《大明:汉家霸业》 第一章 差点淹死的木匠 第1章 差点淹死的木匠 “皇爷!” 朱景明耳中传来一阵阵惊呼声和焦急的叫喊声,听起来惊慌不已。 自己好像泡在水里,被人抱着划动,感受到身体湿热难受,朱景明艰难的睁开眼睛:“没死?” “皇爷!”公鸭嗓子。 “快快快!”还是公鸭嗓子。 霎那间,朱景明头痛欲裂,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忍不住闷哼一声:“啊~” “快传御医!快!”一道声音由远及近,声音中带着颤音,朱景明昏昏沉沉的闭上眼睛,眼中晃过抱着自己的身影以及脑海中炸裂的记忆:我这是穿越了? 朱景明缓缓睁开眼,心道:好华丽的龙床,这龙床上的龙恐怕也有几百条吧。室内有股淡淡的香味,像是什么香料在燃烧。 只是为什么会穿越到木匠皇帝朱由校身上啊?还差点死了两次!自己一个人徒步不小心踩空,以为死定了,谁知道会穿越到这倒霉皇帝身上。这朱由校落水之后可就只有两年活头了,现在是天启五年五月,到天启七年七月他就嗝屁了。 朱景明忍不住哀叹一声,却也成功打破了宁静。 “皇爷醒了!”侍立在旁打盹的一个小太监瞬间清醒,忍不住叫出声来,皇爷昏睡这段时间可不好过,宫里都死了好些人了。 还未待“朱由校”开口,室内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和一阵哭声。 一个穿着红袍的老太监(魏忠贤这时候已经57岁了)泪流满面、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身后一群太监和宫女都哭着跪倒一片,抽抽噎噎。 “皇爷,您可算醒来了,不然老奴有何面目面见列位先帝。”为首老太监刚才还在哭天抢地,下一秒又吸吸鼻子抹了眼泪,看着躺在龙床上的“朱由校”说道:“皇爷醒过来就好,奴婢这就让御医看看。” 说完朝后面喊道:“御医赶紧进来给皇爷诊治!”喊完朝“朱由校”安慰说道:“皇爷放心,皇爷万金之体,定然不会有事。” 朱景明嘴角扯了扯,挤出一个笑容点点头:“有劳大伴了。” “奴婢惶恐。”魏忠贤急忙低头。 一眨眼,就有几个御医来到龙床前,除了领头那名御医,其余几个御医都有些畏惧的看了魏忠贤一眼。 “傅懋光。”朱景明暗道一声,有朱由校的记忆,朱景明自然认识眼前之人,正是太医院院使。魏忠贤等人都起身站到一旁,有些紧张的看着几个御医。 “陛下。”傅懋光朝“朱由校”拱了拱手。 朱由校笑道:“有劳傅院使了。” 傅懋光躬身施礼:“陛下言重了,分内之事,老臣这便为陛下诊脉。” 随即坐在一名小太监拿过来的圆凳上坐下,右手搭在朱由校左手手腕上。倒是一旁躬身站立的魏忠贤心中一突:皇爷可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随即继续不动声色的侍立在一旁。 几息之后,傅懋光脸有喜色,看了看朱由校脸色躬身说道:“陛下已无大碍,细心调养即可。”随即退到一旁,朱由校舒了一口气,刚想起身,另一名御医拱手施礼继续为朱由校诊脉,随后剩下几名御医依次上前,朱景明有些无奈,任由他们施为。 期间朱景明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声,一名小太监神色慌张的来到魏忠贤身旁低语,随后魏忠贤朝“朱由校”躬身告罪一声便朝室外走去。朱景明还注意到傅懋光脸色充满鄙夷。 待所有御医都说出与傅懋光相差不大的话之后,回来且难掩喜色的魏忠贤挥手让傅懋光等御医退下,朝“朱由校”跪下说道:“恭喜皇爷身体万福。”又是一片跪倒声和道贺声。 朱景明心中吐槽不已,撑起身体,魏忠贤急忙起身扶着“朱由校”:“皇爷慢点。” 朱景明摇摇头:“什么万福,不过是上天眷顾罢了。” 魏忠贤给“朱由校”拉了拉被褥,笑着说道:“皇爷能这么快醒过,既有苍天眷顾,也是皇爷身体康健。” 唉,果然是个玲珑人,朱景明心中暗道,如果再给魏忠贤足够的时间,魏忠贤会爬到什么高度? 朱景明看向门口方向,问道:“外面何事?” 虽然极其细微,朱景明还是注意到魏忠贤的身体僵了一下。 魏忠贤躬身道:“是皇后娘娘来了,刚才御医在为皇爷诊治,皇后娘娘便先在外面候着,奴婢这就请皇后娘娘进来。” 说完,小跑着朝外面走去。殿内一群太监宫女迅速收拾一番,皇后的礼仪不能马虎。 朱景明心中啧了一声:一国皇后不能探视自己的皇帝夫君?怎么说上一世自己也研究过明朝的历史,虽说明朝皇后没有汉唐北宋那样的权柄,可一国皇后现在竟被拦在皇帝寝宫外面吗?除非皇帝下旨不见皇后,不然整个后宫除了皇太后、太皇太后和皇帝自己,谁有胆子拦着皇后? 当真是权倾朝野啊。 “皇后娘娘到~” 殿内,一众太监宫女跪伏,转角处,人影晃过,朱景明不由眼前一亮,一名穿着蓝色燕居冠服的明艳女子束手,莲步轻移而来,身后跟着一个太监和两个宫女,天启皇帝朱由校的皇后——张嫣。 张嫣在龙床前方几步站定,虽然一脸关切,但还是福身道:“皇上万福。”身后跟着进来的太监宫女跪伏在地。 朱由校暗自说道:朱由校,这皇帝我替你做了。 看着张嫣笑着说道:“平身吧。” “谢皇上。” 殿内太监宫女都起身,指挥两名太监给张嫣抬了一把椅子,然后朝其他宫女太监挥挥手,转眼间,殿内只剩朱由校、张嫣、魏忠贤和张嫣带过来的太监宫女。 张嫣虽然不喜魏忠贤,但奈何自家夫君实在是太过宠他,多次劝说眼前的夫君也没有任何效果。坐在椅子上,张嫣看到朱由校脸色好了许多,不由放松几分道:“刚才在外面听傅院使说皇上已无大碍,妾便放心了,皇上以后切勿再行险事,龙体为重。” 她没说陪同皇帝游船的太监,皇帝落水,陪同的太监除了王体乾,其余两人早已被处死。 朱由校看着眼前端庄艳丽的皇后,鬼使神差抓着张嫣的手说道:“皇后放心,朕省得。”却不料张嫣愕然,魏忠贤等人头低得更低,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嫣反应过来,脸上升起一片朝霞,这些年两人除了床笫之事,哪有像这样亲密过,皇上更不曾握过自己的手,想抽回来又怕触怒君威。 “朕梦见太祖爷,太祖爷说我命还长呢,揍了我一顿,让我好好守住大明的江山。” 朱由校一句话像是晴天霹雳,张嫣立即起身,正式跪伏在地,魏忠贤等人也匍匐在地,张嫣说道:“恭贺陛下的太祖爷庇佑。”太祖爷托梦,太祖爷说朱由校命还长,这是祖宗庇佑,在这个信奉神佛、崇拜祖先的年代来说是一件大事,也是一件幸事。 朱由校摆摆手说道:“平身吧。”心中有些无奈,自己想做一些事,却不得不假借朱元璋托梦的名义进行,就当先给他们打个预防针了。 看着张嫣起身重新坐下,朱由校拉着张嫣的柔夷问道:“后宫如何?” 张嫣毕竟是一国皇后,经年累月的气势还在那里,稳稳心神,回道:“皇上放心,一切安好,刘太妃那里妾已经去过,被妾劝住,其他妃嫔那里晚些再来探望皇上。” 刘太妃,朱由校爷爷万历皇帝朱翊钧的妃子,朱由校登基后迎居慈宁宫,掌管皇太后印玺。至于想垂帘听政的李康妃则居住在仁寿宫。 1、关于朱由校落水时间,明史上并无确切记载,网上流传两种说法,一种是天启五年五月,一种是天启六年。作者在这里取天启五年。 2、关于魏忠贤此人,查阅明史和一些妃嫔、太监的个人资料发现魏忠贤对朱由校确实忠心,但在天启年间对自己宗族亲人和亲信讨要的恩裳确实触目惊心,王安、李庄妃和朱由校几个妃子的死或多或少与其有关。 第二章 自己到底继承了一个怎样的大明 第2章 自己到底继承了一个怎样的大明 与张嫣用过晚膳后,张嫣告退,说是要去慈宁宫告知刘太妃,朱由校得太祖爷护佑也要让后宫焚香沐浴祷告一番。 张嫣刚走没多久,内阁辅臣、建极殿大学士朱延禧就来问安,皇帝游船落水后醒来,为了国家和朝廷的稳定,内阁都必须时刻关注,无可厚非。 打发走朱延禧,朱由校在魏忠贤的搀扶下走到室外,这具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宫殿外墙上被夕阳晒得一片昏黄,透过前方城门洞口,隐约能看到外间宫殿围了一圈脚手架。 “皇爷,您大病初愈,该好好歇息。”魏忠贤带着一些埋怨说道,其他太监宫女或许不敢与帝王如此说话,但他是朱由校的宠臣,他有这个资格。 “走走也好,清醒些。”朱由校已经确定,自己没有金手指,是穿越孤儿大军中的平民。 “是,皇爷圣明,奴婢以前害了病也喜欢走走,您还别说,走走之后好像好了几分,也精神了些。” 朱由校笑了笑没说话,走到室外天空下,回身抬头看向屋檐,身后跟着的太监急忙避开,他们可不敢站在皇帝面前。魏忠贤愣了一下,偷摸顺着朱由校的目光看去,没什么啊?皇爷这是在看什么? 乾清宫,乾清二字意朗朗乾坤,而作为帝王寝宫,也表示皇帝坦荡无私。 朱由校暗想:自朱棣下旨建成以来,有多少帝王真正做到坦荡无私,自己以后恐怕也做不到吧。 魏忠贤躬身低声问道:“皇爷?” “走吧,接着走走。”朱由校转身朝乾清门走去,魏忠贤继续搀扶着朱由校,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朱由校的身影:皇爷自从醒来后便有些与之前不一样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 朱由校想出乾清门,魏忠贤急忙说道:“皇爷,三大殿还在修缮,为皇爷安全计,皇爷待修缮完毕再去也不迟。”朱由校刚经历落水险事,他魏忠贤再让皇帝历险,他的脑袋恐怕也保不住了。别看他权倾朝野,盯着他的人可不少。 朱由校看着门洞外背对着自己、封锁内外的大汉将军和轮廓已定的建极殿(后世保和殿)微微叹息一声,前世自己从事建筑设计,对工地情况自然知道,此时三大殿主题已定,其实没什么危险,不过这一世自己身为帝王,再小的危险也会被无限放大。 “也好,就在这转转吧。”朱由校转身开始顺着乾清宫前的广场溜达起来。 “皇爷圣明。”魏忠贤不放过任何拍龙屁的机会,这也是他长盛不衰的原因。 朱由校一边溜达一边思索,不管如何朱景明已经成为历史,自己必须接住朱由校这个身份。只是运气有些不好,穿越到明朝倒数第二个皇帝身上,不过也比那些穿越到朱由检身上的家伙好上一丝。 大明已经病入膏肓,奴儿干都司和安南早已在朱瞻基时期放弃;哈密卫区域也是在朱瞻基时期放弃,守军退回到嘉峪关。 辽东地区自万历年间野猪皮老奴造反开始陆续丢失,如今只剩下辽西以及辽东半岛小部分区域,辽西位置很尴尬,明朝实际控制区域只有东北西南走向的条状地带,右翼是渤海,左翼是林丹汗的察哈尔,战略纵深可以忽略不计;辽东半岛只剩沿海小部分区域和毛文龙所在的皮岛,而在一年半后,为解决后顾之忧,野猪皮就会征伐朝鲜,朝鲜成为野猪皮的藩属,而后攻灭察哈尔,大明也失去对野猪皮的所有优势。 大明海疆也不安宁,倭寇从来没有消停过,豪澳(澳门)已被葡萄牙实际占领,若自己没有记错,荷兰袭扰福建,西班牙此时应该已经登陆台湾岛基隆,正忙着建城呢;中南亚要冲,旧港宣慰司早在正统五年(1440年)被满者伯夷侵吞,大明已经失去对南海周边的控制权。 琉球国也在万历年间(1609年)被迫向日本萨摩藩臣服,与之签订《掟十五条》,与大明朝贡必须经过萨摩藩的同意,已经成为日本的藩属。朱由校想到小日子越想越气:早晚灭了你们! 而在大明国内,处在小冰河时期的大明天灾不断,地震、干旱、洪涝、大雪就跟不要钱似的,你方唱罢我登场,不断冲击着大明,让其愈加摇摇欲坠。 但最重要的,让大明不断走向深渊还是历朝历代的老毛病,打败自己的只有自己。 土地兼并,大明绝大部分田地已经集中到皇族、勋贵、官僚和士绅甚至太监手中,贫者无立锥之地,而大明的赋税去几乎都压在他们身上,要是前世的自己生活在这一时代还是个普通百姓,自己也会造反。无他,只是为了活着。 再有一年半,陕西王二就会揭竿而起,然后就点燃了整个大明,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不断把这把火加大,席卷整个大明,彻底将大明拖进深渊。 地方官吏和士绅勾结瞒报赋税和土地兼并,导致大明的财政收入越来越少,而支出却不断增加,财政赤字已经很严重,虽然有隆庆开海,开放广州、福州和宁波口岸与各国贸易,初时关税确实不错,但到天启年间,关税反而日渐减少,大多已被地方士绅和官吏侵吞。 九边及辽东军饷已经欠饷多年,逃卒不断,战斗力堪忧,空饷更是严重,打仗基本靠各自家丁,军阀已经初显。 京营?哼,大明留学生可是把京营的精锐葬送,还把京营的控制权交给了文官集团,如今已经不堪驱使,在李自成攻打北京的时候更是闻炮声就四散而逃,这群文官就见不得皇帝手握军权,也见不得大明军队无往不胜,因为那会危及他们的权利和名利,他们只想歌舞升平醉生梦死! 宫内二十四监?早已被渗透得像个筛子,到处漏风,紫禁城中一点风吹草动别说外间文武大臣,就是远在沈阳的野猪皮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魏忠贤看着沉默不语,自顾自走路的朱由校,心中思绪万千,皇爷就像换了一人一样,往常恐怕早已迫不及待的去玩木头了,今天已经绕着广场十多圈了,自己腿都酸了,万岁爷额头见汗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自己刚才出声叫了两声也不见理睬,万岁爷到底在想什么?自己有些猜不透了。 朱由校心中苦闷不已,土地兼并、赋税、野猪皮、林丹汗、士绅、官僚、卫所军队、文武权责、海贸、海军、大小琉球、南海、叶尔羌(新疆)、朵干思都司(青海、四川西部)、乌斯藏(西藏、克什米尔北部、锡金和不丹),这些问题都要依附这幅残躯去完成啊。 第三章 先从内廷开始吧 第3章 先从内廷开始吧 夜间、朱由校去坤宁宫,只是单纯想好好睡一睡,傍晚体力透支、用脑过度,身心俱疲,大病初愈,也不适合行房,也正好避开魏忠贤等人。坤宁宫毕竟是皇后居所,魏忠贤对张嫣有多不敬,也不敢在此肆意妄为。 紫禁城玄武门到司礼监的路上,魏忠贤坐在凳杌上,双目紧闭,身体随着凳杌晃动,前有太监提灯笼开路,后有几名太监跟随。 半刻钟后,魏忠贤疲惫的睁开双眼,由一名小太监搀扶着下地,今日陪着皇爷绕了二十多圈,可把自己累坏了,这双老腿明日怕是走不动路了。 艰难的走进司礼监庭院,里面的太监都到门口迎接:“千岁安。” 魏忠贤摆摆手,十几名太监便躬身散去,还剩下王体乾、李永贞、涂文辅,魏忠贤看着一个离去的太监背影默然不语。 “随杂家来。”王体乾和李永贞把搀扶魏忠贤的小太监替换下去,一左一右搀扶着魏忠贤进入司礼监值房,涂文辅不敢上去抢,默然躬身走在后面。 “千岁放心,刘若愚还算老实。”李永贞开口说道,他平日还有一份工作就是监视刘若愚。魏忠贤却是沉默不言。刘若愚可以说是司礼监识字读书最多的,这种人必须看紧了,不能让他在陛下面前展露头角。 魏忠贤在主位上落座,王体乾、李永贞、涂文辅也各自落座。 王体乾刚落座就谄媚道:“千岁圣眷不衰,羡煞我等。”几人自然知道魏忠贤陪着朱由校绕了几十圈,差点把腿弄瘸,不过也是一种圣眷的表现吧。 魏忠贤默然,看向王体乾,王体乾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千岁恕罪。”李永贞心中有些窃喜,涂文辅依旧低眉顺眼。 魏忠贤弯下腰,盯着王体乾说道:“与皇爷同舟游船是何等幸事,你竟然让皇爷落水,若非皇爷有太祖爷庇佑醒来,你早已经被杖毙!” 王体乾颤抖着身体,不住磕头:“小的罪该万死,请千岁责罚。” “罚你?咱家恨不得把你抽筋剥皮!若皇爷有个。。。。”魏忠贤一顿,李永贞和涂文辅身体一紧,王体乾更是颤抖不已,今天太过凶险,若非救援及时,恐怕皇爷真的会淹死在西苑湖中,真到那时候恐怕这间屋子里的人,和整个司礼监都没几个活人。 魏忠贤靠在椅子上,叹息一声:“你们要知道,皇爷是你我的靠山,靠山倒了,你我也就倒了,外面有多少人盯着,到时候你我连灰都不剩。” 李永贞和涂文辅也跪了下来,垂手听训。 “都起来吧,以后伺候皇爷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让下面的人都仔细些。”魏忠贤也很无奈,真把王体乾弄走他又舍不得,李永贞成不了气候,涂文辅和李永贞半斤八两,王体乾还有用。“至于你的过失,板子还是要打,就三十大板吧,罚俸三年,交给其他十一监吧” 李永贞心道可惜,王体乾这关算是过去了,罚俸三年?他们都不是靠俸禄活的,不过是做给其他人看的。三十大板,不过是一些皮肉之苦,也是打给别人看的。 王体乾也松了口气,自己虽然是司礼监掌印,但还得看秉笔太监魏忠贤的脸色行事,谁让人家是潜邸内臣,能讨得皇爷欢心。 三人重新坐定后,魏忠贤闭目思索着什么,三人也不敢出声打扰。 几息后,魏忠贤睁开眼睛,沙哑着声音说道:“这段时日小心些,不要与往日那般。”三人不明所以。 魏忠贤幽幽说道:“皇爷有些不一样了。” 坤宁宫,朱由校在张嫣的伺候洗浴之后躺在张嫣的大腿上,嗅着芳香,闭目沉思。 室内,烛光摇曳,太监宫女都退到殿外。褪去华服、首饰珠宝尽除的张嫣在烛光的衬托下多了几分妩媚。何时见过朱由检这般的张嫣,有些忐忑,低头看着眉头紧皱、身形有些消瘦的朱由校,轻声开口:“陛下?” “嗯?” “陛下今日落水染病,晚间又行走多时,想必已是身心劳累,龙体要紧,就不要劳神思虑了,早些入睡吧。” 朱由校敷衍的点点头,双手握着张嫣的右手轻轻拍打着。 内廷必须清理整治,不然以后自己做什么外面的文武大臣都知道,帝王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魏忠贤敛财确实有一手,但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不能长久,否则必生祸端。魏忠贤欺压同僚,擅自裁减宫内妃嫔用度,甚至有逼死王安、信王朱由检养母李庄妃的嫌疑,他的亲朋也大多赏赐颇多,外间田亩产业恐怕也不少。 如果是原身这样的帝王,会一直宠幸下去,让魏忠贤等人大权在握,但自己既然穿越到朱由校身上,却也不允许魏忠贤等人再肆意妄为下去。魏忠贤可以留着与那些文官打擂台,但有些权柄必须重新收回来,自己想要改革不可避免的会触及到魏忠等人的利益,就不能在内廷中就有掣肘。 转了转脑袋,朱由校继续想着。 奉圣夫人?客氏虽说是朱由校的乳母,但也不是客氏滞留宫禁的理由。许是朱由校从小缺乏父爱母爱,对客氏多有依恋,才对客氏如此宠信。 然而,明史和熹宗实录毕竟是后人记载,以当时士大夫的尿性大概会有失偏颇,也许客氏并无与魏忠贤对食通奸,但自己既然穿越过来,也不会允许其继续留在宫中,让其迁往宫外居住吧。 想着想着,朱由校忍不住沉沉睡去。 张嫣看着眉头依旧紧皱的朱由校,轻声呼唤几声不见回应,便轻手轻脚让朱由校睡好,为其盖上被褥。忍不住细细打量自己的夫君,好像两人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温馨。 朱由校落水第二天,朱由校陪张嫣用过早膳而后先去慈宁宫给刘太妃请安,然后前往乾清宫,依旧是魏忠贤陪着。 司礼监门口,王体乾趴在长凳上,两个太监拿着水火棍噼里啪啦打着,王体乾装模作样的哀嚎着。 乾清宫中,东暖阁,御桌上,几无题本和奏本。朱由校嘴角扯了扯,这个木匠皇帝啊。 魏忠贤心中也是一突,皇爷平时玩木头,昨日又落水,题本和奏本都在司礼监,今天以为皇爷会继续玩木头,哪知直接来了乾清宫,自己这边可一点都没准备。虽然司礼监有批红权,但还得交给皇帝审阅。 “皇爷,奴婢这就命人把批好的题本和奏本送过来。”魏忠贤跪下请罪。 朱由校没说话,转到一旁,放着一些家具和木工工具,魏忠贤给身后一个太监使了一个眼色,那太监躬身退了出去。 朱由校有些无语,这兄弟对木工是爱的深沉啊,把木匠活都搬到乾清宫了。随手拿起一件成品,以朱由校后世的眼光的来看,天启的木工水平算作一般,后世所记载夸赞溢美之言不过是巴结、谄媚皇帝罢了。想想一个出身皇族,内定皇帝人选的人木工技艺比起那些真正的木匠实在是差远了。 魏忠贤以为朱由校会开始玩木头,结果朱由校只是把玩一翻便朝御座走去,让他更加猜不透朱由校到底怎么了,难道真的是因为太祖爷托梦? 朱由校坐定,看向魏忠贤叹息一声:“大伴呐。” 魏忠贤一哆嗦,躬身道:“老奴在。” 朱由校拍拍大腿,昨天走多了,今天腿就开始疼了,倒是魏忠贤这个死太监像是没事一样。 “昨天太祖爷托梦,说大明江山快被蛀虫啃光了,我还在沉迷玩木头,以后遇到太祖爷必定要好好揍我一番,也要托梦给后人把我从金碟中除名。”朱由检一边敲着腿一边说道。 魏忠贤牙疼不已,这话怎么接?魏忠贤跪下说道:“皇爷烛照万里,海内皆安。”不能说太多,说多了容易出错。 “嘿!”朱由校嘿然一声,接着说道:“太祖爷说,商人误国,吃着朱家的饭,卖着朱家的粮。太祖爷也没点名到底是哪家商人,让我好好想想。昨晚我仔细思虑一番,恐怕问题出在山西那边。” 魏忠贤咯噔一声,晋商?皇爷,你怎么会想到晋商的? 朱由校随意道:“既然是太祖爷吩咐,大伴,你亲自去山西查一查。” 魏忠贤想哭,自己这帮人可没少拿那些晋商的好处,太祖爷的吩咐他连个屁都不敢放:“老奴遵旨。” “此去辛苦,大伴要注意身体。” “多谢皇爷。”魏忠贤抹了几滴泪。 “另外,王家有本《新集通证古今算学宝鉴》,大伴一定要带回来。有什么消息及时传回来,然后等我的旨意,记住,暗中调查,一查到底,不可姑息。” 随后,魏忠贤哭哭啼啼的走了,朱由校轻声说道:希望你记住朕的话。 第四章 开始布局 第4章 开始布局 乾清宫中,东暖阁,朱由校翻阅着题本,大明一朝,公事用题本,私事用奏本。题本用印,奏本不用。 朱燮元已经被任命为四川、云南、贵州、广西总督,统领四省军队开始围剿奢崇明,不过,要让他留意安邦彦啊。历史上虽然奢崇明被朱燮元打趴下,但奢崇明逃到水西安邦彦那里,朱燮元去职丁忧期间,奢崇明和安邦彦又勾结在一起,在贵州起事。而大明朝廷多方面原因,导致奢安之乱持续十多年,到了崇祯末期才全部平定。 明朝也正是借此机会对四川、贵州地区进行改土归流,自己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这些土司实在是给他们的权柄太多了,吃饱了撑的,不好好当自己的土大王,天天想着把自己掀下龙椅,自己当皇帝。 杨涟、左光斗、袁化中、魏大中、周朝瑞、顾大章?哦,已经被关进诏狱,那没事了。这群东林党人内斗内行,能力有些,但不多。死了也好,省得自己费心。 “三朝要典?霍维华?”朱由校看着眼前题本皱眉,天启五年四月?已经开始编撰了啊。历史上,魏忠贤外朝党人为了打击东林党人而请修撰《三朝要典》,对“梃击案”、“红丸案”、“移宫案”进行修撰,主要把祸水泼到东林党那边。 梃击案是指万历年间一个叫张差的人,手持木棍闯入当时的太子—朱常洛的居所——慈庆宫,想去行刺太子。这件事就离谱,一个平平无奇的人持木棍行刺当朝太子,后面公出是万历宠妃郑贵妃身边的太监指使,要么是郑贵妃蠢,要么是张差这个人故意的,已不可考。 红丸案就是朱由校便宜老爹登基后纵欲过度,太监崔文升进药后大泻不止,后来鸿胪寺丞李可灼给朱常洛进献了一粒红丸,朱常洛也一命呜呼,查到最后也没查出个所以然。 移宫案是朱常洛死后,当时的李选侍(西李)想垂帘听政,最后朱由校被朝臣迎到文华殿,逼迫李选侍移居后宫,最后李选侍避居仁寿宫(清朝改为宁寿宫)。 明朝三大案除了移宫案还算有迹可循,梃击和红丸都是无从查证,或者说草草了事,给历史留下谜题。 阉党想借修撰《三朝要典》打击东林党人,朱由校没什么意见,东林党人是有些能力,但也仗着自己读的书多,人多,在朝中已是一家独大,而且他们这种所谓“清流”对治国无太大益处,倒是私底下贪腐不少。 朱由校把霍维华的题本扔到一旁,又拿起一道题本。 田珍,宗室限录法。有趣,这田珍倒是胆大,也不怕那些藩王把他喷死。朱由校细细看了起来。 一刻钟后,朱由校放下题本,心中有些感慨:江西御史田珍疏陈限禄一法,以万历四十八年见给之数禄银二十万六千为额,根据各府宗室多寡均定,除亲王本人定额外,以人数为准,日后子孙增多,止在原额内均支,要在禄支不滥。 这道题本已经实行了,在朝臣看了或许对于节省朝廷开支是不错的选择,但对于现在的朱由校来说,还是弱了。自己要做的比他还狠。 哦,京察已经开始了,不过这处置的官员太少了,这其中名单完全是为了应付京察了事。 明代吏部考核京官的一种制度。洪武时规定三年一考,后改为十年一考。弘治年间规定六年举行一次。以“四格”、“八法”为升降标准。 “四格”为:守、政、才、年。每格按其成绩列为称职、勤职、供职三等。列一等者记名,得有升任外官的优先权。守,代表操守,分廉、平、贪;政,代表政务,分勤、平、怠;才,分长、平、短;年则指年龄,分青、中、老。 “八法”为:贪、酷、无为、不谨、年老、有疾、浮躁、才弱。分别给以提问、革职或降级调用的处分,年老和有疾者退休。 朱由校也有些无奈,若真按照四格八法考察,这大明朝上上下下就没几个好人,都得滚蛋,朝廷运作不下去,这大明江山不用野猪皮自己打,自己双手就奉上了。 驸马刘有福尚六公主齐赞元尚七公主?嗯?刘有福也就罢了,齐赞元这中降清派就别想尚自己七妹,说起来,好久没有见到六妹徽妍、七妹徽婧和八妹徽媞了,还有朱由检这个便宜弟弟,等过两天再寻她们聚聚。 自魏忠贤领旨办差后,朱由校就一直待在乾清宫东暖阁翻阅题本,中间除了小太监上茶水和点心外,都没有外人打扰,倒是三大殿方向偶尔传来施工的声音。 “皇爷,该用午膳了。”一名太监来到御桌下,大声开口说道,由不得他大声,他已经叫了两声了,奈何皇爷看得专心,都没听见。 朱由校被吓了一跳,小太监赶紧跪下请罪。 朱由校放下题本,起身说道:“起来吧,去坤宁宫。”他绝对不是因为张嫣长得好看,而是因为坤宁宫就在乾清宫后面,近。 坤宁宫中,朱由校看着琳琅满目的菜品微微皱眉,笑着对张说道:“天下纷乱,多有贫者无粮者,皇后,今后三餐都裁减些吧,太妃那边就不用了。” “陛下仁慈,妾遵旨。”张嫣有些感谢太祖爷,朱由校越来有人情味了。 在坤宁宫小憩片刻,又回到乾清宫。 朱由校拿起一道题本,问道:“大伴出发了吗?”大伴叫顺了,一时也改不了口。 侍立在旁的小太监躬身回道:“老祖宗巳时三刻已经出宫去了。” 朱由校点点头,继续查阅题本。 陈以瑞弹劾钱谦益身为主考官泄题?有意思,这钱谦益,倒是给自己送来一个好理由。朱由校放下题本,轻轻敲击着御桌,东暖阁内,响起有节奏的声音。 几息后,开口说道:“传刘若愚。传南京锦衣卫指挥李国祥进京述职。传锦衣卫吴尧言进宫。”这小太监订立明显不如魏忠贤等人,愣了一下,赶紧退到阁外,去司礼监传旨。 一刻钟后,刘若愚小跑着来到乾清宫外,皇爷可从来没下旨给自己,更从来没单独召见过,刚才那小太监来司礼监传旨的时候,李永贞和王体乾都错愕不已。 气喘吁吁的走进东暖阁,在御桌下跪伏:“奴婢刘若愚叩见皇爷。” 朱由检摆摆手朝侍立在一旁的太监说道:“都出去,乾清宫五步内不得靠近。” “是。”一群太监宫女低头退出。 刘若愚心中激动不已——这是有大事嘱咐我啊,我刘若愚熬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发达了。 “刘若愚,你是谁的人?” 刘若愚瞬间清醒,皇爷的话绝不会无的放矢,为什么这么问? 刘若愚恭敬道:“奴婢是皇爷的人。”皇爷这是对魏忠贤等人不满了?倒是听说魏忠贤今早陛见之后就外出查案了,也不知查的什么案,需要秉笔太监、东厂厂公亲自出马。 “还算聪明,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若是将来忘记了,朕会让你从来没来过这世间。”朱由检看着匍匐在地刘若愚淡淡说道。 刘若愚身体一抖,说道:“生是皇爷的人,死是皇爷的鬼,但凭皇爷吩咐。” 是个识趣的人。 “即日起,你是秉笔太监。几件事,先办三件事:第一,传九门提督太监金良辅来见我。第二,去信王府传方正化过来,第三,去惜薪司和浣衣局找些帮手,三件事都要隐秘,去吧。” “奴婢遵旨,奴婢谢过皇爷。”刘若愚心中狂喜,终于熬到头了!随后慢慢退出乾清宫。侍立在乾清宫歪的太监都有些不解惶恐不安离开的刘若愚,姓刘的被骂了? 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指挥同知魏良卿、指挥佥事许显纯都是魏忠贤的人,自己可不能完全信任锦衣卫。 锦衣卫和东厂独立分开最好,但字东厂成立之始,东厂就压锦衣卫一头,甚至厂公提领锦衣卫,真是愚蠢。两个情报机关分开才是最皇帝最好的选择。 又一刻钟后,锦衣卫吴尧言跪在御桌下沉声道:“臣锦衣卫吴尧言叩见陛下。”吴尧言在历史上并无多少记载,自己也只是偶然在熹宗实录中瞥过一眼,眼前这吴尧言倒是有些魁梧。 朱由校继续翻着题本,没有理睬吴尧言,半柱香过去,吴尧言就跪在地上,额头已经见汗,心中越发惶恐,陛下到底叫他过来干什么,为什么自己陛见之后陛下一言不发,自己做了啥时让陛下记在小本本上了?陛下不说话的意思是让自己好好想想?吴尧言大脑不断思索着。 司礼监,王体乾打发走禀告的小太监,与李永贞对视一眼。 “刘若愚被皇爷召见后跑到浣衣局洗衣服?” “可是皇爷为什么召见吴尧言?”李永贞不解问道。 王体乾无语,你问我,我问谁去,这宫里自从千岁走了之后就不对劲,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涂文辅又去了御马监,眼前这个蠢货一点用都没有。 “吴尧言,你听谁的话?”宛如一道天籁,吴尧言终于送饿了口气:“臣是陛下家臣,自然听陛下的话。” “哦?不应是听大伴的话吗?”朱由校默然翻着一道题本,这些题本辞藻华丽,正事倒是没几句,看的累。 吴尧言惶恐说道:“陛下让臣往西,臣绝不敢往东,陛下让臣下刀山火海,臣绝无二话。” 朱由校放下题本,问道:“你也是锦衣卫佥事了,锦衣卫内能有多少人听你号令。” “约莫有八百人。” “控制好你的人,别让人挖走了。还有,拿着圣旨把田尔耕、许显纯和魏良卿拿下,先关在诏狱。” 吴尧言在心中一凛,他在锦衣卫内算是个独行侠,若非升到佥事,恐怕也到不了御前,吴尧言抱拳:“臣遵旨。” 朱由校摆摆手,吴尧言接过圣旨后告退。 朱由校揉了揉眉头,不一会,刘若愚、方正化和金良辅先后求见,朱由校一起让他们进来。 “免了。”朱由校止住三人行礼,看向刘若愚问道:“人手召集好了吗?” “回皇爷,都召集好了,有百人。”刘若愚躬身回道,眼中藏不住的兴奋,金良辅和方正化都有些懵,召集人手,召集了干嘛? 朱由校点点头,看向金良辅和方正化,说道:“宫里漏风,接下来就要你们三个清理了。” 宫里漏风?金良辅和方正化自然明白皇爷的意思,看来宫里又要换一批人了。方正化心中有些懵,自己是信王府的人啊,皇爷怎么会知晓我的名字? “金良辅即日起为司礼监掌印,方正化为御马监提督,拟好旨后,你们三人先一起去控制东缉事厂,然后方正化和金良辅一起去御马监,把涂文辅拿下,等入夜内阁下衙后,拿着兵符去封锁各处城门、宫门,最后去司礼监拿下王体乾、李永贞。” “奴婢遵旨。”三人心思各异,但三人目前是朱由校能信任的人了。 “接管后即可清理宫里,记住,不要胡来,不可扩大范围,违者,斩。” “奴婢遵旨。” 刘若愚犹豫一下说道:“皇爷,我留些人手在这里吧,就怕到时候有人冲撞陛下。” 朱由校点点头,随即摆摆手。 三人拿好圣旨后告退。 第五章 宫里的哭喊声 第5章 宫里的哭喊声 文渊阁,大明内阁所在。 差不多临近黄昏,文渊阁内,顾秉谦、冯铨、魏广微、黄立极、丁绍轼、朱延禧依旧在办公,朱由校几乎不过问政事,内阁票拟、司礼监批红后大部分都能通过,只有一些重大事件才会拿到朝会上讨论。 不过,自从万历二十五年前三大殿(皇极殿、中极殿、建极殿)焚毁后,大朝会基本没有,只有在乾清宫的常朝和小朝会,少了许多打嘴炮的事,别说,效率倒是高了许多。 顾秉谦写完意见,放下毛笔,揉了揉手腕,看向朱延禧,有些无奈,这内阁就朱延禧与魏忠贤等人不对付,跟他们这些依附魏忠贤的“阉党”辅臣也不对付,还有一个丁绍轼。 之前司礼监私下说过,以后票拟的时候,要称魏忠贤为“元臣”(顾命元臣之意),这朱延禧反对,御史田新为了巴结魏忠贤弹劾他,这朱延禧刚入内阁,恐怕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如今魏忠贤等人势大,一味与魏忠贤等人对着干于国不利,政事总要有人处理,如东林党那些人,今天斗,明天斗,日日斗,谁来处理政事?大明朝如何运转下去? 陛下放权,已经是我等士人幸事,哪朝哪代有如此心胸广阔的明君圣主,尽将国事托付于我等?唯陛下耳。 喝了一口热茶,北京不像自己老家,这都快六月了,还是有些冷。活动了几下,与冯铨、魏广微、黄立极讨论后,坐下又喝了一口热茶,接着处理政事。 东缉事厂,金良辅、刘若愚和方正化带着几十名太监冲进来,一开始还有理刑千户、掌班、领班和几名十二课役长大呼小叫,但当看到刘若愚和他手中圣旨后都哑火了。魏忠贤不在,还带走了掌刑千户,十二课几名役长也跟着去了,剩下的人翻不起什么风浪。 刘若愚宣读完圣旨后,朝金良辅和方正化拱手:“两位,咱家还要坐镇此处,御马监和司礼监就交给二位了,咱家拨几课和剩下的孩儿们随二位去御马监。” 金良辅和方正化拱手道谢,领着几颗人员和一半之前跟随的浣衣局和惜薪司太监赶往御马监。 金良辅不由暗自打量方正化,此人到底是怎么入了皇爷的眼,今后他执掌御马监,可算是一飞冲天了。 金良辅斟酌一下说道:“方公公,待会去御马监可是要经过印绶监和都知监,为避免消息走漏,不若我率人看住,方公公带着剩下的人前往御马监宣旨如何?” 方正化没怎么在宫里待过,闻言自无不可。 到了印绶监和都知监,方正化头都不回的朝里走,金良辅带着剩下的人封住印绶监和都知监几处出口,印绶监和都知监的掌印太监皱着眉出来质问金良辅。 “奉旨行事,两位还是不要多问的好。”金良辅扬了扬手中的圣旨。 两个掌印太监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说道:“我们要验圣旨。” 金良辅想了想说道:“可以,两位自己过来就好,另外,看过圣旨之后就得闭上嘴巴了。” 两人哑然,但又不得不验,若是假的,以后追究起来也麻烦。 两人相继验过圣旨,默默待在金良辅旁边,心中已是滔天骇浪。御马监的叫骂声也传到这边,片刻之后便已停息。 一名小太监畏畏缩缩的从都知监转角处看来,旋即朝身后跑去。 片刻之后,方正化走了回来,身后压着被堵住嘴的涂文辅。 “金公公,多谢,咱们这就去司礼监吧。”方正化朝金良辅拱手。 金良辅吸了一口气,回了一礼,和方正化并肩赶往司礼监。 司礼监主房,王体乾和李永贞正在喝酒聊天,一名小太监急急忙忙冲了进来,李永贞一怒,骂道:“懂不懂规矩,找死啊?!” 王体乾却是有种不好的预感,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小太监忙说道:“小的刚才看到都知监和印绶监被围了,御马监还传出动静。” 李永贞慌了,怒道:“什么动静?是谁带头?!”小太监被李永贞扇了一巴掌,而王体乾双目失神,已经木然坐回椅子上。 小太监被扇了一巴掌,委屈哭道:“小的也不敢上前,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那些人我都不认识。” “你。。。!废物,滚!”李永贞气极,小太监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李永贞转身看到已经恢复平静的王体乾,急忙说道:“王公公!现在不是喝酒吃菜的时候,我们赶紧过去看看吧,看看到底何人如此大胆。” 王体乾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他们马上就来了。” “好啊,正。。。”李永贞再傻也明白过来了,身体不住颤抖,瘫坐在地上,看着王体乾,像是希望王体乾能给他一丝希望的问道:“是。。。是。。。。” 能在皇城中有太监、侍卫不经过司礼监而动手的,自汉唐以来,也就只有天子! 王体乾点点头,李永贞面如死灰:“为什么?皇爷为什么会对我们下手。。。。? 啪!李永贞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王体乾,老王,你疯了?!为什么打我? 王体乾喝完杯中酒说道:“皇爷岂是你能质疑的?!” 李永贞想着这些年的风光,忍不住哭泣起来。 片刻之后,金良辅和方正化带着一众太监、东厂课员来到司礼监,安排众人控制好司礼监内众人,两名太监押着涂文辅跟在金良辅和方正化身后进入主房。 王体乾看到被五花大绑的涂文辅,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放弃了,看着金良辅道:“金公公,倒是久违了。” 金良辅看着瘫倒在地的李永贞鄙夷不已,这种人怎能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废物一个。倒是王体乾,长进了不少。 “王公公,接旨吧。” 王体乾木然跪伏,金良辅展开圣旨:“敕曰,司礼监王体乾、李永贞多有不法,勾结内外、结党营私、祸乱宫廷,有违圣眷,着罢免一切职务,暂压东厂,若招其同党及不法事,死罪可免。擢金良辅为司礼监掌印、刘若愚为司礼监秉笔,管理司礼监事务,钦此。” “臣,谢皇爷恩典。”王体乾趴在地上,大声谢恩,能活着已经不错了。 金良辅说道:“来人。把王公公和李公公袍服脱了送往东厂。” 四名太监走了进来,押着王体乾,拖着死狗一样的李永贞向浣衣局走去。 方正化看此间事了,便向金良辅告辞,忙着回去御马监坐镇,封锁各处宫门和城门,清理宫禁,御马监只能在旁边看戏,否则就有越权之嫌。 坤宁宫,安排完金良辅三人后,朱由校便来到坤宁宫。张嫣看到朱由校身后的太监都不曾见过,且跟来这么多人,一时比较紧张。 朱由校安慰道:“皇后放心,这些都是从浣衣局和惜薪司调过来的,今晚有大事发生,特来护卫。” 张嫣皱眉问道:“事关陛下安危,请陛下明示。” 朱由校脸上喜色更甚,拉着张嫣进了坤宁宫,挥退一众太监宫女,低声说道:“这皇宫到处漏风,让他们补窟窿呢。” 张嫣放下心来,原来是这样,确实该清理一番了,两人就在坤宁宫中闲聊。 不时有小太监过来禀报,张嫣暗自心惊,自家夫君连司礼监、御马监和东厂都清理了一遍,这些可都是魏忠贤和他的爪牙控制的地方。 随即想起什么,朝朱由校说道:“陛下,任妃现在有身孕,还是接过来吧。” 朱由校拍拍头,说道:“还是皇后考虑的周全,就依皇后。” 张嫣叫来一个年长的宫女,带着几个太监和宫女去任妃的居所。 与张嫣和任妃用过晚膳后,金良辅、方正化和刘若愚已经彻底控制好司礼监、御马监和东厂,各处宫门和城门已被内侍太监和上直二十六卫封锁,开始清理太监宫女,任妃此时还被蒙在鼓里。 方正化甄别请旨后,派了百名御马监内卫太监前来保护坤宁宫。 夜幕过后,宫里各处角落不断传来哭泣声和叫喊声,任妃多有不安,还好张嫣一直在一旁安慰。 为了不打扰任妃和张嫣,朱由校暂时前往交泰殿,不断接收着消息、发出指令。 亥时一刻,宫中声音开始渐渐平息,到了子时已经非常安静,子时一刻,刘若愚前来复命,拿下不下千人。 期间刘若愚亲自来坤宁宫拿人,带走皇后身边和任妃身边几名太监宫女,哭喊着求张嫣饶命,张嫣面无表情不理睬。 吩咐刘若愚仔细甄别后,传金良辅、方正化和都知监掌印来见架。 朱由校有些疲惫看着四人说道:“封锁继续,明早之后允许通行,严查。” 四人拱手称是。 “连夜通知内阁辅臣、六部尚书、都察院都御史、英国公、定国公明早辰时武英殿议事。” 都知监掌印现在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来了,事关皇帝行移,自己还得连夜准备。 四人告退,朱由校拖着这副病躯前往坤宁宫,任妃已经睡去,张嫣一直在等着。 “没事了。”朱由校安慰几句,让张嫣入睡,自己回到乾清宫就寝。朱由校也想多休息一两天,但这病入膏肓的大明等不起,有些人的命也等不起。 第六章 拯救熊廷弼 第6章 拯救熊廷弼 天启五年五月二十,天气,晴。 卯时两刻,朱由校就被刘若愚唤醒,开始沐浴更衣,唉。。。。古代早朝真是折磨人,这还是朱由校改了时辰的情况下。 此时,午门外,清一色绯袍常服的六部尚书、内阁辅臣、都察院都御史和英国公、定国公拿着笏板已经候着,定国公很少上朝,除了大朝会和一些特定时节,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 内阁和六部、都察院都好奇陛下传两位国公一起参加早朝是何事。张维贤和徐希也是一脸懵:我也不知道啊。 而且这次早朝的地方更加奇怪,设在了武英殿,而不是文华殿,武英殿已经几十年没用作朝会用了,朱由校这次怎么会把朝会地点放在武英殿,莫不是脑子进水了?众人腹诽。 顾秉谦看着值守在午门的军士,看了一眼黄立极等人,道:“好像今日值守的人比往常精神了许多。” 黄立极摸摸胡须道:“阁老所言不差,却是为何?” 冯铨、魏广微摇头,丁绍轼和朱延禧默然,二十多岁的徐希低声向张维贤问道:“英国公昨夜恐怕也收到消息了吧?” 张维贤看着侧后的徐希,消息自然是收到了,但也并不清楚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定国公看来在京中还是很有威望的。”张维贤避而不谈,而这威望自然不是表面上的威望。 徐希腼腆的笑了笑说道:“自然比不上英国公。”大家都是勋贵,在军中还是有点关系的,何况像他们这种世袭罔替的国公。 就在此时,午门左侧小门打开,众人鱼贯而入,今天并不是正式早朝,程序上自然没有没那么正式。 金水桥已被封锁,左边归极门通往武英殿,右边会极门通往文华殿和文渊阁。众人双手持着笏板朝武英殿而去。 在武英殿外整理衣袍仪态,武英殿大门打开,众人微低头进入武英殿,多日不见身着皇帝红色常服的朱由校已经坐在御座上,丹陛右侧站着没怎么见过的太监,右手下方站着一个大汉将军,殿内两旁还站着几个大汉将军。 顾秉谦、冯铨、魏广微和黄立极都是心中一突,即使魏忠贤外出查案,可王体乾、李永贞还在啊,为何是个不认识的人,难道? “噼啪~”一道响鞭声音响起,内阁辅臣、六部尚书、都察院都御史、英国公、定国公下拜行礼。 朱由校看到徐希也是一愣,失算了,记忆不完整,怎么定国公比自己还年轻,还是个小白脸。 朱由校稳了稳心神,看着已经行礼完毕的臣工,面无表情的说道:“今日召各位卿家来是商讨辽东经略熊廷弼一事。” 朱由校看着下方神色不动的众位“爱卿”心中暗骂了一句:老狐狸,还有一只小狐狸。 “事出起因已经明了,终究是经抚不和导致令出多门,将官不知应该遵守经略还是巡抚的命令,导致战守失和。” “陛下圣明。”一众大臣敷衍拍了个龙屁,这事大家都知道,现在纠结的问题是砍熊廷弼还是杀王化贞,一个是辽东经略,一个是辽东巡抚,都是重臣,之前都是东林党人推荐的,只是后来东林党内讧分斗,两人又同时投向魏忠贤。 本来在天启二年的时候,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都已经判了二人死刑,后来熊廷弼暗中运作,请魏忠贤周旋,死刑延期执行,这一拖就拖到天启五年,拖到现在,不过,按照原定历史,熊廷弼也会在今年八月被传首九边,王化贞也会在崇祯五年被处死。 说来说去还是大明这层层叠架的监督制衡导致广宁惨败。 “熊廷弼万历三十六年外出巡按辽东,弹劾时任巡抚赵楫和总兵官李成梁擅自放弃宽甸八百里疆土,致使建奴进一步做大。万历四十七年,萨尔浒之战,时任辽东经略杨镐的所谓策略导致我大明大败,将近五万大明将士牺牲,大明在辽东失去优势,转攻为守。 “萨尔浒之战后,擢熊廷弼为辽东经略,所献之策全部被朝廷采纳,建奴在这一时期不得寸进。朕刚登基的时候有奸臣弹劾熊廷弼,杨涟、朱童蒙都阐述熊廷弼的功绩,虽然最终罢免他,但也是保护他的一种方式。 “天启元年,大明接连失去沈阳、辽阳重镇,辽河以东全部沦为野猪皮的草场,启用熊廷弼后,提出分三方布置的策略,多有效用。” “高爱卿,朕可有遗漏?”朱由校看向兵部尚书高第。 高第躬身道:“陛下所言无有遗漏。” 朱由校点点头,瞄了一眼顾秉谦和冯铨继续说道:“王化贞,进士出身,往辽东前,历任户部主事,右参议,后分兵驻守在广宁。 “沈阳、辽阳失守后,极力建议发放百万内帑予蒙古,然而五年过去,蒙古侵扰依旧。决议重新启用熊廷弼后,东林党人又推荐王化贞为辽东巡抚,与熊廷弼互相牵制,熊廷弼主守,王化贞主战,然而其往日不曾学习战法,轻视建奴,无功而进巡抚,好说大话,轻信谍报,攻海州无功而返,耗费粮草。 “广宁之战时,胸中无韬略,轻信孙得功计策导致广宁大败。而他轻信的孙得功在战时已经投向野猪皮,那王化贞还相信去而复返的孙得功,致使城中大乱,人皆想逃,王化贞自命清高,还关起门来办理军书,若无江朝栋,他早已死在广宁!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朕恨不得活剥了他!” 朱由校说到最后已经非常愤怒,这群文人指挥捣乱,真遇到战事就慌了手脚六神无主,还自诩羽扇纶巾,决胜千里之外,我呸!你们也配! “陛下息怒!” 朱由校看着跪倒一片的朝臣,心中压着怒火道:“行了,都起来吧。” 顾秉谦和冯铨心中已经打起小九九,自己可是诬陷过熊廷弼的,今天看朱由校的意思是要保熊廷弼啊。不把熊廷弼弄死,难道让他以后找自己麻烦吗? “顾爱卿,你是内阁首辅,你认为该如何处置二人?”朱由校看向顾秉谦,此人依附魏忠贤,得找个由头把他罢官。 顾秉谦出班道:“陛下,熊廷弼在辽东经营多年,信其者众,辽东诸军都愿意听其指挥,而辽东民众苦建奴久已,熊廷弼在任时建奴不得寸进,百姓得以安居,如若将熊廷弼调回辽东,军民一心,必能使辽东稳如泰山。” 朱由校心中一沉,这老阴比,明面上是为熊廷弼说好话,但却向自己和其他朝臣不断暗室熊廷弼深得军民之心,熊廷弼在辽东一手遮天,若有万一便是尾大不掉之嫌。 冯铨和魏广微、黄立极、高第、王绍微出班附和,他们现在可是已经与熊廷弼势同水火,不能再让熊廷弼有翻身的机会。 丁绍轼和朱延禧则是有些犹豫,顾秉谦等人虽然有夸大其词,但也确有其事。如若真的保熊廷弼,若熊廷弼他日尾大不掉,甚至。。。。自己的名声可就没了。 张维贤和徐希在一旁看戏。 崔景荣一咬牙出班奏道:“陛下,熊廷弼多次前往辽东,兢兢业业,其所虑皆为大明,其所献之策也均被采纳,两代帝王信任,对于朝廷的处置虽有辩解,但都是出自臣子本分,朝廷下令后也都遵循,请陛下细思。” 工部尚书白所知、刑部尚书黄克缵、户部尚书李起元都出班附议。 丁绍轼吸了一口气出班奏道:“陛下,今辽东困顿,后金不断袭扰,而熊飞白(飞白是熊廷弼的字)在辽东多有建树,他在辽东时建奴不敢轻易袭扰,算是守战有方。如今良将难得,不若复其官职,令其戴罪立功,以观后效。”朱延禧也赞同丁绍轼的观点。 朱由校心中有所慰藉,看着顾秉谦等人说道:“熊廷弼忠心为国,其心可鉴。倒是你顾秉谦、魏广微、冯铨、黄立极罪该万死!” 朝臣都吓了一跳,张维贤和徐希也收起看戏的眼光。 顾秉谦、魏广微、冯铨、黄立极立马跪下:“陛下,不知臣等犯了何罪?” 顾秉谦四人自今早午门外那种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哼,刘若愚,念!”朱由校可是有准备的,昨晚王体乾、李永贞和涂文辅可不是白抓的。 顾秉谦等人心沉到谷底,只听刘若愚的声音说道:“原司礼监王体乾、李永贞,原御马监涂文辅招供:内阁顾秉谦、魏广微、黄立极、冯铨、左都御史王绍微为升官敛私,把持权柄、私相授受、中饱私囊,与内廷勾结,盗取朝廷赋税、兼并土地、打压异己、上下勾连、欺上瞒下、搬弄是非、构陷大臣。” 如果此时是下雨天,刘若愚念的时候就会有惊雷落下。 顾秉谦等人面若死灰,身体颤抖。丁绍轼、朱延禧、白所知、黄克缵、李起元、右都御史刘廷元都心中暗喜。虽然没听到魏忠贤的名字,但其内廷爪牙基本被一网打尽。张维贤则是有些诧异,魏忠贤可是朱由校的宠臣,可以说是看着朱由校长大的,只能说帝心难测 顾秉谦哆嗦着说道:“陛下。。。。” 朱由校走下丹陛,来到顾秉谦等人面前,两侧大汉将军上前走了几步。 “想必昨夜的动静你们都知道了,没错,朕已经下令抓捕王体乾、李永贞和涂文辅,把这宫里好好清理了一番,他们的招供可是让朕夜不能寐啊。”朱由校悠悠说道。 朱由校摆摆手:“来人,把这几位下锦衣卫诏狱,交给吴尧言亲自审。” 对此,剩下的几个大臣都没意见,一般来说,他们都会反对皇帝把大臣弄进锦衣卫诏狱,但这些阉党嘛,他们无所谓。 殿外走进来一队大汉将军,架起顾秉谦等人就往外拖。 黄立极急忙大喊:“陛下,陛下,臣愿意出首,臣要举报魏忠贤,臣要举报。。。。。唔。。” 大汉将军捂住黄立极的嘴,陛下没开口他们就不会停。 殿内终于安静了,朱由校在丹陛下来回踱步说道:“朕以前糊涂,前日落水后有幸得太祖爷托梦。”朝臣又跪下了。 “太祖爷骂我不好好珍惜他打下的江山,大权旁落,只知道玩木头,国家弊端丛生,还把我揍了一顿。让我奋发向上,恢复大明往日荣光。”朱由校叹息一声继续说道:“醒来后,朕痛定思痛,还望诸位爱卿助我。” “臣定当竭尽全力。” 朱由校看着跪在地上的大臣,心中暗想:希望你们是真心的。 “平身。” 朱由校回到丹陛上,朗声说道:“拟旨:命熊廷弼为蓟辽总督兼辽东巡抚,节制蓟州、永平、辽东、天津、登莱诸军,原蓟辽总督王之臣,原辽东巡抚喻安性回京待命;复袁可立为登莱巡抚,命沈有容提督登莱水师,归登莱巡抚节制。原登莱巡抚武之望回京述职;毕自严调任天津巡抚,原天津巡抚黄运泰调任辽东布政使,主理民事。急命辽东,在熊爱卿到任前不可擅自行动,召孙阁老回京述职。” 在朝臣一阵错愕表情中,朱由校继续说道:“为今后避免经抚不和或督抚不和,有经略不再设置总督、督师或巡抚,三者不可同时存于一地。今后总督或督师均赐尚方宝刀一把,赐先斩后奏之权。”剑哪有刀好使?让一方大将统帅拿着文臣用的剑,不够丢人嫌的。 丁绍轼无奈出班奏道:“陛下,熊廷弼的权柄过重,恐有祸端,请陛下收回先斩后奏之权。” 崔景荣、孙慎行、李起元、高第、黄克缵和白所知也出班附议。 朱由校冷哼一声道:“之前就有部将不听号令,延误军机,你们之后是不是又要弹劾,把锅扔给熊廷弼。不过,为防止君臣离心、朝臣攻讦,派御马监太监前往监军。” 丁绍轼、崔景荣正要说话,朱由校一抬手继续说道:“此后监军不得指挥军队、参赞军务,但有权参加军会、得知军队动向,会议中监军不得干预、质疑将官决议。” 行吧,你是皇帝,你说得还挺有道理,只要监军不瞎指挥就行。 朱由校站起身走了两步说道:“你们倒是提醒我了,朝臣、地方御史以及熊廷弼对毛文龙多有弹劾,说其持功自傲,多有不听号令,宁远守将袁崇焕也多有疑义,为辽东计,就将二人调离吧。” 兵部尚书高第不得不出班问道:“不知陛下可有人选和调任地方?”高第也就抱着问一问的态度,他料定朱由校会交给他安排。 朱由校直接说道:“毛文龙调往宁夏任总兵,袁崇焕调往兰州任总兵。朕看过赵率教和满桂的经历,都是难得的将才,赵率教升任东江总兵,满桂接替袁崇焕。” 高第一愣,赶紧躬身领命,退回班列。 “招熊廷弼来吧,既然已经是蓟辽总督了,也该听听主帅的意见。” 沈有容(1557-1627),字士弘,号宁海,宣城(今安徽省宣城市宣州区洪林镇)人,明代名将,民族英雄。少年时便立志从戎报国,万历七年(1579)中应天武试第四名,后北上投军,先后在蓟辽、闽浙、登莱等边防或海防前哨服役。因屡立奇功,由旗牌官逐步擢升为都督同知。天启四年(1624)还乡。 第七章 田赋 第7章 田赋 朱由校坐回御座,右手食指敲击着扶手说道:“至于王化贞,三司之前审理太过匆忙,交给锦衣卫再审。” “陛下。。。。。”王化贞确实该死,但也不应该交给锦衣卫啊。 “勿要多言。”说了这么多,朱由校有些口渴,说道:“刘若愚,上茶,也给诸位爱卿上茶。” “奴婢遵旨。” 众臣无奈,谢道:“谢陛下。” “陕西、山西、甘肃灾害频发,暴雪、大雨、地震、干旱、洪涝、蝗虫接踵而至,百姓苦啊。”朱由校心疼大明,更心疼明末的百姓。几乎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不单要面对人祸,还要应付天灾,明末席卷全国的农民起义一点都不冤,百姓啊,总要挣扎着活下去。 “陛下仁慈。” 朱由校不耐的摆摆手说道:“一天不要总说这些,说点实际的,你们都出出意见。” 丁绍轼现在算是内阁的领头人,出班奏道:“陛下,下旨给各地官员劝农赈灾,户部拨给粮食,派御史监督赈灾即可。” 朱由校不置可否,继续问道:“还有吗?” 户部尚书李起元出班奏道:“陛下,三省粮税多年积欠,不若减免一些。” 工部尚书白所知出班奏道:“陛下,全国水利经年失修,不若乘此机会诏令各省布政使兴修水利。” 朱由校接过刘若愚送过来的茶,示意下面臣工自饮。 狂饮两口总算是压住了火气,三人说的措施老生常谈,没有多少新意,但也总比没有的好,也比没人说的好。 把茶盏递给刘若愚,看着有些疲倦的几个老头,朱由校撇撇嘴:“赐座吧。” “谢陛下。” 刘若愚指挥在一旁候着的小太监,朱由校想起张居正的一条鞭法:清丈田亩,增加赋税;徭役根据田亩征收,可交银免徭役;田赋除苏杭以外全部折色征收银钞布帛或其他物产,废除里长、粮长征收,改由官府直接征收。 前两条都好,田亩多赋税就多,相应无田亩或田亩少就没有赋税或少赋税,徭役也不再全部压在贫苦大众上。 但是第三条田赋折色征收却是坑民,扰乱军政的政策。其一就是自耕民出产的只有粮食、丝货等实物,而不是直接生产出白银,若折色,还需自行换成白银或交由粮长、里长换成白银,这导致粮食和白银的价格波动较大,往往朝廷征收折色的时候粮价低而白银高,会进一步加剧自耕农的赋税负担,而交由粮长或里长售卖粮食换成白银这其中就会造成贪腐,轻则田赋减少,重则自耕农破家流血。 而在明朝中后期,边事杂乱,士卒必须要有粮草供应,所以折色征收从来没有真正实施过,多是折色和本色交叉进行,民怨更加沸腾。 而第一条和第二条,跟田亩数量息息相关,地方士绅或者官员本身就是地主,地方官吏清丈的时候必然会上下其手,难以做到真正的公平,甚至清不清丈都一样的结果。 野猪皮山西布政使高成龄在奏折中说:“富者田连阡陌,竟少丁差,贫民地无立锥,反多徭役。”这话放在大明朝也是一样的。 相较野猪皮的摊丁入亩政策,张居正的一条鞭法受限于时代,要差了些。 朱由校斟酌一下说道:“诸位爱卿觉得历朝历代走向衰落,甚至灭亡的原因是什么?” 丁绍轼、朱延禧、李起元、白所知、黄克缵、崔景荣、刘廷元、张维贤、徐希心中都是一抖,大家都读过书,若真要说出来恐怕要触怒朱由校,也得罪于同僚、天下士人。 见其他人都不说话,丁绍轼硬着头皮说道:“陛下,以臣拙见,大秦亡于苛政、后汉(东汉)亡于州牧权柄、隋朝亡于苛政、唐朝亡于藩镇、宋朝亡于蛮夷,蒙元亡于苛政。” 朱由校笑了笑:“丁爱卿倒是博闻强记,李爱卿可有不同的见解?” 李起元有些无奈,你为啥只点我的名,还有这么多人呢。无奈归无奈,皇帝问话不得不答,微微躬身道:“回陛下,臣赞同丁阁老,不过微臣补充一点。” 朱由校来了兴致,说道:“道来。” “大秦的苛政可归为徭役、刑法严苛,赋税沉重,后汉实亡于世家门阀。” “哈哈哈。”朱由校一拍大腿,殿内响起一道清脆的响声,众人被吓了一跳,朱由校说道:“李爱卿不愧是户部尚书,还是有些见识的。” “谢陛下。”皇帝夸你你得知礼。 朱由校摆摆手说道:“大秦若是统一六国后与民生息,对六国贵族要么杀、要么软禁,也不至于二世而亡;后汉待世家门阀极厚,那些门阀手握大量田亩,垄断商业、矿场、盐铁甚至仕途,他们以为高枕无忧,便变本加厉盘剥,结果张角振臂一呼,黄巾席卷天下,把后汉埋在土里;隋朝嘛,杨广有眼光、有韬略,但为了满足他丰功伟业、剪除门阀的野望,加上识人不明,最后被世家掀下龙椅;李唐确实是给予军政太多权柄,造成尾大不掉之势,然而黄巢起义也是唐末世家、藩镇土地兼并严重,苛捐杂税、民无生计导致。两宋。。。” “唉。。。。。”朱由校忍不住叹息一声,若非柴荣死的早,哪有赵家什么事。 “两宋赵家皇帝得位不正,以文抑武,对外军事多有败绩,然则防武太过,就连灾民都不好好赈济,只知编入禁军了事,百姓的土地都落入官员手中。为互相监督,职官交叉颇多,又先后屈膝于契丹和完颜,给予岁币苟延残喘,导致冗官冗兵,相应的就出现了冗费,而这冗费出自何处啊?还不是寻常百姓家,不然哪有逃亡契丹的宋民和方腊等起义?” “陛下圣明。” 丁绍轼、朱延禧、李起元等内阁辅臣和六部尚书、右都御史心中多有忧虑:陛下对他们盛赞的两宋并不感冒,还有颇多怨气、鄙夷,又提到以文抑武、文官领兵多有败绩的话语,不得不让他们心生警惕,好不容易拿到兵权,可不能丢了。 而张维贤也敏锐的捕捉到朱由检对于以文抑武的厌恶,心念百转。 “至于蒙元,改不了草原习性,又分各色人等,尤其对我汉民压迫最甚,被太祖爷赶回漠北也是活该。” 朱由校揉揉眉头道:“本朝赋税连年降低,我也不问你们了,一是土地兼并、二是赋税不均、三是地方官员瞒报截留。” 朱由校看着神色变动的朝臣继续说道:“陕西、山西、甘肃灾害连年,地方士绅借此兼并土地,百姓流离失所,最后也会变成流民,一不小心就是天翻地覆。你们其实也懂,也知道,只是想和光同尘罢了。” “死罪。” 朱由校望着又跪下的朝臣,心中讥讽不已。一个小太监跑到丹陛旁,朝刘若愚招手,刘若愚躬身退到丹陛下。朱由校知道熊廷弼已经到了,就先让这帮朝臣先跪着吧。 第八章 熊廷弼 第8章 熊廷弼 朱由校坐在御座上,看到一个雄壮的身影进入殿中,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脸色有些白,神形有些憔悴。 熊廷弼忽视跪在地上的两列大臣,站在中间,跪下行礼:“罪臣熊廷弼拜见陛下。” “平身,赐座,就在中间。” 待熊廷弼谢过就座后,朱由校感慨道:“爱卿倒是比三年前清瘦许多了,是朕的不是,让爱卿受委屈了。” 三年的牢狱生活,就是再坚强的的汉子也顶不住,熊廷弼当即红了眼眶,颤抖着又要跪下谢恩,朱由校说道:“免礼,王化贞身为辽东巡抚,不听谏言,导致广宁大败,十多万将士和百姓死在野猪皮手里,罪不容赦,朕已经定了他的死罪。” “朕命你为蓟辽总督,又把袁可立给你调回来,把毛文龙和袁崇焕也调走了,今后爱卿在辽东可以一展拳脚了,可不要让朕失望。” 熊廷弼来的路上已经知道自己新的官职,情绪还算稳定,躬身说道:“谢陛下,臣必不负陛下厚恩。” 陛下还把有些不听话的毛文龙和袁崇焕调走,身为蓟辽总督的他在辽东可以说是如鱼入水了,他要将建奴狠狠按在地上摩擦。 朱由校拍拍腿,起身说道:“把地图挂起来吧,朕和熊总督聊聊辽东的局势。” 刘若愚指挥两个小太监,把辽东一带的地图用两根竹竿挂起来,熊廷弼也随之站了起来。 朱由校走下丹陛,招招手,让熊廷弼来地图前,吩咐刘若愚把这些年辽东动向给熊廷弼讲讲。 熊廷弼仔细听着,听到孙承宗把防御推到锦州、大小凌河一带不由点头,孙承宗还是有些军略的。 半柱香后,刘若愚讲完,朱由校接过一根细长竹竿递给熊廷弼,说道:“熊爱卿听也听了,这三年恐怕也对建奴有筹谋,说说吧。” 熊廷弼双手恭敬接过,正要开始指点江山,朱由校犹豫下,侧身说道:“英国公和定国公过来吧。” 张维贤、徐希麻利的站起,能站着谁愿意跪着,何况这殿内的金砖坚硬无比,跪久了生疼啊!徐希鄙夷的瞥了一眼仍旧跪着的文官,心中暗骂活该。 待到两人站定,朱由校示意熊廷弼开始。 熊廷弼也不废话,指着地图说道:“陛下,虽然我大明把防御推到锦州一带,但锦州、大小凌河堡防御还是太过单薄,建奴很容易就能绕过,袭扰杏山、宁远一带,大明在锦州兵力不足,守城尚可,但若出城追击,力有不逮。” 朱由校点头,熊廷弼继续道:“故而,要增兵锦州,趁机拿下东海堡、十三山驿、开州屯、大茂堡,如此,锦州防御才算完备。但也不是主动攻击的时候,经历萨尔浒、辽沈和广宁之败,恕臣直言,辽东将士士气不高,不可贸然进攻。” “臣建议先守,加固锦州、大小凌河堡等堡垒,辅以小规模胜利,逐渐提升将士士气。” 朱由校点头说道:“不错,朕也是这么想的,主守,爱卿继续。” 熊廷弼把竹竿移到察哈尔的方向说道:“察哈尔乃豺狼也,时常袭扰辽西左翼,不能轻忽,臣建议加强大胜堡、大兴堡、锦川营、山海关一带防守,必要的时候反击察哈尔,以保左翼安全。” “辽东盖州、复州、金州、定辽等地已失去,好在建奴没有水师,而我大明在皮岛、旅顺等地还有守军,水师还算健全,可时常袭扰这几处地方,让建奴疲于奔命,但不可深入,以免被建奴截断退路。” 张维贤和徐希都听得津津有味,徐希还年轻,没什么经验,张维贤纯粹就是纸上谈兵,没有实际领兵的经验。 “觉华岛驻有一部分水师,紧要关头能出其不意袭扰建奴后方,令其收尾不能顾。 “天津的水师在必要的时候,可以配合锦州和登莱作战。” 朱由校点头,三方战略,熊廷弼还是辽东经略的时候就这么干过,效果还不错,若是毛文龙听话些,说不定战果会更好。 徐希是定国公,再怎么样也读过一些兵书,在天子面前有显摆的心思,忍不住说道:“既然我大明水师强悍,为何不沿三岔河或者鸭绿江而上,直捣建奴腹地?” 朱由校笑了笑,张维贤嘴角扯了扯:这小子还真敢说啊。 熊廷弼征询的看向朱由校,朱由校点头:“就由熊总督给定国公说说。” 熊廷弼施了一礼,指着广宁的位置说道:“广宁一战,大明丢失广宁四十余处堡垒,辽河和三岔河已经成为建奴腹地,他们自会防备大明水师偷袭;鸭绿江直抵建奴老窝建州,东江就在鸭绿江口,建奴必定防备东江顺流而上,他们会在镇江、宽甸设置重兵防守。 “再者,沿三岔河而上,有广宁相隔,锦州的军士很难支援到,沿鸭绿江而上就是纯粹的孤军深入,建奴只要等军士上岸,突袭绕后,军士就有全军覆没的情况!” 徐希面红耳赤,刚要开口认错,朱由校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还算不错,知道寻找策略,虽然这个策略不行。不过也比那些书生和不动脑子的强多了,回去多读读兵书。” “臣遵旨。” 朱由校手一伸,熊廷弼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把竹竿递给朱由校,朱由校握着竹竿啪啪啪在地图上连点三下,然后看着三人。 徐希和张维贤不明所以,熊廷弼惊喜道:“陛下的意思是联合察哈尔、朝鲜和东海女真?” 朱由校点头说道:“察哈尔的林丹汗虽然是蒙古共主,但早已名存实亡,其背部的科尔沁去年已和野猪皮结盟,若他不想被野猪皮吞并,和我们一起对付野猪皮是他的唯一出路; “朝鲜是我大明藩属,又在建奴侧翼,让他们给建奴后方施加压力必然分散建奴兵马; “野猪皮为了人口和资源,时常劫掠东海女真,东海女真与他们有世仇,虽然东海女真兵力不强,但朕也不需要他们大规模作战,只要他们时常袭扰野猪皮即可。” 熊廷弼犹豫下说道:“陛下,之前朝廷也让察哈尔和朝鲜出兵,但林丹汗只出了一万,建奴只有三千,而且朝鲜还投降建奴,臣怕。。。” 朱由校看着地图说道:“只要告诉林丹汗科尔沁已经和野猪皮结盟,再激一下他,事情就成了,林丹汗也算个枭雄,他不会看着与自己名义上的属下科尔沁做大的。 “朝鲜嘛,大明的好大儿,吓唬下,让他们在鸭绿江边给建奴压力即可。 “朕也没真指望他们能起到多大作用,只不过是让野猪皮恶心罢了,要夺回辽东,还是得我大明。” “陛下圣明。”熊廷弼松了口气,他还真怕朱由校脑子一热,把希望寄托在察哈尔和朝鲜身上。 朱由校把竹竿递给刘若愚,转身看都还在跪着的众人,摆摆手,走上丹陛坐下后说道:“起来吧。” 一群大臣撑着腿站了起来,跪久了是真的疼啊。 第九章 赋税改革 第9章 赋税改革 朱由校接着刚才田赋的问题说道:“你们读书不少,刚才也说了历朝历代覆亡的原因,实在是大明朝已经处在悬崖边缘,若再不悬崖勒马,就是万丈深渊啊。 “行了,三边近些年来边患日益严重,同时也为了预防民变,朕意:杨肇基此人平过倭寇、两度镇压白莲教、担任过大同和延绥总兵,战功赫赫,就由他接任三边总督,节制甘肃、宁夏、陕西。河道总督空悬多年,原三边总督李从心调任河道总督,令其进京述职。” “洪承畴在地方多有建树,调任陕西任游击;贺虎臣人如其名有胆略,调任延绥副总兵。” 而在场众人都在想卢象升和洪承畴是谁,怎么都没听说过。 朱延禧奏道:“陛下,按成例,非进士出身、有六部、都察院四品以上履历不得出任巡抚或总督。” 朱由校厉声道:“成列?是不是你们收受地方孝敬也是成列?是不是杨镐、袁应泰、王化贞吃了败仗,只要是文官就能从轻处置?是不是现在连贪腐都成了成列?!成列就可以无视军功?!” 朱延禧、丁绍轼等人吓了一跳,他们也就是就事论事啊,这些都是官场潜规则,陛下怎么能这么能想? 朱延禧跪下请罪,丁绍轼道:“陛下,朱阁老绝无此意。只是成例如此。。。” “丁阁老的意思是成列大得过国法?!贪腐百两就不用剥皮实草?!还能继续搜刮民脂民膏?!”朱由校怒道。 丁绍轼连喊恕罪。 “成列成列,都把国法丢到一旁!不知兵事何以统兵!?你们是不是还想着再来一次萨尔浒、辽沈、广宁之败,再把宣府、大同等重镇丢了!你们心中还有没有忠君报国?!还有没有大明?!” 殿内众人麻溜的跪下请罪。 熊廷弼现在也算是纯粹的武人,于是道:“臣熊廷弼愿保杨肇基出任三边总督。” 李起元和高第相继表态支持。 丁绍轼无奈道:“陛下圣明,就命杨肇基为三边总督。” 不能再让天子继续纠缠下去,再这样下去又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朱由校哼了一声,“起来吧。” 看着坐稳的熊廷弼道:“朕想起两个人来,熊爱卿,朕再调两个人给你,当你参议吧,多带带他,说不定是个将种。”朱由校差点忘了把李自成差点灭了的狠人,只是他和卢象升、洪承畴都相对年轻,资历不够。 熊廷弼来了兴趣,好奇问道:“不知是谁?” 朱由校看了一眼李起元,崔景荣咯噔一下,朱由校笑着说道:“吏部稽勋司郎中—孙传庭。” 崔景荣赶紧起身施礼道:“陛下,孙传庭是我吏部能官,岂能轻易调走,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其余众人也都吐槽朱由校,哪有您这么挖人的。 朱由校笑着摆摆手说道:“之后你和熊爱卿一起去问问孙传庭吧,看他愿意去辽东还是在吏部。” “这?”崔景荣皱眉,他还是有较大把握:孙传庭会留在吏部的。想想便坐了下来。 熊廷弼憋笑问道:“陛下,还有一人是?” 朱由校看着李起元说道:“户部贵州司主事—卢象升,现在在临清。” 李起元躬身道:“陛下,可否等卢象升回京时,请熊总督与我一起去户部看看,让卢象升自决去留。” “可。” “接着方才吧,陕西、陕西、甘肃多灾害,朕听闻有西夷作物——番薯、麦米、马铃薯已由郑和带入大明,在江南等省多有种植。听闻这三种作物高产,且耐旱,种植于三边、辽东、山东等地想必也不会差。” 张维贤、徐希、熊廷弼和内阁、六部尚书、刘廷元都有些懵,朱由校心中哀叹,就连户部尚书都不知道啊,亏他还掌管天下田亩、赋税。 “其他人也就罢了,户部掌管天下田亩赋税竟也不知,失职如此,罚俸三年,以儆效尤。” 李起元能说什么,确实是自己失职,还要谢过朱由校罚的轻:“谢陛下。” “然各省巡抚、各部主官工作已经饱和,且西夷作物推广最好专人专事。大明田亩何其多,然赋税连年减少,可见地方土地兼并、官吏瞒报赋税有多么严重,百姓徭役与田亩不符,军饷、俸禄、教学以不足奉。朕意,清丈田亩,清查人口,以田亩多寡缴纳人丁税和田赋,并以此确定徭役多寡,以陕西为试点。” 众人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全国执行。同时心里哀叹,以后就没好日子了,自家土地也少啊。略一思索便明白朱由校所说政策的好处,主要还是让那些大地主缴纳赋税,增加财政收入。 李起元犹豫问道:“陛下,是否允许富户交银代徭役?” 朱由校点点头:“不错,那些富户娇生惯养惯了,哪里受得了徭役。这样,田亩越多的人家赋税和徭役越重,这个档位你们下来仔细列个条陈呈上来,以后徭役都用那些富户缴纳的银两征召吧。” “臣遵旨。” “朕听闻麦米、番薯和马铃薯耐储藏,且亩产比稻米和小麦都高,既然已经在长江以南各省种植,今后也可用三种作物缴纳田赋。然而玉米、番薯虽然亩产较高,但不耐饿,故,玉米和番薯缴纳的田赋须再上浮半成。” “原南京户部尚书李长庚调任工部左侍郎,加右副都御史,任陕西左布政使、陕西和山西屯田官,主管陕西、山西屯田、水利,并清丈陕西田亩,推广麦米、番薯、马铃薯和棉花。 “为了保证清丈田亩顺利进行,赐李长庚尚方宝剑,由三边总督府亲自派兵保护。朕也会暗中派锦衣卫和东厂协助调查。 “升张慎言为甘肃左布政使、加工部郎中衔,专事甘肃屯田、水利,着令推广麦米、番薯、番茄、马铃薯、棉花。 “升董应举为蓟辽、天津屯田官,加工部郎中和左佥都御史衔,着令推广麦米、番薯、马铃薯。 “升卢观象为顺天、山东屯田官,加工部郎中和右佥都御史,着令推广麦米、番薯、马铃薯、棉花。 “上述所需粮种,由户部统一采购。交由各省屯田官。户部,若不清楚几种作物的习性,可出钱聘请有经验的百姓指导,朕就听闻马铃薯喜沙地、喜日照,像成都、江西、湖广等地就不太适合种植,明白吗?” “臣遵旨。” “还有,为了避免屯田官和地方官府强令百姓种植麦米、番薯、马铃薯和棉花,屯田官可专门于官田优先种植并诉说这些作物的好处,引导民众自愿种植。” 李起元等人躬身道:“陛下明见万里。” 朱由校指定的这些屯田官在历史上也以屯田出名,算是让他们发扬光大了。 “如今田赋收缴本色和折色不统一,民间多苦,况且大明战事频发,所需粮秣甚大,除云南、广西、甘肃可本色折色一起外,其余各省还是本色田赋。” 李起元迟疑一下问道:“陛下,苏州还是遵循旧例吗?” 朱由校叹息一声道:“罢了,苏州该还的的已经还了,赋税比以前先降三成。” 一众大臣躬身道:“陛下仁慈。” 苏州赋税过重,有老朱的原因,两百多年过去了,也该改改了。 御医进来为熊廷弼诊治一番,朱由校继续与他们商议一些细节。 御医嘱咐一番,给熊廷弼一张方子,便告退了。 讨论得差不多,最后告诫今天在场人员不得透露今天议论之事,违者,斩。 朱由校挥挥手退朝,单独把熊廷弼留下。 朱由校走下丹陛,看着熊廷弼说道:“熊爱卿此去辽东还是要多关注建奴的动向,若建奴真攻伐朝鲜,可要抓住时机让其收尾不能顾。朕会派锦衣卫前往辽东刺探情报,也会让他们第一时间把情报递给你。” “微臣遵旨,多谢陛下。” 朱延禧和丁绍轼一起朝对面的文渊阁走去,到文渊阁后,朱延禧低声和丁绍轼说道:“阁老,如今内阁只剩你我,还有四位空缺啊。” 丁绍轼端起茶盏美滋滋的喝了一口后说道:“陛下说了,召孙承宗回京。”阉党只剩下魏忠贤,心情好啊。 朱延禧叹了口气,他和丁绍轼都比不上孙承宗,年纪也大了。 想通了,便开始处理起正事。 武英殿中,朱由校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问道:“客氏出宫了吗?” 刘若愚躬身答道:“皇爷,已经送出宫了,找了一处宅院安置。” “除了能供她过得不错,以外的赏赐都收回来吧,玉器、金银、字画、布匹这类东西就算了,主要是店铺和田地。今后每年各种节日也派一份赏赐过去,若有人贪墨克扣,朕唯你是问。” “奴婢遵旨。” “宣上林苑监正廖德群、锦衣卫吴尧言和方正化乾清宫见驾,让方正化带着石柱土司的兵符过来,回乾清宫。” “是。陛下,坐步辇吧。” 朱由校笑骂:“坐什么步辇,走走吧,醒醒脑子。”说完大步朝前走去。 第十章 调白杆兵入京 第10章 调白杆兵入京 乾清宫中,朱由校看着题本。 刘若愚侍立在一旁:这几天事情太多,感觉皇爷像换了一个人,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处理事务,乾清宫里的木头和工具都移走了,宫里也被清理了一番,皇爷下令:以后勾结外廷、传递消息的奴婢都杖毙,用皇爷的话说,吃我的用我的,还要背叛我,死了活该。难道真的是因为太祖爷? 少倾,一名小太监出现在暖阁门口,朝刘若愚看了一眼。刘若愚躬身退到门口,那小太监说:“干爹,方掌印到了。” 刘若愚点点头,走到乾清宫殿门外,引着方正化入了东暖阁。刘若愚,示意方正换位置,自己走到御桌旁,躬身说道:“皇爷,方正化到了。” “奴婢方正化叩见皇爷。”刘若愚话音一落,方正化就跪在地上请安。 朱由校放下题本,说道:“起来吧。” 看着眼前这个稍显魁梧的太监,说道:“朕把你从皇弟那里调过来,你心里也怨朕吧?”至于朱由检咋想的,重要吗? 方正化刚要跪下,朱由校就说:“不要跪了,你们累,朕也累。” “陛下,能为陛下当差事奴婢的福气。” 朱由校点点头,说道:“御马监清理的如何了?” “与涂文辅有关的都清理出去了,剩下的都干净。” 朱由校起身,走到方正化面前,说道:“御马监替朕管着腾骧四卫,腾骧四卫关乎朕的身家性命。然而如今腾骧四卫兵员不足四千,难以护驾。” 方正化又要跪下去,朱由校伸手扶起他,方正化躬身道:“陛下,臣可在顺天、天津等地募兵。” “好,朕也有此意,刘若愚,拨内帑二十万两予方正化募兵。” “是。” “陛下,不知要扩充到多少人?”方正化要问明白,陛下的银子不能乱花。 朱由校想了想道:“先招两万吧,之后看情况。盔甲兵器去找兵仗局,战马朕再想想办法。” “臣遵旨。” “对于腾骧四卫,朕要求除了勇武外,必须忠于朕,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除我以外的任何人都不能调动,明白吗?” “腾骧四卫上下必以皇爷的号令为准。” “嗯,如此我就放心了,兵符带来了吗?” 方正化掏出兵符,恭敬递给朱由校,朱由校取过兵符后说道:“去内帑领钱吧,朕可是要去检阅的。” “奴婢遵旨。”方正化缓缓退出乾清宫,来到殿外,方正化呼出一口气:陛下是雄主,自己所学终于派上用处,随后跟着一名太监去内帑。 朱由校把玩着手里的兵符,暗中调秦良玉进京实属无奈,那些朝臣、勋贵太精明了,不能让他们揣测到自己的意图。 朱由校就这么背着手站着,手中兵符不断转动着,看着眼前一副地图沉默不语。 半刻钟后,吴尧言穿着锦绣常服觐见。 “免礼了,田尔耕三人招了吗?”朱由校背着手来回走动,地上的人影来回晃动,光束里,微尘飞扬。 “回陛下,都已经招了,与哪些大臣、太监、武将有往来都已经招供,微臣下午就将名单整理出来呈交陛下。” “现在开始你就是锦衣卫同知了,赐飞鱼服。” 吴尧言跪地:“谢陛下隆恩。” “接着。” 吴尧言下意识的抬头看向朱由校,一块兵符飞向自己,吴尧言稳稳接住,石柱宣抚司? “刘若愚,圣旨和我的亲笔信都给吴尧言。” 刘若愚把一道小巧圣旨和一封火漆封好的信交给吴尧言,然后又退到一旁。 朱由校停下脚步,看着吴尧言说道:“第一,派你的心腹拿着圣旨、兵符、密信前往石柱,直接把圣旨、兵符和密信交给秦良玉,不见秦良玉不能交予他人,途中若败露,销毁圣旨和密信,从这里出去也不能让别人看见圣旨、兵符和密信,明白吗?” “微臣明白。”吴尧言沉声应道,背上好像有座无形大山压着。 “第二,派人去辽东刺探建奴情报,有什么情报第一时间禀报蓟辽总督熊廷弼、登莱巡抚袁可立、天津巡抚毕自严,其他辽东官员不予知晓,情报递到京城后直接通报于我,无论几时。” “是。” “第三,这张名单上面的人都找到他们的后代和着作,若愿意进京许他们官职,若不愿进京以财物相报,回来把名单给我;另外一张名单上的人带回京城,事由都写上面,他们会来的。” “是。”吴尧言恭敬接过两张名单,仔细收好。 “第四,即可查抄许显纯、魏良卿及其党羽,先把范围控制在其同僚、亲族上,田尔耕的先别动。朕知道你们有截留的习惯,这次许你们截留五成,用来扩建锦衣卫,以后你们取一成,若超了,许显纯和魏良卿就是你们的下场。” “微臣遵旨,谢陛下隆恩。” “去吧。” “微臣告退。” 吴尧言退出后,刘若愚上前几步躬身道:“陛下,该用午膳了。” 朱由校说了一句让刘若愚心惊胆战的话:“刘若愚,你可知道朕为什么留着魏忠贤吗?” 魏忠贤被皇爷派出去查案,可谁也不知道查什么案,皇爷也没有让自己提督东厂,里面的人都还留着。 “奴婢不知。”刘若愚的身体躬得很低。 “因为他还有用,有些事交给他做方便些,明白吗?”朱由校幽幽说道。 “奴婢明白,奴婢只要伺候好皇爷就心满意足了。”刘若愚知道魏忠贤还活着的时候,自己就与东厂无缘,不过,经常伺候在皇爷身旁是最好的。 朱由校笑了笑,知趣就好。 “去坤宁宫。” “是。” 路上,朱由校说道:“查抄王体乾、李永贞和涂文辅。” “奴婢遵旨。” 承天门外,六部、五军都督府、都察院和锦衣卫所在,昨天晚上锦衣卫就乱糟糟的,有人说田尔耕、魏良卿和许显纯都被抓了,不少人弹冠相庆。今天饭点的时候还不停歇,锦衣卫一群人默然分散到各处,神情肃穆。 六部五寺、都察院不少人心神慌乱,阉党倒台的消息此时已经瞒不住,也已经没必要瞒了。不少人都鄙夷看着那些谄媚攀附阉党的人。 未时,英国公府,身着便服的张维贤难得拿起兵书,对照着辽东地图看着,一边慢慢思索着自己若是蓟辽总督,该如何应对如今辽东的局势,只是今日受朱由校和熊廷弼的想法影响甚重,经常不由自主把二人的想法带进来。 不多时,书房响起敲门声,老仆在外面说道:“公爷,成国公求见,正在偏厅喝茶。” 英国公嗤笑一声,喝个屁的茶,他喝茶就是装模作样,以为自己也能附庸风雅。“嗯。” 张维贤慢悠悠的收起兵书和地图,才打开书房门,老仆依旧候着,张维贤整理下衣袍问道:“之极呢?” “去参加什么诗会了。”张之极走得匆忙,自己也只是听到诗会两字。 张维贤微微皱眉,他虽然想把英国公府变成书香门第,而且已经接近成功,但最近皇帝做的事有些让人看不透,也不知英国公府走到这一步对不对。 来到偏厅,朱纯臣明显有些不耐,张维贤朗声笑道:“成国公不在家中听曲赏舞,怎么有空跑到我府上?” 朱纯臣收起不耐,起身笑道:“这不是多日拜见英国公,小弟特意过来看看。” 英国公内心呵呵,信你个鬼。 “成国公有心了,既然如此,我叫来舞姬,咱们边看边聊。”说罢就要转身吩咐门外的下人。 朱纯臣急忙说道:“英国公,不必了,小弟是有事相询。” “哦?成国公但说无妨。”张维贤走到主卫坐下,示意朱纯臣直接说。 朱纯臣看了一眼门口,张维贤会意,朗声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一阵脚步声远去,张维贤示意朱纯臣。 朱纯臣笑了两声,说道:“听闻今早陛下召见英国公和定国公。”徐希那个小屁孩都能去,为什么没有召见我?成国公也是靖难封爵的,不差! 张维贤点点头说道:“确实如此,不过还有六部尚书、内阁和都察院。” “内阁四个辅臣、左都御史被拿下诏狱,这都是今早你们朝会时候的事,午时的时候,锦衣卫又大肆抓捕魏良卿和许显纯的党羽。大家都是勋贵,英国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维贤心中鄙夷,什么叫大家都是勋贵,我可和你们不一样。 “哦?魏良卿和许显纯的党羽?还有这事?”张维贤诧异道。 朱纯臣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真能装。 两刻钟后,朱纯臣骂骂咧咧的走出英国公府,问了半天,一句有用的都没有。之前去定国公府,徐希那小白脸直接躲着自己,连面都没见到。 真是气煞我也! 朱纯臣其实不太在意阉党死活,他更在乎自己身为京城三个国公之一、靖难之役名将之后,皇帝到底是故意不叫自己还是真的忘了自己这号人。 飞鱼服并不是锦衣卫专属,与斗牛服、蟒服都属于皇帝赐服。 第十一章 联盟方略和对奢安的安排 第11章 联盟方略和对奢安的安排 申时,武英殿。 程绍、梁之垣和丁绍轼、朱延禧、李起元、高第依次坐在殿中。 朱由校坐在御座上说道:“不见兔子不撒鹰,这次联络察哈尔、朝鲜和东海女真不能光靠嘴皮子,给他们点实际的好处吧。” 丁绍轼说道:“察哈尔、东海女真粮食、茶盐都缺,朝鲜粮食倒是能自给,陛下,不若就向察哈尔和东海女真提供粮食、茶盐,朝鲜提供茶盐?” 朱由校摇摇头,众人不解,丁绍轼说的没毛病啊,您摇什么头? 朱由校说道:“还有一样东西他们很缺,兵器。” 以后是火器的天下,徐光启、孙元华、毕懋康和那几个洋人已经被安排在朱由校的小本本上。 高第成分有些复杂,跟东林和魏党都沾边,但又不深,刚当兵部尚书不久,没什么太大的能力。 事涉兵器,作为兵部尚书,高第急忙说道:“陛下,不可啊,兵器乃是征伐利器,朝鲜和东海女真也就罢了,察哈尔林丹汗一直觊觎大明国土,重复蒙元往日荣光,请陛下三思。” 丁绍轼、朱延禧和程绍都躬身附议,于他们来说朝鲜是匍匐在地的恭顺小邦,东海女真远离大明本土,不足为虑。自然,还有其他心思在里面。 朱由校喝了一口茶,把茶盏放在一旁小方几后说道:“梁爱卿和李爱卿不说话,是同意朕说的吗?” 李起元为一部主官,自然先开口,说道:“诚如陛下所说,如今若想解辽东局面,察哈尔和朝鲜是重中之重,草原自古缺少铁器,而朝鲜国小民弱,刀枪皆不如大明。若要两方诚意相助,自然要给根骨头的。” 丁绍轼、朱延禧、程绍和高第对李起元怒目而视,不帮着劝皇帝也就罢了,怎么还如此粗俗。 “哈哈哈,李卿倒是说得不错,梁爱卿呢?”李起元在历史上还是知些兵事的,比王化贞、袁应泰、高第强多了。 梁之垣躬身道:“臣同意陛下的观点,些许兵器不会让大明伤筋动骨,给予兵器反而能显示我大明的诚意。至于几位担心的反噬,臣以为在游说的时候与三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阐明其中厉害,三方都不是傻子,自然会明白建奴是心腹大患。不过,也不可不防,宣大、蓟州、辽西和东江等地加强对察哈尔和朝鲜的监视即可。” 朱由校点点头,他自然也知道其中的风险,但利大于弊,值得试试,“就如此吧,粮食、茶盐和兵器也不是白给他们的,告诉林丹汗,大明缺战马,换一换吧,我们稍微吃点亏也行。程爱卿,朕知道你正直公正,但你也要明白,如今大明困顿,兵士不足,军队厌战,辽东现在也施展不开,不得不借助外力。” 程绍咬咬牙,他是正直没错,但也不是傻子,大明的局势他是知道的,说道:“臣领旨,此行必然说服林丹汗,并换来战马。” 朱由校点点头,看向梁之垣说道:“朝鲜军力不展,梁爱卿此行朝鲜还是对其国主严厉些,让他们加强鸭绿江沿岸防守,多训练士卒,从东海女真回来后再去敲打下;至于东海女真那边,大明失控太久,恐怕搜寻有些艰难,梁爱卿不妨先查阅一番纪录,磨刀不误砍柴工。兵部命天津调五艘战船随行保护。” “臣遵旨。” 朱由校看着李起元说道:“说起战马和东海女真,今后宣大等地互市多换些战马。至于东海女真,我看太祖爷和太宗爷(朱棣)时期的朝贡纪录,有珍贵药材和珍贵皮毛,那些地方苦寒,皮毛质地不错,若以后常与之交易,转来大明售卖皮毛,想必也能赚不少。” 李起元眼睛一亮,大明财政赤字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朱由校提议可以有一部分开源了:“臣明白了,谢陛下。” “李卿忠心为国,当勉之” 朱由校勉励几句后看向高第问道:“奢崇明和安邦彦有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回陛下,四省总督朱燮元、贵州巡抚王瑊、蔡复一和监军傅宗龙皆无奏报,还在继续围困奢安。” “传旨给朱燮元、蔡复一,让他们加大围剿力度,之前让奢崇明跑了,不可再让奢安跑了,否则,这些年的心血可都白费了。” “臣遵旨。” “朕知道贵州、广西等地多山,官军围剿困难,但这也不是他们拖延至今的理由,问问他们那些被奢安屠戮的大明百姓是否瞑目了?死去百姓的亲族是否安居了?!”必须要给他们一点压力,还真当是去游玩了?历史上安邦彦就在明年突围不成退回水西,结果兵力发展到十万之众,最后到了崇祯三年才彻底平叛,真是日了狗了。 “臣遵旨。” 朱由校叹了口气,说道:“朕也知道西南穷困,士卒艰苦,朕拨内帑八十万两给他们补足欠饷,招募兵卒。” 丁绍轼、高第几人大喜,恭维道:“陛下圣明。” 这两天抄家,手头上宽裕了些:“这些钱不能单用在募兵军饷上,奢安能坚持这么久,人越打越多,主要还是有当地民众支持。军事上诱朱燮元、蔡复一等人已经足够,打了这么多年,恐艾当地有许多荒地,命王瑊和傅宗龙把重心转移到屯田安民上,分化当地民众,尽可能使他们不再支持奢安。” “陛下圣明。” 朱由校继续说道:“朕想起一人,酉阳宣抚使夫人白再香因援辽有功封一品诰命、中军都督,如此巾帼怎能闲置,加封白都督为靖宁伯,命其率兵前往遵义,听候朱燮元调遣。” “酉阳宣抚使冉跃龙之弟冉见龙万历四十七年援辽时战死浑河,念其功,追赠指挥使。” 冉见龙也就罢了,白再香在历史上可是与秦良玉齐名的,她还有两个妹妹,白再英、白再筠,一样也是巾帼英雄。 女子封爵?亘古未有!(还真没有,妇好当时的官职是祭司;李秀宁也没有爵位;秦良玉历史上这时候还没封爵。) 丁绍轼躬身奏道:“陛下,从未听闻有女子封爵,恐乱纲纪,还请陛下三思。” 这回朱由校还没开口,李起元就说道:“丁阁老,大明之前还没有内阁呢,不能因为以前没有就不允许现在没有。再者,如今大明多有兵事,良将难得,白再香战功赫赫,比之许多男子都不遑多让。许其爵位,褒其战功,嘉其忠心,也可提升士气,让将士奋勇杀敌。” 丁绍轼目瞪口呆,指着李起元:“你。。。你。。。” 朱由校心中暗笑,李起元火力还挺猛的,摆摆手道:“行了,李爱卿说的不错,许其爵位好处多多,并无不可,就这样吧。” 丁绍轼和朱延禧还要再说,朱由校却不想再与他们争执,继续说道:“好了,不必再说,朕意已决。” 又嘱咐程绍和梁之垣几句便散了小朝会。 第十二章 先改变一点民生 第12章 先改变一点民生 回到乾清宫中不久,上林苑监正廖德群求见,上林苑散落北京四周,这监正平时并不在北京,到紫禁城花了些时间。 一个黒瘦老头穿着青色常服就要跪下,朱由校说道:“免礼,赐茶赐座。刘若愚,顺便把那本图册给他。”便接着看题本。 廖德群有些惶恐,这等待遇一般都是朝廷重臣才有的待遇,自己一个边缘五品上林苑监哪来的殊荣?想是这么想,但还是规矩的坐下喝了一口茶,别说,一路赶来,口也渴了。 廖德群端茶的手一顿:难道陛下已经看出来了? 喝完茶,规规矩矩的坐着,小心打开那个叫刘若愚的太监递过来图册,好奇打开。 “番薯,倒是见过。马铃薯?辣椒?花生?南瓜?”廖德群看着上面的文字和图画若有所悟。 几息之后,朱由校在题本上写了:不知所云。放下朱笔,朱由校看向廖德群,看其肤色体型,应该是一个实干派。 明朝上林苑掌苑固、园池、牧畜、种树之事。率其属督其养户、栽户,以时经理其养地、栽地,而奋植之,以供祭祀、宾客、宫府之膳羞。说白了就是皇家养殖场和菜园。 朱由校看廖德群看得认真,先喝了一口茶,等着廖德群。 几息后,廖德群大致看完,躬身捧着图册说道:“陛下,臣已看完。” 朱由校笑道:“留着吧,还有几本,待会一并带走。” “是。” “上面的东西认识多少?” “回陛下,臣惭愧,除了番薯,其他几样臣都没见过。” 朱由校也不意外,能认识一样就不错了,又给廖德群普及了番薯、马铃薯、辣椒、花生、向日葵、番茄、南瓜、菜豆,给上林苑拨了一万两去沿海各省收购粮种、种子,并扩充上林苑人手,以后在上林苑培育这些农作物,培育好后还另有奖赏。 廖德群欢喜的抱着几本图册回去了,大明以后不愁吃不饱了。 朱由校并不放心由那些文官老爷培育苗种,还是上林苑直接在皇帝控制下,好操控些,以后上林苑除了供给皇室,就负责培育苗种了。 廖德群走后,朱由校倒是想起另一件大杀器——羊毛。 羊毛的应用史已经有两千多年了,民间羊毛技术已比较稳定,主要还是产量不高,受限于纺纱技术和羊毛产量,毕竟还是以农耕为主。 如果大量从蒙古诸部采购羊和牛,羊肉可以当做一部分军队粮草,羊毛可以用来纺织,最终变成保暖性极好衣物;牛可以用来耕地,牛皮牛筋也是现在重要的军事物资,不过蒙古那边恐怕不会轻易交换牛。 朱由校把廖德群追了回来,让他去宣大收购一批牛羊回来,数量越多越好,就养在上林苑,又拨给上林苑三万两白银。然后让刘若愚吩咐织染局聘请织工组建纺织厂,能改进织机的人可赐官赏赐银两。 蒙古?露天煤矿!朱由校又想起煤矿,容易开采的露天煤矿几乎都在在内蒙,还有野猪皮占领的广宁一带。朱瞻基父子误我啊!可恨! 煤炭现在目前还主要用在冶炼上,民间并不普及。也罢,就让我朱由校继续辛苦吧。 依据后世炉子,朱由校在白纸上勾出大概形状,还画了解剖图,又画了蜂窝煤的样式,把制作方法也写了,交给刘若愚:“吩咐御用监打造。另外,给户部去旨,就说我看上朔州平鲁县了,划作皇庄。” “奴婢遵旨。” “还有,平鲁县有煤矿,极易开采,命惜薪司组织人手去开采,在山西、顺天、河南、山东、陕西主要城镇售卖图上的蜂窝煤和炉子,定价不要太高,让普通百姓买得起。不懂怎么开采就找工部打听要图纸,但不要泄露消息。就从平鲁县招工,不要苛待,给定工钱,除了采煤,不要搅扰地方,违者,杖毙。” “奴婢遵旨。”刘若愚躬身退出乾清宫去安排,一个小太监进来顶替。 还好,还有一个露天煤矿握在大明手里,朱由校内心哀叹:为了百姓吃饱穿暖可是操碎了心。 又处理了几份题本,朱由校走出乾清宫,绕着前面的广场走了起来,身后跟着五个太监,朱由校默默想着心事。 还以为那些文官看到内阁倒了四位辅臣,左都御史也下去了,会迫不及待的上奏折让自己敲定辅臣和左都御史的人选。不过,到现在,这样的奏疏一份都没收到,也难为他们憋这么久。 倒是有不少人开始弹劾朝中阉党,还有些原本就是阉党,为了脱罪竟然卖队友,如贾继春、乔应甲之流,简直毫无廉耻。 而东林党徐宪卿、韩爌、王允成等人觉得自己又行了,把阉党往死里喷,那些陈列的罪状自己看了都头皮发麻。 自己一律留中不发,饭还得一口一口吃,魏党和阉党牵连的官员恐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别看现在好像挥斥方遒、金口玉言,但外廷还没有完全掌控,手中掌握的军队少的可怜,一不小心便是黯然收场。 腾骧四卫还好说,京营自土木堡之后便由文官掌控,这其中又涉及京中勋贵,只有等到秦良玉带兵进京自己才能整顿京营,重新拿回控制权。 想着想着,依旧穿着斗牛服的吴尧言已在前方不远处跪下:“臣吴尧言叩见陛下。” 朱由校上前说道:“起来吧。” 吴尧言起身,躬身,双手捧着一叠纸,说道:“回陛下,魏良卿、田尔耕、许显纯等人同党名单已列好,请陛下过目。” 一名小太监躬身越过朱由校,接过暗中捏了捏便呈给朱由校。 朱由校打开,逐一过目,完全打开已经有差不多一米长。朱由校面无表情看完,缓缓逐页折好,乾清宫广场上一时寂静无声。 少倾,朱由校开口问道:“顾秉谦、魏广微、黄立极、冯铨、王绍微招了吗?” “魏广微、黄立极和冯铨都已经招了,顾秉谦和王绍微还没有。” 朱由校用手里的纸拍了拍手心笑道:“坚持什么?有意思吗?罢了,先晾他们一段时间。先抄魏广微、黄立极和冯铨,其子女先别动,把他们禁在府中,不许任何人进出,每天送些吃食就不要管饿了。” “臣遵旨。” “王化贞那边呢?” “回陛下,与天启二年的供述没什么出入。” 朱由校默然招手让吴尧言跟着往前继续绕圈。 辽东军费开支浩大,这其中没有猫腻才怪了,东林党屡次推荐自己的人去辽东担任要职,没有人为军饷朱由校都不信。朱由校也想借辽东军饷贪腐一事继续打压东林党,让他们再也站不起来。 只是若深挖下去,熊廷弼和辽东现在的军将都会牵涉其中,朱由的老师—孙承宗也会被弹劾。 熊廷弼现在是辽东局势的关键,朱由校暂时找不到其他人能代替他。洪承畴、卢象升、孙传庭现在还未经历战阵,经验不足,连经略都难以担任何况总督;袁可立、毕自严都有些文人的臭毛病,巡抚尚可,总督就算了;杨鹤经历和资历倒是够,只是历史上对起义主诏安,导致起义反复,也是文人的臭毛病,以为靠他们一张嘴和微言大义就能平复叛乱,而且对杨鹤,他另有想法。秦良玉召入京城后朱由校对她有相对更重要的安排。 算下来,熊廷弼是蓟辽总督最合适的人选,孙承宗是内阁首辅的人选,必须要把辽东军饷贪腐一事控制在一定的范围。 朱由校召吴尧言上前,低声吩咐几句,继续绕圈。 朱由校继续往前走,说道:“之前倒是忘了一件事。” 吴尧言跟在朱由校身后躬身道:“请陛下吩咐。” “陕西、陕西、河南和山东自古容易激生民变,现在这几处的锦衣卫恐也不太靠谱,你派人下去,一边清理锦衣卫,一边暗中调查这几地,官府和士绅、百姓都要调查,重点放在陕西,调查的重点:土地兼并、赋税、士绅、民生、贪腐。” “臣遵旨。” “之后李长庚要去陕西任职,他要做的事有些风险,明里暗里都派人护着。” “是。” 朱由校朝身后小太监说道:“东厂也派人去,同锦衣卫令,东厂就不用保护李长庚了。” “奴婢遵旨。” “吴卿去忙吧。” “臣告退。” 第十三章 锦衣卫事务拆分 第13章 锦衣卫事务拆分 夕阳下山后,朱由校去往坤宁宫,远远的,张嫣便在殿外等候。 朱由校心中暗喜:还是老婆心疼我。 张嫣莲步轻移迎了上来,匆匆施了一礼便低声道:“陛下,任妃在妾这里。” 朱由校拉着张嫣的柔夷点点头,任妃是魏忠贤进献的女子,这两天宫里抓了好多人,许多人也“消失”了,任妃不傻,稍一留意便猜到什么。 走进坤宁宫,就发现任妃跪在地上,旁边的太监宫女颤抖的都跪在地上。 张嫣神色一变,急忙上前想把任妃拉起来,她出去之前任妃可还好好的坐着,她现在已有六个月的身孕,若不小心。。。? 任妃倔强的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请陛下看在妾的份上,留魏公公一命。” 这两天她知道的越多越心惊,自己现在怀有帝王血脉,皇帝不会拿自己怎么样。可自己毕竟是魏忠贤推上来的,不为魏忠贤求情便是不知恩义。 朱由校揉着眉心,也没管任妃,走到主位坐下。 “妾有罪,请陛下责罚。”张嫣身为皇后,后宫都是她在管,但这件事却不好怪在她头上。 朱由校摆摆手:“你们都出去。”大殿内,瞬间只剩下朱由校和跪在地上的张嫣、任妃。 朱由校喝了一口茶说道:“放心吧,他还有用,依旧提督东厂,起来吧。” 任妃松了一口气,陛下无意杀魏忠贤就好。张嫣连忙把任妃扶了起来,说了几句让任妃以后不可如此的话。 任妃在张嫣的搀扶下坐在椅子上,朱由校说道:“你现在是朕的任妃,他是东厂提督,这里的关系你要明白。” 任妃心细玲珑,自然明白其中的话语,点头应是。 “皇后,传膳吧。” 他现在实在是没有太多的精力放在后宫,无论是身体还是时间。 夜,孙传庭家中。 换上便服的孙传庭坐在主位上,有些无奈的看着面色愁苦的发妻说道:“即便陛下不点我,为夫也会上书请命前往辽东。辽东艰难,正是为夫大展拳脚、报效朝廷和陛下的时候。” 孙氏坐在下手皱眉说道:“听那些逃回来的百姓说,辽东基本都是那些凶神恶煞的野人,你去了万一有个好歹?” 孙传庭皱眉说道:“大丈夫建功立业,况且圣命不可违。再说如今熊总督复为蓟辽总督,那些野人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 今日熊廷弼拉着自家主官崔景荣来寻他的时候,让他错愕不已,崔尚书与他说了陛下的旨意,熊廷弼就在旁边看着他,他思虑几息就向老尚书请罪,吏部稽勋司郎中已是正五品,假以时日,或是一方巡抚,或是某部尚书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自己心中还有热血,与其在这京城中扯皮,不如去辽东建立一番功勋。 孙氏也算有些见识的,皇命已下,自己夫君又决意去辽东,自己也只能收拾安排。 孙传庭摇摇头,去往书房,先熟悉下辽东的情况吧。 夜,锦衣卫东厢房。 吴尧言正在一间房内查阅文书,一阵脚步声响起,吴尧言皱眉抬起头,他已吩咐过没有要紧事不得来打扰他。 吴尧言看到当先一人穿着蟒服先是一愣,随即看清面前来人急忙起身来到桌前想跪下,来人说道:“免了。” 正是朱由校,还有跟在身后的刘若愚和一队力士。 “找个僻静的地方,把田尔耕带过来。”假扮锦衣卫的朱由校扶着绣春刀淡淡说道,打量起吴尧言办公的地方。 “是。”吴尧言出去吩咐一声,回到屋内朝朱由校躬身说道:“都督,请随小的来。”既然朱由校不愿意透露身份,吴尧言自然要打掩护。这些年被赐下的蟒服也不少,不近距离看,根本认不出是当今陛下。 来到后庭,吴尧言引着朱由校来到一间偏僻的房子,朱由校身后的力士先进去搜查确定后,朱由校才进去。朱由校坐在主位上,刘若愚带着两个力士抱着束手站在朱由校身后,吴尧言站在朱由校下手。 几息之后,两名锦衣卫架着神色木然、头发散乱的田尔耕来到屋外,交给门外的力士后退到远处。 “哐~”大门关闭,田尔耕脚上和手上都锁着铁链,被力士压着跪下,田尔耕抬头看到坐在椅子上的朱由校先是不明所以,认出一脸玩味的朱由校后急忙匍匐在地上,颤声说道:“罪臣田尔耕拜见陛下。” “哦?有什么罪?”朱由校习惯性的敲击着扶手,看着跪在地上身体颤抖的田尔耕。 田尔耕知道现在是他活命的机会,闷声说道:“罪臣结党营私、私相授受、陷害忠良、收受贿赂、霸占他人财产,罪臣死不足惜。” 朱由校依旧敲击着扶手,房间内只剩下“咚咚咚”的声音,每一道声音都敲击在田尔耕砰砰乱跳的心上。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差不多半刻钟后,田尔耕已经汗流浃背,朱由校停止敲击,语气淡然说道:“陷害忠良?倒也未必。” 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杵在大腿上看着田尔耕说道:“田尔耕,你告诉朕,锦衣卫的主子是谁?” “是陛下。” “锦衣卫只接受谁的命令。” “是陛下。”田尔耕快哭了。 朱由校豁然起身,上前抬起右脚,一脚把田尔耕踢翻,怒道:“你还知道锦衣卫是朕的锦衣卫,你还知道锦衣卫只接受大明皇帝的命令,这些年你带着锦衣卫干了些什么?!啊?!”,越说越气,连续踢了田尔耕好几脚,田尔耕也不敢动,任由朱由校踢,其他人除了戒备都面无表情。 朱由校喘了几口气,心中骂道:这副小身板还是太弱了。 田尔耕也委屈:您老人家几乎都把政事交给魏忠贤,又让他管着锦衣卫,我不还得听魏忠贤的? 朱由校坐回椅子,深吸几口气,看着重新趴好的田尔耕说道:“田尔耕,献上你这些年侵吞的财产,你原本的财产朕赖得要,降你为指挥同知。” 田尔耕激动道:“罪臣谢过陛下。” 吴尧言依旧木然站着,早前他已猜到几分。 “令。” 屋内所有人都跪了下来,恭领旨意。 “李国祥为锦衣卫指挥使,统领锦衣卫诸事务兼掌北镇抚司;指挥同知吴尧言领南镇抚司并稽查大明官员、士绅、勋贵、藩王不法事。” 吴尧言道:“臣遵旨。” 朱由校看向田尔耕道:“指挥同知田尔耕稽查大明之外敌情,诸如建奴、蒙古各部、朝鲜、日本、叶尔羌、朵干思、乌斯藏等地,大明之外所有事朕都要知道得清清楚楚。” “臣遵旨。” 朱由校扣着扶手淡然说道:“田尔耕,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田尔耕沉声说道:“臣谢陛下圣恩。” “刘若愚。” “奴婢在。” “东厂今后的人手自己招募,不得再由锦衣卫抽调补充,东厂今后也不得提领干预锦衣卫事务,写进祖训中。” 刘若愚心中一颤,道:“奴婢遵旨。”自己不过是代领东厂事务,无所谓,反倒是魏忠贤,即使回来提督东厂,也没有以前那般权势了,其身位也在自己之下。 朱由校接着说道:“东厂也同时监视大明内外。” 吴尧言、田尔耕和刘若愚同时一怔:陛下这是让他们互相争功啊。 “奴婢领旨。” 朱由校回到紫禁城,东厂和锦衣卫两个大杀器已经安排好了,自洪武、永乐之后,这锦衣卫便越发堕落了,多把心思花在内斗上,对外侦缉不上心了。如今自己重新安排,放出锦衣卫这头被东厂拴住的狼,希望他们不要让自己失望。 第十四章 三个漂亮妹妹 第14章 三个漂亮妹妹 穿越过来第一天昏迷躺在床上,第二天和第三天都忙着处理事务,为以后布局,原身这小身板也被折腾的不轻。 第四天,吩咐金良辅没有重要事务不要来打扰他,至于外廷,早已经习惯了他不上朝。 朱由校领着张嫣在宫后苑(野猪皮改为御花园)闲逛,如今逛累了停在澄瑞亭闲坐。 朱由校看着树木花草稀少、布景呆板的宫后苑觉得无趣,吩咐刘若愚种上一些季节花木。又低声嘱咐刘若愚几句。 张嫣坐在朱由校对面,亲自为朱由校煮茶,亭中微风徐徐,茶香四溢。 朱由校接过张嫣煮的茶,嗅过之后浅饮一口赞道:“不愧是皇后煮的茶,如琼浆甘露。” 张嫣嗔怒,这几日与朱由校相处惯了,也多了些小女儿态,说道:“陛下过誉了。” 朱由校嘿嘿笑了两声,前世自己可是个单身狗,这一世倒是白捡了一个漂亮老婆。 两人闲聊几句,朱由校问道:“不知太康伯如何?” 太康伯就是张嫣的父亲——张国纪,天启元年被魏忠贤和客氏联手坑了一把,如今在老家河南祥符呆着。 朱由校抬手制止要行礼的张嫣,张嫣说道:“多谢陛下挂念,妾父在祥符安好。” 安好?恐怕地方上攀附魏忠贤的人也对他多有藐视吧。 朱由校说道:“之前倒是让太康伯受委屈了,朕会下旨安抚太康伯,宣他进京见见你。但不可常住京城。” 朱由校不打算再召张国纪常住京城,国舅的身份会让他牵扯进许多麻烦中,祥符也不远,等过些年实在走不动再说吧。 张嫣也明白自家父亲常住京城多有牵连,五年前的事还让她记忆犹新,虽然魏忠贤如今已经失势,但还是谨慎些的好。 朱由校甩甩衣袖笑道:“倒是多日没见徽妍、徽婧和徽媞了,今日有空闲,皇后安排人叫她们过来吧。” 张嫣表面答应,安排人去唤三个小姑子,心中却吐槽朱由校何止几日,几个月也没见你见她们。 朱由校不知张嫣心中所想,喝口茶问道:“徽妍、徽婧马上就要下嫁了,皇后可对两位驸马都尉有所了解?” 张嫣略一思索道:“妾久居宫闱,只是听各位诰命和宫内太监说起,说两人都一表人才、满腹经纶,是翩翩君子。” 陛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两个小姑子都已定了婚期,徽妍明年正月下嫁兵马司副指挥刘宗正之子刘有福;徽婧明年七月下嫁兵马司副指挥齐歌凯之子齐赞元。 朱由校心中冷笑一声,刘有福也就罢了,齐赞元可是正儿八经的投降派,即便七妹徽婧已经与他完成问名、纳吉这些流程,自己也要把它搅黄了! 刘若愚出去吩咐一番,已经回到亭中指挥一群宫女太监在亭中布置,给稍后来的三位公主按照年龄安排座次。 朱由校摆摆手说道:“都把座位安排在我和皇后身边,这里没有君臣,只有亲人。” “是。” 张嫣脸上有些诧异,这夫君变化不小,以往见了三个小姑子也都是端着。 一刻钟后,三位公主身着盛装依次走来,16岁的朱徽妍带头,后面依次跟着15岁的朱徽婧、13岁的朱徽媞,可以看出朱微媞最紧张,毕竟她的母妃是“挟持”朱由校的李康妃。 还未待三人走近,朱由校便笑着走到亭边说道:“勿要多礼,快上来。”想要去拉三个漂亮妹妹的手,又想起这一时代的礼仪,又悻悻的收回手。 三个公主都有些惶恐的道谢坐下,五人围坐在中间,除了明显的朱由校主位,其余四人到看不出什么主次。 朱由校不由得感叹老朱家的强大基因,这三个妹妹可都极为漂亮,即便放在后世,也是拔尖的。 明显感到三个妹妹的紧张,朱由校暗骂自己的前身不好好关心自己的漂亮妹妹。 无奈发挥自己浑身解数,讲些故事笑话,询问她们生活用度才慢慢让三个漂亮妹妹放松下来,一旁张嫣的帮衬下,亭中倒是笑意吟吟。 朱由校松了一口气,慢慢来吧,要指望一场相聚交谈就能弥补关系那就是扯淡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心思一动,这三位在历史上下嫁的时候才赐予封号,不若? 朱由校脸上一喜,说道:“刘若愚。” 刘若愚躬身道:“陛下。” 张嫣、三个漂亮妹妹都好奇看着朱由校,这家伙别搞出什么幺蛾子。 “加公主朱徽妍宁德封号,加公主朱徽婧遂平封号,加公主朱徽媞乐安封号。” “奴婢遵旨。” 朱徽妍、朱徽婧和朱微媞心中欢喜,连忙跪下谢恩。 朱由校很开心,前世他是独子,如今能有三个漂亮妹妹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哈哈哈,都起来吧,以后有人敢欺负你们可要告诉皇兄,皇兄一定替你们教训他们。”哼哼,教训你们都是轻的。 朱微媞忍不住掉下眼泪,轻声抽泣着,这几年自己和母妃小心翼翼的在仁寿宫呆着,连那些太监宫女都敢轻视,日子过得艰难,不过以后会过得好些。 张嫣、朱徽妍和朱徽婧连忙安慰朱微媞,朱由校又骂了一句天启,李康妃这么多年还算安分,看在七妹的面上,就让她们过得安稳点吧。走到刘若愚身侧,轻声说道:“把那些怠慢皇妹的都赶到浣衣局去。” “是。”刘若愚下去安排。 留下三个漂亮妹妹一起用过午膳后就让她们回去。吩咐张嫣以后三个漂亮妹妹的例份涨一涨,赐了些珠宝首饰布匹。 仁寿宫并不是李康妃独居,朱由校便宜老爹的妃子都住在这仁寿宫各处殿阁中。 李康妃自朱由校宣召朱微媞后一直提心吊胆,怕朱由校因为她做的事为难朱微媞,一直在殿门口来回徘徊,左等不到右等不到,想派贴身宫女去打探又不敢,眼看都都快午时三刻了还不见朱微媞,咬牙想使点银钱打探消息就看到朱微媞和朱徽妍、朱徽婧进了仁寿门。 李康妃放下心来,待朱微媞走到近前看到有些眼睛红肿的朱微媞心又提到嗓子眼,急忙问道:“微媞,这是怎么了?陛下他?” 李康妃敢发誓,自从天启元年那件事后,自己就从来没见过女儿真诚笑过。 朱微媞笑着说道:“母妃放心,皇兄不仅留下我们一起用膳,还赏赐了珠宝首饰。” 李康妃一时没反应过来,皇帝赏赐?给自己女儿? 朱微媞开心道:“皇兄还给我和六姐、七姐同时加了封号,母妃,我以后就是乐安公主了。” 乐安,平安快乐吗?李康妃默默想着,随即再也忍不住,颤抖着哭起来:要是当你不做那件蠢事,也不至于困顿这么多年。 第十五章 质量堪忧的大明军工 第15章 质量堪忧的大明军工 午间就在澄瑞亭就着清风、草木香味小憩片刻醒来之后,朱由校扭头看到张嫣守在自己旁边打盹,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头上的珠宝首饰随着晃动。 朱由校嘴角挂笑,轻轻起身,刚抱着张嫣,张嫣就悚然一惊,发现自己夫君后放松下来,随即满脸羞红,嗫喏道:“陛下。。” 周围侍立的宫女太监恨不得把头埋进身体里,刘若愚赶紧挥挥手,还准备吩咐下面的人拿来帷幔把亭子遮起来。 朱由校抱着张嫣轻声笑道:“皇后也累了,就在这歇息片刻吧。” 刘若愚暗骂自己一句,赶紧制止要去拿帷幔的太监。 张嫣双脸通红,头靠在朱由校的胸膛说道:“妾。。。。” “勿要多言,这是旨意。”朱由校的声音有些威严。 “妾,谢陛下。” 朱由校轻轻把张嫣放在软榻上,顺手拔了碍事的珠宝头饰,又给张嫣盖上薄被说道:“皇后暂且安歇,朕就在这守着,听话,闭上眼睛。” 看到张嫣乖巧的闭上眼睛,朱由校欣赏几分钟睡美人后便转身煮茶,煮茶、喝茶、看着不怎么好看的宫后苑发发呆。 大明是最后一个汉人王朝,大明皇帝除了土木堡战神之外都不是软骨头,大明也是对百姓最好的一个朝代,大明小说话本兴起的时代,大明也是资本主义萌芽的时代,大明也是开始进入全球化的时代,大明啊,是大有作为的时代。 朱由校不知道这些天做的对不对,也许成功了,也许会把大明拖入更大的深渊,谁又知道以后的事,自己这只蝴蝶到底会带来哪些变化。 看着这红墙琉璃瓦,想起历史上野猪皮入关后“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嘉兴、江阴六十万百姓,野猪皮甚至把四川屠戮一空! “咔嚓!”右手茶盏被暴怒的朱由校握碎。 “陛下。”刘若愚惊呼出声,小憩片刻的张嫣也被惊醒。张嫣看到朱由校流血的右手,急忙拿出自己的锦帕捂着伤口,转身喝道:“快传御医!” 刘若愚连滚带爬的就要冲出去,朱由校喝道:“换个人去,稳重些!” 刘若愚一怔,旋即明白皇爷的意思:自己现在是皇爷身边的贴身太监,自己着急忙慌去请御医,外间人还指不定揣度成什么样! 朱由校笑着安慰皱眉的张嫣:“皇后安心,小伤罢了,刘若愚,拿纱布和一壶烈酒来。” 张嫣怒道:“陛下,现在不是喝酒的时候。”自家夫君怎么这么不靠谱。 朱由校摇摇头说道:“皇后放心,这烈酒可能治伤的。” 稍后,朱由校自己把烈酒倒在右手掌心,朱由校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又用纱布简单的裹了下,张嫣也松了口气。 片刻之后,轮值的御医被带了过来,解开纱布赞叹一声,知道是朱由校往自己掌心倒烈酒惊为天人。 所幸伤口不大,涂上药膏,重新裹上纱布后,御医就告退了。 张嫣埋怨道:“陛下有什么火就发出来,何必伤及龙体?” 朱由校摇摇头,敷衍一句朝廷烦心事。朱由校也没了看风景的心思,左手拉着张嫣回了坤宁宫,自己又去了乾清宫。 朱由校看了几道题本后扔在一旁,这大部分题本狗屁不通、不知所谓!烦躁的来到悬挂的地图旁,看到建奴的位置,心中怒火更甚,骂道:“早晚灭了你们!” 刘若愚心中一跳:他还从来没见过如此盛怒的陛下。 看到一个小太监在暖阁外张望,刘若愚心中骂骂咧咧的走了出去,这时候谁来触霉头?可别连累了我。随后又无奈的来到站着看地图的朱由校身后轻声道:“陛下,御马监掌印方公公求见。” 朱由校挑了挑眉,方正化?他不是忙着募兵吗?“宣。” 朱由校阻止要行礼的方正化道:“何事?” 方正化心中一突,今儿皇爷好像不太高兴啊,但这事不能瞒着,否则以后就是自己吃瓜落,于是咬着牙躬身说道:“禀陛下,今早臣去兵仗局提调甲胄兵器,其中合格者不足三成,臣请。。。。” 还未待方正化说完,朱由校压着怒火说道:“去兵仗局!”刘若愚和方正化都吓了一抖:兵仗局要换人了! 兵仗局就在宫城西边,离乾清宫所在的宫城倒也不算远,就在紫光阁和宫城之间。 朱由校等等人到兵仗局外面的时候,发现有些慌乱,甚至连值守的人都没有,朱由校的脸已经黑如锅底,兵仗局是制造军械之地,若有军械不小心流出,这皇宫还住不住了!? 方正化连忙请旨带人先进去开路,朱由校点点头。 “陛下驾到!” 朱由校走进兵仗局,兵仗局的人跪了一地,有些还不住打摆子。 朱由校有些头疼,说道:“问话。” 出乎意料,方正化几息之后就回禀道:“陛下,兵仗局的掌印和下面提督都畏罪自杀了。” 这几人定是得到方正化直接去找朱由校告状的消息,自知死罪难逃,干脆给自己一个痛快,难怪兵仗局如此混乱。 朱由校心中有种火无处发的怒意,道:“刘若愚,命东厂来查。” 刘若愚躬身领旨,自己亲自去东厂调人,这里有方正化和他的内卫太监,皇爷安全无虞。 朱由校看到远处衣衫褴褛、跪在最外围的工匠说道:“把具体的管事太监都带上,去工棚。” “是。”方正化朝手下使了眼色,自己提刀跟在朱由校身后。 朱由校来到那些工匠身前说道:“起来吧,带朕看看。” 一群面黄肌瘦、衣衫不知打了多少补丁的工匠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一个年纪稍大的老头躬身引着朱由校走进工棚。 朱由校内心叹息,匠籍地位低下,与奴仆无异。 走进工棚,里面不能说乱七八糟,只能说一眼看过去乱七八糟,各种材料、半成品、工具胡乱堆着,就连工匠的操作台也杂乱不堪。 朱由校大概看了下,流水线的操作模式是有,但还是不规范,也不高效。跟在后面的管事太监提心吊胆的跟在后面,如果能跑他早就跑了。 朱由校面无表情的看完,然后说道:“仓库在哪?” 仓库管事躬身说道:“陛下这边请。” 打开仓库,最外面还好,越往里走,天启的脸越黑,里面军械上已布满灰尘! 朱由校伸了伸右手,想了想说道:“方正化,去试试这些兵器甲胄。” 方正化躬身行礼后,走到一排放刀的地方,抽出绣春刀一挥,架子上的刀全部折断。朱由校身后传来噗通跪地的声音。朱由校声音平稳说道:“每一样都试试。” 方正化硬着头皮在每种兵器甲胄上都试了下,结果很感人,合格率不足两成。 朱由校已经没心情发火了,走到门口附近,指了指刚入仓库不久的装备。方正化已经麻木了,挥刀上去就砍,合格率也就四成,这些可都是刚入库不久的! 朱由校身体不由晃了晃,刘若愚的干儿子急忙上前扶住,颤声道:“陛下~” 朱由校稳了稳心神,喘了几口气,直起身体。看着外面跪在地上惶恐不安的工匠。 朱由校深吸一口气,问道:“现在工匠的银钱是多少?” 方正化一脚踢在地上的一个太监身上,那太监颤抖着回道:“回陛下,好一点一月一两,差一些的三百文。” 朱由校痛苦的闭上眼睛,三百文?能不饿死就不错了,朱由校更不信这里面没有克扣! 朱由校摆摆手说道:“除了工匠,其他的都拉下去审,前五个告发的减罪。” 一片哭天喊地的声音,刘若愚也带着东厂的人赶来,就在兵仗局找了个地方开始审。 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工匠,朱由校揉揉眉心说道:“让他们起来吧,安排人去拿些衣物,不够就去外面买。” 朱由校看着依旧惶恐站着的工匠,强打起精神和颜悦色说道:“放心吧,之前克扣你们的工钱会还给你们。苗得宝,吩咐下去,今后每个工匠的工钱都上涨两倍。” 苗得宝就是刘若愚的干儿子,一群工匠手足无措,许恩东开口道:“还不谢过陛下?” “免了。”朱由校摆摆手,走过去拉着一名年老工匠的手,那手上的老茧让朱由校一阵刺痛。 抓住那双黝黑、皮肤龟裂、想抽回去的手,朱由校眼泪差点流下来,说道:“老大爷必定是手艺不凡的人。” “谢、、谢过陛下。”那老头羞红了脸,只是皮肤黝黑,看不出来,自己这脏手怕是污了陛下。 朱由校拉着老头的手一边走一边说道:“大爷家里有几口人?看老大爷应该有孙子了吧?”朱由校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煦可亲些。 老头嗫喏的说道:“家里算起来也有七口人,有两个孙子,还有个孙女。” 朱由校笑道:“倒是自损没满。可还有其他营收?” 老头有些放松下来说道:“老婆子和儿媳做着一些针线活,也帮人浆洗,三个孙子孙女也乖巧听话,会帮着做些。” 明朝匠户和军户都是世袭,老大爷的儿子估计就在后面人堆里。 “老大爷家里偶尔也会挨饿吧?” “不。。不会。” 朱由校笑了笑,没有拆穿老大爷谎言。老大爷还是太善良了。 朱由校拉着老大爷来到制作间门口说道:“老大爷,刚才我粗摸看了下你们制作流程,朕这里有些想法与你说说,您给参详参详。” “这制作兵器甲胄工序繁琐,你们现在每个人负责从头到尾的工作,效率并不高,不若每道工序都设专人负责,比如锻打,负责锻打的人只负责锻打,成型之后再交给矫正的人,之后再交给精磨的人,这样效率会提高许多,每人负责一道工序也可以提高所负责那道工序的技艺,岂不是两全其美?” 老大爷一边听一边思索,一时忘了拍龙屁,只觉得陛下说得极其有道理,随即手舞足蹈的说道:“对对对,就是这样,这样速度会更快些。额,请陛下恕罪,草民。。。。” 朱由校笑着摆摆手道:“无罪,朕提供一个大概思路,你们下来再合计合计。” “拟旨:兵仗局今后只设掌印及提督两名管事太监,只负责兵仗局杂事,统筹工匠需求和监察兵器甲胄质量,具体打造事务由工匠负责,管理、佥书、掌司、监工均由工匠出任。” “奴婢领旨。” 朱由校转过头看向有些懵的老大爷,笑着说道:“大爷,这新的管理就由你来担任吧。” 朱由校阻止惶恐想拒绝的老大爷说道:“这是旨意,不可违抗。” 又吩咐道:“以后工匠的工钱按照技艺水平高低分出档位;大秦兵甲甲天下,正是因为有严格的质量把关,这样吧,以后每把兵器甲胄都必须留下序号,打造者和检查者的名字和籍贯都刻在上面,也把出厂日期刻下,以后出了问题就找兵器上的人。” 方正化眼睛一亮,众人都躬身领旨。 为了鼓励工匠的积极性,朱由校还下旨奖励发明制造实际可用的新兵器的人,每样创新最低奖励三千两,最高十五万两。 在一片工匠欢呼声中,朱由校又与众多工匠聊了些,最后在一阵依依不舍中出了兵仗局。 第十六章 王恭厂和军器局 第16章 王恭厂和军器局 步辇上,心神虚脱的朱由校怔怔的看着已被染黑纱布和手掌,真正在乎国家、真正能与帝王走到一起的其实就是有些帝王,那些王爷、那些官员士绅视之如草芥的平民百姓。 皇帝代天牧民,而百官代天子牧民,皇帝与百姓之间就隔着重重大山,多少帝王被那些所谓名臣、清流、奸佞忽悠瘸了,歌功颂德,天下太平,四海升平,什么芥藓之疾、什么不足为虑,什么好战必亡、什么不过蛮夷不足为虑,说的头头是道,最后还不是皇帝被掀下龙椅,与他们这些官员何干?江山又不是他们的!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 乾清宫中,等值守的御医换完纱布后,朱由校吩咐道:“苗得宝,传旨:王恭厂火药储藏之地,位于京城重地,周边多生民,恐生事端,火药之危不可不防,着令即刻于城外寻妥善隐蔽之所,王恭厂迁出城内,不得延误。严令王恭厂官员注意安全,” “奴婢遵旨。”苗得宝躬身领旨,出去安排。 去到兵仗局倒是让朱由校想起明年王恭厂大爆炸,穿越过来事情太多,差点把这个定时炸弹给忘了。 史载:天启六年五月初六日,天地震响,烟云遮日,火光冲天,塌屋数万间,死伤上万人。天启帝为了安民抚政,不得不下罪己诏。 任妃现在肚子里的孩子,未来皇子朱慈炅有传言就是被王恭厂大爆炸吓死的,于公于私,这王恭厂还是迁出北京城的好。 等苗得宝回来,又让他通知吴尧言带人穿着便装,多带一队人,护着自己出宫。 换了普通衣袍,朱由校带着苗得宝在东安门带上吴尧言和一队便衣锦衣卫,朱由校在吴尧言身边低声吩咐几句然钻进马车,吴尧言招来一个锦衣校尉低声吩咐几句,那锦衣校尉抱拳带着一队人先走了。 朱由校把吴尧言招上马车,说道:“辽东、石柱、还有我给你那两份名单的事都安排了吧?” “臣早已安排,去辽东刺探情报的人到辽东后会扮做流民、商人或者贼寇,具体事务已经移交给田尔耕;石柱那边假扮成兵部前往四川的信使,还有一队人马暗中跟着;那两份名单的人已经派人前往各地寻人,短则十天半月,多则月余就会把所有人和东西送来京师。” 朱由校笑道:“加上昨天给你们安排的事务,一下子安排这么多事务给你们,现在人手也不够使了吧?” 吴尧言苦笑道:“陛下明鉴,现在招收人的速度赶不上用人的速度。” 朱由校点点头道,想了想说道:“钱粮不够可以给我递条子,人手嘛,这些年也有不少退下来的军卒,许你们挑些忠心的军卒入锦衣卫。” 吴尧言心中欢喜,躬身道:“多谢陛下。”退下来的军卒比普通人好多了,但大规模招募除非你想搞事情,不然谁敢?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军器局外远远停住,朱由校跳下马车,让吴尧言在前面开路,朝着军器局走去。 朱由校看过兵仗局后虽然不对军器局不抱什么希望,但还是得来看看,正大光明的把徐光启等人先安插到兵部。 军器局守卫看到吴尧言的腰牌后吓了一跳,说是要禀告上官,吴尧言直接扇了一巴掌并警告不要通知任何人,否则腿打断。 朱由校等人走进军器局,说实话,比兵仗局好上一些,但也没好多少,不过是五十步和六十步的区别。 朱由校直接来到制作火器的地方,与冷兵器制作一样的问题,随手拿起一把鸟铳,学着后世电影《大明劫》的情节,双手握着鸟铳砸向自己的大腿。 “咔嚓。”鸟铳应声而断。 来到试射场,草已经半米高了! 苗得宝和吴尧言死活不让朱由校试射,朱由校无奈,让吴尧言提溜一名绿袍官员过来,那官员战战兢兢的抬起鸟铳,点燃火绳,却哑火了! 朱由校坐在椅子上已经无言了,让吴尧言他们又换了几种火器(集束火箭、三眼铳、火铳等),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就连虎蹲炮都炸膛了! 朱由校气得把茶杯摔碎,让吴尧言派人叫工部尚书、虞衡司郎中、军器局正副使滚过来,同时把账本和相关人员控制起来。 这时,军器局上下才知道眼前的是朱由校,大明皇帝朱由校。 最先滚过来的是军器局正副使,跪下请罪之后也没见朱由校让他们起来,只好心惊胆战的跪着。 三刻钟后,工部尚书白所知和虞衡司郎中才着急忙慌的赶来,看到朱由校神色阴沉的坐在那里,身边还放了一堆残次品和跪着的正副使,两人心中大骂朱由校不讲规矩,来了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好让他们准备准备。 看着跪下请罪的白所知和虞衡司郎中,朱由校已经没了耐心,直接说道:“军器局原是工部所辖,如今所产兵器火器合格率不足五成,这让前线将士如何使用,让将士们拿着这些残次品肉搏吗?你们的心被狗吃了吗?!” “臣等万死。”朱由校越说越气,这帮尸位素餐的狗东西完全不把士卒的命当回事,也不把大明江山放在眼里。 也好,不然还不好安排。 “你们确实该死,把将士的生命当做儿戏,鲸吞朝廷和朕的钱粮化为己用,把朝廷事务当做尔等搜刮民脂民膏的捷径,尔等眼里已经没有朕和这大明江山!” 白所知从未见过朱由校这等怒火,心中惴惴,“陛下恕罪,臣一定严查。” “哼,严查?早干什么去了?就不用劳烦你白司空了,朕已经命锦衣卫接手。”朱由校知道大明后期军工已经败坏,却没想到败坏成这样! 完了,锦衣卫接手,自己跑不掉了。 白所知正要辩解,想把暗子转给刑部或大理寺,朱由校接下来的话让他感觉晴天霹雳。 “白所知身为工部尚书,管理本部庶务无方,令留职待命,待查清事情原委后酌情处置;虞衡司郎中和军器局正副使直接管理军器局,如今出现如此大的纰漏罪在无赦,即刻关押,查清罪责后依律处置。工部给事中、兵部武库司郎中有包庇贪腐之嫌,一并下狱审查。” “原礼部右侍郎徐光启调任工部左侍郎,原工部左侍郎即刻下狱。” 朱由校下完旨起身耍下袖摆气哼哼的朝外走去,留下白所知等人面如死灰。 第十七章 魏忠贤的自我攻略 第17章 魏忠贤的自我攻略 回宫的路上,吴尧言禀报朱由校,说盔甲厂情况已经摸清,情况与军器局差不多。 朱由校有些疲惫的让吴尧言看好盔甲厂,这段时间只许进不许出。 回到宫中已是晚膳时间,朱由校今天本来休息一下,结果又遇到这些糟心事,忍不住与张嫣埋怨几句,还好张嫣劝了几句,朱由校心绪才平和下来。 东厂,灯火通明,刘若愚坐在大堂听着理刑千户的汇报。 “公公,兵仗局的账簿和一干人等具已查清。原兵仗局掌印贪墨克扣二十八万两,提督贪墨二十三万四千两,管理、佥书、掌司、监工贪墨共贪墨三十三万八千两。” “其中还涉及原司礼监王体乾、李永贞和原御马监涂文辅、胡良辅、刘应坤、陶文纪。” 御马监只剩下孙茂霖没牵涉其中了吧?刘若愚翻开文书,随即淡淡说道:“魏忠贤呢?” 魏进忠权倾朝野,他没有贪腐鬼都不信。 理刑千户身体抖了一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公公明鉴,卑职该死。” 刘若愚淡淡开口:“咱家只是代理东厂,虽然只是代理,但皇爷吩咐的事咱家还是要办清楚了,把罪状从新些清楚了,不要自作聪明,咱家也会把你的事禀报皇爷。” 亥时初刻,刘若愚来到乾清宫,苗得宝把今天下午的事与刘若愚大概说了下,刘若愚皱眉,皇爷在气头上,但皇爷吩咐的事他又不得不回报。 整理了下仪容,刘若愚轻手轻脚进了东暖阁。 看到朱由校还在看题本,刘若愚小心跪下说道:“奴婢刘若愚拜见皇爷。” 朱由校放下题本,揉揉眉心,实在是烛光昏暗,看多了伤眼睛。 “起来说吧。” 刘若愚起身把兵仗局的事情说了。 “名单上的人除了魏忠贤都处死,他们贪墨的银钱和他们家产都抄了入内帑,东厂处事不明,这次就不给赏赐了。” “奴婢遵旨。” 朱由校想接着看题本,刘若愚犹豫下说道:“皇爷,齐赞元那边有些消息了。”今早在宫后苑,皇爷可是吩咐过他查一查齐赞元。 朱由校一怔,东厂的效率还是不错的,放下题本,端起茶盏说道:“说罢。” 刘若愚躬身说道:“齐赞元是家中幼子,其母多有宠溺,长大后多有骄横不法,在入选遂平公主驸马人选前,多流连青楼、赌坊等地。” 朱由校喝了一口茶,瞬间就不高兴,茶盏直接扔向一旁地上,茶盏碎了一地。 刘若愚还有乾清宫里其他太监宫女麻溜的跪在地上。 朱由校知道那些勋贵、文人的臭毛病,大多自诩风流,去青楼他也就忍了,料他齐赞元被定为驸马都尉以后也不敢去青楼,但是好赌这事就忍不了! 朱由校习惯性的扣着御案,十多息之后,开口说道:“想办法让齐赞元身败名裂。把当时给七妹甄选的太监和官员勋贵都查清楚。”至于具体方法,东厂法子多得是。 “是。” “刘有福那边什么情况?”朱由校自然不会只让查齐赞元。 “回皇爷,刘有福还算老实,自小好读书,没有齐赞元那些臭毛病。” 朱由校点点头,还好,说道:“都起来吧。” 山西蔚州(今蔚县),魏忠贤年纪大了,多年养尊处优已不堪路途劳累,从京城一路赶路,已是疲惫不堪,今日他下令在蔚州驿站休息。 蔚州是座小城,驿站的条件着实被他嫌弃一番。一行人七八十人,把驿站其他人员都赶了出去又在下面打了些地铺才安排好。 客房内,魏忠贤趴在床上,一个太监揉腰,一个太监捶腿。魏忠贤舒服得直哼哼:自己多少年没遭过这么大的罪了,皇爷也真是,非要咱家,咱家派个人来就好了,非要自己亲自来。难道皇爷已经知道咱家和晋商的关系,特意派咱家来把这事平了? 魏忠贤着实有些猜不透现在的朱由校了,自己这一路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就在魏忠贤睁不开眼睛,就要入睡的时候,下面传来一阵吵闹声,被人搅扰睡觉火气最大,魏忠贤怒道:“谁在找死?去给咱家掌嘴。” 侍立在门外的东厂番子应了一声,正要下去把那个不知死活的人抽到嘴烂,却见一人已经着急忙慌的冲了上来,一边跑一边喊道:“千岁,京城出事了。” 魏忠贤瞬间清醒,坐起身来道:“让他进来。” 一个东厂番子跌跌撞撞的进了魏忠贤的房间,噗通在魏忠贤面前跪下道:“千岁,王公公、李公公和涂公公都被抓了!” 魏忠贤心中骇然,赤脚走到那番子眼前,弯着腰喝道:“怎么回事,说清楚!”掌刑千户和几课役长也相继来到魏忠贤的房间。 那番子起眼鲅鱼把魏忠贤走后那夜发生的事说了。 魏忠贤呆立在原地,想起什么喝道:“不是说封锁宫门和城门了吗?你是怎么到这的。” “小的趁守卫宫门的人疏忽,又化作普通百姓逃出来的。” 魏忠贤眉头紧皱,眼前这人确实是东厂番子,做不得假,“逃出来就你一人吗?” 番子摇摇头说道:“小的不清楚。” 魏忠贤皱着眉头在房中来回踱步,一众人都紧张的看着他。魏忠贤想着皇爷吩咐自己的时候的话语和神色,皇爷这是把自己支开啊。魏忠贤稍微放松下来,坐在床上。 不过皇爷为什么会突然朝自己这些人下手,皇爷自从落水后就变了,说是太祖爷托梦,难道太祖爷托梦的时候还说了其他东西?魏忠贤悚然一惊,有些颤抖的说道:“茶。” 魏忠贤颤颤巍巍的接过茶盏,颤抖的喝了一口,颤抖着手把茶盏递回去,却是呯的一声,茶盏落地,那小太监吓得匍匐在地,磕头请罪,魏忠贤声色俱厉道:“拖出去杖毙!” 众人心中一颤,明眼人都看出来,这不是小太监的错,即便是放在平时,小太监也罪不至死,魏千岁现在已经失了方寸。 魏忠贤佝偻着身子,双眼无神:若真是太祖爷显灵与皇爷说了其他事,那就说得通为什么皇爷会朝自己这帮人突然下手了。 自己这帮人做了些什么自己清楚,把持朝政、勾结外廷、党同伐异、任人唯亲、贪墨皇爷和朝廷粮钱、敲诈勒索,这些事情皇爷或多或少都知道,只是相比起自己这些人来,太祖爷是皇爷的老祖、是大明的开国皇帝,皇爷自然要遵从先祖的。 魏忠贤转头看向来报信的番子:这番子恐怕也是皇爷故意放出来的,就是要看他魏忠贤会做什么,会按照皇爷的吩咐继续办事,还是丢下食物回京,亦或是亡命天涯? 自己这些人的权势要依靠皇爷的宠信,若皇爷不再宠信自己,一切都会烟消云散。皇爷派自己查晋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是顾及到自己这么多年在宫中的力量,皇爷现在是既是想除了自己等人,又要顾及带来的震动,毕竟外廷好些重臣也攀附着自己。 魏忠贤闭上眼睛,随即睁开眼睛说道:“皇爷既然没有派人来锁拿我等,便是要看看我魏忠贤和你们能不能把这趟差事办好,办好了能活命,办不好,旧账新账一起算。” 众人凛然,心中燃起希望。 “都下去好好安排,把这趟差事办好才是现在最重要的。”魏忠贤摆摆手,众人躬身告退。 待房门关上,魏忠贤瘫软在床上看着屋顶出神:本来还想着大事化小,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看来是不行了。想必再过一两天,那些狗腿子就会把新的消息送过来。 第十八章 文官们的规矩 第18章 文官们的规矩 第二日一早,朱由校还在坤宁宫前面转圈,苗得宝就来禀报说内阁和五部尚书、右都御史求见。 朱由校点点头,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想了想说道:“传熊廷弼和孙传庭一起觐见。”继续绕圈,苗得宝以为皇爷会去乾清宫,看到皇爷绕圈就跟在后面。 刘若愚现在是司礼监秉笔,又兼着东厂,没那么多时间一直侍奉朱由校,现在大多时间是苗得宝候着。 一刻钟后,朱由校才觉得有些累,才前往乾清宫。 乾清门外,丁绍轼、朱延禧、黄克缵、崔景荣、李起元、孙慎行、高第、刘廷元几人等得有些焦急。 昨天得到工部几个官员下狱和军器局、盔甲厂被查封的消息太晚了,宫门已经关闭,所以今天一大早,先是高第、崔景荣和黄克缵拉着李起元、孙慎行和刘廷元来文渊阁,几人又一起来了乾清门觐见。 李起元嘀咕道:“证据确凿,有什么好求见的。”李起元管理大明财政,这些蛀虫他巴不得死光,那样他也轻松些。 丁绍轼皱眉说道:“大司徒,朝廷自有法度,事涉朝廷官员,还是应当交由刑部或大理寺审理。” 就在此时,乾清门里陆续传来宣召的声音:“宣。。。。。觐见。” 朱由校穿着赭黄常服,戴着翼善冠看向向乾清宫行来的几位大臣。 “陛下圣安。” “朕安,平身。”朱由校抬了抬手说道:“诸位爱卿想必是为了军器局的事来的吧?” 丁绍轼出班回道:“陛下圣明。陛下,官员贪腐自该交给有司审理,若陛下担心擅权包庇,可令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一同审理,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今早来的一个不落,全都躬身。 朱由校知道他们皇权过大,若任由自己动用东厂、锦衣卫这些鹰犬,外廷那些衙门岂不是成了摆设?皇权岂不是膨胀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朱由校笑了,这件事他也不打算交由锦衣卫或东厂审理。 “陛下,蓟辽总督熊廷弼和辽东参议孙传庭觐见。”苗得宝看到外面走来的熊廷弼和孙传庭向朱由校说道。 “宣。” 丁绍轼一众人愕然,关熊廷弼和孙传庭什么事? 熊廷弼和孙传庭行礼后也好奇宣他们来干啥,两人规规矩矩的站在朱由校右手方。 朱由校让苗得宝给两人简要说了说昨天军器局的事。 熊廷弼是个直脾气,听完后愤愤不平,出班道:“陛下,臣多次到辽东,也担任过军事主官。不止辽东一地,大明九边的将士已苦军械参差久矣,大明多少将因军械的问题死在建奴和蒙古人手中,臣多次上书朝廷请求严查军械,但都不了了之,可见朝中多有尸位素餐者,请陛下严惩。” 孙传庭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一时气愤不已,出班附议熊廷弼。 朱由校抬手阻止要说话的朱延禧等人说道:“军械事关大明戎政,更关乎将士生死,九边多有怨怼,若再继续这样下去恐生事端。” “军械局事关大明安危,然而仅是末流衙署,如今大明边事艰难,朕意:改军械局为军械司,同营缮、虞衡、都水、屯田四司。” 熊廷弼和孙传庭当即躬身道:“陛下圣明。” 熊廷弼接着说道:“陛下,工部尚书及一众官员失职如此,臣请将其下狱问罪。” 丁绍轼等人觉得朱由校把军械局调整为与都水、屯田四司一样的品级没什么,听熊廷弼的奏报后说道:“熊总督,我等已经请旨,由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共同审理此案。” 熊廷弼默然,熊总督三字已经将他的职事点名,意思就是让他少搀合朝堂之事。 朱由校淡淡说道:“此事涉及军械,各地督抚有建议权。” “行了,军械局一事就交由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一起审理,就由大理寺主审,锦衣卫旁听。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军械紧要,限令七天查明。” “先告诉你们一声,兵仗局掌印和提督已经畏罪自杀,兵仗局已经被我清理了一遍。” 朱由校看着下面有些愕然的众位大臣说道:“苗得宝,待会将昨日我在兵仗局吩咐的操作流程讲与诸位爱卿听听。” “奴婢遵旨。” “行了,诸位爱卿公务繁忙,朕就不留了。” 朱由校走到殿门外,看着已经走远的一众大臣说道:“苗得宝,给吴尧言传话,审的时候把高第和白所知弄下来。” “奴婢遵旨。” 操作好的话,工部和兵部两部尚书就可以换成自己中意的人了。 高第回去的路上忧心忡忡,兵部武库司的郎中已经被拿下,陛下临走前有关兵仗局的话就是告诉他们别想和稀泥,这件事陛下要一查到底,自己身为兵部尚书难辞其咎。如今阉党危若累卵,东林党人也大不如前,自己两边讨好,最终恐怕没人出手愿意助我。 就在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审理军械局案的时候,魏党崔呈秀府中,吴淳夫、李夔龙、倪文焕、阎呜泰、杨维垣、霍维华、徐大化等人坐在大堂中愁云惨淡。 “如今宫中已被清理,老夫多次试图打探消息,那些太监避之如蛇蝎。”崔呈秀说道,眼光闪烁。 霍维华皱着眉说到:“锦衣卫那边我们的人已经被全部拿下,他们家里都已经被抄了。” “田尔耕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昨日老夫这几日求见多次,他都避之不见,可恨!”杨维垣恨声说道。 “魏良卿和许显纯都被抄家,至今都还关在诏狱,锦衣卫就他家好好的,还被放出来,你觉得呢?” 众人默然,田尔耕投效皇帝已是事实。 阎呜泰忧心忡忡说道:“宫里肯定被清理了一番,听高第说,侍奉在天子身边既不是王体乾也不是李永贞,而是那刘若愚。若如此,天子已清理了内廷和锦衣卫,手中必然有我等罪证,为何过去七八天了,还没有动静?” 孟绍虞皱眉道:“东林党那边还在上书抨击我等,若天子听信谗言,我等恐怕。。。。。” 厅内又是一阵寂静,有几个身体开始颤抖,连带着椅子开始晃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崔呈秀皱眉喝道:“够了!” 那几个胆小的人被吓了一跳,亭中随即安静下来。 崔呈秀摸着短须皱眉思索:魏忠贤如今外出办差,看来也是天子的一步棋,如今自己这些人群龙无首,可以说正是一网打尽的时候,为何天子引而不发,甚至说毫无动静? 东林党那边递上去的这字也毫无动静,恐怕是被留中了。 天子没有急着收拾咱们,反而好似放任他们不管,转而收拾起军器局,天子到底想要干什么?放过他们?可笑,绝对不会,没见那些关押在诏狱的东林党人也没被放出来吗?难道? 崔呈秀眯着眼,招招手,待众人围拢后轻声吩咐几句。 第十九章 文官们的小九九 第19章 文官们的小九九 军械局开审第三天,朱由校的御案上就有兵部尚书高第、工部尚书白所知和兵部右侍郎已经上了请罪题本,请求朱由校予以卸官致仕。 朱由校看到内阁的意见:建议准许致仕,司礼监的则是不允。看来司礼监还是能揣摩到自己的心思。朱由校把三道题本扔到一旁。 吴尧言每天都会把审理的进度报告给朱由校,无非就是三法司不想扩大牵连范围,只想把罪名钉在军械局正副使、虞衡司郎中、工部右侍郎、工科给事中、兵部武库司郎中和兵部右侍郎身上。 这些文官啊,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官官相护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你好我好大家好,以后兄弟我犯了事再照着来,到最后这官做的不痛不痒啊。 工部和兵部是有具体贪腐人员了,只是光凭这几个人能就能上下其手?接收兵器甲胄的京营、上直二十二卫、各地总兵、督抚就没问题? 按照穿越前的记忆,虽然大明各地卫所有打造兵器的权利,但到了天启这年头,也只有九边、南京、四川少数几个地方才真正打造兵器,且不能自给自足。 工部打造兵器、兵部中间接收兵器然后下发给各地边军、卫所,这才是一条完整的流程,兵器的使用者还没浮出水面!特别是京营这种已经烂透的地方,朱由校不幸那些勋贵、将官没贪墨! 朱由校倒要看看三法司最后会在卷宗上写什么。 倒数第二天,大理寺卿王命璇、刑部尚书黄克缵、右都御史刘廷元、丁绍轼、朱延禧联袂求见,并递上初拟的卷宗。 朱由校接过刘若愚递上的卷宗,一边看一边听王命璇汇报。 “陛下,军械局贪腐一案现已审明,工部虞衡司郎中持身不正,主理军械局期间贪腐愈发严重,为遮掩自己的罪行,与军器局正副使勾结,向工部右侍郎威逼利诱,同时让工部右侍郎向兵部右侍郎和武库司郎中行贿,两方勾结,上下其手,现已查明。” 王命璇接着说道:“按律,工部左侍郎和兵部右侍郎、两位郎中贪腐巨大,可立即处决;军械局正副使流放甘肃充军;工科给事中监管不力,夺职贬为庶民。” 王命璇犹豫一下接着说道:“兵部尚书高第念其初任兵部,仅监管不力之责,臣等建议贬为地方知府;工部尚书白所知亦如高第处置。” 王命璇躬身等朱由校回话,几息过后任然不见回应,偷偷瞄了一眼,发现朱由校还在看卷宗,只能老实躬身等着。 片刻之后,朱由校收起卷宗,扔在御案上说道:“内阁什么意见?” 丁绍轼出班奏道:“陛下,臣和朱学士已经看过,条例清晰、证据确凿,可以按此结案。” 朱由校笑着问道:“光凭这些人就能贪墨百万两?就能贪墨这么多年没被发现?你们把朕当什么了?!”一巴掌拍在御案上,别说,还挺疼。 五人被吓了一跳,急忙跪在地上请罪。 朱由校看着刘廷元说道:“刘爱卿,你来告诉朕,都察院御史可有巡视仓库、查算钱粮的权责?” 刘廷元暗自叫苦,硬着头皮回到:“回陛下,确有巡视仓库、查算钱粮。臣督查不严,请陛下降罪。” 几人以为朱由校会把刘廷元拿下,结果朱由校说了一句与军械局案不相关的话。 朱由校扣着御案说道:“原左都御史王绍微已经认罪,左都御史不可空悬太久,也不可让刘爱卿操劳太久。朕闻,御史江秉谦敢于直言,为人清廉,不畏权威,这样吧,擢其为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暂代左都御史职责。” 历史上的江秉谦算是御史中的一股清流,为人公正,给熊廷弼辩解过。 刘廷元心中惶恐,陛下这是在警告他:按照老子的意思办,不然你就是下个王绍微。 丁绍轼硬着头皮说道:“陛下,左都御史一职事关重大,还是在朝会上廷推的好。”该有的流程还是得走。 朱由校点点头说道:“可以,在确定人选之前就由江爱卿暂代吧。” 朱由校主打的就是一个无赖,你有你的说法,我有我的理,都没错。 丁绍轼无奈,急着说道:“臣遵旨,陛下,内阁辅臣还有空余四位,臣和朱学士能力微博,难以同时兼任六位辅臣职事,请陛下一并恩准廷推辅臣。” 丁绍轼这一手借力打力倒是不错,朱由校点点头说道:“可。” 朱由校拿起御案上的卷宗递给刘若愚然后说道:“军械局一案事关朝廷威严和朕的脸面,更不可让九边将士寒心。许多硕鼠还没抓出来,三法司回去再好好审审,若再审不好,朕就让东厂和锦衣卫来审。” “臣遵旨。” 五人出了乾清门,王命璇边走边说道:“诸位,此事万不可交给东厂和锦衣卫,老夫建议还是严查。” 黄克缵哼了一声:“老夫早就讲过,这等蛀虫该一网打尽,你们就是不听。” 刘廷元急忙说道:“大司寇,如今国事繁杂,正是用人之时,我们之前也是想着不要牵连太多,不要影响朝廷运转,大司寇切勿生气。” 朱延禧点点头说道:“确是如此,不过陛下并不满意,此事一开始是锦衣卫捅出来的,估计他们也私下得到陛下的授权暗中查探。” 几人皱眉,若是锦衣卫暗中调查,那么陛下知道的比他们只多不少,有些人就不好再帮他们遮掩了。 刘廷元咬牙,为了自己的乌纱帽拼了:“边事艰难,后方还有宵小作祟,实在让人愤慨,在下以为当严查。” 其他四人心中暗骂这个臭不要脸的,却也无奈点头同意,若真交给东厂和锦衣卫,事情就大条了。以那些鹰犬的秉性,恐怕会把事态扩大到他们无法控制的地步。 第二十章 菜市场一样的朝会 第20章 菜市场一样的朝会 到了给的期限最后一天,在坤宁宫与张嫣、朱徽妍、朱徽婧和朱徽媞一起用过晚膳又闲聊一阵后,朱由校回到乾清宫。 朱由校忍不住嘀咕:难道这帮老小子真要打算一硬到底?朱由校啧了一声,也没多想,拿起题本继续看。 到了差不多亥时二刻,刘若愚躬身说道:“陛下,承天门守卫来报:内阁丁阁老、朱阁老、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右都御史。。。。。” 刘若愚还没说完,朱由校起身说道:“让他们到武英殿候着。”说完朝武英殿的方向走去,深夜,也不好让他们入乾清宫。 “是。”刘若愚连忙指使苗得宝去传旨。 武英殿中,朱由校坐在御座上看着三法司递上来的卷宗。 丹陛下,王命璇、黄克缵和刘廷元满脸疲惫,陛下没有宽限日期,这两天他们可没怎么睡觉,三个人都顶着大眼泡。 朱由校看着卷宗,心中满意,名单比上次长了,与锦衣卫报上来的名单差了七八个,不过都是些小虾米,不重要,让锦衣卫暗中处置就是了。除了工部、兵部、都察院的官员,还加上了五城兵马司三个指挥使、七个指挥同知,同知以下将官二十多人;都察院的巡城御史、北直录巡按御史也加了进去。 让朱由校意外的是,他们把京营的巡查御史、京营不痛不痒的将官加了进去,居然把恭顺侯吴汝胤惠安伯张庆臻遂安伯陈伟宁晋伯刘天锡的名字也加了进去。 这帮文人对大明的勋贵可真是一点好脸色都懒得给啊,没把张维贤的名字加进去就是他们对勋贵最大的尊重了。 上面涉及到的官员都抄家,重的砍头,一般的夺职流放,轻的罢职令其归家。勋贵这些文官倒是不敢砍头流放,不过是剥夺一些恩荫、命其奉上贪墨所得了事。主要大头还是在工部和兵部的官员。 朱由校放下卷宗说道:“就如此吧,诸位爱卿辛苦。” 丁绍轼出班奏道:“陛下,再过两日便是六月初一,国事多有堆积、朝臣任命待商榷,臣请陛下开朔朝。” 朱由校想了想说道:“准。” 第二日下午,熊廷弼、孙传庭和卢象升前来陛辞,与孙传庭文人气质不同,卢象升倒是有些健硕,多了一丝野性。 朱由校想了想让他们参加两日后的朔朝之后再去赴任也不迟。 朱由校走下丹陛说道:“如今恐怕辽东士气不高,朕给爱卿处处主意。” 熊廷弼躬身道:“谢陛下。” 朱由校摆摆手笑道:“与他们讲讲历朝历代中原与蛮夷的战事,多讲些那些为了保家卫国将士的故事,如秦之蒙恬,汉之卫霍,班超、班固,唐之王玄策、李靖、苏定方、薛仁贵,宋之岳飞、韩世忠,我朝中山王、黔宁王等。” “也讲些蛮夷屠戮中原的事,如秦汉匈奴在关陇等地、西晋五胡乱华把中原汉人当成两脚羊的事,五代十六国时期蛮夷掠夺中原人口,蒙元时期屠戮四川等地的暴行。” “如今建奴在辽东做的事与五胡何异,要激起将士们的斗志,要让他们仇恨建奴,让他们想想广宁之战后那些被野猪皮屠戮的十万百姓,问问他们那些死了的人是不是有他们的亲族,他们还想不想报仇!” 朱由校越说火越大,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卢象升、孙传庭双目喷火,握紧拳头,朱由校都怀疑下一刻他们就要把自己按在地上揍一顿。 熊廷弼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陛下,臣有负皇恩,广宁惨败,罪臣难辞其咎。” 朱由校叹息一声,说道:“其中前因后果我已知晓,错的是王化贞,起来吧。” 安抚下熊廷弼,朱由校继续说道:“此去辽东主守,但也不可一味龟缩在城里,多撒出去一些小股部队去骚扰,让建奴防不胜防,也不可贪功冒进。朕与你十六字: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熊廷弼三人喃喃重复这十六个字,喜道:“多谢陛下。” 教员的十六字真言是真的香,正适合孤悬皮岛的东江镇。 熊廷弼三人走后,朱由校问道:“齐赞元那边如何了?” 刘若愚躬身道:“皇爷,已经安排好了,就等着齐赞元下套,只是齐赞元被定为遂平公主的驸马后老实了许多,奴婢这边还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 朱由校点点头,没说什么,这种事也急不来,也还有时间。 “魏忠贤那边没什么动静?”朱由校接着问道。 “回皇爷,看守各处城门都没有踪迹,也没有京城以外的人脸联系过京城的党羽,倒是京城的人派人出去过,依照皇爷的意思,没有拦截也没有追踪。” 朱由校笑道:“朕的这个大伴啊,还真是沉得住气。” 刘若愚低头没有说话,眼前的陛下已与往日不同,已不需要恭维来表现自己,自己只需要按照皇爷的意思办好差事即可。 天启五年六月初一,因朱由校实在是不想五点就在文华殿坐着,特意下旨把朝会的时间改到辰时(七点)。 六月的北京,空气依旧干燥,对于前世生活在云贵高原的朱由校来说,北京的天气他着实不喜。 辰时,朱由校坐在文华殿的御座上,看着下方行礼的朝臣。文华殿的规模甚至比不上乾清宫,自然也比不上皇极殿和建极殿,只是前三大殿还在修缮,自万历以来,基本都把朝会的地方放在文华殿和乾清宫。 “平身。”因为是朔朝,所以朱由校今天穿的是红色皮弁(biàn)服。 一众朝臣道谢起身,刘若愚扯着公鸭嗓子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内阁、都察院、大理寺等直接向皇帝负责的部门依次出班说了些各部门的工作,张维贤也出来说了些京营的情况。 朱由校拿出任命熊廷弼、杨肇基、江秉谦、毛文龙、袁崇焕、赵率教、满桂、洪承畴、卢象升、孙传庭、李长庚等一系列官员的圣旨走了一遍过场。 熊廷弼、卢象升、孙传庭出班领旨谢恩。 刘若愚捧着木盘走下丹陛,熊廷弼接过全身漆黑的“尚方宝刀”怔了一下:这刀比想象的更重一些。 朱由校说道:“熊爱卿,刀是杀伐之刃,卿此去定当建功立业,若有不从命者,卿尽可用此刃杀之。” 熊廷弼捧着圣旨、宝刀和兵符大声道:“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朝班中的魏党和东林党心思各异。 接着大理寺卿王命璇出班宣读军械局一案的处置,恭顺侯吴汝胤、惠安伯张庆臻、遂安伯陈伟、宁晋伯刘天锡心里叫冤,这种事又不是从他们就开始的,但也没办法,只能跪下接旨认罚。 张维贤、朱纯臣微微皱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兵部尚书高第、工部尚书白所知出班请罪,以年老昏聩、不堪驱使为由,乞老致仕。朱由校照准。 朝臣都默然,也没有出班为其续功辩驳,实在是军械一案已查处贪墨一百多万两,其中牵扯官员不胜枚举。大家都不想趟这趟浑水。 丁绍轼接着出班奏道:“陛下,如今内阁尚缺四位辅臣,六部尚书六缺其二,左都御史悬空,臣请廷推。” “准。”朱由校坐在御座上,拢着手面无表情,朱红色的衣袍衬托几许威严。 丁绍轼刚想把廷推名单说出来,身后便响起一道声音:“陛下,就廷推一事,臣有本奏。” 朱由校面无表情的看着说话之人——倪文焕。 当值御史便要出声呵斥,朱由校淡淡说道:“准。”他倒要看看魏党要说什么。 丁绍轼皱着眉回班。 倪文焕奏道:“谢陛下。陛下下令捉拿顾学士、微学士、冯学士、黄学士和王都御史,未经三司审理,其罪尚未审定,尚为内阁大学士及左都御史,怎可廷推新的大学士及左都御史,请陛下明察。” 话音一落,小猫三两只出班附议。 第二十一章 建忠烈祠 第21章 建忠烈祠 丁绍轼、朱延禧皱眉,李起元便出班说道:“此事陛下已与丁学士、朱学士、六部尚书商议过,证据确凿,已下诏狱,不可妄言。” 朱由校有些不明白倪文焕到底要干什么,是要为这几人甚至他们自己喊冤呢还是把自己这些人往火队里送。即便是两方不是,也不应该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这种话啊。 重要的是崔呈秀、孙如冽、徐大化这些在朝班里默然不语。 丁绍轼正严厉呵斥倪文焕等人,朱由校说道:“丁爱卿。”看到丁绍轼闭嘴,朱由校说道:“倪所言有理,不过就不用交由三法司了,吴尧言,念。” 吴尧言出班拿出顾秉谦等人招认的罪状宣读起来。 随着一条条罪证宣读出来,魏党有部分人已经开始打摆子,而东林党人则内心欢喜。 一刻钟后,吴尧言宣读完罪状,躬身回班。 朱由校摆摆手袖袍说道:“顾秉谦、黄立极、王体乾、魏良卿等人罪证清晰,已经招供,不知倪爱卿还有何话说?” 倪文焕躬身道:“臣无异议。”随即退回朝班。这操作倒是让朱由校一愣,搞不清楚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丁绍轼刚想继续,礼部尚书孙慎行跳了出来,朱由校有些头疼,直接让他说。 “陛下,如今魏党等人已被捉拿下狱,之前顾秉谦等人诬陷杨涟、左光斗、袁化中、魏大中、周朝瑞、顾大章等人,如今顾秉谦等人伏法,请陛下下旨释放杨涟等人。” 户部右侍郎郑三俊、少詹事文震孟、翰林院检讨姚希孟等一众东林党人也出班附议。甚至有人弹劾熊廷结交魏党,不应总督蓟辽,而应关押回天牢。连带崔呈秀、倪文焕等一众魏党也一起被弹劾。 朱由校有些后悔了开这个朝会了,想不到东林党人火力这么猛。 出乎朱由校和一众朝臣的意料的是,魏党一众“奸佞”只是躬身请罪,并没有辩驳。 等到下面东林党人吵吵完毕,朱由校起身走下丹陛,扶起跪在地上请罪的熊廷弼说道:“我知熊爱卿那是病急乱投医,卿过往虽然也犯下些错,但这些年在辽东功勋卓着,卿以前的过错朕就既往不咎了,以后可不要胡来。有什么委屈与朕说,朕替你做主。” 身体比朱由校强壮不少的汉子红着眼、哽咽道:“谢陛下,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朱由校突然灵机一动,看着一众朝臣朗声道:“自古将士多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是将士的荣誉,也是朝廷悲哀,将士不知魂归何处。将士为国征战、为保护百姓征战、为保护我等安安稳稳的在这里议论国事,最终成为一捧黄土,悲呼,何所报也?” “刘若愚,拟旨:内帑出钱,于正阳大街中、靠近天地二坛地方建忠烈祠,凡为大明征战而死者,尽入忠烈祠供奉,不至大明英魂无归,凡我大明一朝,香火不绝、血食不断!” “奴婢遵旨!” 姚希孟大急,出班奏道:“陛下,不过一群粗鄙武夫,何以建忠烈祠供奉?如此抬高那些武人,恐有唐藩镇之祸,请陛下收回成命。” 崔呈秀等人倒是干脆利落的跪下:“陛下圣明。” 有人带头,陆陆续续就跪下去许多,朱纯臣和几个勋贵还在犹豫,看到朱由校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才咬咬牙跪下道贺。 还站着,只有东林党人和一小部分文官。 “粗鄙武夫?姚希孟,你告诉朕,将士们在前线镇压叛乱、抵御外族入侵、保护尔等稳坐如山的时候,你在干什么?”朱由校声音平缓,听起来毫无波澜。 “陛下,将士杀敌乃是本分所在,何况作战指挥还是需要内阁和兵部、督抚议定,将士只需执行命令即可。”姚希孟不知廉耻的说道。 熊廷弼豁然起身,指着姚希孟就要骂。 朱由校抬手制止,依旧看着殿外红墙说道:“内阁和兵部、督抚制定作战计划?姚希孟,萨尔浒之败、辽沈之败、广宁之败,辽东三大惨败,别告诉我是武将不听指挥导致的。” 姚希孟一抖,即便他再无知也知道这三大败都是自己这些文官的手笔。 孙慎行叹息一口气躬身奏道:“陛下,古有唐藩镇旧事,故赵宋时为防止武将作乱,削武将兵权,以文御武,终使赵宋有三百多年国祚。我朝吸取李唐、赵宋教训,军队外出多以文人总制,此乃避免武人生事乱政的良策。至于萨尔浒、辽沈、广宁之战,是朝廷用人不当。” 好得很,好一句朝廷用人不当,把锅甩得清清楚楚。 “你们说赵宋以文御武保三百年国祚,那韩琦好水川大败以致赵宋失去河西,十多万赵宋军卒命丧好水川,他还有脸担任宰辅,他就不怕他下地府后那十多万冤魂不放过他?!要不是他逼死狄青,安南何敢窥探中原?! “要是你孙慎行,丧权辱国,你可还有脸面回朝?你是不是也敢逼死杨肇基、熊廷弼、朱燮元?!以文御武好?赵宋得位不正,疆土残缺不全,不思进取,一味压制武人,燕云十六州取不回来、丢了河西,又被契丹打到开封城下,苟延残喘到宋徽宗,完颜崛起,一路打到开封,靖康之耻,赵宋皇室丢尽脸面,多少女子被完颜狗摧残致死?! “偏居东南后仍不思进去,那赵构表面上是宋朝的皇帝,实际却是金朝傀儡,否则怎可会做出十二道金牌、冤杀岳飞、割地送上银钱求和等没脑子的事?!” “你孙慎行、姚希孟,还有你们这些东林党人是不是都忘了你们是汉民?!是不是都忘了那段屈辱的历史?!” “自诩饱读诗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那建奴与当年的金朝何异?他老奴自立后金是什么意思,意味着什么还不清楚吗?!建奴想再来一次靖康耻,杀了你们,抢了你们妻女去凌辱!你们是不是还想着割地求和,如那秦桧一样不管百姓死活,只顾着自己权位?!你们都忘了被野猪皮屠戮的辽东百姓了吗?!” 朱由校指着孙慎行和姚希孟一顿骂,整个文华殿只剩下朱由校的咆哮声,大部分朝臣内心羞愧。 姚希孟死到临头嘴硬,虽然内心有点慌,但为了自己的名声硬着头皮说道:“陛下,臣等自然没忘记赵宋旧事和辽东百姓,臣说的是陛下不可抬高武人,否则容易生乱。” 朱由校一脚踢在姚希孟小腹,看着趴在地上抽搐的姚希孟怒道:“军饷在户部、军械在工部、考核升迁在兵部,监督还有都察院,武将手里只有指挥权,他们怎么乱?怎么乱?!我看是你们逼着他们乱! “前方将士在流血牺牲,朕不过在后方建忠烈祠以祭在天之灵、安抚人心,你们就狂言乱语,阻止朕建这忠烈祠,你们可还有一丝怜悯之心?!你们是不是巴不得这大明江山让给野猪皮?!” 张维贤心中感慨,徐希小白脸变得通红。朱纯臣心中颤抖,不是激动,而是惧怕。 孙慎行、郑三俊、文震孟等一众东林党人跪下,孙慎行哭道:“陛下恕罪,臣等绝无此不臣之心,臣等只是担忧。。。。” 第二十二章 内阁人选 第22章 内阁人选 “够了!腐儒误国!”朱由校抬起右脚,看到孙慎行瑟缩的身体暗骂了一句,放下右脚说道:“朕意已决,将士在外面流血牺牲,建一座忠烈祠让他们香火不绝,享四时祭祀乃是回报他们。 “既然你们文官这么反对,刘若愚,忠烈祠建成后朕协皇后、武官、勋贵前往祭司,以后每年元旦,皇帝领皇后、武官勋贵亲往祭司成定列;清明由皇太子率武官、勋贵祭祀,若未立太子,由在京左右柱国或昭武将军代领祭祀,终我大明一朝,此列不可断绝!” “奴婢遵旨。”刘若愚恭敬跪在地上。 熊廷弼等人或有带军经历的官员都齐声说道:“陛下圣明,大明万世传递。”这其中还有不少人带着哭腔。 朱由校摇摇头,万世?百世就不错了。 没管那些面色难看的东林党人和一部分文官,朱由校扶起熊廷弼,拍拍他的手臂说道:“你们的命金贵着,记得前些时日的君臣之约,朕等你回来。去吧,现在就去,辽东还需卿去坐镇,朕等你和卢爱卿、孙爱卿的捷报。”孙传庭和卢象升动容,他们也不知朱由校与熊廷弼约定了什么。 熊廷弼红着眼沉声道:“陛下,待朝会。。。” 朱由校笑骂一句:“爱卿还不信朕?勿作小儿态,且去。” 偌大汉子控制不住眼泪跪下哭声道:“陛下保重,臣定不忘与陛下的约定,臣告退。” 目送熊廷弼三人踌躇满志的消失在眼前,朱由校疲惫的回到丹陛坐下,示意朝会继续。 郑三俊和文震孟扶起姚希孟。 朱由校心中又是一怒,道:“姚希孟对将士毫无体恤之心,着令锦衣卫即刻押送至锦州前线,没砍够野猪皮十颗人头不得放归!令礼部修撰《贰臣录》,秦之赵高,汉之中行悦,晋之张宾,宋之张元、张邦昌、秦桧、刘整,蒙元之张弘范,我朝范文程、李永芳、孙得功、鲍承先,都把他们卖国求荣、出卖同袍的事迹写进去,广发天下。若姚希孟如李永芳等人投降野猪皮,也将他的大名录入《贰臣录》,其九族尽诛。” 孙慎行叹了一口气,这是正事,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无奈领旨。 “今后凡投敌者,诛九族。” 文华殿不由为之一寂,朱由校说了那么多,口也渴了,也没管下方有些慌张的朝臣,喝了一口茶示意朝会继续。 文震孟咬牙说道:“陛下,杨涟等人如今还在关押,请陛下。。。。。” 朱由校摆摆手说道:“杨涟等人在狱中已经供述一些罪证,还有待查证。吴尧言。” 吴尧言出班躬身道:“臣在。” “为防泄密,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望提审。” “臣遵旨。” 东林党人愕然,霍维华急道:“陛下,杨涟等人清正廉明,怎会?” 朱由校斜眼看着霍维华,淡淡说道:“你的意思是朕在说谎?” 孙慎行想哭,无奈出班奏道:“陛下,霍维华说错话,请陛下降罪。” 霍维华也反应过来,跪下请罪。 朱由校说道:“魏党、东林党牵连甚广,三法司不免有人牵涉其中,就由锦衣卫继续审理。丁阁老,廷推继续,若再有打断者,大汉将军拖出殿外。” “是!” 朱由检吓了一跳,这帮大小伙嗓门够大的。 丁绍轼出班道:“陛下,内阁空缺四人,臣等推荐如下:内阁辅臣、蓟辽督师孙承宗;原太子太傅、建极殿大学士韩爌;原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张瑞图;原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刘一燝;原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朱国祯;右副都御史、原登莱巡抚武之望。请陛下圣裁。” 好家伙,推荐六位,有三位是东林党人,朝中议论纷纷,当值御史一甩响鞭喝道:“肃静!” “丁阁老,张瑞图乃是魏党走狗,岂可列入廷推名单?”文震孟出班质疑。 丁绍轼持着笏板淡淡道:“老夫等人只看其能力,张长公兢兢业业,如何不能入内阁?” 文震孟说道:“张瑞图不过一少詹事,何来兢兢业业?再说,他张瑞图投靠魏党后助纣为虐,陷害忠良,若让他入阁,岂不让朝廷成了笑话?” “陛下,张瑞图万不可入内阁啊。”文震孟居然带着一丝哭腔。一众东林党人相继附议。 朱由校有些蛋疼,难怪明朝中后期的皇帝不爱上朝,就现在这种情况上个屁! 想是这么想,但朱由校依旧面无表情说道:“其他爱卿可还有疑义?” 崔呈秀出班奏道:“陛下,韩爌、刘一燝皆是清闲学士,平日好空谈,于国事无利,天启元年至天启四年间,他二人与叶向高、方从哲担任内阁辅臣期间毫无作为,好大喜功,以致辽东多有败绩,臣以为,此二人不可再为内阁辅臣。”魏党又是一阵附议。 至于孙承宗,那是当今天子的老师,现在这种情况除非头铁,否则谁敢弹劾。 “崔呈秀!你。。。。”郑三俊还想接着骂。 朱由校爆喝一声:“够了!”前世他脾气可不太好,穿越到天启身上多多少少受到原身的影响,如今看到这帮人争论不休忍不住怒喝。 “看来你们都对孙阁老、朱国祯、武之望没有意见,既如此,孙阁老加吏部尚书、皇极殿大学士升任首辅,朱国祯加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武之望加兵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 “原右佥都御史、太仆少卿杨鹤历任两淮盐政、贵州巡按、推荐熊廷弼等人镇守辽东,对辽东战事多有建言,功勋卓着,加其户部尚书、文华殿大学士。” 崔呈秀心中一颤:内阁无魏党,东林党那边倒是有个孙承宗,不过,这孙承宗可不是听他们东林党人呼来喝去的主。看来以后只能从丁绍轼、朱延禧退下来后再入手了,这个时候就不要再触霉头了。 当先说道:“微臣遵旨。”一众魏党愣了一下,随即出声附议,东林党人无奈,只得附议,相比起魏党,他们好上些许。也许这就是陛下要的结果吧,孙慎行想着。 张维贤心中暗想:孙承宗、武之望和杨鹤都有指挥战阵的经验,陛下这是学太宗、宣宗、武宗?自己这些勋贵完全就是来打酱油的,全程看戏,却好像都看出些名堂来了? 朱延禧出班奏道:“陛下,工部尚书、兵部尚书、兵部右侍郎出缺,臣等推荐名单如下。” 朱由校表面毫无波澜,实则内心想骂娘。 推荐了王之臣、许弘纲、王在晋为兵部尚书,推荐阎鸣泰、张朴、冯嘉会为兵部右侍郎,推荐董可威、薛凤翔、沈儆炌为工部尚书。 最后,朱由点李邦华任兵部尚书,云南巡抚闵洪学为兵部右侍郎,沈儆炌为工部尚书。 至于左都御史,朱由校以江秉谦刚代理左都御史职为由,暂不廷推。 第二十四章 帝王相邀 第23章 帝王相邀 重庆府,葫芦溪。 官道上,两人骑乘健马飞驰上山,两人都神形憔悴,六月的重庆热浪滚滚,两人的衣裳早已湿透,胯下坐骑也气喘吁吁。 两骑见到路上异样的眼光,眉头微皱,抓紧赶路。又行了里许,两人勒住战马,前方有土司兵卒设卡。 石柱宣抚司正厅偏厅,一名年过半百、穿着当地服饰的稳重女子坐在椅子上,旁边坐着一个抓耳挠腮的年轻男子,穿着相似的服饰。 中年妇人看到年轻男子模样,无奈说道:“麟儿,你已二十,已经可以袭职,这些年为娘忙着跟随朝廷平定各处叛乱,倒是对你少有教导,你也该好好学习处理石柱事务了。” 年轻男子急道:“娘,让我处理这些事务太难为我了,我还是喜欢上阵杀敌,这些事务娘亲处理就好。” 中年妇人眉头一皱,年轻男子一躲,妇人正要发火,外间却传来呼唤声:“宣抚使。” 妇人狠狠瞪了一眼年轻男子走到外厅,年轻男子耸耸肩,无所谓的跟着出去。 刚到正厅站定,一名千户当先,几名兵卒搀扶着两名汉民服饰的男子走了进来。 千户当先走到妇人和男子身前低声说道:“宣抚使、将军,是天子派了的人,已经验过身份了,是锦衣卫。” 妇人微微皱眉,男子一脸诧异。 一名被搀扶的男子挣扎跪在地上,喘着粗气说道:“敢问可是石柱宣抚司秦良玉宣抚使?” 妇人走上前看着快要虚脱的男子说道:“我就是。” 湿透的男子掏出锦衣卫腰牌,强撑着问道:“卑职锦衣卫校尉娄昭雄,有何凭证?” 妇人止住年轻男子和那个千户,拿出刻有“世袭石柱宣抚司”的银牌。 娄昭雄认真看了几眼说道:“请秦宣抚使屏退左右,事关重大。” 秦良玉眉头皱得更紧,挥退千户及进来的几名兵卒。娄昭雄看着马祥麟,秦良玉说道:“这是下一任宣抚使。” 娄昭雄点点头,小心的伸手进衣襟,马祥麟右手已经扣在藏在衣服里的匕首。 娄昭雄拿出一个油纸包,又从瘫倒在地的同伴身上拿出一个油纸包,一起捧到秦良玉面前,说道:“锦衣卫奉陛下命,送一道圣旨、一块兵符和陛下私信与秦宣抚使,请秦宣抚使查验。” 秦良玉心中惊疑不定,马祥麟更是错愕不已。 待秦良玉接过两个油纸包后,娄昭雄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秦良玉朝背着手,一股上位者的威严道:“来人!” 刚才那名千户带人进来,秦良玉说道:“两位天使劳累虚脱,恐也有中暑,带下去细心照料。” 待人走后,秦良玉说道:“去关门。”自己转身走入偏厅。 马祥麟关好大门,走进偏厅,就见秦良玉已打开一个油纸包,正是圣旨!不过圣旨上只有皇帝玉玺,并无内阁和都察院签署。圣旨旁边还放着一块兵符。 马祥麟急忙凑过去看,很简单,是让自己娘亲、自己和自己媳妇张凤仪带石柱五千白杆兵进京。 秦良玉打开第二个平整的油纸包,是一封信,秦良玉检查火漆,然后拆开,秦良玉展开信纸,从头读到尾,尾部还有天子的私印。 秦良玉看着信久久不语,相比起来,那道圣旨分量就差了。 马祥麟也看完了信,起先还耐心的等着老娘发话,十多息后还不见老娘说话,急道:“娘,陛下。。。” 实在是信上内容让他激动不已: 宣抚使临危受命,继上任宣抚使遗志,内平萧蔷,治理有方,石柱安平也。泰昌元年,建奴作乱,卿应召遣兄邦屏,弟民屏为国征战,秦都司不幸战死,卿亲率布甲震慑建奴,秦都司之死乃国之憾也。 天启元年永宁奢贼作乱,卿不受蛊惑斩杀奢贼使者,卿又遣秦都司子翼明、拱明击奢贼归路,卿运筹帷幄,奢贼乱矣。 天启二年首应朱燮元征召,击鼓出兵,羞煞其余宣抚使,比之更有胆气矣。卿取新都,败奢贼,解成都围,收复重庆,调兵遣将,平定奢贼之乱,实乃居功至伟,燮元多有不足矣。 自大明立,卿家十三代忠心为国,不惧艰辛,不受诱惑,恪守己身,征战沙场,为国解忧,实乃诸宣抚、宣慰、招讨等司之表率、吾朱家之幸事、大明之忠臣也。 卿家之功绩已不足表,然如今大明边事艰难,建奴已逼近山海,蒙古诸部虎视眈眈,安邦彦又起乱,福建、两广、浙江等地倭寇不绝,又有红夷沿海搅乱。内有诸臣工营私舞弊、残害百姓。朕有心起大军讨伐、有心革除弊病,然多方掣肘,竟动弹不得,受困于小小皇宫。 今特诏令宣抚使进京听命,助朕铲除奸邪、扫清寰宇,还大明郎朗乾坤。 此诏命不存于档,外无人知晓,诏命所写之事关乎甚大,若卿有疑,可不奉诏,恕卿无罪。 若卿奉诏,请卿尽量隐藏行踪。 天启五年六月二十一 朱由校 秦良玉转头看着儿子灼灼目光,心里叹了口气说道:“麟儿,你我母子三人奉诏进京,土司事务该交由谁打理。” 马祥麟一喜,娘这是要奉诏啊,理所当然说道:“自然是小舅了。” 自己的弟弟秦民屏自是可以,只是终究对马氏石柱而言,秦家终究是外戚,若非自己压着,恐怕早已生出许多事端。 秦良玉道:“麟儿,你亲自去叫你小舅过来。然后你亲自安排你小舅留守事务。” 一炷香后,秦良玉下令召集兵卒。 第二天夜晚,秦良玉领着自己儿子马祥麟、儿媳妇张凤仪、两个锦衣卫和五千兵马朝京城行军。 同一时间,南直录、浙江、江西、山西等地,锦衣卫奉诏而寻的人或书籍被陆续寻到,被寻到的人看到信笺忍不住落泪,随即立即收拾书籍、行囊随锦衣卫赶往京城。 第二十五章 热血沸腾的辽东 第24章 热血沸腾的辽东 辽东宁远,熊廷弼把总督行辕放在离前线两百里的地方,以示决心。 大堂中,熊廷弼坐在主位,朱由校赐的黑色尚方宝刀就放在右后方兵架上,下方两旁分别坐着袁崇焕、赵率教、满桂、孙元华、祖大寿、卢象升、孙传庭、曹变蛟以及监军太监刘应坤,一部分参将、游击。 圣旨已经宣读完毕,袁崇焕神色不好看:自己在辽东与建奴厮杀多年,此次不仅没有升职,还把自己赶到甘肃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实在不甘。 赵率教心中也有些无奈,虽然自己接替毛文龙任平辽总兵,但袁崇焕是自己老上司,待自己还算不错,此后就是天地一方了。 身形魁梧的满桂倒是欢喜,自己苦熬多年终于出任一方总兵了。 熊廷弼看到袁崇焕那不加掩饰的神色,微微摇头说道:“元素(袁崇焕的字),陛下说了,若真有本事在哪都能发光,甘肃的情况比之辽东不遑多让,西有叶尔羌、和硕特和乌斯藏诸部时常袭扰,北有土默特虎视眈眈,一点也不比辽东轻松,若你元素真有本事,就好好建功立业吧。” 袁崇焕起身,语气平淡说道:“总督,既如此,卑职与满桂交接一番,这就启程了。” 熊廷弼摆摆手,起身施礼后随袁崇焕走出大堂。 孙元化与袁崇焕共事多年,也帮着袁崇焕说了几句好话,祖大寿在下边默然不语。 熊廷弼宽慰孙元化几句,随即神色一肃说道:“原辽东总兵马世龙一事诸位已然知晓,擅自用兵,柳河一役有败有胜,陛下命本帅处置,本帅念其以往功劳,也是难得将才得分身上书陛下,贬马世龙为宁夏参将。” 熊廷弼扫视一圈后沉声说道:“来的路上已和新任辽东总兵尤世威,前屯、中后所、前所等地参将、游击下过令,若要远击建奴,必须经过本帅同意,否则,陛下御赐的尚方宝刀可不是摆设。” “遵命!” 熊廷弼也不指望他们能立马领悟明白,最后现在就有个人不服帅令,他也好好好立威。 看着赵率教说道:“赵总兵,即可由觉华岛乘船前去皮岛接任毛文龙,许你带一千军卒前往。” 赵率教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领命!” “皮岛孤悬海外小岛,临行前陛下许你很大的自主权,东江镇可自行袭扰建奴,但也不要太过深入。当然,也不得违抗本帅和袁巡抚的将令!” 赵率教大喜,大声道:“末将遵命。” “起来吧,陛下还赐下十六字真言,有颇多好处,你们都听一听。” 听完后,祖大寿、孙元华、曹变蛟都是眼前一亮,众人又细细分析了一番。 不久,满桂交接回来。 熊廷弼淡淡道:“走了?” 满桂抱拳道:“袁总兵已前往锦州收拾行囊。” 熊廷弼道:“坐吧,你接任锦州守将,有些事还要吩咐你。” 待满桂坐下,熊廷弼说道:“你是陛下钦点的锦州守将,可见陛下对你的期许,锦州已是辽东前线,你是从小兵爬上来的,锦州的重要程度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稳固锦州、大小凌河,一年半载,就要把东海堡、大茂堡和十三山驿拿下,进而一步一步蚕食被建奴占据的广宁诸城堡。” “末将明白。” “守城不易,陛下特意提点过曹变蛟,此次本帅也特意从曹文诏那里把他要了过来,这小伙子不错,今后让他跟着你,在城外率骑兵游曳,用陛下的话说就是打游击战,给建奴制造麻烦。” 曹变蛟不过十七岁,还稍显稚嫩,得此重任激动不已,起身抱拳说道:“卑职定不负陛下和大帅期望。” 示意两人坐下,熊廷看向孙元化笑道:“孙主事筑宁远城、协理火器本帅早有耳闻。火器乃杀伐利器,陛下在我临行前也特意嘱咐我善用火器,重用孙主事和李秉诚这等善用火器的人才。本帅想建一支专门使用火器的队伍,不知孙主事可愿担此主官?” 孙元化心中一热,起身单膝跪地道:“卑职愿领,谢陛下和大帅。” 熊廷弼看向祖大寿:“祖大寿先随我中军驻守吧。” 又看向卢象升和孙传庭说道:“建斗和白谷以往没有从军经验,依陛下旨意,先跟在我身边做参议吧。” 三人领命。 熊廷弼起身,带上头盔,看着祖大寿说道:“校场点兵!” 宁远城校场,高台上,熊廷弼左手扶刀,右手叉腰,穿着山纹甲,默然看着不断聚集的士卒。 侧身后,曹变蛟捧着黝黑的尚方宝刀肃穆而立,孙传庭和卢象升带着十多名士卒站立在点将台边侧外延,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个木制大喇叭。点讲台上,还放着三个大木箱。 下方各营主将不断汇报,祖大寿等参将在一旁把复核的人数报给熊廷弼。 三通鼓后,熊廷弼满意点点头,上前三步朗声道:“这里许多人认得我,也有不认得我的,老子在这里再说一声:本帅是陛下任命蓟辽督师兼辽东巡抚——熊廷弼。” “参见大帅!”校场上,气势如虹。 “老子这次来没别的,就是带着你们打建奴,把建奴抢走的土地都抢回来,为保护你们的、百姓的妻儿,为被建奴那帮畜生杀死百姓、将士报仇!” “报仇!” 卢象升和孙传庭带着十多个士卒拿拿着大喇叭不断复述着熊廷弼的话,两人看得出来,有些是真的愤怒,有些则是木然。 熊廷弼自然看得一清二楚,大声道:“在我出京前,陛下怜悯咱们这些粗人,为了让为国战死沙场的将士能被百姓记住,为了战死沙场将士的英魂有归,陛下已经下旨在京城、在靠近天地祭坛的地方建忠烈祠。” 下方校场上将士的脸上多了好奇,一众参将、游击若有所思。 “以后若有人战死,无论下至普通士卒、上至总督、督师,其名皆可入忠烈祠供奉,陛下说了,只要大明还在,死去的将士永远享受香火供奉!四时祭祀不断!” “元旦,大明皇帝亲率皇后、武官、勋贵祭祀!清明,大明太子率武官、勋贵祭祀!” “陛下威武!陛下威武!”孙传庭和卢象升带头呐喊,台下士卒也激动的跟着呐喊。 校场上,将士们的脸色渐渐涨红,双目充满了希望。多少士卒战死沙场无人得知,最后连个名字都没留下,多少人连最后的抚恤都没拿到。 熊廷弼情绪好像也被带动起来,双手挥舞道:“本帅知道你们军饷没有足额发放,陛下也知道!出京前,陛下打开自己的私库东平西凑,给将士们凑够了历年所欠军饷,今年的军饷也有了!” 轰,校场上炸开了锅,大多数人当兵就是为了军饷,如今听督帅说要把今年和历年欠的军饷都发放,还是陛下打开自己的私库东拼西凑凑出来,大家都快哭了,一个是因为终于能拿到军饷,一个是因为陛下太不容易了,比那些官老爷好多了。 熊廷弼挥挥手,六名体格健壮的士卒哼哧哼哧把三个大木箱抬到点将台边缘,打开盖子,将士们眼中只剩下白花花的银子。 校场上只剩下欢呼声和哭声。 熊廷弼压手:“肃静。” “大明的将士们!陛下如今为我等建忠烈祠享香火供奉,如今又补发欠饷,诸位将士如何报答陛下!” “杀敌!杀敌!” “杀建奴!杀建奴!杀建奴!。。。。。” 监军太监刘应坤也激动的跟着嘶吼起来,当了这么久的监军太监,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有气势的军队。陛下真乃真龙天子也! 看着下面将士喜笑颜开的领军饷,熊廷弼看着点将台上的将官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之前吃了多少空饷,以后都把空额给本帅补回来,以后的军饷都如同此次,都是监军负责发放。以后再有空饷之事,陛下旨意,一律处斩!” 一众参将、游击沉声领命,以后都是监军带人按人头发放,他们也贪不到啊。 熊廷弼又对满桂、赵率教吩咐说到锦州和东江后按他今天的来,激励士气。 满桂和赵率教领命奔赴锦州和东江镇。 第二十六章 毛文龙调任宁夏 第25章 毛文龙调任宁夏 三天后,皮岛,毛文龙率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等一众将官跪听升职。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平辽总兵官毛文龙开镇东江,收纳辽东百姓,攻略建奴,缴获甚多,多有奇功。然多有居功,号令不听,骄纵日涨,念其军功赫赫,实为辽东屏藩,着令毛文龙调任宁夏总兵,许其领五百军卒于天启五年七月二十到任,东江镇事务交由赵率教,钦此。” 毛文龙听到居功、不听号令、骄纵日涨的时候身体抖了一下,赵率教扶着刀默然看着,身后五百军卒肃然而立。 监军太监梁远杰说道:“毛总兵,接旨吧。” 毛文龙头杵在地上,看不清脸色,双手举高,大声道:“臣毛文龙接旨。” 梁远杰把圣旨放在毛文龙手中,毛文龙却迟迟不起。 梁远杰轻声叫道:“毛总兵?” 毛文龙木然站起,请罪一声。 赵率教无奈说道:“毛总兵,圣命难违,此去宁夏也可建立一番功勋。再说陛下也没有真的罚你,说明陛下还是很看重毛总兵。” 毛文龙叹了一口气说道:“多谢赵总兵。” 他毛文龙没有怨言是不可能,当初老奴连取沈阳、辽阳、宽甸,几乎快把辽东握在手中,自己当初开辟东江多么不易,如今渐有规模,却有人跑来摘桃子,如何不怒。 只不过正如圣旨中所说,自己仗着地利和军功多有骄纵,居功自傲,已是天子对自己的敲打,想到以往天子对自己的宽宥,毛文龙心中有一丝愧疚。陛下让赵率教带一千兵卒前来,赵率教留五百兵卒在船上,也是以防万一、怕我毛文龙反吗?我毛文龙已让陛下如此忌惮了吗? 心中思绪万千,匆匆与赵率教交接完毕,就要带着三个养孙和愿意随自己前往宁夏的五百军卒离开。 赵率教却让他稍候,带着好奇,毛文龙看到了赵率教在宁远熊廷弼激励士气的场景,毛文龙看着士气如虹的老部下,心中激昂不已,他不用担心他的这些老部下的后路了,也明白赵率教让他到宁夏后也如此激励士气的想法。 最后,赵率教率领东江镇士卒、百姓目送毛文龙乘船远去。 赵率教走在皮岛上,看着岛上的百姓有些头疼,皮岛不适合耕种,若没朝廷和朝鲜的支援,东江镇哪里能养活这么多百姓将士?(人数没有明确的是史料记载) 回到简易木寨,赵率教与监军梁远杰商议一番,决定还是上书朝廷,建议把百姓都安置在山东和天津一带,让他们屯田,减少东江镇的负担。 就在赵率教召集将领安抚部属一番后,梁远杰跑过去把大门关上,赵率教一愣,心想莫不是这死太监有什么特殊癖好?赵率教戒备的看着梁远杰,却见梁远杰慎重的拿出一张黄色布帛。 “皇爷密旨,赵总兵,接旨吧。” 北京,皇城,兵仗局。 新的掌印、提督太监小心翼翼跟在朱由校、金良辅、方正化和之前被皇爷亲自任命为管理如今跟在皇爷旁边的何老头身后。 何老头絮絮叨叨的给朱由校介绍说自从用了他给的方法,效率提升不少,再加上如今工匠的工钱都涨了,也没有那些死太监压榨,大家干活的积极性都提高了。 朱由校满脸笑容听着,金良辅满脸黑线:你全家才是死太监,要不是皇爷,咱弄死你。 朱由校很满意,工厂已经被分割成不同的区域,每个区域负责一道工序,每道工序都有数量不同的人在忙碌,材料、成品都摆放的比较规整。 来到最后一道工序,负责检查的工匠检查无误且看到自己的名字和打造日期都在上面后,就放到一旁的箱子里。 朱由校随手拿起一把雁翎刀,随手挥了挥,不错,亲自测试一番,又让两个锦衣卫对砍一番,质量不错。 朱由校又勉励一众工匠一番,随后在何老头等人敬畏的目光中慢慢离开。 “金良辅,司礼监那边如何?”朱由校背着手,慢悠悠的走着。 金良辅道:“皇爷,司礼监如今只有奴婢和刘公公,而刘公公那边还兼着东厂的事,皇爷,是不是再添几个人进来,否则老奴这把老骨头就废了。” 朱由校笑了笑,这金良辅也是个妙人,不贪也不揽权,要是天下官员都这样该多好。 “如此,马百顺和钱久文入司礼监任随堂吧。” 金良辅躬身道:“奴婢遵旨。” “内书堂以后就由你们开课教导,不用再请外廷大臣教授。去忙吧。” “是,奴婢告退。”金良辅告退。 朱由校对朱瞻基创立的内书堂有些无语,你教太监读书认字为什么要请外廷大臣,巴不得他们内外勾连吗?难怪大明的皇宫一点秘密都没有,根子就在朱瞻基身上! 方正化等到金良辅走远后说道:“皇爷,腾骧四卫已经招募完毕。” 朱由校点点头,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方正化都在外面忙着募兵,倒是晒黑了不少。 “拿去,朕读兵书偶有所得,你先拿着练练。”朱由校从苗得宝手中接过一本册子,递给方正化,这是他按照前世军队训练的方法稍加修改写出来的,定能让腾骧四卫成为一支铁军。 又与方正化说了忠烈祠和激励士气的办法,让他去训练士卒,一个月后他要检阅。 一个月自然还不能上战场,但威慑却是足够了。 回到乾清宫,刘若愚已在等候。 刘若愚躬身道:“陛下,魏公公有密信送到。”朱由校坐在御座上差点没想起魏公公是谁。 朱由校接过信封,撕开火漆,展开信笺。去了一个月,也够有成果了。 朱由校一一张一张看完,总共有八张,上面大概说了晋商八大家买通官府、边将走私盐铁、粮食的事情,八大家在大同、宣府、太原几地的关系网,还在进一步查证山西其他州府的关系网,山西八大家在京城是否有关系。 最后承认自己收受经商孝敬,多有开脱和方便,愿奉上全部家资,请朱由校治罪。 朱由校把信笺都放回信封,说道:“笔墨。” 刘若愚带着苗德宝在御案上摆好纸笔,亲自研墨,研好后自觉退到一旁准备火漆。 朱由校令魏忠贤继续查,看陕西那边有没有类似的情况,把重点转移到官员和边将身上,朱由校倒要看看山西烂了多少。 朱由校亲自把信笺放入信封,封好火漆交给刘若愚。 稍后,刘若愚回转说道:“陛下,齐赞元已经入套,过不久齐歌凯就会入宫请罪。” 朱由校笑了笑,也没问,继续看着题本,就等着看齐歌凯的表演吧。 第二十七章 被戴帽子的丰城侯 第26章 被戴帽子的丰城侯 丰城侯府,当代丰城侯李承祚在王体乾、许显纯等魏党被拿下狱之后便一直躲在侯府中战战兢兢,他与魏党过从甚密,就怕哪天锦衣卫突然撞开大门抄了他的家。 想他祖上也是跟随太宗爷起兵靖难的功臣,被太祖爷封为丰城侯,日子过得逍遥,最近几年巴结魏党,更加肆无忌惮,自己见魏忠贤得势,还上表请天子给魏忠贤加赐九锡,如今想来当真是利令智昏、愚不可及、蹦跶过头了。 等了好长时间也未见锦衣卫破门而入,李承祚慢慢放下心来,派家丁外出打探,发现崔呈秀、侯国兴、杨寰那些鸟人还好好待在府中,李承祚就彻底放下心来。 今日天气不错,想起翠红楼那群妖精,李承祚便浑身发热,让管家赶紧套车,自己是一刻也等不了了。 看到管家欲言又止,李承祚骂道:“怎么?老爷我的话不好使了?赶紧去啊!” 管家咬牙说道:“侯爷,陛下那边还不知有什么打算,不若晚些时日再去吧。” 李承祚啧了一声:“你啊,陛下若真想拿我,早就来了,何况崔呈秀那老狗还活的好好的,我还怕啥,没事,赶紧去,爷着急。” 老管家又苦劝几句,李承祚皆不听,只好去安排。 翠红楼,李承祚被一闪而逝的惊讶之色的老鸨笑意盈盈的带往二楼。李承祚也算是翠红楼的常客,有几个面首。 李承祚正待上三楼,一个喝的醉醺醺的公子哥跌跌撞撞的走下来,李承祚不理会正要上去。那公子哥甩了甩头疑惑道:“李承祚?” 李承祚大怒,本侯爷的名讳也是你叫的?正要一巴掌扇过去,在老鸨的惊呼声中,李承祚也看清了那张抬起来的脸。 他娘的,这不是临淮侯李祖述吗? 李承祚不怀好意的笑道:“李祖述,你这么快就不行了?你这不行啊,是哪个姑娘,爷代你再去看看,哈哈哈。” 李祖述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一拳就砸在李承祚脸上,骂道:“他娘的,你还有脸说我,你媳妇在外面偷人你都不知道,还有闲情来这。”老鸨哀叹一声,偷偷摸摸的走了。 李承祚一拳打在李祖述脸上随即就愣了,结果小腹又挨了李祖述一记下勾拳,李承祚弯下腰大喊道:“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李祖述看李承祚没还手,晃着身体得意洋洋说道:“你婆娘在外面偷人!咋地?还要不要我再说一遍。” 李祖述声音还挺大,翠红楼喧嚣的声音弱了几分,不少人看到已经站起来的李承祚面露嘲讽之色,对着他指指点点。 李承祚满脸涨红,怒道:“你他娘的胡说!”说完就继续和李祖述打了起来,一时间翠红楼热闹非凡,加油声、劝架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李承祚和李祖述的家丁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看到自家侯爷挨揍,两边家丁加入战团,翠红楼更加热闹,衣裳、碎步、酒壶、桌椅飞来飞去。 最后还是西城兵马司指挥使带人隔开,指挥使看着两个已经认不出的侯爷揉着眉头让军卒送两个侯爷回府。 据后来住在丰城侯府周边的人说,那夜丰城侯府哭喊连连。 第二天一大早,让一众邻居好奇的是,丰城侯府大门紧闭,一点动静都没有。 齐府,齐歌凯看着跪在地上颤抖的儿子,仰天长叹,老泪纵横。 若非昨夜无意中听到,他都不敢相信这逆子已经是遂平公主的驸马都尉,还敢与她人通奸,不仅是有夫之妇!还是丰城侯侧室!五品诰命! 这逆子相当于是把屎盆子往陛下头上扣,也是往大明皇室的头上扣,这逆子是把齐家往死路上逼啊!一旁的老妻还在哭哭啼啼,一点忙也帮不上! 齐赞元也不明白,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暴露了?难道被人撞见了?不能啊,自己和那小美人可是办得很隐秘。 “逆子!还不速速道来!” 齐歌凯听完一脚踹在齐赞元左肩上,看着哀嚎的儿子,齐歌凯心里憔悴。 事情很简单,起因也是这逆子嗜赌成性的原因,本来之前已经花钱摆平内侍,奈何这逆子恶习难改,又出去赌,结果欠下一大笔赌债,又怕自己知道。 那日赌完被打了一顿,与狐朋狗友鬼混了几天,去外面游玩,好巧不巧碰到那淫妇,一来而去竟然勾搭上,那淫妇还帮着逆子还赌债! 至于那淫妇的丫鬟,自己的主子怎敢揭发?!多半是替他们遮掩过去。 齐歌凯闭上眼睛,思虑片刻,咬牙道:“来人,把这逆子给我绑上!拿木棍来。” 齐赞元面无人色,齐赞元的母亲哭喊道:“老爷,他是你亲生的啊,要是。。。。” 齐歌凯甩开抱着自己的发妻,怒声道:“不这么做,齐家就没了!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懂吗!?” 老妇人吓了一跳,哭声小了些。 齐歌凯说道:“这逆子被我毒打一顿,然后我带着进攻请罪或许还能活命,明白吗?” 随即不再管老妻,怒喝着下人把齐赞元绑了,打开大门,自己挥着木棍噼里啪啦的打着。齐赞元的惨叫声响彻这条街。 齐赞元叫声越来越弱,背部已是血肉模糊。 齐歌凯还要再打,老妻抱住哭喊道:“老爷,不能再打了,不能再打了。” 齐歌凯无奈,丢下木棍,就要上前把齐赞元架起去紫禁城请罪,外间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戴圆帽,着皂靴,穿褐衫的人就带着差不多衣着的人走了进来。 东厂! 齐歌凯面若死灰,自己去请罪和天子派东厂来完全是两种结果!忘了这群鹰犬的耳目遍布京城。 东厂巳课役长王安元淡淡说道:“此间事,皇爷已知晓,皇爷震怒,命我等前来封锁齐府,待皇爷查明原委。” 流程还是要装模做样走一下的。 齐歌凯还想进宫请罪,王安元理都不理,把齐赞元弄醒,仔细询问了一番,随即把供状交给一名番子,自己走到齐府大门外看风景。过往的百姓见到东厂后都贴着墙根走,如避蛇蝎。 太阳从东边慢慢移到西边,酉时初刻,一名太监骑着马带着二十多名番子疾驰而来。 王安元立马跪下:“见过厂公。”来人正是刘若愚,虽然只是暂代,但也是厂公。 刘若愚翻身下马,含着怒气说道:“起来吧。”话音刚落,刘若愚已经进了齐府。 “兵马司副指挥齐歌凯并其子齐赞元接旨!” 齐歌凯木然跪下,一天的时间似乎老去十岁,齐赞元被扔到齐歌凯旁边,身体不断颤抖。 刘若愚展开圣旨念道:“奉天。。。,制曰:齐赞元身为驸马都尉,嗜赌成性,勾结通奸,欺君罔上,即刻处死。兵马司副指挥齐歌凯勾结内廷,颠倒是非,隐瞒齐赞元劣性,致使皇家颜面扫地,即刻褫夺一切官职恩荫,全家流放琼州,遇赦不赦,钦此。” 齐府上下一片呜咽声,齐赞元的母亲更是昏死过去。 齐歌凯颤颤巍巍接过圣旨:“草民接旨。” 刘若愚立马转身,还有丰城侯府等着他呢。 一刻钟后,李承祚顶着沙包接旨。 “丰城侯李承祚管教无方,家风败坏,有损朝廷颜面。擅杀朝廷诰命,置大明律法如无物,藐视君威,念其祖上功劳,褫夺爵位,收回赐赠,立刻迁出侯府,钦此。” 是的,李承祚知道自己的侧室通奸的事遂平公主的驸马都尉后立刻意识到不妙,头脑一热就把自己的侧室杀了灭口,这种做法连监视的动产番子都直摇头,你的侧室死了,但做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有什么用?这帮勋贵真是废物。 至于始作俑者,朱由校看着方正化、苗得宝、金良辅淡淡说道:“这事先不要朕的七妹,若有人多嘴,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是。” 第二十八章 孙承宗回京 第27章 孙承宗回京 乾清宫,刘若愚走路无声进入东暖阁。苗得宝觉得自己离干爹的水平还差远了,什么时候才能修炼出如此神功? 不过干爹手里捧的是什么?灰褐色的石头?没见过这么平的石头啊,。 刘若愚看都没看自己干儿子一眼,恭敬躬身举起手中“石块”说道:“陛下。” 朱由校“唔”了一声,没抬头。 “开平那边送来了新的样品。” 朱由校抬头,看向刘若愚手中物件。放下题本,起身走到刘若愚面前,接过“石块。” 朱由校颠了颠,重量倒是差不多,说道:“出去试试。”当先向室外走去,苗得宝好奇的看向自己干爹,刘若愚微微摇头。 来到乾清宫外,在众人错愕的眼中,朱由校随手就把“石块”扔下台阶。 在苗得宝等人惊愕的眼中,“石块”摔成大小两块,朱由校走下台阶,捡起两块仔细打量。 还不错,这混凝土已经接近完美了。 为了建纪念碑,朱由校可是把后世混凝土的技术交给了皇室工匠,按照后世的记忆,开平(唐山)那边有石灰石,在那边烧制水泥,然后混合水、砂、石,凝固成手上的混凝土块。 只是现在毕竟没有后世那些机械,水泥的质量远不如后世,这混凝土也跟着水泥一次次调配试错进行实验。 朱由校把混凝土块递给刘若愚说道:“不错,让他们继续,弄出来后自己先摔了试试。” “奴婢遵旨。” 朱由校拍拍手问道:“忠烈祠建造地方的拆迁如何了?” 刘若愚躬身道:“听说陛下出资给他们建房子,百姓都高兴,都愿意拆迁。” 刘若愚心中暗道:不愿意才怪了,外城那些房子就没几座好的,那些贫民可是捡了大便宜。皇爷还不许他们强压百姓,哪里需要,一说给他们建新房,都欢喜的答应了。 朱由校点点头,转身上台阶,问道:“孙承宗、杨鹤、武之望、朱国祯到哪了?” 刘若愚回道:“皇爷,按路程算,孙阁老下午酉时左右可到京,杨鹤到了扬州府,朱国祯应该到了淮安,武巡抚已在天津。” “酉时?”朱由校想了想说道:“若请见直接让他来,不用通传。” “奴婢遵旨。” 京城外,十里长亭。 孙承宗穿着日常便服坐在马车上闭目思索,马车慢悠悠的停了下来,孙承宗正在疑惑,外间传出老仆声音:“老爷,是韩爌韩阁老相邀。” 孙承宗微微皱眉,怕什么来什么,既然躲不过那就算了。 孙承宗下车,人来车往,不少人再此送别亲朋,长亭已塞满了人。 韩爌笑道:“稚绳,多年没见,倒是苍老些许,劳苦功高。” 两人客套一番,韩爌引着孙承宗离开官道,走了几许,韩爌已经安排人支好布棚,布棚下已布置好桌椅,泉水已沸。 两人对坐,韩爌亲自给孙承宗斟茶。 孙承宗道声谢,喝了一口,滋味万千。 韩爌笑问道:“稚绳,三年没喝过京城的茶了吧?如何?” 孙承宗回味一番,放下茶盏说道:“相比起辽西的茶,倒是少了几分野趣。” 韩爌愣了一下,随即笑道:“看来稚绳对辽西感情深重啊。” “自然,皆是大明国土。虞臣泡的茶还是那个味,没变。”孙承宗笑道。 “哈哈,稚绳记得就好。” 阐明不断,微风徐徐,两人像是多年阔别的老友相谈尽欢。 一炷香后,韩爌与孙承宗一起入了京城。 两人在长安街分别,一人回家,一人去承天门。 孙承宗回想着城外两人谈论时场景,两人都没说朝局政事,孙承宗没问魏党、东林如何,韩爌也没问孙承宗辽西局势以及今后打算,然而却又好像说了一些。 韩爌坐在马车中神色疲倦,孙承宗出去三年,已和他们没有以前那般亲密了。如今朝局不明,危机重重啊。 不管孙承宗愿不愿意,到承天门外,一众往日同僚都在外面等候,孙承宗无奈,只得匆匆打了招呼,借口门口等候的内侍,不敢让陛下久等,才得以脱身。 随着苗得宝一路来到乾清宫。 见到当今天子,自己的学生天启就站在殿内等着他,孙承宗刚要跪下,朱由校急步上前扶起。 朱由校看着孙承宗花白头发、黝黑皮肤感慨道:“阁老辛苦了。” 历史上的孙承宗在清军入关后领家人守卫高阳,城破被擒,自缢而死,他的五个儿子、六个孙子、两个侄子、八个侄孙都战死。 可以说满门忠烈,后世的朱由校在读到这段历史时候忍不住掉泪,明末虽然有不少人投降,但也有为大明战死、尽节的忠义之士。 东暖阁,两人主次坐下,孙承宗余光看到偏殿内的几张地图,大致有两京十三省的全图,还有辽东、东南区域地图,另外几张倒是没看清,也没见那些木匠工具和木头。孙承宗心中感慨,陛下果然奋发图强了。 朱由校看着孙承宗问道:“阁老,辽东如何?坐着说,不要拘礼。” 孙承宗缓了缓说道:“陛下,辽东目前还算稳定。不过请恕臣直言,我朝在辽东历萨尔浒、辽沈、广宁之战,不仅丢失大片国土,也致使士气低迷,辽东诸军战斗力不高,臣实在担心建奴下一次行动。” 朱由校也知道孙承宗这三年能稳住辽东,并且把前线推到锦州一带已是不易,当然,建奴忙着稳定和构建得到的土地也是一方面的原因。 看到有些不自信的孙承宗,朱由校打气道:“熊爱卿去的时候想必阁老已经看过一些措施,这些措施起码会在一两年内稳住辽东。” 孙承宗道:“陛下圣明,臣听熊总督说,这些措施都是陛下所想,臣见过后也极为佩服。” 朱由校有些无奈,少说些恭维的话,多干些实事,这大明岂不好上几倍?当然不是说孙承宗。说道:“如今边事紧张,我撤去经略一职,夺监军指挥和建议权,给予督抚灵活指挥权,阁老可有疑义?” 朱由校就怕孙承宗不赞同,他今后是内阁首辅,若不站在自己这边,事情就大条了。 孙承宗道:“臣在辽东三年深有感触,臣支持陛下,那些担忧督抚做大之人皆是见识浅薄之人,陛下不要在意。” 朱由校放下心来,说道:“阁老可比那些夸夸其谈的人好多了,朕每天对这些莫名其妙的题本烦不胜烦。” 接着道:“阁老身为读书人,对东林党人怎么看?” 孙承宗心中一颤:陛下变得咄咄逼人了,说道:“陛下,臣不敢妄言,臣只是觉得东林党人多是熟读典籍之人,虽有狂言,但都为国为民,还请陛下多多宽宥。” 朱由校内心叹息一声,孙承宗毕竟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地方望族出身,他会站在读书人的立场说话也不奇怪。大部分东林党人与他私交不错,他也必须为东林党人说些好话。 罢了,只要孙承宗不与他对着干就好。 “阁老对西洋火炮怎么看?” 孙承宗说道:“陛下,臣在山海关见过几座西洋火炮,令人试射,威力比我大明自己研制的要高上许多,实乃兵家利器,臣请陛下下旨从沿海各省西夷处购买,并令军器局仿造,此等利器若大规模装备在九边,大明无忧矣。” 朱由校笑着摇摇头说道:“阁老也应该知道朝廷现在的财赋不足,辽东和登莱的历年欠饷、军饷都是朕从内帑东平西凑凑出来的,户部那边只给了十二万两,已经让李起元那老家伙骂娘了。” 孙承宗默然,熊廷弼和刘应坤在山海关发饷的时候他已知道这其中九成的钱都是皇帝内帑出的。 “阁老可有增加财赋的办法?”朱由校淡淡问道。 孙承宗思虑片刻后说道:“陛下,恕臣直言,如今百姓负担过重,若再加派赋税,恐激起民变。” 朱由校点点头,孙承宗还算有些为官的担当和见识。 “臣听闻陛下已下旨在陕西清丈田亩,试行新的赋税,臣以为是国之良策,若两京十三省全面推行新的税法,国库无忧矣。” 朱由校摆摆手说道:“新的东西还是先试试的好,一下子全国推行恐怕多生事端,阁老莫忘了遣送王安石的变法,一开始轰轰烈烈,最后黯然收场。” 孙承宗悚然一惊,道:“陛下圣明,臣惭愧。” 朱由校站起身,走到一副地图面前说道:“阁老也是地方望族,田亩不少,就不怕以后交的钱多吗?” 孙承宗已经随着朱由校起身站了起来说道:“陛下,臣是大明的臣,是陛下的臣,只要于国有利,臣都愿遵从。” 朱由校依旧看着地图,他还是相信孙承宗的人品的,不过有部分人。。。。,朱由校淡淡说道:“若有人反抗呢?” 孙承宗心中一叹,自然明白朱由校说的是哪些人,不过这些人在大明危难之前什么都不是!孙承宗肃然道:“陛下,我等官绅世受皇恩,自该为国解忧。” 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朱由校笑了,起码孙承宗还没入韩爌、钱谦益那帮人跑偏,也没有那帮人那般无君无国。 留孙承宗用过晚膳,又聊些事务,临到戌时二刻,孙承宗才告退。 第二十九章 有意立医学院 第28章 有意立医学院 “陛下,南京锦衣卫李国祥求见。” 这一日,朱由校正在乾清宫换一身便于骑马的装服,苗得宝进来禀报。穿越而来差不多一月,身体终于被养好了些,迫不及待的想去御马监的里草栏场骑马兜兜风。反正也不远,就挨着御马监。 “嗯,让他去栏场见驾。” 一刻钟后,在内卫太监和锦衣卫的护持下,朱由校来到草栏场,一名穿着锦衣卫常服的中年男子正站立在入口,六月的天,在烈日下站的笔直。 “李国祥见驾~” 李国祥一撩衣摆,单膝跪地道:“臣锦衣卫李国祥见过陛下。” 不错,声音洪亮,撩衣摆的动作帅气,可比后世那些小鲜肉提公主裙硬气多了。 朱由校抬抬右手笑道:“起来吧。” “卿可善于骑术?”朱由校上前几步问道。 李国祥躬身说道:“回陛下,臣会骑马,却不精通。” “行了,不用那么谦虚,想必比起朕来是好上许多,给李卿也牵一匹马来,正好李卿来教教朕怎么骑马。”说完朝栏场里面走去,招呼李国祥一起。 “是。” 御马监给朱由校挑的是一匹温顺的母马,枣红色。朱由校接过缰绳,抚摸着马勃。 “李卿不用紧张,来,给朕说道说道,朕这新手该如何骑马?放心,若真出了事恕你无罪。”朱由校看到一旁的李国祥说道。 李国祥无奈,第一次面圣就这么刺激吗?若陛下真的在我教导后落马,这人头怕是保不住了。想是这么想,但还是得教朱由校。 朱由校一边听,一边给马儿喂草料,也算是收买马心了,祈祷待会马儿不要把自己甩下来。 片刻之后,朱由校推开要搀扶自己上马的太监,左手握着缰绳扶在马背,左脚踩在马镫上一用力,一个笨拙转身,屁股就落在马鞍上。马儿倒也配合,没搞出什么动静。 一个锦衣卫拉着朱由校的马开始绕圈,李国祥也翻身上马,跟在朱由校身后。 扰了两圈后,朱由校就让锦衣卫一边呆着去,自己提着缰绳扰了一圈,而后根据李国祥教的开始提速,栏场四周的侍卫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速度越来越快,朱由校的衣摆都随风飞舞起来,朱由校的身体开始随着马儿奔跑的身体起伏,把支撑都转移到马镫上。 “陛下,陛下慢些~”苗得宝呼喊道,要是皇爷好了一根头发,干爹肯定得把自己打死! 跟在身后的李国祥慢慢提速,与朱由校拉近距离,若真出了意外,也能第一时间救驾。 朱由校倒是越骑越开心,后世的自己可是从来没骑过马,看到短视频里骑马纵横在大草原的人就羡慕得紧。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马儿的蹄声和风声。 “陛下!快把速度降下来,栏场还是小了,转弯容易坠马。”李国祥看朱由校越来越快的速度暗自佩服的同时大声说道。 朱由校放声大笑几声,然后开始降速,栏场内一众人都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感叹自家主子天赋异禀。 跑马转为走马后,朱由校朝后招招手。 李国祥落后朱由校一个身位后,朱由校说道:“想必李卿已经知道自己来京城干什么了,锦衣卫就交给你了,锦衣卫是皇室家臣,你应该明白要效忠谁。” 李国祥躬身道:“臣唯陛下皇命是从,若有二心,陛下可取项上人头。” 朱由校笑道:“朕只要你的忠心,你的人头好好留着吧。朕已下令,以后东厂不再提领锦衣卫,人手也是自己招,你负责统领锦衣卫事务兼掌北镇抚司,回头你去找田尔耕和吴尧言好好了解下,朕就不多说了,有什么事直接跟朕说。如今锦衣卫事务繁忙,朕就不留你了。” 李国祥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道:“臣遵旨。” 朱由校独自转了一圈后,武之望求见。 武之望天启四年接替袁可立任登莱巡抚,在此之前历任知县、考功司主事、太仆寺少卿、海盖两州兵备道、山东按察司副使。履历没得说,官品也没得说,若非中途弃官,恐怕早已是一部尚书。 武之望不仅当官,还是医科圣手,着有《济阴纲目》和《济阳纲目》,这也是朱由校愿意让他入内阁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乾清宫,沐浴更衣后的朱由校接见武之望。 朱由校看着眼前这个年过六十,精神奕奕的老头不由感慨:果然是医道圣手。 询问一些政事上的事情,武之望的表现倒是比孙承宗略微激进些,要不然也不会对官场不满辞官十八年。 “听闻爱卿也研学医道,不知爱卿对当下医学有何见解?” 武之望一愣:医家历来不被重视,陛下怎么突然有兴致和自己探讨医学了?但还是精神抖擞说道:“陛下,常言道生老病死,这其中唯有病可被医治,由此可见医学的重要。然而恕臣直言,从古至今,上至达官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多把疾病理解为鬼神之说,这其中有医学难以囊括所有疾病、庸医行骗等原因,也有朝廷不重视的原因。” 朱由校点点头:“卿无罪,继续说。” 武之望心中欣喜:看来陛下这是重视医学啊,接着说道:“医学历经秦汉隋唐两宋,至蒙元时几无寸进,医学举步维艰。” “现今我大明百姓千万不止,然医者何其少,更遑论不少庸医滥竽充数,陛下,百姓医而不得啊。”武之望的声音隐有哭声。 “臣自万历二十八年辞官,至万历四十六年,这十八年间除了在家教书外,也时常外出行医,有的县甚至连一个大夫都没有,不少百姓因找不到大夫而活活被疾病拖死,陛下,百姓苦啊。” 朱由校叹了一口气说道:“朕身为大明天子,有罪。” 乾清宫内,一众太监宫女跪下,几个宫女太监想起自己的亲朋病死,忍不住呜咽哭泣。苗得宝一急,就要把那些呜咽的太监宫女赶出去,朱由校抬手制止道:“人之常情,不要怪他们。” 武之望含泪肃然道:“陛下仁慈,但陛下不可加罪于自身,有罪也是臣这些官员的罪。” 朱由校摆摆手,说道:“爱卿不必为朕开脱,有罪就是有罪,遮掩过去反而不好。爱卿,朕有意建立医学院,为大明、为百姓培养医家,解百姓疾苦,爱卿可愿帮朕。” 武之望大喜道:“陛下当真?” 朱由校郑重点头道:“朕已命锦衣卫召陈实功、王肯堂、吴有性、张介宾、赵献可、李中梓和沈之问进京。” 武之望跪下道:“陛下圣明,臣,臣替医家、替天下百姓谢陛下。” 朱由校起身扶起武之望说道:“爱卿言重了,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恐怕要耗时不短,另外,此事暂不外传。” 武之望频频点头道:“臣明白,明白。” 朱由校提升医家的地位,一方面确实是为天下百姓,另一方面也是尽量减少士卒因伤而死,降低军队的死亡率。 在朱由校征召的医家中,陈实功可是历史上有名的外科圣手,已于万历四十五年(1617年)完成外科医学着作——《外科正宗》。这处置外伤的经验正好传递到军队。 勉励几句武之望,朱由校说道:“爱卿也学医,想必也明白女子就医难如登天,因礼教束缚,不少女子被误诊,甚至至死都没见到大夫一面,死得不明不白,何其悲哉。朕有意同时招收女子学医,解天下女子疾楚。” 武之望又要跪下,被朱由校一把扶住,然后说道:“仁慈不过陛下,天下姊妹可无忧矣。” 朱由校说道:“然而,让女子学医,以后女子出门医治,恐怕有些人要把朕骂死。” 武之望一怒,道:“陛下放心,臣定先把那些人骂死。” “哈哈,爱卿有心了,前路艰难,你我君臣携手前行。” 朱由校笑道:“好了,饭要一口一口吃,也不急于一时,你们先退下,苗得宝留下。” 待一群太监宫女退下后,朱由校说道:“皇后多年未有身孕,事关未来储君,朕忧心不已,朕听闻爱卿也擅长妇科,请爱卿为皇后诊断一番。” 武之望心中一抖,这种涉及到皇后身孕和未来储君的事,自己是真不想掺和,但陛下又要提高医家的地位,这吃人嘴短啊,于是犹豫道:“陛下,非是臣不愿,若要臣诊断,臣得亲眼见到皇后,也必须。。。。” 朱由校摆摆手道:“朕明白,望闻问切,朕已与皇后说过,朕与皇后都无意见,请爱卿放心,无论结果如何,卿无罪。” 武之望无奈躬身道:“臣遵旨。” 片刻之后,张嫣面带娇羞来到乾清宫,紧张的拽着朱由校的袖摆。 武之望施礼之后,忐忑坐下,问了皇后几个问题,随即请罪隔着一块蜀锦,把手搭在张嫣手腕处。 在朱由校紧张的注视中,几息后,武之望收手。 朱由校急忙问道:“爱卿,怎么样?” 武之望起身道:“陛下,皇后娘娘无碍,应是两年前流产所致,所幸无碍,臣这里开个药方,约莫两个月后就会好的。还请陛下和娘娘这段时间内不要行房。” 朱由校喜道:“那就劳烦爱卿开药方,苗得宝,笔墨伺候。”张嫣已经羞红了脸,心中欢喜,也如释重负,自两年前流产后一直不曾怀孕,身为皇后,无子地位不保不说,也是重罪。 “是。”苗得宝引着武之望去往外间。 “爱卿,此事机密,万不可泄露。”朱由校叮嘱道。 武之望躬身道:“臣今日除了面见陛下,有幸得了娘娘的赏赐,之外什么事都没做过。”随即转身朝正厅走去。 朱由校笑了笑,倒是个妙人,随即看着红脸的美女道:“看来皇后要割爱赏一件东西给武爱卿了。” “妾明白。” 第二十三章 提前的柳河之败(昨天漏发) 第29章 提前的柳河之败(昨天漏发) 当夜,韩爌府邸。 已经六十岁的韩爌除了头发和胡须花白,身体看着还硬朗,精神奕奕。韩爌坐在主位,下方孙慎行、郑三俊、文震孟、解学龙、丁元荐等一众东林党人愁眉苦脸的坐着。 “韩阁老,天子意欲不明,我东林式微,孟长又被暴君压往锦州送死。。。。。”文震孟忧愁说道。 孙慎行低声喝道:“文起,注意你的言辞。” 丁元荐满不在乎说道:“怕什么,当今天子所行种种与暴君何异?” 孙慎行气急,韩爌淡淡开口道:“天子是君父。” 文震孟和丁元荐悻悻闭嘴。 孙慎行看向老神在在的韩爌说道:“阁老,朝局如此,我等该如何?” 韩爌笑道:“陛下抓了王体乾、顾秉谦等人,却没有抓魏忠贤和剩余的阉党,关着杨涟等人却也不放出来,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请阁老赐教。” “陛下要控制党争,却又不希望一家独大。” “这。。。” 几人面面相觑。 韩爌扶着胡须说道:“党争误国,我们与阉党斗了这么多年,阉党仗着有陛下撑腰越发肆无忌惮,我们渐渐式微,作为帝王,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不把孙承宗和李邦华都推上去了吗?” 孙慎行迟疑道:“可孙承宗和李邦华与我们貌合神离,不一定。。。。” 韩爌笑道:“你们着相了,只要让别人知道他们是我们的人就好。” 孙慎行恍然,拜服道:“阁老明鉴。” 韩爌笑呵呵受了一礼,看着有些放松的几人,心中不屑,但还是说道:“你们当局者迷,如今有一件大事将影响你我,乃至后世子孙。” “哦?阁老言重了吧。”解学龙不解问道。 韩爌摇摇头叹息一声,道:“李长庚任陕西左布政、屯田官,要清丈陕西田亩。” 孙慎行点点头说道:“这也是我忧心的地方,陛下已经言明清丈田亩现在陕西试行,赋税也根据田亩多寡进行征收,以后恐怕要推行全国。” 郑三俊不悦道:“陛下简直胡闹,百姓安居乐业,如此侵吞百姓资产,不怕激起民变吗?” 身为大明官员,有几个不是手里握着投献土地、吸食大明骨髓的,一旦让天子清丈成功,大家岂不是都要变成穷光蛋? 韩爌笑道:“陛下还是年轻,还是不知道其中深浅,让陕西那边多注意些,不可激起民变啊。” 众人了然。 第二天,吴尧言亲自把一叠纸送进乾清宫,其中就有韩爌他们昨夜谈话的内容。 朱由校看后笑骂一声贱骨头,对吴尧言说道:“不要打草惊蛇,到陕西之后再对症下药。” 接着问道:“钱谦益的罪证搜集的怎么样了?” 吴尧言道:“陛下,派往钱谦益老家的探子还在路上,其余罪证皆已搜寻完毕。” “崔呈秀他们想干什么?打探清楚了吗?” 实在是崔呈秀他们最近的表现过于诡异,朱由校不放心,让吴尧言安排打探。 吴尧言道:“陛下,若信息无错,臣猜测崔呈秀他们也在收集东林那边的罪证,还想把之前贪腐的银两敬献给陛下。” “哦?这倒是有意思了,既然如此,那就等等他们。” 那些魏党这是打算舍弃魏忠贤,直接投靠我了?朱由校思索道。 自朔朝之后,连续四天,朱由校除了给新的辅臣和尚书的任命书盖章外,再没召见过朝臣,倒是时常与三个漂亮妹妹聊天玩耍,在朱由校的努力下,三个漂亮妹妹倒是与他亲近不少。 又抽空召其他妃嫔在坤宁宫一起用膳,倒不是朱由校不近女色,实在是这原身的小身板经不起折腾,这段时间一直在固本培元,中药喝了不少。 这一日,朱由校正在宫后苑的摇椅上休憩,感到口鼻处痒痒,忍不住挥了挥手,却传来少女的银铃声。 朱由校睁开眼看到落荒而逃的少女背影嘟囔道:“越发无法无天了。” 张嫣和范妃、李妃在一旁捂嘴偷笑,陛下越发宠溺她们三个小姑子了。 朝阳门外,一人骑着马疾驰而来,大呼小叫让路上的人注意避开。 门口,守城军卒皱眉循声看去,要是那家伙还不减速下马,待会饶不了他。转瞬之间,守门的什长看见骑在马背上的人的头盔上三根红色羽毛和背部红色小旗子亡魂大冒,急忙闪到一旁喝道:“快闪开,是鸿翎急使!” 城门众人先是一愣,什长怒道:“不要命了!赶紧闪开!” 眼看骑卒就要冲到面前还不减速,众人着急忙慌的闪到一边。 “哒哒哒。”一抹红色闪过,什长松了口气,还好,没伤到人。一名守卫好奇问道:“什长,发生啥大事了?” 什长怒道:“你问我我问谁去,滚一边去。” 什长虽然这样说,但看来的方向不是蓟州就是山海关! 骑卒在京城经历千难万险才来到承天门外兵部所在,下马落地的时候站立不稳,一下子就栽倒在地,兵部外值守的军卒架起信使就朝兵部大堂跑去。 如今新的兵部尚书和兵部右侍郎还没到任,兵部左侍郎张凤翔查验后打开火漆,看到信中内容之后眉头大皱,让军士安排和信使和马匹,自己右手提起衣摆就着急忙慌的朝文渊阁跑去。 乾清宫中,朱由校打着哈欠处理题本,午休睡多了,到了现在萎靡不振。 乾清宫外一阵吵闹,朱由校皱了皱眉,刘若愚请罪出去看看,半路就见到苗得宝慌慌张张的进来,刘若愚轻声呵斥道:“成何体统?出什么事了?” 苗得宝委屈道:“干爹,是丁阁老、朱阁老和兵部张侍郎吵着要见皇爷。” 刘若愚旋即转身朝东暖阁走去,躬身道:“皇爷,是丁阁老、朱阁老和兵部左侍郎张凤翔求见。” “让他们进来吧。”朱由校放下题本,这么吵闹?难道是有急事? 几息之后,丁绍轼、朱延禧和张凤翔喘着气进来。 朱由校免礼之后狐疑的看着他们,丁绍轼神色不好的说道:“陛下,孙阁老急报:辽东总兵马世龙轻信降虏刘伯镪之言,遣鲁之甲、李承先先行,并自己本部袭耀州未果,鲁之甲、李承先和钱应科战死,另死伤四百多人。” 朱由校黑着脸接过急报,看完后怒道:“朕早有旨意让辽东各地在熊廷弼到任之前不要轻举妄动,他们抗旨不尊也就罢了,听信一个来历不明的生员,寸功未建,折损我大明将士,他马世龙没长脑子吗?其罪可诛!” 看着跪在地上请罪的三人,朱由校没好气的让他们起来。 想不到子啊天启五年八月发生的柳河之败会因为自己这只蝴蝶提前了,自己当初下旨让辽东诸军不要轻举妄动就是因为怕这只蝴蝶带来什么变动! 这马世龙也是个没脑子的,一个投降的生员的话不加以仔细甄别就轻信急于建功。 好在柳河之败折损不多,不过也打击了辽东的士气。 他娘的,一个山海关总兵不好好守着山海关跑去三岔河打建奴! “熊廷弼马上就要到任了,正是他立威的时候,传旨给熊廷弼,此事交他全权处置,让他再递个题本,细分辽东各处军将的职责,以后类似辽东总兵跳过蓟辽督师、巡抚跑到三岔河偷袭的事朕不想再听到。” “臣等遵旨。” 马世龙是该,陛下对熊廷是真的信任。 张凤翔躬身道:“陛下,辽东总兵马世龙贪功冒进致柳河之败,恐难以再担任辽东总兵一职。臣请陛下廷推新的山海关总兵。” 朱由校眉头一皱,又廷推?还不嫌烦?直接说道:“张爱卿、丁爱卿和朱爱卿可有合适的人选,说来听听。” 朱延禧推荐了徐州副总兵曹鸣雷,丁绍轼推荐了建昌营参将尤世威,张凤翔推荐了通州副总兵卢抱忠。 朱由校最后点了尤世威。 第三十章 进击的朱燮元 第30章 进击的朱燮元(求推荐票) 乾清宫,朱由校在看题本的时候时而呲牙咧嘴,前天骑马一时爽,这两天大腿内侧还没彻底好,偶尔牵扯到伤口,疼得朱由校龇牙咧嘴。 李国祥和吴尧言脚步匆忙的进入东暖阁。两人正要行礼,朱由校说道:“免了,以后私下就不用跪了,何事?” 朱由校看着没有任何异样的李国祥心里骂骂咧咧。 李国祥躬身道:“谢陛下,是新任山西左布政使李长庚李布政的秘本,通过锦衣卫的渠道递上来的。” “哦?”朱由校好奇,这李长庚刚到任不久吧,难道已经和东林党展开厮杀了? 接过秘本,朱由校打开,主要内容很简单:士绅多有侵占,民不足以自耕,最重要的是——秦王府该如何处置。 朱由校右手扣着御案:这秦王藩可是立国那会就封的,是老朱的次子朱樉的封国,是当初九大赛王之一,名副其实的大藩。 除了前几代秦王外,朱瞻基时及以后历代秦王因兵权被夺,加之秦藩履履绝嗣,故而还算老实。不过毕竟是与国同休的亲王藩,这两百多年的“积累”,已成为大明数一数二的大地主了,真要清丈田亩,秦王或者说大明各地的藩王是绕不过去的。 片刻之后,朱由校说道:“给李长庚传令,暂时不管秦王藩,先从其他地方开始,你们锦衣卫保护好他。” “臣遵旨。” 现在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朱由校手中军力不足。 “吴尧言继续探查各地藩王和士绅。” “臣遵旨。” “李国祥,回去告诉田尔耕,朕不希望以后建奴的军情是先由兵部或内阁递给我的。” “臣遵旨。” 朱由校摆摆手,两人告退。 四川播州司(现遵义),总督府行辕,已经六十岁、身形微胖的朱燮元放下兵部文书,心里骂骂咧咧。 什么叫不要畏缩不前、什么叫不要“再”放跑奢崇明、安邦彦,什么叫不要有妇人之心。 但也没办法,当初奢崇明跑到水西,自己就罢兵不追,如今奢崇明跑到安邦彦帐下为其出谋划策,在水西一带弄得烽烟四起。那时候他只是四川巡抚,奢崇明跑到贵州水西他能追吗? 不过奢崇明、安邦彦确实狡诈,前贵州巡抚王三善都快把那两个老贼逼到绝路了,要不是粮草不济,早就把他们一锅端了。 那两个老贼利用官府压制土司民众的政策,鼓动民众随他们一起反复,奢安老贼每次得以逃脱,没有民众给他们通风报信他朱燮元第一个不信,这也造成围剿水西困难重重。 此次朝廷严命围剿奢安,不接受投降,定要斩除奢安及其亲族、叛乱首脑。朱燮元无奈,也许正是因为他以往的仁慈才有如今持续数年,波及四川、云南、广西、贵州四地的叛乱吧。 朱燮元把目光移到桌上一旁黝黑的尚方宝刀,这是陛下令锦衣卫亲自送来的,除了一句先斩后奏,其余一句话都没有,陛下这是对他不满了。 朱燮元拿起宝刀:好重,轻轻拔出些许,朱燮元眸子一凝,刀身也是纯黑的,好重的杀气! 朱燮元收回刀鞘,郑重的把宝刀放在兵架上,转身看着下方诸将,这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场中唯三女子、被陛下亲赐靖宁伯爵位的白再香以及她的两个妹妹,说不出的英姿飒爽。 朱燮元沉声说道:“诸位都是朝廷栋梁,如今奢安之乱已有五年,至今未被剿灭,实乃我大明之耻,更是我辈拿朝廷俸禄之人的耻辱,你们不害臊,本督还害臊!” 白再香出列请命,身上的甲胄哗哗作响,道:“大帅!卑职请命为先锋,为大帅探路!” 陛下不顾朝臣反对,赐女子出身的自己为爵靖宁伯,本朝绝无仅有!她白再香唯杀敌以报陛下! 朱燮元也有些头疼,陛下封爵白再香没给自己或者其他军将封爵也是暗中嘲讽自己这些男子:你们还不如一个女的! 随着白再香请命,秦衍祚、罗象乾、李维新等人也相继请战,要真让一女子给他们打头阵,他们以后回家带娃去吧! 白再香是陛下新赐勋贵,朱燮元还真不敢让她当先锋,看着白再香道:“靖宁伯对贵州等地情况不了解,就随中军吧。” 白再香大急,朱燮元抬手道:“本督知道靖宁伯有韬略,今后自不会少了靖宁伯带兵出战的机会。秦衍祚!” “在!” “命你率本部五千兵马即刻前往贵州养龙坑司,待前军到达后继续往底寨进发!” “末将遵命!” “还有!把传译带上,到达底寨后派人护送传译到威清(今清镇)、平坝、普定(今安顺)诸卫传令,同时给蔡复一、张彦芳、鲁钦传我帅令:围困奢安;命王瑊、傅宗龙招抚当地民众,分配田亩。” “领命!末将告辞!”秦衍祚转身大踏步朝外走去。 朱燮元继续点将:“李维新即刻命永宁(今叙永)、镇雄、乌撒(今威宁)诸卫入贵州赤水、毕节与当地驻军汇合,乌撒卫延谷龙河东进,在纳雍西南一带寻地驻扎。” “末将领命。” “剩余诸将即刻整军,两个时候后出发前往贵阳!” “遵命!” 播州,随着朱燮元下令,整座城变得热闹非凡,将官不断传达命令,军士打磨自己的兵器、收拾行囊。城中百姓在送别自己的亲族。 半个时辰前,朝廷派了监军来,当着他们的面打开大箱子,里面全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还告诉他们陛下用自己的钱建了忠烈祠,以后自己即便战死,朝廷不仅给抚恤,陛下和太子每年还会祭奠他们,享香火供奉! 如今饷银足!死后自己的名字还被刻入忠烈祠享受香火,贱命可托,死亦何足道哉!杀敌! 总督行辕,朱燮元把白再香、徐如珂、罗象乾和监军太监孔传涛留下。 朱燮元说道:“奢安如此反复,跳来跳去,除了人心、天时之外,地理才是最重要。” 罗象乾抱拳道:“大帅,末将知晓些情况。” “速速道来。”其他人都望向罗象乾。 “贵州多山,且山中多洞穴,有的洞能藏百人,而有的洞却能藏下上万人,这些洞窟都是一手难攻,只要少部分兵力就能牵制大军。”罗象乾是从奢崇明那边过来的降将,虽然得朱燮元重用,但也身份尴尬,所以极力献言献策。 白再香点头道:“确实如此,末将一路从酉阳到遵义,部下也确实发现过类似洞窟,当时行军紧急,倒是未曾细细查看。” 徐如珂皱眉道:“如此倒是有些不好办,不若围困加以火攻?” 罗象乾摇摇头道:“徐副使此计可行,但这些洞窟往往四通八达,多有其他出口,这些出口极为隐蔽,就怕贼兵火攻时逃往他处。” 朱燮元想骂娘,贵州还真是“人杰地灵”。 “据蔡复一等人回报,奢安等人如今龟缩在水西城以南、三岔河以西、普定以北、乌撒以东的区域,为今之计,待各方军队到达后,逐步推进,把奢安围困在织金,关门打狗。”朱燮元看着地图道。 孔传涛静静听着,监军如今只有参会权、监督权和发放军饷的权利,将官开会,自己只能听着。 看着大帐外已经在收拾的军营,朱燮元摆摆手说道:“先下去收拾吧,路上再讨论。” 众人告退,一个时辰后,白再香软磨硬泡,领本部作为前军,往养龙坑而去。 朱燮元有些嘀咕:怎么不是秦良玉来。 确实,相比白再香,秦良玉的军功更高,更应该获得封爵。 感谢春山遗恨南风|、予初心_汘汘不吃糖、叶辰0809jtustein、qmqmqmqm南北兮、快手关注念心爱看书的蝼蚁、裴圆圆闇yim1123、妄想少女_米龙rk、mrt辉煌墨云陨、给系统跪了范起山、荔枝味de糖sakura的小哑巴、肆夜7不一样的烟火哦、四月之月何耀a、魔法少女lzymelodysoyan1、是你的糖糖呀奥格丶索希普、书友、既视感z宇宇的胖子0115、的瑟猫宇宙最帅最强迪大爷、子远啊风翻飞、乔伊兰特圣歌、生生不息繁荣昌盛投的推荐票,感谢你们的支持。 请大家多多讨论、点评。 第三十一章 召见李邦华和徐光启,开始整顿京营 第31章 召见李邦华和徐光启,开始整顿京营 五日后,普定,蔡复一接到兵部文书和朱燮元的帅令后大喜,终于恢复巡抚职位了,也可以好好把安邦彦按在地上摩擦了。 普定在织金南边,隔谷龙河-思腊河相望,织金被群山环绕,易守难攻,自己和鲁钦等人多次率兵围剿,最终都无功而返。 送走传译和传令兵后,蔡复一召集诸将商议一番,随即众将下去安排。 贵阳,王瑊松了一口气,自己属实没什么军事才能,被赶鸭子上架属实无奈,如今朝廷命自己和傅宗龙负责屯田安民倒也不错。 况且天子拨下屯田专银,手头上富裕了。招来傅宗龙和贵州布政、参政、参议等民事属官,众人围着贵州地图商议一番。 贵州山多田少,不过安邦彦作乱,倒是多了许多无主之地,户部文书还让他们开垦山地,种植番薯、马铃薯和麦米,前两样倒是听闻过,麦米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好在户部出主意让他们去往广西、广东一带购买粮种,顺带好好请教那边的老农,让人家好好教教怎么种地! 王瑊安排傅宗龙带着人去招抚土民、流民,自己带人去丈量田亩,安排左参政带人去广西、广东和湖广收购番薯、马铃薯和麦米的粮种,右参政和工部贵州清吏司主事带人去调运稻种。 先把那些荒废的水田种上水稻,总之,先保粮再说。 贵州一时热火朝天。 北直录,顺德府(今邢台)西,封山山林中。此时正值下午,山林中人影绰绰。 秦良玉带着马祥麟和张凤仪正在寻营,昼伏夜出,紧急行军,士卒们刚用过饭,神情还是有些萎靡。 这一路走得艰难,好几次都暴露了,若非随行的锦衣卫遮掩,消息恐怕早就传出去了。陛下只给了中旨,更没有兵部文书,此行在那些官来也看来完全是谋逆,相信陛下会护着他们。 入了北直录,京师所在,人来人往,一马平川,再难隐藏了。 一刻钟后,娄昭雄满身大汗而来,马祥麟领着寻到靠着树闭目休憩的秦良玉,张凤仪穿着一身便装在旁守卫。 秦良玉听到脚步声,睁开眼问道:“娄校尉,有消息了?” 娄昭雄抱拳道:“宣抚使,已经联系上了,方公公明天会率五千人马前来接应。” 秦良玉点点头,她早已把入北直录后无法掩藏行踪的额担忧告诉娄昭雄,娄昭雄却说陛下以练兵的名义,派腾骧四卫部分军卒来真定府剿匪,并带来腾骧四卫的装备,虽然白杆兵不能全部换装成腾骧四卫,但遮掩行踪完全没有问题。 京城,乾清宫。 “爱卿如今是兵部尚书,爱卿之前在天津整顿过兵务,颇有成效。如今京营不堪用,朕有意彻底整顿京营,不知爱卿可有胆气替朕整顿京营?” 朱由校看着风尘仆仆的李邦华说道,不是李邦华未沐浴更衣觐见,而是他朱由校早就派人去通州等着了。 李邦华坐在凳子上,旁边还坐着一个长须老头。 李邦华目光锐利,躬身道:“陛下,臣虽老,但血还未凉,胆气尚在,臣愿整顿京营。” “好!此事还需等待一些时日,卿这些时日先把本部的事务理清楚吧。” “臣遵旨。” 朱由校看向坐在李邦华一旁的老头,精神焕发。 朱由校笑道:“朕听闻徐爱卿与西洋人交往甚厚,对火器颇有研究,对西洋算术,还有历法、农政都涉猎颇深,不知《几何原本》可曾翻译完毕?” 李邦华好奇的看向徐光启,这人他倒认识,不知因何原因得了陛下赏识,还做了工部右侍郎。 徐光启虽然不知道陛下为什么对以往不感兴趣的东西转了性子,但还是欢喜道:“陛下,臣惭愧,《几何原本》只译出一卷。” 朱由校点点头,历史上到1633年徐光启才译出上六卷,剩下九卷一直到1882年才译出。 “西洋那边倒是出了许多新奇玩意,算术、地理、海船、火器、绘图都在我大明之上,取彼之长补我之短,爱卿还要多多努力为我大明搞些好东西出来。” “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朱由校笑着说道:“朕偶然翻阅过卿的题本,其中请编练新军、购买西洋火器加强军备,对火器与城市防御,火器与攻城,火器与步、骑兵种的配合等方面都有不凡见地,卿为国为民朕心甚慰,既如此,与李爱卿一起整顿京营,专门训练神机营如何?” “臣遵旨。”徐光启是真的高兴,多年郁郁不得志,蒙陛下简拔,终于有地方施展自己才能的方。 “哈哈哈,看来爱卿很喜欢这份工作,不过也要管好军械司的事,新的流程已经吩咐下去,卿可再研究研究有什么可以提升的地方,之后告诉朕。军械司以后把研究方向放在火器上。” “臣遵旨。” “金尼阁可曾随你进京?” “回陛下,金尼阁已随臣进京,已经安排在驿馆。” “嗯,金尼阁也算饱学之士,告诉他,好好工作,今后不吝赏赐。” “臣替金尼阁谢过陛下。” “好了,你们赶路也累,先回家休息吧。” “臣告退。” 看着两人往乾清门走去,朱由校淡淡说道:“刘若愚,秦良玉和白杆兵到哪了?” “回皇爷,已入顺德府。” “吩咐下去,两天后朕要看到题本。” “奴婢遵旨。” 倒是快。 三天后,卯时一刻,午门外,一群绯袍官员站在外面窃窃私语。内阁新任首辅孙承宗,辅臣武之望、朱国祯、杨鹤和新任的工部尚书沈儆炌、工部右侍郎徐光启、兵部尚书李邦华、兵部右侍郎闵洪学,就连暂代左都御史事的江秉谦也赫然在列。 徐希打量着新面孔,低声问旁边的张维贤:“英国公,可知陛下召我等所谓何事?昨天传旨的太监可是一个字都没透露啊。” 朱纯臣和几个周围勋贵都好奇的凑了过来。 张维贤皱眉:“老夫也不知。” 对于他们这些混吃等死的勋贵,除了大朝会和朔望朝,其余常朝一般都不会参加,除非皇帝召见。 辰时,武英殿。 刘若愚清清嗓子拿出一道题本念,下面的官员越听越心惊,朱纯臣、张维贤和几个勋贵的脸色已经变了。 这道题本很简单,就是说京营烂透了,一帮勋贵吃空饷、兵员不足额、甲胄不全、站立堪忧、北直录巡按御史监督不力等问题,最重要的是还详细列了兵员数额和被贪墨的军饷。 朱由校提了提神,要表演了。 “朕知道京营不堪用,可没想到如此不堪!若非江爱卿严查,朕都被你们这些蛀虫蒙在鼓里!你们这些勋贵平日胡吃海塞,连个小小的京营都能被你们糟蹋成这样!你们拿着朕的钱、朝廷的钱去欺男霸女!去兼并土地!去强买强卖!去逛青楼!去养小妾!你们就是这样报答朕的?!就是这样报效朝廷的吗?!”朱由校指着一群勋贵就是一顿狂喷。 张维贤、徐希、朱纯臣在朱由校开骂的时候已经跪下,以头杵地。除了都察院刘廷元,其余文官幸灾乐祸。 “还有你都察院!各地巡按御史有监督地方卫所、兵备的职责,京营更是重中之重!你们多次请奏巡视京营,派了多少御史,京营糜烂如此就没人说。你们都察院的御史也都烂了,与那些勋贵沆瀣一气,贪墨军饷!都察院掌天下风纪、监督各地官府作为,更有清军之责,你们清到哪去了?如此都察院让朕如何放心,这都察院到底还有没有用?!” 刘廷元此时恨透江秉谦,但还是跪着颤声道:“臣有罪。” “你是有罪!朕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 “还有你兵部!你。。。李卿无罪,朕说的是你的前任们。”妈的,骂爽了,差点把新的兵部尚书也骂进去了。 看着跪倒一片的朝臣,朱由校心中暗喜,淡定接过茶盏,呲溜喝了一口:骂人真费嘴。 朱由校缓了几口气说道:“朕真的是高看你们了,如今边事紧张,你们却在歌舞升平,说不定哪天林丹汗和老奴就带着兵来北京城下演武了!京营至关重要,江爱卿所奏,其涉及人员一律拿下审问,追缴贪墨的军饷!” “陛下,臣愿归还军饷,请陛下恕罪。”恭顺侯吴汝胤大声说道,不少勋贵跟着附议。 朱由校怒道:“把军饷归还就可赎罪,要大明律法何用?” 遂安伯陈伟颤声说道:“陛下,贪墨军饷,非我等独有,京营将官何其多,陛下,此事牵连,一不小心便会酿成大祸,请陛下缓行之。” “陛下,遂安伯说得不错,此事处置不当容易引起将官不满,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文官心中都骂这群勋贵猪脑子,张维贤心里骂娘:你们找死吗? 李邦华出班奏道:“陛下,臣添为兵部尚书,愿前往京营安抚。但京营糜烂至此,臣请陛下整顿京营,裁撤老弱、重新招募;整顿军纪、严肃军律;清查兵器甲胄;重新选拔将官。” 朱纯臣心中怒骂李邦华老狗,京营在自己和张维贤手里来回倒腾,张维贤贪多少他不知道,但他朱纯臣可是从中捞了不少好处,这李邦华是要断他们的根! 御史说道:“陛下,大司马不熟悉京营事务,臣建议还是从京中勋贵挑选担任整顿兵务人选。” “够了,戴罪之身有何资格谏言。” 朱纯臣脸色一黑,差点没吐血。 “拟旨:兵部尚书李邦华加右副都御史衔,即日起整顿京营,工部右侍郎徐光启加左佥都御史衔,协助李爱卿整顿神机营兵务。” 李邦华和徐光启躬身领旨。 “夺刘廷元一切职务官职,押往刑部大牢审问。都察院渎职如此,着令东厂和锦衣卫、刑部清查两京十三省御史。” 朱延禧大急,出班道:“陛下,御史即便有失职之嫌,也应该由刑部和大理寺、吏部考察,何至于拍东厂和锦衣卫?” 丁绍轼出班附议,孙承宗和三个新的辅臣低头不语。孙承宗觉得御史确实该清理一番,武之望、杨鹤和朱国祯都是朱由校钦点的,派东厂和锦衣卫有欠妥当,但也不用在这个时候驳皇帝的面子。 朱由校被气笑:“考察?还大理寺和吏部?早干嘛去了?!御史贪腐的时候他们去哪了?!平日都说东厂和锦衣卫残暴,朕看是你们这些官员都干了见不得人的事!你们为这个为那个遮掩,就怕朕派锦衣卫和东厂查?怕什么?怕朕真的把你们做的腌臜事抖落出来!” 丁绍轼和朱延禧身体晃了晃,颤声道:“陛下,非是。。。。” “行了!朕还算知道你们两个洁身自好,但地方官员有多少贪墨你们知道吗?你们就敢保证一个都没有?如果有?为什么之前不报?!” 丁绍轼和朱延禧嘴巴动了动,无力反驳。 “等锦衣卫、刑部和东厂的调查结果,到时候你们好好看看他们都干了些什么,希望你们还有勇气出来反驳朕。” 第三十二章 弹压京营 第32章 弹压京营 回到乾清宫,朱由校神色疲惫的靠在龙椅上,睁大眼睛望着雕梁画栋的屋顶出神。 刘若愚有些心疼的侍立在一旁,皇爷为大明操碎了心,那些文官勋贵还如此触怒陛下。 “刘若愚,给朕按按头。” 刘若愚哎了一声,走到朱由校身后,开始按着朱由校头上穴位。 朱由校闭上眼睛,别说,这刘若愚手法不错,像刻意练过。至于原因,呵呵呵,帝王不好当,自然有烦闷的时候,太监宫女学一套手法,自然能为天子解乏,稳固帝心。 一盏茶之后,朱由校问道:“秦良玉到哪了?” “皇爷,到石景山了,今晚入驻腾骧四卫的驻地。” 夜,京营。 几个鬼祟人影进入京营。 腾骧四卫驻地,大帐中,来不及多休息的秦良玉带着马祥麟和张凤仪已被方正化请来。 一个锦衣卫密探躬身道:“方掌印、宣抚使,刚才已探明,京城中有人去了三大营,目的不明。” 方正化说道:“辛苦,接着查探吧。” 秦良玉皱眉,马祥麟和张凤仪好奇的看向方正化。 方正化把回营刚得到的消息告诉三人。 “这京营已经如此不堪?”马祥麟无语。 方正化无奈说道:“何止京营,就连腾骧四卫之前也差不多,若非陛下旨意,何来腾骧四卫今日景象。” 张凤仪疑惑的说道:“所以陛下的意思是让我们镇压京营?可这事你们腾骧四卫也可以啊。” 方正化看了一眼秦良玉说道:“陛下的意思是腾骧四卫虽然已重新招募兵卒,但还没经历过战阵,气势不足。白杆兵经历大小战无数,镇压京营如探囊取物。” 秦良玉说道:“若老身猜的不错,陛下恐怕不止让我镇压京营那么简单。” 方正化笑了笑道:“宣抚使明鉴,不过具体什么事我也不清楚,想必之后就会有旨意。” 第二天,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校场,看着稀稀拉拉而来的兵卒,各营将官无奈,擂鼓都过去半柱香了,人还没到齐! 点讲台上,主将一咬牙,鼓动一番,瞬间三营都炸了锅,京营乱作一团。大家都是勋贵子弟,吃空饷怎么了?怎么今后就不行了?还把自己老爹抓了?不能忍!抗议! 三大营中,又有少部分人保持冷静——此事太诡异了!三大营远在城外,昨天京城抓人,今天这些作死的就带头闹事!这里面绝对有猫腻! 京城,兵部。一骑飞驰而来,一个翻身下马,急忙往兵部大堂飞奔。 几息后,李邦华抓着衣摆着急忙慌的朝承天门跑去。 还未到承天门,就被一名锦衣卫拦下李邦华刚想发火,那人说道:“陛下口谕,京营哗变,令兵部尚书李邦华、工部右侍郎即刻前往五军营待命。”说完转身就返回城门。 此时午门外有不少官员,不少人都听到了,愕然看着李邦华,李邦华一拍脑袋,回兵部带上两个护卫就骑马就朝五军营而去。 不久,内阁、六部五寺都得到消息,都想进宫请见,却有内侍来传旨,说陛下已经派兵前往镇压。 孙承宗看着离去的内侍的背影默然不语,武之望、朱国祯若有所思,丁绍轼和朱延禧刚放下心来,随即愕然问道:“派兵?哪来的兵?” 英国公府,英国公闭门谢客,不过消息还是传入他耳中,张之极看着老爹好奇说道:“爹,陛下哪来的兵?腾骧四卫?不过新招募的五千人,哪来的胆量镇压满是勋贵子弟的三大营?” 张维贤皱眉深思,良久不得其法:最近的、能用的是蓟州、天津和大同,但这三处的兵轻易调不得,还必须经过内阁、兵部,不可能无声无息,瞒过所有人。那到底是哪里的兵? 而且陛下好像早就知道三大营会哗变,等等。张维贤目光一凝,早就知道,还是早有打算!陛下他就暗中对京营有打算了!他是从别的地方调的兵! 张维贤想不通那些兵或者说主将为什么会听从皇帝的中旨,不过现在不重要了。陛下这是要下狠手,最重要的是把英国公府摘出去! 叫来老仆,让他赶紧把那些侵占的田地、贪墨的军饷赶紧整理出来,他要立刻进宫请罪! 张之极张着嘴巴愣愣的看着自己老爹。 五军营外,打着哈欠的守卫听到一阵轰隆声,声音越来越大,守卫迷糊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随即肝胆欲裂! 晨光下,秦良玉、马祥麟和张凤仪骑着马领着五千白杆兵缓缓走来,脚步声响彻天地。 一个守卫喊道:“敌袭!”另一名守卫连滚带爬的跑进军营。 秦良玉神色淡然,马祥麟嗤笑,张凤仪提着一杆长枪好奇的看着五军营地,他们刚才一路走来,可没见过警哨。几个跟着的腾骧四卫将官脸色都不好看,他们是被方正化派过来学习的,学习白杆兵行军。 “麟儿,领两百骑去捉拿各营将官。”秦良玉说的很平静。 马祥麟兴奋招呼一声,白杆兵仅有的两百骑卒都被他招呼呼啸而去。 “凤仪,领两千人去压阵。” 张凤仪郑重领命,领着两个千户和两千步卒小跑朝已经五人看守的五军营而去。几个腾襄卫将官请命前去助阵,秦良玉允了。 等秦良玉带着几百人进去的时候,五军营已被完全控制,一群兵卒抱头战战兢兢的被白杆兵围着,点将台上,一群将官被捆成粽子,嘴里被塞了不知哪弄来的裹脚布。 秦良玉看着一个个肥头大耳、满脸油光的五军营,心中叹了口气,难怪陛下要整顿京营,就这些货色,送去战场不投降都算好的了。 吩咐马祥麟分别关押,留五百人给他看守,等着陛下的旨意,带着儿媳张凤仪去往三千营和神机营。 等李邦华和徐光启到五军营的时候,发现营地安静,门口还有守卫,哪里像是哗变的迹象。 待李邦华和徐光启靠近,李邦华看到那十多名守卫脱口而出:“白杆兵?!”实在是白杆兵的长枪太容易辨认,当年秦良玉带兵赴山海关的时候他见过。 白杆兵伍长看到六骑穿着官袍的人过来,暗中让兄弟加强戒备外,没做什么。 伍长喝道:“军营重地,来人止步!” 李邦华和徐光启对视一眼,下马道:“老夫是兵部尚书李邦华,这位是工部右侍郎徐光启,奉陛下旨意来此,速速放行。” 伍长砸吧下嘴巴,说道:“两位请稍后,待我禀报将军。”挥手,一名军卒跑向军营。 李邦华皱眉问道:“你们是白杆兵,秦良玉秦将军呢?” 白杆兵进京这件事整个朝堂都不知道,是陛下私自调兵,若长此以往。 伍长抱拳道:“事涉军机,无可奉告。” “你!” 徐光启连忙拉住发火的李邦华,转身低声说道:“大司马,既然哗变已被控制住,待陛下旨意吧。” 李邦华无奈点点头,说道:“子先,陛下不经内阁、兵部就把白杆兵调入京城,此事。。。” 徐光启扶着胡须笑道:“说明石柱忠心耿耿,不是吗?” 李邦华急道:“可这事有乱权之象,岂能任由陛下胡来?” 徐光启摇摇头说道:“孟暗,现在想来陛下已计划许久,不调白杆兵进京,今日京营哗变,谁来镇压?” “自然是。。。。”李邦华刚想说什么,随即哑口无言。即便那些边军调来,恐怕也畏手畏脚,而且等京营哗变再去调兵,黄花菜都凉了。 “可石柱宣抚司未经兵部、内阁同意擅自离开驻地也是重罪!”李邦华不死心道。 “陛下难道明目张胆的把白杆兵调进京城来?消息泄露,京营提前哗变如何处置?”徐光启有些不耐说道。 “孟暗,陛下是不得已为之,如今朝局不稳,陛下有革新之意,我等还是要多多帮撑着陛下。” 他徐光启与西洋人交好,接触过西洋的事务思想,自然明知道大明外是何光景,大明已经不再是那个站在世界之巅的霸主了。 第三十三章 亲临京营 第33章 亲临京营 “末将石柱宣抚司马祥麟见过大司马、徐侍郎。”没过多久,马祥麟出营。“二位大司马、徐侍郎来意我已知晓,陛下已经吩咐过,末将负责看押,账簿、图册等一应物资都由两位清点,请。” 李邦华皱眉进五军营,徐光启笑着问道:“秦将军可是去了三千营和神机营?” 马祥麟走在一旁点头说道:“不错,我看大司马、徐侍郎带的人少,不若再派个人回去多叫些帮手吧。” 徐光启和李邦华商量一下,叫了一名军卒回去叫人,给了一道手书。 等李邦华和徐光启进入军营之后,看到军营情况之后心中怒火升腾,兵不满员、军纪废弛、蠢肥如诸、甲胄不全、混乱不堪! 一炷香后,秦良玉带着张凤仪和五百士卒返回。 看到因查账簿而骂骂咧咧的李邦华和徐光启,秦良玉一直低沉的心绪总算好些——至少还有些人能忧心家国。 马祥麟上前低声道:“娘。”被自己老娘瞪了一眼,马祥麟急忙改口道:“将军,我们就在这看押吗?” 秦良玉点头说道:“没有陛下的命令,就先如此。” 马祥麟撇撇嘴,觉得甚是无聊,这哪有行军打仗痛快。张凤仪不动声色的狠狠掐了一把马祥麟,马祥麟疼得呲牙咧嘴。 五军营又来了一波兵部的人。 一个时辰后,圣驾缓缓而来,十二龙旗开道,一大纛、一北斗旗随后。 朱由校被锦衣卫拱卫在中间,外圈是腾骧四卫。穿着罩甲,头顶大帽(飞碟帽),胯下一匹枣红马轻快的跑着。 一众大臣都觉得腾骧四卫变了,变得有些威武了。 身后是文武百官骑马随行,只不过神色都有些不好看。咱们文官坐轿子才是文雅,哪能与那些粗鄙武夫一样骑马,简直有辱斯文。 军营门口,秦良玉、李邦华、徐光启、马祥麟、张凤仪、方正化和白杆兵、腾骧四卫一众将官单膝跪地迎接。 五十步远的距离,朱由校抬手示意停下,然后下马朝秦良玉大步走去。 “哈哈,多年未见秦将军,将军风采依旧啊,快快请起。”朱由校躬身把一身甲胄的秦良玉扶起来。 “谢陛下。” 朱由校看着动作仪态不输男儿的秦良玉点点头:“千里相召,倒是让秦将军受累了,朕倒是要给将军赔个不是。” 秦良玉抱拳道:“奉诏而行此乃臣等本份,不敢居功。” “倒是谦虚,要是朝中都如将军一般知道谨守臣子本份,大明也不止于此,京营也不止于此。” 后面文武百官脸上没什么变化,内里朱由校就不知道了。 朱由校拍打着马鞭说道:“边走边说吧。”率先朝五军营营地走去。 一路看到值守的白杆兵,朱由校赞道:“大明有白杆兵乃朕之幸也,秦将军乃我大明将帅之表帅。孙学士和武学士以为如何?” 孙承宗躬身道:“陛下,白杆兵之强,尤盛于边军。” 武之望点头附和道:“陛下,臣在山东巡抚一年多,登莱士卒不如白杆兵多矣。” “末将谢陛下两位阁老夸赞,愧不敢当。”秦良玉躬身谢道。 后方一些文官仔细打量营中白杆兵,确实比地方卫所强多了,但有那么夸张吗?辽东和登莱都比不过? 来到五军营点将台,朱由校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左手是孙承宗领头的文官,右手是张维贤为首的武官,朱由校特赐秦良玉与张维贤并肩。 除了内阁六部和张维贤、秦良玉、徐希、武清侯李诚铭、西宁侯宋裕德有座外,其他百官都站着。 方正化、李国祥、吴尧言、金良辅、刘若愚具站在朱由校侧后方。 朱由校一招手,接过李国祥递来的宝刀,众人心中一凛,明眼人都知道那是太祖爷当年征战沙场留下的宝刀。 朱由校看着下方李邦华和徐光启说道:“兵部尚书和工部右侍郎来了有一段时间了,想必也查出些东西,说说吧。” 李邦华和徐光启刚要出班回报,新任兵科给事中冯青跳出来躬身说道:“陛下,臣有本奏。” 孙承宗、武之望、朱国祯、杨鹤都皱眉看向冯青,江秉谦正要呵斥,朱由校淡淡道:“哦?说吧。” “陛下,臣弹劾石柱宣抚使秦良玉无圣旨和兵部文书擅离驻地,有谋逆之举,请陛下严惩。” 马祥麟对冯青怒目而视,要不是陛下在场,他今天就把这嘴炮打得满地爪牙。 秦良玉起身跪下请罪,朱由校亲自把秦良玉扶起来道:“将军且坐,非将军之罪,何罪之有。” 朱由校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抓起宝刀,背着手道:“秦良玉和白杆兵乃是朕下旨调来的,并无谋逆之举,爱卿且退回去。” 冯青梗着脖子道:“敢问陛下,圣旨和兵部文书何在?” 朱由校皱眉,兵科给事中有监督本部事务、封驳圣旨的职权,冯青是刚顶替前任贪腐的兵科给事中的,简单来说他是在尽自己的职责,朱由校一时半会还真不能把他怎么样。 “冯爱卿,朕知道你是在尽自己的职责。不过这件事不是简单流程不符的问题,待大司马和徐光启阐述调查的结果和你亲眼见到的其他事情,朕再与你说为何要调白杆兵入京,如何?” 可以说朱由校已经很给他冯青面子了,要是碰到太祖、太宗甚至武宗爷,这冯青已经被拖下去打板子了。 江秉谦抓住时机出班道:“冯给事中,你刚上任,此事原委尚不清楚,陛下已经说明要先知晓三大营哗变之事才能明白其中原委,等一时也不急。” 冯青不过是想在尽职的同时显于陛前,说白了就是在皇帝面前露脸留个尽忠职守的好影象,此事有台阶下,就应了,退到一旁。 李邦华、徐光启两人看都朱由校示意,一起出班,李邦华奏道:“陛下,按兵册上的人数,五军营应有十一万三千四百五十八人,经过刚才核验,军营之中,将官士卒不足三万之数。” 李邦华越说越怒,他虽然不认同皇帝把持军权,但也见不得如此空额! 百官哗然,孙承宗、武之望、丁绍轼、朱延禧、朱国祯、杨鹤瞠目结舌,他们是知道京营空额严重,但没想到空额居然达到七成! 左都御史出班怒道:“陛下,臣请严查。” 孙承宗、武之望、杨鹤和一众文官员出班附议,要是今天朱由校再多带些官员,必然蔚为壮观。 “好了,查是要查,先让两位爱卿接着说。”朱由校对京营空额早有预料,对此并不吃惊,摆摆手示意李邦华和徐光启继续。 徐光启说道:“陛下,臣查验仓库,大概清点一番,甲胄兵器按十二万人的配置有多余,然多老化不堪用,有些甚至碰之即碎,能用者不足五成。” 徐光启在一片哗然声中继续说道:“银钱不见一分,粮草除够支撑七天用度外别无储粮。” 朱由校淡淡说道:“还有吗?” 李邦华奏道:“陛下,时间简短,臣等现在只查出些账面上的东西。” 朱由校点头,看向秦良玉说道:“秦将军,你来告诉朕,你派了多少人看押三大营?” 一众官员有些不明白皇帝怎么突然转向另外一个问题。 秦良玉起身说道:“回陛下,末将派了五百人看押五军营、派了一千人看押神机营、派了八百人看押三千营。” 朱由校点头,说道:“将军请坐,有些话你方便说,就由朕来说。” “五百人能看住三万人说明什么?说明这三万人是待宰的羔羊!没有任何战斗力!看看下面那些肥头大耳的猪!去战场就是送死!这样的京营有什么用?!浪费朝廷钱粮!” 台下被看押在校场上的一部分士卒有的羞愧、有的惶恐。 朱由校咬着牙吼道:“李国祥!念!” 李国祥掏出一张纸大声念道:“昨夜锦衣卫探明京城中前往五军营,今早卯时一刻将三人抓获。经查,此三人分别是成国公府、恭顺侯府、遂安伯府之人。昨夜,成国公于别院会同恭顺侯、遂安伯、宁晋伯、阳武侯、临淮侯、忻城伯、南和伯、东宁伯商议,鼓动京营哗变,三人具已招供。” 一群听完后吵吵嚷嚷要把这些勋贵夺职下狱,孙承宗喝道:“够了,成何体统,如何处置自有陛下和大明律法,勿要聒噪。” 朱由校提着刀站了起来,看着下方被看押的士卒道:“冯青。” 冯青一激灵,咬牙出班:“臣在。” “冯卿觉得京营可堪用?” 冯青正色说道:“京营糜烂,已不堪用。” 朱由校继续问:“朕整顿京营可有错?” “陛下无错。” “成国公为一己私欲鼓动哗变,错了还是对了?” 三个问题,都狠狠砸在百官心里。 冯青身体躬得更低:“成国公等人罪行死不足惜。” “除却京营外,边军是否有空额?” 冯青道:“陛下,臣不知。不过,以臣观之,恐也有空额。” 朱由校笑道:“冯卿倒算实诚,不言不实之事。” “臣惭愧。” 朱由校长叹一口气说道:“京营糜烂,勋贵、提督太监、监察御史、兵部官员相互勾结贪腐以至于此。朕如果通过内阁和兵部发召,消息早已经传出去了。” “边军一来有守土之责,轻易不可调离;二来也有空额之嫌,若真要他们来弹压京营,难保会沆瀣一气,局势更加难以掌控。” 朱由校看向秦良玉说道:“可这中旨调兵也难为了秦将军,好在秦将军明白朕的苦衷,忠于朕,忠于朝廷,宁愿背着骂名也要进京助朕,秦将军当国士也。” 秦良玉又要下跪,朱由校抬手道:“将军当得,不必多礼。” 秦良玉眼中含泪抱拳道:“谢陛下。” 朱由校笑了笑,转头看向冯青:“冯给事中可明白了?” 李邦华、丁绍轼、朱延禧和朱国祯都叹了口气,站在他们的角度,京营一事可能并不会比陛下做得更好。 冯青跪倒在地说道:“臣惶恐,臣已明白陛下苦心。” “起来吧。” 第三十四章 军民分离 第34章 军民分离 “鉴于都察院失职、贪腐,且都察院御史均不通军务,留其监督之权,罢都察院兵备、清军之权。” 一记炸雷在众人头顶炸开,江秉谦欲言又止,实在是京营御史和地方巡按御史都没有把这两项职权做好,他没脸开口。 李邦华皱眉道:“陛下,都察院确有失职之处,然兵备和清军也是防止将官贪腐、坐大的可行之法。请陛下三思。” 丁绍轼、朱延禧和杨鹤、吏部尚书崔景荣、礼部尚书孙慎行也出班附议。 朱由校理都没理他们,接着说道:“大明立国之初,各地卫所归五军都督府统辖,上直十二卫、锦衣卫、京营以及后来增加的十卫、腾骧四卫、由天子直接统领,兵部、内阁并无权过问,也无权统兵。” 孙承宗、武之望、朱国祯、秦良玉、张维贤、武清侯李诚铭、西宁侯宋裕德骇然看向朱由校。 “自土木堡之变后,京城危急,由于京城兵力空虚,各地勤王军未至,代宗皇帝委托于少保整顿京营,自此统兵权落入兵部手中,自此,文官开始统兵。 “仁宣年间,杨士奇、杨荣、杨溥蛊惑君王军队靡费甚多,不断笼络文官上书劝仁宗皇帝和宣宗皇帝放弃安南、哈密和努尔干之地,自此大明失此三地,内阁和兵部也开始插手兵权。安南失,边境多患,越南不断袭扰;哈密失,亦力把里和叶尔羌逐渐坐大,时常联合朵甘思、蒙古部袭扰甘肃等地,民众苦不堪言;奴儿干失,建奴趁机南迁,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陛下。。。。” 朱由校一把抽出宝刀,那名哭着跪下的官员一哆嗦,止住话语。 朱由校声音变得有些低沉:“自兵权彻底落入兵部、内阁后,看看如今你们这些自诩孔明在世的蠢货把大明和大明的士卒糟蹋成什么样了?!勾结勋贵、将官吃空饷喝冰血,霸占士卒田地,把士卒当仆役使唤!因你们导致多少家破人亡,又导致多少军户逃亡! “士卒连饭都吃不饱,连妻儿都养不活,甲胄不全,如何让他们在阵前拼杀御敌?!如何保护你们稳坐钓鱼台?!如何保护你们贪图享乐?!你们的心都被狗吃了吗?! 孙承宗想到辽东有些衣不蔽体的百姓,还有甲胄不全、军饷不足的士卒,长叹下眼睛跪下请罪,一众官员跟着请罪。 秦良玉、马祥麟和张凤仪则是激动不已:陛下懂他们的苦!张维贤则是有些庆幸自己昨天英明的决定。 朱由校红着眼,吼道:“杨镐其人,进士出身,不通军务,万历二十六年援朝期间隐瞒败讯不报,谎报军功,后被罢职,如此庸才后来居然起复位辽东巡抚!万历四十六更被提为辽东经略,威令不行,赏罚不信!导致萨尔浒大败!至我大明十多万将士命丧辽东,辽东大片王土沦丧!时至今日还恬不知耻的活着,要是朕,早就一刀抹脖子了! “袁应泰,也是进士出身,泰昌元年巡抚辽东,无军略致使辽沈接连被建奴攻破!他倒是比杨镐强,自刎谢罪。 “王化贞,同样是进士出身,素不习兵,轻视大敌,不听熊廷弼之言,建奴攻广宁诸城时进退失据,完全无巡抚之名!广宁一战,大明百姓被建奴屠戮殆尽,王化贞丧师辱国! “如此种种,你兵部和内阁还有何脸面执掌兵权!” 看着跪伏在地的文官,朱由校骂爽了,后世对这群文官的怨气得到发泄,心情舒爽。 朱由校杵着刀,沉声道:“拟旨,即日起,罢兵部统兵权,留其募兵权和将官考核升迁权。统兵权重归五军都督府,今后总督、巡抚不再加衔兵部和都察院虚衔,暂于武英殿设参谋院专事大明各地战略规划,为天子出谋划策。今后军务不再报兵部和内阁,军务皆由五军都督府和参谋院呈报。 “今后,内阁、六部五寺不得干预军政,参谋院、五军都督府、各地卫所不得干预民政!” 孙慎行刚想张嘴,说旧唐藩镇旧事,想到朔朝那日天子踢姚希孟那一脚,随即闭嘴。 一众文官内心哀嚎:兵权无了!陛下要军民分离! 孙承宗、武之望、李邦华、朱延禧、丁绍轼、朱国祯、杨鹤和六部官员、江秉谦想了想,按陛下的意思,统兵权在五军都督府,募兵权和考核权在兵部,钱粮在户部,甲胄军械在工部,调兵权在天子,这乱不起来啊。李邦华等人虽有不甘,但在赤裸裸的证据面前也不得不服从。 秦良玉、马祥麟、张维贤、张凤仪、武清侯李诚铭、西宁侯宋裕德已经跪下接旨,内心欢喜!秦良玉想的是以后打战就舒服了,张维贤等勋贵想的是,老子又硬了! 作为内阁首辅,曾经的蓟辽督师,有感于军政艰难的孙承宗当即说道:“臣内阁首辅、皇极殿大学士孙承宗遵旨。” 看到内阁首辅接旨,一众文官无奈接旨。 朱由校总算舒了口气,这一步步走来,连敲带打,借整顿京营之事,总算把军政分离了,以后那些文官就不会那么闹腾了。 朱由校宝刀归鞘,说道:“平身吧。京营贪腐还要继续查,李国祥,派人协助李尚书和徐侍郎,定要严查到底。” “臣遵旨。” “内阁、六部、秦将军、马祥麟夫妇、英国公、定国公、武清侯、西宁侯未时武英殿议事。” “遵旨。” 朱由校转身,刘若愚扯着公鸭嗓子:“起驾~” 未时,武英殿。 朱由校穿着常服站在马祥麟面前,拍拍站得笔直的马祥麟笑道:“不愧是马千乘和请将军之子,他日必定是一方将帅。” 看马祥麟傻乐,秦良玉躬身道:“还不谢过陛下。” 马祥麟才后知后觉的躬身请罪道谢。 “哈哈,马指挥倒是性情中人,朕心甚是喜欢。” 看向张凤仪,朱由校感慨,明朝是封建历史上女将军最多的朝代了吧。 朱由校惋惜道:“令尊、辽东巡按张铨辽阳城破时挥剑自尽(真事),实乃大明忠臣,是朕识人不明,以致张爱卿殉国,朕之过也。” 没想到天子还记得自己父亲,也知道自己身份,张凤仪双目一红眼泪滚落,咬着嘴唇就要跪下。朱由校连忙扶起,收手道:“令尊殉国一直让朕哀叹国朝损失一个好官,看到爱卿继承令尊遗志,朕心甚慰。” “金良辅,拟旨:原辽东巡按张铨忠公体国,以死殉国,实乃大明官员表率,念其功,追赠左都督,于其家乡赐牌坊一座,入忠烈祠,待辽东收复后,于辽阳赐建祠堂,以供百姓纪念。” “妾替家父谢陛下圣恩。”张凤仪呜咽跪下,泪染金砖。身为子女,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让父母安享晚年吧,可惜张凤仪没有这样的机会,如今天子恩赐,也算了却遗憾。 朱由校叹息一声又把张凤仪扶起。 回到正中,朱由校沉声道:“拟旨,石柱宣抚使秦良玉有功于播州平叛、驰援辽东、平定奢崇明之乱,今又镇压京营哗变,功勋卓着,身为女子身履建功勋胜于男子,殊为不易,续其功,封爵忠贞侯,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升授金吾将军、上护军。 “马千乘之子马祥麟少年承父志,随母支援辽东、平定奢崇明之乱,履有功勋,授左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升授武节将军、飞骑尉。 “原辽东巡按张铨之女、指挥使马祥麟之妻张凤仪,续功,授指挥同知,初授武略将军、云骑尉。” 一家三口单膝跪地沉声道:“谢陛下圣恩!” 丁绍轼、朱延禧、李起元等人之前还在奇怪陛下给白再香封爵,而没有给军功更大的秦良玉封爵,原来是早有打算,而且还是侯爵。 不过以秦良玉之功,确实当得起侯爵。 “平身吧,三位爱卿莫要过于激动,还要商议正事,哈哈哈。”朱由校打了个叉,消散三人心绪,也把话题转移。 “臣失礼。”马祥麟和张凤仪尴尬道。 朱由校笑着摆摆手,转身走上丹陛坐下。 “坐吧,军政分离千头万绪,早上只是大概说说,诸位爱卿想必还有疑问,一起说说吧。”朱由校说完,接过刘若愚递过的茶盏喝了一口,今天灰衣比较重要,金良辅和刘若愚都被他叫了过来。 第三十五章 权责划分 第35章 权责划分 孙承宗午间也思虑了一番,也和丁绍轼他们讨论过,所以当先躬身道:“陛下,军民分离,以往内阁、六部、五寺权责也要拆分,以内阁例,内阁辅臣原有六人,军务拆分后,内阁人员可减少一至两人。” 朱由校笑道:“话虽如此,但内阁以后事务也不少,还是保持六人名额吧。倒是成立参谋院后,之后入参谋院的参谋必须要有军队履历,且不得有较大的败绩,你们六人之中,就你和武学士有此履历,不知你二人有谁愿意入参谋院。” 孙承宗和武之望对视一眼,陛下的意思很明显,他两人不可能同时进参谋院。 几息后,孙承宗躬身道:“陛下,臣愿入参谋院。” “哈哈,朕料定爱卿必入参谋院。”朱由校拍了拍大腿,笑道。 “臣惭愧。”孙承宗面色如常。 朱由校说道:“既如此,武学士接任内阁首辅,剩余一名辅臣暂时空悬,待以后事务多起来之后再递补吧。如今武英殿作为参谋院办公之所,内阁辅臣再冠以武英殿大学士就不合适了,武学士转皇极殿大学士,丁学士转中极殿大学士。” “臣遵旨。”武之望领旨。 张维贤有些按耐不住,说道:“陛下,不知参谋院与五军都督府是何关系,权责如何划分?”其余众人都看向朱由校,上午讲的潦草,有些不明不白。 朱由校双手扶膝道:“简单来说就是,参谋院根据锦衣卫、东厂、五军都督府提供的军情,周边国家动向情报,制定战略,如建奴明年五月攻打朝鲜,锦衣卫把情报送到朕和参谋院这里,由参谋院的参谋们根据情报拟定多个作战计划,呈报给朕,朕也会征询五军都督府的意见,最后把作战计划下发道五军都督府,由五局都督府负责具体作战事宜。” “但参谋院不能光等着锦衣卫和五军都督府的确切情报再制定作战计划,也要根据已经搜集来的已有情报制定大明的战略,如叶尔羌今年开始囤积粮草、打造军械、清缴后方不稳定因素、拉拢平衡朝局、积极吸引大明商人给他们卖茶卖烟甚至粮食,可能是他们自己想叶尔羌繁荣昌盛,也有可能是进攻土默特蒙古、和硕特甚至是大明的先手,参谋院就要制定战略是直接出兵,还是让五军都督府加强警戒,亦或是需要内阁那边安排礼部出使土默特、和硕特牵制叶尔羌,还是按兵不动。” 孙承宗、张维贤、秦良玉了然,徐希和马祥麟若有所思。 “总的来说,参谋院要把大明周边所有的势力和国内不安分的地方考虑进去,统一或分区域制定战略,为朕,为大明的军事行动出谋划策,提供多种方略。” “臣等明白。” “五军都督府按太祖和太宗年间旧列,分统除上直二十六卫、锦衣卫、京营之外所有卫所,有向朕和参谋院提供地方军报的职责。五军都督府负责执行朕下发的作战计划,有统兵权,简单来说就是参谋院制定目标,临战指挥、怎么打、能不能打赢就是你们的事,朕只看结果。” 看到秦良玉有些犹豫,朱由校笑道:“忠贞侯尽管直言。” 秦良玉抱拳道:“陛下,参谋院制定作战计划,陛下刚才又说五军都督府也可制定计划,其中有冲突,臣。。。” 朱由校说道:“朕已明白,参谋院终究是坐在京城根据信息来制定的战略,落到实处情况可能有变,所以五军都督府可以根据情况适当调整,但作战计划一旦下发,就必须达成目标,如参谋院制定明年九月前消灭土默特部的作战计划,这个作战计划朕一旦下发至五军都督府,消灭土默特部这个目标不能变,但五军都督府可根据行军路线、补给和土默特一些情况改变一些细节。” “臣明白了,谢陛下。” 孙承宗赞道:“陛下圣明,如此能给予将帅较大的自主权,遇到突发情况完全可以应对,把接近成功的概率无限扩大。” 李邦华已经完全没有兵权被夺,皇权加大的不满情绪,由衷道:“不错,大明立国两百多年,除却开国那几十年,后来为了一方将帅坐大,多有限制牵制,大明多有败绩,今后想必大明军队迅疾如风,不再踌躇不前。” 他李邦华不是那等腐儒,也不是东林党摄取兵权的傀儡! 徐希在一旁听得不明觉厉! 孙承宗道:“陛下,不知参谋院定员几人,品阶如何?” 众人精神一振,好戏来了。 朱由校说道:“参谋院不同内阁,参谋以后也要随军出征参赞,常驻参谋七人,品阶同内阁,设参谋长一名,位同内阁首辅。孙爱卿就出任这首任参谋长吧。” 孙承宗躬身道:“臣遵旨,谢陛下。如此,不知陛下可有剩余六位参谋人选?” “英国公张维贤、四川兵备道参议刘可训、宁前兵备道参议毕自肃。”朱由校犹豫一下看向秦良玉说道:“忠贞侯,如今国朝良才难寻,忠贞侯在担任中军都督府左都督的同时也担任参谋一职吧。” “末将领旨。” 朱由校笑道:“非是不愿忠贞侯担任此职,实乃朕还有其他事务委托与你,怕你身体吃不消。” 秦良玉沉声道:“愿为陛下分忧。” 朱由校也没办法,实在是找不出合适比秦良玉更合适的人选,要是马祥麟再老几岁、再多些战阵经验就好办了好多。 “此事朕还在筹谋,之后再与卿说。” “是。” 朱由校看向孙承宗几人道:“剩下两人人选,五位爱卿下来皆可递题本于朕。” “遵旨。” 西宁侯宋裕德道:“陛下,参谋院位同内阁,内阁品阶过高,参谋院的参谋以后随军赞画是否会因为主将品秩不高,而出现参谋夺权指挥的情况?” 秦良玉点点头,朱由校笑道:“宋爱卿说的也是,这样吧,就规定外出随军赞画的参谋没有指挥权,除非最后一个把总战死,参谋只有参赞权,无指挥权。” 朱由校扭了扭身体说道:“接下来就是五军都督府了,如今五军都督府左右都督、左右都督同知、左右都督佥事都是虚衔,今后都是实职,除战死殉国者,不再恩赠。” “前后左右调为北南西东。 “五军都督府是大明具体军事战略指挥部门,分管两京十三省的卫所,这其中难免有两军府遇到同一敌人的时候,如土默特、和硕特比之前军和左军,为避免两军府掐架、抢军功的情况,特设五军联席会,朕亲自出面协调,当事军府左右都督、左右都督同知列席。” “陛下圣明。” “五军都督府之事诸位爱卿可还有补充?” 兵部尚书李邦华道:“陛下,如今军民分离,现有总督、巡抚该如何划分?是否还保留总督、巡抚职位?” 朱由校皱眉,李邦华这个问题倒是说到了点子上,之前光想着军民分离了,这两个职位倒是没想过。 朱由校说道:“诸位爱卿若有好的想法不妨说说吧,集思广益。” 武清侯李诚铭想了想说道:“陛下,臣觉得还是总督、和巡抚职位,盖因如奢安之乱流窜多省,若无巡抚或总督痛下几声军务,恐难以竟全功。” 吏部尚书崔景荣说道:“非是我小人之心,历朝历代都有养寇自重之人,本朝李成梁就如此,若他日总督和巡抚恋栈权位,养寇自重如何?” 朱由校默然,这不仅涉及到养寇自重的问题,还涉及到将官加总督和巡抚职位后,带来更严重的统领两省或多省军政大权的问题。 徐希小心道:“臣倒是觉得各自管各自的,军事归军事,民事归民事,有叛乱当地卫所就出动,没有就好好待着训练。” 众人一愣,徐希缩了缩脖子道:“陛下,臣乱说的。” 孙承宗若有所思道:“定国公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陛下,军民分开确实不易再设巡抚、总督职位,诚如定国公所言,但有叛乱,出动当地卫所即可,若流窜几省,则五军都督府派佥事、同知,再不行左右都督前往统筹即可,若需民政官员提供帮助,可向六部和内阁申请协调。” 西宁侯宋裕德皱眉道:“说起来简单,但一旦执行起来恐怕会有迁延,再说,云南、广西、甘肃等地远离京城,一套流程走下来恐怕耗时不短。” 秦良玉犹豫下道:“陛下,臣建议特定的时候给予五军都督府特权,可暂时指挥各省民政官员,但不得插手具体民政事务,同时予各省民政官员监督弹劾之权,况且军中有监军,也可监督,事了后特权自动解除。为了避免武官恋栈,五军都督府可限定合理的平叛时间。” 孙慎行皱眉,想反驳,却他娘的一时找不到突破口。 朱由校哈哈笑道:“忠贞侯不愧是长于行伍的,朕觉得不错,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臣附议。” “嗯,不过目前总督和巡抚之位不可贸然撤换,先在没有总督和巡抚的地方试行吧。” “就这么办吧。”朱由校说道:“诸位爱卿倒是提醒了我,各地指挥使、总兵长期驻守一地也容易出问题,虽然对当地情况熟悉,但也容易把地方卫所变成自己的私人领地。朕意,各地总兵、卫所、包括五军都督府的左右都督、都督同知、都督佥事的一应官员,每六年考核轮调一次,如福建总兵调往山东,四川总兵调往广东,北军都督府右都督调往西军都督府。” 李邦华、丁绍轼、朱延禧、孙慎行眼前一亮,确实,如那李成梁待在辽东几十年,辽东差点成为他的私地! 江秉谦说道:“陛下,提刑按察使司已没有兵备、清军之权,若以后还有空额、贪腐之事该如何?” 朱由校笑了笑道:“东厂和锦衣卫直属于朕,就让他们查吧,兵部也定期自查核对,若到时候与东厂和锦衣卫查的不一样,兵部并五军都督府相关人员轻则降职,重则砍头夷三族。” 就还不信了,三重监督,能空到哪去。 “陛下圣明。” 朱由校看了外间天色,已是黄昏,于是说道:“今日暂且如此吧,西宁侯宋裕德、武清侯李诚铭还算忠心,就分别入东军都督府和西军都督府,考虑到你们荒废兵事已久,就暂时任职都督佥事,不要拿侯爷的身份欺辱同僚,以后考核自有升降。” 两人大喜,如今五军都督府重回巅峰,大有作为啊,“谢陛下。” 徐希急道:“陛下,还有臣呢。”终究还是小年轻啊。 “行,你自己选个军府。”年轻人有积极心还是要鼓励的。 徐希眼珠子一转说道:“陛下,臣选北军都督府。” 朱由校一愣,秦良玉、张维贤、孙承宗和武之望都瞄了一眼徐希。 这小子,不过许下的承诺不能反悔,说道:“可以,不过可要回去好好读读兵书,也要打熬下身体,可别被同僚耻笑了。” 第三十六章 提升工匠、士卒、耕农地位 第36章 提升工匠 士卒 耕农地位 夜,朱由校接过刘若愚递上来的密奏,魏忠贤送来的。 上面除了一番恭维话,最重要的就是一系列名单,人员、证据。 花了小一刻钟才看完,朱由校食指扣着御案说道:“崔呈秀他们那边有什么动作?” 刘若愚躬身道:“皇爷,他们那边最近没什么动静,好像在等什么。” 等什么?莫非是山西那边?罢了,看你们表现吧。 第二天一早,给刘太妃请过安后,朱由校与张嫣吃着简单的早餐。 “七妹那边如何了?”朱由啃着馒头问道,早餐他不喜欢荤食,容易犯困。 张嫣咽下口中春卷后说道:“徽婧那边已经接受,还挺高兴的。” 朱由校笑了,那日处置齐家和丰城侯府后,他让张嫣断断续续的给朱徽婧吹风,把齐赞元干的那些腌臜事一点一点说了,也通过张嫣向他表示自己也厌恶齐赞元,让她彻底放下心来。 “如此就好,再过一年两年再给她寻个合适的驸马吧,皇后把关吧。任妃那边你多照看些。” “妾遵旨。” 朱由校把剩下的稀饭喝了,簌簌口,擦擦嘴后说道:“朕还有事处置,你就慢慢吃着,不用送了。” 说完大步流星的走了,今天要处理的事、要见的人还挺多。 张嫣看着朱由校龙行虎步的背影,脸上笑靥如花。 文华殿外,刚履职不久的沈儆炌,以及徐光启爱不释手的抱着调制成功的混凝土,金良辅也好奇的看着。 孙承宗、秦良玉对视一眼点头。 孙承宗当先对着站在台阶上看热闹的孙承宗躬身道:“陛下,此乃军国利器,用来加固城墙、铸造新城最合适不过。” 秦良玉帮腔道:“参谋长所言不错,陛下,如今天下城关碍于钱粮多有失修,末将建议此物先用于九边城关修缮。” 徐光启觉得有理,沈儆炌怒道:“忠贞侯和参谋长说得有些道理,不过此物修路架桥必然也不错,大明道路万千,若全以此铺设,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徐光启有些纠结,一边是自己的上司,但自己觉得用在城关上也不错啊。 户部尚书李起元眼珠子一转,说道:“陛下,此物用处极多,臣请陛下将配方交予臣,臣必定多开厂,以加大产量,用以满足军民需求。” 武之望如今是内阁首辅,自然要站在李起元这边,丁绍轼、朱延禧等人也附议。 朱由校笑道:“诸位爱卿说得不错,配方朕也愿意给,不过朕请诸位想想,火药早在春秋时期就有使用,唐宋时期才少量用于军中,到我大明火器也是守城攻伐的利器。 “火药是我华夏之人发明,到如今为何西洋的火器优于我大明?” 孙承宗、武之望、秦良玉等人皱眉思索,一时不得其法。刚入京就被皇帝提溜来的李从心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三边总督当得好好的,莫名奇妙就被皇帝换到空悬已久的河道总督身上。 徐光启思索一番后道:“陛下,以臣拙见,与我朝对待工匠有关。” 朱由校一愣,虽然没全对,但也对了一点,说道:“徐卿常与西洋人接触,倒是不错,徐卿说对了一点。” “尧舜时,哪有如今铁器、纺纱机、曲辕犁,也不见现今丝绸锦缎,那时候的粮食也养不活那么多人,还要靠狩猎采果才能填饱肚子。 “工具、技术是让我们有了比之石器、青铜更好用的铁器让我们有了曲辕犁,耕种更方便,粮食产量也提高了,让我们不靠狩猎采摘就能饱腹;让我们有了纺纱机,不再披着兽皮,从粗布麻衣到现在的绫罗绸缎,让我抵御寒冷;后汉毕岚发明翻车,才让浇灌变得轻松些许;筒车的发明让浇灌更加便捷;毕昇发明活字印刷让更多的百姓得以读书识字;纸的发明不仅提高办公效率,也可使读书识字更加方便;司南的发明使大明海船不至于迷失大海。” 朱由校忍着看着细细咀嚼的一众大臣说道:“诸位爱卿,技术和工具在历史上以可见、不可见的方式低调的为我们过上比以往更好的生活,也为我们抵御越来越强大的敌人,功不可没啊。” 武之望斟酌一下问道:“陛下的意思是,放开匠籍?” 孙慎行皱眉道:“陛下,士农工商四等自古有之,况且太祖立国,确立匠户、军户等技艺等级,就是为了更好的管理工匠,不要让工匠投奔他处,致使技艺流失。” 朱由校道:“自古?尧舜时能打磨出锋利石器的人能受到尊敬,那时候也没有什么士农工商。太祖立匠户等户籍,确实有你说的考虑,但如今时移世易,工匠对大明至关重要,朕也不是一味放开匠籍,朕的意思是优待工匠,提高他的待遇,激发他们的创造性和积极性,如此他们才会主动创造更好的事物,也许将来,就会有不需要靠马匹就能行走的马车。” 众人吐槽,咋可能,不过陛下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 孙慎行跪下说道:“陛下,此乃祖宗之法,历朝历代确定工匠的地位是有原因的,陛下不可擅改啊。” 他孙慎行身为礼部尚书,自然要拼死维护礼教,也不可能让工匠等那些贱籍站在士人同等位置! 沈儆炌怒道:“陛下刚才已经讲得很清楚,我等朝臣也明白华夏能发展到今天工匠功不可没,你孙慎行如此阻挠是何居心?难道你孙慎行想回到尧舜的时候吃糠喝血、穿着兽皮、拿着石头锄地吗?不仅我沈儆炌不答应,天下百姓也不会答应!” 秦良玉是爱民的宣抚使,也是个纯粹的军人,当即躬身道:“末将支持陛下!” 孙承宗、武之望、徐光启、沈儆炌、杨鹤、朱国祯、崔景荣、黄克缵、李起元、李邦华也都出声附议,丁绍轼和朱延禧微微摇头后也都附议。 朱由校没管哭泣的孙慎行,说道:“刘若愚,你来说说为何在开平的工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出混凝土。” 刘若愚躬身道:“各位,陛下下旨,能在一月内做出来,即可赏银两千两,工匠干劲十足,提前完成。” 朱由校说道:“每样技术得来不易,将士立功还有官职、钱粮赏赐,文官有好的功绩也有升迁,朕意,今后工匠发明或改造利于百姓、朝廷的事物或技术给予两千至十五万两的奖赏,并在史书中单独列传,于朝廷大功者,可赐爵。” 众人吓了一跳,沈儆炌奏道:“陛下,十五万两是不是太多了,且还赐爵,这。。。” 朱由校摆摆手道:“千金买马骨,钱给的越多,他们越积极,花点钱买利国利民、可传承几代的技术,值,爱卿不要光看花的钱多,要想着这买回来的技术创造的价值有多少。” 李起元眼睛一亮:陛下还是个理财高手啊,沈儆炌、徐光启若有所思点头。 别光点头啊,给钱啊!朱由校无语,朕说了这么多你们咋不明白呢。 徐光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在沈儆炌耳边嘀咕几句,沈儆炌一脸便秘道:“不知这混凝土的技术,陛下以何价出售?陛下也知道工部穷,可别漫天要价。” 你老小子终于上道了,朱由校轻咳一声道:“朕觉得还有另外一种方式,朕这边出技术,你们出人,出场地,咱们五五分成。” 李起元急道:“此事事关重大,且一应钱粮都是户部管辖,还是交由户部统一管理吧” 沈儆炌怒道:“李惺原,你户部又不管理工匠,如何管理这混凝土的制作!手别伸太长。” “沈叔永,有本事以后别找户部要钱!” 沈儆炌指着李起元:“你。。。你你你。。。” 朱由校道:“好了,工部负责生产,户部负责审查收税。” 两个老头哼了一声。 孙承宗急道:“陛下,这混凝土。。。。” 朱由校抬手道:“混凝土要用到水泥,而水泥由石灰石烧制而成,现在仅在开平一带发现石灰石,产量较少,工部派人去开平勘探后就去其他地方寻找矿石吧。至于用处,一处用于京城至天津和山海关的官道,另外就用于辽东锦州和大小凌城的修缮,待以后产量提升,再逐步扩大范围吧。” “臣遵旨。” “以后逐步向民间放开,允许民间建厂,用于民间建房、建厂,户部就可以收更多的税了。至于税率,户部研究下,递个详细的条陈上来。” 李起元喜滋滋的应了,沈儆炌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朱由校摆摆手说道:“工匠为大明和朝廷提供技术,造福百姓和朝廷,军人保家卫国在钱啊先拼杀,耕农为诸位提供粮食,都是不可或缺的。然士人对三者多有鄙夷,但他们的平安生活又离不开这些人,可谓是吃着人家的还骂着人家。” “朕意,今后再有辱骂军人粗鄙武夫者,将其人即刻送往战事最要紧的地方,不砍下十颗人头别想回来;再有鄙夷工匠者,收回其家所有工匠打造的器物,三年内任何人不得再售予任何东西予其家;再有欺辱耕农、践踏农田者,五年内,任何人不得再卖粮食给其家,若其家有赐赠田亩,一律收回。” 还跪在地上的额孙慎行身体一抖,磕头道:“陛下,士农工商乃是成例,不可轻易废除啊陛下,否则天下大乱啊。” 朱由校抬手止住要说话的大臣,道:“孙尚书身为儒家弟子倒是尽职尽责,倒是想问孙尚书:孔夫子的有教无类如今安在啊?孔夫子主张的宽厚仁慈被你们丢了?还是说,这些东西你们都抛弃了,你们都只惦记着手里的权而忘了孔夫子的真意? “拟旨,孙慎行不尊孔夫子教诲,不配任礼部尚书之位,罢职;不体恤百姓、士卒、工匠,令东厂即刻前往其家中收走一应器物、粮秣,将粮秣和器物分与城中贫困者。” “奴婢遵旨。”刘若愚躬身道,心中窃喜,让你们这些腐儒叫,皇爷体恤百姓,你们这些人还反对,若是自己家里穷困,谁愿意进宫当太监,孙慎行这老东西早点饿死吧。 众人一阵头疼,武之望、丁绍轼和朱延禧躬身说道:“陛下,孙慎行也是一时糊涂,罢职即可,请陛下勿再收回其家中器物和粮秣,请陛下宽仁以待臣下。” “宽仁?天下百姓是谁的?是朕的,他孙慎行可宽仁对朕的子民了?!他孙慎行要真的是孔夫子学生,靠着自己的双手也能养活自己!” 第三十七章 成立皇家医药农林学院 第37章 成立皇家医药农林学院 孙慎行被拖死狗一样拖了下去,丁绍轼和朱延禧突然觉得自己老了,这朝局也愈发看不懂了。 回到文华殿,刘若愚就将太医院院使傅懋光带了进来,一众大臣还在好奇傅懋光来此作甚,难道有人被这老头医死了?不应该啊,这傅老头水平还可以啊。 “给傅爱卿赐座。”朱由校说道。 傅懋光道谢后坐下,刚坐下,刘若愚就在朱由校耳边低咕一声,朱由校点点头,刘若愚就走了出去。一众大臣满是不解:皇帝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朱由校说道:“诸位爱卿稍安勿躁,朕还有几位客人,对朕,对大明都很重要,甚至关乎百姓生死。”说完看了一眼武之望。 武之望若有所思,精神抖擞。 杨鹤、朱国祯莫名其妙的看着武之望,来的是你亲戚? 片刻之后,刘若愚带着几个老头进入文华殿,傅懋光瞠目结合看着其中一人,武之望心中大定。 “草民陈实功、王肯堂、吴有性、张景岳、赵献可、李中梓、沈之问拜见陛下。” “免礼,赐座。” “谢陛下。” 七人成圆弧状坐在朱由校对面,傅懋光直勾勾的盯着陈实功。 朱由校笑道:“看来这群人中有傅爱卿认识的人啊。” 傅懋光收回目光躬身道:“陛下,臣与陈实功相识。” “哈哈,如此,陈实功,就由你开始介绍下自己,着重说说的擅长什么。” “是,草民。。。。” 陈实功,江苏南通人,外科学家,1617年编着《外科正宗》,对痈疽、疔疮、流注、瘰疬、瘿瘤、肠痈、痔疮、白癜风、烫伤、疥疮等外、伤、皮肤、五官科疾病,“分门逐类,统以论,系以歌,淆以法,则微至疥癣,亦所不遗”。分析详尽,论治精辟,治法得当,并附若干医案 王肯堂,金坛(今属江苏)人,擅长伤寒、外科、眼科,着有《伤寒准绳》、《疡医证治准绳》、《证治准绳》。 吴有性,江苏吴县人,是“温疫学派”的创始人,要到崇祯末年的时候他成书的《温疫论》才被后人熟知。 张景岳,浙江绍兴人,在整个中医理论发展史中,张景岳的医学思想体系居有重要地位,代表着中医理论的新的发展阶段。活用古方、长于温补,着有《类经》,它是对《黄帝内经》进行全面、系统的一次分类编述和注释。并开始编撰《景岳全书》。 赵献可浙江宁波人,属于温补学派。提出命门为人一身之主,而不是心,命门的水火即人的阴阳,代表着作有《医贯》6卷。 李中梓,上海浦东惠南镇人,幼年时擅长文学、兵法,因屡试不第,加之体弱多病,乃弃仕途而学医。—生对中医理论研究十分重视,兼取众家之长。其论述医理,颇能深入浅出。所着诸书,多能通俗易懂,最为初学、登堂入室之捷径,这在当时可称是一套最完整的中医教材。 沈之问,其先祖沈怡梅、父沈艾轩抄存若干治麻风之秘方。至之问于麻风一证,致力尤深。于麻风证之病因、辩证。治疗,均有独到见解,提出麻风证名三十六种,列风药八十余种,更善用大风子。其经验均载于《解围元薮》。 总的来说,各有所长,但朱由校最看重是外科和瘟疫论。 傅懋光皱眉问道:“陛下莫非是想将几人纳入太医院?”他都想离开医院的人,怎能看着同行入这个火坑。 朱由校笑着摆手道:“傅爱卿多虑了,朕只是想到天下百姓缺医少药,多少人因得不到救治就英年早逝,多少人缠绵病榻最终得不到医治就痛苦离世,朕每每想来就心如刀绞,都是朕的子民,何以受如此煎熬。” 朱由校说着已红了眼,眼中蓄着热泪。 “陛下仁慈。” 傅懋光茫然,那你要干啥? “当今之世,缺医少药,朕意,由内帑出钱建皇家医药农林学院,专门研习医术、教书育人,为大明百姓培养更多治病救人的大夫。” 朱由校在一片错愕的目光中,目光灼灼的看着傅懋光、陈实功等人道:“而你们八位,就是学院首任教授!” 不管怎么说,皇帝这是为了万民,他们当官的也能得到好处,于是全部跪下:“陛下圣明。” “起来吧。” 傅懋光激动的直打摆子,自尧舜以来,如此重视医家的皇帝,只有陛下了吧。这武之望肯定知道什么!难怪他刚才精神抖擞!这老不死的,同为医家,你就不能透露下! 武之望没起来,他记得那日与陛下说得事,于是主动说道:“陛下,臣也算半个大夫,臣在家乡行医多年,发现女子碍于礼法大多得不到有效医治,臣家中尚且如此,何况寻常百姓家?且如今擅于妇科的大夫渺渺无几,然天下女子何其多,大明立国至今仅有景泰年间谈允贤一位女医。” 武之望直身握着笏板肃然道:“请陛下怜悯天下女子,在医药农林学院中专门设立女子学院,以解女子疾病之忧!” 陈实功、王肯堂、吴有性、张景岳、赵献可、李中梓、沈之问和傅懋光又激动的跪了下去,秦良玉更是不要膝盖似的噗通跪下,眼泪滴落店内金砖上。 出乎朱由校意料的是,在他印象中相对固执的丁绍轼、朱延禧也没有任何犹豫跪下。 朱由校感慨:看来大家都深有感触啊,在这个年代活着已是不易,再有疾病的话,简直生不如死啊。 “武爱卿所言不错,朕也有此意。如此,专设皇家女子医药学院,就挨着皇家医药农林学院。众卿平身吧。” “谢陛下。” “学院是学习的地方,是为国为民的地方,不分贵贱,不是攀附权贵的地方,也不是欺辱贫苦者的地方,一经发现学业不正,只为阿谀奉承,或存在欺辱同窗者,赔礼道歉后,留校察看一次,再犯者,逐出学院。” “陛下圣明。” 待众人坐好,徐光启问道:“陛下,若臣等没有听错,您说的是皇家医药农林学院,不知这农林二字?” 朱由校收拾下心情笑道:“听闻徐爱卿也精于农政,看来所传不虚。” 一众大臣竖起耳朵看着朱由校,朱由校继续说道:“农政关乎一国安危,诸位都是博学之人,想必也知道不同时代五谷所指的粮食并不一样。” 朱国祯道:“陛下所言甚是,《周礼·天官·疾医》:“以五味、五谷、五药养其病。”郑玄注:“五谷,麻、黍、稷、麦、豆也。”《孟子·滕文公上》:“树艺五谷,五谷熟而民人育。”赵歧注:“五谷谓稻、黍、稷、麦、菽也。”《楚辞·大招》:“五谷六仞。”王逸注:“五谷,稻、稷、麦、豆、麻也。”《素问·藏气法时论》:“五谷为养。”王冰注:“谓粳米、小豆、麦、大豆、黄黍也。”可见一班。” 朱由校点头道:“朱爱卿所言非虚,前些时日任命几位屯田官,让他们推广西洋而来的麦米、番薯和马铃薯,可见粮食种类并不是固定,西洋或许还有许多我朝没有见过的粮食。”“而稻这一作物,随着历朝历代的发展,亩产也不断提高,可见通过百姓的勤劳培育,亩产也会变化的。” “朕的意思是,让专门的人培育农作物,研究新的粮食,为大明不断提供优质和新的粮种,一来增加亩产,二来增加新的粮食种类,若哪一日因干旱、洪涝等天灾导致小麦、稻米减产,其他粮食也可补足不足,也可丰富大明百姓的餐桌。” 徐光启赞道:“陛下深谋远虑,大明百姓之福也。不知陛下所说的林是指?” 第三十八章 着手治理黄河 第38章 着手治理黄河 朱由校说道:“诸位可知为何自汉唐之后,少有将京城定于长安、洛阳者?” 刑部尚书黄克缵说道:“陛下,臣以为,一是长安和洛阳都是四战之地,多兵戈;二是因为经过安史之乱后,大量人口南迁,南方逐渐成为赋税重地。” 朱由校点头,问道:“可还有哪位爱卿补充?” 李从心犹豫下说道:“陛下,自隋唐后,黄河泛滥不绝,河床逐年抬高,洛阳受阿黄河威胁,不宜再做都城。” 朱由校笑着问道:“那爱卿可知黄河为何泛滥?” “这自然是。。。。。”李从心本想说是天灾,但刚才说到“林”后,陛下没有直说,而是问了他们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朱延禧皱眉道:“陛下的意思是也有人祸?” 一众朝臣都觉得天方夜谭,谁有这么大能力引黄河泛滥? 朱由校说道:“刘若愚,去把朕吩咐你们做的模型拿过来,放在殿外吧。” “奴婢遵旨。”刘若愚随即走向殿外吩咐一番。 “沈爱卿可读过《诗经》?”朱由校看着沈儆炌问道。 沈儆炌心里暗道:你看不起谁?要不咱俩比比?嘴上老实说道:“陛下,臣自然读过。” “那爱卿定然知道《诗经》中描写今陕西一带的诗篇,其中不乏赞叹陕西林木茂密,山谷悠悠的诗句,而如今陕西除了关中之地,余地还有多少林木?” “自尧舜至隋唐乃至晋之八王之乱,中原,或者说黄河流经范围内,都是我汉民主要生活栖息的地方,无数汉民生于斯长于斯,更是取之于斯,战国时秦、魏、韩、赵宫室、百姓所需之木材皆取于陕西等地;至汉朝陕西林木一是不足用,二是不够粗壮,始从四川、湖广等地运往关中,然百姓依旧取薪炭于陕西林中,乃至隋唐、五代依旧如此,只是民取之而不报之,竭泽而渔,至陕西荒芜无有林木,旱涝日渐多矣。” 众人点点头,以前没注意,现在皇帝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 朱由校看向李起元说道:“李卿身为户部尚书,查阅历年陕西赋税,想必也知道,陕西赋税比之汉唐如何?” 李起元躬身道:“陛下,陕西不光比汉唐有不足,比之本朝太祖年间,也少了不少。” 这是,刘若愚进殿奏道:“陛下,沙盘已经搬来,就在殿外。” 朱由校起身道:“走吧,诸位爱卿随朕出去看看,就明白了。” 殿外,有两个沙盘,一个种了花草,一个光秃秃的,就是一堆泥土。 众人围着沙盘,朱由校点点头,刘若愚带着苗得宝,一人提着一个奇怪的水壶。 只见两人稍微往上一提,那个圆圆的,带着许多小孔的地方就流出清水,朱国祯、杨鹤、李起元等人一时啧啧称奇。 “诸位爱卿好好看沙盘。”朱由校看到他们放飞自我,出声提醒道。 随着水浇在两个沙盘上,两个沙盘底部有明显的变化,种了花草的水依旧清澈,没种花草的水已变浑浊。 沈儆炌、徐光启脸色变得有些凝重,李从心也在地方上兴修过水利,越看越吃惊。 片刻后,两壶水已交往,刘若愚和苗得宝退到一旁。 “李河督、沈爱卿和徐光启看来是看出些门道来了。”朱由校欣慰的看着三人,不管怎么说,这些官员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李从心斟酌道:“陛下的意思是,这没种花草的沙盘就如同现今的陕西,雨水落在上面,就会把泥沙带入黄河中,随着水流减缓,泥沙淤积,河床越来越高?” 朱由校拍拍手笑道::“不愧是河道总督,已经看明白了,不错,结果你们都看到了,确如李卿所言。” 孙承宗喃喃道:“黄河泛滥是因为河床抬高,高于村庄田地,而导致河床抬高是因为泥沙淤积,而泥沙淤积是因为黄河流经的地方林木不存!” 这一刻,困扰华夏历朝历代的黄河泛滥之谜终于被解开! 孙承宗。武之望、徐光启等朝臣都想骂娘!三观都碎了好吗?! 朱由校又补了一记重拳:“耕种需要土壤,雨水侵蚀之下,土壤随雨水流失,适合耕种的土壤不断减少,这也是陕西亩产不断减少的原因。” 李起元、沈儆炌和徐光启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 丁绍轼脸上挂着两行泪叹道:“如今弄清黄河泛滥和陕西亩产减少的原因不知道算是我等之福?” 朱延禧刚要反驳,随即不语,是啊,若汉唐时候就意识到这个问题该多好,于后世子孙而言倒是好事,于当代而言,却是太耗费国力。 孙承宗整理一番衣冠,肃然躬身朝朱由校施礼:“臣代天下百姓谢陛下。” 一众大臣也跟着整理衣冠向朱由校施礼,为什么施礼,谢什么,大家都没说,但已经说了。 朱由校心中感叹的同时也暗自感谢后世的科学家、植树人的辛苦付出和总结出的经验。 礼毕,朱由校说道:“药材、粮食、林木本质上不分家,故朕把它们安排在一起,要治理好黄河,也不能一味的种树,在黄河及其支流一定范围内植树即可,该保留的农田还是要保留,不然都叫陕西的百姓喝西北风吗?” 李起元说道:“陛下所言有理。”众人都点头认同。 “大明疆域辽阔,四时不同,黄河不知流经多少里,山东、南直录的作物在甘肃不一定能成活,同理,适合黄河下游的林木不一定适合上游,故朕设立林科,不仅对黄河流域的林木研究,也要对全国各地的林木进行研究。傅院使下来与陈爱卿他们好好研究下,看看黄河流经的地方都适合种什么药材,药材在雨季的时候固土,收获的季节又能给百姓带来一份收入,也能增加药材用量,三全其美。” “臣遵旨。” “李爱卿现在河道总督了,也要开始带人沿着黄河仔细调查,看每一处地方适合种什么样的树木,果树亦可,内阁这边就行文告诉各地的官府配合河道总督衙门,把固土算作他们一项政绩,但!” 朱由校斜着眼说道:“不要强迫百姓置换田地和迁移,要先让他们知晓其中的好处再以利诱之,朕会派锦衣卫暗查,若有官员胡来,就等着去李爱卿手下当个种树的劳役!” 武之望肃然道:“臣遵旨。” “还有,朕知道那些官员的尿性,在置换土地的时候极有可能与当地士绅勾结以次田置换百姓良田,甚至直接侵占百姓田地的勾当!刘若愚,告诉锦衣卫和东厂下去的人,但凡有这么干的官员忧虑就地拿下抄家论罪,士绅与官员同罪!” 刘若愚躬身道:“奴婢遵旨。” 本来还有人想请皇帝下手温柔点,但想到与黄河泛滥相比,你们算个鸟!都懒得开口。 “黄河治理不能急于一时,恐怕要耗费百年之功,慢慢来。” “臣明白。”李从心有种改天换地的豪气。以往河道总督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职位,弄不好还要进大牢,可今后就是能名垂青史的职位了! 李起元皱眉说道:“陛下,臣知道治理黄河乃是千秋功业,可如今朝廷财赋无力支撑,今年夏税还没收上来,还欠着官员俸禄,以往的窟窿还没补上,就是没钱!” 说完眼巴巴的看着朱由校,大家可都知道皇帝抄了好些大臣的家,小金库的银子多着呢! 朱由校无视那些灼灼目光说道:“待会再说钱的问题,治理黄河还需要河道总督府河工部一起勘察一番,还花不了多少钱。先把黄河的事情说清楚。” 李起元悻悻收回目光,本来想敲下竹竿,没想到被皇帝轻易化解了。 朱由校接着说道:“要诱导民众积极参与到种树固土的行动中,除了告诉他们种树的好处外,朝堂、官府也要起到表率作用。 “惊蛰是春雷乍动、万物生机盎然之意,朕的想法,将惊蛰定为植树节,朕,包括朕之后的每位天子都在惊蛰这天亲身前往北京周边甚至更远的地方植树,各地官员无论大小,都前往合适的地方植树,为百姓之表率。” 沈儆炌赞道:“陛下真乃历朝天子表率也。” 孙承宗跟着赞了一句后说道:“陛下,此举虽好,但恐地方扰民。” 朱由校笑道:“大明的官员若都如孙阁老这般为百姓着想,大明百姓富足安平矣!大明万世可传也。” “臣惭愧,臣只是尽臣子本份。” 朱由校叹道:“多少臣子不知道臣子本份啊,罢了不多说了,孙爱卿所言不无道理,就由内阁和吏部下文吧,约束地方,都察院和锦衣卫暗中监督。” 武之望、崔景荣和江秉谦躬身应了。 “不过有些地方惊蛰这天可能还在下雪,就等化雪后再进行吧。” “陕西林木匮乏,短时间内无法解决,沈卿派人到陕西、甘肃等地看看,有没有石炭,也好解百姓和官府柴炭紧张之急。” “臣遵旨。” 第三十九章 出发!宣府、大同! 第39章 出发!宣府 大同! “好了,咱们回殿中继续说钱的事吧。”朱由校转身说道:“苗得宝,上茶上点心。” “是。” 朱由校坐回御座,拿起茶盏狠狠灌了一口,又吃了一口糕点。金良辅和刘若愚也趁机浅饮一口润润口舌。 少倾,朱由校看着陈实功等人拍了拍脑门,愧疚道:“倒是忘了陈爱卿和傅爱卿等人,你们是不会对这些事感兴趣的,想必你们更着急学院的事。” 傅懋光、陈实功、吴有性脸色微红,这些国家大事他们还真不感兴趣。 武之望说道:“陛下,不若让几位圣手下去仔细研究一番教授的内容。” 朱由校点头,看向孙承宗和秦良玉说道:“也好,不过朕先说几句。孙爱卿和忠贞侯刚才也听到了,陈爱卿和王爱卿于外伤多有研究,而军中多外伤,不少将士因外伤而死,朕的意思是,由京营、腾翔四卫抽调一些军卒,再加上民间百姓入学院学习如何处置外伤,学成后入军中效力,减少将士死伤。” 孙承宗、秦良玉和武之望郑重说道:“陛下仁慈。” 朱由校摆摆手说道:“都是朕的子民,无分军民贵贱。如此,太医院还离不开傅爱卿,这医药农林学院的首任院长就由陈爱卿担任吧,同从二品,王爱卿和吴爱卿副院长,正三品,其余教授同从五品至从三品不等。女子医药学院的职位你们也担着。” “傅爱卿和太医院的御医也可到学院任职。” “不过朕先警告各位,若是与女子学院学医的女子发生人伦之事,朕砍了你们!” 陈实功等人吓了一跳,急忙说道:“臣等不敢。” 朱由校语气淡淡说道:“写进学院禁令,朕会派东厂和锦衣卫盯着。” “教授的内容除了刚才说的外伤,朕这里还有个建议,那就是妇科、儿科、骨科必须要有,还有吴爱卿研究的瘟疫科,其余的你们看着吧。” “臣等遵旨。” 随即几人战战兢兢的告退。 “好了,接着说钱的事。”朱由校把还在文华殿内的大臣的思绪拉了回来。 众人精神一振,重头戏来了! 朱由校木然说道:“大明立国两百余年,除了偶有叛乱,还算安定,按理说赋税应该越来越多,为何现在逐年减少啊?” 在座的都是人精,谁都知道,李从心咬咬牙,为了自己的名留青史拼了:“陛下,不光是我大明,历朝历代稳定一段时间后都有如此情况,臣以为,究其原因一是土地兼并,贫者无立锥之地,却又承担繁重徭役和赋税。” 丁绍轼、朱延禧张了张嘴,朱国祯、李邦华和杨鹤目瞪口呆的看着李从心:你是真敢说啊! 殊不知,这事之前在他们履职内阁辅臣的时候已经说了一次。 李从心接着说道:“二是因为官员士绅占有大量土地,却不用承担徭役和赋税;三是富商依附官员,为其减免赋税,商税十不存一;四是地方官员瞒报赋税;五是吏治不清,官员贪腐、渎职严重。” 说完把心一横,跪下说道:“陛下,臣家中也有侵占田亩之事,臣死罪,臣愿把侵占的田亩交还,臣以前也曾收受孝敬,臣愿愿一并交出,臣愿带头缴纳役钱以充国库!” 朱由校有些诧异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李从心,连两旁的金良辅和刘若愚都瞄向李从心。 朱由校知道李从心是魏党,但他更看重李从心的业绩,本来还想找机会敲打下李从心,没想到这李从心倒是干脆,自己先宣誓效忠自己,和以往一刀两断。 还在朱由校愣神的时候,孙承宗、秦良玉和武之望已经起身跪地道:“臣愿随李总督。” 随后李起元、崔景荣、徐光启、沈儆炌、李邦华跪下附议,朱国祯、朱延禧、杨鹤、丁绍轼、黄克缵和江秉谦无奈跟着跪下,不赞同还能如何? 朱由校也回过神来,起身说道:“诸位爱卿心忧朝廷实乃大明幸事,朕心甚慰,诸位爱卿平身吧。” 朱由校来回踱步说道:“此事不能急切,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朕就宣布此事,那时候你们要站出来支持,明白吗?” “臣等明白。” 朱由校坐下说道:“河道总督李爱卿刚才也说了,吏治也是个问题,崔尚书,你觉得吏部今年递上来的京察名单合适吗?” 崔景荣心中一颤,跪下道:“臣死罪。” “视京察如儿戏,难怪如今吏治如此败坏!都察院身为风宪部门,不仅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还与地方官员勾结,贪污腐败,哪还有御史的清廉高洁形象!” 江秉谦无奈跪下认罪,老大,我是好人啊,你该找刘廷元和王绍微啊。 “朕意,为避免官官相护,每份官员考核的名单上都必须要有吏部和都察院考察人员的签字画押。今后京察锦衣卫与东厂参与其中,只负责暗中调查并录档,若吏部与都察院提交的名单与锦衣卫和东厂的记录有出入,吏部和都察院考核人员下狱问审,吏部尚书、左右侍郎,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左右幅都御史罚俸三年并计入下一轮考核。” 武之望当即表态支持,朱由校点点头,不愧是不满官场愤懑去职的牛人。 朱由校看着孙承宗、秦良玉和李邦华道:“军队那边也重新拟一份详细的考核条例递上来,以后军队考核由兵部和都察院负责,东厂和锦衣卫协助。” “臣(末将)遵旨。” 朱由校摆摆手道:“说了一早上,你们累了朕也累了,都去干活吧,孙爱卿、秦爱卿、武爱卿、李爱卿和江爱卿留下。” 等到殿中只剩下孙承宗、秦良玉、武之望、李邦华和江秉谦,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方正化和李国祥的时候,朱由校说道:“刘若愚,把魏忠贤递上来的密奏给三位爱卿好好看看,看完的人先别说话。” 刘若愚捧着一道奏本,先走到孙承宗面前,孙承宗皱眉接过,刚看了一眼就瞪大眼睛,越看脸上怒色越重。 秦良玉和武之望都好奇的看着孙承宗:啥事啊?能把孙承宗气成这样。 孙承宗足足花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看完,怒道:“陛下!臣。。。。”看到朱由校抬手止住他,孙承宗又恨恨的把密奏递给秦良玉,随即呼了一口气,双拳紧握。 随后,秦良玉、武之望和李邦华相继看过,刘若愚接过奏本,回到朱由校侧后方。 朱由校看着下方怒气冲天的三人淡淡开口道:“朕之前落水,蒙太祖爷托梦告知晋商贪腐、与当地官员还有朝臣勾结囤积居奇、贿赂官员边将、向蒙古、建奴走私军械、铁器、粮食、茶盐一事,朕一开始也不相信,都是大明百姓,何至于此,但毕竟是太祖爷托梦,朕还是派了魏忠贤暗中调查,触目惊心啊。” 武之望起身大声道:“陛下,臣请即刻捉拿一应人员,严惩不怠!” 秦良玉豁然起身道:“陛下,这等人就该千刀万剐,以慰那些死去的百姓和将士的在天之灵!” 孙承宗起身道:“陛下,臣愿亲往山西杀贼!” 李邦华说道:“陛下,臣也恨不得杀了和谐贪官污吏,但名单上的人牵连极广,是否循序渐进好些?否则朝廷动荡。。。。。” 武之望指着李邦华骂道:“什么循序渐进?万一消息泄露,那些奸党联合起来该如何?难道在承天门外再来一次逼宫吗?你李邦华身为兵部尚书有没有想过若宣府、大同等地边将鼓动下,会如何?!相比起这些朝局动荡算得了什么!” 江秉谦说道:“武阁老言之有理,臣附议。” 李邦华脸色一白,他不是反对抓这些人,只是觉得动作太大了。 朱由校说道:“武爱卿说得对,朕也是担心此等变动才一直命魏忠贤等人暗中调查,长痛不如短痛,朕已做好准备。 “参谋院刚刚成立,京城还有许多事要孙爱卿主持。忠贞侯,朕命你率白杆兵、腾骧四卫一万五千人先前往宣府、大同等地捉拿名单上的总兵、参将等将官,控制好城关,随后南下山西各地捉拿晋商和涉事山西官员!方正化和魏忠贤听你命令。京营看押交由余下的腾骧卫军卒。” 秦良玉抱拳道:“臣遵旨!” 李邦华、孙承宗、武之望骇然:腾骧四卫不止有五千人?天子什么时候开始补足腾骧四卫士卒的?难道从落水醒来之后就开始布局了?若如此。。。。。 “李国祥,你也率一部锦衣卫随秦都督前往山西,听秦将军调遣。命吴尧言明日开始捉拿涉事朝官!” “臣遵旨。” “五军营游击杨茂春是京营中为数不多的良将,这次将官不足,暂时调给秦将军用用。” “多谢陛下。” 秦良玉抱拳道:“陛下,大同、宣府是九边重地,请陛下亲点新任总督、总兵、副总兵、参将人选。” 朱由校果断道:“四川副总兵侯良柱履有军功,智勇双全,调任宣达总督;杨茂春以参将暂代宣府总兵,游击王应祥暂代宣府副总兵;虎大威升任大同总兵,白文德调任大同副总兵,至于参将及以下将官,忠贞侯到地方后酌情提升,之后报给朕。” “末将遵旨!” 武之望也急忙说道:“陛下,山西官员几乎被清除,请陛下钦点新任官员。” 朱由校说道:“巡抚就不设了,民事归布政司和提刑按察使司,军事归总兵,监察归巡按御史和按察使司。” “原光禄卿徐如珂任左布政,原刑部尚书乔允升任右布政,原山东右参政徐从治任提刑按察使,吏部文选司郎中范景文任提刑按察副使,金华府兰溪县令王家彦调任按察司佥事,通政司左通政孟兆祥调任布政司右参议。剩下的,你们拟个名单吧。” 眼看朱由校轻描淡写的说出这些人,并把他们新任官职说清楚,武之望、孙承宗他们哪还不明白,陛下早就把这些人安排好了! 朱由校看着李邦华说道:“如今军民刚刚分离,军队调动、通行关隘还需要兵部文书,李爱卿?” 秦良玉、武之望、孙承宗、李国祥都盯着李邦华,李邦华相信只要他说个不字,他这几天就别想出紫禁城,这兵部尚书之位也就没了! 李邦华一咬牙道:“陛下,臣这就回兵部立刻起草文书。” 朱由校想了想点头,这文书还得兵科给事中签章,兵部大印也在兵部大堂,还是必须得去兵部衙署。 “既如此,秦都督和李国祥护送李爱卿回兵部,取得文书后不用返回陛辞,直接回军营。刘若愚,把圣旨给武爱卿和江爱卿,他们盖章签押后即刻交给秦都督。” 刘若愚捧着几道拟好的圣旨来到武之望和江秉谦身前,李邦华等人默然:天子早就准备好了! 武之望和江秉谦匆匆过了一道圣旨,都没问题,带着刘若愚和方正化去往文渊阁。 一炷香后,秦良玉带着圣旨和兵部文书返回军营。 李邦华呆呆坐了片刻后,拉着徐光启一起去整顿军营,眼不见为净! 第四十章 程绍的骨气 第40章 程绍的骨气(求收藏 求订阅 求推荐票。) 察哈尔,察汉浩特城(今内蒙阿鲁科尔沁旗)。 程绍带着军卒逛着还不如大明一些县城的蒙古“都城”,到这里有几天了,一开始他还每天求见林丹巴图尔,碰了一鼻子灰,后来他不急了,带着军卒开始逛街,就当是刺探军情了。 没错,陛下给他另外一个任务就是打探察哈尔的情况!来都来了,既然你林丹不急,那我就好好看看! 程绍看着街上彪悍的蒙古人,内心暗道:当年蒙元幅员辽阔不是没有道理,陛下深谋远虑啊。 看着过往的马匹牛羊,程绍和一众军卒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一名军卒,行动间双眼转动,像是在寻找什么。看到一家店铺后,脸上露出一副谄媚的笑容,跑到程绍旁边道:“大使,小人打听过了,那家皮货还不错,大使不妨去那里看看,买几样上好的皮毛给给家里带回去。” 程绍皱眉,转身就要呵斥,却看到一群军卒眼巴巴的看着自己,随即正色道:“也好,走。” 察汉浩特城“皇宫”,三十五岁的林丹巴图尔用一把小刀切下一片羊肉放进嘴里嚼着,殿内,几个太监和宫女在角落侍立,下方坐着几个几个大臣,一边吃喝,一边交谈。 林丹汗喝了一口酒后,问道:“南明小皇帝的使臣在干什么?” 一名光头大汉打了个酒嗝说道:“大汗,刚才还有人来禀报,那明臣带着一群男人逛街呢。” 说完就笑了,殿中几个大臣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男人逛街! 右首一个衣冠端正、年纪偏大的人说道:“大汗,恐有刺探虚实之嫌,不若早日召见,然后让其速归吧。” 林丹汗觉得这老臣说的有理,于是说道:“告诉他们,明日觐见。” “是。” 第二日,察汉浩特城“皇宫”,林丹汗端坐在宝座上,左右手文武并列,靠墙还有刀斧手伫立,好不肃穆。 林丹汗面无表情的看着程绍昂首挺胸的带着两名明臣阔步走来,心中不喜。 程绍淡然走到中间近前,躬身施礼道:“大明使臣程绍拜见察哈尔汗主。” “放肆,大明使臣就是这么不知礼数的吗?还自诩什么礼仪之邦!”一名察哈尔大臣出班指着程绍叫骂,更多察哈尔大臣出班指责。 程绍大笑道:“哈哈,若呼图克图汗仍是蒙古共主,外臣自然尊称汗主为蒙古大汗。可如今西部土默特、卫拉特,北边喀尔喀皆不臣服,东北的乌拉部已经被建奴吞并,察哈尔就在科尔沁南部,呼图克图汗不会不知道科尔沁已经臣服于建奴了吧?” 林丹汗已经握紧了拳头,眼中怒意升腾:那些叛徒,为什么不臣服于我拿回往日大蒙古国的荣光,还有那科尔沁,竟然背着自己与那野猪皮暗通款曲! 两名跟着程绍进来的军卒都暗中戒备,在死之前最好拖几个垫背! 程绍无视那些谩骂声,大声朝林丹汗道:“呼图克图汗!科尔沁已经和建奴结盟!科尔沁现在已经成了建奴的走狗,明天就会把刀砍向你们!” 林丹汗爆喝一声:“够了!”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虽然林丹汗在整个蒙古威信不足,但他还是察哈尔的大汗! 林丹汗双目喷火的看着程绍沉声道:“你说的是真的?科尔沁已经和那野猪皮结盟?!” 程绍怡然不惧:“不错,老奴去年遣库尔缠到科尔沁与奥巴台吉结盟。” 自建奴与科尔沁结盟后,科尔沁与建奴都封锁消息,察哈尔不得而知。 殿内哗然,有军将请命征讨科尔沁,林丹汗压住他们后问道:“贵使所来何事?不会是来羞辱本汗的吧?” 程绍躬身道:“我大明陛下说自家养了一条噬主的狗,如今这狗已变成豺狼,这豺狼不仅噬主,还偷吃好友的肥羊,大明与察哈尔有共同的敌人,大明愿意与察哈尔结盟共同对付这头豺狼。” 右手几名察哈尔大臣马上出班阐述与大明结盟的利弊。 林丹汗默默听完,总的来说就目前形势而言,利大于弊如果能灭了科尔沁,他的威望必能得到提升,那时候察哈尔吞并科尔沁后,若喀尔喀、土默特再不臣服,就有足够的兵马征讨他们! 但同时也有反对结盟,无非怕大明把建奴灭了之后把矛头对准自己。 林丹汗目光锐利的盯着程绍道:“大明皇帝就不怕我与建奴结盟吗?” 程绍昂首道:“林丹汗尊贵之身难道要屈尊在一条噬主的狗身下?大明百姓千千万,虽林丹汗与老奴结盟,我大明朝廷、百姓上下必携辽东数十万百姓冤魂讨伐不臣!” “放肆!看我不宰了你!”一名察哈尔勇士怒吼着就要上前撕了程绍。 “住手!把他拉回去!”林丹汗喝到,那壮如熊的的勇士被两人拉了回去程绍松了口气,刚才他是真的一脚踏进鬼门关了。 林丹汗皱眉道:“灭建奴之后?” 程绍整理下衣冠道:“陛下说了,各凭本事!”一句话说得杀气凛凛。 林丹汗和察哈尔众臣一愣,显然没想到程绍会这么说。林丹汗觉得朱由校变了,传闻中朱由校是个只知道玩木头,把军国大事都扔给阉人的人,可从程绍口中听来,这朱由校与传闻大相径庭,难道以前听说的都是假的,朱由校故意让这么传的? “本汗以往倒是小看了大明皇帝,不过察哈尔如今粮草不济、兵甲不全,一时难以。。。”林丹汗已经打定主意结盟了,不过还要好好敲一笔。 程绍心中鄙夷,同时夸赞陛下圣明,朝林丹汗躬身施礼道:“为表大明诚意,陛下已吩咐为大汗提供一些粮草,还有茶盐,以及兵器!” 林丹汗听到程绍说完呆了呆,一国相赠,数量必定不少,殿中不少人都露出贪婪的目光,林丹汗皱眉道:“大明皇帝如此慷慨,恐怕也有要求吧。” 程绍说道:“大汗英明,为表两方诚意,其一,大汗要约束好部下,不得再袭扰辽西等地,我大明同样不会袭扰贵部。” 林丹汗点头答应,这无所谓,结盟了嘛,该和和气气的。 程绍接着说道:“其二,大明缺马,想与大汗换一些马。若大汗不同意,大明不向贵部提供兵器。” “大汗,不可交换战马,若他日南明。。。。”几名大臣反对。 林丹汗皱眉,他自然知道战马的重要性,但察哈尔也需要大明的兵器。 “可。”犹豫再三,林丹汗还是答应了。 程绍继续说道:“其三,征伐建奴时,察哈尔部要听从大明指挥。” 当即几有人嗤笑,说大明被建奴按在地上摩擦,还有脸要指挥权,也不嫌丢人。 程绍庆幸皇帝把熊廷弼捞了出来,让他担任蓟辽总督,否则他还真不好意思反驳。 程绍哼了一声道:“我朝陛下已经任命熊廷弼为蓟辽总督,授权熊总督便宜行事之权,我大明已经处置失土之责的杨镐和王化贞,如今朝中都是恨不得将建奴生吞活剥的人。况且,大明立国至今,你们有赢过吗?你们现在能调集的军卒有我大明多吗?” 那群刚才还在嘲笑的额人瞬间哑火。 半个时辰后,程绍走出“皇宫”,彻底放松下来。事情已经谈好,战马和粮食、茶盐、兵器摇动密云后卫交接,程绍安排人赶紧回京禀报,让京城那边做好交接。 感谢幽幽子荧骑奶牛打光头、羽墨千尘、思瑞i爱吃蛋糕的菠萝、书友、冇冇有冇冇上官云爵、裂风逆空、偶咧三玖千载修行不及一朝入魔、书友、生生不息繁荣昌盛的推荐票~ 第四十一章 梁之垣吓唬小孩子 王登库谋略无双 第41章 梁之垣吓唬小孩子 王登库谋略无双 与此同时,朝鲜汉城。 朝鲜是大明的藩属国,梁之垣作为天朝天使,不仅正大光明的带着五百将士进驻汉城,还一路被朝鲜平府院君金瑬、李贵从仁川一路躬迎都到汉城。 朝鲜王城景福宫中,朝鲜国王李倧率领一帮文武大臣跪在台阶下听旨。 梁之垣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信惑群小,不恤民命,不修军实。。。。岂不甚幸。。。。噬脐疾首,何以为心,改弦易撤,何以为计。。。。。 尔国北之建奴,蛮夷豺狼,朕及历代先祖厚待之,洪武二十一年,太祖怜悯其地酷寒,许其迁至建州一带,并其祖孟特穆赐建州左卫指挥使; 永乐六年,兀者右等卫指挥千百户贾你等奏,愿居辽东三万等卫,从之。赐钞币、袭衣、鞍马,其居室、什器、薪米、牛羊,命所在官司给之,自后愿居边卫者,赐予准此例; 永乐九年,建州卫千户囊纳哈等来朝奏,愿居辽东快活城,从之。 正统五年凡察、董山相争,大明怜民苦,敕建建州右卫以安其心。 然彼豺狼不思报,而噬主,大明不备多有失土,弑杀大明百姓数十万众。朕奋发于国,誓灭之。 建奴势大,王倧当勉之。尔国为大明藩属,当思君威朝恩以报,尔王受朕封,当报之。 萨尔浒之战,尔国姜弘立不战而降,大明未追责,当戒之。 特命尔国整兵备战,建营鸭绿江、徒门河畔,昼巡夜视,为大明屏藩,不得迁延缠足,不得推诿。念尔国小民寡,特赐军资,只可用于整军备战,若挪为他用亦或阳奉阴违,誓先灭尔国绝后顾之忧!钦此。” 李倧一脸冷汗接旨,从大明将士进城那一刻他就惴惴不安,自万历二十一年大明击退倭奴以来,朝鲜国土上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大规模天军,直到今天,还以为大明皇帝反悔要把他从朝鲜国王的位子上撸下来。 不过这道圣旨也很严厉,朝鲜上下从未有之。 李倧接过圣旨交给金瑬后弓着身道:“天使远来辛苦,小王已经备下酒宴,来人。。。” 梁之垣摆摆手打断道:“郡王勿急,陛下还交代校阅郡国的军队,待校阅完再开宴也不迟。” 说完走下台阶,带着二十名侍卫,几名将官就朝外走去。 李倧无奈,迈着罗圈腿着急忙慌的跟上,吩咐曹判书、总戎使李曙赶紧去安排。 校场上,梁之垣站在点将台上,朝鲜君臣只好站着。 梁之垣看着下方身体矮小,甲胄不全的朝鲜郡国军木然不语:他娘的,这些“军队”还不如顺天府的捕快!若非他们带着弓箭和长枪,梁之垣还以为是朝鲜的士族! 李倧忐忑的查看梁之垣的脸色,却也看不出什么。 好不容易挨到那群弱鸡表演完,梁之垣说道:“郡王,借此机会,也展示下天朝军容如何?” 李倧心中一颤,有些还算有骨气的臣子已经满脸怒容,若不是有人拉着,怕是要犯上了。 李倧躬身道:“下国小王,能见天朝军容乃是万幸,劳烦天使。” 梁之垣笑道:“不麻烦,周将军,给朝鲜上下看看大明军容。” 周遇吉抱拳道:“遵命。” 一盏茶之后,周遇吉领头,三百士族甲胄齐全、兵器精良,分成五个队列,雄赳赳气昂昂含着号子依次走过点将台。 “大明万胜!大明威武!”喊声响彻汉城! 梁之垣笑着问道:“郡王以为天朝军容如何?” 李倧忍着惊惧躬身说道:“威风凛凛、气宇轩昂、魁梧威猛,当精兵也。” 梁之垣笑道:“郡王当遵从陛下旨意,当好好整顿兵马,加强对鸭绿江、啊也苦河、徒门河戒备,在江河畔建立堡垒防备建奴。” 李倧连连应是,又恭请梁之垣去开宴。 酒宴中,梁之垣和几个将官吃得腻歪:这是人吃的吗? 梁之垣想早点结束,于是说道:“郡王,如今建奴势大,郡国位于建奴侧翼,俗话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建奴若是要一心征伐大明,与大明交好的郡国必不被建奴容忍,所以郡王还是小心些,郡国远离大明,大军难以救援。” “小王明白。”李倧又保证好好训练之类言语。 梁之垣接着说道:“如今东江镇总兵是赵率教赵总兵,郡王派往鸭绿江的将领还是好好与赵总兵交流,也要按时提供粮草,若建奴真征伐郡国,赵总兵也好支援。” 又说了几句,起身告辞,带着早就腻歪的周遇吉等人返回大明的军营,他们想吃自己带过来的军粮! 第二天,告别朝鲜君臣、留下粮秣、茶盐和兵器后,梁之垣率队去往仁川,然后前往地图上标记的黑龙江入海口。 陕西汾州,王府。 身形消瘦的王登库躺在床榻上,吸着大烟,双眼迷离,伺候的小厮和丫鬟被烟熏的也有些飘飘然。 王登库觉得自己来到了极乐世界,浑身舒畅。这福寿膏可真是好东西啊,以后再找浙江那边的商人买点,这等好东西可不能自己独自享用,临汾的范家,还有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这些好兄弟,都让他们感受着身临仙界的感觉。 说不定啊,以后这东西还能成为贡品,听说万历爷就抽过这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是成为贡品,晋商就要起飞了什么徽商,在咱们晋商面前算个屁。 两刻钟后,王登库才从仙界落回人间。 回到这凡尘,王登库只觉得浑身不得劲,叹息一声道:“还是仙界好啊。”可惜他王登库手中也没有太多福寿膏,得省着点。 两个丫鬟很有眼力见的上前给王登库按摩。 抓起桌上的两颗核桃核在手中转动,一个管事就进来请见。 待管事进屋请安后,王登库慵懒问道:“何事?”手中核桃核随着转动不断发出清脆的响声。 “老爷,东西都已经送出去了,大同那边也打过招呼了。” “给大金的情报也送过去了吗?” “老爷,送过去了。” “老爷,这熊廷弼怎么突然被天子启用了,这眼看都要砍头了,怎么突然来这一出?熊廷弼可不好对付啊。” “我哪知道,当初那帮东林党人收了钱不办事,我这才去找魏良卿,这眼看都要成了,杨镐复出有望,哪知道竹篮打水一场空,白费了我那么多银子。” “莫非那魏良卿从中作梗?” 王登库摇摇头说道:“不会,要是他们再想敲一笔,早就派人传话了,应该只是天子的意思。” 管事说道:“大金那边知道消息后怕是。。。。。” 王登库嗤笑道:“怕什么,那帮野人还得靠我们提供情报、军资呢。” 管事恭维几声,然后有些犹豫。 王登库不耐道:“说。” “爷,魏良卿他们已经被抓了,魏忠贤也不知所踪,魏良卿会不会把我们卖了?” 王登库摇摇头笑道:“他不敢,要是把我们卖了现在早被砍头了,真把我们卖了又如何,这一个月了,也没见天子派人来抓我们。再者,多少官员、将官被我们拖下水,那些官员为了自己也会保我们,乾清宫那位即使知道又如何,放心吧,天塌不下来。” 《大明会典》记载了当初亚洲藩属国给明皇室进贡鸦片的事。据称暹罗、爪哇、孟加拉国王定期向中国派出朝贡使团,贡品中就有鸦片,不过《大明会典》把它叫做“乌香”。暹罗每次给皇帝进贡200斤,皇后100斤。 据称万历皇帝30年不上朝,在宫中试验、服食丹药,他的丹药中就有鸦片,他给鸦片起名叫“福寿膏”。 第四十二章 控制宣府 第42章 控制宣府 保安州,东八里堡外,秦良玉端坐在马背上,头盔上的红缨随风飘动。官道上大军蜿蜒向西北方向宣府! 张凤仪、方正化、李国祥、还有被朱由校亲自点名的杨茂春以及一众将官骑着战马跟在秦良玉身后。 这两天秦良玉也观察过杨茂春了,确如陛下所说,算是个可造之材,看来京营中也不全是孬种。 李国祥抱拳道:“将军,距离宣府还有九十里,若急行军的话,天黑前可以赶到。” 秦良玉摇摇头:“我们这次是打着巡边的名义来的,急行军反而会让宣府等地的守将起疑。” 李国祥立功心切,秦良玉倒也能理解,没管李国祥尴尬的神情,接着说道:“给前军传令,今夜就在鸡鸣山附近扎营!” “得令!”一个传令兵飞驰而去,给带领前军的马祥麟传令。 第二天辰时二刻,大同城墙上的守兵远远就看到官道上尘土飞扬,隐隐有旗帜飘扬。 一阵通报后,大同参将楼光先带着几名士卒走出城门,就看到停在路边的军卒,还有些军卒坐在地上休憩,军容不整,楼光先内心鄙夷不已。不过天子怎么把白杆兵调来了?还带着新补充的腾骧四卫士卒巡边? 楼光先朝着坐在马上的秦良玉躬身抱拳道:“末将大同参将楼光先见过秦将军。” “本将奉旨巡边,大同总兵等一应将官何在?”秦良玉淡淡开口,只是声音中充满威严。 “将军来的突然,总兵末将已派人去通知,副总兵常驻龙门。”楼光先依旧抱拳道。 秦良玉道:“杨茂春,城外择合适的地方扎营,其他人随我进城!” “得令!” 楼光先看到那名叫杨茂春的将官转身呼和吩咐扎营松了口气,刚想闪到一旁,秦良玉淡淡说道:“楼参将,带路吧。” “是。” 翻身上马,看到秦良玉等人身后还跟着上千兵卒,楼光先疑惑问道:“秦将军,要带这么多人进城吗?” 秦良玉斜了一眼楼光先道:“我等还要前往大同、延绥等地,所带粮秣不多,还要进城采购,另外。。。” 秦良玉看着城门内喧嚣的场景说道:“陛下说要给皇宫带些稀奇玩意儿回去,马虎不得。”随即轻夹马腹,朝宣府城内而去。 楼光先哑然,无奈跟上,只是不足一千人而已,既要采买物资,又要巡查,又要给皇帝办私事,行吧。 宣府城内,民众对秦良玉等军卒都习惯了,毕竟是边境重镇,民众打量几眼便没了兴致,要么继续赶路,要么继续吆喝买卖。 这其中还有不少蒙古人,秦良玉也不以为意,宣府再过去就是察哈尔,有蒙古人定居或在宣府做买卖都很正常。 走了几里,迎面就有十余骑骑马而来,楼光先在秦良玉侧后方说道:“秦将军,对面领头的正是宣府总兵杨应瑞杨将军。” 秦良玉点头,余光瞄了下周边人群,继续向前,右手朝后面打了个手势。 又行了百余步,两方人马已相隔不足二十步。 杨应瑞翻身下马,身后将官也跟着下马,马祥麟、李国祥、张凤仪和跟着秦良玉进城的将官都下马。 站在地上的杨应瑞看到秦良玉还端坐马上一愣:你虽然身负皇命,但我都下马了,你还端着钦差的架子不合适吧?我不要面子的? 秦良玉右手一伸,接过方正化递来的圣旨,大声道:“宣府总兵杨应瑞并旗下将官接旨!” 杨应瑞愣了一下:在这?但还是乖乖跪下,楼光先也跑到杨应瑞身后跪着。 秦良玉大喝道:“拿下!” 杨应瑞、楼光先等人豁然起身,刚想抽刀抵抗,手脚便被马祥麟、李国祥和张凤仪率人擒住。杨应瑞还在挣扎,大喊大叫,马祥麟一脚踢在他腘窝,杨应瑞扑通一声单膝跪在地上,头盔滚落在地。 变故陡然发生,四周民众四散而逃,整个大街上只剩下军兵。 杨应瑞梗着脖子抬起头看着秦良玉大声喝道:“秦良玉,老子是宣府总兵,你凭什么抓老子?你想造反吗?!” 秦良玉理都没理他,吩咐马祥麟、李国祥、方正化等将官去接管总兵府、各处城门。 张凤仪掏出烟花点燃,宣府上空白日焰火!刚才吩咐杨茂春城外扎营不过是掩人耳目,杨茂春早就带着剩下的士卒在城外候着! 一路拖着杨应瑞来到总兵府,拿了总兵印信,啪啪啪,把早就准备好的文书戳上印信,祥麟、李国祥、方正化带着兵卒飞奔各处城门。 而后秦良玉带着张凤仪赶往军营。 在控制军营后,秦良玉宣读杨应瑞等人收受贿赂,为晋商向蒙古、建奴走私、提供军报、军资的罪证和处置圣旨才安抚好宣府军民。 在向民众宣读杨应瑞等人罪行后,若不是秦良玉命人顶着盾牌把杨应瑞救下来,说不定杨应瑞就死在百姓的土块下。毕竟边关土块多,鸡蛋、菜叶珍贵着呢。 一刻钟后,杨茂春带着杨应瑞身边的一个亲信和五千军卒前往龙门,拿下副总兵邹国后,还要前往独石堡。 马祥麟和张凤仪带人前往万全左右卫。 总兵府,秦良玉有些头疼,在彻底摆平宣府前,她不能轻举妄动,大同要等杨茂春、马祥麟他们在龙门、万全左右卫弹压几天后才能回转。到那个时候,把宣府交给杨茂春,她才能带着人继续去大同。 但这对行事风格迅疾的她来说,有些慢了。 秦良玉看着山西地图,皱眉思索。 片刻后,一名锦衣卫进来禀报:“都督,查到那几家晋商的人了,是否现在捉拿?” 锦衣卫系统的人还是喜欢叫都督、指挥使这一类称号。 秦良玉侧头想了想:“叫李国祥和方正化回来,手头上的事交给下面的人。” “是。” 两刻钟后,李国祥一前一后回到总兵府。 秦良玉站着直接吩咐道:“宣府这边已经控制,但恐怕消息也瞒不了多久。方正化,你去太原汇合魏忠贤把山西涉事官员拿下,李国祥,你带着锦衣卫的兄弟去平阳府、泽州和潞安府缉拿那些晋商。” “遵命!” 秦良玉从桌案上拿起几道圣旨和几块兵符递给二人,待二人接过后说道:“你们先去审问那些晋商在这的人,看有没有什么新情报。你们各自留几个人在我这里,方便传讯,事有不谐,即刻调兵弹压。” “遵命!” 第四十三章 国子监请命诛奸佞 第43章 国子监请命诛奸佞 京城,随着东林人郑三俊、李炳恭、何士晋、陆梦龙、惠世扬等人被锦衣卫捉拿,京城人心惶惶,五城兵马司封锁各处城门,只进不出。 东林“清流”已奋笔疾书,攻击锦衣卫或者应当说说当今天子以及魏党,他们以为又是那些魏党在暗中搞事情。 在一众惊愕声中,吴尧言那天子走狗又捉拿天子乳母客氏的儿子—侯国兴,魏党田吉、梁梦环、崔应元、霍维华,更是把顺天府通判孙如冽、大理寺正许志吉给弄了进去。 韩爌府邸,韩爌坐在书房中,还没有从锦衣卫一系列抓人的震惊缓过来,老仆来禀报说文震孟、陈所学、张凤翔、李应魁等人求见。 韩爌本不想见,奈何今日发生之事实在诡谲,见一见也好。 偏厅,几人见到韩爌走进来,急忙起身,文震孟急道:“阁老,用章(郑三俊字)他们被锦衣卫那群爪牙抓走,我已联合我们的人上书,但恐怕收效甚微,阁老,我们当如何?” 韩爌径直坐到主位上,示意张凤翔他们落座。 韩爌略带指责道:“文起此次孟浪了,此次不仅有我们的人被抓,连陛下乳母客氏的儿子也被抓了进去,这时候还是以静制动的好。” 李应魁急道:“阁老,文孺、民谐他们还在诏狱关着,现在用章他们又被抓进去,若不为他们上书,他们恐怕都要冤死狱中。” 韩爌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看向默然不语的张凤翔,说道:“稚羽,你们尚书人呢?” 张凤翔道:“自昨日从宫中归来后,就一直待在京营,之前我去他宅邸,他家人说至今未归。” 文震孟怒道:“他李孟暗必然知道什么,故意躲着我们!” 韩爌皱眉,李邦华和孙承宗一样,名为东林人,实则与他们多有疏离,应该确如文震孟所言是知情人。 孙慎行被罢职下狱,他们在朝中真正能发声的人已经二去其一,只剩下一个兵部左侍郎张凤翔,其他的要么被罢官,要么在地方,要么就是人微言轻,已不足以左右朝政。 外间隐约有吵闹声,韩爌眉间不悦,文震孟、李应魁身体一抖,脸有惧色。 一名小厮急急忙忙推开大门说道:“老爷,是。。。是锦衣卫的人。” 话音一落,锦衣卫指挥佥事王天仪领着人进入厅中,一把把小厮推开。 李应魁大着胆子道:“大胆,这是内阁辅臣的宅邸,你锦衣卫岂能如此放肆。” 王天仪拍拍手,淡淡说道:“是“前”内阁辅臣。”特意在前字上加重语气。 说完,掏出驾贴,没把韩爌猪肝色的脸放在眼里,说道:“奉旨,查兵部左侍郎张凤翔、翰林院修撰文震孟、太常寺卿李应魁勾结晋商,里通敌国,资敌无数,即刻捉拿!” 张凤翔、文震孟和李应魁终于知道为什么抓人了,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韩爌颤抖手指着张凤翔三人,满脸不可思议。 王天仪嗤笑一声,挥挥手,身后的锦衣卫力士把三人往外拖。 李应魁哭喊道:“阁老,我们冤枉啊,阁老救我们。。。。。”声音渐渐远去,只剩韩爌和小猫两三只目瞪口呆的看着。 王天仪笑出大白牙,扫了一眼厅中几人,最后目光落在韩爌脸上:“韩少师,说不定你过几天也会进去了,还是先安排家里吧。” 说完转身走人,韩爌跌坐在椅子上,东林党完了! 京城,崇教坊,国子监。 国子监祭酒王祚远带着监丞、博士、助教、学正挡在大门处,对面是司业升中允、贺逢圣带着另一批博士、助教、学正还有生员! 王祚远指着升中允、贺逢圣喝道:“升中允、贺逢圣,还有你们,朝廷供养国子监是让你们读书学习之用,不是让你们去妄议朝政、威逼君王的!全都给老夫回去!” 升中允怒道:“祭酒,朝政被奸佞把持,前有魏忠贤爪牙魏良卿、许显纯、田尔耕娇召抓杨涟、左光斗等人,现又大肆抓捕清流官员,如此下去,奸党一手遮天!国将不国!大明危矣!” 贺逢圣附和道:“不错,值此昏暗之际,我辈读书人当上报君王,请诛奸佞!还朝廷郎朗乾坤!” “报效君王!还朝廷朗朗乾坤!”一群生员跟着呐喊。 王祚远大声怒道:“够了,朝廷自有法度!是非曲直尚未辨明,你等不要受他人蛊惑,免做他人手中刀!都给老夫退回去!” 贺逢圣咬牙低声道:“这老匹夫是铁了心不与我们一起,不能在这耗着,我把这老匹夫拖到一旁,你乘机带人冲出去。” 升中允一咬牙点点头,王祚远还在苦劝,却不料贺逢圣上前几步一把把自己拽到一旁。 升中允见状大喊:“走,报效君王,铲除奸佞!”就带着人乌泱泱冲了出去,监丞、博士、助教、学正不能阻,被推搡到一边,不少人还被推倒在地,被后面的生员踩踏! 长安左门,守门将军看到远处呼和的国子监众人头皮发麻,转身抓着一个校尉喝道:“赶紧给老子多叫些人手过来,另外赶紧派人去禀报陛下!快!” “你,去找中城兵马司的人,让他们滚过来!” “是!”那名校尉大声叮嘱身后力士后转身就跑,另外一名军卒撒开腿跑向中城兵马司办公的地方。 守门将军赶紧吩咐剩余人手打起精神守好长安左门! 乾清宫中,朱由校淡定听着吴尧言禀报国子监“请愿”的事。 “陛下,国子监那帮人应该到长安左门了,路上北城兵马司、东城兵马司劝说无用,许多百姓、官员也跟在后面,现在已有两千多人。” 金良辅道:“陛下,奴婢请出动东厂、锦衣卫驱赶。” 朱由校淡淡说道:“驱赶做什么,锦衣卫事情目前有些多了,刘若愚,去把升中允、贺逢圣还有那些跟着闹事的博士、助教、学正还有生员的底细给朕查清楚,那些掺和的官员的底细也查清楚。” “奴婢遵旨。”刘若愚躬身应道。 朱由校摆摆手,接着看崔呈秀他们递上来的密奏,吴尧言告退。 户部尚书李起元、吏部尚书崔景荣、刑部尚书黄克缵、工部尚书沈敬炌、代左都御史江秉谦带着一帮官员急匆匆的撩着衣摆气喘吁吁的跑向长安左门。 背对着长安左门,李起元指着升中允、贺逢圣等人怒道:“尔等身为国子监司业、博士、助教,岂能蛊惑生员,带头闹事!” 礼部左侍郎孟时芳气喘吁吁道:“本官礼部左侍郎,还不给老夫回去读书!” 孙慎行被罢职下狱,礼部目前他最大,国子监归属礼部,孟时芳有资格发号施令。 刑部尚书对身后一个官员低语几声,那官员点头后转身跑进长安左门。 升中允大声道:“奸佞误国,祸乱朝政,构陷忠良,如今大肆迫害官员。诸位身为朝廷重臣,当拨乱反正,肃清寰宇!还朝廷朗朗乾坤!” “肃清寰宇!还朗朗乾坤!” “肃清寰宇!还朗朗乾坤!” “肃清寰宇!还朗朗乾坤!” 两千多人一起呐喊,声势滔天。 李起元等人无不色变,锦衣卫在京城大肆搜捕,不光东林党人,魏党也有人进去,他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崔景荣恶狠狠的看着那些跟着闹事的官员,转身吩咐左右侍郎让他们好好记着这些官员的名字,以后好好收拾他们! 沈敬炌一把把江秉谦拽到一旁,李起元等人心思一动,跟着到后方。 沈敬炌皱着眉,语气严肃的看着江秉谦道:“江左都,昨天陛下留你们到底所为何事?” 江秉谦无奈扫了一眼几人道:“此事关系甚大,别说我,就连武阁老、孙参谋都被下了严旨不得外传,否则,可能比现在更乱。” 李起元突然道:“忠贞侯呢?” 是啊,忠贞侯呢?她现在是天子面前红人,又兼着中军都督府的职事,今天就没见她上衙! 但不管几人如何逼问,江秉谦都咬死不说。沈敬炌、李起元等人恼怒不已! 少倾,武之望、孙承宗、杨鹤、朱国祯、丁绍轼、朱延禧急匆匆走了出来,他们刚才在文渊阁和武英殿就听到宫外叫喊声,在来的路上就遇到被黄克缵派来传信的人。 走到长安左门外,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若不是兵马司的人隔开,恐怕早已成鼎沸之势! 武之望指着升中允、贺逢圣大怒道:“你们想干什么?国朝自有法度,陛下下旨捉拿乃是合情合理!你们这么做考虑过后果吗?!” 五军都督府台阶上,张维贤、宋裕德和李诚铭在一旁看戏,以前没怎么参合这种事,现在军民分离之后更不能参合,所以三人以及五军都督府人员站在一旁伸长脖子看戏。 贺逢圣施礼道:“阁老,众位,刚才您也说了,国朝自有法度,若那些官员真的做了有违法度的事,自该有刑部、大理寺,或者连同都察院,三法司审理,何以交由锦衣卫这等爪牙?这其中必有奸佞蛊惑君王!” 武之望大怒:“你。。。。你知道个。。。。。”后面那个字他实在骂不出来。 升中允一甩袖摆,转身大声说道:“诸位!如今奸佞在朝,贤臣隐遁,国朝如此,我辈岂能坐视不理!我意!静坐于此,请陛下、请朝廷给一个说法,诸君可愿!?” “愿!”“愿随升司业!” 升中允、贺逢圣正色整理衣冠,带着身后几千人席地而坐。 武之望被气笑了,杨鹤低声道:“武阁老,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陛下怎么突然下令拿人?” “是啊,武阁老,到底出生了什么事?我们也是内阁辅臣,有权知道,若再如此下去,万一陛下被激怒,岂不悔之晚矣?”丁绍轼也在一旁劝武之望赶紧说。 武之望哼了一声,与孙承宗对视一眼道:“此事机密,没有陛下旨意,我等不便透露,诸位若是大明臣子,还是朝廷忠臣,就该多为陛下考虑。” 还不待众人说话,一甩衣袖大声道:“老夫最后奉劝尔等:不要藐视君王!若不想成为别人手里的刀就早点回去读书!言尽于此,好自为之!”说完和孙承宗转身进入长安左门。 刚过长安左门,就看到刘若愚淡定走来,武之望急忙道:“刘公公,陛下可有旨意。” 刘若愚施了一礼道:“阁老和参谋长静听便知。”说完朝外走去。 武之望、孙承宗索性不走了,原地等着看陛下要说什么。 刘若愚来到升中允、贺逢圣面前朗声道:“陛下说了:此事内有隐情,不便交由三法司。待审明后必会给天下一个交代。国子监众人课业繁重,当返回认真读书,官场险恶,莫做他人刀枪。” 说完,刘若愚转身,在国子监和一众官员愕然目光中进入长安左门。 “阉狗!” 刘若愚身体一顿,就在众人以为他会发火的时候,刘若愚侧身说道:“咱家身体残缺之人也知道敬奉陛下,为陛下分忧,尔等饱读实数之人如今不明就里,不辨是非做这等威逼君王之事,何以尊孔圣人为师?” 说完,一甩拂尘,在错愕的目光中入了长安左门。 第四十四章 蝴蝶扇动翅膀 第44章 蝴蝶扇动翅膀 自刘若愚传天子口谕后,倒是有几十个国子监生员退出静坐,但还有更多的继续静坐于长安左门前。一众官员劝说无果后无奈相继离去,只吩咐小吏拿些清水、粥米过来。 六月末的京城已经炎热不已,一开始还顶得住,但时间久了也有人顶不住了,相继中暑,国子监同窗只好喂他们些清水。 兵马司和长安左门值守的上直二十二卫军卒倒是有些佩服这些生员。 宫后苑,浮碧亭中。 朱由校笑着看向朱徽妍、朱徽婧和朱徽媞,说道:“你们整日呆在宫中也无趣,朕已经下旨建皇家女子医药学院,你们可愿去学医?” 三人各捧着一碗冰沙,最小的朱徽媞眼睛一亮,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好呀好呀,徽媞愿意去。” 整日呆在宫中烦闷死了,现在有皇兄宠着,她早就想出去玩了。 朱徽妍也心动,但还是迟疑道:“皇兄,恐怕外间那些大臣士子非议,还是算了吧。” 朱由校笑道:“此事内阁和各部尚书都已同意,再说,这是为天下百姓做善事,也是朕的内帑出钱,他们若不想被百姓唾骂和朕厌弃,就会乖乖闭嘴,无碍的。” 在这个时代,女子堂而皇之就读于书院压根就没有,想消除天下女子顾虑,身为皇室成员、当今天子的亲妹妹入医学院学医读书,无异会成为天下表率,也会慢慢消除天下百姓顾虑。 “六姐,就去嘛,皇兄已经发话了,求求你了~”朱徽媞放下冰沙,摇着朱徽妍手撒娇。 朱徽妍无奈,只好答应,朱徽婧在朱徽媞亮晶晶的目光中也答应了。 朱徽媞开心的跳了起来。 张嫣在一旁有些羡慕的看着三姐妹,她身为一国皇后,事务繁多,倒不像三姐妹这么快活。 朱由校敏锐捕捉到张嫣眼中落寞之意,拉着张嫣的手道:“待女子学院建成,朕倒是不太方便前往,皇后身为一国皇后,母仪天下,当代朕前往以示重视。” 张嫣倒是习惯朱由校动不动就抓着她的手,道:“妾唯恐外臣非议,但陛下已下旨,妾当遵旨。” 有天子、皇后和公主背书,这女子医学院当名传天下。 辽东,建奴伪都—沈阳。 刚刚由辽阳迁都于此的努尔哈赤在大衙门(大政殿)召集各旗旗主议事。 已经将近七十岁的老奴依旧精神饱满,老奴放下一份军报说道:“广宁那边传报过来,熊廷弼已被南蛮小皇帝起复,已经是蓟辽总督,权柄比以前更大了。” 代善道:“父汗,莫非是那帮晋商不讲信用?” 老奴微微摇头道:“应该不是,那帮人从我们这里赚了不少银钱,若熊廷弼起复,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处,那帮人重利,不会干赔本的买卖。” 阿敏道:“大汗,我大金勇士无双,兵甲齐备,何须靠那帮吃里扒外的人,不就是熊廷弼吗?奴才愿为大汗讨伐他熊廷弼。” 皇太极皱眉道:“阿敏,不可逞勇,熊廷弼不好对付,而且我大金粮草不丰,还需依靠明人。” 老奴见阿敏还要分辨,喝道:“够了,老八说得不错,那帮人对我大金助益不少,还离不开他们,熊廷弼也不可小觑。” 阿敏面无表情施了一礼坐下,老奴微微摇头,皇太极、代善心中窃喜。 老奴继续道:“军报上还说熊廷弼不满足于困守,组建了一支五百人的骑兵,神出鬼没,时常骚扰杜家屯、闾阳驿、开州屯等地,神出鬼没,甚至出现在广宁城下,粮草多有被劫烧毁。” 莽古尔泰道:“父汗,广宁各地额真、甲喇罪在不赦,请父汗下令惩戒。” 皇太极劝道:“父汗,现在情况不明,又有熊廷弼坐镇指挥,稍加训斥即可,万不可重责啊。” 老奴还是比较相信皇太极的,这些儿子、侄子中,以老八的才略最为优秀,自己也有意以后把汗位传给他。 老奴点头道:“老八说得不错,传令给广宁那边,让他们加强戒备,辽阳那边也多派人手护送粮草。” 代善躬身应道:“尊父汗命,只是父汗,若加派人手护送粮草,消耗不小,还是让老八联系晋商多东西饿粮草吧。” “嗯,老八,你看着办。” “是。” 老奴身体一振,目光锐利说道:“还有一事,南蛮小皇帝已经派人出使察哈尔,打算与林丹巴图尔那狗东西结盟。” 殿内众人皆是一惊,皇太极忙道:“父汗,万不可让他们结盟,否则科尔沁和广宁等地就危险了。” 众人附议,代善长子岳托更要请命联合科尔沁灭了察哈尔。 老奴拍了拍扶手,殿内安静下来,老奴说道:“恐怕已经来不及了,自熊廷弼起复后,消息就被封锁的有些严。我的意思,传讯给奥巴,让他给察哈尔那边增兵,先压着察哈尔,让他们无法分心东进。” “沈阳西面的长山、熊山等地,还有广宁北面等地堡垒也要加强戒备,以免林丹那野狗偷袭。” “喳。” 老奴扫视一圈沉声说道:“南蛮狗皇帝来势汹汹,下去吩咐二郎们整军备战,不可懈怠!” “喳!” 老奴疲惫的回到“汗宫”,在前殿坐下后说道:“叫范文程和李永芳过来。”说完闭目养神,年岁大了,这些年征战也受了不少伤,精力越来越不济了。 一刻钟后,范文程和李永芳一起进来普通跪地匍匐道:“臣范文程、李永芳叩见大汗。” “起来吧。”老奴睁开眼,说道。 “是。”两人乖乖站在下手,缩头缩脑。 老奴接着说道:“南蛮与林丹野狗结盟,大金右翼不稳,你们觉得该先攻南蛮,还是应该先灭了察哈尔?” 范文程腹诽:你有主意还叫我们来干啥?捧你臭脚吗? 但还是老实躬身道:“大汗,以臣之见,察哈尔与南蛮结盟,我大金征伐大明的时候已有后顾之忧,即便攻南蛮,恐察哈尔偷袭之疑,臣建议先联合科尔沁剿灭察哈尔。一来可解后顾之忧,二来可俘获大量人口、牛羊,解大金人口和粮草之危;三来,察哈尔占据水草丰美之地,灭之可获战马无数,以壮大金。” 老奴不动声色的点头,看向李永芳道:“李将军有何想法?” 李永芳立马躬身道:“大汗,臣以为范大人所言无错,臣再给大汗说两个好处。” “哦?说。” 范文程左思右想:还两个?我漏了啥? 李永芳道:“大汗,剿灭察哈尔后,现在的宁远等地都不足为虑,大汗甚至可以直接绕过锦州、宁远和山海关,直取南蛮京师北面的喜峰口、大安口和古北口,直接狩猎于南蛮京师!” 老奴神色一喜,内心激动,脸上装作淡定道:“不错,继续说说第二个好处。” 李永芳继续道:“是。大汗,如今晋商与我大金往来不便,若取察哈尔,晋商孝敬的物资可省去许多麻烦,大批孝敬将提供给大金,助大金入关成就霸业。” 老奴哈哈笑出声,他是被李永芳和马匹拍舒服了。 考赞李永芳几句,老奴说道:“现在谈这些还早,等先灭了林丹那野狗再说吧。” “大汗英明。”两人又不忘拍了一记马屁。 老奴笑了摆摆手,随即又忧心道:“南蛮不仅和林丹汗结盟,还派了使臣去往朝鲜,听说还要绕过我大金,去寻那些野人。” 范文程心中一惊,又暗骂老奴一开始怎么不把话说全,道:“大汗,若如此,要么趁着四方还没有彻底结盟,先灭察哈尔、朝鲜和北面野人一方,要么只能先按兵不动。” 老奴知道范文程的意思,看向李永芳道:“李将军的意见呢?” 李永芳沉声道:“大汗,决不能让四家结盟,兵贵神速,臣建议先剿灭察哈尔,有察哈尔的草场和战马,野人和朝鲜远离南蛮,不过是跳梁小丑,如探禳取物容易。” 老奴点点头,那些野人还在大金北面,更加酷寒,没什么物资,颇有些曹操口中鸡肋的味道,朝鲜国小民弱,物资同样不丰,相比起察哈尔差多了。 第四十五章 暗流涌动的陕西 第45章 暗流涌动的陕西 陕西,平凉府,固原州,三边总督行辕。 四十四岁的杨肇基正在查阅军报,少倾,一名年轻小校进来在杨肇基耳旁低声几句。 杨肇基听完皱眉,挥挥手,年轻小校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年轻小校带着一名普通军士打扮的人入了军帐,同时放下门帘。 “锦衣卫王一丁拜见杨总督。”军士单膝跪地抱拳说道。 杨肇基凝重道:“请起,可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王一丁侧头看了一眼侍立在旁年轻小校,杨肇基说道:“这是犬子御荫。” 王一丁不再犹疑,从怀中掏出一块黄色布帛道:“杨总督,陛下密旨。” 杨肇基急忙起身走到王一丁面前接过。王一丁抱拳说道:“密旨送达,小的告退。”说完转身就朝军帐外走去。 杨肇基一愣,给杨御荫使了个眼色,杨御荫点头跟了出去。 杨肇基打开密旨,片刻后皱眉把密旨收好,在房间来回踱步。 密旨上很简单:一是命他派兵前往与山西交接的关隘,严查晋商;二是让他注意陕北民情,说钦天监预测今年有大旱,多与新任陕西左布政、屯田官李长庚配合,让清丈田亩顺利进行,安抚民众,以防生变。 杨肇基是世袭指挥得官,一步步爬到总兵的位置靠的是军功,还有巴结朝中重臣而来,世袭官意味着拥有大量田亩,陛下下令在陕西清丈田亩,同时将自己越级擢拔为三边总督,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底细,陛下这是吃定我杨太初不会反对清丈田亩吗? 想到山东两次白莲教起义,想到沿海被袭扰的百姓,想到陕北穷苦的百姓,想到陛下的信任,杨肇基叹息一声,大步回到桌案,奋笔疾书。 杨御荫回到军帐,看到父亲在写信,就乖乖站到一旁。 “传令兵!” 帐外进来一名军士抱拳等候命令。 杨肇基递出封好的文书道:“交给延绥的贺虎臣。” 传令兵接过文书道:“是。” 待传令兵走出军帐,杨御荫好奇问道:“父帅,陛下有何旨意?” 杨肇基淡淡说道:“让我等加强戒备罢了,御荫,吩咐下去,让下面的人约束好自己的人,不要搅扰百姓。” 杨御荫应了,心道:我信你个鬼,真要这样陛下何必密旨相传。 西安府,蒲城。 李长庚一身老农装扮,头戴斗笠蹲在田里。四周散落着带着兵器和斗笠的护卫 李长庚抓起一把土,搓了搓,细小尘埃随风散落。 “太干了。”李长庚起身,烈日炎炎,热风阵阵,田地中,小麦依旧顽强的伸展着禾叶。可李长庚知道,若未来几天再不下雨,这些小麦都会被晒得枯萎。 好在蒲城地处关中平原,可以打井浇灌。田垄上,不少百姓挑着担子来回于田亩与井口之间,一片忙碌。 李长庚吩咐道:“刘知府,命工曹派人打井,再这么旱下去,减产甚多,民不足以果腹。” 刘之柱擦了擦汗说道:“左布政放心,工曹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李长庚点点头道:“刘知府事务繁忙,就不用再随本官闲逛了,本官自己去白水县就可。” 刘之柱拱手道:“左布政巡视辛苦,天气炎炎,不若明日再往?” 李长庚摆手道:“政务繁忙,就谢过刘知府好意了,刘知府留步。”随即拱手别过,带着属官和护卫骑马向北而去。 刘之柱又抹了一把汗,哼了一声,打道回了西安府,这破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他李长庚好日子也不长了。 夜,李长庚带人赶到白水县,在驿馆住下。 送走前来拜见的白水县官吏,李长庚坐在椅子上皱眉不语:这帮官吏消息灵通啊。 少倾,几人入了李长庚的客房,门外及走廊上都安排了护卫。 几人抱拳道:“布政。” 李长庚起身指了指两旁椅子说道:“几位都坐吧,查的如何?” 一人道:“布政,西安府刘之柱勾结当地崔家、李家、柳家侵占田亩,西安府除了黄龙、宜君、白水少部分田地外,基本都被三家和秦王府侵占。” 李长庚不由感慨锦衣卫的办事效率,李长庚本来不想用锦衣卫和东厂的人,但几次下来还挺好用的,这刺探情报他们可是得心应手啊。 另外一人道:“已经查明,西安府各地士绅、军户与三家和官府串联,准备鼓噪民众反对清丈田亩。” “另外,他们还联系了凤翔、巩昌、平凉和庆阳府地方士绅和望族,准备让他们也鼓噪当地民众。” 李长庚好奇道:“哦,那些人准备怎么鼓噪百姓?” 其中一人鄙夷道:“对于自家佃户,他们给些粮食粗布;对于那些有自己田亩的百姓,他们就派人造谣,说朝廷查田亩就是为了加派赋税,还会暗中把他们的田亩数量虚报,让他们多交粮食。还有一些威逼利诱的手段。” 李长庚皱眉怒道:“下作且有用!这帮人就该直接吵架问斩!” 一名东厂番子问道:“布政,咱们是直接把他们拿下吗?” 李长庚冷笑一声道:“直接拿下他们太便宜他们了,召集百姓说朝廷的清丈田亩的好处也麻烦,就让他们帮我们召集吧!到时候当场宣读他们的罪责,就地拿下正法!” 李长庚在浙江、山西、江西、辽东、山东都当过官,知道地方官员和士绅的尿性,也痛恨他们的为非作歹的行径,奈何官官相护,他的奏疏大多石沉大海,大多时候只能带领民众垦荒多备田亩,收效甚微。 今次蒙天子看重,委以重任,他也发了狠,准备玩票大的。 陕西崔家,崔老爷子书房。 崔老爷子坐在椅子上,看过手中信,把信放到桌案上,说道:“李长庚到哪了?” 一个中年男子说道:“爹,刘之柱刚才派人来禀报,说是去了白水。” 老者皱眉道:“难道他还想继续向北?去延安或者庆阳府?” 中年男子无奈道:“爹,我也不知啊,李长庚那边防护严密,刘之柱和乔应甲那边都塞不进人。” 老者思索一番道:“看来天子对这次清丈田亩很看重,如今朝中东林那边式微,影响力不够,还得把他们再送进去。” 中年男子道:“爹,东林已不可用,不行就换。。。。” 老者瞪了一眼中年男子,说道:“炜明,换个靠山代价太大,而且如今朝局不稳,也不知道谁能站稳。再说,换一家,也不一定能像东林党人那般好糊弄。” 老者倒是想过魏党那边,可是魏党太过贪财,而且一朝天子一朝臣,不如东林党人那边稳当。 崔炜明撇撇嘴:你直接说他们蠢、贪财不就行了。 老者收回思绪道:“山东和浙江那边来信,要粮,你去处理下。”把刚才的信递给崔炜明,崔炜明接过点头应了。 第四十六章 清丈田亩,开始! 第46章 清丈田亩,开始! 陕西,延安府,洛川县。 李长庚神色凝重的看着龟裂的土地,火辣辣太阳把人都晒得有气无力,田中的小麦更是看着蔫了吧唧。 洛川多山,不像关中那般容易取水,洛川种下去基本只能靠天吃饭! 随行的锦衣卫千户蒋守云阔步走来,道:“左布政,咱们出来这么多天了,西安府还是没动静啊。他们是不是也在等我们?” 李长庚摘下斗笠扇了扇,说道:“倒是有可能,不过,老夫也等不了了,趁着下午百姓不会挑水拉水浇地,把我们的人手召集起来,去县衙,清丈田亩就从洛川开始!” “是。” 洛川县,衙役挨家挨户的通知,让赶紧去县衙门前,有官员宣读朝廷政策。 就在大部分人向县城汇集的时候,有一骑飞奔向南,官道上扬起尘土,穿着补丁衣服的百姓顶着焦虑的脸,一边捂住口鼻,一边骂骂咧咧。 就在烟尘快散去的时候,又一骑飞驰向南,这次百姓的咒骂声更大了。 县衙门前,李长庚穿起将近一个月没穿的绯红官服,站在县衙台阶上,身后洛川县官员还有自己的属官侍立。一名小吏的嘴对着一个奇怪的东西大声说话,声音还挺大。 “各位父老乡亲,从今天开始,挨家挨户测量田亩多少,为什么要测呢?因为朝廷有新的政策,以后赋税和徭役都会按照田亩多少来收取派发!” “以后也没有人头税了!不管你家有几个男丁,三个也好,二十个也罢,都不用交了!” 下面的百姓显然被震惊到了,这人头税说没就没了,这可能吗?官府不会骗咱们吧。 “今后的赋税和徭役钱要根据大家田亩的多寡来收!也就是没地的不用交,地少的少交,地多的交的越多!” 哗!县衙前的百姓彻底沸腾了! “官爷!官爷,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吗?”百姓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小吏,也有些看着李长庚他们,那眼中的期冀让李长庚有些喘不过气来。 张三饱含期望的看着那名小吏,他家只有十二亩地,但这些年要交的赋税越来越多,小心问过里正,却被打骂,说他一个种地的泥腿子照办就是,这是朝廷要征收的,他还敢质疑什么! 本来他们家有十八亩多一点的田地,前些年实在交不起赋税,没办法,把地卖出去了些,才把赋税交上,那地价还被城里的刘老爷压得很低,一亩地不过六百文。 小吏也是百姓出身,家境比一般人好些,看到下面乡里乡亲百姓的眼神,红了眼眶,吸了吸鼻子大声说道:“是真的!乡亲们,是真的!” 李长庚看到百姓的目光看向自己,知道这是在向自己这个当场最大的官确定,手一招,接过蒋守云递来的大喇叭,停顿下说道:“各位父老,我是陕西布政使李长庚,刚才那个小吏说的是真的,本官可以保证!” 张三、李四、赵钱孙李瞬间就跪在地上,哭喊道:“谢青天大老爷!谢李官爷!” 一众锦衣卫、东厂番子,李长庚都红了眼眶,洛川知县、主簿、典吏还有在边缘看戏的士绅大户皱眉不已。 他们没料到这李长庚不按常理出牌,以往都是派小吏、里正口头传达,现在这李长庚把县周边近的村子的百姓都召集过来直接说,他们哪还有歪曲的地方! 之前给那些贱民的粮食、布匹一定要拿回来!看他们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愿意按他们说的做。 李长庚喊了几声,百姓才起身。 看着下面泪眼婆娑的百姓,李长庚朗声道:“各位父老,这次清丈田亩事关今后你们缴纳的赋税和徭役钱的多少,所以请各位父老一定要与官府仔细核对好清丈田亩的数目!为了避免小人作祟、小吏虚报田亩大小,你们可直接来此处举报!事关大家福祉,请不要畏惧,陛下也派了锦衣卫监督,绝不容宵小作恶!” “好!” 百姓拍手称赞。 李长庚接着说道:“陛下和本官知道你们的田亩有被侵占的情况,你们也可来此举报拿回本属于自己的田亩!若有本地官员也牵涉其中,一律拿下,定还各位父老田亩!” “来人!”李长庚一声爆喝,把洛川官员吓了一跳。 蒋守云抱拳道:“锦衣卫千户蒋守云在!” 李长庚依旧举着大喇叭怒道:“洛川主簿卫福存勾结洛川大族刘氏侵占、低价强买百姓田亩,证据确凿,即刻将卫福存和刘氏捉拿归案。” 人无信不立,何况官府!他李长庚今天就要学商鞅徙木立信,来个千金买马骨! 洛川主簿卫福存面色苍白跪在地上,抓着知县郭保兴的裤子哭喊道:“县尊,救救小的,小的。。。。” 知县郭保兴一脚把卫福存踢开,朝李长庚木脸赔笑道:“布政,本县愿听布政吩咐,绝无二话。” 李长庚木然点头,刘氏那边看情况不妙,刚想跑,转身就看到身后提着刀默然盯着他们的锦衣卫。 百姓有了希望,亲眼见到锦衣卫抓捕卫福存和刘氏宗族,其中十几人当即哭喊道李长庚面前哭诉刘氏以低价强买他们的田亩,逼的他们家破人亡,还举报粮长、里正压迫。 安排好属官录口供,李长庚说道:“各位父老,本官此次来陕西不仅要清丈田亩,还要开荒屯田,陛下下旨从两广、福建等地购买了差田也能高产的粮种,小麦亩产不高的可以种番薯、麦米、马铃薯这些高产作物。” “愿意随本官开垦荒地的,可以分给新开垦给的田亩,免费给与番薯、麦米、马铃薯的粮种!” 不少家里人口多的、快揭不开锅的百姓,纷纷踊跃报名,一时间,县衙门口热闹非凡。 安排属官登记,李长庚侧身对着不断抹汗的郭保兴淡淡说道:“郭知县,首告之功和这清丈田亩的功劳可不是那么好拿的,郭知县还是要把握住机会。” 郭保兴瞬间汗如雨下。 两天后,西安城。 崔老爷子皱眉道:“他李长庚竟然先从洛川下手。” 陕西巡抚乔应甲急道:“崔老,咱们是不是该开始了?若让李长庚这样搞下去,咱们都完了。” 崔绍清撇了一眼乔应甲,淡淡说道:“既然如此,就后日吧。” 乔应甲松了一口气,崔绍清继续说道:“乔巡抚,准备好弹劾的奏章,不光是你的,还有陕西各府的。” “自然,下官会去联络同僚。” “你的那些同窗好友,还有京城那边也知会一声。” “下官明白。” 第四十七章 李长庚遇袭 第47章 李长庚遇袭 洛川县,李家河边。 清丈田亩李长庚坐镇了几天,处置了些贪官污吏,今天带着郭保兴等人来此处勘察。洛川西侧是洛水,但洛川县比洛水高出许多,除了运水车,别无他法,对于整个洛川县来说,杯水车薪。 李家河是洛川境内还算可以一用河流。 郭保兴介绍道:“布政,这李家河往年水流还算丰沛,但这几年越来越干,水流就少了。” 李长庚看着不能用“河”,只能用“溪”来形容的李家河,水流稀少,已没有河的气势,在干旱面前,尽折腰啊。 “以前为何不修筑水坝?”李长庚换上老农装扮,装服在这炎炎夏日还不如粗布衣服和斗笠来的舒服! 郭保兴苦笑道:“布政,没钱啊,卑职到任的时候府库已不足用,前几任县官也想筑坝,但都苦于没钱,给府衙和巡抚衙门都递过文书,府衙和巡抚也没余粮啊,即使有也是先紧着西安府和凤翔府两处高产的地方。” 李长庚嗤笑道:“高产,我看是这两处地方士绅多吧。” 郭保兴尴尬的笑了笑,不敢回话。 李长庚到陕西也不少时日了,对陕西特别是陕北有了个大致的了解。这陕北的田亩大多位于“塬”上,而这个塬距离好的水源至少有个四五十丈,那些在河谷的田还好,即使干旱也还能长出粮食,但这塬上的田就真的只能指望老天爷了。 想到户部递到的文书上说的那些耐寒作物,李长庚想骂娘:那些户部的人都该剁了去喂狗!这么好的东西不早点推广,误百姓、朝廷深矣! 即使户部今年能把粮种运过来,也来不及了,最快也要到明年春天才能种下新的粮种。 李长庚忍不住骂道:“户部那群猪!气煞老夫!” 在郭保兴、蒋守云等一阵错愕的目光中,李长庚转身对着右参议说道:“拨款给洛川,选择合适的地方筑坝!记住,不可使河谷地区的粮食断水!” “是。” 延安府衙。 “蒲知府!为何延安还没有清丈田亩?布政司的文书早已在两天送达!为何拖延至今?!”府衙中,李长庚咆哮的声音几乎能把屋顶掀开。 蒲士杰苦笑道:“布政,不是卑职不愿意,一来是下面的都忙着抗旱求雨,二来是下面的百姓都不愿意清丈啊,还把下去清丈的小吏打伤了,现在还在家躺着呢。卑职也不敢强压,要是激起民变,下官这罪责就大了。” 李长庚眯着眼道:“被百姓打伤,这倒是稀奇了,本官只听过百姓被小吏打伤弄得家破人亡,没想到还有小吏被打的一天。那小吏在哪?本官亲自去慰问一番。” 说完起身就往外走,锦衣卫抓着典吏就往外走。蒲士杰神色一慌,但很快镇定下来,吩咐户房主事几句,随即神色自若的品着茶。 李长庚神色难看的看着躺在床上、鼻青脸肿的小吏,蒋守云探查一番,低声道:“布政,真的被打伤了,右臂骨头断了,不过看着像刚被打断的。” 李长庚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出了小吏家。 李长庚眼神示意一番,对着左右参议、蒋守云和一个锦衣卫白户低声说道:“这里面肯定有隐情,咱们来的匆忙,没有探查延安府的情况,蒋千户,你让锦衣卫的兄弟暗中探查一番,摸摸底。” “是。” 李长庚是个坐不住的,当下便带着人去城外,还没走多远,就看到一群百姓拿着钉耙、扁担、出头等农具气势汹汹的迎面走来。 蒋守云立刻说道:“布政,我们还是先避一避吧。” 李长庚心中有火气,但还有理智,说道:“派人回城调人过来,本官是布政使,我倒要看看这延安府玩的什么花样。” 蒋守云无奈,让一个锦衣卫力士回城,自己带着剩下的二十多个弟兄护在李长庚等人前方。 “本官陕西布政司左布政李长庚,你等为何手持棍棒?”李长庚看着越来越近的百姓喊道。 没想到那些百姓听到他的喊话后,就有人大声道:“就是他,就是他要夺我们的田,还要让我们多交赋税,大家伙,为了活命,打倒狗官!”说完就身先士卒的朝李长庚等人冲饿了过去。 百姓的怒火瞬间被点燃,看到有人带头,都拿着各式农具冲向李长庚他们。 蒋守云瞬间头大,这几百民众凭着这些人是拦不下的,喊道:“护着布政他们回城!” 李长庚还在喊道:“乡亲们,你们弄错了,不要受他们蛊惑!我们是。。。。。” 噗通,李长庚脚步不稳,扑倒在地上,蒋守云和另一个锦衣卫也没仔细查看,架起李长庚就向府城跑。 今天李长庚只想在城外看看,所以众人并没有骑马,现在只能靠双腿跑。 眼看就要到城门,却见城门正在缓缓关闭。 蒋守云骂娘:“先别关城门!布政司左布政李长庚在此!” 城门顿了一下,就在蒋守云等人松了口气的时候,城门又开始缓缓关闭。蒋守云怒道:“老牛!芋头!上去顶住!” 锦衣卫中两人甩开脚步飞奔而去。 “嘭!”老牛、芋头生生把刚要合上城门撞开,门背后的士卒被撞了退了几步,老牛和芋头乘势把门打开,两人又转身几下把军卒撂倒,一把刀搭在惊魂未定的府衙属官脖子上。 “关门!”进来的蒋守云怒道,一脚把那属官踢倒在地,“谋害朝廷命官和天子亲军,拿下!” 几个锦衣卫如狼似虎的把守城军卒和那属官绑了。 “蒋千户,李布政昏过去。”左参议喊道。 “赶紧送医馆!”蒋守云有些头大,要是李长庚出了什么意外,别说吴尧言和李国祥不会放过他,恐怕陛下也要了他的命。 蒋守云抓过一个锦衣卫低声说道:“去,把人给老子调过来!” “是!”那锦衣卫应了一声,去驿馆骑上马就才朝延安城那边飞驰而去。 李长庚伤的并不重,只不过是被摔晕了,大夫给脑门上扎了几针,几息之后就醒过来了。马上就要去城墙,被蒋守云他们好不容易劝下。 蒋守云出了后院,刚到医馆正堂,一名锦衣卫快步走来,蒋守云看他神色正常,以为没什么重要的事,结果那锦衣卫直接靠着他右耳低声说道:“榆林的鱼河堡、响水堡军卒因清丈田亩事被鼓噪哗变!米脂那边也有异动。” 蒋守云心中一紧,不动声色的拍了拍那锦衣卫的肩膀笑着咬牙说道:“赶紧把消息递给固原,另外把消息传到京城!” 第四十八章 明朝的实用家 第48章 明朝的实用家 国子监静坐于长安左门第三天,不少生员已经晕倒,即便再自私,升中允、贺逢圣也不得不让人将那些晕倒的学生带下去休养。 第一天还挺热闹,百姓围观,兵马司戒备,到了今天,也只有闲汗、地痞还偶尔过来瞅瞅,普通百姓早就去忙生计了。 一开始官员也很紧张,到了现在也麻了。 乾清宫中,朱由校听着刘若愚和吴尧言的汇报。 刘若愚躬身道:“皇爷,王恭厂新址已开始使用,火药已经全部迁到将军坨那边,王恭厂剩余器械、人员预计在七月八日全部迁移到将军坨。新的工坊将完全采用混凝土建造。” 朱由校背着手看着地图嗯了一声:“嗯,留下的房子好好清理一番,医药农林学院和女子医药学院先在那教学。” “是。” “外面那些人的底细查的如何了?” “回皇爷,已经全部查清,奴婢这就挑几份。。。。” 朱由校盯着台湾岛说道:“不用了,把他们做的丑事摘抄下来就行。” “是。” “吴尧言。” “陛下,毕懋康、宋应星,还有西洋人邓玉函、汤若望、罗雅谷已全部带到京城。” 朱由校侧头想了想说道:“让徐光启先接待他们,等过了这事再提醒朕见他们,先让那四个洋人去诏狱参观一番,让他们在奏对的时候不要说谎,否则,诏狱就是他们的归宿。” “是。陛下,还有之前寻找的另外一批人,都已过世,他们所着书籍已全部押到京城,他们的后人有部分随行入京,如今已被安排客栈住下。” 朱由校转身道:“书在哪?”声音有些急切。 吴尧言躬身道:“臣这就让他们送进来。” 朱由校挥挥手,这时期,钻研四书五经以外人才太少了,何况于国有利的。 喻本元、喻本亨,安徽省西河口乡人,这两兄弟把兽医职业发扬光大,是兽医学的集大成者,着有《元亨牛马经》,是人类历史上第一部兽医学经典,对于兽医学的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 如果兽医学普及,不光百姓受益,军中那些伤病的战马也会大大减少。 程大位,安徽屯溪人,珠算集大成者!他是商人出生,因经商需要留心数学,遍访名师,搜集很多数学书籍,于60岁时完成其杰作《直指算法统宗》(简称《算法统宗》)。 同时,程大位还是卷尺之父!程大位当时把它称作“丈量步车”,当年张居正下令清丈土地,程大位参与其中,有感于绳尺以牵量的高强度工作,程大位发明了卷尺。 潘季驯,浙江吴兴人,是嘉靖、隆庆、万历朝着名的水利专家,最早提出“束水攻沙”“蓄清刷黄”治理黄河的方法,在明朝中期使得黄河相对温驯的功臣。着有《河防一览》《两河管见》《宸断大工录》 朱由校打算推行后世的阿拉伯数字,辅以程大位的《算法统宗》,不仅能大大减少官府的统计时间,还能清晰明了的查贪腐!卷尺更是今后全国清丈田亩的利器。 虽然以朱由校后世建筑设计出身,他完全可以自己直接把珠算口诀和卷尺弄出来。但那样的话,程大位以及他的功劳就会因为朱由校这只蝴蝶而泯灭在历史长河中。 朱由校不是贪墨他人功劳、数典忘祖之人,所以才下令锦衣卫搜寻,还要封赏他们的后人,让他们的名字永远刻在青史中。 半刻钟后,吴尧言带着两名力士抬着一个木箱进入乾清宫。 朱由校看着里面的书籍,急切问道:“程大位的书在哪?” 吴尧言连忙跪在地上翻找,朱由校嘴角抽了抽,自己也跪在地上翻找起来。 几息后,吴尧言惊喜道:“陛下,找到了。” 朱由校小心翼翼接过,看着繁体的《直指算法统宗》嘿嘿直笑,小心翼翼翻开,看到没有一个标点符号的文字一阵头大。 朱由校合上书道:“刘若愚,命银作局造铅活字,在京城买下一家书局。书局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印刷这箱子里的书籍。” “奴婢遵旨。不过皇爷,要印多少?” 朱由校道:“《直指算法统宗》先印一万册,其他的先印一百册。” “是。” 朱由校想了想说道:“拟旨,毕昇发明活字印刷造福天下百姓,使天下皆有书可读,其功绩无双,追赠文康公,于其故里敕建祠堂,国子监及各地学府为其塑像。” “奴婢遵旨。” 吴尧言从宫中回到锦衣卫衙署,坐在自己的值房中,想着刚才天子对那些书籍珍视程度,暗自为自己捏了把汗:看来以后对这些书籍还是要多上心,以后要吩咐下面的人多收录书籍,可别抄家的时候当做厕纸。 文渊阁,武之望等人正在票拟。起先几人还有心情看那些弹劾锦衣卫和天子的题本,现在看到直接扔到一旁。 大门一暗,丁绍轼抬头看了一眼,看到是刘若愚,问道:“刘公公,可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刘若愚躬身后说道:“几位阁老,陛下有旨。。。。。。。” 刘若愚把朱由校追赠毕昇一事说了,然后告辞离开。 朱国祯好奇问道:“这毕昇是何许人也?怎么没听说过。” 朱延禧怕他出丑,急忙说道:“朱学士有所不知,这毕昇并不是本朝人物,而是故宋庆历年间人,因在书肆打工,察雕版印刷费时费力,成本高,故而发明了活字印刷,一字多用,省时省力,倒是让书本的价钱降了许多,如今天下人皆能读书,毕昇其功大也。” 武之望自刘若愚出去后,就继续坐下给题本写意见,待朱延禧说完后,没管神色有些尴尬的朱国祯,说道:“此事涉及文教,还是下旨给礼部吧。” 朱国祯拱手应了。 一个时辰后,吴尧言刚挥退一名禀报的锦衣卫校尉。鸽房的管事就带着今天的竹节过来。 吴尧言逐一打开,拆了四五个,也没什么大消息,正当吴尧言想打哈欠的时候,看到刚打开纸条上的蝇头小字,生生把哈欠止住了。 鸽房管事诧异的看着吴尧言豁然起身,刚迈出左脚又收了回来,着急忙慌的查看剩下几个竹节。 确认没什么更重要的消息后,吴尧言收起纸条,把鸽房管事撵出房门,命自己的心腹好好看守,自己又火急火燎的进宫。 “李长庚遇险、无性命忧,百姓聚于城外,疑士绅官员教唆,榆林有军卒乱,已传信三边总督处。” 朱由校放下小纸条,心中鄙夷,还以为你们能玩出什么花来,作为后世好青年,这种戏码见多了。 朱由校淡然道:“给李长庚传信,不要一棍打死所有百姓,逐一甄别。让他把已经调查好的递给题本上来。你们两个记着这段时间上书攻击李长庚和清丈田亩的官员,好好查查他们。” “是。”刘若愚和吴尧言躬身应道。 朱由校食指习惯性的敲着御案,十多息之后说道:“传令给忠贞侯和杨茂春,入陕西清丈田亩,趁着这个机会,把宣府、大同两地的军户、军屯清理一番。” 本来还不想这么早动卫所,既然是边军先闹起来,不要白不要,就以宣府、大同开始吧。 “另外,给杨肇基和蒋守云传信,让他们保护好李长庚,五品下官员任他们处置,五品上官员羁押审讯。” “臣遵旨。” 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进了东暖阁,跪下道:“陛下,奉圣夫人在午门外哭闹,要面见陛下。” 刘若愚听到是奉圣夫人,就装作泥菩萨,吴尧言当即跪下请罪,他有看管客氏职责,如今客氏跑到宫城外,他罪责难逃。 朱由校内心有一些厌恶,他看在客氏是这具身体养母的份上已经对她很客气了,他儿子干的那些事哪一件不是杀头的事? “刘若愚,去告诉客氏,若她规规矩矩,好好呆着,朕饶她儿子一命,她也可以安享晚年,否则,她儿子人头落地,她以后就自食其力吧。” “奴婢遵旨。”说完便躬身退出东暖阁。 朱由校看着吴尧言说道:“起来吧,看守客氏的人都送到辽东充为军卒。” 第四十九章 纸老虎,化解危机 第49章 纸老虎,化解危机 陕西绥德,被总兵宋伟山派来严查晋商的贺虎臣得到鱼河堡、响水堡抗议清查田亩后在军帐中骂骂咧咧。 “他宋伟山嫌自己命长吗?!还想对抗朝廷?陛下给天下武人建忠烈祠,以后再无文官压迫,他宋伟山不知报答陛下,还想造反不成?!” 帐外守卫的军士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的同时,也在心中嘀咕:那些哗变的军卒是总兵指使的? 一名传令兵急匆匆的从辕门飞奔而来。 军帐中,虎背熊腰的贺虎臣站在地图前,看着榆林卫的地图。 “报~” 贺虎臣豁然转身,一个传令兵进入军帐后报道:“将军,吴堡(陕西、山西交界)有信,张参将有言:罪证随后就到。”说完递上一封信。 贺虎臣大手抓过,撕开信封后看了几眼怒目圆睁:“奸商该杀!” 延安城头,“休息”了一天的李长庚带着锦衣卫和属官来到府衙找蒲士杰等一众府衙官员喝酒,说是借酒浇愁。 蒲士杰在酒桌上看着微醺的李长庚,说道:“布政,民心不可违,依下官之见,还是缓一缓的好,下官听说西安和凤翔等地的民众已经冲击各地官衙了,群情激奋布政不可操之过急啊。” 李长庚嘴里骂着一群刁民,一边喝酒,一副消沉的模样。 蒲士杰心中暗喜,突然想到什么,扫了一圈问道:“布政,蒋指挥怎么没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李长庚摆摆手道:“他能有什么事,说是不愿与我这些酸人喝酒,自己去找乐子了。”说完还挤眉弄眼的,一副你懂的的样子。 蒲士杰和一起喝酒的几个官员恍然一笑。 酒过三巡,外间有吵闹声,蒲士杰不悦,示意一个官员出去看看,却没想到,回来的不是那官员,而是一个锦衣卫。 锦衣卫对着李长庚低声说了几句,蒲士杰本能觉得不妙。 李长庚听完锦衣卫说完后,迷醉的双眼陡然睁开,坐直身体骂道:“陪你们演戏还挺辛苦,把这些祸国殃民的蛀虫拿下!” 蒲士杰一惊,刚想起身,一把刀已经架在脖子上,蒲士杰看着喝茶的李长庚皱眉道:“李布政,擅自羁押朝廷命官可是大罪,布政不要自误。” 李长庚就着茶水抹了一把脸,神情舒爽得说道:“你倒是嘴硬,本官现在没时间搭理你,带上他们,先去南城墙。” 出了府衙,蒲士杰看到外面披甲执锐的军卒腿都打颤。 一名将官上前抱拳道:“三边总督标下游击杨御蕃见过布政使。” 李长庚扶起杨御蕃笑道:“本官还要多谢总督,此次倒是辛苦游击将军了。”能不谢吗,总督亲自派自己儿子来当保镖。 李长庚赴任不久,杨肇基遵照圣旨就派自己的儿子杨御蕃带着一千人前来保护,李长庚时常私访,不便带着大军,所以杨御蕃就带着大军远远缀着,不远不近。 来到南城墙,李长庚看着下面被杨御蕃带来的军士围住的、有些惊恐的百姓,李长庚无奈叹了口气。 “杨将军,命军卒收起刀枪吧,围住就行。” 杨御蕃大声喝道:“警戒!” 下面兵卒收回刀枪伫立,下方民众内心稍安。 李长庚看向蒋守云道:“蒋千户,开始吧。” 蒋守云点头一挥手,十个锦衣卫贴近墙垛,拿起大喇叭把清丈田亩的好处说了一番。 下面民众面面相觑,不少人低声交谈:“这跟村长和里正说的不一样啊”“是啊。”“莫不是在骗我们?”“我们该相信谁。” “今查,延安知府蒲士杰和一众官员为避免自家交税,隐瞒侵占百姓田亩、贪腐之事,勾结里正、粮长、地方大族,歪曲国策,挑拨尔等对抗官府,罪在不赦,已被捉拿。” 李长庚拿过一个大喇叭,在百姓错愕中,指着下方几个面如死灰的男子说道:“来人,把那些挑拨离间的拿下!无关百姓不要妄动。” 在百姓的惊呼中,锦衣卫解下绣春刀,冲进人群围住那几个神色慌乱的男子。 大头嘲笑道:“束手就擒,第一个认罪的可减罪。” 当即就有个胆小的跪在地上磕头道:“小的知错,小的知错。是县里的小吏来找小人,让我们鼓噪百姓的。饶命。” 百姓一片哗然,锦衣卫如狼似虎的把几人绑了起来,其他几人大喊饶命,说他们都是受了某某人的指使才这么干的。 城墙上,延安府一众官员面如土色,蒲士杰脸庞扭曲,厉声道:“李长庚!你也是官!你也是进士出生,官绅不交税乃是天经地义!天下官绅联合,天子也挡不住!本官劝你不要站错队!” 蒋守云脱下蒲士杰的袜子,一把堵住蒲士杰叫嚣嘴。 杨御蕃嘴角抽了抽,这帮锦衣卫还真是。。。。 李长庚拿着大喇叭说道:“大明立国两百多年,百姓田亩不知被士绅、官员侵占了多少,大明赋税越来越少,而你们要交的赋税越来越多,和奇怪在!” “陛下日夜苦思,终发觉士绅、官员不交税的同时还侵占你们的田地,陛下恼怒,念及尔等艰苦,下旨清丈田亩,官绅一体纳粮,无地不交税,田少少交税,田多多交税。百姓们,请告诉我,谁的田地多?是你们的多,还是那些大族、官员多?” 下方有些热血青年怒喊道:“大族多!” 李长庚点头道:“所以他们要交的税比你们多,他们原来不用交税,现在不仅要交,还交的比你们多,所以他们不甘心,他们不想交税,不想为国分忧。” “但他们聪明,他们把你们当刀使,歪曲国策,煽动你们对抗清丈田亩,他们站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 “若清丈田亩、官绅一体纳粮的国策失败,你们这些被他们当枪使的人就可能会被下狱论罪,到时候他们不仅不用交税,还会把你们的田地占了!让你们家破人亡!” “我们错了。”“让他们下地狱!”“把他们抓起来!”“请宽恕我们。” 杨御蕃暗自打量下李长庚,本以为他也是个腐儒,与那些文官没什么不同,倒是小看他了。这番话说得直白透彻,已经让百姓完全倒在新政这边。 李长庚压压手,待下面安静之后说道:“这些人已被羁押,大家无需担心,大家来了两天了,难道忍心田地野草疯涨,还请大家回家耐心等待清丈田亩。” 安抚好延安城聚集的百姓后,李长庚说道:“尽快把延安的事情处理了,刚才蒲士杰他们说的恐怕是真的,我们得先把西安和凤翔控制住,要不然这陕西就乱了。” 看向杨御蕃说道:“榆林卫的事老夫虽然管不了,但老夫也会据实上奏。” 杨御蕃点头道:“末将明白,总督会给贺总兵下令的。” “还有一事要麻烦总督。” 第五十章 成立皇家科学院 第50章 成立皇家科学院(求收藏 求推荐票) 国子监静坐于长安左门第五天,朱由校抽空见了喻本元、程大位、潘季驯的后人,同时也召见了李从心、陈实功、徐光启、武之望等人,于乾清宫赐宴,并让喻本元的后人在医药农林学院担任教授,程大位、潘季驯的后人因忘记先辈技艺,不好留下教学,但也赐予散官。 追赠喻本元、程大位、潘季驯为资善大夫,于其故里敕建牌坊和祠堂一座。 李从心抱着潘季驯的《河防一览》《两河管见》《宸断大工录》爱不释手,说道:“陛下,臣也听过潘时良的事迹,结合潘时良对黄河下游治理的方式,加上陛下提出的固土减沙,今后黄河必温驯如羊。” 朱由校微微摇头道:“黄河永远不会温驯,在我们的治理也只会暂时闭上眼,若哪一天我们再忽视它,它就会挣开缰绳,肆虐天下,李爱卿,切不可掉以轻心。” 李从心肃然道:“臣遵旨。” 徐光启大概看了下程大位的《直指算法统宗》感慨道:“程大位真奇人也,今后珠算统一易行也。” 朱由校从御案上拿过一张纸递给说道:“朕闲来无事,偶然间计算不顺,倒是看到西洋人带过来的阿拉伯数字。” 徐光启接过一看,惊喜道:“陛下也知道阿拉伯数字?” 朱由校点头道:“见过。”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徐光启不由念道,一下就念到最后。 徐光启大喜道:“陛下这是把九九表与阿拉伯数字结合,今后算术就简单了许多。” 朱由校笑着说道:“阿拉伯数字简单,书写也简单,用于计算再合适不过。徐爱卿懂西洋带过来的东西,朕的意思是,今后统计都用阿拉伯数字,清晰明了,当然,阿拉伯数字元融容易篡改,比如把9改成8,1改成7,所以,在最后总数的时候,在复写汉字的一至玖和拾、佰、仟。” 说完,朱由校把阿拉伯数字0到9和下方对应汉字写了出来。 李起元、徐光启皆是眼前一亮,李起元赞道:“陛下此法,既可以便于计算,也可防止账目造假,臣佩服。” “好了,你户部统管天下钱粮,计算浩如烟海,朕的意思是,你们户部先挑选几人随徐爱卿学直指算法和阿拉伯数字,以后统计就都用此法。徐爱卿可以带上你那些西洋朋友一起教。” 李起元躬身道:“臣遵旨,还请徐侍郎倾囊相授。” “大司徒言重了,下官一定尽力。” 国子监静坐于长安左门第七天,朱由校依旧没管长安左门外那帮人的死活,于文华殿召见孙承宗、张维贤、徐希、李诚铭、宋裕德、内阁、沈敬炌、李起元、徐光启、毕懋康、宋应星和邓玉函、金尼阁、汤若望、罗雅谷。 徐光启、毕懋康、宋应星先入殿,留邓玉函、金尼阁、汤若望、罗雅谷在殿外忐忑的等待着,刚才惊鸿一瞥,被大气磅礴的皇城震惊到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被这个东方大国的帝王召见,若顺利,那传教的事业就可以快速开展了。 殿内,众人都好奇天子怎么召见他们,看起来有大事又不像有的样子。 朱由校坐在御座上说道:“天启元年和天启三年,朝廷先后两次购买西洋火炮,共计二十六门,其威力远大于大明铸造的火炮。” “福建、广东等地巡抚具都上书言西洋火器犀利,大明火器多有不足。西洋战船已直抵广州府城、泉州城,大明海疆已成了佛郎机等国后花园,可见大明在火器、海船已落后于西洋人,长此下去,大明危矣。 “朕意,户部再拨款购买西洋火炮,一部分用于辽东和福建、广东,一部分用于仿制改进大明火器,甚至造出比西洋更先进的火器。” 李起元道:“陛下,非是臣不愿意出钱购买西洋火炮,实在是。。。” 朱由校脸又黑了下来,你户部哪次不说国库空得能跑老鼠了,黑着脸说道:“此乃军国大事,由内帑拨一百万两给你户部。” 李起元立刻正色道:“多谢陛下。” 朱由校摆摆手道:“这笔钱不能挪作他用,朕会让锦衣卫盯着,若发现不是用于购买火器、战船图样,你李起元就不用做户部尚书了。” 李起元苦着脸还要辩解,朱由校直接开口说道:“原光禄寺少卿李之藻调任太仆寺少卿,张焘和孙学诗调任太仆寺寺正,命三人前往广东福建等地继续购买火器和海船图样和成品。” 徐光启皱眉道:“陛下,若是火炮还好说,但火炮和海船图样,恐西洋不愿轻易出售。” 孙承宗说道:“殿外那些西洋人不是徐侍郎的朋友吗?不能让他们出面?” “他们并不是袭扰大明沿海的荷兰、佛郎机人,而是欧罗巴其他国家。”徐光启摇摇头说道。 朱由校说道:“先谈吧,图样和海船这种东西都是钱能买到的,无非价格高低。” “朕意,由内帑出钱,成立大明皇家科学院,直接听命于大明天子,这首任院长就由徐爱卿担任吧,毕懋康和宋应星也入科学院。” 徐光启一惊道:“陛下,不知这科学院具体负责什么?” 一众官员也好奇看向朱由校,前段时间刚整出个医药农林学院,现在又搞一个科学院,这天子真能折腾。 朱由校看到宋应星错愕的神情笑着说道:“这科学院第一项工作就是负责研制威力更大的火器,大明的火铳都要靠火绳点火,不仅速度慢、怕风雨,还容易炸膛,朕听闻西洋已经有了燧发枪,靠打火石和火药碰撞就能点火,枪膛也不容易炸膛。” 毕懋康眼睛一亮,道:“原来还可以这样,臣明白了,困扰臣多年。。。。额,请陛下恕罪,臣放浪了。” 朱由校笑了笑,说道:“爱卿忠心为国,性情中人,无碍。” 开玩笑,这可是明朝的兵器专家,让野猪皮战栗的存在,乾隆还把他的《军器图说》禁了。 “爱卿对火器颇多研究,可要留下一部着作以示后人啊。”朱由校勉励道。历史上,毕懋康是在崇祯初年辞官后才开始编撰《军器图说》。 “刚才说的研制火器只是科学院负责的一方面,医学、算术、机械、天文、地理、制图、水利等都是科学院研究的范围,为百姓造福、为大明谋利、为强国富民、为探索未知、敢天下先,此乃科学院宗旨,也是科学院未来的目标。”朱由校声音平缓,但字字郑重。 徐光启正色道:“臣必不负陛下所托!”,毕懋康和缓过来的宋应星也躬身答谢。 武之望凝重道:“陛下,如此要害部门,臣请陛下置于六部之下,以便管理。” 反应过来的丁绍轼、杨鹤、朱国祯和朱延禧也郑重请朱由校置于六部之下,起码也要在礼部之下。 朱由校淡淡说道:“皇家科学院是研究学术的地方,不是官场,朕不想把官场那些风气带进皇家科学院,徐爱卿,你也要谨记,若是哪天科学院变成官场,朕就废了它。” 徐光启肃然道:“臣遵旨。” 丁绍轼、杨鹤等人听到皇帝这个强大无比的理由也是无奈。 “医药农林学院的陈实功、吴有性等人皆入科学院,赐皇家科学院院士称号。” 朱由校看向宋应星道:“朕知道宋爱卿有心仕途,但爱卿考了那么多次也未中,可见与仕途无缘,还是安心搞研究吧。” 才三十八岁的宋应星脸色一红,说道:“多谢陛下,臣已明白。” 朱由校笑了笑,看向孙承宗和张维贤、徐希、李诚铭、宋裕德五人说道:“你们也见识到了火器的厉害,火器在战场的作用越来越大,今后火器占比会越来越大,五军都督府要提前做好规划,做好火器的训练和装备计划。” 五人躬身应了。 “行了,让西洋人进来吧。”朱由校动了动肩膀说道,刘若愚应了,示意苗得宝去传。 faxia 第五十一章 传教士的目的 第51章 传教士的目的 看着四个穿着大明寻常服饰进来的洋人,朱由校愣了一下,心中有些不喜,但还是捏着鼻子认了。 大明服饰大方端正,可比僵尸服好看多了,这些西洋人在朱由校心中虽然不配着大明服饰,但为了汉服传扬天下,也就忍了。 四人跪下,用不知道哪里学来的大明话说道:“拜见大明皇帝陛下。” “起来吧。” 四人规规矩矩起来站好,看来刘若愚他们教的不错。 “欧罗巴的宗教改革进行的如何了?” 邓玉函、金尼阁、汤若望、罗雅谷都吃惊的看着朱由校,刘若愚低声咳了一声,四人才惊觉,又低下头:这东方大国的皇帝是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他的?!我们连徐光启都没说啊。 孙承宗、武之望都好奇的看向四人,啥是宗教改革。 “陛下垂询,还不道来。”刘若愚想把这四人砍死,刚才失礼也就罢了,怎么现在还变成闷葫芦了? 金尼阁作为带头大哥躬身道:“伟大的大明皇帝陛下,经过几十年的纷争,如今基督教已经衍生出许多教派,有加尔文派、圣公会、归正会、路德派等。” 徐光启皱眉,当初利玛窦宣扬基督教的时候可没说还有这些教派。 朱由校笑道:“朕听说英格兰、尼德兰和瑞士都已经脱离了教会。” 四人冷汗都下来了,金尼阁咽了咽口水说道:“睿智无过皇帝陛下。” “哈布斯堡家族还是那什么罗马帝国的名义上的统治者吗?他们还在近亲结婚?不少孩子夭折或者畸形吧?”朱由校又丢出一个炸弹。 金尼阁颤抖道:“圣明的皇帝陛下,如您所言,哈布斯堡家族依旧统治众多邦国。哈布斯堡家族还在延续他们万恶的近亲结婚,他们家历代子嗣都有夭折和畸形儿。” 打压一番,朱由校淡淡说道:“你们漂洋过海来不容易,见到朕和大明重臣也不容易,希望你们珍惜得来不易的机会,不要让朕和大明失望。” “草民遵旨。” 听到四人战战兢兢的自称草民个,朱由校笑了,说道:“金尼阁,说说吧,你们为什么来我大明?朕提醒你一句,诏狱你们也参观过了,欺君可是大罪。” 金尼阁额头见汗,结巴道:“伟大的大明皇帝陛下,我们是为了传播基督教,并瞻仰大明而来。” 朱由校嘴角一咧,笑道:“倒是还算诚实,不知你们瞻仰大明之后打算干什么?” 金尼阁年迈的身躯在颤抖,邓玉函、汤若望、罗雅谷三人已经在抹汗了,武之望、徐光启等人都微微皱眉:这里面还有什么猫腻不成? “伟大的。。大明皇。。。帝。。。陛下,我们是基督教的传教士,自文艺复兴、欧罗巴发现新大陆以来,欧罗巴诞生了许多有学问的人,着作了许多经典,我们是来与大明交流的,希望把交流的结果带回欧罗巴,宣扬大明的伟大。”金尼阁从来没有这样结巴过,也没这么紧张过。 朱由校收起笑容,淡淡说道:“在朕面前说谎,看来诏狱是白看了。剁了他左手小拇指,让他长长记性。” 在徐光启等人惊骇的目光中走向金尼阁,两个大汉将军二话不说,一人按着大喊大叫金尼阁,一个抽出刀就要把金尼阁的小拇指剁了。 徐光启苦苦哀求,武之望和孙承宗等人虽然眉头微皱,但都没有出声求情,他们在想这四人必定被事先桥打过,否则也不会无缘无故去诏狱。 朱由校端起茶盏淡然喝了一口茶,邓玉函、汤若望、罗雅谷肝胆欲裂,两个大汉将军没有听到新的旨意,金尼阁惊恐的睁大眼睛看到那把利刃把自己的小拇指。 “啊!”钻心的疼痛终究没忍住,金尼阁哭嚎起来。 朱由校放下茶盏,淡淡道:“吵死了,先拖下去!” 两个大汉将军架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金尼阁朝外走去,差点没被狐臭熏死!到了殿外,金尼阁的哭喊声戛然而止,不用想也知道是大汉将军物理让他闭嘴了。 徐光启急道:“陛下,金尼阁乃是西洋友邦之人,不知何事触怒陛下?” 朱由校微微皱眉道:“西洋友邦?徐爱卿指的的是占据豪澳境的佛郎机,还是攻打福建而不得,转而攻打琉球的佛郎机?” 徐光启一时语塞,朱由校哼了一声道:“太宗和宣宗年间,内官监太监郑和率领大明船队远航,先后到达南洋诸国、锡兰、木骨都束、苏禄、幔八萨等国,去过他欧罗巴佛郎机、法兰西、尼德兰、意大利、波兰等国,更去过西洋口中新大陆——亚墨利加中的孛露(秘鲁)、伯西尔(巴西)、金加西蜡(厄瓜多尔、委内瑞拉)、坡巴牙那(阿根廷)、智里(智利)、墨是可(墨西哥)等地。 “他西洋见到郑和所率船队和带去的精美物品书籍,才给欧罗巴那帮人带去了希望,才有了文艺复兴,才有了他们所谓的大航海! “如此恬不知耻把别人的历史说成自己,把别人的功劳说成自己奋发图强,实乃人之不耻!更是当着朕的面撒谎,欺君之罪不实呼?!” 殿内锦衣卫大汉将军右脚一跺,殿内响起盔甲撞击和脚步跺地的声音。邓玉函、汤若望、罗雅谷汗如雨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殿内众位大明臣工瞠目结舌,郑和下西洋已经是两百年前的事了,谁还记得当年之事,若真如天子所说,那这四人确实该死。 武之望郑重道:“陛下,臣请翻阅永乐至宣德年间存档!” 杨鹤、朱国祯、丁绍轼、朱延禧、孙承宗、宋应星等人纷纷请命,朱由校摆摆手说道:“翻阅存档耗时太久,朕有一物可证,拿上来吧。” 刘若愚挥挥手,侧后方的小太监抬着一个箱子来到丹陛下方,朱由校起身道:“打开吧,让大明的臣工看看郑和的丰功伟绩。”说着缓缓走下丹陛。 一众臣子围了上来,两个小太监小心翼翼的打开箱子,里面是黄色锦缎,在一众臣子不解的目光中,两个小太监轻轻打开几层锦缎,露出一张油纸,武之望等人神色凝重:如此珍重保存,到底是何物? 随着油纸打开,识货的人都挑眉:舆图? 两个小太监带上布做的手套,小心翼翼把油纸里的地图捧起,在一众朝臣不耐的目光中缓缓展开。 随着舆图展开,武之望、孙承宗、徐光启、宋应星等人的瞳孔慢慢放大,嘴巴渐渐张开,能放下一个鸡蛋。 上面不仅描绘了大明、南洋、锡兰,还有木骨都束所在的利末本亚、坡巴牙那和墨是可所在的美洲。 朱由校肃穆道:“此图藏于翰林院角落,乃是郑和下西洋绘制的世界地图,比欧罗巴发现所谓的的新大陆早了七十年。 “太宗、宣宗及郑和之功照耀万古,是太宗命郑和探索世界,是宣宗最后一次让郑和下海探索,是郑和等一众文武冒着被大骇吞没的的危险探明了这个世界,给大明、给后世、给天下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徐光启觉得世界好奇妙,也知道自己口中的好朋友瞒着自己好多事,他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崩了,也许基督教并没有那些洋学士口中那么好。 武之望躬身道:“陛下,有此物,当证我大明天威神武,此四个西洋人胆敢欺君罔上,臣请即刻诛杀。” 徐光启微微皱眉,有些纠结,这些西洋人确实欺君,但他们也确实带来一些西洋人的技术,徐光启一时纠结该不该帮忙说几句好话,起码把命保住。 朱由校笑道:“不着急,朕还有些话问他们,再说他们西洋有些东西确实值得借鉴,如造船。” 在众臣恭维声中,朱由校看向跪在地上的三个洋人,说道:“听说你们还贩卖黑奴,说说吧。” 于是大明朝臣的三观再次被刷新,徐光启更是被恶心的不行,他已经皈依天主教,他以为天主、教士都是仁慈,哪料到这帮人面兽心的人还干了这种丧尽天良的事,自周以来,华夏就没这等人神共愤的事。 丁绍轼、朱延禧和杨鹤、朱国祯等人的脸上更是愤怒不已。 朱由校意兴阑珊的问道:“说吧,你们来大明的真实目的,先说的人免于死罪。” 话音一落,汤若望就争先恐后得说着:“伟大的大明皇帝陛下,您的睿智。。。。” “直接说!再啰嗦把你拖出去砍了!”朱由校厌恶道。 汤若望一抖,他再也不想回到诏狱,那地方光看着就快要去见上帝,若再说谎,是真的会死在里面的,机灵的说道:“陛下恕罪,两百年前欧罗巴见到了比我们更文明、更强大的大明,您先辈的臣子带去了精美的瓷器、绸缎,还有犹如甘露的茶叶,还有各类书籍,简直是文明的瑰宝,而当时的欧罗巴战乱不止,基督教和各个国家、城邦还在混战,百姓苦不堪言,一些人借助大明的远航契机,开展文艺复兴。 “也因此,让更多的人扩展了视野,他们传唱了东方有个文明、灿烂、富贵的东方国度——大明,也向往像大明一样可以来瞻仰大明,再加上马可波罗的游记,因此有许多人开始探索世界,教会也听说了大明,教会派人跟随各个王国的探索舰队寻找大明。 “终于,利玛窦找到了大明,并在大明定居,把航线和大明的富饶传回了欧罗巴,教会才先后派遣我们来到大明。” 汤若望顿了一顿,殿内针落可闻,他知道接下来就是决定生死的地方,正要接着说,却没想到邓玉函抢先一步说道:“教会和各王国觊觎大明的富饶和取得的成就,派我们来窃取大明的成就。” “接着说。”朱由校背着手淡淡道。 邓玉函咽了咽口水说道:“大明在天文、历法、算术、医术、造船、格物方面独步世界,当初船队造访欧罗巴给了欧罗巴不小震惊,于是就有了教会和王国派遣人寻找大明兵窃取技术的行动。若传教士或其他人员能把窃取的东西带回去,还有丰厚的奖赏,如果能发展庞大信徒群体,还能当主教甚至大主教。” 朱由校笑了笑道:“还有一个目的没说吧?你想回诏狱?” 罗雅谷抢先说道:“陛下,教会、英格兰、法兰西等国都悬赏各地的地图,大明的地图也不例外,我们最重要的目的就是盗窃、绘制大明的地图。” 孙承宗、张维贤、武之望和李邦华已察觉不妙。 朱由校嘲讽的看着罗雅谷道:“你们盗窃、绘制我大明地图不会是为了友好往来吧?” 此时即便是丁绍轼、朱国祯等人也反应过来,面色不善的盯着罗雅谷三人,徐光启觉得自己的信仰正在崩塌。 罗雅谷谄媚的道:“陛下圣明,教会、英格兰、法兰西等国悬赏地图,是为了攻伐掠夺准备。” “好胆!敢窥探大明!”武之望怒发冲冠,指着汤若望等人就是一通言语输出,孙承宗、李邦华、张维贤轮番上阵,把邓玉函三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丁绍轼向朱由校说所谓教会、英格兰、佛郎机、法兰西都远在万里之外且是蕞尔小邦,不过是芥藓之疾,大明可高枕无忧。 朱由校腻歪,刚才还说尼德兰、佛郎机已经打到家门口,现在又说这等妄言。不过朱由校也明白丁绍轼等人是隐晦提醒自己不要头脑一热,就要跑到万里之外找教会和佛郎机麻烦,家门口还没整明白呢,别想着万里之外的事。 朱由校摆摆手、意兴阑珊,让罗雅谷三人把葡萄牙、西班牙、荷兰、法国、英国、丹麦的殖民史好好说说,并警告他们别光捡好的说。 一众朝臣随着三个样人的讲述,脑海中逐渐描绘出一段血腥的殖民史,听得众人满是鄙夷:他娘的,蛮夷就是蛮夷,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还把救他们的人杀了,他们还沾沾自喜的把那天命为感恩节,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三人讲述完已是午时末,朱由校命人把三个西洋人押到诏狱,并让内阁、参谋院、五军都督府、六部五寺、都察院每天固定时间来文华殿听三个西洋人讲述欧罗巴情况,随后让小朝会散了。 1、郑和下西洋的具体目的地现在有争议,除了教科书上的地方外,2006年1月16日,北京和伦敦的格林威治国家海事博物馆同时展出一张1763年绘制的附注有永乐16年(1418年)的中国航海地图。该中国航海地图有详细的航海区域,以及绘画美洲、欧洲、非洲的的轮廓。除此以外,该图更附有对美洲土着(肤色黑红、头和腰戴羽毛),以及澳洲土着(肤色黝黑、赤身、腰部戴有骨制品)的描述。 2、《1421年:中国发现世界》中,前英国皇家海军潜水艇指挥官加文孟席斯提出郑和船队的分队曾经实现环球航行,并早在西方所谓的大航海时代之前便已发现美洲和大洋洲的论点。 3、2002年在云南大学开幕的“第二届昆明郑和研究国际会议”上,英国人孟席斯(gavin menzies)作了题为《郑和是环球航海第一伟人》的主题报告[5],提出“郑和先于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澳洲等地”等观点孟席斯在报告中从4个方面论证了自己的观点。 4、明朝江西南昌进贤人熊明遇、熊人霖父子的《格致草》与《地纬》也记载了郑和下西洋到达过欧罗巴和美洲,不过这两本书在野猪皮入关后被列为禁书,遗失较多。 5、虽然十六世纪是欧洲的大航海时代,但同一时期 第五十二章 给老奴上眼药 第52章 给老奴上眼药 回乾清宫的路上,田尔耕说道:“陛下,辽东传回消息,建奴那边已经知道我大明与察哈尔、东海女真结盟的事,也知道下旨给朝鲜加强戒备的事。” 朱由校背着手边走边说道:“野猪皮知道是早晚的事,只是朕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能得到消息。” “臣有罪,臣马上让下面的严查。”田尔耕头有些大,消息畅通无阻的传到建奴那边,他这个专门负责对外情报的锦衣卫头子罪责难逃。 朱由校瞥了他一眼说道:“你确实有罪,东厂和吴尧言也有罪,下去各领二十大板。” 刘若愚、田尔耕暗中松了口气,说道:“奴婢(臣)遵旨。” “熊廷弼知道了吗?” “回陛下,熊总督那边已经接到消息,想提醒察哈尔和朝鲜那边注意防范。” “嗯,熊廷弼想的倒也不错,准了,以后这种小事他自己决定就可。” “是。” “刘兴祚那边如何了?”朱由校问道。 刘兴祚万历三十三年投奔野猪皮,天启二年对后金压迫汉人逐渐不满,萌生归顺明朝之心,后因复州备御王丙告密失败,刘兴祚之弟刘兴仁和王丙都被处死,刘兴祚被降为参将。 后在崇祯元年利用皇太极即将西征林丹汗的机会,假死逃奔东江。崇祯三年野猪皮攻永平时战死。 当初命赵率教接任毛文龙后,他就命监军太监梁远杰让赵率教联络刘兴祚,择机反正。 “陛下,自刘兴祚上次事泄之后,建奴对其多有防备,虽然赵总兵已经联络上刘兴祚,但刘兴祚那边机会不大,还要等待时机。” 朱由校慢下脚步,刘兴祚现在确实很尴尬,降为参将后没有多少统兵权,也被野猪皮监视着,不好动弹,再来一次泄密,恐怕人头不保。 慢慢走着,刘若愚和田尔耕都不敢打扰,盏茶功夫后,朱由校说道:“传令给赵率教他们,此事不必急于一时。” “臣遵旨。” 朱由校继续说道:“老奴如今已是入土的年纪,又弄出一个什么八旗议政,恐怕现在他的几个好大儿在忙着暗中较劲,而他那侄子阿敏,因其父被老奴幽禁而死,对老奴恐多有怨怼,暗中挑拨老奴与他的好大儿之间的关系,也挑拨他的好大儿之间的关系,挑拨阿敏与老奴和他的几个好大儿之间的关系,总之,就是让老奴那边互相猜忌,互相掣肘。” 田尔耕暗中为老奴心疼一下,这样下去,建奴岂不是乱成一锅粥。 “臣遵旨。” 朱由校想了想说道:“看能不能把阿敏争取过来,你们看着办吧,不行就算了,不要逞强。” “是。” 辽东,宁远城。 孙传庭走进总督府大堂,熊廷弼、卢象升正在看着沙盘,低声讨论着什么。 熊廷弼抬头看到孙传庭,问道:“伯雅,如何了?” “黄布政已经把裁汰的老弱安排好了,一部分安排在宁远中后所到山海关屯田,另一部分交由屯田指挥董应举,安排在蓟州、永平一带。”孙传庭说完饮下温水,来了辽东一月,里里外外的忙着,变得精神了,也变黑了。 “伯雅,来。”熊廷弼招招手,示意孙传庭过来沙盘这边。 孙传庭抹了下嘴来到沙盘,站在熊廷弼对面,木台上,是整个辽东,还有朝鲜、察哈尔、蓟州、永平、科尔沁。 熊廷弼说道:“如今老奴得知我们和察哈尔、东海女真结盟以及下旨让朝鲜戒备的消息,你觉得老奴下一步会如何?” 孙传庭知道这是总督对他的考验,看着沙盘思索下说道:“老奴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对我大明发起大规模的攻击,那么他只会把目标放在察哈尔、朝鲜或东海女真身上 “建奴虽然与科尔沁结盟,但察哈尔兵力强盛,建奴现在既要防备大明,又要防备朝鲜,左右难支,不可能直取察哈尔。” “东海女真日子过得还不如建奴,他们倒是有可能吓唬一番,掠夺些人口牛羊,但不可能派大军清缴。 “卑职认为他们会先从朝鲜下手,一来朝鲜军力不张,二来东江镇就在朝鲜边上,时常袭扰他们后方,若取朝鲜,可彻底消除后方威胁,放开一只手,剿灭察哈尔。” “哈哈哈,分析得还不错,建斗倒是与你有不同的看法。”熊廷挺满意,不愧是陛下钦点的人,卢象升和孙传庭有成为一方督抚的潜质。 孙传庭看向卢象升,好奇道:“不知建斗兄认为建奴会选哪一方下手?” 卢象升咧嘴笑道:“朝鲜、东海女真皆不足虑,我要是老奴,会趁着察哈尔和我大明还没有默契的时候,先去察哈尔的草场和战马,充实军备。” 孙传庭若有所思,点点头:“确实,现在建奴龟缩不前,很大程度是因为建奴人口本来就少,粮食不多,取察哈尔,确实解决人口和粮草的问题。” 说完看向熊廷弼,熊廷弼说道:“于建奴而言,取察哈尔优势大些,取了察哈尔的好处太多,他们又有科尔沁做侧翼,相对简单些。若他们取朝鲜,那么沈阳、辽阳甚至广宁都会暴露在大明和察哈尔的兵锋下,甚至刚与他们结盟的科尔沁都有被林丹汗绞杀的风险。” 熊廷弼还待说什么,常驻宁远的锦衣卫走了进来,扫了一眼大堂,熊廷弼秒懂,挥挥手,大堂中的侍卫都出去了。 待堂中只剩下四人,锦衣卫千户虞三林低声说道:“陕西已开始清丈田亩,榆林卫几个军堡被鼓噪哗变,陛下的意思是,让熊总督约束好辽东各军,严查奸细,不能让辽东生乱。” 熊廷弼呸了一声:“本帅知道了,那帮龟孙,一天屁事不干,只会拖后腿。” 四人在大堂中骂了几句那帮士绅和贪官污吏,好不畅快。 “监军到!” 刘应坤被大堂门口的卫兵大嗓门吓了一跳:“小兔崽子,小点声,咱的耳朵快被你震聋了。” 卫兵笑嘻嘻的赔了个不是,说下次一定小心。 刘应坤走进大堂,看到虞三林也在,心中就知道有事,刚才那守卫就是提醒里面四人。于是刘应坤知道后,又骂了几句。 “那什么,察哈尔交换的战马大部分被送来了,陛下可是对熊大帅厚爱有加啊。”刘应坤还不忘给皇爷涨涨人气。 熊廷弼眼睛一亮,问道:“有多少?” “也不多,才一千两百匹。” 熊廷弼一愣,这数量放在辽东确实不算多,想了想说道:“建斗、伯雅你们猜个拳吧。” 其余四人皆是一愣,搞不懂这总督要干啥,但孙传庭和卢象升还是老实猜了个拳,卢象升胜。 “加上曹变蛟那小子统领的五百游骑,加上现在的这一千二百骑,总计就有一千七百骑,这样,我再凑出一百匹,凑够一千八百骑,建斗和曹变蛟那小子各领九百骑,加大对广宁的骚扰。”熊廷说出了猜拳胜者的奖励。 卢象升大喜道:“多谢大帅,末将一定取个甲喇的人头回来。” 孙传庭有些艳羡,但就是运气不好,也不能说熊廷弼偏爱。 熊廷弼笑骂道:“行了,还甲喇人头,别忘了陛下给的十六字真言,这九百骑可珍贵着呢,别让你给霍霍了。” 辽东,杓子河,赵率教带人在绣岩城下耀武扬威,绣岩城的守将紧闭寨门,不敢出击。两个时辰后,一名军卒飞奔而来喊道:“大帅,抢到的东西都装好船了,百姓也上船了。” 赵率教打了个哈欠,啐了一眼绣岩城方向说道:“走了。” 第五十三章 长安左门前公审一 第53章 长安左门前公审一 国子监静坐长安左门第十三天,忠贞侯率军回京,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秦良玉、马祥麟、张凤仪、方正化、李国祥进宫禀报后,马祥麟和张凤仪出宫,对着静坐的人群呸了一口,然后骑上马超东而去。 在升中允、贺逢圣精神萎靡的目光中,宫中太监陆续来到长安左门外,在北边靠近城墙的位置开始布置。 陆续,锦衣卫、腾骧四卫军卒前来,百官、百姓慢慢汇聚。 升中允、贺逢圣有些慌,特别是看到去而复返的马祥麟、张凤仪带回来的人,足有上千!男女老少皆有。那些人都被捂着嘴,戴着颈枷和脚镣,穿着囚衣,形容憔悴。 百姓被五城兵马司的军卒隔开,都好奇的打量着那些人。 国子监诸人本来都是面朝长安左门,向西,这一番折腾,他们都不由侧身看向北边。 “陛下驾到!”净街鞭响起,穿着深蓝色衮服的朱由校出现在长安左门。 百官、百姓跪拜:“陛下圣安!” “平身!”大汉将军扯着嗓子喊道,百官和百姓都起身,这次好奇怪,刚跪下就被叫了起来,微微抬头,却还见天子还未到御座,刚出长安左门,正龙行虎步的走着。 朱由校前方,方正化和李国祥开路,身后跟着忠贞侯,金良辅、刘若愚,内阁辅臣、孙承宗,令百官意外的是,信王朱由检和消失一个月的魏忠也跟着! 十四岁的朱由检也有些懵,好些时日未见的皇兄突然叫上他,说让他涨涨见识,一路被提溜到皇宫,又一路被提溜到这。 朱由校坐到御座上,朱由检老实的站在孙承宗旁边。 升中允、贺逢圣和一众国子监老师、生员打起精神,他们枯坐十多天,天子终于肯见他们了。 贺逢圣强撑着身体大声道:“臣国子监司业贺逢圣,弹劾锦衣卫搬弄是非、攻讦朝官、没有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文书肆意抓捕官员,请陛下治锦衣卫之罪!” “请陛下治锦衣卫之罪!”国子监剩余的人也跟着喊了起来,国子监祭酒王祚远脸色铁青,这帮蠢货,死到临头还不知! 王祚远刚要出班请罪,朱由校淡淡开口道:“罪名小了些,你们不是还说过奸党一手遮天,国将不国,大明危矣这等话吗?再说一遍,朕爱听。” 大汉将军对着喇叭把朱由校的话传了下去。 请命的国子监众人不少人皆是一抖,不少不知死活的以为陛下真的被他们的行为感动了,于是高呼道:“请陛下诛杀奸佞!否则奸党一手遮天,国将不国,大明危矣!” 朱由校被气笑了,丁绍轼、朱延禧、杨鹤和朱国祯哀叹。 朱由校懒得和他们玩下去,说道:“把之前那些被抓的人都带上来。” 吴尧言领命,转身喝道:“都带上来!” 郑三俊、李炳恭、何士晋、陆梦龙、毛士龙、惠世扬、田吉、梁梦环、崔应元、霍维华、王化贞、孙如冽、许志吉、张凤祥、文震孟、李应魁等人被推搡着来到御座下方。 令六部尚书、内阁辅臣、五军都督府和一众官员意外的是,朱纯臣、恭顺侯、遂安伯、宁晋伯、阳武侯、临淮侯、忻城伯、南和伯、东宁伯赫然在列! “跪下!”吴尧言喝道。 一行人战战兢兢的跪下,升中允、贺逢圣和部分官员目次欲裂怒道:“你锦衣卫胆敢如此迫害朝廷官员!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无怪他们如此,实在是这些被押上来的官员实在凄惨,不少百姓都不敢直视。 “肃静!” 不少御史、百官就要当场弹劾,朱由校淡淡说道:“闭嘴!” 从大喇叭传出的声音震慑住了那些喧嚣的官员,朱由校说道:“朕会给你们说话的机会,在这之前,先听朕说完。若有中途插话者,锦衣卫直接拿下!” “是!” 看着寂静的现场,朱由校终于舒心了,说道:“你们都好奇朕为什么下令抓人,也好奇王化贞、朱纯臣为什么在这里,更好奇那帮戴着颈枷和脚镣是谁,朕这就为你们揭开答案。” 朱由校扫了一眼国子监众人说道:“建奴远在辽东,中间有辽西和察哈尔隔着,但建奴每每能先于大明做出调整,甚至击溃大明王师,除了那些不知兵事的蠢货外,还有何原因?” “张凤祥,大声说!” 百官都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张凤祥,张凤祥颤抖说道:“陛下,是山西商人范永斗找到微臣,微臣收受晋商古玩银票,把一些朝中消息透露给晋商。” 孙承宗控制不住咳了起来,朱由检、武之望还有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官和百姓全都目瞪口呆。 “你们之中还有谁?”朱由校面无表情问道。 张凤祥说道:“郑三俊、李炳恭、何士晋、陆梦龙、惠世扬、文震孟、李应魁、左光斗、袁化中、魏大中、周朝瑞、顾大章。。。。” 朱由检握着拳头,那些平日教他的微言大义全部崩塌了,这些人都是以儒家子弟自居,自诩忧国忧民、为君分忧的社稷之臣!可他们都干了什么! 百姓大多不知道这些人,可百官知道啊,之前尚书弹劾锦衣卫的官员出声道:“陛下,锦衣卫恐有屈打成招之嫌,臣。。。。” 还没说完,开口的官御案就被锦衣卫捂着嘴拖了出去。 “肃静!” 朱由校说道:“魏忠贤,滚过来跪着说!” 消瘦不少,有些黑的魏忠贤连滚带爬的跪到朱由校面前大声说道:“陛下,奴婢知罪,不该听信田吉、梁梦环、崔应元、霍维华、孙如冽、许志吉等人谗言,收受晋商孝敬,致使他们把军国大事传递给晋商。” “刘若愚,念!” 刘若愚展开一道题本朗声念道:“臣都察院御史崔呈秀冒死。。。。。。” 题本中,崔呈秀举报东林党人勾结晋商出卖情报,前往各地伙同地方官员和士绅搜刮粮秣,通过晋商、山东暗中向建奴输送情报、粮草事。同时请罪自己和魏党一批人掌权后也同样做了东林党人做的事。 百官、百姓的怒火已被点燃,“杀了他们!”“他们死不足惜!”“我儿子原来都是被你们害死的!还我儿命来!” 不少头发花白的百姓哭喊着,他们的儿子、丈夫死在辽东,今日才知道是这群道貌岸然的人干的好事! “我的儿啊~” “相公~” 朱由校没有出声制止,他知道要让百姓发泄下。朱由校闭上眼,耳中全是百姓的哀嚎声,想到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朱由校忍不住流下眼泪。那些为大明战死的人,不是死在野猪皮的刀枪里,而是被大明的贪官、士绅和奸商背刺了,死在自己人手里! 金良辅看到朱由校落泪,颤声道:“陛下~” 朱由校睁开眼,说道:“晋商滚上来。” 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跪在地上,匍匐着上前。 “说吧。” 范永斗几人结结巴巴的把如何贿赂朝臣、地方官员、守边将领,如何运送、传递消息都说了,说完之后大喊饶命。 “带大同、宣府将官和山西官员。” 宣大总督冯嘉会、宣府总兵杨应瑞、宣府副总兵邹国、大同总兵姚世乡、大同副总兵渠家祯、山西巡抚曹尔祯和地方官员陆续上场。 众人哭着认罪,求朱由校免死罪,除了冯嘉会。 冯嘉会跪伏在地上大声道:“陛下!处置臣臣无话可说,臣要举报前几任宣大总督、大同和宣府将官,他们也有通敌卖国之嫌!” 朱由校淡淡说道:“念你举报之功,若查实,尔三族妇孺免死。” “谢陛下圣恩!”能保全九族妇孺他冯嘉会也知足了。 百官和百姓都听明白了,先是晋商觉得钱不够花,以各种手段贿赂、买通山西三司官员、在京官员,又买通了大同、宣府等地将官。总得来说,晋商出钱,山西官员牵线搭桥的同时还倒卖粮仓的粮食,边将提供一部分兵器的同时放行,京城官员提供一部分兵器和情报的同时把事情遮掩着。 好大一张网! 第五十四章 长安左门前公审二(今天只有五章) 第54章 长安左门前公审二(今天只有五章) “朱纯臣!要等着朕求你吗?” 朱纯臣、恭顺侯、遂安伯、宁晋伯、阳武侯、临淮侯、忻城伯、南和伯、东宁伯哭嚎道:“陛下恕罪,臣被猪油蒙了心,臣不该把给京营的的兵器给晋商,臣不知道他们要卖给建奴啊?” 范永斗大声道:“陛下!是成国公他们主动找到草民的,他们也知道草民会把兵器卖到察哈尔、建奴那边!陛下明鉴!” 朱纯臣长时间掌控京营,京营空额如此严重,有部分兵器就被他伙同恭顺侯、遂安伯、宁晋伯、阳武侯、临淮侯、忻城伯、南和伯、东宁伯他们送到晋商那边! 阳武侯薛濂发狠道:“陛下,英国公也通敌,请陛下严查!” 张维贤麻利跪下说道:“陛下,臣有知情不报知罪,但绝没有卖刀枪与建奴。” 朱纯臣他们还待说什么,朱由校示意让他们闭嘴,几人被锦衣卫堵住嘴。 朱由校起身来到范永斗面前问道:“朕倒是好奇,这么多物资,还有那些情报都是怎么送到野猪皮那边的?别告诉我你们买通辽东所有人。” 范永斗颤抖着说道:“陛下,草民自知死罪难逃,请陛下开恩饶过草民的家人。” “哦?你这是胁迫朕?”朱由校看着百姓淡淡说道,那些百姓啊,都眼怀希望的看着自己,很多人都泪眼婆娑。 “草民不敢。” 朱由校一脚踩在范永斗的手上,范永斗发出嚎叫,“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直接说,朕会给他们一个痛快,要么不说,朕找其他人问,他们与你一样,千刀万剐。” 范永斗知道自己没多余的选择,忍着疼痛说道:“粮草都经察哈尔,察哈尔那些小部落也缺粮缺盐,给他们一些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倒吸一口凉气继续说道:“情报就简单了许多,大部分走辽东,买通几个小卒就可以。” “张维贤、忠贞侯、孙承宗、李国祥和田尔耕过来。” 五人围过来后,朱由校说道:“哪些人,有没有将官?” 范永斗哆嗦着嘴说道:“有。” 张维贤、忠贞侯、孙承宗神色凝重,朱由校低喝道:“说!” “已经投降的李永芳、孙得功、张士彦、黄进、石廷柱,郎绍贞、陆国志、石天柱。还有王化贞一个家仆,辽东参将祖大寿,原宁远总兵袁崇焕身边谋士。” 孙承宗神色一紧,问道:“袁崇焕有没有参与其中?!” 范永斗摇头说道:“我们之前联系过他,但他没答应,后来我们就联系他的谋士,至于袁崇焕知不知道,我们也不知道。” “陛下,臣。。。。” 朱由校抬手打断孙承宗,说道:“李国祥,光明正大的去兰州拿人,问问他袁崇焕。密旨给熊廷弼,让他拿下祖大寿。” “臣遵旨。” “陛下,草民都已经说了,请陛下。。。。。” 朱由校淡然道:“朕没你们那般不知廉耻,朕还知道朕说了什么。”一甩衣袍,回到御座坐下。 看向王化贞,他倒是镇定,或者说木然。 “王化贞,你的仆从暗中勾结晋商卖国的事你知道吗?” 王化贞木然说道:“知道与不知道有何区别,不都是死吗?” “王化贞!死到临头还嘴硬!如此奏对,你眼中。。。。”田尔耕喝道。 朱由校摆摆手,无奈的笑了,说道:“看来朕还是威望不足啊,罢了,你说的也对,你干的事足够千刀万剐了。” 王化贞皱眉道:“陛下,罪臣虽有失土之责,不过斩首,何来千刀万剐酷刑?” 朱由校捏了捏拳头,最后放下,说道:“失土之责?你说的倒是轻巧,那战死五万多的将士被你这不知兵事、好大喜功、自诩羽扇纶巾的王爱卿视如草芥吗?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人群响起哭喊声。 “那些被野猪皮视作畜生、被赶往辽河以东屠戮、奴役的十万广宁百姓,在你王化贞、在你这些文人雅士眼中,是不是都不值得你们多看一眼?! “你对得起那些失去儿子的父母吗?你们对得起那些失去丈夫的妻子吗?!你们对得起那些失去父亲、孤苦无依的孩童吗?! “你们对得起大明、对得起朕吗?!” 说到最后,朱由校终究还是压不住心中怒火,站起身咆哮着质问王化贞。 长安左门前,百姓的哭喊声渐起,呼唤着自己的儿子、丈夫和爹爹。那些平日视百姓如草芥的官员面如土色,内心惶恐。那些还有良知的官员苦闷不已,丁绍轼、江秉谦、宋应星等人泪流满面。 守卫的军卒绷着脸,两行眼泪滑落,落在胸前铠甲上。 秦良玉眼中蓄泪,马祥麟、徐希双眼通红,握着拳狠狠盯着跪在地上的王化贞、晋商、朱纯臣等人。 “陛下,请为我们做主啊,我的儿啊~” 一个老妇哭喊着跪下,越来越多的人跟随跪下,哭喊不断,求朱由校为他们做主。 这一刻,跪在地上贪官污吏身体都不由自主的颤抖,不少人更是昏厥过去。 朱由校渐渐恢复心绪,直起身,来到百姓面前,方正化、李国祥、吴尧言、秦良玉、马祥麟、张凤仪护在身后,朱由校大声说道:“大明的百姓们,朕绝不会放过他们,你们放心。” “刘若愚,忠烈祠还要多久才能建好?” 刘若愚急忙躬身道:“陛下,还要二十一天。” 朱由校皱眉道:“慢了!增派人手,七月三十之前建好!” “奴婢遵旨。” “百姓们!你们都知道正阳门外正在建忠烈祠!是朕为了祭奠为大明战死的将士和仁人志士建的,只要为国战死,都能入忠烈祠享受大明香火,让后世之人都记住他们的名字和他们的事迹! “朕想请你们留这些贪官污吏、祸国殃民的商人性命一些时日!待忠烈祠建成!用他们的头颅祭奠你们死去的儿子、丈夫和父亲!” “陛下万岁!” “我等愿听陛下安排!” “让他们血债血偿!” “陛下万岁!” 长安左门前,响起万千百姓的呐喊声,直通云霄! 马祥麟、徐希、张凤仪、徐光启、宋应星、毕懋康、武之望和年轻热血的官员忍不住跟着呐喊起来。 秦良玉看着朱由校的背影:大明有圣天子在位,陛下真乃明君! 孙承宗、李起元、崔景荣、沈敬炌、李邦华、江秉谦看到的是团结一心的大明,而朱延禧、丁绍轼、朱国祯、杨鹤、黄克缵和更多官员看到的是史无前例、堪比太祖和太宗的君权。 朱由检看到的是民心和百官的不堪。 第五十五章 商税(求收藏、收推荐票) 第55章 商税(求收藏 收推荐票) 朱由校回到范永斗面前,双手示意百姓安静,周围呐喊的声音渐渐小了,有些喊的忘形了,还在喊,被旁边的人拍了一巴掌:“陛下让我们安静?别喊了!” 想找麻烦的讪讪把想打人的手收到后脑勺,尴尬的的摸摸头。 “看来你倒是机灵,一事就不烦二主了,朕听说你们那些正经生意都没有交税?果真有此事?别撒谎。”朱由校这话一出,不少官员身体一抖,朱由校当做没看见。 范永斗头搭在颈枷上,倒是比直身的时候舒服多了。范永斗大声道:“陛下圣明,我等商人重利,小商小贩与官府没有多少人情关系,他们还是要交塌房税、门摊税、钞关税、门税等,但如我等这些大商户,在地方官府,乃至朝中都有靠山,依靠这些贪官,我们交的税少甚至都不用交税。” 武之望青筋暴起,李起元默然,百姓窃窃私语,这些事连百姓都知道,所以他们倒不是很惊讶。 “你们?不止你们晋商吧?”朱由校语气淡淡说道。 “陛下明鉴,我们晋商也只不过代表了山西一地的商人,大明两京十三省,那些如同我等的商人都不用交税。即使有些税能收上来,也被各级官吏收入自己囊中。” “大明多少官员利用自己的身份,让自己的亲族开店,这些店都是官员自己的,给同僚打个招呼,这税自然也不用交了。” 朱由校看向百官,嘲讽说道:“你们真是大明和朕的好臣子啊,难怪国库亏空越来越大,都是你们这些蛀虫、硕鼠在挖大明的根,是你们把赋税都转移到平民百姓身上!是你们让百姓食不果腹、缺一少暖,是你们让朕的子民家破人亡!” “臣等万死。”又他娘给老子来这套! “范永斗!说!这百官中有谁自己开店没有交税!若是真的,朕饶你一族!” 范永斗激动道:“谢陛下,谢陛下。草民知道的有吏部吏部考功清吏司郎中丘云明,户部户部司务厅司务苏,户部山西、陕西、河南清吏司郎中。。。” “陛下!。。。。。” 朱由校直接指着声音来源,李国祥过去张嘴,然后拖到一边,“继续。” “礼部祠祭清吏司郎中,兵部武库清吏司郎中,兵部职方清吏司郎中。。。。。。” 一连串的名字被范永斗说出,六部五寺、都察院御史、勋贵都有人! 朱由校捏捏眉心说道:“行了,下去把你们知道的都写出来,别漏了。” “草民谢陛下。” 朱由校有些无奈的看着那些他特意让东厂、锦衣卫找来的穷苦百姓,他们真的太苦了,不仅要承担本就过重的赋税和徭役,还要承担商人、官员和士绅强加的苛捐杂税,历史上的大明就是被商人、士绅和官员掏空,最后落得山河破碎、君王死社稷的结果。 而在百姓看来,此时的天子眼中充满悲悯和无助。 “陛下,陛下保重龙体啊~”一个老农被朱由校的眼神感染,哭喊道,他是看出来了,天子是真心为他们着想的,他不希望天子放弃。 “陛下,保重龙体~” 百姓喃喃呼唤,像是在叮咛自己的孩子。 李起元、孙承宗、武之望、秦良玉、徐光启、崔景荣等官员知道陛下被气得不轻,都劝朱由校要不要先回宫休息。 朱由校摆摆手,收拾一下心情,大声说道:“商人经商交税天经地义,然如今官商勾结,偷税漏税,致使国库亏空,又加税于百姓,实乃荒谬,不符国法! “拟旨,即日起,由户部、税课司、锦衣卫和东厂严查商税,追缴往年积欠!朕不管他是皇亲还是国戚,还是那九品小吏的店,都给朕查! “官员领着朝廷俸禄,利用自身职务之便,与民争利,破坏大明商业环境。即日起,官员及其三族亲属不得经商,其其余亲族经商时不得借其名义,官员也不得操作代理人经商,此令写进大明律法。官员违令,革职,三代内,九族不得科举、经商。” “陛下,臣等交税即可,何故剥夺我等亲族经商权利?!”一名官员叫喊着,李国祥离得远了些,竟让他说完了。 “为什么?!你他娘的是白痴吗、聋子吗?!因为你自己经商就会贿赂同僚不交税!因为你的亲族就可以仗着你的身份也不交税!更可以肆意妄为!你说你可以交税,难道朕之前拦着你们不让你们交税吗?!你还有脸说!你们只不过是舍不得那些钱!既然你们这么爱钱还当什么官?!” 那官员被捂着嘴,被锦衣卫拖了下去。 一些官员为了自己的利益,还不知死活,哭声道:“陛下,惩罚官员、商人即可,三代九族何辜?” 朱由校嘲讽道:“官员是朝廷脸面、商人经商还要讲究信用,若两者都失去信用,朕难道还要相信他们教出来的后代?” “再出声打断朕的,一律杖毙!” “陛下圣明!”百姓拍手称快,那些还要说几句张了张嘴,最终一句没说出来。 “百姓们,你们觉得朕禁止官员经商对不对?!”朱由校要借势,借天下百姓的势! “陛下做的对!”“早该这样了!”“他们还不准我们经商开店!”“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陛下圣明!” 朱由校面带微笑,只要有百姓支持他,这些贪官、士绅、勋贵算个屁!压了压手,待百姓安静后,朱由校继续说道:“朕给你们机会,在十月底前把手里的生意都交出去,把该交的税交清楚了,逾期就等着下狱吧!” “官商勾结,祸乱朝纲,以至国库不足,拟旨,官商勾结,商人贿赂、找官员当靠山者,抄家,三代内不得经商、科举;官员以任何形式收受任何形式的贿赂者,革职抄家下狱,四代内,九族不可科举、经商。有人举报者,抄没的财产予举报者一成,泄露举报者身份者,斩立决。” “陛下万岁!陛下万年!” “陛下万岁!陛下万年!” “陛下万岁!陛下万年!” 感谢生生不息方荣昌盛、裂风逆空、书友投的推荐票。 第五十六章 皇家交税 第56章 皇家交税 待民愤稍微平复后,朱由校回到王化贞面前,看到被吓蒙瘫倒在地的王化贞说道:“泼醒。” 李国祥接过一个小旗官从旁边护城河打上的水,泼在王化贞脸上。 王化贞惊恐的眨巴眼,看到龙袍,慌张匍匐在地道:“陛下,广宁之败非罪臣一人之罪啊,熊廷弼身为经略不听巡抚指挥,他的罪过不小啊,陛下明察。” “哦?不听你这个巡抚指挥?你是说你到任辽东后,沿辽河分驻六所,六所互不统属,最后被野猪皮一举击垮;还是说你自以为那投降野猪皮的李永芳会背叛野猪皮给你做内应?还是说你一味的相信辽东沦陷的军民会性感情愿的给你做内应?又或者说你现在还相信那孙得功会带着野猪皮投献?! “你五次进攻辽河以东都无功而返,反而耗费粮草,让建奴得知广宁虚实!熊廷弼主张防御,认为辽地人不可信用,蒙古人不可凭仗,李永芳其人不可相信,广宁地方有很多间谍让人担心。 “而你王化贞好大喜功、轻信他人,孙得功都带人跑了你还相信他能击溃建奴!害死刘渠、祁秉忠、罗一贯、黑云鹤、李茂春、张明先、高邦佐!那林丹汗只派了一万人!你却以为是四十万!” “你自诩有六万大军就可荡平辽东,结果呢?!自己丢盔弃甲,一路从辽河逃到大凌河!还恬不知耻的又要指挥权!若不是熊廷弼下令及时,恐怕整个辽东早就因你这个蠢货丢了!丢了!!” 朱由校的唾沫星子都碰到王化贞的头顶,王化贞全身颤抖,连连磕头哭道:“陛下,臣知错,请陛下宽宥,罪臣愿做小卒杀敌啊,陛下饶命。” 这幅摇尾乞怜的模样倒是让不少人不耻,秦良玉奏道:“陛下,王化贞身为辽东巡抚,丢失广宁,致使大明十多万将士和百姓丧生,死罪难逃,若不处死,他日将官丢土弃民,何以惩戒?” 武之望、江秉谦、徐光启、李邦华、孙承宗、张维贤、徐希、马祥麟、张凤仪等一众官员请命处死王化贞。 朱由校说道:“王化贞,你死罪难逃,九族难保,朕给你个保全老弱的机会。” “谢陛下开恩,罪臣知无不言,愿为陛下赴汤蹈火!”王化贞自知必死,能保一点是一点吧。 “朝廷年年下拨军饷,而孙承宗、熊廷弼、袁可立等人却上书军饷不足,说吧,你们拿了多少?有哪些人牵涉其中?” 孙承宗、李邦华都痛苦的闭上眼,他们早已对此有所猜测。 王化贞急忙说道:“陛下,陛下,我知道,我知道。每次我们都抽两成,然后根据官职大小分配。” “户部、兵部都是我们的人,很好操作。原来的户部尚书李三才、李汝华,兵部尚书高第、黄嘉善暗中操作一番即可。顾大章、魏大中、房大壮、惠世扬、周朝瑞、陈于廷、钱谦益、姚希孟、郑三俊、张凤祥。。。。” “停。”朱由校打断:“别告诉朕都是些小虾米。” 王化贞赶紧道:“原内阁首辅叶向高、韩爌,左谕德缪昌期、左都御史高攀龙都拿了!” 丁绍轼、朱延禧、杨鹤、朱国祯、黄克缵都晃了晃身体,朱由检不可置信的看着王化贞,这些都是朝廷重臣、儒学大家、翩翩君子啊! 朱由校点点头,一点也不吃惊,嘲讽道:“好一个东林党人,好一群儒家子弟,还一个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到头来,你们也不过是一群蛀虫罢了。 “罢了,军饷一事等你回诏狱再详细写出来,李国祥,好好看着。”朱由校隐有深意的看向那些躬身站立的百官说道:“可别让他们莫名奇妙的死了,真死了,你们锦衣卫可以换一批人了。” 李国祥郑重道:“若出意外,臣提头来见。” 朱由校围着王化贞走起来,背着手问道:“朕下令从陕西开始清丈田亩,李长庚前几日回报,陕西地方官员和士绅早已得到消息,还鼓噪百姓和边军。王化贞,你说说,你们家有多少田亩?你的那些同僚又有多少?” 反正都要被砍头,即使保下老弱也是被流放的结局,那帮人不全力救他,还忙着争权夺利,王化贞发了狠,说道:“陛下,罪臣死罪,罪臣家田亩有四千多亩,刚才罪臣说的那些人与罪臣差不多,少的三千亩,多的六千亩,叶向高、韩爌、缪昌期、高攀龙、钱谦益他们更多,各有一万多亩道三万亩不等。” 大汉将军敬职敬业的把场间的对话用喇叭传递出去,百姓一片哗然,他们做梦都没想过超过百亩的田地。倒是那些勋贵、士绅心里一突。 朱由校一边走一边嘲笑的看着那些低头的百官,继续问道:“有多少是侵占的?” “罪臣家自罪臣中举人至今,他人投献和侵占的田亩多达三千多亩,其余的大部分超过九成都是投献和侵占而来。” “哈!”朱由校被气得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叉着腰怒极生笑。 “你们这些贪官污吏!占着大片田地却不用交赋税徭役钱!难怪大明国用不足!难怪百姓要交的赋税越来越多!都是你们这群蛀虫害的! “不好好为民谋福也就罢了!还变着法子偷税、侵占田亩!你们的圣贤书都读去喂狗了!你们心里早已没有了大明的百姓!” “臣等死罪!”又是这一套,朱由校气打一处来,怒道:“你们除了请罪还会干什么?!” 李从心觉得这话耳熟,偷瞄一眼朱由校,看到朱由校微微点头后,当即直身捧着笏板大声道:“臣,河道总督李从心不知天恩,接受他人投献、纵使家人侵占田亩,死罪。今蒙陛下点拨,幡然醒悟,臣请陛下派人到臣故里清丈田亩,臣愿为陛下、为大明分忧缴纳赋税和徭役钱!” 在其余百官错愕的神情中,孙承宗、武之望、李起元、崔景荣、徐光启、沈敬炌、李邦华、秦良玉、张维贤、徐希、宋裕德、李诚铭,就连丁绍轼、朱国祯、朱延禧、杨鹤、江秉谦、崔呈秀、倪文焕、吴淳夫、周应秋、徐大化等人都出言附议跟随李从心。 “诸位爱卿忠心可嘉,许你们八月前自己清退。”有支持自己的人,自然要给他们几分薄面。 “臣等谢过陛下。” “起来吧。”朱由校看向有些愕然的百姓道:“陕西一开始清丈田亩,今后无地不用缴纳赋税和徭役钱,少地少交,地多多交,官绅一体纳粮!” 百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少人重复着朱由校刚才的话,一双双眼睛逐渐睁大,不可置信的问道:“陛下说的是真的?” 朱由校和煦的笑道:“朕为天子,自然为真。” 哗啦啦,百姓又哭红着眼跪下:“陛下仁慈,陛下万岁。”“草民这就回家为陛下立生词,必然世代供奉。”“终于能活下去了。” “陛下,我们,我们是佃农,能给我们分田吗?不用多。。。”那个说自己是佃户的发现周围的目光都看向他,天子和朝臣也看向他,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无言。 “草民知错,草民不敢了,草民不要田了。”吓得不轻。 朱由校笑了笑说道:“无碍,到时候清丈田亩,必然多出许多无主之地,你们去官府登记即可,若官府不给你们登记,就去找朕的亲军锦衣卫,朕也会派人暗中监督。” 在百姓欣喜的目光中,朱由校继续说道:“不过一下子可能也没有那么多地分配给你们,不用担心,还可以开垦荒田,再不行,你们也可以找些活计先干着。” “谢陛下,陛下万岁。” 双手往下压了压,朱由校走到百姓面前说道:“朕知道你们佃户不易,心里也担心雇主不放你们离开。这样,拟旨,今后大明不承认奴籍,禁止人口买卖,雇主和被雇人要到当地官府签订契约才能被朝廷承认合法性,最长的契约时间不能超过五年。五年后,被雇人不想干了可以自行离开。当然,前提是你们把雇主的活干好。” “奴婢遵旨。”亦步亦趋的刘若愚躬身说道。 朱由校也想借着清丈田亩这个机会释放劳动力,发展大明的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 朱由校看着叩谢不断的百姓,一时心情激荡,大声道:“我朱家也是大地主!朕这个最大的地主不交赋税和徭役钱不合适了,传令下去,今后皇庄、皇店也要交税!” 刘若愚、金良辅、方正化和一众大臣显然没想到天子也会交税,刘若愚正要劝解,百姓的欢呼声已响彻北京城! 第五十七章 福寿膏 第57章 福寿膏 在百姓的欢呼声中与几个百姓交谈几句,朱由校回到御座揉揉眉心,看着那些国子监把脸差点埋进人地板的人不耐说道:“念念升中允他们干的好事。” “国子监升中允、贺逢圣等人并都察院御史xx,受郑三俊等人指使,不辨是非、不知礼仪,与长安左门威逼君王。今查,升中允其人收受贿赂,私自安插不合格生员入国子监,勾结原浙江乡试主考官钱谦益泄考题,从中渔利;升中允中中秀才后,利用朝廷给予的免税、免徭役特权,使族中田亩入自己名下,是其故里几无赋税;又勾结官府,侵吞小农田地,使其无地可耕,被迫成为自家佃户。其家人在故里多有不法事,民求告无门,被逼死者达十三人。” “贺逢圣。。。。。。” 升中允、贺逢圣,老师和一部分生员不法事大同小异,都被刘若愚念了出来。 刘若愚还要念,朱由校打断说道:“行了,越听越恶心!太祖年间,有感于生员祸乱朝纲,特意下旨在各省府县文庙明伦堂,设置卧碑:国朝利弊,诸人皆许直言,惟生员不许!尔等身为国子监司业、助教、生员都把太祖爷的戒训当成耳旁风了。 “今日尔等受他人指使,不辨是非、不明真理,就静坐于皇城外逼朕,他日有人高呼一声杀我朱由校,你们是不是提着剑冲进皇宫把朕杀了?!” “臣死罪。”升中允、贺逢圣趴在地上请罪,心中懊悔,早知道这样,就不收那点银票了。 朱由校大口呼了几口新鲜空气,稳了下心绪说道:“凡于此处静坐威逼朕者,有职者罢职下狱论罪,有功名者,革去功名下狱论罪,今后不得科举。” 朱延禧咬牙,就要出班,丁绍轼一把拉住他,微微摇头。 “今后再有生员议论朝政,一律革去功名,收回赐赠!” 朱由校看着跪在地上的一群人说道:“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也审清楚了,向建奴提供军资、粮草和情报的一干人都拖下去。。。。” 王登库、靳良玉突然抽搐起来,乱喊乱叫:“福寿膏,给我福寿膏。” 朱由校离得还比较近,听到福寿膏这三个字脸色就沉了下来。眼看锦衣卫就要上前把他们按住,朱由校连忙喝止。 朱由校神色不善的看着魏忠贤怒道:“魏忠贤,福寿膏是怎么回事?!” 百官和百姓看着抽搐王登库不断撕扯着自己衣服,又抓又挠。 魏忠贤身体抖了一下说道:“陛下,福寿膏是从王登库、靳良玉家中搜出来,二人路上也有此症,吸食福寿膏后就没有这种症状。” 朱由校一脚把魏忠贤踢翻:“你该不会是想把这福寿膏献给朕吧?!” 魏忠贤忍着痛重新跪下哭声道:“陛下明鉴,奴婢原本是想献给陛下,但看到王登库几人的癫狂模样,奴婢已经打消念头,陛下恕罪。” 朱由校差点晕倒!你他娘的还真是好有孝心啊! 朱由校怒道:“你好大的胆子!你这是想朕死啊!刘若愚,赶紧把那些福寿膏全部封起来!一点都不许流出去!” “是。” 一把提起魏忠贤,神色狰狞的问道:“方正化、李国祥都给朕滚过来!” 看到跪下的两人,朱由校问道:“说,除了那帮晋商,你们或者其他人有没有吸食过福寿膏!?” “回陛下,没有!”方正化和李国祥都感受到朱由校那滔天杀气,这福寿膏到底是什么东西,陛下为何反应这么大。 朱由校看向秦良玉,秦良玉对上朱由校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急忙躬身道:“陛下,臣也没有吸食过。不过,臣建议严查一番。” 朱由校呼吸渐渐平稳,放开魏忠贤,说道:“下来之后严查,不可遗漏。” “奴婢(臣)遵旨。”秦良玉、方正化、李国祥应了。 武之望、孙承宗和五部尚书、左都御史江秉谦上前低声问道:“陛下,福寿膏此物。。。?” 朱由校指了指王登库、靳良玉,两人衣衫尽碎,手臂上、前胸的皮肤都已被抓破,血肉模糊,朱由校凝重说道:“这就是吸食福寿膏的后果,不仅毫无神志,时间久了身体也烂了,毫无生气,如同死尸!你们想想,若大明百姓吸食可还能耕种、织布、经商;若官员吸食可还能为国分忧,若军士吸食。。。。。” 众臣骇然,想想大明上下都吸食福寿膏,国将不国了!武之望急道:“陛下,臣请严禁此物!” “臣附议!” “不仅要禁止此物,还要追查他们的源头,内阁下文书到全国各地严禁此物,东厂和锦衣卫监督并追查福寿膏来源,特别关注沿海一带!” “陛下的意思是?” 朱由校点头说道:“不错,朕怀疑是西洋人带来的。” “拟旨,不管大明百姓还是外邦人员,但凡买卖、吸食、持有福寿膏者,诛九族!知情不报、故意帮他人隐藏福寿膏者、故意唆使他人买卖、吸食、持有福寿膏者,同诛九族!” 杨鹤躬身道:“陛下,人命关天,诛九族的处罚是不是太重了。” 朱由校怒道:“刚才朕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你可能想象大明百姓、官员和将士吸食福寿膏后的场景?!军队没有战斗力,一触即溃!百姓掏空自己家资只为福寿膏,田谁来种?布谁来织?你们光屁股喝西北风吗?!官员为了福寿膏,掏空家底还要掏空国库!到时候你杨鹤指挥谁?大明都没了!” 这个时代还没有经历过清末那处处大烟袅袅的场景,也没见过比王登库、靳良玉更惨的人间地狱,他们体会不到! 李起元说道:“杨大学士,现在不是讲仁义的时候!若不重惩为戒,谁知道以后有多少铤而走险吸食福寿膏!这些晋商为了钱就可以铤而走险通敌卖国!一旦有人如王登库吸食成瘾,那些奸商嗅到商机,为钱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武之望说道:“臣觉得陛下的惩处无错。” 除了朱延禧,其他重臣都表态支持朱由校。 心有余悸的安排好福寿膏的事,除了王登库、靳良玉留下关押,通敌卖国案告一段落,犯事晋商、官员,除年过七旬、不满十岁者,其余九族一律处斩!并传授九边、两京十三省! 朱纯臣、恭顺侯、遂安伯、宁晋伯、阳武侯、临淮侯、忻城伯、南和伯、东宁伯等人前有吃空饷、喝兵血,现又通敌卖国,两罪并罚,除爵处斩,念其祖上功劳,九族妇孺保全,流放琼州,其余全部处死。 英国公张维贤知情不报,酿成大祸,降为领英侯,罚没二十万两。 官员又还想狡辩,说罪不至此,朱由校怒斥:“他们通敌卖国得到的好处难道只有他们自己享受吗?还是你想走他们老路,以后也通敌卖国?!” 劝谏的官员面如土色,在百姓的咒骂声和欢呼声中跪下请罪。 第五十八章 肥得流油的晋商 第58章 肥得流油的晋商 最后,借着百姓的请求,北直录也开始清丈田亩。命人护送朱由检回去后,朱由校领着孙承宗、武之望他们回了文华殿。 回到文华殿,已是戌时初刻,朱由校和一帮重臣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传了晚膳,饿久了吃什么都香,文华殿的君臣哪还管得了什么礼仪,就连朱延禧他们都吃得稀里哗啦。 一刻钟后,文华殿恢复庄严肃穆的景象。 朱由校咽了咽口水说道:“今日涉及到的人,没抓全的,魏忠贤,交给你东厂了。” 魏忠贤躬着老腰感激说道:“奴婢遵旨。”不管怎么说,老命是保住了,也没赶出宫去。 看到天子对魏忠贤的安排,武之望、孙承宗、张维贤若有所思,江秉谦和杨鹤他们则是面无表情,如何处置魏忠贤,那是天子私事,他们也不好过多置喙。 “还有你的生词,朕还没死呢!让崔呈秀他们一个一个给朕砸了!但凡留一个,提头来见!” “奴婢知罪,那些生词定当一个不留。”魏忠贤吓得跪了下去,朱由校继续说道:“还有,把这些年贪墨的都自己交上来,别等着朕亲自查。” “是,奴婢三天内就把东西理好交给陛下。” 打压一番,朱由校摆摆手道:“起来吧。” 放过魏忠贤,朱由校继续道:“李长庚递来密奏,朝中有人与陕西地方官员和士绅勾结,鼓噪百姓和边军,混淆视听、歪曲事实,抵制清丈田亩,延安府的官员全部被拿下,他现在正赶往西安控制形势。” 武之望说道:“陛下,朝中的人,是否是。。。。” 朱由校点点头,武之望指的自然是东林党那帮人。 武之望无语了,这帮人真的是奸佞行径。 秦良玉说道:“陛下,边军躁动,可要臣前往镇压。” 朱由校感慨,看看,这才是忠臣。摆摆手道:“忠贞侯刚从山西回来,朕可不忍将军劳累,放心吧,若朕所料不错,杨肇基已经开始弹压了。” “大同和宣府那边军户的清丈田亩如何?” 秦良玉回道:“陛下,还算顺利,下层军士都非常支持,臣回来时,已经清查了一半。陛下,军中田亩是否也开始清查?” 张维贤说道:“陛下,臣以为先在山西、宣府即可,待北直录和陕西两地清查完民间之后,再开始逐步清查卫所田亩。” 孙承宗道:“臣以为英。。领英侯所言有理,若同时开始清查卫所,恐地方不稳,不若各省清查完民间后,卫所再跟进。” 朱由校点头,说道:“嗯,就这样吧,清查田亩不是小事,不能一锅炖了。不过,倒是山西倒是可以借此开始清丈田亩,传令给杨肇基和李长庚,让他们多费点心。内阁、六部、五军都督府和都察院、锦衣卫、东厂同时严密监察南方各省。” 君臣都很有默契的没把事情点破,江南是赋税重地,也是士绅、官员牵扯最多的地方,若是他们群起而攻,事情就棘手了。 朱由校看向魏忠贤说道:“李国祥,魏忠贤,说说吧,你们查晋商的结果。” “回陛下,查抄晋商各处宅邸六十余处,古玩、字画、金银器还没清点完,初摸估算,价值大约在五百万两左右。” 殿中,响起一阵嘶声。 李国祥继续说道:“白银、铜钱约莫有七百万两,各处店铺百余间,粮库七座,里面的粮食约莫二十万石左右,私盐八万石,人参、鹿茸、兽皮无算。名下田亩约在一万八千亩左右。” 文华殿内,众人都被这庞大的数字震惊了,这都比朝廷三年税收还多! 李起元最先反应过来,正要说话,魏忠贤接着说道:“陛下,查抄山西巡抚和三司各级官吏,古玩、字画、金银器总计大概在两百三十万两左右,白银、铜钱和纸钞大约在三百六十万两左右,名下田亩约有三万七千亩左右。各处店铺有八十余处。” 武之望怒道:“活该千刀万剐!” 李起元双眼冒星星说道:“陛下,如今国库空虚,军饷和官员俸禄都有拖欠,这些钱请入国库。” 朱由校倒是没有直接拒绝,想了想说道:“李长庚在题本说陕西干旱,恐有欠收,山西如何?” 李国祥说道:“陛下,山西也干旱少雨,听百姓说,已有大半月没下雨。” 丁绍轼奏道:“陛下,臣请救灾。” 朱由校点头,说道:“那些查封的粮食就用于陕西和山西救灾吧,李国祥,派人监督,谁要是伸手,直接剁了。 “光靠赈济不能解决这些问题,也不能让百姓干等着。朕意,以工代赈,各地大旱,正是兴修水利、修路建桥的时机,由户部钱粮,工部行文地方,让地方官府用钱粮招募百姓兴修水利、修路建桥,既能让百姓有钱粮拿,也可助于地方建设。” “臣遵旨。” 无视李起元急切的目光,朱由校接着说道:“那些古玩、字画,好的收入宫中,差一些的都卖了换钱,金银器嘛,都融了浇金叶子和银子。” “白银、铜钱和纸钞,五分入国库,两分入山西地方,两分入内帑,剩余一分,交给白杆兵、东厂、锦衣卫和腾骧四卫,安人头分,也不能让你们白干活。” “谢陛下。”加起来有一千多万了,一成也有一百多万,一人差不多能分五十两左右,即便将官贪一点,每人也有三十多两。 李起元虽然没全部拿到,但也心满意足了。 “加上查抄那些贪官的,恐怕数额不少,朕的意见,先补足三年欠饷和俸禄,全部补完是不可能的,没有那么多钱,大明现在也还有其他要用钱的地方。” “陛下圣明。”呜呜,终于有俸禄拿了。 朱由校看到他们脸上掩饰不住的喜色,心里吐槽:你们大多不用俸禄就能养活自己,装什么装。 继续说道:“如今建奴猖獗,辽西困顿,朕意,于天津、登莱,含东江,扩建水师,工部派专人打造战船,多用于骚扰建奴后方,为将来反攻建奴做准备。” 户部、工部和内阁都没意见,参谋院和五军都督府都举双手赞成。 朱由校内心说道:你们都小看朕的野心了,野猪皮只是第一步。 “那些田亩,都分给当地穷苦百姓,东厂和锦衣卫都下去监督,若还有士绅和官员伸手,直接剁了,不用禀报。” “至于宅邸,先用来收容流民,安排好后就卖了;店铺嘛,都卖了,卖的钱三分交由山西地方,五分入国库,两分入内帑。” “臣等遵旨。” 朱由校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内阁和户部下来好好理理商税,以前的商税多有不足,朕的意见,取消那些杂税,百姓日用和民生的东西,如米面、柴油酱醋茶这些都低税率,百姓进城卖个鸡鸭这些就不用交税了。” “陛下仁慈。” “税率也不再统一为三十税一,根据商品价值来定吧,刚才说的柴油酱醋茶和粮食必定是低税,但对于珍珠、宝石、玛瑙、金银器等这些普通百姓用不起,富人却可以用的东西税率就重一些,减少贫富差,算是劫富济贫了。 “那些塌房税、门摊税、酒税、契税、船税、海关税定个起征税,就是达到多少成交额或者货物量才征税,以下的就都不用交税或者交的税少。” 李起元点头说道:“陛下圣明,以前商税定额,有些商户赚的钱还不够交商税,今后根据交易量征收,倒是可解百姓之忧。” “李爱卿说得对,就如同耕农的百姓,田只有十亩,却要交着几十亩的赋税,百姓苦也。具体的细则你们拟个条陈上来,也不要闭门造车,换身衣服,多去问问百姓。” “臣等遵旨。” “李爱卿,兵部的,京营整顿如何了?” 李邦华说道:“陛下,京营已经全部清点完毕,按照陛下的建议,去留自由,留下的必须在两个月内减重,并交出贪墨的军饷和田亩。臣,已经开始招收新的士卒。” 李诚铭皱眉道:“京营是陛下私军,兵部怎么插手招募事宜?” 宋裕德、张维贤、徐希也附议。 李邦华正要反驳,朱由校开口道:“京营已明确是朕私军,兵部和五军都督府都不得插手。李卿和徐爱卿这段时间整顿京营也辛苦了,清点出的物资和军饷偶交给兵部补充其他卫所吧。” 李邦华无奈道:“陛下,臣知道陛下想重振大明雄风,但陛下手中已有上直二十六卫,再握京营,非国朝之福啊?请陛下三思。” 三思,不过是担心自己军权过大罢了。 朱由校抬手止住要分辨的几人,说道:“你们无非担心朕以后砍人顺手了,放心吧,只要大家安分守己,朕不会乱动刀子,朕也会把子孙教导好,你们以后也不要再想把手伸进上直二十六卫河京营。” “陛下。。。”朱国祯还要待说。 朱由校直接说道:“朕前几日也思虑过,京营和上直二十六卫过于臃肿,今后,京营满编不超过九万人,裁撤府军五卫、永清两卫,七卫现有军卒并入其他卫。武功三工匠卫的工匠,一部分并入皇家科学院、一部分并入军械司,一部分并入兵仗局,武功三卫合成一卫,专司军事。” 李邦华等人快速计算了下,上直二十六卫(含锦衣卫)如今只剩下十七卫,朱延禧、李邦华等人知道这是天子最大的让步,也能符合他们的预期,点头同意。 “陛下,弹劾李长庚,请延缓清丈田亩的奏章越来越多,还是留中不发吗?”武之望有些头大,说清丈田亩弊端太多、搅扰百姓的额奏章都快把通政司堆满了,还有不少放在文渊阁。 “哼,朕清楚他们打的什么算盘,你们也清楚,无非就是碰到了他们的利益,这些人不顾大明,不体恤百姓,有什么资格做官?” “刘若愚,记下这些官员的名字,好好查查,至于那些奏章,拿去烧炉子!” “奴婢遵旨。” 夜色已深,初步商议完,朱由校让他们都下衙回去,自己疲惫的回到乾清宫。 第五十九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第59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朱由校并没有立即睡下,看着跪在地上请罪的魏忠贤道:“你也算忠心,可就是太贪了,你现在都敢让崔呈秀他们立生祠,让宫里的太监宫女叫你九千岁,你这是嫌朕死得不够快吗?想做个太监皇帝?” 刘若愚、金良辅、方正化、孙茂霖还有个太监在一旁默默站着,既然魏忠贤还能在这跪着,说明他还死不了。 “皇爷,奴婢知罪,奴婢罪该万死,求皇爷开恩。”魏忠贤声泪俱下,一副可怜模样。 朱由校淡淡说道:“命,朕给你留着,以后你就专心管着东厂,司礼监秉笔的差事就不用了你担着了。” “奴婢遵旨。” “东厂拆分为两部,一部对外,一部对内,你就负责对内,叶忠铭负责对外。” “奴婢遵旨。” 魏忠贤终于知道那个从没见过的太监是谁。叶忠铭是朱由校亲自提拔上来的,忠心不是问题。 “明天开始抄家,东厂负责文官,锦衣卫负责锦衣卫勋贵和北直录的跟晋商有关联的士绅。” “是。” 随着昨天大明天子在长安左门外亲自审案,揪出众多贪官污吏、宣布北直录开始清丈田亩后,京城、顺天府热闹非凡。 茶间酒肆都议论纷纷,有说成国公府的,有说国子监的,有说奸商的,更多说的是清丈田亩的事。 不少来京城讨生活的百姓,已经开始准备收拾东西,回家等待官府清丈田亩,好分到一些田,只要户籍还在,就能优先分到。 时间一点点过去,东厂和锦衣卫的陆续走上大街查抄犯事的官员、勋贵和士绅。京城一时变得更加喧嚣。 神机营,朱由校穿着轻便的棉甲,带着秦良玉、徐光启和毕懋康,方正化带着锦衣卫、腾骧卫在后面警戒着。 “徐爱卿,军械司的火器打造的如何了?”朱由校左手扶着自己命兵仗局打造的唐横刀问道。 “回陛下,火器对枪管和炮管要求比较高,锻造不易,加上原先的也只有三千多支火铳和十五门虎蹲炮。” 朱由校说道:“倒是可以让神机营先装备试试。” “至于你说的锻造问题,朕听闻南方有利用筒车磨面蜕壳的,几位爱卿不如回去想想是否也可以利用水流对钢材进行锻压,降低炸膛的几率。” 徐光启和毕懋康皆是若有所悟,两人嘀嘀咕咕一番。 朱由校看着开始训练的神机营,说道:“忠贞侯,你也是沙场老将了,白杆兵威名赫赫、战无不胜,爱卿居功至伟。如今京营重立,爱卿就先帮朕招募、训练士卒吧。” 秦良玉犹豫道:“陛下,非是臣不愿,京营现在是陛下的私军,外臣。。。。。” “唉,爱卿多虑了,马祥麟终究是要袭官的,他也得了你的真传,还怕掌控不好石柱和白杆兵吗?这京营朕就先交给你了,一应将官选拔、士卒训练朕都交给你了。” “陛下,臣。。。。”秦良玉有些麻瓜,她现在算是天子的家臣了?何况昨天陛下还不让五军都督府和兵部插手,现在让自己统领京营,这算什么? 朱由校正色道:“这是皇命,爱卿不要抗旨。” 秦良玉无奈,只好答应。 朱由校也没办法,大明现在优秀的将才都被派往各方,新生力量还没成长起来,正好秦良玉在京城,这训练京营的事就只能交给他了。 看着正在跑步减肥的士卒,朱由校继续问道:“朕有感天下贱武太久,赵宋就是因为重文轻武导致军队战斗力不强,也因为以文官统领军队多有败绩。” “如今将才难得,像忠贞侯这样的帅才也少,朕有意建讲武堂,取代原先武学,选拔合适人才或自愿入讲武堂的,教授他们兵书、如何打仗、如何统领军队,忠贞侯以为如何?” 秦良玉谨慎说道:“陛下,此事虽是好事,但难免将官跋扈,以后恐怕多事端。” 朱由校笑了笑,秦良玉已经说得很委婉了,无非怕那些人从讲武堂出来后,以为自己能干翻天下了,轻则朝廷动荡,重则天下烽烟四起。 “讲武堂的山长由天子亲自担任,讲武堂除了交兵书和军事,还要教他们忠君报国、爱护百姓,忠贞侯以为如何?” 秦良玉想了想说道:“陛下圣明,如此臣支持建讲武堂。” 朱由校在一处小山包上站定,后方徐光启和毕懋康还在讨论着什么。朱由校看着下方军营说道:“如今天下纷争,多少男儿战死沙场,留下他们的妻儿抹泪艰难度日。” 秦良玉心中升起一阵凄苦,她丈夫马千乘已故去十二年,自己好不容易把石柱稳定下来,这些年大半时间都在外面征战,自己的亲哥哥秦邦屏战死,自己一个女子虽得朝廷和天子看重,但终究是个女儿身,不知多少流言蜚语攻击她。 朱由校继续说道:“大明有忠贞侯和靖宁伯这等巾帼英雄实乃大明幸事,亦可见女子并不是不如男。可天下孤苦女子何其多,朕有意放宽女子的束缚,学医、从军、经商、耕种、读书、为官皆可,只是这路恐怕不好走,前方不知道有多少座大山在等着朕,忠贞侯身为大明女子表率,可愿助我?” 朱由校一时没听到秦良玉的回应,侧身一看,秦良玉已是满眼通红,泪水滑落。朱由校一怔,随即叹息一声。 身着重甲的秦良玉单膝跪地抱拳,吸了吸鼻子,哽咽说道:“臣,石柱宣抚使、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忠贞侯愿助陛下。” 朱由校扶起秦良玉说道:“有忠贞侯相助,朕走起来就轻松许多了。如今辽东、九边多失去丈夫的女子,朕有意招募她们,学医或者从军皆可,古有大唐公主李秀娘的娘子军,今有大明巾帼军。” 第六十章 土鸡瓦狗 第60章 土鸡瓦狗 京城各处已经贴满了贪官、勋贵、士绅、生员、晋商通敌买过、贪污腐败、官官相护的布告,京城各个茶馆、酒楼的说书人也在讲述着这些人的“事迹”,一时间,京城尽是讨伐、和咒骂声。 顺天府衙,府尹沈演、府丞秦聚奎和治中、通判、推官坐在大堂。 “昨日,露天廷议,陛下应百姓所请,答应北直录开始清丈田亩,我顺天府天子脚下,首当其冲,你们一定要仔细些,不要出差错。不要重蹈孙如冽故事。”沈演语重心长的说道。 “府尊,京城官员、勋贵甚多,弄不好就要得罪他们。。。”一个通判苦着脸说道。 秦聚奎不屑的说道:“昨日拿下那许多贪官污吏,连成国公都被问罪抄斩,陛下实行新法,百姓无不欢呼,何惧之有?” “话虽是这么说,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秋后算账。” 这种事太常见了,当年张太岳推行一条鞭法,如今国用依旧不足,当初支持张太岳的人能有几人落得好? 沈演皱眉,淡淡道:“此次是陛下亲自主导,陛下得太祖庇佑,如今除阉党、斩贪官、护百姓,有明君之相。陛下和朝廷已下令清查田亩,身为臣子,做好本份之事即可,瞻前顾后、怕这怕那,不如辞官归隐吧。” 几个推官、通判面有愧色,沈演继续说道:“昨日贪官污吏抄家问斩是我等之戒,今次清丈田亩,除了都察院,陛下也派了东厂和锦衣卫监督,小心自己的手脚和脑袋。” 西安府,崔府,崔绍清和李家、柳家家主闲谈。 “老崔,天子和李长庚铁了心要清丈田亩,要不要把各地藩王拉进来,咱们也多几分底气。”柳家家主斜靠在椅子上,吃着柑橘说道。 崔绍清淡然说道:“你想死得快些就去找藩王,别拉上我。” 李家家主赖赖说道:“也别拉上我,我还想多活几年。” 柳家家主讪讪笑了下说道:“老崔,老李,天下藩王不行,秦王总可以吧?这位就在西安,秦王的田亩可是比咱们三家还多,我就不信他秦王府还能稳坐泰山。” 李家家主嗤笑一声,柳家家主不乐意了:“李智泉,你笑什么?” 崔绍清无奈道:“秦王是算准了我们会顶在前面,是好是坏于他并无影响。如果他站到明面上,成了以他藩王的身份没多少好处,不成,天子念在血缘上,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柳德堂叹了口气说道:“我这两天睡不着啊,心慌啊,想着有秦王当靠山也能好些。” 李智泉吃完一个柑橘拍拍手道:“怕什么,天下士人都站在我们这边,奏章已经淹没乾清宫,百姓群情激奋,天子也得掂量掂量。” “他朱家要还想坐稳这江山,还要看天下士人答不答应。” 延绥镇,贺虎臣率领兵卒把总兵府团团包围。 总兵宋伟山神色阴沉的看着贺虎臣说道:“贺虎臣,你身为副总兵带兵围攻总兵府,你想造反吗?!” 贺虎臣呸了一声,换了换手中文书和令牌,说道:“别给老子扣帽子,总督下令我捉拿你这三心二意的贰臣! “延绥总兵宋伟山勾结山西巡抚乔应甲、西安知府刘之柱、延安知府蒲士杰并陕西崔氏、柳氏、李氏等豪族,歪曲国策,鼓噪军士哗变,对抗朝廷,即可拿下! “尔等受宋伟山蛊惑,即刻放下兵刃束手就擒,可免罪,否则就与宋伟山同罪!” “虎!” 贺虎臣手下游击挥挥手,四周兵士持枪上前! “当!” 一个士卒放下兵刃,越来越多的士卒放下兵刃,刚才贺虎臣把清丈田亩的真相说了出来,已经让他们动摇了,现在放下兵刃免了他们的罪,那还等什么。转瞬间,只剩宋伟山还有他的亲兵家丁三百多人。 宋伟山捏着拳头,咬着牙缓缓闭上眼。 “总兵,要不杀出去吧?”一个亲兵发狠道。 宋伟山睁开眼,看着贺虎臣沉声说道:“我若投献,可否放过妻儿老小?” 贺虎臣咧嘴一笑:“只要你现在束手,并且指证,还可活命。” 宋伟山松开手,解下长刀摸了摸,轻轻放在地上后说道:“放下兵刃。” 清晨,西安柳府,柳德堂正在吃早餐,儿孙相继来请安。 自三天前与那两个老不死的相聚后,柳德堂越发心慌神乱,胃口也不怎好,柳德堂吃了一碗小米粥,便再无胃口。 让下人收了,柳德堂去了后花园散心。 柳德堂正在后花园摆弄花木,自己大儿子柳元礼匆匆走来,说道:“父亲,乔应甲命人来传讯,说是总督马上要到西安臣,还要召见地方大族,乔应甲命我们现在去安远门外十里候着。” 柳德堂皱眉道:“总督不是常驻固原吗?怎么来了西安府?可知是什么事情?” 柳元礼说道:“说是陕西干旱,恐赋税不足征,想召集大族捐钱捐粮,一部分填补赋税,一部分兴修水利。” 柳德堂略微放下心来,嘲讽道:“到头来,这大明还是要靠我们啊。走吧,别驳了总督的面子。”背着手慢悠悠的朝外走去。 安远门外十里,山西巡抚、布政司、按察司、西安府、地方大族依次顶着大太阳站好,不时伸长脖子看向北方。来往百姓远远避开,有的干脆绕到安定门或者长乐门。 不远处还站着不少百姓。 刘之柱小心道:“巡抚,不是说未时三刻吗?这都申时四刻了怎么还不见总督?” 乔应甲一边抹着汗一边皱眉说道:“许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再等等。” 话音一落,一骑飞驰而来,临到乔应甲面前,放慢速度说道:“总督距此还有五里。”说完一勒缰绳,调转马头朝来时方向而去,留下乔应甲吃灰。 盏茶之后,等候的众人终于听到轰隆的马蹄声,总督大旗和人影相继出现。 杨肇基看到人群,放慢速度。 乔应甲有些艳羡的看着队伍:“我离总督的位置也不远了,到时候我也有如此庞大的队伍。” 五十米,乔应甲率领陕西官员、大族、百姓拱手相迎。 杨肇基翻身下马,哈哈笑道:“倒是劳烦乔巡抚和诸位了,如此炎热的天还来接我,实在是折煞本督了。” “总督挂念百姓,这也是我们应该做的。”乔应甲恭维一句说道。 客气几句,又引荐一番,轮到崔绍清、柳德堂他们的时候,杨肇基笑得更爽朗了:“大明有你等大族时常帮助官府,救济百姓,实乃大明幸事啊,本督此次来还希望诸位贤达鼎力相助啊。” “总督言重了,我们也不过是回馈乡里罢了。”崔绍清客气道。 闲扯几句,杨肇基看到跪在一旁的上千百姓,皱眉道:“都起来吧?乔巡抚,这是何意?本督可没有让你把百姓叫过来啊。” 然而,百姓仿佛没有听到一样,依旧跪着。 乔应甲躬身道:“总督,这些百姓是自愿来的,而且他们都在城外好多天了。” “这是何故?”杨肇基哑然,背着手问道。 他带来的军卒也悄无声息的渐渐靠拢,隐隐把他和官员围在中间。 刘之柱得了乔应甲的眼色,说道:“总督,朝廷下令清丈田亩,这些百姓不愿,且害怕朝廷借此名义加派赋税,就聚集在一起,想请官府不要清丈田亩。而且聚集的百姓不止这一处,西安各个城门都有。” 杨肇基皱眉不悦道:“都有,岂不有上万人?” “总督,不止万人,我们统计有将近三万人。”刘之柱躬身道。 “三万人?还聚集这么多天,他们不吃饭吗?” 崔绍清说道:“总督,我等乡绅响应乔巡抚和刘知府,拨了些米粮给百姓。” 杨肇基看着崔绍清笑道:“崔老倒是仁义,不知崔老可愿借本督一样东西,这东西对崔老而言不过是以头点地,非常容易。” 以头点地?借东西?崔绍清不解问道:“不知总督要借何物?草民必当奉上。” 杨肇基笑得很和煦,说道:“无它,你的项上人头!” 崔绍清骇然,却是刹那间天旋地转,眼前慢慢变黑。 “拿下!” 四周军卒围上来,不仅把官员和士绅围住,也呵斥惊慌的百姓不要跑。 杨御荫一拳把想要叫嚣的乔应甲撂倒。 没理会咒骂自己的官员和那些已经被吓尿的士绅。杨肇基来到百姓前方,接过亲兵递来的大喇叭说道:“诸位百姓,你们被人蛊惑了,清丈田亩不是给你们加税,而是。。。。。。” 杨肇基把真正的清丈田亩的规定和好处说了一遍,看到百姓不确定的神色继续说道:“刚才被本官砍头那个就是陕西的大地主崔绍清,他们家有一万多亩田,为了不让自家交税,他们就勾结官府蛊惑你们,还给你们一些粮食布匹对不对?” “放心,那些给你们的粮食布匹是你们应得的,只要你们指出指使你们的人,回去安心等着清丈田亩,本督和朝廷不会怪罪你们!” 一个胆大的汉子,犹豫一下指了自己的里长,说道:“总督,就是他,他是我们里长,是他怂恿我们来的,总督明鉴。” 杨肇基呲牙一笑,挥挥手,士卒把那惶恐的里长救了出来,杨肇基说道:“好,你和你的家人可以走了,记住,不要再闹事了。” 那汉子拉着自己的媳妇和老父小心翼翼的朝外走去,军士也没拦着,随即快步朝自己家快步离去。 人群彻底炸了锅,纷纷指认。 杨肇基把喇叭扔给亲兵,拍拍手说道:“行了,其他几处地方也这么干。去通知锦衣卫抄家,再去看看李长庚到哪了。” “是。” 第六十一章 平奢安之战一 第61章 平奢安之战一(求推荐票 求收藏) 借着晋商、辽东三大败、京营空额的事情,朱由校解决了官绅不纳粮、官员经商、官商勾结、以文御武、军饷的事情,总算那根一直紧绷的弦稍微松了些。 朝廷也被朱由校整出来的一系列动作弄的焦头烂额,脚不沾地,内阁、户部、工部忙着梳理田亩和赋税的事,吏部忙着拟定陕西、山西、北直录和朝官的名单。 兵部忙着清理那些发霉损坏的兵器甲胄,徐光启、毕懋康、宋应星一边继续打造大明传统火器,一边忙着研究遂火枪和新的火炮。 工部一边忙着督促各地水利和工程,一边寻找合适的地方建水泥厂。 太医院和医药学院那帮老师在研究授课的内容。 礼部在编撰《贰臣录》,吏部忙着核查官员升降下。 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锦衣卫、东厂一边抓人一边审案,往往都要到深夜,实在是涉案的官员太多! 而大明皇帝朱由校,难得清闲,带着皇后妃嫔和三个妹妹在宫后苑植树种花,任妃挺着个大肚子在一旁胡吃海塞。 一开始三个丫头还认认真真的跟着种花,没多久,朱徽媞那丫头没了耐性,拉着朱徽婧这里指点一下那里瞅一眼,倒是年龄稍大的朱徽妍一直跟着张嫣种花,颇有长姐风范。 几个妃嫔以前哪干过这等活,平日在宫中寂寞,见朱由校亲自动手,也不矫情,一起有说有笑的跟着种花。 宫后苑种的树木多是常青,色彩单调,也不讲究什么布局。设计出身的朱由校简直看不下去,前段时间倒是吩咐内官监和直殿监的重新打理一番,结果打理了个寂寞。 朱由校亲自作图,选定四时变化的树种和花圃,有枫树、银杏、万年青、山桃、梨花海棠等,趁着空闲,亲自动手。 贵阳,总督行辕。 “督帅。三天前,靖宁伯领一万余人会合赤水卫、永宁卫共计两万三千人围攻怀远(贵州金沙),估计现在已经把怀远拿下了。”参将尹伸报道。 大帐中,朱燮元、监军太监孔传涛、罗象乾、游击祁继祖等一众将官和新履职的王瑊、傅宗龙以及贵州布政司、按察司官员分主次而坐。 “毕节卫已汇合镇雄卫进攻大方。” “乌撒卫联合普安援军已下水城,安南(晴隆)的云南援军已入西堡。” “参将王建中领水东、札佐两处五余人已由修文入六广,六广以下,距水西城不足80里,可直逼水西城。” 大帐中,不断向朱燮元汇报军情。朱燮元一边听,一边站在地图前看着水西各处城寨。 朱燮元略一思索,转身扫了一眼帐中众人正色道:“奢安作乱已逾五年,搅扰地方、残杀百姓,不断耗费朝廷钱粮军力。天子圣明,不仅补足军饷,还于京师建忠烈祠,让战死的兵士享受香火供奉,如今汇集三省之力,若再不能捉拿奢安于太庙,平定奢安之乱,你我上辜负天子,下有负三省百姓! “此战,必要剿灭奢安!” “必胜!” “二十天后,奢崇明、安邦彦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杀!杀!杀!” “本督有天子赐予的尚方宝刀,如有不遵帅令、瞻前顾后、滥杀平民、贪墨军功等犯下十八斩者,本督可先斩后奏!诸位谨记!” “是!” 朱燮元满意点点头,说道:“传令给靖宁伯,攻下怀远后,水西城交给她指挥打下,永宁卫、赤水卫、水东、札佐卫归她节制。” “得令!”一名等候的传令兵接令后退出大帐。 “镇雄卫与毕节卫拿下大方后,毕节卫留守大方,镇雄卫南下汇合乌撒、普安的云南援军,攻打纳雍。” “命蔡复一推到谷龙河一带,吸引水西叛军五日后即刻向织金推进!” “罗象乾。” “末将在!” “命你统领两万人,织金的东边就交给你了!” “末将得令!” “祁继祖,领两千人道鸭池封锁水路!” “末将得令!” “各路人马,会师织金后,听从靖宁伯调遣!” “是!” “而本督。”朱燮元停顿下,道:“本督移驻威清,等诸位的好消息!” 大帐中,随着将官散去,只剩下朱燮元、孔传涛、贵州布政司和按察司的官员。 朱燮元说道:“西南几省多土司,时常叛乱,前番播州、永宁平定之后,朝廷在四川取消宣抚、宣慰司,本督打算上书朝廷,除水西宣慰司,如播州、永宁例,改为州府,朝廷派遣官员治理。” 孔传涛、王瑊、傅宗龙,按察使刘宇烈等官员都表示愿意署名。 朱燮元喝了一口茶后说道:“奢安已成瓮中之鳖,你们派人跟着大军,打仗他们行,但稳定地方还要靠你们。” 王瑊说道:“督帅,这一时也找不到那么多人啊。” 呼了一口气,说道:“贵州这几年乱成这样,不少官员都闲着,把他们赶过去,另外,有些官员虽然品级不够,但能力不错,可以派过去。” 行吧,也是个方法。 孔传涛淡淡说道:“别怪咱家多嘴,要是发现有官员收好处,嘿嘿。” 布政司和按察司的官员一阵恶寒,一些刚才还在盘算收多少钱的官员立马把小心思按了下去,这死太监油盐不进,还拿下了几个犯事的官员,惹不起。 朱燮元当做没听见,这些官员也该敲打一番,继续说道:“水西平定后,为了安抚百姓,奢安聚敛的财物除了给各路人马的赏赐和上交给陛下和朝廷外,其余都留作贵州安置流民、清丈田亩、开荒、修路建桥等用,若是谁敢伸手,本督和监军手里的刀不是摆设。 “做得好自然会上报你们的功劳,做的不好,重则老夫亲自砍下人头,轻的就等着革职吧。” 吩咐敲打一番,朱燮元让他们自己忙去,总督行辕也要移往威清。 织金县,奢安老巢。 “安兄,官军这次发了狠,朱燮元更是从四川调兵,加上云南调来的援军,没有十万也有八万。水西四处被围,以我之见,不可坐以待毙,可学老奴逐个击破,否则水西危矣。”逃到水西的“大梁王”奢崇明对着安邦彦建议道。 他奢崇明自永宁逃到水西,颜面尽失,但还是希望安邦彦能成事,到时候他也能借势完成建立“大梁”国的美梦。 自得知朱燮元从遵义跑到贵阳,并调集周边兵力后,安邦彦头发白了不少。他的亲族在与官军交战中死伤殆尽,如今只剩下侄子安位,被他派到水西城(黔西市)。 天启二年趁着奢崇明起兵四川,自己起兵两万攻毕节,各地土司响应,先后分兵攻陷安顺、平坝、沾益、龙里、瓮安(今均属贵州省)、偏桥(今贵州省施秉县)、沅州(今湖南芷江县)、普安(今贵州盘县)、安南(今贵州晴隆)等地,还差点把贵阳打下来,自己自称“罗甸大王”,一时风头无两,好不威风。 可惜好景不长,被新任贵州巡抚王三善率兵解了贵阳之围,自己被迫退守陆广河,奢崇明等一帮好兄弟也被官军击败,只剩自己还在水西坚持。 去年王三善因后援不继,粮饷断绝,被迫撤退,自己趁机追击,把王三善砍了,结果又来了个蔡复一。虽然蔡复一不如王三善,还被自己率人砍了两千多人,但还是有两把刷子。 可没想到自己砍了两千多人,明廷就发狠命那朱胖子为四省总督,一副要把自己干死的摸样! 安邦彦头发都愁白了,自己本想畏缩发育一两年再继续自己的大业,没想到那朱胖子直接调兵围堵。 大方、怀远和水城是保不住了,这三处地方本来兵就少,丢了也在预料之中,但若是水西城和纳雍城再丢,水西就绝无生路了。 听到奢崇明的建议,安邦彦点头问道:“奢兄所说不错,以奢兄之见,该从哪路下手?” 看到安邦彦愿意听,奢崇明暗自松口气道:“东面是朱胖子坐镇,南面是蔡复一那老家伙的大军,北面是白再香那臭娘们的大军,这三路人马相差无几,都在两万上下,咱们讨不了好。所以我建议先击破西边的乌撒卫,再趁机截击从毕节南下或者从安南北上的官军。” 安邦彦点头认可,刚要说话,手下匆忙来报:“大王,怀远和大方都丢了!” 安邦彦揉揉眉,摆摆手,虽然在预料之中,但这也太快了。 站起身,安邦彦看着奢崇明郑重说道:“奢兄,官军来势汹汹,你跟朱胖子打过仗,对他熟悉,东面就交给你了!” “安兄放心,只是这西面?” 安邦彦叹了口气说道:“乌撒卫还是要打,我见奢兄之子奢寅有勇有谋,就让他带兵去吧,实在是为兄也没有更合适的人手了。” 奢崇明知道这老狐狸到现在还在忌惮自己,故意把自己和儿子分开,但也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待奢崇明走后,安邦彦又让人传讯给自己的侄子安位,让他死守水西城。 关于书友的疑问,在这里答复: 1.一条鞭法包含清丈田亩,可以去明史,不行就百度“一条鞭法”好好看看具体内容:张居正在万历六年(1578)下令清丈全国土地,清查溢额脱漏,并限三年完成。结果国家掌握的田亩数达七百一万三千九百七十六顷,比弘治时征税田额增三百万顷。在这个基础上,于万历九年(1581)采用一条鞭法,作为全国通行的制度。 2.官员、士绅当然不会全听我的,我已经在之前的章节中说过朝中勾结地方官府、士绅阻挠清丈田亩,李长庚在陕西清丈田亩的时候遇到官府鼓噪百姓阻扰清丈的、官员虚与委蛇、上书弹劾李长庚的。 3.我知道清丈田亩、那谁会触动官绅的利益,所以才搞了公审,叫来百姓,目的就是以势压人。 4.后续章节也会描写清丈田亩、纳税的阻力,请读者耐心看。 第六十二章 平奢安之战二 第62章 平奢安之战二 怀远,白再香带着白再筠巡视城中,怀远已被攻下三天,除了刚被攻下那天有抵抗和士卒作乱被自己亲手砍了作乱的几个将官、又命士卒不得骚扰百姓后,这两天还算安定。 巡视一圈,见没什么骚乱,白再香吩咐寻秦衍祚和白再英后回了官衙。 待秦衍祚和白再英回来后,说道:“秦将军,留守一千五百人,明日你领五千人往大方,一路扫清水西兵,若大方已被拿下,直接东进水西城。” “末将遵命。” “我率大部明日直接南下,咱们水西城再见。” “是。” 第三日,白再香领着酉阳、赤水卫、永宁卫共一万两千多人,以永宁为前锋,扫除路上几个水西小聚点,直接推到距离水西城东北三十里的周家寨。 白再香领着中军到的时候,周家寨已经被攻下,一座小寨,不过花了一刻钟的时间。 永宁参将陈北猷骑在马上抱拳道:“大帅!东南十里有一堡垒(甘棠),敌兵九百多。另外,审问得知,有条小路可绕过甘棠,直达水西城下!” “如此,你率本部走小路,去水西城下张旗,告诉安位,今日投降还不晚,过了今日,就没机会了!” “得令!”陈北猷满心欢喜的领命去了,于敌城前立旗耀武是何等荣耀,靖宁伯还安排他劝降,若那安位真的投降了,大功一件啊。 赤水卫游击马茂云有些羡慕的看着陈北猷的背影:这厮好运道。 大家都知道水西要完了,都想趁着这个机会捞军功。 “马游击!” 马茂云振奋道:“末将在。” “本帅再给你一千人,半个时辰后,本帅要见到水西城!”白再香抬起马鞭,指着南方。 “得令!”马茂云一通吩咐,赤水卫加上白再香给的一千人共三千多人,直奔东南水西的堡垒。 一开始马茂云觉得自己三千多人攻一个九百多人的堡垒还不是闹着玩,结果他娘的,自家大帅领着大队人马慢悠悠的出现在北方山口时,三千人还跟水西兵打得你来我往。 马茂云丢不起这个人,怒喝一声,领着亲兵亲自上! “兄弟们,大帅亲自看着我们,这么久还没攻下一处堡垒,我都害臊!你们的卵子呢?!可还在?!” 一群兵卒怒喝道:“在!” “杀!别让大帅看轻我们!杀!” “杀!” 面对愤怒的官军,水西兵战死三百人后终于抵挡不住,剩余的兵士举手投降。 半个时辰后,白再香来到水西城北十里驻扎。 “大帅,安位那狗贼不降。”陈北猷有些惭愧的对着白再香说道。 白再香扶着刀看着水西城说道:“无碍,那安位是安邦彦的侄子,是不会轻易投降的。” “白再英,率人清扫四周。”白再香对着自己二妹吩咐道。 “陈将军,马将军,率人打造云梯和攻城槌。” “是。” “报!大帅,王将军已到水西城东南三十里,另有督帅军令!” 白再香看过朱燮元的军令后,看门军帐思索。 “大姐,督帅是什么军令?”白再筠忍不住问道。 “也没什么,督帅命我指挥攻水西城事宜。”白再香叹了口气说道。 白再筠喜道:“督帅对我们不错啊,我还以为他会把指挥权给王建中将军。” 白再香白了一眼自家小妹,接着说道:“会师织金后,督帅还让我继续指挥攻织金。并要求十七天后要见到奢崇明和安邦彦。” “啊?!督帅不亲临织金吗?把这么大的功劳让给大姐?”白再筠有些吃惊,朱燮元不到织金督战能想得通,但让那个自己大姐统一指挥攻织金灭奢安就出乎意料了。 毕竟,不说督帅帐下的军将,贵州巡抚蔡复一也比自家大姐的威望高啊。 白再香大概能猜到朱燮元的用意,他朱燮元的功劳有平定四川奢崇明之功,有些够了。蔡复一虽被官复原职,但自他履任巡抚,无太大建树,自己这个陛下面前的红人倒是可以多给些功劳。 朱燮元给了她机会,她白再香就得记着,以后好帮衬一二。 白再香无奈叹了口气,这官场啊,真是弯弯绕绕。 一天后,秦衍祚领兵到水西城西。 “大帅,是打算围三缺一吗?”秦衍祚得知白再香驻兵水西城两天,没有分派一兵一卒到城南,有事说道。 白再香摇摇头说道:“表面上围三缺一,再筠,入夜后你三千人绕道西南,埋伏在水西城到织金的路上。” “是!” 白再香驻水西城北第三天,开始攻城! 秦衍祚攻西城,王建中攻东城,白再英领酉阳兵攻北城。 白再英面无表情骑在马上,时刻注意着前方局势。一架架云梯被支起,弓箭手抛射箭雨为同袍掩护。 “杀!”酉阳兵开始登墙。 “攻城槌!”白再英喝道。身旁的传令兵挥舞着旗子,六百刀盾兵护着笨重的攻城槌朝城门小跑而去。 “弓箭手,火箭!目标敌方城楼!”白再英镇定自若的下令。 弓箭手随着号令换成火箭,把箭矢对准水西城北城楼。城楼上惨叫连连,黑烟四起。 白再英看到纹丝不动的城门,知道城门已被堵死,召回攻城槌 看到城楼敌兵增多而其余城墙水西兵不减,白再英一抬手喝道:“停弓箭!虎蹲炮对准城楼!”不是白再英不想用虎蹲炮,实在是虎蹲炮太过笨重,这三尊虎蹲炮还是从督帅那边抢过来的,整个西南就没多少! “嘭!”“嘭!”“嘭!” 三颗石弹砸向城楼,城楼被砸倒,上边惨叫连连。水西城墙上一阵惊恐,酉阳兵趁机撕开几道口子,但很快被水西将官呵斥下重新夺回垛口。 看到很快被填补的城楼,而其余城墙处水西兵没有减少的迹象,白再英哼了一声:“虎蹲炮继续放!” 后方,白再香站在高台上,陈北猷和马茂云看到白再英的指挥都深感佩服,心中对朱燮元让白再香指挥他们的郁闷也慢慢消散。 如此反复两个时辰,官军和水西叛军反复争夺城墙,水西叛军的往前倒是出乎白再香的意料,不过安邦彦的侄子亲自坐镇,水西城又是织金北大门,有些精兵强将倒也能说得通。 “鸣金吧。”白再香淡淡说道。 鸣金之声响起,白再英下令停止攻城。 下午,军帐中,王建中和秦衍祚各自汇报着攻城情况,也没什么,情况和北城差不多。 “大帅,要不夜袭吧?”秦衍祚建议道。 白再香摇摇头:“安位不是傻子,他必定防备,况且这不是野战,没那么容易得手。明天继续攻城吧。” 第二日,攻城继续。 白再香依旧带人看着白再英指挥攻城,双方不断争夺城墙。 “报!”一名传令兵来到台下高声道:“大帅,西北方向二十里突然出现水西兵,人数有两千!” “陈北猷!领三千人协助秦衍祚剿灭后攻西城!”白再香眼睛都没眨下。 “是!”陈北猷领命而去。 “想不到这安位倒是军略,把人藏在深山里,还想给我们来一刀。”马茂云笑了笑道,两千人而已。 白再香皱眉不语,片刻后说道:“你们不觉得那两千人出现得太早了吗?” 马茂云等人一惊,白再香吩咐自家军将,说道:“李指挥,传令王建中和秦衍祚注意警戒。” “是!” “传令白再英,加紧攻城!” “是!” 白再英得到军令后,抽出佩刀,指着水西城大声说道:“两千人!可敢随老娘杀上去!?” “杀!”“杀!”“杀!” 白再英下马,一把拨开要拦着自己的亲兵,接过一块盾牌,提着佩刀,举起朝着水西城怒吼道:“大明万胜!万胜!” “大明万胜!”“大明万胜!”“大明万胜!”一万多兵卒随着呐喊。 马茂云急道:“大帅,末将请命代替白将军攻城。” 白再香淡淡道:“马将军是让我临阵换将?” 马茂云语塞,再转身时,白再英已率两千人到达城下,台上将官都把心提到嗓子眼了。 白再英正要顶着盾牌往上爬,她的几个亲兵已经抢先一步爬了上去,白再英骂了一句赶紧跟上。 “白将军亲自攻城,兄弟们,杀啊!”下方军卒鼓舞士气。 “杀!”“砍他娘的!”“卵子呢?!”士气大振。 白再英的亲兵装备自然精良些,上到垛口,砍翻几个水西兵,牢牢守住垛口,当先几个亲兵就受了伤。 白再英一刀砍断刺向一个亲兵的长枪,再一脚踹翻那水西兵,顺便再送走一个水西兵! “白将军攻上城墙,兄弟们杀啊!” “杀!杀!” 安位听到呼喊声,怒道:“把他们杀下去!快!” 只是事与愿违,随着白再英登上城墙,官军受到鼓舞,城墙上的口子越来越多。 一刻钟之后,按我的额亲兵急道:“大帅,北城墙已失守,快走!” 安位一咬牙,知道无力回天,自己真正的暗棋还没动啊! 白再香看白再英领着人上了城墙后,立即传令:“马茂云,带着五千人去南边汇合白再筠,堵住水西兵人马!” “得令!” “进城!” 城南三十里,白再筠打着哈欠,蚊虫太多,昨晚都没睡好。 “将军,北面有动静了!”一个百户悄默默的寻了过来。 白再筠给了自己两巴掌,清醒些,说道:“打起精神干活了。” “是。” 一刻钟后,白再筠领着两千多人堵在官道上,一名探子骑马狂奔而来,大声道:“将军,安贼率五千人而来,距此不足十里!” “五千人!?没看错!”白再筠有些头大,问道。 确认无误后,白再筠呸了一嘴,喝道:“刀盾兵在前,长枪手在中,告诉弓箭手,等老娘命令再动手!” 本以为是收拾残兵败将,没想到遇到个硬骨头,安位那孙子哪来这么多兵?!现在只能守住,大姐他们尽快赶来支援。 就在白再筠人马变好阵型后,安位带着五千人马已经杀来。 两边没有废话,安位直接下令强攻。挡在前方的刀盾兵瞬间死伤三四百。水西兵知道不能冲开眼前的官军就不能逃生,所以异常凶猛。 一个官军被叛军插中脖颈,血流如注倒地,一个官军被斩断小腿,顺手砍了一个叛军后才感受到钻心的疼痛,疼得大喊大叫。 一时之间,官军落了下风。 “顶住,大帅他们已攻下水西城!援军就在路上!”白再筠大声鼓舞士气,道路狭窄,施展不开,两军交战的地方尸体渐多! 一刻钟后,官军已战死近千人,眼看军心不稳,白再筠喊道:“令弓箭手放箭!” 旗帜挥动,瞬间,水西兵趴到一片。 安位大怒,正要分兵清缴山林中的官军,后方一阵骚动,转身一看,官军大队人马已从后方追来。 安位大声下令:“令后军挡住,前方的明军挡不住了!只要我们冲破前面的明军,我们就能回织金!将士们,杀!” “杀!”为了活命吗,水西兵豁出去了,白再筠的人马岌岌可危,弓箭手的箭矢用完,已经开始推石头,山道上的水西叛军要么被砸的口吐鲜血,要么被砸断手脚,一时间哀嚎连连。 见到友军的旗帜,白再筠鼓舞士气坚持。 别说,山上滚落的石头不仅砸死不少水西兵,还迟滞了水西兵的进攻,白再筠等七百多士卒死里逃生。 两刻钟后,战斗结束,白再筠部只剩下一千一百多人,白再筠也受了伤。 白再香寻到白再筠的时候,白再筠已是满脸血污,靠在石头上。有些心疼的查看白再筠的伤势,白再筠笑道:“没什么,不是致命伤,脸也没花,还能嫁得出去。” 白再香盘坐在三妹面前说道:“还贫嘴,好好养伤吧,这次回去之后,也该为了说门亲事了。说说吧,想找个什么样的。” 白再筠想了想说道:“还是找个比我厉害的吧。” “行。” “大帅,安位跑了。”马茂云过来禀报,同时给白再筠施了一礼,这娘们比有些爷们还狠! “命留守的军士搜索吧。”白再香淡淡道。 “是。” “命王建中领本部和你部继续南下,拿下观音洞后就地驻扎,不要冒进。” “得令!” 白再香起身,拍拍手,扶起白再筠说道:“回城吧。” 感谢书友、裂风逆空的推荐票 第六十三章 平奢安之战三 第63章 平奢安之战三 威清,总督行辕。 “报!督帅,靖宁伯命白再英指挥攻城,命白再筠游击埋伏水西城南官道,三天前已拿下水西城,除安位逃脱外,水西城叛军均被剿灭收降!卑职来之前,靖宁伯已下令推进到观音洞一带!” 朱燮元开环一笑:“靖宁伯三姐妹当真是巾帼英雄,本督必要为她们好好夸耀一番。” 贵州总兵张彦芳道:“不愧是陛下钦点,我等男将倒是显得能力不足了,哈哈。” 帐中将官夸耀一番。 朱燮元摆摆手,止住账中拍马屁的声音,问道:“乌撒卫还没有消息传来吗?” “没有。” “督帅,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朱燮元微微摇头,说道:“安邦彦把奢崇明放出来安排在背儿坡和罗象乾死磕,罗象乾因为地利的原因不得寸进。南面蔡复一也因为地利被挡在大湾、补郎、上坪。” 一众将官还不明白朱燮元要说什么,罗象乾被奢崇明挡住,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东面就背儿坡那地方是唯一能入织金的口子,但坏就坏在罗象乾和奢崇明中间隔着三岔河,而且背儿坡地势狭窄,奢崇明只要一小部分人就能扼制官军行动,罗象乾几次强渡都失败了。 南面虽然有多条道路,但地势依旧险峻,蔡复一推到大湾、补郎、上坪三处关隘就受阻,强攻而不下。 “报!督帅,云南援军来信:乌撒卫未如约至水城,水城疑似有增兵!” 朱燮元听完一拍桌子骂道:“他安邦彦胆子倒是不小!还敢学老奴那一套,把我朱燮元当成杨镐那个蠢货了吗?!” “命蔡复一即刻领三千人前往水西,云南援军、镇雄卫和乌撒卫归他节制,打下水城后继续指挥攻打纳雍! “南线交给鲁钦指挥!” “得令!” 待传令兵走后,张彦芳看着朱燮元那张被气成猪肝色的脸凝重问道:“督帅,您的意思是,安邦彦学老奴想逐个击破?!” 朱燮元神色难看点头道:“乌撒卫多半被安邦彦派人截击了,哼,那安邦彦没这等谋略,多半是奢崇明那狗杂碎出的主意!” “他娘的,给鲁钦带句话:让他学学邓艾偷渡阴平旧事,看能不能找到想到寻一条隐蔽小道!正面攻击不能减弱。” “是。” “命罗象乾给老子拼命!他安邦彦想逐个击破做梦去吧,老夫要直捣他的老巢!带上虎蹲炮!行辕移驻田湾,老夫亲自去见见奢崇明那丧家之犬!” 几个将官劝了几句,说是田湾就是前线,安全不保,朱燮元抱着朱由校赐的尚方宝刀,一众将官悻悻闭嘴。 当天酉时三刻,奢崇明就见到了让他跑到水西投奔安邦彦的“朱”字大旗!隐约还看到一个胖子朝他破口大骂。只是隔得远了,听不清。 难怪罗象乾那叛徒今天发了疯的建造舟船,原来是那厮的新主子亲自来督战了。 奢崇明内心不安,前几天收到怀远、大方相继丢失的消息,也不知水西城能不能守住。朱胖子亲自督战,估计也是得到西边的消息了。 朱胖子亲临前线,想必南边局势也不乐观,他这是打算直接击穿自己这一路,进而击溃自己和安邦彦逐个击破的计划! 奢崇明皱眉看着对岸射过来的羽箭,又没什么用,射了干什么? 一刻钟后他知道答案了,官军射过来的箭矢上都绑着纸,内容很简单:水西城已被攻破! 这是在诛心!动摇水西的军心士气。奢崇明无奈,容不得他不信,虽然下令军中不得讨论水西城事,违令者斩。但奢崇明知道,士气已经在降了。 安邦彦那厮应该也早就得到消息了,他倒是没怪安邦彦没通知自己,要是换成自己,自己也同样不会让他安邦彦知道。 安排好下面谨守营寨,奢崇明早早睡下,他知道,明天开始,恶战就开始了,他要养足精神。 第三日,奢崇明还在吃早饭,对岸就响起炸雷声。奢崇明仔细侧耳倾听一番,随即继续吃着。 “大王,明军带了虎蹲炮,正在朝我们射击!”一名将官前来禀报。 奢崇明淡淡道:“知道了,让他们准备,罗象乾要冲岸了。” “是!” 三岔河对岸,罗象乾解下衣袍,只着了一件铁甲,跳上一艘竹筏,河岸边,密密麻麻的竹筏飘在水上,两千大明官军严阵以待。 “督帅就在后面看着我们!陛下在京城等着我们胜利的消息!兄弟们,带卵子的就跟着本将军杀!” “杀!”河面震动,官军开始渡河。 “举盾!” 罗象乾举起盾牌,压低身体,稀稀落落的箭矢打在藤条做的盾牌上。得益于督帅调来的十几门虎蹲炮,水西叛军此时不敢露头,只有少量箭矢射来。 有些被箭矢射中的官军也咬牙坚持,现在不能落水,落水就麻烦了。 罗象乾身体一顿,竹筏已到对岸,罗象乾怒吼一声:“到岸了,兄弟们,守住,等援军!” 竹筏上绑着绳子,他们上岸后,对岸的援军快速把竹筏拉了回来,就这样一批一批往对岸运。 “快!对岸的兄弟还在等着我们支援,快!”张彦芳一边督促一边看着对岸,心急如焚。 看到对岸水西叛军围攻罗象乾他们,张彦芳转身怒喝:“弓箭手!放!” “嗡!”一波箭矢落在罗象乾两千人前方,水西叛军倒地一片。又两千士卒登上竹筏,朝对岸划去。 “虎蹲炮还要多久?!”张彦芳大声问道,这扯淡的虎蹲炮,好是好用,就是容易炸膛,打个两三发就得浇水冷却,还得擦干,呸耽误事! “还要盏茶!” “妈的!”张彦芳骂骂咧咧:“继续放箭!” 朱燮元淡定坐在山头上看着,背后朱字大旗和总督大旗迎风招展。 罗象乾一刀砍翻一个水西兵,微微抬头,奢崇明的将旗立在山坡上,罗象乾呸了一口,帮一个士兵捅死一个水西兵。 水西兵实在是太多了,周边的兵士不断倒下。水西叛军利用之前推下阻挡他强攻的巨石截击,效果倒是显着,不仅没能让官军在背儿坡展开,还能有效防守。 罗象乾把手中已经卷刃的刀丢向一个水西兵,一个翻滚,从地上拾起一杆长枪,并顺势捅穿两个水西兵。 水西兵越来越多,渐渐把罗象乾一千兵卒逼到水滩,一部分河水已被染成红色,河水中,已经飘走几百具官军尸体。 “杀!”“兄弟们,我们来了,顶住!”“大明万胜!” 后续的两千明军支援到,打头阵的士卒终于缓了口气,乘势把水西叛军杀退百米。 “嘭!嘭!嘭!嘭!。。。。” 石弹落地,后方的水西叛军倒了一片。水西兵恐惧,明军又乘势掩杀四百米。 山坡上的奢崇明面无表情,看着士气大振的明军和不断穿梭两岸的竹筏,最终淡淡道:“撤回马场。” “大王,我们的兄弟还在拼杀,不能撤啊。” “咚。”人头落地,奢崇明转身,一众将士不敢再出声反驳,转身抛下还在杀敌的袍泽而去。 张彦芳看到奢崇明离去,大喜,大声道:“快喊奢崇明跑了!快喊!” “奢崇明跑了!”“奢崇明跑了!”“奢崇明跑了!” 还在厮杀的水西兵听到后忍不住回身看了一眼,果然将旗和人都不在了! “跪地不杀!”“跪地不杀!” 罗象乾带人趁机劝降,剩下的水西兵再无斗志,纷纷丢弃兵器跪地投降。 当晚,安邦彦就收到奢崇明丢失背儿坡、马场,已经撤到牛场的消息,也收到了北面明军出现在支都和鸭水河对岸的消息,自己的大侄子已逃到八步的消息,支都距罗甸王城织金不足七十里了! 安邦彦一阵天旋地转,逐个击破是好计策,乌撒卫已经被灭了,奈何苍天不给我罗甸大王机会啊。 织金本就贫困,失去水西城、大方、金沙这三处产粮要地,他罗甸大王拿什么跟官军斗啊? “王府”中,安邦彦披头散发跌坐在地上,大殿内,烛火已被风吹灭。 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安邦彦抬头,随即转头。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大王,事已至此,还是降了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老者说得很对。 安邦彦嗤笑一声,站起身,整理下“王袍”,说道:“我还没输,纳雍还在我的手里,北边还没被逼到死角,东边守住丙重和雷打坡两座山,南边守住珠藏和桂果,就还有翻身的机会。而本王要做的,就是耗着明军,寻找合适的机会把他们逐个击破!” 老者默然片刻,说道:“大王,即便如你所说,我们能坚持多久?城中存粮还能坚持多久?等到粮没了,那些贱民为了活下去就会献城。” “住口!本王还没输!本王会在粮草耗尽前把明军都杀了!滚!”安邦彦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咆哮,眼中尽是疯狂。 老者叹了一口气,施了一礼,转身离开漆黑的大殿。 第六十四章 平奢安之战四 第64章 平奢安之战四 鸭水河北岸,王家寨。 王建中指着河面说道:“大帅,一路勘察下来,只有此处水流最缓,可以渡河。” 白再香点头说道:“打造舟筏吧,三日后开始渡河。” “是。” 白再香转身,朝山坡上的大帐走去。 “大帅,已经打听清楚了,消息是真的。”因为有外人在,白再英称白再香为大帅。 “传令给石门和龚家寨,让他们继续迷惑对面的水西叛军。” “是。” 三天后,白再香率领人马渡过鸭水河,居然没有水西兵驻防,他们就轻而易举的在对岸站稳了脚跟。 “大帅,后面有传令兵。”马茂云隐约听到对岸有呼声,看了一眼对白再香说道。 白再香扭头仔细看了一眼,说道:“接过来吧。” “大帅,督帅亲自督战,罗将军亲率将士渡河,东路已推进到距织金不足八十里的牛场;乌撒卫被安贼派人截击,督帅已派蔡巡抚支援西路,南路交由鲁将军指挥,南路已推进到大湾、上坪一带,距织金不足八十里。” 白再香挑挑眉:“牛场?地图来,你们都过来。” 这里没有叛军守卫,是因为被抽调去东路了? 白再香对着地图与王建中、马茂云、秦衍祚、白再英和白再筠商议一番,一刻钟后,大家都觉得可行。 白再香对着传令兵说道:“你却不用再原路返回了,往东南即可寻到东路罗将军他们,再由东路寻到督帅。” “告诉督帅我部位置和情况,请罗将军猛攻牛场,我部有个重要消息需要罗将军配合。”说着把几天前核实的消息告诉传令兵。 传令兵郑重抱拳,白再香派一队军士保护。 入夜,罗象乾接到白再香的传讯,思索一番后命令明天拿下牛场,进军普翁! 第二天,得到罗象乾支持的白再香不再隐藏行踪,即刻下令急行军,围攻水晶宫!(织金溶洞) 白再香率领两万余人甩开双腿,用了一个时辰狂奔至水晶宫外的山寨,控制山寨的同时杀进水晶宫。 水晶宫的山寨的水西叛军哪里料到会有官军从后方杀过来,他们还一直等着北面的官军进攻织“王城”的时候他们从背面偷袭,这也是他们躲在水晶宫的目的! 我们中间出了叛徒!这是水晶宫主将率人抵抗时的想法。 “投降吧,否则我们就放烟了!”马茂云躲在石柱后面喊道,他娘的,这洞里面像个迷宫,这些水西叛军仗着地势,一个时辰过去了,还他们在抵抗。 “老子数到五,不出来老子就退出去,把你们熏死在里面!” “五!” “四!” “三!” “我投降,我投降。”叛军终究是抵不过死亡的恐惧,有一个带头,剩下的叛军都开始投降。水晶宫主将无奈,吩咐自己的亲兵投降,一刀抹了脖子。 “马茂云率五千人往纳雍,顺道联系蔡巡抚他们,不能招降纳雍就直接攻城!”水晶宫一下,白再香立马做出安排。 “秦衍祚率三千人清扫西北八步、茶店、金龙等地!” “白再英率五千人南下木里、札龙,威胁奢崇明老贼后方!” “其余人,随本帅威逼织金北门——绮陌!” “遵命!” 当晚,水晶宫守将的头颅就摆在安邦彦面前,安邦彦抽出佩刀,把那颗人头劈了个稀巴烂。好好一步棋怎么就废了!五千人啊,就是五千头猪,在水晶宫那地方一天也杀不完吧?! “王宫”里已经没有其他人,只剩下安邦彦癫狂的咒骂声。 丙重山下,马家庄。一路撤到此处奢崇明已是形容憔悴。 “报,大王,木里方向出现明军,我们的退路被切断了!”一名军卒着急忙慌的进来禀报。 军帐中,一众将官锤头丧气,奢崇明默然不语。 少倾,一名将官犹豫说道:“大王,有条小道可通往王城,我们赶紧撤吧。” 奢崇明沉思片刻,在众将官不奈的目光中点点头,众将官大喜,奢崇明沙哑着声音说道:“老夫从永宁跑到水西,如今年事已高,跑不动了,就不回去了。” “大王。。。。。”一名将官说出两字就再也说不出多余的话。 几个将官对视一眼,抱拳道:“愿随大王。” 剩下的几个将官是安邦彦的额心腹,见到几人选择,不好多说,带着自己的兵走小道朝织金而去。 回到王宫,看到地上的血肉,几个将官视而不见,把奢崇明投降的消息报给安邦彦。 “大王!不好了大王!南面的明军寻了小道,已攻下桂果和珠藏等地,正朝着王城南面进军!” “砍了他!”安邦彦怒吼。 一个将官毫不犹豫抽刀砍了报信的军卒,那军卒至死不瞑目! 安邦彦喘息片刻,渐渐恢复理智,眼中泛起一阵惶恐,那种死到临头的恐惧。 瞬间做好决定,安邦彦脱去“王袍”,穿着单衣道:“大势已去,你们的忠心本王知道,奈何天不眷我安邦彦,事到如今,还是投降吧。” 刚才砍杀军卒的将官大声道:“大王,汉人有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臣愿护送大王逃出王城,另谋青山。” 安邦彦长叹一声摇摇头:“逃不出去了,四处都有明军,哪里逃得出去,即使逃出去也不过是如奢崇明一般,丧家之犬罢了。” 那名将官还不死心,劝道:“大王,纳雍还在我们手里,我们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你们都劝劝大王啊。”后面一句是对着其他几个默然不语的将官说的。 安邦彦吼道:“纳雍也会被明军攻下,乌撒卫没了,还有镇雄卫,还有云南的援军,还有白再香派去的援军!” 那名将官忍不住流下眼泪,呜咽着,安邦彦长叹一声:“听我的,投了,明早开城投降,保全水西百姓,我们也还有活命的机会。” 第二天巳时,白再香骑着马,身后跟着罗象乾、王建中、白再英和白再筠等一众将官和三万多士卒,缓缓来到织金北城外。 北城门外,头发尽白的安邦彦带着一众“文武大臣”,自负双手,跪在地上,恭迎王师。 哒哒哒,白再香没有下马,而是直接骑到安邦彦面前。 安邦彦虽然心中有气,但还是弯腰大声道:“水西宣抚使安邦彦有负皇恩,造成百姓离散,生灵涂炭。邦彦知罪,今率属官、属民请降。” 白再香看着织金城,淡淡说道:“安邦彦,要是你坚守织金,我白再香还能高看你一眼,如今嘛,不过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放肆!圣旨未下之前,宣抚使依旧是水西的宣抚使!白夫人怎可如此。。。。。。”那将官还没说完,被下马的白再筠一脚踢掉几颗大牙。 “聒噪,哪来的胆量叫嚣?”白再筠哼了一声。 安邦彦面无表情,好像踢的不是他的下属。 白再香更加失望,淡淡道:“你的罪陛下会亲自定夺,在圣旨下来之前,就老实在贵阳牢里呆着吧。” 说完,轻夹马腹,进了织金城。 两天后,返回威清的朱燮元见到了白再香,还有被关在囚车里的安邦彦、奢崇明等人。 嘲讽奢安几句,看到两人木然的表情,朱燮元失了兴致,摆摆手,让罗象乾先把这群杂碎押往贵阳:“游大街,三天。” 转身对白再香道:“陛下前些时日命锦衣卫传旨,若能在七月二十日前平定水西,靖宁伯夫妇及其妹白再英、白再筠并罗象乾押送水西叛乱一干主谋的人头或活人赶在七月二十九日前到京。” 白再香算了算,还有大半个月呢,时间还充裕,难怪刚才督帅还要让奢安几人游大街。 白再香知道这次进京必定受到天子赏识,郑重朝朱燮元行礼道:“多谢督帅提携之恩。” 第六十五章 揭开伪善的面目 第65章 揭开伪善的面目 京城,紫禁城,文华殿。 今天是七月十五,这是朱由校落水后第二次朝会,望朝。 金良辅站在丹陛左侧,捧着一道题本正念着,朱由校面无表情的坐在御座上,看着殿外。 “臣三边总督杨肇基谨题,为:延绥鱼河、响水等堡哗变已被平定,延绥总兵宋伟山勾结陕西巡抚乔应甲、陕西大族崔氏、柳氏、李氏等,为中饱私囊、吃空饷、防止占军田之事败露,蛊惑几处堡垒军卒哗变,差点酿成大祸。臣命延绥副总兵镇压,与榆林军士、百姓阐明清丈田亩真意,军士及百姓痛哭欢呼跪谢陛下,感陛下仁爱惜民之心,榆林遂平。 “清丈田亩乃朝廷惠民安邦要事,陕西巡抚乔应甲、西安府、凤翔府、汉中府、延安府、庆阳府、巩昌府府衙官吏、提刑按察司官员、陕西道巡按御史勾结地方士绅,侵吞百姓田亩,瞒报田产赋税,从中收取金银、田产等好处。崔氏、柳氏、李氏三族之地遍及西安、凤翔、庆阳等地,仅三族所拥田亩多大二十万亩,而百姓无可耕之田矣。一亩之百姓需承担百亩之赋税徭役,万亩之富户所交赋税徭役不足千亩所交之数,百姓苦矣。臣愤不过,杀崔氏绍清,死罪。 “又,士绅为侵占田亩多强取豪夺,至家破人亡者尚未统计完现有五十之数,后不知凡几;豪族官员多抢夺民女、殴死其家属者百余,地方官府多收贿赂为其遮掩,提刑按察司不接诉状,巡按御史不闻其诉,多与府衙、士绅酒肉豪宅、青楼,夜夜笙歌。 “臣身为三边总督罪责难逃,请陛下降罪。” 一道题本,血淋淋,打在朝廷和百官的脸上,朱由校说道:“继续。” “臣陕西左布政、屯田指挥李长庚谨题,为:布政司仰赖三边总督府相助,已清查西安、凤翔、延安三府田亩,愿田亩十有七八尽归地方士绅,百姓不足耕,无田者为缴赋税,多耕士绅田,多受盘剥,交完赋税徭役钱后不足食,常以树根、观音土、野菜充饥,民瘦骨嶙峋、面黄肌瘦、衣不足用,体不足蓄热,衣不足御寒,饥寒交迫,多有饿死。 “我朝自张太岳实行一条鞭法,多折色上交赋税及徭役钱,百姓手中银钱少,每到交税,多交里正、粮长售卖手中粮以交折色,粮长、里正见有利可图,多上下其手,从中谋利,多污蔑百姓所交粮秣不足,百姓多有多缴纳者,其中多有从士绅租借,利率甚高,士绅、官吏多以百姓不能偿还而收其田、占其女者。 “查生员多用太祖厚待鼓励读书之意,除本之免杂役外,如今又仗其身份,不交赋税,其亲族皆投田于其名下,以免赋税和徭役,官府不查。且部分生员仰仗朝廷优待,多有不法事,欺男霸女乃是常态。 “今查三府田亩,宣清丈田亩真意,解百姓困惑,百姓无不拥戴朝廷之策,多有百姓于家中为陛下立长生牌,以祈陛下万年顾天下百姓也。此乃陛下社稷之功,臣五体投地以祝陛下万年,大明万年。 “锦衣卫千户蒋守云及锦衣卫、东厂事员,及总督之子御蕃尽职尽责,多次救臣性命,臣僭越为其请功,以彰陛下天德。 “陕西各级贪腐官吏及犯事士绅名单已附,请陛下裁决。臣叩拜陛下。” 两道题本,金良辅念得口干舌燥,但也只能先忍着。 殿内,鸦雀无声,有些官员愤怒,有些官员则想把杨肇基和李长庚给砍了,有些事知道就好,为什么要说出来?大家同朝为官,你这么干是得罪同僚,自绝同僚,以后谁帮你?! “说说吧,你们什么感想。”朱由校淡淡开口,目光依旧看着殿外的地砖和红墙。 内阁首辅武之望当即出班道:“陛下,清丈田亩朝廷良政,解百姓之苦,安百姓之心。百姓据此安居乐业,朝廷不用再担心百姓造反。按田亩多寡征收赋税,官绅一体纳粮,可解国库空虚,军士军饷足,官员俸禄足,朝廷可安,大明可安!” 李起元、杨鹤、朱国祯、崔景荣和江秉谦等官员纷纷站出附议并要求严惩贪官污吏及犯事士绅大族。 翰林院检讨孙之獬硬着头皮出班道:“陛下,前些时日陕西官员才上书弹劾李长庚和杨肇基等人,言其搅扰地方,百姓沸腾围各地官署,地方士绅也多有不满,这其中多有矛盾,臣请陛下详查。” 几名御史也出来附议:“陛下,南直录、江浙等地官员也上书,言地方听闻陛下下令清丈田亩后,百姓多激愤,士绅苦不堪言,陛下,朝廷还需地方士绅帮助稳定地方,请陛下详查。” 李起元抱着笏板侧脸道:“陕西官员不过是倒打一耙,三边总督和陛下钦定的屯田指挥清查田亩,动了他们利益,揭开了他们的嘴脸,他们不过是垂死挣扎。至于江南等地,不过是怕清丈田亩行天下,他们为自己,为士绅,想阻挠陛下和朝廷施行罢了。” “陛下,士绅乃大明根基,不可轻视啊。”一名御史嘴硬道。 武之望正待训斥,朱由校已出声:“大明根基?爱卿的意思是就不要百姓了?没了百姓你们吃什么?没了百姓你们穿什么?没了百姓你们怎么盘剥?没了百姓还要你们这些官员干什么?百姓,才是大明根基!” 孙承宗、李起元、武之望当即道:“陛下圣明。” 那御史瞬间冷汗就下来了,躬身道:“臣失言,臣的意思是朝廷还需仰赖士绅帮忙协调百姓和朝廷,士绅对朝廷多有助益,臣请陛下。。。。” “够了。”朱由校出声打断:“什么对朝廷助益良多,是侵占百姓田亩、迫害朕的百姓,还是瞒报赋税?天下士绅有对朝廷及百姓好的,但更多的不过是勾结贪官污吏、鱼肉乡里的蛀虫罢了。 “陕西此次清查,其中官员哪个不是勾结地方士绅鱼肉百姓,你们装疯卖傻听不到吗?不,你们当然听见了,你们和你们刚才所说的额江南地方官员、士绅不过是不想清丈田亩、官绅一体纳粮罢了,你们还想继续趴在大明和百姓的身上蚀骨吸髓! “魏忠贤、李国祥,念!” 魏忠贤上前一步,捧着一道奏本念道:“翰林院检讨孙之獬常年收受地方官员、大族孝敬,以山东、河南两地多,此次清丈田亩,山东地方士绅和官员为阻止朝廷施行,多次贿赂孙之獬,其中山东左布政使费兆元贿赂玖佰两,山东道御史袁鲸五百两,右参议王会图三百两。。。。。” 一串人命和银两被魏忠贤念了出来,孙之獬脸色煞白。 魏忠贤继续念道:“孙之獬在其家淄川(淄博大庄村)侵占田亩多达两千亩,其家人迫害逼死百姓者十余人。” 孙之獬跌坐在地上,伏地恸哭请罪。 李国祥上前一步,陆续念了刚才那几个御史的罪状,与孙之獬大同小异。几个御史跪伏在地大喊冤枉。 “让他们闭嘴。”朱由校厌恶不已。 李国祥摆摆手,殿中大汉将军上前用抹布堵住孙之獬等人的嘴拖了出去。 “还有哪些人要为士绅和陕西官员鸣不平啊?朕等着。”朱由校扫了一眼殿中官员,见没有官员出声,哼了一声:“朕知道你们家中情况,给你们个机会,不要等东厂和锦衣卫上门,自己在十月前主动找户部和工部上交自己侵占的田亩,若是还想瞒报,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谢陛下。” “陕西一应犯事官员,五品上押解进京,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审查。五品以下基地方士绅交给杨肇基和锦衣卫、东厂,牵涉命案的以命偿命,被破家、致残者,用他们贪墨侵吞的田亩、银钱、宅院赔偿,一句话,朕要百姓安,要百姓欢呼雀跃。 “孙之獬等人收受贿赂、结党营私、侵占田亩、残杀百姓,罪不容赦,即刻诛杀!其六族三代内不得为官、经商!” “遵旨。” 朱由校继续道:“贺虎臣镇压哗变有功,升延绥总兵。此次有功官员将士,除杨肇基和李长庚外,其余皆赏赐钱粮。” 历史上的孙之獬,野猪皮入关后为得满清欢心,有心“标异而示亲”,不但剃了发,留了辫,还改穿了满族官吏的服装。当时,朝臣分满汉两班,上朝的时候,满班大臣说他是汉人,不许他入班;汉班大臣说他是满人打扮,也不要他。徘徊于两班之间的孙之獬进退不得,狼狈万状。 于是这货一怒之下便上疏提议让朝廷之前颁布的剃发令加快执行。疏言:“陛下平定中国,万事鼎新,而衣冠束发之制,独存汉旧,此乃陛下从中国,非中国从陛下也。”,多尔衮采纳了这一提议。 虽然孙之獬这货最终在1647年爆发的山东农民起义时,被农民军活捉,五花大绑示众街市,人们在他身上遍刺针孔,插上毛发,以惩罚其献媚清廷,最后被斩首市曹,暴尸通衢。 但因为有孙之獬这等不要脸、不知汉家衣冠的汉奸,才使得野猪皮加快推进剃发易服,变像导致了野猪皮屠杀汉民的行动。 第六十六章 设养廉银,给官员上紧箍咒 第66章 设养廉银,给官员上紧箍咒 心中暗骂这些官员贱皮子,朱由校继续说道:“大明立国之初设监察御史,本想监督地方,维护天下清明,可现在如何?十三道监察御史多与地方狼狈为奸,前有京城巡城御史和京营御史与五城兵马司和勋贵狼狈为奸,侵吞军饷,如今陕西、山东道监察御史与地方勾结,欺压百姓、贪污腐败,哪还有御史清廉摸样?!” 江秉谦无奈,陛下说的都是实情,出班躬身道:“臣代左都御史死罪,请陛下降罪。” 朱由校摆摆手道:“江爱卿乃天下御史之表率,不过代理都察院一段时间,都察院风纪已好了许多,这些御史与江爱卿无关,江爱卿就正式就任左都御史。” “臣谢陛下圣恩。”江秉谦跪下领旨,不少官员羡慕嫉妒恨,江秉谦之前不过是一个普通御史,这升迁速度令人羡慕。 朱由校接着说道“监察御史本意监察地方,然如今常住地方,多有勾结贪腐,朕意,废除十三道监察御史,监察御史不再常住地方,今后由都察院临时委派巡查地方,查完即回。” 武之望出班道:“陛下,此意虽好,但恐怕靡费朝廷钱粮甚多。” 武之望说的是事实,监察御史若改为临时委派巡查,其都是公费出巡,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朱由校淡淡道:“如今官绅一体纳粮,商税也重新征收,国库会有钱的,监察御史也花不了多少钱。” “陛下圣明。”武之望想想也是,恭维一句,回到朝班。 朱由校说道“御史乃是大明清廉之表率,负有监察百官、天下之责,为避免其贪腐,朕意,从明年起,御史的俸禄皆是同级官员两倍,以高薪养其廉。 “同样,御史拿着高出其他官员两倍的俸禄,若还贪腐、违反大明律法,罪加三等。” 武之望、杨鹤、李起元和江秉谦以及一众御史当即表示支持,并高呼朱由校圣明。 崔景荣有些头疼道:“陛下,臣不反对提高御史俸禄,然今后恐怕御史甚多,臣请陛下下旨限定御史人数。” 不少人都向崔景荣投去杀人的眼光,御史这职位好做啊,俸禄还比你们高,你崔景荣怎么就想着限制御史人数,你不是断我们财路吗? 朱由校点点头说道:“崔爱卿所言有理,御史多了恐也有滥竽充数之人,这样吧,吏部和都察院下来商议一番,按照大明两京十三省划定御史人数吧,以后也根据省份多寡来确定。都察院也重新厘定御史考核任务。” “臣遵旨。” 朱由校看着那些有些艳羡的官员笑道:“大明立国至今,官员俸禄较低,朕也知道你们过得艰难,如今重征商税、官绅一体纳粮,又抄了些贪官污吏的家,国库会越来越充足。” 一众官吏眼里冒星星,陛下这是要给我们涨俸禄? “着内阁、户部、都察院、锦衣卫、东厂商议天下提升各级官员俸禄,以养活其家九人为准,十月提交给朕,明年开始正式施行。” “臣等遵旨。”武之望、崔景荣、江秉谦、魏忠贤和李国祥出班领旨。 殿中,一众官员振奋不已,诚心说道:“陛下圣明。” “为防官员贪腐,今后设养廉银,各级官员均有不同等级的养廉银,内阁、户部、都察院、锦衣卫、东厂厘定各级官员养廉银额度。在官员致仕前由户部统一管理,待官员致仕后一并拨给,户部不得迁延。” 有些官员当即感动落泪:“陛下仁慈!陛下万年。” 朱由校淡淡道:“官员品性关乎朝廷信誉和大明安稳,如今朕提高你们俸禄,你们也要忠心报国,拟旨,自明年正月始,官员致仕前一月提交致仕题本,都察院、锦衣卫和东厂查其任上是否有贪腐、是否违反大明律法,若有其罪,不仅养廉银不会发放,还要追其罪。官员为天下表率,若犯法,罪加二等,其三族三代内不得经商、科举为官,六族内有为官者,查其任上,有罪追查,无罪将一级,为天下官员及生员戒!” 行吧,你是皇帝,你说得还挺有道理,我们这些官员也无法反驳。养廉银顾名思义,就是防止官员贪腐、给官员养老用的,若你在任上犯法贪腐,还有脸要? 至于罪加二等,官员本身就知道大明律法,若还知法犯法,罪加二等也没什么好说的,也比御史罪加三等好一些。 朱由校把野猪皮雍正的养廉银搬了过来,还多加了一些束缚,若这些官员还贪,那就别怪他是朱由校的刀太锋利了。 “陛下,官员有其罪追其罪即可,六族何辜?”朱延禧出班说道。 朱由校不悦,淡淡说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们还讲宗族互助,这天下多少人依附官员得官、多少人仗着自己家里有亲戚为非作歹、横行乡里?!朕就是让他们互相监督,不要贪腐、不要犯大明律!” 武之望出班道:“陛下所言甚是,一人得官,全家庆祝,之后多有仰仗其讨官,进而横行乡里,连当地官员都不能治,陛下此举不仅规范官员,也是避免其亲族欺压百姓、维护大明律法的举措,臣赞成。” 随着孙承宗、宋应星、徐光启、李邦华、李起元等众多官员出班支持,朱延禧无奈领旨回班。 “晋商通敌卖国、贪污军饷等案查得如何了?大理寺说。”朱由校喝了一口茶后说道。 王命璇出班奏道:“陛下,因王化贞、冯嘉会、范永斗等人积极认罪,主要人员已经审理完毕,其中涉及南直录、江浙等地士绅官员还在押往京城的路上。” 朱由校说道:“一定要在月底前报给朕,忠烈祠还等着他们的鲜血祭奠。”一句话说得杀气腾腾。 王命璇、黄克缵和江秉谦无奈接旨。 到了现在,大部分的罪状已经公布,北直录、山西、河南和山东已经知道陛下刻意传出的消息,百姓叫嚷着让那些人千刀万剐,现在已经没有人敢站出来替那些人说情了。 要么被锦衣卫、东厂查出与那些人有勾结,要么被陛下直接扔到皇城外,告诉百姓是他们在替那些贪官污吏说情,百姓就能把他们打死,已经有好几个官员被生生用石头打死。 没被打死的官员跑到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衙告状,有些个人收了好处,还真敢去抓几个百姓交差,被朱由校派锦衣卫提留出来,当着百姓的面砍了手,丢到大街上。 现在朝堂都乖巧得很。 感谢裂空逆风、诸天道人、书友xxxxx的推荐票。 第六十七章 取消八股文,重订科举内容一 第67章 取消八股文,重订科举内容一 说完政事,朱由校刚想起身回乾清宫,苗得宝禀报太医院傅懋光、医药农林学院陈实功、吴有性和王肯堂求见。 朱由校无奈,又坐了下来。 四人行礼后,陈实功说道:“陛下,这是医药农林学院医学部分授课的名单,请陛下过目。” 原来是这事,陈实功他们也为教材着实忙碌些时日。朱由校接过,翻看上面的名录,很简单,科目名称、教学内容和目的,朱由校点点头,这帮实干家的文书就写得清晰明了,比那些官员的题本、奏本顺眼多了。 内科、外科、妇科、儿科、骨科,兽医还有眼科,朱由校满意点点头,合上题本,刚想说话,突然想起什么,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刘若愚低声问道:“皇爷?” 朱由校摆摆手,说道:“朕想起一事,无碍,去把六部尚书、内阁辅臣、徐光启、宋应星参谋院和五军都督府的人给朕追回来。” “奴婢遵旨。”苗得宝领命去了。 朱由校笑着安慰道:“诸位爱卿稍安勿躁,你们要教授的内容朕无异议,只是想加些医学以外的课程,待会等他们来了再说,刘若愚,赐座。” 盏茶时间,五部尚书、礼部左侍郎礼孟时芳、内阁辅臣、孙承宗、刘可训、毕自肃、张维贤、李诚铭、宋裕德和徐希又回到文华殿。 待众臣落座后,朱由校开口道:“查抄贪官污吏和地方士绅,国库也有钱了,再追加些钱用到三大殿上,否则明年元旦大朝会怎么站得下。这钱谁敢伸手,就等着进诏狱吧。” 李起元嘴角抽了抽,朱由校理由很强大,只能躬身应旨。 “医药农林学院成立,傅爱卿、陈爱卿他们已经把医学教授的内容拟好,朕无意见。把你们召回来是因为朕想加一些课程。”朱由校淡淡说道。 “李爱卿,你是户部尚书,天下钱粮都经过你户部,你觉得算术重要吗?” 李起元心里有了底,说道:“陛下,天下钱粮、田亩、人口都要计算,算术可谓重中之重,无算术,天下不通行矣。” “徐爱卿,你认为呢?”朱由校点了徐光启。 徐光启躬身道:“陛下,臣以为,算术乃万物根基,小到百姓针头线脑,大到国家建设都要用到算术,天下离不开算术。” 朱由校笑道:“徐爱卿说得透彻,诸位爱卿都是大明有学问的人,然而可知精通算术的人比不会算术,或者比算术一般的人条理更清晰,做事更有条理?就好比李爱卿就比孟爱卿条理更清晰,更能说服人一样。” “怕你们不信,朕出一题,假若河南开封府水灾,你二人可就如何救灾阐述自己的观点,并反驳对方的观点。” 众臣都看起了戏,结果不言而喻,李起元全方位碾压孟时芳,不仅观点清晰,就连具体数额,救灾顺序都条理清晰,让人无法反驳。 朱由校勉励孟时芳几句后说道:“不管做官,还是经商,还是耕地,还是干什么,都要用到算术,一县之官算术不行,下面的人都很容易瞒报、做假账。经商不知算术,就会被官府、其他商人坑得倾家荡产,精通算术的人比算术一般的人条理更加清晰,可见算术的重要。 “朕意,在医药农林学院开设算术,刘若愚,把书给诸位爱卿看看。” 刘若愚、金良辅分别带着两个小太监,把两本书递给殿中众臣。 徐光启接过,《新集通证古今算学宝鉴》、《算法统宗》两个名字跃然纸上。 给众臣说了两本书的出处和作用,朱由校继续说道:“算法统宗可使珠算更加便捷,新集通证古今算学宝鉴是王文素所着,里面不仅指出一些算法谬误,对古往今来算术进行归纳总结,研究出不少新的算法,是算术集大成者。朕意,由户部主导,徐爱卿、宋爱卿和精通算术的天下人,借鉴西洋算术研究制定算术教材,不光医药农林学院用,天下学府均要学,今后乡试、会试、院试、殿试均要考。” “陛下圣明。” “臣遵旨。” 见众臣没有异议,朱由校接着说道:“故大唐太宗曾言: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华夏延续至今已有四千多年,多少王朝兴衰,多少英雄名留青史,多少贪官污吏、贰臣至今仍被谨记。 “然唐之杜牧在其《阿房宫赋》曾言: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杜牧感叹不意今人又在步秦人之后尘,唐王朝的命运不也令人可忧吗?如今大唐何在?两宋何在,蒙元何在,都是不长记性,都湮灭在历史中。 “诸卿,难道也想大明步大秦、大汉、隋唐、两宋后尘?” “臣等惶恐,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哼,说得好听,朱由校淡然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着内阁、六部、翰林院、参谋院、五军都督府共同制定历史教材,内阁主导。 “历史,上下五千年大事件,如始皇统一六国,南平百越,又如太祖爷驱逐鞑虏,恢复汉家衣冠也;历史名人,如秦之赵高祸乱大秦,如汉之蔡伦改进纸张,隋文帝结束300年华夏纷乱,统一中原,如隋炀帝开通南北大运河,如宋之毕昇发明活字印刷,本朝初黄道婆改进纺纱机,秦之蒙恬抵御匈奴,汉之卫霍北击匈奴,封狼居胥,汉之张骞出使西域,唐之李靖、苏定方、苏烈、王玄策、薛仁贵,宋之狄青、岳飞、王韶,我朝徐达、于谦、戚继光、王守仁、秦良玉等。 “功是功过是过,要让我们和后人记住有功绩于华夏的人,不管他是王臣将相还是平民百姓。也要让后人记住那些奸臣、贰臣、通敌卖国之人,以为后来者戒。” 丁绍轼、朱延禧、孟时芳等人由衷说道:“陛下真乃圣明天子。” 朱由校摆摆手,继续道:“朕问你们,读四书五经于治国可有用?” 礼部左侍郎礼孟时芳心中一惊,当即道:“陛下,四书五经是儒家圣典,自汉开始,官员、百姓都读四书五经明理知世。四书五经更是朝廷选取官员的重要途径。” “哦?四书五经可教百姓怎么耕田?可教你们怎么审案?可教你们怎么丈量田亩?可教你们怎么兴修水利治理黄河?可教官员不要贪腐?可教百姓织布?可教百姓造船织网捕鱼?可教如何造纸?可教如何打造火器?可教如何算术?可教工匠如何打造器具,以便现在你们有毛笔可书写、有纸可建言、有椅坐、有衣穿?! “没有! “你来告诉朕,你们读四书五经何用?”朱由校喘了几口气目光锐利的问道。 第六十八章 取消八股文,重订科举内容二 第68章 取消八股文,重订科举内容二 丁绍轼躬身道:“陛下,《大学》倡导“修、齐、治、平”思想,主张积极入世,注重自身修养,关心百姓疾苦,努力改善民生,维护社会安定,拥护统一,是天下读书人和官员的标准理想。 “《孟子》提倡仁政、实行王道,使百姓安居乐业。 “《尚书》提倡“德治”,希人主得尧、舜、禹、汤、文、武之道,使天下享尧、舜、禹、汤、文、武之治。 “《中庸》提倡以“中和”为本,各安本分,各负其责,“无过无不及”地忠于职守,不越规范,不犯上作乱,不标榜各自的劳绩和功德。以上均有为官治国之论。” 朱由校淡淡道:“丁爱卿不愧是儒学大家,既然如此,朕借爱卿刚才的话问问爱卿,《大学》中关心人民疾苦,努力改善民生之言既是尔等生员、官员的追求,为何山西、陕西、山东、南直录那么多官员和士绅还鱼肉百姓,贪污腐败? “《孟子》提倡仁政、实行王道,爱卿的意思是朕不让百姓过好,是朕让那些士绅、贪官污吏侵占百姓田亩、鱼肉百姓、逼得百姓家破人亡? “《尚书》提倡“德治”,希人主得尧、舜、禹、汤、文、武之道,朕也乐见天下德治,然而,其一,爱卿似乎忘了,《尚书》中也说治国之道,一曰养德,二曰养力,要“文武张设,德力具足”,“外以德自立,内以力自备,慕德者不战而服,犯德者畏兵而却”,天下不能光靠德治,有强大的军力才能维护德治,否则就如故宋一般,整天说以礼待人、以德服人、礼仪之邦,结果如何?前宋徽钦二宗被俘,多少妃嫔、公主被完颜野狗凌辱致死!多少百姓死在完颜野狗的手中?! 其二,如德治即可,要律法何用,为何时至今日,大明犯大明律的官员、士绅、百姓还如此多? “爱卿所说的《中庸》,朕很喜欢那句各安本分,各负其责,若天下官员安分守己,为国为民,如此多的贪腐、如此多的草菅人命?!” “爱卿觉得朕说的对不对?”朱由校看着杨鹤、朱国祯、朱延禧、丁绍轼、孟时芳冷冷问道。 杨鹤无奈道:“陛下所说有理,然四书五经也是天下百姓、生员、官员明德修身的圣典,其中多有典故至理以教天下潜心向善,不作恶,不违法,作恶官员、士绅和百姓多是德行不修之辈,陛下不可否定天下人,更不可废止四书五经。” 朱由校淡淡道:“诚如杨爱卿所言,四书五经的功绩不可否认,朕也无意废止四书五经。” 杨鹤等人松了口气,您老人家早说啊,我们也不跟您争执。 “然如今四书五经已不堪用,且于治国无太多助益,朕意,新设置三门课程,一曰文学,采摘汉赋、唐诗、宋词、元曲、四书五经好的文学及本朝小说,附历朝历代名人有见地文学着作,让世人明白华夏文学发展历史、领略各朝各代文学造诣的同时,提升自身文学素养。 “二曰品德,收录古往今来助人为乐、见义勇为、孝顺父母、兄弟姊妹和睦、邻里和睦、廉洁奉公的典故,教育世人积德行善。 “三曰律法,四千多年的历史证明,世上永远存在着作恶的人,而精通大明律法者少之又少,就连你们这些官员都有不通律法之处,以至百姓被愚弄、被冤杀。 “太祖所定八股文已不适宜,朕意,废除八股文,参加科举者可根据题目自由答题。 “科举考试不再限于四书五经,今后有算术、历史、文学、品德、律法五科。 “算术、历史、文学按照不同年龄段分级、分段,由易到难、由远及近编写教材,这三科只要参加科举,都必须学,必出题。 “律法由大理寺和刑部出教材和考题,律法合格人员今后可入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也可专做为民打官司的状师。” 一连串说下来,众臣都仔细听着,听到陛下取消四书五经但设立了文学和品德两门,其中也要摘录四书五经,四书五经他们一辈子也研究不完,丁绍轼他们也认命了。 听到天子取消八股文格式,众臣五部内心狂喜,天知道他们当初科举经历了什么,这些年为了出题又经历些什么。 “臣等领旨。”此等结果,不仅文臣欢喜,就连孙承宗、张维贤和徐光启他们也高兴。 张维贤他们是因为教材中有各朝各代名将,他们武人的形象和地位也会提高,徐光启他们开心的是陛下重视格物,大明未来可期。 傅懋光、陈实功几人一脸懵逼,我在哪,我来干啥,你们在干啥? 朱由校注意到他们神游天外,心中也骂自己,说到教材就说开了,把正事忘了。 “傅爱卿、陈爱卿,刚才你们也听了,医药农林学院今后也学算术、历史和文学,不过考虑到医药农林学院课业繁重,算术、文学较难部分可削减。” “臣等领旨,多谢陛下体量。”傅懋光、陈实功、吴有性和王肯堂真心觉得这陛下能处,有难处他是真能为你考虑。 “好了,编撰教材不易,诸位爱卿下去还要多费力,诸位爱卿。。。。。”朱由校是真想拍死自己,都设立医药农林学院了,为什么不加个法医学科? 一众臣工,看到又说话说到一半的朱由校都习惯了,默默等着。 朱由校自嘲一笑道:“天下多作奸犯科者,大明多少人死在恶贼手中,而天下仵作少,且水平不一,以至不能辅证断案,世间多有冤假错案。仵作其实说白了还是与医学有关,伤口是何种兵器所致、死者中了何种毒物、死了多久等都是医学的内容。 “朕意,医药农林学院加设法医学科,法医者,仵作雅称也,其为生者权,为死者言。 “内阁、刑部发布文书,行文大明,招募、甄选天下仵作入医药学院授课,分批次让各地方仵作入京学习,另外再招有意法医者。” “臣等遵旨。”黄克缵和武之望躬身领旨,这是项德政,没什么好说的。 朱由校接着说道:“法医以及今后愿入军队的医者,与朝廷签订协议后,学习期间免其学费。两者学成效力朝廷十年后,可允其自谋出路,继续为朝廷效力可,也可自开医馆治病救人。” 法医和军医在后世都是稀有人才,何况是在大明现在,所以朱由校想到后世的师范类定向生,先把法医和军医捆住,待为大明效力一段时间后再让其自谋出路。 一众朝臣都有感于陛下的深谋远虑和脑回路,陈实功躬身道:“陛下,臣等不熟于仵。。。法医学科,不知这教材该如何挑选?” 傅懋光想着你一个皇帝哪知道仵作要学些什么,怕朱由校出丑,开口道:“陛下,臣早年间看过一本医术,却与寻常医术大相径庭,后来打听、翻阅史料,才知是故宋提刑官宋慈所着,其名《洗冤集录》,全书由检验总说、验伤、验尸、辨伤、检骨等内容所组成;并对作奸犯科、法医检验、保辜等有关断案、法医检验格式程序详加论述,实乃法医圣典,可作为授课教材。” 朱由校哈哈一笑:“傅爱卿博学也,不过时移世易,相信这四百多年过去,有甚者。既如此,就以《洗冤集录》为蓝本,待召集天下有名仵作后,再修订补充后作为教材吧。” “臣等遵旨。” 眼看朱由校想散朝,陈实功急忙说道:“陛下,蒙陛下钦点臣为医药农林学院院长,但臣和王肯堂、吴有性不懂农林,还请陛下钦点农林院长和师长,以不误陛下大计。” 等了好久都没等到朱由校任命农林方面的院长和教授,陈实功、王肯堂和吴有性商议一番,趁着上报科目的机会要把这事定下来。 朱由校也暗骂自己大意,想了想说道:“这样吧,徐光启于农林方面也有见地,就由他担任农林方面的左院长吧,其余教授、助教在户部和工部挑选。 “为了保证学院、科学院不沾染官场风气,专心学问,今后各地学府、学院、科学院的人员均不得在六部五寺、五军都督府、参谋院及其他朝廷机构任职,徐光启、毕懋康、宋应星及即将在医药农林学院任职的户部、工部教学官员,在交接完事务后,免除六部官职,此为定例,写进律法。 “今后有官员入学府、学院、科学院者,若带着官场风气去,就地罢免一切职务,遣送回家,永不录用。” 朱由校在后世讨厌的一点就是明明什么都不懂,还瞎指挥,把学校、科研单位弄得乌烟瘴气,穿越到大明,他是天子,他要把这种风气杜绝。 朝会再加上后来的小朝会,早已过了午时初刻,朱由校宣布散朝。 回坤宁宫的路上,朱由校让东厂、锦衣卫派人去学法医,两个天子耳目所在,难免涉及到侦缉,这法医必须学好。 第六十九章 四小只 第69章 四小只 乾清宫,朱由校看着一道题本心中腻歪。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人上书请止毁天下东林书院。东林书院在历史上多次被毁,无非是阉党和东林党相争。 内阁给的意见是:念其功劳,遣散学子,准许留临泉本院,其余均拆除。司礼监不同意内阁,还是想拆。 东林书院的贡献确实比较大,然而最终却成为结党营私的地方,朱由校绝不允许世间再出现如此庞大的利益团体。 朱由校在题本上写下:留临泉本院,其余尽变卖他途,于临泉本院列东林功过,不可春秋笔法。 故兵部尚书、左都御史王守仁,其思其学经世致用,知中有行,行中有知,所谓“知行合一,心即理、知行合一、致良知之说乃暗室之炬也,穆宗(朱载坖)多嘉之。 命工部、礼部修缮扩建阳明书院,新科文学纳其言,命择其学派优者入医药农林学院授课。 朕不仅要毁,还要把这些东林党干的好事全都展示出来!还要扶持另外一个学派恶心你们!看你们还敢恶心朕不?朱由校满是恶意的写完。 阳明学派已经传播百年,然而受限于所谓程朱理学的桎梏,传播并不广,到如今精通阳明学者恐怕不满二十之数。 朱由校下旨修缮扩建阳明书院,又命内阁、礼部、吏部、翰林院在编撰文学的时候选阳明学的心即理、知行合一、致良知思想,让阳明学派的传人入京授课,并不是简单的恶心东林党或者他们背后的程朱理学。 而是出于解放当前人们的思想、从程朱理学的思想禁锢中寻找更适合当下的思想,用于适应这全球大发现的时代,引领着大明上下不再踏步不前、困守国门,更要积极走出去,看看这世界之大,不再坐井观天,走在世界的前列,再续华夏荣光。 在朱由校奋笔疾书的时候,乾清宫外,一抹艳丽衣袍闪现,苗得宝轻手轻脚的来到刘若愚身边嘀咕几句。刘若愚微微点头,示意苗得宝先出去应付。 待朱由校写完,刘若愚上前接过题本吹了吹,低声说道:“皇爷,乐安公主来看皇爷,正在外面候着呢。” 朱由校哑然失笑,道:“那妮子哪是来看朕的,多半是受了委屈,来告状的。”说着起身,刚走下台阶,停顿一下说道:“把查到的藩王情报先递上来。” 刘若愚躬身道:“奴婢遵旨。” 朱由校笑着出了东暖阁,来到正殿,殿外一个小脑袋正在探头探脑的,手里提着个食盒,正是乐安公主朱徽媞。 见到朱由校出来脸上先是一喜,接着嘟嘴不乐,委屈道:“皇兄,他们都拦着徽媞,不让徽媞见皇兄。”说完,已经入了乾清宫,走到朱由校面前仰着小脸,满脸委屈告状。 那些殿外值守的太监宫女已经跪了下去。 刘若愚、苗得宝也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 朱由校哈哈一笑,摆摆手道:“他们是尽职尽责,按照皇兄的吩咐做事,徽媞可不要怪他们。” 朱徽媞嘟嘴,嘀咕道:“那好吧,看在他们尽职尽责的份上,就饶过他们。” 朱由校被小妮子逗乐了,笑道:“皇妹开口了,都起来吧。” “谢陛下,谢殿下。” 朱由校吃着朱徽媞“孝敬”的糕点,受不了朱微媞的目光,放下糕点无奈问道:“又被你六姐教训了?” 朱徽妍在三人中最年长,朱由校政务繁忙,就让朱徽妍管着两个妹妹,平时朱徽婧、朱徽媞没少被她训斥。 朱微媞撇撇嘴道:“哪有?再说六姐教训我们皇兄也不会帮我们,哼。” 朱由校尴尬的抹抹嘴,说道:“哦?可是被康妃说了?” 朱微媞小大人的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母妃好着呢。皇兄,你说的女子医学院何时开学,我想早点去学医。” 朱由校哑然道:“你们的先生还在忙着编撰教材,最快也要下个月吧。” 这小妮子自被自己解开束缚后,是觉得这皇宫不好玩,想早点去医药学院呢。 看到朱微媞闷闷不乐,朱由校想了想说道:“正好朕也许久未出宫了,叫上你六姐、七姐,咱们一起出宫逛逛如何?” 朱微媞顿时喜笑颜开,道了几声皇兄最好,忙不迭去说是要去喊朱徽妍、朱徽婧。 “换上寻常服饰!”朱由校大声提醒道。 “知道啦!”朱微媞欢快的声音传来。 朱由校笑着目送她离开,说道:“把信王也叫上,让他在西安门等着。” “是。”刘若愚躬身应道,然后安排人去叫朱由检。 历史上的朱由校子嗣艰难,几个皇子都早夭,这一世朱景明穿越来,也不确定皇子能不能平安长大。 而作为亲弟弟的朱由检是预防万一的人选,无论朱由检以后继承帝位还是就藩,朱由校都希望改变朱由检那深受儒学忽悠的思想,把他变成真正的帝王或藩王。 前些时日长安左门前公审也是出于改变朱由检固有思想的尝试,起码从东厂的反馈结果来看,朱由检经过长安左门前的公审,已经对文官的印象大打折扣,日常讲学也会反问,当真是可喜可贺。 这次叫上朱由检,也是让他看看真实的大明,不要老是受那些老学究的忽悠。 半刻钟后,批完几道题本、去坤宁宫换上寻常服饰的朱由校,三个妹妹终于换好衣服来到坤宁宫,三人脸上都掩饰不住喜色。 带上张嫣、三小只,出了玄武门,在锦衣卫的护卫下,让皇后、三小只坐上马车,朱由校骑着马直奔西安门而去,在西安门接上朱由检和王承恩,朝广济寺和城隍庙方向而去。 刚出西安门,三小只就掀开帘子,仔细打量着外面。街上叫卖不断,吸引了三小只的目光。 到了广济寺,张嫣和三小只下了马车,朱由校和朱由检也下了马。一开始四小只还有些紧张,朱微媞拽着朱由校右边衣袍,朱由校左手拉着一脸好奇、四处打量的朱由检。 张嫣则拉着朱徽妍、朱徽婧,锦衣卫的人手已经散在四周,刘若愚、王承恩和苗得宝跟在后面,得到消息的李国祥又带来十多人护卫。 穿行在人流中,被两边的吆喝声吸引,朱由校又给她们买了些糖人、糖葫芦,四小只才慢慢放松下来,朱由检已经挣开朱由校的手,跑在最前面,朱微媞左手依旧拽着朱由校的衣袍,右手拿着糖葫芦美滋滋的吃着。 相比朱微媞,张嫣、朱徽妍、朱徽婧就吃得比较文静。 朱由检看着不远处的乞丐,两个人,年纪都还小,不是八九岁的样子,衣不蔽体,双眼无神的看着过往的人群。 朱由检想了想,把手中的糖葫芦和糖人递给他们,又找朱由校要了几枚铜钱,朱由检看着手中几枚铜钱,不解的抬头看向自家皇兄。 朱由校摸摸朱由检的头,轻声对着不解的四小只说道:“这些钱够他们活三两天,但给他们太多钱的话,他们的钱会被更强壮的乞丐抢去,可能还会因此丧命。” 四小只若有所思点点头,四小只颠颠跑过去,朱由检把铜钱放在破碗中,三小只小心翼翼把新买的糖葫芦和糖人递给两个小乞丐。 张嫣看着此景道:“陛。。。。老爷睿智,妾受教了。” 朱由校习惯性的拉起张嫣的小手,没管张嫣瞬间涨红的脸,笑道:“哪有什么睿智,不过是尽些本份罢了。” 感谢书友xxxxx、裂空逆风的推荐票 第七十章 无处不在的贪腐 第70章 无处不在的贪腐 不管周围有些异样的目光和张扬欲挣脱的小手,朱由校侧身招招手:“李国祥。” “老爷。”李国祥躬身抱拳道。 “去把养济院院首和顺天府府尹叫过来。” “是。” 朱由检回身看到皇兄拉着皇嫂的手,嘴角抽了抽,装作没看见,跟着朱由校的步伐问道:“皇。。。大哥,先生们说的都是错的吗?他们都说天下太平,可为何还有乞儿?” 朱徽妍、朱徽婧和朱微媞也看到皇兄光明正大的拉着皇嫂,脸色微红,不过还算镇定,张嫣一把抓过一脸作怪的朱微媞,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朱由校淡淡道:“大哥送你三句话,一句是陆游所作《冬夜读书示子聿》中: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第二句是我朝王守仁的知行合一;第三虽然不全对,但也可借鉴:眼见为实。就当是你们今日课业了,结合今日所见和这三句话,三天后给大哥交课业。” 朱徽婧、朱微媞小脸一苦,狠狠瞪了一眼朱由检,朱由检缩了缩脖子,在场的除了八妹朱微媞都比他大,惹不起。 一路走走停停,四小只这里看看那里逛逛,一路下来,已经买了不少东西、吃的、穿的、用的、玩的,无所不有,马车已经被占去四分之一的空间。 一路上也给了不少乞儿铜钱和吃食,四小只爱心满满。 与四小只和张嫣不同,自穿越来,朱由校还是第一次认真打量着大明的市井。大明立国两百多年,有繁华也有衰败。 繁华是京城的,是达官贵人的,是士人的,却与小民无太大关系。 衰败是肉眼可见的,人大多面黄肌瘦,京城之地多乞儿,也看到衙役、兵马司的人敲诈勒索小民,也见到补丁满大街的子民,也见到一名老妇在粮米店苦苦哀求店家赊她一斗米。 朱由校又让李国祥派人去传兵马司指挥使。 示意锦衣卫暗中拿下那敲诈勒索的衙役和兵马司人员,又让锦衣卫给老妇买了一斗米,朱由校神色木然站在城隍庙前,张嫣有些忧虑的看着朱由校,小手不由握紧朱由校的大手,轻声说道:“老爷,不能太过忧虑,保重身体,否则何人能像老爷一样忧虑天下百姓?” 四小只在锦衣卫暗中护卫下已入城隍庙进香,朱由校笑了笑点点头,轻轻拍拍张嫣的小手。 太阳西斜,阳光照着斑驳的墙上,京城上空,炊烟渐起。百姓呼儿唤女归家,街上行人渐少。 顺天府尹沈演和京城养济院院首石铁良气喘吁吁的来到朱由校面前行礼,朱由校也终于放开了张嫣的小手。 两人心中都有些打鼓,陛下怎么把两人喊过来了,有乞儿冲撞了陛下? 朱由校示意两人跟自己来到一处稍微僻静的地方。 “养济院乃是收养鳏寡孤独的穷人和乞丐之所,为何京城还有如此多的乞儿、孤寡?”朱由校声音平缓,看着前方城隍庙正殿淡淡问道。 石铁良心中一紧,苦笑道:“陛。。。老爷,虽有养济院,但自嘉靖年间,朝廷国用不足,养济院无所产,钱粮全靠户部拨用,非养济院不尽心,实乃养不起天下乞儿。” “为何不奏报?”朱由校知道大明的财政状况,所以也没有一上来就苛责养济院。 石铁良心中一横道:“老爷,我们都上奏过,只是要么说没钱没粮,要么就干脆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朱由校点点头,说道:“你二人回去之后即刻写奏章,阐明其中。另外,朕先从内帑拨五十万两给养济院用着,收容北直录孤寡乞儿。” “谢老爷。”石铁良摸了摸眼角,哽咽道。 “育婴堂、福田院、漏泽园也开起来,先从北直录开始吧。”朱由校继续道。 “老爷仁慈。”沈演和石铁良躬身施礼,在外面,也不好施大礼,但他们是真心为天下百姓感谢朱由校。 “此事还千头万绪,养济院回去再好好想想吧。” “臣告退。”石铁良躬身告退,沈演有些懵的站在原地:大佬,还有事? 临近晚膳,连城隍庙的人都散了不少,朱由校冷哼一声,转身朝城隍庙一处偏殿走去。 沈演觉得自己要玩完,自己也没干啥事啊?怎么惹得天子如此厌弃。 结果一路跟着朱由校进了偏殿,就看到几个衙役和十多个兵马司的人被嘟着嘴,周边十多个劲装打扮、提着雁翎刀的壮士看着。 沈演神色一黑,得知是几个衙役大白天当着天子的面收保护费后,冷汗刷的就下来了。 “老爷,小的知罪,请老爷责罚。”没办法,被天子逮了个正着,逃不过的。 “京师还是你们所说的首善之地,衙役就如此猖獗,可见大明其他地方的衙役是何等嚣张跋扈。”朱由校一脚踢在一个衙役身上,那衙役闷哼一声缩成一团。 “打,能让他们活着走出这里就行。”朱由校语气有些冰冷,带着后世的厌恶。 十多个锦衣卫噼里啪啦按着衙役一顿输出,沈演听得胆战心惊,生怕朱由校把他也按在地上摩擦。 朱由校斜着眼看着沈演,说道:“衙役属于官员私募,这其中好的也就罢了,可多的是横行乡里之辈,朕想把衙役正式列为朝廷官员,九品官改为十二品官,沈爱卿下去好好想想,递个条陈上来。” 沈演心中苦涩:陛下绝不会因为区区小吏而改九品官为十二品,陛下这是在挖坑,但是什么样的坑,有多大,沈演不知,无奈只好答应。 “这几个人追回他们敲诈勒索来的财物,不够的让他们卖家产,拉他们游街七日,把他们干的好事大声念出来。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回去好好查查,若让锦衣卫或者东厂查出来,可就没这么简单了。”朱由校背着手,看着殿中城隍属官神位。 沈演保证一定彻查,随后躬身带着几个被打得一瘸一拐的衙役告退,刚出了殿门,就看到五城兵马司的五个指挥使一脸忐忑的在外面等着。 五个指挥使看着沈演身后快看不出人形、走路一瘸一拐的衙役心中有了数。 五个指挥使进入殿中,看到兵马司的人,西城兵马司指挥使把那十几个兵卒的祖宗骂了个遍。 五个指挥使干脆利落的跪下请罪,他娘的,前段时间刚被换了一波人,这些绿日的又给老子们惹祸,嫌老子的官位太稳了吗? “西城指挥使罢职,锦衣卫核查其任上是否不法。这十多个渣仔游街七日,之后,别让朕再见到他们。你五城兵马司职责乃是京城要害,再有知法犯法者,你们脱了乌纱帽回家种地去吧。”朱由校刚想出偏殿,突然想起什么,回身道:“打,照顺天衙役例。” 朱由校出了偏殿,换上一副笑脸,张嫣、四小只早已等着。 第七十一章 温馨时刻 第71章 温馨时刻 朱由校并没有带着她们去什么有名的酒楼、餐馆吃晚餐,而是在个小巷子找了个类似后世苍蝇馆的地方。 小餐馆小,朱由校无所谓的带头坐下,张嫣是小户出身,这类小餐馆还没进宫之前见多了,就是四小只带着不解的神情坐了下来,他们以为自家皇兄会带他们去大酒楼好好大吃一顿。 小餐馆位置不多,也就四五桌的量,店是一对夫妇开的,见到朱由校他们一群衣着华丽的贵人进来,有些慌了手脚,刘若愚亲自去安抚一番,李国祥安排两个锦衣卫去后厨盯着。 食客不多,看到朱由校他们进来,一开始还以为是找茬,稀里哗啦扒完饭菜,结完账就走了,店里只剩下朱由校他们,朱由校无奈,摆摆手,让锦衣卫坐下,整个店倒是被他们包下了。 三个妹妹叽叽喳喳的讲着今天的见闻,朱由检这个小屁孩一开始还装高冷,被朱由校拍了一巴掌后忍不住加入三个姐姐的话题,不过他插不上话,有些委屈的靠着朱由校。 朱由校毫无帝王形象的磕着瓜子,一边看着三小只和张嫣说着话,一边思索着今天出宫见到的大明市井。 九品官变成十二品官,把衙役纳入大明官员体系不过是第一步,他朱由校要做的是皇权下乡,断了士绅的根! 别说什么九品自古有,九品也不过是魏晋时期才出现的,在这之前哪有九品? 五城兵马司类似于后世的首都公安局,是不是可以考虑把后世的警察职能挪过来用?清朝末年倒是迫于局势压力,把五城兵马司先后改成工巡局和巡警局,职能和机构已经非常接近后世公安。 不过每个时代都有局限性,后世的东西并不一定适合现在的大明,后世的自己看到有些穿越小说搞起三权分立、君主立宪那一套就直接弃了,三权分立已经被阿美、戴因、袋鼠、阿三等证明是失败的体制,何况是直接生搬硬套到大明? 朱由检看自家皇兄狂嗑瓜子,不理自己,委屈的学着朱由校嗑瓜子,随即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开始放飞自我,跟着朱由校嗑起瓜子。 一时间,二人面前渐渐堆起瓜子皮小山。 有了番薯、马铃薯、麦米的推广种植,今后的粮价应该能降下来,但最重要的是还是要增加朝廷田赋以外的收入,把更多的百姓从田地的束缚中解放出来,增加他们的收入来源。把更多的百姓引入到煤炭、纺织、水泥、刺绣甚至渔业、餐饮、医药、贸易行业,不仅能增加他们的收入,也能增加朝廷的收入。 朱由校收回思绪,看了朱由检一眼,说道:“吃瓜子最好用手剥开瓜子皮,用牙齿嗑的话你的牙齿会被咳出一条缝。” 朱由检一愣,张着嘴看着朱由校改成用手剥,朱由校还朝自己眨眨眼。朱由检犹豫一下,最后还是选择大哥说的,用手艰难的剥瓜子皮,倒是能吃上瓜子仁,就是不爽利,也费手。 一只大手出现在眼前,上面有剥好的瓜子仁,朱由检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大哥一脸无所谓的脸,正要欢喜的接过,却不料有人抢先一步,大哥手里的瓜子仁已被消失大半。 朱由检气急,看到朱微媞得意洋洋的朝自己做鬼脸瞬间就蔫了,委屈的把大哥手里的瓜子仁扒拉干净。 张嫣掩嘴笑,点了点朱微媞的小脑袋,也抓起瓜子一边吃一边给四小只剥起瓜子皮。 苗得宝想上前表现一番,被刘若愚绊了一下,见到刘若愚微微摇头,苗得宝虽然不解,但还是停了下来,老实侯在一旁。 朱徽妍是大姐,自然不会像另外三个幼稚鬼抢皇兄和皇嫂的瓜子仁,娴静、优雅的剥着瓜子仁。朱由校看着亲近些的兄妹关系,心中欣慰,一边剥着瓜子仁一边看三小只打闹斗嘴。 不久,开始上菜,相比宫里的膳食,四小只都没见过如此“朴素”的菜肴,味道闻着不错,就是卖相比宫里的差多了。 朱由校让刘若愚、苗得宝、李国祥他们坐下吃,不用伺候他们这一桌,三人还要表忠心,被朱由校强令坐下好好吃饭。 待菜上的差不多,朱由校拿起筷子说道:“开吃。” 四小只还是第一次在没有人伺候的情况下吃饭,一时不知所措,看到大哥大嫂已经开始夹菜往嘴里送,已经饿坏了的四小只再也经不住香味的诱惑,开始自己夹菜,抱着怀疑的态度把菜送进口中,四小只瞳孔放大。 朱徽婧忍不住说道:“好吃,比宫里。。。。”朱徽婧赶紧捂着自己的嘴巴,惊恐的看向自己大哥。 朱由校笑道:“是吧,高手在民间,那些大酒楼虽然也有好吃的,但比不过这些小餐馆,也就卖相上好,好看不好吃。” 见大哥没有怪罪的意思,朱徽婧喜笑颜开的点点头,又寻了另一道菜。 张嫣也是许久没吃到这么地道的菜,一边夸朱由校选的好,一边给朱由校夹菜。三小只吃得忘我,时不时还抢菜斗嘴。朱由校差点被一块肉击中。 朱徽妍微微皱眉,放下碗筷,在三小只手背上各拍了一下,三小只瞬间老实安静。这段时间两小只可没少被大姐揍,朱由检虽然没被朱徽妍揍过,但看到朱徽婧和朱微媞老实,也不敢造次,何况大哥和大嫂都没说大姐什么。 张嫣和朱由校相视一笑,这才像个家嘛。 朱由校一边吃一边给他们介绍各种蔬菜、内类的由来,说着百姓的不易。只是效果不明显,三小只明显把心思都放在好吃的上。 吃着吃着,朱微媞突然问道:“大哥,我们以后能经常出来吗?”其余三小只也都看向朱由校。 朱由校摇摇头,就在四小只失望的时候,笑道:“要出来也行,课业不能落下,要跟我和你们大嫂说,明白吗?” 四人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又开始开心的吃饭。 回到乾清宫,朱由校吩咐魏忠贤和李国祥查查养济院、福田院、漏泽园其中有没有什么猫腻。 第七十二章 山东蝗灾 第72章 山东蝗灾 朱由校打着哈欠起床,侧身欣赏了下睡美人张嫣,昨日高兴,一不小心就与张嫣这个美娇妻交流到深夜,折腾得够呛。 张嫣听到动静,迷糊睁开眼,见到正在穿衣的朱由校,羞红了脸就要起身伺候,朱由校扭头让她继续睡。 去给刘太妃请了安,到了乾清宫吃过早餐,开始查阅题本。司礼监已经按照朱由校的要求,把不同重要程度不一的题本分好安放。 拿起第一道重要题本,是熊廷弼的,祖大寿已审理完毕,对传递情报给建奴的事情供认不讳,牵扯出下面几个将官,询问是否押送回京。 另外熊廷弼还禀报子军饷足、得知朱由校建忠烈祠后,辽东将士士气大涨,都在纷纷请战,但熊廷弼觉得还不是大战的时候,一是现在辽东兵卒固守外只能依天子十六字真言袭扰,没有过多兵力展开大战;二是建奴多番大胜,兵峰正盛,不可硬碰硬;三是虽有四方联盟,但另外三方不可轻信,否则恐重蹈广宁、辽沈旧事。 还说了曹变蛟和卢象升领着一千八百骑,分分合合,不断袭扰团山、大定、闾阳、杜家屯、西平等堡垒,多有缴获,广宁一代建奴粮草不继。 另有一封熊廷弼的密奏,说是想借祖大寿等人出卖情报的契机,安排人假意投靠野猪皮,提供假情报和一些不重要的情报给野猪皮,以期奇效。 五军都督府和司礼监都同意熊廷弼的意见,对于祖大寿和那几个将官,五军都督府的意见是罢职,永不叙用,司礼监则是建议砍了,诛九族。 朱由校想了想,写道:祖大寿等押送回京,若有违逆,就地格杀,诛九族;练军强兵,谨守十六字战术,重视火器,以待天时。 京营还在训练,上直十二卫还在招募士卒,再从其他地方调兵劳民伤财,况且大明现在财政因朱由校抄家才稍微缓和,也不是长久之计,未来辽东至少一两年还是以守为主。 对于熊廷弼的密奏,朱由校想了想还是许可,这种套路古玩今来太多,就怕野猪皮出于晋商和京城官员公审这么大动静,可能已是不会相信。 是的,皇城外公审在大庭广众之下,必然是隐瞒不住的,必会被野猪皮知道,也是熊廷弼直接放弃祖大寿等一众将官的原因。 拿起第二道题本,是山西新任左布政徐如珂的,说是山西多地依旧滴雨未下,山西今年减产已是必然,恳请天子和朝廷减免赋税。 朱由校又拿起下一道题本,是北直录的,真定、保定、顺天三府雨少,田地龟裂,祭祀求雨无效,河水大多枯竭,作物大多枯死,请朝廷赈灾。 内阁和司礼监的意见差不多,仿朱由校给陕西的例子,以工代赈,同时减免赋税。朱由校也同意了 锦衣卫回报,袁崇焕的家仆确实收取晋商好处向建奴递送情报,袁崇焕承认晋商找过他,他没同意,但他不知道家仆通敌,而他的家仆则说他知道,一直默许。 五军都督府的意见是家仆处死,袁崇焕革职,司礼监的意思也差不多。 朱由校有些头疼,袁崇焕这人在历史上争议很大,一句好大喜功、刚愎自用不为过,尤其是1626年的宁远大捷,虽然水分很大,努尔哈赤也死得蹊跷。 但他袁崇焕在可能击败当时内斗不休的野猪皮的时候派人去和谈了!还他娘的和谈成功了,因为这件事,大明上下把袁崇焕捧上了新的高位,野猪皮更是得到喘息,让皇太极有了时间调理内部矛盾! 之后袁崇焕更是蠢事一件又一件,与王在晋不合请调王在晋,与王之臣不合请调王之臣,与满桂不合请调满桂,更是吹出了五年平辽,擅杀毛文龙之事! 朱由校因为袁崇焕和毛文龙的性格把二人调离辽东,并分属不同地方,为的就是看能不能挽救下两人。 结果来看,毛文龙此人尚可用,袁崇焕此人就会吹牛逼! 写上袁崇焕降为游击几个字后,朱由校就把题本扔到一边。 山东的题本?朱由校拿起另外一道题本微微皱眉,突然想到什么急忙打开。 朱由校脸越看越黑,看完一拍桌子怒道:“把魏忠贤、吴尧言和内阁辅臣还有傅懋光给朕叫来!” 刘若愚躬身应了,小步快跑去安排人。 由不得朱由校发怒,山东巡抚王惟俭题报六月济南府蝗灾,济南知府本想小事一桩,蝗灾而已,自己轻轻松松就灭了,谁知道蝗灾愈演愈恶劣,到如今七月下旬,蝗灾已波及济南、东昌和兖州三府,并有向河南、南直录蔓延的趋势! 穿越之前的朱由校在明史上惊鸿一瞥,倒是看到济南府在这一年有蝗灾的记录,只不过可能是记忆融合的原因,又或是事情太多的原因,朱由校没有想起这件事,若非看到山东的题本,朱由校可能也想不起来。 压着怒火,朱由校拿起下一道题本,是第一批因晋商案、军饷空额案诛九族的名单,看到要保的那些人不在名单上,不管怎么样,天子还是要讲信用的,大笔一挥同意。 对于朱燮元请旨对贵州水西、凯里、金筑等土司进行改土归流的回复,内阁、六部讨论后同意,反正留着也是祸害,不如如永宁例子,罢黜土司,改由朝廷委派官员。 内阁、六部还附上重新划分贵州州府和新的官员名单。 朱由校打开州府地图,除了水西和几个稀碎的卫所驻地,其他地方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威清、平坝、龙里被划入贵阳府;水西宣慰司被一分为三:西边新建纳雍府,北边分别是毕节府和赤水府,毕节府城为大方,赤水府城为更名后的水西城——安西城。 朱由校盯着地图沉思良久,对着地图圈了几处地方:安顺和镇宁合并为安顺府;新添和平越划入都匀府;镇远府、兴隆卫和四州府合并为镇远府。 至于官员名单,都不认识,随意勾了看得顺眼的人就行了。 福建按察司题报福建按察副使朱大典抵御红毛番有功,内阁建议续功晋升为福建布政司右参政,司礼监也同意了。 朱由校倒是想起朱大典这个人,其光辉时刻主要在崇祯年间,野猪皮入关后全家死节。有几本野史说他是巨贪,都是成书于野猪皮入关后,这其中就值得玩味了。 朱由校想到他还算能打,就直接写了问问朱大典是否愿意转军府,暂不升右参政。 说到福建,倒是让朱由校想起熊文灿和南居益,差点让这两哥们埋没了。一个招降过郑芝龙,一个凭着小舢板把荷兰击退的猛人,问道:“熊文灿和南居益现在任何职?” “皇爷,熊文灿去年丁忧,目前无职,南居益现在是工部右侍郎。”金良辅躬身道。 丁忧啊,吩咐二人待熊文灿丁忧结束后即刻提醒,接着说道:“八月祭奠忠烈后安排召见参谋院、南军都督府、李起元、沈敬炌和南居益。” “是。” 少倾,吴尧言和魏忠贤求见。 朱由校直接把王惟俭的题本扔到两人面前,待两人看完跪在地上请罪,朱由校拿起茶杯砸在两人面前,茶杯碎裂,殿内侍奉的太监跪了一地。 朱由校怒道:“山东这么大范围的蝗灾,东厂和锦衣卫是聋子瞎子吗?!你们是不是舒服惯了!?” “奴婢(臣)死罪!”魏忠贤和吴尧言现在想把山东的人头拧下来给朱由校当球踢!这帮人是要害死我们! “朕给你们钱粮人手不是让你们享福的!是让你们当朕的眼睛、耳朵!是让你们监察天下!若你们管不好,朕换人来管!”朱由校的一句话把魏忠贤和吴尧言差点吓死。 若天子真要换了他们,吴尧言可能还能活,但他魏忠贤绝对活不过明天! 看到魏忠贤和吴尧言信誓旦旦的表忠心,下来一定好好清理一番的模样,怒火得到发泄的朱由校轻轻敲击着御案,几息之后,朱由校舒展眉头说道:“人难免有犯错的时候,朕的耐心是有限的,下去好好查查。” “臣(奴婢)遵旨。”魏忠贤和吴尧言松了口气,这关算是过了,山东的小崽子们,你们就好好等着吧! 随后,内阁辅臣和傅懋光入殿奏对,殿内已被收拾干净,茶盏碎片和散落的茶水都已不见。 朱由校说道:“王惟俭的题本朕看了,内阁的意见是减免赋税、以工代赈,济南知府和王惟俭留职查看。司礼监的意见是济南知府革职,王惟俭降为济南知府。 “减免赋税、以工代赈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罢了,根本还是在蝗虫。傅爱卿,朕翻阅医书,见蝗虫可入药,不知是不是真的?”朱由校看向傅懋光问道。 武之望、丁绍轼、朱延禧、杨鹤和朱国祯都激动看向傅懋光,若陛下说的是真的那蝗灾就好办多了! 傅懋光打了一个寒颤,终于知道天子叫他来所为何事,躬身道:“回陛下,我朝湖广蕲州人李时珍所着《本草纲目》记载,蝗虫性味辛、甘、微寒,具有清热解毒、散瘀止痛、化痰止咳等功效。” 武之望心神一振道:“傅院使,朝廷大事,可否担保?!”其余四人目光灼灼的看着傅懋光。 傅懋光满脸无辜,他又没真试过他哪知道! 朱由校笑了笑,替傅懋光解围道:“《三国志》吴书记载:袁术在寿春,百姓饥穷,以桑椹、蝗虫为干饭。《贞观政要》记载:贞观二年,京师旱,蝗虫大起。太宗入苑视禾,见蝗虫,掇数枚而咒曰:“人以谷为命,而汝食之,是害于百姓。百姓有过,在予一人,尔其有灵,但当蚀我心,无害百姓。“将吞之,左右遽谏曰:“恐成疾,不可。“太宗曰:“所冀移灾朕躬,何疾之避?“遂吞之,而唐太宗无事。 “唐朝白居易所写《捕蝗》也记载了唐太宗食蝗虫之事。朕于一杂书见过蝗虫食法,蝗虫先泡上半天,之后清洗几遍,祛除翅膀油炸,撒上盐即可得美味。当然,普通百姓家油少,亦可晒干后磨成粉,绊入蒸饼、粥糊,亦美味异常。 “由此可见蝗虫不仅可药用也可食用,朕亦知军粮不易,可用蝗虫粉补之,五位爱卿,朕意,传书天下,朝廷按米粮市价收购晒干后蝗虫,补足百姓食用和医用,如何?” 武之望等五人激动道:“陛下圣明!天下再无蝗灾矣。” 他娘的,蝗虫和米粮一个价,那天下还愁什么蝗灾,让它们见鬼去吧!百姓都会为了捉到更多的蝗虫而争抢! 看来大明的官员还是真心为百姓的,不会说什么吃蝗虫会引来蝗神降罪这得言语。 朱由校满意点点头道:“为解天下顾虑,就先送百斤蝗虫入皇宫吧,内阁和六部可广而告之。” 朱由校深知表率的作用,若皇室甚至天子带头吃蝗虫,天下何人不敢食?何况油炸蝗虫他是真香啊!馋! 第七十三章 西南大捷 第73章 西南大捷(求月票 求推荐票 求收藏) 接受了众臣由衷的龙屁,朱由校继续说道:“朕知道民间觉得百鸟啄食庄稼,然百鸟恐怕更喜百虫,朕听闻有一种鸟,腹部和背部毛色粉红,顶有短羽冠,尤喜蝗虫,实乃益鸟,名粉红椋鸟,当令天下百姓为粮食计,不可捕之。 “此次蝗虫波及山东三府,恐怕集山东百姓捕捉蝗虫一时也难以消灭蝗虫,朕闻鸭子也喜食百虫,不若由户部在北直录、河南、山东收购鸭子赶赴山东灭蝗,灭蝗后鸭子可免费分给受灾百姓,士绅一律不给。此次蝗灾严重,就由丁爱卿主导率领户部、工部、都察院的人去赈灾灭蝗吧。” 丁绍轼郑重道:“臣领旨。” 粉红椋鸟在后世还是保护动物,为了保护草场,内蒙、新疆的百姓会为其搭建住所,以期把草原上的蝗虫吃尽,更有为了确保粉红椋鸟栖息而停工一个十多亿的项目举措。 之后,与五个辅臣商量一些细节之后,朱由校要求今后的诏书、文书、布告、判决都用白文,保证通俗易懂,能让百姓都懂。 以往诏书、文书、题本、奏本、布告都用文言,辞藻华丽,但所言之事用字甚少,朱由校看得烦,这群官员真的是闲的蛋疼。 丁绍轼和朱延禧挣扎一番,在武之望的呵斥下也只得同意。 对于山东官员的处罚:王惟俭降为济南知府,原济南知府调任陕西做知县,其余按察司、布政司官员待蝗灾平定后再论功过。 就在朱由校和中枢重臣讨论赈灾的时候,京城右安门外,车流、行人如织,百姓、士绅、商人都在次序出入南城,七月的的太阳正是炽热的时候,行人、货夫汗流浃背,树木上的蝉叫得有气无力。 相较于六月、相较于士绅官吏,平民百姓的脸上现在多了一丝希冀和笑容。自得知陕西已开始清丈田亩和新的赋税政策以及跪请天子也在北直录开始清丈田亩后,来往京城的百姓都是心怀希望,对未来充满期许。 京城,或者北直录几个州府这段时间茶语饭后的谈资都是与清丈田亩有关,百姓听到天子也要交税后都不相信,觉得官老爷都是骗他们的。不过听邻居家说他那谁的那谁那天就在皇城外,听到天子亲口说的,金口玉言还能有假,百姓也半信半疑。 那谁家又被抄家,家里搜出好多金银字画,还在枯井中发现几具尸骨,那管事好惨,给主家背了黑锅,直接被砍了头。 那谁家不准官吏清丈自家田亩,结果就在他们门前公审,锦衣卫直接把他家上下六代做的坏事都查了出来,那家直接被吓得屁股尿流,味道那个臭啊。什么?我怎么知道的?我当时就在现场! 还听说保定府那边有官员明面上清丈田亩,暗地里还是勾结大户侵占田地,被锦衣卫和东厂查出来后,直接按在县衙前把那些官员和士绅的右手剁了,太吓人了。 官府后来出了布告,说贪腐的官员的后人三代内不许科举经商,那些勾结官员的士绅都被抄了家,发配到甘肃那等苦寒之地。啧,好好配合朝廷清丈田亩、好好交税还能保基业,结果现在家业都丢了。 听说老刘家,就在河间府咸水沽,之前被士绅官府逼得破家逃到京城讨生活,前些时日挂记主家的好,给主家来了信,说是那边不仅在清丈田亩,还在搞屯田,只要百姓参与屯田,就能根据功劳分到新的地,老刘不仅拿回之前被侵占的田亩,还参与开荒屯田,又有三十亩记在他名下,只要开荒结束,这三十亩新田就是他家的! 茶棚中,一众百姓喝着茶听着别人说着小道消息,顺便自己也说着自己得到的消息。 “哎,你们说的这些都老掉牙了,这事最近都听过,大同小异,有没有什么新鲜的?”一人说道。 吵吵闹闹中,一人站起身大声道:“大伙!我这还真有个新消息。” 那人嘚瑟看向众人,在众人叫骂中得意洋洋道:“说出来可别惊掉你们的下巴,大伙都知道陛下为咱们这些苦哈哈着想,建了什么皇家医药农林什么学院,为了今后女子就医方便,还同时建了皇家女子医药学院,那啥。。。。” 正在众人等着这个糙汉吹牛的时候,南向传来喧闹声,一人耳尖,隐约听到什么大捷,疑惑站起身看向外面,南方隐约有欢呼声,几道骑着马的身影在阳光里,正朝这边驾马而来,看不真切。 抬手遮住阳光,才看清,原来是军卒啊,他们在喊什么?当先两个军卒还一左一右握着竹竿,竹竿中间有布条,布条上还写着字,可惜自己不认识。 “大捷!”“露布报捷?!” 前一句是军卒喊的,后一句却是身边一个文士摸样说的,正要问旁边的人啥是露布报捷的时候,欢呼声响彻右安门外:“西南大捷!水西平定!斩首三万!大明万胜!” 有些人还有些懵,有些人已经反应过来,兴奋的喊道:“大明万胜!大明万胜!大明万胜!” 不分老人、中年男子更是泪如雨下,扯开嗓子嘶吼着,自万历萨尔浒之败,大明败多胜少,已经很多年没听到报捷的声音了。 自奉了督帅的命令,一路从贵阳露布报捷到现在,报捷的军卒已是身心疲惫,在右安门转了一圈、告别欢呼的百姓后,几人不敢懈怠,绕着几个城门直奔安定门! 在安定门守门军士敬意的目送下,几个报捷的军卒控制着马速,不快不慢的一边喊着:“西南大捷!水西平定!斩首三万!大明万胜!”,一边朝五军都督府而去。 兵部大堂,李邦华正在处理公文,听到外间有喧闹,微微皱眉不悦,正要唤小吏前来询问,却见外面一个小吏不顾形象的闯入大堂,高声道:“大司马!大喜啊!西南水西叛乱平定了!朱总督派人露布报捷,已经到了本部前!” 正要呵斥小吏不懂礼数的李邦华丢下毛笔提起衣摆急匆匆的冲向外面,身为兵部尚书的他知道大明太需要一份胜利了。 来到兵部衙署外,李邦华一愣,除了欢呼的官员,哪有露布报捷的军士。李邦华抓着一个小吏的衣领怒声道:“报捷的军士呢?!” 小吏正开心的高呼,一时竟不能掌控自己的身体,正待发怒,看到是本部尚书后愕然道:“大司马,他们去了五军都督府那边啊。” 李邦华暗骂自己一声蠢,军民分离后,捷报自然去了五军都督府那边,看到其他几部尚书已经朝长安左门而去,李邦华连忙提起衣摆追去,五军都督府必然上报天子,直接去面见天子! 乾清宫,朱由校正在与内阁、李起元和沈敬炌商议一些朝政,隐约听到外面欢呼声,朱由校示意其他人先别说话,起身朝殿外走去,他娘的,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民怨沸腾到在乾清宫都能听到! 众人不明所以的跟着朱由校出了乾清宫,刚到殿外,魏忠贤、吴尧言就面如土色,武之望等人脸色也不大好看。 朱由校正要安排人去打探的时候,一个小太监面有喜色跑向朱由校这边,刘若愚、苗得宝、魏忠贤和吴尧言如临大敌,暗中戒备。 “陛下,参谋院、五军都督府、六部、都察院乾清门外求见。”小太监气喘吁吁的说道。 朱由校摆摆手道:“宣。” 这回小太监不用跑回去了,值守的太监抑扬顿挫的依次传过去。 少倾,在朱由校、武之望等一众人好奇的目光下,秦良玉捧着一块布,领着面有喜色的参谋院、五军都督府、六部尚书、左都御史江秉谦和几个被大汉将军架着的军卒疾步来到朱由校面前。 众人看到秦良玉和被大汉将军架着的军卒若有所悟。 秦良玉带头跪下,高声道:“陛下,四川、云南、贵州、广西总督朱燮元派人露布报捷:水西已平定!斩首叛逆三万!大明万胜!” 乾清宫外广场,还在站着的人在秦良玉话音落下后都激动跟着跪下:“陛下圣明!大明万胜!” 总算知道外间百姓为何欢呼,朱由校松了口气,沉声道:“大明万胜!奢安二贼祸乱四省五年,如今终于平定,此乃朱燮元、靖宁伯、四省官员、将士用命之功。诸位爱卿也有功劳,起来吧。” 朝臣、太监、大汉将军皆激动起身,孙承宗道:“水西叛乱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平定也是陛下天威所在,列祖列宗庇佑。” 朱由校摆手道:“不说这些了,先给报捷的有功将士回回血,朕还要询问。” 刘若愚立马安排人送来茶水糕点,待军卒在一众大佬的注目下喝了几口水吃了几口糕点后,领头的人单膝跪地抱拳道:“请陛下垂询,末将知无不言!” 他们真要慢悠悠的吃饱喝足,回去后督帅必定会把他们揍趴下。当初好不容易抢来露布报捷的机会,可不能把功劳丢了。 朱由校问了几个关键问题,剩余的多是五军都督府、内阁和参谋院询问。赏赐几人后,让他们下去休息。 孙承宗道:“陛下,如此大捷可传讯边关,振奋士气。” 朱由校点头道:“不仅边关,两京十三省各州府也要传报。兵部拟好功绩,论功行赏,不可寒了将士们的心,把一起送来的战死将士的名字刻到忠烈祠,靖宁伯夫妇和姐妹月底前会押送奢安等主谋到京城,五军都督府和礼部安排好凯旋之师和礼仪。” 孟时芳、李邦华、秦良玉、张维贤、徐希、李诚铭、宋裕德躬身应了。 朱由校想了想继续道:“大捷来之不易,宫外百姓的欢呼声就是最好的明证,然而战死的将士的妻儿父母却失去了家中的顶梁柱。这样吧,内帑和户部各出一半,抚恤加倍,吴尧言、魏忠贤,暗中查探,谁要是敢克扣抚恤,五品下直接砍了,五品上先押着他们去战死者家中道歉,随后交由三法司审理,从重处理。” “臣(奴婢遵旨)。” 右安门外,人群渐渐从激动的心绪中平复下来,茶棚中,有人想起刚才那人想要说的新消息,催促他赶紧说。 那人得了关注,优哉游哉的喝了一口茶水,一碗淡茶水被他喝出琼浆玉液的感觉,在众人不耐的目光中,男子轻飘飘道:“三位公主要入女子医药学院学习。” 一时间,茶棚内针落可闻。 第七十四章 医药学院前的人生 第74章 医药学院前的人生(二合一大章) 京城的百姓还沉浸在西南大捷的喜悦中,皇家医药农林学院和皇家女子医药学院将在八月十日正式开学早已不是什么新奇事,学校先借用原来王恭厂的房子教学。据那谁家的说,他家的大姨夫的小舅子的姐夫说,新的学校就在西边大昭山下,已经动工了。 最为百姓乐道的是天子的三个妹妹都已入了皇家女子医药学院,王恭厂外、顺天府衙外、城隍庙外和各处城门都贴了已入皇家医药农林学院和皇家女子医药学院人的名单,一份名单上赫然有三位公主的名讳,名单上有天子玉玺、内阁签章和顺天府大印,做不了假。 甚至还有人说之前亲眼看见三位公主在王恭厂外出现,在名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除了三位公主,听说皇后家的几个妹妹、领英侯的几个闺女、定国公的几个姐姐妹妹、武清侯等一众勋贵的亲眷都入了女子医药学院。 听说已是礼部尚书的孟时芳的孙女因父亲不同意入女子医药学院,就去爷爷那里哭闹,孟时芳揍了儿子一顿,亲自带着兴高采烈的孙女去王恭厂外报了名。 当朝内阁首辅武之望在天子同意建女子医药学院的时候就已去信家中,听说孙子孙女已在来京城的路上,孙子入皇家医药农林学院,孙女入皇家女子医药学院。 更让百姓兴奋的是布告上还说若百姓想送子女来学,又苦于无钱,其一可在学院内勤工俭学,其二可与皇家签订契约,可免除一切费用,待学业有成后,听从皇家调派,为期十年,十年后自谋出路,若不识字,可先教识字。 这一下北直录穷苦百姓炸了锅,不少穷苦百姓都往京城赶。 而让京城甚至北直录更为惊掉下巴的是:天子要吃蝗虫! 这事还是因为山东闹蝗灾,山东三府百姓民不聊生,天子一怒,言人以谷为命,而汝食之,是害于百姓。百姓有过,在予一人,尔其有灵,但当蚀我心,无害百姓。虽说是学故唐李世民的言语,但陛下也真是为了百姓啊,可见陛下仁慈。 不过听七老八十的大爷说,蝗虫晒干油炸后确实美味异常,不若去田里捉几只试试? 不光皇家收购蝗虫干,就连新成立医药学院也收购,甚至户部、五军都督府、太医院也发了文书收购! 原来蝗虫不仅能饱腹!还能用于治病! 王恭厂外,吴有性、张介宾、李中梓等人亲自坐在外间,在外面是自己的徒子徒孙,不少人在此报名。 一家身着满是补丁的衣服瑟缩的出现在外面,汉子让妻子小心护着儿女,忐忑的提着一个盖着布的篮子来到维持秩序的军卒,小心翼翼的问道:“军爷,告示上说不识字也可入学院是真的吗?”汉子手脚无措又满怀希冀的看着军卒。 军卒本来还想呵斥汉子,但是想到旁边的锦衣卫和总旗的吩咐,点点头道:“确实,且到那边排队报名即可。” 汉子嗫喏几声,还想问,但又不敢开口,恰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可是要把自家娃娃送来学医?” 军卒躬身道:“张先生。” 张介宾回了一礼,看向有些惶恐的汉子温声道:“勿怕,我是学院的先生,是来报名的吗?” 许是张介宾说的温和,让人多了些亲近,汉子壮着胆子道:“家中孩子多,实在是揭不开锅了,听说学院可免学费,还供孩子吃穿,就想送来看看。” 军卒无语:你当这里是养济院吗? 张介宾温和笑道:“确实如此,不过学院还是要识字学医的,像你们这种情况还要与皇室签订契约,待学业有成后要服从皇家调派,为期十年,当然,十年中,还是有假与你们团聚的。” 汉子欣喜连连道谢,在他看来这是他们赚大了,不仅可以养活孩子,孩子还能学一门手艺,至于与皇家签订十年的契约听从调派,这不是天经地义吗?汉子满心欢喜的去排队去了。 轮到汉子的时候,张介宾亲自为她们办了入学表,让他们八月十日来上学,汉子这时才把改了布的篮子递给张介宾,说是这些时日捉来的蝗虫,已经按照告示上的方法泡干净晒干,听说学院收购蝗虫干,自己没什么本事,送给学院的师长。 张介宾笑着揭开草席,招手把吴有性、李中梓他们招呼过来,三人拿起蝗虫干品鉴一番,还当场吃了蝗虫干,考赞汉子家的蝗虫干不错,这回医学院多了一味药和美味。 几人当场吃蝗虫干的行为着实震惊了军卒和百姓,张介宾让自己的弟子称了称,得有一斤蝗虫干,在汉子错愕中让弟子放了碎银和一块糕点,把篮子还给汉子。 “你家两女在学院,我等必好好教学,这蝗虫干于国于民乃是好物,你们一家捉拿不易,不可委屈了你们,且回去吧。”张介宾笑道。 汉子涨红了脸,自家儿女白吃了皇家米粮,这蝗虫干本就是送的,哪还好意思要银两和糕点,拿过篮子,把碎银和糕点拿出来后,带上自己的妻儿飞快的跑了,生怕张介宾他们追上。 张介宾等人愕然,摇摇头笑道:“倒是质朴性子,如此,徒儿,这碎银就记在他们儿女身上,待他们入学后分批给他们些碎银,也好买些东西孝敬父母。” 军卒和百姓都喝起彩来,如此公私分明,这学院了不起。 医药学院前的喧嚣渐渐平息,之后有不少百姓也奉上蝗虫干,有些跑掉了,有些腿脚不利索的被追上了,推脱不过,接下了银两和糕点。 这时有两个带着帷帽的女子排在队伍中,周围人指指点点,嘀嘀咕咕的讨论着什么,两个女子不为所动,淡定的排着队。 吴有性微微皱眉,招过一个军卒,和张介宾、李中梓他们低声询问:“这两女子可有特别之处?为何百姓指指点点?” 那军卒就像得了便秘一样,纠结道:“几位先生,这两女子,她们其实。。。。其实是青楼里姑娘。” 吴有性、张介宾、李中梓恍然,难怪,你小子平日肯定没少去!摆手让军卒回去后,三人都淡定聊着其他事,当初天子已经特意叮嘱过,大明上下,无论贫富贵贱,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乞丐皆可学医,不得因其身份横加阻拦,两所学院的学生,入了学院便不得依仗身份行事,违者,老师留职查看,再有下次直接解聘,学生,一次留学查看并道歉,再有,直接轰出学院。 实际上,没有天子叮嘱,这些医学泰斗也打算如此,医科本就是末术,如今的天子拔擢已是万幸,若有老鼠屎想搅了这锅汤,他们也不会轻易答应。 快轮到两女子时,吴有性把李中梓的弟子赶到一旁,自己亲自坐下。 两女子虽然表面平定,但心里已经慌得一批,告示上说不论贵贱皆可报名入学,在不同的地方和衙役确认好几次后,回到楼里鼓足勇气才偷偷溜出来,如今就要见到那些平日医道圣手,如何不紧张,也不知他们收不收我们。 怀着忐忑的心绪,终于轮到她们,其中一个女子忐忑坐下,引来周围几声鄙夷,女子咬牙坐着。 张介宾指了指那几个刚才发出鄙夷声的人说道:“陛下三番五次严申:学院不分贵贱,入了学院就没什么高低贵贱,如今这几人如此鄙夷,想必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即使入了学院也会欺辱他人,天子下旨为天下百姓所建两所医药学院容不下这几尊,来人,把他们拿下,藐视君威如此,把他们送到锦衣卫!” 几个军卒看了总旗一眼,得到同意后,笑嘻嘻的把惊恐的几人拿下,正要送到锦衣卫。 看戏的人群中走出几人,道:“慢!” 为首一人亮出腰牌朗声道:“我等乃是天子亲军锦衣卫,这些时日奉命查探,张先生,几位先生,这几人藐视陛下圣命,就由我们带回去好好惩治一番。” 张介宾施了一礼道:“如此也好,还得辛苦你们。” 为首锦衣卫道了声应该,转身朝百姓道:“两个青楼女子尚知报效君王和朝廷,尔等也还算有些身份的人,倒还不如两个女子,着实让人不耻!带回去!” 刚才那几人连喊饶命,被几个锦衣卫力士堵住嘴,拖着上了一辆马车。 吴有性温和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女子姓名和老家地址,是否识字等,细细在纸上写下,女子交了学费。 吴有性委婉道:“姑娘,学院有勤工俭学,可边学医边勤工赚取学费,姑娘不若留些。” 女子擦了擦脸庞轻声笑道:“多谢先生,妾虽贫贱,但已为自己攒够赎身的银钱。陛下不嫌弃妾等出身,怎可让陛下再靡费钱粮?” 吴有性叹道:“两位姑娘忠义不输我等也,倒是老夫矫情了,姑娘且到八月十日凭借此文书入学即可。” 说罢,递了一块盖了皇家女子医药学院大印的文书给女子,女子道谢接过,起身让同伴坐下,待同伴办理好后,结伴而归。 身形袅袅,不少人目送远去。 吴有性起身,叫来李中梓弟子,把刚才自己的椅子挪到对面位置,把刚才那女子坐过的凳子换了过来,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老神在在的坐下。 吴有性提笔,皱眉看着孩子啊错愕的男子道:“发什么呆!速来!” 男子一激灵,连忙坐下。 一个年老的乞丐,浑身散发着臭味,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拄着拐杖、端着一个破碗一瘸一瘸的朝门口行来。 有了前两次的教训,军卒都没有阻拦,只是有些好奇看向老乞丐,有个军卒忍不住轻声提醒道:“大爷,要排队的。” 老乞丐躬身道:“多谢军爷,只不过老丐年岁已大,却没有精力再学医,不知可有纳捐之处?” 一句话,声音不大,却让周围人群寂静无声、怔立当场,就连军卒也是目瞪口呆。 还是总旗先反应过来,转身朝张介宾等人所在跑去。 来到几人站立的地方,看到几个先生也好奇看向那处地方,只是排队的人多,被挡住了。 总旗躬身抱拳道:“几位先生,有一老乞丐,想要捐钱。” 张介宾、李中梓、吴有性、沈之问、王肯堂心神一动,疾步朝外走去。 老丐见到几人躬身道:“听闻陛下建医药学院惠及天下百姓,又免银钱紧缺者,想必靡费甚多,不能让陛下一番苦心和如此善政白费了。” 一边说一边朝内衬抹去,掏出一个钱袋,双手递到张介宾身前道:“老丐这些年也攒了些铜板,算不得什么,愿捐给学院,愿陛下万年,愿学院万年。” 张介宾、李中梓、沈之问、王肯堂眼中有泪光,年轻的吴有性握住老丐的手,推回道:“老丈,学院有朝廷和陛下供给,陛下圣主贤君,断不会让学院无疾而终,老丈还是。。。。。。” 老丐挣脱吴有性的手,把钱袋直接塞进吴有性的手,二话不说,转身拄着拐杖就要走。王肯堂和李中梓上前急忙拉住,随后弯腰施礼:“学院谢老丈捐赠,请老丈赐予名号,好刻于功德碑上。” “不过是一大明百姓的心意,不足挂齿,老丐我还要去讨生活,诸位先生事务繁忙,回去吧。” 说完,老丐拄着拐杖一瘸一瘸的往外走,吴有性刚要追上张介宾拉住微微摇头,随后又带着几人躬身施礼:“多谢老丈。” 人群中,军卒和百姓都弯腰施礼。 回到门前,吴有性隐有怒色,低声道:“为何阻我?我们不该要老丈的钱,他还要依靠别人施舍才能活命,我们。。。。。!” “又可(吴有性的字),盛情难却,就算我们不要,老丈也会留下钱袋的。”沈之问沉声道。 吴有性默然,张介宾幽幽道:“我记得咱们学院还有好些杂事的职务空缺。” 李中梓、沈之问、王肯堂、吴有性眼睛一亮。 第七十五章 大明月报 第75章 大明月报 而此时的朱由校在金良辅、刘若愚、方正化、魏忠贤、李国祥、孙承宗、秦良玉、武之望、朱国祯、江秉谦、王命璇的陪同下来到明时坊一处宅院。 崔呈秀、徐大化、曹钦程、杨维垣、张瑞图五个阉党率人迎接。最终,朱由校还是念在崔呈秀他们举报之功,饶了他们一命,而且,有些事,朱由校也需要这些人来处理。 就比如眼前之事,崔呈秀在前方引路,介绍着这段时间的工作成果,宅院内充满了墨香。前面基本是审核的地方,堆满了各处搜集来的情报,主要是崔呈秀、徐大化、曹钦程、杨维垣、张瑞图五人办公的地方。 中间同样分门别类堆满了各类稿件,军事、民事、趣闻、政策、传记、小说等,朱由校摆摆手,让这些编辑继续工作。 后面是排版和印刷的地方,很浓重的墨香味道。 没错,朱由校是想办一份报纸。 深知舆论重要性的朱由校早在清理阉党和东林党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琢磨此事,直到晋商案,才定下由崔呈秀他们署理此事,相比东林党人,阉党可就听话许多,好使。 若报纸交由东林党人,指不定在报纸上放上多少之乎者也的东西,百姓不会看,送人都不会要的那种。 “按陛下的吩咐,第一版大明的内容已经基本确定。重点内容有陛下有太祖托梦事;东林党和阉党祸事;晋商通敌卖国案;勋贵百官吃空饷、克扣军饷案;大明厚待建奴而建奴反叛之事;皇家医药农林学院和皇家女子医药学院成立事。 “主要内容有清丈田亩和新赋税讲解分析;军民分离的政策;取消十三道监察御史改为临时委派的制度分析;尼德兰袭扰福建以及第一期西洋历史和人文介绍;倭寇搅扰沿海杀戮百姓事;永宁、水西叛乱的原因的平叛经过。 “将郑和下西洋带回来的作物以及后来西洋人带来作物形状、用途、培育种植方法刊登在上,马铃薯、番薯、麦米在第一期月报上。 “涉及平民百姓的律法也将分批刊登在月报上。 “古往今来为国为民的仁人义士以及通敌卖国的贰臣事迹也按年代,将逐渐刊登在月报上,也包含了蔡伦、黄道婆、毕昇等人,第一期为商汤傅说。” 崔呈秀一边走一边说,朱由校一边走一边听。 自己受太祖托梦事是解释自己性情大变和做些一事解释和依托,东林党和阉党祸事是让天下人看清这帮人的嘴脸;晋商通敌卖国案是要告诫商人、官员本份,别被咔嚓了;吃空饷、克扣军饷案是缓解军卒与朝廷紧张的关系,也是告诫勋贵百官;建奴反叛之事是要让腐儒不要一味的讲什么仁义,也要将大明对蛮夷的战争树立到正统、正义上,减少民间反感情绪。 倭寇袭扰、屠戮沿海百姓是激起百姓抗击倭寇的情绪,为今后清理沿海士绅、征伐小日子做准备;西洋袭扰海疆及西洋糟糕历史也是激起大明上下不为西洋所惑、同仇敌忾之心;西游记和一些小说是激发民间文化的发展,也许能给后世留下一些大明文化吧。 至于蔡伦、黄道婆、毕昇等人就很简单了,朱由校现在就要把工匠的地位提高,激发民间匠人创新热情,逐步解除对匠人的束缚,朱由校想把工业革命转移到大明! 跟随而来的朝臣对所谓的大明月报感到震惊,可以预见,大明月报一旦发行,大明舆论将牢牢掌握在朝廷手中,同样,以往什么潜规则都见不得光,都将受到大明所有人的监督! 众人欣慰的同时也有些蛋疼:再也不能好好当官了。 武之望凝重道:“陛下,大明月报如此重要,不知是何流程?” 朱由校示意崔呈秀说。 崔呈秀躬身道:“目前月报还要仰仗锦衣卫和东厂提供的消息和陛下授权,之后会由编辑整理内容,经过我们审核后提交东厂、锦衣卫复核,最后由陛下裁定发布内容,陛下裁定后,才会刊印发行天下。” 众人默然,这套流程已经完美,他们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 朱由校顺手拿起一张纸,上面是一些民间趣闻,说道:“今后你们要自己发展人手收集消息,不能光依靠东厂和锦衣卫。” “臣明白。”崔呈秀躬身道。 朱由校对智商低额趣闻兴致缺缺,放下纸继续道:“今后,内阁、六部、都察院、大理寺有什么需要广而告之的事也可刊印在月报上,有需求需要天下百姓帮助的也可。今后,大明月报与邸报相辅相成,一个用于民间,一个用于朝廷官府,使官民一心,为大明添砖加瓦。军事涉及机密,除招募、奖赏、捷报外,均不可见于报” 孙承宗、秦良玉、武之望、江秉谦、王命璇躬身道:“陛下圣明。” 朱国祯犹豫道:“陛下,黄河水域植树固沙乃是善政,在月报上阐明好处相信百姓也愿意配合,陛下为何。。。。?” “朕为何不刊印其上?”朱由校笑了笑道:“俗话说的好,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解决黄河问题不是一朝一夕之间的事,植树固沙也是第一次执行,我们虽然想的很好,但具体执行还是要靠地方和李从心他们,冒然铺开,地方管理为了政绩恐怕多有不用其极,搅扰地方不说,恐怕还会造成百姓破家,先让李从心他们试试吧。” 有清丈田亩在前,这段时间还闹出不少事,朱国祯想想也是。 “朕见过麦米,成熟后其泽若玉,麦米改为玉米,番薯外表褐红,改为红薯吧。 “另外,仁人义士先不用按年代远近来刊印,从活在当下的人的事迹刊印更有代入感,大明忠贞侯、靖宁伯、原巡按御史张铨、原贵州巡抚王三善等人就是很好正面材料。”朱由校微笑看着秦良玉。 秦良玉难得神色一红,其他人都艳羡的看着秦良玉,能上大明第一期月报,这是何等荣幸。 朱由校止住要推辞的秦良玉道:“忠贞侯不要推辞,朕也是想借你们的事迹激励民间。” 秦良玉哽咽,想起前些时日天子与她所说讲武堂和女子事,明白这是天子的一步棋。 “至于贰臣,让范文程兄弟、李永芳、孙得功、鲍承先、奢崇明、安邦彦等人干的好事被世人唾弃吧。” 崔呈秀躬身道:“陛下圣明。” 朱由校侧身问道:“锦衣卫在各地都安排好了吗?” 李国祥躬身道:“陛下,臣已和吴尧言核对清楚,大明两京十三省每个州府都安排了人阅读月报,每个州府至少一处。” 江秉谦道:“陛下,大明月报至关重要,臣请归于都察院管理。” 武之望皱眉道:“不妥,都察院乃是监管部门,臣以为,请归于礼部管理。” 两人就要开始吹胡子瞪眼,朱由校插着腰带道:“大明月报至关重要,不方便归于六部五寺管理,朕意,新设舆闻寺,品秩同大理寺,管理大明月报和邸报。 “崔呈秀任舆闻寺卿,杨涟如今查证与晋商、军饷案无瓜葛,让他出来任少卿,主理邸报。” 魏忠贤和崔呈秀心中一紧,躬身遵旨,朱国祯也放下一块心病,杨涟能平安出来就好,看来天子是想人尽其用。 第七十六章 凯旋及漕运沉船 第76章 凯旋及漕运沉船 七月二十八日,白再香夫妇、白再英两姐妹和罗象乾终于到了京城,五军都督府秦良玉、张维贤、徐希、宋裕德、李诚铭、兴安伯徐汝孝、诚意伯刘孔昭、平江伯陈治安、惠安伯张庆臻、宣城伯卫时春出迎二十里。并让三个女子脱下头盔,说是陛下说了,要让天下都知道女子也可为国征战。 参谋院、内阁、六部五寺、都察院于安定门外恭候,高奏凯旋乐。 入城后,兵马司抬头挺胸持长枪伫立,百姓立于安定门大街旁,见到白再香等人后兴奋欢呼不已,白再香等人心情激荡,但还是板着脸端坐马上。 一个小女孩被父亲抱着,看着白再英英姿飒爽的身形道:“阿姆,囡囡长大以后也要像三个姐姐当将军!” 许是听到女孩的誓言,白再筠侧头看向女孩,给女孩一个大大笑脸,竖起了大拇指,嘴唇微动。 小女孩兴奋的大喊大叫,大街两侧女子,无论是富家千金,还是贫民女子,就连青楼上的女子看向三个女将军都投去艳羡的目光。 也许三个女将军不是最漂亮的,但在此时,她们却是所有女子中最威武的,是天下女子敬仰的榜样。 倒是苦了护卫囚车的军士,百姓对白再香等人高歌颂德,但还没忘记祸国殃民的奢安等人,在这段时间民间传播下,这帮人干的事传遍北直录和天下,饱受饥荒、战乱影响的百姓看见奢安等人还等什么,臭鸡蛋、烂菜叶、石块全都往几人身上招呼,连护卫的军士也遭了殃。、 虽然有理智的百姓和军卒高呼不要伤了有功将士,但也不是所有人的准头都很准,特别是离得远的,跟随白再香进京受功的军士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有些军士打水西的时候没受伤,倒是被京城百姓热情受了伤。 迫于无奈,孙承宗建议白再香赶紧加快脚步,现在奢安等人还不能死,也不能让有功将士受伤。 白再香命人给了护卫囚车的军士盾牌,欣然接受了孙承宗的建议,加快脚步,向大明门疾驰而去。 奢安等人面如土色,本来还想着能活命,目前看来恐怕天子会直接把他们剁了! 在大明门前下马,又整理下衣冠,白再香等人才在江秉谦的率领下进入大明门,承天门上,天子已在等候。 白再香夫妇和两姐妹、罗象乾还是第一次进京,更是第一次陛见,要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一路忐忑走到承天门下,在江秉谦的提醒后跪下高声道:“臣白再香、冉跃龙、白再英、白再筠、罗象乾仰赖君威,奉旨平定水西叛乱!如今水西在四省总督朱燮元谋划下已被平定,臣等奉命缴旨,大明万胜!陛下威武!” 城楼上,传下大汉将军声音:“水西奢安等人不领圣恩,辜负大明历代皇帝天恩,作乱四省。今水西平定,全赖大明上下万众一心、将士用命。朱燮元先后平定四川、贵州奢崇明、安邦彦乱,军略不凡,以其军功晋平西伯,转任南军都督府左都督,暂于南军都督府所辖之地整顿军务! “靖宁伯白再英于水西平叛中军功最显,然新晋靖宁伯不久,酉阳宣抚使冉跃龙忠心不二,特晋酉阳伯,升授武毅将军,任南军都督府都督佥事;白再英和白再筠身为女子,勇谋不亚于男子也,白再英水西城亲冒箭矢率人夺城墙,水西遂下,续援辽东军功,封子爵,升授武毅将军。 “白再筠亲率三千军卒堵截逆贼安位五千大军,使其全军覆没续援辽东军功,封子爵,升授武毅将军。 “游击将军罗象乾,弃暗投明,平定奢崇明、安邦彦有功,封子爵,初授武德将军,任南军都督府都督佥事。 “其余将士,均有封赏! “用光汝绩,保禄位于悠久,尔惟懋哉!君臣相与,同德协恭,康济宇内,用致太平。不惟于我国家有赖,尔亦有显,闻于无穷。弗是之率,而倍德慢礼,纵欲徇私,祖宗赏罚之典具在,朕不敢私! 钦哉,毋忽故谕!” 白再香、冉跃龙等人高声道:“谢陛下圣恩!” 楼上大汉将军继续传递着朱由校的旨意:“奢崇明父子,安邦彦叔侄及其余主谋,身为世袭罔替的宣抚使等职,自大明立国至今厚待之,然其不思报效君王和朝廷,反而作乱四省,荼毒人间,至百姓饥荒,如此不忠不义不仁之辈,有何颜面活于世上,着令:八月初一,将祸乱四省之人血祭忠魂!” “陛下圣明!”承天门外,百官齐声道。 自前日设宴犒劳白再香等人后,朱由校便让他们好好逛逛京城,同时给朝中众臣讲讲西南地方民情。 文华殿内,内阁四位辅臣和六部尚书、江秉谦、王命璇相对而坐。 “陛下,贵州新的府治范围已按陛下的意思划分完毕。”武之望道,之前他们觉得把水西简单分为三个府已经够大胆了,没想到陛下更大胆,还合并了几个州府。 “蔡复一继续担任贵州巡抚,主理改土归流事、府卫合并事。招抚清缴水西余孽事由平西伯署理。”江秉谦道,据朱燮元上报,水西十万大山仍有水西余孽抵抗,蔡复一如今坐镇织金,一直在清缴这些余孽。 至于那些参与叛乱的普通水西军卒,朱由校直接让他们在当地修路,不仅要把水西地方的路修好,还要把贵州到两广、湖广、四川和云南的路修好,命好的可能能等到路修好的一天,命不好的可能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王命璇捧着题本道:“陛下,这是最后一批晋商案、军饷案和江苏考题泄漏案的名单,请陛下过目。” 接过刘若愚递上的题本,朱由校打开仔细查看,很好,除了他之前许诺要保下的人,其他都是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 魏广微、顾秉谦见了变若两人的魏忠贤后,主动认罪,保全了妇孺;朱纯臣、杨镐、王化贞、冯嘉会、乔应甲、祖大寿、钱谦益、张凤祥、杨应瑞、刘之柱、晋商八大家除了王登库和靳良玉、陕西几大豪族士绅还有一众涉案官员、勋贵全部斩监候。 朱由校合上题本道:“大明西南、西北交通不便,除了要砍头的,其他的男丁都发往这两个地方修谱铺桥吧,人命关天,只要他们认真修路,给他们饱腹。” 修路,只是表面上的做法罢了,朱由校是想借助修路,以后为征伐叶尔羌和中南半岛筹谋。 七月二十九夜,乾清宫。 御座上,朱由校放下题本,揉了揉眉心,端起茶盏道:“都已排查好了吧,朕可不希望明天出什么岔子。” 魏忠贤、李国祥、吴尧言躬身道:“若有差错,以死恕罪,请陛下放心。” 朱由校点点头,正要起身回坤宁宫,不料苗得宝急匆匆进来跪下道:“陛下,锦衣卫指挥佥事徐自化有要事求见,说是十万火急,就在前倾门外候着。” 李国祥和吴尧言眉头一跳,这徐自化乃是吴尧言下属,这厮不等两人回去再禀报而是直接进攻禀报说明真的是十万火急。 朱由校淡定道:“宣吧。” 殿内,司礼监、东厂和锦衣卫的人都把心提到嗓子眼,真怕是什么要命的事影响到明天祭奠忠烈。 几息之后,徐自化气喘吁吁的进入乾清宫,有些隐晦的看了一眼李国祥和吴尧言,见二人毫无反应,硬着头皮跪下道:“陛下,下面的人来报,从南方运往京城的粮食宿迁和邳州水段沉没,漕运总督府只抢救到不足一成粮食。” 殿内,别说普通小太监,就连刘若愚这位陛下眼前红人都是大气不敢出,朱由校淡定吹吹茶盏,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盏道:“说吧,船不可能无缘无故沉了,你们查到些什么?” 徐自化有些颤抖道:“陛下,南方各省对清丈田亩、新赋税和官绅一体纳粮多有怨怼,此次漕运沉船,南京有几位官员,浙江、江西、湖广、福建、南直录有些官员和士绅恐怕牵涉其中。” 朱由校嗤笑道:“不止吧,接着说。” 徐自化汗如雨下道:“据下面的人之前得到的消息,漕运太监李朝钦、巡漕御史徐卿伯、漕运总督府郎中、监兑、理刑、主事皆有牵涉其中,也有山东那家的身影。” 殿内太监都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吴尧言心中骂娘:你家就不能安身些?你知道你们家已经有多少事被记载小本本上了吗? 朱由校起身,来到京杭大运河地图前,刘若愚、金良辅便端着蜡烛为朱由校照明,朱由校看了一会道:“李朝钦?魏忠贤,这是你的人吧。” 魏忠贤再听到李朝钦心中就不安,听到朱由校那充满嘲讽的声音更是直接吓得跪下,道:“皇爷恕罪,奴婢与李朝钦同为残缺之人,往日李朝钦也孝敬过一些东西给奴婢,奴婢听信其言,举荐他担任漕运太监,奴婢有眼无珠,请陛下降罪。” 都到这时候了,不能隐瞒,干脆说出来,留一个敢于承担责任的好印象。 朱由校哼了一声,淡淡道:“拖下去,十大板。” 魏忠贤放下心来,十大板而已,不会伤的很重,看来皇爷还不想自己死。 “所以就是说不是天灾而是人祸了。”朱由校继续看着地图道。 “陛下圣明。”徐自化磕头道:“陛下,据下面的人打探,南直录、浙江、江西有些卫所有些不稳的迹象。” 轰隆,魏忠贤、李国祥和吴尧言感觉头上在炸雷。 朱由校哦了一声接着道:“既然他们想造反,那就让朕看看他们的本事。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内阁、六部,晚几天他们自然会收到消息,等他们知道再说吧,也不要把南方卫所的事告诉五军都督府。” “臣(奴婢)遵旨。”金良辅、刘若愚、魏忠贤、李国祥、吴尧言和徐自化应了。 “魏国公、吕兆熊有没有牵涉其中?”朱由校转向另一份地图问道,上面是大明两京十三省的主官、勋贵、藩王。 “回陛下,暂未发现魏国公徐弘基和漕运总督吕兆熊牵涉其中。”徐大华快把脑袋埋进金砖里了。 “行了,明天还有大事,早些歇息吧,明天宣方正化过来,去南直录,宣毕懋良沧州候驾。”朱由校说完,朝殿外走去。 第七十七章 忠魂英烈永在 第77章 忠魂英烈永在(求月票 求推荐票 求收藏) 八月初一清晨,卯时初刻,京城的百姓,无论王公贵戚还是平民百姓都早早起床,兵马司和顺天府衙役已经在外打扫,京城的大街从未像现在一样被认真打扫,就连街上的乞儿也会把睡过的地方收拾干净。 昨夜,京城所有青楼都没有营业,听天子下旨,大明所有百姓,不管是什么贱籍,妓女也好,匠户也罢,只要敬重忠烈,今后皆可入忠烈祠祭拜,任何人不得阻拦。今晨,青楼女子退下艳服,穿上这些时日赶造的素服,带上纸火香烛,出了红楼,往南城忠烈而去。 午门外,锦衣卫、上直十六卫抽调的人手正肃穆而立,承天门外,武之望、朱延禧、孙承宗、秦良玉、张维贤、徐希穿着祭服率领百官恭候圣驾。 交泰殿,一袭盛装的妃嫔在身着皇后礼服张嫣的带领下正在为朱由校穿上冕服,这段时间吃得有些痴肥的任妃也捧着玉带。朱由校这段时日强身健体,这冕服穿上去尽显威仪。 殿外,四小只也穿着祭服等候,许是被朱徽妍提着耳朵叮嘱过,三小只除了略显困意还算老实。 朱由校张着双臂,看着窗外微微泛白的天际幽幽问道:“皇后,你说,朕算得上合格的皇帝吗?” 张嫣微微顿了一下,接着道:“陛下,妾不知什么是好皇帝,妾只知道陛下得了太祖托梦、陛下清查晋商、陛下清丈田亩、陛下为天下百姓建了两所医药学院,在妾的眼中,陛下已为天下百姓做了不少好事,百姓的欢呼便是明证。” 朱由校幽幽说道:“还不够,远远不够,这天下还有诸多事等着朕。” 张嫣和范妃、王妃一起,为朱由校穿上衮服道:“那妾和诸位姐妹便等着陛下文治武功那一天。” 文治武功四字看似简单,可历史上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人,可以说,张嫣已对朱由校许下极大的期许。 卯时二刻,朱由校携上皇后和后宫所有妃嫔,包括他老爹的,就连老迈的刘太妃和瑞安大长公主朱尧媛也要去,拗不过的朱由校只能同意。 不是朱由校不同意,实在是刘太妃年纪大了,六十有八,可不能出现什么意外。 出了午门,在锦衣卫和上直十六卫将士的护送下出了承天门,带上百官,出了大明门,朝忠烈祠而去。 正阳门外,五城兵马司的军卒已伫立街道两旁,朱由校下了玉辂,后宫妃嫔也下了马车,百官下马。 龙旗十二,分左右,用甲士十二人。北斗旗一、纛一居前,豹尾一居后,俱用甲士三人。布旗六十四:门旗、日旗、月旗,青龙、白虎、风、云、雷、雨、江、河、淮、济旗,天马、天禄、白泽、朱雀、玄武等旗,木、火、土、金、水五星旗,五岳旗,熊旗,鸾旗及二十八宿旗。 锦衣卫、上直十六卫共计三百人整齐划一迈着步伐,腰间别刀,手中握着军械司和兵仗局新打造的燧发枪,枪尖刺刀寒光闪烁。 “我出我车,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谓我来矣。召彼仆夫,谓之载矣。王事多难,维其棘矣。 我出我车,于彼郊矣。设此旐矣,建彼旄矣。彼旟旐斯,胡不旆旆?忧心悄悄,仆夫况瘁。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车彭彭,旗旐央央。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于襄。 昔我往矣,黍稷方华。今我来思,雨雪载途。王事多难,不遑启居。岂不怀归?畏此简书。 喓々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既见君子,我心则降。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执讯获丑,薄言还归。赫赫南仲,玁狁于夷。” 三百亲军吟唱着《出车》,声音厚重嘹亮,一股苍凉悲重气息透出,感染着将士和百姓。 朱由校抱着笏板和张嫣并列走在仪仗后面,十二旒随着步伐一晃一晃,身后是刘太妃、瑞安大长公主和武之望、孙承宗、秦良玉,分两列,一列皇亲国戚,一列百官。 当日朱由校下令剑忠烈祠,不少文官反对,朱由校当时就说祭拜时文官不用来,自己只带武将和勋贵。但天子皇后亲自祭拜,史书上必是浓重一笔,若不想被后人戳脊梁骨,还是得来,所以那些文官还是舔着脸来了。 来晚的百姓只能列于正阳大街两旁,皇权特许,今日见官见天子不拜,只拜忠烈,所以,今日百姓有幸能一睹天家风采。 百姓中,几个西洋人和藩属国人扎眼。 两旁,除了军卒百姓还有御史,每到一处御史地方,御史就会唱名贺词,随之而来便是礼炮。初听礼炮觉得吓人,但习惯之后觉得提气。 不远不近的路,朱由校只觉得瞬间来到忠烈祠。 忠烈祠外第一道牌坊,上书朱由校亲笔所写“忠烈祠”,铁钩银划,震人心魄。 左右两侧一副对联:烈士雄魂万古秋,笛鸣哀号震神州。国家公祭英灵悼,一缕香烟化泪流。 朱由校和张嫣带头躬身。 “魂归~” 再行百米,第二道牌坊: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朱由校和张嫣带头,又施了一礼。 “魂归~” 第二道牌坊之后,是一座高达八丈的丰碑,使用混凝土和铁条灌注而成,最上端,是缩小版的中国典型的歇山顶造型,丰碑正面用红色颜料写着:大明忠烈永垂不朽! 锦衣卫依次献上花环,朱由校心情激荡,作为后世人,想起那些淤血奋战的将士,一时不能自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英烈碑叩首。 身后的皇亲国戚和百官没料到天子来这一出,古往今来,向阵亡英烈下跪的天子,只此一个吧。 但不管怎么说,氛围烘托到这份上,天子也下跪了,自己还杵着岂不是藐视君威,看不起被陛下看重的英烈。 倒是秦良玉母子、白再香三姐妹、锦衣卫和上直十六卫感同身受,一时泣不成声。 朱由校没管身后,一时沉浸在悲痛中不能自拔,旁边张嫣轻声提醒几句,朱由校才抹了摸眼泪起身,带着张嫣上前,拍了拍丰碑,理了理被微风吹乱挽联。 随后,朱由校去了后方供奉历代忠烈和大明忠烈的祠堂。 秦之蒙恬、章邯塑像面前,长明灯摇曳,面前跪着赵高、李斯石像;汉之卫青、霍去病面前跪着中行悦石像;西晋之张宾石像跪在苟曦面前;宋之狄青面前跪着张元,宋之岳飞面前跪着张邦昌、秦桧夫妇、万俟卨、张俊、罗汝楫,宋之陆秀夫面前跪着刘整、蒲寿庚,宋之文天祥面前跪着张弘范。 到了大明,刘綎、马林、秦邦屏、杜松面前有两个牌子,上书范文程与兄范文寀;原抚顺守备王命印、贺世贤、尤世功、张凤仪之父张铨前放着李永芳的名字。 秦良玉母子看到大哥和叔父的塑像止不住眼泪,在秦邦屏威严的塑像前跪下,张凤仪见到自己父亲的塑像也不能自已,朱由校叹息一声,狠狠把心中的恶气按住。 原辽东总兵刘渠、辽东参政高邦佐、参将黑云鹤、游击李茂春、张明先面前放着孙得功、鲍承先的名字。 朱由校停下脚步,说道:“把王化贞、杨镐、朱纯臣、恭顺侯、遂安伯、宁晋伯、阳武侯、临淮侯、忻城伯、南和伯、东宁伯,还有那些晋商押上来,那些贰臣现在没拿到,就先以这些祸国殃民之辈祭奠大明英烈!” 形容枯槁的王化贞、祖大寿和晋商六大家和一众勋贵被押了上来,事已至此,这些人已失去了生的希望,在场的皇亲国戚和百官都没人开口求情。 刘太妃和瑞安大长公主、朱由校的妃嫔、三小只见不得血,去了一旁,倒是朱由检被朱由校命令留下。 朱由校侧身看向秦良玉和张凤仪问道:“两位爱卿可要亲自动手?” 秦良玉和张凤仪抹了抹眼泪,起身道谢,接过锦衣卫递来的刀,目光愤然的盯着王化贞、祖大寿和晋商。 “我大明英烈实死于尔等祸国殃民、不知报效君王、不知报效朝廷、不知礼义廉耻之人手中!今天,就用你们鲜血祭奠我大明英烈!斩!”朱由校指着跪在一群人怒道。 “咔嚓!”几十颗人头落地,鲜血染红了祠堂。 接着又在王三善、秦民屏塑像前把奢安几人砍了,秦良玉、马祥麟和张凤仪终于恶气出完,躬身谢过朱由校。 朱由校、张嫣带着皇亲国戚、文武百官围着忠烈祠转了一圈,给每处地方上了香后回到第一座排放前,看着百姓朗声道:“只要大明在一天,就永远不会忘记为国捐躯之人!刘若愚,拟旨:自即日起,凡从军者,至退役前,其家免除赋税!凡为国捐躯者,其妻若不改嫁,今后所有赋税、徭役皆免!其子女由朝廷出钱供养至十八岁!其父母由朝廷供养至去世! “今后!凡从军者,见文官不拜,见上司只行军礼!凡从军者犯事,地方官府及民律不得过问,只行军法! “将士从军期间,若有人胆敢欺辱将士亲人者,一经发现,除赔了道歉补足钱粮外,按伤害大小,从流徙、罢官、处刑、砍头不等,此令,不分百姓官员!” “陛下圣明!大明万胜!” 还不待文官反应过来,秦良玉已经带着武将勋贵高呼万岁,反应过来的百姓已经忘记今日可不跪天子百官的旨意,欢呼、哭喊着跪下赞美朱由校。 朱由校吸了吸鼻子,眼含泪水带着张嫣、刘太妃、瑞安大长公主和四小只、妃嫔回了皇宫。 待天子走后,百姓才提着纸火香烛进入忠烈祠,先是在永垂碑下烧纸,然后去忠烈祠进香,不少人在祠中寻到亲人的名字顿时痛哭流涕,哭喊着自己儿子、丈夫、父亲。 一时间,京城上下恸哭不已。 瑞安大长公主,万历十三年,公主下嫁万炜。天启时,尊封瑞安大长公主。万炜管任太傅,掌管宗人府。公主于崇祯二年(1629年)薨逝[3],北京陷落后,万炜以及万炜和公主的儿子万长祚皆死于李自成军中。公主的儿媳妇李氏和驸马的庶出儿子万弘祚皆投井自杀。 第七十八章 梁之垣出访的收获 第78章 梁之垣出访的收获 距离八月初一已经过去三天,忠烈祠上空依旧香火弥漫,京城百姓和外地来的百姓还在源源不断排队祭奠百姓。 忠烈祠中有不少草木,加上忠烈祠乃是大明英烈所在,对世人及后世都有教育、警示作用。因此,除朱由校一开始便安排的一所锦衣卫守卫外,内阁、都察院和顺天府联合上题本,忠烈祠日常秩序由兵马司和顺天府衙共同进行。 朱由校想了想,顺天府衙就不必了,兵马司负责维持忠烈祠外围秩序,忠烈祠内部仍由锦衣卫负责。 随着第一期大明月报发行,上到王公贵戚,下到贩夫走卒,都在讨论月报上的内容。 有钱人或普通小民自然能花五文钱买一份报纸回家自己看,而贫困者,京城、北直录各个县城茶楼酒馆都有人朗读报纸,为人们解惑。 普通民众除了对清丈田亩、新的作物感兴趣外,更是对本朝忠贞侯、靖宁伯、张铨、王三善的事迹赞赏有加,更是对范文程、李永芳、孙得功、奢崇明、安邦彦等人唾弃不已。 不可避免的,有人注意到英烈永垂碑的材质,多番打听下,终于知道出自皇家,皇家求不到,难道工部咱还没点关系? 多番纠缠下,工部放出风声:要水泥和混凝土配方可以,出钱买,但也不是从工部买,而是从内官监买。还分两种形式,一种是一次直接分五年交十二万两,一种是内官监技术入股,除了正常的赋税外,今后一部分收益归内官监,为期三十年。 进不去皇城找内官监?简单,内官监已经在原来的保大坊现在的宝兴坊开了办公的地方,去那就能寻到。 听说内官监旁边是惜薪司的办公地点,惜薪司有什么好东西?啧啧,我跟你说啊,惜薪司出的煤炉和和蜂窝煤简直是烧水、冶炼的好东西,那小炉子冬天往家里一放屋里必是热乎乎的。 哦?你也想搞那炉子和蜂窝煤?倒是简单,天子说了,炉子和蜂窝煤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蜂窝煤和炉子制作方法都免费。 月报上忠贞侯的立绘和事迹圈粉无数少女和深闺妇人的心,原来我大明还有如此巾帼,不少将门女子和四五岁的百姓女童,都吵嚷着父兄要学武艺,像忠贞侯秦良玉一样征战沙场、报效朝廷。 与之相对的,姓范的算是遭了血霉,范文程两兄弟的通敌卖国、间接或直接导致辽东百姓、大明军户战死、伤残的卖国行径,成功点燃大明从上到下的怒火,二人在忠烈祠的跪像已被扇得锃亮。 北直录姓范的都会被百姓问候是不是跟范文程一家,现在姓范的恨不得不出门,导致兵马司和顺天府出了告示,让百姓理智。 至于寻常百姓则不关心这些,除了前些日子有鸭子的人小赚了一笔外,北直录各府发布告示收购蝗虫干,大家都忙着捉蝗虫换钱呢。 现在大家都总结出经验了,傍晚最好捉蝗虫,一捉一个准,等晒干了就拿去府衙换银钱或米粮。 现在蝗虫不好捉了,许多人家捉了蝗虫都是自己干炒吃。这东西一开始挺膈应人,不敢下嘴,后来听说天子、那些大臣吃了之后直呼美味,现在一顿不吃浑身不利索,百姓将信将疑的自己炒了吃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有孩子的百姓,即使再怎么想换钱,在孩子的吵闹下,还是会留下些当菜吃,这玩意比不上正经肉,但再小也是肉啊,吃吧。 听那谁家的谁说,山东那边因为蝗灾,内阁那姓丁的老家伙一路上收鸭子,带着鸭子大军杀向山东。 可惜去得有些晚,小半蝗虫被当地百姓捉了拿去官府换米粮,现在山东那地界人和鸭子在抢蝗虫,那场面,啧啧。 听说,在百姓的请求下,那姓丁的和官府委屈巴巴的同意百姓可以用蝗虫干换鸭子,换去吃蝗虫?错!换回去吃!他们既要消灭蝗虫,也要消灭和他们抢粮食的鸭子! 在京城和天下商人感念朱由校圣德的时候,八月初五,远行原奴儿干都司的梁之垣和周遇吉使团终于回到京城。 风尘仆仆的梁之垣望着脸上有些笑意的百姓感慨道:“六月出行的时候,京城百姓大多形容憔悴,脸上多是为生活奔波的苦闷,想不到将近两月时光,京城百姓已经能从眼里看到光,陛下真乃圣明之君也。” 周遇吉骑在马上也好奇的四处看着,自己从小生活在辽东,那里的百姓过得比京城的百姓苦多了,若不是陛下亲自点名让他随梁之垣远航,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辽东的土地。 听说辽东被陛下亲自点名还有个叫黄得功的人,现在入了满总兵账下做了千总。 两人带着两辆马车一路观察百姓来到礼部,报道一下,周遇吉被赶去五军都督府报道。在孟时芳和秦良玉、徐希的带领下带上两辆马车去了宫城。 文华殿,早已得到消息的朱由校已经急不可耐的在文华殿等着。 朱由校给已经被晒得黝黑两人赐座。两人刚坐下,苗得宝来报,武之望、杨鹤、朱国祯、朱延禧、李邦华、李起元、沈敬炌、孙承宗、毕自肃、张维贤求见。 这是闻着味过来了,朱由校摆摆手,一群人进入文华殿。 周遇吉有些紧张,还是第一次一次性见到这么多重臣,梁之垣则比较淡定,这场面见多了也就那样。 “陛下,臣等奉命已经联络上朝鲜和东海女真。朝鲜因天启三年李倧反正事,加之其赏罚不信,如今国内不稳,臣宣读陛下诏书、呵斥后又令周将军率人演武才令朝鲜国主心惧之下同意出兵到鸭绿江一带驻守警戒建奴。” “陛下,朝鲜国一向贫弱,之前萨尔浒之战一箭未发就投降,实在不可依靠。”秦良玉躬身,语气坚定道。 孙承宗、张维贤、徐希等人也都附议。 朱由校点点头道:“朕知,先让梁爱卿他们说完吧。” 梁之垣继续道:“臣等自朝鲜江华出海后,沿朝鲜西侧海域南下,经济州岛和对马岛,有倭寇袭扰。” 朝臣皆是心中一紧,当初从登莱抽调水师就是因为梁之垣等人必须经过朝鲜和日本之间,而日本西部就是倭寇的老巢。 “幸赖周将军指挥、将士用命才击退倭寇、海盗,不过我大明也损失五十又三将士,臣有罪。”梁之垣躬身道。 朱由校正色道:“这些将士都是为大明、为朕牺牲的,让他们入忠烈祠供奉吧。” 谢过朱由校后,梁之垣继续道:“之后臣等,到达虾夷、苦无(今库页岛)两座大岛,岛上百姓渔猎为生,所产不丰,多疾苦,臣等遵照陛下旨意,与其交换茶盐,宣扬大明富饶强盛,百姓多慕也。 “经陛下提醒,从当地百姓手中发现金银,还在虾夷岛上发现石炭,储量丰富。” 说到这,殿内众人呼吸都有些急促,都盯着两人,梁之垣和周遇吉有些不明所以:不就是金银吗?不就是石炭吗?大明又不是没有!额,也不对,大明金银矿确实少了许多,当初自己在苦无岛上接过土着递过来孩童头颅大那么一块金子的时候都激动坏了! “臣等在虾夷、苦无简单交流、补充物资后,继续北上,入莽哥河(黑龙江下游),在奴儿干都司治所庙街见到一部东海女真,但其部多蒙昧,不识教化,多番沟通后才知道他们是北山女真。 “随后,臣等率领船队继续溯流而上,沿阿速江(乌苏里江)南下寻找多日不得,复又下行,沿莽哥河继续西上,沿松花江(宣德年间正式命名)南下,直至忽儿海卫一代始见东海女真赫哲、鄂温克等部。” 重点来了,朱由校和朝臣提了提神。 梁之垣道:“东海女真各部自万历年间常受建奴袭扰,族中子弟多惨死在建奴手中,妇女也多被掳掠。近些年,建奴更是强征族中青状随军,一来补充兵源,二来消耗东海女真人口,减少后方威胁。可以说,东海女真与建奴乃是世仇。 “东海女真虽有幸得大明教化,但努尔干苦寒,东汉女真各部主要渔猎为生,极其缺盐缺茶缺铁,但有陛下吩咐,臣等注意到东海女真各部毛皮甚多且质地极佳,努尔干林木茂密,不愧是当年宝船木料用地。 “而且,如同在苦无岛,臣在东海女真那里见到金块,足有两个拳头大 “东海女真各部首领哭诉于臣等,只愿陛下和朝廷灭建奴,以还努尔干太平,东海女真各部为此,愿为大明先锋,征伐建奴。” 梁之垣咽了咽口水,讲了这么还真是口渴,殿内一时陷入寂静。 朱由校眼珠转了转,暗中扫了一眼殿中众人说道:“东海女真世受皇恩,忠心耿耿,如今被建奴欺凌,朕实在痛心啊。”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李起元正色道:“陛下仁慈,建奴枉顾天恩,以下犯上,实乃人人得而诛之,今东海女真各部愿像其先祖一样继续效命大明,愿为大明先锋征伐建奴,实乃忠义。以臣之见,当继续以茶盐、兵器援助,状其师,方为大明先锋!” 徐希等人撇撇嘴:你是怎么想的我们会不知道吗?你李起元就是馋人间金银、皮毛和木料! 朱由校不动声色道:“听梁爱卿讲述,想必外面两车东西必定是东海女真各部和苦夷献给朕的,一起出去看看吧,李国祥,先去看看。”说完起身下了丹陛,朝殿外走去。 李起元脸色一黑,什么叫献给您的?还让李国祥出去看看?看什么?难道梁之垣和周遇吉有几十个脑袋敢在车里藏东西?您就是让李国祥去守着的! 李起元大声道:“陛下,陛下,这些东西都是朝廷出了钱粮、兵器从东海女真各部那里换来的的,陛下可不能独吞了!” 一句话说得连远在文华门值守的士卒都能听到。 第七十九章 北海舰队 第79章 北海舰队 朱由校当做没听见,大步朝外走去,沈敬炌和朱延禧等人也在一旁帮腔,平时吵归吵闹归闹,但利益一致的情况下,咱们可以是亲兄弟。 梁之垣和周遇吉一脸纠结的跟在后面,周遇吉低声道:“大使,现在要不要告诉他们?” 梁之垣直摇头,低声道:“不是时候,再等会,现在告诉他们只会挨揍。” 周遇吉愕然:挨揍?不至于吧? 众人吵吵闹闹的来到殿外,跟随梁之垣和周遇吉探索世界的十几个士卒正委屈的站在一旁,李国祥已经带着锦衣卫接管了。 眼看朱由校神色不虞,李国祥连忙把站在一旁委屈的军卒拉过来几人,让他们拿出车里每样宝物,献到朱由校面前。 内阁、参谋院、秦良玉、徐希、李起元、沈敬炌在看到一个军卒捧着一块砖头大的金子的时候瞪大眼睛,呼吸急促,在看到几块细密、华美的皮毛后,李起元忍不住就要上前,朱由校咳嗽一声,不悦的看向李起元。 李起元尴尬的搓搓手道:“陛下,臣只是想着这些金银河皮毛能换多少粮食和布匹,陛下,臣请将这些东西充实国库!” 朱由校懒得理他,走下台阶,单手想拿起金块,他娘的,一只手拿不起来! 双手捧起金块,朱由校两眼放光,后世的自己不过是个穷屌丝,别说金子,就连银子都没摸过! “陛下,如今国库空虚,臣请变卖两车货物充实国库!”李起元那老小子又聒噪起来。 朱由校欣赏金子的心情没了,把金子扔给李国祥,李国祥哪料到朱由校突然来这一手,差点没吓死,好在接住了金子。 朱由校看着缩在角落的梁之垣和周遇吉嘿然道:“别躲了!说吧,再不说,说不定他们真要了你们的命。” 武之望、杨鹤和李起元他们疑惑的看向两人,两人很有觉悟的朝朱由校和锦衣卫这边靠了靠,梁之垣咽了咽口水说道:“各位,这两车东西是特意挑出来给陛下的,这些东西还有。” 哦,挑出来给陛下的,那是。。。等等,挑出来?还有?!众人的眼睛渐渐睁大。 李起元愣了一下,随后面色涨红快步走到梁之垣面前一把抓住梁之垣的衣领急道:“还有多少?!” 武之望、杨鹤、朱国祯和朱延禧都面色不善的看着梁之垣,梁之垣快哭了,道:“金子还有万两,珍贵药材三车,上等人参百株,上好皮毛有十石,上好的木材太占地方,只有五十石。” 发了发了,李起元等人欣喜若狂。 武之望、李起元等人兴奋过后,问清东西都在通州船上,彻底放下心来,李起元就要请命亲自去通州接受。 被朱由校狠狠瞪了一眼后乖乖回到文华殿。 朱由校看向众人说道:“成果你们也看到了,奴儿干都司、苦无、虾夷并不是一无是处,户部应该有想法了吧?” 说完,嘲笑的看着李起元,李起元正色道:“陛下圣明,以往是臣眼拙了,臣请陛下允许户部以茶盐米粮铁器、兵器去往苦无、努尔干交换金银、药材、皮毛和木料。” 武之望、杨鹤、朱国祯和朱延禧也急忙附议,生怕朱由校不答应。 “出海贸易简单,然而却有个难题,徐希,你来说,什么难题。”朱由校直接点了徐希的名字。 徐希眼珠一转,躬身道:“陛下,刚才梁大使已经说了,出海贸易必然遇见倭寇、海盗,此乃陛下所说难题。” “哦?如何解决啊?”朱由校循循善诱。 “陛下,臣以为,可扩建登莱水师!一部专门用来清缴倭寇、海盗,保护商路!”徐希说得斩钉截铁。 武之望等一众文官对徐希刮目相看,秦良玉、孙承宗和张维贤也点点头。 朱由校笑着继续问道:“可还有?” 徐希皱眉想了片刻,摇头道:“臣惭愧,一时想不出其他方法。” 朱由校勉励道:“定国公这段时日倒是用功,中山王泉下有知,想必会欣慰。” 徐希脸色一红,道了声辜负先祖教训。 朱由校摆摆手道:“铁器、兵器都简单,甚至茶也简单,然而大明连年天灾,米粮和盐自用不足,何况与他人交易。” 众臣神色一暗,朱由校笑道:“不过朕听闻大城国(泰国一带)、柬埔寨、越南、渤泥、柔佛等南洋诸国物产丰富,作物一年三熟。” 朱由校看着眼热的内阁和李起元,满意点头道:“传令广州、福州市舶司,只要南洋、西洋愿意贩卖米粮,免其关税。收上来的米粮由户部统一调配。” “臣遵旨。”李起元躬身道。 “那么,接下来就是水师的事。”朱由校把目光转向秦良玉、徐希和沈敬炌。 三人神色一震,朱由校道:“要想与东海女真、苦夷贸易,必须要有水师护航,然而如今大明水师战船老旧,不论是速度和排水量都远不及西洋战船。但李之藻等人购买西洋战船及图纸遥遥无期,与其依靠外人,还不如奋发图强,自强不息。” 朱延禧喃喃:奋发图强?自强不息? 朱由校没注意到有些走神的文官,继续道:“大明宝船虽然已是两百年前的技术,但现在已没有更好的办法,朕意,以郑和下东西洋的宝船为蓝本,吸收西洋船舱安装火炮的特点,改进建造大明的新战船。 “拟旨,登莱水师更名为北海舰队,沈有容升任北海舰队提督,暂时仍归登莱巡抚袁可立节制。 “命户部再拨一百万两、内帑出银五十万两与工部再扩建登莱水师,工部就在登州招募工匠建造战船。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可亏待工匠。 “命南方各省招募懂海战、愿意出售战船图样的西洋人,仔细甄别后送往登州。 “兵部招募善水战的悍勇之士,先在北直录、山东等地沿海训练。 “北军都督府做好北海舰队支援辽东、清缴倭寇海盗和护航的轮换规划,不要闭门造车,让沈有容和袁可立提提意见。” 朱由校一口气把北海舰队扩建的事情说了,内阁、五军都督府、户部、工部、兵部相继领旨。 正在众臣商议具体细节的时候,东军都督府宋裕德和通政司桂有根一起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 “陛下,漕运总督吕兆熊急报,今年第一批运往京城的粮食在宿迁邳州水域沉船!” “陛下,淮安府急报,第一批运往京城的粮食在宿迁邳州水域沉船!” 宋裕德和桂有根几乎是同时喊了出来,殿内众人皆是面色大变,当然除了几个演员。 北方缺粮,尤其是大明京师,生活物资基本仰赖南方。 武之望抢在李起元前,看向桂有根怒道:“抢回来多少?!” 漕船沉没时有发生,重要的是抢回来多少。 “不足一成!”桂有根心都在滴血,他接到急报的时候差点被吓晕,十万石粮食啊,最后只抢回来不到一万石,十万石粮食够京城三千人吃一个月啊! 武之望和孙承宗踉跄几步,朱国祯和徐希赶紧上前扶了一把。 第八十章 想出京城 第80章 想出京城 李起元怒道:“陛下,这不是天灾,这是人祸!臣敢断言,此事必有蹊跷。” 秦良玉虽然怒火中烧,但这漕运毕竟是民事,自己、五军都督府和参谋院都不好插手。 之所以东军都督府会收到急报,是因为漕运衙门本就是军民一体,既管理民政,又管理运河沿线军务,所以吕兆熊才会把急报送到东军都督府。 朱由校明显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李起元会直接下结论说是人祸。 武之望缓了过来,朝朱由校躬身道:“陛下,大司徒所言有理,臣请下令严查漕运沉船一事!” “陛下,漕运总督吕兆熊渎职,臣请严查。”朱延禧躬身道。 杨鹤、李邦华、朱国祯、沈敬炌、桂有根都请命严查。 孙承宗听闻要查吕兆熊,急道:“陛下,吕兆熊此人乃是大才,初任昆山知县,治优良,名列第一,擢升兵科给事中;宁夏有叛乱,边陲告急,人心慌乱。吕兆熊奉命阅边,发布文告,治河备兵,打造弓箭兵器,驻守开原十年,建奴不敢生乱;,后升陕西巡抚,正赶上巴渝变乱,吕兆熊移驻汉中,并率轻骑增援官军,擒住乱首,因功升任户部侍郎抚凤阳总督漕运。” 孙承宗舒了口气道:“陛下,臣敢担保,漕运沉船事与吕兆熊无关,请陛下暂留吕兆熊职,令其戴罪立功。” 武之望也斥责朱延禧事情还没查清就乱说,请保吕兆熊。宋裕德瞄了一眼张维贤,没反应,宋裕德暗骂了一声老狐狸,瞄向秦良玉,秦良玉微不可察点头。 宋裕德立马道:“陛下,此事还需详查,军中有临阵换将的大忌,臣请陛下令吕兆熊暂居原职,令其查清沉船一事,若陛下不放心,可让锦衣卫、东厂前往侦缉。” 吕兆熊怎么也算半个军方的人,宋裕德保他有自己的小心思,孙承宗纯粹就是惜才,而秦良玉则是出于大明将才缺乏、五军都督府左右都督还未满员的考虑。 中军都督府目前只有自己一个人撑着,熊廷弼目前只能算北军都督府的半个都督,杨肇基也只能算西军都督府半个都督,南军都督府倒是刚提了一个左都督——朱燮元,东军都督府干脆一个都督都没有! 吕兆熊保好了,以后说不定就是东军都督府的都督! 朱由校淡然道:“吕兆熊的能力朕还是知道的,朕也不会相信他与沉船案有关,拟旨,命漕运总督吕兆熊全权查处沉船案,赐尚方宝刀,命锦衣卫和东厂协助调查。” 孙承宗、武之望、秦良玉和宋裕德急忙道:“陛下圣明。” 宝刀而非宝剑,一字之差就将沉船案定为军国大事。 就在众人以为沉船案暂告一段落的时候,朱由校淡淡道:“朕御极以来尚未出过京城,难以了解民间疾苦,恰逢此次沉船案,朕意已决,八月十二南巡!” 众臣刚放下来的心又提到嗓子眼,朱延禧跪下哀求道:“陛下,陛下万金之躯岂能随意出宫?陛下若要体察民情,内有东厂、锦衣卫,外有都察院,让他们递上详情即可,如今天下盗贼不止,陛下身为一国之主,为社稷计、为朝廷计、为天下百姓计,请陛下万勿出宫。” 朱国祯更是直接:“陛下为体察民情想出京城无可厚非,然陛下至今无子嗣,若出意外,朝廷动荡、地方恐怕也有隐患,请陛下安坐皇宫,有什么旨意请吩咐臣等,臣等一定竭尽全力。” 杨鹤、沈敬炌、桂有根、李起元、孙承宗、宋裕德也劝阻朱由校,不让朱由校出京城。 秦良玉、张维贤、徐希、武之望、李邦华、梁之垣和周遇吉依旧站着,没有劝阻朱由校。 朱由校淡淡道:“万金之躯也抵不过生老病死,一国之主也不见得能真正知晓民间疾苦,金口玉言也架不住贪官污吏。 “晋惠帝尚且有何不食肉糜之言,至晋朝有八王之乱;陈朝后主陈叔宝长于后宫妇人之手,怯懦软弱、识人不明、荒淫好色、贪生怕死,国破之后陈叔宝整日醉生梦死,甚至主动想在新朝获封官号,连隋文帝都十分不齿。 “南唐后主李煜,长于诗词,于国事却一窍不通,一味阿谀奉承赵宋,以保其荣华富贵,然宋太祖何许人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断了李煜的黄粱美梦!国破被俘后,连自己的皇后都保护不了,夜夜受那赵光义凌辱,不说皇帝,同为男子的朕都羞与其为伍!简直丢尽天下男子的脸面! “赵宋仁宗赵祯,同样长于深宫,不知百姓疾苦,虽有仁宗之名,不过是士大夫看他听话给他的美谥罢了,若仁真的能治国,何以丢失宁夏、河西!若他真的仁爱,何以放任士大夫坐大,公卿大臣大都占地千顷以上,势官富姓占田无限,兼并冒伪习以为俗,重禁莫能止焉”,最后“富者有弥望之田,贫者无卓锥之地。?!何以有三冗问题?! “是,他也想过改革!可他太过懦弱!一点风吹草动就把他吓了回去!被他老赵家视若珍宝的士大夫吓了回去!若他坚持改革,若他真的对天下百姓仁爱,赵宋何亡于完颜野狗、何亡于蒙古蛮夷!?” 朱由校提起老赵家真的是越说越怒,涨红了脸,恨不得把老赵家每个皇帝骂一遍! 一长串的举例把孙承宗、朱延禧等人怼得哑口无言,秦良玉、周遇吉、徐希心中暗爽。 朱由校哼了一声,平复下心绪道:“朕意已决,不必多说,朕不是隋炀帝杨广,不会靡费国库。孙承宗、张维贤、酉阳伯夫妇、马祥麟夫妇、朱延禧、李起元、沈敬炌、江秉谦、南居益、黄克缵、锦衣卫吴尧言,东厂魏忠贤、司礼监金良辅、御马监方正化随行。 “秦良玉、武之望、江秉谦、李国祥、刘若愚等人留守京城,遇事不决飞报行辕。” 秦良玉、武之望、吴尧言、李国祥、金良辅、刘若愚等人已经接旨,朱延禧等人无奈,也只得接旨。 朱由校看向梁之垣而后周遇吉道:“倒是差点忘了两位爱卿,如今礼部右侍郎空悬,梁爱卿就任礼部右侍郎吧,周遇吉调任羽林左卫镇抚,替朕好好训练。” 两人领旨谢恩。 “朕出京城的事在八月十二之前,朕不希望除了这文华殿以内的人知道。” 存货完了。 第八十一章 打压士子,取消特权。 第81章 打压士子,取消特权。(二合一大章) 八月六日,穿着常服的朱由校带上内阁辅臣、六部尚书、江秉谦、秦良玉、孙承宗、酉阳伯夫妇和白再英、白再筠、刘若愚、李国祥以及乙丑科殿试金榜人员往国子监而去。 辰时二刻,没理会事先没有听闻朱由校要来国子监消息而慌乱的国子监祭酒和众人,朱由校直接说道:“王祭酒在前番国子监生员闹事中还算得体公允,朕现在还不想罢了你的职位,且安心吧。” 不怪王祚远等人如此想,实在是之前国子监在有心人的蛊惑下,一些司业、博士、生员在皇城外逼宫,形同谋反,影响实在恶劣。 而天子另立两所医药学院和皇家科学院,隐隐有取缔国子监的苗头。 内阁辅臣、六部尚书等人也不知道朱由校今天突然带他们国子监干什么,更不懂为什么还要带上乙丑科进士,一时只能闭嘴耐心等着。 “点名吧。”朱由校一边往里走,一边吩咐李国祥、刘若愚:“去安排吧,就在辟雍大殿外面。” 国子监等人有些慌乱,李国祥已命人拿着拿着花名册去点名,刘若愚躬身安排人去大殿外爱拍桌椅。 随着一声声唱名和一张张桌椅被搬到大殿外,即使再蠢的人也能猜到一二:陛下这是要当场检查学子学问! 朱由校带着朝臣、国子监祭酒等人安坐在辟雍大殿外的台阶上,食指有规律的敲击着扶手,面无表情看着下面忙碌的场景以及有些慌乱、有些镇定、有些兴奋的学子。 半柱香之后,李国祥回来锦衣千户王天仪回来禀报:“陛下,点名已完成,应到一千三百五十二人,实到一千零三十四人,缺席三百一十八人,其中请假三十二人。” 国子监司业、监丞、博士、典簿、典籍等人求助式的看向王祚远,王祚远低眉垂目。 国子监因为之前静坐事,已被清理了一番,要不然人数比现在还多。 “国子监是朝廷给学子学习的地方,朝廷不仅免了他们的徭役,给了他们见官不跪的特权,还每月发放钱粮,使其读书无虑。然而,看看现在的生员都被你们宠成什么样子,不仅把太祖的戒训丢到一旁,如今更是旷课,把国子监当成什么地方?”朱由校语气平淡,但在国子监众人耳中,却犹如一道道重锤。 “那二百八十六人革除学籍,今后不得参加科举,追回赐赠,包庇者,革职查办。” 朱由校这道旨意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孟时芳现在只恨这些人不识好歹。 盏茶时间后,刘若愚回禀,已布置好,朱由校摆摆手道:“座位不够就几次,开始吧。” 刘若愚躬身应了,下去安排,一部分学子被留在原地,一部分学子被安排回了课堂。几息之后,一批学子在清凉微风中安坐,开始答题,而内阁辅臣、六部尚书、江秉谦、酉阳伯夫妇和白再英、白再筠也都拿到了朱由校亲自出的考题。 武之望、孟时芳、杨鹤等人看到考题瞠目结舌,不是太难,而是太简单了! 前面几道都是算术题,由简到难,最后一道鸡兔同笼题算是最难一道,其余在这些大佬看来都比较简单。 接下来是民政,问的是京城、通州二地柴米油盐麻布的物价几许,一两银子能买到些什么东西,有点生活常识的都知道怎么答。 物价题之后是四书五经题,节选四书五经让学子发表自己的观点。这倒是平常,四书五经都是科举内容,这些学子都比较熟悉。 但是,天子有几道跳出四书五经:其一,孔子何问老子,老子关于仁义和《六经》如何作答?其二,明德于天下者,不正其心,何以修身治国平天下?其三,若尔为父母官,母病笃,一味药可治,然治下一百姓亦病若如汝母,救母亦救百姓?鱼和熊掌可兼得乎? 孔子为什么问道老子?简单来说就是因为孔子的学问还不够,需要老子解惑,一方面指孔子也不是全知全能,另一方面指学子要敏而好学。 老子关于仁义和《六经》的作答,简直把儒学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老子说世间的一切都有其自然本性发生、发展,人的生死荣辱,都有其自然的法则。随理而行,顺其自然,任凭百姓自作自息,人的本性也就在其中了,不需要人为地标榜什么仁义,就像有个孩子想要离家出走,如果你只会高呼孩子的名字叫他回来,结果肯定越来越糟,会让他逃得更远。你所说的仁义,虽然本意是讲求人的本性,其结果反而扰乱了人的本性。 所谓六经,不过是先王留下的陈旧遗迹,哪里是先王遗迹的本原呢!如今你所谈论的东西,就好像是足迹;足迹是脚踩出来的,然而足迹难道就是脚本身吗!本性不可改变,天命不可变更,时光不会停留,大道不会壅塞。假如真正得道,无论去到哪里都不会受到阻遏;失道的人,无论去到哪里都行不通。 不正其心,何以修身治国平天下?天子就差指着这些学子的鼻子骂:你们自己心术不正,不修己心,还谈什么治国平天下?! 哦?你说自己心术正?!那为何之前受到蛊惑就去静坐?为何天下还有那么多贪官污吏?!读书到底是为了什么?! 鱼和熊掌可兼得乎?兼得个毛线!要么救老母,要么救百姓,救了老母就是孝,但就失了仁义;救了百姓就是仁义,但也失了孝道! 不光学子在做题的时候额头冒汗,就连武之望、朱延禧、朱国祯、孟时芳所谓大儒在看题的时候都冒汗。 四书五经题之后,是策论,一道关于如何赈灾救民,这没什么,前段时间都把标准答案放出来了;一道是如何解决建奴问题;一道是如何看待西洋事,如何解决海疆事;最后一道,如何看待同为大明藩属的日本强迫琉球签订《掟十五条》,让琉球向日本称臣纳贡。 总的来说,题目较少,所以朱由校也只给了一炷香的时间,可提前交卷。 一炷香后,锦衣卫把第一批试卷当着朝臣和朱由校的面打乱顺序后糊名,交给朱由校后安排接下来的学子进士入场考试。 朱由校查看第一份考卷,看到算术题脸色就一黑,他娘的,第一道简单的乘除就错了!朱由校赖得再看下面的算术题,翻到民政题,脸色更黑,物价就没一个对得上的! 再翻到四书五经题,前面两道题答得还算中规中矩,没什么出彩的地方,鱼和熊掌题他娘的还说两边都要救,他会另外求购一味药,保全老母和那个百姓。 到了策论,建奴问题居然还说要仁义感化他们,朱由校被气笑了;到了西洋事,说是西洋蛮夷不通礼仪,杀之即可,至于西洋物件,一律销毁。沿海疆域防守即可,若有必要,可后撤三十里!至于日本与琉球,说是藩属国之见问题,大明天朝上国,不可丢了身份插手两个藩属国事,作壁上观即可。 朱由校黑着脸又随机看了些,还好,有几份符合朱由校的要求,不仅算术题、民政题、四书五经题答得很好,就连策论中也提倡学习西洋先进的东西,物尽其用,至于日本琉球问题,主张学习万历旧事,支援琉球,把日本打回去,并谴责日本。 朱由校把一沓考卷扔在桌子上,揉揉眉心道:“户部和工部审阅算术题和赈灾题;兵部和酉阳伯、靖宁伯、两位白将军审阅建奴和西洋题;礼部、刑部审阅四书五经题和物价题;吏部和江秉谦校阅,内阁、孙承宗和忠贞侯裁定。” 刘若愚把考卷递给李起元,李起元和沈敬炌迫不及待的开始批阅,结果显而易见,两人骂骂咧咧、捏着鼻子的把算术题和赈灾题批了,扔给李邦华、冉跃龙、白再香三姐妹。 台下已经考完的学子进士见到天子和李起元等人臭脸心中慌乱不已,有些人已经开始打摆子。 一边批阅卷子,一边考试,直到午时二刻才完成阅卷。 武之望、孙承宗领着一众大佬,按照朱由校甲乙丙三等把卷子分为三类。甲最少,只有二十几份,乙和丙相差不多。 分好的卷子放在朱由校桌前,朱由校起身,绕过桌子道:“今日是检查你们的学业,你们也知道前些时日你们国子监放下学业和太祖戒训逼宫的事,朕还以为你们都是才高八斗之人,如今看来,不过是一群书呆子,有些甚至连书呆子都不如!” 一个生员涨红脸,大声道:“陛下,我等纵使学艺不精,但好好学习便是,陛下为何轻贱我等?” 王祚远叹息一声,痛苦的闭上眼,就连朱延禧、孟时芳和朱国祯等人都默然不语。 朱由校嗤笑道:“学艺不精?你们还有脸了?你们之中有些已经是进士,有些在国子监蹉跎多年,都在京城待了不少时日吧?一个简单的物价你们都不知道,朕难道指望你们以后能当个好官?! “尔等今后都要为官,不知柴米油盐价值几许,如何体恤百姓?难道任由那些奸商哄抬物价、抢夺百姓手中钱粮?难道尔等为官之地大丰,粮价下跌,尔等还在流连青楼酒宴,可知谷贱伤农?!” 那名生员神色尴尬,但已挑了天子君威,只能强言狡辩道:“算术是微末小术,西洋物件更是奇巧淫技,学之无用!” 朱由校被气笑了,李起元站起身指着那生员怒道:“老夫户部尚书,尔等可知算术于国朝大有裨益?!小到家中钱粮计算,中到给尔等发放的钱粮、商人经商,大到大明一年盈余、将士军饷、官员俸禄都要用到算术! “还是尔等希望户部或者大明算术不佳,让今后发给尔等的钱粮、计算尔等徭役的时候错漏百出,就你,给你少发九成钱粮,多算十倍徭役,你可愿意?!” 看到那人猪肝色的脸色,李起元心中暗爽,接着大声道:“尔等今后少说都是一县主簿,乃至朝廷尚书!尔等不知算术或算术不佳,就有可能被下面的蒙蔽,乃至账目混乱、民不聊生!尔等不知物价和算术,往小了说,你家下人、仆役就能虚报钱粮,从中贪墨!要是放任尔等为官,岂不是祸害百姓朝廷!” 台下那生员被怼得无地自容。 李起元顺了顺气,向朱由校请罪,说自己孟浪了,朱由校摆摆手,道:“朕也饿了,不说那么多,读过第一期大明月报的人都知道大明厚待建奴,而建奴不报君恩,反而是屠戮辽东百姓,血债淋淋。 “火药和火器都是我华夏先发明的,火药如今是尔等节庆中不可或少的烟花,火器更是征伐的利器,然而时至今日,大明火器落后于西洋,西洋反而用我华夏发明的东西攻打我们,搅扰海疆,杀我子民,占我土地,可见西洋物件威力;除火器外,西洋勘测、医术、造船、天文也有可取之处,单说望远镜,百里之外事务清晰可见,是天文、行军利器。所谓取长补短、博采众长、兼容并蓄,大明若想继续屹立在世界之巅,不可固步自封、坐井观天,当睁眼看世界,取长补短,奋发图强、自强不息。 “西洋人仗着船坚炮利,在我大明沿海好傻掳掠,大明难道之前对他们不仁义吗?准许他们海贸,许他们传教,然而仁义换来什么?刀斧加身!如果仁义能安邦定国,何以周朝覆灭,以仁义着称的赵宋为何亡于蛮夷之手?!如果仁义能安邦定国,那历朝历代为何都离不开将士?!” 看着面有愧色的学子和进士,朱由校心中总算好受了些:这些人还能救。 朱由校继续说道:“日本、琉球、朝鲜同为大明藩属,然日本其国,人性贪,多狡诈,大汉、隋唐、赵宋时,经常派人来学习华夏的技术,你以为他们真的是来学习四书五经的?!他们都把你们弃之如敝履冶炼、锻造、制盐、建造、造纸、医术药方、庖厨等都学了去,学了武装自己,让自己更强大,让自己的刀枪剑戟更锋利!想让自己取代大明!成为这世界的主宰!” 内阁、六部、五军都督府、江秉谦和学子、进士都惊了:陛下何来如此理论?日本一直很恭顺啊。 朱由校哼了一声道:“日本国小民寡,物宝不丰,见过我华夏繁盛、物宝天华后如何能甘心蜗居小岛?!若非如此,倭寇何以乱我海疆,日本为何强迫琉球臣服,日本为何攻伐朝鲜?朝鲜那破地方谁会要,他日本真正的目的是通过朝鲜奴役大明!如此豺狼之心,难道你们就只想着等着别人打上门那一天,不知反抗,双手举起投降吗?! “想想我们华夏上下四千多年,筚路蓝缕从河南一隅发展到如今东西南北万里的大国,想想秦始皇,想想汉武帝,想想隋文帝,想想唐高宗、想想太祖爷!若没有他们浴血拼杀,何来如今大明疆土?!尔等可还能安坐闭门造车!?尔等可还能从南到北、从东到西见证如此广袤、壮丽的山河?!醒醒吧!!!” 朱由校想到华夏上下五千年无数仁人志士为了家国、为了华夏、为了大一统前赴后继,死去多少人,他们的音容犹在眼前,不禁潸然泪下。 张骞、班超、荀彧、苟曦、狄青、岳飞、辛弃疾、陆游、杜甫、祖逖、王玄策、文天祥、秦邦屏、杜松、冯国用。。。。。。 武之望、孙承宗、秦良玉等人心情激荡,见到朱由校流泪,秦良玉哭声道:“陛下放心,只要马家和秦家在一日,就会为陛下杀光觊觎我大明的异族!此誓,天地可鉴!” 身体有疾的酉阳伯冉跃龙带着自己其子和白再英、白再筠也立誓:“终冉家和白家一生及后代,愿为陛下荡平天下。” 那二十几个得了甲等的士子、进士感染下,也随着武之望、孙承宗、李邦华等人跪下,愿为大明赴汤蹈火! 就连刘若愚、金良辅等遂来的太监声音中也充满了豪迈。 朱由校嘴角含泪,沙哑道:“天下没有永久的太平,外面的豺狼都在觊觎大明,诸君当勉之,不可懈怠。 “此次考试,甲等者,着内阁和五军都督府即刻授官,尊重士子和进士意见,但不得授予高位,所谓宰相起于州郡、猛将发于行伍,不知百姓疾苦,不亲自杀人体验士卒艰辛难以堪当大任,从九品和小旗做起,今后,所有进士都从九品做起。” 武之望和秦良玉躬身道:“臣,接旨。” “乙等者,成绩尚可,不管是进士或生员,皆再读三年,三年后再考,仍不合格者,革除学籍,自谋他路。 “丙等者,不知所云、不知民生、之乎者也、全无重点,不是当官的料,即日起革除学籍,放归回乡。” 王祚远、孟时芳无奈领旨,卷子都是大家一起阅的,这些丙等着确实不是做官的料。 脸上的泪水渐渐干涸,朱由校的脸有些痒痒,但还是忍着继续道:“国朝为厚待读书人、重视文教,不仅免除徭役、还发放钱粮鱼肉盐醋,每逢考试,免除其住宿费。” 朱延禧、朱国祯、杨鹤、孟时芳、王祚远和一众国子监司业、博士心道要遭。 果然,朱由校接下来的话让他们晴天霹雳:“随着生员增加,国朝不足奉,自洪武二十四年起,规定生员在五、六或十年内未通过乡试者,一律退学而降为地方政府胥吏或平民。然此项政策在弘治年间已成为废纸。 “更有生员者,与地方勾结,瞒报赋税,帮亲族减免赋税,以上两者,造成大明国库空虚,徭役不足征。 “拟旨,将太祖爷规定生员在五、六或十年内未通过乡试者,一律退学而降为地方政府胥吏或平民的条款写进大明律,将年限改为六年,若有官员违之,革职罢官。 “如今官绅一体纳粮,生员亦当缴纳赋税、徭役钱,然读书艰辛朕亦知,有将士珠玉在前,生员赋税减半,免徭役,若再有接受投降、瞒报赋税者,革除学籍,当地上下两级提学官全部罢职,并加收赋税、徭役钱,此令,写进大明律。 “生员仗着身份,多有藐视官府、朝廷,更有触怒君威事,亦有勾结官员鱼肉百姓、横行乡里事,即日起,废除生员见官不跪、刑不加身的特权,生员犯法,与庶民同罪。 “内阁、吏部传书天下,并在下一期大明月报上刊印:自下科科举开始,增加算术、历史科目,四书五经考试内容逐步减少,成绩为三科总分。” 感谢诸天道人、书友xxx 第八十二章 医药学院开学(今后稳定两章 间歇性爆发) 第82章 医药学院开学(今后稳定两章,间歇性爆发) 回到皇宫,参谋院、五军都督府请奏对,朱由校知道他们想说什么,想了想,还是把六部和江秉谦带上。 武英殿,孙承宗正色道:“陛下,刚才在回来的路上,臣与忠贞侯、酉阳伯、靖宁伯、两位白将军还有大司马讨论过,日本小国种种行径确有可能窥探大明,然这些都是我们猜测,请问陛下,陛下何以断定日本会征伐大明?” 唉,时代和身处这一时代人固有思想影响,这些人总认为自己是天朝上国,藩属偶有离心也是正常,不过是教化不行,动动嘴皮子就能唬住一群小弟,他们压根不信藩属小国敢攻伐大明。 老朱托梦在此时也不太好用,也不能让这群人心服口服。 朱由校道:“诚如朕刚才在国子监所言,日本国小民贫,然其人贪婪狡诈,不讲信义,派遣使者、留学生多为偷窃记忆回去武装自己。 “自赵宋开始,他们就已经看到中原虚弱,蒙元占据中原后更是激发了他们的野心。 “朝鲜说白了,在矿场、农田、技艺、人口都不如日本,若非如此,万历年间何以求援大明? 日本是岛国,与大明隔着茫茫大海,离得最近的就是朝鲜,他们先攻伐朝鲜,占领朝鲜后,就可以入辽东,进而席卷整个华夏,若不警惕,大明不是亡在建奴手中就是亡在倭奴手中。” 看到下面的大臣将信将疑,朱由校有些无奈,总不能告诉他们自己的灵魂是来自后世吧。 于是接着道:“西周为巩固中央和拓展疆土,大肆分封诸侯,就如同现今我大明与周边藩属国的关系。 “想法不错,可是周室自己的国土越分越小,到最后周天子都没有钱粮来葬自己。郑庄公问鼎,周桓王威信扫地;鲁桓公谋杀其兄鲁隐公,自立为君,诸侯不再向周天子请求册封;楚国僭越称王;楚王问鼎的典故你们也知道。 “如此种种,无不是教训。 “汉朝、晋朝、隋朝、唐朝、宋朝,乃至我大明,哪个时期少了藩属或异族的虎视眈眈,而如今造船业如此发达,倭奴虽远在海外,但相比倭奴,佛郎机、尼德兰到大明的距离更远,他们都远渡重洋攻我大明,近在家门口的倭奴会甘心大明这大块肥肉吗?” 殿内大多都是饱学之士,即便是秦良玉、冉跃龙、白再香三姐妹多多少少都知道几个朝代故事,众人脸色终于郑重起来。 朱由校知道他们还是有些不相信,吩咐道:“朕知道你们还是不信,这样吧,倭奴多年不朝觐,且纵容倭寇祸乱沿海,更是侵夺琉球国土,命梁之垣为正使,锦衣卫许浩然、夏之令为副使,出使倭奴,问责出发倭奴国主,顺便打听他们是否真的打算攻伐大明。 “另外,听说他们的国主自称天皇,真是岂有此理,让其要么自裁,要么不得再自称天皇,否则,朕不介意先灭了倭奴!” 武之望、江秉谦和李国祥接旨,孟时芳愤愤不平:“他倭奴国主敢自称天皇,可把大明和陛下放在眼中,这是骑在陛下脖子上拉屎!” 朱由校脸色一黑,杨鹤急忙拽了拽孟时芳,让他闭嘴,话虽如此,但你不能当着陛下的面说出来啊。 待朝臣走后,朱由校又招来徐自化和田尔耕、许忠铭,面授机宜,让他们想去倭奴的萨摩藩和长洲藩,听说这两个大名与德川家不对付,让他们暗中挑拨各地大名和幕府、幕府和倭奴王族之间的关系。 让田尔耕、叶忠铭暗中查探在大明活动的倭奴人,只要他们知道大名、幕府和倭奴王族的龌龊事都抓起来。 并让刘若愚记着,梁之垣、许浩然、夏之令陛辞的时候自己要说些机密话。 八月九日晚,朱由校回到坤宁宫,张嫣与朱由校说三个小妮子都有些兴奋,晚间在坤宁宫呆了许久,等不到朱由校这个皇兄,先回去了。 朱由校握着张嫣的小手笑道:“不用紧张,明日朕就在隔壁,你为一国之母,这点小场面算什么。” 不管怎么安慰,张嫣还是有些紧张,但朱由校告诉她更吃惊的消息:八月十二日随驾南巡。 张嫣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气笑了,就要找朱由校理论,发现朱由校困意上涌,只能暂且放过他,吩咐宫女明日整理出行包裹。 八月十日,辰时初刻,医药学院外,人山人海,兵马司和顺天府衙役早已隔出一条道。 他娘的,听说天子和皇后要莅临医药学院,为两所学院揭牌,早已得到消息的百姓开市的时候就等在外面,其中不少百姓的子女更是入了学院,今后也算是天子门生了。 辰时一刻,太医院、皇家科学院、内阁、参谋院、六部五寺、五军都督府、都察院、顺天府衙一众官员来到学院门口静立,尤其是太医院、小猫两三只的皇家科学院和五军都督府最为高兴。 学院学子中,尤其以三位公主最为显眼,三个美少女都规矩站着,朱微媞有些无聊的眼珠乱转,不过规矩的身体上,多了几个清晰的红印,只是被衣袍挡住,外人看不到罢了。 不过徐光启脸上皮笑肉不笑,知情的人也没多说,只是让徐光启打起精神。 辰时二刻,随着太监公鸭嗓子和马蹄声,皇帝和皇后的仪仗出现,一句免礼,还没完全跪下的朝臣和百姓麻利的直起身,自天子落水后,真正下跪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为了表示重视,朱由校今天穿的是皮弁服,张嫣是凤冠大衫霞帔,好不端庄艳丽。 前面是锦衣卫开路,中间宫女提着香炉驱邪,朱由校扶着张嫣下了马车,带着司礼监、御马监、朱由检、瑞安大长公主缓步来到临时学院前。 朱微媞见到大哥大嫂,眼睛一亮,见大哥大嫂都没看自己,嘟了嘟嘴。 朝臣和医药学院的先生都躬身施了一礼:“见过陛下、皇后。” 朱由校摆摆手,张嫣福了一礼。 抬头看了看被红布遮住的牌匾,朱由校心情激荡:后世因为西医的冲击、一些人的崇洋媚外,导致中医举步维艰,倒是让棒子、倭奴和欧美偷了不少药方,注册了许多中医专利,发了许多中医财。 这一世,就让他将中医发扬光大吧! 朱由校和张嫣上前几步,然后转身,朱由校朗声道:“中华上下四千多年,多少人因中华医术而活!不管是小病重疾,中华医术都为了黎民百姓尽力! “上古岐伯见许多百姓死于疾病,便立志学医,四处寻访良师益友,精于医术脉理,创立华医学基本理论、中医针炙学理论和人体按摩学、华药学、华医养生理论,实乃华医始祖。 “周朝扁鹊重视疾病的预防,创造了望闻问切的华医诊疗技术,精于内、外、妇、儿等科,古之医圣也。 “华佗。。。 “张仲景。。。。 。。。。 “李时珍,本朝湖北蕲(今湖北省蕲春县)人,继承家学,尤其重视本草,并富有实践精神,肯于向百姓学习。参考历代有关医药及其学术书籍八百余种,结合自身经验和调查研究,穷搜博采,历三十年,三次易稿而成《本草纲目》,为中华医术史上一大巨着。是中华药物学的总结性巨着。” 朱由校说得洋洋洒洒,百姓听得津津有味:原来我们中华有那么多医道圣手。 朱由校顿了顿,继续说道:“朕在建立医药学院的时候,有许多人不解,为什么不多建些学府,偏偏看重医学末技,还重视医匠这等贱籍。” 百姓也好奇,都看着朱由校。 朱由校大声道:“百姓们,医学能治愈你们的疾病,大夫能妙手回春,人有生老病死,难道你们就敢保证一辈子不得病吗?然大明如今人多医少,为大明百姓安康,朕因此建立医药学院,愿我大明百姓,从此再无就医困难!” 人群愣了一下,随即爆发欢呼,不少百姓热泪盈眶:“陛下圣明!陛下仁慈!陛下万年!大明万年!” 傅懋光、陈实功、张介宾、吴有性等人眼中有泪,三个公主,以及那些想打酱油的学子目光中,多了一丝坚毅。 待人群稍微冷静,朱由校压压手道:“当然,建立医药学院还有另一个原因,想必大部分人都知道大明之外还有更多洋人,不少洋人来我大明一个重要目的就是为了偷窃大明的医术,然后回去对外宣称是自己的。” 百姓中传来几声怒喊:“无耻之徒!让他们滚回去!把他们抓起来!” 朱由校欣慰的笑道:“大明百姓忠贞爱国,朕心甚慰。然而中华医术传承四千多年,华夏已经习以为常,习以为常到不加珍惜,朕甚是忧虑,因此下旨建立医药学院,让中医发扬光大,让中医继续传承,让中华医术继续屹立在世界医术之巅! “大明的百姓、官员,朕知道你们质朴、友爱,但朕希望你们面对西洋人的时候不要受他们蛊惑,把医术、冶炼、算术等技艺告诉他们,让他们的狼子野心得逞! “但我们也不能坐井观天,故步自封!西洋人带来有些想法和东西都比我们的好!我们要学会融融会贯通、博采众长、取长补短!用他们的知识和技艺来发展我们知识和技艺!让大明永远处在世界之巅,让大明百姓永远过得比他们好!让他们羡慕去吧!” 百姓轰然一笑,随即就歌颂大明,赞美天子。 在百姓的欢呼声中,朱由校带着朱由检来到皇家医药农林学院大门前,张嫣带着瑞安大长公主来到皇家女子医药学院大门前。 四人抓住垂下的红色布条,在孟时芳大声说吉时到中,轻轻撤下红绸布,朱由校亲自提笔的几个烫金大字反射着光芒。 爆竹声响起,百姓欢呼。朱由校带着朱由检、男士进了皇家医药农林学院,张嫣带着瑞安大长公主,在秦良玉、张凤仪、白再英三姐妹的护送下进了皇家女子医药学院,来都来了,总要好好重视、劝诫一番。 中医,将继续立于世界医术之巅。 丰臣秀吉统一日本后,治国有方,多年战乱的日本一时间国泰民安。他见日本已经安定,遂萌发了建立一个亚洲大帝国,他决心到比日本更广大的空间施展一番。首先要征服朝鲜,再来征服中国,后再征服印度。 第八十三章 觉醒吧 第83章 觉醒吧(求订阅 求月票推荐票 求收藏) 朱由校一边走一边对陈实功、王肯堂、武之望、孙承宗等人说道:“别怪朕啰嗦,学院、学府是学习的地方,若你们不处理欺凌同窗的学子,朕会让东厂、锦衣卫来处理,到时候就别怪朕不讲情面了。皇家学院直属朕,别管什么二品大员的子女,就是皇亲贵胄,入了书院,你们就有权处置,朕护着你们。” 叮嘱陈实功、王肯堂,是让他们放心大胆去处置,叮嘱朝臣,是告诉他们管好自己的子孙,到时候别怪自己不讲情面,顺便通过他们的口把自己意思传达出去。 学院内,古代名医的塑像和生平伫立在学院内不同的地方,因为以后要迁往大昭山下,塑像都是可移动的。 因为之前是火药库布局,于学院来说有诸多不合理的地方,但朱由校还是尽量让功能空间用起来顺畅些。 前面主要是教学、办公的地方,中间是仓库、研究、实验的地方,还单独划出一块地方,让他们有空间研究人体和外伤。 后面主要是仓库,还有一部分学生住宿的地方。 徐光启有些精神恍惚的跟着,待参观完后,朱由校摆摆手,单独留了徐光启近前。 “徐爱卿是因为那四个西洋人说的事而精神恹恹?”朱由校背着手,看着去上课的学子问道。 徐光启叹息一声道:“陛下恕罪,实乃听来骇人听闻,臣不能自己。” “那些西洋人讲到哪了?” “回陛下,讲到罗马教皇和君士坦丁堡大牧首互相开除对方的教籍。”徐光启神色尴尬,他信奉基督教,之前并不知道基督教已经分裂。 朱由校笑了笑道:“朕猜想他们并没有把他们口中的基督教黑历史告诉你们,罢了,朕事务繁忙,爱卿担负大明兴盛之责,却不好再沉沦下去,就让朕来扒开他们伪善的面目吧。” 徐光启身子一抖:基督教还有比现在更黑暗的历史?! 朱由校侧身吩咐许忠铭和李国祥把那四个西洋人和几个回教的人先送去诏狱参观一番,并让医药学院的先生、一部分学生来到前方,传崔呈秀来纪录,并隔出一块区域专供旁边女子学院的人聆听观看,等着看两方表演。 为了那几个回教的人,东厂可是花了不少力气才从叶尔羌弄回来。 稍后,张嫣带着瑞安大长公主、三个公主和随即挑选的一部分女子学生来到此间,朱由校没理三小只,示意张嫣和姑祖母安坐,朱由检站在朱由校身侧。 医药学院的先生、朝臣和学院的学子都好奇的等着。 一炷香后,参观完诏狱,脸色被吓得发白的金尼阁、汤若望等西洋人和三个信奉回教的西域人在锦衣卫和东厂的押送下叩见朱由校。 为了让这些人印象深刻点,李国祥还特定命人在诏狱把大型用人现场好好展示一番,几人都被吓得面如人色。 朱由校淡淡说道:“别说谎,知无不言,不然诏狱就是尔等归宿。” 金尼阁等人吓得连连点头。 “你们一边信奉基督教、一边信奉回教,把自己信奉的宗教见不得光事说出来,另一方若发现对方说谎,可以指出来,若不指出来,哼哼。。。” 不指出来就是进诏狱被折磨致死! 朱由校指了指金尼阁等人,说道:“先从基督教开始吧。” 大明权贵和百姓算是见了欧洲人、西亚人伪善的面目,更是对所谓的基督教、回教嗤之以鼻。 为传播其宗教,凡是不接受的都被屠戮,不说非洲、美洲、南洋等地,就连他们大本营欧罗巴、西亚,都有大批百姓因为不信奉而被他们屠戮。 他们对口中所谓女巫更是犯下惨无人道的罪行,多少妇女被莫须有的罪名安排上女巫的头衔,上百万妇女被他们绞死、烧死! 为了敛财,为了满足教宗、主教们骄奢淫逸的生活,他们还发明出赎罪券敛财,谎称有了赎罪券就能进入天堂,若真如此,其一,那些神职人员为什么不买赎罪券,其二,所谓的天父、天主由此看来也是贪婪之辈,对信奉自己的子民并不仁爱。 为了争夺所谓圣城、所谓的驱逐异端,组织了九次东征,前几次好像还真是为了信仰,但之后几次都变成烧杀掳掠,所过之处,烧杀抢夺,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几百万妇孺成为他们刀下亡魂! 他们还让几万孩童出征,这些孩子不是在风暴中葬身大海,就是被船主给贩卖到埃及! 他们的神职人员甚至教宗还有龙阳之好,尤其对男童!不知多少男童被他们折磨致死! 回教的血腥与基督教不相上下!回教对女性的禁锢更甚于基督教! 都在对外传播中一言不合就血腥屠戮,多少文明瑰宝,典籍毁于一旦! 为了宣扬宗教的神圣性,他们还阻碍技术进步,迫害有积极新思想的人士。哥白尼、布鲁诺、维萨里、维萨留斯、开普勒等! 随着两边讲述和互相指责,两卷血腥的宗教史被缓缓展开,两方人员差点打了起来。 东厂和锦衣卫止住差点动手的两方人员,朱由校瞥了一眼脸色煞白的徐光启道:“所谓信仰不过是人们心灵的慰藉,寻找心灵的寄托。 “民不聊生、战乱频发的时候,宗教更容易扩展,因为百姓艰难的在夹缝中生存,汉末、南北朝、唐末至宋前,都是佛教急速扩张的时期。 “宗教借助百姓求心安的心理,大肆兼并土地敛财,魏太武帝拓跋焘,周武帝宇文邕,唐武宗李炎和周世宗柴荣为何灭佛? “因为寺庙往往享有免税、田地、女婢等特权,这造成了社会财富向佛寺的极大集中,严重影响了社会经济的发展。 “会昌灭佛时就说“十分天下财,而佛有七八。 “僧侣不事生产不服劳役,还拥有大量仆役,对朝廷赋税和军事造成严重影响。 “僧侣不守戒律霸占田、放高利贷产鱼肉百姓的行为更积累了大量矛盾。 “到了最后,三武一宗,为了朝廷稳定,为了朝廷赋税,为了保持国家稳定、抵御外族不得不清理寺庙释放人口。” 朝臣和百姓都若有所思,尤其是五军都督府、户部尚书李起元、兵部尚书李邦华、礼部尚书孟时芳。 朱由校起身看着百姓道:“若他们口中的佛祖、道祖、上帝、圣母、真主真的是全知全能,天下又为何有如此多的宗教,为何又要通过平头百姓去宣扬他们的宗教?又为何看着你们或者西洋、西亚的百姓受苦?直接让你们丰衣足食不就行了? “别说什么为了考验,若真如此,就说明所谓的神不爱你们,神对他们的信众并不是仁义的。 “在朕看来,与其信奉虚无缥缈的神,不如崇敬自己的祖先和这方天地,是先祖养育了你们,是他们把知识、经验传给你们,是他们拼杀、开垦出这方天地。 “天地有神威,风雨雷电滋养着这方天地,河流山川为你、为朕提供饱腹的粮食、鱼、飞禽走兽,为你们提供可供栖居的木材、石头,为安居而征伐提供矿石,为取暖提供生火的木材、石炭、蚕丝、苎麻、棉花。 “我华夏诸多先祖,盘古开天辟地,肉身化为日月星辰继续守望着我们;女娲造就了我们,炼五彩石为我们补天;伏羲教我们先祖作网渔猎、驯养野兽,发明陶埙、琴瑟等乐器,创作乐曲歌谣,让我们的生活多姿多彩,更是创造了文字,方便我们记事; “神农为救百姓,尝遍百草,实乃华夏医药始祖! “大禹为天下百姓疏浚洪水,三过家门而不入! “百姓们!是这方天地养育了我们,是先祖教育了我们,而非那些虚无缥缈的神!我们该敬奉的是天地和先祖!” 孟时芳由衷赞道:“陛下圣明,陛下所言振聋发聩!” 朝臣和百姓都崇敬的看向朱由校,高呼朱由校圣明。 晚上还有一章 第八十四章 整顿宗教,修补、刊印《永乐大典》 第84章 整顿宗教,修补 刊印《永乐大典》 朱由校压了压手道:“拟旨,西洋宗教违背天理人伦,即日起,下令各地,不允许基督教和回教传播,违者,就地处决! “令礼部、锦衣卫、东厂、三法司即刻清查天下佛教,从北直录、山西、陕西,有侵占田亩、隐藏人口、放高利贷、不守戒律等,一律查处!凡包庇佛教的官员、士绅,重罪论处!此事,以都察院为主导。” “臣等(奴婢)遵旨。”孟时芳、江秉谦、李国祥、魏忠贤、王命璇、黄克缵躬身领旨。 黄克缵撇了一眼纠结的徐光启道:“陛下,若是已有信奉所谓基督教和回教的百姓和官员,该如何处置?” 朱由校直截了当道:“令他们在明年前退教,若不退,赋税逐年加重,其九族不得为官。” 兄弟,能帮你的哥们已经帮了,接下来只能看你自己了。 朱由校说累了,就在朝臣和百姓以为到此结束的时候,朱由校喝了一口茶道:“让西洋人说说他们的医术,看看他们怎么治病救人的,你们就会明白他们为何到大明盗窃医术。” 大明朝臣和百姓再一次被刷新三观,不少人还一阵干呕。 戴着鸟嘴治病,这是什么奇葩操作?把病吓死吗?放血、催吐、灌肠?呕~,还能把病人放血放死?这到底是救人还是杀人? 还给病人鞭打?不少人被活活打死?这到底是在救人还是在审问犯人?就算大明,也很少因为鞭打而死的人啊,你们倒好,打死了一大片。 这下,大明上下彻底见识了西洋的医术。 待几个西洋人讲述完,朱由校摆摆手,让学子该干嘛干嘛去,先让锦衣卫、御马监送张嫣和瑞安大长公主回宫,留下医学院的先生和朝臣。 朱由校对着医药学院的先生说道:“虽然西洋医术简单粗暴,但也有些可取之处,还是那句话,不要敝扫自珍,要博采众长,取长补短,华医也不要故步自封,要创新!下来你们找西洋人整理下,把能用的留下。” 陈实功等人点头应了,朱由校让他们赶紧去教学生,已经耽误好一会了。 对着朝臣和崔呈秀说道:“西洋人虽然很糟糕,但他们的技艺也有可取之处,遇到新技艺要学到手,不能让大明落后了,科学院、工部下来都寻摸西洋人,带上这四个,让他们把脑子里的东西写出来,为我大明所用!” 沈敬炌、宋应星精神奕奕的应了。 “大明月报把今天的内容整理出来,之后分期刊印,传扬大明天下! “西洋人觊觎华夏技艺,传召天下,内阁、六部也传书天下,除了儒家典籍,其余如医术、算术、天文、水利、冶炼、锻造等一切于军民、朝廷有利之书籍,不许流出只言片语,更不许有人售卖、赠送于藩国、西洋!违令者,罪同叛国!三代内九族皆不可科举为官,亦不得经商!将其名字事迹列入贰臣录!” 朱由校就是想揭开西洋和西洋宗教、西洋人伪善的面目,让大明上下厌恶西洋的同时提升民族自豪感。 “臣遵旨!”崔呈秀、武之望、六部尚书躬身领旨。 朱由校换了口气道:“然而西洋有西洋的可取之处,内阁、工部联合发文,传令沿海各省,只要西洋人有一技之长,除了传教外,皆可送往京城,赐予官职赏银,算地方一项政绩,西洋人携带的教义一律就地销毁!” 朱由校又看向礼部尚书孟时芳道:“我华夏上下四千多年,属于华夏先民的故事却极为散乱。而百姓信奉宗教不可避免,真正的道家多讲究无为、修自身,除了天下会下山救助百姓,其余大多时间隐于深山,不干涉世间俗务,倒是比佛家强多了。 “佛家多是虚妄,还与朝廷抢夺赋税和人口,此两家都不能让我多数大明百姓信服,既如此,礼部即日起整理历史脉络,就从盘古开始,女娲、伏羲、神农、大禹、大羿等,主要宣扬我华夏先民勤劳、吃苦、质朴、不依靠外力,靠着自己双手双脚和自己打造的工具造福百姓、造福后代、为后代奉献自己、养活自己的思想。” 孟时芳郑重点头:“臣明白了,陛下放心。” 随后犹豫问道:“陛下,既然要清理天下佛寺,那道观?” 可别忘了,朱由校的几代老祖宗可是都信奉道家的。 朱由校微微摇头道:“道家还没有佛家那般龌龊,就当是杀鸡儆猴了,待清理天下佛寺之后,警告下道家,到时候若真有道观如同佛家一样,也清理吧,但不要扩大。 “将僧录司、道录司合并为宗教司,统一管理天下宗教。 “锦衣卫和东厂先挑一些有名寺院查处,先把他们的罪行公布在大明月报上,待民间发酵一段时候后再全国清理。” 江秉谦、李国祥、孟时芳等人点头:“臣等遵旨。” 众臣都明白,陛下这是要打造华夏自己的宗教体系。 朱由校像是想起什么,笑道:“说来,皇家乃是上天之子孙,盘古开天辟地,倒算是皇家先祖了,令礼部、宗人府今后祭奠天地、先祖时,加上盘古大神。” 该吩咐的事基本吩咐完毕,朱由校让朝臣们下去忙活去,独留皇家科学院。 徐光启此时再也把持不住,跪下懊悔道:“陛下恕罪,臣实在不知基督教有如此诸多恶行,请陛下恕罪。” 朱由校上前几步,把愧疚的徐光启扶起道:“不知者无罪,不过是受那群人蒙蔽罢了。爱卿是华夏之人,更是难得人才,朕将皇家科学院委托与你,就是希望爱卿和志同道合之人钻研技艺,造福大明和天下百姓,希望爱卿不负朕的期望。” 得天子如此看重,更是将百姓福祉寄托,徐光启哽咽道:“多谢陛下,臣定不负陛下所托。陛下放心,臣马上退教,今后一心为陛下效命、为天下百姓谋福祉。” 朱由校拍了拍徐光启苍老的手背,彻底放下心来,拉着徐光启的手看向毕懋康、宋应星道:“那四个西洋人和三个波斯人还算有些本事,带了些好东西过来,所谓人尽其用,让他们翻译带过来的东西吧,让人跟他们学其语言,让他们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告诉他们,若他们退教,忠心大明,朕考察一段时间后,可以允许他们入皇家科学院,赐予大明户籍。” 徐光启替四个西洋人和三个波斯人谢过朱由校。 朱由校继续道:“三位爱卿前段时间一起合作,终于把燧发枪和更好的望远镜研发出来,朕心甚慰,然而这天地之间还有许多奥秘等待着我们去探索,三位爱卿不妨给志同道合者发出邀请,来皇家科学院一起研究。 “大明历法是承袭前代的大统历,多有不足,徐爱卿可先与钦天监合作,修订新的大明历法。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徐爱卿也精通农事,不若修撰一本农业方面的书籍吧 “太宗爷时期,下令编撰了《永乐大典》,实乃大明各行各业精华也,然而如今两百多年过去,天灾人祸,多有遗失,但用来参考还是可以的,朕会下令修补、刊印《永乐大典》,以供皇家科学院和天下有志者参考。” 徐光启、毕懋康和宋应星大喜。 《永乐大典》只有正副两本,正本听说进了永陵,副本存于皇史宬,听说因天火和保存不善,已有遗失。 《永乐大典》内容包括经、史、子、集,涉及天文地理、阴阳医术、占卜、释藏道经、戏剧、工艺、农艺,涵盖了华夏数千年来的知识财富。如能刊印天下,必能造福天下百姓! 朱由校想刊印《永乐大典》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历史上因为战火和野猪皮修订《四库全书》时,《永乐大典》被人祸和野猪皮皇帝故意销毁、删减大部,致使这部华夏巨着损失殆尽,十不存一。 朱由校想多刊印些,留存民间,说个不好听的,即便今后大明真的覆灭,也可尽最大可能保全这部巨着。 朱由校犹豫下说道:“世间有至理,想必三位爱卿都见过茶壶烧水,壶嘴和壶嘴有热气冒出,也见过孔明灯能飞天是因为热气上升的原因。” 别以为古人蠢,其实有许多晦涩的记载与今天的物理学差不多,只是用的词语与今时不同罢了。 徐光启、毕懋康和宋应星点头,孔明灯的原理早就被弄清楚了。 “诸位爱卿有没有想过,若热气更大、更猛烈,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就打个比方,把孔明灯放大,是否可以载人载物?在一辆马车上装个炉子,产生热气,是否能驱动车行走,而不用靠牛马之力?” 留下目瞪口呆的三人,朱由校潇洒而去。 题目留给你们了,朱由校也不是理工天才,剩下的事就让他们好好研究吧,也借此转移徐光启的注意力。 第八十五章 建奴生乱 第85章 建奴生乱(求订阅 求推荐票 求月票) 八月十二日,拜托瑞安姑祖母照看怀有身孕的任妃后,安排好朝廷事务后朱由校带上张嫣、朱由检、孙承宗、张维贤、酉阳伯夫妇、马祥麟夫妇、朱延禧、李起元、沈敬炌、南居益、黄克缵、吴尧言、魏忠贤、金良辅、方正化、张瑞图、毛士龙南行。 七月下旬,就在大明上下准备忠烈祠祭奠的时候,辽东沈阳却是气氛紧张,城内已经死了很多人,城外更是经常有老奴的白甲兵呼啸而过,马身上经常挂着人头,大多是汉人的,也有建奴人的首级。 民众除了必要劳作和生活外,基本不敢外出,造成如此紧张的原因是因为鸡泽流言。 二贝勒府,镶蓝旗旗主阿敏正在喝闷酒,前些时日,有个商人趁着送货的时候说是有好宝贝献给自己,一番搜查后让他进来。 献上的确实是宝贝,差点把那人给剁了!因为那人是南方来的说客! 那人一句:贝勒死期不远,难道你不想为自己的父亲、大哥、三弟报仇吗?就把自己惊得惊疑不定,挥退左右,留下心腹后,问那个叫卢大正的“商人”。 “说吧,说不出个好歹来,本贝勒剁了你喂狗!” 假扮为商人,实为锦衣卫指挥同知田尔耕手下百户的卢大正整理下衣袍,走到一个椅子坐下,在阿敏和他的心腹快杀人的眼光中道:“贝勒,如今八旗旗主除了你、两黄旗是老奴亲领外,其余都是你叔父的儿子和孙子吧?” 阿敏冷笑一声:“是又如何?” 卢大正幽幽说道:“老奴野心勃勃,为了权利、财富,能把自己的大哥把、你的父亲,还有你的大哥、三弟杀死,难道真的会让手握重兵的贝勒安享晚年吗?!” 阿敏心神俱震,鹰一样盯着卢大正,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阿敏的心腹也都拔刀指着卢大正,卢大正笑了笑,毫不在意的说道:“我?我只不过是一个商人罢了,相信我,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对贝勒没好处,反而会身首异处。” 阿敏心思转动,几息过去,屋内气氛越来越凝重。摆摆手,心腹收起刀,阿敏已侍奉确定,眼前之人就是南蛮那边派过来的奸细! 自己的父亲舒尔哈齐、大哥阿尔通阿、三弟扎萨克图都被自己叔父杀死,老奴为了安抚人心、表现兄友弟恭,才让自己做了镶蓝旗的旗主。 自己每一天都记得杀父、杀兄弟之仇,只是老奴势大,以自己一旗的兵力还对抗不了其余七旗,更遑论老奴还有汉七旗,自己下面的汉旗兵卒能不能全听自己的还两说。 示意卢大正继续,卢大正笑了笑道:“贝勒这不是待客之道吧,怎么也得赏杯茶吧。” 阿敏止住要发作的心腹,安排人沏茶,卢大正端起茶盏,浅尝一口,砸吧下嘴巴道:“还是南边的茶好喝啊。” 放下茶盏,卢大正道:“贝勒,老奴年岁已高,恐怕您也发现了老驴近来精力不济,说不定过个一两年就要归西了。” 阿敏淡淡道:“叔父春秋鼎盛,不要妄言。” 卢大正心中鄙夷,我老奴老奴的叫也没见你不许啊,说到底,你还是希望老奴早点死。 “贝勒以为,老奴死后,老奴诸子中,谁会继承汗位?”卢大正抛出个相当炸裂的问题。 阿敏眉头都没皱下道:“自然是莽古尔泰。” 卢大正摇摇头,笑道:“我倒是觉得老奴第八子,皇太极极有可能继承汗位。” 没理会皱眉的阿敏,卢大正继续道:“其他诸子就不说了,四大贝勒中,代善已被老奴废除嗣位,与汗位无缘;而贝勒您只是侄子,自然也无缘汗位。 “杀母邀宠的莽古尔泰让人难以信服,不说其他人,恐怕就连贝勒您,也不想推举其几人汗位吧?” 阿敏低眉,淡淡:“所以,只有皇太极了吗?” 皇太极此人政治眼光、军事才能和个人威望是老奴诸子中最强盛的,老奴也早已属意他继承汗位。 卢大正点头道:“贝勒所言无差,不可否认,皇太极此人是最合适的人选,但其猜疑心也重,即便他顺利继承汗位,为了自己的名望和权利,难保不会重演老奴当年旧事。恐怕他的手足兄弟也会被他忌惮,搞不好就是手足相残。即便不会手足相残,难逃被幽禁致死的结局。” 阿敏一拳砸在桌子上,茶杯被弹起,茶杯歪倒,茶水撒了一地。 卢大正依旧稳坐泰山,忍着怒气淡淡道:“宝物已验完,本贝勒收了。” 这是在撵人了,卢大正起身道:“既然贝勒喜欢,过段时间我再挑一件宝物送给贝勒,希望贝勒赏光。” 阿敏默然,卢大正笑了笑道:“还须贵府演出戏。” 二贝勒府,阿敏的一个心腹一把把卢大正踢到大街上,怒骂道:“好个奸商,说是宝物,结果就是一个破碗,拿着你的破碗赶紧滚!” 咔嚓,一个玉碗砸到卢大正身上,玉碗碎裂,卢大正哀嚎几声,一边哭一边捡起玉碗碎片,在外面等候的“伙计”急忙上前和掌柜的一起捡玉碗,随后卢大正带着几个伙计一瘸一拐的离开。 让阿敏没想到的是,自那日见了卢大正后,过了十几日,城中就开始流传老奴传位不传给长子,后金以后必定生乱的流言。 又有流言说,皇太极此人睚眦必报、猜疑心太重,为了汗位稳固,必定残杀手足兄弟。说是皇太极已经等不及登上汗位,盼着老奴早点死。 更过分的是,有流言说代善不甘心太子之位被废,已经联合心有不甘的莽古尔泰,准备老奴归西后抢夺汗位。 让阿敏差点暴走的是,有流言说他心有不臣,准备杀了代善、莽古尔泰、皇太极,还有老奴所有子嗣,自立为王! 喝闷酒的阿敏知道南蛮子是为他好,如果说了四大贝勒而单独漏了他身份尴尬的阿敏,以老奴和皇太极猜疑的心思,难免觉得此事蹊跷,倒有可能把矛头转向他。 不如把水彻底搅浑,让人摸不着头脑,也让自己这些人互相猜忌,剪不断、理不清。 所以,这段时间,阿敏都敞开大门,在府中喝酒打人,继续维持他残暴的形象。 老奴汗宫。 “你们都是猪吗?这么久了还没查清?!都杀了多少人了?!再杀下去,大金就完了!滚!”老奴怒骂,几人屁股尿流的爬出宫殿。 老奴疲惫的瘫坐在椅子上,快半个月了,除了杀人,源头依旧没查到,这南蛮子好狠辣的毒计。 即便知道这是南蛮皇帝的毒计,但人老了,疑心也重,由不得老奴猜忌:老二真的不甘心吗?真的和老五联合起来了?就连自己疼爱的老八也要学隋炀帝和李世民吗?阿敏?还在记恨我吗? 听到脚步声,老奴怒道:“谁!?” “祖父,是我啊,您的孙子,杜度啊。”来人急忙跪下道。 老奴神色稍霁,是自己已故长子的儿子,和颜悦色道:“哦,是杜度啊,祖父刚才失神了,何事啊?” 杜度小心道:“祖父,消息已经确定,晋商和晋商有往来的官员都被南蛮皇帝拿下,要被南蛮皇帝诛九族。” 努尔哈赤只觉得头晕目眩,有气无力道:“另外一路呢?” “另外一路目前无事,粮草已安全送到,孙儿担心。。。。。”杜度不敢说出来。 老奴挤出一丝笑容道:“无事,先下去吧,把范文程、李永芳叫过来见我。” 杜度领命去了。 老奴惨然一笑,以往这些事都是皇太极向自己汇报并给出意见,但如今父子猜忌,皇太极只能让杜度代为管理。 少倾,范文程、李永芳忐忑的来到老奴日常接见的“大殿”。 老奴已打起精神,直接免了两人行礼问道:“晋商和他们有往来的官员已被南蛮皇帝拿下,你们可还有别的门路弄到粮草?” 范文程、李永芳面面相觑,老奴已得到答案,皱眉道:“你二人下去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寻到其他家。” 范文程、李永芳那个无奈,这让他们上哪找去,这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李永芳咬牙道:“大汗,晋商一事,南蛮皇帝和朝廷必严查天下商人,此时也不敢有人提着脑袋向我提供粮草。” 暗中观察一下老奴的神情,老奴不悦道:“有屁就放!” 李永芳一哆嗦,继续道:“大汗,以臣之见,该向察哈尔下手了!以解粮草之危!” 老奴眉头皱得更紧,在他原来的计划中,是要先给熊廷弼一点颜色看看,让其不敢轻易妄动,自己才好放手揍林丹汗那孙子。 可如今粮草不济,动一发而牵全身,自己这边只怕刚到察哈尔的地盘,那边广宁后屯,甚至整个广宁都会被熊廷弼攻打,朝鲜那个二五仔也会袭扰镇江、宽甸。 范文程看到老奴犹豫,于是建议道:“大汗,此时不是攻打察哈尔的时机,以臣看,不过选锦州、朝鲜一地攻打,即可震慑,也可掳掠些人口粮草。” 老奴眉头略微舒展,正在犹豫打锦州还是朝鲜队额时候,有快马来报:锦州参将满桂在曹变蛟、卢象升的配合下,已拿下开州屯、东海堡和十三山堡!威逼广宁后屯门户团山堡! 晚上还有一章 第八十六章 遛弯和等 第86章 遛弯和等 卢象升和曹变蛟端坐马上,马儿不耐的甩甩头,曹变蛟抚了抚马脖,看着不远处戒严的团山堡说道:“这帮人长记性了,不敢轻易出来了。” 卢象升龇牙一笑,自从得了陛下的十六字真言,他与曹变蛟分分合合、以战养战,建奴完全预料不到他们行动轨迹,即便察觉斥候被杀,等建奴派人来的时候,自己等人早已抢了马匹、兵器、甲胄远去,即便带不走,也要烧掉,绝不留给建奴任何有用的东西。 “不出来也好。”卢象升举起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朝东方望去,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异动。 曹变蛟下意识的抚摸着胸前的望远镜,还记得当初监军下发的时候,酸了吧唧的说道:“这是陛下命皇家科学院打造的,打造极为不易,用料讲究。可见百里之外事物,由于稀少,现在只赔给辽东和宣大,连三边总督和四省总督都没有,就连陛下身边都没留,说是交给最需要的地方。” 辽东,锦州一线是有望远镜最多的地方,除了自己和卢象升,就只有参将满桂和两个千总有,总督熊廷弼有一副,觉华岛守将金冠有一副,山海关有两副。 登莱那边,有四副,袁可立和一个参将手中各一副,沈有容和赵率教各有一副。 曹变蛟举起双管望远镜看向北方,山谷、河道中都没有异动,倒是树木在山风的吹拂下随风摇曳。 “将军,曹将军,战场已打扫完毕。”卢象升手下一名把总来禀报,两人放下望远镜。 曹变蛟终究是有些年轻,经验不足,相处下来被卢象升折服,于是问道:“怎么说?回吗?” 他们的使命是截住广宁方向来增援的援兵,结果等了两天,就只遇到建奴斥候,三两下就清理了。 卢象升摇摇头道:“开州屯已被满大帅拿下,咱们回去也无用,不如先朝西迷惑大定堡,然后向北耀武义州(广宁后屯)城下!让建奴心生疑窦。” 曹变蛟抚掌大笑:“好主意,走着!” “传令,目标大定堡!” 将近两千骑欢呼向大定堡奔驰而去。 锦州城外,南,一队骑兵轰然而至,早已等候的千总陈谏躬身道:“见过督帅,见过参谋、监军!” 熊廷弼、孙传庭、刘应坤勒住战马问道:“满桂在大凌河堡?” “是,将军他亲自去了前线。”陈谏回道。 熊廷弼点点头,说道:“直接带本督去火器营。” 锦州火器营,熊廷弼脱下头盔,免了孙元化他们行礼,直接说道:“开始吧,让本督看看孙将军这段时日的成果。” 看到孙元化有条不紊安排,熊廷弼、孙传庭和刘应坤满意点点头,不愧是陛下盛赞的火器天才陛下私信告诉他,若他用不好孙元化,自己会把孙元化招回京城,免得他浪费大才。 “三段击阵列!”孙元化喊道。 传令兵吹起木哨,简短急促,刚才还散乱的军卒迅速分成三排。 “装弹!” “第一排,射!” “嘭!” 向举着火铳冲来的标靶应声而倒。 熊廷弼点头,声音统一,几乎没什么前后之分,说明士卒训练有素,才能做到如此统一。 第二排在第一排后退后开枪射击,又如同第一排那样射击后快速跑到最后清理枪管,装填弹药。 从山海关调来、兵部从京城提供的西洋炮也展示了强大的威力,被临时用来当标靶,刚砌起来的一道“城墙”被轰塌。 熊廷弼欢喜的拍了拍孙元化的肩膀,孙元化疼得呲牙咧嘴。 “好小子,不错,火器营现在有多少人?” 孙元化揉揉肩膀道:“督帅,现在火器营有三千人,火铳有两千三百人,火炮有三百人,后勤有四百人。” 看到熊廷弼喜色不减,孙元化趁机问道:“督帅,火器营已成,什么时候让我们出去转转?” 熊廷弼看到那一双双炽热的目光,心中欢喜,手上不客气,一巴掌拍在孙元化脑袋上,佯怒道:“翅膀硬了?!时机未到,再给我好好练!” 在锦州城待了半天,第二天,熊廷弼就要前往大凌河堡,在孙元化死缠烂打下,无奈同意让火器营一千人随行。 下午,熊廷弼、孙传庭、刘应坤和孙元化就率人到了大凌河堡,满桂和锦州监军太监方子为把四人迎进大堂。 大凌河堡美誉沙盘,满桂指着地图道:“督帅,东海堡拿下之后,觉华岛、天津的战船就可以开到双台子河入海口,若大战起,可运送兵力阻断野猪皮退路和截击野猪皮援军,关门打狗。” 受到朱由校影响,辽东现在上下都喜欢叫建奴为野猪皮,接地气,解气! “十三山堡是大小凌河堡乃至锦州门户,位于开州屯、东海堡中间,必须要有足够的兵力才能抵挡野猪皮进攻,否则,东海堡、开州屯不保,甚至威胁大小凌河堡。 “开州屯太过靠近义州、团山堡,末将也在此留驻三千士卒。” 听着满桂讲完,熊廷弼点点头,目光继续停留在地图上。 少倾,熊廷弼直起身说道:“传令给金冠,让他带上士卒从宁远运送物资到东海堡、大凌河堡。 ” 运送物资对于觉华岛的守军来说太过简单,熊廷的真正目的是让觉华岛的将士熟悉水路,训练士卒。 “是!”一名传令兵抱拳领命离开。 熊廷弼继续看着地图,问道:“卢象升和曹变蛟现在在哪?” “今早传来消息,在团山堡南侧掩护我军占领开州屯。” 孙传庭一惊:“不到两千人,敢靠团山堡这么近?” 满桂哈哈一笑:“孙参谋放心,自从他们在闾阳附近围剿想把他们灭了的七百建奴,野猪皮现在可不太敢招惹他们。” 孙传庭和刘应坤都愣了,这事他们知道,他们惊讶的是现在建奴都这么胆小吗? “这不到两千人的骑卒这段时间可让野猪皮头疼不已,他们神出鬼没,自有次大意折损两百骑后,他们就学乖了,完全遵照陛下的十六字真言,野猪皮几次围剿,愣是没让他们成功,还让野猪皮折损不少。”方子为呸了一嘴。 两人恍然,原来如此。 满桂希冀的看着熊廷弼道:“督帅,义州北边东边是大凌河,南边和西边只剩下三个堡垒,北边和东边的建奴肯定来不及救援,不若把义州城攻下?” 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都看向沉思的熊廷弼。 孙传庭犹豫道:“满将军,陛下当初说过,辽东目前最重要的是守。” 满桂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他何尝不知辽东现在的情况,真要攻打义州,恐怕力有未逮。 思索片刻后,熊廷弼微微摇头道:“不,陛下说的是以守为主,但也不要错过时机,该打还是得打。再等几天,本督也在等几个消息。” 众人不解,满桂眼中燃起斗志。 熊廷弼也不多说,直接出了大堂,去视察大凌河堡防御工事。 第八十七章 收复义州(早上忘了发了) 第87章 收复义州(早上忘了发了) 在熊廷弼等人到大凌河堡三天中,熊廷弼除了视察军务、处理公文外别无它事,刘应坤倒是趁此机会查了查有无克扣军饷和军备的情况,还好,现在没人敢克扣军饷,军备也挺好。 孙传庭、孙元化和满桂就着地图演练,孙传庭问起被天子点名的黄得功怎么不在,满桂说三个堡垒中,最难攻打的开州屯就是黄得功率人打下的,现在正在开州屯整军、加固堡垒。 就在几人猜测督帅到底在等什么消息的时候,第三天傍晚,熊廷弼的一名亲兵进了熊廷弼的军帐。 随即,刘应坤、孙传庭、满桂、万子为、孙元化被熊廷弼招进军帐。 满桂激动的看着熊廷弼,熊廷弼沉声道:“消息等来了,陛下命人挑拨野猪皮,如今沈阳、辽阳人人自危。” 众人大喜,满桂激动道:“大帅。。。。。” 熊廷弼抬手,道:“四百里加急,调锦州火器营三门火炮并五百火铳,调锦州两千人、调塔山、宁远五千人!告诉金冠,卸完物资后,溯流而上,在大凌河堡待命。告诉他们,本督就在流水堡等他们三日,三日不到,不仅没有他们的军功,也要受到本督处罚!” “得令!” “满桂,命人寻找卢象升和曹变蛟,让他们到义州东侧巡曳清缴!同时传信给林丹汗,让他们不要紧张。” “得令!”满桂兴冲冲出了军帐。 熊廷弼起身,看着剩下的几人道:“随本督移驻流水堡!” “是!” 孙元化暗喜,还好这次脸皮厚,死缠烂打下随督帅来了,要不然就错过这次大好时机了。 义州城,野猪皮守将看着南面和西面三道狼烟心中焦急。支援已经派出去了,就是不知道三处堡垒能不能守住。河对面沟河寨、大靖堡应该也看到自己发的狼烟了,援军应该就在路上。 他娘的,多少年没这么憋屈过了,自一个多月前广宁各地出现南蛮的骑卒,这广宁就没安宁过,折损斥候、粮草不说,关键是有次差点把他们灭了,结果突然又冒出一支游骑,最后还是让他们逃脱了。 因为两支游骑的袭扰,本就粮草艰难的广宁变得更加窘迫,加大护卫粮草的军卒得不偿失,那些南蛮游骑也不管这些有大军护送的粮草,专挑那些中小粮队下手,等赶过去的时候早就跑没影了,粮草辎重也被付之一炬。 团山堡不用想,肯定是南蛮子干的,就是大定堡和大康堡不太确定,难道是察哈尔这群野狗?倒是有可能,察哈尔已经丢弃了草原的尊严,和南蛮子合作了。 很快,一群没有旗帜、甲胄不全的溃兵出现在山峦,正拼命打马往义州城而来。 守将骂骂咧咧:“大汗和女真脸都被他们丢光了!要死就死在战场上!逃跑简直就是给老子们丢脸!” 很快,守将就闭嘴了,因为他看到山峦上出现了黑线,黑线渐渐变高,粗略估算,足有上千骑卒。黑影中,旌旗招展,正在追杀逃跑的野猪皮。 “梅勒额真,要不要把友军放进来?”一名甲喇问道。 守将一脚把甲喇踢开,骂道:“放个屁!让南蛮子也进来吗?!打旗号,让他们过河滚去后面。” 另外一名甲喇道:“梅勒,团山、大定已经失守,恐怕大康也保不住。” 守将更怒,骂道:“这还用你说,我又不是瞎子,传令坚守!沟河寨、大靖堡的援军还没到吗?” 甲喇安排人去传令,回道:“还没到,估计是前两日白跑一趟,这次有些懈怠了。” 守将张了张嘴,最终没骂出来,这事也怪自己,当初看到两千骑卒,以为是南蛮子的先头部队,就点了狼烟,结果害沟河寨、大靖堡的士卒白跑一趟。 甲喇突然高呼道:“梅勒,是熊廷弼亲自来了!” 熊廷弼勒马停在山峦上,明字大旗居中,总督大旗和熊字大旗分裂左右,迎风怒涨。 熊廷弼拿起望远镜,义州城城墙上的动静一清二楚,周边军将士卒除了满桂,其他都艳羡的看着。 十几息后,熊廷弼放下望远镜说道:“这义州的野猪皮倒是有几分能耐。孙元化,别说本督不给你机会,这首功、南城门就交给你了,满桂,带人护卫火器营,让将士们看看火器的威力!待破开城门后,杀进义州城!” “多谢督帅!” “是!” 孙元化嚎了两嗓子,把火器营一千六百人带离中军,满桂呼喝锦州军护卫火器营。 熊廷弼问道:“卢象升、曹变蛟呢?” “督帅,两位将军正在清理梁家屯一带野猪皮的小堡垒,孙参谋已攻下头道河。”游击宋献道。 朱由校举起望远镜,看向大凌河,河面上,正有十几条船航行,与此同时,河面上空,两道烟花炸开。 “看来是金冠他们碰到野猪皮的援军了,传令卢象升和曹变蛟,让他们尽快清理完,之后马上到义州北侧,协助金冠阻击!命孙传庭攻西门!”熊廷弼放下望远镜道。 “得令!”一名传令兵抱拳领命,抽了一鞭子,胯下马儿嘶鸣一声,朝梁家屯飞驰而去。 孙元化领着火器营不紧不慢的朝义州城走去,在距义州城两百步的位置停下。城头的一波箭矢在距离火器营和锦州军五六步的位置落下,插进地里。 “火炮装填!”孙元化喊道。 “火炮装填。” “装填完毕!”掩护在火炮前面的士卒快速朝后面跑去,再不跑,脑袋就没了! “目标城门,第一轮试射,放!” “嘭!嘭!嘭!”三尊火炮发出怒吼,炮弹依次朝义州南城门射去。白烟弥漫,孙元化摆摆手,看清试射成果,三发都偏了。不过也撼动看了城墙,城墙上的额野猪皮有些慌乱。 “矫正!这一次再不中,去给老子当后勤兵!”孙元化骂了一句。 “矫正!” “矫正完成!” “放!” “嘭!嘭!嘭!”三尊火炮再次发出怒吼,这一次,有两颗炮打命中城门,城门瞬间化为齑粉。 “城门已破!杀野猪皮啊!替战死广宁的将士、百姓报仇啊!杀。”满桂一直盯着城门,看到城门被轰开,拔刀呐喊,带着锦州军杀下南城门。 孙元化看到城门破开也立即下令:“火铳手随我杀进城里,火炮手转移目标,射击城墙上的野猪皮!” “是!” “杀啊!” 宋献、刘应坤、万子为和剩下军卒都呆呆看着已经冲向义州城的将士:咋就被轰开了,还以为要半柱香呢! 熊廷弼浑身难受,觉得照这么打下去,自己辛苦练出来的杀人本事岂不是没了用武之地。 熊廷弼兴致缺缺,道:“老刘,该进去清点了。” “啊?哦,对,你们这队跟咱家进去。” “宋献,传本督令,跪地不杀,不得搅扰、抢夺、屠戮城百姓,违令者,就地格杀!” “末将遵命。” 待宋献领命而去后,熊廷弼命一部分人留守警戒,自己带着一部人杀向东门。 在东门截杀想要突围的野猪皮时,熊廷弼已经能听到北面战马嘶鸣和喊杀声,从北面来支援义州的野猪皮,已被堵在河对岸! “杀!” 待野猪皮跑出去几百号人,熊廷弼才下令截杀,把逃跑的野猪皮一分为二! 熊廷弼挥着四十斤的大锤,一锤把一个野猪皮砸得胸骨下陷、口吐鲜血。熊廷弼抹了一把脸,呸了一嘴。 以前自己喜欢用剑,但战场上用剑都是蠢货,后来用刀,发现也不得劲,一般建奴也就罢了,身着棉甲、布甲或重甲的野猪皮根本杀不死,最后还是换成了钝器,这玩意虽然不能破甲,但有隔山打牛之效,至少能把野猪皮砸个半死! 野猪皮本来还想抵御一番,在不要命的明军攻势下很快丢盔弃甲,跪地请降。 一些明军杀红了眼,又杀了几个野猪皮才渐渐被熊廷弼带着人唤醒。 “他娘的!这些都是要拉去铺桥修路的!给本帅多留点!要是砍完了,你们去修路吗?!”熊廷弼骂骂咧咧的踢着讪讪的将士,他娘的,这帮杀才! 义州城渐渐陷入安静,野猪皮北面的援军丢下两百多具尸体,见事不可为后,狼狈逃走! 丢失三年的义州,再次回到大明怀抱。 梅勒额真,固山额真副职。 后金编制,每300人为一牛录,设牛录额真一人,五牛录为一甲喇(队),设甲喇额真(参领)一人,五甲喇为一固山,设固山额真(都统、旗主)一人,副职一人,称为左右梅勒额真(副都统) 第八十八章 躁动的南方 第88章 躁动的南方 河间府,沧州。 收到熊廷弼捷报的朱由校则显得比较淡定,熊廷弼、满桂、孙元化、黄得功这些人扎堆在辽东,一个小小的义州不算什么。 最后野猪皮的梅勒带着亲卫顺着大凌河逃走了。 熊廷弼在捷报中也说了,义州城中野猪皮战力不高,只有几十人是女真精锐,其余皆为投降的蒙人和汉人,所以义州被攻下并无太大伤亡,即便如此,大明也死伤近百人。 这是提醒自己和朝廷,不要被一场小胜冲昏了头脑,而下令辽东开始全面反攻? 但还是命随行的张瑞图传信给崔呈秀,将此事刊印在下一期的大明月报上,命朱延禧拟定赏赐,并去信给五军都督府和熊廷弼,令其暂时稳住,野猪皮内乱,不能逼得太紧,否则,现在生乱的野猪皮可能会把枪口统一对准大明。 把报捷文书递给金良辅,身着麻衣、头戴斗笠的朱由校背着手看着眼前忙碌的田间说道:“董爱卿,继续。” 后方,穿得骚包的马祥麟和朱由检在烈日的暴晒下扭来扭去,最后受不了,脱去外套,总算舒爽了几许。 被朱由校从赋闲在家的毕懋良到现在还没不知道天子到底为什么招他过来候驾,再训斥一顿?不像啊,从昨天到现在,天子都是和颜悦色。 那么多半是赐予官职了,只是看到伴驾的魏忠贤、张瑞图等阉党着实可恶! 左佥都御史,蓟辽、天津屯田指挥董应举接着说道:“陛下,如今招募流民一万户,加上前些年招募的一共两万三千户,分布在,河间府、顺天府、永平府。新开垦荒地共十万亩,现在已种下黍、粟、麦、菽,另外就是为防止民变,兴修水利,采用原右都御史汪应蛟之法治理咸卤地(盐碱地),给予米粮,以安民心。” 汪应蛟?好像是顶撞原身,被贬了,年纪也挺大了,罢了,让他安享晚年吧。 “爱卿做的不错,爱卿和卢观象都在署理北直录屯田事,多交流,有什么需求尽管提。”朱由校背着手道。 董应举看了看李起元,李起元暗道要糟,于是咳嗽提醒道:“董屯田,国事艰难,陛下和朝廷也不容易,可别难为陛下。” 朱由校转头笑着说道:“大司徒别吓着董爱卿,董爱卿,别管他,尽管说。” 董应举谨慎道:“陛下,虽说开垦了些田地,但还是缺少农具、耕牛、种子,农具百姓勉强可打造一些,主要还是缺铁,臣请陛下令工部打造一批农具,命户部划拨一批耕牛、种子。” 沈敬炌翻了个白眼,李起元倒是松了口气,朱由校点点头,知道董应举这要求提的一点都不过分。 眼看朱由校就要答应,沈敬炌急忙说道:“陛下,工部都是锻造朝廷重器的地方,臣以为,不如划拨一部分铁矿石给流民,让其打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朱由校一想也是,最终同意了沈敬炌的建议,又让李起元从其他地方调拨一批耕牛和种子过来。 淮安府,邳州,漕运总督行辕。 头发花白的吕兆熊怒火熊熊的看着军帐中跪下的郎中、监兑、理刑、主事道:“漕运粮船关乎朝廷稳定,更关系到北方边境稳定,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互相勾结凿沉粮船,我看你们是连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 漕运郎中虽然跪着,但上半身挺拔,神色从容,颇有几分俾睨天下的意思,道:“暴君无道,残杀忠义之士,虐杀地方仁义之士,宠幸奸佞,违背祖宗之法,如此暴君,人人得而诛之!” 吕兆熊疾走几步,一脚踹翻这个郎中,指着倒在地上郎中怒道:“你们才是奸佞小人!什么狗屁忠义、仁义之事,大明预报上白纸黑字的写着呢!当本官、天下百姓、忠心为国的官员瞎吗?!钱谦益、王化贞、李三才、柳家、李家、崔家,哪个不是祸国殃民之辈!邳州城内,现在还有百姓的唾骂声! “陛下为国为民除去奸佞,在尔等蛀虫眼中自然成了暴君! “官员、士绅不仅不交税,还侵占百姓田亩!导致国库空虚、流民盗贼四起!陛下下令清丈田亩,实行新的赋税乃是强国富民之举!尔等为了中饱私囊,全然不顾百姓疾苦、朝廷困顿。 “尔等袒护奸佞、不报君恩,实乃不忠!想继续隐瞒赋税、侵占田亩、鱼肉百姓、凿沉粮船陷京城百姓于水火,实乃不仁!凿沉粮船,害死船夫、军卒、官吏百人,实乃不义!如此不忠、不仁、不义之辈,本官恨不得现在就砍了你以谢天下!” 他娘的,是想杀,但现在还杀不得,吕兆熊忍着怒火,又踹了面如土色的郎中几脚,命人把他们押下去严加看管。 吕兆熊刚想给自己灌一口水,帐外走进身着棉甲的几个千户和一个指挥使,其中一人棉甲上还有血渍。 当先一人抱拳道:“督标,邳州卫、宿迁卫已经被控制,邳州卫指挥使及亲兵负隅顽抗,无奈只能斩杀。” 吕兆熊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急忙下咽道:“可有罪证或邳州将士作证?” 他娘的,要是把知情人都杀了,这乐子就大了。 山阳卫指挥使道:“督标放心,已经搜到邳州卫指挥使勾结的罪证,邳州卫一个千户和两个百户已愿意认罪指证。” 吕兆熊放下心来,又喝了口水道:“这下我就放心了,严加看管,晚上提审!” 应天府,南京。 南京光禄寺少卿太仆少卿徐宪卿、南京吏部考功司郎中王象春、南京吏部稽勋司郎中王大智、南京刑部主事邹元标、南京国子监司业汪元极、南京通政使司右参议陈宗契等人围坐一处。 徐宪卿看着少了三分之一、之前还是热闹非凡的场景一时出神:若没有大明月报,这里还是意气风发、斗酒诗百篇、名妓环绕、觥筹交错的场景。 徐宪卿摇了摇头说道:“大明月报一发,对我等不利啊。” 邹元标微微皱眉道:“木已成舟,再反悔已经晚了,暴君马上就要进入山东,再不起事,我们都是待宰羔羊!” 汪元极小心问道:“徐胤爵那边如何?” 徐宪卿叹了口气说道:“魏国公是不会跟着我们闹的,不管谁做皇帝,他家都是魏国公,徐胤爵已被魏国公禁足了。” 陈宗契等人内心微微挣扎,王大智哼了一声道:“现在想退出,晚了!” 其他人脸上都闪过一丝狠意和悔意,情绪复杂。 王象春道:“不错,事已经做了,现在抽身已来不及,况且我等身后有江南士绅和百官支持,不能再拖下去了。” 徐宪卿叹息一声道:“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该动起来了。” 感谢书友xxxx 第八十九章 田野 第89章 田野 进入山东,在德州下了运河,明朝还没有京杭大运河这个名字,分为许多段,朱由校称呼起来麻烦,下令统称为京杭大运河。 朱由校带着文武大臣和张嫣从德州低调进入济南,接见早已候着的丁绍轼、王惟俭和从济宁赶过来的李从心。 田野间,朱由校穿着普通士子打扮,在方正化、吴尧言等人的护卫下,带着张嫣、朱由检、李起元、丁绍轼、王惟俭和李从心在田间游荡。 朱由校看着田间一边放鸡鸭,一边在田间除草施肥浇水的百姓,有的孩童在田间嬉戏,年纪稍微大些的帮父母劳作,一片祥和景象,哪有什么蝗虫遮天蔽日的情形。 王惟俭感慨道:“赖陛下天威,自丁阁老带着鸭子大军和粮食入山东,陛下又下命按粮食价格收购蝗虫干,山东上下瞬间沸腾,才五日不到,东昌府、济南府的蝗虫就被百姓和官府捉拿一空。” 丁绍轼插着手,笑道:“臣花大价钱带来的鸭子大军,头两日还能吃到撑肚,后面百姓见鸭子与他们争抢蝗虫,顿时就急了,在官府前请愿宰杀鸭子,臣等自然不许,鸭子大军有灭蝗功劳,怎能随意宰杀,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得同意用蝗虫干交换鸭子,也好改善百姓伙食,哈哈~” 丁绍轼笑得极为畅快,历朝历代头疼的蝗灾就被他们轻松搞定了。 朱由检喉头涌动,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这道特殊的“菜”,当初皇兄请他吃的时候,他吓得面无人色,坚决不吃。 看着旁边的皇嫂,倒是有些佩服皇嫂,身为一国之母,也不好当啊,跟着皇兄吃蝗虫! 想起炸蝗虫的美味,张嫣倒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自己当初为了丈夫和大明,捏着鼻子吃了一只,谁知越吃越美味,皇宫里收上来的蝗虫干有两成进了自己腹中! 好长时间没吃到蝗虫干了,倒是有些馋,看到田间有蝗虫跳动的身影,不禁有些意动。 朱由校不知道自己媳妇已经看着田间的蝗虫食指大动,听了王惟俭和丁绍轼说的话笑道:“万物相生相克,虫吃草木、果实,百禽啄食百虫,用百禽对付百虫再好不过。” 朱由校走下田埂,来到一块农田,蹲下用手把土狍开。 丁绍轼、张嫣、李从心等人愕然:陛下这是要偷粮食,朱由校等人早已被百姓注意到,起初以为不过是一群无病呻吟、来此游玩的秀才、举人老爷,待看到他们下地蹲下就要刨庄稼的根时,这还忍?庄稼都是百姓的命根子,少了一颗麦粒都心疼的不行,这群人居然还敢刨根?! “嘿!干什么呢?!”一群男女老少呵斥朱由校一群人,并向他们冲了过来。 方正化、吴尧言如临大敌,挥手让化作护卫的锦衣卫和腾骧卫护住朱由校他们。 百姓见到吴尧言等人武德充沛,一时也不敢上前,站在远处呵斥道:“你们是举人老爷也不能破坏我们的庄稼!看你们中还有几个老人家,怎么连民以食为天的道理都不懂!?” 丁绍轼愕然,老人家?是指我和王惟俭吗? “快住手!陛下已经下旨,破坏庄稼都要抓去大牢,还不准吃饭!再不住手我们就报官了!”一个老汉急得跳脚。 朱由检、丁绍轼都面有异色的打量老汉和朱由校。 朱由校起身说道:“都退下,都是朕的子民,怕什么?” 方正化和吴尧言无奈挥手,两人倒是依旧站在朱由校、朱由检和张嫣身旁,朱由校也没多说,这是他们的职责。 笑眯眯的朝老汉招手道:“老人家,我们是官府派来查看蝗灾情况的,不必多虑,还请老人家带几人上前,我们有事想问。” 朱由校挥挥手,又让锦衣卫和腾骧卫退远些,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 老汉见朱由校他们没有恶意,又听是官府派来的,半信半疑转身与几人嘀咕,带上两个老头和十几个汉子近前,其余人站在远处紧张的望着。 止住要行礼的百姓,朱由校还说了声搅扰,示意三个老头一起查看刚才自己狍开的地方,三个老头、丁绍轼、王惟俭和李从心不明所以的凑近看看。 三个老头突然色变:“这是,这是蝗虫卵!” 朱由校点点头道:“确实是蝗虫卵,诸位不要惊慌,朕。。。正在刚才,在下就是想狍开土看看有没有蝗虫卵,蝗虫虽然被消灭了,可他们留下了卵,一不小心,明年又会肆虐。” 领头的老汉道了声罪,说是误会了朱由校等人,说道:“倒是小瞧了这蝗虫,秋收后看来要深耕一些,才能把蝗虫卵弄死。” 朱由校点头道:“老人家一看就是种田的好手,一句话就解决了虫卵的隐患。” 老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咱也就这点本事了,当不得夸,既然你们是官府派来的,我也多说几句,希望其他地方明年不受蝗虫之苦。” 丁绍轼、王惟俭等人拱手道:“请老人家传授经验。” 有人教你,是你的福气,何况是种田老手、对百姓有利的事。 老汉脸色微红,尴尬道:“也没什么,就是要多犁几遍,今年最好有雪,把虫卵都晒死或冻死,若没有雪,最好再多犁两次,哦,犁地的时候还可以把鸡鸭带上,它们会把虫卵吃掉。” 丁绍轼、王惟俭等人郑重谢过,王惟俭打算结束后立即写文书,让济南府上下都如此做,剩下的州府只能交给丁绍轼和布政司了。 在田间与老农交流心得,丁绍轼、李从心等人听得津津有味,被朱由校扇一巴掌的朱由检也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随着戒心放下,朱由校开口问道:“老人家,官府收购蝗虫干可是按粮食的价格收购?有没有什么不法事?” 丁绍轼、王惟俭和山东官员心中一紧。 三个老头和十几个庄稼汉子看这群人和颜悦色,旁边还有人把自己的经验认真记下,领头的老汉上下打两下朱由校道:“你这后生还算不错,还真有些龌龊事。” 王惟俭心里想骂娘,朱由校一愣,自己只是随口一问,他娘的,还真有啊。 老汉啐了一口道:“我们也是听说的,堰头那边,听说有小吏改了斗、斛的大小,还有章丘、齐河一带,听说是有大族趁着蝗灾,欺男霸女、低价收购蝗虫干,再高价卖给官府!” 朱由校笑着谢过老汉,保证自己这帮人会好好查查。 里一个老汉撇嘴道:“查什么,官府和他们勾结,即便你们是京城来的也查不出什么来。” “事在人为,我们试试吧。”朱由校笑容不减。 快到饭店,百姓都开始招呼回家吃饭,一个两三岁的幼童在一只狗的护送下正朝这边来,喊自己爷爷回家吃饭。 朱由校瞬间眼睛都直了,盯着那条狗挪不开眼睛。 好灵动、漂亮的山东细犬! 吴尧言看到朱由校喜欢,上前询问幼童的爷爷这狗怎么卖,幼童听到有人想抢自己玩伴,紧张抱着爱犬,轻声啜泣让自己爷爷不要卖。 朱由校一脚踢在吴尧言腿上,朝幼童和他爷爷赔礼,让吴尧言奉上糖果才止住幼童哭泣。 最后,朱由校死皮赖脸想去幼童家蹭饭。 感谢wenzi1217的推荐票 第九十章 杂碎 第90章 杂碎 在老汉家吃过午饭后,让张嫣先回去,朱由校带着被叫过来的江秉谦、黄克缵和朱由检、丁绍轼、王惟俭、等人直奔齐河。 朱由检两腿内侧被磨得生疼,自出了宫,他除了先前兴奋起码而在马车上养了两天后,其余时间都被皇兄按在马上。 自己委屈求过,但皇兄只淡定说了句:“想想在辽东、宣大、三边的将士和百姓,想想太祖高皇帝、太宗皇帝、宣宗和武宗皇帝。”自己只能咬着牙坚持,没见那几个文官也骑着马吗,忍了。 结果没走多远,刚从去禹城和齐河岔路口奔向齐河二十里,就看到一群豪奴持着木棍把几个汉子按在地上打,嘴里还吼着:“反了你们!敢去府衙告我们老爷,谁给你的胆子?!” 过往百姓都远远避开,有心帮忙却又不敢上前。 朱由校的脸阴沉得滴出水来,低喝道:“信王,看好了,如何处置这些杂碎!” 马速不减,提起插在马上的唐横刀朝那群豪奴冲了过去。江秉谦等人以为朱由校抽刀要砍人,急道:“老爷息怒。” 吴尧言、方正化等天子亲军则是二话不说,跟着冲了上去。 豪奴被马蹄声吸引,见到速度不减、直接冲向他们的一群人面色大变,条件发射的跑开,一个打上瘾的豪奴甩开想把他拉开的同伙,拎着棍子继续打。 “嘭!” 豪奴被朱由校用刀鞘抽翻,豪奴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拿下!” 吴尧言应了一声,带着锦衣卫去把吓得惊慌失措的其他豪奴驱逐到一块。 丁绍轼、江秉谦也赶了过来,朱由校抽出横刀指着一人寒声问道:“说,哪家的杂碎?你只有一次机会。三。。。” 王惟俭脸色不善的打量着这群豪奴,自己可不想再被降职,若这些不说,他打算亲自上。 被朱由校用唐横刀指着的豪奴咽了咽口水,他敢肯定,若他不说,眼前这人敢把他直接砍了! “陈。。。陈家的。” 哼了一声,朱由校收起刀,下马,朝那几个被打的汉子走去。 朱由校扶起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人,问道:“兄弟,如何?可还能动?” 其他几个汉子也被朱由检和腾骧卫扶了起来。 汉子动了一下,疼得呲牙咧嘴道:“还行,多谢兄台。” 百姓之前被吓得四散而逃,见是驱打豪奴的,一个拉着孙子的男子好心提醒道:“这位公子,劝你还是早些走吧,陈家不好惹。”说完拉着孙子朝济南方向而去。 路过的好心人也轻声提醒,朱由校笑着谢过。 朱由校看向被自己扶起的汉子,汉子和他的伙伴正好奇的打量着自己这群人。 朱由校笑道:“兄弟可是要去府城告发陈家?!” 一句话,让几个汉子大惊失色,朱由校安慰道:“放心,我们是从京城来的,查的就是陈家这帮蛀虫。” 汉子哪里相信,连说不是,谢过朱由校等人,就要回家,朱由校朝吴尧言使了个眼色,吴尧言上前,掏出一块腰牌,汉子还算识字,看到“锦衣卫”三字连忙朝朱由校和吴尧言行礼。 锦衣卫的名字他们还是听过,前些时日听在城门说书的说过,晋商通敌卖国案,其中就有锦衣卫的功劳。 事情经过很简单,济南蝗灾,也不是所有家庭都能得到及时救助,汉子的妹婿家就遭了殃,蝗虫把妹婿家的庄稼啃光了,那时候朝廷还没下达收购蝗虫干的告示,鸭子大军也还没到。 眼见一家人活不下去,自己家也接济过,但自己家也不富裕,妹婿通情达理,不想让自己为难,就生了去陈家借粮的心思。 一开始与陈家说得好好的,利息三成,待明年连本带利还上,又跟陈家卖了一亩,家里才活了下来。 谁承想,才过了一个月,陈家就上门收利息,说是一月三成,不是一年三成,要妹婿家赶紧交利息。 朱由校皱眉问道:“没有签订契约吗?” 叫符三毛的汉子呸了一声道:“妹婿说当时确实签了,请识字的看过,确实是一年三成,哪料到,到了家,重新看过,就变成一月三成!” 隐形墨水?朱由校示意汉子继续。 这时节,才把冬小麦种下去,家里也没余粮,交个什么?只能硬拖着,后来官府出了告示,收购蝗虫干,妹婿一家人起早贪黑捉蝗虫换了粮食才凑够一成利息交给了陈家。 不料陈家逼得及,在里正的调解下,妹婿一家卖了七成田地,把账了结。想着以后慢慢攒钱把地买回来。 邻村吴大壮一家更惨,被逼得卖了女儿,听说是十二的姑娘,被卖到南边青楼,吴大壮的妻子受不了打击,悲愤、饥饿交加下,忧思成疾,前两日死了,死不瞑目。 朱由校听得青筋直跳。 官府收蝗虫干的时候就有人觉得不对,明明在家里称的一升,怎么到了官府这里,只有半升多一点。 有人质疑官府,被打个半死,说我们自己缺斤短两,还说官府的称不准,再敢胡言乱语,就要乱棍打死我们。 陈家强收蝗虫干,价格比官府定的价格低了很多,听说陈家强收之后又高价卖给官府,从中赚了许多钱粮。 之前有一家实在受不了,想去府城告发,被陈家得知,直接派人趁那家出门捉蝗虫,把他们家烧了,一家人现在不知道去哪里讨饭吃? 讨饭吃?不过是乞丐文雅的说法罢了。 朱由校怒火中烧,朱由检听得握紧了拳头,小脸涨红。 “吴尧言!”朱由校现在恨不得把陈家撕了,忍着怒火低喝道。 吴尧言打了个寒颤,躬身道:“老爷。” “带人去拿了陈家和所谓的里正,把齐河县衙围了!” “是!” 吴尧言转身匆忙带人去了。 丁绍轼劝道:“老爷,此事不可急切,待我们下来再仔细商量。” 朱由校怒道:“不可急切不可急切,商量这个商量那个,等你们商量完,黄花菜都凉了,你们这是在放纵、绥靖!” 懒得理猪肝色的丁绍轼,朱由校看着惊疑不定的符三毛说道:“符兄已经看到我们的诚意和决心了,若信得过我等,便请去作证如何?” 符三毛告罪一声,转身和同伴商量起来,最后还是跟着朱由校他们去了县城,朱由校还让魏忠贤派人去把符三毛妹婿一家和其他证人一起带到县衙。 黄克缵打马靠近丁绍轼说道:“丁阁老,以往难道不是因为放纵这些贪官污吏、鱼肉百姓的士绅,才闹得大明各地民怨沸腾吗?想想汉末黄巾军、唐末黄巢、赵宋方腊吧。”说完,打马追着朱由校而去。 丁绍轼长叹一声,道理他都知道,可是大明病入骨髓,经不起折腾啊。可不折腾,大明就要步历朝故事啊。 丁绍轼无奈打马跟上。 齐河县衙,知县邓应清在后堂不安的来回走动,刚才一群人围了县衙,并接管了县城防务,师爷出去打听,说是锦衣卫,邓应清吓得瘫倒在地上,自己干了些什么事自己知道,稍微清醒些后,才让师爷继续去打探,到底是谁来了。 本想让县丞、主簿、典吏他们赶紧处置好自己的账目,谁知道那群锦衣卫已经派人把守公廨和架阁库,任何人不得出入,邓应清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一刻钟后,衙门外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师爷急匆匆的进来道:“县尊,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江秉谦到了,正在召集泥腿子,说是要在县衙前审案。县尊,事已至此,还是得出去拜见啊。” 县衙外,朱由校坐在主位上,江秉谦、黄克缵、丁绍轼等人站在两侧,下方,陈家、里正、衙役、县丞、主簿、典吏跪得满满当当。 陈家家主忍不住打摆子。 邓应清急匆匆从县衙出来,就朝诸位下跪道:“卑职齐河县知县邓应清,见过左都御史。” “拜错了,江爱卿在那。” 邓应清愕然,不是左都御史你坐在主位干什么!顺着朱由校指的方向正要重新唱礼,随即反应过来,大汗淋漓、浑身颤抖的朝朱由校磕头道:“臣,齐河县知县。。。。” “行了!”朱由校摆手。 周边看热闹的百姓,有点长识的人立马跪下高呼:“陛下圣安!” 朱由校看着像海浪一样跪下的百姓,朗声道:“朕安,平身罢。” 在百姓惊疑和期冀的眼神中,朱由校直接让黄克缵把提前录好的诉状宣读,细数陈家、里正、齐河县官员的罪证。 欺男霸女、强买强卖、清丈田亩、烧毁他人财产、低买高卖、买卖人口、贿赂朝廷官员、勾结士绅、帮忙瞒报赋税、账目造假、纵容豪奴横行乡里。衙役如同地痞,苛捐杂税、保护费,百姓畏之如虎! 朱由校懒得一个一个问,看着陈家家主、邓应清等人问道:“陈德有、邓应清,这些罪你们可认,朕给你们辩驳的机会,放心,朕的证人多得是。” 邓应清连连磕头,哭道:“陛下,是陈德有和捕头他们把臣拉下水的啊,请陛下明察!” 咔嚓,茶盏碎裂落地,邓应清的乌纱帽被打飞。 朱由校起身指着邓应清怒道:“拉你下水,觉得自己很委屈?还要朕怎么明察?!你邓应清若真心忠君报国、若真能代天子牧民、若持心不斜,怎么会被他们拉下水?!再有,他们第一次拉你的时候,你就该把他们拒之门外,甚至举报他们!若济南知府、山东巡抚、山东道御史都不受理!你越级上报,若查实,朕不但不会怪罪你,还要明发天下表扬你! “可你呢!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被拉下水的!简直不知廉耻!来人!先打三十大板!” 三个锦衣卫上前,把哭喊的邓应清脱去官袍,按在凳子上,噼里啪啦打了起来,天子亲自监刑,三十大板就是三十大板,谁也不敢作假。 邓应清没被堵着嘴,一开始还有力气叫喊,最后几大板已经没气力了,板子落在背上只是身体抽抽。 朱由检第一次见这等场面,还有些兴奋,朱由校翻了个白眼。 百姓拍手叫好,齐河县官员和陈家、里正都面如死灰。 “说吧,大斗进小斗出是谁的主意,说对了,可减刑。”朱由校右手食指习惯性的敲着桌子。 “陛下,是知县和县丞、主簿一起合伙的干的!” 朱由校看去,魏忠贤低声道:“皇爷,是税课大使。” 朱由校唔了一声,点头道:“税课大使,说吧,把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看情况给你减刑。” 于是,税课大使把齐河县上下官员的底裤都扒了,什么收受贿赂、逛青楼、上衙喝酒都是常态,逛青楼的也不用出钱,要么赖着,要么就是士绅垫付。 帮着陈家和其他士绅隐瞒赋税、侵占田亩、逼良为娼、欺男霸女、账目作假、贪墨朝廷拨款也是常有的事。 “很好,黄爱卿给他适当减刑吧。” “臣遵旨。” 朱由校起身,提着刀,走下台阶来到陈德有面前,叮,朱由校杵着横刀站在已经被吓尿的陈德有面前问道:“说吧,把人送哪了?你的下家全都供出来,如不从实招来,锦衣卫和东厂都在这,让你体验下他们的手艺。” 陈德有被吓得屎尿齐流,朱由校皱眉,挥挥手退了两步,厌恶道:“赶紧说!” “回陛下,有的去了洛阳、有的去了兖州、有的去了南京,更多的草民就不知道了。”陈德有把头的磕破了,哭喊道。 “回头让他把下家的人写出来,锦衣卫去查,把百姓的子女都给朕带回来。”朱由校拔出刀,一脚踹翻陈德有,一刀插进陈德有的胯下,在陈德有惨嚎声中还不忘顺时针、逆时针搅一搅。 围观的百姓,女的臊红脸转头,难得不禁胯下一紧,下意识的夹紧双腿。 “开始抄家吧,所朝钱粮,均留作齐河受苦百姓身上。”朱由校嫌弃的甩了甩他的宝刀,踩住翻滚的陈德有,说道,把刀在陈德有身上擦了擦。 第九十一章 田野间的野望 第91章 田野间的野望(求订阅 求月票 求推荐票 求收藏) 当晚,朱由校在符三毛家用了餐。 在睡前,吃完饭的朱由校带着丁绍轼、江秉谦、张瑞图、毛士龙、毕懋良、朱由检、吴尧言、魏忠贤、方正化等人沿着大清河散步,几条几个月大的山东细犬在朱由检、朱由校等人身边打转。 至于黄克缵,被留在县衙审理案子。 朱由校看着黄昏道:“大明沉疴缠身,有些事不能慢慢来,有些事却又急不得。你们都是熟读历史的人,历朝历代到了后期都如大明一样沉疴缠身,官官相护、民不聊生、你好我也好,可最终却是百姓受苦。 “丁大学士觉得今天的事情按常理应该是先调查取证,还要担心是否牵连过大、清理地方士绅会导致地方不稳,出发点是好的,然后就是因为顾忌太多,这也怕那也怕,才会导致大明如今官绅太深,官绅联手压榨百姓,百姓过得连畜生都不如的局面。 “朕问你们,若大秦没有变法,可能横扫六国一统天下吗?汉朝若从光武帝开始就打压豪强,可还能再续百年亦或三百年?中唐时期,唐玄宗为何采用募兵制而不是原来府兵制?赵宋若赵祯强势一些、重视百姓疾苦、若前后几代帝王变法成功,可还会被党项、女真、蒙古轮番按在地上摩擦?蒙元若重视百姓疾苦、也来个变法,可还有大明太祖高皇帝驱逐鞑虏、重塑汉家正统之事?” 丁绍轼面色痛苦,丁绍轼目光坚毅。 朱由校俯身摸了摸从陈德有家中带出来的细犬,叹了口气道:“说来说去,历朝历代的覆灭都与百姓嬉戏相关,历朝历代都是前期强盛,中期开始下滑,到了后期就难以扭转乾坤。 “放任官员、士绅兼并土地,纵容豪绅、商人瞒报赋税,欺压百姓,一步一步,水滴石穿的把大好基业葬送。 “朕知道,在许多官员看来,这江山换了谁做都一样,他们还是继续做官,保不齐就能当几天的皇帝来玩玩,他们根本不在乎这江山姓谁。 “可苦的是百姓,他们不仅要受朝廷、士绅的盘剥压榨,若有改朝换代,他们恐怕不仅家业保不了,连性命也保不了! “五胡乱华、完颜野狗、蒙古蛮子屠戮中原汉人的事你们都忘了吗?汉末、隋末、唐末千万百姓的冤魂你们忘了吗?!你们自诩饱读诗书之辈,这些道理、这些教训都被狗吃了吗?!不,狗都比你们强!” 想起那些屈辱的历史,前世有些感性的朱由校忍不住哭喊,泪水滴落在泥土中。几只小狗感应到朱由校心绪不佳,围着他打转,尾巴扇得像风车,口中呜咽不断,似在安慰朱由校。 朱由校蹲下身抱着一群小狗轻声呢喃。 朱由检握着拳,眼中含泪看着这两个老头,在他看来,皇兄是爱民的,是眼前这两个人惹得皇兄哭泣。 吴尧言、魏忠贤、方正化和锦衣卫、腾骧卫都脸色不善的看着两人,两人被朱由校说得无地自容。 江秉谦舒了口气道:“臣有罪,未尽到御史职责,臣已知陛下宏愿,请陛下允臣为天下百姓、为大明尽一份绵薄之力!” 丁绍轼长叹一声,一撩衣摆,跪下道:“以往是臣糊涂,臣有罪,愧对陛下和天下百姓,臣请陛下允臣以入土之身,匡扶天下,复兴大明!” 张瑞图、毛士龙、毕懋良、朱由检、吴尧言、魏忠贤、方正化和锦衣卫、腾骧卫也都跪下,请命复兴大明。 朱由校抹了抹眼泪,本来不想说这么多,本来想好好说的,还是管不住自己的情绪,不仅说了许多,还压不住心中怒火。 “朕刚才失态了,诸位爱卿忠心为国,朕知道,平身吧。” 待众臣起身后,朱由校由衷道:“复兴大明,还望诸位爱卿襄助。” “必不负陛下所托。” 朱由校看张瑞图道:“今日之事,齐河贪腐案和朕与诸位爱卿所说之话,以白文刊印到下期大明月报。” 张瑞图躬身道:“臣遵旨。” 转头看向江秉谦道:“之前朕命锦衣卫查天下御史,如今已汇总,交给爱卿,想必爱卿会明白朕为何鄙夷尔等御史,实在是这些御史都没干什么好事。传令给京城三法司人员,以大理寺为主,审理这些御史。 “朕在这里警告尔等御史和都察院,包含大理寺和刑部,都察院是大明风宪所在,大臣奸邪、小人构党、作威福乱政者劾,凡百官猥茸贪冒坏官纪者劾,凡学术不正、上书陈言变乱成宪、希进用者劾,大明官员是否能保持清正廉明、为民请命、公忠体国,可以说大部分依靠都察院监察。 “如今都察院腐朽,与贪官污吏沆瀣一气,已失初衷,朕之前提高御史俸禄、对都察院犯法最罪加三等也是出于让都察院保持风骨的用意。 “这是朕和大明给都察院最后一次机会,若今后再有御史知法犯法、与官员沆瀣一气、欺压百姓,朕在惩戒之后,就把都察院废了,另立新部,亦或者,把监察职责都交给东厂和锦衣卫,起码,他们不会糊弄朕。” 众臣心中一惊,这相当于给都察院带上紧箍咒了,若今后不想留下骂名,督查院的御史都必须要受得了诱惑,守住都察院的底线。 江秉谦肃然道:“臣必让都察院焕然一新,不过,人无完人,即便是都察院也难保不会有一匹害群之马,臣请陛下给予都察院一定比例,并请都察院如同锦衣卫,设立内查事权!” 朱由校倒是一愣,没想到这江秉谦反应还挺快,把这两个漏洞补上了。 朱由校想了想道:“可以,只要都察院每六年所犯法违规御史不超过御史总数的半成,朕和今后帝王就不会废了都察院,许你都察院自查事权。” 江秉谦松了口气,躬身道:“谢过陛下。” 朱由校摆摆手道:“机会朕给你们了,就看你们自己了,张瑞图,刚才朕对都察院的要求也刊印在下棋月报上,若版面不够,可加版面,但不可涨价。对了,后面不超过御史总数的半成和许都察院自查的事权就不用刊印上去了。” “是。”张瑞图现在明白自己为什么来了,就完全是采风和聆听天子要求来的。 “大臣奸邪、小人构党、作威福乱政者劾,凡百官猥茸贪冒坏官纪者劾,凡学术不正、上书陈言变乱成宪、希进用者劾,清正廉明、为民请命、公忠体国、报效君王乃都察院之风,天启五年朕加俸禄,亦加罪于都察院,望汝等勉之、敬之。若有一天都察院再次失去其职责,朕及后代君王可废之。 “以上这段话,刻石碑于都察院大门外。“” 第九十二章 给黄河改道 第92章 给黄河改道 待回到驿站,朱由校看着与细犬玩耍的朱由检笑着问道:“喜欢吗?” 朱由检满含期待的点头:“皇兄,臣弟能养一只吗?” 朱由校招了招手,朱由检起身,身后跟着一群小奶狗,朱由校示意朱由检坐在一旁,抱起两只小奶狗道:“狗看家护院,在乡下,有些狗甚至是孩童的伙伴,他们与狗一起长大,孩童爱护自己伙伴,他的伙伴护卫着他长大。 “你想要养也可以,但如同刚才朕所说,一旦你养了它,就要把它当成自己的兄弟,因为关键时刻它会护着你,要亲自照顾它,喂它吃,喂它喝,还要亲自给它洗澡,这些你能做到吗?” 朱由校止住要马上答应的朱由检,继续说道:“先不要急着回答,皇兄给你两天时间,你好好想想。” 说着把一只小奶狗递给朱由检,没再管他,看向侍立在门口处的方正化、吴尧言和魏忠贤道:“猎犬古已经有之,你们下来搜集大明所有地方的猎犬,训练之后可用于侦察追踪,算是给你们找了个好帮手。” “是。” “金良辅,传令给上林苑监,让他们训练、培育大明所有犬类,定要让大明犬类不输于外邦。另外,记得明天提醒朕见马祥麟和靖宁伯、黄克缵,也让五军都督府和刑部训练军犬和缉捕用的犬。” “奴婢遵旨。” 蒙古草地牧羊犬、蒙古细犬、河北细犬、莱州红犬、黑狼犬、山东细犬、太行犬、陕西细犬、太仓小猎犬、虎斑犬、川东猎犬、下司犬、台湾高山犬、巴哥犬、松狮犬、中华田园犬(大黄),看不惯后世有些人牧羊犬品性,朱由校打算从这一刻开始保护华夏本土犬种,并繁育出更优秀的犬种。 在济南坐镇几天,配合黄克缵审理一番山东重臣,把山东布政司、按察司和巡抚衙门一些人员清理一番,在济南城陪着张嫣逛了逛趵突泉和大明湖。 而后,带着丁绍轼、朱延禧、李从心、李起元、沈敬炌、马祥麟夫妇、方正化踏勘大清河。 在济南北直接上船,沿大清河而上,中途多停留,长清、滑口、东阿、寿张、范县、濮州。一开始朱由校并没有告诉他们要干什么,丁绍轼等人还以为是天子出了玩耍的心思。 但是想想也不对,自天子落水后,勤政爱民,平定奢安之乱、收复义州、清丈田亩、调整赋税、给官员增加俸禄、打击贪官污吏和奸商,哪项不是为国为民。 而且每到一地,陛下还亲自询问船夫、当地百姓关于大清河的水文情况,被半路召来的李从心大概有些明白朱由校要干什么,所以之后每到一地或者坐船的时候,向船夫和百姓打听大清河水文情况都是他先开口,一笔一划的和属下记着,无事的时候还描绘着地图,与天子讨论。 一路走走停停,花了三天时间,才从济南走到濮州。 站在大清河上游,朱由校终于说出此行目的:黄河改道。 “黄河改道不是一次两次,自上古至今,恐怕不下二十次,一是因为北直录、河南、南直录等地地势平坦,二是因为黄河泥沙多,下游水流平缓,导致泥沙淤积,河床抬高,两者相互影响下,黄河不得不改道。”朱由校看着清澈的大清河感慨说道。 “明昌五年(1194年)黄河在阳武故堤决口,洪水吞没封丘县,一路南下侵夺了淮阳以下的淮河河道,淮河由此成为黄河下游至今。” 丁绍轼、朱延禧、李从心好像想起又明白什么,身体忍不住晃了晃。 沈敬炌睁大眼睛,忍不住问道:“所以,这淮河自大明立国至今,几乎每十年泛滥一次,造成灾民无数,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黄河?” 马祥麟、张凤仪对视一眼,虽然之前没怎么听过,但现在听到这个大新闻也忍不住心中一跳。 李起元的心都在滴血,大明立国两百多年,把多少钱砸进黄河这个大窟窿。 朱由校叹了一口气说道:“沈爱卿说得不错,淮河所处地势本来就比较低,但黄河携带大量泥沙后,淮河河床不断抬高,淮河、黄河中上游一旦暴雨或连绵大雨,河床被抬高的淮河无法及时疏浚洪水,就会导致周边支流水位上涨,甚至淹没村庄田地。 “洪泽湖也因此而来。 “黄河夺淮河入海已有已有431年,以黄河的泥沙,不知淤积多少,若再这样下去,黄河恐怕会再变河道!” 丁绍轼、朱延禧瘫坐在地上,再变河道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到时候黄河决堤之下,都是一片泽国! 植树固沙见效没那快,那么大的范围,没有百年之功根本见不了效果! 沈敬炌想起什么,从骇然中突然想到神门,惊喜道:“陛下带我们查看大清河,莫非是想让主动让黄河改道大清河?” 丁绍轼、朱延禧也连忙站起,高兴道:“原来如此,陛下早有计划,这下淮河。。。。。等等,陛下,那大清河以后也会被泥沙淤积,那这样的话,山东岂不是变成第二个。。。。。” 众人高兴的脸上瞬间又暗淡下去,治标不治本。 李从心鄙夷道:“患得患失、管中窥豹,亏你们还是朝廷重臣!”说完在众人吃人的目光下悠哉的整理衣冠。 沈敬炌怒道:“李了思!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一个子卯丑寅来,本官把你丢进河里喂鱼!” 李从心嗤笑道:“本官会水!” “你!”沈敬炌一时语塞。 “李了思!现在什么时候了?!赶紧说!不然本官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请陛下罢了你的官!”朱延禧指着李从心怒道。 李从心决定从心,跟朱由校告罪一声道:“很简单啊,一边植树固沙,一边从河南兰阳、仪封一带开挖河道,经东明、濮州,至山东范县、寿张或东阿一带啊。中上游减少泥沙,下游给黄河重新找出路也同时种树,两全其美。 “而且,这两件事耗时都很长,说不定等给黄河改道,黄河泥沙能减少许多。” 朱由校点点头,倒是与清末黄河再次改道的路线差不多,这李从心不过是查看几日,就能想出大概方案,不愧是出名的水利专家。 沈敬炌大致在脑子里想了下,郑重点头,认可这个方案。 李起元则有些呲牙咧嘴,苦笑道:“陛下,诸位同僚,虽然可以分批支付钱粮,但目前没钱,至少等到秋收后!” 李从心怒了:“李惺原!你个败家子!抄了那么多家,光晋商都够你花两年了吧?!说,你是不是贪墨了!” “放。。。岂有此理!老夫是那种人吗?!你们也不想想抄到的现银才多少,大明上下又花出去了多少! 你们的俸禄、将士的军饷!陕西、山西、山东赈灾又花出去了多少?!登莱水师,不对,现在应该叫北海舰队又花出去多少?!打造兵器甲胄火器又花出去多少!去购买西洋火炮战船还有图纸又花出去多少?!购买红薯、玉米、马铃薯粮种又花出去多少?!” 李起元看着一脸震惊的同僚,心中暗爽,整理下衣冠道:“哼!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再说,钱粮给你了,你人手哪来?!” 沈敬炌、李从心、丁绍轼、朱延禧被怼得无言以对,李从心突然抬头,看向朱由校,说道:“陛下,若不然再抄几家?” 其他几人眼前一亮,朱由校脸色一黑,拂袖道:“一帮朝廷重臣,别整天想着这些歪门邪道,还是多想想怎么开源!” 心中却不由想到:该对福王和孔家下手了。 回济南的路上,朱由校先吩咐李从心和沈敬炌勘察新的河道和淮河,先做好铺垫工作,在淮安继续呆个一两年,一边开挖新的河道,一边给淮河清淤,不能说黄河改道了就放任淮河不管,待黄河正式改道后,河道总督府移驻开封,主持改道事宜和百年植树计划。 又跟一帮重臣普及了湖泊调节洪水、干旱的作用,让重臣长见识的同时让内阁和工部发布文书,让洪泽湖、太湖、鄱阳湖、洞庭湖等大小湖泊周边府县不要盲目围湖造田,对已经围湖造田的承认其存在。 一是保持湖泊的调节作用,二是确保百姓安全,毕竟谁知道围湖造田后,下一场洪水会不会把百姓和他们的基业冲走。 让内阁和工部一定要在文书上道明其中利害关系,让地方官府和百姓明白其中道理。 结果才到范县,就有锦衣卫和东厂来报:江南官员、士绅、卫所造反,倭寇袭扰浙江、南直录! 《明史》志·卷六十三有记载,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感谢wenzi1217、书友xxxx的推荐票 第九十三章 登州 第93章 登州 兖州府,曲阜,衍圣公府,前上房。 三十三岁的孔胤植穿着青色儒衫端坐在诸位上,眼眸下垂,一脸淡然。 大女婿宋祖乙和二女婿罗尚忠坐在下首。 “公爷,江南已经动了,苏州、松江、徽州、嘉兴、宁波、台州、九江、饶州、广信等地都已响应。”罗尚忠有些兴奋道。 即便是自家人,孔胤植也要求他们称呼自己衍圣公或公爷。 宋祖乙捧着一本书道:“可惜了漕运那边,没想到暴君如此狠辣,连近臣李朝钦都没放过,也,更是可惜了邳州、宿迁卫,要是再晚点就好了。” 再晚点,与南方配合,声势更大些。 三十三岁的孔胤植到现在还没有子嗣,所以他有些忧虑,若真的绝后,衍圣公只能让给旁支了。以至于族中事务,不得不仰赖大女婿宋祖乙和二女婿罗尚忠。 往常天子来山东,大多先直奔曲阜圣人庙祭拜,可如今天子到山东已有半月,盘桓济南府多日,也未见启程前往兖州府的意思。 孔胤植捧着尚书沉思,当今天子,自落水醒来后性情大变,说是有太祖高皇帝托梦要其做个明君才如此。 别的孔家管不了,可清丈田亩、官绅一体纳粮、官员不许经商这几条简直就是要了孔家的老命,若真让朱由校推行成功,孔家交还是不交? 交了就是向姓朱的低头,不交就是违背圣意。 之前自己写了道题本递上去,拐弯抹角的表示清丈田亩、官绅一体纳粮乃是与民争利之举,想劝姓朱的不要施行,可听说京城的朋友说,那道题本内阁已经批了,但被姓朱的留中了。 留中就已经很明显了,自己发狠,派人去联络南方官员、士绅,期望能吓退姓朱的,可无数道题本、奏本递上去,大部分回复都是统一说辞,言说好处,还有一部分听说被姓朱的直接扔进炉子烧了! 姓朱的铁了心要清丈田亩、官绅一体纳粮、禁止官员经商,这是在掘士绅和官员的根,他不仁,也不能怪自己不义! 更何况姓朱的把四书五经这些儒家经典废除,说今后科举内容不再从四书五经中取题目,还要把算术这等小道提到与四书五经这些圣典同等地位,这还能忍?这是在打孔家的脸! 不过,朱家天子,自朱厚照后的皇帝,都没有出过京城,姓朱的这次算是再次打破常例了。从姓朱目前的动作来看,不像是个昏君,他南巡绝不是出来玩的,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稳定南方人心?倒是有可能。 毕竟南方承担了大明绝大部分赋税,若南方乱了,整个大明就乱了。 就在孔胤植思索朱由校为何不先来祭拜圣人和盘桓济南如此之久的原因的时候,老仆来报:朱由校已启程前往莱州府,按照路程,应该到了济南府和青州交界。 宋祖乙微微皱眉,放下书籍道:“公爷,姓朱的如此轻视我家。。。。” 孔胤植放下书籍,起身来回踱步,宋祖乙和罗尚忠跟着站起。 “姓朱的不可能不知道南方已乱的消息,他就这么心大,还敢游山玩水?”罗尚忠不解说道。 孔胤植一边踱步一边问道:“那几个女子处理干净了吗?” 老仆应了,说是已经处理好首尾。 孔胤植想了想说道:“既然姓朱的不顾百姓死活,那就让这把火再大些吧。” 商山南麓,比朱由校晚两天得到南方造反消息的朱延禧、丁绍轼愁眉苦脸的骑在马上。 两人得到江南叛乱的消息后,立刻就请旨请朱由校理科派靖宁伯带人前往平叛,丁绍轼请命亲自去南京宣旨坐镇,都被朱由校驳回。 就连马祥麟夫妇和靖宁伯去请命都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到了现在,丁绍轼还不明白朱由校意欲为何,为何放任南方生乱,对朝廷,对天下百姓有何好处。 “领英侯,听说你昨天在巨洋水钓鱼没钓到大鱼啊?”丁绍轼身后,传来孙承宗的话音。 张维贤自嘲一笑道:“参谋长见笑了,别说大鱼,就连两斤的鱼都没钓到。” 孙承宗瞟了一眼丁绍轼和朱延禧的背影道:“所谓放长线钓大鱼,领英侯不可急切啊。” 张维贤一愣,随即哈哈一笑:“多谢参谋长指点。” 已经领悟过来的丁绍轼看向前方的龙旗,喃喃道:“陛下,你究竟想钓多大的鱼?” 潍县(今潍坊市),有点赶时间的朱由校没跟陈家本家废话,把齐河的陈德有直接扔到本家大门前,让其当着陈家本家和潍县父老的面,把陈家本家干的丑事一一讲了出来,再加上锦衣卫和东厂搜集到的情报和证人。 在百姓哭泣和感谢中,朱由校大手一挥,锦衣卫开始在陈家哭爹喊娘声中直接抄家,连带黄家、徐家、刘家,潍坊几大家族成为历史。 这几家的罪状连丁绍轼、李起元、黄克缵他们都不想站出来求情,李起元、沈敬炌更是激动的搓手:终于又有小钱钱了!可以接着搞事情了! 留下李起元和一部分锦衣卫继续抄家,朱由校带着大部人马继续朝登州行进。 两天后,朱由校站在登州城墙,看到了令人心旷神怡的海面。登州外海,正值上午,只有出去的渔船,还没有回来的渔船。 强风下,海浪阵阵,拍打着沙滩和崖壁,海风中,夹杂着海的味道。朱由校看向北方,后世大连的方向,以海景闻名的大连。 朱由校此时正想乘船去看看,但也知道,自己要去,别说丁绍轼、袁可立,就连张嫣都会跪在地上死谏。 马祥麟、张凤仪、冉跃龙、靖宁伯都是第一次见到大海,朱由校让他们下去自己玩耍,自己身边有锦衣卫和腾骧卫,先不用他们护卫。 四人起先忸怩几下,最后还是朱由校下了旨意才让他们去海边玩耍,并让白再香和张凤仪护卫张嫣,让其也下海玩玩。 身形有些消瘦、已经六十有三的袁可立穿着绯红官服,亦步亦趋的跟着朱由校,张维贤、孙承宗、南居益、金良辅、吴尧言随行。 朱由校侧身看了一眼袁可立,说道:“金良辅,安排御医给袁爱卿看看。” “奴婢遵旨。”尽量服 “臣谢过陛下。”袁可立对于突如其来的圣恩表现得很平静,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沈爱卿何时归来?”朱由校摆摆手问道。 袁可立拱手道:“回陛下,沈提督于明日归来。” 登莱水师改为北海舰队的旨意和文书早已送达,只是登莱之前并无得到天子率领朝臣前来的消息,沈有容带领新招募的士卒出海训练去了。 “见到熊廷弼的捷报,袁爱卿有何想法?”朱由校想了想,还是等到明日沈有容回来后再讨论一些事。 “陛下,于大明而言,这是提振人心的好事,于臣个人而言,臣也羡慕得紧。”袁可立选择实话实话。 “哈哈哈,袁爱卿倒是实诚,朕喜欢。”朱由校开怀笑了几声,继续道:“爱卿这样说朕就放心了,朕还担心爱卿不甘落后,想与熊廷弼一较高低,亲自命人攻打盖州,是朕多虑了。” 巡视了下城防,朱由校去了船厂。 随着朱由校下旨扩建登莱水师,袁可立又召集了一些工匠打造战船。 船厂内,因为朱由校之前吩咐的流水线作业,现在运行起来比较有条理,倒是有几条船因为进度原因,还没有按照流水线作业。 袁可立给朱由校、孙承宗、张维贤、南居益介绍。 “陛下,登莱水师因为要跨海行动,但面对的是不同水战的建奴,所以船只主要以苍山船、海沧船、网梭船、乌艚为主。” 跟在后面的南居益看着这些船眼热不已,要是当初福建有苍山船、海沧船多好,打个尼德兰还不是轻轻松松。 “北海舰队现在有多少战船?”朱由校拍了拍一艘正在组装的海沧船问道。 袁可立诉苦道:“遵照陛下之前旨意,裁汰老旧低价卖给渔民后,北海舰队上下目前战船有一千余艘,水兵一万三千余。 “已经开始建造新的福船和苍山、海沧船、乌槽船,第一批建造十二艘,其中福船八艘。” 一千余艘,大多不过是小船罢了,今后都是大型战船的天下。 朱由校无语,农耕社会历来不重视海防啊,不过好在已经开始了。转身看到正在看着船厂的南居益道:“南爱卿,你跟西洋人交过手,说说西洋人战船的优缺点吧。” 张维贤轻咳一声,南居益才回过神来来,请了罪,在孙承宗的提醒下,精神一振说道:“陛下,西洋人的三桅战船航行快、装备的火炮和弹药也比我们多,操作也相对简单,缺点嘛,可能就是小了些,比福船小了两圈。” “哦,爱卿可能根据你的经验指导北海舰队改进福船?”朱由校笑着问道。 袁可立、孙承宗都是眼睛一亮,期待的看着南居益。 南居益犹豫道:“陛下,非是臣不愿,臣于造船实在是个门外汉,恐怕误了改进大计。” “放心大胆去做,出了什么事朕担着。爱卿也放心,爱卿大才,不会让你留在这里监工的,你还要随朕南下。” 第九十四章 御敌于国门之外 第94章 御敌于国门之外 伴着夕阳,沈有容父子率领船队回到登州港口,海面上的百姓都主动避让北海舰队战船。 六十有八的沈有容精神奕奕,也不需要其他人搀扶,扶着刀淡然走下旗舰,后方个跟着沈寿崇、沈寿峣两兄弟跟着。 相较于沈氏父子和一群老兵,新兵明显脸色煞白,站在地上的时候脚步不稳,栽倒在地。沈寿峣吩咐几句,让老兵把新兵架回军营。 沈寿崇眼尖,看到袁可立率领登莱巡抚一些官员将领站在一个男子身后。 沈寿崇疑惑道:“父亲,袁抚台前面的是谁?朝中来的御史?” 但一地巡抚都是加衔都御史,除非是左都御史来了,但这么年轻,也不像左都御史啊。 沈有容定睛一看,与袁可立并肩站立的还有孙承宗和张维贤,最前端的男子正笑意吟吟的看着这边,沈有容一惊,随即肃然道:“整理甲胄,是陛下来了。” “臣北海舰队提督沈有容\/游击沈寿崇、沈寿峣拜见陛下,陛下圣安。”沈有容父子匆匆整理甲胄后,带着兄弟二人和其他将官快步来到朱由校面前见礼。 朱由校笑着扶起沈有容道:“沈将军老当益壮,乃我大明将帅之楷模。” 看向其身后的两兄弟和将官,雨露均沾的表扬几句。 登州巡抚衙署大堂,主次落座后,引见南居益与沈有容,两人都是这一时代的水战大家,让其下来好好交流一番,又给沈有容介绍了马祥麟和酉阳伯夫妇。 沈敬炌心中有些焦急,此次带南居益随行就有些不解,此时再不明白陛下什么意思就是傻子。南居益虽然履职工部右侍郎不久,但能力出众啊,沈敬炌已经依为左膀右臂,不能再像户部和吏部,让陛下把南居益抢走了。 朱由校细细询问下北海舰队的情况和训练情况,沈有容介绍,朱由校频频点头,遇到不解之处又仔细询问,一老一少,一臣一君无比和谐。 “陛下,金州(今复县、旅顺、金县一带)还在大明手中,臣率水。。舰队时常袭扰复州、盖州、毕里河、鹰纳河一带,并派遣一部舰船配合东江行动,这一月以来,颇有战果。”沈有容给朱由校总结了下北海舰队的战果。 朱由校笑道:“既有战果,为何不见捷报?” 沈有容道:“陛下,都是些小打小闹,至多不过是三四百人的斩获,臣无颜上报。” 瞧瞧,这才是真正的将帅,比那些有两三百人头就欢天喜地、上报朝廷的将帅好多了。以沈有容的军功履历,这三四百人的军功确实太小了。 “沈将军倒是实诚,也谦虚,朕喜欢。”又对来将军的品性赞扬一番,朱由校继续道:“不过朕既然来了,也听到看到了,不能视而不见,这样吧,就不用核对了,按照账目上的数目发放赏银吧,可不能让北海舰队心寒。” “臣谢过陛下。”沈有容从容道。 加起来顶多一千多人,花不了多少银子。 朱由校命金良辅给在座的上茶,继续道:“沈将军以为舰队的使命是什么?” 南居益沉思,马祥麟、张凤仪、冉跃龙、白再香、孙承宗和张维贤都略微思索,一时不得要领,其余人都好奇看向沈有容。 沈有容想了想,躬身沉声道:“陛下,臣曾在福建履职,协助原福建巡抚朱运昌斩杀倭寇、平定大琉球;后来又与尼德兰舰队交战,之前又任山东副总兵,统领水师。他西洋人甚至倭奴都远离家国到大明烧杀抢掠,我大明为何不能?!如今西洋人远离本土作战,袭扰天下,以臣观之,舰队不仅要守御大明海疆,还要御敌于国门之外!” 朱由校一愣,随即抚掌大笑:“朕倒是小看了将军。” 没想到老将军也有如此眼光和韬略,朱由校是打心里开心,谁说明末没有良将! 朱由校转了一圈,扫了众人一眼道:“舰队驰聘水上,它佛郎机、尼德兰、英格兰等小国能远离本土、远赴万里、十万里之外袭扰大明,我大明难道要坐在原地挨揍、看着百姓被西洋人屠戮、看着沿海百姓的基业被蛮夷、罪犯抢掠一空!? “这世间没有被打不允许还手的!更没有打赢了还要割地赔款的!这世间没有这样的道理!朕不会做宋真宗、宋仁宗、更不会做那完颜构! “今天朕借用汉武大帝之话:寇可为,我复亦为;寇可往,我复亦往! “大明的战船舰队除了守卫国门!也要御敌于国门之外!天理循坏,报应不爽!不仅要在倭寇、西洋人找回利息!也要讨回他们欠下的债!更要把他们打到家门口!让他们尝尝他们自己犯下的罪行!” 沈有容、袁可立、马祥麟、南居益、张维贤、张凤仪、白再香、冉跃龙、沈寿崇、沈寿峣立马激动的一撩衣袍,跪在地上大声道:“寇可往,我复亦往!大明万胜!” 本来朱由校还想着要要费一番口舌说服沈有容、袁可立等人,没想到沈有容给了自己一个惊喜,大明自现在开始,往前以守为主的战略思想就要开始慢慢转变了。 朱由校起身来到沙盘,接过吴尧言递过的竹棍指着对围过来的官员和将领道:“沈将军,朕给北海舰队几个任务。” “陛下请下旨!”沈有容肃然抱拳道。 朱由校指着辽东方向道:“其一,也是目前北海舰队最重要的事,就是袭扰野猪皮,水兵不仅要在船上作战,还要在陆兵赶到之前,提前侦测敌情、守住阵地!也要配合陆兵一起进攻辽东腹地!,朕更愿称水兵为陆战队!” “其二,之前梁之垣从努尔干、苦无带回金银、皮毛、珍贵木材无数,因此,北海舰队清缴大明山东、南直录乃至到朝鲜、倭奴、努尔干一带海盗、倭寇,保证大明海贸安全。” 朱由校又把竹竿移到努尔干一带道:“其三,大明必将收回辽东乃至努尔干,北海舰队承担着今后沿东面沿海、溯莽哥河而上围剿配合东海女真,甚至在努尔干自主作战围剿野猪皮的任务!” 朱由校放下竹竿,看向有些凝重的沈有容道:“三条皆是目前北海舰队重心,关乎大明能不能顺利首辅辽东和努尔干,沈将军,可明白?” 长年征战,即便沈有容身子骨再硬朗,激动之下也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沈寿崇、沈寿峣连忙给沈有容顺了顺背。 朱由校心疼不已,连忙吩咐金良辅把随行的太医叫过来,南居益、孙承宗、袁可立默然,他们年纪都不小了,在外征战多年,多多少少都有暗疾。 沈有容把咳意强压下去,涨红的脸浮现不在意的笑意,朝朱由校拱手道:“多谢陛下,小病而已,让陛下费心了。” 顿了顿继续道:“陛下意思臣明白了,臣会加紧训练北海舰队,助大明重夺辽东和努尔干,助大明复往日荣光!” 朱由校叹了口气,抓住沈有容的手道:“将军一生为国征战,是朕和朝廷愧对老将军,拟旨:北海舰队提督沈有容,一生为国,杀倭寇还沿海太平,平大琉球,稳定社稷,退红毛番于澎湖,征伐野猪皮,救回辽东百姓三万四千余,有勇有谋,公忠体国,有如此多军功焉有不酬之理?续其攻,封靖北侯、初授镇国将军、上护军!” “臣,谢陛下隆恩!”沈有容倒是有些从容,倒是两兄弟面有喜色:熬了这么多年,终于有爵位了!。 沈寿崇、将领沈有容第六子。 沈有容(1557-1627),字士弘,号宁海,宣城(今安徽省宣城市宣州区洪林镇)人,明代名将,民族英雄。少年时便立志从戎报国,万历七年(1579)中应天武试第四名,后北上投军,先后在蓟辽、闽浙、登莱等边防或海防前哨服役。因屡立奇功,由旗牌官逐步擢升为都督同知。天启四年(1624)还乡。 第九十五章 为民谋生计 第97章 为民谋生计 封了沈有容,自然不能把袁可立落下,封袁可立为定北侯,其余散官与沈有容一样,任北军都督府都督同知。 稍后,太医提着药箱给沈有容诊断一番,叮嘱其不可再用猛力,不可再遇冷水。 沈有容先把这太医砍了,他娘的,老子是北海舰队提督!怎么可能不遇冷水不用猛力!野猪皮还等着老子去砍呢! 太医无视沈有容杀人的眼光,躬身施了一礼,出去煎药去了。 朱由校看着一脸倔强和一脸生无可恋的两兄弟,笑了笑道:“沈将军,朕知道你忠心为国,朕也希望爱卿健康长寿,能看到努尔干收复的一天,所以朕还是希望爱卿为朕为大明,好好保养身体如何?” “陛下,臣身子骨还行,不要听。。。。”沈有容一急。 朱由校抬手,笑道:“朕也知道拦不住将军,不过朕有个提议,未来终究是年轻人的天下,将军平日何不坐镇登州,训练、日常袭扰之事不妨交给沈寿崇他们,也该让他们独当一面了,难道爱卿要看着大明的舰队或是将帅后继无人吗?” 最终,沈有容啊还是答应了。朱由校又看向袁可立,袁可立无奈,也只能跟着答应。 早间,朱由校拉着张嫣脱去鞋袜在海边散步,除了金良辅、方正化和张嫣身边的女官,其余护卫、太监都远远的跟着。 来了登州两日,张嫣已经喜欢上大海,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张嫣脸上多了些小女儿态。看着张嫣拾起海边被海浪冲上来的一块漂亮海螺,朱由校心念一动。 “宝珠(张嫣小名),这海螺可还漂亮?”朱由校笑着问道。 张嫣举着海螺嗯了一声,眉眼弯弯。 朱由校捡起一块粉色贝壳对着张嫣笑道:“宝珠的女红不错,若把这些贝壳串在一起做成饰品卖,宝珠愿不愿意买?” 张嫣身为皇后,瞬间已明白朱由校的意思,朱由校这是利用皇家身份,把哲哲贝壳提高价值。惊喜点头道:“妾这两日在海边,从来没想过这贝壳海螺还能赚钱,陛下倒是为沿海百姓谋划了一项生计,陛下圣明。” 将贝壳交给张嫣,朱由校哑然失笑道:“哪有那么多圣明,宝珠,下午你就让人来海边捡海螺贝壳,朕会让人在城中散步消息,就说大明皇后喜欢贝壳做的首饰,正打算收购贝壳,做一些当做赏赐,赏赐给贵妇、官员和勋贵小姐。 “方正化、金良辅,之后命人在京城、登州、洛阳、南京等地开设首饰铺,除了金银玉器,也收购海螺贝壳,记得交税。另外,收集一些贝壳海螺送回科学院,让徐光启他们碾碎之后混入混凝土,看是不是有更好的效果。” “妾、奴婢遵旨。” 一项为沿海百姓增加收入的政策就此制定出来,身为建筑人的朱由校自然知道倭奴因为国小的原因,使劲在物尽其用的原则上援救材料的各种用途,这其中贝壳一类就有应用于建材的情况,贝壳碾碎烘干后,有很好的隔热吸水效果,后世倭奴用的还挺广。 朱由校想到了采珠女,于是又继续吩咐道:“今后天家珍珠除了接受进贡祭品珍珠九两外,其余所要均于民间收购,不得再让沿海百姓为朝廷、官员无偿采购珍珠,违者,命其下海采珠百两! “告诉张瑞图,下期月报上再增加一条:蚌可豢养,把比珍珠小的石子放入贝壳和外套膜之间等待两三年后就可产珍珠,告诉天下,这是太祖爷托梦告诉朕的。命御用监和上林苑监先在莱州、登州、胶州尝试豢养。” 金良辅领旨,张嫣再次崇拜的看着自己的夫君。 朱由校忍不住摸了摸张嫣的脑袋。 朱由校带头交税后,皇室用度就要多开源,如今自己先手,已为皇家开了两处源头。如果贝壳能用于建材,今后海滩基本见不到贝壳了,能见到的都被用作建材了,皇室和朝廷、百姓都能从中获利。 在人工豢养前,珍珠全靠采珠女下海采珠,耗费人力不说,所获不多,每五年都有采珠女葬身大海。 改上贡为采买,再加上人工豢养后,产量能上去不说,不仅能给名家增加一项收入,还能减少人员死亡。 买卖下必有利益,采珠女或者商人为了生活,为了利益,短时间内,为了自己,为了利益,都会自己或雇人下海采珠,不可避免的还会出现死亡。 一步一步来吧。 海带?朱由校看到被冲上岸的黑绿色物什暗道。海带早已有食用的历史,海边百姓也会来捡,朱由校想到的是罐头,水果罐头还好说,难的是肉食罐头,以目前的技术,还真不好密封。 罢了,先弄水果罐头吧,又吩咐金良辅,让他记下配方、火候和注意事项,让在开平的惜薪司烧制玻璃。 回到行辕,已经快到午时正刻,吴尧言和魏忠贤前后脚进了大帐。 “陛下,孔胤植又派人去南方煽风点火,另外,他命人把那些女子处理了,下面的人把其中几人控制住了。”吴尧言躬身道,呈递上几张纸。 朱由校示意魏忠贤说,魏忠贤躬身道:“皇爷,福王那边已经全部查清,这是名目,另外,南边有人派人联络福王,福王没答应。” 朱由校先后拿起两人递上来的纸张看了起来,吴尧言、魏忠贤束手等着。 半柱香后,朱由校放下福王的罪证说道:“南边如何了?那帮人不会把南京打下来了吧?” “陛下,徽州、广信、德化、已被叛军攻下,应该说是有人直接把叛军迎入城中,嘉兴、宁波、、绍兴、台州的府城也被叛军联合士绅、官员拿下,叛军正打算进攻杭州府、严州府和衢州府,打算让江西和浙江连成一片。”吴尧言躬身道。 “还挺有想法的,看来大明不缺少能人,只是没把能力用在正事上罢了?南京和魏国公那边什么动静?”朱由校嘲讽道。 “陛下圣明,南京那边有一部分已经去淮王那边,淮王被吓得不轻,已经在去京城的路上了,那帮人打算去联络衡王。 “南京都督府河兵部已经在调派卫所保卫南京,魏国公家长子之前与那帮人有来往,之后被魏国公禁足在家,其他的没什么动静。” 朱由校起身来回踱了几步,说到:“吩咐下去,后日启程前往兖州。” 第九十六章 曲阜 第98章 曲阜 去往兖州的路上,丁绍轼、朱延禧等人得到叛军攻下几个府城,打算进攻杭州城的时候大惊失色,丁绍轼、朱延禧、李起元请求朱由校马上下旨,命靖宁伯或魏国公支持平叛。 李起元哭诉道:“陛下,江浙是朝廷税赋重地,万不能生乱,请陛下派人主持平叛,以保朝廷稳定。” 什么狗屁士绅、贪官污吏,死了就死了,哪里有钱粮重要,不管怎样也得保住赋税才好,那些人死了最好,还能抄一波家。 朱由校的马前跪了一地大臣,朱由检也有些不解的看向大哥。一般而言,只要地方有叛乱,朝廷或帝王都会派人前去平叛,即使不派人,也要严旨让地方尽快平叛。 自家大哥倒好,当做没听见,任由叛乱继续,也不下旨,不知道怎么想的。 “南爱卿,你觉得该如何?”朱由校摆弄下马鞭问道。 南居益直起身道:“陛下,这帮人藐视朝廷,不知君恩,祸乱一方,当斩!至于百姓,臣请陛下从宽处置。” 朱由校笑了笑,用马鞭指着南居益道:“既然如此,命南居益为。。。。” “陛下,南居益为工部右侍郎,工部近来事务繁多,石柱指挥、靖宁伯皆在此,臣请陛下择其一主持平乱!”朱由校还没说完,沈敬炌直起身正色说道。 马祥麟和靖宁伯马上在马上抱拳道:“陛下,臣愿代陛下平叛。” 朱由校看着梗着脖子的沈敬炌笑了笑:这老东西看来是已经在防着朕抢人了,摇摇头道:“大司空啊大司空,你让朕说你什么好。罢了,既如此命靖宁伯为主,暂时调任东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张凤仪副之,领白干和酉阳各一千将士,并腾骧卫三千士卒,前往南方平叛,四省将士皆归靖宁伯调遣,赐靖宁伯尚方宝刀!吴尧言随行,听从靖宁伯调遣! “传旨靖北侯,命他分出五百艘战船,从海上驰援浙江、福建沿海,若无靖宁伯军令,可自行作战! “领英侯无多少实战经验,身为参谋院参谋,就随靖宁伯南下参赞机务,少说多看。” 马祥麟立马垮了下来,白再香、张凤仪和脸色微红的张维贤已经恭敬接旨。 丁绍轼等人终于叩谢天恩,除了三千腾骧卫、两千土司兵和白再香、张凤仪、吴尧言等人忙碌,队伍继续向兖州进发。 盏茶功夫后,已经安排得差不多的张凤仪快马来到恹恹的马祥麟旁,轻轻抽了一鞭子道:“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不过一场小叛乱,还用不上你,等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策马离去,在众人的目送下,五千多人浩浩荡荡脱离大部队,急速朝前方而去。 南京。 南京通政使司右参议陈宗契指着徐宪卿、王象春、邹元标等人怒道:“我们是清君侧!不是土匪流寇!这些畜生在干什么?!烧杀掳掠!奸淫妇女!而你邹元标在干什么?!在忙着抢钱、抢地!你王象春更是忙着抢女人!” 此时江南数个州府的百姓在哭泣。 魏国公府,徐弘基把一道文书甩在徐胤爵脸上,冷笑道:“这就是你们口中的清君侧?都是些禽兽不如的东西,什么国家大义,什么仁义道德,都是狗屁!就是街边的乞丐都比他们强!” 苏州府,昆山县,一个妇人大喊大叫,但身不由己,头发被一个军卒扯着,拖进客厅,院子中,一大两小的尸体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其他军卒忙着搜刮财物。 广信府,玉山县,一个士绅一脚踹开曾经的同窗,狞笑道:“你不知道当年你考中而我没考中、你受万人敬仰,而我只能躲在家中的滋味是如何!如今你辛苦攒下的基业都要到了我的手中,你的妻女都是我的!哈哈哈!” 兖州府,曲阜城外,一身便装的朱由校端坐在马上看着跪下的男子道:“衍圣公倒是消息灵通,知道朕要来祭拜孔圣人。” 也是一身便装的孔胤植跪在地上听到朱由校称呼先祖为孔圣人而非文宣王时,心中不喜,但还是大声说道:“陛下在济南惩治贪官污吏早已传遍山东,臣猜测陛下必到曲阜,所以臣在三日前就在此守候,以期尽快见到陛下天颜!” 朱由校看着曲阜城笑了笑,道:“倒是辛苦衍圣公了,王天仪,进城去布置吧,金良辅,把依仗拿出来。” 布置?就算是布置也不是你一个锦衣卫去啊,虽然有些不解,更令他不解的是,鲁王朱寿鋐随驾在侧,孔胤植还是恭迎朱由校等人进城。 “朕第一次来鲁国故地,想走走看看,就劳烦衍圣公帮忙带路,顺便给朕介绍介绍鲁国历史。” 朱由校一句话,衍圣公孔胤植就成为导游。 虽然有些搞不懂朱由校到了曲阜不先祭拜先祖文宣王,而是选择逛街,但孔胤植还是认真给朱由校、朱由检、朱寿鋐、丁绍轼、孙承宗等人介绍着鲁国历史文化。 “曲阜”之名最早见于《礼记》,东汉应劭解释道:“鲁城中有阜,委曲长七、八里,故名曲阜”。 约公元前27世纪末叶,中华民族的“人文初祖”轩辕黄帝诞生于曲阜寿丘。随后,少昊曾在曲阜营建都城,死后葬曲阜城东北寿丘云阳山。在“三皇五帝”中,有四人曾在曲阜留下了活动的踪迹。 周武王灭殷之后,就把少昊之墟封给了周公,国号为鲁。周公因为辅助成王的缘故就没有前往封地就国,于是让嫡子伯禽前往封地就国。 鲁国作为宗藩(姬姓诸侯),周成王赋予鲁国“郊祭文王”、“奏天子礼乐”,伐灭管蔡之乱,平定徐戎之叛,鲁国得到“殷民六族”,而鲁国地处东方海滨,盐铁等重要资源丰富。 强大的文化和经济条件,使得鲁国成为西周强藩,周边小国:曹、滕、薛、纪、杞、彀、邓、邾、牟、葛诸侯时常朝觐鲁国。 鲁国长幼之乱:武公有长子括、少子戏。武公九年,武公带着两个儿子,西去朝拜周宣王。宣王很喜欢戏,不顾大臣劝谏,立戏为鲁国的太子。 鲁武公死后,太子戏立,是为鲁懿公。懿公被他哥哥括的儿子伯御带着鲁人干掉。伯御安安稳稳地做了十一年鲁国国君,最后被周宣王发兵给伐灭了。 周宣王把伯御给诛杀了,就立懿公戏的弟弟称,是为鲁孝公。那个时候起,周天子的威信日益下降,而诸侯国弑其君的事情时有发生。 僖、文、宣、成、襄、昭、定、哀、悼九位鲁侯在位期间,作为卿家的三桓(孟氏、叔孙氏、季氏)与公室争权夺利,尤其是以季氏的执政与公室的反击最为激烈。 哀公即位后,想要伐灭三桓,结果反被三桓逐赶,死于有山氏。哀公死后,三桓立公子宁,是为悼公。悼公时期,三桓胜,鲁如小侯,卑于三桓之家。 鲁定公十年(公元前500年),孔子升为鲁国大司寇,摄相事,鲁国大治。 鲁定公十二年(公元前498年),孔子为削弱三桓采取了隳三都的措施,拆毁三桓所建城堡。后来隳三都的行动半途而废,孔子与三桓的矛盾也随之暴露。 鲁定公十三年(公元前497年),孔子五十五岁。春天,齐国送八十名美女到鲁国。季桓子接受了女乐,君臣迷恋歌舞,多日不理朝政。孔子与季氏出现不和。孔子非常失望。不久鲁国举行郊祭,祭祀后按惯例送祭肉给大夫们时并没有送给孔子。不久,孔子周游列国。 直到鲁穆公时期(前415年-前383年),鲁国实行改革,任命博士公仪休为鲁相,遂渐从三桓手中收回政权,国政开始奉法循理,摆脱了三桓专政的问题,重新确立了公室的权威。 顷公二十四年(前255年),鲁国为楚考烈王所灭,迁顷公于下邑,封鲁君于莒。后七年(前249年)鲁顷公死于柯(今山东东阿),鲁国绝祀。 孙承宗等人随着默然听完,丁绍轼、朱延禧心中长叹,已知不能改天子意愿也。 朱由校安步当车的一边听着,一边看着曲阜城的风景。 相较于后世过度开发的古城,这一时代的曲阜更多充满了文艺和生活气息,大街上几乎见不到白丁,都是穿着士子服或儒衫的文人,即便是屠夫,也与别的地方的屠夫不同,言语中,多了之乎者也。 当然,除了雅士,也有为生活的蹦波、破案滚打的人,甚至少部分人面带恐惧,行走匆忙。 曲阜县城不大,孔胤植也不可能带着朱由校他们把每个角落逛了,丁绍轼、黄克缵体力也没那么好。 差不多回到南城门,朱由校淡淡说道:“衍圣公回去换好衣服,待会在孔庙,朕等着衍圣公。” 孔胤植没来由的心中一阵烦躁,但还是躬身告退,回去换上衍圣公的袍服,朱由校摆摆手,让鲁王、信王还有朝臣下去更衣,自己也去了行辕。 一炷香后,当孔胤植带着孔府有官位在身的人穿着朝服来到先祖庙时,看到天子亲军林立的场景,心中更加烦躁。 感谢青衫落寞的月票,感谢wenzi1217、高山有悦、书友xxx的推荐票 第九十七章 辩经,问罪 第100章 辩经,问罪(二合一大章,求月票 推荐票 订阅 收藏) 待进入圣时门,心中一紧。 身着红色衮服的朱由校坐在壁水桥上,信王、鲁王坐在桥端,王承恩和鲁王府总管太监立在两人身后。方正化、金良辅、魏忠贤立在朱由校身后,两侧水桥上立着腾骧卫和锦衣卫。锦衣卫之后,隐约有一道身影,想必就是起居注了。 微风徐徐,孔庙中树木摇曳,沙沙声不绝。 左右两侧,孙承宗、马祥麟、冉跃龙、王天仪、丁绍轼、朱延禧、江秉谦、李起元、沈敬炌、南居益、毕懋良、张瑞图、毛士龙端坐,中间还空着一张椅子。 张瑞图、毛士龙以及金良辅之后的一个小太监前面的桌子上都铺满了纸张,笔墨已备好。 一众朝臣身后,是三层天子亲军,亲军之后,是一些士绅和布衣。在亲军靠近壁水桥的方向,好像还有些布衣,辨不真切。 孔胤植怀着忐忑的心带着朝朱由校跪下行礼,没听到“平身”的谕旨,孔胤植等人好好跪着,盏茶时间,孔胤植内心已经已经闪过无数可能和对策。 天子把孔庙当做临时朝廷,大臣端坐,哪里是祭拜圣人意思,分明是一副问罪的架势。 “平身,给衍圣公赐座。”朱由校放下茶盏道。 孔胤植道谢,面色平静起身坐下,丁绍轼、朱延禧、江秉谦、毛士龙面色复杂的看向孔胤植。 孔胤植刚坐下,被大汉将军扩大的朱由校的声音传来:“孔圣人,中华伟大的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儒家学派创始人,其思想,已传承两千年,教导万民,中华子女之至圣先师也。” 孔胤植没有因朱由校赞颂先祖的而高兴,心中反而更加慌乱。 “衍圣公身为孔圣人后人,朕倒是想请教一些问题。” 孔胤植依旧执礼甚恭,道:“请教不敢,陛下若有垂询,臣知无不言。” 朱由校一晒,道:“儒家经常说尊崇周礼,然而适才与衍圣公游览鲁国故地,听衍圣公讲述鲁国故事,朕有疑问:作为周王,宣王为何破坏礼制,不听谏言,让鲁国废长立幼?” 冷汗刷就瞬间从孔胤植和孔氏之人额头上流下。 孔胤植暗中咽了下口水道:“陛下,宣王凭个人喜好,让鲁国废长立幼,实乃大错,不合周礼。” 若是肯定周宣王的做法,那就是承认儒家尊崇的周礼就是狗屁,周王都带头破坏礼制了,还讲什么周礼。 “唔,朕明白了,爱卿的意思是说:就算最尊崇的周礼的当时,还是有不遵从和破坏周礼的人。”朱由校淡淡道。 “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啊。”孔胤植吓尿了,什么叫我的意思,那都是你的意思! “哦?那爱卿是什么意思?”朱由校一个反问把孔胤植问得张口结舌,不知道怎么作答。 说不是吗?那为什么周宣王会破坏礼制,以致今后诸侯国不断上演弑父杀兄之事。若是,就是承认周礼在当时就已经失败,何况今日! 看到孔胤植说不出话,朱由校意兴阑珊,第一个问题就败下阵来,之后还怎么打,你要加油啊,小孔! 朱由校摆摆手道:“时移世易,当初周文王分封诸侯本为拱卫王室、护卫地方之意,然而周王如今安在? “秦皇统一六国,结束几百年诸侯纷争,废除分封、用郡县、统一文字和度量衡,创三公九卿,衍圣公,秦皇有功否?” “有,但陛下,秦皇暴虐,更是焚书坑儒,派遣徐福。。。” “焚书坑儒?派遣徐福寻求仙丹?你衍圣公熟读经史,难道真的不知道这个“儒”是什么意思吗?秦皇真的是派徐福寻求仙丹而不是流放徐福?” 孔胤植呐呐不能言,丁绍轼叹了口气,躬身道:“陛下圣明,焚书乃是淳于越为首的复古派,求废除郡县制,恢复分封制,并在政治上提出一切都要“师古”,并以周为复古的样板。 “李斯指出:历史是发展的,上古三代有什么可以效法的呢?时代不同,治理的方法也应该不同。李斯还一针见血地揭发儒生“不师今而学古”,“道古以害今”,是扰乱民心,开历史倒车。 “秦皇统一六国,结束纷争,统一文字和度量衡,有功于中华,更不可能再行分封,重蹈周之覆辙,因此采纳李斯建议,史官非秦记皆烧之;非博士官所职,天下敢有藏《诗》、《书》、百家语者,悉诣守,尉杂烧之,所不去者:医药、卜筮、种树之书。 “坑儒一事,乃是卢生、侯生等方士和一些复古的儒生,串通一气,议论朝政。卢生、侯生原来应命给秦始皇搞长生不死药。秦法规定,说到必须做到,否则要治罪。 “这几人练不出长生丹药,怕治罪,便以攻为守,到处宣传,说秦皇“刚戾自用”、“专任狱吏”,“以刑杀为威”,“贪于权势”。 “如此诽谤、攻讦君王,秦皇自然恼怒,将他们皆坑杀于咸阳,在老夫看来,秦皇焚书坑儒,皆是利事。” 至于徐福,又一个方士,秦皇早已看清这些人的嘴脸,直接给他一个完不成的任务,让他滚蛋。 朱由校笑了笑道:“丁大学士不愧是大明辅臣,刚才说到时移世易,说到秦皇废分封、立郡县,创三公九卿,及至魏晋,始有九品中正和府兵制。 “但到了隋唐,九品中正已不堪用,更深催生门阀大族,隋文帝始创三省六部制和科举,限制门阀,提拔寒门。到了唐玄宗时,因土地兼并,贫者无立锥之地,府兵制也因此崩坏,才有募兵制。 “然而这世上没有完美的事物,随着盛唐覆灭,六部制虽然保存下来,但三省已不见其影。 “到了大明,内阁和五军都督府之前可有,不过是顺应时代建立新的制度。 “因此,朕很赞成本朝王守仁的理论:世上没有什么东西和知识是一成不变的,强调要知,更要行,知中有行,行中有知,所谓“知行合一”,二者互为表里,不可分离。” “陛下圣明。”众臣躬身道。 朱由校看向汗如雨下的孔胤植道:“朕也不是全盘否认周礼作用,只是要承认事物变化发展的规律,衍圣公以为如何?” 孔胤植心中呸了一声,暗念一声罪过,躬身道:“陛下之言醍醐灌顶、振聋发聩。” 丁绍轼和朱延禧心中鄙夷不已:无耻! 朱由校淡然,接着问道:“鲁国为周礼之代表,仁治德治可为诸侯之典范,按孔圣人所说: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为何最后鲁国被楚国所灭?” 孔胤植要哭了,朱由校这是直击先祖的核心主张,只能答楚国蛮荒,楚人残暴,靠兵甲灭了鲁国,最后被兵甲更强盛的秦国灭了。 “所以,一国一朝要存续,不能光靠嘴上的仁德,也不能少了将士、兵甲和强大的武力,更何况你们所推崇的《尚书》中也说了:治国之道,一曰养德,二曰养力,要‘文武张设,德力具足’,‘外以德自立,内以力自备,慕德者不战而服,犯德者畏兵而却’,衍圣公,朕说得对吗?”朱由校平淡的语气,落在孔胤植耳中确实重如千金。 孔胤植颤声道:“陛下所言无错。” 马祥麟、冉跃龙、王天仪、方正化、魏忠贤、金良辅心中暗爽,这天下,也只有帝王敢与孔府辩论一二,更别说把孔胤植这圣人之后说得无话可说。 丁绍轼、朱延禧、孙承宗则是默然,他们是儒家的弟子,但也是大明的臣子,要为大明和天下百姓考虑。 做官做到他们这等品级,什么儒墨之分,都不重要了,要么为权为钱,要么为了名利,要么就是为了大明和江山社稷,其他的,都不过是为了达到心中目的、理想的工具罢了。 朱由校觉得有些无趣,受到后世网络普及的影响,许多人也从历史中得到真相,起码会带着质疑去看待一些历史典故,自己也备受熏陶。 绕开这些微言大义,朱由校问道:“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衍圣公,如何看待华夷之辩?” 马祥麟、冉跃龙都有些尴尬,孔胤植心中大恐,强装镇定道:“陛下,圣人有云: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齐桓公宰相管仲倡‘尊王攘夷’,先祖褒扬他,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 “管仲亦言:戎狄豺狼,不可厌也,诸夏亲昵,不可弃也。 “亚圣孟子曾言:吾闻用夏变夷者,未闻变于夷者也。 “由此可见,华夷乃中华大防也。” 王天仪嘲讽的看着孔胤植。 朱由校平静点头,看向不安的马祥麟和冉跃龙道:“马爱卿和冉爱卿安心,汉苗已是一家,无分华夷,石柱、酉阳忠心耿耿,朕和朝廷都记着。今天说的是匈奴、突厥、五胡、鲜卑和野猪皮等。” 马祥麟和冉跃龙连忙告罪道谢,朱由校看向孔胤植继续道:“远的不说,晋室南渡是因为五胡乱华吧?祖逖、刘琨闻鸡起舞是为了驱逐北方五胡恢复中原吧?谢玄打的是氐族吧?隋唐前赴后继是把祸乱北方的突厥灭了吧?到了你们交口称赞、无比向往的赵宋,虽然有心驱逐蛮夷,奈何武力不章,不断在求和、割地(西夏)、赔款的路上越走越远,轮番被契丹、党项、女真,甚至越南轮番安在摩擦,最后更是被蒙古灭了国! “大明的北方察哈尔、土默特、叶尔羌,还有建奴这个野猪皮虎视眈眈!” 他娘的,说起这些民族屈辱史,朱由校的火气就拉满。 孔胤植的冷汗滴落在石板上。 孙承宗、李起元、江秉谦都是眉头微皱,陛下绝对不可能无的放矢,这其中必有缘故! 朱由校喝了口茶继续道:“衍圣公一脉,在汉魏曰褒成、褒尊、宗圣,在晋宋曰奉圣,后魏曰崇圣,后周、隋并封邹国,唐初曰褒圣,开元中,始追谥孔子为文宣王,又以其后为文宣公。 “宋至和二年(1055年),诏有司定封宗愿衍圣公,令世袭焉,衍圣公一词,至今五百七十年矣。 “可见,历朝历代,待孔圣人之后极厚。” 朱由校看着强装镇定、满脸汗水的孔胤植问道:“衍圣公何以解以怨报德这句话?” 孔胤植再也坚持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后的孔家人更是颤抖不已,丁绍轼、朱延禧、李起元、江秉谦、孙承宗、毕懋良、南居益看着孔家不堪,微微摇头。 “回陛下,《国语·周语》:以怨报德,不仁。《礼记.表记》:以德报怨,则宽身之仁也;以怨报德,则刑戮之民也。”孔胤植哆嗦着说道。 事已至此,可谓图穷匕见了。 鲁王朱寿鋐神色木然的看着前方,信王朱由检还是有些不明所以。 朱由校起身,背着手来到孔胤植前五十米,金良辅、方正化和二十个大汉将军跟随。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孔胤植好像听到旁边孔府中隐约有吵闹声。 “孔家后人的学问就是好,不过朕很好奇,你们交口称赞的赵宋待你孔家如此之好,即便有孔端友南渡,为何留守的孔端操会接受完颜野狗扶植的伪齐的册封,成为衍圣公? 为了孔圣人和孔家?笑话!以你孔家的名号,即便是完颜野狗来了,也会对孔庙恭恭敬敬!他孔端操父子为何毫无廉耻、毫无华夷之防就接受伪齐和完颜野狗的册封?!要是孔端操父子有骨气!有圣人遗风!拼死不接蛮夷册封,说不定那些蛮夷还会更加敬重你孔家,对你孔家秋毫无犯!” 朱由校喘着粗气,看着已经颤抖的孔胤植怒道:“朕再问:为何十二代衍圣公孔元用会亲率族人加入元军,随其西征,清剿汉人‘反贼’? “忽必烈一介蒙古酋长,不通中华文字、语言,为何赵宋当世大儒张德辉与元好问等面觐忽必烈,跪请他为‘儒教大宗师’? “蒙古、金、宋三国并立时,天下为何出现了三个衍圣公?!孔之全还随蒙古南下,征伐汉民! “成化四年!孔弘绪仗着爵位竟敢奸淫良家妇女40多人,还杀了四人! “你们不是以怨报德是什么?!” “如今!”朱由校侧身,抽出金良辅捧着的自己宝刀,呛啷一声,在庙内众人惊呼声中,朱由校闪着寒光的横刀架在孔胤植的肩膀上,刀锋离其脖颈不足半寸! “陛下!”丁绍轼、朱延禧等人急忙惊呼,天子若是真杀了圣人之后,这事情就大条了!不说天下士人,就连天下官员都会物议沸腾! 孔胤植已被吓得脸色煞白,哭喊道:“陛下,这都是以前的事,微臣这些年一直勤勤恳恳、忠心为国,不曾有半点失德之处,请陛下明察!” “陛下,请暂息雷霆之怒。。。。。”丁绍轼苦苦哀劝。 稍稍恢复理智的朱由校侧身看向王天仪怒道:“把人带上来!” 孔胤植、丁绍轼、朱延禧等人有些懵:什么人? 王天仪大喝一声:“带上来!” 当孔胤植看到那些人时直接昏厥过去,朱由校踢了两脚,孔胤植像死猪一样躺在地上,朱由校狞笑,一脚踩在孔胤植的小拇指上。 钻心的疼痛把孔胤植唤醒,茫然睁开眼睛,两息之后,感受到左手小拇指处传来钻心的疼痛,冷汗直冒的抬起左手,看到软塌塌的小拇指,孔胤植瞳孔缩小,随即发出猪嚎声。 “掌嘴!” 王天仪上前给了孔胤植两个巴掌,孔胤植瞬间忘了哭嚎。 众臣被这一系列操作搞懵了,不解的看向刚才站在一处、现在被锦衣卫带到前方的一群人:到底是什么人?能把孔胤植吓晕。 朱由校用刀指着孔胤植,侧头看了一眼一群男女老少,问道:“都认识吧?” 孔胤植拼命点头,朱由校嘿然一笑,看向那群人说道:“按照之前吩咐好的顺序来,一个一个说。” 那群人中一个老头当先跪下道:“陛下,诸位官爷,草民是陕西柳家柳德堂,我旁边这个是族侄,平时负责与山东、南直录联系。” 柳德堂?还没死吗?丁绍轼诧异,还以为早就被杨肇基斩了。 “隆庆年间,山东、南直录地方士族就派人到陕西、山西一带求购粮食,我们也是之后过了五年才知道,原来是建。。野猪皮派人联络了山东、山西和南直录,用金银毛皮换取粮草,这些年,山西、山西、江西、湖广都有大族把粮食卖到察哈尔和野猪皮那边。” 丁绍轼、朱延禧眼前一黑,站立不稳,毕懋良和江秉谦眼疾手快,把两人扶住。孙承宗脸色涨红,颤抖着手指着孔胤植半天说不出话来,马祥麟连忙给老孙顺顺背,可别被气死了。 朱寿鋐依旧木然,已经弄懂的朱由校已经站起身,捏着拳愤怒的看着孔胤植。 “。。。。都说了,请陛下饶命。”柳德堂叔侄不断磕头,朱由校摆摆手:“告诉他们,这些粮草都是从哪来的。” “一部分是我们自己以低价收上来的,一部分是我们勾结地方官员从官仓中偷出来的。” 李起元再也忍不住,一脚把柳德堂踢飞,对着柳德堂就是一顿语言输出:“。。。。,说!还有那些地方的官仓被偷了?!” 朱由校揉揉眉心,突然听到一声惨叫,转头一看,也是一愣,只见朱由检捏着拳头正朝柳德堂输出,一边打一边骂:“狼心狗肺!不知廉耻!猪狗不如!” 朱由校笑了,待朱由检又打几拳后,朱由校让金良辅和王承恩把他拉开,朱由检此时像愤怒的小狮子,挣扎着还要揍柳德堂。 第二个说话的人是王登库的堂兄,是负责像建奴传递情报的,供述一部分情报就是孔家及南直录其他大族提供的。 轮到第三波,全是平民百姓。 “陛下,我的闺女,才十三岁啊,就被孔家抢了去,把她糟蹋了,闺女回家后不堪羞辱,投梁自尽啊,请陛下做主啊。”一个嚎哭的妇女。 “陛下,孔家的两个女婿,狗仗人势,合伙几个公子哥,把我娘子给。。。。。”一个汉子捏着拳,强忍泪水道。 原来还在看戏的布衣,看向孔家的眼神都变了。 也许之前有恭敬,有忍让,甚至是妥协,但这一刻,已经点亮恐惧,燃起仇恨。 “陛下,小儿只是无意撞到孔胤植,没撞伤,也没污了他的衣服,他竟然强令我们赔偿百两,我们穷苦人家哪里有这么多钱,最后家里的二十亩祖田被夺了去,我们一家若没遇到陛下,还在外面风餐露宿,谢陛下。” “陛下,我曾是白莲教一员,天启二年跟随徐鸿儒作乱。陛下,不是我们闲着没事干啊,大家伙的地都被孔家还有山东其他大族占了去,赋税、徭役又重,为了活下去,我们就跟着作乱,听闻朝廷开始清查田亩、重订赋税,这才想着回来看看,请陛下明察。”一个大汗声泪俱下控诉土地兼并,百姓没法活只能造反。 朱由校依旧提着刀指着孔胤植,面上无悲无喜,孔胤植匍匐在地上,浑身颤抖。 第四波,是三个女子。 “谢陛下救命之恩,诸位官爷,我等是被陈家卖与孔家的,孔家每年都会有许多女子进入,却很少有人能活着出去,因为大部分姐妹,都被孔家人折磨凌辱致死,死后都被丢入火炉中烧成灰,死不瞑目啊。 “前些天,孔家好像得到陛下要来的额消息,怕消息走漏,派人想把我们处理了,幸亏遇见锦衣卫,否则我们姐妹已经是死人了。” 一桩桩,一件件,把孔家虚伪、伪善、丑陋的嘴脸揭开,不光是百姓,连朝廷重臣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感谢唐诗山庄、书友xxx、losser88、书友xxx的推荐票。 第九十八章 除爵 第101章 除爵 一阵脚步声响起,朱由校抬头,看到满脸怒色的黄克缵和他身后几个大箱子,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在朝臣不解的目光中,黄克缵厌恶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孔家人,向朱由校躬身道:“陛下,臣奉旨去孔府搜查,在锦衣卫和东厂的协助下,已查获孔家勾结地方大族、官员、晋商,向察哈尔和野猪皮输送粮草的证据。 “还有他们贿赂官员的账本,也有他们侵占田亩、欺男霸女、逼良为娼、强买强卖的证据!还有一些僭越器物!都打开吧。” 随行的锦衣卫把几个大箱子打开,账本、书信、地契、卖身契,辽东才有的貂皮、人参,其中三箱全是金条!还有一些只能是藩王才能用的金银玉器! “确如陛下所言,也发现了孔家与南方叛乱有关,这是孔胤植与徐宪卿、邹元标、浙江吴家、江西张家、南直录张家等官员、士绅的信件,就是他孔家在后面挑唆、串联!”黄克缵做了几十年的官,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不知廉耻的宗族! 孙承宗怒火攻心,大声道:“陛下,孔家罪行累累,罄竹难书,臣请陛下诛杀孔胤植,以儆效尤!以敬大明英烈在天之灵!” 李起元、江秉谦、毕懋良、南居益、朱延禧、丁绍轼、马祥麟、鲁王、信王、冉跃龙和百姓都跪下请朱由校诛杀孔胤植。 得到朝臣和百姓的拥戴,朱由校已经对孔胤植失去了兴致,收起宝刀,看向愤怒的黄克缵和江秉谦道:“刑部和都察院都在,依孔府所犯,该当何罪?” “按律,私通敌国,暗中与敌结盟者,卖主求荣者,凌迟。” “凡谋反及大逆但共谋者,不分首从,皆凌迟处死。祖父、父子、孙兄弟、及同居之人、不分异姓、及伯叔父兄弟之子、不限籍之同异,年十六以上,不论笃疾废疾,皆斩。其十五以下,及母女妻妾姊妹、若子之妻妾,给付功臣之家为奴。财产入官。若女许嫁已定,归其夫。子孙过房与人、及聘妻未成者,俱不追坐。 知情故纵隐藏者,斩。有能捕获者,民授以民官,军授以军职,仍将犯人财产,全给充赏。知而首告,官为捕获者,止给财产。不首者,杖一百、流三千里。 “孔府强买强卖、侵占田亩,凡以武力取不义之财,皆为强盗,未得即坐。未得财者杖一百,流三千里;但凡得财者,不论首从,斩首。以药迷人图财色者,同罪。 “造假以诈取他人钱财者,杖七十,并归还所得。” “孔府杀人灭口,按律,凡谋杀,不必得成,行事即坐。未成者,不论首从,杖一百,流三千里;成者,不论首从,斩首弃市。 “奸杀幼女,按律,强奸者,奸十六岁以下幼女者,同强奸,强奸者,绞。未遂者,杖一百,流两千五百里。” 一条条律法被黄克缵和江秉谦拿出,孔胤植已被吓得屁股尿流,黄克缵厌恶的捂着抠鼻躲开,朱由校等人也远远避开。 丁绍轼和朱延禧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其实有孔弘绪在前,在劝谏之下,陛下也许能轻判,但私通敌国,这事就没商量! 人证物证皆在,帮私通敌国者,就等着背负千载骂名吧! 朱由校抓起朱由检因揍柳德堂而受伤的右手,皮开肉绽,朱由校笑了笑摸摸朱由检的脑袋,吩咐太医上药。 转身,已是大明天子该有的威仪。 “孔府所犯之罪,可有人有异议?”朱由校目光平淡看向圣时门外的风景,微风依旧徐徐,孔庙内,又是一阵沙沙声,没人出声,只有孔家的哭泣声和微风沙沙声。 孔胤植抬起头,哭喊道:“陛下,孔家虽然有过,但也有功,请陛下看在圣人的份上,饶过微臣一家死罪。” 事到如今,孔胤植已不敢奢望能免除死罪,只求朱由校免除死罪。 江秉谦指着孔胤植怒道:“身为衍圣公、圣人之后,尔等本应忠公体国、报效君王、心有百姓、知民间疾苦!而你们呢!罪行累累,可以说是烧杀掳掠,与盗匪何异!更是官逼民反、私通敌国!有何脸面求陛下赦免?!” 本来还有点不敢相信锦衣卫交接过来各地监察御史的黑料,到了今天,到了现在,活生生的事实摆在眼前,要是谁现在谁站出来说山东御史无罪,江秉谦都能扇他几个大耳瓜子! “陛下,你说我孔家侵占百姓田亩,可这天下,还是你朱家藩王侵占的最多!”孔胤植状若疯癫,指着站在一旁的鲁王朱寿鋐狂笑道:“光他鲁王府,兖州三成的地都是他的!他在洛阳、济南、扬州更有许多店铺!” 丁绍轼恨不得现在把孔胤植的嘴堵上。 朱延禧更是吩咐腾骧卫和锦衣卫赶紧去把孔胤植的嘴堵上,见到天子亲军无动于衷,朱延禧就要亲自动手,朱延禧淡淡道:“你以为朕不知道?你以为朕会无缘无故带着鲁王来曲阜?” 孔胤植的狂笑声戛然而止,愣愣的看着朱由校和朱寿鋐。 “鲁王,说吧。” “是。”朱寿鋐躬身施了一礼,淡然看向孔胤植道:“自陛下下令陕西清丈田亩、施行新的赋税,我鲁王府除了历代天子所赐田亩、店铺,其余田亩,早在七月,都已上交给陛下。官绅一体纳粮,天子也交税,身为大明藩王,岂能不交,鲁王府田税、商税,已经到了通州。” 一席话不光是孔胤植震惊,就连孙承宗、丁绍轼、江秉谦也震惊不已,李起元更懵了:交税?我怎么不知道? 孔胤植反应过来,急忙道:“鲁王能交税免罪,臣也愿交。” 朱由校怒道:“孔胤植,死到临头还敢狂言!鲁王可曾私通敌国?!可曾奸淫掳掠?!可曾奸杀幼女?!可曾杀人灭口?!” 鲁王朱寿鋐摆摆衣袍道:“因孤之过,陛下已经下旨褫夺鲁王封地,从今往后,兖州再无鲁王藩。” 在群臣和百姓震惊中,朱寿鋐继续道:“待陛下回京,孤亦要返回京城,足不出户。” 狗屁足不出户,直接说被幽禁不就行了。 孔胤植以头重重砸地,只求朱由校能从轻发落。 “孔府上下,私通敌国、官逼民反、侵占田亩。。。。。如今证据确凿,罪不容诛,孔胤植及其女婿并涉案大族、官员凌迟,本应诛九族,念其祖上功劳族,豁免外三族,六族斩首,立刻执行。南直录、江西及曲阜、兖州、山东之地大族、及历任官员,着锦衣卫、刑部、都察院即刻派人侦缉,若有牵扯,本人凌迟,诛三族,六族三代内不得科举、为官、经商。 “中华自古尊老爱幼,着令免除十二岁以下、六十五岁以上之人,若生活困顿,各地养济院、育婴堂、安济坊、居养院、福田院养之。” “陛下万年!陛下万年!陛下圣明!” 被朱由校安排进来的百姓和作证的百姓已经开始欢呼,赞美朱由校。孔胤植等人又昏厥了过去。 朱由校命人把他们弄醒,再一次醒过来的孔胤植就要哭喊着冲向大成殿,找孔圣人哭诉。以为他要行刺朱由校,大汉将军又把他按在地上。 “圣人!先祖!你快睁眼看看,看看他朱家是怎么轻慢我孔家和儒家的!” 丁绍轼、朱延禧博然色变,却没料到朱由校比他们更快,用刀鞘抽在孔胤植脸上,几颗大牙落在地上,孔胤植歪着嘴,口流鲜血。 “你还有脸提孔圣人!要是他老人家泉下有知,知道你们这帮畜生勾结蛮夷杀我汉家子弟不识华夷之防、知道你们奸淫掳掠不知礼义廉耻、知道你们欺压百姓不知仁义道德,恐怕他老人棺材板压不住,要把你们这些不肖子孙全都砍了!” 孔胤植一哆嗦,想起先祖的传说,还真有这个可能,阿巴阿巴的说着什么。 朱由校心累,摆摆手,让锦衣卫直接押下去,准备凌迟。 看向丁绍轼、朱延禧和江秉谦,朱由校说道:“孟子言: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小人之泽,亦五世而斩。 “孔家传承至今已经过了不知多少世,如今什么德行你们也看到了,赵宋时期就开始投敌卖国,助纣为虐,残杀待他们极厚的故宋文人和百姓,如今还不知悔改,又资敌察哈尔和野猪皮,想重蹈赵宋故事,两头通吃,属实墙头草。 私通敌国、谋反谋大逆、奸淫掳掠、强买强卖、杀人灭口,罪行累累,罄竹难书,孔家已经忘记孔圣人的遗训和儒家仁义爱民的思想。 “以上,孔府上下不足以担任衍圣公,更无法辅佐帝王教化百姓。 “拟旨,除爵衍圣公,孔家一切恩赏废除、夺回,念其历代功劳,留其内宅,内宅之外,留作养济院、育婴堂、安济坊、居养院、福田院。 “将孔家的罪行昭告天下、诏书、文书、月报、邸报皆书其罪行,让天下人好好看看。 “今后,祭祀孔圣及其他圣人之事,交由礼部主持,改私祭为公祭,一年一次,不得再靡费增加次数。” 半盏茶之后,金良辅轻声说道:“皇爷,漕运太监李朝钦、巡漕御史徐卿伯被漕运总督派人押过来了。” “哦,扔给黄克缵和江秉谦,朕懒得跟他们废话。” “是。” 回到行辕,朱由校拍了拍朱由检的脑袋说道:“行了,该让你看到你也看到了,回去好好读书吧。” “皇兄。。。。。”朱由检大急,我还没玩够呢! 朱由校摆摆手道:“若以后还想出来,就好好读书,当然,也别尽读死书。” “是,皇兄。”朱由校小脸上有些失落,朱由校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回去了可别嘚瑟,小心微媞他们揍你,回去别忘了给他们买些礼物,也把真的那份带上。” 打发走一脸生无可恋的小屁孩,朱由校慢慢收起笑容,即便以后真的传位给朱由检,也不会像历史上一样偏听偏信了吧。 朱由校目前只是信王,不是储君,带到曲阜已经够了,若一路再带着,恐怕真要成为储君了。 “叫方正化和魏忠贤进来。” 感谢暮色寒蝉的打赏。感谢sian1985、lindaapex、暮色寒蝉、浅侨、加菲max的推荐票 第九十九章 杭州攻防 第102章 杭州攻防 沈阳,还在被流言折磨的老奴得到广宁派来的信使,心中惊怒交加,本来丢了一座小城无伤大雅,坏就坏在老奴这些时日过得不舒心,自己的好大儿和好侄儿怎么看怎么都是要马上造反的架势。 老奴无数次劝自己:这是南蛮子的反间计,不能上当,但奈何心中就是挥之不去,一旦怀疑的种子种下,就很难抑制它生根发芽! 本来想从四大贝勒中挑一个前往广宁主持抗击南蛮子的事务,然而想来想去谁都不放心,最后只能派四子汤古代前去。 心里憔悴中,老奴逐渐觉得自己力不从心。 南京城外,一众各色官服的官员站在城门外。 为首的是魏国公徐弘基和南京守备太监刘敬,之后是南京六部五寺官员。不过,比起往常,少了些人。 “魏国公,可知道徐宪卿、王在晋等人去了何处?”刘敬插着手,瞥着一旁的徐弘基,悠悠问道。 徐弘基木然道:“反贼的行踪老夫从何得知,刘公公应该问问身后那些人。” 刘敬收回目光,看着远方道:“自然有问他们的时候,不过咱家听说贵府的大公子之前与那帮人过从甚密,应该是知道些消息的。” “小儿不过是与他们吃酒瞎聊罢了。”徐弘基神色依旧木然,心里却把徐胤爵骂个半死。 “呵呵,魏国公倒是好说辞,希望天使到的时候,还如是说。” “就不劳刘公公操心,刘公公身为南京守备,负有监察之责,如今南方生乱,南京几个官员参与其中,刘公公还是先想好自己的说辞吧。” 刘敬笑了笑,道了声谢,心中却是紧张。 “陛下天使已到十里外!”一骑疾驰而来,报告了白再香等人位置后退到一旁。 等候的官员整理起衣袍。 三刻钟后,北方传来轰鸣声,百姓惊恐退到两旁,随后旗帜出现,迎风招展。 白再香看都城外的人影骂了一句蠢货,转身朝张凤仪吩咐道:“张将军、吴指挥,待会你不要停,带着五千兵马和锦衣卫直接入城捉拿叛党!“ “待城内稳定后,留一千人马震慑宵小!张将军直接领四千人马南下与我汇合!” “是!”张凤仪和吴尧言大声应了。 快速来到南京官员前百步停下,在南京错愕的神情中,张凤仪和吴尧言带着五千兵马和锦衣卫直接进城! “靖宁伯、领英侯,这是何意?”刘敬不悦道,他是南京留守,即便是钦差来了,也要给他几分薄面! 白再香哼了一声,看着有些倨傲的刘敬道:“何意?当然是捉拿叛党,刘公公,你身为南京留守,不会把那些人放炮了吧?” 刘敬被噎得不轻,尖声道:“大胆!咱家。。。。” “本督没时间与你瞎扯,魏国公徐弘基、南京大小官员接旨!”白再香拿出一道圣旨展开大声道。 看到南京上下跪下听旨,白再香朗声道:“南直录等地官员、士绅上不忠君,下不爱民,勾结倭寇,为祸一方,朕命东军都督府都督佥事、靖宁伯白再香为钦差,指挥同知张凤仪、领英侯张维贤协同,钦命平定南方叛乱,赐。。。白再香尚方宝刀,全权处置与叛乱有关人等事宜。 “魏国公徐弘基教子无方,魏国公府长子徐胤爵听信谗言,与徐宪卿等人沆瀣一气,本应凌迟,念其祖上功勋,令斩首弃市。 “魏国公教导无方,消减俸禄食邑,若再有差错,夺魏国公爵位。 “南京守备太监刘敬,不死报效君王,骄奢淫逸,收受贿赂,贪墨朕之钱粮,放任南方祸乱,令靖宁伯即刻斩首!” 白再香右手拔出佩刀,在刘敬惊恐的眼神中,一刀枭首! 刘敬的头颅滚落到后方官员身前,有些官员听到头颅落地的声音吓得颤抖不已。 徐弘基依旧老老实实的跪着。 白再香呸了一声,把刀插在地上,继续念道:“南方乃赋税重地,乱贼蓄谋已久,凿沉漕船,使九万石粮食没于河中,甚至勾结国之大贼倭寇搅乱大明,其罪十恶不赦。 “着令南京及南方各省官员限七日自投之,可从轻处置,过者,不候!钦此。” “臣等接旨~” 徐弘基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接过圣旨,张维贤叹了口气道:“徐兄,你还有个幼子,好好教导吧,可别像我,丢了国公爵位。” 又稍微靠近徐弘基,低声说道:“你要明白陛下削你食邑、将你俸禄的用意!领英侯府在顺天府的田亩都已完成清丈!” 白再香已经上马,看向徐弘基道:“军情紧急,本督还要前往浙江等地平叛,望诸位好自为之,领英侯,走!” 说完,带着从漕运总督下调来的五千将士和一千酉阳兵、两千腾骧卫,绕着南京城墙,朝南方疾驰而去。 张维贤拍了拍徐弘基,跃上马,说道:“陛下励志革新,复大明荣光,正是我等一展才华的时候。魏国公,可别再让陛下失望!” 杭州府,浙江都司掌印成大用正指挥杭州前卫、后卫守城。城外,叛军密密麻麻,一部分叛军正在蚁附攻城! “都司,快放雷石滚木吧,再不放,城墙就要被攻破了!”杭州前卫指挥使一刀枭首一个叛军大喊道。 两人所在的西城已岌岌可危! 成大用一枪把刚爬上城墙的叛军捅了下去,看着还在不断攀登叛军后迅速弯下腰,几只羽箭朝他的头顶飞过。 成大用大喝道:“把滚木雷石砸下去!把金汁吊上来!” “兄弟们,把这些杂碎砸下去!”前卫指挥使大喜,杭州卫的士卒士气大振,在盾兵的护卫下,抱着雷石滚木往下砸,正在攀登云梯的叛军一个个被砸落在地,不知死活。 “叛军火炮!隐蔽!”一个负责了望的军卒大喊。 “隐蔽!稳住!” “嘭~嘭~嘭~。。。。” 城墙一阵颤抖,几颗石弹和火药落入城中,砸死候命的士卒和正字啊帮忙的民夫、民妇几十!不少被砸伤的躺在地上哀嚎。 成大用红着眼,怒道:“命工匠抓紧打造、修复火炮!金汁呢!” “来了来了!”一名千户急吼吼的喊道,装着熬好的金汁的大锅被吊到城墙上。 “给老子往下倒!” 滚烫的金汁倒下,叛军惨叫连连,跌落云梯。 噗,一个不幸被射中喉咙的士卒倒地,右手微抬,哼哧不断,最终气绝。 “狗蛋!”几个同袍悲愤的喊出声,来不及抹眼泪,几人合力把三个冲上来的叛军砍杀。 整个西城墙上,不断上演着血肉拼杀,生死告别。 感谢虎字头的月票、打赏和推荐票。 第一百章 二五仔 第103章 二五仔(求订阅 求推荐票 月票) 傍晚,夕阳血红,叛军鸣金收兵,留下城墙无数尸体退回营中。 成大用顺着墙垛滑坐在地上,城墙上,侥幸余生的官军都疲惫的瘫坐在地上,体力尚好的把叛军的甲胄和兵器和衣服扒了下来,这些都是好东西,关键的时候能保命。 成大用咽了咽没有口水的口水,嘶哑着声音喊道:“命预备队打扫战场,命民妇和大夫赶紧给兄弟们治伤!” “是!” 随着成大用的军令下达,城墙上又开始忙碌起来,战死的叛军被扒光后直接扔下城墙,重伤的被官军补刀扒干净后也扔下城墙,城墙上,几无轻伤或生还的叛军。 “铁柱!” 成大用侧头看去,一名杭州卫士卒把预备队轰开,抱着一个叛军的尸体嚎啕大哭,预备队的人这几天这种事也见惯了,浙江这地方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已经有不少将士在战场上遇到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人。 预备队也没管那名士卒,先去处理其他叛军的尸体,等这名士卒发泄完了,他知道该怎么做。 前卫指挥使把水囊递给成大用,成大用仰天闷了几口,才觉得活了过来,舒畅的长舒一口气。 下方,传来杭州知府带人指挥烧火造饭的声音,成大用好像已经闻到了香味。 大夫带着徒弟上到城墙,直奔成大用,成大用笑了笑,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伤,老头却板着脸当做没看见,直到在成大用笑骂声中检查确定两人没有伤,才去医治士卒。 成大用嘟囔几句,前卫指挥使一屁股坐在成大用旁边道:“都司,别怪老李,你现在是杭州的旗帜,你要是倒了,军心涣散啊。” 成大用却转移话题:“也不知潘汝桢那孙子跑到哪了?” “说不定啊,那孙子就在南京怡红院喝花酒玩女人。”前卫指挥使撇嘴道。 潘汝桢,浙江巡抚,叛军围攻前带着财物跑了! 前卫指挥使像是想起什么,突然笑了起来,成大用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这家伙抽抽了?要不要把老李叫回来? 前卫指挥使笑得肚子疼,在成大用和将士的瞩目下,摆手喘了几口气道:“我想起姓潘的那孙子。” 姓潘的那孙子咋地了? “那孙子之前。。。。哈哈哈。。。” 成大用一肘打在这厮的肋骨上,怒道:“快说!” 其他将士也不忿的看着前卫指挥使。 前卫指挥使一岔气,喘了口气,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道:“之前那孙子给魏忠贤建生词,结果建到一半,被魏忠贤派来的番子喝令捣毁,锦衣卫抱着手,还在一边看着。哈哈哈~” 成大用笑骂几句,将士一片嘘声。 “你们是没看到当时那孙子当时那脸色,抡着大锤,差点没把自己的腿砸断,哈哈哈~” 城墙上短暂寂静了几息,在前卫指挥使不解的目光中,城墙上爆发出哄笑,对潘汝桢一阵嬉笑怒骂。 也算是缓解将士们紧张的情绪吧。 成大用笑过之后,拍了拍前卫指挥使的肩膀,带着亲兵去巡城。 来到南城,水门看着还能坚持一阵,水门外,倭寇的战船在江上游曳。 “都司,攻打城门的倭寇并不多,恐怕都去抢掠周边了。”防守东门的后卫指挥使脸色有些难看,杭州富饶,周边村镇自然也不差。 成大用骂了一句畜生,也很无奈,整个杭州城只有不到两万人,守卫杭州城都有些困难,他手里哪还有兵力出城护卫周边? “都司,朝廷援军什么时候到?” “叛军围城五天了,朝廷应该收到消息了,援军应该在路上了。”成大用也不知道,只能尽量安抚。“你这边有什么困难?” “都司,什么都缺,最缺人。” “滚蛋,哪里不缺人!” 锦衣卫暗堂,浙江千户宋永健正在一个酒楼内听着下面百户汇报,房门响起特有的敲门声,宋永健听完,说道:“进来吧。” 一个校尉进来后反手关门,随后朝宋永健抱拳道:“几位上官,城中那几家好像有动作。” 宋永健冷笑一声,吩咐两个百户按计划行事,他带着几个锦衣卫亲自去寻成大用和知府唐际盛。 第二天一早,随着城外的擂鼓声响起,新的一轮攻城战开始。 先是箭矢、火炮,接着就是蚁附攻城,都是老套路了,成大用一边鼓舞士气一边杀敌。 “将军!滚石雷木快不够用了!”杀得兴起的成大用被这个消息气的破口大骂:“败家子!” “去找唐际盛,让他把损坏的民房都拆了!” “是!” “当~”“嗤”“将军小心!” 兵器格挡和兵器插入身体的声音响起,成大用亡魂大冒,一个腾挪,转身,几个叛军已被亲兵砍死。 成大用啐了一口,“杀敌!” “杀!” 城墙成为绞肉场。 傍晚,酣战一天的将士随着敌人退去,已经累得站立不稳,都瘫坐在地上,贪婪的呼吸着空气。 去南城门的路上,唐际盛和两个中年男子笑意吟吟的一起走向南城墙,三人身后,跟着几辆大车,大车上全是吃食,还有两头刚杀死的黑毛猪! 两旁,跟着家丁和府衙衙役。 “还要多谢吴沈两家大义,犒劳将士,若天下都像两家一样深明大义,大明安矣。”唐际盛不断说着感谢两家的话。而吴沈两个当家人客气几句。 吴合林看了几眼前方,心中一紧,不动声色的问道:“府尊,可是守城惨烈,在下虽不通军略,但也知道好像靠这些将士是守不住的。” “大胆!此乃机密,尔等岂能打探!”杭州府推官大声指责吴合林。 吴合林连忙告罪道:“府尊恕罪,草民只是忧心杭州,请府尊恕罪。” 沈子毅也在一旁帮吴合林说了几句好话。 唐际盛摆摆手笑道:“无碍,这倒是可以跟你们说说。” 吴合林、沈子毅连道不敢,唐际盛背着手道:“也没什么,今日西城那边吃紧,成都司把南城这边一部分人调过去了。” 吴合林、沈子毅恍然,恭维成大用几句,待杭州城安定后,成大用必然得到奖赏提拔等。 眼看就要到达南城墙下的营地,身后传来呼喊声:“府尊,成都司有要事相询,请府尊即刻前往。” 沈子毅连忙道:“都司那边必有要事,府尊且去。” 唐际盛告罪一声,带上推官和衙役走了。 吴合林、沈子毅对视一眼,转身朝军营走去,却没想,迎面走来一个穿着锦衣卫服饰的人,两人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宋永健笑得很灿烂:“两位倒是好算计,在酒水里下药,打算让南城将士在厕所里拉死吗?!” 军营和城墙上的将士看到锦衣卫拦住来犒劳的车队,都有些困惑,只有些将官恶狠狠的啐了吴合林、沈子毅一口。 “府尊说笑了。” 抬手止住结巴的吴合林,继续道:“你们为了以防万一,还买通了南城一个千户,对不对啊,沈三?” 两个锦衣卫推搡着一人走了出来,沈子毅面色大变,被锦衣卫推出来的人正是他的心腹! 周围响起脚步声,早已埋伏好的将士和锦衣卫从小巷中和民舍中涌了出来。 吴合林、沈子毅面色煞白,身后传来一声怒喝:“后卫千户田昌雄勾结吴合林、沈子毅,收手好处,打算里应外合,打开水门放倭寇入城!将他和他的党羽拿下!” 吴合林、沈子毅不用回身就知道这是成大用,难么刚才所谓召见唐际盛,不过是让其脱身罢了! 军营中,传来喊杀声,成大用摆摆手,一个百户所朝军营而去,想必是去帮忙。 沈子毅粲然一笑:“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 什么调去西城门帮忙,都是假的!都是为了掩人耳目! 成大用来到二人身前,唐际盛也出现在二人眼中。 成大用一脚把沈子毅踹了几个跟头,怒道:“幸亏锦衣卫发现,若非如此,南城水门还真有可能被你们打开!说,你们的同伙还有谁!” 沈子毅咳出血,吴合林跪在地上磕头道:“都司饶命,没有同伙了,这些都是沈子毅的主意,我是被他逼的,求都司明查。” 军营中,喊杀声已经没了,成大用嘲讽道:“没有了?唐知府,宋千户,你们信吗?” 唐际盛肃然道:“本官不信!” “拷打一番就好了,还请都司和县尊把这两家人交给在下处置,必定让他们把所有事都说出来。”宋永健笑道。 唐际盛只觉得宋永健的笑很恶心,但也没提出反对意见。 “行。”成大用很干脆的应了。 “都司,田昌雄和他的亲兵都已抓获!”后卫指挥使红着脸抱拳道,“末将御下不严,请都司处罚。” 成大用三人转身,田昌雄浑身鲜血,右手还无力的吊在身上,右臂上,一块布料草草包扎,他的亲兵也好不到哪去。 成大用沉声道:“你确实有过,不过如今杭州危急,你戴罪立功吧。宋千户,田昌雄他们也交给你了。” “都司!倭寇战船在靠近!” 感谢lindaapex、wenzi1217、唐诗山庄、暮色寒蝉、知识量、书友xxx07258的推荐票。 第一百零一章 杭州解围 第104章 杭州解围(求订阅 求月票 推荐票) 南城水门外,站在战船上的藏之介和一名大明装束的男子站立在船舵处,看向城头,天色微暗,城墙某处的火把有节奏的晃动了几下。 男子松了口气道:“里面已经得手了,水门马上就会被我们的人打开。” 藏之介神情凝重的示意手下做好准备,目光中多了一丝贪婪,这可是富饶天下的杭州啊,以前只是听过,现在终于能把里面的财宝抢夺一空了! 西城方向传来喊杀声,藏之介皱眉看向男子,男子淡定道:“放心,是我们约定声东击西的计划,将军尽可长驱直入。” 南城墙开始骚乱,不断有士卒向靠近的战船射箭,城墙上的士卒开始内讧,十几息的功夫,城墙上的人换了一波,一杆吴字大旗飘扬在空中,水门也被缓缓打开。 藏之介内心狂喜,面上已经露出噬人的神色:“杀进去!金银美女都在里面,把它们抢光杀光!” “啊~~~!” 倭奴都兴奋的大喊大叫,杭州城在他们眼中,已经变成一个赤身果体的美女。 战船快速冲进水门,男子见到朝他挥手的沈子毅和他周围护卫,以及被他们砍杀在地的官军终于彻底放下心来,不过这位老友好像脸色有些不太好啊。 差点被忙着抢金银财宝的倭奴撞下水,要不是藏之介眼疾手快,今天必然出丑,骂骂咧咧的朝着倭奴骂了几句,男子正要带着藏之介去见自己的好友,突然间,城头上传来一声大喝:“关门打狗!围剿倭寇!” 嗤,男子还没明白,睁大眼就躺在地上,一支箭矢横穿他的脖颈。 “八嘎!”藏之介又惊又怒,知道被人算计了,“早く帰ってきて、私たちは计略に当たった!阵を结べ!(快回来,我们中计了!结阵!)” 已经见到美女的八百多倭寇哪里能听得到他的呼喊,只有周围的心腹护卫着他。 成大用喝道:“除了那个领头的,其他人都给老子砍了!” 八百多倭寇被早就埋伏在附近的明军迅速分割包围,惊慌失措的倭奴一开始慌乱,很快背靠着自己人目露凶光,想要杀出去。 “杀!” 刀盾兵护着长枪手,进行第一轮捅刺,倭奴纸糊的“铠甲”哪里抵挡得了长枪捅刺,外围叫嚣着冲杀的倭奴纷纷倒地。 “嘭!” 配备火铳的小队第一波就放倒十几个倭奴,随后刀盾兵和长枪手第二轮,如此往复,倭奴很快被消灭大半。 “那鸟人跳水要逃!快给老子抓住!”成大用正杀向倭奴的战船,时刻注意着藏之介的他怒喝道。 “噗通。”宋永建带着锦衣卫就跳下水,后卫指挥使大声道:“放箭,避开要害!” 箭矢离弦,正在带着心腹想从水中逃离的藏之介被射中一箭,水中泛起血水,又中了两箭,被锦衣卫擒下。 南城里的战斗也已经结束,除了藏之介和他的心腹,没有留活口,石板上的血水流入城内河水,最终流进钱塘江。 城外进攻水门不得的倭奴不得不退却。 距离设计擒杀吴沈两家和倭奴后,又过去三天。 许是因为夺南城水门失败和攻城损失惨重的原因,城外叛军暂时停止攻城一天,也给杭州城难得的喘息机会。 这一日,叛军射入城中的箭矢与众不同,成大用接过箭矢,上面绑着一张纸,成大用拆下,打开一看:暴君无道,荆王奉天承命,克继大统,尔等早降之,高官厚禄以待。 成大用嗤笑一声,揉了揉,用来吹鼻涕,扔到城外。 “传令,这些废纸拿去都厕纸!” 杭州城外,中军大帐,原南京兵部尚书王在晋、原南京光禄寺少卿太仆少卿徐宪卿、原南京吏部考功司郎中王象春、原南京吏部稽勋司郎中王大智、原南京刑部主事邹元标围坐一起。 作为“军师”的王在晋坐在中间。 “归安(今湖州)那边还没有消息吗?”徐宪卿问道。 王在晋摇摇头,道:“湖州没有拿下,如今杭州也迟迟不下,朝廷的军队应该在路上了,诸君,该有取舍了。” 邹元标皱眉道:“你的意思是全力攻打杭州?” 王大智怒道:“一开始我们就应该全力攻打归安,说不定现在我们都坐在南京喝酒了!” “白痴!南京是朝廷陪都!多少精锐在南京,我们这点人怎么打?!”王象春怒不可赦,怎么会有这么个猪脑子。 “你。。” “够了!”王在晋喝道:“杭州还没拿下,起什么哄?!有本事你们上啊!” 见两人神色尴尬,徐宪卿道:“王兄,我们当中就你知兵,现下该如何?” 王在晋淡淡扫了一眼帐中几人道:“杭州已不可取,不若就此退兵,前往江西、湖广,拿下武昌,尽快拥立荆王登基!” 其他人默然,杭州已围攻快十天,每天填进去千人,一万多人就这么没了。 兵力现在对于众人来说太重要了,不能再这么耗下去。而且,最为重要的一点,荆王已经答应克继大统,这拥立之功才是最重要的。 徐宪卿虽然不知兵,但也知道不能仓皇离开,询问王在晋该如何。 王在晋摇摇头道:“正大光明的撤。” 杭州西北,东明山。 一座山头上,白再香举着望远镜看向余杭,旁边张维贤眼馋得紧。 余杭倒是比较安静,但更远处的杭州城上空,隐有烟色。 白再香放下望远镜,喝道:“高邮卫、淮安卫看守余杭叛军!” “得令!” “新安卫、苏州卫、仪真卫堵住湖州府方向!不能让一兵一卒过来!违令者斩!” “张凤仪为前军,领腾骧卫、酉阳兵和白杆兵共五千人直接杀向杭州城外叛军大营!” “得令!” 余杭城上,看到一万大军从山道上杀出,惊慌失措,连忙下令关闭城门,随后又见到两万大军从容不迫的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走过。 那些还在外面劳作的百姓来不及进城,惊慌失措下随便找了处小林躲藏。 张凤仪领着五千人马没管百姓,朝杭州城杀去。 杭州城外,王在晋已经命人在收拾东西,为了防止被城里的官军追杀,造成自己要死命把杭州城拿下的假象,今天王在晋还是派人攻城了。 外面传来骚乱声,王在晋皱眉,自己才下令撤退,这群粗鄙武夫就要闹事吗? 不对,是兵器打斗声还有惨叫声! 王在晋色变,跑出军帐,大营已经乱成一锅粥! “军师!不好了,官军突然出现在西面,已经杀进大营!”一个游击急恍而来,满脸都是恐惧。 王在晋一巴掌扇在游击脸上怒道:“斥候都是干什么吃的?!余杭和临安都是死人吗?!还愣着干什么?!召集人手反攻!” 已经开始收拾的将士哪料到有官军从西面杀来,懒散的士卒甚至一开始把官军当做自己人,到了跟前才看清,恐惧之下转身就逃。 张凤仪率领五千人一路犹入无人之境! 张凤仪没费多少功夫,已经杀到中军外围。 看到有人收拢军卒的中军大营,张凤仪提刀指着中军大旗道:“冲散他们!夺旗斩将!杀!” “杀!” 嗤,张凤仪抽出马背上的短枪朝那带头人投去,偏了一些,把他身边一人插死。 那带头之人急忙命手下结阵挡住,自己去转身就跑,张凤仪啐了一口:猪杂碎。 “抓住他!他是个大官,别让他跑了!” 立马有百骑绕过叛军,朝那逃跑的之人追去,顺路还把一些叛军砍杀。 杭州西城,见到援军的将士欢呼,眼看攻城的叛军潮水退去,成大用急忙把还能战斗的将士点齐,搬开封堵城门的石块杂物。 唐际盛匆匆赶来道:“老成!老成!会不会有诈?” 成大用无语道:“老唐,叛军大营都快被杀穿了,你知道来援的是谁吗?是靖宁伯!前不久邸报上才说的!假不了!不信自己去城上看看。” 眼见大门打开,成大用不废话道:“将士们,外面兄弟来支援我们,正在城外与叛军厮杀!不能让他们寒心!也不能把功劳捞光了!想想你们战死的兄弟!杀贼!” “杀贼!” 将士们红了眼眶,上马,朝外杀去! 刚把张维贤从一个叛军救下来的白再香听着斥候的传信,跃上粮垛,看到刚才还在攻城的叛军被一千多官军追着打。 白再英点点头,这成大用还算有些将略。 转身看着渐渐平息的叛军大营,白再香悠哉的坐在粮垛上,没管一脸羞愤的张维贤。 “报!沈将军已率北海舰队把倭寇杭州城外清缴完毕!” 日本平民在明治维新前没有姓氏 第一百零二章 沿海平叛 第105章 沿海平叛 杭州城外,明军大营。 “咱们为了先救杭州,隐蔽行军,倒是绕过湖州,眼下杭州已回到朝廷手中,湖州已成瓮中之鳖。 “这样,高邮卫、淮安卫、新安卫、苏州卫、仪真卫由新安卫指挥使统领,北上平定湖州,尽量招降,当然,负隅顽抗者也别手软。” “是!”新安卫指挥使抱拳道。 “令高邮卫、淮安卫西进,拿下余杭、临安、昌华等地。” “张凤仪继续领军前往绍兴、宁波平叛,沈将军,你先配合拿下两府,之后自行南下,平定台州!” 沈寿崇、张凤仪等将官抱拳领命,随即出了营帐,下去点齐兵马准备出发! 待将官走的差不多,张维贤开口问道:“大帅,王在晋、徐宪卿他们如何处理。” 白再香坐下皱眉道:“那群杂碎在哪?” “在大营里关着。” “就劳烦领英侯去问话吧,把他们剩下的计划套出来,之后让人押去南京。” 宁波外海,沈寿崇所率领的北海舰队正在海上航行。 “将军,东面四里,发现船只!” “警戒!” 沈寿崇手里没有望远镜,看向东方,除了海还是海。 “三里!” “能看清倭寇还是红毛鬼,还是商船?!”沈寿崇两只手握成望远镜的样子放在眼前大声问道。 “太远了!不过应该不是商船!” 不是商船? “地图!” 副将展开地图与沈寿崇一起看了一会道:“少帅,打还是不打?” 沈寿崇的食指停在宁波外海九山群岛(今韭山列岛)上咧嘴笑道:“不打白不打,倭寇也就罢了,就怕是红毛鬼!先看看,继续保持航速,往九山岛航进!” “是!” 一刻钟后,了望塔上传下话来:是倭寇!不过他们已经降低航速。 沈寿崇呸了一声,这些倭寇明显是见到大明的舰队数量太过庞大,所以不敢靠近,下令道:“全速前进,先去昌国卫平定叛乱!” 副将愕然道:“少帅,不打了?” “打个屁,那帮孙子怂了,正事要紧,也钓钓他们。”沈寿崇骂骂咧咧。 昌国卫,一脸懵的沈寿崇和副将看着单膝跪地哭诉的昌国卫指挥使。 “你是说刚才说是你们没叛乱,是王在晋他们说你们叛乱?” 昌国卫指挥使痛恨道:“是的将军,宁波那边派来信使,要我们跟着他们举事,末将哪有那么蠢,当即拒绝,后来想派人联络杭州和南京,都杳无音信啊。” 沈寿崇进昌国卫查验一番,军营还算整洁,甲胄、火器具在,就是没粮了,营地周边的野菜和动物都没见到,想想也是,杭州被围,昌国卫派出去的信使估计也被叛军拦截。 吩咐副将安排人赶紧送来几石粮食,看着狼吞虎咽的昌国卫,沈寿崇彻底放下心来,饿极了的状态是很难装出来的,何况整个昌国卫上下三千人。 吃饱饭的昌国卫没一会全都呼呼大睡,包括指挥使! 沈寿崇与几个将官走在营地外轻声问道:“鱼儿可上钩了?” “少帅,那帮倭寇狡猾,还没上钩呢,倒是派了小船来探路,为了保险起见,我们都没惊动他们。”副将说道。 沈寿崇眉头皱成一个川子,旁边一个千总说道:“少帅,直接干他丫的。” “啪” 那千总的脑袋上挨了一巴掌,讪讪的摸了摸头。 “倭寇船小,跑得又快,不好追。”沈寿崇突然眼睛一亮,低声几句,众将官眉开眼笑去了。 昌国卫附近不久冒起黑烟,第二日,北面隔海相望的塔山(非辽东)、管江一带也冒起黑烟,隐有喊杀声和火炮声。 第三日,黑烟、喊杀声和火炮声渐小。 副将贼兮兮道:“少帅,鱼儿上钩了,往南面去了。” “他娘的,总算动了!走!杀倭寇!” 海门卫(今浙江黄岩东)外海,几十艘倭寇“战船”正朝灵江入海口行进。巡游的大明水师打了旗语后就对其放任不管。 “北面发现官军明军战船!”一声凄厉的报警声打破宁静。 摩耶一把推开自家武士,朝北面望去,明军的战船已经清晰可见! “八格牙路!把了望的人杀了!” “家主,家主,不能怪了望的人啊,我们一路行来都有小岛,明军正是借着这些小岛躲避我们的侦察啊。” “嘭!” 连续的火炮声响起,摩耶身体忍不住抖了下。 “迎战!” 倭寇的船上响起喊声,一道道命令传下去。 北海舰队旗舰上,沈寿崇带着亲兵在观察战况,随着一声声虎蹲炮发威,火龙出水和技术火箭的攻击,倭寇的战船很快燃起烟雾,最外面几艘战船已经被石弹击穿。 沈寿崇看向不远处的浙江水师,呸道:“国贼!” “命汪成强率八十艘战船去堵住灵江口,别让倭寇和海门卫汇合!” “是!” 旗舰上水兵迅速打着旗语,副将汪成强得到指令,带着八十艘战船急速朝东南方向而去,一边行进一边还不忘朝倭寇的海门卫放炮。 沈寿崇前面不远处,炸起水花,就连沈寿崇的旗舰也随着浪晃了晃。 沈寿崇眼睛一瞪:“他娘的,居然是红毛鬼的火炮,传令,那艘战船不能击沉!也不要用集束火炮和火龙出水!” 红毛鬼的火炮可是好东西啊,射程比虎蹲炮远不说,威力还挺大,朝廷现在都在江南采购西洋火器,要是能缴获这群倭寇的火炮岂不是赚大发了! 倭寇虽然有战船,但火器不多,对沈寿崇威胁最大的无非三门西洋火炮,但在大明强大的火力压制下很快就没了反抗之力。 越来越靠近倭寇战船,船上的人清晰可见,啧了一声,沈寿崇嘀咕道:“可惜没带连环船,否则哪里需要那么多人跳帮作战,传令,准备跳帮,除了首恶,其他全砍了!” 大明战船上,将士拉着绳索,只留下罩甲,朝着越来越近倭寇嗷嗷叫。 “弓箭手掩护!” 刷,一波箭雨,倭寇倒下一片,不少倭奴跌落海中。 “灵江口发现叛军战船,正朝这边赶来!” 沈寿崇骂骂咧咧:“一群杂碎!再派四十战船给汪成强!” 沈寿崇解下沉重的铠甲,只留下罩甲,带着亲兵一脚把一个参将踢开,抓着绳索,朝倭寇战船荡去。 “少帅领亲兵杀倭寇,将士们,杀啊!” 嗤,沈寿崇落地就把一个倭寇上半身差点劈开,一脚把死透的倭奴踢开,一刀把倭奴的刀砍断,顺势抹了脖子。 随着沈寿崇带着亲兵加入,倭奴全线崩溃,想逃跑的倭奴战船都被击沉。 见明军不招降,有些倭奴甚至直接跳海,也逃不过被明军用火铳和弓箭射死的下场,海面上,倭奴的尸体随着碎裂的木板起复,血水染红了海面。 海面下方,嗜血动物伺机而动。 “支援汪成强!把我们新得来的火炮也拉过去!”解决完倭奴,沈寿崇摸着红毛鬼的火炮笑道。 亲兵憋着笑,领命去了。 灵江入海口,沈寿崇率领战船与叛军对轰,双方各有伤亡,有将士在水中挣扎。 率领剩余战船前来的支援的沈寿崇怒道:“救人,把红毛鬼的火炮对准了!” “矫正完毕!” “放!” 嘭!嘭!嘭!三声,炮弹全都没有真正目标,却又命中了错误目标,叛军排后两艘战船上响起爆炸声,白日焰火。 沈寿崇嘴角抽了抽,刚才放炮的时候他感受到船身剧烈震动,多少也有些明白为何这么不准的原因:倭寇的船太次了! “继续矫正!” 嘭!嘭!嘭!,又是三声,这回,叛军第一排战船三艘都被打中。 沈寿崇有些心疼,这些都是大明的战船啊,喝道:“打旗语,就说只要交出首恶,其余人一概放过!”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懂旗语,但刚才六发炮弹已经让叛军胆寒,眼见官军越来越近,叛军战船上传来刀兵声。 随着位在第一排的叛军战船被攻下,剩下的叛军纷纷升起白旗。 感谢的月票、感谢星际判官、天天向上九点半上床睡觉、唐诗山庄、高山有阅、知识量、少年君子不器意的推荐票 明代《武备志》对一窝蜂有较详细地介绍,当时的规格有多种,从3连发的神机箭,到100连发的百虎齐奔,都属于这个范畴。射程300米,连发火箭弥补了普通火箭弹道不稳定的弱点。这种武器明军已大规模使用。 明代《武备志》记载的多级火箭,用纸糊筒外绑第一级火箭,龙口内有第二级火箭,射出后加大射程击中敌方船舰,用于水上攻击,射程可以达到1.5公里。 第一百零三章 批阅 第106章 批阅(求订阅 求月票 推荐票) 刚停驻在淮安的朱由校不得不放下游玩的形态,待在行辕处理一批题本。 淮安虽然繁华,却也没有天子行宫,朱由校觉得临时征用他家房子也挺麻烦,在城外找了个地方露营。 李长庚来报:陕西田亩除了偏远地区外都已清丈完毕,有了崔家、李家、柳家等士绅和几个知府的人头,进行的还顺利,顺便弹劾户部渎职,应该早些推广红薯、马铃薯和玉米,称他们尸位素餐,祸国殃民! 朱由校直接把题本批复给户部。 熊廷弼来报:想寻机收复义州北面几个堡垒,使大凌河、细河以西连成一片、全归大明!另外委婉的说了野猪皮可能会派人联络察哈尔的忧虑,请朝廷早做准备。 义州收复,北面的几个堡垒就是飞地,野猪皮补给也比较困难,颇有些鸡肋的味道。然而对于大明而言,收复义州北面几个堡垒的作用还是比较明显的,一是义州北面的威胁消除;二是若今后反攻,也可威胁野猪皮在广宁的北面,使其广宁三面受敌。 朱由校对着地图思虑许久,他倒不是在意几个堡垒的得失,而是想着如何让野猪皮丢失几处堡垒的同时在把他们一些兵力葬送了。 没有万全之法,朱由校把自己的想法回给熊廷弼,让他自己看着办,几处堡垒而已,今后不必再请示。 至于野猪皮联盟察哈尔之事,熊廷弼担忧的有道理,命熊廷弼加强与察哈尔的沟通,与边境的小部落多来往,另外令御马监、御用监和户部在宣府、大同等地多与蒙古各部互通有无,加大收购羊毛的力度。 “《请复袄儿都司梳》?李从心?” 朱由校打开题本看到李从心的名字大概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袄儿都司,即今内蒙鄂尔多斯一带,黄河几字头那一片。 黄河要植树固沙,几字头是绕不过去的,若不连带袄儿都司一起植树固沙,可以说效果大打折扣。 也因此,李从心认真研究黄河脉络、加上三边总督的经验,才上此梳,请求朱由校和朝廷收复袄儿都司,以保黄河安稳。 此事毕竟涉及民事,内阁虽然同意,但说了现在钱粮不称手,并请参谋院先制定详细收复计划,参谋院也同意,孙承宗还大致说了个计划,很稳妥。 司礼监倒是比较务实,说了财赋和军力暂不允许,请暂缓。 朱由校有些头疼,有时候员工能办事也不见得是好事啊。 大明的财赋还没理清楚、清丈田亩刚刚开始,逃兵、逃籍的现象才出现好转的迹象,无论是财力还是人力,目前谈收复袄儿都司无非痴人说梦。 朱由校把这道题本递给金良辅,道:“转给杨肇基,让他上一道题本,抄录一份给忠贞侯、朱燮元和熊廷弼。” “奴婢遵旨。”金良辅恭敬接过:果如自己所想。 而朱由校想的是:袄儿都司?这才哪到哪,好好等着吧,大明丢失的朕会一点一点拿回来,朕还要更多! 《请在军中推广新式蹴鞠梳》?翻开题本,原来是秦良玉、徐希、宋德裕、李成铭、孙茂霖、罗象乾、周遇吉联合上的。 看到腾骧卫踢新式蹴鞠后,深知军队纪律和配合重要性的秦良玉、罗象乾、周遇吉就发现蹴鞠对消耗将士剩余精力、对士卒之间配合有重要作用,因此拉上其他几人,上书请求在军中推广。 啧了一声,朱由校回复可,蹴鞠的场地可花费不小,五军都督府必定会找户部撒泼打滚要钱粮。 朱燮元请罢四省总督?也倒是,水西平定,现在确实不需要四省总督了,不过虽然平定,不代表已经安稳。 参谋院的建议是留川贵两省总督,司礼监的意见是撤销。 朱由校写上了改为云贵总督的朱批,当初水西叛乱,云贵两省闹得最凶,让朱燮元继续坐镇云贵吧,让其移驻永宁,靠近云南,也可继续清缴水西余孽。 朱由校又拿过一张空白黄帛,在上面写了一道密旨给朱燮元。 历史和品德的大纲? 朱由校打开内阁、吏部、翰林院送来的题本,附带两个小册子。 历史大纲朱由校基本满意,从神话到现在,朱由校删减增改一些,重点让内阁、吏部、翰林院分析历朝历代兴衰原因,以及为什么要变法、各朝各代变法成功或失败的原因。 最让朱由校火大的是,在品德中,他们把二十四孝的故事完完整整的放了进去! 戏彩娱亲、鹿乳奉亲、百里负米、拾葚异器这些也就罢了。 但孝感动天、埋儿奉母、卧冰求鲤这些炸听事挺孝顺的,然而孝感动天也从李一面展示了好像虞舜的父亲瞽叟及继母、异母弟象好像并没有做错什么,倒好像有点鼓励继母和异母弟虐待兄长、姐妹一样。 埋儿奉母更是扯淡,不是说奉养母亲不对,而是为什么为了孝顺母亲就要杀了自己的儿子?!这到底是孝顺还是谋杀?!没有钱可以挣,没有粮还可以种,再不济上街乞讨也可以啊,脑子有病才想着杀自己儿子解决困顿! 卧冰求鲤,你武之望、崔景荣还有翰林院诸多人,都去卧冰求条鲤鱼给朕看看,到底是你先死还是鱼先出来! 忿忿不平的在题本上骂了内阁、吏部和翰林院一通,把题本和品德大纲扔到一旁。 “那狗屁品德大纲给朕拿去烧了!” 郁闷的喝了口茶,朱由校起身在帐内来回踱步。 稍微平复下情绪,朱由校继续拿起奏本批阅。 医药农林学院的奏本?朱由校有些诧异,这才离开京城多久,怎么他们就会有奏本送来? 两所学院都是皇家私属,所以陈实功他们用的是奏本。 “请整理天下药方和草药?《本草纲目》有错谬?”很好,很主动,朕很喜欢。 看看,这就是办实事的魄力和态度。本来还想着过个五六年再跟他们说整理药典的事,现在看来还是想法不够朝前啊。 在奏本上写下同意,又单独拿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写道:命内阁、太医院和户部联合发文,征集天下药方,要求各地方官府配合,不管是坐堂医还是游医,只要有药方在手,可向当地布政司、按察司,甚至找到锦衣卫提供药方,给予提供药方的人回执,若验证无误,可将其药方收录药典中,其名要一并录于药典中,并以金银回赠,不可白拿药方,鼓励民间开发新的药方。 《本草纲目》虽有错漏,但也是难的医家着作,命刘若愚和李起元共同与李时珍家金银和牌匾。 朱由校不由得想起明代女医之首、古代四大女医之一的谈允贤。 与后视某部不讲究实事的电视剧不同,真实的谈允贤并没有与那个叫门天子结为夫妻,人家有自己的丈夫,姓杨。 谈允贤留给中医的瑰宝无疑是其所留的《女医杂言》,虽是记事方式记述,但也是古代难得的妇科医书。 朱由校下令礼部、太医院、皇家科学院将其事迹整理成册,命内阁、户部、吏部在编撰历史科目书本时,将其列入其中,在其家乡赐建牌坊和祠堂一座,命内官监在两所医药学院内塑其身,以供学子瞻仰。 魏国公徐弘基上书请朱由校降罪,并称愿意配合朝廷清丈田亩。 “陛下,吴尧言求见。”金良辅在门帘处躬身道。 “宣。” 朱由校放下奏本,活动下筋骨道。 “陛下,是荆王。” 感谢吾意之念、群星璀璨w的月票,感谢吾意之念、潇潇暮叶的推荐票。 第一百零四章 漕运积弊 第107章 漕运积弊(求订阅 求月票 推荐票) 消息是瞒不住的,何况有叛军大张旗鼓的传播,很快,江南各地都知道荆王想做皇帝的美梦了。 京杭大运河,官船、民船往来如梭,载人运物往来不断,好不热闹。 运河两旁的道路,行人如织,富贵者前呼后拥,贫困者脚步匆匆。 淮安位于黄河与运河的交叉口,也是重要的商贸中心,货物、人员在此交汇,不愧是艰难繁华之地,同样,也是三教九流聚集之地。 “老爷,我与恒伯(吕兆熊字)说过植树固沙之事,鉴于运河沿线河流注入的泥沙,导致运河多有淤积,运河连年修筑河堤、清理河道,靡费甚多,恒伯也同意在运河及周边江河植树固沙,黄河及运河植树固沙就以淮安府为起点,之后是徐州、河南和山东,诸部推广到大明上下。” 比朱由校提前一段时间到达淮安的李从心,在与同样返回淮安的吕兆熊商议一段时间后,求见朱由校之后说道。 一身便服的朱由校点点头道:“不错,就这么办吧。” 指着岸边的树木,朱由校道:“这些树木是朝廷的还是百姓的?” 吕兆熊低声道:“老爷,大部分是朝廷的。” “植树固沙是好事,但树木大了也会毁坏河堤、河道,也容易伤人,百姓种树成材不易,李从心以为该当如何?” 树木并不是越高大越好,特别是在路边、河边、墙边的树木,小则毁墙毁堤,重则砸倒商人、破坏修筑的堤坝,造成人为洪涝,后果不堪设想。 再说,即便植树固沙,在这个时代,无论是建房、做家具,还是烧火做饭、取暖,都要用到木材。百姓之树木,不可随意夺之。 李从心想了想道:“老爷所言有理,对于百姓种植的树木,我建议由朝廷按市价收购,以便统一管理,之后成材,可伐之,栽种新的树苗,如此往复,可保固沙,也可保百姓利益。” 朱由校背着手,手中把玩着折扇笑道:“倒算是个办法,金良辅,你觉得如何?” 金良辅低首道:“老爷,李掌柜的主意虽好,但这其中容易滋生贪腐,朝廷从百姓收购树木,容易上下其手。” 李从心和吕兆熊皱眉,这倒是。 “哦?你可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朱由校看着一条船上应分而立的两个文人,一副玉树临风的样子,对着两岸人指指点点,好似指点江山。 “老爷,两位掌柜,老奴以为一是以月报普及植树的好处,于公于私都写,让天下都认识到不随意伐木的好处;二是可以以律法约束官府、百姓不得随意砍伐树木,但俗话说的好:不修不成材,可以允许百姓修枝以保温暖;三是天下营建现在都离不开木材,百姓为自己建造房屋而种树乃是常礼,不允许百姓伐木如同不允许百姓穿衣一般,可在律法和月报中写明,百姓伐自己树木可,但需补种,并保证成活,令乡里监督,检举者有奖,乱伐不种者有罚。” 金良辅娓娓道来,李从心心悦诚服,朱由校笑着不说话,吕兆熊犹豫道:“金管家所言甚是,不过,臣以为,也要限制朝廷乱伐。” 朱由校哈哈一笑,吸引不少行人目光,用折扇指了指吕兆熊道:“兆熊说到朕心坎里了,所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们不能光限制百姓,也要限制朝廷和官府,准确的说是官员。” 转了下手中折扇,朱由校继续道:“朝廷和官府势大,一旦带坏了头,别说普通百姓,就连街边乞丐都会对你嗤之以鼻。 “如今有水泥和混凝土,坚固耐用,比木材更耐水火,今后钢铁产量往上提,使用混凝土和水泥的百姓和商户会越来越多,木材的需求也会下降。 “但木材的舒适感是混凝土代替不了的,也不是所有人用得起混凝土和水泥,木材也不会消失,普通百姓、更偏远地方的百姓更是离不开木材。 “所以,木材不好禁绝。这样吧,今后朝廷和各地官府新建衙署都以混凝土而成;命三法司新建对于保护树木的律法,不是一体禁绝,而是重在引导保护,官民一体,允许百姓和官府伐木,但要补种五到十颗幼苗,且必须保证一到两颗幼苗成活。 “命崔呈秀和杨涟宣传植树固沙的好处。 “剩下的细节和不足之处你们下来和三法司讨论吧。” 几人领旨后,朱由校站在岸边,指着浑浊的运河水问道:“兆熊,对这运河有什么想说的,与老爷我说说,什么都可以说,好的朕听腻了,恕你无罪。” 吕兆熊看了李从心一眼,见其微微点头后放心道:“老爷,我虽然才履任不到一年,但也对这漕运诸多痛点深恶痛绝。” 朱由校示意吕兆熊继续,吕兆熊顿了顿说道:“其一,官船都不缴税,导致漕运入不敷出;其二,官员多用官船行私事,游玩、夹带货物等;其三,沿途码头多被当地士绅豪强免费占用五六甚至七八;其四,地方官府役使漕运兵丁为私用,兵丁怨声载道,也使一些漕船、仓场时有缺人,隐患重重;其五,漕运修筑堤坝、清理淤泥徭役繁重,百姓苦不堪言,致家中田地荒芜,多有破家逃亡者,虽有张太岳变法,百姓不足银,徭役依旧繁重;其六,漕运淤积严重,几乎每年都要清淤,然而朝廷没有那么多钱粮,即便漕运有自己收上来的钱粮,多被贪官污吏贪墨。” 吕兆熊算是豁出去了,把漕运的积弊都讲了出来,有些忐忑的等着朱由校发话。 朱由校似笑非笑的转头看向江秉谦:“巡漕御史刚被砍了头吧,这些问题为何不见他报来,蛇鼠一窝啊。” 江秉谦羞红了脸,朱延禧和孙承宗心中一叹,知道朱由校这是非常不待见现在所谓的御史。 朱由校摆摆手道:“监察还是要监察的,都察院以后多微服私访,大张旗鼓的来还提前告诉地方要查他,这到底是想查还是收受贿赂,哼!”江秉谦苦笑着领旨,这一路南巡,每到一个地方,几乎都有御史渎职,也难怪陛下如此不待见都察院。 “王天仪,魏忠贤,去查吧,查到地方官员、士绅以公谋私、贪墨钱粮、私自役使军卒和百姓的,先不用上报,直接抓,江秉谦派人好好学学!” “是。” 王天仪、魏忠贤和江秉谦领旨,王天仪和魏忠贤退出队伍,亲自带着人去查。 朱由校看着吕兆熊笑道:“贪官、豪强解决了,也给爱卿暂时解决了钱粮的问题,接下来就是以公谋私的事了,江秉谦和黄克缵就在这,你们最近就明察暗访,先拟个条陈出来,禁止以公谋私,制定相应的律法,鼓励民间举报,举报成功者,其家产分其一成,保护好举报者。” 江秉谦和黄克缵领旨。 “徭役。。。。”朱由校喃喃道。 虽然有张太岳的一条鞭法,但大明到现在也有人交不起钱,不得不出力,不过之后新的赋税全面展开,就会杜绝这一现象。 “本来是想一点一点来,看来是等不了了,拟旨,自明年起,漕运一切徭役废除,改为招募。” 今日李起元没有跟来,丁绍轼有些苦笑道:“老爷,虽然是好意,但一来钱粮不趁手,二来恐怕滋生贪腐。” “钱粮不够就多想办法开源,如今清丈田亩、官绅一体纳粮,钱粮只会越来越多。贪腐不是有都察院在吗?还是说都察院不堪重任?”朱由校淡淡看向江秉谦。 江秉谦连忙拍胸脯保证会好好清查贪腐,病情锦衣卫和东厂监督。 感谢囍墨玉麒麟、书友xxx高山有阅、漫游费流量的推荐票。 第一百零五章 海运 第108章 海运(求订阅 求月票 推荐票) 朱由校看着船只如梭的河面,幽幽道:“漕运如此靡费,吕兆熊,以为海运如何?” 没错,从一开始,朱由校就不是奔着解决漕运问题而来,他巡查漕运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海运! 海运自战果时期就有,到了宋元发展到顶峰,大明因为海运经常沉没的原因,几经开闭,现在处于关闭停滞状态。 丁绍轼听到海运二字,刚想开口反驳,随即意识到陛下所做种种,按下心中忧虑等待朱由校高见。 吕兆熊皱着眉道:“陛下,海运便捷,耗费比漕运少上许多,然而。。。。” “然而海水汹涌、海上变化莫测,加之倭寇、海盗袭扰,故而风险太高?”朱由校接过吕兆熊的话说道。 “陛下圣明。”吕兆熊无奈,你老人家知道还问个啥。 朱由校握住折扇不悦道:“野猪皮凶残、比之大海还略甚几分,难道大明也要入放弃海运一样放弃辽东,甚至将来如同晋室、赵宋一样放弃北直录、山西、陕西、甘肃、丢弃故都,跑到南方苟延残喘,最终也逃不过湮灭的命运一样?!” 吕兆熊吓了一跳,他不是这个意思啊,连称不敢。 朱由校哼了一声,继续道:“道理都是一样的,古话说的好,不能因噎废食,难道就因为大海凶险就要放弃海运? “大海确实凶险,然而,郑和探寻世界,经常在海上漂泊就不凶险吗?他可曾退缩?若他退缩,哪来的玉米、红薯和马铃薯,他尼德兰、佛郎机、法兰西何以不远万里来我大明行小偷之事? “朕虽然痛恨西洋人的行径,但对他们的勇气和胆略还是很佩服的,他们远在万里之外,来我大明,距离比南京到天津远多了,他们不知不少人葬身大海,他们可曾退缩了?” 朱由校又忍不住开喷,丁绍轼、孙承宗、李从心、吕兆熊、江秉谦、黄克缵、沈敬炌被骂得抬不起头来,方正化、马祥麟和冉跃龙站在旁边吃瓜,心里吐槽这些文官都是怂货,怕这怕那。 “海运危险,你们就不能去总结为什么会有危险,船只为什么会沉没吗?总结经验,风大的时候避开,浪高的时候也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有倭寇、海盗砍了就是,难道强盗抢你丁绍轼的财产,你还要退回家、门也不关,就任由强盗来去自如?!天下哪有这般道理?!说不定你丁绍轼早就把那强盗抽筋扒皮了! “国之不存,民将焉附?!自家事看得比国事重要,比国事上心,都是读书人,怎么就不明白这其中道理?!” “国之不存,民将焉附?”丁绍轼喃喃道,瞬间醍醐灌顶,朝朱由校九十度躬身施礼道:“陛。。。老爷圣言,今天方知大明和朝廷之重要,谢老爷。” 看着一起躬身道谢的众臣,朱由校有些尴尬,这话是偷某个人的啊。就连旁边百姓都好奇看过来:这人是谁,看着年纪不大,一群老头还向他施礼,难道是辈分高? 朱由校低声让他们赶紧平身,先离开此地。 走了一段离开刚才的地方,朱由校继续道:“人可以知难而退,但朝廷不行,就如清丈田亩、新的赋税、官绅一体纳粮一样,这其中艰辛你们也明白,但大明事到如今,再不行新法,无异于自断前路,如同赵宋一般,毁于蛮夷之手。 “说了这么多,你们也知道我的意思了,海运便捷、耗费较少,于国于民有利,令户部、工部、漕运总督总结大明历次海运成功和失败经验,不耻下问,多问问沿海百姓,之后制定详细的海运计划。明年开始尝试恢复海运,慢慢来。 “令北海舰队分出比部分兵力清缴倭寇。海盗,保护海运。 “北海舰队目前主要任务是辽东和努尔干,恐怕力有未逮。 “拟旨,新建东海舰队,命魏国公暂时兼领东海舰队提督,工部右侍郎南居益调任东海舰队总兵。 “东海舰队驻地设于定海,命二人先改编宁波、绍兴水师,这段时间抄家,国库也充实了不少,回头让李起元拨款、工部陆续建造新的战船。” 北海舰队,还真要把四大舰队聚齐? 沈敬炌大急:“老爷,南侍郎是我得力助手。。。” 今日南居益没有随行,否则恐怕早已欢喜遵旨。 孙承宗皱眉道:“南居益能力非凡,安定福建、击退红毛鬼,有勇有谋,放在你手下屈才了。” 沈敬炌还待说什么,朱由校扬起折扇道:“人尽其才,南居益才能更适合呆在五军都督府,况且,我大明帅才难得,叔永,你要明白。” 沈敬炌张了张嘴,最终无话可说。 大明目前来看,称得上帅才的只有熊廷弼、杨肇基、朱燮元、秦良玉,张维贤、徐希、徐弘基都只是花架子。 其余各处总兵、都司要么能力不足,要么尚在锻炼,难堪大任。 如今大明边患频频,大明海疆也不堪其扰,有击退红毛鬼功劳、精通海战的南居益日显重要。 沈敬炌无奈道:“老奴明白了,臣会放行。” 朱由校笑了笑道:“深明大义,我会补偿的。” 本来在朱由校心里,南居益是要担任南海舰队提督的,只是钱粮不称手,大明短时间内难以同时支撑三大舰队,也没有那么多将士。 只能先把南居益放在东海舰队,让其练练手,之后等南海舰队成立再说吧。 郑芝龙?李旦?十八芝?或许可以试着诏安? 众臣心里也明白,什么魏国公暂时担任提督,搞不好以后南居益就是东海舰队提督,魏国公徐弘基不过是去镇场子的! 事涉两支舰队,军方此时最有话语权的孙承宗不得不出声询问两只舰队各自范围。 “长江为界。” 很好,很粗暴,很直接。 “老爷,这海运不同于漕运,船只也要重新打造。。。。”吕兆熊急忙出声提醒朱由校,别到时候闹了个大乌龙。 朱由校用折扇拍了拍脑门,说道:“先从民间收购一批,不得强买强卖,放出消息去,就说朝廷要开始海运,收购货船,让民间自己发展。先说好,不要以次充好,也不要肆意打压船商。” 沈敬炌松了口气,要是货船也要工部打造,那他工部不用睡觉了! “老爷,打造战船和货船必定会采伐大批树木,请老爷让内阁、户部、工部、河道总督、漕运总督和都察院联合发文,约束采伐。另外,若有外藩运来木料售卖,请免除其关税。”李从心从植树固沙的角度提出建议。 朱由校点头允许。 吕兆熊有些心疼道:“老爷,海运兴起,漕运必定没落,今后恐怕百姓出行困难。” 京杭大运河不仅是朝廷动脉,也是运河两岸百姓出行的便利交通,若朝廷重视海运,海运可行,漕运必将没落。 朱由校摇摇头道:“漕运还是要保持,以备万一,为了百姓方便也要保留,我也知道若漕运不兴,恐怕多有荒废、泥沙淤积不成行。 “这样吧,漕运关税保持不变,不足之处请富户积极纳捐,另外由户部拨款补足。 “若海运大兴,漕运所辖必定裁减,也可减少一些支出。” 一行人走走停停,渐渐隐于人潮。 大明海运,开始复兴! 感谢群星璀璨w的推荐票 第一百零六章 平安城 第109章 平安城(求订阅 月票 推荐票) 日本,大坂(今大阪,1870年改名)湾,梁之垣、许浩然、夏之令站在旗舰尾部,看着船来船往的海面,远处,就是倭奴“水都”之称的大坂。 船队前方,是倭奴水军小舢板,正引领大明三十艘船队航向大坂港口,一路上,船只避让。 “梁大使,那几人要带上吗?”许浩然出声问道。 梁之垣与夏之令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梁之垣说道:“带,为什么不带,那几人可是肉骨头啊。” 许浩然咧嘴笑了笑,下去吩咐安排。 夏之令叉着手看着我繁华的大阪,感慨道:“想不到这日。。。倭奴也有如此繁华的港口,不输浙江一些港口,以前倒是我们坐井观天了。” 梁之垣想起朱由校说的:不要故步自封、博采众长、取长补短,点点头道:“幸有太祖高皇帝托梦陛下,陛下也有革新之意,否则,大明的未来。。。。。” 两人都沉默,大家都是读书人,懂的都懂,夏之令抖擞下精神道:“任重道远,先做好眼下的事吧。” 船队继续减速,梁之垣三人所在旗舰在两艘战船的护卫下缓缓停泊大坂,下方,代表倭奴国主和征夷大将军德川秀忠的旗帜和仪仗在港口等候。 登莱游击牛胜率领三百士卒先行下船,隐隐戒备。随后,梁之垣、许浩然、夏之令领着随行官员和锦衣卫、东厂番子走下船。 一行人走到下方,天皇代表内大臣、德川秀忠代表老中一前一后率领身后的穿的花花绿绿的礼仪人员下跪,高呼:“日本国主、征夷大将军命小臣等前来恭迎上国天使!大明天子圣安!” 此时代表朱由校的梁之垣神色肃然道:“朕安,平身吧。” 内大臣、老中等倭奴官员起身谢礼,又重新下跪:“日本国主、征夷大将军命小臣等前来恭迎上国天使!天使辛苦了!” 之前是向朱由校请安,现在是正式迎接梁之垣一行使团。 寒暄介绍一番,德川秀忠的代表,老中弯腰道:“天使远来辛苦,想来身体疲惫,请先进城休憩,已为天使备好酒宴和雅居,休憩好后,明日再启程前往平安京。” 真是一群矮矬子,这是梁之垣、许浩然、夏之令此时内心的想法,许浩然看着那些花里胡哨的“铠甲”内心暗中鄙夷不已:华而不实。 还有那些普通士卒的“铠甲”,也不知道什么材料打造的,看起来自己一拳就能击碎的样子。 梁之垣、夏之令对倭奴说话方式真不习惯,好像下一句就能吵起来甚至打起来一样。还有他们秃头,简直不要太亮!晃瞎眼! 邀请梁之垣、许浩然、夏之令等人坐着“轿子”入大坂城。 许浩然看了那些轿子一眼,嘴角抽了抽:这他娘的是轿子?大明百姓的牛车都比这强!(战国时代的日本轿子非常矮小逼仄,感兴趣的可以去百度看看。) 当然,身为正使的梁之垣表面依旧要保持大国风度,看似不在意的转头看了看周边风光,淡淡道:“船上颠簸,航行半月有余,还是走走舒展下筋骨吧。” “嗨!抱歉,没考虑到天使的身体!”内大臣和老中脸上写满了自责,深深鞠躬,随后领着大明使团走向大坂城。 作为锦衣卫暗谍的许浩然和其余锦衣卫,临行前可是被自己的顶头上司田尔耕和锦衣卫指挥使李国祥耳提面命过,让好好打探消息,给天子和朝廷带回有价值的消息。 就连随行的东厂番子也在不经意查看倭奴的环境和百姓。 等到城池,许浩然差点惊掉下巴:这么矮的城墙,老子两个人助跑就过去了,甚至还不如大明一些村镇的城墙! 来到城中,锦衣卫和东厂番子敏锐的察觉到:百姓好像并不是从心底里笑开花,看到大明官员和将士,多是仰慕。 梁之垣、夏之令和许浩然忍不住挺直身子,抬头挺胸,不能丢了大明天朝上国的脸! 街道两旁房子中,暗中偷窥的倭奴女子看着高大雄壮的大明男子,双眼冒星星:要是能嫁给一个大明男子多好,哪怕是平民百姓也好! 别说倭奴女子,就连倭奴士卒看到身高比他们高出一截、比他们身上坚固、几乎覆盖全身的甲胄,内心已经自卑,但更多的是贪婪,对强大的渴望和贪婪。 大坂城主府,吃着清汤寡水的倭奴餐食,梁之垣三人已经在心里把这群倭奴骂了个遍,好好的食材都被糟蹋了! 食不知味的吃着,看着中间几个像鬼的女子跳着好像提线木偶的“舞蹈”,大明使团胃里翻涌。 匆匆结束“酒宴”,梁之垣借口劳累,带着使团朝休憩的地方而去。 片刻后,内大臣和老中以及倭奴来此的重要官员看着梁之垣等人剩下的菜皱眉。 内大臣幽幽道:“天使吃不惯我日本餐食啊。” 老中一名家臣来到外间,跪下弯腰道:“大人,明使在生火做饭。” 内大臣和老中瞬间脸色涨红。 第二日一早,梁之垣等人终于坐上像样的马车,朝平安城出发。 梁之垣骑着从大明带来的战马,带着锦衣卫、东厂番子随行护卫在马车旁,无疑,大明的高头大马又吸引了一波又一波崇拜、贪婪的目光。 身为锦衣卫的许浩然自然也注意到那些倭奴眼中贪婪,心中虽然依旧鄙夷,但多了一丝忧虑。 到达长冈时,倭奴征夷大将军德川秀忠大老和倭奴国王太政官迎候,请大明使团停歇,明日复行。 梁之垣不应,以天色尚早,从长冈到平安城不过一个半时辰路程为由,继续向平安城行径。 戌时初刻,终达平安城南门外。 以备万一的倭奴国王政仁(后水尾),所谓征夷大将军德川秀忠在城门外等候。 “日本国王政仁、大御所德川秀忠、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领日本上下迎接天使!上国大明皇帝陛下圣安!” 看着跪倒一片的倭奴王室和官员,梁之垣看向平安城:真矮。 大阪历史悠久,古称浪速,又称难波,中世纪后期又有大阪、小阪、尾阪等称呼。传说日本第一位天皇神武天皇驾船到此,见水势湍急,因此命名为“浪速”(罗马字:naniwa)。数百年后改为同音异字的“难波”。又数百年后因地形地势的关系改称“大坂”。313~412年、645~683年曾有几代天皇在这里建都。明治维新后忌于“坂”字可拆为“士反”,有“武士叛乱”之讳,因此于明治三年(1870年)正式改名为“大阪”。 庆长十年(1605年),德川家康退位给三男德川秀忠,被人称为“大御所”。德川家康表面上在骏府城隐居,但实际上仍然掌握大权,在冈本大八事件和大久保长安事件之中均由德川家康作主导。 第一百零七章 试探 第110章 试探 以旅途劳顿为由,谢绝政仁晚宴的请求,也谢绝了德川秀忠入住二条城邀请,梁之垣一行人带着五百将士前往城中驿馆休憩,另外一千五百人在城外驻扎。 来之前梁之垣、夏之令和许浩然可是研究过倭奴的,他们之前有杀大明使节的行径,难保现在不会! 为了保险起见,这次可是带了不少将士,八百人留守大坂,两千人随行保护! 安顿好梁之垣一行人,政仁和德川秀忠退出驿馆,德川秀忠嘲讽的看向政仁回宫的仪仗,悠然自在的向征夷大将军在京都行辕——二条城而去。 政仁坐在轿子中,面色有些不愉,但也毫无办法。 杀害大明使节之事确实是皇室之人所为,但那已经是两百年前之事。倒是幕府威压的日本,因为大名之间的战争,导致大批流浪武士,特别是西南一带的武士,已经祸乱大明沿海将近三百年。 或许可以从这方面下手,让大明对幕府生出恨意。 想着想着,政仁面露疲惫之色,什么天皇,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如今大明使节重新入日本,或许可以利用利用。 二条城内,二之丸御殿大广间,德川秀忠跪坐在主位,德川家光坐在其右下方,一起面向下方的一帮文武大臣。 “大明已有百多年未曾派遣使者到我日本,今次足足来了三十艘战船,总共三千人,到底意欲何为?”德川秀忠持着折扇用日本特有的说话语气,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询问下方僚佐。 日本实际已在他德川家的统治下,他已经习惯从上位者的角度思考问题。 下面的文武大臣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要不要回话。 “父亲!莫非是为了海贼,像以前一样来呵斥天皇?并勒令我们约束好武士?”德川家光沉声说道。 德川秀忠轻轻摇头,说道:“我也不知,明使已经表明,正式宣读诏书是两天后,家光,明天你去驿馆给明使请安,邀请他们逛逛平安京。” 德川家光跪坐原地转身,躬身道:“嗨!” 夜间,二条城和倭奴王宫同时收到消息:大明使节自己烹饪、饭菜香味四溢。 驿馆内,吃饱喝足的梁之垣等人围坐在梁之垣的房间内,因大明的习俗,倭奴方面特意安排了椅子和桌子,不过让矮小的空间用起来更加矮,身形高大大明使节几乎都有碰头的情况。 梁之垣端起茶盏,嗅了嗅,还不错,浅尝一口,味道还行,叹息道:“这倭奴也就这茶能入口了。” “国小民寡,今日惊鸿一瞥,他们的百姓比大明的百姓惨多了。”夏之令说完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许浩然和牛胜只觉得这茶如同倭奴的饭菜,寡淡无味,还不如喝酒,可这倭奴的酒也尝过,味道甚是古怪,还是大明的酒好喝。 梁之垣啧了一声道:“大明的百姓还没过好日子,这蛮夷之邦的百姓我们也管不了,倒是陛下吩咐的事,许千户,这侦察消息就得靠锦衣卫和东厂了,不过,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你们要怎么打探消息?” 许浩然擦着绣春刀淡淡道:“哪里都有亡命之徒,哪里都有为了钱而丧失人性之人,简单,这两天会让下面的人寻找这些亡命之徒、丧家之犬。” 夏之令顿了一下,终究没说什么,梁之垣笑了笑道:“如此也好,今后一段时间我和夏兄,恐怕连牛将军都不得空闲。” 牛胜虽然不喜茶水,但解渴啊,灌下茶水道:“依我看,何必这么麻烦,这倭奴国王就是个傀儡,不如给些好处,直接问他不就行了。” 许浩然一顿,看向牛胜,梁之垣和夏之令一愣,若有所思。 第二日一早,刚起床没多久的梁之垣就收到德川家光和倭奴国王请见的消息。 “梁兄,该选哪家?”夏之令坐在屋檐下,看着这寂寥的枯山水景致问道。 房门打开,已经穿戴好寻常大明服饰的梁之垣走到屋檐下笑道:“既然都来了,就一起吧。” 驿馆外,德川家光礼仪性的朝政仁施了一礼,若非在外人面前,他连礼都不想施。 政仁木然木然点了点头,心中却想着如何讨明使欢喜。 一炷香后,梁之垣、许浩然、夏之令和牛胜带着随行人员出了驿馆,远远就笑道:“劳烦国主和将军久候,失礼失礼。” “是小王来早了,扰了天使休憩。”政仁抢先一步道。 德川家光连忙道:“天使说笑了,天使难得来日本,我等不过尽地主之谊。” 梁之垣笑了笑,随即诧异道:“大御所可是有要事在身?” 德川家光心中咯噔一下,九十度鞠躬道:“抱歉,家父偶感风寒,为了天使的健康,所以没有来,请见谅!” “哦?本官此行倒是得了陛下恩荣,让太医随行出访贵国,不若我让太医给大御所看看?”梁之垣关切问道。 政仁在一旁差点笑开了花,德川秀忠要是真病了还好,若是被大明来的太医发现是假病,哼哼。。 “不敢打扰上国太医,家父小病,家中大夫已为家父诊治,谢天使关心!”德川秀忠依旧执礼甚恭。 “这样啊,罢了,大御所是日本中流砥柱,还是不要过于操劳。”梁之垣直接忽视德川家光的道谢,转向政仁,微微欠身道:“不过是本官私行,倒是劳烦国主了。” “天使远来,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小王正好尽一尽地主之谊,不知天使可有想去的地方,小王愿为咨客(导游)。” 梁之垣郑重施了一礼谢道:“多谢国主,说起来还真有,临行前陛下吩咐,说平安城清水寺、鹿苑寺(金阁寺)、八坂神社值得一看。” 政仁和德川家光都是一愣:大明天子知道的如此详细吗? 政仁微微欠身道:“陛下威武,不愧是天朝之皇,明见万里。八坂神社和清水寺就在东边,也不远,不若先去这两处地方?” 去往清水寺的路上,梁之垣谢绝政仁共同乘车的提议,与夏之令坐在马车中,外边是许浩然和牛胜领着锦衣卫、五百登莱将士随行。 “刚才与许浩然聊了,几个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已经派出去了,不过好像有人暗中跟着。”夏之令低声说道。 梁之垣点点头,现在驿馆已成为焦点,道:“异国他乡本就艰难,何况还是在一群矮矬子堆里,不过,相信锦衣卫的能力吧。” 夏之令犹豫下问道:“梁兄,刚才倭奴国主邀你同乘,这是大好机会,为何?” 梁之垣摇摇头道:“急不得,时间还多,机会也还多。” 政仁的马车中,政仁也在皱眉思索刚才的场景和对话,呢喃道:“大明天子真的知晓万事万物吗?刚才真的是在关心德川秀忠吗?” 感谢全知无能、群星璀璨w的月票。感谢元始大罗天道、书友xxx、漫游费流量、书友、全知无能的推荐票。 根据《明国书并明使仲猷、无逸尺牍》,见《日本史料.补遗》记载: 当时主持九州政局的的日本天皇之弟的“征西大将军”怀良亲王。此人一向以心狠手辣而着称。看完诏书,大怒之下大开杀戒,将明朝使团当场尽数斩杀!只留下正使杨载、从使吴文华。 杨、吴二使臣被后被关进监狱三月之久,羞辱一番后被驱逐出境。 第一百零八章 斩酒井 第111章 斩酒井 梁之垣到达平安城第三日,鹿苑寺镜湖池岸边,梁之垣、政仁、德川家光、许浩然、夏之令走在岸边小道上,身后,是牛胜和酒井忠世分别领着大明将士和倭奴士卒跟随。 “天使,此处便是观赏金阁最佳的地方。”政仁停住脚步,示意梁之垣、夏之令、许浩然站在旁边,然后指向金阁。 三人站定,看向金阁,此时的金阁倒映在池水上,池水把金阁和周围的山景、红黄叶倒映在水面上,好一副山水画。 夏之令赞叹道:“待到秋来金阁寺,便见红叶尽飞舞。” “夏副使好句子,想不到这山中还有如此雅静之处,倒是比清水寺和八坂神社清雅许多,贵国倒是能手颇多。”梁之垣哈哈一笑。 政仁和德川家光也恭维几句,政仁当场吩咐,让夏之令留下墨宝。 夏之令自无不可,在挥墨之间,政仁请夏之令给出剩下语句,夏之令写完笑道:“剩余诗句就交给后来人吧。” “我看是夏副使才思枯竭,作不出来吧,哈哈哈~”梁之垣打趣道。 夏之令佯怒,指了指含笑的梁之垣,政仁和德川家光赔笑。 已是午时,鹿苑寺住持前来请众人前去用餐。 知晓梁之垣等人吃不惯日本饭食,德川家光特意命人寻了能懂中原烹饪之法的出使过来,梁之垣心里吐槽:不会做就别做,一道好好的菜被做成什么了。 虽是名为中原菜,但口味却不是,仍带有倭奴当地的特色。 困意上涌,梁之垣、夏之令、许浩然、牛胜告罪一声,去了客舍小憩。倭奴文化习俗多学中原,午睡也有,政仁和德川家光也趁此机会休憩片刻。 一刻钟后,梁之垣和夏之令醒来,至于许浩然和牛胜,他们可不敢睡,最多打了个盹。 出庭院前,梁之垣、许浩然、夏之令和牛胜互相对视一眼点头。 来到外间,让守候的倭奴去告诉政仁和德川家光,说是在金阁内赏景闲谈,邀请两人前往。 半柱香后,政仁和德川家光来到金阁,与梁之垣喝茶饮酒相谈。 酒到酣处,牛胜起身说道:“听闻贵国尚武,这两日有酒将军陪伴,时常技痒,今日想请酒将军赐教。” 酒将军?我姓酒井!不是酒!酒井忠世面色木然,心中却骂娘。 德川家光也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酒井忠世是他的家臣,也是幕府将军,笑道:“既然天使如此有雅兴,酒井将军,陪陪天使。” “嗨!” 政仁看了一眼对面的梁之垣,却见梁之垣略有深意的看了自己一眼,随即转头看向场中两人。 政仁心中一喜,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好像可以期待些什么。 德川家光,朝梁之垣和政仁施了一礼,牛胜和酒井忠世也随着施了一礼,德川家光转身看向两人道:“刀剑无眼,还是换成木制。。。。” “手上真功夫,木制刀剑失了锐气,还是真刀真枪的好。”牛胜淡然说道,说着,手已经搭在刀柄上。 德川家光皱眉,觉得这明使好生狂妄,也好生无礼,自己还没把话说完就被他打断。 酒井忠世微微点头:“卑职无意见。” 德川家光看向梁之垣,至于政仁,直接被他忽略。 梁之垣笑着举起酒杯,道:“生死有命,即便是牛将军死在这间屋子,也不会怪征夷大将军,更不会怪罪国主。” 政仁点头称是,德川家光心中一跳:生死之局? 德川家光还待说什么,夏之令淡淡道:“早就听闻日本上下崇武,难得来一趟日本,还望将军不要推脱。” 政仁也开口道:“大将军,不要失了礼仪。”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德川家光若是再说什么,不光丢了武士的脸,也丢了他德川家的脸。 无奈嘱咐二人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回到座位,就在场中两人剑拔弩张的时候,梁之垣起身打两下屋子道:“这屋里还是小了,外边宽敞,两位不若去外间比武?” 来到外间,牛胜上下打量下酒井忠世道:“你要不要再去穿点甲胄?” 德川家光神色一滞,酒井忠世脸色微红:老子除了头盔,哪还有什么甲胄,身上都是我的全部甲胄了,道:“不必!请!” 说完,抽出武士刀,双手握着刀柄,指向牛胜。金阁外缘廊下,梁之垣和政仁站在一起,与德川家光中间隔着许浩然和夏之令。 牛胜啧了一声,挠挠头,随即嘿了一声,脱下几块甲胄,身上的甲胄数量与酒井忠世差不多。 在酒井忠世凝重的眼神中,牛胜舒展下筋骨、扭扭脖子,呛啷一声,抽出雁翎刀。 “钦差,先说好了,刀剑无眼,生死勿论!”牛胜咧嘴大声道。 梁之垣淡淡道:“从来如此,国主和大将军以为如何?” “小王没意见。”政仁微笑摇头。 德川家光沉声道:“天使,若有个闪失,日本上下不好交代啊。” 赢了,大明的脸面被他德川家打了,输了,他德川家在日本就丢了几分脸面,输赢都不好。 “大明礼部右侍郎、右佥都御史梁之垣在此申明:此次比武无论生死!即便我大明牛胜将军死于酒井忠世刀下,亦不会追究日本上下责任,若有违此誓,天下共诛!” 听到梁之垣发此毒誓,德川家光吓得赶紧跪下请罪,并无奈同意。 酒井忠世也感受到巨大压力,看着一脸轻松的牛胜不再像之前那般轻视。 “开始吧。”梁之垣淡淡道。 德川家光、政仁还有场间倭奴士卒都紧张看向对峙的两人,反而,梁之垣等人和大明士卒一脸轻松。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太过紧张,德川家光整理下衣袍,变得神色淡然。 “哈!” 一声爆喝,让牛胜莫名其妙:打架前还通知对手?看不懂。 酒井忠世右手握着武士刀、左手握着刀鞘朝牛胜疾步劈来。 “叮~” 酒井忠世暗道不妙:武士刀锋上已出现豁口!这可是他寻了锻刀大师,花费不少银钱、耗时一年打造的! 用刀鞘挡下牛胜的另一式攻击,结果刀鞘应声断成两节! 许浩然微微撇了一眼旁边的德川家光,发现他眼中透着一丝贪婪,对大明兵器的贪婪。 梁之垣心里骂了句垃圾,目光依旧看向场中比斗的二人,笑意不减,轻声对旁边的政仁道:“国主对幕府也很头疼吧?” 政仁心中一抖,以为自己听错了,差点忍不住转过头看向梁之垣。 “牛将军威武!”梁之垣对着牛胜大声夸赞一句,又低声说道:“幕府放纵武士勾结大明海盗袭扰沿海,若国主开口,大明愿意助国主重握大权。” 政仁内心已经泛起惊涛骇浪,权利对他而言简直美妙,但他从未尝过这种滋味。自源赖朝建立幕府,日本皇室地位便一落千丈,到了德川家掌权,更是把幕府的权柄伸到皇宫中,皇帝已经彻底成为傀儡、吉祥物! 自己需要重握大权!政仁在心底呐喊。 “好!牛将军威武!” 下面爆发出欢呼声,政仁忍不住收回思绪,定睛一看,压住脸上喜色,心中已经笑开了花:酒井忠世已被斩断左臂! “天使!请让比武到此为止!日本认输!”酒井忠世是他德川家的得力助手,决不能让酒井忠世死了! 许浩然抱着手淡淡道:“听闻贵国武士最重信誉,讲究什么‘毫不留念的死,毫不顾忌的死,毫不犹豫的死’,难道大将军要失信于天下,要让那什么酒将军放弃所谓武士精神?” “八嘎。。。。!” 德川家光毕竟年轻(二十一岁),此时难掩心中怒火,满面怒容,长期的上位生活让他有些分不清场合。 “上国天使圣明!此间比武论生死!两人只能存一人!”看到许浩然、夏之令和梁之垣淡漠的眼神,和已经摸向刀柄、蓄势待发的大明将士,幕府随行的一个老中当即跪下高呼。 德川家光一滞,最终没说出最后两字,脸色涨得通红。 武士道、左臂已断的酒井忠世在许浩然的语言刺激下,挣扎着起身:不能因为自己而让武士精神受到玷污!握着断刀大吼一声,朝牛胜砍去。 牛胜咧嘴一笑,轻轻避过,挥刀斩向酒井忠世脖颈。 酒井忠世只觉得说不出话,脖颈有激流,眼睛逐渐模糊,随即倒在地上。 场间陷入寂静。 牛胜转身看着血流如注,还略微抽搐的酒井忠世,甩了甩雁翎刀上的血迹,随后又把刀放在肘窝一抹。 “大明威武!将军威武!”大明将士兴奋呐喊,声音响彻鹿苑寺。 感谢漫游费流量、唐诗山庄、暗夜无边、小雨培根的推荐票。 1623年七月二十七日,德川秀忠正式让位予德川家光,倭奴朝廷任命德川家光为征夷大将军、内大臣、叙正二位,德川秀忠自任大御所,此时德川秀忠才四十五岁。 第一百零九章 问罪倭奴 第112章 问罪倭奴 倭奴皇城,朝堂院,大极殿。 梁之垣站在主位,两侧是许浩然、夏之令和牛胜,大殿两侧是两百大明将士。 下方,政仁在头,左右分别是幕府和倭奴朝廷官员,德川秀忠、德川家光赫然在列。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朕恭承天命,君临万邦,岂独乂安中华,将使薄海内外日月照临之地,罔不乐生而后心始慊也。 “尔日本者,自诩中华之下礼仪之最,然彼倭来寇大明边海,生离人妻子,损伤物命。行径如此,猪狗不如。 “尔封西藩各国,今仍不约束部下,放任寇盗,实乃禽兽之主也。万历三十七年,尔臣萨摩藩主岛津家久不顾天朝威仪、不顾尔等脸面,派人攻伐大明藩属琉球,掳其王室百余人,尔等皇室、幕府默认乎? “前有丰臣秀吉侵袭朝鲜,今有德川秀中意欲承其志,再欲染指中原乎?!” 德川秀忠身体一抖,梁之垣继续念道:“不能约束臣下,非明军、辅臣之德才。意欲染指上国,实为不忠不义。 “闻尔毕本国王生活困顿,特赐予粮千石、布五百匹、银十万两,以解尔忧愁。若有臣子不恭,可上书于朕,朕代尔伐之! “诏书到日,如臣,奉表来庭;不臣,则修兵自固,永安境土,以应天休;如必为寇盗,朕当命舟师扬帆诸岛,捕绝其徒,直抵其国,缚其王。钦此。” “臣!日本国王!政仁!接旨!谢陛下圣恩!”政仁内心欢喜,终于抱到大腿了,大声接旨。 而德川秀忠把刚才阴沉的脸换了,换上一副谦卑的神情,德川家光脸上还有一个巴掌印。 夏之令大声道:“带上来。” 大明皇帝的赏赐早已放在殿中,那么剩下的就是那放在殿外的几个大箱子。政仁、德川秀忠早就对随行而来的几个大箱子好奇,只是也不好开口问。 登莱士卒抬着几个箱子进入大殿中,来到政仁和德川秀忠面前,直接把箱子扔到地上。 政仁一哆嗦,夏之令看向倭奴上下,淡淡道:“来日本途中,偶遇倭寇劫船,幸赖将士用命,剿灭倭寇,还拿了几个头领,打开吧。” 德川秀忠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政仁则是退了几步。 啪啪啪,五个箱子打开,倭奴上下一片惊呼,箱子里面装的都是人!海贼!伤痕累累的海贼! 麻溜的把萎靡的五个倭寇从箱子中提出来,许浩然淡淡道:“说吧,你们是谁的人?谁指使你们的?” “是岛津家久。” “我们是萨摩藩主的手下。” “是岛津家久派我们劫掠的。” “求大人饶命,我都说了。” “大人饶命。” 五人争先恐后说了,德川秀忠看不出什么,倒是政仁,有些兴奋? 让五个倭寇住嘴,梁之垣看向德川父子,笑着问道:“不知这岛津家久派倭寇袭扰大明、攻伐琉球是不是大御所的意思,还是上任大御所(德川家康)的意思?” 德川秀忠脸上微怒,弯腰道:“岛津家久不向朝廷臣服已久,加上岛津家久远在九州岛,难以攻伐,天使明察。” 德川家光低着头,看不清脸色,梁之垣哦了一声:“原来如此,原来大将军不能不能驾驭臣子,听说大隅、肥前、长洲等地也是如此不尊号令,那就情有可原了。” 德川秀忠压着怒火再次躬身道歉,许浩然注意到,德川家光和几个年轻幕府僚佐已经握紧了拳头。 “然而,大御所身为日本辅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能约束臣子,失察之罪不可免,罚大御所三千石粮食不过分吧?” 德川家光再也忍不住:“八嘎呀路!” 呛啷~ 殿内大明士卒都抽出刀,对准德川上下,殿内德川幕府的军卒紧张把刀对准大明使团,许浩然、牛胜抽出佩刀,护在梁之垣和夏之令身前。 “住口!”德川秀忠爆喝一声,“退下!” 德川幕府军卒收枪退回原位。 政仁松了口气:他虽然希望德川家死,但不是这时候,也不是死在大极殿内。一些朝廷大臣也心有遗憾。 德川秀忠跪下,扭头朝德川家光喝道:“跪下!向天使请罪!” 父亲的命令德川家光不敢不听,沉着脸向梁之垣跪下,头重重的砸在叠敷(榻榻米)上,大声道:“小臣冲撞天使,请天使恕罪!” 梁之垣拍拍许浩然的肩膀,许浩然收刀喝道:“收!” 殿内,响起大明将士整齐划一的收刀声音。 梁之垣看向跪在地上的德川秀忠,依旧淡然道:“大御所可认刚才的处罚?” 认了,你儿子的罪就免了,不认,你这个儿子可就没了。 德川秀忠恭敬跪伏在地大声道:“天使明鉴,御下不严,是臣之罪,小臣愿受罚!” 梁之垣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和警惕,上前扶起德川秀忠,道:“赏罚分明,实乃国之大事,三千石粮食对于大御所而言不过九牛一毛。” 看向仍旧跪在地上的德川家光,梁之垣放下手道:“大将军是大御所之子,该如何处罚是大御所之事,起来吧。” “谢天使!”起身的德川家光把头低得很低。 政仁看场中气氛依旧紧张,打个圆场道:“天使,这些海贼既已查明,不如就交给小王处置,如何?” 梁之垣微微欠身道:“多谢国主美意,不过这些人还有用,就先留着了。” 政仁心中虽然略微失望,但还是不得不从。 “小王死罪!” 转身看向看似恭顺的德川秀忠,又问了一句:“不知大御所是否像如丰臣秀吉那般,继续攻伐朝鲜?” “小臣只想辅佐国主把日本治理好,如同大明那般,别无所求。”德川秀忠恭敬回道。 梁之垣赞道:“大御所谨守臣子本分,倒是羡煞旁人,如此,大御所的话本官记住了,回去会向陛下禀明。” “多谢天使。” 摆摆手,梁之垣从怀中掏出一张纸,轻轻打开,递给政仁,政仁瞳孔一缩,急忙跪下。 倭奴朝臣和幕府上下都有些不明所以。 梁之垣看向殿外寂寥的景色淡淡道:“国主自称天皇,这是何意?就连陛下只敢自称上天之子,难道国主想凌驾于陛下之上?!” 话音一落,倭奴大小官员全部跪下请罪,政仁更是不断磕头说绝无此意,只是先祖流传下来的称号,没有对大明和朱由校不恭敬的意思。 德川秀忠和德川家光则是心中怒气稍减,有些幸灾乐祸。 “陛下都不敢臣天之皇,国主及今后日本国王还是谨守本分,不要妄自尊大。陛下不希望今后再出现什么天皇,不管是口中还是文字中,国主及今后日本国王还是以大明日本国主或郡王自称的好,国主可明白?” “小王明白,小王马上令人发布令书,传书日本上下。” 梁之垣摆摆手,说道:“国主既已知错,再好不过。圣旨宣读完毕,不如趁着准备酒宴的时间,你我出去走走,陛下还有些话让本官传达给国主和大御所。” 大极殿外,砂石广场,梁之垣、政仁、德川秀忠、许浩然、夏之令走在石板上。 梁之垣转身看向德川秀忠笑道:“陛下要传达给大御所的话待会再说,本官先与国主说,许大人,先陪陪大御所。” 说完,与政仁和夏之令继续往前,行了百余步后,梁之垣轻声说道:“昨日在鹿苑寺已经问过国主了,昨日砍了德川家一条臂膀,今日又压德川家,国主应该看到大明和陛下的诚意了。” 政仁不是傻子,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犹豫道:“不知陛下需要小王做什么?” 夏之令说道:“只要国主做好国主该做的事就好。” 一句话重如千斤,政仁苦笑道:“天使也看到了,这日本上下,已经由不得小王了。” “粮千石、布五百匹、银十万两足够国主做些事了,不过希望国主明白,大明的东西也不是白给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明白的自然会明白,若政仁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朱由校还有其他让日本乱起来。 “小王尽力吧。”政仁无奈。 梁之垣停下脚步,目光灼灼的看向政仁,政仁有些心慌:“有一事希望国主允许。” “天使但说无妨,小王一定尽力而为。” “我和夏大人对日本历史非常感兴趣,不知今后几天可否入皇城鉴赏日本历史典籍。” 政仁松了口气,以为是什么大事,这点小事,他还是能做主的,爽快的答应了。 “望国柱不要辜负陛下的苦心。”一句话,把政仁打发回大极殿。 许浩然跟在梁之垣、夏之令和德川秀忠旁边。 梁之垣走在前方,德川秀忠落后一步,梁之垣背着手说道:“本官和大明使团回城的路上会经过萨摩,想去拜访下,不知大御所可有兴趣一起去看看。” 一句话,差点把德川秀忠吓得一哆嗦,德川秀忠弯腰道:“小臣事务繁忙,不过小臣会让岛津家久进京,与国主一并处罚他。” 与政仁?只有你吧? 夏之令吐槽,追着问道:“不知大御所如何处置岛津家久?” 德川秀忠躬身道:“消减食邑,降低品阶。” 夏之令被气笑了,许浩然则是淡然许多,梁之垣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德川秀忠,幽幽道:“如此就不劳烦大御所和国主了,大明将士和百姓的血就由大明自己解决。” 在德川秀忠惊骇的眼中,许浩然淡淡道:“萨摩藩对大御所和国主不恭,不听调令,如此不忠之臣,我大明愿代劳铲除。” 许浩然顿了一下,继续道:“诛杀不忠之臣,对大御所和国主也是好事,不是吗?” 感谢小雨培根、丫头唯爱的推荐票、感谢岿然不动的打赏。 第一百一十章 杀威棒 第113章 杀威棒 “大御所不会对酒井忠世的死,心怀怨怼吧?”德川秀忠对三人的话语还有些震惊,梁之垣淡然开口道。 德川秀忠一个机灵,急忙弯腰道:“公平比武,大明将军武艺高强,酒井忠世能死在比自己厉害的人手上也是荣幸,小臣绝无怨怼!” 梁之垣没说什么,转身向政仁济一众等候的倭奴朝臣和幕府僚佐走去,德川秀忠有些懵:这就完了,我都诚心恭维你们了,你们至少表示安慰下啊。 在大极殿中一边看着倭奴女子顶着鬼脸跳着莫名其妙的舞,吃着莫名其妙的菜,大明一行人别提心中有多腻歪,但这是礼仪,再怎么样也不能丢了大明的脸面。 酒宴的氛围谈不上多好,至少幕府那边是如此。 就在宴会即将结束的时候,梁之垣朝政仁说道:“本官一行见日本武士、将士威武不凡,倒是大明这些年天下太平,士卒忘了磨炼。” 说着目光转向德川秀忠,笑着继续道:“听闻大御所的军卒历经战场,助国主铲除不臣、一统日本,想必是武勇之师。” 德川秀忠面色依旧平静,德川家光和幕府上下年轻人又变了脸色,愤懑中带着一丝畏惧。 “随行而来的大名将士这两天也见了贵国军卒,技痒难耐,这两天轮番求我几人,想与贵国将士比试一番,本官和夏副使、许千户和牛将军不胜其扰,不若就安排两军比武如何?” 政仁笑道:“上国过誉了,当不得如此夸赞,不过上国有此意,大御所、大将军,我看还是不要拂了上国的请求。” 德川家光弯腰道:“小国将士怎敢与上国威武之师比较。” “唉~,将军此言差矣,都是为国征战的将士,哪有什么高低之分,不过打闹一番,若是大明的将士输了,也不会怪罪,请大御所、大将军不要推辞。” 德川家光无奈,看向自己的父亲,事已至此,德川秀忠只能躬身问道:“不知上国想如何比武?” 他娘的,要是再来个真刀真枪,那还玩个毛! “在下不懂行伍,还是牛将军,你来说。”梁之垣端起酒杯笑道,说完轻酌一口。 牛胜咧嘴一笑,道:“简单,各出五百人,兵器就算了,你们的兵器我们也用不惯,也来不及赶制木质兵器,咱们就赤手空拳,一炷香的时间,哪一方站着的人多哪方胜,如何?” 德川家光松了口气,昨日酒井忠世的死还萦绕在他的心头。政仁内心有些失望,要是能砍死些幕府将士就好了。 “不知双方甲胄?”德川秀忠对牛胜提出的比赛倒是没太大的意义,但大明的甲胄属实厉害,比他倭奴的不知好上多少,若大明将士穿着这些甲胄比武,那就不用比了。 牛胜皱眉道:“甲胄是将士依仗,岂能。。。。” “牛将军,日本缺铜铁,将士甲胄较少,为了公平,不若日本将士穿哪个部位的甲胄,大明也同样穿那个部位的甲胄如何?”许浩然淡淡说道。 牛胜啧了一声,点点头:“好吧。” 德川秀忠和幕府上下知道这是最后的让步,只得同意。 牛胜的德川家光出去吩咐,让人带来五百士卒,大明除了随行在朝堂院保护的两百士卒,又从驿馆和城外调来三百士卒。 宴席撤去,一醒来来到大极殿外台阶上,分主次、主客坐下等待。 右边是政仁、德川秀忠、德川家光、倭奴关白、太政大臣等朝臣和幕府重要人员,左边是梁之垣、夏之令、许浩然和随行出使的官员。 夏之令低声问道:“许千户,我们和五百将士都在倭奴皇城内,外面都安排好了吧。” 大明出使的人员和五百将士都在倭奴皇城内,若德川家或者政仁真的发疯要砍了这些人,绝对是瓮中捉鳖,以倭奴以往恶劣的历史,极有可能干出这等事。 所以早有此比武计划之前,几人就商量了一些细节,在大板和平安城外都留了将士,以备万一! 许浩然点点头,夏之令放下心来。 随着脚步声响起,两道大门分别涌入大明和倭奴将士,朝朝堂院中的广场集结。 而德川秀忠和德川家光似乎也得到什么消息,皱眉撇了一眼梁之垣等人方向,随即微微摇头。 无论是气势上还是装备上,大明将士明显比矮矬子更胜一筹。 “就由国主来宣布吧。”梁之垣笑得很灿烂。 政仁看向德川秀忠,得到首肯后,沉稳起身,看着一左一右的将士,高声道:“点香!” 一个倭奴朝臣弯着腰领命,小跑到中间,点燃炉中香,香烟袅袅政仁大喝:“开始!” “为了大明!为了陛下!杀!”牛胜的副将爆喝一声,率先稳步朝跑来的倭奴将士而去。 跟随在其身后的四百九十九名大名将士同时爆发出怒吼:“为了大明!为了陛下!杀!” 气势震天,不少倭奴官员忍不住哆嗦一下,已经脸色煞白,德川秀忠面色变得凝重,而政仁期待之外有一丝畏惧。 台阶上除了梁之垣、夏之令和许浩然外,其余人都紧张注视着下方,两方将士,大明闲庭兴步,而倭奴就显得有些急切了。 “嘭~” 倭奴已经越过中间线疾跑了十几步,沉稳的大明副将一拳把一个倭奴将官砸在地上,躲过一拳、一脚,一个肘击把一个倭奴领队肋骨打断。 大明这边因为军制的原因,五人一伍,两伍一什,三什一队,三队一哨,各自在伍长、什长、队长、哨长的带领下痛打倭奴将士。 一开始倭奴凭着气势和武勇还能与大明将士掰掰手腕,但十几息后,随着前排倒下的越来越多,倭奴阵型不稳。 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奇谋和阵型变化,双方都是以正对正,拳拳到肉! 德川秀忠依旧保持平静,可下面大的幕府僚佐就不太好看了,这才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日本的将士已经后继无力! 起先还能把前排的明军干趴下,但也付出了两排幕府精锐之士的代价! 梁之垣、夏之令和许浩然、牛胜也有些心惊,没想到大明将士在甲胄加持下也讨不了多少好处,这倭奴,比想象和听到的更加强悍! 又他娘的坐井观天、妄自尊大了!不然为何那倭奴流浪武士、就是所谓倭寇能残杀大明沿海百姓?! 朝中那群天天吹嘘天下太平、刀枪入库的老匹夫!等着老夫回去好好喷你们!夏之令狠狠想到。 副将也发现身边的人不断倒下,意识到不能再单打独斗,一边撂倒倭奴将士,一边大声呼喊同袍结阵互助!不要分散!进攻防守有序!谨记平常训练内容! 在副将的指挥下,大明将士稳扎稳打,一次次把爬起来的倭奴打趴下,又继续朝着依旧拼搏的倭奴将士杀去!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一炷香的时间在双方官员紧张的注视下渐渐燃烬。倭奴官员尽职尽责的高声提醒香已燃烬,政仁按下心中颤抖和恐惧,看向依旧保持风度的德川秀忠,高声道:“香已尽!停手!” “停手!香已尽!”倭奴官员不断大喊,一时打得兴起的两方将士哪里听得到,还在继续厮杀。 梁之垣轻咳一声,提醒道:“国主,两方都杀红了眼,还是鸣金吧。” 政仁恍然大悟,赶紧让人鸣金。 双方将士听到鸣金声,渐渐停手。 梁之垣、许浩然、夏之令、牛胜喜色难掩,而德川家光和一众幕府年轻将校面沉似水。 广场上,两百大明将士傲然而立,对面,只剩十余倭奴站着。 夜,驿馆内。 梁之垣、夏之令、许浩然、牛胜看完今日受伤的将士后,告诉他们好酒好菜招待,四人回到梁之垣住的房间。 围坐一圈,许浩然沉声道:“锦衣卫和东厂这几日打探消息,已经有些眉目了。但还不能确定,还要找些借口多待几日。” 感谢书友xxx、、、唐诗山庄、岿然不动、天涯书呆子的推荐票 第一百一十一章 萨摩藩造的孽 第114章 萨摩藩造的孽 四天后,梁之垣、夏之令、许浩然、牛胜在参观完奈良唐大招提寺后,启程向大坂。 这期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倒是有些所谓大师请牛胜或许浩然指教,除了少数几人缺胳膊少腿逃脱之外,其六七人都被许浩然和牛胜当街砍了。 之后就是政仁的德川秀忠派人来道歉赔礼。 梁之垣对此嗤之以鼻,说谁既想立牌坊又想当婊子! 站在甲板上,望着大坂港口渐渐变小的人影,梁之垣和夏之令面沉如水。 “有倭奴小船朝我们挑衅,末将想开火!”牛胜满脸怒容的来到甲板上,大声道。 梁之垣和夏之令顺着牛胜指的方向看去,几艘倭奴的“战船”的军卒在远处做着侮辱动作。 梁之垣淡淡道:“把他们送去见龙王,另外,大明火炮精度不够,可别让几颗炮弹射到人家港口上。” 牛胜愕然,随即狂喜,夏之令看着怪叫着吩咐几艘战船摆好位置的牛胜,笑着摇了摇头,而许浩然则是悠然抱着双手,看向港口。 待战船摆正位置后,那几艘倭奴的小舢板慌了,港口上送行的德川家光和倭奴官员也慌了。 “放!”牛胜怒喝一声,转头看向那几艘小舢板。 “嘭!”“嘭!”“嘭!”“嘭!” 炮声响起,一息后,炮弹秘籍落在小舢板位置,还有几颗偏了,落在倭奴大坂港口上,摧毁两个船坞,港口上的人落荒而逃。 小舢板消失,德川家光看着渐渐远去的大明船队目录恐慌,眼底一丝阴狠和贪婪闪过。 一天后,萨摩藩,主城鹤丸城(今鹿儿岛城,鹿儿岛市内)外港口,四十九岁的藩主岛津家久率领家臣和几个儿子在港口等候。 随着海面一支船队出现,岛津家久斜眼严肃训斥,让家臣和几个儿子最后整理一遍衣装,严肃下氛围。 岛津家久目光看向渐渐变大的船队,眼中野火熊熊。 直到船队靠港停泊,萨摩藩上下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窒息和压迫,别说他萨摩藩,就连整个日本上下,都没有如此高大、宽阔的战船! 岛津家久压制着心中的野望,看到大明战船上走下来的天使团队,深深鞠下躬。 周遇吉带着一千将士先下了船,梁之垣、许浩然、夏之令脚踩陆地的瞬间身体忍不住晃了晃,大半个月的航行时间,使三人已经习惯颠簸的战船,一时还不习惯稳定的地面。 幸好那些小矮子已经把头低下,没看到大明使团的窘态,大明一行人相互扶持稳了稳身形,甩了甩脑袋,才从眩晕中回转。 听到脚步声,岛津家久带头下跪,大声道:“大明皇帝陛下圣安!日本萨摩大名岛津家久领萨摩上下,迎接天使到来,天使辛苦了!” 梁之垣、许浩然、夏之令和随行的官员、将士吓了一跳,实在是这矮矬子的声音太大! “朕安,平身吧。”作为天使的梁之垣此时代表朱由校的身份,有资格代天子说话。 看着秃顶的日本一群男矮矬子,梁之垣、许浩然、夏之令、周遇吉等人心中一阵恶心:这帮矮矬子不光矮,还丑!我的眼睛,回去得洗洗。 双方相互介绍一番。 岛津家久弯着腰引着梁之垣几人,邀请梁之垣、许浩然、夏之令、周遇吉等人坐着“轿子”入鹤丸城。 梁之垣淡淡道:“不急,本来想邀请你们的大御所和大将军一起来,结果他们害怕你们萨摩藩,不敢来,本官等人在海上航行半月有余,倒是遇到几次倭寇。” 岛津家久和其身后的家臣和儿子都是心中一紧,岛津家久神色肃然大声道:“海贼乃日本大和族之耻!惊扰天使实在罪该万死!所幸天佑天使!” 抬头看向鹤丸城突入天际的天守阁(是日本城堡中最高、最主要也最具代表性的部分,具有了望、指挥的功能,也是封建时代统御权力的象征之一),听着身后岸上大明将士的号子声和港口风帆烈烈声,梁之垣背着手笑了笑,淡淡道:“天佑倒是真,不过我们抓了几个活口,审问了一番,藩主可知道那领头的倭寇供述了什么?” 许浩然眼睛微眯,左手搭在刀柄上,周遇吉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些倭奴士兵和家臣,右臂与右腿拉开三拳的距离,夏之令漠然看着岛津家久的秃头,几人身后,伴做护卫的二十锦衣卫和五百将士沉默。 港口上,一时只剩下海浪、鸟鸣和微风声。 岛津家久微微弯腰道:“小臣愚昧,还请天使明言。” 梁之垣收回目光,扫了一眼萨摩藩上下人员,幽幽道:“说来可笑,那人居然说是受了藩主的指使,伙同大明逆贼,经常劫掠大明商船和海疆。” “哗啦~” 梁之垣等人面前的萨摩藩上下,又重新跪倒在地,以头触地,岛津家久大声道:“天使明鉴!那帮海贼为了脱罪栽赃我岛津家,胡乱攀咬,请天使明察!” “请天使明察!”岛津家久身后的家臣和儿子大声重复道。 “放肆!尔等是在质疑我等吗?!”夏之令怒道。 岛津家久身体一抖,急忙道:“下国小臣不敢!天使息怒!” 梁之垣默然几息,就在岛津家久流汗的时候,突然笑了起来,上前扶起岛津家久,看着一脸冷汗的岛津家久笑道:“哈哈哈~,一介倭寇胡言,挑拨日本与大明的关系,不值一提,你们的大御所和大将军虽然对你萨摩颇有微词,但还是回护你萨摩,本官还是相信萨摩的。” 不值一提那你还提什么!你分明就是要给我岛津家一个下马威!大御所和大将军会替萨摩说好话?我信你个鬼。 “不过尚有一事困扰本官,在本官出行前,陛下也命本官好好问问藩主。”梁之垣握着岛津家久双臂郑重说道。 岛津家久被握住双臂,不能自已,微微低头道:“陛下但有所问,小臣知无不答。” 梁之垣依旧不放开岛津家久,看向其身后的众多家臣问道:“不知哪位是桦山久高?请上前来。” 一个头发斑白的武将迟疑下上前跪下道:“小臣桦山久高,见过天使。” 岛津家久疑惑不已,稍微抬头看向梁之垣,梁之垣喝道:“拿下!” 许浩然一招手,在岛津家久惊愕的目光中和其余家臣的错愕声中,五个锦衣卫如狼似虎把还没反应过来的桦山久高按倒在地上。 岛津家久看着挣扎不开的桦山久高大急:“天使!这是何意?!”就要挣脱梁之垣的双手,而他的家臣纷纷怒喝,就要上前解救桦山久高。 呛啷一声,岛津家久和桦山久高以及其余家臣同时停止挣扎叫骂,因为,许浩然的刀已经架在岛津家久的脖子上! 岛津家久冷汗瞬间又流了下来,木然转头看向许浩然和梁之垣。 “八格牙路!”“放开家主!” “闭嘴!”岛津家久大喝一声,看向面无表情的额许浩然、梁之垣、夏之令和抬起右手的周遇吉,几人身后,一千大明将士已经持枪拔刀,对准萨摩藩上下所有人。 咽了咽口水,岛津家久艰难开口:“天使这是何意?” 许浩然理都没理他,漠然看向那群愤怒的萨摩家臣以及他的儿子。 梁之垣甩甩衣袍,然后叉着手,淡淡道:“陛下问。” 说完,看向岛津家久,岛津家久咬了咬牙,跪下,萨摩上下,随着下跪,不过目光中,除了惊恐,还有愤恨。 “陛下问:琉球与日本同是大明藩属,为何岛津家久要派兵攻打琉球、囚禁琉球王室?” 岛津家久脸色一白,一时说不出话来,桦山久高大声道:“是我怂恿家主的!也是我私自带兵攻打琉球!” 周遇吉和夏之令转头看向桦山久高:倒是条忠狗。 梁之垣看向岛津家久淡淡问道:“萨摩藩不仅攻打琉球、囚禁琉球王室,而且还强迫琉球签订什么狗屁《掟十五条》条约,让堂堂大明藩属做你萨摩的藩属!还不许琉球私自与大明通商!更丧心病狂的是竟然强迫琉球割让奄美五岛予你萨摩藩!你萨摩藩还是不是日本臣属?!还把不把你国主放在眼中?!” 梁之垣转身,抽出许浩然的绣春刀,刀尖指在岛津家久左眼怒喝道:“你岛津家眼里还有没有大明皇帝陛下?!” 岛津忠朗、北郷久直、岛津忠広和一众萨摩藩家臣大气不敢出,生怕激怒梁之垣,梁之垣直接把岛津家久剁了! 岛津家久咽了咽口水,大声道:“萨摩是日本臣属!大明皇帝是天下共主!我!岛津家久和萨摩上下永不敢忘!” “不敢忘就敢派人暗中劫掠大明吗?!就敢私自派兵攻打大明藩属琉球吗?!”夏之令怒道,恶狠狠看向岛津家久。“岛津家久!还有什么你不敢?!是不是下一次就敢取代你们国主自立为王?!还是。。。! “还是想占我大明?!” “罪臣不敢!罪臣绝无此念!”岛津家久有些怕了,通过声音来掩盖自己的恐惧。 许浩然哼了一声,拍拍手道:“带上来。” 后方锦衣卫从船上推搡着五人走下船,临到近前,岛津家久以及他的儿子和家臣都有些慌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说吧,你们是什么人,都干了些什么?”许浩然语气冰冷。 “我叫北郷昌吾,是家主赐予的名字,家主让我扮成海盗,与上国的士绅勾结,抢掠上国沿海。” “我叫。。。。” 一群人争先恐后的说着,许浩然掏了掏耳朵,看着面如死灰的岛津家久淡淡道:“你的家主是谁?!” “就是他就是他,岛津家久,就是他。” 呵,在锦衣卫的拷问下,还没有什么问不出来的。 “岛津家久,你还有何话说?”梁之垣把刀尖抵在岛津家久眉心幽幽问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 斩桦山久高 第115章 斩桦山久高 岛津家久身体渐渐颤抖起来,最后大吼一声,头重重的砸在地上大声道:“一切都是我的过错,小臣被猪油蒙了心,小人愿把财物奉上,请天使只处罚小人一人!” “父亲!” “跟他们拼了!” “八格牙路!家主和桦山将军还在他们手上!你要害死家主和将军吗?!” 岛津家久的儿子和家臣吵吵闹闹,牛胜爆喝一声:“闭嘴!” 梁之垣掏了掏耳朵,淡淡道:“你承认就好,事情就好办了,放心吧,不会让你们萨摩藩死绝的。” 看向岛津忠朗淡淡道:“去,把那什么狗屁《掟十五条》拿过来,备好笔墨纸砚,带上你们地图、公印和私印。” 岛津忠朗咬牙吩咐下面的人赶紧去拿。 少倾,家臣带着笔墨纸砚和一个盒子返回。 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一摞纸,夏之令小心打开,查阅后朝梁之垣点点头,收好盒子。随后直接备好的椅子上,把桌子上的萨摩藩地图打开。 梁之垣把刀还给许浩然,许浩然、牛胜一起来到桌子旁,对着萨摩藩地图指指点点,四人很快达成一致。 梁之垣转身看向一脸铁青的岛津家久笑道:“你这是知道我们要干什么了?这么心疼?当初你们是如何对待琉球的,我们就如何对待你们!” 随手拿起地图,用毛笔圈了一块地方,扔到岛津家久身前,淡淡道:“鹤丸城以南割让给大明,同意还是不同意?” 岛津家久颤抖着捡起地上的地图,展开看了一眼,双眼一黑,差点没晕过去,颤抖着声音道:“天使,这。。。。。” “哦?看来是不同意,去把他儿子拉过来剁了!” 牛胜狞笑就要过去,岛津家久骇然,急忙道:“同意,小臣同意。” 牛胜止住脚步,转身骂骂咧咧道:“贱骨头!” 夏之令不由想起朱由校的话:倭奴人生性奸诈、色厉内荏、欺软怕硬、畏威而不怀德,只有武力才能让他们屈服,还要小心被他们反咬一口。 “不知藩主要奉上多少银钱犒劳大明的将士?”梁之垣笑意盈盈。 “二。。二十万两。。” “嗯?!” “三十万两!” 梁之垣大怒:“藩主当我们是叫花子吗?!还是让我们自己去取?!” 岛津家久压着恨意,大声道:“萨摩穷困,不知天使要多少?我萨摩上下必奉上!” “两百万两!一分都不能少!” 岛津家久和他的儿子、家臣骇然,家老更是哭声道:“天使!萨摩上下连一百万两都凑不出来啊!” 梁之垣笑道:“也不是让你们一次拿出两百万辆,可以先付五十万两嘛,剩下的分十年还清。” 家老苦苦哀求,说是如此萨摩上下将无余粮,请梁之垣他们宽限、减免。 “十二年,不能再延长了,否则我们就自己进城去取!”梁之垣下了杀招,最终岛津家久无奈答应。 许浩然蹲下,对着岛津家久笑道:“陛下久闻藩主,想见一见藩主,藩主随我们去面见天子吧。” 萨摩上下瞬间面如土色,倒是有一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小臣还要打理萨摩,请。。。。。”岛津家久想都没想就拒绝。 许浩然看向他的几个儿子笑道:“我看藩主的几个儿子都成人了,交给那个谁。”许浩然指了指最小的岛津忠広道,“你,就你,忠広是吧?” “请放过父亲,我愿代父亲前往面见陛下!”岛津忠広哭喊道。 “嘿,当这是逛街呢,以为谁都能见陛下?行了,就这样吧,藩主夫妇和你的二儿子忠朗随我们进京面圣,至于萨摩藩,就交给你的四儿子打理吧,看我都给你们安排好了。” 没管岛津家久和他几个儿子和家臣哭爹喊娘,许浩然起身,看向港口若有所思。 几息之后,夏之令写完条约,吹了吹墨,梁之垣和许浩然凑上去看了看,至于牛胜,大字不识一个。 梁之垣和许浩然都点头同意,夏之令拿着条约来到岛津家久面前朗声读道:“《大明与日本萨摩藩友好条约》内容如下: “一、琉球是大明藩属,日本萨摩窃取其之领土即刻归还,所签订的《掟十五条》即刻废除; “二、日本萨摩藩割让鹤丸城以南之土地、水域与大明,限其土于天启五年十二月前全部搬离,否则当做奸细处理; “三、日本萨摩阴派倭寇袭扰大明海疆、残杀大明百姓,命其纳二百万两暂偿,首付五十万两,剩余一百五十万两分十二年偿清,并附加一成利息。 “四、日本萨摩藩领主岛津家久派桦山久高等人攻击琉球、掳其王室,烧杀抢掠,天地不容,命即刻斩首桦山久高!” 夏之令停了下来,看向牛胜,牛胜淡淡道:“砍了!” 在岛津家久及儿子家臣的制止、哭求声中,一名登莱士卒扬起刀,一刀朝大笑的桦山久高的脖颈砍去。 噗嗤一声,人头落地,鲜血喷溅,岛津家久痛苦闭上眼睛几滴泪水落地,桦山久高的儿子冲上来就要找大明报仇,被登莱将士一个个砍翻在地。 夏之令没有理会脸色难看、惊慌、恐惧、怨恨的萨摩上下,继续道:“五、萨摩藩与各国贸易必须经过大明同意,商品必须经过大明确定,否则大明有权采取一切措施保证大明利益。 “六、萨摩不得再攻伐琉球,所侵占之岛屿即刻归还,在琉球停留的萨摩人士即刻召回。否则,大明将派大军杀之。 “七、萨摩藩的继承人必须经过大明礼部和大明陛下裁定,否则无效,大明可杀之。” 夏之令把条约放下,坐在椅子上漠然看着岛津家久,条约内容基本把萨摩用在琉球那一套用在了萨摩身上。 “岛津家久,还有岛津忠広,签字、按手印盖章吧。”梁之垣只觉得有些累了,想尽快回到大明。 地上,桦山久高和他几个儿子的血已经染红了一大片砂石。 “家主,不能签啊,签了萨摩就完了!”几个家臣都在哭诉哀求,更多的家臣都在沉默。 许浩然和牛胜看向梁之垣,梁之垣点头,牛胜咧嘴一笑:“弓箭手!把刚才聒噪的那几个射杀!” “慢!我愿签!我愿签!”岛津家久大声拯救,这些都是忠臣,不能让他们死了。 嗤嗤嗤,三个家臣被射杀,“停!”牛胜握拳,剩余三个家臣和几个儿子伏地大哭。 岛津家久颤抖着起身,被锦衣卫押着走向夏之令。 “岛津忠広,别让我再喊第三次。”当岛津家久走过许浩然的时候,许浩然幽幽说道。 岛津家久脚步一顿,微微侧头说道:“忠広,别怕,过来。” 岛津忠広抽泣着起身,缓步朝岛津家久走来。 岛津家久正要笑着鼓励儿子,却被锦衣卫推搡着上前,脚步一个趔趄。 “哨探来报!东南发现敌船!打着与萨摩藩一样的旗帜!大约有五十余艘!”一名把总收到旗语,过来沉声禀报。 许浩然豁然抬起头看向岛津忠朗,岛津忠朗头依旧埋在地上。 岛津家久急道:“我可以让他们退走!没必要再增加伤亡,请天使允许!” 牛胜沉声问道:“战船大小?” “不到我大明战船三分!” 嗤笑一声,牛胜转身道:“留十艘。。。。。。” “牛将军,先让岛津家久父子签了条约,再把岛津家久和岛津忠朗、北郷久直和他几个家臣带上船!咱们一起迎战!” 逼着岛津家久父子签了条约,再把十几人一股脑押上旗舰。 看着港口停靠的萨摩战船,牛胜挥挥手,火箭、集束火箭、石弹朝停泊在港口的十几艘萨摩战船招呼,港口瞬间化成火海。 随即三十艘大明战船扬帆出了港口,迎战倭奴船队。 港口上,传来萨摩僚佐的哭喊声,像是在哭丧。 “他们从哪冒出来的?” “应该是从南边琉球过来的。” 牛胜没管那么多,望着越来越近的倭奴战船,有条不紊的下达命令,调整战船方向。 “放!” 指令下达,摆好阵型的大明战船吐出集束火箭、火龙出水朝倭奴的小舢板飞去,若是朱由校在此,必然会惊呼:喀秋莎。 虎蹲炮也发射石弹,击毁倭奴的甲板、船舷,而倭奴的战船还没到达有效射程内,而且还有许多没有装备火器! 岛津家久及萨摩上下第一次见到这种非对称战斗,以前只是听过,真正见到都惊得合不上嘴巴。 很快,倭奴船队传来惨叫声,不少战船进水,已经开始下沉,不少倭奴跳水逃生。 看到对面战船升起白旗,牛胜面无表情的继续下达攻击的指令。 “停手!请天使停手啊!”岛津家久看着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船队陆续葬身火海和大海,心都在滴血。 眼看只剩二十余艘倭奴战船,梁之垣说道:“牛将军,停手吧,萨摩还需要有船队帮着撑门面。” 牛胜意犹未尽的下达停手的指令,零志愿看向泪流满面的岛津家久淡淡说道:“今后萨摩藩战船不能超过二十艘,用料不能超过六百,否则,大明会让你们长记性。” 回到港口放下岛津忠広,接上岛津家久、岛津忠朗、北郷久直的家眷,把桦山久高的头颅硝制好装进盒子,大明船队出了港湾,两艘战船带着桦山久高的头颅驶向北方。 第一百一十三章 清查人口 第116章 清查人口 南京,太平门外,魏国公徐弘基率领南京六部五寺官员再一次来到太平门外等候。 少倾,朱由校和张嫣的仪仗出现在城外。 “臣魏国公、东海舰队提督徐弘基,率南京官员恭迎陛下、皇后娘娘圣安。”徐弘基当先朝朱由校的所在马车跪下,后方少了好大一部分的南京官员随之跪下,恭请天子和皇后圣安。 金良辅急行几步,在徐弘基前几步停住躬身大声道:“朕和皇后安,陛下有旨,皇后及仪仗入城,魏国公更衣后与玄武湖面圣,其余人等准备在承天门外候驾。” “臣等遵旨。”徐弘基和一众大小官员领旨起身。 金良辅回到队伍,扯着公鸭嗓子:“起驾~” 徐弘基和一众大小官员又躬身,待皇帝仪仗、皇后仪仗全部过后,才直起身,与随行的孙承宗等人寒暄几句,徐弘基急匆匆进城找了家成衣铺换了身衣袍,又急匆匆朝玄武湖而去。 玄武湖,朱由校走在长堤上,看着远处有兵丁把守的“册库”,有些遗憾。 玄武湖现在还属于大明天子或朝廷私有,湖中的人工小岛上的建筑是存放大明“黄册”的地方,整个玄武湖都有内外都有重兵把守。 1386年,朱元璋修建明城墙时在鸡鸣寺后留下253米多的“废”城墙,并新筑后湖城。这样一来,黄册库便拥有了西南两面围墙。 为了存放黄册,1391年,朱元璋下令把湖水抽干疏浚,在湖中堆起几个岛,如今玄武湖五个岛的格局就是那时形成的。内湖也是当时为了黄册库防火的需要,特意隔出来的。 湖面日常戒备森严,昼夜都有人巡逻、放哨,还立起了36块界碑。 野猪皮南下后,很多黄册被弘光朝廷堵城墙缺口,锤锤结实做铠甲,搓成棉纸条做火药捻,毁于战火。野猪皮进入南京,第一时间控制黄册库。他们原本指望接管一批重要档案。一清点却发现,这几乎是一堆废纸,毫无价值。 明初,对各地上交的黄册,朝廷要求统一用厚实的棉纸,用棉线穿起来,装订成册,还要加点明矾、花椒,防虫蛀。黄色的封面,要用天然染料黄檗汁染,也有防蛀效果。 可是后来地方大户为了偷税漏税,逃避徭役,想尽办法数据造假。为了销毁作弊证据,造黄册的时候,就在糨糊里加甘蔗汁、蜜水。要不了几年,虫子就帮忙把数据“初始化”了。 所以说,现在黄册库里的黄册,不过是一堆废纸罢了。 打开一处库房,里面满是灰尘,随行的丁绍轼、朱延禧、李起元面色尴尬,沈敬炌、黄克缵、南居益、江秉谦则是有些愤怒。 朱由校也没理他们,自顾自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黄册,轻轻吹落上面的灰尘,伸手想翻开,轻轻一扯,封面就被撕开。 朱由校不信邪,又继续翻了几页,要么纸张被白蚁啃食殆尽,要么就犹如蝉翼一样脆弱,要么字迹全无。 “万历三十八年啊,距现在不到二十年吧?”朱由校把黄册扔回书架,幽幽说道。 “陛下,守卫和相关官员看管不严,臣请治罪!”黄克缵怒道,同时看向李起元的眼色也不善。 朱由校背着手道:“查是要查,但依朕猜测,不仅这黄册在用量上就掺入易引白蚁、易腐蚀的材料,恐怕这黄册的数目多有造假,也不全,起码从嘉靖爷开始,对吗?!” 李起元、丁绍轼、朱延禧、沈敬炌、江秉谦等人请罪。 “黄册有多重要你们比朕清楚,大明赋税、将士多寡、军饷、你们的俸禄都出自于这一页页白纸。然而如今不仅没有更新数据,还造假,公然欺瞒朝廷,更是欺君罔上!”朱由校直接把一摞黄册摔在地上,他娘的,居然摔碎了! “陛下息怒。” “李起元,你是户部尚书、大司徒,你说该怎么做?” 李起元躬身道:“陛下,臣以为,可趁着此次清丈田亩的机会重造黄册,并规定六年或九年更新一次,中途涉及重大变故,可提前上报。” 朱由校点点头,这李起元还是不错,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大司寇,你掌天下律法,你来说说。” “陛下,可加重对造假者、看管者不严的处罚,以儆效尤。” “大司空有何看法?”朱由校不置可否,继续问道。 沈敬炌想了想道:“陛下,黄册参差不齐,不若由朝廷统一制作,再发往各地,若有中饱私囊者,可以律法束之。” 朱由校若有所思,李起元皱眉道:“陛下,大司空想法不错,然天下黄册何其多,光靠朝廷恐怕难以供给,且若真有人为损坏或白蚁侵蚀,也不好追查。” 沈敬炌不急不忙道:“大司徒所言不错,当然也不能靠京城,臣建议除京城外,在南京、西安、广州开设黄册厂,为不使其空闲太久,可在黄册之外,产白纸、宣纸等,以谋利自足。” 在李起元等人若有所思的眼光中,沈敬炌继续道:“至于黄册质量,临时委派御史或锦衣卫、东厂查验,后续人为损坏或白蚁侵蚀自有律法和补录的办法。” 丁绍轼当即躬身道:“陛下,臣以为大司空的办法不错,可先在西安试行。” 其余人都附议,朱由校点点头道:“既如此,户部和工部传书给李长庚和陕西布政司,让他们乘着这次清丈田亩的机会重新登记黄册。” “臣遵旨。”李起元和沈敬炌接旨。 朱由校想了想道:“以往黄册只分户籍,只有男丁,只有平民却没有贱籍。前番医药学院成立你们也看到了,不仅有青楼女子报名为国为民,也有乞儿询问是否可捐助,可见爱国爱民部分贵贱。 “那些所谓士子、秀才、举人在读书的时候家务大多交给妻儿,大明有五位巾帼英雄,谁说女子不如男? “多少家贫者、落魄者比那些朱门更忧心国事? “多少老卒还坚持在前线,多少孩童以代父出征,或者为一家之主?” 朱由校长叹一声继续道:“都是大明子民,都是为国为民,都是为了活着。有了忠贞侯和靖宁伯为榜样,更多的女子会踏上战场,大明如今织造兴盛,丝绸布匹、瓷器、茶叶更是受到西洋人的青睐,这些都需要心灵手巧的女子,他们会干的比男子更好。 “在爱国面前人人平等,难道还要阻拦青楼女子和乞儿报效君王?是怕打了那些伪君子、朱门大户的脸面?到底是脸面重要还是家国重要? “朕意,让李长庚他们统计陕西、山西所有人,不分男女,不分贵贱、不分老弱,下旨呱呱坠地的婴儿,上至百岁老人,一个都不许漏!” 这帮人还是有些死脑筋,不跟他们掰扯明白他们是不会用心的。 “臣等遵旨。”敢说不?秦良玉和白再香估计第一个提着刀问候他们!再说陛下说得有道理,先看看吧。 朱由校皱眉道:“朕听闻民间女婴多有被溺死者,传召天下:溺死婴孩者,形同杀人!若有不能养者,送往育婴堂或养济院,若有不接者,罢职,永不录用!” “臣遵旨。”黄克缵接旨。 “江爱卿回去好好与大理寺、刑部、工部、户部协商、修订造假一罪,想想你们哪天的粮食、穿在身上的布匹被掺入沙子、霉米、残次品,吃出病来,你们会怎么想,因此,造假一定是重罪,以为天下者戒!”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处罚徐弘基 第117章 处罚徐弘基 兴化。 某处府邸,书房中,几个男子分主次落座。 “小皇帝已到南京,也没在扬州停留,看来并没有插手这里的意思。” “我看也是,都快半个月了,买家可等得急啊。” “就是,这一天得损失多少银子?” 。。。。。 “老徐,你倒是说话啊。” 坐在主位的男子皱着眉道:“小皇帝查晋商、陕西清丈田亩、除爵孔家、整顿京营,哪一次不是谋定而后动,我们这边关乎大明生死,他不可能不想。。。。” “不错,小心为上,待小皇帝返回京城再说吧。” “我说。。。。你们。。。。” “住口!小不忍则乱大谋!” 书房陷入沉寂,随后,陆续散去。 ........................................ 南京玄武湖,吴尧言匆匆而来,与丁绍轼他们撇开一段距离后,朱由校示意吴尧言说。 “陛下,浙江全境叛军已经尽数剿灭,靖宁伯已经兵进江西广信府。福建叛乱的地方已经望风而降。 “湖广巡抚杨楷号已经控制住江陵荆王府,题本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朱由校点点头,从一开始他就不在意这些渣渣,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若不是丁绍轼、李起元他们苦苦哀求,他还想让这把火烧得更大些。 可惜啊,白再香、张凤仪他们能力太强,叛军太弱,很快把这把火浇得只剩火苗,在风中摇曳不定。 “徐宪卿、潘汝桢、王在晋找到了吗?” “回陛下,在武昌府,他们本想投靠荆王,却没料到荆王已被杨巡抚控制住。而襄王那边闭门不出。” “嗯,把他们丢进荆王府,南京城中那些人查清楚了吗?” 吴尧言依旧躬身道:“回陛下,都已查清,就等陛下下旨。” 朱由校转了转手中匕首,想了想道:“不急,再等几日,去吧。” “臣告退。” 待吴尧言退下后,跟着金良辅而来侍候的一个太监上前躬身道:“皇爷,魏国公应召而来,在外面候着。” 朱由校转动着匕首点头道:“传吧。” 穿着寻常服饰、跑得满头大汗的徐弘基疾走几步,跪下高呼朱由校圣恩,自己有罪的话。 “魏国公传到你这里有多少代了?”朱由校背着手看着湖面,右手把玩着匕首。这一世因为没有后世那么多工业污染,这湖水看着就有下去好好畅游一番的吸引力。 青青湖水阔, 漠漠野烟平。 “回陛下,到臣这一代,已传承十代,臣谢陛下及历代先皇圣恩。” “开国六国公如今只剩下一个魏国公了,而你徐家可是一门两国公,徐弘基,你来告诉朕,你徐家还要什么?异姓王?还是朕的位子?” “臣死罪!臣绝无此念,臣只想守好祖宗传下来的基业。”徐弘基额头冒汗。 “将军谋勇绝伦,故能遏乱略,削群雄。受命而出,成功而旋,不矜不伐,妇女无所爱,财宝无所取,中正无疵,昭明乎日月,大将军一人而已。破虏平蛮,功贯古今人第一;出将入相,才兼文武世无双。” 听到朱由校念太祖高皇帝对先祖太子少傅、右丞相、中山王、肖像功臣庙、配享太庙的徐达的评语,徐弘基忍不住呜咽。 朱由校侧头看向跪在地上抽泣的徐弘基道:“徐弘基,对你徐家,我朱家可曾亏欠?” “回陛下,太祖高皇帝、太宗、及至陛下,待我徐家尤甚藩王也,臣愧对历代先祖和陛下!” 朱由校朝远处的丁绍轼等人招手,待几人来到近前后说道:“本朝律法,禁止监临官员、权势之家、公、侯、伯及四品以上文武官员本人及家人、奴仆从事盐商业务,为何你魏国公府和南京一众勋贵、官员把这律法当成废纸。” 丁绍轼、李起元等默然,在宣德、正统年间,这项禁令就成了一纸空文。 “臣有负皇恩,请陛下降罪!”身为魏国公,自然知道触犯如此大忌的后果。 “哦?你都不反驳一下?朕都准备好了。”朱由校皱眉。 徐弘基道:“臣有罪,甘愿受罚。” “魏忠贤,念吧。”看到徐弘基一副准备赴死的作态,朱由校吩咐魏忠贤,表面上的功夫还是得做。 魏忠贤展开一摞纸高声念道:“今查,魏国公勾结两淮盐场和盐商,倒卖盐引,甚至私盐,从中渔利,魏国公本人、魏国公长子徐胤爵并其妻族、魏国公其余亲族六十余人皆参与其中,获利千万不止,其中,存于南京汇通钱庄就有四百万两。” 尼玛,你们也太贪了!千万两!这是三倍大明朝廷的收入啊!力气元心中骂娘。 洋洋洒洒把魏国公上下的罪行、获利多少都年了出来,朱由校看着跪在地上颤抖的徐弘基淡淡道:“魏国公可要反驳?” “臣罪该万死,无颜反驳,请陛下治罪。”三个月前或许还能与朱由校掰扯一下,但现在,朱由校已经变了,外面就是锦衣卫、东厂番子、腾骧卫,山东、陕西、山西已经杀得人头滚滚,浙江、南直录、江西也快了! 这时候就别触霉头了,别看北边的朱纯臣已经脑袋搬家,英国公已经降为领英侯了吗?! 朱由校倒是被徐弘基搞得有些无语:你倒是反抗一下啊。 幽幽道:“拟旨:魏国公先是教子无方,与江南叛军沆瀣一气;今查又违反律法买卖盐引、倒卖私盐,愧对太祖爷及历代先皇信任,除爵魏国公,降为魏乡侯,仍旧提督东海舰队。所持盐引全部收回,所得脏银全部没入国库!” “臣谢陛下圣恩!”虽然被降为魏乡侯,但也有重新成为魏国公的希望! “魏乡侯家中想必家产颇丰,而南京城中还有不少孤儿、乞儿,既如此,捐些给养济院、育婴堂、漏泽园吧。” “陛下仁慈,臣遵旨。” “签字画押,今天内,把你知道的都写出来,魏乡侯,朕说的是一切有碍大明事,可别漏了。” 去往南京紫禁城的路上,丁绍轼和同坐在马车中的朱延禧、李起元道:“陛下刚才提到了盐政,方正化、南居益和毕懋良已经不见三天了吧。” “陛下如此不信任我等吗?”朱延禧感慨道。 李起元嘲讽道:“信任?连魏国公都牵涉其中,这南京六部五寺不知有多少参与其中,为什么要信任我们?” 朱延禧皱眉,看向李起元道:“大司徒,别忘了,你是户部尚书。” “没错,不过老夫最多视察之罪,更何况,老夫才履任户部尚书四月。”李起元死猪不怕开水烫。 丁绍轼出声打断面色不虞的朱延禧道:“老夫不关心那些人的死活,老夫在意的是,陛下似乎有些急切了。” 李起元刚想反驳,当想起什么,最终默然,马车内,陷入沉静。 第一百一十五章 怒火不息 第118章 怒火不息 南京承天门外,朱由校再一次选择露天廷议,而廷议的内容,就是跪在地上的南京官员。 穿着蓝色衮服的朱由校坐在龙椅上,左右两侧站着金良辅和魏忠贤。 下方是以徐弘基、苏杭织造太监李实为首的文武官员,丁绍轼、朱延禧、李起元、黄克缵、沈敬炌、江秉谦、孙承宗、吕兆熊、马祥麟、冉跃龙、吴尧言、王天仪、张瑞图、毛士龙及南京大小官员。 外圈,是特意叫来的百姓。 跪着的人有王象春、王大智、邹元标、汪元极、陈宗契、南京右佥都御史范济世、南京太仆寺少卿胡东渐、南京礼部右侍郎林欲楫、南京考功司郎中计元勋、南京国子监祭酒祭酒李孙宸、南京国子监司业事林钎、南和伯方一元、成山伯王国柱、靖远伯王永恩、南京锦衣卫掌印张可大、南京兵科给事中袁玉佩等人。 大大小小,有三十多人。 百姓还是第一次被允许来到朝廷中枢的地方,忐忑之余不免有些兴奋,好奇看向跪在石板上、曾经风光无限的大明官员。 把前因后果与百姓说了,在百姓愤怒的目光中,朱由校看向下面跪着的人嘲讽道:“你们所谓的君子之交的徐宪卿和王在晋已经抛下你们,看来你们这些君子不过是挂在口头上罢了,所谓仗义多是屠狗辈,无情最是读书人,本朝文学大家曹学佺倒是说得不错。” 依旧是大汉将军拿着喇叭把朱由校的话传出去。 一句话说得不少士人、官员面色臊红。 “朕也不废话了,有关漕船沉没一事,李朝钦、徐卿伯还有漕运总督下面的理刑、主事都已认罪,供出是孔家的主使,你们在里面牵线搭桥,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暴君!孔家乃圣人之后!孔家历朝历代备受尊崇,至大明也辅助你朱家教化天下,而你却诛杀其六族!如此暴行如何堵住天下读书人悠悠之口?!”王大智朝朱由校就是一顿喷,状若癫狂。 下面跪着的十几个官员也跟着附和。 朱由校端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道:“掌嘴!” 黄克缵出班告了一声罪,立即转向指着王大智等人怒道:“孔圣人教他们投靠蛮夷残杀汉民了吗?!孔圣人让他们私通建奴,卖粮草、茶盐、军情与建奴了吗?!四书五经教他们上下串通反对朝廷政策、甚至谋逆了吗?!。。。。。。” 身为主审孔家的人,黄克缵把孔家干的好事都说了出来,围观的百姓哗然,不少士子面色羞愧。 “陛下问的是漕运沉船事,而你等却想顾左右而言它,逃避罪责,老夫耻与尔等为伍!”黄克缵一甩衣袍,忍不住朝地上轻唾一口。 “呵忒~” 承天门前,响起一片吐唾沫的声音,百姓都愤怒对王大智、邹元标、汪元极等人指指点点。 黄克缵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带了个坏头,尴尬朝朱由校请罪。 跪着的人都是面色一白,他们干的事经不起舆论,更不能公之于口! “哼,大丈夫敢作敢当!都这时候了,还在推诿拖延,实乃大丈夫之耻!”冉跃龙鄙夷看向下面跪着的人。 朱由校淡然道:“酉阳伯所言有理,朕看他们连卵子都没有,罢了。。。。” “罪臣是大丈夫,罪臣愿认罪!”南和伯方一元背负双手,头抵在地板上大声道:“陛下,漕运沉船一事确实是孔家主使,是我们联系了漕运上下!目的就是阻挠陛下清丈田亩、实行官绅一体纳粮!” 成山伯王国柱、靖远伯王永恩也相继大声认罪。 朱由校看向方一元叹息一声道:“正统初年,方瑛随父出征麓川(今云南西部、缅甸北部、印度东部)。方政战死后,方瑛矢志报仇。初承袭指挥使,后升都指挥同知。曾参与麓川之役,并率军平定贵州、湖广各族叛乱,更入京总督京营军务。累加至奉天翊卫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封南和侯。 “王骥刚毅有胆,晓畅戎略。正统三年(1438年),与蒋贵分道夹击,转战两千余里,击破扰边的阿岱汗军,迫使阿岱汗、朵儿只伯远逃。正统六年(1441年)至正统十三年(1448年)间,王骥主导对麓川思氏政权的战事,率军进行了三次征讨麓川之役,因功封靖远伯。 “王真,以士兵起家,后累功至燕山右护卫百户,随太宗靖难,履有战功,后因寡不敌众战死,太宗即位后,追封金乡侯,谥号忠壮,追悼说:‘奋武如王真,何功不成!不死,功劳当冠诸将。’” 朱由校细说这三人的祖先功劳事迹,三个勋贵顿时痛哭流涕。 “待会再处置你们,大司寇,把李朝钦、徐卿伯还有孔胤植的供状还有书信拿出来给百姓、百官看看。”朱由校吩咐道。 承天门外,百官和第一排的百姓都看到了,清清楚楚的看到了。 朱由校摆摆衣袍起身,百姓和百官议论声才渐渐平息,朱由校走到王象春、王大智面前,看着跪下的犯官道:“朕也懒得问你们了,就由朕来把你们心中龌龊事说出来。” 已经有犯官颤抖,大声道:“陛下,陛下,臣知错,请陛下恕罪。。。。。。” “哼!只知道让朕恕罪,你们当初凿沉漕船、带头谋反时可曾想过后果?!谋反大罪都能恕罪,那今后岂不是天下大乱,人人皆可谋反?!若一句知错就能免除罪过,要律法何用?!让他们闭嘴!” 这帮人,以为自己认个错就行了吗?那岂不是人人造反、犯法? 锦衣卫上前把吵闹的几人堵住嘴,朱由校才继续道:“你们无非是不想清丈田亩、官绅一体纳粮施行,因为你们都是大地主,若真的施行新政,你们手里那些侵占的田地就能不能继续隐藏下去!你们手里成千上万亩地不知道要要交多少赋税! “说白了你们都不想交税!都想继续趴在大明身上吸血!不管大明江山只管自己利益是否受损!” “大明是你朱家的江山,不是天下的!”王象春大喝道,吴尧言面色大变,就要上前掌嘴。 朱由校一脚把王象春踢倒,指着王象春怒道:“那你为何做我朱家的臣?!那你王象春为何借助官员身份侵占百姓田地、鱼肉乡里?!好好自己在老家呆着不行吗?!非要出来祸害我朱家百姓和江山?!” “你朱家占的田亩也不少!为何不见你这暴君清查皇室?!”王象春躺在地上愤怒看向朱由校。 孙承宗、丁绍轼、朱延禧和李起元等人皆是面色大变,宗室就算是猪也有猪的杀法,而不是像王象春这个蠢货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这话说出来! “他娘的,还给自己拉个垫背的。”朱由校笑了。 丁绍轼急道:“陛下,臣请暂。。。。。。” 朱由校扬起右手,淡淡道:“朕,朱由校,大明当今天子,一月前已在京城宣布皇家也要交税,王象春,你以为天下藩王离交税还远吗?现在鲁王已经把侵占的田亩都吐出来,把自己囚于京城,你以为下一个会是谁?” 皇室交税的消息并没有在大明月报上刊登,所以还是有不少百姓吃惊。 王象春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朱由校嗤笑一声,又踢了一脚,继续道:“别告诉朕你不知道京城中的事,那你王象春也不可能做到南京吏部郎中。 “你们高高在上,不知百姓被你们逼到什么地步、百姓身上的赋税有多重、多少百姓因你们!破家身亡! “你们觉得百姓不过尔尔,死了就死了,欺压就欺压了,可你们的四书五经都读了去喂狗了吗?! “汉末天下烽烟难道不是因为世家门阀占据大量田亩欺压百姓而导致的吗?!唐末黄巢席卷江南难道是因为百姓闲着没事干跟他瞎胡闹吗?!你们交口称赞的故宋不还有方腊作乱,为何会有百姓响应他?! “你知道,你们都知道,你们只不过是想让朕看到新政的阻力,让朕看到所谓天下人的反对,想让拔出你们利益的新政胎死腹中、让大明继续国库亏空、让大明继续沉沦下去、让大明被蛮夷攻陷! “因为这些新政不仅斩断了你们的利益,还与你们这些所谓朝廷命官毫无关系!百姓的生死你们不在意!大明国库是否亏空你们不关心!大明的将士能否得到饷银你们问都不会问一句!甚至大明江山被蛮夷攻陷你们也只会想着像孔之全、孔元用那等人忘恩负义投靠蛮夷,带着野猪皮屠戮汉家子民! “自始至终!你们只在乎自己的蝇营狗苟!只在乎自己的利益、性命,哪有什么报效朝廷、报效君王?!” 曹学佺(1574-1646),字能始,一字尊生,号雁泽,又号石仓居士、西峰居士,福建福州府侯官县洪塘乡人,明代官员、学者、诗人、藏书家,万历二十三年(1595)进士。清兵入闽,自缢殉节。 曹学佺藏书万卷,着书千卷。毕生好学,对文学、诗词、地理、天文、禅理、音律、诸子百家等都有研究,尤其工于诗词。精通音律,擅长度曲,曾谱写闽剧的主要腔调逗腔,被认为是闽剧始祖之一。 第一百一十六章 定国庆日 第119章 定国庆日 “陛下骂得好!” “陛下说得对!” “他们都是人面兽心!” “他们不配当陛下的臣子!” “清丈田亩、官绅一体纳粮!”“清丈田亩、官绅一体纳粮!”“清丈田亩、官绅一体纳粮!” “陛下圣明!”“陛下万年!”“大明万年!” 百姓的唾骂和盛赞是此间最好的明证。 朱由校咧嘴一笑,朝百姓挥挥手,百姓又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 “陛下看我了。” “放屁,陛下看的是我。” “你们都别抢了,陛下看的是我。” 丁绍轼、孙承宗、朱延禧、徐弘基、吕兆熊心中明了:自此,大明新政再无阻力。 朱由校后退几步,左手背着,右手抬起放在小腹上,朗声道:“王象春。。。。等人,为一己私利,枉顾君恩、阻挠利于朝廷和天下百姓的德政,先是凿沉漕船造成京城乃至北方粮荒,后又鼓噪串联南方官员、卫所、士绅叛乱,勾结孔家颠倒是非、作乱江南。 “拟旨,王象春等一应官员及牵涉士绅、卫所指挥佥事及以上将官一律诛九族!南和伯方一元、成山伯王国柱、靖远伯王永恩三人认错、供罪,留外三族妇孺性命。 “另外,抄没家产,除赔偿受害百姓及叛乱后建设外,其余上缴国库和内帑。 “荆王谋大逆,命锦衣卫即刻前往江陵,除爵荆王,荆王赐死,荆王上下全部处死,诛荆王三族!抄没荆王府家产入内帑。 “至于王在晋、徐宪卿、潘汝桢三人,在荆王府外凌迟!列入贰臣录!诛其九族!抄没家产入国库!” “大司寇黄克缵、都察院左都御史江秉谦、锦衣卫指挥同知吴尧言共同审理甄别剩余人员,不得牵连、不得以公谋私,东厂监督,违令者,斩。” “臣等(奴婢)遵旨。” 朱由校旨意下达,朝百姓挥了挥手,就要回宫。 人群中,一个汉子大声道:“陛下,应天府何时开始清丈田亩?” “对啊,陛下,还有滁州府呢?” 百姓不止应天府一地的,朱由校脚步一顿,把沈敬炌、李起元和丁绍轼、朱延禧招过来,道:“百姓的期待你们都看到了,就先从应天府和其周边几个州府开始吧,你们下来安排下。” “臣遵旨。” “南京大宗伯董其昌。” 南京礼部尚书董其昌出班躬身道:“臣在。” “准备准备,两天后朕要祭太祖高皇帝。” “臣遵旨。”知道朱由校要来,若到南京不拜祭自己老祖宗,岂不是让天下人说笑,董其昌其实已经准备好了。 “太祖高皇帝戎马一生,罪而汛扫之,廓中国之妖氛,雪中国之仇耻,天地始复有定位,君臣始复有定分,首足始复有定形,读斯文而知圣祖之功德,真远驾唐虞也,而古帝王之遗黎,始得复归于人类。 “太祖高皇帝不是朕一家之祖,也是大明上下之祖也。太祖高皇帝有功于天下,造福天下百姓,再造华夏,于洪武元年(1368年)正月初四日建国大明,天命始归大明。洪武二十一年(1388年)四月十二日,在捕鱼儿海彻底剿灭蒙元残部,得北元宝玺、图书、金银印章等等,天命尽归我大明。 “拟旨,每年四月十二日定为大明国庆,大明上下庆祝恢复华夏衣冠,为庆祝大明国庆,大明上下,无论皇亲国戚,还是朝廷官员,亦或平民百姓,皆放假五天,四月十二日子时三刻开始,四月十六日子时二刻末结束。” 不光百姓愣了,就连百官也愣了,大明的假期少得可怜,如今多了五天假期安能不震惊。还有,国庆是什么鬼?国家庆祝吗?倒也有些道理,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确实值得庆祝。 “陛下圣明!”率先反应过来的沈敬炌带头高呼。 反应过来的百姓也兴奋高呼:“陛下圣明!太祖威武!大明万年!” 朱由校自然注意到有些百姓无所谓,放多少假对于他们来说无所谓,他们还是要为生活奔波、挣扎。 唉,慢慢来吧。 朱由校继续说道:“太祖高皇帝不光是朕、朱家的祖先,以太祖之功,再造华夏,也是大明上下的祖先,拟旨,特许天下百姓于十月二十一日和清明在孝陵祭奠太祖高皇帝,以记太祖高皇帝其功,以彰中华历史,以缅怀、告慰太祖高皇帝在天之灵。 “徐达、常遇春、李文忠、邓愈、汤和、沐英、胡大海、冯国用、赵德胜、耿再成、华高、丁德兴、俞通海、张德胜、吴良、吴桢、曹良臣、康茂才、吴复、茅成、孙兴祖随太祖南征北战,功勋卓着,命工部塑其像列于孝陵中,以供百姓及后人继续祭拜。” 孙承宗拜道:“陛下此举,不仅可为天下孝道表率,也可彰显大明武功、历史,更可教育后人,臣为大明贺。” “太祖威武!陛下圣明!”听出来了,声音没有刚才那般热烈,显然,这种缅怀先烈的事还得慢慢来。 朱由校犹豫下继续道:“蓝玉其人,虽居功自傲,但难掩其功,捕鱼儿海蒙元残部是其所剿,平定云南,其功最大,与我大明而言,不能忽略故凉国公的功勋。念其功勋,工部应为其塑像,围在沐英之后。” “臣遵旨。”沈敬炌躬身领旨,人是你朱家杀的,自然也可重新为其续功,我乖乖听话就是。 朱由校也有些纠结,蓝玉这个人确实一身臭毛病,亮祖以下诸人,既昧明哲保身之几,又违制节谨度之道,骈首就戮,亦其自取焉尔。明史这段记载倒是把蓝玉这人不会做人、自取其祸说了出来。 而蓝玉仗着自己的功劳目无王法,更不知把住的自己的嘴巴,犯了不少忌讳,老朱为了朱允炆那个废物和大明安稳,把蓝玉这个不安定因素给咔嚓了。 但对大明完成一统华夏的过程,功劳还是非常大的。说明史、记明史,蓝玉都是绕不开的,不若干脆把蓝玉正大光明的摆出来,其功过和自己今天所做自有后人评说,反正到时候自己都死了,管他洪水滔天。 “舆闻寺把这些造反干的蠢事和他们的目的公布在大明月报上,邸报简略些,把国庆和十月二十一日、清明的事也公之于众。” “臣领旨。”张瑞图、毛士龙领旨。 ................................................. 回到坤宁宫,张嫣正在处理后宫事务,看到朱由校进殿,起身带着几个宫女为一边为朱由校更衣,一边说道:“陛下,这南京皇宫可有不少虚耗,不若裁撤一些宫女?” 朱由校张着双手道:“嗯,南京不是帝王常驻的地方,裁减些也无碍,皇后看着办。” 张嫣笑道:“那三个小妮子来信了,问我们什么时候京城,想必是想念陛下了。” 朱由校勾起一抹笑容,笑道:“朕猜是乐安那丫头困于学业,恐怕想着朕早点回去,她好逃了些课业。” “陛下圣明,乐安那丫头在信中跟妾诉苦,说是没料到学医这么痛苦,早知道就不听陛下忽悠了。”张嫣捂嘴偷笑。 朱由校握着张嫣的小手道:“不能惯着她,医术也是一门本事,我朱家嫁女不求荣华富贵之家,今后乐安也能凭借着医术长于世间。” “陛下圣明,妾会与乐安说的,陛下,任妃临盆再即,为防万一,不若妾先回京城?”张嫣有些忧虑道。 身为大明皇后,必须为朱由校的子嗣考虑,而朱由校子嗣艰难,若后继无人,恐怕这大明难免一番波动。 朱由校拍了拍张嫣的小手道:“放心吧,临行前已经请姑祖母和太妃照料了,如今宫中已经平稳,不会有什么事。” 正月初四定为国庆有些尴尬,因为大明这时候正在放年假,而且天寒地冻,确实不好定为国庆。 以大明消灭蒙元残部,掳其皇室,得到蒙元宝玺、图书、金银印章这个时间来说相对比较正式,也是大明天命尽归的一众表现。 第一百一十七章 钢印 第120章 钢印 紫金山南麓独龙阜玩珠峰下,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陵寝——孝陵。 朱由校带着张嫣及文武大臣缓缓走上孝陵,在享殿外,奉上奢崇明父子、安邦彦叔侄、孔胤植翁婿的人头,并斩杀王象春、王大智、邹元标、汪元极、陈宗契等人,告诉老朱好好在下面享福,作乱的人都被我朱由校拿下送到您老人家面前了。 一番规制礼仪后,朱由校让张嫣和文武大臣在殿外候着,命吴尧言、魏忠贤带着锦衣卫、东厂番子二十步外戒备,九两金良辅都在殿外二十步候着。 朱由校抬头看着朱由校的画像,别说,老朱长得还不错,并不是后世臆造的鞋拔子脸,想想也是,要真是鞋拔子脸,以马皇后的性格,恐怕早已离家出走了。 朱由校重新跪下,望着朱元璋的画像轻声道:“老朱同志,首先,向你认个错,但也没办法啊,要不是借着您托梦的名义,也不好解释你这不知道多少代的孙子突然变得那么勤政爱民了是吧?也不好解释为什么要实行新政,总不能告诉天下说朱由校已经死了,身体里是另一个灵魂吧? “要真这么说,估计您也得把我,或者说朱由校咔嚓了。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为了大明,跟您一样的志向,都是希望大明万年,希望大明的百姓过上好日子,大明天下无敌,日月所照,皆为大明!” 朱由校从早上到现在一滴水都没喝,口渴,忍不住拿下供桌上的梨啃了起来:真甜。 朱由校也放松下来,半跪半躺,一边吃着梨一边说道:“我砍了孔家估计您也没什么意见,您当初也不待见孔家和读书人,知道他们的罪状估计您在下面此时已经被气得七窍生烟,砍了就砍了吧,省得以后麻烦。 “看到官员如此贪腐,提高他们的俸禄,设置养廉银估计您也没什么意见,不能光让马干活不让马吃草啊,俸禄越低他们贪得越厉害。您也看到了,自您和太宗死后,几乎无官不贪,您定的俸禄实在是太低了,官员为了养活家人都不得不贪,进而染指商业及大明各行各业,大明的商业啊,简直糟透了。 “还不如用钱粮堵住他们的嘴、压住他们的手,以后砍起来也义正言辞、名正言顺了。” 朱由校起身悄咪咪的来到窗户,轻轻打开一条缝,把梨核扔出窗外,又在衮服上擦了擦手,回到朱元璋画像前跪下继续道:“士子、生员的德行您也看到了,已经与您鼓励天下人多读书的愿景有些偏离,变成大明的一颗毒瘤,我也很无奈啊,都怪您对他们太好了,把他们惯得。 “为了大明百姓和江山社稷着想,还是取消、减少这群人的优待比较好,老朱,眼光要放长远些,取消士子优待好处多多:这批士子倒下了,才能释放民间生产力,才能提高大明百姓的物质生活水平,同时更优秀的士子和官员才会出现。也能减少大明百姓的负担不是,老朱您最看重百姓了,必然会同意我的处理。 朱由校把这段时间的工作跟朱元璋汇报了下,也与他说了之后要干的一些事,让朱元璋保佑成功,保佑大明,保佑大明百姓。 .......................................................... 朝阳门外,回紫禁城的路上,马车中,朱由校拉着张嫣的小手正在沉思,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朱由校也没在意,静静等着,果然,金良辅马上来报:“皇爷,前方有年老秀才、举人拦路哭诉,要见陛下。” 朱由校啧了一声,拍拍张嫣的小手,掀开帘子问道:“有冤情?” 还真怕下面的人在取消生员优待和清查生员赋税徭役过程中搞出些名堂来。 金良辅躬身道:“皇爷,是说八股文和今后科举内容的事。” 朱由校有些懵,这有什么说的,让张嫣安坐,下了马车朝队伍前方走去。 还没到地方,就听见江秉谦大声说着什么,走近一听。 “老夫等人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取消八股文和四书五经科举内容是朝廷政策,有利于大明文风,更有利于官员选拔,你们怎么还在这胡闹,速速离去。” 地上,跪着十几个老秀才、举人,只是吵着要陛见,对江秉谦等人的劝说无动于衷。 一个年纪稍微小些的中年举人看到穿着衮服的朱由校走来,当即跪下高声道:“生员唐广良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陛下。”众臣施礼。 朱由校摆摆手道:“免了,你们要见朕,朕来了,说吧,说不出个所以然,朕夺了你们生员籍。” 领头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老者道:“生员房志光与十余同窗拦截圣驾实属无奈,请陛下恕罪。” “恕不恕罪看你们到底要干什么,赶紧说,朕可没你们这么闲。”朱由校耐着性子说道,一大顿题本、奏本还等着处理,谁愿意跟你们在这磨磨唧唧。 房志光?倒是让朱由校想起一人,可以一用。 房志光赶紧说道:“陛下,我等听闻陛下取消八股文,并将四书五经的科举内容大幅减少,不知是否是真的。” 对于这件事,朱由校并没有下旨不得传播,到现在传到南方,也是意料之中,朱由校点头:“不错。” “晚生等请陛下怜悯我等,请陛下暂缓推行取消八股文,四书五经是天下圣典,不可轻废,请陛下收回成命。”房志光咬牙磕头道。 丁绍轼、朱延禧、孙承宗叹了口气,朱由校莫名其妙:暂缓?为什么要暂缓?还收回成命? “是何原因,说清楚。”朱由校以为是哪里出了问题。 “陛下,我等从小以八股文答题,贸然取消于我们这等老生员而言不公,请陛下体谅!” 哦,原来是形成肌肉记忆了,特别是眼前这帮中老年、还没考取进士的生员,他们早已习惯了八股文,要让他们放弃八股文答题,无异于杀了他们、断了他们科举的前路。 朱由校揉了揉额头,他娘的,这人说得好有道理,好像是那么回事,想了想淡淡道:“朕明白了,所请有理,这样吧,接下来的两科依旧允许采用八股文答题,其余文体也可,两科之后,全部取消八股文答题。 “至于为什么是两科,想必你们也知道朕依照太祖爷的规定:生员在六年未通过乡试者,一律退学而降为地方政府胥吏或平民,两科刚好两年,你们多努力吧。” 哼,到现在还未考取进士,再给两科的机会多半也会考不中。 “谢陛下!”唐广良、房志光等人高呼,差点痛哭流泪。 朱由校背着手道:“至于你们说的收回减少四书五经科举内容的成名,一是天子金口玉言,成名不可改。朕再问你们一次,你们读四书五经这么久,其中有多少治国理政内容,当然有,然而四书五经历经千多年,也未见你们的前辈把历朝历代治理得多好,既如此,读之何用? “相反,四书五经倒是有不少修心的作用,朕故而留之。” “陛下!。。。”房志光就要哭喊,朱由校怒道:“闭嘴!朕还不明白你们那些小心思,其实你们也被四书五经折磨不轻,但一来你们掌握着四书五经的话语权,二来你们对四书五经早已熟悉,知道出题套路,贸然改变说不定进士之路就断了!” 房志光乖乖闭嘴,其中几人听到朱由校的话语忍不住身体一抖,朱由校撇撇嘴,继续道:“二是因为新教材不完善的原因,接下来两科四书五经依旧会作为主考内容,在两科及以后中,新的教材会成型、完善。 “满意了?” 唐广良、房志光跪在地上高呼朱由校圣明,朱由校一甩衣袍,回到马车。 在御史和锦衣卫的呵斥下,唐广良、房志光等人连忙让开道路,看着队伍朝朝阳门而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盐运司 第121章 盐运司 九月十三日,将浙江、江西平定完的白再香、张凤仪、沈寿崇凯旋,至此,叛乱不到一月的闹剧彻底收场。 黄克缵、江秉谦和吴尧言都已把主要案犯审理完毕,荆王被赐死、荆王府上下全部被诛杀的消息也传回南京。 奖赏一番有功将士后,朱由校命沈寿崇暂留宁波定海三月传授东海舰队海战、训练经验后,朱由校终于想起京城还有个即将出生的子嗣,决定九月十五日启程返回京城。 南京文华殿,丁绍轼、朱延禧、李起元、沈敬炌、江秉谦、黄克缵相对而坐,朱延禧幽幽道:“马祥麟奉旨北上开道了。” 李起元当做没听见,沈敬炌神游物外,黄克缵与江秉谦对视一眼道:“江南叛乱一案还有诸多收尾,我和江左都先去处理,告辞。” 朱延禧微微皱眉,丁绍轼起身相送。 待再回到殿中,只剩朱延禧一人,丁绍轼坐下道:“陛下心里有数,允修且放宽心。” ............................................................ 九月十五日,朱由校领着张嫣率领文武大臣出南京,在长江坐上官船,经运河向京城而去,一日时间就到淮安,又一日,就已到达徐州,途中并没有在扬州或高邮州停留。 一路上,并未见马祥麟部,丁绍轼和朱延禧在皱眉的时候也松了口气。 ............................................................ 九月十八日夜,扬州府与凤阳府交接处、北阿镇南。 一队打着火把的车队在小道上小心翼翼的行驶着,牛都被套了穿孔的嘴兜,让牛发不出声音,行走在两旁的人都小心的打量四周,手中提着兵刃、木棍。 “大哥,老爷怎么让我们夜间送货,怕啥?” “别多问,老子也不知道,好好干活,赏银不会少的。” “大哥,这次赏银不少吧?” “嗯,不少,比往常多三成。” 队伍一阵欢呼声,带头的连忙呵斥,让他们闭嘴,别惊扰了百姓。 “嘿嘿,这么多,老四,又要去找柳红了?” “啧啧,我跟你们说,柳红那身段。。。神仙来了也不换啊,你们也该去尝尝。” “别说,柳红那娘们确实让人。。。。。。老七,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流连忘返。”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还是你们文人会说。” “老七。。。。。” 带头的人豁然停住,抬起右手低喝道:“闭嘴!”凝重的盯着前方黑漆漆的路。 “你们听到了吗?”仔细听了几息,带头不确定的问道,刚才他好像听到什么动静。 “没有啊,大哥,啥动静?” “大哥,你是不是想娘们。。。。。。” 话还没说完,只听一声箭鸣,他们口中的大哥已经哀嚎道:“弩箭!是官家的人!跑!” 说完当先灭了火把,就要朝两侧树林跑去。 就在他刚灭了火把的时候,四周箭矢不断射来,并伴随着马蹄声!跟随兄弟不断倒下。 领头之人面若死灰,知道这是栽了!就连那些跑进树林的兄弟也惊恐的跑了回来,围在自己身边,不断问自己该如何。 车队前后左右,亮起火把:“石柱白杆兵在此!跪地不杀!缴械不杀!” 马祥麟带着亲兵飞驰而来,在车队前勒住马,顺手拍了一个亲兵的脑袋,怒道:“差点误了大事,回去领十鞭!” “是!”那亲兵尴尬挠头,刚才他的马好像受了蚊虫叮咬,弄出些动静,被这领头之人察觉,要不是马祥麟果断下令,说不定就真的暴露了! 马祥麟骑在马上,看着跪在地上人啐了一口,骂道:“他娘的,以为你们有多能耐,能让本将好好厮杀一番,结果都是欺软怕硬的家伙!” “将军!查过了,都是盐!三十车!”一名江光跑来马祥麟面带喜色说道。 “嗯,其他几处有什么消息就赶紧报来!” “是!” 扬州,扬州府衙。 还在公房挑灯署理公务的刘铎听到外间吵闹,起身打开房门,只见通判急匆匆而来,大老远就喊道:“我以(刘铎字),外间腾骧卫已经控制府城,东厂魏忠贤已经领东厂番子和腾骧卫直奔盐运司!” “魏忠贤?!东厂番子!难道是陛下返回了?”刘铎惊呼。 通判愣了一下道:“我以,陛下没有返回,他们直奔盐运司而去恐怕是为了捉拿盐运使汪承爵!” 刘铎反应过来,大喜,撩起衣袍朝外跑去,边跑边道:“还以为陛下把盐政忘了,结果是来个守株待兔!” 身为扬州知府,刘铎自然知道朱由校一路南行的动作,本来以为会顺手把盐政清理一番,结果南下经过扬州的时候没有停留,北上回京的时候也没有停留,仿佛不知道一般。 刘铎对此耿耿于怀,他觉得不应该,以如今陛下的英明神武,加上锦衣卫和东厂这样的鹰犬,陛下不可能不知道盐政的事。 结果陛下不光知道,还早已作出了安排! 两淮都转盐运使司外,守卫的兵丁头皮发麻,老远就听到马蹄声,入夜还敢在扬州城内纵马的,肯定是出了大事!难道是陛下? 一边安排守卫,一边派人急忙去衙署里通知汪承爵。 “吁~。”魏忠贤勒住马,对着持枪站在盐运司门前的兵丁喝道:“本督东厂提督魏忠贤,奉陛下旨意!清查两淮都转盐运使司上下!速速让开!” “公公,不知圣旨和信物何在?”把总咽了咽口水,看着领着祭拜军卒、骑在马上的魏忠贤颤声问道。 魏忠贤看了一眼旁边的毕懋良,毕懋良点头下马,掏出圣旨和信物,在把总面前展示一番。 护卫盐运使司衙门的兵丁已经放下兵器,让开道路。 魏忠贤和一众东厂番子下马,就要朝衙门内走去,突然,大门打开,腾骧卫几个将官赶紧把毕懋良护在身后。 看到来人并无兵器,魏忠贤松了口气,喝道:“来者何人?!” “本官两淮盐运使,汪承爵,这里是朝廷衙署,诸位有何贵干?!”汪承爵不卑不亢的问道。 毕懋良排众而出,在汪承爵错愕的眼中展开圣旨,大声道:“陛下旨意,汪承爵,接旨吧!” 汪承爵脸色变得煞白,此时再蠢的也也明白意味着什么,汪承爵噗通一声跪伏在地。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两淮盐运使汪承爵,署理两淮盐政,本应为朕分忧,为朝廷增加赋税,然现查其任上,与豪绅、官员勾结,私卖盐引,从中渔利,甚至倒卖私盐,鱼肉百姓,罪不容诛! “着令即刻缉拿两淮都转盐运使司上下一体官员,就地羁押,命原户部右侍郎、今工部右侍郎毕懋良审理两淮盐政,钦此。”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交易 第122章 交易 兴化,徐家。 四十余岁的徐连涛正在书房看书,徐家接连几代都止步于举人,一个进士都无,后来徐连涛读书不成,转而利用同窗和老师的关系,结交了一些权贵,转而做起私盐生意,当然,徐家明面上还是有些盐引的。 这私盐可是好东西啊,利润高得吓人,若不是要孝敬上面,徐家可比现在富多了。没办法,要想保住徐家的基业,还得靠上面的人,不然徐家就是无根浮萍,说不定哪天就被浪花吞没了。 徐连涛虽然在看书,但心中却想着另外一件事,连面上忧虑都没掩饰。 盖因,当今天子已下令官员及三族禁止经商,理由和原因徐连涛都很清楚,要是换成自己是户部尚书或内阁辅臣,自己也会举双手赞成。 原因无他,官员经商便利颇多,也不用交税,还有人来巴结你求着你进他们的货。官员经商,简直比卖私盐获得的利润更多! 听说北直录已经开始有官员大批转手手上的生意,这年头,还是抓权比较好,做生意,当商人终究是末流。 自然,也有官员辞官想专心做生意,不过听说辞呈递上去,就会有锦衣卫和东厂查任上是否违法,并追缴积年所欠商税,还听说,有个户部的郎中被查出问题,牵涉北直录养济院孤儿买卖,被京城百姓生吞活剥了。 当今天子对官员及其三族经商是严禁,甚至六族经商都要核查,一不小心就是罢官、三族几代人的前途就毁了,就连官员收手孝敬都不行,难啊。 徐连涛把书扔到桌案上,揉揉眉头,烛光摇曳,虽说不可能把贿赂彻底禁绝,但这个风口上,谁敢伸手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故而,这段时间送出去的“礼物”或低价卖给上面的“珍品”、古玩都被退了回来,自己这帮盐商最近可是吃了不少闭门羹。 猛地,前院传来呼喝声,徐连涛一惊,急忙起身,打开书房门,看到前院灯火通明,还伴有叫骂声。 刀尖舔血一辈子的徐连涛脸色一沉,当即带着赶过来的“死士”,转向后门,连后院自己的其二老母都不顾了! 后门,徐连涛提着刀朝一个死士点点头,凝重看向正要打开的后门:太安静了。 但还是得试一试,死士打开后门,迅速躲了一下,没动静,随后又与另外一人快速冲了出去,左右看看,没人,招呼徐连涛赶紧走。 徐连涛带着剩下的人提着兵器走出后门,直接朝东而去。 行了百米,转过一个转角,徐连涛骇然停下脚步,前方,是静默的军卒!虽然天黑,但那铠甲还反射着月光! 方正化骑在马上,睁开双眼淡淡道:“徐连涛,要跑去哪?是刘家庄、还是与山东接壤的赣榆?亦或是,南京户部尚书周希圣那里?” 徐连涛惊骇欲绝,对方连这些都刺探清楚了,涩声道:“不知阁下是?” 死士头子急声道:“家主,别跟他啰嗦了,赶紧走!” “走?火把!” 噗噗噗噗噗。。。。 一道道火把被点燃,而徐连涛身后,也传来脚步声。 “本督御马监掌印方正化,徐连涛,束手就擒,你是卖私盐的,该知道贩私盐者,若有军器者,加一等,诬指平人者加三等,拒捕者斩。” 徐连涛挣扎一下,方正化哼了一声,大声道:“准备!” “虎!”两三百人喊出上千人的气势,前后军卒的兵刃都对准了徐连涛和他招募的死士! 所谓的死士都被吓了一跳,何况疏于锻炼的徐连涛,差点没握住兵刃。 徐连涛顺手丢下兵刃,颤声说道:“你们都放下兵刃吧,方公公,我愿出首。” 腾骧卫一个将官挥挥手,腾骧卫士卒如狼似虎的把徐连涛二十几人绑了。 “出首?已经晚了,有人比你更早。”方正化轻蔑的看着徐连涛。 “比我更早?公公,不知道是谁?” “彭家,彭昭林。” 徐连涛面若死灰,喃喃道:“是啊,你们都查到周希圣那里了,还是天子亲军亲来,又怎么会不拿下彭家。” “说吧,你们是怎么把茶盐粮草运给建奴的?” 徐连涛惨笑道:“说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反正你们已经拿了彭家,他们知道的比我更清楚。” “确实没什么好处,本督不过是旁证罢了,有没有你徐连涛都一样,本督还可找找其他家。” 徐连涛一滞,叹了口气道:“我说。” ................................................ 三天后,淮安府,惠泽(今江苏灌南北,响水西)东,海岸,黎明。 距海岸三里树林,方正化背着手看着漆黑海面、听着海浪声淡淡道:“你们倒是会挑地方,东海中所就在北边不远,此处又有密林掩护,俗话说的灯下黑就是这意思吧。彭昭林,还有多久。” 彭昭林抹了抹汗,轻声道:“公公明鉴,以前也有他们迟到的事,毕竟路远,这海上的情况说变就变,不过他们一定会来的,他们缺粮,缺盐不是吗?” 方正化默然,几息后,斜眼看了下彭昭林,幽幽道:“晋商通敌和孔家通敌才过去没多久,你们南直录大族倒是胆不小,还敢在风口浪尖向野猪皮走私军资。” 彭昭林面色煞白,颤声道:“公公,您答应了的,会免了三族妇孺。。。。。” “掌印,有动静。”一个将官轻声说道,盯着远处海面。 方正化漠然看了一眼彭昭林道:“做好这件事,就免你三族妇孺,否则,你们就下去一起团聚吧。” “是是是,一定。” “少废话,对面打信号了,该你上场了!” 随着乔装的腾骧卫举着火把打出对应信号,彭昭林带着准备好的粮草茶盐和乔装成彭家护院的腾骧卫走出树林,来到岸边,而对面几艘货船也缓缓靠近,在深水区抛锚,换乘小船向岸边划来。 待野猪皮顶着金钱鼠尾上岸后,隐在暗处的方正化眉头舒展:来的还是个真野猪皮。 当先的野猪皮看到彭昭林身后的护院、家丁微微皱眉:“彭员外,这些人看着面生啊。” 同时,上岸的野猪皮都警惕的看着彭昭林的护院家丁,手已经靠近兵刃。 彭昭林稳了稳心神,装作轻蔑的模样道:“晋商被拿的消息你们也知道了,为了保险,我们都换了一批人手,到底要不要,不要拉倒!” 说完骂骂咧咧转身,嘟囔道:“他娘的,最近跟你们做生意风险太大,脑袋要紧,走了。” 僬侥招呼护院、家丁往回走,行了十几步,身后传来野猪皮的声音:“彭员外,何必生气,既是为了保险,无可厚非。” 彭昭林咽了下口水,刚才他差点以为这事吹了,那三族妇孺可就保不下来了,幸好他赌对了! 躲在暗中的方正化等人也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些佩服彭昭林,把野猪皮拿捏的死死的。 甩袖转身,彭昭林不悦道:“还说我的人看着面生,你们那边可也有几个生面孔。”说完,看向领头身边几人,一脸不屑。 领头的野猪皮干咳一声道:“事关重大,我这边也换了一些人,免得被南蛮安插的细作侦得。话不多说,彭员外,货就在树林中。” 点点头,彭昭林淡然看向野猪皮,野猪皮挥挥手,后面几个野猪皮士卒抬着两个箱子上前,放在两拨人中间,彭昭林点头,一个“家丁”上前验货,好家伙,一箱是金银,一箱是人参之类的珍贵药材。 彭昭林微微皱眉,道:“阁下弄错了吧,这批粮食茶盐可不值这么多。” 野猪皮咧嘴一笑,道:“彭员外,你也知道晋商的事,还望彭员外以后多带粮食茶盐,多出来的是定金,还请彭员外笑纳。” 他娘的,之前商议好的可没这项,彭昭林装作感兴趣的样子上前查验,实则是给方正化时间。 野猪皮也不急,看着一脸贪婪的彭昭林和他的护院、家丁。 一个“家丁”朝彭昭林走来看着金银贪婪道:“老爷,兄弟们从没见过这么多金银,谁会嫌银子多,老爷,可怜可怜小的们,不若应了吧。” 彭昭林放下金块,皱眉道:“放肆!这里哪有你插嘴的地方,回去!” “家丁”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野猪皮哈哈一笑:“刚才那位小兄弟说的有道理,彭员外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下面的人着想啊。” 彭昭林咬咬牙道:“好,干了,下次我多带些粮食茶盐。” 已经得到提示的彭昭林装模作样的答应了。 彭昭林招招手,树林里走出家丁牵着牛车,拉着四十车粮食和茶盐。 两方顺利交接完,树林中,方正化看着远去的野猪皮默然不语。 “掌印,这样真的没问题吗?陛下。。。。” “这是本督的主意,与你们无关。” 第一百二十一章 盐政 第123章 盐政 天津行辕,朱由校有些诧异的看着跪在下面的方正化,他娘的,没想到被方正化给安排了。 “起来吧,朕本来还想着往后看看,你提前做了也无碍,不过这事不是你应该做的,回京后交给叶中铭,让他们来做。” 他娘的,方正化想把福寿膏卖给野猪皮! 朱由校当初留着王登库、靳良玉的命是为了医学研究,别看福寿膏恐怖,但其也有医用价值,要不然后世的那么多药含有镇痛止疼的效果。封存福寿膏就是为了看能不能腐蚀野猪皮、倭奴,让他们的军队萎靡,让他们的经济崩溃。 既然方正化提前布置了,也没什么。 朱由校摸着脚下的细犬,名叫黑风的细犬,全身漆黑。黑风享受着来自主人的抚摸。 朱由校心中沉思:没有教训就不会长记性,也不知道后世之人没经历过鸦片战争的痛苦,是否会如后世加麻大、澳洲、英国那样不把大麻一类上瘾、掏空身体的“花草”一回事,让其国内“自嗨”的人越来越多。 或许可以借助野猪皮、倭奴的历史让国人长记性?但怎么解释福寿膏的来龙去脉呢?朱由校不由得陷入沉思,而右手则不断把黑风从头撸到背,黑风舒服得直眯眼。 不知过了多久,金良辅来报,江秉谦求见。 江秉谦进入大堂后,躬身道:“陛下,云南巡按御史余瑊弹劾黔国公沐启元轻狂不法,纵容家奴残害百姓,而黔国公居然调集兵马,用火炮对准巡按公署。臣请陛下下旨问罪。” 事涉勋贵,还是老朱义子的后代,江秉谦只能报给朱由校。 朱由校接过题本,嘴角抽了抽,勋贵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特别是天高皇帝远的云南黔国公府更甚。 贵州安邦彦叛乱,朝廷命沐昌祚、沐启元父子出征,两人惧怕,多有推诿。 南明小朝廷时期,末代黔国公沐天波拒绝助饷;当张献忠的大西军占领四川后,沐天波派出武定李大贽到滇川边境防守。因为李大贽贪墨残酷,激起元谋的彝族土司起兵反抗。 腻歪扔下题本,朱由校说道:“拟旨,消减黔国公府一千石食邑,罚没五年俸禄,让他给余瑊道歉。沐启元品行不端,朕担忧下一任黔国公德行,金良辅,派人去云南,把七岁的沐天波带到京城,对了,还有魏乡侯家的徐文爵也带到京城,朕亲自教导。” “奴婢遵旨。” 不管怎么说,沐天波、徐文爵最后还是死节了,就先带到身边教导一番吧,以后也好为国出力。 “陛下,内阁丁学士、朱学士、户部尚书李起元、工部尚书沈敬炌、刑部尚书黄克缵求见。” 唔,好像确实是自己刚才传召的,朱由校坐直了身体,道:“宣。” 丁绍轼、朱延禧、李起元、沈敬炌、黄克缵行礼后,朱由校道:“魏忠贤,方正化,说吧。” “南京户部尚书周希圣。。。。与两淮盐运使汪承爵、南直录豪绅彭氏、徐氏、顾氏勾结,违律插手盐政、倒卖私盐,获利多达千万两。” “陛下,各位,彭氏、徐氏、顾氏已被拿下,经查,有私通野猪皮的确凿证据,已在押往京城的路上。” 丁绍轼面露痛苦,叹了口气道:“陛下,如此大案,不知谁人主审?” 江秉谦、黄克缵都在这呢。 朱由校淡淡道:“新任盐政使,毕懋良。” 果然,去的时候有毕懋良,回来的时候就不见了,果然被你老人家安排了,还是早就安排好的那种!这毕懋良与科学院的毕懋康可是亲兄弟,现在参谋院有个毕自肃,天津巡抚是毕自严,这姓毕的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能人。 等等,李起元躬身道:“陛下,这盐政使与盐运使有何区别。” 其他几人反应过来,都好奇看向朱由校,朱由校木然道:“民以食为天,盐不可或缺。 “然如今天下盐政败坏至此,盐价甚高,更甚者,私卖与敌国!不仅地方士绅贩卖私盐,就连地方官员、六部尚书都互相勾结,夺取、超发盐引,看似鱼肉商人,但商人会把被夺取的利润转嫁给百姓,导致百姓买不起盐! “你们自己回家试试几天不吃盐会虚脱到什么地步!” 魏忠贤、方正化、金良辅落泪,若不是家贫,他们哪里想入宫当太监,他们太明白几天没吃盐对身体有多大损耗了。 “臣等死罪。”有事跪下请罪。 江秉谦正色道:“臣请清查两京十三省盐政,以保盐政清明、百姓有盐食之。” “陛下,臣这段时间查阅律法,发现对官员售盐、对贩卖私盐处罚过轻,臣请加重处罚,并严禁官员、勋贵售盐!”黄克缵建议道。 大明虽然有四品以上官员不得参与售盐的规定,但看看当时的现实情况就明白了。武定侯郭勋在当时京城中的店铺数量达到了数千家,其中售盐的商家占比甚巨,这还只是一名军侯所为。 要知道当时的内阁辅臣张四惟和宣大总督王崇古,以及当时的礼部尚书马自强,三家通过联姻的方式将地主、商人、官僚三方结合,形成了相当完整的盐的官商销售体系。 可以说,大明盐的这块肥肉已经把大明地主、商人、官僚捆绑在一起。 “难道之前御史就没查过吗?结果如何?大明盐引已经到了不得不改革的地步,诸位爱卿,朕说的对吗?”朱由校淡然看向几人,问道。 “陛下圣明。”丁绍轼等人无可反驳。 “盐,关乎大明安稳,更关乎大明百姓生死健康,而盐引是商人提盐、售盐的依据,然多有官员、勋贵手握盐引,搅乱盐政。 “大明盐政如此败坏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只允许本地售卖,导致地方垄断,更加有恃无恐。 “朕意,成立盐政司,直属工部,盐政司只负责负责制盐,趁着晋商和南直录商人作乱的契机,逐步收回天下盐商手中盐引,废除盐引,天下人,除官员、勋贵、皇亲国戚外,就可到各地行盐政司或下属盐场收购盐,销往各地,任何人、任何衙署都不能阻拦!” 一道晴天霹雳劈在众臣头上,他们以为朱由校只是想小打小闹一番,没想到朱由校直接废了盐引! 朱延禧想了想道:“陛下,此策虽好,但恐商人售卖时,把盐价定的太高,不说普通百姓,就怕偏远地区百姓买不起。” “户部和工部下来清查定各地出厂盐价,今后,不管是南直录还是四川,亦或是甘肃、云南,所有盐的出厂价统一标准,商人卖给百姓的盐也不能超过出厂价的八倍,卖的价钱越高收税越多,商人没那么傻。”朱由校淡淡道。 李起元皱眉道:“陛下,统一定价是好事,就怕入不敷出啊。” 古代制盐成本高,朱由校也理解,说道:“别看成本高,可商人进货拿去卖,朝廷也要收取商税,这一来一往,就把盐的窟窿堵住了。” 沈敬炌犹豫道:“陛下,南直录还好说,有两淮盐运司,所谓天下六运司,惟两淮运司为雄,陛下,除两淮外,其余如芦、山东、等地产盐不足,恐盐商运转成本太高,不愿意运往甘肃、云南等地,那里的百姓恐怕依旧难食盐。” 朱由校食指扣着桌子,道:“之所以两淮盐重,是因为交通便利,制作简单,成本低,但四川自贡、云南云龙有井盐;陕西、山西、甘肃等都有盐池;四川、云南、湖广、陕西也有岩盐,只是上述这些地方开采量小,加之交通闭塞,难以与两淮比肩,甚至之前两广、福建因为海禁导致产盐也不高,否则,应与两淮差不多。” 沈敬炌点头道:“陛下的意思臣明白了,臣下来与大司徒商议陕西、山西、湖广、云南、四川等地产盐地扩建和开发,必让大明四方平衡。” “嗯,熊廷弼送过来的野猪皮和这几批犯官的家眷可派往各地修路铺桥、建设盐场,今后有犯律的犯人也优先用在兴修水利、修路铺桥上。” “谢陛下。” 朱由校停止敲击,甩了甩袖子道:“既然要东西平衡,要统一盐政,之前六大都转运盐使司便不能再各干各的了,也不能将治所放在扬州,这样吧,盐政司统领天下都转运盐使司,毕懋良以工部右侍郎领盐政司,兼领湖广盐运使。 新的盐政司总署放在武昌,武昌居中,属东西南北要冲,可兼顾各方,也可促使山西、陕西、湖广等地产盐地快速开发。” “臣等遵旨。” “盐引收回先从山西、南直录、陕西开始,以现在等价的价格从盐商们手中收回来,诏令天下,明年十月前,把天下所有盐引收回,若收回中有官员贪墨,吴尧言、魏忠贤,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臣(奴婢明白)。” “当然,若有违律者,一律依律处置,若有贩卖私盐、私通敌国者,盐引一律没收,不再等价收回。 “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下来重新修订盐律,之前处罚太轻了,加重些,另外,大明四周都缺盐缺茶,一来为了避免商人、官员私通敌国,二来为了解决国库,朕建议还是由户部组织或者控制商队与察哈尔、乌斯藏、土默特、倭奴、朝鲜、琉球、南洋等国贸易。” 江秉谦皱眉道:“陛下,这户部组织商队,涉嫌官员经商。。。。。” 朱由校摆摆手道:“官员经商是私利,而户部经商是为国为民,不一样,当然,这其中难免贪腐,都察院、锦衣卫和动产加强监管就行。” “臣明白了。 毕自严和毕自肃应该就是毕昇的后代,只是坐着没有shizheng 第一百二十一章 瘦死的骆驼 第124章 瘦死的骆驼 回到京城已是九月二十八日,已是深秋,一片寂寥,气温也比南京低了许多。 一番繁琐的回京仪式之后,在坤宁宫看到挺着大肚子的任妃,乐安在朱由校耳边嘀咕,说是任妃经常偷吃,是不是因为偷吃才这么痴肥、肚子才这般大。 朱由校嘴角抽了抽,看着任妃那胖了一圈的身体和快要撑爆的肚子,不是让她平时多转悠下吗? 任妃坐在椅子上躲了躲朱由校的目光,张嫣叹了口气说道:“走之前陛下、傅院使、武阁老都说过,让你多走动走动,不要老是坐着、躺着,对你和陛下的子嗣都好,你偏不听,罢了,本宫亲自看着你,且去外间走动。” 张嫣是后宫之主,即便是身为天子的朱由校,也必须得尊重她,让任妃走动这件小事还不至于让朱由校与张嫣有摩擦。 忽略任妃求助的目光,朱由校听着乐安嘀咕,讲述这段时间在学院的趣事,太康伯家的小子,仗着自己国舅的身份,一开始还伙同其他几个勋贵子弟在学院作威作福,有次强迫一贫家子弟下跪,被陈实功看见,被陈实功追着跑了二里,被拿住后打了十大板,警告再有下次就逐出学院。 陈实功还恶狠狠的说道:别丢了陛下和皇后的脸! 太康伯得到学院的处罚文书后,当时气得直接从河间府进京,又把自己的儿子按在学院门外揍了一顿,说是要是被逐出学院,就没有他这个儿子,爱去哪去哪。 宁德和遂平在一旁你一言我一语的补充着。 “乐安,女子学院有没有这样的情况?”朱由校笑着问道。 朱徽媞连连点头,皱着小眉头道:“宁阳侯家的三女。。。。。” “还有新宁伯、武清侯、武安侯、永年伯家的。。。”朱徽妍看朱徽媞皱眉思索,补充道。 “对对对,就是她们,也是被她们的父兄警告过,说是不读也可,回去做女红去,她们就老实了许多。” 朱由校笑道:“你们三个没有欺辱同窗吧?” 朱徽婧、朱徽媞连连摇头,朱徽妍皱了下眉头,有些犹豫,朱由校看到朱徽妍的表情就知道这两个小妮子必定做过,朱徽妍这个长姐在维护他们,可能是事情较小,没严重到学院发警告文书的地步。 “朕在学院安插了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朕之前也三番五次强调过,你们也是皇室颜面,不可让天下人耻笑,若你们真的欺辱同窗,朕定会让你们退出学院,也要让天下明白朕的决心和学院的重要性。” 乐安缩了下脑袋,低头道:“乐安知道了。” 朱徽婧瞄了几眼朱由校,见朱由校没什么不渝之后,有些愤愤道:“皇兄,为何五弟不入学院,前些天还低着他那条小狗在我们面前显摆,皇兄,我们也想要小狗。” 说到小狗,就连朱徽妍和朱徽媞眼中都冒星星,实在是朱由检带回来的小奶狗太可爱了! 朱由校有些头疼,在皇宫养狗太危险了,这皇宫腥风血雨,这小狗若不有心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看到三个妹妹期盼的神情,朱由校又不忍心拒绝,突然灵机一动,忽悠道:“女子不适合养狗,猫儿更加可爱,你们养猫如何?” 乐安嘟嘴不乐,在她看来,小猫哪有小狗可爱。 朱由校笑道:“好了,刘若愚,吩咐下去,挑选一些猫儿给三个皇妹看看。” “奴婢遵旨。” 打发完三小只,让她们回去好好完成老师的课业。 走到坤宁宫外,张嫣正领着任妃在外间广场散步,身后几个嬷嬷、宫女跟着。 “陛下,天凉了,还是披上大氅吧。”刘若愚低声道。 朱由校摇摇头,古代衣服本来就穿的多,况且现在的气温也不算低。 朱由检入医药学院?可是可以,但朱由校对他有更好的安排,看来要尽快提上议程啊。 .............................................................. “皇爷,有官员和生员在皇城外静坐,是有关孔家的事和新的科举内容的事。” 就在朱由校在宫后苑万春亭中躺椅神游物外的时候,苗得宝来报,朱由校嗯了一声道:“内阁和六部那边什么动静?” “回皇爷,五位大学士和六位尚书都已经去了长安左门。” 长安左门外,黄克缵怒道:“孔家资敌野。。。建奴、售予粮草茶盐;勾结南直录官员、豪绅凿沉漕船形同谋反;勾结江南士绅、南京官员作乱四省,已是谋逆之罪!更是妄为孔圣后人,谋杀百姓、强奸幼女,他孔家该不该杀?!” “即便孔家有罪,处罚即可,然孔家乃我中华文脉所在,孔圣后人对历朝历代都有贡献,对大明更是恭敬,即便是太祖高皇帝,也对孔家礼待有加,何以除爵衍圣公?!”一名领头的官员梗着脖子道。 武之望上去就是一巴掌,把刚才嘴硬的的打懵了,也把跟着闹事的官员士绅看懵了。 武之望指着那官员喷道:“孔家人对我大明乃至历朝历代都有功劳,但为何孔元用会亲率族人加入元军,随其西征,清剿汉人‘反贼’?孔之全还随蒙古南下,征伐汉民?!他孔胤植为何私通建奴,出卖大明?! “功是功、过是过!他孔家受到的恩泽够多了!他们犯下的罪过,他们也要承担! “你们如此维护孔家,难道也是孔家同党?!” 闹事的官员和生员吓了一跳,有些胆小的甚至开始打摆子。 领头闹事的官员怒道:“武阁老!我们只是为孔家鸣不公!” “不公?!哪来的不公!他孔胤植犯下的罪够诛九族!陛下不仅免了他三族,还让其继续住在孔府!你们是想继续诛杀孔家三族,把他们赶出孔府吗?!”江秉谦怒喝。 张了张嘴,带头闹事的官员捂着脸一时说不出话来。 丁绍轼狠狠扫了一眼这群不知死活的官员、生员,怒道:“审理孔胤植等人的邢堂就设在孔庙,老夫、朱大学士、都察院左都御史、大司寇、大司徒、大司空、曲阜百姓都在,难道说我们这些人合起伙来给孔家捏造罪名吗?!孔圣人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后人平白无故受冤吗?! “你们可知曲阜百姓知道要诛孔胤植六族的时候有多高兴吗?!不知道自己可以去曲阜亲自去看看、去问问!” 朱延禧木然道:“孔家所犯之罪,件件证据确凿,漕运太监李朝钦、巡漕御史徐卿伯、漕运总督府郎中、监兑、理刑、主事,还有南京王象春、王大智、邹元标、汪元极、陈宗契等人供词,南直录徐家、彭家、顾家、吴家、山东陈家供词,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一席话让闹事的官员和生员无言以对。 另一个带头的官员连忙说道:“四书五经乃是中华瑰宝,历朝历代文人骚客、官员无不熟读经书,四书五经有大道,何以轻易废除?” “对。” “不能废除!” 孟时芳眼皮子直跳,武之望、黄克缵、崔景荣和李起元都看向孟时芳。 孟时芳无奈,把朱由校在南京城外对着江南生员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不少生员听到后已经开始打退堂鼓,甚至有几人转身走了,之前生员闹事就被处罚的不轻,这次可不能再陷进去,已经得到想要的,还是及早抽身的好。 “不对!四书五经中有大道!今后若无人参研,岂非大道衰落!”一个官员大急。 “大道?” 一个声音从旁边响起,众人侧头,看到魏忠贤从长安左门中缓缓走出,身后跟着东厂番子。 一众官员和生员皆是一滞,虽然魏忠贤权势不如以前,但是人的名、树的影,他魏忠贤还是能止小儿啼哭的。 皇爷知道你们会如此说,御史派奴婢过来问问诸位:你们读四书五经是为了参研大道还是为了当官?”魏忠贤嘲讽看向那群官员和生员,身后的东方番子虎视眈眈。 一句话,让现场众人瞠目结舌。 魏忠贤慢悠悠的走向众人,淡淡说道:“若为大道,好好回去钻研四书五经不是更好吗?为何来这俗世沾惹尘埃,岂不乱了道心。若为当官,这四书五经有多少可用于治国治民?岂不把四书五经中合适的东西挑出来更好?不用花费过多的精力、时间放在无用功上?” 长安左门前,死寂一片。 魏忠贤眼珠转了转,淡淡道:“皇爷说了,下期月报就会有关于孔家和四书五经的相应内容,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就留给百姓评判吧。至于你们。。。。” “今日闹事官员六年内不得升迁,以观后效,生员者,不听劝告,一而再违反太祖和皇爷禁令,着令,即刻剥夺生员资格,今后不得参加科举,追回一切赐赠!” 孔家因为其恶劣的历史在明朝已经不受一部分士子、官员待见,作者在查阅资料的时候发现还有人写诗骂孔家,但后来找不到出处了。 喜欢、维护孔家的人不要乱喷。 处理的只是孔家人,孔夫子的思想还是有蛮大贡献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请陛下放慢脚步 第125章 请陛下放慢脚步 十月初五,在十月初一在文华殿召集朔朝、在朝会上把南行的成果展示给百官、看到百官难堪的神情后,朱由校暗爽。 但朱由校自那之后就没出过乾清门,要么在乾清宫,要么就在坤宁宫或是任妃的宫殿,几乎足不出户。 大明上下,随着新一期的大明月报发行,山东以外的百姓对孔家、南直录官员士绅的罪行咒骂不绝,茶余饭后净是声讨孔家、南直录大族的声音。 而山东百姓或许是因为孔家余威犹在的原因,嘴上并没有多说什么,但也看的出来,他们的脸上多了笑容,干活好像也尽力了许多。 至于生员、士大夫,在证据和百姓的欢呼面前,他们的态度不值一提,自然,也有不怕被其他人打死的生员、官员庆贺,呼朋唤友的聚在一起,笑骂间,说尽孔家干的丑事。 重新调任山东左布政使的王惟俭也给朱由校送来山东百姓的万民伞,请在山东清丈田亩,施行新的赋税,而登莱巡抚袁可立也上疏,请在登莱二州清丈田亩、施行新的赋税。 山东最大的两个地主倒了,一些豪绅也随着倒下,山东清丈田亩可以说毫无问题,内阁几乎想都没想就同意,司礼监也是如此,朱由校朱批同意,但还是命卢观象不要操之过急,先从孔家和鲁王开始。 说到鲁王,这小子倒还算乖巧,从山东来京城后,一直自囚于十王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据魏忠贤禀报:若不是看到后门有仆役出去买些必需品,还以为鲁王死在里面了。 乾清宫,朱由校正在批阅题本。 老奴派了汤古代到广宁?卢象升和曹变蛟这段时间缴获不丰?这是吃一堑长一智了。邸报已经送到辽西,熊廷弼自然会明白怎么做,鉴于掐断野猪皮的两条重要补给线,野猪皮可能狗急跳墙,辽西、东江都要小心些。 五军都督府递上来的续功题本,此次白再香、张凤仪等平叛有功,加上成大用等守卫杭州有功,自然要嘉奖一番。 没什么好说的,白再香升任南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张凤仪封永川县子、为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成大用为东军都督府都督佥事,暂时兼领浙江兵事,马祥麟怎么说也有点功劳,够不到升迁的军功,给点赏赐吧。 至于战死的将士,都入忠烈祠供奉。 都察院、刑部的大理寺也送上升降的官员名单,唐际盛这小子能处,调任浙江左参政,待收拾完杭州事情后,明年六月履新职。 李长庚再一次上疏,说到随着陕西清丈田亩基本完毕,秦王一系藩王下的百姓怨声载道,并有不少逃民。 朱由校皱眉,食指习惯性的敲击着御案,大明十三省几乎都被藩王塞满了,别说下面的镇国将军、奉国将军这些王室,就连亲王、郡王一级就能把大明啃食得连渣都不剩。 鲁王的突然投诚打乱了朱由校的计划,他现在想看看各地藩王的动静,不过目前来看这秦王是无动于衷啊,要不要拿他来开刀? 可是秦王现在很乖啊,也起不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朱由校摇摇头,把李长庚的奏疏扔到一旁留中。 正要翻开下一道奏疏,刘若愚来报,孙承宗、武之望、丁绍轼、朱延禧、杨鹤、朱国祯、李起元、江秉谦求见。 朱由校眉头一跳,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来到正殿,朱由校坐下后摆摆手,示意刘若愚让他们进来。 “陛下圣安。” “平身吧,说吧,什么事。” 孙承宗躬身道:“自陛下得太祖高皇帝托梦以来,励志革除积弊,我大明在陛下的带领下,蒸蒸日上,有望重现仁宣盛世,不过陛下,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切勿操之过急啊。” 朱由校神色木然,心中已有怒气! 武之望继续道:“陛下,这不到三月时间,先是清丈田亩,而后官绅一体纳粮、治理黄河、改革军政、清查天下御史、命北方四省屯田、扳倒晋商、清查寺院、孔家、南直录豪族、陕西大族,扩建登莱水师,成立东海舰队,灭水西叛乱,办新学,提升工匠地位,联盟察哈尔、朝鲜、东海女真,出使倭奴问罪,还有前些时日的盐政。” 朱由校一愣,这几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干了这么多事吗? 叹息一声,武之望继续道:“臣等细数之下竟然有十多项政策颁发,陛下,臣等知道陛下为复大明荣光不惜己身,然,大明到如今却经不起太大的折腾,猛药已下,还请陛下给大明喘口气的机会,否则。。。。。。。。” 朱由校悚然一惊,丁绍轼见朱由校没有发怒的迹象,趁热打铁道:“陛下,我们常说治国如烹小鲜,这烹饪之法还讲究火候和技巧,何况治国,请陛下三思。” 李起元躬身道:“陛下,非是我等阻挠陛下,而是想等这些新政理顺些再行下一步,就如陛下之前所说故宋王安石变法一样,要一步一步来,切勿急躁。” 朱由校脸上一抹尴尬,江秉谦继续道:“陛下,臣已明白天下御史多不可用,然重新挑选御史也需要一段时间,陛下的新政也需要新的御史保驾护航,大明官员惰政已久,他们也需要时间适应新的变化,否则,急切之下,恐生祸端。” 其余几人也发表自己的看法,都是劝朱由校放缓脚步。 朱由校一时间神思恍惚,自己在清丈田亩的时候说不可急切,还举了王安石变法失败的一个原因是因为步子迈得太大,如今回想起来,自己才是最急切的那个人吧。 三个月不到啊,就颁行了那么多政策,就如同一个重病之人,可以猛药激发潜力,但若一直用猛药,恐怕这人得死! 若非自己穿越,大明行将就木,如同老人一样,慢慢闭上眼睛,自己穿越过来后,为了最后一个汉人统治的朝代,为了千千万万汉家子弟,为了不被西方奴役,为了让大明、华夏民族依旧站立在世界之巅,已经在不经意之间施行许多新政了,就如同给垂死之人吃许多大补之药一样,那不是在救,而是在杀! 朱由校叹了口气,道:“诸位爱卿的心意朕明白了,是朕糊涂了,确实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朕为了府大明荣光,倒是当局者迷了,多谢几位爱卿。” “臣等本份,陛下言重了。” 朱由校摆摆手笑道:“诸位爱卿最近操劳国事,朕倒是怠慢了你们,这样吧,把五军都督府、参谋院、还有其他六部六寺的官员都叫来,朕在文华殿赐宴。” “谢陛下。” 第一百二十三章 梁之垣他们回来了 第126章 梁之垣他们回来了 天气越来越冷,瑞安大长公主朱尧媛说是回宫住了许久,心有不舍,奈何担忧家中孙儿,想回北京别苑看看。 朱由校身为晚辈,自然尊重老人家的决定,命张嫣看着赏赐一些最近得到的珍贵药材、毛皮、古玩、字画和玉器,并派了锦衣卫护送。 瑞安大长公主驸马,万炜?李自成攻陷北京的时候全家死节,此人已是最年长的驸马,也算忠心,倒是可以用用他的身份,朱由校听着锦衣卫的回报,悠悠想到。 “陛下,北直录、山西两地寺庙已经查清,北直录柏林禅寺、临济寺、普宁寺,山西华严寺、永祚寺、显通寺、崇福寺僧侣众多,小的不下千人之数,大的四五千人。 “几家寺院都有侵占田亩、放高利贷、隐藏人口、不守戒律甚至犯色戒者。” 吴尧言躬着身向朱由校汇报 朱由校嘲讽道:“万人?那是有多少田亩了?” “光华严寺,就有田亩三万亩。” 这都赶上那些士绅、勋贵、官员了!朱由校叹了口气,道:“这么多田亩,怕是来路不正吧。” “陛下圣明,经查探发现,少部分是达官显贵给的,大部分是通过高利贷巧取豪夺的,寺庙给百姓放贷,一旦还不上就夺取百姓田亩、家业,许多自耕农不得不抛家弃产,好一些的成为寺院的佃农,惨一些的就此流亡,全家乞讨。” 哼了一声,朱由校背着手,淡淡道:“捐赠?不过是为了隐瞒赋税罢了!” “陛下圣明,许多士绅和官员通过把田亩捐赠给寺庙来隐匿赋税,事实上,他们依旧对这些田亩有绝对的掌控权、” 想起什么,转头望向吴尧言,皱眉道:“京城中的广济寺如何?” “回陛下,广济寺稍好些,大部分钱财都来源于达官显贵捐赠,京城的高利贷多了去,他们也没沾染这吃人营生,只是城外有小部分田亩是捐赠,比不上刚才说的那几家。” 朱由校恍然,看着门外寂寥的秋景,想了想,缓缓道:“上期月报已经说了清查天下寺庙的事,民间反应如何?” 在医药学院开学的时候,朱由校就让崔呈秀他们把清查寺庙和基督教、回教干的丑事刊印在月报上,经过一个多月的时间,总得有点反应不是。 “陛下,对于劳苦大众来说,他们欢欣鼓舞,对于士绅、官员来说,私下多有怨怼。” “怨怼?恐怕是恨不得朕退位吧?”朱由校玉器嘲讽,吴尧言吓个半死,噗通跪在地上,朱由校摆摆手道:“又不是说你,跪什么跪,起来吧。” 吴尧言告罪一声,起来。 朱由校转身,走向东暖阁,一边走一边说道:“行了,把证据交给都察院,他们知道怎么弄,你们监督即可,若有官员暗中通风报信或者为寺院说话,就地拿下。” “臣遵旨。” 朱由校坐到御座上,继续批阅题本,吴尧言告退。 明朝可能是因为帝王的缘故,佛教并不兴盛,又或许这一时代并没有特别着名的佛家代表,能让天下人敬仰。 但日积月累、承平太久之下,也有不少腌臜事务。 说到佛教,朱由校皱眉起身,走向旁边的地图,刘若愚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 乌斯藏、朵甘思、土默特都是信奉佛教,特别是有世界屋脊之称的青藏高原,那可是中华水塔,为了战略安全,必须握在大明手中! 至于土默特,他娘的,脚都伸到兰州城下了!都快重现当年匈奴、突厥荣光了! 就在朱由校想着策略的时候,苗得宝来报:田尔耕求见。 “宣。”朱由校继续盯着地图:杨肇基、毛文龙、袁崇焕调任陕甘后,一直没什么太大的动静,也不能让他们闲着,不若先把贺兰山以西、兰州以北,镇番(民勤)以东收复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目前大明也能承担这场战争。 “臣,田尔耕拜见陛下。”身后响起声音,朱由校继续看着地图,问道:“免礼,何事?” “陛下,许浩然传回消息,他们已到天津。” 许浩然?天津? 朱由校一时想不起来,这两个名字有什么联系,还有,许浩然是谁? 田尔耕以为朱由校在等他的下文,继续道:“许浩然回报,已斩首桦山久高,并将岛津家久父子及其妻女押回大明。” 朱由校恍然大悟,他娘的,这段时间出去砍头了,倒是把这几个哥们忘了。 “让他们即刻进京,今日朕等着他们汇报,刘若愚,派人去宣内阁、参谋院、五军都督府、六部六寺官员,还有东厂、锦衣卫他们,准备武英殿小朝会。 “之前让东厂、锦衣卫追查的倭奴人员,也一并带到武英殿外候着!” 待内阁几位辅臣知道是梁之垣的人出使回来后,心又提起来:怎么把这事忘了,梁之垣他们可不是单纯的出访!是带着目的去的,那目的的结果至关重要!甚至影响大明国策! 这才把朱由校劝住,可不能这时候再有什么大动作! 申时末刻,梁之垣一行人才在百姓好奇注视下进入长安街,将岛津家久等人暂时安排在礼部后,几人直接进宫,至于岛津家久想拜见大明天子?你想屁吃! 就算你们国主来了见不见还不一定,何况你一个小小的藩主! 唱礼声响起,武英殿内朝臣和朱由校都看向殿门外,毕竟不是正式朝会,大家不用那么守礼,就连今日当值的御史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睛也飘向殿门。 梁之垣、许浩然、夏之令、牛胜进入武英殿,刚要跪下行礼,朱由校直接道:“免礼,四位爱卿出使辛苦,都消瘦了许多。” “谢陛下,为君分忧,臣等本份。”梁之垣谦逊道。 徐希看着四人晒得黝黑、还有些龟裂的脸,嘴角抽了抽,这段时日他打熬身体,和眼前这四位比起来真的是舒服多了。 “今日人不多,都赐座吧。” 朱由校心里还是有些愧疚,为了照顾其他人的脸面,还是一起赐座了。 待众人坐定,梁之垣四人喝了一口茶之后,朱由校示意梁之垣等人赶紧说。 梁之垣躬身道:“陛下,我等先去倭奴国都平安城,在其国大坂下船,大坂之繁华不亚于浙江、福建等地港口。 “。。。。。为试探,与其所谓征夷大将军的幕僚酒井忠世,牛将军斩之,德川家光还年轻,若非有其家臣劝谏,恐怕那日已经暴起杀了我等,之后见其脸上有掌印,想必是其父德川秀忠想让我们看见的。可见倭奴隐忍。 “这其间,倭奴人见我大明武士甲胄坚固、兵器锋利,多有贪婪之色。” 听到这里,丁绍轼、武之望、孙承宗、毕自肃、秦良玉等人皱眉。 “倭奴王室和将军府,为讨好大明,明争暗斗。。。。。。可见倭奴上下并不一心。” “。。。。。宣诏后,与倭奴国主密谈,查阅到丰臣秀吉旧事,倭奴征伐朝鲜,只为攻我大明的前沿!” “好胆!”马祥麟握着拳怒声道。 白再香起身抱拳道:“臣愿为陛下荡平倭奴!” 李诚铭、冉跃龙、宋裕德、徐希也要请命出征倭奴,一时间,大殿中豪迈异常。 朱由校压压手,“众位爱卿忠勇,待梁爱卿他们说完,且坐。” 第一百二十四章 请伐倭奴 第127章 请伐倭奴 待众武将坐下后,朱国祯皱眉开口道:“陛下,虽说倭奴王室典藏应该不至于造假,若是有心人故意挑起大明与倭奴的关系。。。。。” “陛下。”许浩然躬身道:“为了保证信息准确,在下到平安城河大坂时,就已安排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去收集情报,刚开始还有人抵触,见到我们的人就跑,经过几天后,在银钱的诱惑下,经锦衣卫和东厂多番打听,顺腾摸瓜,打探到丰臣秀吉的后人,还有丰成秀吉的兵卒,从他们口中,也证实了倭奴有鲸吞我等大明之心。” 朱国祯默然,杨鹤道:“会不会是丰成秀吉的仇家?” 武之望皱眉,不悦道:“杨阁老,你这是怀疑陛下的亲军?” 怀疑锦衣卫和东厂打探消息的能力?别搞笑了,我泡在女人身上多长时间他们都能打探得到! 杨鹤郑重道:“武阁老,本官只是慎重罢了,若不确定,挑起两国纷争,悔之晚矣。” 朱由校心中一阵腻歪,这帮文人,还是这般束手束脚、顽固不化!但面上还是得保持木然的神色,让人猜不透。 许浩然淡淡道:“杨阁老所言有理,不过倭奴大族都有自己的家辉,当我们撕扯丰成秀吉的家辉时,丰成秀吉的后人和兵卒眼中的恨意是掩饰不了的,而且我们也在其家中找到了丰臣家的家辉,不会有错。” 朱国祯道:“既然是丰臣家后人和兵卒,又为何把这等杀身之祸说出来?” 一旦他们承认丰成秀吉的计划,身为丰成秀吉亲族的他们,说不定就会被当场格杀! 夏之令道:“因为他们穷苦,快活不下去了。” 朱国祯、杨鹤哑口无言,夏之令继续道:“即便他们身为权臣的后代,因为党争、战争和来自德川家的处罚,他们也变得侍奉贫困,与大明乞儿差不多,我们也保证不会怪罪他们,给了阿门一些钱粮,他们才放心开口,好笑的是,他们都说是倭奴王室的主意,想为丰成秀吉开罪。” 沈敬炌好奇道:“他倭奴王室肯定有责任啊。” 孙承宗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大司空有所不知,倭奴王室权柄还不如我大明藩王,倭奴上下的权柄如今尽在将军府。” 崔景荣讶然道:“后汉?” 孙承宗点点头,众人恍然,朱由校哼了一声,道:“即便不是倭奴王室主导,在倭奴那等向外征伐、摆脱困境的思想下,谁能保证以后的王室没有这样的心思?” 武之望、孙承宗等人悚然一惊,朱由校继续道:“假如你朱国祯生长在琼州、云南猛艮府这等贫瘠的的地方,看到成都、武昌甚至南京的繁华,可会想着去繁华的地方生活?! “你朱国祯一个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成千上万人这样想!丰成秀吉一人或者说几十人想着大明繁华就敢以朝鲜为跳板攻伐大明!他倭奴要是全国都想攻大明占为己有,你等可曾想过是何等光景?!” 后世倭奴的孩子从明治维新开始,就被教育国小民寡,说倭奴上下什么都没有,哪里有?兔子家!南洋诸国!只有占领这些地方,倭奴才能过上安稳幸福的日子! 杨鹤和朱国祯知道已经引起朱由校的不满,但两方证据下来,加上刚才朱由校说的很有道理,只能躬身请罪。 那边五军都督府和参谋院的人暗爽,同时心中一种危机感。 朱由校木然继续道:“再说,他倭奴不知上下尊卑,不把大明册封的国主放在眼里,以下犯上,实乃不忠!倭奴国主德才不备,才会导致被架空,放纵下面的权臣、豪族祸乱倭奴,奴役倭奴百姓!实乃昏庸之主!” “陛下圣明。” 朱由校骂了一通,心里舒服了些,示意梁之垣继续。 “臣等在平安城、奈良城参观多日,果如陛下所说,其建筑和布局与大唐侍奉相似,听闻平安城就是仿照唐长安建造,其民居、寺庙依旧有不少保持着唐朝风格,查阅其史料,发现其冶炼、锻造、医术等,可以说各行各业甚至礼仪、典章制度都源于中华,然其噬主之心已昭然若揭。” “豺狼之心!陛下下旨禁绝大明医书、锻造、耕种的书籍流出大明实乃先见。。。。。”武之望没说完,愕然看向朱由校,朱由校的神色依旧木然,其他朝臣也反应过来,瞄向朱由校。 朱由校早已针对倭奴或者说其余诸国安排好了! “陛下真乃圣明天子也!”武之望等人躬身道。 朱由校淡然道:“不过是得祖宗庇佑、众臣用命罢了,好了,梁爱卿继续。” 离开大坂时,有倭奴战船挑衅,臣想到倭奴噬主本性、想着震慑倭奴一番,下令开炮摧毁几艘倭奴战船,有几颗石弹不小心落在大坂港口。” 朱由校心中给梁之垣等人点了个赞,徐希、马祥麟、白再香三姐妹、冉跃龙、秦良玉、方正化更是投来赞许的目光:这文官能处! “离开大坂后,我等南下,入萨摩,趁着萨摩上下不备,拿下桦山久高和岛津家久,在逼问下,桦山久高对侵略琉球、掳掠琉球王室等罪行供认不讳。 “对于倭寇一事,岛津家久在大明将士和战船的震慑下,也承认确有售卖流浪武士袭扰大明沿海事。” 武之望、孙承宗等人须发皆张,看着下方群情激奋、恨不得立刻发兵攻打萨摩的武将,朱由校木然道:“肃静!” 待下面平静后,朱由校继续道:“大明与萨摩或者倭奴的仇得慢慢报,先听梁之垣他们讲完。” 梁之垣咽了咽口水,刚才真被吓到了,继续道:“臣废了萨摩与琉球的《掟十五条》,并参照掟十五条,与萨摩签订新的条约。 “为削弱萨摩实力、挑拨萨摩与倭奴将军府的关系,臣不但把萨摩藩主和他的两个儿子及妻儿带回大明,让年纪较小的岛津忠広担任藩主,把桦山久高的人头送往将军府!” “干得好!那老贼在哪?老夫亲自去问候一番!”孟时芳笑意盈盈,眼中却尽是杀意。 孙承宗、武之望、张维贤等人也纷纷表示要去看看,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敢驱使人犯大明疆土! “下官还没说完啊。”许浩然有些委屈。 孟时芳不耐道:“快说!” 他现在只想喷人! “下官派人打探消息时,得知倭奴有一座银矿!每年可有40~50万两白银!还附有铜矿!下官以为。。。。。” 许浩然看到殿中众人吃人的目光,停了下来,咽了咽口水,殿中,一时陷入寂静。 李起元怪叫一声,眼中噬人目光,一把抓住许浩然的衣领,急不可耐道:“但有虚言,本官砍了你!” “本官也砍了你!”殿中和快就响起要了许浩然的声音,许浩然无助看向田尔耕和李国祥,两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朱由校淡然接过刘若愚颤抖着手端来的茶,笑骂一句。 许浩然咽了咽口水,艰难道:“卑职不敢撒谎,若有出入,提头来见。” 沸腾了,刚才闹着去找岛津家久的人现在不去了,李起元激动朝朱由校道:“陛下,倭奴不臣,派人袭扰大明,杀我大明百姓,臣请征伐倭奴,教化倭奴百姓!” “臣附议!”“臣附议!”“臣附议!” 就连朱国祯、朱延禧、丁绍轼、杨鹤等人眼中都出现狂热之色,什么礼仪,什么天朝上国,什么不征之国!见鬼去吧! 朱由校依旧端坐在御座上,看着下面火热的群臣,心中暗骂贱皮子,同时憋着笑,道:“倭奴远在海外。。。。。” “陛下,臣请扩建东海舰队!”还没等朱由校说完,李起元说得斩钉截铁,好像不要钱一样。 “臣请让南洋诸国上贡上好木材!” “臣请即刻招募士卒!” 朱由校扬起右手,待下面安静后,起身道:“既如此,下旨扩建东海舰队,工部召集工匠打造战船,命魏乡侯、南居益、朱大典招募、训练士卒!” 到最后,也没用上锦衣卫和东厂暗中调查在大明的倭奴。 丰臣秀吉的后人并没有被杀绝。 石见银山,1600年(庆长5年)毛利辉元在关原之战失败,被德川家康大幅减封,石见银山被江户幕府纳为直辖领,派驻银山奉行管理,第一任银山奉行就是有名的大久保长安,他以对矿山了解极深的安原传兵卫为助手,急速开发银山,提供幕府对外推动朱印船海外贸易的财源,在1602年(庆长7年)时仍有高达40~50万贯的产值。 第一百二十五章 谋划倭奴 第128章 谋划倭奴 被朱由校清理过一遍的朝堂,在绝对的利益或者说家国大义面前,什么不征之国、什么天朝上国、什么脸面都不值一提。 大明缺铜缺银,大明的官员想金银铜都想疯了! 朱由校从另一个角度破解了老朱立下的规矩,也激起大明对外扩张的意识。 摆摆手让热血沸腾的文官们先去做事,朱由校留下梁之垣、许浩然、夏之令、牛胜参谋院和五军都督府的人。 “牛胜此次震慑敌国、把萨摩水军打残,耀我大明,功勋卓着,升任参将,东海舰队那边现在缺人,你去东海舰队那边,之后就去找魏乡侯、南居益报道。” “多谢陛下!”想不到此行倭奴还能升一级,东海舰队?走之前没听说过,应该是新成立的,新成立的好啊,比在北海舰队熬着要好多了,重要的是,他牛胜是到倭奴本土开战的第一人,今后要是与倭奴开战,少不了他! “夏之令调任礼部客清司郎中。” “具体说说吧,倭奴战备情况。” 牛胜为主,许浩然、梁之垣、夏之令在一旁补充,说了与萨摩水军海战的情况,又介绍了倭奴战备情况。 “倭奴国小民寡,物资不丰,臣等见倭奴将士甲胄不全,且甲胄抵御能力不如大明铠甲多矣。半月下来,甚至没见到像样的马,倭奴自己的马矮小,甚至不如野猪皮的战马。 “但经过与倭奴将士比试,虽然他们装备不好,但那股凶悍却与野猪皮差不多,敢打敢拼。” 秦良玉皱眉道:“任何时候都不能轻视对手。” 朱由校、孙承宗深以为然,大明已经在野猪皮身上吃了不少亏,若再继续轻视对手,大明已经输不起了。 “陛下,诸位将军,据我们打探到的消息,倭奴上下并非一心,国主与将军府之间、藩主与将军府之间、百姓与武士之间都存在着仇视甚至仇恨,我们可以利用这些矛盾,为以后攻伐倭奴做准备。”许浩然道。 孙承宗点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我们已经挑拨倭奴国主和将军府之间的关系,又挑拨了萨摩藩和将军府的关系,接下来就是其他藩镇与将军府的关系,至于百姓与武士,我们暂时够不到。” 白再香一挑眉道:“参谋长,我看不然,已经让萨摩犯割让一地,大明水师必然在那里驻守,将士在那里庇佑需求,可以以利诱之。” 众人眼前一亮,孙承宗点点头道:“靖宁伯所言无错,可让驻守萨摩的将士传扬大明百姓生活,挑起百姓与武士、藩主之间的矛盾。” 梁之垣道:“此法只能在萨摩一地实行,臣以为,其他地方不若派遣船队与之贸易,趁机渗透。如肥前、肥后、长洲、日向等倭奴藩镇,可为之。” 朱由校心中一喜,贸易是个好东西啊,说道:“如此,就让户部下来组织商队,与东海女真、苦兀、虾夷。。。。贸易的时候顺带与倭奴贸易,主要以茶叶、瓷器、丝绸为主,刘若愚,告诉户部,倭奴除了金叶子、银钱、铜钱、粮食、工匠外,其余一律不收!” “奴婢遵旨。” “说到虾夷,梁爱卿当初出使的时候见过当地土人,备受倭奴欺凌,他们所谓的征夷大将军这个‘夷’指的就是虾夷岛,朕不忍虾夷百姓受倭奴欺凌,梁之垣,看来还是得你跑一趟,下一趟随户部出海,招安虾夷,将之纳入大明版图。” “臣遵旨。” “虾夷这个名字朕不喜欢,着令,改名伊鲁(取阿依努后两字谐音),苦兀也听着憋屈,改名库页。” “陛下圣明。” 毕自肃突然灵机一动,朝朱由校躬身道:“陛下,不若遣北海舰队一部,驻扎伊鲁,既可照看当地土人,也可以备他日之用。” 梁之垣皱眉道:“伊鲁岛上恐有倭奴军卒,北海舰队还担负收复辽东使命,东海舰队未成形,此时不是与倭奴开战的时候。” “取地图来。”朱由校吩咐道,刘若愚应了一声,马上两个小太监从侧后方书架上招出地图,拿来前方,朱由校走下丹陛,朝参谋院和五军都督府招招手,众人围上前。 “陛下,上次我们就是在这里停泊。”梁之垣指着伊鲁岛最北端说道。 朱由校皱眉,最北端啊,没有不封冻的港口,只有南端的一些地方港口冬天才不会被封冻,至于札幌,早就被倭奴占了。 朱由校摇摇头,道:“伊鲁岛位置与努尔干差不多,恐怕苦寒异常,北海舰队只能在夏天活动。不过也比没有的好,既可保护贸易路线,也可保护伊鲁土人。” 转头看向秦良玉和孙承宗道:“忠贞侯,参谋长,可派多少战船?” 孙承宗道:“臣以为,三十艘战船足矣,毕竟,北海舰队当务之急还是辽东和努尔干。” 秦良玉叹息一声,觉得有些可惜,但也不得不赞同孙承宗的意见。 朱由校点点头道:“既如此,命沈有容拨三十艘战船,去伊鲁岛寻找合适的地方驻守,冬春两季暂时返回登莱休整,料想倭奴也不会在冬季发动进攻!” “借着这个机会,看看参谋院的水平吧,孙爱卿、秦爱卿、刘爱卿(刘可训)、毕爱卿还有张爱卿,说说吧,若今后大明攻伐倭奴,你又有什么军略?” 孙承宗当仁不让,当先道:“既然有萨摩藩之地,可以以此为根基,先灭萨摩等西南藩镇,然后逐步攻取,最后拿下平安城和江户。” 朱由校不置可否,示意继续,秦良玉道:“派兵于大坂迷惑倭奴,另一队直取江户,拿下将军府,进而号令倭奴上下,再拿下倭奴国主,倭奴可平。” 朱由校看向张维贤,张维贤沉声道:“东海舰队取兵库津(今神户),切断平安城以西援军,北海舰队直取江户城,而后合军平安城。” 毕自肃道:“兵分两路,一路直取大坂、奈良、平安城,一路直取江户,之后扫清忠于将军府的藩镇,稳住平安城、江户城后一带后,再逐步清扫剩余藩镇。” 到了刘可训,该说的都被前面四个人说了,只能说赞成秦良玉的建议。 朱由校笑了笑,不置可否,转移话题道:“东海舰队未成,北海舰队还有重任在身,有的是时间,倒是参谋院,可有关于野猪皮或者土默特的军略?” 孙承宗老脸一红,秦良玉也就罢了,忙着整顿京营,还兼着中军都督府的职责,可余下四人都是全职参谋,可没秦良玉那么忙,但是到了现在,还没有关于野猪皮和蒙古一分半册军略提供陛下预选。 虾夷岛,12世纪初,日本人开始进入。1807年,日本幕府控制全岛,设开拓使。1869年,置北海道,改现名。1886年,设北海道厅。 第一百二十六章 虚惊 第129章 虚惊 张维贤、刘可训、毕自肃有些尴尬,孙承宗身为参谋长,避无可避,道:“陛下恕罪,臣等有过讨论,但分歧较大。” “无碍,说说吧。”朱由校背着手在丹陛下走动,他倒是想听听。 “老臣和领英侯认为该稳扎稳打,现既已收复义州,下一步可谋划广宁激起周报堡垒,同时可命天津水师袭扰辽河,扰乱建奴援军,可命登莱和东江,趁机收复复州及复州以东、东江以西等地。 “再有两年时间,可进一步收复盖州、海州、定辽,再过两三年,可复辽阳,如沈阳可取,则取之,若沈阳不可取,再过一两年可取之,建奴遂灭。” 朱由校有些蛋疼,好家伙,照孙承宗这么来,恐怕也得十年,大明不知要耗费多少银两。 秦良玉抱拳道:“末将以为,待一年后,可命天津水师、北海舰队一半入辽河阻击野猪皮,熊总督可安心取广宁,待广宁一下,北海舰队一部和天津水师可趁势拿下海州、盖州、复州,赵率教汇合朝鲜部,可拿下定辽。 “而后三路大军汇合辽阳,直逼野猪皮伪都!” 刘可训和毕自肃支持秦良玉的策略,其实朱由校更喜欢秦良玉的计策,但身为帝王,朱由校不好当众表态,只是让五人下去再与熊廷弼沟通,十二月前提交计划。 “皇爷~,皇爷~任妃娘娘发动了。” 嗖的一声,朱由校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殿内。身后的金良辅、刘若愚、苗得宝、方正化赶紧跟着撒丫子跑。 来到任妃的宫殿,发现刘太妃、张嫣都在,朱由校火急火燎的冲了过来:“太妃,生了吗?任妃可安好?” 刘太妃皱眉,训斥道:“陛下身为一国之主,即便是皇嗣,也不可失了威仪。” 张嫣看到朱由校着急的神情,心中叹息一声,自己身为皇后并无皇嗣,若此次任妃生下来的是皇子,之后十年内若自己还是没有子嗣,这皇后的位置可是岌岌可危,当初宣宗爷就是以胡皇后无后为由废除胡皇后的后位,这后宫啊,哪有什么风平浪静。 朱由校讪讪,放缓脚步,随即觉得不太对劲,这气氛不太对啊,既没听到撕心裂肺的声音,也没听到下面人道喜的声音,刘太妃和张嫣脸色也淡然。 刘太妃笑道:“错了,任妃还有有些时日,这次不过是产前假象,陛下勿要多虑。” 害,白紧张了,身后传来一声噗通声,刚才报信的太监跪在地上请罪,朱由校摆摆手,正常,报了喜说不定就能得自己另眼相看,这种事太多,免了那太监的罪,让其去前面传口谕,就说任妃现在的假象,到真正生产还有些时日。 那太监知道这是朱由校在保他,以免下来遭受一顿毒打或降职,谢恩去了。 进去看了一眼任妃,抓着任妃的手安慰几句,询问女官和太监有没有把人参和其他保命、保胎的药准备好。 刘太妃坐在椅子上感慨朱由校是个好皇帝,更是个好男子,肯定是被太祖爷教训了才这样。 朱由校尴尬摸摸鼻子,与刘太妃、张嫣、任妃闲聊几句,落荒而逃。 回到乾清宫,朱由校想了想,找来一张白纸,按照后世的记忆,把助产钳画了出来,并标上大概尺寸,自己之后偶然瞟过一眼,能想起来就不错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御用监用钢材打造五个吧。 两个备用,三个送到太医院和医药学院,与傅懋光、张介宾等人说明作用,相信他们会很高兴。 叶忠铭求见。 朱由校放下奏本,看向自己亲自提拔上来、如今与魏忠贤同等地位的叶忠铭,道:“说吧。” 叶忠铭躬身道:“皇爷,方公公那边已经和奴婢交接完毕,奴婢已经派巳颗前往彭家,另外让彭家献上家业、金银买通魏公公的流言已经传出去,可使彭家免受野猪皮猜疑。” “除了刘若愚,其他人都先出去。”朱由校淡淡道。 刘若愚挥挥佛尘,又到正殿查看一番,嘱咐苗得宝看好,才折返。 “皇爷,好了。” 朱由校食指扣着御案,说道:“事情你也知道了,那东西有多凶险你们也看到了,与建奴交易中可能会被对方要求吸食,给参与行动的人加高俸禄,若有为此事牺牲者,入忠烈祠,把事情真相告诉他们,跟他们说,若有吸食者,事情结束后必须戒了,戒不掉,永远别想出来。” 叶忠铭没想到朱由校如此看重他们这些走在黑暗里的人,恭敬跪下道:“皇爷体恤我等是我等之福,皇爷放心,奴婢会交代好下面的人,也会让他们知道陛下的君恩。” 住有家叹息一声,起身,走到叶忠铭面前,弯腰扶起,道:“都是为了大明,何分贵贱,何分光明与黑暗。” 刘若愚默然,叶忠铭哽咽谢过朱由校,历来他们都是天子手中的刀剑,用完就丢那种,能活着已是万幸,哪能像现在被天子重视生死。 “下面的人不管忠心为国还是为了能混口饭吃,只要听从安排都是为国、为朕解忧,朕不能让你们心寒,你们也不能让他们心寒,多为他们着想。放心吧,只要尽忠办事,朕会让你们安享晚年。” 叶忠铭哭泣跪下:“谢皇爷,奴婢等必尽忠报国。” 唏嘘一阵,叶忠铭抹去眼泪道:“皇爷,还有一事:汤古代放弃义州北面三处堡垒,把军力全部撤回细河、大凌河东岸,加强闾阳、杜家屯等处的守军。” 朱由校呵呵一笑:“倒是给熊廷弼出了个难题,汤古代这是在蓄力啊,无碍,熊爱卿会处理好的。” 想必过个一两日,说不定就是此刻,熊廷弼已经察觉广宁野猪皮的动静,有得他头疼的时候。 “之后户部会组织船队出海贸易,你们安排人进去,一是监督,二是打探海外消息。” “奴婢明白。” “东厂人手召集的如何了?” “皇爷,奴婢这边现在约有四千人,主要放在辽东、朝鲜和东南、安南那边,土默特、叶尔羌、朵甘思、乌斯藏那边还在扩充人手。” “嗯,人还是少了,世界之大你们也见过、听过了,朕希望大明的探子遍及世界各个角落。” “奴婢一定办到!” 朱由校站在大殿内,看着叶忠铭有些坚毅的背影说道:“刘若愚,若不出什么意外,朕会比你死的早,新皇估计也容不下你,你就去给朕守灵吧。” 刘若愚哭着跪下道:“陛下万年。。。。。” 朱由校嗤笑一声:“什么万年,终究逃不过生老病死,只希望朕下去见太祖、太宗爷的时候不留遗憾,也没辱没朱家子孙的威名,也希望。。。。。。。。。。。。。。” 一阵风,卷起纱帘、纸张,发出沙沙声,把朱由校最后一句微不可闻的话语淹没。 第一百二十七章 俸禄 第130章 俸禄 朱由校这几日都要抽空前往任妃宫殿,安慰情绪不稳的任妃,与她说说话。为了照顾张嫣的感受,还要时常去坤宁宫增进下夫妻感情。 朱由校也不可能整天待在后宫,还要前往御马监锻炼身体、乾清宫处理奏疏,许是因为知道有皇嗣即将诞生,最近奏疏少了许多,朱由校估计都在司礼监、内阁、参谋院堆着。 这一日,内阁、李起元、黄克缵、崔景荣、江秉谦求见。 朱由校宣的同时也想了想,这段时日有什么时日能同时惊动这些人一起,两淮盐案出结果了? “陛下,毕侍郎关于两淮盐案的审查已经完毕,这是毕侍郎递上来的卷宗。”武之望举着题本,两个太监抬着一个箱子放在武之望旁边,里面放满了供词、一些罪证。 朱由校接过题本,打开一看,好家伙,收获不少。 南京户部尚书周希圣、原南京兵部尚书许弘纲、南京工部尚书张鹤鸣、南京工部右侍郎杜士全、南京刑部尚书吴崇礼、南京御史蒋守藩、户部主事徐天、户部主事张绍先、户部左侍郎徐绍吉、苏杭制造太监李实、原南京镇守刘敬,已经被砍头的李三才、叶向高、韩爌、钱谦益、徐宪卿、顾秉谦、魏广微、刘廷元、孙慎行、王在晋、张凤祥等人,还有魏良卿、侯国兴、许显纯一干人。 都是大官啊,李实,南京去的匆忙,折返的也匆忙,倒是没来得及收拾大明的织造业。 “陛下,盐案牵涉甚广,臣请陛下适当赦免。”朱延禧躬身道,若真照着名单砍下去,不知要杀多少人,至少也有四五千人。 朱由校微微皱眉,放下厚厚的题本,心道:这帮人是拿捏了自己必然不会砍了一些人吗? 确实,魏良卿、侯国兴现在还不能死,一个是魏忠贤的侄子,一个是客氏的儿子,难啊。 “朕知道了,先把南京涉事官员、南直录涉事大族全部诛杀,其余人等待过一段时间再说。” “谢陛下。”有缓和的余地已经不错了,拖一段时间说不定另有转机,这不,马上就要诞皇嗣了吗?说不定就是大赦天下。 “孔家的案子和盐案差不多了,命舆闻寺在大明月报上刊印,把来龙去脉讲清楚,不要留下口舌。”朱由校吩咐道。他要让天下都知道孔家的丑恶嘴脸,让天下士人乖乖把嘴巴闭上,不希望将来还有人上书为孔家求情、在民间为孔家抱不平! 他朱由校,要把孔家彻底钉在耻辱柱上! 丁绍轼、朱延禧等人暗自为孔家默哀,孔家之罪证据确凿,数罪并罚还免除三族死罪已是天子宽宏大量。 “臣等遵旨。” 李起元躬身道:“陛下,官员新的俸禄已经讨论出结果,请陛下御览。” 说起大明官员俸禄,在历朝历代中,已经很低了,不提赵宋,就连五代时期都比不过。 洪武二十五年确立的俸禄标准为:正一品月俸八十七石,从一品至正三品,递减十三石至三十五石,从三品二十六石,正四品二十四石,从四品二十一石,正五品十六石,从五品十四石,正六品十石,从六品八石,正七品至从九品递减五斗,至五石为至。 洪武时期,官员俸禄主要是米、钞两部分组成,且主要是给米。永乐时期,开始全面推行米折钞的制度,规定:“一二品四分支米,六分支钞;三四品米钞各半;五六品米六钞四;七八品米八钞二。” 此后的宣德、正统各朝,又有不同程度的调整,主要是米钞的比例。不管是给米还是给钞,对于官员们来讲实际作用都是一样的,并不会因为比例不同而受到经济上的损失。 然而,大明发给官员的俸禄却有第二种方式,即米折物,主要是折成胡椒、苏木、绢布、棉布等,这种米折物官方的叫法为“折色”。 折色始于永乐时期,当时为了营建北京城,规定京官的俸禄三成给米,剩下七成则“春夏折钞,秋冬则苏木、胡椒”。胡椒、苏木作为一种重要的药物和染色物料,在当时主要作为奢侈品在宫廷使用。将这种奢侈品当作俸禄发放,且官方规定的折色价值低于市场价值,实际上就是降低了官员的俸禄。 唐代时一品月俸八千,另有职田,一品为六十顷。又有世俸钱,一品为二百万(二千贯),宋代的俸禄比唐代则更高。 而大明的正一品月俸仅有八十七石,与唐宋相比较,简直连零头都不及。因此《明史》中说:“自古官俸制薄,未有若此者。” 官俸折色一定程度上又减少了官员的收入待遇。明代官员俸禄的发放,何时支付本色俸,何时支付折色俸,都是朝廷说了算,而从不考虑各级官吏的实际情况。而且折色的比例也是朝廷一言堂,具体是发什么物品也是根据朝廷的现实需要发布。 当然,除了正常俸禄外,大明还会给官员一些额外的津贴,主要有三项:一是差旅津贴,包括官员上任时的“道里费”,地方官员朝觐时的“盘费”。二是柴薪银。这项“柴薪银”津贴,实际上往往多于官员的月俸。三是“廪给银”,类似后世给高知的补贴。 大明官员还有额外收入,一是来自朝廷各种名色的赐赉(赏赐),尤其是在朝的大臣,所得赏赉则相对更多。二是赐给官员“节钱”,属于官员过节时的补助性收入。这种节钱,又称“公宴钱”。三是地方官员可以支取“马夫银”,类似于交通津贴。四是官员出差的廪给,相当于官员的出差津贴。五是官员得第出仕,可以从朝廷那儿获取正当的牌坊银,并在他们的故乡竖立牌坊。 而官员俸禄低、为了养活自己和家人,不可避免的滋生贪腐,也就是非正常收入。一是来自官场人情,二是贪贿而增加额外收入,按照明代的俗例,每当朝觐之年,地方知府、知县以上官员,“必人辇一二千金入京,投送各衙门,及打点使费”。三是通过侵克而增加额外收入,简单来说就是地方士绅、百姓捐钱奉养当地官员。最后就是典型的苛捐杂税。 看着朱由校翻开题本,李起元说道:“陛下,臣等在京城、南京、济南、洛阳、西安安排人调查过,也亲自调阅档案,并私下询问过家人和其他官员,九口之家在京城,若折银,节俭些一年三百六十两至三百九十两可活,若再加上人情往来、丧葬嫁娶等,恐不下五百两。” 直接是原来的四倍吗?不过比起赵宋还是低了,赵宋一品大员的固定俸禄都超了一千两了,还是上不封顶那种。 “事关重大,朕会安排东厂、锦衣卫下来复核一遍。” 武之望等人也明白,朱由校不可能直接采用他们数据,必定会核对一番。 李起元又拿出一份题本道:“陛下,这是重新厘定的商税,请陛下过目。” 朱由校打开大概看了一眼,确实如他之前所说,取消了杂税,柴米油盐的税率也很低,奢侈品的税率达到十税一。 把胡椒、苏木定为奢侈品?朱由校脸色一黑,把题本放下,道:“先放着吧,朕思虑之后答复。” 思虑啥?您老人家不过还是想让锦衣卫和东厂去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