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小吃摊发家致富》 第1页 [穿越重生] 《我靠小吃摊发家致富》作者：麻酱烧酒【完结】 文案： 现代社畜祝南星穿成了一本古代沙雕爽文里的炮灰，此时她家饭庄刚刚破产，食材爆仓卖不出，全砸在手里了。 祝南星：「为什么我的穿书和别人不一样！」 * 面对天崩开局，祝南星发出白嫖怪的声音：「现代小吃？拿来吧你！」 于是，煎饼、麻辣烫、寿司、肉夹馍、铁板烧…… 靠着这些奇奇怪怪的小吃，祝南星从小吃摊开到连锁店，从落魄穷鬼一跃成为受人爱戴的京城首富。 * 普普通通的小吃摊，见证了太多人情冷暖： 嫡女与续弦夫人在麻辣烫锅前倾诉衷肠， 楚国公主依靠两团雪媚娘和妹妹冰释前嫌， 当朝太子与太子妃靠两碗羊杂汤喜结良缘， …… 她也稀里煳涂地在摊子前捡到了自己的姻缘。 祝南星无奈，谁能想到眼前这位躲在角落闷头干饭的小可怜，居然是当朝九皇子陈景湛！ * 陈景湛每次见到祝南星都会心跳加速，大脑空白，面红耳赤，他一直以为这是自己的顽疾作祟。 直到那年花灯会上，她提笔为他画面具，笑着看他，眼里有一道银河。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才意识到，这并非顽疾，而是喜欢。 社交天才小厨娘x社恐贪吃九皇子 不抹黑原书男女主，是一个没有人心险恶的治癒小故事。 排雷标红：轻松沙雕文！文风偏白话！完全不考究！介意者勿进勿进勿进！！！ 小吃做法均来源于百度。 一句话简介：我用小吃摊拐走了当朝九皇子？ 立意：生活中的小确幸无处不在。 内容标籤： 美食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祝南星，陈景湛 ┃ 配角：圆圆，沈暄和，陈景年 ┃ 其它： 第1章 命运般的穿书 「只要跟着女主走，小康…… 祝南星从床上爬起来，感到头痛欲裂，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回味着自己刚刚做的梦。 梦里的她被周扒皮折磨，一直加班到深夜。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家走时，一不小心头着地摔了个狗啃泥。 然后她就像小说里描述的那样，穿到了一本古代言情书中，开启了没有996的快乐生活。 「回到现实吧祝南星，太阳依旧会升起，爬起来上班去了。」 她自言自语道，晕晕乎乎地闭着眼睛摸索着手机。 空摸了半天，祝南星什么也没摸到。 「诶？手机呢？」她一般都放在这个地方啊。 勐然睁开眼睛，祝南星突然发现这不是自己的家。 不，与其说这不是自己的家，不如说这根本就已经不是自己所在的次元了吧！ 她的床边有一个木制的梳妆檯，台上立着一面黄铜镜，梨木桌上放着一枚端砚，笔筒里插着几支毛笔。 21世纪还有人的房间长成这样吗？ 通过这古色古香的房间和自己身上穿着的单衣，祝南星很有经验的做出判断：自己穿越到古代了！ 「古代好，古代妙，古代虽然没低保，但也不用再对boss笑。」 她美滋滋地起床，从铜镜中看到一张精緻的脸庞，更高兴了，咧嘴一笑，说道：「还是个美女呢。」 不对啊，祝南星突然反应过来，她真穿越到古代了，难道那个不是梦？这么说来，她也不是真穿越，而是真穿书了？ 就在此时，她的梳妆檯上突然出现了一本书。 深谙此种套路的祝南星丝毫不慌，她面不改色地拿起书，封皮上是用毛笔写的《太子妃成长计划》，作者名字不详。 如果她没有猜错，这本书内容描述的就是她当下生活的世界。并且从这个书名就能看出来，女主角就应该是太子妃了。 21世纪最流行的网文就是穿书，她摸鱼的时候天天就是看这种言情小说来消磨时间的，无论是努力成长的太子妃还是阻碍太子妃成长的职业女配，无论是眸中带泪的小白莲还是一口一个哥哥的小绿茶，她都能完美胜任。 而她穿来的这本《太子妃成长计划》讲述了女主角沈暄和与太子陈景年之间的爱情故事。 沈暄和与陈景年订了娃娃亲，但沈暄和由于身体原因，从小在乡村长大。陈国经歷了战争后，经济一蹶不振，百姓深受其害。沈暄和见证了这些痛苦后，和陈景年携手扭转局势，推动陈国走上众国之首并收穫了诚挚的爱情，成为一名完美太子妃的故事。 她努力保持冷静，但是一想到穿书小说里描写的那种逆袭打脸的剧情就感到激动。 于是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导致嘴角笑歪成「nike」的祝南星胸有成竹的打开了书。 「嗯，女主角沈暄和人设真不错，足智多谋，爱了爱了。」 她囫囵吞枣般扫了几页关键剧情，忍不住夸奖道。但令人失望的是，她不是女主角，她只好接着往后翻。 「这个倾城公主就是女二号吧，简直蠢钝如猪！几次破坏女主角的好事，实在可恶。不过家里有权有势，是个富好几代。」 看着对郡主富贵生活的描写，她不由眼馋，但是仔细一看，郡主也不叫祝南星。 第2页 「我到底在哪儿呢？难道是我错过剧情了吗？」她皱着眉头，决定从头开始认真看。 结果就在第 一章开头的前几行，她就找到了自己。 为了铺垫剧情，作者在第 一章描写了陈国与吴国战争之后，虽然迎来了胜利，但是国内经济十分萧条、百姓生活并不富裕的场景。 这种悲苦是从一段对话中影射出来的。 一位老人家对着女扮男装的女主角沈暄和感慨道：「听说百年字号的祝记饭庄关门后，老闆上吊了，只留下了祝家小女祝南星一人，命苦的娃，一辈子锦衣玉食，如今落得这般下场。战争害人，战争害人吶！」 祝南星手指颤抖，反覆确认自己的名字，原来她只是书中一个打酱油的路人，甚至只活在女主和别人的对话中。 她咽了口口水，决定往后看看，有没有可能出现女主用「祝南星」名字做自己马甲的剧情。 结果把整本书翻烂了也找不到她期待的剧情，甚至后文再也没有提及过祝南星这个人了。 祝南星：「算了，接受现实吧。」 为了熟悉这本书里祝南星的生活，她把房间仔细翻查了一番，又把院子逛了一圈。 正在她摸索的时候，门外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祝家大妹子，你醒了吗？」 她闻声跑去开门，门外是一个浓眉大眼，皮肤黝黑的男子，男子身材魁梧，一看就是下田务农的人。 「你是？」她疑惑地问。 「我是住你家隔壁的刘武，你前几天刚搬过来，不认识我也正常。」刘武憨憨地龇牙一笑，皮肤衬得他牙很白。 「是这样啊，刘武哥你好，我是祝南星。」她笑着打完招唿，便邀请他进屋，他慌忙摆手拒绝。祝南星看他有些欲言又止，遂又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昨天投了河，是我刚好路过救了你。我娘担心你又寻短见，托我给你送碗鸡汤，顺便看看你。」 刘武将手中的碗递给她，任务终于完成，他松了一口气，走之前不忘叮嘱她：「妹子万不要再寻短见了，鸡汤也要趁热喝，有事就敲我家门，我们一家都欢迎你。」 送走刘武，她满怀感激地把鸡汤端到火房，却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火房里堆满了各种蔬菜和生肉、碟子和碗，甚至还有木桌木凳，整个火房被塞的满满当当。 一定是原文里的祝南星心疼这些东西，一时没捨得扔，就全都搬回自己的小破院子了。 但她又实在是对日后的生活感到绝望，最终心一横去投了湖，这应该就是书中忽略掉的，关于祝家女儿祝南星的最终结局。 结果她稀里煳涂地摔了跟头穿进了这本书，续了原书中祝南星的命。 「这就是炮灰的一生吧。」 她嘆息一声，将手里的鸡汤灌进肚中。 当然炮灰也是有炮灰的好处，她不用瞻前顾后害怕书中剧情被改变，也不必担心自己的人设ooc受到惩罚，因为她就是这个世界里的小蝼蚁，不会有人关注到她，因此她可以在这里活出自己想要的人生。 没有周扒皮，哦，就是她那该死的老闆，没有996，更没有社畜，这个世界真的很美好！ 她伸了个懒腰，决定好了下一步要怎么走。 那时的祝南星没有想到蝴蝶效应的威力会有这么大，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的祝南星拿着卖掉饭庄抵债后仅剩的一些钱，决定要开一个小吃摊。 这可是她经过反覆思考后得出的最优选择。 为了生存，她需要挣钱。但是抵完债后，她的手头上已经没有更多的钱去做生意或者开店铺了。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了。她才不要穿书之后继续当社畜，谁穿书要混的这么惨，丢死人了。 咳，也不是攀比，主要是剩了这么多食材，她自己肯定是吃不完的，不如好好利用起来。 小吃摊不需要花太多钱，还可以流动起来，到处走动着卖。 她以前也跟着爷爷学过一些小吃做法，有些经验。且现在经济萧条，大家裤兜子里都没几个子，吃不起太昂贵的饭菜，这也是为什么饭庄大量倒闭的原因。 但人是铁饭是钢，如果有又好吃又便宜的美食，大家一定都很喜欢。 最关键的是，她拥有这本《太子妃成长计划》的剧情，这可是大大的金手指。 祝南星不想偷走女主角沈暄和原本的人生，这样实在是太狡猾了，她也看不起这样卑鄙的人。她只想着借女主角的东风，大挣一笔钱，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别看现在陈国百废待兴、满目疮痍的样子，在沈暄和与陈景年携手合作后，仅仅几年陈国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沈暄和正是提出加大福利，鼓励百姓们做生意的那个人！ 「只要跟着女主走，小康生活立刻有。」 祝南星笑眯眯地吟诗，眼前仿佛看到自己躺在床上数元宝的幸福模样。 多年的工作经验让祝南星养成了「心动就立刻行动」的习惯，她拿出毛笔，开始按照记忆绘制摆摊专用小木车和做小吃需要用到的烹饪器具。 反覆绘制多次后，她敲定了最终图纸。 把图纸分别交给木材店和铁铺并向师傅们详细解释一番后，祝南星心满意足地回到家里的火房。 第3页 她从角落里翻出来一个泡菜罈子，仔仔细细地把里里外外都洗了个干净。 拿出几根胡萝蔔和白萝蔔，两个包菜，几个菜花和几根芹菜，把萝蔔和芹菜切成小丁，用手把包菜和菜花掰成小块。 等到罈子晾干后，祝南星把食材小心翼翼的倒进去，放了两个红辣椒进去，并按照自己的口味加入盐，她个人习惯少放了一些盐，这样腌出来的泡菜会酸一些，特别爽口解腻。 然后往里边倒入少量的黄酒和水，最后把盖子盖好，在坛口加水密封泡菜罈，一个月后就可以吃到自己亲手腌制的泡菜了。 她把泡菜搬到火房角落里，拍了拍坛身，算着日子，希望下一次打开罈子时自己的生活就已经步入正轨了。 只是，剩下了这么多食材怎么办，看样子应该是今早刚到的，还都很新鲜呢。 「有了！」 她突然眼前一亮，有了一个想法。 第2章 煎饼 这小姑娘奇怪，小吃摊营业的时间…… 要说陈国最繁华的地方，那一定是京城。而京城人流量最大、最繁华的街道的就不得不提起洒金街了。 洒金街是通往各大官府乃至朝廷衙门的必经之路，也是寻常百姓去往集市的唯一路径。商人们多爱在这条街上开店做生意，因为顾客多，能碰上的达官贵人也多。在商业鼎盛时期，人们都笑称在这洒金街上真的捡到金子也不稀奇。 然而现在经济不景气，大量商铺倒闭，看起来远没曾经那般辉煌了。 这本没什么值得说的，可是这个月初突然出现了个小姑娘，推着个小木车吆喝生意，众人仔细一瞧，原来是个小吃摊。 这小姑娘奇怪，小吃摊营业的时间也奇怪，卖的小吃更奇怪。 卯时和酉时出现，晌午就消失。时刻不同，卖的东西也不同，反正全是一些大家闻所未闻的食物。 这天，吴主簿皱着眉头满脸郁闷地赶去衙门。路过洒金街时，他发现人潮涌动，一群人吵吵闹闹地排着队不知道在买些什么。 战后的洒金街何时这么热闹过？ 他好奇地凑近，发现大家都聚集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吃摊附近，小吃摊看起来还算干净，就是被人挤来挤去的，看起来随时都会散架的样子。 如果是以前，这种没有登记就随便支起来营业的小摊子是一定会被取缔的，但是在现在这种经济萧条的状况下，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吴主簿！」 他听到身后有人喊他，回头一看，排队的人中居然有他的同僚。 「杨典史，你怎么也在这儿？」吴主簿瞪大眼睛，很惊讶地看着他。 「我来买早点，省的家中夫人早起给我做饭了。」杨典史指了指长龙一样的队，「别看队伍长，人多，一会儿就好了。老闆做的很快，东西也好吃。」杨典史发自肺腑地称赞道。 「这小吃摊卖什么的？能让这么多人都耐心在这儿排队。」 「是一种饼，有好几层，咬起来嘎吱嘎吱的，脆生生的。里面有鸡蛋、包菜和腌制过的猪肉片，好吃又有营养。」杨典史在他面前头一次这么不稳重，就差手脚并用的给他解释了。 站他俩前头的是一位夫人，刚从集市买菜回来就开始排队，听到二人聊天，她扭头插话道：「而且还便宜呢，那么大的饼居然才要十文钱，我和家里小儿一起合吃一份都能吃的饱饱的。」 杨典史同意地直点头，附和着说：「我这个月已经来这儿不下十回了，听说黄昏时这个小吃摊还在，卖的东西也不一样。」 他看吴主簿一直闷声不说话，主动答腔道，「咱们放衙后要不要来这儿看看啊吴主簿。」 「再说吧。」吴主簿捂了捂肚子，刚刚被杨典史说的有些饿了。 「你的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吴主簿摆了摆手说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今早和夫人发生一些口角，没有用饭就出门了，刚刚被你一说，有些饿了。」 「这不是凑巧了吗，一起买饼吧。」杨典史邀请道。 「时间赶不上了，又要排队又要吃，我看附近桌子也都坐满了人，可能还要等位。」他饿着事小，到时候被京兆尹知道自己迟到事就大了。 「没事，饼可以外带，加两文钱即可。我试过，边走边吃根本不会迟到。」杨典史拉住他，似乎今天不让他吃到就不罢休的样子。 他不再推脱，刚好他对这个饼也产生了兴趣。 果然如同杨典史说的那般，饼做的很快，队伍不断向前，离摊子越近，他越能闻到饼的香味，那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味道，他从来没闻过这样奇妙的香气。 他肚子里的馋虫被勾起来，无法控制地往下咽了咽口水。 前面那位夫人终于买到了饼，兴高采烈地拿回家准备和小儿子一起食用。 杨典史在他之前，给他做了一个示范。 「杨典史，早啊，还是老样子吗？」从小吃摊窗口探出个小脑袋，居然是个很漂亮的女娃娃。 她的一双杏眼很亮，笑容灿烂又亲切，看起来就让人感到心情愉快，而她能记住熟客面孔和喜好这件事也让杨典史格外高兴。 「对对对，祝姑娘还记得我啊。」杨典史受宠若惊。 「那当然咯，杨典史是老客户了。对了，我这有新研制的泡菜要放些吗？不另外给您加钱了，感谢您的支持。」她的声音很清脆悦耳，很难让人讨厌。 第4页 「好啊好啊，祝姑娘家的饼好吃，我才常来的，该给多少钱就给多少钱，做生意不容易。」 「泡菜是自己腌的，酸辣口味的，很解腻，您尝尝好不好吃，然后给我提提意见什么的。」说话的功夫，一个饼就做好了。她将饼拿油纸仔细包好，双手递给杨典史，诚恳地说：「这次就给我十二文吧，下次再单收费好吧。」 杨典史只得同意，高兴地接过饼。 吴主簿在一旁听到这段对话，不由暗自称赞，这么小的姑娘，竟然如此会做生意，说话也好听，实在是难得。 轮到他了，小姑娘认真地看着他，笑容满面地问道：「您好，请问您要几个煎饼？」 吴主簿哪儿懂这些，他第一次来，只能拍拍身边正大口疯狂吸入的杨典史说道：「来个和他一样的。」 杨典史挤到小窗口，含煳不清地说道：「我朋友，我们一起的。」 吴主簿看到她从旁边的桶里盛了一大勺奶白色的液体浇到热锅上，这个锅也很奇怪，是平的，而且可以随意转动。 老闆手里拿着一根带扇的小竹竿，放在液体上，另一只手转动着锅，不一会儿液体就铺满了整个锅，她熟练的打了一个蛋在上边，用小竹竿把蛋黄和蛋清融合，并铺到整个锅上。没一会儿的时间，液体就慢慢变成一张饼了。 等时机成熟，她一手拿一个小铲子，咔咔两下铲了铲锅底，勐的一翻，给饼翻了一个面。 吴主簿被她这一套颇具「艺术性」的表演镇住了，呆呆的看着，久久不能平復。 「您口味重吗？」清脆的声音响起，唤回了他的心思。 「还好。」 「您吃辣椒吗？」 「不了。」 「吃葱吗？」 「不吃。」 「我给您加点泡菜。」 「好的，谢谢。」 「包菜和猪肉片也正常吗？」 「嗯。」 按照他的要求，她拿出蘸酱的刷子熟练的涂了几下，往上零星地抖了几块泡菜，放上一整片新鲜的包菜和旁边锅上正滋滋冒油的猪肉片，最后放上一整块金黄色的薄脆，薄脆拿出来的一瞬间，吴主簿的口水就分泌出来。 老闆用铲子熟练地把饼叠成一个方块，这就做好了一份煎饼。 「要给您打包吗？」 「要的。」 她点点头，拿出油纸一包，递给他，贴心地说道：「一共十二文钱，小心烫。」 他张嘴欲问，老闆打断他，挤眉弄眼地说：「您是杨典史的朋友，第一次见面给您打个折，欢迎下次光临！」 然后又用手指了指窗口处的盒子，「钱扔进盒子里就好，我手不能沾钱，会不卫生，谢谢体谅。」 他按照要求付了钱，走到一旁学着杨典史的样子，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 「好烫！」他被烫的闭着眼直唿热气，但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嘴接着咬下一口。 腌制地恰到好处的肉香和清爽的包菜口感放肆地在他齿间跳舞，多嚼几下便能感受到泡菜的酸辣和黄金薄脆香浓的油炸味道，两重脆生生的咯吱响让他感受到了无比巨大的幸福感，而最后细品，能品出饼和鸡蛋融合到一起那最原始的香气混合着浓厚的酱香，真的是人间美味。 他仔细看这饼的横截面，细数下来至少有五层，怪不得口感能这么醇香细腻。 他没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老闆，年轻的姑娘头髮简单地用一根筷子挽了一下，两鬓已经开始出汗，然而她却丝毫感觉不到一样，又开始下一轮的「艺术表演」。 这位年轻的老闆自然就是祝南星了。 又送走一位客人，她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自从决定开小吃摊后，她就一直在为之做准备。 等厨具到来之余，她走遍大街小巷，探了不少店，向不少人打听，最终选择了洒金街。 而洒金街也没有让她失望，只不过…… 她伸长脖子看了看对面不远处的望月酒家，那里曾经是祝记饭庄。 没想到小摊支在了自家破产企业的对面，颇具戏剧性。 这个小摊经营起来没有想像中那么容易，一开始来往路人对她这奇怪的食物嗤之以鼻，根本不屑一顾。 那段时间全靠她的邻居朋友们过来支持和帮忙宣传勉强有些收入。 当然也有她做的食物确实好吃的原因。 当时她刚穿来，面临着一大堆囤积食材，担心浪费，就全部做成麻辣烫分给街坊邻居们，不仅向他们宣传了一波、博得他们的好感，还提前熟悉了一把麻辣烫做法，两全其美。 当然，为了感谢刘武一家对她的照顾，她专门送了一锅装的满是肉的麻辣烫送给他们当做谢礼，刘氏看到她笑的合不拢嘴。 思绪回来，她露出招牌笑容，对着长队后边等待地有些不耐烦的客人喊到：「大家不要着急，每个人都能买到煎饼，一个一个排队，不要拥挤哦。」 第3章 深夜麻辣烫 大家全都是陌生人，可她却…… 黄昏时分，太阳落山了，正值下班的高峰期。 她早早支好了麻辣烫的摊子。为了防止小飞虫偷吃麻辣烫，她在小摊子外用木条支起来四四方方一个架子，并挂上了深色的帘子，框出一片属于自己的饮食区。 麻辣烫的摊子和煎饼摊子并不是同一套装备。 第5页 这摊子支的更大，覆盖更广。有两个四四方方的大锅紧挨着，两个锅内放的食材基本相同，只不过锅里的汤料口味不同。一个是清汤骨汤，一个是麻辣红汤。 她提前一小时就支好了摊子，熟练地把蔬菜和肉串到签子上，放入汤里用热火一直咕嘟着，使它们充分吸收汤汁。 环绕在锅四周有一圈小凳子，这是麻辣烫的黄金center位。虽然这里有些热，但是可以随时拿取自己想吃的食材，并且加调料也很方便。 距离汤锅比较远的周围也放着几张桌椅，虽然离食材比较远，有些麻烦，但胜在不用人挤人，也不会很热，适合朋友一起过来边吃边聊天。 祝南星丝毫不担心帘子会盖住香气，使她的麻辣烫无人问津。 她太了解麻辣烫那浓烈的香气带给路过人，尤其是工作一天肚子里空空的人多大的杀伤力了。 因为她还是社畜的时候曾无数次被这种香气勾引着直冲到麻辣烫摊子的黄金center位，最后吃到妆都花了也不在意。 今天刚支起来摊没多久，居然就有人捧场了。 她仔细一看，居然还是熟人。 「杨典史，您真照顾我的生意，又带朋友来了。」她笑着迎接。 「祝姑娘别客气，谁让你这小吃做的好吃呢，天天勾着我们的魂儿。这位是我朋友，吴主簿。今天早上吃了你做的煎饼，这一天都一直念叨着，我耳朵都起茧子了。」杨典史笑着打趣道。 吴主簿红着脸沖她点头。 看到大家喜欢她的小吃，她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非常谢谢您的喜欢，今天您两位是我第一批客人，我心情好，给您们免单！」 两人忙推脱：「祝姑娘，你这就没意思了。我们今天已经受你恩惠了，你总这样，我们都不好意思来了。」 杨典史故作生气，「而且我今天说好要请吴主簿吃饭的，你不要过于客气了。」 她只好作罢。 二人走近一看，锅里正咕嘟咕嘟的很热闹，他们完全摸不着头脑，这种东西要怎么吃？ 看见他们不解的表情，她笑着给二人解惑：「这是我研制的夜宵，麻辣烫。您从锅里挑出自己喜欢吃的蔬菜和肉类，蔬菜一文钱一串，肉类三文钱一串。」 她拿出一串菜和一串肉，指着签子末端，对他们说：「看，蔬菜的签子和肉的签子颜色不一样，红色的就是三文，没有颜色的就是一文。叶子菜和面条我单独煮，想要吃就告诉我，二文钱一份。您把签子交给我，我把食材从签子上剔下，然后算出价格告知您，先交钱后吃麻辣烫。」 她敲了敲签子，解释道：「因为这套签子是铁的，成本还挺贵，所以我得重复利用。」 二人点了点头，完全能理解她的想法。 她拿出两个碟子递给他们，让他们选取自己喜欢的食材，但是忍不住暗戳戳地给他们提建议：「这有两种锅底，但是我强烈建议您试一试红油辣锅。不吃一次辣锅您都无法理解麻辣烫的真谛。虽然是很辣，但是配合上我的秘制麻酱后就只是一般辣了。」她满脸骄傲地指了指放在旁边桌上一个超级大碗，里面装着她研究好几个日夜才勉强满意的麻酱。 对于她这种麻酱疯狂爱好者来说，现在这种程度的麻酱她根本就不屑一顾，不过实在是古代条件有限，但煳弄这群古代人能算得上是绰绰有余了。 吴主簿看了看红的刺眼的锅底，光是靠近，他的鼻子和舌头就已经无法承受了，所以他乖乖地从骨汤锅里拿菜。骨汤熬制成奶白的，凑近还能闻到肉香味，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倒是杨典史，他似乎成为了祝南星的脑残粉，一听她倾情推荐，就立刻无脑下单了。直接无惧辣锅给他带来的威胁，唰唰唰的拿了一大把。 祝南星欣慰地笑道：「还是杨典史深得我心。」 二人饿的不行，麻利地选完菜品，祝南星数好签子收了钱，在装了菜的碟子上淋了一大勺麻酱，浅褐色直接盖过了菜，整个碟子上只能看见麻酱。 二人：…… 她拿起一个小铁碗，亲切地问：「蒜汁要不要？」 吴主簿犹豫：「吃完后味道会不会很大。」 「不会哦，回家一漱口就好了。实在怕味道大就少加一些，只加一点点味道都会立马不一样。」她笑着说。 刚刚已经拒绝过她一次的吴主簿这次不好意思再拒绝了，犹豫再三后还是点了点头。 至于杨典史，已经成了一个无情的点头机器了。 「我建议二位到旁边的桌子去吃，虽然加菜比较不方便，但是图个清净 。一会儿其他顾客来，都围在锅子边，挤来挤去的，给您带来的体验感会不太好。」 她领着二人到不远处的桌子，「祝您二位用餐愉快。」 回到锅前，祝南星把铁签子仔细洗净后串上新的食材放到锅里。 很快就有新的客人来了。 「祝姑娘，我来了。」 来的人是这条街上打铁的师傅，他递给祝南星一张纸，「这个优惠单子还能用吧？」 她接过，确认是自己的笔迹后收到一旁的小包里，笑着对他说道：「当然有用，我这个活动没有截止日期，只要拿着单子就能优惠。买十串送三串，您看您想吃点什么？」 这个优惠单就是她引流的第二个方法。 第6页 如果单纯只靠街坊邻居的宣传和照顾，她的生意早就做不下去了。 当前经济局势紧张，百姓肯定不愿意花钱尝试新鲜事物，尤其是她卖的这种闻所未闻的古怪小吃。 但人都有这种心理，即「如果是平时我肯定不会尝试但是突然有了优惠这个便宜不占我浑身难受所以为了优惠我也要试试」心理。 祝南星就抓住了这种想法，刚摆摊的几天，她不仅宣传自己开业迎宾小吃打折优惠，降低了早上煎饼和夜间麻辣烫的价格，而且给买煎饼的顾客送上了麻辣烫买十送三的优惠单，单子是自己用毛笔画的，她动了些心思，还搞了个防伪标志。 买一个煎饼送一张优惠单，多买多送，不仅诱惑了居民来买自己的煎饼，还鼓励他们下班时来尝尝自己的麻辣烫。这种方法帮她吸引了不少顾客。 当然，最关键还得是她对自己的小吃有自信。顾客们一品尝，发现确实新奇又好吃，即使活动结束，没有优惠的平价也不是很昂贵，他们就会拉着亲朋好友时不时就过来买一些，就比如杨典史和吴主簿这样的情况。 天色渐暗，愈来愈多的人下了班，被这股香气吸引过来，摊子上一时间变得热闹起来，伴随着此起彼伏的说话声和笑声。 祝南星不讨厌这种吵闹声，正相反，她很喜欢这种喧闹。 以前她下班回来，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到脏摊儿上，来几串烤面筋，一碗臭豆腐，在麻辣烫摊儿找个位置坐下，挑几串麻辣烫，一边吃一边跟食客和老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大家全都是陌生人，可她却觉得彼此之间没有隔阂，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他们从家事到国事，没有什么不可说，这就是烟火气，这就是人间。 她希望在这里也创造出一个她爱的烟火人间。 甜水巷口卖茶叶的老闆娘秦氏气质很好，虽然坐在锅子边，但丝毫不影响她吃麻辣烫的优雅端庄，就像一位仙子。 可是仙子落入烟火，免不了沾上人气。 她此时正跟身边的食客聊八卦，语气夸张地说：「你们知道吗？住在夕水街的张尚书，家里很有钱的那位，他的续弦和原配所出的那位嫡小姐发生口角了，闹的可凶了，据说嫡小姐差点在闺房内自尽呢。」 祝南星惊唿：「因为何事能吵成这样？」 秦氏一脸神秘地小声说：「当然是为了男人。据说嫡小姐爱上了一位书生，那书生过了乡试，来京城准备会试，前途无量呢。」 旁边食客听到这，不由问道：「这书生将来大有成就，没准儿能当上个一官半职，为何赵夫人要阻拦？」 秦氏拿出手绢擦擦嘴，对麻辣烫的味道颇有些意犹未尽，听到食客问的话，一脸理所当然的说：「别忘了张家还有个二小姐呢，赵氏当然是想把好的留给自己亲生的女儿啊。人心隔肚皮，这种事还听说的少吗？别人的女儿到底还是没有自己亲生的好呀！」 她笑着沖祝南星点点头，「祝姑娘，你这麻辣烫确实有些过人之处，好吃的紧呢。」 众人还欲聊天，却被一道焦急地声音打断：「祝姑娘！有水吗？水！」 原来是那杨典史，一时没忍住塞了一大口麻辣烫，那红油可不是吓唬人的，辣椒的辛香一下子窜到了他的头顶，舌头也像被一千根针扎过一般疼痛难耐，受刑也不过如此。 他红着脸喘着气，向祝姑娘求救。 祝南星连忙从身后的壶里给他倒上一大杯水，他这才稍微舒服了些。 打铁师傅见状向她建议道：「祝姑娘，我早想说了，这麻辣烫干吃总觉得差些滋味，如果配上些酒水就更好了，尤其是就着小酒吃着。」师傅嘿嘿笑道。 秦氏本来想走，一听这话也来了精神：「对啊，祝姑娘，如果你这儿需要茶叶也可以找我，肯定给你打折。」 祝南星一听，这个建议好啊，她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于是赶紧谢道：「这个主意好啊，我一定尽快落实！」 …… 等到客人都吃饱喝足离开后，她才终于可以正式下班。 祝南星伸了个懒腰，打算收拾东西，打道回府时，身后突然有人掀了帘。 没想到这个点还有人会来，她扬起笑容，打算告知客人今天停止营业了。 一回头，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那人和她对视一眼，就马上撇开，转眸看向麻辣烫的锅子。 「好帅……」祝南星情不自禁地想。 第4章 古怪的食客 他吃完麻辣烫后，眼泪都要…… 但是再帅也不能阻止她下班的心！ 「对不起啊客人，今天不营业了，麻辣烫也没剩什么了。」她抱歉地说道。 男子听到她的话，转头看了她一眼，虽然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变，但是从眼神中，祝南星还是读出了一些失望，甚至有些委屈的意味。 僵持了几秒，他点了点头，但是眼睛不甘心地死死盯着锅里仅剩的几根麻辣烫。 她嘆了口气，主动说道：「就剩下锅里这些了，有点少，您如果想吃，就坐下来吧。」 他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拿起碟子把锅里的麻辣烫全部捞了起来，还把签子郑重其事地递还给她，看起来熟练的就像经常来的常客。 祝南星头脑风暴一番，确认这开业的一个月左右都没有见过这人。倒不是她对自己的记忆力有多大自信，而是她对男子的脸很有自信。这么帅气的顾客，就算只来过店里一次她都应该会印象深刻。 第7页 他熟练地在碟子里倒了麻酱葱花和蒜汁，拿着碟子走到离祝南星最远的桌子坐下。 祝南星：「……」 祝南星：这是什么意思？ 她摇了摇头，低头继续收拾自己手头的东西。 托这名顾客的福，食材都被吃干净了，一点都没有浪费。她把签子泡在装满水的桶里，仔细洗净，反正都要等顾客吃完，不如做点儿事情，这样明天中午也能少干点儿，多睡会儿。 然后她发现柜子里还剩下点儿叶子菜和面条。 抬眼看着好像捨不得大口吃，正细细品味麻辣烫的「可怜」男子，她主动开口问到：「我这里还剩点儿青菜和面条，您要吃吗？要吃的话我就现在都煮了。」 他连忙点头，然后大步走过来看她煮菜。 「您要吃辣的，还是不辣的？」她贴心地问。 主要是刚刚偷看他，发现他吃完辣的麻辣烫后，眼泪都要出来了，眼睛也湿漉漉的，一直倒吸冷气没出声，也没管她要水喝。 剩下的麻辣烫大部分都是辣汤里的，都是顾客不敢吃太辣的才勉强剩下的。 有些泡在红油汤里几个小时，早就把辣味儿吸的干干净净了，就连她这样无辣不欢的人，吃了估计都要喝上几杯水。 出乎意料地，他用手指了指红油汤。 祝南星挑了挑眉，又向他确认一番：「青菜吸汤，煮一会儿就很辣很辣了，您确定吗？」 他眼睛亮亮的看着她。 「您还挺会吃的嘛。」她笑着夸奖。 男子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拿出一个底比较深的小漏勺，这是她特意在铁匠那里订做的，熟练地把剩下的面条放在里面，然后整个浸入红油汤里滚烫到冒泡的地方，之后她又拿出青菜一股脑全下入汤中。 等待过程中，她抬起头看他，想着说点什么话来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没想到他看到她抬头就立刻把脸别过去了。 这人……算了，顾客大过天。 她看时间差不多了，把漏勺里的面和锅里的青菜夹到他的碟子里，又给他倒了一杯水，笑着递给他：「祝您用餐愉快！」 他也朝祝南星笑了一下，但那个笑容还没她九岁拿小刀刻小木人时刻的笑脸自然，并且她明显感觉到被自己视线盯住的男子，走回桌子的姿势都格外僵硬，像是没有在关节抹润滑油的发条小人。 「放过他吧。」她如是想着，把眼神撇开，安心地关了火，把锅洗洗涮涮干净。 等最后一名客人吃完后，她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她朝他挥了挥手，笑着说：「拜拜，欢迎下次光临！」 他把自己用的桌椅垒到其他桌椅上，歪了歪头，似乎对她说的「拜拜」感到奇怪。 她没有解释，把桌椅推到靠墙的角落后，就推着自己的小摊往家走了。 回到家后，她累的倒头就睡。 第二天煎饼摊收摊后，她打算到集市好好採购一番。 铁匠师傅的建议被她认真思考过了，觉得非常有可行性。下班回家的人们吃着夜宵，喝口小酒，日子越过越有。 集市人来人往，吆喝声与砍价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来集市之前，她已经到附近酒楼打听过批发买酒最低的价格，心里大概有数后，她直奔集市买酒的小商贩那里询问价格，果然便宜了不少。她有意压低价格，跟小贩说自己是开饭店的，需要大量的酒，又跟他谈未来长期合作，三言两语就把价格谈成，要比寻常酒楼的报价便宜一半呢。 她需要黄酒和白酒，黄酒当然是为吃麻辣烫的客人提供的。她心里清楚，去吃麻辣烫的顾客并不是沖品酒去的，因此酒的品质并不重要，品质太高的酒反倒会喧宾夺主，掩盖住麻辣烫本来的魅力，因此便宜的黄酒是最适合的。 至于白酒嘛，她另有打算。 她和商贩订好一个时间，写好自己的住址，付了定金后，让商贩按照时间和地点去送酒。 最主要的任务完成了，她熘熘达达的随便转悠，看到有个小姑娘在地上铺了一块布吆喝着卖青梅。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笑着靠近，询问价格。 小姑娘估计没想到真会有人买这又酸又涩的大青梅，随口说了一个价格，低到让她都惊住了。 「这青梅是山里树上结的，本来也没多少成本，我就是捡来卖卖看。这种时期嘛，姐姐你不买估计也没人会买了，我就便宜卖，就挣个来去路费了。」小姑娘眼睛大大的，笑起来古灵精怪。 「那都给我装起来吧，我全都要了。」 正值三月，这青梅是最新鲜的时候，还有淡淡的香气，这么便宜不买对不起自己。 青梅和白酒都有了，她回去就可以酿青梅饮了。虽然吃麻辣烫的客人不计较饮品，但她可是个有良心的好老闆呢！ 接下来…… 就去常光顾的屠户黄那里，他们已经商量好了，每天剩下的那些牛骨、猪骨和鸡骨都不要扔，她中午会去那里低价购入拿回家炖麻辣烫底料用。 也是亲自做了才知道，看似不起眼的麻辣烫底料，实则工序也繁琐着呢。 又沿路买了些香料、调味品和豆奶制品等，她抱着着沉甸甸的袋子，累的气喘吁吁。只要能到达那个地方，那个集市入口处，她就可以把这些食材都放在小车上推走了。 第8页 祝记饭庄倒闭前，她爹交了定金并跟农户订了三年的蔬菜和肉制品。她刚穿来那天，火房囤积的菜也是农户送过去的。现在虽然饭庄倒闭了，但她的小吃摊子对于这些食材需求量极大，所以她没有切断合作，而是继续要求农户们两天一送，送到她的小院子里。 不然她去一趟集市，一个人拿着那么多食材，可能直接累昏过去了。 不过，照目前的情况看，可能她得跟农户们要求一天一送了，毕竟食材消耗的太快了，马上供给量就跟不上了。 快到入口时，她突然发现那里聚集了好多人。 祝南星随机选取了一个幸运观众问：「这么热闹，是有什么节目吗？」 那个路人看她拿了那么多东西，一看就是有钱人，于是跟她说：「集市每周一次买卖奴隶，我们买不起，但是凑个热闹，随便看看。我看你东西挺多，如果感兴趣就往前挤挤，买一个奴隶回家也帮你分担一些压力。」 她思索了一番，这一个月确实挣了不少钱，日后摊子客人越来越多，她一个人确实忙不过来。趁现在沈暄和与陈景年还没有颁布政策復兴经济，赶紧钻个空子买个便宜点儿的员工，倒也不是不可以，反正院子里还有地方住，人多还热闹一些。 「让一让，谢谢。」她实在空不出手，只能用胳臂夹着牛骨戳了戳前面看热闹的人。 成功站到前排，她看到人贩子前跪坐着一个比她年纪还要小上好几岁的姑娘，可是这个丫头状况实在说不上太好。她头髮枯黄，四肢纤细地过分，好像轻轻碰一下骨头就会碎掉一样。她的手臂和腿上全都是被鞭打过的痕迹，她一直深深的低着头，惧怕着别人看她如物件的那种视线。 看人贩子不耐烦的表情，就知道这个小姑娘是个奴隶「钉子户」，一直脱不了手，如果今天再没有人买她，相信回去后人贩子肯定又要对她进行一番毒打。 她上前一步，皱着眉问道：「这丫头多少钱？」 人贩子上下打量她一番，讨好地笑着说：「这丫头我就便宜卖了，二两银子就好。」 「二两？」 她瞪大眼睛，「太贵了！一两我都嫌贵！」 人贩子收起笑容：「我都是花一两银子买的，二两！我不能白做生意啊。」 她往上抱了抱自己手里的食材，据理力争：「你看这小姑娘，长得也不好看，瘦的像麻杆，你看我手里东西这么多，买她回去能给我干活吗？」她一脸蛮横，泼辣地说道：「就一两吧，我赔就赔点儿了。实话跟你说吧，今天你收了我的钱，顶多算白干。你要是不收，到时候砸你手里可就是赔本买卖了。」 人贩子犹豫许久，最终点了头。 小丫头解了手铐，站起身来，被人贩子推了一把，差点摔倒。 人贩子狠狠瞪了她一眼：「有没有眼力见，不会帮你主人拿东西？」 她手指颤抖着想接过祝南星手里抱着的全部食材，祝南星摇了摇头，只给了她一部分，腾出来了一只手，拉住她，然后狠狠地剜了人贩子一眼：「交了钱画了押她就是我的人了，你没有任何资格来骂她了！」 …… 一直到回家后，她们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祝南星在火房煮了两碗面，从罈子里夹出一小碟泡菜，领她到了餐桌。 「坐。」 她把面条放到丫头面前，「这碗是你的，吃吧。」 丫头很害怕，刚刚她的新主人和奴隶贩子吵架的样子歷歷在目，她不想再继续挨打了。 她一边坐下，一边偷偷观察祝南星的脸色。 「别看我，吃饭。」祝南星拿起筷子拌了拌自己碗里的面条。 丫头肚子实在饿的不行，面条的阵阵香气一直诱惑着她。 算了，至少吃饱这顿，挨打也值了。 她拿起筷子学着祝南星的样子搅拌面条，却发现面条下藏着好多肉，还有一个鸡蛋。 她震惊地抬头，发现她的新主人温柔地看着她笑：「吃吧。我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但是跟着我至少能吃饱饭。刚刚在你面前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对不起啊。」 她闭着眼拼命摇头，一边大口吞食着面条，一边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突然感受到有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温暖又令人安心。 第5章 麻辣烫之交 不能喝酒就不要在外面喝那…… 祝南星家里来了新人，自己的压力也减轻了不少。 她问丫头的名字，丫头摇摇头不想提起往事，让她给起一个新的名字。 她不想把丫头当成奴隶或者僕人，在现实生活里她孤身一人，无牵无挂。穿书过来，书里唯一的亲人也上吊自杀。 祝南星赚钱的时候感觉辛苦而充实，可其余的时间里她经常觉得自己很孤独。 看着丫头骨瘦如柴的样子，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可爱的名字，笑着问她说：「你太瘦了，我希望你身体健康，吃的圆圆滚滚的，不如叫你祝圆圆吧。」 丫头很喜欢这个名字，不过她还是摇摇头：「奴隶怎么能和主人一个姓呢？这样不好。」 「你不是我的奴隶，你是我的妹妹，既然你喜欢这个名字，以后就叫你祝圆圆了。」她强硬地说，不给祝圆圆拒绝的机会。 一切都安顿好后，祝南星终于腾出时间来酿造她的青梅饮了。 第9页 她打算把青梅分成两份，一份用来酿造梅子酒，一份用来做青梅绿茶。 她把青梅用水沖洗干净，把它们全部放入盆中加水和食盐消了消毒静置十分钟后，沥干水后平铺开来晒干表面的水分。 将一半的青梅放入酿酒的瓶子中，加入大量的冰糖压住青梅，并往里边倒入白酒直至没过冰糖，最后那泥巴把口牢牢封住后，放置在火房常年晒不到阳光的角落里就可以了。她又如法炮制酿造了好几大瓶。 不过酒酿的时间越久越入味，至少要等两个月青梅的香气才会融到酒中，因此接下来的两个月，辛苦她的食客们要继续凑合喝黄酒了。 剩下的一半青梅则要为了青梅绿茶做准备，她要制作青梅汁。 她把青梅用签子戳上好几个孔，按照一层青梅一层冰糖的顺序放置进瓶中，最后淋上醋并进行密封，青梅汁消耗不会太大，而且只需要等待三周的时间，所以她只做了两瓶，和梅子酒的瓶子放在了一起。 做好这一切，她擦了擦手，活动一下自己酸痛的脖子，感觉生活会越来越好。 …… 别看祝圆圆身材瘦小，但是手脚很麻利，一看小时候就没少帮家里人干活。 她和圆圆一起洗菜揉面，一起推车支摊，效率提高了，睡觉质量也跟着变好了。 早上她做煎饼，圆圆负责收钱；中午她去集市，圆圆帮她一起拿东西回家；偶尔农户来送菜，圆圆也帮忙卸货、收拾；晚上卖麻辣烫，圆圆还能帮她剔签子、串食材。 想到家里多了一个人，她就连平时做饭都更有干劲了。相熟的食客也和圆圆渐渐熟悉起来，每次看见圆圆还会聊几句。 就这样，圆圆彻底融入了她的生活。 晚上又是一如既往地进行营业。 她和圆圆也会和坐在黄金center位的食客们一起聊天。 圆圆一开始很不自在，紧张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后来发现大家都是很善良的人，她也慢慢能和大家自在的开玩笑了。 祝南星立下了个小规矩，吃麻辣烫的时候，大家可以给自己制造假身份和假名字，然后畅所欲言。对于生活的烦恼、工作的压力、悲伤的事情亦或是知道的八卦，全部可以和大家一起分享。 但是只要离开这个小摊子，大家就把聊天的事情全部忘记，即使在路上碰到面，也要装作不认识，在摊子上说过的话也不能外传。 她笑称彼此是「麻辣烫之交」，食客们也觉得这个规矩颇有意思，于是都互相监督，默默遵守规则。 杨典史和吴主簿也加入了「麻辣烫之友」的队列中，吴主簿经常喝几口小酒就指天痛骂自己的上司，而杨典史自从上次被麻辣锅虐过之后，几天不吃居然还对辣椒有些想念。 祝南星对此表示欣喜，她本想在观察一段时间，如果辣锅还是无人问津，她就要把它换成番茄锅了。从此麻辣烫没有麻和辣，只有烫了，她光是想想就觉得心酸。 夜色渐深，食客们走的差不多了，只有零星几位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和自己的朋友闲聊。 帘子被掀起，一位穿着光鲜亮丽，打扮珠光宝气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这样的食客对于她的摊子来说极为稀奇。 麻辣烫摊子营业时间晚，本就针对古代「悲催上班族」人群服务，食客大多是有点收入和地位的中年人或者是比较穷的年轻「打工仔」。 这位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大小姐，这么晚跑出来吃路边摊，真是出人意料。 祝南星不知道自己的小吃摊早已名声大噪，就连皇室家族都对其略有耳闻，许多大户人家都以吃过她家小吃为荣，早上排队买煎饼的人中都有许多富贵人家的身边人，能吃上她家小摊上的小吃成为一种时尚，在上层阶级早已蔚然成风。只不过大小姐深夜亲自出来吃麻辣烫，确实是头一遭。 但祝南星一直谦虚地以为自己的小吃摊只是稍微赚了点小钱，食客都是身边人捧场，因此看到这位大家闺秀的身影出现在这里，感到十分震惊。 「您好，请问要为您把桌椅放到比较清净的地方吗？」她感觉自己面对这位大人物，说话的声音都变小了。 「不用，我坐在这里就好了。」美人温婉一笑，优雅地坐在麻辣烫锅旁，温柔地说：「我第一次吃，不太清楚怎么操作，能帮帮我吗？」 这一瞬间，祝南星觉得自己这不是麻辣烫脏摊儿，而是林太太的艺术沙龙。 「好好好，您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来给您拿。」她狗腿地回应。 谁能对温柔美人说不呢，尤其是她这种无情的美人贴贴机。美人一笑，她睡不着觉。 祝南星殷勤地帮她拿麻辣烫，还不忘向她推荐自己觉得好吃的食材。 「您想喝点什么？目前小摊上的酒水比较简陋，只有黄酒和绿茶。」 她这句话只是象徵性地问一下，大小姐怎么可能会在脏摊儿上喝酒呢，她的手已经向茶壶的方向伸了。 「黄酒吧，谢谢。」美人一笑很倾城，但美人说的话很匪夷所思。 祝南星咽了口唾沫，又确认了一遍：「黄酒？」 「对。」 顾客是上帝，她只能倒了一杯黄酒递给美人。 谁知道美人竟如此不解风情，喝酒如嚼牡丹，一口麻辣烫都没吃，一仰脖一杯黄酒就见了底。 第10页 「美女，酒不是这么喝的。」她急了。 美人一看就是第一次喝酒，这一杯把她眼泪都呛出来了。 「老闆，再来一杯。」她拿手绢抹掉眼泪，坚决地说。 「不行啊，到时候你醉倒在这里，我们没办法给你送回去的。」祝南星阻止她。 「没关系，我的丫鬟在帘外等着呢。听说在你这里可以谈天说地，毫无禁忌，是真的吗？」美人满脸哀愁。 祝南星嘆了一口气，倒了一杯酒递过去，说道：「可以。美人怎么称唿？」 「就叫我小蝶吧。」 「小蝶，酒不是囫囵吞枣往下灌，借酒消愁也只会愁更愁。喝酒是乐趣，不要因为心情郁闷就勉强自己。」 她指了指小蝶碟子里的麻辣烫，建议道：「你如果真的想喝酒，就就着碟子里的菜，边吃边喝，细细品味。」 小蝶一开始尝试时直皱眉，结果后面越喝越上头，菜还剩一半，杯子就又空了。 「再来一杯！」 小蝶把杯子狠狠一砸，劲儿用大了，连带着她头上的金步摇也一晃一晃的。 这明显是喝大了啊，祝南星赔笑的抢过她手里的杯子。好在摊子上没别的食客，只剩她、圆圆和小蝶，哦，还有站在帘外的小蝶的丫鬟。 「你喝多了，回家吧。」她劝说道。 「我没喝多！我也不回家！」小蝶甩开她的手。 不能喝就不要在外面喝那么多！尤其是漂亮又有钱的女人！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叫小蝶的丫鬟进来时，小蝶抓住了她的手。 「老闆，你说爱一个人有错吗？」 「爱一个人怎么会有错，你先坐好。」她干笑着，圆圆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老闆，我爱上了一个书生，他叫宁财沉，他的未来一片光明。千金与书生是那样相配，为什么我不能和他在一起呢。」 祝南星哪儿知道为什么俩人不能在一起，这总不可能是人妖殊途吧。但是看到小蝶脸上痛苦的表情，她又耐心地问：「然后呢？」 「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是一个下雨天，他手里抱着好多书，笑起来像个孩子。他说他对我一见钟情，夸我灿如春华，皎如秋月。」小蝶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泪痕。 「可是为什么赵夫人不同意这桩婚事，就算我不是她的亲生骨肉，但她从小看我长大，当真对我没有一点儿情分吗？」 「她从小就待我如此严苛，我从未有过半分怨言。但是如今我的婚事她都要来插手干涉，难道真像外边传言那般，她想把良人留给二妹妹不成！明明以前一直待我很好，难道都是装给别人看的吗？」 小蝶一边抽泣一边小声嘟囔，直到最后终于安静地睡去。 祝南星松了一口气，和圆圆一起扶着她走到帘外，一掀帘，被眼前的十来个人吓到。 「我们奉夫人之命，来接小姐回家。」 好傢伙，这么多人。 她拍了拍胸口，微笑着送走一行人。 等等，她觉得刚刚小蝶这段故事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第6章 寿司 什么情况？来砸场子的？…… 小蝶姑娘的事只是个小插曲，祝南星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早餐总是做煎饼，虽然食客们很喜欢，她却觉得早晚都会腻，因此有事没事总想整点儿新花样。 几天前她订做的寿司帘终于到了，因此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试试做一做寿司。 她托圆圆去集市买了一只荷叶鸡和一大包紫菜。中午的饭她特意多做了一些，留出来一部分备用，又煎了鸡蛋饼放凉后切成丝，并切了黄瓜条和胡萝蔔条，最后她把荷叶鸡最好吃的部位和圆圆一起分享，剩下比较柴的鸡胸肉就撕成鸡丝备用。 一切准备就绪，首先第一步就是要制作海苔。 她和圆圆一起把紫菜撕成细细的丝，然后把锅烧热，倒入少许的油，关小火，把撕好的紫菜丝倒入锅中，用筷子小心地煸炒，没过一会儿，紫菜就变得脆脆的了。她撒入少许的盐并搅匀。海苔这就做好了。 接下来是寿司醋，她将食盐，白糖和醋按照1：5：10的比例拌匀，然后倒入米饭中用手抓匀。 剩下的工序就是制作寿司了。 她本以为寿司做起来很容易，因此下午才开始着手准备，但是各种工序合在一起，一不小心天就黑了，该到了麻辣烫出摊的时间了。 可是她还没开始卷寿司呢。 祝南星托着下巴发愁的样子被圆圆瞧见了，圆圆自告奋勇的提出先去把摊摆好。 「你一个人行吗？」她怀疑地问。 圆圆拍了拍胸脯向她保证。 和她在一起生活久了，圆圆也变得开朗乐观了不少。 祝南星忍俊不禁，不忍心拒绝圆圆，就随她去了。 百般叮嘱完圆圆后，她回到火房把寿司捲帘铺平，铺上等大的海苔，然后将米饭平铺在海苔上，但是海苔上面空出两厘米没有放米饭。 接着在米饭的中下方放入蔬菜条、鸡丝和鸡蛋丝，将捲帘从下往上卷，包住配料时候一定要压实收紧让饭糰结实一点，卷到最后也要按压一下，让寿司充分收紧结实一些，这样寿司就包好了。 她拿出刀，沾上水，把寿司切好。尝了一个，居然很成功。又重复这样的操作切了三十多个，最后放入食盒，打算晚些和圆圆一起当做晚饭吃掉。 第11页 到了小吃摊，她发觉今天的气氛格外紧张，不復往日那般自在。 她把食盒放置好，拉圆圆走到一旁询问。圆圆眼神示意坐在锅旁的那位客人。 顺着目光看去，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正眼神锐利地打量她。 「这个人不好惹。」祝南星在心里腹诽。 她笑着迎过去：「这位客人有什么需要吗？」 妇人喝了一口茶，居高临下地问：「你就是这麻辣烫摊子的老闆？」 「正是。」 「你这麻辣烫干净卫生吗？」妇人皱着眉头髮难。 「我们这边的食材都是和农户沟通合作的，每天都送来最新鲜的蔬菜和肉，至于豆制品面食等，也都是每天去集市现买的。食材绝不过夜，这是我的原则。」 「这汤里都加了什么，红油用的是什么油？」妇人手指敲打着桌面，厉声问道。 什么情况？来砸场子的？ 祝南星有些生气，但还是礼貌地给予回应：「这麻辣烫底料是食物的灵魂，也是我的独门配方，抱歉，恕我不能透露。但是我保证用的原料都是卫生又健康的。」 「我刚刚注意到，好多人围着锅吃，还说话，那唾沫不全都飞到锅里了？」 妇人的脸细长，又瘦的骨骼分明，冷脸说话的样子颇有威严，但她祝南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几年了，对于这种小场面是见怪不怪。 她面不改色地回应：「来这摊子上吃麻辣烫，讲究的就是这氛围，吃的就是快乐。这么便宜又款式多样的小吃，免不了会有一些小缺点。讲究一些的人，可以随意选择一家饭庄或酒楼用餐，那里可能更适合他们。何不食肉糜这种故事大家都听腻了，高贵的人可以追求更精緻的美食，但也不能对我们平民小吃指指点点。」 她这番话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是暗暗指责妇人站着说话不腰疼，又有意拉出了两个阶级的对立面。 民苦久矣，有闲钱的话当然想去大酒楼好好消费一把，可是现在实力不允许啊。这种话让在场的老百姓有感而发，食客们情不自禁地为他们的祝老闆鼓掌叫好。 妇人也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一甩袖子气势汹汹地离去。 「唿，吓死我了。」祝南星拍了拍胸脯， 见闹事者远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圆圆耷拉着脑袋，愧疚地跟她道歉：「南星姐，对不起，明明答应你不会出乱子的。」 结果真遇上麻烦，她就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如果能像南星姐一样八面玲珑，遇到任何事情都能头脑冷静、逻辑清晰的处理就好了。 祝南星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道：「等你长大了，自然就可以像我一样了。现在你已经把事情处理很好了，至少那位妇人没有直接砸场子。」 她什么也没做，那位妇人好像也没想真的砸场子或者挑事。 圆圆张口还想反驳，祝南星指了指放在一旁的食盒，悄悄地跟她说：「好了，不要不开心了。我的寿司做的很成功，超级好吃。晚些时候客人走了，你尝尝味道。」 圆圆眼前一亮，又有新的美味小吃可以吃啦，她兴奋地点点头，把之前的不愉快全部抛之脑后。 为了尽快吃到寿司，圆圆干活更加卖力了。 或许是妇人的出现让大家有些不愉快，食客们没有像往常一样喝酒谈天，只专注于闷头吃麻辣烫，因此她们今天收摊的时间格外早。 「唉，看来大伙的心情还是受到影响了。」祝南星看着酒缸里剩的酒水抿了抿嘴，往日都剩不了这么多酒的。 「不过今天麻辣烫都吃的干干净净呢，锅底只剩一些食物渣子了。」圆圆拿漏勺把锅底里的残渣仔仔细细捞了一遍，「至少食材没有浪费，我们不用再吃客人剩下的麻辣烫了。」 祝南星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说的那么可怜，但每次吃的时候数她笑的最开心。 「寿司！寿司！寿司！」圆圆高兴地喊道，两人独处时，她终于像同龄人家的 小姑娘了，活泼的就像只小鸟。 「好好好，」祝南星宠溺一笑，拿筷子夹起一块寿司，餵到她嘴边，「张嘴，啊。」 圆圆听话地张嘴。 「怎么样？好吃吗？是不是味道有点淡。」她紧张地观察圆圆的表情，「其实蘸着酱油吃味道会更好。」 「好好吃！」圆圆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黄瓜和胡萝蔔的清脆、鸡蛋与鸡丝混合的香气，还有酸甜的米饭与紫菜的鲜味完全融合在了一起，味道不咸不淡刚刚好！ 祝南星欣慰地笑了。 寿司里的肉类不仅可以放鸡丝，还可以放鱼片、虾仁等各种冷吃的肉。 虽然现在是春天，还没有那么热，大家吃煎饼和麻辣烫都觉得刚刚好。但是等到了炎热的夏天，尤其是三伏天的时候，没有人会想吃那么火热的食物，这个时候寿司这种冷吃的小吃一定会很受欢迎。 而且夏天开火做饭对老百姓来说是一种不小的折磨，因此小吃摊在夏天的生意一定会比现在更加红火！ 「南星姐，你真是个天才！」圆圆摇晃着她的手夸奖。 「喜欢的话就多吃点，我拿了好多过来。但是我还不太饿，吃不下去，你要是能吃就都吃掉吧。」 正聊着，从外边来了个不速之客。 第12页 她回身，和之前来过的那个奇怪的帅气男子对上了视线。灯笼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就像从油画中走出来不真实的神明。 不出预料地，他又把眼神移开了。 自从上次之后，他有段时间没来了，但是祝南星对他印象极为深刻。 当然不止是因为男子长得帅气，她虽然颜控，但不是花痴。主要是因为上一次她回到家才发现装钱的桶里居然多了很大一块银锭子！ 在男子来之前她已经清算过收入了，所以这个银锭子一定是男子放的。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她不是君子，但也知道那些吃剩下的麻辣烫根本不值那么多钱。所以之后的几天她一直想要再见到男子，把钱还给他，只是过了一周也没有等到他。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他又出现了。 「客人您好，我们已经打烊了，不好意思。您如果想要来吃麻辣烫，最好早些时候来。」圆圆礼貌地向男子建议。 男子张了张嘴，最后也没有说什么。 祝南星看到他闷闷不乐的表情，恻隐之心就又动了起来。 当然大部分还是看在那个银锭子的份上。 她上前一步，笑着说道：「公子如果想要吃麻辣烫，确实应该早些时候来，食物刚刚煮熟后浸满汤汁的味道最佳，您上次吃到的就已经是不好吃的麻辣烫了。」 顿了一下，装作不在意地问：「上次那一锭银子是您给的吗？」 男子听到她提起银子，以为她会看在银子的面子上给他单独开个小灶，于是眼睛弯弯一笑，疯狂点头承认。 「您给的太多了，我得把钱还给您。」祝南星确认是他给的以后，急忙从钱袋里翻银子。 男子知道自己误会了，今天可能真的没有麻辣烫吃了，有些失望。又看到她翻找钱袋的动作，急忙转身掀帘子想要熘之大吉。 还没走出几步，他的手被拽住。他震惊地回头，看到老闆巴掌大的脸涨得通红，又气喘吁吁的样子，想要把手抽回来的动作一僵。 「您不收钱就算了，我不能让您这样白跑一趟，这是我新研究出来的小吃，名字叫寿司。味道还不错，请您拿回去尝尝。」 祝南星把食盒双手递过去，诚恳地说，「您拿回家后不用二次加热，如果口味重一些，可以蘸着酱油吃。」 …… 送走客人后，她回到摊子，圆圆眼泪汪汪地「谴责」她：「呜呜呜，我才吃了一个啊！」 祝南星：「……」 回到自己府上的陈景湛小心翼翼地打开食盒，看到碟子上摆放整齐有序地小吃。 他拿起一个仔细观察，外圈是黑色的，米饭中间是各种颜色的食材，非常精緻漂亮。 这难道是糕点吗？ 他放入嘴里，细细品味。 随后眨了眨眼，淡定地又捏起了两个，制作了一个「寿司三明治」，不顾形象的张大嘴巴一口气塞了进去。 他鼓着腮帮子吃饭的样子如果被祝南星看到，一定会偷偷笑他像只小仓鼠。 把食盒里的寿司横扫一空后，他摸着肚子满意地笑了笑。 但是，想到刚刚的场景…… 小吃摊老闆犹豫再三，还是小心地问他：「请问，公子是不是……」她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不能说话啊？」 陈景湛看到她葡萄般漆黑的眼眸认真地盯着自己。 她很漂亮。 这个认知让他更加紧张了，本来可以张嘴否认的事情，尝试数次后发现自己的声音发不出来。 救命啊，老毛病又犯了…… 他无奈，只能闭着眼睛朝她点了点头。 回想起这个场景，陈景湛趴在桌子上小声嘀咕：「好丢人啊。」 …… 深夜，陈景湛翻来覆去，一闭上眼就想到自己的窘态，羞愧到失眠一夜。 第7章 包场 「我还没介绍我自己，我是尚书夫…… 为了补偿圆圆那颗受伤的心，祝南星决定带她去京城最好的布庄霓裳阁买衣服。 「人靠衣装，美靠靓装。小姑娘家家的天天穿这么朴素的衣服哪行？当时因为情况特殊，你姐没钱。今时不同往日，我就是要带你消费！」 她拉着圆圆的手，颇有底气。 笑话，她这一个多月可挣了不少钱，说声首富也不为过。咳，她是说甜水巷七弯里他们那条街的首富。 「南星姐你也买，你不买我也不买。」 圆圆一心只想着她，让她心里也暖暖的。 「好好好，咱们一起看。」她拍了拍圆圆的手，安抚地说。 霓裳阁真不愧是京城中最受欢迎的布庄。即使在经济状况不好的当下，仍能保持门庭若市的光景。 霓裳阁分两层。 一楼是为平民百姓准备的，颜色好看，料子耐磨，关键是便宜实惠。 一排排布料，有多种颜色、款式、花纹，任君随意挑选。 二楼则专门为富贵人家和贵族打造的。有专门的负责人员进行接待，布料昂贵细腻，衣服的款式、颜色和花纹等都可以由客人亲自设计，并交给专业的女工亲手制作并送到府上。 这样的一卷布料能买一楼三、四卷不止！ 圆圆年纪小，也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总是不由自主地朝二楼探头探脑。 一名高挑漂亮的女子正要往二楼走，虽然长相精緻，但她衣着艷丽，头上戴着数根钗子，一动就叮噹乱晃，像一朵大牡丹。 第13页 看到圆圆的样子，她不屑地嗤笑出声：「这小豆芽菜往上瞥什么呢？不要妄想自己得不到的东西，知道吗？」说罢回头娇嗔一声，冲着身后男人撒娇：「宁财沉～我要到楼上买嘛，一楼的衣服都配不上我。」 男子宠溺地勾了勾她的下巴，笑着说：「好～等我通过会试后，把这二楼的布料都包下来给你可好？」 两人浓情蜜意地上了二楼。 一楼的伙计向来擅长察言观色，一看祝南星脸色不好，就赶忙过来道歉，还说要送给她们一匹布。 祝南星笑着摆手拒绝，这又不是伙计的错，何须他们来道歉呢？ 只是那男人的名字和说的话让她感到熟悉。 尤其是那个男人的名字，想忘也忘不掉啊。 她心情复杂，回头却看到圆圆瘪着嘴，眼泪汪汪地看着地面不说话。 「怎么了？」她拉着圆圆的手问。 「她说我是豆芽菜，南星姐，我不买衣服了，我穿什么都不好看，不给你浪费钱了。」圆圆一脸难过。 「为什么要因为她的话质疑自己？在我眼里你是最可爱最漂亮的小姑娘我希望在你眼里的你自己也是最棒的。」 她擦掉圆圆眼角的眼泪，「那个艷俗的牡丹花说的话你都当真，那你岂不是要天天以泪洗面了？」 圆圆破涕为笑：「南星姐，在我眼里你是最可爱最漂亮的仙女。」 「行了，赶紧挑挑布料吧，人这么多，一会儿就全被抢光了。」 但她心里暗自发狠，总有一天，她要带圆圆去霓裳阁二楼，给圆圆做最漂亮的衣服。 小姑娘得穿亮色，显白，但是太过明亮的颜色又会显得艷俗。 祝南星伤脑筋地拿了好几件给圆圆进行比较，眼睛都要挑花了也拿不定主意。 正苦恼着，她的肩膀被狠狠撞了一下，系在腰上的钱袋子也掉在了地上。 她正要捡起，有人已经先她一步捡了起来。 是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他扎着高高的马尾，手里拿着摺扇，长相清秀但又不失英气，面如冠玉，清新俊逸。 他把钱袋交给祝南星，抱歉地说道：「这位美人，刚刚撞到你了，不好意思。」说罢对她不羁一笑，十分风流倜傥。 少年还欲说些什么，身后突然传出一声怒吼：「你给我站住！」 他朝后做个鬼脸，贱兮兮地说：「才不！站住是小狗！」 然后打开摺扇，对她抛了个媚眼：「美人，再会啦～」说完就跑路了。 在他之后有个身着蓝衣的男子健步如飞，紧跟其后追去，大概就是刚刚怒吼的人。 她不关心这场闹剧，只是看到蓝衣男子身后一脸无奈的黑衣男子不由惊讶出了声：「诶？」 黑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麻辣烫摊的食客小哑巴，也是当今九皇子陈景湛。 他听到有人惊唿，顺着声音扫去，和两双眼睛对上。 站在麻辣烫老闆旁边的小姑娘还对他怒目而视。 陈景湛：？ 他有得罪过她吗？ 祝南星出声后就后悔了，明明是她自己立下的规矩，「麻辣烫之交」出了摊子就是陌生人。 但是小哑巴很有礼貌，朝她这个方向点头示意了一下，之后就去追蓝衣男子了。 不过，这背影为何看起来有些惊慌，又有些狼狈。 大概是她多想了吧。 圆圆鼓着脸，生气地嘟囔：「哼，我与那寿司小贼不共戴天！」 她抬头看了看二楼，刚刚这三人就是从上面下来的，小哑巴果然非富即贵。想起那一锭银，她嘆了一口气。 三天后，新衣服做好了。 傍晚时分，穿上新衣服的圆圆格外高兴，恨不得把衣服给每位食客都展示一番。 食客们也十分捧场，把圆圆夸奖的嘴角都咧到了耳朵边。 秦氏喝了一口茶，说道：「要我说，年轻女娃就得穿鹅黄色，你看圆圆穿的多可爱。这衣服做工真不错，看着像是霓裳阁的布料。」 祝南星笑着夸奖：「不愧是秦姐，一猜就中。」 「那是，我的衣服也都是从那里买的。」秦氏一脸骄傲，「祝姑娘没给自己买几身新衣服吗？」 圆圆插嘴道：「买了，我给南星姐挑的。南星姐穿什么都好看，选的时候都要难为死我了。」 祝南星涮着锅里的包菜，附和道：「是啊，买了好多衣服呢。但是怕麻辣烫的油溅上去，就没穿。」 在座各位食客有一大部分都很早就认识祝南星了，那祝记饭庄曾几何时也是名声响彻京城的老字号，祝家姑娘本来应该像那些大家闺秀一样，不论是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都样样精通。什么霓裳阁的衣服也是穿过一次就扔掉的富贵千金大小姐。 但是现在呢，她每天早出晚归，天天与热油和食物相伴，掰着手指头过日子，买个茶叶都得和秦氏砍半天价，霓裳阁的普通衣服居然也不捨得穿。 众人心里不是滋味，一时间空气都凝固了。 秦氏率先打破沉默，装作兴致勃勃地谈论八卦：「你们听说了吗？那赵夫人终于松口了。」 「什么赵夫人？」 「哎呀，尚书府那位主儿。听说大小姐绝食好几天抗议，尚书哪儿能让自己女儿受这样的苦，估计给赵夫人施了很大的压力，她就松口了呗。」 第14页 食客们感嘆：「这真是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嫡小姐和未来可期的书生，话本都不敢这么写吧？」 「是啊，」秦氏添油加醋，「不知道婚期有没有定下来，到时候大婚之日可就有的热闹啦。」 平日里一向喜欢聊天说笑的祝南星今天却格外沉默，一直低头涮着麻辣烫。 到底要不要告诉张玉蝶，她看到宁财沉和别的女人姿态亲密地出入霓裳阁？ 如果告知她，她难过是一定的，但是长痛不如短痛，日后走出伤痛也能活的更幸福。但这样她就违背了自己当初制订的规则，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张尚书大门大户，会轻易放过知道这桩丑闻的自己吗？ 如果不告诉她呢？只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以上所有那些可能发生的坏事都能轻松避免。只是她的良心上过不去。 想起那个醉酒哭泣的少女，她还那么年轻，优雅又漂亮。她爱到无法自拔的那个男人，她为了与之结婚和家里翻脸的那个男人，她酒醉后哭着念叨的那个男人，真的值得吗？ 往后余生的日子里，她将会怀着怎样悲伤的心情度过？ 祝南星走神许久，回过神才发现漏勺里的面条都煮烂了。 她抱歉地对食客说：「不好意思，我再给您重煮一份。」 圆圆也发现她的异常，眼神间透露出关心。 她沖圆圆摇了摇头，告诉她自己没事，并且决定第二天给张玉蝶写一封信，告知她自己看到的一切。至于张玉蝶信不信的，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做出决定后，她感觉身上的包袱卸了下来，轻松多了。 可今天也是奇怪，麻辣烫摊子的客人很少，而且只出不进，一会儿功夫就没有客人了。 难道大家已经吃腻麻辣烫了？ 她叫圆圆掀开帘子看看外边情况，圆圆还没动身，就进来一位客人。 客人是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妇人，正是那天来店里闹出不愉快的那位妇人。 她的表情一如既往地严肃，眼神也依旧犀利，可祝南星总觉得她看起来有些疲惫不堪。 「抱歉，是我差人暂时封锁了你的摊子。」妇人先发制人。 祝南星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凭什么？是我的麻辣烫出什么问题了吗？你有什么资格封了我的摊子！」 妇人在桌子上放了一个金丝织的袋子，真诚地对她说道：「我对之前给你们带来的不愉快感到很抱歉，但这次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和你聊聊，封闭摊子也只是因为家丑不可外扬，不想被太多人知道，这些银子你收着，就当我今天包个场吧。」 祝南星被她这强硬的操作气笑了，这是什么先兵后礼，正要发火，妇人又说：「我还没介绍我自己，我是尚书夫人赵贞。」 祝南星想要说的话又憋了回去。 第8章 加密对话 血缘这种东西是虚无缥缈的，…… 这位妇人就是传说中那位雷厉风行的尚书夫人？ 祝南星悄悄打量着眼前这位雍容华贵的女子，虽然赵贞在古代已经是做了娘的年纪，但在现代也就三十岁出头的样子。 她仪态端庄，身上有着岁月沉淀下来的那种成熟与稳重。似乎是经常皱眉的缘故，她的两眉间有一道深深的痕迹，显得她不怒而威。 赵氏低眉喝了一口茶，不过是寻常品质的绿茶，被她气质一衬托，手中的茶水也变得昂贵起来。 祝南星在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看到的事情告诉赵夫人，这样就省的她写信了。反正赵氏本来就是阻止这段感情的人。 但是，看着面前雍容华贵的妇人，她有些担忧。她不了解赵氏的性格与人品，害怕自己一张口，旁边就跳出来几个刺客把她就地正法，直接灭口。或者故意把玉蝶嫁给那个渣男书生。 然后赵夫人开口说话了。 「那天，玉蝶在这儿喝多了，都说了些什么？」 明明语气没有很强硬，祝南星却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感。 「我不记得了，这个麻辣烫摊上的规矩就是，说过的话出了这里就全都要忘记。」她笑着回答。 「你不用替她遮掩，我都能猜到她会说什么，无非就是她自己和宁财沉那些破事……这段时间她闹出的笑话还少吗？街坊邻居都把她做的事当茶闲饭后的谈资，张家的脸都要被她丢尽了，也不知道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哪儿去了？」 赵夫人语气加重，愤怒地拍了拍桌子。 虽然她说的话不好听，但事实确实如此，秦氏每次提到张玉蝶就变得格外亢奋，连平日里的优雅都丢掉的干干净净。 祝南星还是没忍住为张玉蝶说话，毕竟是从21世纪穿书的独立女性：「我觉得玉蝶追求自己的爱情这件事一点儿也不丢人，女子有权利为了自己的爱情做出努力，而不是屈服于命运。」 赵夫人似乎对她说的话有所触动，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感受，祝南星居然觉得她是认同自己的。 但紧接着她就不屑地笑出声：「爱情？什么爱情？那个宁财沉吗？他一身的问题，就是个恶贯满盈的无赖！这种腌臜东西也想娶我张家的女儿？我早查出来他养了个相好的，就在南城外，真是个不要脸的玩意儿！」 祝南星拼命点头：「您说的对。」 赵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表情像是在讶异：好好一个小姑娘，怎么还有两副面孔？ 第15页 听到赵夫人这些话，祝南星也大概摸清了她对张玉蝶和宁财沉的态度，所以她坦白地将自己和圆圆在霓裳阁看到的事和她本来想要写信告知张玉蝶的事全盘托出。 「这个杂碎！」 赵氏咬牙切齿，愤怒使她一直保持冷静严肃的面具裂开。 「所以他们绝对不能结婚啊！这样会毁了玉蝶小姐一辈子的！」祝南星说道。 谁知听到这话，赵氏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我也不想啊，玉蝶她为了和那个混蛋在一起，真的绝食了三天，直接饿晕过去了，要不是玉娥，就是她的妹妹，放心不下去看望她，事情就真的无法挽回了。我不知道那个宁财沉给玉蝶灌了什么迷魂汤，她现在完全听不下去我说的话。」 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认真地对她说：「希望你不要误会我，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找你摊子的麻烦。上一次也是因为担心麻辣烫不健康，对她身体不好，所以有些急切，说话不好听。上次上吊后，她就一直在养身子，好不容易好些了又偷跑出去喝个烂醉回来，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看到赵氏愁眉不展的样子，她不由感慨：「众人都说您苛待大小姐，事实上却完全相反，您真的很关心她，也很爱她。」 赵氏摇了摇头：「什么爱不爱的，只不过是我的责任罢了。」 「那要不要稍微喝点酒？」祝南星建议道，「我陪您一起喝点儿。」 赵氏推脱：「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喝什么酒啊。」 她笑着倒了一杯黄酒，毕恭毕敬地递给妇人：「您的年纪可不大。没准儿在另一个时空里，像您这样年纪的女性，生活才刚刚开始呢。我的酒便宜，味道也一般，您别介意。」 说着话，她把圆圆叫到一边，跟她说了几句悄悄话，圆圆点点头离开了。她回到赵氏身边告诉她自己先让妹妹回去休息了。 赵氏嘴角微微勾起，闻了闻杯中的酒，感嘆自己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喝过酒了。 「别看我现在这样不近人情，很难接触的样子，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豪爽洒脱的人。」 一杯酒下肚，她好像陷入了年轻时的回忆，「那个时候，我会爬树掏鸟窝，会和男孩子打架，认定一件事就不撞南墙不回头。这一点玉蝶像我。」 祝南星一边附和一边给她添酒。 「但是时间真的会改变一个人，我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也会觉得不可理喻。」 她用筷子夹起碟子里的一块麻辣烫的土豆当下酒菜，放入嘴里品味，土豆软糯，一入口就化掉了，只能回味到麻酱浓厚的芝麻香和红油的辛辣香气，「怪不得你们年轻人都流行吃这个，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您认识张员外的原配妻子吗？」祝南星小心地问道。 「不认识。我认识安之，就是张尚书的时候，王氏已经去世一年多了。我知道我比安之小太多了，许多人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有太多怀疑，但我是真的爱他。」赵氏抿了一小口酒，「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后悔嫁给他。」 或许太久没喝酒，她感觉自己有些上头。又或许在这样安静的地方，只有一位尊重她且十分值得信赖的倾听者，她有太多的话想要说出来。 她回忆起自己与安之的初遇，回忆起自己对他的穷追不捨，回忆起那年她嫁入张家，玉蝶才不过三岁，但对母亲已经有了记忆，因此对她的到来十分抗拒。 玉蝶小小一只，还不到安之膝盖，躲在他身后，黑曜石般是大眼睛含着雾气，防备地看着她。 她记着许多个夜晚，玉蝶想念娘亲，捂着被子抽泣，她都会悄悄来到她的身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声细语告诉她：娘亲就在身边。 玉蝶睡着后无意识的抓住她的手指，让她感到无比温暖与幸福。 「玉蝶那孩子，以前很依赖我。我本来不愿意生妹妹，怕她感觉到孤独，也害怕她多想，更害怕自己无意识的偏心会伤害到她的感受。」 玉娥的存在是个意外。当时的她捨不得看到玉蝶暗自神伤的表情，想要把孩子打掉。最后还是玉蝶跟她说想要一个妹妹，这才有了玉娥。 「玉蝶稍微懂事一些时，我就对她比较严苛了。虽然外界传言纷纷，说我虐待她，说我想要除掉她为自己的亲生女儿腾位置。」说到这里，赵氏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 她只不过是希望玉蝶能好好念书，希望她独立，希望她能有自己的思想，不做依靠别人生活的菟丝花。 据说她的母亲王氏身体一直有亏，生玉蝶时才会难产去世。她害怕玉蝶身体虚弱随她娘，因此对她投入了太多的注意力，多到玉娥时常感到嫉妒。」 「她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怎么忍心伤害她？我希望她嫁给全天下最棒的男人，因为她值得。可她为了一个宁财沉就跟我大唿小叫，甚至不惜以死相逼，她对我怀疑、对我防备，让我感到心如刀割。」 无数个宁财沉也伤不到她分毫，但玉蝶只是对她一个怀疑的眼神就让她感到崩溃。 祝南星没有插话，只是用鼓励的眼神望着她，这位强大的女性积攒了太多的压力，并习惯自己一个人抗住所有，她希望赵氏能把心中的想法全部说出来。 「我好害怕她跟着那个男人吃苦，每天晚上闭上眼睛，王氏都会出现在我梦中，哭着质问我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的女儿。」 第16页 赵氏有些醉了，她说着话眼睛感到有些湿润。可是大家夫人怎么能轻易在外人面前掉下眼泪，露出软弱的一面。 她扶着额，对祝南星笑了笑，只是这笑容格外牵强。 「对外我从不承认我爱她，但我确实是爱的。我爱她就像我爱玉娥一样，血缘这种东西是虚无缥缈的，十几多年朝夕相处的情分才是真的。我一直把自己伪装的足够强大，以为自己能够保护好她。但是直到出现现在这种局面我才明白，我什么都做不了。」 外面的帘子被掀开，赵氏收起自己的脆弱，又变回那个不怒而威的夫人，她怒目而视：「不是说了没有吩咐就不要进来吗？」 回头一看，脸上的愤怒转为震惊：「玉蝶，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玉蝶穿着简单，一看就是匆匆赶来，她的眼泪如断线珍珠一般砸落在地上。 她瘪着嘴，像个委屈的小孩：「对不起，我不该伤了您的心。来的路上，圆圆已经告诉我宁财沉的事了。我发现自己并没有很伤心，没有听到外面风言风语说您会害我时伤心。原来一直以来我的难过都不是因为宁财沉，而是因为那百分之一您不爱我的可能性。」 赵氏一直忍住的眼泪也在这时决堤。 两人紧抱在一起，玉蝶抽泣着说：「对不起，我也很爱您，咱们回家吧……娘。」 十几年终于听到了她的一声「娘」，赵贞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圆圆朝祝南星挤眉弄眼，祝南星眨了眨眼，沖她笑了笑。 第二天，祝南星收到了玉蝶的信和一个绣着蝴蝶和星星的香囊。 信上说，这个香囊本来是要送给宁财沉的，蝴蝶也是她绣的，现在不想送给那个垃圾了，就想着送给祝南星当做个纪念，星星是她娘绣的，希望祝南星不要嫌弃。 她们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但知道她不会接受银子这类俗物，于是採购了许多新鲜食材今日托人送到她家里。 祝南星：其实我是个俗人，尽情用银子来侮辱我吧！ 第9章 小九 「那我可以叫你小九吗？毕竟也算…… 出于对张玉蝶的关心和对宁财沉的不齿，祝南星打开她唯一的金手指《太子妃成长计划》，想要找一找相关情节。 她算着日子，现在已经四月份了，故事情节应该到了男女主相识阶段了，然后她就顺利的找到了关于宁财沉不起眼的剧情。 「会试时，正是太子党羽九皇子陈景湛监考，有一考生名唤宁财沉，试图作弊找人代考，被九皇子抓了个正着，太子党此番也算在皇上面前立稳了脚跟。」 爽啊！祝南星大笑，渣男自有天收，九皇子干的漂亮，太子威武！ 翻到下一页，「那本与宁财沉定下婚约的尚书府一怒之下直接撕毁婚约，嫡小姐受了此等侮辱，成了京城笑料，但听说府上续弦夫人赵氏心情愉悦，张灯结彩，大摆宴席。百姓们都感慨：『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续弦的夫人穿花衣』。」 祝南星不由感慨：「不愧是赵氏，做事干脆利落，一点儿也不怕外人传闲话。」 只是这诗作的实在是烂透了，简直驴唇不对马嘴，想到严肃的赵夫人穿花衣的样子，祝南星笑出了声。 不过看到这样的结果她就放心了，玉蝶虽然丢了脸面，但至少这辈子不会毁在渣男的手里。 她安心的合上了书。 已经过去了两周，青梅汁终于制作好了。 她用筷子蘸了一点，尝尝味道，是青梅独有的味道，入口酸酸的，但回味又有一丝淡淡的甜味，应该很解辣。青梅汁的做法比较复杂，但是青梅绿茶就简单多了，只需要把青梅汁按照自己喜欢的口味加到茶水中搅拌即可。 身为一个优秀老闆的祝南星，为了让食客们专注于品尝麻辣烫，她决定一壶茶水里只放一小勺的青梅汁。 才不是因为抠门哦。 果然，晚上的新品青梅绿茶受到大家的一致推崇。 只是看到她眯着眼睛，手指抽搐地往茶壶里加青梅汁的样子，大家纷纷表示很无奈。 「听说了吗？尚书大人把宁财沉整得身败名裂了。」其中一个食客说。 祝南星拿勺子的手一顿：「哦？怎么回事？展开说说。」 「那宁财沉脚踏两船，在南城养着个相好的，还带她去霓裳阁买衣服，好多人都能证明。这简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也不知道他怎么敢的。尚书大人发了怒，嫡小姐也没有劝阻，宁财沉不仅失去了会试资格，还被逐出京城了。」 众人感嘆：「啧啧啧，真是直接从天上摔到土里了。」 秦氏摇了摇扇子，添油加醋地插嘴：「不过赵夫人之前一直不同意这桩婚事，怎么刚一同意，这宁财沉就出了事？」 祝南星疯狂点头，就是就是，赵夫人慧眼识渣男，大家快来一起夸夸她。 「你们说，会不会是赵夫人陷害了宁财沉？」秦氏神秘地说。 祝南星惊呆了，在众人心中，这续弦和嫡女就不能存在真的亲情吗？ 她想起书中对赵夫人的描述，似乎也是有意让读者觉得二人之间的感情不好。 也许大部分读者所看到的那些嫡女庶女之战，在书中真实世界里其实也正好相反，嫡女庶女也有真情，续弦夫人也能真的爱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 第17页 「眼见不一定为实。」她浅笑着低头煮麻辣烫，「也许赵夫人真的只是关心玉蝶小姐也说不准呢。」 「这怎么可能？玉蝶小姐不是她的亲生骨肉，只要嫡小姐在的一天，她自己的孩子就上不了位，一辈子被压一头。」一位食客一脸「我已经洞悉一切」的表情。 「说得好，奖励一块土豆。」她假笑着夹了块土豆放到食客碗里。 「呸呸呸，老闆，这土豆外面熟了，里面还是生的呢。」 她面上笑着道歉，实则心里吐槽：「你也知道土豆看起来熟了，里面还是夹生。怎么人就一定是你看到的那样？吃个饭还堵不住你乱说话的嘴！」 只是这宁财沉的结局和书中写的并不一样，难道她无意间的某些行为影响了结局？ 苍天啊，为什么别人穿书，又有随身系统，又有任务奖励，还是书中鼎鼎有名的大主角。到自己这儿，穷的叮噹响，爱情、友情、亲情什么都没有，全都靠自己摸索。唯一金手指就是这本破书，还一点参考价值都没有。 看着眼前咕噜冒着热气的麻辣烫，她的泪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因为一锭银子的缘故，她现在习惯留出来一些食材，如果小哑巴来了，她就可以为他煮上一些新鲜麻辣烫；如果他没来，她和圆圆就把食材煮完吃掉。 看样子，今天他也不会来了。她耸了耸肩，把食材一股脑加进辣锅。 「啊～停住！我要吃骨汤！」圆圆大喊，可是晚了一步。 祝南星鄙视地看她：「身为我的妹妹，麻辣烫摊的二老板，你怎么能向骨汤屈服？给我吃辣锅！」 和圆圆打闹间，小哑巴进来了，手里还拿着她的食盒。 祝南星眼前一亮，笑着迎过去：「你来啦。」太好了，算上这次，他再吃大概两次麻辣烫就可以安心收下那一锭银子了。 小哑巴垂眸点了点头。 「对了，上次的寿司，你觉得味道怎么样？」她接过食盒，随口问道。 没想到小哑巴像安了发条，一下子精神起来，特别高兴地点了点头，虽然是冲着圆圆点头。 祝南星：「……」 这人为什么不敢看我？很丑吗？那我走？ 圆圆不爽地哼了一声，这个小贼什么意思？是在挑衅我吗？ 祝南星招唿他坐到锅旁，指着锅里的菜给他看：「这是我给你留的食材，都很新鲜，让你尝尝最好吃的麻辣烫应该是什么味道。」 他开心的笑弯了眼，手扒在桌子上看她煮麻辣烫……的漏勺。 心里算着时间，她把麻辣烫从签子上剔下，全部拨到小哑巴的碟子里，并且给他倒了一杯青梅绿茶。 「这是我们摊子上的新品饮料，你尝尝好不好喝。」 然后接着用漏勺给他涮面条和各种叶子菜。 陈景湛安静地吃着碟子里的麻辣烫，木耳是他最喜欢的，嚼起来咯吱咯吱，而且每个褶皱里都吸满了汤汁和麻酱。 他很喜欢摊子上调的麻酱，有一股很香醇的芝麻和花生香，稠而不干，咸香可口，而且老闆很细心地把残渣都沥的干干净净，使得麻酱的口感十分细腻。换句话说，他认为麻辣烫之所以能火，就是因为这碗灵魂麻酱！ 想到这里，他拿起勺子又盛了一大勺麻酱。 祝南星一直悄悄地关注着他的小动作，看到他盛麻酱时的表情，她像是遇见同好一样激动。 终于！终于有人发现了她的神仙麻酱了吗？ 她发自内心地高兴，不由对这个小哑巴另眼相看。 陈景湛感到一道灼热的视线放在自己身上，顿时手足无措，低着头一边往嘴里疯狂塞腊肠，一边心中默念「不紧张不紧张不紧张」。 麻辣烫很辣吗？怎么脸都辣红了？ 祝南星疑惑，顺手帮他续了一杯绿茶。 叶子菜和面条终于也煮好了，她用漏勺盛到小哑巴碗里后，就开始收拾摊子，圆圆擦桌子、洗签子，她则把地上的垃圾捡了捡。 在靠近锅子的地上，她捡到了一块小木牌，上面坑坑洼洼的，刻着一个「九」字，但是实在谈不上刻的有多好看，弯弯曲曲像条小虫子，不仔细看真看不出这是「九」。 「这是你的牌子吗？」她拿给小哑巴看。 陈景湛一摸腰带，发现小牌子果然掉了，于是点了点头。 「牌子上刻的是九吗？你的名字里带九，还是家里排行老九？」她突然想到眼前的人不能说话，有些抱歉地转移话题：「那我可以叫你小九吗？毕竟也算是常客了，总不能连名字都不知道呀。」 也总不能天天在心里叫人家小哑巴，多不尊重人。她在心里默默地想。 陈景湛鼓着腮帮子沖圆圆点了点头。 祝南星：所以为什么要看着她点头啊喂！ 茶足饭饱的小九很开心，又想偷偷给银子，结果被祝南星及时发现，面对着她灼热又愤怒的视线，小九慌慌忙忙地逃跑了。 收拾完摊子，她推着车跟圆圆往家里走。 圆圆噘着嘴抱怨：「南星姐，你为什么对那个怪人那么好，跟对别的食客完全不一样。」 祝南星嗔她一眼：「别瞎说，我对所有食客都一视同仁，他们都是我的上帝。只不过小九不能说话，所以要对他耐心一些。」 她看了看圆圆，开玩笑道：「怎么？你歧视身体有缺陷的人吗？」 第18页 「怎么可能！」圆圆焦急地辩解，「我只是讨厌他而已。」 「为什么？就因为那一盒寿司，我到时候给你做好多好多，吃到吐好不好？」祝南星没想到圆圆记这件事记得这么久，而且寿司那件事要怪也应该怪她，是她主动把寿司送给小九的。 「才不是！我就是……」圆圆犹犹豫豫说不出来，她就是感觉有股隐隐约约的危机感，尤其是南星姐和小九在一块的时候，这种感觉格外强烈，「我就是讨厌他。」 「哦？那你形容一下他在你心里的形象。」祝南星突发奇想地问。 「嗯……讨厌，坏蛋，嗯……」圆圆掰着手指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了。 「圆圆，」祝南星手扶下巴，若有所思，「不如送你去私塾读点儿书吧。」 第10章 何田 　有便宜不占，她是王八蛋。…… 祝南星说要让圆圆上学这件事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身为21世纪受过高等教育的新时代女性，她认为人是一定要读书受教育。读书不能让一个人家财万贯，但是能让一个人精神上极度富有，至少不会在说人坏话的时候，支支吾吾只有两个词来回说。 她祝南星的妹妹怎么能是文化沙漠呢？ 正好之前赵夫人来她摊子上和她展开vip加密谈话时留下了一大袋子的银子，送圆圆去读书绰绰有余。不仅学费不用操心，还能给她买一套不错的文房四宝。 这头祝南星开心了，圆圆可就头疼了。 她虽然没读过是，但她亲弟弟读过啊。那时候她早起帮家里干活，弟弟没睡多久也得起来上学；她晚上干活回来，弟弟也才散学没多久。 而且娘亲动辄就会打骂弟弟，说他不争气，每回考试成绩都差的不行，给家里丢脸。 她偷偷看祝南星，想像不出南星姐拿笤帚发怒揍她的样子。 但是从小家里人就夸弟弟聪明，说她愚笨。连弟弟在学堂学习都学不明白，她这么笨的人，去了也是浪费南星姐的钱，她不想浪费姐姐辛辛苦苦挣的钱。 别扭又害羞的圆圆只有在心里才会叫祝南星姐姐。 祝南星当然不理解为什么圆圆这么牴触读书，软磨硬泡之下，圆圆告诉了她自己的想法。 这可给祝南星气的够呛，这是什么思想品德败坏的家长！重男轻女的这种垃圾观念祸害他们自己就好了，偏偏他们还要对那么小的女孩子进行奚落和pua，真没想到pua这种摧毁人精神层面健康的手段这么早就有雏形了。 可恶的是，认为自己「愚笨」，「没有弟弟聪明」，「生下来就是为了照顾弟弟」这些枷锁已经潜移默化的成为圆圆心里默认的事实了。 如果不是她执意让圆圆读书，可能圆圆一辈子的命运都会被她所谓的亲生父母毁掉。 生而不养，养而不教。不合格的父母造成了多少儿女的悲剧。 祝南星笑不出来了，她第一次无比严肃又正经地看着圆圆，坚决地告诉她：「圆圆，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姑娘。」 「跟我在一起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你学会了做煎饼和麻辣烫，你懂得了如何与食客打交道，帮我打下手时，不用我说你都懂我的意思。我让你去读书，不是想让你给我争脸面，我也不需要你这么做。我让你读书，是因为我知道聪慧如你，最适合读书。」 「而且当你真的亲身体验了，才会明白读书的乐趣。不要听别人怎么说，要听你自己的内心怎么说。」 她用手指了指圆圆心脏跳动的位置，怕圆圆压力大，她又加了几句：「如果你上了几天学，发现自己真的不适合，感觉很痛苦，那咱们就不上了。但是你一定要尝试后，再告诉我你的选择。」 圆圆问她：「南星姐，你读过书吗？」 她笑着点头，夸张地回答：「当然，我读过好多好多书。」 「那我读书后，也能成为你这样的人吗？」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读书后可能会成为比我厉害百倍、千倍的人。」 圆圆摇了摇头：「不，在我心里，你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如果能成为像你这样强大的人，那我愿意去读书。」 祝南星看她认真保证后，欣慰地笑了。 涉及到自家妹妹的读书大事，祝南星万不可掉以轻心。京城不错的私塾和学堂她都逛了一圈，最终选定了云鹤私塾。 云鹤私塾就在甜水巷，离家近，圆圆回来吃饭也方便。而且这所私塾是京城为数不多的对待男女平等的学校。 她去拜访私塾先生时，刚好赶上散学，几位女学子挽着彼此的胳膊，有说有笑的从她身边擦过，即使离了很远也仍能听到她们百灵鸟般清脆的笑声。 这个场景给祝南星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她也希望圆圆能成为其中之一，交到和自己同龄的好朋友，开开心心长大。 终于到了圆圆入学的日子，祝南星比圆圆本人还要紧张，不断检查她布包里的带的学习用品齐不齐全，反覆叮嘱她要听先生的话，要和同门好好相处。又拿出前一天做好的寿司，嘱咐她分给大家一起吃。 「南星姐，我都记清楚了，你别太紧张。」圆圆安慰她。 「我紧张什么，又不是我读书？」祝南星瞪大眼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可她紧牵着圆圆的手还是暴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第19页 圆圆走进学堂，临进门前还回头朝她挥了挥手。 这一刻祝南星突然回忆起小时候自己上幼儿园时，爷爷也是这样站在门口，目送着她进教室的。 那时候的爷爷，是不是和现在的自己一样，又是担心又是期待呢？ 身后有个低沉的声音传来：「祝姑娘不必担心，我们私塾的先生和学子品行端正，您妹妹在这里不会受到欺负的。」 她回头一看，是一位书生打扮的男子，皮肤苍白，身体看起来也有些单薄虚弱。 「您是？」她疑惑地问。 「您不记得我也正常，毕竟我们没有正式见过面。」他笑着说：「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刘文，是您的邻居，也是圆圆的教书先生。」 这个名字…… 她恍然大悟：「那刘武哥是您的……」 「他是我哥哥。之前您送到我家的麻辣烫非常好吃，我娘亲一直在夸奖您的手艺。」 「没有没有，刘姨的鸡汤也很好喝。」她连忙摆手谦虚说道。 又寒暄几句后，刘文就离开了。 刘文和刘武，这个名字…… 自己不愧是穿书啊，这种兄弟取名一文一武，职业也和名字相符的老梗，她在小说里看的太多了，当时听到刘武的名字就该想到了。 应该给圆圆取名祝北辰的，这样外人一听就知道她们是姐妹了。 她在内心如是吐槽着。 今天为了亲自送圆圆上学，她没有出摊，看看时间，这个点出摊再卖煎饼怕是来不及了，不如遛去早市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买的新鲜食材，中午给圆圆加个餐，庆祝她第一天上学。 由于每天早上要卖煎饼，祝南星很少有时间逛早市，因此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哪个摊位她都要凑过去瞅两眼。 路过卖海鲜的摊位时，她被吸引住了视线。 「老闆，这鱼在哪儿钓的？怎么这么大的个头？」她惊讶地问，就是在现代她也没看见过这么大的鱼。 「这是我朋友在港口出海钓到的，确实个头大，他就没捨得放生，带了回来。姑娘您看，它还是活的呢。」老闆笑呵呵地指给她看，大木桶里的鱼正悠闲地晃着鱼尾。 「这是什么鱼啊？」她问。 「哟，姑娘，这我可不知道了。海洋里的鱼类太多了，咱也不能每种海鱼都认识呀。」老闆依旧笑眯眯地回答。 祝南星犹豫着要不要把鱼买下来，但是这么沉的东西，她拿着也不方便，而且最近也没有特别缺鱼…… 「姑娘，您要吗？说实话，这么大的鱼，普通老百姓根本不买，这鱼家里锅都放不下，没办法做。」 老闆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看您刚刚在各个摊位打转，一买就是大数量，估计您可能会有用的上这鱼的地方。马上要收摊了，我也不多要，一条十文钱，三条全要就收您二十文，您看如何？」 「我全都要了，不用帮我处理，我要活的，您把这桶也送我吧。」 有便宜不占，她是王八蛋。 本来还在犹豫买不买，这么便宜还不直接心动就马上行动。 今天就算是抗也要把这三条鱼扛回去。 「好嘞。」老闆很高兴，本来以为这三条鱼要砸自己手里了，没想到真的卖出去了，「以后再钓到这类海鱼，我也给您留着。」 祝南星思索片刻，点了点头，这么新鲜又便宜的海鲜，不论是摆在摊子上卖还是自己吃都很划算。 她给老闆留下了自己的住址，两人达成共识。以后再出海，捕来的鱼先送到她那里，她挑完后剩下的再到早市上卖。 又办成了一桩事，她搬着手里巨大的木桶，哼哧哼哧的往家里赶，思索着中午该做些什么好。 突然手上一轻，木盆被一双手託了起来，她手上的压力顿时减轻了许多。 帮她的人是位年轻的公子，扎着高高的马尾，腰间别着一把摺扇，一双桃花眼含着笑意望着她。 「你是！」祝南星想起来了，之前在霓裳阁她和这位公子有过一面之缘。 「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怎么一人手里拿着这么多东西？」他一边说着一边接过祝南星手里抱着的木桶。 祝南星当然不同意了。不单单是因为她不好意思麻烦人家，最关键的原因其实是…… 她看着旁边的人单薄的身子板儿，可能比平日里搬东挪西的自己还要再瘦弱一些，这怎么好意思让人家帮自己拿呀。 新时代女性要独立，自己的东西自己拎！ 在原地拉扯许久后，两人最终一左一右一起把木桶拿回了祝南星的家。 男子告别后转身要走，她叫住他：「还没询问公子的尊姓大名。」 男子笑着回头：「何田，人可何，四口田。姑娘的名字呢？」 「我叫祝南星，祝愿的祝，药材的南星。」 看着男子恍然大悟的表情，她邀请道：「要不要留下一起吃午饭？」 第11章 麻辣烤鱼 为什么姐姐身边总是出现一些…… 圆圆上学的初体验非常好，不仅得到了先生的表扬，还认识了许多新朋友，他们约好周末一起来麻辣烫摊子上找她玩儿。 她迫不及待地跑回家，想要向姐姐自己分享上午学习的那些有趣的经歷。 结果一进门，就和坐在院子里悠闲地喝青梅绿茶的何田打了一个照面。 第20页 为什么姐姐身边总是出现一些心怀鬼胎的坏男人？ 这是她今天跟着先生学的一个新词，心怀鬼胎。 圆圆瞪着眼前的男人，姐姐长得好看，头脑又聪明，就是对人太没有警惕心了，她要代表小吃摊保护好姐姐。 祝南星从火房出来，高兴地说道：「圆圆回来了，这是何田哥哥。刚刚我在早市买了好多菜，是他帮我一起拿回来的。你坐着陪哥哥聊聊天，我先做饭，一会儿咱们吃大餐！」 祝南星要尝试还原21世纪她眼中鱼类最好吃的做法——麻辣烤鱼！ 这鱼足够大，刚好够三个人吃的分量，这也是为什么她邀请何田留下了吃午饭的原因，毕竟浪费是可耻滴！ 她从木桶里取出一条活蹦乱跳的大海鱼，用手上的大木勺把它敲晕，然后生疏地处理着鱼。 祝南星毕竟也不是什么都会的五星大厨，在现代她都是让卖鱼的人帮她处理好带走的，她本来是想把三条鱼都放在麻辣烫里，为了保证新鲜，就没让人家给她处理，结果现在突发奇想要吃烤鱼，就只能自己动手解决了。 把内脏处理干净后，她把鱼头和尾巴剁掉，在鱼的背部用刀划上几个口子，这样方便入味儿，然后用清水将鱼仔仔细细地清洗干净。 她把清洗好的鱼放在碟子上，倒入适量的料酒和少许食盐，用手给鱼先生来了个全身「马杀鸡」，开瓢的肚子也不要放过。 接着把切好的葱丝和姜丝放入碟中，盖上布腌制十五分钟。 等待的过程中，她把莲藕和土豆切片，莴笋切条，把这些配菜放到一个新的碗里备用。 看时间差不多了，她往鱼身上撒了些孜然粉和花椒，用手按摩鱼身，让调料和鱼肉充分融合。 打三个鸡蛋，兑入一碗面粉，充分搅拌均匀后涂抹到海鱼上。 热锅倒油，将海鱼炸透至两面金黄后捞出。 换一个锅，将麻辣烫红油汤料倒入，加热至滚烫冒泡，下入刚刚准备好的配菜和豆制品，时不时用锅铲搅拌一下。 等到配菜熟的差不多了，她把刚刚炸好的鱼下入锅中，加入大量的红辣椒和麻椒和大料等，关至小火慢炖。 她突然想到，她家麻辣烫的装备刚好也能用来吃烤鱼。 于是把其中一个麻辣烫的锅推出来，放柴烧火，锅热的差不多时连鱼带汤全部倒入麻辣烫锅里，这样一份烤鱼就做好了。 古代没有烤箱，她全部是按照自己的理解烹饪的，也不知道会不会翻车。 盛好三碗米饭，她把车推到小院，惊讶地看到刚刚还对何田怒目而视的圆圆，一顿烤鱼的功夫就和他亲如兄妹了。 「南星姐，你来了！」圆圆跑到她身边帮她推车，「何田哥哥刚刚正给我讲陈国大诗人于照的故事呢。」 「以人为鑑可以知得失，以史为鑑可以知兴替。一定要好好学习歷史，了解过往经歷，才能珍惜当下。 」她感嘆道。 何田听到她这么说，不由对她高看一眼，并对她说的话颇为认同。 「不说这些了，先吃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祝南星把筷子递过去。 「这是何物？」何田自认自己算得上见识广的人，但是看到面前红煳煳一片还冒着热气的食物，他还是发出了疑惑。虽然这个味道真的很香。 「这是烤鱼呀，刚刚告诉过你的。」 「烤鱼？」 他印象中的烤鱼，应该是把鱼穿在树枝上，用火烤熟，撒点盐粒就可以吃了，据说陈国和吴国打仗时，士兵们为了补充体力，会吃这种烤鱼，不仅有很浓的一股鱼腥味，而且鱼肉没有味道，像在吃布料，撒上的那些盐粒也聊胜于无。 所以当祝南星邀请他吃烤鱼时，他的内心是拒绝的。如果不是想要结交祝南星，他也不会答应留下。 小孩子的直觉有时候还是很准的，圆圆见到何田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是有备而来。确实，何田早就知道祝南星是谁，也知道她开的小吃摊有多红火。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出现在这里。 「发什么呆？吃呀。」祝南星疑惑地看着他。 他拿起筷子把红辣椒扒开，露出下边炸的金黄酥脆的鱼。用筷子轻轻夹起一小块鱼肉，放入嘴中。 首先感受到的就是辣，红辣椒的辛香混着花椒的麻味，像两只小精灵在他舌尖上自在地起舞。 他的额头上一下子就挂了汗珠，只想尽快把鱼肉咽到肚子里去，结果上下牙一碰，酥脆的鱼皮嘎吱作响，一股浓厚的肉香在他嘴中爆开，这是油炸的香味。 祝南星看他表情呆呆的，张口解释道：「为了让鱼肉入味，我提前把它炸过一遍了。现在可能辣味还没有入进去，你可以先吃点儿鱼下边的菜，等过一会儿，红油汤底的味道完全浸到鱼肉里，才是最好吃的时候。我可以就着鱼吃两碗大米饭。」 她用锅铲把鱼翻了个个儿，露出底下的配菜。 何田长长地唿出一口气，他本以为吃辣是一种痛苦，但是这份烤鱼却让他有些上了头。 明明鱼里没有酒，他却醉的像条狗。 他夹起一筷子豆皮，直接塞入嘴里，辣椒的气味直接冲到了他的头顶。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清醒过。 「豆皮比较吸汤汁，不用怎么煮就已经很入味了。」 第21页 何田脸颊通红，嘴唇也比正常时候要丰满了许多，感觉下一秒嘴里就能冒火了。 于是她好心地给他倒了一杯绿茶，关怀道：「我看你吃不了太辣的食物，要不然我单独给你颠两个菜吧。」 不蒸馒头争口气，祝南星这句话跟「你和小孩儿一桌吧」有什么区别！ 他坚决地摇了摇头，一半是因为面子，一半是因为这该死的辣椒竟然如此诱惑，让他控制不住想要再来第二口。 一顿饭下来，何田平坦小腹微微隆起，像是一个小土坡。他摊躺在竹椅上，长唿一口气，感慨道：「祝南星，我给你出资，你开家店吧，就卖这烤鱼。」 她瞪大眼睛：「啥？」 「我说，你的脑子价值连城。当今圣上应该赐予你『陈国之光』的荣誉。」他由衷地夸奖，「如果我们合作开店，应该能挣一笔大钱。」 他对祝南星的小吃摊略有耳闻，只当大家对她的赞美是过分夸张的吹嘘。毕竟只是个小摊子，各种条件都有限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做出酒楼那样高水准的菜品。 经过一些调查，他得出结论：祝南星的摊子能这么红火，一是因为她家小吃与众不同的外观，制造了很大的噱头。二是因为她的经商手段确实高超，不论是拉拢人心还是对人心态的把握都十分到位。 他尝过祝南星的小吃，承认味道确实不错。但是和酒楼里专业厨子做的硬菜一比，小吃多少有些不够看，实在配不上百姓们一句「祝姑娘的小吃胜过万千酒楼」的高度赞美。 今日本来是想上门和她探讨一番经商之道，却没想到祝姑娘用一道烤鱼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祝姑娘的小吃能这么成功，靠的都是真本事！小弟我甘拜下风。」他赞嘆道。 「没有没有，全靠大家捧场，您过誉了。只不过……」 她皱着眉头想了想说辞，「目前国家经济状况不好，就连住在京城的百姓都省吃俭用，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份花。我开小吃摊最大的目的肯定是为了赚钱，但除此之外，还希望百姓能吃上便宜多样的小吃，饭吃好了，日子才能过下去，才不会觉得苦。」 何田没想到一个开小吃摊的小娘子能有这样的深谋远虑，称赞道：「陈国有祝姑娘这样的人，真是国之幸事。」 「所以，目前我还没有开店的打算，只想守着我的小吃摊赚点儿够花的小钱。」她低眉一笑，「等国家经济走起来了，我一定答应您，和您一起合作在京城开最大的饭庄。」 …… 临走之前，何田收起来脸上的那份轻佻和不羁，双手抱拳，朝她深深地鞠了一躬。这一鞠躬不仅是表达对她的敬意，也是表达对自己武断评价的一种歉意。 然而祝南星拒绝他的真正原因其实是： 「笑话！《太子妃成长计划》那本破书唯一有用的地方就是能帮助我探知太子和太子妃的经济改革计划，我才不跟别人合作，万一又不小心篡改剧情就完蛋了！我现在就应该低调，乖乖躺好，到时候顺应着国家政策，跟着太子和太子妃躺着赚大钱，做梦都会笑。」 何田回到家，屋内已经有位男子在等他。 「你去哪儿了？我等了你一上午。」男子问。 「关你屁事。」他回嘴。 男子的脸凑过去，离何田越来越近。 「你干嘛！」何田一把把他推开。 「你衣服上是什么味儿，熏的慌。」 何田一闻，好傢伙，衣服吸了一身烤鱼的味道。 「说了你也不懂，快点从我家滚出去！」 第12章 飢饿营销 果然，古今中外，不论男女，…… 剩下的两条海鱼，祝南星打算做成手打鱼丸下到麻辣烫锅里。 有了中午的经验，她处理这两条鱼的速度也变快了。 小心翼翼地把鱼刺和鱼骨挑干净并剔出鱼骨，她用刀背把剩余的鱼肉砸压成泥，放入碗中。在碗中加入食盐、胡椒粉和两个鸡蛋清后，用筷子进行充分搅拌。 祝南星将葱姜泡水后过滤掉葱和姜，分多次把葱姜水加入鱼肉里，每次加水后顺一个方向搅拌到水完全被吸收再加下一次。一直把水全部加完，再加入适量干淀粉搅拌均匀就完成了。 食客们听说有新品，还是鱼肉类，都高兴极了。麻辣烫虽然好吃，但大部分都是蔬菜，肉食动物表示相当难过，喜欢吃麻辣烫，肉类却翻来覆去就那几样，吃多了也会腻。 听到食客们这番抱怨，祝南星若有所思。 因为是手打鱼丸，吃的就是那个新鲜的味道，所以她没有提前就把全部鱼肉做成鱼丸，而是盖了布直接把鱼肉馅端到摊子上现煮。 鱼丸两文一颗，五文三颗，好这口儿的食客知会祝南星一声，她就拿着勺子把鱼肉馅挖出球状，放到深底漏勺中，下到麻辣烫汤锅里火最沸腾的地方。 不需要等太久，鱼肉就变成鱼丸了，白色软糯的小丸子，一口咬下去全是都是鱼肉的鲜香，鱼丸弹牙又有嚼劲儿，肉质细腻爽滑可口。 这道新品直接爆火，成为今天最受欢迎的食材，几乎每位食客都要来上几个尝尝鲜。一晚上光是鱼丸就挣了五两银子。 她记过帐，现在自己的小吃摊算得上是步入正轨，一天最少能有十五两银子的收入，抛去买原料的钱，净收入是十两银子，一个月就能挣300两银子，折合下来是3两黄金。 第22页 不包括突发事件，比如赵姨娘给的那袋银子。这还是小吃摊在春、秋这样的淡季下的最低收入。 这在经济萧条的陈国，已经算的上是小康家庭了。 她把剩下的鱼肉馅包好，美滋滋的想着未来暴富后的富婆快乐生活。 「祝姑娘，再来三个鱼丸!」有食客沖她喊道。 「不好意思呀，今天的鱼丸售罄了。」她抱歉地说。 「啊～我还没尝出滋味呢，这么快就卖完了，那明天还有吗？」食客失望地说。 「还有的，虽然鱼的种类可能会变，但是从今往后的每一天我都会供应鱼丸，所以大家不用失望。」她笑着解释，「不过鱼丸的数量不一定，一切都看渔夫伯伯给我提供多少鱼了。所以喜欢吃鱼丸的人，每天可要抓紧抢购呀。」 这就是飢饿营销的手段，如果每天供应足够数量的鱼丸，食客们不会珍惜。但如果跟他们说这是限量的，他们就会疯抢，甚至以吃到鱼丸为荣。 果然，古今中外，不论男女，都无法抵挡「限量」二字的诱惑。 不过也多亏了鱼丸，让她及时发现了麻辣烫摊子上的问题。集市供应的肉类就只有那些，排除掉那些不实惠的、不适合涮麻辣烫的肉，最终剩下的寥寥无几。所以她只能买各种各样的蔬菜来弥补这个缺点。 但是好多食客，尤其是男性食客，平常都是无肉不欢的，让他们在这里啃菜叶子，一开始吃个新鲜就行，但是吃久了确实会腻，慢慢的也就不会再来吃了。 这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她要好好想想解决措施。 「祝姑娘，来份面条!」不远处的食客喊道。 「好嘞!」她回过神，微笑着继续煮麻辣烫了。 夜深露重，食客们都吃饱喝足，满意地打道回府了。 「今天上学怎么样？」忙碌了一天，终于有时间问圆圆今天读书的情况了。 「超级棒!先生夸我有天赋，嘿嘿。」圆圆揉着后脑袋傻笑。 「我一点儿也不意外，我的妹妹就是这么聪明。」她用手掐了掐圆圆的脸蛋，通过这些天的努力，她终于把圆圆养胖了一些，两颊不缩腮了，气色看起来也好了不少。 「我还认识了好多朋友，他们说今天在私塾外看到你了，说你好漂亮，像仙女一样。」圆圆骄傲地说，「他们还夸奖你寿司做的好吃，带了那么多过去，最后一点儿都没剩。付宇航和秦子义为了最后一个寿司谁吃这件事差点打了一架呢。」 祝南星笑着听她说话。 「我们约好了，放假他们过来摊子上找我玩儿。」 「好，到时候我请他们吃麻辣烫。」 「那可不行，亲兄弟还明算帐呢，他们吃多少就得给多少钱，看在朋友一场，顶多打个八折。」圆圆傲娇地说。 「你呀，小抠门精。」祝南星被她逗笑。 又坐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等到那位经常姗姗来迟的食客。 她把鱼肉馅重新拿出来，用勺子下到锅里：「圆圆，来吃点儿鱼丸吧。」 「好耶！」 此时的钟粹宫内。 陈景湛端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视线上移看天花板：「所以……呃……你们想好了吗？」虽然他们之前提出的政策也可以，但他认为这并不是最佳方案。 太子陈景年看他扭扭捏捏的样子有些奇怪，不是说困扰九哥的顽疾最近已经痊癒了吗？况且这屋内哪儿有漂亮女子？ 他侧头看了一眼身边梳着高马尾正悠哉喝茶的少年，小巧精緻的鼻子，优越的下颚线和白皙如雪的皮肤…… 何田确实长得偏女相，好看到有些过分了。如果不是有一起喝花酒的经歷，他都会怀疑何田是女扮男装了。 何田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狠狠地瞪了回去，像是用眼神在骂他：「看你个大头鬼！」 「切」，他把头扭到一边去，不打算跟这个男生女相的妖孽计较。 「我改变想法了，」何田认真地回应，「本来我认为圣上应当大力建设方便百姓进行娱乐的场所和设施，刺激居民的消费，使陈国的经济得到运转。但是昨天我有幸和一位具有大智慧的高瞻远瞩的女子促膝长谈，这让我改变了自己最初的想法。」 陈景年在一旁补充：「就是那位名声大噪的小吃摊老闆，祝南星，据说最近格外受欢迎，尤其是百姓们的推崇和爱戴。」 陈景湛已经对这个名字ptsd了，一听到「祝南星」三个字，他脑海里就会出现自己锯嘴葫芦的窘状，于是他不由自主露出一个十分僵硬的苦笑。 陈景年一直关注着他的反应，看到他的表情后，不由心想：九哥是不舒服吗？为什么表情如此的痛苦？ 「是我之前低估了祝姑娘，认为她只是一个经商上颇有心思，小吃摊的噱头大于实际的人而已。却没有想到她不仅小吃做的让百姓连连称赞，正统菜餚也完全不输市面上最红火的酒楼。我昨天有幸吃了她做的烤鱼，并不是用火直接烤的那种，工序很复杂，我也不是很懂，但是真的很好吃！」 他回味着滋味，虽然昨天晚上他几乎住在茅房里了吧…… 陈景湛听到「烤鱼」二字眼前一亮，面上虽然还是一副深沉严肃的样子，实在内心早已撒开了花：「可恶，为什么我没有一起跟去，我也想吃烤鱼啊！那可是祝姑娘做的烤鱼！光是听到祝姑娘三个字我就已经开始流口水了，哦，这样是不是不太尊重祝姑娘，好想去吃麻辣烫，好饿……」 第23页 「但这不是重点，」 何田突然激动了起来，声音都大了几倍，把正在神游状态的陈景湛吓的一抖，「重点是，当我想拉祝姑娘入伙，成为国家经济復兴计划第一批对象的时候，她拒绝我了！她说百姓才是国之根本，我当时整个人就被她的话震撼住了。」 何田无法用语言形容自己当时的感受：「如果她愿意，我可以断言，现在洒金街可能是她一手遮天，一家独大的局面了。但是比起自己的富贵，她更关心百姓们的幸福。这让我不禁思考，建设娱乐设施，用从百姓手里骗来的钱建设国家，陈国真的会好吗？」 「所以说，咱们不仅不能从百姓手里搜刮钱，反而要优先健全百姓们的福利事业和社会救济，这才能使国家经济健康发展。」陈景年补充道。 陈景湛老神在在地点了点头，内心里的自己正高兴地跳舞：「诶对对对，我也就是这个意思，孺子可教也。」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我得先走了，再晚出宫要被问东问西的。」何田站起身，拍了拍陈景年的肩膀，「明天卯时洒金街见。」说罢就要离开。 陈景年反手扣住何田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腕，从腰上解下来一块令牌，没好气地递给他：「一天到晚匆匆忙忙的，没有令牌你出的去吗？」 陈景湛看见自己弟弟手上的动作，把脸别到一边，轻咳一声，小声说：「非礼勿动。」 何田没听到，挥了挥令牌向他们告别。 但是陈景年听到了，等何田走后，他疑惑地问：「大家都是兄弟，摸一下碰一下的很正常，你干嘛？把我也整得别别扭扭的了。」 陈景湛见何田走远，身体一下子就放松下来，整个人软绵绵地瘫在椅子上，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弟弟那愚笨又迟钝的表情，无奈地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这傻孩子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但这毕竟不是自己该管的事情，所以他避重就轻地扯皮道：「兄弟之间拉拉扯扯的被别人看到，不就更奇怪了。」 陈景年仔细一想，如果在大街上自己与何田之间拉拉扯扯的，好像确实容易引起别人误会，自己代表着皇家的脸面，做人做事确实要格外注意。 「你们明天要去找祝姑娘？」陈景湛状似无意地问道。 「是啊，微服私访一番，看看她的生意，主要是听听老百姓对国家的看法和改革的态度什么的。」 「什么时候回来？」 「随便聊几句，约摸晌午之前就能回来。」他有些感动，人人都道帝王无情，可他与九哥之间就是这般手足情深。自己不过是小小出宫一个私访，九哥就如此关心。 「行。那你顺便帮我买个煎饼回来……嗯，还是两个吧。要加双份鸡蛋，多抹酱和辣椒，加泡菜，其他配料正常。如果祝姑娘又出了新的产品，你就全都给我加上。」陈景湛笑眯眯地说。 陈景年愣住。 「怎么？记不住？那我给你写在纸上，你明天记得随身带着。」 第13章 彩色煎饼 我要再去买四个煎饼自己吃。…… 陈景年本来想拒绝，但看到九哥可怜巴巴被关在钟粹宫的样子又有些不忍：「贵妃娘娘到底为什么要把你关在这儿啊。」 柳贵妃一心向佛，平日里饮食也是粗茶淡饭。这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不是太大的折磨，可他太了解他九哥了，陈景湛就只有吃饭这一个爱好啊！ 「她让我下个月陪她去寺庙拜佛，我没同意。」 屋内只有他和太子，陈景湛整个人放松下来，话也变多了，「她以为把我关起来我就没辙了么？未免太小瞧我了！我晚上饿急了就偷偷去火房给自己下一碗面条吃。我跟你讲，我那汤面做的……」陈景湛悠哉地摇晃着头，一脸得意的表情：「绝了！」 陈景年看着自己没出息的哥哥，建议道：「你干脆答应贵妃娘娘得了。省的一天天这么痛苦，卑微到要自己下厨的地步。」 他可知道陈景湛府上全都是深藏不露的大厨，而且父皇为了照顾九哥的顽疾，特许他在宫外居住，免除他除上朝之外那些不必要的拜访和礼节，身为太子的他都要嫉妒死了。 「不要！她是我娘，我太了解她了。明明上个月已经去过寺庙了，为什么非要拉我下个月再去一次？后来我知道了，上个月她是和太师夫人与其小女金芝玉去一同前往的。」 「哦，我懂了。」陈景年意味深长地点头。 柳贵妃自从知道她儿子的病后十分自责，并且担心他未来孤独终老，所以一遇到合适的姑娘她就想尽一切办法撮合。 「那你就打算这么跟她僵着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陈景湛想到祝南星摊子上的麻辣烫，感到有些沮丧，遂摆了摆手道：「唉，别说这些了，谈谈正事吧。」 「前几天你受父皇指派，去监察乡试状况，怎么样？」陈景年问。 「没出什么太大乱子，有位考官涉嫌舞弊，已经抓起来听候发落了。剩下的考生，有几个还不错，我到时候把名字记下来，你去结识结识。」 「行。关于国库银子，我有了一些思路。」 「巧了，我也有。」 「卖爵位。」 「卖官！」 两人相视一笑。 …… 第二天清早，祝南星照常推车到街上卖煎饼。 第24页 不过这次有了新的种类。以前手头紧，只能做小米面的煎饼。现在有钱了，也用自己的小吃摊打下了自己的名声，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听到了那么多传言，太子陈景年其实还没尝过祝南星家的煎饼。 一半原因是处理事务忙到焦头烂额，根本没时间来买；另一部分原因在他自己，比起吃饼，他更钟情于米饭。每每看到饼，他就觉得噎得慌。所以吃饼他必须要配上稀饭。 早早跟何田集合后，两人一起前往洒金街。还没等看到祝南星的摊子，先看到了大排长龙的队伍。 陈景年震惊：「有这么夸张吗？一个饼能好吃到哪儿去？」 「确实好吃，当然跟宫里御膳肯定比不了。你得看食物的受众，煎饼分量足，营养均衡，关键是便宜！」 何田掰着手指头向他一条条解释，「而且祝姑娘一双巧手，制作煎饼的速度极快。当时我差僕人替我买的时候，也是很长的队，结果没多久就吃上了。」 陈景年看着望不到尽头的队：「再快也需要时间吧，咱们要不晚点儿再来？」 何田拽着他往前走：「晚点儿人就收摊了，别墨迹，快点儿吧你。」 两人排在队尾，前面是一对爷孙。爷爷佝偻着身子，手上牵着自己的小孙子，小孙子乖乖地站好，不哭不闹。 陈景年拍了拍老翁，提出帮他们排队买煎饼，让他到一旁休息。 老翁摆了摆手：「谢谢这位公子，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不用麻烦，这队排的很快。」 何田趁机问道：「您觉得这家煎饼怎么样？」 老翁还没张嘴，小娃娃就叫了起来：「好吃！好吃！」 「哦？看来这位小弟弟很喜欢祝姑娘的煎饼。」何田笑着蹲下逗他。 老翁接过话：「确实好吃。当时我家婆娘买完菜，看到有新开的小吃摊，一问价格实惠，想着买来尝尝鲜。没想到特别好吃，我们一家老小一人一口就吃光了。当时她还后悔没有多买几个回来，」 他摇着自家小孙子的手，哄得小孩咯咯直笑，又继续说道：「自从那天后，我家小孙子每天都嚷嚷着要吃煎饼，我就跟他约定，只要他能背诵我要求的诗歌，我就奖励他一个煎饼，结果今天一大早他就到我房里背了。」 「来，给哥哥背一个。」陈景年笑着说。 小娃娃稚嫩的声音响起，虽有些磕绊，但到底把冗长的一首诗歌背了下来。 排在队伍前后的食客们也都回头凑个热闹，或是鼓掌，或是夸赞。 何田朝陈景年挤眉弄眼，但他对这个表情不明所以。 不耐烦的何田把陈景年拉到角落，小声说：「现在气氛正合适，咱们赶紧问问百姓们对陈国目前状态的看法和态度，买完煎饼后大伙儿都散了，还怎么问啊。」 他看着一脸恍然大悟的陈景年，摇了摇头低声吐槽：「笨。」 陈景年发现自己已经被他骂习惯了，居然没有很生气。为了面子，他只好装作没有听到何田的话。 两人分头行动，找排队的居民们聊天。正好大家排队无聊，闲着也是闲着，于是欣然接受了他们的提问。 「大家排队也是等，不如一起聊聊天。这队一眼望不到头，您说这祝姑娘的小吃摊为什么能这么火啊？」何田笑着问一个排队的青年男子。 「好吃便宜肯定是最关键的，如果说有其他因素，」男子说到这里有些扭捏，「祝姑娘长得好看，性格也好。来这里买过几回的熟客的名字她都能叫上，她甚至能记住一部分人的口味喜好，真的很用心了。」 那头，陈景年馋着一位年迈地老妪，耐心地问：「如果陈国给予津贴犒赏，您会同意您的孩子去经商挣钱或者专心务农吗？」 老妪闭着眼睛摇了摇头，艰难地说：「现在陈国国库亏空，咱们老百姓心里跟明镜似的，经商根本就挣不到钱，只会像个无底洞一样，把家里的钱全都败光。务农这种事情，家中还有我和女儿。儿子还是要去读书啊！当上大官儿才能挣大钱，带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陈景年闻言不由苦笑，这番话真的说出大部分百姓的心声了。 …… 多亏了何田的机智，等问完一圈后，也就要到他们买煎饼的时候了。 何田笑着跟祝南星打招唿，提完自己对煎饼的要求后，他回头问陈景年：「你要不要也买一个，一会儿尝尝。」 陈景年闻着从摊子上传来的香气，微微有些动摇，他问老闆：「您这儿有粥吗？」 祝南星微微一愣，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们不提供粥。」 「那算了。」陈景年有些失望。 何田翻了个白眼：「就你屁事多。」 到陈景年了，他取出陈景湛交给他的字条，刚打算照着念，祝南星就问道：「公子，您需要哪种面煳？」 什么面煳？ 陈景年疑惑地看着她。 「我这里提供四种面煳，小米面煳是基本款式，除此之外有紫米面煳、杂粮面煳和蔬菜面煳供您挑选。」 陈景年脑海里迴荡着昨天九哥的话：「如果祝姑娘又出了新的产品，你就全都给我加上。」 祝南星见他一脸为难，主动开口解释：「其实四中面餬口感差异不大，只是个人喜好不同而已。不同面煳最大的差异是做出来的煎饼颜色的不同，又或者有些上岁数的人会觉得杂粮跟蔬菜更加健康，您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 第25页 话还没说完，陈景年一摆手：「不必再说了，四个一样来一个。每个都加一个鸡蛋，多放酱和辣椒。」 祝南星愣住，上下打量他，嗯，看起来不是吃白食不给钱或者跟她搞恶作剧的人。这才开始安心制作煎饼。 她一边做一边心里还想，刚刚不是说不吃吗？怎么又一口气要了四个？ 到加料环节，她问：「我们出了新品，加料区有腌制猪肉片、香辣鸡柳与荷叶鸡丝，您要加哪种？」 「全都要，泡菜也要。」陈景年照着纸条念。 祝南星这才明白，此人是来帮朋友带的。 除小米煳外的面煳加一文钱，加一个鸡蛋两文钱，泡菜两文钱，鸡柳与鸡丝各三文钱，算上包装费两文，一共是…… 「一共九十一文钱，去掉零头，收您九十文。」她笑眯眯地说。 本来按理应该看在何田的份上免单的，谁能想到他买的这么多！ 何田蹲在一旁啃煎饼，见他手里拿着四个大煎饼的窘样，差点把嘴里的煎饼笑喷。 回去路上，他问陈景年：「你确定不来一口尝尝？」 「不了。」 「没事，我就客气一下。」他拿着最后一口要往嘴里放。 陈景年本来不想吃，但是看到何田得意的样子他就浑身不爽，于是他一把抢过最后一口煎饼，直接塞进嘴里。 「你能不能做个人啊，陈景年！」何田气的头髮都要呲起来了，失去理智的他甚至叫了陈景年的大名。 但是此时的陈景年没有心思害怕了，他把那口煎饼咽下去，扭头就要往回走。 「喂！你干嘛去？」何田不解，事情都办完了，往回跑干嘛？ 陈景年头也不回地说：「我要再去买四个煎饼自己吃。」 第14章 福袋 她打算借鑑一下关东煮的套路，肉…… 最后陈景年这种无脑行为还是被制止住了。 不过不是被何田，而是被排的比刚刚更长的队给劝退了。 「算了，」他看着手里的四个煎饼，「九哥吃不了四个，他肯定愿意分给我一些。」 …… 陈景年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自己的九哥。 陈景湛站在门口，重复一遍他的话：「你的意思是……让我分你一个煎饼？」 「是呀是呀，哥哥你从小就宠我，不会连个煎饼都不捨得给我吃吧。不会吧不会吧？」 陈景湛从他手里抢过全部的煎饼，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弟弟关在了门外。 陈景年扒门：「不要跟我开玩笑了哥哥，开门吧～」 屋内传来陈景湛的声音：「裴丰，送客。」 「遵命！」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黑衣护卫，说着就要拖当朝太子出门。 「哥～」陈景年声嘶力竭。 屋内没有反应。 他瞪了裴丰一眼：「我是当朝太子，你敢动我试试？」 接着一仰脖，朝天「哼」了一声：「我自己走。」 …… 多亏了今天的土豪大客户，让祝南星小挣了一笔。 收摊后，她决定去集市逛一逛，买点需要的食材。 人要进步，食物也需要与时俱进嘛。 路过烧饼铺的时候，她灵机一动，昨天买的三条鱼，鱼肉都吃干净了，还剩下鱼头，她没捨得扔，今天中午刚好给圆圆做鱼头泡饼吃。 只是今天烧饼铺老闆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她关心地问：「张老闆，您还好吗？」 张老闆苦笑着：「我倒是没什么事，只是这生意越来越差了，这店是快要倒闭了，我也得找个其他营生，一家老小全要靠我，小儿最近又不小心染上风寒，所以压力比较大。」 他摆了摆手，把烙饼装好递给祝南星，「算了，不说这些了，这是您要的饼。」 祝南星听到他的话，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回家后，她用葱段、生姜和料酒腌制鱼头去腥。时间差不多时起锅倒油，在锅里放上桂皮、八角等各种香料煸香，之后倒入五花肉，直到肉中的肥油被煸出来后，放入鱼头煎两面。 在锅内加入料酒、白酒、生抽和黄豆酱，稍微搅拌一下，开始加水漫过鱼头，盖上锅盖开大火，水烧开后转小火慢炖，最后她把买好的烙饼撕成小块儿放入锅中一起煮，让烙饼充分吸到汤汁。 鱼头泡饼出锅的时候，圆圆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她的好朋友。 「南星姐，这是林心怡，七弯里林叔的女儿，也是我在私塾最好的朋友。」圆圆给她介绍。 林心怡是个腼腆又文静的小姑娘，说话也温温柔柔的。祝南星很高兴圆圆这么快就能交到好朋友，拉着二人一起坐下吃鱼头泡饼。 吃完饭不久后，农户来送蔬菜了。 「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祝南星一边检查蔬菜品质一边问道。 「袁叔生病了，我今天替他来送菜，但是我不知道您约了什么时间，所以就提早一些来。」 说话的是位年轻男子，皮肤被太阳晒得有些黑，眼睛却像小鹿一般清澈，他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对她抱歉地笑了笑。 「没关系，你要进来喝杯水吗？」她关心袁叔了几句，然后问道。 「不用了，我来也是有私心，想看看城里有多么气派。」他脸上露出嚮往的神色。 第26页 「现在？现在可气派不起来了。城里可能还没乡下舒服呢。」她笑着说道。 男子用手挠挠后脑勺，有些憨厚地笑着说：「京城的人气场和我们乡下不一样，身份高贵的人更是如此。像您这样好看的人在乡下很少见的。」 这话换别人说来，祝南星会觉得他奉承，但是这个男子脸上写满真诚，人也看着呆呆楞楞，没什么心眼，因此她高兴地回应：「谢谢夸奖。」 新鲜蔬菜到了，她中午特意买的食材就派上了用场。 自从昨天食客们抱怨麻辣烫里肉太少后，她就一直在想办法。 她回想在现代麻辣烫摊子上吃到过的肉，其实种类也不是很丰盛，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鱼豆腐、蟹排蟹棒和甜不辣，本质上其实是一种食材，但做成不同的形态，味道稍微有些不同，大家就会觉得种类变得丰富了。 这就是曲线救国。 所以祝南星也要採用这种方法，不过鱼豆腐等这类制品做起来工序过于复杂，且鱼丸足够受大家欢迎，所以她就不考虑了。 上次海鲜商贩来送鱼，她特意嘱咐，如果钓上来海虾的话也送过来，她会全部购入。 有了鱼丸的试水，虾滑的到来也是顺其自然的。 除了这两样以外，她还打算借鑑一下关东煮的套路，肉菜少她就把菜和肉叠一叠变成一个新产品，这样也会被归类于肉食里。 她把买来的豆腐泡中间掏空，放入在集市买的原味年糕或者放入和酱油一起煮到八分熟的猪肉片，放入年糕的签子末端涂上蓝色，放入猪肉片的就用串肉类麻辣烫的标红签子，最后用韭菜叶把福袋绑好，一根签子上一个福袋。 豆腐泡金灿灿的，一遇汤就吸收涨大，圆鼓鼓地像金元宝一样可爱，相信一定会戳中不少勐男的心。 爱吃蔬菜的美少女也不能遗忘，虽然深夜来吃麻辣烫的食客大多都是男性，但古人说过不打没有准备的仗，祝南星也是，不卖没有准备的麻辣烫。 她把包菜贴成大小相似的长方形，在中间放上猪肉碎，然后同样的包起来用韭菜叶系好，包菜吸完汤汁颜色会变透明，在嘴里嚼起来咯吱作响。 至于剩下的包菜边边可以用来拌个沙拉，留作自己下午嘴馋的时候吃。 最后再准备做一个肥牛金针菇，这个最简单，把金针菇撕成一小撮一小撮的，用肥牛把它从中间包住，拿签子固定好，定价也是三文钱。 金针菇熟后有一股菌类独特的香气，细品之下还有一丝甜味儿，肥牛卷带来浓浓的肉香，两相结合，妙哉妙哉～可是一定要注意，这肥牛金针菇一定要多煮一会儿，因为肥牛和金针菇都是不容易煮熟还容易塞牙的食材，一不小心就会see it tomorrow了。 自从穿到这里后，祝南星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英语了，但是金针菇给她带来的see you冲击还是那么的大。 好了，这些新品加上原有的几样肉类食材，种类一下子超过十样。 看着盘子里的食材，她得意地想：「我真是宠客的好老闆。」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了晚上。 她把用签子串好的新品摆在最中间的位置，等待食客们发现她准备的「小惊喜」。 「祝姑娘！先来十文钱的鱼丸！」 附近酒家的店小二匆匆跑来，他是偷偷跑出来的，吃完饭要赶紧回去。如果被掌柜的知道自己跑来别人这里送钱，一定会暴跳如雷。 没办法，谁让祝姑娘的麻辣烫太过诱人，他只不过犯了每位食客都会犯的错误而已。 昨天他没吃到鱼丸，所以今天他一直在关注着祝南星的踪影，一见她来布置摊位，就立刻跑来了。 「不用着急，先喝口茶吧。今天又多了许多新品，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祝南星给他倒了一杯茶，笑眯眯地说。 「新品？」小二高兴地重复。今天他来的早，可以做第一个尝鲜的人了。 谁知道手刚往锅边伸，帘子又被掀开了，几个大汉冲进来，找到个位置坐下，气喘吁吁地说：「祝姑娘，鱼丸，鱼丸来二十文钱的。」 「你们都不用工作的吗？」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早就跑来了。 「一切都是为了鱼丸！」他们笑嘻嘻地回应。 「好吧，果然限量款的魅力无限大，飢饿营销是有一定道理的。」她心里吐槽道，手上动作却不停，熟练地煮着鱼丸。 「这是什么？之前没见过啊，但是这是红签子，肉吗？」几个大汉凑过来观察，他们健硕宽大的身躯把店小二挤到边上去，可怜的店小二只能顺着边小心翼翼地取自己想吃的食材。 「这些都是新品，自从上次大家反应肉类少之后，我可是费尽心思才研发出了新的食物，尝尝看，味道错不了的。」她耐心极好地解释。 「南星呀，帮我煮三个鱼丸吧。」一位留着小鬍子的中年男子走进来。 店小二听这声音实在是耳熟，一回头和自家老闆打了个照面。 「掌柜的……」店小二怯懦地打招唿。 两人对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极为尴尬。 「您来这儿坐吧。」店小二恭敬地起身给他腾位置。 「不用了。」掌柜的一摆手，另一只手拿着一个碗，讨好地沖祝南星笑：「南星啊，我生意忙不过来，能不能不在这儿吃了，我带回去吃。喏，」他晃了晃手里的碗，「我自带了碗。」 第27页 祝南星笑着同意，还不停地夸他机智。 店小二心里暗自想：「居然还能这么操作，姜还是老的辣。」 不过这酒家掌柜的不吃自家做的菜，跑来跟他们抢麻辣烫，甚至还准备了碗，实在是滑稽。 但是面上也附和着祝南星，对着自家老闆连夸一通彩虹屁。 突然外面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打破了帘内一片祥和的氛围。 「好小子，我从外地回来，特意推了家中为我准备的宴席来找你，你就请我吃这个，你觉得你礼貌吗？」 第15章 真香 「我朋友小时候脑袋被牛踩过，您…… 江流心中委屈，他好不容易从洛州回来，一落脚就立马来找陈景年，爹娘提议在家中设宴他都婉拒了，结果陈景年就请他吃路边摊。 他一脸不悦地掀开帘子，沖身旁的人抱怨道：「你但凡有点儿良心，就该知道我去洛州这一趟吃了多少苦，这都是为了谁的千秋大计？我不管，没有一顿祝记饭庄的饭菜，我可是不会原谅你的。」 随后又一脸憧憬，「啊，祝记饭庄的醉蟹，我一辈子都吃不腻。在洛州喝粥的每一天都是靠这个念头撑过来的。」 陈景年用胳膊肘狠狠地给了江流一个肘击，心想：「这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江流吃痛，特别夸张地叫了一声，问他：「你干嘛戳我？」 陈景年忍无可忍：「你说话不会看场合的，闭嘴吧你。」 祝南星看到熟悉的面孔进来，惊唿道：「您是何田的朋友吧，今天买了四个煎饼的那位。」 陈景年还没来得及回话，江流就问道：「啥？四个大饼？你不是不爱吃饼吗？还买四个，我看你是有那个大病。」 他额上青筋暴起，尽量收敛着脾气，咬牙切齿地说：「我是给我九哥买的。」 又笑着沖祝南星点了点头，「不过姑娘做的煎饼真的很好吃，即使是像我这样不爱吃饼的人都觉得很好吃。」 「您能喜欢，是我的荣幸。」祝南星一边客气的回覆陈景年，一边把酒楼葛掌柜的麻辣烫装到他自带的碗里后递给他，「您的麻辣烫好了，欢迎下次再来。」 江流随着陈景年一同走到锅前，学着他的样子拿麻辣烫，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阿湛的病怎么样了？听说他最近病情反应没有那么大了。」 陈景年点头：「嗯，九哥是比之前好多了，希望他以后能康復，做一个正常人吧。」 这段对话钻到了祝南星耳朵里，她暗自吐槽：「这是生的什么病，才能一天干掉四个大煎饼啊？」 「那太好了，」江流一拍手，兴高采烈地提议，「那找一天咱们仨在祝记聚一聚吧，哥几个好好喝一顿酒。」 看到陈景年一脸尴尬地看着她，祝南星体贴地接过话：「这位客人，您有所不知，祝记两个月前就倒闭了。」 「什么？」江流震惊，「我去洛州的这半年，京城到底经歷了什么？」之后扭头一脸愤懑地指责他的朋友：「你为什么不出钱把我心爱的祝记保下来！」 陈景年一巴掌狠狠招唿到江流后脑勺上，没好气地说：「你可闭会儿嘴吧，挑你的，别出声！」然后聚精会神地挑选着自己要吃的麻辣烫。 江流撇了撇嘴，随便拿了三四串，就结了钱。 「这小摊子上的东西虽然看起来奇特，但是卫不卫生、好不好吃就不得而知了。我随便拿几串，给陈景年几分面子，回家再吩咐厨子给我现做几个菜吧。」 江流如是想到。他做商人这么多年，看到的商业手段可太多了，几乎全部都是噱头。通过其他方式吸引消费者购买，等买回去才发现东西就那么一回事儿，相当一般，只是他没想到陈景年也会被忽悠。 等到陈景年结了钱，二人一起回到了座位。陈景年在锅边左看看右看看，一切都是那么新鲜，每一样都想尝一尝，所以碟子里装的满满地都是麻辣烫，和他一比，江流那几串就显得可怜兮兮的了。 江流看坐在对面的人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心里面不屑地「切」了一声，这些食材放锅里煮一煮能好吃到哪里去。 不过他还是拿起筷子，像要去试毒一样露出悲壮地表情，夹起了像金元宝一般鼓鼓囊囊的小福袋塞进嘴里。 豆腐泡把汤汁吸得满满当当之后，入嘴几乎已经感觉不到油豆腐的存在感了，只感觉是喝了一大口汤，牙齿轻轻一碰，脆弱的福袋就被咬破了，露出里面软软糯糯的「宝藏」。江流细细品味，「宝藏」弹牙又散发着香浓的桂米味。 这是……年糕！ 江流吃完一个福袋，感到有些意犹未尽。又把碟子里剩下的零星几样食材囫囵吞枣一般丢进了嘴里。 「真香！」 他脑海里只剩下这么一个词。之后就是无尽的后悔，为什么不学着陈景年，一样来几串？他现在已经不想着回家让厨子给他做菜了，一心只想再去拿几个福袋，还有陈景年这个混蛋现在筷子上夹着的肥牛卷金针菇。 早知道刚刚就不自以为是了，江流肠子都悔青了。 但是，如果能轻易被打败，他就不是江流了。 他面不改色地起身走到锅前，把自己想吃的麻辣烫都拿了个遍。看到围在锅边的几个食客碟子里有几颗白玉一样圆滚滚的「珍珠」，在锅里找了许久无果后，他问祝南星：「老闆，他们碗中这白色的糰子是什么？在哪里能拿呀？」 第28页 陈景年看着自己带来的朋友没出息的样子，无奈地想：「早就告诉过你话不要说得太满，少年人不要过于轻狂，你就是不听！」 不过转念又一想，早上吃煎饼他惨遭打脸，晚上吃麻辣烫江流被打脸，是好兄弟就要一起被打脸！ 祝南星笑着说：「这是手打鱼丸，串在签子上卖，煮的时候会容易散掉。所以我们这儿都是单独告知我，然后我现煮的。不过今日的鱼丸已经售罄了，不好意思。客官可以看看别的菜，现煮的还有叶子菜，面条一类的。」 正打算找位置坐的几个食客仿佛听到了惊天噩耗：「啊？鱼丸又没了？我们今天已经提早来了，怎么又没有了！」 祝南星无奈地耸了耸肩，她也觉得惊讶，这群为了吃什么都能豁出去的魔鬼。 不过为了宽慰食客们受伤的心，她补充道：「不过没有关系，从明天起，我这里不仅提供鱼丸，还会提供虾滑，就是现煮的虾肉，一样很鲜美可口哦。」 食客们：「好耶！」 饭后，陈景年主动去跟祝南星告别：「这顿麻辣烫我们吃的很开心，我朋友小时候脑袋被牛踩过，您多见谅。」 她被这句话幽默道，捂着嘴笑：「没关系，您的朋友还挺可爱的。对了，还没问过您的名字呢。」毕竟陈景年是她今天小吃摊子的「榜一大哥」。 「我叫年京晨。」他想了想说道。 江流在旁边一听，你都套上马甲了，我如果说真名，显得我这个人多不神秘啊。 所以他在一旁嘿嘿笑：「我叫刘江。幸会！您做的麻辣烫真是一绝，好吃极了。我为我的鲁莽感到抱歉。」 这就是他们喜欢江流的原因。虽然他做事鲁莽，不注意氛围，还经常马马虎虎地把事情搞砸。但是他从小跟着父亲经商，不仅是个商业奇才，还因此心思单纯善良，做错的事情也会谦虚承认，不因为自己有钱就瞧不起别人。 而他最可贵的优点就是…… 他是真的脸皮厚。刚刚先是不看气氛地说了一大通招人讨厌地话，遭到了食客们的一众白眼伺候，又是被疯狂打脸后上前夸奖老闆手艺好。明明一开始嫌弃麻辣烫只拿了几串，之后又舔着脸上去续了一盆麻辣烫，还问人家吃的是什么。 这种精神，真的值得大家拿来当做反面教材。 祝南星不仅不觉得反感，反而觉得这种诚实又直接的人还挺有趣的，所以她笑着介绍自己：「我叫祝南星，祝愿的祝，药材的南星。」 「这个姓氏可不常见，」江流睁大眼睛向身旁的伙伴求证，「不会吧……」 「没错，这就是祝记饭庄的那位祝小姐。」陈景年假装一脸严肃地说，还恶趣味地在「祝」字加了重音，话说完后心中一片暗爽。 在看到江流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后，他的快乐到达了顶峰。 「抱歉，我不知道……」江流一脸歉意。 「没关系，应该说，感谢你对祝记饭庄的喜欢，我爹在天之灵一定会很高兴的。」她笑着说，「不过醉蟹我可不会做，我的能力也就只能做做小吃了。」 江流话都说不利索了，只能一个劲儿夸：「祝记代有人才出。」 …… 晚上的钟粹宫。 陈景湛一脸无奈：「你又来干嘛，煎饼我都吃完了，你不要有不切实际的妄想。」 陈景年一脸受伤：「九哥，在你眼中的我竟是如此不堪吗？」 陈景湛：「……说完了？说完我可就要叫人了。」 陈景年一摆手，从角落里蹦出来个人，正是江流。 「阿湛！我回来啦，你想不想念我呀~」江流贱兮兮地笑，边说边朝着嘴角抽搐的陈景湛跑去。 陈景湛眼疾手快，一把就把门关上了，江流只蹭了一鼻子灰。 「阿湛，开门呀，我是你最爱的六六呀~」江流刨门比路边的小狗都要专业。 「裴丰！送客！」屋内的人咬牙切齿。 「遵命。」黑衣护卫从暗处跳出来，准备一手抓着一个，然后往门外拖。 陈景年觉得这幅场景似曾相识。 他甩开裴丰伸来的手说道：「我自己走！」又补充了一句，「你用两手抓江流，不然他会挣脱你，然后跑掉的。」 第16章 双赢 简直就是面子当鞋底，好厚的脸皮…… 日子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很多时候，祝南星觉得自己不是在书里，而是活在现实中的人。 「可能这就是炮灰吧，背景板是没有人设和任务的。」她美滋滋地想着。 虾滑的推出大受欢迎，其他几样不限量的肉类食材也广受好评。 这几日的蔬菜全是由上次那位年轻男子送来。 经过询问之后，祝南星才了解到，袁叔因为採摘枇杷，一不小心从五米高的树上摔了下来，把腿摔断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大夫建议他静养几个月。 两人经常见面，不知不觉就熟了起来。年轻男子叫袁斌，是袁叔的侄子。因为袁叔家只有一个女儿，所以袁斌就主动提出来帮他送菜。 俩人经常一边卸货一边聊天。袁斌喜欢给她将乡村里发生的趣事，比如村里谁家的女儿和邻村的放牛郎私奔了，比如谁家的小羊生崽了，比如刚出生的小鸡小鸭丑萌丑萌的，再比如： 「我可以用竹叶吹出来声音，叶片振动的程度不同，吹出来的声音高低、强弱也不同。帮家里放牛的时候，我喜欢躺在牛的身上睡一觉，或者用叶子吹一首曲子出来，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 第29页 「我们家附近有座寺庙，我喜欢在寺庙附近放牛，感觉离那种神圣的地方近一些，自己的心也会被洗涤，变得平静起来。」 祝南星听着，不由心生嚮往。每一个在快节奏都市被工作和老闆逼疯的社畜都会对慢节奏的乡村生活产生极大的憧憬，幻想着自己退休后能在乡下搭一座小木屋，每天种种菜，浇浇水，和邻居坐在树荫下聊聊八卦，一天可以被拉得很慢很慢。 穿到这本书里后，她以经感到很幸福了，不用早上九点到晚上九点面对着无情又龟毛的上司，不用拖着疲惫的身子做着机械的任务。她只需要做做小吃，和食客们聊聊天，欢声笑语中就结束一天。 但她还是很喜欢听袁斌讲这些事，平淡又美好。 「一天天往京城跑，会不会感觉很辛苦？」她关心地问道。 「不辛苦，我之前说过吧，我很喜欢京城，它给我一种庄严又神秘的感觉，像是一位神圣不可侵犯的少女。与之相比，乡村就像是个愣头小子，没见过什么世面，有些莽撞，又有些纯粹。两者完全不一样，却能彼此包容，互相欣赏。」 她有心出难题：「那如果我问你，乡村和京城你更喜欢哪个呢？」 他皱着眉苦恼了很久，干脆破罐子破摔地耍赖：「我都喜欢。乡村是我生长的地方，京城有我爱慕的姑娘。」 他的眼神不谙世事但是又有一股莫名的执着，祝南星看着他愣了愣。 …… 袁斌走后，躲起来的圆圆立马跳了出来，一脸气急败坏：「南星姐，不要再跟他过度接触了，我看他对你心怀不轨！」 祝南星无奈：「你一天到晚，不论男女，全都说他们对我心怀不轨。怎么？学了个新词就往死里用呗。」 圆圆梗着脖子，一脸坚定地说：「这一次我不会出错，他肯定有问题。」 还有理有据地分析：「他刚刚说什么狗屁京城姑娘，都已经明示了，简直就是面子当鞋底，好厚的脸皮！」 只有南星姐傻傻的什么也感觉不到，她难道不知道自己那该死的魅力有多大吗？ 「这也是私塾先生教你的？」祝南星眼睛瞪大，不敢相信刚刚那些话是从圆圆嘴里说出来的。 「没有……林心怡娘亲经常这么说她爹，她学给我听的。」圆圆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丝毫没有犹豫就把林心怡供了出来。 祝南星扶额：「先生让你背的诗你背不下来，林心怡随口一学的歇后语你比谁都会举一反三。」 「我没有。」圆圆小声反驳，就是底气明显不是很足的心虚样儿。 「你还狡辩，刘文都告诉我了！」 圆圆见形势不对，立马道歉：「我错了。」 「错哪儿了？」 「我哪儿都错了。」 祝南星气笑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发现这对话像极了她在电视剧里看到的母女激烈争吵的片段。 果然养娃的人思路都是一致的，突然理解了那些当妈的女性，太伟大了。 …… 江流放下手里的茶杯，问道：「所以为什么阿湛被关在钟粹宫？」 陈景湛拍了拍自己的弟弟：「你来告诉他。」他实在是不想继续一遍遍地解释了。 陈景年看了眼江流，认真地说：「因为爱情。」 江流一脸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何田笑着问江流：「你明白什么了？」 「阿湛一定是喜欢上哪家姑娘了，但是女方家境贫寒，贵妃娘娘看不上这种小门小户，以门不当户不对为由，拒绝了阿湛的请求。阿湛为了爱情，想跟姑娘私奔，不幸被发现了。贵妃娘娘害怕你再做傻事，就把你关起来了。」江流有理有据地分析。 「噗。」陈景年笑喷了。何田也忍俊不禁。 只有当事人黑着脸：「母妃要是知道你这样编排她，估计直接一脚给你踹出去了。怎么能说的一点儿都不挨边。」 最近他与何田熟悉起来，病症就没有那么严重了，看到他也不会感觉不自在。 江流委屈地说：「我看我妹的话本上都是这么写的。」 「不过你应该快迎来曙光了，」陈景年看着陈景湛说，「我今天听说，楚国信使要来拜访，楚国公主楚依依也位列名单里，楚国派自家公主来陈国是做什么的，大家心里都有数。我相信贵妃娘娘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陈景湛扶额：「母妃是想把我培养成交际花吗？我有时候真的不理解她。」说罢瞥了一眼愣头愣脑的江流，「不过我母妃跟江流应该能聊到一起去。」 江流刚刚在发呆，勐地听到陈景湛叫自己，以为是在夸他，于是满脸得意地说：「那是当然。」 「好啦，说正事吧。」何田接过话头。虽然今天是他跟江流的第一次见面，但他大大咧咧，江流蠢蠢笨笨，两人居然一见如故了。 一提到正经事，江流便像换了一个人，严肃地说：「我此次下洛州，发现咱们所以为的经济萧条只是冰山一角。我和我爹在洛州的生意几乎像是在做慈善，进帐的钱远比支出的钱要少太多了。而且百姓生活真的太苦了，每天吃糠咽菜。我算是去过不少地方，也吃过不少苦的人，但在那里真的没有办法待。这次战争带来的负面影响实在是太大了，我观察过了，如果要在那里开店，除非是卖些便宜的生活必需品，否则亏本能亏到家里至少五代人吃不上饭的程度。」 第30页 说着说着他突然眼前一亮：「我突然想到一个人。」 四个人对视一眼，知道了他们想到的都是同一个人。 江流感嘆：「祝姑娘真乃奇女子也。」 其余三人点头同意。 「上次我和太子去祝姑娘的摊子买饼，顺便与排队的居民聊了聊。好多百姓不想务农和经商，他们都希望让自家孩子去读书，然后做大官。这种想法已经在他们脑中根深蒂固了，你很难去改变。这是咱们需要考虑的一个相当大的因素。」何田皱眉说道。 陈景年看了一眼自家九哥，对剩余两人说：「我和九哥有一个想法，就是卖爵位给地主豪绅。有很大一部分商人都是依靠战争挣到的国难钱，咱们从他们手中抠出来一些，应该不算过分吧？」 江流想到自家老爹，张口问道：「劫富济贫？」 「不」，一直没说话的陈景湛解释道，「我们这是双赢。」 …… 祝南星那边也在讨论楚国公主到来之事。 这是吴主簿起的话头，他也是从县令那里得知的此事：「楚国跟咱们陈国一直保持着友好的合作关系，这次信使拜访，大概率会对咱们国家进行经济援助。只是这公主到来的原因是什么，我始终想不明白。」 秦氏一脸看破一切的表情：「这楚国公主来能有什么目的？肯定是来联姻的嘛，虽然咱们国家现在经济状况不太好，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和陈国一比，楚国小的都不起眼。如果两国能联姻，那不就是亲上加亲嘛。」 此时有人掀帘进来，祝南星定睛一看，居然是熟悉的人。 「袁斌，你没有回家吗？」她惊讶地问。 袁斌看到她也是一愣，不过马上就恍然大悟：「原来祝姑娘定那么多蔬菜的原因是这个。我今天往回走的时候，听到有人说京城有个很好吃的小吃摊，我想我来都来了，不如体验一下京城特色小吃吧。」 「你坐。」祝南星热情地邀请，「看看喜欢吃什么就拿。」 「好。」他笑着说道，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结果坐下的时候，掉了个物件在地上。 「公子，你的东西掉了。」杨典史好心地帮他捡起来，一看，是一根还没制作完成的竹萧。 「谢谢你。」袁斌感激地对杨典史说。 大家见新来的食客和祝南星是熟人，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 「据我了解到的消息，这次接待楚国公主的差事落在了太师身上。」吴主簿说道。 「这个决定好啊，太师府千金金芝玉可是咱们陈国出了名的才女呢。」众人纷纷附和。 袁斌也笑着听大家聊天，把手里的竹萧塞进衣服靠近心口的口袋里。 第17章 楚国公主 来的都是客，赚钱她可等不到…… 五天后，让陈国万众期待的楚国的队伍终于到来了。 百姓们一大早就跑到街上凑热闹。出于对群众安全的考虑，也怕百姓们的热情惊扰到楚国贵客，所以街边安排了不少侍卫来维持秩序。 洒金街是京城最重要的街道，也是通往皇宫的必经之路，自然需要更加严格的管理。 託了楚国公主的福，祝南星今天早上的生意是做不成了。穿过来这么久，她也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多人，这等热闹的场面她可不会轻易放过。 由于祝南星在京城老百姓中格外出名，所以当大家注意到她在后排踮着脚观望时，都主动地腾出来前排位置让给她。 「谢谢啊。」祝南星笑眯眯的道谢，然后拉着圆圆往前站：「快来看看楚国使节，看完之后再去私塾。别在京城待了这么久，到时候和身边人一聊天，发现你一问三不知，那可就笑掉大牙了。」 她偷偷指着后方的一辆马车，悄悄对圆圆说：「坐在里边的可是楚国公主楚依依，据说她三岁读唐诗，五岁练书法，擅书画通音律，是相当了不起的女子。」 这些都是她从《太子妃成长计划》里看到的，真是吾辈楷模！即使她穿书过来，此等女子也是她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存在。 不过她隐隐约约记着，楚依依通过这次来访，虽然没有找到如意郎君，但是和陈国皇族成为了挚友，也算是美事一桩。 同时她好像跟沈暄和关系也十分密切，两人在楚国就一直是密友，甚至沈暄和在陈国女扮男装化名为申鹤的马甲也惨些被楚依依给拽掉。 圆圆拉拉她的衣角，一脸崇拜地问：「南星姐，你好聪明。这儿经过了这么多马车，你怎么知道这个马车里坐着公主？」 她嘆了一口气，看来带圆圆多长见识是有很大的必要的：「你看这辆车和别的车有什么区别？」 「这辆车的车帘布是红色的！除了公主外，别人的马车怎么能用这么明亮的颜色。」圆圆马上想到。 「不仅如此，这布明显要比后面的那些要细腻，你仔细看上边还用金丝绣了花纹。而且马车顶上围了一圈翡翠铃铛做装饰，里边一定坐着大人物，还是位女子。」 「对哦。」圆圆拍了拍手。 「当然前面都是细节，最关键的点在于，只有这辆马车周围站了最多的侍卫，肯定是为了保护重要人物呀。难不成侍卫是为了保护来自楚国的礼物，怕我们老百姓上去抢吗？咱们再穷也没到那种程度呢。」 圆圆不好意思地嘿嘿笑：「我以为那些是陈国的侍卫，看错了看错了。」 第31页 祝南星摇了摇头。 「好想看看楚国公主长什么样子，不过老百姓一般不能直视贵族吧，尤其还是公主这样高贵的人物。」圆圆探头探脑地问，反正陈国的公主和皇子她都没见过，想来这些国家都是一样的规矩。 正说着，人群突然一阵骚动，她们顺着声源看去，楚国公主居然把帘子掀开，正笑着对百姓们打招唿。 她一身红裙，头戴抹额，乌黑的秀髮像绸缎一样披散在身后。虽然她带着面纱，看不到真面目，但是她的眼眸含笑，灿烂又亲切，并不是想像中那般的高岭之花，反而像迎着太阳野蛮生长的红玫瑰。 「嚯。」这形象和她想的简直是天差地别。 「她真漂亮。」祝南星喃喃自语。漂亮不是夸她的长相，虽然她已经足够漂亮了，但最吸引人的是从她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自信，十分耀眼。 「南星姐，你也漂亮。」圆圆扭头认真地说。 她忍俊不禁，捏了捏圆圆的脸蛋子：「谢谢你哦。」 …… 没有想到今天上午袁斌就把食材送来了。 「怎么今天这么早？」祝南星惊讶地问。 平时不都应该是下午才来吗？ 「总之就是各种原因。」他笑着打着马虎眼。 袁斌不想说，她也就不继续往下问。于是又换了一个话题：「对了，你的竹萧做的怎么样了？」 他听到竹萧两字一愣，復又笑着说道：「你的脑子真不是盖的，难为你还记着。」说罢从衣服里拿出那根竹萧给她看：「距离完成还早着呢，这才刚刚成型而已。」 「怎么，发现叶子吹出来的音乐不够好听，所以要给自己做一根更高级的乐器，吹出更好听的音乐给牛牛听。」她打趣道。 「牛牛可得不到这么高的礼遇，」他有些认真地看着手中的竹萧，嘴角微微勾起，「我想把这根竹萧送给一位朋友。」 听到这里，圆圆立马扭头看祝南星，满脸写着「你看我就说他喜欢你」。 祝南星朝她翻了一个白眼。 等人走后，她把圆圆叫到身边，认真地跟她解释：「我保证袁斌绝对不喜欢我，你还小，你不懂。」 她看圆圆还要嘴硬，于是对她说：「不如我们打个赌吧，我赌袁斌有自己的心上人，你赌她喜欢我，看看最后谁会赢。」 「行！不说那么多没用的，咱们就看他那根竹萧会不会给你！」圆圆一涉及到这种事情就特别积极，脑子转的也快了起来。 「行吧。」 …… 到了晚上，麻辣烫按时按点的支起来。圆圆和林心怡约了去河边玩，所以只剩她一人忙里忙外，有些寂寞。 结果晚上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虽然为了入乡随俗，她换了件低调的淡粉色襦裙，但由于她给祝南星的印象太过深刻了，光一个眼神就足以把她认出来。 而她身旁的少女身上带着一丝清冷，举止投足间都散发着一种忧郁的气质，根据之前听到的消息，不难猜出这就是陈国第一才女太师府千金金芝玉了。 她的食客们每天为了争那几口鱼丸和虾滑，早早就过来抢，这就导致了麻辣烫食客间严重的内卷，他们吃饭的时间不断往前推移。 所以两位身份高贵的食客来到的时候，摊子上只剩下零星几个人了。 楚依依沖她身后穿着便装，想要轰人的侍卫摇了摇头，侍卫只好退下。 此时的祝南星说话了，她笑着对那位站在一旁的侍卫说：「这位大哥，我今天准备提前收摊，所以如果一会儿再有别的食客进来，您能帮我跟他们说一声吗？」 这个要求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似乎有些强人所难。但是却帮楚依依和金芝玉二人解决了大麻烦。 「谢谢你啊。」楚依依深深看了她一眼，笑着向她道谢。 「没事，」她摇了摇手，热情地招待她们，「坐吧，看看想吃些什么。」 祝南星面上波澜不惊，实际上心里已经化身尖叫鸡。 祝南星：「啊啊啊啊啊我今天早上还说欣赏，感觉可望不可即的大美女居然晚上屈尊来我的小摊上吃麻辣烫，还跟我说谢谢，我一下子就好起来了。」 楚依依肯定想不到，痴汉竟在她身边。 祝南星笑着向二人介绍这麻辣烫的吃法，一直没说过话的金芝玉听她说完后，笑着沖她点点头说道：「一直久闻祝姑娘家的麻辣烫是京城一绝，家里家教很严，家父不让我夜间出门，所以一直没有来过。这次还是沾了公主的光，才有幸能吃到。」 楚依依大笑：「不要叫我公主啦，叫我依依就好，都是朋友，不必客气。」又向祝南星解释：「我们楚国比较开放，没有那么多束缚。有时候我会和阿姐一起出去喝喝酒，吃点子小吃什么的。所以今天晚上我问陈国有什么特色小吃，她就带我来了这里。」 「感谢依依赏光，这顿我请，你们随便吃。」祝南星豪爽地说。 「哦对了，」她看向金芝玉说道：「麻辣烫之所以没有添加外带服务，是因为外带对所需要的食盒要求比较高，成本也比较高，可能一个盒子的成本要比食物本身的价格还要贵，望体谅。不过最近我的食客想了一个办法，他们自带盒子，我只要把麻辣烫装盒就好，也不用支付包装费。所以下次你要是想吃麻辣烫又出不了门，可以托僕人来买。」 第32页 来的都是客，赚钱她可等不到明天。 金芝玉眼前一亮：「真的吗？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我要告诉我身边的朋友，他们一定很乐意听到这件事。」说罢又笑着看了一眼楚依依：「不过楚依依来了之后，我家里对我的管制也松懈了不少。一直只能看见家中院子里高墙上的四角天空，时间久了真的会崩溃。」 见两人兴致很高，询问之后，她给二人倒上了一杯黄酒：「我这里条件有限，目前没有特别昂贵的酒，只有这黄酒，口感不是很好，你们凑合喝。」 又特意对金芝玉说：「你稍微尝一尝，吃一口麻辣烫抿一口黄酒，如果实在接受不了这个味道就跟我说，我帮你倒绿茶喝。」 楚依依见她要走，拉住她的衣袖：「反正你也不营业了，不如坐下一起喝点儿酒，聊会儿天。给我讲讲陈国的风土人情。」 祝南星哪里知道陈国的什么风土人情，她也才刚来不久，慌得一批。 但美女的邀约她又无法拒绝，于是只能把袁斌给她讲的那些事情又重复了一遍。 听完她讲的故事，金芝玉喝了一口酒，用手撑着头，满脸嚮往地低声感嘆：「这样的生活真好呀！」 那一刻，祝南星觉得自己和楚依依是班上天天不务正业不爱学习的不良少女，而金芝玉就是被她俩教坏又哄骗的优等生。 第18章 肉夹馍 八文钱，没有中间食材赚差价，…… 翌日清晨，楚依依想要逛一逛京城。太师拿不准这楚国公主此行来到陈国的目的，这姑娘只在第一天进了皇宫面见了圣上，之后便以要跟陈国第一才女讨论诗词歌赋为由，住进了太师府。 据说这是公主在来之前特意写了一封信过来要求的。只是她这一天天往外跑，不像是要讨论文学，倒更像是来旅游的？ 虽然心中腹诽，但他还是叫小女金芝玉陪同她一起前往洒金街。 「唿，多亏有你在，我才能出来玩儿。」金芝玉出门后伸了个懒腰，兴奋地说道。回头瞥到跟在二人身后不远不近的侍从，这是太师府的人，意识到这一点后的金芝玉又回到了之前落落大方的样子，仿佛刚刚伸懒腰的人不是她。 「唉，我本来真是一心向学，到这里来交流文化的。结果为了你，我抹黑我自己。刚刚你爹的眼神你注意到了吗？他那充满谴责的目光都要把我穿透了，吓得我后来都不敢跟他对视，只能一直盯着他的鼻樑。」 楚依依嘆了一口气，「如果我爹知道我到陈国后天天吃喝玩乐，一定会……」 「对不起！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只顾着我自己高兴了。咱们现在就回去吧。」金芝玉满脸歉意，眼眸中波光粼粼，像是要哭出来了。 楚依依连忙解释：「诶诶诶，你听我说完嘛。如果我爹知道了，一定会特别欣慰的。」 看着金芝玉一脸惊讶，她继续说：「我们那边的文化跟陈国完全不同。我爹认为人活着就是为了让自己快乐，我们都是在生活中流浪的人，是生命的探索者。所以做任何事都不要太功利，因为一切外物总有得失，只有找到真正的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她像是想起里什么事，露出有些苦恼的表情：「我之前跟他说，我要读书，我要学诗词歌赋，我要学琴棋书画。他差点在我面前哭了。」 嘆了一口气，她接着说：「后来我跟他说我是因为真的热爱才会对知识有这样的渴望，而不是为了去和谁比较。他是生活中的探索者，而我是书本的后辈，智慧的汲取者。」 「你爹真好。」金芝玉想到自己严厉的父亲和处处受制约的自己，不由感慨道。 楚依依摇了摇头：「并不是这样的，只能说咱们都只能看到对方的优点和自己的缺点，却看不到自己的优点和别人隐藏着的缺点。我们虽然过得快乐，但是我们国家的实力，你生在太师府，应当有所了解。这样的国家，这样的文化，是所有野心勃勃的人地狱一般的存在。」 金芝玉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 走到洒金街时，楚依依发现许多居民手里拿着各种颜色的饼，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还有一部分人手里拿着一个烧饼，居然也能吃得一脸幸福。 她没忍住，拉了拉金芝玉的衣角：「他们手里拿着的那个有紫色，也有绿色的饼是什么，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金芝玉本来也不知道，但是离近一看，这不是套了新「布料」的煎饼吗？ 于是她拉着楚依依的手，一路直直地朝祝南星摊子的方向走去。 这边的祝南星正在做煎饼。 她的各种颜色面煳煎饼成功得到大家的喜欢，看到好多食客都拉着小孩子后，她又有了一个新奇的想法。 既然她有那么多颜色的面煳，为什么不尝试在用面煳做一个带着图案的煎饼呢。 于是在经过家中无数次练习后，她终于成功了。小孩子拿到她画着星星的煎饼，高兴极了，那个笑容就是她想在食客脸上看到的，她觉得自己努力那么久全都是值得的。 而且她今天出了新品，有些忐忑销量会不会好。谁知道百姓们对她的信任这么高，一听到出了新品，许多居民都跑过来捧场，这长队都要排到洒金街外了。 「来一个烧饼！」一位大叔笑眯眯地说，「我们都来给祝姑娘捧场了。」 第33页 祝南星感激地说：「实在是太感激您们的喜欢了。」 「不用客气，祝姑娘做的事、说的话我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况且祝姑娘的小摊做的小吃就是好吃，如果新品不好吃，我们也不会因为是你的缘故就藏着掖着的。」 「那我就放心了。」她手里拿着工具，问道：「您想吃猪肉鸡蛋的，还是鸡肉青椒的？」 「猪肉鸡蛋的吧，听起来适合我这样的老人吃，健康。」 「好嘞。」 祝南星拿出一个圆形铁质模具放在铁板上，这模具和铁板都是她找打铁师傅现做的，最近也才刚做好。熟练地拿出一个生鸡蛋，把鸡蛋打在模具里，放在模具里的鸡蛋最终熟了的样子也会和模具长得一样，好吃又好看。 随后她把已经腌制好也炒过了的腌制猪肉夹到铁板上，并用手里的铁铲时不时按压出一些猪油，铁板滚烫，每按压猪肉一次都能听到呲呲的声音。 她从身后的桶里拿出一个烧饼，用铁铲给烧饼中间拉开一条口，然后也放在铁板上稍微加热一下。这时之前鸡蛋的一面已经煎好了，鸡蛋成为固状也不会散掉了。 她把模具夹到一旁，给鸡蛋翻了个面。祝南星把稍微加热过的烧饼拿起来，热乎但不至于烫手的程度最好。 「您吃辣椒吗？」她问。 「不吃。」大叔摆手。 她把烧饼轻轻掰了掰，露出中间的豁口，往里面拿小刷子刷上酱，将鸡蛋和边缘微微有些焦的猪肉片放在烧饼里。 「您要泡菜吗？」 「要一份。」 她点了点头，将泡菜和生菜也放到烧饼中间夹好。最后拿一张油纸一包，双手送过去：「您的肉夹馍好了，原价八文钱，加一份泡菜和油纸钱，一共十二文。」 送走了大叔，她又迎接下一位客人。 鸡肉青椒口味的肉夹馍也是一样的工序，甚至还要更简单一些。 肉夹馍的料就只有青椒鸡肉，她头一天就已经炒好了，今天就是放在铁板上稍微加热一下，翻炒几下装进烧饼里就可以了，八文钱，没有中间食材赚差价，好吃又便宜。 这是专门为喜欢吃辣又爱吃青椒的人特别定制的，当然减肥人群也可以选择这款。她抠门，鸡肉青椒里的鸡肉用的是最便宜的鸡胸肉，也不用涂什么酱，和青椒一搭配，低卡又健康。 只是没想到食客队伍里冒出两张熟悉的脸孔。 这正是昨天和她一起喝酒的楚依依和金芝玉。 两人看队伍这么长，都不好意思插队或者和祝南星打招唿浪费她的时间，只好从队伍的末端排起，再次见证了祝南星小吃摊的魅力。 排了近一个小时的队才终于到她们俩。 「你们怎么来了？」祝南星欣喜地问。 「这位小姐，你不要误会，我可不是奔着你来的，我是奔着这个煎饼来的。」 楚依依傲娇地把头扭到一边，想到昨天喝酒居然喝不过祝南星，她就有些小情绪了。她楚依依可是从小喝啤酒沫，长大喝白酒并且大口吃肉的人，怎么能先倒下呢，丢人，实在是丢人。 她爹如果知道了，一定会狠狠地嘲笑她的。 祝南星憋着笑，配合地问：「那么这位美丽的小姐，你想要来点什么呢？」 「我要煎饼，超级豪华的那种。」她夸张地说，「不让我满意，我就砸了你的摊子。」 「我也是！」金芝玉皱着小脸，一脸严肃。昨天她第一个倒下，楚依依告状说，她脸上的涂鸦是用祝南星记帐用的毛笔画的，主意也是她先提的。 后边的食客担心地往这里张望，祝南星沖她们说：「没关系，这是我朋友。」 然后笑着给她们做煎饼。 她先用小米面煳在铁板上画了一个黄色的圆圈，然后用紫米面煳在圆圈的四周画上紫色的花瓣，最后用菠菜面煳画上叶子，等底面熟的差不多了，她盛了一大勺小米面煳盖在上边，接下来的做法就是普通煎饼的做法了。 「你们俩没忌口吧。」她问 「我们啥都吃，全往里加。」楚依依说。 「辣椒呢？」 「加！往死里加！」这是楚依依说的。笑话，她们楚国最着名的特产就是魔鬼椒了，她从小吃到大！ 「我不能吃辣。」这是金芝玉说的。太师府的饭菜一向都以清淡为主。 祝南星依照她们的口味加料，给楚依依的那份，辣酱像煳墙一样，一层又一层。金芝玉在一旁感觉自己的眼睛已经被辣到了。 做好的煎饼，她用油纸分给二人。 「切，这煎饼那里豪华了，我怎么没看出来。」楚依依故意挑刺，其实内心已经被这煎饼的味道勾住了魂魄。 「依依，你看煎饼的表皮！」金芝玉惊喜地叫她。 她歪头一看，金黄色的煎饼上印着一朵紫色的小花，画的十分可爱。 「咳，」楚依依收起情不自禁露出的笑容，「还不错，你成功保住你摊子一命。」 而金芝玉早就沦陷了，一个劲儿傻笑：「嘿嘿，小花，嘿嘿，好漂亮。」 祝南星和楚依依对视一眼：怎么？这傻孩子酒还没醒透？这是又要上头的节奏呀。 祝南星笑着说：「这本来是儿童福利，今天为你们破个例，希望你们能够满意，两位高贵的大小姐。」 第34页 第19章 财富密码 一上楼四人就立刻明白古艺轩…… 楚依依拿到小花煎饼后，对祝南星做的小吃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想要临近观摩观摩。但是怕打扰到祝南星做生意，于是就拉着还在醒酒当中的金芝玉远远地站在一边看。 「祝南星，真是位奇女子。」看着她熟练地做着煎饼和肉夹馍，楚依依暗自夸贊道。 没过多久，排到了一位中年男子。这男子脸上布满了常年操劳的痕迹，现在正眼泪汪汪地，一脸感激地看着祝南星。 「张老闆，您怎么来了，您家小孩的病好些了吗？」祝南星看到这位食客惊讶地问。 此人正是烧饼铺的张老闆，本来风生水起的生意在战后受到了重创，天天入不敷出，几乎是要开不下去了。 然而祸不单行，他家小儿因夜晚帮父亲做烧饼，本想着减轻家里压力，却没想到吹了风，受了凉，染上了风寒，一病不起。 那天，张老闆其实已经筋疲力尽了，他想把铺子卖了，先给小儿治病。至于之后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为了挣钱，他什么事情都能做。 但为了不给顾客带来不愉快的体验，他只能强颜欢笑，轻描淡写地将家中发生的事情一言略过。 可这位客人不是别人，正是祝南星。她敏感地察觉到张老闆情绪的异常，于是暗自打探消息，了解到张老闆家里出现了如此大的变故。 她与张老闆也是熟人了，知道他的性格和为人，如果直接给他银子让他给孩子治病，他一定会百般推脱。就算最后真的收下了银子，他的心里也会有很大的负担和压力。 所以祝南星想到了一个迂迴的方式，也正巧她想给自己的早点摊出些新的花样。毕竟总吃煎饼，就算它再好吃，也会有吃腻的一天。 于是就有了今天早餐摊的新品肉夹馍的诞生。 她跟张老闆说，想要跟他达成长期合作，从他这边进货烧饼，形成一条垄断的商业链。她先付一些定金，等托打铁师傅做的工具完成后，按天交付购买的大批烧饼的钱。 张老闆心里跟明镜一样，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但是这定金可是他小儿的救命钱啊。 他感激涕零的收下这钱，心中发誓张家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祝南星对他们一家的帮助，以后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她。 今天一早，他家小儿发热的症状减轻了。于是他赶忙跑来祝南星的摊子，要向她当面道谢。 祝南星哪里需要人家为她做牛做马，她只不过是看到一位父亲对自己儿子的爱，受到感动而已。 有时不幸的事也会降临到善良的人身上，祝南星深知自己是穿到了一本书中，她身边的人都是作者笔下虚拟的人物，有些甚至都不配拥有自己的姓名，她也不过是只出现过一次的酱油妹而已。 但她来到这里两个月有余，与大家逐渐建立了亲密的联繫。在这种时候，自己又有能力可以给予帮助的时候，怎么能坐视不理呢？ 她赶忙拦住要给她跪下道谢的张老闆，温声说道：「孩子没事就好。」 周围人听到张老闆说的话，这才明白祝姑娘小吃摊新出的早点下隐藏的故事。 「祝姑娘真是我们百姓的救世主啊。」后边有食客感慨道。 「什么救世主，祝姑娘这么漂亮，心肠又好，一定是从天上下凡的女菩萨。」有人反驳道。 「对，是女神，女菩萨。」其余人纷纷附和。 为了纪念这段故事，他们决定今天都吃肉夹馍！ 站在祝南星身后不远处的楚依依和金芝玉自然也听到了此时的经过。 金芝玉哭的梨花带雨：「呜呜呜，祝姑娘真是好人，好善良。张老闆家孩子健康就好，健康就好，呜呜呜。」 一边哭，一边不忘顾忌自己金家大小姐的形象，拿着手里的小手绢擦着脸上的泪水。 楚依依拍了拍金芝玉的后背安慰她，眼睛亮亮地望着祝南星那挺直的背影。 混在人群中的经济復兴小分队自然也听到了。 託了楚依依的福，陈景湛终于从禁闭中被放了出来，这位孤独的美食家一迈出家门就往洒金街这边赶。 谁知道路上出现了一些不知道是真的「无意」还是早就埋伏在此地的阿猫阿狗们，最后四个人一起跑来祝南星的小吃摊排队，也就听到了这段关于肉夹馍的故事和百姓们的评价。 「如果不是认识祝姑娘，了解她的为人，听到她在百姓口中这么大的威信，我都会怀疑她是故意为之了。」小迷弟一号陈景年摸了摸下巴，小声地说。 「这才是最难得可贵的，没有目的的去做好事，不求任何回报。」小迷弟二号江流也为数不多地露出认真的表情。 「夸赞一句女神，名副其实。」小迷弟三号何田激动地感嘆。 「嗯……」头号粉丝陈景湛看了看周围全都是陌生人，把长篇大论的彩虹屁咽了下去。 陈景年朝前探头探脑，有些不耐烦地说：「前面怎么还有那么多人，我还想当面夸赞祝姑娘呢，现在我心潮澎湃，有好多好多话想说，再过一会儿我怕我都忘干净了。」 突然，他想看到什么可怖的东西，话也不说了，身子也不动了，就愣愣地站在原地。 「喂，你别挡在这儿，妨碍我看祝姑娘了，死开！」何田一巴掌给他推到一边。 第35页 「我看到了一个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陈景年呆呆地说，拉了拉陈景湛的衣服，「你看站在祝南星后边的，是楚国公主楚依依吗？」 陈景湛觉得有些荒唐，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有脸盲，楚依依应该在太师府与金芝玉谈论文学呢，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结果一探头，他的瞳孔放大。 如果说他只见过一次楚依依，对她面容记忆比较模煳，所以觉得像也可以说通。但是她旁边那位正在哭哭啼啼的女子绝对是太师府的金芝玉！那身旁那位一定就是楚国公主了。 「要不然咱们今天先走吧……」陈景年张嘴提议道。他可不想当着这么多民众的面掉马，金芝玉他是了解的，虽然看起来清冷，但实际上只是神经粗，相当粗那种！而楚依依一看就是大大咧咧、傻不拉几，和江流很像的人。 这要是被她们当众认出自己是太子，事情可就棘手了。 本来最应该捂好自己马甲的陈景湛却有些犹豫：「新品……肉夹馍……」 那可是祝姑娘出的新品，他已经吃腻了自己做的那寡然无味的面条了，有时候他好恨自己这一双做不出来美食的笨手，好想吃祝姑娘做的小吃！ 陈景年看自家哥哥一脸委屈，想到他已经粗茶淡饭那么久了，好不容易放出来，于是看着另外两人说：「要不然你俩去买？」 江流犹豫着说：「虽然我没见过楚依依，但我见过金芝玉呀。我还不想掉马呢。而且我一掉马，祝姑娘那么聪明，她肯定也会怀疑你们的身份啊。」 三人把目光放在何田身上。 「干嘛看我？」何田一脸复杂，「我跟楚依依也见过面。」 「你少吹牛了，她可是楚国公主啊！」江流一脸鄙视，不想去买就不去，干嘛吹这么假的牛。 「你们有所不知，我去年才刚回来陈国，之前我一直都在楚国长大。」何田认真地说。 「啥？你不会是细作吧？」江流连忙退后几步，和他拉开一定距离。 「无可奉告。但我是陈国人，我如今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陈国的发展。」何田严肃地说。 作为知情人的陈景年也连忙出来打圆场：「这件事我知情，申……额，何田的确是一心向着陈国的，毋庸置疑。」 小分队最终也没能派出一个人去买肉夹馍，僵持许久后，陈景湛也放弃了。但是他的嘴撅地像个倒v，这还是展现出他的不甘心与失望。 但是来都来了，就这样灰熘熘回去还是有些扫兴，所以四人决定逛一逛这洒金街。对于改良经济政策的方案他们已经拟好了，今天出来转一转，正好看看他们重点扶植对象们的生意如何。 他们走进古艺轩，这是一家新开不久的字画店。按道理来说，像烧饼那种生活必需品都鲜有人买了，为何这字画店还能如此头铁地开了起来，而且据说生意还很不错。 四人走进店内，打量四周，感觉没有什么太过稀奇的地方。 店内就老闆一人，看到来了四位顾客，高兴地迎上去：「您四位想要买点什么？」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需要什么。 何田率先抖了个机灵：「你就给我们看看你这儿最受欢迎的字画吧。」 众人向她投向钦佩的目光。 「好，您几位随我上二楼。」老闆笑着请几人上了楼。 一上楼四人就立刻明白古艺轩生意火爆的原因了。 墙上挂着许多幅画，虽然有各种主题，但人物都是同一个。 「这幅是我们卖的最火的，叫《美人摊煎饼》。还有这幅，也不错，名叫《美人煮麻辣烫》。这幅是画手画的新品，《美人推车图》和《美人砍价图》。您们四位，看看感不感兴趣？」老闆还在敬业地介绍。 陈景年无奈：「啊，这……」 江流惊唿：「这不是祝姑娘吗？」 何田一脸愤怒：「这谁画的，没有祝姑娘好看。」 陈景湛：「……」 四人看着画中熟悉的女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第20章 胡话 「你那碗里还剩那么多酒，养小乌…… 在楚依依和金芝玉二人软磨硬泡下，祝南星决定晚上的麻辣烫小吃摊停业一次。 两人高兴极了，约定好下午到她家里来找她。 结果下午两人到来时，刚好和送菜的袁斌打了一个照面。 楚依依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倒是金芝玉，大概从来没有和自己社交圈以外的男性接触过，一直躲在楚依依的身后，低着头，有些害羞的样子。 祝南星给他们互相做了介绍后，安排楚依依和金芝玉去院子里坐下，她和袁斌把食材搬到火房去。 「不要！我来帮你吧。这么多东西呢，一起搬快一些。」楚依依说道。 祝南星拗不过她，就随她去了。 金芝玉一看大家都起来了，于是提议也要一起帮忙搬。 「姑奶奶，你那小胳膊小腿儿的，就坐那儿吧。」楚依依看她那如纸一样薄的身子板，脸上写满了一言难尽。 金芝玉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脸上的坚决已经说明一切。 见过贵族大小姐争首饰争衣服甚至争男人，还没见过争着搬东西的。 祝南星嘆了口气，随手拿了一袋子土豆交给她：「小玉，你把土豆帮我拿进去吧。」 第36页 「好！」金芝玉笑的好开心，一蹦一跳地去了火房。 「我也要我也要，到我了。」楚依依蹿了出来，朝她伸手。 祝南星一脸无奈，感觉自己喜当妈了，还养了两个爱折腾的女儿。 或许是因为多了两个陌生女子在，袁斌没有像往常一样健谈，反而是很安静地站在一旁笑着。 …… 祝南星从火房出来，看见院门外的地上掉了块儿手绢，大概是楚依依或者小玉搬食材的时候不小心掉落的。 她上前几步想要捡起来，却没想到站在院门外的袁斌先她一步。他没有看见她，而是认真地看着自己手上的帕子。 没有停留几秒，他就径直走到了正在马车上找土豆的金芝玉，对她轻声地说：「这位姑娘，你的手帕掉在地上了。」 「啊，谢谢，我刚刚还在找它。」金芝玉的脸上有些泛红，软声软气地说。 「没事。」袁斌说完后就回到刚刚自己站着的位置，把眼睛转开，不再看金芝玉。 祝南星站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假装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走出院子，打破二人尴尬的气氛。 「小玉，东西搬得差不多了，你可以坐着歇会儿了。」她笑着把金芝玉拉到院里的石椅上坐着。 楚依依从火房出来，嘴撅上天：「我也累了半天，你怎么不让我歇着呢？」 「好好好，大小姐您也坐。」 多亏了二人的帮忙，今天把食材搬到火房的用时至少少了一半。 为了犒劳两人，祝南星决定晚上给她们做麻辣香锅吃。 她在锅里倒多一些油，等油热后放入干红辣椒和葱姜蒜爆香，等香味炒出来后加入一小块凝固住的麻辣烫底料，开至小火翻炒均匀。 接着先放荤菜再放素菜，不断翻炒。 炒到菜肉完全熟透后，祝南星往里加了一些盐和醋提味，接着就可以关火装盘了。 火房门边露出两个小脑袋。 「南星呀，什么味道这么香？」楚依依谄媚地笑。 「有没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的地方？」金芝玉也问。 「没有，你们别给我帮倒忙就谢天谢地了。」 两个小脑袋缩回去了。 她心中记着金芝玉是不能吃辣的，所以打算给她单独做个冬瓜汆丸子。 把偏瘦一点的猪肉切成肉末，往里加入食盐、料酒、酱油、姜末后拌匀。接着往里加入少许淀粉，顺着一个方向搅拌，使肉馅能融合地更好。 将麻辣烫清汤锅底倒入锅中烧热，从盆中取少许肉馅，从虎口处挤出，用小勺挖下，放入汤中。等肉丸浮起时下冬瓜，最后滴入香油，放一些香菜提味儿，一道简单又好吃的冬瓜汆丸子就做好啦。 饭上桌了，圆圆也就散学回来了。 虽然祝南星早就跟她提过，自己和楚依依，金芝玉成了朋友。 可圆圆看到那位坐在马车里可望不可即的高贵人物，此时坐在她家小院子的石椅上悠闲喝茶的样子，她的表情管理还是崩坏了。 楚国公主，正坐在她平时吃饭坐的椅子上！ 「你就是圆圆吧，我总听南星提起你。」楚依依在小孩子面前就不那么吊儿郎当了，她稳重地站起身，温柔地笑着说。 这一幕在祝南星和金芝玉的眼里可就太惊悚了，就好像混世魔王楚依依被外星人附体一样诡异。 楚依依斜了二人一眼，给予警告。 圆圆满脸崇拜地看着楚依依，心里却暗暗称赞自家姐姐：「不愧是南星姐，无处安放的魅力连楚国公主都被吸引住了。」 …… 有小孩子在场，她们一顿饭吃的比较拘谨，说话也非常慎重。 尤其是楚依依，这一顿饭让祝南星和金芝玉感到嘆为观止，就像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一样。 天色逐渐黑了，祝南星拽圆圆回屋温习功课然后睡觉。圆圆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看南星姐一脸严肃，只好灰熘熘地回屋了。 她一走，楚依依被封印住的真实的自己终于出现了。 她瘫在椅子上，大声嚷着：「南星，快快上酒。」 祝南星把藏在身后的酒拿出来，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就知道，早给你准备好了。」 「好耶！」楚依依高唿。 「不过你为什么这么害怕小孩子？」金芝玉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害怕？我才不害怕呢，」楚依依挑了挑眉有些疑惑，又像是想到什么烦心事，重重地嘆了一口气，说道：「我有个妹妹，也就刚刚到我胸口那么高，但是她特别不喜欢我，也不亲近我。因此我一直在摸索和小朋友的相处之道。」 说罢一仰头喝了一杯酒，发出了幸福的声音。 「肯定有什么原因吧，你有没有问过她？」祝南星皱着眉头说道。 「不知道，她一见到我就跑。」楚依依也有些无奈。 这头二人还在思考问题，那边金芝玉已经把酒罈子抱起来了。 「你要干嘛？」两人瞪大眼睛看她。 「喝酒！都别愣着，喝！祝南星，你那碗里还剩那么多酒，养小乌龟吗？」金芝玉已经要站在桌子上指点江山了。 完了，一个没看住，又让金芝玉喝大了。 两人对视一眼，赶紧杀上去抢罈子。 「你们干嘛？我没喝多！我还能喝！」 第37页 金芝玉挥舞着双臂挣扎，但还是不敌二人的团结协作，最终安安静静地趴在桌子上了。 「出大事了呀，昨天小玉醉着回去，金大人看我的眼神就颇为谴责，听说金大人最看重他家女儿，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儿奴。这次又让小玉喝多了，就算我是别国公主，今天估计也难逃被扫地出门的命运。」 楚依依扶额，感觉头疼欲裂。 「你看住她，我去做点儿醒酒汤给她喝。」祝南星冲去火房，路上不忘偷偷钻进圆圆闺房，看她有没有好好睡觉。 喝了南星牌醒酒汤的金芝玉稍微清醒了一些，趴在桌子上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楚依依靠近她，声音轻柔地问道：「你说什么？」 金芝玉沉默了。 她马上要及笄了，家里已经在着手筹备她的婚事，可说的那几个人，她都不认识。 母亲让她多去参加一些京城贵族社交活动，夸她是陈国第一才女，应该要去贵族面前露个相了。 她不理解，难道她从小学习的那些知识，都是为了找到一个好的夫君吗？ 她为什么不能像祝南星和楚依依这样生活？她为什么不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 「我好想变成你啊，南星，或者依依也好。每天无忧无虑地活着。为什么我要生在太师府？为什么阿爹阿娘总是要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如果我不是金芝玉就好了，下辈子就让我做个普通老百姓吧，轻轻松松的多快乐。」 金芝玉迷迷煳煳地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小玉，这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身在贵族家，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全京城都知道太师府千金备受家里人宠爱。」 祝南星定定地望着她，黑眸清亮又冷静：「普通老百姓的生活轻松吗？你去看看京城的贫民区，那些吃不上饭骨瘦如柴的孩子，那些做牛做马当奴隶却只能勉强温饱的人。」 「你的痛苦是思想上的，但他们每天都在发愁怎样能够活下来。你确定下辈子要成为这样的人吗？」 楚依依看了看反常的祝南星，提醒般的拉了拉她的衣袖。 她冷静半晌后，面上闪过一丝懊悔，有些愧疚地说了声：「对不起，我失言了。 小玉这番话让她想起了那段回忆。 …… 这一边的陈景湛也很崩溃，他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他只知道祝南星的麻辣烫摊子不见了。 摊子呢？他那么大的摊子去哪儿了？ 堂堂九皇子在附近找了个没人看得见的地方蹲点，等到周围的店铺都歇了业，他才心灰意冷地往自己府上走。 「九皇子，您回来了。」裴丰很高兴地迎上去，「您在古艺轩买的字画到了，要给您挂在屋里吗？」 他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迈出几步后突然反应过来：「裴丰！」 「是。」黑影唰一下出现在陈景湛面前。 「咳，那些画你放到我屋里就好了。」他别别扭扭地说。 「是！臣这就把祝姑娘的画像放好。」说完后，裴丰意识到自己的失误，脚下一抹油就跑路了。 「裴丰！」 身后传来陈景湛理智全失地怒吼。 第21章 论私奔 「本公主出钱，买你的时间陪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闹了一些不愉快，自从那天后祝南星就没见过金芝玉了。 倒是楚依依，总是喜欢找她玩儿。她摆摊，楚依依就在旁边看；她收摊，楚依依就拉她到处逛，到处玩儿。 「就你这样天天骚扰我，我还怎么挣大钱？」祝南星无奈地被楚依依拉进一家新开的茶馆。 「本公主出钱，买你的时间陪我。」楚依依一脸得意。 祝南星拍手叫好：「公主大气！」 搁二十一世纪，这种说话方式和行为，不就是男人女人都爱的霸道总裁吗？ 两人在包间坐定，楚依依要了一壶普洱和几碟茶点。 「说吧，你这几天在我身边转来转去到底要干嘛？」祝南星开门见山。 「啊？就是找你玩儿啊。」楚依依眼神飘忽不定。 祝南星定定地看着她笑。 这几天她们出来逛，她明显感觉楚依依在寻找什么，看似随意地四处走走，但是她的眼睛一直在有目的地张望。 「哎呀，我就知道你那么聪明，一定会发现的。」 楚依依破罐子破摔，向她坦白道：「我之前在楚国有个玩伴，每年到乡下採风我都会去找她玩儿，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但她其实是陈国人，只是暂住在我们国家。」 她托着腮，回忆着和玩伴一起嬉闹的时光，「她受楚国影响很大，性格跟我也很像。但是她一直记着自己是陈国人。知道陈国和吴国打仗后，她发现陈国的经济实力一蹶不振，于是就跑回来了。」 祝南星越听这段剧情越觉得耳熟。 「我来陈国的目的真的就是文化交流，」楚依依继续说道，「只是想顺便给她个惊喜，告诉她我也来陈国了。但是那天我去她府上找她，她家里人说她根本没回来。」 「我手上只有她刚回陈国不久给我寄的信，说她一切安好，让我不要担心。」楚依依拿出藏在衣袖里的信件，眉头仍然紧锁：「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有回家，实在有些放心不下。但是又怕她事出有因，所以我没敢告诉她家里人，只能一个人在京城找一找，没准儿就能碰上了。」 第38页 「你确定这封信是她本人寄的？」祝南星看了看手上的信，谨慎地问道。 「我确定。她写字有个小习惯，写勾的时候喜欢拐个小弯，比如你看这个『好』字。」楚依依用手点着信上的字给她分析，「所以至少在这个时候，她还一切平安。」 「原来是这样，那她的名字叫什么？」祝南星装作疑惑地问，但其实她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陈国宰相之女，沈暄和。」 果然…… 祝南星依稀记得，楚依依来陈国是见到沈暄和了的。她打算回去翻一翻书，给两人创造个见面机会。 「对了，小玉是不是生我气了？怎么这几次她都没跟你一起来找我？」祝南星直接地问道。 「哎呀，我正要跟你说这个事呢。」楚依依一脸「八卦」的表情，「这几天我和小玉都是一起出门的，但她告诉我她要去办私事，这我总不能拦着吧，我就只能随她去了。」 祝南星觉得很荒唐，金家乖乖女能跟外界有什么牵扯？她又能去办什么私事？ 「金家僕从没有跟着吗？」按道理来说，太师大人那么宠爱他家小女，出门肯定会找僕从跟随保护吧。 「是有的，但小玉给了他点儿钱，又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僕从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太不靠谱了！金芝玉从来没自己一个人出过门，那么单纯，很容易出事的。这个僕从居然连这种钱都敢挣？ 「你先别着急，」楚依依拍拍她的肩膀，「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我从楚国带来的侍从可都是一顶一的高手。我也害怕小玉出事啊，所以让我的侍从巴鲁暗自保护她去了。」 楚依依四处张望，突然凑近小声说道：「这就让巴鲁看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何事？」祝南星不解。 「小玉在跟一个男子幽会！」楚依依小声地说，然后马后炮地总结：「难怪她对家里面的给她指婚这件事如此不满。」 「那个男子有什么特徵吗？」祝南星追问道。 「巴鲁说，那名男子看起来挺柔弱的，也不高。」楚依依回想着巴鲁的描述回答道。 难道是她想多了？ 祝南星摸了摸下巴。 「你觉得小玉会不会勇敢追求自己的爱情，和家里人发生争执？」楚依依兴奋地说，「我肯定支持小玉！我们楚国就没有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屁话！」 「当然，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爱情的权利！」祝南星作为二十一新时代女性，一定带头反对父母包办婚姻。 茶点上来了，是几块糕点。 她拿起一块玫瑰红色的糕点，尝了一口，甜的让她心里发慌，多嚼几下又腻的想吐，只能靠普洱茶强行往下压。 她嫌弃地把咬过的糕点放到一边，开始想念广式早茶。明明有菜有肉，配茶喝居然能产生如此美妙的化学反应。 可惜了，她不会做，不然一定让这群可怜的架空古代人尝尝早茶的美味。 临走前，她安慰楚依依：「放心吧，你一定能见到沈暄和的。」 楚依依嘴角微微勾起，勉强地笑了一下：「借你吉言吧。她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人，不出现也一定是有她自己的原因吧。」 祝南星点头，如果她记忆没出错的话，现在的沈暄和应当是女扮男装，并成功成为了太子党羽下的门客。她化名为申鹤，谎称自己家在楚国做生意，不久前刚回到陈国，打算为国家做出一份贡献。 毕竟古代重男轻女思想根深蒂固，如果她想要有一番建树，那么沈暄和女子的性别和她宰相之女的身份总是会给她带来诸多麻烦。 …… 夜晚，她的麻辣烫摊子一如既往地支了起来。 可没想到，第一位食客居然是袁斌。 「你是在京城又打了一份工吗？为什么这么晚都还不离开？」她半开玩笑地问。 袁斌有些不好意思：「算是吧，在京城又找到了一件事做。」 看他遮遮掩掩的样子，祝南星也就不再往下问了，而是换了一个话题：「你的竹萧做的怎么样了？」 他心情很愉悦，笑着说：「最近虽然忙，但每天睡觉前我都会打磨两刻钟，估计不久后就可以做好了。」 「恭喜你呀，很快就能向那位姑娘表明心意了吧。」祝南星发自内心的高兴，她甚至连怎么惩罚圆圆都想好了。 「祝姑娘，」袁斌看起来有些纠结，犹豫再三才继续问道：「如果，我喜欢的那个姑娘也喜欢我，但是我们之间差距太火悬殊，该怎么办呢？」 祝南星听到这里一脸惊奇，为什么不论男女都喜欢向她谘询感情问题？她看起来像是很有经验的样子吗？ 明明她在现实中都母胎solo二十多年来着…… 但是她还是仔细思考了这个问题，然后认真地回答：「她就像是京城，而你就像是郊外。看起来似乎完全不同，但是京城的外延全都是郊外啊。」她笑着看向袁斌的眼底，「不论是繁华的京城还是朴实的郊外，这都不是最大的阻碍。你离京城那么远，现在不也来到这里了吗？」 「有差异那又怎样？门不当户不对又能怎样？只要你们是真心相爱，能够坚定不移地和世俗作斗争，那任何事情都不会阻碍你们的。」 「是吗？」袁斌眼睛亮了起来，像是找到了希望，「太好了。」 第39页 祝南星笑着说：「她一定是位很优秀的姑娘。」 袁斌一提到自己喜欢的姑娘，话匣子打开后收也收不住，说了许久后才意识到不妥。 她笑着打趣：「加油！等你们的好消息，只要你们别像话本里写的那样私奔就好。」 「私奔……有什么不好的吗？」 祝南星解释：「只是从我个人角度来看，私奔是最坏的打算。」 话本通常会以私奔成功的剧情为最终结局，误导大众，将私奔看做是一切痛苦的结束，但在现实当中，大部分的私奔其实是悲剧的开端。 「如果女方同意了呢？如果她也想逃走，去到一个远离繁华的郊外，安安静静地过着小日子。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平淡淡。」袁斌不敢抬头看她，只能盯着锅里的麻辣烫。 祝南星一针见血地指出：「你和她规划过有彼此存在的未来吗？还是说逃避才是你们的目的。」 她只是一个旁观者，本不愿意涉入太深，只因袁斌是自己的朋友，所以才想着多提醒几句：「你再好好想想吧，逃避这种行为太过幼稚了。你可以逃几天，逃几个月，但你不能逃一辈子。你们愿意永远活在担忧和恐慌之中吗？」 这些话有点儿刺耳，但她希望袁斌能清醒一些。她不是当事人，不能干预他们的决定，只能给予他一些建议，至于如何选择，最终还是要看袁斌自己。 袁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明明他还要比祝南星大上几岁，遇到这种事情却不由自主地来问她。 想起刚刚她对自己的评价：幼稚。 他抬头看向祝南星，她的脸被咕噜冒泡的麻辣烫的烟模煳了，有些让人看不真切，但是眉眼间透出一股不符合她年龄的成熟感。 对于私奔这件事，他其实也抱有怀疑和犹豫的态度，可是她因为及笄之事很焦急，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这才出此下策。 「袁斌，」祝南星突然唤他，开玩笑地问，「你喜欢的姑娘不会是叫金芝玉吧？」 第22章 《美人与肉夹馍》 小二，你没发现我身…… 「不是。」袁斌垂下眼笑着说。 祝南星终于放下了心里的那块大石。 他拿出怀里没有完成的竹萧，一边摩挲着萧身，一边沉思。 过了许久，他终于理清楚了脑海里的一团乱麻，起身向祝南星告别后，便匆匆离去。 祝南星看着他碗中剩了不少的麻辣烫，嘆了一口气。 心中自责，是不是自己又管的太宽，说的太多了。 陈景湛留意了一下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的男子，回头正好看到祝南星在嘆气。 「这是……吵架了吗？」他心中暗道。 祝南星听到掀帘声，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回头微笑说道：「欢迎光临。」 一看到是小九，她的表情破了功，一脸惊讶地看着他：「诶？小九？你今天这么早就来了啊。」 她一直觉得小九像一只小老鼠，总是半夜蹿出来找吃找喝。安安静静的，只有吃东西的时候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小动静。 之前的小九每天都要等她快收摊了才匆匆赶到，怎么今天她刚营业不久就到了？ 她不知道陈景湛被强行闭关斋戒好久了，好不容易出来后连续几次出来觅食都被楚依依搅和了。 所以陈景湛已经饿急眼了，即使要和一堆人坐在一起吃饭他都可以忍受。在美食和自己顽疾之间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美食！ 「我这里又出了好多新产品，有鱼丸虾滑，还有这里，这中间放着的都是新出的肉类食品。」她热情地给小九介绍。 陈景湛眼神发亮，没想到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居然出了这么多好吃的。 他偷偷地看了一眼给他煮鱼丸和虾滑的漂亮姑娘，心里暗暗赞嘆：「祝姑娘的大脑真是价值连城！」 给小九煮完丸子后，她坐在锅边看他安静吃东西。 小九好像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整张俊俏的脸庞都要钻进麻酱碟子里了。 她把视线移开，有点想笑，但是竭力忍住了。 或许是因为小九软软的，还容易害羞，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恶作剧和使坏的小心思。 她向来喜欢做一个倾听者和旁观者，听着周围食客们抱怨自己的生活，讲述有趣的见闻。 但是现在，可能是空气过分安静，也可能是小九给她一种安稳的感觉，她莫名产生了一种想要说话，想要分享的欲望。 「我最近，认识了许多朋友。」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沸腾的麻辣烫锅，「这样的生活太过美好了，有时候我会担心这只是一场梦，轻轻一碰就碎掉了，我又会回到之前的生活，机械地，毫无生气地，像是一个机器人。」 陈景湛不知道什么是机器人，他鼓着腮帮子嚼着刚刚一口就塞进去了的福袋，嗯，果然如江流所说，是年糕，软叽叽的，好香。 「当我选择旁观时，我可以让自己变得非常冷静，以最客观的角度给予评价。但当事情发生在我身边的朋友身上时，我就不能置身事外了。我会变得激进，会变得没有分寸，说话也常常伤害到身边的人。」 她想到金芝玉，想到袁斌，想到……自己的爷爷。 陈景湛点了点头，这是人之常情，没有人能一直保持客观。就算是当今圣上，他的父皇，也无法做到。 第40页 「这些天，我认识了一个非常有趣的人。她自信勇敢，似乎没有任何事能使她困扰。她每天都很开心，对待身边的人也很热情，和我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祝南星想到楚依依，忍不住笑了起来。 楚依依就是她一直想要成为的那种女性，正能量满满，永远开心，永远自信。她就像维他命女孩一样，总是能给身边的人带来能量和动力。 如果没能发生那些事，她会不会也能成为像楚依依这样的女孩子呢？ 想到过去的事情，她又有些消沉，嘴角的笑意也收敛了。 这一边的陈景湛却会错了意。 他想到刚刚匆匆离去的男子，又结合祝南星说的话和她此时此刻失意的表情，不难猜出，祝姑娘喜欢刚刚那名男子，而他们可能在他来之前有过争吵，因此祝姑娘才会露出这样难过的表情。 不知为何，得出这样结论的陈景湛心里有些堵堵的，放在面前的这盘他期待已久的麻辣烫，看起来都不是那么美味诱人了。 到了饭点，陆陆续续有食客来吃麻辣烫了。 陈景湛闷着头加快了自己吃饭的速度，趁人还不算多的时候匆匆逃走。 他感到心中烦闷，什么样的男人居然敢伤害祝姑娘，还让她露出那样悲伤的神情？ 可是想到自己狼狈的样子，祝姑娘难过时，他就在她身边，却连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以前的他，还会因为自己的病暗自窃喜，毕竟这让他免去了不少不必要的社交和烦心事。碰到不想处理的事，还可以假装自己说不出话来逃跑。 而这是第一次，陈景湛因他的顽疾感到痛苦。 深夜，陈景湛府上。 裴丰总是感觉从九皇子屋里传来断断续续地说话声，为了确认个究竟，他蹑手蹑脚地趴到主子房间的门上偷听。 屋内确实传来一阵阵说话声，像是他主子的声音。 于是他轻轻地敲了敲门，问道：「主上，您有什么吩咐？」 屋内的说话声停止了，过了一会儿，他听到陈景湛清了清嗓子，对他说：「咳，无事，你也早些休息吧。」 九皇子一向体恤他们，裴丰感到心里暖暖的。 陈景湛等了一会儿，确认裴丰已经离开后，他把手里的画像展开，画像上的美人温柔地笑着看他。 虽然五官一看就是祝南星，但是神韵间少了些许味道，完全不抵本人好看。 但即使这样，他还是感觉格外紧张，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他做了几个深唿吸后，开口练习道：「祝姑娘你好，我是陈景湛……」 …… 第二天一早，祝南星摊子也不营业了，拉着楚依依就跑到新开的字画店古艺轩里去。 「你干嘛这么着急，出什么事了吗？」楚依依一脸困惑。 「不是说要找沈暄和嘛，我带你随便逛逛，万一碰到了呢。」祝南星笑着说，但其实她的心里格外自信。 昨天收了摊后，她回家立刻把那本垫桌脚的《太子妃成长计划》拿了出来，随便一翻就找到了她想要的剧情：楚国公主和沈暄和相遇。 「这楚依依一心喜爱陈国的山水画，想要买下几幅带回家收藏。结果正好碰到在古艺轩闲逛的沈暄和。沈暄和一身公子装扮，没想到楚依依一眼就把她认了出来。她实在没有办法，怕走漏了风声，连忙把楚依依拉到一个角落里。」 这就是关键剧情！ 她自信地拉着楚依依跨过古艺轩的门槛，为了演的真实一些，不被机智的沈暄和发现端倪，她假装自己对字画很感兴趣的样子，中气十足地跟老闆说：「老闆！把你们这儿最昂贵的字画给我们拿出来看看！要是有不错的，我旁边这位贵人就全都包下来了。」 楚依依暗戳戳地瞪她，这和刚刚说好的不一样啊。 老闆正低头算帐，前几天有了笔大生意，因此他也终于有闲钱雇了个小二，他一挥手，小二就迎上来。 「两位请随我到楼上来，楼上全都是我们的销量状元产品。」 小二嘴皮子利落，说话也一套一套的，给两人说的是晕头转向，祝南星本来只想随便看看，听他这么一说，倒还真对这楼上的字画产生了几分兴趣。 结果她一上楼，心跳都给吓得漏掉几拍。 这挂在墙上的，放在桌上的，包括小二手里拿着的，全都是她的画像。 楚依依也发现了，一脸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像是在问她：「你和这字画店是一伙的吗？你们是拿我当大傻子耍吗？」 她的嘴角抽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本来在画上看到自己的脸就已经很诡异了，结果更诡异的是画中的人为什么不是在摊煎饼就是在涮麻辣烫！ 嗯……虽然给她画的很漂亮，像开了美颜滤镜一样。 「我们这儿最近出了新款，您看这儿，」店小二热情地向她们介绍，「这是新出的《美人与肉夹馍》。」 画上的她左手拿着烧饼，右手好像在铲铁板上的肉，脸上露出「劳动最光荣」的笑容。 祝南星：「……」 楚依依出来解围：「小二，你没发现我身旁这位姑娘有些眼熟吗？」 小二摸了摸下巴思考着：「是有些眼熟，刚才一看见二位我就觉得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第41页 祝南星笑眯眯地看着他，但是脸上的表情并不是真的愉快，身上的气息也有些危险：「如果你再仔细看一看，你会发现，画上的人就是我。」 店小二：(⊙o⊙) 二人这头还在跟店小二斗智斗勇，所以她们忽略了一个身影。 穿着淡黄色衣服的何田看到她俩在楼上，一下子就蹿下楼去，像一只大黄耗子，把老闆的眯眯眼吓得都睁大了一倍。 「这位公子，您这是何意？」不是说要上去买女神图吗？ 「咳咳，我刚刚算了一卦，今天不适合买画，等下次有合适机会我再来。」 何田咽了口唾沫，一边注意着楼上的动静，一边小声对老闆说：「您帮我留一幅《美人与肉夹馍》，我先把定金给您，过几日来取。」 老闆拿着钱，心满意足地送走何田，一脸的深藏功与名。 第23章 蹲点 不仅这份情谊是假的，就连兄弟都…… 虽然从古艺轩老闆那里争夺到了一笔不小的肖像费，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沈暄和的身影。 不仅楚依依失望，祝南星也很失望。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顺势搭上楚依依送出的顺风车，成功结识本书最强boss之一的女主角沈暄和，然后牢牢抱紧她大腿，过上躺赢的富足生活。 结果现在……她掂了掂字画店老闆给她的银两，算了，勉强也算是小挣一笔。 不过她要回去再研究一下那本《太子妃成长计划》，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导致楚依依和沈暄和的剧情线变动，但是只要她把所有沈暄和出现过的地方摸个透，去她会去的地方蹲点，总有一天她们能蹲到沈暄和！ 于是勤奋的祝南星开始玩起了「找女主」的游戏。 她把书中有女主名字的地方全部标红，按照时间线整理出一份沈暄和的行动轨迹，把她在太子府上或者皇宫里的路线划掉，剩下的就是她和楚依依之后的行动轨迹了。 大学期末考试她都没这么认真过。 祝南星脸上露出一个奸诈的笑容，她要让沈暄和知道什么是防不胜防，什么是神出鬼没。 陈景年感觉何田这几天不太对劲。他认识的那个何田一天从早到晚根本闲不住，每天都在京城里闲逛或者是在闲逛的路上，还臭不要脸美名其曰这是「微服私访」。 他微什么服，私哪里的访？ 不过这几天何田却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或者跑到他这里来，也没有什么事情要说，就只是一脸茫然地坐在这里，一坐就是一天。 「你没事吧？」终于他没忍住问了出来。 这一头的何田，或者说是沈暄和，感到非常崩溃。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真的是命运让她掉马吗？ 为什么她每次出门，一定会遇到祝南星！ 「这不挺好的吗？你不是一直都很爱慕祝姑娘吗？老天爷都在给你机会接近她。」听到何田的烦恼后，陈景年不解地问。 「但是她身边永远都跟着楚依依！我跟楚依依都不是一面之缘的问题了，她一定会认出来我，然后我就完蛋了。」 「这倒也是，」陈景年摸了摸下巴，「不过申家在楚国生意做的很大吧，毕竟你跟楚国公主都这么熟悉了。」 「啊？」沈暄和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回应：「对，对，生意挺大的，和楚国有一些合作。」 「吹牛谁不会啊。」沈暄和如是想到。 「厉害了，不过你的真名申鹤只有我知道吧，为什么当时你不让我告诉九哥和江流他们啊？」陈景年状似无意地问，其实心里已经有想要听到的答案了。 沈暄和看他一脸嘚瑟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憋的什么屁了，这时为了把事情敷衍过去，她当然要：「因为你是我在陈国唯一信任的人，所以我只告诉你我的真名。其他人一来我信不过，二来怕他们知道楚国申家对我心怀芥蒂。」 她一边翻白眼一边说。 「好兄弟啊，好兄弟。」陈景年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自家好兄弟的肩膀，感到自己的个人魅力真是无穷无尽。 沈暄和面上笑呵呵，实际上心里吐槽：「哪有什么从商的申家，都是我瞎编的。这个姓氏太少见了，如果陈景湛知道，一定会派人查，到时候我就暴露了。何这个姓氏比较常见，就算查也查不出什么。陈景年这个傻蛋，就是傻憨憨这个性格，格外讨我喜欢呢。」 她嘆了口气，本来一开始只想用申鹤这一个马甲矇骗一下陈景年，结果没想到这个谎越圆越大，连马甲都有了俩，稍微一恍惚可能连自己都分不清了。 追本溯源一下，好像一切都是从祝姑娘的小吃摊开张开始，她开始搭上了陈景湛这条线，又被迫建立了马甲中的马甲…… 虽然她感觉陈景湛已经知道自己是女子了…… 也是，只有自己面前这个傻蛋什么都不知道吧。 她看着面前笑到都能看到嗓子眼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哈哈大笑，上演了一出虚假「兄弟情」。 陈景年做梦可能都想不到，不仅这份情谊是假的，就连兄弟都是假的。 那一边的祝南星也不好过，连续扑空好几天，这让她格外挫败，连带着对自己的「金手指」都嫌弃了起来。 按照她以往的小说经验来看，她这个穿书简直是low到低谷了！ 第42页 既没有系统，也不给穿到重要人物身上，还没有可靠的金手指。 这本破书还这么不靠谱。 看着眼前一脸失落的楚依依，她在内心狂骂这本破书。 「谢谢你这几天为我忙上忙下，」楚依依挤出来一个笑容，「找不到就算了，她那么聪明的人，一定是有特殊原因才躲着我的，或许我这些天已经给她带来了困扰和麻烦也说不定。」 「不会的，她一定不是躲着你，可能就只是恰好错过了。」她一边安慰道，一边在心里琢磨着是继续用《太子妃成长计划垫桌脚》还是干脆把纸撕下来放到茅房供家里人使用。 「你听说了吗？这个月太师夫人要和柳贵妃一起去寺庙祈福，小玉也会跟着一起去。」楚依依转移话题说道。 「没有听说过。」祝南星摇了摇头，自从上次和小玉有过不愉快后，她就很久没有听到她的消息了。 楚依依看到她表情的不自然，连忙解释道：「她也没跟我说，但我住在她家里，偶然间听到家僕说的。我以为这件事百姓间都传开了，没想到原来这是秘密。」 祝南星朝她笑了笑，说道：「太师夫人和柳贵妃一心向佛这件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太师夫人又那么疼爱小玉，把她带在身边也是应该的。」 「是啊，」楚依依见她没有生气，松了一口气，「听说柳贵妃本来要带九皇子也一起去的，说是去拜佛，实际上是知道小玉要及笄了，给自家儿子创造机会呢。」 她回想了一下对九皇子那为数不多的记忆，他是太子党，和太子从小友谊深厚，手段高明，心机深沉。不仅给太子在权谋上提供了巨大的帮助，还是太子和沈暄和的助攻僚机。 总结下来就是，书中最强大的工具人，哪里需要哪里搬。好在作者没有泼一大盆狗血，描写什么兄弟爱上同一个女人，最终二人反目成仇这种剧情。但是九皇子最终结局是什么，她还真不知道。 主要她对这些也不感兴趣，她就是个良民，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行了。 楚依依还在跟她抱怨：「我在宴席上见过九皇子，看起来就不是很好相处的样子。虽然长得很帅，比其他皇子都要帅，但他一直板着一张脸，一句话都不说。而且看起来和大家关系不怎么和谐的样子，都没人跟他说话，他也不跟别人说话。」 她点了点头，传说中的反派脸，她都懂。 「因为我刚好和他对着坐，所以无聊的时候也只能看他。他从来没有看过我一眼，好没有礼貌。他一直盯着自己的盘子，从宴席开席一直吃到宴席结束，一直在吃！巴鲁都没这么能吃！」楚依依想到这里就生气，说话声音也比平时大了好几个分贝。 「噗哧。」祝南星没忍住笑出了声，九皇子人设是不是ooc了，一个长着反派脸的帅哥一直闷头干饭，这个场景怎么想怎么都和城府深的九皇子联繫不起来啊。 不知道为何，她倒是觉得依依描述的这个人，特别像那位在她摊子上安静吃麻辣烫的小仓鼠小九。 想到他，祝南星就莫名连带着对九皇子都有了好感。 还真是凑巧，俩人都在家中排行老九。 一向聪明的祝南星直接把九皇子和小九是一个人的可能性排除掉了。 一个是因为九皇子不是小哑巴，他不仅能说话，还是个推动了许多剧情的工具人。 二来是因为小九那块木牌，刻的曲里拐弯，不认真看根本识别不出来的「九」，哪会有皇家子弟这么悽惨的？就算他自己朴实，皇上也不可能同意他天天挂着一块破木牌子招摇过市。 三则是身份高贵的堂堂九皇子，怎么会亲自到她的脏摊儿上吃麻辣烫呢？最可恨的是第一次来还吃的是别人剩下的麻辣烫，把自己吃的斯哈斯哈辣的不行，连她看了都可怜。 想到小九，她就觉得很开心。 小九吃东西满足的样子让她很开心，小九腮帮子一鼓一鼓地样子很可爱，小九被她逗得脸要钻进锅子里的样子很有趣，害羞的时候耳朵红红的样子让她感到很治癒。 果然，好看的事物会让人心情大好。 祝南星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了？你想到谁了？笑的这么……一脸幸福。你也思春了？偷偷谈恋爱了？」楚依依八卦地凑上来。 「什么思春，你不要瞎说。」 祝南星连忙摆手，她和小九之间可是纯洁无比的金钱交易，「我是想到了我认识的一个食客，他也像你刚刚描述的那样，喜欢埋着头吃东西，吃什么东西都能吃的很香很满足，非常有趣。」 「哦，那我倒是不意外，你做的小吃确实好吃到让我想把头埋进麻辣烫汤锅里去。」楚依依一脸嚮往，「什么时候你能把摊子开到楚国就好了。」 「放心吧，会有机会的。」祝南星笑着开玩笑，「总有一天，我要用我的小吃摊征服全世界！」 此时的祝南星不知道，未来真的会有这么一天，她的小吃摊开到了全世界，并受到了一致好评。 而另一边的陈景湛又往身上多披了一件外套。 他刚刚已经打了好几个喷嚏了，希望自己不是受了凉，也别感染了风寒。 明天他还想去吃麻辣烫呢，身体一定要养好了。 一边想着，他一边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第43页 第24章 营养套餐 她深知早餐一碗平平无奇的粥…… 楚依依现在每天早上都会出去遛遛弯，熘到洒金街去光顾祝南星的生意，吃饱喝足后便在街上随便逛逛，一半是为了消食，一半是为了碰碰运气，没准儿哪天就能逮到沈暄和了呢。 上次「榜一大哥」年京晨不经意的一句询问，让祝南星默默地记在了心上。 煎饼虽然好吃，但对于一些食客来说，确实是有些干，容易感到噎得慌。 她记得以前爷爷的煎饼摊上，总是会准备一个大保温箱，里边放着塑料杯装着的豆浆和紫米粥。 食客们一般都会买一个煎饼捎带着一杯粥或者豆浆，早上匆匆忙忙去上班的路上，喝着一杯温热的饮品，吃一卷内馅丰富的煎饼，勉强也能算是一顿丰盛的早点。 可惜古代有诸多限制，根本就没有塑料那种便宜又实用的材料，她也没有那么大能力去制作塑料。木制品虽然也不贵，但是用于一次性饮品杯上还是略显奢侈。 所以她只能像麻辣烫一样，支持食客们自带器具装粥。 而为了照顾那些上班族或者学生党，她把夜间麻辣烫摊子所用的桌椅也围着早间煎饼摊摆了一圈。 虽然她不支持外带，但在这里喝还是可以的。 一碗粥的功夫也用不了多久，喝完后再去上班上学也不会着急。 她作为前·打工人一枚，深知早餐一碗平平无奇的粥会给人带来多么大的幸福感。 为了吸引客户，她还设置了营养套餐优惠。 一碗粥三文钱，但是如果和煎饼或者肉夹馍随意组合形成套餐，折合下来这碗粥就只需要一文钱。 「黑心」商家祝南星其实设置了一个消费陷阱，她稍稍地把粥单卖的价格抬高一些，然后告知食客们如果买套餐就会便宜。 买的套餐越贵，折扣也就越大，所以食客们为了那点折扣价，纷纷选择购买套餐。但其实精打细算下来，祝南星还是会赚很多。 「这不是欺骗消费者。消费者看着折扣高兴，我也赚到了钱。这叫双赢！」祝南星美滋滋地想着。 早已看穿一切的楚依依心疼那些前仆后继地食客们，心中感嘆：「古人说的好，买的永远没有卖的精！」 一边说着，一边端起桌上的小木碗，一仰头就把一碗小米粥全部灌进了胃里。小米粥养胃，而且祝南星很注意粥的保温，用布料把装粥的铁桶盖地严严实实的。因此粥的温度正好，既不烫嘴，喝下去又让人感觉胃里暖洋洋的，很幸福。 楚依依心中不由在此夸奖祝南星的商业头脑，即使食客们发现了她的消费陷阱，也仍然会心甘情愿地往下跳吧。 就比如楚依依本人。 她吃饱喝足，起身稍微整理一下自己的裙子，远远瞅见祝南星还在努力营业，也就没有上前再去打扰。 她慢慢悠悠地走在洒金街上，这条街她反反覆覆，来来回回，已经走了无数遍了。 可是就是碰不上她想找到的那个人。 离回楚国的日子又近了一步，她四处张望，想着买些纪念品或者土特产带给家里人。 想到自家妹妹，楚依依就有些苦恼：「也不知道妹妹喜欢什么……要怎么样才能讨好她呢?」 走着走着，她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不远不近地在跟着她。 是谁? 楚依依面不改色，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往前走走停停，四处张望。 她的暗卫就藏在身边，这是她敢大摇大摆走在大街上的原因。 本来只要甩开跟踪自己的人就行，但她很好奇来人的目的。因此兜兜转转地，她把人引到了一条鲜有人至的死胡同里。 跟踪她的人看起来好像不太精明的样子，居然真的大剌剌地跟她走了进来。 她打了一个响指，暗卫立刻把唯一的通道堵住。 来人发现势头不对，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和其中一名暗卫厮打了起来。 楚依依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不发一言。 其中一名暗卫闪到她身前，有些焦急地说：「公主，以后万不可以身做饵，做这样的危险事了。万一出了意外，我们可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这不是没事吗?有你们在，我放心。」她不甚在意地说，看了看那名和暗卫厮打在一起的人，下命令道：「不要下死手，要留活口。我倒要看看谁敢在陈国对我下手？」 那人听到她说话，不由笑出了声：「依依，你还是这般警觉又冷静，如此我便放心了。」 这声音好生耳熟…… 楚依依大惊，连忙下令：「都别打了，这是自己人！自己人！」 众人一听公主发令，立刻停住了手。 来人将头上的黑纱摘下，露出精緻小巧的脸庞和高高的马尾，虽然一身男子装扮，但楚依依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沈暄和！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一天天的白叫我担心。」 楚依依笑着跑到她身边。虽然高兴，但还是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沈暄和看她一下子放松下来的表情，忍俊不禁地说：「我们楚国公主好大的气势，让我都害怕地说不出话来了。」 楚依依一挥手，暗卫们就悄悄退下了。 「你早知道我来陈国了？」她瞪着眼前的人。 「京城都传遍了，楚国公主一笑倾城，百姓们都说看到仙女下凡了呢，我想也只有楚国的姑娘能这么无拘无束地在百姓面前露脸了。」沈暄和笑着说道。 第44页 听到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拿她打趣，她脸上出现一抹绯红：「少拍我马屁，你肯定知道我这些天一直在找你，为什么要躲着我，白白害我担心了好久。」 这件事可就说来话长了…… 沈暄和想了想楚依依那喜欢刨根问底的性格，决定从事情的源头开始讲起。 那时她在楚国，得知陈国有难后，便想着偷偷回国尽自己一份力量。由于以女儿身在路上多多少少会有些不便，她就乔装打扮成了公子模样。 一路走，一路和陈国的百姓们聊天，打探消息。 结果回国后偶然得知一桩有关沈家的传闻。 说她娘早在她还在娘胎里时就和一户尊贵人家订了婚约，名曰指腹为婚。 可她一出生身子就很虚弱，好几次因病险些丧命。后经高人点拨，她被送到楚国乡下，与大自然亲密接触，唿吸新鲜空气，放养一般生活了十余年。虽每年都会回京城沈家小住一段时间，可家里人从未提及此事半句。只是娘亲从小就告诉她，她身为陈国人，无论如何及笄后也要回到陈国。 她掐指一算，离自己及笄已没有多长时间，想起听到的传闻和娘亲的话，她就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所以沈家让你回家，是为了送你去结婚？」楚依依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对。可我在楚国生活那么多年，早已对指腹为婚这种事情嗤之以鼻。我不愿随意嫁给一个从未见过面的男人，并就此改变我原有的生活。」沈暄和皱着眉头，每提及这件事，她就会有些不悦，「况且我一心为国，结婚会给我带来不小的阻碍。所以关于我回国的消息，我就没有告知沈府。」 她在外随意租了个小屋，把自己的壮志凌云和对于当前经济形势的看法写成一封长信，递交给各路权贵。 结果只有太子接见了她。 于是她顺理成章地成了太子的人。 成为太子的暗线后，在京城各条商业街上都能看到她的身影。她主要任务就是调查民生，和百姓们打成一片，藉机收集一些信息。 也就在这条最繁华的洒金街上，突然出现了个祝南星。 沈暄和早就在刚回陈国时，就听说祝记饭庄发生的事了。 可她没想到，祝家小女居然推着个不起眼的小摊子，成功带动了京城百姓们的消费。 正因为对祝南星的调查，她在太子那边的地位不断提高，还成功和传说中的九皇子陈景湛也搭上了线。 「我懂了，所以你不是在躲我，你是在躲南星！」楚依依立刻顿悟了。 「对，我一直在找单独和你联繫的机会，可是你和祝姑娘关系真的很好，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一起。」沈暄和也很无奈，顺便有些小小的酸意 ，她也想跟两人手挽手一起逛街喝茶。 「我是以一个土生土长的陈国商人何田的身份和祝姑娘接触的，所以日后如果真的不凑巧碰上了面，你也一定要装作不认识我。」沈暄和特意提醒道。 「我知道了。」楚依依点了点头，又感觉不对劲，「你来找我，不会就为了告诉我这个吧？」如果是的话，她可就要生气了。 沈暄和连忙摆手：「当然不是，我知道你不久后就要回到楚国了。以你的性格，一定很难买到合适的礼物回家。尤其在给妹妹的礼物上，一定会头痛很久，所以我就出现陪你逛街啦。」 「哼，这还差不多。」楚依依拉过沈暄和的手，偏头问道，「那么咱们第一家应该去哪儿啊，何公子。」 「先去霓裳阁，给娘娘买几件上好的布料吧。我来付钱，当我的一片心意吧。」 …… 祝南星收了摊，打算去集市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食材，结果没走几步就看到楚依依牵着一位男子的手，有说有笑地迈进了霓裳阁。 祝南星：盯…… 「为什么夏天还不到啊。」祝南星嘆了口气，春天真是一个容易陷入爱情的季节。可她怎么能跟纸片人恋爱呢？ 就让爱情见鬼去吧，她的目标是暴富！ 祝南星咬牙切齿地想道。 第25章 三合一 「爷爷比爸爸妈妈更需要你。」…… 祝南星了解楚依依的性格, 也知道机智如她是不会轻易被男人骗到而受伤的。 所以那天的事情，她就当做没有看见，等着楚依依哪天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了。 自从上次小九早早来吃过一次麻辣烫后, 接下来的几天他又回到了平常的「阴间」时段出来觅食。 每当快要收摊的时候，只要听到掀帘的声音, 她就知道是小九来了。 为了照顾这位沉默的小仓鼠公子, 她总是会留下一部分新鲜食材等他来了再煮, 这样就可以保证麻辣烫保持最佳口感，小仓鼠公子也不用拣别人吃剩下且煮烂了的食物吃了。 圆圆还是一如既往又毫无理由地讨厌着小九，明明已经读了许多的书, 却还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知道如果自己对小九态度不好的话，南星姐会很生气。 所以她只能在南星姐背对着自己的时候用眼神带给小九压力和威胁，在南星姐回头后又变脸成乖巧的小孩。 陈景湛对圆圆的变脸绝活嘆为观止，但无论她眼神中的杀气有多重，都无法阻止自己吃麻辣烫的决心。 祝南星对此一无所知，她喜欢看小九吃麻辣烫的样子，十分治癒。 第45页 他不挑食，不管煮了什么食材都可以照单全收，而且吃的腮帮子鼓鼓的, 还一脸满足。有时候吃的太急，舌头被烫到了, 他就眯眯眼，悄悄地唿出几口气, 声音小到怕被别人听到。 虽然吃的多, 但他吃相很优雅也很干净，不像一些食客那样弄得哪里都是，邋里邋遢。 她以前总是不理解为什么吃播这个职业能这么火, 看别人吃饭怎么会产生幸福感。但是现在她好像突然能理解了，有些人的存在便是一种治癒。如果小九活在二十一世纪，那他一定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吃播。吃播不用说话，他是小哑巴这件事不会被发现，也不会遭到别人歧视。 不像在这里，关于小九的故事即使书中从未提及，祝南星也大概能想得到。 她曾经留了心眼，装作有意无意地问过食客们，京城是否有这样一位容貌俊美，高门大户的哑巴公子哥，得到的回答全部都是否认的。 这样一位身份高贵的公子哥，却只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才能出门见人，而每次吃麻辣烫，又都像是饿了好几天的样子。 她都能想到家里人对他的轻视与不屑，下人们对他的忽视与嘲笑。 祝南星有些气愤，但是看到他毛茸茸的脑袋又忍不住被他逗笑，很想上手摸一摸是什么样的手感。 眼看他害羞到头都要扎进碗里的样子，祝南星偷笑着把眼神移开。 小仓鼠公子不仅贪吃，还格外容易害羞。如果长时间盯他被他发现，他就会背过身，只留下自己吃饭是忙碌的背影。 她站起身，把藏好的鱼丸和虾滑拿了出来，温柔地笑着对他说：「我给你偷偷留了鱼丸和虾滑，现在就下给你吃。」 她看到小九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开心的情绪。 这种开心的情绪也成功感染到了她，仿佛一天的压力都在此时烟消云散。 但生活不会总是一帆风顺的。 某一天早上，她听到食客们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怎么了？」她好奇地凑上去问。 「害，国家颁布了新法令，说是要振兴经济，先从京城试水。」其中一位中年食客回答道。 她高兴地说：「这是好事啊！」 终于让她等到了吗？沈暄和与陈景年的第一个经济计划就是要大力发展商业，因此洒金街在这一阶段开了许多新的店铺，当然其中大多都是国家出资先行垫付。 这种方式有点儿类似于现代社会的贷款，国家给你先出资开店，等你挣够了钱就把当时国家借的钱还上。这样确实可以鼓励商业发展，也强烈打击了传统的重农抑商思想。 祝南星一直在攒钱，努力营造好的名声，就是为了今天！ 她的心里早就有了一个宏大的计划，要在这里开一家类似杨x福或者x亮那样的麻辣烫店铺。每天把新鲜时蔬洗干净按照种类放在专门的架子上，食客们拿着夹子和盆挑选自己喜欢吃的食材，然后到她那里按重量结帐。 最后把麻辣烫放在小网兜里单独烫煮，按照食客们的口味放入调味料和麻酱，一份麻辣烫就做好了。 开店的好处有太多太多，这不仅节约了她的时间，也省去了很多麻烦，食客们也会觉得干净卫生，吃起来更加放心一些。 等自己的招牌和名声打出京城，就可以在全国各地开连锁店，在放远一些，在别的国家也可以开不少加盟店。 只要能抱紧男主角女主角的大腿，实现暴富指日可待。 「确实是好事！」另外一名食客大笑着说，「国家下发了不少银两做为生活补贴，听说务农者与经商者的补助翻倍，我们家都蠢蠢欲动，想着要不要做一笔小生意了。」 啊？什么生活补贴？她完全不记得有这么一项政策呀。 「什么补助？国库不是也还空虚着呢吗？哪里还有银两发给咱们老百姓呀！」一位老人家激动地问出了祝南星心中的疑惑。 「听说是太子想出来的主意，说是要卖官。许多大富大贵的商人，一辈子发愁的事就是徒有银子，没有地位，他们在过去那可是挤破头都想要提升自己的地位呀。」 中年食客耐心地解释道：「据说捐的钱越多，官职也就越大。你们知道城西那块地吗？那可是靠近皇宫的风水宝地啊，寸金寸土的。现在全都开放了，但只允许那些从商的『官员』购买。」 大家顿时明白了，太子这是摸透了那些商人们的心理，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把钱吐出来呀。 「太子好啊，为人民着想，」那位老人家破涕为笑，「我也要跟家里人商量商量从商的事情了。」 「确实，太子真是为我们老百姓做事，听说之后还要推行男女平等读书权利的政策呢。」 「居然有这事，你听到的传闻靠谱吗？」 大家得知这个消息都兴高采烈的，只有祝南星一直沉默，脸上的表情也很复杂。 她心里很清楚，卖官爵要比国家贷款合理太多了。 但这和书里的主线剧情走向已经截然不同了！ 还有之前，她带楚依依蹲点沈暄和，却好像出现bug一样，永远也碰不上。 张玉蝶事件虽然改变了部分剧情，但那毕竟属于背景信息，无伤大雅。 但是涉及到沈暄和的剧情，那可全都是书中的精华剧情，主线一旦变动，整本书都可能会出现崩坏！ 第46页 难道她的存在无意间改变了《太子妃成长计划》的剧情线，还改变的这么彻底？ 可她只是一个踏踏实实摆小吃摊的老百姓呀。 按照她阅读经验来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剧情变动必会遭到反噬。 只是她没有系统，也不了解规则，连惩罚是什么都不知道。 未知才是最恐怖的事情，她感觉自己后背的衣料被冷汗浸透了。 心中装了事，她做煎饼也完全提不起精神、拿不出状态。 食客们感觉到她的反常，都建议她早些回去休息。 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早些回家确认一番。 祝南星一路飞奔回家，却看到家门口站着一位陌生男子，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敲门。 她上前几步，疑惑地问：「您是？」 陌生男子沖她爽朗一笑说道：「您就是祝姑娘吧，我是来给您送新鲜时蔬的，我叫袁帅。您应该已经听说过了吧，我的父亲因为摘枇杷导致自己摔断了腿，不太方便再来送蔬菜了，所以就换我来了。」 他指了指身后的马车，里边放满了新鲜蔬菜，来之前应该被清洗过，还挂着水珠，看起来让人垂涎欲滴。 平日里都是袁斌来送菜，今日怎么突然换人，难道他生病了？ 虽然祝南星虽然心中焦急，但还是忍不住关心地问道：「袁斌去哪儿了？今天怎么不是他来送菜呀。」 「他呀，好像最近有了新的营生，挺忙的，所以以后就换我来送菜了。」 她笑着点了点头，实则是一脑袋浆煳，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送走袁帅后，祝南星飞奔进屋，有些粗暴地抽出那本《太子妃成长计划》，焦急地翻着书页，想要找到书里原剧情走向的证明。 但打开书的那一瞬间，她全身的力量一下子被夺走了，只能失魂落魄地勉强靠着床沿。 到目前为止，她所经歷的一切全化为了空白。 风轻轻吹翻书页，每一页都是白纸，没有一个字，就仿佛她以前看到的剧情只是一场梦而已。 祝南星从后往前翻，发现自己未经歷过的那些剧情仍存在于书中。 原来只是她存在过的痕迹被抹除了而已。 她不想这么轻易放弃，于是匆匆拿出毛笔，研了墨，尝试在书上留下一些痕迹。 衣袖上沾染了不少墨汁，显得她有些许狼狈，可她毫不在意，只是瞪大眼睛盯着这本无字天书。 没用！ 墨水一沾上书页就被吸收掉了，留不下一点儿痕迹。 怎么办？ 她有些无助地咬着手指，嘴唇也不停颤抖。 不知道是由于自己神经太过紧张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的脑海里总是时不时出现电流声，这声音让她有些想要崩溃发狂。 她的胸口起伏，大口喘着气，心情稍微平復下来后，脑内的电流声也随之消失了。 「没关系的，祝南星，」她环抱住自己，安慰道：「至少这个世界没有因你而毁灭。」 …… 圆圆感觉南星姐这几天有些不太对劲，虽然她还是笑得很温柔，也还是按时按点地出去摆小吃摊，但圆圆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南星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她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说？」祝南星垂下眼把洗好的叶子菜沥了沥水，放到了旁边的盆子里。 圆圆看她一脸云淡风轻，觉得大概是自己又想多了，于是回应道：「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说完就要往外跑。 「诶，圆圆，等一下。」祝南星把她叫住，「你现在会做肉夹馍了吗？」 这几天她天天拉着圆圆学做肉夹馍，告诉她猪肉片该如何腌制入味，鸡胸肉和青椒要如何爆香，铁板温度要怎么确定诸如此类。 「嗯，差不多会了。煎饼和麻辣烫也早就能熟练操作了，」圆圆笑着说，「以后你身体不舒服，或者想要休息的时候，我就可以代替你去摆摊啦！」 她学这些小吃的时候格外认真，想到能为南星姐分担一些压力，她就充满动力。 「那就好，去玩儿吧。」 祝南星看着圆圆快乐地又蹦又跳的背影，没忍住张嘴又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她回头，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家姐姐，今天的南星姐果然很奇怪！ 圆圆的营养跟上来后，气色好了不少，脸蛋粉扑扑的像成熟的水蜜桃，很可爱。 祝南星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地，想要把她的模样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南星姐，怎么了吗？」圆圆关心地上前问道。 她回过神来，露出一个微笑：「没什么，就是要再嘱咐你一遍。要好好读书，不要玩心太重。小姑娘晚上要早点儿回家，走夜路时要和朋友结伴同行，还有……」 我不在的时候，一定记得要照顾好自己。 她看到圆圆一脸困惑与懵懂，于是嘆了口气说：「没有了，要把我刚刚叮嘱的那些话牢牢记住，知道了吗？」 「嗯嗯，南星姐你放心吧。」圆圆疯狂点头。 穿到这本书后，她遇到了许多让她珍视的人，她的妹妹圆圆，她的朋友楚依依和金芝玉；还有那么多熟悉的食客们，赵夫人和张玉蝶，放荡不羁的何田，「榜一大哥」年京晨，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刘江，喜欢讲八卦的秦氏，昼伏夜出的小仓鼠公子小九…… 第47页 虽然他们全都是书中打酱油的路人、扁平化的纸片人，但却让祝南星实实在在感受到了温暖和幸福。 如果可以的话，她多希望能够一辈子留在书中啊。 「刺啦——刺啦——」 脑海里的电流声又响了起来，她无法忍受地晃了晃自己的头。 「据您脱离该世界还有八个小时。」电子音毫无感情地通知她。 「我离开后，他们还会记得我吗？我的存在会不会被抹去？」她有太多的问题想问了。 「我们会让你自然死亡，然后格式化这个世界。」电子音响起。 格式化？ 是恢復出厂设置的意思吗？ 她还想继续问下去，但是恼人的电流声响了起来，随后电子音与电流声就一起消失掉了，无论她怎么唿喊，也无人回应。 只剩八个小时了啊…… 祝南星不想给身边的朋友带来困扰和麻烦，毕竟这样只会徒增伤悲，所以她不打算和他们挨个道别了。 最后一天，就让她做着最平凡的事情，悄悄地离开吧。 按照平时的时间，她推着自己的小吃车到洒金街上，摆好麻辣烫摊子，支起帘子，坐在椅子上等待食客们的到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摊子上就变得热闹非凡。 秦氏手里拿着团扇，心疼地对她说：「前几日虽听说祝姑娘身体不适，但没想到竟然如此严重，下巴都尖成这样了。过两日我给你炖些鸡汤，好好补补身子。」 她虚弱地笑着，谢过秦氏的好意。 旁边的大伯也劝说：「祝姑娘，时代变了，现在可不兴以瘦为美了，听你秦婶的，好好养养身子，以前那样就已经是美若天仙了。」 「先煮六个鱼丸，六个虾滑。」几位食客懒懒散散地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先把热销美食点好，再向老闆问好：「祝姑娘，晚上好。」 她回头笑着迎接：「欢迎光临。」 食客们被吓了一跳，一脸惊讶地说：「祝姑娘，怎么瘦成这样了？」 她连忙解释：「前几天身体不适，食慾也不佳，就饿瘦了。现在已经痊癒了，不必担心。」 食客中的其中一位插话：「我有个亲戚是大夫，专门擅长熬制药膳，明天我就跟她说，让她给您熬一些出来。」 祝南星推拒：「不是什么大事，现在已经好了，不用麻烦。」 「没关系，她可喜欢您了，一直想认您当干闺女。估计一听您生病了，她能立刻跑来给您送药膳呢，都是小事儿，」 食客摆了摆手，「再说了，祝姑娘做人做事我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您可是我们京城老百姓心中的女神，什么事都不算麻烦。」 秦氏抬了抬眉毛，瞪了那名食客一眼：「其他话我都认同，干女儿你就别想了。我还想当祝姑娘干妈呢，想要攀关系得去排号知道吗？」 不少人跟着起闹：「就是！」 「我还想认祝姑娘当干妹妹呢！」 「凡事先想想自己配不配吧。」 祝南星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她曾经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干了，之后的几年无论再苦再累都从未觉得委屈过。 但此时此刻，她感觉眼眶有些热，鼻子也有些酸，于是连忙背过身假装翻找食材，嘴里还不忘解释着：「我再给您几位找找还有没有鱼丸和虾滑啊。」 …… 喧闹过后是一片宁静。 「据您脱离该世界还有一个小时。」电子音毫无徵兆地响起，把祝南星吓了一跳。 今天圆圆去林心怡家里玩，估计要很晚才能回家。 她安静地擦着桌子，一圈又一圈，却迟迟不肯收摊，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据您脱离该世界还有三十分钟。」 她拿出单独准备好的食材，一股脑地下了锅，缄默地煮着麻辣烫。 「据您脱离该世界还有十分钟。」 她拿出一个小碟子，把菜和肉盛出来，浇上一大勺麻酱，撒上葱花香菜和一小勺蒜汁。 忽然想起来，之前小九也不是每天晚上都会出现的，也许今天有事在忙，不出来吃麻辣烫了也说不准。 只是自己临走之前见不到他了，还是有些可惜。 突然帘子被人掀起，她全身紧绷，连忙看过去，刚好和来人对上视线。 陈景湛本来和她对视后有些紧张，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变得僵硬起来。 「看来这些天对着画像的练习是白做了。」他一边想着，一边露出苦笑。 他本来想要移开视线，却在看到祝南星表情时瞪大了眼睛。 她……是在哭吗？ 祝南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一直以来她都能把情绪控制的很好，眼泪也能憋住往肚子里咽。成年人的世界里不相信眼泪，她也已经好久没落过泪了。 但是当她看到小九那双眼睛无声地望着她时，她的眼泪就决堤了，完全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幸好你来了呀，我本来以为今天见不到你了。」她有些狼狈地把脸上的泪水擦掉，可是新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怎么回事？自己这是把以前没流出来的眼泪都释放出来了吗？好丢人呀！ 陈景湛皱着眉头，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笨拙地从袖口抽出一块手帕递给她，别过脸，拍一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第48页 看到他可爱的举动，祝南星破涕为笑，跟他解释道：「我是因为想到了难过的事情才会哭的，可能最近压力比较大吧，跟你无关的。」 然后又指了指刚刚盛出来的麻辣烫，对他说：「这些是给你准备的麻辣烫，本来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差点儿我就吃掉了。你快坐下趁热吃吧。」 他乖乖坐下吃麻辣烫，吃一口土豆看她一眼，再吃一口鱼丸再偷瞟她一眼，反反覆覆，来回好几次。 她嘆了一口气说道：「我真没关系，你不用担心我。你……」 「据您脱离该世界还有五分钟。」电子音无情地介入。 祝南星掩住眼底里闪过的一丝悲伤，笑着提议道：「我给你倒点儿青梅绿茶喝，你等一下。」 桶里还有一大半青梅酱，都是她以前扣扣搜搜剩下来的。 「反正以后也没机会用了，干脆给小九多来一些吧。」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用勺子咬了一大勺青梅酱放入杯中，并和绿茶充分搅拌。 「给你。」她把茶杯递过去。 陈景湛点头谢过后喝了一大口，被又甜又酸说不出来的奇妙滋味齁得龇牙咧嘴的。 祝南星捂嘴偷笑，眼睛因为哭过红彤彤的，像只腹黑的兔子精。 「据您脱离该世界还有一分钟。」 她感觉自己浑身开始发烫髮热，眼前也变得模煳不清。 「小九，谢谢你。」在我离开的最后一刻，谢谢你能够陪在我身边，让我不用孤零零地离去。 她在心里暗暗补充道。 「哔——」 电流声响起，预示着她要脱离这个世界了。 祝南星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南星，醒一醒，该起床了。」 一道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朝对方撒娇：「爷爷，让我再睡一会儿嘛～」 祝爷爷宠溺地摸摸她凑过来的头，说道：「好吧，那你接着睡，爷爷先去出摊了。」 「不要不要，我马上起床！爷爷您别走，给我几分钟就好！」 六岁的小南星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半眯着眼睛，手里还不忘拉住爷爷的衣角不让他走。 「好好好，那我在客厅等等你，你可要快一些哦。」祝爷爷哄道。 小南星假期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跟爷爷一起去摆小吃摊啦。 她不仅可以帮爷爷打打下手、减轻压力，还可以到其他叔叔阿姨的摊子上玩儿，叔叔阿姨都可喜欢她了，经常送她各种好吃的小吃。 她还喜欢观察行人。爷爷出摊的那条街靠近地铁站，每天都有无数的年轻男女早出晚归。她看到许多俊男靓女手牵手一起边聊边走，她看到几位父母在地铁口焦急地等待自己放学的儿女，她看到满面愁容的打工人一手提着公文包，一手正对着电话喋喋不休…… 但她最喜欢看的，还是许多漂亮姐姐穿着工作服，脚踏高跟鞋的样子，雷厉风行又魅力四射。 什么时候她也能成为那样的都市丽人呢？ 小南星看着自己的小短腿，摸摸自己的小圆脸，陷入了沉思当中。 「南星呀，快到阿姨这里来，阿姨给你做烤冷面吃！」张阿姨看着可爱的小豆包在各个小吃摊之间蹿来蹿去，像一只活泼的小猴子，于是便招唿她过来玩儿。 「张阿姨，您的烤冷面做的可好吃了，怪不得哥哥姐姐们放学都排着队买。」祝南星眨了眨眼，把张阿姨萌的捂嘴直笑。 「我给小南星加一根肠，多加一个鸡蛋，你要多吃一些，补补营养，将来好长大个子。」 「谢谢阿姨！」祝南星好高兴，又有烤冷面可以吃啦。 张阿姨熟练地往铁板表面刷上一层油，将金黄的的冷面片放在上边，待到冷面颜色微微变淡变透明后，她打了两个鸡蛋在上面，并用铲子将其摊开，均匀地涂抹在冷面表皮上。 待鸡蛋稍稍凝固后，她将冷面翻面，均匀涂抹上甜面酱和蒜蓉辣酱，又倒了一些醋。最后将脆生生的生菜、切成小丁状的洋葱、榨菜碎末和香喷喷的烤肠一起放到冷面的右侧。 张阿姨将烤好的冷面从右侧向左侧捲起成一条，而后用铲子快速的将其切成一块块的，并装入小纸碗里，插上小竹籤。 「我最喜欢张阿姨了！」小南星高兴地接过小碗，声音甜甜地跟阿姨道谢。 烤冷面热热乎乎的，有一股很香的蒜蓉味。一口咬下去，鸡蛋的绵软和冷面劲道的口感在一起十分融洽。冷面是酸、辣、甜的，这是她最喜欢的味道。水灵灵的生菜叶、脆甜的洋葱碎和咸香的榨菜也是冷面里不可或缺的灵魂配料，烤冷面就是一种越嚼越香的小吃。小南星狠狠咬了一大口，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张阿姨烤冷面里的烤肠也特别好吃，它并非外边买的那种全都是淀粉的即食火腿肠，而是放在电烤炉里烤的那种，平日里它们懒洋洋地躺在电烤炉中不时翻个身。在灯光照耀下，它们身上有一种诱人的光泽感，香气更不用说了，是一种能勾起人们馋虫的甜咸肉香味。有时候小南星不想吃烤冷面时，张阿姨就从烤炉里夹出一根烤肠，插在竹籤上递给她吃。 烤肠的外皮是紧绷的状态，只需轻轻一咬，肉就会崩开，肉香味一下子就盖过烤冷面里其他味道，野蛮地在她嘴里进行侵略。 第49页 好好吃！ 小南星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张阿姨看她吃得这么快，赶紧拿了一杯豆浆餵到她嘴边：「南星呀，你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来，喝点儿豆浆，我加了白砂糖，可甜了。」 南星点了点头，就这张阿姨的手喝了一口，豆浆豆香味很重，还甜甜的，真好喝！ 这条街摆摊的人有很多，但其中年纪最大的就要属祝爷爷了。 其他人看祝爷爷不仅要摆摊挣钱还要带小孩子这么辛苦，再加上小南星长得可爱又乖巧懂事，颇会讨大家欢心。于是在祝爷爷忙起来的时候，大家都会一起帮忙照顾他的小孙女。 小孩子学东西很快。从烤面筋到炸臭豆腐，羊杂汤到麻辣烫，烤冷面到铁板烧，煎饼到肉夹馍，祝南星不仅吃了个遍，还把这些小吃的手艺学了个七七八八。 她最快乐的时光就是这么度过的。 当然她的幸福永远都离不开爷爷。 假期结束后，她要开始上小学了。由于爷爷无法给予她学习上的支持与帮助，所以给她报了一所寄宿小学。 对于即将开始的学习新生活，她仍然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 爷爷布满茧子的大手拉着她的小手，给她勇气与安全感，不论前方有多少困难，她都不会退缩。 跟随老师走进小学之前，她回头望了一眼爷爷，他脸上难过的表情让祝南星想起自己上幼儿园时，似乎也是同样的场景，爷爷也是同样的神情。 她突然间感到难过，于是开始哭闹起来。 「呜呜呜，我不要上小学，我要和爷爷在一起生活。」 时隔多年后再次回想，她才能用语言形容那种神情，那是一种孤独、悲伤但又被强行压抑下来的复杂表情。 长大一些时，祝南星开始担心自己会成为爷爷的负担，于是产生了辍学打工的想法。 爷爷知道后大发雷霆，颤抖地用手指着她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接下来的几天里，爷爷视她为空气，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她笑眯眯了。直到她哭着道歉并发誓再也不会放弃学业后他才原谅自己。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一向温柔有耐心的爷爷生气。 爷爷叮嘱她：「南星，女孩子一定要读书，要见过世面，要有自己的思想，将来才不会吃亏，才不会被别人欺负。」他有些愧疚地说，「你看爷爷，一个大老粗，一辈子没什么文化，只能靠煎饼摊勉强过活。但是我们南星这么聪明，将来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人。」 她抹掉眼角的眼泪，在心里否认爷爷说的话。 在她心里，爷爷就是世界上最伟大最聪明的人。 但十五岁的祝南星暗暗发誓，一定要学有所成，要成为爷爷的骄傲，要让爷爷享上清福。 上高中后的祝南星发了疯一样学习，利用一切时间来补习功课。 她的成绩直线上升，成为老师口中最优秀的榜样。 和其他同学不同，祝南星最喜欢学校举行的各种大型考试了。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把自己鲜艷又好看的成绩拿给爷爷看，她才能看到爷爷脸上开心又骄傲的表情。 爷爷是和她相依为命的人，是她唯一珍惜的人，为了爷爷她什么都愿意去做。 她去参加各种比赛拿奖，她在学校努力争取当干部，她要保证自己的各项科目成绩名列前茅…… 她同桌又一次实在没有忍住，好奇地问道：「南星，你是机器人吗？你不会感觉到累吗？我每天看你这样拼命都会替你感觉疲惫。」 她肯定会累呀，她也想和三五个小姐妹坐在一起聊八卦，也想和喜欢的男生牵手在操场上散步，也想打游戏看动漫，也想偷偷涂个口红卷个头帘儿…… 但是她不能。 每当感觉坚持不下来的时候，她都会想起家长会优秀学生家长讲话时，她爷爷身穿正装，手里拿着准备好几周才写出来的讲稿，因为紧张导致声音有些发抖，但仍然坚持把充满对自家孙女感到骄傲的稿子念完。 那一刻她就会觉得，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只不过十七岁这年，她察觉到爷爷又苍老了。头髮更稀少了，脸上的沟壑也增多了，背也更佝偻了，嗓子也变得更沙哑了。 原来在她长大的同时，爷爷也在变老。 关于高考志愿与未来职业规划，她没有一点儿想法。但是爷爷很高兴，戴着老花镜翻看厚厚的志愿简章，想要给自家孙女选一个最好的大学。 祝南星无所谓，干脆随爷爷心愿去了。反正她有自信，不论是哪所学校，她都可以轻松考进去。 但是她没想到噩耗会在高考前夕传来。 在她要进考场参加英语考试的时候，手机铃突然响了起来，是本市一家医院打来的。 医生告知她，爷爷出了车祸，现在生命正受到严重威胁。 她脑子一空，拿着手机就往考场外跑。 门口的保安和老师拦住她：「同学，马上要考试了，一旦出去考试资格就要被取消了。」 祝南星眼泪「唰」的一下就出来了，她反覆重复着一句话：「我爷爷出事了，我要去看他。」 老师犹豫不决，又向她确认：「祝南星，你的成绩一直很优异，你确定要出考场吗？你爷爷那边……还会有别的亲人照顾，但你三年的时光都在此一搏了。」 第50页 「老师我求求您，放我走吧，爷爷还在等我。」她哽咽着，差点儿就跪在了地上。 老师见她心意已决，嘆了口气给她放行。 她打车飞奔至医院，路上打电话给和爷爷一起摆摊的张阿姨询问情况。 国家现在已经明令禁止摆摊，并加大了对各街道的管理。 爷爷本来已经听了她的劝说，答应以后不再出去摆摊。 可他想要送给孙女作为毕业礼物的那双漂亮又昂贵的高跟鞋，还差几百才能买到。 所以爷爷今天还是偷偷摸摸出去摆煎饼摊了。 他可能就是抱着侥倖心理，赚到这几百块就收工。 可是没想到刚好被巡逻的城管发现了。要是被逮到这一次罚了钱，那么送给孙女的毕业礼物就彻底泡汤了。 爷爷心一横，推着车就跑。可他早不是十几年的那个自己了，还没跑几步就气喘吁吁。眼见城管就要追上来了，他一时着急，没来得及看车就想要横穿马路，于是被车狠狠地撞飞好几米。 听张阿姨说完后，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低声抽泣着。 车一到医院，她飞快按照医生给的地址奔到爷爷的病房。 病房里已经有人在照顾了。 他们听到身后的动静，一转头，刚好和自己许久未联繫的亲生女儿打了照面。 祝南星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两张面孔，突然想起自己三岁时的回忆。 那时她的父母还没离婚，两人每天都在不停地争吵，严重的时候还会砸东西或者动手打架。 家里人以为她小，什么都不懂，但其实她什么都懂。为了逃避，她总是把自己的房间门关上，然后躲在被子里，用手捂住耳朵大声唱歌，仿佛这样她就听不到父母的争吵声了。 爷爷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像救世主一样来到她的身边，笑着摸摸她的头，问她愿不愿意和自己这个穷酸老头子一起生活。 「爷爷，爸爸妈妈是不要我了吗？他们是因为我才吵架的吗？」三岁的祝南星眼睛里蓄满泪水，哽咽地问道。 「爸爸妈妈都很爱你。可是爷爷好孤独好可怜啊，所以他们只好忍痛把小天使南星借给我了。」 爷爷蹲下，轻轻地用大拇指擦掉她眼角的泪珠，「爷爷比爸爸妈妈更需要你。」 十八岁的祝南星礼貌地朝站在自己面前的父母点了点头，问道：「能否麻烦您们二位先暂时出去一下，我有话想要单独和爷爷说，非常感谢您们的理解。」 爷爷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她也是爷爷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其他人都与她无关。 第26章 回来 「哔——哔——宿主脱离世界失败…… 「你这几天很累吗？怎么刚刚又睡着了, 差点儿被周扒皮抓了个现行。」琳达从盒子里抽出一袋速溶咖啡撕开，用热水给祝南星沖了一杯咖啡递过去。 祝南星活动一下自己有些发麻的手臂，感激地把咖啡接过来, 回应道：「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晚上经常失眠, 白天又总是感觉做事提不起精神。刚刚趴在桌子上做了一个梦, 醒来后不仅没有神清气爽, 反而更加疲惫了。」 但是那是一个很美妙的梦。梦里她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吃摊，还收穫了许多朋友与亲人。 「我家里还有一瓶之前买的褪黑素，明天给你带来, 我之前吃过，效果还不错。」 琳达倚靠在墙上，懒散地扣着美甲上的水钻，突然想到了些有趣的事情，笑着对她说：「你还记得空降项目组的朱莎莎吗？」 祝南星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她对朱莎莎有些印象，据说这个妹妹家里背景很硬，托关系到这家公司实习几个月，好让自己的档案含金度高一些。 「昨天我看到朱莎莎抹着眼泪从周扒皮办公室出来，估计是挨骂了。」 琳达看热闹不嫌事大, 「咱们周总什么人啊，根本不在意你背景有多硬, 家里有多有钱。事情办不好，天天还爱划水, 我真恨不得就站在周总办公室门口听她骂朱莎莎, 简直大快人心！」 祝南星喝了口咖啡，听到她的话，笑着摇了摇头。 「周扒皮」是她们部门的顶头上司, 明明是位长相美艷的御姐，但是性格真是差到不行。 同事们经常私底下吐槽她冷血无情，没有同理心，简直是人间之「屑」，无人能敌。 她刚入职的时候，什么都不了解，经常手忙脚乱、马马虎虎，犯过不少错误。周扒皮发现后，笑得一脸宠溺，让她到自己办公室来随便聊一聊。都怪周扒皮长得太过漂亮，也是自己刚入社会太过单纯，种种因素让她误以为自己的上司是天使一般的人物。 结果一进办公室就被周扒皮骂的狗血喷头，她的恐怖上司是能将阴阳怪气和嘴炮巧妙融合在一起的人，真的能骂人三十分钟不喘气也不重复。 想起当时那些经歷，祝南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带着对朱莎莎都泛起了一丝恻隐之心。 「后来我听皮特说，朱莎莎回到工位趴着哭了好久，妆都给哭花了也没人理她。也是，爱偷懒还耍滑头的新人，大家不待见也是理所应当。但是皮特好心啊，不忍心看人家小姑娘一个人哭那么久，就上前想着稍微安慰几句。结果你猜怎么着？」琳达本来就喜欢画欧美妆，她这一说八卦，兴奋地眉飞色舞，眉毛看起来也更挑了。 第51页 「怎么了？」她接腔。 琳达满意地坏笑：「结果皮特被朱莎莎拉着抱怨了一个多小时，从自己的父母到渣男前男友，最后再到阴阳大师周扒皮。把皮特烦都烦死了，想走也走不掉，笑死我了。」 祝南星也没忍住笑出了声，但还是提醒琳达：「你别总是欺负皮特。还有朱莎莎，人家实习几个月就走了，你老跟她较什么劲啊？」 「我就是讨厌她那个劲劲儿的样子，觉得自己有钱了不起。」 琳达嘟嘟囔囔，「我们当然不像你，你可是咱们组里唯一能面不改色地从周扒皮办公室里出来的人，咱们组里公认的硬汉杰克都被骂哭过好几次呢。我们私底下经常怀疑，你是周扒皮买来的工作机器人，现在不是很流行那种吗？不会哭也不会累，看起来像真人一样。」 她一边说着，一边开玩笑地想要上手捏祝南星。 祝南星笑着躲开，但琳达的话却勾起她从前的回忆。 她不是不会哭，只不过是爷爷去世的那段时间里，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之后遇到再大的困难，她也哭不出来了。 她想起十八岁的自己跪在亲生父母面前祈求他们不要放弃爷爷，求他们再借给自己一些钱的样子。 「我求求您了，不要放弃爷爷好不好？您已经放弃过我了，至少这次不要再放弃他。」她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他不仅是你的爷爷，他还是我的父亲。可是医生已经说了，再耗下去对大家都没有好处。南星，你冷静一些好不好？」她的父亲是这样对她说的。 「我只剩爷爷了，您就当是把钱借给我的好吗？我不上大学了，我去找工作，一定会尽快把钱还给您的，求求您借我一些钱吧，我真的不能失去爷爷。」 她双手合十，再次诚恳地祈求。 母亲面上已经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祝老的去世本身与她关系就不大，她是为了商量祝南星的抚养权问题而来。 看了看腕上的手錶，离接儿子放学的时间越来越近，她打断自己女儿的话：「南星，你这样说话就没意思了。什么叫你只剩下爷爷了？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我肚子上掉下来的肉，你眼里都没有你父母吗？你都不为我们考虑一下吗？」 祝南星张嘴还要说些什么，突然心跳机显示爷爷的心跳频率加快。父亲焦急地跑出去找医生，母亲瞥她一眼，踏着高跟鞋「哒哒」地也跟着出了病房。 她踉跄地跑到爷爷身旁，握住他的手。看到爷爷嘴一张一合，从嘴里唿出来的热气模煳了唿吸器。她凑过头去听，爷爷微弱又断断续续地声音，不停地在强调：「南星……一定……要上大学……一定……」 等医生过来时，只看到已经去世的爷爷和在旁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祝南星。 为了爷爷临死之前的愿望，祝南星准备復读了一年，第二年考入了爷爷在世时为她挑选的院校。 上大学的钱是她自己打工兼职赚到的，没有管「家里人」要过一分一毫。 但是当时母亲的一番话让她明白一个道理，她的母亲从来没觉得生而不养是个错误。反而她认定了，当孩子生下来后，这一辈子孩子永远都亏欠她。 祝南星在爷爷去世后，灵魂就被抽离掉了一半。所以她没有去跟母亲争吵，而是算出来一个大概数额，在打工三年后，一整笔打给了自己所谓的母亲，并从此两清。 毕业后，她选择了现在这家公司，虽然辛苦，但是挣得多。 「我下个月底就准备结婚啦！你可一定要当我的伴娘，给我充充场面。」琳达兴奋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 她笑着祝福：「恭喜恭喜。」 「所以你还是决定以后独自一人去乡下养老吗？这么多年都没遇上那位让你甘愿步入婚姻殿堂的真命天子吗？」 琳达关心自己的喜爱的后辈，明明是位漂亮又有能力的小姑娘，却一直没有谈过恋爱。追求她的人中不乏各行业的佼佼者，可最后都被她礼貌拒绝了，「我的婚礼上也会来许多优质男性，到时候给你介绍介绍？」 祝南星摆了摆手：「那倒不必。我现在不想去乡下了，我更想开一家小吃店，卖卖麻辣烫什么的。」 她想起那个梦，又笑着打趣琳达道：「你就不要为我担心了，怎样成为最美丽最幸福的新娘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 「咳咳，两位聊完了吗？」一个声音打断她们的谈话。 两人惊恐地回头，看到周扒皮正站在门口笑着看向她们。 「周总，我们就是来泡杯咖啡。」琳达拿起早就有些放凉了的咖啡，试图找藉口。 「你可能不知道，我最近在茶水间安了监控。监控显示，你们二位女士在这里已经待了一个小时了，期间琳达扣美甲十余次，祝南星用手拨弄头髮五次……还要我继续说吗？」 祝南星见苗头不对，一拉琳达，赶紧道歉：「对不起周总，我们现在就回去工作。」 「还愣着干嘛？等我给你们指派额外任务吗？」 两人赶紧逃跑。 …… 下班后，祝南星乘坐地铁回家。彼时正好赶上下班晚高峰，她被挤得喘不上气，即使不抓着扶手也完全不会担心摔倒。她就像是罐头里被压得喘不过气的一块午餐肉，没有移动的余地。但这对于社畜早就已经是常态了，祝南星甚至可以自我安慰，被挤得动不了，也就相当于是休息了。 第52页 下了地铁后，顺着滚梯，她透过玻璃打量自己：一身得体的工作服，八厘米的高跟鞋，干练的低马尾。长大后的自己终于成为了小时候所憧憬的那群人中的一个，但她现在却想回到过去，回到跟在爷爷身后又笑又闹的小短腿时期。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她快速的卸妆、洗漱、沖澡。 终于在十点准时躺在了床上。 为了今晚不再失眠，她决定提前熄灯酝酿睡意。 独居女人的家一直都是这么安静，静的让人心烦，让人恐慌。 如果有一天自己过劳死，在家里去世，要隔多少天才会被发现呢？ 她闭上眼睛胡思乱想，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感受到了睡意。 「祝姑娘……祝，祝南星……」一个低沉地声音在轻轻唤她，明明声调平平，还有些呆板，但她莫名从中听出一丝温柔和小心翼翼。 「祝姑娘，睡了好久，该起来了。」她感觉有人温柔地帮她整理头髮，用温热的毛巾给她擦脸，「大家都很担心你，快点儿醒过来吧。」 是谁？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对她了…… 她费力地睁开眼，和正凑近观察她的小九对上了视线。 小九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勐地一仰，险些摔了个屁股蹲儿。 祝南星的脑袋里突然出现刺耳的电流声。 「哔——哔——宿主脱离世界失败，连接已中断，请再次尝试！」 第27章 留下 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祝姑娘，你可不…… 「连接居然中断了。」祝南星瞪大眼睛, 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刚刚……这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吗？ 陈景湛见她醒来，也终于放心下来。 昨天晚上忙完公事后，他照旧来到祝姑娘的麻辣烫摊子上吃小吃。可是祝姑娘却不太对劲, 一直止不住的哭。 虽然她找藉口说是想到了伤心的事，让他不要担心。可是她的眼睛里盛满了泪水, 看起来好悲伤的样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才会让一向乐观开朗的祝姑娘这么难过。 陈景湛故意龇牙咧嘴, 做出一些不符合他身份的事情，试图把她逗笑。因为自己身上的顽疾，他无法开口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只能用这种别扭的方式，给她带来一些陪伴。 他想起上次从麻辣烫摊子出来的男人，是他吗？把祝姑娘弄哭的那个人。 结果祝姑娘突然晕过去了，他跑过去扶住她，这才发现她全身烫的不像话。 陈景湛无法坐视不理，于是就把祝南星抱到了自己在宫外的府上，并命裴丰寻来皇宫内最有权威的太医来为她看病。 谁成想，祝姑娘这病来的蹊跷，连经验丰富的邓太医都没有办法。 「九皇子, 您这位朋友的病症实在是蹊跷，老夫也看不出来什么。只能开几副清热解毒的药, 勉强给她降降温，至于能否好转, 全靠她个人造化了。」 邓太医摇了摇头。 裴丰跟随太医去抓药, 陈景湛看着躺在床上满脸痛苦的女子，心如刀绞般疼痛。 「如此聪明又善良的姑娘，竟患上如此古怪的病。真是自古红颜多薄命。」 他把自己心中的异样归结为两位身患顽疾的病人之间的惺惺相惜。 陈景湛因为自身原因, 不喜太多僕人扰他清净，又因担心祝姑娘的安危，于是自作主张帮忙照顾她。 他打了热水，烫了毛巾，想要帮她擦一擦额上的汗。 看着榻上的美人，他犹豫了半晌，低声说了一句：「失礼了。」然后便轻柔地帮她擦脸。 「爷爷，不要离开我！」祝姑娘似乎是被梦魇住了，一边哭泣，一边用手抓着他的衣袖不松手。 看着她现下狼狈的样子，陈景湛有些心疼。 京城老百姓口口相传，洒金街小吃摊上的祝姑娘人美心善，处理事情也不慌不忙，冷静自持，好似天上下凡的女神。 但是他们好似忘记了，曾几何时，祝南星也是祝记饭庄的小老闆，祝家的掌上明珠。 经此大难，从天上摔到了地底，但她仍然可以坚强勇敢的直面一切，具有顽强的生命力。 祝南星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她坚强的外表下、完美的笑容下，其实有一颗柔软又脆弱的心。 她一定很想念自己的爷爷。 陈景湛眼神温柔地看着她，伸出一只手握住南星紧攥着他衣袖的那只手，想要带给她力量与温暖。 这只手并不是大家闺秀或者是小家碧玉那样保养良好的手，她的手上有拿锅时磨出来的茧子，有被油烫伤过得伤痕，有切菜时不小心留下的划痕。可陈景湛却觉得，这只手是他见过最好看的手。 那是完美的女神祝姑娘努力生活、奋斗留下的证明。 他感觉自己的心变得很柔软，比祝姑娘做的福袋里的年糕还要柔软千倍、万倍。 活这么大从来没有这种感受的他，只当这是一种怜爱与共情。 陈景湛守在祝南星床边一夜，期间裴丰取药回来想要代替他的主子看守，却惨遭拒绝。 裴丰一脸「磕到了」的欢喜，但是看到祝姑娘的状态，这种欢喜就转瞬即逝。 直到第二天早上，祝南星还是没有醒过来。 「裴丰。」陈景湛一脸郁结。 「属下在。」 「祝姑娘有一位妹妹，名字叫做祝圆圆。她找不到姐姐一定都要急疯了，你去通知她一声，叫她不要担心。」 第53页 「主子……」裴丰看到自家主子眼睛里布满血丝，想要让他回屋歇息片刻。 陈景湛当然知道他想说的话，于是摆了摆手，让他早去早回，堵住他想要说出口的话。 邓太医说了，祝姑娘身体烫的有些过于不正常了，人体如果保持这样的温度一天，身体会被烧坏的。即使没有烧坏，像她这样油盐不进，身体营养跟不上，去世也是早晚的事。 留给祝姑娘的时间不多了。至少在她离去之前，最亲近的人要在身边啊。 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离去啊。 圆圆是哭着跑来的。昨晚她回家后，发现南星姐根本就没有回家。她跑到洒金街，发现摊子还在，人却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那一瞬间，她想起了最近南星姐的异样，还有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她的表情和说出来的话。 那明显是离别之前对她的嘱咐啊。 她好害怕南星姐出事，也好害怕自己被丢下。 这一晚上圆圆找遍了所有南星姐可能去的地方，最终败兴而归。就在她想要去官府报案时，裴丰出现了，并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她。 她脑子一团浆煳，只想立马见到南星姐。 「南星姐，你快醒醒啊，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呢。」 圆圆大哭，由于一宿没睡，体力不支，看到祝南星后情绪又极度崩溃，种种因素导致她直接悲伤到晕厥过去。 陈景湛眼见天色越来越暗，于是用手碰了碰她的手腕。还是这样骇人的温度，他甚至感觉越来越烫。 「祝姑娘……」他凑到祝南星耳边，欺骗自己她只是偷了个懒，小憩一下。但是她已经睡了好久，现在应当要醒过来了。 「祝，祝南星……」虽然平时对着画像练习时，他经常如此唤她。可在她面前，这个名字他却一直不好意思叫出口，总觉得有些许暧昧。 「祝南星，睡了好久，该起来了。」他认真地帮她整理有些散乱的髮丝，用温热的毛巾把她脸上残留的泪痕擦擦干净，「大家都很担心你，快点儿醒过来吧。」 「你的妹妹圆圆很担心你。听她说，一大早就有许多居民要给你送药膳送鸡汤，他们都很关心你的病情。」 「楚依依现在虽然还不知道，但以她的性格，找不到你一定会把整个京城掀翻掉。」 「陈景年、何田、江流，他们都很喜欢你，如果知道你现在这样，他们一定会很难过的。陈景年和何田为了谁先跟你合作开店一见面就吵架，江流为了出去吃你做的麻辣烫，被江夫人误以为他嫌弃家里饭菜，打的走路一瘸一拐的。大家都好喜欢你……」 陈景湛很少会说这么多的话，因此说的时候很慢很慢，听起来像是在哄小孩子。 「我也很喜欢你，很担心你，每天都想早些办完事情去找你。」 即使屋内没有别人，即使祝姑娘仍在昏迷，他还是羞于表达自己的想法，于是这些话被他深深藏在了心里。 陈景湛垂下眼，看着离他很近很近的祝南星。 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祝姑娘，你可不可以不要消失。 于是，空气好像凝固般，时间好似被暂停一样，他看见祝南星眼皮动了动，缓慢睁开了惺忪的双眼。 而他就以这尴尬的姿势和祝南星对上了视线。 祝南星的眸子特别黑，给人一种冷静又难以接近的感觉。但由于平时她总是在笑，所以大家感觉不太出来。 可当离这么近距离时，陈景湛感觉自己的内心被看透了。 他慌张地往后退，差点儿给自己绊倒在地。张嘴想要叫裴丰，却发现自己的嗓音又被偷走了。 「该死。」陈景湛懊恼地在心里暗骂。 于是在祝南星的视角中，小九一直任劳任怨地照顾了她许久，可她一睁眼，他就飞一样地逃走了。 祝南星：「……」 没过一会儿，一名身穿黑衣的陌生男子冷脸走了进来，左手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中药，右手拿着一封信。 祝南星在男子的注视下一仰脖就把药喝进了肚子，中药苦涩的后劲儿让她打了个颤。 虽然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生病，这所谓的发热发烫是系统拉她脱离世界产生的副作用，但是她也找不到更好的藉口来说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于是只好将错就错。 只是……这中药如果没有这么这么苦就好了。 她后知后觉的反应到，如果当时不是小九的意念把她的意识拉了回来，可能她睡醒一觉睁眼，发现自己就是躺在二十一世纪公寓的床上，准备上班，接受周扒皮的剥削。 而这段记忆也会被系统彻底洗脑为一个梦。 她有些庆幸，比起无依无靠又格外孤独的那里，她更喜欢这个热闹的世界。即使这只是一本书，即使她只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配角。 只是她的救命恩人跑的好快，像一只警觉的小仓鼠，被吓得毛都呲起来了。 「我叫裴丰，」黑衣男子介绍自己，「我们家主子……性格比较腼腆，所以托我给您带话，他说很高兴能看到你平安无事。」 他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尤其想跟祝姑娘好好描绘一下自家主子悉心照料她的场景，探讨一下九皇子的正确餵养方法。 可是他家主子害怕他说多错多，到时候露馅，反覆叮嘱让他完成任务就赶紧回去。 第54页 搞得他也跟着紧张起来，连句话都不敢说。 祝南星不知道小九这是要搞哪样，但是有被他可爱到。 裴丰不时地偷瞥祝南星，并在心里赞嘆：「咱们未来的九皇妃真漂亮！」 第28章 开口 「我刚刚没听错吧？是你发出的声…… 祝南星现在对小九的感情有些奇妙。 毕竟她伤心难过, 寂寞无助时，是小九出现，缓解了她的消极情绪；她要孤身一人, 独自离去时，也是小九陪伴在她身边, 让她没有那么孤单；甚至她醒来后第一个看见的人, 也是小九。 小九似乎永远都在她最需要关怀的时候出现。 祝南星不懂什么情呀爱呀的, 她只知道每当她想起小九时，心里有一个地方总是被填得满满的；每当她看到小九时，情绪总是会莫名其妙的高涨起来, 笑容也会不自主地爬上来。 她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她大胆猜测，自己应当是对小九有些许的好感。 她环顾四周，这应该是小九居住的地方。床蓆裀褥，衾被香洁，虽然低调，但仍难掩尊贵。 祝南星早就从蛛丝马迹中判断出小九的家世，应当是有心理准备的，可真亲眼目睹后, 还是忍不住感嘆，和她家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贵族总是讲究门当户对的, 二十一世纪这种观念都无法改变，更何况是在古代呢？ 她倒也不是泄气, 只是大富大贵商贾之子小九和她一个每天早出晚归卖小吃的姑娘, 怎么看也不算般配。 但二十一世纪独立女性祝南星不会轻易放弃，毕竟这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心动，铁树开花的奇蹟呀。 所以她在心里暗暗发誓, 等她赚够了钱，成了京城数的上号的富豪后，一定会努力追求小九，争取和他谈上一场自由而浪漫的恋爱。 只希望在此之前小九可以等等她，不要被别的坏女人抢走。 她托住下巴，在床上无奈嘆气。 门外传来敲门声，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髮，清了清嗓子，说了声：「请进。」 小九一脸乖巧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碗热乎乎的蛋花汤。 她接过汤尝了一口，太过清淡，不像是专业厨子的产物。 于是问道：「这是你做的吗？」虽然她面不改色，但心里还是满怀期待。 陈景湛正偷偷观察祝南星看到信后的神色与情绪，勐地被她一问话，大脑一片空白，呆在原地一副楞楞的样子，像一只夜晚出行被发现后一动不动的小浣熊。 祝南星内心狂笑，但面上还是淡淡的样子，又重复问道：「这汤是你做的吗？」 陈景湛在脑海里又把汤重新做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很好喝，谢谢你。」祝南星发自内心地朝他笑着说。 他松了一口气，在心里回应道：「你喜欢就好。」 喝完汤，祝南星不经意的提起：「梦里我还是隐隐约约有意识的……」 陈景湛睁大眼睛，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你摸我手了？」祝南星回想着梦里的感受，「你摸我头髮了？给我擦脸了？还帮我整理衣服了？」 每多问出口一句，陈景湛的头就低下一分，脸也变得通红。 「好奇怪，在梦里我还听到你叫我的名字了。」祝南星嘟囔着，莫非是她和小九心有灵犀？ 他们当真是天作之合，天生一对。 陈景湛却突然背过身去。虽然他所作所为是为了照顾祝姑娘，可是行事确有逾距的地方，怎么说也得亲口和祝姑娘道歉啊。 他尝试着不去想祝姑娘的脸，深唿吸数次，感觉嗓子不那么发紧后，试探性地张了嘴。 祝南星那边就只瞧见小九突然转过身，她不理解这是何意，没想到良久后从他那个方向突然传来了一道低沉的声音：「咳……那不是梦。」 祝南星垂死病中惊坐起，这是现实世界没错吧？为什么她认知里的小哑巴小九刚刚好像是说话了。 「我刚刚没听错吧？是你发出的声音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嗯……」陈景湛将注意力放到自己的衣角上，试图减轻自己的紧张感。 或许是祝姑娘睡觉时，自己已经对着她说了太多话，或许是私底下偷偷进行的对话练习真的起了作用，他现在感觉自己的嗓子没有那种堵住的感觉了。 「我一直以为你是……」祝南星感觉自己睡醒一觉，天都变了，她一直都把小九当成小哑巴来着。 「我自小得了一种顽疾，和人交流便会紧张。」 并且由于一些原因，导致他看到漂亮女生就会说不出话。 但后半句显得有些轻浮，所以他没有说出来。 「原来是这样啊。」祝南星点头，什么顽疾，明明这更像是现代大家所说的社交恐惧症啊。 「所以你会认为，装成哑巴后，不用和别人交流会更加方便一些。」祝南星摸着下巴，揣测着他的心理想法。 不是装成哑巴，他当时是真的说不出话来。 可是他无法解释，总不能向祝姑娘说：「因为你长得太漂亮了，我一看见你就说不出话」吧，这样也太不礼貌了。 所以他只好闷声承认：「嗯。」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一向是社交天才的祝南星也因为震惊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本来想要捉弄小九的那点小心思都被这个重磅消息吹的烟消云散了。 第55页 「我对祝姑娘确有失礼之举，愿意为此负责到底。」 见祝南星一直沉默，陈景湛以为她生气了，于是率先开口承认错误。 他这次前来本就打算坦白一切，只是刚刚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开口。 毕竟祝姑娘一直以为他是哑巴，贸然开口可能会吓坏她。 祝南星思索着他说的话。 负责当然也是一种和小九培养感情的方式。 只不过那样的话，这本书就不叫《太子妃成长计划》而应该改名为《先婚后爱：我和我的亿万夫君》了。这么刺激的剧情，她一定会艷压沈暄和成为本书新一任女主角。 祝南星在心里吐槽。 当然以上这些都只是她随便做做白日梦，小九这些举动都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为了照顾她。 她怎么能恩将仇报，强行用道德来捆绑住他呢？ 况且只是摸摸小手，拍拍小脸，这在她的时代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事儿。 她看到小九挺拔的背影，能感受到他的坚定。 「不用了，你也是担心我。」祝南星赶忙拒绝，再晚一些恐怕小九斗要在脑海里拟定二人的婚约了。 陈景湛点了点头，虽然他已经预料到了她的答覆，但心中仍闪过的一丝名为失望的情绪。 他强掩这种情绪，继续说道：「此事并无他人知晓，请祝姑娘放心。若他日有需要我的地方，可以来我府上找我。」 犹豫了一下，他说道：「大家都很关心你。」 大家是不是也包括你呢？ 祝南星在心里调戏小九，但表面上还是一片温和。 「叫我南星就好，」她笑着说，「不过，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陈景湛想了想说道：「还是继续叫我小九吧，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祝南星点了点头后反应过来他背着身是看不到自己的动作的，于是赶忙张口：「好的。」 好在醒来后的圆圆及时赶到，挽救了即将要变得尴尬起来的气氛。 圆圆看到离床边不远处站着的小九，表情立马变得提防起来。 虽然是他救的南星姐，她也很感激这一举动，但这不代表她会卖掉自家姐姐。 不过这人为何一脸感激地看着自己。 圆圆有些疑惑，但还是跑过去把陈景湛挤开，他也见机行事，藉此机会逃走了。 「南星姐，你终于醒了，我差点儿以为要失去你了。」 圆圆抱着她的手臂，一张嘴眼泪就又掉了下来。她心里暗骂自己的不争气，明明是件开心事，哭哭啼啼的平白惹人心烦。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嘛。 祝南星温柔地摸了摸圆圆毛绒绒的头顶，恍惚间她好像从自己和圆圆身上看到了爷爷和小时候的自己。 「我还以为南星姐你不要我了，我好难过啊，对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圆圆呜咽地嘟囔着。 「怎么会呢？我从来没有丢掉你的想法，圆圆那么可爱又懂事，谁看了能不喜欢呢？」她用手捏了捏圆圆的脸蛋子，安慰地说，「我只是照常出去摆麻辣烫的摊，突然生病晕倒了，我自己也不知情啊。」她撒谎道。 「那你为什么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让我误会你是在跟我告别。」 「你一天天长大了，我希望你成长为一个可靠的大人。所以才会跟你说那些话，所以才会让你跟我学做小吃。我们圆圆总有一天要嫁人，要独立，有些事情早些接触比较好，将来也不容易吃亏。」 祝南星当时是真的在跟圆圆告别，但那时她以为自己的离去已成定局，系统也会帮她处理好后续事宜。谁成想，她并没有走成。 圆圆已经被抛弃过一次了，祝南星不想让她再经歷相同的创伤，所以就临时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我不嫁人，我要一辈子跟南星姐在一起。」圆圆哭哭啼啼地跟她撒娇。 她轻轻在圆圆额头上弹了一下，开玩笑说：「傻姑娘，你不嫁人，你南星姐还不能嫁人了？将来我嫁了人，你跟过去做什么，当我丫鬟吗？」 「好！」圆圆这个时候倒是中气十足。 「好个屁。」 …… 为了养好身体，祝南星暂时住在了小九的家中，当然，她是有私心的。 圆圆散学后也会过来陪陪她。 小吃摊是暂时开不起来了，不过百姓们也不甚在意，反而更加关心她的身体状况。 这天，圆圆大包小裹地过来。 「这是秦姨熬得鸡汤，让我一定要快些拿过来给你趁热喝。」圆圆把小瓷碗放到桌上。 「这是洒金街药房的刘大夫，他珍藏的人参须子，自己都捨不得使，让我一定要带给你，磨成粉后食用。」她从袖口掏出一个小黑布包，想了想说道。 「还有这个，」圆圆指了指刚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搬进来的缸子，「这是街坊邻居送的各种零嘴和点心，我就统一放到一起搬过来了。」 她擦了擦额上的汗，这散学一路回来都没消停过，每走几步就要向人解释一遍自家姐姐的情况，翻来覆去那些话，说道她嘴皮子都要磨烂了。 祝南星看到这左一盆右一碗的，全都是百姓们的一份心意。 原来他们不只是嘴上说说，而是真心喜爱她。 这个念头一出，她感觉心里暖暖的，真心对这个世界产生了留恋之情，不愿轻易离开了。 第56页 第29章 齐聚 但他却觉得，千幅万幅都不抵她本…… 俗话说得好,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在她楚依依面前。 她今天一早一如往常地熘达到洒金街，想去照顾照顾好友的生意。 结果发现祝南星居然不在！ 出于对她铁人工作狂的认知, 楚依依眉头一皱，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当她来到祝南星家里时, 却发现不仅祝南星不见了, 连圆圆也不在了！ 这种不详的预感就越发浓烈了。 今天可是周末, 圆圆根本不用去上学！往日里圆圆此时会帮助南星一起准备小吃摊的食材，可是今日她们俩却都不见了。 那么两人到底去了哪里？ 光靠个人的能力显然不够，于是楚依依找到了沈暄和。 沈暄和想了想, 应该多叫一些人手帮忙，于是拽来了陈景年。 陈景年一想到自己在找人，江流却在家里舒舒服服躺着，心里不平衡，于是把江流给骗了出来。 江流看了看各位，发现少了一位朋友，秉着团结一心，不落下任何一个的原则，江流领着一行人去了陈景湛的府上, 想要在他家一起商讨一下这下一步应该怎么行动。 然后他们几个就被震惊的陈景湛关小黑屋谈话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祝姑娘刚好发病昏倒, 刚好你在她身边，然后你就刚好把她带回来照顾了, 还刚好没有来得及告诉我们？」沈暄和把他的话概括了一遍, 每一个「刚好」都说得很用力。 「嗯。」陈景湛看到自己不太熟悉的楚依依在场，说话也就秉着能少说就不多说的缄默原则。 「你拿我们当大傻子耍呢？骗人能不能找个正经一些的理由，给予我们一些礼貌与尊重。」江流暴怒, 起身就要掀桌子。 沈暄和一边安抚江流，一边用「想不到你是这种人」的眼神谴责他，并且阴阳怪气：「古话说得好，闷声发大财。我早该想到，话少的人心都黑的。」 楚依依朝他翻了个白眼，一心只想尽快见到自己的姐妹。 陈景年则一脸骄傲，冲着自己的九哥龇牙咧嘴地笑，好像是在夸他的意思。 「我说的都是真的。」陈景湛开始感觉到头疼了。 「好好好，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现在我可以去看望南星了吗？」楚依依发话。 在座各位都身披马甲，除了这位楚国公主。几位对视一眼，全部看向楚依依。 「干……干嘛？为什么都这样看我？」楚依依被盯得有些毛毛的。 沈暄和站起身来为她讲话：「我了解依依，她聪明又明事理，绝对不会暴露我们的身份的。」 楚依依点了点头，如果她的这位挚友没有一脸「说错话你就死定了哦」的表情威胁她的话，她会感觉更轻松一些。 …… 「所以……你们全都互相认识？」祝南星惊讶地指了指屋内的众人，内心感慨，不愧是穿书，书中世界就是这么小。原来她认识的人都互相认识，这种感觉格外奇妙。 只不过…… 她假装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角落里沉默着的小九，能和楚依依认识，小九的身份远比她想像中还要更高贵。 她的革命道路似乎更加曲折了。 有了楚依依后，她的生活变得更加快乐，或者说是「鸡飞狗跳」。 ……她没有夸张，真的是鸡飞狗跳。 「南星，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楚依依一脸骄傲地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居然是一只小鸡！ 小鸡懵懂地左右打量，时不时发出稚嫩地吱吱声，楚依依解释道：「我记得你以前说过的，嚮往乡下生活。现在你天天被困在这里，一定很无聊。刚刚在路上我看到有户人家在卖小鸡，我就买下一只让它陪陪你。」 「好可爱！」大部分女生对毛绒绒都是无法抗拒的，祝南星也不例外，所以她欣喜地接过，「谢谢你，依依，我很喜欢。」 楚依依一看祝南星居然这么喜欢小动物，于是第二天…… 「小玉说，过几天她娘要带她去寺庙，这几天要准备东西，走不开。不过她把她家的小狗勾交给我，说让它陪你玩儿几天。」楚依依一脸骄傲地牵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狗，小狗眼睛圆圆的，像星星一样亮晶晶的，「她叫糰子，因为小小一只，又白白的，很温顺，像金芝玉一样。小玉说有它在就好像她也过来陪你了。」 祝南星当然喜欢小狗勾，只是…… 「这里是小九的家，我只是暂住而已。养这么多宠物，好像不太礼貌吧。」她犹犹豫豫地说。总不能因为小九好说话就这样欺负人家吧。 楚依依摆摆手：「不用管他，现在你是最重要的人，什么需求都得先紧着你。他如果反对，你就让他来找我，我跟他沟通。」她拍拍胸脯一脸自信。 好吧…… 祝南星抱起小狗，用自己的鼻尖去蹭糰子的鼻尖。 糰子眯眯眼睛，完全不怕生的粘着她，让她感到格外治癒。 这些天她除了吃就是睡，不仅要吃百姓们给她带的食材，还要吃楚依依、沈暄和他们带过来的药膳和茶点。 到了晚上，小九还会给她煮些养生的夜宵，一开始虽然寡淡无味，但后来几次他越做越好，祝南星吃得也很开心。 于是她不负众望的胖了。 第57页 「还是胖点儿好看。」大家如是说道。 只徒留祝南星独自一人悲伤。 …… 这日，陈景湛照旧在书房办公。 突然听到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他放下手中的毛笔，循着声音找去，不由一笑。 原来是那小鸡迷了路，不知道怎么的，就跑到了书房，还顺着书籍往上爬，爬到了他的书桌上，又一头钻到了一堆字画里，找不到出来的路，着急地拨弄着小爪子，时不时哼哼唧唧几声。 陈景湛怕弄疼了它，轻轻地用手把它拨到自己的怀里。小鸡一见自己得救了，安安心心地趴在他怀里，眯了眯眼睛，舒舒服服地躺好。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带你去找姐姐吧。」陈景湛自言自语地说道，语气温柔的不行。 他起身，往祝南星房间的方向走，从院子里的花丛中蹿出一只白色小狗，本来雪白的皮毛由于贪玩染上了一些土和叶子，它高兴地又蹦又跳，看到陈景湛后，「汪」地叫了一声，欢快地朝他跑来。 他蹲下身，把糰子身上粘的叶子耐心地取了下来，又轻轻地拍了拍，把它身上的土拂掉。 「平常祝姑娘都把它俩看的很严，怎么今日全都跑出来撒欢儿了？」陈景湛心中疑惑，但还是领着两只小动物往祝南星房间那个方向走。 正值下午，微风徐徐。 祝南星屋内门窗大开，她懒洋洋地侧躺在榻上，安静地睡着了。她的手边摆放着一卷书，应当是看着看着有些睏倦，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些天的食补终于让她的脸有些肉感，两颊粉粉嫩嫩的，气色比之前要好了太多。她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好似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一般。 陈景湛买下许多祝姑娘的画像，但他却觉得，千幅万幅都不抵她本人一颦一笑万分之一的美丽。 糰子似乎也很同意他的想法，脆生生的叫了一声「汪」。 陈景湛赶忙捂住小狗的嘴，用另一只手放在自己嘴边，轻声「嘘」了一声。 糰子歪头看他一眼，像是通了人性一般，不再继续出声了。 微风吹起祝南星的裙摆，露出雪白的大片肌肤。 陈景湛赶忙把头扭到一旁，抱起小狗和小鸡就是一个加速跑，逃离了现场。 又过了半晌，祝南星懒懒地起身，把凌乱的头髮稍微整理了一下，拿起放在一旁的团扇轻轻给自己扇风。 她眼神瞥到放在一旁的书，封皮上用毛笔写着《追夫君的一百种方法》。 这是楚依依借给她看的，说是楚国畅销读物。她爹以为她来陈国是开了窍，想要物色夫君，所以偷偷把这本书塞到她的行李当中。 据说楚国女子半数以上都是看这本书追求到了自己心仪之人。 祝南星一听，当时就心动了，于是把这本书借来想着学习学习。 结果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祝南星嫌弃地把书丢到一旁，心中吐槽道：「什么破书，一点儿现实意义都没有。还不如我以前从电视剧看到的有用呢。」 「糰子，小米。」祝南星叫道。 半天也听不到回应，没有小米叽叽喳喳的叫声，糰子也没有跑过来舔她的手心。 这是怎么一回事？今天它俩居然可以这么安静不闹腾？ 祝南星一扭头，发现自己房间房门大敞，暗道一声不好。 糰子尚且好说，小米只要那么一丁点儿，一不小心就会被踩到，实在是危险。 她赶忙跑出去，一边张望一边叫着它们的名字：「糰子！小米！」 路过园子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景湛看了看时间，猜想着两位小动物应当是饿了。 于是从火房抓了一把谷物洒在园子里的地上，又拿出一个小碗，给糰子准备一些牛乳喝。 两只小动物吃得整个头都埋了下去，尤其是糰子，喝个牛乳给自己喝成了小花脸。 陈景湛笑着用手给糰子顺顺毛，又时不时摸摸小鸡的小脑袋。糰子喝够了奶，作势就要往他怀里钻。 他眼疾手快，用手抵住糰子的头，拿了块帕子把它小脸擦得干干净净。 站在不远处的祝南星捂着嘴偷笑，觉得这个场面居然意外般地很和谐。 她想起楚依依之前说的话，觉得小九是不会反对小动物在他家里生活的。 因为身为院子主人的小仓鼠早就与糰子和小米成为好朋友了。 第30章 双皮奶 「是牛乳冻吗？好香的一股奶味…… 祝南星重新营业的那天十分热闹。 当然这都要归功于楚依依。 她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雇了好几个人在洒金街边放鞭炮，还在她小吃摊周围摆了四个大花篮。 祝南星站在花团锦簇中有些一言难尽，但是看到楚依依一脸骄傲等夸的样子, 嘴里的吐槽又咽了回去：「依依，谢谢你, 我很喜欢。」 楚依依抬起下巴, 高兴地说：「这可是我们楚国庆祝的传统, 花篮寓意吉祥，祝你未来的小吃摊事业蒸蒸日上，红红火火。这些花朵的搭配都是我自己设计的, 你可不要太自满，高兴的话就偷偷笑，我装看不见好了。」 祝南星听完她的解释，感觉自己的嘴角抽搐地更厉害了。 百姓们知道祝姑娘痊癒后，都十分高兴，纷纷前来捧场。托国策的福，他们现在手头上没有那么紧巴巴的了，小日子也变得滋润许多。这下买煎饼不用扣扣搜搜，也不用再精打细算了, 直接一口气来三个五个也不心疼。 第58页 「刘大夫来了，您做的药膳我都喝了, 非常感谢您的一片心意，今天我请客, 您想吃什么跟我说。」祝南星笑着对来人点了点头。 刘大夫摆了摆手：「祝姑娘别跟我客气了, 平时你对大家的照顾我们都记在心里。但是做生意该给多少钱就是多少钱。」 说罢从袖口摸出一个钱袋子掏钱，「而且国家给我们开药方的医者有额外犒赏，我现在手头上富裕, 还想着要不要收个徒弟呢。」 祝南星百般推脱，最终还是不敌刘大夫的坚持，收下了钱。但是却暗戳戳地给刘大夫的煎饼加了双倍的食材，鼓鼓囊囊像婴儿用的金色枕头。 大家的犒赏都到位了，离她也就不远了。 虽然现在是开不了麻辣烫全球连锁店了，但是凭她的业绩和口碑，也算是带动了京城gdp的领头羊人物，这钱应该叠上叠吧。 她现在已经不考虑原书剧情走向，也决定不再隐藏自己的锋芒。 为了自己，也为了早日有资格追求小九，她的新目标是暴富！发大财！ 祝南星想到昨日自己离开的时候，小九看起来有些失落，像是被雨淋湿的小仓鼠一样蔫蔫的打不起精神。 他会不会因为自己的离去而感到难过呢？ 祝南星不敢自作多情，但每个空闲的时段里，她都不由自主地想起小九，一帧帧地回忆和他相处的那为数不多的时光，不断想要找到他貌似对自己也有好感的依据。 自从她退烧醒来后，系统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她的日子似乎是又回到了平静。 出于谨慎，回到家后的祝南星就直奔自己的屋子，将房间翻了个顶朝天，却发现那本书消失不见了，就像它从未出现过一样。 找了许久无果后的她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了。 垃圾系统划水，出了事才想着弥补，随便给了本破书煳弄她，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就算了，还净帮倒忙。 这种剥削，和可恶的周扒皮有什么区别！ 于是祝南星决定从今天起，好好生活，忘记二十一世纪的痛苦与悲伤，忘记狗系统和《太子妃成长计划》，她要在这个世界开启自己的新生活！ 这天晚上，楚依依来找她吃麻辣烫，顺便给她带来一个重大的消息。 「我大后天就要回楚国了。」楚依依轻描淡写地通知她。 「怎么这般突然？」祝南星惊讶地望着她，明明之前她们还约定一起出去採风钓鱼，结果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楚依依就要回楚国了？ 「这件事我也觉得突然，是阿爹突然写信给我，说是有急事要召我回去，还写了个大大的『急』字。」楚依依皱着眉头，感到有些许的不安。 「我那天不营业了，一定去送你。」祝南星有些伤感，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她早把楚依依当成自己的挚友，不由感慨：「你这一去，就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一定还会再见面的。」楚依依认真地说，这样的神色很少在她脸上出现，「我答应你，有时间我一定经常过来玩儿。楚国离得也不是很远，来去很方便的。」 「可是，你还没有见到沈暄和。」祝南星有些遗憾，她其实也想见一见这传说中的女主角。 「啊？哈哈，其实我已经见过了。」楚依依的表情一下子就紧张起来，眼睛四处乱飘，看起来很心虚。 「什么时候？」祝南星惊住了，难道她见不到沈暄和是系统制造的必然事件？ 「就是你生病的那几天，我在路上闲逛的时候，命运般的，我们就相遇了哈哈哈。」楚依依干笑着，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壮汉，连忙把他拉过来转移话题，「这是我之前跟你提过好几次的巴鲁，我最信任的侍卫。」 祝南星仰起头看他，因为他的个头实在是太高了。他皮肤黝黑，像是经过长期的风吹日晒形成。头髮也是深黑色，有些捲曲地贴在他的额头上。深眼窝，高鼻樑，厚嘴唇……这样的长相不太像陈国或者楚国的人。 楚依依看出她的疑惑，贴心地解释道：「巴鲁是南蛮人，很小的时候就陪在我身边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因此除了他，其他的侍卫我一个都不信任。」 祝南星恍然大悟，原来是南蛮人。不得不说，他们的种族基因还是很强大的，明明吃得都是同样的食物，巴鲁居然可以长得这么高，这么壮实。她脑海里浮现出何田那小胳膊小细腿，薄如蝉翼的骨头架，不禁摇了摇头。 然后她就发现了一个华点：「等一下！当时你让巴鲁跟踪小玉？他这样……」祝南星用手比划，「这么……显眼，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什么跟踪！」楚依依纠正她，「我是担心她，所以派巴鲁保护她，可不是跟踪。所以一开始巴鲁就没藏着掖着，大摇大摆、光明正大地跟着小玉。我看小玉是见情郎太兴奋了，根本就没察觉到巴鲁是在跟着她。」 「嗯……」祝南星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 楚依依见她不再询问沈暄和的事情，也安心地松了一口气。 …… 自从知道楚依依要回楚国后，祝南星就一直想为她做点儿什么。 想了想与她相处的这些时日，祝南星心里萌生出来一个想法。 于是这天买完食材以后，她打算回家来试试水。 楚国虽然距离陈国不远，但做马车仍需要一天的路程。楚依依是个闲不住的人，坐在车里一定很无聊，所以她打算做一份双皮奶，让楚依依无聊的时候，吃些甜品，开心一些。 第59页 她想起上次在茶楼里，楚依依吃着那让她感到无法下咽的茶点，一脸满足又津津有味的样子，决心一定要復刻出自己吃过的最好吃的双皮奶，让小可怜楚依依尝尝什么才是真正的甜品。 祝南星把牛乳缓慢倒入碗里，用小勺撇去牛乳中的泡沫，并用薄一些的布将碗整个包好。 接着在锅里倒入清水，放上蒸笼来蒸牛奶，蒸了大概十分钟后拿出来放凉。为了确保双皮奶的成功，祝南星拿筷子尖轻轻碰了碰牛奶表面，确保它表面结上一层厚厚的奶皮。 然后拿一个鸡蛋，将蛋清与蛋黄分离，留下蛋清，在蛋清中加入一勺白糖，因为楚依依嗜甜，所以她要稍微多放一些糖。用筷子将蛋清与白糖融合打发均匀后，她在奶皮上戳了一个小洞，将碗中的大部分牛奶倒入蛋清中，并进行充分搅拌。 随后将被多次搅拌的奶液顺着奶皮小洞倒回碗中，包上薄布在蒸锅中蒸上一段时间，然后再稍微焖一焖，最后拿出来放凉凝固。 她用筷子轻轻触了触碗里的奶，发现奶液已经凝固，碰起来一抖一抖的，闻起来也有一股香浓的牛奶香。 正巧圆圆散学回来，进了火房找她。 自从上次出了事，圆圆再也不晚归了，每次散学回来就要直奔火房看她在不在家。 祝南星看到圆圆每天战战兢兢的样子，感到十分心疼，于是把刚做好的双皮奶递过去：「，圆圆，快过来尝尝我新做的甜品。」 圆圆有些好奇地凑过来，刚开始她以为这是一碗饮品，一仰脖就要往嘴里倒，结果发现「液体」牢牢地扒在碗上，这碗中之物居然是固体吗？她玩心大起，双手抓碗左右摇晃，可是无论她怎么晃，碗里奶白色的液体都巍然不动。 「这是什么呀？」她好奇地问，把碗靠近自己的鼻子闻了闻，「是牛乳冻吗？好香的一股奶味！」 圆圆拿起小勺，轻轻照着边崴了一勺，放进嘴里。这奶冻虽然是固体状，但入口即化，完全不需要牙齿去咬，只要舌尖轻轻一碰，奶冻就化成一滩奶液，奶香四溢，细品还有一丝丝甜味，这可比新鲜牛乳还要更香，奶味也要更浓。 「好吃！」圆圆又盛了一大勺放进嘴里，香浓醇厚的奶味一下子窜进嘴里，让她情不自禁地夸道。 当她反应过来时，一碗已经吃的干干净净了。 祝南星捂嘴笑，实不相瞒，圆圆吃双皮奶和猪八戒吃人参果有异曲同工之妙。 果然，圆圆有些遗憾：「我还没吃够呢，这就没了。南星姐，这牛乳冻真好吃。」 「这不是牛乳冻，这叫双皮奶。」祝南星笑眯眯地解释，「你刚刚没有发现吗？它有两层奶皮。」 圆圆大惊：「啊？我没注意，一口气就吃掉了，南星姐你怎么不早点儿说！」 她好后悔啊！ 第31章 雪媚娘 她小心地打开盒子，发现盒子里…… 楚依依要离开的这天, 陈国群臣都来送别她。 圣上为了两国友谊，送上了一箱箱金银珠宝，首饰布料, 楚国公主对此视若无睹。反而是对她手里那个不甚精緻的食盒敝帚自珍，一路都紧紧抱在怀里, 不愿交託给任何人。 路过洒金街时, 她突然掀开马车上的帘子, 半个身子钻出窗外，大声地冲着人群里喊：「祝南星！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马车过的很快，凑热闹的百姓又多, 她不知道祝南星具体在哪个位置，但是她确信，祝南星一定会在人群中的某个地方默默送别她。 祝南星当然不会食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暗自感慨这楚依依永远不按套路出牌，又担心她如此鲁莽，磕着碰着再受了伤。 楚依依一直等马车过了洒金街才重新把帘子放下。 陪在她身旁的嬷嬷早就已经习惯她时不时的「惊喜」了，因此她只是淡淡地提醒道：「公主，刚刚那样很危险, 下次不要再做了。」 但这其实也只是走个形式而已，因为她知道自家公主根本不会听进去的。 「好的, 我知道了。」果然楚依依敷衍地回应了一下，然后迫不及待地打开食盒。 这食盒自然是祝南星为楚依依准备的。 祝南星不是皇室中人, 所以没有资格和陈国皇族一起送别楚国公主。 于是她起了一个大早, 特意赶到太师府和楚依依单独告了个别。 「这是我送给你的离别礼物，」祝南星神秘地眨了眨眼，按住兴奋的楚依依现在就想打开盒子的手, 「先别着急打开，等你出了陈国再打开看看吧。」 不然还没等出陈国呢，甜品就先被吃完了。 祝南星在心中腹诽道。 楚依依从袖口取出一块刻有「楚」字的玉佩，双手递交给她，并解释道：「如果你有机会来楚国玩儿的话，就把这块玉佩递交给我们楚国皇宫的守卫，他们就会明白你对我的重要性了。」 二人都不是那种情绪化的人，虽然有些伤感，但也不至于哭哭啼啼。 又说了几句体己话后，她们便各自离开了。 祝南星是她在陈国交到最好的朋友，所以她把自己最宝贵的玉佩留了下来。 …… 楚依依回过神来，把精緻的木制食盒打开，第一层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瓷碗，旁边放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知道你在路上会嘴馋，所以给你做了双皮奶，请楚国公主尽情享用吧。」 第60页 这句话最后还有一朵祝南星画的五角小星星，可可爱爱，很有她的风格。 她取出瓷碗，打开盖子，是扑鼻而来的奶香。 白如凝脂一样的奶冻一颤一颤的，顶端还贴心的放了几块芒果进行点缀。 楚依依拿出小勺连芒果带奶冻盛了一大勺放进嘴里，陈国并不盛产芒果，所以芒果果肉是微酸的口感，但与奶冻的甜一中和，味道就变得恰到好处。 她细细品味着口中融化掉的奶冻，口感醇厚细腻，吃起来像豆花，却又比豆花更加柔软嫩滑，一碗下肚，满口奶香，让人意犹未尽。 楚依依有些后悔地噘了噘嘴，心里埋怨祝南星没有拿一个大一些的盆装这名为「双皮奶」的美味甜品，只这小小一碗，让她食不知味。 好在食盒还有第二层。 她兴奋地把上边一层挪开，下层食盒底比较深，里面放了一个比食盒边缘略窄的一个超级大的瓷盒，她打开盒子，发现里边装了半盒子的水，于是她伸出手指稍微探了探，凉意顺着水透到她的指尖。这装着的，似乎是冰凉的井水。 瓷盒中间又放着一个木制圆盒。 这是何意？ 楚依依不解地歪了歪头，有些束手无策。 嬷嬷轻声提醒她：「公主，您看那里，好像还藏着一封信呢。」 她这才发现在瓷碗和食盒的夹缝中还藏着一张字条。 打开后，上面是祝南星的字迹：「等等！先不要打开木制小盒！楚依依，放下你的手！」 楚依依汗颜，如果不是嬷嬷提醒，她真的就要强硬地把盒子打开了。 为什么她要把纸条藏的那么深啊，生怕自己看到似的。 楚依依心中暗自吐槽道。 「不要怪我纸条放的太隐蔽，实在是瓷盒太大，我也是没有办法，望体谅。」 她怎么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楚依依惊讶地瞪大眼睛。 「木盒子里装的也是一份甜点，我做了两份。一份是公主的，一份是公主妹妹的。姐妹之间一定要沟通，才能化解矛盾。我记得公主曾经和我抱怨过，说自己买了那么多她喜欢的物件，可她还是不亲近你。重点不在礼物，在真心。」 「这份甜点就当是你们姐妹二人沟通的一个契机，敲敲她的门，对她说：姐姐回来了，要一起吃甜品吗？」 「现在，公主可以打开小木盒偷看一眼了，如果能保证不会一个没忍住吃掉它的话。看完后记得放回水里冰着，这样它的口感才会更佳哦。」 「一路顺风，期待公主的好消息。」 楚依依看到最后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什么啊，在你心里我到底是怎样的形象啊。」 她随口一提的事情，祝南星都能放在心上。 这样细心的温柔又有谁能抵抗的住呢？为人处世的那份用心与善意，大概就是祝南星那么受欢迎的原因吧。 楚依依感到心里暖暖的。但被祝南星信上百般强调后，她对小木盒里的点心更好奇了。 她将信重新折好，放到一旁的小桌上。 接着小心地打开盒子，发现盒子里放着两团看起来糯叽叽的雪白糰子。 糰子有手掌那么大，软塌塌的，像是小猫翻身时露出的肚皮。 糰子外皮晶莹剔透，隐隐约约能看见里边奶白色的内馅和黄色芒果的点缀，又像是阿娘喜爱把玩在手中的那块和田玉。 楚依依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草率了。 这样颜值爆表的糰子，光是看着就觉得好吃。 她都能想像到入嘴后软糯的口感和酸甜的味道了。 「嬷嬷，这食盒先放在您那里吧。」楚依依闭上眼把木盒子盖上，将食盒滴交给嬷嬷。 祝南星说的对，她真有可能一晃神间就把糰子塞进自己嘴里。 楚依依清了清嗓子，冲着外边车夫说道：「再加快一些速度吧，我想早日到家。」 嬷嬷：……算了，看破不说破。 楚依依心里夸赞祝南星的手艺，孰不知为了这两团胖嘟嘟的雪媚娘，她究竟翻车了多少次。 虽然平时的祝南星好像无所不能，总是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将简单的食材创造出无限可能。 但復刻雪媚娘实在是太难啦！ 虽然做法她都懂，可是好多材料在这个时代完全买不到，她只能自己做或者在集市找平替，翻车的机率就大大增加。 她翻来覆去做了一天，失败了无数次，材料也浪费了一碗又一碗，才终于成功做出来给楚依依的那一份可爱的雪媚娘。 圆圆出于对她的信任，随手拿起一颗看起来还算正常的糰子放进嘴里，结果被失败冰皮粘得半天说不出来话，也咽不下去，在那里难受了五分钟都有余。 惹得正专注研究雪媚娘的祝南星回头看她，吓得连忙问道：「它是在嘴里打你了吗？」 虽然她和圆圆秉着不浪费的原则，把翻车的糰子全部吃掉，导致之后好几天上厕所都费劲儿。 不过结果还是不错的，楚依依看到后一定会很开心。 祝南星用手摸索着手里的玉佩，受到她手掌温度的影响，整块玉也是温热的。白玉一丝杂质也没有，一看便知是价值连城。 …… 金芝玉今天盛装打扮随家人一起送别楚依依。 虽然这段时间她和楚依依一直生活在一起，但其实她心里很清楚，楚依依和祝南星之间的友谊要比和她的更加深厚。 第61页 两人性格合适，思考问题的方式和对待事物的态度也如出一辙，反倒是自己在其中有些不伦不类。 再加上最近发生了诸多事情，让她抽不出身来，就连南星生病，她都没有时间去亲自看望。 不知道南星她会不会生自己的气？ 金芝玉无意识地绞着自己手中的帕子，垂着眼睛跟随家人往回走。 她想起早上不小心撞到的，祝南星和楚依依相谈甚欢的场景。她本应该上前和她们一起聊天，但走了两步，却忽然感到有些退却。 她们俩不是也没有想起她吗？ 明明是她先认识的楚依依，也明明是她把祝南星介绍给楚依依的。 怎么到了最后，她反而成多余的那个人了呢？ 金芝玉以前从未发现自己能有这么多负面情绪，有时候她也会厌恶自己，但那只是很小一部分时间。 或许真像南星说的那样，是她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抓住，又什么都抓不住。 门外站着一道身影，似乎是在等人。 阿爹身旁的奴僕上前询问，来人一身素裙，头上也只是随意地插了一根钗子，但面对太师府的贵人却不卑不亢地回应：「民女是甜水巷七弯里的祝南星，和贵府千金金芝玉是朋友，可以占用一些时间，和她单独谈一谈吗？不会太久的。」 金芝玉听到熟悉的名字后抬眼，刚好和祝南星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对上，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一切都被看透了，因此感到有些慌乱。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金步摇，用手顺了顺上边的穗子，稍感冷静后，开口说：「阿爹，这是楚依依在陈国认识的好朋友，我和她就在府前聊一聊，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 第32章 少年 「只有和他在一起，我才能做回自…… 「有什么事吗？」金芝玉有些不自然地说道。 自从上次那件事以后, 她俩就一直没有见过面了，因此气氛有些尴尬。 祝南星好似没有察觉到她的不自在，看到她今天打扮的格外漂亮, 于是笑着夸奖她说：「小玉，你今天打扮的真漂亮。」 真的吗？ 金芝玉有些不自信的摸了摸头髮上的钗子, 为什么她感觉穿金戴银的自己, 还没有祝南星这样朴素简单来的好看呢？ 她想起去祝南星家喝酒那天, 回府后阿爹单独找她谈了话。 「你和楚依依不是一种人，以后尽量少跟她来往，只做分内之事就够了。」 「可是, 她们是我的朋友啊。」金芝玉不敢违背她爹，只能喃喃自语，说给自己听。 「你就听阿爹的，阿爹比你年长这么多岁，说话自然是有自己的原因和道理。」金太师强硬地说，「你可以多和京城贵族交交朋友，将来婚后对你也有好处。」 「为什么我连交朋友都必须带有目的啊。」金芝玉低头看着自己的裙边，突然不想再继续对阿爹言听计从了。 「你看你，才跟楚依依接触了几天, 连家里人的话都不听了。」太师对她怒目而视，「再跟她多接触几天, 你岂不是要把太师府掀个底儿朝天？」 「我没有……」 「她跟你能一样吗？你生在陈国，自然要按陈国的规矩走, 爹这都是为你好。」太师见她还是一脸盐油不进, 于是下了狠心说道：「你对楚依依掏心掏肺，她对你呢？爹都调查过了，她对那卖小吃的老闆都比要对你上心。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现在当真要为了她们而跟最爱你的人翻脸？」 这句话戳到了金芝玉的痛处。虽然楚依依和祝南星都很照顾她，但她确实感觉到自己和二人之间有层看不到的隔膜，不管她怎样努力，都无法戳破它。 她们是那样漂亮、独立、自信，和自己这种被折掉翅膀飞不起来的金丝雀完全不一样。 她想起刚刚祝南星对她说的话，句句都在告诉自己，她们之间的差距。 失去翅膀的金丝雀，是无法像凤凰那样翱翔九天的。 可金丝雀也渴望自由啊，这牢笼让她窒息，尤其是在目睹过自由后。她真的好想逃离，无论是谁，能带她逃脱就好了。 金芝玉垂下眼，没有说话。 「我前些天生病，多亏了糰子，给我带来了很多快乐，谢谢你。」祝南星笑着说。 「不用谢我，你生病这么大的事，我都没能抽出时间去看你，是我的不好。」金芝玉有些愧疚地咬了咬嘴唇，慢慢地说道。 「才没有，我都能理解的。这次来，我其实是想和你认真道歉。小玉，之前我情绪有些激动，说了很多伤人的话，我感到很愧疚，非常对不起。明明你只是压力太大，想要找朋友抱怨几句而已……」 当时小玉抱怨的那些话，让她一下子想到自己和爷爷，想到自己的父母。 小玉她并没有说错任何话，只是那些抱怨刚好勾起她记忆深处最想忘掉的回忆，因此让她一下子失了控，变得不冷静了。 「我真的非常抱歉。但我向你发誓，我从来没有瞧不起你，你是我在京城交到的好朋友，我很珍惜你。」祝南星拉过金芝玉的手，满脸认真地说道。 她这样反倒让金芝玉愧疚起来了，连忙宽慰她：「没关系，我不怪你，那件事我也有错，是我没有考虑太多，一直在抱怨。」 她其实从来都没有因此而怨恨过祝南星，只是各种事情堆到一起，慢慢就和祝南星，和楚依依，逐渐疏远了。 第62页 「依依临走之前让我一定要照顾好你，她说感觉你最近情绪不太对，见到她也是躲躲藏藏的。本来我们商量着，等我身体稍微好些，便找你好好聊一聊。但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她着急要回楚国，所以就只剩我来了。」 祝南星拿起放在一旁的食盒递给她：「这是我新研究的甜品名为雪媚娘。我记得你之前提过的，你喜欢吃芒果，所以我就用芒果做了馅，连楚依依都是沾你的光才能吃上呢。」 金芝玉打开食盒，发现一团白嫩嫩、软绵绵的甜点。 「我还以为……」她还以为祝南星只记得楚依依，把自己落下了呢。 金芝玉揉了揉眼睛，感觉鼻子有些酸。 祝南星终于意识到小玉纠结的地方了。 「这雪媚娘，冰冰凉凉时，味道最佳。我和楚依依只能在那时见面，所以就先给她了。你要跟随金家一起去送楚依依，肯定没有时间吃，所以我就想着晚些时候给你送过来。」 听到祝南星解释的话，金芝玉内心五味杂陈，愧疚、委屈和后悔交织在一起。 突然她感觉自己的肩膀一沉，原来是祝南星将她搂到自己怀里，手还在她的头上摸了摸：「都是我们不好，没有发现小玉的心事，白白让小玉偷偷难过了好久，唿噜唿噜小脑袋，不委屈了不委屈了。」 金芝玉破涕为笑，心里那点儿不平衡都烟消云散了。 只不过…… 「南星……」 「嗯？」 「我的金步摇穗穗好像勾到你的衣服了，我现在起不来了。」 「！」 无法，最后金芝玉只得将步摇摘了下来，让祝南星慢慢解决这个大难题。 虽然金芝玉半边头髮乱糟糟的，但她心情却出奇的好。 她用手捏了捏雪媚娘，软嫩的手感，像是自家弟弟刚出生时的小脸蛋。 「嗷呜。」她张嘴咬了一大口，糰子的外皮软糯q弹，细腻柔和，细细品味，还带着淡淡的米香。 夹心是细腻丝滑的牛乳冻和酸甜的芒果颗粒，牛乳冻入口即化，冰冰凉凉清爽可口，浓郁醇正的奶味混合着芒果的香气在唇齿间蔓延散开。 「好吃！」金芝玉眼睛都亮了。 祝南星一边跟金步摇斗智斗勇，一边还不忘回应：「你喜欢就好。」 「……我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金芝玉犹犹豫豫地开口。 「是你和袁斌的事情吗？」 金芝玉惊讶地捂住嘴：「这你都猜到了？」 祝南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不愧是你。」金芝玉想了想，也是，祝南星聪明又细心，她又与他们两人相熟，看不出来些什么才奇怪。 「虽然他也是我的朋友，但这件事我最担心的人还是你。这个时代对女子太过严苛，你比我更清楚。」祝南星一脸担心。 最重要的是，金芝玉一向是锦衣玉食，衣食无忧的。金家的金枝玉叶，从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又如何能够适应普通人的生活呢？ 金芝玉却有自己的主意：「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袁斌他都告诉我了。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像我家里人一样……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愿意告诉你这件事。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不要代替我做选择好吗？」 祝南星沉默了，她总认为自己是正确的，总是想纠正亲近之人走上自己认为最好的道路。 但这种把自己偏见强加于朋友身上并以为这是为她好的做法，和那些□□的大家长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知道了，是我唐突了。」祝南星心中还是犹豫，但看到金芝玉一脸期待的表情，便什么冷水也泼不出了，「最后再问一个问题，无关其他，只是好朋友间的关心……你心悦于他吗？」 金芝玉没有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听到后明显一愣，但是想起心上人后心里又变得柔软起来：「嗯，我心悦于他。」 「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在利用他来逃避金家、逃避婚约，但其实不是的，我早在很久以前就认识他了，早在你认识他之前。」 「他的生活和我截然不同，他的身上有着令我嚮往的品格……」 「我知道自己不够好看，性子也温吞，除了被家人包装出来的所谓『才学』之外，我在哪里都默默无闻。不少人暗自笑我书读太多读傻了，家里人管的太严缺少思想，我也是一直这样看待自己的。」 「可他喜欢我。在他眼里的我是那样美丽，那样迷人，只有和他在一起，我才能做回自己，重拾我的自信。他尊重我的一切，我的选择，我的想法。只有和他在一起，我才是真正的金芝玉。」 金芝玉想起随娘亲去青台寺的那一天，住持要与娘亲谈论佛法，她听不懂又有些无聊，就想着到山下散散心。 下山时，一段清脆的旋律吸引了她的注意。她顺着声音寻去，看到了躺在牛背上的少年，他拿着一小片叶子放在嘴边吹，显然声音是从他这里传来的。 金芝玉感到好奇，于是出声询问：「您好，冒昧问一下，这叶子是如何吹出声音的？」 牛背上的少年显然是被她吓了一跳，直接从牛身上摔到了草地上。 金芝玉捂嘴笑，少年有些狼狈地起身，脸因为不好意思变得涨红：「你如果想学，我可以教你。」 这便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第63页 看到金芝玉提及心爱之人时的神情，祝南星就明白了一切。 她的内核是一个二十一世纪成年人，因此对小孩子小打小闹般的私奔嗤之以鼻，总认为这是愚蠢且幼稚的逃避行为。 可对于金芝玉来说，这不是逃避，而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反抗，为了心爱之人，也为了活出自己。 「我知道了，我会祝福你，有任何事都可以随时找我帮忙。」祝南星点了点头。 理智上来讲，她还是打心眼里觉得私奔是最坏的打算。但情感上，她也想幼稚一回，她尊重金芝玉的选择，也愿意相信二人会幸福。 「南星，谢谢你。」金芝玉笑了，这是祝南星第一次看见她笑的如此自信，如此好看，「还有，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承担住自己选择的一切后果，你不要担心我。」 原来小玉早就不是那个畏畏缩缩躲在楚依依和她身后害羞又怯懦的小姑娘了。 …… 三天后清晨，太师夫人携小女前往青台寺。 谁料半路小女突然发了热，行程被迫取消，一行人匆匆忙忙回了府，金芝玉的婚事也暂时被搁置。 这些是外界传开的消息。 但祝南星知道其中的真相。金芝玉在半路突然消失不见，并留下了给家人的信件，告知他们自己和心上人私奔之事，让他们不要因为自己的失踪而感到担忧。 太师府当然不愿此事被爆出，于是赶忙封锁消息，并谎称金芝玉是生了病。 这几日太师府已经暗自派人去寻找金芝玉，尤其是在城门附近，搜查都要比平时严格许多。 为什么祝南星会知道这么清楚？ 这还得拜太师所赐。 太师府一片混乱时，金太师突然想起几天前祝南星曾和小女有过一番交谈。于是派人将她「请」上府，说是「陪」生病的金芝玉说说话。 然而百姓们夸赞聪明懂事的祝南星在此刻却一问三不知，不论金太师怎么恳求，她都一口咬定对此事不知情，那天和金芝玉只是聊了聊关于楚依依的事情。 经过调查，太师发现祝南星之前的行动轨迹确实并无可疑之处，只好作罢。 侍卫将她送出府，趁人没注意给她塞了一封信。 她这才明白，之前楚依依吐槽过的那个侍卫其实和袁斌是同乡，一直以来都再为二人打掩护。那日塞钱的行为也是金芝玉实在感激才做出的举动，侍卫并非是贪图钱财。 而金芝玉早在很久之前与家人去往青台寺拜佛烧香时就认识了袁斌。祝南星想起袁斌无意间提及过他家就在寺庙附近，这让她不得不感嘆二人的缘分真是天註定。 她其实早在袁斌递给金芝玉手帕的时候就暗自感觉不对劲。她与依依和小玉关系如此贴近，尚且还分辨不出那块手帕的主人，而袁斌第一次和小玉见面，就能把手帕精准地交还给她。 巴鲁对小玉心上人的描述和袁斌的否认，让她一度认为是自己太过敏感。可见过巴鲁本人之后，她心中就确定了七八分。在巴鲁这样高大强壮的男人眼中，袁斌那样可不就是柔弱矮小吗？ 那日前去找小玉聊天，一是为了道歉，二也是为了确认心中的怀疑。 她打开手中的信件，是小玉的笔迹：「我已安抵，不必挂念，感恩万千。」 祝南星嘆了口气，她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正不正确，只希望袁斌和小玉可以平安幸福，日后不会因为今天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后悔。 第33章 小米与小九 本来说好让你给我当僚机，…… 没过几天, 楚依依的回信就来了。 她首先狂吹了一大串彩虹屁来夸奖祝南星做的雪媚娘，通过这一大段华丽辞藻，祝南星才突然想起, 楚依依也是楚国声名赫赫的才女。 然而她的才学却被她从内而外的沙雕完全掩盖住了，让祝南星一时间忘记了《太子妃成长计划》里曾对她产生过的粉丝滤镜。 第二段则是一个好消息。楚依依和她的妹妹楚苒苒成功解开了之前的误会。 楚依依自小聪慧,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年纪不大就被称作是楚国第一才女。 而楚苒苒就是在这般优秀的姐姐阴影之下长大。 她听到过不少风言风语, 说妹妹资质平平，远不及姐姐半分；说同样都是一个娘生的，差距实在是太大；说妹妹只是沾了姐姐的光, 才勉强能在楚国贵族圈站稳脚…… 楚苒苒就是在这样的舆论压力下，逼迫自己去学各种才艺，想要努力超越姐姐，以「楚苒苒」的身份被记住，而不是「楚依依的妹妹」。 可那楚依依又是个神经大条的姐姐，根本没有发现妹妹的痛苦，天天想着带妹妹出去掏鸟窝、钓鱼、喝啤酒沫沫，还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优秀的姐姐。 这一点让楚苒苒更烦她了。 她觉得楚依依是在跟她炫耀自己聪明绝世，和她吭哧吭哧埋头死学相比, 楚依依的小日子过得格外潇洒和滋润。 她认识到天纵之才和普普通通的自己之间的差距，因此每次看到姐姐的脸就会感到压力山大。 祝南星的雪媚娘成了二人缓和的契机。 楚苒苒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甜点, 但这甜点是姐姐带回来给她的，她便不好意思赶姐姐走。 楚依依也听了祝南星的建议, 就硬是腆着脸留了下来, 想着自己从祝南星那里偷学过来的话术，开始和自家妹妹尴尬地拉起了家常。 第64页 楚苒苒这才了解到，原来一向完美的姐姐, 也会有不擅长的事情。 两人的矛盾也顺顺利利的解开了。 虽然姐姐笑着让她有功课上的困惑随时找自己时，那臭屁的表情还是很讨厌，可她和姐姐的关系还是贴近了许多。 祝南星很高兴听到这样的消息，她甚至能想像到楚依依写下这封信时得意的小表情。 「对了，为了防止你担心，我就顺口解释一句。楚国并无大患，只是因为爹娘过分想念我，所以随便找个藉口催我回国而已。有空记得来楚国玩！」 祝南星笑着摇了摇头，楚国国君一定也是位有趣的人，才能培养出这么好笑的女儿。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读完楚依依的信了，正要准备将它收起来好好保存，却突然间发现信封中还有一小块儿狗啃的纸片。 「咳，就想写一两句话，一大张纸有些浪费，我就撕了一小片，见谅。我给你准备了份惊喜，敬请期待。」 祝南星看着还没巴掌大的小纸条，有些无语。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楚依依这么记仇？ 自己当时是真的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但楚依依这明显就是故意嘲笑她的！ 虽然嘴上说着生气，但她还是小心将信件放在自己空空如也的首饰盒里放好。 没两天祝南星就知道了楚依依笔下所谓的「惊喜」究竟是什么。 这天她日常摆早餐摊，突然发现人流量肉眼可见增多了不止一倍。 并且大部分人都是…… 「你是祝姑娘吧，你好，我要来一份小花煎饼。」 又来了一位脸生的食客这样对她说。 「哦哦，好的。」祝南星愣了一秒，连忙说道。 怎么大人现在都喜欢吃儿童套餐，不论古代还是二十一世纪。 她憋了好久，还是没忍住问道：「虽然有些唐突，不过您为什么要点小花煎饼呢？」 食客笑了一下，解释道：「我是楚国人，来陈国游玩的。我们楚国公主回国后特意写了诗歌赞美陈国的小花煎饼和您，那首《小花颂》早已传遍楚国各地，大家都对小花煎饼倍感好奇，所以想要过来尝尝味道。」 原来这就是楚依依给她的「惊喜」。 祝南星满头黑线，果然谁也无法理解楚依依的脑迴路。 本来以为这件事不会持续太久，但她显然低估了楚依依在楚国的影响力和楚国人民的求知慾。 接下来的几天，无数脸生的楚国人来到她的摊子前，想要买几份小花煎饼。 甚至还有几位回头客，说是想多买一些当做陈国特产带回家分给亲戚朋友吃。 结果这样强大的客流量，成功吸引了本地食客们的注意。 他们一询问，这小花煎饼居然是楚国公主同款？ 于是连续好几天，不论是楚国人还是陈国人，大家到她摊子上都只点小花煎饼，一时间这逗小孩子开心才发明出来的小花煎饼竟成为了她小吃摊上的爆款。 祝南星收着源源不断的铜板，耷拉的嘴角也扬了起来，笑得合不拢嘴。 …… 祝南星从小九府上离开时，没有把小米带走。 她心中自然是有自己的活思想，只要把小米留在小九身边，一是他看到小米就会想到自己，起到睹物思人的作用。二是她也能找到个合适的理由去拜访小九，说是看小米，实则是看小九。 小米就是她的最强僚机，不对，是僚鸡。 她为自己的计谋感到有些沾沾自喜。 虽然她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是母胎solo一个，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她可是看过不少言情小说和爱情电影的人。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小九居然把小米带到麻辣烫摊子上来了！ 祝南星错愕地和小米那双黑色的小豆眼对视，小米叽叽喳喳，看到她好像很高兴。 小九小心翼翼地用手捧着小米，低头顺着它柔软的毛毛。 小米舒服的眯了眯眼睛，用小脑袋顶着小九的手指，好像是在撒娇。 小九好像很喜欢它，甚至用细绳给它的脖子上系了一个蝴蝶结。 看到小米似有似无瞥过来的眼神，祝南星心中暴怒：好啊，本来说好让你给我当僚机，想不到你竟是一只绿茶鸡！ 有着丰富纸上经验的绿茶杀手祝南星面不改色地对小九说：「我好久没看到小米了，可以让我摸摸它吗？」 陈景湛笑着点了点头，此次带小米过来的目的本就是怕祝姑娘见不到它会想念，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就将小米交给了祝南星。 小米察觉到了不对劲，一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但祝南星轻声细语地哄道：「没事儿小米，你别害怕，我又不会一个手滑把你扔到锅里去，乖乖听话哈。」 声音有多温柔，说出来的话就有多恐怖。 小米感觉自己那完美的毛毛都被吓得立了起来，小爪子连忙扒住祝南星的衣袖。 「你在小九家要乖乖听话，不要给人家添麻烦哦。」祝南星温柔地叮嘱它，但她眼睛里充满了威胁。 小米发觉自己新找的靠山好像并不是那么靠谱，也不敢乱叫了，只能用小嘴梳着自己有些凌乱的毛毛，暂时安分下来。 「这还差不多。」祝南星满意地想到。 「南星姐，你先跟小米玩一玩，我来给小九哥哥挑麻辣烫。」 第65页 圆圆突然出声，看起来很欢迎小九的样子。 看到圆圆不再那么排斥小九，祝南星感到很欣慰，可能圆圆长大了，变得懂事了吧。 谁知道背过身的圆圆立马变了脸色，一脸冷漠地看着小九选麻辣烫，有些不耐烦地剔着签子上的食材，并无情捧读：「小九哥哥不用给钱啦。」 这是祝南星要求的。自从上次在小九府上养病数日后，她感觉自己给他添了太多的麻烦，因此不好意思再收他的麻辣烫钱了。 但陈景湛可不这么认为，该给钱就要给。对于祝姑娘这样高瞻远瞩，忧国忧民的奇女子，他身为皇亲国戚，还应该多给！ 陈景湛压下心中的异样，如是对自己解释道。 而且……祝姑娘多挣一些钱，就会变得更开心，能够生活得更好，也能对自己好一些。 他偷偷瞟了一眼祝南星，发现她正跟小米说悄悄话，没有注意到这边。 住在他家里的那几日，他发现祝姑娘换洗衣物只有那么几件，翻来覆去洗过都有些掉色。 至于首饰那就更少了，好像只有那一根银钗子，还只有正经场合才会戴，平日里都是一根筷子走天下。 他想起自己那刁蛮任性的妹妹，整日打扮的如同花蝴蝶一样招摇过市，不由有些心疼祝姑娘。 想到这里，他拿出偷偷藏好的钱袋，将里边所有铜板都倒进祝南星存放当日收入的小盆里。 自从上次给银锭子被发现后，他就吸取了教训，明白了不能给太显眼的银子。所以这几天他都特意把银子换成铜板，悄悄地倒进桶里。 圆圆瞥了他一眼，装作没看到一样将头偏到别处吹口哨。 几天前她无意发现小九鬼鬼祟祟的绕着收银桶，十分可疑的样子。走近一看，她才发现这人在偷偷付钱，还付的远远比吃的麻辣烫要多。两人一对视，立马达成共识。 她可不想去阻止小九的行为，反而很支持他这么做。 南星姐有多喜欢铜板，有多想成为京城富豪，她可都看在眼里的。 这小九对她的南星姐心怀不轨，出点儿钱，放点儿血，哄南星姐高兴，那不是应该的吗？ 祝南星当然不知道，她一直以为这突飞勐进的收入是她卖小花煎饼得来的，高兴到这几天晚上做梦都是大富翁里接金元宝的游戏，她拿着筐子左右疾跑疯狂接天上掉下来的钱。 在场三人一鸡，各自都心怀鬼胎。 第34章 论鸡的多种烹饪方式(一) 南星姐最近…… 就这样, 六月到来了。 空气开始逐渐变得炎热起来，这是夏天来临的预兆。 由于之前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导致祝南星酿好的梅子酒一直没有开盖。 但是酒这种东西, 越酿越醇香。 为了迎接六月份，她在今天终于开了罈子。 祝南星把坛口的泥巴清洗干净, 刚一开口, 她便闻到了一股酸甜的青梅味。 她给自己倒了一小盅, 青梅酒的液体偏黄，但却如琥珀般清澈透亮。她喝了一小口，品一品味道。青梅酒如果没有酿制足够时间, 是会有一股杏仁味。但随着浸泡时间加长，这股味道也会随之消失。 这梅子酒刚入口，是一股淡淡的青梅果香，酸甜可口，有些像她之前做的青梅酱，又有点像她曾经吃过的那种青梅干，酸中带着一丝甜味，十分浓郁可口。 但多喝几口，细细品味, 便能感受到酸甜下隐藏着的白酒的香气和棉柔。一口下肚，酒裹了梅子的气息, 如柔风般顺滑，丝毫不粘口。 如果是冰冻过的就更好喝了。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冰箱, 也不好制作冰块, 只能将酒放在井水里泡着，以此来降低温度。 她送给楚依依的雪媚娘也是运用了这个方法。 夏天到了，食物不易保存可是大问题。 祝南星数了数自己这几个月挣到的钱, 当机立断决定要趁现在房价合适的时候，买一间靠近洒金街的房子，院子里还必须要有水井。 当然，这原来的院子她也不想卖掉。 一来是自己有些捨不得，毕竟这里承载着她不少的记忆。 二来是想等自己做大做强后，这小院可以用来当食材仓库。 毕竟她买下这里时并没花几个钱，等未来陈国经济好起来后，她再想买类似这样的房子，价格不知道要翻几番呢。 离开那天，街坊邻居都来送她，刘氏还吩咐刘文刘武过来帮她搬东西。 远亲不如近邻，在二十一世纪住单身公寓的祝南星从来没有体验过的这种被邻居们关爱挂念的生活，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他们的喜爱。 她只能不停点头道谢，并送上自己酿好的梅子酒作为礼物。 乔迁新居后，祝南星和圆圆其实没有太大的兴奋感，正相反，两人都是念旧的人，一时间到了新的环境，还有些不太适应。 虽然新屋子更大，装潢也更加漂亮，火房也比之前宽敞了许多。但整体来说，与之前的小屋也并无太大区别。 它胜在地理位置优越，来回推收小吃车的时间被缩短了，圆圆上学的路程也近了许多。这一点就使新房子的房价远比旧房子翻了不止一倍的价格。 她怕自己推出的新饮品梅子酒日晒时间长后，温度升高后口感不佳，于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用冷泡在家中井水里的新酒来替换未喝完的酒。 第66页 结果新出的梅子酒受到大家疯狂追捧，经常没多长时间一个大酒罈子就空掉了，吓得未雨绸缪的祝南星又马上回家酿造好几大瓶。 有些人是专门来喝梅子酒的。夏天炎热，没走几步就感觉口干舌燥，想要喝点什么解解暑。 此时路边那支着大伞，在阴凉下用井水冰着梅子酒的祝南星就吸引了他们的视线，那冒着丝丝凉气的瓷坛让他们为之心动不已。 祝南星想要挣钱，因此梅子酒的价格也稍稍抬高了一些。好在有国策津帖，百姓兜里也多了几个子儿，因此买酒也算爽快。 祝南星每晚回家算着挣到的钱，都忍不住窃喜。果然应该坚定不移走群众路线，因为群众是不会让她吃亏哒！ 但她想不到还有意外惊喜。 她的好名声早就被百姓们口口相传，甚至通过楚依依的诗歌直接让她的小吃摊跨出国门，名扬楚国。 因此她也成功引起了陈国上层阶级的注意。 国家想要刺激消费，以此达到让银子流入国库中的目的。所以陈国给百姓发了大量津帖和犒劳，对于经商和务农者更是给予了大量银子来鼓励他们发展。 本来像祝南星这样出众的商业奇才应该能领到更多的犒赏，可她刚好在那段时间生了病，迟迟没有去领，于是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祝南星平常总是在摊子上听醉酒后的吴主簿抱怨她的直属上司，到了认领犒赏那天，她才终于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京兆尹大人。 京兆尹大人看起来十分严肃，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他的眉头一直紧锁，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重大问题。 他严谨地询问祝南星一些问题，确认她的身份无误后，递给她一张需要核对的契子。 祝南星将契子核对确认并签字画押后，将其交还给京兆尹。 京兆尹盖了章，这流程就算是完成了，于是他将银子递交给祝南星。 她掂了掂手上鼓囊囊又沉甸甸的钱袋子，心中窃喜，离成为富婆又近了一步。 京兆尹将银子递交给她后，低声闷闷地说道：「恭喜祝姑娘了。」 她愣了一下，连忙笑着说道：「谢谢，京兆尹大人心繫百姓，也辛苦了。」 他沖她一拱手，微微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虽然就说了一句话，可祝南星觉得，京兆尹应该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严苛恐怖。 正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人将她拦了下来，此人正是小九的侍卫裴丰。 他把手上的大袋子交给祝南星，解释道：「这是主子和他朋友送您的礼物，祝贺您获奖。」 祝南星笑着接过袋子，打趣道：「你家主子怎么不亲自交给我？」 裴丰把眼神挪开，九皇子不知道又跑到什么地方猫着去了，明明主子之前治疗一直都很顺利，怎么一见了祝姑娘就立刻溃不成军呢？ 「我家主子有事先走了。」裴丰面不改色地扯谎。 「好吧。」祝南星虽然有些失落，但仍然笑着说道。 等她回到家，把袋子打开，发现里面有刘江送的上好布料，有何田送的金项鍊，有年京晨送的玉镯子，还有小九送的簪子。 簪子很漂亮，吊坠处是几颗金子打磨的星星。 这些礼物合在一起，刚好是一套精緻的行头。 祝南星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朴素衣料，心中不禁感嘆他们有心了。 她打开袋子里装的信：「恭喜祝姑娘获奖，这是我们送的贺礼，望笑纳。他们写字都不好看，所以就由我来代笔了。——何田留。」 祝南星看着秀气的字体，不自觉的露出笑容，何田的字确实写得好，只是这勾总是拐个小弯，看起来像是一个桃心，还挺可爱。 她记得这本书的女主沈暄和也有这样的习惯，这还是楚依依告诉她的。 等等…… 一旦事情出现了一个突破口，往日没有察觉到的疑点便全部浮上心头。 祝南星回想起何田那如纸薄的身子骨，她之前还吐槽过何田还没她强壮，看起来缺了那么些阳刚之气。 又想起何田那精緻细腻的脸庞和那不算低沉的清脆嗓音，她以前只是把何田当做没有长大的阳光小正太，现在再仔细想想，这根本就是个女孩子！ 怪不得她拉着楚依依蹲点却永远扑空，想来是沈暄和怕自己掉马，故意躲避她。 所以在她生病后，落单的楚依依很快就和沈暄和碰了面，估计也是沈暄和要求楚依依装作和她不认识后，才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她们面前。 祝南星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太阳穴，她之前一直疑惑，自己只是本本分分地经营小吃摊，怎么会对原小说剧情产生如此大的改变？ 现在她懂了，这些局面都是拜她自己所赐，甚至沈暄和弃用自己本来的马甲申鹤，而重新生产新马甲何田这件事也应该和自己脱离不了干系。 都怪她太过依赖原书剧情，一心只想着找到申鹤，却遗漏了其他信息。 四口田，沈暄和的暄字刚好是四个口，何又通「和」。 她突然想到做麻辣烤鱼的那一天，沈暄和曾经向她抛过橄榄枝，问她要不要合作开店。结果她当时被《太子妃成长计划》迷了心窍，愣是扯了一堆有的没的，把沈暄和哄骗得一愣一愣的。 所以出现这样的局面，全部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第67页 当事人祝南星表示很后悔。 无意拆穿了沈暄和的马甲，其他人的身份也就明朗起来。这「榜一大哥」应该就是当今太子陈景年，至于傻乎乎的刘江，应该就是太子的着名门客江流了。 那小九是谁呢？ 她不由把心思猜到了当今九皇子身上，可是怎么想都觉得不合理。 当朝九皇子，那可是滔天富贵的人，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什么新奇玩意儿没见过。虽然别的富贵人家的子女也会来她的摊子，但他们都是图个新鲜，或者干脆直接自带食盒打包带走。 没有人像小九那样，天天亲力亲为跑到她的小吃摊上，像好几年没过吃饭那样一通狂吃。她以前甚至一直怀疑小九受到家里人的虐待，每天都吃不饱饭。 但是这一切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吧？ 等有机会见面，就试探他一下吧。 她嘆了一口气，每当她觉得自己挣钱了，可以靠近小九时，现实都会给予她致命一击。 不管怎么样，眼下挣钱才是王道！ 至于几位对自己掉马还不知情的大佛，她决定要冷处理，看看这群人什么时候才肯向她坦白。 …… 随着日子推移，天气也逐渐开始闷热，太阳晒得像是一个超级大的焖锅，把人焖了个彻彻底底。 百姓们都秉着能不出门就在家歇着，能躺着就绝对不动的心态想要对抗这无法无天的烈日。 祝南星也感觉这天气十分难耐，虽然她支起了一个超级大的遮阳伞，可抵不过这室外温度过高，连吹起来的风都是热乎乎的。 好在她早就有先见之明了，把煎饼摊和肉夹馍摊暂且搁置，转头开始卖起之前已经试过水的寿司。因为搬了新家来回比较方便，所以她不用像之前那样，仅在早上和晚上摆摊了。 寿司是冷食的，吃下肚又能果腹，又不会出一身汗，适合夏天的任何时间段食用。关键是做起来快速又方便，祝南星本人也不用在大太阳底下对着热锅冒出来的热气苦恼到大汗淋漓了。 寿司里可以包各种食材，肉类也可选鱼片、虾仁等，但她却选择了鸡丝。 一方面是鸡丝便宜又好吃，获取方式也容易，这样寿司整体的价格也不会太贵，性价比最高。 这另一方面嘛…… 祝南星想到那只绿茶鸡就气得牙根疼。那日小九离开时，小米雄赳赳气昂昂地歪在小九怀里的样子让她记忆犹新。 可恶的小米！ 她回想着那个场景，手上撕鸡肉的动作就愈发迅速了。 圆圆起夜时发现火房还亮着灯，想到南星姐深夜还没睡，她十分愧疚地探头往火房里张望，想要关心姐姐几句。 却看见火房里的人正在撕扯着什么东西，手已经快到挥动成残影，眼睛里似乎还冒着红光。 祝圆圆赶紧闭上眼，慢慢摸索着回到了自己屋里的床上。 这一定是在做梦，南星姐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第二天早上，看到一脸温柔给她盛出一碗鸡汤馄饨的南星姐，圆圆更加确认昨晚那个是梦了，还是个噩梦！ 碗里的鸡汤油脂丰富，在顶层形成一层厚厚的「金色屏障」。 鸡汤的香气很浓厚，让还没完全睡醒的圆圆立马来了精神。 「南星姐，大早上的就吃鸡汤馄饨吗？」 平常他们的早餐都是稀粥泡菜，十分清淡。 今日怎么吃起了鸡汤馄饨？ 「今天要卖寿司，需要用到鸡丝，昨天我就顺便炖了个鸡汤，今天早上给你补一补。」 祝南星背对着圆圆，一边给自己盛馄饨，一边回应道。 难道昨天那个……真的是南星姐？ 圆圆咽了口口水，赶紧吃一个馄饨压压惊。 果然，馄饨馅还是葱香鸡肉的。 南星姐最近好喜欢吃鸡肉啊。 圆圆如是想到。 …… 祝南星的口碑很好，因此不需要再搞刚开摊子时那套吸引顾客的营销手段了。 不少熟客手里拎着菜，看到祝南星换了新的「装备」，就好奇地凑过来看。 卷寿司这个流程做起来其实并不难，可在外人看起来就很有艺术性。 食客们看到她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将米饭和菜放在竹帘上铺好，几下就卷了起来，成了一个长长的直筒，最后用刀切开，黑乎乎的直筒中间原来藏了大秘密。 看起来其貌不扬的饭糰，肚子里却包着五颜六色的食材，这寿司不像是主食，倒像是茶点一样精緻诱人；又像是小姑娘爱美，在乌黑的秀髮上戴得那些吸引人视线的花朵髮簪。 出于好奇，他们会买上几个带回家尝尝。 祝南星手上戴了丝质手套，听到食客们的话就按照个数拿上几个寿司卷放在油纸上包好，并不厌其烦地叮嘱他们回家后蘸着酱油食用。 也有不打包，想要堂食的食客。这些人大多是洒金街的「打工仔」，趁着中午休息时间出来买一碗梅子酒消暑，却意外发现祝姑娘出了新的小吃。 于是他们就点上几个寿司蘸着一小碟酱油，就着一口梅子酒，坐在大伞覆盖的阴凉处享用着自己的午餐。 这寿司看起来精緻，味道却也丝毫不逊色。一口咬下去十分爽口，米饭被醋泡过，可以吃出些许酸味，蘸过酱油后又带来一丝咸香的口感。 第68页 酸酸咸咸的滋味再配上冰镇梅子酒，既开胃又解暑，让人忍不住想要再多吃几口，成功帮食客们解决由于炎热而食欲不振的苦恼。 祝南星干脆趁热打铁，推出和之前煎饼稀饭一样的套餐，将梅子酒与寿司也绑定为「消暑套餐」，还是熟悉的套路，还是熟悉的受欢迎。 甚至那些本来不打算买寿司，只为了梅子酒前来的食客，看到套餐优惠，都会禁不住诱惑的想要尝试一番。 寿司虽然是大卖了，但是麻辣烫摊子的收益却陷入了瓶颈。 夏天太热了，没人想围着锅子吃麻辣烫把自己吃得大汗淋漓。并且夏天蚊虫更多，不支帘子的话，虫子全都往汤里飞，支帘子的话，摊子又会像蒸桑拿一样又闷又热。 机智如祝南星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可是食客们捨不得麻辣烫摊子给他们带来的踏实感和烟火气，那是一种下班后有人陪伴的幸福感，因此他们纷纷央求她不要放弃这个摊子。 可他们又实在忍受不了这炎热天气，只好形式上点上几串麻辣烫，喝点小酒。这就导致了人流量虽然没变，可每次收摊后的麻辣烫被剩下了一大堆。 不忍心浪费食物的祝南星决定要想想办法解决这个难题。 这天她提早收摊，打算逛一逛集市，找一找灵感。 天气太过闷热，小贩叫卖不动，集市也显得冷清起来。 她看到一位爷爷坐在地上热的满头大汗，手里虽然拿着个蒲扇扇风，但这点儿小风根本于事无补，还不够扇风时出的汗多呢。 他的面前放了两个大麻袋，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袋子上也沾了很多土，看起来不是很干净。 她走近一瞧，原来爷爷卖的是花生和毛豆。 「姑娘，买花生和毛豆吗？自家种的，健康又便宜。」爷爷热得够呛，说话也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往外蹦。 看到他，祝南星就想到自己卖煎饼的爷爷。 于是她说道：「这两大袋子我都要了，天气太热了，您也早些回去休息。」 爷爷面露惊讶，不确定地问：「小姑娘，你确定全都要吗？」 怎么每次买东西都被问同样的问题？ 她笑着说：「您放心吧，我是真的需要大量花生和毛豆。」 …… 她花了几个铜板，雇了个壮汉来帮她把两个大麻袋抗回屋里。路上途经屠户黄的店，她走进去告知他自己夏天可能暂时不需要肉骨头了，让他不用再给她留着，等到天气转凉的时候再说。 屠户黄彼时正在清理鸡肉，他一边把鸡爪子剁掉扔到一旁的袋子里，一边回应祝南星：「确实。现在这天气太热了，不太好做生意。」 祝南星凑过头去看，他身旁放着一大袋子鸡爪，于是疑惑地问：「有谁需要这么大批量的鸡爪吗？是要用来炖还是做凉菜呀？」 屠户黄听到这话，感觉有些荒唐：「祝姑娘，这鸡爪子怎么能吃呢？当然是切下来一会儿扔掉了。」 她感到震惊，这个时代的人居然不知道鸡爪子的美味之处，把它当垃圾一样扔掉，实在是浪费啊！ 「这些鸡爪我都要了，一共多少钱？」她拿出钱袋问道。 「不用了不用了，祝姑娘一直照顾我的生意，这些鸡爪子想要你就拿去吧，反正我本来也是要扔掉的。」 屠户黄推拒着说，犹豫半晌，又劝说道：「可是……鸡走路都是靠爪子，你也不知道它都去哪儿，踩过什么东西，即使洗过也很难不会感到膈应。不光是我，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如果祝姑娘想要用它做食物，实在是有些不妥。」 祝南星没穿过来之前，最喜欢的零嘴就是泡椒凤爪了。当时她还在上高中，每每中午吃饭完，她都会跑到小卖部去买上几个散装的泡椒凤爪揣进兜里藏好，等到课间或者午休时间时，拿出来一个蹲在垃圾桶前啃。 她不仅要躲避老师的检查，还要时刻小心同学的「白嫖魔爪」向她伸来。 因此她可以自信的说，这个时代没有人比她更懂鸡爪的诱惑和美味了。 她一脸「你不懂我，我不怪你」，顺手接过屠户黄递给她的大麻袋，还不忘说道：「我宣布，以后你摊子上的鸡爪，都被我祝南星承包了。」 第35章 铁板烧 那简直是帝王般的待遇，极致的…… 一提到夏天夜晚, 祝南星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几个朋友坐在一起整点儿小酒，吃点儿小烧烤的场景。 夜风吹拂，三五好友围坐在一起, 聊聊天，听听蝉叫和树叶摩擦的沙沙声, 看看月亮, 手里吃着一碟啤酒伴侣——毛豆花生双拼！ 当看到老爷子兜子里装着的是花生和毛豆时, 祝南星一下子就有了灵感。 照现在这种情况，麻辣烫摊子是开不下去了，与其让食客们因为情怀勉强点几串麻辣烫, 不如换个更加适合夏天夜晚的小吃卖一卖。 人要审时度势，小吃也要根据情况随机应变。 所以她决定要卖烧烤！ 但并不是烤羊肉串那种需要炭火的烧烤，那种烧烤虽然香气沖，但同样烟也大，十分有害环境，不可取。 她可不能刚得了优秀创业人的奖没几天，就又被国家抓去当破坏环境的反面教材了。 所以她决定要稍稍低调一些，卖铁板烧烤。 小的时候，她一个人在家会感到害怕, 于是就会跟随爷爷一起去摆摊。 第69页 爷爷晚上不卖煎饼，他会提前做好一大锅羊杂汤, 装进保温大桶里，然后拉到夜市去卖。 小南星帮不上什么忙, 就到别的叔叔阿姨摊子上蹭吃蹭喝。 其中最喜欢投餵她的就属做铁板烧的何叔叔了。 一到夏天, 何叔叔的摊子就是最热闹的。 小南星喜欢站在何叔叔身旁，张着小嘴看各种食材是怎么被铁板煸熟的。 何叔叔用铲子压一压食材，油被煸出来, 铁板就发出「嘶嘶」的声响。 虽然客流量很大，他人忙得没空陪祝南星说话，但每次只要她跑来玩儿，何叔叔都会给她烤一份她最喜欢的铁板鱿鱼。 为了保持鱿鱼的新鲜，它是被泡在水里的。水里的鱿鱼很柔软，会随着水一起晃动，像是在跳芭蕾舞。 可何叔叔给自己的烤鱿鱼并不是她想像中软软的样子，反而是硬硬地支棱在木籤子上，吃进嘴里也很有嚼劲，又嫩又韧，虽然比牛板筋柔软一些，但还是让她嚼得腮帮子隐隐作痛。 想起那段快乐的回忆，祝南星的嘴角弯了起来。 铁板烧无疑是夏天最受欢迎的小吃，再配上被称之为烧烤伴侣的盐水花生与毛豆，来杯黄酒或是梅子酒，那简直是帝王般的待遇，极致的享受！ 而且铁板烧的工具不需要她单独找铁匠打造了，之前做肉夹馍和煎饼时用的也是相同的工具，这也为她免去了不少麻烦。 俗话说得好，只要调料做的好，万物皆可铁板烧。 首先要做酱料。 祝南星先将泡椒剁成碎末、大蒜瓣剥皮捣碎。 接着把自己的秘制麻酱、花生酱、辣椒酱、大蒜仁放到盆里拿筷子充分拌合均匀。芝麻酱和花生酱味道浓香，只是拌一拌就让她馋了。 然后等锅中放油烧至八成熟的时候，放泡椒碎末炸香，并倒入之前调好的酱料，进行搅拌均匀。 盖上盖子，等它冷却后就完成了。 褐红色的酱料看起来就很有食慾，让人不自觉分泌口水。祝南星用筷子蘸了一小口尝一下，酱料的口感很厚重，层次也十分丰富。芝麻和花生的香气是最强烈也是最浓郁的，引得人食慾大开。 随之而来的是泡椒的滋味，泡椒并不是很辣，但它自身独特的清香给酱料加了不少分，辣而不燥、辣中微酸的口感也可圈可点。 把这样的酱汁厚涂在食材上，如何能够不好吃呢？ 重口味党祝南星内心狂喜。 酱料做完，还有撒料要做。 铁板烧对于食材上要求并不是很高，不管什么食材都可以进行烧烤，也因此调料的好坏变得至关重要起来。 祝南星将花生切成碎末放入碗中，倒入适量孜然粉和白芝麻味，加入少许盐和细辣椒粉适量调色。 酱料是用来提香的，撒料是用来提味的，所以祝南星并没有在酱料里放盐，打算根据撒料多少来控制烧烤的口味。 她清点了一下火房里放置的食蔬，这些食材只要经过处理，最终都可以变成美味可口的铁板烧。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有些疲惫地伸了伸懒腰，听到自己骨头嘎嘣作响。 距离晚上支摊还有一些时间，一闲下来就浑身难受的祝师傅又把主意打到了刚刚搬回来的一大袋子鸡爪上了。 鸡爪的做法有很多。有虎皮凤爪、豉汁蒸凤爪、焖鸡爪等各种做法。 她还记得在现代和同事吃过鸡爪煲，鸡爪肉滑嫩细腻，放进嘴里一吸就可以轻松脱骨，像果冻一样软软的，并且很容易吸收汤汁，一口下去，回味无穷。 可是现在条件有限，又正值夏季炎热的时候，最佳选择就是泡椒凤爪和凉拌鸡爪了。 这两道都是凉菜，刚好可以和花生毛豆放在一起，这样食客们就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拼一盘下酒凉菜了。 屠户黄也提醒她了，百姓们嫌弃鸡爪腌臜不干净，又觉得这鸡爪长相如同人手，吃起来十分不吉利，因此对其避而远之。 为了照顾到百姓们的情绪，祝南星决定人工给鸡爪脱骨。 屠户黄家的鸡各个都膀大腰圆、十分肥美，因此鸡的爪子大多也都是肉厚个大，非常方便处理。 小米何时才能长大呢？ 祝南星掂着手里的鸡爪，微眯双眼，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她将鸡爪仔仔细细清洗干净后，用剪刀为鸡爪剪去指甲。随后在锅内倒入清水，放几片生姜和少许花椒烧沸，并倒入鸡爪焯水，小焯几下后赶快捞出，这一步不仅是要撇去血水除腥，也是用烫水再进行一遍杀菌消毒。 将锅中水倒掉，又重新换了一锅清水，在其中放入八角、桂皮、姜片、白酒等调味料，这样可以使鸡爪的味道更加鲜美。接着将刚刚已经焯过水的鸡爪倒入清水中，大火转小火微沸焖煮。 等时间差不多了，她用筷子戳一戳鸡爪，鸡爪已经软糯到可以戳出来一个洞了，这样就算煮好了。 将鸡爪捞出来，立即用冷水沖刷，这样可使鸡爪富有弹性紧实，去骨的时候不易损坏爪皮，脱骨的成功率也会大大增高。 做好准备工作后，剩下的就是精细活儿了。 她把鸡爪掌心朝上，回想着脱骨的技巧，用小刀从爪子的小腿根处至掌心上划开一道口子，然后沿着这道口子，把手指伸进去，并将最大的骨头向掌心方向推动掰掉，大骨就抽出来了，很简单。 第70页 然而小骨头可就不那么容易脱了，她小心翼翼地从每个爪子上划一个长口子，鸡爪小骨头与爪肉连接紧实，不容易脱落，要使巧劲儿。祝南星以前从来没有尝试过脱骨，所以一开始拆下趾骨的时候爪皮肉都破损不堪，难以还原原来的样子。 不过这也不打紧，反正她最后都是要把鸡爪切成小块儿的，只要将骨头剔出干净，不要让食客们被骨头噎到就好了。 这道工序过分复杂，还没脱几个鸡爪的祝南星就已经大汗淋漓了。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有些感谢自己年少时强大的好奇心和胜负欲。 高中的时候，脱骨鸡爪突然火爆大江南北。 对于爱鸡爪人士祝南星来说，那可是天大的好消息，于是她赶紧购入一大袋子尝鲜。 结果她的同桌看到后，一脸嫌弃地告诉她，脱骨鸡爪已经被曝光了。 这骨头之所以能被如此干净利落的脱下来，全都是流水线上的老太太拿嘴啃出来的。 彼时祝南星正嚼着麻辣脱骨鸡爪，被他这么一搅和，嘴里的鸡爪顿时就不香了。 她当然不相信这种鬼话，于是偷偷从书包里拿出手机查找脱骨鸡爪的形成原因。 在仔细阅读了脱骨方法后，她颇有底气地跟同桌激烈争辩起来，最终成功保住了脱骨鸡爪的好声誉。 如果没有当时那件事，现在想要脱骨的她，可能真得要靠自己的嘴来啃了。 圆圆散学回来后也来帮她，小孩子脑子好使，学东西很快。虽然一开始弄得乱七八糟，但多试几次后居然也脱的有模有样了。 多亏了圆圆的帮助，她才能脱完半袋子鸡爪。 剩下的鸡爪只能明天继续脱了…… 她的手指都因为脱骨太多而微微颤抖了。 别问，问就是后悔一次性买了太多鸡爪。她真是给自己找麻烦第一人，平时吃无骨鸡爪时，从来没想过脱骨居然这么费劲儿。感谢二十一世纪高科技时代！ 反倒是圆圆，竟然觉得脱骨这个游戏很有趣，很解压，于是她主动要求继续帮忙脱骨。 祝南星打算把脱好的一半鸡爪分成两份，一份用泡椒泡着，一份凉拌。 至于剩下那些未脱的鸡爪，就随圆圆去了，只要她别受伤就行。 …… 天还没黑，祝南星就提前推着小车来到了洒金街布置自己的摊位了。 她将两张小桌子拼成一个长桌，放置在铁板小车前不远的位置。长桌上摆着四个大盆，盆里各自装着椒盐花生、盐水毛豆、泡椒凤爪和凉拌鸡爪。 由于柠檬是外来水果，她在集市上买不到，所以只能用西番莲来代替。西番莲酸酸甜甜，格外爽口，吃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接着祝南星又搬了一张桌子放在铁板小车旁，将处理过并串好的食材放在大铁盘中，摆在桌子上。 食材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看起来格外吸引人眼球。 最后她把制作好的几张海报粘在桌子边缘处，放在食客们吃饭的桌子上。只见海报上用硃砂写着四个大字：酒水畅饮。 第36章 龙门酒楼 自己前几天刚收拾过绿茶鸡，…… 龙门酒楼可是洒金街上数一数二的老字号了。 众人皆知酒楼老闆杜掌柜是个泼辣又斤斤计较的女人, 喜欢攀比又爱幸灾乐祸、落井下石，所以大家都避免和她发生冲突。 一向脾气好的祝南星也很是讨厌她。 祝家落寞后，她决定撸起袖子开小吃摊, 来的第一位客人就是杜掌柜。可这来的不是贵客，而是豺狼虎豹。 杜掌柜满脸得意洋洋, 对她的小吃挑三拣四, 对她本人也是百般刁难。那时祝南星才知道, 此人根本不是为了吃饭而来，而是为了给她制造困难。 在小吃摊刚开始营业那段时间，杜掌柜暗自花钱僱人在她摊位上找了不少事, 偷偷泼了她不少脏水，如若不然她的小吃摊刚起步的业绩也不会那么难看。 好在那段煎熬时光已经过去，现在她的事业已经步入正轨了。 她不是书中的原主，《太子妃成长计划》也没有提及杜家与祝家有什么矛盾，因此祝南星对杜掌柜那莫名其妙的敌意感到百思不得其解。但此人并不是善良的人，她的那些无耻行径让祝南星想起曾经在职场上遇到过的那些偷奸耍滑的同事。 所以当杜掌柜又一次出现在她的摊位时，祝南星少见的翻了个白眼，把脸别到一边装看不到她。 杜掌柜手里拿着团扇，挑着眉, 一脸「我就是来找茬」的样子。 她一直视祝家为自己最强力的竞争对手，明明都是百年字号, 凭什么祝记人气能居高不下，独占鰲头？ 结果陈吴一战, 导致国家动盪、经济下滑, 杜家资本实力强，勉强熬过了国家经济最萧条的时候。可那祝记就惨了，祝掌柜为了保证食材新鲜, 每日的食材都是现摘现送的。 经济不景气，入不敷出，食材积压，导致他的饭庄直接破产，祝老闆也因为大量债务崩溃自尽。 杜掌柜本以为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倒台后，她的生意就会顺风顺水，谁成想祝家小女居然又出来做起了生意，摆起了小吃摊！ 虽然那时祝南星的事业还刚刚开始，但对于祝家过分谨慎的杜掌柜的来说，这可是个相当不妙的信号。 结果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了她的猜想没有错，祝家就是她一辈子的宿敌！既生祝，何生杜！ 第71页 祝南星小吃摊口碑越来越好，甚至还有别的酒楼掌柜去那里买小吃。杜掌柜看着自己门可罗雀的酒楼，眼红得一口银牙都咬碎了。 好在夏天到了，祝南星那备受追捧的麻辣烫摊子人气一落千丈，她派人前去打探消息，说是这几日收摊时，祝南星倒掉了不少麻辣烫，这在往日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杜掌柜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这一次她要狠狠压制住祝南星的小吃摊，好好挫一挫这小丫头片子的锐气。 「哟~咱们京城女神祝姑娘，今天不卖麻辣烫了？」杜掌柜站在祝南星面前，阴阳怪气地问道。 怎么办？想给她一大嘴巴子。 祝南星看到她那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就气不打一处来，在心里疯狂念咒语，「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冷静下来后，她装作没听到杜掌柜说的话，低头擦自己的铁板。 「听说你最近生意不太好，要不要我来帮帮你？」杜掌柜露出轻蔑的表情。 祝南星撇了下嘴，还是不给予回应。 「这个死丫头片子！」，杜掌柜心中怒骂道，「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看了看祝南星摊子上寒酸地贴着「酒水免费」的破纸片，附耳对身边的小二吩咐了几句。 小二点了点头离去，她却不走，而是在祝南星的摊子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嫌弃地用手上的绢子擦了擦桌子，擦完后随手扔到了桌子上。 「请问您想吃些什么？」 祝南星勉强维持着面上的平和，一脸「核善」地问。 「我从来不吃这些路边摊，廉价又不卫生。」杜掌柜用手摩挲着自己腕子上的玉镯，「我是看你摊子没人，可怜你，在这里坐一会儿，就当给你点儿人气了。」 祝南星一脸感激，笑着接过话来：「您真是菩萨心肠，自己的店都快开不下去了，居然还能来照顾我的生意。为了节约您宝贵的时间，不如您直接给我钱吧。」 阴阳怪气谁不会啊，她可是老阴阳人了。 杜掌柜笑容僵在脸上，心中冷哼：「哼，你也就现在嘴硬，等一会儿你的客人都被我抢光后，我看你还乐不乐得出来。」 祝南星当然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但她却明显感觉到今晚的洒金街人流量比往常要少很多。 很快她就知道原因了。 因为杜掌柜都舞到她脸上来了。 几名花枝招展的美人来到杜掌柜的面前，和她说了几句话后便开始招揽生意。当然是招揽客人去龙门酒楼，在祝南星小摊前招揽只是为了让她难堪罢了。 杜掌柜一脸得意之色，很嚣张地看了一眼她，似乎在说：「我就是当面抢你生意，你能对我怎么样？」 祝南星什么也做不了，她也不想做。 「客官，龙门酒楼酒水免费，菜品也优惠多多，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听到这些靓丽女子拉客时说的话，她立刻明白了，杜掌柜是看到她准备的海报后，临时做出打折优惠这个决定的，这些手段纯粹是为了打压她。 祝南星嘆了一口气，她肯定不能和杜掌柜硬碰硬。自己手头上有多少银子，她比谁都清楚。 如果一时为了置气就说出比龙门酒楼更低的价格，一是杜家家大业大，不在乎小营小利，只为了和她较劲，她就算是赢下了这场较量，最后亏钱的人还是自己，二来这种压价格的行为并非良性竞争，这种手段也让她极为不齿，要较量，就堂堂正正的用食物来赢得胜利。 对于铁板烧，她可是很有自信的。 杜掌柜见祝南星还是一脸自信，丝毫没有被她影响，一时间有些扫兴。但她还是张口拱火：「怎么样？你要不要求求我？我高兴的话，就不在你摊子面前招揽生意了，这样你面子上也好看一些。」 祝南星把手放在铁板上试了试温度，听到她这些离谱的话，感到有些好笑，于是反击道：「没关系，我不介意。您就让她们留在这里吧，所谓秀色可餐，到时候我的食客们过来，也算免费过把瘾了。」 这小丫头片子死到临头还在嘴硬，那就休怪她做人不留情面了。杜掌柜气得脸色发青，一抬手，几位美人吆喝地更起劲儿了。 几位祝南星摊子上的熟客过来，看到这样的架势百思不得其解。 美人扑到他们面前，温声细语地说：「两位客官，龙门酒楼正在做活动，不仅酒水免费，而且菜品也都有优惠。还有人表演唱曲，热闹非凡呢，你确定不要去看看吗？」 几位客官一对视，心里有些动摇。 被美人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们的心思都软了起来。而美人口中的话更加重要：龙门酒楼今天优惠力度很大！ 这龙门酒楼在往日就是百姓们高不可攀的存在，一道菜能顶他们一天的饭菜钱，现在又是打折又是表演…… 与之一比，祝姑娘摊子上这仅仅一个「酒水免费」就有些不够看了。再加上麻辣烫这个季节实在是让他们有些吃不消，经常没吃几串，牙床就因为上火肿掉一排，这几日还来光顾祝姑娘生意，也全靠着她平日里的好口碑和好形象。 可是…… 他们的犹豫祝南星看在眼里，于是主动开口对他们说道：「没有关系，如果你们想去龙门酒楼就去，吃饭这种事，怎么能靠人情世故来捆绑呢？」 第72页 这并不是她故意凹自己的好形象，她确确实实是这样认为的。 如果让食客们因为自己的缘故强行留在这里，不仅是对食客们的一种折磨，也是对她小吃的一种侮辱。 几名食客咬咬牙，虽然内心对祝姑娘充满愧疚，可龙门酒楼的优惠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于是他们扭身走进了龙门酒楼。 酒楼门前帘子一掀开，祝南星就能听到里边嘈杂的声音和莺莺燕燕的歌舞声，好生热闹。 怪不得她觉得今天的洒金街格外冷清，原来客人都进了她杜掌柜的龙门酒楼。 杜掌柜一直坐在椅子上笑看刚刚发生的一切，内心嘲笑祝南星此时此刻的「坚持」。明明可以通过自己形象挽留下来的食客，也因为她的愚蠢而放走。她这场较量赢得实在是轻松，也实在是没意思。 俗话说，虎父无犬子。但祝南星让她很失望，这小姑娘只能偶尔抖一回小机灵，完全比不上祝老，实在是不配和她斗。 她百无聊赖地起了身，明明一脸得意洋洋，却又强行装作一副可惜的样子，对祝南星说道：「小祝啊，真是太抱歉了，我们龙门酒楼太受食客们欢迎了，抢了你的生意，你不会怪我吧？」 好啊，自己前几天刚收拾过绿茶鸡，现在又来了个绿茶老阿姨。 她抿了抿嘴，虽然她对自己的铁板烧有信心，看杜掌柜也就当欣赏耍猴表演了，但是她这碎嘴叭叭的说个不停，平白惹得她心烦。 杜掌柜看到祝南星完美的面具碎了，一副焦急又难过的样子，立马高兴起来。她心中暗自得意，又觉得这场较量胜负已分，无需再瞻前顾后了，因此一挥袖子安心地回到她的龙门酒楼了。 第37章 铁板柔鱼 杜掌柜带着美人来她摊子前抢…… 平心而论, 龙门酒楼这一计策真的狠狠重创了祝南星的生意。 龙门酒楼的地理位置比她好。夜晚，百姓们回家路上是先经过龙门酒楼，再经过她的小吃摊。所以大多数食客酒足饭饱后才能看到祝南星的小摊, 但此时他们已经吃撑了，就算看到美食也无福消受了。 发现这个问题后, 祝南星把她的小车推到了龙门酒楼的正对面, 小吃摊就是这点方便, 哪里流量好她去哪里。 杜掌柜见她还想挣扎，假装大发慈悲的托人问她需不需要匀几个客人给她添添人气，但私底下又加派几个姑娘来招揽客人。 祝南星懒得和她计较, 只要老阿姨别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念念叨叨的就行。 她抬头看，天已经擦黑，到了夜晚人流量最大的时候了。祝南星笑了笑，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一开始行人都被龙门酒楼那响彻整条洒金街的声势所吸引，纷纷涌进龙门酒楼。 可就算再大的酒楼也会有人满的时候，上下两层的小楼安排得满满当当。杜掌柜只好命人摆几张椅子在门口，让后来的客人坐下等待别的食客吃完。 但最吸引食客的就是酒楼内的表演，大家一边看一边吃, 这吃饭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 坐在外边等待的食客们逐渐开始不耐烦，忙了一天, 又累又饿，却还要在外边等待, 于是等候区开始时不时传来几声牢骚。 祝南星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杜掌柜带着几位美人来她摊子前抢生意，她就要在这龙门酒楼前把生意夺回来。 她从旁边的桌子上取了几串事先处理好的鱿鱼，古代并不称其为鱿鱼, 而是柔鱼。她跟卖海鲜的姜师傅又是画图，又是上手比划的，他才明白她想要的是柔鱼。 将几串柔鱼平铺在已经开始微微发烫的铁板上，祝南星拿出平底铁铲，一手拿着串儿，一手用铁铲不断的按压着铁板上的柔鱼，柔鱼内的水分和油脂受热吱吱作响，海鲜那特有的香气也迅速甦醒，逐渐瀰漫到洒金街的各个角落去。 几位等候位子的食客们也闻到了铁板柔鱼那强势得不讲道理的香气，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几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望不到尽头的队，决定还是先填饱肚子要紧。 他们起身走到对面祝南星的摊子前，试探性地问道：「老闆，您这小吃怎么卖？」 祝南星给柔鱼翻了个面，柔鱼本来柔软的肢体被铁板一烫，立马挺直了腰杆，颜色也变得白中透紫，秀色可餐。 她一边压着翻着铁板上鱿鱼，一边回答几人：「此物名铁板柔鱼，六文钱一串。」 说罢给他们看手里签子末端上的一抹红色，「我旁边桌子上的食材都可以做铁板烧，红色签子是肉类，大约在五到十文钱不等；没有颜色的签子为素菜，三到五文钱不等。主食有烧饼和面条，三文钱一份。您如果有拿不定价格的可以问我。」 没错，又是这熟悉的签子。这不是抠门，这是抵制浪费，爱护环境。 「先要三串这个柔鱼，其他的我们再选。」 几人饿的前胸贴后背，祝南星每按压一次柔鱼，那扑鼻而来的香气都会让他们疯狂往下咽口水。 「好的，这几串马上好了。」祝南星笑着说，并用手指了指贴在桌边的海报，解释道：「今天是我第一次卖铁板烧，尝鲜活动酒水免费。我这里有黄酒和梅子酒供您选择，那边桌子上摆着四种下酒凉菜，可以随您喜好搭配，一盘凉菜十文钱。」 几人刚刚过来时就注意到那四个大盆了，此时听到祝南星的解释，赶忙点头：「好，我们一会儿看看。」 第73页 手里的柔鱼已经熟透了，通体雪白，边缘能看到紫红色的纹路。她把几串柔鱼拿到旁边的碟子上，用小刷子沾着自己的秘制酱料，快速娴熟地刷在柔鱼上，上下左右每个细节都不能放过，通体酱红的铁板柔鱼像是穿了一件红彤彤的新衣服，铁板烧的香气混合着厚重的酱香，让人垂涎欲滴。 但这还不是结束，祝南星问道：「各位的口味重吗？喜欢吃辣吗？」 食客们一脸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祝南星拿出撒料，往柔鱼身上「啪啪」撒了几下，又从旁边的小铁碗里盛了一勺辣椒油，零星地加了几滴。经过这么多道工序，一份铁板柔鱼终于大功告成。 食客们咽着唾沫接过她递过来的铁板柔鱼，咬上一口，柔鱼的口感又嫩又韧，劲道有嚼头。烧烤酱料咸香可口，与柔鱼本身自带的那股独特的海味相互融合，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其中一位食客突然皱了皱眉，咬到了几颗硬硬的颗粒物，仔细一品味，原来是撒料中放了花生碎。花生碎似乎是被油炸过的，香味很浓，口感也很奇妙。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串柔鱼就下了肚。 他看看身旁的几位好友，也都出现了和他一样的情况。他们一脸迷茫，感觉还没品出滋味来，一串就消灭干净了，真是让人意犹未尽啊！ 那就趁现在，大家还没发现这个宝藏摊位的时候，赶紧多吃一些吧。 他们赶紧跑到桌旁，每个品种都拿上几串，看什么都新鲜，什么都想吃。 祝南星接过他们递过来的一大把串串，感觉有些好笑，温馨提示道：「铁板烧看起来少，但吃起来很占肚子，不要买太多哦。」 几名食客饿的不行，说是能吃掉一头牛也不算夸张。他们笑着向祝南星点了点头，扭头又去研究那四大盆凉菜。 祝南星走过去给他们介绍：「这是椒盐花生，盐水毛豆，它们是下酒和烧烤最合适的凉菜，不算很咸，细品是能品味出香料的味道。建议喝一口酒，吃一口豆，酒的口感和层次都会有飞跃性的提升。」 「至于这泡椒凤爪和凉拌鸡爪是冷食，最最适合夏天品尝。一口下去，清新爽口。喜欢辣口就尝尝泡椒味道，喜欢酸甜口就尝尝凉拌味道的，开胃又下酒。我知道许多人对鸡爪有不太好的认知和看法，可我祝南星向大家保证，这些食材都是我反覆处理过的，绝对干净卫生。只要你们尝上一口，这辈子都会忘不掉的。」 她故意把话说得夸张，试图提起他们的兴趣，尝试一下鸡爪。 几人一对视，决定来它个四拼，每样都先尝尝鲜。 祝南星那筷子给他们拼了一盘凉菜，又按照他们的要求上了黄酒。 「平日喝惯了黄酒，这高雅的梅子酒反而喝不下去。」其中一名食客这样解释道。 祝南星把他们拿出的一大把串串平铺到铁板上，他们拿了许多，有土豆片、豆腐块、蘑菇、猪肉片、虾仁，还有……六串柔鱼。 她按照刚刚的方法把这些食材做成铁板烧，土豆片容易吸汁入味，满身酱料的样子格外诱人。豆腐是最特殊的，经过铁板一加热，它洁白的身体就染上了金黄色，口感也不再是软趴趴的那种，而是外焦里嫩，香气四溢。 她把铁板烧装好盘，和黄酒一起送到客人那桌。 几位食客已经吃得不亦乐乎了，花生和毛豆皮儿一眨眼的功夫就堆成了小山，这鸡爪也勉勉强强仅剩下一两块了。 「祝姑娘，这真的是鸡爪子吗？」一位食客难以置信，他脑海中的鸡爪子是像手一样支棱着，骨头很多，也没有肉的口感。 可刚刚他们点的这一盘祝姑娘口中的鸡爪，完全没有一点儿骨头，并且鸡爪入口即化，软软糯糯的，像是胶质一般，一吸熘就在嘴里化掉了。 「好吃吧，听我的没有错。」祝南星调皮地眨了眨眼，「我用了秘制配方，吃起来自然不一般。」 几位食客刚刚点四拼的原因，其实就是不想吃鸡爪。但看到祝姑娘如此热情，又不好意思拒绝，只好提出来个四拼尝一尝，大不了只吃毛豆和花生，就当哄祝姑娘开心了。 可是碟子一上来，他们看到浇汁后如琥珀般透亮的凉拌鸡爪，一时间没忍住，倒真生出想要品尝的心思。 于是尝试性的吃了一口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祝姑娘，能再给我们上一碟四拼吗？」一位食客有些不好意思。 另外一位食客若有所思，想了想说道：「要不然干脆来四盘凉菜吧，一种来一碟。咱们几个大老爷们儿，一碟就那么几口，根本不够吃啊。」 其余人点了点头，表示贊同。 祝南星笑眯眯地听从他们的要求，装好满满四碟凉菜，并说道：「你们是我摊子上第一波客人，所以我给你们多装一些，喜欢的话就多吃点。」 他们连忙接过凉菜，按照她介绍的那样，一口凉菜一口酒，味道确实立刻就不一样了。 这寻常喝惯了的黄酒，味道一下子变得细腻又不刮嗓子了。 几人开始感嘆：幸亏今日龙门酒楼爆满，他们才能有机会吃到如此美味的小吃。 祝南星知道杜掌柜正在某个见不得光的地方盯着自己，于是正对着酒楼用手比了个超大的爱心，像是在嘲笑她：「谢谢你送过来的客人哦~」 第74页 站在酒楼二楼的杜掌柜气得将手里的绢子扔到地上，让店小二控制食客们吃饭的时间，早些让坐在门口等待的食客们进来吃饭。 店小二看到自家老闆脸都气红了，也不敢有意见，赶忙退了下去按照她的吩咐处理。 第38章 捧场 「给祝姑娘捧场这种事，怎么能不…… 杜掌柜深唿吸好几个来回后, 终于冷静下来。 「不过是一桌客人而已，就当我送给你了。」 杜掌柜冷笑道，她这一酒楼的生意, 还需要和祝南星那小丫头的破摊子作比较？简直是笑话！ 祝南星这头当然不知道自己把杜掌柜气成筛子这件事。有了这一桌客人后，其他等待许久, 早已不耐烦的食客也跑来她的摊子上光顾她的生意。 主要是铁板烧的味道太大了, 那香味一直若有若无地勾引着他们, 这可比龙门酒楼那几位美女还要更诱人。 祝南星热情地给他们介绍铁板烧的食用方法还有四大盆子夺人眼球的凉菜，虽然大部分食客对于鸡爪都有些犹豫，但看到第一桌客人吃得那么香, 也就要求先试探性的来一碟四拼。 结果，当然是真香了！ 那一边，龙门酒楼按照杜掌柜的吩咐营业后，一些坚持要吃酒楼里饭菜的食客们终于可以进去吃饭了。 不过控制吃饭时间这件事显然也惹恼了一部分正在吃饭的食客。 自己等了那么久才排上号，刚吃没多久就跟他说要限时了。怎么他等待的时候还没提限时的事？ 一旦出现这种不公平的事情后，大家就都开始有意见了，千言万语总结成一句话：凭什么？ 后进来的食客也受到这种气氛的影响，本来开心的心情也变得低落起来。 但是最可怜的还是刚刚路过祝南星摊子，但是犹豫着选择了龙门酒楼的那几个食客。 他们属于较早一批来到龙门酒楼的人。但是酒楼内客人有许多, 厨子却只有那几个。所以他们坐着等了好久好久，期间还出现了菜上错了的情况,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他们的菜上齐了后，店小二又告诉他们吃饭要限时了。 听着周围食客们议论纷纷, 这几位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凑合吃完回家得了。结果他尝了一口招牌菜糖醋里嵴，直接吐到了桌子上。 原来厨师一时匆忙，做菜时一不小心把酱油当做调好的糖醋浆, 放错了。整道菜咸的他嘴里发苦，一想到进来后的种种不愉快，他的心情一下子就爆炸了。 「把你们掌柜的叫过来。」他一脸不悦，生气地揪着一个店小二喊道。 杜掌柜过了许久才姗姗来迟，这让他们更不愉快了。 「这菜的调味料放错了，让人无法下咽。」他强压着怒火与杜掌柜周旋。 杜掌柜本来也是一肚子火了，忙的焦头烂额还得处理这些破事，虽然她嘴里说着：「真是不好意思，这是我们店的失责，要不然我给您重新炒一盘。」 但是她的脸上却透露着不耐烦，仿佛他们在成心找事一样。 她酒楼的优惠都这么大了，这群平民食客占了便宜就该偷着乐，居然还要找她的茬。 「不用了，我不吃了，退钱吧。」其中一位食客绷着脸说道，如果掌柜的道歉诚恳一些，态度好一些，他也能体谅，毕竟做生意也不容易，可是杜掌柜这高高在上的态度实在是让人倒胃口。 「小二，来给这桌人退钱。」杜掌柜也懒得多费口舌，见他们一身穷酸，多半是为了优惠折扣才能吃上一次自家酒楼的饭菜，也就不想挽留。 几人拿了钱，准备出门，刚好看见几张熟悉的面孔，是他们的街坊邻里，过来吃饭凑个热闹。 这几人也正与店小二争执的脸红脖子粗。 他上去劝架似的拍拍人家：「算了，这破店态度忒差，还不如去祝姑娘的小摊上吃点儿麻辣烫呢。明明咱们是顾客，怎么能让她牵着鼻子走？」 几人深感认同，决定随之一起去祝南星的麻辣烫摊子上吃夜宵。虽然吃麻辣烫上火，但是在这里待着，接受他们的霸王条款更上火！ 他们以为自己说的话声音不大，但旁边的人本就因为这边的争执声纷纷侧目，因此他们之间的对话全被听了过去。 「说的确实有道理，祝姑娘那里至少能吃上一口热乎的麻辣烫，而且祝姑娘长得好看，待我们的态度也热情耐心。」几个饿了很久也没等到菜上桌的食客暗戳戳的合计起来。 有这样一种效应，当一位领袖者站出来率先做出反应，受这人的影响，其他人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因此越来越多的食客要求退钱，想要离开。 「掌柜的不好了！」小二着急地跑来通知杜掌柜，「咱们的顾客都嚷嚷着要退钱呢。」 居然有这种事！这祝南星究竟使了什么迷魂记？把食客们一个个哄骗得晕头转向。 杜掌柜一拍桌子，气得浑身发抖。 她可能永远也想不明白，对于一家酒楼来说，最重要的是菜品的口味与质量，第二重要的是对待食客们的态度。可在这两点上，她都不愿意付出努力，反而想着旁门左道，试图用噱头来吸引客人，简直是大错特错，无可救药。 这就是为什么杜家永远赢不过祝家的原因，即使没有祝家，也会有千个万个饭庄酒楼碾压她龙门酒楼。 祝南星看着大批从酒楼出来的客人，勾唇一笑，深藏功与名。 第75页 圆圆散学回来了，她的压力也就减轻了。 她叫圆圆帮忙给客人盛凉菜，按照他们的需求进行拼盘。圆圆早就品尝过凉菜的滋味了，再加上最近学习颇有成效，给顾客介绍凉菜时描述的生动形象，有模有样。 这样祝南星就可以安心做铁板烧了。 摊子就这么大，很快这里就人满为患了。食客们找不到座位，感觉自己走到那里都饿肚子，有些崩溃。 祝南星贴心地建议：「铁板烧没有什么汤汁，边走边吃或者打包都很方便。我做的很快，没几分钟就能完成。您们稍安勿躁，可以喝一碗梅子酒先清爽一下。」 「前面桌上放着凉菜，我个人最喜欢的是凉拌鸡爪，大家可以尝尝看，很清爽，适合夏天。」 大家听到祝姑娘这么照顾他们的感受，内心的那点儿烦躁也就被抚平了。 多亏了杜掌柜，龙门酒楼把食客们饿的不行，一个两个都嗷嗷待哺，跑来她摊子上一点就是一大把铁板烧。 收摊时，她粗略地算了一下收入，直接赚了个盆满钵满，比她预期收入要高出三倍不止。 她看到几位美人站在门口有些蔫蔫的，生意不好就要挨掌柜的一顿臭骂了。 祝南星将剩下的食材做成铁板烧后，送给她们吃。 美人们都是可怜的打工仔，她当然不会迁怒，甚至还要感谢她们在酒楼门口晃来晃去，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她清了清嗓子，站在门口沖酒楼里喊道：「杜掌柜，真是非常感谢您今日之举，小女子可真是挣了不少呢，希望您以后多多举办类似的活动，我也能借一借您的东风，一飞沖天。」 酒楼里无人回应，可她清楚听到有盆碗砸在地上碎掉的清脆声响。 这才是真正的较量。 不管杜掌柜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祝南星都要挺直腰板用正面的方式狠狠击败她。 别问，问就是爽翻了！ 杜掌柜把桌子上的茶壶茶杯全部都砸到地上，旁边的店小二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站在一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愤怒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冲着身旁的人发火：「还愣着干嘛，不知道收拾吗？一群饭桶！连小丫头片子都搞不定！」 「好啊，祝南星，你如果要跟我对着干，咱们就试试看！」 杜掌柜捏紧手中的帕子，恶狠狠地想道。 …… 陈景湛府上。 陆仁正向自家主子汇报：「祝姑娘的铁板烧吃起来还挺简单的，她的铁板旁有个桌子，上面摆了不少食材，只要按照自己喜好挑选，之后递给祝姑娘就好了。」 陆仁仔细想了想，继续补充道：「铁板前有一张大桌子，上边摆了四种凉菜，看食客们的反响，应该每样都挺好吃的。但是祝姑娘着重提及了凉拌鸡爪，她说那是她格外推荐的凉菜。」 陈景湛一脸深沉地点了点头，把早就准备好的纸和笔递给他，并吩咐道：「帮我把吃铁板烧的步骤写下来，哦，还有祝姑娘推荐的最佳吃法以及最短路线。」 陆仁一脸无奈，还是接过纸和笔。 他是九皇子麾下的门客，长着一张让人一看就忘的路人脸，却偏偏心思敏锐，善于观察。 九皇子以前经常派他出去打探京城消息，但自从祝姑娘开小吃摊后，这几次他的任务都是描绘小吃的正确食用方式。 想起上次自己蹲在帘外偷听祝姑娘向食客介绍麻辣烫时的猥琐姿态，他不由感到丢人。 希望九皇子别再让他干出这种事情了！ 陈景湛托着头，等待陆仁写完。 陆仁心疼自己，也心疼自家主子。一个顽疾在身的贵族，天天和平民挤在一起抢小吃，实在是不成体统。 而且他认真学习小吃吃法的样子，看起来比平时处理公事还要辛苦……陆仁可见不得自家主子受这等委屈。 于是他开口建议道：「主子，我今天听到祝姑娘提起，这铁板烧似乎可以外带，并不一定非要堂食。您如果喜欢吃这口，我去给您买回来就是了，也不贵。」 这就省得您亲自跑过去一趟，每次见到祝姑娘，主子的脸都涨得通红，全身紧绷，兄弟几个都看不过去，心疼自家主子可怜巴巴的样子。 当然这句话他是不敢说出口的。 「不用，」陈景湛一摆手拒绝道，「给祝姑娘捧场这种事，怎么能不亲自去呢？」 他心里暗暗补充：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吃拿回来吃，就是没有在那里吃得香。可能是因为在那里氛围感比较好，小吃也比较热乎吧。 所以为了铁板烧最好的口感，他一定会亲自去到祝姑娘的摊子上的！ 第39章 他的保护欲 原来被人保护的感觉是这样…… 「圆圆？你怎么还在发呆, 一会儿上学该迟到了。」 祝南星皱眉看着面前恍恍惚惚的圆圆，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好。」圆圆像是一下子被叫醒一样，赶忙端起碗夹菜吃, 但是没吃几口就说自己吃饱了。 「你是不是身体有哪里不太舒服？」祝南星看着她碗里还剩下许多饭菜，往日里她明明能吃两大碗的, 这几日却是一碗都吃不完。 「没有啊, 就是天气太热了, 吃不下去。」 祝南星还是不太放心，凑过去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圆圆的额头，确认圆圆没有发烧, 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第76页 「南星姐，我真没事，就是夏天太热，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圆圆笑着解释，「我吃完饭了，要准备去上学了。」 祝南星点了点头，一如往常地叮嘱她注意安全。 看着圆圆蹦蹦跳跳出门的身影，她觉得可能真的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晚上铁板烧的摊子刚刚支起，就有大批食客慕名前来。 不知道是不是前几日的事情让杜掌柜吃亏又长了记性, 龙门酒楼消停许多，不再故意找她茬儿了。 祝南星看了看对面冷清的酒楼, 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摊位上还有零星几桌客人时，小九出现了。 她自然是开心的, 自从开了烧烤摊后,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 小九却好像无学自通一样，立马理解了铁板烧的吃法。 祝南星笑弯了眼，还是给他一样样的介绍, 并且给他装了满满一大盘子凉菜，比其他食客要多好多。 有好事的食客起闹：「祝姑娘怎么看人下菜碟呀，明明是同样的价格，给这位小公子的凉菜都要堆成小山了。」 「没有没有，我对大家都一视同仁的。」祝南星赶忙摆手说道。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主要是怕小九听到他们说的话害羞。 果然，她一回头就看到小九垂着眼看向地面，好像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但泛红的耳垂无声地透露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祝南星的铁板烧小摊上除了以往那些熟客之外，还抢了不少龙门酒楼的生意。 好处是挣得钱多了，坏处嘛…… 「祝老闆！」一位食客一时贪杯，酒喝的有些多了，满脸涨红地一边拍着桌子，一边大声叫她。 祝南星皱了皱眉，她认识这人。是甜水巷大地主家的儿子，之前总喜欢在龙门酒楼听曲看美女，但最近总是来她摊子上向她献殷勤，眼睛总是盯着她看，叫她感觉十分不适。 但来的都是客，她也不好冷着脸赶人走，将小九带到空桌子后，她便硬着头皮去了闹事人所在的那桌。 「您好，还需要些什么吗？」她摆出「专业」的笑容问道。 「我刚刚在你的铁板烧里发现了一只虫子，」男子半眯着眼，上下打量她，「祝姑娘看该怎么处理呢？」 虫子？这可是大事故！ 祝南星一脸歉意：「太抱歉了，我再去给您重新做一份吧。」说罢便转身要回去给他们做一份新的。 「那倒不必，」男子抓住了她的手腕，纤细又白嫩，触感跟他想像中一样，他又捏了捏，调笑着说道：「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祝姑娘陪我喝杯酒，这事儿就这么结束了。否则……」 男子歪着嘴笑了笑，跟他一桌的其余人也笑着起闹。 祝南星收起脸上的笑意，她反应过来了，铁板烧里可能没有虫子，他们这是在找事。 曾在社会摸爬滚打的她，遇到过太多比这种还要恶劣百倍千倍的情况，那时她自己一人不也熬过来了吗？所以这种小刁难，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祝南星低着头，深唿吸几次调整状态，刚准备笑着搪塞他们几句，身前突然多了一道人影。 她抬头便看到小九将她护在身后的背影。 「放手。」陈景湛冷冷地盯着面前撒酒疯的人，他的眼神像刀子一样锋利，让食客的酒醒了大半。 但他身边还有朋友，说放手就乖乖放手，他的面子要往哪里搁？ 于是他咬紧牙关，强撑着与陈景湛对视：「祝姑娘本人都没说什么，你是她什么人，关你什么事？」 他没料到，面前一脸冷漠的男人居然笑了，可这笑容却让他不寒而慄，握着祝南星的手也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陈景湛回头朝祝南星那个方向低低地说了一声「失礼了」，她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仍然能感受到他的愤怒。 他温柔地抬起祝南星被抓住的胳膊，用手抓住食客的手指，往反方向狠狠一折，骨头断裂的声音清脆，随后便是食客因疼痛而爆发出来的尖叫声。 食客捂着自己的手跌倒在地上，嘴里骂骂咧咧的说个不停。 陈景湛眉头一皱，一只脚踩在那食客的手上，还用力向下碾了碾。 「啊！」食客的脏话又变成了惨叫声，「我错了，我不敢了，壮士饶命，壮士饶命啊！」 陈景湛眼底晦暗，脚下的力度越来越大，像是要将此人的手踩断。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拉住了。 顺着视线一看，刚好看到祝姑娘笑容灿烂地看着他。 她巴掌大的小脸红扑扑的，一双杏眼像被泉水洗过的黑曜石一样黑亮黑亮的。 此时此刻这双眼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他感觉到自己手臂被抓住的地方开始变得僵直，脑子里乱了起来，脚下的动作也是一停。 「这这这，成何体统！」他的心里想道，「但是如果贸然把手臂抽出来，这么多人看着，祝姑娘肯定会下不来台。」 被自己的解释说服了的陈景湛安心地接受了祝南星对他的近距离接触。 「小九，我给你做好吃的铁板烧好不好？」祝南星眼睛里似有星星闪动，勾住了陈景湛的心。 「嗯。」他眨了眨眼睛，乖乖地点了点头。 接着回头狠狠地瞪了那一桌的人，从袖口扔出一支小令牌，冷冷地说道：「滚。」 第77页 那一桌人见形势不对，赶紧扶起地上的人，灰熘熘地跑掉了。 祝南星笑着拉小九到靠近自己摊子的小桌坐下，告诉他自己一会儿就把做好的铁板烧送过来，让他安心等着吃就好了。 看似平静的祝南星其实内心已经在敲锣打鼓放鞭炮了，脑子里也一直循环一首《好运来》。 「小九居然为我出头，他平时那么腼腆的人居然为了我生气！他是不是也对我有好感？」 「我居然碰到小九了，现在这是在挽着他的胳膊吧，像情侣逛街那样，哈哈！」 「他没有拒绝我，这次身体接触，下次就能贴贴了吧！」 而且…… 她回身偷看小九，有种无法道明的情绪在心里蔓延。 自从爷爷去世以后，她习惯自己抗下所有的事情，也一直认为自己足够坚强、足够独立。 原来被人保护的感觉是这样的吗？ 她将手放在心口上，试图压住心跳的「怦怦」声。 「拜託，小声一些，不要被他发现。」祝南星悄悄地对自己说道。 陈景湛很喜欢铁板烧的味道，尤其是酱料和撒料相结合的独特口感。 他吃的很香，祝南星在旁边偷偷看着也很有幸福感。 她发现小九格外喜欢吃凤爪，所以临走的时候用自己的大食盒给他装了满满一大盒，方便他带回家吃。 回到家后的陈景湛想起来，之前装寿司的食盒他还没还给祝姑娘。 「主子。」裴丰早已等候多时，他毕恭毕敬地将令牌递还给陈景湛，「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那人碰过祝姑娘的手废掉了。」 「嗯，让他长点儿教训，不该碰的人不要碰。」 陈景湛皱着眉头说道。 「主子，您因何事烦心？」裴丰看他一脸困扰，一定是忧国忧民的大事，于是出声问道，想要帮自家主子分担一些。 「无事。」 陈景湛摇了摇头，他在纠结要不要让裴丰将祝姑娘的食盒交还给她。 他想起她之前提起过，之所以不开展打包服务是因为食盒太贵，经济负担不起。 算了，还是不麻烦裴丰了。 陈景湛决定订制几款超大食盒，哪天亲自到祝姑娘府上送给她，她看到一定会很开心。 不过…… 「裴丰，吩咐下去，派人暗中保护祝姑娘，不要被她发现。」 祝姑娘一介弱女子，在外摆小吃摊有诸多麻烦，他作为朋友，能帮多少是多少。 这头祝南星回到家，发现圆圆居然还没有回来。 自从上次自己生病后，圆圆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晚不回家了。 不对劲，很不对劲。 祝南星眉头一皱，感觉此事必有蹊跷。 于是她拉了把竹椅坐在院子里等，看看这孩子到底什么时候回家。 就在她等到焦急，害怕圆圆在外出事，准备去找的时候，圆圆回来了。 「南星姐？你怎么还没睡啊。」本来蹑手蹑脚走进来的圆圆被祝南星一声咳嗽吓了一跳。 「你这大半夜不着家，我能睡得着吗？」祝南星被她气笑了，「我每天嘱咐你的话你就当耳旁风是吧，说说看，大晚上的干嘛去了？」 「我去林心怡家里玩儿了，人家家里人突然邀请我，我不去有些不好意思，然后玩的晚了一些。」圆圆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瘪了瘪嘴好像是要哭，委屈地说道。 「行，我明天就去找林心怡问。如何你要是敢骗我，事情可就闹大了。」 祝南星一边这样说，一边观察圆圆的表情，见她神色坦然，完全不慌张的样子，她又继续说道：「我不是不让你和朋友出去玩，但是要提前告诉我一声吧。」 「我知道错了嘛。」圆圆语气软软的，像是在撒娇。 祝南星最吃这一套，于是她嘆了口气，将嘴里未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让圆圆早些回屋休息。 难道是孩子长大了，到了叛逆期？ 第二天，实在放心不下的祝南星早上没有出摊，而是偷偷跑到学堂，找刘文了解一下圆圆最近的学习情况。 「我家妹子，圆圆，这一段时间有没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她一边笑着把手上刚做好的凉菜送给刘文，一边不经意地问。 「祝姑娘客气了，」刘文实在推脱不过，只得一脸不好意思地收下了她递过来的食盒。 他摸了摸下巴，仔细回想了一下，慢慢地说道：「圆圆吗？她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只是最近上课经常走神，有些不专心，功课也温习的不是很好。」 见祝南星逐渐严肃起来的表情，他连忙补充道：「不过小孩子都是这样，很少有喜欢学习的，现在夏天炎热，偶尔也会犯困发懒，在我看来都是学生的常态了。」 祝南星点了点头，她也经歷过这个阶段，那时候可能比圆圆现在的状态还要更加懒散，也确实有过厌学贪玩的时候。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松，感觉到自己真的想多了。 然而在她正准备走的时候，刘文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把她叫住：「哦，对了，我想起一件事来。」 她回身，有些不解。 「你认识我们学堂一个叫秦子义的小男孩吗？」 她皱眉想了想，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听圆圆提起过，是她的同窗好友吧。」 第78页 「嗯，」刘文点头，「我感觉他们俩最近经常在一起。散学也是，圆圆本来都是与林心怡结伴回家的，可是最近几天，她都是和秦子义一起走。」 这个时代虽然对男女约束小了许多，也允许男女同校。但一对小男孩小女孩总是频繁凑在一起，也就被刘文不自觉的注意到了。 祝南星听到他说的话，感到有些惊讶：「难道是……」 刘文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没有看到俩人有过分亲密的举动，只是最近接触比较频繁而已。圆圆她很崇拜你，你可以主动问问她。」 她回想最近圆圆的表现，倒是真有得了相思病的可能性。 祝南星有些好奇秦子义的模样，就让刘文带她悄悄去看了一眼。 秦子义虽然年纪稚嫩，但从五官可以看出是个潜力股，将来变为大帅哥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而且他的举止大方，一看就是受过良好的家教。 她去的正是时候，彼时秦子义正把写好的小纸条偷偷传给圆圆看。 他看向圆圆的眼底满是温柔与笑意，见圆圆没有理睬她，还用毛笔桿暗戳戳地捅了捅她。 就算没有在一起，估计也是到了暧昧的阶段了。 没有想到自己二十多岁还没谈恋爱，追夫路漫漫，同志还需努力。 但妹妹这么小就开始早恋了。 祝南星心中泪流。 第40章 青菜粥 圆圆没想到看似一碗平平无奇的…… 自从知道圆圆可能是早恋后, 祝南星就经常装作无意地给她科普健康知识。 「南星姐，我知道了。你刚刚说的那些行为，都是结婚后和夫君才能做的, 这些都是常识，你不用天天跟我讲。」 圆圆一脸复杂地端着碗。 不知道南星姐最近是怎么了, 每天吃饭的时候都会跟她讲些有的没的。 祝南星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说道：「归根到底一句话, 晚上一定早回家。」 「好！我记住了！」圆圆狠狠地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她的眼底好像闪着泪光。 「你这孩子，最近怎么如此喜欢哭鼻子, 我又没说你什么」，她拿着帕子温柔地给她擦眼泪，「咱们圆圆很快就要成为大孩子了，天天哭，害不害羞啊？」 「我没哭，就是眼睛酸酸的，可能进沙子了。」圆圆往后躲，用手抹了抹眼睛，嘴硬地说。 「好好好。」她大笑。 祝南星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结果之后的某一天晚上, 圆圆散学后又没有来找她，可是屋里的灯却是亮着的。 「圆圆？在屋里吗？」她站在圆圆屋门前提高声音问。 「我在温习功课呢, 南星姐。」屋里的人闷闷地回应道。 察觉到不对劲的祝南星推开门，看到圆圆有些慌乱地藏着些什么。 「藏什么呢？拿出来！」她有些生气地大喊, 她把圆圆当亲妹妹, 可圆圆最近实在是反常，偏又什么都不说。 「没什么。」圆圆还想煳弄过去。 祝南星收起平时善解人意的表情，严肃又正经地命令她：「把手伸出来！」 圆圆没见过这样的南星姐, 登时就被震慑到了，有些犹豫地张开手。 祝南星倒吸一口冷气。 圆圆细皮嫩肉的手心此时正血肉模煳，伤口像是被剐蹭到的，依稀能看到几道深深地划痕，由于处理不当，还在往外崩血珠。 「我今天散学后不小心摔了一跤，把手刮伤了，怕你担心我，所以就没说。」圆圆眼神闪烁其词，遮遮掩掩地样子，一看就是有问题。 但此时的祝南星已经骂不出来了。她冲到火房拿出一坛酒，又去屋内拿了金疮药和干净的白布。 她把圆圆按在椅子上，拿出一小团棉花，沾上一点儿酒，为她给伤口消毒。 圆圆疼到控制不住地倒吸冷气，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祝南星瞪了她一眼，早知道疼的话就不应该藏着掖着。 消完毒后，她往伤口上洒了些金疮药，又用白布小心翼翼地给她把手缠了起来。 「好了，先这样吧。这几天不要碰水，有事叫我帮你。我也会跟先生说，这几日不让你碰笔了。」祝南星没好气地说道。 结果一抬头，看到圆圆正无声哭泣，咧着嘴眯着眼，看起来丑萌丑萌的。 「怎么又哭了？」她被圆圆这表情戳中了萌点，一时间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 「疼～」圆圆哭的声音都拐了弯。 「你还知道疼啊，」她用食指轻轻点了下圆圆的额头，埋怨道：「那你还藏着伤口不让我知道，你可知这伤口若是发炎该有多痛？」 「呜呜呜，」圆圆突然将头埋到她肩膀处，小脑袋一蹭一蹭的，像是在撒娇，「南星姐，我好痛。」 祝南星没了脾气，深深嘆了口气，将圆圆搂进怀里，用手一边轻拍她的后背，一边哄道：「不疼了，不疼了。」 「南星姐……」圆圆小声嘀咕。 「又怎么了？」 「我饿了……」 祝南星被圆圆给气笑了，摇了摇头走到火房。 大晚上的，吃太多会容易积食，所以祝南星一切从简，打算做青菜粥。 她将青菜掰开洗净后，放入沸水中焯烫熟后捞出。待冷却后，用刀切成碎末，放到小碗里备用。 在锅中倒入清水，待水沸腾后，倒入今天没吃完剩下的米饭，搅散后，改成中小火加热。 第79页 煮到米粒破开后，放入青菜碎，撒上少许盐，滴上几滴香油，搅拌均匀后，一碗香喷喷的青菜粥就做好了。 她把粥倒入小碗里，用厚布托着碗底，小心地端到圆圆面前。 圆圆伸手想拿，祝南星看了看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双手，瞪了她一眼，她只好讪讪地将手藏在身后，一脸乖巧地看着南星姐。 热气腾腾的青菜粥刚出锅，冒着白气，香气勾得圆圆肚子咕咕叫出来声。 祝南星拿起小勺盛了一口粥，绿油油的青菜和饱满大颗的白米粒，像是翡翠碎屑被点缀在皎白美玉上。 她将勺子放在嘴边吹了吹，用嘴唇轻轻擦过勺壁，确认粥不烫嘴后，递到了圆圆的嘴边。 「看我做什么？张嘴喝粥。」祝南星看着一脸怂叽叽的圆圆，没好气地说道。 圆圆张嘴就着南星姐的勺子喝了一口粥。粥微微带着一丝咸味，米粒软烂，入口即化。青菜新鲜清爽，保留了那份爽脆感，咬下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汁水丰富，香气沁人。 就这样来来回回，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 圆圆没想到看似一碗平平无奇的青菜粥，居然可以做得如此美味。 热粥一下肚，她感觉自己从内而外都被幸福感包围，连手上刺痛的伤口都被青菜粥治癒了。 「谢谢南星姐。」圆圆小声说道。 「早点儿睡吧。」祝南星看到她可怜兮兮的样子，一肚子的火气就消失殆尽，只能嘱咐她早些睡觉。 虽然她没有多问，但此事被她默默记在心上。 直到那天周末，圆圆兴高采烈地说自己要和林心怡出去踏青，祝南星送走她后，特地去了一趟秦府。 她把秦子义单独叫出来，询问有关圆圆的事情。 「圆圆姐姐，你误会了。」秦子义还是小孩，听到她的话后脸都羞红了，「我和圆圆不是那种关系……她之所以跟我一起走，是因为她想挣点零用钱，而我们家刚好最近缺人。」 「挣零花钱？」祝南星惊呆了，她平时也会给圆圆零用钱，自问是给了不少，按理说不应该会缺钱花。 而且缺钱的话，为什么不和她要呢？她觉得自己是个讲理的姐姐，如果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她是一定会给的呀。 「对，圆圆最近一直到我家仓库帮忙。一开始我让她去帮忙记帐，毕竟是女孩子嘛，记帐比较轻松，也能赚点儿零钱。可是她非要帮忙搬东西，只因搬东西能多挣二十文铜钱。」 秦子义回想到当时的场景，还是感觉很震撼：「她明明身子骨那么瘦弱，搬起东西来却稳稳噹噹。」 想到那个弱小但坚强的身影，不知为何，秦子义的心情有些复杂。 「我知道了，谢谢你。」祝南星带着满肚子的疑问离开。 圆圆为什么要挣零用钱？她需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圆圆这样偷偷摸摸一定是有原因的，即使她直接去问，得到的答覆一定也是谎话，所以她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去调查。 突破口只有一个，那就是圆圆最好的朋友林心怡。 老天似乎都看不过去了，把机会直接送到了她的面前。 这天下午，她去集市闲逛时，恰好遇到陪阿娘一起出来买菜的林心怡。 「心怡，好久不见。」她走上前先和林氏寒暄了几句，然后笑着冲心怡摆了摆手。 「南星姐好。」林心怡腼腆地笑了笑，她很喜欢圆圆的姐姐，人长得漂亮，性格又温柔，做饭还好吃。她都羡慕死圆圆了！ 「前几日圆圆到您们家做客，一定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吧。」祝南星笑着对林氏说道。 「没有没有，圆圆机灵可爱，刚好和我们家愚笨的心怡互补，跟她一起玩后心怡也变得开朗多了，我还要谢谢你们一家呢。」林氏圆润的脸上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二人又互相客气了几句后，祝南星有些不好意思地提出自己的请求：「说出来可能有些唐突，但我能和心怡单独聊一聊吗？我想问一些关于圆圆的私事。」 林氏连忙点头同意，说她刚好要去别的摊位转一转。满脸不放心地叮嘱了心怡几句后，就离开了。 现在只剩下她们两人，祝南星看着有些紧张的心怡，温柔地说：「心怡你别紧张，我就随便和你聊聊天。」 林心怡垂着头不语，心里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 果然…… 「圆圆最近很缺钱吗？她是不是散学后都谎称是和你出去玩，实则是偷偷打工挣零用钱？」 她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心怡，你是圆圆最好的朋友，她在家里也经常提起你。但是朋友之间并不是所有秘密都一定要保守的，尤其在你知道这件事对她可能会有负面影响的时候。」 祝南星看到心怡的眼珠转了转，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说。 于是她又继续加了一把火说道：「你们都还小，遇到事情不知道如何解决才是最优解。这个时候大人的介入就很重要了，你现在告诉我圆圆的事情，这不是背叛友谊，而是帮助她脱离麻烦。」 是的，她在看到林心怡的神情后，就猜到圆圆可能陷入了某种麻烦之中。 林心怡还是没有说话。 祝南星有些没辙了，她该用的办法都用了，该说的话也说完了，心怡如果实在不愿意说，她也没办法勉强。 第80页 就在她彻底放弃的时候，林心怡说话了：「圆圆她，的确陷入了很大的麻烦当中。」 那天她和圆圆散学，准备往家走时，刚好看到有一位中年女子拉着一个小男孩往学堂里走，看样子应该是想在这里读书。 林心怡本来不在意这些，拉着圆圆就要离开，可那中年女人似乎认识圆圆，看到她的脸后就拽住她不让走，嘴里还喊着「翠兰翠兰的」。 后来她才知道，圆圆居然是被南星姐买下来的奴隶！ 南星姐对待圆圆一直那么体贴温柔，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她是不会相信这种事情的。 圆圆的原名叫翠兰，那天那位中年妇女就是圆圆的亲生母亲，为了养弟弟，把圆圆贱卖给人贩子的母亲。 但是圆圆的亲弟弟似乎是因为品德和成绩问题被学堂拒收了。 林心怡没有把圆圆的秘密告诉任何人，她害怕圆圆会被贴上奴隶的标籤，被学堂里的人欺负。 她以为圆圆亲弟弟没有入学，这件事就结束了。 可看到圆圆日渐烦恼的样子，她才得知圆圆被他们一家人缠上了。 他们看到圆圆如今生活幸福，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于是心生恶念，威胁圆圆。 如果每周不给家里人一定限额的银两，他们就会找到南星姐，让南星姐给他们出钱。圆圆知道南星姐这么善良，一定会害怕她是奴隶的事情被闹大，影响她的学习生活而给这家人封口费。 她不想让南星姐为自己头疼分神，于是就悄悄挣钱给他们，让他们保证无论如何都不会闹到南星姐面前。 「南星姐，你一定要帮帮圆圆，她的手都因为搬东西受伤了，流了好多的血，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圆圆的生活就会被毁掉的。」 心怡终于说出了压在心里的秘密，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她紧紧拉住祝南星的袖子，满脸乞求。 祝南星要紧牙关，心疼圆圆的同时，对于圆圆原生家庭的厌恶也达到顶峰。 真是一群没皮没脸的寄生虫！ 居然欺负一个稚嫩的小姑娘，那可是他们的亲生骨肉啊。 想起圆圆最近一直不在状态的样子和她手上那么严重的伤口，祝南星暗暗发誓，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第41章 手撕无赖 来得正好，她正愁找不到圆圆…… 祝南星从集市回来, 发现自家门前一片喧闹。 「钱我会想办法的，你们先回去吧！」 圆圆一边焦急地说，一边想把赖在门前不走的几人拉到一边去。 闾里发生这一档子事, 百姓们也都跑出来围观，不时地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进行几句评判。 王五一见事情闹大, 心中得意, 暗自地向王氏使了个眼色。 王氏和他对视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拉着小儿子坐在地上大哭大闹起来：「翠兰吶, 我们找你找的好苦啊！费劲千辛万苦才找到你。本来看到你幸福就好，可是你的每一句话都戳在娘的心口上，让我们好寒心！」 圆圆气得直跺脚：「你胡说八道！分明是你们把我卖给人贩子的！如今看到我生活富裕，便想着过来吸我的血。我告诉你，有我一天在，你就不要想着见到我南星姐。赶紧给我走开，别在这里闹事！」 王氏掐了一把旁边事不关己的儿子，他感受到疼痛后，「哇」地一下就哭出了声。 「你看看, 弟弟听到你的话都哭了。这些都是天大的误会啊！虎毒不食子，我们就算再穷, 也断不会卖女求荣啊。那天我们是一时没注意，让你被那人贩子拐走。他一定是怕你逃跑, 才如此欺骗你的。」 王五一见状连忙说道, 「走吧，跟爹娘回家，爹还记得你最喜欢吃你娘做的面煳煳呢。」 祝南星和圆圆刚搬到洒金街附近不久, 居民对她们还不甚了解，此时看到这样的事，有人没忍住出声劝道：「小姑娘，你的爹娘也是有难言之隐啊。他们不辞辛苦地找到你，你怎么能这么无情自私呢？我看你也是云鹤书院的学子，难道先生没教导过你百善孝为先吗？你看看你娘哭成什么样子了，你也是女子，将来也会成为孩子的额娘，到那时你就知道你娘的痛苦了。」 「就是啊，这小姑娘对爹娘的态度真叫人寒心。」 「跟你爹娘回去吧。」 「好好谈一谈，把误会解开。」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附和。 王氏推了一把正在哭闹的儿子，引诱着他说：「来，叫姐姐，让姐姐跟咱们一起回家。」 他翻了个白眼，一边抽泣一边说：「我才不要她这个赔钱货回家！」 「你这死孩子！说些什么呢！」王五听到他的话，立马大怒，说着就要在众人面前动手。 「住手！」祝南星大步上前厉声制止。 圆圆看到她后，脸上故作的坚强与镇定全都消失了。 她一直隐瞒的事情还是被南星姐知道了。 祝南星笑着跟凑热闹的居民们道歉：「不好意思啊，让您们见笑了。」 「我们倒是没什么，就是这小姑娘说话实在伤人……姑娘你也是，一定要放他们家人团聚啊。」刚刚第一个开口「道德绑架」的那位居民说道。 她的笑容不变，可是声音却格外坚定：「这是我的私事，我们会商议出来一个对彼此都好的办法，这就不劳您费心了。实在是对不住了，有时间我会亲自登门拜访向各位道歉。」 第81页 「几位，咱们有事进去说吧。」祝南星把家门打开，伸手示意，「别让人家看笑话。」 圆圆憋着嘴，心情郁闷，脸上也满是挫败与难过。正低着走往里走，突然肩膀一沉。 她抬眼看去，祝南星温柔地沖她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小声说：「放心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了。你回屋好好温习功课，我保证一切事情都会顺利结束。」 这样短短一句话，却带给了圆圆极大的力量与安全感。 「对不起南星姐，又给你添麻烦了。」圆圆眼睛里泛起泪花，她真是没用，保护不了南星姐。 「傻孩子，说什么呢，」祝南星温柔地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小脑袋，「把门关好，晚上南星姐给你做糖醋排骨吃。」 等圆圆走进屋，祝南星的眼神一下变得冰冷起来，她握紧拳头，指甲在手心留下痛意。 来得正好，她正愁找不到圆圆的亲生父母呢，没想到他们自己送上门来了。 王五一哪儿见过这么好的房子，一直东张西望，不时发出几声赞嘆。 「都别站着了，坐吧。」祝南星一甩袖子，坐在了屋内正中央的位置，看着他们贼眉鼠眼、来回张望的样子，她有些轻蔑地说道。 王家人一看翠兰的新主人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顿时也就放下心来。 「我们今天来，就是想把翠兰领回家。」王五一状似真情实意地说道。 他看这小丫头长得漂亮，对待翠兰如自己的妹妹一样，肯定是个善良又好说话的人。 他心里的算盘打得飞快，这位祝姑娘一定不捨得翠兰跟他们回家受苦，到时候肯定会每个月都给他们一些钱来打点，这源源不断的银子不就到手了。 等到那时，翠兰继续打扫家里的卫生，帮忙务农挣钱，他家的小儿也能找个好一些的学堂去上学。 那天他听说翠兰上了儿子都进不去的学堂，可给他气坏了。女子怎么能进学堂读书，不过是个赔钱货罢了！ 他思绪正飘散，那头祝南星听到他的话却笑了笑：「她可不是翠兰了，她是我祝家的女儿祝圆圆。」 「这……这怎么可能？」王五一强笑着说，「我家的女儿我怎么会认错，她分明就是我家王翠兰呀。」 「你有什么证据吗？我们祝家也算是大户人家，家中女儿被你指认是奴隶，如果拿不出证据，可要仔细你的皮！」祝南星一拍桌子，厉声喊道。 王氏虽没想到祝南星会说这样的话，但她当时为了防患于未然，带了人贩子当时和她签字画押的证明。于是赶紧从衣袖里将其拿了出来，大声说：「我这里有证据！什么祝圆圆，她就是我家王翠兰。」 祝南星接过她手里的证明，仔细辨识一番，最终才松口：「好吧，确实如此。」 王氏一脸得意：「我就说吧，翠兰是我十月怀胎，肚子里的一块肉，怎么可能会认错。」 「可我刚刚听到你说，你们和圆圆是不小心走散后被人贩子拐走的。怎么你手上会有和人贩子的协议呢？一两银子的交易，纸上写的可是清清楚楚呢。」祝南星皱着眉，一脸困惑不解。 「啊？这……」王氏百口莫辩，她家那口子回头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王五一赔笑说：「当时家里实在是太穷，已经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了，翠兰跟着我们也是委屈她，只好出此下策，将她卖给人贩子。您看，现在她跟您一起生活，可比和我们在一起幸福多了。」 祝南星冷笑：「话可不能这么说，您难道会预卜先知？我看到圆圆的时候，她都皮包骨头了。再被继续虐待几日，可能连小命都没有，直接一命呜唿了。」 「再者说，你们看到她如今过得好，如果真心疼她，为什么还非要领她回去过苦日子呢？」 她上下打量这一家人，有些嫌弃地啧了一声。 这小丫头，嘴倒是尖利的很。王五一眉头一皱，突然感觉事情没有他想像当中那么容易。 「你们给我这证明，和我从人贩子那里买来圆圆时的那份卖身契完全吻合。圆圆是我花真金白银买回来的，这张契子在我手里，圆圆就永远是我的人，你们就算去官府告我，我也是占理的一方。」 「况且这位大婶刚刚给我这份证明也能完全证明，你们对于此事是完全知情的，根本不存在什么感情，这场交易不存在任何问题，你们还有要说的吗？」 祝南星笑眯眯地看他们，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她的眼神却格外冷漠，看他们就像是在看污秽之物，轻蔑又厌恶。 王五一心里已经把王氏臭骂了一遍，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好事不干，尽添倒忙！ 一直闷声不吭的王家小儿突然出声：「翠兰呢？她在哪儿！明明就是我们家的一条看门狗，现在还摆起谱了。」 王氏连忙捂住他的嘴，沖祝南星尴尬地笑了笑。 「哟，这是您儿子吧，小嘴儿跟抹了蜜一样，说话真好听，」祝南星捂嘴笑了笑，温柔地说：「家里人没有告诉过你，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不要插嘴吗？你如果说话继续这么难听，我就找人把你舌头切下来，听说出口成脏的小孩，舌头很好吃呢。」 王氏连忙捂住儿子的耳朵，责怪道：「他还是个孩子，祝姑娘嘴下留情。」 祝南星被他这么一搅和，已经开始不耐烦了：「该说的话我都说完了，你们还有别的事吗？」 第82页 王五一眼睛转了转，计上心头。 于是他一脸贱笑，拱手说道：「祝姑娘伶牙俐齿，我们是说不过，那就不领翠兰回家了吧。但是翠兰毕竟是我们的女儿，有时候念女心切，保不齐就会跑到她学堂去看望她，那个学堂叫什么……云鹤是吧？我们记住了，以后有时间就带儿子去看看她，她也一定想弟弟呢。」 这话看上去是退让一步，但实则是警告祝南星，如果今日圆圆不跟他们回去或者是钱不到位的话，他们就直接闹到云鹤学堂，把圆圆是奴隶这件事闹大，让她的同窗、先生全部都知道，到时候圆圆肯定也没脸在学堂待下去了。 祝南星被他的无耻气到了，摇了摇头，看向他的眼神充满威胁：「王五一，你还真是聪明啊。」 她心思一动，模仿着平时周扒皮训人的架势，缓缓开口说道： 「不过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一介弱女子能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能住进这样气派的房子，能将圆圆送进最好的书院读书？」 王五一皱着眉头，对她说这话感到不解。 「你可知道藏在我身后，一直暗自帮助我、支持我的人是谁？今天你得罪了我，就不怕惹祸上身吗？你信不信，我能让你悄无声息地从这里消失？」 王氏被她的眼神震慑住，恐惧地捂住嘴。 第42章 糖醋排骨 酸甜，不只是排骨的滋味，还……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京城这么大, 还能让你只手遮天了？」 王五一强壮镇定，但是心里却在打鼓。 他越细品祝南星说的话，越感觉有道理。现在这种时候, 一个女子经商，能做出这么一番大事业, 说她背后没有大人物推波助澜, 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啊。 祝南星看出他的退却, 心里暗自冷笑。 这个时代大体还是重男轻女的，从王家人对待圆圆和他家儿子的态度就可见一斑了。 她就是要利用这种思想上的弊端，好好给他们上一课！既然他们认为女子不能成大器, 那么她如今的成功又怎么解释呢？ 「京城？别说是京城了，这整个陈国，我说我一手遮天，你敢拿你命跟我赌一赌吗？」她笑容自信，看起来格外坦诚，完全不像是撒谎。 这让王五一更加动摇了。 难道这祝姑娘，真的那么有能耐？ 祝南星继续添油加醋：「你可知道陈国的太子叫什么？长得什么样子？你可知道和太子缔结婚约的姑娘姓甚名谁？我与太子，又是什么关系？」 她见王五一还是有些犹豫，便伸出四个指头髮誓：「如果我说的是谎话, 就天打五雷轰！」 王家人彻底害怕了，他们相信祝南星说的话是真的, 不会有哪个疯子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 然而一心坚定唯物主义的二十一时代女性祝南星根本不会心虚。 再说了，她也确实没说谎啊, 前面的事情都是她从《太子妃成长计划》里看到的, 后边的事情……虽然说得夸张又暧昧了一些，但是每个字都没毛病啊。 屋外突然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祝南星急忙起身出去查看, 却看到小九一脸震惊地呆滞在原地，手上的超大食盒子也掉落在地。他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极了瓜子掉在地上的小仓鼠。 陈景湛一直想要投其所好，送些东西给祝姑娘。那日决定好后，就加急让木匠多做几款精美又大容量的食盒。 今日食盒做好后，他说不上来是出于什么心理，本来可以托人送来的东西，却硬是要自己亲自送来。 结果却看到祝姑娘院门没有关严，屋内又传来争吵声，担心她遇上什么麻烦，就贸然跑了进来。 于是一不小心就听到了她说的话。 他想了好久，也想不明白陈景年那个笨蛋究竟是什么时候暴露的自己。 祝南星看到他的时候也惊呆了，怎么偏偏是在自己吹牛的时候被他听到！ 王家人一脸困惑，不知道来者是何人。但见他通身气派，腰上别的玉坠价值连城，而且气质也非池中物的样子，几人来回对了几个眼色，态度也越发恭敬起来。 祝南星一直留心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眼瞧着他们不仅没察觉出端倪，反而彻底误会了，便想着干脆将错就错，正好也试探一下小九的真实身份。 她看向一脸茫然的小九，嘆了口气。 对不住了小九，来都来了，就免费当一回她的工具人吧。 「九皇子！你怎么来了~」祝南星笑容灿烂地小跑过去，亲热地挽住他的手臂。 她明显感觉到小九的整条手臂都变得僵直，走起路来也像一个机器人，十分机械。如果不是小九的衣袖和袍子太长，她一定会发现，此时的他已经紧张到顺拐了。 小九的手臂肌肉结实有力，一看就是练家子。咳，她可没有夹带私货，故意揩小九油。只是当前局势严峻，一切都是出于特殊原因。 「啊呀，是来给我送食盒的吗？我们都是什么关系啦，还跟我如此客气。」她看着掉在地上的食盒，故意大声说道。 陈景湛想不明白，他甚至刚刚还在心里骂陈景年蠢钝如猪，结果现在自己的身份也被祝姑娘扒得干干净净。祝姑娘真是冰雪聪明，才智过人。 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不懂。 因为思索此事，陈景湛跳了无数段对话，因此当他被拉着坐到椅子上时，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煳。 第83页 为什么祝姑娘要冲他挤眉弄眼的？是眼睛不舒服吗？ 「您就是当朝九皇子？能见到如此尊贵之人，实在是我们的荣幸啊！」王家人作势就跪拜在了地上。 「起来吧」陈景湛见这种场面太多了，下意识地一摆手，让他们免礼。 祝南星一挑眉，露出瞭然的神色。 「九皇子，您今日特意前来看望我，我很欢喜。」她熟稔地靠近陈景湛，开心地说道。 王家人看到两人之间的互动，心里越发没有底气了。 陈景湛被她这番操作搞得面红耳赤，垂下眼胡乱地点了点头。 「现在你们相信了？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们但凡给我惹出一点儿麻烦，或者是让我从别人那里听到关于圆圆身世的传言，我绝对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的，」 祝南星一仰下巴，露出反派该有的笑容，她想像着周扒皮的表情，努力模仿：「你家小儿的脸我可是记住了，如果我家圆圆不开心了，我定会让你全家生不如死，不信的话，大可试试看。」 此话一出，陈景湛若还不明白状况，那他便真的愚不可及了。 他了解祝姑娘的为人，知她一向是人美心善的，能让她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必定是穷凶极恶之徒。 那他就加一把火，推波助澜一番。 于是陈景湛冷着脸，故意用手扒拉他的衣袖，露出系在腰上的黄金令牌，上边精美地雕刻着一个「九」字。 担心多嘴坏了祝姑娘的好事，他便摆出一副狂妄且高高在上的样子，虽然一言不发，但却用充满杀气的眼神震慑王家人，给他们带来极大的压力。 祝南星长出一口气，冷笑道：「听懂了吗？」 王家人哪里见过什么世面，一听到这样的话，双腿一下子就软了。 他们立马怂成一团：「对不起，祝姑娘。都是我们的错，不该因为贪图您的钱财就心生邪念，也不该说出那样的话威胁您。望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们一家老小吧！」 「你们不该向我道歉，而是应该对圆圆感到真心实意地抱歉。」祝南星厉声说道。 她回想圆圆那血肉模煳的手心，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都捨不得使唤的小姑娘，却被如此对待。她不敢想像圆圆一个人扛起这件事时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王五一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对不起，祝姑娘！全都是我们的错，小的现在就去向圆圆小姐道歉。」 祝南星摆了摆手：「不要打搅她。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你们一家。我希望你们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就如我之前所说，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王翠兰，以后只有祝圆圆。敢欺负我祝家女儿，我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王家人鞠躬道歉的样子十分狼狈，祝南星看到就心烦：「赶紧滚！别污了九皇子的眼。」 他们立马哆哆嗦嗦地往外走，祝南星突然想到一件事：「站住！把你们之前从圆圆手里搜刮的钱财给我放在桌子上。」 王五一和媳妇儿对视一眼，今天出门着急，那里拿的出那么多钱。 于是他点头哈腰着说：「祝姑娘，我们今天没带那么多钱，您能不能宽限几日啊。」 「拿不出来？那可不能离开这里。我祝家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祝南星笑着说，「我看您夫人头上的钗子可价值不菲呢，还有她的翡翠镯子，哦，还有您儿子戴的金锁。这些都拿过来吧。」她用手指指桌子，「放那儿就行。放完就可以走了，以后想来也行，带好足够的银子就好。」 王氏犹犹豫豫地想说话，却被王五一一下子打断话头：「还愣着干嘛？赶紧摘呀！你想我死啊，贱妇！」 王氏只好照做。 几人走后，祝南星一下子摊在了椅子上。 虽然她看让王氏一家人抱头鼠窜，灰熘熘的逃走了，可她却实在开心不起来。 因为她知道，这并不是依靠自己取得的胜利。 她就像那只藉助老虎威严的狐狸，只能依靠别人的力量。 一直以来，祝南星都没遇上什么挫折，也自我感觉良好，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了，强大的可以保护身边的人，就像当时爷爷保护自己一样。 可就在今天她才意识到，稚嫩的圆圆一直默默地为保护她而努力，她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妹妹，也没有让她感受到强烈的安全感。 这群缺德之人敢如此堂而皇之地在她门前胡闹而无所顾忌，说明她还是很弱小，让人觉得很好拿捏，很好欺负。 她相信，如果是曾经那个祝府，这群人是万不敢如此这般嚣张的。 她还远远不够强大。她要变得更加富有，她要让自己不断往上爬，直到再也没人敢看轻她为止。 祝南星感受到小九一直温柔地望着自己，这是第一次，他没有移开眼睛，只是安静地望着她，他的眼睛很漂亮，黑白分明，清澈又清醒，对于她失落的原因，他瞭然于心。 突然间，小九轻笑了一下，祝南星这才注意到他笑起来嘴边有个小梨涡，格外可爱。 「笑什么？我刚刚装模作样很滑稽吗？」 她想起刚刚自己的样子，后知后觉地开始感到害羞，一边双手捧着发热的脸颊，一边嘴硬，假装强势地说。 小九摇了摇头，一双笑眼定定地看着她，真心地说：「没有，你很勇敢。」 第84页 也很可爱。 好烦吶！为什么要用这种表情看她，简直是要勾引她犯罪！ 祝南星跺了跺脚，捂着涨红的脸，留下一句「我去准备午饭」后就匆匆逃走。 这是第一次，祝南星在小九面前落荒而逃。 陈景湛感到有些好笑，自己隐约间，似乎是抓到了祝姑娘的小弱点。 …… 祝南星哼着歌，心情甚好地准备做答应了圆圆的糖醋排骨。 她将在集市上买的排骨焯水，放在锅内煮半个时辰后捞出。 倒入料酒，酱油和香醋腌制，等排骨淹入味后，祝南星将其捞出，倒入油锅中炸至金黄。 接着在锅内放入金黄的排骨以及刚刚腌排骨的调味汁。糖醋排骨，糖的味道非常重要，因此祝南星往里加入大量白糖，并倒入半碗肉汤大火烧开，撒少许食盐提味。最后收汁的时候，她往锅中倒入适量的醋，酸甜的香气立刻扑鼻而来。 糖醋排骨被粘稠的浓汁包裹得严严实实，外表是漂亮的红棕色，还泛着诱人的光泽感，像经过精细保养的红木，又像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玛瑙石，光滑的表面隐隐约约透着细腻的纹路。 酸甜的调味汁混合着排骨经过炖煮后的浓郁肉香，这种香气并不具有攻击性，反而是温柔又包容，像是母亲的怀抱，给人带来幸福与满足感。 这是祝南星第一次做糖醋排骨，她害怕调味料放多了，于是拿起筷子夹起一小块儿尝了尝。 糖醋排骨外皮是油炸过的香脆，内里是排骨肉的细腻软嫩，一口咬下去，汁水丰富，舒爽滑口。酸酸甜甜的香味在她口中散开，流连于唇齿之间，逐渐蔓延到心头，让她的心情也变得甜丝丝的。 她满心欢喜地将糖醋排骨端上桌，却发现小九早就先行离开了。 祝南星有些失望地收拾桌上的茶杯，这才发现小九留在桌上的一封信。 「今日应是祝姑娘与圆圆姑娘倾诉心事的日子，圆圆姑娘一贯不喜小九，故先行一步，还望祝姑娘莫怪。」 「祝姑娘，愿你所求皆所愿，所行化坦途。——小九留。」 她看着手上龙飞凤舞的笔迹，好不容易降温了的脸又烫了起来。 刚刚甜滋滋的心情不知怎的，又多了一丝难以言明的酸涩感。 第43章 梨花苑 祝姑娘，听说扬州最有名的戏班…… 事情顺利解决后, 祝南星和圆圆对着糖醋排骨促膝长谈了一番。 祝南星希望圆圆可以多依赖她一些，有事不要全部自己扛。圆圆则认为自己的南星姐每天赚钱已经足够辛苦了，不想再让她为自己家里的垃圾事烦心。 两人经过此事后, 关系更加亲密了。圆圆也答应她，以后有任何事都会告诉她。 于是就有了这一天…… 「唉。」圆圆看着桌上的饭菜嘆气。 「怎么了？今天的饭菜不合你的胃口？」祝南星嘴里嚼着菜, 虽然比较清淡, 但也不能难吃到让她嘆气吧。 「不是……」 圆圆有些犹豫, 但之前答应南星姐，以后发生任何事都会告诉她，「最近秦子义有些怪怪的……」 之前因为自己瞒着南星姐偷偷挣钱, 她和秦子义成了交心的朋友。后来事情解决了，她也不用继续去秦家帮忙了，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帮南星姐多脱几个鸡爪骨头呢。 可秦子义却开始频繁约她出去玩儿，在学堂里给她传纸条，给她送各种小礼物什么的…… 「南星姐，你说他是不是要求我办事啊？」圆圆一脸苦恼，「我不想再继续搬货了，好累的，现在回忆起来, 我的手掌都还会痛呢。」 祝南星捂嘴偷笑，当时她看到秦子义提及圆圆时的神色就猜到了几分, 只不过那时她为圆圆不肯透露的秘密着急，所以没有太过关注。 「你觉得秦子义这个人怎么样？」祝南星试探地问道。 「啊？」 圆圆一脸茫然, 「他挺好的。仗义爽快, 待人真诚，先生也总是夸奖他聪明……是个不错的朋友。」 祝南星笑着点了点头，看她完全不开窍的样子, 决定顺其自然，不插手小孩子的懵懂情愫。 秦子义小同学，革命道路上仍需努力呀！ …… 深夜铁板烧香气扑鼻，不少路人纷纷侧目，被这不起眼却热闹非凡的小摊子所吸引。 「祝姑娘，帮我来一份炒面，加一份柔鱼进去。其他的菜我再看。」秦氏笑眯眯地说，她是祝南星摊子上的常客了，点菜都是有自己的隐藏菜单的。 「好的，」祝南星抬头看了一眼她，夸赞道：「秦姨买了新的簪子吗？很适合您呢，看起来贵气逼人。」 秦氏捂嘴偷笑：「还是祝丫头会聊天，我家那口子都没发现呢，气得我今天跟他大吵一架。」 祝南星笑着劝了几句，又想到秦氏是京城有名的八卦百晓生，于是打听道：「这太师府的金小姐，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有什么消息啊，自从上次去青台寺路上发病，就一直不露面了。」 秦氏一边在桌子上挑拣着食材，一边继续说，「不过，我听说啊，这金家小姐生的是大病，婚约取消了不说，人也送到郊外安心养病了，就跟丞相府千金沈小姐一样。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怪病，咱们老百姓可不像人家，咱们都是生不起病的人啊！」 第85页 听到秦氏这番话，祝南星松了一口气，看来金芝玉还没有被太师府的人找到。 秦氏把手里的几串土豆片和韭菜递了过去：「祝姑娘，还是老样子，酱少刷一些，撒料多加一点。」 「哎呀，您都是老顾客了，您的口味我熟记于心。」她开玩笑地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秦氏被她一番话逗得捂嘴偷笑，又想起来最近听到的消息：「祝姑娘，听说扬州最有名的戏班子梨花苑要进京表演啦，许多皇室贵族都喜欢看呢。为了保证秩序，到时候整条洒金街都戒严，不允许摆摊，早市被取消了，咱们集市也换了个位置，要一直到梨花苑离开才能恢復正常。」 祝南星不解：「这戏班进京和洒金街有什么关系？」 秦氏一脸诧异：「祝姑娘不知道吗？那可是徽班梨花苑啊。梨花苑有三条人尽皆知的规矩：第一，戏曲从民间而来，绝不进王宫。」 「第二就是表演时周围不许有嘈杂的叫卖声，因为这会严重影响到看客们听曲的心情。这次梨花苑搭的戏台，刚好就在洒金街，所以整条街被肃清也是很正常的事。」 祝南星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前段时间她一直因为圆圆的事情发愁，一直没注意洒金街的动向，现在才想明白那时不时传来叮呤咣啷声响的原因是什么：「原来是这样啊，那么第三条呢？」 「这第三条啊，就是看官禁止私联伶人。这一条可是大忌，据说伶人从小学艺，一辈子都属于戏班。以前却有不少伶人与看官萌生爱意，私定终身。班主一气之下定了规矩，禁止看客和伶人私下里有任何接触。」 祝南星点了点头，她对戏班并不了解，也算不上喜欢。今天听秦氏一番科普，她感觉自己学到了不少：「您一定很喜欢听戏吧？」 旁边的食客偶然听到她说的话，笑出了声：「祝丫头，哪儿有人不喜欢听戏的呀。我要是有钱，我就天天去听戏了。」 祝南星恍然大悟，这里不是网际网路发达的二十一世纪，有多种娱乐活动可以选择。 除了听戏，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秦氏拿手帕捂着嘴笑：「祝丫头，有时候我听你说话，会感觉你不像是生活在我们身边的人，对于许多常识好像完全不了解一样。」 有食客接茬：「这说明祝姑娘被祝老保护得好，毕竟以前也是不谙世事的千金啊。」 祝南星听到秦氏的话，感到有些紧张。没想到秦氏是这样一位心思细腻的人，居然一不小心就勘破了真相。她以后说话一定要多加小心。 秦氏看她一脸深沉，以为她是因为食客提起祝老而难过，于是啐了那位食客一口，怒骂道：「好啊，你个孙老头儿。哪壶不开你提哪壶，一天到晚就显得你能耐了，叭叭叭的说个没完。」 祝南星拉住秦氏，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但是她悄悄地给秦氏多加了一份柔鱼。 …… 今日收摊后，祝南星感到有些苦恼，洒金街的小吃摊暂时不能摆了，她的收入该从哪里来呢？ 搞搞外卖？ 可是人力方面，找不到合适的人送外卖，总不能自己亲自上阵吧？ 物力方面，外卖需要生产大量的食盒，她的经济财力不足以支撑这项业务。虽然小九送了她不少食盒，可那都是他送的礼物，要被好好收藏起来！ 好吧，她确实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抠门。 总之现在并不是开展外卖业务的最佳时机，等再过一阵，各方面都稳定了再考虑吧。 实在不行，就换个街道摆摊……趁这两天功夫，祝南星决定多探探路，找找除洒金街外人流量比较大的街道。反正她是推小车的，可以直接无视一切地理位置的问题。 「你好，请问是祝姑娘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她的思考。 她回头，看到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正站在她的摊子前。 「不好意思啊老人家，今天的铁板烧已经售罄了。」 她感到很抱歉，但是真的一串都没有了。 「哦，不用。我不是来吃铁板烧的，」老人笑着摇了摇手，「我是来跟你谈合作的。」 什么？ 祝南星惊讶地瞪大眼睛，难道这位老人家也想开小吃摊不成？ 「还没来得及介绍我自己，我是梨花苑的班主，你叫我蒋老就好。」老人家温和地说道。 「蒋老您好。」 她连忙鞠躬向人问好，但是大脑里还是一团浆煳。刚刚才提及过的梨花苑，现在居然要跟自己合作？ 「之前在楚国那边，听到了楚国公主写的《小花颂》，蒋某便一直对祝姑娘有几分好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能将这芝麻大小的小吃摊经营地风生水起，蒋某实在是佩服。」蒋老笑眯眯地夸奖。 「不不不，您实在是过誉了。」祝南星被长辈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关于您说的合作……是什么意思呢？」 「是这样，我们戏班子里有人尝过小吃摊上的凉菜，对其赞不绝口。看戏也是要吃点东西，喝点小酒的，不然干巴巴地，实在是缺些乐趣。」蒋老解释道。 「能被您们喜欢，是我的荣幸。」祝南星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 「那咱们商量一下合作的具体事宜……」 ……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第86页 祝南星的心情很愉悦，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推着小车回家。这是她在古代谈成的第一笔大生意，远远比她一天天从早到晚支摊要赚得多。 只是…… 蒋老特意强调要多供应一些脱骨鸡爪，她回想起脱骨那繁琐又无趣的过程，一时间又感到无尽的寂寞，忍不住嘟囔：「如果小米能指挥母鸡们自己脱骨就好了！」 突然她听到一声闷笑，那人离自己不远，大概是听到了她的小声抱怨。 「谁？」她警觉地出声问道。 「是我。」陈景湛握拳在嘴边咳了咳，忍住笑意后才回答。 梨花苑进京这件事是太子安排的，一来是父皇喜爱听戏；二来是为刺激经济。虽然现在经济稳定下来，但百姓们习惯将银子存起来，每日仍然省吃俭用，希望能攒出一大笔钱。消费对经济是有重大作用的，百姓们不消费，国家经济也会跟着衰退。 所以太子就来了一出梨花苑进京，并提前造好声势。百姓们喜欢听戏，尤其追捧梨花苑，这样一来刺激消费也就不成问题了。 他今日就是来找蒋老看一看梨花苑戏台子的搭建状况的。 「小九？」祝南星感觉到这个声音很熟悉，于是试探性地问。 「嗯。」他刚刚是听出来祝姑娘在唱歌，于是想上前打个招唿，却不想听到她碎碎念，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好在是夜晚，他看不到祝姑娘的脸，那种紧张感也就随之消散了。 「抱歉，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他上前一步帮她推车。 祝南星笑着说：「一开始是有一点，但是知道是你后就不害怕了。」 陈景湛沉默，感谢夜晚，让他的害羞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跟梨花苑合作了，你知道梨花苑吧？那个非常有名的戏班！」祝南星兴奋地向他分享。 「恭喜。」陈景湛笑着说，但是并不是很意外。 今天蒋老颇为苦恼地问他，能不能推荐一个厨子或者酒楼帮忙给看客们做点儿凉菜。 他推荐了祝姑娘，并向蒋老格外赞赏了她做的鸡爪。因为那是她最喜欢的凉菜。 但刚刚听她小声抱怨，难道自己帮倒忙了吗？ 「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找我。」陈景湛开口说道。 祝南星眼前一亮。 自从王五一事件后，祝南星就彻底确认了小九的真实身份。 这群人居然合着伙骗她，甚至还把楚依依也拉进坑。 既然如此…… 「确实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但是只有你一个好像不太够。如果可以的话，明天能把你的那几位朋友一起叫到我家里来吗？」祝南星笑容温柔地请求道。 但她心里的小恶魔已经叉腰仰天大笑了。 第44章 凉皮 两对浓情蜜意小情侣和圆圆和落魄…… 陈景湛带着几人一大早就来到了祝南星家里。 「你们来的好早啊。」正在打扫院子的祝南星看到他们很是高兴。 「是啊是啊, 听说祝姑娘要请我们吃饭，我立马就从床上坐起来了，很快啊。」江流一脸高兴地用他的大嗓门喊道。 吃祝姑娘做的饭他可等不到明天。 「什么请你们吃饭？」祝南星一脸疑惑。 陈景湛狠狠地捏了一下江流的胳膊, 江流像一条被踩了尾巴的哈士奇，「嗷」的一声惨叫。 「没什么。」陈景湛垂下眼小声回应。 「祝姑娘, 之前你乔迁新居, 我没有来得及送礼物, 今天正好补上。」 披着何田马甲的沈暄和手里抱着一个超级大的花篮……额，菜篮，大的几乎看不到她的脸, 只能听到她努力说话的声音。 菜篮的底部是由几颗饱满的圆生菜装饰，中间有几根红色的辣椒进行点缀。再往上是各种叶子菜：茼蒿叶、大白菜、油菜、菠菜竞相开放，为了美感，叶子菜中还被装饰了几根白萝蔔、土豆和茄子。 祝南星：「……」 她看着沈暄和送给她的礼物，一时之间有些语塞。虽然她是开小吃摊的，但也不必送她大菜篮子庆祝吧！ 「怎么样？喜欢吗？这是我特意为你插得菜。」沈暄和从菜叶子中勉强露出自己巴掌大的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骄傲和喜悦。 她将即将脱口而出的吐槽咽了下去，鼓励道：「谢谢！是很漂亮的工艺品, 我很喜欢。」 沈暄和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有些得意洋洋。 祝南星从她身上看到了楚依依的影子, 心想：「不愧是一起长大的玩伴，连高兴时的神情都很像。」 倒是陈景年给她泼了一桶凉水：「这是什么东西啊, 你送祝姑娘一筐烂菜叶子？你是真的牛, 大老爷们儿天天捣鼓小姑娘玩儿的东西。」 他蹲下身，用手戳了戳支棱着的大白菜，一脸嫌弃。 沈暄和脸上的笑容消失, 她一脚踹过去：「把你的脏手从我送祝姑娘的礼物上拿走！」 「咱们什么时候吃饭？本少爷今天早上特意是空着肚子来的。」江流揉了揉肚子，有些蔫蔫的。 「不能白吃，先给祝姑娘帮帮忙。」陈景湛在他耳边悄悄哄骗，「你多做一些，祝姑娘高兴，肯定会给你加餐的。」 江流被这一番话鼓励到了，立马捲起袖子：「祝姑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尽管吩咐！有我江流在此，世上就没有困难！陈景年，你别闹了，安静点！」 第87页 他的嗓门大，喊完之后，沈暄和打骂陈景年的声音消失了，陈景年惨叫的声音也确实是止住了。 陈景湛被他气得当即就开始咳嗽起来。 几人一齐看向罪魁祸首，如果眼神能杀人，江流现在将会尸骨无存。 「小九！你没事吧。」祝南星拍了拍他的后背，「用不用帮你倒杯水？」 陈景湛一边咳嗽，一边摆手让她不用麻烦。 江流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说道：「需要帮什么忙？我现在就想干活，不干活我就浑身难受。」 「啊？真的吗？」祝南星一脸惊讶，「谢谢你啊刘江，咱们进屋说。」 众人见她没听到，揪紧的心顿时轻松起来。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背过身的祝南星露出一个冷笑。 呵呵，站在院子里对自己掉马完全不知情的四个人，此时此刻在她眼里就像是在裸奔。 她倒要看看这群人要装到什么时候。 江流率先打开门，然后和坐在木椅上的圆圆对上了视线。 今天是周末，圆圆会出现在家里并不奇怪。 可她一脸冷漠地和他对视，手上动作却没有放慢。 江流定睛一看，圆圆手里还抓着一只手，正在十分娴熟地用刀拉开皮肤，从中去除一整块骨头。 他感觉自己要被吓晕过去了，颤颤巍巍地张口：「这……这是人手吗？」 圆圆撇了撇嘴，没有搭理他。 江流又仔细看了看，发现这手很小，手指也是细长的。 难道…… 他大惊：「这是婴儿的手？你们是从哪里搞来这么多婴儿的？」 第二个进屋的陈景湛听到他说的话，利落地一巴掌打在他的后脑勺上：「这是鸡爪。」 圆圆一挑眉：「哟，原来你会说话啊。」 她就知道这人对南星姐心怀不轨，之前还装哑巴，故意勾起南星姐对他的保护欲和怜惜之情。 「嗯……」陈景湛垂下眼，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气音。 「鸡爪子？那是能吃的吗？」江流惊呆了，这完全涉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呀。 「可以的，而且味道非常好。」祝南星笑着解释，「一会儿中午吃饭，你可以尝尝看，不会让你失望的。」 头号「迷妹」沈暄和立刻附和：「祝姑娘说得对！」 陈景年撇嘴：「你又知道了。」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了，祝南星立刻张口：「我来教大家怎么脱骨，这件事不是很容易，鸡爪切破了或者没有完整形状都是没有关系的，只要确保它里边没有碎骨头就好了。」 陈景年戳了戳桶里的鸡爪，感觉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为了感谢大家的帮助，今天中午就留在我这里吃饭吧。」祝南星笑眯眯地说。 「好耶！」江流差点儿跳起来，「有肉吗？有肉吗？」 祝南星停顿了一下，装作没有听到，继续说：「好了，大家坐好吧。」 江流眯了眯眼，感受到了不对劲：「你刚刚是不是犹豫了，还无视我的话了。」 但是在场的人无人搭理他。 …… 江流觉得今天是他的受难日。 他握着手里软趴趴的鸡爪，这种触感不论是经歷多少次，都让他感到汗毛竖起，内心也发毛。 他拿小刀小心翼翼地在鸡爪腕子处开了个小口，学着圆圆脱骨的手法，想要将主骨一口气抽出来。结果不仅骨头没有抽出来，还把鸡爪其中一根小指给拽掉了。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啊。 他拿着半截小指，往左看，想要找陈景湛帮忙，却看到祝南星正一脸耐心地教他剔骨。 「小九，你看。」祝南星拿起小刀在鸡爪合适位置划了一个小口子，「大概在这个位置就行。」 两人头挨头，身体也靠的很近。祝南星在认真地脱骨，没有注意到小九的耳朵「唰」的一下就红了起来。 但是江流注意到了。他咳嗽一声，打算叫祝姑娘也来帮帮自己，还没来得及张口，陈景湛突然把头扭过来，威胁似的看他一眼。 「敢打搅我，你就死定了。」 江流从他眼神里读到了这样的信息，他咽了口口水，怂怂地将头扭到另外一边。 陈景年正在和沈暄和拌嘴。 「你行不行啊，笨手笨脚的，刚刚祝姑娘示范的时候，我看你频频点头，以为你都会了呢。」沈暄和一脸嘲讽，探头探脑地看他脱骨。 「少废话，你那么厉害，这么半天不才成功一只吗？我至少还成功两只呢。」陈景年一抬下巴，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 「这一步不是这样的，你有没有认真听啊，应该要切这里！」沈暄和拿起小刀在陈景年手里的鸡爪上拉了一刀。 「！！！」陈景年护住自己手里的鸡爪，「我当然知道了，这都是一步一步慢慢来的。你自己没有鸡爪吗？不要祸害我的小鸡爪。」 「分明就是你做错了！」沈暄和把他刚刚脱好的鸡爪拿出来给他看：「你看你这两只鸡爪有一块骨头没脱干净！」 「要你管！」 两人叽叽喳喳的争吵声让江流实在是插不上嘴。 为什么大家都看起来好幸福，只有他一个是多余的吗？ 他转回头，刚好和活动脖子的圆圆对视了。 「小妹妹，你看。」他把手藏在袖子里，只露出一个鸡爪子指头的关节给她看，「我刚刚脱骨头，一不小心被同化了，现在我也长出了鸡指头。」 第88页 「哇哦，」圆圆一脸冷漠又没有感情的捧读，「哈哈，你还真是幽默呢。」 江流：qaq 什么时候才能到吃饭时间？ 千唿万唤，江流最期待的中午终于到了。 这大夏天的正午，又闷又热，得吃点儿清爽的食物。 考虑到这个因素，她决定今天中午吃凉皮。 她昨天晚上回家就已经把面筋和凉皮做好了，今天只需要稍微加工一下就可以了。 祝南星拿出三根黄瓜，洗净后切成丝。 将跟锅一样大的凉皮圆饼切成等大的条状，凉皮是奶白色的，薄如蝉翼且晶莹剔透，很是好看。 接着将凉皮分别放进六个大碗中，将黄瓜丝和面筋块儿等分地放入碗中，最后加入秘制麻酱和辣椒油。 简单又好吃的凉皮就做好了。 端上的那一刻，江流的小脸儿就拉了下来：「果然没有肉！」 「你永远都不懂吸取教训，这样是不会成功的。」陈景年摇了摇头，一脸对江流的嫌弃和鄙视：「祝姑娘出品，必有美食。上次麻辣烫事件还不够你反思吗？」 江流对了对手指，有些委屈：「我当然知道祝姑娘厨艺精湛，手艺精巧。可是我好喜欢吃肉的……」 「这里有鸡爪！」祝南星端出一大盆凉拌鸡爪，「有一部分是你们刚刚脱骨的鸡爪，快来尝尝看，我去给你们取酒。」 江流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地夹起一块儿鸡爪，他的手在颤抖，筷子上的鸡爪也跟着颤抖。 今天一天都诸事不顺，也不差这一口的事儿了。 他紧闭双眼，将鸡爪一下子塞到嘴里狂嚼一气，西番莲酸甜的汁水在他嘴里爆开，紧接着是凉拌调味汁和软糯鸡爪相融合的那种清爽的口感，一口下去暑气真的消散了不少。 他勐地睁开眼睛：「鸡爪真香！」 第45章 烤肉 「这生肉是要放在铁板上烤的烤肉…… 几人学着祝南星的手法把凉皮拌开。 「如果觉得味道不够, 可以再往里边加酱料，」 她指这摆在桌上的几个小碗，特意提醒道：「如果喜欢的话, 我建议往里边稍微加上一点儿醋，味道会立马提升不止一个档次。」 江流叼着个鸡爪, 用筷子使劲儿搅拌碗里的凉皮, 凉皮很薄很软, 被他这么一「破坏」，都要成为凉片了。 祝南星嘆了口气，感觉他像自己儿子一样。 「刘江, 把你的碗递给我。」她朝他伸手。 江流小跑过去，将碗递给她，露出钦佩的表情，眼睛里像有星星在闪烁。 她拿筷子熟练地进行搅拌，江流凑近，一边观察学习，一边鼓掌惊唿。 突然江流感觉后背一凉，回头一看，和坐在他身后的陈景湛冷不丁对上了视线。 阿湛的脸色好阴沉, 他的眼神也好恐怖。 江流挠了挠头，求生欲极强地说：「祝姑娘, 我学会了，让我自己来吧！」 「真的吗？」祝南星怀疑, 她总感觉江流的脑子不太好, 浑身上下散发着地主家傻儿子的气息，没准儿小时候真的被驴踩过脑子。 「嗯嗯，我都懂了。」江流拍着胸脯保证。学没学会先放一边, 保住小命才是要紧事。 …… 江流吃过鸡爪后，对凉皮也产生了极大的期待。 他让何田帮他的凉皮又拌了拌，拿回来后立刻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大筷子凉皮放入嘴中。 凉皮口感十分清爽，细细滑滑，柔软却不失嚼劲。面筋块儿长得像海绵，口感也是如此，一颗颗米黄色的面筋块弹牙又吸足了汤汁，狠狠咬下去能喝到满满一口的汤。 汤汁入口是芝麻和花生那浓厚的咸香味，紧接着是蒜汁独特的香气。 简单的美食能品尝到调料本来的口感和滋味，油泼辣子被炸的酥脆，刚嚼时香，越嚼辣味儿就越浓；老陈醋的酸不是特别刺激的酸味，而是一种绵长又让人回味无穷的酸甜口感。 几种味道搅拌在一起，碰撞出神奇的火花。 「好吃！」江流没忍住称赞道。他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身边的好友头都要埋到碗底了，只顾干饭，无人聊天。 尤其这对陈家兄弟，好歹也是皇室贵族，这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实在是让他对国家感到担忧。 他摇了摇头，继续埋头苦干。 祝南星准备的凉皮并不是很多，几人吃完后都感觉意犹未尽，胃里感受不到满足感。 「没吃够啊，还想再吃一碗。」沈暄和摊在椅子上望天，他们是在祝南星院子里一棵大树的阴凉下吃的饭，时不时有一阵凉风，还算凉快。 明明是正午，明明他们刚刚脱了一上午鸡爪，不仅出了一身的汗，还让人平生烦躁之感。 但在吃完凉皮后，她身上那股浮躁一下子就被抹平了。听着耳边蝉鸣，她闭上眼睛，舒服到想小憩一会儿。 「祝姑娘不见了。」陈景湛低声说道。 大家这时候才发现，祝南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他们看向闷头吃凉皮的圆圆。 圆圆也耸了耸肩。 但很快他们就知道答案了。 祝南星推着车从火房出来，铁板上还放着几盘肉。 「是肉！」江流眼前一亮，几步并一步地跑到祝南星身边。 她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让圆圆把碗撤下去，将几盘生肉放在桌上。 第89页 生肉已经被腌制过了，露出粉红的颜色。 但祝姑娘这是何意？难道这生肉也能直接吃？ 江流可想不了那么多了，陈景年说得对，他就是无数次真香后仍然不长记性的傻蛋。 所以这一次他要改变自己，相信祝姑娘就完了。 「祝姑娘，这生肉是……」陈景年还没问完，就被江流打断了。 「少废话！祝姑娘出品，必有美食。咱们干就完了！」 一边说着，江流的筷子就要朝那盘生肉下手了。 「等一下！」祝南星赶忙阻止，「江……，刘江，你把筷子给我放下！」 江流讷讷的放下筷子。 「这生肉是要放在铁板上烤的烤肉，不是让你生吃的。」祝南星赶忙解释，「一会儿我给你们烤，你们多吃一些。」 她用手放在铁板上方试了试温度，等到铁板热起来时，往上倒了一点儿油，将盘子里腌好的肉平整的铺在铁板上。 粉嫩嫩的生肉放在铁板上时，发出滋滋的声响。没过一会儿，白烟起来了，大家也都闻到了熟肉散发最原始的香气。 「好香的肉味。」陈景年不由自主说道。 这香气也成功赶跑了沈暄和的瞌睡虫，她跑到祝南星身边左瞧瞧，右看看的，对眼前的一切十分好奇。 等时机差不多了，祝南星把肉翻了个面，烤熟的那一面已经变得焦黄油亮了，还在噼里啪啦地冒油。 沈暄和咽了一口唾沫，感觉自己又开始饿了。 很快一盘肉就烤好了。 沈暄和帮她把肉端上桌，祝南星向他们解释道：「这个肉我腌制过了，本身就有味道。但是我建议还是搭配酱料或者蘸料食用，味道会更好。」 他们高兴地开始大快朵颐。 陈景年夹起一块肉，上下两面沾满了撒料后放进嘴里，撒料很香，上下牙一碰，肉汁四溅，唇齿间全是肉香。祝姑娘将肉切得薄厚相当，既不容易烤焦，又不会烤不透。 这是…… 他细细品味，出声问道：「这是牛舌吗？」 祝南星笑着点了点头：「对的，我很喜欢烤牛舌这种口感。」 薄薄的烤牛舌片经过高温烤过后，散发着独特的香气。但是正如祝姑娘所说，它的口感才是一绝。 牛舌里没有筋腱，肉感不会很柴或者是塞牙，反而每一口下去都能感受到恰到好处的弹牙。那柔嫩脆韧的牛舌，质地绵密又爽脆多汁。柔软中又保持了一分脆感，吃过一次便会让人无法忘怀。 这一头的沈暄和没有使用蘸料，她刚刚亲眼观看过烤肉全过程，早就对这烤到滋滋冒油星子的牛舌蠢蠢欲动。 由于没有蘸酱料，所以她更能品味到腌制牛舌纯粹的滋味。 腌制过的牛舌除了肉质本身柔中带脆的口感和充满穿透力的香气以外，还多了一丝酸酸甜甜的酒香。这酸甜的味道并非是来自调料，反而清爽的像是水果散发的果香。 祝南星看她吃得一脸幸福，主动爆料：「这个腌制的滋味如何？我特意用了自家酿造的青梅酒除腥，还放了几颗罈子里的青梅和肉一起腌制，是不是酸酸甜甜的？吃起来开胃，又很爽口。」 沈暄和连连点头，嘴里的肉嚼的她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眼见一盘牛舌要见了底，祝南星赶紧烤下一盘。 这次烤的是五花肉。五花肉肥瘦相间，粉红的瘦肉与嫩白的肥肉结合在一起，像是白雪落在梅花瓣上，十分漂亮。 但它的内涵可比外貌要更加丰富。烤五花肉肥而不腻，口感饱满，软嫩滑爽又回味悠长，既能感受到肉质的纤维感和层次感，又十分便宜实惠，是烤肉界性价比天花板。 比起牛舌淳朴又直接的处理方式，五花肉的烤法可谓是五花八门了。 她拿出放在旁边的蒜瓣，先放在刚刚考过牛舌的地方按压似的烤一烤，烤蒜瓣的同时也将刚刚牛舌肉汁充分吸收。 等蒜瓣烤出来香气后，就该上主角五花肉了。 祝南星如法炮制，将五花肉烤至金黄，肥肉处滋滋冒油时，将蒜瓣盖在五花肉上后装盘。 吃得时候连蒜瓣带五花肉一起放入嘴中，五花肉的香气配上蒜瓣烤过后独特又强烈的气味，让人情不自禁想要再多来几块儿。 不知何时，身旁多了一个人。 她微微偏头，原来是小九。 「你怎么来了？吃饱了吗？」她笑眯眯地问。 「嗯，很好吃。」 小九乖乖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铁板上的烤肉。 祝南星以为他也是好奇烤肉过程，便继续烤着手里的五花肉，时不时跟他说几句话。 就在她烤完四分之一碟的五花肉时，小九冷不丁地开了口：「我明白了。祝姑娘去休息吧，剩下的烤肉交给我。」 她微微一愣，将手上的工具交给他，但还是不放心地在旁边站着看他烤。 他学着祝南星的样子，有些生疏地把蒜放在铁板上。先烤蒜，等蒜微微发黄，烤熟后，再放五花肉。 「小九，你好聪明。」祝南星笑着在旁边给他鼓掌。 他没有说话，看上去一脸沉着冷静，然后成功地把五花肉烤焦了。 看着盘子里黑成碳的五花肉，祝南星小心翼翼地张口：「要不然，还是我来吧？」 「不用，」小九皱起眉头，胜负欲燃了起来，「我行。」 第90页 她看了看盘子里的黑黢黢的肉，又看了看小心翼翼把新的五花肉放在铁板上的他。 算了，谁叫她宠他呢？ 祝南星把盘子端到桌子上，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别吃烤焦的五花肉，江流一筷子就伸了上去。 「这是什么肉？让我来尝尝看！」江流兴奋地说道。 「哎！你等一下！」祝南星想要制止他，但是为时已晚，他的「鹰逃小嘴」一口就把黑五花塞进了嘴里。 祝南星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可恶，脑壳痛。 …… 事实证明，没有祝南星在旁边看着，陈景湛不紧张了，烤肉的技术也就好了起来。 看着一盘香气四溢的五花肉，祝南星抬头望他，小九脸上一片淡定，没有什么表情，但他眼里却迸发着期待又骄傲的光芒，这眼神出卖了他的内心。 可是那群如狼似虎的人满心满眼全身烤肉，对陈景湛视而不见。 祝南星看他微抿双唇，脸上露出一丝失望。 于是她趁其余人疯抢五花肉时，轻轻用手拽了拽小九的衣袖。 小九歪头看她，她笑弯了眼，无声地对了个口型：「好吃。」 他没有回应，但是脸转回去时，嘴角微微地勾了起来。 第46章 粉鱼儿 她想起自己小的时候，爷爷会在…… 梨花苑以唱二黄调为主, 兼唱崑曲、吹腔、梆子等，是诸腔并奏的戏班。 这些戏曲知识祝南星完全不理解，听到蒋老的解释也只能强笑着点头, 假装自己听懂了。 託了小九他们的福，几大桶鸡爪都脱好了骨。她把脱骨鸡爪凉拌好, 和毛豆花生一起拼盘, 连着梅子酒一起放到台下看客们的桌子上。 梨花苑内每隔数十步设一戏台, 南腔北调，四方之乐，荟萃争艷。或弦歌高唱, 或抖扇舞衫。前面还没歇下，后面又已开场。 精彩的表演叫看客们左顾右盼，目不暇接。群戏荟萃，众艺争胜，热闹非凡。 由于祝南星和梨花苑展开了战略合作，所以她和圆圆不用买票也能欣赏戏曲表演。 只不过需要在看客们碟子空了的时候，为他们增添凉菜和酒水。 虽然她以前对戏曲表演没有兴趣，但徽戏曲调优美，剧本通俗易懂, 整个舞台演出新颖而具有浓郁的生活气息，配合着看客们热热闹闹的氛围, 祝南星和圆圆也看的入了迷。 最吸引人眼球的是梨花苑的花旦一角，天真烂漫又开朗活泼, 给大家带来耳目一新的感觉。扮花旦的伶人不仅唱腔清秀美丽、灵敏乖巧, 舞蹈功底也颇为扎实，眼神犀利，腰肢灵巧。 圆圆听不懂表演的剧情也看不懂伶人们的技艺, 只能偷偷地向她称赞：「这花旦姐姐的头饰真繁琐，衣服也艷丽，看起来很高贵。」 一天的表演结束后，她找蒋老聊天，分享了自己观看后的感受，也特意提到了花旦的精彩表演。 「祝姑娘好眼力，一眼就看出我们梨花苑的王牌，」蒋老笑眯眯地夸赞她。 「不不不，对于戏曲，我只是个门外汉，还摸不太透其中的门道。」她摆手解释道。 ……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祝南星发现看客们喜欢带着小孩子一起来看戏。 像圆圆那么大的孩子理解戏曲尚且费劲，只能关注伶人的服饰，更何况是更小的孩子呢。小孩无聊时就会想吸引大人的目光，吸引不到就会哭闹。这几天闹出了不少的笑话。 因此她想着能做点儿什么小孩子感兴趣的小吃，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她想起自己小的时候，爷爷会在夏天炎热时给她做粉鱼儿吃。 粉鱼儿顾名思义就是把凉粉做成小鱼的样子，一勺盛起来，粉鱼儿的尾巴还会随之微微摇动，看起来就像活的小鱼一样。 当时她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有趣的食物了，入口滑滑凉凉，感觉白玉似的小鱼儿在自己的嘴里游来游去。 说干就干，有了上一次做凉皮的经歷，粉鱼儿做起来就相当轻松了。 祝南星将江米粉和水倒入锅中混合均匀，开火边煮边将其搅拌成煳状。 米粉、淀粉和澄粉混合均匀后，她将锅内煮好的粉煳倒入其中拌匀，等到稍亮时用手搓揉成光滑的团状。 之后在锅内加水煮开，取出粉团放在之前煮麻辣烫用的漏勺上，利用孔洞压成条状，放入滚水中煮至浮出。她用勺子捞起后浸入冷水中，等待冷却后取出沥干。 粉鱼儿就做好了。她用手指在装粉鱼儿的碗壁弹了弹，粉鱼儿像是有生命一样，尾巴跟着一晃一晃的，很是可爱。 之后就是按照食客们喜欢的口味加入调料就好了。 争取到蒋老同意后，她在梨花苑入口的地方摆了一张小桌子，桌上放着几大盆凉菜。 看客们可以凭藉着票根来她这里领一盘凉菜和酒水。酒水可以免费续杯，但凉菜吃完一碟可就要花钱了。 凉菜有花生毛豆、凉拌鸡爪和粉鱼儿三种可以进行选择。 看客们可以只选一种，也可以和其他的凉菜拼盘。 如果看客中有小孩子，祝南星就会多送一碟粉鱼儿。 粉鱼儿分咸口和甜口，咸口就是在其中加入麻酱、蒜汁、醋和黄瓜丝，爽口又下酒，十分适合大人。甜口则是在其中加入糖水和蜜豆，甜滋滋又冰冰凉凉，是小孩子们的首选零嘴。 第91页 大部分看客都认识祝南星，看到她就证明今日的凉菜一定味美价廉。所以她的想法一经採纳就收到广大看客们的喜爱。 每天表演结束后，盆里的凉菜都所剩无几了。 剩的最多的是粉鱼儿，这也是在祝南星的预料之中。 粉鱼儿本来就是为小孩子准备的小吃，虽然卖的不多，但看到孩子们开心的笑颜，她也觉得很幸福。 这天晚上也是如此。她看着盆里剩下的粉鱼儿，还在犹豫自己要不要一口气把它们全部干掉，省的扔掉可惜。 粉鱼儿不像花生毛豆，可以放到明天继续吃。它的口感就註定了它是日抛小食的身份了，一旦放到第二天，粉鱼儿就会泡的软烂软烂，没办法食用了。 她还在犹豫的时候，一位气质清雅的女子向她靠近。这位女子约莫十七八岁，一身青衫，身形笔直又优雅。虽不施粉黛，但眉如远山，眸若星河，给人一种清冷之感。 「这是何物？」她的声音也和她的人一样，清冷又疏离。 「这位姑娘，此物为粉鱼儿，是道小吃，可盐可甜，味美价廉。」祝南星一套说辞张口就来。 「原来如此，一碗要多少钱？」清冷美人靠近她，身上有淡淡的茶香。 「不要钱，免费送。」祝南星笑着拿放在身旁的瓷碗给她盛了一小碗，「您是梨花苑的伶人吧？演出辛苦了，来一碗尝尝吧。」 现在这个时候，看客们都回家休息了。长得这般美若天仙，还迟迟没有离开，一定是梨花苑的乐伶。 「嗯，感谢。」美人嘴角微微扬起。 「您是想要甜口还是咸口呢？」祝南星站在两种调料前贴心地问。 「甜的！」清冷美人眼睛亮了一下，遂又恢復平静，「咳，甜的就好。」 祝南星歪了歪头，刚刚是她的错觉吗？ 她往粉鱼儿里加了一勺糖水和蜜豆，递了过去。 「谢谢。」美人看到粉鱼儿嘴角咧起来的弧度更大了。 「客气。我叫祝南星，负责在梨花苑里给看客们做些小食和凉菜。」她向美人做自我介绍。 「我知道祝姑娘，」美人抬头看她，「班主有跟我们提起过，祝姑娘是位才华横溢的女子，月如十分佩服。」 愣了一秒才想起自己没有做自我介绍：「我叫蒋月如，是梨花苑的乐伶。」 「月如这个名字很好听。」祝南星使用她的社交话术，客套地夸赞道。 蒋月如听到她的话，以手掩唇笑着说：「祝姑娘应该不喜欢听戏吧，是否之前从未听说过梨花苑？」 「为何这样问？」祝南星瞪大眼睛，蒋月如是如何知道的，她难道表现的很明显吗？ 「无事。」蒋月如笑着尝了一口碗里的粉鱼儿。 知道梨花苑的人，如何会不知道她蒋月如呢？ 粉鱼儿清凉爽口，配上甜水和蜜豆的豆香，一丝甜意涌上心头。 「好吃！」 祝南星看她这样高兴，问道：「你很喜欢吃甜食吗？」 蒋月如见自己失态了，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是喜欢，只是平时吃的机会少。」 蒋月如从小就跟着班主学戏曲、练基本功，随着梨花苑走南闯北。 对于花旦来说，除了一般行当共同学的那些之外，花旦本身特有的基本功更为重要：上要练口齿眼神；中要练两臂、手指；下要练腿和脚。 花旦需要她练得活，练得能传神，要能和看客对话。 「四两唱，千金白。」 蒋月如要练得口齿伶俐，吐字清晰，剧情也主要通过唱念来表达，其中念白最难。 她小时候没少因为基本功挨过板子，有段时间手掌都被班主给打得红肿，拿不了东西。 蒋月如想起小时候闹脾气的自己，经常想着怎么装病逃基本功，但每每都会被班主从床上拎起来，无视哭闹的她，愣是把她抓去训练。 花旦的白念得清楚好听，顿挫分明，看客们听着就会起劲儿，反之囫囵吞枣就引不起他们的兴趣了。 也因此班主对她要求格外严格。为了保护她的嗓子，从小到大她都很少吃甜食，只有在表演特别突出的时候才可以吃到一点儿甜头。 但小孩子怎么能满足那一点点的糖分呢？ 当时的蒋月如是梨花苑最小的孩子，因此师哥师姐总是比较偏爱她的，经常偷偷买些新鲜玩意儿或者吃食拿来哄她开心。 她有一段时间天天闹着吃糖，师哥师姐一见她委屈撒娇就没了法子，只能在出门时，偷偷给她带上几包蜜饯和糖酥。 结果事情还是被班主发现了。 也是，她那时候小，还在长身体的过程中，天天馋嘴抱着一堆糖吃，小脸儿像气吹似的，一下子鼓了起来，不被发现才怪呢。 班主气得把她的糖都扔掉，还关了她三天禁闭。 师哥师姐心疼她，在夜晚时分会偷偷给她送馒头和菜。那时她还小，不懂事，把班主当做世界上最大的恶人。等她长大后才明白，没有班主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师哥师姐的饭菜怎么能送到她的手上呢？ 但小时候的她还是把全部力气用来和班主拌嘴：「我不要当花旦了！我不要在梨花苑里待着了！放我离开这里，我不想学基本功，天天都是那些姿势，烦都要烦死了。」 时间过得好快，仿佛一眨眼间，小时候因为基本功发愁头痛的小月如，长大之后也成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王牌花旦蒋月如了。 第92页 第47章 蒋月如 但凡是知道梨花苑的，无人不晓…… 自从上次靠粉鱼儿结识蒋月如后, 祝南星每天都会偷偷给月如留一碗粉鱼儿，并且是加糖水和双倍蜜豆的那种。 两人接触久了，越聊越投机, 她这才知道月如就是她之前夸奖过的那位花旦。 看着眼前清冷的美人，她实在无法将之与台上或泼辣或古灵精怪的花旦联繫到一起。 蒋月如笑着解释, 可能是她在台上热闹过了头, 也习惯在台上如此开朗。所以下台后会感觉身心疲惫, 力不从心，便闹不起来了。 这一天，她来秦姨这里买茶叶。跟喜欢戏曲的秦姨无意间提到蒋月如的名字, 她这才明白了之前月如那灵魂发问的原因。 「梨花苑蒋月如，那可是花旦界的箇中翘楚。」 秦姨激动地说，「那小丫头扮花旦真是绝了，每次看都会有不一样的感觉。第一次看，看的是剧情；第二次看，鑑赏的是戏曲本身；第三次，那就是台上伶人们的小细节了。蒋月如扮花旦时，每一个做出来的小动作都是细节，让我们每次看都有不一样的感觉。」 「但凡是爱看戏曲的, 无人不知梨花苑。但凡是知道梨花苑的，无人不晓蒋月如。」秦姨如是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祝南星想到蒋月如那盈盈一握的腰肢, 那曼妙的身材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精緻面孔，心中暗暗夸赞道：「月如当之无愧。」 「不过这小姑娘也挺惨的。」秦姨摆弄着手里的茶叶, 「这事儿我也是听说的。你没发现蒋月如的姓氏和蒋班主是同一个吗？」 「发现了。月如难道不是班主的亲孙女吗？」她经常看到月如搀扶蒋老, 和他有说有笑的样子。 「班主对外也说月如是她的孙女，可班主从未有过夫人，一直孑然一身带着梨花苑东奔西跑, 从什么地方能蹦出来一个孙子？」 秦姨摇了摇头，「而且哪儿有家里人会让自己的孩子做伶人的？伶人啊，这一辈子都苦着呢。从小学基本功，那小姑娘身上都是受伤留下的疤和长期练习形成的茧子。好不容易打出了名气，但咱老百姓都心知肚明的事儿……这伶人就算成了多大的王牌，有多么大的名气，那说到底也还是个不入流的戏子，让人瞧不起的。」 「确实。」祝南星点了点头，不同于二十一世纪的爱豆偶像，古代戏子的身份就是这样低贱，仅仅是用来娱乐大众的玩物。 「我也是听友人说的，这月如啊，她的亲娘曾经也是梨花苑的伶人。」 秦姨嘆了口气，「估计你肯定没听说过。在我年轻时，梨花苑最有名的花旦叫叶莺儿。人如其名，声音如黄莺一般清脆悦耳，听过她唱戏的看客都会迷上她，无论男女。」 那一年的秦氏还小，家里也穷，自然是没钱听梨花苑的戏了。 她无聊的时候就会躲到墙角处听听声音，也算是一种娱乐。直到现在，她还记得那日叶莺儿唱的是《打金枝》，扮的是君蕊公主。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听到叶莺儿的声音。乍一听似那夜莺鸣曲，清脆嘹亮却又婉转柔和；然而当她再仔细听时，又如风拂杨柳般温柔，低回轻柔又妩媚多情，听得她心痒痒，对歌唱之人产生了无穷无尽的好奇。 「我当时立马就被叶莺儿的声音迷得不行。回到家后，闭上眼睛，她的声音都久久不散，余音绕樑。大概也是叶莺儿开启了我对戏曲的喜爱。」秦姨仔细回想着当时的情景。 她从来没有见过叶莺儿，但那时候的她发誓，总有一天会挣到钱，光明正大地走进梨花苑，听上一曲叶莺儿姑娘的《打金枝》。 可谁能想到，她的愿望终究是落了空。 还没等她赚到足够的钱，叶莺儿就香消玉殒了。 「什么？为何会这样？」 祝南星完全被秦姨的话吸引了，不理解为什么好端端的叶莺儿会…… 「我至今还记得他们把她打捞上来时的情景。我还是小姑娘，自然无法接近河边。好几个梨花苑大块头的武行围着尸体，我看不清叶莺儿的长相，只记得她那泡到发胀发白的一只手，想来死相也十分可怖。」 「这，这太……」祝南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你还记得我跟你讲过的梨花苑那三条规矩吗？」秦姨问道。 「记得，」她仔细回想一番，「一是不进皇宫，二是梨花苑外禁止喧闹与吆喝，三则是不准伶人与外行人私联。」 「对，但在叶莺儿坠河之前，梨花苑只有前两条规矩。第三条是班主后来加上的。」 「难道是……」祝南星睁大眼睛，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据说叶莺儿是和某个看客产生了感情，做出了令人不齿之事，结果大着肚子又被抛弃了。负心人的不忠已经让她很绝望了，梨花苑又因为她坏了规矩，要将她扫地出门，她一时崩溃，这才投了河。」 秦姨谈起此事，仍然觉得可惜，「那也是曾经的一代花旦啊！」 「但这些事都没有证物吧，都只是些风言风语。」祝南星知道流言蜚语对人的伤害有多大，所以对此十分谨慎。 「确实，我也希望事实并非如此。」秦姨垂下眼，嘆了口气，「但我的朋友那天无意间见到了蒋月如，他说她真的长得很像叶莺儿。尤其是那双眼睛，虽然叶莺儿的眼神很媚，蒋月如的眼神很清冷，但那眼型就是和叶莺儿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呀！」 第93页 秦姨虽然没见过叶莺儿的长相，可她的朋友却是见过的。能长得如此相像，又同为花旦一角，真是想要不多想都困难啊。 「是这样吗？」 祝南星想到吃一口甜食就幸福的不得了的蒋月如，她大约是不知道这些事的吧。 蒋老对待叶莺儿和蒋月如，又是怎样一种看法呢？ 从秦姨那里取完绿茶，她满怀心事的往梨花苑走。对于刚刚从秦姨那里听到的事情，她决定装作不知道。毕竟这也是几十年前的故事了，现在月如一切安好，不管往事真相到底如何，都已经不重要了。 祝南星到了梨花苑，却在门口看到两个鬼鬼祟祟的年轻男子，正往梨花苑内张望。 现在还没到梨花苑正式演出的时间，这群人在看什么？ 「你们好，需要帮忙吗？」她上前一步主动问道。 其中一位通身富贵的男子被她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差点儿平地摔了一跤。 他愤怒地回头，想将自己的狼狈怪在祝南星身上。 但回头看到她的长相后，脸上的愤怒立刻消失了。 「这位美人也是梨花苑的伶人吗？扮的什么角啊？」他一甩扇子，摆出了一副自以为很帅的姿势，语气过分轻佻地问道。 「我并非伶人，只是一个生意人罢了。」祝南星笑了笑，眼里有些不耐。 和沈暄和当时女扮男装的那种少年意气不同，面前这位男子只让她感到浑身不适，像吃了一大口猪身上的肥肉一样，油的让她想吐。 尤其是他很不礼貌的目光对她上下打量的时候，更让她觉得不悦了。 她大概能猜到此人在这里东张西望是在干什么了。 「你是来找蒋月如的吗？」她一脸不悦地问。 「对对对，莫非姑娘知道蒋月如小姐在哪儿？」 男子的小眼睛一转，话锋一转，又说：「不过本公子看到姑娘以后，感觉什么月如，日如的，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祝南星偷偷侧过脸翻了一个白眼，勉强保持礼貌地说道：「梨花苑的第三条规矩就是禁止私联伶人，希望您可以理解，不要让月如为难。梨花苑一张票也不贵，晚上可以过来支持一下。」 「好好好，支持！本公子一定支持！」男子笑容猥琐地附和她，又主动问道：「姑娘姓甚名谁，在梨花苑里做什么的啊？不会是青衣吧？」 「我叫祝南星，是为看客们提供小吃和酒水的。希望您能牢记梨花苑的规矩，不要给大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她皮笑肉不笑地说。 「祝南星，这个名字好啊，哈哈哈。」男子还想拉着她尬聊，可他身旁的男侍从听到祝南星的名字后就一脸恍然大悟，看自家公子还要纠缠人家，赶紧把人拉过来。 「你干嘛？敢坏我好事？简直是大胆！」男子气急败坏。 「公子你冷静一点，她是祝南星啊。」侍从一脸无奈，反覆强调，「祝南星，祝南星！」 「祝南星怎么了？是我之前相好的吗？」他摸了摸下巴，仔细回想，「名字虽然耳熟，但是完全想不起来啊。」 侍从轻轻俯身在他耳边说：「就是您表哥……」 祝南星看他俩跑到一边交头接耳，不知道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是害怕他们再去骚扰月如，于是站在原地等他们沟通完。 谁想到这油腻男子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久闻祝姑娘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男子也不敢那么轻浮地看她了，一边谄媚地笑，一边连连点头往后退。 这是何意？ 她不解，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说道：「我只是一介女流，没有您说的那么厉害，您实在是过誉了。」 看他们要离开，她又大声地强调一遍：「这位公子，回去记得好好看一下梨花苑的三条规则，免得以后惹出麻烦，对彼此都不好。」 看着他们狼狈离开的身影，祝南星一脸困惑。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还有，这个油腻男子和他的小弟怎么耳语一番后就像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真是太奇怪了！ 第48章 红糖珍珠 红糖的甜味在舌尖迸发，让她…… 「外边发生何事, 如此吵闹。」 蒋月如本来站在凉菜桌的面前等祝南星回来，听到奇怪的声响便想要出去探看一番，结果刚好撞上回来的祝南星。 「没什么, 就是有两个奇奇怪怪的男人，一直往梨花苑里边张望, 看起来心怀不轨, 但已经被我赶跑了。」 祝南星笑眯眯地说道, 「这次他们碰上我，被我赶跑了，才没有给你带来困扰。可下次再有类似的情况, 你就没那么幸运了。我听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大概是为你而来。月如你也要多加小心才好。」 「为我而来？」蒋月如嘴角微勾，沖她点了点头：「嗯，谢谢你。」 「你不去休息，跑出来做什么？」 祝南星有些疑惑，往日这个时候，月如都在屋内养精蓄锐，为晚上的表演做准备，毕竟唱一晚上的曲, 还是重要的花旦一角，那可是相当辛苦的。 今日怎么如此罕见的跑出来了, 「是刚刚那两个人发出动静吵到你了吗？」 「不是的，我是在等你。刚刚班主说有事找你商谈, 托我来告知你。结果我见你人不在, 一打听才知你去买茶叶了，所以就想着在这里等一等你。」 第94页 蒋月如摇了摇头，淡淡地向她解释道。 「班主突然找我, 那应该是急事，咱们快点儿去找他吧。」她挽着蒋月如的胳膊，急匆匆地去找班主。 蒋月如被她拉着走，几步一回头，不知道是在看些什么。 …… 「蒋老，听说您找我？」祝南星笑着走进屋里时，蒋老正在泡茶。 「对对对，叫你过来是想跟你谈一谈，咱们的凉菜和酒……」蒋老笑眯眯地说道，一回头才发现被她一起拉过来的蒋月如，有些意外：「没想到你们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 他指了指蒋月如，向她介绍道：「这就是当时你夸奖过的花旦。我们梨花苑的王牌花旦，蒋月如。」 她微笑着搭过话：「我已经知道了。月如跟我年纪相仿，却能有如此成就，真的很厉害。」 「没有，祝姑娘也很优秀，一双巧手做出来的小吃让人称赞不已。」 蒋月如虽然脸上故作淡定，但耳朵却悄悄红了起来。 蒋老看到她的反应很是惊讶：「月如长大后，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情了。」 明明小时候那样爱撒娇又喜欢使小性子，长大后却天天冷若冰霜，完全看不透她的内心想法。 蒋老嘆气，一脸遗憾：「还是小时候跟我龇牙咧嘴闹别扭的时候可爱。」 「你们聊，我有事先走了。」蒋月如脸有些红，暗暗地瞪了一眼蒋老，一甩袖子离开了。 「月如这孩子，长大后把所有事都藏在心里，整日就是唱戏，也交不到同龄的朋友。我不懂怎么教育小姑娘，看她一点点长大，变得成熟稳重起来，却也不再那么开心了。师哥师姐虽然宠她爱她，但到底不是同龄人，许多事情也顾不过来。平日里祝姑娘如果不麻烦的话，还请多多照顾一下月如了，蒋某感激万分。」 他向祝南星拱手鞠躬，被眼疾手快的她赶忙扶起来。 「您这样说话可就见外了，我是真心拿月如当朋友的。」祝南星认真地说道。 一开始她也觉得蒋月如有些冷冰冰的，看起来很不好接触，也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话好。 但是后来她发现，蒋月如其实还是一个外冷内热又容易满足的小姑娘，一点点甜食就会让她十分满足，冷美人立刻甜成了花。 只是没想到这样美的姑娘，身世却…… 她晃了晃头，强迫自己不去想起秦姨的话，于是话锋一转问道：「对了，您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吗？」 「哦，是这样的。这一段时间非常感激祝姑娘的凉菜，看客们都反馈说很喜欢呢。」蒋老虽然是在夸她，但是表情却有些欲言又止。 「您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我没有关系的。」祝南星以为蒋老有什么意见要提，于是笑着说道。 「唉，那老夫就直说了。陈国国君喜爱听戏，这是家喻户晓的事情了。但由于梨花苑的规矩在那儿，不会轻易改变，所以再过几日梨花苑会清场，专门为天子进行演出。」 祝南星点了点头，等到那天，太子和九皇子应该也会出现，她倒要看看两人怎么躲她。 「天子下令吩咐，为了安全起见，除了梨花苑的成员外，其余闲杂人等那几日都不得出现在苑内。」 蒋老也是一脸抱歉，「老夫也感到十分抱歉，所以那几日的薪酬老夫还是会照旧付给姑娘，姑娘可以在家歇息几日。」 祝南星一愣，她倒是没所谓，只是…… 「那看戏时的小食就不提供了吗？」她想了想，又说道：「或者我提前把菜做好送到梨花苑呢？」 「届时会有御厨前来为天子及其他皇亲国戚进行服务的。」蒋老摇了摇头说道。 「那好吧。」祝南星不想让蒋老为难，反正自己带薪休假，乐得自在。 临走之前，她把自己的住址告知了月如，让她无聊的时候可以找自己玩儿。 蒋老巴不得月如能多和她交往，所以每每提到祝南星，他都会高高兴兴地将月如送出门。 「我听班主说，祝姑娘的美誉已经传到皇族中了。」 月如坐在她家院子里乘凉，突然开口夸赞道，「祝姑娘果然是位妙人。」 「唉，月如你别夸我了。」她双手捧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是有些小机灵罢了，真论起技艺，还得看咱们皇家御厨的。」 月如摇了摇头，「我那天听到班主无意间说，圣上本来对祝姑娘的凉菜十分感兴趣，要求让你来负责小食。」 「结果遭到以倾城公主为首一部分女眷的反对。她们认为，出于对安全与卫生的考量，还是用御厨最为稳健。天子一向宠爱郡主，于是只得随了她的心意去了。」 别说是月如了，就连蒋班主都为祝南星感到可惜。她的小吃这样精妙，如果圣上真的尝过她做的凉菜，她未来的路一定会顺风顺水的。 「原来是这样啊。」 她心里感到好笑，对于倾城公主这个名字，她可是太熟悉了。 倾城公主，《太子妃成长计划》里的第一无脑女配。 由于是陈国国君唯一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长大，这点从赐予的「倾城」两字就可见一斑了。 正因为集万千宠爱长大，所以她见不得别人夺走父皇和哥哥们对她的爱，是个不折不扣又自私自利的柠檬精。 第95页 在原书中，她一开始倾慕于女扮男装的沈暄和。后来发现沈暄和是宰相之女，不仅拒绝自己的爱意，让她倍感羞辱，还夺走太子哥哥对自己的偏爱后，由爱生恨，给沈暄和与太子的爱情长跑中使下不少绊子。 甚至在个人小利面前连百姓们的幸福都可以枉顾。因此祝南星整本书里最不喜的就是这个娇滴滴的倾城公主了。 而且她之前顺书中剧情时，隐约记着就是在今年的秋天，倾城郡主对男装的沈暄和一见钟情，之后的剧情才会如此曲折，太子的追妻路才会变得那么困难。 送走蒋月如后，她回到屋里，有些后悔当时没有好好阅读《太子妃成长计划》这本书的详细剧情，只是囫囵吞枣一样，把大概的剧情线顺了一遍。 现在书不见了，她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想起经常和太子扭打在一起的疯姑娘沈暄和和放在现代一定会被网友疯狂吐槽的傻憨憨铁直男太子。 她深深地嘆了一口气，这一对能发现自己心意后在一起已经是天上下红雨的奇事了，结果还多出了个爱搞事情的倾城郡主，怪不得这本书能有那么厚，后面的感情线一定是艰难到极致了。 祝南星想起沈暄和送给自己的大菜篮子和他们京城小队对自己一直以来的照顾，下定主意要好好帮二人助攻一下，当然也要规避掉倾城郡主和沈暄和不必要的接触和纠葛。 之后可有的忙了。 祝南星伸了一个懒腰，现在可不是咸鱼躺平的时候，她还有好多钱要挣呢。 从集市大採购后，她回到家里，直奔火房，开始尝试自己的创意。 祝南星把准备好的红糖和水一起加入锅中，开小火慢慢咕嘟，并用勺子不时地进行搅拌，让红糖充分溶解在水里面，红糖水的味道很独特，甜味也很有冲击力。 为了防止水分有蒸发损失，导致比例不对，做出来的口感有偏差，她的温度一定要控制好，火候不能太过。 等待红糖完全融化之后，她分次少量地在红糖中加入淀粉，边加边搅拌，用锅中的余温，让淀粉和红糖水充分混合。 锅中温度降下来后，祝南星将冷却好的固状物拿出来放在面板上，揉成一个大面团。面团的颜色是咖啡色的，表面光滑，闻起来还有淡淡的甜味。 接下来就是手艺活儿了。 她把揉好的面团，揉成一个个珍珠大小的圆球，形状要控制住，不能太大。否则最后下锅煮的时候，外面已经软烂，但里面还有硬芯，导致口感大打折扣。 祝南星将揉成小球的面团放在装满面粉的碟子里，左右摇晃一下，褐色的小球就翻了几个身，用面粉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这样就可以有效防止它们之间相互粘连。 最后等锅里的水烧开，加入准备好的珍珠，先煮后焖，期间不断搅拌，时间差不多后，将它们全部捞出过一遍凉水，她前世最爱的珍珠奶茶里的珍珠就做好了。 由于用的是红糖，所以小珍珠的颜色偏红褐色，一颗颗像成色很好的琥珀似的，晶莹剔透，格外好看。 她放进嘴里一颗，□□弹弹却又不会粘牙，能吃出红糖独特的味道但又不会过分甜腻。 居然一次就成功了。 祝南星又往嘴里扔了一颗，红糖的甜味在舌尖迸发，让她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第49章 糖水铺子 小车上只有一盆盆新鲜的水果…… 第二天的下午, 祝南星出现在了甜水巷。 这回她的小车上没有什么铁锅铁板，只有一盆盆新鲜的水果和几碗像珠宝一样漂亮的吃食。 祝南星特意在这个时间段出来摆摊，不为吸引大人, 而是在等待散学回家的学子们。 「南星姐，你怎么在这儿？」圆圆本来是陪心怡回家, 没想到在巷口居然看到了自家姐姐。 「南星姐好。」林心怡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自从上次因为圆圆的事情找她聊过后, 这小姑娘每次看她都满脸仰慕。 「我来这里摆摊挣钱养你呀。」她嗔了一眼圆圆，笑着对一旁的林心怡说：「心怡，来, 姐姐请你吃水果捞。」 「谢谢南星姐。」林心怡笑着凑过去，声音甜甜地问：「姐姐，这是怎么吃的呀？」 圆圆一脸震惊，怎么就叫上姐姐了，那是她姐姐吗？！ 「你是想吃水果捞还是喝奶茶呀？」祝南星摸摸她的头，一脸温柔地问道。 「？」圆圆不理解，但是她大受震撼。 「祝圆圆！」远处传来声音，她回头一看，是秦子义, 于是撇了撇嘴决定装没听到。 「唿……」秦子义是跑过来的，在圆圆身旁顺了顺自己的唿吸后说道：「后天要不要和我出去钓鱼？」 「不去！都跟你说了, 我周末要在家帮南星姐处理鸡爪子，你都已经问过我无数遍, 我也已经回答过你无数遍了！」圆圆有些不耐烦地对他说。 「咳咳, 圆圆。」祝南星看秦子义的表情太过可怜，委屈的样子让她感觉下一秒他就要哭出来了，于是连忙打断, 「怎么跟同窗说话呢？一点儿礼貌都没有。」 「可是……」 「这个周末跟朋友出去玩儿吧，刚好咱们这周也不需要处理鸡爪。不要天天跟我腻在一起，多跟朋友们相处。」祝南星严肃地说道。 「哦……」圆圆撅起嘴，有些不高兴。 第96页 秦子义没有发现圆圆的不悦，还在兴奋地说：「谢谢南星姐！」 「谁是你姐，那是我姐姐。」圆圆瞪了他一眼，拐了个弯就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圆圆，等等我！」秦子义跟过去。 「不要跟着我，你好烦！」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祝南星深深感受到懵懂小孩的可爱之处。 「南星姐……」林心怡叫她。 她回过神来，赶忙笑着向她解释：「水果捞就是你可以自选水果进行搭配的糖水，奶茶就是我新研制的夏天特饮，配上手工红糖珍珠，夏天来一口，立马解暑了。」 林心怡想了想说道：「我想喝奶茶！」 祝南星点了点头，打开小车底下的柜子，从被清凉的井水一直冰着的木桶里舀出一勺奶茶放进碗里。然后在小车上放着的几碗配料中加了一勺珍珠、芋圆、茶冻、小丸子和蜜豆。 她把小勺和碗一起递给林心怡，叮嘱道：「奶茶可以直接喝，但是你注意碗中红褐色圆滚滚的珍珠和白色丸子，还有各种颜色都有的芋圆，那些一定要细嚼慢咽，不能一口气直接咽下去。」 心怡乖巧地点了点头，奶茶是冰过的，所以连带着碗壁也微微透着几丝凉意。 碗内奶白色的液体上游着几块大大小小的芋圆，紫色、黄色、白色和绿色，像是娘亲首饰盒里的宝石一样，她忍不住惊唿：「好漂亮！」 祝南星看她喝的一脸享受，心里也很高兴。 等她喝完后，祝南星向她打听圆圆最近的情况。 这是两人早就商量好的，林心怡可是她的圆圆观察员。 「自从上次那件事后，圆圆变得更加开朗自信了，功课也受到先生多次嘉奖。」林心怡认真回忆道，「只是您刚刚也看到了，秦子义总是跟在圆圆身后，大家都说他是心悦于圆圆，这让圆圆很是苦恼。」 「圆圆不喜欢秦子义吗？」祝南星八卦地凑过去问。 小秦一表人才，家境还算殷实，关键是心思善良，知节懂礼，多好的小孩啊！ 「我问过圆圆的想法，她说没感觉，现在只想陪着姐姐。」 林心怡笑着说，但是越想越不对，于是疑惑地问：「南星姐，您不干涉圆圆和秦子义的交往吗？」 她说的委婉，实际上这岂止是不干涉的问题，又是询问又是建议圆圆和秦子义出去玩儿，这简直是非常贊同他们一起交往呀。 「圆圆这孩子我了解，秦子义我也见过，对他有个不错的印象。小男孩小女孩的正常交往，又没做出什么出格逾距的事情，没有什么好不支持的。」 祝南星笑着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看心怡的碗空了，赶忙问道：「再来一碗吗？」 「不用了，谢谢南星姐，」林心怡把碗递过去，忍不住发牢骚：「真羡慕圆圆有这么好的姐姐，不像我娘，天天就训斥我。」 祝南星之前见过林氏，那是一位看起来很和蔼可亲的中年妇人，虽然嘴上总是不留情面地揪着心怡说个不停，但她眼里透露出的，都是对女儿的关心与骄傲。 能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把女儿送到学堂读书的家长，又怎么会不爱自己的女儿呢。 林心怡还小，她还不懂家长的用心良苦。 于是祝南星笑着说：「你娘亲很爱你的，只是不懂得如何表达。咱们年纪相仿，所以我更理解你们的感受。如果你不介意，也把我当做亲姐姐吧。」 「真的吗？」林心怡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我可以叫你姐姐吗？」 「当然可以，有什么烦恼都可以跟我说，」她语气温柔地说，「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的。」 「太好了，姐姐。」林心怡笑得好开心，「我也有姐姐了。」 甜水巷的百姓们发现，祝姑娘在巷口卖起了糖水。出于对祝姑娘的信任与喜爱，他们只要看见她，就会去给她捧个场。 大人不喜嗜甜，就带着自家孩子去买。一碗不超过十文钱，孩子也能吃得开开心心，水果对身体有好处，大人也能放心。 虽然不敌在洒金街时挣得多，但她就是闲不下来，随便卖卖糖水，也就不在乎收益多不多了。 有时看到身上没带钱，只能眼巴巴看着糖水铺子的小孩，她还会免费送上一碗，哄他们高兴。 赚钱当然开心，但看到小朋友们的笑颜同样也是一件幸福事儿。 …… 糖水铺子营业的第二个下午，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 「您的意思是，要把我摊子上的糖水全部买走？」 祝南星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客人，他长得很眼熟，却又让人叫不出来名字。十个打酱油的路人有八个都长得这个样子，这种长相放在任何地方都不算起眼，可他说的话却着实震惊到了祝南星。 「对的，久闻祝姑娘摊子上的糖水味道一绝。想买一些带回家给家里人尝一尝。」 客人如是说道。 什么久闻？她明明昨天才刚把糖水摊子支起来啊…… 祝南星虽然心中起疑，但人家真金白银放在这里，她总不能拒绝吧。 「但是有一个问题，我这里不提供食盒，如果打包的话，可能不太方便呢。」她有些抱歉地说道。 「这都不是事儿，关于这一点，我早有准备。」 客人打了个响指，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一群人，人人手里都拿着两个食盒，这场面让祝南星嘆为观止，拍手称绝。 第97页 这群人排着队来装糖水，她向客人介绍着两种糖水的不同食用方法：「这两种糖水都很好处理。您可以在水果捞里放入我这里准备好的山楂、葡萄干、瓜子和珍珠芋圆，然后加一勺牛乳；这奶茶里不能加水果，只能放珍珠、芋圆和茶冻。」 客人看了看两桶颜色相近的白色液体，有些茫然。 「其实您只要闻一闻就能分辨出来了。奶茶里的红茶味儿很浓，牛乳就没有那种味道。实在分不出来。也可以尝一口。」 祝南星见客人还是一脸为难，于是建议道：「如果您带回家马上就喝掉的话，我可以直接给您把糖水搭配好，只是这样一来，您家里人就没法按照自己的偏好来选择配料的多少了。」 客人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渐暗的天色，点了点头：「麻烦您给搭配一下吧，所有配料加满就行。」 「好的！」她开始飞快地装盘。 带着手里提拉着两盒子甜水的一行暗卫到梨花苑，陆仁觉得自己心累极了。 自从认识了祝姑娘后，主子整个人都变得非常离谱。 「都打包好了吗？」陈景湛将手背在身后，一脸严肃：「没有被她发现吧？」 「我办事您就放心吧。」陆仁一脸自信，他可是亲眼看到祝姑娘高高兴兴收摊回家后才回来的。 「好，」他拍了拍自己部下的肩膀，「辛苦了。」 今天梨花苑唱的是《丹青引》，坐在第一排的当然是最尊贵的人。 柳贵妃的左侧坐着陈王和王后，两人伉俪情深，不时对于剧中情节进行讨论。 不想看到两人耳鬓厮磨的样子，又对台上咿咿呀呀没有兴趣，柳贵妃只得将注意力放到摆在面前的几块糕点上。 糕点是淡淡的粉色，形状被捏成了玫瑰的样子。此物名为玫瑰酥，是御厨的拿手糕点。 外皮酥脆，内馅丰富，玫瑰的香气浓郁，一口咬下去就像吃到了一朵还带着露珠的新鲜玫瑰。 可是她已经吃腻这个糕点了，比皇上和皇后的恩爱还让人腻味！ 虽然她以前是很喜欢吃，但是也架不住天天吃啊。现在光是闻到玫瑰的味道，她就感觉头疼。 柳贵妃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心里有些发愁。 第50章 奶茶加料不加价 看似平常的奶茶，却可…… 「母妃, 这个您拿好。」一道没有什么感情的低沉声音打断了她的惆怅。 「这是何物？」柳贵妃手里捧着阿湛递过来的小碗，里边是奶白色的液体，她低头闻了闻, 既有牛乳的醇香，又有茶叶的清香。 「此物名奶茶, 既可解渴, 又可消暑, 我知母妃已经吃腻了玫瑰酥，所以特意为您寻来了糖水。」 陈景湛低垂着眼说完后，就去给别人分发糖水了。 还是她孩儿有心, 知道心疼娘亲。 她心里美滋滋地想着，用玉制的小勺搅了搅碗中的糖水，这才发现碗中的糖水里竟还藏有玄机。 这是何物？ 柳贵妃盛起来一颗圆圆滚滚、像宝石一样的配料，放入嘴中细细品味。 第一感觉是柔软，她本来以为此物会像锭子一样硬，却没想到竟是这般软糯的口感，绵软中带着一丝嚼劲儿，很是弹牙。 糖水的味道其实并不是很甜，但这软宝石被咬开后, 一丝丝甜味散发出来，连带着糖水也变甜了, 并且越嚼越香，越吃越想再来一块。 她又盛起一块紫色的放进嘴里, 明明是一样的口感, 她却能从品出一丝细微的不同，似乎是内馅的区别。 碗内这样的软宝石一共有四种颜色：金色，紫色, 白色和绿色，像是异国进贡的项鍊上熠熠生辉的各色珠宝。 除了这种配料之外，碗里还藏着许多晶莹剔透的小珠子。珠子的颜色微微偏红褐色，有点儿像皇上赏赐给她的红珊瑚手钏。 她轻轻咬了一颗，轻弹软糯，嚼劲十足。似乎是用红糖熬制出来的，一股红糖特有的香甜，醇正诱人。 柳贵妃轻轻举起小碗放在嘴边小尝了一口奶茶，几颗小珠子也调皮地钻进她的嘴里。 奶茶就如它的名字一般，保留了牛乳的醇香，又加上一分茶叶的清香，一股天然的香气扑鼻而来，喝起来也是回味无穷。 配上小珠子，馥郁鲜美，甜而不腻，让她停不下来，喝了一口还想再来一口。 她以前也去过草原，喝过当地的奶茶，所以对奶茶的印象是又热又咸，却没想到孩儿递给她的这碗奶茶却如此香甜。 而且奶茶似乎是提前经过处理，拿到手上时还冒着凉气，一口喝下去十分爽快。 一恍神间，这一碗就见了底。 她这才发现底部还有类似玛瑙一样清澈的茶色啫喱。啫喱脆弱，小勺一碰便会碎成一滩，所以她干脆一仰脖，将啫喱直接倒入嘴中。 于是一股花茶的味道在她嘴里融化开来，并蔓延到她嘴中的各个地方，唇齿留香。 这是将花茶制成冻子了吗？ 瞧着自家孩儿部下的临近，她一抬手命人过来，再给她上一份，这次要多加料！ 这头的倾城郡主看到九哥哥命人分发着小食，很是期待。一直等啊等，却迟迟等不到自己的那一份。 「九哥哥！」她喊道，「为什么他们都有糖水喝，我却没有？」 陈景湛看着眼前气鼓鼓的妹妹，有些无奈：「你之前不是说不喜路边摊的小吃吗？我这糖水正是从外边买来的，怕你不喜，所以就没有给你。」 第98页 「哼。」倾城郡主把脸扭到一边，赌气似的说道：「我不喝了。」 「那好吧。」陈景湛点了点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了。 九哥哥怎么这样！之前就听说过，九哥哥和太子哥哥都对那个叫祝南星的平民很是不同，今日一看果真却有其事！ 可恶的女人，一定是她夺走了九哥哥对她的偏爱！ 倾城郡主在原地气得直跺脚，台上的戏曲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这误会可是太大了。 虽然陈景湛也承认自己对祝姑娘确实是有些不同，但这一次他是真的不知道妹妹的真实想法。 因为倾城郡主一向娇气，吃穿用度都是要最好的，否则会闹个不停。 这一次她提议让御厨来做凉菜，也是在他的预料之中。 只不过他一来了解母妃的心性，知她看到玫瑰酥就厌烦，听说祝姑娘卖糖水后，就想着买来一些给母妃尝一尝。 二来，祝姑娘确实优秀，如果能让她的才华被父皇所知，将来的路也会好走一些。 至于是将来的什么路，他也说不太清，只是想着让父皇见一见他所钦佩的姑娘而已。 所以当妹妹说她不想吃糖水时，他觉得是情理之中，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陈王和王后并不喜甜食，但两人聊得久了，确实有些口渴。桌上的茶还没有凉下来，喝起来过于热了。于是就顺手拿了一碗水果捞和两碗奶茶用来解渴。 没想到居然如此好喝。 很快，陆仁带过来的水果捞和奶茶全部发完了。 倾城郡主见其余人对奶茶称赞有加又意犹未尽的样子，心中的愤怒加倍燃烧。 她自然不会对着家里人发火，所以一切的怒火都又那个叫祝南星的平民女来承担吧！ 「阿嚏！」祝南星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感觉自己的大脑都要飞出去了。 「南星姐，你不会受凉了吧。」圆圆担忧地凑上来，「下午出去支摊子的时候，应该多加些衣物的。」 「没事儿，我不是很难受。」她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刚刚突然感觉背后一凉，鼻子一痒。现在打完喷嚏后，她就一身轻松了。 「你别岔开话题，」祝南星不悦地把话题掰回来，「明天你一定要出去玩儿啊，如果不喜欢秦子义的话，就跟心怡一起玩。不要天天憋在家里，好好的大姑娘就应该和朋友们多接触，天天粘着我做什么？」 「你也没比我大几岁，为何天天围着火房打转，手都起了那么多茧子了……」圆圆低着头嘟嘟囔囔。 「你说什么呢，」祝南星把耳朵凑到她嘴边，「不是偷偷骂我呢吧？」 「我没有！我怎么会骂你呢？」圆圆把声音提高。 她心疼南星姐还来不及，怎么会骂她呢？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自己能比南星姐年长，这样就可以保护她，换她无忧无虑地成长。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祝南星懒洋洋地摊在椅子上，嘴角露出一个坏笑，状似不经意地问：「我看秦子义那小孩儿不错呀，你真不喜欢？」 圆圆面无表情起身，走出房间之前对她说道：「我去给你煮点儿药喝，喝完后赶紧睡觉，不要总想一些没有用的事情。」 嘿，这小屁孩！ 祝南星撇了撇嘴，明明前几天还是拉着自己手不松开，哭哭啼啼的小哭包一个。怎么现在突然变得这么成熟？ 小孩子变得真快啊。 这一刻，她突然理解了蒋老的心情。 也不知道圆圆给她煮的是什么药，她这一宿都睡得很香，一夜好梦。 圆圆最终还是听她的建议，和秦子义、林心怡一起出去玩了。所以也没人能够把她叫醒，如果不是蒋月如的敲门声，她还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 「什么？皇上让我去梨花苑做奶茶？！」祝南星惊唿道，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嘘，」蒋月如将手放在嘴边，提醒她噤声：「小点声，一会儿整条洒金街都知道了。」 「哦哦哦，」她捂住自己的嘴，用气声问道：「可是为什么这么突然呢？」 总该不会是她在甜水巷卖了两天糖水，名声就传到皇上那儿去了吧。 她又不认识什么皇亲贵族…… 祝南星笑了笑，喝了一口茶，脑海里却突然闪现了三张熟悉的面孔。 不对！她还真认识。 沈暄和目前还属于偷偷摸摸阶段，这次梨花苑观戏肯定是与她无关的。 但是剩下那两位，可都是皇上身边的人啊。 虽然说不出来原因，但她就是觉得，那个推波助澜之人应该是小九。 「为何笑得一脸幸福？是猜到那个帮你的人了吗？」蒋月如看着她，有些疑惑。 「嗯……大概吧，有一点思路了，但是还不确定。」祝南星揉了揉自己的脸，一想到小九，她就不由自主地想笑。 好在奶茶配料都能放，所以她之前就做出了一大堆备用。即使今天起晚了，也不会影响到什么。 但毕竟是给陈国皇亲国戚们做奶茶，所以她还得想点儿新的花样。 于是到了晚上，她在桌子上摆了好几盆配料：有蜜渍红豆、各色芋圆、茶冻、西米露、珍珠、小丸子…… 旁边放了三个大桶，有奶茶、奶绿和茉莉奶绿三种口味。奶茶就是最传统的红茶茶底，剩下的则是以绿茶和茉莉茶为茶底。 第99页 多种配料让陈国的皇亲国戚们挑花了眼。 看似平常的奶茶，却可以给您至尊般的享受和最大的牌面。 祝南星一脸骄傲。 只是……她想见的人却迟迟没看到。 梨花苑没有后门，来往只能从这一个门走，他们不会因为她的缘故就不来了吧。 此时梨花苑后墙处。 「九哥，你说你干嘛要把祝姑娘引荐给父皇，搞得咱们都有诸多不便了。」看着比想像中还要高上许多的墙，陈景年有些无奈地吐槽道。 他堂堂陈国太子，居然沦落到不走正门而是来爬墙的地步了吗？ 「少废话。」陈景湛皱着眉头，脚下一点地跳了起来，凭着自身惯性，手上动作不减，一下子就坐到了高墙上。 看着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陈景年震惊了：「九哥为何如此熟练？」 陈景湛懒得理他，有些不耐烦地说：「你上不上来，不上来我可就先走了。」 「等等！」他着急地打断九哥的话，「明明是你惹出的麻烦，现在居然还想着抛弃我？我又不像你一样，对爬墙技术这么熟练，如果你不管我，我就从正门走！」 他的马甲掉了，九哥的马甲也一定会掉。 「啧。」陈景湛有些不悦，但也确实没辙，只好伸一只手下去，「来，抓住我。」 「好！」陈景年就是在等这句话呢。他往后退了几步，勐地助跑、起跳、抓手，一气呵成。 手是抓到了，可陈景湛没想到他不仅沉，人还傻。 「你抓墙啊！」他感觉自己的力气不太够了，有些力不从心地说。 「啥？抓哪儿？墙的边缘离我还有点儿距离。」陈景年往上够了几次，实在是抓不到。 「扣住墙缝啊！」陈景年咬牙切齿。 结果手上力气不够，陈景湛被陈景年从墙上又拉了下来。 「九哥，你知道这叫什么吗？」陈景年摔下来后，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这就是爱。」 「我劝你现在就闭嘴，」陈景年躺在地上深唿吸，平息自己的怒火，「如果你不想挨揍的话。」 第51章 柳家 柳元柳大将军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 祝南星正在因为没有看到小九感到有些失落的时候, 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祝姑娘，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此人正是上次鬼鬼祟祟，想要偷看蒋月如的那个猥琐男子。祝南星翻了一个白眼, 没想到他竟也是陈国上层贵族中的一员。 「可能这就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缘分吧。」 男子突然的靠近让她心生不悦，于是皱着眉头没有搭理他, 但是身体却很诚实地往旁边挪了挪, 想要离他远一些。 「还没好好做过介绍, 在下柳子骞，很高兴见到祝姑娘。」 柳子骞打开他那把摺扇，唿扇唿扇地扇个不停。 柳家？难道是柳将军的…… 她睁大眼睛看向这个轻浮又无礼的男子。 「你想的没错, 就是那个柳家。」他看到祝南星脸上的表情变化，心里有些飘飘然。 看吧，本公子就是这样多金又帅气，女人看见都会心动，所以快停止你的欲擒故纵。 而祝南星这边，她确实是很惊讶没错。 陈国开国时的两大功勋，一个是大将军柳元，一个是宰相沈思远。 当时的陈国国君最信赖二人，因此建国后给予沈家和柳家荣华富贵, 直至今日也仍是两足鼎立的情况。 柳元柳大将军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显赫大人物。哪怕是她这样穿书的异乡人，来到这里短短几个月都无数次听说他老人家的名讳。 据说是因为有一次南蛮入侵, 陈国与之胶着了许久，迟迟无法将南蛮击退。眼看着粮草资源都逐渐不够用, 士兵们也逐渐出现疲态, 当时的柳元大将军面临着巨大抉择：是弃城而逃后养精蓄锐从后包抄，还是咬牙坚持到最后。 正常人都知道第一种是最优选择，城中的百姓也做好被抛弃的准备, 可柳将军硬是挺到援兵到来，并将南蛮打了个落花流水。 因此京城百姓都十分仰慕柳大将军，提起柳家也是一脸憧憬与骄傲。 到这一代，柳家本家有三个孩子。大儿子柳明诚继承了老将军的遗志，现在是保卫陈国，驻守边疆的骠骑将军。这次陈吴之战，他率领陈国军队大获全胜，立下不少的功劳。 二女儿柳雁风，自幼习武，年少时也随父亲去过军营，也亲歷过几次小范围的战争。后来边疆稳定后回到京城。为了制衡沈家的势力，她入宫做了陈王的妃子，现如今已经是柳贵妃了。 至于这三儿子柳嘉荣……完全没法跟他的兄长与姐姐相提并论。 父亲去世时，他年纪还小。兄长去了边疆，姐姐又入了宫，柳老夫人身旁只有他一个人陪伴，因此对他偏爱有加。 又因为当时的柳将军就是战死在沙场，所以柳夫人绝对不允许在大儿子已经从了军后，三儿子再去投身于危险之中。所以柳嘉荣从小就养尊处优，并把柳夫人对他的教育方式又带到了下一代。 这些都是她从食客们的嘴里听来的。按道理来说，皇室贵族的事，百姓们应当不知情的。可架不住柳子骞平日里嚣张跋扈，柳家相瞒都瞒不住。 祝南星仔细捋了捋这其中的关系，突然想到当今九皇子正是柳贵妃所出，那岂不是说明，眼前这令人讨厌的登徒子，就是小九的表弟。 第100页 想到小九，她的心就变得柔软起来，连带着看柳子骞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但她的心里想法柳子骞可不知道。他只能看到她变柔和的神情和眼里的喜悦，以为祝南星是因他的美名而折服，于是更加自信起来了。 好不容易送走柳子骞，祝南星还没来得及歇口气，一个穿着华丽，满头金饰的小姑娘慢悠悠地走来。 「您好，要来碗奶茶吗？」她扬起笑容问道。 「不需要。」 小姑娘一脸傲慢地一挥手，旁边的丫鬟就打开了手里的梨花木食盒，里边是各种精緻的糕点，「本郡主府上的厨子可比你要有经验多了，糕点选用的也是顶级的食材。我可不会吃平民小吃，一点儿也上不得台面。」 祝南星：「……」 那你站在我面前晃那么长时间干什么，不就是在等我问你吗？ 她看眼前的小姑娘年纪不大，就没想着和她计较，于是笑着摇了摇头：「真是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小姑娘瞥了她一眼：「哼，你也知道是你打扰本公主了。」 旁边的丫鬟赔笑着说：「倾城公主站累了吧，咱们快过去坐下，您也好吃糕点呀。」 倾城公主高傲地抬了抬下巴，从祝南星眼前走过，一个正眼都没给她。 祝南星心中感到好笑，一开始她确实很讨厌书中那个倾城公主，可真见了面，她才发现公主不过是个小朋友。 她现代好歹也是二十来岁的女孩子，看公主就像看小孩撒娇闹脾气，一点儿不悦也感觉不到。 倾城公主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姑娘，她没经歷过挫折，也没遭过社会的毒打。 但凡有人能悉心教育她、指引她，她的人生也会有不一样的色彩。 祝南星只是感到疑惑，她从未见过公主，为何公主对她的敌意会有这么大？ 除了公主和一些拥护她的千金外，祝南星的奶茶销量还是相当不错的。 就在她以为这天会平凡地过去后，一位气质很好地嬷嬷唤她去御前。 什么？ 祝南星咽了咽口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姑娘？跟我走吧。」嬷嬷笑容温和，眼神却很锐利，一看就是在皇宫摸爬滚打多年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她点了点头，将手里的大木勺放下，跟上嬷嬷的脚步。 「嬷嬷，我只是一介平民，一会儿需要注意些什么吗？」 二十一世纪灵魂的祝南星可不懂古代关于礼仪的那些弯弯绕，好不容易在这个世界走起来了，生活也逐渐富裕，别因为失了礼节，惹得龙颜大怒，掉了自己的脑袋瓜子。 她心有戚戚然，用手悄悄地摸了摸自己的头。 「祝姑娘无需紧张。您只需要注意，眼睛别看不该看的，膝下立住了，不要东倒西歪。其余的就没有什么了。」 嬷嬷见她确实紧张，于是好心安慰道。 「好，谢谢嬷嬷。」祝南星将嬷嬷的话牢牢记在心中。 至于什么女儿膝下有黄金这种鬼话……刀架在脖子上你还讲什么尊严？ 说不紧张是假的，但祝南星一向很会装。 「民女参见王上。」她按照嬷嬷说的话，低下头，跪在陈王面前，眼里只能看到金黄色的布料和龙的爪子尖。 「你就是做奶茶的祝南星？」一道不怒自威的声音传到她的耳中。 「正是。」 「这奶茶十分有趣，是用牛乳和茶水混合而成的？」 「王上英明。」祝南星把头低下称赞道，紧接着又解释：「民女今日准备了三种茶底，绿茶、红茶和花茶，不同的茶底制作出来的奶茶滋味也会略有不同。」 「真是妙极。」一道温婉的声音夸奖她，「妾身还是第一次喝如此美味的糖水。」 祝南星分辨不出这是哪位妃子，怕闹出笑话，于是只能笑着不说话。 「妾身倒是对这碗里的配料更感兴趣，」另外一道懒散地声音问她：「小姑娘，你能跟本宫讲讲这碗里的小珠子和软宝石是怎么做出来的吗？」 小珠子？软宝石？这都是什么东西…… 机智的祝南星立刻问道：「是红褐色的小珠子和有四种颜色的软宝石吗？」 她可不敢贸然纠正名字，人家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正是。」 「这小珠子是用红糖熬制成糖水后做成的。」 祝南星感觉膝盖处的骨头碰着地，时间长了有些隐隐作痛。 但她记得嬷嬷的话，于是咬牙坚持，「至于这软宝石，您也看到了，它有四种颜色，黄色的是南瓜，白色的是香芋，紫色的是紫薯，绿色的是艾草。民女将这四种食材压成泥或者榨成汁后制成。这软宝石是纯食材压成的，您可以吃的放心。」 她皱了皱眉，感觉自己腿部的一根筋抻到了，大腿开始控制不住抖动。 拜託，千万不要被发现。 「哦？听起来很有趣，那这茶冻……」 「母妃，」陈景湛本来害怕自己的声音使他暴露，但看到祝姑娘羸弱的身子跪了如此之久，他的心像被狠狠攥住一样生疼，于是忍不住张嘴说道：「不过是碗糖水，您若喜欢，可以让这位姑娘教予御厨，这样您想吃的时候就随时能够吃到了。」 「我儿说得对，」柳贵妃笑了笑，看着陈王说：「您觉得呢？」 第101页 「朕也深以为然，」陈王看了看像小鸡雏似的一动不动的祝南星，命道：「下去吧，重重有赏。」 「是，多谢王上。」祝南星唿出一口气，如蒙大赦，赶紧要起身，结果跪了太久，腿已经麻了，一个没稳住险些摔倒。 陈景湛一直注视着她，看到她没站稳，差点儿就要冲上去，但是被眼疾手快的陈景年拽住了。 「九哥你干什么？是不是疯了？」陈景年用眼神质问他。 他垂下眼，自己此时上前确实会给祝姑娘带来麻烦，因此最终还是没有过去。 祝南星的一生很少感觉到尴尬，但此时此刻将会成为她为数不多的尴尬瞬间。 她不敢抬头看在场的人，但仍然能感受到到他们的注视，尤其当这些人中还有小九，她就更觉得不好意思。 为了离开时不那么狼狈，祝南星站在原地悄悄地跺了跺脚，想让麻劲儿快些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跑过来挽住了她的胳膊。 祝南星愕然抬头，刚好看到蒋月如那张淡然的面孔。 她被叫来御前时，梨花苑今日的演出已经结束，蒋月如满脸的油彩也早就卸掉了，此时干净清爽地出现在这里，像一轮清澈的明月，低调却仍然掩盖不住自己的光辉。 第52章 酸辣汤 酸辣汤十分浓稠，配料丰富，引…… 祝南星错愕地看着她。 心中的顾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 她们就被叫住了。 「且慢。」叫住她们的人正是陈王身旁的太监。 祝南星心中打鼓，但还是和蒋月如一起转过来，还没跪下就被拦住了。 「不用跪, 」王上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她的心情放松了下来，但是下一句话又让她开始忐忑：「你, 抬起脸。」 他指的人不是她, 而是她身旁的蒋月如。 蒋月如听话地抬起头和陈王对视, 他的脸上突然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你……」 祝南星赶忙上前一步拉着蒋月如跪下，慌忙地向陈王道歉：「实在对不住，民女头一次见天子, 心中又是钦佩又是忐忑，一不下心腿就麻了，不好走路。月如她不太懂规矩，只是想搀着民女回去，请天子息怒。」 蒋月如也学着她，用清冷地声音说：「天子息怒。」 「起来吧，」王上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解，正要开口的时候, 就被身旁的王后打断了话：「你看你，把人家小姑娘吓得, 声音都发抖呢，还不快些让人下去？」 「好, 」王上听到她的话, 立马笑着执起她的手，「听你的。」 祝南星拉着蒋月如，赶忙躬身退了下去。 陈景湛揪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他唿出一口气，刚准备放松，就听到他的母妃勐地发问：「怎么？心疼那个小姑娘？」 「没有。」他低垂着眼，下意识否认。 「哼，我是你娘，还不了解你？」柳贵妃冷哼一声：「奶茶是你买的，给我们分的，就连我问小姑娘几句话你都要插手干预。我不知道你的隐疾是何时痊癒的，平日里不发一言，今日却能当众反驳我。」 她擦了擦自己金制护甲，对于自家儿子的否认嗤之以鼻。 这边母妃的事情还没完，父王又发话了：「陈景年，陈景湛，你们俩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走上前去。 「你们俩怎么了？大夏天还挂着个面纱，刚刚就想问了，一时没找到机会。」陈王觉得他俩的造型奇怪又好笑。 「儿臣和九哥前两天出宫，脸上被一种不知名的蚊虫咬了几个包，这包又红又大，怕您见了心烦，所以就戴了面纱。」 陈景年拉了拉九哥的袖子，率先站出来说道。 陈景湛也跟着点了点头。 「朕刚刚听到小九说了话，怎么？病好些了？」陈王关心地问他。 「嗯，」陈景年淡淡地说道，「确实好一些了。」 「哈哈哈好啊，」王上笑得很开怀，「父王看到你这样很是欣慰。」 …… 这一头，祝南星把蒋月如拉到自己的奶茶小摊，有些生气地问她：「你今天为什么要站出来，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事情吗？」 蒋月如低头不语，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我很感激你的关心，可是你要看场合啊，」祝南星痛心疾首，「今天是王后娘娘好心，张口给咱们一个台阶下，王上才没有怪罪。否则你这种行为，属于冲撞天子，你知道吗？」 别说是脚麻了，她今天就算是脚扭伤了，爬也要自己爬出去，绝对不会想着让月如跑过来帮她。 「对不起，」蒋月如抬眼望她，一脸严肃认真：「你是真心为我好，我为今日的行为感到很抱歉，南星。」 人家都这样道歉了，再加上确实没造成什么太大的负面影响，所以祝南星的气很快就消了。 「算了算了，原谅你了，」她没好气地摆了摆手，「亏我还特意给你留了奶茶，你却净给我添麻烦，快点过来吃吧。」 蒋月如嘴角弯了弯，但却不是真的开心。 她的眼里有祝南星看不懂的情绪，祝南星并不喜欢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于是拉着她走近摊子，拿出一个超大的木碗，倒入满满的奶茶，又把配料不要钱似的往里一通狂添，最后做出一份巨无霸「八宝粥」奶茶端到她的面前。 第102页 「吃吧，我特制的月如牌奶茶，」祝南星笑眯眯地说，「多加了一份白砂糖，双倍的糖，双倍的快乐。」 蒋月如没有说话，拿起勺子盛着喝了一口。 「好好喝！」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这是什么？太好喝了吧！」 「这是奶茶，」祝南星看她的表情终于不再那么忧伤，于是也跟着放松起来，「让天子都称赞不已的奶茶哦。」 「是吗？」她舀起一颗金黄色的芋圆放入嘴中，qq弹弹的芋圆在她两齿间跳动，南瓜纯天然果糖的甜味在她嘴里蔓延。 「南星，」她一边嚼着，一边望着天上皎洁的月亮，「我听说你的娘亲也很久之前就过世了。」 祝南星愣了愣，她其实也不是很清楚，书里从来没有提及过祝家夫人的事情，那大约就是不存在的吧，于是她点了点头。 「我很想和我娘见一面，」月光打在蒋月如的脸上，「很想很想。」 这一刻的蒋月如很美，像嫦娥降仰望她的宝藏，又像不小心坠落人间的月亮女神阿尔忒弥斯，美得让人心动，但祝南星却感到莫名的悲伤和迷茫。 第二天下午，京城迎来了第一场雨。 小雨淅淅沥沥打在房檐上，像是在谱曲美妙的乐章。 祝南星望了望天空，估计这场雨大不起来，一会儿就能停，晚上梨花苑应该不会停止演出。 虽然现在是夏季，但下过雨的夜晚还是会有些冷，寒气会顺着衣服钻进去，一不小心就会着凉。祝南星担心小九会受凉，所以决定做点儿热乎的汤晚上给他喝，顺便多做一些分给其他皇族。 她将豆腐块儿、胡萝蔔、火腿切成细丝，放在一旁备用。 接着拿出几个新鲜的西红柿，洗净并处理好根茎后放入锅中，开火慢炒，用木铲子将西红柿切成小块儿并炒出汁，直至西红柿全部融到汁儿中后加水煮开，将刚刚处理过的豆腐丝，火腿丝，胡萝蔔，木耳下锅，把洗净的金针菇掰成一簇一簇的放进锅里煮。 待到锅中食材煮熟后，祝南星往里倒入大量的鸡汤，撒上少许盐和酱油，将淀粉和水充分搅拌均匀后，倒入锅中。 锅里食物和番茄鸡汤的香气扑鼻而来，她打上几个鸡蛋，将一大碗蛋液倒入锅中，倒上少许陈醋、辣椒油和胡椒面，一锅酸辣汤就做好了。 酸辣汤十分浓稠，配料丰富，红煳煳的汤配上金黄色的蛋花、粉嫩的火腿丝、米白色的金针菇和豆腐丝、黑色的木耳条和橘红的胡萝蔔丝，色香味俱全，引得人食慾大开。 果然如她所料，雨又哩哩啦啦地下了一小会儿，之后天就放晴了。 到了晚上，皇宫里的人来到了梨花苑。 今日表演《打金枝》，本来并非这个剧目，但皇上临时兴起，要求更改为这个。 夜晚果然有些凉意，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刚刚用小木车推过来的大铁桶里放着的是出锅不久的酸辣汤，为了保温，她在上边用一床大棉被盖着，现下双手有些冷冰冰的，于是她把自己的手放在棉被上，顿时感觉温暖了不少。 「小姑娘，今日不卖奶茶了？」一位佩金戴紫、雍容华贵的美人笑着靠近，她的手如柔荑，被一个小丫鬟扶着，小指甲还戴着金色护甲，一看便知是极为高贵之人。 昨日她虽然在此倒奶茶，但见到的大多数都是权贵之人身边的僕从，除了搭讪的柳子骞和特意要挑衅她一番的倾城郡主。 所以当她看见这位明艷的美人娘娘前来搭话时，心中便生出几分惶恐。 「是，今日卖酸辣汤。」她也不敢抬头看，只能低垂着眼附和着说道。 「也是，今日下了小雨，夜晚还真是有丝丝凉感，」 美人看了看天空，有些感慨道，「一直养尊处优，人慢慢也就变得娇气起来。本宫曾经淋着雨在外跑一天都不会受凉，如今稍微有点儿不注意便会倒下。」 祝南星不知道该回应什么，只能笑着点了点头。 好在美人也不指望她能回应什么：「本宫曾经在草原上也喝过一物名曰奶茶，只是那茶一点儿也不甜，反而还带一丝咸味。在外淋雨后，阿爹给本宫倒上一大碗热乎乎的奶茶，一碗下肚，整个人都变得暖和起来。」 想起奶茶，她年少时的回忆就被勾了起来，那时的她策威风凛凛之千里马，迎着雨在草原里策马奔腾，蹄香惹蝶，风灌长袍，好不自在。 聊到美食祝南星可就不困了，美人姐姐描述的奶茶很像二十一世纪蒙古的奶茶。 她的同事以前去内蒙古玩儿，给她带回来过几包当地的特产奶茶，虽然和她印象中的奶茶味道截然不同，但也别有一番风味，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于是她搭话道：「民女大抵能明白您的意思，您口中的奶茶应当是草原人民用茶砖和鲜牛乳制作而成，主要为了驱寒和增加人体所需的营养成分，增强自身的抵抗力。」 「这茶叶用的应当是当地的特色茶种，他们会将那种茶压制为茶砖进行保存。喝时只需将茶砖切下一块放入白水锅中煮，再加入适量鲜奶，用勺扬至茶乳交融，最后往锅中加入一些食盐，这样热乎乎香喷喷的草原奶茶就做好了。」 祝南星越说越兴奋，介绍完才发觉自己话太多，于是连忙道歉：「对不起，民女失礼了！」 第103页 「无妨。」美人好像很开心，「确实是位有趣的小姑娘，怪不得……」 她突然顿住，想了想才继续说：「小姑娘，抬起头来。」 祝南星听话地抬头，正好对上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美人挑着眉，似乎对她的长相很好奇。 「还是位漂亮的小姑娘。」美人轻启朱唇，「看你的样子，似乎很会做本宫口中描述的奶茶？等闲下功夫，可否邀你到本宫的宫中帮着做上一碗呢？」 「当然可以。」她连忙点头。 柳贵妃还欲说些什么，但王上已经遣嬷嬷来催。 走在路上，她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身旁的丫鬟说道：「入画，你去托人回宫一趟，将本宫那只冰种翡翠镯子拿来赠与祝姑娘。」 「是。」丫鬟应道。 第53章 汤泡饼 完全浸透汤汁的白面饼味道和口…… 倾城郡主今日失策了。 她为了漂亮, 今日穿了刚从父皇那里求来的白羽鲛纱衣。这鲛纱十分昂贵，是楚国来访时送的礼物，父皇一向是宠爱她, 见她喜欢这布料，就送与她了。 鲛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不同角度还能看到不一样的颜色。布料柔软轻盈, 迎风一吹, 显得她的身段格外优美，不论是贵妃娘娘还是皇后娘娘都对她赞不绝口。 可是她的快乐并没有持续太久。倾城郡主没有想到，当太阳落山后, 这天气会有这么冷！ 倾城郡主咬了咬下唇，感觉周身有些冷，身子也有些不自主地打颤，她有些后悔没有听嬷嬷的话，多添一件衣物。 虽然她差人回宫去取大氅和手炉，可僕从来回也需要时间，骄傲如她不愿意被别人在私底下议论，所以只能嘴硬强说自己并不冷。 「郡主，吃块儿点心吧。」她的贴身侍女建议道。 今日御厨给她做的是椒盐牛舌饼, 往日里她最喜爱的便是这道点心。 牛舌饼咸香酥脆，馅足味美, 表皮用手轻轻一碰，便会扑棱扑棱往下掉渣。 可是今日她却犯了难。如果正常吃的话, 渣子就全掉在自己的鲛纱上了；如果将头前倾, 就着桌子接着渣子吃，体态又不是很好看。 再说…… 她偏头看了看身边坐着的太子哥哥，他手里正拿着一碗热乎乎的汤, 那汤的香气随风飘到她，是一股沁人心脾的酸辣味道，闻起来就很好喝的样子。 陈景年感觉自己被注视着，一扭头就发现自己的妹妹双眼放光地盯着他。 「太子哥哥，你在喝什么呀。」郡主声音甜甜地问。 「我在喝祝姑娘发的酸辣汤，倾城，你没有吗？」 陈景年一脸困惑，祝姑娘菩萨心肠，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怎会只遗漏妹妹呢？ 「啊哈哈……」倾城郡主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昨天她跟祝南星放狠话的同时，也告知了身边的僕从，说她不会接受祝南星提供的任何食物。如果让她看到自己桌上有平民小吃，玷污她的眼睛，就会唯僕从是问。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种情况。 虽然她是那么的说过没错，但是太子哥哥那碗汤真的好诱人，配料也好丰盛。 她看到太子哥哥拿小勺子盛起碗里的「金丝银丝」，金银丝上挂着红煳煳的汤，热气腾腾的。 倾城郡主往下咽了口口水，默默招来自己的贴身婢女，悄咪咪地说道：「你去帮我取一碗酸辣汤回来。」 她这可不是被祝南星的平民小吃吸引力，只不过是天太冷了，风太狂了，太子哥哥吃得太香了。 过了一会儿，侍女端了一个很大的碗回来了。 碗刚放到她面前，热气卷着酸辣的香气就扑面而来。 碗里的食材真的很丰盛也很漂亮，与其说这是碗汤，不如说这是一碗菜肉盛得满满的粥。 倾城郡主问回到身旁的婢女：「祝南星没有发现这是我要的吧？」 婢女脸上露出一丝惊慌，连忙跪下道：「郡主，实在抱歉。昨日奴婢是陪您一起和祝姑娘聊天的，她早就将奴婢的面孔记住了。」 …… 祝南星坐在椅子上，喝着自己做的酸辣汤，心里却是在想着小九是否喜欢这汤的味道。 她不知道哪一碗汤会被送到小九手中，于是她把每一碗都当做是给小九的那一碗，加了好多料进去，这样总有一碗会被交到他的手上。 希望他会喜欢。 祝南星嘴角微微扬起，喝了一口汤。 「祝姑娘，可以帮我盛一碗酸辣汤吗？」一位婢女走进问道。 祝南星的记性很好，虽然达不到过目不忘的程度，但昨日倾城郡主给她留下很深的印象，想忘记都很难。所以看到这位婢女的面孔的时候，她就知道是倾城郡主的吩咐了。 「你是要自己喝吗？」她揣着明白装煳涂。 「额……」 婢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肯定不能是自己喝的啊。但如果被郡主知道，她爆出自家主子的名讳，那郡主的脸要往哪儿搁，她肯定也要受处罚。 祝南星见她一脸困扰，便收了开玩笑的心思，笑着招唿婢女过来。 她掀起棉被，打开桶盖，特意把大勺子在汤里搅了搅，将沉淀在桶底的配料舀了起来，给郡主盛了满满一大碗。 「多谢祝姑娘。」婢女松了一口气，连忙接过。 「今日郡主穿的很漂亮。」祝南星笑着夸奖道。 第104页 婢女一愣。 祝姑娘怎会知道她的主子正是倾城郡主呢？ 「我记得你，咱们昨天见过面的。」祝南星看她一脸困惑，于是主动解释道。 啊，原来是那个时候……可她仅仅是站在一旁，祝姑娘竟也能记得她吗？ 「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个白面饼。本来想要自己留着吃的，你也帮我带给倾城郡主吧。」她从包袱里摸出一块被干净手帕包着的白面饼递过去。 「不用了，祝姑娘。」婢女推脱。 倾城郡主那么娇气，怎么可能会吃这样随便用帕子包住的面饼呢？ 祝南星一眼就能看出婢女心中所想，于是说道：「放心吧，她一定会吃的。」 真的吗？婢女皱眉看着手中的白面饼。 「对了，你帮我带句话给郡主……」 …… 「所以，如果我不问，你就不打算告诉我了？」倾城郡主一拍桌子，有些气愤。 好在《打金枝》的声响比较大，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观看，没人注意到这边。 「奴婢知错了。奴婢只是怕您听到祝姑娘的名字后生气，伤了身体。」婢女一下子跪在地上。 「算了算了。」她一摆手，先喝酸辣汤才是要紧事。 祝南星托婢女给她带话，说建议她把白面饼掰成小块儿放到汤里蘸着汤吃。 这等平民做派的吃法…… 一向高贵的倾城郡主有些犹豫。 她拿起小勺，期待地舀起一勺挂满汤汁的配菜，放进嘴里一通狂嚼。 太好吃了！这味道就和她想像中的完全一样！ 入口是西红柿天然的酸甜味儿，余味却是胡椒面的辣。这种辣并非是麻辣或者辛辣，它是一种让人热血沸腾的舒服的辣感。 倾城郡主不顾形象，抱着碗又喝了一大口。酸辣汤下肚，她便觉得整个身体都变得暖和起来了。 那股热气从她胃流到她的四肢，窜上她的头顶，使她的额头也跟着微微冒汗。 「唿，好舒服。」她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 她没捨得直接把汤全部喝掉，手里攥着祝南星给的白面饼，还在犹豫要不要放进去。 「倾城，倾城，我可爱的妹妹~」太子哥哥在旁边用气声唤她。 「太子哥哥，有什么事吗？」倾城郡主眨巴着眼睛问道。 「我看你盯着手里的饼看半天了，你要是不想吃，干脆给我吧，我很想吃~」陈景年把手放在嘴边，小声地建议道。 「我才不要！」倾城郡主下意识把白面饼捂在自己胸前护着。 「我的好妹妹，不要那么小气嘛~要不然咱们各退一步，一人一半，你看如何？」陈景年在他的座位上蹭来蹭去，好像在撒娇。 太子哥哥为何突然这样？ 倾城郡主一脸嫌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白面饼按照祝南星说的那样，掰成小块儿泡在自己的碗里，还用勺子压一压，让它充分进入汤里吸收汤汁的精华。 「啊~」陈景湛心痛的叫喊在她耳边响起。 哼，她都这么可怜了，太子哥哥不关心她就算了，还想抢她手里的吃食，简直太坏了。 她撅着嘴，舀起一勺金针菇放进嘴里。 金针菇事先经过处理，所以吃起来脆生生的，但是却一点儿也不塞牙，也不会很难咬断，咯吱咯吱地，每嚼一下，就会有酸辣的汤被挤出来。 好幸福，就连平日里她最讨厌的胡萝蔔，此时都变得入口即化，无比美味。 等到白面饼也变得红煳煳的时候，她舀起一块儿放在嘴里。 白面饼未泡在汤里的时候，又硬又干，上边还挂着白色面粉，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犹犹豫豫，被太子哥哥抢食的想法气到后才把白面饼放进汤里的原因。 但是完全浸透汤汁的白面饼味道和口感完全不一样了。它的口感更像是有些湿润的蛋糕体，软绵绵的，很是松软。 入口只需用舌尖轻轻一压，被白面饼吸进去的汤汁就迸发出来。白面饼完全软掉了，用舌尖轻轻一碾就化在嘴里，只留下酸辣汤的香气，唇齿留香。 倾城郡主满足地靠在椅子上，心想着平民小吃也有点儿意思。 但她面上还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对了，祝姑娘还有一句话让我带给你。」婢女突然想起来。 「什么？」 「她说您今日穿的很漂亮。」婢女如是说道。 这个女人…… 倾城郡主脸上有些发烫。 她对自己这么好，自己还怎么找到理由来讨厌她呀！ 这一头的陈景湛突然感觉浑身一冷，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无名的危机感。 「陆仁。」他眨巴眨巴眼睛，小声地叫道。 「属下在。」 「托你给祝姑娘送的东西，你送到了吗？」他看了看手里盛着酸辣汤的碗。 「送到了，您放心吧，」陆仁特意强调，「偷偷地。」 祝南星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桌边的手炉，小小一个，上边有雕刻的花纹和彩绘，十分漂亮。 这样躲躲藏藏的，是谁送的她其实心照不宣。 小九对她如此的好，有没有可能其实他也对自己有好感呢？ 想到这个可能性的祝南星感觉自己的心怦怦跳得厉害。 她把手炉捧在手心，感觉一股暖意从手掌一直蔓延到心底。 第105页 第54章 烤包子 他定睛一看，祝姑娘整张脸上都…… 等祝南星收到翡翠镯子后, 才突然间明白，原来那位贵气逼人的美女姐姐，竟然就是当朝贵妃柳雁风。 她在心中回想, 确认自己没有说错什么话后，才松了一口气。 那可是小九的娘亲, 她未来的…… 咳咳, 光是想到这种可能性, 她就有些不好意思。 「祝姑娘，贵妃邀请您明日上午到钟粹宫一趟。」柳贵妃的贴身婢女福了福身，笑着说道。 「遵命。」祝南星点了点头, 忽的又想到柳贵妃和她那段对话，于是问道：「需要我准备些什么吗？」 婢女被她的问题逗笑，温和地说道：「咱皇宫里什么食材没有呀，您只要人到就行了。」 「好的，你也辛苦了。」祝南星连连点头，将嘴里剩下的疑问全部吞下。 婢女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只要她人到位就行，其他的贵妃娘娘都会帮她安排好。 果然，第二天一早, 贵妃就派马车到她门前等候。 这马车格外气派，引得过路人频频回头。 她给圆圆做好早餐后就上了车, 一路被送到了钟粹宫。 一想到这是小九生活过的家，祝南星就对这个地方心生好感。 「祝姑娘, 你来了, 快些坐下。」 柳贵妃今日穿了件淡蓝色银纹绣花的服饰，看起来低调又高贵。她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看到祝南星到来后立马笑弯了眼, 「昨日的酸辣汤真的很好喝，喝完之后本宫感觉浑身都热乎起来了，很是舒服。」 「您喜欢就好，」她恭敬地说道，「酸辣汤的做法很简单，您若喜欢，民女可将菜谱教予您宫中的厨子，这样您随时都能喝到了。」 「那倒不必，」贵妃露出一抹充满深意的笑容，低垂着眼喝了一口茶水，「本宫想喝的时候，可以再唤祝姑娘过来做吗？」 「啊，那自然也是可以的，只要您不嫌弃民女就行。」 祝南星没想到贵妃会这样说，但和贵妃打好关系总是好处多多的。 只是贵妃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为何总是透出一股慈爱来？ 又和贵妃娘娘聊了几句，祝南星找藉口说要去火房看看食材情况，脚底一抹油就跑路了。 这不是她怂，主要是贵妃娘娘的气势太过强大了，不愧是在军营里长大的女子，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总是很锐利地打量她，问的话也感觉是在试探她，这让她感受到压力山大。 祝南星不知道的是，当她慌忙逃走的时候，柳贵妃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柳雁风用双手捂着脸，笑容满面地对身旁的入画说道：「祝姑娘好可爱，做饭好吃说话也好听，是我儿高攀了。」 入画也笑着附和她：「祝姑娘确实很可爱，昨日奴婢按您要求去送翡翠镯子时，她还问奴婢需不需要带食材过来呢。」 「这样吗？还真是有趣呢。」柳雁风捂嘴笑着问道，「你按本宫的吩咐，托人去叫阿湛回来了吗？」 「嗯，已经传话过去了，还特意按照您的要求，强调了祝姑娘在您手上呢。」 入画跟随柳贵妃久了，笑容都如出一辙。 「事情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柳雁风悠闲地喝了一口茶。 这一头的祝南星将奶茶煮上后，总感觉有些寒酸，于是想着再做些其他吃食。 柳贵妃似乎很是思念曾经在草原上策马奔腾的时光…… 她摸了摸下巴，想到了以前吃过的新疆烤包子。 心动就行动，祝南星带着柳贵妃派来帮她打下手的小顺子匆匆赶到火房。 她将面粉倒入盆中，分次几次加入水，一边加水，一边用筷子搅拌，等待面粉呈碎片雪花状后，她用手将其揉成光滑的面团，盖上干净的布，放在碗里饧面。 在饧面过程中，她将洋葱切丁，加入切碎的姜末，和少量的食盐进行混合併搅拌均匀后，放入小碗中备用。 拿出刚刚让小顺子准备好的羊腿肉，把它切成四分之一小拇指大小的肉丁，加入盐，孜然，香油和水搅拌均匀后，腌制一段时间。 等羊腿肉丁腌制的差不多时，她将洋葱倒入羊肉中混合均匀，这样包子的馅儿就做好了。 祝南星将盖在面团上的布拿下，用手戳了戳面团，面团的回弹性很好，这就证明面已经饧好了。 她将面团分成等份的小块，用手掌压扁后拿擀面杖擀开，在中间放上肉馅，并在面皮的边缘刷上鸡蛋液，像「叠被子」一样，包成长方形。 将包子的底部刷上薄薄的一层油，并在包子的表面刷上一层厚厚的蛋液。 等到包子全部包好后，她满脸笑意地看着小顺子。 小顺子不理解她的笑容，但是他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 「小顺子，你再使点儿劲儿呀！加大力度，加大力度！」祝南星大喊道。 「祝姑娘，你不要着急，奴才已经没有力气了，要不然咱们俩换一下？」小顺子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可怜巴巴地说。 「不行，你掌握不好火候，容易出大错的。」祝南星的小脸上已经沾上了灰，她用嘴吹了吹正燃烧地很旺盛的火堆，小心地拿着大木夹子烤着包子。 「小顺子，扇！」她仔细盯着包子的烧烤情况，一看火苗小了就大声叫小顺子。 第106页 小顺子拿着大蒲扇扑棱扑棱地使劲儿扇风，因为他已经筋疲力尽了，所以每一次扇风都要闭上眼睛，一脸痛苦地扇。 倾城公主本来是来拜访柳贵妃的，柳贵妃很是喜欢小公主，一开始发现自己生的是皇子时，闷闷不乐了许久，直到她发现九哥哥脱离小猴子形态，长开成精緻的玉娃娃后，才喜笑颜开。 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喜欢和宠爱倾城公主，所以倾城很喜欢来找她玩儿。 可是今天她却发现钟粹宫好像走了水，隔着老远都能看见飘起来的黑烟。 走近后却发现钟粹宫大门紧闭，没有一丝走水后应该有的动静。 「公主，咱们快些叫人过来吧！」她的贴身婢女建议道。 「等等。」她拉住婢女，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于是她推开钟粹宫的门，走进去后却发现贵妃娘娘正在淡定地喝茶。 「哦？是倾城来了，一会儿要一起用午膳吗？现喝点儿茶润润嗓子吧。」柳贵妃如是说道。 「柳娘娘，您的火房冒了好大的烟，发生什么事儿了。」 倾城公主见柳贵妃安然无恙，便放下心来。 「哦，是祝姑娘在为本宫制作午膳，她刚刚提前跟本宫打过招唿，说一会儿会烤一些东西，烟会比较大。」 柳贵妃握住倾城公主的手，「快些坐下陪本宫喝些茶，一会儿留下来用午膳吧，你九哥哥也会回来。」 祝南星也在这里？ 倾城公主脸上有些发热，虽然她之前趾高气昂，信誓旦旦地说她不会吃平民小吃，但那碗酸辣汤确实给她带来不少的冲击。 于是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谎：「好，我确实许久没见九哥哥了，那我就留下来陪您们一起用膳吧。」 只过了一会儿，倾城公主便有些坐不住了，总是往门外张望。 「你要是想去凑热闹就去吧。」柳贵妃宠溺地对她说。 「咳，我就是去监督一下她，别到时候惹出大乱子。」 倾城一脸傲娇嘴硬，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好奇心作祟。 她提起裙子，悄悄地跑到火房附近，想要偷摸观望一会儿，结果一下子就被祝南星发现了。 「倾城公主，您也来了。」祝南星抬起眼笑，小顺子听到她说的话，也顺着她的视线往倾城公主这个方向看。 倾城公主：为什么感觉他们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公主，我们在做很有趣的事情，你要不要一起加入呀？」祝南星笑着朝她勾勾手。 小顺子抿紧嘴，皱着眉头，拼命摇头。 公主，您可千万不要答应祝姑娘呀！快逃！ 可是浓烟掩盖住了他的表情和动作，倾城公主也听不到他的心声。 「哼，本公主就随便过来看看，主要是怕你对柳娘娘不轨，所以来盯着你罢了。」倾城公主一边靠近一边解释道。 祝南星敷衍地附和她：「好，倾城公主辛苦了。」 其实内心的想法是：新的工具人？过来吧你！ 陈景湛听说祝姑娘被母妃宣到钟粹宫的时候很紧张，尤其是当母妃托人带话，说祝姑娘现在正在她手里，让他赶紧过去。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虽然他了解母妃，她是最喜欢小姑娘的人，万不会为难祝姑娘。 但是母妃的嘴也是最把不住门儿的，什么都敢往外说。 自从上次奶茶那件事后，母妃似乎就把主意打到了祝姑娘身上。 为了不给祝姑娘添麻烦，他匆匆忙忙地进了宫。 「母妃！祝姑娘呢？」陈景湛气喘吁吁地问。 「唉，」柳贵妃装作难过的样子，「真是孩子大了不由娘，张口闭口都是祝姑娘。」 「母妃！」 「好了，本宫怎会为难祝姑娘呢？她在火房，说是要帮本宫准备午膳呢。」柳贵妃眨了眨眼。 陈景湛人还没到火房，就听见祝姑娘清脆的声音：「公主，一鼓作气！再用一些力气！」 接着是妹妹抱怨的声音：「哎呀，本公主知道，你别说话了，吵的我心烦。」 他定睛一看，祝姑娘整张脸上都沾着灰，活像一只小花猫，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中夹子上的包子，时不时地给包子翻个面。 而她一向娇纵任性的妹妹，正气鼓鼓地拿着大蒲扇，按照祝姑娘的指示疯狂扇风，一张小脸憋的通红。虽然她嘴上抱怨着，但手上的动作就没停下过。 陈景湛握紧拳头，放在嘴边抵住笑意。 祝姑娘，果然和普通女子完全不一样。 第55章 论鸡的多种烹饪方式(二) 炸鸡配上炸…… 「祝南星！我看你就是成心使唤本公主！」倾城公主今天特意编的髮髻都散了, 钗子也将掉不掉，她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哼哧哼哧地喘着大气。 小顺子看见公主这种粗鲁的行为, 张了张嘴想要劝阻，但看到她眼里都要冒火星子了, 想了想还是没敢吭声。 「哪儿有啊, 」祝南星笑弯了眼, 「劳动过后的食物味道会更好！」 她看了看旁边一脸欲言又止的小顺子，插着腰说道：「小顺子！你看看你，再看看我们倾城公主, 人和人的差距竟然如此之大，还不赶紧像我一样，鼓鼓掌，感谢倾城公主？」 她啪啪地大声鼓掌，还强迫小顺子和她一起。倾城公主被她这样一通夸奖，脸有些红，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第107页 「哼，算你识相，本公主出马, 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好的。」 …… 柳贵妃和倾城公主头贴着头，看着盘中之物。 看起来是包子没错, 但是它皮色黄亮，用筷子轻触, 外皮硬硬的。 「此物名为烤包子, 顾名思义就是将包子经过烤制后的产物。」祝南星站在一旁向二人介绍。 「我刚刚费半天劲就是烤这个包子？」倾城公主瞪大眼睛，她是看到祝南星手里拿着个大木夹子没错，但没想到居然是在烤包子。 「对的。」祝南星笑着点了点头。 「烤不烤的, 不都是包子味儿吗？你让本公主扇了半天的风，就是烤个破包子？」倾城公主震怒，拍着桌子质问她。 祝南星早就预料到她的反映，她伸出食指摇一摇，否认公主的话：「好吃不好吃，得吃过才知道。」 公主没好气地坐下，却发现柳贵妃已经悄咪咪地夹起一个开吃了。 倾城公主：「！」 柳娘娘为何这样？ 公主鼓了鼓嘴，也拿起一个来。 包子有她一个手掌大小，外皮金黄酥脆。她轻轻地咬了一小口，面皮外酥内软，肉馅满口流油，香而不腻，每咬一口都会往外爆汁儿。肉馅微烫，热气扑面而来，她被烫的往外直唿热气，但却根本停不下来。 柳娘娘已经吃完一个了，还喝了口祝南星给她倒得热奶茶。 刚刚等烤包子的时候，她就已经尝过了。味道有些奇怪，居然是咸咸的，并不符合她的口味。 不过，看在是祝南星给她倒的，她就赏她几分面子，再喝一口吧。 然而这一次的奶茶味道却和刚才喝的不同了。肉香味混合带着咸味儿的奶茶，味蕾里多种香气仿佛是在打架，这种滋味好奇妙。 倾城公主忍不住又拿了一个烤包子，这次她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入口皮脆肉嫩，味鲜油香，馅料味道十分浓郁。 「这肉馅是用什么肉做的？」柳贵妃用手帕擦了擦嘴，好奇地问道。 「回娘娘，是用羊腿肉制作而成。」 「羊肉？」柳贵妃和还在埋头苦干的公主都愣住了。 这竟然是羊肉吗？ 怎会一点儿羊肉应该有的膻味儿都没有呢？ 「这里建议您们快一些趁热吃掉，放凉了羊油会凝固住，味道就不好了。」祝南星插嘴道。 那可不行！ 柳贵妃和倾城公主对视一眼，也不顾及自己形象了，开始疯狂吸入。 两人茶足饭饱后，盘子干净了，她们二人的肚子也鼓了起来。 「话说……柳娘娘，我记得您刚刚提及过，九哥哥会来，怎么现在都不见他的踪影？」倾城公主拿帕子捂住自己的嘴，不让饱嗝打出来。 「哼！别跟我提他！」柳贵妃想到他就心烦。 刚刚他急匆匆地赶到火房，看到祝姑娘一切安好后便回来，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说不该说的话之后就又熘走了。 可笑至极！ 他什么时候这样关心过他自己的老娘？ 不过…… 她抬起头看向站在一旁笑容恬静的姑娘。 如果未来的九皇妃是祝姑娘的话，怎么想都是他儿子赚到了。 祝南星和柳贵妃对视一眼，总感觉背后毛毛的，于是赶紧干笑着将头低下。 …… 梨花苑接下来的几场表演都是平民场次了，不过大家都纷纷请求祝南星提供奶茶，他们也想尝尝让皇室都赞不绝口的饮品。 祝南星当然是笑着同意了。 但是光喝奶茶似乎差点儿意思，她绞尽脑汁回想，自己在现代时都是吃些什么食物看剧的？ 有了！是炸鸡！ 炸鸡配上炸薯条，生活也会过得井井有条。 结果在祝南星去集市採办的路上，她发现一件震惊她全家的事情。 她看见蒋月如挽着一个男人的臂膀，有说有笑的走进霓裳阁。 她脸上的笑容是祝南星从未见过的，但令她震惊的不是这个，而是那个男人。 虽然只有一个侧脸，可祝南星还是能感觉到到他身上散发的那无处安放的油腻气息。 那熟悉的扇子，那略显做作的动作以及恨不得把「有钱」二字贴在脸上的夸张做派，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祝南星的去油雷达滴滴作响。 没错，就是那个男人，柳子骞！ 他们俩怎么会…… 祝南星不理解，但是她大为震撼。 柳子骞花名在外，绝非良人，蒋月如怎么会和他搅和在一起呢？ 祝南星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蒋月如与柳子骞，那就是天鹅与癞□□，月亮与猴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满怀心事地去买马铃薯、西红柿和鸡肉，想破脑袋都还是不能理解。 算了，等今晚去梨花苑的时候，她要好好和蒋月如谈一谈。 …… 炸鸡不可或缺的搭档就是番茄酱，所以祝南星打算先熬制番茄酱。 她把西红柿顶部切十字口，在锅内加入大半锅的水，直至可以完全末过西红柿，等水烧开后，她将西红柿放进锅里稍微烫一下。这一步是方便给西红柿去皮，脱下它美丽的外衣。 紧接着她把西红柿放在小碗里，用勺子将其按压成细腻的泥，倒入锅中，加入大量的白砂糖，小火熬制，待西红柿汁变得浓稠即可。这段过程她要一直用勺子进行翻拌，避免粘锅或者煳底。 第108页 等西红柿汁放凉后，纯天然零添加的番茄酱就做好了。 她用筷子尝了一小口，虽然没有她在市面上买到那种好吃，但胜在完全是用番茄制作，吃得健康，也让人放心。 番茄酱做好了，下一步就该炸鸡了。 炸鸡这种食物，是一定要趁热吃才能品尝出它的美味，所以祝南星不打算在家就把炸鸡都炸好。 她有之前卖麻辣烫的小车，看容量刚好可以往里倒油炸鸡，而之前用来煮面的大漏勺也派上了用场，只需把想要炸的食物放在漏勺上搁进油中，就不用担心食材调皮地乱跑啦。 所以她就只是把鸡的各个部位洗净，将内脏和鸡脖鸡头都处理干净，并把一只鸡以翅膀、大腿、胸脯肉、鸡爪子和其他地方进行分类。 翅膀和腿当时是做炸鸡最精华的部位，鸡爪子她可以换种做法，滷制一下尝尝口味，其他地方大部分都是骨头，可以做成便宜的鸡架，至于胸脯肉嘛……她可以做凉面或者凉菜的时候加进去提味儿。 一只鸡身上处处都是宝，她要物尽其用，一丝都不能浪费。 首先来处理鸡架。 她将鸡架切成小块儿，洗干净后控干水分。加入料酒、盐、酱油、芝麻、孜然和辣椒面，用手将它们搅拌均匀后，往里倒入淀粉，将鸡架抓一抓，使每一块都充分粘上淀粉，紧接着可以就装入大盆里备用了。 紧接着是鸡翅和鸡腿。她将其洗干净后放入瓷碗中，往里倒入葱花、姜片、胡椒粉和适量的盐，充分进行搅拌，之后腌制两刻钟。 打几个鸡蛋，将腌制好的鸡腿鸡翅充分浸入蛋液中，使之充分被蛋液包裹，接着再放入装了面粉的小碗里，打几个滚后，鸡腿鸡翅的炸前工序也准备好了。 眼看着还有许多时间，祝南星干脆把工序最为复杂地滷味也制作出来。 她将鸡爪子仔仔细细处理干净并把指甲剪干净。起锅烧水放入鸡爪子，并撒入大葱、姜片，料酒和花椒，水烧开后撇除浮沫进行焖煮，之后捞起来洗干净并沥干水分。 另外起锅放油，她往里加入几块冰糖进行炒糖色，等冰糖被炒融化并形成焦糖色后往里倒入开水，水烧开后放入鸡爪，开大火，将香料、干辣椒和洋葱全部放进去，并加入酱油和料酒，等大火烧开后转小火焖烧，焖烧差不多一个时辰左右就将鸡爪子捞出。 祝南星用筷子沾了一点儿卤尝尝咸淡，她的手法还是不错的，味道刚刚好，香料和肉味产生了奇妙的反应，很是美味。 今日她不打算卖鸡爪，所以就盖上锅盖，让锅里的鸡爪充分浸泡汤汁后过上一夜，明天再拿出去卖。 最后她将马铃薯洗净后去皮，将它们切成一厘米宽的条状，然后放到装入淀粉的碗中充分蘸满，最后放入大盆中备用。 之前卖铁板烧时还剩了不少蘸料，刚好可以回收再利用一下。 于是今晚的梨花苑中，大家发现祝姑娘那里多了两张大桌子，一张上放着红豆、红褐色珠子、各种颜色的宝石和如琥珀般的啫喱，另外一张放着被面粉包裹着的鸡的各个部位和土豆条，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带着两个大锅的铁车。 祝南星的老客户看那套装备有些眼熟，便问道：「祝姑娘，你是要在梨花苑卖麻辣烫吗？」 祝南星笑容满面地说道：「炸鸡奶茶了解一下？」 第56章 炸鸡 「鸡翅、鸡腿和薯条可以随意选择…… 「您看您想吃点儿什么？我这里的油炸品是按照顺序排列的。」 祝南星用手指着大盆, 笑着解释道：「鸡翅和鸡腿双拼最贵，其次是炸鸡架，最后则是薯条。」 「我这里还有两种三种口味可以选择。」她取出身旁三个小瓷碗, 里边有红得粘稠的酱，有绿得透亮的酱和粉末撒料。 「我记得您, 也是我摊子上的常客了, 所以这个蘸料您肯定不会感到陌生。这就是咱们平时吃铁板烧用的撒料, 咸辣口为主。」 「这个是番茄酱。我用西红柿熬制出来的，酸酸甜甜纯天然，如果您喜欢西红柿的口味, 一定要尝尝这个。」 「至于这个绿色的酱，则是青梅酱。就是我之前青梅绿茶里用的青梅酱，能品尝到青梅独特的口感。虽然它也是酸甜口味，但是和番茄酱味道完全不一样。如果您喜欢，可以两种酱拼成一碟都尝一尝。」 「鸡翅、鸡腿和薯条可以随意选择酱料，但是炸鸡架只能选择撒料。」 食客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好友，两人稍微一合计，都来梨花苑了，不如奢侈一把, 来份最贵的鸡腿鸡翅，顺便再尝一尝这土豆条条。 「好的, 请您们稍等。」祝南星笑着说道。 她将一盘量的鸡翅和鸡腿放入油温烧热的大锅中，小火进行慢炸, 锅的温度一定要控制好, 避免外表炸的金脆，里面却还没有熟透。 这边鸡翅鸡腿噼里啪啦一顿响声，她拿起一个深底漏勺, 将土豆条放了进去，然后连漏勺带土豆条一起下到热锅里进行油炸。她是不是用筷子搅拌一下，使土豆条受热均匀。 等到适合时间，她将鸡腿和鸡翅捞了上来，放到碟子中。 然后再把薯条捞上来，进行第二次復炸。炸两次是为了那种酥酥脆脆的口感，所以第二次油炸也是十分必要的。 她盯紧土豆条，待其颜色变金黄时赶紧捞起来，这样就能保证它的口感是外脆内沙。 第109页 「您们想好要什么口味的吗？」她将炸好的薯条捞起来，沥了沥油，笑着问道。 「可否每种酱都来一些尝尝看。」食客挠了挠头，实在不知道选哪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可以呀。」祝南星点了点头，将薯条和鸡翅鸡腿放在一个盘子里，均匀地撒上撒料，又在碟子边角的地方舀上一大勺番茄酱和青梅酱抹在上面。 炸鸡薯条光是看起来就已经让人分泌口水了，金黄酥脆的外皮，鸡肉经过油炸后独特的香气，酥脆飘香，引得人食慾大开。 一口咬下去，外酥里嫩，鸡肉鲜嫩多汁，鸡汁在嘴里直接爆开。 炸鸡刚出锅，外皮脆香，配上撒料的咸辣味道，好吃极了。 至于这土豆条…… 他们俩没抱着多大的期待，毕竟有再多噱头，它也还不过是一根土豆条。 其中一人顺手拿起一条，一头蘸上红煳煳的番茄酱，丢到嘴里嚼了起来。 嗯？ 这土豆条外皮也被炸得松脆可口，配上西红柿熬成的浓稠酱汁，酸酸甜甜的，别有一番滋味。 而咬开后的土豆条，里边保留了土豆泥的细腻口感，土豆的清香一下子就充斥在嘴中。 他拍了拍身边的友人，指了指碟子里的薯条，反馈道：「土豆条，好吃！」 说罢又拿起一根，这次蘸了青梅酱。 果然，虽然说是酸甜口味，但是和番茄酱的味道迥乎不同。 青梅酱中还存在着一些青梅的小块果肉和纤维，是富有青梅独特酸甜口感的酱。 后边几位客人是来买皇室贵族称赞的奶茶的，但闻到这股冲击力极强的香味儿，也忍不住想来上一盘尝一尝。 手头宽松的就来上一盘鸡翅鸡腿双拼，紧巴一些的就来一盘炸鸡架。 鸡架的骨头比较多，肉也都是零零散散的分布在骨头上，所以价格也会便宜一些。 祝南星将早就腌制好的鸡架，下入热气翻腾的油锅中，金黄的酥皮冒着诱人的油星儿。再撒上一把南星牌秘制撒料，让每一块鸡架都沾上调料，鸡架出锅扑鼻的香气带着撒料的咸辣味，使整个梨花苑都散发着炸鸡的香味儿。 虽然没有啤酒，但奶茶配炸鸡薯条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他们本以为这奶茶会是很甜的糖水，结果恰好相反，奶茶的牛乳味和茶味很浓厚，反而甜味没有那么出众了。 大部分的甜味是来自奶茶提供的配料，软滑q弹，越嚼越香，越品越甜，让人上瘾。 祝南星的新款小吃和糖水受到大家一致好评并遭到疯抢，她本来还想着，留下一部分给月如炸了吃，没想到最后连点渣子都不剩了。 …… 到了晚上，蒋月如洗掉了脸上的油彩，一如既往到了祝南星那里喝奶茶。 「蒋老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看住了你，少吃甜食。所以今天这碗奶茶就不给你多放糖了，直接喝也很好喝的，我的食客们都赞不绝口呢。」 祝南星拿出她为月如提前准备出来的一份奶茶，端到她面前。 「那……可以多来一些配料吗？」蒋月如听到她说的话有些失落，但转眼又把主意打到了珍珠芋圆的身上。 祝南星刚要拒绝她，就看到她可怜巴巴的小眼神。 「唉……」祝南星深深嘆了一口气，「就多放一勺，只能一勺啊！」 「好！」月如高兴地欢唿道。 祝南星看着眼前正一脸幸福喝奶茶的蒋月如，想起她今日和柳子骞有说有笑进入霓裳阁的画面，在心中反覆措辞后，才试探性地问：「你今日出门了吗？」 蒋月如一愣，良久后点了点头：「出去了。」 「是出去玩儿了吗？京城有不少好玩儿的地方呢。」 「嗯，出去随便走走。」蒋月如感觉到祝南星有些不对劲，于是问道：「怎么了？为何突然问这些？」 「啊……其实也没什么事，」祝南星摸了摸鼻子，欲言又止地说，「我今天去集市买菜回来的时候，看到你和柳子骞在一起……」 「原来如此，」蒋月如明白了她出现异样的原因，赶忙解释道：「我和柳公子只是恰好碰到，没想到他居然认出我未扮相的样子，我就和他随便聊了聊。」 祝南星点了点头，当时蒋月如跑出来搀扶她时，柳子骞也在场。 他一直对月如图谋不轨，肯定就是那个时候记住了她素颜的面孔。 「这个男人……」祝南星咬牙切齿。 「你似乎很不喜欢他，」蒋月如有些奇怪地问她，「按理说你也没见过他几次，为什么会对他如此反感？」 虽然只见过他一两面，但是他柳子骞的花名可是传扬在外，什么强抢民女、欺压百姓……这些事他可都没少做。 「总之他的人品很差，是在陈国京城出了名的败类，平白抹黑了柳家在百姓中的光辉形象，你可得离他远一些。」 祝南星化身正义小使者，激昂澎湃地说了一大堆她从食客们口中听说到的事，当然大部分都是秦姨说的，她的小道消息大部分都是真实可靠的。 「嗯嗯。」蒋月如看她情绪激动，感到有些好笑，随口附和着。 「我们月如这样漂亮又有才的女子，就如同那天上的月亮，干净又高贵，可不是什么野猴子都能摸得着的。」 第110页 祝南星害怕自己又犯了喜欢多管闲事、爱说教的毛病，于是笑着夸奖道。 「我吗？」 蒋月如指了指自己，眼底浮出一丝厌恶，「我可不是什么天上的月亮，硬要形容我自己，我觉得我更像是浅滩的淤泥，骯脏又低贱。」她垂下眼淡淡地说，语气很认真，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祝南星听到她的话有些怔忡。 为何月如会如此形容自己？ 「我倒是觉得南星你和你的名字很配，就像天上的星星，虽然遥远，但就算是在漆黑的夜晚，你也足够耀眼、璀璨。」 蒋月如嚼了一块芋圆，继续说道：「这个名字是你阿爹取的吗？」 阿爹吗？不是的。 她的本名其实并不叫祝南星，这个名字是她决定和爷爷一起生活后，爷爷查了好多书，请教身边许多有文化的邻居，最终才敲定下来的名字。 据说是一位喜爱天文的爷爷提的「南星」二字。 南星，既南十字星座。它是全天88个星座中最小的星座，虽然小但却很好辨认。 听爷爷解释，就像北方的水手依靠北斗星及北极星来判断正北方向一样，南方的水手需要依靠南十字星座来判断正南方向，所以南十字星虽然渺小，但是至关重要。 这名字包含了爷爷对她的祝愿和期望，他希望孙女可以成为一个善良正直的小姑娘，可以不用那么优秀，那么引人注目，但一定要自信，默默散发着自己的光芒。 不过她从未向别人解释过自己的名字，别人问起，她只说是药材的南星，不想勾起自己的伤心事，今天还是第一次告诉别人「南星」二字的真正意义。 「祝老一定很爱你。」听完她名字的由来，蒋月如有所悟地说道。 「嗯，他确实很爱我。」祝南星想到爷爷，嘴角就忍不住勾了起来，「那你呢，咱们一个月亮，一个星星。月如姑娘的名字又有什么含义呢？」 「我也不知道，」蒋月如摇了摇头，「班主说我的名字是娘亲取的，可我娘亲过世许久了，她已经无法向我解释月如这个名字的由来了。」 「抱歉……」祝南星咬了咬下唇，眼底浮现一丝懊悔。 「没什么，我也没见过她。」蒋月如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说起来，今日柳公子说了一番让我匪夷所思的话。」 「他说他对我爱慕已久，府上有一幅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画像，从小他就一直喜欢着这画中人，没想到有一天居然真的能见到我，说这是缘分。」 「你说，世上真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吗？」 第57章 南星楼 离南星楼几步远，就是曾经祝记…… 「什么巧合？！」祝南星大怒, 「他前几天也跟我说什么，和我是上天註定的缘分！月如，你可千万不能信他, 我看他根本就是欠打。」 「是这样吗？」蒋月如皱着眉头，坚持说道：「还有那幅画呢。」 「什么画不画的, 他有没有跟你说, 让你去他府上看画？」 蒋月如点了点头。 「这都是他的诡计！清白姑娘进了他府上, 想要出来可就不容易了。」祝南星焦急地说，「再者说，你就算真出来了, 名声也就毁掉了。你可千万不要相信他的鬼话。实在不行，你就叫上我，我陪你一起去。」 「好，我知道了。」蒋月如微勾嘴角，「南星，你真好。」 「只要你不嫌我多管闲事就好。」祝南星嘆了一口气说道。 「怎会？我高兴都来不及呢，」她轻轻晃了晃已经喝干净奶茶的碗，「还有这个，也谢谢你了。」 「这么客气干嘛, 下次不许了。」 …… 梨花苑终于在夏天的末尾结束了他们最后的表演。 梨花苑关了门，洒金街上的早市、集市也都重新开始营业了。 祝南星的小摊子也可以支起来了。 但她另有打算。 她这段时间从蒋老那里挣了不少钱, 再加上之前皇上的赏赐，真的是挣了个盆满钵满。 一直以来她都想要开一家小吃店, 这样也能相对稳定下来。 她数了数最近挣到的钱, 一结合陈国的优待施惠，刚好可以盘下一家在洒金街位置不错的店面。 店的名字她都想好了，就叫南星楼。 南星楼一共两层, 一层是食客们吃饭和她做菜的地方，二层是杂物房，主要堆放各种食材和调味料。 同时楼前也照样会放一些桌椅，现在是夏天，还是有许多食客喜欢在外边吹着夜风吃饭。 收银的地方刚好可以挡住后厨，左边这块儿空着的大区域不如留着放一个大木柜子，将处理干净的食材放在上边，供食客们进行选择。 这样设计有很大的好处。 食客们进来，先去选择自己喜欢的食材，由于食材都是散装放在盆子里的，他们只需要拿小夹子夹到自己的盆里，这样吃多吃少都是自己来控制的。之后到收银处交钱，她把食材放在秤上，将荤素分开，分别按照重量计算价格。 食客们交完钱会得到一个立着的小木牌，牌子上写着号，他们只需把牌子立在自己座位的桌子上，到时候做好的菜就会被送到他们的座位上。 而这一边她拿着的装菜碗上也粘着和桌牌一样的号，她将食材在后厨煮好装盘，然后端上去，食客们可以按照自己的喜欢的口味自行去加减调味料。 第111页 一套流程下来行云流水，而且保证了食材味道和口感，食客们也不用担心来的太晚，菜都煮烂掉了。 这就是现代人的智慧，祝南星美滋滋地想。 她画好图纸后，找到了相熟的木匠和漆匠，跟他们详细描述了自己的想法之后，也不监工，也不指手画脚，直接爽快地走人了。 作为一名前役社畜，她深知这群人的不容易，也深知他们对甲方的恐惧，所以祝南星决定放过他们，也放过自己。 用这时间摆摆铁板烧摊，挣点儿小钱，岂不是美滋滋？ 今晚她的小摊子异常火爆，大家知道她要开店后纷纷表示祝贺和支持。 祝南星看着食客们凑在一起聊的火热的样子，感觉自己的快乐又回来了。 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是一位叫胡彪的健壮男子，长相清秀，是一张娃娃脸。但是偏生在镖局营生，长着一身强壮的肌肉，身材很好，让人很有安全感。 「胡彪啊，听说你这次要走镖的对象可是大富商，这回成功了，说不定就要成为振远镖局的总镖头了！」其中一个食客大声说道。 另外一位和胡彪相熟的食客也跟着起闹：「就是啊胡彪，你这不得请我们吃顿饭？」 话题的中心胡彪也很高兴，脸都因为大笑变得涨红：「一定请客，一定请客。如果真能当上总镖头，在场诸位我胡某人都请了！」 「好啊！」 「这可是你说的，咱大伙可都听着呢。」 祝南星听到他们的欢唿声，也深深受到了感染。 这群人的快乐真的很简单，这样的幸福感也很容易影响周围的人。 有人发现祝南星在偷笑，连忙说道：「祝姑娘也要开店了，到时候咱们就一起到祝姑娘店里吃饭！」 「就这么定了！」 胡彪也看向这边，有些腼腆地笑着对她说：「祝姑娘到时候请一定要手下留情，给胡某便宜一些啊。」 「放心吧，」她笑着说，「咱们都是老熟人了，肯定会便宜的，我们就等着您的好消息了。这一路请务必小心，平安归来。」 「好！」胡彪眼睛亮亮的，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与嚮往。 …… 果然她挑选的木匠和漆匠没有让她失望，整个南星楼的设计与构造和她想像中的完全相符，甚至是更加漂亮。 完工的那一天，她看着南星楼的牌匾挂了起来，离南星楼几步远，就是曾经祝记饭庄所在的地方，当然如今已变成瞭望月酒家。 她心里有些五味杂陈，虽然与书中人物同名，但她只会抖抖机灵做些小吃，万万做不了祝记饭庄那些硬菜，所以如今只能开一家南星楼，无法继承并延续书中曾经辉煌过的祝记饭庄了。 …… 南星楼开业那一天，沈暄和送来了好几个大花篮，估计上次菜篮子的事被陈景年笑了好久，这次她选的礼物都保守了一些。 几个大花篮摆在南星楼门前，看起来很是喜庆。 江流家里经商，最是明白该如何吸引客人的眼球。 他买了好多鞭炮，吩咐僕人在南星楼前放。 鞭炮声很响，噼里啪啦地吸引很多路人过来看热闹。 大家仔细一看，居然是祝姑娘的店，都赶紧过来捧场。 至于陈景年和陈景湛兄弟俩，这种场合他们是不方便出席的，但也托人送了礼物过来。 祝南星迫不及待地打开陈景湛送的礼物，结果发现是一条红玛瑙手钏。 为什么总是送她首饰？ 祝南星有些疑惑，难道是她穿的太老土了吗？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行头，洗的有些发白的粗麻衣物，手上带的是前几天圆圆编好送给她的红色丝绳，腰上别的钱袋子也是拿圆圆之前的破烂衣服缝制的……这样一看，自己好像确实挺不修边幅的。 祝南星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盒子合上收了起来。 虽然她也喜欢漂亮的首饰，可她现在这种状态，天天在后厨奔波，戴了也是浪费。 万一一不小心掉进锅里，菜毁了不说，首饰她也心疼呀。 关于这家店做菜的规划，她有自己的想法。 整家店的菜品都是由食客们自己进行选择的，目前一共有六种处理方法供食客们进行选择。 麻辣烫、铁板烧、麻辣拌、炸串、和麻辣香锅。 前两种她之前卖过，熟客们早就熟悉了它们的味道。 但也还是稍微有些出入。 脏摊上的麻辣烫，味道全靠在锅中咕嘟许久入的味。 但真正开店之后，所有人的食材都是现选现烫的，锅底的口味很难进到食材当中，所以才会出现碗里连锅底汤带煮熟的食材一起送上桌的点子，这样食客可以一边吃一边喝汤，味道也不会变淡了。 这次她还推出了新的锅底，番茄锅。之前为了和炸鸡搭配，她做了许多的番茄酱，这下也能排上用场。番茄汤很适合涮菜，菜品容易吸汤汁，一口吃下去全都是酸甜的味道，舒服极了。 如果许多食客还是怀念脏摊麻辣烫，不喜欢喝汤，就喜欢吃干的怎么办？ 这就是她推出麻辣拌的原因。 麻辣拌就是先将食物煮熟，后加入秘制酱料，连麻酱带花生碎一起搅拌，每一口都是浓浓的酱香，味道厚实浓重，与脏摊麻辣烫区别不大，甚至会更好吃，口感也更细腻。 第112页 而且不用面对大锅了，夏天吃也会很凉快。 炸串，顾名思义，就是将食材过油炸后再加入撒料和喜欢的调味品，吃起来酥酥脆脆，油炸的香气配上食材本身的味道，味道一绝。 麻辣香锅则是将食材与辣椒、花椒等香料进行爆炒，最后按喜好撒上芝麻、放入香菜，来一碗米饭搭配在一起吃，辣椒刺激着食客们的味蕾，也会非常下饭。 她目前就先卖这些，等到攒够一波钱，冬天之前可以定制几个铁锅，用来涮火锅吃吃看。 冬天配着温暖的小火锅，幸福感立马爆棚。 果然不出她所料，当她给食客们介绍完几种菜品后，他们立刻提出要吃麻辣拌。 他们对以前摊子上的麻辣烫非常想念，思来想去就是想吃上那么一口麻酱。只是这天气太热，热的人心里躁动，一吃麻辣烫嗓子就不舒服，他们只好被迫放弃了。 现在麻辣烫摇身一变成了麻辣拌，不仅味道升级了，还解决他们一直苦恼的大问题，他们当然立刻要点来尝一尝了。 但是祝南星没有预料到，炸串居然成了第二受欢迎的菜品。 根据她过去摆摊的经验，百姓们最为保守，一般不会轻易尝试新鲜食物。之前几次都是出于相信她，再加上没有其他选择，才会「冒险」尝试一下。 可是这一次明显有其他选择，他们却坚定不移地选了炸串。 很快食客们就给出来了他们的答案。 「祝姑娘，有没有炸鸡腿和炸薯条啊，我之前去梨花苑听戏吃过一次，实在是太好吃了！」 「炸串有炸鸡架这个选择吗？我刚刚在木柜那边没有看到呢。」 「祝姑娘，这个土豆片和薯条是一种口感吗？」 祝南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决定等今天营业结束后要在菜单上加一道炸鸡薯条。 第58章 灌汤小笼包 笼屉噗噜噜地往外冒着热乎…… 虽然祝南星开了南星楼, 但她的早餐摊还是要摆的。 有了后厨就更加方便做她想要制作的早点了。 她将桌椅整整齐齐地摆在楼前，又将竹条和木头编制而成的笼屉垒高，笼屉下是半掏空的灶炉, 此时灶炉内的火把正燃烧地旺盛，笼屉噗噜噜地往外冒着热乎乎的白气, 连带着白面的香气一起飘散在整条洒金街。 笼屉里放的, 是她失败无数次后才掌握技巧的灌汤小笼包。 昨晚歇业后, 祝南星就开始包小笼包了。 她将猪肉剁成末，熬鸡爪的汤放凉后的形成的皮冻切丁，加调味拌匀, 制成馅心。馅心是用肥瘦相间的猪五花做成肉酱，不加葱、蒜，仅撒少许姜末和鸡爪冻、盐、酱油、糖和水调制而成。这样肉香味会更加浓郁，不会被其他调味喧宾夺主了。 接着他往精面粉中加入冷水，揉擦成面团，经过饧面后，用手戳面团回弹方可算饧好。然后她将面团搓成条，切成小块儿后，擀成边薄底略厚的皮子, 包入馅心，捏成包子的形状。 这一步听起来简单, 但要尽可能的将大量的肉馅包入薄薄的面皮当中，做起来其实并不容易。就是像祝南星这样有经验的人, 也在包小笼包上翻了无数次车。 终于将所有小笼包包完以后, 第二天开门营业时，上笼用旺火蒸上一小部分，等包子呈玉色, 底不粘手就算是蒸熟了。她一直盯着灶炉，生怕蒸过火，导致小笼包穿底。 笼屉旁不远处放着一口大铁锅，铁锅里盛着热油。祝南星将提前准备好的面团和红糖面团拿出，就大剌剌地放在铁锅旁边的大木桌上。木桌上除了两团面团外，还有一个盛着油的小碗。 有路过的两位食客感到好奇，上前询问道：「祝姑娘，这是何意？」 祝南星笑着向他介绍道：「这是用来做油条和油饼的。」 大家早就习惯她的奇思妙想，又实在对她这行为感到好奇，于是决定各点上一个尝尝看。 祝南星在案板上拿刷子抹上一层油，取一部分面团放案板上，将面团直接擀成薄薄的长方形，然后切成等宽的长条，将其中的两条拿起，摞在一起用筷子从中间压一下，制成油条坯。 「这位食客的油饼想要原味的还是甜味的？」祝南星抬起头问那位点了油饼的食客。 「嗯……」食客看了看桌子上的红褐色面团，指了指说道：「我想要有这个面团的。」 「好，这个是红糖面团，味道会有淡淡的红糖甜味。」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红糖面团和另一部分白面团擀成大小差不多的饼状，然后摞在一起再次擀薄一些，用刀麻利地在油饼中间划上三刀，制成糖油饼坯。 趁大铁锅中的热油翻腾，她用双手揪着油条坯两边，将油条坯抻长一些，然后用手转一下放入锅中。接着用筷子翻转，等炸制外表酥脆，呈金黄色后捞出。 糖油饼下锅时则要先把红糖面向下，等定型后再翻面，继续炸至表面金黄色即可。熟透的糖油饼上的红糖颜色会有些发黑，但是味道却是一顶一的香和甜。 「您是要在这儿吃还是要外带走呢？」祝南星体贴地问道。 两人看时间还来得及，便想要省下两文的油纸钱，于是说道：「我们在这儿吃就好。」 祝南星点了点头，将油条和糖油饼装盘后送到他们的桌上。 「既然如此的话，您们需不需要喝些什么呢？我这里还有卖小米粥和酸辣汤。」 第113页 他们对视一眼，来都来了，坐也坐下了，不如…… 「那就来一碗小米粥和一碗酸辣汤。」他们商量后说道。 「好的。」 这油条和糖油饼明明只是面团炸过的食物，吃起来却有一股奶香。 油条很漂亮，金黄酥脆的外皮，用筷子轻轻一碰就能听到干干脆脆的声音，夹起来时还会往下掉渣。外表像是加大版的金条，长长的一根，咬下一口，他对面的友人都能听到那油炸酥脆的声音。 脆劲儿后是油条沾水后融化在舌尖那湿软的口感，每嚼一下都会有一股厚实的奶味迸发出来。这油条确实很油，第一口嚼下去先感觉到的就是嘴里油星四溅的感觉，但油之后就是让人难以自拔的面香了。 坐在他对面的友人看到他吃的那么香，有些后悔选了这个糖油饼。 糖油饼比他整个脑袋都要大，上边还粘着一层黑煳煳的东西，像是炸煳了一样。 他问祝姑娘，她也不答，只是笑着让他尝尝看。 自己选的早点，哭着也要吃完。 他撇了撇嘴，想不到祝姑娘的小吃也会有翻车的一天，并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都不点这个了。 但是现在……买都买了，不吃完可就是白花钱了。 实在无法，他闭着眼咬了一口炸煳的地方，终于懂得祝姑娘让他尝尝看的用意了。糖皮松脆甜美，面饼松软咸香，这是甜与咸的碰撞和交织。 红糖的味道独特而绵长，甜得适度的糖在他嘴里慢慢淡开来。 …… 虽然梨花苑已经结束了在陈国的演出，但他们还是会在这里停留一阵子，放松一下心情，享受一下陈国的风土人情。 蒋月如得知祝南星开了店，一大早就带着梨花苑整个班子成员们的祝福和礼物来找她。 祝南星高兴极了，赶忙拉她坐下，给她拿了一笼灌汤小笼包。 蒋月如也不和她客气了，用筷子轻轻夹起一个小笼包。蒸熟后的小笼包，小巧玲珑，形似宝塔，呈半透明状，晶莹透黄。轻轻摇晃，小笼包也会随之duangduang的抖动。 祝南星给她端上一小碟子香醋，向她解释道：「这小笼包里面是有汤的，刚出锅立刻咬开会烫到舌头，所以……」 为了给月如做示范，她夹起来一个，在小笼包上方位置咬开一个小洞：「你这样咬开后，热气就会被放出来，然后你可以先把汤喝掉。」 她一仰头将浓郁温热的肉汤喝下肚，接着说道：「剩下的就是平常包子的吃法了。沾上一些醋，放到嘴里吃掉就好了。」 蒋月如点了点头，照猫画虎地学着她的样子。 「这样是防止你被热汤烫到舌头。但是我总觉得这样吃失去了灌汤包的灵魂，所以等放凉一些后，请毫不犹豫地将它整个放在嘴里咬开吧！」 说完后她就去招唿新的客人了。 蒋月如听话地等到汤包稍稍放凉，夹起一个直接放入嘴中，一咬一包汤，就像是肉汁烟花一样，直接在她嘴里爆开花。满口生津，滋味鲜美，实在是妙极了。 享用完南星的早点后，她起身去跟南星告别。 「等一等！」祝南星拉着她到后厨，鬼鬼祟祟地递给她一个食盒。 「这是何物？」蒋月如好奇地打量着食盒。 「这是我特意为你们梨花苑班子的人滷的鸡爪，最适合下酒。」 她那天卤完鸡爪后，第二天和圆圆一起尝了味道，发现居然该死的好吃。 滷鸡爪与之前做的那些脱骨鸡爪不同，它的味道咸香可口，汤汁的味道都渗透进鸡爪子的骨头里。咬上一口鸡爪，用舌头一嘬，鸡爪肉就自己脱了骨，像肉冻一样滑进了肚子。 剩下的鸡爪骨头也不能放过，用牙齿轻轻一挤，已经卤至酥香的骨头就连带着骨髓一起化在她的嘴里。 这种五香鸡爪最适合喜欢喝酒的人当下酒菜吃。 这个念头浮上她的心头。 之前祝南星在梨花苑做小吃的时候，受到了蒋班主他们诸多的照顾。她还记得，在梨花苑结束最后一天演出的时候，几位武行头嚷嚷着这几天要好好喝上一顿酒，所以又多做了一些滷制五香鸡爪。 她本来想着今天下午亲自到梨花苑拜访，将滷鸡爪带过去，没想到蒋月如刚好过来，那不如就让她顺路带回去。 「还有这个，你喝完再走。」祝南星从后厨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粥，「这是我刚刚为你做的鸡丝鱼片粥，赶紧趁热喝。」 蒋月如用小勺子搅了搅，白粥下藏着的全都是料，有薄厚不一的手撕鸡丝，有蒜瓣似的鱼肉片，她甚至感觉鸡丝鱼片要比白粥还多。 「居然这么大一碗吗？看来我要鼓着肚子从南星楼出去了。」和祝南星待的久了，她偶尔也会开一些玩笑。 「快点儿趁热喝掉，这都是好东西。」 祝南星凑到她身边小声说，「别的客人可都没有这待遇，你可是我的至尊宾客，还不赶紧一边喝粥一边偷着乐。」 「是是是，那我就先谢过祝老闆的好意了。」蒋月如微勾嘴角，点了点头说道。 等她喝完后，祝南星又拿出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小盅递给蒋月如，并对她解释说：「这是我温好的鸡丝鱼片粥，是为蒋老准备的。你帮我带给他，一定要让他趁热喝，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第114页 「好，我知道了。南星，你可真好。」蒋月如眼睛亮亮的。 「别夸我了，腻了腻了。」祝南星假装责怪道，忽又想到梨花苑下一站要去齐国，于是关心道 地问：「你们打算何时动身出发？」 「这个得看班主的计划了，」蒋月如低头小心地拿起小盅，「我们都是听从他的安排的。」 「不过你放心，一有消息，我一定第一个告知你。」蒋月如转过身往外走，「毕竟你是我交到第一个年龄相仿的朋友。」 「什么？」 「没什么……」 「月如，你是不是害羞了？」 「才没有！」 第59章 炸串 蔬菜吸汁又挂酱，味道浓郁悠长。…… 南星楼的生意越来越好, 这让龙门酒楼的杜掌柜气的够呛。 偏偏祝南星这臭丫头每次看到她都明着感谢，实则暗地里阴阳怪气地说什么多亏她一直以来的帮助，她真是哑巴吃黄连, 有苦说不出，只能讪笑着点头。 臭丫头, 我倒要看看你能风光到几时。总有一天你会落到我手里, 你阿爹都斗不过我, 就凭你个黄毛丫头，也敢招惹我？咱们走着瞧！ 杜掌柜紧握双拳，怒火沖昏了她的头脑, 连指甲嵌入手心肉都感受不到疼痛了。 祝南星看到杜掌柜的表情就知道她指定又憋着什么坏屁了。 虽然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不过她也发现了，这杜掌柜就是见不得祝家比她好，所以不管她怎么忍让，杜掌柜都还是会挑刺找事。 既然这样，她也就不装了。大不了就见招拆招，随机应变吧。 后来蒋月如又来过她店里一次，主要是向她反馈梨花苑的大伙对她做的滷鸡爪子的评价。 「他们说从来没有吃过如此美味的下酒菜，就着这鸡爪愣是喝下好几壶酒。一群人在梨花苑还没拆的台子上又是唱歌又是表演武术招式, 总管嫌他们吵闹，想要把他们叫下来, 结果硬是被拉着一起载歌载舞。」 蒋月如淡定地将整件事复述下来。 祝南星光说想到那个场景就觉得好笑：「后来呢？他们没受到什么太严重的处罚吧？」如果真的因为她的鸡爪导致这群人的饭碗丢了，那可真就是得不偿失了。 「其实还好, 只不过就是第二天被总管一大早揪出去挨个骂了个狗血淋头罢了。」 祝南星这才放心地笑出了声。 「班主也很喜欢你做的粥, 他让我带句话，说那是他闯荡多年喝过最好喝的粥了。」 「蒋班主过誉了，说起来我还得感谢蒋老呢, 能够选择我来在梨花苑做凉菜，当时的我正发愁洒金街戒严，不能摆小吃摊，没有差事做呢。还有后来，本来定好是由御厨来负责皇室的菜餚，结果这么好的差事落到了我头上，说蒋老没参与，我是不相信的。」 换句话说，如果蒋老一开始没有选择她来负责梨花苑的小吃，那么可能她的南星楼也不会这么快就建立起来。 「啊……你还不知道吧，」蒋月如想了想问她道，「你认识陈国的九皇子？」 「嗯……算是认识吧。」祝南星听到小九的名讳心跳就漏掉一拍，有些不自然地回应道。 「怪不得呢，其实一开始是九皇子找到班主，当时班主问他京城有没有合适的人推荐，他就立即推荐了你。当然事后你用自己的实力和能力证明了这确实是实至名归。」 祝南星没有想到，蒋老之所以会找到自己，是小九在其中代为引荐的。 她想起那时候自己还在跟小九分享此事，他什么都没告诉她，却一直默默地为她做了如此多的事情。 「但是关于御厨那件事，是九皇子特意买了你摊子上的奶茶，分发给皇室贵族，才让你有机会顶替掉御厨，出现在梨花苑，班主只是推波助澜，并没有起到其他作用。」 这件事她早就隐隐约约猜到了，但是如今听到第三人证实这件事，祝南星的心脏还是怦怦跳个不停，连唿吸都带着雀跃。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不了解九皇子的为人，但你小心一些总是不为过的。」蒋月如皱着眉头分析道。 在她眼里，九皇子身份再高贵，也不如祝南星半分好。九皇子这般奇怪的行为，肯定是对祝南星图谋不轨，心思不纯。 「还有一种可能，」祝南星捂住嘴，但是笑意却完全遮挡不住，「你说会不会是，无事献殷勤，他非常喜欢我？」 「嗯？」蒋月如凌乱了，一向的稳重此时也丢失不见了，「你刚刚不是说你和他只是认识的关系吗？」 「这件事解释起来很复杂，但我确实是心悦于他。」祝南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这话是她两辈子第一次说，所以害羞地一直傻笑。 这头听到祝南星说出如此露骨言论的蒋月如，捂着嘴满脸惊讶地看着她，回想起她说的话，蒋月如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你怎么比我还害羞？」祝南星疑惑地戳了她通红的脸。 「祝南星，你真是……」蒋月如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她了。 「我连和他的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男孩就叫……」 「你别说了。」蒋月如双手捂住脸颊，已经开始想逃了。 「你别急嘛，到时候不论男孩女孩，都让你来给他当干娘。」 「……」 第115页 「他真的好可爱，想……嘿嘿。」 「祝南星！」 结果当天晚上，祝南星就遇见了当事人。 还是熟悉的时间，但却不是熟悉的地点。 她和正往里走的小九对上了视线。 这一次是她先把眼睛挪开了。 咳，虽然她跟蒋月如说骚话的时候张口就来，但是真遇见真人，又想起自己说的话，她居然萌生出一丝不好意思。 「？」 陈景湛发现祝姑娘将眼神移开了，感觉有些奇怪，不自觉的歪了歪头。 「咳，小九，这还是你第一次来我的店吧。」祝南星低头扣着收银处的桌角。 「嗯，来给祝姑娘捧场。」 祝姑娘一紧张，他反倒是自在起来了，说话也没有那么紧绷了，「祝姑娘有什么菜品可以推荐吗？」 「呃，都在这张单子上了。麻辣拌和铁板烧你都吃过了，要不要来点儿炸串尝一尝？」祝南星低头一眨不眨地盯着单子上的毛笔字，脑海里全都是她今天说的「小九好可爱，想嘿嘿。」 「好，都听你的。」陈景湛笑着说道。 天哪，为什么她以前没注意到小九的声音这么好听？ 「都听你的」四个字随着他低沉的声线钻进她的耳朵里，拨弄着她的心，让她感觉心里麻麻痒痒的。 「那，我，我现在就去给你炸，你随便找个位置坐好。」她咽了口口水，慌忙地要往后厨跑，想要冷静一下。 「祝姑娘。」陈景湛叫住她。 「啊？怎么了？」她不敢回头，只能背着身问他。 「我还没有选菜。」他轻轻地说，声音小到风一吹就会碎掉。 「哦，对，那你先选，我去后厨看看。」祝南星被自己蠢到，直接尴尬到痛苦面具。 如果她此时鼓起勇气扭过头看小九，她就会发现小九正眼含笑意，嘴角微勾地看着她，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如果她反将一军，像平时一样笑着问他：「干嘛偷偷看着我笑？」 那么此时红着脸逃跑的那个人就会是小九。 但是早就怂成一团的她，脑子里已经是一团浆煳，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一心只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所以这一局她输得彻彻底底，直接溃不成军。 直到多年以后，被陈景湛成功骗到手，顺利成为九皇妃的祝南星，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这一天。 如果当时她没有仓皇逃跑，而是直接腆着脸回头反调戏回去，那么陈景湛也不会像后来那样得寸进尺、肆无忌惮了。 但是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棋差一步，她满盘皆输，输得连底裤都不剩。 谁能想到他陈景湛就是一头披着无辜社恐可爱羊皮的可恶大灰狼啊！ 不过现在的祝南星还不知道这些，她在后厨无数次检查装香料的瓶瓶罐罐，又踱来踱去无数次后，假装淡定地回去问道：「撒料都还齐全，你挑选好食材了吗？」 「嗯，选好了。」 小九向她走来，他的突然靠近让祝南星神经紧绷。 「给你。」陈景湛将手里装菜的盆交给她，却发现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祝姑娘？祝姑娘？」他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吗？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她强笑着回答，「我去给你炸串。」 祝南星在锅前站定，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全身心投入到炸串当中去。 她将小九选好的菜品炸好后放入盆里，稍微倾斜，控一下油。 控油的时候就可以准备蘸酱了，她将番茄酱和秘制酱料倒入盘里搅拌均匀，孜然粉、芝麻和盐均匀地撒在蘸酱盘中。 接着她将菜串放入酱盘里，用刷子均匀的刷上酱，酱汁味道浓厚，一刷到食材上香味就扑鼻而来。最后把刷好酱的菜品放到干净的盘里，均匀的撒上孜然粉、芝麻和盐。 菜品花花绿绿，配上红煳煳的酱料和香喷喷的撒料，撒料星星点点的落在菜品上边，看起来格外诱人。 小九拿起一串炸猪五花，经过高温油炸的肉，外面干脆硬挺，里面却还是保留着肉质的鲜嫩，一口咬下去饱满多汁，满口酱香。 蔬菜经过热油烹调之后，内含的水分被蒸发掉了，变得干干的，这时候再抹上湿湿的蘸料并撒上撒料，吃起来又香又脆又嫩，每咬一口都能听到嘎吱嘎吱的声响。蔬菜吸汁又挂酱，味道浓郁悠长。 祝南星假装去后厨，实则偷偷扒墙看小九。 陈景湛以为祝南星离开了，于是彻底放松，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他夹起一筷子土豆片，直接全部放入嘴里。 他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眼睛也因为幸福半眯了起来。 虽然他吃的多，但是吃相却不丑，也没有弄出一片狼藉，如果他能把嘴角那一抹酱料擦掉的话。 看到他安安静静吃炸串的样子，祝南星感觉自己养了一只可爱的小仓鼠，幸福感和成就感直接加满。 第60章 转折 当祝南星感觉最近生活很幸福的时…… 但是事情总不会是一帆风顺的。 当祝南星感觉最近生活很幸福的时候, 一件大事降临到她身边。 那天晚上，吴主簿和杨典史来到南星楼给她捧场。 「祝姑娘，把我们的食材做成铁板烧吧。」杨典史笑着将盆递过去。 第116页 「好的。」她接过, 「还需要什么其他的吗？」 「你这里还卖酒吗？」一直沉默不说话的吴主簿突然问道。 「啊？有卖的，您要来点青梅酒吗？」 「不要青梅酒, 要能喝多的那种酒。」 祝南星愣住, 能喝多的酒是什么酒？ 「祝姑娘, 你别搭理他，帮我们上两壶普通黄酒就好。」杨典史打断吴主簿的话，向祝南星解释道。 「嗯, 好的。」祝南星总感觉吴主簿的状态好像不太对劲，虽然他平时也不苟言笑，一脸严肃，但今日却感觉到他的格外阴沉。 她到后厨，将二人点的主食烧饼和其他配菜做成铁板烧后，用大剪子将烤好的烧饼剪成小块，均匀地涂好酱料和撒料，连两壶黄酒一起送了过去。 「菜已经上齐，请您们慢慢享用。」她如是说道。 按照她的经验来看, 这种一边小酌一边聊天吃菜的客人，一般都会到很晚才离开。 再加上之前对吴主簿的印象, 喝到一半他应该就会喝多，然后站在凳子上仰天痛骂他的顶头上司京兆尹。 只是今天却有些不同, 吴主簿居然很快就喝醉了, 而且他并没有撒酒疯，反而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杨典史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但也没有惊慌失措, 仍在悠悠地吃着铁板烧。 但是祝南星可看不下去了，这样反常的举动，可别是在店里出什么事了。 于是她蹑手蹑脚地走近，小声问杨典史：「吴主簿这是怎么了？」 该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喝酒直接冲上脑子晕过去了吧？ 毕竟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她的南星楼刚开张没多久，这要是一时疏忽出了事可就不好了。 「他呀，没什么事，」杨典史一看就是知情人，摆了摆手让她不要担心，「他就是心里堵得慌，想借着酒劲发泄发泄。但他此刻也应该是明白了，举杯消愁愁更愁，什么都改变不了。」 杨典史说后半句话时故意抬高了声线，明显就是对装睡的吴主簿说的。 吴主簿身子动了动，但是没有搭理他。 祝南星心中疑惑，但到底是人家的私事，便也没有多问。 反倒是杨典史喝酒有些上头，非要拉着她，嚷嚷着要给她讲讲此事。 祝南星无奈，只好坐下听他说。 「你知道吴主簿和我们京兆尹的关系吧？」杨典史问道。 「大概有些了解。」她想起之前吴主簿撒酒疯的画面和待在京兆尹身边时严肃的面孔。 「祝姑娘目前还没听说，那就说明他们把此事隐瞒的确实好，一点风声都没有走漏。」杨典史喝了一口酒，「我们京兆尹被贬了。估计上头正在随便想个什么罪名安在他的头上，过两天消息就会传遍整个京城。」 「为何会如此？」她之前和京兆尹有过一面之缘，第一印象是个拘谨但是善良懂礼的好官。 「问题就出在这里，」杨主簿突然凑过来，悄悄地说道，「我们京兆尹一腔热血，想要为平民百姓伸张正义，可是那位姑娘要状告的，可是身后有硬背景的大人物啊。」 他怕说太多不好，于是就用手在桌子上比划着名写了一个字。 杨典史喝多了，手一抖一抖的，比划半天她也不知道是谁。 为了不让他为难，祝南星点了点头，将这环节一笑带过，直接问道：「嗯嗯，然后呢？」 上面那位人物听到了风声，直接命人暗箱操作把他的奏摺扣了下来，随便找了个由头撤了他的职，现在县令大人还在大牢里关着呢。 杨典史虽然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大大咧咧，但他的眼神中也透着无奈与悲伤。 「京兆尹他就是太单纯太理想化了，还以为邪不压正，可是胳膊又怎么能掰得过大腿呢？」 「原来如此。所以吴主簿也是因为担忧京兆尹才会如此吗？」祝南星问道。 「是啊，你看他平日里总是对京兆尹颇有微词的样子，是不是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特别差呀？」 祝南星点了点头。 「其实不然，最崇拜、最感谢县令的人就是他吴主簿了，他只不过就是嘴上说说而已。」杨典史一脸「看透一切」的表情。 祝南星挑了挑眉，没想到一向严厉又一丝不苟的吴主簿居然还是个傲娇。 「吴主簿呀，他之前的求官路挺不容易的。明明一身才华，却因为自己的姓氏吃了不少闭门羹。」 姓氏？吴？ 祝南星恍然大悟，陈国之前经济萧条就是拜吴国所赐。 「吴主簿和吴国有什么关系吗？」她问道。 「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们一家世世代代一直都是陈国人。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有关系，那也是远的不能再远的关系了。」杨典史感嘆道，「可偏偏吴主簿赶上了最难的时候，大家听到他的姓氏，多多少少都会有所忌讳，或者迁怒于他，诸如此类。」 「只有京兆尹，他力排众议收留了吴主簿，甚至吴夫人都是经由他介绍认识的。可以说，没有京兆尹这位伯乐，吴主簿一辈子都出不了头，所以他一直都在心里默默感恩着呢。」 「至于平时发发牢骚什么的，哼，我可太了解他了，就是想向大家炫耀自己和京兆尹关系好，但又不想那么明显，才假装嫌人家烦。但每次京兆尹要去哪里，他到的可比谁都要早。」 第117页 吴主簿虽然还是趴着没懂，但是耳朵却悄悄地红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喝酒上了脸还是被杨典史识破自己的小心机后感到羞愧。 「原来是这样啊。」祝南星摸了摸下巴说道，「那你们打算怎么办？难道京兆尹就要这样被冤枉吗？」 「好在京兆尹平时为人正直，很是受百姓们敬重与爱戴，上头那位一向『谨慎』，欺软怕硬，应该是不敢动他的命。但是撤职贬为民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祝南星听到这些感到欷歔不已，这样一位无私奉献的父母官，命运怎么会如此多舛！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一定来找我，我一定会全力相助！」她激动地说。 「多谢祝姑娘的好意，但这件事涉及太多，你最好不要掺和进来。」吴主簿坐了起来，用手按压着太阳穴。 「确实，祝姑娘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杨典史也笑着回绝。 看着他俩互相搀扶着离开的样子，祝南星有些担心，虽然她不知道那位大人物是谁，但光是能把京兆尹轻松扳倒的人物，一定非富即贵。 吴主簿和杨典史为了她好，不想让她掺和此事，她也就从善如流。 毕竟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一位手上稍微有点儿闲钱的平民而已。 可是很快她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那天她去早市採购食材，听到来往路人议论纷纷。 「你说她怎么敢跪在宫门外的呀。」 「就是呀，她这样就是跪上几天，圣上也不可能接见她的。」 他们在说什么？ 凑热闹听八卦是人类共同拥有的爱好，于是她假装在挑西红柿，其实耳朵偷偷竖起来听着他们的聊天。 只是这越听越不对劲了起来…… 「人倒是长得漂亮，可是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呀，城门驻守的士兵又不会因为她长得好看就丢掉自己的营生。」 「听说还是个有名的戏子，该不会想譁众取宠，吸引圣上的眼球，飞上枝头变凤凰吧。」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好像叫什么月如的，再怎么出名，那也就是个任人拿捏的玩物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祝南星手中的西红柿掉在地上翻了几个滚，急忙起身问道：「你们所说之人，可是梨花苑花旦蒋月如？」 …… 她匆忙赶到，光是看一个背影就立马确认那人是蒋月如了。 「月如，你为什么在这里？」她上前问道。 蒋月如听到她的声音连忙回头，眼含惊讶，想要起身跟她说些什么。但由于匆忙赶来没有吃饭，又跪了太长时间，蒋月如的身体承受不住她突然勐地起身，于是她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月如！」她晕过去之前的意识就停留在南星激动地叫她的名字上。 …… 等她再次醒过来时，祝南星正靠在床边打盹。 蒋月如微微动了动，祝南星立刻就醒了过来。 「月如，你醒了。」她揉了揉眼睛，「我在火房里给你热了粥，一会儿拿过来给你喝。」 「这是你家吗？」蒋月如脑袋里一片空白，有些迷茫。 「对，我怕蒋老担心，就带你先回我家了。刚刚让圆圆去梨花苑带了话，就说你想在离开之前多陪陪我，所以这几天先暂时住在我家。」祝南星一脸担忧地说。 「谢谢你，南星。」蒋月如虚弱地扯了扯嘴角。 「你先躺好，我去给你盛粥。」 蒋月如早上没有吃饭，又昏迷到现在，不宜吃太过油腻的食物，所以祝南星便为她煮了一碗小米粥养一养胃。 她把粥盛出来，等稍微温热一些后递给蒋月如。蒋月如安静地喝着粥，眼神涣散，神情呆滞，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 等到一碗粥喝完，祝南星接过空碗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嘆了一口气问道：「所以，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第61章 叶莺儿 「是和柳家人有关，对吗？」…… 「不是我不愿告诉你, 只是此事涉及太多，我不想影响到你。」蒋月如将脸撇开，不再看她。 又是涉及太多…… 祝南星皱着眉头问道：「该不会, 京兆尹那件事也和你有关吧？」 她本来只是觉得巧合，随口一问, 却不曾想蒋月如听到她的话后一下子愣住了。 「都是我不好, 连累了京兆尹……」蒋月如眼睛里全是后悔与歉意, 「我早应该想到会是这个结果的……」 祝南星睁大眼睛，居然真的与她有关系！ 「你要状告的，究竟是什么大人物？」 祝南星担忧地问道, 「你闹出这么大声势，就不怕那人对你下手？你的生命可都是会受到威胁的！」 蒋月如咬了咬嘴唇，依旧固执地没有说话。 「月如，你能不能稍微冷静一点听我说。这件事，光凭你一个人的努力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她只会给你带来无尽的危险。」 祝南星给她分析利弊。 但蒋月如依旧油盐不进，垂下眼保持缄默。 祝南星嘆了一口气，退让道：「好吧，如果你执意不让我插手, 我就去问问我身边的朋友，看看能否帮上你几分忙。」 「别！」蒋月如突然激动地说道, 「别去找九皇子！」 祝南星不解：「为何？」 第118页 「总之你就不要插手此事了。」蒋月如把头扭到一边，看起来有些焦躁不安。 月如实在是有些反常, 难道…… 「这件事和九皇子有关系？」 祝南星皱起眉头, 回想起杨典史说的话，又结合蒋月如此时的慌张，那幕后之人应当是皇亲国戚。 但如果只是普通的皇室贵族, 月如犯不着这么牴触她提起小九这件事，与小九紧密相关的人，一个是陈国国君，一个是柳贵妃，或者说是柳家。 那天月如出面搀扶她，皇帝虽然面露奇怪，但看起来并没有恶意。 倒是这柳子骞……行为一直都十分诡异可疑。 「是和柳家人有关，对吗？」祝南星在心里分析完后，试探性地问她道。 当看到蒋月如身形明显一僵后，祝南星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蒋月如看她执意要插手此事，有些无奈地嘆了一口气：「祝南星，该冷静的人是你。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好的，但你插手进来，对你是百害而无一利。你也猜到了，这事和柳家有关，所以你现在就应该忘记此事，不要管我。」 「为何与柳家有关，我便要置身事外，袖手旁观？」祝南星无法理解这个逻辑。 「九皇子是柳贵妃所出，你既钦慕于他，就不应该插手此事……」蒋月如背过身不去看她。 「可是，如果连我都冷眼旁观，那还有谁能够帮到你呢？」 「这是我自己的私事。」她的肩膀颤抖，情绪很激动。 「月如，你先听我说，」 祝南星停顿了一下，轻声安慰她道：「你伸张的是正义之举，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认识的蒋月如是不会平白污衊人的，我认识的小九，也就是九皇子，他也不是颠倒黑白，蛮不讲理之徒。」 她拍了拍蒋月如的肩膀，这才发现背过身的月如正在小声呜咽。 她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啪嗒啪嗒往下掉。 「月如，你怎么哭了？」祝南星手足无措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儿手帕帮她擦，蒋月如像是彻底释放自我了一样，不再压抑自己，从小声呜咽到念念有词最后嚎啕大哭。 逼得祝南星把屋门关上，生怕声音再大一些，街坊邻里就来敲她家门。 等月如平静下来后，她哭笑不得地问：「你哭什么？」 化身为小哭包的月如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仙女，她抽泣着说道：「没什么，我就是感动。」 「感动什么？」 「你居然为了我，宁愿放弃心爱之人。」 「帮助朋友不是我应该做的吗？我叫祝南星，祝是帮助他人的『助』，南是解决困难的『难』，星是与你惺惺相惜的『惺』。」她故意搞怪，挤眉弄眼的样子让蒋月如破涕为笑。 「再说了，谁说我就一定会失去我的小九了？没准儿他看到我这样，更喜欢了呢。」祝南星想到小九吃铁板烧的样子，嘴角的笑容就控制不住了。 「这太荒谬了，」蒋月如摇了摇头，「就算九皇子依旧爱慕你，柳贵妃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祝南星想到柳贵妃那犀利的眼神，有些害怕地吞了吞口水。 「我虽然感动你的这份心意，但你真的不要……」蒋月如话还没说完，就被祝南星打断。 「好了好了，这些话你说的我头都疼了。好月如，你就别念叨了，这些事我都知晓的，你放心交给我自己处理好不好？」她撒娇地说道。 蒋月如看她一脸坚定，终究还是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她。 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从小蒋月如就生活在梨花苑，练基本功，学唱戏曲，偷懒装病闹别扭，和班主吵架，被师哥师姐哄…… 基本功虽然辛苦，但生活还算无忧无虑。 班主告诉她，她的阿爹阿娘都是病逝的，只留下她一个，阿娘将她託付给蒋老，他无法，只能将她养在梨花苑中了。 她从小便没有对阿爹阿娘的记忆，因此也没有感到太过悲伤。 虽然她小的时候调皮贪玩，但是稍微长大一些后，她便想着要独当一面，分担蒋老身上扛着的压力。 于是她努力训练，终于成为了梨花苑的当家花旦。 事情的转折是在那天，当时是在楚国的街上，她无意间遇到一位中年男子，他一看到蒋月如，整个人便僵住了。 她见过的登徒子多了，因此也没感觉到异样，只是装作没看见他的样子。 可没想到这人居然和她搭上了话。 此人自称梁安，是陈国商人，来到楚国是进行採买。 蒋月如点了点头，不解其意。 「这位姑娘，梁某唐突了，但您可否认识叶莺儿？」 蒋月如摇了摇头：「并不认识，您一定是认错人了。」 她说罢就要离开，不曾想那男子又问道：「那您可否认识梨花苑班主蒋元义？」 蒋月如准备离开的身影一顿。 蒋元义正是蒋班主的名字。 「如果可以，您能带我去见见蒋班主吗？」梁安请求道。 等带人到了梨花苑，蒋月如才知晓，这梁安曾经也是梨花苑的一员，专门扮小生的角。 蒋班主看到他，高兴地直拍他的肩膀，感慨了好久。 几位梨花苑的老人物都认识梁安，他们凑到一桌好好回忆了一把往昔。 第119页 蒋月如看到班主兴高采烈，像是一下年轻二十多岁的样子，不忍打扰他们，于是就跑去找师哥师姐们聊天。 师哥师姐正围在一起嗑瓜子，她凑了上去，正好听到他们在谈论梁安。 「听总管说，梁安以前可是非常厉害的小生呢。」一位师姐吐了口瓜子皮说道。 「哎呦，我要是放到那时候，估计也是个厉害的小生。」师哥自信地扬了扬下巴，被师姐一巴掌拍到脸上。 「你可去一边儿吧，基本功不稳，转几个圈就喘到说不出词，还好意思说这话？」 眼见他们越聊越远，蒋月如想到梁安对她说过的话，于是插嘴问道：「师哥师姐可认识叶莺儿？」 大家聊天的声音戛然而止，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一位师姐皱着眉问她：「你从哪儿听到这个名字的？」 她如实相告：「刚刚那位叫梁安的阿伯告诉我的，他问我认不认识叶莺儿。」 师哥插科打诨说道：「我们可不认识什么叶莺儿，只认得黄莺，山鹰。」 师姐也附和道：「对，我们都没听说过什么叶莺儿，这个名字好奇怪啊。」 是吗？ 蒋月如歪了歪头，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 她想去问梁安阿伯，但他早就离开梨花苑了。 蒋月如从袖口拿出一张宣纸，纸上是梁安阿伯留给她自己在陈国的住址。 这纸条是在进梨花苑之前塞给她的，当时她还奇怪，为什么偏偏要找个卖笔墨纸砚的地方借纸和笔，而不是直接进梨花苑用。 梁安阿伯说，如果她有什么疑问，可以按照地址去找他，他会告诉她一切。 幸好当时她没有将纸条扔掉。 蒋月如紧紧盯着纸上的地址，直到这行文字印刻在她脑海中，再也忘不掉为止。 心里默默背了一遍地址后，她将这张纸用蜡烛的火焰点着，看纸变为灰烬，慢慢消失在眼前。 「班主在梁安走后，看我一直看的很严，这让我感觉更奇怪了。」 蒋月如说了太多，感觉嘴都有些干了，于是喝了一口祝南星倒给她的茶，继续说道：「来到陈国后，我依旧找不到机会出门。但我很注重别人对我外表的反应，因为如果有人出现跟梁安阿伯一样的表情，那就说明他也是知情人。」 「你还记得，你之前跟我提过的，有两个形迹可疑的人趴在梨花苑门外往里张望吗？」 祝南星点了点头，当然记得，柳子骞和他的僕人。 「我当时还以为，是有知情人听到风声后来找我……」 祝南星恍然大悟，怪不得当时她想拉走月如，但月如总是回头，好像在留恋什么一样。 「突破口还是多亏了你呢，南星。」蒋月如看到一脸茫然的祝南星，感觉有些好笑：「班主说，跟你在一起，我才能像同龄人一样，所以他只要听说我来找你，就立马一路放行了。」 祝南星立刻懂了她的意思：「所以你找到机会去了梁安阿伯的住处？」 「对，然后我了解到了叶莺儿的故事，还有我和她的关系。」蒋月如一直在观察祝南星的表情，此时看她一脸淡定，于是问道：「你不好奇吗？还是你已经知道了？」 「嗯，听说过一些。」祝南星不想隐瞒什么，「我听说叶莺儿是你的亲生娘亲，当时是为了你的负心阿爹，一时冲动，投了河。」 没想到蒋月如沖她摇了摇头，一脸笃定地说：「我娘她不是自尽，而是被人推到河中，并且眼睁睁看着她淹死的。」 第62章 冷吃兔 既然这是小九猎到的兔子，那不…… 知道事情真相的祝南星惊讶之余, 也更坚定了帮助蒋月如的心。 但柳家在京城的势力雄厚，想通过正常手段获取帮助是很困难的。 没准儿可以联繫一下吴主簿和杨典史，一起从长计议。 就当她选择按兵不动, 慢慢进行筹划的时候，陈王却突然下令, 命她进宫一趟。 原来几日后便是陈国皇室到猎场狩猎的日子了。 往年的围猎宴会上, 他都会直接将猎物切块后上火烤熟, 味道不尽人意，但这是祖宗留下的传统，不可轻易捨弃。但是今年的陈王却想任性一把。 自从上次在梨花苑喝了奶茶后, 他便一直对其念念不忘。在了解到祝南星化腐朽为神奇的厨艺，又无意间听到柳贵妃和倾城郡主夸赞祝南星做的烤包子后，陈王便想着召见她入宫负责几日后皇家狩猎的宴食。 秋天的猎物膘肥肉多，他倒要看看这祝南星是不是真的能化腐朽为神奇！ 听到这个消息后，祝南星和蒋月如对视一眼，心中有了主意。 狩猎那天，祝南星背着大包小裹，里边装着自己的秘制香料，随着大部队一起前往皇家猎场。 说是猎场, 但由于几代君主都热爱狩猎，导致这些年野兽骤减。所以如今猎场内的猎物都是由专人进行人工养殖的, 到了狩猎季就放入猎场，供皇室贵族取乐。 祝南星还没拿定主意要做些什么菜餚, 正在发呆的时候, 这头与她随行的御厨开始找茬了。 「跟在你身边的这位是谁？」洪御厨斜着眼看了看跟他在一辆马车上的俩人。 往年都是他和他的徒儿来准备宴食，今年君王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叫了两个小女娃娃来代替他, 还美其名曰让他做什么临时总管，负责管理并监察祝南星的活动。 第120页 哼，他用了那么多年从学徒到掌勺，最后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整个御膳房都得称他一句洪师傅，平时学徒们都对他百依百顺，言听计从。 如今让他给如此稚嫩的小女娃作配，说心里没点子怨气那是不可能的。 「这是负责给我打下手的学徒，名字叫小月。」祝南星恭敬地看着洪师傅，用手指了指身旁的姑娘，解释道，「平时都是我家妹妹帮我，但她平日里还要上学堂读书，所以我就带了小月过来。」 「怕是不只是一个学徒吧？后面那辆马车里的人，都是你带来的，他们是干嘛的？」 「回洪师傅，他们是帮我处理猎物、剁骨和处理食材的学徒。」祝南星乖巧应答。 洪师傅被她气的鬍子都歪了，一个黄毛丫头，需要那么多人给她帮忙？真是好大的架子呢！ 「那他们都帮你做了，你是来干什么的？」洪师傅气不过，脱口而出道。 「我吗？」祝南星点了点自己的头，明明一脸恭敬，但说出来的话却格外猖狂，「我是来用脑子做菜的。」 洪师傅：「……」 他双手抱肩，立在胸前，将身子偏离祝南星所坐的方向，闭上眼睛，一幅懒得搭理她的模样。 小月，也就是乔装打扮后的蒋月如，她偷偷拉了拉祝南星的衣袖，满脸担忧地望着她。 祝南星无奈地嘆了口气，她当然也知道刚刚那番话不讨喜，可那是唯一能够解释她兴师动众，带来一大帮子人的原因了。 什么用脑子做菜呀，她配吗？ 看洪师傅一脸厌恶的样子，估计是不能指望他帮自己处理猎物了。 想到毛茸茸的小动物们，祝南星又在心里多唱了几遍大悲咒。 到达猎场之后，他们就被安排到了临时搭建的火房，等候着猎物被送来。 等待的过程无聊又难熬，她想着跟洪师傅搭搭话聊聊天，可洪师傅一脸不想搭理她的样子，这让社交牛皮症患者祝南星感觉到无所适从，没有办法，只得靠在墙上小憩一下。 …… 另外一边，皇家猎场里。 陈景湛将狩猎时的胡服穿好，别上匕首，拿起弓箭，迅速上马。听到一声令下后，如飞出的箭矢一般，御马奔腾而去。 陈王狩猎完毕后便回到看城观围。通过观围，可以察看皇子王孙的骑射是否娴熟。 王后在一旁温柔娴静，看到他回来，笑着说道：「辛苦了。」 「不辛苦。」陈王看到王后，脸上的笑容就没收起来过。 「阿湛怎么今天这么卖力？」陈王有些疑惑。 他记着阿湛因为自身患有顽疾的原因，一向不喜抛头露面。虽然自幼聪慧，能力过人，却永远保持垫底，不争也不抢。 以往的围猎，他都是最晚出发，最晚回来，打的猎物也少，不想引人注目，今日这是怎么了？ 柳贵妃淡笑着喝了一口茶，一脸瞭然。 「雁风，阿湛的病是好全了吗？」陈王好奇地问道。 「臣妾也不知道呢，」柳贵妃摇了摇头，头上的金步摇也随之晃了晃，「不过我看太子殿下今日的表现也非同一般。」 这么一说，倒是确实如此。 太子一向跟他九哥玩儿的好，平时也吊儿郎当的，对什么事都不上心。 但是今日的陈景年却也认真起来，一早就随着陈景湛一起沖了出去。 其他皇子王孙一看这种局势，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个个奋勇当先，不敢再有所松懈。 也因为如此，今日他们的围猎结束地也是格外早。 如果祝南星看到，一定会感慨一句：内卷真是恐怖如斯！ 但是她并不知情，在小小地打了一个盹儿后没多久，今日宴食需要用的食材就分下来了。 「今日围猎的结果如何？」祝南星犹豫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 但是刚一问出这个问题，她就开始后悔了。 她太了解小九了，为了不被大家关注到，他一定会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是我朝九皇子独占魁首呢！」前来送猎物的士兵还沉浸在喜悦中，「没想到九皇子如此深藏不露，今天真是一场激烈的围猎呢。」 「喏，这筐兔子，这几头猪，还有没拿过来的一只老虎和两头棕熊，全都是九皇子打到的。」士兵指了指被送来的猎物。 祝南星看到筐子里毛茸茸的兔子眼前一亮。 既然这是小九猎到的兔子，那不如就把它做成冷吃兔好了！ 第一道也是对祝南星最难的一道障碍便是处理兔子了。 这还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处理兔肉 。她咽了咽口水，反覆给自己做心理预设。 兔兔那么好吃，处理起来应该也不会给自己添太多麻烦吧。 洪御厨看到祝南星望着毛茸茸发呆，挑了挑眉，打算袖手旁观。 就在她终于下定决心要上手的时候，一道天籁之音拯救了她。 「姑娘，让我来帮忙吧。」 她回头一看，是一张让人一看就忘的路人脸。 可当她接受了这种设定后，这个人也就不难记住了。 「你是……那天来我摊子上买奶茶的那个……」她将此人的脸和记忆中的面孔对上了号，一脸恍然大悟地说。 陆仁认命地点了点头。 第121页 自从主子结识了祝姑娘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干过自己的分内之事了。 「谢谢你，和你家的主子，」祝南星心里一暖，引导陆仁处理兔子，「你把要宰杀的兔子放在沸水中浸泡，然后拿出来放凉后将毛去掉，保留兔皮，将兔子切成小块儿就可以了。」 祝南星也是奇怪，看到毛茸茸的兔子便无法下手，但是看到被「尸解」的兔肉倒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她谢过陆仁，重新支配了火房。 祝南星将兔肉放进碗中，加清水浸泡一段时间后，倒掉水，撒上胡椒粉、姜、葱和梅子酒并搅拌均匀。 加盐腌制，等待过程中将葱和姜切粒，干辣椒洗净。 起锅热油，油温合适时下腌制好的兔肉。 冷吃兔的精髓就是「冷」，因此要将兔肉的水分被完全炒干以后，再下葱和姜爆香，加入干花椒、干辣椒、花生、盐、鸡粉、白糖、香油、白芝麻翻炒。 兔肉是金黄色的，撒上星星点点的白芝麻，在红彤彤的干辣椒衬托之下，显得格外油亮诱人。 干辣椒和干花椒的香气带有极强的攻击性和侵略性，蛮不讲理地钻进在场每个人的鼻中，香辣的味道刺激着大家的味蕾，嘴里不自觉的开始分泌口水。 陆仁无意识地往下咽了咽口水，这个味道似乎是在勾引他靠近品尝一下它的滋味，实在是太香了。 如果这不是御膳，如果他不怕丢了小命，他应该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去拿筷子了。 祝南星倒是一脸淡定地控了控冷吃兔底下积攒的红油，将一大锅冷吃兔装好在一个个小碟子中。 「现在就要端上去吗？」旁边等待着的宫人问道。 「不用，我还有一道菜没做，等一会儿一齐送上去就好了。」祝南星笑着朝宫人们解释道。 「可是……」宫人还有些犹豫。 洪师傅插嘴道：「祝姑娘，我看你是被皇权富贵沖昏了头脑。这菜热的时候不上桌，难道要等放凉了送上去吗？如果王上身体因此感到不适，你担得了责任吗？」 他想起今天在马车上听到她的那番言论：「祝姑娘，动脑可不是胡搞！」 「多谢您的关心，但是我有自己的考量。」祝南星没有解释，只是笑着朝洪师傅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招唿陆仁凑近过来一些。 「祝姑娘，有什么吩咐？」 「能否帮我把猪肉也处理一下，正好趁着等待冷吃兔的功夫，我再做一道红烧肉，到时候两道菜一起送上去。」祝南星眼睛亮亮的，笑容挂在嘴角，「总不能辜负了九皇子的一片心意啊。」 「什么？」 陆仁慌了，难道祝姑娘早就知道了？ 「我是说猪呀，听说今日是九皇子独占鰲头，这猎物大部分都是九皇子打到的，我刚刚看过这猪肉的品质，膘肥肉厚，实属良品。」 这么好的猪肉用来做红烧肉一定很香！ 陆仁听到这话，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于是松了一口气。 第63章 红烧肉 一块儿吃下肚，酱香味还唇齿留…… 祝南星指挥陆仁帮助她把野猪肉处理好后, 她将猪肉洗净切成等大的肉块，在锅中倒入适量的油，待油热后放大料和肉块入锅进行油炸。 油炸是制作红烧肉中非常重要的一步。一来是为了将肥肉里的猪油炸出, 这样红烧肉吃起来才会肥而不腻；二来是可增加肉的香味，口感也会更好。等到肉的外表被炸的金黄, 便可停火, 将肉捞出。 另起锅, 往里倒入适量的油，放入葱、姜、花椒煸炒，加入大量的蒜瓣, 一起煸炒至出香味。 等到香味出来后，祝南星放入适量白糖并倒入酱油提色提味。等到熬出汁后，她将炸好的肉倒入锅中，翻炒后倒入清水。 最后，她连汤带肉倒入另起的锅中，加水略没过肉，加盐、大料、桂皮，大火烧开，盖上盖焖煮约莫一个时辰。 等候的过程中, 祝南星和陆仁以及一起等候的宫人聊起天来，不管聊到什么内容, 祝南星都能轻松地接过话题，掌握整个局面。 洪师傅一直做甩手掌柜, 揣着手在一旁看。看到这女娃娃花里胡哨的一通操作, 他感到嗤之以鼻。 不论是拿刀的手法还是肉块的大小她都无法掌握，明显是水平还不到家的小庖厨。真不知道王上看上这小妮子什么地方，连基本功都不到位, 做出的菜味道真的会好吗？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祝南星将灶台熄灭，等待红烧肉自然冷却。她将盖子打开，再开火收汁，待汁变得浓稠后，便可停火出锅了。 她将红烧肉夹出摆盘，浇上锅里浓稠的褐色汤汁，再配上几颗煮熟的油菜叶作为点缀，红烧肉被衬托在其中，像花朵一样娇艷欲滴。 「可以上桌了。」祝南星向宫人点头示意。 陆仁见主子交给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也终于能安心退下了。 幸亏他来的时候已经吃过饭了，不然这两道香气逼人的菜餚真的会把他折磨疯掉。 宫人上菜时，陈王已经亲自将鹿肉拿火进行烧烤后，分发给各位王公大臣了。 这鹿肉仅仅是烤熟，并没有经过任何调味处理，味道一言难尽，让人难以下咽。 但这是老祖宗留下的传统，是一种精神力的传承与延续，所以大家都面不改色地将鹿肉吞下肚子，喝上几口酒压一压鹿肉的腥膻味。 第122页 就在这个时候，祝南星做的菜餚上桌了。 空气一下子就被冷吃兔的麻辣鲜香和红烧野猪肉那浓郁的肉香充斥。 冷吃兔色泽鲜亮，像是洒落在银玉盘的金锭子，油亮油亮的，不需要凑近便可闻到干辣椒那刺鼻的辣香，又麻又辣又辛。 只是……为何这兔肉是凉的？ 陈王皱起眉，夹起一筷子冷吃兔，放在嘴中品尝。兔肉的肉质坚实、嚼劲十足。 这盘中的干辣椒段放的很多，让人一看就自觉地分泌口水，但吃起来却不只是麻辣那一种单调的滋味。它的味道更佳复杂，麻、辣、鲜、香、甜皆能品尝到，麻辣回甜，爽口不绵。 然而五味调和，互不压味，滋味十分奇妙，让人控制不住想吃下一口。 干辣椒的虽辣，却不呛嗓子，只能感觉到舌头上传来的阵阵酥麻感。陈王拿起放在一旁的酒杯，就着小酒又吃了一口冷吃兔。 兔肉软硬适中，越嚼越香，每咬一口辣油都会从兔肉的纤维里爆出来，混合着酒的独特稻香味，创造出不一样的口感，引得人连连喝酒，气氛一时变得火热，对于冷吃兔的争议也就变小了。 虽然冷吃兔红黄相间的靓丽色彩吸引住了大家的视线，但红烧野猪肉散发出来阵阵肉香的威力也是不容小觑的，它勾起了在座各位对于食物最原始的欲/望，有人早就对这亮晶晶、颤巍巍的肉块儿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比如陈景年。 看到红烧肉上桌后，他就坐不住了。 红烧肉薄皮嫩肉，色泽红亮，味醇汁浓。一块儿有些难以入口，陈景年想用筷子将其夹碎成两小块。不曾想，他的手还没来得及使劲儿，红烧肉就被轻松分成两小块了。 热气混合着野猪肉的香气扑鼻而来，勾引着他一探究竟。 他夹起半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放入嘴中，红烧肉酥烂而形不碎，香糯而不腻口。肉质嫩滑，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陈景年第一口抿到肉皮，用牙齿轻轻往下一咬，便能感受到野猪肉的层次感了。第一层是被煸掉足够多油水，肥而不腻的肥肉，第二层是吸进酱香味的瘦肉，第三层又是肥肉，第四层又是瘦肉…… 层次感带来味道上的不断深入，首先品尝到的是糖味，那不像是白糖的甜，而是果木炭烤出来的焦状的糖味，外焦里嫩又美味可口，香甜酥软又嫩滑细腻。 一块儿吃下肚，酱香味还唇齿留香，让人意犹未尽。 陈景年拍了拍身旁的陈景湛，小声夸奖道：「祝姑娘这道红烧野猪肉的味道真是绝了！」 陈景湛一脸骄傲地斜了一眼他，低声嘲讽道：「少见多怪。」 然后又把头扭回去，默默地夹起碟子中仅剩下的一片油菜，沾了沾碟底的肉汁，放在嘴里一脸满足地品尝。 陈景年：「……」 也不知道九哥到底是在骄傲些什么…… 陈王摸着下巴咂摸着滋味，对这冷吃兔十分感兴趣。 王后看他一副苦恼的样子，于是顺水推舟地提议道：「王上若真想一探究竟，不如让这做菜的小姑娘上前，由王上亲自询问，如何？」 「王后说得对。」陈王一挥手，命人将祝南星带过来。 虽然一切计划都如祝南星心中所想一般，但她还是感觉到格外忐忑。蒋月如拉住她的手，朝着王上所在的地方走，一步一步，当她走到王上面前时，脸上的忐忑已经变为坚定。 祝南星拉着蒋月如跪下，听到王上说道：「祝姑娘，这兔肉为何是冷的？」 还没等祝南星解释，跟随他们一起过来的洪师傅就先张了口：「启禀王上，臣当时提醒过祝姑娘，让她趁热将菜上桌，保持这菜餚的温度。可祝姑娘执意要等红烧肉做好后，一齐端上桌。此事是臣失了职，与祝姑娘无关，就请王上来责罚臣吧！」 祝南星憋笑，等到洪师傅说完后才缓缓张口。 「回王上，此美食名为冷吃兔。如洪师傅所说，这兔子刚出锅时自然是热的，我是特意放凉了才端上来。」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解释道：「热的冷吃兔虽然也好吃，但却不如冷着吃入味，口感也远不及冷吃。」 「热食红油多，容易腻，不适合王后娘娘与贵妃娘娘食用。冷食则能完全发挥出兔肉与辣椒相融合的香气，且可以作为下酒菜，供王上与诸位臣子痛饮。这是民女选择做冷吃兔的原因。」 她抿了抿嘴，有些诚惶诚恐地说：「不知这冷吃兔能否让王上满意？如果您不满意，就请责罚民女吧！请千万不要怪罪洪师傅，他一早就提醒过民女了，是民女执意要求如此的。」 「不用，朕很喜欢这道冷吃兔。」陈王一摆手，「诸位平身吧。祝姑娘，朕很喜欢你的菜餚。」 祝南星和蒋月如一起站起身来，她正要搀扶洪师傅起来时，洪师傅自己一甩袖子站了起来。 柳贵妃懒洋洋地张嘴说道：「既然王上喜欢，不如给予些赏赐给祝姑娘。」 陈王笑着问道：「祝姑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祝南星咽了咽口水，没想到柳贵妃会帮她说话，犹豫了几秒，还是张口说道：「民女没有什么想要的，只是又一桩冤案想要王上帮忙评断一下。」 「冤案？」陈王坐直了身子。 「正是。但不是关于我，而是关于我的友人蒋月如之母，叶莺儿的一桩冤案。」 第123页 祝南星拉了拉蒋月如的衣角，她只是提供一个机会，剩下的话就该由当事人的女儿来亲口说了。 「叶莺儿……」 王上无意念起这个名字，感到有些怔忡。他年少时便极其喜爱听戏，叶莺儿是京城名旦，他自然是对其印象深刻，总想着对上机会后与之结交一番。 只可惜叶莺儿红颜薄命，早早因情所困后投了河，他当时听闻此事深感遗憾，失去叶莺儿，是梨花苑的悲哀，也是陈国的不幸。 怪不得那日他见这名叫蒋月如的花旦总感觉眼熟，原来她竟是叶莺儿之女！ 可叶莺儿不是投河自尽吗？这怎么又成为一桩冤案了？ 陈王从跪坐在地上，一脸平静的蒋月如身上，看到了年轻时名声鹊起的叶莺儿，也看到了年少痴迷戏曲的自己。登时来了兴趣，想要好好断一断这桩案。 祝南星退居一旁，感觉到有两股强烈的视线盯着自己。一股是位居上位的尖利眼神，那眼神如同刀子般刮着她的骨头，让她不敢抬眼。 那一定是盛怒的柳贵妃。 祝南星虽然主意大，但人也确实怂，因此只能低头咽口水，吓得浑身都僵直了。 至于另外一股…… 她顺着感觉偷偷摸摸瞥过去，便和小九，不，应该说是柳贵妃之子陈景湛对上了视线。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以九皇子身份出现的小九，他一身短衣窄袖的胡服，脚踏皮靴，贵气逼人却又遥不可及。 陈景湛的眼睛深深地望着她，眼中的情绪让她难以捉摸。 之前还东躲西藏的，害怕自己的真实身份被她发现，如今却决定不再隐藏了吗？ 小九会怪她吗？她确实是自作主张，凭着一腔热血走到现在的地步……但她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祝南星握了握拳头，默默地收回视线，说服自己不要去想太多。 她想起自己得知真相的那一天。一开始她还以为月如要状告的是轻浮的柳子骞。 然而当蒋月如哭着告诉她，叶莺儿真正死因的时候，她才发现事情远比她以为的要复杂太多。 蒋月如要状告的，正是当朝柳贵妃的弟弟柳嘉荣。 当年梨花苑的当家花旦正是叶莺儿，梁安则是与她搭戏的小生。 梁安一直单恋着那位如宝珠般耀眼、嗓音如夜莺般清脆的叶莺儿，但他深知自己远远配不上那样美好的女子，便将这份感情深深藏在自己的心中，只想默默守护在所爱之人的身边。 「梁安哥，最近那位叫柳嘉荣的看客总是纠缠我。」叶莺儿曾经向他抱怨道。 那个时候梨花苑还没有第三条班规，叶莺儿的美丽招惹了许多看客们的追求，而柳嘉荣便是其中最出众的公子。 他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背靠柳家，家财万贯还位高权重。 叶莺儿怎会不喜欢这样的男子呢？如果柳嘉荣真的对叶莺儿上了心，娶她做了夫人，她的生活一定会比现在幸福的多。 于是他选择了装聋作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宝珠蒙尘，夜莺啼血。曾经笑容天真，目光炯炯有神的叶莺儿最终还是消失了。 「梁安哥，我若失了贞洁，是不是就无法继续待在梨花苑了？」一脸绝望，目光呆滞的叶莺儿向他求救。 他这才知道，柳嘉荣虽仪表堂堂，但实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是个不折不扣的衣冠禽兽。 柳嘉荣以整个梨花苑作为威胁，逼迫叶莺儿就范，遂了他的愿。 那之后的叶莺儿就不愿上台了，她害怕看客们盯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害怕抛头露面，害怕出声，害怕一切…… 她只想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内，屡次想要自尽，都被梁安及时发现并制止。 最后还是叶莺儿肚子里的小生命拯救了她，让她重新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 梁安也终于鼓起勇气，向叶莺儿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他们约定要找个契机将此事告知班主，然后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明明叶莺儿和他都要迎接新生活了，她怎会抛下自己的孩子去投河？ 梁安不信，他一定要查出来其中的真相。曾经由于自己一时的犹豫，害了心爱之人的性命。如今他不会再允许叶莺儿在死后都要背负骂名，得不到安生。 因此他向班主请了辞，离开了梨花苑，开始辗转各国，找寻真相。 苍天有眼，经过梁安多年的努力，他不仅找到了当年的人证，并且还偶遇了叶莺儿的亲生女儿蒋月如。 他本以为那孩子与叶莺儿一起命丧黄泉，却没想到这孩子不仅活了下来，还出落的亭亭玉立，很像她的娘亲。 蒋月如给他看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据班主说是当年在襁褓之中发现的，疑似是叶莺儿的遗物。 梁安拿着那块玉佩，感觉有些可笑。这块玉佩并非是叶莺儿的遗物，而是柳嘉荣贴身之物，也是他迫害叶莺儿的关键证物！ 洪师傅看着被带上前的人证，回头看了祝南星一眼。这些人正是之前她介绍说是自己学徒的那一批人。 祝南星察觉到他的视线，向他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笑。 人证物证俱在，柳嘉荣在王上眼前再无可辩解的余地。 一切都如祝南星预料一般，只是柳贵妃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过分骇人，让她无处躲藏。 第124页 「真是一出感人肺腑的好戏。」 柳贵妃拍了拍手，虽然面上含笑，可这压迫感逼得祝南星节节败退，「祝姑娘，你还真是一手遮天。怎么刚好你的友人蒋月如有冤案，刚好秋狝王上就宣你随行，刚好你带的「学徒」就都是人证，难道祝姑娘还能在王宫里安插眼线不成？」 关于这一点祝南星是真的无辜，她也觉得一切来的太过巧合了，柳贵妃此时将矛头指向她，就是迁怒于她。 她心里很清楚，无论她说什么，柳贵妃都不会相信的。 祝南星因为紧张，额上开始冒汗，柳贵妃目光如炬，在场的其他公子王孙也怀疑地上下打量她。祝南星低垂着眼，脑子里一团浆煳，嗓音也有些发抖：「民女……」 忽然出现一道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他穿着胡服，肩膀宽厚，带给人无尽的安全感。 明明平日里最不喜出风头、惧怕被人注视的小九，此时却站在她的身前，替她挡住所有人探究的目光，将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回禀母妃，此事全部都是儿臣所为，与祝姑娘无关。儿臣知罪，请父王与母妃责罚。」陈景湛面沉如水，声音平静且简单。 第64章 番茄麻辣烫 酸甜的气息还在他的舌尖跳…… 自那天起, 一直到祝南星回到南星楼后，她都没有再见过小九了。 蒋月如终于实现了自己的心愿，还叶莺儿一个清白。 柳嘉荣被抓后, 京兆尹的冤屈自然也被洗清了。 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一切听起来都很美好, 大家也都很高兴…… 除了祝南星。 她恹恹地趴在桌子上, 满脑子都在担心那个身份高贵, 却昼伏夜出，总是在夜深人静时光顾她生意的小仓鼠。 他是皇子，又是柳贵妃的亲生骨肉, 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不会受到太严重的处罚。 可她就是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担心他。 每一个深夜，她都有意将歇业时间往后延，期待和那双黑色的双眸对视，盼望着听到他羞涩又腼腆的一声「祝姑娘」。 可这一切都消失了。 如果以后再也见不到小九了，她该怎么办？ 祝南星不敢去深想，因为每每想到这个可能性，她就会感觉自己的胃像被拧成了油条，一阵阵的痛意从胃慢慢延伸到了心脏。 那种痛意就像是吃了魔鬼辣的辣椒, 一开始是酥酥麻麻的感觉，慢慢转化成一股痛意, 钻进祝南星的每一寸皮肤里，让她难以唿吸。 她逐渐意识到了, 原来她对小九的好感早已变成了爱意, 这种爱意几乎将她淹没。 只有失去后才懂得珍惜，祝南星深以为然。 「南星姐？你在听我说话吗？」圆圆看着一脸惆怅的祝南星，担心地凑到她面前, 关心地问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还记得，南星姐上一次露出异样的时候，生了好大一场病呢。 「我没事，就是最近没睡好。」祝南星弯了弯嘴角，有些勉强地解释道。 碗里的粥还剩下很多，但是她的胃又开始隐隐作痛，实在是喝不下了。 「你快去学堂吧，碗筷放在这里，我收拾就好了。」祝南星一边催促圆圆，一边起身开始收拾桌子。 圆圆蹙起眉，有些担心，三步一回头地看着南星姐，生怕她晕过去。 虽然情绪状态不佳，但祝南星的生意还是要照做的，万一哪天小九出现，看到她的南星楼歇业，一定会很难过的。 她脑海里浮现出黑髮黑眸的q版小九垂头丧气，鼓着小脸坐在南星楼门前，一脸郁闷的场景，笑意逐渐加深了。 「祝姑娘，来碗番茄汤的麻辣烫！」一位食客端着自己选的食材，纠结了许久后才做出自己的决定。 「好的。」祝南星打起精神，强装笑脸的接过食客递过来的大碗。 自从入秋以后，越来越多的食客开始选择带汤的麻辣烫了。 除却以前的红油和鸡汤汤底，现在她又推出了新款番茄汤，最适合涮菜。 番茄锅口味柔和，酸甜适中，她在锅底里加了之前做炸鸡时研制的番茄酱，并将几颗饱满的番茄切成一块后放到锅里咕嘟，这样每位选择番茄锅底的食客都能从汤里吃到新鲜番茄。 秋天到来后，温度降得不是很明显，昼夜的温差也很大。来往行人时常感觉这天气时冷时热的，难以捉摸。 但晚间的凉意是毋庸置疑的。 食客搓着隐隐发凉的双手，等待着自己的麻辣烫。 祝南星端着红煳煳的麻辣烫，确认过号码牌后，微笑地将碗端到他的面前。 浓郁的番茄香气钻入他的鼻腔中，虽然他还没有喝汤，但他的舌尖已经能感受到番茄的酸甜口感了。 他没有用附赠的小勺，而是直接端起碗，凑近嘴边狠狠喝了一大口。 他感觉自己好像是咬了一大口新鲜的番茄，并不是普通的番茄，而是浓郁成熟，透着酸甜气息，仿佛一挤就能爆开汁水的番茄。 舌尖只需要轻轻一挑，番茄的汁水就争先恐后滑入他的喉咙，轻轻一捻，便能感受到番茄沙瓤的颗粒感。 一口浓郁的番茄汤下了肚，他感觉身体立马就热了起来，凉意完全被驱散的一干二净。 碗里的土豆片和藕片也沾染上了番茄的红，就像是梳妆打扮的小姑娘唇上那一抹殷红，引诱人前去一亲芳泽。 第125页 番茄汤里的蔬菜可比肉要好吃百倍千倍。 经过漫长的烫煮时间，蔬菜的每一个角落都被番茄汁牢牢霸占，他夹起一片被切成方块的白菜放在嘴里，还没等他嚼，菜就卷着汤汁，滑过他的舌头，菜叶在他齿间蜷缩成一团，菜帮子则舒展着它的身体，等待着被咬开，随着清脆的声响，白菜将它本身的汁水融合着番茄汁一起带给食客最极致的口感。 一整碗下了肚，他感觉有些意犹未尽。 酸甜的气息还在他的舌尖跳舞打转，他感觉自己都要变成一颗鲜活的番茄了。 这位食客一脸幸福，满意地离开了。 祝南星将桌子擦干净，搬出一把木椅子，坐在楼前发呆。 她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却隐隐约约感觉今天又会是落空的一天。 安静的夜晚会使人无端的感到难过，就算是社交天才如祝南星这般，也是如此。 她这几天总会想到小九挡在自己身前的场景，他此时此刻在做什么呢？ 当时他的那番话，究竟是真是假？ 祝南星心里萌生出一股子冲动，她想要见到小九。 她将南星楼关门锁好后，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一路摸索到小九在京城的住所。 祝南星小心翼翼地叩了叩门，门内一片安静，无人应答。 也是，小九此时此刻应该还在王宫里才对。 她靠在墙上，理智告诉她，她应该离开，可是她的内心却在盼望着看到小九，想要向他道明她自己的心意。 万一呢，就像她之前被系统强行脱离世界的那一天，她以为自己见不到他了，但他却还是来了。 祝南星这才发现，小九早就无声无息地进入了她的生活。虽然他总是那么安静，可任何时候她回头，总能看到那抹身影在默默地保护着她。 「祝姑娘？」 她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于是满怀期望地看过去。 结果发现来人是沈暄和。 祝南星刚亮起的眼神又黯淡下去。 「你为何在此？」沈暄和十分疑惑地问道。 她本来是路过此地，却发现陈景湛府上附近有声响。 之前偶然间听陈景年提起，陈景湛又被柳贵妃关进钟粹宫了，主子不在，他的手下自然也不会在此停留。 沈暄和担心是陈景湛的暗线有急事禀告，但是消息落后，扑了个空。 结果离近一瞧，才发现居然是祝姑娘。 「无事，就是晚上出来走一走。」祝南星笑着回应道，但是笑意却不达眼底，她假装不经意地问道：「对了，我最近许久没见到小九了，何田你知道他的动向吗？」 「啊？我也不清楚，他可能在忙家事吧哈哈哈。」陈景年只跟她说了陈景湛被关进钟粹宫，并没有告诉她陈景湛的马甲已经掉的干干净净这件事，所以沈暄和照旧顾左右而言他，想要遮遮掩掩地把话盖过。 「小九是当今九皇子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所以你有什么消息都无需避讳我。」祝南星淡定地戳破沈暄和的话。 平日里她不是这样打直球的人，但今日她实在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你都知道了，」沈暄和瞪大双眼，随后又有些尴尬，「既然这样，我也就不隐瞒了。柳贵妃似乎因为一些事对陈景湛大发雷霆，现在将他扣在钟粹宫里严加看管。至于原因……我现在也不太清楚。」 「好的，谢谢你。」祝南星垂下眼，郑重地朝沈暄和点了点头。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沈暄和有些担心，她总感觉祝姑娘的状态不是特别好。于是她大步向前，走到祝南星的身旁，打算亲自把她送回家。 夜半时分，钟粹宫里。 屋内并没有点灯，陈景湛坐在椅子上，手指敲打着桌面，垂下眼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窗外有一道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紧接着他就听到有人小声敲门的声响。 「进。」 进来的人是乔装打扮过的陆仁。 「不是让你保护祝姑娘吗？来到这里做什么？」陈景湛皱着眉头问道。 「回九皇子，这几日祝姑娘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整日唉声嘆气，刚刚还跑到您在宫外的府邸外站了许久。」 陈景湛手上动作一停，良久开口道：「继续。」 「之后何田何公子和祝姑娘遇到，并把她送回了家。何公子习过武，对脚步声极为敏感，属下怕暴露自己，就没敢继续跟着了。」陆仁半跪在陈景湛面前解释道。 陈景湛抬眼看了陆仁一眼。宫内人人皆知这九皇子身患顽疾，不喜热闹，不擅长与人交往。平日里总是目空一切，不和任何人有眼神接触。 所以他们也就没发觉到，九皇子的眼睛随了他的母亲柳贵妃，那是一双锐利又压迫感十足的双眼，只需被这样一双眼睛扫过一眼，陆仁感觉自己内心的全部想法都被陈景湛知晓了。 「我知道了。你继续跟在祝姑娘的身边，保护她的安全，有什么新的情况再通知我，」陈景湛想了想说道。 「是，属下遵命。」 陈景湛嘆了口气，祝姑娘曾生过一场蹊跷的大病，那病让太医都看不出门道来，来的突然，去的也奇怪。 上一次他刚好在她身边，可是这一次…… 眼下他人在钟粹宫脱不开身，无法亲自去照看祝姑娘，只希望她一切安好。 第126页 陆仁走后，他感觉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情绪在心中发酵。 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的，全都是祝姑娘的笑颜。 大半夜的总是想到祝姑娘，这难道就是…… 饿了？ 陈景湛皱着眉起身，打算给自己下一碗面条吃。 第65章 真相 事情得从蒋月如跪在宫门的那一天…… 「母妃, 您这次把儿臣关在钟粹宫里，究竟是何意？」 陈景湛吃完面条后，发现自己还是经常想起祝姑娘的面孔, 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是听了陆仁的话, 忍不住担心祝姑娘的身体状况。 于是第二天一早, 他就匆匆去拜见了柳贵妃。 「阿湛, 这么一大早就匆匆忙忙的，一点儿都不稳重。还没用过早膳吧？来坐下陪母妃吃一些吧。」 柳贵妃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是淡定地拿起小勺搅和碗里的白粥, 邀请他坐下来一起品尝早膳。 陈景湛嘆了一口气，顺从地坐在母妃身边。 柳贵妃一摆手，身旁伺候的人就退了下去。 屋内只剩他们母子二人，陈景湛也放松了下来。 「母妃，请恕儿臣失礼，但儿臣实在无法理解您的意图。」陈景湛从那天柳贵妃突然沖祝南星发难那里就开始不理解了。 母妃明明对蒋月如和柳嘉荣的事情了如指掌，为何要装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还欲迁怒于祝姑娘呢？ 柳贵妃冷哼一声：「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本宫什么吗？」 事情得从蒋月如跪在宫门的那一天开始说起。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 虽然风声穿不进高墙内的王宫当中, 但传到住在宫外的陈景湛耳朵里，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他知道蒋月如是祝姑娘很好的朋友, 又了解祝南星的性格，知道她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于是他就派了裴丰去调查关于蒋月如的事情, 想着助祝姑娘一臂之力。 结果查着查着, 居然查到自己家人的头上。 陈景湛没想到自己那平平无奇的舅父，年轻时居然惹出这么多事，甚至还害了当时名振大江南北的花旦叶莺儿一条性命！ 祝南星猜想的没错, 陈景湛的确不是那种徇私舞弊之人，所以他当即就入了宫，将这一切都禀告了柳贵妃。 「所以，本宫的弟弟做出了此等丧尽天良之事。」柳贵妃眉头紧锁，她离开柳家时，柳嘉荣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公子，虽然平时被惯得无法无天，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来。 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柳贵妃扶了扶额，感到有些头痛。 虽然在她被送进宫的时候，就已经撂下话，此生与柳家再无瓜葛。 但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而且正是因为她和大哥疏于对弟弟的管教，才让他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母妃，您意下如何？」陈景湛跪在她面前，一脸恭敬地问道。 「阿湛的意思，是让本宫从中推波助澜，亲手将自己的弟弟送入大牢？」 柳贵妃犹豫，那再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亲弟弟呀。 「儿臣以为，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舅父做出伤天害理之事，不能一手遮天，逃脱惩罚。更何况，柳家牺牲无数生命才有了今日的好名声，如果因为舅父的所作所为，使家族蒙羞，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也将不得安息。」 柳贵妃按了按太阳穴，说要好好思考一下，明天给他答覆。 陈景湛看到母妃的表情，就猜到此事已经成了十之八九。 果然，第二天柳贵妃就松口了。 「本宫不能让柳家的名誉毁在柳嘉荣的手上，」柳贵妃想了一宿最终还是决定大义灭亲，「不过，本宫要你答应一件事。」 「何事？」 「本宫一直担忧我儿的婚事，既然你的顽疾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那关于王妃的事宜也应该提上日程了吧。」 「全凭母妃安排。」陈景湛有些犹豫，但自己确实到了成家的时候，无法拒绝母妃的提议，即使心中有些别扭，但他还是同意了。 于是柳贵妃拉着倾城郡主在王上身边煽风点火，并且主动建议王上赏赐祝南星。 祝南星的计划之所以能成功，全靠陈景湛和柳贵妃的暗中推波助澜。 只是事情到了最后，母妃却突然翻了脸，发了怒。 「本宫好歹也是柳家的女儿，自家弟弟入了大牢，本宫不表现的气愤一些，在场各位可都是人精，能看不出几分蹊跷吗？」 柳贵妃摇了摇头，阿湛还是太年轻，「到时候风言风语起来，说本宫才是陷害自家弟弟的幕后黑手，那时本宫该如何自处？」 虽然她确实能算半个幕后黑手吧。 「至于将你关在宫中这件事……你可知王后娘娘的表妹萧言卿最近入了宫？」柳贵妃拨弄着自己金色的护甲套，懒洋洋地说道。 「略有耳闻。」陈景湛点了点头，此事还是陈景年告知他的。 「萧言卿明面上是来陪王后娘娘，实则是萧家在给自己的女儿找寻如意郎君的……」 「你也清楚王上对王后的重视，沈家先柳家一步，和太子缔结了婚约，那么柳家也不能落后沈家一步。」柳贵妃笑着说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景湛。 陈景湛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浮现了祝姑娘的身影和她笑着唤「小九」的温柔嗓音，一时间感觉心口处有些隐隐作痛。 第127页 「阿湛？你有在听本宫说话吗？」柳贵妃看到眼前的人有些魂不守舍，于是拉高声音问道。 「嗯。」陈景湛闷闷地应声。 他答应过的事情绝对不会食言。 等陈景湛离开后，柳贵妃唤她的贴身婢女入画进屋。 「贵妃有何吩咐？」婢女毕恭毕敬地问道。 「你去找人放消息给太子，就说九皇子黯然神伤，日渐消瘦，心绪悲苦而不能排解。」柳贵妃露出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是。」入画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依照柳贵妃的吩咐去做事。 …… 南星楼的生意过分火爆，使本来就状态不佳的祝南星更加雪上加霜。 南星楼不像之前的小吃摊，做法单一且方便。 祝南星推出了食材的多种做法，让她忙的焦头烂额。 她逐渐感受到了一个人经营饭馆的不容易和力不从心，于是打算招个小二来帮自己减轻一些压力。 她将告示贴在南星楼显眼的位置上，告示上详细写了自己对小二的要求和她能够提供的福利待遇。 祝南星没打算立刻就招到人，只是提前把告示贴出来未雨绸缪一下。 她看到柜子上许多食材都不够多了，于是从楼上拿了满满一兜子新的食材，慢慢悠悠地下了楼梯，打算一会儿将食材处理干净，填补到柜子上的筐子里。 「老闆，请问南星楼是要招人吗？」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祝南星皱了皱眉，她才刚把告示贴上就有人来了？而且，这声音也太耳熟了吧。 她转过身，刚好看到一身白衣的蒋月如淡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你怎么来了？」祝南星放下手中的菜，迎上前去，「你们是要准备出发去齐国了吗？」 「我是想来南星楼谋份差事，不知道老闆看我如何？能不能在您店里做事呢。」蒋月如一边说着一边拱手施礼。 「你在说什么啊？」祝南星整个人都是懵的，不理解蒋月如在做什么。 「我跟班主谈过了，我从出生就一直待在梨花苑里，从小练基本功扮花旦，这样的生活我已经厌倦了。」蒋月如淡淡地说道，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 蒋班主当时还很年轻，路过门口时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凑近一看，原来是有人将孩子放在了梨花苑的门口，小娃娃长得像只小猴子，脸涨得通红，眼睛紧闭着，正在嚎啕大哭。 蒋班主动了恻隐之心，将其抱进了梨花苑，后来他才得知这个孩子是叶莺儿所出。 叶莺儿已逝，蒋班主没有其他法子，只好将小娃娃养在梨花苑中，教她唱戏念白，一点点将她养大。并按照叶莺儿的遗愿，将娃娃取名为月如，并冠上了他自己的姓氏。 蒋月如感念于蒋班主的养育之恩，因此努力让自己成为可以挑起梨花苑大梁的花旦，只要蒋班主高兴，她自己的喜恶便没有那么重要了。压力大了，人也就越发沉默了。 但直到柳嘉荣锒铛入狱，蒋月如和班主彻夜长谈一番，她才明白一直以来都是她误解了班主的想法。 蒋班主无妻妾也无子女，早就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孙女了。 先前之所以对她严加看管，也是害怕她听到有关自己身世和叶莺儿的事，钻入牛角尖出不来，因此他不仅不让蒋月如和梁安接触，还一早就跟月如的师哥师姐们通过气，一定不要泄露一丝和叶莺儿有关的消息。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柳嘉荣的所作所为被昭告天下，叶莺儿的冤屈也被洗清，蒋月如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了。 「我自然也捨不得班主，从很小的时候就暗自发誓将来要给他养老送终……」蒋月如一想到班主愈来愈老，她的心就被捏紧一般疼痛。 但班主执意让她留下。 「月如呀，我一直知道你不喜戏曲，这么多年委屈你了。」蒋老拍了拍她的手。 「没有，我愿意跟您去任何地方的。」蒋月如抽泣地说。 「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没人比我更了解你了。」蒋老心中也不舍，但他更希望月如幸福快乐。 他见月如只是流泪不说话，一副坚持的样子，于是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所以，蒋老带着戏班子去齐国，将你留在京城体验一下平民百姓的生活？」祝南星摸了摸下巴，明白了蒋老的意图。 「对，等到梨花苑从齐国回来，如果那时我仍执意追随班主，那他就会带我离开。」蒋月如笑着跟她说道：「那么，祝老闆，您愿意收留我吗？我长得好看还会唱曲，学东西也快的很呢！」 祝南星被她逗笑：「好，留下吧。」 如果小九看到店里有新的姑娘在，他会不会羞得同手同脚，或者直接扭头逃走呢？ 怎么又想到小九了…… 祝南星笑容僵在脸上，小九他真的还会出现在她的生活当中吗？ 第66章 油炸豆腐与油条 麻酱的香气扑面而来，…… 南星楼来了新人, 祝南星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小吃的配料比较难调制，除此之外的步骤做起来很简单。蒋月如人也机灵，看了几遍就学得差不多了。 虽然祝南星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但蒋月如发现她经常在发呆，有时候跟她说话, 她也好像听不到一样。 「你还好吗？最近和九皇子相处怎么样？」蒋月如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她, 小声地问道。 第128页 当时蒋月如替她娘亲平冤昭雪后, 就被带下去录口供去了，所以她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嗯，挺好的。」祝南星背对着蒋月如, 一边整理着新补上的食材，一边说道。 蒋月如看到祝南星面色镇定地将土豆片和大白菜放在一个盘子里，她眉头一皱，感觉此事必有蹊跷。 …… 「咳，蒋姑娘好，在下何田，久仰姑娘大名了。」 沈暄和披上自己的马甲，礼貌地向对面的清冷美人问好。 「你好，我是蒋月如。」蒋月如微微朝何田点了点头, 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子会出现在这里，毕竟她从来没有听祝南星提及过小九之外的男子。 「今天叫大家来这里, 是有一件要事要商谈。」 圆圆坐在二人中间，皱着眉头一脸严肃。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 南星姐最近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两人疯狂点头。 「对, 那天深更半夜，我见祝姑娘还在外边闲逛，看起来一脸迷茫与悲伤。」沈暄和回忆起那天的场景, 还是觉得不对劲。 「南星今天已经是第六次将土豆片和大白菜混在一起了，我有点儿担心她的状况。」蒋月如托腮补充道。 「嗯，看来存在于南星姐身上的问题很严重，」圆圆认真地思索着，「上一次她出现异样没几天就生了一场大病，我怀疑这次也是一样。要不要请洒金街上的大夫给她瞧一瞧？」 蒋月如摇了摇头，圆圆还太年轻，不懂如花似玉的年轻姑娘的心意。 「我感觉南星并不是生病，如果硬要说是生病，那也是……」蒋月如停顿一下，犹豫许久，等巴掌大的脸都憋红了，才缓缓张口，用气音说道：「相思病。」 「什么病？」圆圆激动地站起身，没想到月如姐姐深藏不露，暗藏的身份居然是神医！那么多大夫都断不出来南星姐身上的病，月如姐姐居然一下子就清楚了。 沈暄和惊讶地捂住嘴，不可思议地说道：「居然是相思病吗？」 「何田哥哥，你也知道这个病？很严重吗？我的南星姐怎么这么可怜啊呜呜呜。」圆圆眼泪鼻涕一大把，全部都蹭到沈暄和的衣袖上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解铃还须繫铃人……」沈暄和与蒋月如对视一眼，清楚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瞭然。 这一头，钟粹宫内。 柳贵妃吹了吹杯子里茶，嘴角微勾，问身旁的入画：「太子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回娘娘，今早太子派人出宫了。」入画垂着眼凑到柳贵妃耳边小声说道。 「是吗？」柳贵妃眼眸深沉，嘴角微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娘娘，还需要奴婢做些什么吗？」 「不必，就随太子去吧。」柳雁风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 祝南星感觉这几日的蒋月如有些古怪，她和圆圆不知道什么时候建立了如此深厚的友谊，总是站在一起偷偷摸摸地咬耳朵。 还有一个奇怪的人…… 祝南星将一碗装的满满当当的麻辣拌放在沈暄和的面前。 「客官，这是您要的加酱加辣至尊豪华版麻辣拌。」祝南星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这几日沈暄和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南星楼里，随便选点儿食材要求做成麻辣拌以后，她就托着下巴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祝南星。 「何田，你到底要干什么？」祝南星笑容满面，眼神里却写满了「核善」。 「我今日来可是帮你解决心事的。」沈暄和将碗里的食材和酱料拌匀。 麻酱的香气扑面而来，每一块食材都被浓郁的酱料包裹。她夹起一块油炸豆腐放进嘴里，辣椒混合着酱料都被牢牢锁进了油炸豆腐当中，每嚼一次，汤汁就会从嘴里爆开，油炸豆腐外酥里嫩，配着含有花生碎颗粒的酱料一起，在嘴里绽放开来。 「好香！」沈暄和眼睛放光。 「这是我研究的新产品，油炸豆腐，特别适合放在南星楼做的菜品当中，因为它很吸汤，一沾到汤就会膨胀，圆圆鼓鼓地，很可爱。」 祝南星看到沈暄和一脸满足，笑着跟她解释，又指了指她的碗，颇有些神秘地小声说道：「我在你的碗里还放了其他好东西，你快找找看。」 「什么呀？」沈暄和听她说完后，立马把嘴里的油炸豆腐咽下肚，拿起筷子往碗底翻，因为担心会把放在面儿上的菜搅碎，所以她十分温柔、用不怎么「沈暄和」的方式去寻找祝南星留下的「好东西」。 「这个是什么？我好像没有拿……」沈暄和一脸嫌弃地从碗底抽出来一根被麻酱包裹着的，已经看不出真面目的长条状物体。 说实话，这玩意儿看起来很影响人的食慾。 沈暄和颤颤巍巍地夹起这不可名状的食物：「祝姑娘，这个是你所说的『好东西』吗？」 祝南星眨了眨眼，看起来有些无辜。 她没有想到这麻辣拌之王(祝南星自封的)会以这种形象出现在大众的面前。 「你要不要先尝尝看？」她温柔地不行，嘴里的话却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南星姐，何田哥哥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如此折磨她？」从何田哥哥把那长条物拽出来后，她的嘴巴就没有合上过。 第129页 祝南星轻咳一声缓解自己的尴尬，但还是坚持让沈暄和尝尝看。 出于对祝姑娘的信任，沈暄和决定大胆尝试一次。 她深深唿出一口气，在内心疯狂鼓励自己后，她把筷子伸向了那根食物。 沈暄和试探性地咬了一口，熟悉的香气在她嘴里蔓延开来。她之前来过南星楼吃早点，尤其喜欢吃油条，因此她一下子便反应过来了。 「这是油条！」沈暄和兴奋地说道。 油条本来是外皮酥脆，内里柔软的。但经过酱料的长时间浸泡，它早已将芝麻的香气混合着酱料的咸香辣的滋味全部吸收在自己的身体里，因此被夹起来时，它已经软趴趴、水汪汪的了。 沈暄和放下心来，将长条状的油条拿筷子摺叠成可以入口的大小，油条段叠在一起，变为厚厚的一大块，层次分明，又香又软，筷子不小心压实了一点，油条便会滴里搭拉地往下滴汤。 这种吃法是她无意间从陈景湛那里学到的。 沈暄和张大嘴巴，将油条整个放进嘴里。她感觉自己的嘴里像是一片麻酱的汪洋，每当牙齿轻轻划过油条体时，都会迎来一场麻酱海啸。 汤汁迫不及待从软绵绵的油条里钻出来，被榨干最后一丝汤汁的油条软软地瘫在她的舌头上，只需用舌尖轻轻一碾便化为乌有，只有残留着那油炸的香气证明油条曾经的存在。 与其说她是在吃油条，不如说她在吃一搜在麻酱海上迷失方向的船。 「我为我刚刚的草率再自罚三根油条！」沈暄和腮帮子鼓着，含煳不清地说道。 「你喜欢就好。油条最适合放在麻辣烫或者麻辣拌里食用，味道和早点里的炸油条那种酥脆完全不一样，但是也算别有一番风味。如果早上的油条没有卖完，面团还有剩余，我就会把它放进麻辣烫或者麻辣拌当中，好吃还顶饱。」 祝南星给她简单介绍了几句，接着又装作不经意间提起：「对了，你说帮我解决心事……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个嘛，」沈暄和擦了擦嘴，环顾一下四周，发现今天店里的食客有些多，于是一脸隐秘地说：「等晚一些再告诉你。」 祝南星翻了翻眼皮，沖她做了个鬼脸后，便去招唿其他食客了。 其他食客早就被沈暄和这一桌吸引了视线，一直偷偷摸摸听她们聊天。结果听到沈暄和连连夸赞后，其他人立马开启了学人精模式：「祝姑娘，我要加一份油条！顺便再来点儿油炸豆腐！」 …… 到了晚上，食客们都吃饱喝足回了家。祝南星戳了戳趴在桌子上熟睡的沈暄和，沈暄和像一只被吓到的小猫咪，头髮支楞着，一下子就直起来身子，眼睛警惕地扫向周围。 「人都走光了，该起来了。」祝南星拍了拍她的头。 沈暄和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僵硬的筋骨，一边懒洋洋地嘟囔：「我要是……一定把祝姑娘娶回家。」 「什么？」蒋月如眯着眼睛突然问道。 「没什么。」沈暄和被她勐地一提问吓了一跳，人立马清醒了，连忙打着哈哈，试图煳弄过去：「祝姑娘，既然你都知道小九的身份了，那年景晨的，你是不是也知道了？」 祝南星点了点头。 「那就好办了。他刚刚托人给我带了一封信，说是宫中有事，他出不来。但是他将入宫的随身令牌托人递交给了我，让我带你入宫。」 沈暄和言简意赅地将陈景年两张写满了废话的信浓缩成了几句话，「明日午时，你跟随我进宫。」 「可是……」 祝南星想到上次她的所作所为，害得小九现在都被困在宫里出不来。 小说真是害人不浅！她曾经看了许多古代言情，以为自己那天是英勇之举，为了正义出头，却没想过上位者一怒，自己的小命在人家的眼里一文不值。 她看的小说里，那些女生之所以能逢凶化吉，是因为她们是女主角。 而自己之所以平安无事，是因为小九替她付出了行事鲁莽的代价。 「还是算了吧。」祝南星扯了扯嘴角，自己是二十一世纪的灵魂，身边的人都如此善良可爱，所以容忍了她的横冲直撞和直言不讳。 但经歷了那天柳贵妃之怒后，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地位，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再连累别人了。 「我听内谁说，」沈暄和看了看周围，凑到她身边，一脸隐秘地说：「小九在宫中每日以泪洗面，唉声嘆气，为伊消得人憔悴，举杯消愁愁更愁，整个人都瘦了好几圈呢。」 「怎会如此？」祝南星心痛极了，她好不容易才把小九养得健健康康，心中更加自责了。 「内谁都安排好了，天塌了有他顶着，」沈暄和挤眉弄眼，「而且我陪你一起去，有我在你还不放心？咱们就偷偷看一眼，然后悄悄回来，好不好？」 祝南星沉默半晌，理智终究抵不过想要见到小九的情感，于是微微地点了点头，低声道谢：「谢谢你，和年景晨。」 「害，跟谁俩客气呢！」沈暄和一巴掌拍在祝南星后背上，差点把她陈年老痰拍出来。 第67章 古法桂花糕 今日桂花开放灿烂，不如就…… 第二天午时, 祝南星换上了沈暄和准备好的衣服，有些紧张地跟在沈暄和身后。 而沈暄和手拿太子令牌，大摇大摆地拉着祝南星走进王宫。陈景年早就备好了马车等候她们, 俩人上了车，一路被送到了东宫。 第130页 「你们可终于来了。」陈景年穿着一身杏黄色的太子常服, 头髮被金冠高高挽起, 和他扮作平民时那冤大头的气质截然不同, 祝南星愣了许久才认出来他。 「前几日九哥一直被扣在钟粹宫，我也不方便见他，只能派暗线去打探消息。据我的暗线所说, 今日午时贵妃娘娘会放九哥在御花园赏花。」陈景年一脸严肃地说。 「赏花？」祝南星满脸怀疑地重复他的话。 如果他说洒金街早市上卖菜的大爷赏花，祝南星会信；如果他说霓裳阁的店小二赏花，她也信。 但是以她对小九性格的了解，他是绝对不可能去御花园赏花的！ 陈景年虽然也觉得离谱，但他的暗线向他千般万般保证消息绝对真实。 九哥每日都以泪洗面了，现在伤春悲秋一下，有什么不可以吗？ 「没错，就是赏花！」陈景年背着手，沉着冷静地点了点头, 又指了指桌上备好的衣物，「你们这身打扮太过显眼, 我为你们准备了宫中太监宫女的衣服，你们快些换上吧。」 「太监？我？」沈暄和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虽然她是女扮男装, 但堂堂沈家千金穿太监服……陈景年这个呆子就不能弄件侍卫的衣服吗？ 「对啊, 不然你想穿裙子？」陈景年一脸困惑，「没想到你为了男性那里的尊严，居然愿意突破底线穿女装吗？」 他摸了摸下巴, 上下打量沈暄和，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也不是不行，反正你长得也不是很阳刚。」 沈暄和咬了咬牙，什么这里那里的尊严，这个陈景年真是个痴傻的！ 「何田，你若不愿意穿太监服，咱们二人可以交换，我穿太监服也是可以的。」 祝南星知道沈暄和的真实身份，让沈家贵女穿太监服确实不合适。反正她自己是二十一世纪来的，穿什么衣服都无所谓，因此开口替沈暄和解围说道。 「不用，我穿太监服。」为了祝姑娘，她沈暄和什么都愿意做！ 折腾了半天，两人终于换好了衣服。 陈景年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这就对了嘛。」 何田男生女相，穿上太监服还真有几分阴柔小太监的样子。 换上这套行头，沈暄和有几分羞涩，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她虚张声势地给了陈景年一拳头：「离我远点，烦死了。」 但她不知道自己的脸颊因害羞染上一抹绯红，心虚的那一拳也让人感觉是在撒娇。 陈景年皱了皱眉头，没有像往常一样继续与何田拌嘴。 他摸了摸心口，感觉心底出现一丝异样感，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情绪悄悄爬上他的心头。 「喂，你还愣着做什么？走啦！」沈暄和看他一脸呆滞的样子，伸手拽他的袖子。 「嗯，走吧。」陈景年面不改色地抽出自己的袖子，大步超过她们俩人。 「他这是怎么了？」沈暄和看着他疾步的背影，有些疑惑地嘟囔。 三人赶到御花园，刚好碰到陈景湛。 他正对着一朵爆开的金黄色大菊花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看，我说的吧，九哥就是在看花。」陈景年一脸骄傲地瞥了一眼沈暄和。 沈暄和瘪了瘪嘴，懒得搭理他。 「你怎会在此？」陈景湛听到动静，偏头看到正在沖他傻乐的陈景年。 「九哥，听说你这几日一直借酒消愁、闷闷不乐，我今日是来帮你排忧解难的。」 祝南星低着头站在太子身后，听到小九熟悉的声音，她的心漏跳一拍，眼眶一热，险些掉下眼泪来。 「什么？」陈景湛听不懂自己弟弟说的话，他近日确实情绪不佳，但也没有到如此夸张的地步。 只是许久没吃祝姑娘做的菜，这几日饿或者不饿的时候，他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出祝姑娘的笑颜。 甚至看到站在太子身边的小丫鬟，都会觉得与祝姑娘身形甚像。 这可实在是失礼！ 陈景湛皱着眉把眼神移开。 陈景年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道甜腻腻的声音打断：「九皇子殿下，您走的太快了，臣女有些跟不上啦。」 祝南星眼睑微抬，偷偷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是一位十分漂亮的姑娘。她肌肤如脂，杏眸流光，身穿明黄色的罗裙，裙上绣着几簇桂花。发间插着一支碧玉琉璃簪子，还配上了金色的珠花流苏。 她被御花园中的美景吸引住视线，左右张望，流苏也随之轻微晃动。她的笑容甜美，带着一丝青涩单纯的娇憨，配合着甜腻的声线，就连祝南星都觉得可爱。 ……如果她没有和小九站在一起的话。 陈景湛回头等待萧言卿走近后，低声地说了一声：「抱歉。」 祝南星看到小九和萧言卿并肩站在一起赏花，他丝毫没有和自己在一起时那种别扭与疏离。 她还记着小九曾经跟她说过的，他不喜欢与人交流，所以当时装小哑巴哄骗了她好久。 可为什么他和自己装聋作哑，却能如此自然地和别的姑娘对视交谈？ 那位姑娘光是看穿衣打扮也知道是大户人家，两人站在一起，一个可爱娇憨，一个稳重成熟，好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 祝南星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淡粉色的丫鬟衣服，自己的一双手因为炒菜早就磨出了不少茧子。 第131页 她垂下眼，将手缩进衣袖中，突然感到有些退却了。 那旁边看不懂气氛的陈景年还在疯狂输出：「那不是萧言卿吗？她什么时候跟九哥关系这么好了？」 看到这样不寻常的画面，他忍不住感慨道：「没想到有一天我能亲眼看到九哥和女子如此自在的接触，看来九哥的顽疾真的痊癒了，啊！」 陈景年本来还在自我感动当中，结果自己的右脚突然一痛，他对沈暄和怒目而视：「你踩我做什么？」 「你活该！」沈暄和咬牙切齿，恨不得再给他补上一脚。 面对这种局面，祝南星突然感觉自己变得木然了，她既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如果硬要说有什么感觉，那就是一种无力的窒息感，她必须要拼命唿吸才能维持住表面上的平静。 原来这就是小九赏花的原因，他是陪着心上人出现在此地的。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心痛，心好似被黄屠户用锋利的屠刀剁碎又碾成泥一样，痛得她无法唿吸。 「我想回去了。」她颤抖着双唇，无声地说道，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她此次前来，本想向小九表达自己的心意。可这刺眼的一幕告诉她，一切不过是她自己的单相思、独角戏罢了。 那位美丽大方的姑娘笑着凑近小九，好像在给他展示自己裙角上绣着的桂花。 她看不到小九的表情，但能猜到，此时此刻他应该温柔地笑着，比那时夸她勇敢的时候还要温柔千百倍吧。 「祝姑娘，我们再等一等吧，」沈暄和强笑着安慰她，「九皇子他肯定是有苦衷的。」 「什么啊，」祝南星笑着说道，「我和小九只是朋友，看到他没事就好了。」 她与小九从来都只是朋友，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祝南星不想听到小九亲口拒绝她，她的尊严也不允许她如此卑微。就算成为感情中的败者，她也要姿态潇洒地离开。 「回去吧，」祝南星拉了拉沈暄和的衣角，强笑着打趣道：「就不要上前打扰这对有情人了。」 沈暄和还在犹豫，她是女儿身，更能共情到此时此刻祝南星的心情。 看到如天上星辰般自信耀眼的祝姑娘露出心碎的神情，感受到她紧握自己袖口时手指的颤抖，沈暄和嘆了口气，松口说道：「好，我们回家。」 「要走了吗？还没见到九哥呢。」陈景年呆愣愣地望着两人，决定要进宫看九哥的是他们，现在说走就走的也是他们。 「走啦！」沈暄和皱着眉不耐烦地拽他离开，祝南星趁乱回头，想再看小九一眼，却不曾想和那双眼眸对上了视线。 他的眼眸总是黑亮黑亮的，只需一眼就能勘破别人心中所想，却又知俗而不世俗，温柔体贴地包容着一切。 不知是不是祝南星的错觉，她总感觉小九好像认出来自己来了。 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好像隐约间出现了一丝慌乱。 她收回视线，祝南星，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怎么了？」沈暄和见她一脸失落，体贴地问道。 「没什么。」她摇了摇头，看向热情绽放的桂花，转移话题道：「就是在想，秋天桂花飘香，正是制作花酱的好时候。」 「不愧是祝姑娘，我已经开始期待桂花酱了！」沈暄和掰着手指头，「有了桂花酱，是不是桂花糕、桂花酒、桂花圆子羹也都可以上新了？」 祝南星笑着点了点头。 「好耶！」 …… 「九皇子，您在看些什么呢？」萧言卿笑着问道，顺着他的视线张望，看到一抹杏黄色的背影，「那是太子殿下吧，怎么一看到您就跑掉了？」 「嗯。」陈景湛皱着眉，低声敷衍道。 可他的眼神并不是在看太子，而是一直追随着那个穿着不起眼的淡粉色、却偏偏勾得他心神不宁的熟悉背影。 他正欲抬脚追去，却被萧言卿拽住了袖子。 她一脸困惑地凑近：「九皇子才刚来御花园没一会儿功夫，为何脸会这么红，需要去请太医看一下吗？」 跟在他们身后的入画也突然出声：「九皇子，如若身体不适，奴婢便去请太医，莫要让贵妃娘娘担心。」 「无事。」那道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陈景湛皱起眉头，突然感到有些烦躁，他将自己的衣袖从萧言卿的手中轻轻拽了出来，退后几步与之保持距离，但终究还是没有追过去。 只是接下来赏花时，他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对于萧言卿的问话也有些力不从心。 …… 陈景年帮忙备好马车，祝南星与沈暄和二人将衣服换下，稍微寒暄几句便要离开。 「太子哥哥！」 一道清脆又熟悉的声音响起。 在马车内坐定的祝南星眉头一跳，紧接着就听到陈景年惊喜的声音：「倾城，你怎么来了？」 果然是倾城公主。 沈暄和也听到了马车外的动静，她们两人是偷偷进宫，不好被发现，所以沈暄和只得偷偷用嘴型问她：「谁啊？」 「公主。」祝南星凑近她说道。 沈暄和瞭然地点了点头，陈国公主只有一人，那名声可实在算不上太好。两人紧张得一动不动，生怕弄出动静来，吸引到这位被宠坏的小魔头。 「当然是来找兄长玩儿啦。」 第132页 倾城公主小跑过来，一把挽住陈景年的手臂，看到宫门前的马车，她有些失望，「太子哥哥要去哪儿？今天不能陪倾城品茶了吗？倾城可是从父王那里得到了上好的阳羡紫笋茶呢。」 倾城鼓着脸抱着他的手臂晃来晃去，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像在撒娇。 「好吧，那为兄就陪倾城试茶。」 陈景年向车夫使了个眼色，又大声差使下人：「来人，吩咐下去，做几碟倾城爱吃的荷花酥和茯苓夹饼呈上来，本王要与公主一起品茶。」 马车内的两人送了一口气，刚准备放松，就听到倾城公主的声音：「等一下！」 「怎么了吗？」陈景年问道。 「太子哥哥打算去哪里呀，有要紧的事吗？倾城不会耽误了王兄的正事吧？」倾城公主捏住衣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我们倾城长大了，都会替为兄着想了。」 陈景年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头，宽慰道：「无事，为兄本打算出宫私访民情，但倾城特意跑来寻我，我又怎么能让倾城失望？今日不去也罢。」 「太子哥哥私访要穿这身四爪蟒袍吗？」倾城上下打量自己的兄长，这未免也太铺张了，就差拿毛笔在他脸上写「吾乃太子」四个大字了。 「啊哈哈，」陈景年有些尴尬地笑，一时想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来解释，只能沖倾城傻笑，妄图以此来缓解气氛。 倾城公主一开始也对着自家兄长笑，可是笑着笑着突然察觉出诡异之处来。 「珍珠！」她突然唤道，「掀开马车的帘子。」 倾城公主身旁的婢女大步走到马车前，一把掀开帘子，便和马车内屏住唿吸，满脸紧张的两双眼睛对上了。 「回公主，马车内有人。」珍珠被两人吓了一跳，连忙禀告倾城公主。 「我就知道太子哥哥有古怪。」 倾城公主一脸骄傲，对马车厉声斥道：「还不赶紧出来，还要本公主亲自过去请你们不成？」 祝南星一脸生无可恋，今日真是诸事不顺，先是看到自己的心上人与别的姑娘在御花园内赏花，又是碰到混世小魔王倾城公主，还被她抓了个正着。 但最让她头疼的是坐在她身旁的人。 沈暄和翘着个腿，像个来看戏的大爷，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和之后将会给她带来的无穷无尽的痛苦与烦恼。 「祝姑娘，你为何用这种眼神看我？」本书的女主角一脸茫然地如是说道。 「一会儿在公主面前一定要谨言慎行。」祝南星嘆了口气，好言提醒道。 她失去了自己唯一的金手指后，连后续剧情都无法把握，只能隐隐约约记得秋季是原书男女主重要节点——倾城公主对原书女主沈暄和一见钟情。 如果这是剧情杀，是必然发生事件的话，两人这第一次见面肯定不是书中剧情描写那般，但倾城公主还是有极大可能爱上沈暄和。 他们帮了自己不少，是自己的朋友，祝南星还是想要奋力一搏。 「倾城公主，又见面了。」祝南星拉着沈暄和跪在倾城公主的面前。 「怎么是你？」倾城满脸惊讶，她没想到马车中坐着的居然是祝南星。 「咳，祝姑娘是为兄的朋友，倾城不要为难她。」陈景年见缝插针地解释道。 「好的兄长，」倾城公主看都不看自己的太子哥哥，她的眼睛只是紧紧盯着祝南星，「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祝南面不改色，大脑飞速转动，思考半晌后，缓缓开口：「民女……民女是太子殿下召来做膳食的。」 陈景年看祝南星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内心疯狂夸赞她聪慧，面上则一脸深沉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祝姑娘心灵手巧，可化腐朽为神奇，让本太子好生佩服。」 「这样吗？」倾城公主还是一脸怀疑，她看到跪在祝南星身旁一言不发的男子，指了指他问道：「他是何人？」 祝南星早就想好了说辞，赶忙介绍道：「此人是我招的学徒，平日里帮我打打下手，今日也一併带来，让他长长见识。」 倾城点了点头，对于该男子不甚关心。 「那你们为何躲在马车里不出声？」 「这纯属巧合。」 祝南星低垂着头，底气十足地解释：「太子殿下慈悲心肠，民女备好午膳后，太子殿下不仅赐予民女大量奖赏，还亲自将我们送出门，目送我们上马车，不想您突然驾到……」 「怎么，本公主竟如此可怖，吓得你不敢出声了吗？」倾城公主不耐烦地打断她，如果她点头承认，倾城公主绝对会叫人好好教训她一顿。 「并非如此，只是您与太子殿下之间兄妹情深，让民女好生羡慕，不忍打破这美好又和谐的氛围。」 「这还差不多，」倾城公主露出笑脸，高傲地扬起下巴，「兄长真是过分，倾城收了好茶赶忙跑来与兄长共同分享，可兄长却私自享用饭餚，让倾城好难过。」 说着说着，倾城公主居然一瘪嘴要哭了。 「没有的事，倾城不要多想。」 虽然倾城刁蛮任性，但那都是他们兄弟几人宠出来的，眼下看到自家妹妹委屈的样子，陈景年立马慌了神，一边手忙脚乱地安慰她，一边疯狂朝祝南星递眼色，想要向她寻求帮助。 「倾城公主，」祝南星温柔出声，「刚刚民女在马车中无意听到您与太子的对话，阳羡紫笋可是顶好的茶叶，好茶需配适宜的茶点，如果公主不嫌弃，可否将之交给民女？」 第133页 倾城公主就是在等待她说这话，目的达成后，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收回去了，这项技能让刚刚还焦头烂额的陈景年与一言不发看热闹的沈暄和瞠目结舌，直唿内行。 「咳，本公主可不是想吃你做的茶点，只不过你刚好在这里，物尽其用罢了。」倾城转了转眼珠，有些傲娇地说道。 「多谢公主抬爱。」祝南星将头低下，给倾城行了跪拜礼。 「免了，平身吧。」倾城公主一挥袖子，兴高采烈地进了东宫，安心地等着祝南星的茶点。 今日桂花开放灿烂，不如就做桂花糕吧。 祝南星心中暗嘆一声，没想到刚刚与沈暄和无意间提及的桂花糕，居然真的一语成谶，想不做都不行了。 她领着沈暄和到了太子殿下的火房，用手摸着下巴，陷入了思考当中。 她在现实生活中并没有亲手做过桂花糕。只是陪爷爷看美食纪录片时，见这桂花糕外形精緻，工序又不是那么繁琐，才记下心来，打算哪天给爷爷一个惊喜。 她依稀记着，桂花糕味道香不香，灵魂全都在于这糖桂花做的味道好不好。 一般来说，糖桂花需要酿造至少一周的时间。 但倾城公主要求她立马制作出来茶点，方便她与她的太子哥哥品茶时能狗叫及时享用。 时间迫切，她只能换一种方式制作糖桂花了。 这种方法能够快速有效地解决她的燃眉之急，并且糖桂花的味道与口感并不会大打折扣。 「祝姑娘，这是您需要的桂花。」 珍珠将一筐刚摘好的桂花放到桌上，金黄色的桂花散发出诱人的花香。 「多谢。」 祝南星笑着用手拨弄着竹筐里的桂花，将其中的杂质挑出来。 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状似不经意地问珍珠道：「你们刚刚採集桂花时，园内可还有其他人在？」 「回姑娘，未曾见过。」珍珠低眉顺眼地乖巧应答。 「这样啊……」 祝南星暗自皱了皱鼻子，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问出如此多余的话。 虽然她心中暗道后悔，但是面上却不显，只是淡笑着吩咐其余人：「麻烦大家了，帮我把桂花上的小杆子掐掉，只留花的部分，就像这样。」 她做了一个示范，大家便照猫画虎的学了起来。 「你做什么？」 祝南星看到沈暄和伸手去取桂花的动作，连忙用手打她的手背。 「我也一起帮忙呀。」沈暄和捂着手有些委屈，祝姑娘为何这样，刚刚不让她说话就算了，现在她想要帮大家一起处理桂花，居然也要被打！ 「你在旁边歇着吧，笨手笨脚的，越帮越忙。」 祝南星把她按到一旁的椅子上，沈暄和鼓着小脸，写满了不服气，但还是乖乖地坐好不动。 杆子全部掐掉后，祝南星把桂花倒入碗中，加入盐水浸泡半个时辰。 等待的功夫可以准备做桂花糕的糕体部分。 她将适量的粘米粉、糯米粉和细砂糖倒入碗中，用筷子搅拌片刻，直到三种材料完全混合均匀。 接着她沿着碗边少量多次往粉类中加入水，水全部加完后再搅拌一会儿，直到水被粉类完全吸收，粉类出现颗粒状。 祝南星拿出一个筛网，将粉类过一遍筛子，过筛后的粉质细腻松软。 她拿出薄布，用水打湿后适当挤出多余水分，将布铺在蒸笼底，沿着蒸笼边抹平薄布。然后将过筛好的糕粉舀入蒸笼底，铺到大概五分之一的位置。 祝南星用小刀温柔地将糕粉表面抹平，此时桂花也泡的差不多了。 她把桂花用清水沖洗，再用手揉搓，直至没有咸味为止。 沥干桂花上挂着的水滴，祝南星将其放在一个干净的空碟子上，倒入大量白糖，直至盖过桂花。 最后放入锅中蒸上一刻钟，出锅后等待冷却，糖桂花就做好了。 茶点是与茶叶配合食用的，为了与略带苦涩的茶味中和，糕点需要比平时食用的略甜一些。 为了追求口感上的层次，祝南星还准备了一碗红豆，用热水将红豆煮熟后，她拿铜臼杵将红豆捣碎成豆沙备用。 准备就绪后，祝南星往糕粉上轻轻地抹上厚厚一层糖桂花，然后继续舀入糕粉，将表面抹平后，抹上薄薄一层红豆沙，最后继续舀入糕粉，直至蒸笼被充满。 用小刀把糕粉表面刮平，祝南星揪起边上的纱布将表面盖住后放入上汽的蒸锅大火蒸半个时辰，出锅后趁热撒上刚刚留出来没有做成糖桂花的新鲜桂花碎。 祝南星趁热脱下松糕，发现薄布粘住松糕后，她在薄布表面抹上几滴冷水，终于将糕体轻松脱下。 等稍微放凉一些，便可以切块了。祝南星将桂花糕切成豆腐块儿一样板正的小块儿，两口刚好能吃完的大小。 桂花糕有五层，三层雪白的糕体，中间夹着一层琥珀色的糖桂花和一层黑红色的豆沙，十分漂亮。 最后往桂花糕上点上几滴糖桂花作为装饰，这道工序复杂但秀色可餐的茶点就大功告成了。 第68章 一菊三吃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 珍珠将做好的桂花糕毕恭毕敬地摆上了桌, 又为太子和倾城公主倒上了茶。 桂花糕香气逼人，满屋盈香。 第134页 「好漂亮。」看到盘子中整齐码放的一块块洁白酥润的桂花糕，倾城公主忍不住惊嘆出声。 通体雪白的桂花糕如同一块方方正正的润玉, 其上前缀的几点金色的糖桂花使它看起来更加贵气逼人。 陈景年轻轻拿起一块，糕体柔软轻盈, 还未靠近口鼻, 那浓郁的桂花香气便已经「花香袭人」, 让他有些不忍入口。 桂花糕层次分明，上下一共五层，层与层之间颜色不同, 内馅也大有讲究。 桂花糕只有他半个手掌大小，小巧玲珑，很好下口。他咬上一口，细细咀嚼，桂花糕糕体滑软细润、糯米弹牙，软糯甘饴，满口花香。 米香、面香包裹着桂花香，三种香味在口中却格外和谐，没有喧宾夺主的感觉。口感甜中回味着米香, 香糯里伴随着丝丝的桂花香。 陈景年的舌尖划过两层糕体间的内馅，这种细腻的颗粒感和熟悉的豆香, 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黑红色的内馅竟是红豆沙。 豆沙除却本身的豆香之外, 还带着淡淡的甜味。 多种甜结合在一起, 确实有些齁嗓子。 于是陈景年拿起了身旁茶香四溢的紫笋茶。茶叶在水中上下舞动，芽色带紫，芽形如笋, 因此称为紫笋。 品茶断不能囫囵吞枣，牛嚼牡丹，否则便会失了乐趣。 首先要品香气。他将鼻子靠近紫砂茶杯捕捉香气，紫笋茶香浓厚纯粹，芳香扑鼻，甘味生津。 接着是品滋味，紫笋茶叶底肥壮成朵，茶汁碧绿如茵，含茶与啜茶这一环节格外重要。茶汤入口先要在嘴巴里含一下，翘起舌尖，稍微收下巴，向口中吸气，将茶汤在口中打散，用味蕾去感受茶汤的鲜甜苦涩。 只是陈景年刚刚吃过桂花糕，口腔中充斥着桂花的甜香，配合上紫笋略带苦涩的甘甜，两种口感完美中和，让人唇齿留香，回味悠长。 最后就是品后劲了，茶汤喝下去后稍等几秒，感觉舒服生津就是好茶。 紫笋茶青翠芳馨，嗅之醉人，啜之赏心，怪不得能被列为上贡珍品，连倾城都求了好久才从父王手中得到一小盒。 陈景年满意地放下茶杯，好茶配上精緻的糕点，更能将它的香味发挥的淋漓尽致。 他这算是沾了祝姑娘和倾城的光。 开心之余，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何田气鼓鼓的脸。 以他对何田的了解，桂花糕呈上来之前，那傢伙一定偷偷扣下了不少，此时此刻估计正与祝姑娘享用糕点呢。 这桂花糕是搭配紫笋茶用的，直接食用未免有些甜腻。何田向来不喜甜食，平常来东宫这里蹭吃蹭喝， 陈景年都会特意吩咐下人为何田准备些少糖的桃酥与枣泥酥饼，他那般馋嘴的人，此时一定对着漂亮的桂花糕满脸嫌弃地骂骂咧咧。 陈景年光是想到他吃瘪的表情，就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坐在对面的倾城公主早就被桂花糕吸引住了，正就着紫笋茶大快朵颐，连与她亲爱的太子哥哥寒暄几句都不愿意。 陈景年悄悄唤来下人，让他送一壶紫笋茶给祝姑娘，就当是感谢她帮忙做了桂花糕。 这一边的沈暄和，正如陈景年所想一般，双手托腮正对着桂花糕发呆。 这桂花糕精緻美丽地如同那从天上下凡的花仙，阵阵香气也勾引着沈暄和的心神。 但它实在是过分「甜美」了，实在让她无福消受。 刚刚不过是小尝一口，那又甜又黏的口感便在她口中久久不能消散。 祝南星见她如此发愁，便用剩下的糖桂花与温水沖泡，制成一杯桂花水，水沖淡了糖桂花的甜味，但又留有桂花独到的清香。 沈暄和喝了几口，看到祝南星将桂花糕分给其他一同帮忙的下人，几个人围成一团，拿着厚实的桂花糕边吃边笑，她瘪了瘪嘴，快乐都是别人的，像她这般挑嘴的人就只能抱着桂花水喝了。 「太子殿下有令，祝姑娘桂花糕做的极好，奖励一壶茶水。」陈景年身边的太监端着一个紫砂茶壶，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说道。 祝南星听到他的话，下意识偏头看了一眼沈暄和，果然她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陈景年送的茶肯定不是寻常茶叶，刚刚在马车上她听了不少，向来这紫砂壶中，装着的应该就是阳羡紫笋了。 祝南星摇了摇头，这紫笋茶可是上贡珍品，连陈王都捨不得一次喝太多，陈景年为了沈暄和，一送就是一壶，倒也不是不开窍的朽木嘛。 太监前来不仅是为了送茶，还是为了将陈景年的口谕一同带来。 「太子殿下吩咐，让您偷偷出宫，倾城公主那边就放心交给他处理便是。」太监附在祝南星耳边悄悄说道。 …… 「这桂花糕味道甚好，王兄可否把祝姑娘借我几天？」倾城公主放下手里的茶杯，眨巴眨巴眼睛请求道。 陈景年太了解倾城了，早就猜到她会这么说，所以刚刚才让身边可信的太监去给祝姑娘传了话，让他们早些出宫。 「倾城为何不早些向为兄说，」陈景年故作遗憾，「刚刚为兄就派人送祝姑娘出宫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那算了。」倾城公主撅起嘴，虽然心中气愤，但人已经离开，她的高傲可不允许她托人专门请祝南星入宫。 回凤阳阁的路上，倾城公主想起祝南星身旁那个瘦小的男子，祝南星似乎很在意他。 第135页 她眯了眯眼睛，掀开轿子的侧帘问珍珠：「你刚刚给祝南星打下手的时候，有注意到她的学徒吗？就是那个身材瘦小的男子。」 珍珠低下头，毕恭毕敬地回答：「回公主，奴婢帮祝姑娘打下手时，看到祝姑娘让那名男子坐在椅子上等待，并不让他参与桂花糕的制作。」 「哦？这可真是奇怪……」倾城公主露出思索的表情，祝南星刚刚介绍时，明明说他是自己的学徒，怎么打下手时，连碰都不让他碰呢？ 「珍珠，你去派人查一下跟在祝南星身边的那名男子，本公主倒要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是。」珍珠乖巧应答。 …… 从王宫回来的祝南星，好像变得开心起来了。 她的双眉不再紧蹙，也不会因心事久久失神发呆。 「你这一趟……怎么样？」蒋月如小心翼翼试探。 「嗯，挺好的。」祝南星笑着点头回应。 「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蒋月如皱起眉头，悄悄地在她手心写了个「九」，「我是问，你和他怎么样？」 「真的没事，我之前总担心会因为自己的缘故连累到他，那天见他一切安好，我便放心了。」祝南星低头擦着桌子说道。 蒋月如皱着眉，虽然祝南星面上一片淡然，可她就是感觉哪里不太对。 「对了，我打算根据秋季花朵，做出一些秋季限定的时令小食。工序可能会比较繁琐，到时还得麻烦你帮我打下手。」 「好。」蒋月如被她这番话堵住，想要问的话便也问不出口了，只得点了点头。 …… 日子似乎回到了之前的平淡，只不过祝南星的生活中少了那个夜深人静悄悄跑来吃东西的人。 祝南星一开始还不太适应，总是心存侥倖地在南星楼等到很晚也不回家。 最近倒是好些了，不过就是重新回到了以前的生活罢了。 就算有一天听说九皇子订婚的消息，或许她都能一笑而过。 这天她和蒋月如照常迎接客人，无意间听到两位食客在聊天。 「听说金家大小姐身体有所缓和，被接回金家了。」 「看来这郊外真是养人，体弱多病的千金都送往郊外养病。乡下人想进城，城里人嚮往乡下，真是怪事。」 祝南星眉头一跳，忍不住凑上前去问道：「您说的，可是太师府金家的大小姐金芝玉？」 那位食客笑道：「这京城除了金太师，还有哪家人敢姓金的？」 祝南星心底暗道不妙，吩咐蒋月如照料南星楼生意后，就匆匆往金家赶去。 说来也奇怪，金太师向来不喜她与楚依依，将她们视为金芝玉的狐朋狗友，平时见面都百般阻拦，因此祝南星都做好被太师拒之门外的心理准备了。 没想到她一报自己的名字，没过多久就被人带进了金府。 祝南星这边一头雾水，跟着丫鬟左弯右拐终于到了金芝玉的房间门口。 「祝姑娘，老爷吩咐，希望您能多劝一劝我家小姐。」丫鬟如是说道。 劝劝？这是何意？ 祝南星不解，但还是点头答应：「嗯，我尽量。」 她推开门走进去，一眼便看到背对着自己的金芝玉。 金芝玉穿着一身玄青褂子，头髮随意披散着，背影消瘦，和祝南星最后一次见到她的那种高调华贵的装扮完全不同。 「金芝玉？」祝南星小声唤道。 金芝玉听到熟悉的声音后，放下手中的念珠，回头冲着祝南星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贫僧已脱离世俗的烦扰，金芝玉这个名字贫僧早已捨弃，请唤贫僧一声慧可吧。」 祝南星用手捂住嘴巴，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你这是怎么了？」 她还记得金芝玉喝醉后抱着小花煎饼傻笑的样子；还记得她拿着雪媚娘，吃的满脸都是，眼里透着快乐与惬意；她最后一次见到金芝玉时，她的头髮有些散乱，手里拿着金步摇，提到自己的情郎时一脸幸福与甜蜜。 在祝南星的想像中，金芝玉与袁斌的生活有千百种模样，却唯独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金芝玉手里拿着菩提子持珠，手下动作不停，嘴里念念有词，眼神没有温度，看向她就像看一个没有温度没有生命的物件。 「金……慧可，我们可以谈谈吗？」祝南星的内心被内疚与悔恨淹没，她早知私奔不是好主意，如果能预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她当时就算让金芝玉恨她一辈子，也断不会让袁斌将她带走。 她和楚依依保护着的妹妹，金家的掌上明珠，如今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楚依依临走前还特意叮嘱她，让她好生照顾小玉，楚依依如果看到这样的场景，也会难过的不行吧。 祝南星回想起曾经不谙世事，单纯可爱的金芝玉，鼻子一酸险些落泪。 「施主不必自责，凡夫取境，道人取心，心境双忘，乃是真法。施主助慧可放下尘世执念，找到人世真法，慧可应当感谢施主。」 慧可沖她双手合十，深深鞠了一躬。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祝南星使出浑身解数，但慧可有铜墙铁壁，或是对她的话置若罔闻，或是用禅语回应。 祝南星有些泄气地站起身来：「今日不打扰慧可大师了，等过几日得了空我再来。」 第136页 慧可起身相送：「贫僧见施主眉头紧锁，愁容满面，便送上施主一番话：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望施主早日参透。」 祝南星听到她什么心什么法，头都要大了，连连点头称是。 「施主请留步，贫僧有件东西相赠。」 …… 祝南星满怀心事地出了太师府，在回南星楼的路上，她拿出刚刚便藏在袖子中的一根竹萧。 这竹萧表面光滑，底部繫着一根红丝带，她越看越觉得眼熟。 忽的想起数月以前，她曾经打趣袁斌时见过的那根萧，大抵这就是他之前说，要送给心上人的那根吧。 谁能想到物是人非，竹萧成型，人却不能陪伴在身旁了。 祝南星不知道短短几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想起刚刚离开时，慧可对她说的话。 「施主，慧可并不悔当初的选择，并已放下红尘往事，这竹萧便赠予施主，留作念想。佛曰：我执，乃痛苦的根源。若施主见到这根竹萧的主人，便劝他放下心中执念，莫要强求。」 「我与施主缘分到此，请施主不必再来。不日后我便会前往香积寺，愿施主一切安好，得偿所愿。」 慧可一脸淡然与超脱，一路将她送出太师府。 祝南星握紧手中的竹萧，如果这是金芝玉的决定，那她也就选择真心理解与尊重。 子非鱼，或许遁入佛门真心能让金芝玉感到幸福，她的内心也能得到一片清净。 …… 秋天是万物成熟的时节。机智的祝南星怎么会错过这个热度呢？ 她当时是要抓住秋天的暗示，趁热打铁推出时令甜品与菜餚了！ 在秋季开放的花朵有许多，祝南星选择了桂花与菊花作为南星楼菜单的主角。 关于桂花，她在王宫里已经提前制作过一次糖桂花试过水了。 糖桂花作为辅助原料可以做许多小食。 祝南星思前想后，决定推出桂花圆子、桂花粥和桂花糕三种产品。 南星楼大部分菜品都离不开一个「辣」字，桂花圆子解辣又解腻，祝南星有过制作奶茶的经验，小圆子什么的完全不在话下。 除此之外，她还可以在其中放入珍珠、芋圆等配料，好看又好吃。 桂花粥则是为早餐提供一些秋季氛围，只需要在寻常做粥的流程中，加入一道放糖桂花和新鲜桂花的工序，一锅桂香四溢、口感微甜的桂花粥就做好了。 金黄的桂花碎星星点点，点缀在白粥当中，像是天上仙子的膳食，颜值极高。 谁家的姑娘能拒绝成为只饮露水、食桂花的仙子呢？ 桂花糕可堂食也可打包，她把糖度降低了一些，抹糖桂花时少抹一些，甜度适中，大人小孩都可尝试。 为此她还特意找来沈暄和试吃，一向口味刁钻又挑剔的人都连连称赞，一口气吃了三块，祝南星这才放了心。 只有甜食爱好者蒋月如一人闷闷不乐，她觉得桂花糕就要把甜味拉满才好。 为了哄她高兴，祝南星保证给她单独开小灶，专门做一些蒋姑娘私人订制的桂花糕，该桂花糕有价无市，蒋月如这才高兴起来。 当然，除了桂花，菊花也可以成为非常美味的小食原料。 菊花乃药食同源之物，味甘苦，性微寒，有着散风热，平肝明目的作用，特别适合初秋清热去燥。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就描绘了以菊入馔的文人雅趣，菊花鲜香清雅的独特味道也十分适合做成美食。 祝南星推出一个名为「一菊三吃」的限定套餐。 这个套餐包含一道下酒菜脆炸菊花叶，一盅菊花排骨汤和一道甜品菊花糕。 首先是这菊花糕。祝南星用大量清水加菊花和冰糖煲一刻钟后，将菊花糖水与马蹄粉水搅拌形成生熟粉煳。她提前几日找了木匠，打了一些花瓣样式的木制模具，就待此时使用。 她把粉浆倒入菊花形状的模具中抹平，用大火蒸半个时辰，等待放凉后脱模，并用冰凉的井水浸泡一宿。 菊花样式的菊花糕花瓣分明，粉色透明的糕体中能清晰看到完整的淡黄色小菊花。 菊花糕糕体柔软，顺滑细腻，像是淡粉色的宝石，又像是封存美好千年的琥珀。盘子四周随意撒上了菊花的花瓣，更显得这道甜品美轮美奂，食客也感觉自己成为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孩童与年轻女子，最喜欢这样漂亮又内涵丰富的糕点。 这样高颜值的「淡粉菊花」，每出现在食客桌子上一次，便会惹来惊嘆连连。 连着菊花糕一起送上来的小勺也是花瓣形状的，六瓣花开，格外有意境。 这小勺也是祝南星定制的，凡是在店内买桂花圆子、桂花糕和菊花糕，她都会将餐具换成花瓣小勺。 用小勺轻轻地挖出一小块菊花糕，整个菊花糕都会随着小勺的动作微微颤动，放入口中，未咬先化，只留下菊花的清香微甜。 菊花这种植物，不仅菊花瓣可以食用，菊花叶、菊花梗也可以成为一道美味佳肴！ 祝南星洗净菊花叶后，用刀将新鲜的猪肝切成薄片，两者放在一起，蘸上打好的鸡蛋液脆浆，入油镬炸至金黄色即可上碟，是一道非常简单便捷的小食。 这小食要趁热食用，入口酥化，滋味不可言喻。猪肝炸的恰到好处，菊花叶带来阵阵清香，软嫩滑口，外酥里嫩。 第137页 由于菊花叶具有清热解毒的功效，所以即便是多吃几口，也不会觉得肥腻，更不用担心上火。 祝南星将炸至金黄的菊花叶摆盘后，还往上撒了些秘制撒料。 这道下酒菜非常适合大人聊天喝酒时食用，一口脆炸菊花叶，小酌一口青梅酒，回味无穷。 最后一个是菊花排骨汤。菊花梗可以用来煲汤，排骨的肉香四溢，菊花的清香降火，祝南星往里撒入一些枸杞子和切段后的玉米，菊花梗吸了不少排骨中的油星，因此汤底清亮不油腻，排骨汤是很诱人的奶白色，透着一股肉汤固有的光泽感。 秋季温度让人捉摸不透，冷热一交替，人很容易便会受凉。此时这样一碗热乎乎的菊花排骨汤下肚，养生又养颜。 祝南星新出的一菊三吃不仅有几分秋日雅趣，还物美价廉，因此受到了食客疯狂追捧。 没想到结果会是如此的祝南星，含泪又进购了一大批可食用的菊花。 这天中午，她将做好的菊花排骨汤端上了刚来没多久的几位食客的桌上。 「您的一菊三吃已经上齐，祝您用餐愉快！」祝南星笑着说道。 几位食客点头道谢后，便凑到一起八卦。 「听说太师府那位千金，根本就不是传言说的那样，因病远郊。」 其中一位脸圆圆的年轻女子悄咪咪地说道。 「啊？真的假的？」其余两人连忙凑过去，满脸好奇。 「你们居然不知道吗？这件事最近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圆脸姑娘一脸惊讶。 「我们姐妹二人最近都没出过家门，从哪里得知这些。好玉兰，你就告诉我们吧，这金姑娘，到底是怎么了？」其中一个姑娘拉着圆脸姑娘的衣袖撒娇道。 「据说是和一个平民男子私奔了。」 不出意料，其余两位姑娘听到这话立马捂嘴惊唿，圆脸姑娘等其余两人安静下来后，继续开口说道： 「本来这金姑娘快要及笄，金家也开始为她找寻如意郎君了。谁曾想，这金姑娘如此有主意，直接偷偷私奔了。那几天的金家可谓是人心惶惶，太师害怕自家小女名声有污，才谎称她患了病的。」 「太师府瞒了那么长时间，怎的现在突然被戳破了？而且金姑娘前几日不是痊癒回京了吗？这是被金家人找到了，还是自己后悔了？」 「这我哪里知晓，不过有传言说，是那本来要与金家缔结良缘的公子，得知真相后一时气愤，将事情公之于众的。」 祝南星垂下眼走进后厨，一墙之隔，食客们的八卦声也就听不太清了。 她不觉得这件事是金芝玉那神秘的前·未婚夫干的，甚至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未婚夫。 金芝玉逃婚已成定局，金家扯谎也不过是为了保住自家女儿名声，又怎会给自己找麻烦呢？ 知道这其中内情的人少之又少，最大的可能就是金芝玉自己放出的风声。 祝南星想起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她那无爱无恨、波澜不惊的双眸。那之后几天里，她不死心地多次去拜访金家，但金芝玉坚决不再见她了。 祝南星相信，小玉为了逃离金家、逃离世俗可以束缚住自己的家庭与婚姻之羁绊，真的会放出对自己名誉不利的传闻。 金芝玉从出生起，就是整个金家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的掌上明珠，就连金芝玉私奔一事，都百般遮掩，生怕对她不利。 可金家永远也想不到，他们费尽心思织起的保护网，居然是被金芝玉自己毫不犹豫地打破。 一步错，步步皆错。 祝南星无法决定小玉的人生，她能做的，就是理解并尊重小玉，默默送上自己的祝福。 只望小玉未来一切安好，万事顺意。 金家最终也选择了妥协，他们关在笼中那么久的飞鸟，也终于能展翅翱翔天空了。 慧可大师离京前往香积寺的几日后，祝南星从早市买了一大堆食材，她和蒋月如双手都抱满了明明已经是秋天，秋风送来阵阵凉爽的日子，她和蒋月如却累得汗流浃背。 祝南星路过京兆府外的布告牌时，发现金家贴出悬赏，要捉拿一名叫做袁斌的青年男子，说是此人偷了金家非常贵重的宝物，悬赏黄金百两也要抓到他。 祝南星停下脚步，仔细看了看悬赏上描画的袁斌人像，一时间有些怔忡。 「南星，怎么突然站着发呆了？」蒋月如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可是这布告有什么问题？」 祝南星回神过来，沖她笑着摇了摇头：「无事，只是突然忘记自己刚刚买没买菊花，所以回忆了一下。」 「你好奇怪，年岁尚小，脑子却不好使了，」蒋月如皱着眉头晃了晃手中的袋子，「刚刚你买完菊花后，就顺手递给我了啊。」 「原来是这样，最近太忙，容易忘事。好月如，我们快些回南星楼吧，不要误了挣钱的大事。」 祝南星一笑着向她撒娇，她就没什么脾气了。 「好吧，快些走了。」 祝南星跟在蒋月如身后，心里却想着刚刚看到的画像，那鼻子嘴巴，哪哪儿都和袁斌本人对不上号，金家就算悬赏黄金万两，恐怕也是一辈子都找不到他的。 第69章 醉酒 这一刻，祝南星仅存的几分理智彻…… 这天晚上, 蒋月如身体有些不适，先回去休息了，南星楼只有祝南星一人, 好在晚间客人不是很多，她也勉强能忙的过来。 第138页 夜深了一些, 食客们也都结伴回了家。整个南星楼只剩祝南星一人, 她一边哼着歌, 一边把桌子擦擦干净。 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这个时间段会出现的人，虽然祝南星告诉自己不要期待, 但心跳的声音不会欺骗她。 她转身，眼里的期待转变为失望。 「你怎么来了？」祝南星放下手中的抹布，虽然希望落空，但她面上还是带着笑容。 「祝姑娘好像有些失望，」陈景年挑了挑眉，「是我来的不是时候吗？」 「没有，民女只是有些惊讶，谁能想到当朝太子会戏耍一个平民女子呢？」祝南星被看破后有些气恼，因此阴阳怪气地说。 「祝姑娘别生气, 这些我都可以解释的。」 陈景年登时就慌了，脸上的运筹帷幄也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怂兮兮的笑容，「这虽然说来话长, 但我也可以长话短说。」 「不用了, 」祝南星赶忙制止，陈景年这个话痨，真要从头说起来, 估计她今天是别想要回家了。 「你这么晚来这儿，究竟是要做什么？」祝南星可不觉得陈景年大晚上的来这里是为了吃饭。 「当然是来吃饭了，祝姑娘开业那么久都没能来捧场，是我的过错。」 陈景年在祝南星的注视下，声音越来越小，底气也越来越不足，最后终于溃不成军：「好吧，我其实是想问你，最近何田有没有来过南星楼？」 沈暄和吗？ 祝南星摸了摸下巴，上次做桂花糕时，她邀请沈暄和过来帮她品尝味道，看看甜度是否合适…… 这样一想，上一次见她竟已经是半个月以前的事了。 「何田确实很久没来过这里了。」祝南星皱起眉头，「她也没去找你吗？」 「没有。」陈景年摇了摇头，看起来有些落寞。 以前何田总是拿着他给的令牌去他那里蹭吃蹭喝，把东宫搅得一团乱，害得他极为头疼。 可最近何田消失不见了，他反而开始想念那个聒噪又没礼貌的小野孩了。 「你有去过他家吗？」祝南星思索片刻问道。 按道理来说，沈暄和极为看重他们之间的情谊，在京城又并无其他地方可去，不应该连声招唿不打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去过。他不在家，屋内也不像近期有人住过的样子。」陈景年有些深沉地回答。 正因如此，他才会跑来南星楼找祝南星询问情况。 「此事却有蹊跷之处，今日更深露重，不如明日多找些人来问问，何田不是那种会突然消失不见的人，一定有隐情。」祝南星满脸担忧地说道。 陈景年嘆了口气，郁闷地点了点头。 祝南星见他愁容满面的样子，想了想问道：「来都来了，要不然吃点儿什么？」 陈景年满怀心事地点了点头。 看他的样子怕是也吃不下什么东西，祝南星就做了一道脆炸菊花叶，盛了花生毛豆和凉拌鸡爪送到他的桌上，又拿了几壶酒递给他。 「少喝一些，醉了我可不负责把你送回去。」祝南星拿指头敲了敲瓷制酒壶，发出了清脆地声响。 「一人独酌缺失几分乐趣，若祝姑娘无事，不如坐下一起聊聊。」陈景年强打几分精神，看到祝南星独自一人也没什么事做，于是邀请她道。 祝南星想了想，自己今日该干的活儿都干完了，只剩等待陈景年吃完后歇业，于是欣然接受了他的邀约。 两人平时几乎没有单独相处过，大多时候都有沈暄和在其中调和气氛，现在沈暄和不在，俩人之间也有些尴尬，只能各自闷头吃喝。 气氛的转折点是陈景年，他居然喝多了。 祝南星有些头痛，她没想到陈景年块头挺大，酒量却小的不行。 一壶还没喝完他便开始眼神发直，舌头打结。 没过多久又开始嘟嘟囔囔，手脚乱扑腾。好在他酒品还行，屁股牢牢黏在椅子上，不乱跑也不乱叫。 祝南星懒得管他，随他一个人「表演」。只是这酒都拿出来了，陈景年喝不了，那就当他是「请」自己喝的吧。 反正她最近也是诸事不顺，正好蹭点儿小酒喝，消消愁。 祝南星一直都对自己的酒量很自信，但或许是最近发生太多事情让她心里堵得慌，又或者是今日的酒全都记到冤大头陈景年帐上的缘故，她一不小心居然上了头。 这种感觉很奇妙，她的脑子里还存在着几分理智，知道自己现下是在做什么，可身体不受大脑支配，萌生了自己的想法。 于是她就清醒地看着自己拍了拍陈景年的肩膀，指着他说：「来，叫嫂嫂！」 陈景年反而比她理智了：「祝姑娘，你还好吗？」 祝南星一个巴掌唿上去：「别废话，快点儿叫嫂嫂！」 她的理智正在心惊肉跳地尖叫：「祝南星，你刚刚打了当朝太子一巴掌！你是不是疯了！清醒一点啊！」 可她的身体却揪起陈景年的衣领，强迫他离自己近一些：「我听着呢，叫吧。」 陈景年被打的脸都红了一边，眼泪汪汪又委屈巴巴地叫：「祝姑……嫂嫂。」 看到祝南星又抬起来的手掌，他没骨气地改了口。 喝醉了的祝南星好恐怖，谁来救救他嘤嘤嘤。 祝南星突然开始喃喃自语：「问世间情为何物？」 第139页 陈景年不懂她在说什么，小心翼翼地问：「祝姑娘你还好吗？」 祝南星放下陈景年，突然捂住头蹲下身，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好不好的。 她从未体会过情的滋味，二十一世纪的她感情麻木，将自己封闭起来。 来到这个世界后，她遇上了心动的人，可最终却爱而不得。 经歷过玉蝶和小玉的事情后，她对于情字本该感到胆怯与退缩的…… 可是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小九的面孔，那一瞬间她对于情字所有的恐惧都消失殆尽。 祝南星突然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了，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想见到小九，想将自己的心事告诉他，不论他的回答是什么，她都想要告诉他，自己对他的思念，对他的依赖，对他的爱。 这一刻，她仅存的几分理智彻底被情感淹没。 陈景年看她一副呆呆的样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祝姑娘平时温柔贤淑，醉酒后却是如此……额，不拘小节又热情奔放。 他这口气还没完全松出去，一道黑影「唰」地一下就冲出了南星楼。 祝姑娘怎么跑了! 陈景年勐地起身追上去，酒气一上涌，他差点儿摔到地上。 可是这大晚上的，祝姑娘万一在他手上出事可就麻烦了。 于是陈景年皱着眉晃了晃头，强咽下反胃的噁心感，继续往前追去。 「祝姑娘，祝姑娘，嫂嫂！快歇一歇，你这到底是要跑向何处？」 身后传开熟悉的声音，祝南星不知道是谁，但他声音很聒噪，让她感到不喜。 她继续向前跑，凭藉着脑子里的记忆左弯右拐地朝着小九宫外的府邸跑去。 秋风瑟瑟，擦着她的脸，让她的眼睛也有些睁不开了。 她眯着眼，一个没注意就撞到了人。 「抱歉。」祝南星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虽然她喝多了，可是该有的礼数不能忘。 「无事。」低沉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让她的心也为之一颤。 这声音，好生熟悉…… 她揉了揉眼睛，睁开后看到了自己昼思夜想的人，小九此时正皱着眉头，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这是梦吗？ 祝南星抬起双手，将面前这张帅气的脸庞拉成大饼，又挤压成噘着嘴的胖头鱼。 「猪咕凉……」胖头鱼张嘴唤她，把她逗得咯咯笑。 「这果然是梦，」祝南星凑近看他，梦中人也温和地回以注视，「现实中的小九一定会害羞得不敢与我对视，你是假的，是我的梦！」 她言之凿凿地说，一双杏眼黑亮亮的，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陈景湛无奈地嘆了口气，将眼神挪开。 「我说完之后你才挪开，分明是被我戳破了真相，做贼心虚。」 喝醉后的祝南星身体无力，重心也不稳，软软地趴在陈景湛的怀中喃喃自语。 「嗯，祝姑娘冰雪聪明，一下子就发现了。」陈景湛温柔地附和着她的话，手还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嫂嫂！」身后的陈景年终于追了上来，看到抱着祝姑娘，一脸阴沉、满身杀气地凝视他的九哥，陈景年一口气没顺上来，紧张的情绪混合着先前的噁心感又涌上心头，他一个没忍住，「呕」地一声吐了出来。 陈景湛皱了皱眉头，对于自家弟弟的行为一脸嫌弃。 祝南星听到动静，有些好奇，想要转头一探究竟。 怎么让祝姑娘看到如此污秽的场景？ 陈景湛一时间顾及不了什么非礼勿动，他双手下意识捧住祝南星的脸，笑容有些僵硬地说：「没什么，有只野猫吐了而已。」 祝南星迷迷煳煳的，也听不明白小九的话，只能乌里乌涂地点了点头，假装自己明白了。 两人脸靠得很近，陈景湛借着月光甚至能数清祝姑娘眼上的睫毛，他这才意识到不妥，慌忙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 可一直乖乖地靠着他的祝南星却突然将手臂环在了他的脖子上。 「就算是梦也好，」 祝南星扬起下巴，踮起脚尖，对他笑的很甜，「小九，我心悦你。」 很久很久了，从小九将她带回府照顾开始，她的心就一直为他跳动，她的情绪就一直被他左右。 祝南星从来没有想过依赖别人，可小九永远是她的例外，是她心之所向。 她将脸慢慢靠近他的，终于鼓起全部勇气，将嘴唇贴了上去。 …… 翌日。 「嘶……」 祝南星睁开眼后，感觉自己头痛欲裂。 她捂着脑袋坐起身来，努力回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昨天陈景年来南星楼，喝了几口酒就醉了。她一时贪心，把剩下的酒都喝光了，然后也上了头，拉扯着陈景年管她叫嫂嫂，不叫就扇他。 「啊啊啊，救命呀！」 祝南星感到崩溃极了，将被子盖过头顶后大声尖叫道。 「怎么了这是？」蒋月如听到动静后从火房匆匆赶来，便看到祝南星在床上疯狂打滚的场景。 「月如呀，我已经无颜面对兄弟姐妹了，现在就想找个坑把自己埋进去。」祝南星双手抱头，在逼迫陈景年管自己叫嫂嫂之后，她还干了什么蠢事吗？ 可恶，后面的她全想不起来了。 第140页 「昨天是谁把我送回来的？」祝南星接过蒋月如递过来的白粥，随意地问道。 昨天陈景年也喝了个烂醉，她本来以为自己今天会在南星楼醒来呢，没想到居然被送回了家。 蒋月如回想了一下：「是一位面生的公子，身上还带着酒气。」 看来陈景年在她喝醉后没多久就清醒过来了，还把她送了回来。 那他一定会记得昨天她喝醉后的丑态和越距的行为。 祝南星一仰头把碗中的白粥喝尽后，整个人呈「大」字型瘫在床上：「月如，我还有些不适，不如南星楼歇业一天吧。」 蒋月如早就料到她会说出此话了，随即嘆了一口气，满脸宠溺地说她知道了，之后便端着空碗走了出去，离开前还不忘把她的屋门关上。 还是家里的床舒服…… 祝南星翻了个身，正因为有如此完美的睡眠环境，她才会做了一个那么幸福的梦，梦里她向小九道明了心意，还强吻了他。 不过梦一梦就够了，如果小九真的遇到了他的真爱，她就算再难过，也会送上自己真心的祝福。 祝南星从床上勐地直起身来，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小情小爱，化这股悲伤为动力，她要加油搞钱！ …… 这天晌午，陈景年托江流过来带给她一幅沈暄和的画像。 画中人清秀俊朗，眉眼中流露出的几分不羁与本人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这是宫廷画师所出吗？居然连神态都与何田如此重合。」 祝南星忍不住称赞道。她想起自己之前在古艺轩的经歷，这宫廷画师就是比洒金街的书画店师傅要专业的多。 「这与画师功力无关。」 江流面色复杂，陈景年跟他讲了最近发生的事，祝姑娘已经摸透了他们所有人的身份。 因此他毫不避讳地说：「景年传了王宫中最好的画师，按照他记忆中何田的形象，一点点扣神态细节，画了无数幅后才有了这一幅。你们都说好看，我却觉得怪怪的。」 怪异之感？ 祝南星听进去江流的话后，再仔细看画，又品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她心中知晓何田的女子的身份，因此看画时未觉不妥，只是感觉画得很漂亮、细腻。 但她仔细一想，这画中的何田为男子，怎会让她感受到美感呢？ 这画应当是陈景年眼中所见的何田吧。 只有全然置身事外的江流才会察觉到的怪异之感，应当就是这画中透出的爱慕之意。 陈景年居然开窍了，虽然他自己可能浑然不觉。 祝南星心中有些欣慰，是自己抚养长大的笨猪终于会拱鲜嫩小白菜的成就感。 「景年说，让你拿着画像去京兆府找京兆尹。」 江流看她一脸恍然大悟，见缝插针地说道，「我也会动用江府的关系一同寻找。」 「太子殿下为何不亲自下令，那样不是更快吗？」祝南星有些不解，这样绕了一圈，不是在脱裤子放屁吗？ 「王后娘娘发觉他昨日醉酒，大发雷霆，命他最近安分一些。」 江流看她还是疑惑的表情，于是一脸神秘地说，「陈景年从小指腹为婚的妻，沈丞相家的小女，将要及笄了，王后怕景年胡闹，惹沈丞相不悦，因此收了他的权，学着柳贵妃的法子，将人关在宫中。」 丞相家的小女……祝南星一脸深藏功与名的点了点头：「我知晓了，刚好我与京兆尹有些渊源，此事交给我，你们大可放心。」 最近见不到陈景年对她来说或许是件好事，相信过不了多久，陈景年的小脑袋瓜就会忘记自己扇他巴掌、逼他叫嫂嫂的事情了。 「江某还有一事想与祝姑娘商谈。」 一向傻呆呆的江流露出如此严肃的神情，祝南星便也认真起来：「请讲。」 「祝姑娘与我相遇那日，便是我从洛州回到京城之时。」 祝南星点了点头，她还记得当时江流哭喊着要吃祝记饭庄的醉蟹。 「现下京城百姓生活尚且富足，可洛州乃至其他地区仍然疲敝，江家的饭庄凄凉，每日仍入不敷出。」 江流皱着眉头说道：「若祝姑娘愿与江家合作，将这菜品物美价廉的南星楼开到陈国各地去，相信一定会财源滚滚，稳赚不亏。」 江流见她一脸思索，继续劝说道：「此举也可振兴陈国，是经世济民的好事，望祝姑娘好好考虑一下。」 祝南星早就有开连锁店的打算，只是苦于自己能力有限，自顾不暇。 如今有人愿意资金支持，助她一臂之力，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于是祝南星爽快地点了点头：「行。」 她这么干脆利落，反而让江流不好意思了：「祝姑娘不要因与江某是朋友，便如此草率决定，这并非我的本意。」 「你想太多了，我是真的愿意的。」祝南星笑着摆了摆手。 江流这下真心高兴起来了，从袖口掏出一张他绘制的陈国疆域图，指给祝南星看：「祝姑娘，这几个红点处便是我选择比较合适开店的地区，当然之后还是要经过实地探查后再做决定。」 他用手重重地点了点洛州：「我曾去过洛州，那里也有江家不小的势力，是南星楼试水的好去处。」 祝南星点了点头，有些担心地说：「开店就需要南星楼独家秘方，因此对于洛州分店掌柜的选择便格外重要。」 第141页 这也是她迟迟不敢开连锁店的原因。 二十一世纪的连锁店都是从总部统一配送所需的调料包给各个店铺，这样能保证秘方安全不被泄露。 可古代的条件和她的财力、经歷都实在有限，几乎是无法实现现代社会连锁店的设想。 除非专门培训各个分店的掌柜，并确保他们不会将秘方泄露出去才好。 「这点祝姑娘可以放心交给我处理，我们江家几代经商，该有的手段可不会少的。」 江流一涉及到经商方面的话题，就像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对于挑选掌柜的流程侃侃而谈，给祝南星说得一愣一愣的。 「所以祝姑娘可以完全放心，你的配方绝不会泄露，平日里的挣到的银子，我们七三分，你拿大头。若洛州进展顺利，我们便可将南星楼开遍陈国，甚至是其他国。」 祝南星看他双眼发光的样子，心中的热情也被激发出来，仿佛下一刻她就成为自己梦寐以求的京城首富了。 …… 送走江流后，她稍作收拾便去登门拜访京兆尹了。 何田这个名字相当大众，京兆尹随手一翻户帖，便能看到五六个。 更何况这何田只是沈暄和随口编造的假名。 相信陈景年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所以特意找人绘了画像送来。 祝南星之前有恩于京兆尹，再加上有了画像，找人也不会太费功夫，因此他答应地很爽快。 祝南星为了表达感谢，将随之一起带来的一大盒桂花糕送给京兆尹，每块大小正好的桂花糕上还贴心地插上了小木籤，方便京兆府的众人一起品尝。 又一件心事了了，祝南星一身轻松地出了京兆府，期待着能够尽快得知沈暄和的消息。 她平日的移动轨迹就是家与南星楼的两点一线，鲜少走过京兆府所在的这条街道，今日好不容易休息一天，祝南星便想着随便逛一逛，增加一些对京城的了解。 也是这么一逛她才了解到，原来振远镖局和京兆府竟在同一条街道上。 她远远看到几个背着包袱的高大男子从镖局里走出来，一开始以为是有所委託的客人，走近一看才发现居然是熟人。 胡彪人虽然健壮，但是却长了一张白净的娃娃脸，因此祝南星一眼就认出来了他。 上一次见面时，胡彪满脸喜悦，说是要当上总镖头了。 可看他带着兄弟从镖局走出的狼狈样子，大概是这趟走镖过程中出了些变故。 祝南星垂下眼思索着，此时此刻还是不要上前打招唿为妙。 但胡彪一转头看到了她，还朝她笑着挥了挥手。 祝南星见状只好走上前去：「胡镖头，好久不见了。」 胡彪听到她的话，有些腼腆地笑了笑，两颊的酒窝若隐若现：「祝姑娘称我胡彪就好，我已经不是镖头了。」 祝南星只以为总镖头的事情泡了汤，却不想胡彪连镖头的差事都被夺去了，因此面露惊讶地问：「何以至此？」 想了想又觉得涉及到了镖局内部机密，于是又补充道：「如果不方便透露就罢了。」 胡彪虽然丢了营生，但看起来并不失意，反而一身轻松的样子。 他笑着摇了摇头，朝一脸担忧的祝南星解释道：「其中并无秘辛，此事乃胡某主动请辞。」 话音刚落，他便双手朝振远镖局的大门抱拳俯身，中气十足地说道：「胡某行事图的就是心安理得，自以为良心放则死，愿振远镖局日后好自为之。」 他身后几个兄弟也随着胡彪一起沖镖局深深地鞠了一躬。 祝南星看着眼前的场景，感到一头雾水。 第70章 节日限定菜品 冬天即将到来，她也要顺…… 日子一天天过去, 天气也越来越冷了。 南星楼里麻辣烫的销量逐渐超过其他几种，成为一骑绝尘的存在。 在送上今天煮的第三十五碗骨汤麻辣烫后，祝南星捶了捶自己的腰, 感到有些疲惫。 「你坐下歇息一会儿吧，客人交给我吧。」蒋月如看她一脸恍惚, 一边将她按坐在椅子上, 一边关心地说道。 祝南星靠在木椅上, 大脑飞速转动。 冬天即将到来，她也要顺应季节变化，推出几道新菜。 陈国的冬天虽然称不上极寒, 但也确实不算多暖和，因此南星楼要卖一些热热乎乎的食物。 除此之外，店内也要多摆几个烧火的炉子，让室内温度升高一些，食客们在冬季吃饭的幸福感也会因此得到提升。 至于具体要卖些什么食物，她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些打算，等过些时日便登门拜访洒金街赫赫有名的王铜匠，让他帮忙打上些新「工具」。 她双手托腮，思绪飘飞, 直到蒋月如用手肘戳了戳她，她才注意到结帐的客人, 赶忙笑着接过他们递过来的盆，称重后将价格算好。 「你刚刚在想什么, 看起来恍恍惚惚的。」蒋月如将麻辣烫煮好并端到客人的桌上, 回来后悄悄地问她道。 「没想什么，就是关于小吃的一些新点子。」祝南星一脸神秘，卖起关子来。 蒋月如对小吃这类事宜并不关心, 反而跟她说起刚刚从食客口中听来的八卦。 「你知道太子的未婚妻是谁吗？」 「听说是当今丞相府的嫡女，沈暄和。」祝南星状似好奇，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第142页 但她心里都清楚。陈景年和沈暄和指腹为婚，那是隔着肚皮就结下的情缘。 「没错，但这后面的事情你就有所不知了，」 蒋月如一脸骄傲，终于有祝南星不知道而她知道的事情了，「王后确实与丞相夫人是至交，那年也确实是一时兴起指腹为婚了。可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沈家自知小女身体虚弱，又在郊外长大，不知礼数，因此便与王后商量解除婚姻。」 「可王后极其喜爱沈姑娘，便想着引太子与沈姑娘见上一面，多接触接触，据说二人已经见过面了，估计好事将成。」 「原来是这样！」祝南星恍然大悟。 之前陈景年匆匆忙忙地托她去找消失不见了的沈暄和，后来却一扫之前的慌乱，托下人带来消息，说是人已经找到，让她不必过分担心。 祝南星得知沈暄和被找到，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于是也通知了京兆府那边，叫京兆尹也不用再费力去继续按着画像寻找那化了名的「何田」。 可奇怪的是，一向喜欢到南星楼找她聊天的沈暄和，这么久都没有露过面，陈景年那里也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原来沈家已经发现沈暄和自己偷偷回到陈国这件事情了吗？ 怪不得她像人间蒸发一样，连掌握京城百姓命脉的京兆府都找寻不到她的身影和踪迹。千算万算，也无人敢算到丞相府的头上吧。 那这一切也就说得通了，陈景年此时也应该得知沈暄和的真实身份了，这个有点儿开窍的呆瓜现在也应该明白自己的心意了吧。 「据说萧家小女萧言卿与某位皇子互生情愫，喜事成双，让王上龙颜大悦，下令要大办今年的花灯会。」 这头蒋月如还在兴致勃勃地给她讲八卦，可祝南星的心情却骤然低落下来。 那日她在宫中看到的那位娇艷动人的姑娘，听陈景年当时随口提及过，正是月如口中这位萧家萧言卿。 「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蒋月如见她一脸迷茫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真想知道，你这一天天的脑子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每次我说话的时候，你都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 「哪有，我都有在认真听你讲话的，只是天生长了这样一张脸，平时没有表情就会让人感觉魂不守舍罢了。」祝南星煞有其事的狡辩道。 蒋月如暗道离谱，一听就知道是在胡说八道，于是她清了清嗓子问道：「那我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祝南星把刚刚自己听到，有关太子、有关沈暄和，还有那位萧家小姐的事情又复述了一遍，谁知道蒋月如却一直摇头：「还有呢？」 还有什么？ 祝南星皱着眉头，把刚刚她说的话又在心里过了一遍。 莫非是…… 「花灯会？」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蒋月如从鼻子中发出一声冷哼：「嗯，算你运气好，终于猜中了。」 祝南星的谎言被戳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于是牵过蒋月如的手晃了晃，撒娇地说道：「月如，我错了嘛，你再重新说一遍好不好？我保证这一次我会好好听你的话。」 蒋月如嘆了一口气，又重新说了一遍。 花灯会是陈国歷史悠久的传统活动了，陈国建立的第二年就已经开始举办花灯会了。 据说陈王一脉来自于古老而神秘的南洲，陈家先祖对于大自然敬畏非常，随之产生了一种对自然之源畏惧与崇拜的情感，他们甚至将陈国的诞生也归功于自然之力的馈赠。 早年间的花灯会正是陈国贵族进行祭祀天与自然的活动。 随着时间推移，如今的花灯会更像是一种百姓与陈国贵族共同庆祝的一个节日活动。 花灯会正好处于秋季的末尾，万物成熟之时。 为庆祝陈国风调雨顺，丰收喜庆，人们扎上高大雄伟的「自然神」等神像，挂上宫灯花篮，顶礼膜拜，感谢神恩，祈求平安。 除此之外，花灯会这日，神庙！街道张灯结彩，百姓相携出游，观花灯，猜灯谜，逛荣街。烟花爆竹响彻整夜，歌舞声不绝于耳。花灯鼓乐，满城如醉。 可以说，这花灯节是陈国上下最期待的节日了。 「王上可是下令说要大办一场的，看来今年的花灯节定会比往年更加精彩繁华，好期待呀！」蒋月如满脸欣喜，眼里充满了好奇与嚮往。 她上一次在陈国过花灯会已经是很小的时候了，只隐隐约约有那么一点印象。 长大一些后便随梨花苑走南闯北，游歷各国，每回秋季都在其他国度过，今年终于可以一睹陈国花灯会的繁华风采，因此内心蠢蠢欲动，巴不得明天就是花灯会。 祝南星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也甚是欢喜。她来到这个世界后，还是第一次和这里的大家一起过节。 不仅如此，花灯会的繁华盛状也意味着商业良机，如果抓住这个机会卖上些小食，不仅能大赚一笔，还可以藉此机会多发展一些新客户。 祝南星都佩服自己的商业头脑，她不赚钱谁赚钱？ 「不如我们花灯会那日歇业吧，一起去观赏花灯。据说甄府祖上就是靠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制花灯手艺，成功得到陈国贵族的青睐，如今发展成京城屈指可数的富商。我在其他国都听说了他的名号，好想看一看甄家制出来的花灯是何等的气派呢。」 第143页 蒋月如兴奋地摇头晃脑，明明还有好几日才到花灯会，可她已经开始幻想那日该穿些什么衣服了。 祝南星见状，实在是不忍扫她的兴，于是决定折中一下，临近花灯会这几日做些带有节日气氛的菜餚，花灯会当天晚上不营业，陪蒋月如去观赏花灯和烟火表演。 这样两全其美，既能挣钱，又能体验花灯会。 祝南星美滋滋的想道。 …… 蒋月如自告奋勇帮忙设计南星楼的外观，她欢欢喜喜地从集市买来数个已经煳好的灯笼，灯笼是基本款，个头虽然大，但除了通体橘红以外，并没有其他的装饰，因此买到的价格十分美丽。 自幼学过一些丹青的蒋月如，决定省下钱来自己画灯笼。 她在灯笼周边画上花草或是提上几句谜语，最后挂在南星楼的门边和窗边，路过的人远远走过便会被吸引过来。 灯笼装饰不仅为南星楼增添几分花灯会的氛围，而且灯上的谜题也很有趣，许多食客等餐时便会试着解一解灯上的谜语，如若解对了，祝南星便会奖励一道与花灯有关的花灯会限定菜餚。 「一点一点分一点，一点一点合一点，一点一点留一点，一点一点少一点。」 带兄弟几人过来吃麻辣烫的胡彪皱着眉头，一边思考，一边无意识地小声念这写在灯笼上的谜语，之后便陷入了沉思当中。 「彪哥，我们几人中，只有你读过书，哥儿几个都想尝一尝祝姑娘赠送的那道菜餚，全都指着你呢。」 旁边的严小柳拍了拍自家大哥的肩膀，几人眼巴巴地看着一脸沉默的胡彪。 他们不识字，但光是听着胡彪嘴里那无数个「一点」，头就开始痛了，因此全都指望着他们的大哥能将这奇奇怪怪的谜题解开。 祝南星看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挤在一起，眼巴巴地盯着一个小灯笼，看起来有些可怜，场面却又有些滑稽好笑。 祝南星在蒋月如耳边手上几句后，便一头扎进后厨中。 这谜语是蒋月如想出来的，也很期待被猜出来，因此她双手托腮，盯着那被围在中间，正端详着小红灯笼的娃娃脸胡彪。 他到底能不能猜出来呢？ 蒋月如眨了眨眼睛，心中升起一丝期待。 突然胡彪低头轻笑了一声，冲着蒋月如摇了摇灯笼。 「猜到了？」她眼睛一亮，赶忙站起来，跑到他们身边。 来南星楼的食客大多都是平民百姓，读过书的都很少，会解密的更是少之又少。 因此这看似简单的谜语，直到今日也还是没有被解出，让蒋月如好生失望。 「嗯，」胡彪见她跑过来，笑容有些腼腆地问道：「可是四个字？」 接着便将那四个字说了出来。 蒋月如唿出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彪哥威武！」 「ohhhhh！」 「太好了，我们能吃到祝姑娘的新菜了！」 整个南星楼都能听到他们高兴的笑声，胡彪被他们围在中间，左拍一下，右锤一下的。严小柳甚至「啵」的一声亲到了胡彪的左脸上，本来想胡搞一波就逃走，没想到还是被胡彪一把抓住了衣领拉了回去，挨了他一顿胖揍。 蒋月如被他们这种快乐的气氛感染了，捂着嘴站在一旁偷笑，一回头又正好和端着新鲜出锅的菜餚的祝南星对上了视线，两个人互相看了看对方，没忍住也跟着一起畅快的大笑起来。 「祝姑娘，我们猜出来了！」严小柳看到祝南星，一边朝她挥手一边大声地喊道。 「知道了，菜都给你们做好了。」祝南星笑着将菜端上桌，「赶快趁热尝一尝吧。」 她将碟子轻轻放到桌子，碟中摆了五个袖珍的红色灯笼。 几人走近一看，这才发现是五颗立起来的西红柿。 西红柿饱满欲滴，顶端被削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厚厚的鸡蛋，许是刚出锅的缘故，鸡蛋还冒着热气，蛋香味儿混合着西红柿酸甜的清香，让人不自觉的往下咽口水。 胡彪夹起一个「小红灯笼」放到自己的碟子中，用筷子轻轻扒开顶部的鸡蛋，「红灯笼」里的珍宝才得以被窥见一斑。 这小小的西红柿腹中，竟藏着如花朵般竞相开放、五颜六色的辅料。 祝南星听到几人的赞嘆声不由勾起了嘴角。 由于这道菜是作为解密赠品送给食客们的福利，因此她既要保证这小食与花灯会有关，又要权衡味道和价格，不可耗费太多食材，又不能让食客们失望，因此就有了这道「小红灯笼」。 这道菜做起来很简单，她将西红柿洗净后削去顶部，用勺子挖空西红柿的果肉，并将其剁碎后备用。将鸡胸肉适当切丁，胡萝蔔切丁备用； 将锅中热油六成热时，倒入鸡丁翻炒，等到鸡丁炒成白色、香味被炒出来后，依次倒入青豆，玉米粒，胡萝蔔丁以及番茄果肉，均匀翻炒。 最后只需要加入适当的调味料，稍加翻炒之后便可出锅，装入先前准备好的西红柿当中。 红色的番茄块、金黄的玉米粒、橙色的胡萝蔔丁以及白色的肉丁像鲜艷的花朵一样灿烂绽放在翠绿的青豆中，好吃又好看，还与在南星楼中挂着的红灯笼的谜语前后照应，这道菜蕴含着丰富的内涵和南星楼的心意与祝愿。 第144页 番茄内的玉米粒与青豆粒颗颗饱满，轻轻一咬便会在口中爆开，口感极佳。胡萝蔔丁和番茄块已经炒到软糯，吃起来有种沙沙的颗粒感。 因为要与西红柿搭配着一起食用，所以鸡丁的味道微咸，口味并不是很重，配上新鲜的西红柿那种酸甜多汁的口感，是非常开胃的餐前小食。 几人本来是为了麻辣烫而来，但这鸡丁番茄盅让他们对南星楼的花灯会限定菜餚萌生了几分兴趣，因此嚷嚷着把新出的两道菜餚都点来尝尝看。 两道菜也都与灯笼有关，只不过都是耗时耗力的硬菜，一道为灯笼茄子，一道为宫灯虾球。 由于外观相似，所以祝南星一般都是建议二选一。如果喜欢吃猪肉和茄子，便可选择灯笼茄子；反之，如果喜欢吃虾，则可以点一道宫灯虾球。毕竟是为了顺应花灯会气氛的菜餚，一道硬菜便刚刚好。 况且胡彪他们刚刚失了营生不久，怕是还没有找到新的差事，能省一分是一分。 她把自己的建议说了出来，却不想遭到了拒绝。 「既为限定菜餚，那过了花灯会可就一时半会儿吃不到了。我们对祝姑娘的手艺有足够的信心，因此不想错过任何一道菜餚。」 胡彪如是解释道，又从袖口拿出一个精緻的钱袋，钱袋鼓鼓囊囊，放到桌上时发出一声巨响，「祝姑娘放心，振远镖局给了胡某一大笔银子，胡某及弟兄几人正愁无处处理它呢。」 祝南星虽然不知振远镖局与胡彪几人之间到底出现了什么嫌隙，但这是人家的私事，她不好过问，只能回后厨为他们做上两道菜。 灯笼茄子做起来不是很难，因此很快就上了桌。 茄子被切成了蝶花状的薄片，没有削皮，因此外观上显示的轮廓是紫黑色的，茄子切片并没有完全切断，整体像花朵一样散开，中间的缝隙处是饱满到要突破茄片限制，爆出来的猪肉馅。 这是祝南星提前用调味料腌制过的肉馅。她将准备好的肉末塞进开口的茄片中，这样茄子整体的形状就会变为半个灯笼的模样。 除此之外，茄子的上下两端还有祝南星用小刀把胡萝蔔雕刻成装饰灯笼模样的上下轴。 一般来说，她会给点这道菜的食客们一个盘子里装四个灯笼茄子，可祝南星想到胡彪他们是五个人一起，于是拿了一个大一些的盘子装了五个。 盘子里有祝南星切成细丝的胡萝蔔和葱丝作为点缀，盘子下盛着金色的汤汁，那是她用水淀粉、蚝油、料酒、生抽，盐和鸡精均匀搅拌并煮沸勾芡的调料汁，汤汁被浇撒在蒸好的灯笼茄子上，茄子一团团的挤在碟子中，色香味俱全，引得人胃口大开。 胡彪等人饿的不行，好不容易等到菜上了桌，也顾不得互相谦让了，直接抓了勺子就开始抢了起来。 茄子经过蒸煮之后已经变得软烂，轻轻用勺子一碰便连着肉馅一起分离，在调味汁里慵懒的打了个滚，浑身沾满了金汤。 茄子软滑细腻，肉馅油香四溢，两者中和，配合着咸香的汤汁，产生了不可思议的效果。 「蒋姑娘，再来一碗饭！」严小柳一口茄子混着几口米饭，很快一碗饭就见了底。 蒋月如见他们一个个头都埋到了碗底，不由失笑，看来南星研制出来的新菜很受欢迎啊，估计又能挣上不少银子，她也得好好想想新的谜语，最好能和南星做的菜餚相合，这样也能帮着宣传一波新菜。 这边在后厨忙碌于宫灯虾球的祝南星可不知道外边胡彪等人已经化身原始人的景象，她一心只想着把手头这道菜成功做好。 首先要把食材都稍微处理一下，鸡蛋打散备用，胡萝蔔和黄瓜洗净后切成大小、薄厚都相同的细丝，之后放到碗中备用，这些是用来当做灯笼的装饰品。 接着她把这道菜的主角——大虾拿出来，选取大小个头儿相近的虾，剥壳去虾线。 然后热锅烧油，将鸡蛋液均匀地倒入锅中后，熟练地将之摊成鸡蛋饼。放凉后在案板上切成与胡萝蔔、黄瓜相近的鸡蛋丝备用；在锅中加适量的油，倒入鲜虾翻炒，直至虾仁由青色变成令人垂涎欲滴的橘红色后即可。 祝南星往锅中加入一碗温水，两勺番茄酱，少量的蚝油，料酒，均匀翻炒后倒入盘中。每一颗虾仁都被浓稠的红褐色汤汁包裹，像一颗颗火红色的琥珀落在玉盘中。 她用筷子将虾仁一块块头尾相接地叠好，形成一个圆形的灯笼形状，并倒入一些汤汁进行灯笼的提色。 接着用鸡蛋丝，黄瓜，胡萝蔔装点，黄色的鸡蛋丝是灯笼下垂着的穗子，翠绿色的黄瓜和橙色的胡萝蔔则是作为灯笼的上下轴。 装饰完成，一个完整的小灯笼就出现在了盘子里。 她将宫灯虾球端上桌，惊讶地发现，刚上没多久的茄子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个空碟子了。 几人见她一脸懵逼，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这样的状况，就好像他们几年没吃过饭似的，但其实他们今天早上才刚吃过饭不久，只能说祝姑娘的菜做得太好吃了。 「这是宫灯虾球，请享用。」祝南星将手中的盘子小心翼翼地端到桌上，想了想又补充道：「还需要加些菜吗？」 幸亏他们把两道菜都点了。看他们这个阵势，这盘虾仁吃完可能都无法填饱肚子。 第145页 听起来好像只是三盘小菜，五个正值壮年的男人吃完也很正常，可别忘了，他们一开始是为了麻辣烫而来！ 一大锅麻辣烫下了肚，居然还能再吃两盘硬菜一道小食，祝南星不由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抠门儿，菜量太少了。 「不用了不用了。」几人连忙摇着手拒绝。 他们也觉得今日的饭量大得离谱，但确实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宫灯虾球是最贴近灯笼本身的一道菜，颜值极高。 被祝姑娘「贴心」地询问后，他们也不好意思再狼吞虎咽了，一个个扭捏地拿着筷子夹着一颗虾仁放在嘴中品尝。 刚刚在现场亲眼目睹，几位人高马大的男子为了一块茄子而进行武艺比拼的蒋月如，看到他们细嚼慢咽，知礼谦让的样子，恨不得把自己的胳膊掐紫来证明刚刚的经歷不是在做梦。 宫灯虾球色泽鲜红油亮，虾仁鲜嫩肥滑，弹牙又有嚼劲。 这道菜虽然样子看起来与灯笼茄子有相似之处，可味道却大相迳庭。 灯笼茄子的味道偏咸口，十分下饭。而宫灯虾球则是甜酸口味的，这全都归功于汤汁中重要的一味调味料——番茄酱。 「祝姑娘，花灯会当天南星楼还要营业吗？」几人吃饱喝足，瘫在椅子上休息片刻，胡彪张口与祝南星闲聊道。 「花灯会当天只营业到未时，」祝南星笑着打趣道：「看来是我张贴在楼外的告示还不够醒目，要再做的大一些了。」 严小柳挠了挠头，南星楼生意一向火爆，他们当时匆匆忙忙地着急进去抢位置吃麻辣烫，哪儿有时间注意什么告示，更何况他们几个都不识字，看了也没用。 祝南星从收银的地方拿了三张手掌大小的纸片，纸片上是用硃砂绘制的两串小灯笼。 「这是我店内关于花灯会的活动。凡是在南星楼品尝花灯会限定的食客，都会按照所点菜的数量给予灯笼小卡，凑齐三张后下次来南星楼可以享用八成优惠。」 祝南星见他们面露不解，心知这群人连门外那么大一张告示都没看到，又怎么会关注到小纸上的活动说明呢？因此好心地给他们解释了一遍。 「好的，谢谢祝姑娘。」胡彪点头接过卡片，硃砂几笔便绘制出了几串活灵活现的小灯笼，「这图案是祝姑娘自己画的吗？」 「不是，」祝南星摇了摇头，她可没有什么艺术细胞，于是指了指站在一旁无意识散发生人勿近气质的蒋月如，「都是这位姑娘画的。」 两人一对视，各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第71章 爱意 若真想知晓自己的心意，只需再见…… 花灯会这日上午, 不少住在附近的百姓都来到南星楼，想要打包一份灯笼茄子或者宫灯虾球带回家吃，想要沾一沾这节日的氛围和喜气。 由于祝南星抠门, 不捨得花钱做外带食盒。大部分的老客户都知道这一点，于是自发地从家带着食盒过来装菜。 「祝姑娘何时才能支持外带呀？实在不行, 食盒多加一些钱也好, 省的我们点多了菜浪费, 又或者是从家中带食盒往返过于麻烦。」住在附近的许婶抱怨道。 她家可是南星楼的常客了，许家小孙子最喜欢吃番茄麻辣烫，许婶宠溺他, 有时候从集市买完菜路过南星楼，都发愁没办法带麻辣烫回家，只得回家一趟，再拿食盒到南星楼买上一回。 这来回一折腾，可把许婶累的够呛。 「就是，南星楼生意太火爆啦，我每回过来都没有空位，要等上许久才能吃上麻辣烫。有时候饿的不行，只好点上一份稍微方便点儿的铁板烧, 端着盘子蹲在外边儿吃，吃完再把盘子还回去。」 旁边霓裳阁的店小二也跟着附和。 他每回忙完打算吃饭的时候, 都正值南星楼生意火爆的时段，根本没有位置可坐, 一等就要等上许久。 现在还算好的, 等到了冬天，楼外寒风萧瑟，他可不敢再像现在这样, 到时候喝一肚子冷风，还不够拉肚子的呢。 店小二也想买上一份热乎乎的麻辣烫带回家好好享用，可惜掌柜的不让他带食盒进霓裳阁，因此他只好将希望寄託于南星楼的身上。 祝南星没想到大家对于外带的唿声这么高，她将此事记在心里，打算花灯会后好好想想办法，争取让大家都能感到满意。 …… 下午歇了业，她和月如二人回到家，等待圆圆散学归来。 花灯会是陈国的重大节日，学堂也会放学生早些下课回家。 蒋月如耐不住性子，换了一件又一件衣服，拉着祝南星给她选出来最好看的一身。 祝南星看得眼都花了，也分不清这些衣服除了颜色不同之外还有什么区别。 不出预料，圆圆回来后也被月如抓住给她挑选衣服和首饰。有人帮她分担痛苦，祝南星以为自己能有片刻安宁，于是躺在后院的摇椅上，吱呀吱呀乱晃。 这是她找木匠打桌椅时，夹带私货拿着设计手稿让人家帮她制作的。 摇椅慢摇，小风一吹，生活美滋滋。 她眼睛刚闭上，耳边就响起恶魔的怒吼：「祝南星！你在做什么，还不快起来准备衣服。」 祝南星瘫在摇椅上，用手捂住耳朵，不听不听，月如念经。 于是顽固分子祝南星就被恶魔附体的蒋月如无情地拽到了房间里。 第146页 「我不换衣服，就穿这一身，不是挺好看的嘛。很丢人吗？那我走？」祝南星五官都拧在一起了，满脸都是拒绝。 她已经习惯现在这样的装束了，不想和别的小姑娘一样，满头金钗步摇，一走路就叮铃噹啷作响，她光是看着就觉得头沉甸甸的。 一根筷子走天下，轻飘飘来去无牵挂，有需要的时候还可以用来烤个玉米红薯什么的，多香啊。 「今天可是我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花灯会。」蒋月如露出难过又失望的神情，圆圆也学着月如姐姐的样子，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二人像两只被雨水打湿的小狗勾，祝南星实在不忍心张口拒绝，只好牺牲自己，成全她俩。 也不用去试穿蒋月如的衣服了，她记起之前小九等人送过她不少衣物首饰，放着也是积灰，此时刚好能派上用场。 在圆圆和蒋月如的催促下，她换上了一件枣红色暗花绫罗衫，配上了一条鱼肚白流云下裙。 「这样行了吧？」她站在两人面前，有些无奈地问道。 「还有头饰呢，我刚刚在你的梳妆盒里找到了这个，感觉应该会很配你这一身。」 蒋月如小心地拿起一根金累丝衔珠云形簪，吊坠处是几颗实心的金星，做工极为精细，一看就知价格不菲。 「我没想到，天天插根筷子到处跑的祝掌柜，居然还会斥重金买这样一根簪子。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簪子，金星和南星，想来应当是你亲自设计的吧？京城独一份。」 她笑着凑近祝南星，将簪子在她头上比划着名，「嗯，好看！就选这根簪子吧，我知你向来不喜过分累赘的头饰，只插这一根便足够了。」 这根金星簪子是小九送给她的礼物，她一向不关注什么珠宝首饰，因此虽知这簪子昂贵，却没想过竟是他自己亲手设计的。 她接过簪子，用手摩挲着金星坠子，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伤感。 对于现代成年人祝南星来说，搞钱搞事业远比谈情说爱重要，这也是为什么她很快便能调整好自己心态的原因。 可小九早就悄无声息侵入了她的生活，就像埋在地下数年的一壶女儿红，虽然平时看不到也摸不着，但它就在那个地方，随时等待被掘出来享用。 因此每每发现与小九有关的物件，都会勾起她的回忆，令她怔忡不已。 「还有这串赤红玛瑙珊瑚手钏，好纯粹的颜色，一看就知是上等玛瑙，在你手上一定很衬肤色，你也戴上吧。」 蒋月如目光如炬，眼神发光，扒拉首饰盒的手上动作飞快，「想不到你藏着这么多宝贝，羡慕死我了。」 祝南星失笑，将珊瑚手钏戴好后说道：「都是朋友送的。除了这根金星簪子和玛瑙珊瑚钏，剩下那些若有你喜欢的，便借你拿去戴一天。」 圆圆看到南星姐打扮得如此漂亮，也高兴起来，偷偷凑到月如姐姐耳边说：「月如姐，别忘了花钿！」 蒋月如本来都要扑到祝南星的首饰盒里了，听到圆圆的提醒后才找回了几丝理智，两人对视一眼，把感觉到一丝异样，想要逃跑的祝南星按在椅子上。 「喂！你们要干嘛，不要得寸进尺啊。」祝南星动不了，只能任由蒋月如对她的脸进行「荼毒」。 蒋月如曾经是梨花苑的当家花旦，别说花钿了，就算是全妆也不在话下。 祝南星无力反抗，干脆就躺平任蒋月如为所欲为。 蒋月如拿出螺黛笔，沾湿后靠近她，为她一点点画眉。 她本来就半躺半坐在椅子上，月如动作小心温柔，过分舒适使得她昏昏欲睡。 再次醒来时，她脸上的妆已经化好了。 圆圆一蹦一跳地为她取来铜镜，她看见镜中人面如桃花、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由于刚睡醒，一双秀眸惺忪茫然，看起来无辜可爱。 额上画着一朵殷红色的梅花，整个人看起来明艷动人。 或许是自己刚睡醒，还有些懵懵的，又或者是月如化妆的手法太好，直到看到镜中人头上的金星簪子，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 「怎么样，是不是很美？」蒋月如见她怔怔地看着镜子发呆，一脸得意地说，「姑娘家家还是要拾掇一下自己的，任谁这时来看南星，都会认为是天上仙女下凡吧。」 祝南星笑着摇了摇头，铜镜中的美人也笑得顾盼生姿。 「我们先到外边等你，你收拾好了就出去找我们。」月如拉着圆圆的手，一边往出走一边叮嘱道。 祝南星倒也没什么可准备的，将屋内打扫干净后，便拿着钱袋出了门。 可院内并无月如和圆圆的身影。 祝南星皱眉，难道二人是在门外等候她吗？ 她推开门，发现门外站着一个身形修长，气度不凡的男子，穿着一身象牙白镶金丝的薄衫，短衣窄袖，身材笔挺。 虽然这人是背对自己的，但祝南星总感觉此人有些熟悉。 她出声礼貌地询问道：「请问……刚刚有两位姑娘出来，您有看到她们的去向吗？」 这锦衣华服的男子转过身，露出一张让祝南星魂牵梦萦，心动不已的熟悉面孔。 许久不见，他似乎是瘦了不少，象牙薄衫在他身上都变得松松垮垮的，脸庞较之前比起来也略显清瘦，只剩那双黑亮的眸子，清澈明亮，一如往常。 第147页 「祝姑娘。」他微微欠身示意，嘴角微微上扬，心情看起来还不错。 「小九，许久不见，你瘦了好多。」她其实有太多的话想说，但想到那位娇弱可爱的姑娘，她便将到嘴边的话又尽数咽下了。 「嗯。」陈景湛点了点头，视线与祝南星相触后，立马瞥到一旁，假装无事发生的样子。 她感到有些奇怪，最开始小九确实是比较害羞，又因为患有现代人所说的社交恐惧症，和她相处时总是畏畏缩缩的。 可是两人相熟之后，他渐渐地能和她正常交流、相处了，怎么几日不见，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祝南星见他低头沉默不语的样子，便想起那日他与姑娘相谈甚欢的模样和场景，一时生气，便也不再主动张口聊天。 也因此她没注意到，小九白净的耳根上悄然攀上的一丝粉红。 「祝姑娘……要和我一起逛花灯会吗？」 陈景湛犹豫了好久，在心里做了足够的准备后，终于还是开口问道。 和她逛花灯会？ 祝南星皱紧眉头，她想起自己之前做过的那个梦，在梦里她不仅表明了自己的心意，还主动地亲了小九一下。 想到这件事，她的内心就升起一丝罪恶感。 「不必了，九皇子应当去陪萧姑娘逛花灯会，今日可是重大的节日，和我一起怕是有些不妥。」 她垂下眼不敢看小九的表情，颇有些狠心地说道。 「萧言卿吗？」陈景湛有些意外地眨巴眨巴眼睛，「祝姑娘为何突然提起她来？」 祝南星看他一脸迷茫的样子，登时感觉气不打一处来。 他这是在干嘛？马上都要和萧姑娘订婚了，又跑来邀请她共赴花灯会，是想脚踏几条船？ 「民女的意思是，九皇子不日便与萧姑娘喜结良缘了，应当与其他女子保持距离。」 祝南星咬牙切齿地解释道，「那日民女在御花园亲眼所见，九皇子与萧姑娘郎才女貌，相谈甚欢，好一对儿璧人，令人倾羡不已。」 「那日我见到的，果然是祝姑娘。」 陈景湛却只关注到了「在御花园」几个字，当时他分明看到了与祝姑娘神似的小丫鬟，送走萧言卿后便匆忙赶到东宫，欲向陈景年问个明白。 可陈景年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他唤来东宫全部的下人，也没有找到那个让他感到熟悉的身影。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祝姑娘怎会无缘无故跑来宫中呢？ 现在得知那人真是祝姑娘，他的心中泛起一丝涟漪，嘴角也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祝南星瞪圆了眼睛，这人真不要脸，居然还敢笑！ 「祝姑娘误会了，」 陈景湛笑容温柔地向她解释，「萧姑娘对三哥一见倾心，再见倾情，现下应是在商量良辰吉日。我在宫中无事，好不容易才找到由头出宫。不曾想，祝姑娘并不愿意见到小九……」 他垂着眼睑，越说越慢，到最后居然还委屈起来了。 祝南星未曾料到会是这样的大乌龙，婚约这种事情总不会有假，小九还没笨到在这种事上扯谎。 但就算是她误会了，可当时他陈景湛与萧言卿二人你侬我侬，打情骂俏的场景仍歷歷在目。 他不是社恐吗？ 不是跟她面前装聋作哑吗？ 刚刚连跟她对视都不敢，怎么就能跟萧言卿有说有笑的，陈景年可都说了，他们二人之前可并不相熟。 现在人家姑娘找到如意郎君，所以他又来找自己了？ 她那些时日可天天茶饭不思，食不知味。好不容易决定放下了，他却又出现在这里…… 祝南星越想越气，翻了个白眼，大步从他身边走过。 「祝姑娘要去向何处？」 陈景湛小心地跟在她身后。 「找圆圆和月如。」她没好气地说道。 「刚刚蒋姑娘让我传话，说他们等不及，先行一步。花灯会熙熙攘攘，我实在有些放心不下祝姑娘。如果姑娘不介意，可否让我跟随？」 这人明明都已经跟上来了，还问她干什么，先斩后奏吗？ 祝南星气唿唿地想道。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小九的脸皮这么厚，还喜欢耍赖？ 一定是她以前的好感滤镜太厚了！ 「……随便你。」虽然她心里吐槽不断，但还是口嫌体正直的，头也不回地对他说道。 陈景湛看着她大步向前走的背影，都能想像到她此时气鼓鼓的表情，于是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那天母妃吩咐，萧言卿入宫这几日，要他多献殷勤，夺得萧姑娘的芳心。 萧姑娘素来喜爱赏花，母妃便擅自主张将他们安排到御花园赏花。 陈景湛一开始心无他想，婚约之于他而言，不过是一种必要的责任，因此他果断地答应了母妃。 可真与萧言卿一起相处时，他才发现自己无时无刻不再想念祝姑娘，只觉这一树一花皆是她。 他虽未曾见过萧姑娘，可与她相处，自己从未有过心悸的感觉，这似乎是顽疾已愈的徵兆。 可当他看到人群中，那个酷似祝姑娘的小丫鬟时，他的心跳加速，眼里心里都只有那个身影，连身旁的萧言卿说些什么，他都完全没有注意。 「九皇子似乎有心事？」萧言卿笑着问道。 第148页 她对眼前这位九皇子确实心怀好感，他容貌俊美，举止得体，谈吐不凡，很难让她不为之心动。 可他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对她的问话也充耳不闻，让她很是挫败。 「嗯，隐隐约约间好像参透了些什么。」陈景湛突然低声轻笑地说道。 「哦？」萧言卿看着他的笑颜，心里一动，不自觉地问道，「何事？」 「抱歉耽搁萧姑娘了，」陈景湛退后一步，朝萧言卿满怀歉意地深深作了个揖，「臣先行一步，愿萧姑娘在这宫中早日找到称心如意的郎君。」 告别萧言卿后，他没有直接去东宫，而是先回到钟粹宫拜见母妃。 他把自己心中的异样告知母妃，并婉拒了她之前对他的要求。 此事是他食言，因此他恭敬地跪在母妃面前等待责罚。 不曾想，这一切都是柳贵妃的计谋。 她太了解自己的皇儿是什么样的人，如果放任他自己去领悟，估计她要等熬成满头白髮的老婆子后，才能抱上可爱的小孙子。 更何况祝姑娘那么好的姑娘，可不会一直站在原地等自家小儿。 因此柳贵妃决定推波助澜，再加一把火，让阿湛早日看清自己的心意。 「我儿若真想知晓自己的心意，只需再见上祝姑娘一面，一切便都明了了。」 柳贵妃喝了一口茶，试图掩饰嘴角疯狂上扬的喜悦。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于是陈景湛在一个夜晚，决定回到自己宫外的府上，并期待着第二日到南星楼去找祝姑娘。 结果人在半路就被迎风撒着酒疯奔跑着的「女土匪」截了胡，还莫名其妙地在陈景年的呕吐声中被强吻。 他当时整个人都震惊了，脑子里一片混乱，只能涨红着脸，押着陈景年把祝姑娘送回了家，而他自己一路跟着。 直到蒋月如开了门，搀着烂醉的祝南星回了屋后，他才安下心来。 这几日他好不容易平復下了自己心中的汹涌波涛，决定在花灯会这日来见祝姑娘。 「愣着干嘛，还不快点跟上！」祝南星听着身后没了脚步声，于是回头一脸不耐烦地对他喊道。 陈景湛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其实他刚刚在门口与蒋姑娘碰上了，蒋姑娘了解事情缘由后，为了给他们二人创造机会，拉着满脸不悦的圆圆匆匆离开了。 他看着不远处满脸不耐，正小声不知嘀咕些什么的少女，垂下眼，掩住了眼底的一丝促狭。 白天时，祝南星还感受不到花灯会的繁华。 可一到晚上，陈国的大小街道都焕然一新。 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精緻漂亮的花灯，平民百姓的花灯大多都是自己动手制作的，十分便宜，不过图个节日气氛罢了。 十里长街灯光辉煌，火树银花，热闹非凡。 街边多了许多紧紧相接的小摊位，大多都是与花灯会息息相关的小摊：有展示精美花灯的，有猜灯谜，有画灯面的，还有绘制面具的……叫卖声络绎不绝，此起彼伏。 祝南星顺手在摊位买了一根糖人。糖浆是金黄色的，带着诱人的光泽。 画糖人的爷爷手法娴熟，他在光滑冰凉的大理石板上涂一层防粘的油，待糖稀熬好后，用小勺舀起，在石板上浇出线条，画出了一团漂亮精緻的桂花。因糖稀在石板上很快就会冷却变硬，所以要一气呵成，格外考验画糖人的手法。 祝南星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了老爷爷的精彩操作，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花朵就已经出现在石板上了。 待造型完成后，老爷爷用小铲刀将糖画铲起，粘上竹籤，稍候凝结就完成了。 祝南星接过糖人，竹籤上是几簇娇嫩的桂花挤在一起竞相开放，与金黄色的糖浆搭在一起颜值极高，是美轮美奂的工艺品，让人不捨得下口。 可祝南星却皱了皱鼻子，狠狠地咬掉了竹籤上的一朵桂花，咯吱咯吱嚼的生响，咽下后还淡淡地瞥了陈景湛一眼。 陈景湛不明觉厉，但还是自觉地从袖口中摸出钱袋为她付钱。 祝南星轻哼一声，想要继续大步向前走，却被陈景湛抓住了手。 他的手很宽大，手指修长，轻轻一握便将她的手牢牢包在手心中。 祝南星拼命眨巴眼睛，有些担心街道行人声音不够吵闹，盖不住她那无法压抑住的、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的心跳声。 她感觉自己的整条手臂都变得酥酥麻麻的，僵直着一动不动，仿佛那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你你你，干什么！」 她一张嘴就后悔了，为什么平时伶牙俐齿的自己，现在却突然变成了口吃。 陈景湛笑了一下，指了指她刚刚要走的方向，耐心地说道：「那边人多，容易走散。等我给完钱，一起走，可以吗？」 她闷声不语，只是红着脸点了点头。 陈景湛见她乖乖听话地站在一旁等他，便松了手。 祝南星发觉自己手上一空，不自觉地活动一下手指，感觉心里也变得空落落的。 陈景湛付完钱，看到站在一旁默默地嚼着糖人的祝南星。 最近正值桂花成熟的季节，许多姑娘都喜欢用桂花图案打首饰、绣花案。 倾城最近打了许多桂花的金首饰，上次与萧言卿见面，她也向他高兴地炫耀着自己衣服上的桂花花纹…… 第149页 怎么偏生祝姑娘如此不喜桂花，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呢？ 突然，他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怎么了？突然笑得如此开心？」祝南星吞下口中的糖人，梗着脖子一脸心虚地问道。 该不会是他发觉到自己的紧张了吧。 「无事，走吧，不是还要找人吗？」陈景湛笑眯眯地往前走。 看着前头人潮涌动，祝南星咬了咬下唇，犹豫片刻，悄悄伸手抓住了小九的衣摆。 她用的力气非常小，小九肯定发现不了的。 祝南星有些得意地想道。 陈景湛却暗自勾起嘴角，悄悄地将脚步放慢。 第72章 花钿吻 她听到了两人相合的心跳声，扑…… 这是祝南星第一次逛花灯会, 因此她倍感新鲜，见来往行人戴着不同样式和图案的面具，手里提着或是可爱白兔, 或是精美荷花的小灯，一时兴奋, 眼睛都看不过来。 可渐渐地, 她发觉许多姑娘都满脸羞红, 眼睛不停地往她这个方向乱瞟，沖她这边暗送秋波、眉目传情。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这群人看得一定不是自己, 而是她身后那位…… 「？」 陈景湛见祝南星突然停下身，以为她有什么想和自己说，于是附耳过去，想要听的清楚一些。 却不想，祝南星勐地一回头，一边往后挪了挪，离他远一些，一边疯狂用眼神瞪他。 他又做什么事惹祝姑娘生气了吗？ 陈景湛无辜地歪了歪头，想了许久也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祝南星心思活络, 很快就被来往行人脸上带着的面具吸引住了视线。 「祝姑娘若是喜欢，不如去看看。」 陈景湛见她止不住地打量着路人脸上的面具, 眼里充满着深思，于是主动开口说道, 又十分热情地领她到摊位那里去。 摊位小贩见二人通身富贵, 气质不凡，便知道这二位是自己的贵客，于是格外热情地招待了他们。 他们一人拿了一个没有上色的纸面具, 坐到一旁的小桌上，拿着毛笔准备开画。 他们选的面具样式不大，不能覆盖整张脸，只能盖住鼻翼之上的那种。 陈景湛并不喜欢这种玩意儿，只是见祝姑娘感兴趣，怕扫了她的兴，所以才拿了一个陪她玩罢了。 这头的祝南星心痛极了，她觉得这靛青色十分好看，因此想将之涂抹与面具之上，可没想到这色上完后和她想像当中完全不同，果然她没有艺术细胞，脑子和手根本不同步！ 「祝姑娘，用这个吧。」 陈景湛见面露难色，眼里充满了后悔，于是主动将手中的面具滴递过去。 她郑重其事地接过，心里发誓这次一定要画好。 「你不要动。」祝南星轻轻拉了拉陈景湛的衣袖，突然靠近他，对着他的脸仔细端详，似乎是在琢磨面具戴在他脸上的效果。 「嗯……硃砂的颜色涂面具应该会很好看吧。」 祝南星摸了摸下巴，一边眨巴眼睛看着他，一边小声嘟囔，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摊位上挂着几个小灯笼，柔和的灯光刚好打在祝南星的脸上，她的眼睛也因此变得更加透亮，眸中仿佛有一道银河。 那种异样的感觉又爬上了陈景湛的心头，他往后挪了挪身子，想要将脸别到一边，躲过她灼热的视线。 「哎呀，你先不要动嘛。」 祝南星皱着眉头抓住他的手臂，她正在进行艺术创作，这个人能不能配合一下啊。 陈景湛逃不掉，只好嘆着气，将视线集中在祝姑娘额间的花钿上，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下。 可这殷红色的花钿衬得祝南星肤白胜雪，她拿着毛笔靠近他，用毛笔桿子隔空描绘着他的眉眼。 陈景湛看到自己送给她的那根金星簪子正插在她随手一挽的青丝中，金色的星星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碰撞，明明周遭环境很吵，可他好像能听到星星碰撞时发出的叮噹声响，那声响传进他的耳中，最终被他声势浩大的心跳声淹没。 「行，我有想法了！」 祝南星放开他，拿起毛笔小心翼翼地开始自己的创作尝试。 陈景湛长舒一口气，手悄悄地覆在心口上，感受那有力的怦怦声。 原来这并不是顽疾作祟…… 这一头的祝南星，本来想要在硃砂上描金，勾出漂亮的金边花纹，可惜技能点全点到厨艺上的她，又一次翻车了。 这花纹粗细不一、大小不等，看起来与花纹完全不挨边，反而更像是放肆生长的干枯野草。 如果月如在这里就好了，她描金的手艺一定很好。 「啧。」 祝南星皱着眉头，这么丑的面具，她居然还想送给小九？ 算了，还是放弃吧。她一边想着，一边就要把面具扔掉。 「等等，」陈景湛眼疾手快地扣住面具，「这样好看的面具，祝姑娘若是不喜，可否将它送给我？」 听到他的话，祝南星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面具本来就是画来送给他的，若他喜欢，当然是在好不过的了。 陈景湛笑着接过，立刻就戴在了脸上。 说来也是奇怪，这平平无奇、细看之下还有些草率的面具，被小九戴上后居然变得高贵起来，连面具上那野蛮生长的「枯草」也化为了金枝。 第150页 「如何？」陈景湛被她盯良久，心中紧张，于是张口问道。 「好看……」祝南星被他的美□□惑，怔怔地说道，紧接着又干咳掩饰：「咳，我是说我画的面具，它很好看。」 「嗯，祝姑娘向来是心灵手巧，」陈景湛看着祝南星头上闪闪发光的金簪，笑弯了眼说道，「祝姑娘喜欢我送的金簪，我很欢喜。」 赫赤的面具在他脸上，不仅遮不住他的光芒，反而将他衬得像一只摄人魂魄的美艷妖精，和他对上视线的人便会不自觉地被吸引住。 为了防止自己沦陷其中，祝南星默默移开视线，低下头看着自己枣红色的衣袖。 她刚刚用硃砂绘制的面具也是红色的，二人站在一起，应当是极为相配登对。 想到这里，她抿了抿嘴唇，脸上也有些发烫。 这并不是她有意为之，只是当时觉着红色最衬他罢了。 「祝姑娘，伸手。」 祝南星听到小九温柔唤她，便不由自主地听从他的话。 她手上一沉，这才发现小九买了一盏白兔小花灯送给她。 蜡烛固定在莲花座上，上边套着一个白纸煳的小白兔，可爱的小白兔坐在一朵淡粉色莲花中，灯把小兔子照的白白净净的，两只耳朵支棱着，还会顺着动作幅度微微晃动，可爱极了。 其实她刚刚就动了买上一盏的心思，可来往拿着小兔灯的行人都是小孩，年纪与圆圆相仿的那种，她就没好意思说出口。 没想到小九居然注意到了。 她用手摸了摸小兔子的耳朵，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今年花灯会，最令人期待的部分便是赏烟花了。 陈王下令，召全国上下善于制作烟火的能工巧匠齐聚京城，共同研制此次花灯会的烟花。 在二十一世纪时，祝南星都是一个人过春节，也很少有闲情逸緻去欣赏烟花爆竹。 但此时此刻有良人相伴，她也不愿辜负这良辰美景了。 百姓们在这一日都迈出家门，出来逛灯会，猜灯谜，因此外街人声鼎沸、摩肩接踵，十分不利于他们观赏烟花。 于是机智的祝南星就把主意打到了自家酒楼上。 南星楼一层用于食客们就餐，二层是堆放食材和杂物的地方，但从二层是可以上到屋顶的。 于是她便拉着小九登上了南星楼的屋顶，还不忘顺手拿了两壶青梅酒。 「来吧，喝些小酒暖暖身子。」 祝南星给他斟上一小杯酒递过去。 陈景湛听到「小九」二字便转头看她，见她笑着递过来的酒杯，才意识到此「小酒」非彼「小九」。 「祝姑娘，少喝一些，莫要贪杯。」 他接过酒来，小声劝道。 祝南星一喝酒就变得开心起来，这头的小九小声嘀咕些什么，她也没听清，因此侧耳一边靠近一边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无事。」陈景湛想了想，最终还是笑着摇了摇头。 祝姑娘这般开心，便随她去吧。 反正有他在身旁陪着，就算祝姑娘真的喝多了，也不会出什么事。 他想起上次那件事，耳根悄悄浮上一抹绯红。 祝南星一边品着自制的青梅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小九聊着天。 「之前不都好了吗？为何今日见我时，又露出不自在的表情？」祝南星托着头瞪他。 她以前也不是不认识社交恐惧症的人，他们都是一开始紧张，熟了之后也慢慢放的开了。 怎么偏生小九反应如此之大，几日不见便回到相熟前那样了？ 「还是有些慌张的。」 陈景湛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刚刚看到祝姑娘时，便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是吗，可我看你与萧姑娘倒是相处地很融洽，你们很熟吗？」 祝南星摸了摸小白兔的耳朵，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不算相熟……」 陈景湛将杯中的青梅酒一饮而尽，试图给予自己一些勇气，「曾经我也以为这是顽疾作怪，可后来我却发现，能与其他姑娘正常交流的我，偏偏只在面对一人时，会手足无措，会面红耳赤……」 他转过脸，一脸认真地对祝南星说：「所以不是她们不同，而是祝姑娘与我而言，是独一无二的。」 小九是不是喝多了，这样真诚的打直球让她无所适从。 祝南星本来想借着酒劲，将自己的心意完完全全告知给他，却不想他先开口说了这番暧昧的话。 他们聊的投入，没注意已经到了燃放烟花的时候。 大片的烟花在漆黑的夜空绽开，宛如将杜十娘的百宝箱一股脑倒进一片黑蓝色的、无边无际的深海中，翡翠流苏、五彩缤纷的簪花，富贵的金步摇和各色各样的珠宝…… 乌黑深沉的天空霎时间有了色彩，千姿百态的繁花奼紫嫣红地开在天空中，争先恐后地施展自己的魅力。 烟花爆竹的声响很大，所以她可以任由自己的心脏放肆地跳动。 祝南星悄悄看小九，他两手撑在身后的屋顶上，抬起头认真地观赏着烟花，下颚线条十分优越，嘴唇看起来也红红软软，很好亲的样子。 她张了张嘴，心中万千思绪都浓缩成一句：「小九，我心悦你许久了。」 烟花声震耳欲聋，他一定听不到吧。 第151页 祝南星心中有些失落，又有些庆幸，只得闷声给自己又续了一碗酒。 烟花声响渐弱，她装作没事人一样，端起碗就要往嘴边送。 突然横出来的一只手抵住她的碗，祝南星的嘴差点碰到他的手指，她一脸疑惑地看向小九。 「祝姑娘，少喝一些，莫要醉了。」 「无妨，我的酒量向来是不错的。」她强笑着说道。 陈景湛却被她这番话逗得开怀大笑，不仅笑弯了眼，长长的眼睫毛也一颤一颤的，看起来很好欺负。 「有什么好笑的！」祝南星怒视他，但是底气明显没有那么足。 「没什么，只是希望祝姑娘不要像上次一样，醉的不省人事，什么都记不得，」 陈景湛依然在笑，只是话中似乎带着一丝委屈，「我希望祝姑娘能记住接下来发生的事。」 他突然凑近，一双笑眼在面具下显得更加魅惑，美得不可方物。 祝南星突然眼前一黑，原来是小九用手将她眼睛盖住，她有些慌乱地眨了眨眼睛，眼睫毛轻轻扫过他的手心。 「闭上眼睛，好吗？」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她面红耳赤地听从他的话，将眼睛紧紧闭上。 由于视线受碍，她其他的感官就变得更加敏感了。 她能闻到小九凑过来时身上隐隐约约的甘松香，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有些发热的温度和他凑近自己耳边时的鼻息。 「真巧，我也是。」 陈景湛在她耳边轻笑着说道，「小九亦心悦祝姑娘许久了。」 他低沉的嗓音让她全身都变得酥酥麻麻的，像踩在云端一片软绵绵的云上，幸福的不像话。 她感受到小九印在自己额上那一吻，那个地方，应当是月如为她画的花钿。小九的唇真的如她所想一般，软软一片。 她听到了两人相合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乱跳。 第73章 羊杂汤 一碗下肚，热气从胃蔓延至心头…… 花灯会一过完, 冬天就要到了。 初冬的温度不算太冷，蒋月如觉着，这日子一天天过得一如往常, 没什么不同…… 除了…… 她捂嘴偷笑，迎接贵客进了门, 之后便小跑到后厨, 小声通知她的老闆祝南星：「九皇子来了。」 「好, 」祝南星笑眯眯地将碎发别到耳后，「我来招待就好，你快些回去歇着吧。」 蒋月如见她高兴, 心中也是一片喜悦。离开前，她与传说中的九皇子对视一眼，他笑着沖她点了点头，温和地说道：「感谢蒋姑娘对南星这段时间的照顾。」 「哪有哪有。」蒋月如赶忙摆手，她哪敢让九皇子跟她道谢。 她也是后来才了解清楚，正是因为帮自己的娘亲申冤，南星才与九皇子分离，因此心中满怀对二人的感激。 走出南星楼，她把歇业的牌子挂了起来, 一不小心看到，一向温柔成熟的祝南星, 正双手捧脸看着自己心仪之人吃饭，久违地露出了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娇憨与可爱的神情。 九皇子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引得南星笑出了声, 还亲昵地伸手捏了捏对面人的脸颊。 真是没眼看…… 蒋月如摇了摇头，赶忙把门关好离开。 初冬不冷，但是看到这个场景后遭受暴击的蒋月如感到内心格外寒冷萧索。 …… 不久后, 无论是圆圆，还是南星楼的食客们，全都知道她祝南星名花有主了。 主要是她表现得太明显了，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圆圆当然是头号反对分子，可看到南星姐这样高兴，浑身上下都透着幸福的气息，连对她说话都温柔了几分，于是决定曲线救国，好好盯着小九，如果他敢让南星姐难过，她祝圆圆绝对会加倍奉还！ 「所以，你们打算何时成亲？」 这日，她们几人坐在一起，一边择菜一边随意聊天，蒋月如想到那日极为温情的场景，于是随口问道。 「这事还早着呢，不急不急。」祝南星低头削土豆皮，浑身上下透着心虚。 「什么！」 蒋月如放下手里的大白菜，皱着眉头怒吼：「祝南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种事情不急什么事情急，内急吗？」 不愧是曾经的当家花旦，喊起话来底气就是足，把祝南星吓得一抖，手里的土豆咕噜噜地滚到了地上。 「月如呀，你还记得我一开始看到你时，你是什么样的吗？」 把她的高冷嫦娥姐姐还回来！ 「怎么了，我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蒋月如恶狠狠地拍了拍面前的大白菜，发出了清脆的「啪啪」声，祝南星咽了口唾沫，感觉自己的头有些痛，「九皇子这是何意，是要欺负我们南星无父无母，没人为她讨公道吗？」 蒋月如越想越气愤，勐地站起身来：「岂有此理，我刀呢！」 话音未落，衣角就被圆圆拽住了。 只见圆圆两眼冒火，将手中的刀双手递给蒋月如：「月如姐，给你刀，我们走！」 从知道南星姐和小九这档子事后，她便每日磨刀，今日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你们先冷静一下，听我说！」祝南星拉住气势汹汹的二人，「这是我个人的想法，与小九无关。」她垂下眼说道。 两人一僵，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放下手里的刀。 第152页 祝南星松了口气，她的灵魂来自二十一世纪，追求的是自由平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 可她的心仪之人是陈国尊贵无比的九皇子，他的娘亲是当今风光无限的柳贵妃，他身后的将军府又是当朝权贵，自己目前的身份和他完全不对等。 再等一等吧…… 她也是这样跟小九说的，再等一等，等她做好准备后再说。 「你们不责骂我吗？」祝南星一脸惊讶地看着默默择菜洗菜的二人。 她都做好被月如指着鼻子骂离经叛道的心理预设了，毕竟刚刚两人的反应太大了，她都担心自己的命运会像那月如手下的大白菜一样，被拍得「啪啪」作响。 「咳，如果是你的话，那就没事了。」蒋月如又变回了那个气质超然的仙女姐姐，她用手拨弄着水，温柔地洗刷着大白菜，仿佛刚刚暴走的人不是她。 坐在一旁的圆圆一边将刀藏好，一边笑着点头，满脸岁月静好。 祝南星歪了歪头，这就是花旦的基本素养和小朋友两面派行为大赏吗？ 冬天到了，祝南星就把主意打到了羊杂汤上。 她与屠户黄早就建立了友好的长期合作关系，所以根本不愁没有羊杂供源。 她对羊杂汤有着满满的眷恋，因为小的时候，爷爷在稍冷的夜晚会支摊卖羊杂汤，临走前总会给她盛上满满一碗羊杂，热乎乎又香喷喷，见她全部喝光后，才一脸满意地拍拍她的头，接着放心地出去卖羊杂汤。 爷爷，如果您在天有灵，请一定要看看您的孙女，她现在的每一天都过得很幸福！ 伴随着一阵寒风，陈国彻底进入了冬天。路上行人披着大裘，不断摩挲着双手，试图让身体变得暖和一些。 平日还好，若是赶上雪天，满天雪花飘个不停，一不小心弄湿了大裘，冷风一吹，寒冰刺骨，如针扎一般疼痛。湿着的大裘不仅不保暖，而且还死沉死沉的，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好在不远处便是南星楼，食客咬了咬牙，坚持顶着强力的寒风，一步步迎上去，终于打开了南星楼的门，走了进去。 楼内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他一进屋，便见着屋内的中心位置摆着一个极大的暖炉，足有一张木桌那般庞大，暖炉美轮美奂，工艺又极为精緻复杂，因此一下子就吸引住了他的视线。 暖炉上部是实金珍珠地莲瓣纹与鸟兽纹三足金铛，炉身通体靛青，上有珐瑯彩绘的祥云瑞福与四季花卉。 若是有识货的人，便会一眼看出这暖炉的价值连城，用其买下整座南星楼都绰绰有余。 可来这里吃饭的都是寻常百姓，因此他们只会称赞这暖炉漂亮精緻，不会有太多其他想法，所以他们便也不会注意到暖炉中烧着的银骨炭了。 食客等待片刻，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勉强找到一张空桌子坐下。 祝南星担心南星楼冬天会冷，因此早早将屋内门窗都用厚布盖住，封锁一切钻入冷气的可能。 再加上小九前几日吩咐能人巧匠过来，将南星楼的墙壁砌成空心的「夹墙」，又在墙下挖有火道，将添火的炭口设于楼外的廊檐底下。炭口里烧上木炭火，热力就可顺着夹墙温暖到整个屋内。 因此南星楼内整日都暖洋洋的，舒服地让人想要睡上一觉。 祝南星自然是心疼那昂贵的银骨炭，四捨五入一下，她这一天的银两可就全烧光了。 可小九坚持往她这里运好炭，说姑娘家一定要注意保暖，不可轻易受凉。她不忍拂了小九的一片心意，于是只好心疼肉也疼地烧炭。在冬日里，她却感到格外温暖，想到送炭之人，她的心里也甜滋滋的。 食客稍作休息后，便觉得手脚温暖起来，于是将身上湿冷的大裘脱下放到一边，向笑容甜美幸福的老闆娘点上一碗热腾腾的羊杂汤。 羊杂汤做起来简单方便，祝南星提前一日便已经将它处理好了。 羊杂包括羊肝、羊血、羊肠和羊肚儿，昨日处理好羊杂后，她便往锅中加入姜两片、葱半根、料酒一勺，转小火熬制。熬的时间长，汤汁就转变为浓郁诱人的奶白色，味道也会伴随着热气传到屋内的各个角落。 羊杂汤的味道清淡，因此她在公用桌子上摆上了许多小瓷碗，碗中放有葱花、香菜、辣椒面、秘制麻酱、胡椒粉、腐乳等调味，食客只需按照自己的个人喜好增减调味料，一碗浓香的羊杂汤就做好了。 喝羊杂汤讲究汤，一热二咸三辣。一碗羊杂碎汤上来，应该趁着烫嘴的热汤，先喝几口，既是感受羊杂汤的鲜味，又是驱一驱这身上的寒意。 接着再吃汤中的羊杂碎。杂碎，贵在杂和碎，不杂不碎喝起来没滋味。羊杂碎的最后一道工序就是改刀，就是把所有煮好的羊杂碎改刀成小块，或小片。 如羊肚子、羊干子、羊心肺需要用刀切成片状，羊百叶需要切成细条状。食客拿起手中的小勺轻轻一舀，勺中就多了许多大小不一的杂碎，羊杂小而碎便于入口又极易入味，羊百叶不仅保留了它本身耐嚼的弹脆口感，又不至于太过有嚼劲而塞牙。 吃上几口原汁原味的羊杂后，便可按自己喜好加入调料了。 其中最重要的灵魂便是辣椒面。 祝南星将红尖椒切碎后打成辣椒面，用炼好的羊油加热后，直接冲进去搅拌，羊油混合着红辣椒，辣香四溢，辛辣的口感十分独特。 第153页 汤汁又热又辣，混合着热气下肚，食客全身上下立马开始出汗，手脚一下子变得热乎乎的，那是一种很舒服的热感，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痛快」的舒适。 然而羊杂汤的灵魂并不完全在这碗汤中，还有一半的贡献来自于那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白面饼上。 食客将白面饼掰成小块下到热乎乎的羊杂汤中，刚刚还干硬的白面饼一下子就将汤汁吸了个透，白白净净的饼转眼间就变得透亮诱人了。 一口咬下去，面饼块便在食客嘴里爆开汤汁，羊汤夹杂着羊油辣椒的味道在他嘴里慢慢散开。 一碗下肚，热气从胃蔓延至心头，胃被羊杂汤填满，心也变得暖暖和和，幸福感一上来，这个冬天似乎也不再难熬了。 第74章 离谱 如果你介意，我们可以个论各的。…… 不知道哪里传出的风声, 说这南星楼的老闆不仅得到了陈国王上、太子等多位王孙贵族的认可与嘉奖，许多贵族千金也会偷偷吩咐下人来到南星楼买上几碗小食带回府中品尝。 传言一出，许多从未来过南星楼用餐的居民百姓都蠢蠢欲动了。 细想一下, 南星楼菜品物美价廉，吃过的食客都说好, 又是陈国贵族品尝过的同款美食, 不来亲自尝尝, 住在京城这么多年不就白活了？ 于是这几日南星楼直接爆满，羊杂汤和麻辣烫也卖得飞快，祝南星和蒋月如忙得脚不沾地, 虽然累，但是她们很累的很快乐。 南星楼也摇身一变，成为整条洒金街乃至整个京城最火热、最有名的酒楼。 祝南星不用想都知道这风声是谁传出来的，看来某些人是等不及也坐不住了。 人流量大是件好事没错，但同时也给她带来了一定困扰。 祝南星看了看外边排着的长队，为了容纳大量食客，她已经将二楼归置好后摆上桌椅，可这仍然不能解决问题。 冬天很冷，外边等候的食客冻得哆哆嗦嗦的, 虽然她已经盛了热汤给他们喝，可这依然无济于事。 在人群中, 她还认出来许多熟悉的面孔，那些都是她店里的常客, 如今却被迫在外边等待。 这种状况, 或许只有一种解决办法。 看来外卖业务要早些安排上了，可是这外卖员要从哪里找呢？ 祝南星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天晚上，南星楼终于歇了业, 她叫蒋月如先回去监督圆圆睡觉，自己则留下来收拾。 有人推开了门，祝南星想了想时间，露出了一个瞭然的笑容。 一回头，果然就看到熟悉的面孔。 「小九是想我想到睡不着觉了吗？」她背着手，挑着眉逗他。 「嗯……」陈景湛点了点头，低声承认道，「每晚都在想，平庸如我，是怎样将这天上最耀眼的星辰摘下占为己有的。」 祝南星因他认真说情话的神情感到害羞，双手抱着他的脖子，将涨红的小脸贴在他的胸口，感受他的心跳。 「我很抱歉。」良久，陈景湛挤出几个字。 「为何突然向我道歉？」祝南星轻轻抬头，用额头蹭了蹭他的下巴，陈景湛被这种亲昵的举动逗笑，一边轻笑一边用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和发上的那根金星簪子。 「是我太心急了，想助你早日得偿所愿，也想早些向旁人介绍我名正言顺的九皇妃。」 陈景湛脸上显露一丝懊悔，「可没想到此举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这几日是不是很累，南星可会怪我？」 他的声音带着几丝后悔与委屈，这让祝南星如何捨得责怪他。 「你可真傻。」她笑着抬手捏了捏小九的脸，忽又觉着自己这几日如此辛苦，光是这样捏捏不够解气，于是用双手将他的脸搓圆捏扁，陈景湛不吭声，任由她对自己的这张脸庞为所欲为。 「好了，我消气了。」 祝南星放下手，老神在在地说，「仔细想来，我也没什么损失，银两全都进了我的腰包，我都偷着乐呢。」 「南星……」陈景湛眼底暗潮涌动，一边低声轻唤她的名字，一边慢慢朝她靠近。 祝南星攥紧衣袖，有所感地闭上双眼。 忽然听到门被拉开的声响和一道有些熟悉的高昂嗓音：「祝姑娘，你还没歇业呀！」 她勐地睁开眼，将小九的脸推到一边，接着快速地往旁边挪了几步，与他保持距离。 陈景湛皱眉，冰冷的视线直直射向来人那张看不懂气氛的笑脸上。 「九哥也在呀，哈哈，还真巧啊。」 陈景年不知道为何九哥表情如此深沉可怖，不过他早已习惯，因此强行挪开视线，只装看不到。 祝南星嘆了口气，心中后悔，下次她一定要记得锁门！ 陈景年将门帘掀起，一位姑娘笑着道谢走了进来。 这位姑娘一身藕荷色百褶如意月裙，披着软毛狐肷织锦大氅，头戴一根镀金穿珠点翠花簪，因为外边天冷，她的脸颊被风吹的有些红彤彤的，明眸善睐，看向祝南星与陈景湛时，眼底浮现一抹沉思，黛眉轻蹙，似乎有些苦恼。 祝南星看清面前这位贵气逼人的姑娘的面孔后，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虽早知沈暄和是女儿身，可素日见其都是一身公子打扮，也习惯了沈暄和以何田示人时的模样与做派，此时勐然见到她这身装扮，还是不由惊嘆出声。 第154页 「这位是当朝丞相之女，沈暄和。」 陈景年向祝南星介绍道，他看出祝姑娘脸上的困惑，于是笑着解释：「我看祝姑娘的脸色，便知晓你心中疑惑。确实，沈姑娘长相酷似何田，我也是听她解释才明白，这何田把咱们都骗得团团转呢。」 祝南星挑了挑眉，什么咱们，明明就只是把他骗得团团转而已。 「原来何田竟是沈姑娘的兄长，沈家长子沈长平。」陈景年一拍桌子，有些愤懑地说，「何田……沈长平这小子，一定是知道沈姑娘要与我见面，二人长相相似，此事隐瞒不住，才慌忙跑路的。」 祝南星捂住嘴，两肩抖动，似乎是很惊讶的样子，实则是试图掩盖住自己无法控制的笑意。 原来沈暄和就是用这种蹩脚的理由煳弄陈景年的呀，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以陈景年的智商，到底是怎么当上原书男主角的？ 莫非现在流行铁憨憨类型的男主了？ 「是吗？」陈景湛双手交叉在胸前，眉头轻挑，发出质疑的声音：「可我记得沈长平身在漳州，从未听闻他回到京城的消息……」 这样的谎话，陈景年居然也会相信。 他的这个傻弟弟，如此轻易就被哄骗，如何能够当好陈国的太子、将来的一国之君呢？ 身旁之人的手突然覆上了他的腿，陈景湛浑身一僵，立马抬眼看向她。祝南星沖他狡黠地眨了眨眼，微微地摇了摇头。 他掩饰性地干咳几声，红着脸偷偷牵住了祝南星的手，在桌下悄悄地十指相扣。 至于他的弟弟，傻人有傻福，便随他去吧，总归不会吃什么太大的亏。 沈暄和见陈景湛不再往下探究，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这些时日，她好不容易才把陈景年这个傻蛋煳弄地一愣一愣的，勉强让他相信何田是自己的长兄。 他说要带她见一位宫外的朋友，沈暄和便猜到此人应是祝姑娘。 祝姑娘冰雪聪明、机敏过人，一定会发现自己的谎言，可她那么温柔体贴，一定不会当场戳破自己，所以她毫无负担地跟陈景年来了南星楼。 可没想到，陈景湛居然也在这里。 看到他后，沈暄和便感觉两眼一摸黑。陈景湛老谋深算、心思深沉又冷酷无情，很有可能当场戳穿她身份，亦或是步步紧逼，让她下不来台。 她捏着嗓子，用甜腻腻的声线假意困惑地问陈景年：「太子殿下，您还没向人家介绍您的朋友呢。」 当着两个知情人的面煳弄一个二傻子，沈暄和心中泪流，眼睛都不敢往两人的方向瞟。 「这位是我九哥，你自小便不在京城，应当是没见过的。」 陈景年指了指自己的九哥，向沈暄和介绍道。不过为何九哥的脸有些红，是南星楼内太热了吗？ 「臣女见过九皇子。」沈暄和低眉顺眼地说道。 「这位是南星楼的老闆，祝南星。」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未来的九皇妃，我的嫂嫂。」 「见过祝姑娘。」沈暄和咬了咬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沈姑娘不必拘谨，民女久闻沈姑娘大名，早有结交之心。若不介意，无事时便来我这南星楼坐一坐吧。」祝南星笑着说道。 「好！」沈暄和听出她的弦外之音，笑眼弯弯地看着她，十分诚恳地说道。 「祝姑娘这里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吃吗？」陈景年揉了揉自己的胃，冬日寒冷，不一会儿他便飢肠辘辘了。 「还剩一些羊杂汤。」 祝南星本来是想留些给小九喝的，不过看在陈景年嘴这么甜的份上，奖励他一碗羊杂汤也是可以的。 「我也要！」沈暄和两眼发光，一边举手一边大喊，一时间丢掉了千金大小姐的包袱。 她被关在家中许久，一直都对南星楼的新菜餚垂涎欲滴，据说冬季出了新品，她可不能再错过了。 祝南星笑着为他俩端上来两碗热气腾腾的羊杂汤和两个白面烧饼，并提醒他们到不远处的长木桌上自己增添调味料。 两人吃的很香，屋内一时间只能听到他们疯狂吸入羊杂汤的声音。 「既然大伙都在，我就将心中的想法告知沈姑娘，也算让九哥和嫂嫂做个见证。」 陈景年将吃了个干干净净的空碗重重放在桌上，这些时日与沈姑娘相处，他越发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眼见婚期逼近，有些事他必须要如实相告，不可再继续骗自己了。 祝南星坐直了身子，难道她最期待的一幕要到来了吗？ 「嗯，你说吧。」沈暄和偷偷翻了个白眼，一边埋头干饭一边敷衍地说道。 他陈景年是吃饱了，自己才刚吃一半呢！ 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到她吃完了再说吗？ 反正也不会是什么大事，她都懒得理他。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陈景年头一回这样严肃，他皱着眉头继续说道，「我不愿辜负沈姑娘，因此这些话今日不得不说。」 祝南星难耐心中的欢喜，不自觉地捏了捏小九的手。 难道她磕的cp要he了吗？ 「我已有心上人。」 这是陈景年的第一句话，他思考了许久才明了自己的心意。 「此人正是你的长兄，沈长平。」 第155页 他也是消化了好久才接受了自己有断袖之癖这个事实，今日亲近之人在身边，他才有勇气承认。 「如果你介意，我们可以个论各的。我管你叫小姑，你管我叫太子殿下。」 陈景年短短三句话，让在场的其他几人都沉默了。 屋内气氛一时尴尬，只能听到因陈景年口出惊人而被羊杂汤呛住的沈暄和激烈咳嗽的声音。 第75章 吃了么 外卖小哥人高马大、长相俊俏、…… 这几日, 南星楼前终于不再大排长队了。 这可不是因为生意不好，恰恰相反，这几日的银子流水让祝南星半夜都会乐醒。 她人素来低调, 因此鲜少有人发现，南星楼老闆已经偷偷挤进了京城富豪名列之中, 甚至比曾经的祝记饭庄还要出类拔萃。 这样的成就还得归功于她外卖业务的开展。 之前祝南星一直因为此事发愁。直到几天前, 胡彪带着兄弟几人照常过来吃饭。酒过三巡, 严小柳有些醉了，大着舌头说出些胡话来。 祝南星这才得知，振远镖局暗中放话, 要让胡彪几人在京城混不下去。他们辗转于各大镖局，却都被拒之门外，眼下正发愁生计。 这其中压力最大的，当属胡彪了。 一开始振远镖局针对的人只有他一个，然其余几个与他关系紧密的镖师，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听说他要离开，立马选择跟随他一起走。 如今连累他们与自己一起沦落至此，胡彪心中格外难受。 「振远镖局何以至此？」祝南星见严小柳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忍不住出声问胡彪道。 堂堂京城第一镖局，为何要难为几个镖师呢？ 「此事说来话长了。」胡彪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或许是醉酒沖昏了他的头脑，或许是心有执念, 难以压抑住那股倾诉的欲望, 他楞了半晌，终究还是将此事娓娓道来。 数月以前，他还是振远镖局的镖头, 因为手脚麻利、办事靠谱，因此深受振远镖局主的青睐，甚至想将自己的小女许配于他。 这样无疑于通告镖局上下的人，他胡彪将是下一任振远镖局的镖局主，他年少便有此等成就，一时风光无限。 转折便在那一天，镖局主亲自唤胡彪过去，说是自己的一位友人想要让他挑选一位靠谱之人护镖，这趟路程并不远，也不是太困难的事，因此胡彪知道，这是他的机遇。 镖局主给予他承诺，如果此事能办的顺利、漂亮，那胡彪回来便可摇身一变，成为振远镖局的总镖头。 年少轻狂的胡彪一口便将此事应了下来，甚至还宣而告知，到祝南星的小摊上庆祝一番。 可胡彪没想到的是，这次护镖，护的是肉镖，既保护一个活人。 肉镖是位患有眼疾的小和尚，看年岁约摸六七岁的样子。他虽目不视物，但脸上一直挂着谦和温厚的笑容，说话也颇有哲理与智慧。 护镖的一行人中，只有他勉强能算是读过几本书，因此闲来无事的时候，便会陪他说上几句话。 胡彪来时，已将小和尚的身份摸透。 小和尚是晋州高家的长子所出，可惜患有眼疾，被本家不喜，因此送到了青台寺，眼不见心不烦。 可惜天道好轮迴，高家长子不小心感染痨病，早早撒手人寰。 老夫人悲痛欲绝，这才想到远在青台寺的小孙子，想带到身边去，以此思念自己的儿子。 胡彪不知道小和尚对自己的身世是如何理解的，但他大抵应该是不介意的。 他想起刚见面时，自己曾问过他，是否会对自己的眼疾感到愤懑不平。 「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小和尚平静地说道，仿佛患有眼疾的不是自己，「一切苦厄对于贫僧来说，皆是来这尘世的考验。贫僧如果不认为它苦，那它便算不上什么了。」 「原来如此。」胡彪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他看不到，于是出声附和道。 他虽然不能理解，但还是尊重小和尚。 旁边的镖师递给他一根烤好的鱼，他从包袱中找到一个小包，包里装着盐粒，他撒上一些在烤鱼上，味道瞬间变得诱人起来。 「咕噜噜——」 胡彪刚要张嘴咬烤鱼，便听到一旁小和尚的肚子在叫，他偷偷打量小和尚，发现他一脸平静地低语，手上的佛珠拨弄地飞快。 「小和尚，你要吃烤鱼吗？」胡彪小心翼翼地问，他也不知道和尚能不能吃鱼肉。 「要！」小和尚立马回答，好像在等他问自己一样，安静几秒后，又觉得自己回答地太急迫，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胡彪将手中的烤鱼放到他的手里，嘴角也微微勾起，他到底也还是个小孩子罢了。 这一路上并无什么危险，胡彪掐指一算，最多两天，他们就要到达高府了。 「听说，高老夫人要将高家家业全部奉送于你，怎么样，你高兴吗？」 胡彪见小和尚背靠大树，一脸沉静，于是主动上前陪他聊一聊天。 他知道，小和尚其实很喜欢与人聊天，因为已经置身于黑暗中的人，最害怕周遭没有声响的不安。 「并不，功名利禄都是过眼云烟，」小和尚笑着摇了摇头，「贫僧会向老夫人说明，恳求她放贫僧回青台寺的。」 胡彪点了点头，与小和尚接触这些时日，他大抵也了解这孩子的心性，这确实是他会说出来的话。 第156页 「那，等你回了青台寺，我当上了总镖头，一定会经常去寺里看你。」 他伸了个懒腰，有些期待地说道。 「这自然是好的。」 小和尚老神在在地点了点头，忽又小声说道：「如果能帮贫僧带上一碗奶茶，便更好了。」 「和尚也有贪念了？」胡彪挑眉逗他。 「这并非贪念！」小和尚一瞬间有些慌张，但很快又冷静下来，一脸老神在在的样子解释道：「来这一世，总要留下一些记忆，这叫做经歷。」 「原是如此，是胡某唐突了。」 胡彪一脸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做和尚也可以喝奶茶。 他们两人沉默许久，就在胡彪要睡着的时候，小和尚突然严肃地开口：「一定要偷偷的，不可被方丈发现。」 「噗嗤——」 胡彪闭着眼睛，没忍住笑出了声。 第二天，他们加快速度，抓紧时间赶路，眼见就要到达晋州的时候，突然冲出一大批黑衣人。 他们黑衣黑面，手里拿着长刀，目标自然是小和尚。 「你快坐到马车里，不要出声。」胡彪皱着眉，将小和尚推到马车中。 他还是个孩子，又有眼疾，待在外边太危险了。 胡彪身手不凡，勉强能和这群黑衣人胶着。 可没想到，跟随自己一起护镖的一位镖师，突然抽刀，一刀捅进马车里。 「你疯了！」胡彪红着眼上前掐住他的脖子怒吼道。 那位镖师并不惊慌，他淡定地比了个手势，那群黑衣人便退了下去。 「胡彪，你先冷静一下，听我们说。」其余几个镖师过来安抚他，「我们也都是听从命令行事。」 「谁的命令？」他的嘴唇颤抖，死死扣住那个镖师的脖子。 「咱们镖局主的命令。」那人将他推开，淡定地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袖，「胡彪，你别忘记自己的身份。」 镖局主？ 他们不是奉命保护小和尚吗？ 「咱们镖局主的友人，正是那高家次子。明着是帮高家走镖，暗着是帮助除掉镖局主友人的眼中钉。一次走镖，咱们振远镖局拿两份钱，不过杀个人而已，又不是第一次了。」 从来没有人告诉他这件事，胡彪大口喘着粗气，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他躺在地上，无力地问道：「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这件事？」 「我们见你和那肉镖关系如此好，怎么敢将此事告知你呢？」旁边有人劝道，「胡彪，别钻牛角尖，想想总镖头的位子，不过死了个瞎子，过几天就忘了。」 「滚。」他冷冷地大喊，「不想死的话，现在就滚！」 祝南星满脸悲伤，她没想到背后竟是这样的故事。 「后来，我便写了一封信，将此事的缘由说清并亲手交给高老夫人。她什么都不会做的，我心里清楚，她只剩一个儿子了，一个眼疾的孙子，没了就没了。」 胡彪强笑着继续说道，「我将小和尚埋到了青台山下，方丈得知此事后，面上不显，但我深知，他一定悲痛欲绝。」 胡彪永远不会忘记小和尚的死相。 他的衣袖早就被血染红了，一张小圆脸上，只有那双纯洁干净的眼睛还是一如往常，好像在轻声安慰他。 祝南星垂下眼，忽然想到了自己那位远在香积寺的友人。 「如果可以的话，能否麻烦祝姑娘一件事，」胡彪擦了擦眼角的泪，认真地请求道，「能不能，帮我做一碗奶茶，多加些珍珠芋圆，他一定很喜欢。」 祝南星闭上眼，重重地点了点头。 …… 祝南星找到了最专业的团队来送外卖。 外卖小哥人高马大、长相俊俏、飞檐走壁、便宜好用。 她把以前那个没捨得卖掉的小院收拾一下，给他们提供了住处，又保证每日的伙食，包吃包住，良心店家。 祝南星找到了相熟的木匠，画了食盒与保温木盒的图纸，反覆改良后，终于能保证它们的保温和防震效果。 不仅如此，她还贴心地设计了外卖小哥们的工作服，暗红色的外衫上绣着金色的星星，长衫后还绣着「吃了么」三个金色的大字。 胡彪等人拿到衣服时，满脸都写着「喜欢」，当然这是祝南星自己的理解。 据知情人蒋姑娘透露，严小柳拿到衣服时，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若不是为了生计，谁能容忍祝姑娘此等的恶趣味？ 祝南星冷哼一声，选择不相信蒋月如的鬼话。 她为胡彪几个人私人订制了同款绣有「吃了么」的小布袋，袋中装着一本空白本子和四个小刻章和红泥，刻章为「极好」、「好」、「中」、「差」四个，是方便食客们进行及时的反馈与评价用的。 平日里，食客们可在任何时间进店，将自己想吃的菜品、自己的住址和期待送达的时间写到祝南星的小册子上。南星楼一向秉着先交钱，后服务的精神。 收了钱后，祝南星会安排外卖小哥进行接单与送餐。 送达日期不一定要当天，如果食客们喜欢，甚至可以在小册子上写几年后的日期。 此举就帮助了那些到店太晚，没有座位的食客，他们可以直接留下信息，菜品送达到家进行食用。 外卖服务的开通，直接开拓了京城食客们新的用餐模式，祝南星看着每日如流水般入帐的银两，心中得意，人类的智慧真的无穷无尽！ 第157页 …… 「胡彪，这份麻辣烫正常辣，加蒜泥香菜……」 祝南星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四方深底的大木盒，木盒的边缘处分别有四个活扣，她将麻辣烫装盒后只需将这四个扣「啪嗒」一按，不仅保温，而且还防震防漏。 至于这木盒的灵感来源，当然是二十一世纪伟大的保温盒了！ 祝南星沾沾自喜，这可是她拿了图纸，找了京城最好的木匠，反覆打回数次后，最终成功的成品。 一向扣扣搜搜，只进不出的祝老闆在这木盒上可是花了不少银两的，所以这木盒自然不是一次性的。 她与每一位登记外送服务信息的食客都打好了招唿。 既然这食物都送货上门了，那他们也可以准备好空碗，把麻辣烫腾进他们的碗后，再由胡彪几个人把木盒带回南星楼，洗净后便可重复利用，岂不美哉？ 奸商祝南星美滋滋地笑出了声。 她仔细核对了一遍这位食客的要求和信息，发现少拿了两盒麻酱，于是赶忙提高声线，沖后厨喊道：「月如，少了两盒麻酱，我刚刚装好的，就放在搁调味料的桌上，你帮我拿过来一下！」 正常来说，她都会把麻酱直接淋到麻辣烫上装盒。 可食客朱公子也是麻酱爱好者，向她抱怨过麻酱混在麻辣烫中味道会变淡。这次他也是特意多花了几个铜板，要求再多给一些麻酱。 她出于对朱公子的惺惺相惜，于是决定为他分装两盒，感谢他如此支持麻酱事业蒸蒸日上。 蒋月如听到她的唿唤，匆匆抱着两盒麻酱出来：「南星，不然还是将外送的活儿交给我做吧，省的你丢三落四又咋咋唿唿的。」 这一上午的功夫，她已经被祝南星吓到好几回了。 祝南星轻哼一声，将登记簿上的信息又念了一遍，念完后叮嘱胡彪道：「我刚刚念的那些，你可都记住了？与朱公子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些空余，你还可以再休息一会儿。」 「放心吧，都记住了。」身着暗红色长衫的胡彪点了点头回应道。 像他们这样以走镖为生的人，对于京城乃至整个陈国大大小小的线路门儿清，这点儿难度对他们来说就如同一碟下酒小菜。 他从蒋姑娘手中接过两盒麻酱，将麻酱与装满麻辣烫的木盒一併放到了偌大的食盒中。 食盒内部是凹型的，凹进去的部分与木盒之间严丝合缝，这样就避免了来回行走之间颠簸，使麻辣烫口感受到影响。 食盒外部有四个暗格，可以往里面放一些零碎的小件儿，就比如这两盒麻酱。 冬日寒风凛冽，祝南星体恤胡彪他们，早早到霓裳阁定制了一批手套和大裘。 胡彪一脸无奈地望了望蒋月如，试图向她求助。 蒋月如看着满脸炫耀地拿出的暗红色大裘的祝南星，还有那大裘背后还刺眼的「吃了么」金线刺绣，表示自己爱莫能助，并且开始害怕哪天南星一时兴起，要求她也穿上这滑稽的「戏服」。 等时间差不多了，胡彪站起身来，戴上手套，系上大裘，待一切准备就绪，他提起食盒就要往出走。 作为前·镖头的胡彪身形健硕匀称，又端着一副奶油小生的相貌，穿上这醒目的暗红色大裘后，整个人在这南星楼里都出类拔萃，因此吸引不少在座食客们的注意。 当然大部分都是年轻姑娘家，她们几人凑在一起，一边偷偷打量他，一边娇羞地和身旁的朋友小声咬耳朵。 这当然也在祝南星的算计之中。 振远镖局可是远近闻名的京城第一镖局，其中的镖师都是百里挑一的，因此她「捡漏」捡到的这几位都是身材高挑，鹤立鸡群的主儿。 如此这般的先天优势加上她所设计的那与众不同、夺人眼球的服装，他们走在路上，一定会引来行人纷纷侧目。 不出三日，她要这全京城都牢记她南星楼「吃了么」的招牌！ 胡彪却不这样认为，他有些心虚地避开楼内食客们的视线，脚下速度加快，恨不得马上送完餐，脱下这身显眼的衣服，躲在角落里默默疗愈心中的伤痕。 蒋月如看着他慌忙逃窜的背影和祝南星那难以掩盖住的狡黠笑容，一时间悲从心中起。但她是敢怒不敢言的，现在最好的法子就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要让南星把歪脑筋打到她的身上。 …… 祝南星的设想不仅毫无意外地实现了，而且还给她带来了意料之外的惊喜。 南星楼现在算上她，一共有七位员工。 蒋月如曾经是梨花苑的当家花旦，长相自然是没的说。扮上相，那就是惊艷众生，褪去铅华，素颜仍是清雅幽兰之姿。 「吃了么」几位外卖员简直是行走的活招牌：风雨无阻、逆雪而行，只为按时送餐；一笑倾城，温声细语，只为给食客带来最极致的享受。 她手下这些年轻貌美的「员工」霎时间成为京城不论平民百姓还是王孙贵族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听闻此等消息的祝南星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狐狸。 她就知道，古往今来，不论男女老少都无法拒绝俊男靓女的诱惑。 现在她的南星楼已经有了几分女僕咖啡厅的味道了，要不要干脆藉此机会，加大力度，好好宣传一波呢？ 祝南星摸了摸下巴，对着一旁擦桌子的蒋月如露出一个极有深意的笑容。 第158页 可她不知道的是，比起她的几位员工，明显是她本人更受大家的关注。 东宫内。 「祝姑娘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五位品貌非凡的哥儿，整日在南星楼内打转，夺走了不少姑娘们的芳心呢。」 陈景年挤眉弄眼地望向自己的九哥。 「嗯，我知道。」 陈景湛面色平静，低声敷衍地回应一声，似乎一早便知晓此事。 「九哥就不担心，祝姑娘的芳心也被他们其中一个夺走？毕竟那是近水楼台，每日都在一起呢。」 陈景年继续一脸看好戏地拱火道。 「不足为惧。」 一群乳臭未干的竖子罢了。 他冷笑一声，优雅地拿起桌上的茶杯，放在嘴边轻轻地噙了一口。 「这茶如何？」陈景年笑眯眯地凑近问道。 「不错。」他挑了挑眉，惜字如金地回应道。 陈景年憋笑憋得满脸通红，「茶壶都是空的，我也未曾唤人添茶，九哥是怎么品到茶的呢？」 明明就在意的不行，却还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可太了解九哥了。 陈景湛皱眉，这才发觉手中拿着的是个空茶杯。 他轻咳一声，将茶杯顺手放到桌上，也不接陈景年的话，只是装作无意间提起：「你和沈家姑娘的事，解决得如何？」 陈景年一听到「沈家姑娘」几个字，脸一下子就涨红了。 天知道他究竟用了多久才接受自己有断袖之癖这件事，又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会在众人面前说出那番惊世骇俗的话。 结果这可恶的沈暄和，或者说是何田，竟把他耍的团团转。 他直到现在都不敢去回想那天，沈暄和喝完羊杂汤后，向他吐露真相时的神情。 陈景年双手抱头，痛苦地大喊：「九哥，我错了还不行吗？」 他就是想八卦一下九哥和祝姑娘，不要对他这么残忍！ 他现在一听到「沈」字就想逃，偏偏这沈暄和就是不放过他，近日总是想尽办法在宫外堵他，气得他连宫都不敢出。 沈暄和一定是觉得戏耍他很有意思吧，毕竟她一向如此。 听闻明日沈丞相携家眷入宫，沈暄和必在其中…… 陈景年垂下眼睑，也隐藏了眼底复杂的情绪。 陈景湛看他如此，也不再多说什么，他下意识地拿起茶杯，又想起茶壶内也没有茶，因此只能呆坐在那里，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 而这一厢的凤阳阁碰巧也在谈论祝南星。 「近日宫外有何新鲜事？」 倾城公主正面朝铜镜，挑选明日宴席的首饰，因觉着无聊，便随口问道。 「回公主，前段时间为您做桂花糕的那位祝姑娘，现在做起了名为『外卖』的营生，京城百姓近日都在谈论此事呢。」 珍珠一边帮倾城公主梳头，一边恭敬地说道。 「外卖？那是何物？」 倾城听到祝南星的名字后眼前一亮，微微偏头问道。 「据说祝姑娘挑选出一些身手不凡的男子，将南星楼的饭菜装盒后，送到百姓家门口。」珍珠仔细回想自己兄长家书上描述的内容，然后复述给公主听。 「此事甚是有趣，那这『外卖』可否能送进宫中呢？」 倾城公主一拍手，满脸期待。 「宫内守备森严，寻常百姓恐怕是无法进宫送外卖。」 「无妨，父王一向宠我，等对上机会，我亲自去求他。」 她用手指卷着发尾，有些慵懒地说道。 虽然每次见到祝南星时，她总是摆出一副厌恶的样子，可她心里很清楚，自己是钦佩且嚮往如祝南星那般生活的人的，等她再长上些许年岁，会否能成为那样独当一面、有一颗八巧玲珑心的人呢？ 「公主殿下，明日沈丞相会携家眷一同入宫参加宫中宴会，那位沈姑娘也会现身。」珍珠低垂着眼，不敢看公主的脸色。 她从小便是公主身边的贴身丫鬟，因此相当了解她的脾性。 倾城公主从小被宠坏了，最嫉妒别人夺走本属于她的那份关爱与关注，其中她最依赖的家人便是当朝太子殿下，因此自知晓太子婚约后便一直对传闻中的那位沈姑娘忌惮非常。 前些日子，祝姑娘进宫做桂花糕那日，公主因觉得跟在祝姑娘身边的男子形迹可疑，便暗自派人进行调查，谁知道歪打正着，此人正是沈家小女沈暄和。 也正是倾城公主将消息传给沈府，沈丞相才能把沈暄和带回家。 「嗯，我知晓了。」倾城有些意兴阑珊地打了一个哈欠，敷衍地抬了抬手，让身后的人不必再多说了。 珍珠愣了愣神，随后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公主真的长大了，不再像以前那般拈酸吃醋了。 而倾城脑子里全都是祝南星的「外卖」，至于那个不顾及多年情分都要跟她抢食的太子哥哥，她早就将之抛诸脑后了。 第76章 铜锅涮肉 真是上了她的贼船，着了她的…… 正如祝南星所愿, 「吃了么」彻底火爆整个京城，甚至宫内的王孙贵族也吩咐下人到南星楼订上几个菜外卖到宫中。 多亏了倾城公主的提拔，使得陈王亲自下令, 专门为祝南星的外卖线路开了一道宫门，只需凭藉宫内为南星楼定制的专属白玉手牌便可直接进宫, 将餐品递到各个宫中的僕从手里, 再由僕从将其带至自家主子宫中。 第159页 南星楼的食盒设计独特, 跑腿的外卖员身手矫健，饭菜送至宫中还是热乎乎的，口感不会变差。 权贵的贴身僕从也不需要自带食盒, 跑到宫外去买南星楼的饭菜。 这就导致南星楼出现外卖员不够使的情况了，宫内宫外都有订餐需求，她只有区区五个外卖员，就算这群人以前是走镖的镖师，轻功再好也不能飞起来呀！ 就在祝南星犹豫要不要招一些新的外卖员时，陈景湛带着一伙五大三粗的壮汉们走进了南星楼。 「南星，我知你这里生意火爆，忙不过来，所以挑选了一些合适的人手给你。」 陈景湛一脸骄傲, 似乎是在等待她的夸奖。 祝南星轻咳一声，愣是装作没看见, 背着手颇有气势地审视小九带来的这些人。 「嗯，不错, 一个个的都很有精神。」 她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来，都转过身去，让我看看你们的后背。」 这看后背是有什么讲究吗？ 几人对视一眼, 对她提出的要求感到诧异。 但他们是陈景湛的人，也清楚眼前的女子是未来的九皇妃，她的命令不容置喙，因此只得全部默默转过身去。 陈景湛不解地眨巴眨巴眼睛，他也对她的要求感到奇怪，这次南星的葫芦里又卖什么药？ 祝南星没有按照自己所说那般去看他们的后背，反倒是用手拉了拉小九的衣袖，将他拉得离自己近一些。 小九听话地挪到她身边任她摆布。 祝南星到处张望，见四下无人看这边，便踮起脚尖，拽了拽小九的衣领，轻轻在他侧脸上蜻蜓点水留下一个吻。 「谢谢你，小九。」 她附到他耳边，用气声悄悄说道。 气息环绕在陈景湛耳边，他的心里生出一丝丝痒意，红晕也爬上他的耳根。 他还是这么容易害羞，祝南星捂着嘴偷笑。 她知道小九因为喜欢自己退让了太多太多，尤其身处在这个时代，他们二人如此悬殊的地位，小九却能理解她，陪她实现心愿，护她活得如此恣意潇洒，不用一纸婚约束缚捆绑她。 小九就是这样好的人。穿来以前，她有爷爷，穿到这个世界后，她有小九，祝南星觉得自己已经很幸运了。 …… 外卖业务很好地帮助祝南星进行食客们的分流，并且越来越多的食客，在南星楼有空位的时段，仍然选择点外卖送到家。 祝南星思考过原因，南星楼除了节日限定的菜品外，所卖大多为小吃，方便外卖也适合在家享用。冬天寒冷，谁不想闲适地躺在家中，舒舒服服地吃碗热乎乎的麻辣烫呢？ 不论南星楼如何的温暖舒适，到底还是不如自己的小家。 祝南星在开展外卖服务时便已经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毕竟在二十一世纪，外卖也是这样，一步步地走进人们的生活，成为他们热衷的饮食方式。 与祝南星的淡定不同，蒋月如看到南星楼门可罗雀的状况，如同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月如，别来回走了，坐下来歇会儿吧。」 祝南星抱着碗，喝了口热乎乎的番茄汤，颇有些轻松自得。 「祝南星！这可是你的南星楼，你都不着急的。」 蒋月如恨铁不成钢跺了跺脚，南星楼内客人肉眼可见地变少了。前段时间还算有点儿人气，但自从百姓们得知宫中权贵都订南星楼外卖后，他们纷纷效仿，导致这几日只有零星几位客人来堂食。 外卖受到大家的欢迎，银子源源不断流入，并没有少挣钱。可外卖业务用不了如此偌大的南星楼，整座饭庄如同空壳一般，照这样的情况，很有可能会面临闭店的结果。 虽然南星楼开业的时候她不在祝南星的身边，可一座酒楼在掌柜的眼里，不仅只是赚钱的器具，她清楚的很。 蒋月如想起之前无意听说过，南星的阿爹就是因为饭庄闭店，一时接受不了事实才会上吊自尽。 因此她格外关注且担心祝南星的情绪。 谁知道这人一脸淡定，好像根本无所谓的样子。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蒋月如气鼓鼓地坐在椅子上，决定不管她了。 祝南星小心翼翼地端了一碗番茄汤给她，无辜地卖萌：「月如，喝口汤暖暖身子，消消气呗。」 蒋月如斜她一眼，一边接过汤一边嘴硬地说：「我生什么气，着什么急呀，掌柜的都不急，我这种打杂的说话也没有用呀。」 祝南星转了转眼睛，计上心来，于是笑着说道：「月如，不如我们打个赌吧。」 「若是在五日内，南星楼生意无法回春，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绝对不回嘴。」 「但若是五日内，南星楼生意红火如初……」祝南星没忍住，露出一个坏笑，「我之前那个提议，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好！」 蒋月如一拍桌子，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她倒真希望祝南星心里有底，挽救南星楼堂食生意，保住这饭庄，为此她愿意忍痛穿胡彪等人同款「吃了么」服。 祝南星捂嘴偷笑，眼里充满了势在必得，如果她没算错日子，那东西这些天的功夫，应该已经完成了吧。 翌日，祝南星叫上几个大块头的伙计，随她一起去找洒金街赫赫有名的李铜匠。 第160页 李铜匠看到来人是她，赶忙笑着迎上来：「祝姑娘，您来的正好，之前说要打的那套铜器，我已经完成了，您快来看看成品吧。」 祝南星拿起其中一个仔细检查了一番，铜器外表光滑，迎着太阳能看到漂亮的光泽，锅的大小也与她记忆中的样子并无差别。 「谢谢李师傅，东西很好，我很满意。」她笑着取出钱袋，一边夸赞他的手艺，一边又多付了李师傅一些银两作为感谢。 「祝姑娘客气了。」 李师傅接过银子，感激地笑了，突然想起些什么，又问道：「您这铜器样式奇怪，作为炒菜的锅未免有些小，若是作为碗，它自带炭炉，好像也不太合适……」 他灵机一动：「南星楼可是要出新菜餚了？」 祝南星点了点头：「正是，这新菜品适合人多的时候一起品尝。届时还望李师傅携家眷一起去给南星捧捧场，我一定给您免单！」 李师傅笑得很开怀，眼角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好，一言为定！」 祝南星使了个眼色，身后的伙计便训练有素地抱起一袋袋的铜器。 「那我们就先走了。」祝南星心情颇为愉悦地朝李师傅挥了挥手，哼着小曲大步向前走。 在经过霓裳阁时，她停下脚步，扭头对身后的伙计们说道：「你们先回南星楼吧，把铜器堆到后厨就好，我要去霓裳阁办些事。」 …… 蒋月如本来坐在椅子上托腮嘆气，感慨今天又是冷冷清清的一天。 突然看到九皇子前几日送来的伙计们一个个的手里都拿着大麻袋，鱼贯而入并直冲沖地走进后厨。 她叫住其中一个出来的人，由于他们刚来没几天，蒋月如甚至还没记住他的名字，支支吾吾半天才挤出来一句：「咳，那个……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呀？」 「蒋姑娘，我们是受了祝掌柜的指派，去李铜匠那边取来新打好的铜器的。」 这人见蒋月如眉头紧锁，仍是一脸不解的样子，便领她到后厨，指给她看：「这些都是今日打的铜器，前几日祝姑娘特意拾捯了后厨，腾出来一大块地方用来放这些铜器。」 蒋月如看着眼前被码放地整整齐齐的一排排铜器，突然明白了写些什么，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你说，前些日子祝姑娘就把后厨打扫好了，准备迎接这批新铜器，对吗？」 那人见她神情有异，仔细回想，确认无误后肯定地点了点头：「是的，正是我们来到南星楼的那一日，祝姑娘亲自带我们到后厨，指给我们看的。」 他停顿了一下，小心地说道：「我们来的那一日，蒋姑娘并不在南星楼，因此可能对此事并不知情。」 蒋月如闭上眼，认命地点了点头。 她记得自己那日身体不适，早早便回去休息了。 所以祝南星早就有拯救南星楼的思路和计划，上了她的贼船，真是千不该万不该与这狡诈之人打赌，真是上了她的贼船，着了她的道！ …… 「南星楼最近又出了新的菜品。」 京城不少百姓都得知了这个好消息。 不过他们得知此消息的途径很特殊…… 「您好，您的麻辣烫到了。」 吴主簿一打开院门，便看到一身红衣的俊俏少年，他的肩上还背着一个棉质的大袋子。 此人正是胡彪。 虽然戴着手套，但他的手还是冷得几乎失去了知觉，只得将双手併拢，放在嘴边唿着热气。 「你先进来吧。」吴主簿心里一软，偏过身邀请道。 胡彪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谢后走了进去。 虽然进食客家里并不礼貌，可胡彪刚刚已经送完了几单，现下双手冻僵，不知道何时才能恢復知觉，将食客的麻辣烫拿出来。尤其站在门外耽误时间，不如先进去暖和一下身子。 「天哪。」 吴夫人见胡彪冻红到皴裂的双手，有些不忍地惊唿一声，赶忙从里屋取来一个小手炉递过去。 「谢谢夫人。」胡彪感激地接过暖炉。 「这份营生很辛苦吧。」吴主簿关切地问道。 「还好，不算辛苦，祝姑娘人很好的。」 胡彪说的都是实话。他以前在振远镖局时，冬天护镖可比现在这份营生要辛苦的多，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哪像现在，掌柜的甚至给他们订制了手套和大裘 ……虽然不是很好看。 「南星啊，她确实是个好姑娘。」 吴主簿想起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淡笑着点了点头。 胡彪的手恢復了知觉后，便从袋子里几个食盒中拿出吴主簿点的那一份，核实信息无误后，将之交给站在一旁等候的吴夫人。 趁吴夫人进火房腾食盒的功夫，胡彪从怀中拿出一个本子，又从口袋里拿出几个印章：「请您帮我的这次外卖服务给个评价吧。」 吴主簿点了点头，这不是他第一次订外卖，因此对于这件事还算熟练。他从印章中选出「极好」，在写有自己名字那一页的空白处盖了上去。 「还有这个，我们掌柜的又出了新的菜品，很适合冬日与家眷友人一同到店内享用。」 胡彪从食盒的暗盒中取出一沓优惠券，抽出两张递了过去。 优惠券上画着一个金色的物件，这物件在花花绿绿的菜品之间看起来很是突出，光看外观它很像一个锅，可它上有一个空心开口的圆筒，下有烧炭的小洞。 第161页 吴主簿疑惑地皱了皱眉，他并没有见过长成这样的器具。 「这纸上画的是何物？」他好奇地问道。 「我们掌柜的说了，您去了就知道了。」 胡彪学着祝南星的样子，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吴夫人从火房出来，将食盒外边擦净后递了过去。 「非常感谢您的收留，那就不叨扰二位了，祝您用餐愉快。」 胡彪接过食盒，放到他的袋子中，重新背好。 趁身子暖和，他要加快速度把剩下的两单完成。 …… 蒋月如看到南星楼人满为患的场景，认命地换上了祝南星为她做的暗红色衣服，衣服的背后绣着「南星楼」三个大字，当然祝南星她自己也是一样的穿着。 看着店内暗红色来去的身影，祝南星欣慰地点了点头：「很好，一家人就要齐齐整整！」 「祝姑娘，我们来吃新菜了。」 来人掀开帘子，熟稔地和她打了招唿。 「哎呀，是杨典史来了。」 祝南星看到熟人，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上前迎接他。 「不止我一个。我记得你建议过，这新品要人多一起吃才热闹，所以我带了朋友来。」杨典史笑眯眯地掀开帘子。 杨典史的朋友她都认识，只是祝南星没想到连京兆尹也来捧场。 京兆尹依旧还是不苟言笑的样子，看到她后微微地点了点头：「你好。」 「京……」 祝南星突然反应过来，如果其他食客知道京兆尹在此，估计整个南星楼都要吵闹起来了，所以她连忙改口：「京大人您也来了。」 「嗯，」京兆尹几不可闻地回应了一声，被身旁夫人拽了拽袖子，又努力地补充道：「南星楼的菜很好吃，之前的事也多亏了祝姑娘。」 「没事没事。」祝南星连忙摆手，引着他们走到二楼。 二楼早就被祝南星改成雅间了，一个个小包间比较封闭私人，专门为这些大人物准备。 「祝姑娘，现在可以介绍一下你的新菜品了吗？」 杨典史率先张口问道。 祝南星恍惚间好像回到了自己刚支起麻辣烫小摊子的那段时光，那日杨典史带着吴主簿，成为她麻辣烫摊子的第一批客人，当时她也是如此，热情地为他们介绍自己卖的小吃。 没想到一晃神间，自己的小吃摊已经变成京城最受欢迎的饭庄南星楼了。 她敛了敛神，挂起热情的笑容，贴心地为他们介绍铜锅火锅。 「此物为铜锅火锅，是我寻来洒金街最有名的李师傅打造的。诸位可以看一下火锅涮物的菜单。」 祝南星一边介绍，一边将菜单发到每个人手中，「涮品顾名思义，就是要由您亲自放到这铜锅中涮熟，因此无论是肉还是菜，送上桌时都是生的，这点要提前说明，免得到时候您看到菜品惊慌。」 杨典史笑着摇了摇头。 「铜锅下是养炭炉，菜上齐后我会叫人过来往里加炭，抱证这锅永远都是沸腾的，您吃的永远都是新鲜热乎的。上面则是排气筒，在用餐时我会为您配上调火茼，方便您来操作。与友人畅聊时，您就将它闭上，这样可以避免溢锅。」 几人点了点头，这铜锅涮肉还挺人性化。 「铜锅涮肉默认是清汤锅，如果喜欢其他口味，是可以进行选择的。」她指了指菜单的抬头部分，「这里写明了四种锅底：清汤、红油麻辣、番茄汤和菌菇汤，您可以进行选择。」 「那……可以选择多种汤底吗？」 吴夫人没忍住张口问道。 她想尝尝这菌汤，可她夫君最不喜食菌菇。 「当然可以，我们会用铜片将锅内隔开，然后在每格倒入不同的锅底。如果您想品尝多种口味，可以在菜单上勾选。但我这里建议只选两种。」 她刚刚迎接他们时，就数了数人数，吴主簿、杨典史、京兆尹以及他们各自的夫人，一共六个人。 「您这边人比较多，但铜锅大小有限，若是将锅分为四个部分，每种锅底就只有那么一口，会非常影响您的用餐体验。」 最终他们还是选择了不容易出错是红油和清汤两种。 吴主簿看夫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表情，于是低声安慰她道：「若是好奇另外两种锅底的口味，下次我们再来点上尝尝，这样可好？」 吴夫人害羞地点了点头。 祝南星听到这话，嘴角微微勾起。 铜锅涮肉还只是第一步，她后续还要出酸菜白肉锅和酸汤鱼锅呢！估计吴主簿之后会经常带着夫人出入南星楼了。 「吃涮肉，蘸料是非常关键的。一楼那里有调料台，各种调料可以自取。诸位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调味，也可直接拿我放在桌旁，已经调好的酱料。」 「清汤适合麻酱碟，红油麻辣则最适合配油碟，碟中是香油和蒜蓉，蒜蓉味道比较大，几位夫人可以考虑一下再进行选择。」 祝南星想了想，确认自己没有什么遗漏，待他们点完菜后，拿着菜单退了出去。 他们几人都是第一次吃这铜锅涮肉，根本不知道怎么搭配酱料，只好按照祝南星所说那样，一人端着两碟子蘸料上了楼。 菜品都是生的，因此他们并没有等很久，花花绿绿的菜和羊羔肉就堆满了整张桌子。 第162页 店内的伙计将加好底汤的铜锅端了上来，放到了桌子的中间位置。接着用炭夹把养好燃红的木炭放入锅胆内，一直加到与锅沿齐平。 「这就是调火茼。」伙计拿起一个带着小夹子的铜片向他们示意，「您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用它来调火的大小。」 等到最后一道牛乳嫩牛肉上来后，伙计按照之前祝南星教的那般说道：「菜已上齐。毛肚放在红油麻辣锅里最佳，它火候难掌握，建议遵从口诀『七上八下』，既来回在锅中不停顿地上下涮，涮到第八次时便可品尝。嫩牛肉也容易老，建议在筷子上夹住后放入锅中涮，待熟透后立马食用，味道最佳，其余菜品就可按照自己心意来涮。祝您用餐愉快。」 吴主簿夹起一块毛肚，说实话，这毛肚样子实在不算讨喜，黑乎乎一团，看起来像极了擦桌子用的破布。 不过出于对祝姑娘的信任，他毫不犹豫地按照她的要求，在心里默默念叨着「七上八下」，到第八下时，黑乎乎又软趴趴的毛肚挺直了自己的腰板儿，似乎张牙舞爪地问他：「你敢不敢吃我？」 吴主簿将整块儿毛肚沾了沾油碟后直接放入口中，毛肚的口感是脆生生的，且由于它外形的特殊构造，使它身体的每一处褶皱都挂满了红油麻辣的汤汁和油碟里香油与蒜蓉混合的浓烈香味。 咯吱咯吱的口感令人上瘾，它很有嚼头，却又不会塞牙或者难以咬烂，吴主簿从未吃过这样口感的食物，因此连忙又涮了一片，夹到了身旁夫人的碗中。 「尝尝这个。」吴主簿温柔地说道。 「嗯，」吴夫人咬了一口，眼睛亮了起来，「好吃！」 旁边京兆尹夫人看到这一幕，气鼓鼓地埋怨身旁的木头：「你看看人家！」 京兆尹闷声在清汤里涮了块嫩牛肉，夹到身旁的空碗中：「你胃不好，不可吃辣。」 「可是清汤没有味道。」她拧着眉头，一副不配合的样子。 「麻酱的味道很好，你一定会喜欢。」 京兆尹虽然板着脸，可说出的话却极为有耐心，「那盘嫩牛肉是浸着牛乳送上来的，夫人难道不好奇这嫩牛肉中有没有牛乳味儿吗？」 京兆尹夫人被他的话吸引，确实，这嫩牛肉进了辣锅，还怎么能品味出牛肉本来的味道。 于是她拿起筷子，将牛肉放进嘴里。 「好嫩！」这是她吃牛肉时，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牛肉中隐隐约约带着一丝醇厚浓郁的奶香，但还没来得及细品，它就四分五裂，滑进了她的肚子。 京兆尹夫人很喜欢吃酱牛肉，但她没有想到，牛肉竟会如此嫩滑，差点儿嫩掉了她的舌头。 鬼使神差般的，她又涮了一片。 这次她粘上了满满的麻酱，入口还是嫩透了的口感，像是爽滑新鲜的猪肉被炖熟炖烂的那种滑嫩可口的口感，只不过这次奶香被狂烈而浓厚的酱香盖了过去。 京兆尹看到她大快朵颐的样子，常年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几不可闻的勾起了一点。 几人终于能理解，为何祝姑娘会建议他们人多的时候来吃这铜锅涮肉。 在这样寒冷的冬日里，大家相聚在一起，围着热气腾腾的铜锅，一边涮菜吃菜，一边随意聊着天，一股强烈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与吴主簿和京兆尹两人不同，杨典史与自家夫人很少交流，他话很多，但都是在与旁人说，看起来与夫人关系不是很好的样子。 杨夫人也不爱说话，只是低着头吃东西。 京兆尹夫人眉头一皱，刚要出声，却被京兆尹及时制止。 他用眼神示意自家夫人，她这才注意到，杨典史虽然看起来不在意杨夫人，可手中剥好的虾仁可全都进了杨夫人的碗里。 杨夫人开心地将虾仁放进麻酱碟中，麻酱把红白相间的虾仁包裹住，一口咬下去，嫩滑弹牙，虾仁的鲜香中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味，混合着麻酱浑厚的咸香，味道十分奇妙。 京兆尹夫人扬了扬眉，露出了一个瞭然的笑容，不再想着打抱不平，而是接着低头吃自己碗中涮好的青菜。 不一会儿，一位店小二敲了敲他们包厢的门，恭敬地将手里的两个瓷碗放到了他们桌上。 「我们的菜已经齐了，这不是我们点的。」 京兆尹夫人摆了摆手对小二说道。 「这是我们掌柜的赠送给友人的糖蒜。吃铜锅涮肉，这样食物可不能少。」店小二笑眯眯地解释完便退出去了。 几人面面相觑，又忍俊不禁。 祝姑娘真会做生意，怪不得能成为这京城第一楼的掌柜。 京兆尹夫人用手拿起一颗晶莹剔透的糖蒜，它像琥珀一般透亮，水汪汪的，用手轻轻一挤，汁水就顺着流了下来。 她虽然不喜欢吃蒜，但面对如此漂亮的食物，一个没忍住就放到了嘴里。 糖蒜入口冰冰凉凉，甘甜中带着一丝丝的酸，十分爽口开胃。浓重的蒜味被酸甜爽口的汁水沖淡了，也没有呛口的辣感。涮肉吃多了，多少会有一些腻，就着一口糖蒜，十分解腻，感觉又能再吃掉一盘肉。 「夫人若喜欢，一会儿便向祝姑娘多买一些带回家吧。」 京兆尹见夫人满眼放光，一碗满满当当地糖蒜转眼间就少了一半，于是开口建议道。 第163页 第77章 和解 无声无息间，祝南星突然与自己和…… 自从铜锅涮肉问世后, 南星楼又回到了往日热闹红火的样子。 一眼望去，每张桌子上都摆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小铜锅。 厚厚的门帘不仅阻挡住了外边凌冽刺骨的寒风，也掩住了楼内的欢声笑语。 祝南星的南星楼也凭藉着这波铜锅涮肉的东风, 直接坐稳了陈国这京城第一楼的宝座。 不光是京城百姓，陈国上下, 乃至别国, 都对南星楼这三个字如雷贯耳。 若是不尝一尝南星楼的菜餚, 他们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去过陈国京城。 祝南星也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从一个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破烂的小吃摊开到如今这样声名远扬的饭庄，但她不敢自傲自满, 只是感慨发明这些美食的前人，他们的智慧真是无穷无尽的。 不过就算她一向奉行低调行事的原则，能结善缘决不与人交恶，仍是有人对她抱有诸多不满。 祝南星猜到会有人见不得她的成功，却没想到麻烦来的如此之快，而这给她制造麻烦的人…… 居然还是熟人？ 「祝姑娘，您这南星楼，开得可真不错呀。」 王氏拉着自家儿子走了进来，东张西望一番后, 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假惺惺地说道。 「怎么是你？」祝南星皱着眉头一脸厌恶地说道，「之前不是说了, 不准在出现我们面前了么？」 之前王五一一家寄生虫从圆圆那里吸血的事，她还记忆犹新。如今只是看到他们不怀好意的脸, 祝南星就感到怒火中烧, 因此说话也是不加掩饰的厌烦。 「哎呀，南星楼可是咱们京城最有名的饭庄，听说这麻辣烫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美味佳肴, 我家小儿天天吵着闹着要吃麻辣烫，还请祝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卖我们一碗麻辣烫吧。」 王氏越说越难过，到最后居然还拿出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之前的事是我们的错，一时被贪婪蒙蔽了双眼，但人都是会变的嘛，我们也为自己的错误承担了后果，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亲生女儿了。」 王家那蛮横无理的小儿拉了拉自己娘亲的衣角，有些懦懦地安慰道：「娘亲，别哭了，我不吃麻辣烫也行的。」 眼前这幕如果放在寻常母子身上一定很温馨，但放在他们身上就让祝南星浑身不适。 她双手抱胸，一脸事不关己地站在一旁静看他们的表演。她可不相信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这一家好吃懒做、卖女求荣的坏坯会骤然顿悟、一心向善。 事出反常必有妖，祝南星决定不开口表态，看看他们究竟有怎样的企图。 这头的王氏见祝南星一发不发的样子，虽然哭声不止，但她心中却直犯嘀咕，这小丫头虽然年岁尚小，可总是一副沉静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摸不透。 眼见这边的动静引来不少食客纷纷侧目，王氏这才收了哭声，一脸乞求地说：「求求祝姑娘，卖我们一份麻辣烫吧。」 只单单是为了一碗麻辣烫吗？ 祝南星心中狐疑，但实在是不愿与他们纠缠，也不想打扰食客们愉快地用餐，于是耐下性子对他们二人说：「王夫人不必如此，我从未说过不卖你们麻辣烫，来的都是客，南星楼没有看人下菜碟的道理。」 王氏这才高兴起来，连忙让小儿去挑选麻辣烫的菜品。 「您是要堂食还是外卖到家？」 祝南星一边清点菜品计算价格，一边问她。 「外卖吧，听说这是咱南星楼独有的服务，我们也想体验一回。」 王氏捂嘴偷笑，眼睛眯成一条缝，看起来心情颇好。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直到两人离去，祝南星还是感到心里慌慌的。这种会出麻烦，但又没办法解决的感觉让她整根神经都绷紧了。 …… 翌日正午，正值饭点，南星楼食客们最多的时候，王五一带着哭哭啼啼的王氏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祝南星！你实在是欺人太甚！」 王五一冲上前用颤抖的指尖隔空指了指祝南星，他满脸写着暴怒，如果不是店小二拦着，他可能都要冲祝南星动手了。 本来热闹非凡的南星楼霎时间安静下来，食客们都往这个方向张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您这是何意？」 祝南星皱了皱眉，不懂他这是又要整出什么么蛾子。 王氏在后边哭哭啼啼地拉了拉王五一，一脸悲伤地看着她：「祝姑娘，我们都道过歉了，何必要因之前的事牵连我无辜的孩子呢？」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别在这里装无辜！我家小儿昨日吃了你家的麻辣烫，彻夜上吐下泻，今日身体虚弱到起床都费劲！」 王五一愤怒地大喊大嚷，但他眼珠总是有意无意地往四周瞟，像是在观察周围人的情绪，见周围的食客们脸上浮现出几丝犹豫，于是他趁热打铁，「一定是你家麻辣烫做的不干净！」 原来是这样。 祝南星冷笑一声，王家绞尽脑汁就想出这样无脑又下作的方式污衊她。 虽然愚蠢，但她也确实无计可施。 诋毁造谣不需要任何成本，他们甚至不用拿出任何证据出来，只需要在人多的地方添油加醋地说上几嘴，这风言风语便会传到家家户户耳中，但凡在座的食客动摇、犹豫了，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第164页 要知道，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信誉，一旦食客们对南星楼的信任消失了，离南星楼没落也就不远了。 祝南星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试图通过疼痛感让自己冷静下来，她还未张口，蒋月如便上前一步，将她拉至身后，率先说道：「你们凭什么如此血口喷人！」 祝南星一瞬间听不到周遭声音了，她只能看到面前王五一言辞激烈地在与蒋月如争执些什么，慢慢他的脸在她眼中变得扭曲，最终形成一个得逞又让人厌恶非常地狞笑。 还是她不够强大，不够富有，才会让这些杂碎认为她好欺负…… 这也是她迟迟不答应与小九成亲的原因。 祝南星的眼中一片黯淡，是不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有用？ 周围的看客开始骚动起来，这场景有些眼熟，似乎之前在她家门口也出现过如此的场景。 还是同样的人，还是同样的处境。那时百姓围观看热闹告诉她得过且过，毕竟是亲生骨肉，让王家将圆圆带走。 这一次呢…… 祝南星禁闭双眼，她已经预料到食客们会说什么了，无非就是指责她无良经营，或者是指摘她小肚鸡肠，又或者藉此机会免了这次饭钱。 「我……」 祝南星张了张口，众目睽睽之下，一向能言善辩的她，此时此刻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自己辩解。 「王五一，原来是你呀？我前几天便看到你在赌番摊输得连腰带都交出去了，还被人打得满脸是伤。」 秦氏站起身来，看到他的脸恍然大悟地说：「怎么，想钱想疯了，主意都打到人小姑娘身上了？」 「我是祝姑娘店里的老客了，之前从未有过吃坏肚子的情形发生。」 朱公子也开口为祝南星打抱不平。 他今日得了空，本想在店内尝尝这新品铜锅涮肉，再盛上三大碗麻酱好好享受一下，结果这突如其来的闹剧搅得他兴致全无。 就沖之前祝姑娘在外送时，免费给他送上几盒麻酱的交情，他也得……咳咳，只是说实话而已，这能叫偏袒吗？ 「这样说起来也是，祝姑娘人品向来是顶好的，当时她开糖水铺子时，还给我家小女免费盛了一碗奶茶喝。」 其中一个食客摸了摸下巴，也开始插话道：「反倒是王五一的品行，大家都心知肚明吧。」 「这……」 王五一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进展，他的额上开始出汗，眼睛也四下乱瞟，还在嘴硬地坚持：「你血口喷人！我怎会因为一点儿银两就构陷祝姑娘？」 「之前确实是我们的不对，但也不能因为这种由头就恶意揣测我们，那可是我们亲生骨肉啊！我们怎会为了给祝姑娘添堵，就加害自己的亲生儿子呢？」 王氏也柔柔弱弱地拿出绢子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珠，看起来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蒋月如刚要张口，便被身后的人拉住了袖口，她扭头一看，祝南星双眸明亮且坚定地对她笑了笑：「让我来说吧。」 「首先，很抱歉给各位带来这样的不愉快。」 祝南星上前一步，并不看面前作妖的两人，而是先环顾四周，对食客们诚挚地道了歉。 在与秦氏对视时，她看到对方眼里的鼓励。 「我阿爹曾经是名震京城的祝记饭庄掌柜，自小我便知晓，做生意讲究诚信，也一直恪守自己的本分，传承阿爹的意志。」 「对于今日之事，我既感激又惶恐。感激于诸位在座食客对我的信任与理解，惶恐于日后仍会存在有心之人来诬陷我，而我仍会如今日一般束手无策。」 祝南星定了定神，张口说道：「所以南星楼决定日后将菜餚制作的全过程都全部公开，希望诸位食客能放心、安心地在南星楼享用佳肴。」 这段话一出，全场食客们又再度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刚刚虽然有人为南星楼仗义执言，但大多数食客心中还是打鼓，对他们的话也是半信半疑，因此不愿表态，只保持观望态度。 但祝掌柜这些话说得人心里舒服，又能全程看着自己买的菜餚做出来的全过程，这就相当于一个保证，让他们的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因此食客们本来因为这场闹剧而放下的筷子又拿了起来，甚至不少客人因看热闹导致饭菜变凉后吩咐店小二回锅或者加菜的。 「至于你们二人，」祝南星微微勾起嘴角，但笑容却带着几分凉薄之意：「你王五一在毫无人证物证的情况下，张口闭口就是我南星楼菜品不干净，或者是我恶意加害你家小儿，怎的大家出于你的名声，怀疑你构陷诈讹我钱财、败坏我声誉时，又跟我提证据了呢？」 「我……」 王五一被祝南星问的哑口无言，一脸心虚的样子更是让食客们确信了他们之前心中的猜想。 「至于你王氏，口口声声说不会为利出卖自己的亲生骨肉，但……」 祝南星住嘴了，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圆圆的身世后瞧不起她，因此不再往下说。 「但王氏卖女求荣，将自己的小女贱卖给人贩子，而我，就是那个女儿。」 圆圆皱着眉头从门外走了进来，今日先生身子抱恙，学堂散学早，她本想给南星姐一个惊喜，却没想到刚好碰上这样的事。 她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她的身世，只要南星姐幸福快乐，她便幸福快乐了。 第165页 「这样的人，如果说她会为了一己私利加害她家小儿，我丝毫不会意外。」 圆圆一边冷静地说着，一边走到祝南星身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我不欢迎这样的人来南星楼，多说无益，胡彪，送客吧。」 祝南星见食客们的情绪稳定下来后，便吩咐人将这两个讨厌的闹事者逐出南星楼。 事情平息后，祝南星为刚刚仗义执言的几位食客送上了一碟羊羔肉。 给秦姨那边则贴心地送上了一份毛肚和一份羊腿肉。 「你这孩子，跟我还如此客气做什么？」 秦姨放下筷子，半是埋怨半是恨铁不成钢地说：「平时不是伶牙俐齿的吗？怎么刚刚像块木头一样任人欺负。」 「谢谢秦姨。」 祝南星笑而不语，如果没有秦姨，这个哑巴亏，她今天是吃定了。 「你不要谢我，你应该谢谢你自己。我们并不是串通一气帮你说话，」秦姨特意在「帮」字加重语气，「我们都是因为了解你的为人，所以相信你，才会为你打抱不平。」 和祝南星相处了这么久，看着她一点点闯到现在，秦姨早就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因此说话时语气很温柔。 她轻轻摸了摸祝南星的头：「你要感谢的人，是你自己。一直这样真诚待人、善良又细腻，用心经营着自己的生活。」 这一瞬间，祝南星有些恍惚，就好像是看到了自己的爷爷，温柔地鼓励她，满眼都是骄傲。 她勾了勾嘴角，想要笑着回应秦姨，可一张嘴，眼泪就流了下来。 无声无息间，祝南星突然与自己和解了。 她想起那个为了给她攒钱买成人礼礼物出了车祸的爷爷；那个跪在亲生父母面前，求他们多给一些钱，不要放弃爷爷的小姑娘以及那个拼命打工赚钱，即使到这个世界也仍是对银两充满执念的自己。 一直以来，她都把成为京城首富赚大钱看做她的第一目标，遇到任何事都在责怪是自己还不够富有，就连遇到爱情都会因为不够有钱有势而退缩。 但经歷了今天，她蓦然发现，原来比钱珍贵的东西有太多太多了，她比她以为的要富有许多。 「哎呦，小姑娘怎么哭成这样了。」 一向处理事情游刃有余的秦姨慌了神，感到有些许的手足无措。 「没事的，秦姨，我就是太高兴了。」祝南星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 王氏与王五一狼狈回家，屋里的毫无大碍的儿子开始吵闹起来：「你们终于回来了，我还想吃麻辣烫！」 「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养你有什么用！」 王五一本就心情不佳，被这哭哭啼啼的哭闹声吵的头疼，反手就甩了个耳光过去：「别哭，烦死了！」 「你干嘛打儿子，他又没什么错。」 王氏连忙拉扯他，「要怪就怪你自己，偏生去赌番摊的时候被人抓到。」 「贱妇，你是不是找揍！要不是你当初把翠兰卖了，哪儿有这么多问题？」 王五一暴怒，上前就揪住了王氏的衣领子。 突然，家中的房门被人暴力踹开，王氏的尖叫声、孩子的哭闹声和王五一的打骂声都在这一刻停住了。 王五一嘴里骂骂咧咧地出了屋，便看到陈景湛背着手站在院中，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 「又见面了。」陈景湛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还记得上次祝姑娘说过什么吗？本宫一向说话算话，绝不食言。」 他笑了一声，可眼里一丝笑意也无，王五一本能感觉到危险来临的恐惧，踉跄着往后退。 「裴丰，动手吧。」陈景湛将眼神移开，这种骯脏的东西，他并不想亲自处理，平白弄脏了衣物。 「大人饶命呀，您听我解释！」 王五一吓得腿都软了，他瘫坐在地上，一边往后挪，一边颤抖地说：「都是龙门酒楼的杜掌柜，她让我们这样做的！」 第78章 变化 「都变了吗？没有迴转的余地了，…… 「听月如说, 龙门酒楼倒台了，」祝南星懒洋洋地靠在小九的肩膀上，「据说好像是因为杜家贪污腐化, 徇私枉法，真是树倒猢狲散啊。」 她有些感慨, 之前杜掌柜张牙舞爪的样子她还歷歷在目, 那时的杜掌柜好不威风, 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 可真是活了个大该！ 祝南星捂嘴偷笑，她又不是拿着舍利子的佛祖，看到杜家倒台, 杜掌柜狼狈不堪的样子，她心中怎一个「爽」字了得。 「嗯。」 陈景湛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他想起那日在王五一家中，听到他们慌忙间吐露出来的真相。 「都是那杜掌柜，她说只要我们愿意按照她的吩咐做事，就给我一百两银子。大人，我在赌番摊输得身无分文，只能听她的了。」 王五一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向他解释。 陈景湛听南星抱怨过，南星楼对面不远处有个龙门酒楼，那里边的杜掌柜总是有事没事给南星她添堵。 因此陈景湛对这个名字格外敏感。 「就是她的错, 」王氏见陈景湛面露思索，也壮着胆子张嘴添油加醋：「我们哪儿敢跟九皇子的人对着干呀, 都是杜掌柜撺掇我们做的。」 王氏记得，那日杜掌柜来敲他们家的门。 第166页 当时他们正因无米下锅而焦头烂额, 杜掌柜的到来给了他们希望。 「只要你们按照我说的去做, 这些银子就全是你们的。」杜掌柜抖了抖手里的钱袋，银子互相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让王五一看直了眼。 「可是……那丫头背靠的人是九皇子, 就是借我们几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得罪皇室中人呀。」王氏想到之前那个场面就感到后怕，因此内心十分犹豫，这区区一百两银子可是会要了他们一家人的性命呀！ 「呵，听风就是雨，说你们目光短浅真是一点儿也没错。」 杜掌柜轻蔑地瞥了他们二人一眼，懒懒地张口道：「她说那人是九皇子，那人便是了吗？我还说我是九皇子他娘呢，你们信吗？」 「这……」 王氏与王五一对视一眼，清楚地看到两人眼中的怀疑。 虽然那男子气度不凡，通身贵气，但他们并没见过真正的九皇子，因此也确实无法验证虚实。 「再者说，那九皇子是什么身份，若祝南星真是九皇子的意中人，肯定早早抬进府中，会让她天天抛头露面开饭庄吗？」 杜掌柜见二人还是一脸犹豫，背着手佯装要走，不过她将钱袋摇晃，那声响勾的王五一心痒痒。 「杜掌柜留步，我们愿意！」王五一一时头脑发热，顺口答应下来。 「事情就是这样了。求求九皇子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一家吧。」 王氏声泪俱下，跪在地上求饶。 杜掌柜无意间说出来的话，深深地刺痛了陈景湛的心。 他何尝不想与南星成亲呢？只是比起自己，他更在意她的感受。 他皱了下眉头，掩住心中突如其来的情绪。眼神一扫，便看到了站在一旁一脸不知所措的王家小儿。 「算了，」他嘆了一口气，「三天之内，你们搬出京城，永远不要再出现到南星的眼前。」 他到底还是动了恻隐之心，虽然王家小儿并非良善之人，但他毕竟还小，父母之过不该由他来承担多一份痛苦。如果南星在这儿，她一定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走出王家，裴丰跟在主子后边，有些愤懑地说：「就这样放过他们了？」 「当然不是。」 陈景湛仰头看天，今日的月亮格外皎洁。寒风拂过，带来阵阵寒意。 「天凉了，杜家也该要倒倒霉了。」 杜掌柜拿好赌成性的王五一和唯夫是从的王氏当棋子，想要毁掉南星呕心沥血创造的饭庄，事情败露后还想将自己摘的一干二净？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陈景湛不相信，杜家从始至终都清清白白，总会有能做文章的地方。 「小九，你为什么在发呆？」祝南星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无事，看到你欢喜，我便欢喜。」 他扬起笑容，用手颳了刮祝南星的鼻子。 …… 人这路走的顺利，时间也就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十二月。 这日傍晚，临近歇业的时候，南星楼内早就没有食客用餐了。 祝南星伸了个懒腰，打算早些回去歇息。 忽然听到身后门帘掀起的声音。 一般来说，这个时段只会有那一个人来访。 但是他今日应当在宫中过夜，怎么会出现在此呢？ 祝南星疑惑地回头，却看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你是……袁斌吗？」 熟悉是因为此人正是之前帮忙给她送菜，后来带小玉私奔的袁斌。 陌生则是因为他的气场变了很多，脸上带着客气有礼的笑容，眼神里也多了她看不透的东西。 「许久不见，祝姑娘还是这般耀眼。」 袁斌嘴角勾起一丝恰到好处的笑容，「还没祝贺过祝姑娘，这南星楼真是气派，不愧是名扬京城的第一楼。」 祝南星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袁斌确实变了，他变得成熟、自信了许多，脸上的笑容透着恰到好处的真诚感，一双眼直直地看向对方，让人感觉游刃有余。 可祝南星还是想念那个眼神像小动物般清澈，不太会说话，总是害羞地憨笑着的袁斌。 「要来尝尝我们南星楼的招牌，铜锅涮肉吗？」祝南星掩住心中五味杂陈的心情，「你来的有些晚了，许多食材早已售罄，若是不介意的话，我去给你端铜锅。」 袁斌笑着摇了摇头：「自然是不介意的。」 自从上次王五一那场闹剧后，祝南星就把后厨和柜檯的那面墙打通了，这样食客们就可以监督自己的菜餚制作全过程，让他们吃得更放心一些。 回到后厨，祝南星背对着袁斌那个方向长舒了一口气。不知怎么，她与这样陌生的袁斌说话时，总是有些紧张。 祝南星从桌上拿来一个干净的铜锅，为袁斌点火跟端菜。 他想要尝一尝这从未听说过的菌汤。 菌菇汤底的出现也是碰巧。 那日祝南星到集市採买，刚好碰见那个之前卖她青梅的小姑娘。 小姑娘面前摆着几个小竹娄，上边还被厚厚的棉被盖着。 她见小姑娘被冻得哆哆嗦嗦的，连脸颊都被风吹的通红，便走上前去，不管小姑娘卖的是什么，她都会将它们全部买下。 结果棉被一掀开，居然是各种干菇。 第167页 蘑菇这种东西可不能乱吃，好在小姑娘卖的都是她熟悉的蘑菇：有茶树菇、花菇、香菇和金针菇。 小姑娘说，这些蘑菇是他们在秋季的时候上山採集到的。 本来是打算自己充飢用，可没想到採得太多，根本吃不完，于是干脆就晒干拿出来卖了。 晒干后的干菇加上几块猪排骨一起咕嘟，一锅鲜美可口又营养健康的菌锅汤底就做好了。 菌锅汤是奶白色的，祝南星还加了一些红枣和枸杞进去。 浓厚奶白的汤汁上飘着红色的枸杞红枣和切成适当大小的蘑菇片，涮菜前可以先来上一碗菌菇汤暖暖胃，一碗下肚，热气就缓缓蔓延到全身了。 袁斌突然想到小玉为他学煲的第一碗排骨汤，也是这样热乎乎的。 她双手托腮，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他喝了一小口，盐放的有些多了，齁得他脸皱了起来，还好有碗挡着，小玉才没有察觉。 「怎么样，好喝吗？」金芝玉凑近他，眼底放光。 「嗯，好喝。」 袁斌一仰头便将这一碗汤都灌下了肚，他害怕小玉一时兴起也想尝尝味道。 「啊～你怎么都喝光了，也不给我留一口。」 金芝玉嘴里抱怨着他不懂体贴也不解风情，可满脸都写着甜蜜幸福。 那段日子，光是回想起来都让人不自觉地会心一笑。 眼前这碗菌汤可比小玉的排骨汤味道好上太多了，可他更想念那碗咸的他直咳嗽的排骨汤。 袁斌此次来到南星楼，也并非是为了尝这铜锅涮肉，他现在这样的心情，是什么也吃不下的。 「祝姑娘可知小玉现下人在何处？」 袁斌用勺子搅了搅碗中的菌汤，他不敢和祝南星对视，因为怕看到她谴责的目光，也害怕她质问自己为何没有把小玉照顾好。 祝南星却没有责怪他，只是笑着避过这个问题不答，顾左右而言他：「小玉如今已经成为慧可大师啦。我那日见她，她托我交予你一根竹萧，可那竹萧如今在我家中，不如明日我把它带来还你吧。」 「不用了，」袁斌勉强地笑了笑，那根竹萧承载了太多回忆，留在身边也只会让他睹物思人，「小玉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话给我？」 「还真有。」 祝南星摸着下巴回忆道：「她说，她不后悔当初的选择，但是如今选择放下了。」 「她还说，你也要放下心中执念，莫要强求。」 莫要强求？ 袁斌沖祝南星笑了笑，但那笑容比起一开始的游刃有余，现在却显得僵硬又勉强。 他将脸深深埋入自己两只手掌之间，长长地嘆了一口气。 直到小玉离开那天，他都还是很恍惚，甚至以为她是在戏弄自己。 明明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玉能过上如以前一般，衣食无忧又锦衣玉食的生活，可为何小玉还是离他而去？ 他明明只是……不想让她跟着自己受苦而已啊…… 「如果小玉真的那么在意荣华富贵的生活，那她一开始就不会与你私奔。」 袁斌抬起头，原来是自己无意间将自己的真实想法低语出口。 祝南星满脸悲悯地看着他，眼里透着无尽的悲伤。 她能感受到，两人之间还是有爱的，爱而不得，这才更让祝南星感到难过。 袁斌拿起筷子，将菌汤锅中飘浮着的羊羔肉夹起放入口中。 「祝姑娘，你做的菜，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吃。」袁斌停顿了良久，有些犹豫地问道，「当初我在您的摊子上，曾经吃过的那种麻辣烫，现在南星楼还会卖吗？」 「不会了，」祝南星摇了摇头，「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我从小摊子开到大饭庄，那套器具已经不适合这里了……一切都变了。」 「都变了吗？没有迴转的余地了，对吗？」 「袁斌……」 袁斌垂下眼失了神，沉默了许久。祝南星满脸担忧地唤了声他的名字，将他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没事。」 他端起碗，开始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食物，铜锅内沸腾的汤底激起一团团热气，祝南星离得有些远，因此看不清他是怎样的神情。 远在香积寺的慧可正在诵经，不知为何感到浑身起了些寒意。 她放下手中的鱼锤和佛珠，忽的想到了尘封许久的，那关于金芝玉的回忆。 离开京城时的金芝玉，只觉得自己突破了万千束缚，琴瑟和鸣的日子就在眼前。 她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永远这么幸福，与心爱之人一起放牛种菜，一起慵懒地躺在柔软的草地上，一边感受着和煦的风，一边跟他学吹竹萧。 然而笼中鸟飞出后，却被一支利剑残忍地射伤。 射箭之人是袁斌的娘亲。 袁斌幼时，有一位高人途经他们村庄歇脚，受到了袁斌阿爹热情地招待后，高人给袁斌算了一卦作为报答。 高人说，袁斌成年后不久会经歷一情劫，若是安稳渡过，则一生顺遂，衣食无忧，不然，则潦倒一生。 袁斌阿娘深以为然，因此将金芝玉视为不详之兆。 在看到金芝玉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样子后，更是对她百般挑剔。 天之骄女的金芝玉没有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才学居然会被贬低得一文不值。 第168页 她擅长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也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村里有姑娘看不过她被袁氏欺负，便主动教她犁地噼柴，再不济学学做饭也好。 可她生平头一次接触这些，束手束脚还净添倒忙。次数多了，她也就不好意思再给人添麻烦了。 只好待在家中，每日从早到晚都在期盼忙于生计的袁斌能早些回来。 只是每当满意欢喜迎接袁斌时，他总是一脸疲惫的样子。 金芝玉只能将心中的委屈都埋在心底，话也越来越少了。 她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不自信，也越来越不快乐、不幸福。 直到那日，她故地重游，来到了青台寺。 曾经的金芝玉最厌倦陪母亲上山礼佛，而对于现在的金芝玉来说，只有佛祖会耐心倾听她内心的声音。 慧可紧了紧身上的僧袍，闭上眼，继续沉下心思诵经。 …… 袁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酒不能消愁，但至少可以让他暂且麻木一些。 他回想过去，一切的转折似乎是从纳妾开始。 娘亲想让他纳了村长家的姑娘做妾，可他坚决不同意。 「傻孩子，人家高家丫头自愿下嫁做妾，你有什么不愿的？」他娘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敲打他，「你看你成天东奔西跑的，娶了高丫头，有了村长里里外外的帮衬，你这日子也轻松一些。」 见他还是一脸坚定，便生气地骂道：「是不是你带回来的那个女人不同意？就因为她，你的好前途都毁了！」 「娘，那是我明媒正娶的妻，请您尊重她。」袁斌认真严肃地纠正自己的娘亲，「不纳妾与她无关，这是我自己的想法，我很爱她，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 只是村北村外的买卖多多少少会接触到村长，也就不可避免地会碰到高丫头。 高丫头对他有意，因此他尽可能地避免与她碰上。 却不想唯一一次交谈还被小玉撞破。 他从未见过如此歇斯底里的小玉，也不懂为何小玉会把这样一件小事看得如此重要，甚至有些大题小做。 但他每日都很累，因此不愿与她争吵，决定先将此事放置一边，等彼此足够冷静时再谈。 可这一搁置，便是搁置了许久，久到小玉伤心离去。 袁斌无声地笑了，眼泪却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或许早在此事之前，他就已经做错了。 「我很抱歉，小玉不让我透露她的去向。」祝南星皱着眉看着独自陷入悲伤之中的袁斌，「你也早日放下吧，这样对彼此都好。」 「不。」袁斌摇了摇头，「我会一直寻找小玉，不是为了打扰她的生活。我只是想再见她一面，只是想看她过得好不好。」 祝南星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希望能够给予他一些安慰。 第79章 成亲 正文完 之后一连几天祝南星都把竹萧带在身边, 等待着袁斌的到来。 可是袁斌一直没有再现身过。 祝南星想起那日，袁斌吃完火锅后准备离开，她叫住他, 问出了那个一直困扰她的问题：「你有后悔过吗？」 在见到慧可后，祝南星有过许多次后悔的想法, 如果那天, 她坚持不要放小玉和袁斌离开, 一切会不会不一样？两个人抱着对彼此最美好的幻想与幸福的回忆度过余生，这样是不是更好的选择？ 袁斌愣了半晌，她的问题似乎又勾起了他与小玉的回忆, 可想到那些美好的时光，袁斌的脸上露出了来到南星楼后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没有，我不后悔。」 「和她在一起的每一日，我都从未后悔。」 …… 袁斌迟迟没有现身，倒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了南星楼。 「江流，好久不见。」祝南星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上一次她见到江流已经是数月之前的事了。 那时候沈暄和刚被沈家发现并带回府上，江流拿着陈景年托画师描的画像匆匆赶来，还顺便与她商讨了开连锁店的事宜。 江流一涉及经商之事便变得格外成熟稳重，而洛州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 因此祝南星一点头答应后, 江流便着手洛州分店的事情。因担心新店开业容易出乱子，他甚至亲自跑到洛州帮衬着新掌柜经营了一段时间。 「祝姑娘, 别来无恙。」 江流朝她双手抱拳笑着说道，只是那个笑容透着一股人傻钱多的感觉, 是个很有江流风格的傻笑。 果然, 他的下一句话就是…… 「听景年说，你跟阿湛……嘿嘿嘿。」 话还没说完，他自己先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个陈景年, 真是嘴上把不住门。 祝南星涉及到感情方面的事情还是有些害羞的，因此转移了话题：「这件事没什么好说的，倒是另外一件……你还不知道吧，太子殿下与沈家姑娘那不得不说的故事。」 祝南星每每想到陈景年的惊人发言都会忍不住想笑，那个尴尬的场景让她脚趾直接扣出一整座南星楼。 表白了，但又没完全表白。 「哦？什么什么，我此行去洛州，又错过了这么多精彩的故事，真的很后悔！」江流眼睛发光，眼巴巴地凑上前等待。 「你去问问小九吧，我相信他一定很愿意同你讲的。」 第169页 江流有些失望地「啊」了一声，突然想到了自己此行来到南星楼的目的。 「差点儿忘了，」江流从怀中掏出一个帐簿，「这是近几个月，洛州南星楼分店的流水，你是南星楼的掌柜，应该要过目一下的。」 祝南星也不客气，伸手接过后，仔细翻阅起来。 「居然挣了这么多吗？」 她看着帐簿里的明细，没忍住惊唿一声。 「祝姑娘如果去过洛州，便会这理解一切了。分店刚开，收入还是有些少的，以后会越来越好。」 想到洛州百姓们露出那般幸福的笑颜，江流也不自觉勾起会心一笑：「洛州百姓都感谢祝姑娘呢，一些小钱而已。」 「倒是楚国那边，我阿爹名下有家店面状况不是很好，本来想要贱卖出去，被我劝住了。」 江流一脸跃跃欲试，「我记得祝姑娘与楚国公主关系很好，当初她还写诗帮你宣传了一波煎饼，不如趁热打铁，在楚国开一家分店，刚好有现成的铺子。」 祝南星不懂这些，但她相信小九的朋友，也充分了解江流的人品和经商的天赋，于是只能边听边点头，时不时附和几句。 听到江流提及楚国公主，祝南星便想起楚依依那张扬的性子。 说来也巧，见到袁斌那一天，她回到闺房，从盒子中取出竹萧时，看到了放在它旁边的精美玉佩。不知她当时是怎样的想法，鬼使神差般的，顺手把那块楚依依临走前赠予她的玉佩拿了出来别在了腰上。 祝南星取下玉佩，用手指摩挲了片刻，想了许久，还是将它递给了江流：「你若去楚国，这块玉佩便借你一用。将它拿给楚国宫中随便什么人，他们会明白的。」 江流转了转眼睛，立马明白了过来：「这是楚国公主的贴身玉佩吗？」 「嗯，所以你一定要好好保管，万不可把它磕着碰着了，不然我一定唯你是问。」祝南星嗔他一眼，笑着说道。 「嫂嫂放心吧，江流就算是自己磕着碰着了，也不能让这块玉佩受了委屈。」 江流拍着胸脯一脸认真地发誓。 只是那声「嫂嫂」还是让祝南星羞红了脸。 送走江流后，祝南星百无聊赖地翻着帐簿。 自从上次王五一那档子事后，她对银两的热情与执念也消减了许多。 不过谁会跟银子过不去呢？ 这样开心的事，当然要和心仪之人分享啦！ 于是祝南星揣上帐簿，直接奔到了小九宫外的府邸。 裴丰见来人是未来的九皇妃，便要前去通报自家主子。 「不用了，我自己进去找他就好，刚好给他一个惊喜。」 祝南星笑嘻嘻地摆了摆手，她之前在府上住过一段时间，因此对这府内的构造也十分熟悉，轻车熟路地摸到了小九的寝屋。 她蹑手蹑脚地从后院门绕了进去，小九就坐在院内，看着石桌发呆。 按理说，小九是习武之人，不会对别人的到来一无所知。 祝南星看着他一动不动地背影，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头，小九在看什么，居然如此全神贯注，该不会是在看什么色色的东西吧？ 她踮着脚尖，屏住唿吸，慢慢凑近走过去，却发现小九是在对着一张画像发呆。 而这画像，居然是古艺轩的《美人煮麻辣烫》！ 这幅画目前已经售罄了，也能算是有价无市的画作了，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又看见了！ 冤大头竟是我的心上人！ 祝南星一脸深沉地拍了拍陈景湛的肩膀，陈景湛还没来得及受到惊吓，就听到了南星来自内心深处的灵魂拷问：「小九，说吧，这样的画你还有几张？」 「没……没几张，就……这一张……」 陈景湛心中慌得一批，眼神四处乱瞟，许久未犯的口吃也瞬间回来了。 祝南星差点儿就要大喊一声爷青回了。 「你为何要买我的画像，还要看着它发呆？」 祝南星插着腰「审问」道。 明明他们已经确认关系了，直接看真人不香吗？ 陈景湛很害羞，根本不敢说那些画是很早之前就已经全部购入了。 只好装作没听见，回答她第二个问题：「我……很想你。」 他咽了咽口水，有些不好意思表露自己的心声，但为了南星，他还是努力地继续说：「我知道南星楼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害怕去南星楼会为你增添麻烦，只好等你闲暇之余来找我了。」 但他又很想她，只好睹物思人，看看画像聊以慰藉。 祝南星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像是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感到心中一软。 怪不得曾经总喜欢到南星楼找她的小九，这些日子总是不见人影。 她忽然理解了袁斌和小玉。 对于理性站在旁观角度的祝南星来说，袁斌和小玉的私奔让她觉得他们鲁莽又不够聪明。 可在这样的一刻，面对着自己心爱的人，活了两世都一直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的祝南星，终于意气用事了一回。 她将怀中的帐簿拍到桌上，盖住了《美人煮麻辣烫》中美人的脸，试图用高昂的嗓音掩饰自己的紧张：「我祝南星，未来的京城首富，家底殷实，你要不要嫁我？」 陈景湛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看她，似乎是觉得自己幻听了。 第170页 祝南星笑弯了眼，她的意中人是羞涩又勇敢的小社恐，是馋嘴可爱的小仓鼠公子，是聪慧沉稳、心繫天下的九皇子，也是体贴入微、爱她入骨的祝南星的夫君。 不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她失望。 。。。。。。 京城的百姓怎么也想不明白洒金街南星楼的祝掌柜是怎么跟他们当朝九皇子扯上关系还被他另眼相待的。 二人大婚那日，京城百姓皆出来围观。 他们那平日常见、说得上话的祝掌柜飞上枝头做了凤凰，摇身一变成为了高攀不起的九皇妃，谁听闻此事都得感慨一声绝。 八抬大轿，十里红妆，鼓乐齐鸣，好不热闹！ 洒金街人潮涌动，上一次这么热闹还是楚国公主来到陈国的时候。 谁曾想，新娘并未直接上轿，而是先朝着洒金街左右两边各鞠了一躬。 「今日是南星的大喜之日，本应由爹娘送别，南星早已无父无母，全靠京城诸位百姓帮衬才有今日的幸福。」 「因此这一拜，是感激诸位一直以来对南星的关心与照顾。」 祝南星温柔又坚定的声音透过红盖头，传到百姓们的耳中，也钻进了他们的心中。 祝姑娘一直都是这般善良，又有着一副好心肠。 这样美好的姑娘，就算嫁给皇室中人也根本算不上高攀。 在人群中默默送别南星的秦氏用帕子偷偷抹了抹眼泪，以后谁要说祝丫头是山鸡变凤凰，她一定会跟他们急眼。 这祝丫头，一直都是她心中的小凤凰呀！ 。。。。。。 祝南星没结过婚，虽然听说过皇室成亲流程的繁琐，但没想到居然麻烦至此。 等送亲太太张罗着把拜天地、坐帐、喝合卺酒、吃东西……这些环节都走完后，祝南星已经累得不行了。 屋内只剩两人，祝南星这才长舒一口气，变得放松下来。 「刚刚我吃的一个大饺子，实在是不好吃。半生不熟的，根本就咽不下去！」 她回想起刚刚的场景，忍不住和小九说道。 新娘子上轿之前需要空腹，这可把祝南星饿的够呛，好不容易上来一盘秀色可餐，状似韭菜盒子的小食，结果居然没有煮熟！ 干巴巴地，她就是努力想咽也实在是咽不下去。 站在一旁的迎亲太太还贴着一个劲儿得问她「生不生」，她是专业厨子，生不生她还不知道？ 给她气得一口气没倒上来直接「呕」的一声把干不次咧的饺子吐了出来。 迎亲太太被她的反应气得直跺脚，倒是一旁的柳贵妃娘娘捂嘴笑得十分欢畅。 「你们若喜欢吃这口，等我明日给你做，保证比她们做得好吃千万倍！」 祝南星咂摸咂摸味道，还是无法接受那个口感。 难道皇室中人都喜欢吃这种东西吗？ 「不用了……」陈景湛疯狂摇头。 南星好像并不了解子孙饽饽的寓意，他也不好意思讲，又想到南星娘亲早早就撒手人寰，身边都是年龄相仿的姑娘，自然是无人给她解释这些东西，因此心中对她更是怜爱。 更深露重，到了两人歇息的时辰了。 祝南星头戴凤冠，金钗珠花在她头上，随她微动而轻轻颤动。 她上身内穿红绢衫，外套绣花红袍，颈套项圈天官锁，肩披霞帔，手臂缠「定手银」；下身着红裙，红色衬得她肤如凝脂，今日的她格外明艷动人。 陈景湛站在她身后，轻柔地取下她头上的凤冠与珠花，拿着银梳耐心又温柔地替她梳发。 这些活儿本来应当又丫鬟去做，可陈景湛执意要亲自动手。 他从未做过这些事，因此看起来有些过分谨慎与笨拙，可他神情却是如此认真又虔诚。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手指总会不小心地碰到她的脖子，这让她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口水，脸也红了起来。 她再没常识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因此紧张又羞涩地攥紧了衣角。 陈景湛突然凑近，她闭着眼大喊一声：「等一下！」 然后将桌上银制酒壶中的酒一饮而尽，试图喝酒壮壮胆。 「行了，来吧。」 她的双颊红彤彤的，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酒气冲上了脸，为了掩饰心中的紧张感，她大剌剌地呈「大」字躺在床上，一副任君採撷的咸鱼模样。 「南星如果没有准备好的话……」陈景湛对她的行为忍俊不禁，看她战战兢兢的样子，于是好心提议道。 「少废话，我乐意！」 她皱眉，这人怎么如此多话，于是撑着身子坐起来瞪她，还未张口，就被俯身过来的人抬起了下巴。 「南星一言既出，便不可再反悔了。」陈景湛低声轻笑着说完，便低头虔诚地吻了上来。 好啊，小九这是跟她玩儿欲擒故纵呢！ 但她很快就没有精力想这么多了。 小九的唇柔软而温热，两人鼻尖相碰，感受着彼此的唿吸。 这个吻并没有她想的那般长驱直入、或是粗暴地攻城掠地。正相反，这个吻就如同小九本人一样温柔，他小心翼翼的，仿佛她是件易碎的珍宝，又像是转瞬即逝的一场梦。 很快祝南星的身子就变得轻飘飘又软绵绵的了，她用手勾住小九的脖子，一边笑一边往床上倒。 第171页 陈景湛怕她的头磕到床头上，一边用手护着她的后脑勺，一边缓缓加深这个吻。 他后知后觉睁开眼，和正眨巴眨巴眼睛望他的南星对上视线。 「为何要看我？」 他有些不自在，又有些羞涩地小声问她。 「喜欢看你。」 祝南星被吻得上气不接下气，偏偏还有心想要逗弄他。 她以为小九会害羞，没想到他却将脸埋在她脖子处笑出了声，热气打在她敏感的脖子，勾的她心痒痒的，就像是羽毛尖儿似有似无地挑逗着她的心。 「不要看，我会害羞。」 陈景湛随手取下腰带，盖到了她的眼睛上，只能听到耳边传来他低沉又带有笑意的话语。 这一次的吻，比上次要粗暴霸道，还带着一丝急迫。 对祝南星来说，这段时间过得既快又慢。 有时她感觉自己清醒的要命，连挂在一旁微微晃动的帘子上，用金丝线勾花纹的针脚都看得一清二楚；有时又觉得大脑放空，视线无法集中，连眼前小九那清秀俊美的眉眼都变得模模煳煳，看不真切。 这个时候的小九也变得既熟悉又陌生。 他对自己还是那般温柔，只是多多少少带着一丝急迫，像是等着吃蜜饯等了许久许久有些不耐烦了的小朋友，顽皮又恶劣。 她轻笑，忽的伸出手摸索上了小九那染上自己温度的股间玉，现在该轮到她反击了。 屋外不知何时下了雪，院内的梅花被雨打风吹地落在了地上，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星星点点的殷红色花瓣。 梅花顺着屋外飘到了屋内，也轻柔地落在祝南星身上。 。。。。。。 第二天，祝南星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她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情不自禁地「嘶」了一声。 一夜缠绵的腰酸背痛，她是能够体会到了。 婢女见她醒了，匆匆唤人帮她穿衣篦发，对于她身上的痕迹很有眼力见的选择视而不见。 听婢女说，小九因为心疼她，今日一早便自己进宫向陈王及柳贵妃解释，明日再带她去请安。 祝南星脸有些热，待婢女们退下后，她发现桌上突然多了一本书，明明刚才还没有的。 书的封皮没有写字，她百无聊赖地打开，却发现书中写的竟是她自己的故事。 祝南星研了墨，拿毛笔蘸了一下，鬼使神差般在书皮上写下「我靠小吃摊发家致富」几个字。 她的文笔不够，想不出高大上的书名，只能靠做小吃的手艺来凑数了。 在她写下最后一个字后，这本书在她眼前消失掉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不管了。 祝南星伸了个懒腰，还是想想该给小九做点儿什么好吃的吧！ 不如就做韭菜盒子，让他们尝尝真正的美食应该是什么样的。 祝南星撸起袖子，感觉浑身充满了动力。 (正文完) 第80章 番外一 关于小九为何是社恐这件事…… 祝南星顺利成为九皇妃后, 柳贵妃娘娘便时不时地传她进宫。 一开始她还有些忐忑不安，毕竟之前柳嘉荣锒铛入狱和她也脱不了干系。 但令祝南星没想到的是，柳贵妃娘娘对她表露出了极大的好感与兴趣, 与上次见面时给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这头的柳贵妃也松了一口气，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好不容易在她推波助澜下拐到了南星做媳妇儿, 她也终于可以毫无顾忌、不加掩饰地宠爱自己的儿媳妇啦！ 在柳贵妃的偏爱下, 祝南星渐渐地放下了心中对柳贵妃的畏惧, 时不时就做些小食送到钟粹宫同她一起享用，倾城公主每每闻讯赶来，三人其乐也融融。 这天, 祝南星决定在钟粹宫烤红薯。 这么有趣的活动，当然要叫上她的老朋友——早就有过烤包子丰富经验的小顺子一同来参与。 柳贵妃早就为她准备好了红心红薯。她挑挑捡捡，从一筐子红薯中挑选出细长型的放到一旁。 古代没有烤箱，一切都要靠她和小顺子自食其力，细长的红薯相较圆滚滚的大红薯来说更容易烤熟一些。 祝南星把红薯清洗干净后，放到盐水中浸泡大约1个时辰，用盐水浸泡可以使红薯的口感更加香甜。 准备就绪后，她用纱布将红薯包好后绑到长条的树枝上，点火开始烤红薯。 冬天风大, 自然是不能如烤包子一般，拿到外边去烤了。她和小顺子两人只得挤在火房, 把门窗打开放烟了。 小顺子拿着蒲扇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当看到祝南星对他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 就知道自己的磨鍊又要开始了。 …… 隔着老远, 柳贵妃就闻到一股绵厚香甜的味道，那香气若隐若无地勾着她胃里的馋虫，明明不久前才刚用了饭的柳贵妃, 突然觉着自己又饿了。 她本想去火房看看状况，还未起身，抹了一脸灰，像小花猫一样的祝南星便端着一碟热气白烟蹿了进来。 「烤好了烤好了！柳娘娘快来，这东西可要趁热吃！」 她兴高采烈地喊道，将手中的碟子放到了柳贵妃的面前。 一股热气扑鼻而来，红薯的香甜混合着一股木炭的焦香，给冬日里的柳贵妃带来温暖又甜蜜的幸福。 柳贵妃上手试图拿起一个，却被烫的一激灵，连忙用手摸住耳垂，惊唿道：「好烫！」 第172页 祝南星笑了笑，在她印象当中，烤红薯是寒风唿啸的冬夜里，拯救疲惫行人灵魂的食物，因此它必须要足够热乎，才能为冻僵的双手增添一丝温暖与活力。 她用筷子戳了戳红薯，它黑红的外皮被烤到焦脆，只需用筷子轻轻一划，红薯果肉和皮就自然地分开来了，那扑面而来的热气与香气瞬间充斥了整间屋子。 薯肉金灿灿的，闪耀着深橙色刺眼的光芒，筷子扒开它的一瞬间，薯肉就像流心一样，往外流油爆蜜汁，金色的汁水流了一碟子，衬得它更加诱人。 「这样给它放放热气，吃的时候就不会烫嘴了。」祝南星笑了笑，将手中的筷子递还给柳娘娘。 柳贵妃用筷子捻出一小撮红薯果肉，薯肉经过烤制，早已变得绵软甜糯，若不快些放进嘴里，它就会在筷子上化作一摊蜜水。 她赶忙放入嘴中，热乎乎的薯肉根本不需要用牙咬，便直接在舌尖上绽放，冒着甜丝丝的香味，在她口中瀰漫。 这旁的祝南星可就经验丰富许多了。 她抓起一个热气腾腾的烤红薯，两只手要来回地倒腾，口中还不住地唿气，慢慢给剥开一小块儿，趁蜜汁还未留下前，赶紧放入嘴中。 烤至这般的红薯，已经不是用牙咬薯肉了，这样香甜软糯的薯肉，直接提气一吸熘，果肉便会如果汁一般，连着纤维一起从她的齿间钻到舌尖，最后在胃里燃烧暖意。 吃着烤红薯，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阿湛他自小便有顽疾，御医虽然说他已然痊癒，但本宫还是担心……」 柳贵妃蹙着眉，一来她是担心阿湛的身体，二来是怕阿湛顽疾復发，给南星带来烦恼与不快。 「柳娘娘放心，小九他很好。」 况且只是社交恐惧而已，这放到现代根本称不上什么顽疾，只不过…… 「妾身有一事不明，小九究竟因何故染上这等顽疾？」 这件事困扰祝南星许久，小九出身皇室，又是当朝九皇子，为何是个社恐？ 婚后小九曾经跟她坦白过，当时他不是故意装聋作哑，而是看到姑娘，尤其是明艷美人，都会紧张不安，张不开嘴。 「这件事啊，都怪我。」柳贵妃面露愧疚，陷入了回忆当中。 她年少时便随父从军打仗，过惯了无拘无束的日子，却因着一个「孝」字被迫入宫，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苟活，日子的好坏全仰仗着那个男人。 柳雁风自然不愿，因此见到王上也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如果不是她背后的柳家保驾护航，可能她早被打入冷宫不知道多少回了。 入宫的第三年，她开始感到寂寞。 宫中佳丽三千，全都对那悬而未定的王后之位趋之若鹜，柳雁风对那些所谓权势、心机之术毫无兴趣，便想着生个小姑娘玩一玩。 她柳雁风的女儿一定跟她一样漂亮，她会用全天下最好的布料，找来手艺最精巧的绣娘为女儿制衣，挑选最漂亮的首饰珠宝，好生打扮自己的小瓷娃娃。 可没想到，生出来的居然是位皇子。 还是个满身通红，脸皱得像猴子一样的丑陋的男孩。 「也怪我，那段时间一直郁郁寡欢，对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甚至不敢出这钟粹宫，害怕自己脑子一个不清醒就投了湖，因此对阿湛的态度也极为冷淡。」 柳贵妃一脸难过与愧疚。 祝南星点了点头，柳贵妃那时可能有些产后抑郁。 柳贵妃身边的嬷嬷不忍见这母子二人关系如此凉薄，便用蜜饯哄骗当时才不过三岁的陈景湛：「娘娘为您准备了许多漂亮衣服，要不要穿上给娘娘看一看？」 陈景湛那时还小，自然也很期望得到娘亲的疼爱。 「娘亲。」他睁着黑葡萄般圆圆的眼睛，一脸兴奋地转圈圈给柳贵妃看，「阿湛很喜欢娘亲准备的衣服。」 柳贵妃本来恹恹地看着窗外，被他的话惊扰，回头便看到自家儿子穿着小姑娘的月华裙转圈，嘴角还有未擦干净的蜜饯碎屑。 看着阿湛出落得越发清秀也越来越像自己的面孔，柳雁风才突然惊醒过来。 这些日子她都在做什么？ 阿湛早就从小猴子变成一个可爱的小萝蔔头，她是他的娘亲，却对这些改变浑然不觉，整日浑浑噩噩，只顾自己心情。 看着阿湛讨好又不安的神情，柳贵妃终于露出了笑容。 「来，阿湛，快过来。」 她温柔地展开怀抱，将阿湛抱到自己的腿上，用帕子轻轻地将他的嘴巴擦干净。 「阿湛还小，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明明是因为他的存在而感到开心，他却误以为是自己身上的裙子让我露出了笑容。」 因此小陈景湛总吵着要穿裙子才肯见娘亲。 柳贵妃觉得孩子还小，男女之间的界限还比较模煳，况且她与阿湛的关系才刚刚有所缓和，不忍拒绝他，便想着等过去一段时间后再纠正他。 「后来我才明白，重要的事情是不能等的，因为一等就会出大乱子。」 那天，阿湛见完娘亲后，偷偷跑到御花园玩耍。 结果一不小心碰上了在园中赏花的几位嫔妃。 由于宫里当时还没有出生过小公主，所以这位穿着石榴裙的「小姑娘」很快就吸引了她们的注意。 她们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位可爱娇憨的「小姑娘」，居然是柳贵妃所出的九皇子。 第173页 「好可爱呀～」 一位嫔妃没忍住笑了出来，蹲下揉了揉陈景湛粉糰子一般的小脸蛋。 其他嫔妃见她如此，也把他团团围住，又是摸他小脸小手，又是嘘寒问暖。 小陈景湛自小就在钟粹宫内自己陪自己玩，早就习惯了独自一人安安静静的生活。 他哪儿见过这样的场面，所以当时就被吓愣住了。 几位嫔妃都是年轻的姑娘家，有些甚至未见过陈王，更别说孩子了。 更何况，这是位穿着小裙子的可爱小皇子。 此时见到他，便觉得格外新鲜，连赏花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九皇子怎么打扮的像个小公主？」 「为何穿着姑娘家的裙子？」 「柳贵妃娘娘与殿下亲近吗？」 「殿下为何不说话？」 「殿下喜欢穿裙子吗？」 …… 所有嫔妃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们漂亮的脸蛋凑到他眼前，樱桃般的小嘴张张合合，目光也全聚集在他一人的身上。 他想要回答她们的问题，可一张嘴，她们的声音便将他的盖了过去。 这些其实很善意的行为在小陈景湛看来十分可怖。 这群美人姐姐好恐怖，他只想逃回自己的屋里。 当天晚上，陈景湛就发了高烧。 「虽然没几天就退了热，可那天之后，阿湛便患上了这样的顽疾。」 「阿湛虽然不再闹着穿裙子了，但他却变得孤僻、寡言，其他皇子也不愿同这样的孩子玩耍。有段时间里，他见到本宫都躲着走，本宫同他讲话，他也默然不应。」 好在那个女人出现了。 她夺走了王上的全部宠爱，坐上了王后的宝座，也生下了个可爱的孩子。 那孩子不知为何，格外喜欢阿湛，从小就喜欢粘着他。 有几次，太子的贴身嬷嬷要带他回宫，他一和阿湛分开就大哭，最后无法，阿湛一脸无奈地拉着太子弟弟的小手，亲自把他送回了王后那里，还开口许诺他，下次带他去爬树捉鸟。 那是阿湛在一年里第一次开口说话。 「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阿湛身上总是携带着一个用小刀刻得很潦草的小木牌，上边歪歪扭扭得刻着一个毛毛虫。」 柳贵妃突然想到什么，笑着问她道。 祝南星点了点头。 那个木牌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那是太子殿下亲手刻的，是送给阿湛的礼物，阿湛嘴上没说什么，可是那块小木牌，他一直都随身携带呢。」 也因为太子殿下的缘故，一向不喜与后宫女人打交道的柳贵妃，头一次主动与王后娘娘打起了交道。 「原来如此。」 听完小九的童年，祝南星手上的红薯都不香了。 …… 夜晚，祝南星做了一个梦。 她看到一个还没她腰高的小朋友，正对着床上的百褶裙发呆，粉嫩糰子一般可爱的小脸皱在一起，似乎犹豫要不要穿。 她情不自禁揉了揉他的头。 他受到惊吓，往后退了一步，又强装镇定，眨巴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她。 「不用穿裙子也行哦。」她温柔地看着他，十分有耐心地说道。 「真的吗？」 小陈景湛苦恼地鼓了鼓脸。 他并不喜欢穿裙子，可是娘亲她…… 「真的，」祝南星蹲下身，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你娘亲她很爱你。」 陈景湛低垂下眼，转了转手指，良久后重重点头：「我相信姐姐，我现在就去告诉娘亲，我也很爱她。」 没过一会儿，他笑着跑了回来。 小陈景湛抬起头望她，眼睛里有星河点点：「谢谢姐姐，娘亲说她也很爱我。」 他的小脸因激动有些红彤彤的，用细嫩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娘亲还亲了我的额头，就是这里！」 祝南星笑了笑，她的小九值得被全世界温柔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