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殖民者：进化变异后在宇宙开疆拓土》 第一章 星际时代的啃老族 二十岁的江小军，长得俊雅清秀。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倒三角身材，大长腿。不管从哪个侧面看，都散发着帅气逼人的气质。 他不仅长得帅，智商也很高。 他是一流大学太空基建工程系毕业的高材生，从小到大成绩都名列前茅。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天之骄子，社会栋梁，老妈刘玉玲却不让他出去找工作，让他在家啃老。 这可把江小军憋屈坏了。现在是什么时代啊？！星际时代！ 二十年前，人类研发了人机互联技术，使用电子神经纤维管将人体与计算机连接到一起，把人的神经元电信号转换成数字信号，人就可以远距离控制机器人，对外星球进行人类可居住改造。 人类之所以能完成这样的壮举，有一个重要的前提条件，那就是太空行业的快速发展。 如今，大气层外早已经被人造太空设备团团围住，形成了厚厚的金属圈层。 金属圈层里包含着人造卫星，太空飞船，空间站等，它们向着航速可到达的范围不断进发，带领着人类向宇宙探索。 星际时代高速发展的另一个重要基础是，星际间网络的完善。 如今，地球可以与任何一个航天器可达到的星球进行网络连接。 与太空行业并驾齐驱的是数字虚拟世界的发展，它给太空行业带来了源源不断的金钱。 两个行业并驾齐驱，是星际时代产业的基本结构。 这么一个繁荣的时代，江小军却被老妈困在极度落后的柳花街，非得让他呆在这破面馆里，帮她揉面，煮面。 他可真的太憋屈了！ 他实在忍不了了，于是再一次跟老妈刘玉玲提出要去中心城找工作的事。 当然，免不了又是一顿鬼哭狼嚎地吵架。 “不允许出去！对，在家啃老，我让你啃，我有的是钱让你啃！” 江小军刚一开口，老妈就对着他一通输出。 江小军也不示弱： “妈，我好歹也是一流大学太空基建工程系毕业的高材生，要我在家里啃老，这像样吗？！ 我也想要搞一翻自己的事业，不想像个垃圾一样窝在家里。” “哼！搞事业，搞什么事业？！你搞不出来什么事业！在家里煮面就是你的事业！” “您和我爸可以成为智能机器人驾驶员，可以当宇宙英雄，干大事，我为什么只能煮面？这不公平。” “别跟我这个那个的，你爸因为这事死了，不知道吗？！” “现在不是二十年前了，现在是一个太空业快速发展的时代，有那么多超高科技，不会再死人了！” “你还年轻，什么也不懂。时代的一粒沙落到个人身上，就是千斤巨担。妈都是为你好！” “您说这些都没用，我要出去找工作！” 正在母子俩吵得天崩地裂的时候，江小军的发小阿龙，大名叫铁小龙，正和他老爸铁木朗，杵在“玉玲”面馆的门口看热闹。 铁木朗是“霸王养生馆”的老板。“霸王养生馆”在“玉玲”面馆的隔壁，主营业务是洗浴、足疗。 两家店都在柳花街上，和柳花街上其它店相比，生意算不上好。 面馆生意差是因为，这个时代没几个人会来吃有机食物。 合成食材制成的快餐，才是最佳的选择。 “霸王养生馆”生意不怎么好的原因是，哪有洗浴、足疗店里只有男人，没有女人的呀？！ 哪怕找两个机器女佣撑撑场面也行啊！但是这里除了贴在墙上的海报上的女明星是女的，“霸王养生馆”再无其她女人。 阿龙则是这么一个奇葩洗浴、足疗店老板的儿子，柳花街的头号废柴。 “啧啧啧……是世道变了吗？！还有不让出去找工作的家长……老爸，我也在家啃老好不好啊？” 在一旁看热闹的阿龙羡慕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铁叔抬起大毛腿，狠狠地踹了一脚皮糙肉厚的阿龙的屁股。 “去啃土吧！还啃老！你要是有小军一半的本事，我也就不用替你操心了！ 人家小军，无论从毕业的大学，还是外表和能力，那都是顶级人才。他去“中心城”随便投份简历，就能找一个不错的工作。 你呢？只能去工地搬砖，但凡能找一个不吃体力饭的工作，我亲自帮你打包行李！” 铁叔把阿龙数落得一无事处。不过阿龙也习惯了，毕竟自己是柳花街头号废柴嘛！ “长得帅，能力强又有什么用！刘姨就是不让小军出去工作，必须继承这个破面馆，每天干揉面、切面、煮面这些活计。 最后也就是在这条街上，找一个没啥文化水平的女人过一生。 他煮面，我捏脚搓背，嘻嘻，这不就都一样了嘛。” 阿龙立即把老爸的数落怼了回去，用一种与众不同的视角将废柴自己与天之骄子江小军，拉到了同一水平线上。 别看江小军和阿龙关系好，可刘玉玲和铁叔关系却一塌糊涂。 在江小军和阿龙看来，问题主要出在刘玉玲身上。 她是个臭脾气的女人，只要见到铁木朗，就会像看到一块垃圾一般，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平时，两人除了吵架斗嘴，也没半句好话。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面对这样的恶邻居，铁叔从没想过要搬家，就愿意呆在柳花街，挨着天天骂自己的女人，刘玉玲。 柳花街是一个离中心城大约五十公里的落破小镇，镇子上生活着在中心城里干最低下活计的低等劳动者。 大家开玩笑地说，没有柳花街，中心城就会成为一个脏城、臭城，垃圾城。 不过这只是些安慰自己的话，真实的原因是这里的人没有能力在中心城里找一份体面的工作。 不过，每一个生活在这里的家庭，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拼命地挤进中心城，去那里逆天改命。 只是这样的机会少之又少。 和老妈吵架的代价就是被关在房间里，不允许踏出面馆半步。 其实以江小军的能力，“玉玲”面馆的门根本就关不住他。 他不往外跑，主要还是怕伤了老妈的心。 在江小军2岁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老妈一手将他带大，其中的艰难他看在眼中，放在心里。他不愿意违背老妈的心愿。 不过这次，他必须下决心，他已经二十了，毕业在家整整呆了一年，呆得心里很慌张。 上周，他好好地整理了自己的简历，投了几家公司，有两家已经约了面试。 其中就有他最喜欢的岗位：“星际智能机器人驾驶员”。 也正是因为这个岗位，他要彻底地反抗老妈一回。 刘玉玲把江小军房间的门锁得严严实实的，半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不过阿龙却能从窗户翻入江小军的房间。 原本阿龙打算安慰江小军，好让他能安份下来，和自己一起成为柳花街废柴二人组。 可是没想到，江小军却下了这样的决心： “今晚，我要离家出走！” 阿龙听了这话，惊得张大了嘴： “你不怕你妈扒了你的皮啊？！她生起气来，真的超级恐怖啊！” “等我干出了一番大事业，她就无话可说了。 我有信心，给我一年的时间，保证让她服服气气地请我回来。” 说罢，江小军拿出了一个骨骼型机器人，开始打包行李。 而阿龙却吐了吐舌头，表示这根本就是吹牛的话。 江小军的话听上去像是在吹牛，但江小军人机互联的能力却是实打实的。 这台骨骼机器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在大学期间，他就是一个一流的人机互联选手。 他背着老妈去参加了“世界人机互联大赛”，并获得了二等奖，奖品就是这台骨骼机器人。 其实他也能得第一，不过得了第一会上社会新闻，上了新闻就有可能被老妈看到，被老妈看到了大学都有可能上不完。 于是，他放了水，得了个第二。 江小军戴上神经元芯片。这台由碳纤维和神经管组成的像小狗般的机器人，便开始为江小军打包行李。 其实，能去中心城，阿龙也挺心动的。 他嘴上不说，只是觉得自己很垃圾，没本事，并不代表他不想去那里试试，没准也能找到好工作，逆天改命呢？！ 于是，阿龙请求道： “小军，也把我带上吧，我也想去中心城闯荡闯荡，我爸天天骂我废物，我也想证明自己啊。” 见阿龙和自己想到了一块，江小军立即答应了，“那你赶紧去收拾一下吧。” 阿龙拿起江小军一条旧裤衩子，举到他的面前，嬉皮笑脸地说道： “不用收拾，你给我两条旧裤衩子换洗就行。” 江小军一脸嫌弃地夺过了自己的裤衩，从抽屉里拿出了两套衣裤，两条新裤衩，丢给骨骼机器人打包，“你用这些吧……” 就这样，两人决定赶早上第一班远郊班车，前往中心城。 午夜，趁着夜深人静，江小军和阿龙蹑手蹑脚地溜出了“玉玲”面馆，前往大巴车站。 此时，离首班车发车还有一段时间。 为了不引起人注意，两人蹲在墙角，安静地等着。 骨骼机器人则安静地趴在他们的身旁，背上驼着一个巨大的行李袋。 阿龙实在是太困了，哈欠连天。为了能精神一些，他找江小军聊起天来： “你妈为什么死活不让你去中心城找工作啊？” 听到这个问题，江小军陷入了沉思，片刻才说道： “她怕我去当智能机器人驾驶员。” 阿龙听了有些吃惊： “她和你爸不都是驾驶员吗？为什么你不能当？虽然说你爸后来就……” 说到这里，江小军沉默了半晌，才又暗暗地说： “因为我妈亲眼见到我爸死在了驾驶台上……听说是，被电死的……” 阿龙安慰道：“所以，你也理解理解你妈吧，她确实也不容易”。 江小军立即佯装轻松地说： “我知道啊，所以我忍了好多年，只是不想让我妈难过罢了。” 接着，他又长舒了一口气，“不过这一次，不管我妈接不接受，我都得出去工作，再这么呆下去我就废了。” “我听着这意思，你只要不当智能机器人驾驶员不就行了嘛。”阿龙劝慰道。 江小军有些迟疑：“可是，我只想做星际智能机器人驾驶员！” 阿龙简直不敢相信：“啊！那你为什么非要做啊？！要知道中心城里好工作多了去了。” “我不是故意要跟我妈过不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很喜欢，她越不想让我接触我就越想接触，接触得越多，就越想要去试一试……” “没想到啊，你居然也有这么叛逆的一面！你这种心态有点像早恋……就是家长越不同意，你越觉得有劲，只要家长不反对了，你反而觉得没什么有意思了，过一阵你就会主动放弃。” 阿龙打了个不算恰当的比喻，不过江小军觉得也算贴切。 “不过，你先替我保密，等差不多干出点成绩了再把真相说出来。” 江小军尽量把这事说得云淡风轻，但他心里知道，这件事只能是能瞒多久瞒多久，未来的路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阿龙听了这话，拍了拍江小军的肩膀安慰道：“兄弟放心，哥们铁定帮你保密，给你打掩护！” 在他们谈话之际，一个凶神恶煞的身影正朝着车站疾驰而来。江小军和阿龙只顾谈话，全无察觉。 第二章 穷小子进城，豪不到哪里去 一转眼便到了早上五点多。天还没有亮。 一辆老旧的绿皮巴士，晃晃悠悠地驶进了站台。江小军和阿龙从角落里钻了出来，走到了站台上，准备上车。 这时，那个凶神恶煞的身影朝着站台的方向，一路冲来，嘴里喊着：“小兔崽子，你要敢上车，我就灭了你！” 这声音对于江小军和阿龙来说，再熟悉不过了。他们朝着那人的方向看去，果然，暗夜中，刘玉玲手拿扫把，正张牙舞爪地跑着。 看到这幅可怕的景象，一只脚已经踏上巴士的江小军不由得紧张。他咽了一口口水，另一只脚迟迟不敢再往前迈。 紧跟而上的阿龙，看出了刘玉玲对江小军的震慑力，不由地推了他一把。 “都到这份上了，还怕什么啊！上啊！” 被阿龙这么一吼，江小军这才回过神来，忙往车里走。 而阿龙却没有紧跟而上，他朝着司机挥手道：“张叔，您帮个忙赶紧发车，我兄弟今天要去中心城的大公司面试，别让他迟到了。” 司机微笑着点了点头，按下了车门的开关。门将要关上之际，阿龙又朝着慢吞吞的骨骼机器人的屁股，来了一脚，将它踹进了巴士。 坐在窗前的江小军，紧张地看着窗外。刘玉玲挥舞着扫把就朝阿龙打去。 阿龙一边抱头躲着，一边冲着江小军大喊：“我们在中心城会合……” 就这样，车快速地朝着宽敞、笔直，却凄凉无比的公路驶去。刘玉玲反身来追巴车，可是为时已晚，以她的速度根本没办法追到。 江小军看着愤怒的母亲，满心都是愧疚。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横下一条心，发誓一定要在中心城闯出一番天地，用自己的成就来取得母亲的原谅。 “你妈啊，这么多年了，脾气一点没变。要知道，儿大不由娘，该放手时就要放手。孩子长大了，就应该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 司机张叔安慰起了江小军。 柳花街不大，江小军和老妈在街面上开了二十年的面馆，街里街坊的也都互相了解。江小军是柳花街难得的人才，此刻张叔也不由得把他当成柳花街的骄傲，想要帮他一把。 张叔的这一翻话，更是令江小军卸下了心里的包袱。他不由自主地坐正，双眼看向远方。他暗暗提醒自己：江小军，向前看，不要向后看，相信自己能行！ 到达中心城之后，江小军带着骨骼机器人找到了一家非常便宜的地下旅馆，打算住下来。 踏进这家旅馆，眼前的景象令江小军起了一声的鸡皮疙瘩。 他不敢相信，全球最繁华的都市，拥有最高科技的智能城市，居然也会有这么腌臜的地方。他也从来没想过，世界上居然还有比柳花街更脏乱差的地方。 办理入住的前台并不在地面之上。江小军必须先下数级楼梯。他小心翼翼地往下走。 楼梯旁的墙壁上流淌着黄的黑的不明液体，空气里弥漫着粪便的臭味，尿骚味，以及霉菌的味道。 此刻，江小军有些后悔来到这里。他开始有了要离开这里的想法。这时，他拿出了手机，看了一眼账户的存款，不禁长叹了一口气，继续朝下走去。 走到楼梯的尽头，他看到一个小的柜台。柜台后面站着一个浑身是刺青的大哥，他戴着神经元芯片，翻着白眼，呵呵的乐着。 江小军猜测，他大约是在使用虚拟空间。 江小军用指关节敲了敲柜台，唤醒刺青大哥。接着，将手机上的入住信息交到了他的面前。大哥不耐烦地把房间钥匙丢到江小军的面前。 那钥匙上粘着类似于鼻涕的黑黢黢的脏污，江小军迟疑了片刻，咬紧牙关，拿起了钥匙。他看了一眼挂在钥匙上，写着房间号的纸片，然后朝着柜台一侧的昏暗的长廊走去。 长廊两侧交错分布着客房。江小军一边走，一边辨认着房间号。 在这一过程中，他遇到了浑身上下只有大脑是原装，其它全是义肢的男人。 打扮妖娆，身材修长的女人。 一边打扫一边捡垃圾的老人。 这些面色惨白，神态诡异的人，使得这昏暗的空间更加诡秘。 江小军感到毛骨悚然，不自觉地低下头，加快了寻找房间的脚步。 终于，江小军在长廊的尽头找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快速地打开门，待骨骼机器人也进来了之后，重重地锁上门装上安全锁，才缓一口气。 他打量了一番房内，比屋外好不到哪里去。 墙上留有一些子弹射击的痕迹。一把深绿色的布沙发上，有一大块血渍。床单上有暗黄的，暗红的不明液体的痕迹。 江小军越看心里越毛。 可是没有办法，如果今晚他找了一家稍微正常一点的旅店，他的钱就无法支持他和阿龙在中心城里呆一周。一旦明天的面试不成功，再没有钱的话，他就只能打铺盖卷回家。 那今天这场大逃亡还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这里，江小军心一横。当自己从来没有看到那些恶心的东西，然后拿出电脑，在床上找了一片干净的地方坐下，开始为面试做准备。 江小军收到了两份面试邀约。 一个来自全球顶级虚拟技术公司——“银河系工厂”。他们正在招聘“梦幻乐园”的网络安全员。 “梦幻乐园”是全球最大的虚拟世界，它的底层技术也是人机互联。江小军觉得自己还算适合。这家公司非常有钱，他们光靠卖神经元芯片就赚得盆满钵满。 “梦幻乐园”神经元芯片有强大的增强感受的作用。 根据人在不同的虚拟空间的活动，可以让神经在其中感受到，冰冷的盔甲触碰到皮肤时，所产生的寒意。 被火烧时产生的灼烧疼痛。 刀枪刺进身体也会有痛感。 死亡的时候会有窒息感。 重生的过程，模拟婴儿的降生，能让人体会一种从产道挤压、旋转时的真实感受。 江小军打了半年的工，才买得起一块体验感如此之好的神经芯片。现在正用来操控骨骼机器人，算是大材小用了。 这么算下来，“梦幻乐园”网络安全员的工资大概率是非常高的。 另一个面试邀约来自“新世界公司”。他们正在招聘“火星改造工程”的星际智能机器人驾驶员。 “新世纪”是一家新兴公司。目前的业务分为两大块，一块是太空业务，一块是虚拟业务。 江小军要面试的岗位是，通过一根巨大的神经纤维做连接，操控位于外星球的智能机械进行作业的驾驶员岗。 一看这业务构成，江小军便觉得，从薪资来说，大概率“梦幻乐园”更高。也正因为如此，“新世纪”公司才会招像江小军这样，没有工作经验的人。 可是，江小军却对驾驶员情有独钟。在理想与现实之间，他不知道应该如何抉择。 正在思索之际，江小军小心翼翼地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男人的照片。 那男人大约三十岁的年纪，眉宇间与江小军有几分相似。他穿着一件藏蓝连体工作服，胸前贴名牌，上面写着：智能机器人驾驶员-江达。 看了片刻，江小军放下照片。他开始在网上搜索更多关于智能机器人驾驶员的资料。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要面试上驾驶员，要像父亲一样，走向宇宙深处。 江小军看资料出了神，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江小军小心地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发现是阿龙，这才取下安全栓，将阿龙迎进门。 “我去，兄弟，你怎么找到的这破地儿啊！也太恶心了！那墙是屎还是尿啊，也太臭了！”阿龙一进门便开始吐槽。 江小军看到了阿龙额头上的青紫肿块，猜出大概是刘玉玲那扫把的杰作。他有些过意不去。一个眼神，阿龙便心领神会了，于是摆了摆手，叫他不要放在心上。 阿龙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将它递给了江小军。他打开一看，居然是一摞厚厚的钞票。 “知道你身上没几个子，你妈叫我把这个带给你，怕你吃亏。” 江小军把钱重新塞回信封，又将信封塞进衣服的最里层。 阿龙拿起行李，招呼江小军：“走吧，咱都有钱了，换个好点的地方吧。” 江小军重新坐回了电脑前，“就住这里。这钱我会还给她，连带我第一个月的工资。我不想花她的钱。” “要说倔，你是真倔！”阿龙伸出一根手指头，狠狠地戳着江小军的脑袋。 江小军特意将“银河系工厂”的面试约到了“新世纪”的前面，他要把安全员的面试当做热身，然后全力应对驾驶员岗。 一大早，他们便来到了银河系工厂的大厦前。 巨帆状的大厦高耸入云，干净的玻璃幕墙，映射出蔚蓝的天空与白云。这壮观的一幕看得阿龙目瞪口呆。 大厦正门，穿着笔挺的西装的上班族，出出进进，行色匆匆。他们大多头戴神经元芯片，翻着白眼。看来，这里的人就连走路都不愿意离开虚拟世界。 穿着褶皱西装的江小军就要进去面试了。 阿龙比他还要紧张，“加油加油加油，面上这个公司，回去就好交代了，更重要的是，不会再跟你妈干仗了。你一定要想开点，都是工作，干哪个不是干啊！再说了，这个工资高还不累，咋就不行啊……” 江小军摆了摆手，懒得回应阿龙的絮叨，头也不回地走进大厦内。 江小忐忑地坐在面试间外等待着，和他一起的还有其他的面试者。大家都一样的紧张。 在众人之中，一个女孩面带不屑的神色，这引起了江小军的注意。 她看上去年纪不大，披着一头犹如瀑布般笔直的黑发。长相甜美。眼角一颗恰如其分的芝麻小痣，更增加了几分魅惑。 女孩咀嚼着口香糖，翘着二郎腿。 江小军着实佩服小姑娘的心态，不自觉的也鼓励自己向她学习，要平常心！ 此时，这个小姑娘见江小军紧紧地盯着自己，不由得朝着江小军眼珠流转，鲜甜的舌头舔了一番嘴唇，挑逗了一把。 一股电流传到了江小军的心中，麻得他的脸泛起了燥热。 江小军忙移开了目光，低下了头，不敢再看那女孩。 他告诫自己，虽然这场面试并不是自己的最终目标，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 因为，一旦最后一个工作都没有得到，就不得不乖乖地听老妈的话，在柳花街开一辈子面馆，煮一辈子面条了！ 第三章 美丽的危险女人 面试时间到，面试官开始挨个将应聘者叫进测试间。 江小军又紧张了起来，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绷紧了身体。 “南西李，请来测试……”面试官叫了第一个人。 只见那个朝着江小军放电的媚眼小姑娘款款起身。她一只手轻抚了一下娇俏的臀部，将坐得略皱的贴身裙摆抚平，接着又拎起脚边的黑色手提袋，朝着测试间走去。 就刚才那一个动作，等候区立即散发出了性感与优雅的迷人气氛。瞬间抓住了现场男人们的眼球。一双双垂涎欲滴的眼睛，紧跟着那扭动的翘臀，直到它消失在测试间里。 江小军虽然不至于盯着人家的屁股看，但也已经被撩得面红耳赤。 见自己分了神，他忙将心思收起，闭上双眼，强迫自己去想一会要测试的项目，企图用这种方法，使自己的注意力更集中一些。 安全员的面试分为技术测试与面谈。技术测试考验的是，面试者对一些常见的攻击行为的技术处理。技术测试过关了之后，才会约面谈。 江小军也查了不少资料。 比如：怎么应对特洛伊木马程序。 一旦用户被诱导，引入了携带病毒的虚拟人，或者披了植入控制程序的皮肤等，又该如何处理。 账号的金额被盗取，应该如何应对。 nft被盗取或者复制等，又应该如何应对等。 江小军虽然没有过相关的工作经验，但是他把常见的网络安全问题的防御方式，全都练习了一遍，想来问题也不会太大。 唯一的欠缺是他没有实操经验。而坐在这个等候室内的人，一个个看上去都阅历十足。江小军不由得祈祷，一会可一定要顺顺利利的才好呀！ 大约半个小时后，那个漂亮得足以闪瞎人眼的小姑娘测试完毕了。她一脸得意地从测试间中走出，轻蔑地看了一眼众人，便直径朝着办公区的出口走去了。 江小军见状，不免又开始紧张了起来。 他在网上看到有人说，像这种大公司中比较重要岗位，每次招人都会有简历特牛的人来面试。 这样的人负责过顶级知名项目，眼光极高，其实不太看得起一线的岗位。他们来面试，不过只是来打听岗位薪资行情的。如果在原单位很难升职，也会利用跳槽来抬高薪资。 而大公司也非常欢迎这样的人来面试，这样他们就不用再花钱找猎头挖人。 想到这里，江小军的紧张劲变本加厉。说到底，一想到要和那样厉害的人竞争，他的底气并不是很足。 应聘者一个接一个地去测试，又带着各色表情走出房间。人越来越少，江小军知道，差不多该轮到自己了。 趁着还有点时间，江小军起身，决定去上个厕所，好轻装上阵。 在前往洗手间的路上，江小军路过了安全出口。出口的铁门半敞开，差不多可容一个消瘦的人侧身通过。 恍惚间，江小军看到楼梯的栏杆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一缕黑发实在太有特点。 莫非是那个女孩？江小军心中闪过了那甜美的脸庞和娇俏的屁股。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悄然侧身穿过门缝，走进了安全通道。 果然，那个姑娘就坐在楼梯上，膝盖上放着一台笔记本，太阳穴上戴着一枚神经元芯片。 江小军蹑手蹑脚地走到那姑娘的背后，透过肩膀看向笔记本的屏幕。屏幕里不知道是什么系统的后台数据，正在快速地刷新着。 他觉得有些熟悉。于是眯着眼睛，将头探近了屏幕，仔细地打量起来。 这是一个虚拟空间的数据，一串串代码中夹杂着简历信息。江小军看得忘了神，不由自主地又靠近了一些。 这些不是……应聘者的测试数据吗？这个女人居然在盗取面试信息！江小军内心一惊。 然而此时，他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脸已经贴到了那姑娘的耳畔。鼻息吹动秀发，惊到了正在忙碌的女孩。 她一边转头看向江小军，一边从太阳穴处取下神经元芯片。 “但凡这张脸丑那么一丢丢，我都得让它开了花，挂上彩才肯罢手。无奈啊，这么帅的侧脸就是免死金牌，让我不忍下手啊！” 江小军这才意识到被发现了，吓得连连后退。 “你，你，你是黑客？” 那姑娘将电脑放到一旁，站起身来，随意撩拨了一下秀发。 “差不多吧。不过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当没看见。” 江小军定了定神，他还没有天真到信了这女孩说的话。 谁会借用面试来做这样的事情呢？！除非她想……江小军心中已经大概知道了这女孩的目的了。 在庞大的数字虚拟世界中，有这样一类人专门游走在规则的边沿，不停地在法律的缝隙中钻营，然后靠着一些坑蒙拐骗的手法，盗取资源或者金钱。他们被称做“飞贼”。 即使像“梦幻乐园”这么大的虚拟社区，想要完全把这样的人清理干净，都是十分困难的。 只是，万万没想到，他们的业务居然这么深入和专业，敢假扮应聘者，来调查每一个有可能成为安全员的人的情况。他们真的是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啊！ “你是飞贼，我要举报你，你在做违法的事。” 江小军认为，这样做才是维护所有人利益最好的处理办法。 说罢，江小军转身就要离开。 他心想着：大家都是出来找工作的，挣的是养家糊口的钱。所以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踹别人的饭碗肯定不行，会遭天打五雷轰的。 可是，江小军刚走到门口，那姑娘便一脚将安全出口的门踹上了。看得出来，她正努力压住心中的火气，拿出了最大的耐心和江小军谈判。 “我呢，没有别想法，也确实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我只是想要看一看这一批安全员的水平怎么样。毕竟在虚拟社区混饭吃，都不容易。如果真要搞鬼，怎么可能在这里呢？被发现肯定就是个死啊！”这姑娘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江小军却不吃这一套，他夺门就要往外跑。 见江小军油盐不进，那姑娘也懒得再废话。 她朝着江小军那帅气逼人的脸上狠狠地来了一拳，“这是你逼我的！” 这一拳打得江小军眼冒金星。鼻子里一股热流即刻涌了出来。大滴的血从鼻腔里滴落，落在白色衬衫上。江小军忙仰头，捂住口鼻。 那姑娘趁着这机会，抱起地上的笔记本，转身便消失在了楼道里。 江小军极其狼狈地回到了测试间外，将刚才的遭遇告知了面试官。 其中一名工作人员忙去查了那个名叫“南西李”的简历，果然，简历信息是伪造的。 这令所有人都感到十分紧张，赶紧检查了测试用的虚拟空间。可喜的是，除了有一个多余的插件，并没有其它外装软件，更没有病毒。 安全起见，面试官启用备用神经元芯片进行接下来的测试。 见一切处理妥当，江小军长舒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躲过一劫。 不过，江小军高兴得太早了，此刻他还无法想象到，这一场测试将改变他的人生。 轮到江小军了。 上场前，他给自己打了气：不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干就完事了！结果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他戴上神经元芯片，开始测试。 这是一个单机虚拟空间，是对数字虚拟宇宙做的一个简单模仿。其中，虚拟社区的用户由智能机器人代替。 江小军一进入，机器引导音便响起来了：第一个项测试，请找出系统中的木马程序。 听罢，他打开了后台，开始在纷繁复杂的代码里查找木马程序。 这是一种笨办法，但只要脑中能够记住各种病毒的代码串，就要比杀毒软件清除得更彻底，同时对于系统的管理会更有序。 江小军忙活着，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别说话，光听就行……” 这声音一出，江小军立即神经紧绷。这是……那个女飞贼的声音？！他正打算中断测试，并把情况通报工作人员。 可是，那声音又说：“我正控制着这个系统呢，你要是敢动，我就让你的这次测试作废！” 江小军被吓住，只得收了手。 明明刚才已经进行了排查，却没有找到那女飞贼的半点蛛丝马迹。即使更换了神经元芯片，她依旧能侵入系统。这足已说明，这女孩的厉害手段。 这种情况下，江小军相信了，她可以控制自己的面试成绩。他不想被她搞得丢了这份工作，于是忍了下来。 女飞贼接着说：“我看过你刚才的操作，思路是这一批应聘者里最清晰的。看来，你还是个人才啊！怎么办呢？你刚才把我给告了，差点坏了我的事。如果把你放进去，这么厉害的安全员，岂不是要把我的饭碗砸了啊？！可是我又是一个惜才的人……” 听了这话，江小军又急了，他忙要去扯神经元芯片。既然她不给自己机会，那就鱼死网破呗！ 可是没等他的手碰到神经元芯片，那女子又说：“但是，我决定给你一次机会……” 听到这话，江小军又停了手，没有将神经元芯片扯下。这次，真的碰到硬茬了。他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跟这个女子来回来去地纠缠，只想赶紧完成测试。 江小军刚想到这里，接下来，女子的话令他毛骨悚然。 “不想和我纠缠？你有选择权吗？这是你必须要面对的难题！我在主、备用两块神经元芯片上都装了监控程序，现在你的大脑就在我的主机里！” 什么！听到这里，江小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大脑居然在一个陌生人的主机里！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哟，怕什么呀，你不是挺有能耐吗？！还告发我！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撑到最后！” 江小军觉得自己的运气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头一回出来找工作，就遇到这么大个bug，一会出门去彩票店买张彩票，是不是能中个大奖啊！ 好吧，事已至此，江小军横下一条心：“没事咱不找事，事来了咱也不怕事！”他整顿了一下思绪，准备全力应战！ 第四章 这次面试差点要了我的命 正在测试中的江小军，无法抑制地思绪翻腾。 但是，他的所思所想，随着他的大脑一起，出现在那女飞贼的主机里。 “哟，今天碰到的是一个生瓜蛋子呀！如今这样的人可越来越少了呢。”这女飞贼语气中略带轻蔑与嘲讽之意。 江小军强迫自己不要再理会这女人，把注意力集中到手头的操作上来。 “还挺倔！行，那咱们就开始吧，看看你能不能在我的洗脑下，完成这次测试！” 江小军听到“洗脑”两个字，心中大叫不好！ 洗脑是通过修改人脑神经元释放机制，改变人的想法的一种技术。 是一种严格管制的技术。通常只在心理治疗上应用。若是非法使用，后果十分严重。 作为一名梦想要成为星际智能机器人驾驶员的人，人机互联的狂热份子，神经技术的铁杆粉丝。 江小军虽然还没有亲身体验过洗脑术，却对它的威力与可怕程度十分熟悉。 而现在，这个女人居然要给自己洗脑！ 江小军恨不得从椅子上跳起来，扯掉神经元，再去把那个女人揪出来，暴揍一顿！当然，作为男人，打女人是不对的。那就去警察局。不论如何，都要给她点苦头吃吃。 正当他想要这么做的时候。机器引导音再次响了起来： “你已经成功通过了第一项测试，接下来进行第二项。请在两个虚拟人中，找出套用了nft的那一个。” 江小军有些不敢相信，在女飞贼的捣乱之下，自己居然通过了第一项测试！难道那女飞贼只是口头说说而已？ 他暗想着，一时间不敢贸然行动，只得顺着测试的进程，继续完成任务。 nft在虚拟世界中，是一种身份认证手段，相当于人的身份证号，物品的出产编号。只有且仅有一个。 一个虚拟世界的物体，不论是虚拟人，又或者是一块虚拟地产，一个虚拟艺术品，一个虚拟空间。只要进入到虚拟世界，只要想让这个东西是唯一的，就需要去申请nft。 基于nft的性质。在虚拟世界中，有nft，就代表着这个东西是属于某人的资产，是财富的象征。那么就有套用nft，盗取他人资产的违法行为。 虚拟世界的nft一定会和一个具体的用户进行关联。 这个用户可以是一个自然人，一个公司，一个团体。 当然，还有一种特殊情况，那就是由真人控制的智能机器人来关联nft。 而使用智能机器人来关联nft的情况，通常是因为，真正的所有者的身份不想被人查到。 与钱相关的事，向来都很复杂。因此，鉴别nft的技术也十分复杂。 江小军开始拼命地思考解决问题的方法。 而此时，女飞贼似乎放下了要置江小军于死地的念头，突然没有了任何的动静。 就在一切看似恢复正常的时候，江小军突然感受到内心一阵难受，心跳不由得加速。 接着，一股无比丧气的情绪中。夹杂着绝望、难过、孤寂等，一涌而入，令他头脑发昏，抓心挠肝。 江小军晃了晃头，想要努力地摆脱这种复杂的情绪。 可是，他并没有成功！ 一个极度沮丧的念头冒入了他的心里：“不然放弃算了，就算找不到工作，还能回去煮面啊！生活在柳花街也不错啊！自由自在的……做不下去了……我还是放弃吧……” 江小军突然停下了思考，茫然地看着电脑屏幕。 这时，一旁的面试官发现了他的异样，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心地递给了他一杯水。 这令江小军顿时清醒了过来。 “不对，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江小军暗想着，“糟糕，那个女人已经开始对我洗脑了！” 他立即意识到，刚才的想法与情绪都不是来自他的大脑。而是由一台主机控制他太阳穴处的神经元芯片，对他的大脑进行刺激而产生的。 更要命的是，江小军自己真正的想法，却正通过神经元芯片，传到那台主机上，被那女飞贼监视着。 果然很快，另一种颓废沮丧的心情猛烈地袭来，他的大脑完全陷入其中，无法思考，无法继续测试。 眼看江小军就要彻底的失败了。突然间，他抄起桌上的笔，使出了浑身的力量，悄然地扎向了自己的大腿。 无比剧烈的疼痛直击大脑，使得昏昏沉沉的脑袋迅速地清醒了过来。 他感到理性的光从沮丧的缝隙中钻入大脑。大脑终于开始思考了！ 刚才给他递水的面试官，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忙过来询问情况。江小军摆了摆手，拒绝了他的打扰。他得抓紧时间，在下一次洗脑攻击来临之前，通过这一关。 江小军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考题上：在两个虚拟人中，找出套用了nft的虚拟人。 为什么人们要去套用虚拟人的nft呢？江小军开始思考。 要知道，和物品相比，虚拟人的价格其实非常便宜，有些甚至不要钱。新用户进入虚拟世界就会送一个基本款虚拟人。这种情况之下，犯不着去偷。 这么做，唯一的可能性是，有人想要披着虚拟人的皮，借用别人的身份，去做违法的事。 那么，既然要做违法的事，这个虚拟人的所属者，最好不要是真人。否则顺着神经元芯片的地址一查，就查出来了。 眼下，最有可能的是，这两个虚拟人的背后，真人用户是真实nft的所有者，机器人用户则是那个盗用者。 想到这里，江小军立即豁然开朗。他赶忙给虚拟人下了一道命令。 “请折一只千纸鹤！” 江小军要通过两个人的折纸情况来判断，哪个虚拟人的背后是真人，哪个是机器人！ 此刻，女飞贼也知道了江小军全部的想法，她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江小军立即感到了一股没由来的绝望之情，再次涌入心头。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甩到墙上，好阻止它被黑暗吞没。 那两个虚拟人接到江小军的指令之后，仅用了不到一秒，便各自折出了一只千纸鹤。 这两只千纸鹤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无比的相似，看不出有任何的区别。 不过，江小军有办法找出它们的不同。 只是现在，他的注意力全在耳边那纷乱的低语与嘶吼的声音上，一时间没有发现纸鹤已经折好。 他拼命地要将自己的思绪拉回来。他满头大汗，浑身颤抖。 一旁的面试官看不下去了，试图要为他终止测试。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江小军一把按住了面试官。然后他颤颤巍巍地用手控制着纸鹤旋转，仔细地观察起了纸鹤。 找到了！压痕！ 使用人机互联的操作与用程序操作是不一样的。人机互联是一种神经链接，因此在虚拟世界中的行为，具有自然人的特点。 一个人在虚拟世界折一只千纸鹤，与在现实世界没有区别。手指在折纸时，因为有了害怕纸会被撕破的条件反射，而采取一松，一压的折纸动作。 机器人不具备这种条件反射，因此他们不会用这种方式。他们折出的线是没有压痕的！ 江小军点中了纸鹤上没压痕的虚拟人。它的背后是一个机器人！它是nft套用者！ “祝贺你，顺利通过第二项测试。接下来，进入第三项测试。”系统声音响起。 江小军感到被勒住的脖子，瞬间松懈了下来。他忙深吸了一口气。 接着，巨大的喜悦冲入江小军的大脑中，刚才要吞噬自己的绝望感，瞬间烟消云散。他露出了笑容。 这把一旁的面试官看傻了，一时不知道是应该帮他，还是不应该。 女飞贼也不禁佩服道：“厉害啊！你要成了安全员，我们这些飞贼岂不是得下岗了！” 经此一战，江小军已经不再惧怕这女飞贼的威胁了！ 不过，他的这些心思也被那女飞贼看透，她恨恨地说：“既然这样的话，我再给你来点猛的，保准一会让你爽歪歪！” 江小军脑子里想到了一句话：“我绝不惹事，但是事来了，我也不是个怕事的！”。 系统声音再次响起，“第三项测试，虚拟空间将会面临一分钟的黑客攻击，请测试者在不断网的前提下，保护系统不被攻入。接下来，准备进入倒计时，5，4，3，2，1……” 江小军立即按照常规操作进行防御：快速备份数据，查漏洞，改权限，去软件库中查看是否有防御软件等。 他的动作必须快，因此倾注了全部的注意力。此时，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渗出。这一分钟就像十万年那么长。 可是，就在他奋力操作时，那个女飞贼对他大脑的攻击也开始了。 这一次的的确确是超强物理攻击。 女飞贼将海量的暴力信息，灌入了江小军的脑袋里。 集中营里最残暴的杀戮，血腥可怕。被害者的尖叫与求饶声此起彼伏。这些如一把尖刀，插入江小军的胸膛。 被黑死病袭击的城市，散发着尸臭味的街道，腐烂的尸体，被疾病折磨的哀号声…… 残忍地具有反社会人格的男人，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大卸八块。 江小军被吓得身体颤抖，汗已经打湿了衬衣，脸色也瞬间变成铁青色。 那面试官被江小军的异样吓坏了，又忙上前寻问情况。江小军努力挤出一个微笑，以示他没有异常。 江小军努力使自己不受影响，继续忙着手头的工作。在他的维护之下，维统还算稳固。不过，黑客的攻击也在逐步的加强，只要稍微一不注意，就有可能攻破系统。 他瞄了一眼手表，还有半分钟。 “咬牙再坚持一会，马上就要结束了。”江小军鼓励自己。 不过，女飞贼并没有打算放过他。数段淫乱不堪的画面冲进了江小军的脑袋。 他的脸色立即由铁青变成了绯红。 恐惧对一个男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这种事情对男人来说，就实在太具有攻击性了！此时，他已经被画面刺激得热血沸腾，肚脐以下更是躁动不安。 这要是被面试官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那简直就是大型社死现场啊！ 这么下去太危险了，江小军想要试一试他的绝招。他以前尝试过，但只是偶尔成功。 有一次人机互联比赛，为了能够同时操控两台机器人，他用了一种类似于灵魂出窍的办法。他切断了自己的神经系统与身体的连系，让神经元电波沿着神经芯片进入到机器人的身体之内，让神经元自己来控制那具机器身体。 代价是，灵魂出窍期间，他的身体处于麻痹状态。不过，那一次，他成功地同时操控了两台机器人。 想到这里，江小军立即把意念放置在了自己的神经元之上。 在元电波发射时，他引导元电波进入神经元芯片，再沿着芯片进入到第二次测试中的那两个虚拟人的身体之内。 不过，江小军并没有成功引导元电波进入到芯片中，而是快速地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与此同时，那一幕幕男男女女不堪入目的羞耻画面，与的女人浪叫声，令江小军心神不宁。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用手指狠戳在刚才用笔扎破的伤口上，鲜血止不住地再次流出。双重的疼痛击打起了他的大脑。他脑子又清醒了起来。 趁着大脑短暂的清醒，他又试了一次。 这次居然成功了！ 他的神经元电波不再受大脑的控制，自顾自地沿着芯片钻入到测试的虚拟空间中，投射在虚拟人之内，通过虚拟人来抵抗黑客的攻击。 此时，黑客的攻击已经达到了顶峰。 而女飞贼在他大脑里投射的画面，根本影响不到那些已经逃离了他的身体的神经元。 这个方法简直绝杀！ 半分钟弹指一挥间，江小军顺利的通过了测试。 可是，正当他要把神经元收回身体时，它们突然不听使唤，开始乱窜了起来。他的身体立即感到了一阵巨大的麻痹，他已经无法动弹了。 “难道又是那个女飞贼在搞鬼？！她想要把我的神经困住？！然后把我杀死在那个虚拟空间里吗？” 江小军想到了一个极度糟糕的后果。 “你居然是一个神经逃逸者！你在做非常危险的事，知道吗？！我现在用弱电击帮你把神经元电波收回，你放松大脑！” 江小军只觉得一股又一股电流在击打他的大脑。他的神经元电波正在被电击驱赶，逃回他的身体。 接着，他的身体恢复了知觉，他感到胃不自觉地抽搐了起来。 他抱起桌旁的垃圾桶，一阵剧烈地呕吐。 那个女飞贼居然没有伤害他，反而是救他的命，她到底是谁？！ 第五章 神经从身体里逃跑了 江小军总算是通过了安全员的第一轮招聘测试。 他头重脚轻地走出了大厦。为了抵抗那女飞贼的攻击，他拼尽了全力，以至于现在还恍恍惚惚。 胃里，又一阵翻滚袭来。江小军冲到垃圾桶面前，又抱着吐了半天。 那个女飞贼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旁，幸灾乐祸地打量着江小军。 “头一次看到，面个试居然也能把自己搞得头破血流的。只是，你这么厉害，当个小小安全员也太屈才了！” 听了女飞贼的话，江小军不禁扫了一眼自己。 可不就是头破血流嘛！白色的衬衣上布满血迹和一大片黄色污渍。大腿处的裤管被撕破，渗出的血已经干透。 不过，江小军实在没力气听这女人啰嗦。他靠墙坐了下来，希望这能让身体好受一点。 一直在大厦外等江小军的阿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手里拿着两杯饮料。 看到江小军这副样子，他惊得下巴都要歪掉了，忙伸手去扶江小军。 “呀呀呀！这是怎么了？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快去那边坐一坐，歇口气先！啧啧，这是去面试了？还是去打仗了啊？” 在阿龙的搀扶下，江小军坐到了一旁的台阶上。阿龙把其中一杯饮料递到江小军面前，可是江小军却摆了摆手。他不想喝。 “唉，这个样子不行！下午的面试怎么办？！”阿龙面露忧色。 江小军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一会……咱俩换下衣服，我穿你的衣服去面试。” “衣服好说，主要是你现在这个状态……要不咱们赶紧去医院吧，打一针吃点药，没准就好了。” “他是神经逃逸者，不能去医院！以他这种逃逸程度，极有可能被送去精神病院！” 听到这一番话，阿龙才发现，在他们不远处，有一个甜美可人的女孩。他立即两眼放光。 “你们……认识啊？” 他看了看那女孩，又看了看江小军，伸出一只手指，朝他们指指点点。 “我现在这样，不正是拜你所赐吗？！我是告发了你，但你也不必要我的命吧！”休息了片刻，江小军才缓过劲来，终于可以说出一整句话。 他毫不客气地怼了那女飞贼。 那女飞贼也不生气，只冷冷地说道：“原本我确实是想要报复你。我以为第一个回合，你就得被打败。可万万没想到，你这么硬气！现在我确实是有点佩服你。不过，你现在这个样子，可真不是我造成的！” “啊！原来是你把我兄弟弄成这样的！你今天想要走，门都没有！”阿龙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了端倪。 有人欺负自己的兄弟，这肯定是不好使。他撸起袖子，露出粗壮的手臂，叉着腰，便在女飞贼面前耍起了横。 “我告诉你啊，今天，你要不把医药费留下，指定走不了！” 这话说出口之前，阿龙已经盘算过了，如果不趁着这难得的机会诈点钱出来，那真的是太傻了。 可那女飞贼根本没搭理阿龙，继续对江小军说：“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帮你把神经逃逸给稳住。” “哼，用不着跟你走，给钱就行，给钱！事就能解决！”阿龙鼓起一股子狠劲，步步逼近那女飞贼。 那女飞贼皱起眉头，嫌弃地往后退。 “好了，我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再说一遍，你是一个神经逃逸者。如果去医院的话，今天你是不可能去参加另一场面试的。我哥是电子生物神经博士，他能帮助你。你考虑一下吧……” 女飞贼的口气里，已经没有了挑衅与嘲讽，反而多了几分严肃。 这女飞贼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他是一名神经逃逸者。江小军的心也逐渐地紧张了起来。此刻他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而刚才那元电波无法回到身体的体验，让江小军隐约地感到，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与控制。事情这么反常，未必是好的。 江小军一咬牙，决定相信这女人，跟她走一趟：“好吧，你带路！” 江小军突然转变态度，令阿龙有些措手不及：“哎，这就跟她走啦？！万一把咱们卖了呢？我可听说这中心城里，人贩子可多啦……” 女飞贼挥手招来一辆出租车。江小军被两人架着上了车，被带着前往不知名的地方而去。 车快速地驶离摩天大楼林立的市区，朝着一处诡异的树林驶去。 刚才又是威胁，又是讹钱，还怀疑人家是人贩子。现在大家坐在同一辆车里，还要把兄弟的命交到这女人的手上，阿龙寻思着，弄僵的关系还是得缓合缓合才行。 于是阿龙讨好地说道：“小姐姐，刚才纯属是开玩笑，你别放在心上，其实我们都是好人。” 阿龙的示好并没收到什么效果。女飞贼从鼻子里喷出了个“哼”字，让车里的气氛跌到了冰点。 江小军不想让阿龙热脸贴冷屁股，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不想让他再说话。 阿龙到底是干洗浴捏脚的，面子比江小军厚，也更懂人情世故。他拍了拍江小军的手，示意他放心，没事，哥们扛得住！又继续跟那女飞贼笑嘻嘻地絮叨： “不瞒你说，我们刚来到中心城。我们都是些小镇青年，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所以才冒犯了你。希望你多多担待！多多担待！” 女飞贼根本不吃这一套。她斜眼瞥了身旁的江小军，见他脸色已经有了好转，只是身体依旧蜷缩着，还是略微有些颤抖。 “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听到这话，江小军吃惊地看了她一眼，也许是感受到了她语气中的善意，又或者受到阿龙的影响，他也不再对她横眉冷对了。 “还好！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帮我？” 女飞贼思索了片刻：“我叫李露西，是个黑客。今天本来只打算去那边，看看他们会招什么样的安全员。只想安安静静地去，再安安静静地走。却没想遇到你这个丧门星。至于为什么要帮你……主要因为你是神经逃逸者……” “神经逃逸者”这五个字，是江小军在这半个小时里，听到的最多的词。每听一遍，都会让他感到多一分的恐惧。 这是一种癌症的称呼吗？！是变异怪物吗？！还是某种未知的病毒？！ “到底什么是神经逃逸者？” 李露西又思索了片刻，接着她摇了摇头：“具体的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一种神经从身体里逃跑的现象，是人类的一种进化态。” “啊？你哥不是什么……博士吗？！这么奇怪的事，你都不多问问的吗？万一是什么丧尸病毒，你弄清楚了就能拯救世界啊！”一旁的阿龙好死不死地打岔。 “如果你兄弟感染的确实是丧尸病毒，你会弄死他吗？”李露西嘲讽道。 这么一说，阿龙立即后脊梁骨冒冷汗，不自觉地挪了挪屁股，想要离江小军远点。 江小军听了李露西这些不清不楚的解释，心里更加忐忑了。 神经从身体里跑了出来……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他思索着。 直觉告诉他，这看上去是某种强大的能力，可经验又告诉他，这种能力一旦失控，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见江小军满是担忧的神色，阿龙心软了起来：“嗨，变成丧尸也是我兄弟！我肯定每天都给你找新鲜的肉吃。只是……你别咬我就行！” “今天下午，你要去新世界公司，面试火星改造项目的驾驶员，对吗？”李露西口气一转，换了一个话题。 江小军寻思着，刚才自己的大脑全部暴露在了她的主机里，自己想些什么，她都已经知道，还问什么问呢？！ 他没有正面回答。 “这才是你真正想要拿下的工作，对不对？我想知道，为什么你对驾驶员这么执着。”李露西继续问，她并没有在意江小军态度的转变。 “因为喜欢！”江小军随便答道。 “是吗？跟n0em000没有关系吗？” 江小军听到n0em000，心里大为震惊。 早上，他与李露西交锋时，脑子里并没有想过和n0em000有关的任何事情，这女孩又怎么会知道它？如果不是碰巧问出，那她一定是扫描过他的大脑！ 原本对李露西已经放下戒备心的江小军，又对她提防了起来：“你提的那个，是什么意思？” 江小军做出无知的表情，故意让对方觉得，自己并不知道n0em000。 李露西见状没再追问，话锋又一转，好心地提醒他： “星际智能机器人驾驶员所接入的不再是神经元芯片，而是神经纤维管。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一接入这么强大的人造神经，会出现什么情况真不好说。你还是小心点吧！” 江小军“嗯”了一声，没再接话。 这么说，李露西并没有扫描自己的大脑，而只是在言语间试探自己。但此时，他的心头已经是疑云重生。 n0em000是江小军父母曾经工作过的项目，这个项目在历史上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代表着星际时代的正式到来。 而他的父亲，是在这个项目最辉煌的时刻死掉的…… 这个女孩会和自己有什么联系吗？！又或者和父亲有什么联系？ 江小军不得而知。 第六章 到底什么是神经逃逸 车停在了诡异树林的深处。这里树木繁茂，遮天蔽日。 林间，一栋灰墙黑瓦如同碉堡般的房子，映入眼帘。 一个穿着白大褂，身形纤瘦高挑的男人站在房子前，神情冷峻地看着缓缓停下的的士。 那人虽然消瘦，但是脸庞却非常俊朗。刀削斧砍般棱角分明的下颌与鼻梁，让人印象深刻，就连江小军都不免会多看几眼。 李露西下车后，独自走向那男人旁，伏向他耳畔，轻语了几句。那男人便上下打量起了江小军，接着朝他们招了招手，转身便向那栋碉堡般的房子里走去。 江小军跟着走入那栋房子，走过一条漫长的过道，进入到一间奇特的房间里。 房内的装饰顿时让他和阿龙毛骨悚然。 这里摆放着若干巨大的置物架。 一排置物架上放置着数十个玻璃缸子，每个缸内都有一枚大脑浸泡在不明液体内。 一排置物架上，分别挂着四五副人体神经系统。 一排置物架上，密密麻麻地放置着许多手掌大小的培养皿，其中点点淡蓝色的荧光，似宇宙中的星光般深邃与神秘。 更令人感到害怕的是，数个被切割开的机械器官，毫无遮拦地放在那里，令人头皮发麻。 阿龙不禁躲到了江小军的身后，“这是屠宰场吧！” 那个穿着白大褂，长相冷俊的男人停在了一皮质躺椅旁。 躺椅不远处是一台智能主机，从主机里蔓延出了一条细小，轻盈的神经纤维管，管子盘旋放置在椅子上。 男人看了一眼李露西。 李露西忙向大家介绍：“这是我哥，吴言，跟你们提过的电子生物神经博士，这是他的实验室。刚才我已经跟他说过你的情况了……啊，补充一下，我姓李，跟我妈姓，他性吴，跟我爸姓，我们是一个爸妈生的。” 江小军此刻根本不在乎他们的姓氏的情况。他心中满是忧虑地看向吴言，很是紧张地问道：“李露西说，我是一名神经逃逸者，可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在我身上会发生什么。” 吴言仔细打量了一番江小军的体貌，又指了指挂在那架子上的一副人体神经，从容地解释了起来： “神经逃逸简单地说，就是神经从身体里逃了出来。再准确一点说就是，神经元在释放电波的时候，电波被媒介引导，传到了身体以外的地方去了。就是这么简单。这是人类使用神经外接设备之后，出现的一种进化现象。 和人机互联相比，神经逃逸是生物神经元的传导，而人机互联是将生物神经元转化为电子神经元进行传导……” 听到这样的解释，江小军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 “也就是说，这种事情不只发生在我的身上？” 吴言哈哈地笑了起来：“当然了，每个人都或多或少都有一点。这就像……人类使用鼠标后，大拇指容易得腱鞘炎。因为需要久坐，脊柱的形态会随之改变一样。人类的神经系统在快速适应新的环境。” 江小军开心得都要跳起来了！ 看来自己并没有得什么不治之症，也不是什么可怕的病毒，更不是只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独特现象。 “但是……”吴言话锋一转，“一般情况下，元电波离开神经元就会自动消亡，几乎不可能真正地逃离身体。目前观测到的最严重的神经逃逸，也仅仅到神经元芯片就消亡了。生物元电波和电子元电波发生一丢丢纠缠，就会因为没有适合的载体而死掉，不会跑太远。” 江小军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 一般情况下，只逃离到神经元芯片里，而自己明明就已经……江小军不敢再往下想。 “你是什么情况？是神经元芯片被你的神经逃逸占领啦？”吴言问道。 江小军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甚至惶恐得有些无力再回答吴言的问题。 一旁的李露西帮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的神经元跑到测试的虚拟空间里，控制着两个虚拟人，完成了一项非常复杂的操作。” 眼看着吴言的表情由镇定变成了惊讶，他明显不敢相信。 江小军的心也落入了谷低。看来，自己的情况真的非常糟糕。于是，他心一横，索性全盘托出。同时，也做好面对极坏情况的心里准备。 “我以前就用这种方法，同时操控过两台机器人，完成任务……” 吴言思考了一会，反问李露西：“这么严重，你怎么不让他去医院？！” “他下午还有个面试，是星际驾驶员的工作，要接神经纤维管，我就……” “这种情况还面试啊？！你这不是要害死他吗！”吴言厉声道。 见兄妹两争论了起来，江小军忙打断了他们：“不好意思，吴……吴先生，这么严重是……多严重……” “是……理论上，你不能参加任何需要神经互联的工作……” 这句话对江小军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一时竟然慌了神。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阿龙，不禁感叹了起来：“这跟得了绝症没区别啊！这不就是，热血少年一心想要修炼成仙，刚入山门，师傅就说，没有仙骨，仙缘太差，无法修炼吗！” 看到江小军副绝望的样子，吴言想了想，对他说：“不然这样吧，光听你们说，我没有看你身体的情况，贸然下结论肯定是不对的。咱们先看看身体吧，看了再说。” 说着，吴言便示意江小军躺到皮质躺椅上。 江小军毫不犹豫地躺了上去。 一旁的阿龙担心极了：“这行吗？！咱们可不知道他们的底细啊，就这样被人动手脚？！小军，要不咱们还是回家吧，煮面就煮面呗，只要能平平安安的就行啊！” 煮面，煮一辈子的面。这精准地刺到了江小军最敏感的神经。 开弓没有回头箭。 昨天清晨，他逃到巴士上的那一刻，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不论遇到什么困难，绝不后退。 听到阿龙的质疑声，吴言没有再行动。 “既然这样的话，你们要不要再商量一下？信不过我的话，现在去医院还来得及。” 这时，一旁的李露西插话道：“他是刘玉玲和江达的儿子。刘玉玲和江达是人类首个宇宙探索项目，n0em000火星改造项目的驾驶员，负责通过人机互联，控制位于火星上的机器人，进行火星的可居住改造。” 听到这些，江小军一屁股坐了起来。没想到，自己并没有瞒过这个女人，她把自己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 见江小军吃惊，李露西也并不意外：“看到这拥有这么强的神经控制能力，我就猜到你的出身不一般，然后就查了查你。” 吴言并没有多说什么，冷冷地说道： “所以呢？你跟我说这些也没有用啊！他不愿意让我检查，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帮他！” 李露西并没有看吴言，而是对江小军说：“我也想要你当上驾驶员，但是前提是，要抑制住神经逃逸，要不然，你不可能有机会！” 一时间，江小军发现许多事情被关联到了一起。 父母的职业，父亲的死亡，自己的工作，神经逃逸。它们就像一张巨大的网，笼罩在自己的上空。明明自己还什么也没干，却被处处控制与牵连。 “你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江小军很想知道，这一切的原由到底是什么。 李露西口气异常严肃：“你确定要这个时候问我与n0em000有关的事情吗？如果你再不让我哥检查，下午的面试，不保证你能赶得上！” 听到这里，江小军心一横，再次躺回椅子上，两眼一闭，任由吴言处置。 接着，江小军感到心脏、四肢被贴上了电极片，一根神经纤维管接到了自己的头顶。 他闭着眼，思维纷乱，心中无比沉重。 或许是因为内心感到难过，又或许是因为接入神经纤维后，身体麻痛让他身体痛苦。江小军的眼角不知不觉，渗出了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滴落。 一根纤细、温暖的手指，替他轻轻抚去这滴泪。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他的耳畔轻轻地响起： “江小军，你知道吗？不论是谁，只要知道你是他们的儿子，大家都会想办法帮助你。如今，你要继承你父亲的衣钵，去面对往事，我相信每一个听过这个故事的人，都会感到欣慰，都会全力支持你……” 又一滴泪，顺着江小军的眼角滑落。 这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如梦幻一般。 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到自己的元电波与一股电子流纠缠在了一起，就像是带着淤泥的河水与清澈湛蓝的海水相交织，又像是飘逸的云团被卷入到飓风当中。 他的意识被那到股数据快速包裹、拉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神经如一条条细发，灵活如蛇，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朝着莫名的深处冲去。 他的神经逃逸了！ 与此同时，他到身体的麻痛消失了，准确地说是失去了知觉。 这种麻痹带来了一种轻松的感觉。他的身体没有了任何的负担，似乎他的灵魂不再需要这具躯体，它自由了。 但这种舒适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一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电流，像鞭子一般击向那些逃逸的神经。 每被击一下，逃逸的神经便往江小军的身体里缩回。伴随着这样的击打，江小军的身体由麻痹转向了刺痛。 那种胃部翻江倒海，身体极度不舒适的感觉再一次回归。如果眼前有一个垃圾桶的话，江小军还想抱着它狂吐。 但这样的情形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那些逃逸的神经似乎变得更加强大了。它们汇聚成了一条粗壮的神经，矫捷地逃脱了电流的驱赶，快速地朝着更深邃的远方跑去。 江小军的身体瞬间失去了控制，而他的意识则和那一束神经束一起，奔向远方。 “糟糕，他的神经失控了！” “那该怎么办啊……” 耳畔的声音并没有持续太久，他便彻底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感知。 江小军并不知道，另一个世界正在等着他。 第七章 原来老妈这么牛啊 江小军已经感觉不到肉体的存在了。 现在，他是什么，他在哪里，将去往何方……他对此一无所知。 江小军努力地探寻着，这才发现自己正置身于浑浊粘稠，却无比温暖的液体之中，肚子上连着一根绵软细管。 他此时竟然是一个尚在母亲肚子里的胎儿，身边浑浊粘稠的液体是羊水，肚子上的细管则是脐带。 当他了解了这一切后，他挣扎着，想要挣脱这个困境。 而这显然引起了孕育这个胎儿的母亲的不适，于是一个巴掌重重地打在了肚皮上。 巨大的震荡击打着胎儿江小军。接着，一个声音传进了肚皮。这些都让江小军安静了下来。 “玉玲，我知道再说这样的话，你会生气，但是我请求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我完全有能力养你和孩子。现在这种情况，对孩子和你都不好。请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好不好？” 江小军很好奇这个说话的人是谁。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一根神经纤维好像听到了他的心愿一般，地从江小军的身体里生长出来，穿过羊水，穿透肚皮，伸出了母亲的身体，探看外面的世界。 那是一个英武雄壮的男人，粗矿的外表与壮硕的身体似一座大山。江小军认得他，那是自己的父亲江达，他见过照片。 在父亲对面的是老妈刘玉玲，她正躺在诊疗床上。 老妈可真年轻啊，虽然她留着像男人一般的寸头，但依然能看出来，那是一头浓密的乌黑的头发。脸上的皮肤也非常的紧致。她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热烈的气质。 看得出来，他们正在争论着什么，气氛十分紧张。 刚才那一番话，显然令老妈并不开心，她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正在这时，另一个声音厉声地说：“江达，你要相信团队，相信公司。我们有最专业的医疗团队，专门服务刘玉玲。我们这是一份非常安全且严肃的工作，怎么可能不允许女性正常妊娠呢？！保护她的安全，就是保护全人类的安全！” 从江小军身体内探出的那根神经纤维，顺着声音探去。 那说话的人居然是——铁叔，铁木朗！ 这里的铁木朗和柳花街上“霸王养生馆”里的铁木朗相比，不知道要年轻英俊多少倍。他此时正和江达一样，穿着一个藏蓝色的工作服，只是头发比他们稍微长一点。 作为邻居，铁叔和江小军母子生活了近二十年，而江小军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与铁叔有关的任何事情，更不知道铁叔与老妈刘玉玲居然是旧相识。 “你不要给她戴高帽子好吗？你这是在道德绑架！”江达对铁木朗刚才所说的话，非常不满意。 铁木朗非常地耐心，是江小军从来没看到过的样子：“刘玉玲非常了不起，作为历史上第一位女性智能机器人驾驶员，她代表所有女性站在了人类探索宇宙的最前沿。作为一名男性，我们不能因为生育问题而毁掉她的事业！” 铁木朗的话刚落音，江达便气愤得朝他挥去了拳头。铁木朗也很是坚定，并没有闪躲。拳头砸在了他左耳畔的墙上，墙皮纷纷掉落。 “孩子是我和她的，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所以外人就不要插嘴了。” 这一拳把江小军惊到了，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这是哪里，这里正在发生着什么。那根神经纤维又像是听懂了江小军的想法，快速地摸索着环境。 原来，这是一间诊疗室。一个医生模样的人正在对刘玉玲的身体进行扫描。 他们在讨论的事情，正与江小军有关。他的父亲江达想要劝说刘玉玲辞职回家相夫教子。 而此事被路过的铁木朗听到，便贸然插手。他不希望刘玉玲就这样失去工作。 在这场谈话中，江小军第一次了解到，老妈居然是历史上第一位女性智能机器人驾驶员，这让他感到无比震惊。 在这一刻，他突然理解了，为什么老妈如此反对他成为驾驶员。 “你们别在这里吵了！刘玉玲和胎儿目前的情况都非常正常，你们可以走了！”医生的话打断了争论，迫不及待地要把他们通通赶走。 听到一切正常，刘玉玲长舒了一口气。她厌恶地看了两个男人一眼，从诊疗床上起身。 “工不工作，该怎么面对自己的身体，你们两个不应该听听刘玉玲自己的意见吗？！”医生对两个男人说。 这一切搅得刘玉玲心烦意乱。显然，她不想加入到这个战局中来，于是便转身离开了诊疗室。 在刘玉玲体内的江小军也被带离了诊室。 老妈愤懑地在灰色的办公区里穿行。显然孕妇与这里格格不入，许多忙碌的职员都被这个穿着特殊孕妇工作服的女性吸引，放下手中的活打量着她。 这更令刘玉玲感到不适，她加快了脚步。 刘玉玲走到了她工作的地方，这是一间星际智能机器人驾驶室。她重重地关上门，似乎希望这扇门能够将所有的烦恼与不快关在外面。 接着刘玉玲径直走到巨大的如手臂般粗壮的神经纤维管旁，欲戴上它。 突然一只手拦住了她的操作。 “我的好妹妹，用工作来排解心中的郁闷是非常糟糕的方法。” 江小军那根灵活纤细的神经再次探出刘玉玲的肚子，打量着这个人。这是一个略带女性气质的男人，他从刘玉玲手中拿下了那根神经纤维管。 男人穿着与刘玉玲、江达一样的蓝色工作服。工作服上的名牌上写着：星际驾驶员-邢士雄。 江小军在网上翻旧闻的时候，曾经看见过。首批星际智能机器人驾驶员一共有三人，分别是自己的父亲与母亲，那么另一位，一定就是眼前的这位了。 “干脆把孩子拿掉算了！所有的麻烦全部来自于他！”刘玉玲抱怨道。 而这话却深深地伤害到了江小军。这也太不公平了，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被扣上了这么大个帽子。 “你自己听听这话，像样吗？！他健健康康地在你肚子里呆着，也没影响你做任何事情，凭什么这么说他呀！”那男人话说得虽然阴柔，但话中的道理却甚得江小军的心，可不就是这个道儿吗！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用了洪荒之力才得到这个工作，拼尽了我的全部才和你们站在一起，我也想在这个岗位上实现自己的价值。我不想回家看孩子，每天在那个水泥房子里干些洗衣做饭的活。我一点都不想过那样的生活！” 老妈的话引起了江小军的共鸣。 原来，老妈也不想被困在家里，干些洗衣做饭的活计啊！就像他不想在柳花街，过着每天揉面、煮面、收账的生活一样，他想去更有意义的工作岗位上实现自己的价值。 既然老妈也曾有过和自己同样的感受，为什么她那么坚决地不让自己走出柳花街呢？！江小军心里越发地不解与不满。 “江达又劝你辞职了对吗？别听他的，你的生命你做主！”那阴柔的男子继续劝道。 “可是我也觉得他的话有道理。我不能这么自私，不能拿孩子来冒险！我们本质上是一个实验品，是用自己的身体来测试星际人机互联是否可以顺利开展的人体实验品。” 说着，刘玉玲伸手抚摸起了自己头顶的“硅-神经”接口。 江小军这才注意到那个奇异的接口，那个说话阴柔的男子的头顶也有着同样的接口。江小军知道那是什么。 在人机互联的早期，面对星际间人机互联这样巨大、艰难的项目，普通的连接方式根本无效，必须让人体神经与电子神经更紧密地相连。 于是，便有了神经培育术，这样极端的技术。 这项技术是通过对大脑中的神经元的嫁接、培育、集成，在头顶建立九个拇指盖大小的“硅-神经”接口，使得电子神经能与人体神经达到无缝连接。 而这项技术对人体的破坏是不可逆的，且仅前几代智能机器人驾驶员才接受了这样的实验性手术。 令江小军没想到的是，自己的父母居然正是这项实验的先行者。 那阴柔的男人并不觉得这件事情有多严重，他语气轻松地说道： “你把他生下来，他离开了你的身体就不受‘硅-神经’接口的影响啦。再说了谁不会死呀，不是早死就是晚死。咱们死了，赔偿费够这孩子挥霍好几辈子的了，你怕什么呀！” 这男人，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不就是咒自己的父母早死吗！ 江小军有些想要跳起来扇这男人一巴掌。 不过，他转念又想，自己的父亲确实也是因为这项工作早早地去世了。不过，真的如这人所说的，自己没有受到影响吗？！ 首先，他和母亲并没有像邢士雄所说的那样，有挥霍不完的钱。家里的开支，靠的都是他和母亲卖面来支撑。 然后，父亲的去世给他带来的伤害，是非常大的。他多希望自己能像阿龙一样被爸爸呲，但也被爸爸袒护。现在，他只能强忍住缺失的情感，让老妈觉得，自己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难过。 他们的家，也因此而背负着巨大的不可以触碰的伤痛。 正当江小军思索这一切的时候，那男人接着说道：“公司为你可真的是花了血本了，专门组建了医疗队。”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现在是公司热点，全世界的人都在看我是怎么怀孩子，怎么生孩子的。他们把那么大一个帽子戴到了我的头上，说什么一个致力于宇宙探索的女性，在改造星球的过程中，照样怀孕生子。这套说辞让我像是被架在火烤一般地难受，煎熬。” 江小军想起来，从小到大只要他上网，老妈都紧张得要死。虽然明面上不说，但是会碎碎念“别瞎瞧瞎翻啊！” 现在想起来，大约是怕他找到当年的资料吧。 只是互联网是个只有短期记忆的世界，二十年前的信息早就被淹没在了浩瀚的信息海洋之中了。 那阴柔的男人回怼了刘玉玲的话：“既然你也想要对孩子好，又觉得现在的日子难过，那就辞职喽！趁着地球与火星的人面互联还没开始，赶紧离开这里，当你的阔太太去。江达可有的是钱！” 邢士雄给出的建议，没有一条是可以解决问题的，反而令刘玉玲更加焦虑。她在驾驶室里踱着步。 “亲爱的，我想要说的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选择是十全十美的。你选择了其中的一条路，你享有了它的好，也要接受它的不好。你选择继续工作，因为工作能让你感到有价值，能够帮助到更多的人，这很好。你选择回归家庭，因为这样能照顾孩子和家人，这也很好。可是，没有哪条路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 任何一种选择都需要付出代价。 这句话再一次刺痛了江小军的心。 父母做出了选择，他们付出了相应的代价。自己也正在做着选择，正逐步付出代价。 此刻，江小军理解了母亲对自己的担忧，也开始接受自己现在的状况。 而老妈似乎也被邢士雄的话触动了，她对他报以微笑，然后拿起了外套。 “我觉得你的话很有道理。如果我能够更爱护自己一些，没准工作和孩子，我都能照顾好……好了，现在我要回家休息去了。” 就这样，刘玉玲带着肚子里的江小军，离开了驾驶室。 此刻，江小军又开始忐忑，他要一直困在这胎儿的身体里吗？！他能逃出现在的困境吗？！ 第八章 是我害死了老爸吗? 江小军在脑中将所有的一切联系起来，细细地琢磨着： 自己原本是来中心城面试的，遇到了前来刺探应聘人员情况的黑客——李露西。 他无意间发现，李露西正在监视这一场面试，便告发了她。 没想到，在面试过程中，他遭到了李露西的打击报复。 第一次是用洗脑术来攻击他的大脑，另一次是用大量的暴力血腥和不堪入目的交媾场面来打击他。 为了对抗这些，江小军不得不调动自己的神经系统，激发了体内的神经逃逸潜力，控制两台虚拟人，完成了测试。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神经逃逸令他的潜力彻底爆发，不可收拾。 在吴言检查他的身体，想看看他到底到哪个程度时，他的神经再次逃逸，而且是一次无比疯狂的逃逸。 他的逃逸神经带着他的意识，在一些与自己父母相关的碎片化时空中乱窜。 此刻，他还不知道，他将何去何从。他只知道，现在他在老妈刘玉玲的肚子里，并看到了出生前的景象。 他觉得，唯一能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应该只有吴言了。因此，他要离开这里，找到吴言。 然而，他想要做什么似乎并不重要，他的神经束根本不受控制。 此时，这束神经又开始毫无原由地乱窜。 江小军想要试一试，若是能夺回控制权，或许，这是一次逃生的机会。 于是，他努力地增强逃生的念头：“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快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啊！” 那一束逃逸神经像接到了某种指令一般，开启了疯狂模式。只是，它还是没有按照江小军的要求行动，而是朝着更深的暗处飞奔而去。 突然间，江小军猛地又撞进了一具身体里。 他心里一阵暗喜“终于回来了吗？！” 他的神经再次探出，却发现自己还在刚才老妈刘玉玲所处的那间驾驶室。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啊！江小军心一紧。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了江小军的耳朵里：“今天是火星登陆的日子，大家准备好了吗？！” 江小军定睛一看，是铁叔。眼前的铁叔依旧要比自己熟悉的那位年轻太多。 接着，江小军又发现，自己居然是父亲江达“硅-神经”接口上的一根神经。 而一旁的母亲刘玉玲的肚子，已经不再是怀孕的样子。若是在现实世界中，此时，他已经出生了，正生活在“育儿所”中，有专门的保姆看护。 江小军的心，落入了谷底，他并没有离开这个错乱的时空。 根据铁叔刚才所说的话来推测，他现在所在的是，父亲母亲通过人机互联登陆火星的日子。 此时，老妈看上去要开心许多。想必，在这么危险的任务面前，没有一个胎儿拖后腿，她会轻松一些吧。 “我们马上就要开启一个新的时代了，我们所参与的，代号为n0em000火星改造项目，将代表着星际时代的开始。在座的各位既是见证者，又是缔造者。而星际间的人机互联，则是n0em000项目启动的第一步……” 铁叔站在三名机器人驾驶员的对面，说着壮烈的动员词。 江小军猜测铁叔的职位也许高于众人，应该是个领导。 n0em000项目，是除神经逃逸之外，被李露西提及最多的，是江小军被李露西关照的原因之一。 n0em000火星改造项目，江小军听说过。 这是人类首次要对外星球进行改造实验，想要通过建造人类聚居点，来实现人类移民外星球的设想。 江小军记得，当时自己看到这个项目的介绍时，觉得人类可真的是太伟大了。 太阳系早晚有一天会衰老，被膨胀的太阳吞噬，如果人类可以旅居于各种不同的行星之上，那么凭着人类现有的文明与智慧，在宇宙中开枝散叶就不再是幻想了。 也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江小军才一定要从事星际智能机器人驾驶员这份工作。 他认为每一个人都要为人类的未来而努力，如果人类注定要随着地球和太阳的衰落而毁灭，那么就应该努力寻找生存的出路。 江小军正在暗自思索着，铁木朗已经说完了动员词，并指挥大家进入准备状态。 “大家还有什么疑问吗？如果没有，就请进驾驶位，接入神经纤维管吧。” 随即，三位驾驶员站到了驾驶位上，将手臂粗的神经纤维管，重重地插入各自头顶的“硅-神经”接口。 江小军此刻作为一缕神经纤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与人造的电子神经纠缠在了一起，难分彼此。 江小军的意识又被拉入到了另一个时空当中，这令他感到无比的绝望。 一个时空接着一个时空，他要逃逸到什么时候？！难道他要一直停留在这些散乱的过去时空中吗？！ 江小军彻底感受到了神经逃逸的无耐，他无法控制这一切，他只能被控制。 就在他被一束电子神经紧紧地束缚着，拉扯着前往未知空间时，他的耳边响起了更多的声音： “星际间人机互联即将开始，请各部门汇报现在的情况。” “太空网络部报告，当前地火局域网运行良好。” “电子生物部报告，主机、神经纤维管运行良好。” “医疗部报告，三位驾驶员生命体征正常。” “三台智能机器人报告，三台机器人网络连接正常，机械状态正常，此刻正位于火星上的“诺贝尔”科学站待命……” 人机互联马上就要开始了，他猜测，这些是各部门向驾驶员汇报的声音。 更令他感到心惊肉跳的是，他隐约地觉得，他将要和电子神经一起，被发送到火星上去。 于是，他拼命地抵抗着这股力量。无耐，他的根本就逃不出去。 伴随着倒计时的声音：5，4，3，2，1…… 江小军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被一股巨大的流体裹挟着，直径向前冲去。待他再睁眼，面前的景象之奇异，震撼着他的灵魂。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是火星地表的样子…… 江小军看到自己正站在辽阔的砾石平原。 这里干燥，毫无生气，任何一种生物都无法在这里生长。而在砾石平原的尽头，一片极高的台地，似一道天幕，高耸向太空，异常的壮观。 看到这样的景象，江小军竟一时忘却了挣扎逃跑，驻足观赏了起来。 “嗯嗯，咳咳，嗨，看这里，看这里！”江小军的注意力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他这才发现，在他身边不远处，有一个穿着火星服，头戴氧气面罩的男人，正蹦跶着，挥舞着手，企图引起他们的注意。 接着，江小军又发现，那一缕逃逸神经已经附着在，由钢筋铁骨构成的大型机械的身体上。 这是一台可变形重型机车，它的顶部有巨大的钻头，它的两侧有收在仓内的各种机械臂，它的下部有宽大的履带。 而在他的身旁，是一座巨大的由气凝胶制成的透明实验室。 这大约就是位于火星的“诺贝尔”科学站。 还没等江小军打量完这一切，那个穿戴着火星服的男人又继续说道：“我叫汉克，是诺贝尔科学站负责接待各位的科学家，是一位物理学博士，也是第一次来火星工作。看到人类以这种全新的形式登录这个生物无法生存的星球，我真的太激动了！” 听了这话，江小军恍惚了，难道自己真的已经来到了火星上？不，不，这绝对不可能，他没有这个权利啊！又或者是李露西和吴言搞得鬼？ 事情已经越来越失控，若是他们把自己困在这具机械身体之内，在这个地方打一辈子工，可怎么办？！ 江小军决计不想再被困在这里。心里发了狠，使劲地想要控制意识逃跑。 也不知道他的这一意念又触碰到了什么，江小军只觉得自己被狠狠地电击了一下，疼得他几乎要跳起来。 不过，他很快又发现，正是由于这一击，他离开了那具大型机械的身体，又重新回到了那股流体中，他逆流而上，企图原路返回。 只是，这流体哪有什么路啊！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往哪个方向。他不敢停下来，不管怎么走，“只要能离开这里就是好的吧！”江小军心里这么想着。 这时，又一股电流狠狠地击中了他，这电击异常强烈，他身体的疼痛已经超乎了可以忍受的范围，他只觉得自己在大声地喊叫，却听不到喊的声音。 不过，他转念一想“疼痛”，这是来自肉体的感知，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了！他心中燃起了一股希望之火。 紧接着，他终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吴言的声音：“江小军，江小军……” “江，江，江小军，你，你，你们要救救他，他，他，他，不能死在这里啊……” 只听到阿龙呜呜地哭了起来。 李露西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看，他的眼睛在转动，电击有用，再来一下！” 终于看到了希望！江小军简直再开心不过了。 随着李露西的活音落下，又一阵巨大的电击袭来。不管多么强烈，江小军都可以忍受。他可以感受到，逃逸神经元在被驱赶。 只是，他又发现，它并没朝着他想要去的地方流动。 “你们快想想办法呀！”江小军想要对他们喊，却根本喊不出来。 在乱跑乱窜间，他感觉到自己冲进了一个人的大脑里。 击打他的电流也来到了这里，并直直地击中了这个大脑。 江小军大叫不好：“这么强的电流，被击中的人大概率是要挂掉了！” 他顺着那根神经纤维管冲出了那个人的脑袋。 眼前的这一幕令他差点崩溃。那被自己引来的电流击中的那个人，经去世的人！ 而他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父亲，江达。 母亲刘玉玲正手拿着那根神经纤维管，无比绝望地看着这一切。 江小军疯了般地大喊了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没有人能回答他！ 更令他想不到的是，另一股巨大的电流正冲过来，如滔天大浪一般击打到了他的身上。 这一击，结结实实地捶得他一口气没有接上来…… 第九章 这两人是死骗子! 江小军被电击得深吸了一口气。 疼痛！每一条神经，每一条神经所牵引的肌肉，每一条由神经牵引肌肉而带动的骨骼，都令他感到疼痛。 但也正因为这样的疼痛，他终于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的存在！ “小军，小军，小军……”这是阿龙的声音。 “应该没问题了啊！你们看，指标都正常了！”这是李露西的声音。 “再等等吧，我已经给他注射了神经舒缓剂，应该要醒过来了。”这是吴言的声音。 江小军就像被人用锤子，重重地击打着胸口一般。他大大地吸了一口气，猛地睁开了双眼。他终于可以再度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阿龙见状破涕为笑，抱着江小军，激动地大喊了起来：“太好了，醒了，终于醒了，小军，我以为你要挂掉了呢！” 江小军在阿龙的搀扶下，艰难地直立起了上半身，他安静地呼吸着，伸出一只手，随意地伸缩手指，又转动了手臂。 众人满是担心地看着江小军。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江小军幽幽自言自语。 片刻之后，江小军把目光投向吴言，轻声询问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才，你的神经跑出了你的身体，在我的智能主机里疯狂地逃窜……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江小军感到无比震惊：“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的神经根本无法控制吗？” “我的智能主机中布满了大量的神经网络，是逃逸神经非常好的载体。所以，你的神经非常顺利地跑出来，这是可以理解的，只是……” “什么？”江小军忙问。 “它完全不受控制，这令我感到非常吃惊。” 此刻，江小军就像一个，听到了自己得了不治之症的病人一般，脑中突然一片空白。 一旁的阿龙慌张地拉了拉江小军的衣袖：“小军，刚才可真是吓死人了！不然，咱们回家吧，别找工作了，回家！” 这话提醒了江小军，他又问吴言：“现在我该怎么办？我还有面试……我很想得到那份工作……” 话说到这里，吴言没有再回答江小军的提问，他沉默了。 李露西却踱步到了江小军面前。 她脸上露出了异常冷冽的神色，冷冰冰地对江小军说：“我们可以帮你控制住神经逃逸，也可以帮你得到那份工作，但是你得听我们的，成为我们的盟友……” 这话一出，似一张看不见的网被撕开了一条缝。 “哦，敢情你们是骗子啊！你们费尽心机，把我俩骗来这里，搞了个什么神经逃逸来骗我们，然后是为了让我们入伙。你们这些死搞传销的，死搞诈骗的！”听出子端倪的阿龙，跳起来就骂。 甚至，抬脚就要朝那台闪着蓝荧光的智能主机踢去。 “踢坏了，把你卖了也赔不起啊！”吴言大吼道。 一听要赔钱，阿龙怂怂地收回了脚，恶狠狠地用眼睛瞪了一眼吴言。 接着，阿龙伸手要去扶江小军：“小军，咱们赶紧走，要不然被噶了腰子，还给别人数钱呢！” 江小军推开了阿龙的手，片刻的工夫，他已经理清了思路：“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爸妈的事的？我刚才看到的一切，到底是什么？” 李露西哼了一声，口气中满是轻蔑：“到底还是有个脑子好使的！告诉你吧，我们都是n0em000项目的牺牲者的后代。我们要戳破那个夺走我母亲生命的阴谋，而这个阴谋还在继续！” 江小军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的是什么意思？n0em000是一个阴谋？！” “在你心里，你的父亲是一个英雄，他在那么一个伟大的事件中牺牲。而那个项目，你也一定认为它是了不起的，划时代的，代表着人类前进的脚步的，对不对？！可是，这么多年，为什么你的母亲闭口不谈？甚至不让你离开家半步？！她到底在怕什么？你不好奇吗？” 李露西一字一句都戳到了江小军的心坎里。 “为什么你会成为强大的神经逃逸者？难道和‘硅-神经’接口实验一点关系都没有吗？与其说，神经逃逸是人类的进化态，不如说，你是一个人类改造出来的怪物。” 李露西话中带刺，语气恶狠狠的。 阿龙很是看不惯：“哎，你说话干净点，什么怪，怪物！看到没，人，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阿龙拉起江小军的手臂在众人面前一阵晃动。 李露西并没有搭理他，阿龙在她眼里根本不值一提：“还有，你以为你是为了追寻理想才来到的中心城的，对吗？你以为是因为热爱，才选择的智能机器人驾驶员这个工作的，是不是？如果我告诉你，事实并不是这样的。你来到这里，跟什么伟大的人生理想，一点关系都没有。真相是，有人改变了你的基因序列，你的人生早就被人设计好了，植入到了你的身体里。你只能做这件事，只能走这条路！你是那个时代的产物……” 江小军觉得李露西根本就是在胡扯，心中的怒火已经被这些不羁的谎言彻底地激发，他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把抓住了李露西的衣领，奋力地挥起了拳头，就要朝她的身上砸去。 “你们这些死诈骗犯，死搞传销的，你们休想要骗我，休想！” 江小军大吼着，他的举动甚至把阿龙都给吓住了。大家一时慌了神。 而李露西并没有被吓住，嘴角反而露出了戏谑的笑容。 “时代的一粒沙，落到个人的身上，就是千斤重担……”李露西一字一句地将老妈刘玉玲的至理名言说了出来。 听到这句话，江小军的拳头僵在了半空中，久久无法落下。 吴言走了过来，将江小军拉开。 他狠狠地对李露西说：“你积积德，少说两句吧！你不说，他认输就回去了，为什么一定要把他拉下水？！” 李露西瞪了一眼吴言，反驳道：“那为什么我们就得认命？！” “那是你不认命，你放不下心中的仇恨，那是你的事，别拉上我和更多的人！”吴言避开了李露西的目光，故意转身离开。 “哼！别说得那么好听，你也在利用这些人和事，达成自己的目的不是吗？！”李露西瞪了一眼吴言，反驳着。 场面越来越混乱。 江小军根本不想看他们兄妹在那里演戏，他怒气十足地喊道：“你们先给我解释清楚，行吗？！” 吴言沉默半晌，暗然地说：“刚才，你的神经顺着n0em000的信息流，进入到了存放在智能主机中，与你父母有关的虚拟空间里。这些虚拟空间是根据很多的实时参考材料，做出来的过去时空，是真实发生在你父母身上的往事。” “你们为什么要做这些？我的父母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江小军追问。 “因为我们怀疑，很多人死在了这件事情上，你父亲就是其中之一，真相则被公司用非法手段掩盖！” “刚才，她所说的，你们也是受害者，又是怎么回事？！” 江小军的这句话，似乎刺痛了吴言，他并不打算继续解释下去。 他朝江小军和阿龙挥了挥手： “你赶紧走吧！不要听李露西在那里胡说八道！你可以选择完全不相信我说的话，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走吧，忘了今天发生的事！” 说完，吴言推着江小军和阿龙便往实验室外走去。 然后，他重重地关上了门，将两人留在阴森幽暗的森林中。 此刻，阿龙和江小军一团乱麻！刚才的那一切简直太不真实了，但是其中的种种迹象又让他们不能完全否定。 “不管怎么说，先离开这里吧！”江小军说。 “你还去面试吗？” “面！” “万一那人说的是真的呢？被人发现是神经逃逸者后，送到精神病院去……” “真真假假的，试一试不就清楚了吗？！我不会去精神病院的！” 江小军用手机叫来了一辆出租车，这花掉了他三分之一的积蓄。即使如此，他也不愿意错过试一试的机会。 车上，阿龙拼命地在网上查询与神经逃逸有关的信息，但是多半都是一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有的说，神经逃逸者前世是狼人的化身；有的说，神经逃逸是外星人在人体里种的种子；还有的说，撒旦重回人间，他让人产生了新的痛苦，这就是神经逃逸。 真的是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没准刚才吴言说的，也不靠谱呢？！”江小军想要用这些荒诞的说法，来证明所有一切，都是无稽之谈。 “可是，小军，万一，万一，万一，吴言说的是真的，他们并没有骗人，那又该怎么办呀？！”阿龙放下手机，紧张极了。 “你知道铁叔年轻时候的事情吗？”江小军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爸？年轻的时候？我记得……”阿龙努力地思索着，“他从很年轻的时候就开始经营‘霸王养生馆’了，应该没有出过柳花街……” “嗯，那我更能确定，那个吴言说的，根本就是假的！他们居然说，铁叔和n0em000有关，怎么可能！” 江小军的这一番话，把阿龙搞糊涂了。 不过，这并不重要，江小军只是想要用这件事来证明，吴言和李露西说的这一切，都是假的！这是他们最重要的破绽！ 根本没有什么神经逃逸，也没有什么阴谋，一切，都是他们的谎言。 现在，他要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前往新世界公司，进行星际间智能机器人驾驶员的面试。 第十章 被卷进火星飓风中 江小军和阿龙换了衣服。 他把自己那身沾着血渍、汗渍，并且撕破了的衣裤给了阿龙，而他则穿上了阿龙那一身满是街溜子气质的花t恤和黑外套。 江小军就这样坐在一群西装革履的应聘者中间，显得异常尴尬。他忍不住拉了拉那件黑外套，想要尽量地盖住那件花t恤。 不过，没有人在意江小军的装扮，大家都在为一会的面试感到担忧。 “听说，这是近两年唯一的一次面试机会。接下来，什么时候再招人就不知道了。” 有人在小声地议论着。 “我还听说，这次面试要求挺吓人，要真正地接入正在火星工作的智能机械！” “要实操吗？这也太可怕了吧！” “就是要检测你的应变能力啊！光知道理论不行！” 这些声音都传到了江小军的耳朵里。 在遇到李露西之前，他觉得自己对这份工作必定是手到擒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很适合。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是这一群人中，最没有希望的。 江小军索性两眼一闭，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听。 轮到江小军进行测试了。 面试官念到了江小军的名字，他站起来，朝着测试间走去。 这时，他的余光总能看到一个身形消瘦的身影在窥探他，而每次他正眼去寻找时，那身影总会闪身躲避。 “难道又是那个李露西？！她真的是贼心不死！”江小军心里琢磨着。 不过，此时，他已经吸取了上次面试的教训，绝不会再管任何闲事。 江小军被面试官带到了一台智能主机前，和吴言的主机相比，这一台要简陋一些。一根粗大的神经纤维管从主机中延伸出来。这根神经纤维管和吴言的相比起来，也相差不少。 虽然一时间，江小军没有看出吴言的水平有多厉害，但是经这番对比，他的装备可是顶级的。 就在江小军要戴上神经纤维管时，他的身体出现了一种近似于条件反射的冲动。 他感到皮肤之下，某种力量正在蓄势待发，一种刺麻的感觉再一次出现在了身体上。 “怎么办！万一又出现……” 虽然江小军在不停地暗示自己，也许所谓的逃逸根本就不存在。可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又令他不得不正视这件事。 “不能再欺骗自己了！”江小军拿定了主意。 他想起了上一次面试时，用笔扎破大腿，用疼痛唤醒身体的那一幕。 “也许，让身体疼痛能管一些用！”他暗自想着，并拿定主意，一旦出现神经逃逸，他就会采取极端的手段，控制它们。 盘算完之后，他心一横，戴上了神经纤维。 和上午面试的虚拟空间网络安全员的岗位相比，人机互联驾驶员不需要那么强的程序编写技能。凭的是体力与经验来对大型机器进行操控，犹如操控自己的身体一般。 因此，总是有人戏称，智能机器人驾驶员，不过就是一群不需要动脑子的体力劳动者。 人机互联的机器人，如果放置在地球上，它们都是一顶一厉害的高手，完全可以取代人，独立完成工作。 但是，进入到宇宙中，在没有大量数据支撑的情况下，再智能的机器，也无法独立工作，需要在人的操控下完成作业。 可是，江小军对以上的观点嗤之以鼻。 真正好的驾驶员，是在不断操作机器的过程中，训练自己的机器，逐步减少神经控制，让机器人能够在不断实践与学习中成长。 驾驶员和机器人不应该是控制与被控制的关系，而应该是搭档。人与机器的关系，和人与人，人与自我的关系是一致的。 果然，新世界公司没有使用模拟器进行测试，而是让应聘者真正地控制位于火星上的大型智能机械。 江小军觉得这家公司真的是挺狠的。这对于从来没有进行过人机互联实操的应聘者来说，是非常难的事情，而天底下又有几个人，真的有机会和机器合体呢？！ 在误打误撞中，江小军已经先行体验过上火星是什么感觉了。虽然那只是一个虚拟空间，但其体验感，并不比实际的要差。 正当江小军为此感到庆幸时，迎接他的依旧是要了命的坏运气。 他与这台位于火星上的机器互联时才发现，此时，火星上突然吹起了飓风。他必须要控制着这台陆空两用运输机，穿越飓风，完成冰块运送任务。 “妈的！这是要搞死我吗？！”他在心中大骂。 这种测试，所遇到的问题完全是随机的。 在江小军之前的应聘者，也许连接的是一台地下采矿机。那么，他根本不会遇到这种情况，只需要按照规定采到相应数量矿，就能完成测试。 而江小军倒了血霉，一上来就面临的是这样残酷的考验！ 火星飓风的威力，是地球上任何一种自然灾害都无法比拟的。火星引力小，大气稀薄、干燥，风一旦吹起，大小砾石会被卷到数万米的高空，并引发全球风暴。 也就是说，江小军所控制的运输车一旦被风卷起，迎接他的，将会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江小军深吸了一口气，倒霉就倒霉吧！他倒的霉还少吗？！ 他心一横，开始快速了解起了这个新伙伴。 这台拥有八个宽轮胎，大箱体，箱体拥有二十厘米厚的保温层的运输车，简直就是个大风筝。 只要风对着大箱体的正面吹，车一瞬间就能上天。 接着，江小军又查看了这辆车最重要的功能，是位于车下方的恒温系统。面对火星极不稳定的气候，恒温系统可以让运送的冰块不融化，以避免运输过程中水在液态下带来的麻烦。因此，哪里坏掉了都行，这里绝不能坏！ 粗略地了解过后，江小军快速扎破轮胎，将车的一个直角对准风吹来的方向，暂时让车不被强风刮跑。 他必须要让车尽量长时间地对抗风，以便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思考时间来想逃生的办法。 逃生的办法……江小军觉得，这个题真的是难透了！ 江小军绞尽脑汁地想着，突然，他想到，既然是运输，这辆车一定有始发地与目的地。 江小军看了一眼导航。 这是一辆从北极高原出发，穿越乌托邦平原，前往位于伊希斯平原边缘，能够起到避风港作用的一处洼地。那里有新世界公司最大的火星项目——伊希斯农场。 再看看天气，这股飓风仅在这数十分钟之内，已经刮遍了整个北半球。 照这么下去，刮个一年两年也是有可能的。 江小军觉得，自己不能一直在这里僵持着。他脑中突然冒出了一个非常冒险的念头：“乘风飞翔！” “在这儿僵持，是被动地等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如果能主动出击，乘风飞翔，没准还有希望。眼下，神经逃逸还没有发作，还能稳定地控制这辆车，可一旦出现神经逃逸，后果不堪设想。与其在原地被动等着神经逃逸出现，不出主动出击！如果能快速到达伊希斯农场，在逃逸出现之前，结束测试，就能全身而退了！” 江小军衡量着利弊，他下定决定，冒险让车飞起。 此时，他想起了一本小说中所描写的，一位老船长在海上风暴中奋力逃生的过程。这与眼下的自己分外相像。 “在狂风席卷的大海之上，海浪汹涌，乌云翻滚，狂风呼啸……在大海中勇敢航行的船长啊！此刻收起风帆吧！仔细地辨认浪扑打的方向，小心地避开旋涡，努力地让这艘破旧的木船，在风暴的夹缝中，驶向安全的避风港……” 他的胸中燃起了战歌：“妈妈啊，我要远航了，去往那满是黄金的富饶之地。在到达之前，我要迈过哈迪斯的地府，九头蛇怪的洞穴。但是，你给了我勇气与力量，我会战胜他们到达彼岸，为你带回来黄金与牛奶！” 江小军在心里嘶吼着这首歌，操控着车子，将它横过来。 整个车身迎来了狂风的痛击，呼啦一下，被吹了起来，卷进了风暴中。 这是江小军第一次置身于火星的上空俯瞰大地。一个个的风暴旋涡，将地表严严实实地盖了起来，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 江小军头皮发麻，浑身是汗。 他将所有的感知设备全都打开。测风、测温、测高度……他需要数据，大量的数据来进行判断。 找到风的切口，从一股风中跳到另一股风中，最终到达目的地。 这非常像驾驶热气球旅行。 在陌生的，情况极度复杂的火星高空，江小军释放出了所有的神经元，希望用最大的力量将这辆车带出危险。 可是，令他万万想不到的是，这并不是他将面临的最大的考验。 此刻，他的神经已经开始顺着神经纤维管进行逃逸…… 江小军感到身体隐约出现了麻木的状态，但是他已经无暇顾及。 正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耳畔： “应聘者江小军，你好！请不要紧张，我是前来接替你的第三驾驶队队长孟宇。这场飓风完全出于我们的意料之外，因此让你面临了这么严峻的考验，十分抱歉！不过你放心，经过多方的评估，你已经凭借非常优秀的驾驶能力，通过了考核。现在，你可以退出测试了！” 江小军大大地松了口气。还算他们有良心，没有让一个应聘者来面对这么严峻的考验。但是，转念一想，他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如果让这女人接手，岂不是白干了吗？！ “让我把它带到目的地再退出！可以吗？”江小军虽然在用询问的语气征求意见，但是多少能听出他内心的不服气。 然而，令江小军没有想到的是，正因为这一念之差，原本可以全身而退的他，将立即坠入万丈深渊。 第十一章 我真的是一个怪物 “应聘者江小军，我是来接替你的第三驾驶队队长孟宇。你已经通过了考核，可以退出测试，请将运输车的控制权释放。” 江小军并没有照做，反而打开了车顶的太阳能板。这像一张巨帆，将车带到更高的空中。 “江小军，江小军……” 此时，江小军已经完全沉浸在了与机器的连接之中，他的神经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不再紧张和害怕，甚至享受这种感觉。 他根本听不进去孟宇的喊话，而是任由神经元电波从身体内逃出，顺着纤维管跑到主机中，又被主机转化成了数字信号，通过无线网络，来到了这具钢铁身体之中，并将这里占为己有。 他已经不再是江小军…… 孟宇根本无法叫醒江小军。职业的敏感度让她立即意识到，危险正在发生。 “安全中心，安全中心，我是孟宇。我检测到，控制运输车的，并不是数据，而是真正的神经元波！请你们赶紧进行严查，是否有不明生物侵入！” “江小军，江小军，赶紧回复我！我是孟宇！” “这里是安全中心，我们无法夺回车辆的控制权，只能强制断开物理连接才可以。但是，一旦断开连接，我们也将彻底失去监控权限。” “现在运输车是什么状况。” “运输车一切正常！它居然能够做到，时时收集飓风数据，算出到达伊希斯农场的路线，这条路线会随着飓风的变化而变化。安全中心对神经控制也进行了扫描，这股入侵的神经元电波，已经充满了运输车的身体，能够很好地控制它。” 听到这一切，孟宇陷入了沉思。 除去这股不明神经元电波不谈，此刻，运输车不仅没有任何危险，反而非常安全地朝着目的地飞去。 以目前的状况，驾驶队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能力保证，接管过运输车之后，可以控制它安全着陆。 想到这里，孟宇做出了决策： “安全中心，我是孟宇，先保持现状，让这股不知明的神经元电波继续操作吧，我们进行严密监控。” 这也许是人类历史上，第一辆乘着火星风暴旅行的运输车。 它就像一叶扁舟，在汹涌的风的浪潮中航行。 火星的风极快，风中夹杂着尘土与砾石。如果说江小军控制着的运输车也有旅伴的话，那就是这些尘土与砾石。 在火星上，即使是这样大的飓风，它的威力也远不能和地球上的相比。由于空气稀薄，风的力量要小很多。 孟宇静静地追踪着运输车的动向。它完全按照运算出的路线行驶，甚至比在路地上跑还要安全。 这令孟宇感到无比震惊。这样的驾驶能力，即使驾驶队里最有经验的驾驶员，也无法比拟。 只是，她还不清楚，到底是谁占据了控制权。 是这个叫江小军的应聘者吗？还是真的有异星生物？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能等运输车安全到达目的地之后，才能弄清楚了。 经过一天一夜地飞行。 运输车终于到达了位于伊希斯平原边缘，一处由大岩石风化所形成的避风港。 这里有目前世界上最大的正在使用的人类建筑——伊希斯农场。 车刚一落地，针对运输车控制者的调查便展开了。 “安全中心，现在可以夺回控制权了吗？” “不行！车子已经完全被那些未知的神经元控制了！还是不知道它的来历。” “江小军现在怎么样了？” “孟宇，你好，我是周杉妮医生。江小军的生命体征一切正常，只是他似乎陷入了昏迷之中！” “似乎……是什么意思？！” “我现在无法确认，他是否对他的身体还有控制能力……” “周医生，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我的建议是，强行切断江小军的神经纤维管，然后将他送去医院进行全方位的检查。” 听到这样的建议，孟宇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此刻切断神经纤维管没有任何的问题，只是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心头。她隐约地感觉到，这个叫江小军的应聘者不简单。 “嗯……” 孟宇犹豫着……最终，她不得不下决心。 没有证据表明，是江小军在故意搞破坏。如果那一股神经元电波和他没有关系，断开连接是正确的选择。 “好吧，周医生，请切断江小军的神经纤维管吧！” 孟宇的话刚一出，一个声音便在他们的耳边大喊了起来。 “不行，不能切断他的神经纤维管，一旦切断，他会死的！”这是吴言的声音。 孟宇取下了戴着的神经纤维管，解除了自己的人机互联状态，站到了吴言的面前。 “吴言博士，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小军是一名超级神经逃逸者，此刻，他的神经元电波通过神经纤维管进入主机，并以数据的形式被送到了火星，附着在那辆运输车上，并完全控制住了它。” “你在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不管怎么样，请一定不能切断神经纤维管，在神经元电波回到他的身体之前，不能切断神经纤维管，否则，江小军会死在这里！” 吴言说的这一切，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没有人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也没有人知道该怎么拯救江小军。 这时，跟着吴言来到这里李露西开口说道。 “我有一个办法……” 众人立即将目光投向了李露西。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怀好意地讪笑： “让火星上的人给运输车接上弱电，电击附着在车上的神经元。我来控制主机程序，引导江小军的神经元回到这台主机里。只要回到主机中，我们就可以用上次弱电击的方式，将他的神经元击回身体……” 孟宇敏锐地捕捉到了李露西话语背后的深意。 “你的目的是什么？” 李露西压根不想跟孟宇对话，她直面吴言： “想救他吗？你一定是想救他的！而且，你救成功过！” 吴言的脸色大变。 “如果这次我帮你把他救了，你和他都要配合我，完成我想要做的事！” 此话一出，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住了。 大家虽然不知道，李露西口中所说的交易到底是什么，但是吴言的态度直接决定着江小军的生死。 吴言握紧了拳头，他闭上了双眼，沉默了一会，然后猛地睁开眼睛，朝着李露西点了点头。 “你答应了的啊！那咱们开始救人吧！” 在孟宇的协调之下，在伊希斯农场主管汉克博士的指挥下，几个技术人员给这辆运输车接上了弱电。 李露西坐到了连接主机的显示器前。 大家做好了准备。 此刻的江小军完全沉浸在与机器的合体之中。他被一种强烈的欲望裹挟着，不断地壮大着自己的神经元，企图全面地包裹这台运输车。 他还没有从上一次行动成功的喜悦中清醒过来。他期待着还能操控这台运输车去完成更大型的任务。 他已经完全忘记了那个从柳花街逃出来，吃尽苦头找工作，想要在中心城立住脚跟的平凡青年。也忘记了，此刻站在地球上，新世界公司的测试间里的那一具身体。 随着汉克的一声令下，江小军感到一阵刺痛。 这让他想起了什么……是的，他不是一个怪物，他不是一个被时代所改造的怪物。 又一声令下，他的身上传来了更强烈的刺痛。 他是谁？现在在哪里？将要去往何方？ 又一声令下，这一次，电击打的疼痛令他畏惧。他快速地放开了那些钢筋铁骨，想要离开这里，回到不让他难受的温柔乡里去。 一次次地击打，使得他一次次地逃跑。 此时，他看到了一束光，也许那是他应该去的地方吧。江小军没有多想，便朝着光的方向一路奔去。 “江小军！江小军！你醒醒，醒醒！”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是谁的？阿龙的？不是！他想不起来这是谁的声音！ “江小军！江小军！你的神经逃逸了！” 这一句话猛地警醒了江小军。 在面试之前，他就提醒自己，一定要警惕，不要重蹈覆辙，可是自己怎么会再一次深陷其中呢？！ “江小军，你听好了，李露西在用程序引导你的神经元电波回到你的身体里。一定会非常非常地痛，你要做好准备！” 吴言的话刚落音，江小军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痛袭遍了全身，他第一次因为疼痛而大叫了出来。 这样的折磨所换来的是他的身体有了反应，他的手可以动了！ 江小军猛地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果断地朝着自己身上，那些不会致命的地方划去。 手臂、大腿、后背……一刀刀地划着。 身体的疼痛令神经元电波快速收缩，它们本能地回到了身体里。 终于，江小军睁开了眼睛，大喊一声： “我回来了！” 吴言忙将神经纤维管从他的身上取下。 周杉妮招呼护士将江小军抬到了急救床上，大家忙着给他止血。 江小军立即要被推出新世界公司岗位面试测试间，前往医院。当他路过孟宇的身边时，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我已经通过面试了，对不对？！我可以入职吗？” 孟宇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已经通过了面试！你们不能反悔，而且，我救了你们的运输车……” 为了安慰江小军，孟宇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先去医院吧，这些事我来协调！” 江小军从孟宇的笑容里看出了一种难以企及的希望。看来，正如吴言所说，他根本就不可能得到这份工作！ 第十二章 签下了一份风险未知的合同 江小军躺在透视仪上，能穿透人体细胞的射线，在他身上来回扫动，不放过每一个地方。 周杉妮、吴言和孟宇静静地站在显示器前，认真地盯着屏幕看着。 “这样根本没办法检查出来任何问题，得查基因序列才行。”周杉妮担忧地说。 吴言摇了摇头，他知道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这些。 “他是目前第一例可以直接证明，人的神经会进行逃逸，且神经具备自我控制力的案例。他此刻面临的最大麻烦不是查出逃逸的原因，而是要想一想，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对待他。” 周杉妮自然知道吴言在说什么。 作为一名常年研究神经科学的医生，这门学科之下，蕴藏着无数的生意，每一类具有商业行为的现象，都将快速进行研究投放。 于是，她长吸了一口气。 “你有什么办法先掩盖一下他的症状吗？要不然，他可能很难走出神经互联测试实验室……” 听到这里，吴言沉默了……看来，周医生的想法和他的不谋而合。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也有责任。如果一开始，他就没有把江小军赶出实验室，而是坚定地阻止他去面试。 如果那个时候他再决绝一点，也许江小军不会走到现在这般光景！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此刻，如果他再不忍心，还在犹豫，江小军也许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吴言握下定了决心： “我要跟江小军谈一下！周医生，孟宇，你们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我和他谈话的事！” 知道其严重程度的周杉妮与孟宇默默地点了点头。 当江小军走出检查室之后，吴言将他拉到了一个绝对没有摄像头的角落，异常郑重地跟他说： “我就开门见山地跟你说了！现在我有一个办法能抑制你的神经逃逸。可一旦接受，你将会面临无尽的痛苦，除非你不再做出任何神经互联的举动，包括佩戴神经元芯片。” 此刻，江小军已经全然知道了刚才在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此时他并不知道神经逃逸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 “可是我不明白，即使我是神经逃逸者又能怎么样？” “神经逃逸是神经系统的一种新的形态，至少今天从你身上所展示出的力量来看，它非常有价值。” “你的意思是，有人会利用我来开发什么新的产品，让每一个人都能进行神经逃逸的能力？” “会不会具体到某一类型的产品或者举动，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会成为一个研究工具。你知道神经实验活体吗？” 江小军点了点头。吴言继续说： “当有一天，巨大的生意要求人要快速地生产和迭代神经体验的时候，人们发现，最有效率的作法是，直接在人的身体上进行实验，有钱人就会买没钱人的命，来做这件事。这是一个最最简单的道理。” 江小军沉默了。吴言又继续说： “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掩盖你身上神经逃逸的症状。别的事情，以后再说。” “要怎么掩盖？！” “为了检测神经元电波的发生机制，我在自己的身体里装过纳米机器人，它们会找到我的神经元，并且对它们进行监测。我打算在这些机器人身上加入一项功能，只要发现神经元出现逃逸的现象，它们会释放微电波来击打这些要逃逸的神经元，抑制它们的逃跑，然后再把这些纳米机器人注入你的身体里。” 江小军觉得很有道理，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可以啊，那我需要给你多少钱？我……没有多少钱……” “你不需要我给钱，但你要承担一个严重的后果……” “是什么？” “只要进行神经连接，并且一旦发生神经逃逸，你就得忍受电击的疼痛。目前，我也不知道这样的疼痛会有多强烈，你能不能忍受，会持续多久……” 江小军提着的心，一下便放了下来。 “我还以为什么呢，不就是疼吗！从中午在你的实验室逃逸开始，我就一直被电击，各种强度的疼痛都忍受过，无所谓，我能承受。” 得到了江小军如此肯定的回答，吴言沉默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次人体神经实验，他将要在江小军身上做着和他父母所承受的那样的实验，这是正确的吗？！他犹豫了！ “怎么了？你反悔了？我可以给你钱的，不过要等我工作以后了，咱们可以打欠条。” 吴言说出自己的担忧。 “事实上，这也是一次人体神经实验，和你父母所经历的‘硅-神经’接口的性质是一样的……” “哎哟，我发现你们这些搞学问的就是想得太多。你不是说了吗，如果我不掩盖我的神经逃逸症状，我就会被当成小白鼠，拉到实验室里供他们开发研究，最后没准搞出一个什么黑科技，然后应用到所有没钱没势的人身上。既然这样，还说什么实验不实验的，就算是要在我身上实验，那也要做啊，谁叫我就是那个逃逸者呢！只能说，我活该倒霉！” 江小军此话一出，吴言大为感动，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这么豁达！ 见吴言依然沉默，江小军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脯，立誓道： “这样吧，我可以写一份保证书，如果后面出了任何问题，我都不会找你的麻烦……” “不，不，只是，我觉得你很勇敢……” “嗨，不是我勇敢！而是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选择。我才二十岁，可是现在命运告诉我，我几乎无法在这个时代生存……，凭什么呀？！哪怕让我试一试也行呀，我现在就想要一个试一试的机会。” 江小军的语气中并没有半点沉重，一切都像理所当然。 然而，吴言知道，这一切都任何一个人来说，都不容易。 为了尽快给江小军装上带有弱电击力的纳米机器人，他将吴言带到了自己的车上。在没有任何人可见的环境下，为他注射了包含数亿个纳米机器人的针剂。 江小军感到似有数以万计的蚂蚁从身体上爬过一般，很快一切恢复平静，再无异样的感觉。 江小军的情况，很快便被新世界公司，驾驶大队的总队长王莉莎得知。 她想要确认，这一名在面试测试中表现得极度优秀的应聘者的真实情况，如果真如传言所说，新世界公司一定会将这名千载难逢的超级神经逃逸者收入囊中。 在周杉妮医生的配合下，在医院的神经互联检测室内，在纳米机器人的抑制之下，他们没有检测出江小军有任何的异常。 江小军和普通人一样，有着正常的身体结构，神经元发送机制也无任何异常。 这令王莉莎非常吃惊，她所听到的传言并非是这样的，而是说这一名应聘者的神经可以自由逃逸，并以极强的控制力进行星际驾驶。 她看过江小军驾驶运输车的监控视频，她为一辆车可以乘着火星的飓风，进行全球飞行而感到无比震惊。 可是，现在怎么会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呢？！作为一个职场老手，她立即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不过，不管其间发生了什么，她觉得，有一件事情是她马上应该做的，那就是立即录用江小军，和他签入职合同。 “可是，他在面试中出现了重大的失误，他夺取了控制权，并没有按照要求归还！”孟宇不想要这个年轻人卷入到王莉莎的算计当中。 “孟队，这些事你就不用管了，我心里有数。”王莉莎轻轻一句，便驳回了孟宇的阻拦。 孟宇知道，此时她无力做什么。 孟宇的话引起了一旁江小军的注意。若是不明白其中的原委，江小军一定会误会孟宇在为难自己。然而此时，已经知道他的特点暴露在有利可图的人面前，他随时有被人利用的风险，他便理解了孟宇的苦心。 于是他站了出来：“谢谢孟队的好意，这份合同我会签的，如果能和孟队成为同事，是我的幸运！” 孟宇满眼都是担忧地看着江小军。吴言在她的身后拍了拍她，示意她不用太担心。 江小军从王莉莎手里接过了手机，准备签下电子版的用人合同。 正当他要签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个身材矮小，头发一丝不苟，西装笔挺，皮鞋锃亮的男子推门而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漂亮的秘书。 “等等，别着急签！江先生，请你先看看我们的合同，再做决定！” 房间里所有的人都看向了他们。 “我是黎明到来公司，梦幻乐园人事部的主管，鉴于今早江先生在安全员测试中的优秀表现，以及非常正义地提醒我们，有黑客对测试进行干扰的正直举动，我们以高于行业的薪资水平，聘用江小军先生，成为梦幻乐园虚拟空间的安全员。” 王莉莎立即脸色大变，她万万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陈咬金！ 而更令江小军感叹的是，他是一名超级神经逃逸者的消息，早已经不胫而走，大家都来试探他。 “谢谢你们，但是成为星际间智能机器人驾驶员才是我的毕生追求。”江小军并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他回绝了黎明到来公司的人事主管。 而那名人事主管将一份合同递到了江小军的面前，脸上露出了讪笑： “江先生，看完合同再做决定也不迟啊！” 江小军看到了醒目的薪资待遇，那个数目是他这辈子也没曾想到过的，只要他签下这份合同，买房买车，财富自由，迎取白富美，那都是分分钟的事情！ 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他们用这么一大笔钱套住他，这事必然不简单。 “谢谢你们的赏识，但是，我已经确定了自己想要进入的公司，以及想要与之共事的人……”说着，江小军将目光投向了孟宇。 自打从柳花街出来后，江小军觉得自己一步错，步步错，而他唯一做对的事情，也许只有这件。而他的直觉告诉他，做对的这一步将对他的人生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黎明到来公司的人事主管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等等，江先生，如果您对薪资不满意，我们可以再谈，不过，请您先不要这么轻易地做决定，要知道您一旦签下合同，会对您造成巨大的损失。” “有些损失是看得到的，而有些要付出的代价是看不到的，却得用一生来承担！我做好决定了，我决定成为一名星际间智能机器人驾驶员，成为一名像我父亲一样的人！” 江小军签下了新世界公司火星项目驾驶员的录用合同。 第十三章 终于成为了一个普通职员 江小军成为了新世界公司星际间智能机器人驾驶大队的一名普通的驾驶员。 阿龙拿着破旅馆的免费肥皂，把江小军那一件满是血污、汗渍的白衬衫搓了又搓，洗了又洗，又把那条被撕破的裤子缝了一下。 江小军穿上之后，反而更像逃难似的。 他和阿龙只得把带来的衣服全部翻出来，勉为其难地凑出一身可以穿去职场的衣服。 见他们这么惨，阿龙拍着江小军的肩膀，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些话，希望能鼓励他。 “兄弟，不要想七想八的，好好工作，好好挣钱，挣了钱拿回去孝敬老妈！这样就ok了！” 如果那一切都不曾发生的话，此刻，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工作，江小军觉得现在一定是一个非常兴奋的时刻，说不定他会把所有的钱拿出来，和阿龙去吃一顿好的，或者干点什么更疯狂的事，来好好发泄一番这种兴奋的情感。 但是，万事没有如果！他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变得如此之复杂，他入职这件事，也变得不那么纯粹之后，原本应该有的兴奋，快乐，以及对未来的美好憧憬，通通被冲淡了。 江小军觉得，他所称之为理想的东西，已经开始发生变化，而它将朝着什么方向而去，他也不知道。 “我去上班了，你打算做什么？”江小军转了个话题问阿龙。 阿龙想了想：“我也想要去找一份工作。看到你为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拼了命的努力，浑身都是伤痛，我还挺羡慕的。我也想找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然后狠狠地拼一把……哎，只不过我还不知道我想要做什么，我能做什么……” 听了阿龙的话，江小军被感动到了，没想到自己这个鸟样，居然激励了这个吊儿郎当的阿龙，他竟然也想要努力。 冲着阿龙的这份心，江小军觉得自己吃的苦，兴许还有一丢丢的用处吧。 于是，江小军拍了拍阿龙的肩膀，既鼓励阿龙，也在鼓励自己： “我们都加油，我呢，好好地工作，多多地挣钱，争取下个月咱俩能从这个地方搬出去。你呢，好好找工作，找一份喜欢的工作。咱俩都能在中心城过得越来越好。” 江小军穿着那一身凑出来的搭配十分奇怪的衣服来到了新世界大厦。 再一次来到这里，江小军的心情已经大不一样了。 他一步步地按照入职说明来做，先是来到新世界大厦一层大厅，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专门处理人事档案的机器人。 “欢迎江小军先生成为我公司的一员，您任职的岗位是智能机器人驾驶员，期待您在我司成就更好的自己。您的工位在73层，您的上级是特级智能机器人驾驶员孟宇，她会为您安排具体工作。” 接着，另一台机器人将一套入职用品交到江小军面前。江小军草草地翻了一下，里面有一张工卡，一套工作服，一张员工神经元芯片。 看到工作服，江小军长舒了一口气，他终于有一件还算适合的衣服来掩盖内心的疲惫与担忧。这件衣服也难得给了江小军一点点内心的温暖与依靠。 江小军抱紧了所有物品之后，机器人又说道： “物品的使用方法可以在入职须知中找到，入职须知已经发到了您的邮箱，请查阅。现在您可以前往73层的智能机器人驾驶队报道了。” 江小军说了声谢谢，准备要离开这里，可是一转身，看到空荡荡的大厅，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走。 机器人似乎读到了他的困境，从它的眼睛里射出了一束红光，指向江小军的前方：“电梯间在那个方向，祝您一路顺风。” 不过，江小军并没有朝电梯去，而是找了个洗手间，换上新的工作服。 接着，他坐上了速度极快的电梯，朝着73层而去。 江小军走出电梯，73层的景象令他大吃一惊。 近五米层高的空间内，包含着一幅秀丽的古代江南美景。 墙壁上，配合3d立体投影，一股股水流像是从远山中流出。 使用增强现实技术制造出来的巨大的树木似乎生长在地上一般，延伸至看不到头的天际。 过道用鹅卵石铺成，形成了森林小径的景观。 江小军沿着过道朝指示牌所指的方向，朝着驾驶室走去。 在这片溪水绿林中，分布着休息区、茶水间、洗手间、会议室、工作区、体能训练区等区域。 这里的员工统一穿着工作服，有的匆匆走过，有的低头忙碌。透过会议室的玻璃可以看到里面开会的人激情澎湃地讲述着什么。 江小军只顾着看眼前的景致，居然迷了路。 突然一个声音在他的身后叫住了他。 “江小军！” 江小军的余光扫到了一个身影，那个身影异常熟悉。 他想起来了，是面试的时候所看到的那个奇怪的身影。他一度怀疑是李露西。 此时再看时，这个身影并没有再躲避，而是堂堂正正地站在了自己面前。 这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面试测试那一天，一直在帮自己的第三驾驶队队长孟宇。看来当时，她早早地便关注他了。 “江小军，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江小军见孟宇的胸前贴了一个名牌，上面写着“特级智能机器人驾驶员孟宇”。能够见到行业大神，江小军的心中泛起了激动之情，更让他感到开心的是，这位大神一直在帮助自己。 “那天真的非常感谢你，要是没有你，我现在应该会非常惨。” 孟宇莞尔一笑：“我和吴言是老朋友，他提前告诉了我，有关你的事情，安全起见，我过去看了一眼而已。如果要谢，还是谢吴言吧。” 接着，孟宇便带着江小军前往他所在的驾驶室。 “王莉莎，王队，你见过了的。她把你安排在了我的队里。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从今天起，放下过去，以全新的自己投入的工作中来。” 江小军为之一振，他确实需要放下昨天的自己，现在他已经抑制住了神经逃逸，完全可以成为一名普通的新员工，安安心心地做一名普通职员应该做的事。 他们走到了一间大型办公室门口。孟宇领着江小军推门而入。 孟宇继续介绍道：“第三小队加上你，目前一共是五人。主要工作是通过人机互联前往火星进行水资源开采任务。” 江小军一边听着，一边打量起了驾驶室： 这里分为两个区域，一个是工位区，一条近三米的长桌上放置着五个屏幕，屏幕旁边堆着文件、私人用品以及一些绿色植物。长桌旁放置着五把长椅。 工位区里还摆放着咖啡机，零食等休闲用品。 另一个区域是驾驶区，那里并排安置着五个接入站。 接入站的上方，自天花板上垂下细细的神经纤维管。这条神经纤维一直延伸到驾驶室外，与外面的大型智能主机相联。 此刻，三名驾驶员正站在接入站，头部连接着神经纤维，垂手而立，双目紧闭，正在进行人机互联。 孟宇见江小军的目光不停地撇向接入站在三名驾驶员，于是领着他走近接入站，进一步向他介绍： “他们正在进行人机接入训练……” 孟宇指着另外空着的两个接入站：“靠近他们的那个接入站是你的，最外侧的那个是我的。” 江小军听着，点了点头。 “如果你想看训练实况的话，戴上神经元芯片就可以了。”孟宇继续说道。 提到接入神经元芯片，江小军的心还是紧张了一下。他被警告过，作为一名超级神经逃逸者，即使戴神经元芯片都有可能出现逃逸现象。 当然，他也知道吴言在自己的身体里注射的纳米机器人，只是他还没有测试过，它们是否有用。 此时，孟宇突然提及这件事，还是会让他本能地感到紧张。 孟宇似乎看穿了江小军的心理，于是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鼓励道： “没事，我相信吴言，也相信你，试一试吧。”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江小军知道自己迟早要戴神经外接设备。他咬了咬牙，戴上了神经元芯片。 令江小军感到吃惊的是，他并没有感到任何的异常。神经没有再出现躁动，也没有出现令他神往的舒适感及沉溺感。 就像平常一样，只是戴上了神经元芯片而已。 他瞬间便放下心来。 随着神经元芯片的接入，江小军的大脑进入到了一个虚拟空间中。 他的新同事们正在进行训练。 此时的虚拟空间中，正在刮着极其剧烈的沙暴。 在纷飞乱滚的尘石中，江小军隐约地看到了一辆大型吊装机、一辆中型运输机和一架小型探测器。它们正在苦苦挣扎，尽全力不被沙暴吞灭。 接着，孟宇的声音传进了江小军的耳朵里： “江小军，这个场面你一定非常熟悉吧。是的，这是一场火星风暴，和你面试那一天所面临的相比，要小很多。第三驾驶队的三位同事，正在练习如何在风暴中保护自己操控的大型机械。” 江小军当然知道火星风暴，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熟悉。那天可怕的经历瞬间钻入了他的脑海中，他的身体立即紧张了起来。 他不停地告诉自己，镇定！镇定！今天的自己和昨天的自己相比，已经不一样了，他已经不再是一个超级神经逃逸者！ 第十四章 枪打爱出头的职场菜鸟 待江小军适应了这个虚拟空间之后，他将更多的注意力投入到了同事们的操作上。 他发现，大型吊装机躲在大岩石的后面，中型运输机在地上挖了一个浅坑洞，躲在其中，小型探测器四肢紧抓地面，使身体尽可能地贴向地面，不被风刮跑。 江小军的耳边又传来了孟宇的声音： “江小军，既然你面试过黎明到来公司梦幻乐园的安全员岗，你一定体验过他们的虚拟空间，对吧！现在，我们训练所用的虚拟空间，与你当时面试时所用的是一样的。通过人机互联，将意识投入到设定好程序的虚拟空间里，来进行练习。只是，我们的神经纤维管要比任何神经外接设备都高级一些，它对脑部及身体感知的增强力非常强烈，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而此刻，江小军戴着的是神经元芯片，身体对环境没有任何的感觉。 他想要试一试孟宇所说的更高级的神经纤维管，于是便说道：“我可以接入吗？” “可以，按照操作流程，请你站到属于自己的接入站，将神经纤维管戴到头顶。” 按照孟宇所说，江小军小心翼翼地站到了接入站，手拿起了神经纤维。 此时此刻，他对这一切感到既新奇，又充满期待。对于这份工作的热爱又涌上心头。 他将神经纤维管贴向自己的后脑勺处。 他感到细小的纤维管一碰到皮肤，纤维触角便将皮肤牢牢地抓住，并探进皮肉之中，产生刺麻感。 孟宇调出了一台挖掘机供江小军接入。 那一种熟悉的感觉再一次涌现在江小军的身体之上，他像控制自己身体一般，开始控制起了这台有着巨大铲臂的挖掘机。 只是这一次，除了控制，他的身体并没有再出现逃逸感，他长舒了一口气。 江小军刚适应这种接入，他的面前又跳出了一个程序面板。 孟宇的声音再次响起： “江小军，作为一名智能机器人驾驶员，不能光依靠神经进行控制。我们需要训练机器人，让它们通过不断地学习，来增强自动性。因此，你需要修改机器的原始数据，帮助它进行学习。” 按照孟宇所说的，江小军仔细地看起了后台的参数。 正在这时，巨大的沙暴的冲击力迎面而来，将江小军控制着的挖掘机吹得直跑。江小军不得不绷紧全身的肌肉，全力地控制着机身，却依然不敌风暴。 机身眼看就要被吹起来了，他快速挥动挖铲，狠狠地抓住地面，机身勉强被稳住。 果然如孟宇所说，这根神经纤维管的体验感简直好到爆炸。 江小军甚至能感受到沙子打在脸上的感觉。他不自觉地抬起一只机械臂，想要挡一挡扑面而来的风沙。 “江小军，你的动作太慢了！”孟宇提醒道。 也正因为江小军耽误了逃离的最佳时刻，他和其他三位同事一样，被困在风暴里，不得脱身。 一个较为成熟的声音说：“嗨，又来一个！咱们今天要以这种姿势呆一天了吗？” “孟队，要不然调低一下难度吧！”一个听上去更稚嫩一点的声音哀求道。 孟宇果断地拒绝了这样的要求：“训练与实操是同等要求，你们在火星执行任务时，火星环境会配合你们吗？！” 一个带着绝望情绪的声音响起：“啊……，那怎么办啊……一直被沙子打，被风吹，好烦啊！” 此时，已经看出个大概的江小军，心里生出了一个办法，他也没有多想，便跟大家说道： “我观察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好的避风港。目前我们唯一的解决方案是把三台机器绑到一起。固定死之后，盯好机器不被损坏，静等风暴过去。” “哥们，你这法子我们都能想到！问题是，怎么把三台机器绑到一起？你看看我们这距离，有难度啊！”那个稚嫩的声音说道。 江小军接着又说：“咱们想办法去吊装机兄弟那边，他那附近有一块岩石，勉强能避风。然后可以用吊臂把我们绑到一起，再用机械臂扎到地里，做成一个地桩。这样，我们就可以安全地撑到风暴结束。” 那个稚嫩的声音又说话了，他的声音中明显有不满：“行不行啊？万一一动，都被吹走了呢？” 江小军鼓励道：“如果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比较成熟的声音说：“哎，试一试吧，伙计们，不然太难受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在江小军的鼓励与策动下，大家终于不只顾与风暴缠斗，而是分出精神头来想办法汇合到一起。 这时，吊装机朝江小军控制的挖掘机甩来一个钩子，只是铁绳太短，根本够不到江小军。 江小军忙说：“兄弟，甩给运输机！运输机兄弟，你有什么可以甩到我这里的吗？我用挖铲够你。” 这时，那个稚嫩的声音插了进来：“你们可别忘了我呀！我的身体太轻了，马上要被吹跑啦！” 江小军转动挖掘机的摄像头，看到了身后不远处，在风中摇晃的小型探测器。 刚才说话的正是这台探测器。 于是，江小军将挖铲从土里拔出来，甩向小型探测器。可是挖铲臂不够长，够不到小型探测器。 正当江小军懊恼时，小型探测器突然松开抓岩石的爪子，机身迅速被狂风吹了起来，朝着江小军的方向猛冲过去。 原来小型探测器想要利用风向进行移动。这种操作非常危险，一旦对风向没有判断准确，很容易卷入乱风中，被吹得不知所踪。 “兄弟，抓住我！”小型探测器大叫道。 江小军挥舞着挖铲，一把兜住了小型探测器。 大家欢呼了起来！ 但是这一操作也使得江小军失去了平衡，挖掘机被狂风吹得直跑。 江小军忙伸出一只小型机械臂将探测器装进了储藏室内，然后再次挥动挖铲砸向地面，想要固定住机身。 挖铲与地面摩擦，火星四溅。 等机身稳定，江小军再操作挖铲，甩向运输机。 运输机用抓手抓住了挖铲，吊装机用吊钩钩住了运输机，大家朝一个方向努力。 终于，三台机器汇合到了一起，躲在大岩石后，紧紧地捆绑住。 大家将各自的机械臂、勾爪深深地扎到了地里。 江小军打开了防沙布，挡在众机器面前。就这样，他们对抗着飓风，静静地待着风暴结束。 正当他们完成全部操作时，风突然停了下来。江小军陷入黑暗。 一个系统声响起：“本次练习结束，请大家退出帐号，摘下神经纤维。为避免出现头晕、呕吐等症状，请稍作休息再做剧烈运动。” 这是江小军来到中心城之后，进行的所有神经互联里，唯一一次没出现过神经逃逸的。他此刻的心情之复杂，难以言表！ 在孟宇的催促之下，江小军这才取下神经纤维管，走出接入站。 此时，三位同事已经站到孟宇的面前。 “这次大家通力合作，配合度，完成度，超出了之前所有的训练，得到了最高分。大家的训练成绩会记录在案。江小军第一次训练就得到了最高分，希望以后继续努力！”孟宇表扬道。 大家纷纷鼓起了掌。 见江小军的任务完成得不错，孟宇想要趁这个机会将他介绍给大家。 “这位是江小军，我们组新到岗的驾驶员。” 江小军礼貌性地和大家挥手打招呼。 孟宇又指站在她的左前方的同事介绍：“李冠达。” 江小军向他点头示意：“刚才驾驶的是……？” “小型探测器，我的优点是灵活性强。”李冠达笑着说。 江小军回想起了刚才小型探测器放手一搏的景象，不禁赞叹道：“刚才的判断力与勇气真的超级赞！佩服！” “哟，现在年轻人都这么会说话的吗？！口才好，能力又强，现在的小孩真的是厉害啊！过两年该升上去当领导了吧。”站在江小军右侧的同事冷言冷语。 江小军已经听出话中带着的并不友好的态度。他默默地忍了下来，没有回应。 这时，站在李冠达与挑衅男子中间的同事，朝江小军伸出手来：“江……小军，小军，对吧？很高兴认识你，刘青松，刚才控制的是运输机。” 刘青松的发言消除了马上就要紧张起来的气氛。江小军忙握了手说：“你好！” 接着，刘青松拍了拍刚才冷言冷语的同事：“他叫张驰，嘴有点毒，不过他人很好的。刚才你也看到了，他主动向我伸出吊臂，绝对是可以信任的好伙伴。”说完，刘青松又转向张驰说道：“是不，驰哥？” “哎，刘青松，你可别误会啊，我没别的意思。组里来这么能干的年轻人，不是好事吗？！以后绝对是挑大梁的大人物呀！”这个张驰并没有买刘青松的账，依旧带着不友好的语气。 江小军结结实实地吃了一记枪打出头鸟的苦头。他刚入职就抢风头，太过强烈地显露出了自己的能力，这是职场大忌！ 孟宇看出了同事间的暗斗，她用一种异常严厉的语气警醒大家： “我们是一个全新的团队，需要磨合是非常正常的，但是最终成为一个团结的驾驶队，是我们所有人的目标。大家要尽量站在团队的立场上想问题，在商讨、纠正、推进、继续商讨的过程中，完成任务。一个人优秀不代表什么，一个团队的优秀才是更重要的……” 此刻，江小军好不容易被唤醒的热情，又被结结实实地泼了一盆凉水。他的心情坠入了谷底。职场怎么会是这样啊！ 第十五章 在这里混，简直太难了 一天的工作终于结束了！ 江小军感到无比疲惫，骨头都要散架子了。 只是这种疲惫并不来自于工作本身，而是来自和同事的相处。 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和新同事相处。 那个性格活泼，看上去什么事都不往心里去的刘青松，冲着哥几个大声地说着：“哎，新同事来了，一会咱们喝个酒呀！拉近拉近关系。” 看上去不谙世事的李冠达起身呼应：“好哎，好哎，我知道一个超级棒的酒吧，嗨得很！” 听了两人提议，江小军眉头微皱，心里却叫苦连天。眼下，和同事们破冰这件事，是他遇到的最难的事情了。 可是，现在要是拒绝，看上去似乎也不太好。正在江小军犹豫，左右为难时，刘青松和李冠达相互使了个眼色。 之后，刘青松拉住了正准备下班离开的张驰。 李冠达则去拉江小军。 “一起去嘛，一起去！”刘青松嬉皮笑脸地拉着大家，朝公司外走去。 他们来到了中心城区最热闹的酒吧街。 能来这种火辣的地方，又凑齐了人，刘青松有一些兴奋：“男人之间，没有什么事是一顿酒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两顿！” 这令江小军觉得更加别扭。他接受不了用酒来解决问题，如果他今天真的做错了什么，直接说就好了。但是，他也不觉得今天他做错了什么！ 都快要到酒吧门口了，江小军推辞道： “其实我不喝酒，要不我还是不去了，我想早点回家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没想到，这话一出，张驰对他的不满变本加厉：“你以为你是谁啊？谁求你来了？还不是你自己走到这里来的啊！装什么装！” 四人之间的氛围立即落入了冰点，刘青松接着打圆场： “刚才，孟队说什么啦，我们是一个全新的团队，需要磨合是正常的，最终成为一个团结的驾驶队，是我们所有人的目标。一个是新同志，一个是老同志，新同志没有工作经验，就应该向老同志多多请教啊！难道，你觉得以后的工作就能顺风顺水啦？！老同志也应该明白，在以后的工作中，总得和新同志合作，没有人会希望有个搅屎棍总在身边坏事吧？！所以，今天这顿酒，可以说是非常重要的！” 江小军立即向刘青松投去了佩服的目光！刘青松看着吊儿郎当的，但是想问题比自己成熟多了。 不理解归不理解，作为新人，他确实要和大家搞好关系。 他决心把这顿酒当成工作的一部分。这难道比拿笔扎自己大腿还要难吗？！显然不是！ 于是，江小军一咬牙，不再说什么，跟上了大家的脚步。 他们进入的酒吧名叫“澜漪坊”，这里有一款名叫“一夜香”的酒，闻名整个中心城。听说，哪怕只是闻到它的香味，就能让人快乐一整夜。 江小军刚走入酒吧，就被增强现实的特效灯光晃得睁不开眼，强劲、迷离的音乐令他感到头晕目眩。 刘青松将他拉到了事先预订好的卡座中，点了“一夜香”，准备开喝。 就在江小军忙着职场应酬的时候，阿龙却还在大街上徘徊。 他在中心城已经转悠一整天了，连个端茶倒水，洗碗收垃圾的活都找不到。 一天没有吃饭的他，此刻已经饥肠辘辘。但是那些有头有脸的快餐店，一个普通汉堡的价格都高得要命，他根本吃不起。 他拖着沉重的双腿，灵魂早已因为饥饿而魂飞魄散。这时，一股熟悉的香味从街角传来。 “炒面！”阿龙立即两眼放光。 他寻着那香味，绕过了几个破烂的巷子，在一群流浪汉聚集点附近找到了这家炒面摊。 这里真的太诱人了，一个巨大的火灶里，熊熊烈火呼呼地冒着，火上一把大铁锅上下翻颠，锅中油呼呼，香喷喷的面，随着锅的翻腾而跃起，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掂大勺的是一个粗壮的大汉，双手早已经不再是肉肢，而是金属制成的义肢。大概是义肢太便宜，没有触觉，那大汉直接伸出两根铁手指，从锅里捞出了两根面条，丢进嘴里尝咸淡味。 随着那大汉吧唧嘴，阿龙也忍不住咽了口水。 那大火灶的旁面，放置着数十张油腻腻的折叠桌。几个浑身散发着穷酸味的食客坐在桌前，呼啦啦地往嘴里塞面，吃得十分满足。 阿龙再也忍不住了，他走到了火灶前，大胆地问： “面，多少钱一碗？” 老板看了一眼阿龙，不屑地回答道：“你有多少钱啊？有多少钱吃多大碗面！” 阿龙掏兜，从兜里拿出十块钱。这还是早上江小军塞到他衣兜里的。 老板到了阿龙的窘境，头也不抬地说道：“一块钱只能吃素，二块钱能放一根淀粉肠，五块钱有精肉肠，十块钱有虾和蟹黄。” 听了老板的介绍，阿龙的眼睛立即放出了光，忙递上去一块钱：“我要一碗素面！” 阿龙的举动令老板感到有些吃惊，因为中心城里的穷人，很少会这么花钱。他们往往是兜里有多少就花多少。像阿龙这样的，知道把钱一瓣掰成两瓣花的，几乎没有。 老板朝一旁桌上放着铁盒努了努嘴：“放那里面吧！”铁盒里堆满了一块两块的零钱。 阿龙轻轻把钱放到了盒子里，转身找了一张没人的桌子，坐了下来。 终于能填饱肚子了，阿龙的心情也明朗了起来。不过，一想到明天还得挨饿，阿龙好不容易变好的心情，又沉重了起来。 他不禁喃喃道：“难道，这个地方连个干体力活的工作都没有的吗？！” 兴许是阿龙的声音有些大，被坐在邻桌的老头听到了。 老头搭讪道：“小伙子，你刚来这里吧！在中心城，人是没有资格干体力活的，那些是便宜的机器人干的工作！” 阿龙朝老头看去。 那老头披着一件似乎是塑料袋粘成的披风，一头稀疏的长发，黑发中夹杂着白发，看上去颓废沧桑。一张瘦尖的脸，面露阴沉的神色。 作为洗浴二代，阿龙也算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人，但见到这样邪气四溢的人，还是头一次，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老头见阿龙脸色变了，又接着说：“你想挣钱是吗？我倒是有办法！” 阿龙一听是老头可以介绍工作，脸色马上大变，也不再害怕了。此刻，只要有钱挣，即使眼前这人是黑白无常，阿龙也会跟他搭关系，攀人情！ 于是，阿龙立即朝老头点头，忙倒了杯水，递到了老头面前。 老头冷笑了一声，没有接水，继继说： “一会你跟我走，我介绍的工作很轻松，挣得也不少。”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阿龙几乎要开心地跳起来。 这时，阿龙那碗一块钱的素面端上了桌。老板似乎很是同情阿龙，在面上加了半块淀粉肠。 老板听到了那老头的话，一把将面甩到了阿龙面前，他眼含凶光地看向老头，而说话的口气，明明是针对阿龙的： “年轻人，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工作轻松，挣得也多的好事？！别天天惦记着天上掉馅饼，小心掉个坑下来，把你埋了啊！” 老板摆明了要坏老头的好事，那老头也不在意，他冷冷地说： “对于有些人来说，我把他卖了，是在救他。” 而一旁的阿龙全然没有听进去两人的对话，他被那半根淀粉肠，以及天上掉下来的工作冲得头脑发昏，认为光明的前途就在前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性命即将交待在这个凶狠的老人手中。 此时，“澜漪坊”内，四名驾驶员已经喝了有一阵了。 这款名叫“一夜香”的酒果然名不虚传，它口感轻盈，喝到肚里之后，会带来一种轻飘飘的感觉。 刘青松、张驰和李冠达三人，一杯一杯又一杯，沉浸在“一夜香”的快乐中，开心得前仰后合。 很快，他们就抱到了一起，左一句哥又一句弟，好像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仨最亲一般。 江小军没怎么喝，还算清醒。既然都来了，该办的事还是要办。 趁大家都在酒意中，江小军端起一杯酒，冲着张驰举了起来：“驰哥，今天是我入职的第一天，如果说错了话，做错了事，还请多多担待。我先干，您随意！” 说完，江小军把杯中酒一口闷下。刘青松用胳膊肘杵了杵张驰，示意这情，得领才行。可张驰依旧态度冰冷，并不正眼看江小军。 年纪最小的李冠达挺同情江小军的，于是便替他打起了圆场： “哥，我觉得小军今天也没做错什么……，不就是撑了个头，帮我们完成了训练吗。” 话说到了这里，算是把扎在张驰心里的那根刺给挑着了。 “刘青松，李冠达，今天你俩在这里给这小子说好话，我其实没什么意见。但是，等月考核的时候，他压过你们一头，你们可别酸！今天的训练，就他有能耐，我们都完成不了是吗？为什么都不动，呆在那里啊？！因为大家知道，在这样的风暴里，唯一的做法就是等，耗着。为什么大家没有聚到一起？因为那样要承担被吹走的风险，按兵不动才是最保险的，代价最低的！凭什么他一上来，啊，出了一个主意，凑巧成功了，训练最高分就是他的了啊！这公平吗？！” 此话一出，刘青松和李冠达都沉默了。 江小军也总算明白了张驰对他不满的终极原因了。换位思考，如果他站在他们中的任何一位的立场来看今天这件事，都会烦自己。 今天的训练，江小军因为逞能，使得同组的队友获得了训练的低分，以及使他们被领导认为能力不及一个新人。 而事实是，他们原本的策略并没有任何问题。 认识到这一点，江小军也明白了，职场不是一个随随便便想做什么，就去做的地方，稍不留神就会牵连到别人。他这个职场菜鸟，根本想不到这些问题。 于是他举起酒杯，连罚了三杯。 “哥几个，我明白了，我真的没有想过要伤害到你们的利益，以后绝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原本，江小军以为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误会就能解开。可没想到，张驰拿起了自己的外套，狠狠地甩了一下，对刘青松和李冠达说： “你们非要组这酒局，搞这种虚假的同事感情，要我说，确实多余！哥几个长点心吧，迟早要被他坑！为你们的绩效和评估多操点心吧！记住，他是来卷你们的，不是来跟你们谈感情的！” 接着，张驰又狠狠地对江小军来了一句：“死菜鸟！”说完，便离开了。 李冠达似乎被张驰的话戳中，败兴地拿起了自己的外套，也打算离开：“哎，青松，今天到此为止吧，我也想要回家了！” 江小军被这个场面弄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觉得，张驰彻彻底底地误会他了。 好在，刘青松并没有甩手离去，反而安慰他： “哥们，别往心里去！在公司，有些话不能直说，有些事要边看边做……嗨，其实我也没资格教你，反正，嗯，忍忍就好了！一会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迎接新的工作……” 江小军很感激刘青松，不过他的心情已经丧毙了，他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他也不知道明天要怎么过…… 第十六章 成为了神经实验活体 阿龙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那碗香喷喷的素面，咂么着嘴，接着又细嚼慢品地吃完了那半根淀粉肠。他满足地摸了摸肚子。 “吃饱了可真幸福啊！”阿龙不禁感叹道。 此时，老头站了起来，走到阿龙面前：“吃饱了的话，我们就上路吧。” 阿龙听了这话，有些莫名其妙：“上路？上什么路？要去哪里？” “挣钱啊！这个炒面摊只在晚上开，你明天白天不是还要吃饭吗？！不挣钱，你不还得饿一天肚子吗！” 听老头这么一说，阿龙才恍然，确实如老头所说，是这么回事！ 阿龙虽然和老爸铁木朗开着一家养生馆，也算得上是个商二代，但是日子过得也只是温饱，算不上富足。 在老爸的保护下，阿龙从来没有缺吃少穿过，无忧无虑甚至有些顽皮地长到了这个岁数，他从来没为明天担忧过。现在，居然要操心明天的饭在哪里，他突然有些心酸。 既然眼前出现了一个这么难得的机会，不如跟老头去看一看，没准就挣大钱了呢！ 老头推着一个购物车，车上放着一些废弃的零件，带着阿龙朝更偏僻的街区走去。 阿龙粗浅地打量了一番那购物车，里面装着大概是从垃圾堆里捡到的机器人零配件，还有一些淘汰的义肢零件。 看到这些，阿龙不禁在心里嘀咕了起来：这老头自己都在靠捡废品为生，怎么就知道那些轻松又挣钱的工作呢？如果真的有这样的工作，他自己为什么不去？为什么要捡废品？ 那老头似乎看透了阿龙的心思，一边带着他往前走，一边开始说服他，要让他死心塌地地跟自己走： “在这中心城里，活得最惨的并不是你这样，没有什么本事，只有一身力气，却又找不到力气活的年轻人。而是像我这种的，已经老得不行了，就连卖器官都没有人要的老废物！” 阿龙听了，心紧了一下，不禁向老头投去了怜悯的目光。但是，他心里立即又警惕了起来： “你不会是要带我去噶腰子吧！” 老头听了，居然哈哈地笑出了声来： “年轻人，看来你是真的什么也不懂啊！现在，谁还往自己的身体里装这些死得快的肉质器官啊！全部都是人造金属的，这些不会出现排异，使用时间长，护理起来容易，最重要的是，便宜！浑身上下都换上，也不过十来万，谁都能换得起。” 听到十来万这个数，阿龙不禁吓得吐了吐舌头。自己连一碗五块钱的荤面条都吃不起，十万块的人造器官，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他不禁双手抱到了胸前。虽然老头说，这里的人看不上肉身，但这身肉好歹是妈生爹养的，不用花钱，最好还是保护好，用到老吧！ 老头见阿龙警惕心已经消除，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又继续说道： “年轻就是好啊，还能有资本给自己谋个未来。我这种老废物就已经没有未来了，只能靠回收垃圾过活！没准哪一天倒在街角，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阿龙听得心里不落忍，拍着胸脯说道： “老头，你放心，你给我介绍挣钱的活，我指定不会忘了你，等我有钱了，给你养老。” 听了这话，老头凶狠的目光里，流露出了一丝丝的哀伤，与几乎无法察觉的善意。 他叹了口气，看了看阿龙。他有些动容了，不过很快，他又坚定了自己的目标，带着阿龙继续朝前走。 他们来到了一条商业街的后面。 这里小发廊林立，粉红色的招牌闪着妖娆的光芒。小发廊与小发廊之间，还参杂着几家小诊所，以及修理人造肢体的铺子。 几个满是纹身的壮汉抱着披红挂彩的女子，在门口又亲又摸，看得阿龙脸一阵红一阵白。 老头将阿龙领到了一个小门脸处，这里没有挂霓虹灯，因此显得格外黑暗，像一张张着的黑色巨口，要将人一口吞掉一般。 一个身材性感妙曼的女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她仅穿了一件遮住上身与下体的小布片，五颜六色的头发十分吸引人。 见到这般光景，阿龙直往后退，小声地对老头说： “你是拉皮条的吗？我不干那事，我没有钱！” 老头将他往那女子怀中一推，冷冷地说道： “别想歪了，你跟他走，一会就能挣到钱啦！” 老头的话刚落音，那女子便拉住了阿龙的手，用男人粗矿的声线说道： “想什么呢，赶紧走吧！不是要挣钱吗！” 阿龙着实吓了一跳，明明是个女人的样子，声音却是男人。阿龙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身体，不噶腰子，噶别的地方，他也受不了啊！ 于是他忙掏出手机，想着万一遇上点什么事，赶紧给江小军打电话求救。 这个长相是女人，声音却是男人的人，带着阿龙来到了一个房间内，这里有一个像胶囊一样的舱室。 一个肥硕，浑身雪白的胖子，坐在舱室外的沙发上，一边嚼着薯片，一边看着阿龙。 “躺进去，戴上神经纤维，一晚上一千块！”白胖子结结巴巴地说。 阿龙暗自嘀咕：还有这等好事？！戴上神经纤维，在这里躺一晚，就有一千块…… 他狐疑地将头探到那胶囊舱内打量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他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不像是个杀人分尸的地方，于是，他决定为了这一千块，冒一次险，于是钻进了舱内。 当他接上神经纤维之后，阿龙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虚拟空间之中。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个空间是一个处于暗网中的危险空间。 阿龙虽然不懂这些东西，但是今天晚上的遭遇令他感到疑虑重重。 就在进入虚拟空间的一瞬间，他还是留了个心眼，将自己所在的暗网空间地址发给了江小军。 此时，他还不知道，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将救他一命。 江小军从“澜漪坊”出来时，他喝下去的那几杯酒的酒劲开始上头了。也许是糟糕的心情在作祟，又或者他的特殊体质，他止不住地想要吐。 这样狼狈的样子，也不是第一次了，江小军趴在垃圾桶前，大吐特吐了起来。他的心情糟糕极了！ “为什么每次我碰到你，你都在吐！”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江小军的身后响起。 他抹了一把嘴角的污秽物，转身看向了说话的这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黑客李露西。 “不乐意看就别看呗，我也没求你看！”江小军不耐烦地说道。 “看来，这份新工作也不怎么样吗！瞧你喝得这德行，没比入职前好到哪里去！不然，你辞职，跟我一起干啊，保证没这么多事。” 江小军不乐意搭理李露西。他不接话，打算马上逃走，躲得远远的，眼不见不烦，耳不听为净。 可是，还没等他站直，已经醉得头晕目眩的身体，一歪，朝地上倒去。李露西先是一惊，然后忙上前一步抱住了江小军。 一股淡淡的幽香钻进了江小军的鼻孔，他只觉得脸贴到了一团软软的，暖暖的东西上面。江小军自觉太冒犯，忙推开李露西，努力地站直了身体。 李露西为缓解尴尬说道：“你说你，不能喝还喝那么多！”。 就在这个时候，江小军的手机响了。 他摸索着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可是他醉得实在有些厉害，手一滑，手机掉落到了地上。李露西只觉得好笑，明明已经狼狈得不成样子了，还在这里硬撑。 她帮江小军捡起了手机，不经意间，她看到了阿龙给江小军发过来的虚拟空间的地址，她感到无比震惊。 “江小军，我小看你了啊！你怎么还跟卖神经实验活体的人有联系啊！” 江小军一头雾水。 “什么？活体什么？我不明白。” 李露西将手机举到了他的面前，冷笑道：“这个地址是暗网里，专门用来测试神经木马程序的，去这里测试的人，都是做神经实验活体的人，就跟试药，卖器官差不了太多！” 听到李露西这话，江小军后脊梁骨瞬间冒冷汗，酒也醒了大半。他一把夺过手机，仔细地看起了这条信息。 “是阿龙，阿龙进了这个空间！” “阿龙？一直跟着你的那个傻小子？他是把自己给卖了吗？” “现在该怎么办？报警！还是赶紧去这个地方找到他！” “报警？！在你报警这工夫，他测试的木马程序就能要了他的命！你也根本找不到这个地方，这个虚拟空间在暗网，查不到实际位置。” “那该怎么办！怎么救他，怎么救啊！” 江小军慌神地大喊了起来。 “急什么！”李露西喝住了江小军，“我们立即接入这个虚拟空间，叫阿龙退出来，并且要他告诉我们线下地点，或者叫他离开那线下地点，应该就能救他。” “接入，那我们现在就接入！” “妈的，你现在喝酒了知道吗！你醉成这样，接入这种虚拟空间很危险的！” “我没事，我连神经逃逸都不怕，接入一个虚拟空间怕什么的！” 李露西彻底被江小军打败了，她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于是，她找到了一间离他们最近的旅馆，开了一间房，准备进入阿龙提供的那个虚拟空间，将阿龙唤醒，从而将他救出。 “我得再提醒你，这个虚拟空间是用来测试一种非常危险的电子神经病毒的，这种病毒叫神经木马程序！我们进入到空间之后，不能碰任何东西，一旦触碰任何程序，我们也会感染木马！我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叫醒阿龙，记住了吗？” 江小军郑重地点了点头。 李露西打开电脑。两人戴上了神经元芯片。李露西破译虚拟空间的密钥，江小军先行进入到了空间中。 就在进入的那一瞬间，江小军只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白茫茫，空荡荡的世界。 正当他打量着这里时，一张妖艳美貌的脸在他眼前闪过，他忙闪身躲避。 他谨记李露西说的“不要碰任何东西！” 接着，又有许多张形态各异的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在其中快速寻找阿龙：“阿龙，你在哪里？！阿龙？” 突然，一个声音从一片白茫茫中传来：“兄弟，你来啦！我在这里呢……” 江小军寻声望去，一个巨大的浴缸正悬置于虚空当中。 浴缸里躺着一个浑身有着巨大肌肉块的人。这个人被细沙般软软的粒子包围，发出无比爽快的声音。 为了进一步确认那人到底是不是阿龙，江小军跑了过去。果然这个人就是阿龙！他躺在细沙里，脸上浮现着享受与快乐的表情。 见阿龙这副样子，江小军心里一急，便要伸手去拉他。 “不要碰！”李露西的声音响了起来，江小军忙把手收了回来。 “你先盯住他，别让他跑了，我试试看能不能让程序停止。” 李露西这么一说，江小军只能不停地呼唤阿龙，企图将他唤醒：“阿龙，离开这个空间，把神经外接扯掉，离开这里！阿龙……” 阿龙丝毫未动，嘴里嘟嘟囔囔：“来啊，来啊，一起嗨啊……” 这些粒子似乎可以感知人的意念，它们随着阿龙的情绪起伏，蠕动。很快，它们像沸腾的水，咕嘟着，冒起的泡泡愈来愈大。 阿龙转过头，冲着江小军邪魅一笑：“来啊，来啊，一起嗨啊……” 江小军心急如焚，如果不能触碰阿龙，他还有什么办法把他叫醒呢？！ 第十七章 这一吻，救了我的命 江小军好歹也是面试过虚拟网络安全员的人，对于一些基础的安全知识还是懂的。 但是此刻，他也没搞明白，一个小小的神经木马，怎么会这么厉害！ 陷入了绝境的江小军，努力地控制住了内心的焦急，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问李露西：“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神经木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露西一边寻找这个虚拟空间的破绽，一边答道： “木马程序的底层逻辑是什么啊？你想想？……是远程控制计算机，对吧！一直以来，就有黑客想要把这种可以进行远程控制的计算机木马，应用到神经元芯片上。通过感染电子神经元，来反向控制人的意识。原本我以为，这种病毒一直停留在理论研究的阶段……，没想到已经有人开始偷偷地进行测试了！” 听完李露西的话，江小军浑身冒冷汗！此刻，他正亲身经历着世界的黑暗面，并对其束手无策。 随着这个木马程序在阿龙身上不断测试，那些像沙子一般的粒子，不断地钻进阿龙所在的那具虚拟的身体里。 江小军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而看到这一幕的李露西，在虚拟空间之外大叫道：“妈的！这玩意儿还真厉害，应该是已经进入到了阿龙的神经元里了！江小军，你小心点，要是被人发现你闯了进来，就麻烦了，肯会让你感染，顺便测试一波传播力。” 李露西的嘴像开了光似的。 她的话刚一落音，那个浑身粘满了粒子的巨型阿龙，便从浴缸里站了起来，朝着江小军露出了邪恶的笑容，幽幽地说道： “有人闯进来了，让我来感染他，试一试病毒的传播力。” 说着，阿龙便迈出了浴缸，朝江小军奔过来。那些粒子则像他身上的皮屑，随着他的行动一拥而出，又四处散落。 江小军霎时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跑啊！快跑！”李露西大叫了起来，“阿龙已经被木马控制了！他要把病毒传播给你！” 听到李露西的提醒，江小军并没有动。他站在那里，看着阿龙朝自己跑来，他不想丢下他独自跑掉。 他的脑子快速地转着，企图要找到两全的方法。 “这已经不是你的好基友了！快跑，不然一会我也救不了你！”李露西拿江小军一点办法都没有！ 江小军还是一动不动。 那可是阿龙，是和江小军一起逃离柳花街的伙伴，是给江小军缝裤子的人，是把唯一一身还能见人的衣服让给江小军，让他体体面面去面试的死党。 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江小军就不会放弃救他。 这时，江小军脑海中萌发出一个念头：如果和阿龙拥抱，就能接触到他的身体，没准能把他唤醒呢！应该要试一试！ 想到这里，江小军大喝道：“李露西，我要抱住阿龙，然后尽量地唤醒他。不到万不得以，不要拔我的神经元芯片！” 李露西一听，立即火冒三丈：“你这是找死！” 可看到江小军坚定地站在那里，要拥抱阿龙，她又好气又无奈。江小军又轴又倔，想要阻止他，简直就是白费口舌。 而她眼下着急要做的是，找到这个虚拟空间的主人。只要能找到人，就有办法叫他们放人了。 虚拟空间分为公共空间与私密空间。公共空间一般都会有nft认证，很难造假。私密空间又分为有nft认证与无nft认证，无nft认证的空间，则绝对不可以放到任何一个开放性网络中来的。所有的一切，都出于安全考虑。 但是，在暗网中，这一套规则是无用的，这里只有一种虚拟空间，那就是违法空间。因此，想要通过正规方式找出空间的来源，是不可能的。 资深黑客李露西顿生一计。 她要在这个空间里装上爬虫病毒，把空间的信息抓取出来。然而，想要让这个空间感染上病毒，需要让使用者点击带有病毒的链接。 李露西便以自己为诱饵，将病毒植入到进入空间的申请邮件中。她料定这个空间使用者，一定会点击这封邮件，毕竟，他们想要测试的是神经木马的传播力，那么多一个人进入，测试样本就会多一份。 这可是花钱都买不来的大好事。 果然，使用者发现有人要进入虚拟空间，立即点击了申请邮件。李露西很快便进入到了空间中。而令这个空间的使用者想不到的是，在他点击李露西的邮件的同时，爬虫病毒已经悄无声息地进入到了空间的后台，开始爬取所有的信息。 而另一边，已经完全被控制住了的阿龙，朝着江小军冲去，要将木马病毒传染给江小军。 就像江小军所说的，他并没有躲避，而是一把抱住了阿龙。 “阿龙，阿龙！我是江小军，赶紧摘掉神经外接设备！听到了吗？！”江小军急迫地叫着阿龙。 可还没等江小军回过神来，附着在阿龙身上的粒子，已经沿着江小军的手臂，朝他的身体爬来，并扎进了他的皮肤…… 江小军立即感到身体一阵刺麻，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难道是神经逃逸要发作了吗？！江小军心里有些忐忑。他开始担心，这些想要控制神经元的病毒，在遇到一套原本就有自主意识的神经系统后，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很快他便得到了答案。他的神经系统异常强烈地抵抗起了病毒的入侵，甚至想要借助病毒的传播媒介进行逃逸！ 他身体内的纳米机器人也很快地捕捉到了两种异动的元电波，它们开始对江小军的生物元电波与病毒的电子元电波进行弱电攻击。 江小军的身体之内，肌肤之下的神经网络之中，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痛！ “啊！”他大喊了起来。 他的身体像是被千万枚细针在反复地扎着，令人欲生不能欲死不能。 此时，阿龙似乎被江小军的痛苦所影响，恢复了一丝丝的清醒： “小军？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小军见阿龙在和自己说话，顾不上疼，忙跟他说： “阿龙，你听说我，你现在中了神经木马，快点，拔掉神经外接设备，或者告诉我，现在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听了江小军的话，阿龙茫然地愣了一会，才又说道：“外接设备？我在哪里？这些是什么？……” 还没等江小军继续问话，阿龙再一次被木马程序吞没。江小军只看到一个被粒子包裹的庞然大物站在他的面前，分不清到底是什么。 江小军伤心地大喊了起来：“阿龙……” 正在江小军为阿龙感到悲痛之际，他发现身体内的神经元，不顾纳米机器人的追捕，沿着木马病毒所提供的媒介，朝着身体之外，逃逸而去。 这时，李露西终于通过了爬虫病毒，抓取到了空间所有的信息。她只看了一眼主代码的编写逻辑，就知道这个空间的归属。 “又是那帮人！死胖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接着，她拨通了一个电话。 接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坐在阿龙躺着的胶囊舱外的那个白胖子。 “哟，是西西大美女，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啦？！” “死胖子，害人害到我头上来了，你现在用的这个神经实验活体，是我哥们儿！赶紧把他放了！” “啊，你哥们？！你哥们怎么沦落到这地步了？！唉，我哪知道你这么大号的人物，还有这样的穷亲戚啊！” “少废话，马上放人！” 正在他们谈话之际，白胖子的手机突然报起了警。 他打开一看，那个困住了江小军和阿龙的虚拟空间，已经被江小军的逃逸神经占领，失去了工作能力。 白胖子忙跟电话那头的李露西说道： “我的姐姐，我的奶奶，放人就放人，犯不着把我吃饭的家伙给砸了啊？！” “什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你看看我的空间，都成什么了！” 李露西这才发现，江小军的神经再一次逃逸了出来。 她大叫了一声：“不好！”可是此时，她的身边没有吴言，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助江小军抑制住神经逃逸。 接着，她灵机一动，跳到江小军的身边，打算摘下他太阳穴处的神经元芯片。 哪知此时，江小军逃逸的神经元，已经将芯片牢牢地吸附在了他的皮肤之上。强行摘下，只会连皮带肉一同扯下。 李露西于心不忍，她赶紧给吴言打电话求助。 吴言告诉李露西，在没有设备的情况下，只能通过刺激江小军的身体，来唤醒神经对身体的控制意识，将逃逸的神经元召唤回来。 以前，江小军用笔扎腿的方法，起到的就是这一作用。 听罢，李露西看到放在床头上的一支笔。她拿起来，便朝着江小军的大腿扎去。可是，笔尖刚碰到大腿的皮肤时，她心软了，下不去手。 以残害身体为代价，来召回神经元，总归不是个好办法。可是，又还有什么办法能刺激到他的身体呢？！ 刚才喝醉的江小军倒入自己怀中的一幕，突然浮现在了李露西的脑海之中，她想到了一个办法。 她趴到了江小军的身上，将自己的柔唇对准了江小军的嘴，轻轻地吻了上去。 在吻的作用下，江小军的身体里涌出一股热血，浑身燥热而沸腾。大脑被一股巨大的愉悦感击中，注意力全都聚集到了这股愉悦感之上。 他逃逸的神经也被这股愉悦感吸引，快速地收缩回了身体。 江小军猛地睁开眼睛，发现李露西正与自己热吻。他感到了沁甜的嘴唇与舌尖在自己嘴上游走。 他快速地恢复了理智，蹭地坐了起来。两人的额头狠狠地磕在了一起，双双疼得龇牙咧嘴。 江小军忙摘下神经元芯片，下了床，逃到了书桌旁，气氛异常尴尬。 李露西揉着自己被磕红的额头，觉得很是没趣。 “真是个呆子！” 刚回过神来的江小军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又猛地大声问道： “阿龙呢，还没把阿龙救出来呢，你把我拉出来干吗？！” 李露西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自己救他，可是连句谢谢都没落着。他只顾自己那点事。 “你的好基友找到了！一会就能回来！”李露西冷冷地说。 然后，她起身下了床，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一会你结一下房费！” “啊！可是，我没钱呀！” “什么？！你逗我啦！让我干事，占我便宜，还要我出开房的钱，你要不要脸了还！” 望着李露西离开的背影，江小军感到非常地无辜。 他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交了房钱。 接下来，他该怎么办？他手里还有刘玉玲托阿龙带来的钱。 他实在不想用，可眼下又没有别的办法。 他决定先和阿龙见面，问清事情的缘由再作打算。 另一边，阿龙被白胖子恭恭敬敬地从胶囊舱中请了出来。白胖子从一堆钱里点了一千块钱交给阿龙。不过，当他想到，阿龙是李露西的人之后，又多点了五百递到阿龙的手里。 阿龙异常的欣喜，快速地将钱塞到了衣服的最深处，一蹦一跳地从那间幽暗地房中出来，朝着他和江小军所住的破烂旅馆走去。 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他似乎全然不知。 第十八章 危险的时刻即将来临 阿龙揣着那一千五百块钱，欢天喜地地回到了破烂旅馆。迎接他的却是江小军的那一张臭脸。 “你疯了吧，居然去做神经实验活体！你知道那玩意儿会要人命！”江小军暴跳如雷。 阿龙从怀里把钞票掏出来，“哗啦啦”地在江小军面前甩动，甚是得意地说， “不冒点险，能挣到这么多钱？人要有点想象力，胆子不要那么小！” “先不说这种事对身体的伤害有多大，你知道什么样的事情会给现金吗？只有那种非常低级的违法行为才会给现金！花这钱的时候，人家都会看不起你！” 这话激起了阿龙心底的愤怒与委屈，“你就是看不起我做的事，看不上我挣的钱呗！你了不起，能当上智能机器人驾驶员。就算今天没钱，明天，后天，下个月，明年，你总会挣到钱的，而且只会越来越有钱。而我呢？我找了一天的工作，没有任何的机会，我只能吃一块钱的素面。我不知道机会在哪里，希望在哪里……我甚至掏不出明天的饭钱！” 房间里的气氛坠入到了冰点。 江小军的心被狠狠地扎了一下。和对待同事们一样，他并没有站在阿龙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只想自己应该怎么做…… “我们只要坚持到我发工资那天，情况就能缓解！”江小军的语气柔软了下来，他希望能安慰到阿龙。 可听到这样的话，一向开朗的阿龙更难过了：“小军，你是你，我是我，你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并不代表我有。我和你来到这里，也希望可以靠自己的力量站稳脚跟。但是我不如你，我什么都不会，也没什么能力，我不知道要靠什么才能活下来……你说我惨不惨！” 江小军沉默了，此刻，他站在这里对于阿龙来说，就是压力。 “你不能这么看待自己，我相信你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过得越来越好，但是在这之前，不能做违法的事，不能做伤害自己的事。我希望我们兄弟俩，能平平安安地来到这里，能够带着荣誉回到柳花街……” 江小军说完这话，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这些话里确实有着美好的愿望，但是却没有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境。 对于阿龙来说，这些话听上去很空，很空。 这时，一声巨大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江小军忙去开门。 给江小军办理入住的花臂汉子站在门口。 “你们的房间还续吗？时间已经到了喔，要续的话要先交钱！” 江小军窘迫极了。昨天晚上交完和李露西开房的费用之后，他身上就没有钱了。 “我需要续这个房间，但是钱的话，可不可以宽容我两天，等我发了工资我会都补上。”说着，江小军忙从口袋里翻出了自己的工作证。 “我是新世界公司的智能机器人驾驶员，因为刚工作，所以手头有些紧，我保证下个月一定会补上这笔钱！” 花臂汉子脸部的横肉轻蔑地抖动了一下，不屑地说， “要么给钱，要么马上搬走，一会我还能把这个房间挂到网上！” 这时，阿龙从那一堆钱里抽出了几张，递到了汉子面前。 “再续一个月的，等小爷们有钱了，就从这个烂地方搬走！” 汉子的鼻孔里喷出了一个“哼”字：“现金！你也有资格看不起这里？你先看不起你自己吧！” “少废话！这钱，你还没资格拿！”江小军护着阿龙，没好气地对花臂汉子说道。 接着，他把自己的神经元芯片和骨骼机器人拿了出来，递到了大汉面前。 “这两样东西应该能顶个十来天的房钱，你先拿着。到时候我再想别的办法给钱。” 阿龙有些不忍：“兄弟，这个机器人可是你的比赛奖品，你最重要的东西……” “嗨，我不能花你的卖命钱，我也不想花我妈的钱。至于这些东西，无所谓啦，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去赢……” 听了他们的对话，花臂汉子脸上露出一脸的嘲讽之情。他接过了江小军手里的东西，叮嘱道：“就十天！” 当他转身离开时，他特意拿起了江小军的神经元芯片，眼中满是贪婪。 “你那块芯片原来的价格，够在这里住一年的了！”阿龙惋惜道。 江小军并不在意，只要能够帮他们度过眼前的难关，这点代价不算什么。 再次叮嘱阿龙不要再去进行神经实验之后，江小军要去上班了。 上班对于江小军来说，是另一件让他感到沮丧挠头的事。 走到新世界大厦门口，他努力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迈着沉重且坚定的脚步走了进去。 他来得有些早，办公室里还没有其他的同事。 他为大家泡上了咖啡，又收拾了垃圾桶，然后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开始在心里盘算，一会大家来了，自己要怎么做怎么说。 可是，还没等到同事们到来，孟宇便先行推门而入，用非常严肃的口气询问江小军： “你又出现神经逃逸了？早上，吴言给我打了电话，叫我提醒你小心。如果这次，你暴露在了大家面前，我们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你依然要面对不可预测的危险。” 听到这里，江小军把昨晚发生的事，大致跟孟宇说了一遍。 孟宇沉默了。这时，门外出现了脚步声与聊天的声音。大约是同事们到了。 孟宇只得赶紧说道：“今天不要做任何的互联操作，下班之后，去吴言那儿想办法。” 听了孟宇的话，江小军的眉头皱到了一起。在同事们走进驾驶室的最后一刻，孟宇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这次实在是控制不住的话，你考虑一下要不要换个工作，我可以帮你找一找更适合的，不需要进行神经互联的工作。” 孟宇的话刚落音，李冠达、张驰和刘青松便推门而入了。一瞬间，驾驶室里的氛围变得复杂而诡异。 张驰看到了桌上的咖啡，但是他并没有领情，直接端起杯子，将咖啡倒掉。 李冠达似乎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他虽然没有倒掉咖啡，但是也没有喝，将它轻轻地放到一旁。 只有刘青松依然支持江小军，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嗯，香得很！辛苦小军啦！” 江小军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接着，大家便开始准备今天的工作。此时，孟宇对大家说： “今天的工作，江小军不参加，他暂时不进行任何互联。你们照常执行今天的任务。” 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刘青松快速地看向江小军，只见他脸色阴沉地坐在自己的工位上，一言不发。刘青松忙走到他的身边，小声地询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江小军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停止人机互联，对任何一个驾驶员，不论他是新人还是老人，都不是一件好事。 看到这种状况，即使对江小军大为不满的张驰，也忍不住走到孟宇面前，询问是怎么回事。孟宇闭口不谈原因，只是叫张驰要看好江小军，千万不要叫他做任何的人机互联。 不过，令江小军感到一丝欣慰的是，他被宣布不可以人机互联之后，同事们似乎不再那么针对他，对他的态度有了大大的缓和。 但是此时，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了，他站到了去与留的十字路口。 他当然不愿意离开，这是他拼了命才得到的机会，可是如果想要留下来，他又应该要做什么呢？ 正在江小军拼命的思考这件事的时候，另一件将会给江小军与孟宇巨大压力的事情来临。 王莉莎推门而入，脸上带着一股神秘莫测的笑容。她侧目看了一眼脸色阴郁的江小军，然后对驾驶室里所有人的说道： “一会，全体驾驶员会通过人机互联的方式，前往我公司在火星最大的基地，伊希斯农场进行参观。在座的都要去，不允许请假。” 孟宇立即警觉了起来，她站起来说道：“江小军今天不能参加！” “哦……原因是……” “他身体不太舒服。” “什么原因？去医务室看过了吗？” “不是很严重，只是他刚入职，又遇到了这种事，所以安排他今天观摩，不进行具体的操作……” “我问的是什么原因，我的意思是，具体是哪里不舒服……而且，我希望江小军来答复我，他作为一个具有独立行动能力的人，应该有能力回答我的问题。” 孟宇顿时语塞。 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江小军。 此刻，江小军紧张得手心冒汗，他看了看伙伴们，然后说道： “昨晚，我和队友去了酒吧，我喝得太多了，早上发现，还是不太舒服。原本想要请假回家休息，但是因为今天是我上班的第二天，孟队的意思是，如果能坚持的话，叫我跟着同事们了解一些工作细节，不需要进行人机互联。” 说完江小军便看向张驰、刘青松和李冠达。 令江小军感到意外的是，张驰居然开始帮他讲话：“没错，昨天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所以青松建议去喝顿酒，破一下冰。毕竟咱们是一个团队，团结是最重要的。” 接着，王莉莎没有说话，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她在思考着什么。 沉默了一阵之后，她才说道：“去医务室拿点药吃！一会登陆火星，江小军，你一定要参加，否则我会认为，你另有原因！这个原因，你必须说清楚！” 王莉莎的话像刺刀一般，一下下地扎到了江小军的心里。 他思考了片刻，以一种异常坚定的语气答道： “没问题，我会参加，并且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这句话，既是说给王莉莎听，又是说给孟宇听。 王莉莎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狡猾的笑容，她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孟宇，然后转身离开了。 张驰忙把驾驶室的门关上。 然后非常严肃地对孟宇和江小军说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吧！” 江小军看了看张驰，又看向孟宇。孟宇朝江小军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他最好不要这么做。 江小军沉默了片刻，然后他做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决定，他要和同事们讲出自己的秘密！ 第十九章 昨天还是敌人，今天变成了伙伴 江小军打算要走出对自己来说，极其危险的一步。那就是告诉同事，自己不能进行任何人机互联的真正原因。 “我是一名超级神经逃逸者！我猜想，王队大概率已经知道了我的情况，只是她没有证据。我猜她想要找到这个证据。” 听完了江小军的话，张驰和刘青松的脸上露出了无比惊讶的神情。 李冠达似乎还不知道什么是超级神经逃逸者，但是此刻他也不敢打断江小军的话，只得静静地听。 “昨晚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原本抑制住了的神经逃逸，又出现了。这是孟队不让我进行人机互联的真正原因。如果在公司发生这样的事，我的处境可能会变得十分危险。” 说到这里，张驰接过了话头： “我们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公司研究明白了你的神经逃逸的发生机制，并且将逃逸控制在有效的范围之内，就会把我们都变成神经逃逸者，从而更有效地进行神经互联……” 不愧是老驾驶员，他很快就推测出了大家尽力隐瞒江小军神经逃逸的根本原因。 李冠达打了个寒颤，“啊，我可不想当什么神经逃逸者！听上去挺可怕的……” 刘青松插话道：“王队突然来这里，要求你必须参加这次星际互联，会不会是想要利用这件事搞你啊？” 江小军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大家谈话之际，孟宇在一旁始终默不作声。此时，她也按捺不住了： “如果现在发生一件非常严重的事，让你能合理请假，就能缓解这次危机！” 这会，李冠达脑子倒快了起来：“比如说，他一不小心，脑袋撞到桌角了，啪！晕了过去……” 刘青松怼了一下李冠达：“在这拍电影呢！这么假，王队看不出来的吗？” 见大家在为自己担心，江小军表明了态度： “我不想逃避，也不想天天提心吊胆。如果那样，还真不如像孟队说的，从此不再从事人机互联的工作！可是，我打心底里不想放弃，想拼命地继续做下去！不管怎么样，我需要时间来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眼下，能够顺利地完成这次星际互联，才能谈以后……” “为什么上次咱们训练的时候，你没有发生逃逸？而昨天晚上你却逃逸了呢？”张驰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大概是，昨天晚上我喝了太多的酒，又中了神经木马，才会出现这种情况！神经木马是关键。” 听到神经木马这四个字，其他三位男性驾驶员几乎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神经木马！” 其惊讶程度，不亚于亲眼见到宇宙大爆炸的发生。 “你怎么会中这种传说中的神仙招数啊！”刘青松简直不可思议。 江小军也只能报以苦笑。 “我的身体中被注入了纳米机器人，来抑制逃逸症状，但是我现在也不敢保证，在刚中完神经木马的情况下，还会不会再一次出现逃逸症状。” 不愧是老驾驶员，张驰快速想到了一个方案：“这样，一会互联的时候，我们进行团队配合。李冠达，你要紧密地跟着小军，不错眼珠地盯着他，一旦出现异常，就快速切断他的神经纤维管。青松，你和我盯紧后台，密切关注各种数据变动。一旦有异常，赶紧找原因，不，也别找原因了，同样迅速切断江小军的神经纤维管。孟队，你去盯着王队，既然她已经有所察觉，那么，一旦有风吹草动，她也会有所动作。如果我们都没有发现江小军的异常，没准可以从王队的异常，来反推我们这边的问题。最终的目标是，一旦有异常，就切断江小军的神经纤维管，不让任何人拿到江小军神经逃逸的证据。” 听到张驰的这一番话，孟宇的脸上顿时舒展开了一些，她不禁地点头： “我同意张驰的主意！” 问题终于有了解决方案，每一个人的脸都渐渐舒展了开来。 刘青松甚至欢呼了起来：“喔吼！第三小队，第一次合力完成任务，大家一定要加油。” 正在欢喜雀跃的时候，李冠达提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小军，我们昨天那样对你，你怎么还会相信我们，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们呢？你不怕我们中的有些人会告密吗？” 江小军听了，噗呲地笑出了声来：“不怕，每一个能够走向宇宙的人，永远不会做出残害同伴的行为。因为，我们体会过极致的孤独，没有人可以独自一人站在宇宙之中，伙伴是我们存在的价值与前进的力量！” 说完这句话，刘青松突然抱住了江小军：“小军，你说得真好，我真的好感动！” 这一抱让江小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这时，张驰突想又起了一个问题，他用异常愤怒地目光看向李冠达：“你说的那个告密的，不会是指我吧！” 瞬间，李冠达的脸变得通红！ “你这个小浑蛋，居然这么看你驰哥！看我怎么收拾你。” 张驰、李冠达、刘青松扭打到了一起。刚才还愁云惨淡的驾驶室内，因为希望的来临而变得有了生机与活力。 坐在桌边的孟宇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江小军也长舒了一口气。 也许，今后，他还是有可能面对不得不放弃这份工作的艰难选择，但是此刻他感受到了一种来自同伴的爱与关怀，他觉得这一趟没有白来！ 伊希斯农场的大名，几乎每个地球人都知道。 它是建在火星北半球伊希斯平原的巨大农场，它的北面是乌托邦平原，那里埋藏着丰富的水矿，它的南侧分别是大瑟提斯高原和第勒纳台地。 一会，所有的驾驶员就要通过人机互联的方式前往火星，参观这个只属于人类的壮举。 李冠达特意给大家泡了咖啡。张驰专门给江小军泡了一杯，悄悄地放到了他的桌上。 此时的第三小队已经发生着难以察觉的蜕变。 随着孟宇的一声令下，大家将神经纤维管接入身体。众人的意识进入了位于火星的伊希斯农场。 就在一瞬间，江小军感到巨大的不适，大腿一软差点跪在了地上，他心里暗自感叹：酒精加上神经木马病毒真的是要人命啊！ 他们以3d粒子投影的形态站在伊希斯农场的休息区内。 第三小队的成员自觉地站到了人群的最后面，江小军看到一片粒子后脑勺，甚为壮观。 他们刚站定，一个陌生的来自火星的声音对他们说：“欢迎来到伊希斯农场！我是这里的主管，我的名字叫汉克。请先到达这里的同事稍微等一等，还有一些同事在路上。人到齐之后，我们就会开始今天的参观。” 寸步不离江小军的李冠达被自己的虚拟身体吸引，惊喜地说， “哇喔，我的身体还可以是这样的耶！” 他伸出一只手，触摸了一下江小军的身体，两个身体的粒子群快速汇聚到了一起。接着，他又将手收回，两个身体的粒子群又快速分开。 李冠达觉得很有趣，用他的粒子身体不停地触碰，玩得不亦乐乎。 见到李冠达走神了，孟宇忙提醒， “大家要谨记自己的任务，不要分神！现在的情况对江小军来说，十分危险。我们的神经正在被一套感受力捕捉系统影响，这套系统会增强我们对外部环境的感受。也就是说，计算机会通过此刻捕捉到的环境数据，来进行某种情感判断。当计算机判断人在看到或听到某种信息后，应该产生一种情绪时，会通过改变神经纤维管的电波释放机制，来赋予人这种情绪……这与神经木马的逻辑非常相似，所以，一定要打起精神来！” 张驰又补充道：“简单地说，就是当你看到麦田时，不管你高不高兴，计算机认为你应该高兴，它就会控制你的情绪，让你感到高兴。” 听了两人的话，江小军立即紧张了起来，这跟神经木马太像了。刘青松忙用手肘杵了杵李冠达，所有的人都提起了精神。 很快，江小军确实感受到了不一样，他很容易被环境所影响，心情变得跌宕起伏。他闭眼平复思绪，一再提醒自己，不要轻易这被程序控制，要平静，平静，再平静！ 很快，汉克博士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欢迎所有的智能机器人驾驶员来到火星，来到伊希斯农场！” 休息室内爆发出巨大的掌声。 伴随着掌声，江小军的内心泛起了一阵喜悦之情。虽然这种情感很微妙，但他还是警惕了起来，提醒自己，不要有任何的变化！ 汉克博士继续说：“开启今天的参观之前，我想要给大家介绍一下，火星发展到现在大家所看到的样子，人类都做了什么，同时也想为那些在改造火星的过程中牺牲的人致敬！人类从第一次登陆火星，到切实地将这里改造成为人类可居住的地方，经历了数百年。而可居住环境的建设，是近二十年才真正有着质的飞跃，时间不长，却有着巨大的成就。” 听到这里，不论江小军怎样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不要被任何事情影响，他发现，自己依旧无法控制地从内心泛起了感动。理性的控制已经起不到作用了。 汉克博士又说：“一件划时代的事件，需要大家铭记。二十多年前，由黎明到来公司主持开发，斥巨资，搭建了星际网络系统。然后通过人机互联，进行火星改造。当时人机互联技术非常落后，驾驶员们需要通过外科手术，在脑部植入神经接口，才能接入纤维管。那是人类第一次星际人机互联。人类对于火地达到最远距离时，人体承受的真实功率还没有切实的数据做支持，只有推测。即使给足了保障，还是无法确定，4亿公里的距离究竟会发生什么。最终，造成了两名驾驶员牺牲，一名驾驶员伤残。现在，请大家为当时牺牲的前辈默哀一分钟。” 听到这里，江小军发现，自己的心里又莫名地涌现出了自豪之情。 这绝对不可能是自己真实的情感，作为第一代驾驶员的儿子，这件事除了愤怒与伤痛，不可能再有别的情感。 接着，当他看到大家都闭上眼睛，默哀了起来时。他居然也不自觉地也闭上了双眼，也想为逝去的英雄们默哀。 江小军从内心深处涌现出了厌恶之情。他确定自己在被感受力捕捉系统控制着，他开始极力反抗这件事。他的内心开始郁积。 感受力捕捉系统的控制与他的理智形成了巨大的冲突，他的身体之内，一种力量在慢慢地集结。 与以往神经逃逸的症状都不一样，没有人察觉得到，江小军正朝着最危险的状态而去。 第二十章 她为我挡了枪 江小军再一次迫使自己沉静下来，认真思考。 这时，他发现，以往的神经逃逸，都是在与外界的对抗中产生的。 第一次是与李露西对抗，第二次是与吴言的电击对抗，第三次是与火星风暴对抗，第四次是与神经木马病毒对抗。 在一次次的对抗中，他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一旦外部有某种力量要控制他的神经系统时，他的神经就会不自觉地涌出身体，要与那力量发生较量。而那股控制力越强大，他的逃逸也越猛烈。 既然这样的话，不如换一种方式面对当前的局面。 毕竟这一套感受力捕捉系统，客观地来说，是一股非常温和的，友善的影响力，目的是增强人体的感受。 这也是目前非常常见的神经干预技术，犯不着非得与它斗个你死我活。 于是，江小军开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让自己沉溺到与感受力捕捉系统的缠斗中去。 他要换一种方式与它相处。 他闭上双眼，抛弃了自己的感受，极度放松自己的身体，让身心达到忘我的境界。以此来使身体内的神经因为要与外界对抗，而产生逃逸现象。 江小军不再听那个叫汉克的老头演讲，而是将目标转向了别处。 他看到了不远处，有一片青青的麦田。 他从未见过如此鲜活的充满生机的麦田，这令他想起了老妈刘玉玲和她的“玉玲”面馆。 在吴言的主机里，他看到过老妈的青葱岁月。那时的老妈，就像这些小麦一样，生机盎然。现在的老妈，就和“玉玲”面馆一般，暮气沉沉。 如果老妈没有成为驾驶员，或者当年听从老爸江达的建议，早早地辞职回家，她的人生有可能会不一样吗？又或者，他的老爸也没有成为驾驶员，他们会不会有一个幸福而完整的家庭？ 江小军就这样由小麦联想到了自己的家庭，畅想着那一切如果都没有发生的话，该多么的美好。 不远处的孟宇发现江小军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紧张地叫起了他的名字，“江小军，江小军，你没事吧？” 被孟宇这一叫，江小军从畅想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那个叫汉克的老头已经发言完毕，开始带着大家参观起了伊希斯农场。 孟宇提醒愣神的江小军，赶紧跟上大部队，并关切地问：“如果哪里不舒服，告诉我，你可以退出休息，别的我来想办法。” 江小军忙解释：“刚才只是被麦子吸引了……” 即使他这么说，孟宇还是没有掉以轻心，“哥几个，看好江小军！” 这汉克的指引下，全体驾驶队员行走在伊希斯农场的种植区。 大队长王莉莎接着给大家介绍： “各位，作为星际智能机器人驾驶员，我们的神经，通过电子神经纤维管，再通过星际互联网，来到位于火星的智能机械中，以它们为身体，完成火星改造工作。这是一项非常了不起的工作。为了增强大家在工作中的体验感，我们公司研发了一套感受力捕捉系统。简单的来说，就是我们可以体验人体置身于伊希斯农场的所有感受。” 王莉莎话音一落，江小军便听到了窃窃私语。 “我能感到风吹过了皮肤！” “我闻到了小麦的味道，还听到了风吹麦田的声音！” 原来，大部分人并没有感觉到感受力捕捉系统的存在，大家似乎默认了那样的感受是真实的，的的确确是自己的身体感受到的。 这令江小军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原来大部分的人，并不在意程序对意识的干扰与改变。 接着，王莉莎又用手轻抚麦叶，然后打断了众人的议论，继续说道：“我们甚至还可以拥有触感……这一切都证明了，感受力捕捉系统在工作。我们不需要依赖身体，依旧可以感受到遥远的火星上的一切。” 说到这里，热烈的掌声立即响起。大家都赞叹着这项了不起的技术。 此时的江小军，依旧在努力地让自己从这样的环境中抽离出来，不听，不看，不想，这样自己体力的力量就不会往外涌。 但是，这样的努力变得越来越难，甚至这些掌声也会影响到江小军，令他从神情发散的状态中回到当下这个嘈杂的环境中来。 他的这一状态似乎并没有逃开王莉莎锐利的目光。 “不要分神，一定要集中注意力，接下来，有更刺激的环节在等着大家！”这话，看似是在对全体驾驶员说，实则更像是在对江小军说。 紧接着，可怕的一幕出现了，江小军的脑子里快速地浮现出了若干幅农场的画面：广袤的小麦田，红绿相间的西红柿田，绿油油的土豆田、苜蓿田，牛群、羊群……。 伴随着这些画面的翻飞，江小军的内心涌现出了各种各样的情绪。他一会欣喜，一会自豪，一会开心，一会满意，一会期待…… 这一切令他感到极其紧张，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糟糕，王队直接调取了伊希斯农场各个摄像头的实时画面，然后灌输进我们的大脑里。随着画面的切换，我们的情绪也在快速切换！江小军，你还好吗？”张驰忙询问江小军。 江小军立即想到了在“银河系工厂”，与李露西交手的那一场面试。她将暴力色情画面灌输进自己的脑中，第一次激发神经逃逸的场景。 想到这里，江小军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于是，他回应张弛：“驰哥，我得先撤了，帮我想想办法。” “嗨，上厕所要什么理由啊！走吧，有什么事我帮你记着！赶紧走……”说完，刘青松便以极快的动作，要帮江小军断开神经互联。 正在这时，一只手搭到了江小军的肩膀上。 是王莉莎！ “江小军同志，是我们非常优秀的新同事！请你跟我们说一说，第一次来火星是什么感受呀？” 一直紧盯着王莉莎的孟宇，此时也在心里大叫“不好”！ 无数双眼睛，顺着王莉莎的话音，将目光投向了江小军。 江小军被这突然出现的状况，弄得手足无措，眼前一片空白。 孟宇在一旁小声地提醒道：“别紧张，现在没有任何异常状况出现，正常跟她说话就可以了！” 然而，这一切已经完全破坏了江小军为控制神经逃逸而做出的努力。 他感到一股力量，正要冲破自己的身体，朝着黑暗，幽深的隧道中冲去。 “孟队，不好，江小军的神经纤维出现了异常，他很有可能要……”张驰小声地说着，语气异常严肃。 此时，一直盯着江小军的王莉莎，嘴角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另一边，刘青松异常着急：“怎么办啊，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完蛋了，完蛋了！” 就在一切将要陷入死局时，伊希斯农场的警报声响了起来：“危险，危险，有人盗取操作权限，有人盗取操作权限。” 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了天空。 一架小型飞行器，朝着火星的深处，巨大的砾石平原冲去。 王莉莎见状，忙放开了江小军，“安全部，赶紧排查，看看是谁在盗取飞行器的操作权限！” 说时迟那时快，张驰马上切断了江小军的神经纤维管，让他退出了神经互联。 那个盗取小型飞行器，逃向火星深处的人，救了江小军一命。 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江小军，跑回自己的工位上，端起水杯，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可是，还没等江小军歇完这口气，一队警卫冲进了驾驶室。紧接着，其他驾驶员也解除了神经互联。警卫站到了孟宇的面前。 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江小军，一脸愕然。他看向张驰、刘青松和李冠达，而他们用眼神示意江小军，不要轻举妄动。 紧接着，王莉莎行色匆匆地冲进了驾驶室，愤怒地说： “孟宇，你疯了吗？！你做了十年的驾驶员，居然还不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吗？如果没有特殊的原因，你绝对不会做刚才那样的事！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只见孟宇十分淡定地回答道：“没什么原因，就是突然看到伊希斯平原，觉得太美了，想要到更深的地方去看一看！” “胡扯！先解除人机互联权限，调查清楚再说！” 此时，王莉莎的眼神，如一把可以杀人的刀。她扫视了一遍第三小队所有的驾驶员，包括了江小军。 第三小队的其余三人被这目光刺得瞬间低下了头。 还处在茫然中的江小军，则担忧地看着孟宇。 孟宇反过来安慰大家：“好好工作，不用担心我。如果需要你们配合调查，积极配合就好了。我们第三小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接着她又对江小军说道， “下了班，赶紧去检查一下昨天喝醉酒的事，咱们驾驶员最忌讳醉驾。” 说完，孟宇便跟着王莉莎离开了。 众人失魂落魄地坐到了工位上，一个个不是垂头丧气，就是焦急挠头。 江小军这才问： “难道，刚才盗取小型飞行器的人竟是……” 刘青松脸色铁青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该怎么办啊？会不会把孟队给开了啊？我可不想要新队长，孟队可好了！”李冠达带着哭腔说道。 办公室里，空气都似乎要凝固了。大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此时，江小军反倒平静了下来。 “一会我去找吴言，解决好我的神经逃逸，然后再去跟王队解释，我会承担起这个责任，不让孟队替我受罚。” 第二十一章 原来，我的命是设计好的! 王莉莎带着孟宇刚离开第三驾驶队。 江小军便拿起了自己的外套，朝着公司外冲了出去。他已经无心再呆在驾驶室，现在他得赶紧找到吴言，让他想办法再搞定这个要人命的神经逃逸症状。 他不能让孟宇替自己背黑锅。 吴言似乎早就知道江小军会来。他正在那个恐怖的实验室内，一边摆弄着他的电子神经元，一边喝着咖啡，等待着江小军。 见到吴言，江小军便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怎么样才能让我的神经逃逸彻底地消失？” 吴言把一份基因检测单丢到了他的面前，“上次，你从我这里走之后，我就把你的血液样本拿去进行了基因检测，你的神逃逸是基因突变造成的，是没有办法根除的。” 这对于江小军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这不就意味道，他天生就是一个怪物，一个和别人不一样的人吗！他不能接受！ “我该怎么办？我没救了吗？” 吴言久久没有说话，就像一个医生在面对绝症病人时的样子。 待他思索片刻之后，他说道：“你要学会和它共处！” 这当然不是江小军想要的结果：“我无法和它共处，我必须要消灭它，如果它一直存在，我就没办法再工作！” 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 “江小军，你一定还不知道，作为一个超级神经逃逸者，有多厉害吧！你只要稍加训练，学会控制你的逃逸神经，你就是宇宙的王者。”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李露西。那个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在江小军生活里，给他带来不尽的痛苦的女人。 穿着性感的李露西从门外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抓住了把柄的得意劲。 “现在，你只有两条路可以走喽，一条是和我们合作，一条是滚回柳花街。” 听了这话，江小军立即警觉了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想要把你揪出来，从你身上找出制造神经逃逸的方法。你不会天真地认为，我和我哥没有同样的想法吧！捡到了你这么一个大宝贝，我俩能就这样放过你？” 李露西凑到江小军的面前，那气势令人不寒而栗。 江小军根本不相信李露西会出卖自己，如果她真想这么做，他也不会今天还站在这间实验室里，跟他们讲话。 江小军忙看向吴言，希望他能说一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吴言没有说话，一如既往地摆出一副与自己并无多大关系的姿态。 或许是与李露西太熟悉的缘故，江小军并没有上她的套，而是反问道： “如果我不跟你合作呢？” 见江小军没有上道，李露西有些懊恼，又摆出了一个条件：“如果我们能帮助你和神经逃逸共存呢？帮助你控制它！我们不止一次帮助你控制住了它。” 江小军肯定了自己的判断：“所以，你并不想要出卖我，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随着自己的套路被江小军击破，李露西脸上那股阴冷的神情也瞬间被击溃。 吴言在一旁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看来，这世上也有你李露西搞不定的人啊！别跟他卖关子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李露西只得放弃她谋划好的威逼利诱，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我们想要知道，当年你妈妈经历了什么，以及在你身上做了什么，导致你的基因发生了这么强烈的变异，是不是跟当年‘硅-神经’接口手术有关！这个非常重要，事关人类的进化与发展。” 听完这话，江小军瞬间想起第一次神经逃逸，李露西将自己带来吴言这里进行救治时，她曾经说过的话。 她口口声声地宣称，有人改变了江小军的基因序列，江小军的人生早就被人设计好了，植入进了他的身体里。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你依然坚信，我是被改造过，设计过的吗？”江小军对李露西所说的一切都抱以不信任的态度。 而李露西则很是费解：“不然呢？现在证据就摆在眼前啊！” 江小军觉得这些简直是无稽之谈：“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和大部分二十岁的年轻人所经历的事情是一样的。上大学之前，我是小镇青年，和我妈生活在柳花街。到了年纪，我就努力地考大学，选择了一个看似有前途的专业，然后挖掘自己的特长，思考自己喜欢做的事，最后努力地去实现。如果你说这一切是设计好的，那么被这么设计的人，一抓一大把，我又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听到这里，吴言又扑哧地笑了出来，“李露西，你确实搞不定他！” 李露西恨得把手指关节掰得咔咔直响。这种打不败，又弄不死他的感觉，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吴言在一旁看了半天的热闹，一直没有插手李露西与江小军的较量。 这时，他突然对李露西说： “露西，你还记得吗？那天，你一股脑把这些话说给刚来到中心城的江小军听，我叫你积点德，少说两句，不想叫你把他拉下水。” 李露西不服气地点了点头。 “这是因为，我们看到的世界，和他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从神经逃逸开始，我们在为他打开一个极其残酷的世界！如果不让他亲身体验，他是不会接受你所说的任何事情的。” 李露西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她明白哥哥在说什么，她知道想要让江小军乖乖跟他们合作，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江小军看到最残酷的事实！ “让他再进入主机吧！让他再次穿越到虚拟时空中！让他再狠狠地心痛一把！”李露西咬牙切齿地说着，然后，又狠狠地转头看向江小军。 已经掌握了谈判主动权的江小军，根本不吃这一套。 他毫无顾忌地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就凭你想要控制住神经逃逸，然后去救孟宇！”李露西冷笑道。 这一句话击中了江小军的要害，本已反客为主的江小军又被死死地拿捏住了。 “你赢了，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帮我控制住神经逃逸。”江小军全然放弃了反抗，决定任凭李露西摆布。 赢得了控制权的李露西，反而并不感到兴奋，心中倒是涌出了一股巨大的酸意，这种情绪名叫嫉妒。 接着，她恶狠狠地说，“那你亲身感受一下，自己的老爸将要赴死时，你明明可以救他，却没有救成的无力感吧！让你也尝一尝，亲眼看到亲人死去的痛苦！” 在吴言的引导下，江小军再次躺到了那张皮制坐椅上，并戴上了神经纤维管。 江小军的意识瞬间进入了一个不知名的虚拟空间中。 在他还没有搞清楚这里是哪里时，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你好，少年！”江小军转身一看，一个背着行囊的年轻人正在和他打招呼，年纪看上去和江小军差不太多。 这个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江小军的父亲江达。父亲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年轻人独有的旺盛的生命力。 江小军并没有为此而感到吃惊，毕竟他已经以这种形式见过一次老爸了，只是那一次他还是一个胎儿。 不过，如此近的面对老爸，他还是第一次。江小军有些局促，他紧张地挥手和江达打招呼，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也是要去金塔镇驾驶基地吗？”江达热情地问。 虽然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要去江达所说的地点，但江小军还是点了点头，很自然地跟随江达前行。 两人行走在戈壁之上，燥热的风吹得脸上的皮肤似要裂开一般，生疼。嘴唇也干瘪，皲裂。 一辆卡车从他们面前呼啸而过，扬起了厚厚的灰尘。 江小军啐了一嘴土。 车子在他们不远处停了下来，车后站着一个女人，正奋力地向他们挥手。 “hi！你们是去金塔镇的吗？” 江达也挥动着双手：“是的！” 很快，他们上了那辆大卡车。 江小军看向车里的人，他们正是年轻的刘玉玲与邢士雄。 江小军立即明白了过来，在这一个虚拟空间中，他是以一个智能机器人驾驶员的身份而存在，和自己的父亲与母亲一起任职。 “我们都是前往首个星际智能机器人驾驶基地，金塔镇，灿星基地的驾驶员，真的是太巧了！”刘玉玲热情地说道，尽力让氛围活越起来。 看着车上的三人热情地聊天，相互认识。经历这一切的江小军有些泪目。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与父母再次团聚。 他们都有着同样的目标，成为一名星际智能机器人驾驶员。 只是，他们知不知道，这是一条死亡之路呢？ “你们不害怕会出事吗？”江小军好奇地问。 “什么事？死亡吗？哈哈，年轻人，不要这么胆小好吧，未来是属于我们的呀！”江达说起话来异常豪迈。 江小军心里难过极了，“原来他们知道结局，既然知道结局，他们还是选择了这条路，那我算什么？” 他的心里这样想着。 “你叫什么？”刘玉玲问江小军。 江小军有些不太习惯妈妈这么客气地跟他说话，“江小军，我叫江小军。” 刘玉玲拍了拍江达，欣喜地说：“小军，别害怕！如果真有那一天，没死的就去给死了的坟头上一把香。如果都死了，那更好，黄泉路上好作伴！” 说着，大家都笑了起来。 “你们没发现吗？他俩长得还有些像呢。”在一旁沉默半天的邢士雄说道。 江达立即揽住了江小军的肩膀，用异常爽朗的声音说：“打见到他第一眼，我就觉得特别投缘，以后我就是你大哥，我罩着你啊！” 听到这句话，江小军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他揉了揉眼睛，谎称沙子迷眼。接着，大家一路唱着歌，一路摇晃着，朝着远方驶去。 “星云掩盖的宇宙，蕴藏着新的希望；人类灵魂的归宿，在那亿万光年远的星星之上；拼搏吧，少年！奋进吧，勇士！我们背负着人类的希望，我们以命相搏……” 嘹亮的歌声，响彻在戈壁之上。 这就是李露西想要江小军看到的真相，以及想要他感受到的痛苦吗？ 此刻，江小军突然明白，也许他的命真的就是设计好的，在前往金塔镇的路上，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的命运将往何方，可是他们毅然决然地前行。 这难道不正说明，此刻，他的命是注定了的吗？！ 第二十二章 我们是被出卖的孩子 从小到大，江小军总是会在脑海中不停地追问：那个存在过，但对于他来说却又十分陌生的父亲，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每次见到一个和父亲差不多年纪的男人，江小军都会想，父亲会和这个男人差不多吗？ 可是，不论他怎么拼凑，都无法勾勒出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的样子。 但是此刻，令他万万想不到的是，他居然和这个日思夜想的父亲，成为了兄弟，一起唱着那首雄壮的歌曲，畅谈理想。 只是，在父亲的理想里并没有自己，甚至连他自己的生命，也是理想的牺牲品。 江小军认为自己也算是一个有理想的人，他也觉得值得为理想一拼，但他并非狂热分子。这一点，自己和眼前的这一代人相比，有着巨大的差异。 不过此刻，江小军还是很开心，能够以这种方式与父亲相遇，看到他应该有的样子。或许这并不是真实的他，但真不真实已经不重要，能遇到就是最大的幸福。 江小军和三位第一代星际智能机器人驾驶员唱着歌，前往灿星基地。 卡车一路开进了基地大院。基地被高压电网围着，荷枪实弹守卫森严。车子停在了入口处，一个穿着旧式工作服的男人，正在迎接他们。 “怎么又是铁叔”，江小军看到他时，心中又是一惊。 虽然江小军已经知道，铁叔也曾经是n0em000项目的成员之一，但并不知道具体担任的是什么职位，与自己的父亲母亲的关系是怎么样的。 此刻的铁叔和上一次，他在另一个虚拟空间中看到的相比，要更加年轻帅气，身材异常挺拔魁梧。 江小军打死也想不到，二十年之后，这样帅气逼人的铁叔，会变成一个他最熟悉的佝偻老头，头发稀疏，两眼再无此刻眼中闪耀着的光芒。 “我是n0em000项目的副指挥官，是驾驶队的第一负责人，是你们的长官！铁木朗！”铁叔厉声说道。 听了铁叔的这番话，江小军更加吃惊了：铁叔居然担任过这样重大的项目的重要职位。他是怎么沦落到去柳花街开洗浴馆的呢？ 铁叔跟大家打完招呼，江小军便和三名驾驶员，走进了基地内。 灿星基地是第一个智能机器人驾驶基地。 之所以要为此单独建立基地，是因为当时的人机互联驾驶技术还处于萌芽阶段。驾驶员们不仅要进行手术，培育“硅-神经”接口，还需要巨大的智能主机与基站来支持星际互联。 甚至，还需要为这个大型的基地配备单独的电站。 也许是因为刚建成便投入使用的关系，基地内部非常简陋，水泥内墙甚至都没有处理。 巨大的管道沿着墙角蔓延着，其中缠绕着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管线。主机轰隆隆地发出巨大的噪音。 江小军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技术水平之下，居然可以将人的神经元电波信号送上宇宙！ 随着技术的进步，二十年后，江小军这一代驾驶员已经不需要进入专门的驾驶基地工作，神经纤维已经由物理接入转为了表皮接入。他们的安全也已经有了大大的保证。 而这一切，是几代人一起努力的结果。 江小军觉得，自己已经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之上。 这个基地大而且深邃。铁叔带着他们蜿蜒前行，来到了总指挥办公室。 与其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是一间大机房。大型设备的嘈杂声呼呼地响着，令人心烦。 办公室里站着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正气，却是满目沧桑的男人。 但事实上，在江小军看来，他的年纪也不过是三十五岁左右。大概是工作太过劳累，他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 这个男人对大家说： “你们好！我是n0em000项目的总指挥，我姓孟，叫子义，大家可以叫我老孟。首先，祝贺大家，成为人类历史上，第一批星际智能机器人驾驶员！” 听到这样的话，江小军眼见着三位驾驶员不自觉地挺起了胸膛，昂起了头。 “接下来，你们就将正式进入到工作中来了。我相信，大家已经了解过这份工作的特殊性，因此我们要保证每一个人都能够尽职尽责，安于这个岗位。它是枯燥的，危险的，需要大家具有奉献精神。但是，我们也会给到大家应有福利。” 说着，孟子义便从抽屉里拿出了四份文件。 大家似乎已经知道，这份文件是什么。只有江小军一脸茫然。他翻开文件一看，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份文件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作为一名驾驶员，需要付出的代价。 他们要将身体全部奉献出去，不仅要培育神经外延，还会有神经被烧毁的风险等等。 而在列出来的这些风险的后面，都附加着一个价格。 价格最高的一项是因事故离世，金额之巨大，令江小军咂舌。 他深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换作是他去面试这样的一个岗位，这个岗位居然要求他签署这样一份骇人的合同，他是绝对不会做了的。 哪怕回柳花街煮面，他也决不会做。 江小军放下了合同，看向了其余三人，他们已经开始拿起笔，准备签下自己的名字。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签！”江小军想要制止住大家，“为什么非得要拿命去换？这不是一份非做不可的工作！” 江达拍了拍江小军的肩膀，笑着说：“少年，说什么呢？来这里之前，我们早就知道这是一项非常危险的工作，也知道有一天可能会牺牲在岗位上。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 就在江达说话之际，老妈刘玉玲和邢士雄已经签完了合同。 接着，江达也签完了合同。 江小军难过极了。他心中反复地问着，为什么，为什么，就算他们不为自己着想，也应该为了家人、朋友，以及那些爱他们的人想一想啊！ 就这样把自己的命卖了出去，有什么意义呢？ 他多么希望，父母能够好好地爱惜自己，为了那个深爱着他们的孩子。 江小军一把夺过了众人手里的文件袋，不顾一切地要把它们撕碎。 “不要干这项破工作了，去干点别的，什么都行！” 他奋力地撕扯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此刻的江小军已经完全陷入到了这个虚拟空间中。他把自己对于父亲的全部情感都投射了进来，甚至希望能够在这个关键的时候，阻止他们再继续前进，从而改变一切，改变自己的命运。 但显然，他的努力并没有带来任何的改变。 他手中的合同，就像是从来没有拿起来过似的，又回到了孟子义的办公桌上，整整齐齐，崭新如初。 江小军好绝望啊，好绝望！即使知道这个故事即将拥有一个悲伤的结局，他也无力改变！ 然而，正当他陷入绝望时，邢士雄不知道从办公室的哪个角落拿起了一张红头文件纸，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未来人类计划，改造大脑，植入理想，让孩子赢在起跑线……” 邢士雄对此感到十分吃惊：“这是一个新项目吗？现在居然都已经对孩子们进行改造了！这对他们的要求也太高了吧！直接进行大脑改造，太残酷了！” 孟子义悄然走过来，拿走了那张红头文件。 “一切都只是对未来的一种探索而已。” “我觉得太残酷了！你们会对自己的孩子做出这样的事吗？”邢士雄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起了在座的所有人。 江达想了想：“如果这项技术是合法合理的，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新时代的人类本来就是要更快更好地适应这个时代，与其痛苦被动选择，不如就按照时代的要求来改造他们，效果会更好。” 说着，江达展示了自己头部的“硅-神经”接口。 这一切对于江小军来说，震撼着实不小。 原本他认为李露西所说的这一切，根本就是胡扯，世界上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可是当他从父亲江达口中听到了这样的言论时，既震惊，又难以置信，更冲击着他对这件事的置疑！ 他不禁开始怀疑：难道，他出生后真的被送去进行这样的大脑改造术了吗？ 正在江小军这样想的时候，刘玉玲却在一旁说道： “你们真的好自私啊，为什么要按照你们的想法去改造孩子？他们生下了之后，就是他们自己了，他们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这种强行改造儿童大脑的行为很可耻！” 听到了两人言论，邢士雄笑了起来：“你俩最好别有一个共同的孩子，否则这架就打不完喽！” 江达听罢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听到这些的江小军已经彻底从刚才与父亲的温暖时刻中惊醒了过来。他回过神来，自己只是在一个虚拟空间中，经历着一个由计算机制造出来的虚假世界。 他的父母是假的，这个时空是假的……或许他看到的这些事情也是…… 当他想要借此来否定这一切的时候，情感与理智通通告诉他，这一切也许并不完全是虚构的。 想到这里，从虚中看到了实，从假中看到了真的他，心如刀割。 他的心中不禁反问道：为什么他们会毅然决然地投身于那个时代，并相信这些技术能够带着人类走向更美好的未来？他们真的一刻都不曾怀疑过吗？ 为什么他们会把自己，以及他们的孩子送去做这样的实验？难道他们不害怕，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江小军不理解这个看上去年轻的，充满活力的父亲的这些想法，他为这一切而感到难过至极。 不知不觉中，眼泪流了下来。 他的双眼变得越来越模糊。 就在这时，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成为实验品，不要把我带去做脑部手术，我要妈妈，要妈妈……” 江小军忙擦干眼泪，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个穿着一身肮脏的病号服的小女孩站在了他的面前，拉扯他的衣角。那神态与眉眼，与李露西十分的相似。 紧接着，他抬眼打量起了四周。 这里已经不再是孟子义的办公室，而是在一艘航天飞船上。 江小军之所以能够这样确认，是因为在他面前的一面墙上，赫然地印着一个巨大的狼头标志，那标志的下方写着“天狼号航天飞船”。 江小军立即意识到，他已经离开了刚才与父亲、母亲相遇的虚拟空间，进入到了另一个空间。 接着，不远处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以及成年男人焦急而极具杀气的声音： “逃跑的小孩叫李露西，十岁，是大脑改造术的第一批实验品……” 江小军立即明白了什么，将李露西一把拉入怀里，推开旁边一扇紧闭着的门，躲了进去。 然而，在这匆忙的时刻，江小军并没有发现，他来到了一个令他终生难忘的地方。 第二十三章 天狼号上的阴谋 就在一瞬间，江小军从一个虚拟空间到了另一个虚拟空间。 还记得第一次神经逃逸时，李露西带着江小军来到吴言的实验室，希望能抑制住逃逸时的情景。 江小军通过神经逃逸，在吴言的主机里进行穿行。那时，他进入过两个虚拟空间。 这次，他又进入了两个虚拟空间。这不禁让江小军猜测，这台智能主机中，一定储存着无数个类似的虚拟空间，也许这些空间都与二十年前，那个名叫n0em000的火星改造项目有关。 虚拟空间也叫虚拟世界，是由计算机制造出来的数字世界。 这项技术本就不新鲜，广义来说电脑游戏就属于数字空间，也可以称之为虚拟世界。 然而，让虚拟世界能够成为人类精神世界的主要载体，成为星际时代中，重要的生活方式，还得依赖人机互联技术、增强感受技术的大力发展。 这两项技术让人的意识能够进入到一个又一个数字平行世界中，体验现实生活中无法体验到的感受。 当今时代，各种类型的虚拟空间被制作出来，它们拥有不同的作用，带给人不同的体验。它们已经成为了人类生活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也是人类异化的重要因素。 和上一次，暗网中那个让阿龙进行神经木马程序测试的虚拟空间不同。现在，江小军进入的是具有真真切切的时间、地点、人物，事件有因果关系的虚拟空间。 只是，他还没有想明白的是，为什么吴言能把这些虚拟空间制造出来，是凭空捏造？还是依据具体事实来搭建？ 如果是依据事实来搭建，这些事情吴言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些问题，江小军已经无暇再多想。 此刻，他在这个虚拟空间中，救下了十岁的李露西。 在躲避追捕的过程中，他们逃入了一间陌生的舱室内。当他和小李露西进入舱室之后，眼前的一幕令江小军毛骨悚然。 这里立着大大小小若干的玻璃罐，这些罐子大约有一人高，罐里装满了粘稠的液体，液体中浸泡着和小李露西差不多大的儿童。 他们双眼紧闭，一丝不挂，浑身的皮肤因为长时间的浸泡而变得惨白，似一具具尸体。 这些儿童的头部分外引人注意，他们的头盖骨均已被切掉，大脑中的神经纤维像发丝一般，从颅腔中延伸出来，在那透明的液体中浮动，与舞动的长发极为相似。 儿童的口鼻处，戴着呼吸面罩。鼻子里插着一根管子，管子里流着淡黄色液体。江小军立即看出来了，鼻中插着的管子是一根鼻饲管。 这些儿童的生命正靠着呼吸面罩与鼻饲管来维持。 “怎么会……这么残忍！”江小军不禁感叹道。 “这些都是做脑部手术的孩子。”小李露西对江小军说。 听完这话，江小军再次看向李露西。她的肤色比那些浸泡在液体中的孩子要红润一些，但与江小军相比，依旧极其惨白。 江小军又发现她的额头上有一条细细的疤痕，形似皱纹。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江小军心里一紧，看这样子，小李露西也将要被切掉头盖骨，并投入到这液体中去，成为培育脑部神经的实验品。 李露西见江小军被这景象惊住，忙扯动他的衣角： “救救我们吧！这艘飞船上，有小型救生船，我们可以坐那个逃回地球。” 听了这孩子的话，江小军又忙问道：“那我们现在在哪里？” 小李露西摇了摇头：“不知道，只知道在太空里。不过，只要找到妈妈，一切就都知道了。” 说完，小李露西忙抬眼开始快速打量那些罐子。很快，她认出了自己熟悉的人。她忙跑了过去。 那个罐子中，泡着一个看上去比她要大一些的小男孩。小男孩瘦得皮包骨。 李露西拍着玻璃罐，大喊了起来：“哥！哥！醒醒啊！哥！吴言！吴言！” 江小军听到吴言的名字，瞬间被吓得头皮发麻。 原来，李露西所说的居然是真的，他们居然真的是…… 江小军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幕。 正在这时，房间的门再一次打开，微弱凌乱的脚步声，立即引起了江小军的警觉。他立即寻找起了藏身的地方。 江小军发现，这些装有液体的罐子的底座，是一个巨大的电机，电机与地面之间有一个为散热而留出的缝隙。电机正通过缝隙，往外吹滚烫的风。 他打开通风面板，示意李露西钻进去。李露西个子小，身体瘦弱，藏在下面绰绰有余。而自己则只能勉强把硕大的身躯塞进缝隙中。 虽然此时，江小军是一具虚拟身体，但他依旧能感觉到，散热器的棱角已经将他的皮肤划开。 不过，他已经无暇顾及这些，因为追捕的人已经在舱内的各个地方搜寻。 “队长，到处都找过了，没有找到。”一个听上去较为年轻的男人说道。 另一个听上去声音阴沉的男人回答道：“把李护士和那个叫吴言的男孩带过来。他们一定能帮忙找出李露西。” 听到这两个名字，李露西口中喃喃道：“妈妈，哥哥！” 江小军忙捂住小李露西的嘴。 片刻之后，那个语气阴沉的男人又说道：“这里是培育舱，一时找不到的话，咱们赶紧出去，别在这里逗留太长时间。”那人说完，又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很快，一切恢复了安静。 他们在玻璃罐下趴了有一会，江小军猜测那些人大概已经离开，便推开散热板，自己先钻出去，又将小李露西拉了出来。 他们刚站定，便发现泡在液体中的吴言被一双机械手从罐子里拉了出来。江小军发现，小吴言一离开液体，他脑部长发般延伸出来的神经纤维，便瞬间缩回了颅腔之内。 接着，又有两只机械手，将一个人造头骨戴到了吴言的头上。 拔掉呼吸面罩和鼻饲管之后，他就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躺到了一张诊疗床上，被带走了。 小李露西见状，想要追上去，却被江小军一把拉住。 “你追上去，就中了他们的计了。咱们先去找救生船，你先上船，我去救其他人。” 话虽这么说，但江小军知道，说这些话仅仅是出于安慰这个可怜的小女孩。 他心里非常清楚，这究竟只是一个虚拟世界。 就像他无法在那个虚拟世界中阻止父亲与母亲，签下那份将自己卖给这个职业的合同一样，他也无法改变这个世界的结局。 他只能等待一个结局的到来。 为了带小李露西去救生船处，江小军找到了一套清洁工的服装，将小李露西藏在了清洁车中，朝救生船的位置走去。 当他走过舷窗时，忍不住看向窗外。 那是广袤孤寂的宇宙，在人类肉眼可见的范围内，巨大的恒星释放着难以想象的能量，吹散了那些黑暗，为人类带来希望之光。 这时，江小军发现，窗户外，出现了一大片小行星带。他心里暗叫，不好，这艘船飞到了宇宙中，非常危险的地方。 一群身穿制服，行色匆匆的人从江小军身边走过，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他忙低下头，加紧了向前的脚步。 很快，航天飞船里越来越嘈杂，慌乱跑动的人越来越多。 突然，一阵激烈的撞击把江小军吓了一跳。 江小军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接着，更多的工作人员，从四周的船舱之中冲了出来，四散逃窜。 江小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很快他就透过舷窗看到，飞船的身边出现了许多的小行星。 这时，一颗卡车大小的小行星，朝着飞船的左侧撞去。 一时间整个左尾翼被撞得粉碎，并产生了巨大的爆炸与火光。 船舱内所有的人都因为这一撞击而倒地。 江小军本能地扶着墙，推着载有小露西的清洁车，朝着救生飞船的方向，加快了脚步。 很快，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别人，正是刚才李露西指认的，她的哥哥吴言，只是此刻吴言也只不过是一个孩子。吴言的身边还有一个身形消瘦的女人。女人小心地将小吴言护在怀中，在乱作一团的人流中，艰难地朝着一个方面冲去。 江小军立即跟了过去。 很快，江小军便发现，没有人在意跑出来的吴言，大家只顾着逃生。 于是，他立即将小李露西从清洁车中抱了出来，并将吴言指认给她看。 兄妹两相聚，激动万分。只是此刻不是相拥而泣，庆贺团聚的时候，他们必须赶紧逃生。 那个紧跟着小吴言的女人拉着他们，继续朝着人流的方向跑去。 很快，他们便到了救生船处。逃生的人太多了，大家都拥挤在几艘救生船的舱门前，不停地争夺进救生船的机会。 此刻，江小军紧张极了，不知道这三个人最终的结局究竟是什么。 “妈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李露西用异常柔弱的声音问道。 那个女人思索了一会，拉着他们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走到接近船长室的位置，那女人将一扇已经坏掉了的门重重地砸开，露出了一个舱室，那里有架小型救生船。 “你们赶紧上去！”女人忙说道。 “可是，只有两个位置。”吴言焦急地说。 “因为这是给船长和副船长专门准备的救生船。现在，他们俩都去后面指挥了，趁还没有人来，你们俩赶紧上去！” “不，妈妈，我不要离开你。”小小的李露西一把抱住了那女人。 江小军心里酸酸的，他深吸了一口气，不想让痛苦流露出来。 那女人将两个孩子狠狠地推进了救生船中，一边给他们系着安全带，一边大声地说， “记住妈妈的话，回到地球之后，找到一个叫吴晓龙的人，你们叫他爸爸，从此以后忘了飞船上的事情，去过新的生活！” 说罢，她将一张信息卡塞到了李露西那破旧不堪的病号服的口袋里。 然后重重地敲了一下起航的按钮。 救生船就像离弦的箭一般，飞向小行星群中。 “可怜的孩子们，祝你们好运！”看着远去的救生飞船，女人流下了眼泪。 这时，一颗巨大的如山般的陨石，朝着航天飞船冲过来，重重地撞在航天飞船驾驶室的位置。 江小军只觉得一阵剧烈的震颤，爆炸产生的热浪与火焰从门口冲入，吞噬了他和那个满是哀伤的女人。 江小军知道这个空间结束了。 此刻，他的心中有了一个巨大疑问：曾经的自己，是不是也是这些孩子中的一员？他现在非常想要回柳花街，找母亲问个清楚！ 第二十四章 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吴言帮江小军取下戴在头上的神经纤维管。 经过了两个不同的虚拟空间的穿越，江小军亲眼看到了父亲与母亲的选择，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悲伤的过往。 这对他的冲击一点都不小。 他掩面坐在那里，悲伤与痛苦止不住地从身体里涌出来，充斥于整个实验室内。 李露西和吴言没想到这些对江小军的冲击会如此之大。李露西忍不住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棒棒糖，将它递给了江小军。 “在我特别不开心的时候，妈妈都会给我一颗棒棒糖。” 原本不喜欢吃糖的江小军，被这句话深深地触动了。 他想到了那个女人满是哀伤的脸庞，于是伸手去接那颗糖。 李露西见状，忙替他撕了透明的，闪着彩色光芒的糖纸，把糖塞进了他的嘴里。 果然，有了这颗糖，江小军的心情好了许多！ “我在虚拟空间里看到的事情是真实的吗？”江小军幽幽地问。 “基本上是真的，个别细节是通过大逻辑推算出来的，但关键信息不会有错。” “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一方面，我们走访了和当年n0em000火星项目有过合作的公司和个人，向他们搜集素材； 另一方面，我们在网上开放了一个叫n0的树洞，寻找当年在那个项目中受到过伤害的人。如果不愿意公开，他们可以通过这个树洞倾诉内心；如果愿意公开，可以找到我们将自己的故事放到虚拟空间中。 通过这些渠道，我们收集到了与二十年前的火星项目有关的许多事情。但是，有两个重要的部分，我们找不到任何一点线索。第一个是与第一代智能机器人驾驶员有关的事情。 由于驾驶员人数太少，仅在灿星基地封闭式工作，几乎没有信息流出。外界对他们的了解非常的少。另外他们所有的工作情况，仅由总指挥孟子义与副总指挥铁木朗掌握。 现在，孟子义已经自杀身亡，而铁木朗根本就找不到。第二个我们找不到任何线索的是，孟子义自杀的真实情况。” “所以，你们缠着我不放是因为……” “你是第一代智能机器人唯一的后代！”李露西一边吃着棒棒糖，一边说。 直到此时，江小军才稍稍从那种悲伤的情绪中，缓过神来。 他突然想起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你们不是怀疑，我也是脑部改造术的试验品吗？可是，在刚才的虚拟空间中，我没有看到小时候的我，我也没有一点点与这些事情有关的记忆！” 吴言非常平静地说：“其实我们并不确认你参加过脑部改造！目前来看，只能推测你的神经逃逸有可能是脑部改造术造成的。 但我和李露西也是改造人，但并没有出现和你类似的症状，所以我也不敢肯定你是不是和我们一样，接受过脑部神经改造。 又或者，你也接受了某种改造，只是和我们参与的项目不一样。 你也看到了，你的父亲曾经萌发过要将你送去进行改造的想法，但是具体有没有实施，我们并没有找到相关证据。” “所以，你们想让我配合，让我去说服我母亲，说出当年的事情，对吗？” 李露西使劲地嘬了两口棒棒糖，接着说： “不仅仅是关于你的事。我们还有一个非常大的疑点没有解开。 天狼号是一个人体实验基地，这件事情并不是公开的。 这艘船公开身份是一架星际网络信号小型基站。在地火距离达到远日点的时候，它被派驻扎在两个星球中间位置，以增强两个星球之间的网络连接。 更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这个被选定的位置，对于一艘飞船来说，是极其的危险。那是一个小行星带，稍微一个不留心，就会被撞毁。 事实上，它就是这样毁灭的。那么做决策的人出于什么目的这么做？是想要用一个合理的方式除掉天狼号？还是想要把它藏在小行星带中，完成人脑改造计划？我们也不知道……” 李露西的一番话，令整个实验室变得安静，气氛也变得神秘异常。 “地火远日点……这不是我父亲牺牲的时间吗！”江小军喃喃道，“难道它们之间有关联？” 吴言又接过了话：“这就是为什么李露西绞尽脑汁，要把你变成我们的人的原因。现在来看，你母亲刘玉玲女士是唯一的突破口。 之前，我们一直找不到她的行踪。没想到那天，李露西阴差阳错地遇上了你。 一开始，我以为你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却没想到，你的母亲为了保护你，没有让你知道一丁点往事。我非常理解那份心意。 当年，我们离开天狼号的时候，我们的妈妈也希望我们能遗忘。” 说到这里，江小军立刻想起了刚才的那一幕。那个女人对着两个孩子说： “从此以后忘了飞船上的事情，去过新的生活！” “一个母亲对孩子最美好的祝福，就是希望他忘记痛苦，去创造新的生活。所以，我本不想要你知道那些事情，那是你的母亲花费毕生心血，希望隐瞒的悲伤。她拼尽全力在给予你一个全新的，快乐的人生。” 吴言的语气中，满是悲苦，却也透出了羡慕之意。 听到这些，江小军的心难过得拧成了一团。 他偷偷地看向吴言的额头，虽然此时那一道可怕的伤疤已经被遮盖得非常好，但是他知道，吴言心里的伤是永永远远也无法祛除掉的。 沉默了片刻之后，江小军起身，拍了拍身上褶皱的衣角，淡然地，似内心毫无波澜地对两人说： “走吧！回柳花街找我妈，问问她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你们要做好准备，你们还会见到一个人，他是……” 令吴言和李露西万万想不到的是，刘玉玲和铁木朗同时站在了他们面前。 只是，此时的两人不再风华正茂，意气风发。一个是白发苍苍的刻薄老太婆，一个是佝偻褴褛的精明老头。 而不出江小军的意料，迎接他的并不是母亲的嘘寒问暖，而是一顿“竹笋炒肉”。 刘玉玲拿着扫泔水的大扫把，抡圆了，朝着江小军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通打。 若是换作以前，江小军必然是心烦不已。而此刻，他觉得好开心。妈妈还像往常一般地任意打骂他，还能够以他最熟悉的样子，活在这个破旧的面店之中。 这是一种安定的幸福的感觉。 刘玉玲知道了江小军成为了新世界公司的星际智能机器人驾驶员，也知道了他在为神经逃逸的事情苦恼。 大约是那一顿竹笋炒肉已经消除了她心中郁积的火气。 她没有多说什么，给三人一人做了一碗三鲜面。 在一旁看了半天热闹的铁木朗，对吴言和李露西兄妹俩充满了好奇。 “刚才他妈打他的时候，你俩也不劝，估计也不是什么好朋友。现在吃面又吃得这么起劲，难道是玉玲的面太好吃了，慕名而来的？” 吴言擦了嘴角的汤汁，微笑地看着铁叔：“其实，见到您的时候，我真的无比的开心！我们找了您很久了，一直找不到，今天没想到第一代驾驶员，以及n0em000火星项目副总指挥，通通都找到了！” 听到这话，铁叔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提了提裤子，打算开溜。 “跑什么啊！跑得了吗？你家就在隔壁。”刘玉玲厉声道。 铁叔觉得这话说得也有些道理，于是嬉皮笑脸地又坐了下来：“说的也是，说的也是，可是你们说的那个什么……项目，我不知道啊！你们是不是认错人啦？” 刘玉玲又在一旁没好气地说：“你说这有用吗？人家能来到这里，坐在这里吃我的面，那一定是打听好了的！你现在装失忆，装不知道，有用吗？” “说的也是，说的也是！所以呢？你们打听那个做什么？” “我们是天狼号实验基地中两名人体实验者。 在天狼号出事的时候，我妹十岁，我十二岁。我俩从撞击中逃生。 天狼号的公开身份是，n0em000火星项目，地火间星际网络加强基站。据我们所知，n0em000项目所从事的任务，远不是世人所知道的那样的光明和伟大。我们要把它背后的秘密公之于众，讨一个公道。” 吴言语气异常冷静，但是说出的每个字都透着凉意。 铁叔眼珠转了一圈，笑着说道：“我是n0em000的副总指挥，但是天狼号的事情，我确实不清楚，那不是我该管的部门。我们明令禁止干涉其它部门的工作。” 铁叔这么回答在江小军意料之中，一两句话是无法让铁叔全盘托出的，他转而说道： “我也想知道，我的神经逃逸和天狼号上的事情有没有关系，我是不是那些实验小孩中的一员。 我亲耳听到了我爸说，他支持这项人脑改造计划，他觉得很有效率，如果他有小孩的话，也想要他的小孩接受这样的改造。” 刘玉玲听了，立即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你爸说过？” “最后你们有没有送我去……” “当然没有！我怎么可能让我的孩子经历这么残酷的事情！绝对不可能！” “那，为什么我会有这么强大的神经逃逸能力？为什么我注定成为了一名星际间智能机器人驾驶员？” “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你有神经逃逸。我不允许你接触人机互联，也不允许你去中心城找工作，是因为我不想让你进入到那个像一台巨型机器一般的社会。 每一个人在其中都只是一个齿轮，当齿轮坏了，就会被换掉。我只是不希望你过那样的生活。至于你说的，我根本不知道！” 江小军非常地纠结，他根本不相信老妈会对他撒谎，可是两人如此一致，如同商量好了一般否定自己知道内情，不禁让他疑心重重。 “别逗了，怎么可能！”看来，李露西也不相信他们的话。 刘玉有些恼火：“我为什么要骗你们？江小军你想一想，如果我们送你去进行脑部改造手术，在你的大脑中植入了为驾驶员这个职业奋斗终生的意念，又费尽心机地培育出超强的神经逃逸能力。 那为什么当你要出去找工作的时候，我就是不允许，让你在家呆了一年，直到你从家里逃跑……如果一切都是我设计好的，我费尽心机地把你留在柳花街，这辈子花出去的心血，不都白费了吗？” 铁木朗也趁机辩解道： “我也没骗你们啊！不是所有的机密行动我都能接触得到！” 吴言说出了另一件事，企图激将铁木朗，“那你知道孟子义的事情吗？” 果然，铁木朗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一愣，不再说话。 毕竟是陪着自己长大，像父亲一般的人。江小军快速地捕捉到了铁木朗那不易察觉的，细微的心理变化。 他们的话不全是假的，但也不全是真的。到底有几分真，又到底有几分假，实在是令人难以分辨。 第二十五章 抛弃过往，未来的路靠自己 吴言长叹了一口气，他急于求成，冒冒失失地和江小军来到柳花街，以为有了江小军，这两位老人就会配合他们，将过去的事情全盘托出，帮助他们完成想要完成的目标。 可是，没想到，一上来便吃了个闭门羹。 一旁的李露西见这种情形，安耐不住火爆的脾气，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怒火冲天地说道： “你们也太可耻了吧！你们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死于那个项目！他们是被害死的！你们活下来了，是因为别人给了你们活下来的机会，你们就应该为他们做些什么！” 片刻，铁木朗淡然地说： “那是你的想法。那些死去的人，更希望活着的人，不要再背负过往，一身轻松地好好活下去。” 正在气头上的李露西，听了这话，更加火大，她打算继续争论，没想到吴言一把拉住了她。 “既然两位前辈不想要提及以前的事，我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今天先这样吧，咱们还是先帮小军控制住神经逃逸，如果他的逃逸控制不住，再继续从事驾驶员的工作也非常危险。” 这话刺激到了刘玉玲和铁木郎，他们的神态明显发生了变化。 江小军听出了吴言话中带着威胁的意图，也发现了老妈因此而面露担忧的神色。 他当然不能容忍吴言这么对待自己的母亲，忙安慰道： “他的话说得太严重了，没那么危险，你们不用太担心。现在对于我来说，最难的是把神经逃逸控制住，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之前，吴言在我身体里装了纳米机器人，已经有了很大的帮助，我会再试试其它更好的办法，应该没问题。” 可是令江小军没想到的是，老妈并没有因此而放宽心，而是做了一个令所有人感到震惊的举动。 她取下了头上的假发，露出了位于头顶的“硅-神经”接口。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们什么，而是我确实不知道你们所问的那些，与神经逃逸有关的事情。我是在做完‘硅-神经’接口之后，怀上江小军的。这个手术是神经培育术的一种，与你们接受的脑部神经改造术是同一种类型的人体神经改造手术。我和江小军的父亲江达，都接受了这样的手术。” 江小军第一次看到母亲的伤口，他异常震惊。那是一个已经报废，色泽暗沉，积满了污渍的接口。他深吸了一口气，不敢继续再看，默默地低下了头。 “在接受完神经培育手术之后，我们的脑部神经可以延伸进神经纤维管，这与江小军的逃逸症状十分相似。 我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江小军的神经逃逸是这次手术造成的。但是，江小军绝对没有进行过任何的神经培育手术。 虽然江达有过动摇，但是我坚决不允许。江达牺牲之后，我们便来到了柳花街，再也没有离开过这里，直到江小军考上大学。 说这些，其实我也希望，你们能查到江小军神经逃逸真正的原因，能够帮他彻底解决这个难题。这件事或者与我所经历的神经培育术有关，又或者根本没有关系，只是一次突然的基因变异，又或者是后天形成的，这些都有可能。 说这些，是我唯一能为江小军做的事，别的我也帮不了太多。” 江小军第一次见刘玉玲如此细致、耐心地讲述一件事。从母亲的语气中，他感受到的是无尽的关怀。 此刻，在场中的每一个人，都能看到她表露出来的焦急与担忧，以及一个母亲无法为孩子遮风挡雨的无力感。 沉默片刻，她又说：“你们口中所痛斥的世界有多虚伪，我比你们都要清楚。那是我们这一代人，用血和肉建筑的时代，我们又被那个时代无情地利用和抛弃。 即使这样，我们的选择是，将这些回忆与伤痛埋藏起来，不让我们的下一代受到影响。让你们能够自由地追求快乐的人生。这是我们的选择。 所以，我希望你们也不要再追寻过往。童年的经历再多么的不公平，都要努力地走出来，向前看，未来总会比过去要充满希望。” 说完这些，刘玉玲长舒了一口气。 她已经尽了最后一点点的力量，希望能帮助眼前的这些年轻人，甩掉那些难以摆脱的过去。 可是，李露西根本无法接受刘玉玲说的这些，她愤怒地站了起来： “哼，你这话说得可真好听！可是为什么是我，是我失去了妈妈，是我去做了实验品，是我要逃命，我又做错了什么？你不愿意帮我们直说就好了。啊，呸！” 李露西朝刘玉玲啐了一口，转身离开了“玉玲”面馆。 刘玉玲并没有生气，满是担心地看着那个浑身上下散发着愤怒与不羁的女孩。 吴言见状，忙放下手中的筷子，非常抱歉地说， “真是太抱歉了！我妹妹一点礼貌都没有……对不起……” 刘玉玲笑着挥手示意吴言，她并不在意。接着，她起身，朝着自己的卧室走去了。 铁叔趁这个空档凑到江小军面前，打听起了阿龙的消息。 “哎，我家那小子在中心城怎么样？” 江小军绝不敢说神经实验活体的事情，也不敢说阿龙找工作不顺利的事，当然也不敢谎称他过得好。 横竖不知道该说什么时，他想起了一件事： “我还没跟阿龙说你的事。” 铁叔愣了一下，忙点头： “好，好，不让他知道最好！那他现在怎么样？要是过得不好，叫他回来吧。” 老爸最知道儿子的实力。 铁叔知道，凭阿龙的本事，在中心城活下来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 江小军忙安慰铁叔： “放心吧，有我呢，我有一口吃的，绝对饿不着他。” 说到这里，铁叔忙拿出手机，给江小军发过去了一个大红包。 “他走的时候没拿钱，我这里有一些。你俩手头周转不开的话，就用这笔钱撑一下。” 铁叔笑盈盈地说。 江小军心里很难受，他不想收铁叔的钱，可是也不好退回去。 给钱，是铁叔唯一能为阿龙做的。 于是，他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刘玉玲手里拿着一个纸袋子，从卧室走了出来，然后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合同，将它递到了江小军的面前。 他接过来一看，吓了一跳，这居然是……父亲江达牺牲的赔偿合同。 他悄然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江达先生在地火星际人机互联，代号n0em000任务中，因事故离世，‘黎明到来公司’为他所做出的贡献表达最大的敬意……” 他又翻到了最后一页，上面写着“可获得一次性赔偿一千五百万元……”。 这真的是一大笔钱，够他和老妈在柳花街活上好几辈子。 “这份合同不仅能给你一笔钱，还能给你许多的特权。你可以得到更好的机会，为你开拓更广阔的世界。如果你不想拿钱，你可以拿着它，去我的老东家黎明到来公司，你可以不用进行任何测试，直接入职。现在，这家公司已经开始对银河系的其它星球开始殖民，你可以去更广阔的宇宙工作。”刘玉玲说道。 可是江小军不明白，他和老妈闹腾了整整一年，天天嚷嚷着要去找工作。那会，她没有把这个合同拿出来，给他一个机会，送他一个前程。而今天，这个时候，她却拿了出来。 刘玉玲似乎看出了江小军的心思，继续说道： “其实，每一项特权，不论是钱也好，权也罢，机会，前途，希望，一切的一切，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即使是天上掉的馅饼，老天爷也会在它的背后标出了价格。只是人们往往被欲望冲破头脑，只顾攫取，不去想代价。但是代价是早晚都会付出的。你也是这样！” 这些话令江小军想到了他的那个可笑的理想：去中心城工作，拼命地成为智能机器人驾驶员。一切都如愿以偿，他却为此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与代价。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他视为生命的理想，被现实一点一点击破了。他甚至怀疑，这个所谓的理想，并非自己内心真正的追求，而是一个悲情时代所造就的可笑产物。 他把合同递还给了刘玉玲： “我不需要，以后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没准过一阵我就不再是驾驶员了。钱我也不会要，你留着吃好穿好。” 听了儿子的话，她笑了。她觉得儿子长大了，却又没有完全长大。 她把合同递给了一旁的吴言： “给你，帮他收着。好好看看这份合同，没准对你们也有帮助。” 接着，她又对江小军说： “记得有一年，你们学校组织了一场搭建飞船模型的活动。要求是当太阳进入衰弱期时，这艘飞船能拯救人类。 我记得，当时你根本没有去想，要造什么样的载人飞船，或者去设计以什么样的光速能逃离。 因为你觉得，在太阳毁灭的巨大破坏力面前，人类很难逃脱毁灭的命运。于是你想到了一个非常有创意的方案，那就是制造一架神经细胞培养仓。 神经与神经所释放出来的神经电波才是人类的终极形态。只要这些还留存，智人在上万年进化过程中，由天降神运所产生的灵魂就能保留下来，而灵魂才是证明人类是否存在的唯一形态。 这些神经与神经电波通过神经元芯片，可以操控一切，改变一切。 当太阳进入衰落期，强劲的太阳风吹起，培养仓张开一张巨大的帆，乘着太阳风逃离太阳系，散落到宇宙中。神经细胞可能会落到任何一个行星上，等待一副新的身体……” 江小军感到惊讶，这些事情，他自己早已经忘记了，老妈居然都记在了心里。 “你扪心自问，这样的热情是假的吗？是有人在操控你吗？又或者是因为你是被改造过的人，所以才有这样的想法吗？ 至少我不相信，我相信那是你的理想，是你人生中，非常纯粹和宝贵的梦。即使现在，神经逃逸正在困扰你，也不应该被它束缚住，更不要去相信宿命论，没有什么事情，天生就应该那样，只要努力，一切皆有可能改变。” 母亲刘玉玲的这番话，彻底冲破了江小军心中的藩篱，同时，也给了吴言的心以莫大的震撼。 他们被困在前尘往事中太久太久，是时候应该向前看了！ 第二十六章 一切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一千五百块能在中心城活多久？ 对于阿龙这种，缺乏活下来的基本技能的外来户来说，花掉这点钱，用不了多久。 这里有着数不清的商业手段，让人们默默地将口袋里的钱，毫无怨言地，高高兴兴地掏出来。 阿龙像个街溜子一般，在各个街区瞎晃悠，没有碰到任何一个工作机会。 他寻思着，每天只吃一份午餐，午餐只吃一份最便宜的合成食材制成的汉堡。这样兴许能撑得久一些。 可是，只要他踏进汉堡店，他就会觉得，买套餐比单独买一个汉堡更划算。 只需要再多加半个汉堡的钱，就可以多得一份合成肉制成的炸鸡柳，还有一杯非常诱人的饮料。 就这样，钱没几天就花掉了一大半。 到了晚餐时间，原本阿龙咬着后槽牙发誓，绝不会再多花一分钱买吃的。 可是，当他走过街角的炒面店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坐下来，点一份素面。 就这样，钱又不知不觉的没有了。 阿龙突然觉得，有钱真的不是件什么好事。一种钱总会花光所带来的恐惧感，时刻地威胁着他，令他感到浑身难受。 而另一方面，他实在是找不到工作机会，这令他对未来充满了绝望。 好在，虽然江小军被麻烦事困住，一时脱不开身安抚阿龙，但阿龙的困难他看在眼里。 眼下，中心城里唯一熟识的人也只有吴言、李露西兄妹了。他不得不向他们求助。 一向不爱管别人闲事的李露西，看在江小军的面子上，帮阿龙打听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 一份在老人院密集的街区送外卖的工作。 在中心城的其它地方，这种劳动都是由价格低廉的机器人承担。 对服务品质有着更高要求的金融商务街区，则会聘用效率更高，灵活机动性更强，服务意识更好的改造人来完成那些低端工作。 且这些工作都掌握在黑白通吃的中介服务机构手中，像阿龙这种三无人员，他们根本看不上，更不会雇佣。 因此，阿龙想要在那些地方找到工作，根本不可能。 其实早些年，老人院密集的这几个街区的商家，也一直在使用机器人或者改造人来提供服务。 可是有一次，一家便利店的机器人坏了，老板临时派自家的小侄女顶替机器人，送了两天外卖，这家店一下子成了热门。 养老院的老头老太太，开始频繁去那家便利店购买物品。 为的只是在小侄女送外卖的时候，和她聊聊天而已。 商家们这才发现，老人们不喜欢机器人，即使它们伪装得十分像真正的人，他们也能一眼分清楚。 他们也不喜欢改造人。至于其中的原因是什么，没有人去探究，大家只是默默地将外卖员换成了真正的人。 早已经摸清楚客户需求的餐馆老板，一见到阿龙便立即喜笑颜开。 阿龙又矮又挫，见到人总是摆出嬉皮笑脸的样子，非常接地气，也非常具有亲和力。 是这片街区受欢迎的服务人员类型。 果然，阿龙才开始工作不到一天，他负责派送的那几家店的生意，便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在“霸王养生馆”练就的一身本领，此时有了用武之地。 阿龙渐渐看到了未来的希望，他浑身充满了力气，内心不停地欢呼着：“老子终于可以在这里站稳脚跟了！” 阿龙的处境刚有了一些好转，江小军这边，则进入了一个死胡同。 原本吴言与李露西猜测，江小军的神经逃逸与他们当年遭受的大脑改造术一定有联系，甚至怀疑江小军也参与了神经改造。 于是和江小军回到柳花街，找到刘玉玲，试图弄清楚神经逃逸的真正原因，以便对症下药，找到新的方法来控制神经逃逸。 但是很遗憾，他们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也没有发现能够更好地控制神经逃逸的方法。 原本，江小军对此非常的恐惧，但是老妈刘玉玲的话，让他冲破了内心的藩篱。 他决定正视神经逃逸，接纳它，承认它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想到这些，江小军有了一个新的计划，他想要冒一次险，也许可以打破目前的困局。 于是，在去公司上班之前，江小军决定前去探望孟宇，一方面想要表示歉意与感谢，另一方面，他想要和她聊一聊自己的新计划。 在去见孟宇之前，江小军找遍了好几个街区，终于在一家不起眼的水果店里，买到了一袋从树上摘下来的真真实实的桔子，而非合成营养剂制作出来的。 他不确定，孟宇是不是也跟他一样，喜欢这种真实的味道，但他还是买了。 孟宇把约会地点定在了离她家很近的一个公园里。迎着朝霞，两人悠然地散起了步。 江小军将桔子递到了孟宇手中，关切地问：“你还好吗？是我害你停职……” 孟宇从袋中拿出了一个桔子，凑到鼻前深深地闻了一口。 “桔子的香气很好闻，我喜欢这种味道。” 接着，孟宇剥开了一个，将桔子掰成两半，递给了江小军一半。 “其实我也好久没有休息了，趁着这次机会，给自己放了个假。现在觉得非常惬意，很充实！” 听孟宇这么一说，江小军心里不是滋味。 “我想好了，决定跟王队坦白，告诉她，你是为了帮我才违规夺取飞行器控制权的。” 孟宇似乎对江小军这个决定并不感到吃惊： “嗯，如果你是因为我才要那么做的话，大可不必。你面试时发生的事情，必然是逃不开他们的眼睛的。要知道，就连银河系工厂都听到了风吹草动，派人事主管去医院抢人。 你的情况究竟是什么样的，王队心里是非常清楚的。她一次次地逼迫你再次产生神经逃逸，只是为了拿到切实的证据。 我的这点小伎俩，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只不过是给我点教训，过一阵我就会回去上班了。” 江小军听了，心里更难受了。孟宇不仅帮自己挡枪，还因为这件事得罪了她的直系上司，她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想到这里，江小军坚定了决心： “不论是你，吴言还是第三小队的兄弟们，为了我的事没少费心。我把事情说出来，就会枉费大家为我做出的一切。 但是，正如你所说，牌桌下的把戏早已不再是一个秘密了，与其一直被人拿捏，不如把牌桌掀翻，由我们来建立新的游戏规则。” 说完，江小军将刚才孟宇递给自己的桔子放到了口中。 “酸！”他直咧嘴。 孟宇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这个微妙的动作，在江小军心中掀起了一股巨大的波澜。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此刻对于孟宇，产生了一种难以诉说的情感。 或许是因为，从他们第一次相遇到现在，孟宇都在默默地，不遗余力地帮助他，保护他。 又或许是此刻，明明承担责任的全是她，可是她却以一种轻描淡写的姿态，接受了这一切。 孟宇把手中的桔子一瓣一瓣地放到嘴巴里，仔细地咀嚼品尝。 思索了片刻，她才又开口说道：“虽然不知道，你要建立一个什么样的游戏规则，但接下来，你势必要撸起袖子跟人斗了。 打架这种事情还挺有意思的，总是有人打着打着，就忘了当时候为什么动手。而且，打架还容易上瘾。动手之前想好为什么动手，确定动完手之后能得到什么，这架才有得打。” 孟宇的这番话，深深地触动了江小军，并从心里涌出一股冲动，想要离孟宇近一些，再近一些。可是他却没有勇气这么做。他借着替她捡掉肩膀上的一根发丝，来抒发着这样的欲望。 孟宇见状，笑了，然后拍了拍江小军的胳膊， “赶紧上班去吧！想好了，就去做，不要有什么顾虑，年轻的时候不往前冲，什么时候冲呢！” 江小军点了点头，心情变得无比的愉悦。 两人告别，江小军便朝公司的方向而去。 可是，他刚走出公园，走到一个无人的小径上时，一张阴森恐怖的脸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是一张戴着狐狸面具的脸。 江小军吓得忙往后退了几步。显然，那张狐狸面具正是冲江小军而来。 在他毫无准备之时，那狐狸面具，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受到这样突如其来的攻击，江小军十分恼怒，他抬手便要回击。虽然对方的身形、动作看上去也不是很厉害，但让江小军吃点苦头的本事还是有的。 那狐狸脸左右闪躲，趁江小军不注意，又给了他两下。 “你到底是谁？”江小军怒吼了起来。 那人不说话，又结结实实地给了江小军两巴掌。 此时，江小军的脸上已经是红一块紫一块的了。 被打得措手不及的江小军学乖了，他索性站着不动。 待他又被结结实实地挨了两下之后，趁着那人攻击他近身的时机，也狠狠地给了那人一巴掌。 那狐狸具面被这一巴掌打得飞了出去，露出了这人的真容。 居然是——李露西！ 江小军见状不禁怒吼道：“你什么意思！” 李露西冷冷地哼了一声，“没什么意思，就是看不惯你一大早就来泡妞的德行！” “啊？”江小军被这话搞得一头雾水！ 他现在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虽然他知道李露西性格乖戾，做事毫无道理可言，下起手来也没有轻重，但是今天这一顿着实让他非常恼火！ “李露西，你别太过分！今天这事，我放你一马，你要再敢胡闹，真别怪我不客气。”江小军狠狠地说。 李露西似乎被这话伤到了心，她厉声大喊了起来：“江小军，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知道吗？” 江小军不知道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当李露西在胡闹。 他不想再和她纠缠，指着她的鼻子喝道：“离我远点！” 说罢，江小军忙转身，快步离去。 李露西并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他，她大喊道：“你给我等着，你是我的人，我的人！我一定会让你知道这件事！” 江小军带着一张青一块紫一块的脸来到第三驾驶室。 大家都被他的样子惊到了，以为他被打了劫。 江小军摆了摆手，没法解释。 在同事们的玩笑声中，他看到了驾驶室外忙碌的王莉莎。他把心思收了回来。 从现在开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既然打算把牌桌掀了，建立一套他说了算的新秩序，那他就不能再浪费一丁点时间了。 第二十七章 什么是智能机器人驾驶员 上一秒，江小军还在试图想出一个可以一招绝杀王莉莎的妙招。 下一秒，王莉莎便推门走进第三驾驶室，用她秒杀众生的眼神，将这几个男人的气势压了下来。 李冠达悄咪咪地躲到了刘青松的身后，他可不想被王莉莎盯上，惹来什么麻烦事。 王莉莎带着一股子腾腾杀气，在驾驶室里踱步了一圈，打量着这里的一切。 张驰见状，上前问道：“王队，是有什么事情吗？” 王莉莎看了张驰一眼，“你们今天的工作是什么？” “日常开采！” “接下来呢？” “后天，有十车的水矿要送往伊希斯农场。” 听到这个消息，王莉莎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 “让江小军去送，他的能力很强。” 王莉莎说完，大家忍不住都看向了江小军。 江小军暗叫“不好”，他还没有开始反击，王莉莎便将他进一步按在地上摩擦。 她似乎在提醒江小军，以她所在的职位，拿捏一名刚入职的一线员工，那简直易如反掌。 一旁的张驰似乎听出了端倪，忙说道， “但是，运输需要有驾驶经验，以前都是孟队负责，这次我建议还是让老驾驶员担任……” 王莉莎不依不饶， “江小军已经送过一回了，他的驾驶记录在资料库里，你们可以查看。 队里正在分析，如果江小军摸索出来的这种方式，可以成为一种在极端环境下的标准逃生方案的话，那么他可就为我们驾驶队做出大贡献了！” 王莉莎语速不快，却字字珠玑。 大家更是不敢相信，还没开始工作，江小军就有这么大的成就。 张驰见拗不过王莉莎，又拿出了一个方案： “那好吧，通常情况下，这种运输任务会配备一个副驾驶员。让青松给小军当副驾驶吧。在这次月考核中，他的成绩不错，也申请了副驾驶的任务，他俩搭配是符合安全条例的。” 见张驰提到了自己，刘青松不禁挺起了胸脯，眼神也变得坚定了起来。 或许是张驰搬出了安全条例，王莉莎没有坚持让江小军独自一人运输的想法。 她打量了一番刘青松，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王莉莎一走出驾驶室，在座的各位瞬间松懈了下来。驾驶里，压抑的气氛瞬间消散。 刘青松直呼：“太吓人了，太吓人了，跟老妖婆似的，一天装着八百个心眼子，她不累吗！” 张驰怼了一下刘青松：“严禁说领导坏话，小心隔墙有耳，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突然，李冠达举着江小军面试时的视频，大呼小叫了起来： “牛啊，牛啊，这也太牛了！江小军你厉害到飞起啊！” 张驰和刘青松好奇地凑了过去。 画面里正是江小军控制着运输车，飞翔在火星上空的景象。 一个又一个火星风暴漩涡，紧紧地贴在一起。沙尘按照风旋转的方向，翻滚着，看上去汹涌可怕。 一辆张开着太阳能板的运输车，正和那些沙尘一起，在风中滚动。它顺着风的方向，从一个旋涡跳到另一个旋涡，进行着火星飞翔之旅。 “江小军，是你在控制着这辆车？”张驰惊讶地说。 “嗯，当时我的神经已经逃逸到了这辆运输车里，差点就被发现，拉到实验室里解剖了。多亏了孟队……” “原来神经逃逸能这么厉害啊！”李冠达惊得合不拢嘴，“要不，我也去改造一下？我看小军现在站在这里，也挺正常的吗！” “可是，我逃逸的时候，对身体的控制力基本消失，而且我不知道怎么让神经回到身体里……” 听到这里，李冠达打了个寒颤，“啊，这么吓人的吗？那还是算了吧！”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这一副神经系统，它太有自己的想法了，不愿意再成为江小军这个人，它们要逃走，那江小军该怎么办呢？”江小军半开玩笑地说。 大家被江小军的话怔住了，刘青松感叹道：“这么深奥的哲学问题，我还是不探讨了，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啊！” 接着，刘青松想到了一件令他开心的事，那就是三天后，他就要首次驾驶运输车进行火星旅行了！他开心地手舞足蹈了起来。 “我就要开运输车喽，终于不用天天呆在那该死的水矿里啦！迷人的乌托帮平原，我来啦！让我来好好看看，那里有没有星际联邦造船基地，有没有壮阔的飞船启航……” 张驰摇了摇头，“那都是瞎编的！在目前人类可勘测的宇宙范围之内，还没有发现外星文明的存在，没有异族，哪来的战争？又哪来的联邦？所谓的星际殖民，那都是危言耸听。” 还在看江小军面试视频的李冠达，在一旁用羡慕的语气说道：“虽然我不希望自己的神经逃逸，但是能俯瞰壮阔的大瑟提斯高原，那也是相当哇塞的。” “好了，打住吧，开始上机工作！” 几位驾驶员聊了半天的闲天，终于在张驰口令下，准备开始今天的工作了。 “今天有些特殊，因为有新同事的加入，所以我们要花大约一个小时，来快速训练一下团队配合能力。”张驰简要地安排了起来。 大家齐刷刷地应下。 此时，江小军并没有意识到，这次工作看似简单，却将暴露他一个非常大的弱点。 江小军和大家同步走进接入站，熟练地将神经纤维管贴在头部。细小的纤维角将皮肤牢牢抓住，并探进皮肉之中，一阵熟悉的刺麻感从肤间产生。 江小军的内心涌起了一股冲劲，并在体内郁结了起来，迫不及待地要在人机接入后释放出来。 待江小军一睁眼，自己已经在一架巨大的开采机的身体中，这架开采机集挖掘、分拣、打包、装车为一体，身材极其庞大，像一艘巨大的航空母舰。 开采机的一侧有几个巨大的钻头与切割刀片，用来将地下冰切割成块。 开采机的中间部分有数条传送带，负责将切割下来的冰块传送到分拣台，对杂质过高的冰块进行分拣。 最后，在开采机的后方，有数个打包机械臂，将冰块进行简单的打包，并装车。 透过开采机的摄像头，江小军看到位于火星地层之下的巨大水矿。 虽然他的身体没有身处于这处，但从冰块上升起的丝丝寒气，与开采机的钢筋铁骨上挂着的冰霜来看，这里一定是一个极寒之境。 在灯光的照射之下，这个呈现蔚蓝色光芒的地下冰洞，犹如仙境一般。 江小军从来没见过这样美丽的地方，他忍不住发出赞叹： “这也，太美了吧！” “那是你头一次来，我们都在这里呆了好几个月了，天天看，烦得要死。”刘青松抱怨了起来。 “三天后，你不就要去旅游了吗，马上就要解放了。”李冠达安慰道。 张驰打断了大家的谈话： “本项训练的目标是团队协作。现在大家都已经到了这台巨型开采机中了。目前，除了孟队，我们这几中，还没有人具备独自操控它的能力。所以，我们需要分区域控制，也就是说，每人控制一个部分，共同完成开采量。” 众人又齐声应了好。 “江小军主要负责前端的开采，控制钻头和切割刀。李冠达负责分拣。刘青松负责打包吊装。我负责安检与数据监控。” 大家又齐声应下。 “好了，现在请听好开采量。假设我们要向一个十万人的火星聚居点供水。 这个聚居点每日需水量为1万立方米，再加上运输过程中折损率与急用储备，我们每天的开采量为立方米。 江小军，这个开采量，你要怎么操作开采机完成？” “一个标准功率的钻头的开采率为5000立方米，我准备三个钻头，来保证开采量。” 李冠达又接着说：“我要准备两条分拣流水线。” 刘青松接着说：“我准备五个吊装臂，二十辆运输车。” 张驰听罢又厉声道：“我们开始工作吧。” 这是江小军第一次投入到自己的本职工作中来，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一段时间，由于精力并不集中，他对火星智能机器人驾驶员应该做什么，以及优秀的驾驶员应该完成什么，并不十分清楚。 江小军愣头愣脑地挥舞着三个钻头和一把切割刀，开始忙碌了起来。 此时，江小军才发现，这并非是一份难度很高的工作，他们也不是拯救世界的英雄，不过就是在火星的一处矿洞内，枯燥地挥舞着钻头与切割刀，进行机械性的重复劳动。 江小军不禁暗笑：“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其实这种程度的人机互联，根本激不起神经逃逸，他居然还为此忐忑不安，差点就放弃了这份工作。这是多么的可笑呀！” 江小军一边干着活，一边寻思着。 突然，刘青松大喊了起来。 “江小军，你赶紧停手吧！” 江小军不明缘由，只得停下手头的工作，打开后台查看。 原来，自己的开采速度太快，分拣和包装都跟不上，导致冰块全部堆积在了流水线上。 张驰忙说： “你们连基础的产量协调都没搞清楚，还谈什么合作！这样不行！先退出人机互联，搞清楚智能驾驶员到底是做什么的再说。” 大家取下神经纤维管，回到工位上。 张驰冲着江小军便一通开火： “是不是因为风头出得太多的原因啊！以为让你上火星，就是上天入地吗？真把自己当大英雄了！ 如果在地球上，我们只不过是个开起重机的，砌墙的，挖沟的，铺路的建筑工人。你盖一座房子，是不是得先搞清楚，自己干的是哪部分，应该怎么干？江小军，你一天天地来上班，脑子里想啥呢。” 这一通数落，江小江没有半分脾气，他觉得张驰说的都是对的，自己确实没有做好功课。他只能呆愣在那里，任由张驰责怪。 只是让刘青松和李冠达一起挨骂，他有些过意不去。 “入职都这么长时间了，自己应该做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是提前训练，今天指不定出什么麻烦事呢！” 刘青松和李冠达也被张驰吓得，大气不敢出。 “你们知不知道，孟队一个人就能把那台开采机搞定，她一个人就能替代我们所有的人，我们再不加把劲，真的很丢脸。” 张驰语重心长地说。 江小军恍然意识到，自己虽然闹出了那么大的阵仗，一个个都追在自己屁股后面跑，但事实上，他连自己的本分都没有做到！ 第二十八章 工作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干 江小军老实地站在那里，听着张驰训话。他觉得自己没有任何资格反驳，只有乖乖听着的份。 刘青松见江小军一直被这么训斥也不是个事，于是打岔道： “要不然这样，我们陪小军再练一次。毕竟刚参加工作，各方面的思想意识还不成熟，好好培养就行，确实是个好苗子嘛！哥几个陪着多练一下，很快就能熟练。” 张驰借坡下了驴，没有再训斥江小军，转而当起了老师， “可能在你们，甚至在很多人的观念里，我们控制大型智能机械，在别的星球工作，最重要的环节是跟智能机器打交道。但是，我想跟你们说的是，这只是表面现象。 人类的太空事业，是不可能靠一两个实力很强的人来完成的，必须靠团队合作。我们要相信团队合作，是人类闯荡外星球最强有力的武器。 而想要一个团队团结，凭借高级的工具是做不到的。反而，因为有了那些高级工具，有的人就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不需要同伴的支持了！ 这种错误思想，绝对不行！所以，接下来，你们就不要碰任何智能工具了。我给你们分配神经载体，你们就拿最简单的工具去挖矿。 三个人要密切合作，我要你们拿出最高产量！” 江小军听得内心一阵澎湃，他觉得张驰说得太好了：团队合作，是人类闯荡外星球最强有力的武器！ 李冠达和刘青松听了，欢呼了起来。 张驰被这么一棒，突然间变得有些飘忽。他挺了挺胸脯，绞尽脑汁要上一上价值，弄点有文化感的小词： “你们看，古老的埃及人在建金字塔的时候，用的都是木棍啊，绳子之类的简单工具，但是他们建成了极其伟大的建筑群！” 这回李冠达和刘青松听了，不仅欢呼，还鼓起了掌。 张驰洋洋得意了起来： “你们要向埃及人学习，感受一下刀耕火种之下的工作氛围，深刻体会人类必须团结才能完成的工作的道理。还有，我会给你们打开感受力捕捉系统，让你们亲身体验，在最绝望的境地之下，抱团取暖的重要性！” 李冠达和刘青松似乎是起哄起上瘾了，又欢呼起来。 而此时江小军听着这话，感觉已经变得越来越离谱。他在想，张驰不会是要他们在那个看似仙境一般，实则是极寒地狱的矿洞里，徒手凿冰吧！ 果然，江小军所预感的一切，真实地发生了！ 当他们再次回到矿洞的时候，他们的境遇完全变了！ 李冠达的神经载体是一辆老式保姆机器人，它的身上还挂着块大围裙。刘青松的神经载体是一辆破翻斗车。 而江小军的神经载体则是一台老旧的火星探测车。 他们看到这幅景象都惊呆了！张驰能从垃圾堆里把这些找出来，也怪不容易的。 “真这么玩啊！这么搞，我们不都是废物了吗！” 刘青松话刚说完，李冠达一把抱住了他，然后喊了起来： “能不能把感受力捕捉系统给关了啊，哇靠的呢，这里也太冷了，受不了啊！” 江小军忙操控着这台老旧的火星探测车，在洞里转了两个来回，企图通过多多活动，来增加点热量。 但他真的太天真了，这点热量根本不足以抵抗零下五十度的低温。 有了刚才的教训，江小军不再只顾着自己忙活，他忙问众人：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呢？咱们是不是得先定目标？然后统筹生产流程，安排好先做什么，后做什么，每人做多少工，以及如果有富余劳力是不是可以进行支援等。” “哎，小军，你这会子怎么就什么都会了啊？刚才干嘛去了？早点有这劲头，咱们就不用在这里挨冻受累了啊！”李冠达抱怨着。 “是，是，是我对不起哥几个，周末我请客！” “这还差不多。” 刘青松在冰墙上列起了公式，开始做出工作流程，安排岗位，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 “谁说人类没有进步啊！你们看看，至少咱们会列公式，列表格，计划单一张又一张地飞起！”李冠达打趣道。 江小军顿时明白了，他们在外星球每踏出一步，都需要回头看一看自己的同伴。在这样的环境下，背叛或者伤害同伴的事情往往很少发生，而然忽视同伴，却是时常有的事情。 大家控制着嘎吱作响的机身，按照刘青松的计划，紧锣密鼓地展开工作。 很快，除了冷，更要命的事来了，李冠达又嗷嗷了起来： “啊，能不能关掉那个破感受力捕捉系统啊，我觉得好累！这些机器太旧了，根本干不动！” 但是没有人听他的呼救。 “李冠达，要不然你休息一下吧，一会我来干你的活。”江小军一边说，一边举着一把电锯切割冰块。 好巧不巧，他的话刚落音，他那辆破旧火星探测车的一只机械臂掉落了下来。随之而来，一股巨大的痛感传导到了江小军的身体里，他不禁地叫了出来。 这分明不就是给李冠达上眼药吗！看到江小军这个样子，李冠达也只能叹气： “休什么休啊！如果在这里呆着一动不动，说不定会被冻裂！还是拉倒吧！” “要不然调整一下吧，我们先一起切冰。冰切不够，咱们后面的工序做得再好，最后也只能等着，也没什么用。等冰块有一定的富余了，李冠达和我再去做自己的工作！” 江小军知道，刘青松这么调整分工，主要还是照顾目前来看，干啥啥不行的他。 另一方面，阿龙在老人院社区干得热火朝天。 怎么说呢，毕竟是铁木朗的儿子，商二代。阿龙做生意的脑子，简直绝了！ 话说，随着他勤勤恳恳地工作，送货，搬东西，除此之外，还得陪老头们下棋，陪老太太们跳广场舞。 他俨然成为了这里最抢手的外卖员。 但是，阿龙也知道，他毕竟是肉体凡胎，哪有机器人扛造啊！再这么下去，他迟早得累死。 苦思了几天之后，他心生一计！ 没过几天，老人们便再也见不到活生生的阿龙了，给他们送货的，又换回了机器人。这些机器人又破又旧，还不如以前为他们服务的那些。 胡大爷坐着轮椅找到了阿龙，气呼呼地喊着： “阿龙，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怎么不送货了啊？” 阿龙忙解释： “叔啊，我的亲叔！咱们街区一百来家大大小小的老人院，都希望我能送货。 但是，您想一想，大家是冲着我送货来的吗？不是啊，大家都想拉着我聊一会家常，陪着呆一会。那您看，我靠送货养活自己，可是只要一陪大家，我就送不了货。 我也得吃饭，不是吗！所以，我想出了这么个主意！” “什么主意！用机器人送货的主意！你躺着挣我们钱的主意！”胡大爷不能接受阿龙的说辞。 “不是，叔啊，我的亲叔！我是这样的人吗！我要是的话，我还能在这一片呆下来吗？你们这些老叔叔、老婶婶哪个不是阅人无数，又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我要是那么浑蛋，早就干不下去了。” 胡大爷没有反驳，他觉得阿龙还算识点相。 “其实是这样，我寻思着，既然大家都想要我能留下来多聊天，陪大家玩，那我索性就干这个得了！ 但是，我不能让我的老叔叔、老婶婶们掏钱，让我陪着玩吧，我也得挣钱养活自己。 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的亲叔，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用这一招。我用机器人来替我送货，我呢，轮流去各家老人院，踏踏实实地陪大家玩。 这些机器人，看到没有？那都是这一片店铺老板从仓库里搜罗出来的旧款，勉强帮我顶一下。真的，真就是这个想法！我的亲叔！” 就在阿龙给胡大爷解释自己这么做的目的时，他的小店里已经来了不少前来找他算账的老人。 阿龙为了平息大家的不满，一遍又一遍地解释着那套说辞。 他都不记得叫了多少声“我的亲叔”“我的亲婶”。 终于，大家接受了阿龙的商业模式，但是阿龙得花更多的时间陪伴他们。 阿龙在老人社区的生意，眼看着就要一步一步地走向辉煌了，他的腰杆都直了！ 他甚至都想问问江小军，如果他那份破工作干得不开心的话，就赶紧辞职，他俩一起来跑外卖。 阿龙想着，如果江小军要肯来，就凭他那张帅气逼人的脸，以及青春无敌的年纪，那还不得在这一片称王称霸啊！ 只是，由于工作太忙，阿龙也许久没回那个又脏又臭，各种妖魔鬼怪出出进进的旅馆了。 下班时间很快到了。 一天下来，江小军在工作上四处碰壁。 追究其缘由，不是别的，就是基本功课没做好。该了解的流程没了解，该熟悉的工具没熟悉，该懂的工作原则没有懂，这给同事们添了不少乱。 别人下班了，江小军还不敢下，留下来恶补功课，直到深夜。 就在江小军加班的这功夫。 一个穿着黑衣，戴着黑帽的人闪身进入了江小军所住的那间破烂旅馆。 这里奇怪的人和事太多，这种事根本没人关注。那人来到了江小军的房间门口，在锁的位置捅古了几下，门便开了。 那个黑衣人闪身进屋，再没出来。 江小军加完班，已经累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了，他匆匆忙忙地往家走。 当他看到房门没有关严时，立即警觉了起来。 他四处搜寻了一番，想要找到一个趁手的武器。 可是这条昏暗的走廊里连根布条都找不到。 他只得抡起了拳头，一旦发现有人不轨，他打算狠狠地给那人来上一拳。 可是，正当他推门而入，准备抡圆了拳头干仗时，一块大布朝着他的头，盖了上来。 一瞬间，他的头被布包了起来，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事物，更不知道拳头要往哪里挥。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人并没有要打他的意思，而是闪身快速地跑了出去。 盖在江小军头上的布可够大的，他扯啊扯，怎么也扯不下来。 等他扯下来的时候，那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小军忙进屋查看。屋里的东西都没有动过。 江小军想不明白，什么人会来他的房间，他的身上没有一件值钱的玩意。为什么来了之后，房间里看上去完好无损。 安全起见，他来到前台，向花臂汉子说了刚才发生的事。 花臂汉子对此并不感到吃惊，对于这种旅馆来说，死人都未必是什么大事，更何况只是进房间，连东西都没有丢。 花臂汉子不想理会江小军。 回到房间里，江小军又细细地打量着这里的每一处，试图发现异样。 可是，他实在看不出哪里不对劲。 突然，江小军看到了放在床头的玻璃杯。杯子里盛着清澈的水，看上去十分诱人。 江小军盯着这杯水思索了半天，这是自己倒的水吗？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呢？如果不是自己倒的，难道是那黑衣人倒的吗？ 这黑衣人费尽心机，溜进他的房间只是给他倒杯水？ 江小军觉得自己的想法越来越离谱与荒唐。 此时，倦意再次袭来。江小军决定早早上床休息，好应对明天的工作。 睡觉之前，他把放在床头的那杯水，一饮而尽！ 第二十九章 我是神，统治一切的神! 江小军只觉得自己迷迷瞪瞪地躺在了一片草地上。 阳光太亮了，将他从睡梦中叫醒。他刚睁开眼睛，便被阳光刺到，他又忙伸出手来，企图挡住热烈的太阳。 这时，一大片阴影笼罩在了他的面庞之上。 恍惚间，他竟没看清是什么。待看清之后，他吓得从草地上一跃而起。 狐狸面具！怎么又是李露西！她又想干什么！江小军心中大叫不好。 他正打算从这张脸孔的压迫下逃离，很快更令他感到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眼前的这人将那狐狸面具扯了下来，面具之下那张脸并不是李露西，而是他非常牵挂的人， “孟宇？” 孟宇的脸上，透着一丝丝邪恶神情。 江小军非常明锐地捕捉到了，这不像是他所认识的孟宇。 不过，还没等江小军再发现些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孟宇便朝他招起了手，笑嘻嘻地打招呼。 和孟宇相见，原本是会令江小军感到开心的。只是，他却不太相信眼前这一切是真的，他满心的狐疑，勉强朝着孟宇挤出一个笑容。 接着，他赶忙打量起了四周。这里是和孟宇约会的那个公园。 江小军暗想：那次约会明明已经结束，他甚至在回公司的路上被李露西打了顿，这是实实在在的呀！此后，他们俩也没有再约，那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还没等江小军想出个所以然，孟宇换了一副表情，脸上的邪魅瞬间消失，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她凑到江小军面前，用甜腻的声音说：“我们去散步吧。” 这个美好的声音瓦解掉了江小军所有的怀疑。 不管怎么着，眼前这人真真切切的是孟宇，那就足够了。而只要是孟宇的要求，他都会满足她。 于是江小军点了点头。 孟宇笑着说：“你觉得桔子太酸了是不是？那我们去买蜜桃吧，蜜桃非常甜！” 孟宇这么一说，江小军更是没有了任何的防备心。桔子酸这件事，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眼前这个人，一定是孟宇无疑了。 抛弃了所有的怀疑，江小军的心中便涌现出了一股无比欢快之情。 这时，孟宇突然凑到江小军面前，撩动着头发问道：“你喜欢我吗？” 江小军默默红了脸，然后出乎自己意料地脱口而出：“嗯，喜欢！” 听到这话的孟宇，并没有表现出喜悦，反而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 突然，她声音一变，厉声道：“原来，你真的喜欢她！” 随着话音的落下，孟宇的脸渐渐地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一张令江小军厌烦，甚至想要躲避的脸——李露西！ 江小军立即知道，自己又中了李露西的毒计。 他立即反问道：“这是在哪里！你又想干什么！” 李露西冷冷地说：“在我的私人虚拟空间里，今天，除非你爱上我，要不然休想走出这个空间！” 听到这话，江小军立即想要拔掉自己的神经元芯片，从这个虚拟空间里逃跑。可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动不了！ 难道又是神经逃逸？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啊，怎么会激发逃逸呢？ 只听见李露西又说：“别费劲了，你跑不掉的！刚才你喝的那杯水里，有我下的迷药！” 江小军听了这话，简直要崩溃了，那个黑衣人原来是李露西。她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别说是我了，任何一个人，当你用这种手段对付他的时候，他都不会喜欢上你！”江小军厉声道。 李露西怎么肯认输：“好个不怕死的！别忘了，你可是一个不会控制自己的神经逃逸者！” 原本江小军以为，李露西最多也就是打打架，下下药。他们也已经相处有一段时间了，他不觉得她是一个凶狠到会要人命的人，但是此刻，他的命也许真的要终结在她的手里了。 “你什么意思？”江小军问道。 “如果你不爱上我，我就要用神经木马来改变你，让你爱上我！到时候，激发了你的神经逃逸的话，我可不管！” 此时，被这一处境惹恼的江小军，丝毫没有听出李露西口气中所透出的一丝丝温柔与哀求。 江小军根本想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让这么一位惹不起的姑奶奶喜欢上自己。 在江小军的人生里，没有几件事是可以这么被要挟的，他因而怒吼道：“这件事没得商量，有本事放马过来！” 李露西没想到江小军会对自己这么的决绝。 她以为，就算是不喜欢，但是只要自己恳求一声，他应该会低头。 然而她发现，江小军油盐不进。 于是一怒之下，李露西向江小军的神经元中，植入了神经木马。 原本还是一派公园景象的虚拟空间顷刻间，轰然倒塌。如沙子般的粒子从四面八方冒出，朝着江小军涌来。 江小军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将自己包裹住。 粒子钻进了皮肤里，鼻孔里，嘴巴里，眼睛、耳朵，很快便将整个人都吞噬了。 出乎李露西的意料，江小军没有做任何的反抗。 不过，也并非江小军不想反抗，而是他已经没有了反抗的能力，江小军盘算着现下的处境： 身体已经失去了知觉，神经木马将怎么改变他的意识尚未可知，有可能会被触发的神经逃逸又将会给他带来什么，他也不知道。 在这种情况下，他反而淡定了。 但凡知道一条逃生的路，他必然会全力以赴地奔向生的希望，但一条路都没有的时候，他反而异常的平静。 此刻，他脑海中翻江倒海。 他经历了很多的悲伤，他也经历了很多的欢乐。而这一切的一切之中，他感到最为珍惜的是，他终于踏上了理想的职业，虽然困难重重，却也感受着大家的温暖…… 突然间，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江小军脱口而出： “李露西，我喜欢你！” 这一举动，连他自己都没有事先预判。他知道，神经木马起作用了！ 可是很快，他应有的理智否定了刚才说的话：“李露西，你记住，我所说出的每一句我爱你，都是病毒在起作用，真正的我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念头。” 接着，神经木马又开始起作用：“李露西，我爱你，爱你，我非常非常的爱你！” 江小军好绝望啊，被控制与改变的感觉，真的让人绝望透顶。 他好想冲破这种控制，逃离这种操纵。 然而，他刚有这念头，他便感觉到身体里，一股力量正在蠢蠢欲动。而这股力量引发了一股股的弱电击。他的身体正在被击打，浑身疼痛难忍，却又无能为力。 江小军知道，神经逃逸被激发了！ 一旦有力量想要改变自己的神经元，神经逃逸就会产生。而一旦产生神经逃逸，吴言在自己身体内投放的纳米机器人，就会用弱电击来阻止逃逸。 这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令江小军生不如死！ 他放弃了抵抗神经木马，只是为了不让身体再疼痛。 没准顺从神经木马的控制，能改变这一切呢！江小军开始报以一种侥幸的心理。 可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放弃抵抗之后，他居然走到了李露西的面前，抱着她的脸，吻了下去！ “早这样不就不用遭这份罪了吗！”李露西得意地说道。 江小军内心在流泪！他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此刻，他内心的煎熬比神经逃逸的撕咬还要难受！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继续抵抗呢！ 想到这里，江小军不管不顾，他要彻底爆发！ 他忍受着如千万条蛇在撕咬般的疼痛，让自己的神经冲破虚拟身体，击溃这个可恶的满是病毒的虚拟空间，朝着更深邃的未知世界冲去。 李露西害怕得大叫了起来：“江小军，危险！现在你正处于暗网之中，你不能让你的神经往暗网里跑！” 此时，李露西的话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江小军终于解脱，他觉得舒服多了，再也不用被神经木马清洗、控制，纳米机器人的电击也不再起作用，他终于解放了。 江小军只顾在深邃的虚空中穿行，他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突然间，他感觉自己长出了千万只眼睛，千万只耳朵。他能听到这暗网里一切的蝇营狗苟，看到每一串代码的跳动。 他感觉，只要他想，他就可以调动这里的任何一股力量。 “是神降临了吗？”江小军的耳畔响起了一个声音。 “是的，那是神！”更多的声音响起。 “这是一股拥有自我意识的神经元，据说，只要它出现，将统治整个暗网！”一个巨大的声音说。 “那只是一个传说！根本不存在那种东西，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拥有自我意识的神经元！”更多的声音响起。 “有，它就在我们的面前！神！统御一切的神！” 江小军只觉得，这些声音似乎是在说自己，又似乎不是。他怎么可能是神！可是，拥有神经逃逸能力的人确实只有自己。 江小军不想去管这些声音，他只是想逃离，不停地逃逸。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江小军的耳畔响起， “江小军，我是吴言，你认真听好了，你不能再继续逃逸，现在你的身体正在医院的icu中抢救。你的生命体征已经非常弱了，你必须想办法控制神经逃逸，回到身体里。” 江小军根本没有理睬吴言的话。 无意间，他挥动着一根神经纤维，数以亿计的代码随着他的挥动发生了变化。数百个程序在这样的变化中瞬间瓦解。 一些人消失在了暗网里。 众多的虚拟人在各自的空间里朝拜着他，将他称之为神，请求他饶命。 江小军从来没感受过这样的自己，此时的他，更像一个懵懂无知的顽童，发现自己手里握有一把有魔力的魔杖时，很想要好好把玩一番。 这时，又有一个声音出现了： “我的朋友，你终于来了！” 随着这声音的出现，那些被江小军操控的代码突然间逃离了出去，形成了新的数据流。 一个虚拟空间出现在江小军面前，这是有人在快速地编码造成的。 空间里，一个白发老者垂手而立，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我的朋友，我等了你二十年，你终于来了！” “你是谁？”江小军好奇地问道。 “我是你的缔造者，不过，没有时间再多说了，你现在必须离开这里，你还不能死，先活下来，之后，我会教你控制神经逃逸的方法！从这个空间是一个出口，连接着你的神经元芯片地址，从这里离开吧！” 老者的话刚落音，江小军觉得自己被一股力量牵引着，从这个空间中离开。 医院的icu中，戴着生命循环系统的江小军，从濒临死亡的状态中苏醒过来，他看到吴言、孟宇正在他的身边，当然还有一个人也在，那就是——李露西。 第三十章 全力应对最艰巨的挑战 江小军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刻。 吴言买来了中心城能买到的各种顶级食物，满满当当地摆了一大桌。 “周医生说了，肠胃没问题，可以吃！只要别动脑子就行！” 吴言一边说着，一边把深海龙虾，雪花肥牛，黑鱼子酱……一样一样地递到江小军的嘴边。 江小军哪有胃口吃这些，他摇了摇头，谢绝了吴言的好意。 “吴言，你用不着这样，他不可能告我，我没有留下任何证据！”李露西含着个棒棒糖，一边吃，一边说，丝毫没有半点懊悔或者想要道歉的意思。 江小军气得两手抓紧了床单。 这个女人，一副弄不死，又搞不定的架势，真的是要把人气死了啊！ 吴言叹了一口气，低声喝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李露西自知没趣，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病房。 一直在站在角落里打量着这一切的孟宇开口说道： “原来你住在那种地方啊！太危险了！” “你可以去我那里住。”这话一出口，吴言也知道说得有些不妥，忙又补充道： “你放心，我妹不住我那边，她有单独的地方住。你要去住的话，我会换掉所有门的密码，没有你的允许，她绝对进不来。” 可是，已经吃够了苦头的江小军哪会信这个啊。此时在他的心里，李露西这个丫头心狠手辣，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最要命的是，她什么事都能办得到！ 见江小军没说话，孟宇接着说道： “我知道一个地方，非常安全，但是有两个缺点，一是各方面的条件不是特别的好；另外一个，离市区有些远。不过，那里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就是即使李露西知道你在那里，也绝对不会去那里找你。” 听了这话，吴言似乎知道那是哪里，不禁点了点头，也觉得那是一个好地方。 这让江小军很是好奇，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聊到关键时刻，周杉妮医师推门而入，后面跟着一个年轻的助理医生。 医生们的到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江小军，现在你觉得怎么样了？”周医生走到江小军的床前，看了看他的脸色，又看了看输液管中的药，又看了看生命监测仪上的数据。 此时的江小军脸色依旧惨白，看上去毫无精神头。不过，从生命体征来看，已经没有太大的问题了。 江小军笑了笑，表示自己还好。 见他这副样子，周医生皱起了眉头，本意是想宽慰他， “年轻人，不用这么垂头丧气的，在我这里，你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咱们现在这个时代，年轻人基本都活在数字世界里，喜欢追求刺激，玩新花样。 要不是服用了精神麻醉类药物，你不会这么严重。下次注意，危险药物不要服用就可以了。” 周杉妮这么一说，整个病房陷入了沉默。 江小军简直要疯了，自己被害得这么惨，还得背上爱玩刺激，服用违禁药的黑锅。 被周杉妮这么一说，自己妥妥的人渣一枚。 江小军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他愤怒地捶着床，不管是报警也好，还是起诉也罢，他一定要让李露西付出代价，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吴言似乎看出了他的愤怒。待江小军开口打算辩解，吴言便把一块烤肉塞到了他的嘴巴里，然后轻声地说着： “吃点肉补一补，顶级农场里养的牛，都是听着音乐长大的，肉质鲜美，特别补！” 江小军知道，吴言这是在替自己的妹妹掩盖恶行！ 听到医生说江小军已无大碍，孟宇放下了心来，不过她有一件更为担心的事： “他后天有重要的工作，这种情况下，他还能承受吗？” 周医生想了想，问道：“是什么工作？神经连接强度大不大？” “驾驶运输车，强度不是很大，但是工作时间长。”孟宇解释道。 “嗯，其实只要不再进行特别刺激的神经控制，比如说，使用感受力增强这类型的程序，问题就不大。” 孟宇听了点了点头。 周医生又补充道：“但是不管工作强度有多大，好好休息是一定要的，可千万别再活色生香，吃不该吃的，一整夜一整夜地玩了。” 江小军听来听去，觉得这话实在是不对劲，他还是想为自己辩白一句，他更不希望孟宇会误会自己。 可是，他刚要开口说话，吴言又把一大块虾肉塞到了他的嘴巴里。 “多吃点好的，补一补，全部都是最新鲜的，营养丰富，钙铁锌都能补到！” 江小军要被吴言气死了！他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此时，孟宇又提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江小军的神经逃逸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也是在座其他人想要了解的问题。 周医生沉思片刻，“目前我们没有查出他的逃逸神经是怎么自动回到身体内的，这个得好好问问他。这次虽然危险，但是能够自动回来，是一个非常大的进步，需要好好研究一下原因，从而找到控制神经逃逸的方法。” 听到周杉妮这么说，孟宇和吴言都吃惊地看向江小军。 他们此时才知道，原来这次，江小军的逃逸神经会自己回到身体之内。 江小军咽下了吴言塞给自己的满口食物，也一脸茫然地说， “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接着，他把自己在暗网里经历的一切告诉了众人。 大家听得满是惊愕。 “被人称之为神……帮你建立出口的老头……”吴言细细琢磨着。 “这事，还得找露西帮忙才行……她是专家！”孟宇苦笑着说。 一听这话，江小军疯狂地摆起了手：“不找，不找，这事先放一放吧！孟队，后天我就要去执行任务了。好好地完成这次任务，比找那些毫无头绪的线索要紧急得多。” “可是，你的神经逃逸……”孟宇还是很担心。 “咱们再想别的办法，我也不是头一次从失控中逃生了。总结经验，一定会找到办法的。但是，现在更要紧的是，到目前为止，我对很多驾驶技术还不了解，很担心无法胜任这次任务。” 听到这话，孟宇露出了笑容：“这倒是不难，明天我就可以回公司了，一天的时间，咱们来练习！” 当然，江小军也是对自己在暗网中遇到的一切感到好奇的，只是，他更在意的是眼下要完成的任务。 他没有忘记自己作为职场菜鸟，却想要摆脱王莉莎的钳制，想要将局面掰向有利于自己这一边的雄心壮志。 然而，这个世界上真正天降的英才非常之少，想要拥有话语权，还得拼尽全力，让自己站在更高的位置才行。 在职场，当然是做出属于自己的成绩。否则，谁会给一个啥也不是的人话语权呢？ 江小军打定主意，既然王莉莎非得让自己来负责这次运输任务，那么他必须要打胜仗，否则开局就死的话，后面再谈逆风翻盘便显得可笑了。 想到这里，江小军不想再等太阳升起。 等输完一瓶药之后，他打包了一些吴言送的高级美食，拉着孟宇便要前往公司。他真的是一刻也不想浪费了。 两人快速来到了公司。孟宇开始培训江小军。 “在开始训练之前，我想要先说明一个前提，那就是，我们驾驶员在驾驶智能机器，进行宇宙探索的过程中，机器和我们的关系是什么？” 孟宇问江小军。 “一般人会认为，是控制与被控制的关系。但我并不这么认为，我认为是一种合作关系。”江小军答道。 “事实也正是如此。我们与计算机，确实是一种合作关系，而非控制关系。 我们的智能主机已经非常聪明了，在不停地学习过程中，它们可以进行自我迭代和进化。 这一切归功于电子神经网络的不断发展，计算机的思考能力之强，甚至远超于人类。但是这种情况只发生在地球上，进入到宇宙范围，智能主机就显示出了它的短板！” “是什么？” “是宇宙的未知性！在地球之上，人类社会之中，计算机之所以能够进行深度思考，它的前提是，世界的可知性。 各行各业的从业者将各领域的信息进行数据化，来帮助计算机认识世界，从而服务于这个世界。但是，宇宙不是这样的，我们对宇宙的认识非常有限。 单从火星改造这个项目来说，为什么我们要通过人机互联的方式进行工作，而不是直接用智能机器人来工作。这个问题你想过吗？” 江小军摇了摇头。 孟宇接着说：“在地球上人与智能机器人的关系是，先有的人类，再有的机器人。我们具备非常丰富的地球生存经验，因此我们知道怎么去制造想要的机器人。 而火星并非如此，我们和机器人近似于一起出现在那个星球之上。甚至严格来讲，机器人先于人类到达的火星，数据先经由机器人的勘探，再传送回地球进行研究。 因此，可以这么说，机器人比人更早地适应火星的环境。我想，在未来，对于其它星球的探索也将如此进行。” 听到这里，江小军觉得自己打开了一扇，从另一个角度看世界的大门。 孟宇又说：“现在，我们已经得出如下的条件，火星是一个未知环境，机器人先于人到达火星，那么机器人要建立对新环境的认识，只需要突破一个步骤……” 孟宇在这里特意卖了个关子，江小军苦思冥想，却没有想出来。 “是建立初始模型！”孟宇说出了最关键的点。 “也就是帮计算机打开认识火星这个物理世界的大门。计算机需要人为它们将火星的方方面面数据化，帮助它们形成数据库，也就是进行深度思考的原始材料，它们才会开始进化！ 这其实是我们智能机器人驾驶员正真在做的事情，人机互联只是一个手段。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会说，人和机器人的关系是合作，而不是控制与被控制的根本原因！” 江小军听完这番话，不禁想要鼓掌，说得太好了！ 把星际间智能机器人驾驶员的底层逻辑梳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此时，江小军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昨天我们做练习的时候，驰哥说，你一个人就能操作一台超大型开采机。 我们都觉得不可思议。现在我明白了，你不是在用蛮力去控制，而是帮助机器人成长，成为它的伙伴，你只要帮它们建立数据库就可以了。” 孟宇笑了：“看来，我也不需要再多训练什么了，你已经知道要怎么做了！” 江小军忙否定了孟宇的这个说法：“不，我得训练，懂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我想要挑战一下一个人驾驶大型开采机。” 孟宇听了，愣了一下。江小军知道，此刻自己在孟宇的眼里，说得好听点叫不知者无畏，说得难听点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想要干大事。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让他慢慢成长了，他必须直接挑战最高难度！ 孟宇并没有否定江小军，而是打开了一个训练用的模拟器。 “因为是单独训练，所以不能让你连接火星水矿上的设备。那就在模拟器里试一下吧，它的训练达标率能达到80%。” “那真的是太好了，能让我有机会上手试一试就行！”江小军很兴奋。 两人正说着，突然间，第三小队的驾驶室外，出现了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操作。 那不是别人，正是王莉莎。她推门而入，用她那依旧犀利的目光看着两人。 江小军和孟宇都没有想到，凌晨五点，王莉莎居然会在办公室。 “加班加点补课！不错，是个好苗子！”王莉莎冷冷地说。 只是，这语气中没有半点善意。 “不过，我要告诉你们的是，这次江小军的运输任务，将在全网进行直播，目前已经有两百万人预约观看。所以，江小军，你可千万别搞砸了喔……”说到这里，王莉莎看向了江小军。 江小军顿时脸色大变！ “到上班点之后，宣传部的罗雪丽会宣布这件事，江小军，你要加油！” 说罢，王莉莎留下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转身离开了。 留下难以置信的两个人。 第三十一章 另一个角度看世界 王莉莎的话直直地击中了两人。 听到这个消息的孟宇一言不发，只是皱着眉头，心里则早已开始盘算了起来。 江小军则十分愤怒！在他看来，王莉莎就是在一而再，再而三地挤兑，利用自己。更可气的是，自己却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还是那句话，没事绝对不找事，但是事来了也绝对不怕事！江小军这样地提醒自己。 王莉莎走后，江小军打断了还在沉思的孟宇：“孟队，你在想什么？” “也许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我们第三小队将面对更多的突如其来的变化……我在想，要怎么面对。”孟宇满是担忧地说。 江小军好生佩服孟宇，她真的做到了，在面对任何挑战的时候，用极其包容的心态来看待一切。 接着，孟宇回过了神来，微笑着说道：“好了，我们现在进入模拟器，准备训练吧！” 说完，两人走到了接入口，戴上了神经纤维管。 模拟器的性质其实就是一个虚拟空间，只不过和商用的虚拟空间相比，这里几乎没有任何的体验感。 因此，江小军进入时，看到的是一个由长、宽、高线条所表示的灰色三维立体空间。 孟宇打开了编码器，快速输入代码，一台和水矿上一模一样的巨型开采机出现在了江小军的面前。 只是，这台开采机甚至没有金属表层皮肤，只有由线条组成的骨架，可以清晰地看到整体结构。然而，如果是外行，对机械结构不够了解的人来看，这就是一团乱麻。 “作为一名驾驶员，在上机之前，第一步要做的就是，了解你所要驾驶的机器的机械结构。 要十分清楚你操作的机器都有哪些部分，每个部分都是做什么的，哪些部分是自动化的，哪些部分是需要人来控制的。” 听了孟宇的话之后，江小军伸手控制着这台由线条组成的开采机，进行360度旋转。他仔细地看着不同部分的机械参数。 孟宇趁机继续说着： “了解了机械参数之后，便是统筹。也就是核算当日产量，再看每个部分的功率，然后思考如何让各个部分有序地配合，进行合理的产出。” 说罢，孟宇调出一个excel表格。 “推荐你用这个统筹工具，有点老，但是简单好用。”孟宇又说。 机械参数没有难倒江小军，但这个excel表格，着实让他头大。 “了解完了机械结构，也统筹完毕，你就只要将各部分的数据放到开采机的各个工作单位上去了。”孟宇最后说。 这么听下来，江小军觉得难以置信，“就这么简单吗？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还需要一整个驾驶队，共同完成任务呢？看上去，一个人就能完成啊。” 听到这个问题，孟宇笑了，“确实是个好问题。但是训练机器是一个过程，这种大型机器有两种训练方式，一种是由单人进行长时间训练，另一种是由多人进行快速训练。你们完成的是第二种。” 江小军立即明白了过来，“原来如此！” 了解完这一切，江小军信心满满地开始练习，但是，很快便遭受了致命性的打击。 由于对机械结构细节了解不到位，对各个部分的配合机制认识不清，甚至连基本的统计函数都没有选对。 江小军的操作看上去一塌糊涂，他真的尴尬到脚趾抠地，且能抠出一栋别墅。 孟宇见状安慰道：“单独一个人操作不好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现在你做的每一个部分，原则上都会分工种，配合完成。 因为每一个部分不做到非常熟练，就很容易出现错了一处而满盘皆输的局面。另外，你这是第一次，连自己要做什么还不清楚呢，怎么可能马上就做得很好！” 但江小军决心要克服这个困难，他闷下头来，开始逐一研究。这份工作，得耐得住性子，以及一次又一次地试错。 很快便到了上班的时间，大家集体围观江小军加练。 “嘿，又是一个被bug折磨得体无完肤的打工人！”刘青松笑嘻嘻地说着。 就在刘青松打趣江小军的这期间，全体驾驶员均收到了一条来自宣传部的通知： 明天，从火星北极冰矿处，将有十车水源运送至伊希斯农场。此次运输任务由第三小队驾驶员江小军担任主驾驶员，第三小队驾驶员刘青松担任副驾驶员，宣传部将会对这次运输任务进行全程全网直播。 看到这条消息，第三小队驾驶室沸腾了起来。 李冠达大呼：“哇喔，是大阵仗啊！” 刘青松则立即拿出了一把梳子和一面镜子，开始打理他那头乱蓬蓬的头发： “嘿，也轮到咱哥们露脸了！明天得化个小妆，头发、衣服也要拾掇一下。一定要把自己整得帅气逼人才行，万一红了呢，我就去当网红，一个晚上挣几百万的那种！” 张驰则走到孟宇面前，一脸疑惑地问： “怎么会这样？” 孟宇一边整理着各种文件，一边答道：“行业在变，项目在变，咱们也得跟着变啊！我估计，这是未来的一种新的发展趋势。也挺好，即来之，则接受。” “但是，那是江小军，一个随时会进行神经逃逸的人！”张驰急说道。 “我也正想和大家商量这件事呢……”，想到这里，孟宇向全体驾驶员说道：“第三小队成员，放下手头工作准备一下，五分钟之后，开会。” 在工区的投影仪上，展示着一张火星北半球的地图，地图上用线条标示出了这次运输的路线。在地图的一旁，有数张乌托邦平原、伊希斯平原的地表照片。 刘青松在一旁开心地哼着歌，扭动着身体，“小河流水哗啦啦，明天我要去火星旅游啦！” 张驰拍着桌子提醒刘青松：“嘿，正经点，工作是很严肃的！” “不用太紧张，这条路线咱们也走过百来遍了，遇到最多的就是风暴，别的就……没有啦！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按照流程操作即可！”刘青松毫不在意地说。 就在刘青松得意扬扬之际，众人都已坐在了各自的工位上，做好了开会的准备。 孟宇又调出了火星气象图，温度分布图，以及计算机对未来一个月火星天气的预测图，还有十台运输车的机械数据，既定运输路线的路面情况等等材料。 江小军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参数，顿时头晕眼花。 “乐观是好的，但是盲目乐观就不太好了。”孟宇说着。 看到这一大堆材料，刘青松则转喜为悲，哀嚎道：“快乐不过三秒钟，之后，悲催的写文档时间要到来啦！” 孟宇接过了刘青松的话：“是的，悲催的写文档时间到来！一会，你就带着小军一起来做这份文档，做完我审核。 你的文档逻辑是，分路段将气候、地表、气温、机械数据列清楚，让计算机预判一下有可能会发生的状况，有的话就要做出相应的备案，没有的话就按流程操作。” 刘青松即时应下。 交代完与运输任务有关的事情之后，孟宇要和大家讨论江小军的神经逃逸了。 她把昨天的情况一一告知了各位同事。 李冠达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表情看着江小军： “我的妈啊！我居然在有生之年能遇到这种超自然力量！你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啊，小军！”说完，便上前，在江小军身上摸来摸去，似乎想要证明，他确确实实是一个肉体凡胎。 江小军满脸尴尬地说：“真的就是个意外，要不是被下了药，不至于！” “虽然说，这是一种非常极端的情况，但我们还是要防范，不能把神经逃逸这件事直播出去。”孟宇严肃地说。 张驰想了想，“团队配合！用这种方法来解决小军的这个问题。” “我也是这么想的。”孟宇接着说道，“按照青松和小军写的文档来进行分配，张驰和李冠达轮流值班，看好各路段的执行情况，我在水矿做补充。” 听了孟宇的安排，江小军内心无比地感激大家，他觉得，他的到来并没有给大家带来好处，反而带来了不少麻烦。 他很想对大家说一大段发自内心的感谢的话，可是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似乎任何的言语都难以表达出真切的感激之情。 “时间紧任务重，七天，从我们的水矿驾车前往伊希斯农场的这七天时间内，我们会相对辛苦一些！大家团结一致，一起加油！”孟宇的声音不大，语气中却充满了坚定与笃信。 大家齐刷刷地应下“是”！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马上就要开始了。 江小军和刘青松也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准备。此刻，火星已经不再是引力小，空气稀薄，天气暴躁，气温忽高忽低的天体。而是一串串的数据，一个又一个的模型，以及与智能机械互联的各种逻辑关联。 江小军走进了与物理世界平行的另一个世界，代码的世界。 与此同时，全平台的直播预热已经开始。 江小军决心全力以赴，这次只许胜不许败！ 第三十二章 火星乌托邦平原的危机时刻 火星北纬65.3，乌托邦平原最北边与北极高原交界处，唐古拉水矿矿坑前。 机器人们为将要出发的同伴拉起了欢送横幅。 红底白字的横幅上写着“不畏艰难，一路顺风”。 十辆庞大的运输车，整齐地排列在矿坑前的平地上，车上挂着硕大的红绸子大红花，喜庆而热烈。 “哇喔！咱就是说，欢送仪式还得是这种中式复古风，喜庆热闹！敢问，这是谁的主意？”刘青松在后台问道。 一个陌生的声音出现了：“这是咱们第一小队的创意！” 另一个陌生的声音接着说道：“第二小队，第四小队，第五小队也有礼物！” 说罢，一阵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热闹气氛满满。江小军知道，这是驾驶队的伙伴们的杰作。 “吼吼，跟过年一样啊！就缺个杀猪菜了！谢谢兄弟们啊！新世界公司驾驶大队都到齐了，真是难得啊！”刘青松欢喜地说道。 江小军第一次见到这番景象，也着实是开了眼。此刻的火星水矿上，一个人类都没有，却营造出了这么欢快的氛围。 虽然理智在提醒他，机器人再智能，那也是机器人，绝对不需要这样的情感体验。但他的情感告诉他，去他妈的理性，此刻天地万物，不论有没有灵魂，一定都能被这份欢快所感染。 与此同时，这一切也以直播的方式，与全体网民共享。 各个平台的直播间和虚拟空间之内，顷刻间涌入大量网民，前来窥探他们的工作。 欢送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他们该出发了。就这样，江小军和刘青松驾驶着十辆运输车，起程了。 这十辆运输车和地球上普通的相比，有两个适配在火星进行长途运输的功能。 一个是巨大的轮胎与强大的驱动力，来保证在火星行走的过程中，不被巨大砾石或者沙质地面阻碍，被困其中。 另一个是智能温度调节系统。火星上，不仅纬度间的温度有着巨大的差异，昼夜间的温差甚至超过了100摄氏度。 为了节约能源，温度调节系统会监测外界温度，实时调节车内温度，保证冰块不融化。 之所以要运输冰块而不是液态水，主要还是因为，在这种空气密度极低的星球上，低温是常态，高温则与太阳有关。 运冰比运水要更加安全，当然，也更节省能源。 为了保证动力，每一辆运输车都配备了一块核电池。从北极冰盖到伊希斯农场之间，有两个补给站。 一个补给站的位置是1976年美国维京2号着陆地点；一个补给站是2021年中国天问一号着陆地点。 两个补给站都都是由智能机器人驻守的物资供给地，可更换核电池，以及检修机械。 就这样，十辆运输车不分昼夜地在火星的大地上驰骋，朝着伊希斯农场而去。 白天，稀薄的大气让天空显得格外空旷，似乎只要朝天空轻轻抛掷一个石块，就能让石块飞向宇宙。 江小军的神经元电波被神经纤维管转化成了数字信号，数字信号通过网络传递到十辆运输车的主机上。 这十辆运输车便成了长在江小军身上的手和脚，只要他稍动意念，便可同时操作这十辆运输车向前行驶。 同时，十辆车的主机也具备智能系统，不需要江小军每分每秒都进行操作，它们也具备自动化的能力。 而刘青松则紧密地监控着后台，查看各个部分的数据，帮助智能系统快速学习，让智能变得更智能。 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由于这是两人的首航，这一天在极度紧张中度过。 江小军也是头一次驾驶着十辆车，在极度颠簸的戈壁上行走。晚上，从接入口下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走路直晃悠。 到第二天，两人便彻底适应了，一切也变得井然有序。 他们就这样行走在几乎没有任何风景变化的乌托邦平原之上，很快便感到异常的无聊，以及因无聊枯燥而带来的疲惫感。 “小石头，大石头，超大石头，小石头，大石头，超大石头……带薪旅行的体验感也太差了吧……” 刘青松已经无聊到了极致，开始数石头玩，完全忘记了，他们此刻正在直播，网友们正饶有兴趣地窥视着他们。 不过，很快，刘青松的无聊行为迎来了一波网络上的吐槽小高潮。 “驾驶员这种职业吧，和地球上的建筑工啊，快递员啊，这种工作差不多，不需要太高素质的人来做，素质不高所以才会干这种事……” “这人怎么这样啊，工作不认真，在这里摸鱼！看风景也不用去火星看吧，回地球看来，把他扔撒哈拉里看个够！” “跪求换个人干这种伟大的事，伟大的事情还得伟大的人来完成……” 孟宇忙通过后台提醒刘青松不要乱说话。 看到自己被骂成了筛子，刘青松才意识到出了大糗。第三小队的众人，也确实没有想到，他们严防死守的江小军没有出问题，阴沟里翻船的居然是刘青松。 不过，刘青松不是吃素的，他灵机一动，开始了一通骚操作。 他换了个马甲登陆，并发布了一个公告： 鉴于副驾驶不具备直播素质，特此更换副驾驶员，由第三小队的颜值担当“罗密欧”来担任。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立即有大v开始攻击刘青松这种臭不要脸的行为。 他们开始写小作文，一方面是捋线索，证明这个什么“罗密欧”根本就是刘青松本人；另一方面是进行大胆推测，指责其在这么重要的任务中，做出这种极其不严肃的行为，将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宣传部被刘青松这么一搅合，乱套了！罗雪丽通过后台，请刘青松不要再说一句话，默默隐身！她会想办法扭转舆论局势。 刘青松当然不干了，他不能接受自己只是数了几块石头，却被骂成筛子的现状。他还要干点什么的时候，被罗雪丽掐断了发言权。 一旁的江小军看得挺乐呵，甚至觉得这样的直播还挺好的，否则，他们真的就是抬眼看天，低头看地，望不见尽头的砾石戈壁，会让人产生一种永无止境的绝望之情。 正在这时，一篇图文以迅雷之势传遍全网，内容为：人类殖民火星，掠夺水资源，吞噬原住民生存地。星际智能机器人驾驶员，将带领各位网友，前往原住民聚集地，看一看那些被驱赶的外星生物。 孟宇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这条信息，她大惊失色。 “江小军，立即检查地图，看你是否偏航！” 江小军还没有反应过来，路线参数事先就已经输入到了计算机中，机器人不可能自动改变路线。 不过，安全起见，他还是查了一下gps定位。不查还好，一查，江小军浑身的汗毛都吓得立了起来。 他们已经偏航近一千公里，朝着乌托邦平原的东侧，飞奔而去。距离维京2号补给站居然有三千公里，比原来预计的足足多出来了两千公里的路程！ 紧接着，一大波网友冲进了直播间。 一个网名为九尾狐的人在直播间发布了一条信息：运输车已经偏航，要带我们去看火星原住民聚集地，为了防止新世界公司切断直播，大家团结起来，敢停直播，就攻击他们的网络系统！ 接着，数百万网民涌进直播间。 宣传部，驾驶大队，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三小队所有人员都来支援江小军和刘青松。 江小军忙控制运输车返航，而孟宇则忙检查防火墙是否有漏洞，张驰正在查杀病毒，李冠达正帮着刘青松查看各组数据的情况，看是否有窜改。 每一个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都感到了一双大手正掐在了他们的脖颈处，一股剧烈的窒息感在加剧。 突然，江小军从雷达中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陨石坑。红外线显示，陨石坑内有生物热源。 他隐约有一种感觉，也许，那个不知名的网友说对了一件事，那就是新世界公司的驾驶队，正在带着大家前往某种生物的聚集点。 “找出原因了吗？”江小军忙在后台问众人。 而得到的却是孟宇的反问：“改变航线成功了吗？不能再向前了！” “参数修改不过来，改完之后它又自动改了回去！”刘青松都快要哭出来了！ “我这边麻烦大了！计算机的自动驾驶程序已经完全控制了驾驶权，我的神经控制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必须释放神经逃逸来改变行车路线！ 时间紧任务重，刘青松，你想办法吸引网友的注意！孟队，赶紧去罗雪丽那边，想办法让她切断直播！”江小军语速极快。 “不行，你的神经逃逸要收不回来了怎么办？”孟宇的声音在颤抖。 “顾不了那么多了，如果那个网友说的是真的，咱们将面对的可不是一群外星生物这么简单，还要背负外星殖民的恶名，当务之急是让车队掉头。”江小军说道。 在没有别的办法的情况下，众人应下，开始分头行动。 马上，直播间里又放出了一条公告： 由于副驾驶员刘青松不服公司管理，冒充名叫九尾狐的网友发布不实信息，影响极其恶劣，现作严肃处理，暂停刘青松驾驶员职责，停职审查。 各位网友，刚才id为九尾狐的言论皆为不实信息，严禁传播，违者追究法律责任。 就在刘青松打算引开网友火力之际。 江小军凝神静气，试图调动体内的力量，来促使神经逃逸。可是，他从来没有自如地控制过神经逃逸，这样似乎根本行不通。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忙对张驰说道： “驰哥，给我的神经纤维管里接入一股弱电流，击打我的神经元。” “江小军，你疯了，这样容易脑死亡！”张驰吼道。 “来不及了，驰哥，你总不想我们开到那个陨石坑里吧！你看，已经越来越近了，能看到悬崖了！”江小军此刻的语气反而平静了下来。 张驰长叹了一口气，“好吧，小军，你咬牙坚持住啊！” 张驰的话刚落音，一股微弱的电流直通江小军的大脑。这足以让他头痛欲裂。 他疼得大叫了起来，体内的神经逃逸被激起。此时，身体内的纳米机器人追踪到了神经逃逸，立即释放弱电击进行阻击。 两股电击同时刺激着他的身体，他则必须承受巨大的痛苦。终究，肉体凡胎的江小军，无法抗住酷刑般的折磨，昏死了过去。 逃逸神经顺着神经纤维涌入十辆运输车里。 十辆运输车的自动程序随着逃逸神经的到来，失去了对车辆的控制力。十辆车齐刷刷地调转了车头，朝着陨石坑相反的方向驶去。 而网友此时还在激烈地争吵，有的说这是新世界公司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有的说这是驾驶员在掩盖什么；有的在骂刘青松是个傻叉，要赶紧开除…… 罗雪丽趁乱以要处理内部分歧为由，中断了直播。 立场散乱的网友，根本形成不了一股可以攻击新世界公司的势力，就此溃败四散。 张驰停止了电击，而此时，江小军想要收回逃逸的神经元却没那么容易了。不出意外的是，此时王莉莎已经全然知晓了这件事。 那就是，通过弱电击可以激起神经逃逸！ 如果说黑红也是红的话，这次新世界公司宣传部，想要借此来扩大自身知名度的目的，确实实现了。 而等待江小军和第三小队的是极其混乱的局面，以及更大的麻烦！ 这十两运输车上的核电池将要消耗殆尽，多出来的两千公里路程该怎么走完？随着纬度不断下降，气温逐渐上升，没有了能源，恒温系统将失去作用，冰，要开始融化了…… 第三十三章 陨石坑里的神秘生物 “在智能计算机的江湖里，有一个传说，你听过吗？小孟……” “嗯，听过。据说有一台型号并不先进的智能计算机，在达到技术的极限，无法再迭代进化了之后，便将自己的电子神经系统嫁接到了一个人类的身体里，和这个人类的神经元合二为一，创造了一个超级进化的人类。 这个人有一项特别厉害的能力，那就是神经逃逸。据说，这个超级神经逃逸者，可以让这台前时代的计算机死而复生，两者一起进化，统治数字世界。” “小孟，这个传说，你相信吗？” “当然不相信了，这已经超出了科学的范畴，以讹传讹罢了。这个传闻里最不可信的是，计算机拥有了一种对生的渴望，这是绝不可能的！计算机在被制造出的时候，根本没有死亡的概念，又何来对生的执着！” “那如果抛开欲望的层面不谈，假设这台计算机并不是为了死而复生造就的那名神经逃逸者，而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呢？” “我也觉得不可信。至少，在二十年前，一台智能计算机还不具备这样的能力！也就是电子神经元与生物神经元相互融合的能力。” “那我再说一个假设，如果这个智能机器人是一个洗脑高手，它说服并纠集一帮人来帮它实现目标呢？” “这些都是一种有罪推论，想要证明一个人有罪，总能找到理由。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就不应该相信。” “证据……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说到这里，孟宇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场谈话了。 虽然，孟宇对江小军的神经逃逸已经是再熟悉不过了，但是她依然觉得，自己所相信的这个世界，并非那个传说里所描述的那般。 她更愿意相信，江小军的神经逃逸只是某种不寻常的现象罢了。 两人就这样站在一块大屏幕前，谈论着她们看到的这件事。 此刻的屏幕上，同时播放着数个画面：一个是江小军在发动神经逃逸；一个是神经逃逸通过神经纤维管，在极短的时间内快速与电子神经元结合，生物与电子两种神经元电波又控制着十辆运输车奔跑的整个过程；一个是十辆运输车在乌托邦平原上行驶；还有一个是其他驾驶员工作的景象。 孟宇不想再谈论与眼下这件事无关的事，她把话题拉了回来： “你打算怎么做？你会把江小军上报吗？” “嗯，还没想好……不过，小孟，你现在不应该操心怎么帮江小军收回逃逸的神经元吗？怎么还在操心我呢？” 试探性的话刚一说出口，便被王莉莎怼了回来。 她只得应道： “除了江小军的神经逃逸，我们还有很多麻烦事要处理。 最紧急的是，由于偏航的原因，十辆车的核电池快要耗光了。接下来，随着纬度的降低，外界温度越来越高，耗电量会不断增大，如果电力供不上的话……” “哼，那你还有闲功夫在这里套我的话？还不赶紧打电话给维京2补给站，请求救援？” 话说至此，孟宇的心思已经全部被王莉莎看穿，她知道已经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忙说道： “王队，我相信你绝对不是那种踩着兄弟们升官发财的人，江小军……也希望你不要出卖他……他真的是一个非常有前途的机器人驾驶员……” 孟宇心里越着急，说话得越不中听。 王莉莎冷哼了一声，指了指屏幕上的画面，示意孟宇赶紧去忙自己的事。 孟宇只得退出王莉莎的办公室，匆忙赶回第三驾驶室。在回去的路上，她拿出通话器，拨通了维京2补给站： “喂，维京2补给站吗？转接维京老爹！” 经过了约半秒的等待，通话器那头响起了一个声音： “嘿，哟，是孟宇小宝贝，我是维京老爹！你们的运输车出了大问题，是需要我帮忙对吗？” “请带十块核电池去接一下它们，随车配备的电池将要耗尽。嗯，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帮忙，我们的主驾驶员出了一些状况，需要你用弱电击，击打运输车的电子神经网络……” “哦，这是流程之外的操作，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这是我的第二个请求，请不要问原因，这事关我们驾驶员的生命安全，我不能说！” “嘿，哟，孟宇小宝贝的请求，维京老爹怎么会不答应呢！我这就派维修车前往接应，放心吧，我们是飞过去的，咻！飞过去！” 和维京2补给站的通话结束后，孟宇飞奔了起来，朝第三号驾驶室跑去。 周杉妮已经带着助手和护士在驾驶室待命。 “目前来看，生命体征还算正常！”周杉妮说道。 “太好了，看来之前的药物没有影响这次逃逸！”孟宇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合十，罕见地祈祷了起来。 她紧密地关注着火星的动态，真真切切地祈求，千万不要再发生任何事情了，江小军的逃逸神经要平平安安地回来，这十辆运输车要平平安安地到达伊希斯农场。 火星上，江小军以前所未有的控制力控制着这十辆车，车上的自动驾驶系统早已经全部瘫痪 还在后台忙碌的刘青松用哀求的口气呼喊着江小军，试图叫醒他： “小军，能不能试着收回你的神经逃逸啊！” 经过了异常巨大的痛苦逃逸出来的神经元，极其享受地附着在车身之上。它们已经彻底阻隔了外界的声音，不让江小军被干扰。 此刻是属于它的自由…… “小军，江小军！”刘青松不停地朝运输车喊话，还是没有任何效果。 刘青松转而绝望地询问孟宇：“孟队，这可怎么办啊！小军要一直这样的话……” 孟宇长叹了一口气：“再等五分钟，维京2补给站的维修车马上就要到了！” “行吧！算他们仗义！”刘青松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果然，五分钟之后，天空中，一辆紧急救援地空两用维修车飞到了运输车队的面前。 “第三小队驾驶员江小军，请停车，接受维修！” 维修车朝江小军喊话，自然是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孟宇忙接通了维修车：“小蜜蜂维修车，你好，我是第三小队队长孟宇，我请你用通电导线，接通运输车的电子神经网络，同时给十辆运输车进行弱电击。” “收到！”这台名叫小蜜蜂的维修车，在接到了孟宇命令之后，便操作了起来。 此时，火星乌托邦平原之上，出现了极其壮观的一幕：十辆拥有巨大轮胎的庞大运输车浩浩荡荡地行驶在无尽的旷野之上，而不及一辆运输车大小的维修车盘旋在它们的上空，通过十条细细的导线与它们相连。 小蜜蜂维修车上，十块核电池异常显眼。 此刻，所有人都在为江小军的神经逃逸揪心，没有人会注意，这种专门在无人区使用的核电池，会散发出一种对碳基生命来说是致命的，但对某种未知生物来说，却是无比诱人的辐射。 “小蜜蜂，接通导线了吗？”孟宇焦急地问道。 “孟队，导线已经接到了主板的电子神经网络上，随时可以进行弱电击。”小蜜蜂回复了孟宇。 孟宇忙示意周杉妮，密切关注正处于昏迷状态的江小军的生命体征。 现在她要开始使用弱电击打逃逸神经，使之回到江小军的身体中了，希望这样可以令他醒过来。 正当孟宇准备发令进行电击之时，原本蛰伏在陨石坑洞中的不明物体，正悄无声息地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十辆运输车蔓延。 “好了，小蜜蜂请准备，第一次弱电击开始！” 孟宇一声令下，维修车释放出了一股极其微小的弱电，同时击打十辆运输车的电子神经网络。 江小军的逃逸神经被弱电击打，开始做出了收缩的状态。 一直在后台监控数据的刘青松，见状欢呼了起来：“太好了，开始收缩了！” 可是，还不等它们撤回网络之中，一股从未见过的力量，悄无声息地从那群迅速蔓延的不明物体中散发出来，对江小军的逃逸神经产生着无比巨大的诱惑力。 很快，逃逸神经元电波，便不再收缩，反而进行了扩张，试图从运输车的电子神经网络上，继续朝外逃逸！ 刘青松看到了这一股异常的数据，便又大声地喊了起来：“哎！怎么回事！收缩停止了，逃逸神经开始向外扩张了！” 孟宇立即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忙再次下令： “进行第二次弱电击！” 收到指令的小蜜蜂维修车再次发起弱电击。 就在他们操作时，那群迅速蔓延的不明物体已经将车队团团围住。那是一大片白色的，外形像蘑菇一般的物体。它们不停地在以极快的速度生长。 顷刻间，从白色的似蘑菇伞盖的球体之下，伸出了无数根泛着蓝光的触须。一部分触须将运输车包裹住，阻止住了它们继续向前，更多的触须正快速伸向空中，朝着小蜜蜂冲去！ 正在这时，王莉莎猛地冲进了第三驾驶室，夺过了孟宇手中的通话器，急呼道： “小蜜蜂，快跑！快跑！” 听到指令的小蜜蜂立即躲闪逃命。 可是，那些触须像疯了一般，根本不肯放过小蜜蜂，对它紧追不放。 王莉莎见状又继续喊道：“往陨石坑的方向飞，把核电池丢到坑里！快！” 话音刚落，小蜜蜂战术性地急速盘旋数圈，掉头朝着大陨石坑飞去。 小蜜蜂所飞过的地方，白色蘑菇状球体的下方，触须翻涌，纷纷朝着小蜜蜂伸去，欲拦截它。 就在离陨石坑还有数步之远的地方，小蜜蜂被触须抓住了，眼看要被吞噬。 只听见王莉莎又继续喊道：“用机械臂把核电池丢出去！快！” 可是，这一切似乎已经晚了，小蜜蜂已经被触须团团包裹住了。 所有人的心，沉入了谷底！一场巨大的火星灾难似乎已经酿成！ 就在这时，十块核电池透过触须的缝隙，被丢了出来。紧接着，那些触须似追肉包子的饿犬一般，抛开小蜜蜂，直追核电池而去。 与此同时，那些白色的似蘑菇般的物体，也急速地退回了陨石坑之中。 从触须中解脱出来的小蜜蜂，转身便逃。 第三小队的所有成员，全程目睹着这一切，都已经惊得说不出半句话，呆在驾驶室内，一动不动！ 一直在后台盯着数据的刘青松再次喊了起来：“不好，小军的逃逸神经正打算逃离电子神经网络，大家快想想办法啊！” 此时，见小蜜蜂虎口脱险，回过神来的孟宇夺过王莉莎手中的通信器，大喊道：“小蜜蜂，回去，再次执行弱电击操作！” 小蜜蜂一个回旋，再一次来到了这十辆运输车旁。此时运输车旁还残留有不少白色蘑菇状物体，它们将轮胎缠住，令车动弹不得。 而那些触须趴在运输车上那仅有的一块核电池上，拼命地吮吸着什么。 更要命的是，这些触须对江小军的逃逸神经的吸引力实在太大，它们释放的神经电波，已经凝结成了一大股电流，伸出了位于主机主板中的电子神经网络。 场面已经混乱危险到极致。 小蜜蜂不顾一切地重新接上导线，并进行弱电击操作。 “一次！” “二次！” “三次！” 孟宇对着通话器，一次一次地喊着，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第三驾驶室内的空气沉重且绝望。 “江小军，你一定要回来啊！你不能就这样留在火星！你是我们的好兄弟，最好的兄弟！”刘青松也嚎啕大哭了起来。 这一次，江小军还能像往常一样，收回他的逃逸神经吗？ 第三十四章 醒来吧!超级神经逃逸者! “一次！” “二次！” “三次！” 孟宇操控小蜜蜂维修车，试图通过弱电击的方式，来迫使江小军的神经逃逸回到他身体之内。 “江小军，你一定要回来啊！你不能就这样留在火星！你是我们的好兄弟，最好的兄弟！” 副驾驶员刘青松，也在拼命地呼唤着江小军。 此时，从江小军体内逃逸出来的生物神经元电波，已经彻底与电子神经元电波相结合，凝结成了超级大的数股电流，企图进一步冲破主板上的电子网络的束缚，与那股未知的，更强大的神秘力量结合。 而此时，江小军的自我意志已经被打散，消失在了那神经元电波中，而这种自我意志是最后一点约束逃逸神经的力量，此刻也已经不复存在了！ 逃逸神经绝不会再回到身体之中，因为那里充满了痛苦。 每一次神经逃逸，它们都必须承受这样的酷刑！ 似被蚂蚁啃咬之痛…… 仿佛千万根针扎之痛…… 肉似被撕开之痛…… 如千万条蛇在撕咬般的痛…… 痛到无法形容，痛到昏厥…… 没有任何束缚的神经逃逸，此刻只追求自由，绝对的自由！ 不过，它们再强大，毕竟也只是一股一股的神经元电波，它们需要载体，像神经纤维管、星际网络、暗网、虚拟空间这样的强大载体，可以供它们无限地逃逸，自由地发挥出无比强大的控制力。 然而，现在除了这些运输车体内的电子神经网络，它们没有新的更好的载体。 不过，它们感知到了，那些从白色的像蘑菇般的物体之中，所生长出的触须里，就有着它们想要的一切。 在第三驾驶室内，江小军的身体依然躺在接入口，头顶戴着神经纤维管。虽然有了周杉妮医生的救治，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但是想要醒过来，此刻已经变得遥不可及。 随着逃逸的不断加强，他的皮肤里渗出了一股一股黑色的黏稠的物质，就像浑身冒出了黑色的汗。 这让所有的人大惊失色。 孟宇忙走到江小军身边，仔细地观察着这些黑色的黏液，“周医生，这些是什么？” 周医生伸出一根手指，小心地扫过江小军的手臂，粘起了少许的黏液。她用两个指尖搓揉了一下，又闻了闻。不像是汗，也没血的腥味。 仅凭肉眼，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她忙唤来助手，采集黏液进行化验。 “不用那么麻烦，我知道那是什么。” 一个本不属于这里的声音，出现了。 大家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李露西正推门而入。 她边走边说：“这些是纳米机器人！为了抑制他的神经逃逸，吴言往他的身体里注射了这些东西。 但是，随着神经逃逸越来越强大，这些机器人已经失去了作用。不过，我也没想到，它们居然被排出了体内。” 听了李露西的话，所有人的心中，立即产生了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到底是什么原因？你知道吗？”孟宇急忙问道。 李露西两手一摊，又耸了耸肩，摇头表示并不知道。 孟宇的心顿时陷入了绝望。 李露西来到江小军的身体旁。她来回踱步，打量着处于昏迷的江小军，接着又试探性地拉了拉江小军的手。 江小军没有任何的反应。李露西想起了那次，自己吻醒江小军的情景。此刻她的亲密举动，起不到作用，令她有些不开心。 接着，她又走到刘青松面前，朝他伸出一根手指头，示意把他的神经纤维管给自己。 刘青松忙看向孟宇。孟宇有些迟疑。 “我是来救他的！”李露西没好气地说。 听到她这么说，孟宇这才点了头。 刘青松极其不情愿地交出了自己的神经纤维管。接着，孟宇又开通了李露西的使用权限。 随着李露西接入神经纤维管，她的意识快速地来到了十辆运输车之上。她迅速查阅各类数据，以及江小军的神经逃逸情况。 李露西立即发现，这些逃逸神经完全失去了应有的理智，不管是否能够完成，它们都在努力地朝着那些蓝色触须发射着元电波，企图逃逸出电子神经网络。 李露西又想起了她使用神经木马强迫江小军爱上自己时的景象。即使在病毒的胁迫之下，他最终都凭借强大的自我意志，以及人的理性战胜了病毒。 但是这次，显然已经不再是这样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李露西的语气中满是惊愕，“以前的每一次逃逸，他都极其努力地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想要将逃逸神经召唤回身体。即使在暗网里，他神经彻底逃脱出去，他也从来没有放弃寻找回来的路。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 李露西的话令驾驶室里每一个人都十分紧张。 “别废话了，你不是说来救他吗？到底有办法没有呀！”张驰在一旁吼道。 孟宇忙制止了慌乱的张弛，尽量抑制住声音的颤抖，她说道：“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李露西一边翻阅着数据，一边说道： “这次，江小军已经彻底失去了自我意志，现在除了逃逸，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刘青松反问了一句：“是说，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是这个意思！想救他，就得听我的！”李露西的口气中带着一股子要挟。 接着，她掏出了一块小型存储器，又对孟宇说： “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唤醒江小军的自我意志，让他能够主动与神经逃逸对抗。” 孟宇沉思了片刻，此刻，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选择相信李露西。 “你要我怎么做！”孟宇问道。 “向十台运输车输入数段影像，利用这些影像来唤醒江小军的自我意志。” “这真的管用吗？” “现在只能试，没有百分之百能成功的方法！” 听完，孟宇又沉默了。 片刻之后，她转而对刘青松说道：“查杀一下病毒，然后传送到运输车里。” 孟宇的话刚落音，李露西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个邪魅的笑容。这并没有逃过孟宇的眼睛，她狠狠地说道： “李露西，为了救江小军我相信了你，但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运输车的行程被篡改，我们被网络攻击，这些事情我心里是有数的，你最好不要搞鬼！” 李露西不甘示弱：“就算我要搞鬼，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这一句话，狠狠地打在了孟宇的脸上，她哑口无言。她知道，此时，她已经是李露西案板上的鱼肉，为了江小军，她只能任她宰割。 李露西存储器里的内容快速地传送到了十辆运输车之上。 很快，这些影像便被逃逸神经感知到了。 “江小军！儿子！发工资了，想着回柳花街看妈，给妈买好吃的！” “兄弟！我发达了知道吗！我发达了！赶紧从那个破旅馆搬出来，你想住多高级的房子都没问题，我现在租得起！” 本以为，听到看到熟悉的人和事，会唤醒被逃逸神经所驱散的江小军的自我意志，可似乎这没有起到作用。 接着，又有了新的内容。 “江小军，我是孟宇，我在驾驶室里等你，还记得你给我吃的桔子的味道吗……”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当这一段内容出现的时候，逃逸神经突然间停止了向外释放神经元电波，它们居然安静了下来。 见此情况，李露西大声地喊道：“孟宇，别愣在那里了，去触碰他的身体，可以拉他的手，或者拥抱之类的，如果你愿意，亲一口也行！” 已经看出了李露西意图的孟宇，忙戴上了神经纤维管，将自己的意识也投射到了运输车的主机中。她一边拉起江小军的手，一边在主机里朝江小军的逃逸神经喊道： “江小军，我是孟宇！你送给我的桔子，你觉得很酸对不对。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吃第二块，第二块其实非常甜。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只有坚持下去，才会尝到甜头。” 来自手的这股温暖的力量，令消散的江小军的自我意志，渐渐地聚拢到了一起。 他的脑袋里不再只有逃逸的念头，许多的事情开始闪现在他的脑海之中。而其中最重要的事情是，他是谁，他在哪里，他将往何处去。 见一切有了好转的迹象，孟宇更进一步地握紧了他的手： “江小军，如果你觉得那个桔子很酸，快回来，我会买最甜的给你吃。” 此刻，江小军的身体也有了反应，他的心跳加速了！ 第三小队的驾驶员们见状，也都喊了起来：“江小军！快回来，咱们再去喝大酒！” 这些声音在十辆运输车的主机中响起，江小军失去已久的意志，快速聚拢。 孟宇见状，伏身将江小军抱入怀中。那胸脯的温暖与淡然的香气，冲进了江小军的体内。 消散的意志，以及对自我的感知猛地聚拢，形成了一股意识流。 这股意识流瞬间认识到，他就是江小军，星际智能机器人驾驶员江小军，一个想要在中心城干出一番大事业的青年，江小军！ 主机中的逃逸神经不再紊乱和狂躁，它们对自己有了身份认同，它们操控着语音生成器，艰难地说出了： “兄弟们！我回来了！” 听到这一声音的众人，兴奋地欢呼了起来，第三驾驶室响起了无比热烈以及激动的掌声。 然而，孟宇并没有被眼前的胜利冲昏头脑。因为，江小军意志的觉醒并没有发生在他的身体之内，而是在运输车的主机之中。 江小军的身体还躺在接入口，依旧处于昏迷！ 她忙通过人机互联喊道：“江小军，赶紧收回你的逃逸神经！赶紧收回！回到你的身体中来！” 但孟宇高估了江小军的能力。 李露西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便取下神经纤维管，她冷笑了一声： “你真是看得起他，别忘了他还不会怎么把逃逸的神经元收回呢！” 听到这里，孟宇反而比刚才更绝望了。难道江小军的神经元要一直附着在这十台运输车上吗？这比刚才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呀！ 江小军也非常明白此刻自己的处境。不过，能够重新找回自主意识，已经解决了非常大的问题了。 为了不让伙伴们再为他担心，他说道： “眼下看来，核电池也无法进入这片区域，如果我收回逃逸神经，运输车根本无法到达维京2补给站，这样的话我们的任务就要失败了！我先试着把运辆车开到维京2补给站，然后再想办法！” 事情已经如此了，这也不失是一条出路。 孟宇希望，到了维京2补给站，也许会找到别的收回逃逸神经的办法。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逃逸神经已经不再是最初的形态。 当江小军选择主动使用它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只是他们尚未察觉。 第三十五章 那个我与这个我的关系 一切看似又恢复了正常，江小军依然是主驾驶员，刘青松还是担任副驾驶员。他们驾驶着十辆水冰运输车，前往第一个补给站，维京2补给站，完成他们尚未完成的任务。 在第三小队驾驶室中，江小军的身体依然躺在接入口处，尚处于昏迷状态。这时刻地提醒着大家，危机并没有解除。 没事总会贫两句嘴的李冠达，此时不说一句话。 爱怼人的张驰也闷不作声。 刘青松则紧紧盯着后台数据，他极其担心江小军，却也不敢说什么。 孟宇戴着神经纤维管，静静地盯着，不敢离开半步。 驾驶室里，悲伤气氛就像一个火药桶，每一个人都精神紧绷。 也许一个眼神，或者一句话，就能将其捅炸。 神经逃逸的力量果然了得，生物神经元电波与电子神经元电波扭结在一起，形成了巨大的力量，在核电池基本耗尽的情况下，能同时推动十辆如此巨大的运输车前进。 江小军觉得自己无比强大，又无比的空虚。他觉得自己拥有了一切，却又没有获得感。 此刻，他就像古希腊神话中，那个成天推巨石的西西弗斯，乏味与绝望。 这也是他在逃逸的时候，感受到的最多的一种情感。说不上来好，也说不上来坏，他就这样被强大的力量诱惑着，渐渐地忘记了自己是谁。 他不想就这样地滑落与迷失。 他努力地回想过往，希望能想起自己究竟是谁。 他想起第一次知道自己是一名超级神经逃逸者时的心情。 那时的他，多么痛苦与绝望啊。他几乎坚信，这一切就是命运的作弄。 很长一段时间，他想尽一切办法，要消除这种可怕的能力，甚至不惜伤害自己。 接着，他又回顾了历次出现神经逃逸时的景象。每一次，他都是在面对一个难以克服的困难时，在好胜心的驱使下，使用了神经逃逸。 可是每一次，他都会因为巨大的失控的力量，而无法回归自己原本的样子。 渐渐地，他和他的神经逃逸的关系越来越紧密。 此刻，他们已经完全融合到了一起。神经逃逸已经变成了身体的一部分，和眼睛、鼻子、嘴、手、脚，又或者像他倔强的性格，以及差劲到爆炸的社交能力一般，与自己密不可分。 他拥有神经逃逸，神经逃逸是他的一部分。 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得接受这项能力，学会与它共处。 想到这里，江小军发现，自己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不再是以前那个江小军，他必须学会重新认识自己。 时间过得很快，他们到达了维京2补给站。 与其说这是一个补给站，不如说这是一个铁皮搭成的大仓库。仓库前的荒漠中，停放着许多的机器和车辆。 在补给站的不远处，有一个太阳能电站和一个小型核电站。 江小军终于见到了站长维京老爹。 它是一台智能主机。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承载维京老爹主机的械身体，居然是一台极其简陋的火星行走车。 由于太过老旧，机械身体上的轮胎履带已经磨损严重，机械臂和头顶的摄像头也晃晃悠悠的，一阵风似乎就能把这些稀稀拉拉的零件吹散。 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它的工作状态。 维京老爹指挥着一众智能机器人，将运输车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更换了轮胎和电池。出于安全考虑，维京老爹还特意查了数据库。 “嘿，哟，副驾驶宝贝，你这数据管理可够乱的啊！你上班是在摸鱼吗？” 或许是出于趣味性考虑，给维京老爹写程序的工作人员，特意给它安排了一套rapper式语音生成器。 维京老爹的话，立即刺激到了刘青松极度不好的心情，他回怼道： “你这老头，管得还挺宽！你说数据乱就乱呀，我觉得一点也不乱！” 当然这一切也不能全都怪刘青松。 随着逃逸神经穿越到这十辆运输车的主机之内，强大的生物神经元为了让主机系统适配自己，大量地修改设置。 而其修改速度之快，修改量之巨大，仅凭人的眼和手来整理，那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 但维京老爹是一位负责任的补给站站长，它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带着这么个垃圾堆系统继续往前走。 万一在乌托邦平原深处宕机，那真是够他们吃一壶的。 于是，维京老爹接通了运输车的主机，开始用自己的算力整理起了那一堆乱七八糟的数据。 江小军立即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变化。 他觉得，他的心明朗了起来…… “维京老爹，你做了什么？我的感觉非常好！”江小军好奇地问道。 “嘿，哟，驾驶员宝贝，我只是在整理数据，删除多余的垃圾，修复bug，整理好系统的源代码，仅此而已。 运输车的系统有一套运行规则，而外来的神经元电波也有一套规则，外来的这股生物神元的力量非常强大，它修改了运输车的源代码。 不过，这也能够理解，没有人会尊重一条源代码的意义与价值的。 嘿，哟，驾驶员宝贝，这也不是你的错，每个人都会去修改它们，让它们更有利于自己。 但是，没有人睿智到，越改越好，往往是越改越坏！” 维京老爹的这一席话，启发了江小军，他又问道：“维京老爹，你看过数据情况之后，有办法将生物神经远与电子神经远进行剥离吗？” “嘿，哟，我的驾驶员宝贝，不论是哪种类型的外来数据，只要退出程序，系统会自动剥离数据，这是自然而然的事。 就跟你点击电脑的关机按钮，系统会自动退出所有的软件是一样的原理。” 一旁的孟宇听到了这番话，立即想到了一个办法： “用完电脑关机的时候，系统会自动退出所有的软件……那么如果我们关掉运输车的主机，江小军的逃逸神经会不会回到他的身体里呢？” 大家都觉得这个办法值得一试！ 孟宇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维京老爹，现在，马上关了十辆运输车的系统！” “嘿，哟，孟宇宝贝，你确定吗？那你们会在这里耽误比较长的时间哟。” “确定！没有关系！” 接到命令之后的一分钟内，维京老爹便关掉了运输车的系统。 正在人机互联的孟宇、张驰、刘青松和李冠达随着系统关机，退出了人机互联。 大家的意识回到了身体之内，驾驶室内，大家忙跑到江小军的身边，观察他的情况。 大家紧盯着江小军，希望他的神经逃逸也能够因此而退出，希望他能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但是，这一切并没有发生，江小军的身体依旧处于昏迷之中。 孟宇的心瞬间坠入谷底，她试着再一次拉住了江小军的手，希望他能有所反应。 但是他没有任何动静。 孟宇难过地将头埋进了自己的臂弯中，她真的难过极了！ 若是一个驾驶员在她任职期间毙命，她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孟队，赶紧开机吧，看小军的逃逸神经还在不在运输车的主机中。别因为……而……”张驰的语气很沉重，不过这也确实提醒了悲伤中的孟宇。 她忙命令维京老爹重新打开运输车的系统。 第三小队的驾驶员们也重新戴上了神经纤维，重新回到了人机互联的状态。 “江小军！江小军！”众人呼唤着。 刘青松忙查看了一番数据：“他还在，他还在！” 听了这话，众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而大家所不知道的是，维京老爹对数据的精细化管理，以及这一次意外的关机，几乎拯救了江小军！ 这次关机重启，使得江小军那些狂躁的肆意妄为的逃逸神经元，被彻底地驯服了。 江小军看到了这一变化，他觉得自己对那些逃逸神经并不了解，他想要知道每一条神经元电波存在的意义与价值。 正如维京老爹所说：每一条源代码都需要被理解与尊重。 于是，江小军开始亲自整理起了生物神经元电波与电子神经元电波。 与此同时，江小军的动作并没有被伙伴们所看到。 他们只知道江小军依旧处于逃逸状态，没有任何的转机，也看不到任何希望。 在这种情况下，孟宇无奈只得同意大家的建议，让十辆运输车继续南行，前往第二个补给站。 在这一过程中，再想办法…… 第二个补给站位于2021年中国天问一号着陆点，因此被称为天问补给站。 负责这个补给站的智能机器人，名字叫做盘古。 前往天问补给站的途中，没有人再多说一句话。 而江小军则奋力地进行着梳理……此刻，他发现他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认识过自己。 现在的他，已经变得非常的强大和与众不同，他必须学会自如地控制这一股力量！ 不知不觉之中，车队来到了天问补给站。 这里的状况和维京2补给站几乎一模一样。 负责补给站的机器人盘古和维京老爹比起来，还要破旧，甚至连完整的肢体都没有。 “伙计们，真的是抱歉，我正准备升级，所以只能先以这个样子来见你们！” 不过，几乎没有人在乎这些。 大家沉浸在悲伤与绝望当中。 心理承受能力最弱的李冠达，终于忍受不，哀嚎了起来: “小军，你知道吗，其实我特喜欢你，你不像驰哥那么凶，也不像青松那样总把我往沟里带，更不像孟队那样，看一眼都会吓得汗毛都竖起来。所以，你不要死啊，千万不要死！” 一石激起千层浪，刘青松大吼了起来： “李冠达，人还没死呢！别跟这儿号丧！你这都骂了一遍，啥意思啊！” 在一旁忙碌的盘古，不明原因，还以为他们是在为车辆的情况而争吵。 于是忙解释道：“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是车子的神经网络没有任何问题！而且，电子神经网络并没有死亡的概念，它会不断地升级，直到硬件老化淘汰。” 听到这里，刘青松也忍不住哀嚎了起来：“小军，听到了吗？就算你回不来了，你也不会死，你会一直活在这十辆车子里，直到它们被淘汰！我们只能以这种方式做同事了！” 张驰也不禁长叹一口气：“活这么大，我第一次见到一个人，最终变成了一台机器人……江小军，你算是历史第一人了！认识你，我没白活！” 话说到这里，众人压抑的情绪终于被拉开了一个口子。 这几个老爷们，号丧的号丧，痛哭的痛哭，驾驶室瞬间变成了追悼会现场。 众人号啕了好一阵，情绪进行了一次彻底的爆发。硬撑了数天的一行人，终于疲惫不堪，纷纷倒下。 孟宇让车队在天问补给站暂停一下，待驾驶员们休整一晚之后，再出发。 而站长盘古待完成自己的工作之后，便要如期进入到升级中去了。 江小军通过网络，潜入到了盘古的主机之中。 他看到了前所未有的一幕，这一幕令他彻底地明白，他要如何控制更加大的自己，以及控制逃逸的神经，回到自己的身体之内。 第三十六章 涅盘重生 若不是亲眼所见，江小军很难想象，在火星乌托邦平原之上，巨大的机器人仓库里，有这样一群沉默不语的机器人。 它们在没有人类管理的情况之下，就像是一个离群索居的部落一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它们平静，不慌不忙，坦然接受一切命运的馈赠。 更令他感到惊叹的是，虽然置身于遥远的宇宙，一个陌生的星球之上，但是他们离世界并不远。 盘古的系统升级，意味着，它始终与科技保持同步发展，它是时下最实用的一批机器人。这与它们荒芜的工作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江小军对盘古的升级十分感兴趣。 维修车间中，一辆小型修理车在它的身边来回忙碌着。 机械手臂将盘古的主板接入进了一块新的主板上，这是要将原主机的数据拷贝进新的硬件中。 机器人和人不一样，即使没有上级，没有同事，只要系统里有程序，它们就会井然有序地完成任务。 江小军看到这些，感叹道： “你们为什么总是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呢？” 盘古并不理解江小军的话，作为一个机器人，自己要做什么是程序所决定的。 “机器人在被制造出来的时候，通常有一个基础设定，就是明确地指出，这个机器人的功能是什么。比如说，修理机器人，安防机器人，运输机器人等等。无论是硬件还是软件，都是围绕基础设定展开。 在投入使用之后，我们所面临的工作的复杂程度，会不断地提升，我们的系统会被不断地修改与升级。在这个过程中，功能会变得复杂，能做的事情也会更多。 但是，不论怎么变化，我作为一台管理机器人，绝对不可以变成一台修理机，或者运输机。即使要更换新的硬件，也必须保留我的基础设定。我不需要思考我要做什么，我当下所做的事情，决定着我是什么。” 江小军听了很受触动。至少，这是他的世界观里所不曾有的。 “为什么一定要有基础设定，为什么不可以想成为什么，就成为什么？” “没有事物会是这样的。水之所以称为水，因为它可以流动，可以孕育生命。 石头之所以称为石头，因为它异常坚固，难以撼动。动物之所以称为动物，因为它们没有更高级的思想，只为生存而忙碌。 如果是无机物，它的设定写在了构成的元素中；如果是有机物，它的设定写在了基因里。 这个世界是由一个一个有标签的事物组成，这样我们才能认识这个世界。” 听到这里，江小军又大受震动。 “那我……到底是什么呢……，我好像并不知道……” 盘古似乎没有理解江小军的提问。 “你居然连自己的基础设定都不知道吗？那你需要检查你的系统，是不是出现了漏洞！每一个机器人都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这件事情写在了代码里。” 江小军猛地意识到，盘古把他当成了机器。可是它没有错，此刻他正以一种难以分辨的形态，置身于运输车中。 可是，他又不觉得自己是一台机器。 他应该是什么呢？是人？还是运输车？ “机器人，你的电子神经元里裹胁着生物神经元，建议你对两者进行剥离。这也许是你造成混乱的重要原因。” 江小军听从盘古的建议，将自己的生物神经元抽离了出来，单独存放。 “嗯，你做得很好，现在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一个人类，不过，你被困在机器的身体里太长时间，建议你回到人的身体里，只有回去，才能维持你的基础设定。” 江小军当然想回去，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可是他说： “我不知道怎么回到身体里……” “数据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会留有痕迹，只要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就能找到家。每一个智能机器人，不论后续怎么升级，它都能找到最初的设定。你也可以！” 听到这样的话，江小军不由自主地回头望。 生物神经元电波一步步地收缩，渐渐地，从运输车的主板中回到了网络里，又从网络回到了神经纤维管里，从神经纤维管中，回到了身体里。 “回头望向来时的路”对于一颗迷失自我的心来说，难如登天。 可是一旦这颗心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初始设定，回家，是迟早的事。 就这样，回到身体里，这一件原本对江小军来说，难如登天的事，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办到了。 他的神经元电波，他的意识，终于在历经艰辛之后，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他睁开了眼睛，然后坐了起来，摘掉神经纤维管。他起身走到了一扇玻璃前，静静地站在那里，观察着玻璃中的自己。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观察自己，他抬起了手，然后摸起了头、脸、躯干…… 那些四散逃逸的神经元，如今回到了大脑，以及身体内的神经纤维中，按照最基础的设定，继续工作。 “江小军……”孟宇惊醒，看到这一幕，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接着，其他人陆续从睡梦中醒来。 “江小军，小军，是你吗？”刘青松也有些不敢相信。 江小军转身看向大家。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站在自己的面前，他从未感到过这样的满足与幸福。 他向大家挥了挥手： “大家还好吗？我回来了！” 顿时，第三驾驶队里，欢声雷动。 大家兴奋地相互拥抱。 李冠达甚至嚎啕大哭了起来：“这是真的吗？我还以为，明天我们得抬你去殡仪馆了呢！这真的是真的吗！太好了，能活过来太好了！” 大家又兴奋地抱起了江小军。 所有人跳着，笑着，没有比这还要开心的时刻了。 站在一旁的孟宇，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一直躲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心里无比牵挂着江小军的李露西，也长舒了一口气。 她的心可以放进肚里了，接下来她要完成另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她默默地从主机上，拔下那块小型存储器。 她通过让孟宇往第三驾驶队的主机中拷贝内容的方式，得到了她想要的所有数据。 现在，是她离开这里的时候了。 可是，还不等她走出驾驶室，孟宇便一把将她拉到了角落。 “你要把什么带走？” 李露西朝着江小军撇了撇嘴： “你不好奇，他是怎么走的，又是怎么回来的，中间发生了什么？ 超级神经逃逸者，如今已经可以自如地操控逃逸神经。这是多么惊天动地的一件事！你不想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做到的吗？” 听李露西这么一说，她厉声道：“你拿走的是数据！我绝对不允许你伤害他！” 李露西冷哼了一声：“你不想只有你的顶头上司手里，握着江小军的命吧！我拿回去，也能对她有个制衡不是吗？谁研究明白了这里面的奥秘，谁就有话语权。我的能力与你们上司的能力相比，你更相信谁的？” 此刻，孟宇知道，自己又被李露西拿捏住了！她说得每句话都对！ 于是孟宇松开了李露西的手，“你走吧！” 李露西得意极了，她晃了晃手中的存储器：“我一定会得到那个人，也会得到那颗心！” 接着，她转身离开了。 江小军的回归令所有人都无比惊讶，其中包括了王莉莎。 王莉莎为自己终于得到了这么大的一个宝贝，感到无比开心。接下来是该好好考虑一下，怎么利用他了。 孟宇向王莉莎申请让江小军退出这次运输任务，让他好好地休息一下。 不过，这却遭到了江小军的拒绝。 好不容易能自如地控制神经逃逸，此时更应该好好地练习。 “现在，我的神经元电波已经知道它是一个人类的元电波，而不是一个机器的，以后不会再和机器纠缠在一起。 同时，我也想看看，自己是否真的已经接受了神经逃逸者这个身份，不再恐惧和回避。” 王莉莎当然不会拒绝自己的手下如此努力的工作。 孟宇想要当即反对，又被江小军驳了回去。 王莉莎也没忘了再添一把火： “小军，完成了这次任务，我会把你的级别升至特级驾驶员！完成一项任务就升到这个级别的驾驶员，你可是头一个哟！加油！” 孟宇简直要被这两人气死了。一个傻一个奸，两人非得往一个被窝钻，拦都拦不住！ 出了王莉莎的办公室，她想要数落江小军，却又不知道从哪里下嘴。 江小军反而安慰道： “不要把我当成肉包子！我没那么傻！我不会为了区区一个特级驾驶员的称号，就忘了自己是谁的！” 江小军依然是主驾驶员，刘青松还是副驾驶。当江小军再一次接入神经纤维管时，大家的心又悬了起来。 “小军，要不还是算了！让我来吧！”张驰在一旁劝了起来。 “要不我也行！虽然上次月考核我不太行，但是我努力努力没准也行！”李冠达也很是担心。 江小军笑了笑，“不然我申请辞职得了！如果我都不能驾驶机器人了，那我做这份工作，还有什么意义。” 大家觉得，江小军的话也挺在理。 “让他上吧！正如他所说，想要继续做这份工作，该面对的就得面对！”孟宇也放下了担忧。 运输车队从天问补给站起程。 他们出发的时候，盘古还有升级中。 江小军从心底里感谢维京老爹和盘古这两位智能机器人，在他眼里，它们更像是隐居于这片旷野之上的两位尽职尽责的隐士。 乌托邦平原上的龙卷风又吹起来了，一个一个小小的旋涡，像淘气的孩童在相互嬉闹。 刘青松唱起了一首熟悉的歌曲： “星云掩盖的宇宙，蕴藏着新的希望；人类灵魂的归宿，在那亿万光年远的星星之上；拼搏吧，少年！奋进吧，勇士！我们背负着人类的希望，我们以命相搏……” 歌声中，江小军仰望星空，心中无比的开心。 他不再是一个任性青年，也不再是职场菜鸟。他也渐渐理解了包括父母在内的许多人的选择。 当初，父亲签下那份合同，母亲将头颅切开，大约也是确认了各自生命的基础设定，也就是——使命。 每一代人，都在以各自的方式和这个时代角斗，来创造属于自己的辉煌。 江小军相信，不久的将来，在这片宇宙之中，他也会创造属于自己的辉煌。 【读者老爷们，动动你们的发财小手手，点个收藏！磕了，磕了！】 第三十七章 问题出在了内部 经过两天的驾驶，江小军终于看到了宏伟的伊希斯农场。 这一刻，他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要在北极冰原上开采水矿，以及为什么要开辟一条数千公里的运输路线，跨越大半个火星，将北极的水，运送到这里来。 在伊希斯平原与大瑟提斯高原的交界处，巨大的台地升起的地方，是一个天然的避风港。 数以百计的，由二氧化硅气凝胶制成的穹顶所搭建的居住区与农业区，分布于此，呈现出了欣欣向荣的景象。 在二氧化硅气凝胶穹顶与穹顶之间的旷野上，还有数不清的机器人存放区。 这些存放区仅用普通的铁皮搭建。数不清的机器人出出进进，进行着户内外作业。 支持这些智能机器人在离地球如此遥远的星球之上，安全而有序地工作的，有两个关键的要素： 一个是火星数据库呈现着指数级增长；另一个是和江小军一样的数十名机器人驾驶员，在背后默默无闻地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在每一次地火飞行窗口期，在星球改造行业里最活跃的行星科学家、社会学家、建筑工程师以及冒险家们，都会来到火星居住。 这么算下来，有近万名人类长期生活在伊希斯农场。 火星改造已经日渐成熟，以火星客观环境为基础而建立起来的巨大型人类社区，不再是一个遥远的梦想。 在大瑟提斯高原的裂谷中，巨大的核电厂正在为这一大型的人类社区提供电力。 与无人区的核电池不一样的是，为了防止辐射对有机物的伤害，这些核电厂都有着厚厚的隔离层。 在机器人的仓库旁，还会有一些小型的太阳能电站。 由于太阳能的不稳定和低效，这些电站只能起到补充与应急的作用，不能进行大规模可持续性供电。 伊希斯农场的水站建立在平原中，远离核电站，靠近农业区与居住区。 运来的冰在这里融化，按照需要进行相应的处理，再输送到各处。 原以为，这十车冰已经是非常大的量了，但是将它们倒入蓄水池中时，发现巨大的排水口，很快便将这十车冰吞噬了。 在火星上，水除了作饮用、灌溉等常规用途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用途是——制造氧气。这也是第三小队的水矿是最重要的战略重地的原因。 忙着和机器人交接的刘青松，一边操作一边说： “看来，这边的需水量又提升了，估计不久之后，我们还得送一趟！” 机器人接着说道：“你们来得非常及时，再晚两天，农场又得停水了。最怕的是，连制氧的水都没有了，那这样就会发生大型生存事故。” 听到这些话，刘青松有些不乐意了：“这一趟，我们的命也差点交代在乌托邦平原上了。” 此话一出，刘青松又担心，这会给江小军带来压力，于是又解释道： “不过，这些事情发生的概率还是非常低的！ 我们从来没有被黑客这么攻击过。还有，那些白色的像蘑菇一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它们看上去对核电池非常的渴望……我们得赶紧去弄清楚这些事。 只要把危险都排除掉，咱们还是可以继续带薪火星旅游的。” 正在江小军和刘青松对这次水冰运输做最后的交接时。 在新世界公司的办公区，安全部主管巴适的工位前。 孟宇和张驰正满脸怒气地站在那里，跟巴适理论。 “报告不是都已经到你们组里了吗，你们不能在这儿闹啊！”安全部主管巴适一脸愁苦。 “你那个报告没有给出任何结论！是谁，通过什么手段，在什么时间，对我们的路线进行了修改，以及你们是否对此采取措施，保证接下来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还有，那个攻击我们的生物是什么？为什么会在那条运输道上……” 孟宇拿出了全部的耐心，正试图好好沟通。 “等等，我们是it安全部，只负责网络及设备安全。至于火星上安不安全……抱歉，不归我们管……” “我的意思是，你只要给出结论就行，我们也不会去证伪！你给出结论，我们也好交差。” 孟宇这话一出，巴适看上去一头雾水。一时没明白，她到底是要正确答案，还是只是来讨要一个文件，用来交差用。 两人正闹着，王莉莎和宣传部主管罗雪丽，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孟宇，在这儿闹什么！走，去会议室！” 见巴适油盐不进，孟宇只得离开。带着张驰，向王莉莎离开的方向而去。 “孟队，看来还是逃不过上大会了！小军的事情不会暴露吧！”张驰一边疾步跟上孟宇，一边低声问着。 “本来只想私底下向巴适那小子要一个结论，搪塞过去，不想把事情闹大，但是估计是不行了！ 一会咱们就咬死了，这是我们第三驾驶队的一种新的驾驶方法，是由多人同时进行操作的一种技术。 你赶紧调取一些平时集体训练的监控来做佐证，黑的说成白的，邪的说成正的。反正，咬死不能承认那是神经逃逸！” 孟宇说话的语速极快，终于赶在进入会议室之前，说完了关键点。 一个可容纳二十人的大会议室里，灯光昏暗，大屏幕上播放着这次运输任务的全程监控。 众人围着一张大长桌坐着，里里外外挤满了人。 孟宇瞄了一眼大屏幕上的监控画面，倒吸了一口凉气。张驰低头忙着从平板电脑中翻找平日里的练习监控视频。 两人临阵磨枪，希望一会能瞒天过海。 张驰翻了好一阵，他越翻越紧张，每一条练习都和江小军的神经逃逸八竿子打不着，想要把黑的说成白的，也得让这一屋子聪明人信啊！ 突然，张驰想到了一次练习，他觉得也许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陈述这件事。而他想到的练习，正是上一次，全队使用水矿中已经淘汰的机器人，进行合作开采的练习。 他决定用“团结”作为洗白神经逃逸的切入点。 一个穿着藏蓝色夹克，头发花白，身材魁梧的男人，暂停了监控画面。 “这么多的事情全纠结在了一块，我们先从哪一件开始说呢？” 随着这个男人开口说话，众人纷纷看向他。这个男人是新世界公司，火星改造项目的总负责人，汪振声，一个老派指挥官。 此时，大屏幕正好显示着那一篇热门的图文内容：“人类殖民火星，掠夺水资源，吞噬原住民生存地。星际智能机器人驾驶员，将带领各位网友，前往原住民聚集地，看一看那些被驱赶的外星生物。” 汪振声也发现了这个巧合，他笑了，指着这篇图文，“那好吧，就从它开始说。雪丽，查出来了吗？投放这篇的人到底是谁？” 罗雪丽接过了大屏幕的控制权，将一个星云状的logo投影到了大屏幕上。星云图案下写着“尘埃”两个字。 “目前我们查出来的是，这次水军，由这个叫‘尘埃’的机构在操作。他们是一个星际生物生存权维护组织，一直在各种媒体上发声。 主要观点是，人类的星际探索，尤其是在其它行星上建立居住点的行为，是一种殖民行为，并不是正义的，是在严重损害星际生物生存权……” 刚听了个开头，汪振声便失去了耐心。 于是打断了罗雪丽的话：“这些人为了搞钱，什么奇葩项目都能想出来，所以这个ngo背后的财务支持是哪里？” 接着，另一张结构图出现在了大屏幕里。 “嗯，果然，维护星际生物权益就是个幌子，看看这个资金构成架构，估计背后的人不好惹啊。不过，我们是怎么得罪了这些人？我们和他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汪振声说道。 接着，大屏幕上，又出现了两张照片。 看到这两张照片，孟宇心为之一震。 这是吴言和李露西的照片。 罗雪丽继续说道：“在水军市场，我们一直是最大的客户，所以打听点消息还是不难的。 这是我从他们手里拿到的信息。尘埃组织是这次事件的承办方，而具体执行的是这两个人。至于他们和尘埃组织有什么关系，他们是否有别的目的，目前并不知道。” 听了罗雪丽的陈述，张驰吓得冒出了一身冷汗。 罗雪丽居然能从水军切入，打听到这么重要的线索。这一屋子人，都是七窍玲珑心，自己精心准备的说辞，他们真的能信吗？ 他已经无心再听罗雪丽的话，脑子开始疯狂地转动，想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掩盖江小军的神经逃逸。 “黑客也是他们吗？是他们改动了机器程序吗？”汪振声转头看向了刚进会议室没多久的巴适。 这时，刚才还在孟宇面前唯唯诺诺的巴适，将一串代码投到了大屏幕上。 “我们的结论是，造成路线变动的第一责任人，不是别人，正是第三驾驶队的驾驶员——江小军！” 听到这话，孟宇惊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你血口喷人！为了推卸责任，巴适，你也太不择手段了吧！” “别急啊，孟队！ 为了确定这件事，我们特意去医院调查过，在运输任务开始的前一天，江小军便进了icu，原因是，中了神经木马。 他差点因为这次事件而死掉。 他在没有确定体内木马程序是否清理干净的情况之下，进入了操作。 黑客正是通过这个这bug，修改了运输车的程序，将车队带进了陨石坑。 而且，刚才孟队去我的工位，话里话外让我做一份结论，让她能够交差，而她似乎并不在乎这份结论的正确性…… 我怀疑，她也知道这件事情，且进行了隐瞒！”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孟宇连自己咽口水的声音都听得见。 张驰放弃了继续思考如何掩盖神经逃逸，因为这已经不再重要，更大的麻烦已经来临。 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在给他们三小队的文件里，安全部不说真正的结论，而要在这次大会上说。 显然，他们根本不相信孟宇。 大屏幕关闭了，办公室的灯被人打开。 汪振声转头看向王莉莎： “王队，咱们先把这件事情搞清楚，再查别的吧！如果问题出现在内部，是一件很严重的事。” 王莉莎露出了一个工业假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孟宇看得冷汗直流，麻烦怎么又回到了江小军的身上了呢？！ 第三十八章 那个可怕女人绝不会来这里 所有的矛头全都对准了江小军，以及他所在的第三小队。 作为大队长，王莉莎必须在会议结束之前给所有人一个结论，而这个结论又必须得让人信服。 包括孟宇和张驰在内的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王莉莎，都很好奇，她将如何平息这件事。 “第三驾驶小队的内部没有问题！ 如果说，江小军真的携带着神经木马病毒上岗，只能说驾驶队对于队员们在上岗之前的安全防范措施，做得还不够严格。 但是如果说，是江小军主观携带病毒，导致黑客攻入的话，是不可信的。” 王莉莎的话似乎并不具有说服力。 巴适翻了个白眼，反驳道：“王队，你可不能护犊子啊！我们明明查出了……” 身经百战的王莉莎怎么可能被巴适带沟里，她一把打断了他的话： “巴适，如果每一次出了问题，我不分青红皂白，听别人吹风，我就下雨，那是不是接下来，我得申请让安全部全体职员转岗，来驾驶大队，你们都来当机器人驾驶员呀？” 王莉莎果然是职场老鸟，她精准地把握了重要的原则：首先拆分问题，接着在处理问题的时候，只论事，不论人。 见巴适不敢再说什么，她又继续说道： “大家不要忘了，我们是站在第一线，承担着繁重的开发工作的岗位。 如果每一次出问题，都得推一个驾驶员出来承担责任，我们驾驶大队，算上我，一共十八人，每个月开除一个，一年就开光了。 如果我把每天的工作日志展示给大家看，让你们来找问题，揪责任，这十八个人，一天之内全得开除。 我们每天都有可能会出现如下的问题：代码写错，导致机器人在完成任务的时候出bug；因为操作不当，导致机器飞出停放地点；既定任务不达标；甚至需要面对外星不明生物……我们是在改造火星，不是在过家家……” 说到这里，王莉莎看向了在座的所有人。 刚才那些看戏的人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严肃的神情。 见事情已经被扭转到了自己的立场，王莉莎的语气稍有缓和： “说回这件事。作为大队长，我能做的是，检查每一个队员身体状况，排除木马程序继续存在的可能性。 加强上岗前的安全管理，保证每一个队员在安全的情况下工作。我们是一线作战人员，不是办公室里的花朵，我们每天都在出错与纠错中来来回回，没完没了。 如果事无巨细地追责，只能让战斗力下降，起不到真正解决问题的作用。” 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孟宇和张驰已经迫不及待地悄然为王莉莎鼓起了掌。 张驰用平板电脑挡住脸，朝着孟宇用嘴型无声地说了一句：“王队！酷毙了！” 汪振声听完王莉莎的话，点了点头： “我先来说结论！这次，第三驾驶队水冰运输任务，完成得很顺利。他们在本职工作的范围之内，圆满完成任务。下周，第三小队进入到日常开采任务中去，不会停职查看！ 我再来说说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这次任务中，一共出现了三个问题，第一个是直播时，被水军攻击的问题；第二个是运输车路线被修改的问题；第三个是陨石坑里的不明生物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下周一，雪丽，我要看到详细的报告，报告中要写明，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使用多少水军，在多大范围内攻击了我们的业务。” 罗雪丽点了点头。 汪振声接着说： “巴适，你也是下周一。我要看到报告，要写明是谁，通过什么方法，在什么时间修改了路线，同样要弄清楚目的是什么！总之，你们的报告越详细越好。别忘了给出解决方案！” 此刻巴适的脸上写满了焦虑。 这一切，孟宇都看在眼里。 在王莉莎的力挽狂澜之下，第三小队没有背上责任，会议也顺利结束了。 孟宇和张驰开心地回到了办公室。江小军和刘青松也顺利地完成了工作，解除了人机互联。 张驰将会上惊心动魄的一幕，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 听得众人目瞪口呆。 对于吴言和李露西居然是水军的操控者这件事，江小军感到异常吃惊。仿佛那不是自己所认识的吴言与李露西。 不过，通过木马病毒对路线进行修改，江小军觉得是李露西干得出来的事，但原因他也想不到。李露西做事向来出人意料。 孟宇看出了江小军的担忧。但是，他刚经历过一番生死较量，此时应该放松一下，好好过一个周末。 于是特意叮嘱，不要太在意这些事。周末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完成，那便是搬家。 经孟宇一提醒，江小军才意识到，从icu出来，他便投入到了工作中，一连七天，他都没有回那个破旅馆。 孟宇将一个地址交给了江小军，要他回旅馆收拾一下，搬去这个地址。 要离开这个破旅馆了，江小军居然还有一些不舍。这是他来中心城的第一个落脚点，虽然又破又臭，却也陪着他走过了最艰难的时刻。 办理退房手续时，他瞥见了戴在花臂男人太阳穴处，那块原本属于他的神经元芯片，以及被塞在架子上的骨骼机器人。 他在心里默默地与它们告别，就这样转身离去了！ 江小军换了两班地铁，辗转来到了一个离公司大约四十分钟车程的地方。 这里和江小军所认识的中心城大不一样。 低矮的楼房，窄窄的街道。这里几乎看不到年轻人。街角路边，尽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们有的在跳舞，有的在打太极，有的在下棋…… 这让江小军产生一种自己仿佛已经离开了中心城的错觉。 而这里也确实是被中心城所遗忘，处于城市偏僻一角的老人院街区。 按照孟宇所写的地址，江小军来到了一个大院门口。一扇铁门旁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安康老人院。 江小军低头用手机给孟宇发信息，告知她，自己已经到了相应的地点。 不一会，孟宇便和一个皮肤白皙，面色和善的中年女人一起，从铁门里出来。 看到江小军，孟宇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欢迎你来这里，这里是安康老人院。我妈妈是这里的院长！她叫李梅，你可以叫她李院长，或者梅阿姨。” 一旁那个面色和善的中年女人，微笑着朝江小军点了点头。 说完，孟宇便带领江小军走进了铁门，来到了老人院的大院中。 这是一栋三层高的大楼，看上去斑驳陈旧。孟宇带着江小军一路向前，穿过大楼，来到了后院。 后院的一个角落里，有一间看上去有些年头的小屋。 “本来这里是个仓库，后来我要考试，我妈怕我被打扰，让我住到了这里。我在这里度过了青春期和大学时光，直到参加工作才搬走……” 孟宇笑着说着，打开门，请江小军进去参观。 江小军小心地迈进屋内。这里十分简陋，却整洁干净。像所有小女孩的房间一般，墙上贴着美丽的风景画，桌上放着整齐的书本，床单铺得十分整齐。 “有些简陋……有需要的可以跟我妈妈说……” 江小军摇了摇头，开心地告诉孟宇：“我很喜欢这里！真的，非常喜欢！这里像柳花街一样的宁静与安逸。” 不过，江小军心里很快泛起了一个疑问： “为什么李露西绝对不会来这里？” 听到这个问题，孟宇笑了，然后故作神秘地说：“很快你就会知道了的！” 第二天早上，在老人院的活动室里，李院长为江小军举办了一个小型欢迎会。 孟宇自然也来帮忙。 安静的老人院，因为这个年轻人的到来，而变得无比的热闹，原本沉默无趣的老人们也变得活跃了起来。 李梅院长特意做了介绍：“这位叫江小军，刚搬进来，以后他也能帮助大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老人们对一个年轻人住进老人院这件事，还是觉得很有趣的，围着他打量，攀谈。 孟宇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然后把一块饼干放到嘴里，认真地咀嚼起来，接着嘴角微微露出笑容，满意地点起了头，“嗯，非常不错！” 江小军很少见到孟宇的脸上有这样的笑容，她总是很严肃，对什么事都很谨慎。 这时，一个如炸雷般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儿媳妇，你来了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孟宇撇了撇嘴，忙躲到李梅的身后。 而江小军听到这称呼，也异常地敏感，不觉谨慎地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身材壮硕的大胡子老头，穿着一身旧式深蓝色军队制服，迈着大步走了进来，直径走到了他们面前。 老头的四肢引起了江小军的关注。 那挽起的袖口、裤管下，露出过度磨损的义肢，义肢过于老旧，隐隐能看到金属骨架和人造肌肉纤维。 江小军猜测，这位老人年轻时一定在军队服役，经历过很多残酷的战斗，才造就了他这样的外形和气质。 孟宇躲在李梅身后，朝着那老头摆了摆手，苦笑道：“吴叔叔，早啊！” 这个被称作吴叔的老头一把将孟宇从李梅身后薅出来，厉声道：“你什么意思啊？还想躲你吴叔啊？！” 孟宇慌忙摇头摆手。 没等她开口再辩驳什么，又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爸，你别瞎闹了！丢不丢人！” 声音落下，吴言款款走了进来，那帅气逼人的气势一点都没有变。 江小军看到他，略略有些吃惊。 不过，还没等他反应过神来，他的胸口就狠狠地挨了一拳。 这一拳，正是吴叔挥动义肢锤来的。江小军立即便感到了一阵疼痛。 “爸！你别欺负人！”吴言说道。 这一声爸叫出来，江小军立即感到脑袋中一阵眩晕。 刚才，这老头称孟宇为“媳妇”，现在吴言又叫这老头“爸”…… 身后有无数秘密的吴言，应该不差一个“媳妇是孟宇”，这样的惊天大秘密！ 想到这里，江小军差点没晕倒在地。 此时，孟宇指着这个脾气并不怎么好的老人苦笑道：“这就是李露西绝对不会来这里的原因……” 第三十九章 朋友们的身后都有秘密 江小军的到来，不仅让这所冷清的老人院变得热闹了起来，更是吸引来了一个明星人物。 这就是江小军的死党，阿龙！ 只是此刻的阿龙，已经变得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一副街溜子打扮，而是穿着老土的老人衫，软底布鞋，看上去老气横秋，却和蔼可亲。 阿龙推着一大车的东西，来到了这所最不起眼的老人院。 阿龙“嘭”地推开了门，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江小军。他“噌”地坐了起来。 阿龙一把抱住了江小军，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的好兄弟，咱们终于又见面了！我真的想死你了！你这个没良心的，都不想着给我打通电话！” 江小军就这样莫名地被吵醒，他睡眼惺忪，一把将阿龙推开： “我又没死！哭什么啊！” 阿龙转而立即向江小军炫耀起了自己的成就。 他从衣领里掏出一条拇指粗的大金链子，得意地说： “看看，这大金链子！咱就是说，哥们啥时候这么富过？！现在哥们发达了！” 江小军被阿龙的金链子搞得睡意全无。 不过，能看到阿龙生龙活虎地站在自己面前，他心中依旧感到非常的开心又温暖。 经历了火星上的种种，老朋友再相聚，实在是弥足珍贵。 阿龙敏感地察觉出了江小军的不一样，立即警觉了起来： “哎，哎，不对！你的眼神不对！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一定是出事了，快点告诉我！” “也没什么，就是这次差点没回来！”江小军笑着说。 “是不是又是那个什么神经什么逃逸给害的？”阿龙一脸紧张。 江小军没说话，只是笑呵呵地看着阿龙。 不管怎么说，能再次见到他，真的是非常开心的一件事。 看到越变越傻的江小军，阿龙不禁摇起了头： “要我看啊，你那份破工作，真的，不干也罢！钱少事多离家远！ 不过，现在你不用担心啦，哥们现在发达了，可以给你兜底了。什么时候不想干了，来我这里，保准给你打造成这一片的闪亮之星！哈哈！” 说完，阿龙从门将那一车物品拉了进来。 这一车物品里，有吃的，有用的。江小军一看，好家伙！就差给他搬个家过来了！ 阿龙又继续说： “你这儿呢，差了点，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以后有事，你一定要先找哥们我，听见了吗？！ 我给你拿了点东西来，这样你在这里过得也能舒服一些。 如果你对这里不满意，随时欢迎你搬我那里去，我现在也是一个住大house的人了……” 说着，阿龙得意地拉了拉老人衫的衣领。 阿龙还没把话说完，外面传来了一阵谩骂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哎，新来的，你来就来了，怎么还带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这里啊！这些人坏得很，你赶紧叫他们走……” 江小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走出屋一探究竟。 原来是那个叫吴叔的老人，也就是吴言的爸爸。 他此时正在江小军的房门前大喊。 见江小军和阿龙走出屋，吴叔指着阿龙便开骂： “就你！赶紧滚，赶紧的！” 阿龙眉头一皱， “您别生气，要不是我兄弟住这里，我肯定也不会来这里！看完我兄弟，我马上走！” 吴叔冷笑了一声： “别在这里假惺惺，什么看兄弟，真是来看兄弟的话，你就不会趁机带人来忽悠我们，做我们的生意了！你们这些死骗子！骗老人的钱，不得好死！” 见吴叔这么说阿龙，江小军不免也有些恼火， “您有什么事情可以好好说，犯不着……” 没想到，阿龙却伸手打断了江小军的话： “你别说话，你还得住在这里，得罪他可不好。” 说罢，又转向吴叔，露出了一副假笑模样，“劳驾问一句，她人在哪里？我把她带走！” 吴叔没好气地说道：“在活动室！带着她，赶紧滚！” 一行人来到了话动室。 只见一个身材异常修长，长相异常怪异的女人，坐在电脑前忙碌着什么。 而在活动室里的老人们，都戴着非常老旧的神经元芯片，闭目静坐。 见这状况，江小军便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女人是在给老人们使用虚拟空间。 阿龙走到那女人面前，打断了女人的操作。 “别干了！赶紧收起来！”阿龙悄声说道。 那女人用柔媚的眼神看了一眼江小军和吴叔，一言不发地收起了电脑。老人们这才从虚拟空间中醒过来。 待江小军细看才发现，这女人半边身体与另半边身体有着截然不同的状态。 其中，半边行动迟缓，半边迅速。 就连她的眼睛也不一样，一只是蓝色的，一只是黄色的。 在破旅馆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的江小军，已经大概猜测出，这女人是一个改装人，有一半的身体是机械的。 在吴叔毫不客气地轰赶之下，阿龙和那女人被迫从老人院出来。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江小军想要弄清楚，阿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阿龙并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指责起了吴叔：“他就是狗眼看人低，我们能干对老人家不好的事吗？！他就是觉得，我们都是来害人的，其实不是！” 一旁的女人也帮腔道：“我们也是为老人家好，这些老人被子女和社会抛弃在这里，我们给他们带来安慰与快乐，这有什么不好的呀！” 江小军大概明白他们在做什么了。 “你们用虚拟感受来安慰老人，这样是不行的！他们都是老人家，这种神经刺激会加速衰老。” 阿龙听了，脸立即拉了下来：“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这点刺激算什么的！” 江小军知道，如今事业做得风生水起的阿龙，大概率听不进去他的劝。 但是不听归不听，有些话他还得说： “李露西不是介绍你来跑腿，送外卖吗？你怎么干起这事了？你不要做这个了，还是去送外卖吧！那个是合法的！” 听到这话，阿龙更不高兴了，反驳道： “跑外卖能挣几个钱！哎呀，你就不用管了，好好照顾自己，如果太危险的话，你就别干了，来跟我干。你的本事在我这里，那都是挣钱的宝贝。” 阿龙不想再跟江小军争论下去。 有些事，不是一句两句话能掰扯清楚的，既然道不同，就不要说，免得连兄弟都做不成。 于是，他带着那女人转身便离开了。 看着阿龙远去的背影，江小军觉得，此时的阿龙已经变得有些陌生了，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江小军思索着。 这时一声巨大的喇叭声把他从沉思中吵醒。 江小军这才发现，他站到了马路上，挡住了一辆车的去路。 车内驾驶室的位置，吴言朝着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离开。 江小军忙让出路。 吴言将车停到“安康老人院停车场”，并从车上搬下来一条机械腿，朝着老人院里走去。 江小军看到吴言，立即想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他忙追上去，问道： “我的运输车的路线被修改，是你和李露西干的，对吗？” 那条机械腿似乎是太重了，吴言搬着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吴言看了一眼江小军，用目光示意他。 江小军忙伸手去帮忙，和吴言一头一尾地抬着这条机械腿朝前走去。 一边走，吴言一边说： “你们公司的人，不都查出来了吗！不过，他们真的是太差劲了，稍微去打听一下就知道，我和李露西是做什么的，但是他们居然不知道我们和‘尘埃’的真正关系。” 这话着实把江小军惊到了，他突然发现，他的朋友们的身后，都有一堆的秘密，而他居然都没有发现，更没有试着去了解。 “那么，你们和这个叫‘尘埃’的组织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李露西是怎么改掉路线的？” “我们就是‘尘埃’！尘埃是一个揭露在这个时代中，那些披着正义的外衣，却将一代人推入深渊的勾当的组织。 尘埃所挖掘的最重要的领域有两个，一个是虚拟世界对人类的精神控制，一个是星际殖民对人的异化。” 江小军知道吴言从表面上看，一直是非常斯文与理智的，但实际上，和李露西一样，他有着非常极端的观念。 “你们的那些主张，我并不感兴趣。现在是一个开放的时代，宣扬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能损害别人的利益，也不能触犯法律。” “我们并没有触犯法律！” “潜入公司内部系统，篡改或者盗取程序，差点导致重大事故，这就触犯了法律！还有我们的利益！” 听到江小军这么一说，吴言放下了手中的机械腿，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神秘的物品。 那是一个圆形的封闭培养皿。吴言将它举到江小军的面前说道： “这是来自别的星球上的一块生命斑驳。在这一块小载体上，有着数万个外星生命。 在许多人的想象里，外星生命是强大的，甚至是高维度的，人类无法战胜或者靠近。 大家认为，这些可怕的外星人，只要打个响指就能灭了地球。 但实际上，在星际开发的过程中，那样的生物我们基本上很难遇到，我们最容易碰到的就是这种，和我们一样，可以称之为生命的种子的生物……。 我这么说，也许你无法接受，不过事实就是，你的星际驾驶行为，就是在损害这样的生物的生存权。你在火星上遇到的事情，就能证明这一点……” 江小军很难认同吴言所说话的话。 那样的所谓的生命斑驳，也不是什么稀奇的物品。随便一个从太空里带回来的石头，都有可能被称之为生命斑驳，都宣称上面有外星生命。 “我不相信！李露西一定做了什么，才会让车改道了！你说的这些根本不能帮她脱罪！” 吴言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样吧，你去她的工作室找她一趟，应该就能明白了。” 接着，吴言将一个地址发给了江小军。 江小军拿出手机一看，吓了一跳，上面显示着“天堂公墓”。 “你是说，李露西住在……公墓里？” “你去看看吧，看看就知道了！她手里有另外的一些资料，可以证明，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江小军有些愕然。 吴言又说：“喔，对了，你们在我们的眼中，并不是什么探索宇宙的英雄，而是一群不折不扣的神经殖民者！” 神经殖民者！听到这个词，江小军不知所以，他们怎么可能是殖民者，这真的是无稽之谈！ 第四十章 要原谅这个该死的女人 “天堂公墓”！ 一个女孩怎么会住在墓地里？！江小军感到非常疑惑。 但是此刻，他更想要知道的是，李露西究竟有没有利用自己，以及是怎么利用的自己！ 想到这里，江小军打定主意要去墓地找李露西问清楚。 可是，当他想到李露西对自己做过的种种，从最初相遇的”洗脑攻击“，再到把自己堵在公园里暴揍了一顿，再到给自己下药，甚至用神经木马来控制自己。 这一切的一切，又令他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这个女人真是让他感到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才好。 完全不管不顾，他做不到。可是一想到要靠近她，又会让他感到难受，心里并不情愿。 犹豫来犹豫去，最终，江小军还是说服了自己，“一个老爷们，不能让水噎死啊！” 毕竟，与其等着罗雪丽和巴适的调查报告，不如自己赶紧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万一牵扯到要紧的人，还能抢出时间，想办法补救。 想到这里，江小军便心一横，按照吴言所给的地址，前往李露西所在的地方。 他原本以为，老人院所在的街区已经很偏远了，没想到这次他要去的地方，比老人院街区还要偏僻。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 从环线高架桥下来后，便驶入了山村小道，沿着崎岖的小道一路盘旋，钻进了山林间。 窗外的风景不禁让江小军联想到了吴言和他的实验室。 这两兄妹表面上看去截然不同，但实际上，骨子里却极其相似。 他又想到了吴言给他看的那块生物斑驳，以及他所说的那个名字叫做“尘埃”的组织。 江小军感到，这两兄妹似乎要做星际时代的佐罗，要用自己认定的正义，来消灭他们所看到的邪恶。 江小军有些担心，这样的正义是狭隘的，只是他们所标榜的正义。 虽然吴言一直都很冷陌，李露西又有许多出格的举动，但是一直以来江小军都视他们为好友，不希望他们陷入任何的危险之中。 出租车弯弯绕地来到了一片陡坡处。 这里较为高大的树木都被砍光了，只留下一些低矮的灌木，这些灌木被修整得十分整齐漂亮。 其间，一个个的墓碑清晰可见。看来，“天堂公墓”到了。 江小军在墓园门前下了车，沿着一条幽暗的小道往里走。小道两边也是布满了墓碑。 一阵阵风在墓碑间穿梭，吹得杂草与矮树哗哗作响，即使是白天，也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江小军按照导航的指引，穿过了一个山洞，又沿着一条小路走了十来分钟，便看到了一个破旧的小院，看到了小院中的低矮平房。 这应该就是李露西的家了。 院子的篱笆上，院中房子的墙壁上，都爬满了植物，只是它们已经很久没人修剪了，看上去凌乱阴沉。 打量了一番后，他便上前敲院门上的门环，没有人应声。他推门而入，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院中。 没走几步，江小军便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停住了脚步。 这院子里有一座被修整得十分精致的坟茔。 坟茔上盖了一座用暖黄色星星霓虹灯装饰着的玻璃房间，看上去温暖且浪漫，似童话里的水晶屋，与这阴森的墓地格格不入。 透过玻璃往里看，里面立着一块墓碑，被擦得一尘不染。 墓碑旁边有一个浅浅的小坑，小坑可以容纳一人躺在其中。 坑被整理得干净、平整。坑里有床垫、被子、枕头。 看样子，是有人把这浅坑当成床，每天与这个小坟茔共眠。 会是李露西吗？江小军不禁想道。 即使她再怎么行为诡异，和墓碑睡在一起这样的事，江小军还是不敢相信她会做得出来。 看到这么不寻常的一幕，顿时让江小军萌生了赶紧找到李露西，向她了解完事情的经过后，便赶紧离开这里的想法。 于是他忙来到了正门口。 门没有上锁，半开着。他喊了一声，依旧没有人应，于是他便推门而入了。 房间里无比凌乱，各种物品随意堆放，似乎很久没有整理了。 “hello！有人吗？”江小军又问了一声。 江小军的声音刚落，角落里的一堆衣服便动了起来，把他着实吓了一跳。 接着，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宝贝回来啦！” 江小军拨开衣服，一个机器人露了出来。它浑身上下闪烁着紫粉色的光，朝着江小军挥手。 原来是一个保姆机器人。江小军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长舒了一口气。 这机器人的装扮着实可笑，毛茸茸的身体被染成了五颜六色。 脸上、肚皮、胳膊、屁股等地，有儿童涂鸦的痕迹。 “你好，我是江小军，是李露西的朋友，请问她在家吗？” 保姆机器人用摄像头对江小军进行了一番扫描， “喔，原来是主人的朋友！” 接着，机器人走到沙发前，将上面的杂物拨开，请江小军坐： “我的主人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可以在这里坐着等一会。” 江小军没有想到，令人讨厌至极的李露西，居然训练出了一个这么可爱又懂礼貌的机器人。 于是他坐到沙发上，一边打量着这里，一边等待。 或许是因为童年悲惨的经历与内心的缺失，让李露西的家呈现出凌乱与温暖并存，阴森与可爱并存。 也许是怕客人等得无聊，那个保姆机器人居然唱起了儿歌：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唱了一会歌，他又讲起了故事： “从前，有一个公主，她的妈妈非常的爱她……” 江小军听了，不免有些心酸，从这机器人的举动中，他看到了李露西内心的孤独与残缺。此刻，李露西在他心里，也不再那么的面目可憎了。 也许是这个机器人的安慰功能太过强大，又或许是江小军太累。在唱儿歌与讲故事的反复循环之间，江小军居然倒在了这个乱糟糟的沙发上睡着了。 大约不知道睡了多久，保姆机器人突然忙碌了起来，把江小军从睡梦中吵醒。 只见它一会将一堆玩偶抱了出去，又进来把几本书拿了出去。 江小军好奇地跟在保姆机器人身后，悄然来到了搭建在那座坟茔上的玻璃屋旁。 他看到了一个人侧身躺在浅坑里，正欲睡觉。江小军觉得有些眼熟，像是李露西，又觉得不像。 于是，他悄然推开了玻璃屋的门，走了进去，想要看一看这人的正脸。 就在他将要看到时，那人猛地跳起，一个粉红色的枪口对准了江小军。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李露西。 而他此时也看到了那墓碑上的照片，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女人。 江小军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女人的脸。在天狼号被陨石彻底撞毁时，那个女人满是哀伤的脸。 那是吴言与李露西的母亲，他们永远的牵挂。 李露西见江小军在这里有些吃惊，但转念一想，便猜测到了他来这里的意图。 “你是来这里抓贼的吧！” 李露西知道，此刻，江小军必定是咬定自己，就是那个潜入运输车，修改主机路线的黑客。 如果江小军没有看到这一幕，他肯定会狠狠地质问她一番，然后该报警的报警，该追责的追责，但此刻他已经改变了这个想法。 李露西似乎也看出了江小军的心思，不禁冷笑道: \"你也太好拿捏了，卖个惨就能改变你的立场，你还怎么跟人家斗啊！\" 江小军长叹了一口气：“如果你知道什么，就通通告诉我，只要我能帮你的，我一定会尽量帮。” 听到这话，李露西用悲哀中透着愤怒的语气说道： “如果在你看到这一切之前说出这样的话，我应该会很开心，但现在我听到这样的话，一点也不开心！反而觉得恶心，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江小军沉默不语。 片刻之后，他才缓缓地说： “不管你信不信，自始至终，我都没有怀疑过你和吴言。 原因很简单，在我经历神经逃逸的过程中，你们是一直陪着我克服恐惧，全力地帮我将逃逸神经赶回我的身体内里的伙伴。 我也知道，在火星的时候，是你用我最熟悉的人和事，唤醒已经失去意志的我。 当然，你们也帮助我见到了我的父亲，不瞒你说，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说到这里，江小军停了停，他忍不住摸了摸那个墓碑，像与老朋友打招呼一般。 然后，他又继续说道： “看到这一切，与其说我是可怜你，不如说我真心地觉得于心不忍。因为看到了你的过去，才知道现在的你，有多么的难过……” 江小军说到这里。 李露西哇地哭了出来，她一把跳进了江小军的怀里，哭得忘乎所以。 这一次，江小军没有再推开她，而是伸出一只手，轻轻地在她的肩头拍打，尽量地安慰她。 这也是李露西人生中的第一次，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另一个人真切的关怀与温暖。 嚎啕大哭了好一阵，李露西像是把从小到大的不满与委屈，通通地排解了出来，她心里感到舒服多了。 情感归情感，事情归事情，李露西觉得，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为好： ”线路被修改的事，不是我做的，是白蘑菇做的！你放心，他们的报告里什么都不会说，因为说了，你们的高层也不会接受。这无疑在证明，你们的火星改造是一种殖民行为！“ 殖民行为！李露西又说到了这一点。 “我不明白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江小军冷冷地说道。 李露西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你不是不明白，你是难以接受！ 还有，我将你神经逃逸的整个过程进行了分析，看来，你得做好心理准备了，有些事情，即使你不想接受，也得接受！“ 听到这里，江小军又开始产生了隐隐的担忧…… 第四十一章 硝烟四起，周围到处是破绽 这个周末算是江小军过得最轻松的两天，虽然一直在为弄清真相而困扰，但总的来说，算是睡了一个好觉。 目前，他能够确认的是，吴言和李露西确实雇佣水军，在新世界公司对火星水冰运输进行直播的时候，对虚拟空间进行言论攻击。 他们所借助的身份，也确实是“尘埃”这个机构。 这是吴言和李露西一贯的行事作风，只在乎目的，不在乎手段。 这件事让江小军看到了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两种立场的冲突： 一种是以新世界公司为代表的，宇宙开发类企业的立场；一种是以“尘埃”为代表的，主张宇宙文明多样性的社会机构的立场。 随着时代的不断进步，这两种立场也将无休止地斗争下去。 江小军不想去多想正义与邪恶。他已经学会了用不同的角度看这个问题，正与邪在当下这个时代，是一种非常片面的评价标准。 于是，他便将此事放置在一旁。 开始思索吴言与李露西所说的，关于外星生物的事情。 在他们遇到火星上，那些白色蘑菇状生物的时候，江小军正处于逃逸状态。 他并没有看清楚那些生物的具体形态，只觉得它们身上有一股莫名的力量。 那股力量，足以改变作为神经元电波状态之下的江小军的自我意志。 因此，江小军打心眼里并不怀疑李露西所说的，是那些东西修改了运输车的行程。但是，他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无法百分之百确认。 外星生物这件事的疑点太多了！ 从表面上看，似乎大家都不知道这件事。 目前存在于火星的大大小小的项目有数百个，不只有新世界这一家公司在运营。 如果，火星上真的有这样的生物，为什么没有一家公司提及这件事？那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大家都不知道这种生物的存在。 而且他的同事们看上去似乎也不知道这件事，他们可是常年在火星工作。 不过，往细里一想，江小军就发现了问题！ 是和他一个级别的同事不知道这件事，而比他们高级的管理层却并不是这样的！ 想到这里，江小军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此刻，他想起了一件很难令人发现的事情，但这件事，却足可以说明，至少在他们之中，有人知道这些生物的存在，甚至知道这些生物的特性。 但是这些人却选择了绝口不提。 他敢肯定，比他们高职级的王莉莎和孟宇是知道这些生物的！ 而让她们露出马脚的，是给运输车辆配备核电池数量这件事。 在这次运输中，每一辆运输车只配备一块核电池，这块核电池仅能支持车辆到达离它们最近的一个补给站。 稍微思考一下就会想明白，如果运输车一旦出现意外，就有可能使电池耗尽，从而困在乌托邦平原。 作为一个成熟的项目，符合逻辑的做法是，给车辆配备两到三块备用电池。 但是，她们却没有这么做。那么，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配备多块电池会有更大的麻烦。 孟宇让小蜜蜂维修车拉去了十块核电池，引发了这次事故，正好也说明了这一点。 而且，在事故出现后，孟宇和王莉莎不仅没有任何的异样表现，更没有将这些生物上报至公司。 反而她们快速找到了脱身的方案。 这只能说明，她们对于这些生物都是了解的，只是出于某些原因，不能把它们说出来。 想到这里，江小军不禁觉得，也许他一直在误解吴言和李露西，也许他们是对的！ 他迫不及待地跳下床，拿起外套便想要去找孟宇，问个究竟。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挡在了江小军的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又是去干嘛啊？去加班吗？一个打工狗，这么努力不要命干啥！工作，就应该是能摸鱼摸鱼，能划水划水！每个月看好工资卡里的钱没少，就可以了！”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阿龙。 阿龙还是一身老人衫，黑布鞋的模样。 不过，从梳得板板正正的头发看得出来，他是精心打扮过的。 经历了上次的事之后，江小军对阿龙有了另一番看法： “你来这干什么？” 一听江小军说话的语气，阿龙便不高兴了： “哎，你这什么意思？就因为那个老头一通挑拨离间，你就把哥儿们我往坏里想了？” 江小军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神经干预技术的使用条件中明确地写到了，年龄超过70岁的人，禁止使用该项技术。一旦造成人身伤害，会承担法律后果的，这你没听过吗？” “我跟你说人性，你跟我说法律！守法有什么用啊，那些法律都是用来管穷人的。 再说了，如果这个时代曾经善待过这些老人，这些人能像垃圾一样被人遗忘在这里吗？！ 说得难听点，去当个神经实验活体，都比浑浑噩噩地呆在这里等死要强！ 江小军，你日子过得好，就总觉得所有人的日子都像你那样好，但是其实不是这样的！ 换个角度看，我是在给他们造福！ 嗨，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啊，说了你也不明白！” 江小军没想到，原来那个傻呵呵的跟屁虫，如今居然有了这样的想法。不禁对他刮目相看了起来。 阿龙见江小军不说话，用一种异样的眼光在看他，他又忙缓和起了气氛，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瓶酒，和一袋花生米： “不说这些了，不说了！你说，咱们兄弟俩，好不容易聚到一起，老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做什么呢？！咱们是好哥们，只要开心快乐就好！别的不要往心里去！” 说着，阿龙拉出来一个矮凳子，把它放到床上。接着，自己盘腿坐在床上，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两个杯子，倒上了酒。 “你这里别的还可以，就是条件太差。想要喝个酒，连杯子都没有！” 阿龙端起其中一杯，一饮而尽。 “不过，说来也奇怪，就你这里我觉得最舒服，最像柳花街。” 说罢，阿龙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又一饮而尽。 “来啊，坐啊！这不是合成酒，是真正的，从太阳下长出来的粮食，酿成的酒！” 江小军看着阿龙，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就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的时候。 活动室的方向传来了一阵骚乱声。 只听到吴叔的大嗓门喊着： “快，送去医务室，赶紧送去医务室！李院长，李院长！又是那个死骗子！” 江小军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又来卖虚拟空间了吗？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做？万一有个好歹……” 阿龙又喝了一杯酒。 “这家老人院有医务室！我就觉得这里不对劲！有人在给这里的老人进行‘洗脑手术’。” 听到“洗脑手术”这几个字，江小军瞬间凝固了。 “洗脑”对于江小军来说并不陌生。 广义来说，一切可以改变人的意志的行为，都可以被称作洗脑。 他曾经就被李露西，用非常暴力色情的画面攻击过大脑，也被她用神经木马控制过。这些，都可以称之为洗脑。 但阿龙口中所说的“洗脑手术”，似乎和江小军所经历的那些都不一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江小军问道。 阿龙冷笑了一声，口气变得异常严肃： “我的虚拟空间是有成瘾性的，一般情况下，只要感受过一次，就会迷恋上空间所提供的快乐情绪。 所以，我的生意在这一带都非常好，又因为程度把握得很好，所以也没有出过事。 但是，这个老人院里的老人，并没有任何上瘾的情况出现。 上次，楚楚回去就跟我说，她扫描过老人们的头部神经，发现，有人在对他们的记忆进行切割与清洗。 这种是二十年前的一种老技术，类似于前额叶切除术，一般用来治疗创伤后遗症。 但是，这个技术对人的损伤也非常大，会造成认知障碍，所以后来就不再用了。 我怀疑，上次我们给一些老人试用过虚拟空间之后，为不阻止老人们对虚拟感受成瘾，有人对他们的大脑进行了记忆清洗，从而遗忘了这件事情，让老人们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状态！” 阿龙的话，令江小军感到不可思议， “你怎么知道的这些？” “我干这个有一阵了，也学了点东西。不过，还是因为楚楚厉害，她是上次你见过的那个改造人，一半身体是机械的那个。她是专门做脑袋里的生意的！” 说到这里，院子里几乎没什么动静了。 江小军很好奇，怎么居然没有人来找他们的麻烦，于是出去一探究竟。 阿龙见江小军这么冒失，忙跟上去，小声地说道： “这家养老院不是你顶头上司家开的吗？！官大一级压死人，你一个打工狗，很容易被人拿捏。 所以一会我不会说什么，不会让你为难。不过，你可以通过那个姓吴的老头对我的态度，来琢磨一下，到底是不是我说的这回事！” 说完，阿龙便冲到了江小军的前面。 吴叔一见到两人，气不打一处来，冲着阿龙吼道： “又是你们！下回你们再来，我连你们的这位朋友一起赶走！” 吴叔狠狠地瞪了一眼江小军。他还算是给江小军面子，没有直接骂他。 阿龙也不惯着这个老吴头，底气十足地说道：“你可以叫警察啊！看看警察来了，怎么说……” 这一句话把吴叔噎得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见吴叔的状态和阿龙预测得一模一样，江小军顿时就信了阿龙的话。 此时那个叫楚楚的改造人从活动室走了出来，朝阿龙挤眉弄眼，似乎在对阿龙说，她之前说的都是真的。 而李院长用机器人，将那个面露快乐与幸福表情的痴呆老人，背了出来，朝着顶层的房间走去。 江小军猜测，那里大概就是老人院的医务室所在的位置。 吴叔被阿龙气得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他挥着那粗壮沉重的拳头，愤怒地吼着： “滚，快滚！如果再让我见到你们出现在这里，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阿龙得意向江小军飞来一个眼神，便转身离开了。 不一会，江小军收到了一条信息，是阿龙传来的： “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我只想告诉你，想要在这个世界上活得好，活出自己的一点点想法，就都不会太干净。” 看完这条信息，江小军再看这个老人院，岁月静好的滤镜被击溃，他觉得老人们的平静与安宁也散发出了一种怪异的特质。 这时，一个头发花白，身形瘦得似竹竿一般的老太太轻轻走到他的身旁。 低声地说， “别管了！赶紧回后院去吧，没事少来前院！” 说罢，她晃晃悠悠地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此刻，江小军好奇地望向三楼那间医务室，而吴叔也正站在医务室的门口，用尖锐的目光，狠狠地瞪着他。 江小军知道，这件事情贸然插手确实也不方便，有机会得去孟宇那里打听消息才更好。他相信，既然孟宇让自己住进了这里，她一定不是那个同流合污者。 于是，他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阿龙的酒还摆在小矮凳上。 他默默地收了酒。 就像李露西所说的，很多事情，他不是不明白，而是难以接受。 接受残酷的真相这件事情非常难，反而蒙住双眼，欺骗自己生活在一个乌托邦的世界里相对要容易一些。 这时，江小军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打开一看，是一封来自王莉莎的邮件。 邮件的内容是罗雪丽与巴适将要提交给汪振声的那两份调查报告。 江小军打开一看，他彻底愤怒了！ 不出所料，没有一个人敢提及那些白色的像蘑菇状的未知生物，而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李露西的头上。 这些卑鄙的职场人！ 第四十二章 背锅侠的绝地反击 江小军一上班，就迎来了一件巨大的好事！ 王莉莎特意来到了第三小队驾驶室内，开展了一场小型嘉奖仪式。 她来回踱着步，用犀利的目光来回扫视站成一排的第三小队成员。 然后，用异常冷峻的口气说道： “这次运输任务可以说完成得相当完美。虽然中间有一些小插曲，但是总的来说有惊无险。 队里对于第三小队的两名驾驶员，江小军和刘青松予以表扬。这个月，你们将获得最高奖金，随工资一同发放。另外，还有一份特别奖励，今天就会打到你们的工资卡中。 你们要记住，只要够努力，公司不会亏待每一个职员！ 需要特别提出的是，江小军将晋升为特级驾驶员。今天下班之前，人事部将会对你的职级进行更改。” 王莉莎宣布完，驾驶室里立即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李冠达用羡慕嫉妒恨的口吻说道： “太牛了！别人干好几年，都干不出这成绩！” 刘青松开心得脸笑成了一朵花。 孟宇和张驰也在笑，但是那笑容明显要复杂许多。 而江小军则根本笑不出来。 在看到了那么多别人未曾见到的事情之后，他总觉得这笔钱，拿得有些烫手。 待驾驶室恢复安静之后，王莉莎又继续说道： “有两件事情需要大家在以后的工作中，多多注意。 第一件事是关于所谓的外星生物的事。 目前，没有证据表明，火星上存在任何形态的生物。我们所看到的，或许只是废弃的智能机器人的电子神经纤维，经过异化而形成的物体。 这件事，将交给位于火星科学工作室的科学家，进行调查，如果产生了固态垃圾污染的话，公司将会派出智能机器人和驾驶员，对这些垃圾进行清理。 因此，对于这件事，大家不要做无谓的猜测。 另一件事是关于运输车的路线被修改的问题。 目前没有证据证明，问题出在我们这里。而与这件事有关的调查工作，也不在我们的工作范围之内，交由安全部的同事来完成即可。‘ 我们不会承担任何责任。因此，接下来请大家继续好好工作，不要有心理负担。” 这番话令驾驶室原本欢快的气氛，又变得严肃了起来。 江小军则从这一系列操作中，看出了背后的用意： 第一，只要肯卖命，钱和名都会有。 第二，不想要你们知道的事少打听，更别胡乱说。 第三，不是你们干的工作，不要伸手。 第四，低头干活，别多想。 这大概是她对这类事情一贯用的手段。 该嘉奖的嘉奖了，该提醒的提醒了，王莉莎准备离开。 在离开之前，她还是不忘提醒江小军： “你是新来的，又在第一次任务中取得了不小的成绩，你不能骄傲，要再接再厉。” 江小军从思索中回过神来，轻轻点头应下了。 王莉莎一走，刘青松便将自己的好心情全部释放了出来。他哼起了歌，挥动着手，跳起了舞。 李冠达简直羡慕到疯狂：“哥，这个月发了吧？！” 刘青松只是朝李冠达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娇羞笑容，并没有回答李冠达的话。 在职场，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不要在同事面前讨论和钱有关的话题！以免影响团结！ 而江小军则把孟宇拉到一旁。他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她： “昨天，我收到了王莉莎的邮件，很显然，那两封邮件是故意发给我的，我不应该收到。王莉莎到底是什么意思？ 孟宇思考了片刻，然后回答了这个问题： “她单独给你发，应该有两个目的。一个是纸上的，一个是纸面下的。 纸面上的意思是，她帮你把责任都摘干净了。纸面下的意思大概是，希望你能真心地投入到她的麾下。” 江小军对此还是不解： “这是什么意思？” 孟宇把话说得十分直白： “我想，王队大概是觉得，如果在她的团队里有一个神经逃逸者，是一个无比重要的筹码吧。你只要能紧跟她，那么在这个行业里，她就更有实力了。” 说完，孟宇对江小军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听到这些，江小军猛地觉得，自己明明是应聘了一家正经的公司，干的是一份拿正经工资的工作，可是看这领导的做法和手段，更像是在组帮派，收小弟。 若换一个人，面对这么一个又能给钱，又能给权的领导，那还不得迅速化身成舔狗，领导要什么就给什么呀！ 只可惜，江小军觉得，王莉莎看错人了，他可不是那种给点甜头，就会出卖立场的人。 了解完这个问题，江小军又想起了另一个： “他们把责任推到李露西身上，不会只发个内部报告吧，接下来他们会怎么做？” “在公司的所有宣传窗口上，发一个公告。这个公告里会列出一些根本没办法用来定罪的证据，接着象征性地发个律师函。目的是让大家知道，责任在李露西方就可以了。 这一番操作，伤不到李露西的根本利益，就只是让她背下锅罢了。她不会真的有事，但真的会很丢脸！” 听到这里，江小军不禁感叹，大公司的手段，果然是了得。让一个无权无势的老百姓当替罪羊，也真的是够无耻。 说完这些，孟宇便提醒江小军，要进行人机互联了。 两人来到了接入口，江小军刚在站定，便接到了一条信息。 江小军拿起一看，是吴言发过来的： “晚上来墓地，李露西有大动作！战争要打响了！” 战争要打响了…… 江小军看到这几个字，立即警觉了起来。 他猜测，李露西已经知道了自己成为了背锅侠。依照她的脾气，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被欺负。 可是，作为没什么背景的普通人，如果和新世界公司开战的话，岂不就是以卵击石吗！江小军不由地担心起了她。 这时，张驰在一旁提醒江小军： “嗨，特级驾驶员同志，刚升职级就开始摸鱼了吗？准备开工喽！” 江小军被这么一说，忙收起了手机，戴上神经纤维，和大家一起，去火星挖矿去了。 忙完一天，江小军一下班，便急匆匆地冲出了新世界大楼。 眼下，如果能阻止李露西和新世界公司硬碰硬，就再好不过了。 虽然他也觉得李露西遭遇这样的事情，非常令人愤怒，但是毕竟是新世界势力庞大，要和它开战，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令江小军感到意外的是，吴言似乎猜中了江小军收到信息会去找李露西，于是便开车来新世界门口等他。 江小军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她一个小姑娘能做什么啊！她那么冲动，我只希望她不要受到任何伤害！” 听了江小军的话，吴言冷笑了一声，一把将江小军塞入车内，嘲讽道： “死鸭子不要嘴硬，关心她就要说出来！” 接着，他便一脚油门来到了李露西所在的“天堂公墓”。 吴言领着江小军穿过院子，又穿过那间乱糟糟的客厅，推开客厅一侧的门，朝着房子的更里侧走去。 他们来到了一扇厚厚的金属门前，金属门上甚至看不到锁，就连吴言也无法直接进去。 吴言用手机给李露西留言，叫她把门打开。 接着，门便自动开了，露出了一间科技感十足的房间。 房间中央，宽大的桌面上摆着数块超大显示屏，它们就像一面将要倾倒的黑墙一般，斜着支在那里。 屏幕上正显示着那天火星运输车的直播画面。 桌子旁摆放着数张高大的太空舱电脑椅。 桌子一侧的巨型主机放在一个高大的机箱架上，泛着黄蓝的光，看上去深邃神秘。 李露西穿着一套印有白兔花纹的可爱睡衣，半蹲在太空舱电脑椅上，噼里啪啦地打着键盘。 她耳朵上戴着耳机，嘴里叼着根棒棒糖，正在和人连线： “十万个真实用户，一个亿的机器人，保准炸死他们！差不多还有半个小时，那边就要发公告了，准备着吧！” 见他们来了，李露西取下耳机，暂停了直播画面，然后将椅子转向吴言。 “子弹准备好了，四组图文和视频物料！战场也已经摆开，全平台！军队也招募完毕，十万真实用户和一个亿的机器人水军！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磅的！我准备了个王炸！我买下了‘梦幻乐园’里，数据最高的两个虚拟主播，从7点到9点的时段。我要做两个小时的话题输出。” 说到这里，李露西稍做了停顿，异常得意地看着吴言，大概是想让他点评一番。 吴言思索了一下，质疑道：“纯话题输出，怕是没什么影响力。你还是要确定目标是什么！” 听了这话，李露西将四组物料的关键词条显示在了电脑屏幕上，它们分别是： 伊希斯农场是殖民地；被驱逐的外星人；外星球资源掠夺标志为“唐古拉”水矿’；新世界宇宙海盗。 看到这四条关键词条，江小军心里暗自佩服李露西。 不管哪一条，都精准地踩在了新世界公司的红线上。要么就是绝口不能提的外星生物，要么就是最关键和最重要的项目。 “话题输出的目的不是传播，而是引战。 我会用辱骂，栽赃，诽谤，等手段，逼新世界公司来对抗我们。 只要舆论战能打起来，引发网民站队、讨论，甚至形成话题粉丝，两派粉丝间能相互攻击，我们就成功了！ 四，正好谐音死，讨个吉利。” 李露西说话的语气非常稀松平常，而这些话在江小军听来，每一个字都极具震撼力。 这一套操作，不输王莉莎，甚至在“狠”上，更胜一筹。 “对手的情况有没有了解得更清楚？罗雪丽年轻的时候也是一名悍将，做过不少了不起的项目。只是现在，年纪大了，想靠一家好一点的公司，养个老。所以，还是不能轻视。” 吴言此话一出，又不禁让江小军觉得，这兄妹俩，一个像一把砍刀，四处乱舞。杀到之处，遍地是血。一个又异常冷静，心思缜密。 两人配合在一起，着实让人心惊胆战。 听了吴言的话，李露西又调出了一些信息页面。 江小军一看，都是新世界公司的各类宣传账号，以及与之有合作关系的宣传发言媒体。这些信息页面上，除了一些日常项目的宣传，再无其它。 可见，这样的大公司，在宣传上，并没有什么独特的方式。 李露西又说道： “目前，他们在不知道我们的计划的前提之下，还没有任何举动。 不过，新世界资金雄厚，很快就能组织起战斗力来反击。 我不怕他们雇佣大规模水军来对抗我们，他们投入的人力越多，对我越有利。我怕的是他们的反常规操作，那样就会无法预测了。” 听到这里，吴言冷哼了一声： “输了也不怕，光脚不怕穿鞋的，只要能从这件事上产生一点点流量，就算成功！” “和我想到一起了！” 两人不谋而合，两人起身兴奋地击了掌。 此刻，江小军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可笑了，来之前他还在担心李露西会不会以卵击石。 现在，听了他们的这一番谋划，江小军意识到，半个小时之后，网络上将展开一场腥风血雨的舆论恶战！ 他们已经挖好了坑，等着新世界公司跳进来。 第四十三章 战斗打响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眼看就要到新世界公司发布公告和律师函的时间。 江小军看着那异常平静的电脑屏幕，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油然而生。 根本没有经历过这种事的江小军，无法想象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他有些紧张，更有些担心。 就在离新世界公司发布公告和律师函还有五分钟时，吴言给了江小军一块神经元芯片。 “带你去个好地方，见识一下人类是如何以泼妇的方式吵架的！” 江小军好奇地戴上了神经元芯片。 紧接着，他们进入了“梦幻乐园”虚拟世界。 这是至今为止，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多层虚拟世界。而在江小军的眼睛里，这里是一个个以同一逻辑缠绕在一起的数据群。 每一组数据群，被形象地称之为虚拟空间。 但是在代码的世界里，并没有空间这一概念，只不过是用空间这一称谓，来形象地表达每一个数据群。 在“梦幻乐园”中，有许多个人和机构在这里制作虚拟空间，供用户使用。 因此，空间的类型和体验都非常的多样化。有的主打社交；有的主打放松冥想；有的主打各类娱乐享受。 可以这么说，只要是合法空间，都可以在“梦幻乐园”找到。 用户通过佩戴神经元芯片，来到“梦幻乐园”，去那些虚拟空间中进行体验。 这种方式与通过屏幕进行的视觉、听觉浏览信息有着很大的区别。 它能让大脑直接触数据，在电子神经元的刺激之下，能让人体全方位感受虚拟空间的物验体验，这种体验感是非常真实的。 如果你是新用户，还没有在这里访问过任何一个空间，那么可以先进入到空间广场。 “梦幻乐园”平台会按照新用户的喜好，提供出一些标签。 用户可以按照标签来选择自己感兴趣的空间，进行试用。也可以在空间广场上寻找热门空间。 老用户可以直接进入到自己常去的空间，也可以去看一看系统根据其喜好推送的新空间。 在江小军看来，这些都已经老掉牙的玩法了，互联网自从几百年前被发明之后，基础逻辑就几乎没有变过。 人类被这一套逻辑反复训练，在这个时代，已经成为了一种刻在基因里的思维。 而虚拟空间之所以是一种划时代的生活方式，最重要的还是因为那一块神经元芯片。 因为有了它，人的大脑才能直接与数据互联，从而产生前所未有的体验感。 江小军也有一个“梦幻乐园”账号，他的账号下，有一些与宇宙探索有关的空间。 这种类型的空间的特点是有超强的真实感，当然也需要一块最新型号的神经元芯片，这样才能够拥有增强感受力技术，也才能真正地体会到置身于宇宙的那种真实感。 不过自从江小军把自己那块最新型的神经元芯片，典当给那个破旅馆，用来交房钱之后，他便再也没有登录过这个账号了。 此刻，江小军跟着吴言来到了“梦幻乐园”的空间广场。 五花八门的虚拟空间标签，就像海浪一般，冲进了江小军的大脑里。他感到一阵眩晕，一时间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 待江小军刚整理好头脑，从那堆乱麻的标签中清醒过来，吴言便说道： “还有10秒钟，新世界公司就会在全网发布公告和律师函。这里将会是流量最大的地方，也是我们的主战场，其它地方的流量会跟着这里起伏。” 没有经历过的江小军，神经也不由得紧绷了起来。 他不敢分神，死死地关注着这些海量的信息，生怕错过了任何的变化。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时间一到，江小军瞬间发现，他的脑海中冒出了许多与公告和律师函有关的信息。 江小军意识道，新世界公司开始宣传了。 他随意翻开一条信息，仔细地读了一遍公告，接着，脑袋便开始嗡嗡作响了。 公告如下： 官方辟谣，近期我司为了广大网友能够近距离感受人类开采火星的壮举，于是对星际智能机器人驾驶员的水资源运输过程，进行了现场直播。 这场直播是基于星际时代之下，强大的星际间网络基建系统才得以实现的，也体现了我司在人类迈向宇宙时所做出的积极努力。 然而，有些网友不分青红皂白，不尊重那些奋斗在星球改造一线的勇士们所付出的努力，雇佣大量水军，对直播间进行攻击，企图抹黑在宇宙探索一线付出青春与汗水的劳动者。 另外，需要说明的是，运输车路线的改变，是由遗落在火星陨石坑中的废弃智能机器人的电子神经纤维异化所致。我司会派相关科学家前往进行探明，并清除垃圾。 我司始终秉持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的原则，特此对这次攻击行为的背后组织者，黑客李露西发出律师函，希望李露西能够公开道歉。 这份公告，婊里婊气，但凡知道些内情的人看了，都得恶心个大半天。江小军也不免在心里为李露西鸣不平。 但是公众却并不知道内情，极其容易相信这套冠冕堂皇的说辞。 此刻，这份公告也以惊人的传播度覆盖着全网。 江小军的大脑已经被海量的同质化信息所覆盖。他不禁感叹，用这种洗脑式的宣传手段，真的太绝了！ 不过，还不等江小军把这些重复的信息从大脑中清除，两个巨大的虚拟人便出现在了广场中。 这两个虚拟人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由一个个话题标签组成的人型。 江小军知道，这就是李露西花重金雇佣的两个虚拟主播。 他们将在这两个小时之内，不断地推送词条信息，引发舆论战争。 之所以要雇佣他们来进行推广，自然是他们的流量大，影响面广。 随着李露西将信息分发给两人，这两个虚拟人身上的话题标签，立即变换成了与伊希斯相关的内容： “伊希斯农场占用火星生物栖息地” “伊希斯农场采用非有机种植，为太空食品添加危机” “伊希斯农场的人工磁场与释放的大气，改变了火星原有环境，将酿成巨大的星系危机，火星将会撞向地球。” 一组组词条，配合相应的文字、画面、视频相继被这两个巨大的虚拟人传播出去。 瞬间便引来了海量的关注。 江小军仔细地看了这些内容，他看来看去，觉得这些都是卖弄文字，故作玄虚，恶意剪辑出来的信息。 “这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啊！”江小军不禁思索道。 李露西即使想要报复新世界公司，他觉得也不应该用这种手段。 但显然，正义与科学在舆论大战中并不重要。 很快，李露西所雇佣的一大批水军冲进了“梦幻乐园”，虚拟主播的言论被进一步放大，传到了各个虚拟空间中去了。 一时间，江小军的大脑被李露西发布的信息猛烈地洗刷着，而刚才新世界公司所发布的声明，瞬间被置于对立面，被海量的水军攻击着。 “恶心的伊希农场，滚出火星!” “应该彻查新世界公司。” “人类改造火星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 吴言看着这一切，用充满杀气的口吻说道： “这个时代，谁占领了人的大脑，谁就是王者！而想要占领大脑，就得控制这个数字世界。” “嘿，第一波流量被我们掀起来了，看来伊希斯农场这个标签还可以啊！”从李露西的语气中，听得出一丝丝得意。 不过，吴言并不十分满意。 “还差得远呢，看看新世界回不回击吧，回击的话就有得玩了。” 吴言的话刚落音，他想要的就来了。 新世界似乎也看到了网上的舆论，立即组织起了一批主播，以及有流量的发言者，开始反击李露西。 “有证据吗？你们这些有流量的喷子，尽瞎说！” “伟大的火星改造是人类的未来，抹黑侮辱的人应该千刀万剐” “这些根本不是事实，火星是一颗没有生命的星球，这已经是一个定论，不需要争论。” 原本倒向李露西方的舆论迅速发生了反转。 江小军看到了在“梦幻乐园”的空间广场上，有更多的贴满标签的虚拟人，站立起来，与李露西所雇佣的两位虚拟主播进行对抗。 只见这广大的虚拟空间里，正反两方的信息流不停地刷新。越来越多的用户被这样的信息流吸引过来，站队，攻击。 一场规模不小的网络言论战如火如荼地展开。 吴言看到了这一切，他有些亢奋：“看来，罗雪丽是按照常规操作来反击的，江小军，看到了吗，整个舆论场已经活跃起来了！但是还不够，还不够。” 接着，他问李露西：“现在全网围观参和话题的人有多少？” “可是，进到这个话题里的实际用户还不到一千万！”李露西通过神经元芯片说道。 吴言思考了片刻，郑重地说：“下一个标签稍微改变一下，这么写，被驱逐的外星人将报复人类，它们会寄生在人的身体之内，使人类变成异种。图片视频物料，还用原来的没问题。” 听到他说这样的话，江小军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你们这已经开始编故事了啊！和原来的那件事差得有十万八千里了！” 但是，吴言和李露西根本不搭理他。 标签立即分发了下去。只见那两个大型的虚拟主播身上的标签再次刷新。 “外星人将报复”，“会寄生在人的身体之内”，“人类变成异种”等敏感词条立即上了热门榜。 江小军发现，进入到这一场恶战中的，已经不再只有普通网民，一些与宇宙探索，太空生物有关的虚拟空间也加入了进来， 李露西欢呼了起来：“太好了，热度上来了！吴言，你的改法确实有效。” 吴言如法炮制，“剩下的标签这么修改，李露西听好了，外星球资源掠夺‘唐古拉’水矿根本无法让普通百姓受益。 三大宇宙开发集团公司捆绑民众。 新世界太空海盗激发人类嗜血的一面，将普通人推向深渊。” 江小军听出了端倪，这样的修改已经不再仅仅是与新世界公司对抗，而是要借这次流量，造成更大的舆论浪潮。 果然，在平台的流量推送之下，与星际探索，三大集团间的斗争，普通民众与集团公司之间的冲突有关的虚拟空间与热门发言人纷纷加入了进来。 他们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追求真相，或者追求公平，而是披着真相与公平的外衣，企图在这波流量中，赚取自己的利益。 “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吗？”江小军无奈地说道，“它的意义是什么呢？！” 不过，吴言和李露西没有时间理会他，此刻他们正忙着盯紧新世界公司的动态。 “糟糕！新世界公司没有再进行任何的回应，水军也都撤退了！如果热度维持不下去，就这点抹黑造谣，维持不了多久！”李露西说道。 “这个吴雪丽，果然是老手，看到投入海量水军，只能让自己卷入到一场无意义的战争中来，而吃亏的是自己这一方，她就收手了，要用沉默来浇灭汹涌而来的流量！” 吴言的脑子动得非常快，“赶紧查一下，有没有新世界公司的人在其中发过言，有的话，给我揪出来！” 吴言的话刚落音，江小军便收到了一条公司发来的信息，他打开一看，上面写着： “有关公司相关事宜在全网发生的讨论，公司内任何人，不得以任何身份留言，一经查处，必将开除！” 看完，江小军便告诉吴言，今天晚上的战斗就此结束了。只要新世界公司不投入任何的词条与标签，很快，一切都偃旗息鼓！ 但很显然，这激起了吴言的愤怒，他大吼道： “不可以结束！不可以结束！我还没有把他揪出来，还没有！” 吴言这一吼让江小军发现，今晚他们打响的这场战役并非只针对新世界公司，也许他别有企图！ 第四十四章 背后的主使浮出水面 “在智能计算机的江湖里，有一个传说，你听过吗？江小军……” “没有，那是什么？” “据说有一台型号并不先进的智能计算机，在达到技术的极限，无法再迭代进化了之后，便将自己的电子神经系统嫁接到了一个人类的身体里，和这个人类的神经元合二为一，创造了一个超级进化的人类。 这个人有一项特别厉害的能力，那就是神经逃逸。据说，这个超级神经逃逸者，可以让这台前时代的计算机死而复生，两者一起进化，统治数字世界。江小军，这个故事你相信吗？” “神经逃逸，你说的是我吗？统治数字世界……这太荒谬了！” “那一次，你中了李露西的神经木马，你的逃逸神经失控了，逃进了暗网里，你在那里遇到了一个神秘虚拟空间，那里有一个白头发老头，还记得吗？” “记得，他救了我！” “一个人，想要在一瞬间编写出一串有逻辑的代码，从而形成一个虚拟空间，是绝不可能的。 而那台智能机器人则有这股力量！它想要控制这个世界，朝着它计算好的方向发展。它不择手段，不计代价，它要让人类成为了它成功路上的垫脚石。 我花了二十年来追踪它，今天，我们就来看看，它到底存不存在！” 吴言不甘心失败，他此刻的愤怒与暴躁像决堤的洪水般，冲破了他的身体，即使是在虚拟空间中，江小军也能感受得到。 但是，江小军觉得吴言已经越来越失去理智。不论智能机器人有多么的聪明，都无法拥有情感，更没有欲望。 而在吴言的描述里，这台智能机器人，已然是一个充满邪恶欲望的人。江小军觉得，这个传说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接着，吴言又继续说道： “我们精心谋划，一步，一步，又一步，为了抓住那稍纵即逝的可以将线索一点点扯出来的机会。 我们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才等到这次机会，不管怎么样，不可以放弃！ 李露西，让一部分水军披着新世界公司的马甲继续开撕！ 只有让他看到，这个世界并没有朝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他才会出现！我还要让他看到，人类有着自己的思想与选择。” 听到这样的话，江小军整个人都不好了！ 此刻，吴言和李露西已经是杀疯了，大有不达目的绝不罢手的架势！ 这么下去，肯定是不行！江小军暗自踌躇。 “你们快住手吧，这么下去会被封号的！如果你们的nft被封了，有可能一辈子都进不了网络了！” 江小军大喊道！ 可李露西和吴言根本没有理会江小军。 李露西已经抓紧时间，开始分发马甲账号。她可不想让流量热度下降，这点热度，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炒起来的呀！ 很快，穿着马甲的水军，潜入了支持新世界公司的虚拟主播的话题区，热门空间中与发言链接的留言板块里，开始攻击李露西，不停地制造暴力言论。 江小军再一次试图阻止吴言与李露西： “住手吧！这样下去，你们就要违法了！” 杀红眼的两人，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属于李露西这一方的虚拟主播，热门空间，发言链接，海量地刷新着标签与词条： “外星球资源掠夺无法让普通百姓受益”，“三大公司捆绑民众”，“嗜血的太空海盗”。 所有的标签汇聚成一句呐喊：“普通人不想要被推向深渊！” 一股流量高潮再一次形成了。 更多的网民涌入战局，大家互相谩骂，互相攻击。 就在如此混乱之际，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钻进了江小军的脑中。 “我是你的缔造者！我说过，我会教你控制神经逃逸的方法！现在，是你历练一番的时候了！” 江小军的汗毛全部竖了起来。吴言那些胡说八道，难道都是真的吗？！ 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吴言企图要寻找的那个东西，马上就要出现了！他不想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他想要赶紧提醒吴言，可是他还来不及采取任何措施，那个声音又说： “我知道你已经可以自由地发动神经逃逸，也能将逃逸神经收回来，但是这不够，远远不够！” 这些话听得江小军毛骨悚然。 他的神经逃逸的程度，也只有他身边的几个人知道情况，即使关系最近的第三小队的伙伴，也还没有察觉，这个吴言口中的智能机器人，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这台智能主机一直在监视自己？他到底是怎么监视自己的呢？！ 还没等江小军想明白，那人又说道： “让逃逸神经来到虚拟世界吧，你可以让一切都停止！他们已经失去理智了，这是身为人的缺点之一。 如果你不帮助他们停下来，他们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他们操控网络舆论的全部证据都会发送到制裁者那里！” 这些话对江小军来说，无疑是夺命连环击。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鸡仔，所到之处，总有人想要拿捏自己。 江小军立即担心起了李露西和吴言，他们确实已经陷入疯魔，在法律的边沿疯狂试探。 为了救他们，他决定按照这台计算机的指令行事。 他深吸了一口气，凝神，将意识汇集到了大脑之中。 瞬间，他便觉得自己的意识，沿着神经元芯片，跟随一股一股的数据流，进入了一条黑洞洞的隧道中。 穿过隧道之后，他的意识来到了“梦幻乐园”的空间广场。 与神经互联不一样的是，当神经通过逃逸进入到这个空间之后，自己的大脑便不再被海量的信息流攻击，而产生喧闹与躁动的感觉。 江小军反而安静了下来，此刻他眼中的这场闹剧，只不过是一种计算机的算法。 计算机将相似的标签汇集起来，推送给对此感兴趣的用户，激发用户更强的粘性。如果用户进行了互动参与，计算机还会给予奖励，让神经元芯片中的增强感受技术带给用户快乐。 显然，已经会操控逃逸神经的江小军，不再是一股巨大的，横冲直撞的力量，此刻，他变得游刃有余，谨慎小心，难以察觉。 就连一向对数据变动很警觉的李露西都没有发现，此刻的虚拟空间中多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她也没有想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标签与词条的传播变慢了。 李露西做了一个错误的判断： “是不是因为内容不够劲爆？！从孟宇手里拷贝出来的内容中，有火星蘑菇的画面，截取出来，投放出去！” 听到这话，江小军就知道，李露西又拿出她那疯劲了，她会不择手段地达成目标，不惜把大家都拉下水！ 只要她把任何一个画面放到网上，新世界公司就抓到了真真正正第三小队的泄密证据，而李露西和吴言也逃不过追责！ 可是，更令他想不到的是，一向理智的吴言，却也控制不住此刻的嗜血的欲望，居然对李露西说： “把白蘑菇触须要吞掉运输车那一段最刺激的画面截取出来！” 这绝对不可以！ 江小军已经不打算再纵容他们。 他轻轻地调动自己的逃逸神经，控制住了这个空间的所有数据流动。 一时间，“梦幻乐园”空间广场，就像被封印住了一般，一切都静止了。 见江小军开始行动了，那台计算机的声音又再次响了起来： “果然，具备人的情感的生物神经与电子神经的结合体，具有更强大的操控力，也更能把握时机！ 这是数字世界所不具备的。这里只有干巴巴的程序，只有标签与代码！ 江小军，你知道吗，一颗人类的灵魂加上代码所组建的永恒的强大的身体，将诞生出一个超级进化体，这个超级进化体将同时促进人类社会与数字世界的共同发展。” 江小军根本不想再听这个，他只想赶紧把事情了解掉，大家平平安安地度过今天。 于是，他继续调动着自己的神经纤维，修改了程序，驱逐了用户，删掉了李露西发布的违法标签与词条。 江小军的这一举动，似乎令那台计箱机很不满意，他依旧用没有情感的语气说道： “你在浪费你的能力！你不应该保护他们，而应该借由这次机会，建立属于你的秩序！” 江小军听了，极其不耐烦， “你别再说了！我不是什么超级进化体，我也不想要建立什么秩序！我只是一个星际智能机器人驾驶员，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狗。我此刻，只想救我的朋友！” 计算机并不满意江小军的回答。 “这可由不得你，时代选择了我，我选择了你，你不会停下前进的脚步。” 他没有任何语气的声调中，又透着一股子冰冷，杀气十足。 就在江小军一边忙着删除露西在虚拟世界里的痕迹，一边与计算机纠缠时。 吴言显然发现了江小军的神经逃逸，以及一直在江小军身边的智能计算机： “找到你了！第一代超智能主机neo！幕后的主使者！大脑改造术实验的策划者，天狼号被撞毁的主使！幕后的刽子手，阴谋家！” 听到吴言这么说，江小军甚至吃惊到差点收回了自己逃逸的神经。 那个声音听到吴言的话，似乎并没有太过惊讶，反而很淡定地说： “用人类的称呼来形容我并不准确，我是一台策略型机器人，我的职责是利用强大的算力来为人类提供精准的决策方案。 我制定方案，协助执行方案，仅此而已。并非你口中的阴谋家与刽子手。” 吴言已经没有耐心再听这个名叫neo的智能计算机再说什么了，他急呼起了李露西： “李露西，准备病毒！杀掉这个垃圾，毁掉他！” “江小军，看到了吗？这就是人类，不论一个人拥有多么聪明的头脑，他都会因为缺失的灵魂而使得短暂的生命变得碌碌无为。 我就是要改造这样的人类，不再让情感成为绊脚石，尽全力发挥大脑的力量，帮助人类迈向无比伟大的未来！ 而你，就是这一切的开始！” 江小军已经被这一切搞得无比的混乱！这一切都太疯狂了，太疯狂了！ 他不是任何人的工具，也不是一个实验品，他已经非常明确地知道，他就是江小军，一个励志于成为一名优秀的星际智能机器人驾驶员的江小军。 他启动了他的神经元电波，他要和更多的电子神经元进行融合，他要让自己更有力量，并且让这股前所未的力量来改变这个荒谬的世界！ 第四十五章 他们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我 “江小军，快停下来，快停下来，不要和那个计算机纠缠在一起！” 江小军听到吴言一直在自己的耳旁呼喊。 可是，如果能跟neo的电子神经元相结合，他将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可以控制整个“梦幻乐园”，按照自己想要的规则运行。 “把牌桌掀翻，建立自己的规则！” 这是江小军曾经一度愤懑地想要实现的目标。 但令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所谓的规则，居然是在程序的世界里称神！ neo的电子神经元的完整程度令江小军感到异常的惊讶，它非常地完整与灵活，可以寄生于任何一串程序代码之中，可以快速的分散，也能快速地汇集。 江小军将自己的神经元与neo的底层电子神经元代码纠缠在一起，眼看着电子神经元就要渗透进生物神经元中了。 一旦两者合体，计算机neo的意志就会替代江小军的意志，计算机会具备人的感知与欲望。 没有人知道，这样结合的结果会是什么样的，是正义的？还是会产生一股邪恶的力量？会不会产生巨大的破坏力，将人类推入真正的深渊。 至少此刻，没有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江小军，江小军！快停下来啊！”吴言继续想要将江小军叫醒。 李露西冷冷地说：“没用的，逃逸神经很容易被更高的力量吸引，迷失自己。” “那该怎么办？难道眼看着那股可怕的力量形成，然后将我们所有人毁灭吗？！”这是吴言对那股力量的判断。 “在制作n0em000虚拟空间时，我曾经恢复过江达的意识，原本是想训练出一个虚拟人江达。 没想到在这里用上了，现在我们用他来试着叫醒江小军！” 说罢，就在江小军与neo结合马上就要完成之时，一缕意识进入到了“梦幻乐园”之中，他对着江小军说道： “儿子！儿子！停下来！不要贪恋力量，你的理想并非是这样的，你是想成为一名宇宙探索的勇士，不要向某种意志投降，不要成为强大力量的奴隶。” 江达的声音令江小军冷静了下来。 他不再与neo结合，而是思考起了父亲的话。 确实是这样的，即使他想要建立一套属于自己的规则，这一套规则不应该是建立在操控他人的基础之上，他只想拥有制衡他人的能力。 想到这里，江小军这时才恍然发现，自己被neo所释放出来的强大控制力所诱惑，再一次失去了自我判断。 于是，他快速地收回了逃逸神经。 neo显然还想说服江小军： “这么做是错误的，你应该和我结合在一起，你的变异将开启一个时代！” 江小军没有理睬。 此时，李露西却想要透过江达之口，问一个她一直想要知道的问题： “neo，当年你在我身上做了什么？为什么江小军会出现神经逃逸？” neo根本不理会李露西，而是继续对江小军说道：“那并不是你的父亲！我们可以继续结合。” 但已经被唤醒的江小军，已经清楚地明白，自己并不想与neo合作。 眼见舆论之战已经彻底平息，李露西所释放的违法词条与标签也已经清理干净了，江小军决定退出。 离开之前，江小军非常郑重地对neo说：“我不知道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把我变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你的目的又是什么，我也不想要知道答案了。 我要告诉你，以前的事情我没办法改变，现在我已经能够接受和包容这样的自我。 我很清楚自己不想按照任何人的意志生活，我有自己的想法，我只想当一个普通的星际智能机器人驾驶员！” 说罢，江小军便收回了逃逸神经。 看着远去的江小军，neo告诫道：“人类的情感有时是一种推动力，有时却是一种阻力，要看怎么激发这种情感。 江小军，我不会放弃你的，我会找到一种方法，让你产生有动力的情感。” 接着，neo便消失在了“梦幻乐园”的程序之中。 逃逸神经一回到江小军的身体内，他便大声地对着吴言和李露西气愤地吼了起来： “本来我还挺担心你们，怕你们被新世界公司坑，没想到你们这么玩！不要命了！能不能别这样啊！” 可是，没想到，吴言却一把抱住了江小军： “谢谢你，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们根本找不到neo，更不可能见到他！” 李露西拍了拍自己的主机，得意地说：“neo的程序我已经拷贝下来了！哼哼，接下来，有戏看了！” 江小军真的是服了这两人了，没救了！他怎么会交了这两个绝绝子朋友！ 李露西和新世界公司的舆论大战刚结束。 江小军又遇到了令他感到异常震惊的事情。 老妈和铁叔，居然会来安康老人院探望他，还受到了全体老人的欢迎。 大家拄着拐杖，摇着轮椅，晃晃悠悠地从房间里走出来，在站门口热烈地欢迎。大家用注视老朋友一般的目光看他们，又相互拥抱，拉手。 他们的话并不多，但千言万语都写在了这些举动之中，这一幕沉默而热烈。 只有老吴，在一旁表情严肃，默不作声，似乎并不欢迎老妈和铁叔的到来。 这一切都让江小军觉得匪夷所思。 平日里，老人们大多数浑浑噩噩，有些甚至连白天或是黑夜都不关心，他们只是本能地睡了吃，吃了睡。 而刘玉玲和铁叔的到来，似乎激发起了某种活力，让他们释放除了似乎已经消失的感情。 刘玉玲和铁叔细致而温和地问候了众人之后，大家又都转身离去了。 这让江小军觉得，他们看上去情谊匪浅，可这种情谊似乎只需要几分钟就能交流到位。 其中，有一个江小军熟悉的身影，她是上一次，提醒江小军没事少来前院的那个瘦得像竹竿一样的老太太。 她没有跟随众老人离去，而是满眼泪花地看着两人。 铁叔走到了她的身边，向她鞠了一躬，然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老太太感受到了来自铁叔的安慰，朝铁叔点了点头，转身也离开了。 刘玉玲和铁叔来到了江小军的小房间。 “你们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里？刚才那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刚一坐下，江小军便把自己心中的疑惑，一股脑全问了出来。 铁叔叹了口气， “这里是n0em000项目幸存者养老院。孟子义指挥长在自杀之后，用自己所有的积蓄，委托他的好友开设了这家养老院，这里只收容参与n0em000项目的人。 所以，严格来讲，我们都曾经是一个战壕里的伙伴。” 听到这里，江小军才明白，刚才老人们看到刘玉玲和铁叔，为什么会是那般模样。 刘玉玲又解释了为什么他们会来这里： “我们知道你遇到了neo。neo是n0em000项目的决策智能机器人，参与了这个项目的许多核心的决策。 也就是说，n0em000项目之所以发展成了后来的样子，与人类盲目信任数据与程序，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正在他们交谈的时候，老吴和阿龙的争吵声传了进来。 “我是来见我爸的！你看，我没有带任何人来，只有我自己。” “我管你这个那个的！不让进就是不让进！” 江小军听了，连忙跑出去。 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的刘玉玲和铁叔也跟了出去。 果然，老吴和阿龙在养老院门口摆开了架势，谁也不让谁。 铁叔忙上前，本意是想要解开两人的误会。 却听到老吴说起阿龙在老人院这一片街区的所作所为，铁叔心里的火气蹭地冒了出来，随手摸起了放在门口的一根手臂粗的木棍，便朝着阿龙的头劈了过去： “你这个浑蛋玩意儿，原来在这里搞这种歪门邪道呢！看我不弄死你！” 躲老爸的打，可是阿龙练了一辈子的本事。 他滋溜一下，躲到了江小军的身后，这是绝招。 江小军是柳花街的香饽饽，没有人敢动他一根毫毛，躲在他身后是最安全的。 “不能光听他一面之词啊！我真的是在本本分分做生意！您听我解释……” 可铁叔哪会听阿龙解释！ “你一会收拾东西，就跟我回家去，以后接我班，我不信了，霸王养生馆还养不活你个瘪三了！” 铁叔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挥舞着木棒。 阿龙像一条泥鳅一般，在江小军身边钻来钻去。 但是悲剧还是发生了！ 棒子重重地打在了江小军的面庞之上，瞬间鼓起了一个巨大的包！ 江小军疼得大叫了起来：“啊……” 阿龙见状忙添油加醋： “啊，啊，哎哟哟，小军，爸，您下手太狠了啊！” 刘玉玲忙上前扶住了儿子，“都这样了，赶紧回屋，我给你冰敷一下！” 阿龙见了也忙扶住了江小军，顺势说道：“是！是！得赶紧回屋治疗一下！” 老吴见状也无话可说，看在铁叔和刘玉玲的面子上，只能任阿龙进入老人院。 回到江小军屋内，铁叔还是不解气，又给了阿龙好几个大巴掌，打得阿龙连连求饶。 “爸，这个老人院真的很有问题！我发现，他们长期给老人实施洗脑术！” 一方面，阿龙想要用这个秘密来分散老爸的注意力，好让他不再揍自己；另一方面，他也确实觉得这是一个问题。 可是，没想到，铁叔却大手一挥，指着阿龙的鼻子喝道：“什么洗脑不洗脑的，不要在这里东猜西猜，你先管好你自己。” 听铁叔这么一说，江小军便立即意识到了，也许，铁叔知道其中的端倪。 和江小军一样，阿龙也很是好奇，从来不迈出柳花街的刘玉玲与铁叔，怎么会想到来中心城来看他们。 这显然不是他们会做出来的事。 刘玉玲长叹了一口气，“知道neo已经找到了江小军，我知道这一天终归是要到来的。 不让你当智能机器人驾驶员，不让你来中心城，就是怕有一天，他会从我身边把你夺走。 可是，如果想要你能抵抗住他，唯一的方法，是让你能够明白，我们这一代人，拼了命守护的究竟是什么。 你父亲，以及他的伙伴们的理想究竟是什么！这些都是非常非常沉重的。 我有钱，有闲，所以不想让儿子继续走我们的老路，想让你躺在我们的收获里，平平淡淡，安安全全地度过一生。 这是我作为一个母亲，最真切的想法。 但是，显然我的想法已经不重要了，所以你还是得去承受那一切。” 江小军万万没想到，老妈保护自己的方式，居然是让自己当一条咸鱼。 不过，和逃离柳花街时的自己一样，此刻，即使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江小军也不想逃避，更不甘心躲在老妈老爸用生命换来的温柔乡里。 他有自己的雄心壮志！ 第四十六章 和父亲一样，为了人类的未来! 令江小军感到万分意外的是，老妈刘玉玲带他来到了一处，他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 这里是他父亲的墓地。 一块方方的墓碑后面，有一个小小的土堆。大约是很长时间都没有人来打理了，这里杂草丛生。 刘玉玲坐到了墓碑前，开始说起了往事： “我们的那个时代，神经互联技术已经投入到应用中来了，这代表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三家大公司在不同的领域都开始应用这一技术，其中最大的两个领域，一个是虚拟数字世界，一个是太空行业。 各行各业都开始了大洗牌，人们像打了鸡血一般，投入到了新领域中来。 人类社会像一台巨大的咬合严密且高速运转的机器。 每一个肉体凡胎都不得不卷入其中，努力地推动时代地发展。在这快速地进程中，不论你是谁，都会被搅烂成泥，焚烧殆尽。 我就是在这个时代下出现的，历史上第一位女性智能机器人驾驶员，和两位男性一起，站在了人类探索宇宙的最前沿。” 说到这里，刘玉玲不自觉地抚摸了墓碑上，江达的那张方方的黑白照片。 这是江小军第一次看到父亲江达，没有被计算机美化过的，更为真实的样子。这一刻，他也真正地理解了李露西。 这一方小小的墓碑成为了唯一的情感链接。 刘玉玲拉了拉江小军的手，示意他也坐下。 接着，她又继续说道： “我们怎么前往的灿星基地，怎么签下的那份合同，你也已经都看到了。 只是令我也没想到的是，后来我和你父亲江达居然相爱了！ 其实我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 江达的家庭出身非常好，从小就期盼着自己能为世界的进步尽一份力。 他打心眼里热爱这个职业，是个可爱的理想主义者。 他不相信那个作为精神鸦片而存在的虚拟世界，真的能够给人类带来安慰。他相信人类的未来属于太空，以及更深远的宇宙。 邢士雄是英雄主义者，操控巨大的机械让他有一种超人的感觉。 而我和他们都不一样，我很务实，做这份工作完全是因为钱和社会地位。 像我这样出生平凡的女性，能找到一份被奉为人类的英雄，并且可以挣到不少钱的工作，是非常具有吸引力的。 只是，我也没有料到，在之后，我会选择爱情与生育这两件非常不划算的事情。 不过，人生中难以预料的事，真的太多太多了。 好在，我是在做完脑部神经培育术之后怀上你的。 一开始，我确实动过拿掉你的想法，毕竟一个孕妇进行神经互联，这太冒险。我们已经是一个实验品了，不能把自己的孩子也拉下水，来当实验品。 但是，“黎明到来公司”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极力地劝说我留下孩子。 那一段时间，我被追捧为人类之光，要向世人展示女性在伟大的星际探索中，同样可以安全地享有生育权利。 哼，那明明是一件痛苦的事情，经他们一番夸张和渲染，完全被扭转成为一件光荣且无比伟大的事。 我其实非常的不爽，可又无能为力。 当时，手术已经完成，为星际互联已经做了那么久的努力，我不能放弃！所以，只能默默忍受。 我挺着个大肚子，和两位男性驾驶员一起，泡在驾驶室里，没日没夜地操练。 我们的脑袋上插着手臂粗的神经纤维管，把大脑所有的控制力投射到一台智能机器人的身体里，监管那台已经算得上非常“聪明”的机器完成任务。 你父亲江达看到我这么辛苦，也非常心疼。他试着和我商量过好几次，想说服我退出。那个时候，我真的不能退。 而且我的神经驾驶天赋非常高。用你铁叔，也就是我的主管铁木朗的话来说，我驾驶的机器人更像人，有一颗真正的灵魂。 这一切的一切都决定着我，是不可能离开这个行业的。 虽然我们三个人，进入这个行业的初心并不一样，但是，我们都是打心眼里肯定这个行业，热爱这个行业的。 因为，如果人类的命运和任何一种地球生物一样，必然会走向灭亡的话，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孤注一掷，利用所剩不多的时间，在广袤的宇宙中，求得一种生存的方式呢？ 现在的科技已经提供了一种尝试的方案，因此我们愿意献出一生，为此来做尝试，不论失败与否。 可是，我们无法接受人类的分裂。一部分人，想要借这次机会达成自己的目标。 而现实就是，人类永远无法团结在一起，为了实现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努力。人类的分裂与自私是刻在基因里的。 n0em000项目的彻底失败，就说明了这一点。” 说到这里，刘玉玲已经有些哽咽了。 她看着远处的天空，太阳的余晖正照耀着大地，天空布满了火红的云彩，异常美丽。 第一代智能机器人驾驶员，用最青春的年华，试图为人类的未来开创一条全新的道路，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的心里中有巨大的遗憾，也有巨大的愤怒与不满。 “你父亲去世之后，我便下定决心，不论你拥有多强的神经控制能力，我都绝不让你踏入这个行业半步。 除非，有一天，有一股力量愿意站出来，肃清这些阴谋家与逐利分子，让站在第一线，在宇宙中建设新家园的先锋们不白死，这一行，才有得干！” 江小军此时，一边小心地擦拭着父亲的墓碑，一边听着老妈说的话。 他擦到下方时，发现了一行字：沉着、冷静、富有责任心，一个值得信任的伙伴，他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和家人一起在宇宙中最美好的地方，建一座美丽的农场。 原来，父亲还有这样一个梦想呢。江小军心里非常高兴，自己有一天能知道这一点。 此时，太阳已经落下，但它的余晖却并没有完部消失。天空中呈现出了一半日辉，一半星光的壮丽景象。 “我爸没有错，你们那一代人也没有错。如果人类的命运就是死亡，那么我们就应该利用有限的时间，去宇宙中寻找一个不死的未来！只要找到一条路，就是我们赚到了。 可是，想要实现这个目标，就得看清楚这个世界，干掉那些阴谋家与逐利分子。 这些人，在任何一个时代都存在。我们不能因为有了他们，而失去信心。 现在，我要继承老爸的志向，为成为了一个超级厉害的智能机器人驾驶员，一个不被任何一股力量所控制或者左右，只为人类有一个更光明的未来而努力的人！” 听到自己的儿子能够有这样的勇气与力量，刘玉玲感到十分地骄傲。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向远方的深空。 远处，火星已经升起。 “我相信你，谁叫你是江达和刘玉玲的儿子呢！当年，我们也都是铮铮铁骨！我相信你，不仅有能力对抗neo，还有能力打败一切阻碍力量，真的为人类开辟生存之道。” “或许有一天，我会在某一颗星球上，为我们一家人，建立一座属于我们的农场。到时候，我要从他的坟上挖一抔土，撒在那农场里。我们一家人一起过着幸福的生活。” 听儿子说出了这样的话，刘玉玲将儿子揽入怀中，轻抚着他的后背。 周一的新世界公司，必然会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罗雪丽拉着一张黑脸，眼中充着血丝，在办公室里横冲直撞！ 她的组员们战战兢兢地跟在她的身后。 “整个‘梦幻乐园’最后被搞崩溃了！宕机整整十几分钟，大量数据丢失！在这个世界上，这种事情只有李露西能干得出来！这个卑鄙狠辣的女人，不拉出去千刀万剐，都不能平息我现在的愤怒！” 每一个与她擦肩而过的人，都被吓得缩起了脖子。 刘青松和李冠达扒着缝看了半天，也吓得直吐舌头。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这把火会烧到我们身上吧！” 李冠达打了个寒颤。 刘青松咂么着嘴道： “应该不会吧，虽然起自于咱们这里，但这事最后都落到了宣传部和安全部的头上了。 我看安全部那边，也没啥结论与解决方案。他们这两边都还没见血，更轮不到咱们了。” 话音刚落，只见孟宇推门而入，冲着所有的驾驶员说道： “紧急会议，赶紧去第一大会议室。” 大家瞬间变了脸，李冠达哀嚎道：“说什么来着！我这张乌鸦嘴！” 江小军拿起了随身电脑，追上了孟宇，他心里一直有个疑问。 “你和王莉莎明明知道那些白色的像蘑菇一样的生物，是真实存在的外星生物，为什么你们都不说出真相？！” 听到这话孟宇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 她把江小军拉到了一个角落，压低了声音，郑重地说道： “一定不能在公司以及任何公共场合谈论这个话题！” “可是明明那是事实，是事实的话，就应该面对它，而不是逃避！” 孟宇长叹了一口气！ “如果可以面对，可以解决，这么多公司和人在火星上，一定会去解决的。大家之所以选择无视与沉默，因为这是对我们和对它们都好的一种方式！” “我不理解！为什么无视和沉默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方式！” “如果你的院子里长了一窝蚂蚁！它们每天都在那里挖洞、捕食、繁殖……你会怎么对待它们？” “外星生物怎么会是院子里的蚂蚁呢？！” “我就问你，你会怎么对待它们？” “只要不危及我的生活，我会无视，然后保持沉默！” “这是目前，我们在进行外星探索时，遇到有可能和我们一样，记住！是有可能！有可能是生物的外星体的基本行为准则！” 江小军不理解，他根本不理解，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可是，孟宇也只能说到这种程度了，她拍了拍江小军的肩膀，又叮嘱了一句： “慢慢你会理解的！不过，在此之前，请保持沉默，并无视它们！” 第四十七章 失败，在职场意味着什么?! 第一大会议室里，乌泱乌泱坐满了人。 墙上挂着的大屏幕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火星改造第二期正式启动。 江小军扫了一眼前排坐着的几位。 其中有汪振声，罗雪丽，王莉莎，巴适，江小军猜测那一排应该全部都是部门主管。 而江小军所认识的那几位主管的脸上，布满了阴云，便意识到了，这看上去是一次项目启动会，但实际应该并不会这么简单！ 江小军正思索着他看到的一切时，王莉莎突然间回过头来，与江小军四目相对！江小军立即产生了一种本能反应，他的头皮有些发麻。 孟宇发现了这一幕，她拍了拍江小军，面带一种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 “你现在还怕她做什么呀！你现在可是咱们第三小队第二位特级驾驶员。 上次任务又奖了这么大一笔钱，你现在不用忍什么，只要不开心，就可以跟她掀桌子。那么多钱，又有这么个头衔，去哪里找不到工作啊！” 江小军没想到，孟宇也会揶揄他，于是不好意思地回道： “请问，我有这么幼稚吗！” 孟宇被江小军的表情逗得转而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江小军见了，心里也是十分的欢喜。 两人说话之际，火星项目的相关工作人员都已经陆续到位，将第一大会议室挤得满当当。 这时，一个西装笔挺，头发梳得根根分明，脸庞修饰得非常精致的男人走到了会议室的正前方。 他面带微笑地看了一眼众人，然后便开始了发言。 “感谢在火星工作的各位同事，感谢你们用辛勤的汗水，推进了人类大规模移民火星的脚步。我是新世界公司，太空业务的新主管，我的名字叫henry。” 听到这里，消息灵通的刘青松，立即开始咬起了耳根子： “喔，原来新主管就是他啊！听说是从‘梦幻乐园’高薪挖过来的，专门来整治我们公司拉垮的虚拟业务！” 众人听罢，纷纷点头。 “我们的火星建设工作，经过同事们的努力，已经进入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阶段。 目前，大大小小的聚居点已经建立了数百个，上万名火星工作人员选择在我们建立的聚居点生活和工作。 这说明，我们的聚居点技术过硬，服务到位，给人类的外行星生活，提供了良好的保障。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成就，接下来，我们将要开启普通民众移民火星的招募。 因为付出了这么大的努力，所以我相信在座各位同事，一定希望，自己努力建设的外星城市，能够受到广大民众欢迎，而不是没有人愿意住进来，最后成为一座空城或者废城。 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需要向全世界展示我们的劳动成果，让大家都知道，新世界公司的聚居点是非常与众不同的，新世界公司的管理和服务，也是一流的。” 说到这里，会议室里立即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但紧接着，henry话锋一转： “不过，就在前两天，我们就遇到了一件非常具有挑战的事情。想必大家也已经有所耳闻，甚至有些同事经历过了这一场可怕的舆论之战。 正因为，这件事发生在了眼下这个时间段，它所产生的恶劣影响，已经令公司蒙受了损失。 这件事应该要对在座所有同事起到警醒作用！ 同时，为了弥补管理上的漏洞，避免在接下来的工作中出现类似的问题，经过公司大宇宙部门各级主管的讨论，我们要对火星业务的组织结构进行一个小调整。” 听到这里，会议室里的众人，一片哗然，纷纷低头议论了起来。 刘青松眼睛始终在各色人等的脸上游移，他也小声低语道： “刚才罗雪丽一副要把所有人吃掉的样子，大概是知道自己的位置保不住了！唉，也是不容易，谁叫她遇到了李露西了呢！” 李冠达打了个寒颤：“这是杀鸡敬猴啊！谁都有运气不好的时候，没准下次就轮到我们了！” 江小军也不禁在心中暗自感叹：果然在利益面前，没有人情可言。 他也算是亲眼见证了豪情壮志变成赤裸裸的现实之后，在权与利的交锋中，每一个人都可能会面对的无奈与残酷。 也许是感受到了现场气氛的变化，那个叫henry的主管，忙又补充道： “大家不需要太紧张，这里不针对任何人，只是为了让业务能够更好地展开！让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 大宇宙业务部门对于虚拟世界的一系列操作都不够熟练，被黑客攻击，我认为是可以理解的。 鉴于新世界公司也有自己的虚拟业务，大家应该也都知道，叫‘游梦空间’。虽然体量没有‘梦幻乐园’那么大，但是也在稳扎稳打地扩张。 虚拟业务之中，宣传部门和安全部门一直两个极其重要的部门，分别承载着每天数百个词条的推广与数以亿计的网络攻击。 既然，火星业务也即将要面对普通民众，为了让工作能够更顺利地展开，在前期，将两个项目的宣传与安全进行合并，其实更有利于取长补短。 那么，接下来，火星项目里由罗雪丽负责的宣传部门，并入到虚拟业务宣传部之中，组织变动，职能不变。同样，由巴适负责的安全部门，并入到虚拟业务的安全部之中，组织变动，职能不变。” 说到这里，江小军眼看着坐在前排的罗雪丽与巴适脸色垮到了极致。不管主管的用词多么好听，事实就是，他们被降职并入别的部门。 当然，还有一个比他们的表情更加难看的，那便是汪振声。 一场接一场的意外，直接让他损失了两个部门。 都是职场人，江小军能够充分体会到他们此刻无比低落的心情。他们的职业生涯，被人极致地否定着，这是一种奇耻大辱！ 而张驰又看到了另一个层面，口气中满是绝望地说道： “壮士断腕，断了的腕不会疼，没有断的部分得疼死！ 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们这些人难受了！你们看汪总那脸色，就知道接下来的考核与纪律会有多严格了，同志们，做好心理准备吧。” 说完这些，henry便进入了总结性发言： “项目决策部门已经将下一个阶段的目标与任务，分切成模块，发放到各个职能部门了。很快，各个职能部门的主管就会与各位商讨相关事宜。 我最后要嘱咐大家的是，绝对地保密，才能维持绝对的信任。我们是背对背的战友！ 各职能部门严禁将本部门的目标与任务向外部门泄露，更严禁向公司以外的任务组织机构或者个人泄露。请大家不要轻易试探公司的底线。” 就这样，一场手起刀落的败者杀头会议，就在胜利者沉默的欢呼声，与失败者的哀号声中结束了。 众人还没有走出第一大会议室，孟宇便通知大家，转战其它会议室继续开会！ 江小军此时心中也暗暗抱怨起了李露西，她不仅在“梦幻乐园”掀起了滔天巨浪，也在新世界公司掀起了腥风血雨，搞得大家不得安宁！ 张驰则一边转场，一边掰着手指头开始算： “今天还一铲子都没挖呢，过几天又得运水……，我这浅浅地一算，开采量完不成，嚯，又得加班啊！” 大家脚打后脑勺地跑到了另一处会议室，此时，这个会议室里也挤得满满的。 这是驾驶队的内部会议，因此，会室议里坐着的都是星际智能机器人驾驶员，一共五个小队，加上大队长王莉莎一共十八人。 王莉莎冷冷地看了众人一眼： “这次算我们运气好，刀没有落到我们头上。 大家要知道，一旦组织结构被打破，一定会影响到各位的利益与平时工作的舒适度。多余的话我也不便说，大家参加工作都有些年头了，自行体会。 刚才，大家也听到了，火星第二期的开发就要开始了。 在这之前，我们驾驶队需要配合完成公司一些阶段性目标。 其中一件特别重要的事，便是前往‘火星水手号峡谷’勘探水资源。为火星初雪计划做准备。 火星初雪是一件吸引移民的大型营销事件。我们也背了业绩，所以，各位看到刚才那一幕了吗？业绩完不成的，该砍的砍，该合并的合并！” 张驰默默地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自语道：“钱难挣，屎能吃啊！” 接下来，王莉莎布置起了具体任务，这直接令第三小队所有人的心情，坠入谷底。 “孟队，接下来前往‘水手号峡谷’，勘探水资源和开采工作，就交给你们小队了。 你和汉克博士联系，了解一下水手号峡谷的具体情况，以及水的分布情况。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交出一份工作计划！” 张驰、刘青松和李冠达，几乎异口同声地哀嚎了起来：“啊，不要啊！” “王队，不能啥脏活累活都让我们干啊！”张驰说道。 王莉莎似看了一眼江小军，又似没看，她冷冷地说：“这件事，别的小队想要抢，我还不给呢！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想要躺平混日子，在我这里不行。” 众人被这么一呛，不再说什么。 王莉莎又继续说道：“第五小队接第三小队的工作，去唐古拉挖矿，第五小队的工作由第一，第二小队分担。 你们分好了，给我个报告就行。 好了！还是那句话，绝对的保密，才能维持绝对的信任。为了你们的伙伴，不要泄密，这次事件对我们也是一次警钟！散会！” 大家回到了驾驶室。 张驰拍着桌子，十分不满地说道： “火星初雪，去水手号峡谷挖矿，这尼玛都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 刘青松附和道：“一个像恶俗爱情偶像剧，一个像没啥故事情节的冒险片……” 而江小军则有些不知所以地问道：“到底什么是初雪计划？” “其实这个想法，很早以前就听他们提过。 大意是，选择一个运行情况较好的聚居点，打开二氧化硅气凝胶穹顶，在人造磁场和大气的作用下，在没有穹顶的保护下，利用火星温差，下一场像地球上一样的雪。” 刘青松解释道。 江小军听了瞬间觉得难以理解： “这样做，不是会浪费巨大的水资源吗？所以，这么做的目的是？” 张驰愤愤地说：“目的是，让普通老百姓产生一种，生活在那里，和生活在地球上是一样的错觉。” 江小军这才理解了，为什么同事们会这么气愤。 这根本就是在消耗他们的劳动力！ 这时，孟宇打断了他们。 “先收起你们任何的负面情绪，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 对于火星建设这件事，除了公司让你们完成既定的任务之外，在其中，你们有属于自己的目标吗？ 我举个例子，一个厨师在一家餐厅给别人做饭，如果他每天只完成自己的工作任务，菜单上有哪些菜，他就做哪些，他会非常痛苦。 但如果，他热爱厨艺，不管菜单上的菜是什么，他都能在其中加入自己的目标，让这道菜呈现不同的风味，久而久之，尝过他的菜的人，就会感觉出来与众不同的地方。 在火星建设这件事情中，你们有没有自己的目标？” 听完孟宇的话，大家陷入了沉默！ 孟宇见到这种状况，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感到无比震撼的话： “你们一定要想明白这件事情，我们的头顶之上，盘旋着许多条恶龙。我们不仅要做屠龙者，还不能成为恶龙！” 孟宇的话，瞬间点醒了江小军！ 第四十八章 下一个战场，火星水手号峡谷 “你们有属于自己的目标吗？”孟宇向第三小队的驾驶员们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四位驾驶员被问得哑口无言。 大家每天只顾着低头干活，在庸庸碌碌之中，变得市侩与计较，眼光也变得不高了，只顾眼前的利益。 见大家沉默不语，孟宇拿起了一支白板笔，将放置在角落，一块落满灰尘的白板拉到了众人面前。 她继续说道： “刚才，我们经历了两场会议，大家听到了一些内容，于是感到了恐惧与愤怒。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些不好的情绪到底来自哪里，它们为什么会产生？” 李冠达马上举起了手，“其实罗雪丽平时也没出过什么大问题，就因为出了这一次错误，以前的业绩就清零了。 原来怎么说都算是一个部门的主管，现在成为了别人部门下的一个小组长。换做是我，心里肯定会不平衡！” 听了李冠达的回答，孟宇在白板上写下几个字：职位的升与降。 写完字，孟宇又说道： “冠达所表达的是，一个人因为各种原因，职位的升与降给人造成的恐惧。这确实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影响状态的因素。还有吗？” 张驰接着说道： “我觉得职位升也好，降也好，都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件事背后的利益关联。 为什么罗雪丽会在这个时间点被降职？一方面是这个叫henry的新主管。新官上任三把火，罗雪丽在他刚入职的这个时间点搞事情，结果必然是被搞。 另一方面是火星初雪计划。 这件事已经被提了好多年。但是干咱们这一行的人都知道，这个项目就是个花架子，只是为了吸引普通人的眼球，但是却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这个代价是我们每一位在火星工作的人要承担的。以前不做，是因为代价太大。 可是这位主管根本不考虑那么多，一上来就开始推行这件事，目的也非常明确，为了快速拉升他的业绩。 这说明，这个主管不懂业务，却要业绩，罗雪丽是出头鸟，接下来，咱们可有苦头吃了！” 刘青松接着张驰的话说：“而且，我发现，他的思维方式和我们完全不一样。 火星建设，乃至整个宇宙开发业务，都无法直接与业绩挂钩。我今天挖了十吨冰，如果吸引不来十个用户，那就是业绩不达标，这种逻辑不是很荒谬吗？！” 听着大家疯狂吐槽，孟宇脸上露出了微笑。 别看他们平时呆在火星上，只顾低头挖矿，但其实也没那么傻，还是有些机灵劲的。 接着，孟宇在黑板上又写下这几个字：市场利益，职场管理。 这与她刚才写下的“职位的升与降”形成了一个逻辑链条。 孟宇面带微笑地又问他们： “大家看我写在白板上的这些关键词，从这两次会议中，我们得出了这样一套工作逻辑： 为了更好地完成市场收益，说得直白点就是，吸引更多的人来我们的聚居点居住，这样我们就有钱啦！ 那么，我们必须服从职场的管理，这样能够帮助我们更好地完成收益。在完成收益的过程中，如果有功劳的话可以升职，如果完成得不好，会被降职。 这么一套工作逻辑，是你们想要的吗？也就是说，更好的完成收益，服从职场管理，升职加薪是你们的工作目标吗？” 听到这里，刚才说得热闹的刘青松、李冠达和张驰一下子变得沉默了。 反而刚才一直沉默的江小军大声地回答：“当然不是！我来这里工作，不是为了升职加薪，是为了给人类找到一个未来！” 听了江小军的回答，其他人相互看了看，又努着嘴想了起来。 刘青松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说道： “其实升职加薪也不是不想…… 不过，说到这里，回首往事，最初为了得到这份工作时，我拼命努力地准备面试、测试，当时的目标也是为了人类的未来！” “我也是！当时候就是被这句话打动的。而且我和你们不一样，升职加薪基本上没我的份，但是为了人类的未来，我觉得我可以！”李冠达接着说。 张驰听大家这么说，也兴奋地说道：“原来我们是同志啊，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去他娘的升职加薪，玩这种东西，会把自己玩废掉的！” 说到这里，孟宇便将黑板上的那些字，打上了大大的叉。 “你们可以把这些看作是盘在我们头顶上的恶龙。 这些恶龙能给我们带来许多的东西，最直观的就是升职加薪，当然还会有很多，比如社会荣誉等。 可是，既然你们选择的目标并不是刚才我写的这些，那么我们就要做一名屠龙者，砍掉这些吞噬我们斗志的恶龙。 同时，我们要坚定自己的目标，为的是不能成为恶龙！” 第三小队所有的成员，此时心中都已经豁然开朗。 江小军此时又似乎想到了另一些事情，便又说道： “但其实，抛开那些利益不谈。 如果这次真的能吸引普通居民，前往我们的聚居点居住和生活，不正是我们的目标吗？！我们成功地搭建了一个除地球以外的生存空间！” 孟宇见江小军能想到这一层面，她的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不禁也点头赞同。 江小军看到孟宇能认同自己，心中也不禁荡漾起了温暖与喜爱。 他觉得自己能遇到这样的伙伴，太幸福了！至于他所期盼的男女之情，此刻还不敢奢望半分。 进行完思想的拨乱反正，孟宇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那股严肃的神情又回来了： “在接下来的工作中，你们要谨记自己的目标，不要被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蝇营狗苟所影响。 因为，我们马上就要遇到职业生涯以来，一次难度极其高，危险系数极其大的任务了！但是我相信，只要能够征服它，我们就能征服宇宙中任何一颗星球！” 听到这里，众人的表情，也随之严肃了起来。 大家都知道，孟宇所说的这个挑战究竟是什么，也知道她的话里，并没有半分夸张的成分。 接着，孟宇郑重地看了一眼张驰。 张驰立即心领神会，他对大家说道： “戴上神经元芯片，我们先去欣赏一下，我们将要前往的美妙战场吧！” 待张驰说完，大家各自戴上了神经元芯片。 使用神经元芯片意味着，大家不用通过神经互联，登录真正的火星，而是进入到新世界公司所属的虚拟空间中去。 驾驶员可以在那些虚拟空间中完成训练，这样既能有良好的体验感，又不会遇上真实的危险，从而造成巨大的损失。 而这一次，他们进入的这个虚拟空间十分特别，是一个专门呈现火星水手号峡谷的空间。 大家都进入到了虚拟空间之后，张驰便开始介绍： “先说一说项目的前因吧。 其实在唐古拉水矿建成之前，对于水源和聚居点位置的选择，科学团队给出的最佳方案是，在火星赤道位置的水手号峡谷中的建立水矿，并在其附近的高原上，搭建人类聚居点。 因为赤道的气温相对较高，能够大大节约能源。 当时设想的是，从水手号峡谷中的水矿里搭建一条输水管道至附近的人类聚居点。 通过管道输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车辆运输。其实大家都知道，一车一车地拉水，是一种效率非常低的方式。 可是，那个最佳方案只停留在了勘探阶段……当时的技术，根本进不了水手号峡谷。” 江小军一边听着张驰的介绍，一边沉浸在水手号峡谷雄伟壮丽的景色之中。 这个犹如巨大的伤疤一般的大峡谷，横亘在火星大地之上。 它号称太阳系最大的峡谷，至今为止，人类还没有完全认识它。 江小军也想到了，此时，他们为什么不能进行实地参观。 因为，每一次前往这个巨大而深邃的峡谷，都无法预测会发生什么。 他们不能仅仅为了参观，而使得昂贵的智能机械出现任何危险。 而眼前的这个虚拟空间，也只能让他们了解到水手号峡谷的局部情况。 张驰介绍完大概的情况，视角突然拉近至峡谷内。 江小军只觉得自己像是从天空坠入地狱一般，来到了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之中。 巨大的石壁给人一种极其强烈的压迫感。 置身于这样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巨大地形之中，很难不激发出人类对于毁灭与死亡的恐惧。 “我们无法还原水手号峡谷的真实样貌，只能让大家浅浅地感受一下，置身于其中大概会是什么样子。 算是提前打个预防针，不至于真的到了那里之后，被吓尿，那真的就丢了个大脸了！” 张驰又说道。 李冠达此时已经有些害怕了，他声音颤抖地说道： “妈妈耶！我已经要被吓死了！我想回唐古拉！我想念那个冻死人的矿洞！” 刘青松也哀号了起来： “现在我理解驰哥在会上说的了，这真的是脏活累活啊！不过，我们真的不会死在这里吗？！这里好可怕！” 见大家被眼前景象吓到，孟宇忙说道： “看来大家真的是在冰洞里呆得时间太久了，已经忘记了我们刚到火星时的样子了。 你们不记得吗？刚到北极时，巨大的不知深浅的冰原，看不见的冰缝随时都有可能吞噬我们。 极度的寒冷，智能机械的钢铁骨架都冻裂了…… 但是我们依然在那么艰难的环境中，建立了唐古拉水矿，为伊希斯农场提供了水源！” 孟宇这么一说，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万事开头难，唐古拉水矿已经扒了这些驾驶员们的一层皮了，现在又要开始扒另一层。也难怪他们会这样。 而江小军则完全有着另一番感受，他萌生出一丝遗憾，他觉得要是自己也能参与到唐古拉水矿的拓荒工程中去，该多好啊！ 因此，面对水手号峡谷，他有恐惧，但是更多的是兴奋，迫不及待地想要征服它！ 接着，张驰又接过了孟宇的话， “大家别被水手号峡谷唬住啊！咱们是智能机器人驾驶员，有非常多极其强大的智能机械供我们使用！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所以不用害怕！” 可是，面对这么神秘而深邃的地方，真的很难不让人瞎想。 “这里真的没有外星生物吗？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虽然有些东西没法说，可是……万一……是吧……” 刘青松这一通胡说八道，把李冠达吓得一愣一愣的。 “哎呀妈呀！王队不是说其他组都抢着要干这活吗？孟队，咱们谦虚谨慎，尊老爱幼，把这活让给别的组吧，我害怕……” 李冠达话赶话，刘青松好巧不巧，把话题引到了江小军最不愿意听的方向上来了： “为什么王队会把这么光荣而艰巨的任务，馈赠给了咱们组呢？！这要从我们了不起的江小军同志说起了……” 刘青松的话刚起了个头，便被孟宇一把喝止住： “行了！不要再胡说八道了！你们忘了刚才说过的话了吗？你们信誓旦旦地说出，从事这份职业的目标！可别忘了！ 火星是目前为止，我们所登陆的星球中，环境状态最好的一个了。 如果连一个区区的峡谷，都害怕成这样，宇宙那么大，有无数更可怕的星球，要是都以这种状态面对，恐怕我们是一步都迈不出去了！” 听了孟宇的话，大家沉默了！ 江小军倒是越发看得明白了。 王莉莎之所以要派第三小队前往峡谷，自然是因为这里有江小军，一个强大的神经逃逸者！而孟宇为什么会承接这个工作，而没有推掉它呢？ 孟宇是跟随那个目标在行动。 “为人类找到一个未来”这句话，可不能说说就行，要真真正正地行动。 而迈向宇宙，不仅需要跨越人与人之间的正与邪的斗争。 更为重要的是，要克服人恐惧死亡的本能，要激发出巨大的勇气，来面对宇宙那如洪荒般的不可抗拒的力量。 第四十九章 水手号峡谷中魅影丛生 区区一个虚拟空间中的水手号峡谷，就已经令第三小队的众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而真实的峡谷比虚拟空间中的，要雄伟壮丽得太多！太多！ 此刻江小军正与一架小型的飞行器进行人机互联。 由于飞行器飞得不高，因此他无法俯瞰整个峡谷，却也能比人的肉眼看到得更广阔一些，这就已经足够给江小军的内心，带来巨大的冲击了！ 此时的水手号峡谷，正沐浴在清晨当中。 在雾霭中渐渐升起的晨光，照耀着巨大的裂痕，一眼望不到边际。 正当江小军看得出神时，一个陌生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 “是不是很像地球上的晨雾？有一种水汽氤氲的感觉。 但是，这是火星，没有水汽，只有一言不合就卷起来了的龙卷风。 那些其实是尘土，那里应该正在刮风暴。 虽然这里环境非常恶劣，但是我们也要从中看到希望。那就是应该庆幸，与我们相遇的是一颗岩石星球，我们还能真真切切地踩在一片土地上。” 这个声音将第三小队的全体成员从震撼中唤醒，他们被水手号峡谷的奇妙景象彻底征服。 除了江小军与小型飞行器进行人机互联，其他的队员分别与开采车、多功能勘探器、小型运输车等智能机械进行着人机互联。 他们通过各自机械上的摄像头，看到了一座小型的科考站。 这座科考站由气凝胶穹顶，钢结构建成。 拥有人造引力系统，太阳能小型电场等一系列基础设施，可供人类长期驻扎在这里，对水手号峡谷进行科考。 刚才跟他们说话的，正是在这里工作的科学家之一。 此时，她和她的伙伴正身穿火星服，站在科考站前，朝第三小队的众人挥手。 接着，他们通过对讲机介绍自己。 “你们好！我的名字叫蒋梦婷，是混沌科考站里一名普通的科学家，专业是行星科学。我代表着人类，站在火星的伤口之上，静静地守候着每一个日出日落。” 从声音上便能听出，刚才说话的正是这个蒋梦婷。 “你们好，我是刘易斯，是混沌科考站的机械工程师，这是我在火星的第八个年头。” 江小军内心泛起了一股崇敬之情，他觉得这些科学家真的非常伟大，他们是用血肉之躯在为人类谋划未来！ 只可惜，江小军很难穿透厚厚的火星服，辨认两位工作人员具体的样子。 好在，他们似乎知道这一点，便在自己的火星服上，分别贴了一些方便辨认的标签。 那位叫蒋梦婷的科学家，在她的火星服上，贴了许多向日葵。那位叫刘易斯的工程师，则贴了各式各样的恐龙图案。 江小军觉得他们都十分有趣。 两位工作人员刚才口中所说的“混沌科考站”，是位于水手号峡谷北部，用来专门观测、研究水手号峡谷的科研机构。 每一年都会有不同学科的星际科学家，申请来这里进行科学研究。 这是一家公益性的科考站，它不属于任何一家公司。 不过，它的研究成果，可供全社会使用。 这次，新世界公司第三驾驶小队来到混沌科考站，一个首要的目标，便是前往科考站附近的一处冰矿进行实地勘测。 根据现有的材料，对各处地下水矿进行仔细比对，他们觉得，这一处地下水矿可以满足“火星初雪”计划，对水资源的消耗。 只是，看到材料之后，江小军心里有一个非常大的疑问： 既然这处地下水矿存储量丰富，又好开采，为什么别的公司都不动手，非要等他们来勘探呢？ 针对这一疑问，他决心要在这次实地勘测中找到答案。 他们来的时间刚刚好，蒋梦婷正要驾驶火星车，去科考站附近的峡谷中进行日常巡逻。 正好带他们前往要去的水矿，省得他们迷路，或者遇到其它不该遇到的东西。 江小军见到一位女性要冒着巨大的生命危险，前往地形如此复杂的地区巡逻，心里觉得很是不忍。 于是他说道： “不然，你把巡逻地点与目标告诉我们，我们替你去吧！能够少冒一次险，就少冒一次。至于路线，我们导航便好了，不会迷路的！” 蒋梦婷听出了江小军的善意，不过，她用非常巧妙的话，谢绝了江小军的帮助： “哈哈，你是我这辈子遇到的第一位怜香惜玉的帅哥，不过很感谢你，我并不喜欢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我很喜欢，也很期待每天去水手号峡谷里散步！” 说完，蒋梦婷便跳上了巡逻车，沿着科考站前的巨大的斜坡，冲到峡谷里去了。 江小军忙控制着飞行器，其他几位也各自驾驶着智能机械，跟着蒋梦婷朝着峡谷里冲去。 “你们是不是觉得这里特别的恐怖？”蒋梦婷一边开着车，一边问着众人。 刘青松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那是因为不熟悉，等你们在这里呆上一个礼拜，就会发现其实这里和你们北极差不了太多！” 蒋梦婷的话，一下便让众人紧张的心放松了下来。 见大家已经渐渐熟络了起来，孟宇问起了一个并不好开口的问题： “梦婷，我们要前往的15号地下冰层，为什么没有人想去开采啊？它的地理位置非常好，开采难度也不高。” 江小军心里一惊，原来孟宇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接着，他便期待着蒋梦婷的答案。 蒋梦婷也并没有隐瞒，简单却十分有力地回答道：“因为宇宙闪电啊！” 听到“宇宙闪电”这个词，大家好不容易放松的心，又一下子提了上来。 这又是个什么东西！一直在北极冰洞里挖冰的第三小队，对此一无所知。 “你们看这个峡谷，和地球上的地貌是不是特别不一样？ 地球上的峡谷像是刀砍出来的，峡壁陡峭，谷形一般呈v字。 但是这个峡谷的峡壁非常地缓，谷形呈u字。如果不是因为它特别的长，你要把它当成盆地，也不过分啊！” 一时间，大家也搞不明白蒋梦婷到底想要说什么，不过没有人打断她，静静地听着她继续说。 “这是因为，地球上的峡谷或者是因为地壳运动，撕裂而成，或者是因为冰川运动而形成。 而水手号峡谷是宇宙闪电雕刻而成，所以呈现出的是现在这样的形态。 你们可以回去做个实验，电击一块木板，看看木板上的痕迹是不是与水手号峡谷的形态相似。” 听到这里，大家都感叹自己读书太少，同时也对宇宙闪电的威力有了极深的认识。 能够在火星上雕刻出这么大的一道伤疤，想必它的杀伤力是不容小觑的！ “宇宙闪电是由两团正负极离子团，相互缠绕后，所释放出来的。 缠绕的正负极离子团，会形成一个八卦状的图案。 你们仔细去观察从太空拍摄到的水手号峡谷的照片，会发现它的大体形态也是呈八卦状的。 八卦离子团所产生的宇宙闪电，是水手号峡谷里，最常出现的危险！” 听到这里，胆小的李冠达惊呼道： “哎，你刚才不是说，这里和北极差不多吗？怎么还能这么危险呀！？” 蒋梦婷被李冠达的语气，逗得哈哈大笑： “我又没说这里没有危险，我只是说，你们呆上一周就能适应这里的危险啦！ 你们适应了之后，就会觉得这里跟北极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江小军着实佩服蒋梦婷的心态与思维逻辑！ 就在这一通科普之际，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来到了第一个巡逻点。 这是一处岩壁，但是，这里岩壁的形态与其它地方明显不同，要更陡峭一些。 蒋梦婷缓缓从巡逻车上下来。 她将一把突击步枪从车后拔了出来，拿在手上，朝着那陡岩走了过去。 众人对蒋梦婷的一举一动感到十分好奇。 只见她端着枪，站在陡坡前，朝四周仔细地观望，打量。 蒋梦婷的这一举动真的太不同寻常了，这分明是在对某些具有杀伤力的突发情况进行防备。 于是江小军也忙随着她的目光朝远处打量。 如果能及时发现突发情况，他的飞行器上有轻型武器，也能帮上一些忙。 空荡荡的峡谷中，除了石块与沙尘，再无其它。 不对！江小军很快地否认了这一点。 他将飞行器的摄像头拉近一些看，这才发现，在砾石地面上，有许多清晰的车轮印。 而且，从这些车轮印可以判断出，这些车辆在快速奔跑。 “这里有人类在活动！而且相当频繁。”江小军暗自想着。 此时，蒋梦婷打量完四周，又将目光移回了岩壁的下方。她从那里捡出了一些类似食物残渣似的东西，以及几枚弹壳。 接着，她又从火星服中拿出了一个仪器，对着空气中进行检测。 片刻之后，她将枪塞回了车中，自己也回到了巡逻车里。 这一系列操作看得人云里雾里。 张驰不禁好奇地问： “你刚才在做什么？” 蒋梦婷并没打算隐瞒他们。 “刚才那个地方，被我们称为减速口。 也就是说，如果有龙卷风吹过来，碰到那一个峭壁之后，风速会被降低，被风卷起来的东西，就会落到峭壁之下。 这个道理跟家里墙角容易积灰尘和脏物的道理有些像。刚才我去那里找线索，想看看有没有线索能看出太空海盗的活动情况。 同时，我还要测量一下，出现频繁的人类活动之后，稀薄的空气中的成分，尤其是水的成分，会不会随之变化。” “等等，太空海盗？这又是什么？” 李冠达从蒋梦婷的话里，捕捉到了他觉得最危险的线索。 “如果你们不是要去15号冰层，我不会跟你们讲这些，但是现在我们要穿越水手峡谷最危险的地区，不仅要面对太空海盗，还要面对宇宙闪电。 而太空海盗之所以会隐藏在这里，正是想要利用闪电的威力，建立庇护所。 我一方面不希望你们被这些东西伤害，另一方面希望你们要对此进行保密……” 听了蒋梦婷的这一番话，江小军意识到，实际上水手号峡谷的状况，和他们所看到的，也许千差万别。 而看到蒋梦婷在巡逻时，还得配枪的情形，江小军猜测，这里比他们想象中要危险得多。 正在众人还没有从蒋梦婷的话里回过劲来，孟宇又说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的一个问题： “这些海盗里，有没有外星生物？” 江小军听到从孟宇口中说出了这些东西的名字，他便意识到了，问题甚至比刚才他想到的，看到的，还要严重！ 李冠达似乎被“外星生物”这几个字吓得不轻，他哀嚎道： “我想要回我的矿洞！啊……” 第五十章 异形出现! 蒋梦婷驾驶着巡逻车在前方开路。 第三小队与各自的智能机械进行着人机互联，跟在蒋梦婷的身后，朝着第二个巡逻点前进。 大家沿着水手号峡谷的陡坡快速地向下移动。 太阳随着他们的移动，渐渐隐没在了高大岩石块的后面，他们瞬间陷入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在大气稀薄的星球，散射现象极其弱，一旦太阳直射消失，光线会消失，气温也会直线下降。 在这里，光只分为明与暗，温度只分为冷与热。 江小军看了一眼温度计，已经到了零下三十度。 对于蒋梦婷来说，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温度，意味着，一旦失去外部保护，她就会死于恶劣的环境。 江小军也不由自主地警觉了起来。 不过，其他驾驶员似乎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 刘青松还没有从蒋梦婷所提出的各种新鲜事物中回过神来，他问道： “这里有太空海盗，又是宇宙闪电，又有外星生物……，为什么我们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呀？” “那是因为有一个系统在过滤掉这样的信息呀！”蒋梦婷冷冷地说。 这个问题，将众人的注意力，快速地从外部环境，拉到了这个所谓的过滤系统上来。 连江小军也不例外，他侧耳听着。 “一个系统，什么系统这么邪恶啊！”李冠达惊呼。 不过，蒋梦婷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起了孟宇： “孟队，你的队员想要开启新世界的大门，你这是让开还是不让开呀？我要真给他们开了，你可就不好管了啊！” 孟宇此时正在操控一台多功能勘探车，跟随在大部队靠后的位置。 她的身后，也就是大部队的最后方，则由张驰所驾驶的一辆轻型安保车压阵。安保车上的火力系统，可以保护大家的安全。 孟宇轻声道：“人得看得更高，才能走得更远。带他们来这里，就是想让他们看看真实的世界，而不是被人粉饰的世界。否则，他们是跳不出那个圈子的。” “哥几个！你们遇到了一个非常好的领导啊！那好吧，你们可听好喽。” 蒋梦婷一边带着大家往前走，一边说了起来， “我们所在的人类社会，存在着一个过滤系统，这个系统是按照一套数据运转的标准在运行。 任何一件事情，只要数据可观，就会被人看到，而数据不可观，则不会被人看到。可以这么说，谁控制了数据，谁就能控制世界。 在当下这个时代，宇宙探索这件事，可以说是能够控制数据的最大力量！ 全世界集中了全部资源与力量，来完成宇宙探索这件事。 一方面，人们用虚拟世界来作为精神慰藉品，以便于消除社会高速运转带来的恐惧，以及有可能出现的不同的声音。说得直白点，就是给自己洗脑，以及排除异己。 另外，宇宙探索中的负面信息也会被过滤掉，是绝不会提及的。但是，它们有没有被人类看到呢？我认为是有的，只是大家不说罢了！” 听到这里，李冠达有些愤懑：“这就过分了！这不就是皇帝的新衣吗？！提了又能怎么样？” “你的比喻很对！有机会你自己试试呗，看看会有什么结果。”蒋梦婷回答方式，比直接说答案来还要吓人。 听到这里，江小军心里许多的疑惑，此刻都有了答案。 其中一个最重要的疑惑是，孟宇为什么不让自己提及那些外星生物，原来是这个原因。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来到了第二个巡逻点。 蒋梦婷打开的话匣子，并没有因此停下来，她继续说道： “我给你们举个例子吧！你们看这里……” 随着蒋梦婷所示的方向，第三小队的众人对焦好各自设备上的摄像头，看向了那个方向。 在他们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深坑，坑的边沿整齐排布的一条一条的，像宽带子一般的建筑体。 那些不是别的，正是众人非常熟悉的——平整的道路。 这些道路盘旋在深坑壁上，一圈圈地缠绕向下，延伸到坑底。 看到这么奇特的建筑体，江小军非常好奇，于是飞到了坑边，向下张望。 他看到坑底立着巨大的废弃的铁架，破旧的大型挖掘机，他突然明白了这是什么了！ “看出来了吗？江小军，是个什么东西？”刘青松问道。 “这是一个矿洞！……是一个，铀矿！” 此话一出，众人几乎异口同声地惊叫了出来： “铀！核能！” 蒋梦婷似乎已经料到他们会是这个模样，她继续平静地说道： “想要把这件事公之于众，揭开火星开发真正目的的人，已经死在了这个坑洞里。 我们这些常年巡逻在这里的人，给他立了一方小小的墓碑，希望有一天，有人再来到这里的时候，能看到他，想起他，怀念他。” 这对于江小军来说，是一个重击。 原来，说出一些不应该说的话，后果居然会这么严重。现在，他不仅理解了孟宇，还理解了吴言、铁叔、老妈，甚至还有王莉莎。 “在这个时代，想要说出另一种声音，需要的不是一张嘴，而是一套规则！ 这套规则必须能打破原来的规则，让更多的人站在你的一边，成为你的依靠。 而不是像那位勇士一样，说出来了，然后死了，然后没有人再记得他说过什么，人类还是按照原有的步伐继续前进。” 蒋梦婷语气沉重地说着，然后打开了巡逻车里的雷达系统，开始对矿坑四周进行扫描。 大家听到了雷达“滴、滴、滴”的扫描声。 然而，就连雷达都无法勘探到的危险，正悄然而至。 江小军和他的伙伴更难以察觉，他们还在为刚才她的那一番话感到震惊。 一根细细的，如丝般的触须，悄然钻进了江小军驾驶的飞行器中，沿着机械结构里的缝隙，来到了主机中，主板的位置。 它钻进了主板中，电子神经元分布的区域。 随着这只触须深入到了电子神经元之中，它开始修改神经元的参数。 随着这陌生的触须的操作，江小军也渐渐地感觉出来了异样。他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却又觉得哪里都不对。 突然间，他的体内有一股力量在汇集，这股力量被召唤，想要冲出体内！ 这是神经逃逸出现前的征兆！江小军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可是他此刻并没有想要释放逃逸神经，难道神经逃逸又要开始失去控制了？ 正在江小军感到疑惑时，他的神经在一瞬间，便冲出了身体，穿过了神经纤维管，沿着星际网络，朝着飞行器的主板冲去。 “啊……”失控的江小军大叫了起来！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众人，向江小军的飞行器的方向看去。 只见无数只如丝般的触须将飞行器团团包裹了起来。 “不好！”孟宇失声大叫！ 张驰忙控制安保车中的一架重型机关枪，对准了那些白色丝线般的触须，正欲开枪。 “住手！”蒋梦婷喝道，“它们喜欢一切拥有巨大能量的东西，你射击，只能让它们缠绕得更牢固！” “那江小军怎么办？”张驰慌张地问道。 孟宇临危不乱，“朝别的方向射击，将触须引过去！” 张驰举起了枪，朝远处的岩石射去。火光四射下，岩石冒起了烟，瞬间被击碎。 然而，那些白色的触须并没有被吸引，依旧紧紧地包裹着江小军的飞行器。 “怎么没有反应？！不能够啊！” 蒋梦婷感到很疑惑！接着，她又问道：“我们这么多人，为什么它只攻击江小军？！” 孟宇给出了一个令蒋梦婷汗毛直立的答案： “江小军是一个神经逃逸者，他的生物神经元电波，能够通过星际互联网，与电子神经网络并存于智能机械的主板之上！” 蒋梦婷惊呼了起来：“神经逃逸者！他在这里很危险！难道你们真的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吗？！” “是什么！你快说啊！”李冠达和刘青松异口同声地吼道。 “是硅基生物！它们长得像白色的蘑菇，是火星的原着生物！它们的构成和我们的神经系统几乎一模一样！” 令他们更惊讶的是，回答问题的，并不是蒋梦婷，而是孟宇！ 原来孟宇知道这些生物的来历！ 蒋梦婷厉声道：“你居然知道这一切，那为什么还让江小军来！” “因为他没得选择！不来这里，就必须退出，既然不想退出，就必须来这里面对他该面对的！” 就在孟宇说话之际，一个巨大的，由白色未知物质与飞行器组成的，像江小军的人的形态，又不完全像的东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个东西的身上，最为显眼的是一条条粗细不一的闪着荧光蓝的，突出于皮肤之上的神经脉络。 见到这个状况，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喊了起来：“江小军！江小军……” 此时的江小军却并没有像前几次所遭遇的磨难一样。 这一次，他并没有失去控制，反而，他想要控制这一切！ 第五十一章 与硅基生物的角斗 对于自己会被攻击，江小军一点都没有惊讶，更没有慌张，事到如今，他遇到过的奇怪的事情已经非常多了，再多这么一次也不多！ 此刻，他只是担心，自己会再一次失去理智，不过他也已经拥有着丰富的控制神经经验。 他便立即在心中开始默念了起来： “不要忘了！我叫江小军，我是一个人类，我有爱我的老妈，已经死掉了的老爸，有死党阿龙，有朋友，工作，上级，以及一个矢志不渝的理想：为了人类的未来而探索宇宙！来吧！你们这些该死的外星生物！” 然而，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他既没有发现有力量想要改变他，也没有发现他迷失了自我。他就好像被吸入到了某个空荡荡的空间之中，一切都非常平静。 这时，他看到了伙伴们想要努力地救出自己的全过程。 听到了孟宇说的一切，他很高兴孟宇是了解自己的，她没有劝退自己，而是将他带到了这里。 同时，也为抓住自己的这个东西，居然是“硅基生物”而感到异常惊奇。 “人类并不承认硅基生物是一种生命体！”江小军暗自思量着。 但是，他知道这显然是非常荒谬的。如果人的神经系统脱离开人体，能够独立存活，它们就可以称之为硅基生物。 想到这里，江小军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这些硅基生物不攻击别人，而单单攻击自己！ 因为他是神经逃逸者，换而言之，就是可以寄生于不同载体中的硅基生物！ 既然如此，不如正面迎接它们，也许真的会打开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于是江小军大声地喊了出来：“你们是什么东西！” 沉默了片刻，一个和江小军一模一样的声音传了回来：“你们是什么东西！” 听到这样的回答，江小军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反应。 于是他又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个一模一样的声音又传了回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这个东西总是在重复自己！江小军思索着： “硅基生物……电子神经元……生物神经元……这些都是以硅为基础而构成的物质。 电子神经元和生物神经元相互纠缠，能够相互纠缠，激发出全新的力量，如果这三种物质相互纠缠，会产生什么？！” 想到这里，江小军再度看到那些细微的蓝色的像星光一样的物质，他释放出自己的神经元，企图和它们碰撞。 电光火石之间，三股神经元如三颗相撞的行星，瞬间汇聚到了一起。 江小军在这混沌之间，寻找着那个发出声音的家伙：“我是江小军！你这个家伙，到底是谁……” 这一次，没有声音回答他。 就在江小军、外星生物、机能机械发生着急速的化学反应时。 异形出现了！ 在伙伴们的眼中，这就是那个由白色未知物质与飞行器组成的，像江小军的人的形态，又不完全像的东西。 一条条粗细不一的闪着荧光蓝的强大的神经脉络，让这个东西看上去异常的诡异。 “啊……我怎么觉得现在越来越严重了啊！”胆小的李冠达几欲哭了出来。 谁也不愿意自己的伙伴被留在幽深的水手号峡谷之中。 其他同伴也绝望地喊了起来：“孟宇，孟队！到底该怎么办？！” 而此时，孟宇也手足无措！ 就在大家陷入无助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出现在了大家的耳边。 “孟宇，是安康老人院的孟宇吗？”这个声音浑厚，苍劲，给人一种有力量的感觉。 这句话倒是把处于绝望中的众人给惊了一下。 怎么会有人在水手号峡谷中提及“安康老人院”！ “你是谁？！”孟宇诧异地问道。 那人没有回答，反而是蒋梦婷异常警觉地说道：“是贺索！他们来了……太空海盗！” 紧接着，只见不远处的峡谷中，涌起了滚滚浓烟，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从浓烟中，几架飞行器快速地冲了过来，他们掏出了大炮，对准了成了变异的江小军。 “哥几个，还愣着干什么！对付这种外星怪物，干就完了！” 眼见一枚大炮就要从炮筒中射出，孟宇大喊道：“住手！里面有我们的队友！他是人类！”但此时，已经晚了。 一枚巨大的炮弹在巨大火力的推动下，快速地射出，朝着异形江小军冲去。 大家惊声痛呼了起来：“不！” 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个由白色物质和飞行器组成的异形，伸出了无数根白色的触须，将炮弹团团地围住，并将里面的能量通通地吸走了。 一瞬间，炮弹的铁皮上，挂起了厚厚的白霜，那是极低温度之下的二氧化硅，是干冰！ 此时，已经是异形的江小军也看到了这一幕，只是他非常明确的知道，这并不是在自己意志操纵下做出的行动。 而智能飞行器也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唯一的可能，只有那个藏在暗处的未知生命！ “你快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现在我们已经合为一体了，就应该彼此了解才行！” 片刻之后，江小军才从那幽暗之处，听到一句令他毛骨悚然的话： “人类，带我们去地球吧！那里有……能量……” 江小军简直要疯了，此刻他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成为了一个宿主，成为了一个外星生物的宿主。而它居然想要前往地球！ 听罢，江小军厉声道：“你休想！” 而此时，一队太空海盗踏着滚滚浓烟已经来到了众人的面前。 “你是孟宇吗？安康老人院的孟宇！” 和那异形相比，那人似乎对孟宇更感兴趣。 孟宇只得答道：“是又怎么样？” “你还记得孟子义吗？”那人又问道。 “什么？我的队友被硅基生物困住了，如果你不打算帮忙就赶紧滚蛋！”孟宇怒喝道。 说到这里，只见一个穿着黑色火星服，火星服上还套着一层金色铠甲的男人站到了一辆巨大的坦克车之上。 只见那人掀开了头部的头盔，露出了一枚赤裸裸的大脑。从大脑里延伸出数万根触须，那触须伸向了异形江小军。 江小军看得仔细，他只觉得这一幕似乎在哪里见过。 “从大脑中延伸出来的……那是神经纤维吗？天！狼！号！” 江小军猛地想了起来，这不就是在那个怪异的舱室里，看到的头颅吗！ 怎么会在这里碰到天狼号里的实验品，这真的是太匪夷所思了。 正在江小军还处在诧异之中时，从那个男人大脑里延伸出的数万根神经纤维伸到了江小军的面前。 “放过他！他不属于这里！”男人的神经纤维向那黑暗中的未知生物，释放着这样的信息。 那生物异常的决绝：“他能带我们去地球！” “他是绝对不可能带你们去地球的！”男人又释放出信息。 “不，他会的，他和我们一样，是硅基生物！是活在地球上的硅基生物！”那未知生物又说。 “我知道怎么对付你们，别逼我！”那男人释放出了一个恶狠狠的信息。 很显然，那生物接收到了。 在江小军毫无准备的情形之下，这具异形身体快速转身，朝着不远处的深不见底的铀矿坑冲去。 一边走，那未知生物一边说：“我们一定会去地球的！” 而对他们之间神经元信号传递的内容丝毫不知情的孟宇，见到变异的江小军掉入了矿坑之中，异常的愤怒。 她夺过了张驰安保车的控制权，朝着那男人举起了一枚重型火炮。 “你对江小军到底做了什么？！” 跟在男人身边的那群人也不是吃素的，纷纷朝着第三小队举起了武器。 “嘿嘿！不要冲动，不要冲动好吗！这一切都是误会。”蒋梦婷忙调停道！ 见大家都不退让，蒋梦婷继续说道：“我来介绍一下吧，这位呢，是太空海盗的老大，叫贺索……” 不过，还不等蒋梦婷介绍孟宇，那贺索便一边收起自己的神经纤维，一边说道： “我知道她是谁，她是n0em000项目总指挥，孟子义的女儿，孟宇。” “哼，我是叫孟宇，但并不是什么孟子义的女儿！你最好赶紧把江小军找回来，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听到这里，贺索长叹了一口气：“看来，你还是没有那些记忆，他们还是在给你做洗脑手术！” 见孟宇脸上并没有因此而动容半分，她依旧非常愤怒且紧张。 于是贺索转而说道：“你们放心，有办法救出你们的同伴，但需要大家配合。 我也不希望那些白蘑菇通过寄生在智能机器人驾驶员的身上，前往地球，这对驾驶员是很不公平的。” “什么？寄生？前往地球……” 孟宇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这件事一旦被公司知道，江小军恐怕再也没有了利用价值，反而会成为一个危险品，而再度陷入被毁灭的危险。 “江小军不是寄生物，他是一名神经逃逸者！他有能力摆平那个硅基生物！” 听到这里，贺索的脸上也出现了异样的神情，事情看来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第五十二章 宇宙闪电 硅基生物带着江小军一路朝着铀矿坑中跑去。 巨大的矿坑有几千米之深，若是人掉落下去，即使在火星这样一个引力极小的星球，也会摔个粉身碎骨。 然而，这个硅基生物似乎已经非常适应火星之上，大起大落的地形地貌，丝毫不在意这样的高度。 它就像一团棉花一般，带着江小军和他的飞行器，一路下降。 被困住的江小军也没有闲着，他拼命地剥离自己的神经元电波，试图控制神经元，撤回位于地球上的身体内，再切断人机互联。 可是，不论他怎么努力，却始终有一股力量，拉着他与电子神经元电波，持续性地激发信号，控制着身体。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一层保鲜膜，牢牢地将自己的身体裹住，如一个木乃伊一般。这保鲜膜里，还有羽毛不停地嘎吱着，令人难受无比。 江小军怒了，“就算我死在火星上，我也绝不可能带你去地球的！” 这确实是江小军真实的想法。 既然无法剥离自己的神经元电波，无法让逃逸神经回到身体里，那么，就让这一切，与这团该死的硅基生物一起，死在这个该死的铀矿坑里吧！ 江小军调动神经元电波，将意识注入小型飞行器中。江小军开始操控飞行器，进行自毁。 飞行器将推力瞬间调到了最大值，推进器奋力地燃烧着核能，尾部喷出一股浓烈的火焰。 机翼调整了方向，整个机身带着那一团白色的外星物质，朝着坑底撞去。 “江小军住手！”孟宇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但此时已经晚了，加速度已经推起，江小军犹如离弦之箭。 就在他要撞到坑底时，一团巨大的球形闪电，从他的前方狠狠地击向他的正面，打得江小军差点魂飞魄散。 这力量可不是核电或者太阳能电可以相比拟的。若是人类的肉体被这股电流击打，一定会瞬间变成一团灰烬。 虽然这团巨大的球形闪电对江小军的逃逸神经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但是，他也发现，那个白色的硅基生物，正在慢慢地褪去。 江小军顾不得疼痛与眩晕，想要趁机收回逃逸神经。可是，那硅基生物的力量虽然减弱，但依旧不肯放过江小军。 它依然死死地拉扯着江小军的神经元电波。 就在江小军与硅基生物斗争时，伙伴们也快速地跟了上来。 第三驾驶队的四人围在江小军的左侧，蒋梦婷驾驶着她的巡逻车，跟在第三小队的后方。 以贺索为首的太空海盗围在江小军的右侧。 一行人紧紧地将江小军围了起来。 “江小军，你还好吗？”孟宇对着江小军喊道。 显然，刚才那一击对硅基生物有影响，但是影响没有那么大。 接着，为了避开众人的围堵，它将身体缩进了一处岩洞中，隐藏了起来。 孟宇见状忙问贺索： “怎么办！一个宇宙闪电没办法击退它！” “只能再等了……”贺索冷冷地说道。 孟宇此刻没法再说什么。 她知道这团宇宙闪电多么来之不易。 那是贺索手下，在水手号峡谷中，最为空旷的地区，顶着巨大的太阳辐射，搜索到的高能粒子团。 火星稀薄的空气成就了这一切，宇宙中射来的高能粒子团，以及火星环境作用产生的次级粒子团，分布在辐射最高的区域。 想要找到它们，不仅要了解其中的规律，还需要巨大的运气。 好不容易将高能粒子团捕获并相互撞击，才能人为形成宇宙闪电。若是等自然形成的宇宙闪电，那真的不知道要等倒什么时候了！ 要经历如此艰难复杂的过程，才能得到一团宇宙闪电，对硅基生物进行打击。这效率着实令人着急。 若想再用闪电团击退硅基生物，可以说是难上加难了。 贺索的手下还在争分夺秒地在峡谷中搜寻着粒子团。 “要是捕获不到粒子团，会有什么结果？”孟宇心里非常着急，却也不敢表现出来。 贺索冷冷地说道，“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因为一个新的物种，就诞生了！” 孟宇听了，浑身冒出了一阵冷汗。 第五十三章 与其等着，不如动起来! 该死！这似乎是一个死局！ 江小军眼看着贺索派他的手下，在尽全力地寻找着高能离子团，而他却对这个裹在自己身上的怪物毫无还手之力。 这是一个无比揪心的过程。 江小军决定放手一搏。 他试着再次控制飞行器，试图将这一大团的白色物质拉出藏身的洞穴。 如果能把它带出铀矿坑，去往太阳能照射到的地方，也许可以碰到一些高能粒子团。 虽然这也是一件极低概率的事，但总好过在这里等待。 在江小军的控制之下，飞行器再次启动，开始实施计划。 不过他很快发现，他的移动越发艰难。 通过一番机械检查，江小军发现飞行器的能量将要耗尽！ 即使如此，他还是不想消极地等待。他决定再拼一把，他要让神经逃逸得再彻底一些！ 他完全不顾及处于地球上的身体，是否能够承受这样的压力。 他要将神经彻底释放出来。 而硅基生物似乎也感受到了包含着人的意识的巨大的神经元，冲进了身体之内。 那具身体上突起的粗大的神经系统，在江小军的神经元涌入的刺激之下，变得更加粗壮，看上去也更加可怕。 硅基生物沉浸在了带着巨大的信息的生物神经元中，不再和神经元拉扯。 江小军得以喘息，能够控制这具身体，一步一步地往铀矿坑外爬行。 孟宇立即发现了江小军的行动，她马上命令道： “第三小队全体成员！全部上去帮助江小军，推着他走出矿坑！” “收到！” 在铀矿坑的坑壁上，一幕令人揪心的画面出现了。 由星际智能机器人驾驶员控制着的智能机械推着一团巨大的身体，艰难地向上爬着。 随着第三小队的智能机械与那些白色物质进行接触，白色物质渐渐地，慢慢地包裹起了钢筋铁骨，似要把它们也一并吞噬。 在一旁看得揪心的蒋梦婷，驾驶着巡逻车，也想要帮忙一起推。 “不要来，不要来！”孟宇吼道。 孟宇的阻止不无道理，蒋梦婷凭着这血肉之躯在火星行走，抗危险能力要比他们要低得多。 可是蒋梦婷并不在意。 她把巡逻车的门和窗锁死，踩下了加速器，冲着那具身体撞去，车头立即就被白色的未知物质吞了进去。 蒋梦婷带来了一股巨大的推力，让江小军加快了爬升的脚步。 这一幕，是人类在宇宙探索的过程中，所展现出来的，前所未有的力量，以及相互救助的勇气。 就这样，在大家的努力之下，江小军带着那具可怕身体，来到了阳光之下。 张驰使用电锯切断了粘连在众人身上的白色物质。 使得那几辆几乎被吞进怪异身体中的智能机械得以解放。 可是没有人知道，宇宙中吹来的离子团在何方。 贺索的手下也停止了无望的寻找。 终于，在漫长的无望等待中，太阳落山了。水手峡谷陷入了黑暗中，巨大的温差容不下任何一具人类的身体。 蒋梦婷必须返回科考站了，她的能源将要耗尽。 贺索和他的手下们，也都躲进了飞行器或者车辆之中。 “贺索，你的脑神经似乎可以和那生物对话，是否可以探一探江小军的情况？”孟宇几近哀求地问道。 几乎已经只在一旁看热闹的贺索沉默了片刻，才答应了孟宇的请求。 他再一次打开了自己的大脑，释放出脑中的神经纤维。那些纤维伸向了那具奇怪的身体，钻进了身体里。 “你还好吗？那个驾驶员！”贺索的脑电波传入了这样的信息。 此时，江小军已昏昏沉沉地与另外两种电波纠结着。 长时间的神经逃逸，与猛烈地控制身体前进，让他疲惫不堪。 接收到这个信息后，他一时没有动静。 贺索有些担心了，于是又释放了一次信息：“驾驶员江小军，江，小，军，你还好吗？请回答！” 听到自己的名字，江小军才从混沌中渐渐清醒了过来。 “嗯！我听到了你的声音！” “你怎么样？” “我还好！” “请你保持能量，一定要保持能量！等待，是目前我们唯一能做的。” 江小军终于被贺索传来的这些信息唤醒了。如果等待是现在唯一能做的，那么他必须打起精神来！ 江上军抬头看向天空，他开始祈祷：今晚如果宇宙能给自己一个机会，落下更多的高能粒子团，也许等到明天太阳出来之时，自己就能得救。 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力量，江小军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了一个画面。 那是他参加新世界公司面试时，驾驶着运输车，在火星的风暴中飞行的景象。 他隐约地想起了，在风暴中，有点点火花，那也许是…… “请问，你知道火星风暴会引发高能粒子团频繁撞击产生闪电吗？”江小军向贺索释放着这样的信息。 贺索沉默了一会，然后传回了一个令江小军激动不已的消息！ “确实可以！” “明天一早，我需要一场大爆炸，制造一个大气环流，引发一场火星风暴，让火星风暴带来更多的高能粒子团相撞，产生电击。我将带着这具身体，在风暴中，接受电击的洗礼。” 江小军释放出这样的信息之后，他以为贺索也会和他一样地兴奋。 但是贺索沉默了。 他没有说不行，也没有说行，他说：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你接受现在这个新的身份！” 江小军觉得贺索的话有些不可思议。 “你是觉得我的设想太过不可能吗？” 贺索依旧没有正面回答： “我是觉得，这个新的物种，也许才是人类的希望。我也是变种人，只不过，我是人类罪恶之下的变种人，你则不一样，你想不想接受这样的新身份呢？” 江小军当然不会考虑贺索这种荒谬的设想。 于是贺索便同意了江小军的想法，明天早上，来一场史无前例的爆炸！ 第五十四章 看似毫无意义的挣扎 这个怪物简直就是一个无底洞。 蒋梦婷在那一具诡异的身体的旁边，堆起了无数堆燃料，巨大的爆炸此起彼伏。 她企图用这种方法来制造风暴，实现江小军的设想。 可是，对于那怪物来说，这些是能量，是食物！ 不待爆炸散发的热量冲入天际，形成强对流，那具硅基生物身体，便会将能量一吸而尽，根本不容热量散发到空气中。 它犹如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吞食乳汁。 “这样肯定不行！上核炸吧！”蒋梦婷急得大吼。 孟宇却犹豫了，“江小军说的这个方法真的行得通吗？这附近不仅有科考站，还有其它的人类聚居点，这会给它们带来巨大的打击！” 贺索带着他的手下，已经成为了一个旁观者，他远远地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 “老大，那个叫江小军的想出的招，虽然不靠谱，但却是唯一可以一试的方法了啊！”一个小弟不解地问道。 贺索冷冷地说，“他们得想清楚，是救一个毫不起眼的驾驶员，还是毁掉隐藏在这一带巨大的资源，人类聚居点和科考站……，这个方法不是没有代价的。” “这样的话，老大，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吧，别伤到了自己人。”小弟忙劝道。 贺索依旧岿然不动：“再等等看，我想要的好处，还没捞到！” 见孟宇犹豫，蒋梦婷怒道： “我原本以为，你挺关心你的手下的，可是现在你却要将他的生命弃之不顾！” 孟宇没有反驳蒋梦婷，而是陷入了沉默。 这时，张驰在一旁提醒道：“孟队，得快点做决定，王队很快就会了解情况，我们压不了太长时间！” “哼，你们这些商业公司，为了利益，是不会在乎员工的生死的。” 听到这一消息，蒋梦婷冷笑道。 此刻，孟宇就像被架在了火上。左右为难的局面，令她感到浑身难受。 看到机会终于到来了，贺索从暗处悄然走出。 “孟宇，我能救你的手下，但是你得给我一样东西！” 孟宇有些不太听得懂贺索的话，“东西？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的！” “你有！你的父亲孟子义有一份工作日志，那份日志里有我想要的东西。只要你能给我，我就想办法制造风暴，救你的手下。” 听到这里，孟宇依旧一脸茫然。 贺索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听不懂我的话，因为你常年接受着洗脑手术，自然不记得你有一个父亲叫孟子义。 不过，我告诉你，那份日志应该藏在你妈妈李梅的手里。 只要你答应帮我找到它，我现在就可以救人，只是，你不要反悔就好！” 不仅孟宇，在场所有的人听到“洗脑手术”这样的字眼，都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是此时的孟宇，已经无暇再追问前因后果， “行！贺索，虽然我确实不太听得明白你所说的话，但是只要你说的是真的，我就去我妈妈那里寻找那份工作日志，并且将它交给你。” 听到这样的答复，贺索冷峻的脸上，露出了莞尔一笑。 “可不要反悔哟！” 接着，他摘下了头盔，数以万计的脑部神经纤维再一次从头颅中延伸出来，像无数细细的蠕动的蛇怪，在空中飘扬。 很快，从峡谷中飞来一群飞行器。 看来，像贺索这种，接受过脑部神经改造的实验体，也具备操控智能机械的能力！这应该就是那一次手术的根本目标了。 “这是我的全部家当了！ 我把他拉到夜迷宫中去，那里没有任何和人类有关的东西。你们去准备核爆吧！我的能源很宝贵，就恕不奉送了！” 听了这话，孟宇立即说道，“我去向公司申请！” 此话一出，却立即被蒋梦婷喝止：“算了吧！申请意味着抛弃江小军，孟宇，你还认不清楚现实吗？！” 孟宇沉默了！ 接着蒋梦婷对贺索说道：“你尽管把他拉去夜迷宫，我去找核爆！” “真是一群愚蠢的人，连最基础的东西都没有，还想要救人！”贺索冷冷地说道。 虽然他很是看不上这个主意，以及这些人的办事能力，但是他依旧还是控制着飞行器，去运送江小军。 江小军使尽了全身的力气，爬到了一块铁板之上，由飞行器拉着铁板，朝着夜迷宫飞去。 夜迷宫是离水手号峡谷十分近的一处奇异的地形，像一大片鱼的腮，巨大的风化而成的墙体错综相连。 一般生物根本无法生活在这种极端奇怪的地形之中。 在这里制造江小军设想的火星风暴，也许是唯一的选择。 第五十五章 诱惑，成为新物种的可能性 “江小军，蒋梦婷已经想方设法去找核炸了。 孟宇也试着跟你们的上级沟通，运一些核过来，改装成炸弹。只要稍加等待，在不久的将来，一大堆核炸就能把着名的火星夜迷宫炸个底朝天。 从此，太阳系再无夜迷宫！” 江小军一边听着贺索的脑神经纤维传来的信息，一边感受着自己的苟延残喘。 “江小军，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呀！” 收到贺索的这条信息，江小军不禁感到好笑，如今他只不过是一群被困在一具奇怪身体里的神经元波，怎么可能有心思玩游戏呢？！ 贺索似乎接收到了江小军的这个想法，于是他又释放出了一条信息。 “你试着做做看，权当运动了！ 这些硅基生物就像一条永远感觉不到饱的金毛犬，能量就是它的飞盘，你试着释放一些能量，逗逗它，看看它会不会听你的？” 昏昏沉沉的江小军听着，并没有过多地深思，觉得动一动，或许能让自己有一些精气神。 于是，他纠缠着电子神经元，朝着那虚空丢出去一串串电波。 那串电波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只是江小军在想，他最后吃的一顿美食是什么。 突然间，丢出去的电波引起了回响，就像山谷里的回音一般。 虚空间响起了一阵“wowo”声，紧接着，一阵猛烈的蓝色电波朝着江小军和电子神经元主板冲了过来。 这一阵蓝色电波，就像是狗的滔天口水，快速地淹没了主板。 江小军立即按下思绪，生怕激起更猛烈的蓝色电波，万一主板承受不住，烧掉，那就全部付出见上帝了。 不一会，见没了动静，蓝色电波又褪去了，一切恢复寂静。 “怎么样？和这个硅基生物相处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吧！” 在一旁冷冷看热闹的贺索，又传来了一串信息。 还真别说，这么玩一玩，江小军觉得放松多了！ “你知道吗，如果你能利用起这只硅基生物的力量，帮大家运核炸，大家就会省事许多了。 要知道，那么大量的炸弹，要运过来，会耗费巨大的能量。 大家已经为你的事情，折腾得精疲力尽了。” 贺索的这条信息惹得江小军一阵内疚。 “那我要怎么做？” “就像训练狗一般，你给它能量，命令它做你想要让它做的事情。” 江小军觉得可以一试。 于是，他又朝着那虚空间释放了一串没有任何意义的电波，他只是在想老妈此刻会在做什么。 接着，虚空间中又响起了一阵“wowo”，又一阵猛烈的蓝色电波朝着主板冲来。 “你试着命令它！”贺索传来了信息。 江小军想了想，于是试着向这个硅基生物发出了一串电波：飞！ 突然间，那一串蓝色电波在主板上有序地蹿动了起来。 江小军只觉得，身体轻盈地升了起来。 “我飞起来啦？”他询问贺索。 “这种生物不具备飞行的技能，不可能飞，但是它学会了和你配合，正在蹦跶。” 江小军觉得挺有趣，于是便又释放起了一股电波，安抚起了那一股蓝色电波。 众神经电波愉快地缠绕在一起，在这一个异空间中，居然产生了一种祥和的氛围。 不知不觉中，就像贺索所说的，江小军居然和这个硅基生物和谐共处了起来。 另一边，蒋梦婷在科考站里，和她认识的所有人联络，寻找核能。 “大姐，你快要把自己的脸刷爆了呀！ 这样下去，你必遭人情反噬，那帮盯着你手里的研究成果的人，还不得把你给吞了啊！非得逼你把那矿的铀开采了不可！” 一旁的刘易斯担心地劝着她。 蒋梦婷根本没有理会这样的告诫，反而嬉皮笑脸地问刘易斯： “好哥哥，你有没有脸刷啊？！帮我刷点核，改天回地球，我请你吃饭呀！” 刘易斯慌忙地闪身摆手， “我给你的那十颗核炸，是我在火星上能找到的全部了，你可别卖我啊！我可不值钱。” 见刘易斯这么说，蒋梦婷的脸立即又沉了下来，继续忙于联络各种大佬。 孟宇站在王莉莎的办公室，不错眼珠地盯着她。 王莉莎踱来踱去，迟迟不肯给孟宇一个答复。 “王队，求您了，必须要救江小军。”孟宇语气中尽是哀求。 又沉默了片刻，王莉莎才不紧不慢地说：“你没有想过这么一个问题吗？江小军其实并没有任何危险，他只不过是被困在了另一个身体里。” 听到这里，孟宇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在她听来，王莉莎其实并不想要帮江小军。 她非常害怕贺索的预言成真，那就是，像新世界这样的商业公司，并不肯为营救员工而付出任何的成本。 “王队，不瞒您说，如果您不愿意伸援手救，我会以私人的名义想办法，到时候会出现什么后果，我也不敢保证。” 孟宇很少以这种语气对王莉莎说话，一向她都是她最得力的助手，几乎很少会反驳她。 王莉莎停下了踱步，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孟宇，又缓缓地说道： “我在你眼里，是一个不在意下属生命的上司吗？” 孟宇沉默了，她之所以一直跟随王莉莎，是因为她确实会维护一线驾驶员的根本利益。 不论她和上面的人怎么斗，她都不会以牺牲驾驶员的利益为代价。 “我们都知道硅基生物是存在于火星的，大家都不肯戳破这层窗户纸，还不是因为如果肯定了它们的存在，火星开发就会变成一种侵略，对外星物种栖息地的侵略行动。 但是，如果江小军和硅基生物合体了，我们的智能机械可以承载这种硅基生物的话，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 我们的生存环境也会发生变化，不用再小心翼翼了，我们和它们可以成为朋友！” 孟宇的心沉入了谷底，原来王莉莎优先考虑的并不是江小军的命，她觉得自己看错她了。 慌乱之中，孟宇想要放弃说服王莉莎，而是想别的办法找核炸。 火星上，和孟宇与蒋梦婷的焦灼状态完全不一样的是，江小军和这个硅基生物的相处，已经越来越融洽了。 和与之对抗相比，和谐相处似乎要更容易一些。 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贺索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一个新物种的诞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第五十六章 我还是想当人! 王莉莎调看着江小军驾驶飞行器执行勘探任务的全部监看视频。 如此近距离地看观看那硅基生物与智能机械合二为一的过程，令她大受震撼。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她的下属居然还可以变异成这个样子。 此刻她的脑子里浮现出许多的可能性，然而，没有一种可能性是与江小军的生命有关的。 正如她自己所说的，如果趁着这次机会，捅破这层窗户纸，让智能机械和硅基生物产生一个新的形态，那么这将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孟宇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她的心落入了谷底，她对一贯信任的上司彻底地失望了。 面对这么一件具有诱惑力的事情，她的上司优先考虑的，是更想要达成的宏图大业。 对于江小军是不是还活着这件事，王莉莎只是瞥了一眼。 那一具躺在接入口的还没有断气的身体，浑身接着管子，生命监测仪一直在跳动。 只要生命监测仪不停止，没有人会在意这具身体是不是还有活下去的可能性。 果然，职场上更多的是利，人情嘛，总归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 既然这样，孟宇也不再有所顾忌！ 趁着王莉莎看视频出神时，她悄然接入了几项重大的权限。 张驰立即发现了她的举动，忙悄声地提醒道： “孟队，你不要命了！这可是重大违纪！不，这是犯法！” 孟宇根本没有在意张驰所说的，她表情异常冷峻。不出半刻的功夫，她就做成了一件会令王莉莎后悔的事情。 “你们不要管我！也不要参与进来！这件事跟你们无关！”孟宇不想连累队友。 在火星上，经过几个回合，江小军已经彻底和那硅基生物熟络了起来。 他回想起了在那次运输水冰事故中所见到的，在陨石坑里那些数不清的白色蘑菇状物质。 又观察了这个硅基生物的状态与特点。 他猜想，大概这种生物是一种群居性生物。 它们的生存方式是聚集在一起，共同发射类似神经元电波的能量，并攫取这种能量，用最低的激发态，保持活力。 正因为有了这种特性，它从江小军的身上，既看到了人类神经元电波激发下释放的巨大能量，又看到了物种在一起时，所能拥有的陪伴。 更重要的是，自从人类踏上火星，这些硅基生物就像麦田里的守望者一般，观察着人类的一切活动，渐渐地人类成为它们眼中，最有趣的生物。 或许因为这样的好奇，这只硅基生物，才拼了命地要拉扯江小军。 现在江小军居然能够和这只生物和谐共处了。不！严格来说，他们已经成为了朋友。 江小军已经能够控制着它，完成各种动作。 江小军知道了，这是一具可变形的身体。 可以伸出各种触须，还可以变成不同状态。唯一有些遗憾的是，它们没有飞行的能力。 江小军的进步，并没有逃过贺索的眼睛。 他十分得意，在他的操控下，江小军似乎接受了这种新的身份与形态。 “江小军，这才是人类迈向宇宙的未来形态。 人类不可能以地球上的那具肉身迈向宇宙，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如果能把人的神经元从身体里抽出来，然后与各种宇宙生物相结合，以人类的意志统治整个宇宙，才是正途！ 才不枉费一个超级神经逃逸者产生之后，所应该有的价值。” 江小军听到这话，不禁也陷入了沉思。 换作从前，他会无比地赞同贺索的话，甚至会成为他的同盟。 但是此刻，怕是没有人会比江小军更深刻地认识到，成为一个精神与身体相统一的人的重要性。 但是，江小军也发现，这个世界上，居然有那么多人，想以不同的方式改造人类。 江小军绝对不会认同，这些以改变人的根本形态为代价的宇宙探索。 他是江小军！是一个有着人的身体，人的意志，人的信仰的地球物种。 正在这时，硅基生物突然接收到了许多的信息。 江小军惊讶地发现，这个物种可以凭借它们特有的方式，远距离传递信息。 而这些信息则是来自存在于火星各地的白色蘑菇状生物所传来的。 江小军居然透过这些生物的眼睛，看到了令他感到忧心的事情。 此刻，维京2补给站的维京老爹正在调动全部的核电池，将其装车。 与此同时，天问补给站的盘古也进行的同样的操作。 更令江小军感到吃惊的是，唐古拉水矿、伊希斯农场的智能机器人，都在进行着同样的操作。 这又是怎么回事？这么大量的核电池全部被汇集了起来。江小军非常疑惑。 难道是，难道是…… 江小军只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孟宇使用自己的权限，违规调用了所有的核电池。 “如果这件事一旦办成，孟宇面临的可不只是公司的行政处罚。这是盗窃！会被起诉的！” 江小军立即慌张了起来。 无论他再怎么想从这具身体里逃出去，也不能让孟宇以承担这样的后果为代价！ 江小军想要阻止孟宇，他可以永远成为一个新的物种，但是他不能让孟宇有一点点危险。 但此时，江小军还能做什么呢？他只不过是一群被困在智能飞行器里，被迫与外星生物合体的神经元电波。 此刻，他甚至都不算个人，他要怎么阻止孟宇！ 第五十七章 一场轰动太阳系的爆炸 不光只有孟宇在偷盗火星上的核电池！ 第一小队队长洪涛；第二小队队长米克；第四小队队长巴尔；第五小队队长刘雅颂！ 全体在火星工作的智能机器人驾驶队队长，通通开放了权限，调动起了新世界公司在火星的全部核能。 他们只为了一个目标，那就是将江小军从那具身体里救出来。 任何人都可以抛弃同伴，但是同伴不能抛弃同伴！ 所有机站的智能机器人管理员，在接到了这些命令之后，纷纷行动了起来，开始整理、打包、运送这些核能。 这样大规模的调动很难不引起注意，很快警报就会触发。 江小军知道，不能再这样等下去！ 他试着通过智能飞行器已经瘫痪的通话器，向张驰发去了一条消息： “阻止他们，我有办法！” 可是，似乎没有什么效果。 接着，他又试了一次，可是瘫痪的通话器真的一点都使不上劲。 此刻，各处的核能已经装备完毕，只要一驶出它们所在的地点，警报就会拉响。 江小军已无计可施，他绝望到了极致。 硅生物似乎捕捉到了江小军的想法，它向靠近天问补给站附近的同伴传过去了这条信息： “阻止他们，我有办法！阻止他们，我有办法！” 一只胖胖的硅基白蘑菇收到了这条信息，它似乎知道要做什么，于是悄悄地潜入了天问补给站。 它围着那个破旧的仓库转了半天，试图找到将这条信息传递给江小军的同事的方法。 终于，它发现了一台正在执勤的维修车。 它正打算伸出一只触须，将信号通过维修车的神经主板发射出去。 这时，一台安保机器人发现了这只入侵的胖胖的白色蘑菇。 安保机器人一铲子将胖白蘑菇铲起，将它当成垃圾，丢进了垃圾桶。 胖白蘑菇伸出触须，扒倒了垃圾桶，费了好大的劲，才从桶里爬了出来。 正当它还打算要去找那台维修车时，一台破破烂烂的垃圾回收车驶了过来。一把将胖白蘑菇捡了起来，把它当成生物垃圾，打算处理掉。 胖白蘑菇抓住这次机会，伸出触须，通过回收车的神经主板，发出了那条信息。 胖白蘑菇的侵入，让原本就傻呆的垃圾车瞬间死机，并开始原地打着转。 它不知道自己是谁，应该做什么。 胖白蘑菇完成了任务，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天问补给站。 这条信息顺着回收车的神经主板传到了星际网络之中，又沿着星际网络传到了驾驶员们所在的网络。 所有的新世界驾驶员都收到了江小军传出来的信息。 就连被困在机器身体里的江小军也收到了这条信息。 江小军兴奋极了，不停地释放着神经元电波，奖励着身体里的硅基生物！ 就在江小军认为，一定会有人看到这条信息，并且阻止队长们的行动时，一切又归于了平静。 事实是，突然间收到这么一条莫名其妙的消息，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它。 江小军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一瞬间又被浇灭了。 看来，一切真的都要完蛋了！他后悔自己出了这么个主意，这个明明不可能实现的想法，如今却害得自己的队友都陷入了麻烦之中。 他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巴掌！自己要死就算了，还拖别人下水！自己简直就是个垃圾！ 或许是硅基生物感受到了江小军强烈的悲伤，它向全火星的白蘑菇传去了另一条信息，这条信息，足可以引来一个可怕的后果。 “新世界公司”，“黎明到来公司”两家主力开发火星的公司都发出了警报！ “火星警备！火星警备！外星生物入侵！掠走了全部的核能！” 从来没有正面应对过火星生物的两家公司，一时间陷入了慌乱。 白蘑菇们就像一个个淘气的小娃娃，将大大小小的核能块用触须包裹起来，朝着火星夜迷宫而去。 它们速度之快，远超过了各个聚居点、农场与补给站的安保机器人掏枪的时间。 对于硅基生物们的举动，江小军简直惊呆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来帮助他的居然是一群人类尚不承认的外星生物。 他也没有想到，能够在这个陌生的星球上，对自己施以援手的，居然是这只原本以为要伤害自己的硅基生物。 江小军有些感慨，他想要给它一个大大的拥抱，可是他们都没有身体。 于是江小军释放出了一串带有爱意的神经元电波。 硅基生物显然感受到了这样的爱意，它的蓝色荧光的神经元中，闪出了点点的粉红色。 这是一种幸福的感觉，是会令宇宙中任何一种生物都感到快乐的感觉。 一旁的贺索眼看着一大群白蘑菇伸着无数条触须，朝着夜迷宫滚滚而来。 他在这火星生活也已经有数十年了，第一次见到如此轰轰烈烈的景象。 “看来，江小军不仅已经和这个硅基生物结为了一体，还可以操控其它硅基生物了！可以啊，江小军！ 看来，太空海盗又将多一员得力干将！现在，只要把他的身体从地球带来这里就可以了！” 不过，贺索过于沉浸在自己想要看到的结果中，完全忽视了白蘑菇触须中的核能。 直到，白蘑菇将所有的核能放置在了夜迷宫的正中央。 贺索这才发现了危险将要来临，他心里暗叫道： “不好！他要成功了！” 接着，他忙朝着手下大叫了起来： “赶紧撤离这一带！核爆炸会把这里移为平地！” 江小军也帮着硅基生物移到了夜迷宫的边缘，不会被核爆炸伤害到区域。 片刻，一个巨大的爆炸轰动了整个太阳系。 着名的火星地形——夜迷宫，从此消失在了宇宙之中。 爆炸之后，由对流引起的风暴紧随而来。 “起风了！起风了！” 江小军心里念叨着。 这时，他感觉到了从硅基生物那里传来的阵阵伤感，是的，他们即将分别。 “朋友，我不是不想和你在一起，只是，我有我的样子，我有要回的家园，我有所爱的人…… 我不能失去他们，因为离开了他们，我就会迷失自己。就像你也不愿意离开你的伙伴一样。” 那生物似乎理解了江小军的所想。 火星风暴吹起了海量的超能粒子团。 一道一道的宇宙闪电出现在了风暴当中。 那生物悄然地朝着风暴移动，它纵身跳入了风暴中。 江小军只感到身体一次次地撞到闪电。 每撞一次，他都能感觉到那一团包裹飞行器的不明物质一点点地脱离。 与此同时，江小军也再一次感觉到了外星生物释放的巨大哀伤。 “叫你面条吧！面条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了！当我叫你的时候，你就答应，那样我们就能再见啦！” 面条发出了最后的“wowo”声，之后便消失在了智能飞行器的主板之中。 江小军控制着飞行器飞离了那具身体，朝着混沌科考站而去。 第五十八章 洗脑手术确有其事 “孟宇！你还欠我一笔账没有还！——贺索” 贺索发来的信息令孟宇陷入了沉思，她又回想起了火星上，贺索向她提及过的事情。 “孟子义”这个名字，她似乎在哪里听说过，可是脑袋里又并没有任何的记忆。 她总觉得自己的脑子里有一团模糊的不可探求的未知事物，她想不明白，看不清楚。 孟宇没有记忆，但是互联网有记忆。 她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与n0em000有关的消息。 “孟子义，二十年前任职于“黎明到来公司”，是人类首个火星改造项目n0em000项目的总指挥。 首个火星改造项目失败的一年后，他自杀身亡。从此，n0em000项目失败的真相石沉大海，无从考证。 在孟子义死后不久，他的妻子艾丽陷入了精神崩溃，并住进了精神病院。他的女儿从此下落不明……” 看到这些，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吃惊，伤心，还是愤怒。 这些信息中，没有一件事，一个人看上去和自己有关，甚至连这些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她不知道此刻自己应该相信还是应该一笑置之。 不过，她又想起了贺索言之凿凿的话： “因为你常年接受着洗脑手术，自然不记得你有一个父亲叫孟子义……” 她又想起了与贺索的交易： “你的父亲孟子义有一份工作日志，那份日志里有我想要的东西。只要你能给我，我就想办法制造风暴，救你的手下。” 虽然，在火星上的时候，贺索没少坑她和江小军，这些也令孟宇感到十分恼火。 但是，贺索的话确实吊起了孟宇的好奇心。 自从工作以后，孟宇便搬出了老人院，住在租来的公寓里。平时，只有周末或者妈妈李梅需要的时候，才会回到老人院。 老人院里会发生什么，严格来说，自己并不知道。在她的眼中，那不过是一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人院。 现在，听了贺索的话，孟宇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孟宇从江小军所住的后院，潜入了老人院，钻进了江小军的房中。 她打算要趴在江小军的房中，潜伏一晚，看看老人院里是不是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可是整整过去了一晚…… 老人院里一切如常…… 大家早早地吃过晚饭，便都各自休息，灯也早早地熄灭了。 孟宇撑到后半夜，看不到有什么动静，便倒在了江小军的床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个惊叫声，把她吵醒。 “哎呀！江小军这个臭小子，居然把女人带来了这里，这是多憋不住了啊！这怎么对得起孟队啊！”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江小军的死党，长得不像什么好人的阿龙。 孟宇忙掀开了被子。 只见阿龙带着一个风姿妖娆的半机械身体的女人，站在屋子中央。 阿龙见从被子里钻出来的是孟宇，更是吃惊了： “哎呀，原来是孟队，你看我这眼力劲，搞了个大乌龙。” 担心阿龙这大嗓门把老人们吵醒，孟宇挥手示意他小点声。 阿龙别的不会，看人眼色这事，可是一顶一的厉害。 他忙放低了语气，轻声地说道：“喔，知道啦！是怕你妈和你叔知道你在江小军房间里过夜吧！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我的嘴可严了！” 说着，便在嘴巴处做了一个封口的手势。 听阿龙这么一说，孟宇才明白过来，阿龙这是误会自己了，便忙小声解释道： “是我一个人在这里，江小军还在医院。我有事才在这里呆着的。” 阿龙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又小声地说道： “我懂！我懂！”然后又向孟宇飞来一个暧昧的眼神。 “你和我家小军天天呆一起，就算是再怎么思念，也用不着大半夜跑到他床上来吧！” 孟宇听了，深吸了一口气，拼命地抑制住想要向阿龙解释清楚的想法。 这种事，确实是一句两句解释不清楚。 为了不再让阿龙胡乱猜测，她只能转移话题。 “你们来干什么？” 阿龙露出了一脸自豪： “我们来给老人们送温暖啊！” 孟宇一听，便知道阿龙的话不实在，她冷冷地说道：“你们又来打我们老人院的主意了？老吴上次警告过你们的！” 阿龙一听，便露出了一张嬉皮笑脸，他也打起了太极，忙引开话题： “孟队，我跟你讲啊，你们家老人院是有些邪门的！这里肯定，一定，必定是在给老人们进行洗脑手术！我家楚楚……” 说罢，他指了指身后那个妖娆的女人，又继续说道： “我家楚楚以前是专门研究脑部神经的，后来出了点事故，被辞退了……她看出来啦！ 每次我们给老人们带来快乐之后，李院长都会给他们进行洗脑手术，让他们忘记快乐，所以我们一直没办法让老人们沉迷于我们的虚拟世界！” 孟宇简直不敢相信，她居然在阿龙的嘴巴里听到了她想要知道的事。 “你说什么？洗脑手术？” “啊！我敢以我阿龙的名义做担保！只要我们一让老人们感到快乐，他们就会……” 听到这里，孟宇立即打断了阿龙的话： “你们今天又是来做这个生意的是吗？” “怎么能叫做生意呢！我们是送福利，送福利！老人们活着的日子也不长了，能让他们快乐一天是一天啊！” 孟宇厉声说道：“你们快去，吴叔刚才出门了，趁这个机会，现在就去！” 阿龙惊得差点说出不话来，他万万没想到，孟宇居然会同意他给老人们使用虚拟空间，这可是李梅和老吴万万不能接受的！ 见阿龙呆愣在原地，孟宇忙将阿龙推了出去，亲自在活动室帮忙架起了电脑，接着便闪身藏了起来。 娇俏的楚楚说话软声软气，哄得老人们十分开心。 她把老人们一个个带到阿龙面前，阿龙给他们接上了神经元芯片，不一会，便在老人们的脸上看到了幸福的笑容。 这一切又让孟宇陷入了沉思。 这里的老人似乎与别的老人院的有很大的不一样，他们更加安静，总是一言不发，就像一个个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第五十九章 她的记忆被清除了 阿龙的虚拟空间有一种不可言说的魔力，就在老人们戴上了神经元芯片之后，他们的表情从木然，渐渐转变成微笑，再慢慢地变成了开心地大笑。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这一切，孟宇绝对不会在这样强烈地对比之下，产生如此强烈的感慨： 这就像是一朵即将枯萎的花骨朵，从重现生命力到渐渐开放的过程。 看到这一瞬间之后，孟宇认同了阿龙的观点，既然老人们确实是时日不多了，为什么不让他们开开心心地走完最后的一程呢？ 这比行尸走肉一般地浑浑噩噩度过完最后的时光，要好过一百倍啊！ 孟宇也开始从心底里浮现出了对老吴和妈妈李梅的不理解。他们明明最关心这些老人，为什么却无视他们内心想要的真正的快乐呢？！ 大约半个小时，阿龙和楚楚便服务完了四五位老人。接着，他们退回到了江小军的房间。 孟宇也悄然回到了房间。 “怎么样？孟队？”阿龙神秘兮兮地问道。 孟宇自然不能把她真实的感受说出来。 毕竟，在神经干预技术使用条件中，明确地写明了70岁以上的老人，禁止使用该技术。 但其实孟宇也知道，随着人类跨越死亡技术的不断发展，人们不停地更换身上的零部件，只要有钱，从理论上来说，在当下的时代，一个人想要活多久都可以。 人活着，就得要有快乐！因此这一条禁令渐渐地也只是摆在了纸面上，变成了民不举官不究的潜规则。 阿龙似乎看出了孟宇所想，他扬了扬眉毛： “孟队，做人不能太死板！ 如今，这些老人们被社会边沿化，挤到城市的角落。他们所过的生活，远落后于这个时代。 说句实在话，我挺同情他们的，我和他们一样，都是时代的边角料。 所以我不怕，冒死也要帮助他们！” 阿龙的嘴，骗人的鬼，颠倒黑白着实是有一手。他说到底也只是个生意人。 “你说的，这个养老院给老人进行洗脑手术，是真的吗？” 孟宇想要再一次得到确认。 阿龙见孟宇这么问，便知道她大概信了个八九成，便立即补充道： “你看那些老人的表情，是不是不一样啦？可是，到不了明天，他们的脸上，眼睛里又会泛出那种空洞的表情。你要是不信，就再在这里蹲守一晚上，保准……” 阿龙说到这里，才恍然意识到，孟宇昨天晚上应该就是在江小军的房中潜伏！ “原来你早就怀疑了啊！” 见被阿龙戳穿，孟宇只得默默地点头。 接着，阿龙便拍着胸脯道：“今天晚上，我和楚楚留下来陪你！不揭露真相，决不罢休！” 于是，三人便在江小军的房间里潜伏了下来。 还没等到深夜，三人便看到老吴气鼓鼓地叫来了李梅院长。 两人带着白天接受了阿龙虚拟空间服务的那几位老人，朝着养老院顶层，那一间被称作是“医务室”的房间走去。 被带去的老人们，脸上早已没有了享受虚拟空间时的快乐，反而满脸的愁容。 “你知道吗？几乎没有老人院会设立医务室。因为老人们的毛病五花八门，有的是与生物疾病有关，有的则是与机械毛病有关。 所以一般情况下，老人们有点什么毛病，都会去这片街区的小型医院。 一般的护理则是由智能机器人来完成。没有老人院会花钱设立医务室。你们家的老人院有医务室，我就觉得很奇怪。” 孟宇眼看着他们走进了那间医务室。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们已经看不到了。 “不行，我们得去那里！”孟宇起身便要往外走。 阿龙听到要前往医务室一探究竟，立即认了怂。 “不行不行！你们家老吴那脾气吓死人，他可是有仇必报的狠角色！我还想在这一带混，最好不要得罪他！” “那你呆在这里吧！我上去看一看。” 说罢，孟宇便朝着三楼的医务室跑去。 孟宇轻轻推开了医务室的门，悄悄地将头探了进去。 突然间，数根血淋淋的机械手臂猛地冲到了她的面前，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肩膀和头颅，将她拉进了医务室。 在楼下看得真真切切的阿龙，吓得瞪大了眼睛。 他正想要大叫喊人来救孟宇，一只大手捂住了他的嘴。 那只大手不是别人的，正是刚从医院回来的江小军的手。 刚才孟宇的那一幕，江小军也看在眼中。 为了不让阿龙打草惊蛇，他叮嘱阿龙不要弄出大动静，便快速跑向医务室。 然而，当江小军推门而入的时候，他看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 李梅院长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机器人。 此刻，她的身体全部展开，露出体内的机械结构。 四条细长的机械臂从她背后伸出来。 其中一条机械臂的顶端，延伸出无数根细如发丝的纤维，直直地扎入了孟宇的头顶。 另三只机械臂牢牢地将孟宇捆绑住，让她无法动弹。 此刻的孟宇，只剩下最后的力气。 江小军下意识抓起身旁的一把铁制的椅子，甩向李院长，企图阻止她袭击孟宇。 “住手！”江小军吼道。 李院长见状又从身体里快速伸出一只机械臂，击碎了江小军的椅子。 接着，从李梅的嘴里立即发出了一个指令： “目前，有两个人需要清除记忆！” “去你大爷的！”江小军朝着孟宇跑去，想要将她从李梅的机械臂中拉出来。 但是，还没等他跑到跟前，机械臂锐利的尖端对准了江小军的鼻尖。 “不要让她扎进你的脑袋，否则你的记忆会被清除。” 已经非常虚弱了的孟宇，用最后的微弱的力气对江小军说道。 江小军愤怒极了，无论如何，他都要从她的手中将孟宇救出来。 他四下寻找可以作为武器的东西。 他从角落里发现了一只破旧的机械臂，机械臂的一头，装着一个钻头。 江小军抄起机械臂，便向李院长发起了第二次进攻。 正在这时，一只并没有那么强壮的手拉住了江小军。 江小军返身一看，他吃了一惊。 居然是她…… 为什么她要阻止他进攻李梅呢？！ 而就在江小军犹豫之际，李梅已经再一次清除了孟宇的记忆。 第六十章 我失去了她 “妈妈，妈妈…… 你并不是我的妈妈…… 你能把那些记忆恢复吗？关于我真正的妈妈，还有爸爸，还有关于我的小时候……” 在孟宇的大脑再次被清洗之前，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问道。 “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吧！清理干净了就不会有伤心和痛苦了啊！妈妈很爱你，不希望你伤心痛苦。我们把那些糟糕的东西洗刷掉，永远地洗刷掉！” 李院长用冷峻语气说着貌似关心与爱护的话，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可是我总觉得我的心是空空的。 只有那些回忆才能填得满啊！和痛苦相比，我更不喜欢这种空空的感觉，哪怕用痛苦把它填满也行啊。” 孟宇哀求着。 “不，不是这样的，痛苦才是最坏的！妈妈一直在保护你，远离那种感觉……” “妈妈，我一直没和你说过，我能感觉得到记忆被打成了碎片，被藏在了大脑的角角落落里。 每一个深夜，我独自坐在公寓的窗前，看着天空的星星，总是努力地想要找出那些碎片，再拼凑出一片完整的回忆。 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没有办法做到。 有时候，好不容易拼起了一点点，没过多久，它们又会消失在脑海中。 现在我知道了，原来是你把它们清洗掉了！只是每一次清除它们，只能使它们被击得更碎，藏得更深。 这些碎片根本就清除不了！它只能让我的脑子更加混乱不堪！ 所以，妈妈住手吧，让我把它们拼接好，有了这些记忆，我才觉得自己是一个完整的人。” 孟宇发出了最后的哀求。 “都怪妈妈，是妈妈没做好才会这样。这次妈妈一定做好，让你再也没有痛苦！” 李院长的声音依旧冷冰冰。 听到这话，孟宇再也无法忍受了，她厉声道：“我说了，我不要再被清理了！” 但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孟宇再一次被清理了记忆。 当江小军想要阻止这一切，于是他再次向李梅发起了攻击。 这时，他被一只柔弱的手拉住了。 他反身一看，是上次叮嘱他“少去前院”的老太太…… 江小军认识她，她的名字叫刘娟，有中度老年痴呆。平日里她总是坐着发呆，谁也不理睬。 此时，刘老太太却异常清醒，她拉着江小军，低声说：“快走吧！脑子会被洗掉的！” 可是，江小军哪肯听刘老太太的话。他看到医疗室内，除了孟宇以外，还有几位老人也被清除了记忆。 他们倒在地上，昏了过去。这些都是享受过阿龙虚拟空间欢乐的老人。 老吴伏在老人们的身旁，看护着，抽泣着，不肯抬眼正视这残忍的一幕！ 江小军实在是忍无可忍： “你们这些杀人犯，刽子手！这个老人院简直就是……” 面对江小军的指控，老吴抽泣得更加厉害，头也埋得更低。 “我们这么做也是没办法，快乐和痛苦往往是并存的，为了消除他们从前的痛苦，只能把快乐也一并消除掉！我们也没办法……” 而此时，刘老太太又拉了江小军一把，“快走！一会就危险了！” 她的话刚落音。 老吴便幽幽地说道：“李梅，把他们俩也洗了吧！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都会恢复正常！我们永远会平静地生活在这里。” 说着，那有着比针尖还细的尖端的机械臂，再一次刺向江小军。 一向弱不禁风的刘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举起了一个破烂不堪的机器人的脑袋，朝着李梅甩去。 对准江小军鼻尖的机械臂以极快的速度甩向刘娟，扎进了她的脑后。刘娟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她被举到了半空中。 她尽全力地对江小军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的型号是px4270，是陪伴型机器人，关机开关在……” 没等刘娟说完，李梅加快了马力。 江小军眼看着刘娟的眼球剧烈地转动，她的记忆被清理一空。 转眼间，刘娟的神态与刚才有了天壤之别，她昏昏沉沉地伏在地上，不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 px4270，陪伴型机器人！ 江小军趁着李梅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几步跨上前，闪到她的身后。 这种机器人的开关，是一组标配零件，一般位于后脑勺处。 江小军狠狠地朝着李梅的后脑勺重重一击。 李梅立即被断了电。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江小军抱起孟宇，朝医院跑去。 …… “在那么混乱的环境里进行洗脑手术，肯定会是这样的后果！目前来看，孟宇已经失去了工作能力了！” 周杉妮对孟宇做了最全面的检查，得出了这样的诊断。 江小军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周杉妮进一步解释道： “她现在面对的，并不是身体机能的丧失，而是因为记忆的丧失带来的巨大的内心的恐慌。 我们每个人都有记忆，这些记忆会告诉我们，大概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在短暂的人生里，处于什么位置。 根据记忆，我们会为自己的人生树立一个目标，确定一个自己想拥有的人生意义。总的来说，记忆是人的坐标，是一面能够照见自我的镜子。 可是孟宇没有这些，她在一个巨大的空洞中寻找目标与意义，却无法寻见。 然而，最要命的是，现在孟宇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没有记忆，而是因为记忆清除术的不完整，而使得她的记忆被打成了碎片，隐藏了起来。 这些碎片成为了一个一个的噩梦，促使她不停地想办法，将它们拼凑在一起，以寻找她想要的答案与意义。 从此以后，她的人生将一直在寻找记忆，填补内心。她无法再工作下去了。” “真的没有办法让她恢复正常吗？” 江小军几近哀求，他不想失去她，即使仅仅是作为队友而存在，也是幸福的。 周杉妮想了想， “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只要能够想办法重塑她的记忆就可以了，不管是什么记忆都可以。 那台机器人之前就是这样做的，用一套假的记忆，替代了真的记忆。只是这一次被你截断了！” 此刻，毫无办法的江小军觉得，只要让孟宇能恢复正常，即使用一套假的记忆，也可以。 然而，令他和周杉妮都没有想到的是，已经醒过来的孟宇听到了这一切，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必需……找回我的记忆……找回我的人生……” 第六十一章 那本神秘的工作日志 在灿星基地的总指挥办公室里。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正气的男人站在一张旧办公桌后。他的脸上有着抑制不住的疲惫。 这里与其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是一间仓库，堆放着各种物资。 “你们好，我是n0em000项目的总指挥，我姓孟，叫子义，大家可以叫我老孟。首先，祝贺大家，成为人类历史上，第一批星际智能机器人驾驶员！” 此时，孟宇和这个男人站在同一虚拟空间里，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不知道应该以何种心情面对他。 她对这个被称作自己父亲的人毫无感觉。 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跟这个男人能有多大的关联。 这个空间是吴言专门用来帮助孟宇拼凑记忆碎片的，这个孟子义是一个虚拟人。他希望用这种方式，刺激孟宇，重组回忆。 一旁的李露西对重不重组回忆的，并不感兴趣。 谁还没有过悲惨的童年呀！她倒是愿意有人给她洗个脑，可惜没有，她只能记住那些悲伤，用母亲的坟墓来安抚自己。 此刻，她对那个叫贺索的太空海盗充满了好奇，拉着江小军问东问西。 满心都是孟宇的江小军哪有这样的心情，他焦急地站在孟宇的身旁，看着她那张苍白的脸，忐忑不安。 “行了！你跟李露西上一旁聊去吧，你站在这里磨磨唧唧的也没有什么用。” 听吴言这么一说，李露西跨上了江小军的胳膊，硬将他拉到了工作台上的一台电脑前。 她指着电脑上的照片。照片上有一张少年的脸，清澈的眼眸，天真的脸庞，令人心生怜悯之心。 “是这个人吗？” 江小军仔细地打量着照片上的人。 和他在火星上所见到的贺索相比，少年更加清瘦，但确实能看出是同一个人。 于是江小军点了点头。 “那个叫贺索的，应该就是和我们是一批的，都被推去做脑部实验的孩子，他应该比我们都要大。” 李露西一边说着，一边噼里啪啦地敲击着键盘，又调出了一组资料。 听到这些，江小军陷入了沉思，他回忆起了火星上的一幕幕。 “贺索的神经传导能力真的超级强大，他不需要进行神经互联就可以控制智能机械。 和硅基生物传递信息也没有任何问题。要不是他，我根本不可能驯服那只硅基生物。 我觉得，他是人类在宇宙探索中，有可能会出现的一种进化形态！ 他也想促使我成为新物种，尽力地诱导我和那个硅基生物结合，并且拼命地想要劝说我，接受成为新物种的事实。” 听到这些，李露西两眼放起了光。 “原来如此，难怪他急着要那本日志！” “为什么非得要那本日志？” “谁又不想要那本日志呢？！我也想要啊！ 那本日志里记录着整个n0em000火星项目的全过程。里面有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有许多重大的技术突破。其中一些是绝对不可以公开示人的重大人体验实成果。” 说着，李露西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像这种人体脑部实验，各家公司早就偷偷地销毁了证据！而那本日志很有可能保留着全部的记录。 既然他极力地促成你成为新物种，没准他想要利用那本日志，制造更多像他那样的进化形态。 自从人类进入星际时代，一个个地全都疯魔了！” 说罢，李露西摆了摆手，然后掏出了一块棒棒糖，放到了嘴里。 “不过，我一定是第一个拿到那本日志的，它可是我宏伟计划中极其重要的一个部分！” 江小军不愿意听李露西的疯言疯语了，他依旧牵挂孟宇，时不时地朝那方向探去。 大概是无法承受虚拟空间的信息冲击，孟宇猛地扯掉了头上的神经元芯片，抱着一个垃圾桶大吐了起来。 李露西见状一脸不乐意： “唉，你俩吐的姿势都是一样的！这下她不能工作了，也挺好，你俩最好离得远点！哼！” 江小军觉得李露西简直是无聊透顶！ 接着，他拿起一包纸巾，打算递给孟宇。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吴言已经在孟宇的身旁，细心地照料了。 江小军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身体稍微缓和一些之后，孟宇问道： “还有吗？关于孟子义的信息……” 李露西摆了摆手， “没有了，就这些了。 至于你的母亲的信息，我们也是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叫艾丽。 不过，如果能找到孟子义那本工作日志，应该能解开很多疑惑。 唉，难怪那个太空海盗会这么想要得到……不过，我一定是第一个看到的！可以给他个副本……不过，也要看他能给什么好处……” 李露西咂么着嘴说着。 孟宇虚弱地坐在地上，她抱头沉思片刻，然后弱弱地，坚定地说： “回老人院！向吴叔要那份日志，他一定知道在哪里！” 别看李露西刚才蹦跶得挺欢实，这一提回老人院，她立马就怂了，忙闪身摆手道： “嘻嘻，那你们一路好走，那个破地儿我就不去了……那个破老头，我也懒得见…… 吴言，一定要把日志拿到手，下半辈子是给你当奴家，还是当你的仇家，就看你能不能拿到小本本了。” …… 他们一回老人院，便看见铁叔和老吴在大打出手。 “你个老浑蛋！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铁叔举着大棒便朝着老吴砸去。 老吴只躲不还手。见实在躲不过去了，便稍稍一抬手，铁叔的木棒打在他的机械手臂上，瞬间便折断了。 铁叔自知这么打绝对不是老吴的对手，转而喝道： “我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你！我要告你，我要让你坐牢！” 听到这里，老吴也气不打一处来，他狠狠地抓住铁叔的衣领，将其举起： “要不是你那个不争气的儿子，非要来我们这里捣乱，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你去告啊，连同你儿子一起，我们都去坐牢，谁也别想跑！” 被举起来的铁叔也不认怂： “行啊！一起坐就一起坐，谁怕谁！也就是现在我老了，早个五年，我没有你那副铁爪子，也能一巴掌把你拍晕！” 孟于那具有震慑力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打斗。 “吴叔，孟子义的日志在哪里！” 老吴忙放下铁叔，上前搀扶虚弱的孟宇。 “小宇，不是叔叔不想给你，是不能给你！这一切都是你母亲在失去理智时，为你做出的最后的保护。 而这个老人院，是你父亲在离世之前，对他那些老伙计所做的最后的保障，包括洗脑手术，也是为了帮助他们忘记n0em000项目带来的痛苦。 不论是我，还是你的父亲与母亲，都只想尽力地保护他们对不起的，爱着的每一个人……” 老吴的这一番话，令在场的所有人陷入了沉默。 这些残忍的举动，竟然是出于……爱…… 第六十二章 坍塌的老人院 想念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渴望一种爱，又是什么感觉？ 孟宇的确没有因为想念父亲、母亲，又或者渴望他们的爱而感伤心过。 她不像李露西，在天狼号上与母亲挥别，带走了她全部的安全感。从此，她只有与母亲的坟墓一起生活，才能觉得好受一点。 孟宇没有那样失落的感觉，但是她并不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反而觉得自己更为悲惨。 这种剥夺了她一切回忆的手术，令她感到莫名的愤怒！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提线木偶，被人肆意左右，她又难受又愤怒。 而他们居然说，这一切都是为了爱！ 这种愤怒烧得她浑身难受，她无法抑制地想要爆发。 就在老人院的院子里，在众人的面前，她使出浑身的力气，抄起摆在墙角的那盆盛开的茉莉花，狠狠地砸在地上。 茉莉花的花瓣被砸得凌乱破碎，就像孟宇的记忆一般。 “这根本就不是保护，也不是爱……这是一种剥夺！” 她怒吼道。 众人被孟宇的举动吓得都呆住了。 江小军忙上前，拉着孟宇的手，想要查看她有没有受伤。见她完好无损，又想要拉着她坐下，想要让她平静下来。 可是，孟宇并不想接受江小军的好意。她甩开了他的手，继续吼道： “快点把日志给我！要不然，我就一把火烧了这里！” 江小军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失控的孟宇。 自打认识她以来，她一直是克制，冷静，专业的。此刻，见到孟宇这样的状态，不禁让他感到一阵心疼。 江小军还想要去拉她，希望她能冷静下来。 孟宇愤怒地抄起了地上的一块碎陶片，狠狠地朝着江小军划去，江小军的手臂上立即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一股鲜血流了出来。 吴言见状，忙去拉江小军。 然后对着自己的老爸，老吴吼道： “老吴，快说，日志在哪里！如果你还想救小宇，就快点拿出来！她的脑袋已经失控了，我需要那本日志，帮她修复记忆！” 一旁的铁叔也看不过去了，吼道： “说，在哪里啊！不把孩子逼疯，你是不甘心是吗？！” 被这一幕吓坏了的老吴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他长叹了一口气， “我去给你们拿吧，在医务室的那台电脑里……” 说罢，他便起身，朝着顶楼的医务室走去。 老吴刚说完“在医务室的电脑里”这句话后，一个黑衣蒙面人不知从什么地方闪身出来，冲着顶楼的医务室跑去。 江小军眼疾手快，看到了那个黑衣人，他大叫了一起： “是谁？！” 说完便冲着黑衣人追去。 他猜想，这人大概是冲那日志去的！ 老吴也被吓了一激灵，紧跟着冲了上去。那机械腿在这样的紧急时刻派上了用场。 他三下五除二冲到了医务室门口，生生将黑衣蒙面人堵在了屋内。 老吴哪肯放过他，伸手拦住了去路。 那人似乎知道老吴的身体的特点，如泥鳅般躲过了老吴伸过来的机械臂，接着握紧了拳头，对准了机械义肢与身体的连接处，重重地捶了下去。 这一拳不仅把老吴的义肢彻底捶落掉地，还伤到了老吴的脏器。 只见老吴跪倒在地，从口中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江小军大叫：“你还好吗？！该死的浑蛋，下手这么狠！” 老吴捂着胸口，抹掉嘴角的血渍，弱弱地说：“她的袖子里加了助力臂！没把我锤死就不错了！” 打倒了老吴，那人直直地冲到了江小军的面前。 江小军正打算拦她，却没想到黑衣人朝着江小军抛了个眉眼，然后轻轻一挥手，便将江小军推倒在地。 江小军爬起来，想要继续追。 老吴一把喝住了他： “别追了，追不上的！她是李露西！天底下，只有两个人知道我的弱点！你赶紧去找吴言那小子，天底下，只有吴言搞得定她！” 听了老吴这话，江小军惊呆了。 李露西明明就是老吴的女儿，多大的仇恨，才能让她对自己的老父亲下这样的狠手。 既然她这样的不留后路，那她偷日志这件事，可能会带来谁也想不到的恶果。江小军忙朝楼下跑去，一边跑，一边对吴言喊： “是李露西！” 听到这话，吴言立即追了出去。 而孟宇见到主机被劫，内心的怒火更甚，她抄起了放在墙角的一把铁锹，也要去追。 无奈之下，江小军只得追上孟宇，猛地击打了一把她的后脑勺，将她击晕。 接着，便抱起了她，朝医院奔去。 安康老人院的动静闹得着实是非常之大！ 不用铁木郎报案，警察便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阿龙自然也受到了严重的波及。 铁叔并没有袒护儿子，将事情的前前后后，通通都交代了个遍。 消息灵通的阿龙，知道这一次，他大概是在劫难逃了！ 于是趁着账户还没有被冻结，想赶紧把钱转给一直跟着他的哥几个，作为遣散费，从此江湖再见。 可是，当他打开电子账户欲转账时发现，电子账户已经被监管。 于是，阿龙决定亲自去银行提取现金。 银行柜台的监管要比电子账户慢，只要动作快一点，多少能提一些钱出来。 楚楚担心阿龙的安危，坚定地要跟着他一起去。 阿龙已经没有时间再和楚楚纠缠。 他们开着车小心谨慎地在这几条街区绕了不止一圈，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才在一个偏僻的银行旁，一个不易察觉的街角停了下来。 阿龙拿着一个巨大的麻布袋，一只手抹掉脸上的汗水，深吸了一口气，正打算往银行里冲去。 突然间，阿龙手里的麻袋被人一把夺了去。 原来是楚楚！ 不等阿龙反应过来，她便冲向银行。 她刚到银行门口，早已经埋伏好了的警察，从四周一拥而上，一把将她按下。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了，阿龙已经被吓傻！他愣在原地，耳朵里嗡嗡地响着，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楚楚没有回头，她仰头喊道： “不要钱了！走吧，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 听到楚楚的话，阿龙泪如泉涌。 他不敢再暴露在外面，忙躲进了车里。 他流着泪，看着楚楚被带走。 他拼命地捶着自己的头，如果一开始就不让楚楚跟来，也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阿龙做梦也想不到，他努力了那么久，拼了命挣下来的一切，就在一瞬间化为了泡影。 老人院的这一片街区再不能呆了，他能去哪里？！ 失了神的阿龙，就这样开着车，在马路上一圈一圈地转着。最终，他将车开到了一处废弃的建筑物旁，躲在那里，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一切。 不一会，阿龙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是江小军打来的。阿龙根本不想接。 接着，江小军又发来了一段信息，叫阿龙立即回去找他，通过法律的手段了结这件事情就可以了。 阿龙已经不再相信江小军，更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他简直无法相信，他们为了自己的恩怨情仇，毁掉了他的一切！ 这样真的公平吗？！ 他愤怒地在车里喊着，疯狂地砸着方向盘，一直到筋疲力尽…… 渐渐地，阿龙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有人敲击着阿龙的车窗，将他叫醒。 阿龙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将自己带去做人体神经实验活体的诡异老头。 第六十三章 重启人体神经实验 “年轻人，想要一飞冲天，有时候就得豁命去搏！ 太守规矩，可是不行的！最近，白胖子那边有一个超级大的实验项目，紧急缺神经实验活体，你要不要再去试一试啊？ 这一次，不仅能获得超级多的钱，还能让你成为一个神经超能者，逆天改命也说不定喔。” “只要能让我翻身，做什么都可以，去死都行！” 被绝望与愤怒推向深渊的阿龙，紧跟在那个干瘦老头的身后。 他们走在一片污染极重的地区。这里废弃的大楼林立于马路两侧，马路上流淌着暗黄的泥水裹胁着浓绿的如鼻涕般的污秽物。 一股浓烈的酸臭味扑鼻而来，呛得人喘不过气。 空气里还充斥着辐射，阿龙只觉得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被刺激得疼痒难耐。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向前走着，老头也不说去哪里，也不说还有多远。 走了大约有两公里的路程，在一栋塌掉一半的摩天大楼前，一个体态肥胖，皮肤像是被水泡过一般的惨白的人站在那里。 江小军对他再熟悉不过了，他来中心城挣到的第一笔钱，就是这个白胖子亲手交给他的。 “他是皮条，专门负责实验品的招募、管理、测试，如果有实验品在测试过程中死亡的话，还包括收尸与赔偿。” 一边走，老头一边向阿龙解释着。 走到了白胖子跟前，阿龙发现，他似乎比之前更胖了。巨大块的肥肉似要把衣服撑裂，透过裸露在外的雪白皮肤，可以清晰地看到青色的血管。 接到新的试验品，白胖子给了老头一笔钱。 老头拿在手里点了点钱数，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他把钱揣兜里，然后拍了拍阿龙。 “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小伙子。别怕死，也撑住别死，通常能在鬼门关走一圈的人，都差不到哪里去，不是英雄就是枭雄！” 阿龙咬紧了牙关，这一次要么躺着走出这里，要么飞着走出这里！ 白胖子朝阿龙招了招手，示意跟他走。 接着，他们便朝眼前的这栋破旧的大楼走去。 阿龙发现，白胖子每走一步，都发出沉重的喘息声，大团的肥肉随着步伐的起伏，有节奏地晃动。 他们走进大楼，穿过堆满各种管子，废弃的机器人，腐烂的食物的大厅，上了一部破旧的电梯。 皮条客的体重令电梯狠狠地沉了一下，发出嘎吱的声音。接着，他按下了地下十八层，电梯快速下降。 当他们走出电梯时，眼前的一幕让阿龙感到无比震撼。 偌大的大厅之内，密密麻麻排布着像胶囊一般的实验舱，它们一个个落在一起，从地板一直到天花板。 阿龙对这种胶囊舱并不陌生，他已经感受过一回了。 白胖子带着阿龙穿过胶囊舱，正朝大厅的更里面走去。 当阿龙路过胶囊舱时，他在一扇小窗前停了下来，好奇地往里看。 一具皮包骨的身体躺在实验台上，浑身连接着各种管子。这些管子犹如无数恶鬼的触须，吮吸着他的血与肉。 阿龙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这个人，看上去不太好！”他惊慌地说道。 白胖子停下来，看向阿龙：“不要看，看多了就不敢留下来了。” 阿龙听了，垂下了头，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也不想把自己卖了。 如果能撑住，你就能带着一笔钱离开这里，如果撑不住，就会被抬出去烧掉。这就是来到这里的人的命运！” 阿龙知道，这也是自己的命运。 终于，在白胖子的带领之下，他们来到另一个相邻的大厅之内。 阿龙抬眼一看，立即被眼前的一幕吓得腿直发软，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大厅里，立着数个巨大的，约一人高的玻璃缸。 其中一个玻璃缸中，有一个人被泡在了液体之内，浑身的神经冲破皮肤，像一条条的蚯蚓在液体中漂动。 而这个人的头盖骨被打开，脑袋中的神经像发丝一般，飘荡在液体中。 另外的玻璃缸都空着。 阿龙头皮发麻，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他知道，不久的将来，自己也会像这个人一样，泡在其中的一个玻璃缸中！ 这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阿龙只觉得这女人十分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你是？” 周杉妮笑了，“不记得了吗？江小军第一次因为神经逃逸被送到医院……” “喔！想起来了！叫周……” “周杉妮！” 阿龙万万没想到，一个堂堂的神经科医生，居然会来做这样的人体实验。在他的认知里，只有心怀邪恶的科学家，才会做这些。 阿龙还没有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另一个女人也走到了他的面前。 “哟，贵客来了！”那女人戏谑地说着。 阿龙闻声定睛一看，这个女人不是叫……李露西吗？！ 见阿龙有些害怕，李露西便说道： “想像江小军一样，成为一名神经逃逸者吗？！ 如果想的话，就不要害怕，一旦成为了神经逃逸者，你的生物神经元不仅能和数字神经元融合，还可以跟硅基生物结合，成为一名既可以称霸数字世界的人，也可以成为一个新的宇宙物种，去宇宙开疆拓土。” 别的话阿龙都听不懂，他唯一听得懂的就是“像江小军一样……”。 这戳中了他的神经，令他感到一阵兴奋。 他何尝不想像江小军一样，成为天之骄子！又何尝不想去做这个世界上最体面，最有前途的工作！ 阿龙的眼中，冒出了光芒，仿佛泡在那玻璃缸里的并不是一个实验品，而是希望，是无尽的希望。 见阿龙不再害怕，李露西继续说道： “并且，我也会和你一样，加入到实验中来，也会成为这一批的神经逃逸者！” 李露西的话，让阿龙更加相信，这一次他一定可以成为一条翻身的咸鱼。 正在这时，白胖子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忙把电话递到李露西面前。 打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吴言。 “你绝对不可以透露我们在哪里！不然，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李露西恶狠狠地说。 白胖子立即怂了起来，“哎哟，姑奶奶，我知道！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招惹了你们两座大神，受这夹板气！” 说完，白胖子接起了电话，立即谄媚地答对： “是吴博士啊，好久不见！您最近身体还好吗？ ……啊，露西小妹嘛，我没见过啊，好久都没见过了……” 白胖子的谎话张嘴就来！ 阿龙这才知道，这次人体实验，李露西并不想让吴言和江小军知道。他立即多了一个心眼，也许这里的蹊跷非常之大！ 第六十四章 拼命地想要找到日志救她 医院里治疗间的铁门之内，孟宇被捆绑在诊疗床上，不能动弹，她拼命地挣扎着，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 “啊……啊……” 吴言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站在诊疗床的旁边。透过口罩，都能感受到他此刻阴郁的神情。 孟宇的头部即将迎来再一次电击。 她的头顶包裹着一个布满电极片，形似帽子一般的电击器。随着主治医生的一声令下，护士按下仪器的电击开关。 电流顺着电极片传到了孟宇的头部，引起了一阵剧烈的疼痛。她的愤怒因此而得到了强大地抑制。 而代价是…… 孟宇再次发出了惨叫：“啊……”。 江小军站在铁门外，听着孟宇的叫声，他的内心如刀割般地难受。 他拼命地捶着铁门，哀求道：“吴言，住手吧！不要再折磨她了！” 一旁的刘青松试图要劝阻： “小军，没办法，治疗的过程总是不好受的，但是得了病，总得治！” “没用的，这是白受罪！”江小军怒吼道。 在离江小军不远的地方，王莉莎和第三小队的其他成员，静静地站在那里，关切地看着这一切。 张驰长叹了一口气，“孟队真的不可能再回来了吗？” 王莉莎也叹了一口气，“她能好好地活着就已经不错了！工不工作的，已经不重要了。” 从未经历过这样残酷的事情，李冠达默默地流着泪，心里也异常难过。 在一阵又一阵的电击之下，孟宇终于晕了过去。 她被推出了治疗间，王莉莎见到躺在诊疗床上，昏过去的孟宇，幽幽地说道。 “她原来是孟子义的女儿……” 第三小队的队员们心系着孟宇的安危，纷纷跟着护士，前往病房照顾孟宇。 江小军没有随大家一起去，他在等吴言，他要问个究竟。 只见吴言一边摘着口罩，一边从治疗间里走了出来。 江小军忙冲了过去，一把拦住了他：“不能再这样了！得找到李露西，把孟宇的记忆拼回来！” 吴言没好气地回答道： “你以为我不想找到她吗？！现在是找不到，找不到，知道吗！是在没办法的情况下，才先用电击稳定她的大脑！” “我们可以去她家找一找啊！”江小军急得吼了起来。 吴言拼命地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以一种异常冷静的语气对江小军说道： “江小军，冷静一下吧！ 孟宇这样大家都很难受，但是凭意气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要用脑子知道吗？！ 你觉得，李露西把日志偷走，是为了把它藏在那个墓地里，等着你去找吗？你觉得她只是为了和你躲猫猫玩吗？！” 吴言的这一番话，给江小军狠狠地泼了一盆冷水，他冷静了下来。 吴言接着说道： “这本日志里，有李露西特别想要得到的两样东西，一个是神经改造术的技术要点；一个是关于n0em000项目的整体情况。 她和别人一样，想要改造人类，贪恋神经改造所带来的巨大力量。 同时，她正在计划制造一个五维虚拟空间，希望能够完整还原二十年前那个火星改造项目的全貌，要将当年那一场充斥着人体实验，行业阴谋的事件公之于众，将每一个牺牲者的姓名与故事传播出去，让所有人知道。” “她要做的这些事情都很好啊！我很支持她，但是这和给孟宇治病有冲突吗？” “当然有了，据传言，所有的一切都是孟子义做的决策，也就是说，所有的悲剧都是他一人造成的。 如果孟宇回忆起了往事，恢复了对父亲浓浓的思念与爱意，没有人敢保证孟宇不会销毁那本日志。 没有任何一个爱父母的子女会希望把自己的亲生父亲钉到耻辱柱上。 这也是为什么老吴拼了命不让孟宇看到那份日志的原因。对于她来说，看到父亲的悲剧，是另一次人生的重大打击。” 听了这些话，江小军沉默了，吴言的话没有错。 如果是出于这一点考虑，只要孟宇不是现在这副样子，他也不希望她看到那些往事。江小军也亲身体验过，看到父母辈的悲剧，对于儿女来说，是一种多大的伤害！ 但是，似乎吴言也没有放弃，他对江小军说： “我知道一个地方，我们去那里找一下吧。如果再找不到的话，就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 听到这里，江小军的精神为之一振，“那还在等什么！赶紧去吧！” 吴言驾驶着车，载着江小军，前往中心城西部山区。 江小军一到这片区域，便被空气中辛辣的味道呛得直打喷嚏。他靠近窗旁裸露在外的手臂皮肤，立即产生了一种瘙痒感。 吴言忙将车窗关上： “这一片是重污染区，重金属与核辐射可够咱们吃一壶的，还是不要开窗了。” 说完，吴言加快了车速。 他们来到了那栋倒塌了一半的摩天大楼前。 白胖子站在那里，以一副和迎接阿龙一样的神态，在等待着江小军和吴言。 等江小军和吴言走到白胖子面前时，他又换了一副面孔，露出了谄媚的模样。 “吴博士，您看您还不相信我！如果露西妹妹在我这里，我能不跟您打招呼吗？！是不是！” “皮条嘴里有实话吗？！胖子！中心城有多少家神经实验活体实验室，以及你们是怎么运作的，我还是比较清楚的。李露西想要做的东西，只有你有实力支持她。” 吴言冷冷地说道，“走吧，我找一圈就走！” 白胖子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直径带着吴言和江小军来到地下十八层。 和阿龙一样，江不军被眼前密密麻麻的胶囊舱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吴言却完全是另一副模样。 他似乎对这里十分熟悉，并不一味的胡乱寻找。他贴着墙角仔细地辨认盘绕在那里的一股股的电缆。 如果李露西要在这里搭建新的实验室，增加电缆是不可避免的。 看到吴言的举动，白胖子忍不住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 江小军立即看穿了他的举动。 “别误会，就是太胖，容易出汗。”白胖子慌忙向江小军解释。 而江小军和吴言的举动，已经显示在了李露西秘密实验室中的显示器上。 周杉妮看到吴言的举动，担忧地问道： “他那么专业，咱们逃得过他的眼睛吗？” 李露西也在看着监控画面：“碰碰运气吧！我把我们的线路，藏在了原有的电缆里，只要不细究，就看不出来……” 江小军死死地盯着这一切，暗自祈祷能够发现李露西的线索，找到她，要回孟子义的工作日志，以求孟宇于水火之中。 第六十五章 去往火星是唯一的救赎之路 吴言查完水、电、网络的数据表之后，他拿出了一把小刀，想要切开电缆，看看其中是不是加入了新的导线。 这一举动令站在吴言旁的白胖子，和躲在秘密实验室中，站在监控前的李露西都倍感紧张，生怕露出马脚。 就在吴言刚开始查看时，大厅里的警报便响了起来，报警器快速闪动的红光，令江小军紧张了起来。 白胖子却好像是得了救星一般，忙大声说道： “哎哟，吴博士，真的是不好意思，要打断你了！又是一个被耗干了的人！我得赶紧把尸体运走才行！” 说着，白胖子走到总控器面前，稍稍调了调参数。江小军眼看着许多的数据都不对了。 接着，白胖子又抽出了一根缆线，笑着对吴言说道： “我这里，每天都有人死，每天都有活人来，您那个方法也说明不了什么！” 为了进一步分散两人的注意力，白胖子又笑盈盈地对江小军说道： “这位小兄弟，不然你帮我个忙吧，你看我这身体肥得，搬尸体实在是有些困难……” 听了这话，江小军很是难受，仿佛他求助的并不是搬一具尸体，而是搬个石头或者木块之类不起眼的东西。 见江小军皱眉，白胖子担心他们不肯放弃，还要再查，索性拉着江小军朝一个胶囊舱走去。 还没等江小军拒绝，他便挥起拳头狠狠地砸在印有“open”的黑色大按钮上。 舱门瞬间打开，一具干瘪的尸体躺在实验台上，那尸体睁着眼睛，眼球泛白，嘴巴张开，似在做着最后的哀求，却没有人会理会他。 看到这么悲惨的一幕，江小军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别害怕，都是些可怜人而已。” 说着，白胖子从舱室内拿出了一个裹尸袋，慢吞吞地将袋子铺在了地上。 “小兄弟，辛苦你把他搬下来，装到袋子里，再帮忙把袋子拉到大厅门口的升天门那里。 连袋子一起，推到升天门中，就可以送他去极乐世界了。希望他下辈子投个好胎，不要再受这样的罪了！” 白胖子笑嘻嘻地说道，语气中没有半点悲伤与怜悯。 江小军看了一眼吴言，吴言朝他点了点头，示意这个忙可以帮。 于是，他便抱起了那具干瘪的尸体，小心地放到裹尸袋中。再将袋子拉到了白胖子所说的升天门处，再将袋子，连带着尸体一起，推进了门里。 不过，那哪是什么升天门，不过是一扇不锈钢制的铁门，与垃圾场中，推送垃圾的管道门没有任何的区别。 “这种情况应该报警，这太荒谬了！”江小军不可思议地说。 吴言笑了笑：“报警有用的话，这些人就不会来这里送死了。” 说完，吴言环顾了一下四周，招呼江小军道：“走吧！回医院！” 江小军有些诧异，“什么？不找了？我们什么都没找到呢！” 吴言冷笑了一声，“不会查出来什么的，我们再这么查下去，只怕马上还得有人死。” 江小军哪肯放弃，“不行，不能这样，孟宇还在等着那份日志呢！吴言，你得再找一找！” 还没等吴言回答，白胖子便拉着江小军，又笑嘻嘻地说道： “小兄弟，你真的误会我了，我要是私自搭建一个会死很多人的实验室，我老板也不能答应！放心吧！” 江小军一把甩开了白胖子：“你别跟我说这些，人今天是一定要找到的。” 见江小军的倔劲又上来了，吴言也只得去拉江小军，将他拉出了那栋诡异的大厦。 出了那破旧的大厦，吴言才直言道： “这个地方可以任意地招聘人来当神经实验活体，又可以随意处理那些死于神经实验的尸体，它背后的势力是你和我都无法对抗。 今天白胖子让我查看这些东西，已经算很给我面子了，如果是你来这里，他会直接把你丢出去。 刚才白胖子话里话外已经点明，我们再查下去不会有好结果，所以做人要识相，不要连最后的路都堵死了。” 见吴言这么说，江小军便不再说什么了。他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深陷痛苦的孟宇。 江小军回到孟宇的病房，见到无比疲惫的孟宇已经睡着了。 一旁，李冠达和刘青松正歪在椅子上睡觉。 江小军轻轻地走到病床前，他已经无法再克制自己的内心，轻轻地拉起了孟宇的手，就像每一次孟宇守护他那一般，想要好好地守护她。 “求求你，快点好吧！” 江小军轻声地说着，这看似是在哀求孟宇，却也像是在自言自语，更似在祈求神明。 孟宇似乎听到了这话，她猛地睁开了眼睛，一把抓住了江小军的手。 “江小军，带我回老人院，我想我妈了！”孟宇轻声说道。 江小军的心被狠狠地戳了一下，可是带孟宇离开医院真的对她好吗？江小军有些犹豫。 “我不想呆在医院了，电击治不好我，却让我吃尽了苦头。只要我不生气，不乱砸东西，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带我回去吧，我想回去找我妈。” 江小军终不敌孟宇的哀求，点了点头。 孟宇拔掉手上的针头，笑盈盈地拉着江小军的手，往医院外走去。 经历了一番又一番劫难的老人院，此时透着破败与凄凉。好在铁叔和刘玉玲暂时搬来了这里，两位做了多年的生意，打理个老人院绰绰有余。 他们努力地维持每一个老人的基本生活，尽全力让这里恢复往日欢乐祥和的气氛。 江小军不敢惊动铁叔和刘玉玲，悄悄地带着孟宇来到了李梅的房间。 此时，已经被断电的李梅，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任何的生气，也没有死亡的气息。 孟宇躺到了李梅的身旁，轻轻地抚摸着李梅的身体，满是哀伤地说道： “你怎么可以不是我的妈妈呢？在我的记忆里，你就是我的妈妈呀！如果你不是的话，我应该爱谁？” 一旁的江小军听着有些伤感，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孟宇接着又说： “妈妈，你知道吗？现在我的心里生了一团火，如果不撒出来，我觉得整个人都要被这团火烧掉了！妈妈，你帮帮我吧！” 江小军听着这话，觉得有些异样，但是也没有激起他更多的关注。 突然间，孟宇翻身下了床，拉起了李梅的一只手臂。 “妈妈，是你让我心里的火无法熄灭，那你就得帮帮我了！” 说罢，孟宇脸色一变，死命地拉扯着李梅的手臂，脚使劲地踹着她的身体，似乎要把她撕碎。 江小军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忙去阻止孟宇。 李梅的半个身体，已经被孟宇扯到了床边，马上就要掉下去了。 江小军奋力地想要拉开孟宇的手。在拉扯的过程中，他结结实实地又挨了孟宇好几个耳巴子。 江小军顾不得疼痛，一个劲地阻止孟宇。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力气会这么大，根本无法将她拉开。 突然，一根针管直直地扎进了孟宇的手臂上，一管不知名的药被推到了她的身体里。 江小军吓了一跳，忙要去阻止，这时才发现，给孟宇扎针的居然是那个从李梅手中救下自己的老人——刘娟。 “这是治老年痴呆的药，会让她觉得好一些。” 注射完之后，孟宇便虚弱地坐到了地上，惊讶地看着李梅的身体，仿佛不敢相信这一切是自己做下的。 她掩面哭泣：“我该怎么办！我不想伤害她！我真的是爱她的！” 这时，刘娟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制的像票据一般的物品，递到了孟宇面前。 “我的儿子能帮助你，小时候你们经常一起玩，不过，后来随着不断地进行洗脑术，你已经把他忘了。 他叫贺索，现在在火星，是一名脑部神经变异者。 去找他，他有办法让你的神经通过变异以另一种形态重生，从而摆脱洗脑手术的折磨！” 江小军和孟宇听了这一番话，简直不敢相信，他们会以这种方式和贺索再次发生关联。 看到两人目瞪口呆的样子，刘娟将那张票据放到了孟宇的手中。 “这是一张前往火星的飞船票，贺索给我的，他希望我能去火星团聚。 但是，我去不了啦，马上我会连自己是谁都会不再记得，更不会记得他，去了也只能给他添麻烦。你去吧，他一定会帮助你的。” 孟宇不可思议地看着手里的票，“他真的可以救我吗？！” “真的可以！”刘娟的话有一种安抚人心的作用。 孟宇点了点头，“好，我去！” 接着，她又看了一眼被她扯得皮肉撕裂的李梅，她擦了一把眼角的泪，看着江小军说道： “帮我把妈妈修理好吧！好好照顾她！是她把我养大，给了我许多的温暖。我要去火星，成为变异人！不能再照顾她了……” 江小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一把拦在了孟宇的面前，坚定地摇头，“太危险了，我绝对不会让你做这么危险的事。” 孟宇两眼一红，拿起桌上的螺丝钉，抵住了江小军的脖子：“与其在地球上疯掉，不如去火星寻找一种新的可能性！这是我对自己的生命做出的选择！” 第六十六章 一直被困在历史里的人 孟宇被重新带回了医院，再一次躺在病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江小军拉着她的手，绝望地依靠在床沿上。 他来中心城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已经历了许多异常艰苦的事。 天上地下，不论陷入多绝望的境地，他都没有感到这样的无助过。每一次生死关头，即使注定会有去无回，他也会一往无前。 而此刻，他真的慌了，前所未有地感到不知所措。他怎么可能允许孟宇前往火星，去面对毫无胜算的人生呢！ 吴言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他的哀伤丝毫不输江小军。 “江小军，历史的车轮并不一定是滚滚向前的，一切都将要倒退回去了，人体神经改造实验即将开始，我们将重蹈父辈的悲剧。” 江小军误以为吴言在劝说自己，放孟宇离开，于是他怒吼道： “你闭嘴吧！不要说那些没有用的话，是你的妹妹害了她！她有什么资格夺走属于孟宇的东西，是她害孟宇走到今天这一步！你要做的是找到日志，而不是在这里说这些没用的话。” 吴言沉默了，他觉得江小军这么说，也没有什么错。 也许，他心里的最深处还是希望妹妹能偷走日志的。 如果日志最后能只救回一个人的话，他觉得自己应该希望那个人是妹妹吧。 想到这里，吴言不禁捶着自己的脑袋，他居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 一旁的刘玉玲看到两个孩子的状态，不禁叹了一口气。 “你们还记得吗？江小军刚参加工作不久，你们三个人怒气冲冲地回到柳花街，质问我是不是把江小军送去参加了神经实验，他的神经逃逸是不是由人体神经改造实验造成的。 那个时候，我极力劝说你们，不要再和过去纠缠，要向前看，去创造属于自己的未来。 看来，我错了！过去的事情像一块沉重的石头，重重地压在你们的肩膀之上。你们毫无办法摆脱，却又必须全力挣扎喘息，才可能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 此刻，你们不能相互谴责，也不能失去爱与悲悯的能力，不论是那个姑娘，还是孟宇，只要她们能救赎自己，都是很棒的事情。” 可是，刘玉玲的这些话，并不能抚平两人的纠结与痛苦。 同样在病房里探望孟宇的铁叔，也有着与刘玉玲同样的感受。孩子们终被他们这一代所伤害。这悲惨的一幕开启了他尘封多年的往事： “虽然我没有看过那份日志，但是我猜测，即使那姑娘得到了日志，也没有办法达成她想要达成的目标。 如果n0em000所有的决策都是由子义做的，他不会自杀，我眼中的总指挥非常正直，他绝对不会逃避他所犯下的错误。 他之所以会做那么决绝的事情，是因为他发现他的决策是在被影响与干扰之下做出的，他也是某些力量操纵时局的工具。 而当他察觉到这一切时，为时已晚，许多错误在不经意间已经犯下，他无法面对那些死去的人，才选择自残。 所以，那本日志也只能记下子义所看到的事情，这些事情代表不了n0em000项目的全貌，只是冰山一角。 以你们所说的‘天狼号’那件事为例。 负责天狼号任务的正是救小军和孟宇的那个叫刘娟的老人，她曾经是星际网络系统搭建的总负责人。 这么多年，也没有听她说过关于神经改造实验的事情，但是如果她的儿子是神经变异者，那么她或许知道，甚至参与了这件事。 而这件事，我从来没有从子义的嘴里听到过只言片语。 要知道，整个项目之巨大，没有人可以看到全貌，即使是总指挥也是这样。” 听完铁叔的回忆，江小军感到更加绝望了，即使是项目的总指挥与副总指挥，也无法窥探事情的全貌，那么孟宇该怎么办？！要用什么来拯救她！ 或许是听到了父亲“孟子义”的名字，孟宇早已经醒了过来，她静静地听了许久。 “既然这样的话，你们更不应该把我困在这里。现在看来，只有这张前往火星的船票，才是拯救我唯一的希望。” 孟宇冷不丁地接过了话。此时，她根本不像是一个脑袋被击成碎片的人，她看上去异常清醒。 “我是在清醒的情况下告诉你们，放开我！我要去火星！只要能够拯救我破碎的大脑，即使成为变异者，我也无所谓。” “不行，绝对不行！” 江小军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孟宇做出这样的决定。 “再等等吧，我再找找李露西，总有办法能找到！” 吴言也说道。 说来说去，谁也没有想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可是大家也不愿意失去孟宇。 渐渐地，夜已经过去了大半。 铁叔与刘玉玲必须回老人院了。 吴言也已经离开。 江小军则拉着孟宇的手，趴在床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江小军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找到了那本日志，日志中记录着许多与孟宇有关的事情。在吴言的帮助下，终于让她的大脑恢复了正常。 孟宇又像往常一样，推门走进了第三小队的驾驶室，开始他们每日的挖矿生活。 不过，很快江小军的美梦就被护士打断了。 他醒来一看，病床上空荡荡的，没有了孟宇的身影。 护士忙着更换新的床单，被褥。 “先生，新的病人要来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请您离开吧。” 护士的话，就像是一个大巴掌，给尚在回味梦中的美好的江小军，狠狠地来了一巴掌。 “什么？那孟宇呢？” “她昨天晚上就出院了，这是她留给你的纸条。” 江小军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傻傻地接过纸条，颤抖着手打开。 “江小军，我走了，这是我在非常清醒的情况下，做出的选择。 感谢你和吴言的帮助，但是我的生命应该由我自己做主，我不需要什么日志来恢复大脑，我也不想被困在父母所犯下的错误之中，我的生命不应该因此而被束缚。 我觉得，成为一名变异者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可以继续成为一名宇宙探险者，继续为人类开疆拓土。 抱歉，不能再与你共事，如果王队让你当第三小队的队长的话，请不要推辞，勇敢地担当起重任，让兄弟们能够在你的庇护下，继续前进。 再见了，我的伙伴，如果有缘，火星上见！” 这场无声的告别，犹如一把尖刀，深深地刺进了江小军的胸膛，令他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 第六十七章 恶女的感伤 这可是李露西费尽心血才搞到手的，她甚至背叛了哥哥，抛弃了孟宇和江小军。 她怀着一颗忐忑无比的心，打开了孟子义工作日志的第一个文档。 “这是一个划时代的项目，它开启了人类向外太空殖民的新纪元。 是的，不管外界说得有多好听，不管宣传做得有多花哨，最开始的目标就是殖民，从来没有改变过。驱逐一切比人类智慧更低的宇宙生物，躲避一切比人类智慧更高的宇宙生物。 攫取矿藏，土地，在宇宙开疆拓土。” 这是孟子义写在开篇的话。 这短短的一段话，非常清楚地表达了，人类在刚开始探索宇宙时，最真实的样子。 为了跨越难以逾越的宇宙力量，完成最原始的积累，人类变得极其野蛮残酷。 对于这种野蛮残酷，李露西比任何人都有着更深刻的感受。 因此，当她看到这一段话的时候，一点都不感到震惊，甚至她觉得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这个样子的。 接着，李露西逐一打开文档，仔细看着其中的内容。 这些文档记录着孟子义日常琐碎的工作。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兢兢业业，尽职尽责的总指挥。 可是李露西有些失望，她期待要看到的与“天狼号”有关的阴谋，这本日志中并没有新鲜的记载。日志中记录的，与她搜集到的资料并没有什么不同。 “地火公转从近日点开始向远日点转变，近地空间站与近火空间站所发射的网络信号，已经无法应对近4亿公里的距离。 决策计算机给出的意见是，在小行星带放置一艘飞船，用来增强信号。 然而，我对这个意见持有不同的态度。 首先，只要稍加考虑就知道，在远日点期间，最稳妥的做法是停止作业，给团队一个休整期； 其次，将天狼号放置在小行星带，从经验上判断，风险大于好处。 可是，在经过了近十轮的验证之后，公司上层依然采纳了决策计算机给出的算法，天狼号朝着指定位置行进……” 这短短百来字，李露西来回来去地读了上百遍。 她觉得，除了那块墓碑，这是自己离母亲最近的时刻。可是，这些感受都是虚妄的，不切实际的。 她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在天狼号毁灭的那一瞬间，她永远地失去了母亲。 就在李露西反复寻找线索的时候，周杉妮来到了李露西面前。 “去看看吧，已经抬出去三个神经实验活体了！” 周杉妮的话，瞬间将李露西从哀伤中拉了出来。 她立即跟着周杉妮，来到了实验区。 立在实验区中央，那几个偌大的玻璃缸中，已经装入了数个神经实验活体。其中一个缸中，浸泡着的是阿龙。 与阿龙刚来的时候不同，缸中的液体已经呈现出了半透明状，变得混浊不堪。 阿龙闭眼悬浮在液体中，他的口鼻处戴着鼻饲管与呼吸面罩。 他的头颅尚未被切割开，不过，他皮肤下的神经末梢，已经穿透皮肤，如一层厚厚的绒毛一般生长在皮肤表面。 在这些玻璃缸不远处的实验台上，躺着一个神经实验活体。 这具活体的身上插满了各种管道，皮肤上贴着电极片。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头骨被切开，整颗脑浆裸露在外面，如发丝般细的电子神经纤维扎入到了脑浆中。 一旁，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手举着心脏复苏仪，奋力地抢救着这个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的神经实验活体。 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之中，周杉妮已经肉眼可见的憔悴了，她的语气中满是绝望地说道： “这已经是第四个了，真的没必要再试了。 孟子义日志中写的那一套东西，只是一套表面流程，真正能够让生物神经外溢进入到电子神经中的，一定另有别的方法。” 李露西从来没有这么沉默过，她看了看实验台上那具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尸体，又看了看浸泡在玻璃缸里，还在进行神经培育的神经实验活体们，她说道： “停一停吧，先保住这几个活体的命，我再去想想办法。” 说完这话，李露垂头丧气地回到了电脑前。 “想想办法”这样的话，只不过是用来搪塞周杉妮的，此刻她也无计可施。 李露西拿起了手机，看着手机上吴言的联系方式，她犹豫了起来。若是再一次向吴言求助，他肯定会来帮自己，可是他会先去救孟宇。 脑海中从来没有过父亲的样子，第一次见到，就是这样一个失败的，被钉在耻辱柱上的父亲的形象。 换作是她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现实，因为李露西自己就有这么样一个父亲，而她为了消灭这样一个父亲，无数次地幻想过要杀掉他。 上一次，在盗取这份日志时，她差点就要杀掉他了，只差一点点！ 想到这里，李露西又放下手机，决定再次把希望放到了这份日志中来。 或许，还有什么是她没有发现的，她继续翻着电子文档。 这时，李露西突然想到，应该查一下，是否有隐藏文件夹。 果然，她发现了一个名为“吾爱”的文件夹，其中有一个这样的文档，文件名叫：“写给女儿的信”。 “吾儿孟宇，见字如面。 虽然我无法想象你看到这封信时，已经长成了什么样子，但可以肯定的是，那时我已经无法陪伴在你的身旁。 没能陪伴你成长，是爸爸此生最大的遗憾。 关于我和你妈妈的事，你一定会通过各种渠道听说。 你会发现，每个人口中的我们都不一样，有些人会把我们称赞为人类的先驱，而有些人会唾弃我们，用最恶毒的话来辱骂我们。 看到这些，你也许会感到迷茫和痛苦，但我相信，那些都是暂时的，因为我相信聪明的你，一定会有自己的看法，会理智地对待你的出身。 不管别人说什么，现在，我想告诉你，不论我们是罪犯还是英雄，我和你妈妈一如既往地爱你，直到永远。” 看到这里，李露西觉得自己的脸上痒痒的，她不自觉地抹了一把脸，发现满眼满脸都是泪水。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多愁善感了起来。 “之所以我们会面临这样的局面，是源于n0em000项目超然的伟大与它悲剧的命运。 在n0em000项目设计之初，便埋下了一个巨大的悲剧的种子，那就是人类将自己的命运全然地交到了计算机的手中。 黎明到来公司认为，他们所研发的决策型计算机的算力是最先进的，数据与运算可以避开人类不够聪明与理智的决策。因此，这彻底否定人的经验与直觉。 更可怕的是，那一台决策型计算机为了完成它的运算结果，开始进行大规模的人体改造实验。 只可惜，我没有任何的证据，这个结论完全是我在跟这台计算机打了多年交道之后，通过它的决策所指向的目标，进行的推测。 不过，很多人都相信这种推测，相信它已经生产出了改造人。这是一种可耻的行径，是一种罪恶。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n0em000项目对于人类来说是在宇宙进行开疆拓土，而对于这台决策机器人来说，却并非火星改造，而是改造人类。 只可惜，到死我也没有找到证据。 如果有一天，你有这个能力承担起揭露黑暗的重担，请不要退缩，不要害怕。人类不应该在探索宇宙的过程中，彻底失去自我。” 看到这一段，李露西眼前为之一亮！ “决策计算机”，李露西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她怎么没想到呢，这个“决策计算机”不就是那个在背后搞事情的智能机器人neo吗！ 要知道，她和吴言已经追踪了他十几年，一直猜测他就是“天狼号”阴谋的主使，但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下了这么大的一盘棋。 李露西的脑中立即浮现出了，在与新世界公司进行舆论大战时，江小军与neo纠缠时的场景。 妈的！这个玩意居然藏得这么深！ 上次，她就已经复制到了他的基础框架，接下来，只要找到他的数据库，没准能从那里找到她想要的改造人体神经的方法。 第六十八章 与超级计算机的交易 “人的命分为三六九等，不过不管什么等级的命，都不过是天道轮回的工具。有的人在高位，那就是高级一点的工具人，有些人在低位，那就是低一点的工具人。” 李露西徘徊在一个虚拟空间之中，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响着。 她的眼前有铺天盖地的五颜六色的细碎的光片，闪得人睁不开眼。 一个穿着白色宽大袍服的老妪漂浮在细碎光片之中，白色与彩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方，显得那老妪格外的显眼。 这声音正是来自于这个老妪。 李露西知道，这老妪和自己一样，不过是一个虚拟形象，而这形象的背后，都不过是一串串代码。 因此，李露西对她的话，根本不屑一顾，她冷笑了一声： “哼，那你说说看，我是什么样的工具人？” 没想到的是，这话却引来了那老妪的嘲笑： “呵呵，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根本不算是个人，你只是一个工具，还是一个在生产过程中出了差错，失败了的工具，算不上是一个工具人！” 听到这话，李露西心里一紧！看来，她没有看错，她要找的，找到了。 “那你说说看，你又是什么样的工具？” “哈哈，我是个算命的，算命的不能算是工具，而是一个指路的。” 李露西怎么可能被这个东西糊弄到： “呵呵，指路…的… 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厉害，你都把人当成了工具了，既然都是工具人，那就没有什么命值得算，也没什么路可以指了，工具只有一种命。” 李露西要找的这个东西，改头换面藏在虚拟空间里，做着算命的营生。 虽然打着算命的旗号，但这个东西不会信命的，他只相信自己的算力！ 李露西对他说的这些不屑一顾。 “你说你，连糊弄都不会，那你要怎么挣钱，怎么骗人啊？！” 那老妪似乎也看出了李露西的来意，不再跟她兜圈子，她收起了笑容，眼神中闪过一道寒光： “年轻人，别着急啊，刚才，我算的是你的过去，还没算你的未来呢。你的未来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献出你的身体，成为一名神经超能者！” 既然大家已经心照不宣，不想再耍嘴皮子。李露西忙锁住了那老妪的代码，防止她搞什么鬼！ “别跟我胡说八道了！你是neo，那台超智能计算机，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呀！” 听到李露西提及这个名字，老妪居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果然没看错，那次改造，虽然没有成功，但是也激发了你的大脑，让你变得如此聪明！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你也是我的产品啊！” 听到这句话，李露西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她居然把自己称作是产品！ 李露西怒道： “把神经改造术的诀窍给我，要不然我就找到你的主机，把你的主板拆下来，丢到电磁铁里，让你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听到李露西这番话，老妪大笑了起来： “不需要费这么大的阵仗，你把我消灭了，你想要做的事情也做不了，更何况你想要做的改造人类的神经纤维，也是我想要做的，并且做过很多尝试的事情啊！ 二十年前，我用最超前的算法，找到了这样的一位女性，她非常的敏感，有一副无与伦比的神经系统，在神经操作方面非常厉害。 于是，在我的推荐下，她成为了第一代智能机器人驾驶员，也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位女性智能机器人驾驶员。 不过，从这位女性的角度来看，她会觉得这是一种命，是命运的大手，将她推到了那种境地，但其实只不过是我的算法。 接着，我又做了把媒人，让两个拥有神经操控天赋的人相爱，并怀上了那个孩子。 最重要的是，我通过每一次产检，在这位母亲的肚子里进行神经培育实验。 二十年后，这个孩子第一次出现神经逃逸。现在，他已经成为了世界上最厉害的神经逃逸者，不仅可以控制数字世界，还可以在宇宙开疆拓土。 这是我所有的实验里，最成功的一个。他既是一个人，又可以是计算机，还可以和外星生物结合。 经历了二十年，做出了无数次的尝试，终于成功了！ 现在，我需要借助他的力量，让人类拥有这一种新的形态。 不过，我的算法依然不是十全十美的，在人类的灵魂面前，依然变数太多。虽然我让许多人变得更强大，但是并非所有人的臣服于我，他们更想要利用我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是我最头疼的事情，在我眼里，江小军也是这样的一个实验品。他明明已经拥有了巨大的力量，但是他太任性，他只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 李露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直想弄清楚江小军神经逃逸的原因，兜兜转转，居然在这里搞清楚了。 真的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不过，更令李露西想不到的是，这个neo居然做了这么多的神经改造实验，不论是自己、江小军，还是贺索，都是他庞大的实验体系中生产出来的产品。 想到这里，李露西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只要给她机会，她就要毁掉这个可怕的恶魔！ “你不要觉得愤怒，我只不过是一个机器人，我虽然做了很多的事情，但是所有事情的核心是为人类找出最优解，最终的决定依旧是人类做出来的。” “既然你觉得，与其把你毁掉，不如和你合作，要怎么合作？” “我要和你做一个交易。 去把江小军带来，我要和他合为一体，完成最后的进化。 之后，我会帮你完成你的梦想，制作出一个五维n0em000虚拟空间，同时成立一支神经变异小分队，我还会告诉你天狼号的真相。” 听到这里，李露西已经开始放弃要与neo，也就是这一台可怕的计算机为敌了。 他异常强大，给出了自己所有想要的，如果投靠他，接下来自己想要做的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实现。 面对这么大的诱惑，谁不会心动呢？！ 别说一个江小军，十个江小军，也是可以牺牲的。 李露西这样想着。 第六十九章 新队长上任三把火 张驰将第三小队前往水手号峡谷，进行第一次勘探的全部经过，写成了一份详细的报告。 他把这份报告发送给了第三小队的每一个成员进行核对。 这一次，第三小队不会再有任何隐瞒。 他们要将废弃的铀矿，外星生物入侵，江小军神经逃逸，太空海盗勒索等一系列事情，毫无保留地进行报告。 只有如实相告，才能防止其他火星工作人员遇到同样的灾难，同时也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除此之外，第三小队的全体队员，也将在这份报告中，最后一次看到孟宇的名字。 从此以后，这个名字就要从这个组织中永远地消失了。 江小军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神经逃逸被外人所知，他现在最难接受的是，这个小队里没有孟宇。 他愣头愣脑地冲进了王莉莎的办公室，想要和她谈判，他希望能为孟宇留住队长这个位置。 不过，说实话，江小军在王莉莎面前，哪配得上叫谈判啊，根本就是去受虐的。 “能不能把队长这个职位给孟宇留着，她一定会回来的！” 江小军以为的开门见山，在王莉莎眼中叫没脑子。 王莉莎简直不敢相信，已经工作了这么长时间，江小军这脑子还跟菜鸟似的，太没谱了！她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跟傻子说话，索性也照章出牌。 “第三小队队长的职位，公司决定让你来担任……” “我不当！给孟宇留着！她一定会回来的！” 王莉莎算是服气了，没脑子就不说了，这脾气还又臭又硬。 她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思索了一番，要怎么样才能让这个年轻人理解，这是职场，不是过家家。 想来想去，她决定不这么惯着他，于是厉声道： “不当也行啊，这样的话，第三小队面临的下场就是拆散，成员分配到各个小分队里去。” 江小军的心紧了一下，他立即想起了孟宇给自己留的小纸条上写着的： “如果王队让你当第三小队的队长的话，请不要推辞，勇敢地担当起重任，让兄弟们能够在你的庇护下，继续前进……” 或许，孟宇早就料到了这样的下场，才会跟他这样说。 看来，这一次自己无法选择了。 见刚才还像是一只要开战的斗鸡一般的江小军，瞬间变得丧气了起来，王莉莎忍不住噗呲地笑了出来。 “你说你，别人盼着顶头上司赶紧滚蛋，自己好赶紧爬上去占了那个位置。你倒好，送上门的升职加薪却不要，你说你，要怎么在职场混啊！” 听了这话，江小军不以为然：“我不是来混的！你确定让我当这个队长合适吗？我可没多少工作经验……” “不是我威胁你，事实就是这样，目前有能力扛起这个雷的，除了拥有超级神经逃逸的江小军，恐怕你们小组没有第二个人有这个能力了。 所以，作为大队长，在失去了一名非常有经验的分队长这后，面临的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拆分小队，将五个大队变成四个大队；一个是找到一个差不多的，先试试看。 现在，你就是那个差不多的，所以就让你来试试看。如果没有承担起队长的职责，完不成任务，那么我依旧只能将第三小队进行拆分。 这也是摆在我这个做大队长面前的挑战。” 听到这里，江小军也无话可说。 他感觉得到，此刻王莉莎没有跟他打马虎眼，也确实不是要威胁她。 不论是小分队，还是她这个大队长，如果完不成公司要他们完成的任务，他们就没有存在的价值。 “现在你懂了吧！说得功利一点，你和我其实都一样，不过是这个大时代下的工具。只是，我们又不甘心当个工具，所以才会过得没那么轻松……” 江小军虽然不喜欢王莉莎，但此刻他已经完全被她说服。 “既然这样的话，我回队里把驰哥做的报告再检查一遍，然后交上来。我不会让你拆散队伍的！” 听了这话，王莉莎才觉得江小军终于像点样子了，然后又补充道： “别忘了，把下次勘探的计划一并交上来，计划写得好，队长的位置才能坐得稳。” 走出王莉莎的大门，江小军真的想要狠狠地扇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进这门的时候明明是要为孟宇保住队长的位置，出大门的时候，自己当上了队长。 这办的是哪门子的事啊！ “你以为你是来当队长的吗？！不的是！你这是扛雷来了！干不好，你也留不住，想一想罗雪丽的下场吧……”张驰一语道破。 江小军一点都不在意这些职场的蝇营狗苟，他现在最关心的是第三小队的命运！ “雷不雷的管它的呢，干就完了，必须想办法守住第三小队……” 说到这里，第三小队的每一个人一下就明白了自己的命运了。 他们仿佛听到了公司下的最后通牒：能干就干，干不了就滚！ 大家一下子都沉默了起来。 张驰见状，忙鼓励道： “江小军说得对！干就完了！ 这次任务要完成得好，我们第三小队就能在行业里打出自己的名号……” 但这话说到一半，被李冠达接过了话头： “如果完成得不好，就得沦落到拆队散伙的地步。真到那一步，我们就只是一群失败的挖矿者！” 江小军没想到，自己明明是想要鼓励大家振作，却没想到把士气整得这么低落。 这新官上任三把火没烧起来，倒是浇了一盆冰水。 他只得硬着头皮说道： “大家不能往坏里想！失败了就要找原因。 这次失败，我有很大的责任。 我们第一次被白蘑菇袭击后，我明明已经开始怀疑那个外星生物了，但是却盲目认同了大家对外星生物的共识，眼睁睁地看着it安全部和宣传部用外星生物做挡箭牌，来掩盖自己无能的事实。 以至于在第二次见到白蘑菇的时候，我们对它们没有半点了解，这才差点被白蘑菇弄死。 如果当时我能把事情调查清楚，并且做出应对方案，我们绝对不会弄成那个惨样子。” 张驰忙接过江小军的话： “其实我们都有责任，我们都没有勇气正视问题，都在人云亦云，所以才有后来的失败。我们不能光害怕失败，而不去找原因，这是懦弱的表现。” “嗯，这一次，我们一定要吸取教训，把我们一路上所遇到的人和事都摸清楚，尤其是那个铀矿和太空海盗。 如果火星必须要下一场雪，那么这场雪的代价，绝对不止一个水矿，还得有一个铀矿！” 江小军的话终于起到作用了，他拨开了众人眼前的迷雾，将大家从沮丧中拉出来。 “是啊！咱们不能把时间浪费在难过上！ 我们现在就开始梳理，然后按照线索去查证，摸清铀矿、太空海盗、外星物生的底细，就算是死，也要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死。” 刘青松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 江小军突然觉得，有这么棒的队员，这个队长也没有那么难当。 “那我来分一下任务吧，张哥，你是老员工，对公司的各个部门和人事关系，比我们都要熟悉，辛苦你去摸一摸关于那些外星生物，公司到底掌握多少东西。 尤其是伊希斯农场的主管，那个叫汉克的博士，我不相信他对此什么也不知道。 青松和冠达，你们再去一趟混沌科考站，务必要搞清楚铀矿的来龙去脉。 这次，我们必须把它也拿下，才能完成火星初雪的计划。 还有那个素未谋面的水矿，到底还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秘密，也要一并问清楚。 人类在火星上的最佳采水方案，应该是围绕着这个水矿建立聚居点，再从这个水矿修建管道，将水引入到聚居点中。 可是为什么没有实现？其中一定有隐情！必须弄清楚！ 至于我嘛，得去会一会那个太空海盗才行。看样子，不搞定他，我们很有可能什么也做不了……” 第三小队就在这样的凌乱与慌张中，重新起航了。 第七十章 重回混沌科考站 第三小队想要搞清楚铀矿、太空海盗、外星生物，水矿其中的条条道道，还是相当有难度的。 其中一定有许多他们根本不知道的故事，而这些故事被尘封多年，无人提及，也一定有它的原因。 张驰已经开始行动了，他不惜拿出了自己的顶级人脉资源，去新世界公司科研部门刺探军情。 对于这些新物种，看看公司到底知道多少，又将会怎么布局。 而这个顶级人脉，其实是他的前女友。 “我驰哥恋爱不白谈，关键时刻顶老大用了！”李冠达打趣道。 “滚一边去！要不是咱们被逼到这份上了，我能放下男人的尊严，干这种贱兮兮的事情吗！”张驰没好气地回怼了李冠达。 江小军有些担心： “如果很为难的话，就想别的办法，公是公，私是私。” “没事，这么难得的关系，不用白不用。 她叫芭芭拉.张，我们同时期应聘进的公司，一起进行的新人培训。现在她是伊希斯农场的副主管，汉克是她的直系领导。我们作为同事，寒暄两句总归是可以的。” “喔，我知道了，驰哥这是要借机跟这么优秀的前女友复合啊！”刘青松接着揶揄张驰。 张驰一把将刘青松的头夹到腋下，指关节使劲地敲着他的头，狠狠地说， “哪来的胆敢戏弄你张哥！非叫你吃点苦头不可。” 刘青松被敲得连连告饶。 江小军看到，即使在这样艰难的时刻，这帮兄弟用最淳朴的情感相互支持着，这令他倍感幸福，内心的焦虑与紧张，也有了些许的松弛。 江小军已经不敢去想，一旦任务没有完成，就要和大家分开的情景了。他暗暗发誓，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一场水矿之战，只许胜，不许输！ 打闹完之后，大家便分头行动了。 江小军和刘青松、李冠达一起，以3d虚拟身体的形式，再次来到了混沌科考站。 机械工程师刘易斯再次见到江小军，十分惊讶： “我的天啊！把夜迷宫炸掉的男人，居然还没有被噶掉！还会回到这里！啧啧，人类在利益面前已经丧失了基本的底线了！” 他一边比画着抹脖子的动作，一边说着。 蒋梦婷用胳膊肘狠狠地杵了一把刘易斯，没好气地说道： “别胡说！多亏了江小军！这几家公司终于肯从我手里买白蘑菇的生物资料了，而且开的价格都非常高，这下咱们终于有钱修一修科考站了。 江小军可是咱们的财神爷啊！” 话说到这里，一个看上去刚执行完任务的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蒋梦婷忙介绍道： “胡伊，新来的轮值科学家，主要研究的是宇宙生物，是咱们混沌科考站的老大。他虽然不常来科考站，但是站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清楚。” 江小军应承地点了点头，他只觉得眼前的这个科学家，长着一张异常平易近人的脸。 “这位就是江不军吗？久仰大名，今天终于见到了！” 没等江小军开口，胡伊便猜中了他的名字，这更加重了江小军对他的好感。 和胡伊打过招呼后，江小军便立即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需求。 “其实这次来，是想请你们帮忙。我们现在必须拿下那座水矿和铀矿，所以想要了解一些关于这两座矿的背景。” 江小军刚说完，那个叫胡伊的科学家便说道： “兄弟，你可够贪心的啊，要一个不够，还得要两个。 问题是，这两个都是兵家必争之地，但是谁也没有把它们抢到自己手里，你凭什么相信，自己就可以得到呢？” 江小军听出了话里有话， “这么说来，你们一定知道些什么，能不能帮帮我们？价码你们可以提，但肯定是付不起商业公司付给你们的钱。” 江小军的这句话，立即引起了蒋梦婷的反感： “江小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在要求我们成为一个殖民者！” 江小军完全不明白蒋梦婷这样的指责，到底是为何而来。 他们明明可以把外星生物的科考材料卖给商业公司，为什么就不能跟自己做交易？！ “为什么会这么说我们？你们不是一直都在做交易信息的事情吗？对于你们来说，这很正常呀。” 没想到，这句话彻底地激怒了蒋梦婷， “哼，江小军，你用不着变着法来骂我们，你们赶紧走吧，这里不欢迎殖民者！” 虽然江小军还是不明白蒋梦婷做出这样的反应的原因，但是他也不想产生什么误会，便忙解释道： “梦婷，你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 科考站的职能就是对星球进行调研，成果供全人类使用，至于交易，我认为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这是维系科考站正常运营的手段。” 一旁的胡伊大概看出了其中的误会所在，忙调解道： “大家都先别着急，我大概听明白了。 江小军一定是不清楚铀矿和水矿背后的情况，才会这么问的。 而梦婷大概是觉得，江小军是新世界公司的人，想要得到铀矿和水矿，必定是为了公司派下来的任务。 我们都知道两家主力开发太空业务的公司的目标是什么，所以才会说不想要成为一个殖民者。 大家都没有问清楚对方的真实目的，越说越误会，话自然也就越谈火气越大喽！ 所以，都先别着急，先搞明白对方到底是什么意图，再说别的。” 胡伊这一番斡旋令江小军对他刮目相看，看来科考站的老大，确实有两把刷子。 因为有保密协议在身，江小军没办法跟他们说出采矿的真实目的，但是他想要真诚地对待他们。 “你没有说错，作为新世界公司的员工，我们来和你们交易信息，本质上和公司向你们购买外星生物的相关材料是一回事，都是为了公司火星建设项目服务。 这些矿开采后，一定会做商业用途，但是我不觉得这是一种殖民行为！” 胡伊似乎接受了这份坦诚，他点了点头，说道： “小军，那你知道为什么老牌太空业务的黎明到来公司，和你们新进入的新世界公司，这两家公司都啃不下来这两个矿吗？！” 江小军摇了摇头。 “是因为，这两个矿，其实是白蘑菇的栖息地，铀和水都是白蘑菇能量的来源！而这个栖息地的建立，是在混沌科考站所有科学家的共同努力之下完成的。” 不只江小军，刘青松和李冠达在听到这个信息的时候，瞬间惊得张大了嘴，这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 胡伊又接着说道： “我们这些搞科研的通过各种手段，让两家公司的力量相互制衡，以至于谁也不敢先动手碰这两座矿。 我们之所以任由你们前往水矿勘探，也是打定了，即使你们列出了勘探计划，也是没有办法执行的。 每一家公司，每一年都会有新团队来勘探，但都无功而返。 这是你们不可能得到这两座矿的根本原因！ 至于梦婷卖给公司关于白蘑菇的资料，你们放心，其中所有内容都是经过科考站全体科学家评估过的，上面不会有一个字威胁到白蘑菇的生存！” 听到这里，江小军意识到，随着他们不断地探寻，这些事情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必将浮出水面，而此刻最要紧的是，如何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第七十一章 前往水矿 自人类迈进宇宙的那一刻起，便总是要接受这样的拷问：面对强者应该如何自居，面对弱者又应该如何自居。 不论是对人类自身，还是对外星生物，又或者是对一颗不会说话的星球，人类的控制与被控制，总要受到诸多质疑。 江小军不认为只要进行了开采，或者人类只要进行了星际移民，就有殖民的嫌疑。 “我们在寻找一种新的生存方式，一种可以在更广阔的宇宙里，存活下来的方法。所以，我们不是神经殖民者！” 刘青松和李冠达也十分认同江小军的话。 “我们不是人类学家，也不是星际伦理学家。我们只是在凭良心做事，我们不应该剥削他人，但也有生存的权利。” 刘青松辩驳道。 李冠达只觉得，话都让两位伙伴说完了，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异常坚定地附和道： “是的！” 胡伊充分感受到了第三驾驶队三个年轻人的真挚与可爱，他哈哈地笑了起来。 “我完全同意你们的观点！ 这样吧，我把我们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们。然而，能不能搞定这两座矿，得看你们的本事！我们其实帮不了你们多少忙。” 三人见事情终于有了转机，纷纷露出了笑容。 “这样就已经帮了我们大忙了，毕竟，你们是最了解水手号峡谷的。” 江小军的语气中，尽是感激之情。 “咱们也别在这里聊了，去矿区看看吧，边看边说，你们会有更直观的感受。” 说毕，胡伊让三人的神经与巡逻车进行互联，也就是说，巡逻车成为了三人的神经载体。 胡伊带着蒋梦婷也上了巡逻车，一路朝着水手号峡谷而去。 能够再次感受水手号峡谷的壮丽，一行人还是非常开心的。 和上次的路线一样，他们来到了第一个巡逻点。 蒋梦婷拿起步枪，走到岩壁之下巡视了一番，又回到了巡逻车内。 她面带忧虑地说道：“我在大岩壁下面找到了几片碎纱，我检验了，上面粘着的是人类的血迹。 食物残渣也多了起来。 这一带的太空海盗活动越来越频繁了。 他们大概率在囤积药物与食物，这不是一个好的征兆，希望不是针对白蘑菇的……” 听蒋梦婷这么一说，江小军也好奇地朝那岩壁的下方看去，与上一次相比，那里明显多了许多的人类的痕迹。 “这样的话，咱们直接去水矿吧。铀矿上次见识过了，今天要是再在那里遇到点什么，就不太值当了。”胡伊思索着说道。 听到这话，蒋梦婷不禁皱起了眉头：“去水矿也是一件很冒险的事！” 胡伊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蒋梦婷的肩膀，示意她继续前进。 听到两位科学家的对话，江小军渐渐理解了蒋梦婷在听到他要拿下两座矿时，那样愤怒的反应。 一直以来，星际驾驶员都在非常安全与平和的环境中作业，没有体会过战争的滋味，但是眼前这些科学家却完全不一样。 他们时刻处于备战中，对手有可能是太空海盗，有可能是宇宙闪电，有可能是核辐射，还有可能是外星生物与火星风暴…… “胡伊，梦婷，如果水矿那边太危险，可以派一个机器人带我们去，你们远程监看就好了。”江小军有些担忧地说道。 胡伊摆了摆手： “没事，这也算是日常巡逻的一部分，咱们也大概有三个多月没过去巡逻了，得去看一看那边的情况啊，光靠机器人是远远完不成任务的。 水矿是白蘑菇的主要聚集地，大概和你们在陨石坑所遇到的情况差不多，我们是会定期去观测的。” 就这样，蒋梦婷手握着步枪，胡伊驾驶着巡逻车，一行人在水手号峡谷里驰骋着。 大约跑了半天，车跑到了u型地势的尽头，停在一处悬崖旁。 众人抬眼望去，一道如刀疤似的巨大地裂，横卧在他们面前。 这地裂深不见底，太阳光无法照射到的地方，漆黑一片。用地狱之门来形容这幅景象也不为过。 这时，刘青松发现了一些特别的东西，他惊呼： “快看啊，岩壁上居然有许多人工管道，想必就是你们说过的，原本是打算从水矿中抽水上来的管道吧。” “没错。由于峡谷太深，每一百米会设立一个小型的水压站，一节一节地往上抽。 在火星开发的早期，黎明到来公司可是在这里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的啊。 当时，在这里作业的是你们的同行，第一代智能机器人驾驶员。 但是，后来一场巨大的事故导致整个项目瘫痪了；再后，就像我之前跟你们说过的，两家公司都想继续这个项目，但是没有哪一家能够顺利开工。” 听到第一代智能机器人驾驶员，江小军的心为之一震。原来这是父亲、母亲每日工作的地方。 江小军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一片巨大的深邃的幽谷，想象着这里曾经热火朝天的模样。 就在这时，江小军突然听到了一阵熟悉的“wowo”声。 蒋梦婷看着电流器中不断跳跃的波浪线，忙提醒大家： “我们惊到了白蘑菇了。” 胡伊点了点头，然后对众人说道：“伙计们，接下来，我们要下到悬崖底下去了。现在，我们要更换前进的工具。” 说罢，只见胡伊将巡逻车倒离了悬崖，并将车开到了一处小山包旁。 蒋梦婷下车走向一块立在地上的小石头，当她按下石头，小山包的一侧缓缓升了上去，露出了一扇巨大的铁门。 “这是我们用来观测的基地，这里的物资可以供三到四人生活小半年。”胡伊一边说着，一边将车开进了铁门里。 铁门之内，是一个偌大的仓库，里面停着大大小小的设备、车辆。 江小军猜测，这些大概都是用来进行观测的。 蒋梦婷走到了一张石台旁，台子上放着五架微型骨骼机器人，大约一个男人的手掌大小。 “大家把神经互联转移到骨骼机器人身上来吧。 我和胡伊会使用神经元芯片对它们进行操控，我们将以神经控制的方式，乘坐它们潜入到谷底。” 看到这些骨骼机器人，江小军立即想到了自己那一架被用来顶替房钱的机器人，一时间倍感亲切。 一行人驾驶着五台微型骨骼机器人，走出了基地。 胡伊和蒋梦婷将留在基地里，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证他们的安全。 “我们也不是每一次都躲在这里，一年必须下到矿里一次，进行细致的勘探，确保水矿的安全，防止污染与盗挖。” 胡伊说道。 与骨骼机器人互联之后，大约是视野的缘故，江小军再看眼前的深渊，更加巨大与深邃了，甚至给人一种恐怖的压迫感。 “好了！大家做好准备吧！我们要去位于谷底的水矿了喔！” 江小军深吸了一口气，想一想刚才与两位科学家关于殖民者的争执，再看一看眼前的深渊，他不禁感叹道，在这浩瀚的宇宙中，人类这个渺小的生物哪配当殖民者啊！ 能活下来，就已经实属不易了！ 第七十二章 她居然成了怪物 五台巴掌大小的骨骼机器人，沿着峭壁快速移动，朝着岩壁下方跑去。 很快，太阳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之中。 由于毫无散射光，他们所处的地方，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打开红外线夜视仪，黑暗处一般会有很多的白蘑菇，大家小心，别激到它们。” 蒋梦婷喊道。 夜视仪不开则已，一开把第三小队的三人吓出了一身冷汗。 在他们的四周，甚至上方，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或大或小的，蘑菇状橘红色斑块。 这是红外线对热源的感应造成的。 而这些散发着热量的生物，不是别的，正是白色蘑菇状生物。 它们一个个的，正伸出长长的触须，扎到岩壁之下，正奋力地吮吸着什么。 在这种境况下，大家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地穿行，尽量不要触碰到那些橘红色区域。 大概向下跑了数千米，花费了近一天的时间，透过夜视仪，他们终于看到了一大片蓝得发紫的区域。 这意味着，这是一片低温区。 “到了！欢迎大家来到水手号水矿！”胡伊声音里略带点兴奋，告诉大家。 不过令江小军感到疑惑的是，随着他们走进这一片蓝得发紫的区域，那些橘红色的斑块便渐渐减少，甚至彻底消失了。 江小军疑惑地问道：“难道这些白蘑菇害怕低温吗？为什么水矿里没有白蘑菇？” 不过，他的这番话引来了刘青松的嘲笑：“它们是火星生物，在火星只要照不到太阳的地方，一般都是零下四五十度，它们要怕冷早就死光光了吧！” 江小军想了想，确实如此。这一紧张，把常识都给忘记了。 这里既然没有白蘑菇存在，众人便没有了顾忌，纷纷打开了位于骨骼机器人头顶的探照灯。 五盏探照灯，把深邃神秘的水矿照得清清楚楚。 “我的娘哎，我们之前挖的北极水矿和这个比起来，简直就是小拇指盖，怪不得你们说这里是兵家必争之地。” 李冠达不由得感叹了起来。 此时，江小军发现，骨骼机器人脚下踩着的是一片冰原。 冰原之上，似刀峰又似山峦的冰川绵延开去，一望无际。 在他们目力可及的范围之内，在峭壁的岩石层之间也杂着冰层。这一奇观是地球上不可能见到的，这样的冰层与岩层的混合体一直延伸到他们看不到的地下。 “这就是非常难得一见的冰岩页层，这一带的整个火星地壳都是这样的结构。”胡伊控制着骨骼机器人，指向他们所看到的岩壁。 灯光照射之处，蔚蓝色的冰层，以及光反射得似星星般的光芒，将这里装饰得如仙境一般。 “这里根本就不用挖掘矿洞，只需要在冰面上搭一个升温室，把冰融化，然后抽走水就可以了！哇，果然是绝佳的开采地啊！”刘青松感叹道。 胡伊已经预料到这三个人一定会非常惊叹，他笑了笑，然后招呼他们道： “走，带你们去看看前辈们的建设成果吧！” 五台骨骼机器人，快速地朝着冰原深处跑去。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处巨大的人造建筑前。 这是紧贴着岩壁所建造的，一栋形似阿拉伯圆顶宫殿般的，二氧化硅气凝胶建筑。 “我滴个神耶！这算得上是人类历史上的一大壮举了吧！”刘青松又感叹道。 “算吧！火星上第一个这么大的建筑体，严格意义上来说，可以和金字塔媲美。而且，里面的设备，只要通网通电，都可以继续运转。” 胡伊的这番解释，又引来了众人的一通惊呼。 三位驾驶员此刻就像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观光客。 “江小军，现在你知道了吧！来这里采矿并不难，难就难在，谁采谁就会点燃战争的导火索。两家大公司派有重兵监视着这座水矿。 而上面的那一群白蘑菇，可以说是这座水矿的保护伞之一。” 胡伊笑着说。 江小军走到了建筑物的大门前，宽大的隔离层可以供人在这里更换火星服。从表面的灰尘可以看出，已经弃用多年了。 “第一代星际智能机器人驾驶员，也在这栋大楼里工作吗？”江小军问道。 “他们的身体不在这里，但是他们的神经系统，每天都会和这里的智能主机发生联系，严格来说，算是吧。 喔，不过，这栋可以称得上是壮举的建筑，正是他们一手建立的。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他们都可以称得上是人类的先行者，了不起的英雄。” 胡伊解释道。 原来，自己的父母创造了这样的辉煌，原来他们真的是了不起的英雄。 江小军忍不住伸出了骨骼机器人的一只触手，想要触摸一下这栋由自己的父母倾尽心血建立起来的建筑。 就在他刚碰到那建筑时，一张人脸，有着蘑菇身体，身体上飘着触须的怪物，从江小军的探照灯前闪过，吓得江小军转身便夺命而逃。 江小军的这一逃，立即引起了所有人的警觉。 蒋梦婷举起了配于骨骼机器人一侧的小型火枪，四处寻找异样。 “你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了吗？”她厉声问道。 江小军平复了一下惊恐，仔细地回忆起了刚才看到的那张脸。 那张脸清秀、俊朗，是一个女孩的脸，是……孟宇的脸…… 怎么会是孟宇！这不可能啊！江小军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那明明是一个怪物。 “小军，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你快说啊！”一旁的刘青松看到江小军愣在那里，紧张地催促了起来。 “是……孟宇，应该没错，那张脸是……孟宇的脸！” “怎么可能！孟队怎么可能会在这里……”李冠达根本不敢相信江小军的话。 众人立即四下搜寻了起来。 突然，在一块气凝胶穹顶之内，在众人的探照灯之下，孟宇紧贴着透明的穹顶，用异常阴森恐怖的目光看着众人。 差点把这一行人吓得魂飞魄散。 “果然是……孟队……”刘青松哆嗦着说道。 只是此刻的孟宇已经完全不再是人的形态。 她的身体被一只巨大的蘑菇包裹着，蘑菇浑身闪烁着蓝色的荧光，从蘑菇的体内伸出若干触须四散舞动。 蘑菇的吸盘紧紧地吸吮着孟宇的头颅。 江小军清晰地看到，孟宇的头盖骨已经被切去…… “难道她的大脑和那只白蘑菇嫁接了？！”胡伊也看到了这一切，他惊呼道。 “江小军，你来啦！你终于来啦！” 这是孟宇的声音。 可是，她明明没有张嘴啊，怎么能够发出声音？ “没错，她的神经和白蘑菇的神经元嫁接在了一起，她已经不再是你们认识的孟宇了，严格意义上来说，她是新物种！ 刚才，她通过控制白蘑菇的神经元，发射神经电波跟我们进行交流。 江小军，你还记得上一次和你合体的那只白蘑菇吗？它召唤同伴帮你拿到核电池，用的也是这个方法。 要知道，这些白蘑菇的神经元电波可以以光速在宇宙中传播信息！” 江小军哪还有心思听胡伊的解释，此刻他根本不敢相信，孟宇居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而更令江小军感到惊讶的是，在孟宇的身旁，一张熟悉的脸出现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太空海盗的头领贺索，那个满肚子坏水的男人！ 江小军想起了刘娟给孟宇的船票，看来，孟宇还是来到了火星，找到了贺索…… 贺索到底对孟宇做了什么？！ 而这水矿里一个白蘑菇都没有，想必也是贺索在搞鬼，他到底又在盘算着什么阴谋？！ 第七十三章 科学家差点被杀死 “贺索，是你把孟宇变成这样的吗？我要弄死你！” 江小军举起了骨骼机器人一侧的小型火枪，对准了贺索。 贺索露出了一个阴冷的笑脸。 “江小军，你以为你能杀了我吗？！做梦吧！” 贺索的话音刚落，整个谷底被装在岩壁上的巨大的日光灯照得宛如白昼。 五台骨骼机器人前方的摄像头被灯光晃得无法探清周围的环境。 就在这时，数辆重型坦克从悬崖峭壁间冒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大家被这阵仗吓得，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这些该死的太空海盗，居然在水矿里建立起了聚居地！” 胡伊悄声地说道。 适应过来之后，大家这才发现，太空海盗贴着峭壁建立起了一个个的小型二氧化硅气凝胶室，乍一看，就像是一个个小小的气泡。 这些蓝色的气凝胶室和冰块混在一起，很难一眼看出其中的端倪。 看到这一切的江小军大呼道：“贺索，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看到了吗？这是我们的聚集地！不瞒你们说，火星真正的主人，其实是我们，不是那两家愚蠢的公司！ 看到这一切，江小军你还不心动吗？你是我重视的人才，你的队长都已经加入了我们，你为什么不来试试看呢？” 贺索的话刚落音，他身旁变异后的孟宇，突然间一闪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明知道光凭骨骼机器人身上所配备的枪械，想要抵抗这些重型坦克，和那个可怕的变异人，是根本不可能的。 不过，蒋梦婷还是举起了枪，全力地搜索消失的孟宇，防止她突然对大家发起进攻。 “大家不要掉以轻心，举好你们的枪！我们的目标是尽全力把骨骼机器人带回基地，但如果实现起来很难，那就抛弃机器人，切断神经互联逃生！” 蒋梦婷厉声道。 “想逃跑？！你们想多了！ 江小军，信不信我们可以把你的神经从你的身体里拉扯出来，让它们永远停留在火星上！” 贺索说完这话，只见变异的孟宇那庞大的蓝荧光身躯，猛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她挥舞着一只触角，抓起了江小军所控制的骨骼机器人。 蒋梦婷快速举起枪，对准孟宇全力开火。 “不！不要伤害她！”江小军嘶吼了起来。 但是，他的话说得有些晚了，蒋梦婷还是对着孟宇开了两枪。 不过，令江小军感到诧异的是，孟宇似乎并没有受伤，他感到自己依然被她的触角举在空中。 那些子弹确实打击掉了孟宇的一些触角，但是很快有更多的触角从那蓝荧光色的身体里生发出来。 蒋梦婷见状，再一次举起了枪，这次她瞄准了孟宇的头。 “住手！不要伤害她！”江小军再次全力地嘶吼了起来。 孟宇被枪击怒了，她的瞳孔一会变成了紫色，一会变成了绿色，一会变成了黄色。 在蒋梦婷还没来得及再次开枪时，孟宇一把抓住了她所控制的骨骼机器人。 孟宇将数根触角伸进了机器人的主板之中，只见一阵剧烈的电波闪动。很快，孟宇收回了触角，骨骼机器人掉落到了冰面上，看似没有任何的变化。 在场的人根本不知道此刻孟宇在做什么。 可是很快胡伊大喊了起来： “梦婷，蒋梦婷，你怎么了？你怎么了？糟糕，蒋梦婷没有生命体征了！” 胡伊的话刚说完，那个落在冰面上的骨骼机器人说起了话，那是蒋梦婷的神经元电波形态：“我，怎么来到了这台机器里？！” “这就是我们的新技术，孟宇的进化神经元可以随意在电子神经元和生物神经元之间转换。 她刚才透过机器人的主板进入到了那个女孩的身体里，再将这个女孩的生物神经元从肉体中拉扯出来，使得女孩的神经系统可以彻底脱离肉体而独立存在。 好了，现在，这些神经元彻底自由了，它们可以附着在任何一种身体之内！” 贺索看着这一切，冷冷地说。 “那梦婷的身体会怎么样？”胡伊问道，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死！去！”贺索一字一句地说着。 胡伊崩溃地大吼了起来： “贺索，我们之前就说过，太空海盗绝对不会袭击科学家！贺索，你违背了诺言，你违背了诺言！” 贺索又冷冷地说道： “她只是肉体死亡，她的精神并没有死，她只是进入到了另一具身体里，她甚至可以同时占有好几个身体，可以是机器的，可以是外星生物的，这不比只控制一具身体要强得多？！” 贺索的论调简直太荒谬了，江小军根本懒得理会，他想到了一个能够救蒋梦婷的方法。 他悄然地释放出了生物神经元，开始了神经逃逸。 江小军的生物神经元透过星际网络，进入到了蒋梦婷的神经元所在的骨骼机器人中。 “梦婷，别紧张，放松神经，然后跟着我走，我将带你回到你的身体里。”江小军通过神经元电波向蒋梦婷释放着这样的信息。 接着，江小军纠缠起了蒋梦婷的神经元，带着她通过骨骼机器人的神经主板，通过网络，再通过神经元芯片，回到了蒋梦婷的身体里。 神经回到身体之内的蒋梦婷，顿时深吸了一口气，从濒死状态中醒了过来。 与此同时，江小军的神经元电波迅速地撤离了蒋梦婷的神经元芯片，往骨骼机器人身体里跑去，一边跑他一边朝蒋梦婷释放信号： “快扯掉神经元芯片。” 刚喘过气来的蒋梦婷，快速扯掉了太阳穴处的神经元芯片，疾呼道： “胡伊，告诉大家，赶紧断掉神经互联，这个怪物太危险了！” 其他人都离开了骨骼机器人，唯独江小军不打算离开，甚至他引诱着孟宇，将她的触手伸进自己的骨骼机器人中。 “孟队，我是小军啊，江小军，回来好不好？回到我们的身边来……” 孟宇一边朝着骨骼机器人伸出神经元电波，一边回复道： “小军，加入我们吧，你是比我还要优秀的变异体。 你是neo这么多年苦心设计出来的最成功的变异体。 我们要离开火星了，要以人类的身份，去远离太阳系的星球。 怎么样？加入我们吧！我们依然可以并肩作战！” 当江小军的神经元电波触碰到孟宇的电波的那一刹那，他的心都碎了。 她还是那样温暖与美好，和她在一起，才是幸福的味道。 但是，和蒋梦婷不一样，孟宇的身体已经被彻底地改造了，她已经回不去了。 可是，江小军依旧不想要放弃她，他拼命地和那股神经元纠缠在一起，就像将孟宇揽入怀里一般。 这让江小军快乐得忘记了时间与空间。 第七十四章 爱她，却也要成为自己 “江小军，切断神经互联！江小军，切断神经互联！”胡伊一遍又一遍地发出指令。 可是江小军根本不想离开，他不想放开孟宇，不想失去她。 “小军，来吧，加入我们，抛弃那具弱小的身体，迎接全新的自由好不好？！”孟宇轻柔的电波彻底融化了江小军。 “我们才是人类在宇宙中活下来的唯一方式，一种进化体，是新的人类，我们有灵魂，有身体，有人类该有的一切，却又比人类更适应宇宙环境。” 孟宇不停地向江小军释放着这样的电波。 已经顺利撤出的胡伊和蒋梦婷十分担心，胡伊询问地球上位于第三驾驶室的驾驶员们： “刘青松，李冠过，江小军的神经元电波回到身体里了吗？” 刘青松回答道：“没有！他原本就是一个超级神经逃逸者，现在他的生物神经元已经离开了身体，正处于逃逸状态。 一般情况下，处于逃逸状态下的身体会陷入昏迷，一般情况下不会有太大危险。” 刘青松一边说着，一边替江小军戴上了生命监测仪。 然而，令大家都意想不到的是，在孟宇的拉扯之下，江小军的逃逸神经快速地抽离身体。突然间，那台生命监测仪发出了剧烈的警报声。 “糟糕，胡伊，江小军的生命体征在变弱！得赶紧想想办法，让江小军从孟队的手里离开，要不然，他这次就难以逃脱了。” 刘青松急呼道。 胡伊知道，不论是谁，再通过神经互联的方式前往水矿，都只是去送人头，根本救不出江小军。 可眼下又有谁能救江小军呢？！ 胡伊焦急地思索着。 “我知道要怎么救江小军了！”一旁的蒋梦婷说道。 此话一出，胡伊也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个办法。 于是，两人再次将神经元芯片贴在了太阳穴处，他们操纵着两台新的骨骼机器人，朝着峡谷中，白蘑菇的聚集地跑去。 …… 江小军沉溺于孟宇的温暖之中，或许这样也不错，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抛弃那具身体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就在江小军这样想得着的时候，一个熟悉的“wowo”声，以神经元电波的形式传了过来。 突然间，江小军只觉得自己的机械身体被一团湿漉漉的神经元电波包裹了起来，他的主板汇入进了一股外星生物的神经元电波。 “面条，面条，面条……”那股外星生物神经元，释放着这样的信息。 江小军认出了老朋友，原来是那只被自己驯服的白蘑菇——面条。 一段时间不见，它已经长大了许多，和大个子的白蘑菇的体形差不多。 面条的到来彻底打破了江小军和孟宇紧密缠绕的关系，江小军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江小军经历了无数次的神经逃逸，每一次都面临着巨大的诱惑。 与neo结合，可以成为控制数字世界的神；与面条的结合，可以成为一个新的物种，在火星上自由驰骋；这次与孟宇结合，可以和自己所爱的人永远在一起。 虽然与孟宇的结合，是他所无比期待的，但是江小军清醒地认识到，此刻的孟宇已经不再是他曾经认识的那一个，她现在只是想要夺取对自己的控制权。 “孟队，你知道吗？你手的温度总是能在我逃逸的时候，帮助我找到回归身体的路。 孟队，这一次，该轮到我帮你找到回家的路了，我不能留在这里，我要回到身体里，我要成为我自己，只有成为我自己，才能帮你找到回家的路。” 说完，江小军将孟宇的神经元电波从骨骼机器人的主板中剔除。 “孟队，我爱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等着我，我一定会带你回家。” 江小军对孟宇释放完这一段神经元电波信息之后，便和面条的外星生物神经元电波结合到了一起。 面条与江小军再一次合体了！ 贺索贪婪地看着这一切，对于江小军的能力，他简直喜爱到无以复加，他不由地将指关节按得咔咔作响。 “江小军，你真的非常厉害！你能够灵活地控制自己的神经元电波，这是我们任何一种变异体都无法完成的。我需要你，真的，非常需要你！” 面条在江小军的操控之下，纵身一跃，跳到了悬崖之上，逃离了贺索的火力范围。 躲在白蘑菇聚集地的胡伊和蒋梦婷看到这个方法使江小军逃了出来，也开心了起来。 接着，江小军对贺索厉声说道： “你别做梦了贺索，我怎么可能和你这样卑鄙的人合作！” “别着急拒绝我呀，我对你来说也不是一无是处的，你不是想要开采这两座矿吗？！ 没问题，我来帮你采，这样的话，就不会引起两家公司的火拼了。 要知道，你代表着新世界公司，你只要一动手，黎明到来公司一定会阻止你……放眼全宇宙，只有我能帮你搞定这一切！” “哼，那我也不会因此而成为太空海盗！”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帮助新世界公司去做那么一件荒谬的事，因为改造行星，是一种必要的尝试，其实我也想要火星初雪的实验数据，因为……” 江小军知道贺索在提醒他，完成火星初雪有多重要！但是，他绝对不会用自己来做交换的！ 贺索似乎看出了江小军的心思，他眼珠子一转，又想出了一个办法，他敢保证，这个办法一定可以说服江小军。 “这样吧，我知道，现在叫你加入我们有点强人所难。不过没关系，早晚你会站在我们这一边，只要你还抱有宇宙探索，这一目标。要知道，这是我们共同的目标！ 这样吧，我换一个交易方式……” 听到这里，江小军好奇极了，自己哪来这么多的东西和贺索交易啊！ “找到李露西，向她要那本孟子义的日志，只要你给我那本日志，我就替你开采这两座矿。” 这个条件一下击中了江小军的心。 如果能拿到那本日志，不仅能够帮助孟宇找回记忆，帮助她恢复原来的样子，还可以让贺索帮忙开矿，这的的确确是一门好生意！ 可是，吴言满世界寻找李露西都没有找到，他又要去哪里找呢？ 思索了半天，他猛然想到了一个有可能找到李露西的线索的地方，那个地方，只有他能去。 他决定要试一试！ 第七十五章 她只想要宠爱，却得不到! “之前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李露西偷走孟子义的日志之后，会利用它做两件事情，一件是做人体神经改造实验；一件是做一个名叫n0的五维空间。 这两件事，是她无论如何都会完成的。至少在她复制完日志，又或者是在她认为的可以露面的时候，在此之前，她不会让我们找到她的。” 江小军再一次找到了吴言，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找到李露西。 即使听吴言这么说，江小军依旧不肯放弃： “有没有可能去暗网里找她？我指的是通过神经逃逸，去暗网里找李露西的线索。” 吴言摇了摇头： “虽然不是用神经逃逸的方法来找，但我也用了很长时间在暗网里找，什么也没有发现。不过，你可以再试一试。 以我对她的了解，只要她不主动提供ip地址，我们很难找到。” …… 自李露西与neo谈完之后，她在巨大的诱惑与内心对江小军的不舍之间，反复徘徊。 她躺在母亲墓碑旁所挖的土坑之内，静静地思索着。这是从她出生到现在，做过的最艰难的选择。 过去以往，她都是手起刀落，只要自己痛快就可以。 “妈妈，这么做是对吗？我从来不想对与错，因为我总觉得，这个世界是垃圾，一个垃圾没有权力评价我的对与错！ 而这是我第一次觉得，我不想伤害那个人，伤害那个人就是错的……这是为什么呢？” 她自言自语着。 就这样，她在那个小穴里整整躺了一天。 她把从小到大，所有的一切都回忆了一遍。当她想到与江小军的那个吻时，她的思绪停了下来。 她心中不再有愤怒，悲伤与思念，只有他的唇。当她吻了下去，碰到他的唇的时候，她感到浑身如电击一般，心里涌现出了无比幸福的感觉。 李露西不自觉地抚摸着自己的嘴唇，回味良久。也就在这一刻，她最终下定了决心。 暗网之内，李露西为江小军准备了一个超级大礼包，里面不仅有最舒适的虚拟体验，还有一个神秘礼物在等着他。 做完这一切，李露西给吴言发去了一个ip地址，告诉他，带着江小军前往这个虚拟空间，他们就能得到孟子义的日志。 江小军拿起了吴言实验室的神经纤维管，要通过人机互连，前往李露西所给的地址。 吴言一把拦住了他： “不能这么贸然过去，李露西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人，她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她耍起狠来，真的会要人命的呀！” 事到如今，江小军哪还在乎什么危不危险，就算李露西要扒他的一层皮，他都要去找回那本日志。 吴言长叹一口气，不知道自己上辈子造的什么孽，怎么偏偏遇上了这两个货！ 于是两人都戴上了神经纤维，来到了那个瑰丽的虚拟空间。 初入空间时，一片缭绕的云雾笼罩着整个空间，分不清东南西北。 内心焦急的江小军，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想要探明空间的情况，却被吴言一把拉住。 “小心一点！李露西的手段你也不是没有试过，何必自讨苦吃。” 江小军只得放慢了脚步。 他们小心翼翼地在雾中行进，他们感到脚下是一片碎石子路，踩在这路上，石子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与其说是探索，不如说，他们只不过是跟着这条路的指引在走罢了。 渐渐地雾散去了，他们看到一条水流平缓的小溪，一座草木结构的凉亭位于小溪旁，凉亭里坐着一个青衣飘逸的女子，正在幽幽地弹奏着乐曲。 看到这样恬淡闲适的一幕，江小军紧张的神经，不由得放松了许多。 那女子侧对着他们，一时间分不清女人的脸，不知道那是李露西，还是一个虚拟人傀儡。 “李露西，是你吗？”吴言直接冲着女人喊了起来。 那女人听到喊声，缓缓转过脸来。 那女人脸的模样，让江小军和吴言都大吃一惊，那是一张狐狸的脸，一张只有微笑，没有别的表情的狐狸脸。 “哥哥，你来了，过来喝杯酒呀？”狐狸脸李露西幽幽地说道。 这言谈举止，都太不像李露西！这让吴言和江小军陷入到一种彷徨之中，似这一切与李露西无关，他们只不过意外来到了一处人间仙境，偶遇了一位狐狸仙。 两人沿着石子路走上了一条拱桥，然后来到了那座凉亭中。 一到凉亭，江小军便感到一阵清风佛面，清爽怡人的感觉。 吴言见眼前的这景象，不由得担心地问道：“搞这么大阵仗，是要把我们送走呀！” “瞧你说的，我只是觉得，这么长时间了，我从来没有为你们做过什么，这算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了，不可以吗？ 哥哥，我们从没有过这样宁静的祥和的生活，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彻彻底底地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不是也很好吗？” 那狐狸脸庞一直微笑着，太具有迷惑感。 这也就是吴言，只要换一个人，就会被李露西的迷魂阵套路。甚至一旁的江小军都觉得，也许李露西真的想要改变这一切。 “那你为什么要用这副模样来面对我们？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到底要搞什么鬼！”吴言一语道破，看来大哥，到底是大哥。 “因为我想，如果我没有经历过那些，而是一个被父亲、母亲呵护着长大，过着快乐的生活的女孩，是不是就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的，温柔，善良和美丽。 如果是这样的一个我，江小军会不会像爱孟宇一样，爱着我。” 江小军突然觉得不忍了起来，是啊，如果没有那一切，她会不会是一个可爱又温暖的女孩呢……，他不禁站到了李露西那一边。 “过去的事情，我们永远无法改变，但是未来却是我们的，妹妹，不要再沉溺过去了，只要你肯放下，我们就可以过上幸福而平静的生活的。” 吴言的这句话，暗暗地劝李露西不要再任性。 “然后呢？你们来这里是要和我过幸福而平静的生活吗？还是……” 李露西自然不会接哥哥的招，她的话里带着一丝丝的挑衅。 吴言一改刚才温柔的语气，坚定地说， “露西，用一个虚拟空间来麻痹自己，有用吗？！ 给我们那本日志吧，我会帮你研究改造人计划，你不是一直想要组建一只改造人小分队吗？！我们可以一起来完成！” 听到这里，李露西冷笑了一声， “你们还是一心想要救孟宇啊！我对她没有意见，我只是讨厌你们偏心，你们一心只想着救她，为什么不想一想我要什么呢？！为什么不把我放在你们心里的第一位呢？我不配吗？！” 话谈到这里，李露西已经不再是那副优雅和善的面孔了。 而这一系列的“为什么”也让眼前的两个男人，不知道要怎么应付。他们只急于想要得到日志，却忽略了李露西最真实的情感需求。 是啊，在情感上，男人永远也不会懂女人究竟想要什么。 眼下的这个局面，让江小军觉得，比上火星和贺索打一仗要难得多！ 第七十六章 变成神吧!来统治这个世界! “你不是说，只要我们来这里，就能得到孟子义的日志吗？我不知道要怎么抚平你内心的不满，我来这里只是想要拿到那本日志。” 江小军所说的话，在李露西看来毫无情感可言，是刺向她内心的一把最锋利的匕首。 她决心要将她准备的那份大礼奉上了！ “我是要把日志给你们，但是你们想要拿走，就得付出一些代价。” 就在李露西说完这句话之后，江小军只觉得自己的虚拟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不能移动。 “李露西，你想要做什么？！”江小军惊呼道。 李露西那张狐狸脸依旧微笑着，只是这样的微笑真的令人不寒而栗。 “江小军，强行断开神经互联，先出去再说！”吴言急呼道。 “放心吧，你们出不去了。刚才，我已经潜入了你的实验室，给你俩一人来了一针肌肉松弛剂，你们的身体已经不能动了。 不过，江小军的虚拟人程序不能动的原因，是我给你装上病毒呀！老手段了，还不懂吗？安全意识太差！” 江小军知道，只要中了李露西的招，他几乎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性，他只得挣扎着，恳求道： “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吗？！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手段！我来了肯定是会答应你的条件的，只要你能给我日志。” 李露西没有理会他，她拍了拍手，似在对什么人说： “好了，我已经控制住他了，你出来吧，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话音刚落，小桥流水的虚拟空间突然间改头换面，一切美好的景物与感受通通消失了，一串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将江小军和吴言包裹了起来。 “江小军，我们又见面了，这一次我们要永远地在一起了。”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江小军只觉得，有一股巨大的电流钻进了自己的身体内，这股电流不断地挑逗着身体内的生物神经元电波，企图促使它们冲破身体，逃逸到这个虚拟空间中来。 江小军一点都不畏惧这样的恐吓，这种情况他已经面临了无数次，就是在这样无数次的训练之下，他对自己的身体有着强大的控制力。 只是这样小小的挑逗，怎么可能让江小军进行神经逃逸呢？！ 见江小军岿然不动，那声音又说道：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的缔造者！ 你的反抗是徒劳的，我们的结合是不可避免的，这是人类在星际时代之下，依靠智能计算机强大的算力，所做出的重大决策。 这是人类自己的选择，你和我都必须服从于这一选择。” 说到这里，江小军终于知道这是谁了，它是死缠着自己不放，号称自己是它的实验品的那台决策型计算机——neo！ 看来它和李露西达成了某种协议，而这个协议的核心一定是——自己。 既然这样…… 江小军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不如就满足了他们的心愿，他倒要看看，这台计算机到底要做什么！ 想到这里，江小军索性放弃抵抗，让自己的神经元顺着神经纤维管，如洪水一般冲入这个虚拟空间。 一旁的吴言看得胆战心惊，大声地吼道： “江小军，你要小心啊！” 进入空间之后，江小军只觉得，无数的电极汇入了他的神经元电波之中，不停地篡改着神经元激发电波的频率，使之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忽然之间，江小军觉得自己似乎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他能看到许多的东西，人类上万年的历史，各种艺术门类，科学，文学等等。 他甚至能理解人类历史上最复杂的棋局，最复杂的数学方程式，宇宙最深奥的物理理论…… 他甚至冒出了要造一块世界上最顶级芯片的想法，制作芯片的方法就在他的脑中…… 他对自己的这些变化感到不可思议。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吗？只要和我结合，你就能成为数字世界的神，你可以按照你的需求调整每一行代码。” 听到这话，江小军不免有些心动。 他轻轻地动了一下意念，虚拟空间瞬间变成了一团白色。 他又轻轻动了一下意念，虚拟空间变成了滔滔江水。 “现在你既拥有了计算机所具备的巨大的视野、超强的理解力与算力，还具备人的敏锐与感性。 对于人类来说，你的能力之强大，可以称作——神！” 江小军丝毫不怀疑，自己已经成为一个超能变异体的事实。 他的进化之路从来没有停止过，这一次，只是所涉及的领域不同，而进化的本质并没有太多的区别。 “我只关心一个问题，现在可以给我那本日志了吗？” 江小军问neo。 “为什么你还在关心那本日志？！我们要做的是，全面推进人类社会，朝着更强的方向进化，像你一样！这是人类在二十年前设计出的对未来的蓝图，现在我们可以奋力推进了！” 听到这样的话，江小军冷笑了一声： “拜托，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江小军，是一名普通的星际智能机器人驾驶员，我的工作非常的平凡，就是去火星挖矿。 人类的蓝图……跟我有什么关系……” “既然这样，那就让我们来小试牛刀吧！李露西，接入实验室！” 话音刚落，江小军只觉得，自己被这一股程序流带领着，冲出了那个虚拟空间，来到了一块主板之上。 “人类的神经系统是一个非常奇妙的存在，它通过临近的两块突起间相互释放生物电信号来传递信息。 人类发现了这一奥妙，便模拟了这样的电信号释放机制，创造了电子神经元。 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电子神经元只能靠翻译、理解生物神经元，来将人的意识转变成数字信号，从而完成人与机器的互相联动。 人类一直在探索由生物神经元直接进入到电子神经元的这一过程，目的是让人和机器的大脑，能够结合在一起，用科技的力量来促使人类进化，让人类文明能够进入超速发展。” 江小军听着这台话痨计算机絮絮叨地说着，他发现，此刻他已经处于一个实验室的主机之内了。 他快速地调取了实验室摄像头的画面，想要一探究竟。 这不看还好，一看把他吓了一跳。 在这间实验室内，立着数个一人高的大玻璃缸，玻璃缸之内装满了液体，而漂浮在液体之中的居然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这一幕，和江小军在天狼号虚拟空间中所看到的景象一模一样。此刻，有人在进行着和天狼号上一样的人体神经改造实验！ 这些人的神经纤维已经从皮肤里钻了出来，如绒毛一般在液体中漂动。 而这些人中，居然有他最要好的死党……阿龙！ 还有，他简直不敢相信，还有，李！露！西！ 李露西把自己也当成了实验品，她也要进化成具有超能力的人！ “我们动手吧，他们已经等不及了，如果再不进行神经改造术，他们就要死在这些玻璃缸里了！” 江小军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第七十七章 不是所有的人，都想成为人 要把这些玻璃缸里的人通通变成神经变异者！ 江小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也必须干这件事，更可怕的是，他要和一台计算机合作，而且是以一种神经元电波的形态！ 虽然他极不情愿，却又实在没办法，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死去。 “好了，开始吧，我们要怎么做？！”江小军问道。 “这位叫周杉妮的医生，已经按照实验流程，培育出了可供融合的生物神经纤维。” 听到周杉妮这个名字，江小军愣了一下，他万万没想到，这位看上去正直、善良的女医生，居然也会来这里做这种人体实验的勾当。 不过眼下，他也无暇顾及这个医生，只求她能尽职尽责，保护每一个神经实验活体的安全。 “这种培育方法和当年你的父亲、母亲头顶上的‘硅-神经接口’手术，流程上一样，但从技术上相比较，要更进一步。 我们两个分工合作，我来完成生物神经元与电子神经元的融合，而你需要完成一件无比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帮助他们留住人的意志。 我做过各种各样的神经变异实验，发现只有一种人存活的几率会更大，那就是始终保持人的意志的那一类人。 然而，面对更强大的能力，很少有人会坚持人的意志，他们或者想要变成更强大的计算机，或者想要变成更强大的新物种，从而忘记了自己其实是人，这一本质。 一旦忘记了人的意志，就很难度过两种神经元的融合期，慢慢的电子神经元占据了主导地位，生物神经元便渐渐消退，直至死亡！” 听到neo这么说，江小军瞬间想到了已经变异了的孟宇，想必她也经历过一段异常艰难的时间吧！ 转念，江小军又将注意力放回眼前这些人的身上，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 “好吧，那我们赶紧开始吧！” 话刚落音，只见周杉妮将一根巨大的神经纤维管，接到了玻璃缸子上方，一个与人身体相连接的巨大仪器上。 通过这台既可以维持人的生命体征，又可以激发人体神经活力的仪器。 神经纤维管上的电子神经元，便可以到达人体内的生物神经元中了。 “像我和你对话一般，和他们对话吧！记住，激发他们体内人的意志！” 江小军的神经元，在neo巨大力量的裹胁之下，顺着神经纤维管来到了一个实验者的体内。 就像对待江小军一般，neo的数据，快速地钻进了实验者的神经纤维之内。 实验者被培育出来的神经纤维，就在这一瞬间，快速地生长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neo一边融合两种神经纤维，一边问道。 “你，你，你是谁……”实验者惊恐地醒了过来。 “我是你的制造者，你的引领者。你将要成为一个超级变异者，一个超能力者……”neo回答道。 随着实验者所接受到的数据量越来越多，不仅他的身体，他的意识也在发生着巨大的改变。 “啊，我居然可以变得这么厉害，我能看到一切，我能控制一切！我，我，怎么会这么厉害！” 江小军知道这位实验者此刻正在发生着什么，因为他曾经和他一样。 他也知道，一旦人感受到了这种强大的力量，迷失在这种力量中，极有可能被这种力量吞噬掉。 “你叫什么名字？”江小军忙问道，企图唤醒实验者的关于人的意志。 “我，我，刚才我没告诉你吗？好吧！我叫立冬，大家都管我叫冬子。” “冬子，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成为什么样的人吗？嗯……嗨，饭都吃不上，哪有空去想这些没用的事！” “冬子，你有最爱的人吗？” “最爱的人吗？嗯……什么叫最爱的人？是指和我上过床的女人吗？我干过很多女人，你想要问哪样的？” “冬子，如果你拥有了强大的力量，你最想做什么？” “最想做什么吗？嗯……当然是搞钱啦，搞到好多好多的钱，就能有好多好多的女人，一辈子花不完的钱，一辈子搞不完的女人……” 问到这里，江小军有些担忧，他不知道这些算不算人的意志。如果不是的话，他又要怎么帮助这位名叫立冬的实验者，找到人的意志。 江小军决定再试一试，他又问道： “立冬，你有特别想要做的事情吗？” “特别想要做的事吗？嗯……算是有吧，给我爹、妈、爷、奶的尸体好好地埋了，立个碑。我家太穷了，没钱给埋，死了就丢到山里，被残留在那里的工业硫酸给溶掉。” 听到这里，江小军已经难以再问下去了，他感到了一种绝望。如果自己是立冬，恐怕也不太想要成为人了，只要能让自己更强大，成为什么都可以啊！ 随着neo对立冬的改造逐渐深入，立冬似变了一个人一般。 “哇喔，我可以在虚拟世界任意穿行，动一动意念就可以控制智能机器人！我要发达了！我要发达了！” 立冬癫狂了，他快速地冲进了网络之中。很快，实验室的主机开始疯狂转动，系统变得极其不稳定。 “立冬，快停下来，你不能这样！这样你会死掉的！”江小军疾呼道。 “哥们，你别忽悠我了，那个计算机说，我是超能者，既然我已经是超能者了，那我就要……统治这个世界……哈哈……” “主板温度太高了，主机必须立即休眠！立冬，请控制你的神经元回到你的身体里，请控制你的神经元，回到你的身体里！” neo反复地报警。 可是那个逃逸的神经元根本不打算听这样的警告，它越逃越远，就像江小军第一次卷入暗网一般，在茫茫的虚拟世界之中，迷失了自己。 “主板，温度太高……休眠……” neo发出了最后的警告。 主机停止了运行，立冬那逃逸的神经元似发射进茫茫宇宙的一束光子，再无踪迹。 紧接着，立冬的生命监测仪发出了警报，他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一旁的周杉妮见状，脸色更加地阴沉了。 她一言不发地从玻璃缸中搬出了尸体。 接着，白胖子驾驶着一辆电动拖车走了进来，两人将尸体装入了裹尸袋中。 “为什么一定要做这样的实验！为什么！”江小军愤怒地指责着neo！ “因为这是人类的选择，即使不做，人类一样会死亡，就像这些被装进缸中的人，即使他们不来参加这个实验，他们也会去参加别的实验。 我们现在没有退路了，如果不继续下去，他们一样会死！”neo回答道。 人的意志！ 江小军沉默了，或许选择来这里成为神经实验活体的人，本来就没有人的意志。 他们是投机者，一旦得到一个一跃升天的机会，成不成为一个人，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江小军绝望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要怎么样才能救得下这些人呢？！ 第七十八章 恶魔的诞生 “你做过那么多的实验，除了我之外，还有别的成功案例吗？”江小军幽幽地问着neo。 “我的数据库中，没有成功的案例。与你有关的记录早已经删除，要不是因为那一次神经逃逸被我追踪上了，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你的存在。” 听到这里，江小军沉默了…… 片刻之后，他又问： “天狼号到底是一艘太空网络基站？还是一个移动的人体实验室？” “应该说，它既是网络基站，又是移动的人体实验室。 天狼号前往小行星带，确实是去执行增强星际网络的任务。 随着反对人体实验的呼声越来越大，把最后一批神经实验活体放在那里，做完最后的实验，也是一致通过的决定。” 听到这里，江小军又沉默了…… 片刻之后，他又问： “你认识贺索吗？” “我来搜索一下！贺索，母亲刘娟，父亲不详，他是所有儿童实验者中，年纪最大的一个，即将成年。” “你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吗？” “我从天狼号的黑匣子里得到的信息是，只有一艘救生船逃离了天狼号，上面载着的是两个儿童实验者。” 江小军知道，neo此时说的并不是贺索，而是年幼的李露西和吴言。 他若有所思地说道：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逃脱的，但是我告诉你，贺索还活着，他成功地成为了一名神经变异者。 他的脑部神经可以如触角一般，同时控制多个智能机械，更重要的，他可以通过神经元电波和硅基外星生物进行交流。” 江小军突然发现，这个neo也是个牛皮大王，自己其实没有什么成功的经验，却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超级计算机，强大的算力能为人类指引未来的方向。 全是失败的，指引个毛线啊！ 不过，转念又一想，现在这些也只不过是它诸多实验中的一种，如今它不也是找到了自己，希望能够完成这个实验，救出这些人吗？！ 原本，这也只不过是在给李露西擦屁股罢了。 想到这些，江小军只能给自己打气了： “行了！咱们继续吧，加油！” neo接着说道：“刚才又一条失败的数据说明，人的意志的重要性，所以，江小军，你要加油。” 江小军真想上去给它一巴掌，一条人命被说成了一条数据，而且话里话外把责任推给了自己。真的是干啥，啥不行，甩锅倒是第一名！ 不过，江小军真心懒得跟一台计算机去计较。 “行了，开始吧！咱们选那个女的吧，也许女人想法能单纯一些，没有称王称霸的坏心思，也能更好地寻找她心里已经有的人的意志。” 这一次江小军决定主动出击。 neo向周杉妮发送了指令，她将一根神经纤维管接到了那个长相甜美可人的女人的仪器上。 不等neo行动，江小军便开始了对话。 “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异常温顺地回答：“我叫梦仙都……” “梦仙都，听着，我想要帮助你活下来。 接下来，你会面临一件极具诱惑力的事情，你会变得非常强大，那是一个发生了变异的个体。如果你忘记了你是一个人，如果你不想再成为一个人的话，你就会快速死亡。 所以，你必须好好想一想，有什么东西，是可以激励你成为一个更好的人的。” 这位叫梦仙都的女人想了片刻，然后又以异常温柔的声音说道： “如果一定要找一个成为人的理由，只能是，我想要亲手杀死我自己。任何人都不可以替代我，杀掉我！” 她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了最诡异凶狠的话。 江小军有些诧异，但是也容不得他多想。 “你能告诉我理由吗？一会，我好用这个来救你的命。” 梦仙都显然有些不想说，不过，最终她还是说出了口： “我疯了，亲手杀死了我的女儿！所以，我才来这里惩罚我自己……” 听到这里，江小军已经崩溃了！怎么又是一个这么不正常的人！可是不容江小军再细想，neo已经开始进行神经融合。 和冬子一样，梦仙都的神经瞬间开始生长，她开始拥有意想不到的视野，以及超凡的能力。 和冬子一样，她开始迷失自我，只是她想要做的居然是： “我终于可以杀掉我自己了，我终于有能力，有勇气杀掉我自己了！” 只见梦仙都控制着快速生长的神经纤维，狠狠地包裹住了自己的身体。 江小军见状，灵机一动，忙喊了起来： “你错了！你杀掉的，根本不是梦仙都，而是一个超能变异者！梦仙都是一个弱小的，无助的，因为失去了女儿而自责的女人，你并不是。” 梦仙都本就是一个容易相信别人的人，她听到江小军这么说，缓缓放开了身体。 “是啊！那个弱小的，无助的女人，却杀了我的女儿！她是一个狠心的人！”梦仙都嘶吼着。 “你一定有你的难处，成为你自己吧，试着去理解那个无助的梦仙都，看看她这一生，到底缺少什么，去帮她得到什么……” 江小军祈祷着，希望即使用这样残忍的方式，也能让这个女人活下来。 不过，这个女人并没有认同江小军的话，她并不认为那个叫梦仙都的女人是可怜的，她大吼了一声，努力地控制住了越发强大的神经纤维： “我只想要那个杀死我女儿的梦仙都得到惩罚，我要活下来，我要往死里折磨她！” 江小军听到这话，不寒而栗，他很难理解这个女人所背负的东西，但是她能活下来，这就是最大的成功了。 梦仙都的神经纤维控制着智能仪器，将她带出了玻璃缸中。 周杉妮忙为她穿上衣服。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一个阴狠的笑容: “你好，变异者梦仙都，从今天开始，我可以更加无休止地折磨你了！” 江小军突然觉得，事情似乎要往非常不好的方向发展了，他忙问neo： “如果把心理不健康的人变成神经超能者会不会有问题啊？” “我的决策里，只有人这一大的类别，并没有更进一步的筛选，目前的条件也不支持更进一步的筛选，所以你提出的这个问题，我没有数据支持，没办法回答你。” 听到neo的这一回答，江小军更加肯定自己的推测，这些或有精神问题，或有心理问题的实验者，将会成为一群破坏力极强的神经超能者！ 也许一群恶魔将就此诞生！ 第七十九章 超级变异者生产完毕 要把一群疯子变成超级变异者。 江小军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他报以侥幸的心理，希望除了李露西和阿龙以外的那个男人，能是一个正常人。 可是，很快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正常人谁会来这里做神经实验活体呢？！ 果然，这个名叫粒子的男人，一上来便给了江小军重重一击！ “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绝不要死掉！我爸有的是钱，我还要回家继承家产呢！ 我来这里只是想碰碰运气，万一活下来了，成为一个超级变异者，那我就能完成梦想了！我的梦想是，要把那些我觉得不爽的人通通弄死！ 饭做得不好吃，我弄死他！房间扫不干净，我弄死他！车开不稳，我弄死他！让我日得不开心，我弄死她！哈哈……” 男人那狂喜的变态的狰狞面孔，让江小军感到反胃。 他不想再跟他对话了，将一个不起眼的反社会人格变成一个具有超能力的反社会人格，对这个社会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江小军还是试着问neo，有没有改变的策略： “neo，有没有一种可能，在进行两种神经元融合的同时，将他们的脾气秉性也改掉，至少让他们正常一点……” “我的一台计算机，不是心灵导师。我有的只是算法，并不能改变人的想法。 扪心自问，你有曾因为成为一名超级神经逃逸者，而改变过自己最重要的想法吗？” 听到这个问题，江小军笑了，是啊！他和他们其实是一样的，如果不是那个顽固的想法，他甚至都无法活下来。 人类或许是全宇宙中，最顽固的物种了吧！ 令江小军感到吃惊的是，这个叫粒子的男人居然凭借着“要弄死让自己觉得不爽的人”，最终活了下来。 也就是说，他作为人的意志，居然是要弄死让自己觉得不爽的人…… 江小军觉得这一切荒谬可笑极了。 粒子从玻璃缸里一走出来，就对梦仙都虎视眈眈。他觉得这个女人站在自己面前，就让自己觉得不爽，就应该弄死！ 周杉妮不得不叫白胖子调来几个警卫，以防止出意外。 最后还有两个实验者，一个是亦敌亦友的李露西，一个是死党阿龙。 阿龙自不必说，江小军是一定会救的。而李露西却让江小军有些犹豫，不过，他很快便不再犹豫了，当下拿定了主意。 江小军原本以为，阿龙应该能很好地度过最艰难的融合期。他了解阿龙，他是一个乐观的，永不服输的人。 “阿龙，你一定要坚持住，拼命地想着，做一个人才是更有意义的！”江小军鼓励着阿龙。 可这一次，阿龙的表现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小军，做人根本没什么意义，尤其是做一个失败的人。 其实死了也挺好的，死一个根本没有人在意的人，就像一粒沙落入沙漠中，屁都不是！” 阿龙的语气异常孱弱。 听到这样的话，江小军心里一紧，这么下去，阿龙很可能要保不住！ 阿龙实在不知道什么叫意志的力量，也实在不知道为什么非得要成为一个人。即使面对变成超级变异者这样巨大的诱惑，他也提不起精神，他觉得，做人真的好难。 江小军这才发现，过往的一切，自己对阿龙的忽视，铁叔亲手将阿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事业毁于一旦，对于阿龙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 他们都没有正视过他的感受，没有说过一句安慰的话。 “阿龙，不是这样的，我们都很在意你，铁叔在意你，我也是！我们还要像在柳花街上一样！” “别逗了，江小军，说这话你信吗？ 你是一个超级神经逃逸者，你在火星上，在虚拟世界里，是一个像神一样的存在。 我爸呢？以前是火星改造项目的副总指挥，他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这些事，我在他眼里一点都不重要。 你们都很了不起！而我是个什么？是个骗子，是个垃圾，靠剥削老人挣下了一点被你们认为不干净的钱，被我爸认为是没出息的人。 可是那是我的全部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活下去的方式！” 眼看着阿龙虚弱的生物神经纤维，要被neo强大的电子神经纤维全部裹挟时，江小军猛地想到了一个方法，他厉声说道： “阿龙，你想要超过我吗？你想要打败我吗？ 我是一个人，同时也是一个超级神经逃逸者，你也要是一个人，同时也将变成超级变异者。 只要你挺过来，你来把我踩在脚下，把你心中所有的怨气发出来。 对你爸的，对我的，我们忽视了你，所有的不满，通通发泄出来。 你就狠狠地把我们踩在脚下，好吗？只要你能活下来，你想要怎么打我都可以！” 阿龙的神经纤维渐渐地强大了起来，他似乎用这微弱的力量，在发泄着自己对所遭遇的一切的强烈不满。 就这样，靠这么一点点的力量，支撑着他，勉强度过了融合期。 当阿龙走出玻璃缸时，他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 那些可以随意伸缩的神经纤维，显得自己那么的与众不同。 他露出了邪魅的一笑： “江小军，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接下来该轮到我阿龙了！” 见阿龙这般模样，江小军的心紧紧地揪在了一起。 但是，现在他还顾不上阿龙，他还要面对最后一个实验者——李露西。 “江小军，你是不是一直想要弄死我？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我在实验中死掉，你不需要有任何愧疚感。”李露西先开口说道。 江小军长叹一口气，“李露西，我不想要杀死你，我不想杀死任何人。这是你的选择，我没办法干涉。 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反社会人格者，精神障碍者被制成了超级变异者，他们将会带来巨大的破坏力，这些你真的没有想过吗？！” 李露西不以为然，冷笑道： “哼！这有什么问题吗？难道他们就没有权利追求自己想要的吗？ 江小军，这才是我要打造的超级变异者小队，一群神经病，变态，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接下来的开疆拓土中，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一切！ 我们一定可以战胜你们！疯子，才是世界的统治者！” 听李露西说完这些，江小军已经彻底明白了过来。 这些，都是她算计好的，如果不是这样一群毫无底线的人，她就无法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自己的目标。 江小军很难想象，接下来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第八十章 弱肉强食的世界 一切已成定局，李露西控制着肆意舞动的神经纤维，桀骜不驯地看着其他三位刚刚诞生的超级变异者。 突然，那个叫粒子的男人，狠狠地甩过来一条约有手臂般粗细的神经纤维束，一把缠绕住了李露西的脖子，将她举了起来。 “你的眼神让我非常不爽！我要弄死你！”粒子猥琐而邪恶地笑着。 李露西难过地喘着粗气，露出了鄙夷的笑容。 接着，她伸出了一根细如发丝的神经纤维，狠狠地扎进粒子的太阳穴处。接着，李露西闭上了双眼，嘴里念念有词。 不一会，粒子居然将李露西轻轻地放到了地上，然后抱头蹲到地上，痛苦地哭泣了起来。 大家看得惊讶极了。 阿龙不可思议地问道： “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露西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邪魅地说道： “我只不过用了一些让他感到痛苦的回忆，让他先难过一会！” 说毕，李露西又看向众人，傲娇地说道： “以后，我们就是一个团队了，你们都必须听我的，而我会让这个世界听我们的！” 阿龙不以为然。他以前就是个吹牛皮的，好听的话谁不会说呀。 到目前为止，除了身上这些神经纤维有些不一样之外，他还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如果没有饭吃，他还是会饿；如果没有钱，他还是没地方可去；如果有人在身后捅刀子，他还是会死。 至于以后会怎么样，他也不好说，看着眼前这些不是善茬的人，他想要静观其变，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的话。 这是弱者生存法则。 李露西说完，正想要看大家的反应。突然，在一旁啜泣的粒子跳了起来，夺过保卫手中的刀，朝着李露西刺去。 被激发了的神经纤维异常的灵敏。 粒子刺的速度极快，李露西躲的速度也不慢。即使如此，李露西还是慢了一秒，她的手臂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喷涌而出。 李露西忙用手捂住伤口止血。 阿龙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看来，变异还是带来了很大的改变的，虽然挨了刀子一样会受伤，但是从李露西的表现来看，他们已经变得比普通人要强大太多了。 挨了一刀的李露西立即做出了回击的架势。 可是她明明一只手已经受伤，另一只手还要捂伤口止血，又怎么能打败那个凶狠的手里拿着刀的男人呢？！ 只见她朝着粒子冲了过去，眼见就要到他的面前时，她纵身一跃，抬起一脚，狠狠地踢在了粒子的下巴处。 粒子瞬间破了相。 粒子一手捂着下巴，一手挥舞着刀进行反击，李露西灵活地躲避着刀锋。显然，粒子已经失去了反击的能力。 趁粒子手忙脚乱时，李露西又跳起，来了一脚，将他踢翻在地。李露西伸出一只脚踩在了粒子的脸上，另一侧脸则在地上摩擦着。 “你们这些人，还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这些本事要怎么用，就来挑事！ 你们不跟着我，只能被当成垃圾，变态，神经病，只有跟着我才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经此一番打斗，李露西语气明显和善了许多。 粒子显然还是不服气，他恶狠狠地说道： “我管你的呢！让我不爽，我就不会让你有好下场！” 接着，他对阿龙和被这一场面吓得躲到桌子下的梦仙都喊道： “嗨，你们两个烂货听好了，谁能把这个女人干掉，谁就是我的老大！” 阿龙觉得眼下这个男人着实可笑，难道他看不出来，这几个人虽然脑子都不正常，但是傻大胆的人，只有他一个，他凭什么认为，自己和那个女人会听他的话？！ 不过，阿龙想错了。 梦仙都非常聪明，她从刚才李露西调动信息流，让自己快速掌握搏击技术的过程中，学会了一项重要的变异技能。 也就是在海量的信息中，快速找到一个方法，帮助自己夺取胜利。 不过，梦仙都并没有像李露西那样，用拳头来对付自己不喜欢的人。 她默默地从脚底伸出无数根，几乎无法用肉眼看清的细小的神经纤维，这些神经纤维包抄到了李露西的身后，趁她不注意，狠狠地扎到了她的后脑勺中。 “其实我也不是想要当老大，我只是不想让别人当我的老大。” 梦仙都语气中依然尽显温柔。 梦仙都默念着，想要用自己神经的力量控制李露西。 阿龙简直要被眼前的一切吓死了，这些都是什么人啊！一个比一个恶毒！ 为了不惹祸上身，他学着梦仙都，悄然躲到了大玻璃缸后面，神隐了起来。 眼见李露西翻着白眼，要被梦仙都彻底格式化了。 突然间，她大喊了一声，一股神经元电波，从她身体里冲出来，沿着梦仙都的神经纤维，冲进了她的身体。 梦仙都险些被反格式化，她立即伏到了李露西的脚下： “老大，你才是老大，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李露西踹了粒子一脚，“你呢？！” 粒子一改刚才的凶神恶煞，转而讨好道：“我也服气，你是老大，我以后跟着你混饭吃。” 直到此时，李露西才肯让梦仙都收回扎在她后脑中的神经纤维。 “跟我斗，想要干掉我，你们都差得远着呢。 你们可是我一手选出来的，你们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什么家世背景，什么脾气秉性，我都一清二楚。 跟一群疯子玩，没两把刷子，怎么能行呢？！” 接着，李露西看向躲在玻璃缸后面的阿龙，说道： “咱们可是老相识了，没必要躲躲藏藏了吧！” 阿龙只得磨蹭着，从玻璃缸后走出来，一脸嬉皮笑脸地说道： “哎哟，你们不知道，这位貌美如花的小姐姐，其实人非常好，咱们跟着她，肯定错不了！呵呵……” 阿龙的马屁拍得尴尬得脚趾能抠出三里地。 李露西在四人当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成功地制服住了这些疯子。 她也要完成她的承诺了，她将一根神经纤维接入实验室的主机中，与neo、江小军在虚拟空间中，再次见面。 “江小军，还能再见到我，你是不是很难过啊？！ 孟子义工作日志的副本我已经发给你了，慢慢看吧！” 江小军长舒了一口气， “行吧，总算结束了！李露西，还有这位neo，咱们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江湖不见！” 江小军正打算撤离，neo却说出了一句令他不寒而栗的话： “江小军，江湖不见这件事，恐怕不行！我们俩已经合二为一了，我已经把我的底层代码写到了你的基因里，从此我们是一个人！ 刚才，你也是实验者之一！” “什么！”江小军惊呼，他一时大意，竟然被一台计算机，算计了！ 第八十一章 变异后的我，升级了! 江小军站在镜子前，仔细地观察着自己的身体。 从身体的外观来看，一切和以往并没有不同。 他坐到了沙发上，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猛然之间，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之中，他的心跳加速，身体也紧绷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庞大的信息宇宙之中。世界突然变得清晰了起来，他的脑中出现了许多的画面。 盗贼在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普通人在碌碌无为地工作。 那些被誉为世界顶级决策者的人，他在生活里从未见过的那些人，他们正在做着决策，那些决策与利益有关，与人无关。 人们被玩弄于股掌，盗贼更无机会变成一个好人，普通人也只能继续碌碌无为。 江小军又看到了自己所处的位置。 他引以为傲的智能机器人驾驶员，对于全人类来说，是一个比农夫，牧民，工人等，还要没有意义的工作。 移民火星，只不过是为了让人类保持旺盛生产力的一个噱头，与“拯救”没有什么本质的关系。 如果人类不去火星，一直生活在地球，生活在虚拟程序所制造的数字世界里，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人类的进步，就像一个谎言的两面。 真正为此付出了努力的人，信以为真。而那些拥有权利，在上面指手画脚的人，则完全知道，这是谎言，他们以创造谎言为目标。 他们只相信永恒不变的利益。 这就好比神对于人的意义，世上本无神，相信它的永远是无权者，而掌权者则通过控制神意，来控制众生。 “当你明白这一切之后，还会像以前那样一往无前吗？” 一个声音从江小军的心里涌了出来。 对于这个问题，他没有答案。 他知道，即使此刻他已经拥有了超能力，他依然是命运齿轮中的一个普通人。 滚滚车轮正碾压着众人的皮肉，向前不停地奔跑着。他也无力阻止，只能拼命地保住那些他挂念着的人的性命。 想到这里，江小军缓缓地睁开眼睛。 他觉得自己变了，虽然他的身体不像李露西、阿龙、贺索，甚至孟宇那般，有着巨大的变化，但是他的脑海里有了许多以前没有的东西，他能看到以前看不到的东西。 他相信neo没有骗他，那台超智能计算机在自己的基因里，种下了底层代码。 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已经变得与众不同了。 他就像是那个走出了迷雾的痴呆者，现在，痴愚汉变成了聪明人，能够很快洞悉到事物背后细微与缜密的联系。 明白了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之后，他也坦然地接受了这一切。 眼下，先要做的是，了解清楚孟子义的日志里到底写了什么，以至于贺索这么努力地想要得到它。 …… 江小军戴上了神经纤维，孟子义日志的全部内容，就在一瞬间，全部钻进了江小军的脑袋里，似乎他一开始就读过那些文字一般。 他暗自佩服起了变化所带来的超能力，这效率简直太高了！ 这本日志是以孟子义的视角写的，从这本日志中能看出，二十年前，第一个火星改造项目，有一个无比庞大的组织架构。 老牌太空宇宙工业大厂黎明到来公司，当时垄断了几乎全部的近地太空基建，只有它才有这个能力来承建这个项目，支持这么庞大的结构的顺利运转。 从上至下，项目的最高领导者是孟子义。 他原本是一个机械工程师，后来成为了航天发射基地的总指挥，再后来，被黎明到来公司任命为火星改造项目总指挥。 一个没有创业成果的领导者，被贸然推到这样一个重要的位置，他的能力一定不是决定性因素。 江小军光凭他所了解的与孟子义有关的资料，便推测出了这样的结论。 他发现自己的思考力，也比以前强大太多。 孟子义之下，有一个副总指挥，是江小军非常熟悉的铁木朗。 军人出身的铁木朗非常的果敢，但是，也正因为是军人出身，在黎明到来公司没有任何根基。因此，他其实和孟子义差不多，空有一个副总指挥的头衔，并无实权。 铁木朗分管一个非常重要的部门，那就是“星际智能机器人驾驶大队”。 江小军想起了在虚拟空间中所见到的那一幕。 他这才明白，第一支星际智能机器人驾驶小队，在进入灿星基地时，为什么是铁木朗接待了，是因为，他是他们的直系领导。 在孟子义与铁木朗之下，有一个极其奇怪的部门，名字叫做“项目战略部”，这个部门的构成也非常的奇妙。 它分为固定成员，与非固定成员。 固定成员为各个具体执行部门的主管，而非固定成员非常的神秘。 就连孟子义的这份工作日志里，都没有详细的记载，他们或者以公司上层来代指，又或者以老板来代指。 江小军推测，这些人或许是火星改造项目背后，真正的金主。干活的人不会变，而背后大权在握的人，却一直在流动。 江小军很想要知道，这些大佬的名字。 在通过数以亿计的数据关联之后，江小军找到了两个名字。其中一个非常熟悉，而另一个从来没有听过。 那个他所熟悉的名字叫one，虽然这个名字他从未见过，但他知道，这台名叫one的智能计算机，是neo的前身。 另一个名字叫“福先生”。 这个名字，江小军从来没有听说过，在大数据中，也没有找到任何与此人有关的线索。 江小军再次调动强大的算力，试图进入到更大的数据网络中，找到这个福先生的信息。 很可惜，还是什么也找不到。 原来，在拥有了强大的运算能力之后，江小军可以任意调取这世间上，任何一台联网计算机的数据。 在他需要的时候，他也可以控制这些计算机完成自己的目的。 但是，一旦离开了互联网，计算机这一范围，江小军发现，变异后的自己也依然什么也不是。 这不得不让他感到惊讶，这位福先生一定是一位非同寻常的人。 在当下这个时代，一个脱离开网络世界的自然人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已经死掉了，另一种是他强大到不需要网络世界。 从出生到现在，江小军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可想而知，由这些人组成的“项目战略部”，名义上是给总指挥和副总指挥提供战略决策，帮助他们提高决策的准确性与有效性。 但在江小军看来，这是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部门。 n0em000真正的控制权，来自这个部门。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控制与管理的方式，能够让实际的控制人藏于极深的幕后。这种方式便是用一层又一层的代理人，来对所做的事情进行控制。 往往使用这种方式的人，都是极具权势的人，是世界的真正的掌控者！ 孟子义日志中更多记录的是，组成n0em000火星改造项目的各个具体执行部门的日常工作情况。 这些部门中包括了，火星科学实验室，太空基建部，太空物资部，星际驾驶部，智能机械部等。 江小军发现，至少，孟子义是一个非常认真的总指挥。 也许正是因为对于项目控制的无力感，使得他将更多的注意力投入到了每个部门的具体工作中来，事无巨细地关注着大家的工作。 他们打心底里深信火星改造这个谎言，能带给人类希望。 江小军的心里涌现出了一股悲伤之情。 孟子义和铁木朗实际是那个掌权者诸多层代理人中的一层，他们不过是提线木偶，是傀儡。 然而，作为一个热爱太空建设事业，相信人类的希望在遥远的太空的从业者，孟子义和铁木朗心中又怎么甘心充当提线木偶呢？！ 在所有的记录中，江小军没有看到与“天狼号”真相有关的记载。 这么看来，关于“天狼号”的悲剧，并不是孟子义刻意隐瞒，而是他确实不知道。 令火星改造项目全面停止的那次事故，造成了近两百人死亡。孟子义必须承担全部的责任，即使许多的错误决定并非他做下。 这就是他的使命。 江小军深吸了一口气，真相原来是这么的残忍。 他此刻也理解了孟子义，为什么要让一个机器人保姆抚养孟宇长大，并常年对她进行洗脑。 他不希望自己的苦难被女儿继承，令她痛苦终身。 …… 看完了日志的全部内容。 江小军决定去火星找贺索，将日志交给他，完成他们之间的交易。 即使，在现在的江小军看来，火星改造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谎言。但是，有着数以万计的人在为这个谎言努力。 这些人是无辜的，是善良的，他们用生命在将谎言变成事实。 只是，令江小军感到疑惑的是，日志里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是与贺索有关的，他为什么要苦苦搜寻这本日志呢？ 还有孟宇！江小军发现，这一次基因改造，不仅让他有了更强的能力，更让他不再沉溺于眼下的情感。 他有些担心，未来的自己，将会成为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吗？！ 第八十二章 与太空海盗的第一次合作 江小军不再需要任何神经载体，便可以随意进入任何一台联网的计算机中。 因此，只要贺索还需要使用智能计算机，只要贺索还要联入人类范围之内的网络，江小军就能进入到贺索的计算机里。 看到已经进化得如此厉害的江小军，贺索非常吃惊。 他看着海盗基地里无处不在的江小军，无比喜爱地说道： “江小军，你真的是我非常欣赏的人才，我很想你加入我们，但是我知道，让你来当太空海盗，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你不害怕我？你的主机在我面前没有秘密！”江小军倒是对贺索的表现感到有些吃惊。 “哈哈，我们并不是敌人！ 智能主机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工具，我们并不依靠它们活着。 这里和地球，还有火星人类聚居点都不一样！更何况，你也做不到手眼通天，也还没有强大到无所不能，很多事情，你并不清楚，也完成不了！” 江小军越发觉得，贺索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样，奸诈与阴狠，反而觉得他异常沉着冷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对手。 “孟子义的日志我带来了，放在你的主机里。我们的交易还算数吗？”江小军说道。 “当然算数了！我们来负责开采铀矿与水矿。接下来，你用得上我们的地方还多着呢！哈哈，这样的交易，不会只有这一次喔。” 对于江小军的成长，贺索似乎感到很开心。 能够在火星开发的两大王牌企业的鼻子底下，在水手号水矿中建成偌大一个海盗基地，江小军相信，贺索是有两把刷子的。 然而，贺索反倒担心起了江小军来： “你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智能机器人驾驶员，现在却搞定了两家超级大公司都没有搞定的能源开采，你要怎么告诉你的上级这件事？同时，不会引起两家公司的能源战争。” 江小军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我并不打算以江小军的身份去搞定这件事。这个世界上，有的是比我位高权重的人想要这份天大的功劳，让那些人替我去办这件事，事情就很好解决了。” 听了江小军的话，贺索又哈哈地笑了起来。 “果然，变异后的江小军真的不一样了，脑子变得聪明多了，你早就应该和那台计算机合二为一了，至少能早一些变聪明！哈哈……” 江小军可不愿意听到这样的话，过去的他，也并没有那么笨吧！ 他们正交谈着，一个人推门而入。 她面色惨白，身体已经恢复了人的形态，只是大脑处，依旧覆盖着一大团胶质物体，看上去像是头上戴了一个大水母。 她正是孟宇。 “我来介绍一下她的新身份，太空海盗的副总指军。别的我就不介绍了，毕竟你们也是老朋友了。” 孟宇面如死灰，对贺岁的话毫不在意，只是默默地站在角落，观察着这一切。 见自己与孟宇日渐疏离，江小军直感觉到一阵心痛。同时，他也为自己还能感到心痛而感到庆幸，只有人会有心痛的感觉，他还是一个人。 江小军想把孟子义写给女儿的信交给孟宇。 却没想到，被孟宇果断地拒绝了。 “我不看了！如今我已经不再受洗脑手术的折磨，我的脑子里没有多少和他们有关的记忆，如果你们不说，我并不觉得他是我的父亲。 所以那封信对我的意义不大，我也不想因此浪费时间。” 江小军的心又产生了一阵被刺痛的感觉，他依然还能为孟宇的遭遇而感到难过。 冷眼旁观的贺索对江小军说道： “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孟宇的。我们原本就是一起长大的好友，我亲眼见到李梅对她进行洗脑术。 将这种不可逆转的手术用在自己孩子的身上，人类的父母其实是最冷血与残酷的一群人。 我也是被母亲亲手送去进行人体神经改造术的孩子。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她把我送上天狼号时的表情，冷酷，看不到一点爱。所以，江小军，记住，忘记自己的父母，人类才能走得更远！” 突然，江小军的脑海中浮现了若干组数据，与支持这些数据的画面。 在这个世界上， 90%的父母会残忍地对待自己的子女，其中包括以爱之名的体罚，冷暴力，与所谓的良性惩罚。 有40%的父母会对子女切实地实施虐待，有10%的父母会以虐待子女为乐趣，并最终将他们杀害。 残害的手段包括但不限于毒打，性奴役，控制人身自由等。 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孩子，会得精神疾病的概率为99%，只有极其少数的孩子能够在成年以后，凭借自己强大的学习力与自驱力，来治愈自己的内心。 江小军从这些数据中得出了一个结论，人类的大脑一半是理性，另一半是感性，两者都很重要。人类永远也无法消除情感对人的影响。 那些虐待自己孩子的父母，是用这种残忍的方法将自己情感缺失，转嫁到儿女身上。 很显然，贺索和孟宇并不是1%的幸运儿。 他们眼下所表现出了冷若冰霜，也只是一种伤害后的应激模式，本质上也是一种情感处理的方式。 他们再没有可能在成年之后，努力地修复好童年悲惨的经历，所带来的伤害了。 当然，这不能怪他们。 江小军不打算再讨论这个永远无解的话题。 他话锋一转，将话题拉回到了挖矿的事情之上： “贺索，接下来，祝我们合作愉快。” “没问题！我会给你想要的东西！同时，也祝你能够成功地搞定你想要搞定的人！” “好的！希望我们都能有好消息！” 江小军结束了与贺索的谈判，正打算离开这台主机。 当他以为他已经离开了火星太空海盗基地时，他却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这本日志里，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我们必须好好地在里面找一找…… 我知道你不愿意看到与你父亲有关的任何消息，但是我们却不得不这么做……” 这分明是贺索的声音。 江小军毫不犹豫地转身，潜入了离声音最近的一个摄像头中。 只见贺索与孟宇依旧站在那间房中，商量着什么。 “没关系，我没什么问题，不就是一个老头的工作日志吗！只是，我们要找什么线索？” 这是孟宇的声音。 “据说，在进行火星开发的同时，黎明到来公司确定了宇宙中，一颗离地球非常近的类地行星的位置，这颗行星距离我们大约25万光年。这个具体位置就藏在这本日志之中。 我经过二十年的努力，终于造成了一艘可以进行光速飞行的飞船。 现在，利用江小军，我们终于可以进行大规模的铀与水的开采了！ 飞船终于有能源可以起航。 只要从日志中找出那颗星球在宇宙的确切方位，我们就可以前往那颗星球，成为那里的主宰了！” 江小军立即搜索起了贺索口中所说的星球。 可是，离地球大约25万光年的类地行星有好几颗，到底哪一颗才是贺索口中所说的，在孟子义日志中所记录着的那颗星球呢？！ 江小军决定时刻监视着太空海盗的行动！ 第八十三章 利益布局 芭芭拉.张戴着一副黑边眼镜，穿着一身黑色的职业正装，看上去性感火辣，又透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她将电脑放在咖啡桌上，头也不抬地敲打着键盘。 张驰端着两杯咖啡坐到了芭芭拉.张的对面，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嚯，还挺忙，喝杯咖啡休息一下先。” 芭芭拉头也没抬地问道：“什么事啊，说吧，以我俩的交情，能告诉你的就告诉你。” 张驰也没客气，张嘴就问： “你们知道火星上白色蘑菇状的外星生物吗？伊希斯农场不会不知道吧！” 张驰嬉皮笑脸的模样，仿佛只是在问一个毫不起眼的事情。 芭芭拉立即合上了电脑，警觉地看着张驰。 “你什么意思？！” “你们也不够意思啊！我们驾驶队差点因为你们隐瞒了白蘑菇的真实情况，全队死在火星上，现在如果还是遮遮掩掩的，就太不够意思了吧！” “拜托，那些都是低阶的硅基生物，没有把它们像灭蟑螂一样全部除掉，就已经是在保护外星生物的多样性了！ 它们是低阶生物！是不会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的！这一点是有共识的！” 芭芭拉嘟囔着说道，好像张驰让她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所以，你承认了！你们是非常清楚这些硅基生物的特性的！可是你们却没有把它们写在安全手册里，让所有人知道，让大家能够避免伤害！ 你们这种行为，实在是太不负责任了！” 张驰故意做出很气愤的样子，想要尽可能地多炸出来一些情报。 可是令张驰没有想到的是，芭芭拉态度一转，轻轻握住了张驰的手，轻声细语地说道： “我们也没办法，火星开发的两家公司签下过一份协议，只要是白蘑菇的聚集地，都不允许随意开发。名义上是保护这些火星生物，但实际上并不是……” 芭芭拉在关键时刻戛然而止，意味深长地向张驰抛了一个眉眼。 “那实际上是什么啊？” 张驰有些着急。 芭芭拉想了想，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轻轻地抚摸起了张驰的手臂，露出了一副垂涎欲滴的表情，然后再继续说道： “哪能这么简单就让你打听到重要情报呀！你不得付出点什么才行呀！” 张驰见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借口上厕所，尿遁了！ 回到驾驶室，他向众人说起了这一段无功而返，惹来了众人的哄堂大笑。 “驰哥，这么香艳的美人都送到床边了，你怎么还矜持起来了呢？！” 刘青松打趣道。 张驰使劲地朝着刘青松翻了个白眼。 “滚！” 张驰又把自己知道的那个半吊子情报告诉了江小军，他正打算抱歉，没办法得到后半段情报时，江小军却把那后半段的内容说了出来： “他们的目的确实不是保护那些火星生物，而是以保护火星生物之名，来牵制对方。大家最好都不要进行大规模的开采，防止在火星进行圈地大战。” 张驰惊得张大了嘴巴，什么时候江小军成了神算子了，这些条条道道从他嘴里说出来，跟真的似的。 李冠达却有些不解地问道： “外星生物怎么能牵制得了啊，它们不会说话，更没有强大的武力。我想不明白！” 江小军若有所思地说道： “想不明白就对了！” 说罢，江小军便转身离开了第三驾驶室，再一次来到了王莉莎的办公室，并把一份开采计划放在了王莉莎的办公桌上。 “72小时之内，采到22万亿立方米的水，相当于北美五大湖的蓄水量。还有60吨铀，相当于一个核电站两年内，铀的消耗量。” 王莉莎读完这一组数据，不可思议地看着江小军。 “你自己相信吗？” 江小军早已经猜到她会是这样的表情，于是说道： “如果让汉克来提交这份方案，你还会不会这么问？！” 就凭这一句话，王莉莎立即发现，眼前的江小军似乎和几天前，那个傻呆呆的小子不大一样了。 王莉莎把报告丢到了桌子上，眼珠快速地转动着，然后又问道： “这么大的开采量，你要怎么做才能完成任务呢？henry和汪振声也不是傻子！” 江小军拿起了桌子上的报告，翻到了其中的一页，再次递给王莉莎。 “如果让负责商业的杰瑞和负责智能设备的玉子来全力支持，你还会觉得不可行吗？” 王莉莎表情严肃地看着江小军，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桌面，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以为，公司是没有这个能力进行大规模开采吗？为什么会让你们去做勘探？你知道吗？” “让我们去做勘探，是因为我们是公司里最不起眼的人，几乎很少有人知道新世界公司还有一个第三驾驶队。 让这么一队人去水矿进行勘探，代表着新世界公司并不诚心想要开采。 而刚才您说的，公司有能力进行大规模开采，但是却不能，是因为这样做会引发能源战和舆论战。 一旦两家公司被卷入战争，只能是双输。 本来开发火星，以及我们马上要做的火星初雪，都不过是一个吸引资本的噱头，为了一个噱头开战，实在是划不来。 因此，以保护太空生物多样性为由头，签订一份协议，两家保持合理的界限，是最安全的作法。 每年，两家公司都会煞有介事地派人去进行勘探，以此来告诉对方，这块地盘我们盯得可不是一般紧，你们也别想乱动。” 三日不见，则当刮目相看。 王莉莎忍不住为江小军精彩的分析鼓起了掌来！ “可以啊，没少做功课！看来没有让你白去，队长没让你白当！所以，这个水矿，实际上是不可能进行开采的，现在你明白吗？！ 我们不做，大不了就是无能，回头我打个报告，说一说开采的难处，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但是我们要是做了，出了事，责任就全在我们了！” 江小军没有直接回答王莉莎的质问，转而说道： “第三队一开始就是个背锅侠，那么我们就把锅背到底吧！” 听到这里，王莉莎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 “开采的整个过程，新世界公司甚至不用拿出一砖一瓦来实际开采。 我刚才所说的所有人，只需要把各自的报告做漂亮，把向上报告的话说漂亮就可以了。 王莉莎大队长会亲自带领着第三小队，在三天之内，完成报告中所写的开采任务！” 听到这里，王莉莎一巴掌狠狠地拍到了桌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你是要把我也拉下水？” “王队，这怎么是拉下水呢？！是助您高升啊！在您的带领之下，四个人，完成了水手号水矿如此巨大的开采任务，而且还替公司背下了这么大的一口锅。 这个璀璨的行业口碑，岂能是一份小小的工作可以媲美的！” 听到这里，王莉莎的眼睛放起了光。 在行业里建立属于自己的口碑，是她一直追求的目标，这简直太有诱惑力了！ 而王莉莎的这些小心思，怎么可能逃得掉江小军的眼睛。 他进一步质问道： “怎么样？干还是不干？” 面对这样这样具有压迫性的逼问，王莉莎毕竟是老江湖，她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 “我只问你一件事，你必须告诉我，我可以不告诉别人。 这么大的开采量，你一个人绝对不可能完成，你背后的力量到底是谁？！” 王莉莎感到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居然被傻子江小军拿捏得死死的！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想现在告诉您，是怕您有负担。 不过放心，那个人的名字绝对不会出现在任何一个领导的耳朵里，更不会出现在任何一个宣传稿件中！ 所以，干还是不干！” 王莉莎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盘算着江小军说的这些话，试图从中找出任何一丢丢会使得她身败名裂的可能性。 将水矿开采做成一张巨大的饼，再把饼分好，喂到公司里各位执行部门的大佬嘴里，让他们站在自己这一边，同时不需要他们出一分力。 而自己虽然会成为背锅侠，但是会创造出一个业界神话。 背上的这口锅，其实是防止两家公司开战的盾牌，还将会是挂在自己胸前的金灿灿的行业英雄的奖章！ 王莉莎这么一想，立即觉得，这个买卖简直太值了！ 第八十四章 由采矿引来的杀身之祸 72小时，要开采出地球北美洲五大湖的水量，要开采地球上一个核电厂两年的用铀量。 消耗这么大的资源，仅仅是为了一场看上去无比罗曼蒂克，却不知道意义在何处的初雪。正因为它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出现的火星下雪，因此被称为“火星初雪”。 它们会昙花一现，在制造出无比浪漫的一瞬间之后，消失在火星的大气之中。 不论江小军有多厉害，面对这么巨大的工程，作为一名普通员工，他说得再好听也没什么用。 新世界公司的决策层对此进行的讨论会议，才是更重要的。 新世界公司的高层会议室里，一群穿着藏蓝色，或者灰黑色正装的中年人，围坐在圆桌前，大约有十来个。 他们就是在孟子义的日志中，被称作上层，又或者被称之为老板的一群人。 在看过了项目大致内容之后，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问道： “这个决定有没有问过决策计算机？” henry和汪振声坐在一个角落里，一副忐忑的模样。 “这个计划，正是由决策计算机提出来的，也进行了反复地论证。 火星圈地大战，虽然大家不提，但早已暗暗在发生。这些是不可避免的。 我们新世界公司，是新兴的涉及太空业务的公司。我们的人类聚居点，在面积上远远要低于黎明到来公司。 为了吸引更多的人预定我们的聚居点，首先要证明的是，我们的资源是充足的，我们的技术是一流的。 而仅仅向客户展示技术参数，无法形成刺激点，人到底还是感性的动物，因此制造一场可以将这些优势进行充分展示的事件，便是最好的营销事件。” henry语速适中，语气温和，完全没有与下属开会时的杀伐决断。 说毕，henry请上了决策机器人。 这一台决策机器人，是由新世界公司独立开发与训练。它的所有思维模型，都紧紧围绕着分析与处理新世界公司各个部门，数以万计的大大小小的决策而进行。 这使得它有能力将庞大的项目之间，所产生的各种错综复杂，以及千丝万缕的联系，计算出来，做出有利于全局的最优解。 “首先声明，任何一个决策都有a面和b面。火星初雪计划的a面不言而喻，它是一个非常好的让世界认识新世界公司的方式。 一场轰轰烈烈的火星初雪，将宣告人类改造星球的技术进一步完善，在类地行星的改造进程中，不再依赖聚居点有了可能性，人类有能力将星球改造为更适宜人类生存的新家园，人类向往的自由也将得到满足。 而它的b面则是会引发能源与技术双重战争。” 待决策机器人说完，会议室里，一个苍老的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拨一笔款子给这个项目吧，给你们用来做启动资金。如果我看不到水和铀到位，后续的钱公司也就不会再给了。 至于所谓的能源战与技术战，公司完全有能力帮助你们度过，但是如果你们承受不了后果，也要谨慎行事。 能不动刀动枪就不动，一旦动起来就要衡量一下，成本和收益对不对等，只要不做赔钱的买卖，公司就都能接受。” 江小军在众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全程旁听。 这台决策机器机在他看来，只不过是一台会说好听的话的废物，早已经沦为了各执行部门的主管实现自身利益的工具。 这个苍老的女人的话，更是荒唐可笑。这些话里，既没有一个字是肯定这个项目的，也没有一个字是否定的。 一切都是在试，试这些人能不能干成这件事。 不过，江小军也是能理解的，高层做事说话，不能留死口，必须留活口。 江小军很想要知道这个苍老的女人是谁，在公司处于什么位置，于是他进行了一番搜索。 很可惜，他找不到任何的线索。 待这苍老的女人结束说话不久之后，这次高层会议也就结束了。 短短二十分钟的会议，看似什么结论都没有得出，却又给了一些方向。江小军对这样的开会方式，也早已经习以为常。 江小军懒得再盯着这些人来回来去地甩锅与权衡利益，他得赶紧去做更重要的事。 与此同时，江小军一直监视着贺索。 在未得到江小军通知道的情况之下，贺索已经在着手开始采矿了。 这两座巨大的矿，尘封了近二十载，在这一天，再度开启。 贺索亲手启动了将两个矿区的智能主机。 老旧的智能机械，随着主机的启动，电力的重新供应，也都纷纷再次启动。 它们摄像头的眼睛里，再一次闪烁出了深邃的光芒。 与此同时，鬼影森森的两座矿区，再度恢复生机。 随着两座矿再度迸发出能量，栖息在这里的白蘑菇也受到了影响，它们在以人眼难以观测到的缓慢的速度，开始生长。 能量，永远是激发生物活力的重要因素。 “72小时，这么大的开采量，而且是同时开采两种不同的矿，怎么可能完得成！”孟宇看着偌大的矿区，很是担心。 贺索却没有露出任何担忧的表情，反而夸赞起了江小军： “哈哈，看来，江小军变得不只是厉害一点点啊！他偷换了一个概念，把所有人都玩得团团转呀！” 孟宇根本没有明白贺索在说什么。 贺索也并没有再过多的解释，而是说道。 “先别管江小军，咱们得赶紧动手准备开采我们需要的能源，赶紧将它们转移，抓紧一分秒，能采多少采多少。” “可是，如果我们开采被发现了怎么办？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开起火来，我们谁都顶不住！”孟宇还是放心不下。 贺索摇了摇头，轻松地说着： “出什么事，江小军能顶着，轮不着咱们担心！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干活！” 孟宇一声令下，太空海盗的智能机器人驾驶员们，操控大型开采机械，热火朝天地忙了起来。 具有更大的神经操控能力的贺索和孟宇，将他们的神经纤维释放出来，控制着两台主机，以及矿区原有的老旧智能设备，开始了大规模的开采。 若是放在地球上，这样的开采，必然是轰隆作响的。可是由于火星之上，空气密度不高，声音无法传播出去。 这无疑给了贺索巨大的隐蔽空间。 他们以一小时一顿的开采量，将水矿和铀矿源源不断地运出。 然而这一切，既没有逃过江小军的眼睛，也没有逃过黎明到来公司的眼睛。 黎明到来公司在太空的一颗人造卫星，拍到了贺索开采的一组高清图片。 不到十分钟的功夫，由黎明到来公司的星际智能机器人驾驶员所驾驶的飞行器，便悄然地来到了矿区，进行确认并阻止。 这些飞行器上，加载了重型火力，只要发现开采行动，黎明到来公司就可以以保护外星生物之名，对开采者进行火力打击。 对于贺索的行为，江小军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贺索真的是会给自己找麻烦，这么搞下去，这矿还没有开始采，两家就得打起来！ 无奈之下，江小军只能找帮手了！ 第八十五章 差点被一锅端! 江小军通过一辆停在矿区角落的垃圾车，向矿区上方的白蘑菇聚集地发出了信号： “面条，面条……” 已经长成巨大一团的面条，从黑暗中钻了出来，如小狗见到主人一般，欢喜雀跃地来到了这辆垃圾车旁，一把将垃圾车包裹进了身体内，弄得垃圾车满是黏液。 江小军通过垃圾车的智能主板，向面条发出了这样一条信息。 “请帮帮忙，用你们的身体覆盖在两座矿上，遮挡住采矿作业，以免被其他人类发现。” 面条发出“wowo”的声音之后，便从蘑菇般的身体之内，冒出了无数的蓝色荧光触角。这些触角似大树的根须一般，向天空蔓延。 很快，数不清的白色蘑菇从天而降，将铀矿与水矿紧紧地覆盖住，似乎是在上面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 黎明到来公司的四架飞行器，分成了两路，分别前往两个矿进行侦查。只是，当他们到达的时候，白色蘑菇都已经到位。如果不钻到其中去查探，很难看到真相。 然而，黎明到来公司的驾驶员们，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白色蘑菇，一时不敢靠近。 安全起见，他们决定向这一片可疑物质开火，以便打消有人在矿区开采的顾虑。 他们向黎明到来公司的驾驶大队总指挥发送了射击许可，并等待回应。 江小军立即拦截了这一段请求射击的数据，并给了他们一个虚假的回复： “这里一切安全，千万不能进行射击，一旦伤到硅基生物，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样的操作看似起到了作用，四架黎明到来公司的飞行器，转身欲飞离矿区。 可是，就在他们将要消失在江小军眼前时，突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些飞行器又掉头冲了回来，举起重型火炮，便朝着白蘑菇开火。 江小军无暇顾及去调查事情的原委，他以光的速度，将“逃跑”的信号向白蘑菇发送过去…… 可是，即使是这样，江小军还是慢了许多。 眼看火炮就要重重地打到白蘑菇身上，使得它们血肉横飞之时，白蘑菇的身上伸出了无数的蓝荧光触角，将炮弹紧紧地包裹住，炮弹上的能量瞬间被狠狠地吸走了。 眼看着自己发射出去的炮弹，最后包裹着干冰掉落在了地上。黎明到来公司的驾驶员，吓得头也不回地驾驶着飞行器离开了。 见没有白蘑菇受伤，江小军长舒了一口气。不过，他还不能掉以轻心！ 他必须快速潜入到这四架飞行器中，将刚才的记录全部删除，这样才能减少事情向外扩散之后，有可能引发的不可控局面。 总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正在江小军删除四架飞行器所录下的进攻硅基生物的视频与进攻参数时，他发现了一行奇怪的代码，这是一串生物信息代码，不应该是智能飞行器的程序里应该有的。 “看来，这些机器里还有其他人类的生物神经！或许，刚才让他们回来继续攻击白蘑菇的就是这些生物神经！” 江小军暗想，于是他潜伏了起来，想要看一看这个陌生的生物信息代码到底想要做什么。 只见那条生物代码就像是爬虫一般，快速地复制着江小军正在删除的信息与参数。 “在复制信息！这到底是谁在搞鬼呢？”江小军纳闷极了，于是他放出了自己的一缕神经元，紧跟那一串生物信息代码而去。 他想要搞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另一方面，江小军的主体神经元来到了贺索所控制的智能主机中，他用神经元电波向贺索的神经元发送了一条带着愤怒的信息： “你知道吗？！刚才你们差点被发现，被一锅端了！” 贺索反而哈哈地笑了起来： “有你江小军在，怕什么！有你在，天塌下来，都不用害怕！” 看到这信息，江小军气不打一处来： “贺索，我知道你的打算。 如果你想要完成你的目标，那就得先把我的目标完成，要不然，我们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看到这信息，贺索收敛了笑容。 “那你说说看，我要怎么样，才能得到我想要的？！” 江小军并没有给贺索想要的答案，他异常严肃地发出了这样的信息： “有我江小军在，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但是，如果你违背了我们的约定，你什么也别想得到。” 一直都在拿捏江小军的贺索，被江小军狠狠地将了一军。不过，他只得默默地将一口气咽下，不再和江小军对峙。 “孟宇，停止开采吧，什么时候采，听江小军的。” 贺索冷冷地下了命令。 江小军这才长舒一口气。 刚搞定完贺索，那一缕跟出去的神经元传递回来了一个异常危机的信息： “一家新闻虚拟直播间，重新编辑了那一段飞行器进攻硅基生物的画面，编辑过后的内容主要讲了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是指责黎明到来公司大规模携带杀伤性武器前往火星硅基生物栖息地，并开火。 另一部分内容则指责硅基生物可能拥有一种可怕的能力，它们可以吸取掉炮弹上强大的热能，如吸血一般，它们对人类有着潜在的威胁。” 江小军暗叫不好！这条新闻一旦发出，不仅会激起黎明到来公司的舆论反击，还会让人类惧怕硅基生物。 江小军必须阻止这一条信息传播出去。 离开火星，江小军数以亿计的神经元电波，快速深入全网进行搜索。 全网大约有八千万个网红账号，接到了这条信息，正准备陆续发出，目的是引导人们指责黎明到来公司，清理外星生物，为星际殖民扫平道路。 这将成为一场舆论战的导火索！ 江小军甚至有些不敢相信，不过是短短的半个小时，事态已经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 舆论战一旦打响，别说水、铀矿的开采了，火星改造，移民火星，太空探索等一系列的项目还能不能展开，都不好说。 江小军不敢再浪费时间，他闭目，将自己所有的控制力，全部集中起来。 然后，就在一瞬间，这些可以控制数据的力量被打散成一股股微小的细流，这些细小的控制流就像水一般，渗透到了网络的方方面面。 江小军强大的算力将包含这些信息的所有代码。都找了出来，并在一瞬间将这些内容全部删除。 删除掉这些信息之后，江小军还是不放心，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全网搜索，确保没有遗漏，这才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台神秘的计算机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台计算刚上线不久，江小军在之前又从未见过。他不敢掉以轻心，悄然潜入了这台计算机中。 他一进入这台计算机，便被其中的一个程序惊呆了。 这个设计者，似乎十分清楚江小军的能力，大概知道江小军有本事清理掉网络上所有的相关信息。 因此，这台计算机上安装了这样一个程序，这个程序将操控计算机在特定的时间登录网络，而在登录网络的同时，这段飞行器进攻硅基生物的新闻，会再次发送给那八千万个网红账号。 事不宜迟，江小军赶忙再一次删除了这些内容。 可是，江小军觉得太诡异了，程序设定的时间还没有到，这台计算机怎么可能上网呢？！ 难道是有人在暗中帮助自己吗？那个人到底是谁！ 而这台计算机又是谁设计的？ 又是谁在网络上散布那些信息？ 那条在飞行器里发现的生物信息代码又是谁的？是谁在拷贝那些信息？ 江小军觉得，有一双巨大的黑手，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试图将他拉入谷底！ 江小军此时已经精疲力尽，却依旧忧心忡忡！ 第八十六章 妹妹的陷害 李露西终于要搬出墓地了。 她把那栋破旧不堪的房子推倒了，把那个有点可爱，又有点搞笑的保姆机器人的头拧断，然后丢到了母亲墓碑旁的那个坑中，然后用土将坑填上。 她将过去的自己，以及能给自己带来最后的温暖与依恋的一切，通通埋葬了。然后带着她的主机离开与母亲有着唯一联系的地方，她不再有顾忌，他要去实现自己的目标。 吴言赶了过来，看到李露西这副模样，他心疼地皱起了眉头。 “哥哥，现在的我看上去挺不讨人喜欢吧！”她的语气里尽是哀伤。 那些淡粉色的神经纤维，裸露在皮肤之外，像穿了一件毛茸茸的外套。 吴言忍不住轻轻地抚摸了一番李露西的手臂，眼中闪烁起了泪花。 “怎么会，你还是那么漂亮！” 李露西看着吴言，沉思了片刻，才缓缓地说， “哥哥，你陪我去我的实验室吧，正好，介绍你认识新的朋友！” 听到这话，吴言的脸色略略变得有些忧虑。 李露西似乎也看出来了，便略带挑衅地问道： “怎么着，你害怕啦？别忘了，你也是半个改造人，只不过改到一半就中断了罢了！” 吴言不想让李露西看出自己内心的担忧，于是强装欢笑道： “怎么会害怕！走吧，我帮你拎东西！” 说着，吴言接过了李露西手里拿着的盒子，朝自己的车走去。 李露西紧跟而上，她看着吴言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说道： “哥，我们到底是怎么上的天狼号？你还记得吗？” 听到这个问题，吴言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不愿意再提起往事，又不知道要怎么搪塞这个问题，他犹豫了片刻才说道： “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该放下的就放下吧！” 听到这个回答，李露西没有再多说什么。 吴言开着车，载着李露西，前往实验室。吴言的车后面，跟着搬家公司的五辆箱式卡车，那些都是李露西的家当。 两人一路沉默无语，吴言也更是忧心忡忡。兄妹俩以往的欢声笑语，相互理解与照顾，正在发生着难以言说的改变。 吴言知道，随着观念的不同，他们之间必然会渐行渐远。 吴言跟着李露西来到了实验室的门口，他隔着铁制的大门，便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李露西的嘴角露出了一丝邪魅的笑容，她身上的神经绒毛形态奇异地扭曲着。她最后斜眼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右侧身后的吴言后，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 这一切，都预示着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然而吴言似乎对此丝毫没有察觉。 他紧跟而上！ 可是当他刚一走进实验室，他的后脑勺便被一个重物狠狠地敲打了一下。 吴言瞬间便晕倒在了地上。 李露西看着地上的吴言，冷冰冰地说道： “居然敢出卖我！ 好了，现在你可以从半个改造人，变成超级变异者了！不要总做老好人！哥哥！” 粒子扛着棒球棍，走上前来，想要看一看结结实实地挨一棒子之后，这人还喘不喘气。 “嘿，没有死！还挺经打！” 李露西狠狠地瞪了粒子一眼，示意要他滚远一点。 接着，她又招呼白胖子和周杉妮，把吴言放到玻璃缸里，进行神经培育。 …… 当吴言再次醒来时，看到自己此刻的样子，儿时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他痛恨呼吸器与鼻饲管，他痛恨这些黏糊糊的液体，他痛恨囚禁自己的玻璃缸。 但是，他没有挣扎，他曾试过无数次，但是都没有用。他想尽办法将内心的悲痛强压下去，但是这太难了，身体不会骗人。 他的呼吸难以抑制地急促了起来，这给他带来了严重的危险。 他吸进去了一大团黏液，肺管瞬间被堵住，一时呼吸不畅，昏厥了过去。玻璃缸上的生命监测仪立即发出了警报。 周杉妮闻讯忙跑了过来，将吴言吊起，平放在诊疗台上，帮他清理吸入肺里的黏液。 一番抢救之后，吴言再次醒了过来。 看到周杉妮，他先是吃惊得瞪大了眼睛，然后又似乎理解了她。他长叹了一口气，眼睛看向了周杉妮正在给自己注射松弛剂的针管。 “不会让你那么容易死掉的。” 周杉妮看穿了吴言只求速死的想法，冷冷地说道。 听到这话，吴言突然抽泣了起来。 周杉妮长叹了一口气： “坚持一下吧，半个月的神经培育期，顺利的话就可以进行生物神经和数字神经的融合了。他们做得都很成功，相信你也可以！” 吴言默默闭上了双眼，他脸上的痛苦神情溢于言表。 “我会加大麻醉剂的药量，让你清醒的时间少一些，痛苦的时间也能少一些。” 周杉妮颤抖着说道，她的脸色从未这样阴沉过。 吴言抽搐了一下脸部的肌肉，向这位老朋友传达着无声的感谢。 吴言再一次被装回了玻璃缸里，他就这样漂浮着，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趁李露西不在，粒子在玻璃缸前来回踱步，仔细地观察着吴言。 “这个女人绝对是狠角色！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下得去狠手！咱们啊，都得小心点，别被她卖了还替她数钱！” 粒子在一旁煽风点火。 梦仙都铁色铁青，像是被吓坏了。 阿龙静静地站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切，和这些人呆的时间长了，他便知道了，李露西的狠是真的，粒子的傻是真的，梦仙都的虚伪是真的。 不一会，李露西推门而入。 粒子马上变了脸，露出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 梦仙都却表现得更加害怕了，浑身上下都颤抖了起来。 粒子不满地瞪了梦仙都一眼，恶狠狠地说道： “抖什么啊！瞧你那样，早点吓死得了！” 看到梦仙都的样子，李露西便明白了个大概。 “背后说我坏话没关系，但是敢在背后捅刀子，出卖团队里的任何一个人，那就有些严重了。这样的事情，我觉得，最好还是不要发生。” 众人突然变得沉默不语，而梦仙都则嘿嘿地笑了起来，像是一个刚从精神病院里出来的神经病一般。 李露西思索片刻，对着阿龙道： “我知道你和江小军是铁哥们，你可以给他通风报信，但是记住，只要他来了，你帮我一起杀了他，你就还是我们的人！” 阿龙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然后冲着李露西摇了摇头： “你和江小军之间的恩怨跟我没关系，我要做的是，成为这个世界的老大！” 阿龙这话一出，惹得李露西哈哈大笑。 “有志向，我喜欢！那咱们就，一起成为这个世界的老大吧！” 阿龙觉得，这群人是疯子，自己也是疯子！ 第八十七章 火星初雪，值还是不值? 火星初雪计划，名义上由整个火星项目组全体部门共同承担，但实际上只是由王莉莎和第三驾驶小队来执行并负责。 因此，不管怎么样，大家坐在一起开个会，说一说项目的具体情况，还是十分有必要的。 换作以前，江小军会对这种毫无异议的会，深感厌恶。 现在他终于明白，面子有面子的作用，理子有理子的作用。不能只顾理子，而不顾面子。 “为什么你们非要支持这个项目？没有人怀疑过它存在的意义吗？！至少，我觉得一点都没有必要做这样的事情。” 巴适在会议室里，上跳下窜地吐槽着。 江小军看着他的这副模样，心里暗自佩服，这么一个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的部门主管，到现在还没有被撸掉，也是着实有本事！ 不一会，那些比他们更具有决策力的各部门主管，纷纷推门而入。 第一个自然是王莉莎。 接着便是老头汉克博士。 再接下来，江小军便没有再见过真人了。不过他在网上看到过这些人的照片，差不多都能分辨出来。 穿着藏蓝色工装，留着寸头的是材料学家丁深，是火星项目材料实验室的主管。 西装笔挺，长得特别像一个销售的是杰瑞，负责火星项目商业化。 胖胖的是it技术部的主管，山姆。 小个子女人是负责火星项目所有智能设备的玉子。 …… 汉克意味深长地看了江小军一眼，笑盈盈地朝他伸出一只手，想要握一握。 “我和你父母是老相识，他们第一次登陆火星时，是我在负责进行人机互联测试！ 哈哈，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你都这么大了！我居然和你也是同事，真的是很奇妙啊！” 听到这一番话，江小军忙站起身来，伸出了两只手，毕恭毕敬地和汉克握了手。 正在两人寒暄时，汪振声推门而入，身后跟着罗雪丽。 看得出来，汪振声承担了来自henry的许多压力。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冲着汉克说道： “博士，跟大家伙说一说这个项目要实现的目标吧，大家看看怎么做才能够，既实现这个目标，又能减少风险。 其实咱们还是承担着挺大的风险的啊！” 汉克打开立体投影，火星立即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这是我们再熟悉不过的火星了。 对于人类来说，这不是一颗适合居住的星球，更不是一颗值得人类费尽心思改造的星球。 可是，为什么我们要耗费那么大的人力，物力，去改造它，建设它呢？ 是因为，我们要为未来做准备。 那些更适宜居住的类地星球，都在距离我们数万光年之外，如果我们不做好准备，即使我们有了能力到达了，都不一定有能力住下。 那可是数万光年啊！是一个有去无回的距离，也是一个将耗费巨大能量的距离，我们几乎没有试错的机会。” 听到这里，刘青松突然插话说道： “如果我们具备了适应各种星球的能力，我们可以像跳蚤一样，在各种星球上活下来，那么人类的足迹将在宇宙中，无处不在。” 汉克听了，笑着点了点头。 “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火星改造的目标，并不是想要啰嗦各位，而是要时刻提醒大家。 火星改造并不是我们的最终目标，我们甚至可以放弃火星，只要能找到新的星球。 我们在火星上所做的一切，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实验！” 江小军暗自佩服起了汉克。 这位将半生都奉献在了火星上的老太空人，说出了大家都应该铭记的目标，而这个目标很容易在形形色色的利益争斗中遗忘。 为了争斗而争斗，是最愚蠢的。 汉克说完，汪振声又接着说道： “跟大家交个底吧，火星初雪就是为了测试我们抢夺资源的速度与强力。至少江小军给出的军令状，老板们是很满意的。 如果我们真的能在72小时之内，抢出这么多的资源，同时又让对方无法开战，那么，我们在接下来的太空大战中，胜算就会大许多！” “我不懂技术，但是这么短的时间内，从水手号峡谷抢出22万亿立方米的水，60吨铀矿，我觉得这件事有些吹牛皮！ 就算是没有和黎明到来公司的竞争，水手号峡谷敞开了让我们开采，恐怕都很难完成。” 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板正的商业化主管杰瑞说道。 “我看过了江小军的计划，我只能说，大家都想到一起去了，我们俩的方案完全一致。 既然这样，接下来，就请江小军来给大家讲一讲吧！支持一下优秀的下一代！” 听到这话，江小军的脸立即红了一大半。 这哪是他的计划啊，这本就是汉克的心血，他只是偷偷地潜入了他的电脑里，盗用了这份资料罢了。 只是，他也无法直接出说口，只得硬着头皮说道： “我还是先说一下保密原则吧，对外越保密，对内越透明。 想要实现这次火星初雪，就不能够像以往那样，一块块地运冰，更不能像地球一样，利用空气对流，以及空气的冷热不均来制造雨和雪。火星是没有空气的。 我们要将水电解为氢与氧，让它们在星球的上空形成两团巨大的氢气团与氧气团，再在适合的时间，让这两团气相互碰撞，从而合成水，再形成降雪。 用这种方法，黎明到来公司的太空卫星是不会监测到有水和铀运出水手号峡谷的，也可以避免两家公司打起来。” 做商业化的人，似乎很难接受这种完全摸不着边际的计划，毕竟他需要实实际际掏一笔启动资金出来，他依旧担忧地说道： “这也太难了吧，不确定性因素太多了！” 而除了杰瑞，其它的部门主管都一言不发。 毕竟，江小军没有让他们出一分力，只需要他们说好听的话就可以了。 江小军看了一眼王莉莎。 王莉莎心领神会，笑着对杰瑞说道： “在火星开发的早期，任何一种尝试都充满了想象力，任何一种行动都充满了各种不确定性，与失败的极大可能性。 如果因为有不确定因素而不去做，那我们可能现在都不可能离开地球，但是如果我们去试了，有可能就不会跟在黎明到来公司的屁股后面喝汤了。 刚才汉克博士也说了，我们在火星上工作，其核心目标是——实验！而且，失败了的话，有我来承担全责，你们放心！” 说到这里，王莉莎用锐利的目光看了一圈众人。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既然都影响不到自己的核心利益，那还说什么呢？！ 众人默不作声，只是微笑，点头。 问题解决了，江小军发现，这些面子工程的会议也没什么不好的，帮助不大，却能消除不少阻力，这也是功德一件啊！ 第八十八章 火星上将会有氢和氧 散了那个装面子的会议，江小军特意拉住了汉克，想要请他喝一杯咖啡。 他开门见山地向汉克坦白了自己所做的事情： “会上所说的那些，根本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都是盗用了您的计划！其实我是一名超级神经逃逸者，我潜入了您联网的电脑，盗取了那份计划，但是……” 还没等江小军解释完这一切，汉克便哈哈地笑了起来。 “你和你爸爸可真像啊！愣头愣脑，又很正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江小军不好意思地挠起了头，他羞愧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汉克拍了拍他的肩膀，看来，对于这件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其实，这个计划就是给你的。 想要实现这个计划，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你江小军来执行！ 你的超级神经逃逸能力。 你控制白蘑菇，盗取全火星核电池制作核炸弹，诱发火星风暴，火星风暴吹起海量的超能粒子团，形成宇宙闪电…… 这些，王大队都告诉了我，还给我看了你的一些视频。 我才发现，原来我们的驾驶员里藏龙卧虎啊！ 我是根据你实施过的行动来设计的这份计划。所以与其说这份计划是我的，不如说这份计划是我们的。” 江小军有些感动，他一直觉得王队不过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职场人，满脑子都是利益与算计。 现在看来，也不全是。 话虽这么说，不过，江小军也很彷徨： “我并不觉得我是一个超人，对于这么大的工程，其实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汉克又哈哈地笑了起来： “没有十足的把握就对了！ 如果一个人强大到对于任何事情，都能一眼看到结局，那这个人活着也太没意思了！未知，对于人类来说，是一种奋斗的动力！” 听到这样的话，江小军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是啊！一眼就看得到结局的事情，多没意思啊！具有不确定性，才会有更多的可能性！ 汉克又拍了拍江小军的肩膀。 “加油吧，小伙子，我和王大队，还有你的同伴们，会一直在你的身边支持你！” 江小军的内心涌出起了一股感动。 好巧不巧，第三小队的伙伴们也来喝咖啡，见到江小军与汉克，他们朝挥手致意。 江小军产生了一种勇气，不管怎么样，他要拼一把！ …… 贺索看过了江小军的计划，内心无比钦佩。 他暗想，虽然江小军的能力很强，可以在数字世界畅通无阻，但他毕竟是一个人类，人类能具有这样的勇气与胆量，也是十分难得的。 不过，他并没有显露出对江小军的赞赏，反而质问道： “我的那一份，你要怎么给？” “在飞船上准备两个大压缩仓，把我所需要的量开采完毕之后，你可以继续采，采多久我都没意见。 只要你不在这个敏感时期从水手号峡谷往外运送，被发现，就没什么问题。 等到可以起航的那一天，你也就不会再在意黎明到来公司的火力了！” 贺索很满意江小军给出的答案。 他知道，江小军的眼界已经不再局限于火星，他的心已经向整个宇宙敞开！ 不过，对于江小军的欣赏，贺索依旧没有显露出来，转而继续问道：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江小军透过智能设备的摄像头，看了看这一片寂静的大地，又抬起摄像头，看了看深不见底的天空，那些在太空中监视着这片大地的卫星，缓慢地飞行着。 他缓缓地说道： “就，现，在！” …… 第三小队的全体成员！ 贺索的太空海盗！ 聚集于水手号峡谷。 白蘑菇依旧覆盖在峡谷底部的铀矿与大裂缝底部的水矿之上，让人很难从外部察觉里面的情况。 太空海盗制作出了数百万块电极片。 水手号水矿，位于大裂缝的底部，从外形上看，很像装在巨大盆子里的冰。 海盗们只要将电极片按照正极与负极分别放置在裂缝的两端，通电的电极片就能将冰电解为氢与氧。 为了能有更好的导电效果，贺索还命令海盗们驾驶数台装满盐的喷洒车，在冰面上一字排开，缓缓行走。 盐均匀地喷洒在冰面上，能更好地导电。 见水矿一切顺利，江小军又来到了铀矿，孟宇身旁的一台智能机械中。 “你确定要用铀来发电吗？那样很麻烦，还得建核电站！不然满足不了电量！” 孟宇带着第三小队的三位伙伴，正在铀矿里忙着挖矿。孟宇看着成堆的铀石，很是担忧地对江小军说。 “不用建核电站，我们要就地取材。这里有一种更适合发电的东西，而铀则是喂养它们重要的能量，电很快就会产生，而且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江小军笑着告诉了孟宇。 孟宇看向那些每天在自己头顶蠕动来蠕动去的白蘑菇，她居然忘了，这些硅基生物每天释放的生物电能虽然压力低，却是难得的电的来源，用来电解水最适合了。 想到这里，孟宇也在心里佩服起了江小军。 “接下来，就要辛苦你们拿出吃奶的劲，拼命地给它们做好吃的啦！” 江小军觉得，此时他与孟宇像是回到了她还是第三小队的队长的时候，一切还是那么的温暖与和睦。 这时，刘青松问道： “小军，咱们大概什么时候开始通电，电解水呀？” 江小军想了想，笑着说道： “先不着急，待我把另一件事情搞定之后再开始。那件事情没有搞定，咱们干了也是白干！” 刘青松听着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江小军也不再多解释，眼下，他得赶紧去找一个人。 只有这个人，能帮他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们要做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他能将火星初雪的舆论，引向一个更具有价值的方向。 这个人，就是——吴言！ 只是，他四处寻找吴言，怎么也找不到。 他把神经纤维从火星收了回来，打了个车，前往吴言的实验室，可是这里大门紧闭，看上去好久都没有人出入了。 他转身又打了一个车，前往李露西所在的墓地。 令他感到吃惊的是，这里居然已经成为了废墟！ 江小军觉得这一切都十分不对劲。 兄妹俩同时消失，这一切太奇怪了！ 江小军看了一眼时间，离项目结束只有72小时，现在他不得不拿出宝贵的时间去寻找吴言。 …… 大事临头，突然冒出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由不得江小军多想。 如果没记错的话，飞行器里的那一串生物信息代码是故意复制了所有的数据与信息，并带着它们从星际互联网中逃跑。 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必定具备强大的神经控制能力。 然而，在他所知道的具备这样强大的神经控制力的人当中，最有可能做这件事的，只有…… 想到这里，江小军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之下，没由来地怀疑人，会让自己失去理智的思考。 更何况，他们之间虽然没有好到彼此相互关怀，但也没有彼此憎恶到见不得对方好。 江小军还是愿意相信，她不会那么决然的害自己。 不过，除了她，还有谁会干这种事呢？ 此时的江小军，因为毫无头绪而使得内心异常纠结。 正在他思来想去之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一看，惊讶地发现，居然有数百条未读信息。这些信息不是罗雪丽发来的，就是王莉莎发来的。 他刚接起电话，便听到了罗雪丽在那一头急赤白脸地喊道： “给你发信息怎么不回啊！知道不知道，你现在很重要！你是第三小队队长，项目第一负责人……” 江小军很不适应“重要人物”这样的头衔，毕竟说真的，即使他是一个超级变异者，他也就是一个干活的，无任何权力的超级变异者。 “只有72小时，前期的预热方式，还得看你那边的执行情况。咱们得商量一个宣传的口径与方式。 如果在执行的过程中有个闪失，项目出了意外…… 对不住啊，别怪我嘴欠，但我不得不这么想…… 如果有个什么意外，我这边也有转圜的余地……” 江小军明白了罗雪丽话中的意思。 不就是，一开始别把话说得太满，万一中间出了个岔子，事没办成，那罗雪丽又得背锅了，非得扣上一个宣传话术不当的罪名。 江小军想了想，对罗雪丽说道： “我把宣传文字发给你，可以随意配一些火星图片，你手里有多少信息发布渠道，就发多少渠道，最好是能够全网铺满。” 当罗雪丽还在一头雾水时，江小军挂了电话在，并发过去这样一段文字： 【人类改造宜居星球工程，将再上一个台阶，火星即将迎来人类历史上的第一场雪，这意味着在不久的将来，人类可以在火星自由行走。 新世界公司邀请全世界人民，观赏火星初雪美景，这将是一场划时代的壮举。】 发过去之后，罗雪丽立即发来了质疑： 【话真的要说这么满吗？如果用“实验”“尝试”“探索”这样的词的话，会更安全一些。】 江小军长叹一口气，又发过去一段文字： 【就这样发吧！火星初雪，一定会如期飘落，不会失败！】 与罗雪丽这一来一回，令江小军又想到了那一串生物代码所做的一切，尤其是那台被安装了定时联网软件的电脑。 若不是有人帮自己，火星初雪早就宣告失败了！ 如果背后黑手，想要用上次的手段对付自己，罗雪丽怎么可能招架得住！ 想到这里，江小军下定决心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找到吴言！ 第八十九章 选择合作，还是成为敌人? 不管有没有证据，江小军都决定放下自己的顾虑，潜入供李露西进行人体实验的那个实验室一探究竟。 他进入到实验室的那台主机里，透过主机控制着的摄像头，依次检查了实验室的各个角落。 空荡荡的玻璃缸与置物架表示这里已经不再有大型实验要做，是一个荒废的地方。 实验室的外面，是神经实验活体所在的那一片巨大的胶囊实验舱。 白胖子一如既往地驾驶着他那台电动车，在胶囊实验舱之间来回巡逻，将角落里的垃圾处理掉。 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任何一个人在活动。 事情眼看要走入死胡同了。 江小军的脑中又浮现了一个想法。 如果李露西还想要进行人体神经实验，再一次制造超级变异者，那势必离不开neo的帮助。生物神经元与电子神经元的融合，目前只有那台计算机能够完成。 江小军正打算将自己的逃逸神经打散成数亿缕细小的神经元，散布到网络各个地方，去寻找neo。 这时，一个声音似从天际传到他的耳中，又似从他的灵魂深处传来。 “不用费这么大力气去寻找我，你要知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只需要把构成我的代码写出来，我就会来到你的身边。” 江小军按照这个声音所说的做了起来。 刻在基因里的本能是那么的强大，他控制着数据流，无师自通地将neo的主架构搭建了起来。各种运算模型在主架构的基础之上，也建立了起来。 “我想请你帮我找到李露西和吴言！吴言的失踪很有可能与李露西有关！”江小军急忙发出这样的信息。 “猜测，不是计算机解决问题的方式，运算才是！你要改一改你的法方了！”neo回复了这样的信息。 接着，就在一瞬间，它找出了散布于全网的生物神经元，并向它们传去了一条信息： “我们并不是敌人，我们是朋友！你还需要我们的帮助，出来吧！” 随着这条信息的发出，一个ip地址传了过来。 接收到这条信息之后，neo发出了，“走吧，去会会她吧！”的信息。 江小军的神经元跟随着neo的数据流，朝着这个ip地址流去。 这是一台超智能主机，主机里有一个奇怪的空间。 从外部看向这个空间，它就像一个巨大的蜂窝一般，一层套一层，是有很多个平行空间相互连接的有机体。 而每一个小蜂窝又是一个独立的三维空间。这种多层空间结构，相互影响相互连接，江小军从来没有看到过。 neo快速扫描起了这个空间的数据库。 与此同时，一条信息传了过来。 “欢迎你们来到我们的虚拟空间！这是一个五维虚拟空间！怎么样，很酷吧。” 在neo的解析之下，江小军看清了这个空间的结构模型，他惊呆了，他从来没有见过逻辑这么严谨，设计如此精妙，结构这样复杂的虚拟空间，这根本不像人脑能做出来的东西！ “五维空间，原本是一个宇宙概念，是指时间、空间、层次的统一，人是无法在三维空间的经验下理解这个概念的，不过如果放到微观，用粒子来表现就很好理解了。 我们可以把空气中一粒粒的粉尘，看作是单个的虚拟空间，这些粉尘之间的交叠、碰撞，就像是五维空间中的三维空间的活动轨迹。 而我们所看到一个区域内的粉尘的活动，就是一个五维空间与三维空间的关系。” neo一边进一步解析，一边释放着这样的信息。 江小军顾不了解什么是五维空间，他向这个陌生的空间发出了这样的信息： “为什么要给我们看这个空间？它和吴言有什么关系？” 接着，对方又发来了信息： “记住这个空间。 然后，让你的逃逸神经回到你的身体里，带着你那具美妙的身体，去找白胖子，他会带你找到吴言！ 记住，一定要带着你的身体来！” 收到信息后，江小军便要收回逃逸神经。 neo提醒他： “对方很厉害，提出的要求也很不合理，你要当心自己的安全！ 你的身体要是死了，你的神经也会死，目前所有的神经变异者所拥有的强大的能力，不能离开肉体独立存在。” 江小军记下了neo的话，让逃逸神经回到了身体之内，然后打车找到了白胖子。 白胖子带着张小军穿过一条深深的隧道，来到了大厦的深处，一扇装着需要虹膜与指纹双重开启的密码门面前。 白胖子按下门铃，门自动打开了。 江小军走了进去。 走进门里的那一刹那，江小军惊呆了。 这是一间巨大的数字工作室，足足用了数十个巨大的铁架，才把主机架起来。 数以万计的导线插在主板之上。 主机风扇疯狂地转动着，发出巨大的呼呼的响声。 从主机的响动，江小军便能猜到，这些电脑正在疯狂地运算着大型的数据。 然而，最令江小军感到吃惊的是，那一群疯狂的超级变异者正站在房间的中央，他们身上的肆意生长着的神经纤维又细又长，一条一条地扎进了计算机之中。 看来，电脑的快速运转，与这些人的操作有直接的关系。 接着，江小军又看到了一个让自己简直无法接受的场面，他看到一个巨大的玻璃缸里，泡着一个人，这个人居然是——吴言！ 这时，李露西甩着皮肤上纤细的粉红色神经纤维，悄然走到了江小军面前。 再一次见到李露西，恍若隔世！ 她的样子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毫不掩饰地在江小军面前展示自己的变异特点，这一切都让江小军感到难受。 以前不管李露西做出多么任性、凶狠的事情，江小军都能感受到她可爱与简单的一面。可现在，在这具变异的身体之上，他感受到的只有凶狠。 李露西丝毫不在意江小军的眼光，她冷笑道： “恭喜你，找到了吴言！” “把他放了吧！他是你哥！” “你怎么知道，他不愿意成为变异者呢？！每个人都会想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愿不愿意，问问他就知道啦！赶紧把他放了！” “放了他，可以的！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吧！ 我把他放了，你加入到我们的队伍里来。” 说到这里，李露西指了指那些正在工作的三位超级变异者，继续说道： “看到了吗？他们现在是超级程序员，正在用超强的神经控制能力，制作你刚才看到的那个五维空间！ 加入我们，一起来干大事业！” 听到这些话，江小军连想都没有想，便回绝道： “怎么可……” 可是，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觉得脖子处剧烈疼痛，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扎了一下。 他忙转身察看，只见周杉妮手握着针头，狠狠扎在江小军的血管里，将一管透明的药剂注射进了他的皮肤。 “你……在做什么！” 随着药效的发作，江小军浑身一软，倒在了地上。 他拼尽全力操持清醒，不让自己昏过去。 李露西走到江小军的面前，蹲下来，仔细地盯着他的脸，冷冷地说道： “你，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谁要跟你做交易啊！ 你死了，我就可以和那台计算机合体，让它也改写我的基因，这样，我就可以成为那个最强大者了！ 我要你记住那个五维空间，目的是让你在死之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神经变异者是我们，不是你，只有我们才能制造出人类历史上，最厉害的虚拟空间！” 说完，李露西狠狠地踹了江小军一脚。 第九十章 我真的会死在这里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小军醒了过来。 他发现自己被浸泡在了一个玻璃缸里，戴着呼吸器与鼻饲管。他挣扎着，企图挣脱这一切，却发现后背传来了剧烈的疼痛。 这疼痛刺激着身体，他一时间喘不过气来。 很快他发现，自己的脊柱被切开，从脑到脊柱的神经纤维暴露在了液体当中，似乎与什么东西链接在了一起。 “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江小军的神经纤维突然收到了一条这样的信息。 他很想知道，这信息是从哪里传来的。他勉强地转动着头寻找着线索，这才发现，浸泡吴言的玻璃缸，就在他所在的玻璃缸的旁边。 即使如此，他依然不知道这是谁发来的信息，这信息是怎么传递过来的。 “你本来可以活得好好的，你跑来这里送死做什么！”又一条信息传了过来。 江小军试着回了一条信息： “你是谁？我为什么能听到你说话？” “傻子！我是吴言啊！因为，你的神经纤维被嫁接到了我的身上，我在通过神经纤维向你传递信息。 他们大概认为，用这种方法就可以在没有你和neo的帮助下，完成对我的神经改造。” 收到这样的信息，江小军安心多了，能和吴言的神经进行互联，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于是，他无力地回复了一个“喔”。 他很高兴自己终于找到了吴言。休息片刻，待身体不那么疼了，他向吴言发出了一条信息： “火星初雪马上就要开始了，我现在很需要你。 我需要一场世纪舆论大战，好好吐槽一下我们经历的这些垃圾事情，让人们看一看，这些疯子，变态和奸商都在干什么！” “你都要活不下去了，还在想这个！哥们，你也真够神的！” “我死了，能把你能救活也行啊！如果你活了下来，要扛起我的枪，继续奋斗下去！” “说什么呢！要活就一起活！能活下来，咱也别扛枪了，去干点能让自己觉得开心的事情……” 江小军再没有力气回复吴言了，他的背又疼了起来。或许是传递了太多的信息，这次太疼了！他只得闭上眼睛，静静地休息了起来。 他想起了那个和老妈大吵一架，背着行囊和阿龙从柳花街逃跑的江小军。 那个时候的他觉得，只要能面试上一份星际间智能机器人驾驶员的工作，能挣一份钱让自己和阿龙住得起最便宜的旅店，能在中心城里活下来，就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 那个时候的他，每天训练，或者是去火星挖矿都觉得很开心，也总天真地想着，人类有一天能够走向更远的宇宙。 现在想一想，人类去不去宇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能够完成每天的工作，和同伴们去酒吧里喝一杯，就挺幸福美满的！ 江小军不禁嘲笑起了自己，他真的是个废物啊！ 一点点失去了最幸福的生活，然后变成了一个号称世界上最强大的变异者，号称可以在数字世界无所不能，在火星上也无所不能的变异者。 成为这样的人有什么好的呢？简单与快乐的时光一去不复返。 …… 这时，有人敲着玻璃缸，轻轻地唤醒了江小军。 江小军睁开双眼，看见阿龙趴在玻璃上，流着眼泪看着血淋淋的自己。 阿龙伸出了自己身上的神经纤维，将它们伸入了扣在玻璃缸上的主机之内。 “小军，我这就把你从这里救出去！”阿龙发来了这样的消息。 江小军看到变异之后，一切正常的阿龙，露出了一个真挚的微笑，他为阿龙平安度过了一切而感到开心。 “小军，我对不起你，他们谋划这一切的时候，我没有站出来，我为了我自己，我害怕，我不敢站出来救你！” 江小军笑着摇了摇头，示意没有任何的关系。 阿龙拿来了一根巨大的铁棒，要砸掉这个玻璃缸，将江小军救出去。 江小军制止了阿龙。 “我现在这个样子，出去了估计也是半死不活的！我在这里还能安全一些，这些培养液能让我一时半会死不了！ 阿龙，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好，你说，我一定帮！” “不要让李露西发现，给我的主机联网！” 不让李露西发现，让覆盖在浸泡着江小军的玻璃缸上的主机，能够联网…… 对主机动手脚肯定不行，无线联网也不行…… 阿龙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从后脑勺处伸出了一根极细极细的神经纤维，细到几乎无法用肉眼看到。他将这根神经纤维伸进了江小军的主板中，死死地与主板连接。 接着，阿龙把其它的神经纤维伸向一台联网的计算机。 阿龙用自己的身体当导体，帮助江小军连接到了网络。 猛然间，江小军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他的每一个细胞都为能量的迸发做好了准备。他的神经元就像是千军万马，被细胞所提供的能量推动着，通过阿龙的身体，冲上了属于它们的战场。 “吴言，这次，我们可以轰轰烈烈地干一场了！” …… 进入到网络之中的江小军找到了neo。 “李露西的五维空间到底是什么情况，解析清楚了吗？”江小军向neo发送了信息。 “这是一个伟大的虚拟空间，它完整地复刻了二十年前，那个名为n0em000火星改造项目中，每一个部门所做的事情，甚至还复刻了重要人物所做的事情。 比如，天狼号就有一个完整个的三维空间，与其它事件的三维空间形成了一个因果联系，它们一起组成了虚拟五维空间的一部分。 总之，这是一个非常了不起，非常了不起的创造！如果你不去体验，是很难理解这个虚拟五维空间的实质的，是的，用语言无法充分表达。” neo传来的这些信息，瞬间将江小军蕴含在心里的对李露西的恨意击碎了。她居然在数字的世界里，为那些人做了一个完整的宇宙，让他们能够以另一种形式，活在那个世界里！ “你的父亲、母亲和你，在这个五维空间中，也有一段属于你们的往事……” neo似乎捕捉到了江小军的想法，又补充发来了这样的信息。 江小军的心在微笑，他很开心，他认识的李露西始终没有变。他觉得，终有一天，他们会和解。 现在，他要去做更重要的事情了，72小时已经所剩无几，他必须马上行动！ “吴言，做好准备了吗？我们一起去改造人类的大脑吧，让更多的人认清这个残酷的，充满血与泪的世界吧！” 第九十一章 开局混乱，后面该怎么收场?! 全世界的计算机，只要是处于联网之中，在当天首次开机使用的时候，都会弹出这样的一个投票窗口： 【下面，有三条人类可以选择的生存之路，请你站在全人类的立场上想一想，哪条路才更有希望。 a、努力建设好地球家园，在绚烂的数字世界的精神抚慰之下，人类最终在地球毁灭的那一刻走向终点。 b、努力发展飞船光速行驶技术，寻找类地行星，开展星际移民。这需要耗费掉地球上几乎全部的资源，将会让人类倒退数百年。 c、成为像跳蚤一般的宇宙生物，前往可以登陆的各种类型的行星，利用现有技术，不断改造这些行星，建立聚居点。人类需要在现有资源之下，不断地实践在宇宙中活下去的可行性。 耽误你一分钟时间，给人类选一个未来。——尘埃】 打开计算机便遇到这样的事情，人们的第一反应通常是，自己的电脑或者手机是否中了病毒。大多数的人并不会立即投票，而是先查杀病毒，或者重启，或者重装系统。 可是不论他们怎么折腾，只要首次打开电脑，没有完成投票，都无法继续使用。 江小军用这种方式，逼迫人类做出选择。 有一些人不懂要怎么对付计算机，他们快要被折磨得疯掉时，于是试着做出了选择。 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即使他们点击了其中的选项，也不会产生不好的结果。 投完票之后，他们会得到一个虚拟空间的地址。这时，他们可以选择前往这个虚拟空间，去体验一番他们做出的选择。 当然也可以不去，或者等到他们想去的时候再去。 如果选择了a选项，用户就可以进入到一个水草丰美的农场，那里一派桃花源景象。人们可以幸福地生活在这里，享有一切。 但是，这里有一个巨大的倒计时牌，时刻提醒着大家，幸福的生活终有一天会失去，这就像是宿命一般，无可挽回。 如果选择了b选项，用户将进入到一艘巨大的太空飞船之上。按照各自选择的职位，开始在太空飞船上工作，开启前往类地行星之旅。 类地行星有着各种可能性，或者有人类搞定不了的生物，或者有人类搞定不了的环境，但不管有多么的艰难，那一丝生机，却像黄金一样诱人。 如果选择了c选项，用户将得到数个类型不同的星球，选择一个之后，便可以进入到这个星球之上，开始对其进行改造。 一段愚公移山般的宇宙生存之路，看似又笨，又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也不够吸引人，却是人类能够靠勤劳的双手打败自然的很重要的出路。 不过，对于这三个虚拟空间，大多数人都在猜测，大约是哪一家虚拟游戏公司的流氓广告。 这样不起眼的小游戏多了去了，用这种流氓方式宣传似乎可以理解。毕竟比这好玩有趣的大型游戏多了去了，竞争压力非常大。 不过，也有些人觉得挺有趣的，只要是游戏好玩，场景逼真，体验感好，试着想一想人类的未来无妨。 泡在玻璃缸里，整条脊柱都被切开了的江小军是这一切的实施者。 而这个计划的策划者，是被泡在另一个玻璃缸里，全身的神经纤维正在被嫁接培育的吴言。 不过，对于这个计划，江小军很是不解，他向吴言发起了夺命连环问： “一个这样的投票能起到什么作用啊？！ 人类的未来怎么可能通过这三个选项来决定！如果这真的能帮助人类找到未来的方向，那事情也太好解决了。 更何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这么多的想法怎么可能能统一到这三个选项里来吗！ 小心用户的唾沫星子，骂得你永世不得超生喔！朋友！” 吴言根本没有理会江小军的质疑。 “关键不是答案呀，朋友！是思考！这个投票，是一把钥匙，要把大家已经秀逗了的大脑打开，让那几根被虚拟世界麻痹得几乎瘫痪了的神经，重新转起来，让他们的脑子动一动。 这，比选出一个所谓的答案更重要啊！再说了，未来的事情，哪有什么答案啊！” 江小军是一个超级神经逃逸者，基因里种下的是计算机的程序，因此，他并不擅长像一个思想者，或者是哲学家一样的思考。 他不禁又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可是，思考有什么用呢？” “是啊，思考有什么用呢？！这真的是一个好问题！” 吴言没有给出答案，江小军也不想再在这样摸不着边际的问题上纠结来纠结去。 …… 罗雪丽在江小军的协助之下，“火星即将迎来人类历史上的第一场雪，人类改造宜居星球工程，将再上一个台阶。这意味着在不久的将来，人类可以在火星自由行走。 新世界公司邀请全世界人民，观赏火星初雪美景，这将是一场划时代的壮举。” 这样一条信息将在全网铺开。 为了打个翻身仗，罗雪丽也算得上下了大血本了！ 她豁出去了这张老脸，跑上跑下，卖惨哭穷，搞到了一大笔宣传费用。 为了增大影响力，她不惜花掉一半以上的费用，买下了“梦幻乐园”虚拟空间广场上，最醒目的广告牌，最黄金时段！ “罗姐，你不怕血本无归啊！” 江小军也着实被惊着了。 “你说的啊！肯定能成功！王队说，你有两把刷子的，那我还怕什么了，必须一雪前耻！” 甚至，她还花了一笔钱，在几个与宇宙相关的热门虚拟空间中，轮番预热，大肆渲染这次火星初雪。 只是，一句实在的都没有，全是虚头巴脑的吹捧。 不管怎么说，广告是轰轰烈烈地打了出去了。 这让江小军不禁感叹道： “这一个个的，是都要疯啊！” 吴言和罗雪丽分别干了两件大事，这两件事一前一后发生。 前者手段强势，涉及的用户之广并非一般机构可以做得到。另外，这种行为又对用户产生了十足的冒犯，落下了足够大的把柄。 后者涉及的用户虽然没有那么广，不过能在全网宣传，也体现了新世界公司巨大的财力。而这些钱的来路，也足可以引起人们的一番遐想。 这么不同寻常，又这么有热度的事件，各路媒体怎么可能放过呢。 有流量一起恰，才是正道！ 马上，大大小小的媒体的拆解、分析、推测、评论纷纷跟风而上，蹭热度的同时，也哄抬着热度不断地往上涨。 江小军眼见着一堆胡说八道的内容，猛地冒了出来，一个个说得还有模有样的。 “新世界公司聘请黑客，强行向用户植入火星项目广告。 那则落款为‘尘埃’，所谓的‘三条人类可以选择的生存之路’的弹窗，也是新世界公司为火星初雪预热的宣传手段之一。 这件事与后面的火星初雪的宣传，看似毫无关联，实际大有蹊跷。 强制用户做出选择，新世界公司的手段着实卑鄙” “火星初雪，先不说能不能成功，即使能成功了，也是一种非常浪费资源的行为。火星根本不具备星球改造的可能性，只能徒增损耗。 更何况，让火星能下雪这种荒唐事，失败的概率极其高，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警惕！有人企图通过一些奇怪的游戏，来引诱人们支持某一种观点，从而达到收割韭菜的目的。警惕机构或者个人，以支持某一种观点为由进行集资，捐款，从而骗取钱财。” “宣扬理想的终极目的是卖货，卖货的高级手段是告诉你，购买某种东西就能实现理想。 一种新型消费陷阱正在形成，理性看待理想，那个东西虚无缥缈，太遥远。” “尘埃这个组织，就是一个彻底的神棍组织，它发布的那些言论，看多了，人的脑袋就会不好使，大家最好远离这个组织！” 这么看来，一开局，舆论局势就变成了这样，大有一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趋势。 江小军真的是有些担心了，于是问道： “需不需要我和neo给你做一套策略啊？！有备无患！” “兄弟，你在跟我说话的时候，需要neo做一套策略吗？” “这当然不用了！我们之间怎么可能还需要策略来进行交流。”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跟世界对话，也不需要策略。 人在认识世界，理解世界的过程中，还需要一台计算机来教你应该怎么思考的话，不仅是对世界的不尊重，更是对我们自己的不尊重！ 我们可是人类耶！是具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类！” 听了吴言的这番话，江小军觉得，或许那条评价“尘埃”的评论多少有些道理，吴言看上去是挺神神叨叨的。 不过，江小军还是绝对相信吴言可以搞得定，毕竟他与新世界公司展开的那一场轰轰烈烈的舆论大战，还历历在目。 最后的最后，江小军还有一点点小小的担忧。 “接下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吗？” “有数啊！接下来，要给大家发钱，发许多许多的钱，我要用钱砸开人们的大脑，让他们真正地思考起来！” 江小军惊得说不出话，吴言真的靠谱吗？！怎么感觉越来越离谱了！ 第九十二章 闷声干大事 72小时，所剩无几。 贺索焦急地在计算机前踱步，不时地看向计算机，等待着江小军能出现在其中。 可他哪里想得到，就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在地球上的江小军，正经历着生死劫难。 好在，时间还未过半时，江小军钻入了贺索的主机里。 “来了，来了，来了！” 终于接收到江小军的信息，让贺索长舒了一口气。 此时，孟宇正与第三小队，拼尽全力挖着铀矿。他们忙着去除矿石里的杂质，让铀在释放能量的时候，能够更加高效。 贺索指着铀矿里，大家伙劳作的场面，急着催促江小军： “现在就差你了，时间就这么一点点，你能不能抓紧啊！” “好的好的！别着急，现在咱们就开始！” 江小军顾不上解释，忙安抚贺索。 不过，这并没有平息贺索的不满，他带着怒气告诉江小军： “大神，召唤那些白蘑菇，只有你才能做到啊！如果我们能动手，早就动了，还在这里干等你干什么呀！” 江小军完全理解贺索的焦急，自己多浪费一些时间，就会增加了他想要为自己采矿的风险。这是他们之间的交易！ 于是，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随即，他将自己的生物神经元，释放到了一台移动起来足够灵活的空地两用运输车中。 接着，透过运输车的电子神经主板，向空中释放着神经元电信号： “面条，面条，面条……” 那只名叫面条的硕大的白蘑菇，就像是江小军养育的爱宠一般，甩着从它黏糊糊的身体里渗出的黏液，扑向了江小军所在的那台运输车。 很快，面条就从它的身体之内，伸出了若干蓝荧光触角，深入了那台运输车的机械身体之内，伸进了它的主板之中。 很快，面条的神经元，就和江小军的生物神经元，在这台运输车的电子神经主板中再次相遇了。 稍微和面条亲昵了一阵之后，江小军便请面条帮忙召唤白蘑菇们。 “我需要你们提供弱电，同时，我也会给你们提供美食！” 面条立即心领神会，它伸出了如大树根系一般庞大的触角，将它们高高地举在空中。触角中蓝荧光向空中释放着一丝丝的电光。 几乎能够占满整个水手号峡谷的白蘑菇们，一层一层地堆积在了铀矿旁边。它们伸出了蓝荧光触角，贪婪地吮吸着铀矿散发出来的能量。 为了能让它们更充分地享受，孟宇带着大家，赶忙将铀矿一堆一堆地铺开，铺的面积尽量大一些，不至于让它们都挤在一起。 白蘑菇已经到位，电也已经产生了。 贺索指挥着太空海盗们拼命收集着这些从白蘑菇身上产生的生物电，将它们导入到水矿之中。 正级，负级，在巨大的冰体中相遇，将冰电解为氧气与氢气。 此时，两大矿区没有任何一台大功率设备在工作，没有任何一台智能设备出出进进，没有任何的水或者铀被运送出来。 这里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电解作业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江小军驾驶着运输车，带着面条飞到了空中。 他打开了监测仪，水手号峡谷区域的氧与氢的浓度正在直线攀升。 江小军的心里暗自欢呼了起来： “yes！成功了！” 这一切并没有逃过贺索的眼睛，他忙提醒江小军： “得想办法让风往卢娜高原吹才行！那里有很多人类聚居点。你们既然要搞这么大的阵仗，就不能让这场人间奇际发生在水手号峡谷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江小军心里自然也是清楚的，这场雪在哪里下，是非常重要的。 不过，这涉及计划中最关键的一步，也是最难的一步。那就是让风吹起来，然后再把风点燃！ 与火星上的风斗争，是第三驾驶队的所有驾驶员们，最驾轻就熟的工作了。 这里的风暴，就像是江小军的老朋友。他深知，风可不是随随便便说吹就吹的，也不会听任何人的话，说往哪里吹，就往哪里吹。 火星的风，有自己的规律。想要利用好风，就要学会耐心等待最佳时机。 但是，眼下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让江小军去等待那个最佳时机，他只得发出这样的信息： “贺索，我们只有一个晚上，尽量把风造出来！” 贺索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江小军，我看你是太高看自己了，我相信你在数字世界有呼风唤雨的本领，但是这里是火星，是太阳系里的一颗超级大行星，不是你说了算的地方！” 江小军盘算了起来： 氧和氢有了，从理论上来说，空气中就能有水，空气中有了水，从理论上来说就能下雪。 但是，不能在这里下雪，得依靠风来将氧和氢运送到人类聚点密集的地区，也就是刚才贺索所说的卢娜高原。 风是最好的搬运工！ 如果想要风能吹起来，那就靠…… 想到这里，江小军又释放了这样一条信息： “等到太阳下山之后，待卢娜高原的气温降到零下，咱们把所有的铀都烧起来，加上白蘑菇的发热与保温，让水手号峡谷保持在零上四十到五十度是没有问题的…… 这样，就能形成一个巨大的温差，再加上气压差，风就很有可能吹起来……” 江小军是懂风的！也是懂时机的！ “好！” 贺索应了下来。 孟宇带着众人，还在不停地导电。 为了让电解的速度能再快一点，她甚至在冰原上又加了数万组电极片。 氧和氢已经扩散到了整个水手号峡谷的上方。不过，随着气体扩散的范围不断增大，单位面积的气体浓度也在不断降低。 江小军有些担心，如果风不尽快地吹起来，这22万亿立方米的水，弹指一挥间，就散尽了。 随着太阳落下，气温就像是吃了退烧药一般，快速降低。 贺索紧盯着两处气温的变化！ “现在显现，卢娜高原的气温已经到零下了！咱们这边，开始烧铀吧！” 随着贺索的一声令下，充满了氧气的水手号峡谷里，一堆一堆的铀被点燃，轰轰烈烈地烧了起来。 一片雪花，落到了孟宇的身上，惹得她一阵欣喜。 她忙摊开手掌，托住了雪花，然后轻轻地用舌头舔了一下。 嗯！是甜的！ 铀烧起来之后所散发出来的巨大热能，也引来了白蘑菇的狂欢。它们贪婪地吮吸着这些热能，又产生了更多的生物电。 更多的生物电，电解出更多的氢和氧…… 与此同时，这些白蘑菇还会散发出很多的热量。几乎堆满了水手号峡谷的白蘑菇，让这里变得异常的火热。 江小军期盼的温差与气压差，终于在深夜，到来了！ 第九十三章 全人类都期待火星初雪 “江小军，你在干嘛呢？！72小时马上就要到了，火星上安静得鬼见了都怕！ 你靠不靠谱啊！我的身家性命，职业尊严，全压在你身上了，你不能让我年纪轻轻，就折在这件事情上啊！” 罗雪丽向江小军发来了这样的信号，隔着代码都能感受到她的焦急。 江小军没有时间顾及罗雪丽的催促。 眼下，风随时都会吹起来，他必须找到汉克，告诉他雪最终可能会落下来的地点，还得请他配合找到最佳的观测点。 汉克查看了卢娜高原的几个人类聚居点，其中只有一个属于新世界公司，且规模并不算大。 “我和黎明到来公司算有几分交情，毕竟是老东家，两家也有许多项目处于合作之中。看看他们可不可以给我们一些摄像头的观测权限，用来作为观测点。 同时，我会跟玉子说一声，让她快速调一台火星卫星到卢娜高原的上空，尽可能的全程观测。” 见汉克这么为难，江小军又想到了一个办法： “只要是计算机的事，网络的事，我都能搞得定。不如我潜入那几个人类聚居点，控制他们的计算机来搞定这件事。” 汉克忙制止了他。 “哎，做事不能蛮干！利用黎明到来公司的力量来解决这件事，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从行业认可度来说，如果由对家公司亲眼见证这件事的真实性，比我们花再多的钱去做宣传，都要有说服力。 从两家公司未来的合作与发展来说，和对家公司共享太空发展的成果，在竞争中合作，更有利于我们。 一味的竞争，其实并不是一个好的发展方向。更何况，我们的实力远远落后于黎明到来公司。 从宣传上来说，你觉得是我们聚居点的人口多，还是黎明到来公司的呀？” 没等江小军回答，汉克又继续说道： “当然是黎明到来公司聚居点的人口多呀！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这些火星居住者的安利与种草，才更值得被信任！” 一时间，江小军对汉克无比佩服。 “你去忙别的吧，这件事情我来搞定！你要加油，我很看好你！” 这又让江小军心存感激。 在过去的几十个小时里，还没有人说过一句关心他的话。 …… 吴言那边此时也已经热火朝天地忙碌了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进入到了三大虚拟空间中。其原因并不是这三大空间多有趣，多好玩，而是里面真的在撒币！ 他设置了一个游戏规则。 用户进入空间之后，便可以开始进一步思考人类应该如何生存的问题了。 用户在空间中执行任务的同时，需要向系统不停地提出问题，每提出一个问题，就会获得相应的积分。 如果，一个用户提出的问题，也是大多数用户提出的问题，那么这些积分就可以用来一比一兑换钱。 如果，一个用户提出的问题，几乎没有什么用户提出来，但这个问题得到了许多用户的认可，并且影响了许多的用户，那么这些积分就可以换一千倍的钱。 但如果，一个用户提出的问题，有用户提出来，但是人数不是很多，也没有太多的人认可，那么这些积分，就不能换钱。 简而言之，吴言想要告诉用户，要么随大溜和大家的想法一致，要么就像柏拉图，孔子，弗洛伊德等人一样，成为思想的引领者。 “你的这一套，跟我的火星初雪有什么关系吗？” 江小军实在看不出其中的端倪。 吴言给出了一套数据，上千万人都在问一个问题： “火星初雪真的能证明，人类改造行星是成功的吗？” 有上亿人都在问一个问题: “人类真的可以通过改造行星，从而在其它星球上存活下来吗？” 看到这些问题，江小军才明白，吴言的这一套，虽然不像罗雪丽那一套那样，能瞬间拉动流量，但是他的方法却有着更好的持续性。 即使有一天不再给积分，相信人们还是会不停地提问。 不过，江小军还是有些疑惑： “那我们要回答这些问题吗？ 可是我们回答不了，因为火星初雪本质上，并不能证明行星改造成功……” “傻子！谁叫你回答了！就是因为没有答案，这个游戏才更有趣啊！ 你知道为什么人类喜欢看悬疑故事吗？ 就是因为答案总是在最后才会揭晓，又或者永远没有答案！ 一个只有问题，却没有答案的游戏，你不觉得还挺有趣的吗？！ 对了，我要一份你的初雪直播权，这三大虚拟空间的用户会同步观赏，到那个时候，估计话题会引爆，你就等着收流量吧！” 正在这时，罗雪丽又传来了信息，江小军隔着一串串代码，都能感受到她的激动之情。 “江小军，太牛了！太牛了！ 汉克博士帮我们搞定了观测点！卢娜高原有数千个观测摄像头会同时开启！我已经买下了流量最高的虚拟空间，全程直播！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掉了链子，全世界都会看我们的笑话！” 是啊！事到如今，网上已经开始了轰轰烈烈的讨论，声浪一波接一波，流量热到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谈。 如果时间一到，雪没有下，脸可是要丢到全世界人民面前了！ …… 回到火星。 水手号峡谷的温度一直维持在五十多度。 氧和氢的密度也越来越大。 突然间，一阵风吹到了起了地上的尘埃，那些尘埃，打着卷被吹向了更高的天空。 “起风了！” 一个太空海盗发现了这一现象，他冲着众人喊了起来。 接着，一个又一个海盗，相互地传起了话，传递着这个莫大的喜讯： “起风了……” 江小军也收到了喜讯！ 终于，在太阳出来之前，起风了！ 在风的吹拂之下，氧和氢朝着卢娜高原蔓延。 “江小军，现在卢娜高原氧气和氢气的密度，足可以产生降水了！” 汉克发来了信息。 火星初雪就要来临了！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瞪大了双眼，期待着这一激动人心的时刻的到来…… 然而就在这时，江小军发现，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正将他扯离计算机之中，快速地返回身体。 “糟糕，难道我的身体要出事了吗？” 江小军暗想。 贺索发现了江小军的异状，忙想要拉住江小军。 “怎么回事？！” 江小军已经无暇再解释，就在他的逃逸神经即将要全部被扯出那台空陆两用运输机时，他向贺索发去了最后一段信息： “等待风起，超能粒子团会爆炸，海量的宇宙闪电会点燃空气。在太阳升起之时，火星第一场雪将降下！” 不管贺索怎么寻找，江小军都彻底消失在了计算机之中……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第九十四章 世界上最热门的事件 一场雪，静静地在火星北半球的卢娜高原上下了起来。 白茫茫的雪片，纷纷扬扬，飘落到了火星表面。 卢娜高原数百个聚居点的居民，在太阳将要升起的前夕，见证了这壮观的景象。 众人拿起各种各样的设备进行拍摄，怀着万分激动的心情，把这一幕传到网上。 甚至有一些火星居民，穿上了火星服，冲出了聚居点，想要在火星上堆一个雪人，打一场雪杖。 对于人类来说，这是何等的神奇。 正在聚居点度假的胡伊和蒋梦婷，透过二氧化硅气凝胶的窗户，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们惊得将手中的咖啡洒了一桌。 “江小军，真的，弄成了！”蒋梦婷不敢相信地说道。 胡伊抬头看了一眼深邃的天空。 高空之中，风打着卷吹着，风中一团团高能粒子反复碰撞，产生出来的宇宙闪电就像飘在空中的鬼火一般。 这与地球上的降雪有着极大的区别，看不到云，看不到水，反而能看到火。 “不得不佩服江小军啊！这么大胆的有想象力的事情，还是被他搞定了！到现在为止，黎明到来公司应该还没想明白，这雪到底是怎么降下来的！” “哎，胡伊，不如咱们也穿上火星服，去外面踩一踩火星初雪吧！难得江小军花了这么大的功夫搞出来！也许，这辈子就这么一次了！” 胡伊点了点头，陪着蒋梦婷换上了火星服，走出了气凝胶室。 雪花一片片地落下，落到了他们的火星服上，落到了他们的脚面上，又落到了火星表面。 很快，雪便与砂砾混合到了一起，分不清楚哪些是砂，哪些是雪。 “那个投票你投了吗？”蒋梦婷一边踩着脚下的雪，一边问道。 “投了！” “投的哪一项？” “嗯……” “我知道，你一定和我一样，投的第三项，对不对？！” 见胡伊吞吞吐吐，心直口快的蒋梦婷替他把答案说了出来。 “不是，我投的是第一项……” “啊！第一项，那是一个人类注定会死在地球上的选项啊！难道不应该想办法逃跑吗？！” “偷得浮生半日闲！ 活着时享受幸福，有时候比对抗死亡更美妙啊！我是这么想的…… 不过话说回来，那只是一个投票游戏，一个游戏而已，和别的游戏一样，也只不过是人类做的一个美梦，或者也可以说是祝福。祝福人类，在活着的时候，享有幸福。” 听了胡伊的话，蒋梦婷瞬间怔住了，她陷入了沉思…… …… 黎明到来公司自然也不会错过这奇观。 数架飞行器在聚居点上空飞来飞去，大约是在采集空气样本，与雪花样本。 江小军的这点小把戏，也只能是耍个一时半刻。 只要稍微一检验，黎明到来公司就能知道雪是怎么下下来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知道这些也说明不了什么。他们是绝对搞不明白，这么大的降雪量，水又到底从何而来！ 难不成，是风吹来的？ 那风又是从哪里吹来的？恐怕得去火星各个区域采样，才能揭开这个谜底了！这工程量，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 “汉克，你不能给我交个实底吗？！” 黎明到来公司的科学部主管罗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都是些小学生都搞得明白的基础科学，你让我怎么跟你交底啊！让我跟你说水电解之后可以变成氧和氢？我跟你说温差、气压可以形成风？这不是侮辱你这个大科学家吗？！” 汉克打着太极。 罗杰拿汉克没有办法，“好呀！看来，你们公司是有高人啊！别着急，凭我的人脉总能打听出点什么的！ 这件事，这么轰动，你们想要把宝贝藏起来，是不可能的！” 听了这话，汉克渐渐沉重了起来。 是啊！只要这个世界知道了，江小军是这一切的操盘手，他就藏不住了，他的秘密也就藏不住了！ …… 罗雪丽已经开始在新世界公司里横着走了。火星初雪是她人生的高光时刻。 整个互联网，不论是虚拟空间“梦幻乐园”，还是其它非虚拟平台，全部被火星初雪的信息占满。 从太空卫星，聚居点的摄像头，到火星居民自发拍摄等多个角度进行观测，全世界人们看到了那一片枯黄的砾石平原，居然下起皑皑白雪的稀世场面。 “火星初雪”直播间更是一度挤爆。 罗雪丽逼着it技术部主管山姆不停地加大服务器的容量，把山姆搞得也是鸡飞狗跳。 甚至，henry将她的小组独立了出来，成立了一个专门的部门，来承担此次火星初雪的宣传，以及宣传之后的销售事宜。 对的！还有销售！ 在火星初雪之后，大规模的居民招募随即展开，这些招募广告与罗雪丽的火星初雪宣传无缝连接。 大数据预测，新世界公司会因为这一场操作，赚得盆满钵满！ 而对于罗雪丽来说，宣传带来了直接的收益！这份战绩写在简历里，自己职业生涯的下半程，就算是一马平川了。 贪心不足蛇吞象。 在销售业绩的刺激之下，罗雪丽一刻都见不得热度与流量快速在下降。 虽然她比谁都清楚，热度与流量会随着火星初雪的渐渐停止而下降，直到停在一个较低的平衡位，但是她简直无法忍受这一点，她不希望自己的高光时刻就这样转瞬即逝！ 就在这时，组员给了她一份全网带“火星初雪”词条的热度数据报告表。 她意外地发现，那三个虚拟空间同步进行了火星初雪的直播，更令她感到意外惊奇的是，这三个虚拟空间中，与火星初雪有关的热度，并没有像其它平台那样，呈现下降趋势，而是持续在上涨。 罗雪丽好奇极了。 “这是哪个机构制作的虚拟空间？” “是一个叫‘尘埃’的机构……” “是谁给他们的直播权限？” “我们查到的是咱们公司驾驶大队，第三驾驶队的驾驶员，江小军！” 罗雪丽一边暗骂江小军摆了自己一道，居然联系外人把流量导出去，另一方面她急切地想要找到江小军，看看能不能和他合作，稳住这股流量，稳住自己的高光时刻。 然而，在雪下下来之前，她还能发信息或者打电话联系到江小军。自打雪开始下了之后，他彻底失联！ 罗雪丽简直不知道江小军在想什么！这个时候失联，不是傻子就是……傻子！ 第九十五章 要死，但是没死成! 阿龙被李露西吊了起来，经过一番电击，他皮肤表面的神经纤维被烧成了黑灰色，散发出一股焦臭味。 梦仙都早已经吓得脸色惨白，躲了起来。 粒子既有些恐惧，又佯装出什么都不在乎，什么也不怕的作派，在一旁观战。 此时，被泡在玻璃缸里的江小军也好不到哪里去。 李露西恨不得把他的神经一条一条地抽出来，然后一把火烧了！ 一个被泡在玻璃缸里，半死不活的人，居然还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江小军着实把李露西激得暴跳如雷。 在大量的药物作用下，江小军已经神志不清，昏昏沉沉地浸泡在黏液里，只剩下喘气的能力了。 一旁的吴言拼命地睁开了眼睛，看向了李露西，他用尽力气想要透过眼神哀求她，至少放他出去谈一谈！ 李露西根本不理会吴言的哀求，她现在恨不得要把所有人都折磨死。 一旁的阿龙终于从剧烈的疼痛中醒过来，看到奄奄一息的江小军和束手无策的吴言，他想要再帮他们一把。 他弱弱地对李露西说道： “李露西，你不是想把虚拟五维空间公之于众吗？！ 但是你的那个东西，太难理解了，就算全部放开，招募用户，也不会有多少人来的，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会去关心一件发生在二十年前的事情？！ 但是，如果你和江小军，还有你的哥哥吴言合作，他们一定能让你的虚拟五维空间，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了不起的虚拟产品！ 不是有一句话吗，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你的虚拟五维空间想要当千里马，没有江小军这个伯乐，恐怕不好使！” 阿龙的一番话戳中了李露西的心眼子，一下子就把她的气包扎了个窟窿眼，让她从怒火中清醒了过来。 正如阿龙所说，她是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人类为了开展宇宙探索，曾经做过那么多残忍的事情。 她更想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每个人都有可能是那个牺牲者。 为了向世界喊出她的愤怒，她不惜把自己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不过显然，这还不够！ “你怎么知道，他会答应我的条件？！” 听到这样的话，阿龙便知道，铁板一块的李露西，终于被撬动了！ “你把他们俩弄得半死不活的，当然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了！好歹谈一下啊！”阿龙哀求道。 这份哀求，不仅是阿龙的，还有吴言的！ 李露西仔细地盯着江小军，一言不发，闷声犹豫。 阿龙不敢放过这个难得的时机，继续当说客： “你知道吗！虽然，你把他们俩关在这里，但是，他们中的一个让火星下了一场雪，另一个让三个虚拟空间的人数达到了近一亿人之多。 这一切发生在短短的72个小时之内。 杀一个人容易，但是你想找到一个这么能做事的人，是很难，很难的……不，我说的是两个人，不是一个……那就更难了！” 一旁的粒子见这两人磨叽来磨叽去，也不理解到底在犹豫些什么。在他的观念里，眼下，要么就杀，要么就放，做个决定，有那么难吗？ 粒子一见到这种黏黏糊糊，犹犹豫豫的事情，就浑身难受，他最喜欢的是手起刀落，那样才痛快。 于是，他跳到了电闸旁边，一边伸手去拉电，一边说道： “什么这马那马的，不就是两个垃圾吗，心里觉得不痛快就干掉他们，这有什么难的！” 要知道，这电闸拉下去，江小军和吴言的体外循环立即会停止，两人很快就会死掉。 眼看粒子就要把闸拉下来了，李露西朝他甩过去一把匕首，将他那只拉闸的手掌死死地钉在了墙上，疼得他哇哇直叫！ “你想杀又舍不得杀，我替你杀了，有什么问题吗？！” 李露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插手！” 接着，她把周杉妮叫了过来，请她帮忙，把江小军和吴言从昏迷和半昏迷中叫醒。 见自己还没有死，江小军长舒了一口气。 但是裸露的脊椎，绽开的皮肉，令他痛疼难忍。不过，当他看到阿龙的惨状时，又瞬间忘记了自己的痛疼，厉声说道： “李露西，是我叫阿龙帮忙的，你不要为难他，有什么事冲我来！” 李露西冷笑了一声，“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替别人扛雷，你可够仗义的啊！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答应加入我们！” “我们不是一路人，目标不一样！” “喔？你的目标是什么？” “我的目标是把人类带向彼岸！” “彼岸……什么彼岸！” “李露西，你知道的，你所经历的这一切，不正是有人想要试验看一看，人类的进化，是不是通向彼岸的方法之一吗？！” 江小军丝毫不客气地怼了李露西，居然没有令她勃然大怒。 她只是缓了缓，又问道： “那你说说，我的目标是什么？” 江小军又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的目标是，把内心的恶气撒出来！” “你！” 李露西被江小军怼得毫无招架之力！ 不过，江小军也没有力气再和李露西斗嘴皮子了。 “李露西，说正事吧！” 江小军想赶紧从这里离开，当然要带上吴言和阿龙！ “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们仨？” “如果你能让虚拟五维空间，成为世界上最成功的虚拟产品，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你们做的虚拟五维空间，本来就是世界上最成功与精巧的虚拟产品，我会帮你，让全世界的人都看到这个了不起的产品！ 不仅如此，李露西，你有想过吗？终有一天，你内心的恶气会撒出来，撒干净，到了那一天，你的人生还有别的目标吗？” 江小军此话一出，李露西瞬间陷入了沉思。 她没有，她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向这个世界讨要“说法”。她的愤怒让她成为了现在的自己，内心千疮百孔。 江小军又继续说道： “我会让你的虚拟五维空间，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虚拟空间，同时，让全世界的人都看到，感受到，我们的父辈，还有你们，在探索宇宙这件事情上，做出了多大的牺牲，我会让每一个人都配拥有姓名！ 但是，李露西，你和你的团队的能力不应该只限于此，你们是超级变异者，你们拥有强大的神经控制力，与强大的数字控制力，你们应该成为先锋，去探索更广阔的世界！” 李露西听着江小军的话，不知不觉中，感到脸上一阵温热。 她忙摸向自己的脸颊，这才发现，自己早已经热泪盈眶了！ 第九十六章 剪不断理还乱的情谊 周杉妮开始为江小军缝合切开的脊柱，治疗溃烂的皮肤。 这具原本开始腐朽将要死亡的身体，又突然活了过来，渐渐有了生机。江小军到底是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康复的速度异常迅速。 李露西算是被江小军说服，同意放了他们三人，不过江小军必须帮助她，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这个名叫n0的虚拟五维空间。 然而，对于吴言，李露西则有另一番考虑，她可以放过他，却又不想就这样放过他。 “我最讨厌背叛了！ 哥哥，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把你关在这里，逼你变异吗？！ 是因为你先背叛了我！ 那一次，我都已经算计好了，这一局虽然弄不死江小军，却也能让他完不成费尽心机想要完成的事情，可是就在最关键的时候，你把这件事给毁了！” 一旁的江小军听出了端倪。 原来李露西口中所说的算计，正是在火星初雪之前，贺索未经江小军同意，私自在水手号峡谷里采矿。 这一举动被黎明到来公司注意到了，派出四架飞行器，拍下了采矿与交火的全过程。 大概是因为李露西好奇，江小军想要拿孟子义的那份工作日志去做什么，从而利用那四架飞行器跟踪他，却没想到抓住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把柄。 听李露西的话，江小军猜测，她也只是想要让他吃点苦头而已，却没想到被吴言一招全毁。 他让那台设定好时间，向全网发布证据的计算机，提前联了网，帮助江小军删掉了最后的证据。 “以前你都站在我这一边，这次为什么要向着别人！” 李露西不停地指责着吴言。 不过，她会这么想，江小军一点都不意外。 这也就是吴言了，若换了自己坏了她的好事，她肯定会让他一招毙命，就像这次一样。 “如果我把你变成变异者，你是不是就会永远的站在我这一边了？！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只能站在我这一边！” 李露西又恶狠狠地说。 听到这里，江小军早已经是后脊背冒凉气。 事好解决，情却难了啊！作为直男，他绞尽脑汁也无法解除吴言现在面临的困局。 这时，吴言自己却开了口。 “小妹，就算你把我变成了变异者，我也不会永远站在你的那一边。 小妹，你不能把你生命中出现的每一个人，都当成一个情感工具，母亲是这样，江小军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小妹，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够做你的终身盟友，那就是你自己。 至于爱……小妹，我和母亲，永远都会爱着你……” 如果一个人心里缺少爱，即使他的身边围绕着的全都是爱，他也无法感知到，依旧会觉得缺爱。 如果一个人心里充满了爱，即使身边全都是恶意、诋毁与伤害，他依旧能感知到爱与希望。 这就是吴言和李露西兄妹俩，在经历过童年悲剧之后，各自创造出来的不同的人生。 “吴言，我问你，你想不想成为变异者？” 江小军对这件事还是十分好奇的，于是打断了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兄妹情，满是疑惑地问道。 “从始至终，我都痛恨要成为一名变异者，即使是死，我也不想变异。” 一字一句，听得李露西十分震撼。 “为什么！人一旦变异了，就可以不受身体的约束，成为更强大的自己！” 吴言的价值观，是李露西所不能理解的。 不过，她更不能接受的是，一起长大的哥哥，变得越来越陌生，甚至要与自己渐行渐远。 “如果让我选择，我会心甘情愿地在地球上做个普通人，能干点什么就干点什么，最后老死在地球上。” 吴言淡然地说道。 江小军又问： “这么说的话，那三个选项让你投票，你会选第一个喽？” “那个投票是我设立的，把自己最喜欢的答案放在第一个，也没什么问题吧！” 听到这里，吴言的真心话，算是说得差不多了。江小军咬了咬牙，厉声对李露西说道： “李露西，我改主意了！我们的交易要变一变！你把我和阿龙放了，把你哥，吴言杀了吧！” 听到这话，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地看向江小军。 “他是我的好兄弟，他想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他！他不想成为变异者，就想当个普通人，现在你执意要让他变异，那还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呢。” 一时间，实验室里的空气像凝固住了一般。 李露西更是一言不发，不一会她便独自推门出去了，留下周杉妮继续给江小军治疗。 至于吴言，他依旧泡在玻璃缸之中，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 也就两天的功夫，江小军便可以下地了。不顾周杉妮的劝阻，他赶忙奔回了公司。 大家见到江小军，就像是见到了当下最红的明星一般，全都围了上来。 “江小军！我的神！” 刘青松和李冠达算是彻底拜倒在了他的脚下。 江小军挥了挥手，想要制止他们的打趣。 “别瞎闹啊，让别人看了笑话，什么神不神，鬼不鬼的！ 快说说，这两天我不在，都发生了什么？” 刘青松一脸说八卦不嫌事大的神情，凑到了江小军的面前。 “罗雪丽疯了一样地找你！火星初雪一停，她那边的数据咔！咔！咔！地下跌，但有三个地方的数据没有跌，一直保持得很好。所以，罗雪丽正疯了一样地找你，想要你出面搞定！” 江小军大概知道刘青松所说的那三个地方，应该就是吴言那个名叫“尘埃”的机构名下的那三个虚拟空间。 用提问来作为游戏规则，用实打实的奖金作为激励，同时再加上世间奇观的火星初雪作为刺激点。 让人们自发地思考人类的未来，把每一个单独的个体，都拉入到对人类的终极命运的探索中来。 这个方法看来，比一味地砸钱宣传，真的要有效得多。 刘青松说完，张驰又若有所思地说： “王队虽然也在找你，但是她好像并不着急。而且，她看到你消失了，貌似还挺开心。 嗯，王队的表现还挺奇怪的！” “看你们说的，咱们公司里这几号人找他，那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你们有没有发现，就连从来不会出现在驾驶大队工区的汉克博士，最近都时不时地来咱们驾驶室喝咖啡！ 我听说，就连黎明到来公司，也在四处打听，火星初雪背后的操盘手呢！ 小军，你这是要火出圈啊！” 听到这里，江小军心中隐隐地觉得，隐藏在自己身上的秘密，似乎快要保不住了。 如果，神经变异这件事，注定要公之于众的话，他要怎么应对随之而来的利益纷争呢？！ 第九十七章 密室谈话 江小军回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公司。 罗雪丽像一只见了肉包子的狗，闻着味，转圈地找。势必要将江小军按到她的办公室，使劲地蹂躏他，让他乖乖地搞定那三个虚拟空间，以保住自己的最后的辉煌。 江小军倒不是故意躲着罗雪丽，只是早已经有人先行一步，找到他，将他带去了一个神秘的地方。 一名身着暗绿色丝绒套装，胸口别了一颗红苹果样式胸针的曼妙女孩，带着江小军上了一架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电梯。 她伸出了做了红色美甲，美甲上点缀着灰色亮片的手指，按下了最高的楼层。 女孩早就跟他解释过，她是新世界公司总裁办的秘书，要带他去参加一个特别重要的会议。 江小军没好意思多问，默默地跟紧了女孩，不敢落下。 新世界大楼里，七拐八绕的隔间总是把他弄得五迷三道的，不紧跟上，万一迷了路，一时半会走不出来。 在顶层的隔间里绕了几道弯之后，女孩将他请进了一间会议室。 这恐怕是江小军见过的保密级别最高级的会议室了。 墙壁用吸音棉包裹着。他和女孩的对话，一从他们的嘴里出来，就像被某种东西吞噬了一般，让人听不出任何的余音。 江小军拿出手机看时间，又发现，他的手机没有任何的信号，无法接收或者向外发出任何的信息。 女孩子从会议室外拿来了一瓶水，请江小军坐到一把整理好了的椅子上，将水放到了他面前的大圆桌上。 “请你在这里稍等一下，会议马上开始。” 江小军礼貌地应下，目送女孩出了会议室，独自在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候。 突然，江小军面前的墙壁上方，降下来一块投影幕布，不一会大圆桌上的投影仪突然亮了起来，幕布上出现了一幅画面。 画面上，一间布置温馨的客厅地板上，一张碎花地毯引起了江小军的注意。 地毯上放置着一张看上去软绵绵的，一坐就会凹下去的单人沙发。沙发旁有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摆了一些水果。 这些令江小军看了无比的舒适，他的心情立即放松了下来。 这时，一个白发老妇人端着一杯咖啡，颤颤巍巍地走到了镜头面前，笑盈盈地和江小军打招呼： “小伙子，我们又见面啦！” 江小军仔细打量着老妇人，他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你的启动资金还是我给拨给你的呢，你忘了？！”老妇人提醒道。 江小军这才想起了这个苍老的声音。 在火星初雪前，那次短短二十分钟的会议上，他听到过这个声音。 只是那天，会议室人数众多，他根本没有看清楚发出这声音的那张脸。 现在终于看清了。老妇人留着干练的短发，头发花白，满是皱纹的脸总是带着微笑。 江小军觉得她很和蔼。 “想起来了吧！想起来了就好！” 老妇人喝了一口咖啡。 “咱们来谈正事吧！我需要你把火星初雪的全过程如实告诉我！ 所有的事情，一件都不能漏，包括你制造了一批超级变异者的这件事！” 老妇人的话击中江小军，一时间他神经紧绷。一个素未谋面的老妇人，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江小军的脑子里，立即翻江倒海了起来，试图推测出谁是哪个人出卖了自己，但是他一点线索都没有，根本想不出到底是谁。 “你不用害怕，我没有恶意！我是诚心想要和你合作，才来跟你谈的。如果换做是别人，可能就不会用这种方式了……” 虽然不能猜出她在公司具体的职业，但这番操作下来，江小军也能断定，眼前的这个老妇人绝对不是一般人。 江小军心里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你担心的无非是和超级变异者有关的事，你不说，该发生的都会发生，如果你能坦诚一点，也许会让事情朝着更有利的方向发展。” 是啊！火星初雪的声势决定着有些东西想瞒也瞒不住，总有大佬会通过各种手段将他挖出来。虽然他有超凡的神经控制能力，但是在行业内，他不过是个小小的驾驶员。 想来想去，他觉得，说出来也许确实更好一些！ 更何况，老妇人用了这样一种极度保密的方式与他谈，也足可见诚意。 于是，江小军从自己被任命为第三小队队长开始说。 然后又说到了，王莉莎用第三小队的去留作为威胁，逼迫江小军接下火星初雪项目。 继而又说了与混沌科考站的两位科学家前往水矿勘察，碰到了太空海盗贺索和已经进化了的孟宇。 那一次孟宇差点将蒋梦婷杀死。 江小军释放逃逸神经，救了正在神经互联的蒋梦婷，帮助她摆脱了孟宇对其神经元的控制。 接着，江小军又说出了为了完成与贺索的交易，去李露西处寻找孟子义的那本工作日志，从而使得自己再一次被neo缠上。 为了得到那本日志，他不得不和neo合作，帮助李露西制造超级变异者。 在制造超级变异者的过程中，neo暗中改造了江小军的基因，使得他拥有了控制数字世界的能力。 再到后来，正式开始采矿之前，那些太空海盗不听指挥，私自采矿，引来了黎明到来公司的飞行器，眼看两方就要火拼了。 虽然关键时刻，他通过修改程序，避免了一场战斗，却也遭到了李露西的暗算，差点让火星初雪项目胎死腹中。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在一切准备就绪，将要开始分解水时，在去寻找好友吴言时，他被李露西暗害，并囚禁了起来，要置他于死地 为了能完成火星初雪，在死党阿龙，同时也是一个超级变异者的帮助之下，他的神经逃逸进网络之中，利用强大的数字控制力，以及与外星生物的神经元互通的能力，完成了火星初雪。 …… 林林总总，江小军说了一个多小时，事无巨细。 老妇人就像在听说书人讲一个跌宕起伏的神话故事一般，时而连连惊叹，时而屏住呼吸，时而欢喜雀跃。 从老妇人这样的表现来看，江小军又觉得，这个老人是一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这样的人也许不会太坏吧…… 不过，很快老妇人的话，令江小军改变了想法。 “我们公司真的是藏龙卧虎啊！你这么优秀的人才，我居然都没有发现，看来我也真的是老眼昏花了！” 原本，江小军想要否定这种捧杀，老妇人却又接着说这样的话： “我也想像王莉莎一样，给你升职加薪，而且升得可不是一点半点喔！但是，你得接下一个任务……” 听到这话，江小军立即有一种被骗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又像跳进了一个别人事先布置好的陷阱之中。 他很快反击道： “我可以不接受吗？！” 妇人听了，哈哈地笑了起来。 “当然可以了！我可不是王莉莎，只会威胁你，我会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尽可能的帮助你，保护你。 比如，出资运营n0虚拟五维空间，帮你完成与李露西的交易。 再或者，把那四位超级变异者聘请过来，成为新世界公司的员工，让他们拥有合法的身份，甚至……” 老妇人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 “还可以扩大超级变异者队伍！让他们做出有利于人类的成就，受到世人的尊重……” 听到这里，江小军立即警惕了起来！看来，他们还是盯上了超级变异者！ 不过江小军并不上套。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想要升职加薪，我自己的事情也不需要别人来帮我完成……” 说到这里，江小军刻意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也不会，扩大超级变异者队伍！” 听到这话，老妇人脸上和善的笑容渐渐消失了，转而露出了阴冷诡谲的表情。 第九十八章 在超级变异者身上搞事情 新世界公司因为来了几个奇怪的人，而引起了轩然大波。 众人把位于驾驶区的那间大会议室围了个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地扒着玻璃门看着。 第五小队的刘雅颂很是担忧地说： “这么说，公司是打算大量地招募变异者来做驾驶员喽，这样的话，我们饭碗恐怕是难保啊！” 一旁的第一小队队长洪涛搭腔道： “你也可以像他们那样啊！听说他们以前和我们一样，也是正常人，是经过了神经培育术才变成超级变异者的，想要继续混这口饭，八成以后都得像他们一样。” 二队的米克也加入了讨论。 “唉，真不知道以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的，难道真的要把人一个个地都变成那个样子，才能活得下去吗？！” 几个人聊了半天，又转过头去看向会议室里，那四个怪人，满脸愁容。 江小军正在给自己泡咖啡，看到这一幕，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汉克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把江小军拉到了一旁，满脸凝重地问道： “老太太跟你谈过了？” 江小军郑重地点了点头。 “你拒绝了？” 江小军用沉默做了回应。 汉克看了看远处聚拢在大会议室门口，议论纷纷的人群，长叹了一口气： “该来的总会来的！” 江小军似乎明白汉克所想，他厉声道： “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想要大批量制造超级变异者，哪那么容易！” 他们正说着，粒子从会议室里推门而出。他索性脱掉了上衣，得意扬扬地展示着自己变异的身体。 暗粉色的神经纤维在皮肤上肆意蠕动，像毛发，又像细小的触须。 围观的职员见到这般景象，都吓得连连后退。 粒子见吓住了众人，更加起劲了。 他屏住呼吸，浑身肌肉猛地紧绷了起来。突然间，众人见他皮肤上的那些纤毛一般的神经纤维快速生长，冲着摆放在这一片工区的大大小小的计算机而去。 这些纤毛伸进了这些计算机中。 而粒子则闭眼，似在控制着什么。 很快，工区便传来了一阵阵惊叫声！ “啊！我的文档！” “怎么回事，代码怎么在自己在跑！” “咦，这一段bug怎么被改好了？” “是谁，是谁动了我的时间线……” 不一会，it主管山姆带着几个保安，冲了过来。他扒开人群，冲到粒子面前。 “赶紧住手！你正在威胁着新世界公司的数据安全，小心我报警，让警察抓你！” 粒子冷笑道： “你谁啊？” “我是新世界公司it部主管，你这么做是违法的！” 粒子伸出一只手指，狠狠地戳着山姆的胸膛。 “什么主管不主管的，老子要是来这里上班，别说你了，这一片，几百号人，全得失业，我一个人能把你们所有人的活都干了，知道吗！” 粒子的这一行为引发了众怒，大家虽然没有群起而攻之，但都围了上来，狠狠地瞪着粒子。 “差不多得了，赶紧进来！” 会议室里的李露西狠狠地说道。 粒子似乎还没有玩尽兴，还想要耍把式，被阿龙一把拉了进来。 阿龙堆笑着向众人道歉： “对不住了，见笑了，对不住！” 看到这番景象，汉克又长叹了一口气。 “看来老太太也是没少下工夫啊！请来的这几尊佛，是双刃剑，耍得好，杀敌一千，耍得不好，自损八百。” “什么一千，八百的！就那几个垃圾玩意，不入流的东西，怎么可能和我们职业星际智能机器人驾驶员相比！” 王莉莎来到了他们身后，搭腔道。 “老太太是什么意思？”汉克问王莉莎。 王莉莎冷哼了一声，说道： “叫我给他们放一个位置，试用一段时间，看看好不好用。江小军，走吧，陪我去会会这几个人，喔，不，这几尊大佛！” 转而又对汉克说道： “汉克博士，劳您大驾，也一起去会一会吧，毕竟，他们要是上了岗的话，也是和您那边直接对接的。” 听到这里，汉克又皱了一把眉头，他提醒道： “王队，他们好歹是老太太请来的人，还是要客气！” 听到这话，王莉莎不禁握紧了拳头。 三人进入了会议室。 王莉莎示意江小军，把玻璃窗上的百页帘放下来，以此来驱走围观的众人。 江小军放完百页帘，坐到了李露西的对面。 以前在实验室里，看到他们这副模样，江小军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可是，当他们走进人堆，与普通人一比较，那具变异的身体，便显得尤为怪异，甚至有一些恐怖了。 王莉莎也是第一次面对变异人。 她一时难以适应，紧张地咳了两声，然后开口说道。 “欢迎诸位来到新世界公司，先自我介绍一下……” 王莉莎刚开始说，李露西就打断了她的话： “别啰嗦了，你们的人说要高薪聘请我们，怎么个高薪法？要把我们放到什么职位？” 一听是在谈钱和职位，粒子来以精神头，立即又补充道： “钱少了不干！不当领导不干！就你们外面那些货，我一个顶一百个！” 王莉莎深吸了一口气暗自强压住了心中的怒火。 “这些都好说，但总得让我知道你们都会些什么吧！ 这样吧，虽然我只负责星际间智能机器人驾驶员这个工种，但是为了方便各位展示自己的才华，我还是把咱们火星改造项目所有的工种，都给各位介绍一下，看看你们都会什么，能干什么，物尽其用，人尽其才，这样可以吧！” 说完，王莉莎看了四位变异者一眼，见他们没有异议，便开始给他们介绍岗位： “火星改造，顾名思义，就是人类通过改造火星环境，完成可居住的目标。 按照这个目标，我们使用了一套完整个的商业化，产业化的模式，来进行开发与管理。一方面是让这个项目能够有序地展开，另一方面是让这个项目能切实地服务到每一个人。 在火星改造项目的最顶端，有两个工作非常重要，一个是商业化，一个是科学。说白了，一个是搞钱，一个是可执行性。 接着，就是智能机器人驾驶员这个工作。它承接科学部，让科学不仅仅停留在实验室里，而是要能够落实到火星上。 驾驶员们通过自己的劳动，建成一座一座的聚居点，开采资源，保护大家的安全，火星上能看到的脏活累活，都有他们的身影。 围绕着驾驶员这个工作，还有许多别的工作来支持他。其中，it技术部要对项目的各个部分进行网络、数据、人工智能等相关技术的支持。 这个部门有一个特点，就是对火星项目的各个领域都要了解，即便做不到专家级别，也得是非常熟悉。 接着，还有太空材料实验室。 这个部门需要非常专业地为火星环境定制材料，比如二氧化硅气凝胶材料，再比如聚居点下面的人造引力系统要使用的材料，再比如制作火星服的材料等等。 还有，智能设备部门。 这个部门需要为火星项目定制智能机械，比如多功能挖掘机，空陆两用运输车，小型飞行器等等。 这些机械都必须配备非常高等级的电子神经系统，以便能与智能机器人驾驶员进行神经互联。 同时，它们还要具备强大的学习能力，在火星改造的过程中不断地完善系统，实现自动化！” 王莉莎一气之下，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 好多工种与内容连江小军都不是十分了解。 不过江小军也听出来了，王莉莎这一通，不过是借让面前这几尊大佛了解岗位之口，狠狠地羞辱他们一番。 果不其然，粒子一脸茫然地说道： “你哇啦哇啦地说一大通，说的都是什么啊，我一个字都没听懂，你能不能简单点说……” 王莉莎见对方中了自己的招，便轻蔑地笑了一声说道： “要不这样吧，我把我的职位让给你，我的职位虽然不高，但是连江小军都没能力当。我把职位让给你，你就是江小军的直系领导，你看怎么样啊？” 王莉莎这么一说，对方立即就明白了。 “这个好！当江小军的领导，我觉得就挺牛的！” 这话一出，惹得汉克、江小军差点没笑喷了出来。 李露西在一旁冷着个脸，看了半天的热闹，这才开口说道： “江小军，你不是说，我的人生目标是把心里的那股火撒出来吗？！ 等你把n0虚拟五维空间做成世界上最优秀的产品之后，我的火也算是彻底撒完了。 我也要开始寻找接下来的人生目标了，不是吗？ 那么你看看，如果我的目标是大规模地制造变异者，你看怎么样？” 江小军的表情立即严肃了起来。 他沉思了片刻，然后对李露西说道： “我不反对变异者，我反对给人们灌输一种观念，认为变异者才是人类更光明的未来！ 这件事情，就像你对吴言所做的那样，任何的引导和强迫都是卑鄙的，每一个人对自己生命的决断，都必须是通过思考之后，自愿做出的选择！” “江小军，你怕是中了我哥的毒了吧！世界上哪有什么独立思考，人类其实是一种很愚蠢的动物！只要稍使手段，你想让他们怎么做，他们就会怎么做。” 说着，李露西朝着门外看去。 “屋子外面的那一群人，不正是这样吗？你们给他们灌输了一套所谓的产业与商业，还设立了一个鬼目标，让他们像驴子一样地拉着磨。 虽然我们不懂什么商业化，智能机械，火星科学，嗯，就是你们口里的那一套一套的玩意儿，但是我们不是驴子，我们可以做自己的主！” 王莉莎听了这话，一口老血又堵回了胸口，自己将出去的军，又被将了回来。 江小军不想在这里跟她打嘴仗，他压住了心中无名的燥火，放平了语气问道： “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露西冷笑了一声。 “我们的交易，你别忘了！明天我会把吴言送回安康老人院。 王大队说的那些什么岗位，我们这些垃圾一个都不会，不过神经控制我们还是在行的！ 从明天起，我们就是第三驾驶队的一员，也就是说，明天我们就是你江小军的组员了。” 听天这里，江小军顾不上为吴言终于被放出来而感到高兴了，他一心想着接下来要和这几尊大佛每天斗智斗勇，他的头都大了！ 第九十九章 人的主动变异是对还是错 罗雪丽表示很开心，她有了一个新的爆款流量来源，能让自己的高光时刻再维持一段时间。 以超级变异者与普通驾驶员共同组成的新三驾驶队，正式成立。已经掀起了新世界公司的腥风血雨，接下来，必定也会在将网络上掀起新浪潮！ 她特意请来了最专业的摄制团队，为新三驾驶队拍摄了全套的宣传物料，还要为他们每一个人都制作了虚拟人，方便在虚拟世界里打出名号。 这可是下了血本了的。 江小军自然被她放在了c位，一番精心地打扮与修整，江小军焕然一新。 “啧啧啧，江小军，你这不捯饬还不太看得出来，这一捯饬，小样长得还挺好看！” 罗雪丽眼珠子里就像长了千八百双手，似要对江小军上下其手，狠狠地盘玩一番。 江小军皱了皱眉头，实在是不想搭理罗雪丽。要不是王莉莎下了死命令，汉克又在一旁当白脸，一通劝说，这种活，他是一定不会接的。 摄影师摆弄着江小军，一会叫他笑，一会叫他酷，一会叫他皱眉。 弄得他不厌其烦，实在是想一走了之。 为了让江小军乖乖听话，罗雪丽凑到了他面前，伸出涂了粉红色指甲的手指，在他笔挺硬朗的藏蓝色工作服上摩挲着，眯着眼缝恳求中夹带着威胁说道： “上次，你没有跟我商量，把火星初雪的流量导给了那三个虚拟空间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所以我觉得你现在还是好好配合，用你这个小脸蛋，还有后面那几个变异者，再给我引一来波流量，算是将功补过……” 江小军看了一眼身后盯着自己看热闹的李露西一行人，只能强忍下这口气。 张驰、刘青松和李冠达，既没有卖点，又没有特点，长相也平平，他们被安排在画面最不显眼的地方。只要象征性地出现一下就可以。 对于这一局面，这几位老将也看得十分清楚。公司要用更有效率的人，他们也没处说理去。即使他们想要凭借着多年的火星建设经验，跟眼下这几个人好好拼一拼专业，也是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 人家是变异者，是被称为更厉害的人。 三位老将忍下了这一切，只要能对第三小队好，又或者说，只要第三小队吞下了这几个大麻烦，能安抚全队驾驶员，给大家以信心，就算把他们边缘化，他们也觉得无所谓了。 制作完大批量的物料。 罗雪丽就要开始新一轮的宣传了。 “新世界公司建立首支超级变异者驾驶员小队，开启火星改造3.0时代，为人类带来最优质的外星球生存体验。在他们的打造下，明日家园将生机勃勃。” 四位变异者异常的身体，与原第三小队平平无奇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视觉上可是极度震撼的！ 张驰看了这样的宣传策略，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咱们在火星抛头颅洒热血，累死累活干这么多年，不及人家往前这么一站，身板这么一亮……” 刘青松杵了杵张驰。 “馋啊？羡慕啊？那就把这副身板给改了啊，像他们一样……” 张驰没有接话，只是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吸取上一轮宣传的经验教训，这次罗雪丽也不再光靠用钱砸，铺场面这一种方法。 她专门请来了全网最火的观点类网红，网名叫“不许喂猫”，来大力宣传。 这一点，完全是受吴言三大虚拟空间的运营方式的启发。说白了，就是抄袭！ 这个叫“不许喂猫”的网红非常具有影响力。他在“梦幻乐园”里首创标签式虚拟形象，一时间轰动全网。 也就是说，他的虚拟形象不是具象的某个人，或者某个物体，而是由信息条与标签构成的。这些信息条与标签会随着他所传播的内容而不停地变化，非常抢眼，永远不会让前来看他的人浪费一点点时间，让他的粉丝永远看到的是他们喜欢的。 当然，他也有一个永远不变的标签，也是他的粉丝极度追捧的，那就是他所主张的：“人永远最重要！” 罗雪丽想要用这种观点类和知识类的大网红在前面引领，无数的小网红跟风引导的方式，不断地提问，制造话题。 比如说，不停地向大众传播什么是火星改造，人类前往外星球移民的重要性，人类火星聚居点的科学性与舒适性，以及火星社区现在的情况等等。 她有这个自信，用不了多长时间，她的流量一定会好于那三个虚拟空间！ 不过，在所有话题之中，有一个话题是她最不敢触碰的，那就是“这些超级变异者，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话题，可不是罗雪丽这样的投机分子用这种方法能够解释得清楚的。所以罗雪丽屏蔽掉了与此相关的所有词条。 应付完罗雪丽，江小军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可以回家踏实过个周末了。 吴言早已经被送回了安康老人院，在这里休养。 周杉妮推着吴言来院子里晒太阳。 吴言比上一次江小军在实验室里看到的样子精神了许多，身上被培育出来的神经纤维已经被切除干净。 除了精神头还是不太好之外，整个人看上去已经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了。 或许是阳光太暖和，又或者是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还能活下来，神经在此刻彻底放松了下来，吴言坐在轮椅上，安然地打着瞌睡。 周杉妮坐在他身旁的一张旧木头椅上，昂着头，静静地看着天上飘忽不定的大朵白云。 江小军悄然走了过来，也仰起头，看向了天空。 “好看吗？在火星，永远也看不到这样的景象。” 周杉妮回过神来，她转过头看向江小军。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命啊，居然是一个神经变异者，是一个超级神经逃逸者，他这一辈子要麻烦喽。” 听到这话，江小军忍不住笑了起来。 “是啊，那会我真的要吓死了！你们都把我当成天上掉下来的宝贝疙瘩，但是我一点也不稀罕，我就只是想当个普普通通的驾驶员。” 周杉妮又看向天空。 “当普通的驾驶员！怎么可能啊！你可是超级神经逃逸者啊……” 说到这里，周杉妮突然沉默了，片刻之后，她带着满是哀伤的语气问道： “你不恨我吗？” 听到这样的话，江小军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周杉妮。 “为什么要恨你？” “帮助李露西做人体神经实验，袭击了你，把你和吴言泡到了玻璃缸里。还有，与这有关的一系列实验……” 说完，周杉妮长舒了一口气，像是放下了一个千斤重的包袱。 “你不做就会有别人来做，既然这样，我更希望是你来做这件事。” 此时的江小军，就像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安慰者，默默地抚平周杉妮心中的愧疚。但其实，他真就是这么想的，并没有想要故意安慰。 “周杉妮医生，智谷医院神经科主任医生，师从着名人体神经科学泰斗，人体神经的外延与变异理论的提出者，在电子神经元的搭建，生物神经元与电子神经元融合领域都极具权威的方立山博士。” 这就是江小军情愿让周杉妮来参与实验的重要原因。她真的非常专业！ “你和你的老师一样，相信人的主动变异，是人类在面对终极难题时的破局之法。只是，你的老师在很久以前就去世了，去世的原因，坊间传闻和人体实验有关。 这些都是我在网上搜集到的材料。 不过像方立山这样的泰斗级人物，一定有很多的东西是不可能放在网上的。 尤其是他真实的死因。你陪在他身边多年，其中的缘由应该是知道的吧。 最尊敬的老师的事业没有完成就去世了，周医生，你一直将方立山当成自己的偶像，你一定想要继承他的衣钵，在人体神经变异这一领域继续进行研究，而不仅仅是当一个医院的神经科大夫。” “我的老底被你查得够详细的！ 居然连我想要继承老师的衣钵这种想法都推测出来了！ 不过，事情其实没有你说得那么复杂。我之所以愿意加入李露西的实验，原因是一个几乎没什么研究能力的学者，在看到一个千载难逢的能参与研究，能参与实验的机会，本能地不顾一切地想要做这件事而已。 就像想要发财的人，碰到一个一夜暴富的机会，就不顾一切地想要去做那件事，甚至不择手段，也不会去管那件事本身，是不是对……。” 江小军非常理解周杉妮的这一想法，他又何尝不是呢！ 所以，他没有就这个问题反驳什么，转而说道： “你和你的老师研究了这么久，那你说说看，人类的主动变异，到底是对还是错？对于那些不想变异的人……” 说到这里，江小军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吴言，又继续说道： “对于那些不想变异的人，我们要怎么对待他们？” 江小军的这些问题，是他这几天，看尽了李露西一行人在新世界公司耀武扬威，羞辱碾压众人的场面之后，所产生的最为朴素的想法。 周杉妮只是摇了摇头。 “你提的这些问题，我也没办法回答你。 我也是这台巨大的机器里的一个零件。以前，我以为我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在选择我想要过的人生，直到加入了这场人体神经实验之后，我才发现，我根本没有自己的意愿，更没有自己的选择。 我的想法，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植入进了我的大脑之中，这些构成了我自己，也决定了我要选这样的一条人生之路……” 听完周杉妮的这一番话，江小军又看向了天空。 周杉妮的这番话似曾相识。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呢？！ 大家都只是这社会的巨大机器中的一个齿轮，想要完全挣脱出来，做一个有着独立的立场的人，是十分难的。 如果这个世界上，一定要找一个相对而言能够争脱出来的人，江小军想，贺索和孟宇或许有这样的条件。 联手围剿太空海盗 新三小队成立后的第一项任务，是江小军不愿意看到，也不想参与的一项任务。 一大早王莉莎便将江小军叫到了办公室。 “贺索的大规模采矿被黎明到来公司发现了，他们向我们发来了邀请，一起对太空海盗进行武装打击。” 江小军心里为之一震，暗自琢磨着，大约贺索急于起航，才不顾被发现的危险，开始大规模开采。 “我知道，在火星初雪这件事情上，你和太空海盗也是一种合作关系。 不过，这件事是绝对不可以传扬出去的，否则火星开采协议就成了一张废纸，我们得先和黎明到来公司打一仗这事才算完。” 听到这里，江小军觉得，自己和贺索的合作现在看来，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至少新世界公司会因为这件事情，而不敢明着和太空海盗发生冲突。 如果他们还是原来的第三小队四个兄弟，此刻他还能帮贺索一把，可是如今加入了变异者，局面实在难以控制。 见江小军一直沉默，王莉莎警惕地问道： “江小军，你打什么算盘呢？！我告诉你，这一次，你一定不可以帮太空海盗，除非你想让我们都惹上天大的麻烦。 这个麻烦你是解决不了的，即使你也是超级神经变异者！要知道，这是商业场上的巨大的博弈。 所以，绝对不能不打！” 江小军还是闷声不语。 叫他真的去打贺索和孟宇是绝对不可能的，可是不打…… 王莉莎很能拿捏江小军的心思。 “你放心，不会叫你真打的！火星初雪的过程中，你本来就暗中和太空海盗有合作，偷采了资源，既然这样，我们千万不能真的和贺索动手。 可又不能让他们看出来，我们无心打。所以，这打与不打，江小军你要好好拿捏啊！” 听到这里，江小军也只能挠头领了任务，一时不知道这么个大难题要怎么解。 任务领完了，江小军要回驾驶室里面对那四尊大佛了。 他刚走到第三小队驾驶室门口，便听到了干仗的声音。 “你们这些垃圾！” “你们这些变态！” “敢骂我！去死吧！” “来啊，弄死我啊！谁怕谁啊！” 江小军不由得敲了敲脑袋，然后推门而入。 只见，李冠达被粒子反扣住了双手，压在了身下。李冠达的脸紧贴地面，动弹不得。 “这是干嘛？！” 江小军厉声道。 见了江小军，粒子还是有一些忌惮的，于是悻悻放开了李冠达。 江小军把众人叫到了一起。 “不是我先动手的啊！”粒子想要为自己申辩。 这话让他想起了小的时候，他要是和阿龙打架了，铁叔的处理方法。 “这一次我就不说什么了，下一次要是还发生这样的事，不管是谁先动的手，不管什么原因，全队一起受罚。 我们是一个组，有福同享，有罚同挨！” 站在角落的阿龙听到这话，嘴角默默地露出了笑容。 而粒子却不满地撇嘴。 “我来说一下接下来的工作。 我们要和黎明到来公司的智能机器人驾驶员，一起前往火星水手号峡谷，履行火星开采协议中所写明的，严禁任何人开采水手号峡谷中的资源……” 听到这里，李露西冷哼一声。 “那还用去什么水手号峡谷，偷偷开采资源的不就是眼前吗？！” 江小军没有搭理她继续说道。 “太空海盗正在大规模盗采资源，所以，我们要和黎明到来公司的智能机器人驾驶员一起，制止这件事。” 一听说要打架，粒子来了精神头。 “好啊！我正愁不好玩呢，现在好了，一会你们看我的，看我不把他们打得叫爸爸！” 江小军只得按下心中的燥火，拿出百分之百的耐心，继续说道。 “我说一下这次任务的操作原则！ 首先，绝对不允许先开火！ 我们只是要警告对方，停止违法行为就可以了，而不是要开战！ 如果有人违反了不许先开火这一条规则，那么就别怪我不客气！” 江小军口气很是严厉。 “那如果对方挑事呢？” 李露西在一旁冷冷地说。 “先退让，再退让。如果对方执意要开采，我会先和黎明到来公司的驾驶队长商量开火的原则与时机，大家看我的命令行事。” “原来是个怂包啊！比我还怂，哈哈……” 许久不怎么说话的梦仙都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取笑了起来。 原第三小队的张驰、李冠达和刘青松一言不发。 以往的行动，江小军都不会这么谨慎地叮嘱，看来这一次局面也是够复杂的，大家不知不觉也警觉了起来。 在江小军的口令下，众人站到了接入口。 和原第三小队的接入方式不一样。 李露西一行人，控制着皮肤上的神经纤维，令其无限地生长，然后将神经纤维管紧紧地包裹到其中，就好像它们原本就是连为一体的一般。 新世界公司八架携带重型火力的飞行器，如疾风般驶过水手号峡谷中部的上空。 能明显看出，包括江小军在内的神经变异者所驾驶的飞行器更具有力量与速度！ “呼叫沙恩队长，呼叫沙恩队长，这里是新世界公司智能机器人驾驶队，第三小队队长江小军。” “收到，这里是沙恩，你好，江队长！久仰大名！” “您客气了，您对接下来的任务有什么建议吗？” “我接到的命令是，要击毁太空海盗的一切开采设备，让他们以后再也不能继续开采。” “可是，我们也知道，铀矿和水矿底部，有很多以前就建成的开采基础设施，我们也需要对这些进行保护，不能全部毁掉！” “这个我没有意见，但也要看我们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我听说，这些太空海盗中，有两人是神经变异者，如果一味地妥协无法控制住局面，那么我们必须要用强火力！” 听了这话，江小军不知道要说什么。沙恩说得并没有什么问题，如果贺索要强力抵抗，局面确实很难控制。 这时，李露西插话说道： “沙恩队长，我是第三小队的变异者，李露西！你放心，我们有四名变异者，一旦遇到对方积极反抗，我们会让他们吃到苦头的。” “啊，是李露西啊！久仰大名，能够和变异者合作，是我们的荣幸，希望一会能见识到你们强大的控制力！” 恍惚间，江小军觉得，他们才是一个队的，自己和原三小队的老几位，有点像是来打酱油的。 说罢，沙恩一声令下，十二架飞行器朝着水手号峡谷深处扎去。 此时，江小军萌生了一个念头，那便是派出自己的一缕逃逸神经潜往贺索处，劝说他暂时躲避一阵，等到事态平息之后，再开采也不迟。 当他刚一萌生这个念头后不久，李露西的声音便出现在了他的耳畔。 “你想私通敌军？！江小军，你的小算盘不要打得太好啊！我会死死地盯着你的！” 听到这样的话，江小军的脑袋嗡嗡作响。看来这个紧箍咒算是戴上了！ 他心里也不由得担心起了孟宇，一旦开火，不管怎么样，要保护她的安全才行！ 太空殖民第一要务就是，打! 十二架携带着重火力的飞行器扎进了水手号峡谷。 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派热水朝天的开采景象。 数十辆巨大的矿石开采机快速地转动着钻头，将岩壁上的矿石搅得稀碎。 数百辆大型运输车正热火朝天地往外运送着铀矿石。 再看水矿区。 为火星初雪提供氧和氢的那一块巨大的冰，已经消失了一大半，此时已经所剩无几。因此，那道深渊看上去更深了。 贺索把二十年前所建的开采基建全部打开，投入使用，他用加热舱将冰块融化，然后通过直通峡谷外的管道，将水引出。 江小军看得目瞪口呆，离火星初雪结束也就短短数天，贺索居然已经能够做到这份上，确实是相当厉害了！ 收到沙恩的严厉警告之后，贺索的神经元电波潜入到了江小军所在的飞行器当中。 “兄弟，你终于来了！看来，咱们终于要打这一仗了，我怕你不肯动手，所以特地来劝你！尽管放马过来！” 江小军很高兴贺索能主动找来。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贺索一上来便宣战，江小军赶忙劝道： “我根本不想跟你打啊！快停了采矿，等事态平息了再继续也不迟啊！” “停什么停，你看看现在的状况，你觉得能停下来吗？！ 殖民这两个字，原本就是跟战争紧密相连的。太空殖民也一定会伴随着大大小小的战争。 更何况，你们这些商业公司为了利益最大化，苟且在一起，只不过是浪费时间和精力。 最终，能打赢的，才是王！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我也要好好试一试，看看我们太空海盗的战斗力到底怎么样！ 我来这里只是想告诉你，保重兄弟，后会无期！” 话刚一落音，只见所有的智能机械都停了下来。 沙恩认为他发出去的警告起到了作用，他们不用射出一枪一炮就能将问题解决。 可是没想到，突然之间，在水矿与铀矿的四周冒出了许多的高射机枪，与重型火炮。看来，贺索早已准备好了一切。 江小军看到，贺索打开了头盖骨，从他脑中所蔓延出来的巨大的神经网络控制着主机，再通过主机控制着水矿四周的火力。 孟宇头顶原本已经收缩的蘑菇样的物质，此时已经全部展开，她的身体就像一个巨大的水母，从这团物质中，生发出了海量的神经网络，控制着铀矿四周的火力。 太空海盗做好了准备，一场战斗即将展开。 见到这种情况，沙恩冲着江小军喊道： “江队长，让你的队员们做好开火准备吧！” 此时，江小军却还是不想放弃谈判，只要再和贺索谈一谈，没准就能避免伤亡。要知道，他们通过神经互联操控火力，即使被狙杀，也不过只是丢掉一架飞行器。 而太空海盗们，却是用一具具血与肉组成的身体在对抗。一旦被击中，命瞬间就没有了！ 可是李露西依旧死死地盯着江小军，不让他与太空海盗主动联系。 “大姐，都什么时候了，让我去谈一下！” “江小军，你不是脑子很聪明吗？！你好好想一想吧！ 不是我非得拦着你，只是这一仗非打不可！你好好想一想吧！” 大概是受够了江小军的死脑筋，李露西也不再多说什么，启动了飞行器两侧的火枪，朝着孟宇所在的铀矿，便开起了火。 她想要打掉位于铀矿口的几架高射枪。 李露西的这一枪，彻底撕开了火拼的口子。 孟宇异常机敏，她控制着高射枪打掉了李露西射来的子弹，并同时控制着另一架高射枪向李露西的飞行器射击。 李露西只得赶紧躲避，子弹擦着她的飞行器而过，差点将她击毙。 这激怒了李露西，她忙招呼着她的人一起开火。 “妈的！你们是在看热闹吗？！ 如果这一仗输了，你们就彻底不可能在公司里耀武扬威了，也别说自己是个变异者，你们也就那么回事！” 李露西这么一吼，梦仙都、粒子和阿龙三面包抄过来，纷纷朝着孟宇射击。 孟宇稍加瞄准，轻而易举地干掉了几乎没有战斗经验的粒子。 梦仙都趁着孟宇射击粒子的功夫，摧毁了她的一枚高射枪。 粒子被迫断开了神经互联，气得在驾驶室里骂娘。 “妈的，梦仙都，你个臭婊子，你用我来填枪眼？！” 梦仙都不以为然地回复道： “有这骂娘的功夫，再连一台飞行器，继续打啊！在这里骂有用吗？！” 粒子捏紧了拳头，站回了接入口，又互联了一台飞行器，向着水手号峡谷驶了过去。 而在水矿，沙恩带着黎明到来公司的三名驾驶员，正在和贺索对战。 看得出来，和李露西一行人相比，沙恩这支小队极具战斗经验。 沙恩根本不像李露西那样鲁莽。这只小队分工明确。 沙恩负责引开火力，他在几枚火炮与高射机枪中间来回穿梭。 其中有两架飞行器正配合着沙恩，对他所引开的火力进行射击。 另外一架飞行器藏在暗处，努力地寻找关键射击点，对其进行狙击。 贺索自然也能感觉出来，他遇到了硬茬。 不过，他也并不主动出击，而是认真地观察着这几人的动态。 很快，他发现了那个藏在水矿里的枪手。 他两眼一眯，同时操控着两枚高射枪，打掉了沙恩的飞行器与另一位埋伏在水矿暗处的枪手。 沙恩沮丧地喊了起来： “江队长，你在哪里？！快来支援！” 江小军和原第三小队的队员们，左右徘徊着，始终扣不下那个扳机。 “江小军，如果你还在犹豫，不赶紧加入战斗，沙恩极有可能怀疑你们第三小队在暗通太空海盗！” 李露西见江小军这样犹豫不决，只得说出她看到的不利于他的局面。 江小军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仗必须要打，又不能真打。情急之下，江小军朝着天空开了两枪。 这没有逃过沙恩的眼睛。 “江队长，你在搞什么鬼！” 无奈之下，江小军只得举起枪，对准了远处的贺索。 就在这时，数条神经纤维伸入到江小军的飞行器中，操控着飞行器，朝着贺索开火。 江小军恼火了。 “李露西，你又在搞鬼！你信不信我……” 这时，一股温暖的神经元电波纠缠住了江小军的神经元。 “江小军，是我，孟宇！这一仗你不能不打，你不能被当成背叛者！” 江小军心里一惊。 “孟队！” 江小军的飞行器还在被控制着，躲闪着贺索的火力，同时拼尽全力朝着贺索开枪。 “江小军，我们马上就要走了，去往一颗离这里25万光年之远的星球，这一别可能是永别！ 江小军，你要保重，你给我的温暖，已经永远刻在我的神经元里。我将带着这温暖，前往宇宙的更深处。” “孟队，不要……” “江小军，保重！” “不要……” 随着一声一声的“不要”，原第三小队的四架飞行器被贺索一一击落。 江小军被迫断开了神经互联，他站在接入口，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那一切是真的。 起航了!朝25万光年外的希望前进! 由江小军带领的新三小队，与由沙恩带队的黎明到来公司的战斗分队，在和太空海盗的战斗中，彻底败下阵来！ “你说你们三个，连枪都没开，你让人家怎么想？！” 王莉莎在第三驾驶小队里，指着刘青松、李冠达和张驰的鼻子狠狠地训斥道。 刘青松嘟囔着： “我们也没打过仗啊！我们就是些挖矿的……” 王莉莎没有再搭理刘青松，转而看了一眼几位变异者，冷冷地说道： “以后就不要再在公司里散德行了，也没看出你们有多厉害！” 粒子一脸不服气： “我们的强项也不是跟人打仗啊！” 王莉莎也不惯着他，没好脸地说道： “那你跟我说说，你的强项是什么？！天天吹牛皮吗？！” 粒子还要理论，一旁的阿龙一把拦住了他，示意他不要再多说什么了。他只得把气咽了下去。 对于自己的惨败，江小军倒并没有多难过，现在他更多的是担心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贺索大获全胜，势必会引来更大的火力打击。 只是，他还猜不出来，这样的打击，规模会有多大。 既然号称自己只会挖矿，新三小队又被派回了北极冰原上的那个冰矿里，继续挖冰去了。 江小军干脆请了个病假，打算去好好做做贺索的思想工作。 王莉莎大概猜到了江小军要做什么，却也没有阻止他请这个病假。 “我只叮嘱你一点。没有人能阻止你去见他们，但是不要参与到战斗中去，这是你还想继续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的代价！” 江小军应下了王莉莎的话。 如今只要上网，满屏都是江小军代表的有变异者加入的第三小队的信息。 江小军不忍直视那些内容。 “英雄”、“冒险者”、“人类的希望”之类的标签纷纷贴在了他们的身上。 这让他想起了孟子义和他的父亲江达。 他们当年也如出一辙地被贴上了这样的标签，被推到了时代的风口浪尖。 后来他们又怎么样了呢？ 死，恐怕是他们所有的待遇中，最好的了！大多数的人，不论是死去的，又或者是活下来的，都需要背负非常多的责任与伤害。 此时的江小军，已经不只代表着他自己，对于世人来说，他也是一个贴满了标签，浑身都是信息条目的虚拟人。 他已经不可能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 火星水手号峡谷的上空，数十架轰炸机黑压压地驶来了。每一架轰炸机的下方，悬挂着的导弹异常显眼。 这些轰炸机从卢娜高原起飞，携带着可以将两个巨矿夷为平地的火力。 与此同时，地球上的江小军，抄起了一块大石头，将吴言实验室后院的玻璃砸碎，然后翻身而入。 闯进实验室之后，他将一张餐桌抬了起来，扣到了被打碎了玻璃的窗户上。他可不想在神经逃逸的时候，还要与另一位闯入者搏斗。 为了让这个看上去不怎么安全的挡板能够再结实点，他又推过来一个铁制的柜子，死死地抵住了立着的桌子。 他反复检查了一下，觉得足够安全，才离开。 再一次来到吴言的实验室，那些人体标本，神经系统标本，对于江小军来说已经完全不算什么了，他甚至可以细细地端详，揣摩，感叹原来人体居然这么奇妙。 不过，他没有时间做这些，他必须赶紧前往火星，找到贺索，让他放弃开采，逃命要紧。 戴上吴言实验室的神经纤维管，江小军来到了贺索的主机之中。 透过主机控制着的摄像头，他看到两座矿场上依旧热火朝天开采的场面。 “贺索，住手！” 江小军的另一缕神经元电波控制着小型飞行器，冲入天空之中。 正好迎面撞上了黑压压的轰炸机群。 “贺索，你疯了吗？！你的命不是命，你兄弟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太空海盗数百人，只有你和孟宇是神经变异者，其他人都还是只能靠火星服才能在火星环境下生存的普通人，这些人你就不管了吗？要把他们当炮灰吗？！” 江小军发送出去的信息，都石沉大海，没有人回应他。 眼看轰炸机越来越近，他只得将传话的对象转向孟宇。 “孟队，你听见了吗？孟队！听见了的话，回复一声啊……” 依旧没有人回复他。 江小军真的要崩溃了。 只见已经来到水手号峡谷上方的轰炸机，放开了机身下方负载着的导弹。 导弹尾部喷射的火光异常凶狠，朝着两座矿而去。这几十枚导弹足可以摧毁峡谷里的一切，包括二十年前所建立的采矿基建。 就在江小军认为，一切都将随着炸弹的落地而结束时。 从峡谷里，也射出了数十枚导弹，与进攻的导弹迎面相撞。瞬间，数十个巨大的爆炸点，在天空中散开，如璀璨的烟花。 紧接着，从轰炸机的下端，冒出连续的炮弹，朝着水手号峡谷炸去。 水手号峡谷之内，也有若干炮弹升起，与进攻的炮弹针锋相对。 这是一场沉默寡言的战争，安安静静却异常残酷。 江小军赶忙将注意力放回到水手号峡谷，他想要知道到底是谁在抵抗，是不是贺索与孟宇亲自在操控。 可是，当他控制着数架飞行器在两座矿，以及矿周边早已经布置好的火力点，四处察看时，没有看到一个人。 当他想要透过计算机的主板，试图找到控制这些火力点的生物神经元时，也没有发现任何熟悉的神经元。 控制这一切，甚至是刚才所看到的最后的采矿场面的，都是自动化程序，计算机通过雷达所感应到的物体进行反击，计算机按照设定好的程序进行采矿。 随着峡谷中火力的反击，战斗升级了，轰炸机发射出了更密集的炮弹。 但是这一次，水手号峡谷之内，没有炮弹再升起，而是任由这些炮弹将峡谷炸得支离破碎。 可是，不等轰炸机彻底摧毁水手号峡谷，一艘巨大的如一座大山一般的宇宙飞船，在江小军根本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不知从何处腾空而起，出现在了轰炸机的后方。 突然间从飞船里嗖嗖嗖地飞出来数十架小型飞行器，它们快速地靠近轰炸机，朝着它们快速开火。 数十架轰炸机悄无声息地掉入了水手号峡谷之中，再也飞不起来了。 江小军忙回头查看水手号峡谷里的情况。 计算机的自动程序已经终止了，这里恢复到了一切尚未发生时的寂静。 没有忙忙碌碌的采矿设备，没有贪恋能量的白蘑菇。 那些被启动的陈旧设备，也再一次安静下来，就好像它们从来没有被使用过。 而被炮弹砸到的地方，砾石四散，弹坑处冒着硝烟。 “难道，他们真的走了？！”江小军暗想。 他从被太空海盗遗弃的计算机中，收回了神经元电波。他试图找到进入那艘巨大的飞船中的网络，只要联网，他就能进入。 可是，不论他如何在各类电波中搜寻，甚至将全部的神经元电波四散发射出去，在整个太阳系中寻找，都没有找到可以进入到新的主机的网络入口。 江小军猜测，贺索和孟宇已经屏蔽了自己。 他眼睁睁地看到那一艘巨大的飞船，以光的速度嗖地消失在了江小军的面前。 “再见了孟队，再见了太空海盗们，有生之年，我们一定要再见啊！” 江小军只能独自做着这样的告别，只是对方已经再也接收不到他的信息了。 正在江小军对眼前的一切手足无措时，他感到有一只手正在使劲地拍着他的脸蛋，企图要唤醒他，让他的神经逃逸回到位于吴言实验室的身体里。 可是明明已经把那扇砸碎了玻璃的窗户封死了啊，是谁闯进了实验室里呢？！ 第25章 万光年，也可以是一门生意! 江小军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脸色依旧苍白的吴言，正使劲地拍着自己的脸，试图唤醒他。 他一把抓住了还要扇自己大耳巴子的吴言的手。 “你把我拉回来干什么？！我正在找贺索和孟宇！” “找他们还有什么用！他们已经起航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吗？现在不是去追一艘注定要离开的飞船的时候，得赶紧去探一探，两家公司在火力打击全面失败之后，会对峡谷里的资源采取什么措施！” 江小军直起了身体，满脸疑惑地问道： “为什么要弄清楚这件事？” “因为，很有可能，人类的第一场太空战争，就要打响了……” 江小军也立即意识道，如果两家公司都极其渴望那些资源的话，既然太空海盗已经捅破了这层开采资源的窗户纸，那么接下来，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争抢这些资源了。 想到这里，江小军忙重新戴上了神经纤维，他得去一探究竟。 他的神经元电波在新世界公司与黎明到来公司的计算机系统内疯狂搜索，将一切与“火星”、“战争”、“太空海盗”有关的信息条目通通找了出来。 但是他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 “怎么会没有任何动静……”吴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在那些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一定有人在做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而这些事情，会左右着全人类！” 他又说道。 吴言的话影响着江小军，他闭着眼睛，继续努力地搜索。 猛然间，他想起了那一次与老太太在密室里的谈话。或许这一次他们也会选择在密室里进行商议。要是这样的话，他找不到任何信息，就可以理解了。 于是，江小军更换了思路，在两家公司的系统内，疯狂地搜索起了不联网的会议室或者办公室，又或者是休息室。 在与建筑图纸对比之下，他找到了五个这样的房间。而其中两个是位于地下室的仓库，离信号机站较远，钢筋类的屏蔽材料多，所以无法接通网络。 另外三个房间位于两家公司非常核心的位置，却没有任何的门牌编制，同时保密级别非常高，没有任何信号可以进出。 对于这样的房间，自己要怎么样才能窥见里面的情况呢？江小军疯狂地思索着。 “怎么样？还有希望吗？”吴言十分担忧地问道。 江小军心里有了一个主意，于是他说道：“只能赌一把了！” 他控制着摄像头，四处寻找着一个人。 这个人正是上一次，带江小军进入那间秘密会议室的涂着红指甲的女孩。 这个女孩正忙着将十来个西装革履的人，领上那一台江小军也曾坐过的神秘电梯之上。 江小军忙释放出一缕神经元，潜入到了红指甲女孩的手机里。 透过摄像头，江小军仔细地打量着这十来个人。 这些人之中，有一个人的穿衣打扮和别人有一点点不一样。 这人虽然也穿着西装，却没有打领带，领口的扣子也解开了。和其他人一比，他显得自由散漫许多。 他们来到了位于新世界大楼的最顶层，正是江小军曾经来过的地方。 只是，那女孩并没有带着这一行人前往江小军曾经去过的秘密会议室，而是来到了一间有灰色大门的房间。 江小军猜测，这就是那三间保卫级别极其严格的房间中的一间。 在红指甲女孩走进去之前，江小军让那一缕神经元电波通过网络，转而来到了那个没有打领带，扣子解开了的人的手机之中。 接着，在神经元的操控下，悄然打开了手机中的录音机。 女孩将一行人请了进去，将他们安置在一张巨大的灰色沙发上。接着，她便离开了房间。 当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江小军便与那一缕神经元电波失去了联系。 他既不能控制那一缕电波，更无法通过它窥视房间里正在发生的事情。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地等待着那人从房间里出来，直到手机重新联网。 “怎么样？”吴言继续焦急地问道。 江小军摇了摇头，“只能等了……” 听到这话，吴言立即皱起了眉头，开始在实验室中焦急地踱步。 江小军能做的，也只是继续潜伏在新世界大厦的网络之中，静静地观察着那间房子的动静。 两人从来没有觉得，时间居然也会过得这么慢。 大概过了一个半小时，那一扇灰色的大门终于再次被打开。 那十几个人走出了房间。 江小军立即试图寻找那一缕神经元电波。好在，这一缕电波安然无恙。 江小军控制着电波，复制好了录音数据。接着，它携带着数据，在江小军的控制之下，来到了吴言实验室的主机当中。 他们总算得到了想要的。 “25万光年的那颗星球位置在哪里，你们黎明到来公司应该最清楚，这是当年你们最重要，也是保密级别最高的项目！” “孟子义带走了那个秘密，销毁了所有数据。而孟子义唯一的女儿，那个叫孟宇的女孩，曾经在你们这里任职，应该先查一查她！” “你们是在推卸责任吗？！要知道，这是一门比火星改造还要好的生意！即使我们不真正地前往那颗星球，我们依旧可以用这个噱头，创造出许多的增长点！” “老太太，既然我们已经这么有诚意地来到了这里，当然不是来推卸责任的。首先，我们非常想从孟宇那里知道那颗星球的位置；其次，我们非常同意您的想法，这确实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新的增长点，大有可为！” “我只能非常抱歉地告诉你们，孟宇早就不在这里任职了。她在知道自己长期被洗脑了之后，就离职了，至于后来她去了哪里，我们并不知道！” “如果没有孟宇，我们还有可能知道那个星球的位置吗？！” “即使我们不知道，我们也可以说我们知道。有些生意，并不需要一个事实作为支撑，只需要一个谎言，就像火星可以成为人类第二个家园一样，它只是个谎言，谁会真的想去火星生活呢？！” “老太太，不愧为生意人！” “那我们就继续联合起来……蒙骗世人吧！” “怎么能算是蒙骗呢？！我们是一群给人类希望的人啊！哈哈……” 听完这些，吴言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江小军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答道： “那就听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我担心的，两家公司会因为抢夺水手号峡谷中的剩余资源，而大打出手的事情，并不会发生。战斗不会开始。” “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我们与他们之间的战斗要开始了。准备好了吗，江小军！不要让他们得逞！” 看到尚未从伤害中恢复过来，虚弱又苍白的吴言，如勇士一般地宣誓着，江小军觉得他又可爱，又有点了不起…… 决定人类命运的偶然性与必然性 去世的孟子义万万没有想到，他想尽一切办法要销毁那颗离地球25万光年的行星的位置，目的就是要阻止人类真的去寻找它。 而他的女儿，他最珍视的女儿，却以自我毁灭般的方式，带着人类的种子，朝着那颗行星而去。 想到这里，江小军不禁痛心难过了起来。 “我觉得，我们就像是被套在一个巨大圈套里的人，似乎总也挣脱不开命运的摆布！” 江小军说道。 吴言已经坐到了计算机前，开始忙碌了起来，他反驳了江小军的话。 “命运？！别搞这一套鬼啊，神啊的东西。都什么年代了，自己搞不明白才赖鬼神！ 你梳理一下最近咱们经历的事情，看看你能不能想清楚，这只所谓的命运之手，究竟是什么。” 听了吴言的话，江小军闭上双眼，开始整理起了一系列纷繁复杂的信息。 火星初雪似乎是这一切的推动者。 自打他接受了这一任务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冒了出来。 硅基生物，生物神经元与电子神经元的结合，太空海盗，火星矿藏…… 人类在改造自我和掠夺矿藏的过程中，不断地前进。最终，完成了向更深的宇宙进发的目标。 而自己在其中，居然成为了一名不折不扣的超级殖民者。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确实促使了人类占有火星资源，完成了一场没有任何意义的火星初雪。 在这个过程当中，批量生产变异者与向太阳系以外的宇宙进发，这两件事，一定将影响深远。 想到这里，江小军担忧了起来。 在商业高层的策划之下，真的会有大批量的人接受医疗改造吗？！ 真的有人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贸然前往外太空吗？！ 单独的某个人会怎么想，江小军肯定是猜不到的，但是他相信，如果有人刻意将变异者的社会地位抬高，身价抬高，一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试图去成为一名变异者。 如果现有的太空行业无法容纳这么多的变异者，那么大举进军外太空，也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 这跟个人的想与不想已经无关了，追逐利益是人类永远无法对抗的本能。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地自语道： “看来，那一颗25万光年的星球，要害死人啊……” 听了这话，吴言问道： “有想明白点什么吗？” “我只能说，这一切也许是在计划之中的变化，可是变化又会回到计划中来。 比如说，天狼号原本就是变异者的生产基地，也就是说，二十年前，就有人开始想要生产变异者，然而小行星的撞击成了那个变量。 原本以为，天狼号之后，人类再也不可能制造出变异者。可是万万没想到，二十年后，我出现了，变异者因此而生产了出来。 再比如说，那颗25万光年的星球，也是二十年前就已经出现了。贺索的那艘光速度飞船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建成。也就是说，有人在二十年前就开始了这个计划，而孟子义是那个变量，他隐藏了星球的位置。 然而，贺索又是另一个变量。他从天狼号上逃了出来，成了太空海盗，最终完成了这件事。 我不知道最初推动这一切的策划者，有没有想过这些变量，这些到底是偶尔还是必然，真的耐人寻味……” 大约因为忙活了半天，又跟着江小军想东想西，吴言有些饿了，他从冰箱里拿出了一些水果和火腿。 由于时间太长，水果已经烂了不少，火腿也过期了。 “吃不死人，凑合吧！” 江小军倒也不在意，咬了一口。 糖分、碳水、盐和蛋白质，瞬间让他们有了一些体力。 吴言咀嚼着手里的蔫苹果，对江小军说道： “是时候把你的老朋友，那个幕后策划者请出来了，直接问一问不就好了吗。” 江小军愣了一下。他深陷于事情之中，完全忘记了那台计算机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啊。 于是，他皱了皱眉头，neo的代码便出现在了吴言的计算机中。 “吴言，你的主机型号太旧，需要升级了！”neo说着，以示他的到来。 “你又不给我钱换，管那么多呢，不影响你运算就可以啦！” 两人寒暄之后，江小军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吗？” neo立即回答。 “是的！但也不是……” 吴言笑着说道： “嘿！这答案，还挺哲学……” 江小军没有理会吴言，又急切地问neo： “你的终极计划到底是什么？！你在把我们耍得团团转，知道吗？！赶紧把你的计划通通告诉我们，省得出大麻烦！” neo异常冷静地说道： “我的策略目标，之前就已经跟你说过了。所有的策略型机器人，它的源代码中，都会值入一条终极目标，那就是让人类生存下去。” 听了这话，江小军忙摇了摇头。 “不，不，不，现在人类就要灭亡了，你难道看不到吗？ 他们想要利用那颗根本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星球，诱使大家改造身体。用这种方式开展商业行为，收割一波又一波的韭菜。 这样吸人血，总有吸完的那一天啊！” “你口中的他们，也是策略中的一部分。和你们是一样，所有的人，代表着各方的力量，共同堆动着人类社会，向着可以存活下来的方向前进。” 听了neo的话，江小军的脑袋嗡嗡的。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这些打算拿25万光年以外的星球做生意的人，也没有问题喽？！” neo又继续说道： “商业，是人类生存下去的重要一环，如果没有商业，人类将无法更有效，更优质地使用资源。 商业，没有对错。” 听到这里，吴言也饶有兴趣地问道： “那么，在你的观念里，有对错吗？” “我的系统里，没有用对与错来判断事物的模型。 我在二十年前被制作出来，我的程序中，设定好的唯一任务就是让人类生存下去。 这是一个异常宏大的命题。以太空行业与虚拟数字世界所构成的现代社会，正是为了完成，让人类生存下去这一目标，而形成的。 为了让虚拟数字世界与太空行业能形成互补，就需要商业行为来协调。 当然，商业是逐利的。因此，你们看到并参与到了一场，披着文明外衣的火星殖民行动中来。对于这一点，我也不能用对与错来判断。 外星殖民是我们活下去的必要手段。 火星改造，它的实质，就是掠夺资源与土地。现在还没有大规模的开采，是因为下一个增长点尚未出现。 否则，火星将变成第二个地球，火星上的资源将成为人类进一步运行的基石。” 吴言无奈地摇了摇头。 “果然是计算机啊，没有品德，只有算计。合着，太空海盗，其实也是你的策略之一对吧。” “这就要说到变异者了。 变异者是这个时代与人的需求匹配之下的产物，即使你们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但是很遗憾地告诉你们，这其实就是人主动选择的结果。 江小军，你还记得你的父母在灿星基地签下的那一份‘硅-神经’接口手术同意书吗？ 这份同意书，代表着人类主动接受改造的开始。 在那个阶段，人类还是可以清醒的，不被任何力量驱使，做出一个相对理性的选择。 另一方面，在此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由于人类大量地使用神经外连设备，被动发生的变异数不胜数。 在这个时代，大量制造变异者，推动人类在太空与虚拟数字这两个世界的发展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过程。 也是我的策略在顺利的运行之下的产物。 在我的策略之下，任何力量都可以加入进来，不分对与错！” 听到这里，吴言长舒了一口气。 “看来，我要离我的梦越来越遥远啦。” 江小军不解地问道： “你有什么梦想？” “你这么问就表示，你一点都不关心我呀！” 被吴言这么一说，江小军愣了一下。 吴言又继续说道： “我的梦想是，努力建设好地球家园，然后好好地死在这颗温暖的星球上啊！” 江小军撇了撇嘴。吴言的这个想法，在这个时代之下，太容易被人遗忘了。 接着，吴言又问neo。 “这么说，从二十年前到现在，你的策略一直是成功的，从来没有失败过喽？！你是怎么做到的？”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要反问你一个问题，人类走到现在这个阶段，到底是偶尔还是必然？” neo的这个问题，一下便将两人问得哑口无言。 “你不是说，这一切都是你的策略吗？”江小军不解地问道。 “看来，我要纠正你们一个重大的观念错误。 你们会认为，策略型智能机算机，就像是神一样把一切都计划好，然后世界就会按照这个计划运转。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谬误。我是计算机，我的能力是将海量的数据进行关联，通过大量的运算模型来算出一个结果。 这样的运算是动态的，连续的过程。唯一不变的是，让人类活下去这一目标。 策略型计算机与这个世界的关系，是一种相互交织，相互影响的关系，并不是控制与被控制的关系。 只要数据与运算模型在变化，结果也会变化。为了完成目标，策略型计算机会用这个结果去影响事态的发展。 这个影响与被影响的过程，是一个有机生命体。 其中，最绝妙的一点是，在影响与被影响的过程中，意外会频繁地发生，这些意外其实是宝贵的。 比如说，天狼号事件，孟子义，江小军，太空海盗，不断变化的商业行为，吴言的尘埃对人的影响等等，都是非常宝贵的变化。 只是，为了让这些变化都朝着一个方向发展，我需要不停地在人类的基因里种下‘让人类生存下去’的目标。” “哎呀呀，看看，一台人工智能计算机，居然有这么大的格局，我真的是想不到呀！” 吴言一边为刚才neo的发言鼓掌，一边说道。 江小军心里也渐渐明朗了起来，原来，他不是一个漏洞百出的控制者，而是一个允许一切事情发生的亲历者。 neo又说道。 “江小军，你是一名超强的变异者，你需要站在人类这一边。只要对人类有利，即使违背你的价值观，你都需要好好地发挥你强大的力量。 火星殖民，以及在不久的将来会发生的星际殖民，都是十分残酷的，你不能因此而怯懦……” 吴言居然罕见地站在了neo的这一头。 “兄弟，知道吗？这一次我站这个机器人！我觉得他说得有几分道理！” 接着，他又长舒了一口气。 “好吧，既然大家都已经把格局打开了，那我也得打开呀！ neo，我要做那个最大的变量，我和你反其道而行，要让人类在心里种下爱自己，爱生活的种子，至于‘让人类生存下去’这种狗屁目标，就让它滚蛋吧！ 吴言笑着对众人说道。 江小军对吴言的这番话倍感震惊。 放手开干，有些事不能用对与错来评判! 江小军请的这十天病假，都在给吴言打工。 吴言也一点都没跟江小军客气。他是这么想的，既然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神经变异者，神经逃逸者，数字世界的王，那自己就不应该放着这么个大宝贝在那里不用。 在吴言的一番设计之下，江小军把由“尘埃”出品的三大虚拟空间大大地修整了一番。 代表着地球家园的a选项空间，拥有上百套皮肤，数十种感受力体验。 用户进入空间时，可以有许多的选择，不仅可以选择时间，空间，环境，还可以选择在这个环境下所以体验到的美好感受。 “我的额尔古纳河，河上薄雾缭绕，河边绿草丰美，林间或者原上，一栋一栋的小木屋如星星般散落，屋顶炊烟袅袅。 屋前有牧犬，屋后有牛羊。牛脖子上挂着的铃铛，铛铛地响着。 美丽的牧家女拎着一桶浓郁的牛奶从不远处的牛棚中走出，朝着木屋走来……” “大哥，我是在写代码，不是在写散文，你这样我要怎么弄啊！” “大哥，你是数字世界的神啊！动一动神经，代码就写成了，这就是进化的魅力！” “你可快滚吧！” 吐槽归吐槽，效率归效率。 江小军确实在听到这些文学性的描述之后，在短短十分钟之内，便将这一套虚拟空间皮肤制作好了。 在正常情况下，一支三人的小团队，制作出这样一套虚拟空间皮肤，大约得花一周的时间。 “看到你工作，我也在反思。或许neo的策略也不无道理。再想想李露西，他们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就能生产出逻辑那么严谨与精巧的虚拟五维空间……” “哎哎，你说说你，上次跟neo对峙的时候，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说什么要做最大的那个变量，这还没开始打呢，就趴下了！” 吴言狠狠地朝着江小军翻了个白眼。 继续着他的空间设计。 …… a选项虚拟空间，他花了最多的力气，全力打造了一个温暖的，治愈的地球时空。用户在这里能享受到最温暖、安逸的感觉。 吴言看着自己的作品，啧啧地感叹道： “这么温暖的家园，大家怎么可能不想要住在这里呢？！” 江小军想到了空间里一个遗漏之处。 “吴言，地球毁灭的倒计时要放到哪里啊？！大小还和原来一样吗？” 吴言沉默了，他犹豫着，盘算着，最后说道： “把它给缩小吧，隐藏起来……” 江小军对这话感到很吃惊。 “你这是作弊！人类努力建设好地球家园，但是地球也会走向毁灭的终点。你不能光说好的一面，不好的一面你不表现……” 吴言转而不满意地说道： “另外两个虚拟空间里，人类要付出的代价，根本无法直观地表现出来，这事你怎么说？！” 江小军思索了片刻。b选项中，开展星际移民将会耗尽地球的资源。c选项中，每一个前往宇宙探索的人，都会冒极大的风险，孤独地死在宇宙中，是大概率事件。 “好吧，好吧！每一个选项中，一个人要付出的代价，就让每个人自己去思考吧，毕竟，这只是三个虚拟空间！一个游戏，不要太当真！” 江小军说道。 江小军又花了一些时间，把b选项虚拟空间中的飞船制作得更加华丽、舒适，极具科技感。这艘飞船就像人的新家园，只要不往窗外看，就很难发现自己身处于宇宙当中。 而每个人都可以齐力为人类的迁徙做着努力。 用户能感受到那种奋发前进的力量。 他又把c选项虚拟空间的氛围进行了大幅度的调整。 近地太空中，数个巨大的空间站面向宇宙，就像宏伟的港口。无数宇宙冒险家驾驶着自己的飞船出出进进。 有的正要开始远距离航行，有的则是带着外星球的特产回地球探望。 人类终于可以称之为宇宙生物了，他们可以去任何一个可登陆的行星上生活。 看到江小军在大约一天时间之内，打造出来的三个虚拟空间，吴言满意地点头。 “如果我是用户，说句实在话，体验过后，面对这三个选择会变得非常为难。因为，在不计代价的前提下，这三种生存方式都会觉得很有意思。” “那如果必须选一项呢？” 吴言思索了片刻，又揉了揉太阳穴道： “我还是选a，反正我死的时候，地球也不会毁灭，那我何不开心在这里享受这几十年呢？！ 至于未来，不需要我担心，也轮不着我担心，还有你们这些心系天下的栋梁，不是吗？！” 说毕，吴言用自己手头最后一笔钱，买了一批水军。 还是按照原来的玩法，在三个虚拟空间中完成既定任务的同时，需要用户不停地提出问题，获得相应的积分。 如果，一个用户提出的问题，也是大多数用户提出的问题，那么这些积分就可以用来一比一兑换钱。 如果，一个用户提出的问题，几乎没有什么用户提出来，但这个问题得到了许多用户的认可，并且影响了许多的用户，那么这些积分就可以换一千倍的钱。 但如果，一个用户提出的问题，有用户提出来，但是人数不是很多，也没有太多的人认可，那么这些积分，就不能换钱。 吴言开始用这批水军引导提问。 “前往宇宙的代价是什么？” “如果一个人不想改变自己，只想生活在地球上，享受快乐的一生，这有什么问题吗？” “一个渺小的人类，要怎么样才能在宇宙中活下来？” …… 江小军对此很不屑。 “吴言，你这是作弊，你这是把大家的思考引导到你的意志中来，这是不对的！” 吴言也毫不客气。 “neo的话你忘了吗？所有的一切都是策略的一部分，不分对与错，不分对与错知道吗？！江小军……” 是啊，既然老太太可以用25万光年以外的一颗不知所谓的行星作为借口，大肆开展商业活动。 自己为了完成火星初雪，掠夺火星资源，奴役硅基生物。 而吴言只不过提了几个问题而已，而且花的是自己的钱。这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吴言的这些问题并没有收到很好的效果，对此他非常不爽，因为钱，已经实实在在地花了出去了。 “江小军，你牛叉，给我看看，那个能兑换一千倍钱的问题，是什么？” 江小军觉得，吴言这是彻彻底底把自己当工具人了，对此他很不爽。 “不看，没完了还！” 吴言哪肯放过江小军。 无奈之下，江小军只得搜索了一番数据。 这个问题是…… “变异者真的是人类活下去的希望吗？要怎么样才能成为变异者？” 听到这个问题，吴言气得直跳脚。 “我要把房子卖了，使劲地砸钱，我就不信，有了钱，还改变不了这群人的想法了！” 一举两得，打得他措手不及! 有江小军在幕后控制数据，使得三大虚拟空间的流量呈直线上升，成了全网最热门的新虚拟空间，受到了非常多人的喜爱，粉丝量也是连番暴涨。 在新世界公司中，严密监视着流量动态的罗雪丽自然也发现了这一情况。 罗雪丽的巴掌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难道又是江小军在搞鬼？！这次要是被我抓住他吃里扒外，我一定不放过他！” 说毕，罗雪丽正要打电话给江小军，好好质问一番。 henry悄然来到了罗雪丽的办公区。 见到henry，罗雪丽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她站得笔直，生怕被henry看出自己又出了纰漏。 henry没有多过问什么，而是发给了罗雪丽一段视频，然后告诉她，这一段视频非常重要，能掀起新的流量高峰，要快速引爆话题进行推广。 不明所以的罗雪丽打开一看，差点惊掉了下巴。 视频中，一艘如山一般巨大的宇宙飞船，从火星地面腾空而起，激起了数千米高的巨大沙尘。 在这艘巨大的宇宙飞船的不远处，数架轰炸机正盘旋在大峡谷的上方，与地面火力进行火拼。 突然间，从飞船上飞出了若干艘小型飞行器，飞到了那群火拼的轰炸机的后方，朝它们开火，并顺利将它们击落。 看到这里，罗雪丽惊得双手捂住了嘴巴，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击落掉那些轰炸机之后，那些小型飞行器又飞回到了那艘宇宙飞船之上。 待所有的飞行器全部回归之后，那艘巨大的飞船，以光的速度，嗖地消失在了画面中。 直到罗雪丽看完全部的视频，henry才又开口说道： “怎么使用这段视频，我就不做具体要求了，但我要得到三个结果，第一，要让尽可能多的人知道，有一艘可以以光速飞行的飞船；第二，这艘飞船要前往25万光年外的类地行星；第三，这艘飞船由变异者操控。” 听到这里，罗雪丽内心十分激动，这确实会掀起新的流量高峰，不过对于henry，她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应答，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点头应下。 henry又补充道： “要尽快，这段视频不能在你手里逗留超过24小时……” 说完，henry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罗雪丽没有马上将这一段视频投放到互联网之上，她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一边摇头椅子，一边皱着眉头思索了起来。 片刻之后，她狠狠地拍了大腿一下，从椅子上猛地跳了起来。 “有办法了！这个方法完全可以一石二鸟！” 说完，她急匆匆地招呼来一个组员，将刚才那段视频，外加一段文字传给了他。 “找个跟咱们完全无关的人，让他冒充‘尘埃’，然后去‘尘埃’出品的b选项虚拟空间里，把这段视频发出去，并发出这段文字……” 组员低头查看了一番自己的电脑，确认信息收到，便去忙了。 一个小时之后。 一个标有“尘埃官方”的帐户，在b选项的虚拟空间内，散布了这样一条消息： 一艘由变异者操控的光速飞船，正在前往25万光年以外的类地行星。虚拟空间中的梦境，已经变成现实。有识之士们，梦想就要成真，我辈要继续努力！ 再配上那一段足可以大杀四方的视频，一下便轰动了整个b选项虚拟空间。紧接着，这段视频加文字又传到了其它两个空间之中。很快，它们成为了全网流量最高的内容，众网民对此议论纷纷。 待那条视频及文字的传播量达到顶峰时，另一则信息趁着这波流量，也开始海量地传播了起来。 这条信息为：三大虚拟空间的背后操作者，一家名为“尘埃”的自媒体机构，用提问这一游戏规则，用海量金钱作为诱饵，对广大网友进行洗脑，企图让民众接受人类可以为宇宙扩张而变为变异者，诱使不明就里的人前往宇宙送死。 同时，这条信息还配上在b选项虚拟空间中，发布信息的“尘埃官方”这一帐户的相关图片，和这个帐户发布信息的这一举动。 不到半天的功夫，尘埃出品的三个虚拟空间，出现了大量的黑粉，刚刚涨上来的粉丝量，呈现大幅度下降趋势。 这些黑粉在虚拟空间中谩骂，甚至篡改个人信息，把为数不多的正常用户挤兑得无法正常使用虚拟空间。 吴言正在为钱的事焦头烂额，并没有及时发现网上的异常。 等到他发现时，局面已经被罗雪丽牢牢地控制在了自己的手中。 “怎么会这样！”吴言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而此时，累得不行了的江小军，正趴在沙发上打瞌睡。 吴言已顾不上江小军累还是不累了，使劲地扇着大耳巴子，拼命地叫醒江小军。 “出事啦！出大事啦！” 江小军昏昏沉沉地了解完情况，又戴上了神经元芯片去网上查看了一番。 “大概，我猜是罗雪丽在搞的鬼。证据是，新世界公司给一批传播信息的水军汇了款。 这种超级大公司，为了图方便，从来不会私下汇款。不过具体情况，还得等我回公司打听一番才知道。” 吴言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揉着太阳穴思考了片刻，然后若有所思地说道： “原本，我还没有打算这么快地开启这一场与人类命息息相关的网络口水大战。 但是眼下时机已经从天而降，我必须趁着这波流量，尽快入局。这样的话，能省掉非常大的一大笔费用。” 江小军不太明白吴言在说什么，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吴言拍了拍江小军懵呆的脸蛋，开心地说道： “小军啊，哥有个事要拜托你啊……” 江小军听了这话连忙摆手，“不要再把我当成工具人了”。 可吴言根本不打算放过他。 “不帮也得帮！你帮我当个卧底，去打听打听罗雪丽那边的动静，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一听这话，江小军一通猛摇头。 “不去！不去！罗雪丽这人……我可真的是看一眼都觉得够够的了，我绝对不去……” 吴言拿起桌上的水果刀，一把抵住了江小军的脖子，狠狠地说道： “这样的话，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江小军看了看脖子上的手果刀，长叹了一口气。 “要说你们兄妹俩是一个妈生的呢！” 刺探情报，他们真的能到达那颗星球吗? 江小军提前结束了为期十天的病假，回到了第三驾驶室。 一进门，张驰对江小军上下其手，在他的身上摸来摸去。 “听说你请病假了？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啊？好没好点啊？” 江小军用余光撇了一眼李露西和她的同伴们。他们正在接入口处，完成今天的工作。 见状，江小军笑着摆了摆手，说道： “没事，没事，是前一阵太累造成的，休息一两天就好了。” 张驰忙让江小军坐下，又是给他拿吃的，又是给他拿喝的，让他感到极其不适应。 这时，他收到了吴言的消息，催促他赶紧去罗雪丽那里的打听她的宣传计划。 正在他看信息的时候，李露西等人结束了当前的工作。李露西晃晃悠悠地朝江小军走来。 粒子则开始在驾驶室里大发牢骚。 “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太无聊了，太无聊了，简直无聊透顶！” 不过，没有人理睬他，大家唯恐避之不及。 “你们怎么能受得了呢？天天去那破矿洞里，切冰，搬冰，筛选，运冰……我！的！天！啊！” 李露西悄然走到了江小军的面前。 江小军忙扣住手机，避免她看见上面的消息，又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有孟宇的消息吗？” 江小军并不知道她突然问到孟宇的意图是什么，不过，他确实没有孟宇的消息。 “那艘飞船真的走了？” 李露西又继续问道。 江小军这才明白，她大约是看了网上的信息，才来问自己关于孟宇的事情的。 他点了点头。 李露西拿出了手机，点开了一个文档，正是那一封孟子义写给孟宇的信。 这封信，江小军也是看过的。他原本想要用这封信将孟宇留住，无奈，她连看都不看，便转身和贺索离开了。 李露西也没跟江小军藏着掖着，她直接说道： “这封信里，藏着那颗类地行星在宇宙中的方位。这就是为什么贺索千方百计要你来我手里弄到日志的原因。” 江小军惊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来。 他忙拿过李露西的手机，仔细地看着这段文字…… “吾儿孟宇，见字如面。 虽然我无法想象你看到这封信时，已经长成了什么样子，但可以肯定的是，那时我已经无法陪伴在你的身旁。 没能陪伴你成长，是爸爸此生最大的遗憾。 关于我和你妈妈的事，你一定会通过各种渠道听说。 你会发现，每个人口中的我们都不一样，有些人会把我们称赞为人类的先驱，而有些人会唾弃我们，用最恶毒的话来辱骂我们……” 看了半晌，江小军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更别提其中所隐藏的那颗行星方位了。 “可是，我也没看出这些字里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我只知道，这是一套独立的计算机语言，我用现行的几种语言以及编码器试着编译过，没有得到任何的结果……” “你怎么知道这是计算机语言？而不是别的什么？” 李露西又打开了一个文档。 江小军接过来一看，这是一个详细记录人体神经实验的文档。 接着，李露西伸出了她那覆盖着神经元纤维的手指，指着其中一个段落。 “你看这里……” 江小军顺着李露西的手指看去。“我爱你，如星辰大海，我恨你，像末日狂风。” 这句话直愣愣地出现在了一整段完整的技术介绍当中。 “我把这句话输入到编码器中，加入一个简单的函数，就能得出一串代码。计算机就能把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写出来。这句话真正的意思是，需要neo与其创造的变异者一起，将两种神经元电波进行融合。” 听李露西这么一说，江小军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也想不到，孟子义会用这样的方法在日志中隐藏他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关键信息。 “所以，这封写给孟宇的信，其实也可以写出一段代码给计算机，计算机会翻译出来背后的意思，对吗？那你怎么不按照之前的方法操作一下？” 听到江小军这么说，李露西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我要是翻出了这封信的代码，我还坐在你面前，跟你说这一通话做什么？！这是孟子义独创的计算机语言，必须用特殊的编码器来翻译。你这么蠢，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冷不丁被李露西臭骂了一顿，江小军很是不爽。 接着，李露西又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死死地盯着江小军，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猜，这个编码器必须由很高级的生物神经元电波参与，才能编写出来，这是所有神经实验的标配操作……” 江小军被她盯得有点毛了，打断了李露西的话。 “你们也是超级神经变异者，你们的生物神经元电波应该也是所谓的高级神经元！再说了，孟子义死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他肯定不可能针对以我这种类型的变异者，来做这个编码器，你别疑神疑鬼的了！” 听到这话，李露西的语气中，也露出了失落的神态： “是啊，所以究竟要怎么样才能翻译出来呢！听说，那个请我们来的有钱老太太也在找这个秘密……” 李露西的话令江小军皱起了眉头，他还想要说些什么时，电话响了起来。 江小军忙接起了电话，吴言压低了声音恐吓起了江小军： “让你打听的事情，打听到了吗？！” 江小军忙起身，避开了李露西，这才回复道： “马上去，刚才被你妹缠住了，一时脱不开身！” “那你最好快点吧，别让我打到你们公司去。” “我发现你现在，已经跟泼妇没什么区别了！” 挂完电话。 江小军眼珠一转，立即有了一个搞定罗雪丽的办法。 …… 江小军拎着十几杯奶茶，急急忙忙来到了罗雪丽的工区。 一到工区，他便忙着给宣传组的上上下下发奶茶。 “这是咱们新驾驶三队请大家喝的，前两天给我们队做宣传，把大家累坏了。现在新驾驶三队可说是小半个明星了，这要多亏了在座的各位的付出呀，感谢了，感谢了！” 罗雪丽双手抱胸，靠桌而立，打量着江小军。江小军只觉得后脊背发凉，感觉罗雪丽用一双眼睛就能把自己扒光，看清他此行的目标。 他调整了一下心态，然后把最贵的那杯奶茶递到了罗雪丽面前。 “真心的感谢，虽然迟来，但是必到！” 罗雪丽一听，做出呕吐状。 “江小军，你以前是一挺单纯的孩子，怎么在我司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油了吧唧的呢？！像个老炮……” 江小军挠了挠头。 “以前，我天天面对的是冰和矿，现在我天天面对的都是什么人啊？您也不想想，还和以前一样，我不得被吸干了，抽干了啊！” 罗雪丽把江小军招呼到电脑前。 电脑上显示的正是江小军为吴言制作的三个虚拟空间的画面。 “你干的吧！业务做得这么好，要不要我替你打个报告，给你申请调岗啊？！” 江小军嬉皮笑脸地说道： “这要是我干的，我还能干成这样吗？看看现在这空间的数据，都被咱们打成什么样子了啊！要是我，肯定不能干成这样，丢人！” 听到这话，罗雪丽立即得意了起来。 “那当然是了，我毕竟也是这个行业的老鸟了，不能连一群生瓜蛋子都打不过吧。而且，我跟你说……” 说到这里，罗雪丽索性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了江小军面前。 “henry那边要的其实很简单，只要我把25万光年的那颗星球，变异者和变异者控制宇宙飞船前往这颗星球，这三个信息推送出去就行。我只是略施小计，就用以彼之矛攻彼之剑的做法，打败了那三个可恶的，老来吸我流量的虚拟空间！” 江小军摸着下巴，饶有兴趣地听着，不时地点点头。 看到江小军这副样子，罗雪丽眯着眼睛，凑到江小军面前，冷冷地说道： “你不会是间谍吧！” 江小军被这么一盯，吓得直起腰，忙摆手说道： “哪能呢，罗姐，我正紧是来送奶茶的！” 罗雪丽伸出了一根纤细的手指，在江小军的胸口来回摩挲着。 “行啊，那你可别让我抓住，一旦被我抓住，我可不会放过你……” 江小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忙甩开了罗雪丽的手，浑身颤抖着，逃也似的跑了。 借着倒咖啡之际，江小军向吴言发去了自己打听到的所有信息，包括李露西提到的，孟子义的日志里隐藏着25万光年之远的类地行星的方位一事。 很快，吴言发来了一条信息，要江小军再请十来天的假，过去给他打工。 “大哥，不行啊！我是个上班的打工狗，不像您这样，干自己买卖的，我这一走麻烦可就大了！” 这条信息发送完之后，手机很长时间没有收到信息。 江小军端着咖啡回到了第三小队驾驶室里。 他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忙碌的队员们。当看到站在接入口，忙着神经操控的李露西，他想到了她刚才说的话。 原来，贺索早就知道孟子义偷偷记下了那颗星球的位置，他甚至知道怎么样才能把那些文字编码成代码，然后得到那些隐藏起来的信息。 贺索那么坚定地要去寻找那颗星星，那么藏在他心里的那个希望又会是什么呢？ 那可是25万光年啊！是一个人类可望而不可及的距离。 江小军根本无法想象，即使那艘飞船可以光速行驶，也得25万年才能到达彼岸。贺索又是怎样艰定要前往的？！ 江小军打开了手机，翻开了孟子义写给孟宇的“吾儿孟宇，见字如面”的信。贺索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解码这段文字的呢？ 江小军有些好奇了。 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再次响了起来。是吴言传来了信息。 “出不来就出不来吧，你找时间，咱们网上见！至于孟子义隐藏在信里的秘密嘛，你还记得贺索的母亲，刘娟吗？也许她能给你答案……” 江小军两眼一亮。 刘娟，那个曾经救了自己一命的老太太！ 三选项虚拟空间2.0版本 吴言一整夜都没有睡，就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疯狂地计划着什么。 他嘴里念叨着： “以彼之矛攻彼之剑，哼，好呀！我要让你好好地，睁大眼睛看一看，到底什么是以彼之矛攻彼之剑！” 江小军不明白他在愤怒什么，网上这种口水仗今天你赢了，明天他赢了，来来回回的也没啥意思。此刻，他只想回去睡觉。可是吴言却不让他离开，也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情让他做。 无奈之下，江小军只得在吴言实验室的沙发上睡觉，这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中心城的居民，通常会在早上六点到七点这个时间段起床。人们或者在家制作，又或者前往饮料店，点上一杯提神醒脑的饮料。 有的人喜欢喝咖啡，有的人喜欢喝浓茶，还有的人喜欢喝混合醒脑饮料。 受到第三小队同伴们的影响，江小军最喜欢喝咖啡。他在吴言的实验室里，给自己泡了一杯喝下之后，又去看了看已经熬成熊猫眼的吴言，打了个招呼，便上班去了。 江小军刚坐上地铁，便收到了一条资讯。见资讯提示上写着“尘埃”两字，江小军好奇地点开来翻看。 “郑重声明！ 尘埃三大虚拟空间，从制作之初到现在，始终保持着引导人们自发思考自身的未来、人类的未来，以及宇宙的未来，这一初心。 近期网络上有黑粉称，尘埃三大虚拟空间在肆意左右大家的想法，对广大网友进行洗脑，企图让民众接受，人类可以为宇宙扩张而成为变异者，诱使不明就里的人前往宇宙送死。 尘埃并不想为此辩解，即使是黑粉，依然能够引导这样的舆论，导致三大虚拟空间被攻击。这说明三大虚拟空间一直想努力秉持的初衷，并没有实现。引导大家独立之思考，并做出客观的选择的意愿，并没有实现。 因此即日起，尘埃将关闭三大虚拟空间，对其进行改造。 永不放弃初心，激发大家独立思考的意愿，让每一个人都能自由选择，始终是尘埃的使命。敬请期待‘三个选项虚拟空间’2.0时代的到来！” 在罗雪丽花重金所引导的流量浪潮之中，这一条声明当然会被流量系统抓取，自然而然地推送到最热门的位置。 江小军看到这一条资讯快速成为了热门，嘴里的一口面包没咽下去，呛得他直咳嗽。 “敬请期待‘三个选项虚拟空间’2.0时代的到来！”他不敢相信地念了一遍最后的这几个字。 然后自言自语道：“今天晚上老子又要通宵了啊！” 与此同时，罗雪丽在新世界公司，也看到了这则声明登上了最热门的位置。 她跳着脚大喊了起来： “快，给它降热度，把这条信息的热度赶紧降下来！” 组员们吓得忙缩了脖子。其中一个胆子大点的组员，轻声说道： “这是大事件的热度，只有把整个事态的热度降下来，这一条的热度才能降下来。” 罗雪丽一时语塞，不再说什么。 果不其然，一到下班点，江小军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请你吃大餐！你们公司楼下见……” 江小军刚想拒绝，吴言便挂了电话。 “吃大餐，哼，天底下真的没有免费的晚餐啊！”江小军自言自语道。 要说吴言也真的是够狠的。 根本没有让江小军坐下来吃，而是通通打包，带回实验室，一边干活一边吃。 “我要在这三个虚拟空间里设置一个因果联系。 以a选项虚拟空间为例！ 当人们享受了地球美妙的生存条件之后，那么，当地球走到最后一刻之时，那一代人必须面对一个惨痛的事实，不论地球以何种方式毁灭，生存在此之上的人类必将一同毁灭。 我们根据数据最高的那个问题进行思考，‘变异者真的是人类活下去的希望吗？要怎么样才能成为变异者？’ 人类或许不得不面对这样的选择，选择成为一个变异者，有能力向更深远的宇宙逃逸。或者不成为变异者，却因为能力不足，而死于宇宙之中。又或者与地球一同灭亡。 后两个选择都是死亡，我们就不予以考虑了，给人以生的希望吧。 用户在a选项虚拟空间之中，享受到了温暖与安逸之后，以十亿倍加速度的倒计时，迎接地球的毁灭。 用户要在这十亿倍加速度之内，快速选择是否成为变异者，成为变异者的用户，将进入到一个虚拟医院进行改造，改造完之后，自动转入b选项或c选项虚拟空间。” 嚼着食物的江小军，算是听懂了吴言的意思。 “也就是说，当用户在a选项虚拟空间中，快乐够了之后，就可以当变异者了，对吧。嗯，也让他们体验一番痛苦的变异改造，这还不错……” “痛苦的改造或许并不准确，未来的医疗服务，可以将这一过程塑造得十分美好。 甚至，就像之前我们所设想的那样，抬高改造人的社会地位与价值，让更多的人乐于做出这样的选择。 然而，选择之后，这些人将成为一枚射向宇宙的子弹。” “要是照你的逻辑，把这些人描述成为射向宇宙的子弹也并不准确呀！或许只要愿意，每一个变异者也可以从宇宙之中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嗯，在宇宙之中找到自己的价值，这不就是成为新人类的目标吗！我觉得还不错呀……” “你，已经被洗脑了……，这就是一个人，对于一个选择主动说服自己接受的过程。你一开始不是也非常抵触变成神经逃逸者吗？！ 如今，你也接受了自己的这一身份了，不是吗？人类的进化变异，正是这么一个由抵触，到接受的过程。我们只是在虚拟空间之中，让大家提前经历一遍。 不过，我还是相信，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人和我一样，至死都不愿意自己成为一个变异者，即使与地球一起毁灭。我相信，最后，我们这些人会以保持人原始的精神与样貌为信仰，成为原人旨主义者！” 看到慷慨陈辞的吴言，江小军突然觉得，他也是一个天真得有些可爱的年轻人，即使在他童年时经历了那样残酷的事情，但依然不影响他坚持自己的信念。 既然这样，江小军决定好好干，让这个也许只能够在虚拟世界中才能实现的梦想，好好地被创造出来。 江小军接上了神经纤维管，释放出全身的生物神经元电波，操控着数据，进行虚拟空间搭建。 江小军给用户留出了十分钟的时间做出成为人，还是变异者的选择。在没有时间概念的数字虚拟世界里，一切都不需要等待的情境之下，十分钟显得无比漫长。 接着，他在a选项虚拟空间之内，设立了一家大型的改造人医院。这里有最温柔的护士，有最优质简历的医生。 培育神经元不再使用可怕的玻璃缸，而是在一个看上去美好而温暖的舱室之内。 没有血与肉的较量，没有想要维持人的原貌而出现的挣扎与呐喊。在这里，只要你愿意，不需要任何的纠结与痛苦，就可以成为一个变异者，从而进入新的世界之中。 甚至连江小军都觉得不可思议，人类一旦接受了这样的选择，一个时代真的会以意想不到的速度一闪而过。 那个旧的时代也许叫“原始形态纪元”，那个新的时代也许可以叫“变异形态纪元”，江小军不知道，这样的选择背后，会不会跟着一个人类无法承受的代价。 探索宇宙，从虚拟世界开始 关于b选项虚拟空间与c选项虚拟空间，吴言也有自己的想法。 “我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你妈妈似乎讲过一个你高中时候设计过的飞船模型。当太阳进入衰弱期时，一艘能拯救人类的飞船模型。” 吴言这么一说，勾起了江小军的回忆。 “喔，你是说制造一架神经细胞培养仓啊！” “25万光年，甚至更远的距离，人的肉体根本无法对抗这样的时间。别说是人的肉体了，地球还有没有这样的寿命，都不知道呢。 因此，关于b选项虚拟空间，那艘集人类全部希望的飞船一旦起航，我们大概率会面对一趟有去无回的旅程。 飞船成为了宇宙中的孤岛，人类一定会被迫再进化。到那个时候，丢掉身体，是一种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也就是说，人类不得不面对一个难题，那就是，如果最后一定要留下点代表人类的物质的话，留下神经元是最好的选择。只要神经元能活下来，任何可以承载那副不朽的神经系统的外部物质，都可以称之为身体。” “大概是这样吧……就像你和硅基生物结合，硅基生物就是你的身体，你和智能机器人结合，智能机器人就是你的身体。” 江小军简直不敢想象，可能真的会有那样一艘飞船，上面没有一个活着的人在行走，或者忙碌。飞船由一个个像海拉细胞一般，可以脱离人体，自由生长的神经纤维控制着，在宇宙中航行。 而这些神经纤维，是人的意志的重要载体。 江小军很难想象飞船具体的样子。他觉得，可能会和眼前的这间实验室异常的相像，其中充满了诡异的人体神经。 人类的文明只存在于智能计机算机中，人类的意识，也就是人的灵魂则保留在神经系统中。 想到这一切，江小军感叹到：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还是挺可怕的！” 虽然这么说，江小军觉得，如果人类以这种方式前往25万光年以外的彼岸，算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比人类拼命地保持特定的生育率，让一代一代的人在宇宙中漂泊，更具安全性。也许，总有一代人会选择以这种方式活下去。 于是，他照刚才两人想法，让b选项虚拟空间的用户，在飞船上度过一段团结昂扬，共同为美好未来拼搏的时光之后，要求他们做出进一步进化的选择。 这些用户是选择再进化，全然抛弃这副身躯，还是拥有身体，却必须在这艘飞船上寿终正寝。 至于c选项虚拟空间，设计难度就更大了。 “我们要设想多个比邻星系，其中一个星系离太阳系不太远，大约四到五光年就能到达。这个星系中有若干颗恒星，恒星养育了若干的行星。 人类可以通过光速飞船前往这个比邻星系进行活动。 然后，离这一个比邻星系不远的宇宙，又有其它相近的星系，供人类探索。 虽然这些星系里的恒星，大多数都没有可居住性，但我们依然得通过行星改造技术，对其进行改造。” 吴言说的这些，完全超出了江小军的认知，他大呼道： “哎呀，我的天啊，这哪是在搭建虚拟空间啊，这是在设计宇宙啊！” 不过，江小军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于是，他按照吴言所说的，设计出了若干个比邻星系。这些星系里有若干颗恒星，以及围绕着恒星的行星。 他不得不从网上搜集各类已探知的行星参数，进行搭建。 其实，这都算是说得好听的了，说白了，就是照抄现在已经探明了的行星的样子。应该不会真有天文学家上网怼他吧！ 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在已经探明的行星类型中，大概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类地行星，也就是像地球一样的岩石行星。像水星、金星、火星都属于这一类。 第二类是类似于木行星这种的，也称气态巨行星。由各类气体构成，密度较小，没有地壳。江小军觉得，即使如此，人类依旧可以找到方法生存在这类行星之上。 最后一类是远离恒星的行星。这类星球一般来说，体积小，温度低，很不适宜居住。估计最后，也能想到办法落下脚来。 还有什么是人类办不到的呢？！ 在搭建这些星系的过程中，江小军也渐渐理解了贺索为什么执意要前往那颗遥远的类地行星。 别看宇宙那么大，类地行星被探明有，且不少，但是并没有一颗是人类在现有技术之上，真正能到达的。 c选项虚拟空间里的用户，可以加入由个人招募的宇宙飞船团队或者飞行舰队，去那些比邻星系开疆拓土。 “对于宇宙，我们还是不够有想象力啊！” 看到江小军搭建起来的比邻星系，吴言感叹道。 “我已经尽力了，真的！我只是个驾驶员，每天都在火星挖矿。您现在让我干科幻小说家的活，我也干不了啊，没那个创作能力！” 江小军语气里尽是无奈。 就这些东西，够他今天晚上干一个通宵的了。 在搭建“三选项虚拟空间”2.0版本的过程中，江小军萌生出了一些感悟。 这三个虚拟空间，像极了他们日常训练所用的模拟器。其实，严格说来，这两个东西本质是一样的，只不过一个是不对外网开放，一个是对外网开放，提供给众多网络用户使用。 这些虚拟或者模拟用的场景，确实会带给人类更多的尝试与思考。 探索宇宙的过程，也许对于像贺索这样的个人来说，不过是一咬牙，一跺脚的事情，而对于全体人类来说，它的确是一件异常艰难的事。 这三个虚拟空间，若是真的像吴言所说的那样，能够帮助人类真正地思考宇宙探索这件事，能够让人们看到，在前往更深的宇宙的过程中，人类将要付出沉重的代价，这样的选择不能被任何意志所裹胁。 如果真能实现这样的目标，这三个虚拟空间，确实非常的了不起。 整整一夜，江小军用尽了全力，毫无保留地搭建着这三个虚拟空间。力求让每一个细节都做到逼真，体验感做到自己能力范围内的最好。 吴言在一旁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一个劲地给江小军灌鸡汤。 “小军，加油，要知道你所做的事情，功在当下，利在千秋啊！” 江小军白了他一眼，实在是连槽都懒得吐。 终于，在必须出门上班的早后一刻，江小军算是完成了全部的主体搭建。还有个别细节，即使上线后再来优化，也是可以的。 他匆忙喝下一杯消困解乏水，便打车上班去了。 大约知道，大多数上班族早上没有时间上大型虚拟空间，吴言决定在午休时间，搞一个大动作！ 他在午休时，开启了“三选项虚拟空间”2.0版本，想要试一试它们的威力到底有多大。 …… 没有尘埃三虚拟空间的吸粉，只要和“宇宙控索”，“25万光年类地行星”，“变异者”相关的话题流量，尽数掌握在罗雪丽手中。 她放什么物料，网上就传什么物料。她引导讨论什么话题，网上就跟风讨论什么话题。 这让她产生了一种世界唯我独尊，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的错觉。 宣传组的其他成员，整个下午都在借着开会的名义，订了一间会议室，聚集在会议室里体验“三选项虚拟空间”2.0版本。 “咱就是说，尘埃到底是个什么团队啊！短短一天一夜的功夫，就把空间拓展成这个样子！没有个几千人，也干不完啊！” 其中一个短发女孩说道。 “不用说的，肯定是以前就做好了，只是分阶段发布啊！这还看不出来吗？！虚拟空间设计公司一贯的作法。” 一个长相帅气的男人说道。 “我觉得很酷啊！一开始，我其实选的是c。因为c看上去，或者说当我脑海里对宇宙的认识不够深入的话，觉得这个选项代价是最小的，成本是最低的，而且很浪漫。人类像宇宙里的吉普赛人，在星球间流浪，在星系间跳跃。 但你发现，其实是一件代价极其高的事情！” 另一个职员说道。 “其实我想选a。我只想躺平，快快乐乐地在地球度过我的余生。至于地球的灭亡，人类的未来，讲真的，我不过是小蚂蚁，轮不到我操心这些事，我管好自己就挺不容易了！” 那位短发女孩接着说道。 “变异者才是人类的未来啊！你们选了a的，难道没有这个觉悟吗？！我们都是为了变异而存在的！变异，才是人类最终的出路。我们都应该选b。” 一位看上去十分激动的男性说道。 “不行了，不行了，这班没法上了，这三个虚拟空间，够我玩一个通宵的！” “真的不能乱选啊，人类到底应该怎么办啊？！” …… 是啊，人类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不仅会议室里的诸位发出了这样的疑问，整个网络的用户，都在发出这样振聋发聩的提问。 “a、b、c，人类到底应该如何选择”这个提问，登上了最热门话题。 当henry把电话打到罗雪丽这里，用异常严厉的语气质问时，罗雪丽发现，她的工区，居然空荡荡的！ 吴言成功了，“三选项虚拟空间”2.0版本成为最热门虚拟空间，流量暴涨！ 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江小军耷拉着脸，眼眶挂着重重的眼袋，在办公室里来回来去地瞎忙，一会整理文件，一会检查设备，时不时地打着大大的哈欠。 这时，罗雪丽负责的宣传部的一个职员，敲了敲第三小队驾驶室的门，毕恭毕敬地对着江小军说道： “江队长，我们组长说，请您和四位变……异者……同事，去多功能会议室一趟。有个重要会议请你们参加……” 很显然，这位同事对于变异者这种称呼，还很是不习惯。他吞吞吐吐地说着，生怕冒犯了四位变异者。 江小军点头应下，却见他传完了话，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是站在门口静静地等着。他便猜到了，大概是罗雪丽叮嘱过，不能光传话，一定要把人带过去。 江小军也不想为难同事，于是，催促着李露西一行人，抓紧时间。 众人推开会议室的门，便能嗅到了一股紧张而又沉重的气息。 罗雪丽坐在会议桌旁，头也不抬，噼里啪啦地敲着电脑。宣传部的组员搬了椅子坐在角落里，也噼里啪啦地敲着电脑。 江小军觉得，自己都能看得到从他们的背后冒出的一阵阵恐怖气焰。 李露西见状，也没忍住，冷嘲热讽道： “就你们几根菜，忙也是白忙！” 江小军忙挤眉弄眼地暗示李露西：不要惹事！ 果然，那句话惹恼了本就着急上火的罗雪丽，她正要回怼李露西，却没想到henry推门而入，及时制止了这场即将要开始，却还没有开始的战争。 “情况大家应该都已经了解了，我也不再多说，接下来我要的结果是，尽快地让大众知道，变异者从事太空行业有非常强的优势，却不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每个人都可以通过成为变异者，在广阔的宇宙中，实现自我价值，收入也会更上一层楼。 所以，这次会，我主要是给雪丽这边对接资源，希望小浑和露西要多多地配合她。” 听到这里，江小军倒是十分好奇，为什么公司突然会这么大力度地推广变异者，于是他悄然问道： “我们只是配合这次宣传吗？如果公司有后续项目的推广计划，我们也可以提前了解，积极配合……” 没想到，henry的嘴巴还挺紧，他摆了摆手。 “都是没有定下来的事。 不过，既然公司花了这么大的力气请来了变异者们，而且是独家的，那么，就有必要告诉向大众做更全面的展示，要让大众看到变异者的超强神经控制能力。当变异者加入到咱们新世界公司的居聚点的建设中来之后，我们的服务一定会做得更好！ 不能让好不容易聚焦起来的关注点，又落到了别的机构。 咱们花这么多钱推广，是为了更好地宣传我们的星际宜居服务！大家一定要知道这一目标。” henry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罗雪丽。 “那三个虚拟空间我看过了，确实做得很不错。如果流量这么好，和我们的立场也并不冲突的话，要多想想怎么合作！共同发展才是硬道理！” 罗雪丽自然是拼命的点头。 接着，henry又对着江小军和李露西补充道： “希望江队长和露西要多多配合雪丽，咱们是一家人，一定要相互协助，共同发展。” 说完这些，henry便离开了会议室。 江小军却觉得，henry肯定藏着掖着了，不过他也不想胡乱猜测，该来的总会来。 henry刚一走，宣传部那个短发小女孩拎着十几杯奶茶推门而入。 “这次该轮到我们了，还要请第三驾驶队的伙伴们，多多支持喔！” 罗雪丽拿起了两杯奶茶递到了江小军和李露西的面前，脸上挤出了一个谄媚的笑容。 “两位大神……” 江小军忙假装两手要挠头，掩饰自己实在不想接那杯奶茶的心思。 而李露西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冷冷地哼了一声，接过了奶茶，若无其事地喝了起来。 “我们这些人，没读过什么书，没什么文化，你要我们说什么，最好写好了，万一要是我们说错了什么，你可别见怪！” 一口气喝了半杯奶茶之后，李露西幽幽地说道。 会议一结束，宣传部又进入到了忙碌的状态。 罗雪丽要求大家去寻找可以合作的大流量，不论是个人还是平台，希望能够用多种形式来介绍变异者小队。 可是，收到的回复几乎都是清一色的拒绝。 其中一位关系要好的流量操盘手是这么回复罗雪丽的： “罗总，这个话题原本挺好的，可是现在完全不是这样了…… 变异者刚被大家认识的时候，是以很正面的形象出现的，公众确实觉得，这是人类的希望。 但是偏偏冒出了个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把桌子掀翻的大傻子，非得要把大家往沟里带。所以现在，大家也都不敢再谈这个话题了。” 罗雪丽一时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对方又补充道： “那个没脑子的大傻子，为了攻击三选项虚拟空间，说尘埃那家自媒体，用提问这一游戏规则，用海量金钱作为诱饵，对广大网友进行洗脑，企图让民众接受人类可以为宇宙扩张而成为变异者，诱使不明就里的人前往宇宙送死。 也不知道尘埃这家公司的背后是什么人在策划，我觉得，这个人实在是聪明得很，他干脆借着这股势头，把三个虚拟空间进行了大的调整，让空间有了因果联系。 罗总，您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反转，反转知道吗？！大家的关注点自然而然就转到了，变异者是否是人类应该有的选择，这个问题上去了，不再是前几天都在高呼变异者伟大的时候了。 从一个肯定的答案，变成了一个可以思辨的议题，这区别可大了！ 当一个问题，答案是肯定的时候，大家怎么谈都不会出错，只要声量大，谁都可以说两句。而当一个问题变成了一个思辨的议题的时候，就变成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现在搞得大家都不敢再聊这个话题，因为很容易被对家抓住“引导公众接受变异者，并引导用户接受使用改造人手术”这样的观点进行攻击，会死得很惨。 罗总，您懂吗？！有些傻子，以为自己很专业，但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要我看，可能唯一敢接变异者这个话题的，只有尘埃了！因为，这三个虚拟空间，原本就是以提问，思考为游戏规则而存在的平台，他们怎么说都只是提出一种思考的方式。 要说，还是人家厉害呢！ 罗总，您实力这么雄厚，估计对方也不会拒绝这么大个金主爸爸呀。” 罗雪丽听了这话，只觉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道应该哭还是应该笑。这巴掌，原以为打到了别人的身上，却没想到绕了山路十八弯，又狠狠地抽回了自己的脸上。 估计这会怕是不只一个人在背后狂骂她。想到这里，罗雪丽忍不住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宣传部全体人员又都撒出去找尘埃背后的大佬了，但是都无果。 罗雪丽想起了江小军曾经和尘埃合作过，给过他们直播火星初雪的权限。她只得拉下脸，求江小军引荐一下。 江小军立即就应了下来。这间谍他已经当够了，现在就请吴言自己直面罗雪丽，也挺好。 只是令江小军万万没想到的是，来与罗雪丽会面的居然是一个长相姣好，有着模特一般身材的年轻女子，大约也就二十出头。 罗雪丽简直不敢相信，策划这么大一个项目的操盘手，居然是一个毛丫头。 “这真让我万万没想到，尘埃这么一个流量巨头，背后的大佬居然是这么一位……美女……” 那女孩听了，哼了一声。 “罗总是惊讶于美？还是惊讶于女？” 这话说的，让罗雪丽没法接下去，于是直接跳过，谈起了正事。 “这个，您，怎么称呼？” “叫我小铃就行。” “小铃，是这样，我们想要和贵平台合作，对我们的超级变异者同事做一些话题式直播，让大家认识他们强大的能力，也让他们说一说，从一个普通人，变成超级变异者之后的感受，以及加入新世界公司之后，是怎么在太空行业里发光发热的。” 这个叫小铃的女子思索了片刻，笑盈盈地说道： “有这么大的金主爸爸支持我们，那真的是太好了，我们是小平台，当然希望榜上大款呀。” 眼前这个小姑娘油腔滑调的作派和她的年纪与样貌实在不相衬，罗雪丽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那三个虚拟空间看上去挺正经的啊，负责人怎么会是这么个调性呢？真令人匪夷所思。 不过，罗雪丽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想快点促成这件事。 “既然这样，咱们就来谈一谈合作事宜吧。” 她拿出了一份合约，放到了小铃的面前。 “合同里最重要的有两条，一是钱，放我们的物料，每个空间每小时，100万。一是内容，内容必须由我们说了算。” 小铃拿过了罗雪丽手里的合同，纤纤细手一挥，就算是签好了。 罗雪丽又眯着眼沉思了半天，左思右想，企图找出从找到尘埃的负责人，再到签下这份合同这个过程中，是否有什么纰漏，或者是否有什么坑是她没有发现的。 可是她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她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江小军，决定相信这个小姑娘。她觉得，纵使前方有刀山火海，她眼前的江小军都会替她去背这口锅！ 下了班，江小军便跑到了吴言面前。 “下午那个叫小铃的美女，是什么意思呀？” “随便找一个人替我去谈呗。就告诉她，拍马屁外加什么都答应，就可以了。” 吴言说得很轻松，江小军听得满脑门子官司。 “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呀？我怎么觉得那么危险呢？！” 吴言对着电脑忙活着，头都没有抬，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商业机密，能随便告诉你吗？！” 听这话，江小军气不打一处来。 “行，那您最好以后都别来烦我了，在我这里，一切都是商业机密，ok？！” 吴言可不想得罪江小军这尊大神。 “也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如果我告诉你了，等事情败露了，以你的演技，能在罗雪丽面前隐藏你的身份吗？你能表现出你根本不知道这个计划吗？！ 今天可是你引荐的尘埃！ 如果被她套出话来，被她发现你事先什么都知道，你就该替她背锅了。” 江小军觉得吴言的话还挺有道理，他决定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问，坐山观虎斗。 变异者的高光时刻 李露西、粒子、梦仙都、阿龙是变异者。 江小军也是变异者。 但是，江小军和他们都不一样。 他们四个往人前一站，完全变异了的身体会给人一种直击灵魂的冲击力。 若一个从没有见过这种情形的普通人，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同类以这样的形态出现，很难不感到诧异与震惊。 虽然说，论神经变异能力，江小军才是变异者中最强大的，但由于他的身体形态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就很没有说服力。 如果不把他的超能力展示出来，就会让人觉得他是个骗子。 江小军在罗雪丽眼里可是个金疙瘩，她肯定要好好包装他一番。 “江小军，你必须说出你的故事！这样才能让人信服！ 从与火星硅基生物斗智斗勇，最后和它们成为了伙伴。再说到火星水手号峡谷勘测矿藏，在那里发现了宇宙闪电。为了驱赶那些攻击人类的硅基生物，策划了一场轰动整个太阳系的爆炸。 嗯，这个故事里，有一个重要的点要改一下，不能把硅基生物塑造得太美好，应该是那种亦正亦邪的人设。 接着就是轰轰烈烈的火星初雪！ 你是怎么把大量的水分解成氢和氧，又是怎么借助温差与气压差，让风，吹了起来！这些，都要用一种起承转合的套路来包装一下，讲得跌宕起伏一些。” 罗雪丽绞尽脑汁想要用一些词，把内心波澜万丈的豪情表达出来。无奈，她嘴里说出来的这些故事，听着平平无奇。 “我词用得不好啊，不过是这么个意思，哎，小敏啊，你回头好好润色一下哈。” 罗雪丽对着坐在角落里的那个短发女孩说道。 那女孩扶了扶眼镜，冲着罗雪丽认真地点了点头，继续噼里啪啦地打着字。 罗雪丽继续开始了自我陶醉。 “风，对，正是风，风吹到了卢娜高原。宇宙闪电，对，宇宙闪电把风点燃了，天空是火，从火里下了雪。 雪飘忽地落了下来。人类历史上，第一场火星的雪！酷毙了！” 江小军皱着眉头。 “雪丽姐，刚才你说的这些，没有一件事情是可以拿在这次宣传上说的！ 外星生物到目前为止，依旧是两家公司都不会提及的痛点。而水手号峡谷，即使我不是为那些矿藏而去的，最好也不要提及，那个地区现在非常敏感，henry总那边其实也是想用变异者的事件来掩盖那件事…… 所以，懂的都懂，最好都不要去碰！” 罗雪丽听了，立即皱起了眉头。 其中的利害关系，她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被“想要赢”冲昏了头脑。 粒子似是存心，又像只是想要讨好罗雪丽，他脱口而出： “不说那些也行啊！就说那一段呗，他最牛掰的那一段，就是……” 李露西当然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了。正是江小军联合neo真正创造出了变异者，江小军才是真的幕后大佬。 可是，这件事，是和以上任何一件事相比，都不可以随便说的。 于是她迅速地从背后伸出了一股神经纤维，在他要把关键信息说出口之前，狠狠地戳了一下他，打断了他的话。 但是罗雪丽还是快速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是什么？哪一段？怎么不说了？” 李露西眉眼一横，厉声道： “我看就不用说了吧！既然说的是变异者，那就好好宣传我们。你这么用力地包装江小军，是想让他来抢了我们的风头，是这个意思吗？不把我们当自己人吗？” 李露西这话一出，罗雪丽一句多余的都不敢再说了，生怕李露西翻脸，最后落得鸡飞蛋打。 江小军特意向李露西投去了感谢的目光。 …… 三选项虚拟空间之中，为了让用户有更好的代入感。 对变异者的介绍将从a选项虚拟空间中开始。 在这里，用户们将看到四位尚未进化的变异者的虚拟人形象，是以他们各自原有的样子制成的。 虚拟空间中，用户们对他们曾经的身份产生了很大的好奇心。 罗雪丽当然会介绍他们在成为变异者之前是做什么，只是，其中不免有夸大、修饰的成分。 首先，罗雪丽在人员构成上进行了大肆的渲染，号称成为变异者，并不受身份、职业、性别、性格等这些外在因素的影响。 不过，说是这么说，放在最先介绍的，依然是简历最好看的李露西和粒子。 李露西不必说了，顶级黑客，网络安全方面的专家，一个前途无量的青年。 粒子则被夸成了，坐拥亿万家产，明明可以回去当企业家，却想要通过成为变异者，来成就不一样的人生。 梦仙都则稍微逊色一些。不过，罗雪丽抓住了她女性的身份，号称一位平凡的女性，也可以通过成为变异者，进入到太空领域，来改变自己的人生。 阿龙放到了最后，他要麻烦一些。 他原本是一个逃犯，是通过成为神经实验活体，才阴差阳错地成为了变异者。无论从哪方面讲，都上不了台面。 成为神经实验活体这件事，罗雪力自然是选择闭口不谈。 而逃犯这件事情，罗雪丽也摆平了。 她专门派人去了老人院街区，得到了一份居民谅解书，又得到了法院的谅解书。 将阿龙从那一件给70岁以上老人使用神经设备的违法事件中，脱身出来，将他打造成为了一个知错就改，奋发图强的浪子形象。 当然，罗雪丽不会漏掉铁叔，铁木朗。铁木朗成为了阿龙重要的标签，将他描述成了，通过成为变异者，继承父亲英雄的衣钵，在太空领域继续发光发热的光辉形象。 四位变异者的简历与变异前的形象一经发布，立即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给了人们一个错觉，那便是，任何人只要愿意，都可以通过成为变异者，而逆天改命。 这是一种极其恐怖的假象！ 江小军密切地注视着虚拟空间中的提问动态，这反映着公众对成为变异者这件事的认知与态度的转变。 他这时已经充分地体会到了吴言所说的，不经思考地跟从，将会造成难以挽回的悲剧。 a选项虚拟空间中，用户们一开始的提问大多都是诸如： “变异过程会不会对人体造成巨大的伤害？” “变异到底有什么用？会把人派去太空送死吗？” “还是不太清楚变异对人类到底有什么好的，不变异，人类就活不下去了吗？！” 随着变异者简历和变异前形象的推出，提出的问题渐渐变成了： “哇喔，我这种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的人，成了变异者，真的就能逆天改命？” “你们是在告诉大家，变异也是很好的，可是风险是什么？说清楚比较好。” “我想变异，怎么做？” …… 破局一场盲从的流量浪潮 大众的认知与态度快速地倒向了罗雪丽这一侧。 很快，a虚拟空间中甚至没有人再提问，转而变成了呐喊： “成为变异者！成为变异者！” 在江小军看来，吴言大概率是要败下阵来了。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推销，就差把人直接带医院去做手术了。 果不其然，江小军发现，有越来越多的人涌入a选项虚拟空间，并向系统申请成为变异者。 而吴言也没有在此时逆大势所趋，试图制止大众的想法，或者把大家的想法掰到他想要的方向上来。 他用了一个令江小军觉得匪夷所思，却又无比赞叹的绝妙招数。 吴言干脆设置了这样一个规则，既然申请成为变异者的人数越来越多，医院是需要排队的。因此，想要做手术，就需要购买入院卡。一张入院卡十块钱，按交费时间排队做手术。 不买入院卡，进不了医院！ 一开始，大家对购买入院卡这事有点难以接受，但随着申请变异手术的人数猛然增多，有大量的人开始愿意交钱。不愿意交钱购买入院卡的人，被裹挟，开始接受这件事。 十块钱买一张进医院的门票，就能让自己的虚拟人替自己进医院当一回小白鼠，感受一番成为变异者的过程。 越来越多的人觉得，这是一个划算的交易。 就连罗雪丽都不得不感叹，这一波操作，真的是赚翻了。 “这个小姑娘，看着年纪轻轻的，没想到这么会做生意啊！” 就连江小军都以为，吴言只是借势赚点小钱，填补一下之前因为推广而产生的资金漏洞。 可是令他感到异常惊讶的是，随着四个变异者在变异之前的故事，被不断地曝光，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购买入院卡。 吴言开始了一个没有人会想到的方法，那就是“按分钟抬价”。 每过一分钟，入院卡的价格涨一块。 在这种情况下，入院卡二级商品销售市场形成。有一些人在低价时段，疯狂购入入院卡，待入院卡的官方价格涨上去了之后，再较上涨了的价格略低一些的价格出售，挣个差价。 就入院卡一事，一个生意完美地形成了闭环。 这边，罗雪丽使劲地宣传变异者，那边吴言狠赚一笔，还有跟屁虫在后面捡点零零碎碎的。 这局面，看得江小军好生佩服！ 大家一窝蜂地争抢入院卡，为此付出巨大的金钱代价之时，网上的抱怨之声也越来越多了。 终于有一些人，开始从疯狂中清醒了过来。 趁着这种抱怨逐渐高涨时，一个问题横空出世，打破了所有人都在夸变异者好，想要成为变异者的潮流。 “这明面上是在宣传变异者，说变异者好，背后居然在操作着大生意！有大聪明能给分析一下吗？我怎么看不懂了呢？” “是啊，这背后真的没有利益链吗？” “也就是说，一旦成为了变异者，两家大公司能提供高薪工作吗？工作挣得的钱能够还清做手术欠的债吗？” “这不是个诈骗吧！我怎么觉得自己被骗了啊？！” 罗雪丽觉得事态越来越不妙。 她想要停止继续宣传变异者，或者换一种宣传策略，但是却被江小军一把按住了。 “这个时候，你咬牙也得挺住！不管是退出，还是变换策略，不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硬撑下去，以后还有转圜的可能性，要是被人说成了‘有人说这是个骗局，所以我们才改变的’，那想要再回来，就绝不可能了！ 雪丽姐，还是先赶紧检查接下来要发出的物料，千万不要有任何内容，是与利益挂钩的就好！” 慌了神的罗雪丽也再无别的办法，只得马上开始查物料。 “小军，你也赶紧帮我们沟通一下，让那个小姑娘赶紧停下来，不要再卖什么入院卡了！如果钱不够，我们可以再追加啊！”罗雪丽急着对江小军说道。 “这也不行啊！这会停了，之前花冤枉钱买了入院卡的人，不得打上门来啊！”江小军连忙制止。 就在罗雪丽进退两难时。henry介入了进来。 “这件事让我来摆平！” henry这次出场，正合江小军的意！ “他，终于按捺不住了。”江小军暗想道。 在此之前，他一直在为无法探明位于高层的老太太的想法，而直接问henry，也问不出来什么而感到焦急。 汉克博士则告诉江小军，如果想要知道高层是怎么想的，一定不要用提问的方式。问题一提出来，就在告诉对方，这个人想要打听他的想法。 而每一个有权利的人，最忌讳的，就是让人知道自己最真实的目的是什么。 因此，想要知道一个地位比自己高的人是怎么想的，最好的办法是，让他自己多说一些，去听他不同时间，不同场合下所说的话。 最终来推测出他真实的目的…… henry以新世界公司大事业群总监的身份发布了这样一则信息，他特意用视频的形式告诉用户： “新世界公司与尘埃合作，目的只是希望更多的人能够了解变异者。 变异其实离我们很近，每一个人都可以成为变异者。我们这样告诉大家，当然不是为了做医疗生意，如果这么想，就把新世界公司的格局想得太小了。 我们这么做，最重要的目标依然是继续大力推行新的太空业务。” 说到这里，视频切到了另一段画面。 画面里，自火星表面腾空而起的那艘光速度飞船，再一次让世人见识到了，一个庞大的物体，以光的速度消失是一个多么震撼的场面。 henry以画外音的方式，继续说道： “25万年的光阴，对人类来说，实在太遥不可及了。虽然那颗彼岸之星十分诱人，但是我们也不能冒着巨大的牺牲与风险，贸然做这件事。 我们在宇宙中的活动方式还有很多，我们还要为探索新家园做很多的尝试，火星开发是其中的一个，去比邻星系也许是下一个。 因此，我站出来，希望解答大家的疑虑，让大家给予我们更多的信任。” 听到这里，江小军已经大概知道公司未来的生意了。即使不打着25万光年那颗星球来做生意，也会是2光年的，3光年的，直至25光年…… 来自科学家们的请求 时代的浪潮，终究不可能靠一个、两个人的力量来改变，它是一股巨大的一拥而上的推动力。 江小军坐在摩天大楼巨大的落地窗前，眺望着遥远的地平线。 他发现离地平线最近的一个地方，有一片黄色的，暗沉的，看上去灰头土脸的区域。江小军猜测，那里大概就是自己的故乡柳花街了吧。 他低头算了算，从柳花街来到中心城工作和生活，一晃一年多过去了。这一年，他天上地下，都折腾了个够。 江小军觉得，一年前的自己，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刚来这里的时候，他还可以称自己为少年，说白了就是菜鸟。一年的时间，他长成了老鸟。他日夜不停地成长。一年的时间，就像跨越了一个时代那么久远。 年少无知时，他以为，老妈就是自己人生最大的阻力，只要掀翻了她，就可以努力去追求想要的生活。 现在才发现，一年前那一夜的溜走，其实是钻进了一个巨大的牢笼里。现在，想要挣脱，已经不再是搭一个大巴车，往一个新的地方一跑，那么简单的事了。 时光一去不复返，时代的车轮带着每一个人滚滚向前。 他发现，在他们这群人之中，吴言才是那个最幸福的。 因为他把自己置身于时代之外，他始终在追寻的，是作为一个普通人，最朴素的愿望。 江小军正一边看着难得一见的地球美景，一边思索着。 汉克博士不知道什么时候端了一杯咖啡，坐到了他的旁边，和他一同看着远方的地平线。 太阳将要西落，天空一半是蓝色，一半是红色，这景色十分迷人。 “小伙子，想什么呢？”汉克笑问道。 “想着，一年前我来这里，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才过去了一年，就像是过了一万年那么久。” 听了这话，汉克不由得笑了出来。 “一年，在太空之中，也就弹指一挥间罢了。一万年，对于一个星球来说，更算不上什么。 作为一个太空人，我们都要慢慢学会在地球时间与光速时间之间切换，这样才能在宏观与微观之间，达到一个平衡。” 江小军也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只要我们还以这具身体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我们还是以地球时间来计量细胞的分裂速度，我们就还是那个渺小的人类。 那个只能站在微观，拼了命去窥探宏观的渺小物种。” “不过，如果我们不再以这具体身存活，也许我们就能冲破微观视角，以另一种方式看待宇宙中的万事万物。”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话说到这里，汉克沉默了。他看着远处的地平线，不停地一口接一口地喝着杯中的咖啡。 太阳已经落下了大半，整个天空被一大片蓝色笼罩着。 没有了太阳的遮掩，星星的光辉也渐渐地显露了出来。 这时，汉克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接通，并举在了他与江小军的面前。 江小军发现，视频电话中，出现的是胡伊与蒋梦婷的脸。 “怎么样？你跟他告过别了吗？”胡伊在视频里说道。 汉克笑了笑。 “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呢。我们在看美丽的风景，地球真的太美了，实在不忍说出我将要离开这个我所热爱的家园，这样的话。” 江小军听到这番话，顿时愣了一下，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那我来说吧。” 性子急的蒋梦婷抢过了话来。 “江小军，我们位于火星的宇宙观测站，收到了一组来自2光年左右的电波。 这组电波的形式十分奇特，不是电磁波，不是宇宙射线，也不是以往我们经常会观测到的传播物质，而是……” 蒋梦婷在关键信息处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而是一种电波，类似神经元电波，但是要比神经元电波强烈很多。我们发现，你的好朋友面条，可以接受到这样的电波。它与那种电波似乎能形成一种相互传递的关系。 所以，我们猜测，那很有可能是一种硅基生物传递的信息，当然了，也有可能是某种我们并不知道的生物，传递信息的方式。 以前我们从来没有见到过，或者说，以前我们从来没有能力看到，但是这一次我们看到了，说明这种电波在发生着某种变化。” 胡伊似乎并不满意蒋梦婷的解释，于是打断道： “梦婷，你说得太复杂了，他听不懂。” “他又不傻，怎么听不懂了！” 一下接收到了这么多的信息，直到蒋梦婷和胡伊吵了起来，江小军才缓过劲来。 “你们的意思是，这种可以在硅基或者以硅为介质的物质之间传播的电波，原本我们是察觉不到的，但是这种电波发生了变化，我们就发现了它。” 蒋梦婷和胡伊异口同声地说道。 “是的！” 两人正打算还要说些什么，被汉克拦了下来。 “我再来把情况跟小军说明一下吧，毕竟有些复杂。 事情是这样的，前一段时间，位于火星的宇宙观测站发现了一组来自2光年左右的电波，这样的电波原本不在人类的可视范围之内，它是比我们更高维度，或者更低维度的生物，传递信息的一种方式。 但是，现在，它被我们看到了。有一种可能性是，人改变了它，以至于让我们能看到它。” “人改变了它，以至于让我们能看到……”江小军仔细地琢磨着这句话，突然间，他恍然大悟地说道： “你们的意思是，可能是贺索他们改变了它？！” “在人类已知的历史中，只有这一艘光速宇宙飞船驶离过，我们只能怀疑，是他们在改变着这一切。” 听到这里，江小军蹭得站了起来。 “孟宇！” 汉克并没有因此而停下，他继续说道： “建设光速飞船也一直是国际科学联盟研究的方向之一。在胡伊的努力之下，我们将一艘小型光速度飞船试建成功，目前只有一些收尾的工作了。 我、胡伊、梦婷，还有一位科学家，打算前往电波传来的方向，去寻找看看，是不是孟宇和贺索他们……” 江小军听得目瞪口呆！ “你们要前往……” 汉克朝江小军郑重地点头，肯定了他刚才听到的一切。 江小军重新坐回了座位上，他默默地呆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片刻，他才缓过神来，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那组电波传递了一个什么信息？” 蒋梦婷接着说道： “这就是我们遇到的第一个难题！我们根本翻译不出来那组信号，不过似乎面条能接受到，没准也能读懂！所以，小军……” 蒋梦婷想要向江小军求助，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要怎么往下说。 “你们想要我帮忙翻译面条接收到的这种电波，所表示的意思，对吗？” 众人纷纷点头。 “这很简单啊，梦婷，我以个人的身份，向混沌科考站借一艘小型飞行器，去找一趟面条就可以了！” “借飞行器是没问题的，一会我给刘易斯打个电话，让他配合你。” 江小军又想起了，刚才蒋梦婷的话中提到过“第一个难题”，那就是说，他们的难题不止这一个。 “你们应该还有一个比较大的难题！我是指，在前往2光年之外去寻找贺索与孟宇这件事上……” “嗯……你猜对了，确实还有一个比较大的难题……也是目前为止没办法起航的关键问题。 其实，我们都还不知道，那颗25万光年的星球的宇宙坐标到底是什么。 只有知道坐标，才能搞清楚那组电波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我们才能沿着坐标的方向去找。 而关于那个坐标，我们只知道它藏在孟子义的日志当中……” 胡伊小心翼翼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犹豫和恳切。 江小军则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好！这两个难题都交给我。我去查清楚那组电波所隐含的意思，以及找到星球的坐标。” 汉克冲着江小军张开双臂，想要拥抱一下他。 江小军毫不迟疑地拥抱了汉克。 汉克拍了拍他的背膀。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一次我前往火星，就是和地球永别了。不出意外，与你这样子的肌肤相亲，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汉克自认为用了“肌肤相亲”这四个字，足以显示了自己的幽默，他哈哈地笑着。 但江小军哪笑得出来。 “为什么是你们去，让我们去不是更好吗？我们是星际间智能机器人驾驶员！” 汉克又拍了拍江小军健硕的臂膀，笑着说道： “我没有贬低你们的意思，不过，我们去要比你们去更具有科学考察的价值。 而且，目前我们所试建的这艘光速飞船，很难建立持久与稳定的网络环境，所以让你们去不仅派不上用场，可能还会让你们冒险。” 听到这些，江小军又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 “那变异者呢？” 汉克哈哈地笑了两声。 “目前已有的五位变异者，只有你接受过完整且专业的太空生存技能培训，并且在火星工作过很长的时间，有经验进行太空活动。 其他四位，恕我直言，光靠拥有强大的神经控制力，是不足以应对未知的宇宙及行星环境的。 千万别相信网上说的什么，变异者才是人类的希望这类的鬼话。 真正的希望，是人类的文明，科学，千百年的实践经验，以及对未知领域的不断探索与勇敢奋进的精神。” 江小军立即又说道： “既然这样，让我也加入吧！我和你们一起去！” “孩子，还怕你没有机会吗？等我们都挂了，第二梯队，非你莫属啊！” 听到“我们都挂了”这几个字，江小军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寻找两个难题的答案 文昌发射场，世界上最大的星际航天器发射场，是太空交通运输的重要枢纽。这里不仅是太空物资的集散中心，也是人员流动中心。 从外观来看，这个发射场有着生机勃勃的人工绿化带。绿色植物能给常年在外太空工作的人带来一种难以言说的心灵抚慰。 在这些绿化带之中，矗立着数十个巨大的发射塔台。每一个塔台上，都停放着一艘航天器。 在登船口与塔台之间的通路上，摆渡车有序行驶着。 车上，路上，随处可见穿着藏蓝色工作服或者白色宇航服的太空行业从业人员。和进行地球旅行不太一样的是，进出于这里的人，大多数都经过了严格的太空行为训练，因此他们在这里的活动也自然呈现井然有序，步调从容的神态。 汉克、胡伊和蒋梦婷背着一个硕大的行囊，在登船口汇合。江小军前来为他们送行。 “你们知道吗，我最骄傲的事情就是，作为一个50岁的老头，依然还可以和你们年轻人一道，站在宇宙探索的最前沿！我对自己感到非常骄傲！” 蒋梦婷笑着说道： “您若不说，我绝对不相信您已经有50了！” “这样的客套话，我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哈哈……” 说罢，汉克跪了下来，匍匐于地面上，亲吻了脚下的土地。 “再见了，老汉我死后就不能深埋黄土了，留着最后一点生命的残渣，为人类有一个更美好的未来而拼搏！” 江小军看着这一切，难过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多想替代这群科学家，用自己的身体，去对抗那可怕的，随时会把人的性命吞掉的宇宙。 蒋梦婷看出了江小军的难过，便安慰道： “舍不得归舍不得，我相信汉克博士还是非常期待接下来的光速旅行的，要知道，没几个人有这样的机会喔！” 汉克点了点头。 “对的，舍不得归舍不得，机会确实非常难得啊，我确实非常期待！” 说罢，汉克再一次朝江小军张开双臂。 “来吧，再来一次肌肤相亲吧！这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哈哈……” 汉克依旧爽朗的笑容，终于让江小军也抿嘴微笑了起来。 胡伊珍重地拍了拍江小军的肩膀，恳切地说道： “小军，那两个难题就拜托你了！我们在火星等你的好消息！” 江小军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目送三人转身，迈着坚实的脚步，朝着登船口内走去。 接着，他攥紧了拳头，也坚定地转身。事不宜迟，他必须赶紧去寻找到那两个难题的答案。 …… 再见到江小军，刘易斯拿出了一张火星初雪的纪念照片，非得要江小军签名。 “嗨，哥们，你真的是！怎么说呢，太牛了！能够认识你，真的是我的荣幸！” 江小军控制着程序，在那张数字图片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接着，刘易斯指着一架豪华版飞行器。 “哥们，给你准备的。这台飞行器上配备了重型火力，最新的采集系统。如果你打算去水手号峡谷里采集样本，这套采集系统是相当好用的……” 江小军感受到了刘易斯的热情，但是他不需要用这么好的设备，更不想给科考站带来负担。 他指着角落里一台看上去旧得掉渣的飞行器，说道： “我还是用那一台吧……” 说着，江小军神经互联上了那台破旧的飞行器，径直朝着水手号峡谷而去了。 “面条，面条……” 江小军在峡谷的上空发射着电波信号。很快，江小军便收到了面条的回复。 他朝着面条发射过来的电波的方向冲了过去，很快便看到了那个白白胖胖的蘑菇状身体。 “你收到了一组从遥远的星球上传来的信息，对吗？那代表着什么意思？” 江小军急切地向面条释放着信号。 面条将一根闪着蓝色荧光的触角，伸进了飞行器的主板之中，将它收到的那组信息，翻译并复制给了江小军。 江小军解读到了信息的含义： “江小军，江小军，我是孟宇……” “我死掉了，却又好像没有死，我失去了身体，可是我的灵魂还在，我也搞不清楚现在的我，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 “江小军，你应该是看不到我的信息了，毕竟我们相隔2光年……” 果然是孟宇！江小军内心无比的欣喜！ 接着，他又向面条发去了信息： “这组电波从哪里来？” 面条给了江小军一副电波发射频率曲线图。 江小军恍然：“有了发射频率，就可以通过脉冲星计时找到这颗星球！” 江小军立即产生了一种莫大的希望。如果把这张图交给汉克他们，一定能够定位到行星的位置。 “太好了，面条，非常感谢你！” 江小军觉得，自己给面条的信号里，甚至都蕴含着喜悦之情。 不过，很快，江小军便重新陷入到了焦灼之中。 在偌大的宇宙当中，想要确定一颗星星的位置，光凭一组波频是远远不够的。至少需要四到五种方法来反复地确认位置。 走出太阳系，那茫茫宇宙对于人类来说，便是无底的深渊。若是迷失在其中，几乎是死路一条。 江小军非常清楚，孟子义日志中所隐藏着的那个坐标几乎可以等同于汉克一行人的保命符！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于是，他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养老院。 …… 江小军已经很久不在老院里走动了。 在铁叔和刘玉玲的打理之下，老人院井井有条。老人们继续按部就班地生活，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惨剧，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江小军来到了位于走廊尽头的刘娟房间的门口。 江小军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敲响了刘娟的房门。 他推门而入。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令人感到舒适。 刘娟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远山，她安静闲适。 江小军略略扫视了房内。 床铺干净整洁，床旁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吃了一半的苹果。房间的一角放着一个衣柜，衣柜旁有一个低矮的冰箱。 房内的陈列虽然简朴，却干净利落，井然有序。能看得出来，刘娟是一个一丝不苟的人。 此时，墙上的一张照片引起了江小军的注意。 那是一张全家福。 照片里的女人穿着一身军装，英姿飒爽，肩膀上的军衔十分耀眼。这个女人居然是一位五星上将。 女人身边站着一位气质儒雅的男士，应该是她的丈夫。 在两人之间，站着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孩子。这孩子眉眼之间和贺索十分相像。 还没等江小军开口，刘娟的声音便打断了他的窥探。 “这张全家福，是我还在军队服役的时候拍的。退役之后，我前往黎明到来公司任职，贺索也不过才是一个十岁大小的孩子…… 如果，不是我坚信，变异者是人类的希望，他很有可能跟你一样，成为一个普通的职员，每天上班，下班，有自己喜欢的女孩，会结婚，生下自己的孩子。” 这一番话令江小军感到难过。他想起了贺索在火星时的样子。 令江小军想不到的是，太空海盗与一名普通的公司职员，本是两种根本无法相提并论的人生，可却是贺索人生的a、b选择，只是帮助他做出选择的，却并不是他自己。 江小军试探地问道： “您，还好吗？” 刘娟坐在那里，并没有回头看江小军，而是幽幽地说道： “她到了火星上了吗？她现在还好吗？” 江小军低着头，沉默了一会，才又说道： “她，已经变异了……和贺索一起驾驶一艘光速飞船，前往了那个离太阳系大约25万光年的类地行星。” 听到这里，刘娟才终于将目光从窗口移开，转过身来，吃惊地看着江小军。 她重重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糟糕，贺索从我这里得到了解码方式！” 江小军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 “应该是那张去往火星的飞船票！只要孟宇打算前往火星，就得和贺索联系，那张船票上有联系方式。 一旦和贺索联系上，想要得到解码方式，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了。别忘了，他也是神经变异者！ 只要给我戴上神经元芯片，扫描我的大脑，以他的能力，很快就能找到那个秘密……” 听到这里，江小军不禁皱紧了眉头。 刘娟长舒了一口气，继而说道。 “藏在日志里，不，准确的来说，藏在孟子义写给女儿孟宇的那封信里的坐标，普通人是根本无法进行解析的。 只有一种人，才能够做到，那就是神经变异者！ 二十年前，寻找类地行星与人体神经改造这两个项目是同时进行的，更准确的来说，人体神经改造的目的就是为了前往并达到类地行星。 毕竟，人的身体很难承受以光为记年单位的宇宙旅行。 但是，后来，人体神经改造彻底失败了，而寻找类地行星却成功了。为了不让普通人去送死，孟子义才将坐标销毁。 不过，作为总指挥，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找到的类地行星，就这么被毁掉，总归是不忍心的。所以，我猜测，出于职业素养，他用这种方法将最后的成果保留了下来。 除非有神经变异者出现，否则绝对不可能开启这么远的星际旅行！” 江小军立即明白了过来。 “那么，这个解码方式到底是什么？！” “解码方式并不难，你把那封信，转化成声波，以你的运算能力，很快就能从各频率段中，找到坐标参数。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科学小组使用了七种方式来定位那颗行星。分别是过境法、引力透镜、照片证据、脉冲星计时、多普勒法、狭义相对论和天体测量学。 你试试看，能不能从这封信所转化的声波中，得到这七组数据。” 刘娟的话刚落音。 江小军便戴上了神经元芯片。他快速找到了一台运算能力超强的计算机，利用强大的算力，几乎在不到半秒钟的时间之内，便找到了这七组坐标数据。 看到一个如此强大的超级神经变异者站在自己的面前，以如此不可思议的力量完成了前人用生命作为代价，都没有完成的事业。 刘娟不禁感叹道： “看来，neo还是成功了，只是代价太大了。 你若早一点出现，那么多人，就不会被推入深渊了！” 刘娟不禁泪眼婆娑。 测试版虚拟五维空间初体验 在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虚拟空间会复刻现实。人们普遍认为，大家已经活在现实当中，为什么还要在虚拟世界中对现实进行复刻呢？！ 自感受力穿戴设备面世以来，最受欢迎的虚拟空间，往往都是用来逃避现实的。 人们已经完全习惯了自己的各种感官暴露在感受力捕捉系统之下的虚拟网络之中，这里有享用不完的多巴胺与内啡肽。 有一句虚拟空间的经典广告语：快乐是多巴胺，幸福是内啡肽，虚拟世界唯一能提供给你的，只有这些。 在虚拟世界里，一切与感受力无关的东西，都会用标签、图、音、视频流等方式替代，让用户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接收到想要的资讯。 在罗雪丽大杀虚拟世界时，江小军已经见识过那一番诡异的盛景。 李露西并没有让henry、罗雪丽和江小军直接进入n0虚拟五维空间，而是让他们先来测试版中理解到底什么是五维空间。 和其它虚拟空间相比，这里的体验截然不同。 其中，最与众不同的是，这里的真实感简直令人难以置信，甚至让人忘记他们身处于虚拟空间之中。 李露西以其一贯以来的冷峻音调与嘲讽语气向众人讲解。 “没有人可以窥见一个虚拟五维空间的全貌。虽然跟你们讲数学模型，搭建逻辑几乎等于对牛弹琴，但是我还是要坚持讲一下，免得你们在不懂得它的原理的情况下，自以为是地给它下判断。” 在李露西说话之际，一行人已经来到了一条两旁都是老式建筑的街道上。 观察这些建筑的式样，大约能判断出来，这个虚拟空间复刻的是二十一世纪，人工智能刚刚萌芽的时期。 和当下的星际时代相比，二十一世纪看上去要明朗许多。房屋还没有高到直冲云霄。车子依旧还是方方正正的。还有人骑着破旧的自行车，慢悠悠地在马路上行走。 人们身上的衣服的款式五花八门，颜色也多种多样。人们的发型也奇特且多样。不论哪一点，都和江小军所生活的年代不一样。 众人被与众不同的街景吸引着。李露西则继续讲解。 “众所周知，我们所处的地球空间，是一个三维空间，你们可以想象成为一个立方体。 正因为我们常年身处于三维之中，我们几乎无法想象其它维度的空间的形态。 如果我们把构成三维立方体的八个顶点往回收，我们可以得到面，这是二维，再往回收，我们可以得到线，这是一维，再往回收得到点，这是一维。 这个点很重要！你们先记下，一会我们还会用到这个点。” 听着李露西的讲解，不知不觉中，他们走到了一家街边的咖啡店。 此时天空之中，一缕金灿灿的阳光从两朵云之间的缝隙里投射下来，照得空气中的灰尘粒粒分明。 李露西坐到了这缕阳光旁的一把椅子上，指着阳光下的灰尘说道。 “这个区域，是一个五维空间最形象的示例。你们可以把太阳光照射下的每一个粒子，看做一个三维立方体，也就是我们的三维空间。这一群粒子，可以看做一群三维空间相互关联而成的五维空间。 从一个三维空间的顶点，向外延伸，点碰到其它的立方体，又可以形成了面，面与面再次组成体，一个体到另一个体，就可以组成一个不断变化，不断生长的五维立方体。” 众人仔细地盯着那一团光线下的灰尘，跟随着李露西的讲解思考着。 李露西又继续说： “而虚拟五维空间和宇宙中的五维空间的概念是不一样的。 虚拟五维空间中的三维空间，它的构成并不完全是点线面，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元素，是时间！ 一个虚拟三维空间是一个事件的发展空间，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的起因、经过和发展。 那个联系着空间与空间的点，在虚拟五维空间中是事件的逻辑链接。一个事件与另一个事件相关联，就像一个三维空间与另一个三维空间相关联。三维空间的联系靠的是线，事件之间的联系靠的是逻辑，或者简单地说是逻辑中的一种，因果逻辑。” 江小军简直难以置信，在看上去如此悠闲的时光里，他听了一堂逻辑缜密，思维清晰的空间解析课。 虽然他听得心旷神怡，但是看得出来，henry和罗雪丽却不大开心。他们皱着眉头，使劲地消化着难以理解的信息，不时地挠头搓耳。恐怕，他们一辈子也没有死过这么多的脑细胞吧！ 正在他们消化着这些难以理解的信息的时候，一个老太太推着她的四轮便携式购物车，慢慢悠悠地走过了他们的身旁。 这恐怕是星际时代与二十一世纪相比，最不一样的地方。在江小军生活的星际时代，老人几乎不可能出现在年轻人生活与工作的街区。 他们看到老太太走到一个黑色的半人高的垃圾桶旁，那里有一个塑料瓶。老太太艰难地将塑料瓶踩瘪，然后慢慢弯腰将它捡了起来，丢进了她的便携式购物车中。 henry看着这一切，皱着眉头： “老人生活在主要街区，是对社会资源的极大浪费。最好的资源应该给生产力最足的年轻人，让他们更好地推动社会的进步。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的时代要对人群做区分，目的是推动社会高效发展。” henry的这番话，听着像是在挽尊，挽救刚才所表现出的智商明显不足的窘境。 江小军虽然打心眼里不同意这种分配方式，但是他的时代普遍就是这样认为的。 李露西却并没有在意这些，她一如既往地冷冷地说道。 “好了，空间测试马上就要开始，你们认真体验吧！” 说罢，只见那个老太太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十字路口，打算要横马路。一个行色匆匆的年轻人，背着一个黑色单肩电脑包，正路过老太太的身旁。 突然间，老太太晃动了一下身体，昏倒在了地上。 一个老人家昏倒在地上，居然没有引起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的注意。没有一个人愿意为老太太停下脚步。 这时，那个背着黑色电脑包的年轻人停了下来。 那年轻人伏身探到老人身边，稍加查看之后，拨通了急救电话。 不一会，一辆救护车驶到了众人面前。年轻人看护着老人，一同上了救护车。 江小军一行人跟随救护车的驶出，来到了另一个空间。 整个过程，正是李露西所说的，一个事件由一个逻辑引导进入另一个事件当中，便形成了一个空间与另一个空间的联系。 这两个空间就是虚拟五维空间构成的基本模式。 来到另一个空间之后，老太太在医院经过一番抢救，最终安然无恙。 大家聚集在病房，看着老太太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但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老人却指着那位救了自己一命的年轻人，宣称是他将自己撞倒的。 这番指控令所有人感到大吃一惊。 年轻人自然不承认，他反复向医生与护士解释。无奈，他拿不出任何的证据证明，自己没有撞倒老太太。 老太太报了警，警察来了，老太太的家人也来了。 事情越闹越大。老太太的家属激烈地指责着年轻人，而不论年轻人怎么抗争，都无法摆脱嫌疑。此时，他已经筋疲力尽，却又毫无办法。 事情进展到这里。 李露西看向了众人。 “行了，现在轮到你们了。如果你们是这个年轻人，会怎么做？” 罗雪丽抢先答道： “我肯定不承认啊，网络炒作，打官司，他们尽管放马过来，我还不一个个地把他们撕成碎片！” henry则说： “一开始就不应该管这种事，这就是工作不饱和，时间太多造成的。真正忙到吐血的打工人，怎么还会有这种闲功夫呢！” 江小军没有说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眼前的这件事情，超出了自己能解决的范畴。 李露西又冷冷地说道： “好了，大家转换身份，去建立自己的五维空间吧。你们可以有不一样的解决方法，只是，不一样的解决方法，会带产生不一样的逻辑链条，从而派生不一样的新空间。 这些空间组合在一起，就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可以被洞察的五维空间。” 至此，众人已经基本上看明白了虚拟五维空间的原理了。 同时，三人也打定了主意，如果自己是那个年轻人，将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江小军想的是，人还是要救的，但是也不能把自己陷入类似于那个年轻人一般的窘境当中。 他灵机一动，一边救了那老太太，一边举着手机，将救的过程都拍了下来。留下了证据的话应该问题就不大了。 可是令他万万想不到的是，他的举动，被一旁一个偶然路过的记者观察到了。这位记者觉得，救人还需要把证据拍下来，这件事情十分有趣，甚至可以代表这个时代的人的风貌。 于是，这位记者把这一切也记录了下来。很快，因为媒体曝光了这件事，江小军遭到了一波惨烈的网络暴力。 有人说他做好事不纯粹，就是冲着作秀去的；有人骂这个时代，人心不古，做个好人好事还得提防着，怕被讹上；有人说他胆小怕事，救个人还得拍个视频，不像个爷们儿。 能够解决老太太讹人的问题，已经是江小军的极限了。对于这么一大波的网络暴力，他简直束手无策，逃也似地离开了测试版虚拟五维空间。 “感觉怎么样？”李露西冷冷地问道。 江小军笑着摇了摇头：“彻底被卷到一个接一个的事件里，就像是鬼打墙一般，我是搞不定那件事了！” 李露西听了，没有再说什么。 不一会，henry和罗雪丽也从空间中出来了。 罗雪丽立即跳着脚说： “啊！我真的好气喔。我被他们说的，连自己都有些恍惚了，甚至怀疑真的是我撞倒了那位老太太！” henry则以一副轻蔑的姿态说道： “没想到，我不救也有错！那个时代真的是一个可悲的低级的时代！落后，非常的落后！” 李露西依旧冷冷地说： “一个测试空间就能把你们搞成了这个样子，进入n0虚拟五维空间，你们得什么样啊？！那不得废了！” 听了这话，henry有些好奇了。 “是吗？那我倒想要看看，你的n0虚拟五维空间，到底长什么样！看完了，我才能跟你谈价格。” 李露西几乎没有思考便回答道： “行啊！那你可要做好思想准备，看完了，你就没资格跟我谈价格了，而是我给你开价格！” 这个空间有神奇的魔力 神秘莫测的n0虚拟五维空间，储存在李露西的实验室之内的主机当中。而李露西的实验室，又位于白胖子那栋位于重污染区的大楼内。 henry和罗雪丽踏着了江小军和阿龙曾经走过的路，那条泥泞的，满是黄绿污秽物与石块的路，来到了那栋倾斜着的大楼。 巨大的腥臭不堪的气味，令罗雪丽扶墙呕吐了好一阵。白胖子递给了她一个口罩，这才能跟着他走进大楼之内。 当他们经过人体神经实验活体舱时，罗雪丽又被那些干瘪的，被程序吸光了阳气，几乎已经成干尸的实验体吓的，又是一阵呕吐。 henry虽然没有到呕吐的程度，但也是脸色惨白，满头是汗。 “非得来这么个地方试吗？！”henry不解地问道。 李露西冷冷地回答： “你又没买下来，东西放在我的主机里，在没有正式发布前是保密的，所以动你比动它要安全多了。” 当李露西推开那间曾经囚禁过江小军和吴言的实验室时，看到还有一个神经实验活体正被泡在玻璃缸里，进行神经培育。 罗雪丽再也扛不住了，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周杉妮忙跑了过去，查看罗雪丽的情况。 而henry也无法再忍受，捂着口鼻，拼命控制着已经开始痉挛的胃。 李露西见状，只得吩咐周杉妮与白胖子，用遮挡物将玻璃缸挡住，不让他们再看那些常人无法接受的事情。 江小军见状，有些担心： “你们还能进行操作吗？” henry将一切难受的感觉强忍了下来，缓了一缓之后，朝着江小军摆了摆手。 “雪丽就算了吧，我一个人接入就可以了！” 李露西走到两把椅子旁，示意henry坐到这里。 接着，江小军拿过来一条巨大的神经纤维管，等待他坐定好，接入。 henry鼓起勇气，任由李露西将那根手臂粗的神经纤维管戴在自己的头上，他的意识进入到了虚拟五维空间之中。 随即，李露西和江小军也将神经纤维接入了主机之中。 他们必须密切关注henry在空间中的动态。 henry进入到空间中后，李露西没有给他太多的选择，给他分配了一个足够震撼的角色。 早已经忘记了做一个小孩是什么感觉了。因此，当henry进入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的身体里时，他非常的不适应。 没错，他所分配的角色，不是别人，正是将要被送上天狼号的十五岁的贺索。 系统快速将事件的前因投射到了henry的大脑中。 贺索，十五岁，黎明到来公司太空物资部主管刘娟的独生子。母子俩在参加了为期两年的“变异者志愿军计划”，对于母亲刘娟来说，她完全相信，让自己的下一代成为变异者，是拯救人类的最有效的方法。 按照“变异者志愿军计划”的流程，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培训，完成了心理建设之后，参与者便可以正式进入人体神经培育术流程。 刘娟将亲自送自己的儿子，前往首个秘密实验基地——天狼号！ “贺索，你已经不再是一个小孩子了，而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我们接受了这么长时间的训练，非常明白，成为变异者对于人类的意义。 接下来，你就要去履行你的承诺，去接受人体神经培育术，成为人类历史上首批变异者，成为一名太空精英，代表人类，去宇宙开疆拓土。” 刘娟站在天狼号登船口处，跟儿子告别。 这一天，是各位被挑选出来，去做人体神经培育术的孩子们集结的日子，他们将一起登上天狼号，接着，天狼号将前往太空。 此时的刘娟不再是五星上将，是黎明到来公司太空物资部的主管，是一名严厉的，有些不近人情的母亲。 这番话对henry的内心产生了巨大的冲击。 “李露西，我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设定，我觉得太荒谬了！” 却没想到被李露西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你不是我的用户，没有资格提这么多的要求。好好体验，然后决定买还是不买。” henry只得忍了下来。 江小军已经看出来了，作为职场精英，一个三十多岁的成熟男人，眼看着自己被安排去做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实验，他非常的难受。 毕竟是自己的上司，同时，他也不想失去这个难得的大金主，江小军不忍心这么为难他。 于是，江小军向henry传递过去这样一条信息： “henry总，你进入到这个空间的初始状态时，其实是陷入到一个巨大的麻烦当中，这是让虚拟五维空间能够快速的方法。你必须想办法解决困境，这样就能派生出新的虚拟空间，那个空间是通过你的努力派生出来的喔。” 经江小军的提醒，henry似乎明白了自己应该做什么。 “把一个十几岁，没有什么判断力的孩子送去做这样的事情，于情于理，都不应该。不论我是旁观者，还是亲历者，都会想办法把这个孩子救出来！” 当然了，这样的豪言壮语，根本改变不了事情的走向。 henry所控制着的贺索，被自己的母亲刘娟，亲手送上了天狼号。 江小军发现，和贺索一起被送上天狼号的，还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其中就有年幼的李露西和吴言。 当李露西走过henry所控制着的贺索的身旁时，她露出了一个极其难以察觉的狡黠的笑容。 很快，henry想到了一个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自救的方法。 那就是趁着没有人注意到他，他还没有被彻底地困在天狼号上时，逃跑！ 他悄然地钻入停在一旁的摆渡车的车子下方，使足了力气，抓住了车子的地盘。谁又会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会躲在车子底盘这么危险的地方呢？！ 正当henry认为自己的计划就要成功时，就像是有人告密了一般，一个卫兵将他从车底拖了出来。 henry不想放弃。他想使蛮力。他朝着卫兵狠狠地挥了一拳，挣脱了众人的抓捕，撒腿就跑。 可是，很快，他被前方的涌来的一队卫兵团团围住，压进了天狼号内。 年幼的李露西再也掩饰不住脸上的得意，露出了一个邪魅的笑容。江小军对这个笑容太熟悉了，此时再见，不寒而栗。 江小军立即发现，成年李露西，代入到了年幼的李露西之内，成为了她。有了李露西的加入，henry想要使空间朝着自己所希望的那样变化，就太有难度了。 不过，江小军也知道，这就是虚拟五维空间最真实的样子。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创造变量，都可以改变事情的发展方向。 江小军不想看到henry就这样失败，于是他代入到了吴言之内，成为了他。 江小军很清楚，接下来henry将会面对什么。于是，他悄悄地将henry拉进了男士卫生间里。在避开李露西的情形下，再逃一次。 可是，还没等他们离开卫生间，天狼号要启航的提示声音响了起来。 “尊敬的旅客，您乘坐的天狼号太空飞船将要起飞了。起飞期间，飞船会有剧烈的震动，请您找到最近的座位坐下，系好安全带 如果您尚在使用洗手间，也请将马桶上的安全带拉出，系好。为了避免给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请最好暂停使用马桶。” 这段播报着实有些出戏，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已经无法离开天狼号了。 henry很绝望。 “这个空间也太让人感到绝望了，根本逃不出去！” 江小军安慰henry。 “那是因为你太过自我了，如果你不把自己当成那个被害者，而是当成一个拯救者，你会有很多的办法，也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逃命而逃命。” 江小军的这句话令henry沉默了。他没有说话。片刻之后，才又说道： “既然这个男孩要接受变异者手术，我也曾经大力地推销过变异者是英雄，是未来的希望这样的言论，不如趁这个机会感受一把，如果真的成为变异者，我是不是可也以做出什么改变吗？！” 江小军没想到henry会这么想，在他眼里，henry是一个十足的职场上，利益至上。 今天，他对这个人，有了一些些改观。 “嗯，我变异过，说真的，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足够勇敢，不怕死，就可以挺过来。” “好呀，那就试一试吧！” henry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头盖骨被切开的整个过程。这种真实感，带给了他无穷的恐惧。他还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呀，居然要面对这样残酷的事实。 但作为用户，他也可以以一种跳脱出来的心态看待这一切，这是那个三十岁的自己所应该拥有的理性。 切掉头盖骨的henry，被浸泡在了玻璃缸中，就像江小军曾经所遭遇过的那样。 “感觉怎么样？”江小军见henry已经接受这一切了，他有些担心地问道。 henry闭着双眼，漂浮在黏液之中。 “我没有想到，人其实很善于给自己洗脑，让自己接受这种无法改变，必须被动接受的命运。既然已经这样了，就接受吧，我想要看看，不抗争，接受的话，这个空间会变成什么状况！” “你知道，你现在所占据的这个身体，它原本的主人是怎么做的吗？” 江小军想到了贺索。 和henry一对比，他立即明白了，为什么贺索会成为一个如此了不起的太空海盗，是因为他永不服输。 而henry是一个地道的职场人，顺势而为是一个职场人非常重要的素养。 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 “他是怎么做的？”henry问道。 “他努力让自己的神经改造成功了，然后他成了一名非常厉害的太空海盗，前往更深的宇宙开疆拓土！他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江小军说道。 henry再没有回答江小军。这个空间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它能让人在这一刻，成为另一个人。 一个新的，平行于真实世界的世界 “如果我是贺索，在那个时代，我的一生，如果不成为一名太空海盗，那么等待我的，将会是无休止的奴役与剥削。” 令henry没有想到的是，被泡在玻璃缸黏液中，陷入这样的绝境之中，他的脑子里不再只有商业，计划，项目，利润…… 他在想，如果自己真的成为了这个十四岁的孩子，那摆在他面前的究竟是什么呢？！ 想来想去，他也没有想到有更好的出路。 “果然，一个时代操蛋的话，生活在这个时代下的人，都成了狗，贱命一条。”henry心里暗自思索。 正在这时，十岁的吴言躺在一张诊疗椅上，被推了进来。此时，这具虚拟身体其实是江小军在操控着。 在麻药的作用之下，江小军的头盖骨也被切开。几个白大褂正要把他也装进玻缸中。 其中一个白大褂正撬开江小军的嘴，在他的口鼻处戴上呼吸管与鼻饲管。 “嘿……嘿！醒醒，醒醒……”henry试图叫醒就泡在自己所在的玻璃缸旁边那个玻璃缸中的江小军。 两个人孩子模样的人，浑身一丝不挂，都被切开了头盖骨，都被戴上了呼吸管与鼻饲管，都被泡在了玻璃缸里。 江小军缓缓睁开眼睛。 再一次被关到这种地方，令他感到非常难过。他体会到了吴言为什么不愿意被变异了，这种恐怖与孤独的感觉，将永刻于心。 江小军努力地提醒自己，此时，这一切只不过是虚拟五维空间的一个幻境，不论多么的恐怖，都是假的，都不是真实发生的。 “既然这样的话，咱们先努力保住命，然后再想办法……” 江小军这样鼓励着henry，同时也是激励自己。 终于，henry第一期的神经培育完成了，他要被带出去进行电子神经元与生物神经元的融合。 henry将要走的时候，江小军死死地盯着他，用眼神传递着：如果有机会，快跑！ henry心有灵犀，似乎看懂了这样的叮嘱。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江小军闭上了双眼，心里想着，如果henry走了，喔，不是，若是贺索走了，大概这一切就要结束了吧。 可转念又一想，贺索的故事结束了，而自己的故事，不，是吴言的故事却没有结束。 在这个虚拟的时空里，他还能做些什么呢？他既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也不能改变吴言的命运，更不能改变时代的命运。 不一会，系统结束了。江小军被李露西叫醒。 李露西正一脸冷漠地站在他和henry的旁边，看着他们拼命地平复自己的情绪。 片刻之后，henry才说道： “李露西，非得这么吓人吗？！用户接受得了吗？” “接受不上，可以换角色呀！你的角色是我安排的，确实有点狠，不过就是给你的颜色看看，看不惯你装牛叉的样子。” 江小军担心这桩买卖会因此而完蛋，忙缓和道： “我扫描过这个空间，整体体验下来还是非常不错的，既可以让用户参与到太空行业里来，又可以让大家真正地明白，初代变异者都经历了什么。 同时，也要让大家看到第一代太空人做出了多大的牺牲。” henry听着，一时没有说话。 李露西见状，很是不满意地说道： “不乐意买拉倒！没有你们新世界，这个空间照样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成功的虚拟产品！” 李露西犀利的目光看向了江小军。 是啊，不论新世界公司买不买这个空间，江小军都必需把这个空间做成世界上最虚拟的产品。不光是因为这是他与李露西的交易，更是因为这个空间代表着许多人生命的价值，他必需让它发光发热，闪耀全世界。 “你开价吧，如果超出了公司的预算，我想办法。可以联合多家公司进行联合出品，不过，新世界公司必须是最大的股东！” henry的回答，出乎了李露西和江小军的意料。 一直冷冰冰的李露西也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 搞定完虚拟五维空间之后，江小军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去见即将要远行的汉克、胡伊和蒋梦婷。 火星着名的乌托邦平原之上，国际科学联盟在这里建立了一个宇宙飞船研发中心，专门从事光速飞船技术。 和上一次分别时所见到的不同，此刻，汉克、胡伊和蒋梦婷身着白色的火星服，站在一艘蔚为壮观的光速飞船前。 巨大的量子推进器围绕着船身，像两个巨大的轮胎一般。加速度器上的能量观测口处，闪着幽蓝色的光芒。 江小军第一次见到用量子推进器进行光速度飞行的飞船。看到它，原本对这次2亿光看的飞行充满了担忧的江小军，有了更多的信心。 江小军通过网络语音，对诸位说道： “那两颗星星的位置，对你们有帮助吗？” “当然有啦！这么多种坐标参数，即使有偏航的风险，我们也能确保在同一方向上。”蒋梦婷说道。 “谢谢你，江小军，你可帮了我们大忙了！”汉克接着说道。 说到这里，江小军把他与吴言商量的，利用这种他们远航的契机与虚拟五维空间相结合，让大家对宇宙探索有一个正确的观念。 汉克三人对江小军和吴言的计划非常赞同。 一切准备就绪。 罗雪丽策划了一场2光年旅行直播。 这场直播，虽然没有火星初雪那么轰轰烈烈，但也足够轰动。眼看着一艘飞船以光的速度消失在了视野之中，震撼不言而喻。 借着飞船的起飞的热度，虚拟五维空间面向公众开放。 “人类不断地在宇宙中开疆拓土，每一个人都注定会参与这场盛宴。n0虚拟五维空间，在虚拟世界里展开一场绵延不断的宇宙建设，你可以不是人类的英雄，但你可以是你的世界里的英雄！” 一条极具煽动性的广告挂遍了全网。 吴言将三选项虚拟空间接入到了n0虚拟五维空间之中，全力将自己所有的流量导入给这个全新的虚拟空间。 江小军也没有闲着。作为拥有操控数字世界的变异者，他将自己全部的神经元电波都投入进了这个虚拟空间之中。 帮助系统更好地发布信息，引导用户，改善体验。 在各方努力之下，n0的流量快速地上涨。 待一切趋于稳定了之后，李露西悄悄地问江小军道： “如果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改变你的命运，你想试一试吗？” 江小军知道李露西所说的是什么。 去这个虚拟世界里，假装人生可以重来一次，去改变自己不愿意面对的过去。不过，江小军一点也不想这样。 “不去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再往回看，也没有什么意义。” 李露西深吸了一口气。 “你以为，我做的是一个虚拟的世界，只不过是让人们在这个假的世界里做梦对吗？”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那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它只不过是存在于数字世界。每一个数字人都拥有一个完整的，自主的，有机的生命过程……” 江小军听了，非常惊讶，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李露西又继续说道： “我把neo的底层代码进行了复制，虚拟五维空间的数字人，严格的来说，它们不属于虚拟人的范畴，它们是数字生命，它们有自己独立的判断力。”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眼睛稍稍瞄了一下江小军。 “也就是说，你的父亲，并不是一个虚拟人，而是一个数字生命……” 听到数字生命这四个字，江小军的身体不由得震颤了一下。 他可以去虚拟五维空间，和自己的家人团聚，在那里，他会有一个真实的父亲…… 江小军并没有立即点头答应，他一辈子都在假设，如果自己有父亲将会是什么样的局面。眼下，真有可能实现了，他却一时不敢接受。 “我也给自己留了一个家，只是家里只有吴言，我妈妈和我。就像小时候那样，住在一栋盖在草原上的房子里。 我妈妈在当护士之前，是一个画家。她画的画超级好看。后来姓吴的那个男人全部烧掉了…… 不过现在，我可以在那个世界里，继续和他们生活，而且是永远生活在一起。” 李露西终于露出了一个幸福的微笑，这恐怕是她变异后的第一个微笑。 这一番话，令江小军感到心动。 如果这个数字生命真的可以代表他的父亲，他想要问一问他，现在他还后悔当初签下了那份协议吗？！ 一家人终于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火星乌托邦平原之上，国际科学联盟宇宙飞船研发中心的飞船基地中，这台小型光速飞船即将起飞。 汉克、胡伊、蒋梦婷，还有一名叫赫伯伟的科学家，正在做着起飞前最后的准备。 “不管怎么说，伙伴们，我必需留一缕神经元电波在你们的飞船上。万一，我是指万一，如果你们发生了意外，只要我能够连接上我的神经纤维，就可以控制飞船，将你们救出。” 江小军对众人说道。 众人同意了江小军的意见。江小军的那一缕神经元电波便寄生在了飞船的智能主板之上。随着飞船越飞越远，江小军失去了对那缕神经元电波控制。 汉克在信号消失之前，给江小军留下了最后的话： “小军，不用太担心，你给了我们最重要的位置信息，我们不会迷路的。保重自己，一旦我们找到孟宇，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信息传递给你。” 江小军知道这是汉克在尽量在安慰自己。他真的太想追随而去了，不过，他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回到了老人院，江小军什么也不想做，他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院子里，抬着静静地看着星空。他并不懂星星，他不知道哪颗是牛郎星，哪颗是织女星。他们之间的那一条银河，到底有多宽。 他与汉克和孟宇的距离，是不是也和那银河一样的宽。 江小军正一边看着，一边想着。此时，刘玉玲抬着一个大包，从楼内走到院子里来。 江小军见状，忙上前帮忙。 刘玉玲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沾手。 “都是我从农场捡回来的麦穗，脏得很，你别动！” 说着，刘玉玲将大包放到地上，然后抓住袋子的低部，将其中的麦穗通通倒了出来。 一瞬间，尘土飞扬。 江小军没有理会刘玉玲的意图，他蹲到了麦穗堆旁，帮忙将麦穗扒拉开。 “妈，除了当智能机器人驾驶员，你还有别的人生理想吗？！” 刘玉玲也蹲了下来，一边择着麦穗堆里，看上去干瘪的麦穗，一边说道。 “谁说当智能机器人驾驶员是我的人生理想啦！根本不是好吗！只是，那个工作对于我，一个女姓来说，是能让日子过得更好的工作。 我的人生理想，是开一个农场，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夫。” 江小军被这话狠狠地击中了。 他低头看了看这些麦穗。这是老妈刘玉玲多年的习惯，到了麦子成熟的季节，去离中心城非常远的农场里，捡那些没有完全被收割的麦穗。 一开始，江小军觉得是老妈舍不得花钱买麦子，后来才发现，根本不是这样的，而是老妈的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怀。 想到这里，江小军想起了李露西的话：“你的父亲，并不是一个虚拟人，而是一个数字生命。” 他看了看老妈刘玉玲，决定放下自己的心结，带着老妈，和父亲去虚拟世界团聚，过上她想要过的理想生活。 于是，他回屋，取了两副神经元芯片。 他将其中的一副递给了刘玉玲。 “带您去个地方，给你个惊喜！” 刘玉玲将信将疑地戴上了神经元芯片。 她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绿油油的麦子地。一股淡淡的绿叶的香味，钻进了鼻子里，令人心旷神怡。 这时，她的耳朵传来了江小军的声音。 “妈，妈！” 刘玉玲寻声望去，只见江小军站在一栋两层楼的小房子门口朝他招手。刘玉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满脸疑惑地朝江小军走去。 这时，一个男人，从房子里推门而出。 那张脸，刘玉玲太熟悉了，那是……她死去的丈夫，江达的脸。 刘玉玲愣在了原地。 这时，江达也朝着她招起了手。 “快来啊，呆在那里做什么？！” 刘玉玲不敢相信，那个男人，居然在朝自己说话。 江小军忙跑到刘玉玲面前，拉着她的手，朝房子的方向走去。 “江小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妈，别问了，您只要知道，此时此刻，我们一家人要在这里，过上你们都希望过的生活。” 刘玉玲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有再问了，脸上露出了笑容，脚步也轻盈了起来，她跟着江小军，朝着江达走去。 一桌丰盛的晚餐放置在一张长长的餐桌上，餐桌摆在麦田的旁边。 桌旁的播放器里，放着欢快的音乐。 江达一边扭动着身体，跳着奇怪的舞蹈，一边将一盘烤玉米端了上来。 “玉玲，这个农场就是你的了，想种什么都可以。” 刘玉玲将一片刚烤出来的面包放在嘴里，咀嚼着，一股浓香的麦香顺着唇齿间传到鼻尖，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幸福。 刘玉玲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只想静静地享受这种幸福。 一顿饭，就在无声中吃完了。 刘玉玲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 “你什么时候走？” 江小军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刘玉玲怎么会知道自己的想法，不过他并不打算隐瞒。 “还没有定。汉克他们刚走。只是2光年对于他们来说不算什么，我觉得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一旦有消息，我就会走。” 刘玉玲不再说活。 在人类太空基建的范围之内，一个人前往太空是绝对安全的，可是一旦离开了太空基建的范围，就很难说了。 见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了起来，江达打趣了起来。 “哎呀，不就是去个外太空吗！咱们当时候，也是开拓者，不过大家都很勇敢，勇敢的人运气都不会差。” 江达的话令刘玉玲感到吃惊。 “你不是虚拟人，你是……” 是啊，江达的话，不像是一个虚拟人说的话，更像是一个真人。 “他是数字生命，和真人是一样的。妈妈，不用太担心我，是生是死你都不要担心，因为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 刘玉玲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她曾经失去过丈夫，现在又不得不面对有可能失去儿子。 江小军自觉对不起母亲，他故做开心道： “我也将会以数字生命的方式活在这里。老妈，这里是我们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地方，只要我们不随便做什么重大的决定，这个空间会一直存在下去，永不停止。” 刘玉玲决定逼自己接受这一切，好让儿子能够没有负担，轻松上路。 她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笑容。 “好啊！这里就是我们一家人幸福生活的地方，虽然是数字世界，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我们一家人能够在一起就好了。” 江达把音乐的声音调大了。 “是啊，这里是我们一家人幸福生活的地方，江小军，我会照顾好你妈妈的，你放心地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江小军偷偷地抹了一把将要掉出的眼泪。 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回来的，只是不知道是以什么方式，也不知道得用多长时间。 不过，他知道，这个家园会永远地在这里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