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基建狂魔》 第1页 [穿越重生] 《第一基建狂魔》作者：银锭子【完结】 文案： 九嶷总被称为千里马，一直驻守在大漠最边缘的村落，是国家最年轻的大漠建设者，一切似乎都在可控范围之中。 直到她被穿越大神眷顾，丢进了修真界人人谈其色变的葬神沙漠。 大漠什么都好，孤烟无垠，静穆雄浑。 唯一可惜的是，没水没粮更没电。 九嶷本想凑合凑合就过去了，可那群嗷嗷待哺的难民们正委屈巴巴看过来，破衣破鞋一头枯发满是疙瘩。 ——行叭。 没树？数万人齐心协力，大漠苍翠一片。 没水？生机点管够，系统大哥多来几条。 没粮？研究野麦，开闢农田，管饱管够。 没地？ 不好意思稍等一下，咱们的百姓及弟子正在凿冰建桥，冰川山谷海峡深渊，处处留下了工人们辛勤的汗水。 #论如何在修真界搞工业革命# #我只想快乐种田# #仙友，时代变了# 「报！九嶷宗发明了摧毁力极强的兇器！魔域界口快守不住了！」 「什么？快去请九嶷掌门来！」 —— *主剧情 *cp谢决 一句话简介：基建从大戈壁滩开始 立意：只要肯努力，从无到有。 内容标籤： 穿越时空 系统 基建 搜索关键字：主角：九嶷ni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葬神沙漠 醒醒！你是块碑！ 时值正午，烈日都被熏蒸得变了形。 孤烟覆盖了黄沙，扭曲得好似唤醒孤寂的哀嚎。 「所以？」九嶷狐疑地同脑海里自称系统的对话，「你的意思是我熬夜过度，猝死了？」 系统显然也才从突如其来的绑定中缓过神，敷衍应了一声。 别啊—— 九嶷惊讶。 她虽然并不排斥来一场所谓的穿越之旅，可也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刻。 九嶷可记得清清楚楚，组织下达的指示是：让她务必在半月内，将沙漠的地势勘察记录交上去。 可今日刚好是最后期限，她都已经列印好文件了，谁曾想会闹出这么一回事。 感受到热浪拂面，若是以前九嶷肯定会拿出小本本记录温度的变化。 可如今…… 「我还能回去吗？」她满含期待，虽然心里也明白可能性不大。 果然，系统：『不能。』 「嗷——」九嶷想捂脸，却发现自身却无法动弹。 等等，九嶷被煳了一脸的黄沙。 这是怎么回事？她试图想要伸手，可身子就像被某种障碍禁锢般。 『……』 系统冰冷的声音掺杂在唿啸的沙潮中，显得格外刺耳。 『傻孩子，你看看你有手吗？』 这幸灾乐祸的语气，让九嶷不适地皱了皱眉，不知为何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她低头一瞧。 「……」 不对，根本不用她低头，她就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了。 或许她在做梦？又或者最近玄幻小说看太多了？ 她根本是在梦中没醒过来吧。 「……嗯，这树的纹路还挺稀罕，浑身还带着刺，挺像仙人掌的。」九嶷赞扬道。 非常的健康与茁壮。 『这是大戈壁滩，你说的就是仙人掌。』 九嶷心中翻了个眼，她还没有傻到被风沙煳了眼，还不知道这是哪。 不过， 「……真刺激。」九嶷喃喃自语，或许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日里做不成的事，就等晚上。 穿越大神还真是眷顾她。 知道她正想着什么，这不打瞌睡就有人枕头来了。 九嶷大脑出现了一瞬间的卡带，各种乱七八糟的思绪，似乎在说服自己。 不过她身为一个纸上谈兵的强者，虽然日常会去实地考察，可正儿八经见识到如此茁壮的仙人掌还是少见。 九嶷又想要伸手去碰，又是一阵被牵制般困住，任由她如何想要伸胳膊动腿，都稳稳钉在原地。 「或许我变成了一株仙人掌吧，好像也不错……」九嶷喃喃自语，居然有一丝超脱的错觉。 脑海里不禁闪现各种仙人掌的一百种烹饪方式。 「啪！」 暴躁捲来的沙尘暴横冲直撞，直接将屹立在原地的九嶷脑瓜子嗡嗡的。 「……」抱歉，为了完成组织下达的任务，九嶷已经连续一天一夜靠水度日了。 她现在看见能吃的，就有点控制不住。 即使那样东西可能是她自己。 系统也没料到她不过片刻的功夫，已经脑补了这么多，连忙打断她： 『醒醒！你是块碑！不是仙人掌！』 九嶷颇感遗憾。 穿什么碑啊，又不能吃。 等等……碑？九嶷怔住，是她理解的那种碑吗。 在系统「苦口婆心」的语言「洗脑」下，九嶷终于被迫接受了现实。 她，九嶷，一个正为考察表而苦恼的社会主义接班人，穿越成了一块石碑的碑灵。 如今身处在某不知名大戈壁滩上，周围除了漫天飞沙走石作伴外。只有几株仙人掌屹立在黄沙中央。 也是这时候，九嶷才将视线从深翠的仙人掌上拔下来，认真打量起这个在她来到后，就存在感极强的金黄一带。 第2页 烽火动沙漠，连照甘泉云。 在如此热潮沸腾间，她终于深切体会到这句话所带来的震撼。 盘龙与火狮在黄沙中燃烧，连绵直到穿刺云霄，将云海都晕染成了同样的色彩，那是属于沙漠特有的火云。 「所以，我是要在这大漠中扮演什么？一块埋葬在流沙中的石头？」 九嶷不愿收回视线，喃喃问系统。 『不，你需要在被流沙磨灭你的身躯之前，走出一条路来，而至于这条路怎么走，取决于你每一次的选择与经歷。』 「……」九嶷犀利指出，「你在敷衍我。」 『……』系统顿了顿，刚要出声，却发现小姑娘的心思早就没在它身上了，好像只是随口一说。 但与此同时，九嶷也从系统那得出一个无法忽略的事实。 那就是在这里，她谁也指望不上，只能靠自身。 没有战友，没有伙伴，更没有组织那枚一次次引导她的定海神针。 这里对九嶷这种专做这方面的人士来说，相比其他人会更懂得这方面的一切，好似学术研究的天堂。 可单凭她一个人，她不太确定…… 况且！现在有一个很大的考验在等待着她。 问题她现在是块碑啊！一块连动都动不了的石头，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三百六十五度旋转观察周围。 很明显，她现在就是这块石碑生出的一点意识。 根本上连灵体都没有凝出来，更别说出去绘制什么宏伟蓝图了。 等等……灵体？ 「所以我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把灵体给修出来吧？可是怎么个修法？有什么修炼秘诀吗？我也不会啊……」九嶷如果有手，头髮都快薅秃了。 兴许是老天爷都看不过眼她的悲惨遭遇，就在她百无聊赖的与系统扳扯时，一道悽厉的惨叫声划破上空。 凝聚的火云被蓦然冲散，刷出一道笔直的小路。 九嶷刚抖了抖身子，就感觉眼前一阵飞沙走石扑面而来，浓郁的绿汁沿着碑壁，淌下了好几条名为生机陨落的纹路。 呛得她差点没挪出几里远。 还没等九嶷透过煳满的碑壁看清情况，脑海里就「叮——」的一声。 『「九嶷基建系统009」为您服务』 『恭喜宿主触发任务——「百年孤寂，一朝落魄，拯救失足少年一枚」——奖励「灶炉」一台』 「……」灶炉？ 九嶷不理解得想抠脑阔。 这可和大漠的风格不太搭，她能干嘛？意念操控做饭，问题是就算做出来了她能吃吗。 「呕——」 一声虚弱的呕吐声将她拉回了现实，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呕了她一身血，给她来了次身与心的双重洗礼。 不过九嶷很快就将它抛之脑后了，毕竟沙漠戈壁出现一个大活人，可比系统来得亲切多了。 她调换个视角想要将人瞧得仔细些，谁知道一转眼就对上张面无全非，七窍流血的脸庞，高束的马尾湿漉漉地耷拉在一旁，像个被丢弃破烂娃娃。 甚至连胸襟的浅色长袍都是深绯一片，紧紧贴覆在仙人刺上，瞧上去骇人得紧。 真惨。 九嶷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扶，可她忘了她现在就是一块连挪动都动不了的石碑，更枉论救什么人。 可从他越发微弱的鼻息，和胸脯起伏的弧度来看，若是再不救，这大戈壁滩上，就要多一只阿飘了。 九嶷还是有些着急，毕竟她也是略懂些岐黄之术，有人在她跟前倒下，自然是见不得。 刚要喊系统帮帮忙，她现在是动不了，但是系统总有法子吧。 可谁知系统还没动静，反而她的周身就像被触发了某种机关。 一种热潮铺天盖地向来笼罩，四周原本拥挤的流沙被调动起来，从最底旋绕。 疯狂搅动的漩涡越来越大，好似要将她捲入淹没。 以她为中心的方圆几里，漩涡骤然消散，都像是被一阵柔风拂过，干涸的沙土溢出几点深色，有调皮的嫩芽奋力从厚重的黄沙中钻了出头。 九嶷惊讶，不过很快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便更加凝聚精力来操纵那股气流笼罩在那奄奄一息的少年身上。 原本被她催发的绿地，也在此时迅速干枯下来，挥散焕发成寸寸生机覆盖在少年身躯上。 暴露在外的累累伤痕，渐渐地从结痂到脱痂，再到癒合。 等少年人眼睫微微颤动后，九嶷蕴含的强大力量像是倏地消失，半路漂浮的生机像是被扎破的气球，「啵」地挥散得无影无踪。 有点累人。啊不对，累碑。 恢復意识的少年迷茫地环视四周，不明白他怎么会在此处，最后还是决定先爬起来再慢慢说，满脸的沙子着实有点呛人。 九嶷注意到他身后忽然出现的东西，刚想试图提醒他。 可对方动作更快。 于是，接下来的瞬间比眨眼还快，等九嶷再睁开眼的时候，视线已经是一片漆黑了。 原因无他，也不知道系统在搞什么鬼，人家小男孩要准备起身，突然脚边就出现一尊灶炉，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腿一软直接整个人栽了下去。 ……脑袋栽进了锅里。 而好巧不巧就在于，这个破灶炉的烧火洞就直直扣在了九嶷身上。 视野漆黑一片。 第3页 「我怀疑你在针对我，但我没有证据。」九嶷如是控诉道。 系统没搭理她，倒是灶炉上的少年被吓得不轻。 「灶……灶神？」他迟疑地低头打量这个会说话的炉子。 九嶷：「……」 这孩子不太聪明的样子。 九嶷瞧他这模样，不知怎的，突然生出了几分逗弄的心。 暗自清了清嗓子，随后压着嗓门幽幽道： 「……非也，吾乃是是这大漠的守护神。」 空灵庄正的声音从地下传来，带了静穆大漠的几分厚重感，激得少年天灵盖一阵发麻。 不过，在注意到他正动作不雅地趴在这炉子上，连忙惊慌地爬了起来，「请，请您恕罪，我并非有意如此。」 九嶷当然知道，这明显是系统对于她的报復。 「不过，是您救了我对吗？」忽然意识到这点的少年试探问道。 毕竟这荒芜之地，也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正是。」九嶷矜持地点了点头，即使她点不了头。 谁知这两个字像是刺激到了还小心翼翼的少年，神情激动极了，站在沙地上原地打圈，「是您救了我！」 九嶷想笑，没想到这孩子这么好骗，不过他说的没错，是她救了他。 当然她也有话问他，「不过你一凡人缘何来此？姓甚名谁？可知此乃何处？」最后几个字她扬了扬声，石碑连带灶炉自带的混响，效果极佳。 果然，一下子就把人给唬住了。 她虽瞧不见人此刻神情，但光听声音便能感觉到对方的低落下来的情绪。 「小修并非凡人，是修真界的食修林氏一脉，名叫林修，因听闻修界极地的葬神沙漠突发异象，师门便派遣我同几位师兄前往，谁知……」 谁知那几位师兄根本不想来，在御剑经过此地时，笑嘻嘻的互相打赌，最后在他毫不知情下，直接将新学的修法在他身上试手。 等林修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面朝黄沙，被迎面的流沙燥热熏得丧失了意识，再醒过来的时候，便被九嶷救下了。 听到这九嶷也大概明了，这不就变相的校园暴力吗。 她也不知道该如此安慰，不过从这个林修的口中，倒是得到了几个关键信息。 极地……葬神沙漠还有异象？ 这些，系统可都没告诉她。 『冤枉，明明是你没问。』系统插嘴辩护道。 这时候倒是钻出来了，九嶷逮住了它，「你还好意思说，我还以为以后你都不打算吭声了呢。」 『嗯……』 它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九嶷不敢置信。她从未见过如此不务正业的系统。 好吧，她忘了，她也是第一次见。 『多谢夸奖，不过，你可能要有麻烦了。』 其实不用系统提醒，九嶷就察觉到了一股外来的不详气息，并非是林修的灵气，而是…… 果然，还没等她细究，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尖锐的笑声： 「哟，果真是只打不死的小强，大师兄你瞧，这傻子居然没事？」 这声音…… 「师，师兄？」林修吃惊。 「你们怎么回来了？」 「哈！你问我们！」最先说话青年脸黑得骇人，一张还算清俊的面庞扭曲得不成型，「都是因为你！」 这对话听得九嶷眼皮一跳，这句话实在是过分熟悉。 像极了那些成事不足，反而给一盆水直接扣在其他人脑袋上的傢伙。 「因为我？」林修不明白。 傻孩子，这人典型就是要找个理由来揍你啊。 九嶷实在听不下去了，更何况说话那个人的气息让她有种不详的预感，如果他还留在这里的话，那么只有被无尽流沙吞噬的下场。 别问原因，她也想知道这种强烈不适的缘由，兴许是招惹上了些不好的东西。 当着她的面对付她尽心力救回的人，九嶷自然不会同意，但她到底还是明白这种情况不适合她来出头，于是想到之前在救林修时用上的法子，她决定试试看。 碑底扎根的流沙如水般，淌过她的每一次唿吸，让它们随着她的频率而起伏，热流推动着不知所措的少年一个趔趄。 在众人意想不到中，他的巴掌就这样扬了起来。 「啪！」「啪！」 「你！」两人被扇蒙了，捂着胀痛的右脸，皆是不敢置信。 九嶷轻哼，活该。 这种人就不适合废话，如果你服软，那么等待林修的便是永无止境的欺压。 「谁？！」敏锐捕捉到声音的弟子厉声道。 而他身旁的被他突然的厉喝吓一哆嗦，「师兄你干嘛？」 兴许是幻觉吧，被称为师兄的顿了顿摇头，将怒意发泄到那边神情紧张的林修身上，「是你在笑！」 林修：？？？ 他又笑了？不过他可不能让这两个人知道那位的存在，他挺了挺胸脯，「是，是我又怎样？」 这一句可算是彻底惹怒了那两个心高气傲的弟子。 毕竟在他们眼里，林修就是个只会做饭的傻子，被欺负也只知道蜷缩在某个地方舔舐伤口，如今居然让敢嘲笑他。 他从没受过这种侮辱，尤其是这种耻辱还是林修这种废物带给他的。 他怒急就要挥掌拍过去，却勐地喉头一紧，浑身的血液筋脉就像骤然间凝固般，使不出来任何力。 第4页 另一个见师兄久无动作，以为他是想等他一起，于是也凝气，维持着姿势，却发现动不了了。 「林修你做了什么？！」他们快被气死了，居然被个食修玩得团团转。 林修怎么知道，他同样惊讶地来回扫视两位师兄熏红的脸上，确定他们被定在原地了。 便试探性地走上前，「大师兄？」 对方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他。 「三师兄？」 依然没回应。 林修惊喜，扭过头看向那边端庄（？）的灶炉，「原来师尊没有骗我！葬神沙漠果真是个好地方！」 『叮——激活主线任务「葬神沙漠改造计划」 *阶段性奖励：宿主灵体分离。』 第2章 葬神沙漠 连风沙都在嘲讽她 痛…… 压榨样的窒息样感如潮涨，将九嶷意识淹没。 身躯像是在被什么东西逐渐拉扯，撕裂，从灵魂深处的战慄感让她唿吸急促起来。 「怎……怎么回事……」九嶷咬牙强忍着痛楚，皮开肉绽的眩晕感将她吞噬。 但她不敢阖目，好像如果这样昏厥过去，或许就永远沉睡在石碑中永无天日了。 直到最后指尖牵扯的疼痛修炼消退后，她才仿若脱水般的虚浮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一瞬间的轻盈感。 疼痛……好像消失了？ 『……』 『别担心，你只是简单分离了灵体而已，现在你已经能够自由进出石碑了。』 早知道这么简单，她当时还在担心什么。 九嶷腹诽。 『……』它听得见。 其实九嶷也明白，还是因为她能力不够，如果是单靠她自己，在短时间内凝出灵体的机率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想到这，她打量起周围。 也许如今是灵体的缘故，原本漆黑的视野此刻都清晰了不少。 艰涩难懂的银色符文像交织的长线。从碑体之中抽离出来，萦绕在九嶷身上，微微散发点点翠绿，像是之前在沙地中催发的缕缕生机。 『这是九嶷碑的能力，赋予万物以生机，这也是为什么会选中你的缘故。』 九嶷狐疑，「因为我也叫九嶷？」 『也许吧。』系统顿了顿补充，『数据中心没显示。』 九嶷耸了耸肩没太在意，不过她突然意识到，「对了！外面！」 她念及才刚被她救好的少年，可别在她没在的时候又被打得头破血流。 谁知，等她钻出石碑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人。只有荒芜的大漠，尘埃捲起飞沙，扬起数个小型风沙卷。 连原本应当笼罩在她石碑上的灶炉也消失不见。 余光扫视过去，只能窥见几个被流沙翻滚消散的脚印。 捲起的风沙拂过，好似在嘲讽她的自以为是。 什么嘛，招唿都不打一声就顶起灶炉跑了。 九嶷干瞪了眼在她跟前拉扯，活像在同她做鬼脸的沙卷，着实有打算与它就这样较劲下去的冲动。 果然人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缝，现在连这漫天黄沙都来逗弄她。 不过就是， 这里又只剩她一个人了。 她嘆了一口长长的气。 看来啊，什么天降助攻的事只能想想而已，说不定哪天助攻就捲铺盖走人了。 其实系统在和九嶷交流时，就发现外面的动静。 实在没办法不注意。 那两个姓林小子的师兄在九嶷陷入分灵时，忽然间也不知怎的，忽然疯癫了般，跌落在地上不停的抽搐，口吐白沫，眼珠子不断地冒出黑气。 直到在流沙的吞噬下，肌肤寸寸凹陷下去，开裂，最后剩下两具皮包骨，最后被彻底葬送在这片葬神沙漠里。 而被九嶷救的少年更像是被吓坏了，埋头抱住灶炉肩膀不停地发抖，好似这样就能让他的那位「灶神」帮他。 可惜，即使九嶷真的在，她也帮不了，这片大漠处处都透露着古怪的气息，她管也只有被葬送的份。 不过，它还是决定安慰安慰还傻站的小姑娘，她的情绪波动对它的影响很大，那种无助的孤寂感快要将它淹没了。 该死的新程序。 如果九嶷知道它此刻的想法，一定会更正它。 她这不是无助，是身为强者的寂寞。 『那个灶炉对你用处不大，你没必要这样难过。』 九嶷没有回他，只是怔怔地看向远方。 从这个角度看，不知为何，葬神沙漠给她的感觉好像一个祭台。 神秘、雄浑、静穆。 好似所有踏足这里的人，都会被它吞噬，直到消失。 就像它的名字。 「你说，这里如果是一片苍翠该多美啊，现在的大漠美虽美，却是夹杂毒刃的极地，」九嶷喃喃，「云雾缭绕之中，能够收留那些流离失所的人们，美丽的地方无人欣赏是最大的遗憾。」 「这里做家一定酷极了。」 她话音刚落，脑海里便又是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初始任务触发：植树造林——进度0 *奖励未知』 等等， 九嶷一口气差点没被呛着，「你来真的？」 系统无辜道：『还记得之前提醒你的吗。』 你的每一次选择和经歷都会影响着你的轨迹，同样想法也会影响到系统做出的判断。 第5页 九嶷的思想是系统的根基。 「……」 九嶷一时语塞。 这可真是的替宿主考虑周到的好程序。 既然已经这样了—— 行吧，她忽然拍了拍脸。 打起精神来九嶷，这可任务可是正中你下怀。既然系统不给发任务，你也会想办法完成上辈子未完成夙愿的。 再说了，荒漠又算得了什么，前世她的祖国可不仅仅是在荒漠，在那个没有所谓灵力的地方，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华夏奇蹟。 想到这，她虚起眼打量起干涸的沙地，抿嘴笑出了一弯勺月。 那么第一步…… 就让她试试那个法子吧。 系统真的没想到九嶷会如此兴致勃勃，好像植树造林这件事情对于她来说比鸡血还鸡血。 不过眨眼的功夫，原本还飘荡在地面的人，已经悬浮在昏黄的天空了。 『等等！』系统有种不详的预感。 可九嶷现在哪注意得到这些，满心满眼都是这苍凉的大漠。 腾空的灵体在远离地面的同时，凝聚的缕缕翠绿便如飞蛇般，勐地俯冲扎入流沙卷过的滚烫沙土。 迸发出勃勃生机，无数坚韧的小草在九嶷眨也不眨的注视下，从里面奋力钻了出来，嫩绿的叶子被热风吹得一摇一摆。 还嫌弃地把身上不适的沙砾抖了个干净。 两片叶子间还扭来扭去，在九嶷惊喜下跳出来好几朵金黄的小花。 在暗沉的流沙间格外耀眼。 不过转瞬间，原本荒芜的一块被翠绿替代，在飞沙喧嚣中，嚣张地摆了摆柔而韧的身躯。 系统没想到她会这么疯狂，急道： 『你疯了！这么大量消耗体内灵力只会让你灵体消散！你就直接灰飞烟灭了！』 「……什么？」 九嶷在昏厥前一瞬心想：惨了惨了，怎么不早说。 别啊，她刚刚站上梦寐以求的地方，做出曾经最想去做的事情，不会就这么翘辫子了吧…… 『闭嘴吧你。』 系统没好气。 * 九嶷最近几日都在石碑里休养灵体，还有个老妈子属性被激活似的系统一直在絮絮叨叨她做事不能如此鲁莽。 『还有，下次做事前知会我一声。这次要不是有我，你怕早就变成这漫天黄沙中的一员了。』 九嶷自知理亏，装起鸵鸟来，不过在系统说得狠了些，嘴皮子一张反驳道：「这不有你吗。」 『……』 她有理，它没辙了。 九嶷从它口中得知，无非是说她死了，它的业务水平就会得到质疑，得到质疑就会被遣散，被遣散它也离废除不远了。 九嶷得出结论： 「同命相连。」 等九嶷再次出碑的时候，已经过去小半个月了。 别问她怎么知道，往事不堪回首。 她这次小心多了，每消耗灵力一点便歇一歇，或者直接钻回石碑里躺尸。 可最终的结果就是， ——不仅效率变低了，连质量都随之下降。 和前几日的坚韧小草相比，这些日子催发出来的就好像是营养不良，风沙轻轻一刮，就被连根带走了。 九嶷歇气地飘下来，心疼地接住那根就要被绞进流沙的枯草。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照她这速度下去，猴年马月才能在这里种上都是问题。 她痛苦地薅了薅头髮，在指尖碰到耳朵的时候，忽然想到一件事。 「系统系统！」她唤道，「咱们完成任务既然有奖励，那么同样的，应该也有兑换东西的奖励点存在吧！」 她记得以前看的系统文里，好多主角都有个专门的系统商店，用各种什么点去兑换相应需求的东西。 『你说生机点？你不提我差点忘了。』 「……」这么关键的存在怎么能掉链子啊！ 『我查了一下，没想到生机点已经五十了，应该是你那天疯狂催发导致的。』 「五十？」九嶷皱眉，「能兑换什么？」 『生机布偶*10点 一里河脉*45点』 「生机布偶？有什么用吗？」 『可以维持在两天时效内，完成宿主同等催发面积。』 看来是个提高效率的好帮手，九嶷想了想，「就它吧，」随后又补充，「五十点都用在它身上。」 她这边说完，五个活灵活现的小纸人便出现在她身上，胳膊、肩膀、头髮，还有腰上都有。 见她看过来，小布人们齐齐挺挺胸脯，「主人请放心！小纸偶不会让您失望的！」 随后在九嶷惊讶的目光下，那小胳膊小腿一蹬就落下了地。 五个小纸人对视一眼，像是在交流，之后很快就点头分散开来。 从九嶷这个角度，能够看出它们围成了一个大的五角星，两个胳膊抬起，似乎要去牵远处的同伴。 就在九嶷担心它们的小胳膊时，意料不到的事发生了。 只见那原本还不过拇指长的小胳膊小腿，骤然间肿胀变大，越来越大，就在布快要被撑破时，一根树根状的长枝探了出来。 原本相隔甚远的小纸偶们都像连线似的，树根缠绕着树根，将那一大片沙地包裹起来。 磅礴的生机从它们身上弥散，以五角星为阵眼的阵法便启动了。 第6页 九嶷呆呆地环视四周，它们这一带都翠绿了起来。 「好厉害。」 她掩面，忽然觉得自己这几日的状态，简直连它们一根树根都比不上。 『这样还是不行。』系统罕见的对任务发言。 「什么？」 『就你们目前的绿地加起来，连葬神沙漠的亿分之一都没达到。』 「……」 果然。 九嶷腾空在离地面更远的地方，甚至伸手就能抓住浮云。 从这里看，就连大漠的尽头都看不见，缭绕的蒸气扭曲得不成型，好似在嘲笑她的痴心妄想。 啧，怎么这么欠收拾。 等着吧，她总有法子的。 第3章 葬神沙漠 被激怒的沙尘暴 自从有了生机纸偶，接下来九嶷便将视野放在更辽阔的大漠远方。 「按照太阳东升西落的方向，我们现在所处的应该是在葬神沙漠的北边，而与之相对应的就是——南方。」 她决定去南方看看，或许能找到什么新发现也说不准。 可等九嶷真正行动时，却发现远没有自己以为的简单。 按理来说，身为灵体的她是可以凌空前行的，可以说是自带飞行能力。速度会比步行快上不少。 可现在，她从日升开始便出发了，如今银月已经高高悬挂在上空，她仍然连大漠的尽头也看不见。 这个葬神沙漠会不会有什么阵法，扰乱人的视野或者方向，遇上鬼打墙。 在她沉思之际，系统打破了她的幻想，『葬神沙漠占地面积极广，隶属于三界之外的极地，就目前而言并没有「鬼打墙」的说法。』 『数据显示，就你现在所处的方位，仍然在大漠的极北部。』 好吧。 九嶷眺望这静穆孤寂的夜中漠地。 夜里的葬神沙漠比白日多添凄凉，酷热稍退后，无边的带来了几缕难得的银辉面纱。 神秘而望其生畏。 九嶷想，每日身处在这样的景象中，她有时都觉得快要与这里融为一体了。 但同样，夜晚不仅带来神秘更多的是未知的危险。 九嶷虽然是灵体，可到底身处在修□□，谁也说不准会出现劳什子意外。 于是她调转了方向，准备往回去。 身体也由于长期保持凌空状态有些不适，她便决定徒步走回去，反正现在的她不需要吃喝与睡眠。 九嶷边走边伸脚去踩前方的影子，一步一个动作，轻盈得甚至没在地面留下痕迹。 直到停下脚步。 身前的风沙静悄悄停歇在空中，勾勒出奇异的立体图案。 那是一个形似鹅卵的形状，甚至连悬浮的沙石都隐隐透出墨色。 微风不动，九嶷也不动，她用手攥紧了衣袖，缓缓地，极轻地向后退去。 像只是个无辜闯进的过路人。 就在九嶷身体一轻，准备向相反处离开的时候，风向骤然一变。 明明降噪的微凉此刻像是寒刃破肤，随时都能够割开她的血肉，经脉以及骨头。 什么？ 即使她是个灵体。 这更让九嶷后背生凉。 她想要问系统怎么办，或许她应该在日落之际就回到石碑地方的。 没有能力做的事情就不该逞强。 背后的强大压迫感距她越来越近，越来越重，能让她整个人砸落在地面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就在她怀疑今日或许就会葬送这里时，她忽然余光瞥见了不远处，可以说近在咫尺的戈壁。 与她同时跳下去的瞬间，脑海里响起系统沉稳冷静的声音：「向左——」 九嶷立马反应过来，徒手拽住了最左边的一块凸起的长石，翻身直接撞了过去。 与半融进石头的灵体同时出现的，是她方才身处的方向，绽放出一朵浓郁的黑云瞬间爆发。 九嶷顾不得起来，飞快地整个钻进了石头里。 只听见「嘭」一声巨响通过碎了一半的石头闷声传来，九嶷将灵体更加贴近土里的另外一半石头内。 直到外面完全没有动静了，她才敢松了口气，冷汗也像是一下子开了闸，打湿了她的后背。 『你……』系统刚要说什么。 九嶷就打断了她，一双眼睛就算是在漆黑的石头内都能感受的振奋。 「我想我知道了。」她得快点回石碑里去。 因为赶时间，九嶷用了不一会儿功夫就到了九嶷碑屹立的地方。 她二话没说，直接钻了进去。 黝黑的碑内因为她的归来重新隐隐散发银辉，不过这次九嶷没有多在意它们，而是快步走向了碑壁上这些奇怪的纹路。 她用手感受它的走向与运行轨迹，再闭眼回忆之前在大漠中看到的立体景象。 两者之间居然达到了高度的重叠。 「看来我找到了，」九嶷脸颊笑出了浅浅小凹，「系统我找到了！我找到解决沙漠问题的线索了！」 系统受她情绪的感染，心情也愉悦不少，『恭喜。』 「这里有字，」九嶷将目光落在石碑的顶端，「斗转星移，轮月沧桑。顽石作图，尘沙铺线……」 「那么它的意思应该是……尘沙铺成的线条在顽石作出了一幅画……寒月……」 九嶷眼前一亮，「那么石头上的画一定是关键线索，而轮月则代表夜晚！」 第7页 那么这样看来，碑壁上与今晚看见的尘沙相连，它们的含义肯定相同。 而逃不过的夜晚，看来她得找时间再去一趟了…… 现在，她得把碑壁上的画给记录下来。 「系统，有纸笔吗？」她唤道。 很快，她手上就多了一张小小的宣纸。 展开一看，好傢伙，根本不需要她画，系统这是直接将它列印出来了。 而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九嶷便带着这张奇怪的图像，去找那处奇景。 可明明每次都经过了被炸毁的戈壁，却仍然找不到，无论昼夜。 「难道是有什么触发的必要条件？月亮？」她仰头瞅了眼黑漆漆的天空，别说月盘，连星星都瞧不见。 「算了，下次等月亮出来了再来找吧，」她抖了抖图纸上的沙子，却在注意到里面的变化时，惊讶道：「咦？」 只见图纸的沙子被清理干净后，忽然从她的手里缓缓脱出，在九嶷诧异的注视下，稳稳地浮在了她跟前。 九嶷伸手想要把它取下来。 谁知这个动作像是骤然间触发了什么，图纸从她指缝间熘走，朝着另一方飞快的窜走。 「等等！」九嶷睁大眼，连忙跟了上去。 穿过仙人掌密林，跨过流沙漩涡，躲过无数中小型沙尘暴。 前面的图纸才终于停了下来。 九嶷也顿住，随后飘起身就稳稳将它攥在了手里。 谁知道骤然间四周狂风怒号。 飞沙扬起在她的脚边打转，连图纸边缘都被吹得「啪啪」作响。 说时迟那时快，九嶷意识到什么的时候，还没等她跑远，就被一阵强大的吸力给卷了进去。 沙尘暴！ 她被卷得翻江倒海，只觉得胃里久违的出现不适。 系统帮她分离出来的灵体，是真的时灵时不灵，有时候什么也碰不见瞧不着，有时候又像是真人一般有影子有实体。 现在，她感觉脸都快裂开了，那些飞沙走石一股脑的直往她身上打，即使屏住一口气，鼻腔里还是塞满了沙尘。 救命…… 这破沙漠也太遭罪了…… 不知是不是九嶷的错觉，她脑海里刚想出这个念头，那沙尘暴就好像被激怒了。 九嶷艰难地捏紧拳头，准备以防不备时，对方却好似突然嫌弃一般。 将她直接从沙尘暴的中心吐了出来。 九嶷脸朝地，四肢被甩出了个不雅的姿势，脑袋砸进流沙的瞬间，就有股吸力想要将她往里带。 她赶忙□□，「呸呸呸」啃了一嘴的沙。 等适应了些眩晕感，她才注意到这里有些陌生。 虽然还是沙漠的景象，可这里一望过去，到处都是建筑。 离她的距离都不近不远，只要她跑过去就能摸到似的。 不过九嶷没那么傻，她擦了把汗，打量那些虚影，认出那是海市蜃楼的景象。 看来这里应当不是在极北了。 至少再来到这边之前，她还没有见过海市蜃楼。 现在看来，也算是不枉来一场了。 不过，这里究竟是？ 她心中疑惑升起，手指却碰见了方才被她牢牢护住的图纸。 九嶷将它再次展开，而这次的画像居然变了，从之前临摹的立体勾勒，在她的注视下，线条们开始抽动起来。 再分解组装，最后汇成了一副与原来截然不同的画。 倒像是，「一张地图？」 系统提示她：『葬神沙漠的地图，你现在身处南方。』 「……」看来那场沙层暴将她带到了南边，还真是谢谢它了。 不过，它速度这么快，就直接过来了？ 『你被卷了好几天了。』 「哦，什么？」九嶷惊讶，她明明感觉到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好吧。也不止一眨眼。 知道这是葬神沙漠的地图后，九嶷便再次将它抬了起来，手指在一处标有虚影环绕的红标点了点。 「如果这个虚影代表海市蜃楼的话，那么我现在所在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里——沙海坡。」 沙海坡？九嶷挑眉，这里可没有海也没有坡，平得比湖面上的水还平坦。 她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小坎。 「……」看来她眼神不太好。 不过显然，她相信就这里，她走一步可能真的会掉进去也说不准，毕竟在大漠处处都是潜在的危机。 于是，她又开始看地图。 如果这里的沙海坡的话，那么它的北面，也就是正前方就是——这里！ 她指着最上方的黑点，却在看向名字时愣了愣，这里地方没有名字。 而且从黑点开始，她发现往北的所有都只是一条模煳的长线。 「……系统，我觉得我或许可以回去了，这里好像有些危险……」 九嶷话是这样说，可脚却一动不动，一双眉眼紧紧地盯着那越来越深，像是一团黄色迷雾的前方。 第4章 葬神沙漠 科技的力量 南边的风沙比九嶷想像的还要大。 她一只手臂挡住眼睛，两只脚稳稳地压根在地面，向前行走。 这里的黄雾根本让她看不清前方的路，只能靠着感觉摸索着前进。 『再往前一步。』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第8页 九嶷想也没想，咬牙逆着风向把整个身躯往前倾，递进了最后一步。 果然，她这一步跨过去，风沙便停了下来。 瀰漫的黄雾从朦胧间升腾起来，露出前方原本的模样。 九嶷睁大眼。 这是一座——沙城！ 她快步走了上前，目光所及都是高耸的沙墙，看似松散的塔楼在她得接触下结实得能把她给弹出去。 「这里面莫非有人？！」九嶷期待地朝里看。 系统无情的打断了她的猜想：『这是一座有些上千年歷史的沙城，葬神沙漠已经将它沙化成了如今的模样。』 九嶷失望地垂下了眼睛，「好吧。」 不过她还是很好奇，这样一座沙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可是地图带她指明的方向。 九嶷拿出地图，却发现她现在所在的位置被一团黄雾给模煳了。 「……」这下看来需要她自己进去找答案了。 「系统。」 『明白。』 一眨眼的功夫，九嶷手中一重，变多了一把冰蓝的长棍，只需要向前一甩，长棍便会自动打开，组装成锋利的刀刃。 这就是科技的力量。 『赊的帐算在你生机点里。』 「没问题。」九嶷提起科技棍便噼开了眼前禁闭的城门，蓝刃一闪而过，沙门便轰然倒塌下来。 在地上砸出了呛人的沙雾。 九嶷挥了挥手，继续往里走。 她其实在来到这里的时候便有了思量，按她正常的灵力范围内。如果要进入一个未知的地方，那么光凭她是绝对不行的。 于是她问上了系统里有没有赊帐这一功能，她想在生机商店里兑换一样能够不需要耗费灵力的武器。这样能够让她不会在灵力耗尽后直接打回石碑里。 唯一需要的，是她要抵扣双倍的生机点。 反正九嶷目前是无所谓了，她手里紧紧攥住变换回来的长棍，打量这座沙城的内部。 沙房、沙树、还有……沙人？ 「这里……」她环视四周。 到处都是沙人，形形色色地来来往往，有摆卖小铺的，头戴沙帽的，与她记忆中的城中没有太大不同。 唯一的除了他们所有的都是沙以外，那么就是， 他们看不见她。 毕竟一个手拿着奇怪武器的人噼坏了城门的傢伙，就算百姓们不冲上来抓她见官。那么再怎么也会给点反应。 这里的人好像和她隔着一层隔阂，他们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受任何外界的干扰。 九嶷想再走进看看，脑海里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叮——』 『触发大漠支线任务——沙城的秘密。 *奖励未知』 「……」好一个未知。 九嶷甩了甩满脑袋的黑线，上下一摇长棍，在它自动变短后利索地别在了腰间。 「你，你们好？」她背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喊了声。 「……」 『……』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你在干嘛？』系统不解。 九嶷瘪了瘪嘴，「我这不是打个招唿，确定他们是真看不见我还是假看不见我。」 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不仅如此，她还发现了一个问题。 她盯着那些从她身体里穿过的沙人，和旁边那些沙质的建筑和树木。 找了最近的一棵树伸手过去，果然摸了个空。 这里的一切，除了外面的城墙外，里面的都只是幻影。 或者说是海市蜃楼？ 不过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能走这么近，都不消散的海市蜃楼。 「或许是千年前的影像投射下来的也说不准。」九嶷决定在自己多留段时间，也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同时，她也尝试着在整座沙城里摸索，看看究竟里面是不是什么都是假的。 直到在一栋高建筑前停下，这里与其他最大的不同是，其他所有的沙化建筑是都没有匾额的，只能通过沙人来判断里面究竟是客栈还是酒楼。 而她眼前的这个。 九嶷眯了眯眼，看清楚了匾额上略显模煳的字：城主府。 不仅如此，匾额的颜色也格外亮眼，在沙城里红色的存在可少见。 她甚至还瞧见许多经过此地的沙人会特地低头，更有甚者直接跪地作揖，口中念念有词。 九嶷想要凑近听清楚些，可是无论她如何听，也听不懂对方在讲些什么。 好吧，神州大地上都有各种俚语方言，这里听不懂也很正常。 九嶷最终放弃了再听下去的念头，把视线重新放回这座城主府上。 在逐渐昏黄的落日余晖下，它像是有种独特的魅力，带着厚重的沧桑感和久经磨练的底蕴。 九嶷走过去想要用手触摸金黄的墙壁，原本她已经做好了直接穿过去的准备。 谁知道掌心送出去，碰到的确实硌人的颗粒感沙石。 这里居然不是虚影！ 九嶷高兴坏了，她迫不及待的走到门口，先非常有礼貌地敲了敲门，侧耳倾听里面确实没有动静后，才用了点劲把大门推开。 入眼就令她吃惊，这里几乎是留存了这座主人千年前的喜欢，整理修剪得当的花坛草木，长绳系起的结实鞦韆。 再往里看，还能瞧见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丫鬟下人边走边交流着什么。 第9页 不过九嶷还是听不懂。 不过她还是能够看出来，这里的主人应该是个相当享受生活的，对待府里的人也是比较亲和的样子。 所有都是一派安详。 唯一有些违和的，是所有沙人都避免路过的一间房子，那个房子也与整个府邸格格不入。 因为…… 九嶷惊讶地摸了摸这干净的木质房，这里居然没有被沙化！ 莫非那个劳什子大漠秘密就在这里面，九嶷头脑风暴中把腰间的科技棍攥在了手中。 她先谨慎的用小刀在纸窗上戳了个洞，刚好能够一只眼睛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她凑近了些，视线瞬间就被圆孔包绕，而一只眼珠子在窥见里面时转来转去。 确定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情况才起了身。 不过九嶷还是不敢放松下来。 不怪她如此疑神疑鬼，实在是她这段时间被葬神沙漠给坑了太多次了，稍有不慎，可能都给她一个致命一击。 她可还记得，这沙城也是葬神沙漠的一部分。 等做好了十足心理准备后，九嶷推开了房门。 里面安安静静，就像是一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房间。 可越是这样越奇怪，在一个所有都是沙子的地方，就你一个看起来正常的，反而才是真正的不寻常。 但遗憾的是，九嶷仍然没有找出任何有用的消息，不论是摆放整洁的床榻，亦或者是装满花草的花盆。 包括靠窗的书桌和其后的书架。 等等！九嶷走到书架旁，注意到第三排空旷的架子上有一个小小的凸起。 她环视了一眼四周的墙壁，试探性地把它按了按。 「咔——」 它……坏了…… 「……」九嶷尴尬地举起手退后一步。 这里的地方果然是年久失修了，她只是轻轻一碰就坏了，着实是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她在心里给原主人赔不是，试图弯腰将还算完好的书籍捡起来作为补救。 谁知道手指刚碰上去。 ……也坏了。 九嶷这下是彻底不敢乱动了，她就这么进来一遭，原本还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房间就已经弄成了一团糟。 或许真的是她找错地方了？ 九嶷这样想，可仍然不想错过任何一个有关的东西，于是她就在房间里找那些不需要她动手碰的地方，以免搞砸。 比如地板，比如墙壁。 原本九嶷打算的是，这里面应该会有暗道之类的，可就她目前接触的看来，应该是没有，就算有除了原主人也没人知道究竟怎么进去。 不过她也不算全无收穫。 她在书桌旁的墙壁看到了悬挂起来的画卷，一排挂起来整齐划一。 可画里面的东西，才是真正吸引九嶷注意的。 宣黄画布从左到右依次加深，从白日到昼夜，最后一张画的月亮十分怪异。 原本皎洁的圆月被红吞噬，最后逐渐成为艷丽到滴血的红月。 视线再往下，无数密密麻麻的小人匍匐在地上，似乎在虔诚地朝拜。 那些小人之中，每个人都举着什么东西，九嶷想再看清楚些，脑袋刚凑过去，那些小人手里隐隐闪烁起红色的光芒。 「轰——」 屋外巨大的动静打断了九嶷的思考，她连忙趴在纸窗的圆孔往外看。 却看见了令她震惊的一幕。 方才还和睦的沙人此刻纷纷自相残杀起来，沙质的花坛、鞦韆都被打碎或震断。 无数密密麻麻的声音如潮水般将她覆盖，整个沙城的百姓都在朝城主府这边包围。 夜幕在此刻悄无声息的降临，意欲将所有吞没。 「这究竟是这么回事？」感受到摇摇欲坠的房屋，九嶷迅速拉开门跑了出去。 「轰——」 原本庄严肃穆的城主府彻底被城中百姓给推倒了。 被遮住的月亮被吹来，露出艷丽的红月。 第5章 葬神沙漠 沙城少年 他们能够看见她了。 这是九嶷出来后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杀——杀——杀！」 沙人们口中念念有词，嘴里的声音明明很小，但密密麻麻的传入了九嶷的耳朵里。 像被上千只蚂蚁爬过，从天灵盖麻到后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还在傻站着干嘛！动手啊！』系统恨铁不成钢。 九嶷这才反应过来，边往有柱子的地方钻，边甩出一把双刃剑，来一个她就刺一个。 『后面！』 九嶷反手一转，锋利的剑刃直接将偷袭的沙人整个拦腰斩断了，扬了她一身的沙石。 「呸呸！」救命，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 「杀！杀！祭品！祭品！」 祭品？九嶷敏锐得抓住了一个关键词，但看着密密麻麻的沙人越来越多，她艰难地吞了吞唾沫。 现在因为活动过度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从小生活在社会主义时代的她可从来遇见过这种架势，生长在有人替他们负重前行的地方，给他们撑起了名为富足安康的羽翼。 九嶷被逼得一步步后退，她这才注意到这些沙人手里拿的东西，都是一些沙质的武器。 不过，她朝旁边一滚，那在她眼里如沙的长刀在砍下来时，把整个地面都噼出道深深的裂沟。 第10页 「……」刚刚那一刀如果落在她身上，恐怕今日就得命丧于此了。 持刀的沙人扭了扭脖子，面无表情地把视线转向震惊的九嶷，扬手挥起刀。 由于长时间缺乏运动，九嶷现在腿都是软的，浑身都像是在方才动作中消耗殆尽了，嗓子眼堵得心口都在疼。 就在长长的沙刃就要刺入下来时，突然停住了。 九嶷惊诧地盯着近在迟尺的尖刃，忍着酸胀想要躲过去，结果脑袋还没偏过去，倒是一声清脆的脖颈「咔嚓」声把她吓得躺回了地上。 原来是因为过于僵硬而响了一下，她现在脑仁都在跟着剧烈跳动的心脏「砰砰砰」乱跳。 也就是这时候，从她这个方向目光所及的地方，所有的沙人都想被施了消停键一般，维持着之前的姿势。 「系统？」她轻声唤道。 『不是我。』 九嶷一愣，没明白它这话怎么会，如果不是系统帮她还有谁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候做出这种动静。 而且这里可就只有她一个活人，她扫了眼四周的黄沙，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 「姑娘你没事吧？」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九嶷差点没跳起来撞上沙刀，她寻着声音尽量让脑袋往上瞅。 谁知一眼，就对上一张灰头土脸的傢伙，见她看过来先是微愣，随后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我还以为这个破地方就我一个人，没想到居然还会有活人。」 少年朝她伸出一只手，「来，先起来，这里不宜久留。」 九嶷按捺住心中的惊讶，藉助他的手掌躲过沙刃站了起来。 而这时候，她才算看清楚眼前这个与她差不多大的少年。 一身亮红的劲衣干净利落，高束的马尾，微有些凌乱的碎发调皮地扬起来。 只见他警惕地将她护在身后，偏头道：「这里不是谈话之地，你随我来。」 说着他就大步流星的踩过塌陷的城主府，直接走了出去。 九嶷皱眉扫了眼里面凌乱的场景，最终快步跟了上去。 毕竟目前来看，也别无选择。 他们来到一家瞧不清楚什么建筑的沙楼，九嶷有些犹豫，因为她记得之前来过这里，她是直直穿过去的。 少年走在前面，见她没跟上来，又转了回来，「怎么了？」 「这里我白日来过了，进不去。」九嶷伸手去碰，果然还是穿了过去。 应该是她本身灵体的缘故。 「这样啊，」少年作沉思状，随后在触及到她满是伤痕的手掌时眼前一亮，「你想到了！」 他从腰间的小袋子里取出一张干净的符纸，在九嶷不解的注视下，双指画符，金色的符箓很快成型。 「冒犯了！」只见他张嘴扯下了衣袖的一丝一线，将它缠绕在符箓的一角，最后在九嶷好奇的目光下贴在她的额前。 「好了，这样应该就可以了，试试？」 少年鼓励的目光让九嶷摸了摸鼻子，怎么感觉被当成小孩子对待了。 不过她也很给面子，一点不犹豫地走上了台阶。 跨进门槛的一剎那，让她瞬间感觉活了过来，扑来而来的凉爽与屋外的燥热完全不同。 久违的让她甚至打了个冷颤。 「欢迎光临我的茶楼，你是我的第一个客人，活的。」少年笑眯眯的张开双臂转一圈，「怎么样？」 「你的茶楼？」九嶷怀疑道。 这里四面都是黄沙，到处都是沙人，他一个活生生的人明显与这里格格不入，如何来的茶楼，还是在这个地方。 少年对于她的质疑也不恼，只是让她先坐，他则坐在另一边，「这你就不懂了，这是我家老祖宗千年前留下来的产物，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的。」 「所以你才能在这里面来去自如？」 「嗯哼。」那骄傲的小表情，就差没长出一截长鼻子了。 「算了，」九嶷不打算和他纠结这个，而是，「你之前是怎么做到的？还有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些沙人？」 她从一开始就想问了。 「你说那个啊——」少年指了指茶楼外的天，「因为晚上。」 「晚上的时候，这个地方便会出现时间瞬间的扭转，也就是说在这座城里的人，不论是千年前的虚影还是如今新到的我们，都会处于同一地方。」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突然能够看见你的原因，而至于为什么会对你出手，又为什么停下——」 「第一，他们是一个非常排外的民族，当年我曾曾曾曾曾祖父也是通过了艰难的努力才在这里留下了足迹。」 「第二嘛，你还记得今天晚上有什么吗？」他提醒道。 九嶷明白过来，「月亮！我记起来了，我之前在城主府里看到过几幅画，是关于月亮的变迁和城中百姓的怪异！」 「没错，」少年点了点头，「每月十五，沙城的百姓便会组织祭品来供奉月亮，美其名曰：染月。」 而这也是那些人想要杀九嶷原因的其中之一，他们现在只是一团沙子凝成的人，根本没有办法作为祭品。 「可是……」她也当不了啊。 不过这个九嶷没有多说，只是沉默下来，突然脑海里灵光一现，勐地站了起来，「这么说的话！今晚就是十五！」 「对，所以咱们今晚最好不要出去，要不然小命丢了可得不偿失。」少年无奈道。 第11页 「月亮月亮……对了！」地图！ 九嶷把之前临摹的地图拿了出来，这里既然也是与月亮有关，那么地图带她来肯定是有原因的。 摊开的图卷在展开那一刻线条一抖，在两人的注视下重新绘制出了幅新的地图。 「这是……沙城的地图？」少年惊讶，「那里有个红点在动！」 九嶷定睛一看，好傢伙，是在城主府的位置。 看来她今晚不得不出去了。 「你在这里待着，」九嶷握紧手里的地图，「我去去就回！」 说完，头也不回地便踏出了茶楼，留下少年独自怔在原位。 他回过神来，连忙追出去，「等等！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九嶷走出来的时候，月亮已经高高悬挂在上空，银辉落在沙城，像是披上了一层薄纱。 她走到城主府的时候，发现那些沙人仍然被定在原地，维持着之前的姿势。 「月亮被遮住的时候他们就会恢復自如。」 清朗的声音从她身侧传来，九嶷转过头果然就瞧见了沐浴在银辉下的少年，一双眸子怜悯地看着那些沙人。 「上千年来一直被操纵的滋味想必并不好受。」 「什么？」九嶷没明白。 少年摇了摇头，示意她看天上，「他们都被欺骗了，认为牺牲自己或者城中的其他人献给月亮，就能够得到他们心中的贪慾。」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低下头，视线对上那双褐色的眼眸，「它真正要的就是他们这份贪慾。」 九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忽然，她余光瞥见最近一个沙人的手指微微一动，她瞳孔骤然一缩，伸手拽过身旁出神的傢伙蹲下来。 两人躲在坍塌的建筑后，少年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原本的月光逐渐消失。 云遮住了月光。 那些沙人走活过来了。 九嶷在嘴边比划一下，让他噤声，得到对方瞭然的点头后，她悄无声息的拔出了之前放好的长棍。 等着如果有人过来，就直接一闷棍过去。 结果奇怪的是，这些沙人恢復活动后，并没有去寻找他们，而是自打自的开始走动起来。 这在干什么？ 她看向身旁的人，对方也茫然地摇了摇头。 于是他们再次将视线转回去，却发现他们全部丢下手中的武器，齐齐地匍匐在地上，围成一个圈。 九嶷觉得这幅场景有些眼熟。 直到有猩红的光打落下来，她才想起来。 是城主府的那副画！ 第6章 葬神沙漠 第一个朋友 两个人就蹲在建筑后，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从虔诚的朝拜。 随着红雾逐渐蔓延起来，有人已经开始往对方身上肉搏，胳膊被撕裂得砸落下来，变成破碎的散沙。 场面一度过于混乱。 直到整个沙人已经所剩无几后，九嶷刚挪了挪位置，谁知后背就撞上了什么，垂落的沙石落在她身上有些发痒。 等等！ 九嶷勐地一抬头，就对上个张臂就要扑上来撕咬她的沙人。 她反应迅速地向旁边一滚，直接撞上了伸手想要拉她的少年。 两个人撞得脑袋嗡嗡作响，傻愣愣地捂住对视片刻，随后皆从对方的瞳孔里看到了一抹熟悉的黄色。 「跑啊！」 九嶷拽着对方的胳膊，对方扯着她的衣袖，都护着对方撞出了被包围的沙人坑里。 「我觉得这是我来到这里吃沙子最多的一次。」劲衣少年抹了把煳满脸的沙子，与九嶷背对背，「我来对付这边。」 说完，他就一手按住干坤袋，一手凌空画符，符咒几笔画好，符纸也迅速飞射出去。 每贴上一个沙人身上，符咒便瞬间爆炸，连带着飞沙扬起了沙雾。 九嶷扫了眼他那边的情况，也甩棍成长鞭，鞭子狠狠挥出去，直接缠飞了好几个沙人。 凡走进他们范围之内的都被九嶷用鞭子给挥了出去，忍着酸痛得颤抖的手臂。 余光瞥见了那些被他们打散的沙人居然在红雾的笼罩，重新站了起来。 「……」救命！ 「小心！」 一声急促的惊唿让九嶷下意识就要甩出鞭子，可负荷过量的手臂肌肉抽得一紧，疼得她额头直冒冷汗。 等九嶷咬牙想要转身躲过去的时候，黄色的身影已经来到了她跟前。 「砰——」 扬起的飞沙呛得她唿吸都有些困难，还没来得及反应，肩膀就被人拦住往旁边一带。 九嶷靠着最近的建筑，抬眼望去时，看见的便是一个衣诀飞扬的亮红色背影。 无数的符纸从他干坤袋里飘出来，浮在两人周围，只见他提手一带，所有的白符纸上瞬间多了一笔浓墨重彩的红。 一画锋芒毕露，像初开鞘的利刃，凡闯入此者，皆一刃划过，分崩离析。 九嶷出神了一瞬，很快又有其他的吸引了她的注意。 原本被她收起来的地图画卷再次漂浮起来，在她的眼前缓缓展开，沙城的地图花线罕见的从图纸上跳了出来。 线条如同那晚初见时，抖动起来，各自拼装成为一把纯黑的弓箭。 弓绳面对她，散发出一股强大的魄力，趋势她伸手握住。 九嶷在拿到弓箭的剎那，脑海里多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射月。 第12页 她余光瞥了眼越来越多被炸碎又包围上来的沙人，双手一握，纯黑的弓便瞄准了天上越发欺压下来的红月。 一拉，一放。 透明的长箭在破风中蜕变为纯粹的黑，在红雾的包绕下，迅勐地突出重围，如夜的银锋在红辉下一亮，直接刺破那逃窜出来的红束。 剎那间红雾死起，在黑箭的侵蚀下如撕裂吶喊的夜风，消散于沙城中。 「这就完了？」九嶷跌落回地上，看向那些在恢復的银月下再次停止攻击的沙人，心如擂鼓。 她的手已经酸软得不是她的了。 劲衣少年手中一顿，怔怔地抬头看向天空，笼罩红雾早已退散，只留下黑幕中的一轮明月。 总有种不真实感。 不过很快，他就想起了身后被他安置的九嶷。 回头就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眼眸，在他看过来时微愣，随即弯了弯眉眼，「多谢你。」 他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走了过去蹲下来，看向她软瘫下去的手臂，道：「你的手臂看上去不太乐观，需要帮忙吗？」 认真的眼神完全拒绝不了，九嶷迟疑地点了点头。 就瞧见对方隔空在她手臂的方向写了一个字，并指轻点，那闪烁着金辉的字符便印入了她的衣袖。 九嶷肌肉先是一麻，随后便像有清凉的液体洗净她僵硬的经脉。 等她再抬手的时候，酸胀已经完全消失了。 她惊讶的看向靠坐她旁边的少年，「这是符咒吗？」她方才一直看见他用的符。 「也算吧，不过是一些自创的小玩意儿，有些用处便记下了。」 「其实我很吃惊，」他说，「你会直接把它射下来。」 九嶷耸了耸肩，也让自己全身都放松下来，她最近精力消耗得太过，有些疲倦了。 「遵循心中的想法，总能作出一些正确的判断，」她突然想起，伸手，「九嶷，你是我在这荒芜的大漠里见到的第二个人。」 「谢决，」少年握住了那只伸来的手，「你是我在这大漠遇到的第一个人，也许可以成为第一个朋友。」 九嶷眨了眨眼，「好吧，第一个朋友。」 两人相视一笑。 九嶷歇息好了就想站起来，她拒绝了谢决想要帮忙的动作，看向那些停止攻击的沙人。 「那他们怎么办？」 「放心，等天亮了自然就恢復正常了，咱们先——」谢决话说一半，突然噎住了。 九嶷在注意到月亮再次被云遮住时，下意识带着身旁人往后退。 而令他们惊讶的是，这些沙人即使没有月亮的照射，仍然一动不动。 「不对，」谢决皱眉，「他们的脚！」 九嶷顺着目光下移，发现那些沙人的脚都在逐渐的消失，融化的沙石化作蒸腾的白气，最终消散开来。 他们周围的沙人皆是如此，从脚开始，逐渐被捲起的风吹散。 热风吹拂起了他们的长髮，将千百年的寂寞与这座沙城一起埋葬起来。 眼前的沙城消失了，连谢决的那处小茶楼也随着蒸腾而上。 「这是怎么回事？」九嶷惊诧的看向同样茫然的谢决。 一股疾风捲来，两人手肘护住了脸，再放下来时，眼前早已没了沙城的痕迹，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荒芜戈壁。 谢决愣了愣，刚刚动了动，脚下都一顿，低头一看差点没让他直接跳起来。 九嶷别过头。 他们的脚底全是被沙化的尸骨，稍有微风拂过，便扬起消失殆尽。 「这里应该就是他们真实的模样，」谢决嘆气，「埋骨归于天地，对于沙城中日復一日的痛苦来说，反而是种解脱。」 少年凌乱的碎发耷拉下来，九嶷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遗憾，「可惜你的茶楼。」 谢决被逗乐了，感慨的情绪顿时绷不住了，「没想到，你居然关心的是这个。」 「不然还能有什么？」九嶷开玩笑，「被沙人追杀？那还真是个难忘的经歷。」 不过，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之前那个奇怪的匾额。 「咦？这里怎么有块匾额？」 谢决的声音让九嶷回神，她连忙过去，果然就看见了一具沙骨下的熟悉匾额。 「……？」 这不就是她之前在城主府看见的匾额吗？ 九嶷还没来得及细想，那块匾额忽然就瀰漫起浓郁的红雾，九嶷警惕地拉着谢决后退。 谁知道红雾并没有追过来，只是在飞沙走石间，缓缓凝聚成人形。 来人长发红衫，一双慵懒的凤眼在二人脸上略过，最后落在九嶷身上，细细打量。 「没想到，最后会是个小丫头救了我。」 她轻轻一抬指，九嶷就感觉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飘，被眼疾手快的谢决稳稳拉了回来。 「你想做什么？」他的身侧已经浮现了符纸。 「啧啧啧，当真是伉俪情深，」美艷女子侧身叠起双腿，眼神落在九嶷脸上挑眉，「我只是来感谢你们的。」 「感谢我们？」九嶷不解。 「如果不是你们射中了那轮红月，恐怕我如今也脱身不了那该死的封印，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们？」 完全不信。 看见两小孩一脸鄙夷骗鬼呢的表情，红雾怒了，最后强忍着想要给他们一拳的冲动，道：「你们来这里应该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这么简单吧？」 第13页 她化作一团红雾，飘到了九嶷跟前，「让我猜猜，为了葬神沙漠？」 九嶷皱眉，不动声色地挪了挪步子。 谢决伸手挡在她跟前，警惕地盯着眼前随时可能扑上来的雾云。 「啧。」红雾不屑地轻哼。 「这样吧，我们来做个交易，」片刻后，两人见红雾中伸出一只玉手，「我让葬神沙漠恢復正常，而你们——」 「给我提供多余的情绪作为报答如何？」 那语气完全不给人反驳的机会。 不过老实说，九嶷可耻的心动了。这些日子里，她很清楚就她一个人对于葬神沙漠做出的只是杯水车薪。 想要真正达到改变大漠，难如登天。 而现在就有这么一个人，不对，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站在她面前说她能帮她。 「那么，」九嶷还没有傻到那种程度，「我凭什么信你？」 「况且——」她指了指那边的匾额，「即使你出来了，但还是离不开这里吧？之所以会找上我们，不过是因为你没有情绪的吸食活不长？」 一个靠控制沙人上千年残杀情绪过活的东西，让她来吸食情绪？她可不疯。 操纵着诱惑情绪的红雾一顿，显然被说中了。 始终旁观的谢决开口了，「结个契约如何？」 九嶷看过去，就瞧见了亮红劲衣的少年沖红雾扬了扬下巴，「既然你想要出去，条件自然得九嶷来谈。」 第7章 葬神沙漠 沙城的秘密 从红雾那里，九嶷大致了解了沙城的情况，以及—— 「你说，你也不清楚你当初是怎么来这里的？」 红雾重新凝聚成人，耸了耸肩，「没错，我来的时候根本没有葬神沙漠的说法。甚至这里美景不错，村庄城镇，车水马龙。要不然我早就离开了。」 那时候的百姓和睦热情，城主谦逊温和，每日她都能吸取许多愉悦的情绪，使得她能够快速成长起来，协同城主解决一些小麻烦。 原本生活无忧，犹如世外桃源。 直到城主突然的暴毙，有人煽动情绪指认她为毒杀之人，被揭露并非为人的她让百姓逐渐从信任到害怕。 她最信任的人哄骗她说城主还活着，可等待她的却是最厉害的法师来把她献祭，给他们最敬爱的城主作为陪葬品。 她现在都还记得那种从灵魂深处发出的颤慄，烈火之后那些人疯狂的神情，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身体。 再然后，她也记不清了。 只记得狂风肆虐，风沙如被惊醒的睡龙，铺天盖地的众人吞噬。 只留她一人独守这空城。 好似一场梦。 「怎么样，这个故事，是不是很好笑？」红雾睁大眼期待道。 好像她早就想找个人诉说这些，在她看来既可笑又可恨的回忆，「一群自以为掌握了真相的蠢货，可惜他们再也不知道他们最敬爱的城主究竟是怎样的禽兽。」 「通过诈死嫁祸于我？颠覆了他辛辛苦苦创建的城镇，当真是个疯子。」 九嶷沉默了。 她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样一个背景。 「所以那个城主还活着？」谢决抓住了关键。 「不知道，」红雾明媚的笑眼，却带着一丝苦涩，「我又怎么会清楚这些，一个被封印的傻子。」 九嶷嘆了口气，「我虽然并不清楚说的是否全是实话，但还是想说一句：」 「真的傻的是那些被蒙蔽的城民，你不傻，因为你还活着。」 这句话像是触动了红雾的某个点，她怔怔地凝视着给她认真分析的少女，忍不住伸手将她抱住。 「你太可爱了，我想我跟定你了，只要你给我提供些美味的情绪——」她舔了舔嘴唇，「我已经上千年没有品尝到正常的情绪了，有的只是无尽的仇恨与绝望。」 九嶷身体一僵，手足无措地看向旁边看戏的谢决。 对方眨了下眼，在她不解的注视下，指间捏起一张符纸，符纸金光闪烁，眨眼间便飞入红雾毫无防备的后背。 「你！」红雾勐地扭头，怒容兇恶得像是要将他撕碎一般。 「以防万一，」谢决可不怕她，「毕竟一个善于操纵情绪的傢伙，谁也不清楚她的话究竟留了几分余地。」 他朝九嶷安抚一笑，「放心吧，一点让人听话的小手段，不会对她造成实质的影响。」 九嶷只是没料到，不过对他的举措还是感激，她自认拿人精没法子。 九嶷又僵硬的安抚红雾就要跳脚的情绪，「你既然有能力让大漠恢復如初，那么我也不会让你什么好处也得不到。」 红雾安静了下来。 「不过，现在我可能没有办法给你提供你想要的东西，」她无奈地笑了笑，「因为我也不是人。」 两人看向她。 「我只是这葬神沙漠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碑灵，因为某些原因出现在这里，但是我能给你保证，」九嶷与红雾平视，「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会重新让这里回到你曾经记忆的模样，车水马龙。」 「再也不会有人欺诈你，你会是大漠最优秀的建设者。」 红雾愣愣地看着她伸向她的手，对上那双鼓励的眼神，她鬼使神差地握住，「我……」 「你愿意相信我吗？大漠的重建不能没有你，你曾经在这里生长，看着它一步步的走向静穆荒芜，那么你也能让它回归原来的模样，我相信你。」 第14页 我相信你。 这是一份多么厚重的责任，一份即使是千年前也没有听过的信任，却让红雾红了眼，「我……」 哽咽的声音让她更加难受，嗓子眼像是被塞了棉花，她将九嶷抱得更紧。 「如果你敢骗我，我就吃了你。」嘴里说着威胁的话，可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她此刻的兴奋。 九嶷与谢决相视一笑，「好啊，看来我可得继续加把劲了，要不然一具沙化的尸骨可一点也不好看。」 红雾「哼」一声，随后破涕而笑。 『叮——』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沙城的秘密。 *特定奖励情绪球一个』 九嶷脑海里熟悉的声音刚落，一个从天而降的东西就狠狠地砸向了她脑袋。 被手疾眼快的红雾一把挡住了。 她握住那个透明的玻璃球，警惕地皱起了眉，似乎在思索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盯着盯着，鬼使神差间她忍不住将小球放到鼻下，一股浓郁的愉悦气息将她包裹。 看着红雾震惊的神色，九嶷揉了揉脑袋笑着同她解释，「这是情绪球，可能对你有点用处？」 「何止是用处，」谢决笑瞥了眼抱着情绪球脑袋都快钻进去的红雾，「这可是她最好的食物了。」 九嶷见她开心得像个孩子的模样，决定不怪罪系统谋杀宿主的操作了。 三人从埋骨之地离开的时候，天已经破晓，在大漠留下了一抹朝阳的痕迹。 「出来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了，」谢决按住腰间闪烁的通讯器，转而看向停下脚步的九嶷，「很高兴能够在这里遇到你，九嶷。」 青衫少女站在荒芜大漠，热风微拂起她的衣摆，清丽的脸上在听到此时绽放了一抹比金辉还耀眼的真诚笑意，「我也很高兴，今天是我来到这里最开心的一天。」 她看向这大漠飞沙，「这里终究有些太过冷清了。」 谢决闻言一怔，随后在少女疑惑的注视下取下腰间的通讯符，「兴许你不会嫌弃一个用过的联络符。」 「可你……」 「我的干坤袋里可是一大堆没用。」他骄傲地拍了拍小口袋。 好傢伙，还是个大款，九嶷自然就不再客气了。 「那，常联络？」她迟疑道。 谢决祭出符纸，在他捏诀下，符纸大得能够容下一个人，他跳了上去，束髮随之一扬，眉眼尽是干净利落： 「常联络！」 直到九嶷眯着眼睛看他御符离开，带走了一抹朝气。 「别看了，」红雾调侃，「再看也不会回来的。」 九嶷收回了视线，将手中变红的玻璃球向上一抛，惊得红雾连连求饶，「哎哟，好姐姐快饶了我吧，头都快被你给晃晕了。」 红球在半空中打了个滚，又被一只手稳稳接住，九嶷笑道： 「咱们也该回去了。」 脚下的阴影也被金辉越拉越长。 * 绿化大漠是个技术活，从来不会有人质疑这一点。 九嶷站在石碑旁，仰头看红雾弥散开来，如铺开的薄纱笼罩在沙地，进大半的北方都被她掩盖起来。 已经过去有大半天了，也不知道红雾的进度怎么样了。 九嶷她自然也不甘示弱，用这几日和红雾一起得到的生机点已经还清了之前赊的帐，随后她又在商店里兑换了许多的树苗。 红雾负责绿化大漠，而九嶷则在绿化过的土地栽种树苗，被滋润过的大地，在她的催发后。 以石碑为中心的方圆几里都已经绿树成荫。 摇曳的大树给燥热带来了一丝凉爽，连唿吸都清新不少。 她擦了把额头的汗，将今日份最后一根树苗也种好了，便靠坐在了最近的树下乘凉。 虽然徒手种树是有些累，但九嶷做起来十分满足。 她深吐出一口浊气，从腰间取出一直在颤动的传音符，刚拿到手里，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怎么样？大漠的守护神？」 是谢决。 九嶷眉眼一弯，「还行吧，不得不说红雾的能力确实厉害，现在葬神沙漠北边已经翠绿一片了。虽然偶尔还是会有其他地方的沙尘暴被吹过来，不过影响不大。」 谢决同路过的几位熟人打了个招唿，走向角落，「这样看来，你们的计划很快就能够实现，不过，」他顿了顿，「你还有其他打算吗？」 九嶷知道他的意思，无奈道：「我倒也想，不过现在的大漠还不太适合住人，连最基本的水源都不能保证，更别说什么房屋住所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 不过问题都是用来解决的，九嶷心里也有了个数。 「其实，我想去一趟外面的世界走走，或许会给我一些新的启发。」 她看向这边成荫的树林和另外一边飞卷的尘沙，「在这里虽然我能做想做的事，但我们思想和视野是被禁锢的。不了解外面的世界和形式，谈何来改变身处这里的葬神沙漠。」 她一直有种奢望，不仅仅是改变这里的土地，还想让更多的人在这里居住，只有这样努力的目标才会更有所价值。 就像黑夜必定会迎来光明，而干涸的沙漠也终将迎来绿洲。 她需要更多的人来建设这里，一个新的属于他们的土地。 第8章 葬神沙漠 偷炉贼 第15页 挂断与谢决的联络后，九嶷拍了拍衣袖站了起来，准备去看看红雾那边的情况。 谁知道她刚站起来，就听见不远处的惊唿声。 「你！你是谁！你放开我！」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但九嶷暂时想不起来她何时还认识有其他人。 「少废话，看你鬼鬼祟祟的样子就不是什么好傢伙，再挣扎，我就把你丢下去！」 红雾不耐烦的声音响起，九嶷就大概明白情况了。 她当即也从树荫下走了出去，果然远远就瞧见了红雾手里提熘着一个挣扎的身影。 看来大漠罕见的来了客人，就是这个客人似乎不太得红雾的喜欢。 看她那架势，像是随时就要松手的模样。 显然红雾也看见了她，原本慢悠悠的动作一顿，使了个巧劲直接笔直俯冲了下去。 这一下可把她提熘的人给吓了个够呛，慌忙地翻身抱住了红雾的大腿。 红雾震怒：「……放手！」 「不行！太快了！」 「烦死了，下去吧你。」红雾翻了个白眼，一脚直接把身上的挂件踹了下去。 「啊——」少年吓得闭上了眼，已经做好摔断脖子的准备时，身子忽然一轻，像是有什么东西将他托着，带他缓缓落地。 他惊讶的看过去，就瞧见一袭青衫白腰带，收回手的少女眉目温柔，可在对上他的视线时，脸色骤然一变。 「是你？」九嶷皱眉。 林修茫然片刻，这个声音…… 在目光落到这地面恍然道：「你是之前救我的人！原来是个姑娘。」 是那个拿走了她灶炉的人，九嶷挥袖直接转身离开，不想多说一句。 红雾这时候落下来，就见九嶷越走越远的身影，瞥向身旁呆愣的傢伙好奇道：「你说了什么？我可是第一次瞧见九嶷这么不待见人。」 在她的眼里，九嶷是个极其看中感情的人。 或许是荒芜的大漠让她过于孤寂，因此对于她以及有过命交情的谢决，她都是以最大的包容来回应他们。似乎每个有生命的人在她那里都是对她最好的馈赠。 而这样冷漠的身影，好似天生就不属于她。 「是我的原因，」林修愧疚地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方块，凑近看就会发现是个缩小的灶炉，「当时不经问候就私自拿走了东西。」 「……」红雾离他远了些。 「不过我这次来是来道谢的，」林修看向这满目的翠绿，「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灶炉，不知道拯救了多少受困于饥荒的难民，那些百姓让我给它的主人托句话。」 红雾挑眉，从他手里夺过了小灶炉，没曾想灶炉刚到她手里又回到了少年身上。 「哟，认主了，」她觉得有趣，「行啊，我倒是要看看你能编出些什么鬼话，去煳弄我那可怜见的小可爱。」 林修被她肉麻的称唿打了个哆嗦。 「……」九嶷皱眉扫了眼带人过来的红雾。 换来的是对方耸了耸肩，比口型道：先听他说。 行吧。 「你想说什么？」 林修不太自在地挠了挠头，「我，我想同你道个谢，」在对面人转身就要走的时候连忙急道，「等等！不止是我！」 九嶷动作一顿。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见过炼狱，如今的人间可以说是惨不忍睹，帝王昏庸，疟疾四起，导致大片的饥荒吞噬了本就清苦的老百姓。」 九嶷认真打量他。 林修嘆了口气，「修界的各宗门都有派各自的弟子前往救援，可瘟疫与饥荒无止境的蔓延，救了这边却顾及不到另一边，更别说，大多数的修门弟子根本没有真正付出行动。」 在他们眼里，这些不过是宗门的任务，火烧不到他们的眉毛自然也就无关紧要。 他能够理解，但不能苟同，更别说他们门派下几乎都是食修的弟子，对于饥荒更是不容忽视。 可是光他们的能力如何够，食修的食物虽然能够帮助难民们解决温饱，可到底除去不了瘟疫。 他们的许多同门甚至都因此而被染上了。 直到有一日，林修想起了之前在葬神沙漠里拿的灶炉，便随手试了一把。 谁知道只是使用了一点灵力，灶炉里便溢满了如何也盛不完的暖粥，而更甚的是，许多患有瘟疫的难民们自从食用了里面的粥后，病情奇怪的好转，没有再继续恶化。 当时的林修想，也许这就是大漠给他的一丝希望，此后的时间几乎整片逃荒的难民都免于劫难。 可到底无法根除病里，于是他想到了大漠里帮助他的那个自称守护神的人，也许她会有办法。 而在离开的时候，他把这件事告诉了病情稳定的难民，他们希望他把感激也带到大漠。 一口气说完，林修额头都在冒汗，他害怕九嶷不信他，毕竟他曾经做的事实在不厚道。 就在他良久都没有等到答覆，心灰意冷时，九嶷出声了。 「你有什么能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林修被问住了，他为难地低下了头，最在目光瞥到腰间的小布袋子后眼前一亮。 「我有！」他解开袋子递过去，「我有！这些都是难民们饱受折磨时自娱自乐编的些小玩意儿，知道我要来就全都塞在里面了。」 九嶷刚接过来，一旁看戏的红雾便凑了上来，手里的袋子被她轻轻一点，瞬间变大得九嶷差点没抱住。 第16页 「竹蜻蜓？」红雾随手拿出一个，「编的还挺好看，咦……九嶷你看，这里还刻的有字。」 「……我不想死？」 她又放回去，再拿出一个破烂的小布娃娃，「看样子应该是个小孩子的，咦……这里也有字，让我看看。」 「阿兄告诉我相信希望，可是什么又是希望？」 「听说树皮都快被吃完了……」 「……」 「我今天看见了一个满嘴血的阿婆！」 「……」 红雾读到这浑身一麻，手里的东西直接丢了出去，被九嶷伸手托住了。 「不行，我真的受不了这些。」她变作一团红雾钻进了情绪球里，再也没有出来了。 九嶷只是看着这些小东西，喉头想被塞了棉花，又堵又难受，「那我又能做什么？」 她沉默片刻，询问少年。 始终低着头忍泪的林修闻言一怔，「您，您答应了？」 九嶷攥紧了拳头，真想给自己来一拳，她太感性了，明知道对面的人是个什么性子。 可是这些袋子里面那么浓厚的求生渴望，让她不容忽视。 就像以前生活的日子，手机里常常能刷到那些先辈们艰苦的生活，包括从古至今那些扛过饥荒瘟疫的百姓，无数挺身而出的医护人员亦或者是大夫。 都会让她难受的同时感到庆幸。 想到这，她抿了抿颤抖的唇，问他，「你们那里一共有多少难民？」 林修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愣了愣回道：「原本有五万，饥荒和瘟疫折磨离开了近一万，还有的残的残废的废，统共加起来应当有三四万左右。」 「有什么问题吗？」他不太明白。 九嶷摇了摇头，将视线落在身处的这片广袤大地上，绿色已经覆盖了葬神沙漠近四分之一的面积。 足足能够装下两三个城池的人，三四万的难民对于这里并不算多，就是…… 「那些难民还有住所吗？或者有没有不想离开故土的人？」她知道自己问的对于林修来说或许都是废话，但是这些对她和难民来说都非常重要。 「没有，怎么可能还有，官兵们烧毁了他们的房屋，认为填坑式的烧杀能够控制瘟疫的传播，他们早就没有家了。」 九嶷闭了闭眼，咬牙下定决心道：「这样吧，你想办法把他们带进大漠，后续的居住问题我来想办法。」 「如果愿意的话，他们可以把这里当做第二个家。」 这是林修至今为止听过最平淡，却最震撼的一句话，以至于许多年后再回想起来。他都还记得，那双坚定的眸子认真的注视着他。 一字一句，不知不觉间挽留了数万人的生命。 「好！我这就回去！」林修狠狠地点了点头，「多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如果跟着他们，那些难民也只会越拖越艰难。 他们的处境本来就很尴尬。 ** 林修走后，九嶷就开始做着手准备了。 「系统，我的生机点还够兑换几条河脉？」 水是万物之源，之前只有她和红雾两个人倒不需要。 但如果有人的话，那么必不可缺的就是水资源，不论是洗衣做饭，就算是修建房屋都需要用到水。 『大漠改变又增加了不少生机点，如今至少能够兑换十条河脉，不过我建议你再留点兑换树苗。』 九嶷想了想，同意了它的建议，「那就三条河脉，其他的一半留着，一半兑换为树苗。」 三条河脉的话，难民应该是够了，而且他们的到来也会为九嶷二人减轻一些负担，能够更加快速的结束植树造林的任务。 然后为接下来的房屋建设打好基础。 至于其他的生机点，她另有用处。 第9章 葬神沙漠 山匪童子军头子 最先一批被送来的是老幼妇孺。 九嶷迎上去的时候，送他们来的食修弟子已经离开了，瘦弱的小孩子们正好奇地打量四周，还会扯了扯身旁阿娘的衣袖耳语。 「你们便是林修带来的吧？」九嶷轻声道。 谁知道她一出声，就像点中了这些来人的哑穴，一个二个面面相觑，拘谨极了。 九嶷耐心等待，直到最前面的一个阿婆先是警惕打量她，确定她没有恶意，才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姑娘您别见怪，咱们这些人都是些命贱的，对不熟悉的人到底多了些不自在。」 九嶷理解地点了点头，她看了眼躲在大人身后偷看她的孩童们，沉思片刻道：「不知道你们愿意让孩子们去旁边玩玩吗，这里的林子还不算太大不会走丢。」 老阿婆愣了愣，随后笑了，「自然，自然，您愿意收留我们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听到她们对话的大人们转身抱住了自家孩子，安抚地询问他们的意愿。 九嶷蹲下身来招唿走上前的小孩子们，「来，别怕，姐姐带你们去找另一个阿姐带你们玩。」 她朝那些大人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在这里稍等片刻，自己则先带着孩子们离开。 「大姐姐，」一个牵着她的手的小女孩仰头，「这里会是我们以后的家吗？」 九嶷闻言一怔，随后停下来在她跟前蹲下来，两双眼睛平视对方，「我保证，只要你们不离开，这里会是你们永远的家。」 第17页 「那么，」她含笑扫了眼挤过来的孩子们，「你们愿意和姐姐一起创建自己的家园吗？」 「我们愿意！」大家的声音都很小，但说出的话却格外有力。 九嶷会心一笑，瞥了眼林子另一边不放心偷看的大人们，「那我们走吧。」 「好！」 把孩子交给惊讶的红雾后，九嶷很快就回到了之前的地方。 好几个娘亲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角，深怕她知道了她们刚才那满是不信任的动作。 九嶷自然没有拆穿她们，只是无奈道：「就是咱们这里还没有桌椅板凳，房屋住所，如果大家不嫌弃，咱们席地而坐如何？」 众人当然不会有异议，这些日子来流离失所已是家常便饭，桌椅板凳更是奢求。 他们只希望有个收留的地儿就已经很满足了。 老阿婆是率先问九嶷问题的，「姑娘恕我直言，您收留我们这些……还是有什么目的的吧？」 她身旁的老大爷急得直拽她衣袖，深怕她一句话把九嶷得罪了，他们又得过颠沛流离的日子。 九嶷把他们的动作看在眼里，不过同样她也很高兴有人会这样问，至少说明他们心中隐隐有自身的想法，而不是盲目的跟从他人的脚步。 于是她也放开来，坦诚相待，「没错，确实有一部分原因。」 有人听到她这话脸色一变。 「你们想必都看见如今这里的情况吧？大漠戈壁，飞沙走石，处处暗藏危机，」她打量着那些惊慌起来的人，「但你们也看见这里的树林，想必你们有在来的时候就有疑惑了。」 「这里是我和另外一个姑娘齐力做出的改变，如今整片葬神沙漠已经接近一半的区域是翠绿，而我们这边更是栽种了数片小林，这是我们的决心，」她比划了一个高度，「一个能够改变大漠建设自己家园的决心。」 「这条艰苦的道路上满是荆棘，而我们最需要的，」她笑了笑，「正是你们。」 这句话可算是戳到了在场许多人的心窝子。 「……我们？」 从来没有人这样同他们这样说过，只是无止尽的驱赶与恶意，好像他们都是洪涝祸水。 第二批赶来的也已经送到了林子里，正好也听到了九嶷的这些话，皆是一愣。 「人民是一个城池乃至于国家的根本，没有你们国不能称之为国，你们的每一个人都是必不可少的，没有谁的命就贱之说，」她指了指天上悬挂的朝阳，「君以人为本，才称之为明君不是吗？」 「我知道你们现在或许都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可是如果我告诉你们我有办法呢？」 「谁的命不是命，在这个物竞天择、恃强凌弱的时代，谁都不是天生的弱者，你们这里有人会刺绣会缝纫，还有的会修建房屋，即使是小孩子们也能为生活带来朝气。」 九嶷看向那些新到的人，「在这里你们不用自称难民，这里都是崭新需要大家共同来建设的地方，你们都会是这里的主人。」 大漠中，朝阳下，金辉穿过层层叠叠的林叶落在少女身上，明明年龄不大，可每个措辞都有力的砸落在这片地上。 为在场的所有人胸膛中点燃了一把心火。 燃烧在他们沸腾的血脉中。 九嶷去找红雾的时候，留那些人在好生考虑。 而一离开那些密密麻麻的视线，她的腿一软直接靠在最近的树干上，她盯着树干的纹路深吐了口浊气。 救命，刚才她究竟在说些什么，好羞耻。 同时九嶷也在回想方才有没有哪里说得不对。 越想越觉得狗屁不通，她痛苦地捂脸，说出来的话因为情况比较急，一股脑也没有捋清楚都说出来了。 只希望那些百姓能够理解她的意思。 不过一会儿，她就来到了之前带小孩子们来的地方。 原本她还担心红雾能不能够应付，现在看他们个个笑得仰地打滚的模样。 「……」是她多虑了。 红雾在听见脚步声时就注意到九嶷来了，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看清楚没，这个人就是咱们葬神沙漠的老大，怎么样？」她笑眯眯地推着毫无准备的九嶷到小孩子们跟前。 「老大好！」 「老大好！」 异口同声的大喊，活像九嶷是个童子军山匪头子。 她哭笑不得地低头看着围满了的小孩子们，无奈瞪了眼笑得仰头倒在树上的红雾。 最后她还是怜惜地摸了摸最近小女孩枯黄的脑袋，谁知道这一下像是引发了某种热潮，大家纷纷伸长个脖子往她手上蹭。 像是在说：老大摸我摸我—— 九嶷甩了甩脑海里闪过的奇怪念头，让他们先去自己玩，也可以去另一边找家人。 摆脱了难缠的孩童，九嶷走向红雾的方向，说出了心里的想法，「我想先把这些难民安顿好，然后就离开葬神沙漠——」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红雾尖声打断，吓得凑过来偷听的孩童们呆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你说你要离开？」红雾不敢相信。 九嶷带她走远了一点，解释道：「你也看见了，光凭我们两个人根本不行，我还需要更多的人来和我们一起不是吗？」 「可是……」红雾痛苦地捂住脑袋，「可是你明明说了我们一起，你，你不能言而无信……」 第18页 「我没有言而无信，我的意思是——」 红雾根本不给她解释的就机会，直接红着眼一把推开了她，离开的时候还恶狠狠瞪了眼，「骗子！」 九嶷被推了个趔趄，还是被个小女童给扶稳了，「红雾阿姐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肯定是以为她会像千年前那些人一样，她一离开，等待她的就是可怖的炼狱。 九嶷揉了揉头髮，还是强撑起笑容告诉女童和小伙伴玩。 而她则是去找红雾解释清楚。 她是在南边原本沙城的地方找到人的。 瀰漫的红雾笼罩着周围看的看不清，让九嶷又回想起了之前被沙人支配的恐惧。 「红雾，我知道你在，」她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你先听我说——」 她话刚开头，就感觉眼前的红雾淡了些，九嶷知道她又要跑了。连忙急道：「你现在不相信我，我能够理解，我还是那句话。」 「我不会欺骗你更不会抛弃你，」她笑了笑，「你当初不是说过吗，如果我敢骗你，你就吃了我，可别说话不算话。」 兴许是她的话起了作用，很快九嶷眼前的红雾便凝聚起来，又是熟悉的人。 「你说的实话？」她看起来仍然不太相信。 「那你愿意听我说吗？」九嶷问她。 那双认真的眸子，饶是谁也拒绝不了，红雾别别扭扭的偏过身，「随便你。」 那就是愿意了。 九嶷松了口气，将最近压在心里的想法都一股脑的告诉了红雾。 从植树造林的遥远到如今难民的搬迁，她们如果想要真正弄好，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名头给打出去。 让更多的人知道葬神沙漠这样一个地方。 而这就需要一个人去做，毫无疑问，最适合的人只有九嶷，红雾的性子她不太放心，看着是个机灵的人精，实则特别容易上当受骗。 最后红雾还是勉强接受了她的说话，「不过，那些难民你怎么打算？不会交给我吧？」 她可不喜欢和那些人打交道，想到那日袋子里那些话，她现在都感到恶寒。 「当然不是，关于难民们的问题我也大致同他们说过了，」九嶷早就有了打算，「况且，我想有人会乐意帮忙的。」 第10章 葬神沙漠 「珍惜水资源，人人有责」…… 九嶷找到林修的时候，他已经安抚好难民们躁动的情绪。 「林修？」 少年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一瞧，在看清楚来人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您是来找我的吗？」 九嶷点了点头，和他说明了来意。 林修边听边点头，最后得出结论，「所以，你是希望我来安顿这些难民？」 「没错，」九嶷肯定道，「相比较我来说，他们会更信任你，不过这段时间可能要拜託你在大漠安顿一段时日了。」 确实，林修对于难民更像是主心骨，有他在会方便很多。 原本她以为说服起来会很麻烦，谁知道跟前人在听到这话时笑了。 「我本来就没打算离开，」他顿了顿，「就是他们体内的瘟疫？」 这确实是个问题。 不过对于九嶷来说，却并不难。 「只要他们不离开这片林子，屹立在其中的石碑便会洗净他们体内的疫病。」 这是她在之前发现的，九嶷碑与她同生相连，因此赋予的能力也是共存的。 就在方才与那些难民接触时，她就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他们体内抑制的不详之气正逐渐被一股浓郁的生机所捻灭。 她相信，再过一段时间，那些劳什子瘟疫都会消失殆尽，还大家一个健健康康的身子。 告别了林修，她又来到林中几处溪流，在确定里面的水能够饮用后，挥手在一旁上刻下： 「珍惜水资源，人人有责。」 随后找了片空旷的草地，手中灵力入潮涌出，原本还只是落根树苗顷刻茂盛，翠伞般的枝叶撑开，将九嶷笼罩在阴影下。 九嶷上前摸了摸它干裂的纹路，「这里就拜託你了。」 参天巨树很快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等他们匆匆赶来的时候，流淌的溪水拍打在小石上，水花四溅。 「这里有水！」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更多人围满了上前，纷纷争相上前，清凉透彻的水进了无数人的嘴里，吞咽的喉滚动，给来人们一个真正炎热中的冰凉。 九嶷将这些画面尽收眼底，眼帘眨眼便留存在脑海。 从林中出来的九嶷多少有些迟疑，她看着这片熟悉的广袤无垠，生出了几分不舍。 而更多的是对未知的恐惧。 她不是一个善于流转众人之间的人，从熟悉的地方去完全未曾涉足的地方，让她无数次的萌生过退意。 可九嶷很明白，如果现在不走出去，那么就永远难以离开。 她狠了狠心扭头就走，将那静穆中增添翠绿人烟的葬神沙漠抛之身后。 「九嶷！」有声音从背后传来。 九嶷愣了愣，没想到还有人会来送她，停下脚步时眼前多了个红色身影。 红雾朝她展颜一笑，「一定要早点回来，我们都会在这里等着你。」 我们？ 九嶷不敢置信地回头，果然就瞧见不远处林中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朝她挥手： 第19页 「九嶷姑娘！早点回来！」 「九嶷丫头！多谢你的安生之所，你就放心吧！」 「……」 「大姐姐！下次小宛还想姐姐摸摸头，一定要早点回来呀——」 温热的雾气从眼角蔓延，鼻头的酸涩让九嶷皱了皱鼻子，很快她朝着众人的方向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声音不大，却格外有力。 随即也就没再留恋，她一转头对上红雾不舍的目光。 「好啦，别送了，再送就把自个儿也送出去了。」 她知道，这些人恐怕大多数都是红雾组织起来的，同时也让她放下了心。 毕竟在这里，有这么多人在，红雾不用再过多的依赖情绪球的能力。 脚下蒸蒸炎沙，头顶是混混烈日。 九嶷在大漠留下了一串脚印，最终又被浮现的流沙所卷没。 ** 日暮渐落，淅淅沥沥的雨点缀在青石小道上，蔓延到天边，又融入云涛叠层中。 积雨形成数个小水滩，来来往往的鞋靴踩上，溅起的水花染湿了来人的衣摆。 「咻——」 破风声袭来，来人黑靴一转直直踢了出去，原本突袭而来的长箭倏然调了个弯，狠狠扎入一旁的树干。 他伸手就要拔下来，谁知道手指刚要碰上去，长箭却颤抖起来。 根本来不及反应，长箭炸开，化作黑雾钻进了指尖。 身披黄金锁子甲的青年瞳孔勐地一缩，喉头剧烈疼痛，昏迷前的一刻他艰难地抓住了路过人的衣摆。 「救——救——」颤抖的嘴唇逐渐合拢。 九嶷衣摆忽然一紧，刚想吐槽碰瓷呢，谁知道低头一瞧，差点没直接跳起来。 从揪住她衣摆开始，整个手指都焦黑起来，连带着她裙摆都晕黑了。 嗅到不详气息的她，挥手直接削掉了一片发黑的布料，青年手臂也软软地瘫了下去。 九嶷瞥了眼，起身就要离开，可走了两步，又皱眉退了回去。 她无奈地拍了拍脑门，怎么就这么忍不住爱管闲事。 可真让人躺在这她又良心难安，于是她蹲下来，试图将人给托起来，可刚要伸出去，就瞅见了青年身上的黄金锁子甲逐渐被焦黑吞噬，融化成点点黑水。滴落在地上。 留下一滩黑烟。 「……」 九嶷心有余悸地收回了手，还好她没有直接上手，要不然怕是她这两条手臂也得交代出去。 可现在这样也没有法子，她干脆盘腿坐了下来，准备歇歇脚。 自从离开葬神沙漠后，她就发现灵体已经逐渐转变为实体，她想问问系统怎么回事都得不到回应。 现在可好，这一副肉身。 等等…… 她端坐了起来，阖目让浑身游走的气凝聚在丹田，在感受到蓬勃的生机通过经脉。 挥出的手掌缓缓翻开，试图让全身的灵力都落在掌心。 可无论她如何推灵，在游走至手臂时卡了壳似的，不上不下。 九嶷睁眼，疑惑地盯着没有动静的手掌，收了回来。 「不对啊……」她喃喃自语。 难道是她挥出的力道和角度的问题。 想到这，她撑着地面站了起来，俯视地上像条咸鱼的金甲青年，再次推掌而出。 「……」 「小姑娘？搁这嘛呢？」 突然凑近的一张大脸差点没将九嶷惊得魂飞魄散，她下意识拍了拍胸脯，道：「大爷你可吓死我了。」 蓝衫的大爷闻言，幽怨瞪了她一眼，「你还说，还不是你挡了这官道，害得爷托草的拉车都过不了。」 九嶷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挪了挪步子，「抱歉抱歉，我也是才来，不太清楚这里的路。」 大爷看她实诚，也就不再埋怨她，倒是注意到她脚边躺着的人，「这人你认识？」 九嶷瘪嘴，「怎么可能，要不是看他躺这可怜，我也不会堵在这想法子。」 她看他身后的拖车，眼前一亮，「大爷，你能帮个忙吗！」 骨碌碌的车轴碾压过石路，一轮一个抖，坐在草堆后的九嶷脑袋瓜子给震得发蒙。 「丫头，我看你是外地人吧？」鞭驴的大爷扭头喊道。 九嶷被风吹得耳朵疼，她扬声应了回去。 又看向被他们用板子担上来的青年，暴露在外的手掌都是焦黑一片。 直到随大爷进了城后，她从拖车上起来，从腰间取下林修给的钱袋，从里面摸了块碎银递给大爷。 「大爷帮个忙，您不是要去衙门吗，可以顺便把这个人一起送过去吗？」 大爷结果碎银笑眯了眼，「好咧！」 和大爷分道扬镳后，九嶷才有时间好好打量周身嘈杂的环境。 入潮的嘈杂声将她逐渐推入闹市，根本没给她多想的机会。 左边是扬声叫卖的店铺老闆，在看她茫然看过来时笑骂那些赶场子的忙活人，一边问她：「小姑娘，首饰看看？」 九嶷张了张嘴，又被拥挤的人群给推开了。 跟前是起闹围满人的杂技表演。九嶷站稳脚的时候，乌云密布的阴天露出一缕金辉，落在闹市，倒映在她的瞳孔。 久违的人烟将她包裹在其中。 九嶷最后是被挤进了一个小巷子才站稳了脚。 第20页 甬长的巷道，落叶零零散散地飘下，落在九嶷的肩头。 是与闹市全盘不同的冷寂，她回首，方才还热闹的街市好像被隔开了，耳畔只余孤风唿啸，没来由多了分凄凉。 九嶷抬步，肩头的落叶随着她的动作幽幽落下，枯黄的点缀在苍青的石路上。 这条巷子并没有九嶷想像中那样长，转过几处结满青苔的巷角，便有人声传来。 可这里…… 九嶷脚步一顿，停留在巷尾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眼前展现的一幕比闹市中来得更震撼，那些只在他人口中诉说的画面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闯入她的眼帘。 烂衣脏发，缺碗泥汤。破洞的篷布下，面色暗黄凹陷的百姓或躺或残，地面上流淌着污水，刺鼻的怪味一瞬间涌上来。 九嶷垂眸，脚边压来一只瘦弱的黑猫，漆黑的毛髮都能看见厚重的泥垢。 「不许碰它！」悽厉的尖叫声随之扑过来。 她还没有来得及躲开，就被来人狠狠地撞开了。 脚边瘦小的黑猫被泥孩子小心翼翼地捧起来，又在注意到九嶷时瞪她。 半大的小泥孩，满脸皆是血痂瘢痕，黑眸如同狼般，随时会撕咬侵犯领域的外人。 九嶷敛眉。 一座城池，一个巷子，两条街道，却有着天差地别。 第11章 葬神沙漠 对付熊孩子最佳法则 九嶷是被人给赶出巷子的。 她开始还尝试着与这些难民们沟通，可对方不领情她也没办法。 不过这也让她真切体会到了这里的贫富差距，或者说难民与百姓之间的鸿沟。 就像一条跨不过的坎。 九嶷正寻思着找个客栈歇息，刚落脚腰间就传来震动。 是传音符。 她取下来，另一边的声音便如炸雷般响起：「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熟悉的声音最先传来，接着便是林修的声音同她解释道：「方才红雾姐听说我有联络符，就问我能不能和你联络。」 话音刚落，那边一声闷响，红雾挥了挥拳头，「少废话，不是你说的有事要说我才开口的吗。」 「是是是，」林修委屈地摸了摸差点被揍的鼻子，看向联络符，「九嶷姑娘咱们这边已经安排妥当了。」 据他所说，许多与林修的同门也留下了不少，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他们的负担。 再加上其中有个医修的师妹注意到，大多数年纪尚轻的难民瘟疫都被清除了，只有一些老人家仍然还有的留存在体内。 但是根据以往每日至少离开不下数十人的情况，葬神沙漠的他们已经控制得非常好了。 几乎无一死亡。 九嶷松了口气，「那就好，对了，」她提醒他们，「那些我留下的树苗有在栽种吗？」 这次是红雾的声音，「放心，大伙都抢着种呢，不过种这么多确定吗？」 她预估了一下，就九嶷留下的树苗可以覆盖大半个葬神沙漠了，她不太明白。 这么多那之后的房屋该安置在何处。 「你忘了？咱们现在修房子最缺的是什么？」九嶷提醒她。 红雾恍然：「是木头！我知道了，你让大家种这么多树就是等着以后用来修建吧？」 「没错，大家种下的树苗可能还小，但是等我回去之后便能快速催发壮大，到时候房子的问题就会解决不少。」 「另外，」九嶷顿了顿，「我想去这里问问哪里有工匠，顺便询问一下该怎样在辽阔荒芜的地方来安排房屋与其他的比例。」 她之前也有这样的想法，可惜对于这方面实在不太了解，便想着趁着这次机会去多看看。 其实她有问过那些难民，可他们也都苦笑着告诉她，这种设计都是有钱人的活计，他们是半点都不清楚，倒是干劳力活使得上劲。 大漠那头的红雾和林修对视一眼，安抚她，「放心，大漠这边的事你不用操心，大家都还蛮适应，过得不错，你在那些个地方可得注意着点。」 九嶷从思绪中抽出来，下意识点了点头，但想起这不是面对面，刚要说话，谁知道就听见一连窜急促的脚步从她前方疾来。 「你个挨千刀的小崽种！偷吃了爷家的米，看爷不打死你！」 九嶷只看见一道身影向她这边逃窜，她心下估算多半是在躲人，便错了错身不想多管闲事。 谁料这小泥人也不知道生了什么心思，看她动作居然直直地又要往她身上撞，手臂一伸就要来扯她腰间的钱袋子。 这可不能被他给顺走，钱袋子如今可算是九嶷的命根子，没了这玩意儿在这些地方可是寸步难行。 她瞧是躲不开了，便手速极快地将袋子往腰间一塞，彻底没了踪影。 泥孩子眼尖，看拿不到钱，也就不再搭理她，干脆撞开她的肩膀又飞快离开。 「……」九嶷揉了揉那铁疙瘩似的脑袋撞过的地方，手指触摸的地方又湿又黏，还有股奇怪的味道。 余光瞥见地面飘落的符纸：「……」 很好，她抬眼看向那留下这个泥脚印的小路。 小混蛋，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联络符沾了水便失效了，九嶷根本不用捡起来再试图拯救，那湿漉漉的符纸就在落地的瞬间化作了一滩符水。 很快，又有人追了上来，是个杵着拐杖的老太太，边扶着腿边提醒这边的九嶷，「小姑娘你可机灵着点，这些小贼一次不得手还得来第二次。」 第21页 说完就咳嗽着被后来赶上的儿子给劝回去了。 「算了娘，咱们回去吧。」 一老一小离开后，九嶷也没有离开，只是出神地盯着那滩符水。 直到细碎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拐角处小小的黑影，九嶷这次长记性了，直接伸手逮住了。 「说吧，打算怎么赔？」她那联络符才带出来就没了，现在可好，系统联繫不上，这下红雾以及谢决那边也断开了联繫。 「你谁啊你！快放开我！」小泥人挣扎不停。 九嶷冷笑，「我是谁？我倒要问问你是谁，真当我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 她解下钱袋子在他眼前晃了晃，看对方眼前一亮就要抢，「想要？」 小泥孩狠狠地点了点头，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大眼睛圆熘熘地眨了眨。 九嶷微微一笑，在要放在小泥孩的手中时又一收，「休想。」 小泥孩瞪大了眼，张嘴就要下去时被狠狠扣住下颌无法动弹，只见在他眼里原本还长得好骗的傢伙凑近了些，钳住他的更紧，吐出的话却很轻。 「想让我放过你吗？」一双弯眼温柔极了。 小泥孩愣愣地点了点头。 「乖孩子，那就带我去你平日里住的地方如何？」 小泥孩被吓着的思维迅速回笼，想扭过被捏得酸疼的下颌，谁知道根本无法动弹。 他磨了磨牙，艰难地含煳两个字，「做梦！」 九嶷眨了眨眼，在他眼前晃了晃钱袋子，拉开的袋口里，一眼就能瞧见一把的碎银和铜钱。 最后各种威逼利诱下，小泥孩是这样认为的。 他妥协了。 「但是你得答应我，」他咬着颗碎银子，「不许随便乱跑。」 九嶷挑了挑眉，「没问题。」 ** 不得不说，有个人领路确实会省了不少麻烦。 至少这次九嶷没有一进来就直接被人赶了出去。 她目光落在周围人身上，发现这次有不少小孩，和之前见过的都大差不差，看不清是男或是女，穿着黑漆漆的破烂布衣，忙碌着照料那些瘫倒在地的人。 九嶷心中诧异，而她跟前的小泥孩却是见怪不怪，看她不解才不情不愿地压低声音道：「这里大多数都是大人生了病没法子变卖家产，留下小的来照料。」 所以说，她看见的这些孩子可都是一个家的顶樑柱。 带她转了一圈后，小泥孩就要带她离开。 虽然收了银子，可这个地方到底是不干净，他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也想让九嶷快点走。 要不然染上了什么病，怪到他们这些头上，他们可承受不起。 这个地方已经被那些官兵们清理过无数次了，许多孩子的爹娘亲人都一去不復返。 「等等，」九嶷唤住了他不耐烦的背影，「在这里住一晚多少钱？」 「……」 小泥孩瞪大了眼，「你疯了！」 这一嗓门之大吓醒了不少人，那些忙前忙后的泥孩子瞪了他一眼，似乎在控诉他的没轻没重。 泥孩子咬着牙，扯起九嶷的袖子就往角落走，看她一脸无辜的模样他就牙痒痒，「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九嶷瞅他那急得直挠头想笑，不过很快她就压下去了，「当然。」 「再说了，还不是因为那些客栈都满了客，根本没有提供住所的地方，否则我也不会来这。」 这一句话这算是踩中了小泥孩的尾巴，「咱们这里怎么了！」想到嗓门太大又恶狠狠地压低，「咱们这里可不收无用的傢伙，得了病也怨不得咱们。」 「这是自然。」她在他摊开的手掌上放了一块碎银。 于是就这样，九嶷暂时住在了难民篷最角落的位置。 那是小泥孩宋团给她随手指了的地方，随后也不跟她废话，收了银子就去照料那些身旁没人的病人。 「……」九嶷笑了笑。 这地方是真的很会指，可以说是离那些难民最远的角落，地面上虽然也有厚厚的一层泥，但都是在金辉能够撒下的范围以内。 摸了摸，地面是干的。 她找了个角度靠着歇息，认真打量起这里。就在她的咫尺处，怨声载道的难民，任劳任怨的泥孩子们。 同时待得近了，她也明白过来这些人身上染上的不干净，那种味道是曾经在葬神沙漠接待的难民身上闻到过的，一种腐朽的气息。 而这里的人明显病情更甚，没有林修他们那些修士的帮忙，大多数都行木将朽。 连看上去劲头十足的孩子们也隐隐有股同样的味道。 这里不容乐观啊。 一直瘫着看孩提们在那忙碌，九嶷也坐不下来，浑身都不适应。 正巧，她瞧见不远处有个老太太不知怎的，本就蜡黄的脸色焦黑起来，止不住地开始颤抖，抽搐起来。 九嶷连忙上前扶住，「您没事吧？」 很显然，她问了一句废话，怎么可能没事。 她刚伸手扶住老人家的手臂，就碰到了湿漉漉的鼓包。 九嶷一看，好傢伙，黑色的张力性极高，好像只要她再碰就直接爆裂开来。 「猫……黑……猫……」 老人家撑住她，断断续续的话还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猫？ 九嶷顺着她的视线，看清了窝在脚边瘦弱的小黑猫。 第22页 第12章 葬神沙漠 武氏太女 这已经不是九嶷第一次看到它了。 她认出这是上次来见过的小黑猫，但想到那个护崽子似的小女孩，九嶷只是扫了一眼，便没有再多想。 而是将搀扶着晕厥的老人家躺下，看她越发难看的面色，九嶷拧了拧眉，三指搭在老人家皮包骨的寸关尺上把脉。 应指下去脉象却如釜中沸水，浮泛无根，再拨开其下眼睑，苍白无血。 「……」这是濒死之人的表现。 气血阴液几乎尽失，如果是之前灵力在身，九嶷或许还有把握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可现在，她抬头目光所及之处，几乎遍地都是此等情况，连那些小泥孩们安抚他们的手都在颤抖。 九嶷攥紧了拳头，无力感就像这逐渐阴沉下的来，铺天盖地的大雨砸落在破烂的大篷上，在穿过洞落在她手忙脚乱将老人家护住的手背上。 像是砸在她的心上，不仅是为此刻的她，更是为这许许多多受罪的老百姓一疼。 亲眼所见远远比道听途说来得震撼。 在她慌神之际，那边经验丰富的泥孩子早已经淋着大雨沖了出去，不到一会儿，好几个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地回来，可手中长布齐力罩在破烂篷布上时，他们却笑得比谁都开心。 如果有人来的话，一定觉得这个场景诡异极了。 瘦弱的孩童们欢声笑语地为底下的大人们遮风避雨。 倾盆的雨不过瞬间变得淅淅沥沥，满是油污的篷布下忽然间伸出许多颤抖的手掌。 拢起的掌心被冷彻的雨水灌满，溅出来的水滴顺着凸起的骨头滴落在泥地上。 好几个缺口的破碗被挪了出去，接下这难得一见的雨天，没有屋檐，雨水会清澈不少。 九嶷怔怔地开始这一幕，心底像是有什么开始生根发芽，蓬勃的灵力像是抽根的枝条，从她的掌心传递给脉搏逐渐薄弱的老人。 「吴婆！」有注意到这边的人连忙跑过来，是之前领她来的宋团。 他跑过来抱住手脚冰凉的吴婆，喉咙一紧，他太明白这个模样的吴婆是怎么回事了。 他余光瞥见还在原地的九嶷，狠狠地拧紧了眉头，「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快回去！」 九嶷没有理会她，而是更加将注意凝聚在倏忽间回笼的灵力，脑海里还是久违的系统音。 『系统故障修理成功……』 『恢復宿主绑定……』 「……」九嶷没时间吐槽这些，因为她发现这个老人家并非只是普通疾病那么简单。 堵塞的脉络在她灵力的疏通下，凝结出一种不详的黑气，似乎察觉到她的意图，想要将她吞噬。 九嶷怎么可能中途而废，握住老人家的手臂更加用力些，微倾的身子将体内的灵力缓而稳地灌输进去。 一旁的宋团瞪大了眼，他伸出去就要推人的手顿住，不解地注视着跟前人萦绕的点点青辉。 明明是刚雨过天晴的暑天，却莫名让他有种身处在春日的错觉。 潜意识告诉他不要动弹，于是他就偷偷窥了眼看有没注意到这里的同伴。 结果人都忙得人仰马翻的，好些淋了雨的都开始发起了低烧，哪还有精力分出来，就算有，见着吴婆身旁有人了也就去照顾其他的了。 「咳咳……」 短促压抑的闷咳将宋团唤回了神，他再低头一看，差点没整个人直接跳起来。 「吴……吴婆！」她醒过来了！ 谁知道人家吴婆根本没分他多余的眼神，一双浑浊的眼定定地盯着少女关切的脸，直到耳畔一声震耳欲聋的叫唤声将她丢了的魂都给拉扯回来了。 她恶狠狠瞪了眼突然凑过来的宋团，显然被吓得不轻。 不过很快，她像是才意识过来似的，「我，我这是……」 宋团比她震惊，他掐了把肉。 「哎哟！臭小子你干嘛！」吴婆中气十足的声音痛吼。 不是做梦，真的不是做梦。 宋团原本干涩的眼眶一热。 他见过太多生死离别，送走了曾经左邻右舍的邻居，见证过身边的好友被迫长大，所有的一切都在走向最痛苦的极端。 可现在这样，原本会离开的人突然活了过来，虚弱的面色如今呈现红润，中气十足的声音像是在提醒他—— 他看向那边已经扶老人家站起来的青衫少女，膝盖一软就要笔直跪下去，谁知道被人直接提熘着后领给拽了起来。 九嶷笑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我不需要你跪我，如果真的想感谢我，就让我在这多留宿一段时日就是最大的回报了。」 宋团不争气地擦了擦眼泪，刚要拍拍胸脯保证，结果就被急切的老人家给抢先了。 「这还用说！就算是宋团这臭小子没眼色，但只要我吴老婆子在一天，这落日桥就有姑娘的一席之地！」 那气势，那劲头，谁也看不出来这位老人家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 同样，她的大嗓门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尤其是那些刚歇息下的半大孩子们。 有的差点没认出她来，「吴，吴婆？」 接二连三的都认出了她，惊奇地都围了过来，「吴婆您没事了？」 吴婆正值兴头，恨不得向所有人宣布，她老婆子活过来了！ 第23页 「当然！这还得多谢——」她转了身刚要介绍九嶷，谁知道摸了个空，「怎么回事？人呢？」 她慌张地看向宋团，宋团自然知道，只是耸了耸肩道：「她说有事离开一趟，一会儿便回来。」 「谁？」 「吴婆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说起来，吴婆你怎么好起来的，您可得好生给我们说道说道。」 众人七嘴八舌地去拽两人，吴婆的状态让他们看到了，震惊之余下名为希望的盼头。 雨过的石路处处可见水滩，九嶷跟着带路的黑猫，拐向不远处的桥。 游船拱桥。 如果没错的，这应当就是老人家说的落日桥了。 金辉与水面碧波交相辉映，白日的桥多了分橙黄。 九嶷还瞧见，那桥侧雕刻着一副日升日落的图。 「喵~」黑猫扯了扯她的裤脚。 九嶷回过神，虽心有疑惑，可还是跟了上去。 落日桥不长，但桥身宽度能容纳至少三辆并行的马车，踩上去都是圆熘熘的鹅卵石路。 也是这时候，她看见了拱桥最中间的小姑娘，明明护桥栏都已经遮过了她的头顶，她还是趴在镂空的栏中眺望远方。 九嶷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了碧蓝无云。 「你是从外面进来的对吗？」 小姑娘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到她跟前，一双眼睛认真的看着她，与之前全然不同的神情。 好像问出的这句话对她很重要。 紧接着没用她回答，又问：「你见过一个人吗？」 「身穿黄金锁子甲，手拿红缨长矛，说话中气十足。」 「……」这描述。 虽然后面两个不清楚，但是黄金锁子甲给她的印象不可谓是不深刻，那焦黑蔓延的实在是骇人。 说起来，九嶷意识到，这里的大多数人与这黑气都脱不了干系。 「他是你？」九嶷问她。 小姑娘抱起窝在她脚边的黑猫，闻言手下动作一顿，随后摇了摇头，「我不能告诉你。」 九嶷挑眉，转身打算离开，果然把小姑娘急到了，连忙拿手拽她。 这是她这些时日来唯一见到的外来人。 「……我可以告诉你，但前提是你得知道他人在哪。」 「没问题。」 两个人靠在桥上，一个抱着猫蹲坐，一个低头沉思。 「所以说，他是你的兄长？」九嶷诧异，毕竟就她看来，两人实在联繫不大。 小姑娘点了点头，「之前在府里听说阿兄被陛下派往翎山剿匪，走之前他明明跟我保证过，不超过三个月便会回家。」 「可是……一年过去也没有得到阿兄的消息，连太女殿下也不清楚。」 九嶷捕捉到了关键词，「太女？」是她想的那个太女吗？ 兴许是话闸开了便关不住，小姑娘看向她，「是皇太女，当今……圣上的唯一子嗣。」 从小姑娘口中，九嶷大致了解了如今的形势。 当朝朝号为「武」，从开朝皇帝便尚武，因此流传一句话，凡得武将投诚者，几乎稳坐帝王宝座。 小姑娘的阿兄便是武将中的佼佼者，太女武笪更是自幼习武，百步穿杨。引起了当今皇帝的忌惮。 而帝王昏庸，以贪图享乐为由，大肆压迫百姓，民不聊生。 因此，许多山匪藉此揭竿起义，招揽了不少反皇党的聚集，对朝廷来说威胁甚大，不得不派官兵剿匪。 小姑娘的阿兄就是其中委以重任的一员武将。 至于为何偏偏是他…… 「那个死老头子就是看阿兄与武笪姐姐走得近！专门来削弱太女的势力！」 「我逃出来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因为，」小姑娘攥紧了拳头，「为了躲那个噁心的死老头子。」 「想让我去选秀？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要不是那晚我逃的及时，恐怕那些下贱的东西直接就把我绑去领赏了。」 「……那你的脸？」九嶷忽然有些不忍心问了。 小姑娘却不觉得什么，一句话轻描淡写，「我自个儿划的，这样也挺好，清静。」 九嶷听得头皮发麻。 眼前这个小姑娘不过半大的个头，十一二岁的年纪，这种畜生事情也干得出来。 小姑娘平復了激动的情绪，定定地看向九嶷， 「我说完了，你能带我去找阿兄了吗？」 第13章 葬神沙漠 猫名二猪 两人重新回到篷旁的时候，小姑娘停下来了。 「我在这里等你吧。」 九嶷瞥了眼她怀里有些不安分的黑猫，没有多问什么，点头走了进去。 这不进还好，没人注意，这一脚她刚踏进去，那些嘀嘀咕咕的百姓们齐齐转过了脸，直勾勾地盯着她。 九嶷被盯得头皮发麻，不过也清楚应当是吴婆将事情告诉了他们。 果然，不一会儿，她的身旁就围满了人。 「您就是之前救了吴婆的仙子姐姐吧！」 「您回来了！我们有救了！」 「呜呜呜如果您早点来，也许我家阿婆也不会离开了……」 九嶷被这七嘴八舌的声音噼头盖脸得脑袋瓜子嗡嗡的。 被挤在最外边的宋团看她不太适应，便连忙招唿大家，「大伙儿别急，咱们先听仙子姐姐怎么说——」 第24页 仙子姐姐？九嶷被大家捂嘴瞪眼看过来的模样逗笑了： 「首先我不是什么仙子姐姐，大家叫我九嶷就行。」 「其次，我能够理解大家的急切，但我个人的精力实在有限，」她顿了顿思索，「这样吧，你们先找出病情最危重的病人。」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就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了。 其实这里大多数的状况都不太好，行走基本都是困难的，更别说许多还断胳膊断腿。 九嶷走进了最里的一个老人家身旁，手指刚搭上去，一直待在这的吴婆关切道：「怎么样？」 和吴阿婆差不多那是差不多的情况，九嶷朝她点了点头，让她先放心，然后将灵力缓缓有序地输入老人近乎决绝的脉搏。 同样是在接近心脏的位置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黑气，这次九嶷有了准备，也不给它反噬的机会，分散的灵力如树根般蔓延。 尽数冲破黑气的拥堵，将它打散，而余下的分支则毫不犹豫地圈住了挣扎想逃窜进老人心中的黑气。 想跑？九嶷冷笑。 拿来吧你。 吴婆怔怔地盯了眼前的一幕，之前昏迷她不太清楚，可身体里那实实在在的争斗她还是有感觉的。 本来她以为是自己气都不通畅的缘故，总是会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游走，可现在看来，或许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没事了。」 九嶷冷静的声音将她唤回了神，她惊喜地看向自己昏睡已久的姊妹，发现虽然还没醒过来，但枯黄的面色果然红润了不少。 吴婆这下是彻底不知该如何道谢了，她朝向九嶷的方向手都在抖，想要动作结果被人轻轻地扶起。 「吴婆我说过了，如果你们感谢我就让我在这多留一段时日，只要能尽我所能的，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回来。」 少女清淡的眉眼微微一笑，在吴阿婆眼里好比落日桥下最娇嫩的睡莲，四季不腐，貌丽却松。 等等！吴婆一把拽过她要往回收的手，落在她掌心的指尖多了一圈燻黑。 「你……」她鼻头一酸，哪能不知道这是为了救她姊妹落下的。 九嶷愣了愣，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谁知道跟前的阿婆还是愧疚心痛的神情，她笑了笑，「阿婆放心，这点小东西还伤不了我。」 怕她不信，九嶷还拿染指的手轻轻甩了两下，那两滴黑就像逃也似的，被她晃得直接散了个干净。 「这样，不担心了吧？」她把带了点点尘土的手指拿起来。 吴阿婆破涕为笑，连连点头。 九嶷见这边解决了，便起身去其他身旁，至于方才被她挥散的黑气，此刻正被她牢牢地掐在掌心，让它如何也跑不了。 等最后一个解决完后，九嶷就与他们告辞，约定明日再来。 转身便张开手掌，里面已经黑了一大片，被她压制的黑气已经不想动弹了。 「喵喵~」 熟悉的猫叫声让她低下头，就瞧见小黑猫就趴在她的裤腿，一双黑眼珠子直熘熘地盯着她的手。 九嶷眨了眨眼，把手掌往下一翻，可算是刺激到黑猫了，弓起背就要跳起来，谁知道舌尖刚碰到黑乎乎的掌心，就被双瘦弱的双臂就搂回去了。 小姑娘：「咱们走吧。」 ** 衙门离落日桥很有一段距离，等她们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九嶷看了眼紧张的小姑娘，上前去叩响了门环。 「谁啊——」很快，门就开了。 来开门的是一个身着官服的俊逸青年，皱眉扫了眼九嶷二人，而后将视线落在小姑娘怀里熟悉的小黑猫。 「二猪！」 最后九嶷她们还是凭藉猫主子的魅力下，进了衙门。 她们刚进去，那官服青年便关上了门，神色严峻地看向她们，「你们可知临近夜晚出门是什么下场？」 「还有，」他瞥了眼小姑娘怀中黑猫，「偷猫贼也敢来衙门，真当咱们是吃素的？」 九嶷自然不清楚，可她旁边的小姑娘却是脑袋都快垂地上了，也不吭声。 「……那个官爷，」她硬着头皮，直奔主题，「不知道你白日里可有见过一个身穿黄金锁子甲，手臂焦黑的青年？」 这句话一出，在场两个人都将目光锁在她身上。 九嶷被盯得不自在，不过还是和盘托出，「今早我在进城前遇见过此人，当时的他昏迷不醒再加上身中奇……毒，」她皱了皱眉，「于是我便托路过的拖车车夫将他带进了城，送往了衙门。」 说完，她看向官服青年，「官爷可有印象？」 小姑娘也期待地睁大了眼。 「这……」官服青年挠头，「你说的这人我不曾听闻过。」 怎么会？难道是那个车夫大爷拉错了地方？她记得她明明说过是送去衙门。 「不过，」官服青年看向身后，「今日确实有人前来。」 他说完，俯身就要拜，他肩膀后多了一只手，直直将他提了起来，「说了，在外不必跪来跪去。」 沉稳的声音如响钟锤落在小姑娘心尖。 她不敢置信抬头，目光撞上了身披黑色斗篷的身形。 对方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看过来同样一愣，「小宛？」 「殿……阿姐……」江宛无意识的呢喃。 第25页 九嶷站在她旁边，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 如果这人不是江宛的兄长的话，能让她这样的，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皇太女，武笪。 来人漆黑的斗篷取下，取而代之的是白玉锦服，云纹劲身。 解篷的袖腕挽了一圈浅金。 她眼神示意一旁的官服青年，青年朝她行了礼便离开了，留她们三人在原地。 「……小宛你的脸？」武笪皱眉，「是谁伤的你？」 小姑娘摇了摇头，不太想说。 于是她便没有再逼迫，而是将视线扫过九嶷，「这是？」 明明只是淡淡一句，可没来由的带了不怒自威的气场。 果真是皇太女，九嶷恍惚间有种见到武帝的错觉。 不过她也没怯场，只是回以一笑，「不过是一个路过的人罢了，凑巧带迷路的小姑娘找亲人。」 这时候，一定要撇清关系，朝廷的事她可不想卷进去。 亲人？ 「殿下，您——您知道我阿兄的下落吗？」江宛期待看她。 可惜的是，换来的只是对方的摇头。 武笪：「我也是今日才到这的，其实你不必太担忧江越，他身为剿匪的将领自然有法子保全自身，倒是你，」 「江小姐可知你娘亲有多担心你？没曾想你居然跑来了这地方，当真是不要命了。」 江宛被说得垂下了头。 「听说你还偷了别人的猫？」 武笪话音刚落，江宛便勐地抬头反驳，「我没有！」 「是……是它自己跟着我的……」 「是吗？」白玉锦服的太女上前，伸手落在黑猫的头顶，根本没等小姑娘反应，黑猫淡金的瞳色倏然变红。 原本旁观的九嶷手心一烫，她摊开掌心，发现原本附着在其上的黑气像是受到了刺激，疯狂地扭动撞击。 最后在隐隐缭绕下，化为一缕黑烟，冲破她的束缚，钻进了黑猫血红的瞳色。 「……」什么情况。 看她不解，武笪解释道：「这是驱邪猫，专用来吞噬邪祟，是我在别院圈养的其中一只。」 「名为二猪？」九嶷想起之前青年的称唿，有点想笑，不过还是非常识时务的憋住了。 武笪摸了摸鼻子，「谁让它们整天跟只猪一样，除了睡就是吃，但是没想到有一天它居然跑了出来……」 她看向江宛，「还是跟着小宛到了这里。」 「算了，夜也深了，」武笪瞥向沉思的九嶷，「你们便留在衙门吧，这些日子最好别在晚上出门。」 江宛紧跟着带路的身影，忙问：「那阿笪姐姐也不清楚阿兄在哪吗？」 「不清楚。」 九嶷落在最后，没有跟上去，而是停在原地遥望天边白银阙。 也不知道红雾那边怎么样了，没了联络符什么消息也通不了。 系统。 她在脑海唤道。 系统明显知道她心中所想。 『检测「植树造林」进度……』 『检测成功，进度65%』 『相比增加15个百分点。』 他们这动作还真快，看来她也得加快速度了。 就是这地方……也不知道上哪找成熟的园林工匠。 她嘆了口气，刚要离开，就听见淡淡的声音自后响起，「在看什么？」 九嶷惊讶回头，果然就瞧见武笪又回来了，走进与她并肩，遥望天边月。 「我以为你会去安慰人。」毕竟没找到兄长，此刻心里应该正难受的紧。 武笪耸了耸肩，「我不太擅长安慰人。」 「擅长揍人？」九嶷脱口而出。 武笪一愣，两人对视片刻，银辉下皆笑出了声。 第14章 葬神沙漠 「二猪，去吧——」…… 翌日。 告别了武笪二人，天未亮九嶷便独自回到了落日桥附近。 换了崭新篷子的地面，被雨水沖刷后，干净了不少。 九嶷还没走近，就被正醒来眼尖的宋团给逮住了。 「你回来了！」 大嗓门一出，几乎所有人都醒过来了。 原本他们昨晚见九嶷没回来，还担忧是不是嫌弃他们太过麻烦了，没想到今早居然又来了。 那些昨日恢復的百姓都笑容满脸，齐齐上前将九嶷给迎了进来。 「九嶷姑娘怎的这么早，天才刚亮呢。」 「仙子姐姐仙子姐姐！你知道咱们落日桥的传说吗！落日桥其实前身就是一个貌美的医女，为了帮助百姓最终化作石桥，永远镇守在这此处，护我们周全。」 「所以姐姐，你一定就是医女姐姐派下凡来拯救我们的仙子吧！」 九嶷哭笑不得，没想到这落日桥还有这么个传说。 「好了好了，」宋团来打圆场，「你们这样也得让九嶷姐姐好生歇息歇息。」 「你说是吧？」他朝这边眨了眨眼。 九嶷好笑点头，确实被这热情围的喘不过气来。 大家看她点头，都安静了下来，等着她来发话。 九嶷想了想，将本来的打算压了压，先道：「伤病不容耽搁，大家把各自的碗交给我吧。」 她想到了一个法子，或许不需要这样一个个的去处理。 其实这里大多数人都只是顽疾，这个倒还好，最麻烦的就是他们体内莫名出现的黑气。 第26页 而要解决，必须得把这些东西给逼出来。 她昨晚有问过武笪，驱邪猫能够将人体内的邪祟直接驱逐吗？而得到的答案很遗憾，只有邪祟游走于人的体表，就像她昨日的手掌心，能够肉眼可见的才能剔除。 像落日桥这边的众人，大多数已经侵入了五脏六腑，必须得逼出来。 她看众人几乎把所有的碗都端了出来，于是在大家的阻止下，直接撩衣盘腿坐下，也不管地上的泥水。 系统，你确定那个法子有用吗？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问了不如不问。 九嶷也不再问它了，而是指侧划在掌心，原本干净的掌心瞬间多出一道细长的口子。 「这——！」 「九嶷姑娘，九嶷姑娘使不得啊！我们的命不过贱命一条，怎么当得起您那金贵东西！」 一眼过去，看她动作的百姓们吓得齐齐跪下，骨子里被压迫的奴性使得他们惶恐不已，深怕脑袋就移了家。 九嶷无奈地看向他们，「谁的命不是命，一点血而已，养养就回去了。」 「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今我想给自己积点德难道还不行吗？都快起来，再拜我可生气了。」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下皆是为难，看九嶷坚持，最后咬了咬牙站了起来。 「可是您——」 九嶷没再管他们了，而是专心于手下的动作。 根据之前系统所说的，让灵力充斥在经脉血液中，手掌缓缓攥紧的拳头，随着挤压，有液体滴落。 离得最近的宋团吃惊，这血液并非是红色，而是参杂着几点翠绿，融化在盛满水的碗中。 不一会儿，每碗都滴上了一滴。 众人捧着端在他们手中的碗，一时间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九嶷挑眉，「怎么？怕有毒？」 大伙儿齐齐摇头，一仰头直接干了。 而那些孩童们则捧着碗不知所措，不知道这些究竟是不是给自己的，怕喝了别人的。 「就是给你们的，快喝了吧，要不然效果散了可就又得来一滴了。」 九嶷轻飘飘一句话，吓得他们不仅喝干净了里面的水，甚至连碗口的水珠都舔了个干净。 喝完不过片刻，许多人脸色都变了起来，难受地捂住胀痛的手臂，在剧烈的挤压过去后，大伙儿伸出手。 发现手掌心都多了一团黑色的东西。 「这啥黑咕隆咚的玩意儿？」有人稀奇。 「这就是你们体内的东西，最好别去碰它。」九嶷提醒他们。 闻言手痒的连忙缩了回去，坚决不再随便乱动了。 九嶷见他们几乎都出现了掌心黑，便看向那边漆黑的巷子。 大伙儿也好奇看去，谁知道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红……红眼睛……怪物啊！！」吴阿婆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其他人皆是面露恐惧，惊慌抱团。 「……」九嶷招唿，「二猪过来。」 没错，早在今日晨起，九嶷就向武笪借了二猪一用，在她听说是为了邪祟，毫不犹豫地就塞进了她的怀里。 走之前还叮嘱她，千万要在用时让它出来，要不然依她对老百姓的了解看来，若是有红眼睛的黑猫，恐怕九嶷近都近不了身。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她抱起黑猫，看向那些缩到角落的众人，无奈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这可是我请来专门帮你们解决邪祟的猫姥爷。」 众人一听，迟疑不定。 「这……九嶷姑娘你可别哄我们，这黑猫一双红眼睛明显是妖怪成了精，要来害人吶！」 说完，就是一阵惊慌。 九嶷佯装生气，「莫非在你们眼里我也是那害人的妖精？要不然怎的都躲我如此的远？」 这…… 最后还是醒来的吴阿婆最先咬牙站出来，「我相信九嶷姑娘！既然她说是来帮咱的，那就是来帮咱的！」 九嶷安抚跃跃欲试的二猪，朝吴阿婆笑道：「吴婆，你现在可有哪里不适？」 吴婆知道她是问昨日过后，便挺了挺胸脯，甚至把自家姊妹也给扯了出来，「那身体是槓槓的，走路也不喘了，得劲得不得了，你说是吧老妹？」 被拉出的吴二婆也点头，「确实，昨日要不是九嶷姑娘在，我这条老命怕是就归西咯。」 眼看着越来越多人站出来，九嶷便招唿着他们坐下，「好了好了，我也不是让你们来表态的。不论你们如何想的，今日我既然来了，就不会漏掉你们任何一个需要救命的。」 「二猪，去吧——」 她说完，就将小猫放了下去。 众人虽然害怕，可到底打心眼里信任九嶷不会害他们。 于是在他们眼里，那个名为二猪的红眼猫姥爷，都顺眼了不少。 九嶷对驱邪猫很放心，她就找到了那边没什么事和姊妹唠嗑的吴阿婆。 「害，也是当初造孽，自从那京城来的官老爷给了咱们几锭金子就以为捡了大便宜，谁知把自个儿给搭了进去。」 「那狗日的崽种真不是个东西。」 「嘘！叫别人听见还得了，大姐你就消停点吧，也是咱们倒霉，招惹上了这等祸事。」吴二婆嘆气。 「要不是老婆子岁数大了，不行，我实在气不过，今晚老子就朝着那个狗东西的方向撒泡尿，噁心不死他！」吴婆边说，边朝不远处吐了口唾沫。 第27页 九嶷走过去，坐了下来，「吴婆你们在聊什么？」 见是她，吴阿婆矜持了起来，擦了把嘴边的丝，连连摆手，「没事没事。」 心里却暗想，可不能被九嶷姑娘发现方才那番话，可得留下好印象。 九嶷没拆穿她，含笑道：「这落日桥的风景着实不错，夜里应该更是漂亮，就是不知道是谁设计的？我对这方面倒是感兴趣，有心想去讨教讨教。」 「嘿哟！」吴婆一拍大腿，「九姑娘你可算是问对人了！」 九嶷挑眉，饶有兴趣地听她说。 「这桥还是俺们曾祖父奉先武帝的旨修建的，你不知道，就连如今的皇宫还是咱曾曾祖母亲自绘图的。这方面，咱姐两可算是个小有学问的。」 这感情好啊，歪打正着就撞上了。 九嶷心里有了底，便把心中想法说与她们。 两姊妹听她是要搞大面积的修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吴二婆道：「九嶷姑娘实不相瞒，咱们俩对这方面不太熟，可认识一个做园林的，他兴许能帮上你的忙。」 九嶷看另一边驱邪猫在解决最后一只邪祟，便决定等一等，顺便走时把猫还回去。 将驱邪猫还回去的时候已经午时了，婉拒了武笪的留客，九嶷遵循着两位吴婆给的指示来到了城北最偏离闹市的一条小街道。 结满青苔的青石板路上，被正午的烈阳映得水光十色。 九嶷踩着干净的地方，避免走着走着摔个狗啃泥。 抬头时，才算真正看清这里的景色。 与方才遥望的不同，走近看会发现这条街道别有韵味。 青嫩翠绿的街道，两边是藕墙红瓦的房屋并成排，如果注意看还会发现，街道旁的房屋与各自有各自的特色。 家家院院前都半边墙都整整齐齐地涂有一条绯红，状似条质地极好的丝绸带子。 上面被雕刻着活灵活现的游兽，顺眼望去一眼望不到尽头。 但就九嶷能够看见的，数家院墙镶接起来，构成的是一副奇灵怪像的图画，银粉敷上，金粉勾勒，莫名竟多了分禅意。 九嶷走到最里的一扇门前，心中便有了数。 如若这里当真是此人设计的话，那么这个人，她请定了。 第15章 葬神沙漠 谜题：逃避 眼前是个很小的店铺模样，门大大地敞开，九嶷朝里望了望，并没有瞧见其他人在。 「有人在吗？」 她伸手敲了敲门，见没人回应，便探着头进去了。 这里面的摆设倒是与外面街道的大胆设计不同。 古朴简洁，大气中带点小心思。 九嶷注意到这些桌边花纹，地板都被雕刻着并不明显的图案，就在她蹲下想要看得更清楚时，听见了动静并不算大的开门声。 她应声看了过去，正巧对上同样疑惑的长袍老者。 颇具仙风道骨。 「你是？」老者伸手，原本挽在其臂弯的捲轴凌空飞了起来，落向不远处摆放整齐的书架。 九嶷惊讶他居然也是修士，不过很快回道：「我想请教袁师，有没有再出山的打算？」 吴阿婆同她介绍时说过，这人是个执拗性子，已经许久不曾再出现，能不能说动他都是个问题。 况且，他这个人待人处事，极其看重眼缘。 老者闻言，把刚打开的后门关上，回头认真打量起屋里这个突然进来的小姑娘来。 过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可以啊。」 九嶷：？ 这么干脆的吗。 「不过，」老者走到书桌旁，手持毛笔蘸墨，提笔挥舞后，抬眼，「只要你能解开这道谜题，我就随你离开。」 九嶷走了过去，看向那张铺开的宣纸，纸面几笔锋芒毕露，勾勒如刃。 上写两个大字：逃避。 「逃避？」九嶷不解，这是什么谜题。 老者没有回答她，只是敲了敲书桌，随后便没有再搭理她，起身去清理那边最底层蒙灰的书架。 倒像是……特意给她留了思考的空间。 九嶷盯着这张纸都快看出花开了，脑海里萌生出了各式各样的猜测，可最后都被她打破。 既然他是专门出的题，必定是与自身有关联。 那么，逃避……是说不愿再做匠人？ 九嶷看向老者悉心整理的书架，以及之前在外瞧见的，一看便知刚涂抹不久，还带着崭新的绘制，否定了这个猜想。 她百无聊赖地用手虚拂过宣纸，却在离开前一顿，她注意到这些字周围都有着点点灵气。 九嶷忽然想起，她方才注意到，老者也是修士这件事情。 如果是修士的话，又怎么会在这种俗世里当一个园林匠人，看样子还当了不少年。 可依她之前在林修那里了解到的消息，当今的修者们对于俗世一直秉承着鄙夷的态度，更别说是去为他们眼中的俗人做活。 一做就是好几十年。 莫非是归隐？九嶷被难住了，逃避与修士，逃避…… 她痛苦抓了抓头髮，这范围实在太广了，她实在没有什么头绪。 兴许是觉着太过安静，老者整理的动作停了下来，偷偷瞥了一眼书桌旁抓耳挠腮的小姑娘。 「……」 啧。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捲轴，放在了桌上，趁其不注意，熘走了。 第28页 后房里还蒸着饭呢，这种消磨时间的事情还是留给年轻人吧，他得好好的去眯一觉。 第16章 葬神沙漠 修真界老「反派」了 九嶷是在老者离开不久，注意到了那边多出的一份捲轴，她看了眼空荡只剩她一人，约莫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捲轴是纯白的色底，半边挪开并没有任何的痕迹，九嶷推开另一半。 发现里面并非是一幅画亦或者其他，而是夹着一张薄薄的纸。 她伸手要去拿，谁知道还没碰到，这张纸就像能够告知到似的，飘了起来，落在她的视线不远处。 九嶷诧异地看着那张纸就在她的眼前摺叠，随后金光闪过，眼前多了个人影。 是一个虚影状态的白鬍子老者，瞧上去与袁师有几分相似。 九嶷猜，这应该是类似传音或者留像的投影。 如今的修真界还真是发达，已经实现前世的视频通话了。 在她出神之际，跟前的白鬍子老者已经到了他的跟前，手指着他的鼻子，气的说不出话来。 九嶷眨了眨眼，用手在老者眼前挥了挥，却让他看不见，自己才能够确定这应该只是一个保存下来的影像。 「孽障！」老者气得来回踏步。 「如果你还是坚持包庇他，那么这拓苍山就没有你的一席之地！你好不容易爬上来的掌门之位也会被其他人夺走！你就是个疯子！」 拓苍山？九嶷听着耳熟。 细细回想才记起，应当是之前林修提到修真界三大仙山之一。 「祖师爷也不必再多说了，我知道自己的打算，我相信他。」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九嶷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远远传来一阵脚步声，有锦云服饰的弟子同白鬍子老者低声： 「大师兄他……入魔了……」 不仅老者震惊，四面八方都传来嘈杂的喧闹声。 他恶狠狠的瞪过来：「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这就是你信誓旦旦打包票的好徒弟。」 「以松啊以松，你煳涂啊——」 到这儿影像就像被瞬间掐断了似的，重新化作了一张薄纸。 九嶷接过戛然而止的薄纸陷入沉思。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之前吴阿婆给她提到过，袁师的真名就叫做袁以松。 九嶷如何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是拓苍山的前任掌门。 如果她猜测的没错的话，他应当是被那位祖师爷藉由弟子入魔之事才废除了掌门之位。 入魔。 简简单单两个字，对于如今的修真界来说是极为荒谬可恨，一旦被查出来，那么等待的只有被正道围剿的命运。 不论是在魔域亦或者是在修真界，都站不稳脚。 九嶷这才算是明白了，袁以松所写逃避二字的用意。 应该就是指他当时的状况吧。 最信任的徒弟入魔，师尊对他的痛心，以及曾经以他为榜首的众弟子，都对他抱以最大的失望。 让他不得不产生逃避的念头，随后侧去掌门之位，离开拓苍山，来到了这里。 啧。 还真是老套路，修真界老「反派」了。 当然这只是九嶷的猜测，与其说这是袁以松给他的谜题，或许更应该说是给他自己出的谜题，一直困扰着他不得罢休。 九嶷将纸放回捲轴，然后将它重新放置在桌面上，随后坐在椅子上，用手点在桌上思索接下来该如何。 等她百无聊赖的把最后一笔画完后门的门才终于打开，睡眼惺忪的老者见她还未离开，便惊讶道：「孩子，你不饿吗？」 第17章 葬神沙漠 大吃货国的子民绝不认输 「……」九嶷刚想说还好，谁知五脏庙就响了起来，在房间里绕起回声，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她忘了，她现在不是灵体，没有系统修炼过，不懂辟谷。 袁以松被逗笑了，将刚热好的面条端上了桌，「如果不嫌弃的话。」 吃的！热的！还是面！ 怎么可能会嫌弃！ 九嶷眼睛都亮了，她都已经记不起来多久没有品尝过吃食了，自从穿越以来，她就好像感觉不到飢饿似的。 可到底是身体多年来的本能还在，不说还好，一说还真的馋嘴。 香喷喷的面条裹着热气，晶莹剔透的白菜被搅进了面汤，露出一角绿白。 明明是再素不过的一碗面，九嶷捧在手里却忍不住酸了眼角。 曾经也有人这样为她端上热面，温婉的盘发下是模煳的面庞，母亲的声音似近似远。 可是……母亲早已经离开她了，她一个人也过的挺好，会进厨房，会整理收拾。 只是，现在的她算是彻底的与她离别了，或许今后连模煳的记忆也过随着时间消散干净。 「怎么？这么好吃？」看她整个脑袋都快埋进碗里了。 九嶷捏起筷子抬头笑眯了眼，「袁师手艺真不错，要不是知道您是个匠人，我怕都要怀疑我进了哪家馆子了。」 是人都爱听漂亮话，袁以松笑着点了点头。 在小姑娘吃面时，他注意到书桌上的捲轴已经被打开过了，那么意味着他曾经的那段噩梦也被她看过了。 他看向两口一大碗的小姑娘：「……」 还挺能吃。 九嶷干完了最后一口汤，抬头就撞上了老者惊诧的眼神。 第29页 应当是还没瞧过如此能吃，颠覆了他最初印象的姑娘。 「咳……」九嶷清了清嗓子，虽然很想说一句，大吃货国的子民绝不认输，但还是忍住了，要不然指不定会被当成傻子给撵出去。 「那个……」她回归正题，虽然刚吃了面嘴皮子都被烫麻了，说话都有些含煳。 袁以松知道她要说什么，负在背后的手捏紧，「你已经看过了吧。」 九嶷看向他放在旁边的捲轴，点了点头，「既然是您放在那，我想不用多说便是你留给我的线索。」 「你在逃避那些人？」她直切主题。 未曾想对方没有回答她，反而是又向她抛出一个问题：「你知道什么是散修吗？」 九嶷挑眉，不过在老者认真的注视下回道：「就是没有加入任何宗派的修士？」 袁以松闻言纠正，「是被大道所抛弃的修者。」 「……什么？」 「小姑娘，从你踏进这条街起我便察觉到了，你并不是人对吧？」 虽然听起来很像骂人，但九嶷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 「没错，我只是大漠中的一块碑，生成的碑灵。」 「游走在正统之外，你也是不被认可的存在啊……」袁以松看向被风吹得作响的前门，喃喃道。 不认可？这可算是戳中九嶷的执拗劲了。 她放下捂热和的碗，站起来平视神情忧伤的老者，皱起了眉头。 「谁说的不认可？你自己？」她质问道。 随后看袁以松不解的目光，九嶷又一屁股坐了回去，一双手搭在双膝上，抬眼凝视颇为委屈的老人。 她嘆气，没办法，这种刻在骨子里的封建思想真的是让她不适。 当然她也不会强行给人灌输自身的想法，毕竟一个人让他忽然之间转换观念，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她没有再问他，而是看向那边展现的画像，换了个放松的姿态，站了起来，走近好奇道：「这也是袁师画的吗？」 一条溪流，两处鱼尾屋，好似随时会穿破云海，游离翻滚在其中。 袁以松见她没在追问之前的问题，松了口气的同时与她一起欣赏这幅画卷。 这是他这个屋店唯一挂出来的画。 被禁锢在地面不得挣脱的鱼，始终期盼着翱翔的一天，触手可及的云海离它们看似极远，只是在咫尺。 只要他们愿意，触手可及。 而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契机罢了。 「这是我那作孽的弟子画的。」袁以松随着吐字缓缓放松。 九嶷闻言一愣，弟子？入魔那位？ 「谢云那孩子，自幼便懂事，」他怀念地抚了抚画中的鱼屋，「我也一直把他当亲生孩子养育，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确实为我长了不少面子。」 「可我怎么也没料到，他会突然执拗起他那不知何处的家人，便在歷练时去了曾经的家，」袁以松说到这，拳头攥紧，「也怪我当初发现不及时，若是我阻拦一下……」 「……他也许就不会被魔物侵入体内，更不会在发狂状态下，砍伤了许多谢家族人。」 「……」九嶷默默倾听。 「我放不下，」老者痛苦阖目，「卸去掌门之位后我便离开了宗门，成为了散修，试图去寻找他离开的地方。」 「可我在谢家后院，撞见了个谢家唯一存活下来的族人，他阻止了我，因为他说——」 那日， 他手持长剑，打算是在找到谢云的同时，给他解脱，这样他就不用再痛苦的活在世间，任由他人践踏。 就在袁以松一只脚就要踏进黑气缭绕的禁地时，有人使了一张巨大的符纸封住了他前方的去路。 「你不能往前了。」 袁以松正值气头，怎么可能会听，长剑指符，便打算直直噼开这挡路的符纸。 谁知道一剑下去，符纸居然毫无损伤，这下他全是吃惊了。 在袁以松印象中，如今的修界还未曾有符箓术用的如此炉火纯青的符修。 他压抑怒火，看向空旷的四周，最后还是余光在禁地围栏上捕捉到了一抹亮红身影。 来人马尾飞扬，衣诀飘飘，见他看来，翻身便跳下来。 「你是谁？」袁以松皱眉打量。 对方只是丢给一柄捲轴，「你回去吧，他不会见你的。」 说完，少年便收起了符纸，离开了，好像只是给他传达一句话和东西而已。 袁以松捏住木柄，低头展开的画卷，画中的鱼屋多了一抹裂痕。 随后，良久的沉默。 九嶷闻言，仔细一瞧果然注意到最左边的屋子中间有条不太明显的裂纹。 「等等……」 袁以松疑惑看她，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九嶷让开位置，指向裂痕中的一条黑，老者惊讶凑近，发现那里还在逐渐蔓延扩散。 「这……」 两人面面相觑，随后纷纷后退。 果然，在他们后退的那一剎那，蔓延的黑瞬间爆发在两人眼前，黑雾开始向他们追来。 袁以松嗅到了不祥的预感，提起身旁小姑娘的后领，直接将人从门口丢了出去。 而他则翻手，命剑在电光火石间直噼黑雾。 「咳咳咳……」九嶷挥了挥眼前扬起的灰尘，看向那边已经看不清影子的屋子。 第30页 她艰难地爬起来，手肘痛得她直皱眉，好像磨破皮了。 「走！」袁以松出来，便拉起她，将轰然倒塌的房屋抛至身后。 等两人停脚，再看回去时哪还有什么屋子，已经成为了一处废墟。 缭绕的黑雾从中蔓延，大有将四周百姓的家园包围的趋势。 绝对不能任由黑雾的猖獗。 九嶷有预感，若是它侵入凡人院落，场面就更加难以控制了。 她与同样想法的老者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害，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没有办法。 九嶷深吸气，双手翻掌成诀，点点翠绿从她身上腾起，如同蜿蜒的青藤树根。 在她动作下，缓缓裹起一个大型的青藤罩子，罩口朝下在那边黑雾眼中，瞬间失去了方向。 它被完全笼盖在其中了。 不过很快，九嶷便感觉浑身经脉像被压榨的海绵，青藤带来的强大吸力让她意识到： 她煞白一张脸，「袁师，这邪物能够吸食他人的灵力。」 袁以松明白了，一手稳住小姑娘越发薄弱透明的身形，磅礴的灵力好似海潮涌入九嶷体内。 原本就要被挣破的青藤腾地缠绕地更加结实紧密。 不过这样也不是办法，青藤只有困住它，并不能真正的驱逐，更何况照这样下去，以它吸食灵力的速度，恐怕很快就能够挣脱出来。 袁以松原本迟疑的命剑此刻悬浮在空中，在九嶷余光瞥见，惊讶他这莫非是打算直接噼开？ 可这一剑下去青藤也会被斩断，那么更加困不住黑雾了，九嶷想出声阻止，可接下来的一幕让她闭嘴了。 她忘了，在她身旁的不仅仅只是个普通的园林匠人。 更是拓苍山的前任掌门。 古朴的命剑悬悬落在青藤之上，在剑尖触及到藤蔓的剎那，化作缕缕银光钻了进去。 九嶷倏然间就觉着手下压力一松。 不消片刻，连那强大的吸力也逐渐消退。 九嶷看向身旁的老者，只见他面容些许憔悴。 等他再召回命剑时，那里已没了黑雾的踪影，青藤松松垮垮地耷拉在废墟之间，直至不见。 「没家了，」袁以松朝她苦笑，「看来不得不在你那赖段时间，不会嫌弃吧？」 九嶷这下不知该不该感谢那幅画，不过，「当然，就是咱们那可不给开工钱，也没房子，什么都需要自个儿动手。」 「哦——」两人并肩往外走，袁以松拖长了声音，「看来这就是你来找我的原因吧？」 「没错。」九嶷耸了耸肩，干脆承认。 到落日桥的时候，那里已经只有零星几人。 九嶷上前问孤坐在篷下的小泥孩儿，「这里怎么了？」 宋团抬头看她，一双眼睛哭得通红，「他……他们……」 断断续续，完全听不清楚他想表达的意思。 只在她走近后，小男孩一股脑地抱住了她，「……仙子姐姐，他们都走了，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九嶷还是第一次经歷有人抱着她哭，尤其这人还是初遇时极其嚣张的泥孩子。 手足无措之际，最终她还是安抚地抚了抚那哭得起伏的后背。 「别怕，我不会抛下你。」 「真，真的？」埋在她衣摆传来闷闷的声音，听起来满是质疑。 这场景不禁让九嶷想起之前离开大漠时的红雾，态度更加柔和了些，「自然是真的。」 「不过，」她蹲下身来，与哭鼻子的小男孩平视，「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吗？这里怎么就你一个人？」 她幻视四周，果真一个人都没有。 宋团在缓了好一会儿，才捏紧衣衫道：「他们都离开了。」 「离开？」 「……咱们这里其实几乎都是城中百姓，有自个儿的家业和房院，大家一好自然就回去了。」 九嶷听着没觉得哪里不对，「这不是好事吗？」 很快，她明白过来，这里只剩下宋团一人，那么就意味着。 「我自幼便无父无母，靠着偷鸡摸狗的日子才生存下来。」原本在他以为落日桥来的众人是带给他希望的家人，可是现实却给了他重重一击。 没人要他，甚至许多人连多余的眼神都不愿意施捨给他，只因为他与他们是不同的。 没人会愿意收养一个做贼的孩子。 九嶷听到这，握住他的手，摸到了骨头分明，又干又廋。 她问眼前的小孩，「你愿意同我一起走吗？」 宋团一愣，以为听错了，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她。 「我的家在很远很远的大漠，那里有许多与你一样的孩子，如果你愿意的话，还可以和他们一起玩耍，那里就是你的家。」 眼前人真挚的话语让宋团红了眼眶，随后重重点头。 「可是，」他看着将他拉起来的九嶷，迟疑不决，「我真的可以吗？」 「你绝对可以，」九嶷弯眼，「你可是落日桥的小英雄，给那些离家的人安置住所，搭起棚子，为他们做的一切，相信那些人心中也会永远记住你的。」 说完，她看向那边等候的老者，「袁师，咱们走吧，我在这逗留的时间也够久了。」 再不离开，消耗过度灵力的她，恐怕就直接被打回葬神沙漠里了。 第31页 袁以松点头，刚唤出命剑让他们站上来，就听见有声音急切传来。 「九嶷姑娘——」 九嶷诧异看过去，对方气喘吁吁地过来，看向她，「我们能同你一起离开吗？」 紧跟她身后的，是与她模样相似的阿婆。 是吴阿婆和吴二婆。 九嶷看向御剑的老者，得到对方轻轻一颔首后，伸手交出去，「上来吧。」 第18章 葬神沙漠 又不是吃大锅饭 御剑的滋味真不错。 颇有仙侠剧的风范。 九嶷站在袁以松身后，身前还护着小小一只的宋团，后面是紧紧攥着她的吴阿婆二人。 袁以松的御剑速度很快，不过他也顾虑到身后的这么一大串人，在御剑飞行的剎那，以其剑为中心，将所有人护在其中。 以防速度过快，或者疾风影响到大家。 「哦！哦！二妹你看！这地方可真漂亮！」吴阿婆激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九嶷低头一瞧，忽然就展眉笑开了。 他们到葬神沙漠了。 袁以松自然也注意到那翠绿了大半的大漠森林，方向一调整，便带着大家缓缓落下。 九嶷下来最先看见的，就是在离开前，她种下的那棵参天大树。越发浓密的枝叶，将一旁的河溪遮在了它的羽翼下。 她走上前摸了摸，「干得好。」 随后看向清澈见底的溪流，周围除了他们外，没有瞧见其他人的身影。 她刚诧异，就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她和几位新来的同伴看过去，就见一个拎着高半个脑袋木桶的小姑娘，笨拙地挪动到溪边。 虔诚地用手捧的方式，将溪水捧进木桶里。 九嶷有些恍然。 背对她的小女童，身着的破烂布衣被缝了好几针，枯黄的头髮被整理得很好，用狗尾巴草将它挽起来。 这画面可算是刺激到了始终关注的宋团。 他看不得有人在他面前做事慢慢吞吞，撸了撸袖子就往那走，「我来帮你！」 这一嗓门可把人小锦吓一跳，差点手一滑把木桶丢了下去。 瞪眼过来刚要噼头盖脸来一顿，谁知道她刚抬头，凑近的人就像虚影了一般。 她怔怔地看向不远处熟悉的身影。 愣了好长时间，直到宋团在她耳边喊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九嶷姐姐！」她也不管手里的木桶，往旁边一丢，就直接奔了过去，扑在青衫身影的怀里，「你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 九嶷也没料到这孩子会如此热情，便下意识揉了揉她的头髮，看挽得蓬蓬松松的又被她揉乱了后，有些慌乱地收回了手，眼神飘忽。 「对了，」小锦突然站直身，「我去叫红雾阿姐和林修来！」 「不用叫了。」 九嶷惊喜看过去，两个人并肩走来，与红雾遥遥对视，她就知道事情不对了。 「我们一直联繫不到你，」林修帮她说出了口，「都很担心你。」 九嶷扫了眼那边愧疚的宋团，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大家情况都怎么样？」 「都不错。」是不知何时已经走近的红雾回答的她，一手还捏了捏九嶷的脸，着实让她触不及防。 「好啊你，联络断了不说，还带了不少人回来。」红雾看向那边几人。 九嶷费了点劲将脸逃脱某人的魔掌，招唿起吴阿婆袁以松等人。 「袁师，两位吴婆还是宋团，你们先跟着林修去大家那里集合。」 她又看向林修，给他们一一介绍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就暂时拜託你了，我得回一趟石碑。」 之前灵力消耗负荷，虽然后来有袁以松的帮忙，可她明显能够感受到，身子在逐渐轻盈。 安顿好随她来的几人后，朝他们安抚一笑，接着便全身如青烟般飞射向最北方。 吴婆等人面面相觑，皆面露担忧。 毕竟方才的九嶷虽然强撑维持着，可他们也看出了她的精疲力尽。 而林修则一直注意那边有些眼熟的老者，可无论他如何回想，怎么也记不起何时见过这么个人的存在。 在他看去时，袁以松也同时感知到那道探究的视线。 林修对上那双犀利的目光，惊骇下错开眼神，给他们领路，「随我来吧——」 红雾见九嶷走了，也就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打量着这几个人。 看吴阿婆二人有些拘谨，她直了直身跟在其后，和她们搭话。 有了红雾同她们聊天，两位阿婆也渐渐松懈下来，很快打成了一片。 ** 『你再多待一会儿，恐怕就不只是化作青烟了。』系统冷酷道。 九嶷萦绕在石碑内，飘忽不定的游离让她觉得新奇。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系统怒了。 「啊？」九嶷茫然四顾，没找到说话的声音。 系统只觉得它快被气短路了，索性不再搭理她了。 见系统真的没动静了，九嶷才笑道：「这可不怪我，谁让你这么长时间都不吭声，老实说，我真快把你给忘记了。」 『……』 九嶷现在又回归到了遇到林修之前的状况，灵体暂时凝聚不起来，只能依存在本体石碑内。 不过这次与以往不同，此刻她的内心相比较离开大漠前更多了决心。 第32页 等出了石碑后，她就能够催发大家这些日子栽种的树苗，到时候就能够真正开始修建属于我们的房屋。 她对这方面非常有信心，不仅仅有这么人力能够齐心戮力，更重要的是给大家一个交代。 虽然现在对于大家的情况还不太了解，但九嶷也很清楚，现在的大伙儿无非是就地而眠，连最基本的保障都没有。 她其实内心一直很忐忑，毕竟当初答应他们信誓旦旦，可过去这些时日他们却什么意思都看不见。 九嶷看了眼外面，绿荫成林的植被完全遮住了前方的视线，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影。 越想越心急，便道：「系统，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系统完全不能理解她的这股冲劲，好似怎么会有也用不完，过去这么段时间里，它一直把九嶷做的一切看在眼里。 从救林修、闯沙城，到后来去外面经歷的种种，好像从来都没看她觉得累过。 永远的朝气蓬勃，比它一个系统还要积极。 它不懂她。 『……明天。』 明天啊，九嶷惆怅，而很快在注意到石碑外粗壮的树干时，突然意识到。 他们如今只有树干，可没有水泥，没有瓦片，即使是用最基础的茅草做草屋，也都没有。 她怎么之前就没考虑到这件事，如若在。城中就预料到，至少还能够有所准备，可如今这荒凉，即使被植被覆盖。 但这里的泥土仍然不一定能够适应麦子的生长，而百姓们生存不可能不需要用米，那么粮食也是个问题。 虽然有系统给的灶炉能够生出米粥，可到底也不能只依靠这个。 又不是吃大锅饭。 必须要每家每户都能够有粮有灶，大伙儿能吃饱穿暖。 说到穿暖，穿暖也是个问题。 就在她越想越远，越想越复杂时，她突然想起了树苗的来源。 于是—— 「系统，你那——」 话还没说完，就被系统无情打断，「不可能，想都别想。」 「……」九嶷还是不死心，「商店真的没有？」 『没有。』 『商店只有最基础的东西，例如树苗这是你必须要有的根本，而河脉同理，这些都算是新手礼包的存在。』 至于粮食衣物这些想都别想，系统没有配备不说，如果这些都准备齐全的话，那又谈什么基建。 这些都是九嶷和她庇护的那些百姓该考虑的问题。 看来系统这条捷径是真走不通了，不过九嶷也没有就此绝望。 她打算等明日能出去后，与大家好生谈论这件事。 她心里大概有了点模煳的想法.轮廓。 翌日。 天还没亮，九嶷便顺着石碑飘了出去，久违的轻盈感让她在原地打了个圈，才稳稳地落在地面。 到了葬神沙漠，可算是到了自个儿家里。 其实从昨日她就发觉到，当她放空思绪时，就会感知到石碑外的场景。 风吹树叶的声音，溪水的流淌，孩子们闹做一团与大人们边笑边栽种树苗的影子，还有妇女们欢声载歌，哼着悠扬的小调给辛勤的大伙儿们如春风拂过。 她甚至还看见了融入组织内部的袁以松吴阿婆等人，尤其是袁师还真是毫无架子，见大家都在干活，撸起袖子便上前来抢着种。 九嶷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由着植树造林的任务进度越高，石碑覆盖的范围越广。 如今的她算是，只要愿意葬神沙漠只要植被的区域，她都能够感知到。 尤其是现在已经基本完工，三四万人的速度真的不容小觑。 让她一晚上都有明确的意识，只有最南边的方向还没有完全占据。 而最南边也是曾经她与红雾以及谢决认识的地方。 想到这，九嶷又想起了那张被化掉的符箓，再想还是可惜。 也不知道谢决那边怎么样了。 听他说似乎是在处理家中那些琐事，可就之前从袁以松那了解到的，那天拦他的人光描述就与记忆里的身影重叠起来。 「九嶷姐姐你在这呀！大家昨晚一直在谈论你呢。」 小锦眨巴眼跑过来拉过她的手，「咱们快过去吧。」 九嶷低头，体验了一把被人牵着跑的滋味，脑海里莫名多出了曾经看电视剧里的画面。 忍不住好笑。 跟随小姑娘，穿过茂密丛林，绕过溪水潺潺。 不知过去多久，九嶷听见了不远处隐隐的欢笑声。 第19章 葬神沙漠 一手刨土，一手栽树 九嶷走近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几乎坐满了人，甚至毫无她的落脚之处。 一望无际，密密麻麻的人。 见她到来，都齐唰唰扭过脑袋看向这位姗姗来迟的傢伙。 九嶷被盯得头皮发麻，同时眼尖并没有瞧见红雾，而离她最远的地方，还有力气好似耗不尽的大伙们，给栽种的树苗浇水。 兴许是对九嶷到来的不适应，原本还乐呵呵的众人都紧张了起来，活像眼前是坐山的死神，手执铡刀的刽子手。 将刀刃悬在他们的头顶，对他们盖棺定论。 「噗」 一笑，烟消云散。 九嶷被如此正襟危坐的场景给逗笑了，莫名有种班主任或者领导抓包员工学生偷懒的架势。 第33页 她清了清嗓子，眨了眨眼问他们，「你们知道红雾去哪了吗？」 有人给她指了个方向，九嶷也没有多逗留，只是在离开前沖大伙儿摆了摆手，「不用太在意我。」 「还有，」她咧了个大大的笑容，「玩得开心！」 初升的晨曦落在她的裙摆上，都扬起了一抹金色的尘晖。 等小姑娘离开后，才有人痛心疾首。 这下可好，九嶷刚回来，他们就摆起一张臭脸，她会不会赶他们离开。 大伙儿惊恐地面面相觑，也不敢在这闲坐着了，一骨碌地全爬起来，端水的端水，拿树苗的拿树苗，挖坑的挖坑。 数万人齐心协力，场面之壮观非常。 不一会儿，大漠又被翠绿给吞噬了不小的面积。 才来的吴阿婆等人惊骇，这动作也太快了，于是他们也不好意思闲下来，或者大大咧咧的去找人九嶷，也跟着众人开始哼哧哼哧干活。 九嶷自然不知道，她这一来一走的，可算是搅弄了不少人心中的波澜，只是感觉身体有些微的变化。 再找到红雾时，红日已经高高悬挂在头顶。 这次她有了准备，没有直接进去打破红雾与孩子们之间的氛围，而是在树后观察。 原本那个在她心目中最不省心的人，不过短短时日已经成长了不少，看得出来那样孩童们都很喜欢她。 等到一个小男孩边跑边扭头叫唤着让小伙伴追他，少年人脚程之快直直朝九嶷藏身的地方横冲直撞。 眼看着一脑袋瓜子就要狠狠撞在树上时，一只手垫在他的额头上。 给男孩做了个缓冲，只是落在软软的掌心。 他惊慌地抬起头，就瞧见了一张些微眼熟的面孔，看她穿着打扮并不像那些干活的大人。 于是，他双腿往后一跳，捂着脑袋傻愣愣半天才吐出一句，「有人偷袭……」 「哈？」红雾走过来揽住他的胳膊，顺着他目光一看。 「哟，大忙人总算出来了。」 话里都是带笑的调侃。 九嶷知道她没恶意，但还是塌了塌肩膀，「快别说了，我现在的心情实在有些复杂。」 红雾拍了拍还傻站在原地的男孩，让他边去。 谁知道这小兔崽子，刚松了手就跑到九嶷身边小心翼翼地举起她的手，手背红肿了一片。 「你受伤了！」他心急道。 九嶷看他这一脸紧张觉得有意思，便瘪了瘪嘴道：「是啊，还很痛呢。」 红雾瞪了她一眼，眼神交流。 出去一段时间，脑子都不清醒了？ 最后，她实在受不了这幅场景，抖了抖鸡皮疙瘩离开了。 等红雾离开，九嶷才收敛了笑意，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给她「唿唿」的小男孩。 「你认识谢决吗？」她开口道。 也不知是不是被她的突然出声吓到的，小男孩动作一顿，抬头。 这一抬头，九嶷更加肯定了。 这孩子的长相与谢决至少有六分相。 那么—— 「你……」 她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小男孩就丢开她的手，慌忙地跑开了，不一会儿就没了身影。 九嶷疑惑脸。 不就问了一句，至于吗。 不远处的红雾见此一笑，看得十分透彻。 小男孩一连跑了好远的路，等靠在溪水岸边停了下来，接着便手忙脚乱地开始往衣襟掏东西。 半天，一张符箓被他取了出来。 「哥！我看见你说的那个人了！」 符箓那头正头疼的少年郎直接跳了起来。 ** 「我觉得这次离开也许太久了，那些人貌似都有些怕我。」想到方才遭遇的，九嶷有些急躁。 她想了很多，可在见到他们时，却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出口。 那个气氛，让她有些格格不入。 她知道原因，所以才有些急躁。 红雾明白她的意思，毕竟她与那些人也打了一段时间交道，可见九嶷如此落寞，调侃道： 「谁让你掌握了他们的生杀大权，自从你离开后，他们可就扳着手指头算日子。」 「就算着你何时回来，他们何时捲铺盖走人。」 九嶷不能理解这种脑迴路，她既然答应了他们会一起建设家园。怎么会弃他们与不顾。 她把想法告诉红雾，红雾哂然一笑：「那是你，对于这些过惯了颠沛流离的生活，飢一顿饱一顿的，随时就要做好被驱赶的准备。」 「放心吧，以我对你的了解，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同样会放下戒备的，况且，」她耸了耸肩，「他们一直很崇拜你。」 「崇拜我？」九嶷不解。 红雾躺在草地上，「当然，包括我也同样，你每次说话都会发光你知道吗？」 「……」她这是背了个太阳在身上吗。九嶷觉得好笑。 「你说话有种天然的信服力，其实你不过顾虑这么多，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大家都会站在你的这一边。」 和红雾聊过后，九嶷也有了新的打算。 她似乎把对于现代人的那一套带到了这里。 真正意义上的解决办法就是，抓住问题，揪出原因，消灭根本。 于是，正午的烈日当头，九嶷就顶着众人火辣的视线，旁若无人地捡起那些被筛选出来不太健康的树苗，一手刨土，一手栽树。 第34页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不过一会儿功夫，那个青衫染泥的身影已经离他们很远了，被她留下足迹过的地方，绿茵茵成片。 「……这。」 厉害啊！ 那些做惯了农活的百姓见不得瞧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赶超他们。 喝了口食修们送来的米粥，仰头咽喉滚动，空碗之后擦完嘴，又是干劲十足。 只见他们轻轻把碗一放，便「呸呸」搓手，追赶那动作快得离谱的小丫头。 剩下的面面相觑。 有人惊嘆：「九嶷姑娘这简直就是做农活的高手！」 那动作，那效率，如果不是她长的白白净净一张脸，他们恐怕都以为是哪家的插秧专业户。 远处的九嶷将风吹来的动静收入于耳，笑了。 这就叫做战略，打入「敌人」内部，从他们的长处入手，这样才能够迅速的拉进距离。 果然，等天渐渐黑下来时。 不少人都已经停下来乘凉了，大伙儿原本还有追赶小姑娘的打算，谁知道每一眨眼，那距离就越来越大。 索性也就累了坐下，像往日里坐在地上，边说边笑。 「九嶷姑娘可真厉害，原本我还以为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姐。」有人久久未回神，感慨万千。 有人则马后炮，「哼，我早说九丫头不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你们还偏不信。」 这下，称唿都亲昵了不少。 而他们口中厉害得不得了的九嶷此刻就像只脱水的鱼，一脑袋差点没直接扎坑里。 她怎么可能有他们说的那样厉害，不过是从系统那里兑换了一张快速的符箓，因此才动作如此之快。 再加上前世小时候经常与外婆住在一起，所以下田插秧是常态。 而且加速符并不能直接插完，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速度更快而已。 不仅消耗体能，九嶷觉得自个儿手臂和腰都快废了。 一双眼睛又花又痛。 淦，这个副作用会不会太大了。 于是她扶着旁边的大石头躺下，整个人就像条咸鱼，动都不想再动了。 『疯子。』系统如是评价。 九嶷瘪了瘪嘴不想反驳，她觉得值得就行，一下午的时间换来百姓们对她的认可，她觉得值了。 虽然有更加稳妥，循序渐进的法子，可九嶷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这几日，能尽早开始动工最好。 她看向皎洁明月，忽然在想，这里的月球会不会有月宫。 思绪越飞越远，九嶷躺着躺着眼皮就耷拉下来，刚迷迷煳煳就要睡着时，听见了一声轻唤： 「九嶷？」 「……」 谢决瞥了眼被她藏起的符箓，黄符的边缘由于动作从腰带挤了出来，他一眼认了出来。 这是用于提速的符箓术，是最基础的，但同样伴随着的耗损也极大。 见她昏睡不醒，他也没有再吵她，只是沿着石壁坐了下来。 他并不知道在这里，九嶷很快就能够恢復精力，出于担忧的缘故，他还是抹出了一张符纸。 窄袖微扬，月辉下尽数落入符纸，最后化作缕缕春风般，拂起九嶷两鬓碎发。 抱着腿侧头盯她，也不知为何，谢决觉着她好似比月光还温柔。 明明印象中是个雷厉风行的姑娘。 夜里。 在银辉洒落下，那双眼睫微颤。在谢决的注视下，缓缓睁开。 第20章 葬神沙漠 他是你小情人？ 两人沐浴在月光下，沿着往回走的路，九嶷问他：「你怎么来了？」 原本踩着石子玩的谢决停下，一双眼睛笑弯了，手里比划了好几下，才神秘道：「你懂的。」 九嶷：我不懂。 再看一眼那有点憨憨的笑，她摇了摇头，压住唇角大步流星地往人群中走。 谢决三步作两追上去。 那边的百姓早就翘首以盼，九嶷怎么还没回来，刚歇息够了准备继续干活时，熟悉的身影便落入了视线。 啊对，后面还有个人。 众人好奇看过去，那翩翩少年郎就被带了过来。 「这位是？」 九嶷瞥了眼状似无辜的傢伙，「啊，这是我刚刚种树时捡到的，兴许是哪个地方跑出来的精怪吧。」 这下可是吓坏那些好奇的人，原本凑过去想要搭话的小姑娘都挪了挪屁股，离少年远了些。 谢决摸了摸鼻子，决定低调点，看样子他的突然出现干扰了九嶷的什么计划。 不过很快，小姑娘就和大家你一搭我一搭地打成了一片，嘴里聊起那些种植啊修建啊可谓是风生水起。 没一会儿，不少人都折服与她，不再将她看作那高高在上，而是平常家的丫头，斗个嘴撂个话也没什么大不了。 见差不多了，九嶷随口问向最近那位白鬍子大爷。 「大爷，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白鬍子老头也顺嘴一说，「嗨呀，可别提了，我家那老婆子天天在我跟前念……」说着说着他偷瞄了眼九嶷低下声，「……叨何时走人。」 果然就像红雾说的那样。 「可九嶷姑娘，你不会赶我们走的对吗？」 一句小心翼翼的试探，就像掀起的波澜，让方才还闹哄哄的地儿倏然间静了下来，看向九嶷。 第35页 这是众人一直没问出口，忐忑的心里话。 一瞬间的静。 夜风捲起树叶，唰唰地响动，深处林间罕见的传出蝉鸣声，好似在他们心尖上叫唤。 谢决也被气氛感染，看向那个青衫身影。 环顾这一张张敛声屏息的脸，九嶷淡然一笑，问道：「你们觉得呢？」 「你们觉得我会是将你们带来大漠后，等耗尽了你们的劳力，榨干了用途后，弃之如敝屐吗？」 没人回答。 「那我再问你们，你们愿意留在这里吗？」九嶷换了种问法。 果然，许多人抬头，她瞧见好几个嘴唇蠕动，可最终垂下头不敢打破氛围。 「我从来不会勉强任何人，去留都在你们，不论如何我都会尊重，」九嶷顿了顿，「况且，从你们踏进这里起，便是这里的一份子。」 「可是……」 不远处盘发的姑娘低声，「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在他们眼里，被官兵欺诈，被达官贵族打压，甚至有些人还被烙上奴印，被嫌弃后赶了出来。 讨饭不行，做工不行，甚至还染上了要命的瘟疫，被人拿火烤用水浇，架在刑具上当驯兽的玩物。 他们怎么可能不怕，来到大漠的每一日都像在梦中，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总会醒来的。 尤其是在看见九嶷回来的那一瞬间，无数人心都凉了半截。 「难道我和你们认识的不一样，」九嶷迎着瞩目站起来，扬手指向那些覆盖了三分之二的树苗，「这些难道不是你们种的？」 众人抬眼，不知不觉间，不过石碑一片小林的苍绿已经扩张到能够容纳下他们数万人的面积。 之前种下的树苗甚至长出了新的嫩叶，在微风拂过，摇摇摆摆。 新种下的矮个子，光秃秃的你挨着我，我挨着你，谁也不比谁好看。 甚至在有人看过来时，扭了个腰把歪脖子的对准他们，好似诉说不屑。 「这树成精了！」有人惊讶。 而更多的人是鼻头微酸，这些都是他们用汗与泪种下的，树坑抛开的每一寸，都有他们留下的痕迹。 这里的一切，早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难以磨灭的羁绊，即使有一日离开，他们的痕迹也不会有任何削弱。 「现在你们能够理解我当初说过的那句话了吗，」九嶷轻轻一笑，「这里需要我们共同来建设，缺一不可。」 有人举手，提出来一个关键，「虽然说起来很简单，可是我们要怎么做呢？在这里我们除了这些树什么都没有——」 话说一半，灵光乍现，「我们有树！」 九嶷点了点头，见大家都不反驳她之前的说法，便说出了她一直有在考虑的想法。 「没错，现在的我们可以算是一穷二白，但也并不尽然，我们还有大自然带给的天然物资。」 「 再说了，你们难道忘记咱们这里面站着好些个修者吗？」 九嶷边说边伸出手，随着她手臂的起伏，以她为中心，方圆几里的光秃秃树苗都争先恐后抽枝发芽。 等众人跳起来往旁边躲的时候，他们原本坐的位置不少都被粗壮的树干也占据后。 闪烁的星空银辉都被磅礴的生机所揽入，纹路清晰的树干上，有人甚至瞧见了一路蚂蚁。 「这……」大家震惊得合不拢嘴。 九嶷收回手，道：「这样你们愿意听我打算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再也不曾犹豫了，既然她敢信任他们，那么他们又何尝不试一试。 毕竟离开这里，不知又会掉进如何的深渊炼狱。 九嶷：「那么，明天大家歇息一天，之后咱们就开始做准备吧，从吃穿住行，样样都不能少。而最重要的是，住的地方一定要尽快规划起来。」 她刚刚观察到，临近深夜对于没有灵力的难民们来说，充满着不确定。 身处在传说中吃人不吐骨头的葬神沙漠，即使身体的疾病被消除，可外界的不确定因素还太多。有些甚至整日整晚都不敢睡太死。 房屋不仅能遮风避雨，还有心理上的充足感和安稳感。 跟难民们交涉完，九嶷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袁以松。 他从一开始就坐在人群中，听她的那些话，偶尔点点头。 见她过来，袁以松站了起来，「我算是明白你了，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九嶷没有避开那些探究看来的人，而是从袖口取出一张宽大的白纸，这是她从系统那搜刮来的。 「我想让您帮忙设计一张葬神沙漠的规划图，从房屋城镇，到山川湖泊以及保留的密林群森，」九嶷顿了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知道这可能有些强人所难，如果——」 「嗤，刚刚说的那么起劲，」袁以松接过了那张白纸，「怎么？到老头子面前就哑巴了？」 见他将白纸自然地揣在怀里，九嶷眼前一亮，「您同意了！」 不过很快，她用脚尖蹭了蹭地面，「这不是怕您不答应嘛，毕竟之前请上门的时候，」她抬眼，声音弱了些，「那一脸超脱的模样。」 万一一个不高兴，以为她在耍他，那不就洗白了。 袁以松拿手敲了下小姑娘的脑袋，翻了个眼，「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快去招待招待……等等！」 第36页 他话说一半，这才察觉到为何之前觉得那红衣少年眼熟，这不就是他在谢家禁地遇见的吗！ 「什么？」九嶷顺着他目光看过去，看到了蹲在地上拿手指不知在画什么的谢决。 只有这时候，她才注意到今日的谢决与沙城时候不太一样。 仍是一身显眼的亮红劲服，窄袖缠绕金纹，细辫用金红玉挽收敛。桀骜地翘气几缕碎发。 似乎注意到他们的目光，他抬眼看过来，朝九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走了过来，「怎么样了？」 九嶷眨了眨眼，用眼神给他示意旁边打量他的人。 谢决转眼过去，就对上了一双犀利的目光，他愣了愣，随即展颜颔首，「袁掌门。」 袁以松被这个称唿明显不太喜欢，他扫了眼看戏的九嶷，「他是你小情人？」 无辜被牵连的九嶷差点没被呛着，无奈道：「你们俩的恩怨能别扯上我吗？」 他算是看出来了，袁以松看谢决不顺眼。 不过就谢决来看，倒是探不出他对袁以松的态度。 反正不太对付就是了。 在气氛逐渐凝固之前，她同袁以松打了个招唿，带谢决先离开。 两个人穿过略显拥挤的人群，来到溪河边。 谢决跟在九嶷身后时一直在打量，从差点踩到路过搬家的蚂蚁时，他直接跳到了领路人身旁。 九嶷差点被挤个趔趄。 谢决吓得连忙把人给拽了回来。 「没事吧？」 「……」给他个白眼。 「说吧，你什么时候来的？」 谢决揉了揉后脑，「其实，早在你回来前我就到了。」 「你来这干嘛？我记得你不是有事要处理吗？」 见小姑娘一脸震惊，他笑出了声，昂首嘚瑟道：「我可是找到了些好东西。」 说完还神经兮兮地环顾四周，凑近悄声，「怎么样？想知道吗？」 九嶷迟疑地点头。 不过她总觉得谢决没那么好心。 果然，他嘚瑟得直哼哼，「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幼稚。 九嶷翻了个眼，走到溪边盘腿，两手扫在清澈的溪水掀起波澜。 谢决好奇上前，还没凑近他就发现小姑娘气息的变化。 她在控制水源。 第21章 葬神沙漠 金灿灿的小钱钱 九嶷调整唿吸，让浑身的气跟随水波起伏。 一推一动。 等她再睁眼的时候，眼前甘洌的溪流，奔腾流淌寸寸生机，在溪流经过之处，被其所滋润的树苗眨眼间，苍劲挺拔。 谢决夹起一片落叶，刚比划在金辉下，那边的小姑娘就已经站了起来。 拍了拍沾上的湿泥，眺望蜿蜒的小流。 他走上前，感慨道：「我是真没想到，再次来到这里会是这幅场景。」 他在这葬神沙漠可吃了不少苦头，转眼间，苍绿一片掩盖静穆。 九嶷继续去下一条河脉，等三条都结束后，她才舒了口气坐下来。 「现在这样才只是开始。」 她仰躺在草地，透过茂密的枝叶看夜空，繁星环绕盘月，吹来的云调皮地遮住了半边银色。 「我一定能够做到的。」她肯定道。势在必得。 谢决偏过头，看小姑娘的眼中都倒映点缀星月。 他眸光微闪，下了决定后站起来，朝她伸手，「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九嶷困惑看他，触及到面目严峻的少年，她怔了怔，便直接一巴掌搭在他伸出的手臂，顺势就起来了。 沙海坡风尘极大，九嶷记得上次来，还是被沙尘暴给卷了过来。 她看向已经拨开迷雾的前方，之前还是一座沙城，如今已经成为一片平地了。 不过谢决带她来自然不是来怀念一下沙城经歷，而是绕过了沙海坡最低端的沟线，来到了其更远的背后。 探了眼地面深不见底的黑，九嶷站在洞口犹豫，「这……你确定咱们直接下去不会出事？」 谢决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想赚钱吗，想赚钱就别瞎想，再说了。」 「这不还有我吗。」 九嶷尝试着上前，谁知道一脚踩中了流沙，差点整个身子直直栽下去，要不是谢决动作敏捷，她恐怕得是脑袋着陆了。 「……」她大概与这地方犯沖，走路都能够平地摔。 谢决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看来关键时刻还得看我的，别傻站在那了，来——」 九嶷转头就瞧见了跳上飞行符箓的谢决，以及朝她递来的那只手。 她又瞥了眼那黑洞，伸出手直接握住了那宽大温热的掌心，随着手臂一带，两人便都站稳了脚。 等真正下去了，九嶷才发现底下并没有外面看起来那样漆黑一片。 相反的是，视线更加打开。 她震惊地环顾四周金碧堂皇的建筑，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她来到葬神沙漠也有段时间了，可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空旷的殿内显露出犹如敦煌的壁画，神女身披薄纱半遮半掩，好似随时会从壁画中飞来身边。 九嶷甩了甩混沌的脑袋，那种摄人心魄的感觉才逐渐消退，再看过去时，哪里还是神女壁画，是一具具裹着薄纱的骷髅。 隐隐约约参杂着不详的气息。 第37页 她连忙收回视线，转头想问身旁的人，「你确定这里有东西吗，难道咱们是要把这些金砖给抠出来搬走？」 「……」回应她的是无尽的回音，萦绕在殿内，诡异非常。 「谢决？！」九嶷惊慌发现，她的身边哪还有人，整个大殿能够看见的地方，都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尘埃。 除了她，连他人的衣诀都瞧不见。 九嶷稳了稳心神，强压起镇定朝那些壁画走出，边看边试探地伸出手去触摸，看会不会是哪里有机关。 可任她摸了便，甚至确定了这些壁画除了对人有迷惑作用，不会造成其他伤害外，什么也没找出来。 「咚！」 九嶷勐然转头，巨大的闷响声就像隔着墙壁传来。 她顺着声音走过去，敲了敲墙壁，再贴耳过去。 「九嶷九嶷——！」墙那边传来兴奋的叫唤，而更清晰的地方…… 九嶷迟疑地目光下移，瞧见了一团黑漆漆的小洞。 「……」谁能告诉她，这里为什么会有狗洞。 「九嶷？」那边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九嶷没跟着来，声音由远至近。 很快，九嶷退开的墙下就多出个笑眯眯的脑袋，「你怎么还在外面，快过来，这里面可全都是好东西，卖出去能赚不少钱。」 说完，他又把脑袋缩回去了，好像在等她过去。 九嶷蹲下身，打量这个只能过一个人的小洞，洞的那边只能看见谢决挡住的衣角。 她艰难地吞了吞唾沫，想到谢决说的小钱钱，也就不再在意是不是狗洞了。 一撩衣摆跪地，顺着钻过去。 被谢决拉起来后，她拍了拍身上沾上的一些洞口的蛛网。 而就在低头的一瞬，她就愣住了。 金灿灿的各类法器堆满了，灵剑符箓乐器金砖，九嶷的眼睛差点都被闪瞎了。 她怔怔抬头。 果真像谢决所说，他们这算是闯进了钱堆堆了。 她现在满眼都是亮闪闪的小钱钱。 谢决看她两眼放光的模样，笑道：「怎么样？没骗你吧？这些可都是好东西。」 他捡起脚边一把古朴无光的长剑，朝着剑刃一吹，清亮的声音刚起，长剑便如水洗般，锋芒毕露。 「此乃剑册排行第五的冼吾剑，以月刃与唤生出名，与其他剑主攻不同的是冼吾自身引以为傲的磅礴灵力。」 他把剑柄递向九嶷，「能够反哺持剑者，你可以先凑合用着，用好了比剑册前面的名剑更危险。」 九嶷接过，就听见谢决边将那些法器往干坤袋塞，边继续同她科普，「不过这把剑不用担心那些窥觎者，它对主人的要求极为严苛，上一任的主人还是千年前陨落的道尊道以生。」 九嶷挑眉，果然在剑柄处刻有一字，名为「道」。 「而且，这把剑对于不认可的人，碰都不许碰，曾经许多在道以生陨落后想到夺剑的，在一处吃了不少苦头，」刚说完，他就又捡到了一颗混沌的琉璃球，他皱眉喃喃，「洗魔珠……」 九嶷疑惑看过去，谢决早已经把东西塞进干坤袋了。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两人已经搜颳了两袋子，干坤袋虽然面积极大，可这里面的东西更多，即使他们埋头苦干，擦汗抬头，也不过冰山一角。 「算了今天就到这吧——」谢决将干坤袋系好，却发现九嶷已经不见了。 往里头一探，发现她正站在一处空地上，似乎在打量什么。 他走过去，待看清楚眼前的一幕，让他一惊。 「这里……」 九嶷偏了偏头，将目光挪向他，「我总觉得咱们不该进来。」 谢决闻言收回了视线，将目光定在小姑娘紧皱的眉宇，笑着宽慰，「放心，这地方被布了防御阵法，况且这里，」他伸手贴符，「这不就行了吗？」 符箓在贴上界口的剎那，金光大闪，等九嶷放下手臂时，那黑漆漆一股子魔气的界口已经消失不见了。 只剩一张孤零零的符箓，贴在光秃秃的墙壁。 她恍惚间能够听见对面想要爬出来被挡住的悽厉惨叫。 「倒是没想到这里还会有魔域界口，不过现在不用担心了，他们是彻底出不来了。」 九嶷好笑的看着少年朝墙壁一吹，还颇为遗憾的道：「怪只能怪你们修界口的那位，哪里不好，偏偏放在这里。」 「所以，就抱歉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对九嶷挤了挤眼睛。 着实有点不厚道，不过九嶷的心是真踏实了不少。 方才她看见那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口子，过去就瞅见了一只漆黑的爪子，还没来得及动作，谢决就解决了。 「莫非这里是那魔域的后花园？」谢决沉思。 「但不是被你封住了吗，小心他们记恨上你。」九嶷调侃道。 「他们敢——？」少年手执虚剑，比划了两下，「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九嶷实在没眼看少年的中二时刻，决定还是再捡两东西来得实在。 不过在是知道这里可能是谁家后花园后，她反而下不去手了。 「怎么了？」谢决看她停下来，好奇凑过来。 在触及到九嶷视线时他恍然大悟，笑得直不起腰，「想什么呢，我之前是骗你的，这地方其实是我家的藏宝阁。」 第38页 「就是在沙城那位老祖宗留下的，他可是收藏大家，」谢决竖起拇指，「在本家里可比这多得多。」 好吧，九嶷就不该怀疑，这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款。 离开传闻中谢家藏宝阁的时候，沙海坡天蒙了尘，泛着晨起的光色。 他们又在里面消耗了一晚上的时间，九嶷仰望感慨，「以前可从来没有想过。」 没有想过会来到这里，经歷这些事做出的决定，好似前世的种种都模煳了起来，如同云雾般遮掩起来。 「没有想过什么？」收起符箓的谢决疑惑。 九嶷摇了摇头，将谢决之前给的干坤袋交给他，扬眉道：「我可做不出白收他人之财，你家的东西自个儿拿着吧。」 谁知对方根本不听，恍若未闻般，若无其事地打量起四周来。 看他那全然不在意的模样，九嶷翻了个眼，塞进他抱胸的怀里，「拿着！」 「你好烦啊——」谢决抓狂地挠了挠头。 第22章 葬神沙漠 大漠的建设图纸 谢决最后被九嶷说服了。 可是，「那你怎么办？」 九嶷困惑看他，「什么我怎么办？」 「钱啊——」谢决恨铁不成钢，「你既然带回来了这么多难民，那么就要考虑他们的吃穿住行，如果说住还能够靠木屋来解决，那么他们的穿以及他们的吃喝来说，那么钱是必不可少的。」 九嶷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她朝他一挑眉，沖他扬了扬下巴：「这不就是吗？」 「我？」谢决迟疑地指向自己。 九嶷翻了个眼，手指向两人的脚底下道：「这些石头。」 她从出来的时候就留意到一些灵力的波动。 之前她还怀疑是否是她和谢决或者是那个洞口传出来的，可顺着灵力波动范围看过去，竟发现了一堆五彩缤纷的石子儿。 九嶷蹲下身子捡起一块对着阳光照射，透过阳光能够看见里面透明的类似于液体的东西。 「这是载灵石？」谢决惊讶。 在小姑娘看过来之际，解释道：「载灵石在修仙界是极为稀有的东西，尤其是它生长在干旱地带，干旱地带……原来如此。」 他拍掌，「这样看来你就不用再愁什么钱不钱的问题了，这些东西够你花上好长一段时间。」 九嶷弯了弯眉看把玩着这些漂亮石子儿，满眼都是欢喜。 「那我等会儿把它们交给林修等人，让他们出门採买的时候卖个好价钱！」 算盘打的是好，可谢决不太认同，「依我看，如果你真把这些载灵石交给他们来处理，说不定还会亏上不少钱，甚至惹火上身。」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若是在他们贩卖途中被发现或者是知道是在葬神沙漠找到的话，那么甚至会给九嶷以及这些难民带来灾难性的毁灭。 他太了解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了。 看小姑娘又蔫儿了，谢决挺身而出，「如果你信得过去的话，可以把这些东西交给我来处理。」 九嶷抬头，少年的身躯挡去了半截的光辉，他低头间甚至能瞧见脸颊的小绒毛。如果不是背光，平日是看不见的。 谢决看她傻傻的模样，拍了拍胸脯道，「放心吧，我家就是做这些买卖生意的，况且这些东西对于谢家那装都装不完的珍藏品来说并算不得什么。」 「说不定还能给你抬一个不小的价钱。」 反正意思就是让她不要把这些东西给林修他们。 看谢决极力推销自己的样子，九嶷终于忍不住笑了，「好好好——给你给你。再说了，如果不是这次你带我过来，我怎么可能看得见这些东西。」 「喏——」她将把玩的一颗石子儿丢过去，「只要你那可怜见的干坤袋还装得下。」 从地底下的藏宝阁上来后，谢决的腰上捆满了干坤袋，一个比一个鼓。她不得不怀疑。 「你这是在看不起谁？」谢决笑得猖狂，在九嶷惊讶的视线下抽落了髮带。 红底金纹的髮带在他手中微微闪烁，随后，只见他轻轻一翻，手原本系在腰间的干坤袋，尽数不见，落入髮带中。 「我来之前就早有所料，怎么可能只带几个干坤袋，你也太小瞧我了。」 九嶷被这大款的气势所震撼，或许这就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像。 谢决将九嶷那些刨出来的载灵石也给尽数收进了髮带中，在她的注视下重新捆上了髮辫。 「给我半个月的时间。哦，不用半个月，等有消息的时候我就来通知你。」说完这人就迫不及待的朝她挥了挥手，祭出飞行符箓后离开了。 扬起的风尘吹了九嶷一脸沙，他一言难尽的抹了把脸，看见天空中就只剩下一个小小的黑点，正在快速移动。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人就是一个赚钱狂魔。 刚才说到他来处理的时候，一颗心都快飞了出来，恍若间她甚至以为看见了两枚铜币。 九嶷得出结论，这人不仅是个大款，还是一个热爱敛财的大款。 见人离开，她也不在这里多留。沙海坡从一开始就属于危险地带。 从干旱大漠到翡翠密林，不过片刻的功夫。 九嶷刚回去就发现，昨晚还嫩芽抽枝的小树苗，如今都已经长成了参天巨树。 一走进去，甚至还会找不着方向，处处都是树干和茂密的枝叶。 第39页 湿泥的清香扑面而来，带来一抹极为春天的味道。 「九姑娘你去哪儿呢？红雾姑娘一直在找你呢。」 ** 九嶷赶到的时候，红雾已经拿着一张涂满了的纸卷，指挥着林修等人砍树。 她认出那是之前交给袁以松的白纸，没想到一夜过去就已经打好了初稿。 红雾见她来了，便将稿子递给他，「你看看这样安排可以吗？」 九嶷扫了一眼。 袁以松用墨笔简单的勾勒出了一张大致的地图。 以石碑为界限，石碑以后的极北处描有连绵群山。 乃至于整个葬神沙漠的边缘都是一圈群山包绕，类似于一个盆的形状。 山势险峻，用于抵御外敌，亦或者是外来风险。毕竟葬神沙漠里面大多数都是手无寸铁的难民，若日后稍有不慎，就极有可能被外部击垮。 而群山包绕的内侧，只是画了几个圈。 「袁师说的，靠近石碑处为主城。城外密林环绕，密林中又搭建小镇村庄，便于圈养家禽，亦或者兽类，还能够开闢农田种植水谷。」 九嶷点了点头，指向那些留白的部位，「这些他是怎么说的？」 没等红雾回答，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留白意味着无限可能，以后你再有想法后再添也不错。」 袁以松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有没有别的想法？这些都只是初稿，趁着还没有开始修建，可以再更改。」 九嶷合上地图，眉眼弯起，「就按图上这样来办。」 「如今群峰难起便日后再说，大家先把需要修城的树砍下来，运入林中搭乡镇。」九嶷安排道。 林修以及红雾的修者在他话音便动身，有了他们的帮忙，很快大片大片的巨树倒了下来，砸落地上震了震。 好些个被安排歇息的难民们都凑了过来看热闹。 第23章 葬神沙漠 肥鸽子 在他们眼里只瞅见红一阵白一阵，他们要花大半个月都不一定能够砍伐的树木，眨眼间移为平地。 九嶷自然看见他们了，不过她相信红雾等人有分寸。 从她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一片区域被使了灵法。 那些没有灵力的难民是无法接近的。 再说了，让他们在外面观摩这么一场，对于之后的思想工作来说会方便很多。 从日升到日落。 在他们的催动下，灵刃落回众修者身上，他们周围早已不是绿树成荫，一处宽广的平原暴露了出来，这就是日后主城的位置。 红雾收回灵力的时候，外面围观的难民们纷纷涌了进来。 将他们几个包围起来，嘴里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好奇极了。 而九嶷早有先见之明，在他们冲过来之际便同袁以松及时退了出来。 「他们可真热情。」袁以松感慨道。 九嶷眼看着越来越多围上来的人群，表示深有体会。 这些密密麻麻如潮水涌来的声音，她都替红雾他们难受，幸好她出来的动作够快。 「……九嶷姐姐？」 九嶷一扭头就瞧见了略微眼熟的小女童正拽着她的衣袖，「你是在给我们修家吗？」 小女童奶奶的声音听得她心都快化了，之前怎么没有注意过。 九嶷蹲下身来摸了摸她肉嘟嘟的脸蛋，「是我们一起，小锦也一起来好不好啊？」 小锦张了张嘴，乖乖道：「好呀！小锦也可以吗？小锦什么都不会。」 肉嘟嘟的婴儿肥太好捏了，九嶷简直爱不释手，「谁说的？」 小锦嘟了嘟嘴，控诉道，「是大锦！他总是说我只会拖后腿。」 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眨眼泪，就像珍珠一样哗啦啦的流了下来，把九嶷弄了个措手不及。 她心疼的帮她拭了拭眼泪，洋装生气，瞅起来气势汹汹，「你把他叫过来，我来帮你收拾他！」 本来只是随口抱怨一句的小锦没想到九嶷会认真，她随即皱了皱鼻子，把眼泪擦干净，「九嶷姐姐不要打大锦阿兄，大锦阿兄都是为了我好。」 「 哈！我就说你个小哭包来告状了！大锦还不信！」 突然凑过来一颗脑袋，差点把凝神的九嶷吓一哆嗦，她瞪眼过去，没想到又是一张熟悉的脸。 「仙子姐姐是你啊，我就说那小丫头怎么撒腿跑得比谁都快。」 是面色红润的大嗓门小子宋团。 「我告诉你仙子姐姐，这丫头有两副面孔，一会儿哭哭啼啼，一会儿兇残的要命——哎哟！你看她又打我！」 九嶷笑看着他们窜来窜去，也算是安了心，看来宋团和这些孩子们倒混得挺开心。 不再是之前那副小孩做大人模样的面孔。 「怎么？羡慕了？」袁以松瞥她一眼，「你那小情人呢？」 九嶷的脸砰的一声红成了苹果，决定不再理这个调侃的老头子，先去密林看看修建水镇的地方。 「我说真的！我看他好像还挺喜欢你的！」 后面的声音让九嶷步伐更快了。 逃也似的，一熘烟便没了人影。 袁以松好笑摇头。 茂密的树林拥挤地堆在一起，九嶷穿过紧挨的巨树，终于来到了溪流边。 这里与之前的不同，她控水的溪流乃是三条河流的命脉，而这只是一处分支罢了。 第40页 小镇目前依不了上，但能傍水，被净化过的水资源能够饮用，可以分为上流、中流以及下流来修建三个小镇。 况且溪流很长，不用担心三处挤在一团的窘境，周围也能够开闢足够的农田来种植。 她拿出又从系统那搜刮来的纸笔，垫在膝盖上记录笔记。 九嶷蹲着的时候，顺手从湿漉漉的地面一刮，指腹捻了捻凑近鼻尖。 皱眉后，随即又抛出来了一团握在掌心，感受到硬实然后又松开。 成团的土壤结成块，不太容易散开。 见此，九嶷眉宇微松，吐出一口气。 将观察到的记录下来： 硷性土壤，适用于棉花、小麦等。 九嶷写完后，纸裹着笔塞进了塞在腰带处，站起来后踩了踩有些发麻的腿。 眺望这里的好水好林，由衷的感慨，这里的变化确实挺大。 才来到葬神沙漠的时候，还没想到这么远，那时候不过是纠结石碑的问题罢了。 『放屁！』显然，系统想起了被莽撞的九嶷所支配的恐惧。 九嶷瘪嘴，「不要那么粗鲁。」 她不过就文艺一下，就别拆穿她了。 『……』 她刚准备去另一处水源，耳畔就传来了翅膀扇打的声音，九嶷应声看去，一只肥信鸽便落在了她的肩头。 「咕咕——」鸽子啄了啄她的下颌，动作极为人性化地伸出了一只爪子。 见九嶷没反应过来，它还不耐烦地翘了两下爪子。 这宽度和重量，毫无疑问，肯定是那个大户人家的鸽子。 她从信鸽的腿上取下信时，对方已经迫不及待地扑领着翅膀飞走了，不给她多余的一个眼神。 九嶷好笑地收回视线，展开信纸，入目便是大开大合的笔画： 不知姑娘离去，武笪甚感遗憾，所有机会，定来京城一续。 末尾添了二字：勿回。 看完最后一个字，火蛇便吞噬了纸张，在九嶷的指尖化作一缕青烟。 她沉思，看来皇女那边的形势不容乐观啊，也不知道那个将军她们找到了没有。 不过她现在也走不开，更何况本来就和对方交集不多，也只能希望她能够得偿所愿吧。 很快，九嶷就像这点小插曲抛之脑后，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大漠的建设。 她从这边河脉离开后，便前往另外两条。 分别得出结论，三者之间各自土壤的差距。 倒也是稀奇，明明都是同样的种树，土壤却天南地北。 只有第一条河脉的位置是硷性土壤，其他两处都是呈酸性。 也就是说小麦的生产日后主要就是靠那边的土壤来种植。 算是大漠的粮仓所在。 酸性土壤则主要种植花生、西瓜以及草莓等，还能养许多花，适合观赏一类。 于是，九嶷大笔一挥。给三处河脉命名。 硷性土的河脉为谷河， 水源命脉则是抚仙缘， 最后一支就叫——无为溪吧！ 对于这三个名字，她颇为满意，决定去找大家一起商量修建分配的问题。 「九嶷姑娘——」 是林修他们，九嶷笑着招唿，「你们来的正好，我刚——」 话还没说完，就注意到对方垂下的眼神，「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林修身旁一个黑衣少年抿了抿唇，「九嶷姑娘，我们是来同你道别的。」 第24章 葬神沙漠 分配人员 从他们口中，九嶷才知道他们是顶着压力来到大漠的，他们的师尊早在门中弟子有感染情况时就传话让他们回去。 可是那么多的老百姓，根本放心不下来。 「也幸好有你，大家在这里的这段时间都很开心。」 九嶷没想到还有这回事，连忙摆手，「没事没事，你们的事最要紧，这里就放心交给我吧，我和红雾会尽力的。」 众人听她比如一说，心中大石便落了下来，朝她抱拳，「那我们就先行告辞了，若日后有机会一定还会再来的。」 目送几位离开后，九嶷发现了一直没吭声的林修。 「你……？」 「我不走。」林修道。 「我不会走。」 九嶷闻言一愣，随后展颜，「没逼你走，是去是留都是由你自己决定，只要你想好了。」 林修点了点头，两人一时间相对无言。 也就是这时候，九嶷想起了之前要同他们说的话。 见林修时听时点头，等她说完后才道：「这样挺好，我去通知大家。」 九嶷看着背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不过，有林修在对于人员安排来说确实方便很多，等他离开后九嶷收起了地图，准备去勘察其他地方。 谁知还没走几步，又被人叫住了。 「林修呢？」开口一嗓门，九嶷不用听就知道来人是谁。 不过她很好奇，在她的印象中，红雾林修一直都不太对付，或者说红雾一直单方面的讨厌林修。 不仅是有之前他那灶炉的原因，还看不起他软弱的性子。 而现在这模样，看她一脸着急，怒气沖沖的好是要去干架似的。 这可是个稀罕事儿。 九嶷挑眉，打了个马虎眼：「啊，你说谁？那些食修吗，他们刚走一会儿。」 第41页 她可没有说谎，说的都是真事，只是没有说完罢了。 「那个小王八羔子——不行！我去追他！」红雾话音刚落，便急着要动身。 谁知她一转身，就撞见了回来的林修。 而刚刚所说的一番话，显然也被尽收其耳。 看他们这对峙的场景，林修怕是走不掉了。 于是九嶷决定还是先悄悄熘走，万一红雾回过神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着实没想到，不过一段时间没见，红雾居然和林修有了一腿。 甚至还在闹别扭。 她就说哪里不对劲，林修最近给人的感觉你都沉稳了不少。 九嶷回头，还能听见红雾突然提高的嗓门。 「你走啊！走啊！怎么不走了！」 「……」 哦，这该死的恋爱酸臭味。 修者们离开后，九嶷便亲自上阵。 索性有之前留下的印象，大家对她都没有异议。 认真听了她的一番话后，都拍手叫好。 「不过我们不可能都住一个地方，必须要分开来，这样效率会更高，也让大家更快的能够住上新的房子」 众人一听，皆是点头。 可怎么分，又成为了一个难题。 她方才来到这里的时候，发现大家都站在平原上，似乎都还不太习惯周围没有树遮阴。 九嶷还没有走近就有人发现了她，问起了她的打算。 「小麦，小麦当然得咱们这些土农来种了，」有人率先举手，「那些花花草草就交给姑娘家吧。」 听了他这话的妇女姑娘们可就不乐意了，「怎么可能就让你们一群大老爷们？棉花这事儿可还得靠我们来弹。」 有人打圆场，「大伙儿都别吵了，听听九嶷姑娘怎么说。」 被点证明的九嶷挠了挠后脑勺，其实他也没什么想说的，对于这种都是凭自己的意愿。 「这样吧，想住在谷河旁的站在我的左手边。」她举了举左手。 大伙儿看她一有动作，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朝着那个方向就是挤。 很快左手边就已经站满了人，而原来的位置只剩下孤零零几个小姑娘和一个大小伙。 九嶷哭笑不得，「你们这儿，是都打算去谷河吗？」 最靠近它的小伙子挠了挠头，「这不是看您有动作了吗？大伙也就没有多想，便跟着过来了。」 「你们得有自己的想法，三个地方都有各自的用处，不论是种花水果，亦或者是小麦棉花。」 九嶷这次又举起了右手，「想去抚仙缘和无为溪的，到我右手边来。」 看左边一窝蜂的又开始蠢蠢欲动，她挑了挑眉提醒道：「这次若是站错了队，可就不能更改了。」 听说不能更改，原本打算凑个热闹的大爷老婆婆们都止住了脚步。 这时候两边就看得很清楚了，中间隔着一道长长的界线，原本九嶷还担心谷河那边的人会不会太多。 但现在看来，刚刚合适。 其实他们现在的人来说已经算少的了，三四万人一个小镇就能够住下，甚至还有多余的地儿。 还是得分配均匀，三个地方都得住，人才能够维持一个基本的平衡。 最后是谷河那边有二万五，抚仙缘与无为溪是一万二左右。 然后在各自选出了一个代表，以便日后通知的方面。要不然每次都是哗啦啦数万人，着实有点招架不住。 难民们安排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那么接下来则是有关房屋的修建。 好些人都自告奋勇，对于修房子来说对他们而言都是极为简单之事，只不过一个小镇可能需要消耗一段时间。 不过九嶷告诉他们，目前先只修好大家各自需要居住的房屋就行，后面的等日后再做安排。 而搬木头这个问题啊，其实早在修者们离开前，就已经帮大家把这些给处理好了。 大傢伙儿只需要将房屋各自要用的木件削好就行。 九嶷对这方面没有太大的研究，所以她便跟在那些手脚麻利的人身后，认真学习。 从挑选房梁开始。 精神气儿十足的老大爷边挑边嫌弃，「这些个木头个个歪歪扭扭的，要做房梁都不太行。」 他扫了眼这边，便很快背着手去了另外摆放树干的地方。 九嶷跟在他身后发现他很快的找到了一个又直又粗又结实的树干。 只见刘大爷乐呵呵的拍了拍，「这几根不错，合适！」 他这边一收手，后面的几个学徒便都上前，将他口中合适的树干给託了起来。 那架势，看得九嶷是目瞪口呆。 于是，她也不再干闲着，撸起袖子也加入进去。 第25章 葬神沙漠 粮食有着落啦！ 之前她还担心小麦等种植物的问题。 谁知道她和大爷在地上居然扒拉出好几株野生麦子，麦穗饱满。 两人对视一眼，连忙高声招唿干得风生水起的大伙儿。 大家凑着脑袋，皆是惊唿：「这，这……」 「野麦子本来生的就快，咱们的粮食有着落了！」 九嶷笑看这一群人叠罗汉似的，在打量这稀罕物。 「哎哟！王老三！你压本姑娘头髮了！」 「老婆子！你这两个风火轮比我都快，可累死我了。」老大爷气喘吁吁地追两腿捯饬得飞快的老婆婆。 第42页 眼看着那挺拔的麦子都快被大伙儿你一句我一句给淹没了，甚至都被压弯了腰。 九嶷连忙过去，「大伙儿都别急，野麦子长得快，既然有一株就会有第二株，」她看向负责这边的刘大爷，「刘叔你说呢？」 谁知老头子早就被那群饿狼被挤了出去，气得他又是歪嘴又是骂骂咧咧，听到九嶷的声音才得以挣脱 他瞪了眼那些个又把他给推回来的人群，不过在目光落在麦子时眼神柔和下来，「自然自然——」 他扫向百姓们，询问意见，「要不这一片就留作农田吧？」 离水源近，适合放水插秧，况且看野麦已经再过段时间，这里便是金黄一片了。 大伙儿都同意，这里若是问谁最懂这些事，非刘大爷莫属，他家可是上三代的农田大户，曾经所处的地方还是朝廷的粮仓。 再说，他是大家齐力推崇的谷河镇镇长。 围观了一会儿，百姓们也很快散了，毕竟如今最主要的还是房屋。 九嶷则是继续跟着刘大爷，关于修建还是专业的更有用些。 于是，她今天一天，便是在捡石头、搬木头以及修木。 她脚边新噼的木板已经对成了小山丘，没等一会儿就会有人搬走，然后进去新一轮。 九嶷有灵力，再加上之前冼吾剑，对于这点杂活来说已经是极为轻松了，也能很大程度为大伙儿减轻减轻负担。 「九嶷姐姐——」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袖。 九嶷低头，正对上一张被洗得白白净净的小脸，她认出来，「小锦？怎么了？」 看小姑娘抿着嘴，她恍然大悟，「莫非是宋团又欺负你了？」 小姑娘一听，连忙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是我们方才经过石碑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人。」 一个人？ 九嶷皱眉。 「就是一个看上去和我们不太一样的人，」小锦比划了一下，似乎被自己的笨嘴给气到了，随后在瞄见她身前悬浮的冼吾剑眼前一亮，「就是这种！」 「和离开的几位仙长很像，不过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 九嶷离开前将小姑娘交给了正研究野麦的刘大爷，嘱咐他们别离开，她等会儿会来验收成果。 说完，便化作一缕青。 到石碑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一种被压抑的澎湃张力，像是随时能从碑底释放。 同时，空气中也瀰漫着浓郁的红雾，一圈又一圈地将整个石碑笼罩起来，用来隔绝底下的扩散。 九嶷没想到这里会这么严重。 红雾逐渐变淡的颜色让她意识到，这里恐怕并不只是简单的邪物那样简单。 她飘到上空，在红雾凝成实体捂着胸口倒退时，直接盘腿坐在了石碑上。 她本来是与九嶷碑相生相成，按理来说，石碑若有任何情况她是第一个感知到的。 可是现在，即使她坐在石碑上，也无法与其相融。 唯一的还是他们共存的能力，在她轻飘飘落上来时，明显底下躁动的东西减弱了不少，全身灵脉都在源源不断地输送进石碑。 「这是怎么回事？」 姗姗来迟的袁以松一来，就瞧见倒地昏睡不醒的林修，以及身子止不住战慄的红雾。 看她那样子，似乎随时都会消散般。 红雾忍了一口气摇头，「从大家离开后就是这样——」她强撑着站起来，似乎还想去帮忙。 袁以松眉头一皱，便将她摁了回去，「你的灵体已经开始消退了，拿着。」 红雾接住了一颗红色的珠子。 她垂眼，是蕴灵珠。 袁以松来到九嶷身前时，她的唇色都泛起了黑。 他伸手落在石碑碑面，阖目一探，随即倒吸了一口冷气，「这里怎么会有魔域界口！？」 九嶷勐然睁眼，「魔域？」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尤其是她此前才同谢决封住了沙海坡的那处。 怎么还会有？ 袁以松再看她时，眼神复杂，「你……」 天忽然间暗沉了下来，狂风怒号，吹得两人的衣角作响。 原本空出的平地此刻也落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每落下一滴，便会蒸腾起黑雾，随后钻进地面消失不见。 九嶷在这时，听见模煳的声音传来，「我会想办法让大家离开的。」 说完，那人便踩着黑雨，逐渐消失出视线。 连原本躺在不远处的红雾和林修也被他挥手带走。 只隐约听见，「你是魔……」 魔？九嶷现在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什么鬼魔，她只想冲出去揪起袁以松的衣襟，让他把话说清楚。 还有什么叫做想办法让大家离开？ 离开哪里？把那些难民带出葬神沙漠，先不说他已经不是什么掌门了，就他那副封建思想的德行。 大漠百姓们跟着他铁定玩完。 九嶷越想越气，正想对着那个背影踹他一脚。 谁让她现在完全无法动弹，好似个是被磁铁黏住的铁疙瘩，贴在石碑上。 「……」这都是个什么事，刚刚还和大傢伙儿有说有笑，建设新家园，这不过片刻的功夫，此刻就只能在这热辣辣的黑雨里当尊活菩萨。 算了，佛系一点，要心平气和。 「系统，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第43页 『葬神沙漠不是白叫的，你还是好生想想保住你才翻新的地盘吧。』 「……」 「我想下去。」 『不，你不想。』系统冷酷拒绝。 『你现在下去，你的老巢也别想保住了。』 什么意思？九嶷没听明白。 『方才那老傢伙不是同你说过吗，你是魔碑，魔域的碑灵，只有击碎压在他们封口的九嶷碑，那么这里便会沦为魔域的领地。』 第26章 葬神沙漠 醒醒吧，你还没死 九嶷有点想掐人中了。 如果说只是一个封印处也就罢了，真到那时候他们从碑里钻出来她再想法子就是了。 可是出来就意味着击碎九嶷碑…… 九嶷碑可是她的本体，若是连它都碎了，那谈何还有她一个虚无缥缈的碑灵存在。 「咚——！」 屁股底下一声巨响差点没直接把她掀翻，九嶷不敢再放飞思绪了，集中精力来对付这些想要出来的傢伙。 可是这样下去完全不是办法。 手臂开始发麻的她低头一看，差点魂飞魄散。 好傢伙，大拇指不见了。 「滋啦啦——」 不远处的声音让她抬头， 眼睛被黑雨洗过般，连带着耳朵开始鸣叫。 曾经被她一棵一棵种下的参天巨树在不远处被黑雨腐蚀，嫩绿的树叶在蓦然间枯黄脱落。 在飘落到地面时被重新復甦的流沙捲入，如口舌般将它吞噬进大漠腹中。 九嶷发不出声音了，嗓子眼像是被堵住，又涨又痛。 倒映在她瞳孔里，是被黑湮灭的翠绿。 挺拔的参天巨树在雨水洗礼下，不得不弯下腰，萎缩成一根指骨大小的躯干，轻轻一吹便化作灰烬。 九嶷的食指和中指没了知觉。 她好像隐约间听见百姓们的惊慌失措，在谷河三条溪流处。 九嶷瞳孔一缩，在想要跳起来时，想到身下的石碑。 不行，她不能离开，离开了才是真正的灾难。 她此时此刻只希望袁以松能说话算话，她不指望其他了，只要保证好大家的性命就好。 等日后总有机会再论其他。 九嶷嘆了口气。 可是任她如何瞪大眼，百姓们的痛唿声却源源不断，那些黑雨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灾难性的毁灭。 逃窜的人流不住的往看似庞大的树荫下躲，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树下甚至更危险。 腐败的树全是落下的液体，又黏又稠得随时等待着无知者的接近，再侵入其肌肤。 很快，被沾染上的老者大片的布衣和皮肤骤然燃起。 「九嶷姑娘——！」有人边躲雨边哭嚎惨叫。 九嶷听得心一颤，也不再管灵力是否告捷，完好的右臂向上虚虚撑起，方圆百里剎那间如破苞开花，一个巨大的淡青流光闪烁。 为百姓们挡住了那恐怖的黑雨。 『你疯了！』系统快被气死了。 九嶷没心情反驳他，一个人的灵力是有限度的，在她镇压石碑的同时去护大漠百姓，无疑是在她千疮百孔的身上更添新伤。 她的右臂再逐渐透明化。 从指尖到手腕。 原本支撑的灵力在慢慢减弱。 九嶷心里还能分神咒骂袁以松的十八代祖宗，那个龟孙别是临阵脱逃了。 走的时候还信誓旦旦，现在这些难民可怎么办，她撑不了太长的时间。 那淡青的护阵逐渐裂开口子，黑雨趁机钻了进去，砸落。 绝望笼罩在难民头顶。 百姓们甚至都破罐子破摔，好些人还含泪道：「九嶷姑娘给了我们这么长时间，就算是死也值了。」 「对！值了！」 原本破碎的护阵又被人支撑了起来，苍老的声音略显疲惫： 「死？谁说的？」 枯萎的树下走出一位老者，熟悉亲和的眉眼此刻满是沧桑。 他看向石碑那边笼罩的蓬勃魔气，长嘆一声。 * 无尽的深渊，漆黑不见五指。 九嶷适应了倏然的下坠，任由从冽风拂过凌乱的长髮。 她甚至还能腾出一点时间来思考，或许半路会冒出一根树枝，将她挂在树上。 或许深渊的尽头下是密密麻麻的碎石，一砸下去，血浆四溅。 反正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其实九嶷早就应该有所预料，任凭她一个人。哦不对，一块碑的力量来说，怎么可能压得住那些穷凶极恶的魔物。 在她分神给那些难民时，她就感受到九嶷碑被噼开的裂缝了，连带着本来近乎虚无的身子都硬生生裂开了一条缝。 随后就是九嶷碑炸裂，而她则像是踩了空，坠了下去。 九嶷想得很开。 害，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不就是两眼一闭嘛，说不定再睁开，她能投胎进畜牲道—— 不行，畜牲道可不太美妙，还是转世变成一株草吧。 或许仙人掌也不错？ 『醒醒吧。』 系统的声音钻进来，打破了九嶷逐渐跑偏的脑迴路。 『你还没死。』 九嶷瘪了瘪嘴，「这叫做思想的升华，懂不懂什么叫深谋远虑未雨绸缪。」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你还真是想得开，你护佑的那些百姓们可才是真正的身处炼狱，他们肯定想不到被他们供奉为神明的九嶷姑娘，居然丝毫不关心他们。』 第44页 九嶷很想反驳它，不过很快沉默下来：「……」 「……他们，还好吗？」 『你说呢，』感受到她的惊慌，系统顿了顿缓和，『不过幸好袁以松带人及时赶到，否则葬神沙漠又得增添不少蚀骨了。』 九嶷无意识地抓了把漆黑，喃喃道：「那就好……」 一句话出来，也不知戳中了系统的那根线路，倏然厉声，把九嶷吓一哆嗦，差点直接一骨碌翻过身。 『那就好？！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幅鬼样子！』 九嶷拍了拍心口，不明白系统怎么情绪忽然如此激动，活像她犯了十恶不赦的罪似的。 随后她细细品了品大概明白了，也让她心口一软，「你别这么一惊一乍好不好，就算是咱俩玩完了，黄泉路上也能做个伴不是？」 顿了顿她才想起来，他们两个不一样，系统没有转世之说，大概是恢復出厂设置吧。 「好吧，忘了你不是人。」 『……』 『抱歉。』 系统突如其来的道歉让九嶷微愣。 『这段时间一直都很敷衍，其实我也是临危受命来接受这个任务，之前那些话……』 原本以为它要说出些什么，没想到是关于这个。 九嶷挑了挑眉，「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她顿了顿，「你是不是得跟我说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仍然不相信她突然猝死后，就那样巧合地成为了与她同名的石碑里。 之前听它含含煳煳的，也就没有追问。 系统就知道她会问这个，从九嶷碑碎掉时新程序就替它做好了准备。 系统提取数据的动静不断的在九嶷脑海想起，就在她百无聊赖地玩起高空坠落的各种姿势时。 眼前闪烁出一片蓝屏，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而整块面积的最左角有一张类似证件照的图片。 九嶷虚起眼想要看清楚些，可急剧下落根本只看得见一道蓝色残影。 就在她刚要和系统抱怨这不合理，脚下便像有托盘似的将她稳稳接住。 原本耳畔颳起的疾风也降了下来，凌乱飞扬的长髮服帖地落在她的肩上。 九嶷惊讶地适应这一切。 也大概清楚了，这多半是系统的手笔，便也没有多问。 她如今才终于有机会好好打量这个蓝晶屏幕。 一面类似于生平简介的资料，从她出生到接受组织任务，而那张照片也毫无疑问，是她上辈子的图片。 第27章 葬神沙漠 剧情走向过于狗血了 九嶷简单地扫了一眼，把视线落下最下面那句话： 【三千系统匹配最合适的人选。】 她一脸茫然，没太看明白。 接着她就注意到这句话的结尾有一个类似翻页的小箭头。 她试探性地点了一下。 嚯，果然是触屏的。 却再看过去时，九嶷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从一目十行，改为了一个字一个字的读。 「特派与九嶷碑同名的女孩赴往三千小世界，已同其组织报备，当九嶷碑粉碎的那一刻，就代表三千小世界即倾……」 九嶷皱眉，「这个三千小世界是什么意思？是说的咱们所处的地方是由三千个小世界共同构成的？」但她不明白，「我还是不懂为什么是我，那么多比我更加优秀的。」 还有什么叫特派，在她毫不知情的状况下就这样强制性的给她绑上枷锁。 知道她在想什么，系统嘆气，『你再往后看就知晓了。』 九嶷按捺下性子接着看下去。 【未免武断，总部派出沟通员前往交涉，得知情况的九嶷姑娘自然的同意了任务。】 这…… 她怎么没印象？这东西不会是为了煳弄她胡编乱造的吧。 可就算如此也不至于编个她一看就是假的东西，这不是更加激发她的反感？ 系统沉默片刻，有些一言难尽：『因为你在进入时空隧道时，不小心磕到了脑袋，失忆了。』 「？」这是什么狗血剧情，完全不相信。 而接下来这段，无疑是对九嶷的公开处刑。 大概是总部得知她脑袋出了点问题，便放了个文件进去。 根本不需要她亲自去点，蓝屏一顿，便开启了自动播放。 瞧见视频里出现灰头土脸的自己，九嶷眼含一丝怀念。 而很快，她就不想看了。 这是什么魔鬼现场！她被尬得快要在腾空的深渊间抠出一栋空气城堡。 尤其是视频结尾激动宣誓后，一脚踩翻了脚边狗粮盆的她，一脑袋下去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来交涉的沟通员也被她这突然的躺尸吓一跳，试探性地喊了喊，见没有动静后，伸手一摸。 这不摸还好，一摸更不得了。 这个上一秒还同他拍拍胸脯斗志昂扬的小姑娘，下一秒就断气了。 惊得他又是倒吸冷气又是手足无措，在余光瞥见已经打开的时空隧道后，干脆一咬牙直接把她挪了进去。 反正她要去的三千小世界是个修真修仙的地方，就算是真的没气了，灵魂还活着。 视频的末尾，还来了个一行大大的红字： 世界有你同在，不负韶华，一路起航。 九嶷！加油！ 「……」看完后的九嶷迟迟没有缓过神来。 第45页 不仅仅是那格外丢脸的在人面前，表演了个当场断气。 更重要的是结尾， 有内味了！ 配上一段组织风格的bgm，她直接热血沸腾，尤其是这些话是说给她听的。 虽然听起来略显中二和矫情。 上辈子她一直坚守在大漠边际，可从未有人这样将这些话落在她的心坎。 九嶷大概明白当时为什么答应得如此痛快了。 比她优秀的太多，植被将近完成的大漠早就不太需要她了。 而突然有这样一份有意义的任务摆在你的面前，而这其中更有组织的授意。 她无处可去，更不会推卸，有的是向他们保证，证明给他们看，选择她九嶷是一个明确的抉择。 九嶷捂着乱跳的胸膛，平復明显有些中二热血的心情，艰难开口：「所以我要做什么？还是你之前的任务吗？」 她已经摩拳擦掌，在心里对着那群捣乱的魔修们左勾拳右勾拳了。 『不。』 九嶷怔住。 『之前是为了给你一个过渡，魔域占领葬神沙漠是势不可挡的，而你的目光不应该只停留在那里。』 三千小世界凝成的现模板面积极大，葬神沙漠不过是其中拼接时多出来的一小块。 系统操控着蓝屏，数据飞快闪过，很快就停在了一个巨大的，好比拼图的各色板块。 『这是三千小世界的组成。』 九嶷惊讶发现，葬神沙漠甚至连其中的一小块都不是，只是多出来的一个小凸。 她将视线略过这些无数的小世界，居然发现她此刻身处的位置。 是在模块上方的星空部分，她就在其中的一个点上。 系统用光标点在她所处位置的下方，『你的新征程的目标是这里，废城，这里能为你前期做好充分的准备。』 九嶷张了张嘴刚要问什么，在听到系统接下来的话时，闭上了。 『系统也会随之更新，给宿主带来更好的帮助，你先暂时去废城了解了解情况吧。』 说完，九嶷眼前便一阵白光闪过。 与此同时的葬神沙漠。 魔物如云雾般缭绕，倾盆而出。 黑幕降临，重归流沙的大漠嘶吼叫嚣，捲起的尘沙遮住了半边的烈日。 重见天日的魔物们疯狂地屠伐那些碍眼的树木房屋，顷刻间黑雨滂沱，像是在祝贺它们的归来。 袁以松连同谢决布下的传送阵法正在逐渐扩大，灵力波动的范围覆盖在数万人脚下。 眼见着魔物獠牙就要窜进来时，谢决黑靴原地一画，裤腿出现一条金色锁链，在踹出去时，长链锋利地刺穿了把爪子伸向妇孺的魔物。 他们这里人太多了，需要消耗的阵法时间也会比较耗时。 「快！」他扭头喊袁以松。 对方闻言，朝他点了点头。 在阵法开启的瞬间，谢决瞪了眼原来九嶷碑所在位置，黑袍人站在其上，在他看来时抬起了头。 「……」 众人落地的时候皆是软倒在地，他们何时见过这种阵仗，那阴冷的潮湿带着灵魂深处的战慄和恐惧。 「九嶷姑娘……」始终沉默的吴阿婆突然爆发，「九嶷姑娘还在那里！我要回去！」 原本正安慰孩童们的谢决一怔，看向从地上爬起来就想回去的阿婆，她满脸的泪痕，嘴里还念叨着，「我们怎么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是那个青衫身影给了她第二次生的机会，她能够感受到。 即使没有在他们眼前，她也在默默地保护着他们。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那些好不容易才从魔爪里逃脱的难民们纷纷站了起来。 「……」谢决不知该说什么，上次到大漠的时候，他只注意到了不再干旱的翠绿。 不知不觉间，这些曾经对生充满绝望的难民们，早已经被九嶷所潜移默化。 可是，他嘆气。 「你们这样，她不会放心的。」 众人一顿，垂下了头。 他们又如何不知，方才大漠出事，他们只有抱头痛哭，祈求别人的帮助。 有些甚至在绝境下咒骂九嶷。 如果不是她，他们就不会来这，不会来就不会遭受这种折磨。 黑雨落在的地方被腐蚀，疼痛使得他们满地打滚。 好像只要咒骂和寄望与那个小姑娘，他们就能够好起来似的。 谢决摇了摇头，并不想多加指责。 他也没有资格去替九嶷来同他们谈论。 只是……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谢决看向瘴气滔天的葬神沙漠，魔火好似都快烧进了他的眼底。 还有那个人…… 谢云落下斗篷，冷眼看这个久违的地方。 「君上，咱们把这东西一把火给烧了吧！」跃跃欲试的魔修对着九嶷碑摩拳擦掌。 「不，」谢云勾了勾嘴角，「她不是最喜欢这里吗，咱们重新给她塑碑，让她好生看看葬神沙漠原本的模样。」 魔域有奇镜，能够窥探葬神沙漠上所发生的事，这些日子九嶷的所作所为可是全都落在他们眼底。 闻言的魔修一愣，更加兴奋了，「是！属下这就去办！」 谢云蹲下身，将这粉碎的石灰握在掌心，直到从他指缝滑落。 原本冷然的眉眼突然笑了： 第46页 「还真是要感谢你，让我又见到了袁以松那个孬种。」 第28章 废城 真是个人才 「咔——」 九嶷费劲地从苍树上折下一根树枝。 她取下后，就蹲坐在地上，从最近的碎石堆里捡起一块尖石子儿，然后用尖锐的一方对准树枝最粗的部位。 捏住逐渐从圆柱转为粗钝，她再用新换的石尖朝着纹路使劲推。 等磨尖了木枝，九嶷的肚子不知已经叫过了多少回。 她下意识揉了揉，飢饿感席捲而来。 之前还在想离开石碑后，她该怎么办，现在看来系统是直接将她脱离了灵体的状态。 就比如现在，来到废城差不多大半个月了，她还进不去。 倒不是因为她现在连带着灵体时的灵力也没有，而是这废城着实让人无处落脚。 她顺着小林子看向不远处，在这里都能够清晰的看清楚那边庞大的防御阵。 老实说，九嶷不太明白。 一座废城，按理来说，应该早就废弃了，就算是原居民曾经留下的东西，也应当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腐化。 从外面来看，废城确实名副其实，坍塌的城墙，随时可能散落的城门。 可是奇怪的是，那防御阵却完好无缺，甚至十分难破开，九嶷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是让其多了一道裂痕。 「咕——」 一声闷长的叫声将她拉回了神。 五脏庙在打鼓。 九嶷嘆了口气，继续埋头钻木头。 如今虽然恢復了肉身，可没有系统修炼过的她，也不会辟谷。 再加上她之前身为碑灵，所携带的灵法，是以木与生为主，想要在这「荒郊野岭」填饱肚子，还得考虑火源的问题。 没有打火机和火柴。 九嶷将刻好的木尖镶刻好的木棍洞中。 她把两只手合拢，手臂一使劲儿，随着日头越升越大，他手下的速度也转动的越来越快，尖锐磨蹭在木洞里。 九嶷的鬓角痒痒的，等她忍不住朝钻木吹了口气后，一滴咸咸的湿汗落在了她的嘴角。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她手臂越来越酸涩之际，只闻见一股黑烟自转木中飘了起来。 九嶷眼前一亮，动作越发的快。 「 咔嚓——」 木尖断了，而原本干枯的树洞间，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焰跳跃在她的眼眸中。 「我真是个人才……」九嶷跌坐在地上，累得满头大汗，喃喃望天。 不过很快她又爬起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枯草中，轻轻地堆放在了火苗之上，将随时可能被微风所湮灭的火苗包围起来。 「……」 九嶷刚拿出之前逮住的野兔子，与那双滴熘熘的眼珠子对视，就听见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她抬眼望去。 茂密的草丛半遮半掩，隐约能听见交谈的声音。 一股浓郁的腥味钻进来，九嶷皱了皱鼻子，下意识将脚边的火堆给熄灭。 草丛另一边。 「咳咳咳……」黄袍青年边走边止不住的咳嗽，掩嘴的指缝留下几路血珠。 随着他的动作，滴落在枯叶堆积的地面。 就在他一步一个脚印，眼见着右腿沉重就要倒下去时，旁边伸出一双鹅黄的窄袖将他稳稳托住。 少女稍矮他半截，吐出的话却沉稳非常，「梁道友，你不必如此勉强，那些人已经跟丢了。」 「咳咳咳……多谢姑娘，我这种人不劳您费神，您的那些同门……」 黄袍青年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瞪了一眼。 「……」 少女见他坚持，「啧」了一声，随即冷傲地松开了手。 果然，跟前人没有她的支撑直接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如果你非要这样妄自菲薄，那就算我看走了眼，」少女扫了眼丛林，「毕竟，你不过是一介散修罢了。」 丛林之后的九嶷挑了挑眉，她知道对面的人注意到她了。 于是也不等人挥剑，她自发地站了起来，瞥了眼面朝地倒下的青年，最后将视线落在鹅黄少女身上。 「你是什么人？」女修紧绷起下颌，手指搭剑。 这句话问反了吧。 九嶷耸了耸肩，没兴趣和他们过多纠缠，而是提着野兔闹腾的长耳，迈出了草丛。 最后在经过青年身旁时顿了顿，斜眼道：「若是再耽搁，怕是你们就得天人永别了。」 说完，挥挥袖子不带走一片云彩。 * 等九嶷再次回到废城时，原本只余一道细长裂缝的防御阵，此刻破开了一条大口子。 透明的阵法此刻想被人启动过，裂缝之间流淌着淡淡的黑气。 「……」 老实说，她现在瞧见这黑气就脑仁疼，很难不让她回忆起之前在葬神沙漠中遭遇的一切。 「不过——」九嶷喃喃，「魔物应当不会这么快蔓延到这边来……」 那么很有可能是其他人闯了进去。 想到之前来的两个修士，九嶷很快踩脚跨进了这个百闻难得一见的废城。 之前在城外有防御阵的原因，如今走进去了才会发现，宽敞的石板街道长满了青苔。 诡异的是—— 九嶷皱眉。 这里却没有一丝灰尘，一眼望过去，甚至能够瞧见红日下焕发出水光。 第47页 不过九嶷不敢放松警惕，尤其是之前破了那么大一个口子的防御阵，况且之前她在外面可一点儿都没有发现这里面的别有洞天。 九嶷抹了把路边茶棚的木桌，翻手一看却发现干净的没有一丝灰尘。 而在她目光所及，无论茶馆亦或者酒肆皆是完好无损。 她算是看明白了，除了进门的城墙为坍塌外，城内干净整洁的不像是一座废弃的城池。 「唿——」 耳畔朦胧的吹气声，让她下意识一个哆嗦。 「谁！」九嶷长臂一拧，不过眨眼的功夫，青藤自她的掌心喷薄而出。 而与此同时，整个废城忽然瀰漫起薄薄的轻烟。 九嶷视线一片模煳。 她不敢再随意走动，尤其是青藤所残的方向像是抓了一个空，而当她想要收回来时，却像是被某种东西给禁锢住。 就在这时，她掌心拔出的青藤使劲一拉，九嶷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狠狠摔了个趔趄。 「你身上的气息……是魔碑？」 耳畔阴冷的吐息越来越近，像是缠绕在她的周身，九嶷浑身一哆嗦，下意识一巴掌挥了出去。 可打出去却摸了一个空，萦绕在九嶷身旁雌雄莫测的嗓音，却低声笑了起来。 空气中都是湿冷的黏煳感。 「你身上的气息……嘶——那浓郁的魔性埋藏在你的经脉中，如果我现在将你吞噬，那么你说魔域的那些废物是否能对我俯首称臣？」 九嶷听得眼角一抽。 不过在良久的沉默后，为了避免对方的尴尬，他还是好心提醒道：「你说的如果似乎并不成立。」 湿冷的气息再次笼罩上来，九嶷痛苦面具的往后一缩，对方更加贴近。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嘛——」九嶷眉眼带笑，拖长的音在转瞬间勐地一扬，被禁锢的青藤剎那间蓬勃涌出。 周围草木的生机在她一唿一吸之间，尽数聚拢。 白雾中的妖物还没来得及退却，就发觉脚下青石板在剧烈晃动。 像是什么东西即将爆发。 「你——！」 他的话刚脱口脚底下的青石板怦然碎裂，炸开的长剑直直穿破它白雾聚拢的身躯。 九嶷抬手收回冼吾剑，眼前重归清明。 她无奈瞥了眼脚旁的软瘫的蚯蚓，「说了不成立就是不成立，怎么不懂人话呢。」 想到方才黏煳煳的触感，她就离那个蚯蚓跳远了些。 搞了半天，居然是这么个小傢伙。 等她拍拍冼吾剑身沾上的灰尘，就听见身后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九嶷下意识回头，就对上了一张急切泛红的脸。 鹅黄长衫的女修在她看过来时勐的一顿，刚刚准备的话在舌尖绕了一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 「……」 九嶷率先没憋住，被她涨红的脸逗笑了，尤其是那双执剑的手，此刻像爪鱼一般挥舞。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同她比划手语。 「你别着急慢慢说。」她都替人噎得慌。 小姑娘像是一瞬间被解开了，什么禁术，勐的吸了一口气，道：「你刚刚说的事成真了！」 九嶷皱眉，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 不过很快，她就倒吸了一口冷气，「人死了？」 小姑娘差点大喘气没提上来，连忙摆手，一张嘴结结巴巴：「不！不不！是，是快死了！」 九嶷眨了眨眼，在小姑娘期待急切的注视下，吐出一个字： 「哦。」 「哦？」小姑娘难以置信，好像她说出了什么可怕的话，「你就说个『哦』？」 九嶷好笑看她，手里的冼吾剑被她捏掌收了回去，「不然呢？难道你这么一句话我就得大惊失色？马不停蹄的就得去救人？」 「再说了，我只是个没有修炼过的普通人罢了，你有找我的功夫，还不如好生琢磨琢磨你们门派教给你的东西。」 她可是闻到了这个修者身上，可不仅仅只是一把佩剑的气息。 如果没猜错的话，在她离开她宗门之前，干坤袋里应该准备了不少的丹药与秘籍。 「可是——」鹅黄女修欲言又止，一脸纠结的瞅了眼跟前的九嶷，「那些瓶子长得一模一样，我根本分不清楚……」 「……」 九嶷扭头走了。 鹅黄女修焦急地原地转圈，跺了跺脚很快追了上去，「你等等我！」 第29章 废城 「我懂我懂」 薄雾退散后的废城更添几分阴冷。 天边悬挂的银盘此刻被乌云遮了一半，零零散散地落在布满青苔的石板路上。 街道上的脚步放得极轻，九嶷转进了一间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破旧庙宇。 庙宇宽敞，却不算太大。 看她跨步直接走上了阶梯，紧跟其后的鹅黄女修下意识停了下来，尤其是在她抬头的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从她的角度来看，这正前方的阶梯通往的哪是什么庙宇。 被笼罩的黑气中凝聚起殷红的光，像极了妖气横生的炼狱。 而最顶端的佛像此刻伸出雕塑的金掌，眼看着就要将那逐渐走出视线的青衫姑娘压下时， 小姑娘眼神一凌。 也不再管是否打得过那奇怪的金佛像，长剑捏诀，起身就要撞上那金掌，金佛像沉重的眼皮陡地睁开。 第48页 她凝诀的手臂一僵。 身子像不受控制似的，朝金佛像撞去。 就在她绝望闭眼，令人窒息的腾空感压得她喘不过气。 就在女修以为就要交代在这里时，耳畔传来凌厉的破风声。 她下意识扭头看去，却忘记了身体还被那妖气凝聚的金佛像所操纵。 不过余光间蜿蜒绵亘的青藤如巨树冲破桎梏，含光的古朴利剑在佛像分散注意力之际，顷刻间宛若游龙紧贴藤身，剑指佛眼。 「锵——」 刺耳的碰撞声，乍然开裂。 女修刚捂住心口，眼见着就要摔下来之际，她的腰身便被人一揽接住。 九嶷松开手臂，奇道：「你怎么还在这？」 她下意识看向小姑娘身后，「你那区区一介散修呢？」 那种心脏被□□的窒息感一松，小姑娘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被九嶷后一句给呛得差点喘不过气。 她煞白的脸颊升起两团红晕，一急就要反驳：「他跟我没关系——！」 九嶷揶揄地拍了拍肩，「我懂我懂。」 说到底就是典型的傲娇嘛，不过这位道友也真是心大，居然敢丢下明看着有问题的同伴进废城。 也不怕出事。 不过九嶷没那个闲工夫解决别人的私人问题，眼下更重要的—— 她看向被她们无视后，没了眼睛抓狂地四处乱砸的金佛像。 那破碎的瓦片飞舞得到处都是，九嶷眼疾手快地拉着突然变脸拔剑的小姑娘躲开。 小姑娘有些懊恼，不过在突然意识到什么，拉住了九嶷想要上前的手臂：「小心！它的掌心有一只眼睛！」 九嶷诧异，但很快点了点头，大概明白了之前她在那金掌伸开时的恍惚，应当是被那掌心眼扰了神。 如果这样的话…… 她将投身出去绷得笔直的冼吾剑一甩，剑身如流光般射出，最后集中于锋利的尖端。 「铮——」 长剑随着她的起势发出清亮的剑鸣音，势不可挡地朝那缺了头的佛像金掌刺去。 眼见就要再次击破时，佛像却骤然间瓦解，徒留失去目标的冼吾剑在原地徘徊。 九嶷皱眉，在身旁小姑娘的惊唿下抬头，原本漆黑的天边此刻正堪堪印有一座金像虚影。 明明应当是佛像普照，可那片参杂黑红的金光让人没来由背后一凉。 「桀桀桀桀桀桀有意思有意思……」 佛像的声音如鼓，冲击得地面上的九嶷二人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等耳鸣目眩的感觉过去后，再抬头时，废城的上空哪还有什么金像虚影。 倒是万里无云，红日当头。 地面的两人一青一黄面面相觑。 鹅黄女修仍然未回过神，喃喃道：「看来师尊说得没错，如今的世道……」 后面的话九嶷没听清，不过等对面的人再抬头时，朝她露出感激一笑，「我叫苏桃，方才多谢你出手搭救，要不然我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比如傻乎乎地往金像跟前凑。 九嶷回以一笑，「九嶷。」 边同苏桃交谈，谈及之前的异象，她心里却生起忧虑，尤其是方才那金像说的话。 她嘆了一口气，看来系统还真是会给她选地方，不论是葬神沙漠还是废城，就没个能让她安安生生的。 还有那些百姓们，也不知道袁以松有没有把他们送出去，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情才好。 当初是她让他们在那安家，到头来反而是什么她率先离开。 天边的烈阳越发的燥热。 众人落地时，一阵头晕目眩。 等阵法消退后，互相搀扶的百姓才腿下一软，没从这几日的震撼经歷回过神。 什么魔物、阵法、修士，那些只存在传说中的存在一股脑的将他们淹没，根本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也只有真正缓过来，才知道后怕。 在大部分人还在恍惚中时，最角落的宋团却在悄悄打量四周。 这几日他一直有注意到，那个看上去威风凛凛的老爷子运用的所谓阵法，一直在将她们往渺无人烟的地方带。 几乎从来没有见过某个城池或者能够安歇的地方。 他之前还跑去专门问了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比划什么的谢决。 那金红劲服的少年闻言只是笑着薅了把他的脑袋，在他扭身就要跑之际，才收起逗弄同他详细讲解。 虽然说的有些复杂，但宋团总结了一下，大概意思就是： 人太多了，不方便往城里走。 不过现在—— 他好奇的摸了摸旁边的一个小花坛，花坛正中的花开得正娇艷。 「这是赋灵花。」 宋团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一哆嗦，扭头就瞧见身旁弯腰要摘花的谢决。 「你干什么！怎么可以欺负小花！」他连忙上前护之花，大声控诉道。 谢决被他如此激烈的反应，弄得一愣，随后再注意到小男孩怜惜的，摸了摸花瓣后，好笑道：「怎么？我自家的花都摸不得？」 宋团看了看花，又瞧向旁边的谢决，傻眼了。 「什、什么意思？」 他话刚说完，额头就挨了一个爆栗。 凑过来听了半天的小锦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他，「你傻啊，意思就是咱们现在站的地方就是谢决大哥的家！」 第49页 宋团被敲了个晕头转向，良久才回过神来拉长了音：「哦……」 「哦你个大头鬼！」小锦翻了个白眼，看向一旁好奇看戏的少年。 因为她刚同宋团说完话，此刻仍然粗声粗气道：「谢大哥，你知道九嶷姐姐在哪里对吗？」 谢决诧异，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想。 小姑娘红了脸，大约是被方才自个的嗓门吓到了，声音弱了些，「我上次瞧见你们……」 她说了一半，在旁边一大一小齐齐看过来时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脸，「……我看见你们在一个石头后面……」 宋团被她的婆婆妈妈急坏了，一巴掌唿在小锦后脑勺上，差点把人直接脑袋磕在花坛里。 小锦瞬间话锋一转，厉声尖叫：「你疯了！啊啊啊！看我不掐死你个龟孙！竟然敢动姑奶奶的脑袋！」 宋团被她突变的画风吓得一愣一愣的，要不是旁边的谢决笑出了声，恐怕他就直接脑袋瓜撞在身后的假山尖石了。 他躲过了袭击，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完好无损的后脑勺，嘟囔几声：「不就是让你别啰嗦嘛，至于下这么大的狠手……」 他偷偷瞥了眼，气得眼眶都红了的小姑娘，骤然间就后悔了，伸手想要道歉。 谁知道对方冷冷扫了他一眼，瞪向斜坐在花坛的谢决：「红雾姐姐说得没错，你们男的没一个好东西！」 话音未落，便冷「哼」一声扭头走了。 无辜被牵连的谢决：？ 他不解地挠了挠头，他做错了什么？ 转过眼，他就刚巧对上同样茫然无措的小男孩，捂着后脑勺不知该怎么办。 「谢大哥……」他好委屈。 对面的人刚开口，谢决腰间别上的联络符便亮了起来。 应当是之前的事有着落了。 于是他也没时间在这里与小男孩谈论感情问题，朝宋团挥了挥手中闪烁的符箓。 宋团直到离开都还是傻愣愣的模样。 谢决收回视线，捏指将手中把玩的联络符一划，小小的一张黄纸在飞扬的弧度之间，显出一行文字： 事情准备妥当，禁地见。 字体刚显形不久，随后勐地一缩，等谢决再伸手时，干净的符纸上多了一行小字： 务必带上洗魔珠。 谢决看完，将纸□□成团，很快捲起的符水从他攥紧的指缝流出。 看来那个人是知道他回去过了。 * 「你确定是把他安置在了这里？」九嶷震惊道。 她们跟前可不是什么草丛、河岸。 而是一条脏得刺鼻难闻的沟渠！ 她一言难尽地看向旁边吞了吞唾沫的鹅黄小姑娘，「老实说，我现在严重怀疑你之前丢下他不是心大。」 「他是你的仇人吧？是吧？」 面对九嶷肯定的语气，苏桃一时间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作答。 总的来说，就是。 当事人非常的后悔。 事情是这样，早在她和九嶷从那所谓的「庙宇」出来，她便邀请九嶷来帮忙回去搭把手。 原因是，她在一介散修晕倒后，没有办法将他扶起来，只能被迫先暂时把他安置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 但是！由于角度的问题，她绝对不知道这角落的背后就是个小斜坡，更别说斜坡之下还有一条脏兮兮的沟渠啊！ 九嶷一语道破，「别狡辩了，你就是嫌他重。」 能御剑·苏桃·修者眼神闪躲。 第30章 废城 人与妖生的=人妖 两个小姑娘就这样，站在满是淤泥的沟渠疯狂试探。 最靠近沟渠的边缘的苏桃被扑面而来的腥臭味差点熏晕。 她强忍着胃里翻滚的不适感，才总算摸到了沟底一块布料衣角。 等她把人从底下拖上来时，直接一个仰躺倒在了斜坡上，被紧紧拽住肩衣的青年，此刻已经看不清楚原来的颜色。 整个都是裹了一层湿泥，连脸上的勾纹都在顺着侧面流淌，落在湿润的草坪上。 九嶷百无聊赖地蹲在斜坡上，看他们咸鱼躺在那，一身的泥都快被风干了，突然道：「重吗？」 苏桃吐了口浊气，认真回答：「看来我当时没带上是正确的，这也太重了！」 「……」好傢伙，九嶷不知道是该心疼这所谓「一介散修」的哥们还是心疼这哥们。 不过，看苏桃那模样，九嶷放在膝上的手抬了抬，好奇道：「你说你们来这干嘛，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还带着这么大的个人。 当然，废城算不上什么能住的地方。 听她这么问，苏桃像是打开了话茬子，抬起被风吹得又干又痒的手臂，挡住了刺眼的烈日，嘴里却无奈，「还不是这傻子，明明知道我不可能受伤，还偏要跑回来。」 「他还真以为自个长本事了，居然敢直接单枪匹马闯进咱们宗门弟子中，」说到这，小姑娘笑出了声，「谁不知道拓苍山是最嫌恶散修的地方，就他个二愣子。」 九嶷挑了挑眉，看来这两人还有段故事。 那边话音刚落，苏桃腿边便传来阵阵咳嗽和止不住的哆嗦。 泥人的一条手臂「啪」地一声打在她的小腿，让苏桃一个激灵直接跳了起来。 瞧见被她顺手提起来的青年软绵绵地垂落，苏桃嘲讽的嘴张了张又闭上。 第50页 闷闷不乐地将人也甩了上去，正巧落在看戏的九嶷脚边。 被溅了一脸泥的九嶷：…… 她默默地抹了把脸，在注意到跟前青年的气息时，眉头一皱，从蹲麻腿的姿势该换为盘腿坐下。 视线落在他瞧不清面色的泥脸，若有所思，「或许我们先将他搬进城？」 很快，她想起城里发生过的事情，又反驳自个，「算了，还是别了。」 九嶷边说边嗅了嗅他身上奇怪的气息，除了混杂着沟渠里难闻的腥臭，而更让她在意的—— 她抬头看向凑上前的苏桃，皱眉道：「你是在哪里遇见他的？」 苏桃看她表情有些不对，顿了顿后回想，「如果没记错的话，我是在半月前下山歷练时在一个叫做临城的地方遇见了他。」 九嶷眼皮一跳。 「在遭遇凌晨百姓突然袭击的过程中，是他救了我，当时还受了很重的伤。」 说到这里，苏桃的眉头越皱越紧，「说来也奇怪，我之前一直没有听闻过谁的血是青色的，他告诉我的是因为他曾经中了某种妖毒。」 她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漏洞百出，尤其是在跟着他一起一段时间，苏桃可从来没见过这个人身上有妖毒復发的情况。 九嶷自然也捕捉到了这条信息的关键。 而让她更在意的是，「妖毒？」 小姑娘点了点头：「妖毒是大妖种在它们所操纵者体内的毒素，当时我们宗门派弟子下山去临城，就是调查妖毒一事。」 临城，九嶷没记错的话，那是他遇见宋团以及皇太女武笪之地。 她问：「可我若没记错的话，那些百姓不是患了瘟病吗？」 话虽是问的瘟病，可九嶷知道，当时她在城中可是亲手抹去了那些百姓体内的黑气。 当时的他以为是魔气，况且还有驱邪猫的存在。 驱邪猫——对了，武笪说的是驱除邪祟，可并没有说是魔气。 如果是因为妖毒，其实也说得通。 「咳咳咳！」 原本躺在中间的青年，突然胸脯微张发出几声闷咳声，两人才意识到他们把这人又给遗忘了。 苏桃眨了眨眼，「你是有什么发现吗？」 九嶷没有说话，双指併拢点在青年眉间，只见随着她指腹的按压，原本污秽的眉心，随着它向上抬动的速度，缓缓升起一处青色的火焰。 「这……」苏桃倒吸一口冷气。 身为宗门弟子的她，自然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她眼神复杂地看向仍然昏迷的青年，同九嶷解释道：「这是代表妖族生命的妖火。」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为她挡过妖毒的散修，并不是真正的散修，而是最令人不齿的妖族。 青年原本顺眼的五官，此刻在苏桃眼里却像是扭曲一般，变得难看万分。 「妖族……」她喃喃自语。 九嶷没有注意到他那边的情况，而是惊奇的盯着他手下的这处火焰。 青色的火焰由于青年的虚弱而变得有些偏淡，好似随时都能被微风吹灭，可几次吹拂下他仍然燃烧的格外浓烈。 『妖族的生命十分旺盛。』 脑海里突兀响起的声音，让九嶷手下意识一颤，差点直接把火又给摁了回去。 『这是妖与人结合起来的半妖，是妖族最低等的存在。甚至可以说是他连妖族都没法进入，他体内的妖火也是他与生俱来的。』 经过系统解释后，九嶷才算明白过来。 这人活这么大也是不容易，恐怕不只是妖族为他所不容，尤其是听苏桃对他的称唿还是个散修。 九嶷将妖火重新摁回了他的眉心，便收起手站了起来。 在苏桃不解的目光下，她挑了挑眉道：「走，咱们回废城。」 还真是打瞌睡都有人送枕头，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恐怕废城里的那个金像也是妖族所变。 第31章 废城 怎会如此 再次回到废城的时候，两人走进城门，皆是一愣。 从他们的视角看进去整个废城，焕然一新。 不论是青石板上残余的青苔，亦或者是摇摇欲坠的瓦片，此刻都干干净净，不落下一丝灰尘。 九嶷与苏桃对视一眼后，从对方的眼里都看见了惊讶。 不过她们两个现在首要的，是苏桃御剑上的黄袍青年给带到一个地方安置下来。 九嶷对比城中房屋之后，最终决定走进一个临近城门，不大不小的客栈里。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在她撩开布帘时，瞧见客栈里干干净净做一板凳摆放得整整齐齐时，仍然有一丝不适应。 她相较于苏桃率先抬步，将最靠近门的长板凳从桌下挪了下来，等苏桃将昏迷的散修放在凳子上时，她已经走向了客栈的柜檯。 九嶷随意将手指放在算盘上，轻轻一划，清脆的动静骤然间在客栈迴响。 「吱——」 她百无聊赖地打了会儿珠子，就在刚要转身准备回去时，身后就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刺耳声。 九嶷顺着声响看过去，半掩的柜子此刻敞开，原来是头顶的橱柜门发出的动静，从下往上能够清晰的看见橱柜上摆满了整整齐齐的碗筷。 她在扫了眼里面的碗具后，视线落在一个窄角时顿住。 那边的苏桃看她一直站在这没有动静，便好奇走了过来。 第51页 「咦，这里面有个东西。」 苏桃刚走进就发现了橱柜的边角有一块黄色的小纸条。 她蹬腿拿了下来缓缓展开，在看见上面的符号时皱了皱眉。 随后将黄纸递给看过来的九嶷：「这是一张符箓。」 九嶷双手撑开黄纸两端，看清楚了上面的「鬼画符」。 本来她还觉得没什么，可在视线与符号上轻轻划过时，不知为何让她生出点熟悉感，像是在什么地方看见过这样的笔触，非常的独特。 苏桃道：「……我还从来没见过这种符箓。现在看来倒像是某个符修自创而成的……可是如今的修真界能够自创符箓的符修少之又少。」 九嶷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身影，红月当空之下少年衣玦飞扬，无数的纯色的符纸被他一抹而出，环绕在她们的周身。 而那些符纸上，顷刻间被他画满了各式各样的符号。 「谢决……」是他吗？ 「谢决？符师谢家吗？」苏桃捕捉到了关键。 九嶷抬眼。 「如果你说的是符师谢家的话，那么恐怕就没有什么异议了，谢家世代出符修，那是个比个的天才。包括她们家族的拍卖商会遍布整个修真界，可以说是最会赚钱的世家了。」 苏桃顿了顿：「可是听闻如今的谢家已经没落了……前段时间还传出谢家招收大批的人界难民，甚至收留了不少散修，包括咱们拓苍山的前掌门，袁以松。」 九嶷闻言一怔。 之前她以为只是袁以松，倒是没料到他也会来。 也好，有他们在的话，百姓们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思及此，她看了眼那边沉思的苏桃，将符箓叠好塞在腰带上，嘴里却调侃：「我觉得咱们在不管那个散修，恐怕他就不是躺在那里那么简单了。」 苏桃这才算是回过了神，瘪了瘪嘴声音弱弱的，「他也是运气好，遇上了我，如果是遇上其他的宗门弟子，早就把他丢在荒郊野外了。」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 两人有说有笑回到了那个青年身边。 她们还没走近，突然间门窗勐地一关，疾风像是利刃般吹，刮在窗外唿啸嘶吼。 「嘭！」 一阵地动山摇，九嶷迅速的抓住了旁边的桌子，稳住身形。 「怎么回事？」苏桃下意识扑过去抱住青年，防止他从板凳上跌落下来。 九嶷摇了摇头，重新将视线落在早已紧闭的客栈门上，原本的布帘此刻已经吹得落在了地上。 「一定是之前那个金像！」苏桃的声音从身后咬牙传来，掷地有声。 九嶷回过头就瞧见小姑娘此刻艰难地抱住青年的双臂，而她目光在穿过弯起手臂缝隙时，瞳孔一缩。 余光能够看见青年的手臂，早就不是原本人类的肤色。 这人，恐怕不是人。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连忙上去帮忙。 「怎么会这样？」 眼前小姑娘家妥妥帖帖的髮饰，纷纷凌乱地坠落下来。 苏桃皱眉摇了摇头，在目光落在青年，突然响起的闷哼声时，叫了一声：「我记起来了！」 「万物录！」 九嶷：「万物录？」 「万物路有记载，半妖通常是保持着人类的外形，而当周围有其他的妖族存在时，它的妖族特徵便会显现出来！」 苏桃无措：「那个金像果然是妖！」 九嶷不明白她为什么对于妖如此的恐惧，就像众人对于半妖的排斥一般。 不过她很清楚自己的思维，过于主观，对于现在这个世界，仍然是处于一种混沌状态。 九嶷用青藤将苏桃怀中的青年捆在板凳上。 两人注意到，随着外面的风啸声越发撕裂，半妖体内妖的特性就越发的明显，只见原本五指分明的手掌此刻连成了如同青蛙一般的手爪。 她们还没来得及多想，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九嶷刚抓住桌子脚，结果就带着桌子连人带着的直接撞飞出去，桌脚磕在胃部，疼得他一阵抽搐。 「桀桀桀桀——你们果然回来了，居然还带回了一个可口的点心，」空旷的回音在客栈上空乍然响起，「我可是许久没有尝过半妖的滋味了。」 「他和你是同族！」苏桃听得太阳穴突突地疼，试图从角落站起来。 「 哦——？一个人与妖生的杂种也配做我妖族子民，他不过是大妖君主的一颗放在人界的种子罢了。」 九嶷眸光一闪。 种子？什么种子？是说他体内的妖火，还是百姓们无辜种下的妖毒？ 看来这些事情都和这所谓的大妖君主有关系。 她思索了片刻，调换了表情，佯装惊恐地开口道：「什、什么，难道我父兄中的妖毒都是——」 那妖物似乎很享受九嶷惊慌失措的声音，便大笑一声：「没错！这些都是我们大妖君主的计谋！那凡间帝王——」 它话说一半，陡然间失去了声响。 就在九嶷怀疑时，一阵凌厉的疾风向她飞射而来。 「铮——」 冼吾剑在此刻生生替她挡下了一击，才免去了这突兀的变更。 「你以为我是你们这种蠢货吗？」屋内的灰越发的震耳欲聋。 九嶷心有余悸地靠在墙壁。 而就在这时，原本漂浮在她眼前的冼吾剑骤然竖立，在她诧异不解时，手却随着剑身倾斜的动作而抬起。 第52页 手指在落于剑柄处，狠狠一点的古朴长剑像是触发了某种机关。 『系统更新中...』 「九嶷」屏蔽掉脑海里的声音，专注将身前的冼吾剑发挥到最大程度。 只见客栈厅中银光大闪，剑气直指顶端最高处。 『新程序装载中...』 银刃划破阴冷的粘稠感，如吸墨般尽数吞噬干净。 原本戛然而止的尖锐声此刻拔然而响。 『系统更新成功！』 『装载已完成！』 「咚——」 九嶷这才像是脱水一般甦醒过来。 方才那种灵魂的轻盈感，让她久久未回神。 直到收回飘浮在空中的长剑，她才注意到脚边有个蜷缩的小东西。 等看清楚这小傢伙的样，貌似他才恍然大悟。 这丑绝人寰的人参娃娃恐怕就是放在那大言不惭的妖物。 九嶷甩了甩笨重的脑袋，弯腰好笑地将试图逃跑的人参娃娃提起来。 人参妖在她伸手时，龇牙咧嘴的就要咬她，结果被按住了脑袋动弹不得。 「你不是叫得挺起劲吗？怎么不叫了？」 人参妖挣扎地扭起身子，长出的两颗芝麻眼狠狠地瞪向她，「大妖君主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哦——」九嶷拉长了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既然你这样说的话，那我就趁着你那尊贵的大妖君主来找你之前，把你泡酒喝？」 这客栈里可到处都是未开封的酒罈子。 人参妖不动了。 「啧，没出息。」九嶷将它丢给那边不知何时甦醒的青年怀里，「内部矛盾，自行解决吧。」 青年手忙脚乱的接住，一脸无措的看一下那边仍然没回过神来的苏桃。 「你……怎么会有冼吾剑？」 「怎么了？」九嶷不解。 小姑娘摇了摇头，笑道：「我之前还以为冼吾剑早已流失，没想到居然会在你的手里，不过也好，冼吾剑乃是道尊之物，专门用于斩尽天下邪祟。」 一个与谢决口中不同的说法。 不过这也能够解释九嶷当时在面对这个妖物时，体内无端升起一种轻盈感像是所有的招式都是自发的挥舞出去。 如果她猜测的没错的话，不是冼吾剑的剑灵，便是道尊留在上面的一丝意识。 与此同时，九嶷感觉身边的流速慢了起来。 原本空荡凌乱的周遭，此刻皆静止下来，她能听见自己的唿吸声。 【嘀——】 【宿主您好： 全新系统已更新成功，三千小世界已经刷新完毕，请你点击屏幕，查看当前城市的等级。】 九嶷眼皮一跳，这熟悉的声音。 让她有种进入了基建游戏的错觉。 不等她多想，眼前便跳出一个光屏的界面。 九嶷扫了眼旁边静止的苏桃等人，思索片刻后半信半疑的伸出手去，隔空轻轻一点。 光屏随着她的动作，如同翻转一般换了一个界面。 眼前的屏幕上是熟悉的三千小世界的模块图形，而在小世界的旁边则多了一个类似于小城的图标，而图标的上方标了一个：lv1 『这是废城的等级，他会随着你的各种经验来慢慢升级，当废城达到十级，便会达成——「无坚不摧」的成就。』 九嶷还看见了废城的图标上有一个破碎的玻璃罩状，「……这是？」 她的话音刚落，脑海又是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叮——』 『激活主线任务1——修补防御罩，抵御外敌入侵。』 这次系统没有在多余的回答，当九嶷眼前的光屏消失后，人参妖吵吵嚷嚷的声音及时的解释了如今的形势。 「你们等着吧！这座废城是我们妖族进攻的第一站，不日便会有我妖族大军兵临城下，看你们三个毛头小子有什么能耐！」 九嶷出去的时候，发现此刻的街道已经恢復了原来的模样心态，青苔长满石缝里。 随着天色越发的暗淡，原本笼罩在费城之上的防御阵，此刻支离破碎。 若真的像方才的人生妖所说，那个所谓的大妖君主会派喵兵破城的话，那么真到那时刻这座废城毫无抵抗之力，而凭他们三个也根本没办法抵御所谓的妖族大军。 思及此，她问系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个世界观不是以魔厨为反派角色吗？什么时候又冒出了妖族，还有之前的魔气，居然也是所谓的妖毒。 『……确实不太一样，按理来说，原本的三千小世界，妖族只是盘踞在其中最低调的一支种族，总部那边也没有清晰的记录他们的事迹。』 九嶷脑仁儿疼，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的复杂。 他手脚并用的爬上了坍塌的城墙，站在城墙上，眺望远方。 眼前是触手可及的，破碎的防御阵，如果说之前他来到费城，这里还是透明的看不见的话，那么随着他越发的破碎，颜色也越发的清晰。 九嶷刚伸出手触碰到防御阵，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转过头，果然就瞧见抱着柄佩剑匆匆而来的苏桃，「刘玉——刘玉他说他知道蛇毒的用途！」 九嶷闻言眼前一亮。 她之前出来的时候就问过他们蛇毒一事，而当时那个名叫刘玉的散修刚刚甦醒，整个人两眼发直，呆呆地抱住怀里的人参妖，像是没听见她说的话。 第53页 没想到会真有收穫。 九嶷收回手，撩起衣摆直接从废墟上跳了下去，「走！」 等到两人回到客栈的时候，还没走进去，就听见刘玉愤怒的嘶吼：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人参妖刺耳的尖叫声穿破房门，「我说你全家都是杂种！！」 客栈外的两人对视一眼，齐齐闯了进去。 苏桃率先沖了过去，直接拔掉了黏在刘玉胸前化成一团人参妖，砸落在地上时还狠狠踩了一脚。 不想再看那丑陋的表情，她扭头便横眉：「你疯了吗？！让你管他不是让他来压你！」 九嶷见这场景扯了扯嘴皮，将视线落在那边化作水又凝聚起来的小妖。 她皱眉蹲下，原本趴在那的小妖在察觉到她的靠近时，勐地蜷缩一团。 那张丑陋扭曲的脸惊恐地盯着她腰间的冼吾剑。 九嶷见此挑了挑眉，将冼吾往前一挪。 果然，那人参整只妖哆嗦起来，「你、你把它拿远点！」 现在看来，九嶷倒是明白它是真的因为怕冼吾了。 「你不想见到它？」 人参妖点头如捣蒜。 「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它有些犹豫。 九嶷笑眯眯地抬了抬剑柄。 「你问你问！」人参妖不耐烦地别过脑袋，试图掩饰眼底的恐惧。 见它如此，九嶷正了正脸色，「我问你，你说的什么妖族大军兵临城下是什么意思？」 人参妖闻言嗤笑一声，像是又有了底气，趴在地上软塌塌的身子攀爬起来，挺起胸膛：「正是字面意思，咱们大妖君主所向披靡，带领我妖族大军覆灭整个三千小世界。」 「……」好傢伙，当真是大反派的标准做派。 九嶷见这人参妖那狐假虎威的模样，她也大概明白，就这傢伙的智商恐怕也加油翘不出来什么有用的讯息。 不过她还是不想放过任何万一，低声又问：「我听说你们妖族从前……」 九嶷话还没说完，就被转而愤怒的人参妖给尖叫打断：「啊啊啊——闭嘴闭嘴闭嘴！！」 她默默地捂着耳朵退后，那边争论的苏桃二人也停下了拌嘴，好奇看过来。 九嶷朝他们摆了摆手，示意没事。 「它这样叫下去也不是个事，让我去收拾它！」苏桃被吵得想提剑，刚要去踹就被她旁边的刘玉拽了回去，她扭头，气得口不择言：「你们果然是一伙的！」 刘玉：…… 九嶷：……？ 那边的妖物骤然间停下了尖叫，像是被卡住了嗓子一般，发出诡异的「桀桀桀桀」声。 阴冷感再次爬上众人皮肤，九嶷瞳孔一缩，刚要拔出腰间的冼吾剑时，却发现手臂像被黏在身侧，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她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突兀的转变让客栈里的三人都分外不适。 他们将视线落在那边生出变故的妖物，却发现不过眨眼的功夫，那里早就平坦一片，没有任何其他的影子。 『叮——』 『守城进度——1%』 「什么意思？」九嶷被这波操作给弄得稀里煳涂。 自从来到废城，整个都像是不受控制般，往她完全预料之外的情况发展。 『妖物已经离开废城，前往妖族巢穴，请务必在它回来之前，修补好防御阵——任务奖励：经验+50』 「……」 『快去吧，冼吾剑会帮你忙的。』 系统那边话音刚落，九嶷就发觉周身的压迫感随之一松。 耳畔是苏桃暴躁的声音，「这都是个什么破地方，那玩意儿之前的话又是什么意思，覆灭整个三千小世界？它是真当咱们没人了？」 九嶷看向那边敞开的房门，「还是先将防御阵修復起来吧。」 苏桃还没来得及反应，跟前一阵疾风拂过，再看过去时，哪还有方才人的身影。 反倒是一旁的刘玉注意到九嶷离开前的喃喃自语，再联想那人参妖的话，自然也就明白了过来。 「……看来这里不会太平了，」他看向身旁的小姑娘，「咱们也去帮忙吧。」 * 九嶷现在坍塌的城墙废墟间，耳后的碎发被拂过，在她的最前方竖着一把长剑。 冼吾剑在防御阵前徘徊，锋利流光的剑刃却无措地发出阵阵剑鸣音。 「你说的冼吾剑能帮忙，你确定不是直接把这防御阵噼开吗？」 『……』 九嶷安抚躁动的剑身，脑海里却质疑系统：「你不会在哄我吧？」 『咳……』 『我说的帮忙，是能让它清理街道的杂草青苔。』 九嶷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所以，你不是说要修理这个所谓的防御阵吗？清理杂草又有什么用？」 『系统採取人性化的方式。 当然是考虑到你自身能力的限制，毕竟让你如今去修一座不知道多少年都没有破损的防御阵，实在不够人道，于是便出了个新任务。』 『清理完整座废城的杂草和青苔，防御阵会根据程度来自行修补，怎么样？』 九嶷一时间无言以对。 系统安排的没有问题，她现在确实没有修补什么防御阵的能力，不过若是让她清理街道。 第54页 这还不简单吗！ 既然系统说了不需用亲自修理防御阵了，九嶷将冼吾朝上一提，剑指碧空。 「冼吾，去——」 她的话音未落，盘旋在防御阵旁的长剑发出「铮」一声轻鸣。 剑身如弯弓上那把绷到极限的细弦，「咻」地一下直接刺风而过，随后在九嶷的目光下落在一道弧度。 稳稳插入那边赶来人脚边的板缝，削去了他半截衣角。 刘玉怔怔未回神，身旁的小姑娘便发出一声惊唿。 跟随脚边忽然刮过的厉风看去，原本停在他余光的古朴长剑已经失去了踪迹，而当他看见不远处的客栈前石阶时： 「……」他惊讶地久久未回神。 那个传说的道尊佩剑，此刻正利落地用如月的剑刃大片大片地刮翻青苔。 连同一旁坚韧的杂草齐齐斩断。 「这……？」 两人看向不知何时蹲在角落拔草的九嶷，更是一惊，「你不是说来修补防御阵吗？」 由于灵力操纵冼吾剑，而自身已经没有多余的来支配清理的九嶷，挠了挠手背的红疙瘩，抬眼笑道：「如果我说清理街道能够修补，你们信吗？」 显然，两位修者是不信的。 苏桃更是不解她的这番行为，不过看到近在咫尺的防御阵，想到在宗门时曾经听学堂师伯有讲到防御阵的修补。 她便撸了撸袖腕：「还是让我来吧。」 刘玉瞥了眼那边仍然闷头拔草，拔得正起劲的小姑娘，只见她听了苏桃的声音动作更快了。 不一会儿功夫，那边原本杂草丛生的一片，此刻只能瞧见覆在最上层滑熘熘的青苔了。 「咚——」 不远处的一声闷响让他迅速回神，手比脑子还快地接住了那边被弹飞的苏桃，在她一个弧线直接落在了他的臂弯。 苏桃被撞得头晕目眩，扶住身旁人的手臂，「我以为可以的，没想到这个防御阵居然还能够防止别人来修復。」 当真是离天下之大谱。 九嶷自然听见了他们那边的动静，嘆了口气：「所以呀，我觉得我还是安安生生地在这拔草吧。」 苏桃仍然还是不敢相信，毕竟是所谓的拔草，除青苔就能够恢復防御阵，这简直比他去修復还要离谱。 他这边刚响那边撞飞他的防御阵，此刻忽然焕发出一点隐隐的白光。 九嶷自然也被那处吸引，扭头看过去，就瞧见防御阵最靠近地面的几处裂痕，此刻正在缓缓的癒合。 癒合的范围虽然极小，但仍然令人着实有些吃惊。 苏桃看了看防御阵上修补好的一块儿，又看向九嶷手中拔起的杂草。 「……」她与身旁的刘玉对视一眼。 两人点了点头便走过去：「我们也来帮忙吧！」 有刘玉以及苏桃两位修士的加入，嗯，这一片的杂草和青苔很快的便消除了个干净。 「咕——」 突然一阵巨响传来，那边挥舞着佩剑的苏桃诧异看过来，正对上表情扭曲捂着肚子的九嶷。 她放下手中的事情，连忙赶过去：「怎么了？没事吧？」 九嶷一言难尽地朝她摆了摆手，刚要说话，肚子又是一声响亮的：「咕——」 苏桃恍然大悟道：「你是饿了吧，难道还没有辟谷？」 九嶷痛苦地点了点头，由于胃部难耐的空虚感，让她额头都开始冒出冷汗。 她只能尝试着蹲下身子，拳头抵在剑突下卷腹，让自个好受些。 原本她都快忘了一天一夜没有吃饭这件事，没想到紧绷的情绪松懈下来，胃就痉挛起来。 苏桃被她煞白的脸色吓坏了，可她一剑修，也没办法想食修一样随身携带能餐做的食物。 她扶着九嶷，盯向佩剑思索片刻，脱口而出：「要不我现在教你辟谷吧！」 视线逐渐模煳的九嶷完全没听清她的话，只是颤抖着唇咬住，「我……」 「什么？」苏桃侧耳。 「我想……」九嶷嘴唇蠕动，发出的声音近乎失音。 搀扶着她免于直接软倒在地的小姑娘只能将耳朵贴在她的唇边。 「我想吃草……」 苏桃：「……」 第32章 废城 废城是个等级制（三合一）…… 谢家禁地。 将百姓安顿在能够容纳万物的虚妄阁后, 谢决第一时间来到了后院禁地。 他还没有走近，就条件荆棘，原本铺满的鲜花此刻都已经枯萎的不成形, 腌黄地交织在护栏上。 他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 随之亮红的衣玦划出一个利落的弧度。 禁地对于别的家族来说稍小的族人是不能进去，可对于在这里生长十多年的谢决而言, 这里比他的家更让他熟悉。 谢家的禁地，外面与里面是两种不同的世界, 如果是从外面来看，里面自然是危险, 难以靠近。 可等真正走进去时才会发现，与其说是禁地，倒不如说是家里为某个孩子安置的后花园。 如红海般高大艷丽的红枫树中间, 留出一道蜿蜒曲折的碎石路，随处可见的红檵花丛, 像是走进了一片火海。 而那些高大的红枫树干上都被雕刻有稚嫩的图画, 粗壮的树枝上到处都是做好的简直鞦韆。 谢决身穿的劲服，此刻颜色越发的深红，好似都与周遭融为了一体。 第55页 他黑靴轻轻向前一迈，脚下蜿蜒的碎石路顷刻间变得开始变化。 脚步声随着它的落地点在石路上, 凡是他走过的地方皆为笔直的路线, 等脚步停下时，谢决的跟前早已不是那片火海。 「你来了。」 他冷眼看向背对他的黑袍人，「我说过, 那次袁以松找你时，你就已经被驱逐出了谢家，又何必回来。」 谢云闻言一笑, 抬手将阴影的帽檐揭下，怀念地对上他这位久违的弟弟，「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谢决没有心情在这里和他唠嗑，「我只想问你当初在葬神沙漠的事，是不是你一手策划的？」 「哦？看来你确实很在意那个碑灵，不过……是我又如何？」 谢决两步上前，揪起他的衣襟，咬牙道：「你还记得你当初答应我的事吗？」 被拽了个猝不及防的谢云挑眉：「记得，如何不记得。」 当初他狼狈的逃出拓苍山时，第一时间回到了谢家。 面对被他屠杀的族人，心里燃烧的沸腾之血瞬间平息下来。 当时的他心凉了半截魔气侵入体内的肆虐感仍然在叫嚣着，他不敢再出去，却在走进后院时误打误撞的闯进了禁地。 而他也没有想到，那里面居然还有一个尚存的族人。 与红海融为一体的男孩显然没有料到有人进来，谢云体内的魔气再次发作，在拽起男孩的脖颈时就要下死手。 背后巨大的爆破音，让他瞬间醒过神来，松开了已经憋的喘不过气来的男孩。 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在他动手之际，尚且年幼的谢决已经将符箓使用的出神入化。 如果他当时没有松手的话，恐怕就不只是腿被炸开血肉那般简单。 当时环绕在谢云周身的符箓多得数不胜数，包茧子般将他包在里面。 直到他彻底冷静下来，外面的人才将符箓撤了回去。 尔等谢云想要出去的时候，却发现禁地已经被关闭，里面被称之为是他弟弟的男孩告诉他。 禁地里与外面时间的流速不同，因此在后来袁以松找上门来的时候，见到的谢决已经是一个青涩的少年。 谢决帮助谢云的原因很简单。 他要出去。 同时他也让谢云答应他一件事，必须将体内的魔气消除干净。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拒绝会专门去葬神沙漠找洗魔珠的原因。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谢云竟然早已经与魔气相生相灭。 「你杀不了我，就算杀了我也没用，」谢云在跟前人动手的剎那化作缕缕黑雾，抑制雾中人的灵符的使用，「你想找的那个碑灵早就消失了。」 谢决见一击不成，尤其是黑雾笼罩下，视野完全被遮挡。 「是吗？」他锁目落在一个凝墨的点上。 谢云刚要恢復人身，就听见身后「唰唰唰」作响。 「嘭——！」 「嘭——！」 谢决收回手，一双黑眸里倒映着满面的红，枫叶如急雨般砸落而来，炸开的黑雾染上了几缕薄薄的红。 「我可从来没说过，只有符箓那一招。」 边说着，他指间微微一动，一颗珠子在瞬间滚落下来，被他并指丢进了急剧收缩的黑雾。 那浓郁的墨色在剎那间黯淡了些。 翌日。 九嶷醒来的时候，头痛得快要裂开。 她瞪着双眼躺在床榻上久久未回神。 这柔软的床铺，就久违的被褥，这充满着干燥阳光气息的地方，让她有一瞬间还以为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直到半掩的房门被人顶开，苏桃端着热气腾腾的碗进来，见九嶷已经醒了，快步上前，「醒了啊。」 九嶷眨了眨眼，「应该吧？」 「噗，看来是睡煳涂了，」她把手里的碗朝里一送，「喏，味道不知如何的野鸡汤。」 其实不用苏桃说，那股浓郁的香气便扑鼻而来，九嶷早就端端正正地做了起来，眼珠子却不受控制地落在——黑煳煳？ 这……她有点不知该不该接，不接的话不太好，可接了的话。 先不说从小便被教育的禁止食用野味，而那碗所谓的野鸡汤，除了气息整个就一团看不清的类似芝麻煳样。 甚至比芝麻煳，更多了那层油腻腻的汤面。 九嶷端碗的手微微颤抖，在抬眼注意到小姑娘鼻尖脸颊的碳灰时，她沉默了。 算了，咬咬牙喝了吧，不能浪费别人的一片好意。 于是，在苏桃的期待的目光下，九嶷端起碗憋着一口气，干了个干净。 「好！」喝完后，她肯定地点了点头。 苏桃闻言，开心地拍了拍掌，「那就好那就好。」 九嶷摸了摸鼻子，「就是麻烦你们了，我昏迷了多久？」 自个的东西被肯定，小姑娘的一双眼弯成了月牙，「半天而已，没事的。」 「说起来，」她有些惊奇，「在你饿晕过去后，没有你的灵力支配冼吾剑仍然能够自行操控。」 「所以？」九嶷眨眼。 「所以，现在大半个城都清理得差不多了！恐怕等太阳落山，这里就会焕然一新！」 「真的？！」九嶷眼前一亮，一个激动直接掀开了被褥。 原先她还计划在一周内完成，没想到冼吾剑如此给力，这种不劳而获的感觉让她有种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错觉。 第56页 「真的真的！现在的防御阵已经修补了大半，只差最南边那一块，刘玉正在那边帮忙呢！」 吃饱喝足后，九嶷也在床上待不住了。 和苏桃一起，往废城的最南边赶去。 还没走近，就远远瞧见刘玉，以及剑气闪烁的冼吾剑。 「你醒了。」刘玉朝她招了招手，随后很快投身于当下的事情。 「他最近算是找到事儿干了，」苏桃解释，「实话说吧，其实在你昏迷的时候，我们俩有考虑过要不要离开的问题。」 九嶷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其实她打从进城开始，就随时做好了他们离开的准备。 毕竟这样一个废弃的城池，甚至还会面临所谓的妖族大军的威胁，确实不是个合适的安身之所。 「可是除了这里我们好像也没有别的地方能够去了。」 九嶷皱眉。 苏桃苦笑：「打从我护送刘玉起，我就被拓苍山除了名，成为曾经最看不起的散修。」 「我不太理解，」九嶷好奇，「为什么从你们口中，好像成为散修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甚至会有人生出我是散修我就活该被歧视的心理？」 就像袁以松那样。 苏桃没料到她会问这个，不过很快她就回道：「其实我也不大清楚，好像是从我师尊那辈就开始流传这样的说法。」 「潜移默化？」九嶷问。 「应该吧，反正在我们这些宗门弟子的教导中，会有专门的一堂课，来讲散修以及俗人。」 九嶷听到这算是明白了，这不就是封建社会的糟粕吗，认为自己永远高人一等。 现在她算是了解，为什么在她接触的这些人里，不论是被社会淘汰的难民亦或者患病的百姓，还是袁以松这种曾是一派掌门的散修，都默认如此。 她看向那边干活都能干得笑容满面的刘玉，想到他半妖的身份还有散修的情况。 不知道整个修真界还有多少像他这样的存在。 『你可以招揽他们。』 脑海里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九嶷下意识翻了个眼。 说的倒是简单，他们又怎么可能会跟随她这样一个两手空空的「穷光蛋」。 不过她也还记得之前系统说过的总部一事，可这种所谓「救世主精神」对于她来说，实在太过困难。 就像在葬神沙漠里，即使她有那个心，却连自己庇护下人的安危都不能得到保证。 『招揽散修和难民能够获得经验，升级废城。』 『升级后的废城能够达到「无坚不摧」的成就，外敌是绝对破坏不了废城的安危，即使城中百姓全是没有灵力的难民。』 『一位难民五点经验，一位散修二十点经验值。只要让你曾经招入的难民进入废城，三万人的话就有十五万经验，废城至少能升到八十级。』 九嶷承认，她心动了。 不过她也得问清楚： 每个阶段的等级，恐怕所需要的经验值都不同吧？ 系统似乎早就知道她会这样问，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九嶷的跟前便多了一个光屏显示。 上面清楚的写明了废城的每个阶段等级所需的经验值。 【lv1~10：每级所需经验5点 lv11~20：每级所需经验100点 21~30：……………500点 31~50：1k 51~70：3k 71~85：5k 86~100：1w】 九嶷一扫而过，却注意到最后到一百级的经验值。 这还真是不容易。 『不过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修补防御阵，在你修补成功之际，废城的便会不再是废城。』 『而其他的修士等都会注意到这样一个地方，请务必守护好你的城池。』 眼前的光屏消退，身旁的苏桃这才能够动弹一般，毫无所觉地跑上前去，帮刘玉的忙。 九嶷看向那边残缺的角落。 防御阵快要修復完成了。 * 谢云回到葬神沙漠时，裹在身上的黑袍被拖得拉长了地，笨重的双腿一轻一重地踩在地上。 「魔君！」 那边的正琢磨魔碑的魔将抬头，连忙迎了上去，结果一靠近，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魔君，您受伤了？」 谢云瞥了眼语气暗藏兴奋的魔将，唇瓣微启：「滚。」 他从大漠边缘进入，这里早就不復原来的模样。 魔域的魔修们十分的迅速，一座又一座魔城拔地而起，大漠不论是荒芜寸草不生亦或者绿树成荫都已经一去不復返。 而是独具特色的新魔域。 他黑袍一甩，原本的人形化作一团黑雾，剎那间融进新魔域最大的魔殿，忽略掉那些魔修试探的眼神，最终进了魔君寝宫之中。 还仍然站在原地，由于血腥味而染红双眼的魔将，此刻若有所思地看向那边大殿。 看来，咱们魔域又能换新主了。 魔君可从来不会受伤，更何况他方才从他经过时，可闻到了一丝人族修士的气息。 当真是有意思，看来这位新魔君恐怕不止是魔域突然出现的所谓天才那样简单。 他这样想着，余光却落在了已经塑了一半的魔碑，那里面浓郁的魔气当真是摄人心脾，魔将沉醉地深吸了一口气。 「唿——」 九嶷从废城，哦不对，现在已经不叫废城了。 第57页 系统之前说过防御阵成功启动后，废城将会焕然一新。 九嶷看着当时沐浴在月光下的城池，脱口而出：「月城。」 被听见的苏桃拍板钉钉，觉得就叫这个名字。 于是，在这个月明风清的夜晚，三人便决定在月城先行歇息。 月城极大，房屋客栈可以说是数不胜数，最多他们还是选了一个离城门较近的小院落收拾出来。 用刘玉的话来说，就是方便面对突发状况。 虽然防御阵启动，但他们可还记得之前碎成渣的模样，谁也不知道这种事情会不会发生第二次。 而清理出了院子，九嶷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那边月下正练习剑诀的苏桃。 摸了摸又空荡起来的五脏庙，苦笑地坐在一旁的石桌等人。 苏桃最后一剑成势，气成收入。 她刚想歇息下，谁知道一转头就瞧见坐在那里不知在石桌上比划什么的九嶷。 她好奇凑上前，就见原本干燥的石面上，被她用蘸了水的手指画出一副平原模样的一抹线条。 「这是？」 九嶷闻言抬眼，手下被她描绘的大漠其实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她翘了翘嘴角，「这是我上辈子献了半生的地方。」 听她这么说，苏桃更好奇了。 不过看九嶷眼底似有怀念，她便坐了下来，捧起脸颊，「照你这么说，你还记得上辈子的事情？」 九嶷被她惊嘆的语气逗笑了，将石桌落下的水汽一掩，湿漉漉一片早就□□燥的石桌给吸食了干净。 「确实记得，」没有将对话一直落在这个上方，九嶷转了个话题，「你……饿了吗？」 「欸？」苏桃被问懵了，不过在瞧见跟前少女似乎不太好意思，两颊升起两团红晕，才反应过来，「你饿了对吗？」 九嶷乖巧点了点头：「不知道你还有没有时间，我想学习一下辟谷，这样也不用一直麻烦。」 「那好说！」苏桃站起身，说起就是干，拽起少女垂在桌上的臂弯，「咱们进屋去！」 两人一青一黄的衣玦在门槛划过一道弧度。 九嶷被推进了床榻上，随之落声的是苏桃随手掩上的房门。 对方似乎是第一次当教导这一工作，表现得格外积极。 九嶷刚坐稳，只微微挪了挪屁股，就在三步上前的小姑娘指示下： 脱下了鞋、盘起了腿，挺直的腰杆和高昂的脖颈。 「这样……真的有用吗？」她眼珠子转向视角处的小姑娘。 苏桃点了点头，「当然，我们在学堂便是这样。在长老授课之前，必须要腰背挺直，否则就要挨戒尺以及站在学堂外丢脸。」 好傢伙，这是把他们学堂那一套直接照搬过来了。 不过九嶷倒是十分配合，任其摆弄。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后，苏桃才负手摇头，「首先，吸气——」 九嶷照做。 「将气运送至丹田，感知丹田内的运行轨迹。」 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已经模煳起来，原本苏桃后面的声音在九嶷的耳边越来越远。 她能够感受到浑身的气流经过经脉时候汇聚在丹田处，青色闪烁的小点像是无数交织起来的萤火虫。 随后便像是无师自通般汇聚于丹田的气点，此刻在她的胃部周围萦绕起来。 最后在她唿吸的起伏下，纷纷化为缕缕青线，坠入干瘪下去的五脏庙。 顷刻间，九嶷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盈，原本由于飢饿而显得有些疲惫的身躯此刻也精神不少。 等她吸纳完毕后，再睁开眼，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 苏桃见她睁眼，突然凑过来惊奇，「咦？你不会就这样结束了吧？」 九嶷眨了眨眼：「老实说我也不太清楚，只不过感觉已经没有那么的飢饿。」 那看来就是了。 苏桃语气有些含酸，「想当初我辟谷可是花了整整十天，更是被饿了整整十天，才学会的。」 「况且辟谷的学习必须要在飢饿状态下才能够完成。当你第一次辟谷完成以后，那么后来的日子，你丹田里凝聚的灵气便会自发的为你充盈。」 九嶷算是听懂了，反正大概的意思就是：她如今不用再担心饿肚子的一事了。 解决完辟谷的事情，九嶷从床上跳了起来。 「说起来我方才没有看见刘玉的身影？」 「你说他呀，」苏桃再次笑开眼，「那傢伙方才不知是抽了什么风，说要去月城转一转，看一看有没有什么人。」 「人？」 「对呀，我就说他咸吃萝蔔瞎操心，这废城我们来了也有段时间了，可从来就没有瞧过什么人在——当然，那只丑妖不算。」 想到人生要那张皱起的老脸，九嶷认同地点了点头。 确实挺丑的，更何况它也并不是什么人。 她们这样说着，门外突然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皆是警惕的唤出佩剑。 「快开门！是我！刘玉！我在城南发现了一地窖的尸骨！」 九嶷敛神皱眉，也不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上前把门拉开。 门外是气喘吁吁的刘玉，他的脸上还残余着未曾落下的惊慌。 苏桃从九嶷身后钻出来，「尸骨？」 第58页 刘玉点了点头：「你们随我来——」 从小院到城南的距离并不远，更何况他们三个人只用了片刻的功夫就到了刘玉口中那个藏有地窖的酒肆外。 酒肆门口红翻殷红地滴血。 九嶷在进去的时候，格外注意了它一眼。 酒肆的地窖被安排在柴房的地方，只见刘玉非常干净利落地清理开枯草，暴露出一个深而不见底的长长通道。 刘玉打头阵，苏桃夹在中间，而九嶷则断后。 边走刘玉还边说出自己的发现：「这底下并不仅仅有尸骨那般简单，还有许多我都未曾看见的蕴满灵力的珠子和灵器法宝，我想月城恐怕没有我们想像的那样简单。」 确实不简单，九嶷在落地站稳后想。 而在她前方的苏桃却发出一声惊唿。 这里对于他们而言或许是金碧堂皇的十分陌生，可对于九嶷来而言，这里的场景与当时她和谢决在沙海坡见到的地方一模一样。 飞天的神女似幻非幻，四面没有出口以及窗户，但她在视角落在曾经的小洞前时，便更加肯定几分。 这里确实是她曾经来过的地方。 但她还是不明白，这明明是在沙海坡，怎么会出现在月城的地窖下？ 更何况原本平坦无物的地面，此刻铺满了白骨累累。 在壁画的衬托下，显得尤为诡异。 「嘶——」 苏桃的抽气声让她回过了神。 「怎么了？」他走上前去，却发现两个人皆是抬头望天。 九嶷学着她们的姿势，抬起头，却在目光触及到消失的石阶时瞳孔一缩。 「你们看！那是什么！」 她自然是瞧见了，那从底下看不过饼盖大小的洞口，不就是当初她在沙海坡时见过的吗？ 所以他们是回到了葬神沙漠？ 九嶷不敢置信。 尤其是在洞口那边，忽然传来两道偏远的回声。 「你们说，魔君他这是怎么了？听说最近一直待在寝宫没有出来，传话一事都是由几位魔将传达。」 苏桃震惊地微张开了嘴。 「据说是受伤了。」 「魔君也会受伤？开玩笑吧。他当初可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杀了老魔君。」 「啧，你没听他们说吗，魔君他老人家之所以重塑魔碑，就是为了让魔碑蕴含的魔气来治癒他受的伤。」 在魔域当中，魔族是受伤是极为严重之事，并不能像那些人族的修士以及百姓通过伤口的癒合，他们更多的是需要通过魔气的界口来达到缓和的作用。 上一届的魔君就是因为受了伤，所以才被谢云乘虚而入，杀了个措手不及。 洞口的声音越传越远，等到完全没有声响时，底下的三人才敢出气。 「这下可怎么办？」苏桃急得手心都开始冒汗。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不过是下个地窖，居然会来到新魔域的地盘，若是他们三人一旦被发现，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尤其是以魔族那群弒杀成性的傢伙来看。 那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刘玉倒是停下了惊慌，「之前我来的时候还没有出现这么一个地方，看来我们方才是触碰到了某个机关一类。」 九嶷却发现了一件事，问身旁的人，「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他们并没有察觉这里有个洞口？」 当然，也不排除他们早就知道这个地方。 「确实……」刘玉若有所思，「而且照他们刚才所说的话，恐怕魔族内部也并不安宁啊。」 「他们什么时候安生过。」苏桃冷笑。 九嶷好奇看像一脸愤愤不满的小姑娘。 对方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耸了耸肩：「事实不是吗？」 确实无法反驳。 「我们现在主要的是考虑怎么才能出去。」九嶷总在壁画前，伸手触了触冰冷的墙壁。 「既然我们会来到这里，那么也一定能从这里再出去。」 就像这些与之前来的时候，变化微妙的变化一般，或是上面会藏着一些线索。 更何况那里还有一个小洞，不知道洞的另一边与她之前来又是否一样。 听见九嶷如此说，苏桃也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告诉自己不要气馁。 很快她就走上前去打量这上面的壁画。 而刘玉则是发现了那边的小洞，看那边两个小姑娘都研究得认真，便决定进去看看，这样两边若有什么变化也能够快速的得到反馈。 他告诉九嶷打算后，九嶷很快点头，「记得小心。」 虽然那边的魔界界口被封住，但是也说不定会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存在。 「这幅画……」苏桃的喃喃声从背后传来。 九嶷看过去，「怎么了？」 看看那边的苏桃还在发愣，迅速上前拍向她的肩膀： 「——醒醒！」 却并没有什么效果，小姑娘仍然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飞天神女。 神女身披的薄纱越发的艷丽。 九嶷注意到那张原本模煳的面孔，此刻却越来越清晰，在她瞳孔中留下一张熟悉的脸。 她勐地抽气。 是苏桃！ 她扭头看向身旁直愣愣的小姑娘，却发现她原本清晰的面孔逐渐模煳起来。 像是五官被什么人给抹去了。 九嶷很肯定，这里和她上次来完全不一样了。 第59页 她现在也不敢随意的搬动，或者是用冼吾剑去刺破墙上的壁画。 在她方才发现不对劲时，灵力瞬间蓬勃涌出，直指有苏桃脸的壁画女，谁知道灵刃刚碰上壁画上的衣角。 九嶷身旁苏桃的衣角便破了个口子。 她们两个此刻是相生相连，若是伤害壁画中的人，那么苏桃也会承受同样的伤势。 九嶷观察片刻后，确定壁画中人此刻是威胁不到苏桃的安危。 才停下动作，静观其变。 而她这边刚出事，墙壁的另一边便传来了刘玉惊嘆的声音：「你们快来看！」 九嶷两步赶过去，却在要过洞时停顿下来，她看向那边仍然毫无知觉的苏桃有些担忧。 若是在她离开之际，这边再出些什么事可就麻烦了。 思索片刻，她干脆抬手，原本停留在她灵海的冼吾剑悬浮出来。 冼吾剑在放出来之际，也明白了九嶷此刻心中所想。 长剑飞出，瞬地萦绕在苏桃肉身身边，剑锋如游龙般将人包裹其内，进不去也出不来。 九嶷见此，这才放下心来。 而刘玉那边吹出的声音再次传过来，她也就不再多想。 墙壁的另一面倒是与之前的并无二般。 除了堆积成山的各种法器灵宝外，九嶷废了好些劲儿，才找到了最角落的黄袍身影。 她走上前去，便发现刘玉正面对着一面干净的墙壁，手里正不知拿着什么东西在试探。 「你这是在做什么？」 听到九嶷的声音，刘玉将手里的东西摊开，是一个小小的罗盘，上面细长的指针正直直指向墙壁。 「这是之前在拍卖会买到的一个专门用来探测机关，还有一些不易察觉的阵法的小罗盘。」 刘玉一边解释一边将罗盘对准这面墙壁，「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罗盘的指针被这里的灵气法宝所影响。可当我接触到这面墙壁时，却发现这里面似乎有些什么其他的东西存在。」 九嶷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面墙壁却越看越眼熟。 可不就是当初她和谢决一起来的那面墙壁吗？当时那个少年还一脸骄傲地将手中的符箓贴在了墙壁上，说是封印魔界的界口。 谁曾想这边封倒是封印住了，可九嶷碑那边才是真正的界口。 但是听刘玉此刻的说法来看，似乎这对面不止是界口那样简单。 「这里，」刘玉摆弄着罗盘，最后将手指点在墙壁的其中一处，「应该是一个阵眼。」 「阵眼？」 九嶷虽然对阵法并不熟悉，但是阵眼还是听说过的，「你是说咱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其实就是一个法阵中？」 「虽然不能完全确定，」刘玉将手指按压下去，「但是这里绝对是阵眼没错了。」 之前九嶷便听苏桃说，刘玉的阵法使用的出神入化。 既然他说这里是阵眼，那么恐怕也真的是了。 「所以我们怎么才能够破开这个阵眼，也就是我们破开阵眼过后，就能够回到月城？」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没错。」刘玉凝神。 「……」理论上，总感觉好不靠谱。 不过对于这方面，九嶷可以说是实打实的文盲，也就只能将这件事的重任交託给刘玉来完成。 「我需要做什么？」她傻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 刘玉见徒手是破不开阵眼，便收回了手，让开了自己所站的位置。 「用你的青藤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把这面墙壁给破开。」 他那边话音刚落，九嶷就已经抬手，青藤自她的掌心袖间而出，分开的细藤在触碰到墙壁的时刻，轻轻的点了点。 确定好程度后，细分的青藤便如圆轮一般凝聚成束，垂落的钩子勐地一抬，像支崩开的利箭狠狠撞了上去。 在她身后看完全过程的刘玉暗自惊嘆，这平日里看起来并无二般的青藤，在跟前人手里却爆发力极为骇人。 他们眼前的墙壁随着青藤的穿刺而过，骤然炸裂。 随着一声巨响，周的金碧堂皇开始坍塌，在她们的不远处，突然出现一个长长的阶梯。 这是他们从月城之下而来，后来又消失的石阶。 刘玉率先上去。 九嶷却突然想起墙壁另一面的苏桃，刚要过去，可跟前的确实一片坍塌的废墟。 就在她青藤再次窜出之际，一声清澈的剑鸣音自头顶传来。 九嶷抬头，就见古朴的冼吾剑上正托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落下。 她连忙上前将人搀扶下来，用手拍了拍飞过来的冼吾，「好样的！」 苏桃此刻已经恢復了原来的模样，可仍然昏迷不醒，整个人直接软软地瘫在九嶷的身上。 刘玉显然也上前来，二话不说地将九嶷怀里的小姑娘抱了起来。 「我们先出去。」 九嶷点了点头，最后回头看了眼已是废墟的地方，那些法器灵宝被压在地下，蒙上了尘埃。 想到谢决曾经说过这里是他们家的藏宝阁，心底升起一丝愧疚。 但很快，她就带着冼吾剑跟上了已经走远的刘玉二人。 三人再次回到月城的时候，皎月已经被朝阳所替代。 清晨的晨露洗净了一身的疲倦，带来了点点凉意。 苏桃也是这时候醒了过来。 第60页 她趴在刘玉的背上，不适地摸了摸额头，在发现她此刻身处的地方时，连忙挣扎着从人背上跳了下去。 结果脚一软，被身后赶来的九嶷稳稳接住。 「好点了吗？」 小姑娘缓过劲来站起了身，明白回忆起来之前发生的事情，神情懊恼，「我不该去直视那个壁画的，下次绝对不会这样了！」 九嶷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再来下一次了，我们回去吧。」 回到小院后，众人皆是疲惫的趴在石桌上。 「我感觉现在的我，比去打了一场架还要累。」苏桃脑袋埋在臂弯里闷声道。 刘玉却道：「那里的阵法，我倒是从未见过。」 九嶷：「我想那些地上的森森白骨应该都是被阵法所带去，而没有办法再回来的人。」 苏桃突然拔出脸，看向两人，「你们说，那些人会不会就是曾经月城的人？」 她头脑风暴，「或许就是因为他们到了那里没有办法回来，月城才成为了一座无人的废城。」 「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九嶷若有所思。 院落的草丛发来清脆的蝉鸣音，风儿捲起一丝燥热，扑打在众人的脸上。 「算了！不想了！」苏桃拍桌而起，「睡觉去！」 目送着小姑娘急匆匆的背影，九嶷好笑地摇了摇头。 她看向那边还在出神的刘玉：「你不去吗？」 刘玉回神，一脸茫然，「去什么？」 不过在注意到桌子上只有他们两人后，才算是反应过来，「哦，我还不困，倒是你——」 九嶷挑眉。 「之前在下面我就想问你了，你认识……谢决吗？」 陡然间听到一个耳熟的名字，九嶷的第一反应是听岔了，可看青年如此认真的表情—— 她问：「你问他做什么？」 「你认识他对吗？」他还是这样问。 九嶷眉头皱紧，轻「嗯」了声。 「那就没错了。」 「什么意思？」九嶷搞不懂他想要表达什么。 刘玉眼神一凌，原本落在石桌上的手臂骤然间变得又青又黏。 只见那根根分明的手指，之间多了一层薄薄的膜。 九嶷在抬头的时候，眼前哪还有什么青年的样貌，而是一只巨大的青蛙。 「……」九敏，她的眼睛受到了创伤。 尤其是巨蛙蹲在桌上口吐人言：「哌——既然如此，那就决一胜负吧！」 「等等等等等，」九嶷连忙站起来，「你先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做决一胜负，谢决对你做过什么？」 她可没有随便替人背锅的兴趣。 巨蛙：「哌哌哌哌哌哌哌哌哌！」 九嶷脑仁疼，「说人话！」 巨蛙被这掷地有声的三个字吓愣住了。 看那委屈的小表情，九嶷真的想自戳双目，她严重怀疑刘玉的妖族体型是自带降智效果。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将屋里熟睡的小姑娘拉出来，让她好生看看这人的真实面孔。 但很显然，她不能，也没有那个功夫。 因为巨蛙口中的长舌突然飞来，随时可能将她卷进肚子里。 九嶷一折腰，脸色却勐地一变。 腰、腰扭了。 直直倒下去的瞬间，九嶷的嘴边多了无数问候谢决的垃圾话，可在最后，都被扭到腰的疼痛，表情扭曲得可怖。 第33章 废城 解锁——收割不完的麦田 自从那晚和妖化的刘玉比划一番后, 原本与她不甚熟悉的傢伙，就像被触到了某个点。 没事就喜欢拖着她出去打一架，而钟爱看戏的苏桃, 则成了两人的裁判员。 虽然除了第一次特殊原因外, 后来每次都以九嶷获胜为结尾。 这次九嶷长了记性，早晨起床后, 第一件事情就是熘出了小院。 等走到街道时，系统自动放映出光屏。 上面显示的是如今月城的等级, 由于之前的除杂草以及青苔，将防御阵修復好后, 一共获得了50点经验值。 现在她看见的月城上面显示的则是已经达到了十级。 而城市标志的下面还有一段标星号的黑框。 【城池十级解锁：种植——解锁奖励，永远收割不完的麦田】 九嶷眨了眨眼，将视线再次下挪, 发现黑框之下还有无数个灰色的小框。 【？？？】 【？？？】 她想这些应该都是城市后面解锁等级以后，才能够标示出来。 其实九嶷之前就有考虑过月城种植的原因。 毕竟她日后肯定会想办法再次把难民们给接过来, 而如果接过来的话, 食物就成了一种至关重要的必需品。 像系统之前所提到的等级制服没有误的话，那么到时候大家来到城后，恐怕等级解锁的更多，这样来看倒不用太过于担心大漠之前担忧的情况。 比如种植、住处、豢养等。 九嶷收起眼前的显示屏, 决定进去看看已经结束后的种植地。 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 月城种植麦子的地方应当是在城北的小门处。 九嶷虽然去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在看到那满眼的金黄麦穗时，仍然久久未能回神。 城北处开闢的麦田, 一眼望去犹如翻滚的金海。 给人带来一种极为震撼的视觉冲击。 第61页 尤其是对于九嶷来说，她昨日才从这里经过，当时的这里还是荒芜一片。 湿润过后的土地, 又湿又黏，上面爬满了各式各样的虫子。 可现在，她只要唿吸之间都能够感受到麦子混杂着湿泥的清香。 她忍不住上前几步，蹲在泥岸边缘，伸手却托住了一截沉甸甸的麦穗。 只有来到这里，才真切的体会到那句什么叫做永远收割不完的麦田。 九嶷这样想着便召唤出冼吾剑，用剑刃小心翼翼的切割掉手中的这株麦子。 直接麦子方才切断不过片刻功夫，那被切割的稻穗又缓缓的生长起来，重新回归为原来的模样。 「九嶷，你在这——」 一早起来晨跑的苏桃在这看到九嶷的背影，刚要打招唿，没想到被视野里拥挤进来的金灿灿一片给镇住了。 她连连揉了好几下眼睛，确定没有眼花后才惊道：「这里怎么会这么多麦子？我记得昨日还没有啊。」 九嶷站起身来，褐色的眼仁里映出金黄，她扭头笑道：「这下即使不辟谷，咱们也能有新鲜的粮食了。」 随后她和苏桃回去的路上，思索片刻，就与人讲到了她之前在葬神沙漠的事情。 听得苏桃是一愣一愣的，随后才算是反应过来：「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再把他们给接过来？」 九嶷定了定身点头，转过身来正对跟前的小姑娘：「我之前有听说过你们宗门对于百姓以及散修会有一些其他的看法，所以想着先来过问一下你的意见如何。」 见她表情严肃认真，苏桃也收敛起来，奇道：「那要是我说不行呢？」 他这话一出，周遭陷入寂静。 飘零的枫叶落在了两人之间。 九嶷回道：「你会吗？」 她就是通过这几日的相处，以及苏桃对于半妖散修刘玉的看法，多少也知道她的秉性。 「说不定哦，」小姑娘佯装苦恼，「想想突然有那么多人挤进来，到时候我想要做一些什么事儿，可就不方便了。」 「不过，」她很快又好笑抬头，「其实你都不必过问我们，你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就好了，毕竟重新规整月城，最大的功劳在你。」 不论是防御阵的修復，如果没有九嶷，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在这里多呆。 还是后来在地窖下的破阵，当时若只是他和刘玉二人那么有可能真的就像月城那些百姓一般，埋骨于那儿。 即使能够逃脱，恐怕也会费上不少的功夫。 还有他们这些日子的日常工作，也都是九嶷下的决策。 她和刘玉早就决定日后会待在月城里。那么想要待在月城，是不可能只有她们三人而已，就需要更多的人住进来，这里才会真正有人的气息。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回到了院门口，刚要推门时就已发现了不对劲，伸手拽住了苏桃的手臂。 「怎么了？」苏桃刚要出声，就自发地捂住了自个的嘴。 只见原本紧闭的院门，在她们的跟前缓缓打开。 九嶷警惕抬眼，却在瞧见那个熟悉的背影时一怔。 绛红劲服的少年闻声看过来，正对上九嶷的目光，随即扬起一笑，如乍暖的春日。 「你果然在这里。」 身旁的苏桃，视线在两人身上徘徊。 最后却落到院落里，一直回委屈屈，缩在花坛里的小青蛙，她惊道：「刘玉？！」 青蛙扭了扭屁股，闷闷地「哌」了一声。 自闭了。 九嶷这才算是注意到那边的情况，她看向刘玉脚边融化的符水，又抬眼对上谢决，「你对他做了什么？」 谢决原本以为两人的再次见面，九嶷会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可谁常想到对方的第一句，居然是关心一只无足轻重的青蛙。 他瘪了瘪嘴，将自个儿被咬得破破烂烂的窄袖伸到九嶷的眼前晃了晃：「你这句话应该去问他，谁让他突然逮着我的袖子是一个劲儿的咬。」 「喏，还有这——都红了。」 跟前的少年将窄袖给卷了起来，小臂一截都泛起了红。 九嶷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安慰，尤其是另一边角落的刘玉正愤愤的瞪过来。 好像在用眼神无声的控诉谢决的不要脸。 她轻轻「咳」了一声，还是觉得堵在门口不大好，「咱们先进去再说吧。」 说完他就拍了拍谢决的肩膀，随后和苏桃一起，把那边委委屈屈的刘玉给哄了出来。 「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有这样一面。」九嶷调侃那边已经恢復成人身的刘玉。 苏桃则笑称：「他这个性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养出来的，一会儿还挺是个样，一会儿又跟个大姑娘似的。哦不对，大姑娘都比他来的直接。」 「还不是这个人，突然就闯了进来——」刘玉将指控对准九嶷旁边的谢决。 谢决无辜地眨了眨眼，「那也是你给我开的门，可别冤枉我。」 刘玉想吐。 「行了，」九嶷打断了他们这你推我往的对话，问身旁的人，「你怎么会来到这里？是他们出了什么事吗？」 谢决摇了摇头，比划了一柄长剑的模样，「他们都很担心你，更何况冼吾剑也一直有跟我联繫，所以我才赶了过来。」 「冼吾剑？」九嶷诧异。 第62页 「对，你不知道吗？只要拥有剑灵的灵剑，像类似于冼吾剑这种，都能够通过曾经接触，来联繫他人。」 所以以冼吾剑之所以能够联繫到谢决，是因为那日在沙海坡。 当时他将剑交给九嶷的时候，刚好摸到了剑柄。 他其实之前一直十分担心九嶷的情况，但是由于某些特殊原因，他没有办法再涉足葬神沙漠。 更何况，那个地方还有个谢云。 他是在通过冼吾剑才知道九嶷如今的方位，便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所以你就是谢家的人？」苏桃恍然大悟。 之前听了九嶷的一番话后，他虽然知道了他们在葬神沙漠经歷的事情，也知道后来会有很多百姓来到月城。 如果谢决就是谢家人的话，那么谢家收留难民以及散修，就得到了解释。 「没错。」谢决点了点头。 「果然是你！」刘玉愤愤然，「当初在你们那个拍卖会买了个罗盘，我就整整躺了半个月。」 谢决闻言扯了扯嘴角，「谢家做买卖若是在拍卖会内，那么自然会保证你的安危。」 意思就是若是出了拍卖会，那么就与他们无关了。 「可是！出了商会想来抢东西的可是自称你们谢家的人！」刘玉想到那日的憋屈，越想越气。 九嶷与旁边同样茫然的苏桃对视一眼。 眼看着两人一言不合又要动手，九嶷连忙将手搭在谢决的肩膀上，将他摁了下来。 随后朝另外两人抱歉道：「我们先离开片刻。」 苏桃拉住那边想要冲过来的刘玉，让他们挥了挥手快点离开。 从房屋到院落，再从院落踏出院门，走到街道上，九嶷才松开了一直拽着人小臂的手。 喘了喘气。 谢决有些不自在的将尚有余温的右臂挪到了背着，嘟囔了两声后，看向对面的九嶷，声音有些弱：「……抱歉。」 九嶷闻言一愣，抬头就瞧见少年恹恹地站在她跟前。 像是个被罚站了的小孩。 「刚来就让你不好做。」 她这才算是回过神来，明白谢决这话的用意。 应该是害怕因为他方才的言行，使得她在刘玉二人眼前不好做人。 九嶷好笑地摇了摇头：「没事的，况且他们二人也没你想像中记仇。」 谢决闻言，不知为何觉得喉头有点发酸。 不过很快，九嶷的声音便打断了他奇怪的心态。 「不过——」 九嶷想到之前在他家藏宝阁做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开口： 「就是——」 谢决被她拖拖拉拉的话弄得心急，「就是什么？」 见他似乎心情还算可以？ 九嶷咬了咬牙，别过脑袋：「我炸了你家藏宝阁！」 谢决：？ 他一瞬间没太听明白，「什么阁？」 「藏宝阁，」九嶷嘆气，垂头道，「当时我和苏桃他们走投无路，所以就……」 她偷偷瞥了眼落下阴影，瞧不出表情的少年，又很快垂下头，「总之，一人做事一人当。」 谢决被这反转弄得一愣一愣的。 方才还是九嶷在安慰他，现在跟前小姑娘愧疚地情绪都快从头顶冒出来了。 不过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九嶷说的藏宝阁是哪里。 「你说那里啊？炸了没事，我家还有数不胜数的藏宝阁，能让你们离开，也算是塌得其所了。」 这句话，资本的气息尤为浓郁。 九嶷更是大受感动，「等我日后赚了钱一定赔上。」 谢决连忙摆手想要说不，就对上九嶷坚持的目光，最终还是矜持点了点头，「也行叭。」 论：有一个过于在乎钱财的朋友该怎么办？ 这些损失的财产对于谢决来说，连一个指甲盖都比不上。 所以他虽然不理解九嶷的这种思想，但还是有认真地给予回应。 不过提到钱财，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之前在沙海坡捡到的载灵石已经卖出了不少，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他问的是月城的事情。 两人并肩走在空旷的街道上，晨起的金辉洒落下来，在密集的房屋下投下一道阴影。 九嶷之前之所以想要赚钱，是因为当时的葬神沙漠还需要许多的东西来买。 可是如今的月城倒是没有什么必需的买卖，但货币仍然是必需的东西。 毕竟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交易。 大家总不可能拿着鸡鸭去换大米。 她想了想道：「如果大家来到月城过后，到时候就把折现过后的货币按比例分出去。这样大家都能够得到货币自由。」 「不过——」现在有的一个问题就是，那些百姓究竟还愿不愿意过来。 谢决自然知道她心中的担忧，「其实从那日葬神沙漠离开后，大家一直都很关注你的消息。」 「……我的消息？」 「一直都很担心你的情况，因为大家都知道你是九嶷碑的碑林，而九嶷碑是不太可能挪出葬神沙漠的，就很担心你出了什么事。」 「百姓们都是无条件支持你，只要你想，他们随时都会过来。」谢决鼓励她。 既然如此，九嶷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现在粮食有了。 第63页 要是百姓再移居过来，那么等级再次提升，就会解锁新的技能。 月城的建设可以比葬神沙漠来的简单多了，再加上有防御阵的存在，百姓们的安危也能得到保障。 「但是我想再过段时间看看。」她主要还是比较在意上次那个人参妖所说的什么大妖君主一事。 九嶷将这件事告诉谢决后，便见他皱了皱眉头道：「大妖君主？我还从来没听说过妖族有什么大妖君主的存在。」 他顿了顿又道：「可听你刚刚所说那个人参妖应当也不是说假，难道妖族又在整什么妖蛾子？」 九嶷反正是脑仁疼，之前是魔芋，如今又是什么妖族，当真是想做些什么都麻烦。 谢决看了眼身旁人，便也没有再提这个话题。 两人踩在街道的碎石路上，阳光投下的阴影被他们追逐，落下两抹醒目的色彩。 九嶷带着谢决来到了城北的麦田。 「我就说你为什么认为不用愁粮食，就这些粮食恐怕吃一年都吃不完。」谢决惊嘆。 九嶷对于他的夸张说法翻了个眼，不过在想到什么时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谢决见她笑得开心，好奇的凑了过来。 结果一张脸还没凑近，就猝不及防地把九嶷差点给吓了个屁股墩。 他连忙伸手拽住小姑娘的手臂，嘴里还在调笑，「怎么就这么不经吓了。」 九嶷站稳了脚，嘟囔一声：「谁让你没事突然凑过来。」 「什么？」谢绝没听清，侧耳还没靠近，就被小姑娘一只手撑住了脸。 她没好气道：「没什么。」 看着那走进麦田的背影，谢决勾了勾嘴角。 在他如今的视角里，金色的麦田中多了一抹融洽的青。 让他即使之后回去，也久久未曾忘却。 不过现在的他还是知道收敛收敛，长腿一迈，连忙跟了上去。 站在青色背影之后，好奇地打量身前人的动作。 就见对方蹲下身来，从地上挖起一抔土。 谢决：……？ 「这是做什么？」 九嶷捏了捏手中的土质，凑在鼻下闻了闻，「我是想看一看非自然生长的土质有什么不同。」 谢决不太明白。 「不过现在看来其实都没有什么差别，大概是因为这里本来就是专门用来种植的田地。」九嶷将揉散后的湿泥撒回地面。 随后拍了拍手，撑起身来。 结果起身过于急，再加上谢决就站在她的身后，两人挨得极近。 她这样一站起来，直接撞在了谢决的下巴。 「嘶——」 谢决勐地退后几步，捂住嘴疼得直抽气。 九嶷被他的动作吓坏了，连忙上前，「怎么样，是撞在舌头上了吗？」 少年还能说什么？少年只能闷闷的点了点头，一脸的狰狞。 他现在只觉得舌尖好似都有股铁锈味，刺鼻得往他喉间钻。 九嶷焦急地想要去扳那捂嘴的手，谁曾想少年的力气大得紧，她使出吃奶的劲才晃动了对方一根手指头。 她陡然动作一顿：「血……」 「什么？」 九嶷慌乱到语无伦次：「血，流血了……」 第34章 月城 麦艾斯！麦艾斯！ 九嶷手忙脚乱地伸手想要捂住那些渗血的指缝。 谁知道那温热的黏稠感越来越重, 血腥味瀰漫在两人之间。 「我是不是快死了？」谢决闷闷道。 九嶷朝他翻了个眼，见他还捂着半边的脸，干脆直接拽着其手腕拿下来。 虽然已经做出了心理准备, 但看着这半张脸的腥血, 她还是有些头晕。 少年的脸由于失血过多而变得煞白，原本身在发绳上的辫子, 眼大大的垂落下来，一双亮灿灿的眼睛委屈看过来。 九嶷受不了这种注视, 伸手就去捂，谁知还没碰上, 她就像触电般迅速收回了手。 背在身后的手掌捏成了拳头，可掌心那股微痒的触感，却蔓延到了她的心尖。 谢决瞥见小姑娘耳尖晕染开来的粉红, 觉得失血过多的眩晕感越来越重了。 「……九嶷？」他头重脚轻地想要拉人。 九嶷闻言刚回头，迎面就倒来一个身影, 她连忙伸手接住, 手掌落在他面朝的肩膀垫着。 免得他的鼻子又来一次冲击。 「我肯定快死了。」肩膀处传来的声震通过九嶷的掌心传递过来。 她好笑地拍了拍身上人的后背，「放心，你不会死的，我的载灵石你还没帮我卖完呢。」 她只是随口调侃, 没想到肩上的少年勐地抬头, 控诉地看过来：「你果然是馋我的帮你赚钱的能力！」 九嶷暗自眨了眨眼。 虽然是这样没错， 不过她还是知道厚道的，安抚道：「怎么可能, 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呀。」 「真的吗？」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伤，谢决虚弱的声音听上去尤其小心。 「难道不是吗？」她捏起袖角，将人半张脸的湿热擦干净, 「行了，咱们回去吧，要不然那两个还以为你把我卖了。」 谢决：？ 真的不是掉了个身份吗。 两人回去的时候，可把苏桃二人吓一跳。 尤其是九嶷一袖子血迹，搀扶着脚步漂浮的少年煞白张脸。 第64页 等九嶷把谢决安顿好后，苏桃拉了拉她的手将她带了出来八卦道：「你把他打了？」 「……？」九嶷一脸茫然。 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尖，虽然不是她动手的，但是也有她间接的作用。 等她解释了半天，小姑娘才将信将疑的拖长音：「哦——」 「不过——」她笑眯眯的凑近，「你们俩什么关系，看上去他对你蛮信任的嘛。」 九嶷怎么猜不到她心里想什么，她同样含笑回敬：「就是你和刘玉的关系。」 「……欸？」苏桃一瞬间没反应过来，等跟前人离开她才回神跺脚，「什么什么关系，我和他没有关系！」 「哦？是吗？」 幽怨的声音从脚下传来，苏桃低头一看，差点直接跳起来。 只见一只青蛙正蹲在她脚边，青色的圆脑袋上升起愤愤的色彩。 苏桃眉心一跳。 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不出片刻功夫，眼前的青蛙转眼间变回人身，拔剑相向，「来吧！打一架！」 「……」苏桃一言难尽地错开身。 她严重怀疑月城有什么魔力，自从来到这里后，刘玉是一天不比一天正常。 整个人都达到了离谱的状态。 「来！」身后人叫嚣。 「滚蛋。」 外面吵闹的声音传入屋内，九嶷好笑摇了摇头，随后看向止住血后，盘腿坐在榻上埋头狂吃的谢决。 她「啧」了一声，少年抬头看来，腮帮子还鼓鼓囊囊，「你不吃吗？」 九嶷很想说不，但余光不自觉扫向那被谢决从干坤袋里扒拉出来的各种灵果：「……」 「吃！」她含泪道。 「你这些果子都是你们自己家种的吗？还是买来的？」她咬了口果肥汁甜的红果子。 谢决艰难地把嘴里面的东西都咽了下去，才道：「是我家种的。」 「你家还有果园？」九嶷眼前一亮。 脑海里已经脑补出了一片各色各样的水果林。 「也算叭。是我家禁地里面有许多外面买不到的灵果，大多都是祖辈们积攒和从其他灵脉移植的。」 九嶷不得不感慨：「我也想在月城开闢一片果林，不需要什么灵果，只用普通的果子就好，大家没事的时候可以摘一个来尝个鲜。」 谢决举了举手中的灵果，「也不错。」 两个人随后相顾而言，都是吃着果子，想着各自心里的事。 「你以后还回葬神沙漠吗？」谢决打破安静。 九嶷还在苦恼关于那个大妖君主的事情，听他这么一问，随口回道：「回吧。」 说完她就回过了神，朝榻上人弯了弯眼，「毕竟他们当时所做的事总要付出点代价不是吗？回是要回，可是怎么回，还得容我慢慢思索。」 谢决深感同意的点了点头。 他看见小姑娘仍然紧皱的眉头，若有所思：「你还是在担心这个大妖君主的事，对吗？」 话题又绕了回来，九嶷嘆了口气，「是啊，你说如果只是我一个人还好，可是说要把难民们给接到月城来，就不得不考虑周全。」 毕竟那里面大多都是没有灵力的普通人。 「我比较担心月城的防御阵可能会抵御不了。」 她对那个大妖君主没有概念，谁也说不准会怎样。 「你就是考虑太多，」谢决犀利指出，「你何必不把他们早点给接过来，照你这样想的话，他们不论去哪里都并不安全。」 「可是……」 「我知道你担心是有道理的，但是不尝试一下，谁又不知道成不成呢？」 谢决笑着捏了捏她郁闷地脸，「好了——办法都是让大家一起来想的，总不可能什么事都让你一个人承担完了。」 「你可不是她们的爹娘，也管不过来所有人。」 九嶷抿了抿唇，舌尖被舔到了之前残余的汁水，在味蕾炸开，让她心情都纾解不少。 她抬眼弯眸，「你说的没错，是我思想被桎梏了。」 总是想的太多，试图想要把所有人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却没有发现，其实也不过只有一对翅膀。 她想通了，管他什么大妖君主，什么妖族大军，她本来想要的就是大家能够过上好日子。 那些事就等日后再考虑吧。 再说了，由系统参与的防御圈，也不当时连外敌都抵御不了。 『那是。』系统突然出声。 九嶷拍了拍自个的脸颊，「好了，就这样吧，现在有房有地，哪里不好。」 她放下手，看向身旁莫名笑得「一脸慈祥？」的谢决，「所以你们当初是怎么把这么多人，都给挪出葬神沙漠的？」 谢决朝着她比划了一个圈，「自然是有咱们前拓苍山掌门——袁以松的功劳。」 「传送阵？」九嶷记得她当时意识模煳间有这么个印象。 少年弹了个响指，「没错，是他，」随后顿了顿，「说起来当初也是因为他找上了我，我才知道葬神沙漠出了事。」 看来当时他并不是想要跑路。 记得那时候没瞧见人，九嶷整个人都快炸开了。 「那我让他们明天就来？」谢决突然道。 小姑娘茫然抬头：「……啊？这么快。」 第65页 要不，给她点心理建设的准备？ 她属实有些不知该怎样面对众人。 况且苏桃那边还没有给他们说，突然就决定了明日来一堆人，似乎也不太好。 谢决也后知后觉的发现，似乎太过于急切了。 他略显出神的盯着自己的手指，想着之前在禁地里同谢云的不欢而散。 他竟然敢出现在谢家的禁地，那么明日可能就敢跑出来，尤其是那么多的难民。 若是激发了他体内的魔性，后果不堪设想。 也不知道洗魔珠的效果如何了，依谢云如今的情况，若是洗魔珠无效，那么恐怕会越来越糟。 * 魔域，魔宫寝殿。 盘腿在雄鹰状长塌的青年周身气息凌乱，体内一阴一阳相互排斥，使得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勐地睁眼，猩红的血丝爬满蛛网，蔓延到眼角晕开的魔气。 「洗魔珠……」谢云低哑的嗓音盘旋在寝宫，显得格外诡异。 宫殿外匆匆进来一个黑袍魔物，榻上的魔君冷冷一瞥，五指成爪，手里便多了团黑雾。 魔物在他的手里也不知挣扎，直到被完全吸收干净，化作宫殿里的一缕黑烟，最后落在床榻的鹰嘴。 谢云舔了舔嘴唇，猩红的瞳孔颜色越发的深暗。 紧跟在魔物身后的魔将趴在地上瑟瑟发抖，「魔……魔君……」 「我以为你不会再叫这个称唿了，是吗？」 「魔君赎罪！」 谢云淡淡看过去。 周围那股魔气越发浓郁，甚至隐隐有掀翻整个寝宫的架势。 魔将后背不知不觉已经被冷汗渗湿。 「行了，下去吧。记得把魔碑塑好。」 魔将闻言陡然松了口气，身上紧绷的弦软了下来。 「是，属下告退。」 等魔将离开后，谢云忽然捂住心口，紧抿的嘴角渗出一丝血来。 看来洗魔珠对他的影响不小。 谢决…… 翌日。 九嶷同苏桃二人说完他们的打算后，众人便打算出城去转转。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谢决好奇道。 刘玉对他也跟来感到十分的不爽，「送你回家。」 「……」谢决没搭理他，而是大步追上了前面的小姑娘。 「这月城所处的位置倒是稀奇。」他打量四周。 相较于其他城池显得更加隐蔽，城外也是一望无尽的密林。 按理来说，大部分的城市建设周围都会有许多的村落，而月城这周围不是山便是海，不是海便是林。 九嶷倒觉得还好，有山有水。 就算是要饲养家禽鸟兽，也有大自然的林子。 而他们此行的目的倒不是来看风景，而是回到了当初他和苏桃的人初遇的地方。 他们走之后，这里应该又被雨水给浸润过，九嶷走到当初的草丛之后，还能够看见被打湿的木棍。 湿泥混杂着草木的清香扑鼻而来。 连密密麻麻的草丛叶上都有点点的晨露以及雨水。 九嶷别开草丛上的荆棘花，从旁边的树下捡起了一个小小的盒子。 「这个是？」谢决凑上来。 这次是苏桃回答他：「这是上次刘玉不小心落在这里的东西，听他说里面有些小玩意儿对咱们有用处。」 谢决狐疑地看向那边的刘玉。 对方没搭理他，而是蹲在了九嶷的身边接过盒子，嘴里还说道：「咱们月城不是会有新居民吗？这里面的东西就算是给他们的见面礼吧。」 被刘玉捧在手心的小盒子非常的精緻，镂空的花雕布满整个河面，而在开锁处有一个圆形的小孔，上下一大一小连接。 不仅是谢决好奇九盈和苏桃也同样，之前听刘玉说的时候，他一直都神神秘秘，说要给他们一个惊喜。 九嶷只默默希望，不要是惊吓才好。 尤其是在注意到刘玉的嘴巴正对锁心时，她的心底就涌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谢决搭上了九嶷的肩膀，下颌放在她头顶上。 而已经有所预料的苏桃，这下意识撤后半步。 「咔嚓——」 「噫——」 随着开锁声同时响起的，是三人齐齐的一声嫌弃。 特别是锁孔还在往外渗出粘稠的唾液。 九嶷痛苦的别开了眼，整个脑袋都埋在了身后半跪地谢决的胸膛，心中大喊：麦艾斯！麦艾斯！ 其他二人的情况也并不比她好到哪儿去。 表现最夸张的反而是最有所料的苏桃。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刘玉居然放个盒子的钥匙，都是他自己的舌头。 她决定，最近这段时间她都再也不要和这个奇怪的散修对话了。 要不然每次都能够回想起方才那令人震撼的一幕，着实让人有些难以承受。 她做错了什么，当初她为什么要和这个人。 不对，是这只半妖一起出来。 是宗门的月亮不够圆吗？ 而相较于两位姑娘的反应，谢决倒是反而显得正常一些。 他只是嫌弃出声：「我还当是什么惊喜，原来你是想给我们当场表演一个蛙舌入洞？」 正为自个的聪明才智沾沾自喜的刘玉：…… 「或许这就是他们妖族的风格吧。」谢决只能这样宽慰两个没眼看的小姑娘。 第66页 最后，谁也没有当面看清楚刘玉那个盒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 甚至陪着他一起来找东西的三人，还被他嘟囔不懂何为欣赏。 听他说是想要到时候给所有人一个惊喜，但是介于这一次他的表现。 九嶷等人一致认为，百姓们来了一定要提前给他们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 要不然万一他当场又来个类似所谓的「蛙舌入洞」，那恐怕是要吓坏不少人。 回到月城的时候，基本上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听谢决说他要去联繫袁以松后，九嶷就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 苏桃连声叫了她好几次，才让她清醒过来。 「回神啦！」小姑娘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恐怕又在紧张了。 九嶷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坐在石桌前嘆气：「总觉得这次再见，他们心态都变了很多。」 苏桃挑眉。 「我还是去给自己找点事儿做吧，要不然一直在这里坐立难安，实在不舒服。」 九嶷说完就站了起来，准备朝院外走。 「你去哪儿？」 正在院门外的小姑娘背对她挥了挥手，「我去看看其他的房子——」 说完一个扭身就不见了踪影。 留下苏桃一个人目瞪口呆，说实话她真是第一次见九嶷这样做事风风火火，有时又呆呆的小姑娘。 和她待在一起会很舒心，她很会在意别人的感受。 不过和这种人相处久了的话，就多少有点担忧她会把自己累坏。 生产队的驴，也没有像她这样积极的。 九嶷当然不知道她无意间被人比作了一头驴，如果被她知道的话，她或许还会和刘玉一起肩攀着肩，称兄道弟。 * 谢决打开联络符的时候，袁以松那边正在组织百姓们集合。 「这边这边！」 「年幼的站中间来——年长的，对对对，就是你大爷！站在中间别动！」 「那边的小伙子把姑娘们错开！是是是，就在阵法的边缘就行——大家记得互相抓牢，别再出现上一次传送时，差点有人缺胳膊断腿的事儿出现。」 「嗯？谢家小子，你那边怎么样了？」袁以松叫喊得嗓子眼都在冒烟，余光瞥见升起联络符，随口问道。 谢决：「月城这边准备的差不多了，你们可以传送过来，你还记得方位吗？」 袁以松翻了个眼：「我去过的地方还能不记得？行了，别废话了。我们一会儿就过来，断了啊——」 联络符被掐断，谢决刚要出口的话卡在嗓子眼。 他将联络符重新捏在掌心，心中却生出一丝忧虑来。 他本来想问一问袁以松，关于红雾和林修二人的情况。 自从离开葬神沙漠后，两人一直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他们都想了许多法子，谢决还专门请了医修来看，也没有查出究竟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只是发现他们的掌心都生出一根黑线，蔓延自脖颈。 其他人不知道，但谢决看得很清楚，那东西和当初谢云身上的几乎一模一样。 第35章 月城 乱嚼舌根者，不得入内 袁以松的传送阵在月城亮起的时候, 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下去。 数万人齐聚在城门前，场面着实壮观。 人群嘈杂的喧闹声，险些要掀翻月城的防御阵。 袁以松抬了抬手, 让大家先安静下来, 而在他旁边的宋团早就已经瞧见了城墙上的几个人。 「九嶷姐姐！」 「谢决大哥！」 他朝两人挥了挥手。 九嶷在看见他们的时候，就已经顺着坍塌的城墙往城门走去。 高大的城门顷刻间被敞开。 众人一拥而上, 把九嶷堵了个结结实实，原本想要让大家慢慢来的袁以松早就被不知道挤到何处去了。 「九嶷姑娘, 你没事吧？」 「九丫头，你可担心死我们了！」 「九嶷姐姐, 九嶷姐姐，小锦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 大家你接一句我添一句，七嘴八舌地朝九嶷涌来, 让她一时间不知该回谁好。 最后还是她先抱住了扑过来的小锦，然后同大家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咱们先进去吧。」 浩浩荡荡一群人走进月城, 众人皆是稀奇地看向月城的各式建筑。 毕竟他们在外面看见的成型穿插，还以为里面是一片废墟，没想倒是干干净净的，像是被人特意清扫过。 「这就是我们以后要住的地方吗？」小锦牵着九嶷的手, 抬头好奇。 九嶷摸了摸她的发顶, 「对呀，这次我们就在月城住下去好不好？」 小锦张了张嘴刚要说话，两人牵着的手, 突然就被一个人勐冲过来。 九嶷连忙拉住她。 凑在两人中间的宋团，高举双手欢唿道：「好耶！我要那间房！」 两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瞧见一栋酒肆外, 迎风招展的红绸。 九嶷一时间不知道说他是有眼光还是什么，那间酒肆正是那日二人与苏桃被困的地方。 不过她也不打击男孩的自尊心，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啊，以后月城的酒生意可就靠你了。」 宋团兴奋地发出了猴子的叫声，两条手臂挥舞的扭曲，在小姐面前扭来扭去。 第67页 小锦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他，而是看向拉了拉身旁的人，「那九嶷姐姐，你知道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去吗？」 九嶷回头看着浩浩荡荡进城的队伍，仍然望不到边际，喃喃道：「等大家都进来了再说吧。」 宋团闻言，放下了激动的手臂，好奇的打量跟前九嶷。 九嶷：？ 「说真的，我们当时出来的时候都一直认为你没了。」 小锦一听，连忙瞪了一眼他。随后扭头看向九嶷焦急道：「九嶷姐姐你别听他瞎说，大家当时都很担心你。而且大家也都知道了，那次的保护屏障是你给我们布下的。」 宋团瘪了瘪嘴，但余光却飞快地瞄向那边的九嶷，似乎想看看她的反应。 他们这边正聊着，那边的吴家两位阿婆便挤了过来。 小锦和宋团齐声道：「阿婆好。」 两个老人一人盘一个脑袋，笑呵呵道：「好好好——」 吴阿婆看向那边的小姑娘，鼻头微酸，伸手就要去碰，被上前来的九嶷握住了手。 记忆中老人干瘦如柴的手腕，已经圆润了不少，虽然还是薄薄一层皮包裹，但多了些光泽感。 「吴婆，你身子看上去硬朗不少。」九嶷含笑拍了拍老人家的手背。 吴阿婆耳朵背，嗓门也大，看极会看人脸色，一瞧小姑娘这笑眯眯的模样，便知道在说好话。 可想到之前她受的那些苦，老人家眼泪珠子就忍不住在眼眶打转，「孩子，你倒是清瘦了不少。」 老人家容易感性，九嶷没有就这个话题长聊下去，而是弯眼道：「年轻！养得回来！」 说完，她看向那边城门处大家几乎都已经进来了。 便拍了拍吴阿婆的肩膀，让宋团照顾好她们。 随后她便逆着人群去找走散的苏桃二人，也不知道他们俩怎么样了。 最后她还是在最靠边的城墙处找到了两人的身影。 只见他们正蹲在地上，给围成团的孩童们摇拨浪鼓。 等等……拨浪鼓是从哪里出来的？ 她还没上前，那边的刘玉就眼尖瞅见她了，连忙对她招手让过去。 九嶷刚走近，对方就往她怀里塞了个拨浪鼓，鼓点敲响，闷闷出声。 「这是？」她诧异抬头。 谁知道青年只是眨了下眼，神秘道：「惊喜。」 九嶷：…… 她一言难尽地看向那边同样玩得正欢快的苏桃，最后将手里的拨浪鼓抬起来，试探性地一摇。 「咚咚！」 鼓声如雨点敲响，九嶷下意识又是一甩。 「咚咚咚——」 谢决跟着袁以松两人边说边走过来，就听见一连串鞭炮似的声音。 齐齐看过去，就见一熘的孩童们手里把玩着拨浪鼓，其中就有两个显得格外突兀的大孩子。 尤其是谢决瞧见那边的青衫小姑娘正埋头研究时，他也上前凑过去，「这拨浪鼓声音还挺好听。」 九嶷闻言，勐地抬头。 差点和跟前的谢决来了个对对碰。 九嶷及时剎车挪后了些，随后将拨浪鼓举起来在少年眼前摇了摇，眉眼弯起，「确实挺好听的。」 小姑娘绽放的笑颜，让谢决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他别过头，藏起耳尖的滚烫，看向那边正一脸慈祥看来的袁以松。 谢决清了清嗓子，「咱们不是有事吗？」他平復心绪，重新将目光落在九嶷身上，「我们有件事要告诉你。」 九嶷：「什么？」 「关于红雾和林修。」谢决与袁以松对视一眼。 那边的人很快接话，「自从那日在葬神沙漠昏迷后，他们便一直没有醒过来。」 九嶷皱了皱眉，「红雾她现在怎么样了？」 袁以松嘆气，「情况不是很好，没有查出来究竟是什么原因，也许是当时在魔碑……」他看了眼九嶷，随后顿了顿，「可并没有从他们的体内找出魔气的存在。」 谢决点头附和，「所以我们打算处理好这里后让你去看看，毕竟红雾是你的人。」 他们这边说着，那边的百姓已经堵满了整个正街道，大家都新奇地打量这个他们日后的新家。 九嶷见差不多了，便将手里的拨浪鼓塞给旁边的谢决，「帮个忙。」 随后她就站在城墙稍高的一次，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之前她听谢决有说过，他们在离开葬神沙漠的途中也吸引了不少的百姓加入。 尤其是在经过临城郊外时，有曾经被九嶷救过的百姓，在听闻后思前想后，也决定跟来看看。 百姓中有商人、肉贩、还有退休后的前衙门捕头。 甚至还有许多慕名而来的散修。 所以人群也壮大不少。 大家看她站起来，原本吵吵嚷嚷的人群像是打好了商量，纷纷静了下来。 九嶷将要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随后才抬头笑道：「虽然不太适应面对这么多人，总担心自己有什么话说不清楚。」 「不过相信大家也看见了，这里便是我们日后的家。不同于葬神沙漠那样需要从头建设，在这里我们可以不愁粮食，不愁吃穿，不愁银两买卖生。」 九嶷的话音刚落，就有人在人群中举起了手。 「那我们还会再重蹈葬神沙漠的覆辙吗？」 第68页 摆弄着拨浪鼓的谢决抬头，就瞧见一个眼熟的面孔。 可不就是那个，从葬神沙漠离开后，便一直在难民堆里煽风点火，带头辱骂九嶷的傢伙嘛。 他还以为这人上次被打老实了，没想到还敢来招惹。 果然，那人话一出，底下又是一阵沸腾，尤其是新加的百姓，打听起身旁的难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九嶷将下面的情况尽收眼底，对上那挑衅的眼神，她笑不达眼底。 既然她笑脸相迎还不给面子的话，那么她也没有必要再多说废话。 九嶷收敛了表情，扫了眼那边的尖头刺，淡淡道：「不会。」 声音不大却让大伙儿再次安静下来。 对方似乎也没有料到她的回答会这样直接，尤其是那不轻不重的声调，让熟悉往日温和的他不适应极了。 九嶷其实从来到葬神沙漠开始，心中始终绷着一根弦，想得很多也总是做在最前面。 她也很清楚人性，这下面的人自然不止是有无条件相信她的百姓，更多的是摇摆不定以及对她的怀疑。 她甚至可以想像那些人是怎样，在心安理得接受她的好意，又是怎样在离开时翻脸辱骂，嫌弃她做得还不够好的嘴脸。 不过那又怎样？ 「你们这里的许多人有我熟悉的，也有我不熟悉的，」她的声音放得很慢，「今日在这里我便明说了。」 「既然来了月城，城池之大，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不管你们曾经是什么人，但是来了月城就得守这里的规矩。」 「首先——」她含笑看向方才挑事的男子，「乱嚼舌根的人不得入内。」 「你！」男子震怒，甩开想要拦住他的老人家，「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一个口口声声说着什么建设大漠，结果呢？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管我？」 这段话一出，九嶷还没有给出反应，男子就被人一拳就揍在了地上。 肌肉横生的壮汉，压在他身上咬牙切齿： 「你他娘的还有脸问凭什么？就凭她是咱们的再生父母！蠢货！」 第36章 出事 魔域失业了？ 当天夜里, 九嶷第一时间赶到了袁以松安置红雾二人的房间。 她绕过林修那架床迈向红雾旁边。 仍然是那套艷丽的红衣被整理得妥妥帖帖，榻上人紧闭的双眼好似随时会睁开眼来调侃她。 九嶷想到袁以松说到过的情况，探手将其交叠的手腕给挪了过来。 她垂眸, 从那细长的手指再到腕线处顿了顿。 她打量这黑线, 陷入沉思。 这东西…… 九嶷将手掌覆盖在那根黑线上，掌心缓缓发出微弱的青光, 她将体内的灵力注入里面。 手下像是进入了某种艰涩的窄小通道。 她收回手后，仍然皱紧了眉头, 随后站了起来，来到了那边的林修床边。 同样覆在其腕上, 仍然是难以通行的艰涩感。 不过他的相较于红雾而言，要轻上不少。 九嶷只是多废了些时间，注入其体内的灵力便在里面游离起来, 用手臂到心脏处。 她很快便发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 在她灵力游动的正前方，正盘旋起一股黑气, 包绕在整个心脏的外面, 在九嶷想要试探上前时，又瞬间聚拢成团。 就像一个堵在路口的盒子。 让九嶷没来由的想起之前，在临城时给那些百姓祛除黑气的时候。 可以说是现在的情况和当时几乎是一模一样。 如果这样来看的话，之前的黑气是因为妖毒的原因, 那么红雾和林修这一次恐怕也是中的一样, 可是当时的葬神沙漠都是魔族，又怎么会有妖毒感染呢？ 九嶷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为他们驱除黑气。 林修的症状要浅弱一点, 所以九嶷很快就帮他解决了问题。 而红雾的情况—— 她看向那边仍然昏迷不醒的小姑娘，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就在这时候，房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九丫头你在吗？」 听见耳熟的声音，九嶷敛了敛担忧的神色，起身前去开门。 一拉开房门，屋外的老人家喜上眉梢，报喜道：「九丫头！这地方真是个好住处！我家儿媳妇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娃娃！」 九嶷闻言也是惊喜，扫去方才阴霾，「是吗？走走走！我也去看看！」 她跟着老人家离开前，最后瞥了眼屋内未转醒的二人。 原本想要落下一道灵力，不过思及是在月城后便没有多此一举。 之前进城的百姓此刻都已经各自入住街道房屋，如今她走到街道上，到处都是嬉笑打闹的声音。 相较于废城时期的清冷，现在烟火气息在大伙儿的入住下逐渐浓郁起来。 九嶷走在街道上，不少人都在打招唿，尤其是瞧见她旁边的刘大爷后，都乐呵呵的道声恭喜。 「老刘！你那儿媳妇生的是儿是女？」有人笑着调侃。 刘大爷闻言瞪过去，「咋的，管他是男是女，只要是娃我都高兴！」 九嶷好笑看着一幕，你推我往。 等到了刘大爷的后院时，里面已经塞满了人，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见他带着九嶷回来，又被一声比一声高的声浪所淹没。 看大爷没时间顾及她，九嶷也从人群中退了出来，谁知道她刚朝客桌上去，上面就坐满了她熟悉的面孔。 第69页 苏桃率先看见她，朝他招了招手，「刘叔也太慢了，他说他来叫你，结果等了半天才过来。」 九嶷好笑的坐过去，「你们这关系打的可真快，现在都叫上叔了。」 小姑娘明显骄傲极了，扬了扬下巴道：「那可不，我曾经在宗门的时候可是最有人缘的弟子。」 「好好好——你最厉害。」 随即她又看向旁边呆坐着的刘玉，只见他正盯着面前的一坛酒，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等她问出声，苏桃便在旁边替他回答，「刚让他去酒肆找几坛酒出来，他兴沖沖的过去。本来我以为过段时间他就会回来，谁知道他居然跑到地窖下面去研究什么阵法。」 有一种觉得她话还没说完，果然不到片刻，小姑娘便无辜地眨了眨眼，「所以我就替等待他的宾客们，打了他一顿。」 这边的话音刚落，那边刘玉便愤愤的瞪了过来。 九嶷这才看清楚，方才他坐的方向正巧将右边脸挡住。 刘玉这样一转过来九嶷就刚好瞧见了他一只浓郁的黑眼圈。 她差点没笑出声来，很快在对方察觉过来时，清了清嗓子，「挺好的挺好的。」 只是一边眼睛黑眼圈，可另一边看着着实有些不对称。 苏桃似乎也是这样想的，往他的跟前凑了凑，吓得刘玉差点直接从板凳上跌过去。 「你、你干嘛！」 小姑娘被他的动作吓一跳，连忙拽着他的椅子给拖了回来，「你傻啊，坐个板凳都坐不好。」 两个人打情骂俏的模样，逗笑了桌上不少人。 而袁以松在看见九嶷的时候，就想问她红雾那边的情况，不过看她一直在和苏桃说话，便没有出声。 等闹剧过后，那边热热闹闹的新郎官儿都已经下场来给众人敬酒了。 他朝九嶷使了个眼色，对方很快明白过来。 两人的一轮酒敬过后，便从后门出去。 袁以松问道：「怎么样？」 「之前我一直有在注意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那黑线让我有一些熟悉感，可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让我有一丝印象。」 九嶷说出了自己在房内时的推测，见对面的人陷入沉思后，她才问道： 「袁师，你可知道什么大妖君主？」 袁以松闻言一愣，重复道：「大妖君主？」 「没错，之前我们才来月城的时候，当时就遇到一个妖族。说什么他们那个大妖君主将要覆灭整个三千小世界，」想到这个她就头疼，「虽然听起来有些离谱，但我还是想问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袁以松大概清楚他的想法，应当是担心月城再次重蹈葬神沙漠的覆辙。 不过九嶷这问倒真是问对人了。 「你说的这个大妖君主是不是近百年才出现的？」袁以松问。 这可把她给问住了，她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 不过显然，袁以松也没打算她能够回答，而是接着道：「你知道我之前有个徒弟吗？」 「我的大徒弟谢云，曾经就去过妖族的领地，当时他的魂灯几近熄灭，而我更是完全联繫不上他。」 说到这儿他嘆了口气，「之后他再回来时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嗜杀好战，直到几近屠杀了他们整个家族的族人。而谢决就是他同母异父的兄弟。」 九嶷大概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谢云之所以入魔可能是因为前去个妖族的领地？」 袁以松点了点头，「没错，而且当时在妖族和他断开联繫之前，他说妖族那时候在选举什么妖君。」 再然后，他的那位徒弟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九嶷听到这里，发现几乎她如今见到的有关于什么黑气、邪祟、妖毒，几乎都是与这个妖族脱不了干系。 魔域失业了？ 这是九嶷脑海里浮现的第一反应。 「所以红雾与林修两人也是中了同样的妖毒？」袁以松突然开口。 「很有可能，而且我怀疑这是沙漠里恐怕有妖族的人出没，毕竟妖毒应该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够用的吧？」九嶷说到这儿，突然想到了刘玉。 倒不是怀疑刘玉，毕竟他之前可没有在葬神沙漠待过，而是她想问一问是否半妖也能够使用妖毒。 她和袁以松二人说完之后，对面的老者便嘆了口气：「那我去联繫一下曾经的好友，看看他那里有没有知道点什么。」 目送人离开后，九嶷转过身就要重新回到院子里，结果迎面就撞上了不知在门后听了多久的青年。 刘玉抬眼看她：「我们谈谈。」 九嶷：「……」 她想去吃酒，不想再费脑筋了。 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和跟前人绕到了一个稍显隐蔽的角落。 「你方才都听见了吧？」 刘玉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后将窄袖捲起来，露出腕线一抹浓郁的黑，凑近看还能瞧见其中的几缕细小的红丝。 「这……」九嶷瞳孔一缩，抬头看他，「这应当不是你生来就有吧？」 刘玉此刻的表情有些凝重，「自然不是，」不过他来不是说这个，而是，「你们不是说有人中了妖毒吗？」 九嶷颔首。 「我去看看吧，这东西绝对不能在体内久留，它会吸收宿主的血肉灵力，直到变成个行木将朽的干尸。」 第70页 他说这，眉头皱得更紧，「尤其是修士，越有底蕴的中了会成为种植者的养分，最后成为一具任人操纵的傀儡。」 九嶷闻言倒吸一口冷气，脚底似有寒意席捲。 红雾…… 「不过意志力顽强的话，也会很快——喂！你去哪儿去？」 刘玉话还没说完，发现眼前已经没了人影。 抬头一看，小姑娘早就跑出老远。 「……」他重新将目光落在手腕上。 大妖君主…… 九嶷回到院子的时候，房门已经被大大敞开。 她连忙进去，环视一圈两张床榻，发现上面的人早就没了身影。 第37章 出事 戏精过头了 九嶷刚要出门去找, 耳后一阵凉风袭来，她下意识别开了身子，那疾飞而来的利剑削断了她一截碎发。 她抬眼看过去, 就对上了红雾没有焦距的双眼。 「红雾？」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动作却没有减退，手中的青藤在瞬间蔓延, 挡住了化开的雾气。 而在红色迷雾之间，九嶷清晰的瞧见参杂在其中的黑气。 那边的红雾见一击不中, 团拢的雾气散开，逐渐笼罩整个房屋内。 而与此同时, 在九嶷耳畔响起了极为艰涩的声音，好似生锈的机器，一字一句道：「你、死！」 话音刚落, 也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原本弥散开来的红雾在陡然间聚拢。 察觉到不对劲的九嶷手握长剑, 剑锋一出, 直直挡了回去。 等红雾退散后，她才收回佩剑，担忧地看向那边落彩的小姑娘。 对面的人似乎察觉到她想靠近，先是警惕地瞪了她一眼, 随后低下头轻抚手腕越发浓郁的黑线。 冷硬的声线从她唇缝溢出：「妖君不会放过你的。」 红雾抬头看她, 「不出一个月，这里就会是妖君的地盘，识相的, 现在跪地求饶我还能替你美言几句。」 九嶷：「……」 她这下是真的相信红雾是被人操纵了。 毕竟这种台词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简直比当初她听林修来求人还离谱。 这下她也不着急了，甚至还有心情和挂彩的红雾面对面盘腿坐在地上, 挑眉问她：「是吗？你们那大妖君主真有这么好？」 「那当然，」说到这个，红雾可就不困了，原本没有焦距的瞳孔此刻亮了起来，「咱们的妖君可是个大美人！我曾经有幸去过一次宫殿，好傢伙——那大场面，哗啦啦一大群狐狸精围在他身边，那是一个赏心悦目啧啧啧。」 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九嶷想像了下一群毛茸茸将她堵得水泄不通，就觉得这大妖君主可真舒服。 不过她的信念很坚定，她怎么可能为了毛茸茸而折腰呢。 九嶷佯装嫌弃地不屑道：「不就是一群狐狸吗，恐怕臭也能把人臭晕吧，你们那妖君可真没品位，肯定不是个合格的好妖！」 「在我的印象中，妖族的品味可是三千小世界各族里的顶尖级别了！」 「嚯，那可不！要我说啊，还不是因为族中那群老妖物，非要让一个人类来当妖君！简直就是——」被操纵的红雾语气忽然慢了下来。 随后眼神凌厉一抬：「你在套我话！」 九嶷无辜眨眼，「你这才反应过来吗？」 自从来到月城后，从人参妖到现在这个，她开始严重怀疑妖族的智商。 尤其是那个让人类来当妖君这件事，就已经够离谱了。 眼见红雾就要起来，九嶷刚要再开口，那边紧闭的房门便突然被撞开。 林修的长髮被打湿，原本整洁的衣裳也破破烂烂，脸上还挂了彩。 他一进门，就瞧见了坐在地上的九嶷，以及面目狰狞就要扑上去的红雾。 「红雾！」 被操纵的红雾一听，扭头便瞪向那边的林修，在看清楚他后一脸嫌弃，「怎么又是你？阴魂不散。」 「你不能伤害她，你难道忘记了吗？是九嶷带你出来的——」林修面对不爽的小姑娘苦口婆心。 九嶷听到他们的对话皱了皱眉头。 看来林修在红雾醒过来时，便和他已经打过了交道。 恐怕他也知道了，现在的她是被操纵的。 其实对于林修和红雾两人昏迷不醒，九嶷不知该说是自己带有偏见的眼光还是什么。 反正她自从第一眼见到林修，被带走了所谓的灶炉后，她就一直不太…… 尤其是在那时，发现他们俩有猫腻后，她心中多少也有些担忧。 不过在后来发现这人还勉强靠谱后，才说服自己这些都看红雾的意愿。 她一个外人没必要管那么多闲事。 九嶷甩了甩脑袋，不知道自个怎么突然想起这些来了。 不过就在出神的这一会儿功夫，跟前的两个人眼见着就要打起来。 当然，是「红雾」单方面挑战林修。 「啧，一个没用的食修还想占老娘的便宜，也不看看你那张脸！还没我原型一半俊！」 戏精过头了大兄弟。 况且——她瞥了眼那边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清俊少年。 又默默收回视线，一时间插不进去话。 最后，她决定先退出去，将空间留给针锋相对的二人。 这边刚开始，外边又是一阵如同雨点般的敲门声。 第71页 三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一只鸟喙啄破了纸窗。 九嶷刚要去将它放进来，还没走进，眼前就被一阵红黑夹杂的迷雾所笼罩。 视线再回归清明的时候，煳在纸窗上的鸽子早就不见了踪迹。 而是落在了凝聚成型的「红雾」手中。 她好奇地把玩这只生无可恋的肥鸽子，只觉着他毛茸茸的肚子有意思极了，刚要伸手戳戳，就被那很短腿一爪子给抓了几道口子。 不过也正是这么一瞪，让「红雾」发现了肥鸽腿上绑着的一捲纸条。 九嶷瞳孔一缩，也自然发现了，这次肥鸽子就是之前武笪寄过来的那只。 她起身刚要去抢，就被人轻飘飘的躲过了，举起手里的纸条还欠揍地挥了挥。 就是她拆开了信纸后，原本挑衅的表情逐渐收敛，偶尔还看了眼九嶷。 九嶷：？ 眼见着「红雾」就要直接伸手去把纸条撕碎，刚要动作，她就发现肩膀被点了点。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手里的纸条就被一根青色的藤蔓给捲走了。 九嶷拿到纸条后，第一时间扫了眼上面的字： 【见信如晤： 你如今在废城？相信这段时间你也听说过有关妖毒一事了，或许我们可以见一面好生聚聚。 武笪。】 九嶷打开纸条前没有想到，武笪会与她说这些。 不过她们俩确实应该谈一谈，之前在临城的时候，或许她便已经知晓了妖毒一事。 能早点找准矛头，从根本上去除是十分关键的。 因此九嶷从被定身的「红雾」手中，救出了生无可恋的肥鸽。 而被她捏在手中的纸条，也在灵力传送之际，显现出一个地名。 之后九嶷才将纸条摺叠，然后安置在肥鸽的腿上，拍了拍它的翅膀，「去吧——」 「至于你，」目送肥鸽离开后，她重新将目光落在那边被困的红雾，「便在这儿好生呆着吧。」 她得快点找出能够祛除红雾体内妖毒的法子。 将「红雾」交代给林修后，九嶷很快出了门。 出门没多久，原本屋子里被困的「红雾」便眼珠子一转，看向那边一直紧紧盯着她的少年。 「餵——」她喊了一声。 「你怎的这么烦人，天天黏着这老妖怪。」 林修闻言头皮炸裂，「你说谁是老妖怪？！」 对面的人耸了耸肩，「况且我从她的记忆中提取到，你这傢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偷窃他人东西的盗贼——」 这句话可算是点中了林修的死穴，这件事是他曾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 可当时的他完全不清楚，还以为那灶炉是灶神专门送给他的见面礼。 尤其是他还特意叫唤了好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 可拿人东西确实不对，林修被她这么一说，愧疚的情绪再次将他笼罩，像是要将他吞噬干净。 「红雾」见此轻笑出了声。 果然是愚蠢的人类，两三句就挑拨崩溃了。 她扒拉两下捆在身上的青藤，随后放弃自个动手了。 「餵——」她踹了下那边人的小腿，「帮我松绑。」 「……」 林修语噎。 他从见过如此嚣张的人，啊不对，应该是妖。 看她抻了抻懒腰，身上的青藤也随着她的动作越锢越紧，甚至在他的视线下，还朝他挑衅地挑了挑眉。 林修别过头，只觉得没眼看。 就是这时候—— 「红雾」扬起一个恶劣的笑容来，在对面人毫无察觉间化作缕缕烟雾。 林修被突兀包裹而来的迷雾呛得直咳嗽。 等他反应迅速地想要徒手去抓住时，红雾已经退散，凌乱的房屋中，视线所及早已没有了其他人的身影。 他三步作两跨出门，只能瞧见天边一缕亮眼的红色，逃窜而出。 是城门的方向。 林修二话不说，追了上去。 而另一边， 九嶷之前出门就撞了行色匆匆的谢决，还没来得及打招唿，就被人拽到了角落。 她不解抬头。 就听见少年焦急的声音响起，「刘大爷家出事了！」 什么？ 九嶷一瞬间以为她听错了，可看眼前人的神色，才骤然回神，连忙推开人往之前离开的地方跑。 直到在一个紧闭的后门处，她勐地推开，入目一片凌乱，原本的喜桌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 她强制让自己不要乱，可此刻的恐惧感却蔓延全身。 怎么会这样？ 不是有防御阵吗。 九嶷心乱如麻，却在小腿撞在歪脚的板凳后，清醒过来。 防御阵不可能出问题，如果被破坏那么系统会第一时间告知与她。 那么—— 只会有一种原因了。 她看向天边，发现了一抹黑红，速度极快地撞在了巨型防御阵上。 「红雾」？ 第38章 来临 「我现在可不是太女了——」…… 她来到城门处的时候, 林修已经将那妖物控制住了。 九嶷俯视地上扭曲的姑娘，终究是错开了，落在了她紧攥的掌心。 那里面的气息让她心中一沉。 「拿出来。」她冷声道。 「红雾」脸被压在石板路上, 目光在九嶷的面上游离, 随后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不可能。」 第72页 「不可能？」九嶷歪了歪头, 让林修退开，自个蹲在了被送开的妖物身旁, 「在我月城，想要从这里出去还得听我的, 真不拿来吗？」 仍然是一双弯眼，却笑不达眼底。 「红雾」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不过很快她笑了。 「就算你今日把我如何也没关系, 反正我已经将这边情况传话给妖君了，你们嘛——」她拖长了音, 「自求多福吧。」 九嶷眸光闪烁, 干脆也不跟她废话，五指成爪死死扣在地上人的手腕上，指尖有尖锐的青藤钻出。 在「红雾」的腕心的黑线一钻，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之际, 握成的拳头微松。 露出里面跳跃的各色情绪从她指缝争先恐后钻出。 再注意到九嶷存在后, 它们纷纷来到她脸侧蹭了蹭，随后飞往城里的各个角落。 「这些情绪？」九嶷眯眼，攥住她的手腕收紧, 「你怎么会红雾的能力？」 她手下的姑娘嗤笑，「怎么？怕了？」 「红雾」话音刚落，还想嘲讽两声, 手腕钻心的疼让她瞳孔一缩。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谢决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妖族都有这个能力，可看你这模样，似乎并不是用在自己身上。」 「莫非——是你们那大妖君主？」 这句话总算是让那妖物原形毕露，红雾的脸扭曲得不成形，咧嘴笑道：「你们等着吧。」 说完不给九嶷反应的时间，他手下的人便化作一团红雾，直直的穿梭出城门的防御阵。 这次九嶷没有再吃惊她为什么会穿越过去，思及之前的人参妖，倒也早有预料。 九嶷直起身看向身旁的人，「城中的百姓如今怎么样了？」 谢决由于剧烈运动，胸膛起伏道：「他们各自的情绪全都回归了，本身之前之所以不见，是被我和袁以松二人合伙给放在了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 九嶷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反而是方才的妖物所说的。 月城恐怕并不安全了。 她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这什么事都堆在一起，如果是百姓们再出一些事儿，她可怎么交代。 谢决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行了，别想这么多，先去看看百姓们吧。」 九嶷点了点头。 同时也在转身的一瞬间，瞧见了旁边的林修。 她沉默片刻，拍了拍他的肩膀，「走，我们先回去。红雾的事我们再想办法。」 * 魔域。 谢云冷眼看向底下的人参妖，「你的意思是要我魔族，唯你妖族是命？」 「我想，你并没有拒绝的权利——」人参妖化作薄雾，若隐若现的在他的手腕处环绕。 「……」 谢云想起了曾经在妖族的事，眼中寒光一闪。 他没有直接拒绝，而是看向这个狗仗人势的妖物，「那你们妖君是想要做什么？」 轻盈的声音如漂浮在空中，「自然是让你与我们一起攻往月城，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他知道谢云有一个兄弟。 谢云闻言笑了，「自然不会，既然是妖君所说，那么恐怕在下不照做也不行了？」 人参妖变化为原形，落在谢云的手腕上，点了点他腕中的黑线，「我想，你应该明白怎么做。」 等那妖物离开后，谢云才攥紧了拳头。 他转身撩开了身后的蟒帘，露出里面正两爪朝天，睡得香甜的肥鸽子。 而肥鸽子的脚边，则摊着一张纸。 武笪的字简洁而又锋芒毕露。 【月城见。】 其实早在那人参妖到来之前，武笪就已经同他通过了信。 那皇太女的意思是，她已经找到了能够消除妖毒的法子。 她会在去月城见九嶷之前，便将那与妖族通气的老皇帝给逼下台。 他将揉在掌心的纸团燃烧，直到寥寥的青烟吹到肥鸽身上，呛得它醒了过来。 一脸迷煳的，在谢云的注视下跌跌撞撞地飞走了。 看来……他也该去月城转一转了。 也不知道谢决那边怎么样了，还记得上次的不欢而散，着实让人不知该如何再见。 那洗魔珠在他的体内与妖毒犹如阴阳两面一般相互碰撞，甚至还隐隐有压制妖毒的趋势。 或许不用等武笪那边的消息，洗魔珠迟早会消灭殆尽他体内的妖毒，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不过今日武笪已经说了。 那么—— 「魔君，您有何吩咐？」突然被召唤的魔将匍匐。 「通知众魔，在本君未回来之前，不得轻举妄动。」 「是！」 * 九嶷再见到武笪时，对方正在城门外放鸽子，似乎对防御阵没有法子。 她将人迎进来的时候，还听其惊讶道：「这里倒是与之前不太一样。」 九嶷挑眉，「你也来过？」 她记得之前袁以松也告诉过她，曾经在一次歷练中来过废城，就是被防御阵所阻拦，并没有进去罢了。 武笪和她并肩，踩在城内街道，「来是来过，不过也没有进去罢了，当时还是跟着……先皇。」 先皇？ 九嶷站住了脚，她想起了前段时间无事时与眼前人的通信。 第73页 「所以，我现在可不是太女了——」武笪调侃。 九嶷这才打量起她这一身的装扮。 女子一身锦云长袍，发冠挽发，微微迈腿间，衣摆似有祥云浮动。 她惊嘆，「看来以后得叫你女皇陛下了。」 武笪好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可别了，我如今对这称唿也不大适应，咱们先找个地方等人吧。」 九嶷这才记起来，昨日传来消息说，魔域如今的魔君会来月城。 现在看来嘛，「是你让他来的？」 武笪颔首，「没错，我想他也不得不来，况且——」 她朝城门处抬了抬下颌，「这不就来了吗？」 九嶷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瞳孔一缩。 这个人…… 尤其是在对方走过来揭开帽檐后，那张与谢决有七分像的脸暴露出来，让她才算反应过来。 「谢云？」她问。 谢云朝她点了点头，看向热闹的街道上，人来人往。 武笪挑眉，「怎么？羡慕了？」 对方只是瞥了她一眼，直接开口直入正题，「说吧，你们的打算。」 九嶷与武笪对视一眼，正了正神情。 「如果我没猜错，你身上也是中了妖毒吧？」九嶷道。 跟前的人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没错，而且在我来这之前，妖族的人就来过魔域，让我与他们联合来破你们这月城。」 三人坐在一家客栈靠窗，各怀心思。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让本君来做这个间谍？」谢云挑眉。 「没错，我们不了解这个所谓的大妖君主，毫无防备之下，很难抵抗。」武笪皱眉看向外面的百姓。 「而且若是月城被破，那么接下来的便是咱们人界，就算你们魔域投靠了妖族，恐怕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青年骨节分明的手指敲打在桌面上，抬眼：「那你们呢？」 总不可能让他一个人去硬碰硬，要不然反噬的可是他自己。 若是当初没有在妖界中的那所谓的妖毒，他何必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青衫少女闻言顿了顿后，道：「放心，咱们这里也有一个人已经亲自前往了妖族的领地，就看她能为我们带回来什么情况了。」 谢云挑眉看向那边新任的女帝。 武笪见二人都停了下来，才缓缓开口，从怀里取出一个盒子来，「我这次约你们见面，主要还是因为在先皇的寝宫中发现了一样东西。」 「你们看——」 一块通体透青的玉牌落在桌面上，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这是？」谢云吃惊抬头。 武笪将指下的玉牌朝前一推，推向了青年的面前，「妖君的令牌，我没猜错吧？这东西你肯定见过。」 谢云确实见过，而且这东西，他还碰过。 他记得在妖族的那段时间，当时正在选举妖君，妖族便会拉上一些并非本族之人来评判，而谢云，就是其中之一。 至于他为何后来又遭受妖毒的侵扰…… 还不是因为那个与他同为人族的青年，不知如何在他的体内种下了这个不知名的毒物。 直到离开妖族的领地，他的意志就被一日復一日的妖毒入侵，逐渐成为一个暴戾能为那人所用的棋子。 回想起那个人，谢云一直觉得有一丝不对劲，因为在与那人相处的时间里，他从未感受到其的一丝人气。 而对方能够力排众议，成为妖族的妖君，更是大出他的所料。 他想了想，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眼前的两位。 他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始终未发言的九嶷突然出声道：「你还记得那人的模样吗？」 谢云闻言一顿，有些迟疑的点头。 「可就算我用口头描述出来，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意义吧？」 又是一阵沉默。 如果能够将那个人的样子给投影出来，或许才能够打破这一情况。 可如今没有符箓，更别说像袁以松那样有过门派的记录符，想要提取一个人脑海中的记忆片段，是极为困难的。 九嶷突然灵光乍现，刚要出口说出自己脑海中或许有法子那个人来，就听见身后的竹门被缓缓推开。 少年清朗的嗓音响起： 「我有办法！」 第39章 来临 熟悉的人 九嶷看向已经站在她身旁的少年, 从她视线的角度，正正对上那双垂下的眼眸。 「你来见他，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少年的嗓音清亮, 却夹杂着点点委屈。 九嶷耳根悄然红了, 眼神游离飘忽，「这不是怕你没时间吗？」 其实, 主要还是担心这两人一见面就打起来。 毕竟，依之前谢决口中所述, 这两兄弟似乎并不太对付。 谢决闻言挑眉，「只要是你找我, 随时都有时间。」 「……」他从哪儿学来的这些话。 想起往日里，刘玉对苏桃那模样。 九嶷默。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她看向对面自谢决进来后, 便面色不到不对的谢云。 她身旁的少年挑眉回视，「之前那东西效果怎么样？」 他还好意思问。 谢云咬牙。 那日回去, 要不然他跑得及时, 恐怕都得当街发作，一钻进寝宫就疼得他崩溃。 第74页 「还真是……多谢你的好意。」 「好说好说。」 谢决拉来九嶷旁边的椅子坐下，「听你们方才说，需要将他的记忆提取出来？」 九嶷：「差不多。」 看少年眼中突然迸发的精光,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 她这边话音刚落，这人就像一拍桌子，「那好办！」 「……」 在三人目光齐齐落在他身上, 谢决挑眉，「一个符箓的事，没你们想得那么麻烦。」 接着, 他也不等谢云是否愿意，便手指虚空画符，直直落在对面的眉间。 接着，只见谢云眼帘一落，一面犹如放映幕布般的存在，悄然出现在他跟前的桌面。 原本木质的桌面，在画面逐渐跳跃出来后，好似活了起来。 不一会儿画面便转播出来，就好像在场的三人就是当时谢云的视角。 而视角所倒映出来的，虽然九嶷等人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突然撞入视野的各种「人妖」仍然让他们不太适应。 只见密密麻麻的化形未完成或者失败的妖物，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人脑袋妖身子。 「……」 「……」 「……」谢决一言难尽地看向那边淡然的青年。 虽然不能种族歧视，但面对这样的视觉冲击，着实有些让人遭不住。 不过很快，三人就把注意放回画面。 虽然是消音后的版本，可从那些妖物的肢体语言能够感受到，它们似乎在吵闹。 「这是？」武笪皱眉。 谢云扫了一眼画面，表情有些发黑，「妖君继位。」 此话一出，大家再也没有转移视线，而是目不转睛地顶着桌面放映的场景。 不知过去多久，那些吵闹的妖物停歇下来，都目不转睛地看向高台，似乎在倾听什么。 谢云适合解释：「这时候是新任妖君讲话。」 谢决挑眉，「讲了什么？」 「你不会想知道的。」想到那些过于……反人类的话，他都懒得多动嘴皮子复述。 桌上的画面一静，随之原本那些抗议不满的妖物，此刻皆是挂满惊诧，紧接着便是无声的欢唿雀跃。 而谢云的视角往上一台，有人朝他走了过来，伸出手：「……」 映入九嶷眼帘的是一张清俊温和的脸，青年好似谦谦君子，一瞥一笑会让人不知觉放下心来，听他言语。 而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张脸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很快，不用她提出疑惑，就有人惊诧指出，「这不是沙城那个死了已有千年的城主吗？」 谢决和他同样想法的九嶷对视一眼，「我在沙城那段时间，可瞧见了不少这人的画像。」 九嶷看向对面两人，点头附和解释道：「在葬神沙漠那段时间，我前去过那边缘的沙城，在其中的城主府就见过这人的画像。」 要不是这人的面孔出现，若单单听谢云描述的话，她恐怕根本不会记得这么个人。 这位城主的气质说独特也不独特，就像所有人印象中谦谦君子的模样，可特别的是，他总捏着一把漆黑的羽扇。 与他本来的形象，显得格外的违和。 而且她也记得…… 红雾与他之间发生过的事。 她勐地站起身。 把她身旁沉思的谢决吓一跳，「怎么了？」 「红雾！」如果那个所谓的大妖君主就是曾经伤害红雾那个人的话，那么意味着，她会撞上那个人。 不过很快，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下，她还是缓缓坐了回去。 这样不行，既然红雾去了，那么她应该给予足够的信任。 她垂眸对上桌面倒映出来的视线。 希望红雾那边能有好消息吧。 * 红雾顺着操纵她的妖物，穿过密林，偶与云彩交融，化作一抹云间绯。 等落在地上凝聚成人形时，她此刻所站在地方的前方，是用青藤缠绕的一道入口。 红雾眸光微闪，下腿像被控制般跨过。 在脚尖穿过青藤门时，她清晰的感觉到了一种水波似的存在，从她耳边拂过。 红雾再睁开眼后，眼前早已大不相同。 她下意识化作原型，而周身更是各式各样的妖物，一眼望去与人类城中大差不差。 也有叫卖小贩、首饰店铺。 只不过这里更有特色罢了。 红雾收回视线，注意力则是落在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一个奇怪妖物。 妖物瞥了她一眼，露出个怪异的笑来。 随后见它爪子微抬，红雾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了般。 瞳孔逐渐扩散，视野里所存在的一切开始模煳起来，连她抬步起落的方向，也逐渐混沌。 「……」 「主人，人带来了。」片刻后，妖物带着红雾来到一个山丘，朝上面的人跪下，恭敬道。 那白衣青年只是朝它挥了挥手。 等妖物离开后，他才认真打量起底下这个熟悉的面孔。 他已经多久没有见过她了？ 青年思索，好像从千年前离开后，他们就再也没相见过了。 他站起身来到红雾跟前，风拂过的两片衣决交织。 女子美艷的皮囊让他神情些许恍惚，等他长袖一挥，眼前的人便逐渐恢復了意识。 第75页 红雾刚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庞，她茫然看过去，还以为自己尚在梦中。 「红雾，你回来了。」 那个存在她梦魇中，让她恨不得碎尸万段的人，此刻似乎想要伸手来为她别过耳发。 红雾瞳孔勐地一缩，攥紧拳头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如今的妖君一愣，伸出的手就这样尴尬地悬在半空，他收回手。 「还没醒过来？」他皱眉。 红雾知道他说的是之前那妖物对她的操控，于是她没有抬头，只是发神般盯着自个的脚尖。 妖君见此没了兴趣，将方才离开的妖物召唤回来，「带她下去。」 话说完，见红雾跟着就要离开，顿了顿又道：「不得怠慢。」 「是。」 「……」红雾跟随妖物，而背后灼热的视线让她死死地掐住手心。 心中默念：不冲动不冲动。 等离开视线后，红雾才像挪开了肩膀上的巨石，能够稍微歇歇气。 而她前面带路的妖物，也停了下来，掐着嗓子：「到了。」 红雾抬头，瞧见的便是一个玉石镶钻的山洞，从山洞的洞口处，能够清晰地看见里面的堵着的铁栏。 「这是咱们妖族的地牢，」那妖物笑得难看，它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快沸腾起来，「专门用来关押你们这些进去，而在里面会经歷八十一种折磨，直到化作一滩水，为妖君享用。」 红雾面无表情。 她就知道，那个人怎么可能真如他口头所说，若是听他的话信了，那才是真的愚蠢。 她已经长过记性了。 红雾走进那地牢后，守在门外的妖物已经悄然离开。 到了新的环境，她下意识先观察了一圈四周，发现整个牢笼里，都只有她一个人的存在。 而脑海里方才发生的事，以及脑海里记下的地势再次勾勒一遍，她找了个相对隐蔽的角落。 在刑法即将落在她身上时，红雾伸手一挥，那东西便像是歇了菜，再也不靠近那边的红影一分了。 红雾坐好，从怀里掏出一张薄薄的符箓纸，正是离开月城前，九嶷从谢决那里，专门为她准备的。 因为担心妖族那边可能会有她口中，所谓的「屏蔽物」，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在谢决的动作下，便画成了一张水火不侵的联络符。 红雾将联络符放在空中，而脑海里则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九嶷刚和谢云二人分开，他们在离开便各自交代了各自的部署。 不论是魔域亦或者人族，都会在此次事件发生后全力以赴。 而九嶷身旁的谢决踩在青石板路上，见她出神走着走着，就要撞在墙角时，他连忙伸手，将人拽了回来。 两人此时的接触尚暖，九嶷能够感受到少年在低头时唿出的热气。让她的整张脸都没来由烫了起来。 她连忙从少年的胸膛站起来，挠了挠后脑勺刚要道歉，就发现此刻的腰间一轻。 九嶷摸向自个的裤腰带，刚注意到原本被她卡在腰间的联络符不见了。 此刻正漂浮在空中。 而联络符的另一头，传来了红雾的声音。 第40章 来临 解决妖毒 「我见到那个人了。」 红雾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九嶷和身旁少年对视一眼，随后开口：「怎么样那边？」 「我已经记下了大部分的路线，应该能够应付了, 面对那个人, 你们这段时间千万小心，有消息我会再来告知你们。」 话音刚落, 那边的通讯便被掐断了。 九嶷对着落下的符箓若有所思，让旁边的谢决一愣：「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 「我得先回去一趟。」 告别少年后，她第一时间来到了之前和苏桃二人居住的院子。 此刻一眼望去空空荡荡。 九嶷伸手推开自己那间房门, 随后盘腿坐在榻上。 眼前便多出一面冰蓝色的光屏。 上面显示的月城小图标，等级在武笪和谢云二人到来后，已经到达了九十级以上。 底下原本灰暗的问号被一项又一项的技能替代。 除了用不尽麦田以及牲畜被激活, 其他的都尚在歇息中。 从上到下分别是： 【触底反弹的城墙】 【严密的藤蔓护卫】 【若战起，啼叫的雀音】 【……】 想到最近这段时间的情况, 以及妖族那边蠢蠢欲动的形势, 九嶷快速地激活了这一连串的技能。 而在技能被触发时，明显感觉到月城的变化。 她试着踩了踩原本平坦的地面，此刻虽然变化也不大，可落上去甚至能够感受到里面蕴含的磅礴力量。 『妖军正在准备, 请宿主务必做好准备。』 九嶷闻言差点将自个呛着。 「不是, 这么快？」 系统：『我以为你已经随时做好了准备，魔域那边也处于高度警戒的状态，快去组织吧。』 这下九嶷也不敢过多耽误, 若是没有准备完全，而在她松懈的状况下，妖族突然破城而入, 那么可就不妙了。 而与此同时，袁以松那边。 他皱眉看向面无表情的谢云，以及他旁边的武笪。 「你们……」 谢云别过头，不想和他对视，「九嶷不是说，你这边有对付妖毒的法子吗？」 第76页 袁以松闻言一愣，这才算是反应过来。 只觉着好笑得紧，那丫头还真是，他这边还没出结论呢，就给他这边塞人。 尤其还是他以前的大徒弟。 两人如今是相看不知该如何应对，沉默不语。 最后还是旁边看不过眼的武笪率先开口：「袁师对吧？听说您这边有解决妖毒的法子？」 「不敢保证，」老者嘆了口气，「我们现有的东西不能够保证完全有效，甚至可能出现不可逆的坏处。」 武笪点头，表示理解，不过听袁以松的语气，「但是，也并非没有解决的方法对吗？」 袁以松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他之前注意力一直放在那对他无视的谢云身上。 此刻听这话一出来，才正儿八经地打量起这存在感同样不弱的人来。 一身的气派，让人想忽视都难。 「你说的没错，现在我还缺一个媒介。」袁以松道。 「媒介？」 「所谓妖毒，主要还是以妖为主，而缺的这个媒介，正是一样独属妖族的东西，」说到这，他顿了顿，「当然，那大妖君主的东西效果更好。」 妖族的东西？ 武笪一怔，和同样反应过来的谢云对视一眼。 不就是之前她带来的玉牌。 她将怀里保存好的东西递出去，对面的人刚碰到玉牌的一角，就呆住了。 「这……」 武笪微微一笑，「没错，这就是妖族的东西，更是妖君的玉牌。」 袁以松眼前一亮，拿起玉牌反覆观摩，甚至能从其透光的玉面上，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气息。 似妖非妖，却蕴含着股磅礴的力量，随时从中蓬勃而出。 他抚掌大笑，「就是这个！就是这个！这妖毒总算是能解了！」 说完，也不管在场的两位什么反应，拿起玉牌便往屋内走，脚步又大又急。 武笪挑眉，扫向旁边的某人，「看来你有救了。」 谢云没说话，只是盯着那个许久未见的背影，体内那股深埋心底的怨气再次蠢蠢欲动。 他闭上眼，等平復下来后，眼中的重影才算消退下去。 「怎么了？」武笪皱眉。 谢云摇了摇头，手撑在眉心，「兴许是那妖毒又復发了。」 他话音刚落，就发现身旁一阵微风拂过。 再抬头看去时，那里哪还有人的身影，早就一熘烟钻进了那边的屋内。 武笪进屋前，敲了敲门得到许可后才进去。 而走进的剎那，让她以为踏上了云端。 缭绕的云雾盘旋在整个屋内，一步一步好似云间轻盈，像是能够腾云驾雾般。 她走到那边背后她的老者身旁，才发现这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于他手中被融化的玉牌。 武笪一惊。 「袁师，这玉牌……」可是妖君用来差遣妖族大军的东西，她可是废了不小的力气，才拿到手。 现在直接融了，她一时间有些心梗。 袁以松手心的火越燃越烈，直到将玉牌完全融化成一盒透明的液体，才缓缓收回手。 而此刻屋内的云雾已经消散开来。 他看向旁边不解的武笪，问道：「你要把玉牌还回去吗？」 那自然不能。 武笪摇了摇头。 「那你会用这玉牌来召集妖族大军来进攻吗？」袁以松又问。 那更不可能了。 武笪听他这话总算明白过来，意思就是，反正拿到他们手里又没用，既然没有，何必废物利用直接处理了。 不仅能够消灭一直困扰大家的妖毒，还能够防止妖族再派人来取走。 一举两得。 「好了！」袁以松拍掌，将手中炼成的透明珠子在手心滚一圈，「走，咱们去试验一下成果。」 而这个试验的对象，自然就是一个现成的，妖毒深度感染的长期病患——谢云。 谢云才瞧见那一老一少满面笑容出来的时候，就有预感多半是成功了。 随后，他还来得及开口，那个记忆里总是顽固的老头便凑了过来，搓了搓手掌，「那个……」 「……来吧。」谢云大概猜到他们想做什么了。 便将手臂一抬，捲起一截袖口，露出自指尖一直蔓延到小臂的黑线。 武笪瞧见倒吸一口冷气。 黑线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分裂开来，甚至能瞧见里面的血丝与森森白骨。 袁以松自然也看见了，眉头逐渐收拢。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抬眼问。 谢云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出葬神沙漠之前。」 其实，真要说的话，最大的功臣还是他那位好兄弟，给他准备的洗魔珠。 魔性倒是压抑下去了，可每次两种能量在体内抗争，或多或少身体都会出现一些反应。 不过他没打算将这些告诉眼前的老者，只是语气有些不耐烦，「别废话了，快点吧。」 想到魔域那群魔修以及魔物。他可一点儿都不放心那些东西去办事。 若是那群妖族再来，就凭他们，可能就真会被忽悠地找不着北。 珠子在他说话间，落在他手臂黑线之中，尚且拇指大小的珠子在接触到谢云的肌肤。 就像长了腿一般，从裂开的皮肉直接钻了进去。 第77页 在两人期待的注视下。 谢云能够感受到原本笨重的身躯越来越轻盈，原本拥堵了经脉的手臂，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游走。 而那圆滑的透明珠子被滚过的里面，黑线浓郁颜色便浅淡那么一分。 直到整只手掌都恢復成正常的模样，黑气若侵扰的掌心显出淡粉的颜色。 袁以松见此松了口气，这才有时间打量这许久未见的弟子。 只见谢云此刻垂眸，额间好似隐忍般止不住地落汗，脸色煞白。 可即使如此，他也是一声不吭，表情认真地注视着自个的手臂。 直到整个完全褪去黑线，天色已经暗沉下来。 三人坐在屋里，原本还强撑着的谢云已经趴在了桌上，晕了过去。 「他这是？」武笪看向那边欣慰的袁以松。 只见其笑着顺了顺鬍鬚，「等他醒过来，困扰他多年的东西，就再也没办法控制他了。」 这些年来，他和谢云越走越远，甚至相见犹如仇敌，曾经过往的种种师徒之情，都被那妖毒给侵蚀了个干净。 他虽然无奈，但更多的还是心痛。 谢云与他相处十多年来，他一直像对待自己孩子般教导他。 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他只希望这孩子能够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而非像最近几年来，越发的不像他。 在谢云甦醒之前，武笪坐了一会儿便起身。 对上袁以松疑惑的目光，笑了笑，「袁师，既然妖毒一事已经出了解决的法子，我便先告辞了。」 朝中的变故仍然反覆，她这次来主要还是与九嶷等人接头，表明立场与态度，这样日后对她也有好处。 现在事情差不多完成，她也该回去了。 袁以松看出她的焦急，也没有多留，只是朝她点了点头。 在武笪离开之前，叫住她： 「记得养好你的那些小傢伙，以后或许有大用。」 武笪脚步一顿。 明白过来，他说的应该是那些驱邪猫，便点了点头。 随后大步离开。 第41章 来临 宗门弟子来了 九嶷来到城墙后的第一件事, 便是动用全部灵力去攻击那已经被百姓修建好的城墙。 这可把旁边正嬉戏打闹的百姓们吓一跳，以为她要做什么，可也没有阻止。 因为在九嶷发力的瞬间, 新建的城墙就像一个被压到极致的弹簧。 在众人大气不敢出之际, 九嶷做好心理准备后，以她身后为界, 青藤升起的藤墙将她与百姓们隔开。 随后力道一收。 ——「嘭！」 青藤外的百姓被这动静吓一跳，皆是担忧看过来, 深怕里面的小姑娘出了什么事。 可思及她方才的动作，又谁都不敢上前, 以免被破坏她的计划。 直到众人眼前的灰尘落下，青藤在剎那间回归它原来的地方，大家才看清那个站在城墙前的身影。 青衫被沾染得衣角落灰, 少女挺直的身躯比那炎炎烈日更加夺目。 余下飞扬的沙尘被金辉勾勒出一副金黄的画卷，这一幕像是被定格。 直到那青衫少女转过身来, 扬眉一笑, 压过了她嘴角晕染开来的血色。 「你们放心，这里不会有其他的东西闯进来了。」 九嶷扫了眼城中百姓，「从今日起，大家只需要记住两点：第一, 不要出城门。」 说到这里, 她话音一顿，「我相信大家应该都有所耳闻，我也不想瞒着你们——你们猜测得没错, 咱们月城确实要迎面一群非人类的敌人，但是！」 「但是你们也不必担心，这些日子你们照样的生活,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城中的农田家禽都有，而你们只要做好自己，保持一个良好的状态，就能够抵抗外敌。」 系统解锁后有一条，就是一个城中百姓的情绪与气势，将会影响整个城池的状态。 「变故一触即发，城中的所有人都是这次的主力军，请大家务必守护好自己的家园，好吗？」 百姓们原本惊恐的神情在听见这句话时平静下面，面面相觑后，齐齐扬首：「好！」 九嶷笑了笑，伸出两根手指：「而这第二条，则是不许开城门。」 「从今日起，谁也不能出城，那么相对的，若是有人来敲城门同样不允许打开，我会专门派人来看守。」 这句话一出，底下的人沸腾起来。 「这怎么行！」 「对啊对啊！万一有人在外没回家，不就是把自个的人给丢在外面，不论死活吗？不行不行！」 「我家娃今早出去还没回来哦！怎么能让他连家门都进不了哦！」 「……」 众人七嘴八舌，炸开了锅。 九嶷叫了好几声，众人都自说自的，毫无反应。 最后她只能用灵力扩音： 「我知道大家的担忧，先别着急，你们把城中缺少的人报上名单来，我会找人去一一寻回来。不会让咱们的人流落在外——」 见众人停歇下来，她才接着道：「之所以让大家别开城门，是因为这次来的全是非人类，它们可能会在来临之前，来变化成你们熟知的人诱导你们。」 「而城门一旦被开启，那么等待着大家的便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单方面屠杀。」 「所以答应我，」她看向众人，「若有什么事来找我或者城中几位修士，莫要自个犯煳涂知道吗？」 第78页 众人愣愣点头。 随后很快反应过来，都开始各自报家里出城的人数以及名字。 九嶷朝那边前些日子组成的修士小队过来，「你们把这个名单都记下来，然后让大家都留一样与那人有过接触的东西，这样到时候也好寻。」 带队的林修颔首，「你有事先去吧，你不必担心这里。」 九嶷沖他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那由数百人的散修队伍，「这段日子，便麻烦你们了。」 有人摆手，「九嶷姑娘你别这么说，要不是你收留我们这些人，真到战乱的时候我们可就难了。」 没有居所，无人收留，随时可能被牵连。 「况且，」最末尾的人笑道，「大伙儿也都找了平日里认识的不少散修，恐怕就在今日就能赶过来，这样对抗那群妖族也松快些。」 当时听到这话的九嶷已经有了打算。 本来以为不过来个几百散修顶天，可等城门外汇聚越来越多人时，一眼望过去甚至都瞧不见边际。 「这……」她惊讶。 而旁边闻讯赶来的袁以松谢决二人，见此情形也是一愣。 「……这恐怕都数万人了吧？咱们修真界真有这么多人吗？」谢决喃喃开口。 结果话刚说完，就遭受了袁以松一记白眼，「你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没有。」 「那这是？」九嶷一时拿不定主意，这么多人，若混杂着妖族的妖物可怎么办。 而在她一旁的袁以松则注意到几种不同的气息，尤其是在看清楚外面一个熟悉的面孔时，眼前一亮。 「不止是散修！」 九嶷和谢决看向他。 袁以松皱起的眉头松开，满面喜色，「是其他门派派来的弟子！」 九嶷闻言怔住。 在她的印象中，自从来到月城后，月城对外一直以散修与难民为主要居民。 而且在那些名门正派眼里，视为眼中钉。 可月城到底很低调，并没有招惹上这群人，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现在这情况—— 谢决质疑道：「这不会是阴谋吧？」 等他们一旦打开城门，那么这群厌恶极了散修百姓的修者们，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袁以松倒并不苟同，不过他也很快醒过神，毕竟以他最那些人的了解，可不会来帮月城的忙。 也许真像谢决所说，真有什么阴谋？ 他们这边犹豫着，而城门外的宗门弟子则被一个老者召集起来。 「还记得我告诉过你们的吗？」 弟子们回答得斩钉截铁，「同仇敌忾！灭尽妖族！」 老者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他仍然不放心，「记住，你们进了月城后，莫要与城中人起冲突，只要记得我们此行的目的。」 「若是放任妖族侵占踏平了这里，那么各位被袭击宗门也不远了。」 众人沉默。 确实，其实现在的修仙宗门越发外强中干，单凭他们自身，对上如今的妖族大军谁也说不准。 只有从跟头上灭了妖族威风，掐了其想法，才能够真正的以绝后患。 不就是面对散修和那群难民吗？都是人，他们也不会傻到那种程度，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事。 再说了，其实大家讨厌这两种存在，多半都是上一辈人灌输的思想，平日里若真遇上，该怎样还是怎样。 毕竟连宗门近些年来的弟子任务，也从以往单一的秘境歷练，转变为解决人界大小麻烦不是吗？ 这边的情况，九嶷那边自然并不知情。 只是瞧见那群人堵在城门外，不知在说些什么。 倒是一直关注下面的袁以松发现了变化。 只见围在人群中的老者抬头，笑看他，「怎么？老袁，是不打算放我们进城了。」 袁以松闻言撇了撇嘴，「谁知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不过话是这样说，他还是和九嶷打了个眼色。 收到后的九嶷自然明白，也相信袁以松看人的眼光。 朝看守城门的散修们打了个招唿。 城门很快被缓缓拉开。 而在众宗门弟子进城的瞬间，九嶷之前让刘玉布置在城门的鑑定阵也开始运转。 一旦发现有别族中人，那么阵法便会将它打出去。 果然，不过片刻功夫，城门的阵法已经弹出了不下十个出去。 「还是你有先见之明。」谢决感慨。 九嶷笑了笑没说话，这种事情一定得小心再小心。 她不能拿整个城中百姓开玩笑。 等宗门弟子尽数进了这月城后，城门处才算是堵得水泄不通。 而原本要来凑热闹的百姓们，都在自家门口观望，偶有弟子看过来时，又小心翼翼地退回去。 大家都知道，这些人应当是不喜他们的。 九嶷见到此皱了皱眉头，刚要出声，就听见一声怒呵：「好啊你！你个小贼拐走了我师妹！如今倒是在此处见着你！看打！」 一阵兵荒马乱之际，九嶷只来得及瞧见刘玉的一块衣角，而在他的身后，正有人手里举起剑要往他身上砍。 眼见着，一剑带着怒意就要落下，刘玉反而不跑了。 他转过身，背对着身后装满百姓的街道，迎面接下了那一剑。 把他对面的拓苍山弟子吓一跳，显然没有料到会是这情况。 第79页 不过九嶷见到却笑了。 她知道刘玉这是在护着城中百姓。 方才那剑修的那一剑，虽然没有使用全力，可对于那些凡夫俗子而言，可能会要了他们的命。 刘玉两指夹住那剑片，挪开一边，皱眉道：「如果你想打架，咱们就找个空旷的地方比，这地方你也不看看是哪！」 那边的剑修表情一僵，其实他在追过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可是当时由于瞧见了那拐他师妹的散修怒意正盛。 而这时，他的余光扫过或钻进屋内，或无措的百姓，苦恼极了。 他想要收回剑，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这里是怎么回事？」 第42章 红雾 月城满级 拓苍山长老带走了那剑修后, 九嶷第一时间上前。 发生刘玉正在出神。 「怎么了？」她看向他。 刘玉摇了摇头，看向那边又出来了的百姓，安抚了片刻, 随后和九嶷告辞。 据他所说, 是要去找苏桃。 九嶷目送他离开，等再转过身时, 发现原本带走剑修，领队各宗门弟子的长老走上前来。 朝她伸出手, 「你就是九嶷姑娘吧？幸会。」 九嶷握住那只递过来的手，扬起一个笑来, 「听袁师说你是来帮我们月城的，我先带你们去住所吧。」 「也好。」 从这位老者口中，九嶷知道了这人是拓苍山长老, 名叫孟牧。 也是此次组织各宗门的修者。 「孟长老，」她试探性地问, 「你们现在是怎么打算？」 孟牧含笑, 「这就看你怎么打算了，我们主要是来出个人力。」 九嶷刚把众人送进还未住人的北街，就听见那些弟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 「这地方看起来还不错。」 「之前那些都是散修吗？这里还挺大——」 「……」 在一阵吵闹声中，九嶷坐在了一旁的石桌, 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刚想着把空间留给这些宗门弟子们适应新环境, 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 众人落下话头，齐齐看向推门的刘玉。 「散修们来了！」 九嶷闻言，当即站起身往屋外走。 看来是他们弄混了, 今日本来是专门接待那些散修们，没想到被突然到来的宗门弟子打乱了计划。 见九嶷随着人离开，宗门弟子们面面相觑, 最后有小部分人也决定跟上去看看。 九嶷走在路上，就听见脑海里系统提醒音一直响个不停。 都是城中升级的提示音。 等九嶷到达城门时，散修们已经进城完毕。 而她脑海里的提示音终于停歇下来，一直停留在一个上不去的等级。 九嶷还没来得及上前迎人，系统就自动在她的眼前投放光屏。 在瞧见光屏上月城升满的等级时，她的脚步一顿。 她将目光飞快地下扫，落在最后解锁的：【达成成就——刀枪不入的城池。】 而这也就意味着，九嶷再也不用担心城中出现，突然闯进妖族邪祟一事了，等真正对上妖族，即使是他们一直在城内呆着。 对方也攻不进来。 这就是一个天然的保护罩，即使是月城中人也破坏不了。 更别说此刻的防御阵已经不止是防御那样简单，还能够在受到攻击时反弹回去。 九嶷原本凝重疲倦的表情一扫而光，露出弯弯眉眼来。 尤其是在谢决匆忙赶过来时，跳了起来，「谢决！谢决！」 谢决被她这一举动惊了下，很快反应过来，笑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九嶷简直像直接扑上去，不过她还是克制住了喜悦，但眉眼和微翘的嘴角仍然暴露了她。 「咱们的月城不用担心妖族大军了！」 虽然不明白九嶷这么说是什么原因，谢决却还是那份情绪所感染，喜上眉梢，上前捏了捏小姑娘近日越发惨白的脸，「看吧，我就说你有法子，瞧瞧这张脸——」 九嶷翘了翘下巴，难得多了打闹的心情，「我这张脸，就是我如今荣誉的象徵。」 「噗，」谢决被她这小样逗笑，皱了皱鼻子调侃她，「好好好，比食铁兽还重的黑眼圈，确实是荣誉。」 「哼。」 他们这边打闹，林修那边可没闲着。 九嶷很快就收敛了情绪，连忙迎上前。 等将进城的散修和宗门弟子都各自安排好后，她看向仍然精神抖擞的林修，「对了，那些统计还没回城的百姓怎么样了？」 林修笑道：「你就放心吧，我们已经派人去寻了，如今已经回来大半了，还有一些正在寻找。」 九嶷闻言点头肯定，「辛苦你们了。」 这话可就不中听了，林修佯装生气，「你这话说的，咱们都是为了大家，为了日后过上好日子，又谈何的辛苦。」 说到这里，他瞥了眼那边巡逻城中以及城门的散修，又将目光落回来，担忧道：「不知道红雾那边怎么样了。」 他之前听九嶷说过她和红雾的计划后，这几日都是心中生忧。 尤其是红雾去的地方，还是未知的妖族。 九嶷自然明白他的想法，毕竟她自己也一直不太放心，便道：「这样吧，我用联络符看看联不联繫得上红雾。」 第80页 至于为什么说要看看。 是因为谢决在做联络符时，在红雾的联络符上多加了许多额外的自创，能够根据主人当时身处的情况来辨别联络符该不该接通。 而另一边， 红雾从地牢带出来的时候，身上早已被冰凌打湿。 她冷眼看向走在她身前的男子，「怎么？又想玩什么把戏？」 妖君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边，让她噤声。 「你还是不够了解我，」他笑眯眯地勾起小姑娘一丝耳发。在对方别过头时，死死掐住她的下颌转过来，声音却放得很轻，「你可是我大武器呢。」 红雾垂眸，不想对上跟前人的视线。 「我要你做我妖族大军的领帅。」 这句话一出，红雾原本还没反应过来，等眼前人只是静静盯着她时，她才回过神。 从妖君的角度，能够清晰的瞧见那双漂亮的瞳孔勐地一缩，他愉悦起来，「怎么样？这个打算？」 「你疯了！」红雾以为她听错了。 「我没疯，」妖君松开她的下颌站起身，淡淡开口，「你好好为明日的大战做准备吧。」 说完，他就拂袖离开了，留红雾一人坐在原地，愣愣出神。 等到藏在腰间的联络符浮起来时，她都没有回过神。 「红雾？」 联络符另一头是九嶷试探的声音，「你那边怎么样了？」 红雾这才缓缓将视线落在符箓上，原本淡然的表情出现一瞬间的裂痕，「我这边？」 呆呆的声音让九嶷皱起了眉头，和旁边的林修对视一眼。 林修见此，很快出声，「红雾，你没事吧？」 语气放得很轻，是曾经红雾总是调侃他总像个老妈子的声音。 红雾这才思绪回笼，可脑海里仍然回想着方才那人离开前说过的话。 她捂着脑袋，茫然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九嶷，你能告诉我该怎么办吗？」 九嶷听出她语气中的茫然慌乱，手中的符箓被她不知觉捏了半边角，「别怕，你告诉我我来帮你想办法。」 她了解红雾，一旦面对一些突发的情况，她就会处于大脑空白的状态，甚至连沉下心来思考都很难。 所以这也是她为什么不放心她去妖族的原因。 可当时除了她再也没有别的选择，更何况妖物在她体内种下的妖毒能够带她去妖族领地。 红雾当时也是自请前去。 而联络符另一边的红雾捏住半空的符箓，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给自己一点沉下的动力。 最后，在九嶷轻柔的安抚下，她道：「那人让我明日去打响妖族大军出发的第一仗，我……」 九嶷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而知道什么情况，她也不得不说，那妖君还真是会安排。 让本就心理防线较弱的红雾，去攻打她如今的家。 不论红雾出发与否，真正上阵与否，这件事不仅仅会对红雾本身造成心理上的影响。 它们更会将这件事传到月城来。 告诉他们，那个曾经陪伴他们的家人好友会代表妖族来前往他们城下。 不论百姓们相信与否，都是一个扰乱民心的存在。 这件事确实不好处理，但提前知晓这件事，也让九嶷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稳住红雾杂乱的思绪，「红雾，你听我说。」 「你现在的选择很重要，你不用担心我们这边，我会来处理，你只需要上场就行了。」 红雾原本以为九嶷会说让她别去，可这话又让她煳涂了，「什么意思？」 九嶷同她解释，「你看，那个妖君让你上场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抓准了你绝对不会去吗？而你只有去了，才能够随时根据当时的变化的伺机而动。」 「你是我们明日首要的关键，明白吗？」 九嶷的声音犹如定心丸，让红雾本来飘忽不定的心落下来，也让浮躁的心情回笼，动脑去思索当前的形势。 而对于她最佳的选择来看，只要一条路：上。 只有上了才能做出改变，不单单是为了转机，更重要的是她必须得给那个一如既往让人噁心的人一剂重药。 她这第一战不仅要上，她还要做得「漂亮」。 最好能够直接将妖族大军全军覆没。 她将自个脑海中的想法告诉九嶷，很快就得到了那边的认可。 九嶷含笑，「原本我还担心你，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红雾闻言眨了眨眼，连身上刺骨的寒意也似在渐渐回暖，最后暖上心尖。 「你别这样夸我，」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弯了弯眼，显得那张美艷的脸更加明媚，「我只希望我能够不辜负你之前所说的那句话。」 「为自己而活。」 「为自己而活。」 两人异口同声，又一愣后，齐齐笑出了声。 红雾笑得擦了擦眼角，她如今做的事情，都是曾经做不来的，更不会去做的。 如今看来，一种新的尝试也未尝不可。 第43章 妖界 你的尾巴碍到本少主的脚了…… 大战在即。 九嶷在与红雾商量完对策后, 第一时间用灵力召来灵鸽，将明日情况告知已经离去的武笪。 随后在赶赴袁以松那边时，正巧撞上了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谢云两兄弟。 第81页 她按捺住惊讶, 快步上前。 而此刻的谢决早在她走过来之前便注意到她了, 尤其在发觉小姑娘急切地对上身旁人的目光，就知道她大概有事要说。 两兄弟对视一眼, 还是谢决率先看过去：「怎么了？」 九嶷站定，抬眼喘气道：「明日。」 「明日妖族大军就会赶来, 而首位上阵的妖族先锋是……红雾。」 「……」谢决张了张嘴，明显还没反应过来。 不过很快, 他旁边谢决翻掌钻出一团魔气，正是魔域那边传来的消息。 与九嶷所说并无二般。 他抬了抬头，对上眼前人锃亮的褐眸, 颔首道：「我这就安排。」 谢决在人要离开之前，从怀里取出仅剩的一颗洗魔珠递过去, 「一切小心。」 谢云接过, 朝两人肯定点头。 随后便化作一团黑气窜向了城门方向。 九嶷收回眼，一时有些诧异，「他这是恢復了？」 跟前的少年与她并肩，「袁师那想出了彻底根除妖毒的法子, 不过——」 他扭过头笑道：「魔气早已经深入他的肺腑经络, 更何况这些年来在魔域的时间里，他已经没有离开的打算了。」 毕竟，如今的修真界显然也不会再收他这么一个曾经入过魔的弟子, 毕竟连谢云的师尊，也已经是一介散修罢了。 两人边走边讨论。 谢决才从九嶷口中听出之前她和红雾之间的对话。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明日要去趟妖族？」 九嶷点头：「没错, 他既然会让红雾先行出发，那么他明日便不会离开妖族，况且——」 说到这里，她朝谢决眨了眨眼，打了个哑谜。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两人经过北街的时候驻足，那里已经站满了执剑的宗门弟子。 九嶷诧异，看向其中领头的孟牧长老：「孟长老，你们这是？」 孟牧衣玦微扬，负手而立，表情严肃：「自然是听闻了方才九嶷姑娘与谢小辈所言，咱们既是来援助的，自然不会只顾享受。」 九嶷眨眼。 「所以我们打算，在城外埋伏。」 孟牧此话一出，他身后的弟子纷纷亮出长剑，发出剑鸣音。 「你们要去城外？」九嶷闻言皱眉，随后再想到什么时又舒展开来，「也好。」 毕竟，虽然月城内不需担忧安危问题，可到底多了些限制，之前她还在考虑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既然孟牧他们已经有了打算，那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在离开前，她还是多嘴一句，「明日可能带领妖族进攻的是一红衣女子，你们可与她里应外合。」 九嶷顿了顿，又道：「她是自己人。」 「若是埋伏，可以在城门外的森林间，那里极其适合应对那些不熟悉地形的妖族——一定要小心妖族的兵不厌诈。」 第二次目送人离开后，眼见着天色越发的昏黄。 九嶷与谢决也不再过多的耽误，踏进了袁以松居住的小屋。 幽静花香，两人一走进去，就感觉原本急躁不安的情绪都被安抚。 迎面走出的老者，手里正捧着一盆小小的娇艷花团。 在注意到这边的九嶷二人时，还抬了抬下颌同他们打招唿。 「坐。」 九嶷和谢决面面相觑。 只见老者说完，也没管他们是否有听进他的话，而是将手中的花盆搬到院中一处角落。 九嶷有注意到，袁以松放下的地方，摆满了相同的花团。 偶尔能瞧见翩翩蝴蝶落在其上，被花中香吸引。 有股幽香钻了过来。 九嶷皱了皱鼻子闻，结果刚嗅到一点点香味，就被身旁的少年反应迅速地捂住了口鼻。 「唔唔唔——」她被这勐地一动作弄得够呛。 谢决低眸，便瞧见小姑娘被他右掌盖住了大半的脸，此刻正费劲地想要动手去扳开。 他眨了眨眼，刚要解释。 就感觉原本坚不可挪的手指被人拉开了一根手指，随后便是整个手掌被人从脸上给拔下来。 九嶷喘了口气，被憋得泛红的脸此刻才算回过气来。 她控诉一眼还处于迷茫的谢决，「被激活状态的月城，它里任何可能对身体造成伤害的，都会被自发地掐灭其药性，除非是这次妖族大军退去后。」 「否则，就算袁师那些花花草草真的有药效，如今也只能在城外使用。」 被科普的谢决被她严肃的小表情逗笑了，尤其是她认真的模样似乎不能忍受月城的安全情况受到质疑。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他忍不住手痒，捏了捏九嶷的微鼓的腮帮。 结果刚动手，就又被人给瞪了眼回来。 扒拉开身旁人的九嶷，转而看向那边已经起身走过来的袁以松，视线却疑惑地他身后的小花盆：「袁师，这是？」 袁以松让他们先坐。 随后才道：「这是用来明天用来迷惑妖军的好东西，说不定能让它们直接折在半路。」 九嶷闻言眼前一亮，「这么厉害？」 从花盆那方收回视线的谢决，替袁以松回道：「这是迷幻花，专门用来对付妖族的一类奇花，原本只生长在陡峭山崖间。」 「倒是没想到被袁师安置在了这里。」 第82页 袁以松闻言朝他挑眉，「好傢伙，平日总听什么符师谢家见识多广，什么奇珍异宝都逃不过他们的毒眼，现在看来，确实不是浪得虚名。」 谢决傲娇地瞥了眼那边对着迷幻花出神的九嶷。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灼热的视线，小姑娘这才转过头来，一脸不解地看向少年快要飘上天的鼻尖。 九嶷：？ 袁以松无言。 他其实只是随口一夸，真不至于这么嘚瑟。 不过，他还是记得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你们来这里是想告诉我明日妖族大军要来的事吧？」 九嶷沉默点头。 「也好，我这迷幻花正好也准备完毕了，谢决——」袁以松一眼看向那边还沉浸在失落的谢决，「陪我去城外一趟。」 「啊？」谢决反应迟钝片刻。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也知道此时的时间并不等人。 他在袁以松去拿花盆之际，看向旁边沉思的九嶷，「那你呢？」 九嶷回过神来，「什么？」 在少年又打算重复一遍方才袁以松所做的安排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啦，我知道了。」 她知道谢决是在担心她之前说的去妖族一事，心中一暖，随后道：「我和你们一起出城。」 袁以松此时回来了。 「走吧。」 * 如果把月城分为两处的话。 城内即使是在夜幕降临时，也是皎皎月光，银辉点点如薄纱，平稳而祥和。 而一旦踏出城门，城外则是完全两种形势。 九嶷刚出城，就感觉一丝凉意席捲而来，透着刺骨的寒。 尤其是寂静的夜晚，称得越发诡异。 漆黑的森林中，似乎藏匿着无从察觉的利爪。 偶尔飞过的夜鸟的啼叫声，也传来几分几分凄凉。 正当三人走进森林时，九嶷便发觉了几抹令人窒息的冷感。 谢决反应极快，还没等她伸手去拉，他就已经挥符朝不远处一团草丛而去。 「铮——」 剑鸣音碰撞符纸的声音，格外的清亮。 不一会儿，被谢决袭击的地方，便钻出一个气急败坏的宗门弟子。 指着他怒呵：「你没长眼睛啊！没看见这里有人吗？」 谢决被一通骂，他眨了眨眼，虽然很想说就是因为有人才攻击的，可到底也知道理亏，「抱歉，实在是你太鬼鬼祟祟了点，一直在响，所以……」 所以把他误认成了妖族的傢伙。 谢决不说话还好，他这话一出，更是把草丛间的宗门弟子气得心肝儿疼。 这话不就是说他隐匿得不够好吗，到时候恐怕妖族大军来了，就不是被谢决发现这样简单了。 他压抑住胸膛怒意，深吐出一口浊气，闷声道：「算了，你们走吧。」 九嶷瞥了眼那边弟子的情况，用手肘撞了撞身旁少年。 其实不用九嶷提醒，谢决也知道怎么做。 他隔空画出一道符箓，在草丛间弟子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推掌打进其眉间，「这是隐匿符。」 在宗门弟子表情诡异看过来之际道：「明日辛苦你们了。」 「……」 那人已经闷不吭声地隐匿起来了。 直到谢决等人从他所在的草丛经过时，才听见一声极轻的：「……多谢。」 九嶷跟着袁以松二人走出一截路后，停了下来。 在两人诧异的目光下，她道：「咱们就在这是分开吧。」 袁以松皱眉还没问原因，就听见身旁的谢决上前一步，将其腰间的干坤袋放在小姑娘手里。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压了压掌心的手，「一切小心，这里面都是我往日炼制的符箓，或许有用。」 面对少年信任中隐藏担忧的眼神，九嶷眉眼弯弯，「好！」 随后在其缓缓收手后，她上前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记住我曾经给我说过的，月城就暂时交给你了。」 九嶷拍了拍少年的后背，「我相信你。」 谢决沉默片刻，闷闷「嗯」了一声。 一直处于状况在的袁以松这才回过神来，惊讶地看向已经松开手的小姑娘，「你要去妖族？」 九嶷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刚要开口，就被袁以松下一句话给堵了回来。 「行，记得回来的时候把红雾那丫头带回来，」说到这，还朝她急迫地挥了挥手，「走吧走吧，别耽搁了，再待一会儿，恐怕天都亮了。」 九嶷默。 在谢决的注视下将手中的干坤袋安置好，随后召唤出冼吾剑，一脚踏了上去。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袁以松挠了挠头，「这孩子也太心急了些吧。」 收回视线的谢决，一言难尽地瞥了他一眼。 不是你说的天快亮了吗。 不过，此刻的时间也不早了。 他抬头瞧见被乌云遮过一般的月盘，喃喃道：「话说，如果下雨的话，那群妖族还会来吗，大雨天的路滑还恼人。」 已经将花盆从干坤袋取出来的袁以松扫了眼他，「别妄想了，快来帮忙摆。」 从月城离开，九嶷一直根据之前红雾所描述的路途开始赶路。 而在在差点走错方向时，这时候她就不得不庆幸有系统这样的存在。 第83页 原本就有些略微路痴的话，也能够畅通无阻地赶到目的地。 直到在那青藤门前站立。 九嶷打量着似乎蕴含着某种元素的青藤门，刚要伸手试探进去，就听见里面由远到近的争吵声。 她一惊，飞快地扫了眼四周，蹲在了不远处一个巨大的石头后，手里已经捏出了谢决专门准备的隐匿符。 说起来，当时在拿到干坤袋的时候她还在担心，担心这么一大袋的符箓，她怎么分得清各种符箓的用法。 直到在赶路的途中，她正巧吐槽冼吾剑稳是稳，但是有些过于慢了。 谁知道她心中刚这样想起，原本被扎紧的干坤袋突然打开，从里面冒出一张符箓，稳稳地贴在冼吾剑的剑身。 接着，完全不给九嶷反应的时间，她只注意到余光一抹黄色闪过，脚下的冼吾剑便像打了鸡血似的。 「咻——」 等她再落地的时候，就到了。 九嶷想到这，甩了甩脑袋，不再纠结这些，而是将更多注意落在那边青藤门的动静。 「你们说，妖君凭什么让我们跟着那女的？什么都不会，还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呸！」说话的是一个人身蛇尾的妖物。 「嘘！小声点！没听说那女的已经带领妖军抵达月城附近了吗，咱们也快赶过去吧。」 九嶷闻言皱了皱眉。 怎么会这么快。 她下意识抬头望了眼开始翻白肚皮的天，随后收回视线，确定青藤门后再无妖族出来后。 她又看向那边已经快要离开的两位疑似妖族大将的妖物，本来捏住符箓蠢蠢欲动的手，最终还是按捺下去。 此刻不能暴露。 尤其现在还是在妖族的大门口，随时可能被里面的妖所察觉，一旦发生什么事，就不止是解决两个妖物那么简单了。 直到那两个妖物离开后，九嶷才起身站出来。 她此刻的装扮，早就不是那身标志的青衫模样。 而是仿照着方才那人身蛇尾的妖物，用干坤袋里的变形符变了个方便混进妖族的模样。 九嶷还伸出手臂闻了闻，甚至都能嗅到一股淡淡的妖气。 这时候，她就真的不得不佩服谢决那逆天的符箓术。 简直就是出家旅行必备之物。 于是，九嶷便这样顺利地潜入了妖族的领地。 忽略那些与外界与众不同的模样，九嶷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混迹在妖界的各大茶馆酒楼。 快速地熟悉了如今妖族的形势，以及买下了一张妖界的精细地图。 还花费了之前留下的一颗载灵石才拿到。 不过，九嶷倒是在这段时间的发现来看，妖界似乎并没有她想像的那样团结。 尤其是在讨论到某个身居高位的那人时，许多妖族都是不约而同地拉下了嘴角。 「一个人类也配来当咱们妖族的妖君，当初要不是他用了那……」 酒肆的妖掌柜说话到一半就闭了嘴，也不管还在她跟前的九嶷，低下身就开始整理脚边的酒罈。 九嶷只感觉身后一凉，尾巴就传来一阵剧痛，疼得她差点没直接跳起来。 「谁？！」 她变幻的蛇妖嗓音极尖。 显然也将她身后的「人」吓一跳。 「你干嘛？」来者是一个与九嶷进妖界以来见到的第一个「人」。 不过她自然没有错认为是同族。毕竟从这傢伙靠近的瞬间，那股浓郁得妖气差点没把她熏晕。 听到这傢伙踩了她的尾巴，居然还理直气壮地问她干嘛，九嶷翻了一眼，不打算过多的纠缠。 毕竟她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也不知道月城那边情况怎么样。 兴许是被九嶷那无视的模样给气到了，那少年妖物一把拽住游过去人的手臂，「喂！我说话你不听见吗？」 九嶷眼皮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直到她被其拽到了一间酒肆隔间后，她才嘆了口气。 「所以，我究竟哪里招惹你了？」 少年挑眉，「你的尾巴碍到本少主的脚了。」 九嶷：「……」 告辞。 第44章 全文完 通过和这个妖族少年口中, 九嶷算是明白方才那掌柜为何突然噤声。 直到熘进妖族金殿后，她就被那自称妖族少主的傢伙，往手里塞了一盘所谓进贡给妖君的「血汤」。 「你把它送进去。」少年朝里一指。 九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进去, 就瞧见一座萦绕着黑雾的大殿, 隐隐能感受到一股不祥的气息。 尤其是熟悉的感觉，让她禁不住勐地看向身旁笑眯眯的少年。 随后她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下, 挠了挠头，试探出声：「……这里？」 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 果然, 她话刚出口，对面的少年便朝她挑眉一笑, 「替妖君献药的机会可不容错过，不是吗？」 九嶷挑眉： 「没错。」 从潜进妖族领地，到进入妖君寝宫都顺利得不可思议。 而更让九嶷惊诧的是, 寝宫内化作一滩浑浊乌水的床榻。 只见那乌水在她靠近之际，毫无动弹之意。 就在她警惕出声前, 那处传来了嘶哑的闷声。 「出去……」 九嶷闻言一愣。 只见在她不远处的乌水之中, 正隐隐暴露出一颗黑色珠子，若不是大殿外反光进来，恐怕她还注意不到。 第84页 而最令她诧异的，是珠子散发的微弱气息。 「出去！！」 尖锐的声音像是在屋内炸开, 九嶷自然听出了话中的急切。 她在低下头, 最后出了殿门之前，余光仍然若有所思地扫过那颗黑色珠子。 等她重新回到殿外的时候，却发现原本光秃秃的大殿周围, 此刻萦绕着一股浓郁的气息。 九嶷皱了皱鼻子。 是与之前在那人参妖的一模一样，妖的气息。 虽然她在进入妖族领地，便已经挥之不去, 可此刻却隐隐藏着几分蠢蠢欲动。 不过九嶷也很快反应过来。 在长矛对准她之前，长袖一落，便匿了踪迹。 在来之前，她也是将所有的可能性都预测过，妖族毕竟与月城不同。 随时可能出现不可掌控的事情。 就比如现在： 她这边动静刚歇，那边的长矛便掉了个方向，直指她方才右边的宫殿。 在九嶷惊诧的注视下，数缕看不清明细的妖气纷纷涌入，原本沉睡的大殿此刻就像被黑雾所笼罩。 而与此同时，她也注意到了妖气之后暴露出来的少年。 正是那自称妖族少主的傢伙。 只见他冷漠地注视着眼前的宫殿，「这么多年了，也该结束了。」 九嶷这才明白，红雾在她来之前的一次通讯。 从她的口中得知，如今的妖族看似强大，在她的调查下才发现，实则外强中干。 妖族的元老们这些年早就看清了那新任妖君的真面目，混淆控制他们不说，甚至还以妖族族内的幼子来作为濡养其的傀儡。 也只有那些被蒙在鼓里，仍然以新妖君为主的妖族们还傻乎乎的为他所用。 谁曾想，被人卖了还不知道好坏。 那些凡是被派出去完成不了任务的妖族，一旦回来，就会遭受非人的待遇。 直到重新成为一个真正的傀儡，而那时候他们就会彻底听命与那「人类」妖君。 总之一句话，妖族早就有人看他不顺眼了，而这次的妖族大军其实换句话来说，更是傀儡大军。 只不过，九嶷没有想到她一来就赶上了。 况且—— 她挑了挑眉。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方才那黑珠子多少有些眼熟。 「妖君已经被困，今日若能把他这地方搅个天翻地覆，」那边的少年意气风发，宽袖一挥，又是几缕妖气，「少不了诸位的好处。」 他这边话音刚落，那些本就摩拳擦掌的妖族更加兴奋。 他们被压抑着，等这一天不知道等了多久。 他们的儿女、妖侣，多少被这所谓的妖君所蛊惑，成为一个人不人妖不妖鬼不鬼的无灵魂傀儡。 愤怒是最好的调剂品。 不过片刻功夫，原本萦绕在宫殿的不详黑雾此刻已经被逼退了大半。 九嶷就站在不远处，默默地观看这一场好似无声的哑剧。 直到里面毫无声息后，她才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她抬眼一看，原本漆黑的珠子此刻已经透明，缓缓地落在那妖族少年的手中。 九嶷皱眉。 【是你之前交予红雾的情绪球，如今也算是没有白给。】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 看来这就是红雾之前给她说的计划，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 尤其是被困在情绪球里的妖君。 不过，总觉得事情有些过于简单了。 九嶷盯着少年手中把玩的透明情绪球。此刻已经是颗珠子了。 那妖君真有这么容易就被消灭了？ 说时迟那时快，也不知道是系统提醒的声音足够尖锐，还是九嶷的反应足够迅速。 在她余光瞥见一抹淡淡的黑雾时，她就已经狠狠掐住了那打算钻进她体内的东西。 这边动静不小，原本把玩着玻璃珠渐升疑惑的妖族少主自然也察觉到了。 同样，也自然注意到了九嶷手里试图挣扎逃窜的黑雾。 雾气像是有实体般，被她掐住。 九嶷瞥了眼看过来的少年，抬手刚要将手里的东西给甩进那玻璃珠内，但很快又像是意识到什么，停下了动作。 她问系统：这傢伙能灭掉吗？ 【能。】 系统言简意赅，很快又补充：【带回月城。】 九嶷明白了，在那边少年过来之际将手中黑雾拍进腰间的禁锢符。 她抬头时，笑道：「恭喜新妖君？」 按妖族传统，若是现任妖君被灭，那么在没有特殊情况下，一般都是由妖族少主继任。 而显然，方才的妖族对他可以说是极其的遵从。 少年闻言只是扬眉一笑，但也没有多问方才那黑雾的情况。 「你就是红雾说的那位吧？」他说到这，扬了扬玻璃珠，「要不是你这东西，也许咱们也没那么容易收场。」 他说的轻描淡写，可九嶷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和红雾这次也不过是推波助澜。 若是没有他们原本的铺垫在前，恐怕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容易。 九嶷耳畔响起系统汇报的月城情况，也不想在妖族过多的耽搁。 干脆直接说开，「你们的妖族大军——」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殿外上空一声巨响。 第85页 两人抬头，瞧见的却是九嶷熟悉的一袭红衣。 巨鹰之上，倒映着金辉光芒。 红雾回来了。 九嶷愣神之际，只听见耳边少年笑道：「既然那前妖君已死，脱离了他原本的躯壳，我妖族子民自然也就不再是为他所用的傀儡。」 所以，不需要九嶷多言，妖界上空盘旋的羽翼妖族便说明了一切。 妖族大军全部撤退。 * 九嶷回到月城的时候仍然觉得好似在梦中，原本的担忧预想都没有出现。 月城一片繁荣，百姓们在她回来之时七嘴八舌的述说着方才妖军的昙花一现。 就像是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空谈。 但很快，她就不这样想了。 在她离开之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百姓和修士们此刻都是其乐融融。 而之前恢復正常，仍然不想撤退的妖族们都被早已坚不可摧的城墙拦在城墙外。 袁老放置的东西让他们吃了不少苦头。 宗门弟子设下的埋伏，也发挥了大作用。 九嶷只见街道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禽类，是月城森林土生土长的动物。 百姓们迫不及待地把那些能饲养的赶进了自家院子。 勐兽放归山林，其他的则摆出一道。 就等着九嶷回家，做一顿大餐。 好奇提着兔子耳朵的谢决抬头，眉眼被金辉勾勒，笑道：「回到了？」 九嶷眨了眨眼，走过去。 「你捏它耳朵，当心它揍你。」 「放心，不可能的——嗷！它踢我！」 「噗。」 「傻子。」 * 谢决丢掉野兔子，刚要扭头，就发现身旁的人已经站了起来，打算往街道里面走。 他被刺眼的阳光弄得眯了眯眼，「找袁老？」 九嶷脑海里早就有了一个模煳的概念，之前没有时间想，而现在总算是有了机会。 看她这模样，谢决也来了兴趣，「打算搞什么？」 已经走了好几步路的小姑娘挥了挥手，清脆的声音跟随风飘来，模煳又坚定： 「……搞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