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科举,我驰骋官场》 第1章 分家 “起床,起床,你个懒鬼还不起床下地” 赵栎阳在一阵敲门声中被吵醒了。 他原本是燕京大学大一的学生,开学一个月,由于从没来过首都,趁着放假出去玩被车撞死了。可自己一觉醒来竟然穿越到了这个叫乘国的地方,附身在了一个叫赵栎阳的人身上,只是此人只有十五岁,而自己上辈子已经19岁了。 赵栎阳以前也是学霸,对于历史谈不上精通,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这个乘国历史上并没有。而在原来那个赵栎阳的记忆里,这里叫乘国,也是以武立国,建国一百二十余年,科举发展只有七十余年。 自从高宗发展科举以来,文人地位是一步步提升,特别是五十年前,高宗太子李宇出征定国,被打的丢盔弃甲,许多勋臣武将在此战役中丧生。太子也因此被废。从此文官地位彻底拔高。文人地位也随之提高,特别是有功名在身的。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就是貌似读书人不多。而自己所在的地方叫宁远县镇泉村。 听着外面的敲门声,赵栎阳很不情愿的打开大门。就看见一个妇人 “你个懒货,还在睡懒觉,从今天起你不用去私塾了,跟着你大伯一起下地。看你这穷酸样,也不是个读书的料。” 赵栎阳很是头疼,这个叫赵栎阳的小子也是悲催,母亲不在,父亲云游,只留下一封信,让他好好读书,家里事务自己可以自行处理。自己病入膏肓也无人管,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离开了人世,偏偏自己一样悲催的被车撞死,好处在于自己穿越了,附身在这小子身上。 记忆中,自己在私塾读书,自己父亲叫赵凌奕。八年前成了本村唯一的秀才。自己母亲好像是大家族中的小姐,因为和父亲两情相悦不被族人接纳,所以生下自己不久后就被族人带回去了,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母亲,只是偶尔有人捎吃穿给他,说是母亲捎给他的。而眼前这个妇人是他大娘。 “大娘,我是读书人,那些庄家活我干不了” 妇人两手叉腰道:“哼,你父亲扔下一家子跑了出去,读了二十多年书,也不过是个穷秀才,你如今也读了十年书了,连个童秀才都不是,你还读个屁呀!还是尽早认命,跟你大伯一起下地干活,过两年找个婆娘成亲。” 在这个叫镇泉村的小地方,这是很多哥儿最后的归宿。 赵栎阳看着妇人很是无奈,只好回去洗脸。 他们家和大伯住在一个院子里,东面两间房子是大伯的,西面是自己家的两间。家徒四壁,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一件,只有一个破木箱子,还是他母亲的。一张破桌子,墙角一个架子,上面书倒是有不少。 就在此时,大伯赵恭扛着锄头走到门前:“阳哥儿,快点带着锄头跟我一起去地里。” 赵栎阳看着大伯那张脸,无动于衷。 妇人见赵栎阳没动静,立刻跑过来道:“你再不动身,今天就别吃饭了,养着你有什么用?整天不干活还要吃饭。” 赵栎阳无奈只能拿着锄头跟着大伯去地里。 赵栎阳所在之地为北方,此地以种植粟米为主,此刻正是二月天,天气刚开始转热,大地复苏,整地的时节。耕牛少的可怜,只有中户人家才有,印象中赵栎阳家以前也是有的,只是后来为了自己父亲读书卖掉了。 一个上午赵栎阳便累的不行,在这个国家,读书人地位最高的时代,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是许多读书人的标配。赵栎阳也不例外。 “我不要下地干活,我不要做这种累死累活的事,我要读书,做人上人。”赵栎阳扔掉锄头大声喊道。 刚好被来送饭的大娘听到:“你还想读书,我告诉你,今春你大伯已经告知夏先生,你不读书了,束修自然不送了。你自己看着办,你不干活就别想吃饭了,别想让我们养着你。” 赵栎阳扔掉锄头端着一碗粟米饭跑回家,洗了洗脸,吃完饭。便随便拿着架子上的一本书看了起来。 在赵栎阳的记忆里,乘国科举乡试前,流程虽然跟历史上宋明相似,可科举内容却大不相同。乘国科举考试童生县试只考算术,诗词。府试加考公文制式应用。院士加考策问。至于乡试和之后的会试,不在他记忆中。他也不知道考什么。 赵栎阳看了几页书本,都是些算术,小学一二年级的水平。又看了几本都是诗词,水平跟21世纪的打油诗差不多。下来就是应用文章,在原本赵栎阳的记忆中,对这些东西烂熟于心。只有策问,他还是似懂非懂,毕竟只是15岁的孩子,况且在这个消息闭塞的时代。 到了晚上,赵栎阳听见大娘骂骂咧咧的声音。他走出门去,看见大娘在刷锅,刷完后回到房里,关上了门。 “我操,真的不给饭吃呀,虽然这里的饭很难吃,可总比饿肚子强呀。”赵栎阳心想。 叹了口气,只能关上门忍着饥饿倒头睡下。 第二日一早,赵栎阳起床后来到大伯门口,看到大伯母在家,就问道:“大娘,业哥儿人呢?上学去了吗?” 大娘没有搭理他。赵正业是大伯儿子,可比自己小。见大娘没搭理自己,看来以后得自己想办法了。可是自己想走科举的路子,得读书,就算自己目前掌握的知识暂时够用,可自己也得吃饭。自己该如何是好? 自己那爹是指望不上了,能把儿子扔在家里出去云游,还能指望吗?看来一切得靠自己。 晚上赵栎阳便找到村里保长和家族耆老。表明自己要分家。 第二日一早,保长和赵姓族长便来到赵栎阳家中,赵栎阳起了个大早,来到院门口等候,其实根本饿的没睡着。大伯见保长和族长都来了便问道:“保长,老叔,你们这是?” 族长赵信道:“阳哥儿昨晚找到我们要分家,今日我们来次就是来征求你的意见。” 此时正好路过赵栎阳家的邻居,听见要分家,就吆喝了一声,不一会院子里就围了一群人。 保长见一群人围着便说道:“时下正是农忙时节,你们都不用下地吗?赶紧下地去。” 结果他说他的,人群里的人却越来越多,看热闹是从古至今大家的习惯。 “分家,我什么时候要分家了”大伯问道。 “不是你要分,是阳哥儿要分,你不同意也不行。这事只要一方提出便可”保长道。 大娘听到后,跑过来指着赵栎阳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我供你吃,供你喝,还供你读书,如今你要分家,门都没有。” 赵栎阳眯着眼睛笑道:“大娘,你什么时候供我吃喝了?又什么时候供我读书了?我吃喝读书都是我家的米粮。” 在场的人都是一愣,这阳哥儿怎么说瞎话。 “我给你算一笔账,我家有十亩地,现在是大伯在种,这十亩地按时下地租来算,每年也得给三成租子。每亩地每年收粟米三石,每年十亩地你起码得给我十石租子。这十石怎么着也够我一年吃了。至于我父亲,他是廪生,每月六斗廪米,自然也够吃了”赵栎阳说道。 “账不能这么算,前年雨水少,庄家欠收,我每亩地收入还不到两石,怎么可能算一石租子?再说地本就是我们家的哪里来的租子?”大伯道。 “呵呵!据我所知,租子是按亩产计算的,可不是按收成算的,家里的地当初是祖父在的时候分给你家二十亩我两家十亩,虽说没有分家,可这十亩地确是实实在在的是我家的。你种别人地就得给租子。我这些年吃饭就当你交的租了。”赵信道。 “那你爹当年读书花费那么多钱?连牛都卖了” “好,我再给你算算。当初祖父临终前因为父亲读书花费,还有卖了牛。觉得亏欠你们,所以分给你们二十亩地,我家十亩,就是作为补偿你家的,大伯你也是同意的,这不过才五年。这就抵了父亲读书的花费。我们没有分家,所以我们家每年服徭役只需一人,而我爹有秀才功名可以免徭役,所以你不用服徭役,据我所知,如今有钱人家可以雇人服徭役,每人两贯,一石粮食不过一贯五百文。而我父亲的秀才功名可以免税。每年夏秋两季的赋税你们也免了。每年两季赋税也有三石粮食吧?折四贯五百文。加起来六贯钱,这还不够我读书?我上私塾不过也刚好五年,之前都是父亲在教我。每年五贯束修,你们已经赚了。” 大伯哑口无言。此时族长赵信道:“好了,不争辩了,老大你要没意见就立契分家。” 大娘道:“你分了家,就凭你那样子,又不能种地,你靠什么生活?不如你别分家了,以后我们还供你吃喝,你不用干活。” “不了,我今天就是要分家。” “你父亲不在家,你个孩子说话做不得数”大伯说道。 “这是父亲云游时留给我的信,让我自己全权处理家事”说完赵栎阳便将书信交给了保长。 此处读过书的人有不少,可读过几年的只有保长一人。保长看后便说道:“信中确实如此。” 大伯再无二话,立据分家。 第2章 卖地 赵栎阳拿着地契和文书找到族长,让他代为出售。 “阳哥儿,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你这是败家。刚刚分家就卖地。”族长说道。 “老族爷,你就帮我卖了吧!我实话跟你说吧,我打算走科举之路,没有束修,我如何去私塾读书?只能先卖了田地,再找别的营生。” 族长叹了口气答应帮他。 “老族爷,我已经两日未进食,可否……” 在族长家混了一顿饱饭后,赵栎阳刚回到家中,便有人找上门来。 来人是村上刘员外,这刘员外叫刘耀文,有三百多亩地,在镇泉村算是大户了。 “栎阳小哥儿,听说你要卖地?” “你是何人?怎么知道我要卖地?” “呵呵,我自然有我的渠道。你就说你卖是不卖?”刘员外问道。 想着自己如今连吃饭都成问题,地自然是要卖的。便说道:“卖,一亩地二十贯,一分不少” “行,二十贯就二十贯,十亩地我全要了。” 赵栎阳怕刘员外反悔,当即找来族长立下字据,乘国建国一百多年,人口增长,手工业,商业也随之发达,土地从前三十年的两贯暴涨了好几倍,可一亩地二十贯,还是高了不少。可交割时刘员外只给了赵栎阳十贯钱。 “刘员外,你这是什么意思?”赵栎阳问道。 刘员外不慌不忙的拿出一张借据道:“阳哥儿,这是你父亲七年前借我钱留下的借据。本来念着乡里乡亲的,你爹还考中了秀才,想着之后说不定能沾光,谁想到你爹这么多年了,还是不中。听说你卖田,我就帮你们把账清了。这我还是看在乡里乡亲的情分上,否则算上市面利息,你这两百贯不够还。留给你十贯,做日常开销。” 赵栎阳看了看借据之后向天长叹,这可真是个坑儿子的爹。 本来以为卖了地自己成了富户,没想到这下成了破落户。 赵栎阳拿着十贯钱去了私塾,私塾先生夏大福看着小心来了便说道:“听说你卖了十亩地,是不是来交束修的?” “不是,我是想跟先生借几本书” 夏大福老脸一黑道:“既然不是交束修的,就滚蛋吧!” 卧槽,赵栎阳爆了句粗口。这夏大福年近五十了,如今也还是个老童生,考了一辈子,也没能中秀才。 人死脚朝天,不死万万年。先填饱肚子再说。赵栎阳决定去一趟县城。但是此刻自己饿的头晕,走是走不去了。只能去隔壁忽悠李阿四家的傻大个。 “乘风哥儿在家吗?” 从屋里走出一个傻大个:“阳哥儿找我做甚?” “乘风,我想去县里,你套上车带我去一趟呗。”赵栎阳取出两文钱给他。 赵乘风看着两文钱:“阳哥儿你糊弄鬼呢?两文钱就想让我带你去县城?” “唉!我说乘风呀,我打算去县城吃顿好的,你也知道,我刚刚卖了地,你带我去,我请你吃好的,你不是一直想吃县里陈记的肘子吗?我带你去” “真的?” 赵乘风赶着车带着赵栎阳来到县城,来到赵记,点了一桌子菜。囫囵吞枣的吃起来。赵乘风看着油滋滋的肘子,抓起来就往嘴里送。 酒足饭饱后,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赵栎阳又在米铺买了五十斤米,买了点肉,蔬菜和盐巴。跟着赵乘风又回到家。 如今有了吃的,接下来就要准备考试了。三月就要县试。此刻自己还得备考,赵栎阳关闭院门,准备下苦功夫。 然而天不遂人愿,赵栎阳还没开始读书呢,就有人找上门。 “阳哥儿在家吗?” 赵栎阳很是不爽的打开门,看到是族长。心想族长今天怎么如此客气。 “老族爷,找我何事?” “阳哥儿,昨夜大雨,祠堂被雨水冲垮了好些地方,我打算明日让族人募集点钱,把祠堂修缮一番,但这些事务繁杂的紧,咱们赵家目前就你最有学问,还得你去给指定章程。” “好吧!我明天一定到”赵栎阳有点懵逼,这特么的出钱也少不了了。 第二日,赵栎阳来到祠堂,一众族人已经到了祠堂。族长说了一大推废话,最后一句就是让各家出钱。没有办法,各家都得出钱,赵栎阳也不例外。很不情愿的交出了一百文。 下来就是木料,石头等需要用到的物资,大家又各自发表意见。最后定下去哪里买物资,需要多少,各家怎么出人工。赵栎阳一一记下来。 赵栎阳家里没法出人,自己要读书,肯定没有时间,然后在族长那深邃的眼神下,赵栎阳又拿出了二十文。 县试,是由本县县令考教。如果能跟县令搭上腔,自己能通过的几率就大了很多,奈何自己根本没有机会。 赵栎阳又陷入苦逼中,要想让县令知道自己,自己得造势,所谓时势造英雄,自己就来个英雄造时势。县试不是考算术和诗词吗?自己穿越而来,上辈子背了那么多诗词。抄呗。只是自己要怎么打出知名度?镇泉村这个小地方肯定是不行,还得去县城。 于是在赵栎阳的忽悠下。隔离大傻个赵乘风套着车跟赵栎阳来到县城。乘国这个以读书为尊的地方,特别是科举还要诗词,那自然少不了各种诗会,但是以赵栎阳的泥腿子身份,诗会肯定是不可能参加了。然而文人才子最喜欢卖弄的地方,那些青楼花魁必是这帮人常去之地。 赵栎阳打听到了本县最负盛名的花魁娘子乃是楚香馆的任红筱娘子。就打算先往楚香馆。 奈何赵大傻个不依不饶的非要肘子 “阳哥儿,你说的来县城吃红烧肘子的” “今天不吃肘子,我带你去青楼。” 赵乘风惊讶的看着赵栎阳道:“我听我爹说青楼都是要人命的地方,阳哥儿,你去哪里做什么?” “你爹瞎说” “我爹才没有瞎说,他以前从军时,去过好多地方。那年攻打定国,我爹就去过定过国的城里,那里就有青楼。” 赵栎阳很是后悔,怎么就带着这么一根筋来了,赵乘风的爹是个大字不识的老粗,按辈分,和自己是同一辈,赵乘风还得管自己叫叔,可这货从小到大也没叫过自己。赵乘风的爹叫赵阿四,年轻时参军,确实参与过那场战争,定国侵占乘国边城,整个云泽省大半被占领,乘国被打的措手不及,后乘国反击,攻入定国,定国被迫签下停战书,割让三府八县。 而赵乘风这个名字,是他爹当初当大头兵时候的伙头兵的名字,伙头兵里有一个是定州府一个大户的庶子,叫刘乘风,不知怎么回事当了伙头兵,而赵阿四也是伙头兵,后来退伍回来,生了儿子,起名赵乘风。 “操,你爹去过青楼呀?你娘知道吗?” 赵栎阳带着赵乘风吃了心心念念的红烧肘子后。让他在青楼不远处的石门集市口等自己。然后赵栎阳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楚香馆。 “这位小哥是来找姑娘的?”一个龟公招呼道。 “费话,本大爷今天要找红筱姑娘。”赵栎阳说道。 此时进来一个公子哥模样的人笑着说道:“你这穷酸,也想见红筱姑娘。也不看看自己那熊样。” 赵栎阳欲反驳,但看见自己身上穿的衣服,便没有说话,他娘的。自己穿的确实不咋地。 “公子,见红筱姑娘得去后院,一贯。” 那公子哥给了龟公一个盒子。便走了进入。赵栎阳一惊,妈的,这一个县城的花魁娘子见一面就得一贯钱,真他妈的贵。 但是为了能成名,赵栎阳忍痛拿出一块碎银子,一两银子等于一贯钱。只是如今乘国白银量少,大部分人还是只用铜钱。 看着龟公发亮的眼神,赵栎阳便道:“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龟公拿着银子称过后才让赵栎阳进入后院。 第3章 去青楼 赵栎阳来到后院,此时院子里已经坐着一大群人,里面有一些公子哥,有穿着青袍的书生。看见赵栎阳进来,大多人都一脸鄙视。 这楚香馆来见红筱姑娘的都是县里有名的才子和大家公子,这一身破破烂烂,一看就是哪个村里来的,坐在这里大煞风景,居然还有钱来这里?别是打肿脸充胖子。 郑铭是宁远县郑家人,目前也是童生,没有功名在身,但是在宁远县也算有点名气。见赵栎阳邋遢一身便道:“阁下来这楚香馆,却衣衫褴褛,可知穿衣得体乃是对别人的尊重。” “在下流连山野,纵情于山水之间,对穿衣向来不屑。” 郑铭想了半天,宁远自己见过听过的人也不少,没有这号人物,便道“此处虽然不是高雅之地,也不是谁都能来的,小哥请自便” 郑铭显然是看错人了,赵栎阳根本没看他,只是盯着通往厢房的那道门,听见郑铭的话便道:“不过寻常商女所在,一贯钱都可入内,你装什么装?” 郑铭也不生气,心想等下有你好看的。 “快叫红筱姑娘出来,我等已经等了许久了。” 一名丫鬟妆扮的丫头从里面房间走出来道:“各位公子,我家姑娘此刻正在梳妆,各位捎待。” 不一会,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走向中间台子上。丫头搬上一把古琴。女子坐了下来。 “红筱姑娘今日可有新曲子?” “各位公子,近日来未见好词,奴家也无可奈何,只能弹一首简单曲子助兴”红筱说道。 “我们现场做一首不就行了。待谱了曲子,改日再来听红筱姑娘弹奏” “先让红筱姑娘弹首曲子,我等思虑片刻” 此时郑铭站出来道:“刚才这位小哥颇有看不起此处的意思,不知道小哥可有好的诗词?” 众人看着赵栎阳,都在等着看他笑话。一个土包子,能做出什么好诗来。 赵栎阳起身,装作七步成诗的模样开始踱步。 “帘内清歌帘外宴。虽爱新声,不见如花面。牙板数敲珠一串,梁尘暗落琉璃盏。 桐树花深孤凤怨。渐遏遥天,不放行云散。坐上少年听不惯,玉山未倒肠先断。” 此诗一出,场内鸦雀无声。毕竟在乘国这个以武立国的地方,虽然近几十年文教发展的不错,然而这东西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纵然科举要考诗词,但这些年也没出几首好诗词,更别说在宁远这个小县城。 “这位公子的词,让奴家心生欢喜,不知公子这词可有名字?”红筱问道。 不过兴起所作罢了,没有名,姑娘若是喜欢,就当在下送与你的礼物吧。 “娘的,这是柳永12岁做的词,当时汴京城青楼女子争相传唱,你们这帮人,能做出来才怪?”赵栎阳心想道。 “我看这词甚是应景,堪称完美”一位公子说道。 其中一人说道“哼,看这少年,衣衫褴褛,却舍得花一贯钱来见红筱姑娘,定是早就做好了,以讨得红筱姑娘欢心”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郑铭气不过便道:“今日本是来见红筱姑娘得,不想这位小哥一首词让红筱姑娘心怡不已,我等都见过红筱姑娘真面目,只是这位小哥却未见真颜。红筱姑娘不如揭下面纱让这位小哥看看。” 红筱犹豫片刻便揭下了面纱。赵栎阳虽然不是来看姑娘得,但这红筱是楚香馆的头牌,想必姿色不会太差。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红筱不是淑女,他赵栎阳也算不得君子。但是谁不想看美女呢。 赵栎阳看去,这红筱果然配的上头牌的容貌。 此刻郑铭道:“红筱姑娘依旧如此美貌,既然如此,不如大家各凭本事,不亏容颜。” 众人想着,夸赞女子容颜,这红筱姑娘虽身在青楼,但也精通音律诗词。不可随意,污了美人。正当众人绞尽脑汁时,堂中传来声音。 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 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 归去乡间时,说与青楼道。 遍看宁远花,不似红筱好。 红筱姑娘听后害羞掩面道:“多谢公子” 郑铭又吃鳖了,堂中除了红筱又是鸦雀无声,这要是熟人自然是要叫好,可这少年是生人,还得罪了郑铭,自然没人喝彩。可又没有把握比他做的更好。 郑铭作为郑家嫡长孙,祖父礼部侍郎致仕,在这宁远也是数一数二了。关键是郑铭的叔父也在京中任职,鸿胪寺少卿。这郑铭自己也有点才学,所以众人才如此给他面子,没想到今天遇见这么个人。一点不给郑铭面子。关键人家确实有能力。 不过郑铭此刻还是有点佩服这少年的,自己家又是宁远有名的家族,自然是有点气度的。 他走到赵栎阳跟前问道:“不知阁下高姓大名?何方人士?” 赵栎阳一脸深沉:“我自来到此处,仁兄便以貌取人,对我百般刁难。我本布衣,读过几本书,今天侥幸,仁兄所出题目正好是在下所长,天色不早,就此别过。” 赵栎阳便从后院往出走,边走边道: 落魄乡间读书翁,清灯相望鸾台中。 十年一觉宁远梦,赢得青楼身后名。 赵栎阳快速离开了楚香馆。此刻自己装逼装的有点难受。径直走向赵大傻个。 赵乘风看着赵栎阳急嗖嗖的跑过来便问道:“阳哥儿,你不是欠了青楼的银钱吧?怎的如此着急。” 赵栎阳瞪了他一眼说道:“你爹才欠青楼银子,赶紧赶车走”说完坐上车。 赵乘风照着马儿屁股给了一鞭,马车突然快速启动,赵栎阳被惯性弄个四脚朝天。 待赵栎阳走后,郑铭越来越觉得这人自己好像见过。想了许久也想不出来。 赵栎阳这次纯属是来小试牛刀,所以并没有透漏姓名。所谓饥饿营销。自己做那几首诗纯属连抄带改。否则就穿帮了。先让这群人琢磨几天。下次一定要打听好有没有诗会之类的,再去露次脸。 赵栎阳回到家已是傍晚。赵傻大个放好车就被他爹撞见了。 赵阿四看着赵乘风道:“兔崽子,你这一天去了哪里?此刻才回来?” 听见赵阿四的声音,赵栎阳走出家门,看着赵阿四正揪着赵大傻个的耳朵往屁股上踢。 “四哥,不好意思,是我让乘风赶车去了趟县里。” 赵阿四这才放开赵乘风。 “阳哥儿,你去县里做甚” 没等赵栎阳说话。赵乘风先说道:“阳哥儿去青楼了,还欠了人家钱。爹你不是说青楼是要人命的地方吗?怎么阳哥儿没事人一样,枉我为他担心。” “兔崽子,竟敢去青楼”赵阿四拉着赵傻大个又是一顿暴揍。 赵乘风用胳膊挡着说道:“爹,我没去,是阳哥儿去了,我就在外面集市口等着” 赵阿四骂道“兔崽子,阳哥儿是你叫的吗?你得叫叔。”随即回过头道“阳哥儿,你这才卖了地,又是出钱修祠堂,又是三天两头往县里跑,如今还去青楼,不是哥哥说你,你这小小年纪。这样可不好。” “四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唉,跟你没法说。不过四哥你怎么知道青楼是要人命的地方?”赵栎阳画风一转问道。 “嘿嘿,哥哥当兵那会,就是跟定国打仗那次,攻入定国,我跟伙房兄弟进去过一次,那叫一个销魂,你说这不是要人命吗?”就在赵阿四回味的时候。屋里妇人的声音打破了赵阿四得美好记忆。 “好呀!怪不得儿子说你知道青楼,原来你还去过。”只见一个妇人冲了出来。径直走向一脸惊恐的赵阿四。 揪着他的耳朵就往屁股上踢。这一家人揍人的风格都是如此相似。 “四嫂,我还有事,先回家了。”说完赵栎阳在赵阿四幽怨的眼神中关上了院门。 第4章 诗会 赵栎阳上次装逼装的有点过头了,如今才想起来,自己在县里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打听消息总不能自己天天去吧?脑子不够用,自己把自己给坑了。 没办法,这几天除了研究策问和官府公文范例,赵栎阳哪里都没去。但是研究半天这公文范文自己还能在自己父亲留下的书里里看到。至于策问,完全不知道是什么玩意。 为了县试过关,赵栎阳想通过抄诗提高自己知名度。一次肯定不行了。这不又开始忽悠隔壁赵大傻个。 “我说乘风,你就陪我去一次,大不了回来后我跟你爹解释,这次咱们绝对不去青楼,我去买点笔墨纸砚。你知道的,我要参加科举,这些东西都要备着的。” “阳哥儿,我见人家读书人都在学堂读书,你整天在家里,读个屁的书呀!”赵乘风说道。 “哎呀,我说大侄子,你才懂个屁。我是一般人吗?上次你是没见到,你族叔我一张口,那些公子哥们就被我干趴下了。” “???” “跟你说你也不懂,有机会我带你去见识见识。你不是喜欢吃肘子吗?今天我还带你去。” 任赵栎阳说的天花乱坠,赵乘风就是摇头不去。直接给他整郁闷了,自己总不能走去县里吧?三十里地来回就是六十里,自己这小身板可受不了。不过这副身板确实不怎么结实。看来以后还得锻炼锻炼才是。 正当赵栎阳准备回家时,赵阿四回来了。 “狗子,把车套上,跟我去一趟县里。” 赵阿四还没走到门口就喊着,狗子是赵乘风小名。 赵栎阳顿时一乐,这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吗?转身笑眯眯的喊道:“四哥,带着我去一趟县里呗。” 赵阿四听见赵栎阳的声音:“阳哥儿,你不是又想去青楼吧?我可不敢,要是让老族爷知道是我带你去县里逛青楼。他非得打我不可。” “四哥放心,你去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跟着你”画风一转赵栎阳问道:“四哥你去县里干什么?” “修缮祠堂的料不够了,族长让我去买点回来。阳哥儿你真不去青楼了?” “我向天发誓” 赵栎阳跟着赵阿四来到县里,刚一下车就跑了边跑边说道:“你们买完东西在石门集市口等我。” 赵阿四和赵乘风看着一溜烟跑了的赵栎阳一脸懵逼。赵阿四回过头看着自己儿子正往赵栎阳跑走的方向。 “你个兔崽子,看什么看,你要学阳哥儿,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赵栎阳漫无目的的走着,心想这宁远县不知道哪里消息多,路过一家酒楼,听见有人说什么诗会之类的。抬头一看,二楼靠街边,有几个书生模样的人在讨论。 赵栎阳会心一笑。便进了酒楼。 “去去去,我们这里不接待叫花子。”一个店小二模样的人挡着赵栎阳。 “我操,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叫花子了?我是来吃饭的”赵栎阳暴了句粗口。 此时掌柜的赶紧出来道:“小哥勿怪,新来的伙计不长眼”随后对伙计一通骂。 赵栎阳径直上了二楼。坐了下来点了几道菜。 “我听说上次郑少爷在楚香馆丢了面子,此次他办诗会不是为了争回面子吧?” “最近这郑少爷到处在打听上次在楚香馆作诗的少年,可惜没人认识他。估计是不甘心上次被比下去,这次办诗会想把名头挣回来。” 一帮人你一句我一句。赵栎阳听的头疼,说了半天也没说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 赵栎阳等的不耐烦了便走向几人道:“各位仁兄,不知你们说的诗会是在哪里举办?什么时候?若要参加,需要什么条件?” 看着赵栎阳一身破衣烂衫,一人鄙视道:“你不会想去参加诗会吧?”接着一帮人笑道。 赵栎阳摆摆手道:“不是不是,我是替我家少爷打听的。我家少爷酷爱作诗。” “看你也不像,既如此便告知你,这诗会在二月二十二晚间,云香楼,听说还请了红筱姑娘作陪。不知是真是假。”一个书生回答道。 赵栎阳拱手道:“多谢告知。”随即结账走人,还不忘将剩下的菜打包。 二月二十二,距今日已经不远了。看着自己一身破衣烂衫,赵栎阳决定去做几件衣服。自己毕竟是读书人,目前还是农夫打扮,得去做两件长袍。 问了一圈,总算找到一家做长袍的店面。商户推荐给赵栎阳了一件成衣长袍,试了一下刚好合身,又找了两件合身的。结账时傻眼了,三件长袍要两百文。最后搞了半天价,一百八十文。这些天那十贯钱已经花去了两贯。楚香馆一次就没了一贯。真是花钱如流水。 赵栎阳带着衣服来到石门集市口,赵阿四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看着赵栎阳拿着衣服,赵阿四摇摇头,老叔爷说的不错,阳哥儿确实是个败家子。 转眼到了二月二十二,赵栎阳一大早又想去找赵乘风,可惜赵乘风一家人都不在。 无奈,赵栎阳只好带了一件长袍往县城走去。 到了县城,已然快午时,想着参加完诗会肯定回不去了,就先打听了一下云香楼所在,原来是座酒楼。赵栎阳在附近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叫了吃食吃完后,吩咐小二天黑了叫自己,然后躺下睡觉了。 晚上,小二敲门,赵栎阳起身,换了长袍前往云香楼,此刻已经有许多书生公子来到此处。赵栎阳背手走了进去。 桌子上已经放了茶点,赵栎阳不客气的坐下来吃喝起来。不一会郑铭便来了,只是未见红筱姑娘。 “各位,多谢大家捧场,此次诗会,大家各抒己见,不限题目。诗词怡情。”郑铭说道。 一个书生起身拱手说道:“既然郑兄如此说,那在下就不客气了,去年春季在下前往松山观上香时,遇见一女子,在下甚是动心,可叹之后再也无缘相见,烦闷之中。写下一首诗,各位多多指教。” 一庭春色遇佳人,妖娆妩媚崔断魂。 今朝难解相思泪,红袖添香成浮云。 “好诗,好诗”当时就有人拍马屁道。 赵栎阳起身道:“狗屁不通” 郑铭此时才看清楚说话之人是上次在楚香馆的那个少年。 “这位仁兄,你让郑某找的好苦,不想今日竟然不请自来了?” “你这诗会好像人人都可以来吧?我听说此处有诗会,便来凑凑热闹。” “不知兄台今日可有好诗?” “算不得好诗,起码比他的强”赵栎阳指着刚才的人说道。 “哼,兄台切莫太过狂妄。” 赵栎阳也不搭理直接念道: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好诗,兄台果然没让我失望”郑铭说道。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赵栎阳不搭话,之前抄了崔护的《人题都城南庄》,接着又无耻的抄了一首张九龄的《望月怀远》。 两人都是进士出身,做了大唐高官,崔护做到御史大夫,岭南节度使,张九龄更是做到中书令,宰相人物。我就不信你们作诗能比他们厉害。 “抄诗装逼的感觉真的爽呀!”赵栎阳心想道。 第5章 报名 连作两首,顿时让前来参加诗会的人没了兴趣。 不过既然是诗会,能来参加的人都憋着劲,况且不久就要县试,县试就要考诗词。这些书生公子哥们也想借此诗会博出个名头。大家心知肚明而已。 此时为了烘托气氛,郑铭再次问道:“还有哪位仁兄有佳作?” 此时走出来一位公子看着赵栎阳说道:“这位仁兄的诗我不及,但既然是诗会,我等该放开手脚,在下去岁院试未能登榜,便做了一首诗,还望各位仁兄不吝赐教。” 寒窗十年复含辛,泪眼看榜只似尘。 天遣秋风领月色,不想全付与愁人。 “好,黄兄不必气馁,今岁必然高中。” “不知这位仁兄可有佳作” 赵栎阳看着他说道:“兄台此诗不错。可我至今连县试都未参加过,不能像你有那般惆怅。” 众人听着他的话,觉得是他作不出来的借口。纷纷嗤之以鼻。 赵栎阳看着众人的反应笑着说道:“不过我闲暇时节,也在感叹。人生嘛,十之八九不如意。我也如此。所以在下倒是有一首词勉强应景” 滚滚长江东逝水, 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 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 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 都付笑谈中。 赵栎阳读完后心想,杨慎大才子,请勿见怪。我穿越到这里,也是无奈。 听完赵信的诗句。众人都沉默了。赵栎阳之所以一字未改,是因为乘国也有长江,也是自西向东。 片刻后郑铭才回过神来:“这位兄台果然有才。上次见兄台出口成诗,郑某便佩服不已,今日更是见识了兄台之才。方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知兄台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赵栎阳起身道:“镇泉赵栎阳。明日在下还有事,今日天色已晚,告辞了!”说完便离开了。 郑铭思虑很久,猛的一抬头,镇泉,姓赵,莫不是那镇泉村的秀才赵凌奕之子,我说怎么看着眼熟。 话说赵信父亲在宁远县也算有点名气。二十年前郑铭叔父是当时宁远县那科院试唯一中榜的,后面又连中举人,进士。可在此之后,宁远县再也没出过秀才,直到八年前赵凌奕以院试案首为宁远县争得一名秀才。当时县令还发榜表彰了赵凌奕。 奈何,赵凌奕却没有郑铭叔父那般运气。连续两场乡试都败北而回。当初很童生如今跟他成了县学同窗。 郑铭八年前已经十四岁,在县城见过他,记忆犹新,那时多少人羡慕赵凌奕,郑铭也是其中之一。之前所以觉得赵栎阳面熟,是因为这父子长的挺像。 到了这里,众人也觉得诗会没什么意思,便散了,然而赵栎阳的诗词却在宁远县传开了。 赵栎阳离开云香楼回到客栈。心想要是今天还不成,自己也不强求了,踏实准备参加县试。 第二日赵栎阳起床后退了房间,吃了点东西就赶回镇泉村。 时光如梭,赵栎阳这些天待在家里不是吃就是睡,无聊的时候看看书。想想上辈子自己背的诗词。转眼到了三月初一,此刻,他正在温习以前背的诗词。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阳哥儿,有人找你,”赵栎阳听见这是赵乘风的声音。打开门发现李乘风后面还有两人,正是郑铭和诗会那天作诗的黄姓公子。 赵栎阳有点意外,这两个人怎么找到这里了?没等他说话,郑铭先说道:“怎么样黄老弟,我说的不错吧!” 赵栎阳一脸疑惑:“两位怎么找到这里的?” “赵兄不请我们进屋吗?外面怪冷的。”郑铭说道。 “屋子里也没有炭火,我平日都是呆在火炕上读书,二位若是不嫌弃,便进来吧!”又看了看赵乘风:“大傻个子,你族叔我要招待客人,你先回去吧!” 赵乘风很不爽的离开了,嘴里还念叨着,明明比我小,整天让我叫你叔。 回到屋内赵栎阳招呼两人坐下后说道:“我这里没有茶,没法招待你们了。只是你们还没回答我,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又有何事?” 郑铭两人相视一笑,郑铭便说道:“这位是黄韬,我们两家是世交,今天带他来拜访你。至于怎么找到你,到这镇泉村一打听就知道了。上次诗会,赵兄大名如今已经传遍宁远县,只是你还不知道吧?” 接着他又问道:“不知赵兄是否要参加科考?” 赵栎阳说道:“都是一些虚名,我辈读书种子,自然是要科考,只是我从未参与。对此不甚了解。” “赵兄谦虚了,县试就要考诗词,赵兄定然有望登榜。只是令尊乃是秀才功名,他没告诉关于科考事宜吗?”黄韬问道。 “父亲从小教我读书,只因我年纪尚小,未曾打算让我科考,所以……你们怎么知道我父亲是秀才?” 郑铭莞儿一笑:“你父亲八年前中案首时,县令大人表彰过。前些日子在楚香馆我就觉得赵兄面熟,赵兄说自己是镇泉村人,我就大致猜到了,今日来一打听,果然如此。” “二位认识我父亲?” “我们认识令尊,只怕令尊不认识我们。” 郑铭接着说道:“赵兄既决定参加科考,应该尽快报名,否则错过了时日,就不好了。” 赵栎阳不知如何报名便问道:“我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还望两位兄长对我一一言明。”娘的,只顾着背诗,连科考报名都不知道怎么弄,看来这穿越之后还得努力学习才行。 黄韬自告奋勇道:“这个简单,去县衙署礼房报名就行,准备好亲供,互结和具结就行。”黄韬又解释了一下。 赵栎阳抓耳挠腮道:“这亲供好说,可这互结和具结我怎么弄呀!” “赵兄,互结你报名那天有很多人和你一样,找他们相互做保就行了,不过有风险。毕竟不知道对方什么身份背景。但是一般没有问题的,谁都知道作假的结果,何况还得找人做具结。至于具结,你父亲是廪生,他为你做保就行了。” “可我父亲不在家,他游学去了。” “这也没事,每年县试都有廪生给人具结,两贯钱足矣。” “你们不考吗?” “我二人自然通过县试,俯试,只是在这院试上蹉跎多年。按我朝例,通过一科后,之后就不用再考,所以我们只能院试同考了。”郑铭说道。 两人又给赵栎阳说了科举的制度,和考试考那方面的事情。 大致上乘国科举县试,府试,院试和历史上的明朝科举制度差不多。但是考试内容就有很多不同了,应该说相比较明朝,乘国这秀才考更务实,比如县试只考算术和诗词。而算术占比多半,说白了,你算术考错了,基本就不用看你的诗词了。而乡试赵栎阳高兴之余居然忘记问了。 听完二人的讲解,赵栎阳大致了解了。送走二人后,第二日,赵栎阳便打算找赵乘风用车带自己去县里报名。可赵乘风家里又没人,马和车也不在。 赵栎阳无奈,总不能再走着去吧!上次回来自己骨头都快散架了,说着锻炼身体,可自己腿脚不听使唤。 赵栎阳来到祠堂,这些日子也不知道祠堂修缮的怎么样了。 祠堂自然修缮好了此刻正在刷墙,赵栎阳找到族长:“老族爷,不知村里还有谁家有马车,我要去县里报名参加今年的县试,这没有车三十多里地……” “你想好了要参加科举?” “是的” “唉,你父亲八年前中了秀才,本想着他步步高升,中举人进士。为我赵家光宗耀祖。可连着两次都没有中。如今连人都跑的没影了。你可要想好了。” 赵栎阳点点头。 “狗蛋,你去家里套车,送阳哥儿去县里。”族长叫着一个三十多的人道。 此人赵栎阳也认识,和他平辈,叫赵栎成。 “唉,好嘞,不过老族爷,我怎么说也读过几天书,有大名,您老人家以后能不能别狗蛋狗蛋的叫。” “滚蛋” 第6章 县试 赵栎成带着赵栎阳来到县里,打算先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卖具结书的。结果就有一个小厮找了过来:“这位哥儿,是不是想找人出具结书?来我家少爷这里,价格公道,只要三贯钱。” “人家只要两贯,你却要三贯。” “看来这位哥儿有点见识,两贯就两贯,跟我来。” 赵栎阳跟着他来到一处酒坊,此刻这里已经人满为患,一个小酒坊里,已经聚集了四五十人,毕竟宁远县廪生不多呀。 “这位哥儿稍候” 赵栎阳就在此排队,终于到了自己,拿出两贯钱,交给旁边小厮。 只见这廪生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岁左右,在宁远县算的上年少得志了,他问了赵栎阳姓名,看了看赵栎阳。不一会就写好了具结书。交给赵栎阳。 拿着具结书刚出来,就有几人上前问道“小哥可是参加县试的?我们互结如何?” 赵栎阳见几人都是一副书生打扮,便问道:“可以是可以,只是各位身家都清白吧?别有人连累大家。” “你放心,我们四人都是一个村的,相互知根知底,只是偏偏差一人,我见小哥眉清目秀,一副书生打扮,所以才冒昧打扰。只是小哥可否?” “放心,在下家世清白,否则也不会来报名。” “如此便好,那我们便去报名吧!” 五人来到县衙署礼房,出具了亲供,又签了互结文书。最后交了刚买的具结书。署礼房的书吏看着几份具结书,会心一笑。为他们报了名。 五人互道了地址姓名,相约三月十五日准时参考。之后赵栎阳和赵栎成去路边小店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回家了。 赵栎阳近日足不出户,整天只顾着熟悉自己上辈子背过的许多诗词。再就是翻看父亲留下的算术书籍,虽说考试考的都是小学数学题,但是毕竟这个朝代的计量单位和二十一世纪有何不同。 三月十五日就是县试考试之日,而今天是三月十四了,一大早赵栎阳起床没多久。族长便来到他家里。 “老族爷,你怎么来了?” “虽说我对你科举不怎么支持,但是既然已经决定了,我赵氏一族总不能拖你后腿,明日一早就要考试,今日便让风哥儿套上马车带你去县里。找家客栈住下,明日好专心考试。” 族长还给了他二十文铜钱。赵栎阳推辞不过就收下了。 准备好东西,坐上马车,便走了。 族长和赵栎阳显然是低估了参加县试人数。其实主要是许多大户带了仆人,就连赵栎阳这样的穷人,不也带着赵乘风这个车夫吗?加上宁远县并非上县,人口不多,客栈本就没有多少。他们接连找了好几家客栈,都是没有房间了。 无奈之下只能继续找,南街是客栈最多的地方,他只能来这里碰碰运气。不想却碰见了老熟人郑铭和黄韬。 “赵兄,怎么?找不到下榻之处了吧?”郑铭问道。 黄韬哈哈大笑道:“子瑜(郑铭的字),怎么样,我说赵兄定然找不到住处。此刻一语中的了吧!” “二位兄长就别取笑我了,着实没想到这么多人。” 郑铭摆摆手道:“无防,我家在县城里有住处,你住我家便可,反正考完放榜还得几天。你不防多住几日,一切有我。” “这,恐怕不太好吧!此次前来,族长怕我赶路伤身,特让我族侄赶着马车送我来的。”赵栎阳看了旁边拉着马车的赵乘风说道。 “我和子瑜在此等你多时了,就知道你找不到住的地方,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你,就在这客栈最多的南街等,果然等到你了。你不必客气。你我三人志趣相投,对于你,我二人皆有相见恨晚的感觉。等你考试结束,我们还能一起饮酒作诗,如此岂不是一庄美事。”黄韬说道。 郑铭接着说道:“你不必拘礼,我家房子宽敞,有马厩,让你族侄一起去,我让人把马喂好。你安心住。” 赵栎阳觉得很不好意思,只是目前二人实在没地方可去,这是三月天,虽说天气已经变暖,但是夜晚依旧很冷,总不能睡在大街上吧! “如此,叨扰兄长了。” 赵栎阳随着两人去到郑铭家的院子,的确不小,还有马厩,郑铭吩咐人牵了马去喂,又让人给赵乘风安排了住处。便带着他先去安顿。他们三人便来到前厅。喝茶聊天。 天色渐晚,吃了饭后,郑铭便安排赵栎阳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赵栎阳便来到县学外,因为此次考试地点设在县学。赵栎阳提着考篮,里面放着些许吃食和笔墨纸砚。在这个年代,笔墨纸砚可属于贵重物品。还是他爹留下的。否则他哪里买得起。读书奕是很花钱的,否则自己那便宜老爹也不至于借了刘大户钱,而坑了自己。 有衙役负责搜检,旁边书吏负责唱名。此次真正参加考试的也不过一百多人。一刻钟后赵栎阳就验查完了坐到指定的位置上。 此刻赵栎阳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上辈子自己考试的时候也是如此。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科举是提高自己地位最直接的方式,即便再残酷,也没有办法。不成功便成仁?不不,还是放松心态,努力吧! 赵栎阳深呼吸,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至于太紧张。鼓声响起。考生落座完毕。余县令才不紧不慢的从县学后堂走了出来。 余县令一声开始吧!只见一个小吏拿出一块牌子。在考场中举着,然后漫步走着。上面写着:壹:今有善行者行一百步,不善行者行六十步。今不善行者先行一百步,善行者追之。问几何步及之? 此等题目太简单,赵栎阳想着,果然,这算术题很简单。两百五十步。眨眼功夫他就算出来了。只需在纸上写上序号壹,重列一行写上答案便可。 半个时辰过去了,只见书吏又拿出一张牌子上面写着,贰:今有鸡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鸡兔各几何? 赵栎阳看着题目,特么的,自己看父亲留下书里全是简单的小学生题目,这他么不是二元一次方程吗?貌似初中才正式学习,小学只是接触。不过对于二十一世纪的初中生,这题很简单。更何况赵栎阳。 贰,隔行:鸡二十三,兔十二。 接着又是半个时辰,第三题出现。一百馒头一百僧,大僧三个更无争,小僧三人分一个,大小和尚各几丁? 这题又简单了,二十一世纪的一元一次方程。大和尚二十五,小和尚七十五。 至此,算术题就算完成了。此刻一个多时辰已经过去了,许多人已经饿了,纷纷拿出吃食。赵栎阳没有胃口。只想等着快点结束。 终于又一个时辰后。书吏再次举起牌子。上面写着,以登科为题,作诗一首。 这余县令真不是个东西,这诗你以登科为题,看似最简单,实际上谁能想到呢。 不过对于赵栎阳来说很是简单,上辈子自己本打算参加中华好诗词。在网上,图书馆找了太多诗词背诵。结果后来也没参加。而此刻,孟郊的《登科后》立刻出现在脑海里。 昔日龌龊不足夸, 今朝放荡思无涯。 春风得意马蹄疾, 一日看尽宁州花。 宁远县隶属宁州府,而宁州府是宁德省首府。故此赵栎阳改长安为宁州。在这个朝代里,京城叫常安。赵栎阳本想改为常安,可想想,自己目前只是参加个县试。只期待能通过县试。下次就是在宁州府参加府试了。 第7章 放榜 写完这首诗后,赵栎阳见时间还长,便又检查了一下此前的算术题目。感觉自己的字没有认真写,这是他上辈子的毛病,慌乱下总是随便书写。于是又重新抄了一遍。 此刻赵信等待着交卷,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提前交卷。所以只能等着。此时只见许多考生纷纷摇头,也不知道是算术难住了。还是诗词难住了。诗词这东西看个人能力和天赋。而算术就看自己学的怎么样了?赵栎阳对乘国人的算术水平不是很了解。不过听说科举考算术是天盛二十年定下的,也就是先皇在位时定的,如今是天元九年,算下来也就十多年时间,想来乘国童生的算术水平应该一般。 就在赵栎阳打盹的时候,余县令似乎有点不耐烦了:“今次县试就没有一个人提前交卷吗?” 众人纷纷抬头,还是不见有人交卷。赵栎阳见此情形站起身来拿着考卷走到余县令前:“老大人,学生交卷。” 余县令看着赵栎阳,又看了看试卷。 :“赵栎阳,你就是那写出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的镇泉少年?” “正是学生”,不想县令果然知道了,自己努力没有白费。这余县令是三年前科举三甲进士。科举考诗词,他当然对诗词有一番研究。这就是赵栎阳疯狂想借抄诗打出名气的原因。 余县令点点头:“嗯,小小年纪竟然能写出此等词,难得,难得呀!” “老大人谬赞了。” 余县令又往下看了看,算术题居然都对,接着又往下看。不自觉的说道:“好诗呀,好诗。”随即拿着笔在试卷上勾了一下。 “年轻人,不错。下去吧”余县令放下试卷看了看赵栎阳吩咐道。 赵栎阳施礼告辞。跟着小吏出了县学大门。 走出县学大门,赵栎阳常舒一口气,应该是没问题了吧。 “赵兄” 听见有声音,赵栎阳看向人群,此刻县学外全是人。而郑铭和黄韬已经向自己走过来,旁边还跟着傻大个。 “两位兄长怎的在此处?” “我二人昨夜喝多了,今晨未能送你,所以起床后便来到这县学外等你,果然,你是第一个出来的。”郑铭激动的说道。 黄韬此刻也凑上前来:“考的如何?” “大致上没有什么问题,算术题都很简单,诗词,是一首七律诗,大抵不差” 郑铭又问道:“你第一个交卷,县令没有问你话吗?” “县令老大人问了我滚滚长江东逝水是不是我作的?亦夸了我的七律诗作的好!” 黄韬一脸坏笑的问道:“你老实说,当初又是楚香馆,又是云香楼诗会,是不是想借此博出名气,好让县令老大人知道你?” 赵栎阳老脸一红:“居然让黄兄发现了,惭愧惭愧!”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不必如此,科举本就如此,县试不过,一切努力终究都是浮云”黄韬说道。 “既如此,我等为赵兄庆贺一番如何?”郑铭说道。 赵栎阳拱手道:“先谢过郑兄了,只是还未放榜,一切都是猜测,科举之路,世事难料。还是等尘埃落定后吧!” 郑铭想想也对,不差这几天。 “你说的也对,待放榜之后再说,咱们先回家” 放榜一般是三天后。所以赵栎阳还得在郑铭处住几天。这几天,郑铭带着赵栎阳在县城里到处游玩。赵栎阳倒没什么,大傻个赵乘风可高兴坏了,自己长这么大,每次来县城都是跟着自己父亲来拉东西,除了那石门集市和几个吃饭得地方,自己哪里也没去过。 县衙。 “这几人的算术也全对,只是这诗作的和那赵栎阳还是有点差距。”余县令自言自语的说道。 余县令此刻为县试排名而头疼,他本人是想点赵栎阳的,但是其他几人都是本县大族家里的。也要给人家点面子。而其中有个叫龚俊的,乃是龚家嫡系,他祖父龚丰年是天盛元年进士,虽然高中之时已然三十多岁了,可也做到了光禄寺卿,前年刚致仕,是宁远仅次于郑黄两家的家族了。龚俊乃是龚丰年的嫡长孙,龚丰年三十岁才有了儿子。对儿子特别疼爱,连带着对这个孙子也疼爱。 余县令只能点了龚俊为案首,作为安慰,把赵栎阳放在第二。 三天后,赵栎阳起床后便看见郑黄二人早已经在等着他了,也顾不上吃饭。三人带着大傻个一起去了县衙外。此刻已经许多人围在此处。人群中有人大喊“中了,中了”,也有人唉声叹气。 赵栎阳三人挤进人群中来到前排。 “中了”赵栎阳还没来得及看便被黄韬拍着肩膀。赵栎阳往榜上看去,果然,第二名写着自己名字。来之前他特别紧张,内心一直在打鼓,虽说自己觉得没问题,余县令也当场打勾了,可这种事情哪里来的十拿九稳的。还好中了。 赵栎阳不渴求案首,虽说乘国科举潜规则县试案首一般都能中秀才。可赵栎阳觉得自己一个没有背景的农村娃,能中就很不错了,即便是二十一世纪,不一样有很多人被别人冒名顶替公职。不也有许多官二代,不是靠着自己进入政府部门的。所以自己心态很好。 “可惜了,这余县令也是,,赵兄的算术肯定全对,否则估计连榜都上不了。至于诗整个宁远县谁能比得了?”黄韬说道。 “我已经知足了。” “你不知道,此次院士大宗师乃是刚到任不久的赵信赵大人,他何余县令是同乡,还是乡试同年。如若你能得案首,这秀才功名几乎就没有问题了。”郑铭说道。 “无妨,归根到底,科考还得是真本事,否则终究是浮云。”自己那便宜老爹不就是例子吗?考了两次都没中。 郑铭拉着赵栎阳要去庆祝,赵栎阳婉拒了。很多考中的都想见余县令致谢,被拒绝了,这又不是糊名的,要懂得避嫌。 赵栎阳和赵乘风回到郑铭的院子,套了马车便离开县城往回赶。临走时郑铭又告知了赵栎阳府试报名时间,和主意事项。 乘国府试报名就简单多了。每年通过县试之人县衙都会发放告身证明,上面写着自己亲供信息,和通过县试年份等等信息。当年考中着,在放榜一个月后的十日内去县衙署礼房领取。而往年通过县试,没有通过府试的,第二年想参加府试则需要重新办理告身。去世的人,家属则要去县衙门办理销户。以防止冒名顶替。 毕竟乘国首开科举,据说最早得时候,科举考试具结是由各乡耆老做保。到后来是秀才做保,到如今秀才越来越多,才有了廪生,增广和附生,不过由于科举才开了七十年,所以像明代中期那种秀才也要考试评级的制度只是为了确定三等秀才身份,廪生可以领廪米,每年一次评考。而其他的没有规定,只要你考中秀才,都有资格参加乡试,不用通过评考获得乡试资格。 赵栎阳和赵乘风回到镇泉村后,族长就来到家里。得知赵栎阳中了县试第二名,族长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就离开了。毕竟有赵凌奕这个便宜老爹的例子,在镇泉村的人看来,县试通过根本没什么鸟用。 他们哪里知道,此次县试,一百四十二人之录取了二十二人。一百二十人都淘汰了。而自己还是第二名,这是多难得的事。不过赵栎阳也不在乎。毕竟自己便宜父亲的秀才功名,这些年下来,村里人也不在乎了,只是在征收夏秋粮和徭役时,村民又开始羡慕赵凌奕了。 第8章 母亲 今年的县试晚了一个多月,随之后面的府试,院试都晚了,院试都放在乡试后了。 六月中旬府试,加考公文制式应用,这个也不是很难,赵栎阳比较有信心。上次的算术题让他有了提防之心,自己父亲留下的书里,都是些很简单的题目,应该是本朝一些业余人员编出来的,可自己县试那算术题,明显是比较专业的人编制出来的。很可能是前朝古书里的,这余县令看来算术不错,但是只中了三甲进士,恐怕跟自己一样。对于这经义文章不擅长。 这一日赵栎阳正在读书,只听见疯狂的砸门声,赵栎阳很是郁闷,这谁呀,怎么这么响? 等他打开门后发现门口站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娘子和一名约莫三十多岁的妇人。妇人正盯着赵栎阳看着,眼里充满了温情。 此时大娘也被敲门声惊的出来来到院门:“阿莹” 妇人此刻看向大娘:“大嫂” “快进来”大娘将两人迎进门,然后关上了院门。 “阿莹,我们有十多年没见了吧?” “十三年了”接着转头看向赵栎阳又说道:“我走时,阳儿还不到两岁” 大娘对赵栎阳说道:“这是你母亲,冯莹” 赵栎阳一时间愣住了,他开始回忆那个自己附身的赵栎阳的记忆。 从小到大没有见过母亲,只是偶尔会收到一些陌生人带来的衣服,鞋子之类的东西,说是自己母亲带给他的。在他的心里,对母亲是有怨恨的。然而父亲从来不告诉他母亲的事,只说母亲身不由己,母亲一直爱着他。 直到几个月前,他睡觉时候突然心跳停止,然后赵栎阳就附身到他身上。 赵栎阳前世,曾经也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母亲对他更是无比疼爱。可惜在他高一那年,母亲因病去世。父亲也没有再娶。一直拼命赚钱,供他读书,高三那年,父亲在工地出意外也去世了。 母亲小时候没有读过多少书,而父亲也因为爷爷去世,家里没有经济来源高中辍学了。所以两个人就希望他能好好读书,有个好的出路。 赵栎阳没有辜负父母亲,初中毕业他考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学校还给他免了学杂费。父亲去世,他拿到了赔偿金,后来考入燕京大学。可惜,出了车祸,来到了这里。 此刻看到这个妇人,他深深的体会到做母亲的对自己孩子的疼爱。这个母亲一定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自己上辈子没有了父母,也许是上天可怜他,让他再次重生,还有了父母。 “阳儿,我是母亲。阳儿”冯莹叫着赵栎阳,眼里的泪水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母亲,你终于回来了”赵栎阳说道。此刻他也忍不住留下了眼泪,两个人拥抱在一起。 无论是对于另一个赵栎阳,还是他自己。对于母亲,这个世上发自内心,没有任何其他因素对自己好的人。赵栎阳发誓,自己一定要对得起她。 即便是平日里对赵栎阳不怎么好的大娘,此刻也动容了。由此可见,冯莹应该是个很善良的人,十几年不见,大娘对她比对自己热情就能看出来。 “你父亲呢?”冯莹跟赵栎阳拥抱许久后问道。 “父亲他留下书信出去游学了” “你父亲怎么舍得丢下你一个人?”冯莹说道。 “母亲,儿子长大了,一个人也可以。” 此时旁边的小娘子说道:“干娘,这就是阳哥哥吗?” 冯莹回过神来:“阳儿,这是我收的干女儿小櫈子” 赵栎阳看着这个小女孩,应该跟自己差不多大,可是皮肤看着很粗糙,手上许多裂纹,很瘦,个子比赵栎阳矮了一大截。 冯莹接着说道:“她也是个可怜孩子,父母双亡,饿晕在侧门口,丫鬟发现了,告诉了我,我求你舅父留下了她,这些年全靠她帮我,我才有机会托人给你送点东西。” “母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十几年都没回来过?”赵栎阳还没有问完。外面就响起了砸门声。 “开门,快点开门。再不开门我就砸门了”外面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赵栎阳正要上前去理论。被冯莹拦住了。“阳儿,小櫈子就交给你了,你要照顾好她,让你父亲给她取个名字,就跟着你姓赵。” 说完冯莹又包住了赵栎阳。此刻,大门被撞开。 “小妹,我就知道你来了这里,跟我回去,大哥不会难为他们,否则,你知道后果的。”此刻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一群家丁进来。 “三哥,你别为难他们,我跟你走。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冯莹说道。 “你说” “不要为难阳儿和他父亲,另外,放了小櫈子。” “我答应你,本来大哥也没打算难为他们,至于小櫈子,随你便,你跟我回去就行。”男人说道,接着他看着赵栎阳:“这就是我那外甥吗?跟他爹一个熊样。臭穷酸。” “哼,你是个什么东西,在我家里耀武扬威,我母亲和小櫈子你谁也别想带走。”赵栎阳说道。 “你个小兔崽子,我是你舅舅,我呸,我才没有你这外甥。就凭你个十几岁的孩子,今天就是县令来了,也挡不住我”男子说道。 此时冯莹走过来摸着赵栎阳的脸颊:“阳儿,听话,母亲以后有机会再来看你”然后抱着赵栎阳在他耳旁轻声说道:“听母亲话,你还小,别跟他们硬碰硬。你快快乐乐长大,母亲才有勇气活下去,你要有个好歹,母亲也不会苟活的,听母亲话” 赵栎阳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听母亲的话,他们应该势力很大,收拾自己很简单一般。 赵栎阳点点头说道:“母亲,我听你的” 冯莹放开赵栎阳来到小櫈子旁边摸着他的脸说道:“以后跟着哥哥,没有人再打你,不用干那么多脏活累活。有饭吃,有衣穿。” “干娘,小櫈子舍不得你。” “听干娘的话” 冯莹说完从脖子上拿下一块玉交到赵栎阳手里,:“阳儿,这块玉本来在你两岁生辰就该给你的,如今母亲把他交给你。就当母亲一直陪在你身边。” 随后冯莹又拿出了一张银票交给赵栎阳。 “小妹,你这些年舍不得吃穿,原来是把钱攒下来给这个小东西呀!好了,该回府了,大哥还等着呢!” “阳儿,母亲走了,你照顾好自己。”随后冯莹便被一群家丁围着带出了院子。赵栎阳想上前,被挡了回去。自己毕竟是个孩子。 看着母亲被带上了马车,一群人骑马离去,赵栎阳心如刀绞,自己堂堂男子汉,连自己母亲都保护不了。自己要变强大,那样才能保护母亲。 待冯莹走后,赵栎阳看着站在门口望着母亲远去的小櫈子。此刻他没有一句话,只有两行泪水。 赵栎阳把他带回了屋子里。安慰他道:“你不要难过,母亲把你交给我,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你放心,我一定会接母亲回来的。” 小櫈子点点头。 赵栎阳此刻没有想太多,自己目前只能努力读书,成为人上人,将来才有机会帮母亲。他想着问大伯母自己母亲的事,可大伯母貌似很怕,不愿意告诉他。 无奈的他回到房里打算做饭,小櫈子见他准备做饭急忙帮手:“哥我来,我什么都会做。” 赵栎阳被小櫈子按着坐在櫈子上。半个时辰后,一碗米饭就端上桌了。还有一碟咸菜和一盘腊肉。这都是赵栎阳从县里回来买的。此刻吃着小櫈子做的饭,赵栎阳感觉比自己做的好吃多了。 第9章 取钱 吃过饭后,小櫈子抢着刷了锅碗后来到赵栎阳身边。 “吃饱了吗?”赵栎阳问道。 小櫈子点点头看着赵栎阳:“吃饱了,还有肉吃,小櫈子好久没有吃过肉了,上次还是干娘给小櫈子的肉,被三老爷发现后,小櫈子就再也没有吃过肉。” 赵栎阳拍拍她的头:“以后跟着哥哥经常有肉吃。” 小櫈子点点头:“谢谢哥哥。” “你为什么叫小櫈子?母亲怎么不给你取个新名字?” “是大少爷取的名字,干娘要是重新取,小櫈子会没饭吃的。” 赵栎阳心中一疼。母亲让父亲给小櫈子重新起个名,父亲不在,他自己给取也是一样。赵栎阳想到这里便问小櫈子:“哥哥给你取个新名字好不好?” “好” 赵栎阳思虑片刻,便拿起笔再一张写过字的纸上写出“赵夕瑶”,寓意纯洁的晚霞。 小凳子看着纸上的字问道:“哥哥,这几个字叫什么?” “赵夕瑶,这就是你的新名字,以后哥哥再教你读书识字” “赵夕瑶,我有名字了,谢谢哥哥!” 赵栎阳看着这个小丫头,此刻内心也欢愉起来了,父母不在身边,如今有了妹妹,自己身边终于有了一个亲人。 “你告诉哥哥你多大了?” 找夕瑶犹豫了半天:“大概十二三岁,只知道干娘捡到我已经七年了” 赵栎阳也不多问,想着她从小流浪,自己肯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生的,也没有个生辰。自然不确定几岁了。看着她的样子,跟自己差不多大,实际上比自己小两三岁,也许是她常年干活,导致看着年龄比较大吧! 帮她安排了住处,其实就是父亲的房间。赵栎阳便开始读书了。赵夕瑶也不闲着,看着堆在一起的衣服,拿起衣服放进木盆里,就去院子的水井里打水了。赵栎阳也不拦着。 晚饭还是赵夕瑶做的。吃过饭后,小丫头便睡下了。 第二日,赵栎阳去找了族长。母亲的事族长应该知道吧! 昨天的事村里人都知道了,族长也不例外,见赵栎阳来了,族长欲离开,被赵栎阳堵着:“老族爷,你能告诉我我母亲的事吗?” 族长为难道:“阳哥儿,你父亲不让我们告诉你。再说你年纪还小。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 赵栎阳坚定的说道:“老族爷,我不小了,我今天一定要知道。” 族长见拗不过赵栎阳,又想到这孩子如今确实不小了,他在赵栎阳这个年纪都成亲了。儿子都快有了。 索性不管不顾,一股脑的全告诉了他。 “你母亲是我们临县青阳县人,听说家里是勋爵,好像祖上是开国的侯爷。在这宁州府,宁州知府都要给他们面子。 那年你父亲十七岁,你爷爷带着他去宁州府城,不知怎的,你爹和你娘就认识了。后来你娘和你爹竟然私奔了,可当时你娘已经许了人家,侯府的人就来抓了你爷爷交到官府,你爹和你娘知道后,赶了回来。你娘当时已经有了身孕。 你娘回到侯府以死相逼,那侯爷才答应放过你们一家。结果你娘就再也没回来,直到三年后,侯府的人带着你娘回来了,把你交给你爹,还让你爷爷补写了婚书,又让你父亲写了和离书。借着你娘又被侯府的人带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直到昨天。” 赵栎阳终于知道了事情原因,看母亲面容,也是眉清目秀,倾城之姿,还是侯府千金,怎么会看上自己父亲。按郑铭的说法,自己和父亲长的像,自己虽然还算长的好看,如果父亲跟自己长相一般……赵栎阳也想不明白怎么回事。 至于母亲家里的事,自己有机会问问郑铭,他们家是宁远县的大户,应该知道一些青阳县的事吧?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四月中旬。到了发放告身的时间,一大早,赵栎阳安顿好妹妹,便叫着赵乘风套车跟自己去县城。 赵栎阳来到县衙署礼房,报了名字,书吏查验了身份后就发了告身。赵栎阳带着告身,来到了宁远县唯一的一家钱庄。 三泰钱庄是一个大钱庄,宁远县只是他们一个小分号。据说三泰钱庄的总号设在京城常安,也许是因为宁州府离常安不远,所以不光在宁州府有分号,在这宁远县也开了。 反正赵栎阳看着母亲给的二百贯的银票,上面写着三泰钱庄。打听了一下宁远县就有分号。于是就来此取点钱。 其实这个东西不叫银票,在乘国通用货币还是铜钱,但如今朝廷允许白银流通,一两白银相当于一贯钱,而一贯就是一千文铜钱。所以这个东西在乘国叫贯钞。整个乘国贯钞不多,只有十家钱庄可以发行贯钞。这十家钱庄是通过朝廷认证的,贯钞是由朝廷发行给钱庄,在正面中间空白处写好金额,加盖上钱庄防伪印记和印章。 赵信拿出母亲给的二百贯贯钞。交给钱庄柜台。 “取十贯” 伙计取了十贯钱给他,赵栎阳拿着装进让赵乘风带着的小箱子里。等了一会赵栎阳便收到一张新的贯钞,还有一张特殊的纸张,上面也有三泰钱庄的印章。上面写着存多少,支取多少,剩余多少,保管费多少,还标注已收取保管费。类似于后世的取款凭证。赵栎阳一看上面金额,一百八十四贯。自己明明只取了十贯,怎么就剩下一百八十四贯了。 他去找伙计理论,没一会他红着脸出来钱庄大门,原来在钱庄存钱不但没有利息,还要收百分之三的管理费。那张凭证上都写清楚了,只是作为现在人的思想,忘记了银行与钱庄的区别。伙计还告诉他让他妥善保存凭证,下次取钱拿出凭证就不用收保管费了。看来这乘国金融业还挺先进的。 取了钱又去买两吊腊肉,因为新鲜的肉不好保存,所以有点条件的家庭一般都买腊肉。而普通百姓一般是吃不上肉的。赵栎阳作为穿越者,自然不愿意亏待自己,最主要的是现在有了赵夕瑶这个妹妹。买完肉后又买一布袋面粉。 乘国和二十一世纪一样,北方百姓主要还是以面食为主。只不过宁远县地理位置的原因,种植小麦数量少,大多数百姓还是种植粟米。也就是小米。 买完东西后两人就回到镇泉村,到了家,赵栎阳把一吊腊肉给了李乘风。李乘风很不好意思。在赵栎阳的坚持下。李乘风拿着腊肉屁颠屁颠的回家里去了。 回到家里,赵栎阳将东西交给了赵夕瑶,毕竟自己做出的饭菜味道实在不咋地,而赵夕瑶比自己做的好多了。 府试在六月中旬,五月初就要报名了。这段时间赵夕瑶吃的好睡的好,整个人也开始变了模样,不再是一个多月前那个又脏又瘦的小丫头了。唯一的就是小丫头只有两身破烂衣服。 如今赵栎阳有钱了,他决定去县城租个房子住。到时候报名考试都方便。最重要的是可以随时跟郑铭他们请教策问的写作方式,毕竟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做,在原来的赵栎阳记忆中,他是没找到一点这方面的东西。 赵栎阳告知了族长,族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答应帮他帮忙照看家里。还嘱咐他租好房子捎封信回来。赵栎阳本就打算定了之后告知族长,毕竟自己父亲回来后,要让他知道自己去了哪里。今年8月三年一次的乡试又要开考了,父亲应该会回来吧! 第10章 县城租房 赵栎阳又来到赵阿四家,此刻赵阿四一家都在。赵阿四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赵乘风是长子。 见赵栎阳来了,赵阿四便起身:“阳哥儿可有事?” “四哥,我确实有事找你和四嫂还有乘风商量。” 赵阿四招呼赵栎阳坐下:“坐下说” 赵栎阳也不推辞:“四哥,我就直说了,我如今打算科举,你们也知道了,但是在咱们镇泉村诸多不便。所以我打算去县里住,我一个书生,这与友人来往之间互通书信,跑腿打杂的事总要找人去帮忙,故此想找乘风帮我。” 听到这里,赵乘风两个眼珠子滚来滚去。跃跃欲试,他是很愿意的,只是父母在这里,还轮不上他说话。 赵阿四和婆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阳哥儿这是打算让乘风跟着他? “四哥四嫂,我也知道乘风也是家中劳力,农忙时节,征服徭役还要靠他。目前我还未有建树,不如这样,每年我承担你家徭役,如今村里许多人家都帮县中大户顶替徭役。我每年给三贯钱,你们也可雇人服徭役。”赵栎阳接着说。 四嫂听到此处,便露出笑容:“阳哥儿你说的哪里话,乘风跟着你能学到本事,以后要是能有个出路,我们也为他高兴,那就这样定了吧!” 赵阿四还想说什么,见婆姨给他使眼色,便说道:“既然如此,以后还要麻烦阳哥儿多照顾乘风。” 赵栎阳看向赵乘风:“乘风,你愿不愿意?” 赵乘风连忙点头。 “既然如此,四哥四嫂,明日一早我便带乘风去县里了。” 第二日一早,赵栎阳收拾好了行装,带着妹子来到隔壁。此刻赵乘风已经收拾妥当,四嫂正在叮嘱他一切。 赵阿四已经套上车:“阳哥儿,我送你们去” “那就有劳四哥了” 到了县里,赵栎阳本想留赵阿四吃顿饭再回去,赵阿四急着回去,赵栎阳便买了一吊腊肉交给他。赵阿四也不客气。收下腊肉便往回赶去。 先带两人去吃了饭,赵夕瑶很是乖巧,对县城也不感觉新鲜,兴许是在青阳县见惯了。 吃完饭后赵栎阳便带着两人直奔石门集市,这里他来过好几次,知道这里有牙人,所谓牙人其实就是一些做中介生意的,帮人牵线搭桥,收取佣金。果然见他们三人带着行李,就有人凑上来 “小哥要租房子还是请人干活?” “我想租个小院子,最好有三间房子,一间厨房,还有最好靠近县衙。”赵栎阳说道。 帮闲将他们带去旁边一个店铺,拿出一本类似账簿的册子。翻了一会。 “有一间院子,刚好如小哥你的要求,不过租金方面有点高。不如我先带你们去看看如何?” 赵栎阳点头示意。便跟着他来到离县衙后街不远处的一个巷子里。 打开院门,院子不大,倒也安静。 “小哥,怎么样?” “价格几何?” “4贯一月” 赵栎阳微微一笑:“据我所知,就是在京城也就这个价吧?” 赵栎阳哪里知道京城的房价,只是上辈子无意中看到过明宋两代京城租房子的价格。 牙人尴尬一笑:“小哥,也不乱说了,两贯一月,起租三月。我们牙行抽一个月佣金,双方各半。” 赵栎阳点点头。于是乎又回到石门集市,签了合约,付了钱后便完成了。赵栎阳本来还想找人打扫一下房子。被其他两人拦住了。 三人一起打扫了房子,就此住下。第二日赵栎阳让赵乘风带着赵夕瑶去买吃食等用品。自己则来到郑铭这里。只是郑铭不在,管家识得赵栎阳,他便留了地址。 随后几天里,赵栎阳便没有出门,一心在家读书。 五月初一,府试开始报名。赵栎阳再次来到县衙署礼房。拿出告身。乘国科举报名还是比较人性化的。比如这府试,可以在知府衙门报名,也可以在县衙报名,只是府衙限定为七天,县衙只有三天时间。毕竟三天后各县要上报府衙。 又过了几日。郑铭带着黄韬拜访。带了一些吃食酒菜。 “赵兄,最近我回家族中去了,昨日回到城中,管家告知你搬来城中,叫了黄兄一起来祝贺你乔迁。”郑铭说道。 赵栎阳赶紧将二人迎进院中。并介绍了自己妹妹给他们二人认识。也说了妹妹的身世由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栎阳便问郑铭:“你可知道青阳谢家?” “可是那青阳侯谢家?”郑铭问道。 赵栎阳点点头:“大抵是吧!” 黄韬好奇:“你问谢家做什么?” 赵栎阳突然严肃说道:“二位既然把我当朋友,我就不瞒你们了,那是我母家。” 郑铭恍然大悟:“原来谢家小姐是你母亲呀!谢家我倒是知道一些,谢家本是开国侯爵,被封青阳侯。是如今为数不多的开国勋臣之家。当年高宗太子出征北荒,结果全军覆没。大批勋臣阵亡。我大乘从未经历过如此败绩。自那以后,勋臣的地位就直线下降,而朝廷文臣地位攀升,这也是如今我辈努力读书的原因之一吧!” 黄韬看了看赵栎阳:“兄弟我问句不该问的。你母亲?” 赵栎阳就把自己母亲的事说了一遍。郑铭和黄韬一顿感慨。这个时代的女子追求爱情无疑是很艰难的。 “前些日子,我母亲带着我妹妹回来,结果又被侯府带回去了,我无能为力。”赵栎阳低沉的说道。 “我看那侯府不过是因为你家是普通百姓之家,如若你能高中皇榜,到那时那侯府恐怕就不会阻拦你母亲了。”黄韬说道。 郑铭给两人斟了酒后说道:“延年(黄韬的字)说的不错,如今我朝勋臣地位不如士大夫。况且勋爵之家又不能科举,只要你入仕中枢,那时候那侯府恐怕会反过来巴结你。” 在两人的劝导下,赵栎阳更觉得自己要努力科举了。否则自己永远没有机会和母亲团聚。 赵栎阳目前对策问一窍不通。也对乡试考什么不慎了解。便又向两人请教。 两人有点惊讶,赵栎阳竟然不懂策问是什么,这就有点麻烦了,今年院试虽然推迟了,可那也不足半年时间了。如此院试要想通过,恐怕有点困难。 赵栎阳也不气馁:“无妨,我今年本就是试水,过不了大不了明年再考。”嘴上虽是如此说,心里还是挺难过的。 黄韬拍拍赵栎阳肩膀安慰道:“半年时间也不短,你现在学也来得及。科举本就是实力加运气。说不得你运气好,刚好压中题目” 赵栎阳知道黄韬是在给他宽心。并不在意。 听完二人说乡试题目,这下赵栎阳懵了。完了,自己县试前怎么不问问呢。这乡试怎么听着又回去了,跟明朝科举没有任何区别。作为一个中文系学生,汉语言他是学过的,高中也背过论文,孟子,但是其他的他根本没有背过,只是潦草看过,而大学开学才一个月,自己就嗝屁了这个时代也有四书五经吗?这还考个屁呀!现在回家种地也来不及了,地都卖了。 赵栎阳又再次寻找了一下记忆,他差点跳起来。“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因为在这一世的记忆力,四书五经已然滚瓜烂熟,注释也了然于胸。此刻连试帖诗制式等等均在他脑海浮现。只是策问还是没有一点印象。 这个赵栎阳也是命苦,如此的学习能力,如果正常情况下,参加科举,乡试应该能过吧!只是这家伙怎么策问没有学呢? 老天爷还是眷顾自己,前世后世两个结合体,我就不信在科举上杀不出一条血路。目前还是先完成府试要紧。 见赵栎阳一会失落,一会兴奋的表情。其他两人都有点奇怪。 “赵兄,你怎么了?”郑铭问道。 “无妨,只是突然有点失落,但想想自己年纪还小就释然了。” “你经义子集学的如何?”黄韬问道。 “还行。” 两人心里有点奇怪,这家伙能写诗词,能算术,经义也懂,为何策问都不知道是什么?难道读书还挑着读? 剩下几天就要府试了,这几日赵栎阳天天去请教郑铭。 五月二十二就是府试了。赵栎阳吸取上次的教训,提前两天就出发去宁州府。一大早就带着大傻个赵乘风租了一辆马车往宁州府赶去。 到了宁州府外,看着着府城城墙,果然气派,不像他们宁远县,县城又小,只有一丈高的土墙。 府城考场也不似县里,放在县学,这里有专门的考试院落。此刻还是有不少参加府试的学子。一打听便知道了地方。在附近找了三家客栈,也都没有房了,终于在第四家客栈找到了房间,只是一间普通客房居然要价一百文。没有办法,两人住了一间。赵乘风当然是打地铺。 第二日,两人在城里转了一番。赵栎阳和赵乘风都是第一次来府城,自然是看什么都新鲜,赵栎阳还好,怎么说也是穿越者身份,后世的繁华岂是这里能比的。他也就是看个好奇而已,毕竟有机会来到封建王朝的年代。自然要了解了解了。至于赵乘风,那家伙简直是刘姥姥进大观园。 两人又买了些许饼子吃食。毕竟明日进了考场,也要吃东西。 第11章 父亲 第二天天刚亮,赵栎阳便来到试院门前等候。此刻已经人满为患。 赵栎阳看到有四处高耸的告示牌,上面写有青阳县,永康县,宁远县,丰县。赵栎阳便来到宁远县的告示牌后排队。 府试检查比县试严格了许多,告身,名字,长相,就连长袍都被扒开。身上乱摸一通。考篮里的吃食被这些衙役捏来捏去。想想一会还得吃…… 经过一系列繁琐的流程,终于进入了考场。进入大堂领取试卷,然后发给一个号码牌, 考棚是一排排用隔板隔起来的小格子,进去后一张长櫈,前面一块木板。架在两边隔断木板中间。进入考棚,通过号码牌找到自己所在位置。 坐下来后,赵栎阳还在等待中,渐渐的有点困了。一通鼓声将他惊醒。三通鼓过后,试卷发下来了。 良马初日行一百九十三里,日增十三里,求其15日所行里数…… 赵栎阳一一作答,这些题都不是很难,其实对于二十一世纪的人来说,难在理解意思,不过赵栎阳不怕,他本是文科生,对这些很是了解,更何况还有这一世的记忆。一刻钟便答完了。 下面是诗词。临患不忘国,忠也。以此为题作一首七言诗。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赵信直接原句抄写了文天祥的《过零丁洋》。宁远县有个月亮湖,之前就叫零丁洋。哈哈,正好用这首。 下来是应用公文了。 《禁馈送告示》 卧槽,写告示。还好还好。 收受下属“馈送礼物”为法律明令禁止,收受礼物者“笞三十…… 这题目明显要懂律法,这题出的坑。还好记忆中这赵栎阳还真不是白给的,全懂。 组织语言比较费劲,赵栎阳用了一个上午还没写好。 此刻已经饿了,头晕眼花,不管了,赵栎阳先拿出几个饼,想着刚才被衙役捏过,算了,饿肚子可不好,上辈子的人不是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吗? 吃完后,赵栎阳重新组织语言。洋洋洒洒几百字。终于写完了。 此时已经有人交卷离开了,赵栎阳自然不认识。不管了。这里呆着实在难受。反正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之前也检查过。 赵栎阳便交卷了。 这孙知府是一个四十多岁看着文弱的人。见赵栎阳交卷后。拿着试卷看着。见算术都对,点点头。再看了诗。他抬头看了看赵栎阳,又点点头。 看到下面的应用文。孙知府看向赵栎阳:“可是首次科考?” “回老大人,正是” “恩,到底是少年,不够老辣” “老大人说的是”赵栎阳说道。 “下去吧!” 出了考场,赵栎阳终于放松了,此次他实在是没把握,不过心态放平,一切尽看天命吧! 这府试要五天后放榜,赵栎阳趁机在府城逛了逛,毕竟如果此次能过,下次院试自己还得来。先熟悉下环境。 身上钱也不多了,带了贯钞凭证,便打听了一下府城三泰钱庄的位置。带着赵乘风一起,去取钱。还是同样的流程,收了贯钞和凭证。又开了一张凭证。此次他取了十五贯,毕竟上次取得钱加上自己之前的已经不剩多少了,还要付房钱。 终于今天要放榜了,赵栎阳一大早便退了房间,此刻正往府衙走去。这几天他一点紧张都没有,可马上要看到结果了,赵栎阳越来越紧张。 到了榜前。已经人满为患。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前五行是没有,继续往左看,还没有。接着往下。从左往右。 看到宁远县三个字,赵栎阳有点激动,接着往下,卧槽,不是自己。好像是上次一起互结的考生。继续往右看,又是宁远县,再往下,我靠,中了。 看到自己名字的时候,赵栎阳忍不住大声喊道,还暴了粗口。不过旁边不但没有嫌弃之声,反而有许多羡慕的。 赵栎阳一颗心终于放下了,此次府试录取了四十名,而自己在二十三名。赵栎阳挺满意的。也不管别的了,直接雇了马车回宁远县。马车也贵的离谱,没办法。 下午终于回到宁远县,刚回到家中,就见郑铭和黄韬已然在家等候。 “我就说他今天肯定能回来。怎么样?”黄韬问道。 “二十三名” “好,可喜可贺”郑铭说道。 赵夕瑶见众人都高兴,也不知怎么回事,也跟着高兴。然后赶紧进屋做饭去了。 “今日赵兄高中,怎么也得庆贺庆贺,院试时我们便可以一同前去了。走去汇广楼,我请客。”郑铭说道。 赵栎阳婉拒了他的好意:“今日就不要你破费了,这样,咱们也不去酒楼了,我去集市买好东西,做上一桌,咱们把酒言欢。” 郑铭和黄韬相识一笑:“如此甚好” 郑铭和黄韬平日里是不会去集市买菜的,处于好奇,或者说新鲜。也跟着一起去了集市。 还是石门集市,谁让这里是宁远最大的集市呢。而且离县衙也不是很远。 众人说说笑笑来到集市门口。 “阳哥儿,阳哥儿” 听见有人喊自己,赵栎阳随着声音找过去,赵阿四。旁边还有一个人看着自己,这人怎么跟自己长的有点相似。 “赵兄,那是令尊吗?”郑铭问道。 赵栎阳此时才反应过来。娘的,自己亲爹还得别人帮着认。 赵栎阳快步上前:“父亲” 李乘风也上前去走到赵阿四跟前。毕竟从来没有跟家人分别这么久,虽然时间不长。 “父亲,你怎的在此?” 赵凌奕看着自己儿子,眼中泛着泪花:“这段日子苦了你了。为父回来乡试报名。回到家中才知道你已经过了县试,还参加了府试,怎么样,考的如何?” 赵凌奕游学回来便去县衙报了名。然后回到镇泉村,可回去发现自己儿子不见了,邻居赵阿四才告知了他。 得知赵凌奕回来了,族长便来到家中,将赵栎阳分家,卖地的事告知了他。还告诉了他冯莹的事。赵凌奕起先还很生气,但听到冯莹后,心里的愧疚感油然而生。 听着族长说赵栎阳去县里住了,说是托人告知地址,至今也没音信,算了日子,得知今天是府试放榜日,赵凌奕非让赵阿四送自己来县里,结果来了之后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估摸着府试结束他肯定会回来。只能在他们常来的集市口等着碰运气。没想到真的等到了。 “儿子侥幸登榜” “好”赵凌奕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只说了个好字,自己对儿子亏欠太多。连自己欠的债都是儿子还,虽然是卖地还的。 郑铭和黄韬上前向赵凌奕施礼:“见过前辈。” 赵凌奕不认识二人,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赵栎阳赶紧介绍道:“父亲这两位是我结识的兄长,这段时间,多亏他们照顾” 赵凌奕急忙施礼:“多谢二位” “前辈客气了,我二人与赵兄一见如故。谈不上照顾。” “父亲,我们来买菜,一会随我回家。” 买完菜后,众人一起回到家里。见人回来了,赵夕瑶连忙跑出看。看到赵凌奕后他一愣。顿时眼泪流了出来,径直向赵凌奕跑去:“干爹。” 赵凌奕此刻看见她:“小板凳” 原来父亲和小妹认识呀! 之前赵凌奕去过多次青阳侯府,可是都被挡了回来。之前他去都是打回去,自从自己八年前中了秀才,侯府家奴明显不敢打他了。这中间就认识了小板凳。他和冯莹之间,也靠着小板凳传信,因此,小板凳多次被打,都是冯莹护着她。 后来赵凌奕跟冯莹为了小板凳,就很少联系了,赵凌奕也发誓要通过科举改变命运,可惜,他两次乡试都落榜了。 众人坐下后,小板凳便去做饭,赵阿四和赵乘风去帮她。 其他四人便一起聊了起来。虽然赵凌奕是长辈,也比郑铭大不了几岁。而郑铭和黄韬唤赵凌奕前辈,实际上是科举的一些潜规则,先行为先,他们参加县试的时候,赵凌奕已经中了秀才。自然是前辈。 酒足饭饱之后,郑铭和黄韬就离开了。赵栎阳和父亲妹妹在院中聊天,赵阿四在院中喂马。 当晚赵栎阳和父亲睡一个房间,赵乘风也和赵阿四睡一个房间。和自己这个便宜父亲睡在一起,还有点不适应,不过这种久别的父爱,还是让赵栎阳心里暖暖的。 第二日,赵凌奕要随赵阿四回镇泉村。赵栎阳没有同意,他把赵凌奕留了下来,八月赵凌奕就要去省城参加乡试了,不如就在县里专心读书,而自己之后也要院试,刚好请教父亲。 赵凌奕去了县学,交了游学公文。乘国百姓离开家一百里便要开具路凭。赶考考生除外。所以赵凌奕游学时,县衙开具了路凭,如今他回来了,自然要交回去。 近日里,赵凌奕一直在教赵栎阳策问和公文应用,他向县学教谕告了假。而自己却没有过多的看书恶补。 赵栎阳见父亲如此,还以为他放弃了。赵凌奕便告诉赵栎阳,这些年自己潜心钻研。文章已然老辣,前此游学,甚至被巡抚大人看中,推荐他去了省城的南山书院读书。两次不第,应是自己文章不对乡试主考的习性。这也是无可奈何。 不知不觉中,到了七月,这一日郑铭和黄韬来到了家中。相互见礼后。郑铭说道:“赵贤弟,过几日我们就该去报名院试了,到时一起去。” “这是自然”赵栎阳回道。 见两人欲言又止。赵栎阳便问道:“两位兄长可有事。” 还是黄韬先站了起来:“那日听你说,赵前辈目前只是在辅导你,自己并未学习。赵前辈马上要乡试,我二人本不该打扰,奈何蹉跎近十载,院试始终过不了,所以想向赵前辈请教一二。” 赵凌奕听到此处笑道:“这有何难,你们每天尽管来便是,反正我也要辅导阳儿。这科举之事,有时候就是差一点。” 这两人院士一直过不了,自己不也是一样吗?乡试上蹉跎也近十年。赵凌奕心想。 两人连忙谢礼。 第二日,两人带着一大堆吃喝和几名厨子来了。赵栎阳一脸疑惑:“你们这是做什么?” 两人一笑,黄韬便说道:“我们每日来此,总要吃饭,而且令尊出力辅导,我们本应交束修的,但你肯定不会收的,而且夕瑶妹妹每日做饭必然辛苦,干脆我们带着食材和厨子过来。” 赵栎阳看着两人,摇摇头,也不拒绝。 第12章 解元 在赵凌奕一个月的教导下,郑铭和黄韬受益良多。此次院试又增加了几分信心。 转眼间到了八月初五,再有两天,赵凌奕就要第三次参加乡试了。乡试跟历史上的大明朝一样。分三场,分别是八月九日,十二日,十五日。初八晚上就要进考场,到时候,贡院落锁。所有人都不许出入,包括主考官。 而这两天也是院试报名的日子。赵栎阳和郑铭,黄韬已然报名。只等乡试完毕。 八月初七一早,赵凌奕准备出发去省城了。要一天的路程,晚上才能到省城。本来赵栎阳打算陪自己父亲一起去。可被赵凌奕拒绝的。说自己轻车熟路。不用陪。而住的地方早就预订好了。 赵栎阳几日前就去三泰钱庄取了五十贯钱。为了方便特地换成了银子和小面额的贯钞。毕竟父亲如果考中了,总要准备谢师礼。何况省城还得花销。赵凌奕很是惭愧,自己还得让儿子给钱。而赵栎阳更是惭愧,自己父子二人还要靠着母亲省吃俭用多年省下来的钱生活。 九月初,离院试开考剩下半个月。这一天赵栎阳正在院子里做策问题目。门口响起了敲门声。赵栎阳刚打开门,便看到郑铭。 “恭喜贤弟” 赵栎阳一脸懵逼。郑铭恭喜自己什么呢。 “令尊此次乡试高中头名解元” 我日,赵栎阳听到这消息又惊又喜。 “真的?” “这还有假,喜报已经送到县里,此刻恐怕你家里也收到了。”郑铭说道。 赵栎阳还是不敢相信,赶紧往县衙走去,果然,县衙外面已经贴上喜喜报。“捷报:天元九年宁平省丁酉科乡试解元-宁远县赵凌奕。 我操,是真的。 赵栎阳此刻有点飘飘然,早知道如此,自己还考个屁呀,舒舒服服当衙内。一省解元,这含金量可不是一般举人能比,自己这老爹是在憋大招呀!两次不中,第三次居然直接干个解元。 这可是妥妥的步入了统治阶级了。况且,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解元中不了进士的。只有天盛三年平南省的解元蹉跎了三十多年才中进士,那也中了呀。貌似开科举七十余年,父亲是本县第一个解元。自己这父亲确实能折腾。 赵栎阳失眠了,直到三更天才睡。第二日睡到正午时分才起床。此时有人敲门。赵乘风打开院门,只见一个约莫四十左右的陌生人,后面还跟着一个书童。 “这里可是永年兄家里?”赵栎阳和赵乘风都有点懵逼。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赵栎阳只好施礼问道“不知您找谁?” 来人看着赵栎阳:“你是永年兄的儿子赵栎阳?” 永年兄,自己父亲的字吗?卧槽,自己完全不知道。赵栎阳赶紧回复:“正是” “我是你父亲乡试同年” “见过伯父”赵栎阳赶紧施礼道。 此人笑着说:“果然一表人才,永年兄有福了。” 赵栎阳连忙请人进屋。 此人摆摆手:“我就不进去了,此次路过,替你父亲送封信给你。”说完从书童手里借过信交给赵栎阳就走了。 待送走来人后赵栎阳打开书信看了,自己这父亲真是够可以的,又不回来了。信中说巡抚大人推荐他去京城风香书院学习。来年春闱自己直接参加会试,所以就不回来了。 赵栎阳叹叹气,自己这马上要院试了,父亲也不关心。自己跑了。 九月九,重阳节。还有几天就是院试了。赵栎阳索性也不读书了。考前放松一下或许更好。郑铭派人来送信,约定九月十四日一早三人一起去府城,住的地方他已然订好了。 九月十四日一早。郑铭和黄韬便早早到了。此次三人都没有带人。雇了马车,一起去往府城。 此次都是轻车熟路。郑铭早已经定好房间。入住后草草吃了饭。三人各自回房,毕竟明日要早起。 三更天赵栎阳就被黄韬叫醒了。三人洗漱完毕来到地方。 又和上次一样,不过这次由于天还没亮,前方高挂了四个灯笼。分别写着四县。考生按籍排队。 院试检查比县试,府试更严格,赵栎阳此刻才知道什么叫斯文扫地。衣服鞋子脱了个干净,检查的那叫一个细致。笔墨纸砚全不放过。连吃的饼子都给切碎了。 好不容易进去后,想看看大宗师,结果人家坐的老远。找到考房坐下来,又是漫长的等待。赵栎阳干脆趴下睡了起来。 又是一通鼓声将赵栎阳叫醒,此刻天已经亮了。接下来便是发试题。 赵栎阳先看算术。 今有垣厚十尺,两鼠对穿。大鼠日一尺,小鼠亦一尺。大鼠日自倍,小鼠日自半。 这道题的意思就是说,有一堵十尺厚的墙,两只老鼠从两边向中间打洞。大老鼠第一天打一尺,小老鼠也是一尺。大老鼠每天的打洞进度是前一天的一倍,小老鼠每天的进度是前一天的一半。问它们几天可以相逢,相逢时各打了多少? 看来这乘国算术全是这般。考了三次,难度没有太大变化。依旧是相似的三道题。赵栎阳用了半个时辰就完事了,又检查了一变。 下来还是诗词,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以此思之,做诗词一首。 好家伙,这此怎么比上次简单了上次要求七律诗,这次只要求诗词。不过这发挥想象。在二十一世纪,这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被许多人拿来专指感情。但是赵栎阳认为《邶风·击鼓》这个标题,是描写战场的,况且古人科举都是很正经的,哪里会大谈感情。所以赵栎阳决定抄辛弃疾那首,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语以寄之。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下来到了公文应试。有了这段时间赵凌奕的教导,对于这个还是有把握的。是一道上表题目。赵栎阳用的时间不短,这个需要措辞。跟上次一样。整完已经接近午时。 见那些被切碎的食物,赵栎阳也不管那么多,抓起来就吃。吃完后,趴着睡了一觉。 再醒来已经过了午时。赵栎阳看了下策问题目。可兵加鞑子乎? 卧槽,这院士怎么有这题,赵栎阳觉得还是不动武的好,文人大多都这样,何况上次被暴揍才几年呀。 于是洋洋洒洒发表了自己观点。终于做完了,又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于是抬头发现,没有人交卷呀,自己前两次提前交了,这次就算了。乖乖等。赵栎阳直接躺在櫈子上睡了起来。 一阵罗声,交卷了。 赵栎阳走出来发现郑铭和黄韬已经出来了。 “怎么样?怎么样?”黄韬迫不及待的问道。 赵栎阳叹了口气道:“说不好。谁知道呢。” “大宗师是五年前中的进士,做官不久,对于他的脾气秉性也不是很了解,谁知道会怎么样。”郑铭说道。 回道客栈后,黄韬却来了精神,非要拉着他们二人喝酒。推辞不过,只好应允。 院试放榜要七日后。赵栎阳本意打算返回宁远县,反正要是中了,他也能知道。却被黄韬拦了下来。 “万一中了,你不去拜见大宗师呀?谢师礼也得准备,这是礼数,再说万一之后高中皇榜,大宗师自然就是你的官场人脉。” 赵栎阳此刻才反应过来。三人只好继续呆在府城,等待放榜。 第13章 回镇泉村 这些天三人等的有些无聊,赵栎阳很是紧张,自己完全没有任何把握。况且此次院试有近八百人,这竞争不可谓不激烈。 黄韬还好,像个没事人一样,郑铭跟赵栎阳一样,心事重重。 “我说你们两个,这科举之事除了自身实力外,其他的不就只能靠运气吗?所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何必介怀?” 郑铭不爽道:“你说的轻巧。你我都一把年纪了,儿子都发蒙了,自己还是个童生,到时别儿子都中了秀才,我们依旧是个老童生。” “哈哈,原来你是怕这个”黄韬的意的大笑。 好容易熬到七日后。一大早三人便前去看榜。 此时人满为患,不光有如他们三人的童生来看榜的,还有一些家人,仆人之类的。当然什么时候都不缺赚钱的人。这些人专业看榜,有专门看榜的,有外围负责写的,还有负责送喜报的。这可是院试,中了可就是秀才了,一些大户人家收到喜报,赏钱自然不少。 赵栎阳挤过两次了,这次不打算挤了,反正迟早能看到。郑铭见他没往进挤,也一同在外围等着。倒是黄韬耐不住性子直接挤了进去。 “哈哈哈”只听见一声大笑。不是黄韬是谁? “我中了” 卧槽,这狗屎运。赵栎阳此刻也绷不住了,一头扎进人堆里。郑铭紧随其后。 还是二十一世纪的习惯,赵栎阳习惯从左往右看。果然,黄韬名字在第五十二名。而此次录取五十四名。黄韬将将上榜。此时赵栎阳更紧张了。黄韬才五十二,自己恐怕…… “中了,全中了”黄韬又是一声大喊。 转身往后面看去,结果没看见两人,黄韬又往左右看去。看见左边正在看榜的两人。 “子瑜,赵贤弟,我们都中了,哈哈哈” 听见黄韬如此说,赵栎阳更加紧张。果然在第三十七名看见郑铭名字。看到第十一名了还没有自己。 “赵贤弟,第五名”郑铭拍着赵栎阳肩膀。 “我操,果然是第五名,我中了”当赵栎阳看到自己名字时,实在忍不住又暴了粗口,上辈子这口头禅很难改呀。 三人站在一起,对视一眼。又仰头大笑。旁边的人只有羡慕的份。没有人会觉得这三个人有毛病。毕竟此刻他们三人都是秀才了,不仅可以见官不跪,还可以免税。尽管他们三家貌似都不需要。 三人走出人群后,一扫阴霾。 “走,吃酒去”黄韬提议。 三人去了一家酒楼,喝了个痛快。 第二日,三人带着礼物去见提学赵信。此刻许多中试秀才都在等着接见,三人等了一个时辰,才和其他几人一起进去了。 进入内堂,之间正堂之中坐着一个面容白皙,体态微胖的人。这就是赵信了吧? “学生见过老师” 一群人向赵信施礼 如今他们都是师生关系。自然不能生分。赵信没有多说什么,对他们说了些勉励的话。就打发他们离开了。谢师礼自然是留下来了。送什么的都有,但是大多数还是换成白银或者贯钞,包好。也有送砚台,毛笔的。毕竟考生里有富裕的,有穷困的。大宗师也不在乎,毕竟谁也不知道将来的事。 出来后赵栎阳便拉着他们二人回了宁远县。 上次赵凌奕中举他没有回镇泉村,是因为自己马上也要院试,如今他院试已毕,而且中了秀才。要再不回去,恐怕会坏了名声,被人骂德行有亏。在这个时代,要是德行有问题,那可是大麻烦。 赵栎阳回到宁远县修整了一天。第二天带着赵乘风和赵夕瑶一起回了镇泉村。 村民见赵栎阳回来了,大喊一声。阳哥儿回来了。 不消片刻,村民们都涌到赵栎阳院中。不一会族长来了。 “阳哥儿,回来了?” 赵栎阳见是族长急忙施礼“老族爷” “你父亲呢?”族长未见赵凌奕。 “父亲去了京城书院学习,来年直接参加春闱” “好,好呀,你们父子给我们镇泉村,给我们老赵家一族争光了。” 族长招呼了族中几个有威望的老人。然后让其他人都回去了。 等其他人都走了之后,族长便坐下来说道:“你和你父亲都不在家,上次来报喜的人族中给了喜钱。” “劳烦族人了”赵栎阳赔礼 族长摆摆手:“都是一家人不说这些,如今你回来了,你父亲中了解元,你也是秀才相公了。这可是我们赵氏一族的大事。要做匾额供奉在祠堂。另外你家房子要重新修葺。” 赵栎阳听完后点点头:“老叔爷,做匾额可以,这修葺房子就算了吧!” 这时族中另一位老人说道:“阳哥儿,这可不行,如今你家是举人之家了,乘国立国一百多年了,我们赵家,乃至镇泉村还没出过举人老爷呢,这叫改换门庭!” 老人和族长同辈,以前也读过书。 赵栎阳犹豫片刻,族长便说道:“你是不是差钱,你放心这些都不用你花钱,族中凑钱就是了。大家都愿意。” 赵栎阳赶紧摆摆手:“不不不,我是在想,是不是有点高调了?” 族长一听眉头一皱“哪里高调了?整个宁远县你父亲是第一个中解元的。谁敢说三道四,别说镇泉村,就是宁远县也没有人说什么,你不用担心。” 赵栎阳点点头:“那好吧!不过所有费用我来出。” 族长要拒绝,说之前已经跟族人商量好了,但是赵栎阳坚持自己出钱。族长见他坚决,也不坚持了。 第二日,族长带着一帮人来到赵栎阳家。来替他搬东西。 “凌海刚给平哥儿刚好建了新房。也宽敞,你带着妹妹先住下,等你家收拾停当你再搬回来。” 赵栎阳也不好拒绝。只能答应。一行人帮着赵栎阳把行李搬去了族长孙子赵栎平的新家。 赵栎阳跟着去了,刚进院门便看到几个妇人在院子里铺上席子,正准备缝被子。 赵凌海和赵栎平也在。 赵栎阳见状上前施礼道:“海叔,平哥,打扰了。” 赵凌海笑着:“阳哥儿到底是读书人,这文邹邹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你。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如今族中有你们父子,我们都跟着沾光。以后看谁还敢欺负咱赵家人” 赵栎阳尴尬一笑。 此刻赵栎平拉着赵栎阳到一边:“阳哥儿,你以后带着我吧!我实在不想读书,连周先生都说我不是读书的材料。可我爹非让我读书。” “平哥,你跟我说没用,你得跟海叔和老族爷说。” “行,我一会跟爷爷说。不过爷爷和我爹同意了,你之后可得带着我。” 赵栎阳想想也不是不行,赵乘风跑腿打杂行,可就是脑子不太灵光,虽然也读过几天书,但是也就是勉强认识点字,赵栎平不一样呀,这家伙从小在私塾读书。虽然说读的不怎么样,可也读了十几年了。而且这家伙脑子灵光。 “行,只要他们答应,那些婶子在给谁缝被子?” 赵栎平回头看了一眼:“给你呀,你家不光房子要重新修,被褥也要换新的。” 我都不在家住,换那些干嘛! 赵栎阳赶紧走向前去向这些妇人施礼:“众位婶婶辛苦了,侄儿在此致谢了。” 一群妇人哈哈一笑。赵凌海的婆姨说道:“阳哥儿,如今你家也算高门大户了,你今年也不小了,婶婶给你介绍个小娘子好不好?” “婶婶说笑了,我家算什么高门大户,我还小,不着急。各位婶婶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说完转身就走。 第14章 又见母亲 如今中了秀才,也该去县学了。于是赵栎阳打算回到县城去上学。便将此事告知族长。 “你去县学是正事,你且先去,等房子修缮完成我差人告知你。” 赵栎阳收拾行装带着妹妹,赵乘风还有说通了父亲和祖父的赵栎平一起回到县里家中。如今房间不够用,赵栎平只得跟赵乘风挤在一处。 约了郑铭和黄韬,三人一起去了县学。 先去见了教谕,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夫子。瘦高个,留着一撮胡须。姓洪单名一个忠。 然后又去了隔壁孔庙拜了孔子。每座学宫书院都是要拜孔圣人的,无论是官方的还是个人办的书院。有的有孔子庙,有的也是孔子像。孔圣人真牛逼,至今不但天下读书人要拜他,他的后人历代都是衍圣公。朝代更迭,任谁也不敢得罪天下读书人,圣人之后,自然受到历代朝廷的青睐,毕竟儒家思想是让统治者很容易就统一了读书人。 赵栎阳很是疑惑。这明明是个历史不存在的朝代。为何还有孔圣人,还有四书五经等等。除了这个不知名朝代和那个不知名的前朝。貌似其他跟自己学的历史没有太多分别。 等他们三人回到学堂内,那洪教谕早就不知所踪。 如此到了半个月后。赵栎阳接到族长的通知,房子修缮好了,牌匾也做好了,让他回家。要祭祖。赶忙向教谕请了假带着其他三人匆匆赶回镇泉村。 第二日,赵栎阳回到镇泉村,自己这家哪里是修葺,几乎就是新建,除了主体没动,其他全换了。屋顶,门窗等等。一行人已经帮着赵栎阳搬了新家。 休息一日后,这天就是祭祖大典了。平日里是重要年份在清明时节才祭祖。此次因是赵凌奕中了解元,而赵栎阳也中了秀才。此为光耀门楣,所以要祭祖。 此刻牌匾已经被挂了上去,上书“乡试解元。”至于赵栎阳的秀才在这解元面前就不够看了。所以就把之前他爹中秀才的牌匾再挂到解元牌匾下方。 族长带领一众赵家人,开始祭祖。:蒙祖宗护佑,赵家第三十二代孙赵凌奕,取中乘国天元九年宁平省乡试解元,三十三代孙赵栎阳取中秀才。父子相承,与有荣焉。报知先祖,护佑子孙万代。 众人磕头完事。 赵栎阳听着这词,也不知道谁写的,真是一般,还不如让自己写。估计是那周大福。这整个镇泉村,老一辈的没几个人读过书,就算有,也就将将认得几个字而已。这老夫子考了一辈子也没中个秀才,这水平能中才怪。 偏偏束修收的还不少,重要的是自己跟他借本书都被赶出来了。要是知道自己能能中秀才,他还会赶自己? 祭祀结束后,族长便和赵凌海,赵阿四来到赵栎阳家里。 “阳哥儿,如今你父亲是解元公了,改日我就让族人把地契送来。”族长说道。 送地契,赵栎阳有些懵逼“老族爷,送什么地契?” 三人面面相觑。赵凌海说道:“阳哥儿莫不是不肯吧?” 赵栎阳更是奇怪:“你们在说什么呀?我不懂。” 还得是赵阿四这个大老粗:“阳哥儿,举人老爷可以免除一切赋税,我们把地挂在你爹名下,以后就可以免税了。” 族长和儿子赵凌海老脸一红,这老四也太直白了,阳哥儿怎么会不知道这些。 赵栎阳此刻才反应过来,感情这乘国也有这弯弯绕,他上辈子看书,知道了这些潜规则。当时他还挺恨这种投机方式的,有人说明亡与财政。他当时比较支持这种说法的,明朝中后期,士大夫那家不是大地主?朝廷赋税越收越少只能加税,致使百姓苦不堪言,最后为了活命,只能铤而走险。 “不不不,族叔爷,都是同族,我怎忍心夺同族产业?” “阳哥儿,你是读书人,还不知道这其中关节吗?”赵凌海眉头紧皱。 “族叔这是哪里话,只是父亲不在,我如何能坐得了主?” 族长直接跪下了,吓的赵栎阳赶紧将族长往起拉,可他就是不起来。其他二人也跪了下来,赵栎阳见此,赶紧也跪了下来。“老族爷,你这是做甚,折煞孙儿了。” “阳哥儿,秋粮已然起征,你就眼看族人食不果腹?” 卧槽,这帽子也太大了,往年年年交税,也没见族人吃不起饭呀。 赵栎阳无奈,这族长给自己跪着,这是大不孝呀,何况还有族叔,族兄。所以他只能也跪着。 “老族爷还是起来吧,我答应便是。” 就这样,第二日族人献地在赵凌奕名下。写了契书。就是把地卖给赵凌奕。事实上并没有卖地,这只是表面形式,实际上地还是族人的,只不过以后不用交税了。而作为回报,他们会给赵栎阳交租子。比起税来,这点租子十分之一都没有。这就是举人的厉害之处。 所谓金举人,银进士。穷酸秀才。实际上有了举人身份,就算彻底告别贫穷了,除非你自己清高。许多举人会试屡试不第。就回家做了富家员外。 之后去县衙户房办理手续的事赵栎阳也没管过,这就是族长的事了。 完事之后,赵栎阳便打算两日后便回县学读书了。 傍晚时分,赵凌海和他婆姨来到赵栎阳家。 “阳哥儿,我上次跟你说的事考虑了没有?你今年已经16了,眼下又是秀才相公,你爹又是解元公,该考虑婚事了。” “婶婶,我还小,不打算考虑此事,再说我父母都不在。我做不了主。” 此时赵凌海笑了笑:“阳哥儿,又不是让你当下成亲,只是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若同意,修书给你父亲让他写下婚书就行,至于你母亲……”赵凌海没有往下说。 赵栎阳知道他的意思,名义上他父母已经和离,按乘国律法和民间俗约,自己母亲已经不是赵家人了。所以婚姻之事,他父亲就可以做主。但是在赵栎阳看来,不管是自己还是父亲,都不会舍下母亲。如果自己要定亲事必须要父母同意。 “族叔,婶婶,当下我读书要紧,接下来还得参加乡试。实在没有精力考虑这些事。” “这乡试还在三年后,你家目前就你一根独苗,你若愿意,可先定亲,待日后再成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也不小了,该考虑了,你族爷也在操心你的婚事。”赵凌海又劝道。 为了尽快打发他们走赵栎阳只好先答应自己考虑一下。 第二日正午时分,赵栎阳躺在院中的藤椅上,他正在想母亲的事。如今父亲已经中了举。那侯府会不会不再反对了?可到现在母亲也没消息。不行,自己要去找母亲。 院门此时响起,赵夕瑶一边走去开门一边问谁呀。等她打开院门。 “干娘,你回来了。” 听见赵夕瑶叫干娘,赵栎阳嗖一下从藤椅上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往门口走去。 见到自己母亲,赵栎阳顾不得其他,扑入母亲怀里。 待两人分开,赵栎阳才发现母亲后面还跟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赵栎阳忙将人迎进屋里。 几人分别坐下后,赵栎阳拉着母亲手问道:“母亲,你怎么来了,他们肯放您了?” 冯莹并未回回答他,先介绍那位妇人。 “阳儿,这位你就叫程姨母吧!她是我及笄前的闺中密友。此次我能前来看你,多亏了她。” 赵栎阳起身向方氏施礼:“多谢方姨母。” 妇人笑着说道:“莹儿你果然生了个好儿子,仪表堂堂,如今又有了秀才功名。日后定然能高中榜甲” 冯莹笑着看向儿子,眼里满满的都是爱意。 赵栎阳不知道这妇人是什么来头,居然能让自己母亲走出侯府来看自己,再看妇人雍容华贵的样子,定然不是简单人物。 第15章 逼婚 冯莹看出了儿子心思:“你程姨母婆家是丰县崔家。” 原来如此,怪不得母亲能来看我,这丰县是府城附郭县。崔家这些年可在整个宁平省乃至整个京城都有名气。崔家四十多年里出了三位进士。一位举人。一门三进士,重要的是如今吏部天官正崔佑正是崔家老爷子。 怪不得自己母亲能来看自己,吏部天官,一个青阳侯当然要给面子。只是母亲被侯府关了那么多年,这程姨母也没见帮忙,如今却来了,恐怕跟自己父亲中了解元也有关系。 “什么崔家不崔家的,你我是姐妹,你儿子就是我侄儿,我来看看不是应该的。” 看来这女人肯定是有事找自己,否则像你说的,来看自己。那这么多年怎么不来看,偏偏这个时候来,而且还能将自己母亲都带来。 “多谢程姨母” 冯莹此刻面色有点不太好,便对赵栎阳说道:“你程姨母今天来除了看你,还有别的事要找你。” 果然如此。 “还是你跟孩子说吧!”程氏看着冯莹说道。 冯莹面色尴尬:“阳儿,你如今已然进学,也已经16岁了,是时候考虑婚事了,你程姨母有个侄女,已经及笄。” 冯莹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她怕儿子为难,虽说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自己十多年没有照顾过儿子,对儿子只有愧疚。如今却要做儿子的主。 程氏见此笑着说道:“我那侄女生的花容月貌,知书达礼。定是良配。” 赵栎阳拱手行礼:“多谢程姨母,只是父亲不在家,侄儿不敢自己做主。还望姨母见谅。” “你说的是这个道理,不过你不用担心,让你母亲修书一封给你父亲询问下意见,眼下又不是让你们成亲。我家虽不是朝堂显贵,但也是书香门第。论家世,也配的上你。” 赵栎阳很是无奈:“婚姻大事,我自然不能做主,待询问过父亲后才回复程姨母可好?” 程氏很满意:“好好好!果然是个孝顺孩子,既如此,我先走了。” “程姐姐,你先在车里等我,我跟阳儿说几句话。” 等程氏走后,冯莹拉着儿子:“阳儿,原谅母亲,母亲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替你的婚姻做主,可你不知道,这程玉嫁的正是崔天官的小儿子,如今她婆母已然去世,崔佑又疼这个儿子,所以这程玉如今在崔家相当于当家主母。那崔护虽说已经是户部郎中了,可被程玉拿捏的死死的。如果拒绝了,怕是你和你父亲的前途尽毁。” “母亲和她真是闺中密友吗?” “年幼时确实是,可自从我与你父亲……之后我们就没有任何联系。” “那程家?” “程家是青阳县一个富户,上百年的家族,本已经没落了,那崔佑当年只是个穷书生,因为饿晕在乡里被收租的程老爷子遇见,便救了他,后面一直供他读书,果然后来崔佑中了进士。程家因此跟着沾光,又兴旺起来了。那程玉的婆母就是她的姑姑。” “那干嘛他们两家不继续联姻?怎么就来找我了?” 冯莹叹口气:“你应该也看出来了,程虽然也算读书人,可至今家族也不过出了个秀才。跟崔家这官宦世家已然不匹配了,崔家如今怎么看的上他程家,这程家便另辟蹊径。见你父亲中了解元,你又是秀才功名,接下来还用我说吗?” “母亲,我同意了,我也会劝父亲的?” “阳儿,这可是你一辈子的大事。你想清楚。” “我想清楚了,我要拒绝了那程玉,恐怕不光是父亲和我,只怕母亲以后在侯府会更难。我要是答应了,母亲在侯府也会好过的。母亲放心儿子定然会努力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心甘情愿的送母亲回来。”赵栎阳坚定的说道。 “只是苦了你了,母亲对不起你。”冯莹此刻泪水自然流了下来。 “母亲说哪里话,你给了我生命,为了我吃了那么多苦。于理于孝道,无论让我做什么,只要能让母亲好。我就开心。” 赵栎阳送走母亲便写信给母亲说明一切。 第二日他便回到县里。请假的时间已经够久了。自己得去县学了。 一早,郑铭和黄韬见了赵栎阳来了县学,黄韬便拍着赵栎阳肩膀开玩笑:“你回去这些天是不是定亲去了。不够意思,不叫我们两个。” “唉!只怕我不久后真的要定亲了,到时候再告知你们吧!” 黄韬和郑铭一脸疑惑,还真说中了。在两人的追问下,赵栎阳和盘托出。 郑铭点点头:“这崔家目前有三人都是京官,一个是崔佑,一个便是他三子崔护,还有一个是崔佑堂弟的儿子,崔鸿。这程氏我听我叔母说起过,如今在这京城的崔府里,确实是程氏当家。至于那崔佑,从来不管府里那些事,这程氏也确实有点本事。” 此时黄韬笑眯眯的说道:“这程氏是个泼辣女人,那崔护又是个惧内的主,崔护他两个兄长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混上,自然是没脸去京城了。如今这丰县崔家,是他和他二弟在。可程氏只要回了丰县,还是她做主” 赵栎阳听的晕乎乎的,这两个人倒是挺八卦的。 “黄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郑铭抢着说道:“肯定是他伯母说的呗” “咱们宁平在京城为官的本就不多,咱们宁州府算多的了。而且那崔佑是吏部天官,自然就成了宁平籍京官的领头羊。如此我伯母这些官员家属自然少不了去崔家拜访。知道这些。也不是什么秘密。”黄韬回答道。 黄韬是宁远县以南长水乡人,他伯父如今在京任大理寺少卿。 “两位兄长,受教了。” “你这桃花运不错呀,刚得中院试,就有人上门争着要嫁给你。”黄韬说道。 郑铭接着说道“这程家人果然是有眼光,懂得投资,以前投崔佑,如今投你和你父亲。不过如你所说,你不答应,就凭那程氏的作风,肯定会难为你母亲和你还有你父亲。相反,你母亲则会好过许多,你和你父亲也会少很多麻烦。” 赵栎阳摇摇头有感而发。 千里姻缘一线牵, 夜郁相思愁华年。 孤雁影单独望月, 只羡鸳鸯不羡仙。 此时教谕洪忠走了进来 “我辈读书人,当上报君恩,下抚黎民。何以儿女情长?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断不可为此误了前程。” 赵栎阳苦逼的说道:“学生受教” 一个月后,赵栎阳受到父亲回信。大意就是很是愤怒,但是想到冯莹的处境,却和赵栎阳一样很无奈。赵栎阳在信里把一切都分析给父亲知道。最终结果还是父亲无奈的同意了。 近日里,程玉差下人来过几次,赵栎阳都以没有收到父亲回信为由将人打发回去了。 这一日,人又来了。赵栎阳便告知父亲同意了。只是眼下父亲不在,等父亲回家后再做打算。 没想到过了三日,程玉居然亲自找上门来。还带着一行人。 “既然你父亲已然应允,那咱们先把亲事定下来,至于订婚宴,待日后再办。我知你父子二人生活拮据。放心,一应花费都由我程家承担。”程玉说完便让人抬进来十几个箱子,另外还给了他两百贯的贯钞。 赵栎阳很是不爽,老子娶亲,搞得跟自己嫁人一样。但是又无可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目前靠自己,恐怕聘礼会很寒酸。 程玉貌似看出来赵栎阳的心思。 “你别多心,如今你父子二人都在读书科考,这可是很费钱的。我们程家是看上你这个人,这些东西是作为你的聘礼。还是要送回程家的。” 这程玉果然是人尖子,没有说是为了他的脸面。不过为今之计,只能如此。 “小侄谢过程姨母,我这就告假回家,请族中长辈提亲。” “好好好,不过你刚进学,时常告假多有不便,我去替你告假,你就不用操心了。” “小侄谢过” 第16章 程霜 赵栎阳再一次踏上了回镇泉村的路。见了族长等人。 “老族爷,此次回来是要劳烦您老给我提亲。” 族长有点意外:“这是你的意思。不用告知你父亲。” 赵栎阳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之后,族长叹息道:“唉!阳哥儿你想开点,好说你也到了年纪,那程家也算是读书人家,想那程小姐应该不差。我这就亲自上门提亲。”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人,赵栎阳实在接受不了这种连面都没见过,就谈及婚嫁的婚姻。却又无可奈何。 双方换了庚帖,族长又差人送去聘礼。 之后女方回了礼,只是定亲仪式没有办,毕竟赵栎阳父母都不在。事实上他已经是有了婚约的人了。 这程家也在青阳县,程老太爷程志,儿子程洛,而赵栎阳未婚妻则叫程霜。 事情定下后,赵栎阳便返回了县里。几日后,赵栎阳下学,跟郑铭,黄韬告别后便往家走。远远的就看见有辆马车。 赵栎阳本没有在意,可他走过后发现后面马车跟着自己,一直跟到住所巷子外。赵栎阳警惕的走入巷子,不一会果然后面一个小丫头跟着自己。赵栎阳快速走到一处拐角躲了起来。待那小丫头走过来后,赵栎阳出现在她面前。 小丫头吓的一激灵。 “你是哪家的丫头,跟着我干嘛?” 小丫头惊恐的看着赵栎阳:“我,我,我家小姐不让说。” 程霜在车上等了半天怎么不见红筱回来,这丫头让他认个门都认不清。想着不会出什么事吧?于是自己下车往巷子里走去,车夫害怕自己小姐出事,也跟着。 “你不说我可动粗了?”在赵栎阳各种利诱下,小姑娘还是不说,只好将小丫头逼到墙角。 小丫头此刻都要哭了:“小姐,小姐救命。” “登徒子,你想干嘛?”此刻程霜刚刚走到拐弯处,便听到自己贴身丫鬟红筱的呼喊声。 赵栎阳回头一看。是个小美妞,约莫十五六岁年纪,一身青衫,一张脸蛋清秀可爱。 “你就是她家小姐喽,你跟着我干嘛?” 程霜脸颊一红,双手叉腰:“谁跟着你了?我只是,只是。”说了半天也没说出口。 真是个泼辣的小姑娘,这让赵栎阳想起了上辈子上初中时候的情景,当时那几位泼辣的女同学。 “你是程霜吧?”赵栎阳一问把程霜吓一跳。这家伙怎么知道是我? “谁是程霜?我不认识”程霜死不承认。 赵栎阳笑了笑:“不承认没关系,不过你们两个小娘子到这里来就不怕吗?” “别动我家小姐” 此时车夫跟了上来,挡在了程霜面前。 “吆,还有帮手?信不信我叫人。”赵栎阳说完话就朝不远处大喊:“傻大个,你叔我被人欺负了。” 不一会不远处一家院子的门打开了,赵乘风漏出个脑袋往这边看。紧接着被人推了出来。赵栎平从后面出来。 “阳哥儿,谁在欺负你?”说着就往这边走来,赵乘风也跟着过来了。 此时程霜和红筱吓得脸色发白。车夫也怕了。 两人过来后。赵栎阳哈哈一笑:“怎么样?怕了吧?” 赵乘风见是两个小娘子,摇摇头:“阳哥儿,我爹说好男不跟女斗,这事你不对。” 赵栎阳有点尴尬,这傻大个。赵栎平打量了几人,问道:“这怎么回事?” 赵栎阳指着程霜:“我未婚妻,程霜。” 此刻赵乘风和赵栎平,以及车夫都惊讶无比。这尼玛什么情况? 程霜此刻还不服气:“谁是你未婚妻呀?你个登徒子。” “我说你是打算回家去,还是先去我家坐坐?”赵栎阳看着程霜说道。 程霜拉着红筱急忙跑出巷子,车夫也赶忙跟着出去了。 赵栎阳看着走出去的程霜,笑着摇了摇头。 程霜刚一出来急忙跟着红筱上了马车,车夫赶紧赶着马车掉头走掉了。 “这个混蛋,祖父怎么就看上他了?登徒子。”程霜抱怨着说道。 “小姐,我觉得他还不算坏,再说他是秀才,他爹又是解元老爷,挺好的呀!” “你个死丫头,你懂什么?不过迟早我要报了今天的仇。” 赵栎阳万万没想到,这个小娘子居然敢偷偷来看自己,瞧着这三人,应该是偷着跑出来的。就让赵栎平带着赵乘风跟着。看她们往哪里去了?虽然宁远距离青阳不远。可也有五十多里地。万一出点什么事情,自己可担待不起。还得尽快通知他家里人。 大约半个时辰,两个人回来说三人并没有离开,而是去了城东的一家客栈。还女扮男装。还懂得装扮,看来不是傻白甜呀!赵栎阳让两人去客栈盯着,毕竟是十几岁的小丫头,涉世未深,别出了什么事情。自己设法通知她家里人。 就在两人走了不久后,赵栎阳正在思虑去找程玉。结果有人敲门。赵夕瑶来了门见是一男子便问道:“你是谁?” “请问是不是赵栎阳家?” “你找我哥什么事?” 此刻赵栎阳走出房间来到院子。见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便问道:“在下便是,敢问朋友找在下何事?” 青年男子施礼道:“妹夫,在下程霖,霜儿的二哥。” 赵栎阳听到此处,赶紧施礼迎人进门。 “原来是兄长,在下失礼了。” 程霖回礼:“妹夫客气了,唐突造访是我失礼了,实在是霜儿私自离家,祖父心急,不得已来此打扰。妹夫是宁远人,想必找人比我方便许多。” “不瞒兄长,她之前来过我这里,不过已经离开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 赵栎阳赶紧说道:“兄长不必忧心,我见她只带着丫鬟,想必是私自出门,为防意外,我已经让我族人去看护了,如今就在城东一家客栈。兄长不如随我前去。” 程霖急促道:“如此甚好,我们这就去吧!” 赵栎阳带着程霖一出门,门外跟了两个仆人。随后上了车去了城东。 赵乘风百无聊赖的坐在客栈对面,看着一直盯着客栈的赵栎平:“平叔,你说阳哥儿为什么要管那小娘子,人家又不差钱,能有什么需要咱们帮忙的?” 赵栎平回过头说道:“你懂个屁,这小娘子是阳哥儿未过门的婆姨,她一个人来了宁远,还见了阳哥儿,要是出点什么事,那就是阳哥儿的不是。” 接着话锋一转:“你个傻大个,我跟阳哥儿一个辈分,我比他大,我叫他阳哥儿,你怎么也叫?你得叫叔懂吗?” 赵栎平又看了看:“不行,我们俩呆在外面,怎么知道里面的情况。我得进去看着。” 赵乘风不愿意了,:“你进去吃香喝辣,放我一个人在外面,要是打起来,你打的过吗?” 赵栎平看着这个族侄,这家伙平日里傻了吧唧,怎么这会便聪明了。 “吃个屁,阳哥儿没给钱,要不你进去看着?”赵栎平说完坐了下来。 赵乘风一听没钱,那进去干嘛。又陪着笑脸:“嘿嘿,平叔,我跟你闹着玩呢。” 赵栎平一脸无语,起身走向客栈。 此时,赵栎阳带着程霖来到城东的同福客栈,一下车便看到赵乘风坐在客栈外。 走到赵乘风跟前,这家伙才发现。 “人呢” “在里面,平叔看着呢。” 赵栎阳随即带着程霖进入同福客栈,一进门便远远看着赵栎平正坐在一张桌子喝着小酒。边喝边往楼上看着。 第17章 表白 赵栎阳走到他身边坐下。赵栎平才看见。他立马站起来。 “阳哥儿,你怎么来了?” 赵栎阳白了他一眼:“我让你看着人,你在这里喝酒。” “阳哥儿,我总不能进来坐在这里直直的看着吧?总得点点吃的喝的,否则掌柜的不得把我赶出去?” 赵栎阳也不计较:“人呢?” “楼上那间”赵栎平指着。 程霖也不管其他,直接上楼。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谁呀?”里面传出来红筱的声音。 程霖故意压低声音:“小二,我给公子打水来了。”看来这程霜没少干这些事。 当门打开后,红筱看着眼前的人吓了一跳:“二,二少爷。” 程霖也没搭理,径直走了进去。 程霜看着眼前的程霖眼睛瞪的老大。 “二哥,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再看看后面的赵栎阳:“登徒子,是你。” “说什么呢?你知不知道你私自离家,祖父和父母亲都急坏了,我是病急乱投医,才找了你未来夫君。幸好他机智,派人暗中看护你,否则万一出现意外,我怎么向家里交代?”程霖很是气愤。 “能出什么意外呀,我和红筱女扮男装,谁能欺负我们呀!倒是这个登徒子,着实可恨。” 程霖很是无奈的摇摇头对着赵栎阳说道:“妹夫,她从小被祖父宠坏了,不过心地不坏,你别介意。” “兄长多心了,怎么会呢?” “二哥,他是个登徒子,我才不要嫁给这种人。” 程霖很是尴尬,妹夫怎么就成了登徒子。 赵栎阳欲上前解释,程霜便快一步说道:“他调戏红筱。” 赵栎阳欲哭无泪。红筱害羞,准备说明,谁知被程霜拉住衣角。 程霖也是聪明人,看出来妹妹在胡说。 “好了,赶紧跟我回家。” 程霜很不情愿的跟着程霖下了楼退了房间。 她走上马车那一刻,还不忘瞪了赵栎阳一眼。 程霖跟赵栎阳道别后,便带着程霖走了。 看着远去的马车,赵栎阳突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这感觉有点奇妙。 而程霜虽然各种看不上赵栎阳,但是在马车启动那一刻,她还真有点舍不得离开。 这也许就是青春期的感情。吵着,讨厌着,慢慢的就会发现放到心里了。 转眼间,已经到了年底,明天就是除夕了,县学早已经放假,赵栎阳回到镇泉村。和族人一起过年。 正月初五,程家捎信让赵栎阳去程家一趟。就当提前认认门。按理说,成亲之前新姑爷是不能登门的,这程家怎么说也算是读书人家,怎么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不管怎么样,自己去了程家总能见到那个可爱泼辣的小娘子了吧。于是赵栎阳收拾行装带了其他三人县回到县里,然后独自一人去了青阳程家。 赵栎阳刚刚到了青阳县界,便无遇见了等在这里的程霖。 “在下何德何能,敢劳兄长不辞辛苦在此等候……” 打发了车夫,坐上了程霖马车。往程家走去。 到了程家,程家人的热情让赵栎阳感到意外,自己一个未婚女婿登门,程家如何兴师动众? 来到前厅,此时已经坐满了人。程霖作为程家跟赵栎阳有接触的人,自然开始帮赵栎阳介绍了自己家人,赵栎阳一一见礼。 完后落座。 程志是程家族长,而今天的人都是她们家人,并没有其他族人。程志有儿子三人,女儿一人。而程洛是长子,程洛两子一女。程霖是老二,长子程森,已然成家了。 整个程家,虽然富裕,但是目前只有一个秀才功名的人。便是程霖。他17岁中秀才,如今已然二十岁,上科乡试未能中举。 程志这时候开口道:“按礼成品之前不该让你登门的,只是初八是我程家的大日子。程家后辈无论男女都要参加,既然你已经和霜儿定下了亲事,就算我程家女婿,所以一是让你认认门,二来好让你知道,我程家认定了你,就会把你当自己人。” 赵栎阳站起来施礼道:“多谢祖父,孙婿醒得。” 之后没多久,就吃饭了。吃完饭后程洛的夫人差人前来,说是要让赵栎阳入后院,让家中女眷也看看未来姑爷。 程志如今已经近七十的人了。俗话说人活七十古来稀。程志的夫人已经去世十余年。如今家里当家主母是程洛的夫人顾氏。 程志点点头对赵栎阳说道:“去吧!” 赵栎阳跟所有人施礼告别,跟着来人去了后院。 据说程家有祖训,不许纳妾,不许休妻,哪怕正室不生养,也只能过继子嗣。此刻后院女眷自然不多。这一点,赵栎阳倒是挺佩服的。 赵栎阳随着走到程大夫人跟前。一众妇人盯着赵栎阳。窃窃私语。 还是程夫人先开口帮自己女婿解围。 “果然是身形伟岸,一表人才。” “夫人过奖了。”赵栎阳回道。 一个妇人笑着说道:“该叫岳母大人才是。” 赵栎阳赶紧改口:“岳母大人谬赞。” 程夫人招呼他坐了下来,问东问西。赵栎阳一一做答,不过眼睛的余光在到处找。却也没有找到程霜。 程夫人看出了赵栎阳的心思,怕是在偷着找自己女儿。 “霜儿,他不好见你。” “小婿醒得” 一众人见了赵栎阳后,小厮便带着赵栎阳重回前院,经过回廊的时候,远远的看见园子假山后面有人在偷看。赵栎阳往假山看去,果然是程霜,两人对视那一刻,程霜脸一下子红了,赶紧躲进假山后。 见此赵栎阳背手跟着小厮大声吟诵。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风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赵栎阳抄完辛弃疾这首词后便离开了。假山后的程霜此刻内心是很甜蜜的,他这是在说自己吗?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写的真好。 “小姐,我们上次去宁远县,听说姑爷是宁远县的才子,我听着姑爷这词虽然听不懂,但我觉得姑爷确实称的上才子。”见程霜没说话,红筱向她看去。之间程霜此刻自然沉醉了。 “小姐,小姐”红筱摇了摇痴迷的程霜。 “我瞧小姐早就中意姑爷了,上次见了姑爷后,小姐回来总是痴笑。今天又来偷看,此刻更是痴了一般。” 程霜害羞道:“你个小妮子,说什么呢,我才没有呢。”虽然嘴上不承认,心里却乐开了花。 正月初八,所有人都到了,一行人来到程家祠堂。赵栎阳也在此中。此刻心想,不就是祭祖吗?弄的这么隆重。还放到正月。 赵栎阳不知道的是,程家先祖是前朝开国异姓郡王。而程家历代人才辈出,深得前朝皇室信重。乘国太祖本是前朝乘国公,最后前朝灭亡,太祖皇帝不但没有难为他们,还封官赐爵。然而程家拒绝了,太祖不忍程家没落,赐了许多财物土地。 之间程志为首,带领程家人一起跪了下去。赵栎阳无奈也跟着跪下去。三叩首之后,众人起身。 然后一个人拿着一个羊皮卷走上前去。打开羊皮纸念道:“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蓄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赵栎阳听的浑浑噩噩的,只听见上面没了动静。一群人又开始跪,他也只能跟着跪。 完事之后,众人纷纷出了祠堂。 第二日赵栎阳便向程志辞别。既然来了青阳县,他很想去青阳侯府看看母亲。 走之前,他是想见见程霜的。可是这个年代,怎么能在人家家里光明正大的见面,无奈之下,只能留下一封信,让这几天照顾他的下人交给红筱。 他走后,程霜偷偷藏在门房不远处看着离去的赵栎阳。内心不舍。 第18章 登门造访 赵栎阳在程家仆人的指引下来到了青阳侯府。 果然是一个气派的府邸,朱红色大门,彰示了身份。赵栎阳径直走上前去,叩门。门房是一个约莫五十岁的老头。 “你找谁?可有拜帖。” “找你们青阳侯爷,没有拜帖,你只管告诉他,我乃宁远赵栎阳。” 老头明显知道赵栎阳是谁,关上大门便去通报。不一会,大门打开,一帮家丁拥簇一个男人,此人正是上次去他家逼着母亲的男人,自己的三舅,不过赵栎阳可没打算认他。 “小崽子,你真有种,居然亲自上门了。”冯升说道。 “我今天是来找我母亲的,我不想跟你计较,你说了又不算,叫说了算的人来。” “哎呀,小崽子,你是想找打是不是?来人给我上。”说完冯升便招呼一群家丁准备殴打赵栎阳。 赵栎阳哈哈一笑:“我看谁敢?乘国律法平民殴打有功名在身的人,丈二十,徒一年,更别说你们这些贱籍仆役。” 一帮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都不敢下手了。 “看什么看,给我打,你们要是不动手,我便打死你们这些家奴。”冯升恶狠狠的说道。 一群人陷入两难境地。这三爷可是真的敢打死他们的,他们卖身为奴,主人家还不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即便乘国有律法不许随意打杀家奴,但是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那律法也就是说说而已。 赵栎阳走向冯升:“你是什么身份?不过是青阳侯的弟弟,一无爵位,二无功名,你敢唆使家奴打一个有秀才功名的人,你可知道后果?” 冯升有点想打人,但是他的确又怕。这些年士大夫地位越来越高,他们这些勋爵之家,一直被打压。自己也确实没有爵位和功名。这让冯升感觉很苦恼。 “有功名怎么了?长辈教训晚辈,还需要律法同意吗?更何况是亲娘舅。”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男人走了出来。 “你是何人?”赵栎阳问道。 “你不是要找我吗?” 来人正是青阳侯冯胜。冯莹父亲在十年前去世,由长子冯胜承袭青阳侯爵位。 “你说的不错,但儿子找母亲,也是人之常情。你们阻拦我们母子见面,又是何道理?” “小小的一个秀才,也敢大闹青阳侯府,你就不怕我上奏学政衙门,革去你功名。”冯胜背着手说道。 “怕,怕我就不来了,再说了,我只是来见我母亲,此乃孝道,你们阻止我见母亲,岂不是置孝道与不顾。” 一定大帽子下来,冯胜也有点不知所措,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这赵凌奕的儿子怎么和赵凌奕一点也不像。赵凌奕沉默寡言。这儿子牙尖嘴利,巧舌如簧。 “也罢,去叫小妹出来。”冯胜吩咐冯升。 不一会,冯莹便一步并作两部走来。 看见赵栎阳那一刻,冯莹不自觉的又留下泪水。 “阳儿。” 赵栎阳赶紧走上前去,跪在冯莹面前。 :“母亲,儿子不孝,让母亲受苦了。” 冯莹赶紧拉起赵栎阳:“阳儿,是母亲对不起你,你能来看我,我不知道有多开心。” 此刻青阳侯府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 “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这应该是冯小姐的儿子。来找母亲了。” 此刻一个老人说道:“你们难道不知道吗?当年冯小姐在府城和一个书生相爱,当时冯小姐已经许了人家。侯府坚决不答应两人在一起,两人就私奔了……这个读书人应该就是那个孩子。” “这冯小姐被关在侯府这么多年,这孩子怎么没见来过?” “这孩子的父亲倒是来过不少次,不过都被侯府打出去了。我听说后来中了秀才。” “你那都是老黄历了”此时一个中年人说道。 “顾先生”。一帮百姓对来人貌似很尊重。都乎他先生。 “这孩子的父亲,当年和我一同参加院试,一同登榜。而如今,我还是个穷秀才,可人家可是大名鼎鼎呀!”顾先生说道。 “顾先生,你说说他是谁呀?” 顾先生捋捋胡须:“去岁乡试解元,赵凌奕。” “原来是他,怪不得儿子敢找上门来。” 顾先生笑笑说道:“还不止呢,乘国开科举以来,还没听说哪个解元不中进士呢,这赵凌奕今后必中进士,说不好这一科就能中,而他这儿子,也在去岁中了秀才。” “哎呀,怪不得,穷苦百姓谁敢惹侯府,如今有了功名,才敢来。说起来也可怜。” 见众人纷纷议论,冯升对着一帮人喊道:“大胆,一帮平民,竟敢妄议勋爵。赶快给我滚。” 顾先生走到前面说道:“冯三爷,太祖皇帝立国时,准百姓绑贪官入京,沿途不得阻拦,有企图加害者罪同谋反。你觉得平头百姓好欺负?” 冯升被怼的哑口无言。 “好了,见也见了,如今请你离开,莫让百姓在此议论。来人,送姑奶奶回屋。”冯胜说道。 冯莹看着儿子:“阳儿,不用担心母亲,好好读书,照顾好父亲和妹妹。” 赵栎阳再次跪下:“母亲,儿子不孝,不能迎母亲回家。”说完磕了三个头。 在不舍中,冯莹被带回府内。 看着母亲远去,赵栎阳起身面对冯胜说道:“我赵栎阳发誓,终有一日,我会让你亲自送我母亲回家。”说完便离开了。 冯胜看着赵栎阳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些许担忧。 一个正月十七日,这天赵栎阳一大早刚来到县学,郑铭和黄韬就凑了过来。 “赵贤弟,听说你去那青阳程家了?”郑铭问道。 “消息够灵通的” 黄韬搭着赵栎阳肩膀:“哈哈,贤弟不久就要娶亲,不请我们喝几杯?” “当然要请,今天下学后,我们去喝个痛快。” “贤弟许久未做诗了,如今就要娶妻,可有应景诗词?”郑铭说道,最近他又想办诗会,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知道他是秀才功名了。 赵栎阳点点头:“当然有” 春暖花朝彩鸾对箅,风和月丽红杏添妆。方借花容添月色,欣逢秋夜作春宵。槐荫连枝百年启瑞,荷开并蒂五世征祥。良缘由夙缔,佳偶自天成。 赵栎阳刚念完,那洪教谕又在门口站着。 “吾辈读书人当上报君恩,下抚黎民……” 三月初。洪教谕打完看话本的黄韬后便开始教育一众人。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捷报!” 洪教谕很不情愿的停止了教学,今日就授课到此。说完头也不回的溜走了。 看着洪教谕远去的背影,大家有点懵逼。还得是黄韬,他双手一拍桌面:“九日便是会试,如今已经二十余天了,会试录榜是不是该来了?刚才的捷报莫不是?” 郑铭拍了拍赵栎阳:“贤弟,咱们去看看,说不定赵前辈就榜上有名。” 赵栎阳也绷不住了,一排桌子道:“那还等什么,走。” 其实赵栎阳有点纠结的,如今朝堂有一帮尸位素餐的人身居高位。皇帝也是个经常不上早朝的人。沉迷道法,总做着历史上许多皇帝做的梦。 自己父亲是个内向的人,性格偏执,总是一身正气的立于人群。在朝野清明,皇帝勤政为民,官员廉洁奉公的时候,自己父亲有的混,可如今,恐怕就他那个脾气性格,只怕当不了几天官,要么被贬到偏远地区,要么就得一撸到底。回家种地。至于杀头,还不至于。这个时代,几乎是不杀士大夫的,除非你造反。 第19章 进京 想那么多干嘛,还是先去看看本科会试宁远有几个人上榜吧! 三人来到县衙,此时衙役已经在张贴榜文。看热闹的人也有很多。 随着榜文贴好,一群人纷纷向前。结果一张大红纸上,只有二人上榜。 天元十年戊寅科会试第三名-赵凌奕。 “我操”看到这里,赵栎阳又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自己这爹越战越勇,虽然会试不是会元,但是这第三名也非常牛逼了,全国第三呀,赵栎阳上辈子高考也就是全县第三而已。 郑铭和黄韬纷纷向赵栎阳贺喜。赵栎阳此刻也不想刚才的事了,如今会试得中,虽然殿试过后才叫进士。但会试已经确定名额了,殿试只是确定名次而已。进士,这说明他家自此步入了官宦之家的序列,今后赵家也在乘国有了些许话语权。特别是面对青阳侯府,也有了更多底气。 黄韬拍拍赵栎阳肩膀:“贤弟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是为父亲高兴。” “今日赵前辈高中,我宁远科场又添新人,该当喝他一场。”郑铭感慨说道。 “不错,赵贤弟,去喝他一场。” 三人去了酒楼,赵栎阳前世本不喝酒。穿越而来后,见这后世浊酒虽然不怎么好喝,但是也别有一番滋味。小时候,母亲过节时总是酿一些这样的酒,加了白糖。如今他也习惯了喝这浊酒。酒量还是不行,喝醉了被其他两人送回了家里。 四月初,县里又收到捷报。赵凌奕越战越勇。殿试登榜三鼎甲,皇帝亲点探花。任翰林院编修。 而程家在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派人来找赵栎阳。 “妹夫,如今令尊已经中了探花郎,任翰林院编修,想必以后妹夫也要定居京城了。我程家在京城也有院子。不如……”此次前来的依旧是程霖。 赵栎阳施礼打断了程霖的话:“兄长不必如此,我赵家也有赵家的骨气。” 程霖也不强求,接着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多说了。只是此次祖父让我来,是想和你商议,如今你父亲任职翰林院,日后你也要继续科举,你与小妹之事是不是也要提上日程了?” “兄长说的是,不过我与他人不同,父母健在,成亲之时我定然需要父母都要在,可如今我还是没有办法救母亲与父亲团聚。所以成亲之事还需理解。不过如若祖父同意,不如我们先举行订婚宴,待母亲回家时。再成亲不迟。” 程霖想了想,等你接你母亲回家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可是总不能逼着人家娶自己妹子吧!别说如今赵凌奕是探花,就是人家没有中试。也不能如此做。 “既然如此,那我就回禀祖父。” “兄长,既然如此,我便请县学开具游学凭证,前往京城,与父亲商议后我们再定日期。” “也好,你不要着急,到时我家或许也可前往京城。正好同路。”程霖说道。 赵栎阳有点疑惑,定亲的话自己有游学凭证,可以去京城,可程家一大家一人,前往京城,什么理由? 不过他并未问及。便说道:“如此甚好。” 程霖临走时给了他一封信,说是程霜给他的。 待程霖走后,赵栎阳看完信后,满满的幸福感,这程霜终于憋不住了,向自己袒露心声,看来自己上次那首诗起了作用。上辈子十九岁也没谈过恋爱,这辈子十五岁总算懂得了这种感觉。无奈这个时代不像上辈子,两人随时都可以见面。 赵栎阳向教谕开游学凭证,洪教谕一脸愤怒,也不再用大道理教训他,对着赵栎阳就是一顿喷:“你是不是借口游学去京城投靠你父亲?年轻人不可贪图富贵,享乐,坏了心境,否则纵然科举有成,也令人诟病。” 赵栎阳一声不吭,洪忠很是气氛,觉得说也无用,左右人家父亲也是探花郎,赵栎阳一个十六岁少年,如今又中了秀才,而对比以前的生活,他去投靠父亲也无可厚非,只是担心他会就此放松学业,为之可惜。 三日后,赵栎阳便拿到了凭证。又等了几日,见程家没有信,便书信程家,自己先走了,便带着赵乘风,赵乘平和赵夕瑶一起奔赴京城。 宁远离京城常安不远,只有五百多里。四人一路也不着急。待到了京城外十五里处,竟然遇见了程家人。 此刻赵栎阳等人正在一处路边茶馆喝茶歇脚。程家人停了下来,当看到马车上下来的人之后,赵栎阳才得知是程家人。 来人正是程洛一家。而车上最先下来之人便是程洛。赵栎阳见此急忙上前见礼。 “岳父大人,小婿有礼了”赵栎阳施礼道。 程洛有点惊讶,看着赵栎阳出现在这里问道:“你怎的在此?” “小婿前往京城,在此歇脚。” “哦” 赵栎阳总是感觉程家很多人对自己都不太感冒,尤其是程洛。去程家的时候,程洛就对自己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程夫人下车后,赵栎阳便见到了自己的未婚妻程霜。一身淡粉色长裙,轻纱遮面。此刻程夫人带着程霜走过来:“贤婿” 赵栎阳赶紧施礼道:“见过岳母。” 程洛见此说道:“你怎的带她下来了,姑娘家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程夫人反驳道:“又不是外人,何况女儿女婿早已见过,谈何失了体统?” 程洛摔了袖子去一边桌上就坐。 “你莫见怪,你岳父就是如此腐朽的一个人”程夫人说道。 “岳母大人严重了。”赵栎阳说完不经意的看向一直低着头的程霜。 程夫人拉了女儿一把说道:“还不见过你未来夫君。” 程霜脸颊一红,微微一福施礼,也不搭话。” 赵栎阳便施礼道:“见过程霜妹妹。” 赵栎阳心想,这该死的封建礼仪。心上之人就在当面,却不敢跟自己搭话,尽管这人还是自己未婚妻。 一刻钟后程洛便催促道:“赶紧启程,得赶在城门落锁前进城。” 众人只好同行。傍晚时分,行至城门前,赵栎阳看向城门,这是外郭西城门,城门上三个大字-金光门。城墙高约四丈。外面是护城河,城门处只有两丈宽,而其他地方足有五六丈。过了吊桥,就有城门令带着一帮兵士在检查众人的凭证。 赵栎阳拿出凭证,兵士看了一眼便放行了,而程家那边貌似也给看了个牌子,便放行了。 入城后程洛不耐烦的催着程夫人,双方就此分开了。赵栎阳几番打听下才来到西城的宁平会馆。这里离金光门不远,因为宁平在京城以西,宁平人几乎都是从西正门金光门进入。 赵栎阳走进会馆,便有人招呼道:“小哥可是来自宁平?” 赵栎阳施礼道:“正是,在下宁平宁州府宁远县赵栎阳。” 掌柜一听是宁远县人,又姓赵。便走过来招呼道:“原来小哥是宁远县人,看小哥装扮,像是读书人?不知是否认识去岁解元赵解元公。” 赵栎阳因为赶路,只穿着普通长袍。并未穿秀才澜衫长袍。 赵栎阳拱手道:“正是家父。” “原来是探花郎的公子,失敬失敬。”掌柜说道。 “掌柜客气” “公子不许谦虚,我宁平虽然接壤京城,可总是被那些科考大省看不起。而金科我宁平中榜者足有八人,你父亲更是得陛下钦点探花。真是给我宁平人长脸。”掌柜一脸兴奋说道。 “掌柜可认得我父亲?” “自然认得,他刚进京城就住在此处,不过几日后便去了城南郊外的书院。” “那如今您还知道他住在哪里吗?”赵栎阳又问道。 掌柜摇摇头:“如今那就不知道了,不过你可以去东市那边我们会馆问问。” 赵栎阳疑惑道:“城东也有我宁平会馆吗?” 掌柜回复道:“当然有,贡院设在那边,我们也有会馆。不过今日已晚,不如公子休息一夜,明日我差人带公子去。” “如此,就有劳掌柜了。” 要了三间房子。草草吃了晚饭便各自休息。 第20章 营销 第二日一早,赵栎阳便收拾行装。在会馆小二的带领下由西往东走。 午时才到东城宁平会馆。小二给掌柜介绍了赵栎阳身份,便要离开。赵栎阳给了小五文钱当做谢礼。 “公子,如今你父亲已经搬往永嘉坊内。上次他离开的时候,我让小二送过他,此处离这里不远,我这就吩咐小二送你过去。” “如此多谢掌柜。”赵栎阳施礼感谢。 在小二的带领下,半个时辰后,便来到永嘉坊,进入一条巷子,最里面一个小院子。此刻门上着锁。估计是父亲去了翰林苑,还未回来。赵栎阳想着。打发了小二,自己带着其他三人在此等候。 太阳已然落山,中途让赵栎平去买了点吃食,几人胡乱吃了一番。 终于赵栎阳看见一个人走了过来。走近一看果然是自己父亲。 “父亲”赵栎阳喊道。 此时赵凌奕看到自己儿子。有点惊讶道:“你怎么来了京城了?” “此事说来话长,父亲容儿子先进去说。” 赵凌奕打开院门,众人进入后,院子很小,比赵栎阳在宁远县租的院子还小。只有东西两间房子。中间是一个小厅。另外有很小的一个厨房。 看见父亲的居住环境,堂堂探花郎,居然住的如此简陋。京城大,居不易呀! 刚坐下赵凌奕就问道:“你不好好在宁远县学学习,跑到京城做甚?” 赵栎阳看着严肃的父亲道:“儿子跋涉半月来到此处,父亲不问儿子是否饥渴,儿子如今能喝下一缸水。” 赵凌奕被儿子说法弄的不知所措,还是赵夕瑶说道:“我去烧水”。赵凌奕才避免了尴尬。 赵栎阳咳了一声说道:“不是儿子要来,是那程家让我和父亲商量成亲之事,儿子已经婉拒了,不过已然答应定亲。” 赵凌奕本想开骂,但是想着儿子也不容易,自己一心科举,多年来对儿子有所亏欠。这两年甚至将他一个人留在家里。无人照料。索性儿子争气。不但活的好好的,还中了秀才。他实在不忍再教训赵栎阳。 “你也看到了,这些年我一心科举,不事生产,如今穷困潦倒,至今还靠着你上次给的钱生活,拿什么给你办定亲宴?” 看着父亲的院子,赵栎阳也觉得自己在程霖面前有点托大了。如今母亲给的钱只剩下一百贯。不过这一百贯也够自己当下用了,只是往后总得想法营生,总不能靠着父亲那点微薄俸禄。 “父亲勿忧,儿子来想办法。” 赵凌奕本想再说点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 晚上自己和父亲住在一起。赵夕瑶自己住一间,其他两人只好去中间小厅打地铺了。 第二日,赵栎阳起床后,赵凌奕早就走了。他便带着赵乘风两人去了宁平会馆。 “公子可见到赵探花了?”会馆掌柜见赵栎阳又来了,还以为没有见到父亲。 “见到了,有劳掌柜了。” “客气” “敢问掌柜这京城流行小说话本吗?”赵栎阳问道。 “时下倒是很流行,京城官家公子小姐颇多,倒是有许多书店售卖话本小说。公子是要看吗?” “我辈读书种子,自然没有时间去看这等小说话本,只是随意打听。打扰掌柜了,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赵栎阳回到住所。直接进入父亲房中,拿出笔墨纸砚。他决定写小说试试水,探探行情。 至于写什么?他肯定是写不出来的,只能靠抄了。市场人群自然是官家小姐。至于那些官家公子,还是算了,在这个时代,士大夫地位节节攀升,各家的公子哥哪一个不被逼着读书科举。哪里还有闲心看话本。而官家小姐就不一样了。 定位好消费人群,接下来自然就是抄哪部小说了。古代女子最爱的非曹雪芹的红楼梦无有其他。就和他上辈子那个时代,那些小姑娘整天喜欢看偶像剧一样。 上辈子赵栎阳也是个小说爱好者,尤其是四大名着。加上他酷爱文学。所以后面才去燕京大学读了中文系。 不经意间,一下子写到日落了,中午赵夕瑶叫他吃饭都没吃。洋洋洒洒的写了一万多字。 待赵凌奕回到家中,方才一起吃饭。吃过饭后,赵凌奕看着桌上放着的一叠纸。还以为赵栎阳在练习文章,满意的点点头。忍不住拿起来看。 这一看不要紧,这那里是文章,这就是小说话本。尽管还挺吸引人。赵凌奕顿时怒火上升。 “你这写的什么?乡试将近,你不努力读书,修习文章经义。居然有时间写这等小说话本。乡试可不比你之前。完全是天壤之别。你虽然四书五经读的还算不错,可参加乡试者众多,你不努力,就只能永远蹉跎在光阴里” 赵栎阳眨眨眼道:“父亲你不事生产,儿子我当然要想法谋生,如今我们靠着母亲给的钱生活,可母亲还在青阳受苦,儿子我年纪还小,这一科不中又有何关系。当下想法营生才是正道。况且程家那边已然来到京城,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崔促定亲。” 赵凌奕听着儿子如此说,也觉得自己苛刻了,自己十五岁时连秀才都不是。就是乡试中举也到了三十多了。自己确实不事营生,还得用着冯莹的钱财。顿时觉得对不起冯莹和儿子。他想向赵栎阳道歉,又抹不开面子。 “随你折腾。”赵凌奕撂下一句话便上床休息。赵栎阳直接去了中厅,点着油灯继续写。一直写到天亮,又写了一万多字。 顾不得睡觉,赵栎阳特地头戴方巾,身穿澜衫,来到一间书店。进门找到掌柜。 掌柜看着赵栎阳,便问道:“这位秀才公想买点什么?” 赵栎阳像掌柜施礼道:“敢问掌柜的?你这里可收话本小说?” 掌柜的一脸鄙视,又是个穷酸秀才。便随意说道:“收是收,但要看你的质量,每天来我这里卖话本的书生很多。但是质量一般。” 赵栎阳便拿出自己写好的初稿给掌柜的看,这掌柜的一看就入迷了。赵栎阳也不着急。等着他看完。 待掌柜的看完后已然半个时辰了。掌柜立刻变了一种态度道:“敢问这位秀才公,这话本后续还有吗?” “后续当然有,都放在我的脑子里” “你如若想卖,我给你最高价。三十文一卷。别人可都是十五文。” 赵栎阳笑了笑:“掌柜的开门做生意,送上门的买卖,你爱搭不理。我辈读书人也有气节,这红楼我不卖了,告辞。” 赵栎阳头也不回的走了。赵栎平很是疑惑问道:“阳哥儿,那掌柜说了五十文一卷,你这写了一天一夜就写了三卷。这可是一百五十文,干嘛不卖呀?” 赵栎阳笑了笑,没有搭理他。如此又转了十几家,如法炮制。 红楼梦是章回体小说,而在乘国,是不能这样写的,小说都是按卷计算。一卷没有固定字数,大概跟后世小说章节一样。赵栎阳为了更好区分,就把红楼一回改为一卷。 一天下来,赵栎阳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回到家倒头就睡。一直睡到第二日午时才醒。吃过饭后,赵栎阳让赵栎平去各书店门口打听关于红楼的事情。 红楼绝对是好书,想要自己的书卖上好价钱,自然得营销。这就是后世的饥饿营销。当然如此还不行。还得想办法扩大影响。 赵栎平傍晚回到家里,今天他被那些书店掌柜发现了,非拉着他去吃饭。直到此刻才回来。 第21章 定价 赵栎阳心想,看来这红楼确实有点意思,抓住了这些书店老板的心思,商人逐利。只要有利益。他们肯定不会放过。 接下来得让那些官家小姐们看到这书的内容。可是怎么才能做到这点?可自己在京城一没有人脉,二没有钱。 想来想去,首先得搞清楚这京中贵妇小姐平日里从哪里购买话本小说。 赵栎阳还没有来得及打听,家里就迎来了一个熟人。 这一天赵栎阳借着春色,直接在院子里默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赵夕瑶打开门后,发现来人竟是程玉。 待程玉进门后,赵栎阳赶紧起身相迎。 “程姨母怎么来了?”赵栎阳见礼后问道。 程玉看着赵栎阳说道:“你入京已经好几天了,我程家左等右等不见你上门,总不能我程家人上赶着吧!所以我就来了。” 赵栎阳拱手:“是在下的错,刚来京城难免疏漏,还请姨母见谅。” “也罢,你打算什么时候差人上门商定定亲之日?” “姨母,不是我故意拖延,只是当下我在京城连个像样的院子都没有,至今一家人挤在这个小院中,这还是我父亲租的。请给我一些时日。”赵栎阳说道。 程玉放下茶杯怒气道:“如今亲事已然说好,程家也通知了亲属长辈。你这里一再拖着,置程家于何地?我程家在京城也有居所闲置。可让你父子搬去。尽快定亲才是正理。” 赵栎阳火气也上来了:“姨母,我赵家如今也算是书香门第,也有自己的风骨,我虽然算不得什么,可我父亲怎么说也是金科探花,如若让京城的人知道他给儿子定亲,连自己的府邸都是女方家的。他脸面何在?给我三个月时间,我定然风光操办我与程霜妹妹的定亲仪式。” 程玉想想也是,人家怎么说也是探花,程家逼的太紧,这事要传出去,恐怕那些御史还有崔家的政敌会深挖。到时候知道跟吏部尚书有关系,那就麻烦了。 “既然如此,我给你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必须定亲。” “多谢姨母,多谢程家谅解。” 就在程玉要走的时候,看见赵栎阳桌上一堆写好的东西。好奇的拿起来看着。 过了一会,程玉看的意犹未尽。便问道:“你这是话本?” “正是” “故事是好故事,可怎么看着感觉没头没尾的。”程玉问道。 “回姨母,这已经是第四卷了,所以……” “前面可有?” 赵栎阳从房间里拿出来前面的三卷稿子。程玉迫不及待的看着,一边看一边念叨着,好,不错。 等程玉看完后便问道:“这是你写的?” “正是” “这故事写的真不错,这人物生动形象,真是好看。” “闲暇之余,想写点话本卖与书店,贴补家用。”赵栎阳说道。 程玉惊讶道:“你想写话本赚钱?你一个读书人,科举才是正途。写话本……” “姨母,读书人也要吃饭,笔墨纸砚,四书五经,各年各省的试题集锦。那一样不需要钱?如今父亲刚刚受了官职。总不能靠着他那点俸禄养活一家人吧?” 程玉点点头道:“也是,你这话本还没写完吗?我能不能带回去看看?” “当然可以,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姨母帮我宣传一下。京城里的高门小姐应该都挺喜欢看的。” 程玉笑了笑:“也好,府里的那些丫头们整天看一些情爱话本,没有一点涵养,还是这话本有意思。有名字吗?” “红楼,如若有人问起作者,还望姨母告知,曹沾。” “知道了” 程玉走后,赵栎阳走出家门,在巷子里透了口气,双手合十小声说道:“曹先生见谅,我无意抄您的着作,只是穿越至此,为了谋生,不得已而为之。这也是让您的巨作在另一时空发扬光大。何况我署名还是您。”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赵栎阳依旧在写着。每次赵凌奕看着儿子如此“废寝忘食”,就开始之乎者也的教训他,都被赵栎阳顶了回去。连着几天,赵凌奕也放弃了,心想罢了,他如今也不过十六岁,这些年也吃了不少苦。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而赵栎平这些天也没闲着,去了几个大的书店。发现很多人都在问红楼。赵栎阳心想成了,接下来就是找一家有实力的书店,谈合作。 就在这时候,程玉又来了。 “姨母今日来有何事?” “今日为那红楼而来。”程玉也不绕弯子。坐下来后直接说道:“实话告诉你,你那红楼如今很火,不光那些闺中小姐,就连高门大户里的妇人也都喜欢的不得了。自从上次几个官家夫人看过我带回家那几卷稿子,越来越多的人托人跟我要这红楼的全本。你可真懂得行商之道,吊足了胃口。” 赵栎阳笑了笑:“姨母过奖了,不过是为了多点收入罢了。” “我今天来就是想和你商量商量,不如我们合伙卖书。你只管出稿,其余的都交给我。五五分账。”程玉说完看了看赵栎阳。见赵栎阳无动于衷。便说道:“你放心,五五分你也不会少赚。” 赵栎阳连忙摆摆手:“姨母误会了,我只是在想,姨母乃如今崔家的当家主母,怎么想起行商了?” “我也不瞒你,崔家看似高门大户,可越是如此,花费就越多,我做这当家主母也是很难的。家里处处都要用钱,那些庄子田地每年的租子能有多少?勉强吃个饱饭罢了。其余各种花销还不都靠着府里那些铺面生意。”程玉叹气说道。 “原来如此,但是我不懂了。”赵栎阳说道。 程玉接着说道:“也不是我经营,程家刚好有一家书店,就在东市,规模也不算小,如果你同意,我就让掌柜和你接洽,你要不放心,咱们立个契约。” “契约就不用了,我信得过姨母,既然如此。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不过姨母还得大力宣传红楼才是。” “你放心吧!” 程玉走后,赵栎阳才明白,自己以前羡慕那些大家族。实际上大家族也不容易,没有一个好的当家主母,恐怕这一大家子人,日子过的也糟心。怪不得程玉在崔家能过的风生水起。一家子读书人,多半也是不事生产。有了程玉,他们日子才过的滋润。 第二日,程家的书店宫掌柜就来找赵栎阳商定事宜。此时赵栎阳已然然写了二十卷了。 赵栎阳本打算每二十卷为一册,一月一出。没想到宫掌柜却认为应该十卷一册,二十天一出。掌柜的意思是,这书虽然好,但是你不能让想看的人等太久。否则会有许多人放弃的。但是又不能一下子出的内容太多,否则热度又会快速过去。 不得不说,宫掌柜的到底是做生意的,把握顾客内心比他厉害。赵栎阳听了掌柜建议。等到定价的时候。掌柜的更狠。 赵栎阳原本打算一册十卷,两贯钱,这已经是近十倍利润了。五五分等于每卖出一册,他就能赚八九百文,一百二十回就是十二册,之少可得十贯钱,如若平均每出一册能卖一千人,那不出一年,他就是妥妥的富豪了。那没想到掌柜的更狠,一册定价五贯钱。 好家伙,这一本书,刨去自己初稿。纸张,印刷,出版,合计不会超过两百文。这卖五贯,卖的出去吗? 上辈子不是有句话吗?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在这里,赵栎阳同样体会到了。 根据宫掌柜的说法,这京城高门大户的小姐月例钱,足可以让镇泉村一家四口生活两三年,这还是那些衙门官员小姐。如若是部堂级别那更多。还有那些商贾之家。那更别说了。更何况如若有的人买不起,他们可以凑钱买了一起看。所以价格必须高,而且接下来还得继续造势。 怪不得杜甫杜大家有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也怪不得后世有那么多人贷款买奢侈品。甚至有合租奢侈品拍照的。资本吹捧的越厉害,买单的就越多。 第22章 买房 第二天程家的东临书局就开始各种宣传。承诺五天后开售。单册十卷。每册五贯。接受预订。 一时间很多人闻风而至。但是看到价格后,纷纷抱怨定价太高。 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走上前大声说道:“如今这京城各家书局都有话本,这红楼名气甚大,可究竟书写的怎么样,都只是传言。如今还没看到书,就如此昂贵,不过话本而已,又不是经义文章。” 许多人纷纷附和。宫掌柜也不生气。笑眯眯的说道:“这位公子说的也是,不过是不是值得,总要看过之后才能确定。我东临书局既然赶定这么高的价,自然敢保证质量。我不敢说没有任何一本书能超越它,不过就目前京城的话本小说,没有一本能与红楼媲美。” 见还有人要说什么,宫掌柜直接打断说道:“各位也不用多说了,红楼到底如何,还得看了之后才能决定,如若真的如一般话本小说一般,我东临书局以后恐怕很难开下去了。各位,现在开始可以订购。第一册十卷只出一千本。订完即止。” 下面的人蠢蠢欲动,但是依旧没人要订。此刻刚才说话那书生反倒憋不住了。上前订了一本。宫掌柜亲自给了他一张订购凭证。 尽管有了第一个人,但下面的人还是望而却步。一个早上,也只订出了一册。 过了午时,书局的二柜见还没有人订购有点着急:“宫掌柜,这都快未时了,只订出去一本,东家说的这人靠谱吗?书真的有那么好?” 宫掌柜笑着说道:“你别看东家是个女人,可她什么身份你我都是知道的,能把天官府邸打理的井井有条。这么多生意店铺,哪家亏本过?而且那红楼前五卷我看过。此刻我都迫不及待的想看后续了。你就放心吧!” 未时,路上一些家丁,小厮模样的人纷纷朝着东临书局来了。宫掌柜见此又一次笑了。转身吩咐二柜:“生意上门了,让大家伙准备。” 果然,这一群人来到书局,点名要订购红楼。到了申时末,一千册全订购完了。 见着这么快的速度,二柜高兴的合不拢嘴。好家伙,这可是五千贯呀,除去成本还有四千五百贯,再除去去那位曹沾先生的分成。还有两千二百五十贯,这比书局半年的营业额都多。年下东家肯定少不了奖励。今年可以过个肥年了。 宫掌柜盘点结束后,赶紧命人押运到钱庄换了贯钞。这四大钱庄总号都在京城,而宫掌柜存进了聚丰钱庄,之所以存在那里,是因为程玉是那聚丰钱庄的股东之一。股东存钱是不需要保管费的,换的的贯钞自然有特殊印记。 当晚,宫掌柜就拿着两千二百五十贯的贯钞送到赵栎阳那里。看着这么多钱。几人纷纷震惊了。别说其他人,赵栎阳自己这辈子哪里见过这么多钱。虽然是贯钞,可那上面妥妥的是真金白银呀。 宫掌柜只是叮嘱了这贯钞要是提现银,不需要保管费,就离开了。 赵凌奕看着这么多钱,内心也很震惊。但是毕竟自己是读书人,殿试探花,翰林院编修。岂能被铜臭所动。 于是乎他对着赵栎阳说道:“我辈读书人切不可忘了初心,不可让铜臭失了本心。” 赵栎阳也不想跟着父亲继续顶了,当初是因为父亲不支持自己写书,而自己又必须写,如今有了钱,自然不会接着顶了。 “父亲放心,儿子科举之心始终不曾放弃。” “那便好!”说完便离开回了房间。 买房,必须买房,明天就去找房子。而这写书的活也得想办法找信得过的人代写,否则二十天十卷,接近八万字,还得留给书局定版,印刷等等时间。自己钱没赚完先累死了。 第二日赵栎阳先找到宫掌柜,告知自己的想法。还提出,自己可以让利一成。自己只念,让他们写。宫掌柜做不了主,答应自己会告知东家,到时再给他回复。又向宫掌柜打听了一下京城的房价。宫掌柜则告知他,不同的地方房价相差很大,得看具体位置。赵栎阳也知道这个道理,后世不也一样吗?不过宫掌柜告诉他,东市附近最便宜的一进院也得五百贯。二进院起码得一千两百贯。至于三近院,那就相对便宜点,一千八百贯左右。 赵栎阳惊叹,怪不得历史上如欧阳修,寇准等等一大批高级官员都要租房子住。而自己父亲那房子算是比较小的一进院了,还在巷子尽头。每月租金也要五贯。还好大乘官员俸禄相对较高,比如自己父亲七品官。年俸一百贯,禄米每月十石,另外年底还有锦,绢,布等,相当于年终奖。自己父亲五年不吃不喝可以买座一进院子。 从书局出来,赵栎阳带着赵乘风和赵栎平,来到崇仁坊,这些天赵栎平几乎跑遍了常安城。知道这崇仁坊离皇城不远。离翰林院相对近一些。而且这里大多都是京城五品官以下常住宅子。 赵栎阳对这里很是满意,只是眼下不知道哪处房子出售。此刻赵栎平说道:“阳哥儿,我这些天到处跑,倒是遇见不少牙行的人,不如去找找他们。” 赵栎阳自然知道找牙行,可是自己不了解京城的房价,万一让牙行的人骗了,那就得不偿失了。于是赵栎阳便又回到东临书局找到宫掌柜,说明自己要再崇仁坊买房子。 宫掌柜告知他,崇仁坊距离皇城相对近,距离东市也不远,所以房价相对高,一般一进院最低也得六百贯。而两进的最贵。一般得一千五百贯左右,三进的相对便宜点,两千贯左右就能拿下。不过自己所知道的也就是个大概,具体的还得看当下。 赵栎阳原本也就想了解个大概,不至于让人上百贯的坑。 第二日,三人便找到牙行,赵栎阳表示要买套二进院。牙人便找到了几家。带着赵栎阳等人直奔第一家。这家格局挺好,可就是离街道太近。听到这里,牙人直接带他去了另一家。二进的院子,但是地方很大,比第一家大了不少,但是跟赵凌奕租住的房子一样,都是在巷子最深处。 赵栎阳觉得挺好。于是决定买下这里,一问价格两千贯。赵栎平一下子就不满意了。 “我说你们牙行是不是欺负我等外地人不懂价呀!两千贯,你们怎么不去抢。” 牙人说道:“这里大多都是官宦人家,你们没看到吗?那朱色大门的都是官宦人家。能与官宦人家做邻居,价格自然高。” 赵栎平更不爽的说道:“你那只眼睛看见我们不是官宦人家了,告诉你,我们公子的父亲乃是翰林老爷。” 牙人面色一惊,没看出来这几个人穿的普普通通,竟然是翰林老爷的家人。翰林院,那可是乘国中枢的储备。他们这些贱籍牙人自然是高攀不得。 “原来是翰林老爷要买房子呀!恕小人眼拙,既然如此一千八百贯,不能再底了,再低小人和房子东家没法交代了。” 赵栎阳看了看房子还算新,最多建成十年。便对牙人说道:“一千六百贯,可以的话你让房东签署契约,否则就算了。” “这位公子,这,这小人做不得主,小人这就回去告知房东。” 赵栎阳等人和牙人约定三日后再来。之后便直接回家了。 第23章 乔迁新居 三日后赵栎阳再次来到牙行,那牙人见是赵栎阳一行人,赶忙上前招呼。 “这位公子,房东已经同意了,不过房东要求三日内必须结清。不知……”牙人说道。 “可以,不过我也有个要求。房子里的家具我要留下。” 牙人有点为难道:“这位公子,这房子里的家具可不少,我等可做不了主。不如你和房东自行商议?” “也行” 牙人又说道:“我们牙行规矩,您知道吗?” 赵栎阳还真不知道这买房子的规矩,之前在宁远县那只是租房子,牙行收一个月租金,双方各给牙行一半。可买房子他还真不知道。 此时赵栎平说道:“当然知道。” “如此就好,请各位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房东来。”牙人说完吩咐一个伙计去找房东。然后才给几人上了茶。 赵栎平不等赵栎阳问,便悄悄告知他,自己这段时间把所有牙行都了解了,买卖房屋牙行百中取三。各付一半。 赵栎阳想着,这牙行也不错呀,一下子收入48贯。早知道一石粟米在宁远也才不到两贯。京城贵一点也才两贯多一点。一亩中上等地亩产粟米也就三石左右,还得是丰年。这他妈卖一套房子就赚了几乎八亩地的收成。相当于自己父亲半年俸禄了。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房东来了,此人祖籍乃是东安省。后来祖上迁居京城,只因得罪了一名内侍的干儿子,只好举家迁回祖籍。房子是八年前建的。他们还有另一处祖宅,还问赵栎阳买不买。可能真是怕了。 赵栎阳跟他交涉了家具等物。他表示要加一百贯。赵栎阳看房子的时候,见家具还不错。答应牙行的佣金自己付,房东便同意了。接下来就是立下契约。然后去常丰县衙过契备案。交税也是百中取三。不过买家得承担三分之二,卖家三分之一。 如此买下这套两进院的房子,花费了一千六百八十贯。赵栎阳那叫一个肉疼,不过想到以后还有源源不断的进项。他又释然了。 傍晚赵栎阳把房契拍在桌子上的时候,赵凌奕一副看败家子的眼神。怒斥道:“你如今刚刚得了钱财,就如此花费,当真是个败家子。” 赵栎阳反驳道:“父亲这是什么话,儿子见你堂堂探花郎蜗居在此处,甚是伤感。故此才买下院子,如此方才符合身份。父亲不但不念儿子孝心,反而怒斥儿子败家。真真是让人伤心,倘若母亲在此,绝不至此。” 赵凌奕想道冯莹,心里也是白班难受。但此时自己还没有太大的能量能让平阳侯府惧怕自己。再看看儿子,想想前些天他废寝忘食的写话本,不就是为了自己能过的好吗?如此,赵凌奕也觉得心有愧疚。 “就你理由多。随你怎么样。” 三日后,乔迁新居。正房自然是赵凌奕的。而东西耳房分别是赵栎阳和赵夕瑶的住所。赵栎平和赵乘风则在西厢房。 赵栎阳看着新家,觉得这才是翰林编修住的地方嘛。而且自己马上要定亲。到时候父亲也有面子。程家人也挑不出理来,而且日后成亲,自己也不至于让程霜蜗居。 这几天赵栎阳一直没有写书,是因为自己有存稿。前两天第一册已经发售了,预售的人都拿到了书。如今第二册六到十卷要发售了。自己也该准备第三册内容了。 第二册发售当天晚上,宫掌柜又送来了贯钞,说是预订第二册的钱。并且告知赵栎阳。人手已经找好,只等他准备好便可以开始第三册的抄写。 赵栎阳也不磨叽,第二天便去了宫掌柜准备好的地方,开始让这些速记写手开始写。宫掌柜安排的很好,每人抄一卷。不得不佩服这些速记写手。刚开始赵栎阳还怕他们跟不上,读的慢,结果人家还崔他。 一天下来,居然出了四卷,要是自己写,一天下来两卷都完不成。 至于保密问题,就不是赵栎阳操心的了,自己让利一成。其他问题就是程玉该考虑的了。于是乎,赵栎阳每天什么事都不干。不到一个月就完成了。赵栎阳期间感觉很乏味。但是为了赶时间,他还是坚持下来了。 这段时间可能因为红楼的原因,程玉和程家人也没有再来找自己。 书完成了,赵栎阳也舒了一口气。按目前的销量计算,这本书完成后,自己也就成了富豪了,以后再也不用为钱的事情担忧了。接下来自己是该找人上程家门了。 对于人手问题,赵栎阳很是头疼。可是自己在京城一无朋友,二无亲人,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今天是朝廷沐休日。赵凌奕在家看书。此时有人来访。 赵栎阳正在自己房间发呆,赵乘风来告诉他,父亲找他。 赵栎阳来到前厅,看到客座上坐着一个和父亲年纪差不多的人。 赵凌奕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同乡,也是我乡试,会试同年。李枫,李永平。你该叫叔父。” 赵栎阳隐约想起,知道父亲会试中榜,还有另一人。好像是篷县人,篷县是宁平省灵都府附郭县。 赵栎阳急忙施礼道:“见过李叔父” 李枫是知道赵栎阳的。笑着说道:“常听禹章(赵凌奕字)兄提起你,贤侄果然是年少有为呀!” “叔父过奖了。” 赵凌奕分主客坐下,赵栎阳自然没有坐的份,长辈在,他只能站在父亲旁边伺候着。 坐下后,李枫说道:“禹章兄,如今陛下信奉道门。宠信内侍,居然给那群装神弄鬼之人封官许愿。阁老们尸位素餐,不知劝诫。我辈岂能坐视不管。今天来访,特请禹章兄与我一起上书,请陛下驱除方士,惩治阉党。还我大乘朝堂清平。” 没等赵凌奕说话,赵栎阳便开口道:“父亲,我正愁找不到人去程家,今日不想李叔父到访。李叔父既是父亲同年,又是我等同乡。不如请李叔父帮儿子去程家走一趟。” 赵凌奕瞪着赵栎阳:“我与你李叔父在谈国家大事,你如此岔开话题意欲何为?” 李枫也有点好奇赵栎阳如何不顾尊卑直接插话。说道:“无妨,不知贤侄所谓何事。” 赵凌奕道:“是他的婚事,去岁与同乡青阳程家约定了亲事,只是还未定亲。眼下程家自然来了京城,只等上门纳吉。” “原来如此,青阳程家我倒是有所耳闻,既如此,我替贤侄走一趟有又何妨。” “如此,多谢叔父了。”赵栎阳急忙说道。 “事不宜迟,明日我就去程家,只是不知程家在何处安家?” 赵栎阳急忙告知了地址。李枫便离开了。 待李枫离开后,赵凌奕恶狠狠瞪着赵栎阳:“你想做什么?如此不顾礼仪,强行插话?” “父亲说的哪里话,儿子只是急于婚事,当初答应程家,如今不好在推脱。况且我与程霜妹妹心心相印,不想她等太久。” “惯会说瞎话,你明明就是不让为父参与永平谈及之事。” “父亲果然英明,儿子什么都瞒不过你。如今朝堂昏暗,陛下年纪大了,越来越信奉道家,无非是寄托着道家那一丝丝长生不老的希望。而内侍既是皇帝的家奴,也是皇帝拿来制掣士大夫的。如今谁敢触陛下眉头,自然没有好果子吃” 赵凌奕指着儿子:“此事不用你操心,我辈读书人岂能为自保而不顾君父节操?难道要做那默不作声,逢迎谄媚之人?圣人之言你都读到哪里去了?” 赵栎阳还想说点什么,赵凌奕直接拍屁股走人了。赵栎阳无奈的摇摇头。如今的朝堂赵栎阳虽然了解不多,但是传闻还是有的。 乘国朝堂自从太祖设置了内卫后,太宗皇帝为了制约内卫,又设置了由内侍组成的内监院。高宗皇帝为了制约士大夫,又提拔了内侍十二监中的司礼监,御马监等。司礼监本就是负责宫廷礼仪的。可如今权力之大甚至可以和内阁平起平坐。这一点和历史上的明朝如出一辙。 第24章 父亲被抓 第二日李枫一大早就来到赵栎阳处,商定好了事宜,便启程前往程家。 待傍晚李枫回复,一切事宜已经办理完毕。只等定亲。 七月八日这一天,是赵栎阳定亲的日子。除了赵凌奕翰林院同僚,还有不少宁平同乡,而其他的人大多是为了给吏部尚书崔佑家的这个当家主母程玉面子。 定亲仪式,两人依旧不能见面的。程霜依旧是轻纱遮面。身穿淡绿色长裙,而赵栎阳则是红色长袍。两人交换了信物。谢了亲友。写了婚约书。就此礼成。 礼成后程霜就要回到程家了,这也表明了两人都是名花有主之人。 终于定亲了,定亲后。两人就可以书信来往了。赵栎阳写过不少诗给程霜。只因程霜知道赵栎阳惯作诗。不知道的是他的诗都是抄的。 定亲之后,赵栎阳终于可以安心读书了,毕竟自己的能力,乡试还是很吃力的,全靠前世记忆。 乘国国姓为李姓。当今皇帝是乘国第六位皇帝。在位时间不长,今年第十年。可当皇子当了三十多年。年近四十才有了子嗣。 而当时太子病亡,各皇子为争夺皇位打的头破血流。只因他之前未有子嗣,谁也没把他放在眼里。没想他被先皇立为太子,着实捡了大漏。如今已然五十多岁了。两年前册立了小他三十二岁的风尘女子萧氏为妃,自此专宠萧妃。太子也一直未立。皇后去世五年,也未立后。 今日司礼监呈上奏疏。惹得皇帝大怒。只因奏疏里书写了皇帝十过。什么宠信内侍,方士。太子未决,皇后未立,独宠出身低贱的萧妃等等。 看着摔了茶杯的皇帝,司礼监掌印太监刘振说道:“陛下息怒,臣子直言进谏,乃是本分,陛下虚怀纳谏,此圣君也。” 结果被皇帝泼了一身墨水。怒斥道:“这赵凌奕,朕钦点他为探花,他不知思报君恩,居然上书说朕的不是。还有那个李枫,他是翰林院呆腻了是不是?”随后下令内卫捉拿赵凌奕,李枫下狱。 赵凌奕刚刚回到住所。内卫的人就到了。随内卫一同前来的宣旨意太监是御马监太监胡兴。 “奉圣谕,翰林院编修赵凌奕,目无君父,着内卫即刻捉拿下狱。”两名内卫上前说道:“赵编修,得罪了”。随后给赵凌奕带上手燎。 “父亲”赵栎阳冲上前去跪在赵凌奕面前。他就知道父亲会惹祸上身。当今陛下这两年越来越不喜欢像父亲这般耿直的官员。接下来还不知道怎么处置呢。 赵凌奕转身说道:“何故做女儿态,照顾好家里。” 赵栎阳不是没听过内卫的手段,进了内卫大狱,多半出不来了,不过这是以前。现在士大夫还没听说过被杀的事。只不过削职为民倒是经常。不过赵栎阳可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眼下自己怎么办?思来想去只能去找崔家。 第二日,赵栎阳带着赵乘风两人去了崔家。送了拜帖,求见程玉。可是被门子告知程玉不在。 一连三天,都见不到她,晚间宫掌柜来到住所,他告知赵栎阳,程玉被崔尚书严令不许见他。赵栎阳在京城认识最有能力的便是程玉。如今怎么办? 宫掌柜告诉他,眼下能救赵凌奕的恐怕只有萧妃。可人家认识他是谁呀。 无奈之下,赵栎阳只好去找鸿胪寺少卿郑超英。他是郑铭叔父,跟自己实打实的老乡。大门紧闭,连人都没有了。 赵栎阳又去找了黄韬的伯父黄彦卿,这次总算进门了。 “你父亲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只是眼下我人微言轻,恐无济于事。”黄彦卿说道。 “那我应该怎么办?” 黄彦卿想了想说道:“你去找一下萧妃的弟弟萧平安,他目前正在内卫任指挥佥事。或许可以帮你的忙,不过此人甚是贪财。”随后又告知了住所。还有郑超英一月前就丁忧回乡了,他父亲也就是郑铭的祖父一月前去世了。 赵栎阳晚间便来到萧平安的住所。递了拜帖和一块碎银后。门子去通报。 不一会门子便领着他进了府。见到萧平安的时候,他正躺在一张床踏上。旁边几个女子正在旁边伺候他喝酒。 “你就是赵探花的儿子?”萧平安看着赵栎阳说道。 “正是在下” “你找我所谓何事?” “请大人帮帮我父亲,在下必有重谢。”说完赵栎阳拿出几张面值五百贯贯钞。 萧平安看了看上面的面额度道:“帮你可以,只是陛下如今龙颜大怒,这事不好办呀!” 赵栎阳施礼道:“如果萧大人办不了,恐怕这京城很难有人能办,事成之后在下还有重谢。” “你且回去等消息吧!” 赵栎阳出了萧平安府邸,径直回了家。第二日西早便有人找上门来。 见来人自己并不认识,赵栎阳便问道:“不知阁下何人?来此有何事?” 来人笑眯眯的说道:“昨夜赵朋友去了内卫指挥佥事府,不知谈的如何?” “阁下如何得知此事?” “自然有我的渠道。我只想告诉赵朋友,虽然萧平安有萧妃撑腰,不过这内卫之事还不是他能做的了主的。” “阁下什么意思?”赵栎阳又问道。 “成指挥让我给你带句话。这京城水深,赵朋友别拜错了庙门。”说完后,此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赵栎阳有点莫名其妙。自己不过找了萧平安一次,看这人的意思,好像和萧平安是对头。难道是内卫指挥使? 自己父亲小小的一件事,怎么会牵动内卫内斗呢?看来还得找人问清楚。可是找谁问呢? 第二日,赵栎阳带着赵乘风直奔内卫府衙门。走到门口便被拦住。 “还望通禀成指挥使大人,就说宁远赵栎阳求见。”赵栎阳施礼道。 其中一人抱拳说道:“指挥使大人日理万机,你这不知名的小子也配找指挥使大人。赶快离开,否则乱棍打出。” 哎呀,赵栎阳很是气氛,娘的,是你们指挥使的人来找自己,说了一堆有的没的,不就是想告诉自己,指挥使成毅和萧平安不对付吗?自己找萧平安你们不爽,来找你们,又不让进。 赵栎阳想着索性把事情闹大,你不是想让我帮你们试水吗?把赵乘风拉到一边:“乘风,多久没打架了?” 赵乘风疑惑的看着赵栎阳说道:“很久了。” 得,全当没问。 赵栎阳又问道:“这两个人你能打过吗?” 赵乘风转头看了看两人点点头:“这两个人我两只手就可以收拾了。” “好,一会我让你打就给我打。” 赵乘风点点头。 赵栎阳又走过去说道:“我再说一次,去通禀你们指挥使。” “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活腻歪了了。” “这是你们自找的,乘风给我打”赵栎阳说完赶紧躲到一边。 赵乘风直接上前,看着比自己高了近一头的赵乘风,两名内卫一阵嘀咕。不过作为内卫的他们,在京城还没有多少人能让他们害怕。 赵乘风也不客气,直接拉住一个举了起来,扔向一边。“砰”的一声,一名内卫被扔在地上,摔的头冒金星,口鼻出血。一时间起不来了。另一名内卫见状准备往衙门里跑。赵乘风可没打算放过他。追上去拉着他的衣服,直接拽回来。又一次把这名内卫也扔了出去。 此刻内卫府衙门里,出来了一群人。领头的大喊一声:“住手” 第25章 揍内卫 此人站在门前看着赵乘风,又看了看躲在旁边的赵栎阳。背着手说道:“这些年还没见过有谁敢在内卫府闹事,今天还真来了两个不怕死的。你们胆子还真不小呀!” 赵栎阳走上前说道:“并非我们想闹事,不过是想见指挥使大人,这两位朋友非拦着不让进。” “哼,内卫府是什么地方,是你想来就能来的地方吗?你当指挥使大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别废话了,来人,将两人拿下严办。”来人恶狠狠看着赵栎阳怒道。 一群人一拥而上,赵乘风直接冲上前去。和他们打在一起。赵栎阳再次躲的远远的。远处此刻来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好家伙,谁这么有种,敢在内卫府大闹。 不一会。两名内卫已经躺在地上。其余人正围着赵乘风。而赵乘风脸上明显有了伤。 一群人再次冲上前去,和赵乘风打在一起。又有两名内卫被撂倒在地。 “一群废物”此刻又走出来一个人。 内卫一群人急忙向他施礼道:“千户大人。” 赵栎阳看着此人,这不是那天找自己的人吗?而此人也看了赵栎阳一眼。然后看向赵乘风。打量了一会。对着一群内卫说道:“没用的东西,内卫府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连一个乡野汉子都拿不下。” 赵栎阳再次上前拱手说道:“这位大人,我来见成指挥使。还望大人通融,禀报一声。” “指挥使此刻不在,你先回去吧!自会有人找你。”此人说道。 “千户大人,不能放他走呀” “怎么?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吗?” 赵栎阳也不说话,带着受伤的赵乘风离开了。远处的百姓议论纷纷。这什么人?打了内卫还能全身而退。不是一般人呀。 成毅这几天很郁闷,作为内卫指挥使。在京城里,没有几个人能得罪的起他,他当初是永王伴读。永王也就是当今皇帝。父亲是永王老师。 长大后考了武举从了军,本想着这辈子也就这样过了。没想到王爷继位。自己被调回京城进入内卫,凭借着对陛下的忠心和自己能力,终于坐上了内卫指挥使的位子。没想到屁股还没坐热,这探花郎赵凌奕和那户部观政李枫就上书皇帝,列举皇帝十大过错。惹得陛下龙颜大怒。名内卫将二人下狱。 今天他奉旨入宫。离开时碰见司礼监秉笔太监温荣。那温荣怪声怪气的告诉自己,御史们在早朝上狂喷自己。温荣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让他很不爽。接着又遇见周闻,对自己又是一顿有的没的,说来说去就是警告自己要善待忠良,不可虐待二人,否则就是得罪士大夫等等。 娘的,皇帝下旨让内卫抓的两人,你们这群王八蛋惹不过皇帝,就拿我出气。内阁三位大学士,尸位素餐。哪个没有拍过皇帝马屁。你周闻有何脸面讽刺我。成毅边走边想。 此刻赵栎阳已经回到家里。赵夕瑶见赵乘风一脸的伤问道:“乘风哥哥这是怎么了?被人打了吗?有没有报官?” 赵栎阳拍拍自己妹妹的头说道:“瑶瑶,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能叫乘风哥哥,论辈分,他得叫你姑姑。” 赵夕瑶脸色一红说道:“哥,乘风哥……乘风比你我都大,这怎么好做他长辈?” “没办法,他辈分小,就得叫我叔,叫你姑。” 成毅回到内卫府衙门,得知赵栎阳今天大闹内卫府,只留下一句话:“随他去” 搞得内卫众人摸不着头脑,指挥使大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脾气,别人都打上门了,还不管不顾。他们哪里知道成毅此刻心里的想法。 待成毅回到后衙。“啪”的一声,成毅拍在桌子上。从宫里出来一肚子火,这又遇见有人敢大闹内卫。成毅想发飙。偏偏这人是赵凌奕的儿子。此刻刚刚因为赵凌奕的事被御史们狂喷,因此自然不能找赵栎阳的麻烦。否则恐怕御史们就有借口弹劾他。 赵栎阳等着成毅的人上门,可等了两天也不见人。也不见萧平安来找自己。自己没法救父亲,见见他总可以吧,可这两人都没动静。赵栎阳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结果又有人找上门了。 来人只说自家老爷请赵栎阳过府一叙,有关父亲的事,也不说是谁找他。赵栎阳随着来人去了。 来到此处后赵栎阳才知道这是次辅周闻的家。 “见过次辅老大人。”赵栎阳见到周闻施礼道。 “坐下说话吧!” “不知次辅找在下来,可是有办法帮助家父?”赵栎阳迫不及待的问道。 周闻不慌不忙的喝了口差,然后说道:“陛下近两年来,追求长生之术,信奉方士,常服丹药,虚火旺盛。所以很多时候激进的话陛下是听不进去的。而你父亲偏偏急于求成。以致龙颜大怒。” “次辅说的是,家父性格耿直,不懂循序之道。此次触怒龙言,还望次辅搭救一二。我赵家定铭感五内。”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你应该知道,如今的乘国,几乎是不会杀士大夫的,再说你父亲也不是犯了多大的错,错就错在他是陛下钦点探花。却偏偏跟陛下顶着干。还有此等事情他应该找御史们先上奏。可你父亲直接上奏。打了御史们的脸,所以朝中大臣许多不肯帮你父亲说话。” “次辅所言,在下受教了。” 周闻捋了捋胡须接着说道:“眼下只要有人跟陛下求情,就说你父亲知道自己有负圣恩,已然知错,再写份悔过书。陛下多半不会为难他。老夫或许可以让人代劳。” 赵栎阳想想确实如此,连忙施礼道:“如此多谢次辅。” “如今内阁中老夫多有艰难,期盼助力呀!”周闻说道。 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赵栎阳说道:“不知次辅所盼是谁?” “内阁中夏赟和吴浮乃是镇江同乡。老夫隐隐有被架空的趋势。而宁平诸人貌似乐得热闹。”周闻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看赵栎阳表情。 “只是在下和家父人微言轻。恐无法为次辅助力。” “据我所知,程家和吏部崔佑关系慎密,你又是程家女婿。” “次辅所言不差,只是如今程家和崔家地位悬殊,恐怕?再说在下也只是刚刚和程家定亲。此次父亲下狱,我去崔家找那程玉姨母,连门都没进得去” 周闻笑眯眯的看着赵栎阳,见赵栎阳没有说谎的样子。便说道:“你小看程家了,程家的渊源可以追溯到前朝。能屹立百年,自然有他的道理。恐怕你不知,程家曾被太宗皇帝下旨册封。只是程家不受。后太祖赐予程家金银田地。甚至还有外人不知道的东西。就算如今的皇室,也从不会难为程家。” 我操,这些赵栎阳根本不知道。原来程家这么牛逼,恐怕崔佑和程家的关系,不仅仅是因为当初程老太爷帮了崔佑。 “既然如此,程家为何又费尽心机和各处联姻?”赵栎阳好奇的问道。 周闻叹口气说道:“家族底蕴固然重要,皇室情分也重要,可时间久了,谁还会在乎。而程家自身又没有人出仕,自然要想办法拉拢一些做靠山。” 赵栎阳点点头。 “你如果能帮忙促成此事,对你父亲自然有好处。”周闻说道。 “在下明白了,一定竭尽全力,不过还请次辅也要加把火。否则就凭在下,恐怕……”赵栎阳皱着眉头说道。 “那是自然,这个你放心。” 两人商定,周闻找人上奏给赵凌奕求情。而赵栎阳也得找程家税服崔家。 第26章 探监 赵栎阳回到家,见当初来找自己那个内卫千户居然在家里等自己。见赵栎阳回来了便说道:“赵公子还真是神通广大啊,这一会就又攀上次辅了。” 赵栎阳见不得这种阴阳怪气的人。反正自己眼下已经得罪内卫了,便瞪着他说道:“阁下整天装的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累吗?成指挥就是这样教手下人的。” “你,好,算你有种。成指挥让在下来传话。如今这内卫还是他说了算。令尊在内卫除了限制自由,不会受苦。萧佥事那边公子好自为之。” “回去告知成指挥,在下谢过了,至于萧佥事,在下救父心切。还希望成指挥能理解。如若可能,我想见父亲一面。我赵家会记得成指挥的恩情。” 第二日,赵栎阳来找宫掌柜,让他转告程玉,自己有事找他,关乎程家和崔家。等到傍晚,程玉总算露面了。 赵栎阳家中,此刻程玉和赵栎阳对视。程玉心中有愧,但想想自己面对此事也是无能为力。也就释然了。 “不是我不见你,只是公爹那边不让我见你,眼下朝堂昏暗。尸位素餐者众多,陛下正在气头上。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你我两家都是宁平人。公爹实在不好面对你。”程玉说道。 “我还以为宁平的前辈都唯恐对我避之不及呢?” “听说你最近去了内卫府衙门,还打了内卫?”程玉问道。 “确实如此!” “唉!你真是太鲁莽了,那成毅表面上为人谦和有礼,实际上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你何故得罪他。” “如今已然得罪,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有一件事想托姨母告知崔尚书。” “眼下公爹也不好公然插手你父亲的事。”程玉说道。 赵栎阳摆摆手“姨母误会了。是周次辅让我代为转告的。” 程玉有些惊讶:“呵呵,看来我小看你了,你竟然能走通周闻的门路。” 赵栎阳也不解释接着说道:“周次辅说眼下内阁两位都是镇江人,而我们宁平人想要话语权,就得想办法争取,而他倒是想和崔尚书合作。” “此等大事周闻居然托与你?”程玉问道。 “呵呵!可能人家只当我是个小棋子,谁让我如今是程家的女婿,而程家和崔家的关系,这朝中有谁不知呀!” 程玉点点头说道:“我会告知公爹的。” 待程玉走后。赵栎阳便去了程家,先去见了程老太爷。 “你父亲之事你不要着急,我程家也不会袖手旁观,只是我程家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祖父,眼下就有一个机会能救我父亲。”赵栎阳说道。 程老太爷问道“什么机会?” 赵栎阳起身跪下道:“那次辅周闻已然答应我帮我救出父亲,只是他一个人在内阁孤立无援,他想争取我宁平籍官员的支持。而眼下宁平领军人物便是崔尚书。所以……” “这,恐怕有点为难吧?也罢,我试试吧!” 三天后,内卫传来消息,让赵栎阳晚间去内卫府诏狱。 晚间,赵栎阳来到诏狱,有人带着他见了赵凌奕。 此刻赵凌奕精神萎靡,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父亲” 赵凌奕听见赵栎阳的声音,转头看见一名打着灯笼的狱卒旁边正是自己儿子。 “你怎么来了?”赵凌奕问道。 狱卒很识相的离开了。 “父亲不要问了,父亲近日可好?” 赵凌奕此刻很激动的说道“为父很好,只是我听狱卒偶然间讨论,说你带着乘风大闹内卫府衙门,还打了内卫。为此日夜忧心。” 怪不得父亲如此憔悴,原来是担心自己。赵栎阳心想。 “让父亲为儿子担心了。” “快告诉为父,你如何进得了这诏狱?内卫没有难为你?”赵凌奕拉着赵栎阳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容儿子以后告知,父亲为何如此冲动?如今朝堂昏暗,大员们各个明哲保身。连那些言官都对陛下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父亲何故要做这出头鸟?” 见儿子如此说,赵凌奕有点不开心说道“你这是什么话?我辈读书人当为国家计,纵然粉身碎骨,也要据理力争。” 见父亲一根筋,赵栎阳很是无奈道:“父亲此话没错,但你可曾为母亲想过?你若出了事,谁来搭救困在青阳侯府的母亲?倘若母亲知道你出了事,她又如何想?” 听到这里,赵凌奕沉默了,是呀,如果自己出了事,冯莹如何想,最重要的事,自己儿子作为犯官之子,前途尽毁。自己确实有点自私。可为此失了本心,恐日后难安。 赵栎阳看着沉默的父亲,也觉得自己说话有点急躁。便又安慰道:“父亲一心为公,本没有错,只是如今朝堂之上,曲意逢迎,溜须拍马之辈太多。直言进谏的人太少。父亲此次进言实在是不给陛下面子。陛下震怒,可朝中居然没有为父亲说话之人。故而儿子请求父亲记住一句话。万当万言,不如一默。待日后有了实力。再为国谋。” 此时狱卒来崔。赵栎阳知道不好久留。他想告知父亲,让他写下悔过书,但是他知道,以父亲的性格,是不会写的,但是他要是以自己的前途和母亲日后自由胁迫,父亲也许会就范。可他实在不愿意如此做。 翌日,有几位御史上奏替赵凌奕求情。此刻奏折正在内阁。 首辅夏赟说道:“这些御史言官,为了博个名头,区区小事,不甚厌烦。陛下已然下旨关押赵凌奕,他们还喋喋不休。” 周闻此时说道:“夏首辅此言差矣,太祖设御史台,许言官风闻奏事,就是怕言路阻塞,致官员欺上瞒下,国家日衰。如今赵凌奕虽对陛下不敬,纵然有错,然其情可悯。御史为其求情,亦是念其为国之心。” 夏赟不服气道:“这是你的手笔吧?” 周闻看着夏赟笑着说道:“为国惜才,乃我等为官之根本。” “哼,很好,来人,将这些奏本送去司礼监。”夏赟说道。 他很了解皇帝,也许以前的皇帝会就次放过赵凌奕。可这次皇帝明显想杀鸡儆猴。谁求情,谁完蛋。你周闻想出风头。那就让你出。 司礼监将奏折交于皇帝,皇帝看后将奏折扔了一地。 “这些言官,真是烦人,朕身为一国之君,惩治一个无父无君的人,难道还要被他们所左右?” 司礼监掌印太监刘振急忙上前说道:“陛下息怒,以老奴看,这赵凌奕也并无顶撞陛下之心,只是初入仕途,心性太过耿直。听闻他已然知错。陛下不如给他一个机会。方能彰显陛下之宽容。赵凌奕乃陛下钦点探花。他岂能不感念陛下之仁心。” 谁都喜欢听好话。皇帝也不例外。是呀,自己确实想杀鸡儆猴。不过这赵凌奕确实是个人才,自己年纪已然大了,迟早要离开,虽然也希望能修行道法延年益寿。可人哪有不死的。但是也不能轻易绕过他。 “朕也非难为他,可如果朕放过他,以后这些人岂不是觉得谁都可以藐视皇权,对朕大不敬。” “陛下所言也不无道理,只是眼下该如何处置?” “传旨,让内监院将赵凌奕押至内狱看押。任何人不得探视。朕要磨一磨他的锐气。也让这些士大夫知道朕也是有脾气的,以后不要为了自己名声,公然顶撞朕。” 刘振听着皇帝的话,感觉古人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老小老小。陛下年纪越大,越像个孩子。 第27章 父子被贬 翌日,赵栎阳来到周闻府里。 “次辅老大人,我父亲?” 周闻摆摆手道:“不必忧心,虽然你父亲如今被内监院看押,但是据我所知,陛下怒气已消,只是不甘心就此放了你父亲。” 赵栎阳有点好笑,这一国之君也跟小孩子一样置气。 “老夫还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居然真的促成此事。” “次辅说的是?” 周闻笑了笑说道:“今日崔佑差人送来口信……” “如此恭喜次辅了。” “这有何恭喜的,那崔佑能坐上吏部尚书的位置,岂是一般人,他怎会看不出内阁一家独大会有什么后果?人都有野心,崔佑也不例外,虽然他已经做到了吏部尚书,可既然入仕,谁不想入阁为相,位极人臣?” “次辅所言甚是。” 周闻对此很满意,他虽然猜到崔佑会接受。可他那里知道崔佑本就打算和他结盟,无奈他只是吏部尚书,怎么可能直接去找内阁次辅。此次有赵栎阳递话,崔佑正好顺水推舟。甚至连程家都没来得及跟崔佑提。 “你不必忧心,眼下好好读书便可,以老夫之见,用不了多久,陛下就会释放你父亲的,我再去找刘振那老东西说道说道。” 赵栎阳有点惊讶,好家伙,这周次辅不简单呀,竟然跟内监还有联系。实在憋不住的问道:“次辅和内监?”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内阁和司礼监日常公文交割,各司其职。哪有不打交道的。而刘振和我同是溪北人。自然比别人亲近些。” 离开周闻府里,赵栎阳感觉心情好了不少,自己父亲没事了。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就行了。刚回到家,就有程家人来了。 “姑爷,老爷请你去府里,老太爷殡天了” 赵栎阳有点意外,程老太爷前些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人就没了。说实话,这个老人家对自己真心不错。 赵栎阳没敢停歇,换了身素衣就去了程家。 此刻程府已然设了灵堂。一众子孙披麻戴孝守在灵前。 赵栎阳虽说是程家女婿,但是因为和程霜没有成亲,按理是不能作为孝子的。即便如此,赵栎阳还是磕了头上了香。 程霖接待了赵栎阳。 “怎么回事?老爷子前些日子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赵栎阳问道。 程霖带着悲伤说道:“前几天祖父突然晕倒,以致昏迷不醒,郎中来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昨天午时就离开了。” 赵栎阳想到自己上辈子的村子里,有许多人因为脑溢血去世。还有一些人因为救治及时。捡回条命。估计这程老爷子也是如此。在这个医学不发达且没有西医的时代,这种病死亡的概率很高。 如此,赵栎阳也不好说什么。 “你父亲怎么样了?如今老爷子不在了,程家也没个主心骨。你父亲那边程家恐怕暂时帮不上什么忙了。”程霖说道。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陛下只是一时气急,相信不久就会放了我父亲。” “那便好,只是如今祖父去世,你和霜儿的婚事恐怕要延后几年了。” “无妨,我和程霜妹妹年纪都还小。不急于一时。”赵栎阳说道。 七日后,程老爷子出殡。赵栎阳也去送了一程。 赵栎阳回到家里,就有内卫的人在家里等着他。 “萧佥事有事找你。请跟我走一趟。”来人说道。 赵栎阳也没多想,就跟着他来到一出院落。待进入院落后。萧平安此刻就在院中亭子里。 “在家见过萧大人。”赵栎阳施礼道。 萧平安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说道:“这些天没见你来找我,我还以为你已经将你父亲救出,没想到前些天你父亲居然被内监院的人提走了。本想着你会来找我,没想到呀!” “萧大人,我上次求到你,至今已经一月有余了,我是左等右盼,非但我父亲未能释放,连你也不曾搭理过在下。于是乎在下还以为萧大人早把我忘记了。” 萧平安站起来说道:“你既然找了我,为何又去走成毅的门路?” “不是在下要找成指挥,是他让人找我了,你们都是大人物,我谁也得罪不起呀!”赵栎阳装着一脸委屈的说道。 “你以为你攀上成毅就能救出你父亲吗?即便陛下有心释放你父亲,我也有办法让陛下收回成命。” “萧大人的能量,在下自然是知道的,要不然在下怎么一开始就找上萧大人了。可惜萧大人公务繁忙。没把在下的事当回事。”赵栎阳心怀怨气的说道。 “这些天我的确很忙。这样吧!我这几天就去帮你救出你父亲。” “如此多谢萧大人了。” “周次辅这几日可曾找过你?”萧平安走近赵栎阳问道。 妈的,这些人真是厉害,自己的行踪居然都知道。赵栎阳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萧平安见赵栎阳沉默,便离开了。走了几步后说道:“记得准备好钱。” 赵栎阳回到家里,想着萧平安既然想帮忙,也无所谓了,父亲早一日出来,也好,大不了舍些钱财罢了。 萧平安进了宫找到自己妹妹萧妃。 “妹妹,兄长有件事想求你。”萧平安陪着笑脸说道,他知道自己能有今天这一切,都是靠着自己妹子。 萧妃懒羊羊的说道:“你又有什么糟心事?” 对于这个兄长,萧妃还是比较了解的,别的能力虽然不怎么样,可搞阴谋诡计,争权夺利还是有点小聪明的,否则他也不敢求皇帝把他安排在内卫。只是自己这个兄长太过贪财好色。 萧平安陪着笑脸说道:“”妹子可知那今科探花赵凌奕?” “有耳闻,听说他上书斥责陛下,说陛下不该只宠幸我一人。真是该死。”萧妃恶狠狠的说道。 “是是是,不过妹妹,那赵凌奕不光是今科探花,还是去年宁平乡试的解元。在宁平颇有威望。如果妹妹能施以援手。肯定能在朝臣之中赢得美名,那时候还有谁会攻奸妹妹。妹妹不光在朝臣心中,在陛下心中恐怕更得欢心,毕竟我看陛下也不想难为他。”萧平安说道。 萧妃思索了一阵,觉得萧平安说的也有道理。便说道:“如此,我便向陛下求个情吧!” “那我就谢谢妹妹了。” 萧妃知道自己这兄长只怕又收了别人的好处。因此才会这么不遗余力的帮助赵凌奕。 晚间萧妃向皇帝提了释放赵凌奕的事,万万没想法皇帝勃然大怒:“好呀,一个小小的赵凌奕,居然有这么多人替他求情。前有御史,后有刘振,今天就连爱妃也替他求情。他赵凌奕不过七品芝麻官,就有如此大的能量。真是不简单呀!” “陛下息怒,臣妾只是觉得那赵凌奕是陛下钦点的探花,如今陛下以德报怨释放了他,可以让天下人知道陛下是个心胸开阔的君王。并未有其他”萧妃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道。 “爱妃请起。”皇帝扶起萧妃后说道:“今日朕还有要事处理。”说完便离开了。 萧妃的心里很委屈,陛下今天是怎么了?往日里陛下对自己几乎是有求必应。 皇帝离开萧妃那里后很是生气,居然把手都申向皇宫了,赵家人太放肆了。朕不能杀你,不代表朕就不可以惩罚你。 “来人” 刘振走了进来说道:“陛下,有何吩咐?” “传旨,翰林院编修赵凌奕罔顾君恩,攻讦君父,贬偏远府县,没有朕的旨意,永世不得回京。赵凌奕之子,狂悖不堪,指使家奴肆意殴打皇帝亲卫。着革去功名发配至凉州卫军前效力。” 刘振很是震惊,皇帝本来已经打算释放赵凌奕了,怎么突然间改变主意了。定是有人进了谗言。他本想替赵凌奕求情。可此刻恐怕会适得其反。但是赵凌奕儿子革去功名这辈子可就完了。 此刻刘振求情道:“陛下,赵凌奕之子不过十六岁,年少无知,念在他至诚至孝,救父心切的份上,求陛下网开一面。” 皇帝思索了一会,想着也确实如此,16岁的少年难免桀骜不驯,可终究是为了父亲。也算个孝顺之人。 “罢了,不用革去功名。其他不变。还有那个李枫,也放了吧,迁外县任职。” 皇帝话说到这个份上,能保住功名就算不错了,刘振也不敢再有过多想法。 “老奴这就去办。” 第28章 崔护的精明 第二日,圣旨下发到内阁,周闻一下子懵了,皇帝不是不打算惩罚赵凌奕了吗?怎么突然下旨要贬黜。就连他儿子赵栎阳也被发配到凉州卫。 其实刘振也奇怪,皇帝为何突然大怒,贬黜了赵凌奕。随后下面小内监来报,才知道是萧平安托萧妃求情。让陛下大怒。 当周闻知道缘由后,着实不知如何是好。赵栎阳也算聪明人了,怎么会找萧平安这个只会耍心机的人帮忙。 赵栎阳此刻正在读书。圣旨下发。 “圣谕,翰林院编修赵凌奕,罔顾君恩,折辱君父。乃欺君之罪。念其初犯,特降为八品,贬黜偏远府县,着吏部铨选。其子赵栎阳,胆大妄为,教唆家奴殴打天子亲卫,乃大不敬之罪。念其年少无知,救父心切,特发至凉州卫军前效力。” 我日,赵栎阳没想到怎么突然间父亲被贬,连自己都被发配充军。到底出了什么事。 朝中众人都在议论,这陛下着实有点狠,赵凌奕乃殿试探花。正七品翰林院编修。一下子贬为八品,成了不入流的品级。 圣旨下发当天午时,赵栎阳来到内监院大狱接赵凌奕。 见父亲蓬头垢面,赵栎阳此刻很是不甘心。自己还想着能救母亲脱困,如今父亲被贬,永世不得回京。自己又被充军。庆幸的是自己的秀才功名还在。 “都是为父害了你”赵凌奕此刻很是自责。 “父亲不必如此,父亲为国之心可照日月,儿子亦感同身受。我父子二人今日有此结局,也未必是坏事。只是不知吏部会如何安排父亲。” 赵栎阳扶着父亲,走出大狱。此刻赵栎阳心里憋屈。为父亲感到不愤,他想起了于谦于少保的《石灰吟》,便大声诵道。 千锤万凿出深山, 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身碎骨浑不怕, 要留清白在人间。 之后一段日子里,这首诗流传在大街小巷,朝堂之中。百姓纷纷被这位探花郎的勇气折服,也为他不值。而朝堂之中,许多人想到自己当初入仕之时也想着如赵凌奕那般,可惜,自己没有勇气,只能随大流。纷纷红了脸。 随后吏部开始选官,吏部员外郎乃是夏赟门下,此时为了奉迎,选官南广省潮州府玉山县丞。此处乃岭南地区。 得知此事后,周闻找到崔佑。 “陛下只说贬至偏远府县,你们吏部怎的就选了岭南。”周闻问道。 “我也不想,只是那程洛听闻赵凌奕被贬,特地来找我,让我不要插手赵凌奕选官之事。他的面子我总要给吧?” 周闻弄不明白了,按说赵栎阳是他女婿,赵凌奕是他亲家,他应该找崔佑帮忙看顾赵凌奕呀,怎么反倒让崔佑别插手。结果赵凌奕被贬岭南。周闻多聪明的人,立马就想到,恐怕这程家要落井下石呀。 果然,吏部的文书下发到赵栎阳家里的那一刻。程家的人上门了。不是别人,正是程玉。 见程玉此刻上门,赵栎阳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两人也没进屋,就在院子中间的桌旁坐下。 “程姨母,不知今天来所谓何事?”赵栎阳问道。 程玉很不好意思的让人拿出一个盒子。将盒子放到赵栎阳面前。 “这是红楼的收入所得,按之前我们说的,这是你的那一份,还是按五五。”程玉说道。 赵栎阳拿过盒子打开,里面放着的是贯钞。赵栎阳拿出所剩金额的一成交给程玉。 “当初找人抄书时,说好我让利一成,怎可反悔,程姨母不必如此。” 程玉见赵栎阳不肯收,也没有强求。她今天是带着使命来的,可如今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赵栎阳看着程玉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说道:“程姨母今天来不是专程送钱的吧?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程玉纠结半天,最终还是说道:“姨母觉得特别对不起你,但是你知道的,我程家当初跟你们家结亲,是因为程家确实需要助力。如今……程玉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赵栎阳却接着说道:“如今我父亲被贬岭南,永世不得回京。且从正七品贬为不入流。我赵家已经不配和你程家结亲了。所以今天你是来退亲的。” 程玉无奈的点点头。 “程霜知道吗?” 程玉看着赵栎阳说道:“霜儿她不知道,在得知你们父子的事后,霜儿便要来找你,被他父亲关了起来。” 赵栎阳留下了眼泪,跟程霜初次见面的场景一幕幕出现在脑海里。那些写给程霜的诗词,尽管大部分都是抄的,可此刻也全部用上心头。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他们两人注定这辈子有缘无分了。 “可以,我同意退婚。” 程玉又底下了头,她也觉得自己大哥很过分。可她就是不知怎么说。 就在此刻,门外有人来访。此人正是程玉的夫君,户部郎中崔护。 “夫君怎么来了?”程玉见自己丈夫,便问道。接着便又给赵栎阳介绍。 赵栎阳施礼道:“见过崔郎中。” 崔护回礼道:“令尊是我佩服的人,今日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崔郎中客气了。” 见赵凌奕在前厅门口往这边看,崔护又迎上前去施礼道:“在下崔护见过赵探花。” 崔护这人,赵凌奕自然是知道的,本就是崔尚书的儿子,也是宁平同乡。 “探花之名崔兄还是不提的好。”赵凌奕说道。 “本来作为同乡,早该来府上拜访的,只是诸事烦扰,未能前往。今日听闻赵兄遭遇,甚是感慨,赵兄为国计,直言上疏,令吾辈敬佩。” “崔兄客气了” “今日在此,就当为赵兄送别了。赵兄不必气馁,终有一日。赵兄必会否极泰来。” “多谢崔兄” “就此别过”崔护施礼道。然后直接走到程玉跟前小声说道:“跟我回家。” 程玉有些不解,崔护便说道:“我和父亲都知道你今日来赵家所谓何事,此时你不能参与。父亲让我带你回家。” 赵栎阳还等着程玉说什么,可程玉这会有点慌乱的说道:“既如此,我先回家了。” 崔护施礼告辞。赵栎阳看着远去的一行人。他也明白了。只怕是程家想退婚,又怕担上骂名,想让自己提出退婚。而这崔家不愿意程玉被程家当枪使,所以把程玉带回去了。 崔护两人刚上马车,崔护就说道:“娘子怎的这般糊涂,被你那兄长当挡箭牌。” 程玉无奈说道:“我如何不知我兄长的意思,可他毕竟是我的兄长,我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又因为生意到处奔波,是兄长将我拉扯大的。如今他有求与我,我岂能拒绝。” “程老爷子何等的精明能干,你兄长怎么一点老爷子的精明都没学会。那赵凌奕虽说现在被贬,可如今却名满京城,陛下已然五十有余,朝堂之中对于册立太子的呼声越来越高。而颖王作为嫡长子,尊师重道,懂礼仪,知廉耻,虽不被陛下所喜,但是呼声很高,加上太后护佑。恐怕日后继位的必是颖王。 那时候,朝堂上那些曲意逢迎,溜须拍马之辈,定为他所恶,而如赵凌奕,李枫等人,却是为国为民,正得陈王心意。如今赵家正处在最低迷时期,正是雪中送炭的时候。可你兄长目光短浅,却在此时落井下石。如若真有一天陈王继位,赵凌奕必然青云直上。那时候程家恐怕就会风光不在,受人唾弃。” 程玉如何不知道自己兄长这样做是给程家摸黑,可她已经嫁人了,如何能左右自己兄长。 “我怎会不知兄长这样做会遭人唾弃,可我又能如何?” “所以父亲让我叫你回家,以后程家的事我们能帮则帮,不能帮也不可强求。”崔护说道。 程玉点点头。当初程家已经日渐衰落,幸好父亲仁义,且眼光独到。这才有了与崔家的关系,借着崔家,程家又一次兴旺起来了。可随着崔家地位越来越高,父亲看到危机,所以不惜让自己威逼利诱。联姻赵家。为程家将来铺路。可如今父亲去世了,自己大哥竟然如此行事。不但毁了程家口碑,恐怕还会得罪人。罢了,自己之后尽量不参与程家之事,免得给崔家带来麻烦。 第29章 退亲 程玉回到家之后便让人给程洛送去了书信,表示自己如今是崔家人,不好过多参与程家之事,也不好代表程家跟赵家谈及退亲之事。 程洛收到信后将信撕的粉碎。此刻程家大厅里程家人都在,因为程老爷子去世就葬在京郊外,那里才是程家真正的祖坟。 程家老二程江问道:“大哥,怎么了?” 程洛恨道:“崔佑那个老狐狸,他不让玉儿参与退亲之事。” “大哥慎言,那崔佑不光是吏部尚书,还是我们的长辈,大哥不可如此说话。当心被有心人听了去。”程江说道。 程霖很不爽的说道:“父亲,儿子觉得父亲不该退亲,妹夫乃是小妹良配,虽然如今时运不济,可日后谁能知道他会不会科场中试。再说,我程家在此时退亲,无疑是落井下石。小妹与妹夫情投意合,小妹也不会答应,要是祖父活着,他也不会答应。” “放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给我滚出去。”程洛说道。 “走就走”程霖走出大厅,径直去了后院找程霜去了。 程霜此刻被锁在房间里,外面四个家奴看着。听见程霖的声音。程霜着急的问道:“二哥,他怎么样了?” 程霖此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和程霜说,父亲都在商量退亲的事了,自己小妹还在为赵栎阳担忧。 “霜儿你别担心,他没什么事。” 程霜流着眼泪说道:“此去凉州千里迢迢。我听说凉州常年风沙,气候恶劣,他一个文弱书生,怎么受得了。不行,我要去见他。” 说完程霜便拼命的拉门一边拉着一边喊着:“放我出去,二哥你去帮我求求父亲,让我出去,让我去见见他。” 程霖见着妹妹难受便说道:“霜儿,你别哭,我这就去找父亲。” 等程霖走回到大厅门口时,他又犹豫了,自己父亲怎么可能让妹妹去见赵栎阳呢。他此刻真不知如何是好。 “大哥,如今我程家跟赵家相熟之人只有霖哥儿了,不如让他去说服赵家”程家老三说道。 众人点点头。听见家里让自己去说服赵栎阳,程霖走进大厅说道:“父亲,各位叔伯,我可以去说服赵家,但是请你们让小妹跟妹夫见一面吧!毕竟他们也定过亲了,而且妹夫在正月时候还参加了我程家的祭祖大典。” “不可能,如此岂非坏了霜儿名节。”程洛说道。 此刻程夫人走了进来。见自己夫人来了,程洛说道:“你来此做甚?” 程夫人看着这一家子人,很是无奈,这程家怎么就没有一个明理之人。她对着众人说道:“你们要退亲,我拦不住,可我女儿死活我却要管。如今霜儿被你关在房里已经两天不吃不喝了。你就如此狠心。” “唉,我也不想如此,可她非要去赵家见那赵栎阳。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好与男子相见?” “他是霜儿未婚夫,至少目前还是,霜儿跟他见面别人也说不出什么。不然你真的想看见女儿活活饿死。” 程家老三见此说道:“大哥,不然就让霜儿与那赵栎阳见上一面,也好让霖哥儿说服赵家退亲。” 程洛思虑片刻还是答应了。 程霖赶紧跑去后院见程霜。程夫人也跟着去了。 “把门给我打开。”程夫人对几个家奴说道。 “夫人,老爷……” “听不懂我的话吗?打开”程夫人呵斥道。 家奴只好打开房门。程霜出来扑入母亲怀里说道:“母亲,我要去见他。” 程夫人安慰着女儿说道:“好,让你二哥带你去。”随后吩咐下人准备马车。 程霜跟着程霖来到赵家,此刻赵栎阳正在跟赵栎平,赵乘风还有赵夕瑶收拾行李。 “平哥,以后夕瑶就托你照顾了。”赵栎阳对赵栎平说道。 “放心,我会照顾好夕瑶妹子的。” “哥,我不想跟你和父亲分开。”赵夕瑶哭着说道,她刚有个家,好日子没过多久,就又要分开。 “哥这是去充军,那里都是大头兵,没法带你去。”赵栎阳替妹妹擦着眼泪说道。 “那我跟父亲一起去玉山县” 赵栎阳看着父亲。赵凌奕走过来拉着赵夕瑶的手说道:“父亲也不想跟你分开,只是此去一路长途跋涉,你一个女孩子受不了的,你安心跟着栎平哥哥还有乘风回镇泉村。日后待父亲与你兄长回来后,接上你母亲。我们一家好好过日子。” “听父亲话。”赵栎阳说道。 赵夕瑶点点头:“父亲,哥,你们一定要回来呀!” 赵栎阳拿出了贯钞,自己留了一部分,给了父亲一部分,其余的交给赵栎平。 “当初本来说好带你和乘风出来过好日子的,没想到如今却要分开,这些钱你们带着,回去带着族人好好过日子。”赵栎阳把一个盒子交给赵栎阳并且叮嘱道。 “乘风,当初答应你母亲每年给她三贯钱顶你家的徭役,到现在也没给。那盒子里的钱,应该够族人好好生活几年了。” “阳叔,都怪我不好,我不该动手打那些内卫,否则你也不会被充军。”赵乘风说道。 赵栎阳笑了笑:“你这可是第一次叫我叔,我还有点不适应。这不怪你,是我让你打的,就是那圣旨把你说成我家奴,你不要介意。你知道的,我从来都当你是我的家人。” 赵乘风点点头说道:“我知道的。” 赵凌奕见都叮嘱完了便说道:“好了,收拾好了就上路吧!” “亦叔,阳哥儿,我们走了”赵栎平说完拿起东西。其他两人也跟着告别然后离开了院子。 父子二人看着离去的三人,再想想往日热闹异常的家,很是感慨。 正当两人准备回屋里各自收拾东西的时候。门外程霖走了进来,程霜紧跟其后。 赵栎阳见两人来了。有点意外。 程霜远远的看着赵栎阳,眼泪忍不住的流了下来。此刻赵栎阳只能无奈的笑着。 程霖很识趣的走出院门。而程霜向赵凌奕施礼道:“儿媳见过阿翁” “不必多礼”赵凌奕说道。然后又说道:“你与阳儿聊,我去收拾东西。”说完也很识趣的躲进屋里了。 此刻院子里只剩下二人。 程霜看着赵栎阳说道:“第一次见你还是在宁远,当时不曾想到会对你倾心。” 想着今后两人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赵栎阳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下来了。他抚摸着程霜的头发。替她擦着脸颊的泪水。此刻他多么不舍眼前的人。 “我也是,本以为我们也如其他人一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想到,在见到你之后,对你倾心。” 程霜此刻拉住赵栎阳的手说道:“知道你被充军那一刻,我心都要碎了,此去千里,我听说那里常年风沙,还有塞外异族出没,你怎么受的了。” 赵栎阳此刻不知怎么面对程霜,只怕她还不知道她的父亲要退亲。即便自己不答应退亲,可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总归不能误了她。 “我会在家中为你祈福,等着你回来。” 赵栎阳摇摇头:“不要” 程霜两个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赵栎阳,很是疑惑。 “你兄长没告诉你你父亲为何会让你来见我?” 程霜摇摇头。赵栎阳也不想此刻说明。拉着程霜一起去看她给自己的信。 这一刻,是属于他们的。然而幸福总是短暂的。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赵栎阳跟着程霜出了门,将她送上马车。 “我和你兄长有话说”随后走进院子。程霖也跟着走了进来。 “说吧!” 程霖看着赵栎阳不知如何开口。赵栎阳便说道:“你我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即使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要说什么。” 程霖无奈的开口说道:“对不起。” “没关系,我理解你父亲的做法,如今我赵家已然前途尽毁。程家趋利避害乃是人之常情。我同意退亲。明日我会亲自上门,不会让你家为难。只是苦了程霜妹妹。” 程霖对着赵栎阳深深施了一礼。 “不必如此,我此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也许这一生就呆在凉州了,我不能误了她的大好年华。长痛不如短通。就让她恨我吧!至少这样她能解脱。” 第30章 凉州 第二日,赵栎阳一个人来到程家。程家众人如临大敌般。只有程霖知道赵栎阳其实是来退亲的。 程家还是象征性的招待了赵栎阳。众人坐定后,程洛先说道:“不知赵公子今日来程家所为何事?” 真能装,这就换了称呼了。赵栎阳说道:“事已至此,为了不让程家为难,我今天来是退婚的。” 程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赵栎阳还挺识趣的。此时程洛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了,他还怕赵栎阳闹着不退婚。 “既然如此,那你就写好退婚书。”程洛迫不及待的说道,好似害怕赵栎阳反悔。 赵栎阳不紧不慢的取出写好的退婚书,交给了程洛,说道:“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我父亲带罪之身,不便登程家大门,所以我亲自前来,还望程家诸位不要介意。” 程洛看后说道:“婚姻之事需两家同意,如今赵家退婚,我程家也理解。所谓好聚好散。” 赵栎阳起身说道:“多谢各位。既如此,在下告辞。” 走到门口后赵栎阳回过头说道:“我此举并非惧怕程家,乃是为程霜妹妹。希望程家日后好好待她,给她找个称心的郎婿。” 程霜在知道赵栎阳退亲后,整日以泪洗面。她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好好的,赵栎阳要退婚。 程霖看着她的样子安慰道:“小妹,忘了他吧!他此去凉州,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亦或是回不来了。你们注定有缘无份。” 程霜看着赵霖道:“二哥,你告诉我是不是父亲逼着他退婚的?我不信这是他的本意。” 程霖没有说话。父亲虽然做的不对,可从长远来看。却是为程霜好。赵栎阳也算有情有义。 赵栎阳和赵凌奕父子今日离京。一个北上,一个南下,赵凌奕怎么说也是赴任,虽然是个县丞,可乘国自开国以来,还没有三鼎甲做县丞的,就连同进士做县丞也是没有的。所以一路有驿站车马。而赵栎阳就悲催了,被两名内卫徒步押送。 赵栎阳很是苦逼,按说这等押送应该是大理寺押送,再不济常安县衙押送。这他妈怎么让内卫押送,明知道自己跟内卫有仇,还让内卫押送,这一路恐怕不会好过。 赵栎阳打算先送父亲离开,自己再走,可两名内卫明显不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赵栎阳给了两名内卫每人一颗银豆子。两人才勉强答应。 行至灞柳驿,亭子里站了几个人。像是来送别的。 李枫首先上前说道:“禹章兄,都是我不好。” 赵凌奕笑着说到:“这怎么能怨你呢。不必介怀。” 崔护和程玉也来了。说了几句安慰鼓励的话。黄韬的伯父和其他几位在京的宁平籍官员分别与赵凌奕告别。 即将离开京城,赵栎阳此刻感到有点凄凉。自己踌躇满志的入京。而自己父亲更是科举登榜留京。如今两人一个被贬,一个被发配。 赵凌奕此刻看着儿子说道:“好了就送到这里吧!”赵栎阳看着远去的父亲,想起了韩愈的诗,赵栎阳不自觉的诵读起来。 一封朝奏九重天, 夕贬潮州路八千。 欲为圣明除弊事, 肯将衰朽惜残年。 云横奏岭家何在, 雪拥蓝关马不前。 知汝远来应有意, 好收吾骨瘴江边。 众人听着赵栎阳的诗,不觉感慨。 “好了,我们也该上路了。”一名内卫说道。 凉州,属于边镇。乘国八大边镇,均未实行省府县的行政划分。边镇设立刺史府,可谓是封疆大吏。提领凉州军政大权。凉州卫所也在凉州刺史管辖范围。凉州是乘国西北边陲。自凉州往西,就是西域十六国。往北便是乘国的老对手北荒。 前朝末年,天下大乱。北荒乘机南下,烧杀抢掠。一度攻陷凉州。太祖皇帝立国后,也不得不向北荒称臣。太祖十三年开始。乘国对北荒用兵。至二十年。北荒被乘国赶出凉州,远盾漠北。高宗十二年,历经五十余年的回复,北荒卷土重来,高宗太子请命北征,不想大败,致使乘国二十万大军损失殆尽,勋爵之家所剩无几。幸得高宗皇帝和几位大臣力挽狂澜。举倾国之力,才将北荒再次驱逐于漠北。近两年北荒又开始在边境骚扰。 赵栎阳此次就是被发配到这里从军。三人都是第一次来塞外。虽说环境气候不好,但是这塞北风光也别有一番滋味。 按朝廷的配备标准,赵栎阳此次是要被锁着,然后坐十一路来凉州的。可赵栎阳这般的文弱书生,让他腿着,不如直接杀了他。这可能还没到凉州,他就完犊子了。 还好赵栎阳有钱。便跟两名内卫商量能不能自己买匹马,再弄辆车。可自己不会驾车,马夫是个问题。 两名内卫见此,内心笑成一朵花,纷纷表示他们两人都会驾车。于是赵栎阳在西市买了马匹,又买了一辆大板车。两名内卫轮流赶车。又帮他卸了甲。一路走来,赵栎阳对两名内卫很是关照,路过村镇,都要请他们吃饭。所以这一路来,还算过的不错。内卫没有难为他。 如今已经是七月中旬了,这一路走来。还是比较热的,如今快到凉州,此处树木稀少,日头更是毒辣。赵栎阳头戴斗笠,靠在叠好的被褥上打盹。 押送他的两人都姓关。乃是同族兄弟。不过一个皮肤黝黑,一个却甚是白皙。一路走来,相互熟稔了不少。半个月前赵栎阳跟两人开玩笑,说两人可谓是地府勾魂使者,勾着自己去往地府。此为黑白无常。两人很是反感。此后赵栎阳便叫两人老黑老白。 此刻两人有点迷路,拿着地图看了半天,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正手足无措时,后方来了辆马车。 于是老黑拦住马车打算问路。马车上堆的高高的,用油布盖着,应该是拉着货物。赶车的是个约莫四十多岁,皮肤黝黑,手臂粗糙的中年人。一看就是常年在外做力气活的人。车后坐着一个少年。眉清目秀,皮肤明显也是经受风吹日晒后的那般。不过比起中年人还是好多了,。身上背着一张大弓,怀里抱着一把刀。 “老汉,老汉”老黑一边招手一边喊着。 中年人见两人一身军士衣服装扮,停下马车问道:“两位军爷,何事” “你可知道此处是什么地方?前方可有歇脚之处?”老黑问道。 此时赵栎阳也醒来了。见此,也未搭话,不过那个少年引起赵栎阳的注意。看着装扮,是男的无疑。可当赵栎阳看到他喉咙,和前胸处。赵栎阳感觉这少年是女扮男装。 赵栎阳不禁叹口气,百姓艰难,为生计连女子也要外出刀口舔血。边镇属于军事重镇,此处出了土着居民有女子外,其余几乎全是男人。这女子女扮男装也可以理解。 “往前十五里便是宣化堡,那里可以歇脚”中年男人说道。 “如此,太好了,不如我们同行?”老白说道。 “可以”中年人回答道。 “爹,咱们又不认识他们”少年明显不愿意。 可一出生老黑和老白觉得不对劲。怎么说他们也是内卫,对声音辨别还是很准的。 “老汉,这少年是你女儿吧?”老白问道。 中年人眉头一皱:“两位军爷说笑了,这是我家大郎” 老黑此时说道:“是男是女我等会听不出来吗?你怕个鸟呀,我们又不会对她怎么样。” “多谢两位军爷。”中年人说道。 而少年则是转过身去,不看他们。到底是女儿身,尽管男扮女装,还是免不了害羞。 几人继续前行。此时老黑边赶车边猪嚎般的唱着:“对坝坝那个圪梁梁上那是一个谁,那就是咱们要命的二妹妹,想起我的那个亲亲。” 老白也来劲了跟着唱道:“这辈子就跟哥哥好,拉手手,亲口口。” 赵栎阳一脸黑线。这两个货竟然如此不要脸。 而中年男人只是摇摇头,却没有说什么,也许是一路上见多了。而那少年始终没有回头。 两人见人家不搭理他,正打算换个词再唱。赵栎阳受不了说道:“堂堂内卫,天子亲军,竟然这般无耻。真是羞于与之为伍。” 第31章 钱家父女 两人见赵栎阳如此说,顿时不满。老黑说道:“我说赵秀才,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你说说你,骑马都不会,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对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如今充军到凉州卫,我都替你担心,要是遇上荒贼,你还是想法保命吧!” 赵栎阳老脸一红,娘的,当初说好锻炼身体的,结果到现在自己也没锻炼。如今被这两头货看笑话。 赵栎阳不服道:“尔等粗鄙之人,胸无韬略,岂不知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凉州地处边镇,胸无点墨之人比比皆是。而我注定是这里的香饽饽。即便荒贼此刻而来,我也可以应对。” “那是什么?”老白指着远处,只见星星点点的东西在移动。 “不好,是荒贼”中年人望向远处,看了一会说道。 我操,这老黑嘴开过光是吧,刚说遇见荒贼,这他妈就来了。此刻赵栎阳也不想自己的嘴更灵验。 “怎么办?”赵栎阳问道。 “跑”说完老黑便使劲往马儿身上给了一鞭。 然而马车终究跑不过马,况且是走了长途的马车。后面的北荒军越来越近。此刻大约十一二骑正向他们追来。 眼见越来越近,此刻那少年起身,拔箭搭弓。一箭射出便有一名北荒士兵从马上跌落。 如此几箭,连续切落几人。北荒那边也开始放箭。赵栎阳和老白用随身带的木箱子放在车后,把被褥也放了上去挡着。 只听咚的一声,一支箭射在后面箱子上。此刻那少年身边也飞过几支羽箭。 老白哪里见过这阵势。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手里拿着刀对着赵栎阳问道:“怎么办?你不是说什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那吗?你倒是想个办法呀!” 赵栎阳向后面望去,只见北荒骑兵中,几人护着中间一骑。便大声喊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少年此刻直接对着前面马匹就是一箭。马吃疼,将马上之人掀翻在地。后面之人立刻拉住缰绳。就在此刻,又一箭射中了中间之人,他应声落马。其他几人立刻拉住缰绳,勒停了马。 见那些人停了下来,众人才舒了一口气。 “多谢小哥了”赵栎阳施礼道。少年有点害羞,不知说什么。倒是中年人回道:“举手之劳,在下父女也要自保的。这位秀才公不必多礼。” 老黑看着赵栎阳说道:“我说赵秀才,这明明是个姑娘,你非得说人家是小哥。” 赵栎阳瞪了一眼老黑:“受人救命之恩,不思回报,这就是你们内卫的作风?” 老黑被说的无语,只好向中年人说道:“多谢老汉父女了。” 赵栎阳又问道:“还不知阁下尊姓大名。何方人士。” “老汉姓钱,单名一个力字。” “见过钱叔,见过钱小娘子。” 这时老白不爽的走到父女二人旁边说道:“多谢二位相助。在下天子亲军内卫。这赵秀才是被充军凉州卫的。” “别说那么多了,尽快离开这里,赶往宣化堡才是正事。”赵栎阳说道。 “对对对,先离开这里。”老黑说完便要驾车离开。 “我说你们两个真是蠢笨,怪不得至今只能做低级军士,还沦落到送我来凉州。” 老黑不愿意了,两手插腰说道:“赵秀才是没有见识过咱内卫的手段,要不要试试?” “你想干嘛?我说的不是事实吗?那边被钱小娘子射杀的荒贼你们不知道收拾吗?”赵栎阳说道。 两人都有点懵逼。看着赵栎阳。 赵栎阳摇摇头说道:“按我朝军功记录,斩首一级,记军功一级。这里躺了四具荒贼尸体。你们不心动?我说的有错?”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平日里捞不到功劳,今天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砸到咱们兄弟头上。两人赶紧跑去远处,割了首级笑眯眯的跑了回来。看着两人腰间的头颅,赵栎阳一阵嫌弃。 “你们就不能找个东西包起来。” “对对,先包起来,等到了客栈,弄点盐巴腌起来。”老白说道。 一行人赶着车并行。赵栎阳好奇这钱力是来干什么的?便问道:“钱叔你来此做甚的?” 钱力叹口气说道:“我本是西山人,因为平日里辗转两地做一些小生意,今年县里征发徭役,我就被派送这一车布匹到凉州卫所军需库。” “原来如此,只是钱小娘子身手了得,着实出乎意料。”赵栎阳说道。 “唉!不瞒你说,我这女儿从小喜欢舞刀弄枪,这些本事都是跟我族兄弟学的,女孩子家家的,真担心她日后怎么嫁的出去。此次她担心我的安危,非要跟着,没想到这次还多亏了她。” “钱小娘子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这时钱小娘子说道:“你们读书人说话都好生难懂。奴家都听不太明白赵秀才你说的什么意思。” “夸你的。” 钱力又问道:“不知赵秀才你是哪里人?堂堂秀才,在我们县那可是别人羡慕不来的。怎么会充军呢?” “不瞒钱叔,我是宁平省人,我父亲上书斥责皇帝,被贬岭南,而我被充军凉州卫。”赵栎阳说道。 “这么说来,你父亲也是读书人,还是当官的?” 此时老黑抢先说道:“赵秀才的父亲可不是一般人,乃是金科殿试的探花郎。任七品翰林院编修。可惜如今被贬为八品县丞。” “七品官,那都和我们的县令大老爷一样了。”钱小娘子说道。 “这可不一样,我听说翰林院的老爷们,都是要当宰相尚书的。县令可不行。”老白也跟着说道。 “这么说来,赵秀才就是那说书人嘴里的忠良,那你们便是那奸贼。而我应该行侠仗义,杀了你们这样的奸贼,救了忠良。”钱小娘子认真的说道。 老黑两兄弟顿时白了脸色,自己多嘴干嘛。老黑急忙说道:“小娘子不要呀,我们怎么能算得上奸贼呢,我们就是负责押送赵秀才的。我们可不曾害他。这都是皇帝的意思,不是我们这等小人物能左右的。” “哼,那说书人也说了,你们这些押送忠良的衙役,在路上会害人性命。我今天先杀了你们,免得你们以后再害人。”说完便要抽刀。 “不要呀,不要。” 赵栎阳赶紧摆手道:“钱小娘子,不可,且不说那说书人说的,你若杀了他们两个,那可是重罪,你父亲和你都要被杀头的。” “对对对,钱小娘子不可,再说赵秀才可不是忠良,他爹才是,我们也不是衙役,我们是天子亲军内卫。”老白急忙说道。 “真的吗?”钱小娘子疑惑道。 赵栎阳点点头。 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宣化堡,此时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一行人找了客栈住了下来。钱力本不打算住店的。被赵栎阳以感谢恩人的理由留了下来。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赵栎阳发现不见了老黑兄弟。 此时也不知如何是好,钱力和钱小娘子已经整装待发。赵栎阳气愤道:“这两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大清早的就不见人,莫非昨夜去了勾栏瓦舍?” “赵秀才别胡乱编排人,我们兄弟是去买吃食去了。”老白手上拿着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说道。 赵栎阳只好赔礼说道:“是我不对,不过你们能买吃食实在难得,这一路走来,跟着我吃香喝辣,好不快活。” “赵秀才这话说的,我们兄弟还给你去了枷呢。万一被上峰知道,我们可是要担责任的。”老白不爽的说道。 “赵秀才,我一直有个疑问,你怎么这么有钱?莫非你父亲是个贪官?”老黑问道。 “胡说八道,我父亲在翰林院,虽说清贵,可并无实权,谁会求到他?这是我写话本挣来的。” “写话本能挣那么多钱吗?又不是红楼。”老黑又说道。 赵栎阳瞪一眼老黑说道:“你猜对了,红楼就是我写的。” 第32章 被服库房 一行人终于来到凉州卫。钱力去库房交接,而老黑兄弟俩则来到卫所暑衙。整个暑衙就一个主簿在,看了赵栎阳的身份凭证。表明如今卫所主官不在,他做不了主。 三人很是郁闷。这该如何是好。结果三人刚准备离开,赵栎阳见一个穿着七品文官服的人进来了。见赵栎阳一行人便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 赵栎阳解释了一番。这人又以主官不在推脱了。 赵栎阳见此直接走出衙门。他将老黑二人叫到一边说道:“如今你们交接不了公文,就没法回京复命,你们是想和我一起在这凉州虚度光阴吗?” 两人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你们怎么说也是天子亲军的内卫,京城里闻内卫之名哪个不是心惊胆战的,偏偏到了这里,没人买账,真是丢内卫的脸。” 两人直接又进入暑衙,老黑说道:“这凉州卫的人都死光了吗?我们内卫奉旨押送赵栎阳充军,居然没人交接,是不是想让我们成指挥亲自来?” “我看他们是想抗旨”老白补刀说道。 主簿此刻笑脸相迎:“多有得罪,抗旨这种话二位可不敢乱说,不知道两位是内卫,还望见谅。在下这就交接。”随后赵栎阳被安排到后勤被服库。 当赵栎阳知道后问那主簿:“不是充军吗?怎么去了库房?” “这位小哥难道不知?这库房是放咱们凉州卫所的,你去被服库,这也是充军。”说完还给赵栎阳挤了个眼色。他早看出来了,这两名内卫就是大头兵,可没有那脑子,这人是秀才,虽说是来充军。可奉旨充军的秀才,还是头一次见。不能得罪。 交接完毕老黑两人就打算离开了。赵栎阳直接将马车送给他们了。两人千恩万谢,又说了许多祝福话。兴高采烈的走了。 赵栎阳被带到库房。这里的司库大使是个四十多的中年人。交接完手续后。司库给赵栎阳安排了住处,便不再搭理他。 赵栎阳整理好行李,来到库房,此时司库大使早不见了。赵栎阳正在库房门口转悠。一个声音,让他无比熟悉。 “赵秀才,你怎么在此?” 赵栎阳转身看见钱力和钱小娘子,他们前面有个和钱力同龄的人。 “我被安排到这里了。” “哈哈,老王。这位是赵秀才,奉旨充军,被安排到你这里了,日后可要好生照顾。”钱力对一旁的同龄人说道。 接着又给赵栎阳介绍道:“这位是王永安,是我儿时玩伴,如今在这里做副司库大使。” 赵栎阳上前施礼道:“见过王大使” “赵秀才客气了,没想到呀,在这凉州卫居然也有秀才郎了。放心,有老钱说话,我定好生照顾。”王永安说道。 “王大使谬赞了,晚辈谢过。” 此时钱小娘子说道:“这赵秀才就是太客气了,说话跟戏文似的,让人听不懂。” 赵栎阳一辆尴尬。王永安又说道:“虽说你是读书人,可这里用不上那些,不知你懂不懂术算?” “科举之初就是术算,所以在下对术算还算略通。”赵栎阳回道。 王大使一惊:“怪不得这凉州这这些年也没出几个秀才,感情这科举要考术算呀?这就好,以后有人能帮我了。” “刚才见了司库大人,他貌似心情不好。”赵栎阳说道。 “不必管他,他在这凉州卫已然呆了半辈子了,近日就要调去凉州刺史府下属仓库。按说这可是好事,可这家伙在这里呆久了,有点不舍。”王永安说道。 “我们不是属于凉州卫所吗?还能调入地方?”赵栎阳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凉州属于边镇,设有凉州刺史府,这凉州刺史可了不得,乃朝廷三品大员,提领凉州一切事物务,凉州卫也得听人家刺史府的。” “原来如此。” 钱力自己交割完毕,来这里是看看自己的老哥们。随即跟赵栎阳告别。 待他们走后,赵栎阳感叹,不知以后还能不能见到救命恩人。 王永安告诉他,钱力常年来往两地,如今北荒又零星袭扰凉州,钱小娘子不放心他爹,以后他们父女会一起来的,见面的机会还是有的。 赵栎阳至此就正式开始工作了。这被服库的物资交接,可跟他赵栎阳没关系,他也不惦记。每年的军用棉衣,单衣,被子等都要通过这里。至于盔甲,那不用想,那属于专供。 赵栎阳在这里就负责进出库房的账目记录。他住的地方就在仓库不远处。虽然是单间,不过真心不怎么样,跟自己当初在宁远家里差不多。就这还是王永安照顾他,见他是个文人,又有钱力的关系。之前的库大使已然离开了,这里暂时由王永安暂管。 吃饭也不用说了,在这里,基本上都是野菜糊糊,清澈见底的粟米粥,配个窝窝头。偶尔有野菜饼子。听说过节的时候能吃上一碗白米粥和一张白面大饼。至于肉食之类的,除了过年,其他时候是吃不到的。要想吃,凉州城里自己买。这里盛产羊肉。蔬菜之类的就别想了,那玩意比羊肉还贵。 赵栎阳来此已经一个月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想到父亲,母亲还有程霜。 今夜他又失眠了,今天是中秋节,所谓每逢佳节倍思亲。也不知父母亲如何了,算日子,父亲应该还没到潮州吧!母亲知道自己和父亲的境遇肯定很伤心吧!程霜,唉!算了。 想了多久,赵栎阳越来越觉得自己不能在这里虚耗光阴。虽说自己只是个秀才。不说在南方的科举强省算不得什么。就是在宁平也算不得多厉害。可在这凉州,那就是稀缺物种了。 凉州地广人稀。地处边境。到处都是军户,斗大的字不认识的人太多太多。在这里别说县学书院,连私塾都没有。在乘国如今文教科举兴盛的时代,这里要不是边境,要不是为了抵御外敌。恐怕都会被那些文臣大佬遗忘。 不行,自己要凭借自己的学识在这里闯出点名堂来,否则别的不说,就这吃喝就不习惯,还不如自己上辈子小时候的生活。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赵栎阳的思绪。 “赵秀才,大使让你去吃肉呢,就在我们住所在的大场上。”一名库房兵丁在门外喊道。 我操,自己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肉了,居然有肉吃。赵栎阳答应了一声便起床出门。 赵栎阳向着库兵住所走去,老远就闻见了烤羊肉的香味。 见赵栎阳过来了,众人都招呼他坐下。 “哪里来的羊?”赵栎阳坐下后问道。 王永安喝了一口酒说道:“今日去凉州送贺礼,尤库使送的。” 尤库使,便是之前的司库大使。一个月前调去凉州城的物资库。 不等赵栎阳问,王永安便说道:“这老尤如今可发达了,当初他还不乐意去,现如今在凉州城里吃香喝辣。人家广运库那可是供应凉州刺史府衙的。东西好,油水足。这不今天老尤女儿出嫁,他高兴,我临走时,让我牵了只羊回来。” 众人一边吃喝一边瞎聊。 “我说王大使,如今这尤大使已经调走一个月了,是不是该你接任大使了,怎的不见上面行文任命呢?”一名库兵问道。 “唉!老尤是三个月前被刺史府下属库司经历下文调走的,那时候上任刺史大人还在任,一切事务还在正常运转,老尤只需要等着文书。而一个月前刺史大人已然调任。新的人选还没有到任,这凉州刺史的主谁敢做。如今政务都停了,等新任刺史到了,我这接任文书才能下发。”王永安说道。 “那新任刺史什么时候到呀?” “已然上路了,听卫所暑衙的周大人说,刺史大人已经上路一月有余,估计近期就能到任。我还听说他是从京城被下放到这里的。”王永安说道。 下放?没听说京中哪位大佬被发配呀,难道是自己离京后出的事?赵栎阳心想。 第33章 刺史张宁 待众人吃喝结束离开后,赵栎阳拉住王永安。 “王大使,麻烦你帮我打听一下这位刺史大人高姓大名,之前身居何职位。还有,何时到凉州。”赵栎阳说完拿出一张贯钞。 “你这是做什么?你想走刺史大人的门子?不是我说你,你们读书人的心眼怎么这么多,我知道你不喜欢在这里,但是那刺史大人是你能高攀得上的。”王永安不屑说道。 赵栎阳很是无奈,没办法,只能打感情牌了。然后将自己母亲和父亲的事告知了王大使。 “唉,原来你身世如此曲折,如此我便能理解你为何要攀刺史大人了,人生在世,孝道为先,我帮你留意就是了。只是这贯钞?”王大使说道。 王大使看着贯钞数额,有点惊讶,这赵秀才挺有钱呀。不过自己帮他可不是为了钱。 “王大使你如此帮我,我也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另外,有些事这银子总归是好使一点的。”赵栎阳说道。 王大使想想也是,这个地方办事,银子总归好使。 赵栎阳知道自己如果想摆脱目前困境,攀上刺史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如果是京官被贬,应该知道自己和父亲。可就是不知道如何被贬到这里的。三品大员,这似乎被贬的可能很小呀,不过从京官外放到地方,就算平调也算下放。更别说在这个偏僻之处。不过凉州显然不一样,军政一把抓的刺史。不过要是部院级大员那就不一样了。 三日后,王大使告诉赵栎阳,这刺史大人叫张宁,之前丁忧在家,此前为都察院右都御史。他走后右都御史就一直空着。一个多月前,张宁丁忧期满回京,又再次接任右都御史。好像是顶撞了皇帝,被贬至此。 赵栎阳摇摇头。看来父亲被贬也并非坏事。 王大使还告知他,刺史大人三日后便能到达凉州,目前已经到了镇远县。 镇远距离凉州不足百里。中间有座驿站。自己在来的路上遇见荒贼时候就是刚从驿站出发。不想半路遇见北荒骑兵。导致自己没能当日进入凉州,只能先去了宣化堡。 看来自己得先去驿站等候了,要是到了凉州,恐怕拜访刺史的人太多,那时候怕是自己很难见到他了,不过这张宁要是刚直不阿的人,恐怕自己想攀附与他也是困难呀。不管了,先拜访一下试试水。 赵栎阳跟王大使请了假,雇了辆车径直向驿站而去。走之前他写好了拜帖。庆幸路上没有遇见什么荒贼。 到驿站已经是傍晚了,王宁还没到。驿站已经清场,赵栎阳是住不了。别说张宁要来,就是他不来,赵栎阳自己也住不了,他可是带罪之身。之前是因为有老黑和老白内卫身份,又是公务押送。自然可以住。 赵栎阳只能找个草垛靠着。左等右等,眼看天黑了还不见人来。赵栎阳有点犯嘀咕。这张宁不会是不来了吧!这一段就这一个驿站。他能去哪呢?想想既然到这里了,自己也去不了别处。自己耐心等吧!结果不经意间竟然睡着了。 等他被冻醒,驿站已经熄灯了,只有门口那两个灯笼还亮着。赵栎阳很是懊恼,这驿站外的寒风刺骨,虽然刚到中秋,但是凉州已然很冷了。 在寒风中折磨了一夜的赵栎阳,此刻憔悴无比,还好,终于挨到天亮了。此时驿站门口来了不少人。应该都是来拜访刺史的。赵栎阳也加入队伍中。尽管他已经仔细收拾了一番,可头发凌乱,衣服卷皱。还是被人鄙视,他也无可奈何。 赵栎阳递上拜帖后,门子看了看他投出来疑惑又惊讶的目光。还是收了拜帖。 此时的王宁已经起床来到驿站大厅。他的西席此刻拿着拜帖走来。 “这些本地乡绅真是不厌其烦。怎的到了此处,还有真么多人?”张宁说道。 “东翁勿恼,如今东翁入主凉州,这些乡绅还是要见的。不过在下收到一封比较特别的拜帖,东翁不防看看。” 张宁接过拜帖,上面写了一长串。学生宁平省宁远县秀才赵栎阳拜上。下面还写着家父今科探花,讳凌奕。 张宁笑了笑:“这赵栎阳挺有意思,拜帖上不但写着自己名字,他父亲的名字也写了。这是怕我不认识他不见他吧?” “东翁所言极是。” “叫他进来吧!”张宁说道。 “这,先见他?恐怕其他人会有意见。” “有何意见?本官能见他们已经给足面子了,让他们先等着。” 赵栎阳在一众乡绅疑惑和羡慕嫉妒中走进了驿站。 “学生宁远赵栎阳,见过刺史老大人。”赵栎阳施礼说道。 “嗯,倒是个俊俏的少年郎,起身吧!” “谢老大人。” 张宁打量了一番问道“你不在军营呆着,来这里找本官做什么?” 看来这张宁知道自己的事,赵栎阳心想。 “学生初到此处,见凉州文教不兴,卫所军官大多都是世袭军户,一些低级军官甚至目不识丁。卫所军官不尊教化,不知礼仪。我朝自高宗皇帝开科举以来,注重文教。凉州乃是重镇,应办学校,兴教育。所谓教化人心。故此学生自荐,愿以带罪之身为刺史大人效力。” 张宁笑而不语,西席先生说道:“你可知我家东翁因何至此?” “在下不知。” “乃是为你父子求情,陛下震怒。” “在下明白了,多谢老大人为我父子发声,只是连累老大人,学生心中有愧。”赵栎阳说道。 “你也不必如此,我离京三年,不想朝堂之中,自然不是三年前那般,陛下上了年纪,越来越看中方士之道。朝堂之中很是尸位素餐者众多,昏昏度日,不堪回首。我辈之人却是无可奈何。”张宁说道。 赵栎阳点点头。 “你如今奉旨军前效力,又如何帮我呀?” “据学生所知,凉州刺史提领凉州一切事务,学生奉旨军前效力,为老大人出力,也是军前效力。” “你刚才说凉州卫所军官不遵礼仪,不受教化。你可有办法?”张宁问道。 “回老大人,只要兴办教育,就可解决此事。” “说说原由” “凉州地处边镇,这里文教不兴,军户众多。那些军官大多都是世袭。可他们世袭只能有一个,而他们的儿子却有一大群。我朝如今文臣地位攀升。如大人提领凉州卫一般,哪个不想自己儿郎能读书识字,考取功名。所以只要兴办学校,他们的儿子想读书,那不得听老大人的?”赵栎阳说道。 “嗯,我本以为有其父必有其子,还以为你跟你父亲一般是个顽固派。不曾想,你跟你父亲完全不一样呀!” 这张宁绝对不是如父亲那般,能在官场那么多年,做到右都御史,能是一般人。此次可能离朝久了,刚回朝想刷一下存在感,给被贬的父亲求情。没想到触了皇帝眉头。被贬到此。 “老大人看的透彻。” “如此,你就在我刺史府效力吧!” “多谢老大人” “呵呵,你不该叫我东翁吗?”张宁说道。 赵栎阳拱手道“学生带罪之身,岂敢以幕习自居。” 张宁和西席先生会心一笑。张宁捋着胡须说道:“孺子可教也!” 第34章 办学 “你当下在哪里供职?”张宁问道。 “凉州卫所下属被服库。” “你即刻返回凉州,准备提前事宜,我这就给你写道手谕,等我到任后再正式行文调你去刺史府。”张宁说完便让人准备笔墨纸砚。 赵栎阳拿到手谕后先回到库房。告知了王大使,之后便收拾东西,准备写一些之后在凉州卫兴办学校的方案。 五日后,刺史府行文调赵栎阳去刺史衙门效力。赵栎阳便正式的成为了张宁的西席。不过名义上他只是刺史衙门的一名后勤文书。 随着张宁的到来,他越来越觉得这凉州自己不好把控。此地军户名义上将他当做军政大员,可事事敷衍。按赵栎阳的话说,他张宁迟早要离开。可人家可是土着军户。 张宁觉得是时候办学校了,于是找来赵栎阳询问。 “大人,目前办学校的章程我已经拟订出来了,只是眼下还需大人上奏朝廷,恩准办学,只要朝廷的旨意到了,咱们立刻就能开始。” 张宁点点头:“你说的不错,只是先生从哪里请呢?” “这点简单,我就不信找遍这凉州还没有几个秀才举人?”赵栎阳说道。 此时张宁眼前一亮说道:“你不就是现成的先生吗?让你授课不就行了?” 赵栎阳连忙摆手道:“此事不可,首先我是陛下亲旨充军来的,其次我只是个秀才,术算还行。其他的还是算了。” 张宁想了想说道:“这样,我找一个老夫子来教经义文章,至于你,术算策问还得你担起来。此事我会向陛下说明。” 赵栎阳拗不过,只好答应。于是张宁奏报朝廷,朝廷很快就同意了。这也在赵栎阳的意料之中。只是对于之后凉州地区科举该怎么划分区域,朝廷还没有一个章程。 至于办学,朝中士大夫们没有理由不同意这教化地方的举动。只是他没想到皇帝居然同意他作为老师教学。 很快办学校的事情就传遍了凉州。这下卫所军官坐不住了。娘的,咱们这些大老粗的孩子也能上学考科举了?反正也没打算让自己孩子中进士。能中个秀才,那在凉州自己家可就是文武全才了。 许多卫所军官纷纷打听这办学收学员的事情。结果刺史府的人都说自己不负责这件事。这些人急了,最后打听到是赵栎阳负责此事。这可把当初那些武官搞的不知所措,本以为这人是充军来的,谁也没当回事,没想到如今刺史大人让他负责这办学的事,关键朝廷还允许为学生教学。 一时间赵栎阳在这凉州到成了香饽饽。 转眼间三个多月过去了,眼看就要过年了,凉州早早的就下雪了。刺史衙门发文,年后二月正式开学。学员由刺史府择优录取。至于今后凉州科举之事。县试由凉州下属县划分区域进行考试。府试由凉州刺史府安排。院士则由武宁省学政组织。日后乡试一律划入武宁。 这个消息一处,整个凉州卫所顿时又泄了气了。感情不是在凉州考呀。朝廷自然不会允许这种事。学校是凉州办的,考试自然不能由凉州决定了。不过好在武宁也是科考竞争不激烈。文教之事也就比凉州强一点。 不过刺史府择优录取这一点,倒是让这些阳奉阴违的卫所军官再也不敢对张宁这个刺史有所怠慢了。 过年的时候,赵栎阳被张宁叫去吃了年夜饭。席间谈及了赵栎阳送别父亲那首诗。张宁觉得做的很好。到后来遇见赵栎阳后,这段时间对赵栎阳做了不少的调查,才发现他还是个小有名气的才子。 于是乎,趁着众人酒兴,张宁非要赵栎阳做诗词。赵栎阳也趁着酒劲开抄。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好,好做的好”众人拍手叫好。赵栎阳又是一首。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读完自己实在有点不胜酒力就趴下了。众人听了这首诗后,纷纷为赵栎阳感到惋惜。是呀,正是得意少年,却因为父亲被连累充军至此。 正月天,就有许多卫所军官给自己孩子报名去学的。这些人个个都带了礼。赵栎阳照单全收。以后报了陈宁。两人合计了一下,给陈宁找麻烦的孩子一律不录取。到了二月初整整收了七十多人。 二月初八,学校正式开始授课。结果赵栎阳第一天就跑去找张宁。 “大人,我实在没法教呀,这帮人理解能力太差,甚至有的人字都人不全,我的术算没法教。还是等关老教会他们识字再说把!”赵栎阳痛苦的说道。 “唉!也难为你了,罢了,这段时日就先不教术算了。刚好近两年北荒屡次袭扰边境。弄的朝廷头疼不已。打吧!他们人数太少,又是骑兵,抢点东西就跑了。不打吧,他们又常来骚扰。” “大人,那北荒前些年被打怕了,这些年又慢慢恢复了一些。主要是人口,他们人口多了,很多东西其实都需要我们的。可是如今……对付真个荒贼,单纯的打确实很管用,但是管不了多久。但是单纯的拉拢恐怕也不行。所以要边拉边打,分化他们内部。如此边境才能长治久安。”赵栎阳饶有兴趣的说道。 “怎么拉拢?” “开互市,这样他们用北荒物品换取我们成国的粮食布匹。生活安定了,一部分自然就没了战意,毕竟打仗是要死人的。而肯定也有一些人不同意。那就打他们。” 张宁点点头说道:“不错,你这个想法很好,你拿出个章程,咱们再议论一下。要是没问题,我就上奏朝廷。” 赵栎阳点点头,唉!自己真不该多嘴,这苦差事又落在自己头上了。 又是两个月后,学校里的学员总算学的差不多了。于是赵栎阳便开始了授课之路。 第35章 犯境 翌日,赵栎阳被张宁叫到刺史府。 “大人,找我来何事?”赵栎阳问道。 “你看看吧!”张宁递给赵栎阳一份公文。原来是互市的提议被朝廷拒绝了,不光拒绝,朝堂上张宁这个前右都御史被以前的部下喷了个体无完肤。 说张宁作为凉州刺史,畏惧北荒。开互市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对北荒利大于我乘国等等。还有人提议要出兵攻打北荒。 结果此事就不了了之。学校开课半年就小有成效。凉州之地许多人都以读书为荣。民风得以改善。凉州卫所军官也慢慢的改掉了日常的娇纵之风。 张宁这个刺史当的顺风顺水。政绩显着。随即张宁上奏朝廷,为赵栎阳请功。皇帝本想驳回,没想到这次朝中大半官员都支持给赵栎阳叙功。毕竟文教之事,跟他们息息相关。皇帝迫于无奈,只能同意。鉴于赵栎阳目前只是秀才功名,也不能升他官。只能在诰士房功劳簿上给他记功一次。 天元十一年秋,北荒大军压境。 此刻赵栎阳正在刺史府向张宁告知这半年来凉州学子们的境况。 “报,边境告急”一个斥候装扮的人慌忙的跑进刺史府。 “启禀刺史大人,边境告急,烽火台点燃烽火,北荒八万大军已抵达边境,扬名关已被攻破。” 张宁顿时惊的从座位上起来问道:“北荒军如今到了哪里?” “按日程算,距离凉州城已不足七十里” “传令凉州卫所有将士,即刻固守凉州城池。点燃城楼烽火,所有城外百姓酉时前进入城内。酉时后关闭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去。八百里加急送往常安。”张宁下令道。 “不曾想北荒竟然出动八万兵马,攻我凉州。凭凉州卫断难抵挡。”赵栎阳说道。 张宁沉思了一会说道:“眼下也只能固守城池,不想扬名关这么快就被攻破了。来人,即刻召集凉州卫将官自己凉州刺史府下属,议事厅议会。” 赵栎阳见此,便说道:“大人,还请大人派人去固原,让军士们砍掉长城周围三丈内的树木。然后扔进山林里。如若时间来的及,最好再将此处挖成两尺深的壕沟。” 张宁满脸疑惑。赵栎阳表示等会再跟他解释。 一个时辰后。所有人到齐。 张宁说道:“众位同僚将军,北荒突然犯我边境,扬名关失守,至此我凉州门户洞开。北荒军马此刻距离凉州已经不足七十里。北荒多是骑兵,不需一日便能抵达凉州城下。众位可有应敌之策?” 凉州卫指挥使说道:“刺史大人,在下以为北荒军马此次出动八万人马,定是做了了攻坚凉州的准备,眼下只靠凉州卫恐难以抵挡,只能依据凉州城坚守。待朝廷援军前来,方可迎敌。眼下需调派凉州卫将士入城。” 众人都点点头。凉州长史此刻说道:“胡将军所言极是,目前我凉州民心可用,粮草军械充足,只要将北荒军马挡在城外,待朝廷大军到来。我凉州之围可解。” 见众人没有意见,张宁准备下令时,赵栎阳却站了出来说道:“在下以为不妥。” “赵秀才,你是文人,战争的事情你就不要参与了。”凉州卫指挥同知说道。 赵栎阳很是尴尬,但还是说道:“这位将军此言差矣,我朝开国功臣成国公在出仕前也是书生文人,可却能平定西北,为我乘国百姓遵为儒将。既然刺史大人让在下参与议会,在下也可提出自己的建议,供各位大人参考。” 张宁摆摆手说道:“张将军不必如此,先听听赵先生怎么说。” 赵栎阳向张宁施礼便是感谢。接着说道:“眼下我凉州城内有守军两万,且粮草军械充足,凉州城高,而这半年来,刺史大人又让人挖了护城渠。如此只要将士用命,北荒八万人马想攻破凉州,恐怕需要些时日。且城中百姓也可帮助运送军械。因此,凉州卫不需要全部进入城中,或者可分兵一部进入城中守城。” “接着说。”张宁说道。 赵栎阳点点头接着说:“北荒多骑兵,倘若凉州卫所有兵马都进入城中。那固原,防区就会空虚,届时北荒军马便可放弃攻城,从固原绕道,直插夏会,过西山,威胁京城。固原有长城,北荒骑兵难以攻破。所以单是据守。北荒骑兵就无用武之地。如此只要坚守一个月,想必朝廷大军都能抵达,届时,北荒军士气定然衰竭。或可破敌。” “呵呵,固原长城皆是依山而建,别说是骑兵,普通士兵想要登上长城,也是难事,所以只需留下少量兵马就可抵挡,而凉州城外地势平坦,不光骑兵可以纵横,攻城器械很容易就能到城下。那时候,凉州守兵不足,如何守得住?”凉州卫指挥同知又说道。 “张将军,你难道忘记了,此刻是深秋,如果北荒在固原山下放火,只需要几日,山上植被就被烧个精光,如果没有守军,他们轻易就可以登上长城。届时,他们摧毁长城,骑兵就可翻越长城。那时候,我们守住凉州意义也不大了。”赵栎阳说道。 “可将士们守着固原,北荒就不会烧山了吗?” 此时凉州卫指挥使说道:“一个时辰前刺史大人已经命令军士们在长城底下砍出三丈宽的防火渠了。” 此时张宁才知道赵栎阳的意图。见众人再无意见,张宁下令让众人各司其职。 晚上斥候来报,北荒军马已经在城外十里处安营扎寨了。估计明日一早就会进攻。王宁又吩咐众人小心堤防。此刻间,固原防线和凉州城之间斥候不停的来往两地。 第二日一早,太阳刚刚升起。北荒军就到了城下开始叫阵。可惜没有人搭理他们。北荒军叫了一天,也没有攻城。晚上收兵了。 “这北荒军为何没有攻城?”张宁问道。 “大人,他们不会在等攻城器械吧?可是北荒人是游牧民族,他们难道也懂攻城器械的制造?赵栎阳疑问的说道。 “我前些年听去北荒的马队人说,他们二十年前就开始学着打造攻城器械了。”张宁说道。 第36章 地震 当日夜里,固原防线火光冲天。长城上的凉州卫守军都被大火烤的受不了。还好提前做了准备,否则他们都要被火烤熟了。 此刻张宁忍不住夸赞赵栎阳:“还是你有先见之明。如此,北荒军马绕道固原的想法落空了。” “刺史大人谬赞了,在下只是读过几本书罢了。” 京城。 此时常安城城门已经关闭。只见远处一匹快马驮着一个身插旗牌的人飞奔而来。 “凉州八百里加急,快开城门!” 城门令立刻命人打开城门。 就在众官员刚刚准备入睡的时候。皇城中的金鸣钟响了起来。接着皇宫内侍纷纷去往朝中大臣家中。 两个时辰后,京中五品以上官员纷纷来朝。大家都有点懵逼,大晚上的又出了什么事。 此刻皇帝正坐在龙椅上,大家看着皇帝,像是看个陌生人一样。上次见皇帝还是元旦早朝。 “凉州八百里急报,北荒八万大军压境。已经破了扬名关。”皇帝说道。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比较震惊,纷纷议论起来。 首辅夏赟站出来说道:“陛下,如此朝廷该派援军火速支援凉州。” 皇帝点点头:“凉州刺史张宁上奏,让真速派援军,只是不知道哪位将军愿意挂帅出征?”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搞得皇帝大怒:“朕养你们这些人有何用?大敌当前,凉州军民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我朝之中就没有人肯带兵救援吗?” “启奏陛下,臣以为救兵如救火,从京城出兵耗费时日,臣举荐和州卫指挥使冯大庆领和州卫兵马前去支援。”次辅周闻说道。 “众位爱卿可有疑议?” 见众人没有意见,皇帝便下令内卫即刻六百里加急去和州传旨。 北荒天天派人来凉州城下叫阵,把刺史衙门到凉州卫的大员们骂了个遍。可就是没人迎战。 第七日,果然北荒军开始攻城。投石车扔着斗大的石头砸向凉州城。接下来,北荒军扛着云梯开始搭桥过护城渠。 竟然还有一群人抬着着四五丈高的木板向前冲,原来是要给自己的攻城车搭桥。结果被城墙射下来的火箭,倒下来的火油烧着了。 如此又过了十日,和州卫人马终于到了。和州距离凉州不远,不足三百里。此时凉州城百姓已经自发守城了。 见援军到了,张宁松了一口气。派人迎接冯大庆。 当晚北荒撤军后。冯大庆来到刺史府内。 张宁招呼冯大庆坐下后说道:“此次劳烦冯将军了。” “刺史大人客气了,我接到陛下旨意,立刻整军,总算没有来晚。眼下北荒攻城多日,疲惫不堪,所以在下决定明日摔军出城迎战。” “这”张宁有点犹豫道。 此刻赵栎阳正在赶往刺史府。一路上狗的叫声起此彼伏,鸡鸭等都在叫。这样赵栎阳心头一阵。上辈子不是说动物能感应地震吗?震感越强动物的感知就越早。 为了确认自己的判断,赵栎阳跑了大半个凉州城,可无论是人们嘴里还是自己所见。都是如此。 赵栎阳进了刺史府,听说刺史大人正合援军主将冯大庆在商讨军事。赵栎阳就没有打扰。 赵栎阳实在等不及了就让人禀报了张宁。又等了一刻钟,赵栎阳终于被张宁叫去。 赵栎阳走进前厅便说道:“刺史大人,在下有急事禀告。”结果刚说完见一个武官正坐在一旁。 赵栎阳看着冯大庆问道:“刺史大人,这位是?” “本官和州卫指挥使冯大庆。” 赵栎阳施礼道:“原来是冯大人,在下有礼了。” 冯大庆一脸疑惑,也有点不开心,这人谁呀,直接闯进来。 张宁也顾不得介绍他便问道:“何事惊慌?” 赵栎阳回过神来说道:“在下今日走遍城中,发现六畜皆暴躁不安,大声嘶叫,恐有地震发生。” 张宁和冯大庆皆是一脸懵逼,倒是听说过这种现象。可是谁也没见过。没有证实的事情,那就是谣言。 “咱们都是读圣贤书的,此等传言并未有人证实。切不可随意臆想,乱了军心民心。”张宁说道。 “大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在下觉得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刺史大人,在下就不多留了,还得回去备战,就告辞了。”说完冯大庆就离开了。 “刺史大人?” 张宁摇摇头说道“可是谁又能知道这地震何时到呢?倘若我下令让百姓准备避震,万一没有地震呢?会引起恐慌的。”他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大人,一般地震前动物都会预警,如此三到十二个时辰之间便会发生地震。还请大人为凉州百姓计。下令百姓此时起不要呆在家里。” 张宁很是纠结。赵栎阳便说道:“如果出现任何责任,我来承担。” “你如何承担的起呀!罢了,当下许多百姓在帮着守城。我这就让人严令百姓,此刻起到明天这时候不许是在家睡,只能在外面搭帐篷睡觉。” “多谢大人。” 第二日,冯大庆带兵出城,打算与北荒军正面硬扛。冯大庆带了手下所有骑兵,可惜只有不到北荒的十分之一。刚准备城,又被赵栎阳拦住。 “冯大人,在下昨日所说冯大人可还记得?今日可能会有地震,还望冯大人主意。如果地震来了,北荒骑兵必然大乱,届时还请冯大人放弃骑兵,改用步兵全力冲杀。” “哼,本将军用兵。还用不着你一个文弱书生来教。” 冯大庆带出城跟北荒对阵。双方还没来及对话,地面便振动起来。顷刻间冯大庆就从马背上摔下来。一众骑兵尽皆摔下马来。亲兵赶紧拉起他。北荒那边骑兵也有许多洛马。但毕竟北荒人从小在马背上生活。还有许多人骑在马背上。 不过此时,战马受到地震影响。顿时乱做一团。阵型大乱,相互踩踏。冯大庆到底是带兵之人。赶紧命传令官传令,步兵保持阵型,进最大可能向前突进。 将士摇头晃脑的硬着头皮向前推进。平日里只用一盏茶就能走到的地方,这会用了半刻钟。而在这半刻钟时间内,弓弩兵颤颤巍巍的进行了十几波仰射。 长枪兵推进到北荒三十步处,北荒军也下令所有人下马整军。奈何他们的骑兵都没有阵法,何况下了马。结果被赶上来的和州卫官兵追着屁股打。 冯大庆怕步兵阵营受地震影响会乱,所以让自己副将亲自擂鼓。自己则指挥各兵种。 张宁见真的发生了地震。打心里开始佩服赵栎阳。看着城中倒塌的房屋,暗自庆幸,幸好听了赵栎阳的话,否则得死多少人,到那时候不说凉州守不守得住。光是救灾就得需要大量的人。守城更成了空谈。 百姓们此刻也感念刺史大人真神人。要不是他下令不许住进屋里。此刻自己恐怕早死了。 “昨天真是不该对刺史大人心生怨气。否则我侯二今天就没了。” “可不是嘛,得感谢刺史大人。” “我听说是赵先生拦着刺史大人,告诉他可能发生地震,求刺史大人让我等住在外面的。” “真的吗?” “当然了” 地震持续了一刻时间。便停止了,可是战果颇丰,北荒军被斩首两千。被互相践踏而死的不计其数。伤者更多。而和州卫仅仅伤亡一万多人。 冯大庆此刻也对赵栎阳很是佩服。决定等打扫完现场自己要亲自登门致歉。 第37章 凉州大捷 北荒兵马损失惨重,剩余人马退走后,冯大庆也没有追击,毕竟余震还在。只是派出斥候探查北荒军马的去向。 冯大庆命人救治伤兵,至于北荒的重伤员,则是让手下将他们秘密处决了。完事割下人头。那些轻伤被俘的,则是收缴武器,派人看守着。为防止意外,暂时并没有给他们饭吃。按冯大庆的意思,三天吃一顿,饿着他们,没力气了,他们想倒戈也没能力。 第二日清晨,斥候回报,北荒拔营撤走。冯大庆打算派人去追击,结果凉州卫看不下去了,拿出自己全部家底,装配好骑兵,全力追击。两方为了抢攻,谁也不让着谁,一直追到扬名关方才罢休。中途又斩杀不少掉队的北荒军。 北荒军马人数明显还有优势,可将士已无战心。丢下许多牛羊。逃回了北荒。整整七天,追击的两卫所兵士才返回。这让张宁,冯大庆和凉州卫指挥使胡辉很是担忧,派了人马去打探接应。结果去的人只派了一个送信的回来。说是俘获了许多牛羊。将士们在将牛羊往回赶,所以这么久没回来。北荒人马已经退出了扬名关。 在张宁的命令下。胡辉则赶紧派人去接管扬名关。 最终大略统计了一下此次战绩,斩首四千五百二十一人。其中有重伤被斩首的一千余人。他们自己踩踏致死者居然高达一万五千余人。俘虏轻伤在内,八千三百四十八人。俘获战马两万三千匹。牛羊三万三千多头。可谓大捷。其中有五千多头羊被张宁截留下来没有上报。打算用这些牛羊犒劳将士们。 张宁命人八百里加急,告知凉州大捷的事和凉州地震的情况。 当天晚上因为凉州地震的事,也没有举办庆功宴。拉了几头羊宰杀了。张宁和两卫一众将军小聚了一下。当是给他们庆功了。当然,席间少不了赵栎阳。 此刻冯大庆先举杯走向赵栎阳说道:“赵先生,之前对先生多有冒犯,还请先生见谅,我罚酒一杯,以示歉意。” 赵栎阳还礼道:“冯将军客气了,在下不过是多读了几本书,对一些事物多了一些了解,论用兵还得是诸位将军,在下对用兵之道可是一窍不通。” “赵先生客气了,我胡辉今天也要敬赵先生一杯,若不是赵先生深谋远虑,我凉州卫恐怕就完了。” “各位就不要客气了,栎阳你也不要客气了。此次一役便将北荒军击溃,我定奏报朝廷为各位庆功,为凉州卫和和州卫的兄弟们庆功。”张宁举杯说道。 “多谢刺史大人。” “刺史大人,赵先生这样的人才,您是哪里找来的?”冯大庆问道。 “冯大人谬赞了,这个还是我来说吧!”随后赵栎阳说了自己的情况。 “原来赵先生就是去岁探花郎的公子,失敬失敬!”冯大庆说道。 待宴席散后,张宁留下了赵栎阳。 “你如今是什么想法我不得而知,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打算回乡准备科举?” “不瞒刺史大人,我还是打算回乡科举,我辈读书人,不可就此荒废。只是陛下亲旨让我充军凉州,再加上这学校之事……” “好!你有这心思便好,学校的事情你不必担忧,如今已然步上正规,我也不好误你前程,至于充军的事你放心,此次你立下如此功劳,我定奏明陛下,为你脱罪。”张宁拍着赵栎阳肩膀说道。 京城,常安。 当凉州大捷的消息传入京城后,朝廷官员和皇帝舒了一口气。谁也没想到大战之时竟然发生地震。 皇帝随即下令,令户部调拨钱粮至凉州赈灾,工部派人去凉州督促重建事宜。此次大捷,也得论功行赏。皇帝又令张宁上报战功。着兵部论功行赏。 当内阁收到张宁的奏章后,谁也没想到此次赵栎阳也在功劳簿上。但是按张宁所说,此次赵栎阳确实立下大功。只能将奏折上陈皇帝。 翌日,早朝。 “启奏陛下,凉州刺史张宁所报,兵部已经有了封赏决断,还请陛下预览。”兵部尚书说完便拿出一份奏折。 皇帝看完很是满意。 此时兵部尚书再次说道:“陛下,只是那赵栎阳此次功劳甚大,我等不知如何处置。” 皇帝看了看众人:“就按上次,诰士房功劳簿上给他记功” 次辅周闻站出来说道:“陛下,赵栎阳此次立下大功,只是简单的记功,恐难以服众,请陛下赦免赵栎阳,让他回乡,毕竟明年就是乡试,不可埋没人才。” 皇帝此时也拉不下脸了只能说了句“可” “陛下,凉州刺史张宁此次安置灾民,守城,调度皆有功劳。且他办学校,兴文教。皆应论功行赏。”此时左都御史说道。 “恩,命张宁回京官复原职,继续接任都察院右都御史。加封三等遂宁伯。吏部择选人员接替张宁,待此次灾情处置完毕后,便可离任。” 一个月后,已经进入冬季,户部的钱粮和工部的人员和随行太监才慢悠悠的抵达凉州。 张宁不但官复原职,还封了三等遂宁伯。这是张宁没想到的。文官封爵位,乘国不是没有,关键很少,除了开国的那几位,其余的至今只有三位,他张宁便是第四位。 文官封爵,那得天时地利人和。首先你得有指挥军队的权力,其次你得参加战争,还得打赢,而且是大胜。张宁作为凉州刺史,军政大佬。兵权自然有,虽然此次仗不是他打的,但对于凉州来说,他是最高统帅。此次也绝对算大胜。 冯庆封了一等庆云伯,胡辉封了二等颖川伯。其余将士皆有封赏。 当赵栎阳听到圣旨里自己被赦免回乡,总算长叹了一口气。 三日后,赵栎阳便打算动身,他想在大雪来之前回到宁远县。此刻学校里的学生都来送他。 “赵先生,你还回来吗?” “别胡说,赵先生如今不是带罪之身了,明年乡试,赵先生一定能一飞冲天。” “赵先生一定不要忘了我们” 听着这些话,赵栎阳心里倒是挺暖和的。张宁,冯大庆和胡辉也来送行。 张宁又拍着他肩膀说道:“回乡后好好读书,争取乡试中举,两年后京城再见。” “大人的恩情我不会忘记的,多谢大人”赵栎阳施礼道。 冯大庆和胡辉也没有说多余的话,简单的说了句:“赵先生,保重。” 赵栎阳终于可以离开此地了,他想父亲,想父母,也想自己的初恋程霜。此刻他也只想快点回到宁平,回到宁州府,他要去青阳看母亲。这一年多,不知道母亲为他和父亲担忧什么样了。 待赵栎阳到了宁州府,已经是漫天飞雪。他马不停蹄的去了青阳侯府。 再次扣动门环。门子打开大门看着他问道:“你谁呀,找谁?可有拜帖。” “我是赵栎阳,我找我母亲,没有拜帖” 这画面是如此的熟悉,两年前他就是这样来到青阳侯府,结果被人家赶了出去。 门子关上门就去报告了,不一会大门打开了。还是那个自己的三舅。 “吆,你怎么回来了?听说你充军了。怎的回来了?不是逃回来的吧?来人,快去县衙报官。” “哼,我不想跟你废话,我是陛下特赦回乡的,你尽管去报官试试。如今我为朝廷立下大功,你最好别得罪我。”赵栎阳恶狠狠说道。 “哎呀!你糊弄谁呢?你爹要是没被贬,我兴许还让你三分,如今他都被贬岭南了。” “老三,让他进去。”赵栎阳的大舅,现任青阳侯说道。 赵栎阳直接走进候府。 “大哥你怎么回事?怎么让他进去了?” “他说的是真的,凉州大捷,北荒惨败,他立了功,皇帝特赦了他,还在诰士房功劳簿上给他记了功,那凉州刺史张宁,如今已经官复原职,任右都御史,还封了伯爵。他们关系可不一般。所以以后还是别招惹他。” 第38章 再回镇泉村 赵栎阳被带到冯莹的住所。此刻冯莹目光呆滞的望着窗外。 “母亲”赵栎阳叫了一声,可冯莹不见反应。赵栎阳又走到冯莹身边叫了一声。 冯莹转身看着赵栎阳,依旧目光呆滞。 “母亲,你看看我,我是阳儿。” 冯莹突这才注视着赵栎阳:“阳儿,你是阳儿。” 赵栎阳跪了下来说道:“母亲,孩儿不孝,让母亲操心了。” 冯莹拉起赵栎阳摸着他的脸颊,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我的阳儿回来了,母亲日夜想你,听说我儿被充军凉州,如今怎么回来了?”冯莹问道。 “儿子已经被陛下特赦还乡了,今后再也不离开母亲了。” 两人聊了许久,冯莹拿出一个小箱子交给赵栎阳。 “我儿读书需要用钱,母亲攒下这点钱,你留着用。” 赵栎阳打开箱子看着里面的铜钱,不多,也就几贯。他心里很不好受,以前母亲交给自己两百贯钱,这是他十多年省吃俭用留给自己的。如今还是如此。赵栎阳决定一定要带冯莹离开。 “母亲,我长大了,能自己谋生了。以后我供养母亲。” 冯莹却摇摇头。 赵栎阳知道她的意思,便说道:“母亲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 赵栎阳找到自己的大舅,也就是青阳侯直接说道:“我要带我母亲走。” “可以。” 赵栎阳没想到这么容易,怎么这冯府的人突然这么好说话了?不过赵栎阳也不打算去想这些事情。只要能带母亲走。什么都好说。 赵栎阳走进母亲当中说道:“母亲,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冯莹却摇摇头说道:“你舅父怎么肯放母亲,再说了,母亲是个无用之人,跟着你母亲固然开心,可你年纪还小,又要读书科考,虽说读书人不能将钱财看的太重,可没有钱财生活都难,母亲不能拖累你。” 赵栎阳知道母亲是好心,便拿出随身携带的贯钞给母亲看。赵栎阳此时身上带着上万贯钱。 冯莹看着这些钱惊讶道:“阳儿,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你可不能做那些作奸犯科的事,要是你出了事,母亲可怎么活?” “母亲放心,这些钱都是正当来的,这是我和程姨母合伙卖书赚的。” 这还不是全部呢。因为红楼卖得好,程玉又在别处大城售卖,赵栎阳依旧有分成,不过他去了凉州,所以他的分红程玉一直没给。赵栎阳以前也许还担心程玉不会再给自己分红,可现在不用担心了。他已经是自由之身,崔家那种地位,怎么可能做出损害自己信誉的事。 冯莹还是不信说道:“程玉今岁来见过我一次,可她为何没有提?” 赵栎阳也弄不明白,便说道:“母亲可知红楼?” 冯莹点点头。 “那红楼就是我写的,我与程姨母合作,我写书她负责卖。五五分成。” “真的?” “千真万确,儿子怎敢欺满母亲。” “好,我儿有大才,那红楼母亲也看过,着实不错。”冯莹欣慰的说道。 赵栎阳就这样带着冯莹离开了青阳侯府。 待他们走后,冯家老三不服气道:“大哥,你为何让他带走小妹?”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文臣都能获封爵位,这是百年来不曾有过的事了。连这小子都能立下战功,我们这样的勋爵之家却捞不上半点功绩。朝臣们对我们更是看不起。要想保住候府,我们行事就得低调。尽量不要得罪别人。” “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不过是个秀才罢了。” “虽说是秀才,不过你别忘记,他明年就要参加乡试。就算乡试不第,可如今他以秀才身份便能在诰士房记功,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况且那赵凌奕虽说被贬,可终究是探花,翰林苑出身。倘若以后他起复,那就不是我们能得罪的了。陛下年事已高,谁能保证以后的事。” 时隔两年,赵栎阳终于回到了宁远。而且此次他还带着自己母亲。此时天色已晚,赵栎阳带着母亲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之前租的房子,他并没有退,只是这么久了。也不好再住了。 第二日一早,在宁远县城买了吃食,礼物,赵栎阳又雇了蓬车直奔镇泉村。 赵栎阳刚走到村口,远远的就看见村口立着一座牌坊,上面四个大字,进士及第。这是镇泉村莫大的荣耀。 再老向远处,族长正带着族人扫雪。 “老族爷。”赵栎阳大声喊道。 族长虽然年纪大了,不过这耳朵倒是挺好使。随即看向村口。 “阳哥儿” 此时众人也看到了。有人喊了一声:“阳哥儿回来了。” 族人纷纷跑了过来,就数正在扫雪的赵乘风跑的快。 “阳叔,你可想死我了。” 一群人簇拥着着赵栎阳问这问那的。此时冯莹打开车帘。赵栎阳赶紧扶着母亲下车。 “冯莹。”族长看着冯莹疑惑的说道。 “冯莹见过各位。”冯莹施礼说道。 “阳哥儿,这是怎么回事?那侯府肯放你母亲回来了?”族长问道。 “老族爷,以后我就带母亲住家里了,再也不回那破侯府了。” “好,好呀!我这一开心,都忘记问你了,你不是被充军了吗?怎么回来了?”族长问道。 “陛下已经特赦我回乡了。我现在已然是自由之身了。” “这就好。这就好呀!” 此时赵栎平挤进人群里:“阳哥儿,你终于回来了。” 赵栎阳看着他说道:“我回来了平哥。” 赵栎平转身看着族长说道:“爷爷你也真是的,这大冷天你就让阳哥儿和婶婶在这里说话呀?”说完转向冯莹施礼问候。 “对对对,先回家,夕瑶还在家里呢,她要知道母亲哥哥回来,指不定多高兴呢。” 赵栎阳跟着母亲一起来到自己院子门前。赵乘风早跑进院子里喊道:“夕瑶,夕瑶快出来。” 赵夕瑶不紧不慢的走出来说道:“乘风,哥哥不是说了吗,你要叫我姑姑。” 赵乘风皱着眉头说道:“好吧,夕瑶姑姑,阳叔回来了,还带着你母亲。” 赵夕瑶急忙到处寻找。 “小櫈子” 赵夕瑶听着声音,多么熟悉的声音呀,这是自己母亲的声音。她往门口看去。自己母亲和哥哥正在门口站着。 冯莹此刻和赵栎阳也往院中走来。 “母亲,哥哥” 赵夕瑶一头扎进冯莹怀里。这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女人,却是自己最亲的人。要不是她,自己早就死了。 众人看着母子三人,也颇多感慨。 待情绪稳定后,赵栎阳往自己屋子看去,一脸惊讶。怎么变样了? 此时族长过来说道:“阳哥儿,你让栎平带回来的钱,我给族人分了一些。也给村里修了路,修了田。剩余的钱我就擅自做主给你重新盖了房子。以后这院子就是你家的了。你伯父伯母搬去了村西。也是用你给的钱给他们盖的新房子。” “多谢老族爷,只是这样会不会让人觉得我欺负长辈?”赵栎阳说道。 “不会不会,阳哥儿,大伯母是自愿搬去村西的,你以后就安心的住在这里。”此时赵栎阳伯母急忙从人群里走出来说道。赵栎阳伯父也跟着过来。 “见过大伯父,大伯母” 冯莹也施礼道:“见过兄长,嫂嫂” “好呀,回来就好”伯父说道,想想他们以前对赵栎阳做的事,自己心有愧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赵栎阳又看了看房子转身说道:“老族爷,这会不会太大了?” 老族长摆摆手说道:“不大,当初平哥儿回来说你父亲被贬,你被充军,顿时觉得天都要塌了。可听明白后才知道,你父亲虽然被贬。你也充军了,可你们的功名没有革除。所以这房子还显得小了,再怎么说你父亲也是堂堂探花郎。乘国开国以来,我们宁远还没出过探花呢。” 赵栎阳也不推辞了,向着族长和族人施礼道:“我和父亲不在家,多谢大家对我家的照顾。” “阳哥儿客气了,我们本就是一家人嘛” “是呀,我们以后还指望沾奕哥和阳哥儿你的光呢,这点事算什么。”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阳哥儿和他母亲一路上肯定累了,让他们早些歇着。”族长发话,族人们又说了些祝福的话便各自回家了。 待众人走后赵栎阳拉着族长坐了下来。 “老族爷,我想请族人吃个团圆饭,以示感谢,你看行吗?” “都是自己族人,有什么好谢的,要说谢,也是族人该谢谢你们父子。”族长说道。 “老族爷这是说的哪里话,我父子不过是为族人出了点钱财,可族人对我家却是情分。所以一定要请。” 族长思虑片刻说道:“那好吧!我去安排。正好趁着快过年了,族人们聚一聚也好。” 第39章 问策 年前,在族长的召集下,赵栎阳请全族人吃了顿团圆饭以示感谢。 过了年,赵栎阳要回县学上学了。他本打算带着母亲妹妹一起,可冯莹怕打扰他读书。便没有去县城。 赵栎阳来到县城先回到自己的小院。本想着这么久了无人打扫,没想到这一年多以来,赵夕瑶每个月都要赵乘风带着自己来此打扫。 赵栎阳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拿出书本。这一年多时间,自己荒废了许多。今年乡试他没有任何把握,剩下半年多时间了。自己只能临阵磨枪了。 京城,皇宫。 北荒战败,他们怕再次上演当年被乘国吊打的局面,因此派人来议和。今日早朝就是朝议议和条件。 “陛下,臣以为北荒的要求太过分,是他们败了,如今还要我朝开边互市,便宜他们。”内阁首辅夏赟首先说道。 “陛下,臣以为首辅之言大谬,互市之事不光对北荒有利,对我乘国也有利而且是大利。而且北荒此次以归顺我乘国为由。此后北荒名义上就是我乘国附属。对于北荒,历朝历代都很是头疼。我朝虽曾痛击北荒,但是他们依旧卷土重来。恕臣直言,自高宗时期枫护一战,我朝精锐几乎损失殆尽,幸而我高宗皇帝和众位前辈拼死一搏。当下我朝国库紧张,还是以缓为上。”次辅周闻说道。 此时已经回京的张宁说道:“陛下,臣赞成次辅大人的意见,此前臣曾上书互市,那时候也许条件不够成熟,可如今北荒经此一败,数年间不会再对我乘国有非分之想。北荒乃游牧民族,依水草而居。每逢干旱他们便南下我乘国抢掠。无非是因为生存问题。如若开了边,那么不光他们能得到生活必需品,而我乘国也可以得到北荒的战马,牛羊,等等。恕臣直言,如若生存艰难,定会铤而走险,反之,北荒再次来攻,如何应对?” “简直胡扯,此次我们能战败北荒,以后就不行吗?”夏赟再次说道。 “陛下,此次我们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倘若北荒提前半年进攻,我乘国必败无疑。陛下,臣初到凉州,凉州卫一盘散沙,各营军士久不操练。不服上官。后来是赵栎阳提示臣要兴办学校。之后军官们为了自己儿子能上学,故而才听臣之号令,日夜操练,严肃军纪。北荒来攻,才能上下一心。恰巧适缝地震,北荒骑兵自乱阵脚,我军才能大获全胜。” “哼,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在你这里成了香饽饽。真是危言耸听。”夏赟再次说道。 “凉州刺史府,和州卫指挥使,凉州卫指挥使皆据表陈明。首辅这是在怀疑他们所言有假?”次辅周闻笑眯眯的说道。 “我何时说过此话”夏赟气的不轻,赵栎阳的功绩是陛下点了头的,他怀疑不是在怀疑皇帝吗?这周闻还真是有病。 “好了,容朕再想想,散朝。” 之后张宁被皇帝留了下来。 “张爱卿,如你所奏,那赵栎阳在地震前一天就告知与你了?” “禀陛下,的确如此,不过当时臣和冯指挥使都没在意,迫于赵栎阳一直跟臣说要防患于未然。所以臣才下令让百姓不得入屋。没想到地震真的来了。” 皇帝笑了笑:“好了,你去吧!” 待张宁走后,皇帝跟刘振说道:“传旨内阁,让他们问一问赵栎阳的意见。” 待到下学时间,赵栎阳便来到县学门口。见郑铭和黄韬出来后,赵栎阳快步上前。 郑铭和黄韬远远的看到赵栎阳急忙上前。 “你怎的回来了,听说你被充军,我和子瑜心急如焚。”郑铭说道。 赵栎阳施礼说道:“劳烦你们挂念了了,如今已然被赦,所以就回来了。夕瑶都与我说了,这段时间劳烦你们费心了。” “你客气了,如今能回来就好。”黄韬说道。 “今日我刚到县里,明日去县学报到,今夜我们聚一聚。” 第二日赵栎阳来到县学,跟教瑜交回游学凭证。洪忠还是那一副老夫子形象,收了凭证后说道:“你此次遭逢磨难,能回来便好,乡试之事不急于一时,日后好好读书。” 赵栎阳道谢后便回到县学。 众人见赵栎阳回来后很是惊讶。也有一些生面孔赵栎阳不认识。 五日后,赵栎阳刚刚来到县学,就碰到挑衅的人。 “没想到呀,被充军之人也能在这县学读书。” 赵栎阳看着此人一脸疑惑,自己不认识此人呀。 “科举之途,先到为先,赵贤弟怎么说也是你的前辈,你怎的如此说话?”郑铭不服此人讽刺赵栎阳。 黄韬在赵栎阳身边说道:“此人叫龚俊,乃是去岁入学的。他叔叔是举人出身,如今在庆云府做推官。前些日子告假了,今日刚到。或许从别处知道了你的事情。” 赵栎阳笑着说道:“这位朋友,在下的确奉旨充军,可如今陛下特旨让我回乡备考,参加今年乡试。你如此说难道是说陛下错了。” 龚俊听完吓了一跳,这话要是被人听了去,那还得了,别说自己的功名没了,只怕全家都得被连累。 “我何曾如此说过?你不要血口喷人。你当众指使家奴殴打天子亲军内卫。我辈读书人当以圣人之言教化人心,你之所为粗暴不堪,简直斯文扫地。”龚俊说完直接把赵栎阳逗笑了。 不等他说话黄韬便上前开口:“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院试二十名,你叔父不过一个举人,也敢在这里高声狂吠。赵贤弟父亲乃是堂堂探花,他自己乃是院试第五。你有何资格说他。” 赵栎阳拍拍黄韬:“不必如此,井底之蛙而已。何必与他置气。不过我还有一句话说,我指使殴打内卫之人不是我的家奴,他是我的亲人。” 此刻洪忠进来了,龚俊也蔫了。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洪忠正在饶有兴致的进行教学,门外一个书吏打断了他。 “洪先生,朝廷有旨问策与赵栎阳事宜,县令大人让他过去。” 洪忠包括所有学员都很是惊讶,朝廷竟然要问策赵栎阳。 洪忠也没心思上课了,叫了一声赵栎阳跟着一起走了。 待赵栎阳离开后,黄韬哈哈大笑一声:“连朝廷都要问策赵贤弟,不知刚才是谁在那里大言不惭说他的不是。” 赵栎阳来到县衙,此时的县令已经换人了。赵栎阳并不认识。 “学生见过老大人。”赵栎阳施礼道。 “此番凉州大捷,北荒兵败而归。北荒汗王派人来朝议和。内阁行文问你对于此事你的意见。”县令说道。 赵栎阳也奇怪,这种大事怎么会问自己。 “不知议和条件是什么?” “你自己看吧!”说完县令便将文书递给赵栎阳。 赵栎阳看后有点矛盾。按说此次战役虽然剩了,但是北荒也不至于如此,作为属国臣服乘国。怕不是北荒境内出现什么事了吧。至于互市,可以开,可这里面注意的太多,他当时只是想给自己捞点功绩,顺便再捞点钱。可如今形势不同。 随后赵栎阳便回策,让乘国先探听清楚北荒内部是否出现大的变动。再做定夺。 内阁和皇帝收到赵栎阳的回策,一个个恨不得将赵栎阳撕了,我们在朝堂上争得面红耳赤,皇帝问策与你,结果你就一句话。不过细想也对。北荒从来不曾提过要归属乘国,如今一次兵败,就要附庸乘国。是得好好查查。 第40章 病了 果然在朝廷一番探查下才发现,北荒果然出了问题。 北荒汗王莫度在好战派为首的哈尔济部落首领阿史那的逼迫下,加上北荒去年大旱,多处水草干枯,莫度便下令进攻乘国。借此度过危机,不想兵败。 阿史那趁机勾结了其他几个部落杀了莫度,准备立莫度的小儿子格其为汗。而作为北荒汗位继承者的太子吉鲁则带领自己部落和麾下军队跟阿史那打了起来。 吉鲁是汗位合法继承人,在几个部落的推举下,吉鲁继位北荒汗王。奈何此次攻打乘国派出的军队几乎都是莫度嫡系。所以一时间虽然支持吉鲁的部落多,奈何兵力不如阿史那。两方就此对峙。 而吉鲁想要翻盘,只能借口议和让乘国开边互市。如此他便能得到乘国的支持和物资,到时候便可击垮吉鲁。真正掌控北荒,否则凭借自己的实力,迟早被阿史那吃掉。 弄明白了这些,朝廷终于明白了北荒的目的。差点被糊弄了。也是乘国这些年太粗心大意,居然对敌国没有任何部署,也不知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还是什么原因。 早朝上,次辅周闻先说道:“陛下,如今事情自然明了,臣以为,互市可开,不过还得制定详细的制度策略。” “陛下,臣以为,眼下北荒两派正斗得你死我活,我乘国可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此时作为内阁另一位辅臣王铮说道。 而次辅周闻开足火力说道:“笑话,妄你也为文华殿大学士,说话不过脑子吗?如今吉鲁势力不如阿史那,如果我们袖手旁观。吉鲁迟早被阿史那吞掉,届时阿史那将统一北荒。他又是好战派,以后肯定又会挑起战争。” “陛下,次辅说的是,我们是要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所以我们要答应吉鲁的条件,但是也要敲打敲打他,同时严格控制互市物资。既不能让阿史那灭了吉鲁,也不能让吉鲁灭了阿史那。”此时吏部尚书崔佑说道。 皇帝点点头说道:“嗯,不错。崔爱卿所言有理。着人再问问赵栎阳的意见吧!” “陛下,如今已然定下策略,何故还要问那赵栎阳。如此我等朝臣岂不是不如一个小儿?”夏赟今天打算让王铮出头,上次自己开口,被周闻那个老东西怼的下不来台。可没想到王铮也是个蠢才。 “夏爱卿不必多言,此事急不得,多问问不是坏事,况且若不是赵栎阳我们还被吉鲁蒙在鼓里。大家也要反省反省了,情报如此不到位,今后倘若再有敌国来战,该如何是好?” 下朝后,周闻和崔佑拉着张宁问道:“上次你究竟跟陛下说什么了?怎的陛下见过你之后就要问策赵栎阳,这次明明已经定好策略,陛下还要问策他。” “两位,陛下就问了凉州地震前的情况。” 周闻捋着胡须说道:“老夫明白了,只怕陛下是听你说赵栎阳在地震前就警示了你。所以才问策他的。” “次辅这是何意?”张宁问道。 此时崔佑也笑了。张宁有点摸不着头脑。崔佑则说道:“陛下如今信奉道家,而赵栎阳能未卜先知,陛下恐怕因此才屡次问策与他。” “这,唉,这动物警示也不是什么秘闻,只是这种事情我们也没有亲眼见过。所以当时我就没在意,谁知道真的地震了。这叫什么未卜先知?”张宁摊手说道。 “可你们都不在意,赵栎阳却在意了,关键是真的地震了,这就不得不让陛下多想了。不过以赵栎阳的头脑,知道北荒内乱之事后,他自然明白该如何做。”周闻说完就离开了。 当赵栎阳再次被县令从课堂叫走。县学内的秀才们顷刻间抓狂了,同是秀才功名,他赵栎阳何德何能,能被朝廷再三问策。除了他有个探花爹。 赵栎阳看后,洋洋洒洒却只写了几十个字,无非和崔佑的想法大同小异。县令便着人递了上去。 皇帝接到赵栎阳的回复后便令内阁商议互市条款。看到互市条件如此苛刻,北荒使者气愤不已,然而现在是自己求着乘国。无奈只能上报吉鲁。 吉鲁看到条件后,很是生气,双方又开始拉锯。最后乘国答应释放北荒俘虏,吉鲁才答应互市条件。 在乘国看来,这些俘虏放在乘国,反倒是麻烦,杀吧,现在肯定不行。可让他们去做苦力,人数如此庞大,谁也不敢保证闹出什么事情。分开吧,耗费太大,每天还得供应粮食养着他们,不如送给吉鲁个人情。还能壮大他的实力。 至此,议和终于有了结果,作为归顺乘国的吉鲁,乘国表示承认吉鲁北荒汗王的地位。作为附属汗国。册封吉鲁为归义王。同意开边互市。 这封号起的随意,朝臣都明白,吉鲁不过是名义上的归顺。实际上谁也不把这个当回事,所以封号更随意。 而赵栎阳此次不光在宁远,就是在宁州府也名声大噪。他喵的,开国以来朝廷什么时候向一个十八岁的秀才问策过,赵栎阳绝对是第一人。而张宁则顺势为赵栎阳请功。虽然有人反对,但是皇帝还是同意了。奈何,他只是个秀才功名,还是如以前一般,诰士房功劳簿伺候。 远在凉州的凉州卫指挥使胡辉收到释放俘虏的消息,有点难受。本来张宁还说搞个献俘庆典,结果没等张宁上奏,俘虏要释放了。那还搞个屁的献俘。自己去京城的梦想也破灭了。 事情终于落下帷幕,赵栎阳也静下心来安心读书。每天不厌其烦的向洪忠请教。弄的这老夫子都有点魔怔了。 今日下课后,赵栎阳再次来到洪忠这里请教。 “近几日你别烦我,让我清净清净两日。你再敢来,我用棍子打你出去。赶紧滚”在洪忠的暴怒声中,赵栎阳被赶了出来。 “哈哈哈,没想到呀没想到,洪教谕也有这一天。平日里天天说我们不够好学,如今赵贤弟日日向他请教学问,他倒不乐意了。”赵栎阳被赶走后。三人走在街上黄韬听到赵栎阳经历,不由大笑说道。 郑铭倒是安慰赵栎阳:“虽说乡试时间紧迫,你也不必如此。凡事讲究劳逸结合,不可累坏身子,岂不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这话听着熟悉,赵栎阳急忙问道:“郑兄你这句话是哪里得来的?” 郑铭一脸懵逼:“这不是你以前说的吗?” 赵栎阳自然自语,我说过吗? 果然,赵栎阳病倒了,此刻躺在床上,也无人照料。赵栎阳在想,郑铭可真是个乌鸦嘴。 郑铭黄韬见他没有去县学,下学后便来到他家里,才发现他病倒了,于是向洪教谕给他告了假,又请了大夫,可两人也不知道如何照顾病人,而且还要去县学上课,只好差人去了镇泉村告知冯莹。 得知赵栎阳病了,冯莹带着赵夕瑶赶紧赶往县城。 “乘风你快点”赵夕瑶催着赶车的赵乘风。 “夕瑶姑姑,你别崔呀,这马老了,跑不动。再说阳哥儿,呃,我阳叔身体棒的很,肯定没事。”赵乘风说道。 “瑶瑶,你也别太着急了,你哥不会有事的,据来人说道,只怕是太过劳累才病倒的,好好休息定无大碍”冯莹安慰她说道。 正午时分,几人来到赵栎阳住处。此时是郑铭的一个下人在照顾他。 见母亲来后,赵栎阳起身说道:“母亲,瑶瑶,你们怎么来了?” 冯莹扶着赵栎阳示意他不必起来。倒是赵夕瑶抢先回道:“是那郑家公子让人来家告知的” “不过是近期太累,郎中说休息几日便可痊愈了,你们不必担忧。” 冯莹扶着赵栎阳躺下后,便拿出一个箱子,取出了五十文铜钱交给郑铭下人。 “有劳你照顾我家阳儿,这是我一点心意,如今我们来了,你就先回吧,替我谢过你家公子,告诉他日后我再登门拜谢。” “夫人,这……”下人看向赵栎阳。 “收下吧,我会与你家公子说的,他不会怪罪你。”赵栎阳说道。 下人谢过后便离开了。 第41章 乡试 经过冯莹两人的照顾,没几天赵栎阳就活蹦乱跳了。怕儿子又不听话,累到了,冯莹索性就留了下来。赵栎阳本想重新租个房子,但冯莹不同意,说是留着钱给他以后娶媳妇。 说到此处,冯莹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儿子两年前定亲。不到半年就退亲了,其中原委程玉也跟她说了,此刻提起,赵栎阳心里也不好受。又想起程霜,想起就是在这里,在家门口的巷子里,两人第一次相遇。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就到了七月。乡试报名开始了。赵栎阳一早就跟郑铭黄韬一起去了报了名。完事后又去了县学。 对于乡试赵栎阳没有把握,倒是郑铭信心满满。一切就看天意吧!最近他又托人买了许多历届考题作为复习材料。 还有一月就要乡试了,可朝廷迟迟没有定考官人选。也许是怕出现贿赂考官的情况出现。到了八月初,考官才定了下来。 主考乃是国子监司业张荣。此人是天元六年进士。翰林院出身。他一到宁平就进了贡院。至于副主考则由本省新任提学官闻一业担任。也是早早的进了贡院。 其他还有十位同考官,这些人都是各府和巡抚衙门推荐上来的。一千多号人,命运就掌控在这十二人手里。 一个六品官任主考,一个四品官任副主考,也不知道是谁搞出来的,这不是打闻一业这提学官的脸吗?不过没办法,谁让人家清贵呢。 八月初六,赵栎阳三人便出发去了省城,因为初八晚间就要开始入场了。赵栎阳去京城时候路过这里,而其他两人跟随家里人来过。所以对此地并不好奇。眼下才是改变命运的时候。 三人提前来到,却还是很难找到客栈。最后只找到一家离贡院十余里的客栈,还只剩下一间房,三人只能将就着住。 安顿下来黄韬说道:“听说此次乡试有一千三百多人,按以往的录取人数,恐怕二十取一。只有六七十人能上榜。” “唉!科考之事本就是一群人过独木桥,不但要有本事,还得有运气。”赵栎阳接着说道。 郑铭看着赵栎阳说道:“赵贤弟,你在京城也呆过一段时间,你知道这主考张荣吗?他喜欢什么风格的文章,是老辣的,还是辞藻华丽的?” 赵栎阳摇摇头:“别说他的喜好了,我根本不知道此人,京城官员多如牛毛。我就认识本省几位前辈。” 由于三人住的远,也不打算初八晚间就去。于是乎他们打算初九寅时再起床赶往贡院。作为一个现代人,赵栎阳实在不想那么早起床,但是没有办法。 三人怕迟到,所以早早的就雇好了马车,此刻他们是被店小二叫起来的。洗漱完毕后,马车已经等着了。坐上马车,往贡院而去。 贡院外人是乌泱乌泱的。还是一样的排队,验明正身,然后脱了衣服,各种检查。赵栎阳此刻想着那些朝中大臣当年科考也是如此吧!想想还有点刺激。这也许是那些大佬一生难以启齿的事。嗯,自己以后也一样。 进了贡院,借着灯火光亮,赵栎阳看着龙门处坐着一位官员,他就是主考张荣了吧?领了号牌,赵栎阳看着贡院。我操,真大,这得找到什么时候。他拿到的是七排七号,娘的,这数字在后世可不吉利呀。 等了一会黄韬也跟着进来了。 “听说贡院里还可以拜神。”黄韬说道。 “拜什么神?”赵栎阳问道。 “考神,要不一会等郑兄进来了我们一起去拜一下。”黄韬问道。 “也好,讨个吉利,你看我这号牌,七排七号真是不吉利。”赵栎阳给黄韬看了看号牌。 黄韬一脸懵逼:“这还不好?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呃,赵栎阳一时语塞,自己还真没有研究过这个时代的人对于七这个数字的看法,难道这个时代七是吉利的意思? 正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哈哈大笑喊道:“中了,我中了,今科状元是我。” 此刻郑铭也刚进来。望着声音看去。只见那考神像前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在那里大喊。 “来人,此人患了疯癫之症,将他拉出去”主考官发话,老头被两名军士拉了出去。 赵栎阳回过头对其他两人说道:“还是算了我看这考神可不怎么吉利呀,还是不拜了。”说完他便离开去找自己号舍。 贡院地方虽大,可终究有限,要容纳下如此多的人,号舍的密度就相当大了,每一拍都有几十个号舍,每一排之间也就间四五尺。 借着月色和灯光,赵栎阳摸索着终于找到了七排。又跟旁边的军士确认后进入到七号号舍。外面还好,号舍里乌漆嘛黑的。一间间号舍用木板隔开。中间放着两块板子。前面一块高的,后面一块低的,一块当桌子,一块当櫈子。 赵栎阳没想别的,他只想补觉。看着旁边的人都躺在坐着的板上,还有人将上面的板子取下来放在下面躺着,毕竟这样宽敞。可赵栎阳看着这简陋的号舍,还是放弃了,他怕万一把号房压塌了。 赵栎阳感觉自己睡了一会就醒来了。。这次倒不是鼓声将他吵醒。而是旁边号舍的呼噜声。此时天已经亮了。一大早还没吃饭,便拿出篮子里的吃食,看着被切碎的大饼,这倒是省事了,省的往下咬。直接扔进嘴里。 吃完后,没多久贡院大门就彻底关闭了。这第一场三天,所有人都不能出入。包括主考官。自然也就不能像以前一样提前交卷了。 随着三通鼓声,大乘天元九年宁平省乡试开考了。 乡试跟院试完全不一样了。三场,第一场就是赵栎阳最不擅长,最怵的经义题,所谓八股文章其实考的就是经义,就是看你对四书五经的理解程度。第二场还好是应用公文,第三场也是时事策问。 后两场还好,第一场赵栎阳实在是没把握,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好处就是自己之前那个赵栎阳的脑子里,四书五经滚瓜烂熟,至于注解,四书还行,五经除了诗经,其他的自己就马马虎虎了。接下来就看自己遇到什么题了。 打开试卷,四书题三道,五经题四道题。 四书一般都是必修,五经就看个人喜好了,一般许多人都是全部熟读背诵,然后专注一科。据说是为了应付科举。果然赵栎阳看着四书题三道。从论语,中庸,大学里各出了一道。而五经题有二十道题,自己远擅长的题做答。 赵栎阳感觉自己没睡好,有点困。不过早上头脑是清醒的。还是从五经入手。选了自己擅长的诗经题目,开始做答。 还好这副身体的字练得不错,如果让自己本人在这里考试,就自己那书法,连县试都过不了。 乡试是糊名的,所以赵栎阳格外小心,一笔一划,每题都要斟酌很久。足足用了一天时间。这一天他就喝了几口水,东西根本没吃。此刻写完后感觉头晕眼花的。赶紧拿出吃的。胡吃海塞了一阵。又喝了点水。 他也受不了了,直接躺在坐位上睡了起来。第二天天亮了,赵栎阳感觉自己休息的还不错。就是半夜从木板上掉下去几次。然后爬上去接着睡。 今天他打算趁着有精神,尽量将三道四书题做完。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 看到题目赵栎阳一惊,我操,这不是自己之前请教洪忠那老头的题目吗?这是取自论语。 再看第二题: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出自大学。 看到第二题,果然自己没有准备。哪有那么神奇都能押对题目呀。 最后一题出自中庸。君?中庸,??反中庸。哈哈,此次出题考官出的题有点怪呀,题都不难,这一题自己也押对了。 第42章 中举 赵栎阳此时很是激动,他赶紧将第一题和第二题做完,只用了一个早上,吃了点东西,又小小休息了一下,下午开始做第二道题。足足酝酿了半个时辰才开始下笔。反反复复,终于在日落前完事了。 这天夜里赵栎阳反而睡不着了,乌漆嘛黑也是煎熬。终于在后半夜,他睡着了。一觉醒来,太阳出来了。又吃了点破饼子,喝了点水。这两天赵栎阳是实在受够了。所以除了吃东西噎着。他几乎不喝水,这时候他又尿急了。因为撒尿就在号舍里的桶里撒尿。还好此时的北方已然冷了下来,味道还不算太大。 终于挨到结束交卷。赵栎阳出了考场,郑铭和黄韬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没想到他们比自己还快。三人回了客栈洗漱了一番,点了饭菜,吃完倒头就睡。 接下来的两场,赵栎阳还算轻松。终于在八月十五考完了。 考完试后三人美美的洗了个澡,吃了顿好的慰劳一下自己,接着就是等待放榜了。 放榜日期一般在九月初,所以他们三个人得在这里住一段日子。 这日三人正在大街上闲逛,不想就在几人进入一家小店准备吃东西时。赵栎阳却看见墙角处有一个人在喝酒。 “程兄”赵栎阳走近对着此人喊道。 这人正是程霜的兄长程霖。见赵栎阳在此,程霖很是惊讶。 “妹,赵兄,你怎的在此?” “我回乡参加乡试呀,程兄不也一样?”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不是在凉州吗?”程霖问道。 赵栎阳微微一笑,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悠悠的说道:“承蒙陛下宽容,我已经被赦免回乡了。程姨母没有告诉你吗?” 程霖摇摇头。 “今科乡试考的怎么样?”赵栎阳又问道。 程霖叹了口气说道:“这科我还是没有希望,题都没答完。” 赵栎阳起身拍拍他肩膀说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下一科再努力吧!” “你呢?考的怎么样?” 赵栎阳也摇摇头说道:“你知道的,在凉州那种地方,我又能如何?荒废太多,此次乡试,也是为下科打前站,积累一下经验而已。” 程霖点点头。 “程兄,那个,程霜妹妹还好吧?”赵栎阳纠结了一会还是问道。 “哦,我还有事,咱们下次有机会再聊”程霖一脸慌张,结完账迅速的离开了。 赵栎阳有点懵,这是怎么了。随即便想到了,也许是对于自己和程霜的事,他无法面对,也许是程霜已经许了人家?无论是哪种结果。都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 赵栎阳回到三人桌前,郑铭便问道:“赵贤弟,那人是谁?” “程家人” 两人听后便不再打听了,这可是赵栎阳的痛。 终于到了八月二十八,贡院外贴出告示,此次乡试将与后日张榜。这张主考果然是翰林出身。直接提前放榜了。 八月三十,三人早早来到贡院外的一处茶楼。一边喝茶,一边等信。 约莫到了快到午时,有人喊道:“来了来了。彩亭出来了。” 顷刻间大街上,茶楼里,人声鼎沸。茶楼里的人几乎全都往街上跑去。 消息一传来,各处人头攒动,纷纷往贡院跑来,人挤人,这场面好似后世足球场上的球迷见了自己偶像一般。 按规矩,贡院里填好正榜后,要放入彩亭,然后由军士抬到巡抚衙门。由巡抚大人加盖公印,之后张贴在巡抚衙门外的照壁上。 果然,之间几十个军士簇拥着彩亭,走了出来。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热闹,沿着街道一直往西边巡抚衙门走去。 街上的考生们也不敢挡道,纷纷站在两侧,待彩亭过后一股脑的跟了上去,赵栎阳三人也跟了去。 一直到了巡抚衙门,吹打声才停下,彩亭直接抬到照壁处。此时宁平巡抚已经在照壁处等候。照壁外面用木制栅栏围了一圈。栅栏里,一群兵士将人流都拦在了外面。 巡抚大人盖上公印后,就由军士护送进了署衙。待巡抚走后。几名官员便拿出了乡试榜,在几名衙役的帮助下,小心翼翼的贴在照壁上。接着几名官员也离开了。 顷刻间,人声鼎沸,纷纷看向榜文。榜文上的字很大。显然是怕栅栏外的人看不清楚。 所谓世间百态,这这一刻都能体现。有拼命往前挤的,有瞪着眼睛找自己名字的,还有问旁边人自己家公子有没有中的小厮。也有几名抄榜的,旁边还跟着几个人护着,端着砚台。恐是怕将笔墨纸砚给挤掉了。这显然是专门挣喜报钱的。 过了一刻钟。画风突变,有一脸失落,无奈摇头的,有放声大笑,高喊自己中了的,顿时旁边投去了众多羡慕的目光。还有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后坐在地上了。有放声大哭的,甚至有当场晕倒的。 看着人这么多,赵栎阳再也不想挤进去看榜了。三人就在远处站着,等了半个多时辰,人慢慢变少了。他们三人才走近看榜。 只见最右边写着大乘天元十二年宁平乡试录。凡中式举人七十六名。此次一千三百多人,只录取了七十六人,录取率还高点。据说上科一千一百人,只录取不到五十人。不可谓不残酷呀!后世那些说乡试就和中考一样的人。真想大嘴巴抽他。 赵栎阳迅速的看着榜。前十名没有一个是姓赵的。看到二十名,还是没有,他越来越紧张,虽然此次已经有不中的心理准备,可又不想自己名字在榜呀。 “我中了,二十七名”这声音如此耳熟,操,郑铭二十七名。赵栎阳闻声看去。居然是郑铭,再一看榜文果然是他。没等他继续往下看。又听到一声。 “哈哈哈,中了中了,多谢考神爷爷。”赵栎阳再次闻声,操,黄韬也中了,三十六名。这家伙还拜了考神?自己看到那老秀才疯癫了,就没拜。黄韬这家伙居然去拜了。早知道自己也去拜一下。 那两人还沉浸在喜悦中,而赵栎阳此刻心里越来越凉。都看到六十名了还没有自己。七十名还没有。此刻他已经明白自己完了。人心总是不甘的,待看到七十三名时。只见上面一个宁远县,再看下面,赵字,赵栎阳此时顿时激动起来。果然是自己。七十三名。虽然在榜尾,自己总算上榜了。 “哈哈哈,我中了。哈哈哈!”赵栎阳此双臂向上高举,仰头大笑。人群里依旧投来羡慕的目光。 从今天开始,自己也是举人老爷了,正式踏入统治阶级的层次,如果说自己以前是靠着自己父亲的功名身世,如今他就确确实实的靠着自己了。虽然自己这榜尾跟自己父亲的解元差的远,可不管是最后一名还是第一名,都是举人老爷了。 郑铭和黄韬还沉浸在喜悦中,听见赵栎阳的笑声,更加激动。三人走出人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 光忙着高兴了,刚才急着找自己名字,都没顾得看其他。再回头看了看榜。解元是丰县人,叫何峰。这人没有听说过。就连郑铭二人也不知道。再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没有程霖。也是,题都没有做完,怎么可能会中。 此次宁远县中榜四人。第四人叫周坤,为何没有在县学见过呢? 三人刚刚回到住所,就见了一群报喜的人,等在客栈。见三人回来了。掌柜的急忙上前贺喜。 报喜人急忙上前贺喜。三人也不吝啬,虽然自己已经知道结果,但是这种仪式感还真是刺激。给了喜钱打发了报喜人,三人叫了酒菜到房中。亢奋之下,都喝多了。 第43章 鹿鸣宴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第二日一早,赵栎阳早早就起来了,实际上是半夜醒来的。叫醒其他二人。 待三人洗漱完毕后,赵栎阳不明就里,要去谢师,被郑铭拉住:“赵前辈没有告诉你吗?” “什么” “今日举行鹿鸣宴,到时候他们都会到,明日再行谢师礼。” 赵栎阳一脸懵逼,自己父亲没告诉自己呀。 鹿鸣宴一般在乡试结果出来的第二天举行。由本地府城行政长官主持。而这次却是由巡抚大人主持的。地点也设巡抚衙门。 一般来说衙门这种行政单位是不适合设宴的,不知此次为何。 傍晚来到巡抚衙门,此时这里张灯结彩,一副热闹景象。鹿鸣宴是祝贺中试举人的宴会。所以乡试过后,这鹿鸣宴可谓最热闹的宴会了。 来参加鹿鸣宴的除了中试举人,还有考官,各级官员。举人们各个春风得意。自然还有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 这鹿鸣宴可不单单是吃吃喝喝,这可是一个临时人际关系事务所。首先师生关系是以后在官场的重要助力,再就是大家同科举人,那就是同年关系,往后官场上这就是人脉。所以大家都喜气洋洋,没有人会干出大煞风景的蠢事。 赵栎阳进入巡抚衙门后院中,此时这里已经有不少人在谈笑风生了。见赵栎阳三人进来。有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向前施礼。 “在下周坤,见过三位同年。” 周坤,这名字好生熟悉。 “原来是周同年,县学中不曾相见,直至今日。”赵栎阳回礼说道。 “在下这几年一直在南山书院读书,所以很少回县学。前几年有幸见过令尊,我们一同乡试,令尊高中解元,我却名落孙山,不想今日和他儿子成了同年。”周坤说道。 “见过周前辈。”赵栎阳施礼道。 周坤摆摆手说道:“不可如此,科举先到为先,如今你我是同年,你我兄弟相称便是。此次宁远有我四人中举,日后可要时常联络。” 此时也有一些人来到这里,赵栎阳今年十八岁,算是此次中举之人年龄最小的了。虽然名次排在末位,但是架不住人家年轻,再加上上科解元是他爹。赵栎阳一时间到成了焦点。 一群人过来打招呼,赵栎阳一一回礼。 此时便有人说道:“少年成名虽然不少,但是像赵同年这样中举的人却不多,赵同年的诗词,令在下佩服,如今年纪轻轻便中了举人,真是令我等汗颜” “这位同年谬赞了,不过是擅长此道罢了,论经义子集,在下还差的远。” “赵同年不必谦虚,我乘国开科举七十余年,少年高中者寥寥无几,更别说父子相继中榜的了。令尊大义,乃吾辈读书人之楷模。”此时一个人说道。 “各位谬赞了,在下实在担当不起。” “此次解元又是你们宁州府的,看来日后我们其他府县的秀才们要努力了。” “今日怎的不见何解元?” 众人这时才左看右看,有的人认识何峰。有的人压根不认识。正看的时候,一个人走进后院。 “各位同年,在下来迟了” “如今大家已是同年,何兄又高中第一。兴是太过喜悦忘了时辰。”一个人开玩笑道。 这就是解元何峰,好家伙,这年纪看着有点大呀,感觉比自己父亲还大不少,起码的四十了吧!赵栎阳心想。 何峰笑了笑说道:“各位见笑了,在下蹉跎十几载,方才中举,不似赵同年,年少中试,听说赵同年对诗词颇为擅长,不如今日在此做诗一首,让我等也品鉴一翻。” 娘的,自己这么出名吗?怎么这么多人冲着自己来了。这话也不像是要难为自己。 “何同年说的是,赵同年那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宁远花。却是应景。”人群里有人说道。 “依在下看来,那句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才是我辈读书人应该效仿的。”又有一人说道。 这是自己在京城送车父亲时候抄的于谦余少保的诗,这人居然知道。 “此诗原来是赵同年所做,确实不错。” “这诗是这位赵小朋友当初在京城所作。” 话音一落,众人看向门口,来人正是主考张荣,此时在他身边还有副主考闻一业。和一些官员。而在最前面的则是本省巡抚赵渭。 “见过巡抚老大人,见过老师。”众人纷纷转向院门施礼。 赵渭笑着说道:“今日鹿鸣宴,为我宁平新式举人庆贺,大家不必拘礼。” 接下来众人纷纷落座,座位也是很有讲究的,有严格的等级制度。首座自然是巡抚赵渭。接再来主考官,副考官以及巡抚衙门官员,知府等。赵栎阳吊车尾的名次,只能排在末座了。 随着众人落座,鹿鸣宴正式开始了。按规矩,鹿鸣宴开始后要歌鹿鸣之章,作魁星舞,就是大家一起唱鹿鸣歌,然后乡试前五名要跳魁星舞。 对于文人来说,言行举止都要受到约束,此刻能在这种场合歌唱,还能跳舞。可谓是对文人放开约束了。 鹿鸣乐奏起,众人开始朗诵鹿鸣歌。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接下来就是五魁星跳魁星舞。几人很是别扭的完事了。 然后五愧星代表所有中式举人向座师张荣献礼,从今往后。他们就是师生关系了,而除了座师还有房师。就是自己的试卷是哪位同考官推荐上去的。那就是房师了。 接下来就是吃喝阶段了。文人自然有文人的形象,对于赵栎阳来说。这些珍馐美味,则不如后世家常饭食。不过对于许多在场举人来说,这鹿鸣宴可谓是大餐了,许多举人可能此刻之前从未吃过。毕竟每一个时代,穷人总是很多的。 “张司业,你刚才说那两句诗诗那赵栎阳所作?”此时提学宫伟问道。 “不错,当时赵探花被贬岭南,在出内监大狱时,那赵栎阳为父不愤而做。”张荣回答道。 宫伟点点头:“这赵栎阳在宁平还是有点名气的,诗词写的不错。” “既如此,不如让新举人们作诗怡情。”巡抚赵渭说道。 见众人没有反对,赵渭便站了起来。 见巡抚站了起来,众人知道巡抚大人有话要说,纷纷停下手中酒杯。 “今日鹿鸣宴,为贺此盛宴,可各展所长,诗词怡情。” 见众人没有人说说话,张荣便说道:“你们不必拘礼,今日大家无有顾虑,放开手脚便是。” 众人纷纷看向五魁星。见众人望着他们。解元何峰便起身说道:“诗词并非我强项,不过逢今日之盛宴,我就献丑了。” 十年苦读寒暑天,一朝解元非等闲。 他日飞升金榜时,一展鸿图天下先。 做完后,有几人便叫好。诗虽然做的一般,但这意思表达对了。不过这种年少轻狂的表达对于何峰这个四十左右的人来说,就有点不对味了。 张荣不开心了,这诗做的不咋的,口气倒是不小。但想想这临场发挥,也可以了。 乘国科考乡试前要考诗词,所以自科举开始,乘国才出现大量诗词,可惜大多都一般。毕竟只是科举敲门砖。 “还有哪位?” 黄韬在旁边桌上对赵栎阳喊道:“赵贤弟,你许久未作诗,今日何不作一首。也好让大家品鉴品鉴。” “对呀,赵同年作一首。”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道,赵栎阳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他脑海里正在翻越自己背诵的诗词。 “既然大家都想听听,你就作一首吧!”张荣说道。 赵栎阳只得无奈起身:“学生遵命。” 第44章 回乡 “今日学生饮酒过多,乃兴致所然,故随意一首,还望老师见谅。” 未斟却已醉千盅, 怪得新词似酒浓。 风吹二堂香入梦, 鹿鸣今日披花红。 好,此时就有人喝彩道。 这首诗一般,但是贵在应景,也给了状元何峰一个台阶。 “这赵栎阳今日之诗比起往日可逊色多了。”张荣说道。 此时巡抚赵渭说道:“张司业不必过于苛刻,今日鹿鸣宴,大家兴致所在,那赵栎阳年少中举,多饮了几杯,思绪自然不如平日那般。” 张荣点点头,也是,自己过于苛刻了。 今榜高悬姓字真, 分明折得一枝春。 蓬瀛乍接神仙侣, 江海回思耕钓人。 九万抟扶排羽翼, 十年辛苦涉风尘。 升平时节逢公道, 不觉龙门是嶮津。 赵栎阳又装了一次逼,抄了一回诗。只因金榜说的是殿试榜,所以将金改为今。 此时张荣点点头,对嘛,这才是他真正水平。 众人不想赵栎阳又来一首。纷纷喝彩。此后也没有人再作了,谁也不想触霉头。 鹿鸣宴结束后第二天,赵栎阳三人又带着谢礼去拜见了张荣。此时还是和自己院试一个样,门口许多人都等着。众人纷纷打了招呼。 几人坐下后,张荣看着赵栎阳说道:“如今你我已是师生关系,有件事我给你透露一下。” “学生洗耳恭听。” 郑铭和黄韬二人有点尴尬,这特么自己还在,这座师便要跟赵栎阳说悄悄话吗?那自己怎么办? 张荣见此,明白二人的尴尬便说道:“你二人留下,也不是什么秘闻。不要乱说就行。” 二人赶忙应声。 “你父赵探花可能要官复原职回京了。” 听到这话赵栎阳很是激动,不过这种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呢? “敢问老师这事可有根据。” 张荣笑了笑说道:“礼部尚书魏越老大人致仕了,致仕前上了万言奏折,奏请陛下虚怀纳谏,话说的虽然委婉,不过如你父一般,让陛下有点下不来台。你也知道,如今朝堂昏暗,能直言之人不多,也不怪他们,明哲保身而已。但凡事就怕有人带头,你父亲人微言轻,可魏越老大人少年高中,乃先皇在位时就位居礼部的老人。门生故吏多,连陛下也得遵他一声老师。所以陛下为宽慰人心,有意让你父亲回京。” 听到这里,赵栎阳觉得这事怕是有门了,如果父亲能回京,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多谢老师告知。” 三人离开后又去拜了房师,乃是临府通判。这里就冷清多了,毕竟只有不到十人。不过相对来说。这十人关系最是亲密。 谢完老师后,接下来就是新科举人们相互联络感情的时候了,毕竟许多人之前都不认识。以后在这各府县也是有话语权的人了,自然要织牢这张关系网。 这样的酒席宴会三人参加了几日,便觉索然无味。打算回乡了。 京城,刘次辅家。 “刘次辅,此次魏老大人上书你怎么看?”说话之人正是崔佑。 “魏宗师乃是我等前辈,为人低调却人缘极好,门生又多,我看陛下有所松动。” “依次辅所见,陛下会不会驱逐方士?” “眼下不会,陛下对此依旧执着,不过立太子之事十有八九了。”周闻说道。 “这便好,陛下年事渐高,太子决儿未立,皇子们各个跃跃欲试,纷纷拉拢朝臣。如此下去,会出乱子,如今陛下要立太子,固然为好。只是不知陛下心属哪位皇子?” 周闻沉思片刻道:“古往今来立嫡立长,颖王乃先皇后所出,嫡长子,自然是立颖王了。” 崔佑却摇摇头说道:“可如今陛下独宠萧妃,恐怕陛下……” 周闻摇了摇头:“陈王年纪尚小,如若立他为太子,万一陛下……到时候就是萧妃垂帘,可萧妃什么出身,他能懂得如何处理朝政?届时恐国将不国,所以我们立场得坚定呀!” “那赵凌奕的事呢?” “从小入手,先让赵凌奕等人回京再说。” 第二日早朝,皇帝高坐龙椅。看着坐下这些人,皇帝就知道今天怕是不好过。 果然,就有人站出来说道:“陛下,魏老大人一片赤诚,还望陛下纳谏。” “望陛下纳谏”一群人同时说道。 夏赟看着这些人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是在逼迫陛下吗?” 皇帝很是享受夏赟给自己挡箭的感觉。这些人今日怎么这般新奇,还好各部院大臣没来逼他。 “夏首辅这是做什么?难道你要阻塞言路?古来贤臣均拼死铮谏,你不谏言陛下也就算了,还不许别人谏言,是何道理?”左都御史萧正楠直接对着夏赟开喷。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何时阻塞言路了?何时不许别人谏言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作为臣子如此逼迫陛下,岂是臣子所为。”夏赟回怼萧正楠。 萧正楠还想说点什么,不想崔佑站出来说道!:“陛下,魏老大人所言也并非无的放矢。我朝一直未立太子,这让北荒,南定都虎视眈眈。所以还请陛下考虑立储事宜。” “陛下,因言获罪之人也应该赦免。”右都御史张宁说道。 “请陛下立储,赦免因言获罪之人。”一众人说道。 “罢了,传旨内外,凡因言获罪之人,皆可赦免,着吏部奏报名单,内阁处理相关事宜上报。至于立褚之事,朕会考虑,散朝” 第二日,吏部就把因言获罪的人名单给到内阁,赵凌奕的名字就赫然在列。 夏赟看到后顿时就不乐意了。 “这赵凌奕怎么也在名单上?吏部怎么办事的?” 周闻却说道:“赵凌奕乃探花,翰林院编修,正七品,如今因为上书陛下被贬岭南为八品县丞,怎的不是因言获罪了?一个堂堂探花,去做八品县丞,我乘国开科以来哪里有过此事?此乃我辈读书人的耻辱。” “你”夏赟一句话说不出口,这周闻居然用读书人来堵自己口。他夏赟虽然是首辅,但是也是读书人,天下读书人,他可得罪不起。 “就算赦免,也未必可以再入翰林院。”夏言说道。 “怎么不能入翰林院?他本就是翰林院编修,如今赦免他了,再入翰林院有何不可,又没有升他官,怎么,让他去做知县吗?那跟没有赦免有何区别?”周闻再次怼道。 夏赟瞪了一眼周闻,心想,这周闻自从跟崔佑搭上后,是越来越狂了,根本没把自己这个首辅当回事。隐隐有位居首辅的架势了。偏偏那王铮旧疾复发,辞官回乡也没人帮自己。 “哼,随你。”夏赟扔下一句话,直接走人了。周闻便直接批复完后交给司礼监了。司礼监刘振奏报了皇帝。皇帝看了后批了个“可”。 赵栎阳三人雇了辆马车,从省城开始返乡,到了宁州府。恰巧碰见了周坤。 谢师过后,周坤参加了两场宴席便不见人了。居然是回乡了。丰县是宁州府附郭县。周坤是宁远县人,怎么在此等候? 周坤看到三人便迎上前去说道:“前几日家中有急事,我便回乡了,作日刚刚处理完家事,今日便来次碰碰运气,看能否遇到三位同年,不想运气不错。” “周兄没有回宁远,怎的在此?”黄韬问道。 “在此处理一些家族生意之事。” “不知周兄在此等候我等所谓何事?”赵栎阳问道。 “这两年未在县学,大家彼此不够熟悉,今日在此,我做东,大家畅饮一番。” 赵栎阳心想,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如若只是单纯的请客吃饭,联络感情。回到宁远不是更方便,大家都是宁远人,何必在府城。但是人家话都说到这里了,总不能拒绝吧! “如此,倒是有劳周兄,先谢过了”赵栎阳说道。 第45章 父亲的消息 四人一起来到一家酒楼的包房,酒过三巡之后。周坤笑眯眯的说道:“在下受人所托,有件事想与赵兄说。” 来了,果然有事。赵栎阳便说道:“但说无妨。” “那我就直说了,是青阳侯找到我,让我跟你带句话,他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你们毕竟有血缘关系,他希望以后你们两家能长走动。” 赵栎阳看着周坤,半天没有说话。郑铭和黄韬也不好问他。 “赵兄?” “周兄,如若以后你不提此事,我们还是同年,依旧兄弟相称,否则,你就当从未认识赵某。今日多谢了。”随后赵栎阳便找到小二结了账走了。郑铭二人见状急忙跟周坤辞别也跟了上去。 追上赵栎阳后郑铭说道:“赵贤弟,哥哥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就说” “如今你父母名义上已经和离了,如若你想他们重归于好,还需青阳侯点头。” 赵栎阳此时才想到,可让他原谅青阳侯府那些人,自己心里过不去。但是父母亲怎么办?赵栎阳很是头疼,还是自己不够强大。 “这些事以后再说,如今还是尽快回到宁远吧!” 天色已晚,只好找了家客栈先住下了。 第二日一早,三人便雇了辆马车回了宁远县。到县城后,各自分开回家。如今中了举人,家中人定然已经收到喜报。所以尽早回家才是。 到了家门口,赵栎阳已经迫不及待的敲门了。 “母亲,瑶瑶。我回来了。” 冯莹此刻正在为赵栎阳做鞋子,听见门外声音,赶忙打开家门。有一个多月不见了,冯莹赶紧将赵栎阳迎进家门。 “母亲,我中举了。” 冯莹笑着看着儿子:“母亲已然知道了,前天喜报刚刚送上门。” 赵夕瑶此刻也出来了,赶忙问道:“哥哥也和父亲一样要做官了吗?可是做官会像父亲那样吗?” 赵栎阳看着妹妹,他想起张荣给自己说的话。便说道:“母亲,我有件喜事要跟你说。” “什么喜事” “今次我听座师张司业说,我父亲有可能官复原职回京。” “真的吗?”冯莹急忙拉着赵栎阳手问道。 “据老师说,乃是已经致仕的礼部大宗伯上了万字奏折,陛下迫于压力,准备赦免一部分官员,我父亲就在其中。”赵栎阳激动的说道。 果然半月后,赵栎阳去拜访县学教谕洪忠时,洪忠告知他,朝廷邸报他看见了,确实要赦免一部分因言获罪的官员。 赵栎阳刚回到家,便收到了张宁给他的信,告知他他父亲已然被赦免,官复原职,不久后就日程返京。之前一直是听说,直到现在看到张宁的信才确定。 于是决定带着母亲和赵夕瑶去京城,自己明年开春就要参加会试,而且父亲如果被赦免的话,年前肯定能回到京城。反正上次离京时候房子也没卖。另外,去了京城还得有人跑腿办事,还得找赵乘风和赵栎平两人。刚好趁此机会回镇泉村一趟。 母子三人一起回到镇泉村,家里又是围了一帮人,此次赵栎阳中了举人,族人们更是开心,再加上听说赵凌奕官复原职。族人们更是高兴。赵乘风和赵栎平也表示自己愿意跟着去京城。 九月低,赵栎阳准备前往京城,临走前他要去办一件事,带着赵乘风二人直接去了平阳侯府。 这次敲门,门子直接放他进去了,就像是迎自己家亲戚一样。 有仆人带他到了前厅,不一会青阳侯冯胜便来到前厅。 “在下见过侯爷”赵栎阳此次倒是很客气,不过让他喊舅舅他是做不到的。此次来他就是为了母亲的事情。 按乘国律法,女子和离再嫁,也是要有婚书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缺一不可,可要是合离后,双方再成亲,事情就简单多了,男方写好婚书。送上聘礼,女方家里收了,写好男方生辰八字的回礼婚书。就行了,接下来就无所谓了,主要是婚书。要去衙门备案。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不在了,长兄说了算,所以,赵栎阳自然要来见冯胜的。 “你今日来有何事?”青阳侯问道。周坤已经跟他说了赵栎阳的态度,所以他以为赵栎阳又是来找麻烦的。 “上次周坤找我,我的态度相信你也能理解,如今我也不想再做计较了,就算是为了我母亲,毕竟她是冯家女儿。以后我们两不相欠。还有,我父亲和母亲他们是有感情的,如今我父亲的身份也配得上青阳侯府了吧?所以还望侯爷成全我父母。” 这种事情一般都是族中长辈操心的,这赵栎阳怎么自己来办了?真真是让人接受不了。 “这种事情你是不是应该让族中长辈来说?”冯胜说道。 “本应如此,只不过我族中人怕是进不了这侯府大门,所以我亲自来了,我实话告诉你,我要带着母亲进京了,父亲年前就能回京,所以我才来找你。” 冯胜沉思了一会。觉得目前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了,虽说会被人说三道四,可说了这么多年谁还在乎,眼下赵家已不似当年了,以后赵家只会越来越好。 “可以,不过总是要有长辈在此方能作数。” “如此甚好,改日我就让族中长辈来。”赵栎阳说完就离开了。 回到镇泉村后,他便找了族长说了母亲的事情。族长听了他的意思,也没有多想,大家都知道赵凌奕和冯莹的事。于是族长便带着赵栎阳写好的婚书还有聘礼直接去了青阳侯府。 在赵栎阳的心里,他是绝对不会原谅平阳侯府的任何人的,可为了母亲,他也只能如此,往后不管名义上还是实际上,他与青阳侯府都撇不开关系了,却也是无奈。 拿了婚书后,赵栎阳便带着母亲上路了,冯莹此刻容光焕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和儿子夫君长久的在一起了。其实在她看来,自己无所谓婚书。他是怕儿子为难,毕竟赵栎阳是对青阳侯府的恨,不是随意能消除的。但是为了自己,儿子又不得不冰释前嫌。 到了县城,赵栎阳带着父母的婚书去了县衙礼房登记。书吏是个老人,自然识得赵栎阳,看了婚书,虽然心里嘀咕,哪有儿子给父母做登记的,不过还是给办了,如今的赵栎阳那可是举人老爷,和县令大人也是能说上话的。他可得罪不起。 待登记完成后,无人便一起启程前往京城,此次他们并没有雇马车,而是托村里木匠做了一辆蓬车,赵栎阳又买了一匹马。有赵乘风这个马夫,自然没有问题。而且去到京城,总会用的着。 赵栎阳专门来到郑家跟郑铭告别。此时郑铭已经回到郑家大宅。 看着这宅子,可比他家气派多了,到底是大家族。而且如今又有了传承之人。 门子见了拜帖,迅速去通传,不一会大门打开,郑铭便来了。 “赵贤弟,你怎的来了,走先进去说。”郑铭来到大门,仆人收下赵乘风二人带的礼物。 二人来到正厅,此时郑铭的父亲也在 “在下赵栎阳,见过郑伯父。” 郑铭的父亲倒是一脸和善说道:“不必多礼,如今你二人已是同年。又都是宁远人,往后要相互照应。科路上再进一步。” “晚辈省得,只是这几年一直是郑兄照顾在下。想想心中有愧。” “呵呵,他为兄你为弟,如此也是应该。你们兄弟聊,我还有事。”说完郑铭父亲就离开了。 “你怎的来了,有事吗?”郑铭待父亲走后便问道。 “此次一是登门道谢,二是来跟你告别的,我打算去京城了,来年春闱我们再见,你叔父已然离京,你届时住在我家就行,离贡院也近。”赵栎阳说道。 “如此甚好,我也听说了,你父亲要回京了。我估摸着你肯定要提前去京。”郑铭说道。 赵栎阳点点头。两人又聊了一会,赵栎阳便告辞了,他还要去黄韬家里拜访。跟黄韬辞别。 第46章 再次入京 辞别了郑铭,又去了黄韬家里,半个时辰后,他就离开了。马车从宁远出发,一路直奔京城。 此时已是深秋,北方的天气开始变冷了,树叶开始变黄。几人走在官道上,充满了感慨。 赵乘风一边赶车一边说道:“当初我们也是从这里去京城的,不想呆了半年就回了镇泉村,这次可别又呆半年。” 赵栎阳三人坐在车厢内,赵栎平则坐在车外一侧,此刻听着赵乘风的话,他忍不住在赵乘风头上敲了一下:“你这傻货,嘴真是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赵乘风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怕吗?” 冯莹小时候随父亲去过京城,但是那是多年前了,如今自己已经三十多岁了。儿子都十八岁了,这些年一直呆在侯府,也没有机会出来走走。 几人走走停停,到了京城已经是十一月中中旬了。 看着这巍峨的城墙,赵栎阳颇多感慨。一行人走到城门处,赵栎阳出示了身份文牒,城门令见是举人文牒,也没多问就放行了。 没有停歇,径直来到了家门口。下车后赵乘风赶着马车去了后门。 打开大门,地上都是落叶,开始枯萎的杂草。赵栎阳本打算找人来打扫,可赵夕瑶坚持自己几人可以打扫,赵栎阳只好帮着一起。自己自从穿越到这里,真的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呀。 赵栎阳挽起袖子跟着干活。足足两个时辰,才收拾好。此时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赵栎阳打发赵栎平去买了吃食被褥。吃完饭后,便休息了。 第二日早上,赵栎阳带着赵栎平出门了,他得去宫掌柜那里去一趟,毕竟这么久了,红楼的分红自己还没拿呢。 “宫掌柜在吗?”赵栎阳走进东临书局后便问道。 “哪位找我呀?”宫掌柜听见声音便从旁边的小屋里走出来问道。 当他看见门口的赵栎阳后急忙上前施礼道:“原来是赵公子,何时入京的?” “昨天刚到。” 赵栎阳回乡之事宫掌柜是知道的,毕竟他的东家是崔家。 宫掌柜笑着说道:“想当初你父子二人被贬出京,这才两年时间,你又回来了,听说令尊也要回京复职了,还真是让人感慨呀。” “是呀,宫掌柜,今日我前来是想问问红楼的分成。” “对对对,这事都给忘记了,我这就给你看账本。”宫掌柜说完便去小屋子里取账本。 宫掌柜拿出账本给赵栎阳,赵栎阳却摆摆手说道:“不必了,宫掌柜在下还能信不过吗?” 宫掌柜叹口气说道:“刚刚在别处发行的时候还好,可没多久市面上就出现了许多红楼。价格低廉,我们实在没办法,所以,后来就停了红楼的发售了。” 宫掌柜说完拿出一个上了锁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叠贯钞。交给赵栎阳。 “我知道了,没关系。”赵栎阳说道。 这个时代没有知识产权,盗版的事赵栎阳早就想到,只是当时自己已经去了凉州,那里还管的了此事。 “不知公子还有没有好故事?咱们还可以合作,公子能写出红楼这样的书,实在厉害,整个京城都想知道是谁写的这书。”宫掌柜问道。 赵栎阳拿起贯钞交给赵栎平。然后转身跟宫掌柜说道:“恐怕要让宫掌柜失望了,年后就是春闱,我得闭门读书了。” 宫掌柜先是一惊,接着堆出一副笑脸:“原来赵公子已然乡试得中,恭喜恭喜。” “多谢了,如若无事,在下就先回去了,改日我请宫掌柜喝酒。” “赵公子慢走。” 赵栎阳刚一转身,差点跟一个人撞到一起。一袭淡淡的香味扑面而来。来的是个姑娘,一身淡蓝色长裙,脸上带着面纱,隐隐能看出清秀脸庞。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旁边跟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 赵栎阳急忙施礼说道:“在下无意冒犯姑娘,实在是没有看到身后有人,还望姑娘见谅。” 这姑娘一时间愣在原地,旁边的小丫鬟了她一声,她才微微一福说道:“是小女子冒昧了,不关公子的事。” 一时间气氛有点尴尬,宫掌柜见一旁的丫鬟很是眼熟,经常来买书,应该是买个这小姐看的,便出来打圆场:“两位都是爱书之人,误会一场。每次红楼预售,都能看见这位小丫头,想必姑娘也喜欢红楼。”宫掌柜刚过完看看旁边的小丫鬟。 这姑娘一时间有些尴尬,自己刚才经过这东临书局,让丫鬟小兰进去问问有没有新书。谁知小兰回来告诉她说写红楼的人在里面,自己一时好奇,就想去看看,谁知道与刚要出门的赵栎阳撞在一起。 正当不知如何解释的时候,她身旁的小丫鬟战战兢兢的说道:“都是我的错,刚才我家小姐让我来看看有没有新书。走到门外时听说掌柜说红楼是这位公子写的,我家小姐很喜欢这本叫红楼的书,我就告知了我家小姐。” “都是小女子管教不严,望公子见谅。” 赵栎阳说道:“小事一桩,姑娘不必介怀,在下也不是什么大人物,知道就知道了,不过烦请姑娘不要说出去。” “公子放心。” “都是误会,都是误会。两位既然都不在意,那这事就算过去了。呵呵,不过这位公子近日有事返乡了,所以还未有新作。”宫掌柜说道。 “既如此,小女子告辞了。”这姑娘施礼说道。 “姑娘请便。” 待这姑娘走后,赵栎阳也跟宫掌柜告别离开了。 马车上,小兰正跟这姑娘说道:“小姐,那公子姓赵,还是个举人呢。” “你日后可不能如此行事,传出去如何得了,到时候爹爹又要罚我了。” 小兰点点头说道:“小姐,小兰只是看你喜欢那本书,刚好听到那掌柜的话,就听了一会,以后不会了,不过老爷应该舍不得罚小姐吧?” 马车停到了一处宅院门前。此刻左都御史萧正南正好回家。 “爹爹,你今日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这姑娘问道。 这姑娘正是左都御史萧正南的小女儿萧羽,今年十五岁。萧正楠有两子一女,两个儿子孩子都有了,才有了这个女儿,疼爱女儿甚至超过了孙子,谁让女儿此孙子还小。 萧正南叹气说道:“前日都察院两名御史居然打了起来,真是丢读书人的脸,内阁知道此后,居然对我兴师问罪,爹爹一气之下就回家了。” “爹爹你还真是任性呀。” “怎么说话呢,你这孩子,今日又出去了?” 萧羽扮着无辜说道:“爹爹放心,女儿出门都遮住了脸。不会有人知道我是萧家人。” 萧正南摇摇头,自己这个女儿让自己宠坏了。 如果赵栎阳在此,肯定会大跌眼镜,刚才那个大家闺秀模样的姑娘,此刻竟然如此活泼可爱。 赵栎阳回到家中,将那些贯钞交给了冯莹。冯莹知道这是自己儿子写书挣来的,也没有多问。又叮嘱他去拜访一下程玉,毕竟程玉也算帮过她和儿子。 这倒是提醒赵栎阳了,如今进京了,自己先得去逐个拜访一下自己认识且有点关系的人,为父亲和自己以后的路积累点人脉。 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跟自己关系最近的张宁了,张宁如今官复原职,任都察院右都御史,正好在京。 第47章 东市买酒 第二日,天气晴朗,秋高气爽,赵栎阳带着赵栎平和赵乘风出门,打算去采购礼物,刚得了一笔分成,甚是可观。既然打算拜访那些人,总不能空手而去吧! 对于京城,赵栎阳还没有赵栎平熟悉,当初为了卖书,赵栎平可是跑遍了常安城。不过想要货品齐全还得是东西两市,赵栎平自然是带着他们去了东市,毕竟这里离家近。 这里的货物琳琅满目,还有许多西域传进来的东西。两年前赵栎阳也来过东市,那时候这些东西可是稀罕物,如今虽然依旧价格高昂,但是跟当初相比,还是便宜了不少。 赵栎阳此时看见有人售卖红酒。顿时有点惊奇上前看到。上辈子自己也喝过几次红酒,学生时代,自己又是农村人。同学聚在一起吃饭,买了一瓶很便宜的劣质红酒。喝不习惯,最后给红酒里掺了雪碧。 赵栎阳来到摊位前,赵栎阳还以为摊主是个西域人,没想到只是个穿着西域服装的汉人。 “来来来,看一看了,西域美酒,西域水晶杯了。”摊主吆喝道。 赵栎阳走近后,此处已经围了一群人,大多都是看热闹的。在赵栎阳记忆中,之前的历史葡萄酒是唐朝时从西域传入的。有唐诗为证。只是当下的时代,赵栎阳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何时传入的。 “你这是何物?”一名穿着贵气的公子问道。 “这位公子果然有眼光,这是西域的水晶杯,配这葡萄酒最好,酒倒入杯子中,可从外面看到里面的葡萄酒。”摊贩解释道。 “你倒一杯酒看看?” 摊贩拿起旁边的铜壶,往杯中倒入葡萄酒。 “这酒怎么是红色的?” “快看,从酒杯外确实能看见里面的酒。” 一帮人议论着。 看到此时,赵栎阳猜测红酒应该在之前还没有传入这里,或者说量很少。自己买点这玩意送人,应该不错。 “你这里有多少酒和杯子?我全要了。”不等赵栎阳开口,刚才那位公子便说道。 “这位公子不问问价格?”摊主问道。 “你就说一共多少贯?” 摊主算了算说道:“我这里有三十个水晶杯,五大桶酒。一个杯子三十贯钱,一桶酒三百贯。这位公子,一共两千四百贯。” 此时众人皆是一阵惊讶,这阔气公子此刻更是惊讶,本以为这些东西虽然贵重,但是五百贯可以拿下,谁曾想竟然要两千四百贯。这下顿时傻眼了。 “价格怎的如此高昂?”这公子问道。 “这位公子,这都是专供西域王室的,在下能弄来常安,多么不容易呀。这价格良心价了,公子要嫌贵,你可以少买点。” 赵栎阳听到这里想笑,这摊贩真能忽悠,而且漫天要价,不过这酒和水晶杯在唐朝貌似确实很贵,一般百姓根本接触不到,更别说用水晶杯喝葡萄酒了。 “也罢,给我五个杯子,一桶酒。”说完这公子便拿出贯钞交与摊贩。又让两个下人抬着木桶离开了。 众人见价格高昂,也就慢慢散了,只剩下赵栎阳。 “这位公子,你要买吗?”摊主问赵栎阳。 “你见我是能付得起钱的吗?” “公子在这里看了半天了,别人都离开了,就公子没有离开,想必公子是想买的。” 赵栎阳笑着说道:“买可以,你要送去我家。” “可以呀,不知公子家住何处?” “不必着急,我还得后置一些别的东西,你且等着吧!”说完赵栎阳便要离开。 “公子留步,你看这,您要不付点定金也行,你这要是不回来,我又不能卖与别人,到时候公子不要了,我不是亏了吗?”摊贩拉住赵栎阳说道。 “商人逐利,你要是怕我坑骗你,尽管放弃这笔生意。” 摊贩看着远去的赵栎阳,心一横反正自己今天已经赚了,这样的大买主,自己何时能再遇见? 赵栎阳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后,便回到之前卖酒的摊位,不想又遇见个熟人。 此时赵栎阳看着正在与摊主理论的人很是面熟,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不过很明显这少年是女扮男装嘛。 “我说这位姑娘,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我这酒已经卖出去了,主雇一会就回来。”摊贩说道。 “谁是姑娘了,我明明是个公子。你卖给谁了,我怎么没见人呢?” “好好好,这位公子,主雇去买东西,一会就回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赵栎阳也感到好笑,这丫头女扮男装水平太低,都被人认出来了,还强调自己是男的。 赵栎阳走近说道:“那个主雇就是我。” 这丫头就是小兰。小兰眨眨眼看着赵栎阳,一句话没说就跑去一边了。赵栎阳远远望去,看见另一个身影,看身形应该也是个女孩子。该不会是那日遇见的姑娘吧!赵栎阳心想着,即便如此,关自己何事,反正人都走了。 见赵栎阳回来了,摊贩急忙说道:“公子你可回来了,这小丫头太难缠了。” “好了,这就将酒送去我家吧!” 摊贩急忙吩咐旁边两个个伙计模样的人帮着把酒抬上车。然后架着车带着两个伙计跟着赵栎阳来到赵家后门。 赵栎阳让他们把酒搬进了耳房,那边阴凉便于暂时储存。赵栎阳便给摊贩结了账。 “公子不查验一下是否有假?”摊贩问道。 赵栎阳笑着说道:“那么难缠的小丫头你都没有把酒卖给她,说明你是个守信之人。所以不必查验了” 摊贩点点头:“公子不是一般人呀,既如此在下就告辞了。” 这小兰跑去远处,那边的人正是萧羽。 “小姐,那酒是赵公子买了,我正与那摊贩理论,没想到赵公子来了,还叫了我名字。” “这赵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呀,他买这么多酒干嘛?走我们跟上去。”萧羽说道。 “小姐,这样不好吧,那些人都认出我是女儿身了,咱们这样跟上去,那,那……” “没事,只要咱们不承认,别人也没办法。”萧羽说道 “可是要是让老爷知道了怎么办?” “咱们不告诉爹爹,他怎么会知道,放心了,有我在。”说完萧羽便带着小兰跟了上去。 冯莹见儿子买了几个大木桶问道:“阳儿,你这是买的什么?” “母亲,儿子买了几桶西域的葡萄酒,还有这个水晶杯。”说完赵栎阳又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放着二十五个水晶杯。 “阳儿,你不久就要会试了,不可因酒伤心,误了科考。” “母亲放心,我买这酒可不是自己喝的。” “那你这是?” “母亲你就不用操心了,总之儿子不会误了科考。” 萧羽跟着来到院子外面,看着这三进院,萧羽说道:“这赵公子看来还是个有钱人。不知是哪家纨绔,买这么多酒回家。真是暴殄天物。” “小姐,你怎么想知道赵公子是纨绔子弟呢?小兰觉得赵公子彬彬有礼,不像是纨绔。” 萧羽捏了捏小兰的鼻子:“你懂什么?我那天在这赵公子面前不也装成大家闺秀吗,文弱女子吗?我能装,他就不能装吗?” 小兰点点头。 “我们绕去前门看看,我倒是想知道他是谁家的公子哥。”萧羽说完便带着小兰绕道去了前门。 “小姐,这看来是官宦之家,用的是朱门。” “我知道,这一片好多都是官宦之家,只是应该不是朝中大员,那赵公子他父亲定是个贪官,否则怎么买的起三进得院子,而且那赵公子买那么贵的酒和水晶杯,一下子就花了近两千贯。定是他父亲贪污而来。”萧羽自信的猜测道。 小兰拉了拉萧羽的衣袖:“小姐莫不是忘了,那赵公子是红楼的作者,跟那东临书局五五分账的,这红楼当初卖的那么快,又那么贵。赵公子定然分得不少。自然是有钱了。” “你这死妮子,对他如此上心,难道是看上他了?” “小姐,小兰不敢,小姐就别打趣小兰了” “两位聊的挺热闹,要不进我家聊聊。”一个声音说道。 第48章 父亲回京 萧羽转身看去,只见大门口露出一个脑袋,正是赵栎阳。 萧羽脸一红,这是让人发现了。赶紧带着小兰离开了。 见远去的萧羽,赵栎阳笑了笑,这姑娘可比当初的程霜生猛多了,想到程霜,不知她如今怎么样了。 第二日,赵栎阳开始找人挖地窖,不需要大,能放下酒就行。主要是保存。看着这木桶,貌似保存的很好呀, 赵栎阳又弄了十几陶瓷坛子。将一个木桶盖子打开,将酒装了进去。没办法,没有玻璃瓶子,这么贵的酒也不能用陶器吧! 傍晚时分,赵栎阳带着酒和水晶杯还有一些其他礼物去了张宁府上。 递了拜帖,不一会就有一个老熟人来门口迎他。正是张宁的西席先生。 此刻张宁刚刚用完晚饭,正坐在正厅主位上。赵栎阳走近后施礼道:“见过中丞老大人。” 张宁笑着说道:“跟我何必如此客气,我猜你收到我信后便会来京,果然。” “多谢老中丞告知。” “也好,你父亲月底就能到京,春闱也快了,这些天你还得用心读书才行。”张宁说道。 “在下记下了,前几日在东市见到一种西域美酒,买了一些,今日来看望老中丞,特此带了一些。”说完赵栎阳让赵栎平拿出酒坛子,又拿出了两个水晶杯。 张宁看着水晶杯问道:“这是西域的水晶杯吧?” “老中丞见多识广,确实是。” “让你破费了,这东西可是很昂贵的。” “在这京城里,要论亲近,与在下而言,恐怕只有老中丞你了。”赵栎阳说道。 张宁点点头说道:“说的是,如今我以文臣之身封爵,我还没有谢你呢。” 赵栎阳摇摇头说道:“能给我表功,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否则现在我还在凉州呢,何来感谢我之说。日后在京城,还要仰仗老中丞。” 赵栎阳离开后径直回了家,第二日直接去了国子监。张荣是他座师,国子监司业。赵栎阳来此也无可厚非。 张荣本是不悦,但想到赵栎阳定然不知自己家在哪里,到了京城只有来国子监了。就释然了。 “老师请恕学生冒昧,近期刚来京城,想着拜访老师,只是不知老师府邸何处,只好直奔国子监了。” 张荣见赵栎阳来了京城就能来见自己,也没有怪罪,勉励了几句。 赵栎阳送了两坛子酒和四个水晶杯。还有一些其他礼物就离开了。 之所以送两坛子酒,也是想着张荣好送给国子监祭酒。这个他是不好说的。 近日里又拜访了周闻,黄韬伯父,以及其他一些宁平官员。 最后,赵栎阳才去了崔家。 程玉此刻正在家,她是当家主母,按说是不能见外人的,但程玉名义上是赵栎阳长辈,他便以自己母亲名义前来。 听到赵栎阳说了冯莹的事,程玉说道:“如此便好,日后可要好好孝顺你母亲。改日有空我去看她。” “我知道了,母亲见到程姨母定然会开心的。” “如今你父就快回京了,春闱在即,可有把握?”程玉问道。 “科举之事,尽人事听天命,哪里谈得上有把握。” 程玉点点头。 赵栎阳本想问问程霜的事,但是又不知怎么开口,如今两人已然没有关系了。 程玉见他欲言又止,便说道:“你若有话想问就问吧!” 赵栎阳施礼说道:“不知程霜妹妹近期可好?” 程玉叹了口气说道:“你还是没有放下呀,虽然程家是我娘家,但是我还是劝你放下吧!退婚后不久,霜儿就许了人家。” 听到此处,赵栎阳心也彻底死了。 “如此便好,我与她有缘无分,今后只要她过的好就行。” 程玉点点头。 又闲聊了几句,赵栎阳便离开了。 十二月二十三,整个京城银装素裹,雪花纷飞。赵凌奕终于回到京城,此刻间他正在吏部完成回京交付事宜。 完成后,赵凌奕走出吏部大门,远远便看见自己儿子在此等候。 “父亲”赵栎阳上前跪在雪地。 赵凌奕赶紧拉起赵栎阳:“苦了你了。” “父亲说的哪里话,儿子没有受苦,倒是父亲在岭南那偏僻之地受苦了。” 赵栎平和赵乘风分别跟赵凌奕见了礼。一行人赶着马车往回走。 打开门那一刻,赵凌奕看着冯莹,内心颇多感慨,从没有见过父亲流泪的赵栎阳,此刻看着父母站在一起泪眼婆娑。顿觉幸福。 赵夕瑶早就做好了一大桌子饭菜。一家人其乐融融。 饭后各自休息,赵凌奕与冯莹分开十六载,今日两人又在一起。夜晚云雨一翻不再话下。 赵栎阳躺在床上却想的是别的,如今父亲官复原职,不能再让母亲和妹妹整天操劳了,得找几个婆子丫鬟。另外还得找几个家丁仆人。 第二日,赵栎阳带着赵栎平便去了东市边。这里有许多人卖子女入贵族家为奴。 按乘国律法,良民是不允许随意买卖的,所谓良民,便是良家子女。乘国对于良民的范围还是很广的,除了犯官家属,乐,娼,舞,戏子,衙役,奴仆等。其他士农工商贩夫走卒都属于良民。 良家子女买卖是很严格的,也很麻烦,所以很多人买奴仆时候都不会买良家子女。一般都是找贱籍子女。 赵栎阳来到这里,看到很多十几岁的男女。他们都是贱籍,世代如此,不能读书科举,不能参军,只能世代从事贱籍行业,这个是很不人道的。 见赵栎阳来次,许多孩子都上前让赵栎阳买了自己,其中还有一个妇人。一下子扑倒在赵栎阳脚下。 “贵人,你买了我们母女吧!我们什么都能干,求求你,买了我们吧!” “你起身说话。” 作为一个后世人,赵栎阳是见不得别人跪自己的,都是人,可自己又无可奈何。 待妇人起身后,赵栎阳便问道:“”你可会做家常饭?” “回贵人,我本是大户人家的奴仆,不想主人家道中落,就给我们放了身契。可孩子爹两个月前病死了,我们母女已经没有活路了,家常饭我都能做。求贵人买下我们吧!”说完妇人从兜里拿出身契。 赵栎阳看了看确实是身契,便说道:“如此你和你女儿就跟我走吧!” “谢贵人,谢贵人”妇人说完就要跪下磕头。 “不许跪,你再跪不要你了。” 妇人一脸疑惑,自己是贱民,跪贵人不是应该的吗?怎么这贵人不肯让自己跪。 赵栎阳又挑了一个小丫头和四个少年。这里面其他几人都有家人。赵栎阳带着他们去了县衙过了文书。 按律购买奴仆是要在县衙登记的,当场交付银钱。赵栎阳便将银钱交与几人家属,带着人就回家了。至于那妇人,赵栎阳也给了银钱。妇人本不要,赵栎阳还是给了。 带着一众人回家后,冯莹看着儿子带着一群陌生人,便问道:“阳儿,你这是做什么?” “母亲,这是我买的下人。以后你和瑶瑶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冯莹看着儿子说道:“你之后用钱的地方该多,干嘛花钱找人伺候?” 赵栎阳拉着母亲坐下:“母亲,你也是侯府小姐,如今我赵家也是官宦之家了,如若让人知道您还亲自做家务,父亲脸上也是无光。再说我已经去了县衙领了身契。” 冯莹想想也是,便不再劝了,倒是赵夕瑶,她虽说如今还是良家身份,但是之前在侯府一直也是伺候人。现在轮到别人伺候自己了,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赵栎阳见安慰她道:“你如今是我赵家大小姐,自然也不能干这些事了,平日里让母亲教你读书礼仪。” 赵栎阳吩咐赵栎平给这些人安排了住处。接下来还得找个门子和管家。不过这都得找自己信任之人。赵栎平和赵乘风是自己族人,自然不能干下人的活。 第49章 会试入场 几日后,除夕。 此刻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旁边的丫鬟端着酒壶等着给主人倒酒。 赵栎阳看着这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说道:“迎春,你下去吧,告诉顾嫂和其他人,今日除夕,你们在一起吃顿团圆饭吧!” “是”那个叫迎春的小姑娘之前叫小七,就是那妇人的女儿,原本主人家里的丫头都是小二,小三的排号叫。赵栎阳感觉不好,便给她起名迎春,另一个小丫头则叫夏荷。 “父亲近日回翰林院可还适应?”赵栎阳问道。 “有何不适应的?倒是比在玉山县轻松许多。你备考如何了?” 赵栎阳摇摇头:“没有头绪,时间又短,乡试时候有洪教谕那老头指导,押中了两题。才有幸登榜。如今又无人指导。我看此次会试无望登榜了。” 赵凌奕当下酒杯说道“不打紧,你还年轻,倒是不急。” 冯莹拉了拉赵凌奕:“奕哥,你帮帮儿子呀,堂堂探花,总比那洪教谕要强吧?还有阳儿的婚事也该想了,之前都是那程家,耽搁我儿。” 赵凌奕看着自己夫人有怨言便说道:“我哪里有时间,再说这三年来我哪里还研读过经义子集呀!” “父亲,母亲,你们就别操心了,科举之事,听天由命。至于婚事,儿子暂时不想考虑。” “阳儿,我知道上次退婚让你不好受,可已经两年多过去了,你该释怀了,如今你年纪已经不小了,你父亲是你这年纪,你都两岁了。”冯莹说道。 “你母亲亲说的对,如今你也不小了,是该考虑婚事了”赵凌奕说道。 赵栎阳摇摇头,算了不跟他们说了,这个年代,婚事都是父母做主,即便自己父母算是自由恋爱,可到了儿子,他们却只字不提了。 不得不说,乘国的年假还是很人性化的,过了初五才上班,赵凌奕在家闲了好几天。根据赵栎阳的记忆,历史上那些朝代,很多朝代春节都是几天假期,当然也有更长的。 翌日傍晚,赵栎阳刚写完一篇文章,赵凌奕便来到他房中。 “父亲怎么来了?” 赵凌奕没有说话,转身走了出去,赵栎阳很是好奇。自己父亲这是怎么了。 不一会赵凌奕又回来了,从怀里拿出一些手稿交给赵栎阳。赵栎阳倒是一脸疑惑。 “这是翰林院各位前辈平日里闲时写的的经义文章,你且看看吧!兴许对你有所帮助。”说完赵凌奕便离开了。 赵栎阳看着离开的父亲,到底是亲爹呀,这些可都是宝贵的复习资料,按说会试都会是朝中部院官员担任主考,而这些官员大部分都是翰林院出身。 自己父亲这么正直的人,居然能拿这等重要的复习资料给他,实在是难得。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二月初三午后,赵栎阳正在家中读书,一个小厮跑了进来说道:“小老爷,外面有人找说是你的同乡,姓郑。” 应该是郑兄到了,赵栎阳急忙走到门口开了门。果然是郑铭,可不见黄韬。 “黄兄人呢?” “他去他伯父家了,家里人捎了书信。”郑铭说道。 将郑铭迎近家中,又吩咐夏荷准备了房间,郑铭坚持要去见冯莹,说不可失了礼数。赵栎阳只能让人去叫母亲。 见礼后,赵栎阳便带着郑铭来到自己房间。让他一起钻研赵凌奕带回的复习资料,可郑铭却拒绝了,在他看来,这是赵凌奕这个父亲对儿子的私心,他郑铭可不能分享。于是来到安排好的房间开始读书。 一个时辰后,赵栎阳吩咐顾嫂今日自己有同乡来,让他做好饭菜。 傍晚时分,一个小厮过来说道:“小老爷,老爷让你带着客人去正厅。” 赵栎阳来到正厅,郑铭上前见礼。 “晚辈郑铭,讲过赵前辈。” “郑公子客气了,坐。” 三人扯着闲篇,不一会迎春来报说饭菜做好了,几人一起入席。郑铭也不拘束,反正都是熟人。 二月初七,礼部公布了此次会试主考,副主考和同考官名单。公布那一刻,考官们已经进入贡院了。 主考是礼部左侍郎吴恢,副主考是翰林院侍讲学士齐正明。其他同考官有三分之一都是翰林院侍读。其余都是各部院官员。 二月八日,所有举人们便要进场了,第二日会试就要正式开考。 傍晚赵乘风赶着马车带着二人来到贡院外,他们正在等着黄韬。人越来越多,还不见黄滔。开始进场了,黄韬终于来了。此刻间有许多熟悉的面孔。都是乡试同年。 还是一如既往的核实身份,脱光衣服。京城的二月还是很冷的,但是没有办法,贡院里是不让带着火进去的,以防走水。 龙门那边主考官已然坐了下来。高处悬挂的灯笼照着贡院,甚是明亮,到底还是京城。 龙门两边立着两面旗子,左面上写有仇报仇,右面写有冤报冤。赵栎阳和黄韬,郑铭的号舍依旧是分开的,各自去找自己的号舍。 这里条件比乡试好了许多,但是也耐不住冷呀。真不人性,这么冷的天,不让带火,还好赵凌奕提前让人给他准备了棉大衣。进来时被各种搜查,差点没带进来,另外两人就惨了,因为来不及准备了。 而且会试考场严格了许多,之前乡试每排号舍一个军士,如今会试则是两三个号舍就有一名军士。号舍也宽敞了许多,起码躺下腿能伸直。所坐木板也很宽,应该是考虑到考生也要休息。 赵栎阳此前考试一直很是紧张,此次会试倒是轻松许多。前面是确定自己能不能进入统治阶级体系,他很是紧张,乡试虽然自己嘴上说着放弃,可心里终究还是想着能过。最终还是凭借着两题压中才勉强乡试中榜。 而此次会试,赵栎阳压根没想着能中榜,虽说会试录取率高,可人数也多。这可是来自全国的人尖子。自己靠着前世赵栎阳的记忆能走多远呢,至于说父亲给的那些翰林院众位闲事文章,文章固然写的很好,但是怎么可能就那么寸能让自己遇到同样题目的。 于是乎,赵栎阳身心放松,此刻他真想拿着一本话本消磨时间。 前面的军士看着他一脸疑惑。别人要么紧张的无所适从,要么倒头就睡。这家伙怎么显得那么无所谓的。 就这样度过一夜,第二日天刚亮,就开考了,跟乡试一样,依旧是三道四书,四道五经题。接下来是公文应用,策问。不过多了一道诗词题。还好不是试帖诗。要不然赵栎阳写诗的水平,恐怕很难。 赵栎阳看着这经义题,顿时傻眼了,娘的,自己运气这么好?父亲带回了几十份题目,说是翰林院同僚闲事随意所作的。可偏偏自己怎么看着这题目这么熟悉呢。 赵栎阳内心笑出了花,但是顷刻间就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即便如此,自己也不能抄吧,万一被哪位翰林院前辈看见了,不是知道自己是抄的了吗?那么多同考官都是翰林院的。谁知道是不是他们写的? 娘的,白高兴了。赵栎阳从一开始的无所谓到现在的纠结。这还不如出别的题目,自己踏踏实实做答,如今若是自己答题肯定是没有把握,最后赵栎阳将心一横,不管了,自己不抄还不能借鉴吗?改点东西不就完了。况且这是糊名,谁知道自己是谁? 于是乎赵栎阳提笔开写,也不着急,反正是抄,随便改改,不用自己动脑筋,尽量让卷面干净点。 第50章 青楼被抓 一天过去了,三篇四书题算是完成了,后面四道五经题就没那么幸运了,只能靠自己了。 二月十五考完最后一场,赵栎阳和郑铭一起回到家中,纵使十八岁的赵栎阳,此刻也是扛不住了,倒头就睡。作为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实在是缺乏锻炼。 如此,天元十三年会试就结束了,接下来就是等放榜了,一般情况下月底前就会放榜。这可是科举最后一关,只要中了,这进士功名就跑不了,虽然殿试过后才叫进士。但是殿试就是个排名次的考试,又不往下刷人,最次也是个同进士。 就像上辈子自己高考后一样,考完试后百无聊赖,成绩又没出来,只能干等着。赵栎阳此刻就和郑铭闲的在院中锻炼身体。 赵栎阳蹦蹦跳跳的,惹得郑铭哈哈大笑。 “赵贤弟这是做什么?” 赵栎阳转头看向门口,是黄韬。 “你这家伙,今天怎么有空了,让你来我家住,你怎的不来?”赵栎阳看着黄韬说道。 “去了我伯父那里,他怎么会让我来你这里住?今日这不是来了吗?近期无事不如赵贤弟带我们去京城转转。” 赵栎阳自己对京城也不是很熟悉,就让赵栎平带路。 不想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天色就暗了下来。赵栎阳本打算打道回府。不想黄韬非拉着他去那教坊司胡同。 说白了,就是合法青楼的汇集处。赵栎阳不肯去。结果黄韬说道:“赵贤弟你就别装了,当初郑兄初次见你好像是在楚香馆吧!我们宁远那小地方,哪里比得上京城的美人。” “你不怕你家夫人知道?”郑铭问道。 “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岂能被妇人拿捏。”黄韬义正言辞。 三人在赵栎平的带领下来到一处名叫清风雅苑的地方,据说此处多为京城才子流连之所。 赵栎阳看着这门面。转身看着赵栎平:“平哥,你是不是经常来?” “我可没有,这里我可消费不起。”赵栎平脸一红说道。 赵栎阳也不再问,这家伙肯定来过,而且不止一次。不过定是大白天来的。 三人进去后一楼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大多都是些年轻人,看样子像是会试举子。很多人再喊着:“快点让徐娘子出来,我们都是来看花魁娘子的。” “让各位久等了”一个手里拿着琵琶的美人儿站在楼上说道。 然后做了下来,开始弹琵琶,说实话,对于这古时候的曲子,赵栎阳是欣赏不来的。倒是黄韬和郑铭很是享受。 一曲弹毕,楼下一片叫好。正在一行人欢声笑语之间,突然创进来一群军士。带头的一名军官看见此景,下令让军士将所有人围了起来。 此时老鸨赶紧出来招呼道:“各位军爷这是做什么?” 军官看着老鸨说道:“朝廷论才期间,严查科考举人出入青楼,你敢妨碍公务一并带走。” 老鸨陪着笑脸说道:“这位军爷说笑了,这里都是常客,那里来的科考举人。” “哼,这个不是你说了算,来人,将这些人全部带走。” 一时间一帮人不知所措,黄韬转身问赵栎阳:“怎么办?” 赵栎阳摇摇头,娘的背到家了,自己来京城这么久,第一次来青楼,就要被抓。 “哼,我等都是举人身份,你是何人?竟然敢拿我们”此时一个人说道。 “哈哈,我乃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今日礼部传来内阁禁令,会试期间,严禁参考举人出入青楼。本官今日特来查处。你倒是干脆,亮明了身份,不用本官再查了。” 众人一听是内阁和礼部下的令,顿时蔫了。一行人乖乖的跟着五城兵马司的人走了。赵栎阳三人也不例外。 一行人被带往五城兵马司,也没有关押,第二日,赵凌奕和黄韬的伯父黄彦卿来到五城兵马司带回了赵栎阳三人。 回到家后,赵凌奕劈头盖脸骂道:“你怎的如此放荡不羁,留恋烟花之地,今日礼部让我去领人,翰林院同僚的眼神真是让我无地自容,本想为你求取翰林院诸家女,如今我还如何开口。” “是儿子的错,父亲教训的是。” 冯莹安慰赵凌奕说道:“阳儿如今已然十八岁了,血气方刚,也是情有可原。不过他的婚事是该提上日程了。” 郑铭自从回来后就呆在厢房里,此时他很是愧疚,自己客居于此,还是赵凌奕作保带自己出来的。 赵栎阳倒是不在意,找到郑铭说道:“看来这几日我们只能乖乖呆在家里了。” 二月二十五日礼部出了告示,会试榜将在二十八日公布。赵栎平刚刚将此消息告知他们。黄韬来了。 见黄韬进来了,赵栎阳开玩笑说道:“黄兄怎的今日才过来?莫不是近日又去青楼被五城兵马司抓了。” 黄韬红着脸说道:“近日里被伯父关在家里不让出门,实在是无甚趣味,去青楼之事,赵贤弟还是不要提了,我向你和郑兄致歉了。” 二十八日,一早郑铭就来叫赵栎阳去看榜,赵栎阳此次倒是懒得看了,反正如果自己上榜,定然是有人来报喜的。乘国会试可是跟之前不一样的,礼部会安排人专门为会试上榜者送喜报。在进贡院时候勘验身份时候,就要留下自己的地址,比如会试期间住在哪家客栈。 郑铭想想也是,如果不中,自然没有人来报喜,可要是中了,自然有礼部的人来送喜报。此刻两人内心都很忐忑。 眼看着日上三竿了,依旧没有见有报喜之人前来。两人茶水都喝了几大壶了,期间倒是听着不远处有爆竹声。还有锣声。这定是哪家有人上榜了。待到午时初刻了,还不见报喜之人。赵栎阳和郑铭此刻心都凉了,估计是没有上榜。 “赵贤弟,看来此次我们是落榜了。” 赵栎阳点点头,虽然当初已经做好不中的准备了,可看到题目时候,心思一下子就活泛了,不想还是毛用不顶。 可自己还是不甘心呀,便叫赵栎平去礼部看榜,赵栎平刚刚走到巷口,便看见两个身穿红衣,手拿大锣的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赵栎平一愣,看着两人往巷子走去,急忙上前问道:“两位留步,敢问这是哪家的喜报?” “你是何人,不要妨碍我们送喜报。”说完也不搭理赵栎平,径直往里走去。赵栎平看着他们在自家门口停了下来,赵栎平一个箭步冲向前去打开府门。也顾不得两人,跑回府中喊道:“中了,中了。” 两名报喜之人相视一看,进入府中。 “恭喜宁平省宁远县郑老爷高中辛丑年会试四十三名。” 我操,居然是郑铭中了,郑铭转身进门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喜钱。按规矩,喜钱是不能给贯钞的,只能给铜钱。于是乎两人拉着一串铜钱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郑铭见赵栎阳失魂落魄的样子安慰道:“赵贤弟不必气馁,前面还有四十多人,不必急于一时。” 赵栎阳可不这么想,自己乡试都吊车尾了,会试还能在郑铭之前吗?他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随即吩咐赵乘风放鞭炮,为郑铭庆祝。 完事后赵栎阳就回屋里躺下了,娘的,无所谓了,反正自己是穿越而来,如今已然是举人了,父亲乃翰林院编修,自己中不中进士已经不打紧了。躺平享受也不是不行。 昨晚太过兴奋,今天备受打击,赵栎阳不知不觉的睡着了,正在梦着自己又回到镇山村过着以前的穷日子。就被一声爆竹声给惊醒了。 赵栎阳正要起床,赵栎平却先一步推开房门。 “阳哥儿,你,你中了。头名会元” 赵栎阳一个激灵翻身起床,穿起鞋子就往外跑。只见两个小厮正拖着两吊钱往门口走。 赵栎阳也不管两人,三步并作两步走向前院。只看到两名送喜报的人正在院子里站着,而冯莹和郑铭则站在一旁说话。两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之情。 第51章 会元 见赵栎阳走了过来,郑铭喊道:“赵贤弟,恭喜了。” 报喜人明白来人是正主便说道:“恭喜赵老爷高中天元十三年辛丑科会试第一名会元。” 我操,是真的。怎么会中会元呢?考官怎么了?难道是那几篇复习题起作用了? 这时小厮给了报喜人钱财,报喜人乐呵呵的离开了。 冯莹拉着赵栎阳,眼泪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赵栎阳见此说道:“母亲何故如此?此刻应该高兴才是。” “母亲这就是喜极而泣,如今我儿中了会元,再也不会有人小瞧我儿了。我去给菩萨上柱香,你们聊。”说完冯莹在赵夕瑶的陪同下去了后院。 “想不到呀,你我兄弟从院试开始一直到会试,能每科都中,实在难得。”郑铭说道。 “是呀,现在想来颇多感慨。只是不知黄兄是否中榜,要不咱们去看看榜。”赵栎阳觉得早知如此自己就应该去看榜,还是看榜时知道自己高中的感觉刺激。 “甚好!” 两人又去了礼部,好在赵栎阳家距离礼部不是很远。 来到榜前。此刻依旧有不少人汇集此处,便是有那周坤。见赵栎阳来次远远的就叫道:“赵兄,郑兄。” 两人上前施礼。 “恭喜二位同年,此次会试高中。”周坤说道。 “多谢,周兄此次如何?”赵栎阳问道。 周坤叹了口气说道:“唉!此次名落孙山,未能上榜。” “周兄不必介怀,科举本是实力加运气,周兄只是此次气运不佳,下科必能高中。”赵栎阳说道。 “借赵兄吉言,我先走了,有缘再见。”说完周坤施礼告辞。 两人急忙分批看榜,赵栎阳从右到左看,刚看见自己你名字,就听见郑铭的声音:“哈哈,黄兄也中了,第二百七十名。” 赵栎阳赶紧一看,我操,黄韬这货将将上榜,总共录取二百七十名,他刚好最后一名。 “如此甚好,我们三兄弟日后又能在一起了。不如去找黄兄一起庆祝。”赵栎阳提议。 此时有几个中榜的看到自己中榜后,也是激动,听赵栎阳说话便问道:“听两位说话可是中了?” “正是”郑铭回道。 几人施礼道:“如此今后我们便是会试同年了,日后多多来往。” “恭喜几位同年了,当是如此”赵栎阳说道。又聊了一会。几人便道别离开了。 于是两个人来到黄彦卿的家,此刻黄韬正往出走。见两人刚好来了大声笑道:“哈哈,两位兄弟,我听府中看榜的小厮说你们都中了,赵贤弟还中了会元,这次我们三人又全部上榜了。真是缘分呀!” “可不是吗?我二人来找你庆祝。”郑铭激动说道。 “好呀,我还打算去找你们呢。” 赵栎阳调侃说道:“还以为你这次考最后一名,你伯父不肯让你出门呢?” 黄韬摆摆手说道:“没有的事,今天我伯父连大理寺都没去,直接告假了,一大早就让小厮去看榜,没想到小厮还没回来,喜报就到了,我伯父甚是开心,非拉着我喝酒,此刻已然喝多了。他平日里从不喝酒。不过我们这名次真有意思,赵贤弟第一名,我也是第一名。哈哈!” 自从上次被五城兵马司抓了之后,黄韬再也不提去青楼的事,三人来到一家酒楼,叫了酒菜。 “此次我侥幸得中会元,殿试还有一些时日,我打算设宴请同乡一聚,包括京中我宁平官员。两位兄长意下如何?”赵栎阳问道。 “你又抽什么疯了,何不等殿试过后?”黄韬说道。 赵栎阳放下手中酒杯说道:“如今我得中会元,这可是我宁平的骄傲,等到殿试之后,我未必能中三鼎甲,更别说状元了,那时候谁还记得我这个会元呀?” “哈哈,赵贤弟这是想重操旧业,在京城扬名呀!”郑铭笑着说道。 赵栎阳也不脸红说道:“倒是让郑兄看出来了,不错,在这京城,谁还记得我呀,上次殴打内卫倒是出了一次名,可惜……所以这次趁着这个会元头衔,扬一次名。” “倒也可行,正好拉拢一下关系,不过明日谢过会试老师后,也得叫上他们,还有乡试考试张荣。”郑铭补充说道。 “该是如此。” 第二日三人去拜访了座师,礼部左侍郎吴恢。 吴恢见赵栎阳年纪轻轻便说道:“三年前就听说过你,不想你如此年轻,文章倒是做的老辣。” 赵栎阳施礼说道:“多谢老师成全。” “你不必谢我,点你会元的是副主考齐学士。” 赵栎阳听到此处反倒有点担心,副主考齐正名是翰林院侍讲学士,万一他发现自己文章是抄袭的?应该不会,要是发现了,自己不就完了。 见过吴恢后,三人又去见了齐正明。 齐正明看着赵栎阳说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你的文章我看了,甚好,你虽年轻,文章倒是老辣,颇有我翰林风格,大概是受你父亲影响吧!” “老师说的是,学生读书以来,除了县学老师外,教学生最多的便是家父。”赵栎阳悬着的心放下了,还好自己当初改动了不少。 完事后,三人又分别见了房师。晚间赵栎阳回到家便被父亲叫去正厅。 “父亲找儿子所谓何事?” 赵凌奕瞪着他问道:“你老实说你会试有没有搞什么猫腻?托人走门子?” “父亲大人说的哪里话?儿子在这京城认识几个人呀?哪里能找人走门子。” 赵凌奕想想也对,别说儿子,就是自己在京城呆的期间也不长,也走不得别人门子。 “不是为父不信你,只是你的学业为父也是知道一些的,乡试勉强中试,倒还说的过去,可会试你能得中会元,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恰好今日内阁次辅周阁老和左都御史萧中丞都向为父打探你。” 赵栎阳有点疑惑,周闻打听自己勉强说得过去,自己跟他认识,可那左都御史萧正楠跟自己没有任何交集,怎的会打听自己? “今日去拜见副主考齐学士,他告知我是他见我文章颇有翰林风格,所以才提儿子做了会元。”赵栎阳说道。 “会试题目?不会是?” “正是父亲给儿子那些文章中的两篇。” “你,你怎可直接抄写?你可知这万一要是有人发现,不光你我,翰林院都得受牵连。”赵凌奕怒气说道。 “父亲放心,儿子又不是蠢人,儿子觉得那两篇文章好是好,不过还是有瑕疵,所以做了不少改动,齐大人拆封试卷后看到是儿子的,便释然了,疑是父亲日日教导我,才有了翰林风格。” 赵凌奕叹了口气,还好还好。 见父亲不似刚才那般生气,赵栎阳便说道:“父亲,儿子想办一场宴席,请一请此次我宁平中榜的同乡,还有在京的宁平官员。” 赵凌奕点点头说道:“你我父子受了诸位同乡不少帮衬,是应该请一下。” “只是儿子对京中我省官员不甚了解,还请父亲告知。” 赵凌奕也不废话:“在京我宁平官员中有吏部尚书崔佑崔大人,还有他儿子户部郎中崔护崔大人,翰林院侍讲学士徐大人,还有如今也已回京你见过的李枫贤弟,黄韬的伯父大理寺少卿黄大人,通政司右通正白大人,太子属官左庶子胡大人。大概就是这些人吧!” 赵栎阳一边听着父亲说。一边拿出准备好的请柬开始写,写完后,赵栎阳又拿起来看了看,准备离开,赵凌奕欲言又止。赵栎阳看着父亲这样,父亲这是怎么了?此时恰好冯莹进来了。 “你们父子二人又在做什么?” 赵栎阳解释了一番。冯莹好奇翻看了一下,笑了笑说道:“儿子,你把你父亲忘记了。” 赵栎阳这才反应过来,我说刚才怎么感觉少了什么,父亲又欲言又止的,原来是把自己父亲给忘记了。 “都是儿子疏忽大意,还望父亲不要见怪。不过父亲为何不提醒儿子呢? 赵凌奕看着自己这儿子,发现他在自己跟前总是没大没小,一时间气不过,抬手就要打。被冯莹拦住了。 “父亲这是做什么?儿子又没说错话。” “滚吧!” 赵栎阳灰溜溜的跑了。 第52章 萧羽来访 第二日,赵栎阳分别去各家送请柬,跑了整整一天。 两日后傍晚,在东市外的汇泉楼。赵栎阳早已经命人从地窖里抬出了一桶葡萄酒。带去了汇泉楼。宴请的宾客陆续到来。先来的基本都是宁平本次中榜之人。 首先来到的便是本次会试主考礼部左侍郎吴恢和副主考齐正明。赵栎阳和赵凌奕父子站在门口迎客。 “学生见过两位老师”赵栎阳说完,赵凌奕也施礼说道:“见过吴前辈。齐前辈。” “不必多礼,你们在此迎客,我先进去了。”吴恢说道。 待吴恢二人进入后,众人纷纷向老师行礼。吴恢便说道:“今日我与齐学士前来,大家不必拘束,我们虽是师生,但是今日宴会,就当朋友聚会般。”齐正明点点头表示认可。 众人纷纷说道:“学生知晓了。” 不一会有个张宁家小厮来报,张宁不能前来了。 待一帮官员纷纷到了之后,就差崔家了,不一会崔护来了,施礼说道:“我来晚了,家父公务繁忙,特让我向你们父子表示歉意,还望赵兄父子不要介意。” “哪里话,里边请。”赵凌奕说道。 崔护便跟着两人一起,崔护小声对赵栎阳说道:“近期陛下迫于压力,估计是要立太子了,我父亲他们这些部院大臣都被内阁叫去了。” 赵栎阳点点头,怪不得张宁来不了了。 等众人看着桌上的葡萄酒,顿时来了兴趣。吴恢率先问道“这是西域的葡萄酒,你是从何得来?” “回老师,这是在东市买的。” “许久不出门,想不到如今连东市都有这西域美酒。”吴恢说完仰头喝了一杯。 “如今北荒已经没有实力与我大乘交兵,所以西域商路又。恢复了,只是这西域葡萄酒不便宜吧?”齐正明说道。 “回老师,确实如此。” 众人投来疑惑的目光,赵栎阳知道这是疑惑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多银钱。 赵栎阳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崔护便走过来说道:“还是我替小同乡解释一下吧!前两年的红楼大家还记得吧?便是在下这位小同乡的大作。” 众人一时间明白了,怪不得赵栎阳这么有钱,能随意买一桶葡萄酒。 有这些朝臣在,在场的新科贡士难免有些拘谨。倒是黄韬见此情形不管不顾的说道:“赵贤弟许久没有作诗了,今日大家齐聚于此,不如赵贤弟作诗一首,让大家品鉴品鉴。” 众人见此,纷纷说道让赵栎阳作诗。 赵栎阳不得已只能站出来说道:“在下想起当日在凉州的情景,北荒大军压境,幸得上天眷顾。将士用命,今日看到这西域的葡萄酒,在下倒是有点思绪。”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 好,此时有人叫好,赵栎阳接着大声朗诵。 京中花鸟已应阑, 塞外风沙犹自寒。 夜听胡笳折杨柳, 教人意气忆常安。 众人纷纷喝彩,黄韬说道:“赵贤弟不亏是我宁远才子。此次会试高中会元,实乃实至名归。” 众人也没有多想,好家伙人家随意就能写出这么好的诗,那科考还不是一样简单。众人也没有边关沙场经历。想写也写不出这种诗呀! “献丑了”赵栎阳说道。 再来一首,人群里有人喊道。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赵栎阳无奈说道:“会试放榜当日,我一时兴起倒是作了一首,不过内容草草,难登大雅。” “赵贤弟不必谦虚,可念出来让大家品鉴一番。”黄韬再次说道。 郑铭心想,赵贤弟什么时候作过诗了?自己怎么不知道。 “既然如此,在下献丑了。” 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少小须勤学,文章可立身。 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 自小多才学,平生志气高。 别人怀宝剑,我有笔如刀。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神童衫子短,袖大惹春风。 未去朝天子,先来谒相公。 年少初登第,皇都得意回。 禹门三级浪,平地一声雷。 一举登科日,双亲未老时。 锦衣归故里,端的是男儿。 人群里又是呼声一片,此次宴席,赵栎阳出尽风头。 翌日,左都御史府。 “小姐小姐,这几日街上传着一首诗,都说是那赵栎阳所作。”小兰风风火火的跑进萧羽房间说道。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小兰念了一遍后,萧羽说道:“想不到这赵栎阳还有点才华,不过这是他作的吗?。” 小兰摇摇头。 傍晚萧正楠刚回到家,萧羽便缠着父亲说道:“父亲,今日我听到一首诗,听说是那赵栎阳所作,但女儿有所怀疑。” 萧正楠看着萧羽,心想女儿这是怎么了,近日常打听这赵栎阳,不过还是说道:“自从那日你问崇仁坊那家是什么人之后,为父发现你对那赵栎阳颇为上心呀!” “女儿哪里有,不过是觉得那赵栎阳可恨。” 萧正楠摇摇头问道:“可是那葡萄美酒夜光杯?” 萧羽点点头说道:“正是,可那诗真是他作的吗?” 萧正楠笑着说道:“应该假不了,没有经历过前线沙场的残酷,是写不出这样的诗的。” 萧羽疑惑道:“他还去过前线?” 萧正楠说道:“两年前北荒进攻凉州,那赵栎阳真在凉州充军,后来北荒兵败,时任凉州刺史张宁,就是你张伯伯,还有参战的和州卫和凉州卫指挥使均上书为那赵栎阳请功,至今礼部诰士房还给他记着功。所以这个假不了,再说我听你张伯伯说这诗却是那赵栎阳所作。” 萧羽若有所思,便跟萧正楠告别回了闺房,看着女儿离去后,萧正楠摇摇头叹息一声,女大不中留呀! 第二日萧羽带着小兰便去了赵栎阳家附近。 “小姐,我们这样不好吧!你整天往外跑,老爷知道了,又要骂小兰了” “哎呀,我就是好奇,不知那赵栎阳娶亲了没有,今日咱们来看看。” 小兰看着萧羽,自家小姐什么时候对一个陌生男子取没取亲这么关注了,小姐都不害羞的吗? “小姐,这样不好吧!你一个闺阁小姐去看一个陌生男子,被人知道,那……再说你可以问老爷呀!” 萧羽捏了捏小兰的鼻子说道:“这种事怎么能问爹爹呢,自己来查看才有趣味。” 萧羽此次有备而来,让车夫带着一个小梯子。找到后院东边一处地方,便爬了上去,无奈梯子太短,萧羽干脆爬墙墙头,小兰没有拦住。 此时赵栎阳正好在自己门口锻炼身体。自己以后要做官,先得有个好身体,以前太忙,现在有时间就好好锻炼锻炼。 俯卧撑,深蹲,还准备了两个石头做成的哑铃和石锁。赵栎阳做完深蹲后便去墙边拿起哑铃开始锻炼。 墙上的萧羽看着赵栎阳这一套套的,感觉奇怪,练习完了,赵栎阳又去提旁边的石锁,结果一下子没拿起来,惹得墙上的萧羽一笑。 赵栎阳抬头一看,萧羽一个紧张便从!墙上跌了下来,赵栎阳下意识的去接,接倒是接到了,可他却被萧羽砸倒,两人一起跌在地上,不过萧羽此刻正坐在赵栎阳身上。 “哎呀,好疼呀。”赵栎阳叫道。 萧羽赶紧从赵栎阳身上起来,外面的小兰见自家小姐从墙上跌落院中,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急忙跑向后门。 萧羽起身后一时间不知所措,跑吧,自己对这里不熟悉,公然在别人家乱跑成何体统,不跑吧,这也太尴尬了。 赵栎阳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萧羽怒声说道:“你这女子怎么回事?光天化日之下,爬别人家墙头,有没有家教。你父母亲就是这样教你的?” 本来萧羽觉得理亏,但赵栎阳提到自己没教养,萧羽的脾气可受不了了。 “你说谁没有教养?”萧羽直接上前揪住赵栎阳的耳朵,赵栎阳吃痛叫喊着。 “你是谁家的母老虎,竟然如此彪悍,以后如何嫁的出去?”赵栎阳被揪着耳朵还嘴硬的说道。 萧羽也不客气,揪着他耳朵拉到一边,抓了靠在墙边的一根木棍就往赵栎阳身上招呼。 赵栎阳一边躲避,一边叫喊。此时西边耳房的赵夕瑶第一个走了出来,接着冯莹也从正房走了出来。 第53章 殿试 冯莹见一个陌生女子在自己家里揍自己儿子,一时间不知发生了何事。 而萧羽见院中出现了两个人,一时间才反应过来这是在人家家里。 “你是何人,干嘛打我哥哥?”赵夕瑶一脸不服的问道。 “我,我”萧羽一时语塞。 此时小兰终于打开后门冲了进来。 “小姐,你没事吧!”说完后才看见此时的情景,自己小姐像是被斗败的公鸡,低着头,两只手搭在一起不停的搓着。 “我说这位小娘子,你到底是哪家的千金,何故来我家爬上我家墙头?还好有我在下面,否则这要是摔坏了,我家如何交待?”赵栎阳走到萧羽旁边说道。 小兰赶紧上前护着自家小姐。 赵栎阳无可奈何,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说道:“我们也就见过两次,你怎的就赖上我了?” 此时萧羽脸色绯红,真想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阳儿,不得无礼。”冯莹说完走到萧羽旁边问道:“这位姑娘,你跟我来。” 萧羽看着冯莹,感觉这妇人一脸慈祥,便点点头跟着她进了屋。赵夕瑶也跟着进去了。小兰紧随其后。 赵栎阳一脸懵逼,回了房间。 一个时辰后,冯莹带着萧羽走了出来,将她送到后门口。两人有说有笑,搞的赵栎阳更是疑惑。 待萧羽走后,赵栎阳便上来问道:“母亲,你都跟她说什么了?” 冯莹没有回答赵栎阳,而是问道:“阳儿,你觉得这位萧姑娘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冯莹笑着说道:“这姑娘是都察院萧中丞的独女,虽然行事有点荒唐,不过我看你就缺这样的一个人管教你。” “母亲说的这是哪里话呀,我与这萧小姐不过是见过几次,母亲这就开始拉郎配了。” “哥,我觉得那萧姐姐挺好的呀。人漂亮,性格也好,除了脾气火爆了点,哪哪都好。”赵夕瑶此刻也说道。 赵栎阳摇摇头说道:“你们这是被灌了什么迷魂药?这么彪悍的小娘子,你们居然说她好!” 萧羽和小兰上车后,小兰看着自己小姐说道:“小姐,依赵夫人所言,那赵栎阳倒是个好人。” 萧羽点点头说道:“我看那赵夫人谈吐不凡,应该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至于她说让我以后常去家里走动,这恐怕不太好。” 小兰看着萧羽笑道:“小姐是怕遇见那赵栎阳?老爷不是想为小姐择一个好郎婿吗?我看那赵栎阳就不错,脾气又好,被小姐揪着耳朵打,他也没有怨言。” “你这小妮子,说什么呢?羞不羞。” 还有两日便是殿试了,这殿试没有考官,或者说考官就是皇帝,实际上阅卷还是一帮大臣,但是此刻他们不叫阅卷官,只能叫读卷官。阅卷结束后,这些人挑出十人试卷上报皇帝,由皇帝钦定三鼎甲。也就是状元,榜眼,探花。 而读卷官的人选都是清一色的内阁部院大臣,如内阁学士,都察院,大理寺,通政司的一把手正官。其他人想都不用想。 终于,到了殿试这一天,天色还未亮,以赵栎阳为首的二百七十名准进士齐聚朱雀门外。礼部官员的一长串吆喝声中,众人纷纷按会试名次排名站好队,而作为会元的赵栎阳自然排在第一位。 天色刚亮,众人就在礼部官员的带领下,沿着朱雀大街,走向承天门,进入皇城,穿过永安门,来到太极宫外。 众人都是第一次来皇宫大内,难免有些好奇,黄金琉璃瓦,朱色大门。屋檐上雕刻着各种栩栩如生的花鸟,楼台亭阁,宫殿林立。让众人都纷纷赞叹。 纵然赵栎阳上辈子刚到燕京大学便如果故宫,但是见到这乘国皇宫还是比较震惊的,虽不如故宫那般华丽,可占地面积广,园林树木多,不像故宫光秃秃的。 在太极宫外等候片刻,便又有礼部官员说了一长串的词,然后众人便被带着穿过太极宫外的拱桥来到太极宫外。 太极宫是乘国举办大礼仪是所用的地方,比如册封皇后。太子,太子妃等等所用,此时皇帝已经端坐在殿外。文武官员行了拜礼。接下来礼部官员便宣了贡士们参拜天子。 太极宫外两边已经备好好桌案,还有笔墨纸砚。桌上已经贴好了众人名字,左边前一百三十名。右边后一百四十名,参拜结束后,随着礼部官员一声入座,众人纷纷走向自己名字的桌案坐下。 随后一群礼部执事官员便将试卷发了下来。 赵栎阳打开卷子。 外氛既涤,内治宜修。绥辑地方,予爱百姓,惟司牧者是赖,倘使贪墨不除,则民生何由休养?…… 赵栎阳看着题目,一共三道策论题,这次要靠真本事了,赵栎阳拉回思绪开始做答。到了午饭时间,终于完成两篇。此时居然有人送吃食进来,每人一盘鸡肉,两块面饼。 众人吃完,接着做答。日落时分就得交卷。赵栎阳写完后看着时间还早,便只能等待,皇宫大内,是没有提前交卷那一说的,即便你提前交卷,你也出不去。 终于到了日落时分,众人纷纷起身交卷。然后众人被带出皇城后,各回各家。 殿试成绩公布一般五到七天。所以接下来只需要等待结果。 殿试阅卷其中有许多猫腻,特别是向皇帝推荐的十人,阅卷官阅卷时候觉得好的打个圈,差的打个叉。最后看谁的圈多,挑出十人,可这东西最终还得是内阁大佬说了算。 此刻赵栎阳的试卷便出现这这样的问题。 夏赟看着赵栎阳的试卷被打了六个圈心里很不爽便说道:“这文章很是平庸,怎么会这么多优,你们是怎么阅卷的?” 周闻就不服了:“文章中规中矩,不算老辣,但也切入主题,首辅不要太过苛刻了。” “你是不是跟我作对?”夏赟问道。 周闻反驳道:“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倒是觉得你故意为难一个小辈,从他凉州立功开始一直到现在,我倒想问问首辅,他哪里得罪你了?不管如何,他的试卷能进前十也是我们大家按优等多少选出来的,至于名次,就等陛下来定。” 夏赟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待考卷到了皇帝那里,皇帝看着试卷问道:“诸位爱卿认为该点谁为前三甲。” 众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此时左都御史萧正楠说道:“陛下,我们大多数人的意见那位东山考生余庆伟该当第一,至于后面,全请陛下定夺。” 皇帝看了看,正打算朱红钦定,夏赟出来说道:“陛下,那最后一份试卷臣以为文章平平,可不作为三鼎甲考虑。” 周闻正要说话,皇帝便说道:“既如此,他就放在第十名吧!” “陛下,我等荐卷十人,陛下应当仔细评阅,否则对考生不公?”新任礼部侍郎说道。 “你的意思朕得合你心意吗?” 结果可怜的赵栎阳的试卷皇帝连看都没看直接被淘汰到第十名。如果赵栎阳知道这些肯定不会觉得冤枉,毕竟自己也没有奢望能进三鼎甲。 三月二十一日,这一日是放榜日,众人一早就被礼部官员带到承天门。随着一声吆喝,众人又经过永安门来到太极殿外。 此时礼部官员说了一大堆废话,殿试唱榜就开始了。 “大乘天元十三年辛丑科殿试共计二百七十名,殿试三鼎甲,赐进士及第。二甲四十八名赐进士出身,三甲二百一十九名赐同进士出身。 接下来就是名次,第二百七十名宫茂…… 不得不说这唱榜也是一种煎熬,而且这特么的还是从最后一名往前念。赵栎阳闭着眼听着,第一百九十三名黄韬。嗯,赵栎阳睁开眼,黄韬在三甲里,等三甲念完了,自己和郑铭还没出现。 第54章 放榜之后 礼部官员接着二甲,第四十六名时候,郑铭出现了,随着时间推移,二甲三十多名都念了也没见赵栎阳的名字,赵栎阳心里有些打鼓,难道自己还能进三鼎甲不成,果然到了第七名他出现了。赵栎阳还伴有一丝失落感。 不过想想也无所谓了,三鼎甲哪里有那么简单,自己能排第七,已经是很开心了。 众人又由礼部官员领着出了皇城,各回各家。 殿试唱榜后,还有后续一系列仪式,三年一次,京城自然是一派喜气。这不光是新科进士的喜事,也是朝廷的喜事。 第二日天刚亮,新科进士们已经来到国子监,先在国子监外面拜了孔圣人。孔庙外广场两侧自然立了许多石碑,上面都是每科进士名录,后续赵栎阳他们的名字自然也要刻在石碑上。 接下来众人便要领取进士服,说是进士服,不过是绿色的七品官服,不过胸前没有飞禽补子。三鼎甲自然是一身大红色。 穿戴完毕,众人便再次进入皇城行至太极殿觐见天子。这就是所谓的金殿传胪。众人谢恩后,礼部执事手捧金榜,后面四名军士依旧抬着写彩亭,里面放着写好的巨型榜文。 新科进士们紧随其后,出了承天门,来到朱雀大街,朱雀门外,礼部执事官开始张贴金榜。以供万民观看。所谓金榜题名时。便是今日新科进士的写照了。 接下来就是着名的跨马游街了,三鼎甲都有骑马待遇,状元居前,接下来是榜眼,探花。其他进士则根据名次分列两侧,在朱雀大街步行。前面军士抬着一面大锣开道。 此刻赵栎阳想着自己父亲当时也有这个待遇,那是何等的风光呀! 次日,皇帝恩赐宴会,新科进士要去参加,谓之恩荣宴或者叫琼林宴,这等于是天子宴请,一时间殊荣无限。 宴会结束后,进士们要去鸿胪寺学习朝堂礼仪,赵栎阳对于这个倒是有点新奇。三日后学习完毕,再次来到国子监,拜孔庙。换上官服,表示从此以后,正式脱离平民身份,成为官身。 至此,赵栎阳穿越而来的科举之路算是画上了句号。 接下来便是选官,三鼎甲直接进入翰林院,状元直接授翰林院修撰,从六品,榜眼,探花授翰林院编修,正七品。这就是三鼎甲的好处,直接进入翰林院,这就是以后的储备干部。只要不出大的问题,最少也能混个部院官致仕。好的话那就是入阁为臣,相当于宰辅。比如赵凌奕,现在就是翰林院编修,如果不出意外,接下来就要升官的。 对于二甲三甲进士来说,就要苦逼很多了,出于公平考虑,他们还要参加一次馆选,也就是考试,择优录取二三十名进入翰林院,称庶吉士。庶吉士一般三年散馆,成绩好的就在翰林院继续当词臣,成绩差的进入科道,做言官,除了翰林院词臣科道也是极其清流的。 所以对于没有中三鼎甲,还有心往中枢发展的人来说,馆选极为重要。 自大乘高宗皇帝开科举后。便实行改革,废除了丞相,设立内阁,自此以后,内阁大学士都是出自翰林院,所以七十多年下来,成了不成文的规定。 馆选未录取进士,则是先要先去六部,大理寺,等这些衙门观政,称之为观政进士,就是让你学习理政经验。观政结束后。分派官职。 二甲进士选官可以入六部。最差的外放也能做知州,三甲就有点苦逼了,在京只能去诸寺,监等,外放也只能做县令推官之类。 馆选一般也很简单,都是自由发挥,也就是没有题目限制。翰林院属于词臣,所以馆选考试最重诗词歌赋。所以赵栎阳倒不是很担心,抄就是了,接下来就是策论,这个他倒也不是很担心,写两篇对于边关的策论,毕竟自己作为一个穿越者,对于这点还是知晓一些的,再写提醒一下那些朝中大员,不要忘了自己曾经立过功。 最担心的还是八股文。虽然馆选重诗词,但是谁也不能保证翰林院那帮人有人就喜欢经义子集之类的,刚好让自己碰上,那就完蛋了。 郑铭如今已然得中,而且他叔父走了崔佑的门路,他又是二甲进士,留在京城基本上是板上钉钉了,所以已然搬出了赵家。赵栎阳在家里写了几篇诗词,又写了两篇策论。又润色打磨了一番。正得意洋洋的时候,赵凌奕走了进来。 见儿子如此,赵凌奕问道:“你在做甚?” “儿子我刚作了几篇策论,准备馆选之用,将来出将入相,光耀门楣……” “你才刚中进士,就想那么长远,是要将为父取而代之吗?” 赵栎阳陪着笑脸:“父亲这是哪里话,你我父子同心同德,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父亲怎的嫉妒儿子了?” 赵凌奕板着一张脸说道:“你高兴的太早了,朝廷拟定取消今科馆选了,不日就有旨意传下。” 赵栎阳满脸震惊,一时间难以接受。凝重的看着父亲。 “你这是什么表情,即便馆选你也未必能入翰林,如今二甲第七的成绩,已然是很好了。”赵凌奕说道。 赵栎阳摇摇头:“儿子满腔热血,一番凌云之志被父亲一盆凉水给浇灭了。”接着仰天长叹,朝廷不公呀! 两日后,朝廷下旨,取消今科馆选。吏部选派进士观政。 赵栎阳作为二甲进士,被选去兵部观政。听说是兵部尚书跟吏部要的。赵栎阳毕竟曾经在凉州荣立军功。 赵栎阳这几天很是沮丧,特么的,自己这辈子撑死也就做个六部尚书了吗?让他感到欣慰的是幸好父亲是探花出身,起点高。别人刚刚散馆。赵凌奕已经干了三年编修了,虽然有一年多时间都在岭南做县丞。 四月初,在朝臣和已经八十高龄的太后压力之下,皇帝不得不立颖王为太子。举行了册封大典。赵栎阳是没有资格出席的。 接下来太子属官就该扩充官员了,詹事府,左右春坊,司京局都要扩充官员,之前虽然也有官员,但是因为太子未立,所以人员配备很少。咱们的赵探花荣升詹事府左春坊左中允,官升两级,从正七品直接到了正六品。 这就是词臣的好处,皇帝登基十余年一直未立太子,詹事府官员只有几人,也就是个摆设,平日里按时打卡上班,上班后也是无事可做,詹事府是负责教授太子读书的,虽然有太子太保,太子太师等,但那都是虚衔。比如次辅周闻,他是内阁次辅,武英殿大学士,但是大学士一般是五品官,所以又加了尚书衔,就拔高了品级为正二品。 而现在又加了太子太傅衔,正是如今他一长串的称谓,太子太傅领工部尚书衔武英殿大学士。直接成为一品大员,位列三公。位极人臣。虽说是荣誉头衔,一品大员在乘国武将也就开国一等公爵外,也就上柱国,大将军,光禄大夫等一些虚衔了。 赵栎阳近期在兵部呆的还算惬意,只是近日那萧羽老是往自己家里跑。可冯莹和赵夕瑶又很是欢迎她。这搞的赵栎阳很是无奈。 这一日沐休,赵栎阳正在门口锻炼身体,赵夕瑶带着萧羽又来了。见赵栎阳又在提石锁,萧羽就不禁想起那天自己掉进院子的事情,一时间脸红不已。 赵凌奕出去会友人,据说是当时在宁平省城自己的贵人。当初是案察使衙门下的一个官员,赵凌奕游学时无意中认识的,而且是巡抚大人的小舅子。 由他介绍才认识了巡抚大人,巡抚大人又推荐他去南山书院读书。所以可谓是赵栎阳的恩人,如今授了大理寺寺正官职,刚刚进京,赵凌奕自然要去拜访。 午饭时间,萧羽被冯莹留下来吃饭,而赵栎阳居然被自己母亲给扔一边去了,只能和赵栎平,赵乘风三人将就的吃了一点。 第55章 恩人许云洲 送走萧羽后,没有多久赵凌奕便回来了,冯莹正好想与他商议赵栎阳的婚事。 “夫君,我想与你商量一下阳儿的婚事。” 赵凌奕叹气道:“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是看上那萧中丞女儿了,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冯莹疑惑道:“怎么了?” “今日我去拜访许云洲,他想将女儿许配给阳儿。我跟你说过,他是我的恩人,这样的事,我不好拒绝。” 冯莹叹气道:“唉!如此说来倒不算坏事,只是那萧姑娘着实不错,可惜了。” “你不知道,当初许云洲把我引荐给巡抚大人之前,是先找的他长姐,巡抚大人对这个小舅子深恶痛绝,一度认为我是想投机取巧,后来看了我写的几篇文章才举荐我去了南山书院。 再后来我才知道,这许云洲当初结交我是因为把我当成了时任户部尚书赵大人的长子了,据说当时赵尚书长子回母家看望外祖母。正在省城。赵大人一生清廉,对子女又很是苛刻,最重要的是这长子叫赵陵毅。所以那许云洲才将我当做是他。后来他得知我并不是赵尚书长子,就再也没有跟我有过交集。 总之,这个人很势利,很难缠,没有君子之风,如今又做了京官,倘若我们与他结了亲,恐怕日后我们家会不得安宁。” 冯莹气愤道:“都是一帮势利眼,当初那程家逼着阳儿定亲,见你们父子遇难又逼着阳儿退亲。如今那许家又是这样的势利小人,当我赵家是什么?又当阳儿是什么?” 赵凌奕很是无奈:“我也知道,所以我才烦恼,那许云洲的手段你是不知道,倘若跟他闹翻,他定然使手段大肆渲染,让整个京城知道他与我有恩,我却拒绝他的好意,那时候,整个朝堂恐怕对我和阳儿都会有看法。阳儿今后的路恐怕会艰难无比。” “那难道就要牺牲阳儿的幸福?你结识的这是什么人呀?”冯莹抱怨道。 “当初他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我哪里知道他是这样的人,直到后来书院院长才跟我说了他。可是他也确实向巡抚大人引荐了我。” “这可如何是好?这样的人结亲不是。不结亲也不是。” “我只说你目前正在给阳儿张罗婚事,我整天忙于政务,不知你张罗的如何了,得回家和你商量一下。”赵凌奕说道。 此时萧羽正在闺房看红楼,看着里面的诗句,加上冯莹这些天告诉自己赵栎阳作的那些诗。萧羽露出一丝微笑。 小兰看着萧羽这样便说道:“小姐,我看赵夫人是想让你做她儿媳。” 萧羽顿时脸色一红:“你这死丫头,不许瞎说。” “小姐,这里又没有外人,我觉得那赵夫人挺好的,还有那赵家小姐,虽然不像那些大户小姐一般,但是和小姐倒是很像。这一家人定然好相处。” 萧羽想着这些天跟冯莹赵夕瑶的相处,两人确实很好。 小兰又接着说道:“那赵家父子如今都是官身,那赵家公子更是有名的才子,跟小姐甚是般配。” 萧羽脸又红了,这次她倒是没有反驳。才子佳人,如那话本里的一样。自己虽然不喜欢文弱书生,可那赵栎阳却不似那些满口之乎者也,礼义廉耻的书呆子。 赵栎阳从兵部回到家里,冯莹已经等着他了。 “母亲有何事?” “有件事母亲要和你商量一下,关于你的婚事。”冯莹说道。 赵栎阳一听头比较大,但又不好拂母亲心意。便说道:“母亲,婚姻之事,儿子暂时不想考虑。” “母亲知道程家的事让你心里不好受,本不应该再提,不过昨日你父亲去拜访那许云洲,他想将女儿嫁与你,其实倒也不是坏事,如今你也到了成亲的年纪。母亲不知道你的心意,所以问问你的想法。” 赵栎阳看着冯莹一脸忧愁,这可不像一直为自己婚事操心的母亲。按说这样一桩送上门的婚事。自己母亲应该高兴呀,母亲怎么显得忧虑呢? “母亲,事情没那么简单吧?是不是另有隐情。” “确实,你父亲说那许云洲是个势利之人,当初将你父亲当做吏部尚书的公子才肯结交。而且此人甚是难缠,如若拒绝他,恐怕此人会因此恼怒,对你们父子仕途不利。” 赵栎阳笑了笑说道:“母亲何必担忧,如此之人,即便他如何难缠,朝中之人又不是傻子。不过如何拒绝还得想好法子,毕竟他也算有恩与父亲,我们不好直接拂他面子。” 冯莹想了一会看着赵栎阳问道“阳儿,母亲再问你一次,你觉得萧姑娘怎么样?” 赵栎阳不想母亲突然又问萧羽,便说道:“母亲,我与萧姑娘只是见了几次……”随即赵栎阳便反应过来,母亲难道是想快速跟萧家结亲,好断了许云洲的念头。 “母亲,你不会是想……这样对萧姑娘不好吧!” 冯莹笑着说道:“母亲知道了。好了,你去忙吧!” 赵栎阳有点懵了,母亲知道什么了? 赵凌奕今天很是郁闷,从东宫出来后一直等到宫门落锁前才往回走,因为怕许云洲在宫门口堵自己。 回到家后草草吃了饭便回到屋子,可让他奇怪的是今天冯莹看着倒是一脸欢喜。 “夫人这是遇见什么好事了?” 冯莹拉着赵凌奕坐下:“夫君,我有一个好办法,能让那许云洲知难而退,不过此事要快,而且还得你和阳儿分别出面。” 赵凌奕疑惑道:“什么办法?你说说。” “找人去萧中丞家提亲” 赵凌奕惊讶道:“这太突然了吧?再说萧中丞什么地位,怎会看上我家。” 冯莹微笑说道:“我听说那张宁和萧正楠关系甚密,阳儿在凉州时与张宁也算同生共死过了。让阳儿去找他出面探探萧家口风口风。然后你再去找找崔家,让他们帮忙提亲。” “这能行吗?让阳儿去找张宁,自己张罗婚事,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哎呀夫君,目前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我见萧姑娘对阳儿也有意,我今天问过阳儿,他对萧姑娘可是很关心的。而且阳儿和张宁之间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只是此事要快,否则那许云洲再问你,你该如何答复。”冯莹说道。 赵凌奕点点头说道:“看来目前只有这个办法了。” “那我去跟阳儿说。” 赵栎阳听到母亲的想法连忙摆手道:“母亲,这怎么行呢?” “怎么不行,母亲看得出来,你对萧姑娘还是很有好感的,况且那许云洲逼的太紧,你父亲今日直到宫门落锁前才离开皇宫,就是怕被那许云洲堵住,你父亲说那许云洲真能干出这事来。目前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冯莹说道。 赵栎阳一脸无奈,自己是不讨厌萧羽,可要谈到好感,喜欢,却是没有的。 “母亲,不如我想个办法让那许云洲头疼一阵,没有机会找父亲不就行了。” “你能有什么办法?” 赵栎阳笑着说道:“儿子自有办法。” 第二日,赵栎阳便去找了如今正在鸿胪寺观政的黄韬。 “好你个赵栎阳,不在兵部好生观政,跑到我鸿胪寺做甚?”黄韬见赵栎阳来了便说道。 “好你个黄韬,如今中了进士就忘了兄弟,你不去看我,我就来看你。” “哈哈,你来次做甚?”黄韬问道。 “有事求你伯父。” 黄韬一脸懵逼,接着开玩笑的问道:“你能有何时求到我伯父,犯了什么王法了?” “此事说来有点不好意思,我想伯父给那刚入京的大理寺正找点事情做,让他别盯着我父亲。” 黄韬更是疑惑,便问道:“他跟你父亲有过节。”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另找个地方说。” “我去告假。” 作为观政进士,又是大理寺少卿的侄子,黄韬告假还是很轻松的。 两人来到一家酒馆,黄韬迫不及待的问赵栎阳怎么回事。 赵栎阳便将一切告知,惹得黄韬哈哈大笑。 第56章 病倒了 “我说赵贤弟,你也真是的,如此桃花运,你不知道珍惜,何故绕这么大个湾子去找那许云洲的麻烦。” 赵栎阳一脸尴尬的说道:“唉,这些时日也不知道程家的事情,你懂的。” 黄韬明白赵栎阳这是还没放下程霜,便说道:“如此,晚间去我伯父家里。” “如此甚好,我听说嫂夫人近日到了京城,你自然租好了房子,不如今日我去拜访一下嫂夫人吧!”赵栎阳说道。 “赵贤弟还是免了吧!” 赵栎阳见此,哈哈大笑道:“这怎么行,在宁远你对我多有照顾,如今嫂夫人来了京城,我不去拜访,岂不失了礼数,还得叫上郑兄一起。” 赵栎阳也不磨叽,直接去了户部找郑铭,此刻郑铭正在看一些账册,旁边是崔护在处理公文。 赵栎阳走进来,先向崔护施礼说道:“见过崔郎中。” 崔护见是赵栎阳便问道:“原来是贤侄,你叫我家夫人姨母,我如此称呼你你不介意吧?” “自然不会,见过崔叔父。” 崔护笑着问道:“你不是在兵部观政吗?怎的来到这里?” “回崔叔父,我有事找郑兄出去一趟。” 崔护看了看郑铭便说道:“如此你便去吧,今日就不必再回来了。” 两人一出户部,郑铭就看到在门口等待的黄韬。 “你二人找我有何事?” “无事,前几日黄兄夫人到京了,今日我们去拜访一下。”赵栎阳说道。 郑铭点点头:“该是如此。” 三人一起离开户部,黄韬不爽的将赵栎阳的事情告知了郑铭。惹得郑铭哈哈大笑。 赵栎阳买了些许礼物,三人一起去了黄韬的住所。 见黄韬回来了,黄韬的夫人柳氏便问道:“今日夫君如何回来的这么早?” 接着赵栎阳和郑铭进来了,柳氏自然是认识二人的,急忙说道:“原来是郑家兄长和赵家兄弟。请进请进。” “嫂夫人刚来京城,我与郑兄唐突拜访,还望嫂夫人见谅。”赵栎阳说道。 “赵兄弟说的哪里话,快坐下说话。” 黄韬此时说道:“秋月和三九呢?” “我打发他们出去买菜了。也该回来了。”柳氏说道。 不一会两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回来了,一男一女,男的手上还提着菜篮子。 黄韬见状便对柳氏说道:“你带着他们两人去准备一些酒菜,还有赵贤弟带来的吃食一并做了。” 柳氏点头对赵栎阳二人说道:“你们先坐,我去准备饭菜。” 待柳氏去了厨房后,赵栎阳便说道:“黄兄你好福气,嫂夫人着实贤惠。” 酒菜上桌,柳氏便要离开,赵栎阳却硬要柳氏留下一起。 “嫂夫人不必如此,这里又没有外人,我兄弟三人一起没那么多规矩。” “是呀弟妹,没有那么多规矩,一起用便是。”郑铭也说道。 柳氏便不再退让。几人边吃边聊,说到赵栎阳婚事,柳氏来了精神。 “赵兄弟,我娘家表妹已经及笄,你若有心,我修书一封回娘家……” 话还没说完就被黄韬打断了,:“你那表妹,长的五大三粗,如何配得上赵贤弟。” “腰粗腚大好生养……” 晚间三人一起带了礼物去了黄韬叔父那里。 “都是同乡,你们三人从院试到殿试,一直互相扶持,实属不易,何必客气,赵贤侄同他们两个一起叫我一声伯父,也是当的起的。”黄韬伯父黄彦卿说道。 赵栎阳急忙起身施礼道:“伯父。” “如此便好,那许云洲我是知道的,此人心术不正,就连王巡抚都对这个小舅子很是厌恶,此次他是走了吏部郎中余光的门路,那余光是夏首辅的门生。否则就凭他断不可能升任大理寺。”黄彦卿说道。 “不知伯父可有办法将他暂时掉离常安?”赵栎阳问道。 黄彦卿笑着说道:“即使你不来找我,洪大人也要将他打发出去。南江省定州府近日发生命案,定州附郭文安县丞一家被杀,疑是县令买兄杀人,可定州推官以及南江按察使司却定为盗匪劫杀。前期大理寺已然掌握了证据,此次正好派许云洲去复查。” “如此甚好。” “不过贤侄,你如今确实该考虑婚事了,这朝堂之上,年少有为者不多,可如若孑然一身,不成家立业的话,很难作为。这也是一种潜规则吧!” 赵栎阳明白黄彦卿是误会自己了,便说道:“伯父吴会了,只是当下我不曾考虑。” “伯父,赵贤弟此前与程家定亲您不是还去参加订婚宴了吗?后来他父子被贬,那程家便逼着他退了婚,可那程家小姐与赵贤弟确实两情相悦。赵贤弟这是放不下她。”黄韬见赵栎阳磨磨唧唧便替他说道。 黄彦卿见赵栎阳没有反驳便说道:“你不知道?去岁那程家小姐已然定亲了,许了刑部郎中郭淮的长子,下个月便要成亲了,我今日已收到请柬了。” 从黄家出来,赵栎阳一声不吭,二人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便一直跟着。 赵栎阳回头说道:“你们不必跟着了,都回家吧!我没事,只想一个人静静。” 回到家里,赵栎阳一头扎进床上,结果一夜未睡,第二日居然病了。赵凌奕只好去兵部替他告了假。 冯莹和赵夕瑶在照顾他,请了郎中,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是高烧不退,人一直陷入昏睡里,时不时说着梦话。 冯莹在京中也不认识别人,只好去找程玉,然而程玉竟然回了宁平。无奈之下,只好打发赵夕瑶去找萧羽帮忙。 萧羽得知后,急忙找了自己母亲顾氏,顾氏知道自己女儿近日里和赵家多有往来,不过赵凌奕此前的事京城官宦人家都知道。再加上萧正楠告知她赵家是正经清流人家,而且萧羽自从跟赵家小姐来往后便不再整天外出胡闹,倒也乐的她们交往。 如今听说赵家小姐来找她帮忙。说是找家公子病倒了,郎中瞧不出来什么病,顾氏知道赵家在京中属于新贵,人际关系简单,便让管家去了自己娘家找自己兄弟顾言。 话说这顾家是京中杏林世家。顾家有两人在皇宫太医院供职。当年萧正楠进京赶考,因身子羸弱,病倒在常安城外,幸得顾家二爷遇见,将他带去家中医治,才没有错过会试,而后得中殿试二甲第一。 少年得志,自然要报答救命恩人,一来二去,顾家便认准了他,顾大老爷便将女儿许配与他。 赵凌奕本打算求太子,让宫中太医去给儿子看病,听到顾家后,赵凌奕便打消了念头。 萧羽带着她小舅父顾言来到赵家,顾言把过脉后对冯莹说道:“夫人不必担心,令郎心思沉重,忧思难忘,遇到刺激一时间急火攻心,这才病倒了。我开副药方,按时服药,这两日隔半个时辰,用温水擦拭身体一次,两日后便能清醒。” “多谢顾大夫。”冯莹说道。 萧羽正在院中陪着赵夕瑶。 “瑶妹妹不必担心,我舅父在京中颇有名气,许多官家公子的疑难杂症都是我舅父看好的,赵公子想来也定会无事。” “此次多谢萧姐姐和萧夫人了。” 此时赵凌奕已经回来了。顾言开完药房,便要离开了,冯莹急忙让赵栎平去抓药。赵凌奕则送上诊金,倒是被顾言拒绝了。 “赵探花之名,在下早有耳闻,况且羽儿与夫人和小姐交往甚密,我姐姐也有交待,令郎年少有为,弱冠之年便能为国定策,立功与诰士房。实属难得,在下之责,本就是救死扶伤,况且是令郎。”顾言说道。 “顾先生客气了,倒是我失礼了。” 萧羽见舅父出来,便跟冯莹等人道别离开了。 看着萧羽离去的背影,冯莹说道:“夫君,刚才顾先生说阳儿忧思难忘,心思沉重,莫不是因为程家那姑娘?” 赵凌奕点点头说道:“我们平时里见他嘻嘻闹闹,没想到这孩子心思这么重,那程家姑娘已然定亲了,下月便要成亲了,近日里许多同僚已然收到刑部郭郎中的请柬了。” 第57章 康复 两日后,赵栎阳终于醒来了,冯莹看着儿子很是心疼,她实在没有想到自己儿子会因情所困,想想自己年轻时候不也是如此吗? 赵栎阳拖着虚弱的身体说道:“我饿了。” 赵夕瑶就急忙去了厨房,不一会一小盆热粥,两碟小菜就端了上来,赵栎阳一口气吃了两碗。 “母亲,我睡了多久?” “五日了,起初那几日你一直昏睡,郎中也看不出你是什么病,多亏萧姑娘帮忙,她舅父乃是杏林圣手,一服汤药,你便病消了。”冯莹说道。 “哦,如此要多谢萧姑娘了。” 第二日,郑铭和黄韬前来看望赵栎阳。黄韬上前摸了摸赵栎阳额头。又试了试自己。 “这顾大夫确实厉害,贤弟你不知道,前几日我与郑兄前来看你,你那额头烫的都能煮饭了,一直昏迷,嘴里偶尔还喊上几句。令尊都打算奏请太子让御医帮你看病了。” 郑铭点点头道:“是呀贤弟,此次多亏萧家小娘子,听说她告知了萧夫人,萧夫人出面让顾先生来才治好了你的病。” “我已然听母亲说过了。” 黄韬犹豫了一会说道:“贤弟,哥哥我有些话不知当说不放说。” “咱们什么关系,黄兄尽管说。” “听那顾先生的意思,我以为贤弟是那日在我伯父那里听到程家娘子的事才如此的。贤弟,哥哥要劝你一句,如今你们已然不可能了,今后还当放下。”黄韬说道。 赵栎阳微微一笑:“其实三年前就该放下的,不过人嘛,总是有许多贪念,我也不例外,随着父亲被赦,我中了举人又中了进士,自然又觉得自己可以了,这心思就又活泛了。如今彻底断了念想也好。” 郑铭喊了一声好接着说道:“贤弟如此甚好,拿得起放得下,才是我等大丈夫所为。” 又休息了两日,赵栎阳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恢复了,便直接去了兵部,结果被兵部左侍郎派人又送回了家,说是让他再休息几日。不得不说,赵栎阳在兵部观政,还是很舒服的,当初是兵部尚书陈辛跟吏部把他要去的,自然是看中他在凉州时的表现。甚至打算观政结束后直接将他留在兵部。 被赶回家的赵栎阳无所事事,冯莹便对他说道:“此次你生病,多亏萧姑娘和萧夫人,你父亲忙于政务,今日你随我一起去萧家拜谢。” 赵栎阳本不想去,但是想想人家怎么说对自己也算得上救命之恩了,只能跟随母亲一起去了。 冯莹带着赵栎阳和赵夕瑶采买了一些礼品,便来到萧家,萧羽亲自前来迎接。不想赵栎阳也来了。 见到萧羽,赵栎阳急忙施礼说道:“此番多谢萧姑娘了。” 萧羽回礼说道:“赵公子客气了。” 到了正厅,萧夫人已经坐在主座了。三人纷纷向萧夫人施礼。 冯莹作为赵家主母,赵栎阳的母亲,自然要先发话。 “此次阳儿生病,多谢萧夫人施以援手,令弟萧先生妙手回春,让阳儿重归康健,今日特来拜谢夫人。” 萧夫人笑着说道:“赵夫人你客气了,我顾家本就是悬壶济世的杏林医家,治病救人乃是本职。况且我家老爷和我那弟弟对赵家很是钦佩。不过举手之劳。” 冯莹看着赵栎阳说道:“阳儿,你当亲自谢过萧夫人。” “晚辈谢过萧夫人!” 萧夫人看着赵栎阳,眉清目秀,身材俊朗。甚是喜欢。 “赵公子年少有为,弱冠之年便高中进士,实属难得,我家老爷和张中丞也时常夸赞你。”萧夫人说道。 冯莹又和萧夫人说了些闲话便起身告辞。随后又去了顾家,拜谢了顾言。 三日后,赵栎阳还是去了兵部,这几日在家实在闲的不知道干嘛。 程霜成亲,许多人家都收到了请柬,赵家却没有,作为程家的同乡,父子进士的当朝新贵,程家嫁女没有给赵家送请柬,倒是被宁平籍官员诟病。即便是两家曾经退亲了。可毕竟是同乡,程家此刻应该借助此事跟赵家修好关系。 许云洲去了南江已经半月有余,大理寺本就掌握着成熟的证据,相信很快许云洲便能回京。赵凌奕觉得如此拖着也不是办法。只好跟赵栎阳再提此事。 冯莹说道:“夫君,依我看那萧姑娘就是良配,萧夫人知书明理,想必那萧中丞也是如此。” 赵凌奕点点头:“不错,萧中丞在朝中还是颇有威望的,且相对来说还是比较正直的,只是萧中丞乃二品大员,又是都察院这种清流之首,门第悬殊呀。” “夫君,不可妄自菲薄,我赵家如今也是清流门第,且如我赵家这般父子两进士,又同为清流的人家。放眼整个乘国,有几家呀!况且,我看那萧夫人对阳儿也甚是欣赏。” “对呀,对呀,要是哥哥娶了萧姐姐,定是家庭和睦,我和母亲与萧姐姐已然熟稔。以后定然不存在婆媳,姑嫂矛盾。如此萧姐姐也不怕受委屈。”赵夕瑶也跟着说道。 赵栎阳听着一家人你一言我一语,很是无奈,这是自己的婚事好吧!不过想想,自己也算幸运,在这个时代,婚姻大事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父母能征求自己意见已然很不错了。况且那萧羽的性格比较像后世的姑娘那般,不似这个时代的大家闺秀,气死沉沉,以夫为纲,一辈子受着委屈。 “父亲,母亲,你们不用说了,明日我便去找张中丞。” 冯莹见儿子如此说,知道他算是答应了,接下来就看人家萧家的态度了。 第二日傍晚,赵栎阳便去了张宁家里。在京城,赵栎阳最熟悉的高官也就是张宁了,所以他每个月都要来拜访,算是轻车熟路。 “前几日听说你病了,我差人去看望,当时你还在昏迷中,听说你母亲通过萧夫人找到了顾言,我就知道你定然无事了。”张宁说道。 “多谢老中丞了。今日前来是有事拜托老中丞。” “你我之间,有事就说。能帮的一定帮,帮不了的想办法也要帮,我那小儿子与你年纪相仿。日后没有外人时,叫我伯父即可。”张宁笑着说道。 赵栎阳施礼说道:“既如此,我就直说了。不瞒伯父,萧中丞之女我甚至中意,我知伯父与萧中丞过往甚密,所以想请伯父帮我探探口风。” 张宁哈哈一笑:“良配呀良配,我知你不似那谨守圣人之道的拘谨之人,而萧侄女也不似那恪守女诫之人。萧兄因此常常忧虑。你说中意于她,想必你已经见过萧侄女了?” 赵栎阳老脸一红,这个时代,跟陌生女子,特别是待字闺中的女子相见,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否则等于毁了人家清誉。 “不敢欺瞒伯父,确实见过几次。” 张宁点点头:“如此便好,据我猜测,萧兄十之八九不会拒绝,待我明日探探他口风。” 赵栎阳施礼谢过,两人又聊了一些朝中事情,便离开了。 第二日晚间,不等赵栎阳上门,张宁便差人送来一封信,大概意思就是萧正楠也很是欣赏你们赵家云云。这种事情张宁总不能直接问人家,那赵栎阳看上你家女儿了,你同意吗?所以只能随意问问对赵家父子的看法。 冯莹知道后,便打发赵凌奕去崔家找崔护上门提亲。可赵栎阳认为找张宁更合适。 第二日,赵凌奕便带着礼物去张宁家。 张宁跟赵凌奕交集不多,但同朝为官,见面次数不少。 “后学晚辈见过张中丞。”赵凌奕施礼说道。 “你客气了,有事坐下说。”张宁说完吩咐人上茶。 赵凌奕喝了口茶说道:“前日里犬子登门请教中丞,昨日收到中丞书信。故今日晚辈前来有事拜托老中丞。” 张宁笑着说道:“有话便说,我与令郎也说得上忘年之交了,你不必客气。” “如此先谢过中丞老大人。”赵凌奕接着说道:“今日前来,是想请老大人为媒,为犬子求取萧中丞之女。” 张宁哈哈大笑:“本以为你会找你宁平同乡为媒,却不想找到我,甚好,老夫乐得如此,事不宜迟,明日便是吉日,我便去萧家。” “如此,谢过老中丞。” 第58章 提亲 第二日,萧正楠刚出了都察院,便被张宁叫住了。 “今日我去你家,有事同你商量。”张宁说道。随后吩咐轿夫跟着萧正楠。 来到萧家后,两人分别坐下,喝了口茶后萧正楠说道:“你近日可是很少登门呀,一会我差人去你府上送信,今日我们好好喝一场。” “还是萧兄知我心意,不过今日我有正事,谈完正事再喝酒不迟。” “你有何事?”萧正楠疑惑道。 “怎的不见弟妹和贤侄女?”张宁问道。 萧正楠更是疑惑,说正事呢,怎么问起自己夫人和女儿了。 见萧正楠满脸疑惑,张宁便说道:“今日之事,得你和弟妹,贤侄女一起。” “搞什么名堂?你这人。”萧正楠说完吩咐下人去请了夫人和萧羽。 萧正楠两个儿子如今都在老家府学读书,虽然从小在京中长大,但是籍贯还在老家,其实按照乘国律法,萧正楠完全可以让儿子在京读书科考。 常安行政上属于京兆府,类似于后世的直辖市。京兆府虽然是府,可下辖二十余县。人口更是多,乡试竞争相当于江南地区。而萧正楠是西江人,那里科举人才远不及京兆府。所以才让儿子在老家读书乡试。这也是出于无奈。 萧夫人和萧羽分别跟张宁见礼后,张宁便直接切入主题。 “萧兄,弟妹,萧侄女,我们两家也算交情不浅了,我知你们都不是那拘谨之人,所以我就直说了。”张宁说完喝了一口茶。 “你就说吧!什么时候变的这般啰嗦。”萧正楠抱怨道。 “今日前来,是受那詹事府左中允赵凌奕的嘱托,替他家儿子求娶萧侄女的。”说完张宁笑眯眯看着三人。老萧你嫌我啰嗦,我就直说了。 萧羽一时间满脸通红,萧夫人倒是很淡定。萧正楠则是一脸尴尬。 “张兄你可真是,这种事情你叫夫人来也就罢了,怎的还将羽儿叫来。” “萧兄,侄女是何人?她可不是其他官家那些闺中小姐,婚姻大事,须得她点头。”张宁说道。 “老爷,张中丞也不是外人,羽儿是他看着长大的,别人不了解羽儿,他还能不了解吗?”萧夫人劝说。 “弟妹说的对,你先说说你和弟妹的想法。”张宁又说道。 萧正楠叹气说道:“要说那赵凌奕,此人刚正不阿,探花出身,如今又供职于左春坊,至于那赵栎阳,如今也是二甲进士,赵家算是清流门第了。” “弟妹你认为呢” 萧夫人沉思一会说道:“那赵夫人和赵家小姐我也见过,而且她们与羽儿倒是熟稔。看着不似那难缠之人。” 张宁笑着说道“弟妹所言不差,你可知那赵夫人是平阳侯府的小姐,也算出身名门了。” 萧正楠和夫人都是一惊,这他们可不知道。 张宁见萧羽一直低着头,便问道:“萧侄女,据我所知,你已然见过赵栎阳几次了,不知你心中所想如何?” 萧羽此时脸色通红,要说喜欢,她也不知喜欢是什么感觉,不过那赵栎阳倒是一表人才,而且不拘小节。性格也好,且专情。自己心里倒是有一丝倾心的。 但是此刻她也不知如何回答,便说道:“全凭父母做主。” 听到萧羽的话,张宁哈哈大笑道:“如此甚好,萧兄,弟妹?” 萧正楠很是无语,张宁平日里很是正派,私下里跟自己绝对是一副无赖样。不过他一直担心女儿的性格,很怕别人诟病,如今能被赵家看中,也算不错。况且见女儿的神情,应该是对那赵栎阳有意。 随即萧正楠看向夫人。萧夫人则说道:“老爷,在我看来,那赵栎阳不失为羽儿良配。” 萧正楠点点头。 张宁见此很是高兴,“如此,我明日便回了赵家。正事谈完了,接下来我陪萧兄畅饮一番。” 第二日,张宁便将结果告知赵凌奕,而且将生辰八字也给了他。 冯莹自然是欢喜,其实在这之前,赵夕瑶已然问过萧羽生辰,冯莹还偷偷找人合过八字。萧羽大赵夕瑶几月。故此赵夕瑶才对萧羽以姐姐相称。 待诸事完毕,赵凌奕赶紧给许云洲写了一封书信。 接下来赵家向萧家下聘礼,赵家是新贵,父子两人都是乡村出身。所以萧家也不在乎聘礼。而赵栎阳这几日买了几处庄子,铺子,充脸面,又买了许多珍玩古品。这倒是让萧夫人惊讶。 萧羽见这些聘礼便说道:“他还真是爱充面子,我萧家又不是那种看中财物之人。母亲,他财货颇丰,只是没有产业,您看看这些庄子铺面都是新购的。” 萧夫人问道:“他何来钱财?” 萧羽笑了笑说道:“我与他初次相遇便是在那东临书局,因为小兰听到他就是红楼作者曹沾。” 萧夫人恍然大悟,红楼她是知道的,也看过,那话本当初很是火爆,价格贵的离谱,可依旧挡不住京中闺阁小姐夫人们争相购买。她也不例外。 一时间,京中官员议论声不断,有说赵凌奕是假清高,这不也攀附权贵吗?有人反驳,赵凌奕如今是太子近臣,今后太子继位,赵凌奕必然前途无量。况且那赵栎阳可是朝中不少大员的女婿首选。可惜自己手慢,便宜了萧正楠。 许云洲此刻刚刚回京,他还没有回京便收到赵凌奕的书信,起初他有点气愤。不过也算理解,可回京后听到一些流言,他才明白,那赵凌奕就是不想与自己结亲。 许云洲恼怒异常,可如今赵凌奕抱上了萧正楠这棵大树,他一时间也无可奈何。 自从立了太子之后,萧妃一直耿耿于怀。天天给皇帝吹枕边风。她也明白,自己儿子尚小,而皇帝又没有立后,日后自己也不可能做太后。所以干脆挖空心思,想让皇帝立自己为后。 皇帝明白萧妃出身,立后的话,朝中大臣定然不会同意。所以尽管大臣们上奏立后,他却悬而未决。 这一日,夏赟的夫人跟着萧平安的夫人一起入宫去见萧妃。 那萧平安的夫人乃是夏赟的远房侄女。所以夏赟也算得上是萧平安的亲戚了。 见礼之后萧夫人便说道:“娘娘近日消瘦了,可是有烦心之事?” 萧妃叹口气说道:“嫂嫂不知,朝臣们逼着陛下立后,可这后宫之中,哪有先皇后那般贤惠的女子。陛下日夜忧思,我担心陛下身体,夜不能寐。” 夏夫人说道:“妾身说句话,娘娘可不要怪罪。” “夏夫人请讲。” “依我看,陛下是想立娘娘,可朝臣定然不答应,可如果提立娘娘为贵妃,朝臣当无话可说。” 萧妃想着,你这话说的无用,贵妃又如何,终究不是皇后。 见萧妃脸色不好,夏夫人接着说道:“太后年纪大了,精力有限,待娘娘成了贵妃,这后宫之中还不是娘娘说了算,太子今年不过十三岁。总是需要有人教养的,到时让陛下将太子记养在娘娘名下,娘娘不就成了太子母亲,日后……” 萧妃一听好呀,不过当下想让太子记养自己名下肯定不行。因为太后不会答应,可太后已经年近八十,能有几日活,待太后殡天,自己机会就来了,目前还是先坐上贵妃的宝座。 萧妃赏了夏夫人两匹绢。这让萧夫人很是不爽。 半月后,还没等皇帝立萧妃为贵妃,太后便一命呜呼了。 这让萧妃高兴的不得了,想着自己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自己在这宫中虽然独受恩宠,但是处处被太后压制,自己出身低微,别人畏惧皇帝,不说她什么,可太后是皇帝母亲,经常训诫她,要不是自己生了陈王,恐怕太后会让皇帝削了自己妃位,甚至赶出皇宫。 听到这个消息,赵栎阳很是郁闷,自己马上要成亲了,太后殡天了。按律,一年之内乘国不许有婚嫁之喜,这可真是折磨人。 第59章 内卫诏狱 半个月后,太后葬入先皇陵寝东北二里处。赵栎阳的婚礼本已定下日子,现在只能等到一年后。 自从太后殡天后,皇帝越来越信奉道家,派御马监太监从龙虎山请来了张天师,又从各地找来了许多炼丹,讲道的方士。一时间朝堂议论纷纷,新科进士们跃跃欲试,准备上奏。 而在此时,皇帝又提出立萧妃为贵妃,并要将太子记养在萧妃名下。本来大家还在忍,这一下忍不住了,堂堂储君,未来的天子,怎么能让一个风尘出身的女子养。 可是新科进士如今都在观政,没有授官职,按制不能上奏,况且内阁首辅夏赟定然也不会将奏折递给司礼监。 不过此次朝臣们显然低估了皇帝的决心。半月后皇帝不光下旨册封萧妃为贵妃,还册封龙虎山张天师为国师,讲道方士郑鸿博为太常寺少卿,炼丹方士申通为通政司右通正。 朝臣一个个都惊呆了,这分明是跟天下士大夫对着干,我们寒窗苦读几十载,比不上一帮讲经炼丹的。 黄韬找到赵栎阳告诉他,新科同年明日有聚会,让他一起参加。 第二日,众人齐聚一起,奇怪的是,本科三鼎甲居然没到。一时间大家纷纷议论。有人说道:“人家如今已然授了翰林院官职,金科又没有馆选,我们注定今后和别人不是一个级别的人物了。” 此刻间,二甲第一站出来说道:“此次陛下任用方士为官,寒天下读书人知心,我等寒窗苦读居然比不上一帮装神弄鬼的,所以我辈当上奏陛下,请陛下驱除方士。” 众人纷纷附和,此时黄韬站出来说道:“只是我等没有上奏的资格,这便如何是好?” 是呀,众人又陷入困境,此时黄韬对赵栎阳说道:“赵贤弟,你数次有功于朝廷,或许你的奏折可上达天听。” “对对对,赵同年定然可以。” “赵同年当年都敢殴打内卫,今日我等希望就放在赵同年身上了。” 赵栎阳此时也无可奈何,皇帝如此行事,确实不妥,不过父亲三年前的教训,难道自己又要来一遍?在众人再三请求下,赵栎阳只好答应。 晚间刚刚回到家里,便被赵凌奕叫去正厅。 “近日里詹事府多有理论,今日许多同僚来家里,想必你也知道所议何事。此次陛下太过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自从陛下纳了萧妃开始至今,过失甚多,此次居然不顾我等士大夫脸面,众臣臣群情激昂……” 赵栎阳低头沉思,父亲不会又想上奏吧! “父亲可是要上奏斥责陛下?” 赵栎阳不搭理他,接着说道:“三年前你曾对为父说万当万言,不如一默。这三年来,为父进言不多,谨言慎行,潜心学习,可如今,我辈却不能坐视不管。” “那又如何,朝中大臣都没有急着上奏,父亲何故如此。” 赵凌奕一拍桌子说道:“何必随着别人自己本心比什么都重要。” 赵栎阳被他父亲说的不知如何,便说道:“因为儿子也打算上奏。此次同年们都希望我能带头,所以,父亲就不必上奏了,当下父亲知需熬资历,不可再惹怒皇帝,况且你我父子总要留一个人,日后为另一人奔走,此次父亲就成全儿子吧!。”赵栎阳说道。 “可按律你们是没有资格” “呵呵,如此倒要请父亲帮忙了。希望父亲将我的奏折递往司礼监。” 赵凌奕沉思片刻说道:“你可要想好了。” 赵栎阳点点头。 此次众多朝臣上奏,夏赟也挡不住了,内阁和司礼监首次合作,异常顺利。只要内阁递的折子,司礼监必然送到皇帝面前。 此时此刻,御书房案桌上摆满奏章。全是反对皇帝的做法。皇帝很是头疼,他只想知道都有谁在上折子,不待看内容,先看署名。 “这赵凌奕,朕赦免了他,他居然还敢上折子。真是不把朕放在眼里。”说完后一看内容,好家伙是奏请给太子请调用度的。这个赵凌奕,这个时候居然上这种折子,看来这家伙还是念情的。 再翻看下一本,皇帝突然大怒:“朕念在赵栎阳在凉州屡次立功,特赦他回乡科举。他才有了今天,可他不思回报,竟然攻讦君父。来人呀!” 就在赵栎阳洗漱完毕,准备用早饭的时候,内卫来了。 赵凌奕见内卫来此,摇摇头。看向赵栎阳问道:“你都写了什么?” 赵栎阳疑惑道:“父亲没看吗?不过是细数了陛下二十条过失,希望陛下虚怀纳谏,接受臣子建议,驱除方士……” 有圣谕。方家父子接旨。 “陛下让我问问赵栎阳,三年前你充军凉州,后朕念你有功,特旨你回乡。诰士房为你记功。而你却不思悔改,狂放不羁,居然效仿你父亲,对朕一番诽谤。” 赵栎阳背手说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君待臣有礼,臣事君以忠,陛下对臣当真是君恩深重,故而臣定当忠臣之事,倾肺腑之言,所谓忠言逆耳,还请陛下三思。” 那内卫沉默了一会,便向赵栎阳施礼道“在下佩服。然在下也是奉旨,还望见谅,”说完 拿出圣旨说道:“圣谕,捉拿观政进士赵栎阳入内卫狱。” 说完,几名虎背熊腰的内卫冲上前去将赵栎阳拿下。 赵栎阳仰天大笑,随即大声朗诵。 谏频甘得罪,一骑入南深。若顺吾皇意,即无臣子心。 织花蛮市布,捣月象州砧。蒙雪知何日,凭楼望北吟。 内卫军官听着这诗,也不是很懂,便让人记了下来。赵凌奕听罢,想起自己三年前被贬岭南,难道如今儿子也要如此? 赵栎阳此时有点后悔,自己装逼装过头了,可是自己若是不上奏,那父亲定然要上奏的,父亲如今平步青云,不能出岔子,而自己还年轻,就算被贬,日后太子登基,自己定然能被赦免。 赵栎阳被带进内卫诏狱,刚好碰见老黑。 “这不是赵公子吗?上次凉州之行,让我们兄弟平白升了两级,还未谢过赵公子。” 说完便对两名押着赵栎阳的内卫说道:“给赵公子松绑。” “这?” 老黑很不爽的说道:“已经到了我内卫诏狱,且他乃是一介文弱书生,你们还怕他跑了不成。” 两人随即给赵栎阳去了绳子。 老黑又说道:“陛下旨意,内卫不敢违抗,赵公子若是有事需要我们兄弟做的,尽管开口。” 赵栎阳想着也没什么要帮忙的,要不留一封信给萧羽吧!反正如今也没法成亲了,自己接下来还不知怎么处置。 老黑便叫人拿来笔墨。赵栎阳写完后交给老黑,并告知他送去左都御史萧家,交给萧家小姐。 “成指挥到。” 随着一声,成毅进来了。 诏狱在地下,里面隔几处便点一盏油灯,远远的看见有个人走了过来。待人走进后。赵栎阳才瞧仔细。 年龄不小了,尽管头戴帽子,可两颊鬓角已经花白,不过身材魁梧。 成毅走进看了看赵栎阳便说道:“我说你父子二人玩呢?三年前你父亲因言获罪被关在我内卫诏狱,如今你又来了。” 赵栎阳尴尬一笑说道:“不知成指挥使亲自来此,所为何事?” “就是单纯的来看看你究竟是何样子。” “成指挥还真是闲呀,看也看了,在下今日还未进食,此刻腹中饥饿难耐,可否弄点吃食?”赵栎阳说道。 成毅没搭理他,转身走掉了,待到老黑面前便说道:“给他弄点吃的。” 此刻皇宫之中,萧平安正在见萧妃。 “这些士大夫真是烦死人,陛下立贵妃乃是家事关他们什么事,尤其是那个赵栎阳,三年前他父亲就对陛下独宠我上书斥责陛下。如今他儿子又上书斥责陛下封我为贵妃。” 萧平安陪着笑脸说道:“妹妹勿虑,如今他在内卫诏狱,我这就回去为妹妹出气。” 第60章 内卫鞭刑 萧平安来到诏狱,见到赵栎阳便说道:“这不是赵进士吗?怎么你们父子是对我内卫诏狱有感情吗?换着来坐。” 赵栎阳看着萧平安一阵嫌弃,三年前就是他害的自己和父亲被贬。 “原来是萧佥事,在下失敬了。” “哼,你们这些文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都是陛下的,你们整日里跟陛下作对,真是不知死活。”萧平安说道。 赵栎阳听着想笑,此次自己上奏,定然是得罪了萧妃,所以这萧平安才阴阳怪气的。既然已经得罪了他,也不用跟他客气了。 “呵呵!原来萧佥事也读过四书五经呀!失敬失敬。既然你读过,当知这天下是天下人之天下,我辈读书人自当做这天下表率。规劝陛下乃臣子本分,怎么到了你嘴里,成了与陛下作对,真是妄都圣贤之书。” “你,好,有你嘴硬的时候,来人给他点教训,动鞭刑。”萧平安说道。 旁边一个内卫说道:“佥事大人,陛下只下旨关押赵栎阳,并未让我们动刑,如此怕是不好交代。” “交代什么?向谁交代?成指挥吗?我们这内卫什么时候用刑需要向别人交代了。给我打。” 一众内卫无奈,只好拿出鞭子抽打赵栎阳。 “尔等可敢?” 一众人将赵栎阳按倒在床上,压着手脚。 一鞭子下去,赵栎阳顿时感觉全身火辣辣的疼。接着又是一鞭子。 赵栎阳什么时候受过这等罪,大声喊到:“陛下并未下旨用刑,尔等竟然动用私刑。我为朝廷立过功,在边疆流过血,尔等如此对待有功之臣,就不怕陛下怪罪吗?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结果又是好几鞭子下去,赵栎阳彻底扛不住了,顿时晕了过去。 内卫指挥使成毅正在后厅喝茶,他的心腹来报,赵栎阳被萧平安用了鞭刑,人已然昏迷。 成毅听到后哈哈大笑:“好,好呀!萧平安这个蠢货这次是自寻死路。那赵栎阳此次代表的可不是个人,那是代表着朝中大臣。别看平日了他们各个明哲保身,相互攻讦,可一旦涉及他们士大夫利益的时候,这帮人可是一步都不会让的。没想到我不用一兵一卒,萧平安自己就完了。”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心腹问道。 成毅眼珠子一转说道:“你这就将萧平安鞭刑赵栎阳的事传出去,顺便再加点料,让那些朝臣着点急。”说完径直去了诏狱。 一天之内,消息传遍了京城。第二日朝会。 “陛下,新科进士赵栎阳昨日被内卫指挥佥事萧平安施以鞭刑,简直目无王法。行不上大夫,赵栎阳直言上书,可萧平安竟然罔顾君恩,滥用私刑,请陛下严办萧平安。” 众人看着说话之人,此人便是刚进礼部尚书不久的范恭。 不待皇帝发话,又一人站出来大声说道:“太祖皇帝下旨广开言路,今新科进士赵栎阳不过尽臣子本分,何故因言获罪,还请陛下宽宥褒奖。高宗皇帝开科举,纳贤才。自此以后,非科举不能为官,是我乘国铁律。如今陛下任用方士为官,请陛下罢黜郑鸿博,申通。”此人正是六科吏科给事中赵封。 皇帝眉头一皱,这帮讨厌玩意又来了。此时夏赟眼睛一转站出来说道:“陛下,赵封所言甚是,那赵栎阳直言进谏,一身正气,恳请陛下三思。” 许多朝臣听着夏赟的话,都有点惊讶,这夏赟什么时候也能如此了。 萧正楠一听这是要坏事呀,别人不知皇帝什么脾气,夏赟能不知道?这赵封是个老顽固,皇帝最是讨厌,夏赟如此说,便是将赵栎阳比做赵封一般的人。这夏赟真是狠毒,如此一来恐怕皇帝越会记恨赵栎阳。随即站出来说道:“赵栎阳年少无知,妄言朝政,狂悖无礼,故此请陛下严惩赵栎阳。” 此时夏赟说道:“正楠兄此言差矣,赵栎阳年少为国,屡立功勋,该当嘉奖,怎可处以刑罚?如此,不怕寒了天下士子知心?” 萧正楠严肃说道:“赵栎阳为观政进士,应尽心学习理政经验,况且按我朝律法,未授官职不可上疏奏事。若是人人效仿,我乘国律法何在,此风万不可长。 说到这里,众臣许多人有点迷惑,虽然说这是律法所定,但是自从高宗开科以来,这种事情出现颇多,那些新科进士也没有因此获罪。 还有就是怎么这夏赟拼命维护赵栎阳,而作为他的岳父,萧正楠却力主惩罚赵栎阳。这两个人吃错药了? “赵栎阳是你乘龙快婿,你不要怕被牵连,便陷害忠良,为人不齿”夏赟继续说道。 萧正楠也不后退:“夏首辅,你不要以为我们同朝为官数十载,便为我那女婿开脱。” 众人乐的看热闹,可皇帝却受不了了,本指望夏赟想办法平息此事,不想这两人开始打起了口水仗。 “好了,你们两位就不要说了。” 此时张宁又站了出来说道:“陛下,臣以为范尚书所言不无道理,萧平安随意鞭刑新科进士。此乃荼毒士大夫,如若不加以惩处。难免让天下仕人学习寒心。” 众臣听后,一脸气愤,士大夫本就对内卫嗤之以鼻,如今内卫竟然动用鞭刑,一时间大殿里朝臣纷纷表示要严惩萧平安。 此时太子出来说道:“启禀父皇,赵栎阳虽然妄言君父,但是也是一片赤诚之心。且有功与朝廷。即便父皇也只是关押他,而那萧平安动用私刑,此乃陷父皇与不义。” 皇帝无奈下旨道:“革去萧平安内卫指挥佥事,回家闭门反醒。退朝。”说完皇帝迅速的溜走了。 回到内宫,皇帝便让刘振去将赵栎阳关押到内监院,让人给他治伤。 萧妃一听自己兄长被革职了,一时间慌了神,急忙去了皇帝寝宫求见。 “陛下,我兄长对陛下忠心耿耿,陛下何故将他革职?” 皇帝看着萧妃。拉着她的手说道:“爱妃,你那兄长就是个蠢才,竟然对那赵栎阳施以鞭刑,当场将人打晕过去。满朝文武都让朕严惩他,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朕早就杀了他了。” “陛下,都是臣妾的错,让陛下为我兄长忧虑。” 赵栎阳已经醒来了,全身疼痛。成毅正找了郎中为他治疗。 “赵进士,昨日之事都是我约束手下不力,让那萧平安钻了空子。还望见谅,今日朝堂之上,众臣为你求情,纷纷表示要严惩萧平安,此刻他已经被陛下革职。”成毅说道。 赵栎阳心想,你这老狐狸,只怕是故意的。现在倒是随了你的意。 “如此,恭喜成指挥了。” “话可不能乱说,我内卫指挥佥事被革职,我有何喜?” 此时,司礼监秉笔太监,内监院提督温荣走了进来。见成毅在此便说道:“成指挥原来在诏狱呀!” “温荣,你来此做甚?” 奉圣谕。 听到这三个字,成毅很不情愿的跪了下来。而赵栎阳此刻还趴在床上。 “内卫监管不力,致赵栎阳重伤,特命内监院提赵栎阳,移内监院关押。” 随即几人上来将受伤的赵栎阳抬着离开了内卫诏狱。 冯莹听说儿子被施以鞭刑,人都打晕了过去,顿时伤心不已,萧羽听闻后,也是不知所措,便去了赵家。 黄韬和郑铭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都怪我,当初都是我非拉着赵贤弟上疏的,没想到那萧平安竟然如此狠毒。”黄韬自责的说道。 “你也不必自责,眼下我们还是想想如何救赵贤弟为好。”郑铭说道。 “为今之计,不如我等联合此次殿试同年,为赵贤弟相互奔走,总不能坐在这里无所事事吧?” “黄兄且稍等,听闻那萧中丞在朝会上直言要陛下严惩赵贤弟,我觉得此事不那么简单,或许我们闹的越厉害,对赵贤弟越不利。” 第61章 未卜先知 翌日,有人送到赵家一封信,是给赵栎阳的。冯莹便打开信看了看,原来是调任云州的冯大庆写给赵栎阳的。大致上请教一些定国边军斥候的事情。信中多次提到张宁。冯莹便让赵栎平将信给了张宁。 张宁看后觉得事关重大,可赵栎阳如今被关在内监院,无奈之下,张宁只好找了周闻,通过周闻,传话给了刘振,希望能见一面赵栎阳。 三日后晚间,张宁身穿一身黑斗篷来到内监院。 赵栎阳见是张宁便说道:“张伯父如何来了这里?” 张宁拿出信给赵栎阳,赵栎阳看完后说道:“冯将军有疑惑,不过在我看来,恐怕定国不怀好意,不久就要动手了。” “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照冯将军所言,定国边境斥候来往频繁,而密探探的定国近期军队调动频繁,而且拘押我乘国商人,官府收购百姓粮食等等这些事,均是为大战做准备的前兆。而定国周边国家,都以定国马首是瞻,定国若是要对他们动兵,根本不用这么大阵仗。信中所言,定国还派了使臣前来盟好,只怕是为了麻痹我乘国。” 张宁点点头说道:“确实如此,只是眼下这还都是猜测,冯将军也不好上书朝廷。这便如何是好?” 对此赵栎阳也很是头疼。只能让张宁回信冯大庆,做好应对的准备。 “如今陛下好似铁了心,朝堂上因为你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此次真不知道陛下为何如此固执。”张宁说道。 “张伯父不必忧虑,如今我倒是有个法子,只是能不能成就要看天意了。” 两日后,定国使臣来京,鸿胪寺接待了他们。 三日后,皇帝在太极殿接待了定国使臣,并且签订了盟约。 皇帝刚回到内院,便有小太监来报,说是萧妃与太子发生争吵,太子将萧妃气哭了。皇帝随即去了萧妃那里。 “爱妃,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的陛下,太子年幼,且刚刚离了祖母,情绪上难免有波动,陛下莫要责怪太子。”萧妃假惺惺的说道。 皇帝左右看了看不见太子便问道:“那个逆子呢?” 旁边太监说道:“回陛下,太子已经回东宫了。” “爱妃你别生气,小心伤了身体。” 待太子回到东宫,众属官听说太子和萧妃吵起来了,便问太子究竟所为何事。 皇帝虽然没有下旨将太子记养在萧妃名下,不过却让太子每天去给萧妃请安,一起用早饭。今日下朝后,萧妃便差人去叫太子。 太子来到萧妃处,萧妃在太子面前抱怨朝臣对他兄长萧平安太过苛刻等等。太子越听越不对。好家伙刚下朝,这萧妃竟然知道了朝堂上的事,这女人竟然敢窥视朝政。历朝历代,后宫不得干政,萧妃也太胆大了。于是两人就争辩了起来。 “太子殿下,你太鲁莽了,不应该和萧妃正面冲突。”左庶子谢仲说道。 “那萧平安粗人一个,本就是常安城的泼皮无赖,靠着妹妹居然一步登天,坐上了内卫指挥佥事。这就罢了,他居然敢对赵师傅儿子动用私刑,本宫本就不愤。结果这萧妃的话让我更加害怕。”太子说道。 赵凌奕急忙说道:“多谢殿下为犬子说话,臣感激不尽。” 却说赵栎阳在内监院,温荣作为刘振的二把手,和刘振交往甚密,而自从赵栎阳被押往内监院后,刘振便让温荣多加照看。加上皇帝下旨给赵栎阳治伤,所以温荣一直对赵栎阳还算客气。 这一日温荣又来看赵栎阳的伤情。赵栎阳跟荣闲聊之际说道:“如今我关在这里难有作为,可惜呀,可惜我乘国又有多少好男人要命丧疆场了。” 温荣听着赵栎阳不着边际的话便问道:“你这是何意思。” “如果在下所料不差,今日恐怕西南边境有战事发生,恐那定国要对我乘国图谋不轨。”说完后赵栎阳看着温荣的眼神。接着说道:“温院长,在下胡言乱语,切不可外传,否则在下就又多了一项罪名。” 说着无意,听着有心,这赵栎阳上次在凉州不就说有地震吗?果然第二天就地震了,如今又说西南有战事。温荣拿不定主意,只好将此事告知刘振,刘振听着也很无语。这赵栎阳神神叨叨的,突然他想到前几日张宁找赵栎阳的事。 刘振思来想去,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是自己怎么能告知皇帝呢? 第二日,刘振伺候皇帝的时候,就把此事当玩笑说给皇帝听。反正自己当笑话的。要是赵栎阳胡说,也不关自己的事。 皇帝上次就对赵栎阳预测地震的事情感到惊奇,如今不由得他信了三分。可心里仍然在打鼓。 翌日晚上。 “报,云洲八百里加急,定国犯境。快开门”一个兵士骑马来到明德门外高喊道。城门令急忙命人打开城门 皇帝接到奏报,傻眼了,果然让赵栎阳说中了,立刻召集文武百官前来商议对策。 “定国犯境,十万大军已然陈烈云州边境,而且还联手了真腊。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文武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 皇帝看着一帮人不说话,猛的一拍桌子说道:“怎么?一个小小的定国,就把你们吓成这样,连话都不敢说。” “臣以为,陛下可让张国师领兵出征,国师号称能算过去与未来,定然知道定国人马武器战术等。所以派他去,定然能将定国击败。”还得吏科给事中,此刻赵信讽刺的说道。 皇帝勃然大怒:“赵封,你真以为朕不愿对你动手吗?如今大军压境,你居然还在这里阴阳怪气。” “陛下,臣只是气不过忠臣蒙冤而已,赵栎阳为朝廷所立功勋如今还在吏部诰士房记着,可他却在诏狱里面,而某些人寸功未立,却能站在朝堂之上。” “陛下,赵栎阳因言获罪,还被处以私刑,我等岂敢再多言。恐将和他一个下场。”兵部右侍郎说道。 皇帝刚要动怒,次辅周闻说道:“各位,如今战事要紧,其他的先放在一边。” 吏部尚书崔佑说道:“陛下,如今边境告急,应先派兵援助云州,臣以为云州山地众多,须得派懂得山地战的将军统兵前去。” 皇帝点点头,还得是这两人,从不搅局,而且还把话题引了回来。 兵部尚书说道:“陛下,云州多山地,可让容城将军率白杆军前往支援。” 皇帝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六百加急,命容城将军速去支援云州卫。” 待退朝后,张宁留下来求见皇帝。 御书房。 张宁见到皇帝便说道:“陛下不必紧张,前日里我收到赵家人给我的信,其实是冯将军给赵栎阳的信,乃是冯将军问计赵栎阳。赵家人见信中提到臣,便来找臣。臣以为事关重大,便托请刘掌印让我去见了赵栎阳。 看过信后,他便断定西南边境有事发生,他让臣给冯将军写信,告知冯将军提前做好部署,此刻冯将军应该已经部署完毕,因为此等消息并未证实,所以臣不敢贸然奏请陛下,臣有欺君之罪,请陛下责罚。” 皇帝心里顿时释然了,还真以为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没想到是收到了冯大庆问计的信,不过这赵栎阳确实有点能力。 皇帝沉默了一会说道:“你也是一心为国,朕赦你无罪。” “谢陛下。” 皇帝又对刘振说道:“去将赵栎阳带来。” 刘振立刻派人来到内监院提赵栎阳。赵栎阳此刻自然恢复了五成。 “赵进士,陛下要见你,来人,更衣。” 赵栎阳摇摇头说道:“我就穿这身去。” 如今赵栎阳已经恢复了不少,可依旧趴在床上。几人将赵栎阳抬上准备好的担架之后直奔皇宫而去。 第62章 释放 来到御书房,赵栎阳见张宁也在这里。想到应该是云州的事。 “臣参见陛下,庶臣不能起身,无法行礼。” 皇帝摆摆手说道:“朕问你,朕待你家不薄,让你父亲连升两级,而你朕本打算重用你,可你却如那些老顽固一般,竟敢诽谤与朕。” “陛下,臣以为,正是有臣这样的一批朝臣在,才不至于让朝堂昏暗。如若人人都怕因言得罪陛下,那陛下从此以后则不会听到这朝堂声音,民间百姓的疾苦。前线战况。岂不是同亲二世一般。” 皇帝点点头说道:“你说的倒有些道理,可朕并不是秦二世那样的昏君,身边也没有赵高那样的宦官。你如此抨击朕,可想过君臣之礼?” “陛下,我乃新科进士,可谓少年得志,一个国家如果少年都只知道阿谀奉承,不敢直言,那国家还有什么希望?臣只是二甲第七,本不应该做这个出头鸟,可三鼎甲无人进言,臣无有其他想法,只有敢为人先的劲头,为我乘国千秋万代,臣不惜一切,臣之忠心,日月可鉴。” 皇帝想想也是,谁还没有年轻过,当初就是气不过。 “此次定国入侵,你有何看法?” “定国弹丸小国,论财力,军力,民力皆不是我乘国对手,可定国却屡屡敢来挑衅,无非是觉得有利可图,上次跟北荒之战,虽然北荒战败,可并没有多大损失,相反我们还开了边市,这让定国有了一种错觉,认为他们无论输赢都有好处。可能他们已经忘记了二十多年前那场战争。” 皇帝点点头:“好了,你回去吧!” 赵栎阳有点懵逼,回去?回内监院还是自己家里。 “敢问陛下,回内监院还是我家?” 皇帝看着赵栎阳的样子说道:“朕有说过要赦免你吗?” 赵栎阳刚刚离开,皇帝似乎想到什么事情,吩咐刘振,去内阁将自己一月前下发到内阁的敕封取回来,刘振有点疑惑,皇帝便说道:“此人年少有为,留在中枢头疼的是朕,留在地方,那高兴的就是朕了。” 却说皇帝当初见赵凌奕回京后很是安宁,加上赵栎阳确实对朝廷有功,且赵家父子颇有名气,便想着将二人拉拢过来。所以提拔了赵凌奕,朝中之人也没有反对。接下来赵栎阳会试的一篇策论,让皇帝觉得赵栎阳也要拉拢。即便今科没有馆选,皇帝也下旨到内阁,以赵栎阳屡立功勋为由,敕封赵栎阳入翰林院为庶吉士。 可敕书到了内阁,却停滞不前了,本来夏赟想留中,又怕皇帝不爽,结果这时候许多人开始反对,赵栎阳是立有功勋,可基本是军功,以军功入翰林院,许多人不乐意了,也有人认为赵栎阳本就是二甲进士,如若馆选,定然能入翰林院,军功不过是个由头。 直到如今,赵栎阳上奏皇帝罢黜方士,那些反对之人才有所松动。随着几位清流言官开始为赵栎阳争辩,慢慢的也就没了反对声音。内阁便在今日才下发皇帝敕书。 待刘振拖拖拉拉来到内阁,才得知敕书已经下发,此刻恐怕已经到了内监院。 而赵栎阳刚到内监院,吏部主事早就在此等候了。 “敕命,二甲进士赵栎阳屡立功勋,特命入翰林院为庶吉士。” 赵栎阳懵逼了,这皇帝怎么回事?自己想着凭借自己的谋划到时候冯大庆胜了定国,自己再想点办法,陛下便会放了自己,就算贬谪,也应该不会去太偏远的地方。怎么见了一次,就让自己入翰林院。 谢过恩之后,赵栎阳还以为能回家了,谁知道温荣让人将自己又带回了狱中。 刘振一边派人去内监院,一边向皇帝禀告。人来到内监院才知道一切都晚了。温荣一问,方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怪不得这赵栎阳刚才表情如此耐人寻味。便将事因告知了赵栎阳。 而皇帝知道后,也很是懊恼,既然如此,继续关着便是。 就这样,赵栎阳又被关了两个月,不过待遇好了不少,还允许家里人探望。 一日,黄韬来了内监院。 “贤弟,听说你被陛下敕命入翰林院,郑兄也可去六部,据说崔护很是欣赏郑兄,估计会留在户部。而我就惨了,三甲进士,恐怕很难留在京城。” 赵栎阳说道:“黄兄什么意思?可否需要我帮忙?” 黄韬欲言又止,赵栎阳看出了他的心思便说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你能否替我跟你岳父说一声,让我去都察院?”黄韬说道。 “你为了不去大理寺?” “我伯父在大理寺,我要去了,只怕御史又开始喷我伯父。” 赵栎阳写了一封信,交给黄韬说道:“你去找张宁,将写封信给他。” 转眼半年的观政结束了,新科进士开始授官。果然郑铭留在户部,而黄韬此时更是意气风发,自己三甲进士居然成了科道言官官。黄韬差点得意忘形。 转眼间已经入冬,京城此刻已经被大雪笼罩。来自云州的战报入京了。 云州大捷,云州卫协同白杆军,让定国没有讨的一点便宜,两个月前。云州刺史奏请朝廷再派的援军到了。三军人马将定国军打的节节败退。后攻入定国和真腊国。双方僵持不下。 直到十日前,两国表示要和谈。云州刺史不敢怠慢,急忙派人八百里加急上奏朝廷。 今日早朝,便就是否继续进攻还是接受何谈开始廷议。 兵部尚书先说道:“陛下,臣以为,目前我军处于优势,应继续进攻,一举拿下定国和真腊。” 户部尚书则说道:“如今我们已然达到目的。如若再进攻,国库刚攒的那点东西,又花完了,再有就是灭了两国以后呢?两国地少山多,粮食虽然一年两熟,也只能勉强百姓不饿肚子罢了。我们拿下也是鸡肋。不如让他们割地赔款。 众臣纷纷表示赞同,终于在十一月初月战事结束,两国割让土地城池,并赔偿了乘国出兵的损失。 此时大军班师,冯大庆等几人也回朝接受封赏,冯大庆上表朝廷为赵栎阳请功。 借着这个由头,朝臣们又开始为赵栎阳打不平,堂堂新科进士,被关在诏狱近一年。是该释放他了。 云州参战争的军们回京这一天,赵栎阳被释放,不过皇帝下旨吏部,重新为赵栎阳选官,不得留任京城部院,外放为官。 赵栎阳走出内监院,十一月的阳光已然不那么强烈了,可依旧照的赵栎阳睁不开眼睛。赵栎阳看着外面,娘的自己被关了大半年。突然出来还有点不适应。 此刻赵栎平和赵乘风已经在门口等候了。赵栎阳仰天长叹。 一念心开解脱门,倒骑铁马绕昆仑。 一条脊骨纯金打,传与人间荫子孙。 随后上车回家。 冯莹看着赵栎阳。一脸憔悴,胡子拉碴,乌黑的头发里已然夹杂着几缕青丝。她再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赵夕瑶也是,跟着哭了起来。 赵栎阳安慰着两人:“让母亲和妹妹担心了,如今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门口已经放好了火盆,赵栎阳从火盆上一跃而过。算是去晦气了。 将儿子迎进厅中,冯莹吩咐赵乘风驾车去告知萧羽,如果她想来,就带她过来。 第63章 外放 赵栎阳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了,已经沐浴完毕,身上的衣服已经烧了,因为已经长满了虱子。 萧羽知道赵栎阳回来后,也顾不了那么多礼数,反正她也不是在意礼数的人,告知了母亲后便跟着赵乘风去了赵家。 此刻赵栎阳感到无比舒服,坐在书房,烤着炭火,和母亲妹妹聊着自己在诏狱里的事情。 萧羽来了后,冯莹将她迎了进来。见萧羽进来,冯莹等人便退了出去。 两人许久未见,还有点尴尬。为了缓解尴尬,赵栎阳先开口道:“这段时间让你担心了。”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要不要让舅父再来看看?”萧羽说道。 “无妨,已经痊愈了,不用担心。” “前些日子朝堂之上父亲提议严惩你,你不要介意,实际上父亲是怕激怒陛下。”萧羽对于此事一直怕赵栎阳心生不满。如今他出来了,自己得解释一下。 赵栎阳笑着说道:“看来这满朝文武真正了解陛下的人没几个,岳父大人却算一个。还记得几年前我父子二人被贬的事吗?那时候本来陛下已经打算放了父亲,可就是因为我花重金找了萧平安,他去找了萧妃跟陛下求情。陛下才转变了想法。今日若是所有人都要求陛下释放我,恐怕此刻我早被贬去偏远地区了。” 萧羽知道赵栎阳没有怪罪自己,方才放心。 赵凌奕今日没有回家,宫中来人传话,却是司礼监的人。道是近日太子学业有所懈怠,詹事府众官近日留在皇城。好就近辅导太子学业,赵栎阳心有疑惑。也没有多想。 第二日早上,郑铭和黄韬前来看望。 “你二人此刻应该尽忠职守,何故来我家里呀?” 二人面面相觑,赵栎阳不会是在诏狱里呆傻了吧?怎么如此正经。 “哈哈哈!两位兄长能来,我很是受用。” 两人才知道赵栎阳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我说贤弟,你这一本正经,我还以为你被洗脑了。”黄韬说道。 “近日京城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赵栎阳问道。 “有趣的事情倒是没有,不过郑兄夫人带着儿子女儿来了京城。”黄韬说道。 “如此甚好,今日我也是无事,刚好去拜访一下。” 郑铭则摆摆手说道:“贤弟你还不知吗?陛下下旨,要吏部重新为你选官。” “是吗?你哪里得来的消息?”赵栎阳问道。 “这也不是秘密了,昨日你被释放后不久,陛下就下旨到吏部,命吏部为你选官,而且不许留任中枢各部院,估计是要外放你,吏部正在为此头疼。你二甲进士功名,而此次定国来犯,你又几下功劳,之前你的功劳可以在诰士房记着,可如今你已经为官身了,自然是要升官的。你的去处就让吏部犯难了。” “是呀,你如今可是名声大噪,此次上书,是为我等读书人发声。所以谁也不敢说你的不是。如今选官,虽然陛下有旨意,可你毕竟是二甲进士,更重要的是此次云州之战的最大功臣冯大庆为你表功。吏部自然不愿意得罪满朝文武了。” 赵栎阳总算明白了,自己此次按说是要升官的,二甲进士外放也不是不行,关键自己现在是翰林院庶吉士了。再外放本身就不合规矩。京官本身高贵,外放哪怕升一级也算是降职了,所以吏部才会为难。 不行,自己得赶紧去翰林院了,否则这个庶吉士的名额就浪费了。赵栎阳赶紧辞别了二人。 早朝之上,崔佑站出来说道:“陛下,赵栎阳选官之事,吏部颇为为难。” “有何难处?” “如今我朝各省府并无从六品职位空缺。”崔佑回道。 “崔尚书,赵栎阳乃二甲进士,如何授得六品官职?七品官职各处空缺众多。”夏赟此刻说道。 “夏首辅,前些日子冯大庆上书为赵栎阳请功已经廷议过了。按律立功一次,官升一级。你不会不知道吧!”周闻说道。 夏赟笑眯眯说道:“我自然知道,可赵栎阳所立为军功,如何能按文官品级升迁?如若愿意,各卫所六品官倒是有许多空缺。” “夏首辅如此,将置我等科场出身之人于何地?今岁令公子来京备选,考核全优,是否可以授卫所指挥佥事?”赵栎阳未来岳父萧正楠说道。 “萧中丞,谁不知道那赵栎阳是你女婿,此时你应该回避。”刑部尚书周显说道。 “哼,在下帮理不帮亲,为何要回避?周尚书前此以为赵栎阳军功不实,对云州战事心存疑虑,想必是对兵法颇有研究,不如调任云州卫指挥使,这样方可一展所长。”萧正楠反击道。 “能否加授承德郎,任杨洲府下属兴华县令。杨洲府是我乘国税收重府,兴华县更是江南水路交汇处。此时那里正缺一名刚正不阿,能力出众的人治理。”此时吏部右侍郎毛旭说道。 承德郎乃是六品散官职位,而兴华县令是七品。加授承德郎便是拔高品级,但是你还是个县令。 “就这么办,吏部即可办理。”没等众臣说话,皇帝便下旨。你赵栎阳不是说一片忠心吗?现在让你去兴华,省的整天呆在京城上奏折挑朕的毛病。皇帝此刻很是得意。 “陛下,再有三个多月太后丧期周年便满了,臣奏请陛下,请陛下许赵栎阳成亲后上任。”萧正楠说道。 “恩,是该如此,这段时间就让他在家好好准备婚礼吧!”皇帝也没有多想,婚姻之事,关乎延续香火,就算皇帝也不能不让人成亲呀。只要能让赵栎阳离开,别的随他。 “谢陛下。” 赵栎阳来到翰林院,赵栎阳先去见了掌院学士林冠。 “在下赵栎阳,见过学士,今日前来翰林院报道。” 林冠看着赵栎阳说道:“陛下下旨,要外放你,你来次做甚?” “是吗?在下不知呀!昨日在内监院刚刚接到内阁下发来的圣旨。敕命我为翰林院庶吉士,在下便来报道了。” “知道了,今日无事,你随便转转吧!”林冠说道。 赵栎阳辞别了林冠,便在翰林院中闲逛。 “赵栎阳。” 赵栎阳听见有人在喊自己,转头一看原来是自己会试副主考齐正明。 “学生见过老师?” “果然是你。你来此做甚?”齐正明问道。 赵栎阳施礼说道:“回老师,昨日陛下敕命,让我入翰林院为庶吉士,今日学生前来报道。” 齐正明这才反应过来:“不错,看我这记性,昨日确实收到内阁的行文。” 赵栎阳不得不佩服内阁此次的办事效率,要是放到往日,只怕就没有这回事了。 “那你在此做甚呢?” “学生去见了掌院,他让学生到处转转。” 齐正明点点头:“刚刚册封了此次大战功臣。此时翰林院倒是无事。” 齐正明带着赵栎阳见了一些翰林院的人。一群人在一起探讨经义文章,赵栎阳听的呼呼欲睡。好不容易熬到了点。赵栎阳离开翰林院回到家里。不想赵凌奕已然在家了。 “父亲不是在皇城吗?怎的今日回来了?” “唉!陛下仍不死心,还想让萧贵妃记养太子。太子与陛下争辩,连带着詹事府东宫侍班昨夜都被罚跪,今日一早才放回家。”赵凌奕说道。 怪不得昨日父亲没回家,宫中来人的说法那么奇怪,原来如此。这皇帝怎么如此宠信萧妃。萧妃也真是有心机。立了贵妃还不满意,当不了皇后,就想办法当太后。 “你要做好心里准备,我听说今日早朝已经定了你的去处,相信不日便有吏部告身送来。”赵凌奕说道。 果然晚饭过后,萧正楠亲自上门。 施礼过后萧正楠说道:“此次陛下铁了心让你外放,没法挽回了,已经定下了让你去杨洲府兴华县任县令,加授承德郎。我已经向陛下请旨,许你与羽儿成婚后再上任。” “多谢岳父大人了。” 萧正楠又对着赵凌奕和冯莹说道:“贤婿是你们独子,此次没能让他留在你们身前尽孝,实属无奈,成亲后就让羽儿跟着去江南吧!” 第64章 大婚 赵栎阳前世看过一些书,历朝历代很多地方官都不许官员带家属去上任,致使许多官员在任地纳妾,很多的是当地乡绅偷偷给这些官员送外室。 赵栎阳觉得这也不能全怪那些地方官,毕竟这种制度太不人道。在任一方,至少三年,不让带家属,一辈子在外做官,连老婆面都见不上,还做个屁呀,找个小妾也无可厚非。乘国在这点上很人道,别说老婆孩子,就是带着父母也是可以带着上任。 送走萧正楠后,冯莹看着儿子,不觉的想着以后儿子不在身边,不由得泪水流了下来。 按照乘国律法。凡皇帝,太后,皇后离世一年之内,民间不得嫁娶。转眼间到了天元十四年三月。太后殡天一年了。此时赵家开始张罗赵栎阳的婚事。 一切早已经准备就绪。婚礼定在三月二十八日。 这一日,便是成亲的日子,天气已经变暖,满树的花儿已经开了。 萧家在京城已经数十载,家大业大,此时院中,房屋,门前均已布置好了,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一早萧正楠便在叮嘱女儿。 “羽儿,嫁过去之后,要夫妻和睦,虽说你们成亲后就要去杨洲了,不过日后总是要回来的。所以日后定要孝敬公婆。” “女儿明白。” 此时外面的管事婆子进来说道:“老爷,该为小姐洗漱更衣了。” 萧正楠便离开了。 赵栎阳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面。郑铭和黄韬作为赵栎阳的兄弟,自然紧随其后,再后面是赵乘风和赵栎平。 沿着常安大街,一直吹吹打打的来到了萧府门前。 到了门前,自然被萧家的亲属朋友,等等一众人拦着。此时赵栎阳的大舅哥萧庆拦在前面。 去年年前,萧正楠两个儿子便回到京城。至今日间,三人在一起相处的很是融洽,萧家三兄妹,性格相近,照他们的说法是随了自己母亲。 此时萧山说道:“妹夫,你是宁远才子,如今京城之中你的诗也很是有名。今日须得做催妆诗一首。” “哈哈,我说萧兄,这可是赵贤弟的拿手活。”黄韬说道。 “既然如此,我就作诗一首,期盼娘子早些出门。”赵栎阳说完沉思了一会便念道。 去岁入京东临游,萧氏仙女许宁州;今日幸为秦晋会,早教鸾凤下妆楼。 好,场中一片叫好。 正厅拜天地父母,夫妻对拜。进入房中,要喝交杯酒,是谓合卺交杯。婆子会剪下两人一缕头发,放在一起,是谓结发。 待礼成后,赵栎阳便要去迎客,而萧羽只能坐在屋里等着。旁边的小兰陪着萧羽。 天色暗了下来,赵栎阳总算送走了宾客,来到房中。此时小兰自觉的离开了。 萧羽正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见赵栎阳进来后,赶忙起身,拿起团扇遮住脸。 看着萧羽用团扇遮着脸,赵栎阳靠近萧羽左看右看。 见萧羽一直拿着团扇,赵栎阳说道:“你不是这般拘谨的人,怎的今日竟然如此害羞?” 萧羽不服气拿下团扇,转过脸来,看着赵栎阳。 赵栎阳来到床边。 “娘子,今日洞房花烛,该行周公之礼了。” 萧羽脸色一红。 宽衣解带入罗帏,含羞带笑把灯吹…… 第二日一早,赵栎阳醒来后,见萧羽睡的很熟,便没有打扰。自己来到院中,此刻母亲已经起床。 “母亲,羽儿还在睡着,等会来给您和父亲请安。” 冯莹笑着说道:“咱们家起于乡间,不似那些豪门大户那般多的规矩。让她多睡会。” 萧羽醒来发现赵栎阳已经不见了,再看窗外,太阳都升起了,急忙起床梳洗。一番忙碌后,来到前院正厅。 此时冯莹和赵凌奕,赵栎阳正谈及赵栎阳赴任时间。 萧羽走进来便施礼道:“儿媳见过公公婆婆,给二老请安。” 冯莹笑着说道:“羽儿,快快起身。 看着两人如此,冯莹甚是欣慰。 三日后,到了回门时间。一大早赵栎阳便带着萧羽来到萧家。 萧夫人早就让人准备了饭菜。一家人其乐融融。 “贤婿,明日是最后一日在京城了,后日就要离开京城。去了杨洲,你要好生照顾羽儿。”萧正楠说道。 “岳父大人放心,我会的。” 待到傍晚,萧羽便跟随赵栎阳离开了。 今日是赵栎阳赴任的日子,此次他带着赵栎平赵乘风萧羽,小兰一起去。昨日赵栎阳又给族长写信,让他挑几个族中精明之人,且无心科举的来京。意在跟随父亲做长随。又去东市买了几个家丁和丫头。 赵栎阳拒绝了父母亲相送。出延兴门来到东边运河码头。 去江南自然走水路是最为方便的。这里有官船。赵栎阳离京赴任,自然有官船一路送往。 赵栎阳是第一次下江南,萧羽则是第二次,第一次还是小时候。因为萧羽老家便在江南。 一路上没有停歇,却是走了一月有余。总算到了杨洲。 江南重镇果然名不虚传。至此到兴华县已经不足百里。坐船一日便可到达。赵栎阳索性带回萧羽等人在杨洲停留一日。 此次几人也算吃了点苦头,毕竟都是北方人,初次坐船还有点不适应。幸好是官家大船。后面几天慢慢适应了还好。萧羽倒是没有太多感觉,赵栎阳上辈子坐过几次船,也还好。其他几人就受不了了。 上岸后找了一家客栈,点了吃食。吃完饭后,其他三人都要休息,赵栎阳便带着萧羽,两人在杨洲大街上开始闲逛。 此刻才是真正的二人世界,萧羽没了拘束。心情大好,对于江南的风土人情。两人都很好奇。 秦淮河上有许多花船,萧羽不明就里,想要上去玩玩。被赵栎阳拦了下来。 “夫君为何不让我去那船上?” “因为那是花船,好比京城的教坊司胡同。” 萧羽脸色一红问道:“你怎的知道?” 赵栎阳笑着说道:“岂不闻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更何况你夫君我还是堂堂二甲进士。” “呸,真不害臊” 第65章 到任兴华县 停留一日后,赵栎阳接着起身去兴华县,此次打算走陆路。 终于在第二天午时到达了兴华县。虽然和宁远都是县,可兴华是上县,这里的繁华程度可比肩宁州府城了。 一行人来到县衙外,门口两名衙役拦住众人去处。 “在下兴华新任县令赵栎阳” 其中一个衙役听到后迅速跑回县衙内。不一会赵,一个年约四十。身穿青色官袍的人走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一群人,应该是县里的县丞,主簿等人。 “在下前任县令顾远在此等候多时了。” “后学晚辈见过前辈。”赵栎阳施礼道。 接着顾远便将县中官吏一一介绍。 乘国一县官吏中,除县令正七品,妥妥的一县大佬,整个县都有县令一人说了算。所以县令一般由进士出身的人担任,新科同进士一般会外放做县令。特殊情况除外,比如赵栎阳这样的二甲进士。另有县丞一人,主簿一人。八品。教谕,典史各一人。九品。 其余人员都属于没有品级的吏。虽然食朝廷俸禄,不过不是官身。 县丞,主簿,教谕,典史一般都是由举人任职,中举之后,便可以在吏部备选,这些人也是可以升迁的。不过举人做官最多做到知州。举人选官一般都是年纪大的中举之后,或者会试多年不中的,再有就是特别贫困的,举一族之力供其科举,中举后是要回报族人的。然就算选官了,还是可以参加会试的。不过大多数人都已经放弃了。 县衙还有同六部一样的六房,负责一县的劝农,水利,清军,巡稽,缉捕等事宜。 县衙中的承发房、架阁库也设有吏。此外县中的儒学、巡检司、税课局、递运所、水马驿、河泊所、仓库、闸坝等机构均设有吏。 介绍完县衙中人后,顾远便将他们打发了。然后将赵栎阳一行人迎进后堂。分别落座。 顾远笑着说道:“贤侄的名气我早有耳闻,我是你父亲同年,如此叫你,你不会见怪吧?” 这顾远和赵凌奕乃是同科进士,赵栎阳已经听父亲说了,而且还带了赵凌奕一封信。 “顾伯父客气了,正该如此,对了,父亲托我带了封信给顾伯父。”说完便从赵栎平手里拿过信交给顾远。 “贤侄,咱们有话进去再说” 几人进入县衙后堂,分别坐下后,顾远看了信后说道:“你父亲近日可好?” “父亲一切都好,劳烦伯父挂念。” 顾言点点头说道:“贤侄不是外人,我就有话直说了,这兴华县是江南水路交汇之处,商业繁荣,条件便利。税收是不用发愁的,可这兴华豪门大户众多,仗着家族有人为官,在此横行霸道,为富不仁,我曾试图打压,无奈个人力量悬殊,无可奈何。如今我已经被迁往平凉府任推官。所以你一定要小心应对。” “顾伯父放心,我会小心的。” “如此便好,这里是账册,你清点一下,没有问题交接完毕我就要启程赴任了。”顾言说道。 赵栎阳便开始验看起来,其实主要是看有没有亏空。 顾言看着萧羽问道:“你母亲可是京城顾家人?” 萧羽有点疑惑的说道:“回伯父话,正是” “恩,如今她可还好?” “甚好,伯父与我母亲相识?”萧羽问道。 “小时候认识,如今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我与你母亲是同族姐弟,小时候她常带我玩耍。三十多年前,我一家被发配到同州充军,直到祖父去世,先皇才赦免了全家。虽然改了贱籍,然族人所胜无多,籍贯也已经落在同州。” “萧羽见过舅父,我听母亲提起过您,可这么多年来,母亲写过许多信,不曾有回信。”萧羽说道。 “当年祖父为宫妃开了安胎药,可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宫妃流产,随即哟一家被发配。幸好有李首辅求情,否则连同整个顾氏一族恐怕都得充军。这些年我家对顾氏族人深有愧疚,故此没有再来往。”顾远说道。 赵栎阳在一旁也听了个大概,萧羽此时便说道:“族中长辈从未因此怪罪舅父一家,舅父如今已为官身,不必有愧,你与顾家终究是血脉相连。” 顾选摇摇头。转身看向赵栎阳。 “伯父,我已经看完,没有问题,可以交接。”赵栎阳说道。 交接完成后,顾远说道:“贤侄初到此地,对一切不甚熟悉,如若需要,可找一个叫徐克己的人,他是我之前西席,此人虽然有些市侩,可是这兴华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对此风土人情,很是了解,且对县衙政务也颇有心得。” “我记下了。” 见此,顾言便带着行囊,坐着马车孤身一人离开了。 赵栎阳看着萧羽说道:“相信顾伯父也想和顾家相联,否则不会问及你,也不会告知如今去处。” 萧羽点点头,她打算写信告知母亲和祖父关于顾远的事。 县衙内堂有后院。竟是一座不小的一进院子。足够几人住下,还空出几间房子。 安顿下来以后,赵栎阳首先就要找厨娘,萧羽是萧家小姐,从小也算的上锦衣玉食了,做饭之类的自然是不会了。小兰作为萧羽的贴身丫头。定然也不会。至于他们三人,更不会。 赵栎阳只能想办法找个厨娘来。总不能天天下馆子吧?今日先去县衙外不远处的饭馆随意吃点了。 第二日,赵栎阳便找了县衙中的捕头许老三,让他带着赵栎平和赵乘风去找厨娘。而自己则要熟悉一县的运作,官吏,等等。 有了兵部观政经验,处理这些事情,倒也不难。 不想此刻有衙役来报,有人要找他。说是前任县令的西席先生。 赵栎阳想着莫不是那徐克己,不想自己没找他,他便亲自找上门来了。 此人是一个三十左右,身材瘦弱,长相有点猥琐的人。头戴方巾,身穿圆领蓝衫。赵栎阳知道,此人是秀才功名。 待他走今后便拱手施礼道:“学生徐克己见过县尊老大人。” 赵栎阳如今才十九岁,上辈子这个年龄,自己还忙着准备高考呢。这人已经三十多了,快赶上自己父亲年纪了,却还要自称学生。看着此人,赵栎阳甚是感慨,无奈,他是进士,这徐克己是秀才,科举先到为先,更何况自己还是这一县的父母官。当初自己面对宁远县令不也是如此吗? “你我都是读书人,不必多礼?” “多谢县尊。” “听说你是前任顾县令的西席?如今来找本官所谓何事?”赵栎阳问道。 “不敢欺瞒县尊,学生本就是兴华人,顾县尊调任平凉,距此两千余里。学生不忍离乡背井,所以未能跟随。今日听闻县尊至此,特自荐请为县尊幕席。”徐克己说道。 赵栎阳心想自己初来此地,对这里一切都不了解,有这样的人帮自己,也是不错,况且还有顾远的推荐。便说道:“顾前辈倒是跟我说过你,既然有他的推荐,你就留在本官这里吧!” “多谢东主,不知东主这束修可否预支,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 赵栎阳看着他,好家伙,还没干活就要钱,按说作为西席,他不应该如此缺钱呀,怎么? “每月几何?” “五贯” 我操,赵栎阳不禁暴了句粗口,自己每月俸禄不过十贯,这家伙敢开价五贯。五贯钱在宁远够一家四口勉强吃半年了。虽然兴华这里物价贵,但五贯钱也够一家四口舒舒服服的用两个多月了。 不过当下自己也不缺钱,只是目前赵栎平还在外面赵厨娘没有回来。赵栎阳便去找萧羽。 “娘子给我五贯钱。” “你要钱做什么?”萧羽问道。 “刚刚请了一位幕席,这是束修。” 萧羽惊讶的看着:“我们刚刚到此,你在何处请的西席先生?” “就是你舅父介绍的那位呀,他今日前来毛遂自荐。” 徐克己拿到钱后,千恩万谢的离开了。表示自己明日便来县衙听候差遣。 第66章 审案 赵栎平在许老三的带领下,终于找到一个厨娘。今后便为他们几人做饭。 县令是乘国最基础的行政官员,是直接接触百姓的。所以乘国律法规定,凡新到任县令,须查看各乡民生,走访民情。 乘国行政划分,除了京兆府,八个边镇外,其余均以省,府,州县划分。省下为府,府分上中下三等,府下有县,有的府下辖还有州。相当于后世的县级市。 这些就是基础的行政划分了,再往下,便是乡里,甲。 赵栎阳如今便要查看民生民情了。在县衙和徐克己的安排下。赵栎阳将于到任后半月开始查看各乡。 今日便要前去兴华县最为富裕的乡里。乘国县以下,县城内也是以坊来划分区域,类似于后世的街道。而农村则以乡里为区域。每一百户为一里或者叫一乡。负责人为保长,每十户为一甲,负责人为甲长。保长甲长除了每年两季税收外,还负责农村之间一些小事的处理。 今日赵栎阳便要去兴华县最富裕的乡里查看。 一早吃过饭后,赵栎阳便换上官服,走出县衙。县衙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都想见见新任县令长的什么样子。 见赵栎阳如此年轻,百姓纷纷议论。这县令大人也太年轻了吧! 待赵栎阳来到县衙外,看着这阵仗,有点飘飘然。 只见前面一排高脚牌。最前面两块写着“肃静”。 后面牌子上写着承德郎,兴华县正堂,进士出身,会元,等。 赵栎阳叫来徐克己说道:“这是不是有点太张扬了。” 徐克己回道:“东主不必忧虑,这可不算张扬,高脚牌上所写都是真实的,又不是在下瞎编的,这可是彰显东主身份的,我乘国一千零八县,哪个县令有东主这样的头衔,朝廷为震慑地方,这些都是允许的,下来还要鸣锣开道,此为教化人心也。” 赵栎阳想想也是,这不就是彰显自己身份吗?好让兴华百姓知道自己是何出身。方能震慑一些刁民。 比如那承德郎,便说明赵栎阳是六品官,兴华正堂则是兴华县令,进士出身则表明他二甲进士的身份,最后会元自然是会试第一。这样的出身,在全国县令中绝对是头一份了。 赵栎阳上了轿子后,一声锣响,队伍便日程了,看着这场景,赵栎阳不自觉的开始得意起来。怪不得官员骄纵之风皱起,原来从这里开始的。 队伍来到东门外的淮安乡,此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乡绅。 停了下来后,赵栎阳走出轿子,头晕眼花的,对于没有坐过轿子的赵栎阳来说,这真是折磨人。就和上辈子自己小时候坐车一样晕车。不想此刻自己晕轿了。 一个头发花白,一把年纪的老者上前施礼说道:“老朽齐峥率淮安乡众人在此迎接县令老大人。” 待赵栎阳走近后,众人才发现这县令是个小年轻呀。 赵栎阳知道自己眼下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就随意寒暄一下。接着也去赴了乡绅准备的宴席。 连着几日下来都是如此,赵栎阳发现徐克己对自己不似之前热情了。赵栎阳还是不搭理。 翌日,有县南的永济乡押来一人,说是贩卖私盐的。这些事情本是杨洲的两淮盐铁转运使司衙门的事,不过既然是在兴华地面上发生的事,自己当然要过问。 盐是朝廷专营的,贩卖私盐乃是重罪,轻则打板子判刑,重则杀头。所以一般不会有人铤而走险干这事的。 赵栎阳即刻升堂审理,不想这盐贩子死活不开口,赵栎阳便只能问押人来的几人。 “你们在各处抓住此人的?既然贩卖私盐,可有凭证?”赵栎阳问道。 “回县尊,此人在我们村兜售私盐,村里人都看见了,所以我等才将此人扭送到县衙。这袋盐便是凭证。”其中一人回复道。然后拿出一小袋盐。 赵栎阳看后便觉得事有蹊跷,盐贩子只有这点盐,却敢冒着杀头的风险。这风险与利润不成正比呀。便问道:“可有人证?” “这,大人,村里好些人都买了私盐。我们都亲眼所见。” 赵栎阳点点头说道:“村里哪些人买私盐了,你说出来,我请他们来作证。” “这……” 赵栎阳觉得事情蹊跷,便招收让一旁的徐克己过来。小声问道:“他们缉捕贩卖私盐的,可有奖励?” “大人所言不差,盐铁转运使司通告过杨洲各地,凡缉捕贩卖私盐者,重赏。” 赵栎阳点点头。再看看下面一行人说道:“怎么,你们没有人证如何说他是盐贩子。来人,这三人诬告,每人打十杖,赶出县衙。” 我操,这三人直接懵逼了,这不对劲呀,保长不是说这县令是个不通政事的人吗?怎么说的不一样。 “大人,我们有人证。” “好,说认证姓甚名谁,家住各处。” 这人说了几人的姓名住址,赵栎阳便让许老三去找人。 到了午时,许老三回来了。带回了三人。 赵栎阳刚刚吃了饭回来,至于那几人,一直没让他们离开,也没饭吃,让衙役轮流吃饭和看押。 “你们几人看清楚,是不是这个人卖给你们私盐了?”赵栎阳问道。 “回大人,就是此人,我们还带来了所买的私盐。请大人过目。”一人拿出一个袋子,许老三将袋子交给赵栎阳。 赵栎阳看后,果然是粗糙的盐,一般这类盐都是从盐井灶丁手里购买的。没有经过提炼,比较粗糙。 乘国实行盐引制度,在各处设有盐铁转运使司衙门,杨洲就有一处,朝廷开发盐场,灶丁炼盐,需要按定额缴纳炼好的盐,朝廷发给灶丁钱粮以供生活,缴够之后,所剩的盐则可以卖给官府。官府则家价卖给盐商,发给盐引,盐商则在固定市场上分销。盐商一般都是朝廷指定的。除此以外的都是私盐。 私盐之所以便宜,除了部分粗糙之外,主要是没有朝廷加价,没有盐商加价,所以便宜十数倍,乃至数十倍。 赵栎阳看完后说道:“来人,将这三名证人杖一百。” 三人一下子急了,大声喊到“”大人我们是来作证的,你为何要打我们?” 赵栎阳笑着说道:“哦,给你们解释一下,我朝律法,百姓有私自购买私盐者,杖一百。给我打。” “大人,我们知错了,我们没有买私盐,是,是他,是蒋四爷让我们帮他作证的。”其中一名证人指着押送贩卖私盐来的其中一人。 “蒋四爷,你有何话说呀?”赵栎阳问道。 “大人,你可不能听他们瞎说呀” “瞎说,如今你这是诬告别人呀,你可知诬告他人贩卖私盐是什么罪吗?”赵栎阳说道。 “这,这,大人,或许是我抓错人了。”蒋四爷说道。 “大人,只因我不肯卖地与那王保长,他便串通这蒋四诬陷我贩卖私盐。请大人明察。”此时那“私盐贩子”终于说话了。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各处?此事你从头到尾说来听听”赵栎阳说道。 “回大人,小人周兴才,家住县南永济乡下河村,本在兴华县做些小买卖,家中有水田三十亩,近日那王保长找到我要买我那三十亩水田,那是祖业,我不想卖,可王保长我得罪不起。无奈之下只得同意,可立字据的时候,说好的一亩地十二贯,三十亩便是三百六十贯,可王保长只给一百六十贯,说是日后再给余下的,小人不同意。只能不欢而散。 昨日小人回到家中,这蒋四便带人不由分说的将小人抓住,诬陷小人贩卖私盐。将小人抓来县衙。 “你刚才怎么不说?”赵栎阳问道。 “回大人,小人知道前任县令顾大人离任。昨日又听那王保长说新来的县尊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年轻人,这几日就知道和各处保长吃喝。小人便以为他们与大人已经串通一气,所以……”周兴才说道。 赵栎阳点点头说道:“这王保长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本官乃是二甲进士,翰林出身,他真以为本官什么都不懂,要是本官真像他说的,岂能以弱冠之年高中金榜?” 赵栎阳很不要脸的吹嘘了自己一番。 第67章 抓人被打 赵栎阳看着蒋四问道:“蒋四,可是如此?” 蒋四急忙说道:“大人,小人不知呀!小人只是听见有人喊有人贩卖私盐,便带人来抓。” 赵栎阳看着蒋四,这家伙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 “来人,给我先打这蒋四三十杖,我倒要看看他能扛多久?” 几个衙役拿出一条板凳,便要押着蒋四往板凳上趴。蒋四一下子急了:“大人,小人招了,是那王保长找到小人说是周兴才想卖地,收了他的定金又反悔了,他让小人以贩卖私盐的由头将周兴才抓到县衙,他给了小人五贯钱,还说到时候我还能得一笔赏金。小人也怕大老爷查出什么,可他说大老爷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书呆子。小人一时财迷心窍,请大老爷饶了小人吧!” “来人,让他们签字画押。”此时旁边的文书写好了供词,又念了一遍。让二人分别画押,不想这蒋四竟然也识字,还完整的看了一遍供词,然后签名画押。 所谓画押,就是签上名字,按上手指印,那个时代,识字的人少。不识字的便在供词下画一个圈。按上指印。 “许捕头,你去带人将那王保长押来县衙。”赵栎阳吩咐道。 许老三一听,顿时一愣。半天不动。赵栎阳正要发飙,徐克己便在他旁边说道:“东主,这王保长抓不得,他兄弟乃是吏部郎中王东阳。” 王东阳,自己怎么没有听说过。赵栎阳哈哈大笑道:“那又如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别说他弟弟是吏部郎中,就是吏部天官,本官也照抓不误,王捕头,现在就带人去将他抓来。一切后果,有本官担着。” 王捕头无奈只能带着一帮人去抓王保长。而堂下这些人则全部收押。包括周兴才。 到了傍晚,许老三带人回来了,一行人满脸青紫。 “你们这是怎么了?那王保长呢?”赵栎阳问道。 许老三回到:“大人,小的们去了那王保长家,让他来县衙一趟,不想那王保长不搭理小人,小人想着大人的命令,只好用强,不想那王保长家里家丁众多,小人们不敌,被他们打伤赶了出来。他还让小人带句话给大人,说是让大人仔细掂量一下,别到时候官位不保。还说大人是乳臭未干的小儿。” 其实最后那一句是许老三自己加上去的。 “哼,王保长呀王保长,今次我要不收拾了你,我就不是赵栎阳。你先带弟兄们下去,告诉他们,明日跟我去王家报仇。到时候每人发一贯钱。” “是,小人告退。” 待许老三走后,徐克己上前说道:“东主,还是不要和王家硬碰硬,那王东阳是吏部郎中,专管各地官员的考核,到时候肯定会为难东主。得不偿失呀!” “我说徐克己,你知道本官堂堂二甲进士,翰林出身,为何会来这兴华任县令吗?” “在下不是很清楚,在下也奇怪,按东主的资历,怎么也不可能来任县令呀!” 赵栎阳背手走到座位上坐了下来,笑着说道:“你可知道这承德郎是什么吗?” “这,当日做高脚牌时问东主的头衔,东主写了这个承德郎,在下还好奇。待我今日回家好好查查。”徐克己说道。 “不必查了,这承德郎乃是我朝六品散官,本官是顶着六品官秩做县令的,至于本官为何来此,是因为本官上表斥责了陛下,本官连陛下都不怕,会怕他一个吏部郎中。” 徐克己惊的嘴巴张开,原来东主这么猛呀,当真是吾辈读书人的楷模呀。 赵栎阳回到后堂,心想今天这事自己吹的有点大呀,不过也是没办法,顾远告诉过自己,这兴华县有许多大户,横行乡里。自己要通过这次事件给这些大户一个下马威。以后办事才能方便许多。 他将此事说给萧羽听,萧羽听后笑的不行。 “夫君,原来你也如此的能装,不过不用担心,这事本就是那王保长的错,即便有人想难为你,也是没有办法,他们京中有人,我们就没有吗?” “看来娘子也是个仗势欺人的主?哈哈哈”赵栎阳开玩笑的说道。 却说许老三回到家后,一脸的生无可恋。许老三的婆娘见他如,还满脸的伤此便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被谁打了,这兴华县还有人敢打县衙捕头?” 许老三叹口气说道:“本想在县令大人面前表现一下,不想事情搞大了,县令大人非要我去抓那永济乡的王保长,只好硬着头皮去了,不想被他家丁一顿痛打,可县令大人明日还要让我带人去。那王家是什么人,岂是我们能得罪的起的。” “当家的,那怎么办?不如你明日不去了,改日再上门去跟那王保长道个歉。” “不行呀,如果不去,县令大人也得整死我。左右都是完蛋了。县令大人得罪王家,最多是调任别的贫瘠县再任县令,可咱们又走不了,唉!”许老三无奈的说道。 “那怎么办,我还未给许家添上香火呢。” 两人只能抱头痛哭,抓紧时间给许家留后。 第二日一早,赵栎阳来到正堂,只看见许捕头一人。 “他们人呢?”赵栎阳问道。 “回大人,捕快们害怕王家的势力,不敢前去。”许老三说道。 “一群混蛋,他们怕王家就不怕本官吗?你为何没走?” 许老三生无可恋的说道:“小人如今已经选择站在大人这边了,已然脱不了身了,只好和大人同进退。至于他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大人可以一走了之,他们可承受不了王家的报复。” 赵栎阳点点头说道:“算了,不怪他们。”说完让旁边的徐克己将赵乘风和赵栎平找来。 “阳叔,找我们何事?”赵乘风问道。 赵栎阳拍拍他肩膀说道:“乘风,今日随我去打架怎么样?” “好呀!不好,四年前在京城我将内卫打了,害的你和族爷被贬,临行前我爹说不许我再打架,这两年我只能打树。” 徐克己和许老三听着赵乘风说的,好家伙,这货敢打内卫。这县令大人年纪不大,却胆识过人,连他身旁的人都如此生猛。 赵栎平又在赵乘风头上敲了一下:“大傻个,那次事情阳哥儿都说了不是你的错,你怎么还念念不忘。阳哥儿留你在身边是干嘛的?除了跑腿赶车,还得护着他,你忘记我爷爷说的话了,让咱们保护好他。” 赵乘风一听这话便说道:“对,我得保护阳叔。咱们跟谁打架去?” 赵栎阳会心一笑,没有说话,径直往县衙门口走去。到了门口傻眼了,娘的老子的仪仗呢?什么都没有,高脚牌,轿子都没了。徐克己跑回偏房一看,高脚牌,轿子都在,可人一个都没见着。 赵栎阳很是气愤,娘的又不让你们去抓人,这就吓跑了,一个王家就这么可怕。 赵栎阳的县令仪仗都是征发的徭役,如今他们都跑了,等同逃役,这让赵栎阳觉得王家似乎没那么简单,否则他们怎么会怕成那样。 他将徐克己叫来问道:“你确定王家只有一人在朝为官?” “东主为何如此问?” “许捕头,你对王家知道多少?”赵栎阳问道。 “回大人,小人确实知道一些,那王保长的弟弟却是吏部郎中,可王保长的外甥据说在内卫供职,听说还是千户。大人,内卫名声,谁不怕呀!” “哈哈,别人怕内卫,我却不怕”赵栎阳说道,娘的,怪不得这些人都跑了。 “东主,是在下疏忽了。一时竟然忘了那王保长的外甥。”徐克己说道。 “许捕头,待今日将那王保长抓回来后,明日你带人将这些逃役的人给本官抓回来。本官要让他们戴枷示众三日。” 第68章 赵青天 赵栎阳无奈只好步行,带着几人气势汹汹的往下河村而去,跟着许老三来到王保长的家。 王保长叫王贵,他兄弟叫王成。此时王贵正在家中吃早饭,在这乡野之间,王家大院可谓气势恢宏,这根本就是公爵规格呀,赵栎阳笑了,这又给自己收拾王保长多了一个理由。 在赵栎阳的授意下,许老三上前叩门。 “王贵,滚出来。” 不一会,王家大门便打开了,王贵带着一帮家丁走了出来。看见门前赵栎阳几人,王贵笑眯眯的向赵栎阳施礼道:“不知县令大人光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赵栎阳怒气说道:“哼,好你个王贵,本官让许捕头请你去县衙问话,你不但不去,还敢殴打县衙捕快,是谁给你的胆量敢以身试法?” “呵呵,县令大人,这里面有误会,还请借一步说话。” 赵栎阳便跟他去了一旁,接下来王贵从怀中掏出一张贯钞。 “大人,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赵栎阳会心一笑,便收下了。跟随王贵一同回到门前。突然变脸道:“好你个王贵,竟敢贿赂本官,你可知罪。” 王贵见状知道自己被耍了,气愤道:“赵县令,我王家怎么说也是宦官人家,你可以不给我面子,可我兄弟的面子你总要给。” “哈哈,笑话,我连陛下的面子都不给,何况一个五品吏部郎中。还有你也别指望你那做内卫千户的外甥,看见他没有,四年前在内卫府门口殴打内卫。如若你外甥也想尝尝滋味的话,你尽可以找他。”赵栎阳说道。 王贵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便强装镇定道:“哼,你就不怕被弹劾吗?” 赵栎阳再次大笑道:“说到弹劾,我倒想弹劾吏部郎中王成。” “你能弹劾他什么?” “王成私建府邸,规格堪比公爵,只这一项,本官就能让他卷铺盖滚出吏部。” 王贵害怕了,当初兴建房屋时,根本没想到这里,再说这乡野之地,有几个人知道这些。没想到今日却碰到赵栎阳这个灾星。 “此事我兄弟并不知情,是我自己建的,我一个乡野之人,如何懂得这些?”王贵说道。 “废话少说,今日你是自己跟我回县衙,还是我绑着你去?”赵栎阳问道。 王贵知道此时自己别无选择,他最大的依仗便是自己兄弟和外甥,而这赵栎阳竟然敢公开叫板吏部郎中和内卫,想来定然有靠山,王贵后悔不已,早知道当初写信问问兄弟这赵栎阳究竟什么来头。可惜为时已晚。 “好,我跟你走。” 顺利将王贵带回县衙,这让许老三和徐克己对赵栎阳佩服不已,自家大人就是厉害,别说在兴华。就是杨洲知府也要给王贵面子。可自己大人面前,王贵服服帖帖。 第二日一早,捕快们听说赵栎阳不费一兵一卒,便将王贵带回县衙,纷纷又回来了。开始各种给县令赔礼道歉。 赵栎阳也没为难他们,每人罚俸禄一月,以示惩戒,毕竟自己以后还得用这些人。 此时的许老三牛气冲天,昨夜回家后,他将事情说给自己婆娘听,两人兴奋的又是一夜造娃。 昨日赵栎阳说要将逃役的轿夫等人戴枷示众,今日午时,许老三便带人将他们和和女人一起戴上枷锁,跪在县衙外。 赵栎阳知道此事后觉得不妥,可许老三却认为这样才能让她以后安安分分的服役。赵栎阳便让许老三贴出告示,三日后公审王贵,百姓可前去衙门观看。 这一天,县衙外面人山人海的,都想来看看这位县令是如何处置那王贵。 “带人。”随着赵栎阳说完后,一行涉案人员便别带到大厅。 “王贵你可知罪?”赵栎阳一拍惊堂木说道。 “在下不知所犯何罪。” “哼,你强买强卖,构陷他人,等诸多事宜。蒋四已经招供,你还想狡辩吗?” 蒋四看向王贵说道:“对不起了王保长,我实在受不了,只好和盘托出。” 王贵终于地下头颅,赵栎阳便说道:“大乘律法,凡诬告他人者,以反坐处罚之。如今你诬告他人贩卖私盐,今日本官就以反坐对你。” 反坐就是诬陷他人,则以被诬告所犯罪行处罚吴贤哲。 赵栎阳一拍惊堂说道:“王贵诬陷周兴才贩卖私盐,本官今日以反坐之法判王贵贩卖私盐,按律杖一百,徒三年,来人。将王贵重打一百杖,暂时关押在县衙大狱,待明日送置运河清理泥沙,期满释放。蒋四等人身为帮凶,判杖责五十开释,并赔偿受害者周让才钱十贯。” 外面百姓纷纷叫好,赵栎阳便对百姓说道:“自今日起,各位乡亲有何冤屈均可来县衙门口击鼓,本官自会为你们做主。” 至此,赵栎阳的威名算是彻底传开了,百姓纷纷喊他赵青天,找他申冤的百姓甚多。可兴华的乡绅都快恨死他了。 两个月后,京城早朝。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司礼监太监钱江喊道。 “启奏陛下,近日兴华县百姓将县令赵栎阳奉做神明,百姓为他雕像,并称其为赵青天。臣以为赵栎阳有裹挟民意之嫌。” 众臣看去,只见说话之人乃是都察院江南道巡查御史李玉林。 “陛下,李林玉此话大谬。赵栎阳身为兴华县父母官,为民请命,惩治欺压百姓的乡绅,百姓为感谢他,为他塑立雕像,实则是发自肺腑,何来裹挟民意一说。” 众人看去,这是谁呀?没见过。 “黄韬,你一个三甲进士,便能进入科道,岂不是凭着赵栎阳的关系。如今公然袒护他是何道理?”李林玉说道。 黄韬可不惯着他:“三甲进士怎么了,我能入都察院是因为我不畏强权,不拍上官马屁,不颠倒黑白,至于你,都察院谁人不知你就知道拍马屁,入都察院七年,尸位素餐,只知明哲保身,身为言官,在下真是羞与尔为伍。” 黄韬如今也是十三道御史中西北道九名御史之一。 李林玉恼怒道:“你,谁不知道你是赵栎阳同乡同年,你如此袒护与他,是要阻塞言路吗?” “呵呵!真是可笑,你有风闻奏事之权,就不许我有吗?赵栎阳一心为民,天地可鉴,如果受到百姓的拥护就是裹挟民意,你倒是裹挟一个看看,有些人自己没本事,见不得别人好,你怕不是收了兴华乡绅的好处?” 皇帝看着两人争吵,很是不爽,夏赟看出皇帝不悦便说道:“黄韬,你如此喋喋不休,是要把控朝堂吗?” 黄韬刚准备对着首辅开喷,没想到周闻抢先一步说道:“夏首辅此话未免小题大做了,你只说黄韬喋喋不休,却不说李林玉也是如此,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李林玉是你同乡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夏赟说道。 周闻没有鸟他,对着皇帝施礼说道:“陛下,能得百姓赞誉,实属不易,高宗时期,丁武县令高丰深受百姓爱戴,离任时,丁武百姓上万民折请他留下。他整整在丁武县上任职九年。后得到高宗皇帝褒奖,调任万年县,后任大理寺卿,圣明之下,各地百姓纷纷上大理寺鸣冤,高丰皆为其申冤。百姓便称其为青天。他去世后,高宗皇帝亲自去吊唁。百姓为其立传塑像,直至今日,他的传说还在乘国流传。可不曾想到,今日之赵栎阳同样如此,却被人说成是裹挟民意。陛下,得此贤臣,乃是乘国百姓之福,陛下之福。” 皇帝点点头,乘国太祖,太宗,高宗三位皇帝,均是乘国百姓深切爱戴的皇帝。特别是高宗,当今皇帝自然也想如自己太爷爷一般受百姓敬仰,虽然自己不喜赵栎阳,但是如今自己治下也如高宗皇帝一样有了这样一位青天,皇帝还是很高兴的。 “赵栎阳为民请命,受万民尊敬,乃我乘国之福,朕并非昏君,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朕是懂得的,能得百姓垂爱,实属不易。传旨,褒奖赵栎阳,传阅全国。” 第69章 小兰的心思 待圣旨到达兴华县,赵栎阳更是名声大震。连杨洲知府都差人来贺喜。 这一日,赵栎阳正在百无聊赖的看着各处送上来的夏粮征收完成的账册。门外突然响起了鼓声。 此时有衙役来报,门外有个妇人在击鼓鸣冤,赵栎阳让人叫了进来,鼓声也惊动了不少百姓,纷纷而来,近些日子,百姓似乎习惯看赵县令审案子。 这也怪赵栎阳,当初王保长的事情,他让百姓前来。如今百姓似乎有点把县衙不当回事。 此妇人一脸泥泞,看似不到三十岁,进来后,便跪下来说道:“民妇有冤情,请青天大老爷替民妇申冤。” “有何冤屈尽管道来,本官自会为你做主。”赵栎阳说道。 “大老爷,民妇要状告那兴泰侯张迁,民妇家中有二十亩水田和一进院房产,悉数被兴泰侯夺去,请大老爷为民妇做主。” “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兴泰侯为何夺你田,详细说说。” “启禀大老爷,民妇陈刘氏,是本县柳家村人士,民妇夫君陈亮两年前与兴泰侯相识,后不久,夫君便因酒醉失足落水亡故了,兴泰侯府的家奴便说夫君借了侯府银钱,硬是将我家二十亩水田强行抵债。可他们一无借据,二无保人。民妇自然不搭理他们,谁知道那家奴强行将民妇二十亩水田拿去。这让民妇日后如何生活。” “本官明白了,你呈上状子先自行归家,待我道命人赵找到到兴泰侯,再传你来” “多谢大人,可民妇如今已然无家可归,恳请大老爷帮帮民妇,” 这下赵栎阳有点为难,什么时候自己升堂会为人提供住宿。 兴泰侯也是为数不多的开国侯爵,如今的兴泰侯自己年过半百,封地在临县兴泰县。按说这妇人应该去兴泰县呀状告,为何来兴华县? 赵栎阳想着或许是自己名声大噪,或许是此妇人觉得兴泰县令和兴泰侯府有矛盾,所以也没多想。不过这妇人要自己帮她提供住处,却是没有的道理。 “本官同情你的遭遇,不过本官如何为你寻得住处?” “大人,我听说前几日大人的厨娘因为家中有事,告假几日,近些天大人和夫人都是在外面吃饭,民妇杨洲菜做的还算过得去……” 赵栎阳思虑了一阵,觉得也可以,便打发妇人去了客栈,让赵栎平付了钱。 按律跨县提审病人,必须知会对方县衙,所以赵栎阳便跟萧羽商量妇人的事。 萧羽叹口气说道:“夫君如今青天知名在外,此妇人想找栖身之所,也无可厚非。答应便是。” 赵栎阳写好文书,让人带去给兴泰县会一声,顺便请兴泰侯来此地。 两日后,许老三来报,兴泰侯承诺三日后到此。 又一日,这日间陈柳氏便做了一桌饭菜,席间她在左右伺候,让赵栎阳很是不习惯。萧羽也陪着他喝了几杯。不知不觉喝的有点多。 夜间,赵栎阳听见一声大喊,瞬间冲进来几人,此时蜡烛已经被点燃,而萧羽和几个陌生面孔已然站在房间里。而陈柳氏也蜷缩在床脚,赵栎阳刚从床上坐起来。 见次场景,赵栎阳知道自己入了别人圈套。 看着萧羽愤怒的眼神,赵栎阳一时间连忙拿起衣服披着,不过他没有解释。因为此刻所有的解释都是徒劳。 “赵大人,你身为父母官,空有青天之名,居然行此苟且之事,妄为读书人。”此时一个读书人模样打扮说道。 “阁下是谁?大半夜竟然能进入县衙?何况还是内堂,栎平和乘风呢?” 萧羽脸色发白,直接离开了。 “阁下想怎么样?”赵栎阳问道。 “只要你对陈家做出赔偿,另外辞官,我们可以当做什么事情没有发生。”书生说道。 “哈哈,你真以为你们这点计量就想让本官知难而退?真是天真。实话告诉你们,本官即使身败名裂,也要拉你们这些人垫背。” 此时书生倒有点着急说道:“我劝大人想清楚。” 此时赵栎阳也不避讳,直接起身穿好衣服。就往门外走,结果被两人拦住。 赵栎阳看着两人说道:“怎么?你们还敢拦着本官不成?” 两人便放开了,赵栎阳来到门外,外面还有几个人。此时他去了赵栎平和赵乘风的房间,两人呼呼大睡。 将两人叫醒后,两人也被眼前景象给惊着了。 “你们何人,竟敢私闯县衙?”赵栎平问道。 “别问了,乘风,给我打,今日这里所有人都不许离开,包括小兰,栎平去查看今日谁在当值。”赵栎阳说道。 赵乘风二话没说,不一会功夫,几人就被打倒在地,此时那书生有点震惊,为了此事,那雇主还专门请来三个高手,不想不一会就被打倒在地。 “乘风,这几个男的全部打断双腿。” 赵乘风直接照着几人的腿踩了上去。瞬间鬼哭狼嚎般的叫声传遍后堂。 “这个呢?”赵乘风看着书生问道。 “一样打断双腿。” 书生看着赵乘风说道:“你别过来,我乃秀才功名,你殴打秀才是要吃官司的。” 赵乘风笑着快速冲上去将书生放倒,并踩断双腿,书生直接疼晕过去了。 不一会赵栎平回来说道:“今日是衙役刘小虎当值,此刻他不见了,耳房的衙役也不见了。” 赵栎阳笑了笑说道:“越来越好玩了。乘风,将这些人绑起来,你亲自看压。还有那个妇人。栎平去找许老三和徐克己。” 吩咐完成后,赵栎阳来到萧羽房门前敲了敲门,见没有动静,便打开房门进去了。 此时小兰眼神飘忽不定,连招呼也不打。 “你来干什么?怪不得让那个妇人进来,原来是想和她行苟且之事。”萧羽此时满眼泪花说道。 “小兰,是你告诉你家小姐我与那妇人有特殊关系吧?外面那些人也是你放进来的吧?”赵栎阳问道。 “大,大人,我,你” 萧羽此时也感觉不对劲,是呀,小兰刚才将自己叫醒,自己才发现夫君已经不在身旁,小兰告诉自己,夫君和那妇人如何如何,自己一气之下,打开门要去妇人房间看,而此时后堂侧门想起砸门声,按说大晚上的,不熟悉的人是不能开门的,再说还有值守的衙役。 小兰平日里胆子很小,今日却很胆大的径直去打开了们,这些人不由分说的走了进来,带头的书生说是要找他姐姐,说是夫君始乱终弃,要找夫君算账。 接着一行人就进了妇人房间,点了灯,只听见妇人一声大喊,然后自己就看见刚才那一幕,也许是太在乎,自己失了方寸,也许是对小兰太信任,才会不由分说。 “小兰,你平日里从不叫夫君大人,都是叫姑爷,到底怎么回事?”萧羽问道。 小兰一时间不知所措,跪了下来哭着说道:“小姐,我对不起你和姑爷,他们抓了我父母和弟弟,我弟弟的手指头已经被切下来了。小姐对不起,我不能失去父母和弟弟。” 萧羽此刻才明白,原来是从小跟着自己一起长大,自己示若妹妹的人,做了这一切。萧羽此刻心里很是难过,尽管小兰是被逼无奈,尽管自己想原谅小兰,可还是做不到。 第70章 抄家县令 赵栎阳看着小兰叹了口气问道:“说说吧!他们是谁?” 小兰面如死灰,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说道:“半个月前,小姐让我上街去买那吴记的糕点,回来的时候,就被一帮大汉抓住带去了一个地方,他们说出了我家的住址,还有弟弟的名字和生辰和弟弟周岁,小姐送给弟弟的长命锁。他们让我帮他们做这些事,定然是不同意的,可又怕父母弟弟出事,所以不敢告诉小姐,两日后,他们带来了弟弟的食指手指,上面有颗黑痣。最后我答应他们诬陷姑爷。” 正在这时候,赵栎平进来了,说是许老三和徐克己已经来了。 “这是你的丫头,从小跟你一起长大,你看着办吧!至于他父母弟弟,我会去救。”赵栎阳对萧羽说完后就带着赵栎平去了前厅。 赵栎阳刚走进前厅,徐克己便问道:“东主,这是怎么了?” “昨夜有人堂而皇之的进入县衙,而且进入了内堂。我之所以叫你们来,是因为你们是我自己人,我就明说了,有人想让我赵栎阳身败名裂。昨日那告状的妇人便是棋子,还有我夫人的丫头被迫参与了,当值的衙役刘小虎也被收买了,还有住在隔壁耳房的衙役。” 听着赵栎阳的话,两人很是震惊。徐克己问道:“东主,那如今怎么办?” 赵栎阳沉思了一会:“许老三,你现在立刻带着你信得过的兄弟去刘晓虎家,看能否抓到人。 “知道了大人。” “将那几个人带来” 不一会,几人被带到前厅。此刻他们嘴巴被塞着。 “是谁派你来的?”赵栎阳让赵乘风如下一个打手嘴里的布问道。 这人此刻满头是汗,断腿的疼痛让他呲牙咧嘴,可就是不说话。 “打断他一条胳膊。” 赵乘风上前,又扭断他一条胳膊。可此人还是不说。 接着又问第二人,还是如此。 赵栎阳说道:“打断他两条胳膊。” 剩下的人很是恐惧,那书生此刻已经吓尿了,赵栎阳便问他:“你说说吧!你叫甚名谁?是谁派你来的?” “你,你这是私设公堂,滥,滥用私刑。”书生说道。 “你死到临头了还如此狂妄,你可知道私闯民宅,打死不论,更何况你还私闯县衙,这是谋反,亏你还是秀才功名,连我乘国律法都不懂吗?谋反可是要祸及九族的,你不说没关系,待我查了你的身份,抓了你全族,那时候你再说我也不会听了。”赵栎阳说道。 听到谋反,这书生就如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我,我全说,我叫钱玮,是下关村人,是刘员外让我如此做的。” “你,你敢说你全家都得死。”刚刚被扭断一只胳膊的打手说道。 赵乘风直接上前,将他两颗门牙打掉。 “还有别人吗?他许给你什么好处?”赵栎阳又问道。 “他,他许诺我明年乡试会帮我中举。” “天真,他有那么大能量吗?竟敢夸下如此海口。”赵栎阳说道。 “他,本省提学是他内弟。” “好看来这杨洲水很深呀,连带着镇江省恐怕也不干净,栎平,你现在就连夜骑马回京,将这里的事告知我父亲和岳父。特别强调有人操控科场的事。” 而那陈柳氏此刻全身发抖,她没想到如此斯文的县太爷,竟然如此心狠,连她一个妇道人家腿也打断了。 “陈柳氏,你是不是觉得本官好欺负呀,他们怎么跟你说的?”赵栎阳问道。 “大,大人,我知道错了,你,你就饶了我吧!我夫君因为赌博欠了赌债,后来又失足落水,民妇实在走投无路,有人找到我,让我做下此等事情,便可以帮我还债。民妇如何敢污蔑县令大人,只是他们说他们后面的人一百个县令也抵不过。而且,他们一出手就是一百贯。民妇何时见过这么多钱,况且之前的县令大人据说也是跟他们作对便被他们调走了。” “所以,你也觉得本官好欺负?本官乃是陛下亲自认命褒奖,本官父亲乃是太子属官,岳父乃是朝廷二品大员,你怕他们,就不怕本官吗?说,他们是谁?此事接下来会如何?” 陈柳氏哭着说道:“大人,民妇不知道他们是谁,只知道接下来,如果大人不从,民妇就去知府衙门告大人,其他的民妇真的不知道。求大人饶了民妇。” 徐克己说道:“东主,如此可行吗?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我相信天亮后,这兴华县就会传遍我与那妇人的事,我能做的就是将这镇江省的水搅混,他们想对付我,无非是我损害了他们的利益,可如果他们不荼毒百姓,我岂会如此?既然要玩,那就玩此大的,让这镇江省的官员乃至镇江籍的官员都搅进来。” “东主,如此你就是跟他们所有人对着干,恐怕……” “我知道你的担心,如此大的事情,不是那刘员外能办成的,此事恐怕后面有更多的人,如果我跟他们妥协了,那不光我完蛋,我赵家从此以后也完蛋了,还有我岳父。所以我必须反击。” 一个时辰后,许老三带着几人,竟然将刘小虎抓了回来,连带着他的妻儿老小。 “大人,这刘小虎带着一家人刚出门,正好被我们撞见。就被我抓住了。” “先关起来吧!” 天亮后,赵栎阳带着一帮捕快还有钱玮的口供直奔刘员外家里。 刘员外此刻却正在兴华县醉月楼里睡大觉。 叫开门发现刘员外不在,赵栎阳直接叫人抓了刘员外一家。 返回县衙后,耳房的衙役居然回来了。 “你们昨夜去了哪里?” 衙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 “自今日起,凡是昨夜在耳房当值衙役,尽数驱除,各自回家自谋生路。”赵栎阳说道。 其中一个衙役不服说道:“大人,我等几代人都在兴华县衙,县令大人让我等回家是什么意思?” “哼,你可曾听民间说过,抄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你们当值期间不在县衙,导致匪徒猖獗,进入县衙后堂,危及本官合家性命,本官没有将你们下狱,也算是大度了,从今以后再来招惹本官,本官就让你们这些人知道什么是抄家的县令。” 第71章 主谋之死 待赶走这些衙役后,赵栎阳命徐克己写了一份告示张贴在县衙门外。大致上就是刘员外胆大妄为,命人夜闯县衙,企图对自己不利,匪徒皆已捉拿,供认不讳。即日起,有发现柳员外行踪的,举报给县衙,赏钱五十贯。有窝藏,知情不报者,同罪。 接着赵栎阳签发海捕文书,令许老三封闭县城,捉拿刘员外。 刘员外昨日正跟兴华县许多乡绅在醉花楼快活,一边等着结果。等了一夜没有回信,知道他们劝赵栎阳辞官的想法没有奏效。没等他们散播赵栎阳的谣言,赵栎阳先发制人。 一个小厮冲进刘员外所在房间,火急火燎的说道:“不好了东家,县衙抓了你一家人,现在还下了海捕文书要抓你。” 刘员外震惊之余还未反应过来,醉花楼的老鸨就来了。 “刘员外,没想到你居然惹下此等祸事,念在你光顾我醉花楼多年的份上,你赶紧离开。” 其余乡绅也急了,这刘员外真是没用,七个人抓不住一个文人,他们哪里知道,赵栎阳身边有赵乘风这样的人物。 众人纷纷催促刘员外离开,待刘员外走后,众人来到醉花楼二楼一处房间。 其中一个乡绅恭恭敬敬的对着桌旁坐着的一个中年人说道:“王管家,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 王管家笑着说道:“是我低估了赵栎阳,不过,此刻相信他强暴陈柳氏的谣言已经传遍兴华县了,此时只能解决了刘员外了。” 众人一时间很是震惊,可如果不解决刘员外,恐怕他呢都要受牵连。 刘员外慌乱之下从醉花楼侧门出去,钻进一个巷子之中,此时后面跟着一个人。不等刘员外走出巷子,便被一刀刺穿心脏。刘员外恐怕至死也想不到自己会因此送了性命。 一个时辰之后,满大街都在议论赵栎阳。 “想不到赵县令是如此之人,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原以为他是想帮那妇人申冤,谁知竟然是贪图别人美色。” “胡说八道,赵大人为兴华县百姓申冤,得罪了多少乡绅,高官。如今定是有人陷害他。” 众人说什么的都有,百姓之所以容易被流言裹挟,就是因为他们大多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但凡有点常识,便知道此事真假。 许老三回到县衙禀告,发现已经被杀的刘员外。这其实也在赵栎阳的意料之中,自己在此地势单力薄,很是被动。 眼下,只好先审审刘员外一家。包括家丁仆人的所有人。县衙之中的官员,书吏定然也有人参与了,无奈自己初到此地,很难作为。 赵栎阳此刻只能上书朝廷,还有杨洲府衙。将此事告知。随后便去了县衙大狱。 刘员外有一个夫人,五个小妾,有子女共七人。 此时,他们都已经知道了刘员外所做之事。见赵栎阳来了,柳员外的夫人文氏跪下说道:“大人,我夫君所做之事我们并不知情,还望大人不要为难孩子们。” “刘夫人,你可知刘员外犯了何等大罪吗?”赵栎阳问道。 刘员外本名刘和,一个商贾,跟别的乡绅是不能比的,士农工商。注定他的夫人也不会出自名门。幸而这文氏也读过几天书,知道点礼仪,可律法之类,她根本不清楚。 见文氏摇头,赵栎阳便说道:“刘和命人攻击县衙,乃是公然造反,按律可诛九族,诬陷朝廷命官,按律当杖责一百,徒三年。” 文氏听见诛九族,顿时坐在地上。 “本官与刘和无冤无仇,他竟然如此胆大妄为,想必是受了别人指使,实话告诉你们,刘和已经被人灭口,为今之计,你们只能自救,否则,你们所有人都难逃一死,包括你们这些家丁仆役。” 众人纷纷向赵栎阳求情,文氏对着一个人说道:“刘能,你是咱们府的管家,老爷有事都让你去办,你可知道些什么?” “大,大人,我家老爷近日里确实与许多人有来往,都是本县一些乡绅。可老爷此次不知为何,平日里都是我替老爷处理一些事情,可近日老爷常常差一个秀才帮他。昨夜老爷去了醉花楼。不想今日人就没了。” 赵栎阳即可吩咐许老三带人去了醉花楼。 “你可知道刘和近日有没有在什么地方关押陌生人,一对夫妻和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赵栎阳问道。 “这个,老爷倒是提过一嘴,他吩咐我不让我告诉任何人。” 赵栎阳又让徐克己带人去找。 半个时辰之后,醉花楼老鸨便被带进县衙。 “你就是醉花楼的老鸨?” “回大人,是的。” 赵栎阳一拍惊堂木,老鸨吓了一跳。 “你可知窝藏罪犯乃是同罪?刘和攻击县衙,意图谋反,你可知道谋反是何等罪?” “大人饶命呀,我真不知道他做了此等事情。”老鸨回答道。 “你不用跟本官演戏,本官卯时三刻便发布了告示,而仵作验尸他死于辰时初刻到巳时之间。况且死亡地点离你的醉花楼并不远,明显是知道了本官的海捕文书,逃离醉花楼,你岂能不知?” “大人,冤枉呀,我并不知那刘员外何时离开的。” “你给本官听着,你只要说出昨夜有哪些人都与刘和接触过,本官便饶了你,否则本官就定你同谋之罪。谁也救不了你,本官要杀你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大人,我说,我说。” 待拿到名单后,赵栎阳吩咐许老三以调查刘和之死的理由,将他们全部带到县衙。 徐克己回来后告知赵栎阳,并未找到人,不过倒是发现有人住过。 “传令封锁整个兴华县,任何人不得出入,找全县最好的画师来。” 赵栎阳不想,这些乡绅此时竟然没有任何反抗,全部到了县衙。 “烦劳各位了,昨夜各位可在那醉花楼见过刘和?”赵栎阳问道。 “赵大人,我等昨夜确实在醉花楼见过刘和,听说他被杀了。大人,此事我等可不知情呀!”一个人说道。 赵栎阳看了看徐克己,他便凑近赵栎阳耳边说道:“此人叫彭辄,他兄长目前是庆云府淮阳知州。” 赵栎阳看着名单,来的七人中,每个人家族中都有人在做官,其中两人是进士出身,其有一人竟然是都察院西南道御史。这些信息都是徐克己拿到名单后提供的。 第72章 朝堂分争 “根据醉花楼老鸨的供词,你们昨夜与刘和在一起,而且一早你们催促刘和离开,随后一起去了一个房间见一个人。所以本官有理由怀疑你们跟刘和的死有关,不过只要你们说出所见之人是谁,此刻在哪里,本官也不会为难你们。”赵栎阳说道。 “赵大人,我等都是兴华县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如此做就不怕吗?”又一个人说道。 “怕什么?怕你们家那些做官的人弹劾我,还是怕你们诬陷我?别以为我不知道,您的在这兴华县作威作福,欺压百姓,本官念你们为本县也算有过贡献,所以之前并没有为难你们,否则你们不会比王贵好多少。” “大人这是在威胁我等吗?我等也不是刘和那种商贾人家。” 赵栎阳又看了看徐克己,徐克己再次耳语。待说完后赵栎阳拿着名单看了一眼说道:“你叫吴江,你兄长吴永是西南道御史。” “哼,是又如何?” “原来你是仗着你兄长来威胁我呀?还有你们,是不是也仗着自己家族有人做官,才如此肆无忌惮?即便如王贵那般,兄弟是吏部郎中,可他犯法,我也照抓不误,更别说是你们了。”赵栎阳说道。 一帮乡绅之此刻没有了刚才的底气,都不说话了。 赵栎阳放了他们回家,让人暗地里监视,目前来说自己也没有好办法。 五日后,杨洲知府派了杨洲府推官邢昭林前来调查刘和之死。还带着杨洲知府的信。大概意思就是让赵栎阳别闹的太大。 邢昭林貌似根本没有查案的意思。整日里无所事事,搞的赵栎阳很是不爽。 五日后,赵栎平终于来到京城,将事情告知了赵凌奕和萧正楠。 翌日早朝,赵凌奕率先上奏。 “陛下,臣赵凌奕有事奏报,事关兴华县。”说完拿出一份奏表。 皇帝从刘振手中接过后看了一会。 “你是从何处得知的?为何不见赵栎阳这个县令奏报?” “陛下,兴华县令赵栎阳情急之下让长随送信回来,后续事情发展相信他会上奏的。”赵凌奕说道。 “众位爱卿都看看吧!” 待各部院大臣看了后,张宁首先说道:“陛下,臣以为这事幕后定有推手,而且身份恐怕不低,朝廷官员谁人不知赵栎阳是陛下任命的兴华县令,然而,竟然可以在半夜堂而皇之的进入县衙,威胁诬陷一县父母官。一般人是没有这个胆量的,而且此事恐怕与赵栎阳前些日子为民做主得罪了许多人有关。” 皇帝点点头,赵栎阳是自己亲自下旨褒奖的,如今谁也不能说他的不是,否则就是打皇帝脸面。 “陛下,臣以为,此事只是赵栎阳的长随一面之词,不可信。”一人说道,众人看去原来是西南道监察御史彭松。 “彭御史,是否真伪,派人一查便知,据我所知,你也是兴华县人吧?陛下,据臣所知,前任兴华县令亦深受百姓爱戴,然吏部评选则为劣等,故此调任。加上此次赵栎阳刚刚因为百姓得罪了几乎整个兴华士绅,紧接着就发生此等事情,这绝非偶然。还请陛下明察。”张宁不爽的说道。 “崔爱卿,可有此事?” “回陛下,江南官员评选调任,都是由吏部郎中王东阳负责,可让他说明。”崔佑此刻心中恨不得将王东阳杀了。 王东阳作为吏部郎中是有一个参加朝会的,只不过此时他在太极殿外面站着。带他进来后。崔佑便说道:“王东阳,你说说吧,兴华县前任县令顾远的考评是怎么回事?” “回陛下,臣都是根据平日里的表现正常考评,没有特别之处。”王东阳说道。 “王郎中,你也是兴华县人吧?”张宁问道。 “下官却是兴华县人。” “呵呵,前此兴华县那个强买别人田地不成,诬人是贩子的王贵是你兄长吧?”张宁又问道。 “中丞大人,却是如此,这能说明什么?” “陛下,既然赵栎阳已经拿下闯入县衙之人,审问之下必有所获,张中丞就不必如此咄咄逼人了。”夏赟说道。 皇帝想了想说道:“令镇江按察使即可赶赴兴华县察查此事。待有结果后再报。” 皇帝一锤定音,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晚间王东阳去了夏赟府上。 “阁老,下官特来请教阁老。” “哼,这件事是不是你指使人干的?”夏赟问道。 “阁老,下官就是觉得那赵栎阳欺人太甚,不过是一届小民,他却小题大做,将我兄长下狱。下官本是想让他知难而退,辞官儿去,没想到他居然不肯罢休,不过今日那赵凌奕等人并未说实话,赵栎阳借申冤之名,强暴报官之妇人。此刻兴华县已经传遍了。” “蠢货,这件事情漏洞百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有人诬陷赵栎阳,你竟然让人去了县衙,实在是蠢不可及。”夏赟说道。 “阁老,下官是让兴华县一个商贾派人行事的,如今那商贾已经去了阎罗殿,此事没了线索,想必他们也查不出什么,只是下官所派之人如今被困在兴华县,赵栎阳下令全县封锁,我拍是呆不了就好了,。” “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了,为今之计,就是让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闭嘴。否则怕是你要人头落地。” “下官知道了。” 却说赵栎阳今日去后堂见了小兰。 “你的家人没有找到,被转移了,或许已经被灭口了,你要有所准备。” “姑爷,是我对不起你和小姐,可小兰还是求求姑爷,帮我救救我父母和兄长。” 翌日,镇江按察使到了兴华。 “赵县令,此事惊动了陛下,陛下下旨,此次派我来调查此次事件,劳烦你多多配合。” “大人请放心,我定然尽心。” 不久徐克己来报,这几日有几个乡绅分别去了几个地点,相信是见幕后之人。 “让人继续盯着,这些乡绅一有动静,不管他去见了谁,直接给我抓。我就不信这幕后之人能一辈子躲着,漏不出一点蛛丝马迹。”赵栎阳说道。 第73章 又回京了 这些日子,按察使周纯每日都要找一位当日在醉花楼的乡绅问话,而赵栎阳则关停了醉花楼,将老鸨和醉花楼姑娘一一问话,总算从一个姑娘口中得知了一个人。赵栎阳立马让画师根据这姑娘的描述画像。 赵栎阳很是不爽,当日问话老鸨,她居然没说。一气之下,直接将老鸨以窝藏包庇的罪名下狱。 因为兴华县封锁太久,百姓商贾们怨言甚大,赵栎阳只好下令解除封锁。无奈之下,只能命人暗中把守兴华通往各处的要道。 可左等右等也没见人,此刻这些乡绅却急了,急忙派人去找了王管家。 “王管家,事到如今,那赵栎阳并没有损失什么,可我们却提心吊胆,虽说目前他没有证据,可他早就怀疑有你这个人的存在,你还是早日离开兴华为好。”彭辄说道。 “你们这些人,此刻居然来找我,真是蠢,万一那赵栎阳派人监视你们,我就不安全了,不行,我得赶紧离开。” “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众人听见声音,皆是一惊,不一会,捕快们便包围了此处,赵栎阳带着赵乘风和许老三走了进来。 “阁下在兴华县兴风作浪,如今却不声不响的要离开,未免太不将我这个兴华县令当回事了?”赵栎阳调侃的说道。 “赵大人,我等有罪,还请宽恕。”彭辄说道。 “来人,将所有人带回县衙。”赵栎阳说完,赵乘风和许老三直奔王管家而去,可没想到这家伙还是个练家子。几个回合下来,赵乘风两人居然没有抓住他。见此赵栎阳怕他会抓自己威胁他们两个,急忙躲在一旁。 赵乘风大怒,自己以为这王管家是个文弱书生,不想居然有点身手。是自己大意了,随即再次攻了上去。片刻功夫便将王掌柜拿住。 “打断他一条腿,别让他跑了。”赵栎阳见赵乘风擒住了王管家。才如释重负的走出来说道。 王管家的嘴很硬,什么也不说,可这帮乡绅却是什么都说了。 赵栎阳特别请来了周纯和邢昭林一起听审。 “大人,我等都是受那王管家蒙蔽,一时猪油蒙了心,才做出此等事情,请大人从轻发落” “是呀大人,请大人从轻处罚。” 一众乡绅跪在地上各种求饶。 “这个王掌柜究竟是谁的人?”周纯问道。 “他是吏部郎中王东阳的管家,否则我们怎么可能听他的。”彭辄说道。 接下来他们一五一十的说了全部事件。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赵栎阳为百姓侵害了他们的利益,而王东阳就不用说了,他兄长被赵栎阳判了。本来只是想逼着赵栎阳离开此地,没成想王东阳不答应。他们只好听了王掌柜的话,冒险一试。于是找了刘和。 刘和是商贾,一直想和他们这些宦官人家有所联系,于是他们便让就和全权办理此事,承诺事成之后,便给他介绍一些官员认识,只能带他进入自己这些人的圈子。再加上威逼利诱。刘和便答应了。至于后来的事,他们就不知道了。 谁都能想明白,刘和是被人灭口了,赵栎阳是拿王管家没办法,他死活不开口,最终还得靠着邢昭林这个杨洲推官的手段,王管家才招了,自己确实是奉了王东阳的命令,来此构陷赵栎阳。不过,他一口咬定杀刘和是他自己怕事情败露,亲自动手的。 赵栎阳也是无奈。王东阳没来得及灭王管家的口。此事就清楚了。王东阳被削职为民。这些乡绅也都受到惩罚。小兰的父母弟弟也找到了,还好,没有被杀害。赵栎阳看在萧羽的面子上没有为难小兰,何况她也是被逼无奈。萧羽给她放了身契,她便离开了。 而经过此次事情,皇帝对赵栎阳的气也消了,于是乎在赵栎阳来到兴华县半年多后,他又被调入京城。等待了两个多月,新任县令到后交接完毕,经过一个多月的跋涉,又回到京城。 此次许老三表现不错,于是赵栎阳征求了许老三的意见,是继续就在兴华做捕快还是跟着自己回京城。许老三很媳妇商量后便跟着赵栎阳一起进京。 如今赵栎阳正在等着吏部备选。所以暂时闲赋在家。 最近这几日,萧羽总是恶心干呕,月事也不见来,赵栎阳作为后世人,觉得应该是怀孕了。冯莹也觉得八九不离十。急忙请了郎中为其诊脉,果然,萧羽确实怀孕了。 对于赵家来说,后继有人,自然是天大的事情。急忙将此事告知了萧家,萧夫人不放心,又让弟弟顾言亲自为萧羽诊脉,确认之后萧羽已经有了一个多月身孕,众人才放心。 许老三在赵栎阳家里住了几日,觉得有诸多不便,提出要租房子住。可问了一下价格,许老三却被吓退了,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赵栎阳明白他们的心思,于是在崇仁坊给他们租了个一进的院子,两人高兴的合不拢嘴。日后许老三就作为和赵乘风一样的亲随兼保镖了。 赵栎阳目前和父亲都是六品俸禄。养活一家人还算够了。自己之前卖书的积蓄倒是还有不少。不过像程玉说的那样。萧羽怀孕后,赵家又添了两个厨娘,和一些丫头婆子家丁。眼看着家里就住不下了。赵栎阳决定买间三进院子。 趁着这段时间空闲,赵栎阳便在附近看房子。还真是被他找到一家。于是乎,赵家人再次搬家。之前的院子暂时还卖不出去,只能闲置了。 安顿好一切,已经一月有余了,吏部仍然没有选官结果。赵栎阳也不想干等着,于是上书告假三月,他打算带着赵乘风和赵栎平回一趟宁远县。出来这么久了,自己没什么,可其他两人已经近两年没有见过父母了。 没两天,吏部便准了他的假。于是赵乘风再次充当马夫角色,三人一起回乡。 此刻已经入冬了,三人紧赶慢赶,终于在第一场雪来临之时,赶到了宁州府城。此刻天色已晚,只好找了家店住下了。 第二日,三人打算在府城买点东西带回家。不想遇见了那个曾经让赵栎阳魂牵梦绕的人。程霜。 第74章 偶遇 此时程霜正在一间蜜饯果子的铺子里,赵栎阳打算带点蜜饯果子回镇泉村,不想刚进门,便看见了程霜。 在赵栎阳进门那一刻,程霜不经意的往门口一看,两人四目相对,过往种种历历在目。思绪拉回了三年前。 两人就这么看着,程霜旁边依旧是当初那个小丫头。众人都相识,不过如今各自都成了亲。 还是赵栎阳先开口道:“好久不见” 程霜微微一福说道:“是呀,好久不见。” 店铺老板看了一会道:“这位夫人,您还要吗?” 这才将程霜的思绪再次拉了回来。 “不好意思掌柜的,我下次再来买吧!”程霜说完便向赵栎阳告辞离开了。 是呀,一个妇人与陌生男人闲聊,这是有伤名誉的事情。不过程霜此时不是应该在京城吗?怎么会出现在府城。 赵栎阳来不及多想,反正两人如今都各有家庭。赵栎阳买了一些蜜饯果子便离开了。 接着继续赶路,傍晚时分,到了宁远县。回到家乡,几人自然是万分激动。眼看天色已晚,找了家客栈便住下了。 第二日一早,赵栎阳就打算先去拜访一下洪钟教谕。不想几人刚刚出门,便遇见了宁远县令的轿子。 “赵兄别来无恙呀!” 赵栎阳听见一个声音,便看着轿子里走出一个人。定眼一看,竟然是自己会试同年冯泽。 “冯兄,不想你来到宁远为官了。”赵栎阳说道。 “哈哈,当初观政结束,我还为赵兄忧虑,看来是我多虑了。吏部任命我为宁远县令,我猜想或许有一天能与赵兄再次相遇。” “确实想不到呀,冯兄怎知我在此处?” “前几日,黄少卿前辈回家省亲,告知我或许近日你会回来,这几日我便差人在此等候。昨日傍晚,我就知道你回来了,想你舟车劳顿,不便打扰。今日一早我便过来了。”冯泽说道。 “冯兄有心了,我如何敢当。” “赵兄不必客气,你我同年,如今我也算你家乡的父母官了,你回乡省亲,我自然要做东了,今日先别急着回去,你我二人相聚一场,岂不美哉。” “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冯泽本打算请赵栎阳去早市吃茶店,不过赵栎阳硬是要先去拜见嫂夫人。两人先是去了县衙,见了冯泽的夫人,冯泽和赵栎阳一样,都是穷苦出身。冯泽大赵栎阳十一岁,不过他的夫人倒是年纪不大。 待夫人去做饭之余,赵栎阳问道:“嫂夫人看着比兄长年轻不少?” “不错,你也知道,我起于乡间,整族人供我读书,直去年方才中了举人,这才娶了妻。你嫂子是我邻家小妹,当年我穷困潦倒,得了邻家不少帮助,特别是小妹,她总是省下饭食给我吃。后来彼此都长大了,我又中了举人,虽说许多人上门说亲,不过蒙小妹和岳父大人不弃,我便娶了她,不想会试中第。待上任路上,我便书信与她,让族中之人送她来了此处。”冯泽喜笑颜开的说道。 “原来如此,恭喜冯兄,与嫂夫人这般姻缘实属难得。” 不一会,饭菜上桌,冯泽夫人年纪其实比赵栎阳还小两岁。可能因为是农家女子,所以便没有了太多束缚。招呼着赵栎阳等人用饭。 赵栎平和赵乘风本是不打算一起的,可冯泽硬拉着他两,此刻两人很是尴尬。反倒是冯泽和夫人拉着他们两个一起入席。 “你我皆是乡村之人,如今即便我成为官身,依旧是乡村出身,不必介怀。”冯泽一番话倒是让赵栎平二人很是受用。也不拘束了。 酒足饭饱,看着冯泽夫妻如此恩爱。赵栎阳不禁想起了李白的《长干行》 “见冯兄夫妻恩爱,我甚是感慨,今日不如送二位一首诗,以为永念。”赵栎阳说道。 冯泽一听便说道:“好呀,赵兄的诗,我是很佩服的,如今能得你一首诗,甚是幸运。” 赵栎阳放下酒杯,思索一番。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榆阳里,两小无嫌猜。 十六为君妇,羞颜未尝开。 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 十七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 “多谢赵贤弟”冯泽站起身来施礼说道。冯夫人也起身一福。 赵栎阳也起身回礼道:“冯兄与嫂夫人真真称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首小做,难等大雅之堂,还望冯兄与嫂夫人不要介意。” “赵兄说笑了,我夫妻二人感激还来不及。” 饭后。两人又聊了聊这段时间的经历,还有朝堂时局。午后,赵栎阳便告辞了。冯泽很是过意不去。本打算好好招待赵栎阳的,不想赵栎阳只在自己住处吃了一顿家常饭。 赵栎阳不觉有什么,反倒觉得这样很好。毕竟两个人都起于乡野平民,不喜铺张。赵栎阳与冯泽约好,待自己回家安排妥当,要请冯泽夫妻去镇泉村。 三人住了一晚,清晨一早便往镇泉村赶去。 回到村口,便看见不远处又立了一坐进士牌坊。就在赵凌奕当初的进士牌坊旁边。 此时几个孩童在旁边玩耍,一个大点的孩子看见他们几人,急忙跑进村子里大喊道:“大个子哥哥回来了。” 三人很是激动,这里是他们出生成长的地方,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无论到了各处,终归是难以忘记自己家乡。 不一会,就有人看见三人,一时间大喊道:“阳哥儿他们回来了。” 这一喊,村子里许多人便出来看。见真的是三人,有人赶紧去告知族长。 赵栎阳正和族人寒暄,族长,赵栎平的父亲赵凌海,还有赵乘风父亲赵阿四等人便来了。 “阳哥儿”多么熟悉的声音呀,赵栎阳转身看到族长。 “老族爷。” 三人一起跪在几人面前,族长等人赶紧将他们拉起来。 此时镇泉村已经聚集了许多人,而赵家人却是最多。 众人来到赵栎阳的院子。虽然他走了许久,不想院子房间都打扫的干干净净。 “阳哥儿,你和你父亲虽然不在家,不过族人都轮流替你们打扫。就盼着你父子二人有一日衣锦还乡。”族长说道。 赵栎阳对着众人施礼道:“多谢大家。” 第75章 吏部铨选 族长说道:“你就不用跟族人客气了,如今你父子二人都是进士了,我赵家在宁远县可谓是名门望族了。” 赵栎阳尴尬的笑着。 “阳哥儿,怎么不见你父亲和母亲,妹子呢?”有人问道。 “是呀,怎么就你回来了?”族长跟着问道。 “回老族爷,我父亲如今公务繁忙,很难抽空回来。而我如今正在等待吏部选官,所以最近闲着呢,就向朝廷告假,回家探亲。” “你父亲如今在做什么官?几品官”族长问道。 “我父亲如今为詹事府左春坊左中允,属于太子属官,专门负责太子学业,教导太子读书,乃正六品。”赵栎阳回道。 这一长串的官名,众人哪里明白。 “乖乖,教太子读书,那岂不是太子的老师了?”有人说道。 “不可胡言。” 第二日,赵栎阳跟族长说了自己要宴请乡亲,族长自然是高兴,定下日子。赵栎阳便让人给冯泽送去请柬。 这一日,整个镇泉村赵家可谓在宁远挣足了脸面,连县令都光顾了。 时间如梭,转眼间快过年了,赵栎阳也要返回京城了。带着乡亲们的祝福和礼物。三人再次踏上了去京城的路。 年后,赵栎阳的官职还没定下来,这让赵栎阳有点去吏部骂娘的冲动。 今日朝堂之上,正在议论税收之事。江南乃是乘国收税兄弟,可近些年来,江南土地吞并严重,税收越收越少。朝廷江南官员众多,皇帝也很是头疼。甚至出现了江南士绅抗税的事情。就连去岁秋粮如今还欠着,再有几个月便又要征收夏粮。皇帝对江南士绅恨到骨子里了,可这些江南官员各个都有借口。 其实并非吏部不愿意给赵栎阳选官,实在是吏部现在对于赵栎阳有点怕了。如今给他选官,按说以他青天之名,应该升官的,可是他父亲还是六品,他自然不能升,况且陛下,内阁都没有提。然而又不能让他去别的地方,最差也得是六部主事了,可如今不是官员任满期,没有空缺。所以吏部有点头疼。 今日赵栎阳来到吏部大堂。此时吏部稀稀散散的没几个人,角落里倒是有几个估计是来等着选官的举人。转身来到旁边文选司。 赵栎阳走向前一掌拍在桌案上。恶狠狠的说道:“本官在吏部铨选这么久了,吏部一直拖着不选官,究竟什么意思,今日要不给本官一个说法,本官就不走了。” 那书吏想着谁这么大胆,敢在吏部大放厥词,毕竟任职去向都是由吏部说了算,别说现在,就是每次考核,吏部人满为患的时候,也没人敢如此,哪个官员不是小心翼翼。一个五品官被一个八品小吏喷的狗血淋头也不是没有。 正要发火的书吏抬头一看,是赵栎阳。心想这难缠的主怎么来了。 “此乃上官之事,下官如何做主,赵大人就不要难为下官了。” “嗯,你说的有点道理,文选司龚郎中在否,通传一声,本官要拜访请教他。”赵栎阳问道。 “龚郎中近日感染风寒,告假养病,并不在吏部。” “那员外郎孙大人呢?”赵栎阳皱了皱眉又问道。 “孙大人请假回乡省亲了。” “靠!不能干就退位让贤,本官已经回京三个多月了。难道他们不回来,本官就一直闲赋在家吗?”赵栎阳无奈离开了,总不能直接去找吏部侍郎和尚书吧。 待赵栎阳走后,书吏叹了口气。而旁边的几人陪着笑脸问道:“不知那是何人,竟然如此无礼。” 书吏摇了摇头:“那便是名满乘国的赵青天。” 怪不得如此,他们都是战战兢兢的等着吏部铨选,这赵栎阳竟然如此张狂,谁让人家是连陛下都下旨褒奖之人呢。 离开吏部,赵栎阳便去了户部找郑铭。约好今晚一起喝酒。接着又去了都察院找了黄韬。 二人下值后,便去了所约酒馆。赵栎阳此刻已经在等候了。 黄韬笑着说道:“让赵贤弟久等了。” “唉,如今我是闲人一个,等等又何妨,只是那吏部文选司实在气人,至今不为我选官” 三人闲聊着去岁赵栎阳在兴华的事情。很是感叹,还好事情过去了。 赵栎阳又问了二人如今在户部和都察院近况。郑铭不觉感慨道:“户部不亏是六部第一大衙门,掌控天下钱粮,赋税,土地等等,官员众多,实务繁重,我倒是有些心力不济呀!” 赵栎阳笑了笑说道:“我看郑兄是因为夫人儿子到来,弄的心神不宁了,户部多是账目实务,繁杂或许有,可一般简单通透,糊弄的事应该不多,何来心力不济?” 郑铭严肃说道:“赵贤弟不可轻忽户部事物,虽是些账目,可要准确无误,确实很费精力,否则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惹下乱子倒是小事,动摇财政就坏了,况且还有众多让人头疼之事,比如最近就有事让吴尚书头疼不已。” 赵栎阳和黄韬纷纷好奇:“何事让吴尚书头疼?” 郑铭放下酒杯:“你们可曾听说过,我大乘赋税三分之一出自江南地区?也就是镇江,西江,等地。特别是杨洲,吴松,宿州等州府。赵贤弟应该知道,去岁江南地区并未有灾,可江南地区却上报各种小灾情,至今,镇江还欠着三分之一的秋粮,西江也欠了不少。而前些日子不想北方许多地区受雪灾影响,朝廷赈灾结束,国库已然所剩无几。倘若之后各处都拖欠税收,恐怕国家要出问题。” 赵栎阳看着郑铭说道:“郑兄不打算抓住机会表现一番?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可上疏朝廷,派一员正直无私,胆大心细,稳重老成之人为钦差,去江南督粮。我在兴华县时间虽然不长,不过那些江南人的秉性倒是知道一二。对付这些人,必须得豁的出去,不怕得罪江南籍官员和士绅才行。你们整日里呆在京城商讨对策,能有什么结果,朝廷钦差一到,怎么着也能收上点税吧?” 郑铭点点头道:“这到也是,京城距离江南数千里,催促钱粮鞭长莫及,更别说有阳奉阴违之人从中作梗。如有钦差坐镇,这等宵小之徒总要收敛许多,我明日便上疏,只是这钦差任务艰巨,且要得罪许多人,弄不好不但要招来骂名,恐怕还会被人弹劾,不知要落在那个倒霉蛋身上。” 第76章 奔走 这种事情确实不是好事,江南地区文风鼎盛,去这种地方督粮,势必会得罪文人,况且朝中江南官员众多,谁家没有吞并过田地,谁家没有拖乘国赋税的后腿,人都是自私的,特别是一些文人。只顾自己利益,不管国家死活,明末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正因为比如,所以江南许多家族都有人在朝中做官,或是有致仕官员。这也是吏部和皇帝头疼的地方,总不能将这些人全部查办了吧? “呵呵,郑兄你只管上疏建言就行,至于那个倒霉蛋去,你管他做甚,反正也轮不到你头上。”赵栎阳说道。 “听说你今日去吏部问了选官之事,还在吏部发威了。”黄韬问道。 赵栎阳感叹:“连黄兄你都知道了,看来选官之事不久就有眉目了。” “还是你鸡贼,你是故意去闹的吧?” 赵栎阳点点头:“可惜呀,正主没在,只有一个书吏。” “你也不怕得罪崔天官,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等前辈,本省领头人。”黄韬说道。 赵栎阳摇摇头:“崔天官最近有点低迷呀,怎的貌似没有冲劲了。” “听说自从王铮旧病复发辞官后,内阁空位太久,只有两位阁老整日缠斗,陛下打算进一人入阁,崔天官有意上位,可他任吏部尚书多年,陛下不想让他入阁,翰林院如今有点青黄不接,人员都过于年轻,陛下之意为太子备用,故拟推你老泰山入阁”郑铭说道。 赵栎阳转着眼珠子,自己岳父入阁固然是好事,恐怕会让崔佑不悦,周闻既然和崔佑已经达成联盟,自己岳父入阁,周闻必会拉拢,到时候夏赟必然会重新拉拢崔佑。夏赟屡屡为难自己,况且他与萧贵妃又是亲戚。萧贵妃恨死自己了,夏赟对自己和父亲自然不会有好脸色,这有点难办了。 此时黄韬见赵栎阳不说话,便拉了一下他说道:“你不是正在幻想你岳父入阁后你该如何兴风作浪吧?” “黄兄这是哪里话,我在想此时岳父大人实际上是不适合入阁的。” “为何?”黄韬和郑铭同时问道。 赵栎阳笑而不语,实在是自己不能说,自己只是简单的分析。 此时黄韬却抓耳挠腮的说道:“我西北道掌道御史升迁了,我想争取一翻,还指望你走走后门。如若你岳父升迁,恐怕有点难呀!” “你有没有探听过两位中丞的意思?”郑铭问道。 “此时恐怕得劳烦赵贤弟了。”黄韬说道。 第二日午后,赵栎阳带着萧羽回娘家去了。萧夫人见女儿回来,自然很是高兴,上次小兰的事,让萧家对赵栎阳很是愧疚。 待到傍晚萧正楠回来后,一家人吃了饭,萧夫人拉着萧羽去了后堂说话。赵栎阳则和萧正楠留在前厅。 聊了一些闲事,赵栎阳便问道:“听闻陛下有意要老泰山入阁,不知是真是假?” 萧正楠看着赵栎阳说道:“你如何得知?陛下确实找过我。” “只是偶尔听见传闻,不知老泰山所想如何?” 萧正楠叹口气道:“不是时候,况且我意也不在此,只是一时间不知如何推辞,陛下那人脾气你也知道。” 赵栎阳看了一眼萧正楠,觉得他说的是心里话。便接着说道:“老泰山以为吏部尚书崔佑如何?” 萧正楠有点惊讶道:“你是替他来当说客的?” “老泰山说笑了,崔佑即便是我同乡,可论亲近,如今朝堂之上,自然是萧家最亲近。” 萧正楠满意的点点头。 赵栎阳接着说道:“早在三年前,周闻便和崔佑联手,当时夏赟和王铮隐隐有架空周闻之势,彼时家父正身陷诏狱,周闻让我给他牵线搭桥。后面周闻才再次有了话语权。接着王铮因病辞官,周闻大有扶崔佑入阁的想法,崔佑自然也想入阁,如若老泰山入阁,周闻必然拉拢,那崔佑恐怕会倒向夏赟……” 萧正楠点点头:“你的想法倒是与我不谋而合,那夏赟心术不正,且尸位素餐,奈何他是萧妃亲戚,又知陛下喜好,深的陛下心意。这种人若继续成势,恐怕贻害无穷。” “既如此,小婿有话就直说了。” “但说无妨。” 赵栎阳喝了口茶道:“依我看来,崔佑入阁,老泰山可争取吏部天官,届时张中丞应该是要接替老泰山的。如此对我们最为有利。” “不错,只是此事如何能达成,还需下点功夫,特别是陛下那里。” “小婿自认为与崔佑和周闻还算有点情份,不如小婿先将岳父大人之意告知崔佑和周闻,看看他们的反应再做打算。” “如此甚好,不过此事还得快。陛下的心性不定,有时喜欢拖延,有时却雷厉风行。” 赵栎阳还想说说黄韬的事情,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萧正楠见他如此便问道:“你还有何事?” “岳父大人,不知黄韬在都察院表现如何?” 萧正楠捋了捋胡须说道:“你是说你那个同乡加同年吧!表现不错,敢言敢柬,在都察院口碑甚好。” “听说西北道掌道御史升迁了,不知黄韬可否?” “你自己还未选官,就操心别人的事,况且你这算是走门子吗?”萧正楠问道。 “老泰山明鉴,小婿确实有私心,可之所以先问您他表现如何,也是不想让老泰山为难,如若他真不行,小婿也不会提。” “此事还要看他表现。” 有了这句话。赵栎阳便知道如何告知黄韬了。 离开萧府后,赵栎阳吩咐赵栎平送萧羽回家,自己则带着赵乘风直奔崔佑家。 事发突然,赵栎阳并未带拜帖,只好叫了门房通禀。 崔佑此刻正和儿子崔护在说入阁之事,不想门子来报,赵栎阳来访。 两人很是疑惑,崔佑道:“此人这时候来不知所谓何事?难道是为他选官之事?” 崔护站起来说道:“应该不会,为这点小事找上我崔府,不至于,赵栎阳不是那样的人。不如先听听他此番前来要说什么?” 崔佑点点头说道:“也好,请他进来吧!” 门子快速跑到大门口,将赵栎阳迎了进去。并带着他去了前厅。 第77章 廷议 赵栎阳到了前厅便分别施礼说道:“晚辈见过崔尚书,崔郎中。” “不必多礼,请坐。”崔佑说完让人!上茶。 崔佑没有说话,崔护便问道:“不知贤侄今日上门所为何事?” 赵栎阳站了起来拱手说道:“崔尚书既是科场前辈,又是同乡,在下就不卖关子了,此次是代老泰山前来。” 崔佑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说道“不知萧中丞有何事?” “想必崔尚书已然知道陛下想让萧中丞入阁的事。” 崔佑不悦的点了点头。 赵栎阳见崔佑没有说话便接着说道:“萧中丞想推崔尚书入阁,可眼下不知崔尚书是否有意。” 崔佑听见赵栎阳的话,心有所动,不过他摸不准赵栎阳是不是探底的,故此依旧没有说话。 “萧中丞何故如此?入阁预机务乃是我辈终极目标,如此方能放开手脚,为我大乘,为百姓做事。”崔护见父亲不说话,便开口试探。 赵栎阳笑了笑:“话虽如此,不过萧中丞认为自己在都察院任职久矣,对些许政务不够熟稔,况且他也不想因为此事与崔尚书和周次辅有隔阂。” 崔佑放下茶杯,脸上总算出现点笑容,因为在赵栎阳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明白了赵栎阳此次前来并非试探。 “不知萧中丞可有别求?” 赵栎阳淡淡一笑:“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崔尚书入阁后,吏部尚书空缺,不知萧中丞可否胜任?” 崔佑笑了,不紧不慢的说道:“萧中丞的资历,人脉,学识等等,足矣统领吏部。不过,如何让陛下放弃心中所想,不知萧中丞可有方略?” “崔尚书何不请教一下周次辅?其实最大的阻力在夏。”赵栎阳说完,崔佑点点头。确实如此,夏赟是最不愿意看到自己入阁的,也许陛下的心思就是受了夏赟的挑拨。 话已经说完,赵栎阳也没久留,便起身告辞了。 崔佑此刻急忙派人送信给周闻,朝中有内卫,他们这样的朝中大员是不便经常进面的。 周闻收到信后,很是受用。之前他最怕的就是萧正楠一旦入阁,自己和夏赟势必会拉拢,如果自己拉拢成功,夏赟必然会拉拢心有不甘的崔佑,可自己不拉拢,那萧正楠必然被夏赟捷足先登。如今知道了萧正楠的态度,自己便放心了。至于改变皇帝想法,皇帝此人性格怪异,善变,倒是好办。 他即刻给崔佑回了书信。 次日早朝。皇帝就将此事提了出来。 “内阁目前只有两位辅臣,处理事务难免太过劳累,朕意内阁再进一人,不知众位爱卿可有人选呀?” “启奏陛下,臣以为都察院左都御史萧正楠可堪大任,萧中丞统领都察院多年,为人正直,政务娴熟,臣举荐萧中丞。”不想站出来的是通政司左通政。 此时大理寺卿站出来说道:“启奏陛下,臣举荐吏部崔尚书,崔尚书统领吏部多年,各府县任命官员皆能勤政为民,且崔尚书为官多年,老练沉稳,遍野有目共睹。” “臣附议” “臣附议” 一众大臣附议,皇帝也很为难。 此时有些人想反对,可想着自己家族有人为官,若是崔佑继续任吏部尚书,难免不会为难他们,所以也就闭口不言。 夏赟见此有些受不住了,看来崔佑有备而来,若是让他入阁,他与周闻联手,自己就算不被架空,也难免影响自己在内阁的地位。 “崔尚书统领吏部多年,对吏部实务再熟悉不过,倘若离任,恐别人难以驾驭,而萧正楠即便离开都察院还有张宁。……” 没等夏赟说完,周闻便出来说道:“夏首辅,你我皆为内阁大学士,如今是在廷议内阁席位,你插手恐怕不好吧?难道你想把持朝政,真以为这大乘朝堂是你夏家的不成。你如此将致陛下与何地?” 此话算是相当重了,夏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入阁人选别人都可以提,唯独他和周闻两个内阁大学士不能提,否则就有结党营私之嫌,就如周闻所言,真当大乘是你家的?但是夏赟最怕的就是崔佑入阁后与周闻联手。所以才不顾一切的反对。 皇帝此时也有点生气,廷议入阁人选,你夏赟插手,难道真的想左右朝堂。 夏赟正要解释,萧正楠却站出来说道:“臣自以为才能,人品皆不如崔尚书,故此臣举荐崔尚书入阁预机务。” 人家萧正楠自己都退出了,别人也不好说什么。皇帝此时还在担心夏赟和萧正楠是不是一党,现在听到萧正楠自己都退出了,也没有多想。 “不必多言,崔爱卿任吏部尚书多年,劳苦功高,内阁政务众多,以后崔爱卿还要多多劳累才是。即可起,崔爱卿便入阁预机务吧!” 皇帝定了,别人也无话可说。只有夏赟憋了一肚子气。 “为国尽忠,岂有辛苦一说,蒙陛下信赖,众同僚举荐,崔佑必不辱使命,为陛下,为大乘,为百姓。鞠躬尽瘁。”崔佑急忙说道。这时候就别谦虚了,万一出现什么变故。 皇帝正要退朝,礼部尚书却站出来说道:“陛下,既然崔尚书入阁,那吏部尚书一职也需定下来,以免影响政务运转。” 皇帝点点头道:“正是如此,各位爱卿,可有合适人选?” 吏部尚书至关重要,乃铨选全国官员的部门,所以内阁大学士定然不能插嘴。 此时工部尚书游隼慢悠悠的走出来说道:“陛下,臣以为都察院萧正楠虽入阁尚却火候,不过若任吏部尚书,却是人尽其才。” 这游隼是天盛年进士,妥妥的老臣,三年前就上书要乞骸骨回乡,皇帝不忍离去,挽留了他。此人也是皇帝当初未成太子的老师之一。已然七十有六了,虽然年纪大了,可精神头却不错。在朝中也算德高望重,门生故吏许多。不过此人貌似对做官不感兴趣,虽是工部尚书,却喜好水墨。受封光禄大夫,从一品。他说话,连皇帝也不好拒绝,况且萧正楠刚刚拒绝了入阁的机会。皇帝也不好再次让他难堪。 皇帝点点头道:“老师所言甚是,即日起,萧爱卿任吏部尚书,张宁接任都察院左都御史。” 萧正楠此次不拒绝了,和张宁一起出来领旨谢恩。 第78章 入詹事府 退朝后,夏赟脸色难看,却又无可奈何。 却说赵栎阳知道了廷议结果,很是喜欢。约了郑铭和黄韬一起喝酒。 “赵贤弟,此次你老泰山任职吏部天官。你作何感想?”郑铭问道。 “可惜了,赵贤弟本可做宰相女婿,如今只能做天官女婿了。”黄韬开玩笑道。 赵栎阳摆摆手:“黄兄不可胡言,要让你们这种言官听到,少不了要参我等一本。至于感想,没什么可想的,就是不知道吏部会不会尽快为我选官。” “赵贤弟,我任掌道御史的事情如何了?”黄韬急忙问道。 赵栎阳哈哈一笑:“黄兄,我还以为你忘记此事了,掌道御史要靠名望的,你刚入都察院不久。所以近日里你得多卖力气,多上奏疏,别人不敢弹劾之人你便弹劾,大家看不惯又不想说的事,你便说。总之,多议论些朝政,把声势做出来。” 黄韬鬼魅一笑道:“不错,近日我便一天上一道奏疏。让满朝文武都知道我黄韬这等人物。” 三人尽兴后,便各自回家。郑铭没有忘记赵栎阳所说的事。这几天他也准备的差不多了。于是第二日他便上奏疏,请朝廷派钦差大臣入江南督粮。 此奏疏到了内阁,夏赟满不在乎,觉得只是黄口小儿随意上奏,可周闻和崔佑却觉得有可取之处,便票拟下发部议。 如此,此奏疏又到了户部吴尚书手里。令吴尚书眼前一亮,不过他却觉得老成稳重的官员不适合去督粮。于是乎在复奏上写道:“此举甚为妥当,不过钦差之人需得年富力强,高风亮节,正直无私,不畏强权,且熟悉江南地方之人。年富力强便可适应舟车劳顿。高风亮节,正直无私,不畏强权之人,便可心无旁骛,一心为公,而熟悉江南之人,方才了解风土人情,士绅心性等。” 吴尚书对郑铭这道奏疏很是推崇,所以写完复奏后。便让郑铭看了一遍。 待郑铭看过后,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赵栎阳又等了几天,结果自己的任命还是迟迟未到,傍晚便去了萧府。 “老泰山初任吏部,可还适应?” “你是为你选官的事情来的吧?”萧正楠问道。 “老泰山果真慧眼如炬,这都看出来了。” 萧正楠叹了口气说道:“我终于知道为何吏部迟迟没有给你选官,实则是难选。你如今为六品,六部六品官员没有空缺,总不能让你去别的地方。也有人提出让你去詹事府,可你父亲如今在詹事府,总不能你父子二人都如此吧!” 赵栎阳点点头,原来如此,这样确实头疼,不过事在人为,自己也可以入六科做言官呀,虽然是七品,可自己有承德郎的封号,也还是六品。于是赵栎阳便向萧正楠提出。 萧正楠听后摆摆手道:“你的想法也有人提过,不过许多人反对,毕竟你是有前科的,上次上疏,惹的陛下龙颜大怒,将你贬至兴华县,所以众人觉得你不适合做言官,弄不好就把自己搭进去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赵栎阳很是无语。 “你也不必着急,据说陛下倒是有意让你入詹事府,或许不久就有圣旨。”萧正楠安慰道。 反正闲来无事,近日赵栎阳是遍访京城同年和自己老师。刚好收到翰林院侍讲学士齐正明的邀请。 齐正明此人乃是天元元年恩科进士,不想在翰林院蹉跎了十几年,还是从五品侍讲,不过此人文风极好,祖籍是东南,不过在他父辈便迁至京城。家族乃是东南大户,所以钱财他是不缺的,仕途不如意,只好在爱好上多花时间了。 他在翰林院和赵凌奕关系不错。对赵凌奕也是颇多关照。关键赵栎阳会试会元是他提点的。齐正明对于诗词歌赋很是受用。知道赵栎阳在诗词上颇有造诣,刚好他如今赋闲在家,齐正明便邀请他去府中。 赵栎阳去了齐府,此时府中已经有许多人。赵栎阳先给齐正明行了礼,随后便搬了把椅子放到齐正明侧后方坐下。 这举动引得众人纷纷议论。 “此子若无旁人,是为何人?” “乃是赵小大人” “哪个赵小大人?” “赵青天,赵小大人。” 赵栎阳听到议论,有点得意,自己进过诏狱,贬过官,还有了青天知名。可谓年少成名。这点虚荣心自然是有的,不过没有表现出来。 齐正明见赵栎阳在此,便小声说道:“近日听闻陛下有意让你入詹事府,你需把握机会,近期不要惹出乱子。” 赵栎阳很是尴尬,看来自己喜欢惹事这毛病,连齐正明都知道。 “老师说的是,不过学生才疏学浅,恐难当大任,且家父如今为詹事府左中允,学生恐不适合入詹事府,倒是老师居翰林院多年,资历,学识均是上佳,陛下为何不让老师入职詹事府?” 齐正明很是感慨,自己在翰林院蹉跎了这么久,前途依旧不明朗,想任命,却心有不甘。 “我喜好诗词歌赋,对于为官之事,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不必介怀。” 席上,众人开始吟诗作赋,赵栎阳随意抄了几首诗词,引得满堂喝彩。 三日后,不想宫中来人宣旨,让赵栎阳入宫面圣。 见礼后,皇帝看着赵栎阳说道:“你知道吗,朕对于你是又爱又恨。你能不畏强权,为民做主,朕很是欣慰,不过想起当日你上疏几乎将朕说成昏君,朕就恨不得扒了你的皮。” 赵栎阳有点尴尬的说道:“陛下明鉴,臣一心为国,言语上有所过激实乃年少气盛,可为国为民之心,不曾有一日懈怠” 皇帝欣慰的点点头,自己将赵栎阳调入京城,吏部对于他选官之事也上奏过,说明了为难之处。所以皇帝觉得赵栎阳虽然说话不中听,不过忠言逆耳,自己不喜欢,可太子作为未来乘国接班人,确是需要这样的人的,况且赵栎阳有青天之名,任职詹事府,名声也好听。 “朕有意让你入詹事府,指导太子读书,不知你意下如何?” 赵栎阳心想,你是皇帝,圣旨一到,我还有的选吗?怎么问起自己了。入詹事府,自己当然想了,可如今自己和父亲都是六品,倘若自己再入詹事府,将致父亲与何地?况且那些御史言官恐怕又要喷了,说自己父子都在中枢,等等。 “臣斗胆请陛下收回成命。” 第79章 衰神 皇帝有点意外,便问道:“怎么?你不想入詹事府吗?” “陛下,如今我父子二人皆为六品,倘若我再入詹事府,那我父子二人便皆入中枢,那御史们的奏疏恐怕会堆积如山。那时候,头疼的不止是我们父子,还有陛下。” 皇帝点点头,这一点他倒是没想到,确实如此。 “唉!既然如此,朕就不为难你了。” “多谢陛下。” 三日后傍晚,赵栎阳正在家陪伴萧羽,一个小厮敲门说道:“小老爷,老爷让你去前厅。” 赵栎阳来到前厅,赵凌奕直接说道:“今天听你岳父说,内阁拟让你南下督粮。” 卧槽,赵栎阳忍不住爆了粗口。 “就你怪话多,此事牵扯甚广,是个出力不讨好的差事,不过我辈做官,上为国家,下为黎民。知难而上,方显男人本色。”赵凌奕一番话让赵栎阳语塞。 “我去问问岳父大人。”说完便离开了。 来到萧府,施礼坐下后。赵栎阳问道:“岳父大人,督粮之事不可更改了吗?” 萧正楠摇摇头:“改不了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正楠叹口气说道:“今日内阁商议江南税赋之事,我和户部吴尚书都被叫去内阁。近日内阁收到户部的奏疏,关于江南税收,提议可派钦差大臣前往督粮,内阁下发部议。今日内阁正在为人选问题争论,不想户部吴尚书的复奏到了内阁。他提议钦差应该派年富力强,不畏强权,正直无私,且熟悉江南的官员前去,结果夏赟就想到了你。” 郑铭怎么搞的?赵栎阳哪里知道这是吴尚书的意思。 “我年少不懂事,督粮之事怎可让我前去。” “我据理力争,说钦差之人需要熟悉钱粮账目,德高望重的稳重老成之人,否则如何镇的住江南士绅,而你对钱粮税赋等不够熟稔,年少不知进退,恐会搞砸。不想那夏赟说你年富力强,曾为兴华县令,去岁夏粮征收,你颇有心得,至于江南风土人情,自然也是了解,且你有青天之名,正直无私,不畏强权,年轻不是坏事,你连陛下都敢斥责,更何况那帮江南士绅。老夫正欲辩驳,不想那吴尚书说你与江南士绅关系不密,甚至矛盾重重,前往督粮甚妙……” 这夏赟是跟自己过不去吗?怎么事事为难自己。难道就因为自己上疏抨击过皇帝独宠萧妃?这吴尚书也真是会补刀。 谁都知道此次前去督粮,是个苦差事,虽然自己与兴华县乡绅有矛盾,可又不是与整个江南士绅有矛盾,江南地区富庶,近些年来科举文风兴盛。官绅大户众多,若是有人情牵绊,还真有点下不了手。 所以朝廷里有潜规则,前去督粮的钦差大臣定然不能与江南官员交往甚密。而户部尚书从未由江南官员担任过。 而他赵栎阳就是公认的与江南官员没有任何联系,且与兴华士绅有矛盾,如今朝廷之中,除了一些部院大佬,与江南帮关系紧张的还真不多。他赵栎阳便是其中之一。 赵栎阳很是无语,自己给郑铭出个主意,怎么绕来绕去,这差事却落在自己头上,真是衰神附体了。 “我当下赋闲在家,无官无职,如何当的钦差?” “周次辅也是如此说的,夏赟又说夏粮征收在即,人手调配不开,而你正好赋闲,至于官职问题,你有承德郎官职,又有青天之名。舍你其谁。” “唉,无所谓了,反正江南士绅对我也没有太好印象。去就去,是督粮,又不是要命。”赵栎阳无奈的说道。 “我刚任吏部尚书,此等任职钦差大臣的事,他夏赟是一点面子不给,真是可恶至极。而崔佑刚刚入阁,他与周闻两人联手。居然败北于夏赟,所以下值时他告知我,明日定要为你争得一个官职。” 赵栎阳离开萧府回家。一夜都没睡好。 第二日,周闻便上奏皇帝,让赵栎阳重回翰林院,众人开始时有点不解,这周闻跟赵栎阳什么关系?怎的如此为他说话,不过紧接着大家就回过味了,周次辅这不是为赵栎阳,是昨日吃了憋,今日想要找回场子。 赵栎阳不是升迁,而是充?回翰林院,毕竟之前他确实任职翰林院。 皇帝其实没有什么意见,毕竟自己刚刚让他入詹事府,赵栎阳拒绝了,作为补偿,让他再入翰林院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朝中却有不少人不愿意。虽然理由众多,可究其重点,还是因为赵栎阳的父亲赵凌奕已经是词臣了,赵栎阳再入翰林,父子二人都入中枢。 而如今赵凌奕已然任职詹事府,那是太子日后的班底,入阁是时间问题,即便不入阁,部院大臣也少不了,而赵栎阳,凭借他的能力,日后恐怕也少不了入住部院大臣行列,官场讲究制衡。哪里有父子二人同入中枢的道理。 而夏赟又借题发挥,在内阁大厮抨击周闻。而天子本来打算同意的想法,在夏赟和一帮大臣的反对声中偃旗息鼓了。翰林是词臣,是皇帝的侍从之臣,皇帝不说话,谁也没办法。 周闻吃了憋之后也不气馁,他原本也没想赵栎阳能重回翰林院。只是通过此事,让皇帝觉得亏欠赵栎阳。 于是乎,周闻再次密奏皇帝,言说六科积累了不少资深官员,他们勤勉尽责,劳苦功高,可六科官员毕竟只是七品官,所以要勉励嘉奖,升官外放。 六科官乃是俗称,其名为六科给事中,六科便对应六部,他们的主要责任便是审查诏书,和纠察诏书执行情况,并有封驳内阁诏书的权利。说白了就是皇帝的外围秘书。虽然只是七品,可是却位卑权重,与御史合称科道官,属于十分清流的官职。 对于皇帝来说,这些资深的六科给事中很是让他头疼,上次替赵栎阳求情的吏科给事中赵封便是例子。如今内阁大臣上奏外放他们,皇帝自然乐的清闲。 皇帝的旨意到了内阁,这让夏赟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到底是首辅,转瞬间就明白了了,只不过他也实在没有理由反对,况且还是陛下的旨意。 六科给事中有的人做了许久了,其中有好几个人已经做了九年,外放为六品,五品很是正常。 第80章 赵钦差 在周次辅上报皇帝的名单里,初步拟定了几名各科给事中职位九年的老人,外放升职为巡抚衙门参议,各省按察副使等职位。 接下来自然是要遴选精英补缺。夏赟隐隐感到不妙。果然,周闻言赵栎阳入京待选时日已久,且他要任钦差大臣前往江南督粮,自然要有本官职位,故举荐赵栎阳补为给事中。 夏赟顿时不高兴了,怒气说道:“给事中乃七品官职,但却身处要职,赵栎阳已然是六品,已然不合适,况且给事中需要久在朝堂,精通政务之人,赵栎阳不合适。” 周闻岂能让夏赟得逞,也怒回道:“赵栎阳身兼江南督粮之责,没有有力官职,何以震慑地方,安抚乡民?必须加户科给事中。至于品级,他不是有承德郎的官职吗?夏首辅若是不允,大可不让赵栎阳去督粮,换人吧!” 周闻再次上奏皇帝,加赵栎阳户科给事中,皇帝有点犹豫了,虽说那些资深给事中让他头疼,可换了赵栎阳只怕会让他更加头疼,可前次赵栎阳拒绝入詹事府,自己又拒绝了他重回翰林,总觉得有点亏欠于他。 再加上国库确实空虚,自己内帑更不用说了,而赵栎阳的能力,之前任兴华县令时他已然知道了。于是乎便同意了。 而周闻很快便传诏吏部,吏部也马不停蹄的派人给了赵栎阳任命文书告身。 所以目前赵栎阳的官职便是承德郎兼户科给事中。品级没变,可职位大有不同。乘国最清流莫过于翰林,给事中,御史。而赵栎阳如今才二十岁便能任职给事中。那绝对称得上是少年得志,显贵非凡了。 赵栎阳收到吏部文书,一时间惊喜万分,只是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便等到傍晚去了岳父家了解情况。 知道了周闻如此给力,赵栎阳很是受用,这周闻总算找回了一点场子。让夏赟又难受了一回。却让自己得了便宜。 赵栎阳任给事中的消息一出,方家便成了香饽饽,赵凌奕和赵栎阳的众多同年便登门拜访。 父亲三十五岁入詹事府,成为太子班底,儿子二十岁任给事中。这潜力必然无限大。日后定然身居要职。 赵栎阳等了几日,便有敕命下发到赵府。赵栎阳拿着敕命诏书去兵部领了钦差的关防大印。 赵栎阳还以为有像自己上辈子电视里看到的尚方宝剑或者王命旗牌呢,赵栎阳和兵部的书吏都是一脸懵逼。 自己没有尚方宝剑,王命旗牌之类的护身符,如何收拾那帮难缠的士绅官员。而兵部书吏更是不知尚方宝剑和王命旗牌为何物。 怎么跟电视里演的不一样呀,赵栎阳走出兵部发出感叹。 接下来就是等待钦差卫队和随行官员的组建了。 钦差卫队自然是保护钦差的队伍,除此之外还要执行钦差大臣交给的一些特殊任务。随行官员自然是帮助钦差处理各种账目,文书等事宜。 赵栎阳虽然是钦差,可毕竟只是六品官员,所以随行人员大多是户部一些八九品的书吏。 不知不觉到了四月初,一切准备妥当,三日后就该出发了,待到了江南,也就到了征收夏粮的时节了。 不想当天晚上,周闻差人送来书信,让他去一处酒楼。 赵栎阳感到奇怪,不过总是要去的。 待赵栎阳来到酒楼包房,不光有周闻在,还有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大约三十多岁。赵栎阳不禁多看了两眼这个陌生人。 待几人坐下后,周闻直接介绍道:“这位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余旭。” 赵栎阳有点奇怪,周闻怎么找一个太监来。 “余公公不日便要升任内监院院长,今日托我介绍你与他认识,我就先离开了。”周闻说完就走了。 赵栎阳回过神来问道:“不知余公公找在下所为何事?” “赵大人,此次江南的差事不好办呀!”余旭说道。 当然不好办,这个赵栎阳心知肚明。 “此次督粮自然不好办,不过在下既然接任,必将竭尽所能。况且我自然得罪了江南士绅。” 余旭摇摇头说道:“赵大人误会了,据我所知,陛下因为此次江南督粮之事,顿时有了灵感,派了御马监洪太监带了盐引前去采买,毕竟陛下内帑空虚。” 我草,太监采买,说的好听,说白了就是替皇帝敛财,而盐引就是官府分发给盐商的东西,拿着盐引便可去官府领盐在固定地方售卖。盐属于国家专卖,所以盐引在商家眼里,就是钱财。 “不知余公公为何告知我这些?” “不瞒赵大人,不知赵大人是否知道天元三年陛下下旨设立的外监院?”余旭问道。 这个事情,赵栎阳倒是听说过。外监院比内监院更坏,在各地官员和百姓中名声很是不好,谁提到外监院不是战战兢兢。 “倒是听说过一些,不过天元七年外监院不就被罢了吗?”赵栎阳说道。 “不错,我十四岁时父母双亡,带着四岁妹妹四处流浪,不幸与妹妹走失。后到处找寻妹妹,几乎病死,幸得先皇后,也就是当时的王妃回乡,救了我一命,后来她带我进京,为了留在王妃跟前报答她,我便请求王爷,也就是当今圣上请旨为我阉割。”说到此处,余旭有点动情。 擦了擦眼泪他继续说道:“后来陛下被立为太子,随后登基,陛下为了制衡内监院和内卫。便成立了外监院,由我统领。天元七年,皇后病逝,朝中大臣弹劾外监院,陛下便罢了外监院。而我从此便守在先皇后的陵墓前。去岁陛下调我入京,无意中我竟然找到了自己的妹妹。可我不敢与她相认,毕竟是我将她弄丢的,而且我如今也是个残缺之人。” 赵栎阳听的云里雾里,这余太监为何要跟自己说这些。难道?赵栎阳突然想到了妹妹赵夕瑶。 “你妹妹不会是?”赵栎阳疑惑问道。 “正是如今赵家大小姐,赵夕瑶。”说完余旭突然跪了下来,对着赵栎阳说道:“多谢冯家小姐和赵家收留我妹妹,请受我三拜。”说完余旭便开始磕头。 赵栎阳一时不知所措,急忙将他拉了起来。 第81章 赶赴杨洲 赵栎阳很是震惊,他没听说自己妹妹有这样的经历呀。况且这余旭是如何确定赵夕瑶是他妹妹的? “余公公,恕我直言,你是如何得知夕瑶是你妹妹的?” 余旭擦了擦眼角说道:“其实去岁你上疏惹怒陛下的时候,陛下让我关注你们家,那时候我就见过她。后面有一次他和你夫人一起出门,我们有过一次近距离接触。我发现她的颈部有一块近似梅花的胎记。而且她的右手手背上有个一寸的疤痕。我有疑虑,便找人查了一下,方才知道她不是你父母亲生,乃是多年前你母亲捡回家的。” “光凭这些还不足以认定吧?”赵栎阳说道。 “确实,所以我找了你的舅父,平阳侯冯胜。打听了当年的事情,当年我妹妹晕倒在侯府后门,是你母亲救了她,而且当时她手上还攥着和这个相同的木雕,不过雕的是个男孩。或许那木雕如今就在你母亲那里。”余旭拿出了一个用木头雕刻的女孩。 余旭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这木雕是我父亲雕的,父亲是个手艺人,在青阳的正欲堂做木工。他临终前交给我的,木雕的女孩是妹妹,男孩是我。当日我去一家酒楼乞讨,妹妹在酒楼门口等我,不想我被打出来后就不见妹妹了。后来我一路乞讨,到了丰县病倒在路边。” 赵栎阳此时几乎相信了,因为他接冯莹的时候,确实见过一个盒子里有个木雕男孩,当时还以为是自己呢,不想竟然是余旭。 “我母亲那里确实有个木雕,我曾经还以为是母亲对我过于思念,让人雕的我。不想竟是余公公。不过今日公公告诉我这些是……” 余旭的思绪被拉回,他说道:“赵大人不要误会,我如今已是残缺之人,况且当年妹妹尚且年幼,她未必会记得有我这样一个兄长。如今看到她过的好,我很是满足,我也未想过与她相认。只是你母亲于她有救命之恩,你赵家将她当做自己孩子,如今她成了宦官小姐,许多高门大户上门提亲,这是儿时从未想过之事。对于你们家来说,就是我余旭的恩人,如此大恩,我无以为报。今此知你去江南督粮,便想告知你一些事情。望你多加堤防。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话。” 回到家的赵栎阳久久不能平静。他找到母亲,询问了母亲一些关于妹妹当年的事,确实如余旭所言,而那个小木雕还在冯莹的首饰盒子里。 冯莹觉得奇怪便问道:“你问这些做什么?不会是你妹妹……” “母亲,你千万别告诉妹妹,其实今天有人找到我说他是夕瑶兄长。不过他如今已然入了宫门,身为宦官,所以他也不打算跟夕瑶相认,只是感激母亲救了夕瑶。而且他还拿出了一个木雕,不过是个女孩,他说这个木雕雕的是他。” 冯莹大受震惊,沉默片刻道:“这木雕确实是夕瑶的,当年救她之时,她死死攥在手里。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谁也不要说了。” 赵栎阳点点头:“听说有许多人上门提亲?” 冯莹瞪了一眼赵栎阳:“你整日里不陪着羽儿,她如今身怀六甲,你却要去江南,还好你妹妹整日陪她散心,你妹妹如今也不小了,前两年就有人提亲,可她总是不愿意。一天天的把年龄拖大了,如今倒是有不少宦官人家来求亲。你去劝劝你妹妹,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 赵栎阳回到自己房中,果然赵夕瑶在这里陪着萧羽。一进门赵夕瑶就开始吐槽自己。 “哥,你整日不在家里陪嫂嫂,太不像话了,如今又去那江南,不知要多少时日。嫂嫂生产之时,你要不在,嫂嫂该多难过。” “夫君乃是官身,自然要听朝廷调度,我又不似其他那些柔弱女子。” “嫂嫂就知道偏向他,自从嫁给哥哥后,嫂嫂倒是变得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了。”赵夕瑶捂着嘴巴笑着说道。 “哈哈,夫人,夕瑶言外之意是说你成亲之前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呗。” 萧羽脸色一红,想想自己成亲前确实如此。 “瑶瑶,我也要说说你了,听母亲说,有不少高门大户来提亲,可你不愿意嫁人,咱家虽然不似其他人家那样,可姑娘家总要嫁人的,你年纪也不小了,要是有中意的,可告知我。” 赵夕瑶害羞说道:“哥,你怎么也跟母亲似的,催我嫁人吗?我在家侍奉父母亲不好吗?” 赵栎阳摇摇头,萧羽此时便说道:“瑶瑶,正如你兄所言,姑娘家哪有不嫁人的,何况是我们这等官宦之家。公公,夫君如今都在朝为官,你不嫁人,他们会被朝堂官员指指点点。你该考虑婚姻大事了。我们自然不会逼你成亲,不过你自己要把握自己的幸福。” 赵夕瑶点点头。 三日后,赵栎阳辞别家人,启程前往江南。此行目的地便是江南第一省镇江,而钦差行辕便设在杨洲府。 此次赵栎阳自然还带了赵栎平,赵乘风还有许老三,此次赵栎阳以钦差身份去杨洲,不似上次去兴华赴任,三人顿时觉得扬眉吐气的时候来了,作为钦差亲随,总不似上次那样憋屈。许老三更是激动,以前自己不过是兴华县捕头。跟了赵栎阳入京,虽然这段时间闲了许久。不过此次自己却能跟随钦差回杨洲,也算是衣锦还乡了。况且作为赵栎阳的亲随,就连钦差卫队长有时候都要请示自己。别提多爽了,虽然自己也要请示赵栎阳。 赵栎阳此次所坐官船可不比其他。乃是钦差专用。类似后世的专机。经过一个月,过了长江,就算进入江南地界了,一路上经过各府州县,各处官员都极为盛情,然赵栎阳全都不搭理,只住在驿馆。 此次随行的户部文书有五人。此时船已经到杨洲城外十五里处,而这里就有一座驿馆。此地的驿丞接待了一行人。 饭后驿丞奉上茶点后问道:“赵大人明日是否还是坐船直奔杨洲?。” “正是如此。” “大人经过前方的渔阳渡时最好不要停留,快速通过便是。” 赵栎阳疑惑道:“这却是为何?莫非此地有何不妥之处?” “大人有所不知,下官收到消息,有一批读书人聚集在渔阳渡,打算待钦差经过之时,拦船闹事。” 第82章 杨洲仕子 听到此处,赵栎阳拍案目道:“此等读书之人,安敢如此放肆。” 驿丞叹了口气,“大人想必有所了解,下官在这驿站呆了多年,深知江南文风鼎盛,读书人一向狂妄自大,且人数众多,经常聚众闹事,他们以读书人身份裹挟民意,什么混账事不敢做?大人还是小心为妙。” 这些赵栎阳也知道一些,开国之初还好,高宗开科举以来,江南地区富庶,读书人越来越多,自然做官的也就多了,所以这些年来江南读书人越来越大胆,仗着自己读书人的身份,经常口无遮拦,聚众滋事,就连一些当地官员他们也敢随意辱骂,说白了。还是仗着朝中江南官员众多。 赵栎阳向驿丞施礼,“多谢告知,本官记得了,只是这些读书人为何要拦船闹事?” 驿丞叹口气说道:“说到底还是当年江南士绅百姓拥护前朝镇江侯钟询起兵与太祖皇帝分庭抗礼,致使太祖北荒和江南两面受敌。幸得开国功臣郑国公秦征领兵苦战,击败钟询。至此太祖恨透了江南士绅百姓,所以江南自开国以来赋税都重。读书人对此怨气颇多。如今大人奉命督粮,在他们看来,大人就是来此盘剥江南的,故此便要拦截官船为难钦差。” “哼,目无国法,不顾大局,此等读书人修得何等身?又何以齐家,治国平天下?”赵栎阳不屑的说道。 再次谢过驿丞后,他便离开了。 赵栎阳能理解江南地区人的做法,特别是杨洲地区,自己在兴华县的所作所为,让此处乡绅利益受损,这些能来闹事的读书人哪个不是家有余财的,否则哪里来的精力闲心找自己麻烦。 赵栎阳无奈的摇摇头,自己还未到杨洲,便有人要给自己下马威。况且还是一群读书人,船上的人大多都是军士,自然不敢得罪读书人,只有自己能与他们一拼。一人对一群,还是客场作战,只能见招拆招了。 次日一早。众人吃了早饭便收拾行装继续启程。半个时辰便到了渔阳渡。 说是渔阳渡,实际上是个不大的码头,有多艘船在此停靠装货,此时有五六艘小船正往官船靠近,上面各有四五人,有生员,也有秀才装扮。 待官船靠近,这些船分别在船头和两侧,将官船围住。 赵栎平三人走出船舱,看着这些书生,赵栎平大声喊道:“尔等何人,胆敢阻拦钦差官船?” 此时正面船上一个头戴方巾的秀才吭了一声,抱拳施礼,言语轻蔑的说道:“我等皆为杨洲仕子,斗胆想问钦差大人几句话?并无其他意思。” 赵栎平不爽了。自己第一次以钦差随从身份来到了江南,不想这杨洲的读书人竟然如此大胆无礼。便怒气说道:“哪里来的读书人,你一个区区秀才,如此不懂规矩,竟敢公然拦截钦差问话?谁给你的胆子?速速退去。” 没想到这几艘船上的读书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大声喧哗道:“我等聚集于此,代表江南仕子之心,钦差大人也是读书人,竟然不敢相见吗?” 赵乘风和许老三是粗人,恨不得揍这些人一顿,但是他们知道自己不能动手。而赵栎平再次喝道:“钦差非一般官员,乃是代天子巡视地方,地位尊崇,尔等区区生员,秀才。有何资格要求钦差大人与你答话?” 赵栎阳此话一说,这些读书人各个脸红脖子粗,挽起袖子一副要跟赵栎平干一架的气势。 赵栎平说的话确实没错,不过不合时宜。这些人多是心高气傲之辈,且年纪都在三十左右了。偏偏科举不第,这么多人只有几个秀才,其余之人都是生员。这话算是戳中他们痛处了,赵栎阳不过二十,却能以钦差之名莅临杨洲,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一帮读书人瞬间群情激愤,纷纷对着赵栎平三人一顿喷,说钦差大人同为读书人,却不尊重读书人,视江南读书人为无物。 赵栎平三人无奈的回到船舱禀告赵栎阳。赵栎阳笑了笑说道:“这帮人真是无礼至极,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完在赵栎平耳旁一阵耳语。 赵栎平听完又走出船舱说道:“钦差大人说了,可以与众位一晤,不过钦差大人何等身份,不见无名之辈,诸位既然能代表杨洲仕子,想必都是有名之辈,但请留下姓名。” 此话一出,一众读书人都无语了,他们也怕,不过读书人中不乏有想借此扬名之人,一个秀才站出来说道:“在下崔万州,六和县廪生。” 见有人报出名字,其他人也不甘落后,纷纷报出名字。而此时赵栎平便记下他们名字。 崔万州等人立在船头,此时他们都有点兴奋,扬名的时候到了,只要钦差出来,他们就刻意激怒,到时候钦差或驱赶,或动粗,甚至打骂。都无所谓,自己今后便成了不畏强权,为民请命之人了。 江南科举竞争激烈,然科举终究要靠实力和运气,不中举人都是徒劳。可要是自己成名了,便是江南名士,到那时,自己就是乡绅的座上宾,走到那里,都有人送钱,送铺子,送女人。就和后世网红一样,有了名气,自然财源滚滚。 他们之所以敢如此,无非觉得赵栎阳只是钦差,是来督粮的,迟早要离开,又不是地方父母官和提学官,再者,钦差此次前来,整个江南官场士绅都不喜。况且他还只是个二十岁的小年轻。虽然在兴华县任上搞的有声有色,可他们觉得他那青天之名现在反倒是拖累他的名头,一旦动粗,就是欺压仕子百姓。 不一会,官船上船舱的帘子揭开了,众人纷纷盯着船上,心里正在想一会如何用言语激怒他。 先是五名户部书吏走了出来,分列船头两旁,接着从船尾过来一队军士站在船头边上,然后赵栎阳才在一帮随从簇拥下走出船舱。 看着赵栎阳如此年轻,一众杨洲仕子脸上都感觉有点烫。娘的,这么年轻的钦差,关键还是六品官员,六品就算了,还是给事中。 赵栎阳看着这些人,然后对船边军士说道:“我朝注重文教,都是读书之人,本官还当注重礼节,你们都下去吧!” 众军士听钦差大人发话,便又回到船尾,只有卫队长留了下来。 第83章 钦差落水 赵栎阳看着几条船上的人,很是不爽,一帮学渣还想着在老子面前刷声望,我是刷声望的祖宗。本来被派来督粮就一肚子气,如今你们又来找麻烦,不给你们一点颜色看看,还真以为我好欺负呀。 此时崔万州看着赵栎阳,比自己年轻许多,却地位悬殊,不过今日之后,自己虽然不能像他一样高高在上,可也能名振江南。 “晚生崔万州……” 突然船体晃动,缓缓向几张小船而去,片刻便轻轻撞上了几条小船。而赵栎阳此刻正在船头。 崔万州见此,有点慌乱,而此时他却看见赵栎阳一副笑脸的看着他们,然后左右晃动,貌似站不稳,接着如大鹏展翅一般,从船头跌入水中。 赵乘风大喊:“钦差大人被围攻,不幸落水,快救人。” 许老三第一个跳去水中将赵栎阳拉出来,船上的卫队长都快吓懵了,钦差落水,更何况钦差大人还是北方人,不熟水性,万一出点问题,他恐怕要掉脑袋。 此时赵栎平大喊:“杨洲读书人好生大胆,竟敢攻击钦差大臣,致其落水,大人是北方人,不熟水性,尔等竟然如此歹毒?” 急忙之下,卫队长赶紧命人放下绳索。许老三一手拉着绳索,一手扯着赵栎阳。军士中有南方人,一个个的皆跳入水中去救钦差。 几人围着赵栎阳,将绳索绑在他身上,船上人将他拉了上去。 要说赵栎阳这次玩的够大的,以身犯险。其实不然,赵栎阳,赵栎平和赵乘风三人小时候便在镇泉村的河中游水嬉戏。镇泉村名字的来,便是村中有十几处地下泉水。村中大河因有此泉水,水流充沛。夏季时节,众人纷纷去河中深水处游水纳凉。更别说后世的赵栎阳也是如此,高中毕业后,还专门学过游泳。 赵栎平和赵乘风之所以不下水,一是因为他们知道许老三的水性,能保证赵栎阳的安全,还有他们早就准备好了如何救人。二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们三人是一起长大的,如若他们跳去水中救人,岂非暴露了赵栎阳本就会水。 众人手忙脚乱的将赵栎阳救上船,船上几个书吏看着赵栎阳这拙劣的表演,也装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反正此次他们跟着赵栎阳来督粮,定然也会被为难,他们官小位卑,钦差大人整治这些人,他们喜闻乐见。 杨洲仕子见此情况都吓懵了,他们大胆归大胆,可又不是傻子,攻击钦差致其落水,他们是绝不敢的,然而事情就是发生了。且那么多人都看见钦差落水,再加上赵栎平和赵乘风的叫喊声,这次自己完了。 拦截钦差,可以视为无礼,况且他们开始只说和钦差同为读书人,有问题要问。如此便没有太大错,可如今性质变了,若是钦差一口咬定是被他们围攻落水的,性质就不一样了。光天化日,围攻朝廷钦差,致使其落水,等同谋反,毕竟钦差代表的是天子和朝廷。 更有赵栎平那句:“钦差非同一般官员,乃是代天子巡视地方。” 此时这群读书人慌了,乘国自高宗开科,其后太子兵拜北荒开始。读书人地位节节攀升,而京官高贵,更别说钦差大臣。这些人到了地方,那个不是高高在上,现在好了,钦差还未到达驻地,只是路过就被围攻落水。更何况谁都知道钦差乃是宁平省人,那可是北方,熟悉水性者寥寥无几。这是要置钦差与死地呀。 此时已经是夏季了,天气炎热,而崔万州,包括其他的读书人,此刻顿感手脚冰凉,头晕眼花。 有几条小船迅速掉头,拼命逃走,剩下的几条船上的人看着逃跑的人摇摇头。这时候跑得了吗?刚才一时心血来潮,都想博得扬名的机会,留下了名字,又能逃到哪里去。 赵栎阳被拉上船后,还装着吐了一口水。众人手忙脚乱的,总算看见钦差大人无碍,卫队长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赵栎阳在赵栎平和赵乘风的搀扶下走进船舱,换了干净衣服。 赵栎平此刻说道:“这也太冒险了,虽说咱们小时候经常在河里游水玩耍,可这里不是咱们镇泉村的河。即便许老三水性娴熟,可万一出点事,该如何是好?” 找栎阳笑着说道:“平哥放心,我既然敢如此,定然有把握,我可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赌。本就憋着一肚子气,难道让我堂堂二甲进士,六品户科给事中,朝廷钦差放下下身段去迎合这些为了博名的虚伪之人?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岂不是让江南士绅官吏觉得我容易糊弄?” 穿好衣服后,走出船舱,赵栎阳什么话都没说,但是表情凝重。 卫队长问道:“大人,是否将这些人拿下?” 赵栎阳此时表情渐渐缓和道:“赶路要紧。启程吧!” 众人还以为钦差会当场处置,不想竟然没搭理他们,直接走了,这才是最可怕的,如若当初处置,同为读书人,况且还是来督粮的,总要给点面子,处罚轻点,以彰显大度。可直接走了,谁知道接下来会不会一纸奏疏告到朝廷,届时自己一行人功名不保不说,恐怕日后都不能科举了,甚至有可能杖责充军。 船队继续走,午后便到了杨洲城外码头。杨洲同知率领杨洲其他官员早就到了码头等候。 赵栎阳等人下船后,同知陈广上前迎接。 “钦差大人旅途劳顿,知府大人命在下在此迎接,已经备好酒菜,烦请钦差入府饮宴。” 找栎阳拱手施礼道:“劳烦知府大人了,只是本官刚刚落水,此时身体不适,想尽快前往行辕休息。” 此时钦差落水的事情陈广还不知道。听闻赵栎阳说落水,一时不明就里,正要问话,不想有人来报。将赵栎阳落水之事告知了陈广。 陈广脸色难看,却也不能爆发。只好陪着笑脸对赵栎阳说道:“如此也好,我这就让人带去行辕。” 找栎阳一行人来到行辕,一名书吏说道:“大人,这杨洲知府分明没有将我等放在眼里,只派了同知前来。” 赵栎阳冷笑着说道:“这杨洲知府路翩舟我了解过,乃是天元元年进士,虽是三甲,也算科场前辈,而且杨洲是上府,他是四品知府,所以怎么肯屈尊迎接我一个后学六品官呢?” 第84章 酒楼密谈 众人安顿好后,到了傍晚,杨洲知府又派人来告知,明日晚间,为钦差接风,倒是请务必驾临。 今日已经拒了一次,不好再拒,赵栎阳让人回禀,他明日晚间必到。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赵栎阳起床后又开始锻炼,不得不说这钦差行辕还是不错的,据说之前是一个富商的产业。后来富商犯事,园子就被充公。 此时赵栎平走过来欲言又止,赵栎阳看着他如此便问道:“你今天怎么了?有话就说。” 赵栎平吞吞吐吐说道:“今日宴席在晚间,白天无事,随行大人们都是第一次来杨洲,所以想出去游玩一番,让我来问问可否?” 赵栎阳想着,反正刚到此处,闲着也是无事,他们愿意去便去了。 “既然大家想出去游玩,便去吧!这杨洲也算是江南繁华之地,让大家出去领略一下江南的风土人情也好。” 赵栎平连忙说道:“那我这便去告知他们,想必他们一定很很开心。” “等一下,告诉卫队长,卫队军士也可出去,有乘风和许老三在,我的安全没问题。”赵栎阳叫住刚要离开的赵栎平。 待众人离开后,赵栎平回来告知,赵栎阳便换了一身衣服,手拿一柄折扇,装成一个富家公子的样子,让他们三人也装扮了一番,便带着三人也出去了。 上次来杨洲很是匆忙,和萧羽也没有好好逛,自从当了钦差,这一路下来一直是万众瞩目。 四人沿着街道走到秦淮河边。河上许多画舫,甚是漂亮,赵乘风跃跃欲试道:“阳叔,咱们也去那船上游玩一番。” 赵栎平在他头上又敲了一下道:“你个傻子,什么地方都想去,那是你该去的吗?” 赵乘风一脸疑惑道:“怎么不能去了,不就是条船吗?还有平叔,你们不能不要敲我的头,我娘说了,这样会敲傻的。” 赵栎阳笑着说道:“你爹不是说青楼是吃人的地方吗?你怎么还敢去?” “青楼?那明明是船吗?” 许老三到底是江南人士,他给赵乘风解释道:“乘风兄弟,那叫画舫,秦淮河上这种画舫一般都是青楼用的,有文人雅客会包上一条画舫,叫几个青楼女子作陪,沿着秦淮河游玩。” 赵乘风这才恍然大悟般的说道:“那还是不去了,我还没成亲,我爹娘还没抱孙子,不能去。” 说到这里,赵栎阳突然想起赵栎平和赵栎阳跟着自己已经好几年了,自己成亲了,倒是耽搁他们了。四年前,自己住过赵栎平的新房。那时候老族长本就打算给赵栎平说亲了,这次回去一定要将他们成亲的事提上日程。 几人又沿着街道走走看看,不经意间便快到了午时。 赵栎阳看着旁边一座酒楼说道:“已经快午时了,咱们该吃饭了,这间酒楼名字甚是有趣,就去这里吧!” 赵栎平抬头一看,“有间酒楼”,这名字还真是有趣。 三人走进酒楼,小二便招呼几人,见赵栎阳的装扮,小二便将他们迎上二楼。 四人坐了下来,赵栎阳本觉得许老三是杨洲人,便让他点菜,谁曾想,许老三见了墙上的菜牌,脸色一红小声说道:“大人,小人之前不过一县衙捕头,何时去过酒楼,更不曾知道这些菜都是什么。” 赵栎阳感慨一番,自己本是乡间出身,这两年有点钱财,都忘记了百姓疾苦了。随之让小二上了几个招牌菜。 赵栎阳环顾二楼,用餐的大多都是读书人装扮,怪不得小二将自己带上了二楼。 此刻二楼上谈笑风生,推杯换盏。有聊杨洲各个青楼花魁的,有说近日写了几首诗词的。 片刻,小二又带了四人上楼,这四人一看便是读书之人。四人在不远处落座,点了几个菜和两壶酒后,便饶有兴致的聊了起来。 起先赵栎阳也没在意他们聊什么,不过当他们提到钦差,赵栎阳便听着。 “昨日崔兄他们在渔阳渡拦截钦差的事你们听说了吗?”一人问道。 其他几人都点点头,那人继续说道:“唉,听说钦差大人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弄的崔兄一众人心里忐忑不已。不知这钦差如何处置崔兄。” 另一个人说道:“崔兄此次太过鲁莽,怎么围攻钦差?据说那钦差是北方人,不熟水性,幸好身边长随和卫队里有不少熟悉水性之人,才将他救起,我听说钦差还喝了几口河水。” “谁说不是呢,如今钦差不发话,别人也不敢擅自处置,处置重了杨洲仕子不满意,处置轻了或许钦差不满意,倘若一纸奏章告上朝廷,谁能受的住?” “不过那钦差如今已然进了杨洲城,这几日应该就有结果了吧,听闻那赵大人素有官声,但愿他念在读书人的份上从轻处置吧?” 一个人摇摇头:“不用想了,崔兄下场定然好不了,说不定连功名都保不住。” “杀人不过头点地,钦差又没有受伤,何故如此?” “你们也不想想,那赵钦差的青天之名是怎么来的?那是为了那些乡间百姓,打压乡绅得来的。就连陛下他都敢斥责,岂会容忍崔兄那样的士绅家族子弟?” “哼,说是钦差,不过是来江南刮地皮的,此等人竟然顶着青天之名,简直侮辱青天二字,我听说那赵栎阳是自己失足落水的,并非是崔兄他们围攻落水。而且崔兄乃是为民请命,如今却是这般结果,崔兄他们简直冤枉。” “慎言,青天之名是陛下褒奖过的,同等于陛下所授,不可胡乱说,要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告知那钦差。我等也要追责。” “唉!那赵大人与我杨洲府实在没什么交情,况且在兴华还跟乡绅们闹的很不好,就算崔兄找人走门子,也无处请托呀!” “走什么门子,我等直接上便是,我们一起串联杨洲仕子去钦差行辕静外,待他出来之时,我们便拦着问话。他也是读书人,总不能不顾及读书人脸面,况且他是来督粮的,我们代表的便是江南民意,他敢无视民意,逆天而行吗?” 顿时就有人附和道:“不错,只要人多心齐,他总不能将杨洲仕子全抓了吧?如此他便得罪了整个江南仕子,督粮之事便寸步难行。何况我们在行辕外,不是在水上,也不怕他失足落水。” 第85章 阻拦 赵栎平等三人听的怒气暴升,可赵栎阳没发话,他们也不好发作,只能忍着怒火低声说道:“这帮读书人真是不要脸,什么为民请命,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现在又想着围坐行辕施压。” 赵栎阳摇摇头,他也是满肚子怒火,这哪里是读书人,简直就是拉帮结派的地痞无赖,明明是崔万州等人企图通过自己刷名望,只是没有想到自己使了点小计谋,没让他们得逞,可他们却不知道自己存在那里,还口口声声说为民请命。 不过这帮人提出串联读书人在行辕门口静坐请命,这却是一件棘手的事情。读书人串联起来可是很可怕的,若是硬来的话,得罪了他们,朝廷大概率会处置官员。 可是读书人也有怕的,就不信他们没有弱点。赵栎阳随即吩咐赵栎平,让他谴人告知杨洲知府,就说自己昨日落水,今日终于突然发烧,恐不能参加今日晚宴,待自己病愈之后,自当上门拜访。另外写了一封信给镇江提学使。 吃完饭后,赵栎阳回到行辕,待傍晚时分众人都回来了,赵栎阳便告知今夜不参加晚宴了。几个随行官员被留了下来。 “不知几位有谁知道这杨洲张知府什么来头?”赵栎阳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倒是有一人出来说道:“下官倒是了解一些,杨洲知府叫张彤,天元元年以四十二岁得中二甲进士。在杨洲已经有八年了,之前是同知,做知府有五个年头了。” 赵栎阳疑惑道:“这个我知道,我是想知道他当初为何会来杨洲做同知?二甲进士,还从京城到地方,怎么会只是个同知。” “大人有所不知,天元三年,陛下设计外监院,那外监院连内监院和内卫都不放在眼里。那外监院的院长余旭更是阴毒狠辣。张彤当时正在户部为官,不想上奏得罪了那余旭,便被贬为一府通判。后来升任杨洲府同知。” “你如何得知这么清楚?”赵栎阳问道。 此人叹了口气道:“当年我与他一同参加会试。他得以高中,而我却名落孙山。所以对此比较了解。” 赵栎阳点点头。年事已高,且还在知府任上徘徊,这种人恐怕只有混吃等死,到处老钱了,42岁中第,注定不会做多大的官,加上被余旭整治,这八年一直在杨洲,估计这张彤已经没有心劲再升了,混到去年自己在兴华不就警告过自己不要闹的太大吗? 想来外监院存在了四年就被罢黜,余旭去给皇后守陵,也就不无道理了,全是自己嘚瑟的结果。 你张彤年纪大了,可我赵栎阳还年轻,自己奉命前来督粮,要是你这杨洲知否不配合,自己督粮的阻力就很大。 两日后张知府又派人来看望赵栎阳,赵栎阳告知自己好多了,张知府便再次让人跟赵栎阳说定接风宴的时间。 又过了两日,今天晚上赵栎阳便要参加知府衙门的接风宴。此时赵栎阳正在睡午觉,不想赵栎平火急火燎的跑进来说道:“阳哥儿,不好了,那些读书人来了。” 赵栎阳醒来后问道:“来了多少人?” “大约二三十人,七七八八的分坐在行辕对面的酒楼,茶社,。” 赵栎阳大怒骂道:“这些混账,果真来了,这杨洲读书人是不是有病,堵人堵上瘾了。有错不知改正,反倒在此撒泼打滚,简直丢读书人的脸。” 赵栎平这几年跟着赵栎阳也长了不少见识,便说道:“也是你太过年轻,声威不足以震慑这些读书人,若是兴华县那些读书人,定然不敢造次。” 赵栎阳皱着眉头说道:“他们还真以为我没办法收拾他们吗?不过此事我不便处置他们,你去告知知府衙门,让他们来处理此事。” 赵栎平去了一个多时辰还不见动静,赵栎阳便知道知府衙门定然推诿了。 果然又过了半个时辰。赵栎平回来回道:“衙门说杨洲文风鼎盛,钦差大人年纪轻轻便能被百姓尊为青天,还获陛下褒奖,仕子们定然慕名而来,盼望能一仰钦差容颜。他们没有过激行为,不算违法乱纪。所以知府衙门不便干涉,如果强行驱赶,恐寒了仕子之心。不利于朝廷取仕。” 看来这知府衙门对自己也不感冒呀,也许真的是自己太年轻,对他们没有威慑力?还是这知府压根就想跟自己对着干,以示对朝廷不满?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前来督粮也是在帮他吗?否则这督粮的差事就是他的。 赵栎阳冷笑一声,既然你不管,那就别怪我了。 这些仕子之所以今日前来,定是知道今日知府设晚宴为自己接风,所以才来次堵自己的。到了傍晚,人数更多,赵栎阳此时也该出门了。 只见行辕里抬出一顶轿子,看着规格,一众读书人确定这定是钦差轿子。 顷刻间一群人冲了上去将轿子围住。有人高升喊道:“请钦差大人下轿,我等杨洲仕子有话说。” 见此情形,随行在轿子一侧的赵栎平急忙走到轿子前拦着说道:“尔等读书人好大的胆子,看不见这是官轿吗?竟然敢公然阻拦?” “我等并非存心阻拦,只是想为杨洲百姓和同窗请命,还请钦差大人听我等说几句。” 赵栎平摆摆手说道:“赶快走开,这里并非钦差,乃是钦差大人同乡长辈,你们不要瞎闹。” 有仕子就要上前动手,被同行的人拉住。 “你这低贱杂役,休要诓骗我等,这官轿规格,放眼杨洲城,除了知府大人,就只有钦差了,莫非钦差大人为了避开我等,还要欺诈不成?” 赵栎阳听后说道:“懒得理你们,轿夫只管往前走。” 见此情形,一众读书人一拥而上,“”这低贱的杂役,竟然将读书人不放在眼里。” 而轿夫听赵栎阳的指挥,抬着轿子就往前走,刚好与一拥而上的读书人撞在一起。轿夫被迫停了下来。 仕子们逼的轿夫放下了轿子,有的将轿夫拉开,有的拍打着轿子,还有的想上前扯帘子。一时间混乱不堪。 第86章 镇江提学 “住手”轿子里传出一道声音。众人纷纷停了手。里面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穿绯红色官服。 众人好奇,这又是哪位呀,肯定不是钦差,也不是知府,究竟是谁。 中年官员走出轿子瞪着一众读书人,怒声说道:“本官乃新任镇江提学使郑鸿基,尔等读书之人,不去府学县学好生读书,在这里围攻本官,欲意何为?” 众人傻眼了,这不对呀,怎么钦差行辕里走出一个提学官呀?关键还是他们镇江省新人提学,专门管他们的大宗师。 完了,大宗师在这里,他们竟然拦住大宗师轿子,还肆意拍打。自己这群人怎么比崔万州还衰,偏偏碰到大宗师。 这位大宗师郑鸿基乃是赵栎阳同乡,好兄弟郑铭的叔父。有这层关系,赵栎阳送信给他,他自然会来帮忙。况且他新上任,作为北方人,被江南仕子瞧不起,也很是不爽。 郑铭叔父本是之前从京城外放,做了一任西山提学,如今调任镇江做提学官,虽然都是提学官,可西山自然不能和江南比。西山算是边境,地处偏僻,与北荒只隔着半个同州。 而京官外放,提学官绝对是一个好差事。一省提学不光是院试主考,乡试最差也得是副主考,甚至主考。这可是一省读书之人的主官,门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提学官作为大宗师,乃是一省读书人的老师。天地君亲师,三纲五常,除了了天地,君王和父母亲人,就是老师最大。他们围攻赵栎阳,尚且说的过去,可围攻老师,这可是大逆不道。 就算抛开这些不说,大宗师可是掌握他们这些读书人命运的,一省秀才,生员犯错,大宗师是有权直接夺了他们功名的。 县试,甚至乡试都是要通过主考的肯定才能通过,而主考就是提学官。虽说科举靠的是文章,但是主考官要是想提拔谁,或许有难度,毕竟如果你的文章不好,也不能强行提拔,不过要是想打压谁,那就容易多了,文章暮气太重,文章太过轻浮,词藻太过华丽等等,都可以作为借口。 在镇江这个文风鼎盛的地方,考中秀才不比宁平的举人容易多少,毕竟读书人太多,但录取名额太少。一旦被夺了功名,那就彻底变成平头百姓了。这就是提学官的特权。 总之,其他官员若是想要处置有功名的读书人,一定要经过提学官,地方官员是百姓的父母官,而提学官那便是读书人的父母官。 如今他们得罪了提学官,一个个胆战心惊,他们之中有几个是秀才功名,其余大多都是生员,提学官夺一个秀才功名都很简单,更别说取消一个生员的科考资格。 他们一个个呆若木鸡,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候一个秀才功名的书生急忙施礼说道:“学生不知是老师,冲撞了老师,还请老师见谅,念在我等不知情且是第一次,饶恕我等。” “望老师念在我等不知情,饶恕我等,”众人见此,急忙跟着说道。 郑鸿基脸色很难看,赵栎阳书信给自己,只说杨洲仕子胆大妄为,以为自己这个大宗师能帮帮他,可他不想杨洲仕子竟然狂妄到如此地步。 赵栎阳此时走出行辕,来到郑鸿基身边说道:“郑叔父,晚辈以为这些人不都是故意为之,之所以这样定是背后有人挑唆撺掇。所以只需要惩治主犯,至于其他人,训诫一下就行了,毕竟也是被人蒙蔽。” 郑鸿基点点头:“贤侄说的有道理,只是谁是主犯?” 赵栎阳笑而不语,紧紧的盯着前方一个胖子。 胖子被盯得发毛,赵栎阳突然指着胖子说道:“刚才我看见此人拍打轿子最是用力,想来他便是主犯。” 胖子一脸无辜说道:“大人何故认为我是主犯,学生冤枉呀!” 赵栎阳瞪着眼睛,“你不是主犯谁是主犯?” 胖子自然不能说了,那样便是背叛。所以胖子只能低着头,沉默不言。 赵栎阳又指着另一个人道:“刚才我看见就是这个人,他拉扯轿夫最为勇猛,恐是是主谋。” 这个人是个白面书生,看着甚是弱小。他急忙说道:“钦差大人明鉴,晚生只是跟着同乡一起来此,并非主谋,请大人明察。” 赵栎阳接着问道:“你的同乡是哪个?此事定然有人集中串联,你可知道是谁串联。” 胖子指了指旁边的一人,赵栎阳便说道:“很好,你检举有功,想必提学大人不会为难你。” 接着他又指着此人问道:“既然小胖子是你带来的,你是主谋吗?来人,将此人拿下。” 这人顿时急了,“钦差大人明察,此事跟我无关,是常文煊叫我等来的。” 听闻此言,人群中一个大高个说道:“陈雍你慎言,不要血口喷人。” 刚才的硬气此时全然没有了,常文煊即便是主谋,此刻他也不会承认,不过赵栎阳靠的真真的,当时酒楼之中提出串联的就是他。 面对钦差,他们或许还可以硬气,可面对能拿捏他们前途的提学官,他们全都怂了。 人群众出现了骚动,有人责怪常文煊没有担当,事已至此,男子汉大丈夫当敢作敢当,也有人抱怨陈雍胆子太小,不讲道义,出卖同窗。结果说着说着,一群人竟然因为此事吵了起来。 赵栎阳明知道这常文煊乃是主谋,他也不点破,毕竟自己只是想通过此事教训一下这些读书人,并没有想过毁灭他们的前途。 赵栎阳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还有检举的吗?看来没有其他人了,主谋便是陈雍,常文煊。来人,将他们带下去,等待提学大人处置。” 郑鸿基转头对赵栎阳说道:“是否太过了,也不是罪大恶极,大逆不道之人。” 赵栎阳正面施礼说到:“前辈应该有所耳闻,杨洲乃是镇江省数一数二的州府。可这里文风鼎盛,读书之人众多,狂妄之辈也多,我奉陛下之名前来督粮,这些读书人走来就给我一个下马威,如今又想整自己。如果不好好惩治一下他们,恐怕日后督粮之时,阻力会更大。” 第87章 赴宴 郑鸿基叹了口气,“你这差事的确不好办,江南地区从开国以来,赋税就重,导致江南士绅百姓怨气很大,往年还好,这些年几乎年年欠税。地方府衙官吏为了能和士绅相处和睦,也不配合,每任官吏皆是如此。” 赵栎阳点点头,“谁说不是呀,可我既然被朝廷派来,自然要顾及朝廷,反正也得罪了杨洲士绅,也不在乎那么多了。” 郑鸿基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接着便告辞离开了。 晚间,赵栎阳带着此次前来的官吏,前往杨洲知府衙门赴宴。同知早在门口等着,陪同赵栎阳进入后堂。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大花园,里面奇石假山,花鸟鱼虫,各种人造景观,让人应接不暇,旁边一条回廊。 走在回廊上,赵栎阳不禁感慨:“到底是杨洲,衙门后堂堪比翰林院呀,却不知要动用多少民脂民膏。” 杨洲同知听着赵栎阳的话,也不答话,穿过回廊,经过一个圆拱门,便来到后院厅堂。此时杨洲官吏都到了。只是没有杨洲士绅,按常规,士绅都会来的,估计是不愿意见到自己吧! 杨洲知府张彤远远的走过来,拱手施礼。“杨洲仕子向来无理,前有围攻钦差,致使落水,后又阻拦钦差,让赵大人受惊了。” 赵栎阳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张彤,这老家伙真能装。 “前次在渔阳渡,被杨洲仕子围攻落水,本官不曾想到杨洲仕子竟然如此狂悖,今日便提前预警,让人报知知府衙门,不曾想知府衙门竟推诿不理,不知何故?” 张彤干咳了两声,以掩饰尴尬。解释道:“杨洲仕子向来如此,这在杨洲已经司空见惯,这些秀才童生总是喜欢卖弄学问,让他们叫嚷几声,也就过去了,如若官府插手,反而不美,有阻塞言路之嫌,赵大人也是读书人出身,又有青天之名,何惧这些后辈。” “哈哈哈!”赵栎阳大笑一声。“说到青天之名,还要谢谢张知府,去岁在兴华县,在下为张大人下属,受张大人特别关照。在下铭记于心。不过……” 赵栎阳故作疑惑,张彤等着赵栎阳说话,可赵栎阳却不说了,双眼盯着桌上的菜肴。 “本官在兴华县也呆了大半年。却不曾见过此等菜肴,不知这些菜肴所费多少?” “赵大人说笑了,这不过是杨洲本地一些家常菜,许是赵大人在兴华县时,不常出门吃饭。”张彤脸色铁青,不悦的说道。 赵栎阳话风一转,“张大人刚才说怕有阻塞言路之嫌,此言大谬,太祖皇帝虽下旨,不得阻塞言路,可这是对于言官上奏而言。此次聚集在钦差行辕的杨洲仕子不过秀才童生耳,竟然敢妄言国事,衙门处置,并非阻塞言路。且大人言我畏惧杨洲仕子,更是无稽之谈,非我惧怕他们,只是替他们忧心。” 张彤听言,满脸疑惑的问道:“赵大人此言何意呀?” 赵栎阳摇摇头叹息一声:“镇江郑提学是本官同乡,亦是前辈,我与他侄儿乃是县学时的同窗,我们同为乡试,会试同年,如今又同朝为官,郑提学亦将我视为侄儿。前几日渔阳渡之事他知道后便来行辕看望与我。不想今日离开之时,被杨洲仕子强行阻拦,甚至攻击官轿,惹的他大怒。” “什么?郑提学来了?”张彤大惊。 “唉!本官家境贫寒,起于微末,乡试之前,连府城都没去过,被杨洲仕子围攻落水,也无妨,可郑提学乃是我宁远大族,父亲郑老太爷,礼部侍郎致仕,如今他又任镇江提学,自然不喜杨洲仕子如此做派,本官好言相劝,他才罢休,不过此次拦截官轿,乃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仕子之中,许多人已经言明领头之人,还有当时围攻本官下水之人,即使本官相劝,可郑提学却执意要处罚他们。”赵栎阳假装无奈,却气定神闲的说道。 张彤此刻无奈至极,赵栎阳的意思是他自己是穷苦出身,被仕子们欺辱自己能忍,可郑鸿基是名门望族,他可忍不了?搞得张彤哭笑不得,你赵栎阳要是能忍,就不会顶撞陛下,更不会在兴华闹得士绅不悦。 可杨洲仕子虽不归他管,可这些人大多是杨洲士绅家族的人。自己不管,那些士绅定会来找自己。可镇江提学与自己平级,自己与他又没有交情。更别提地方府衙不能干涉提学官。 “这都是误会,烦请赵大人看在同为读书人的份上,替那些仕子再多说几句好话。” 赵栎阳摇摇头:“不是本官不愿意帮,只是本官也无可奈何。读书人是一地表率,张知府教化地方,却唯独不约束杨洲仕子,前有围攻钦差落水,后有阻拦围攻大宗师。本官明明已经向知府衙门告知,可衙门却不闻不问,真是让本官大开眼界,难道这杨洲府是化外之地,可以不受教化,不服王法?” 张彤被赵栎阳怼的说不出话,此时杨洲同知急忙出来打圆场。 “赵钦差言重了,杨洲文风鼎盛,读书人难免不服管教,可知府衙门对于读书之人管理,也有诸多不便。都是误会,今日设宴乃是为大人接风,我为大人介绍一下我杨洲官吏。” 杨洲众官吏见此,急忙上前跟赵栎阳答话。赵栎阳也不再说了,上前和众人一一见礼,算是化解了这场尴尬。 “赵大人请上坐。”同知说道。 赵栎阳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主坐,伸手对众人说道:“诸位不必拘礼,请坐。” 赵栎阳坐在主坐,让众人特别是张彤又一次尴尬了,按说此处张彤品级最大,且是主人。不过赵栎阳身为钦差,代表的是天子和朝廷,自然不能坐在别处,所以他直接坐在主坐。 众人和张彤见此虽然心有不爽,却也无可奈何,谁让人家是钦差呢。 待众人坐定后,赵栎阳看着桌上的菜肴,确实是无比精致,自己刚才只是大致看了一眼,如今坐下细细看来,这菜还真是好,堪比琼林宴了。 赵栎阳叹息一声:“此等佳肴,本官所见,也就琼林宴能与之相比了。” 第88章 宴席训斥 众官员听着赵栎阳的话,有的一脸尴尬,有的一脸不屑。尴尬的人是一些底层不入流官员,他们基本是举人出身,没有参加过琼林宴,不屑的官员则认为赵栎阳到底是农户出身。 接着一群乐妓走了进来。赵栎阳皱着眉头,这帮人还真会享受。 “张知府的心意本官领了,不过本官奉旨前来督粮,并不是为了享用民脂民膏,此等宴席规格所费,在凉州边境,不知要养活多少百姓。本官于心不忍,乐妓,菜肴都撤下去吧,一杯清茶即可。这些灯笼也都熄灭,留下桌边这几盏便可。” 张彤还想说什么,但想想赵栎阳所做之事,便又闭口不言了。 赵栎阳很清楚这些地方官员的心思,自己前来督粮,还得靠这些官员,然而,这些地方官员欺上瞒下,互相推诿的本事他是了解的。否则也不会拖欠米粮。今天这个接风宴好不容易凑齐杨洲官员。他得借着这个机会,做一些事情。 正当赵栎阳准备说话时,知府衙门的小吏传话,内卫来了,众人急忙起身。只见一个小吏带着内卫走了进来。 “钦差赵栎阳何在?有圣谕。” 赵栎阳和杨洲官吏准备下跪接旨,不想内卫却扶住赵栎阳说道:“赵大人请起,众位大人也起来吧,陛下有秘旨给赵大人,令赵大人不必跪下接旨。另外内阁也有文书给赵大人。”说完拿出两个上了火漆的信件交给赵栎阳。 赵栎阳接手后,内卫便离开了。 赵栎阳转身说道:“借张大人一处地方,本官要看陛下秘旨。” “来人,带钦差大人去偏房。” 赵栎阳离开后,一众官员议论纷纷,一盏茶的功夫。赵栎阳便回到后厅。 赵栎阳看着众人,坐下喝了一口茶。众人都等着他说话,可他故意吊着众人,这些官员也不好问,毕竟是秘旨。 放下茶杯后。赵栎阳一脸正经说道:“诸位大人应该知道,京城粮食供给依靠江南,而江南尤以杨洲为重,如今国库空虚,太仓粮米十仓八空,本官奉旨督粮,实际上也是帮你们,本来征收税粮就是你们的事情,可本官不知道为何在这江南富庶之地,却每每拖欠税粮,不知众位大人可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集体沉默,赵栎阳盯着张知府,张彤无奈向着旁边一人说道:“吴通判,你来说说吧!” 这个吴通判是府衙管理钱粮的官员。此时他站起来面色凝重。 “杨洲赋税钱粮错综复杂,难处甚多,竭尽全力也不能尽善尽美。究其原因,下官认为首先杨洲赋税重,一府顶北方边境一两个省份,如此百姓不堪重负。其次,杨洲人口众多,百姓也要口粮,而夏秋两季却只征收米粮,如此致使百姓口粮紧张。还有,运输艰难,杨洲距离京城足有两千里。即便走运河,也得两月有余,况且是一切正常的情况下。顾此,下官以为,朝廷首先要减税,其次可根据不同情况征收税收,比如养蚕人家可征收生丝,如此运输也方便,便可解决大部分问题。” 乘国对于税收问题是比较开明的,农户交粮,其余行业皆可折为银钱,江南富庶,以银钱交税自然方便,可江南是鱼米之乡,粮米充足且质量上乘。可朝廷也不能靠银钱吃饱肚子,所以粮食才是根本,故此,江南只收米粮。 赵栎阳听吴通判说完后,站起身来围着众官员转了一圈,然后又坐了下来。就在众人迷惑的时候,赵栎阳突然猛拍桌案。 “吴通判,你对本官说这些目的何在?你所说的这些难道朝廷不知?尔等官吏坐镇江南,除了教化百姓,还需为朝廷税粮调度尽心尽力。你这样说,是说一切都是朝廷的不对了?” 吴通判急忙说道:“下官不敢,这只是下官的一点拙见。” 赵栎阳盯着众人:“哼,照此说来,朝廷是要为江南改了税收制度了?江南税收体量,乃是太祖皇帝所定,江南有多少土地,每年产出多少米粮,朝廷清清楚楚。别说目前的税收,就是再加两成,百姓也足矣温饱,且还有余粮。江南地区没有北荒抢掠,没有定国袭扰。近年来并未有天灾,可江南不仅拖欠税粮,还上报朝廷要求赈灾。如此弄虚作假,真以为陛下和内阁乃至朝臣不知道吗?” 此时整个大厅鸦雀无声,历任官员都是如此,他们不过是继承而已,怎么到了他们,朝廷就如此严厉。 赵栎阳盯着众人看了半刻钟,不见众人言语,变又好声说道:“本官知道你们为何如此,不就是因为杨洲乃江南最为富庶之地,且在朝杨洲籍官员众多,士绅们那家没有人做官?你们畏惧不前,相互推诿,甚至蒙骗朝廷。如此官吏,要来何用?你们是不是想知道陛下和内阁是如何告知本官得?” 众人依旧不敢说话。赵栎阳接着说道:“本官告诉你们也无妨,江南地区官员多年以来阳奉阴违,陛下和内阁多有忍耐,可税收乃国家之本。刚刚和定国打了一仗,虽说定国有赔款,可终究是西边小国,能赔多少?况且太仓眼见空虚,皇宫和京城诸位大臣百姓总不能饿肚子吧?那时候我天朝上国,恐怕会被外邦耻笑。真到了那天,陛下和内阁乃至京城官员能饶了诸位吗?” 此时众官员终于开口了,相互开始议论。 “赵大人,如此岂不是乱来,我等同为进士,且为官多年,让我等再回到之前,我等读书做官还有什么意思?”一个官员说道。 赵栎阳用犀利的眼神看着他:“倘若诸位尸位素餐,不为朝廷办差,别说让你们重新选官,即便是罢黜官职,也不是不可以。这是陛下和内阁的决心。本官不是来听诸位诉苦的,本官不听困难,只看结果,诸位差事办好了,本官自然会向朝廷为诸位请功,如若继续推诿扯皮。本官定会向朝廷和陛下直言上奏。届时,是调任,降职还是罢黜,本官也不能左右了。” 张彤终于撑不住了,他起身说道:“赵大人,那你可有办法?我等照办便是。” 第89章 吃大户 张彤这句话一出,众官员纷纷眼前一亮,是呀,你赵钦差厉害,你自己倒是拿出个办法来呀。 赵栎阳微微一笑:“本官倒是有些想法,先将各县历年钱粮赋税,土地名册,钱粮拖欠情况,等全部上报。” 张彤点头称:“这个简单,各县呈报的文牍皆在存档,抄一份给大人就行。” 赵栎阳继续说道:“以各县呈报的数据为准,重新丈量各县百亩以上人家的土地。” “赵大人,这恐怕难办了,全杨洲上百亩土地的人家恐怕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如此重新丈量,此等事情琐碎繁重,还请三思。”张彤不情愿的说道。 赵栎阳突然脸色一变:“你们没有对策,让本官想办法,你们照办,本官想出办法来了,你们却又推诿,众位都是本地官员,可在我看来,众位都不想惹麻烦,就想轻轻松松的躺在官位上等着任期到了再调任其他地方是吧?也罢,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赵栎阳离开了,一场接风宴不欢而散。不过赵栎阳看到这些官员的态度,幸得朝廷和皇帝是真的急了,有了内阁和皇帝的支持,赵栎阳底气足了。 而张知府等人也感受到了赵栎阳确实不似一般的年轻官员。按说钦差到了,地方官一把手得亲自迎接,且根本不敢得罪钦差,毕竟钦差代表的是皇帝,一府知府在钦差面前只有唯唯诺诺。 可张知府看来,赵栎阳年纪轻轻,从政经验少,且是科场后辈,所以对他有所轻视,而杨洲乃至江南税粮事务,历任官员都处理不好,赵栎阳一个年轻后辈,仗着做了几件事,弄了个青天名头。就想解决这样棘手的事情,可能吗?甚至杨洲官员本打算看赵栎阳笑话的。 不曾想今日宴席,赵栎阳一点不给他面子,将杨洲官吏斥责的狗血淋头。 第二日,不想赵栎阳根本没有征求他们意见,直接行文知府衙门,令他们上报各县税收账目和丈量土地。 张知府措手不及,本想着此事总要与他们进一步商议,不想赵栎阳直接行文,文书上还盖着钦差大臣的关防大印。简直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在张彤看来。你赵栎阳虽是钦差,可自己也是堂堂上府的四品知府,而你终究是后学晚辈,相比而言,自己从政十余年,资历比你这刚刚从政的人深了许多。起码对自己要有一点尊重吧! 就算你要推行你的想法,那也要各方协调好了,方才能正式行文。好家伙,你这文书直接就是一道命令,太不把杨洲官吏放在眼里了。 张彤算是看出来了,这小赵大人是见自己没有把他当回事,所以要在杨洲官吏面前立威,不过毕竟他是钦差,命令还是要执行的,接下来他倒是要看看赵栎阳还有什么计量。 却说赵栎阳行文到知府衙门,而知府衙门便下发至各州县。可只是简单的说要丈量土地,却没有说何时开始丈量,而且也没有具体的细节和何时完成。 杨洲城北七八里外,此时的高员外正惬意的喝着茶,看着手里的买地契约。高员外不算大户,然而却也算家境殷实,在杨洲城有几间店铺,主营丝绸和茶叶。这店铺是他父亲留下来的,最近他又买了十几亩地。 虽然过的不错,不过在杨洲这个遍地士绅的地方,自己就不够看了。 在门外小厮告知他已经备好了车马,他便出门来到太州县府衙办理地契登记的手续。 县衙户科有个小吏乃是高员外夫人的表弟,名叫夏三明,在他的帮助下,一切顺利办完。 完事后两人来到一处酒馆,酒过三巡,夏三明突然说道:“姐夫,你怎么还买地呀,你不知道杨洲最近来了个钦差吗?” 高员外摆摆手:“钦差跟我有何关系,他做他的官,我过我的日子。咱又不是官场上的人。” 夏三明从高员外手中拿下酒杯:“哎呀,我说姐夫,你听我说嘛,那钦差下令,全杨洲有地百亩的人,土地都要从新丈量上报,而如今姐夫你又买了十余亩地,恐怕是够了一百亩了吧?” 高员外疑惑问道:“这钦差想做什么?” “那谁知道,我听说钦差是下来督粮的,杨洲每年税粮征收问题颇多,这几年屡屡欠着粮食。朝廷这才派钦差来,莫不是他想吃大户?” 高员外有点紧张,这几年自己的店铺生意越来越好,自己也不能时长离开,所以他打算搬进城里居住,所以最近他又置了十几亩地,打算将这一百亩地租种出去,将重心放在城里店铺生意上。 不曾想自己刚刚买了地,就出事了,他不像别人那样,自己族里可没有在朝为官之人。官府还不是任意拿捏自己。 “兄弟。那我该怎么办?” 夏三明喝了一口酒后说道:“姐夫也不必过多忧虑,多少年了,这杨洲官吏那个能解决税粮的问题呀,照我看这钦差大人不过是做做样子,遇到阻力后,他还得打道回府。再写我看各府衙也不会配合他,否则怎么没有限制时间?” 高员外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正如那夏三明所言,杨洲府衙虽然根据赵栎阳的命令行文各州县,然而,各地官吏皆消极对待。不过各地的士绅却有点慌了,往年府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朝廷也没有问责,可今年朝廷却派了钦差督粮。如今又要重新丈量土地,别人不知道,他们还能不知道吗?自己名下土地写着一百亩,实际上三百亩都不止,这要真是重新丈量,岂不是露馅了。 一时间各州府士绅人心惶惶,就怕钦差大人动真格,可等了一段时间,却不见衙门派人来丈量土地。士绅们顿时又觉得行了,定然是那钦差遇到各方阻力,知难而退了。 而赵栎阳见士绅们又开始得意了,赵栎阳便向知府衙门又行了一道公文,并且要求在整个杨洲公示,务必让杨洲百姓都看到。大概意思就是让富户帮着缴税粮。 又在行辕外张贴了一张告示。 “灾年之时平民困苦不堪,而佃户更是朝不保夕。朝廷闻去岁江南受灾,杨洲尤为严重。佃户贫民亦有流离失所,背井离乡之苦,甚是可怜。故劝诸乡绅全同乡之大义,行桑梓之帮扶。各户捐资米粮以解贫民之苦,以充太仓之足。同乡贫民既受诸位推解之恩,朝廷官府亦可解燃眉之急。届时官府定然嘉奖。诸位名利双收,岂不美哉?” 第90章 怒喷张知府 看到告示后,杨洲贫民自然乐得如此,可士绅恨不得吃了赵栎阳,怪不得这赵栎阳在兴华有那么多贫民百姓称他为青天,还给他立碑,这完全是让士绅大户来买单呀。 本来他们还觉得赵栎阳是遇到阻力了,不曾想之前的丈量土地是在试探他们,如今让他们代贫民捐粮。可如果不捐,他要真的开始丈量土地。那问题就大了,轻则多出的土地要退回,追回税粮,重则还要受罚,弄不好连他们族中为官之人都要受牵连。 可让他们代替贫民缴纳税粮,这也如同在割他们的肉呀。 一时间士绅们议论纷纷,各种辱骂抨击赵栎阳的话也层出不穷。各家也纷纷给自家做官的人写信。可赵栎阳完全不搭理他们。没有任何态度。 而此时,杨洲仕子见这么久未见那些围攻钦差和大宗师的人受到处罚。顿时又觉得自己可以了。纷纷跳出来想出一次风头。但是这次他们不敢再冒险了,这钦差实在难对付。 杨洲此时除了钦差就是知府大人了,而且府衙貌似也不想为难他们,于是乎这些仕子们又串联了四五十人来到知府衙门外,堵住了衙门大门。 张彤此时正在品近日一个同年捎给他的茶。一边品茶,一边想着赵栎阳此次的告示。赵栎阳确实挺有办法,这一招让杨洲士绅左右为难,可赵栎阳低估了这些人。这些士绅家族做官之人如果联名上奏弹劾赵栎阳,到时候士绅再闹上一翻,朝廷为了平息事态,只能拿赵栎阳开刀,轻则回京,重则罢官。到时候非但没有督到税粮,还让自己和朝廷吃瘪。自此以后,恐怕更没有人前来督粮,而拖欠的税粮只怕越来越多。 倘若赵栎阳放低姿态,跟自己和当地乡绅好生商谈,或许今年夏粮不会拖欠。或者说拖欠数目少。那时候也算对朝廷有所交代。可叹他赵栎阳到底是年少气盛,将事情想简单了。 想到此处,张彤越来越觉得赵栎阳是个蠢货,朝廷不知如何想的,派来这么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来督粮。 这时,张彤的思绪被门外小厮的声音打断。 “老爷,不好了,有数十杨洲读书人将衙门堵了。” 张彤急忙起身问道:“可知他们所为何事?” 小厮赶忙回道:“听说是为了钦差告示,对钦差不满,不知为何,他们却找到府衙来,大概是惧怕那钦差。” 张彤一拍桌子怒气道:“混账东西,本官与他们无冤无仇,他们对赵栎阳不满,却来找本官。他们怕赵栎阳,就不怕本官吗?真是岂有此理。” “老爷,那怎么办?我让人将他们赶走?”小厮问询道。 张彤眼珠子咕噜咕噜的乱转。接着摆摆手:“不可,他们来说不定是好事,你去告知他们,让他们派几个代表进来,本官要见他们,请他们但凡放心,本官不会为难他们。” 不一会,几个仕子便走了进来。对张彤施礼后,其中一人便侃侃而谈道:“知府大人,历朝历代没落之时,百姓皆为苛政所累,圣人言:苛政猛于虎,如今我杨洲府将有苛政。百姓为其所累,不能安居乐业,大人以为如何?” 张彤一脸严肃,“本官知尔等意思,本官为杨洲父母,当合民心,自会竭尽所能,护我杨洲百姓安宁。” “老府台大义,依在下看来,老府台才当得那青天之名,待此事完结,杨洲百姓定然联名上书,为大人刻碑立传。烦请老府台为杨洲百姓做主。”众仕子联声喝道。让张彤很是受用。 倘若自己能将此事处置得当,杨洲士绅定然会为自己刻碑立传,自己再一番运作,让杨洲上个万民书。那时候,朝廷迫于压力,定会褒奖自己。赵栎阳那青天之名算什么呀,自己沉寂太久,堂堂二甲进士,蹉跎十余载。至今不过是一府知府。原本已经认命了,可如何甘心,现在貌似机会来了。 张彤与这些人相谈甚欢。待送走这些人后,张彤立刻吩咐人备轿,他打算去钦差行辕一趟。 张彤到达钦差行辕门口,赵栎阳听闻便亲自来接,一番寒暄过后,赵栎阳领着张彤进入行辕,分主客坐下。 赵栎阳坐定后问道:“知府大人突然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张彤答道:“今日午时,数十名杨洲仕子聚集在知府衙门外,向本官请愿,乃为督粮之事。” 赵栎阳笑着说道:“这帮读书人不好好读书,整日里到处插手朝廷之事,实在可恨,待本官奏请朝廷,革去功名,永世不得科举。” 张彤不想赵栎阳居然如此之狠,大家都是读书人,你一开口便要彻底断绝别人前程。张彤急忙摆手说道:“赵大人息怒,大家同为读书人,关心民生税收,也是情有可原,不过在下觉得这些仕子所说也并非没有道理,士气民心关乎国本,本官斗胆请赵大人收回前番谕令。以安杨洲仕子百姓之心。” 赵栎阳不想张彤竟然让自己收回谕令,自己怎么说也是朝廷钦差,刚刚发出的谕令就要收回,自己还有何脸面当这个钦差,朝令夕改,让白银如何看待自己,看待朝廷? 况且你张彤是杨洲知府,税粮征收本就是你分内之事。如今我来督粮,实则是在帮你,你不感激也就罢了,居然还帮着这帮人说话,果真是蛇鼠一窝。 “张知府的话本官不明白。” 张彤起身走进赵栎阳说道:“请赵大人收回谕令,如此,杨洲乃至江南地区,上下相安,士绅百姓安居乐业。杨洲幸甚,江南幸甚。而大人定会令我杨洲百姓感恩戴德。” 赵栎阳起身走向厅门,望着外面的竹园,语气严肃的说道:“本官受陛下和朝廷信赖,来江南督粮,本官奕明白此事非一朝一夕所能完成,然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本官自然要竭尽所能,由此造成任何后果,由本官承担。” 张彤再次走近:“大人年少有为,日后必成大器,何故为此事耽误前程?” 赵栎阳转身看着张彤:“本官看张大人是忘了自己是大乘官员,陛下臣子了吧!你只听了几个仕子一番乱语,便要让我收回钦差谕令,未免太过分了,朝廷委任我为钦差,我代表的是朝廷,是陛下。你张彤作为杨洲知府,不思忠君报国,却裹挟民意,与本钦差对抗,究竟是何居心?岂不闻普天之下莫为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赵大人何故协同杨洲士绅对抗朝廷?莫非杨洲不是我大乘土地,你张彤不是我大乘之臣?” 第91章 沽名钓誉 张彤一脸不屑道:“赵大人你说的不无道理,可本官也知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道理。” 赵栎阳不想这张知府竟然如此固执,之前只觉得他滑头,在地方士绅和自己之间游走,两边不得罪,不想今日竟然与自己对着干。 这张知府此刻已经倒向了士绅,一个人只有在那方对自己有利的时候,才会倒向那方。看来张知府已经笃定自己督粮定然失败。 赵栎阳也不废话,直接说道:“本官三番两次的表明态度,这差事终究离不开地方,所以张大人确定要如此?” 张彤沉默了一会叹气说道:“还请赵大人听我一句劝,做事不要太急迫,也不要太过苛刻,据本官所知,杨洲士绅,许多家族都有人在朝为官,倘若到时候这些人和士绅一起上奏,只怕赵大人官位不保。到那时候恐怕杨洲府衙官员也会随大流。” 赵栎阳被气着了,这是在威胁自己呀,别人或许会害怕,他赵栎阳可不怕威胁,既然已经撕破脸,他也不客气了。 “既然如此,咱们各凭本事,送客!” 赵栎阳不想再与张彤多费口舌,这张彤已经铁了心要跟自己对着干。他也理解,整个杨洲,整个江南谁不知道督粮困难重重。凭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对抗整个江南士绅,况且还有他们背后官员,更有甚者,江南官员根本不配合。 况且自古以来以一人之力对抗所有人,这些既得利益者利益受损,岂会放过。先秦变法的吴起,商鞅。宋朝的王安石,哪个有好下场。况且当今皇帝也不似秦孝公,魏文侯那样的君主。 所以眼下恐怕整个杨洲都不看好自己。此次自己要是不成功,到时候,恐怕各种声音都会出现,盘剥百姓,与民争利。而杨洲的读书人更会口诛笔伐。 而张彤这个杨洲知府,此刻就与自己对着干,倒是可打着为民请命的旗号,处处针对自己,反对钦差胡作非为,必将赢得一片赞誉之声,那时候,自己官声清明,必然得以高升,正是名利双收。 如此,张知府才能收获最大利益,作为混迹官场十余年的老油条,张知府自然知道怎么选择对自己最有利。 过了几日,赵栎阳实在烦心,便带着赵栎平三人一起乔装出门散心,漫无目的的走着,不想又到了那个“有间酒楼。”此时腹中饥渴,加上赵栎平告知自己,这间酒楼平日里大多是一些文人仕子光顾。这些天赵栎阳派赵栎平出门打探消息,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所以几人便再次进入酒楼。 跟上次一样,小二直接将几人带上二楼。刚一上楼,果然上面有许多文人仕子,而文人最喜议论当下时事。刚好听听他们如何说。为防止被人认出,几人找了拐角一处包房。 几人点了几个菜后,便安心等待。虽说是包房,不过外面士子的声音,还是能够清晰听见。 听了一会,外面议论的都是一些勾栏之事。赵栎阳提不起兴趣。 不想没一会,外面就有声音传进来。 “各位,安静一下” 此时外面的议论之声都停了下来。有人开口说道:“你们可曾听说前几日府台大人去钦差行辕见了赵钦差,府台大人请求钦差上奏朝廷,为杨洲减免赋税,不想钦差拒绝了。” “府台大人为民请命,实为我等楷模。可惜朝中小人当道,府台大人只能屈居我杨洲府多年。” “我还听说府台大人为了此事,多次受到钦差斥责,其中委屈,一人受之,在下以为府台大人报不平。” 听到此处,赵栎阳微微一笑,这张知府还真会造势,这些话只怕是他让人放出去的。 赵栎平听到此处义愤填膺,“这张彤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看似老成持重,实则沽名钓誉。可偏偏能得逞。” 赵栎阳不急不慢的说道:“你不必生气,这本就在我意料之中,倘若没有利益好处,那张彤怎么会与我站在对立面?” “我就是气不过,咱们辛辛苦苦的来到杨洲,完成督粮,不光是完成朝廷的任务,也是在帮他张彤,可他呢,不仅不配合我们,反倒跟我们对着干。” 赵栎阳滋溜一声将杯中的酒喝完,当下杯子,看着气氛的族兄。“哈哈,我说平哥,你怎么比我还生气呀。” 赵栎平皱着眉头:“阳哥儿,你怎么还笑的出来?依我看,你写一封奏折弹劾那张彤,好让朝廷罢了他官职。” “平哥,如此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朝廷官员众多,哪一个科举中第来的容易,谁也不想自己历尽千辛得来的士大夫地位付之东流。所以对于江南士绅,他们都不会得罪。弹劾张彤,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调任,换个人来也需要时日,况且新人知府脾气秉性,态度如何?我们完全不知。而张彤,我们已经知道他的意向,只需要想办法解决。”赵栎阳轻描淡写的说道。 赵栎平茅塞顿开的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有办法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或许别人会帮我们。” 吃完饭后,回到行辕。此时大厅里随行官员已经在此等候。 赵栎阳见状吩咐众人坐下后问道:“诸位在此,可是有事找本官?” 此时随行的一个周姓官员说道:“大人,近些天我们在杨洲转了转,发现这杨洲与京城一般,人口众多,读书人更是如过江之鲫。故此流言如风,近日有关大人欲强行让士绅代替百姓纳粮的传闻越传越广,士绅富户无不惊恐万分,深惧大人强行破家,面对此情形,大人为以稳如泰山,以下官之意,大人不妨出榜安民,以正视听。” 赵栎阳端坐说道:“谣言止于智者,让他们传吧!本官身正不怕影子斜,且本官并未强行让他们纳粮,如此反倒说明他们害怕了。” “大人,虽是如此,了天下之人,愚昧无知者众多,最容易被裹挟,大人若是不做澄清,恐怕这些人会铤而走险。弹劾大人。” 好栎阳听到此处,不由得哈哈大笑:“本官做人,问心无愧,无非就是罢官回乡,诸位不必担心,本官自有计较。” 第92章 洪太监 众人听到此处。相视一笑,摇摇头,他们已经尽到了告知义务,至于今后如何,只能听钦差的了。众人纷纷告辞。 赵栎阳抬手一挥:“诸位且慢,本官还有事情要叮嘱你们。” “愿闻大人其详” “立刻给杨洲府衙行文,即日起开始丈量杨洲一百亩以上户主土地。两个月内必须完成,让他们派人开始丈量。”赵栎阳说道。 几人有点疑惑,知府衙门明显不配合,丈量定然执行不下去。钦差大人又何必如此呢? “大人,下官以为杨洲府衙定然不配合,而各处丈量土地的事,定然无法推进,大人行文恐怕也没有太大作用。” 赵栎阳回答道:“即便他们如此不配合,可我们该行文的还是得行文,免得落下口实,至于他们怎么执行,那是他们的事。咱们正好有了他们的一条把柄。” 杨洲士绅听闻赵栎阳要开始丈量土地,而知府衙门各种理由不配合。如此栎阳一直与杨洲官员士绅对立。 却说那被皇帝派来江南的采买太监洪重,自从领了采买的命令,便带着五千盐引直奔西江省,泰昌府。一番搜刮后,不但得到金银无数,还从盐铁转运使那里又搞到了一千盐引。 这洪重之所以直奔西江,乃是因为自己曾经在这里做过镇守太监,不想被西江各处嘲讽。此次前去乃是报复。待搜刮一番后,便离开前往镇江,而作为镇江的第一府,杨洲首当其冲。 就在赵栎阳和士绅们僵持不下时,洪重派自己的干儿子,太监许闰已经来到了杨洲府。 此刻杨洲府衙后堂,许太监正端坐在座椅上,旁边张彤陪着笑脸。 许太监一本正经的说道:“张大人,此次我干爹奉陛下之命前来江南,乃是为了巡查江南各处,监督查房江南官场可有徇私舞弊,贪赃枉法之人。这段时间下来,干爹与我等一番查访,甚是疲劳,手头甚是紧张,不知张大人可否帮助一二?” “这个……” 见张彤有点犹豫,许闰便拿出一张盐引交与张彤,张彤看着这五十引的盐引,不明白许闰是什么意思。 许闰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张大人,我干爹也不是那种巧取豪夺之人,这五十盐引,换张大人五百贯,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张彤看着许闰,脸色铁青,妈的,这不是抢吗?如今乘国安定,盐价低廉,一斤盐也就三十文到五十文不等,而杨洲这种地方,盐价便宜,一斤三十文,乘国一引盐为一百斤。这五十引也就五百斤。这还是市场价格,也不过一百五十贯钱,这许闰张口就是五百贯。真黑,可他张彤无可奈何,这等太监,都是皇帝身边家奴,不似赵栎阳那样的读书人还讲个道理,气节。 这些太监可不管那些事,陛下派他们来江南。明显就是来敛财的。可这种小人他也得罪不起。 见张彤有点犹豫,许闰更加不耐烦:“我说张大人,到底行不行你给句话。” 张彤无奈点点头,随即便让人取了五百贯的贯钞交给许闰,许闰立刻站了起来对张彤施礼道:“如此,多谢张大人了。我干爹三日后到杨洲,还望大人不吝赐教。” 许闰告辞离开了,洪太监要来,这让张彤很是担忧,之前有人说赵栎阳是刮地皮的,现在看来,真正刮地皮的是这洪太监。然而自己最不能得罪的就是这等小人。 三日后,洪太监领着一帮人浩浩荡荡的赶赴杨洲,张彤亲自去迎接,赵栎阳早就收到消息,此刻他穿着便服带着赵栎平来到码头不远处。 却说这洪重此刻正坐在船上品着茶,作为太监,也是有分别的,第一类太监权利最大,例如司礼监掌印太监刘振,掌握者批红大权。也就是说内阁票拟,传至司礼监,大多数由司礼监朱批完成,然后下发执行。 按规矩这些都要由皇帝亲自批阅的,可除了太祖,太宗,高宗皇帝外,后来的司礼监逐渐掌握了大权,皇帝自己批红,太累,而特别是遇到皇帝年幼,或者身体不好,这样就完犊子了。而司礼监太监在高宗晚年逐渐成了气候。 由于高宗太子兵败,高宗皇帝身体越来越差,便成立了内书房,挑选有资质的小太监读书,而教授他们的都是有名的大儒。所以这些太监长大后的虽然没有参加科举,但是论文章学识,也不比朝中大臣差。 随着读书人地位的提高,内书房出来的太监逐渐进入司礼监,因此,司礼监自然水涨船高,特别是高宗皇帝给了司礼监批红的权利。这和历史上的明朝如出一辙。 除了掌印太监,还有秉笔太监,一般秉笔太监有多名,而兼任内监院的算是太监里的二把手了。比如之前的温荣。 太监第二等就是御马监太监,和司礼监一样,御马监最开始就是养马机构,也是高宗太子兵拜后,御马监的权利逐渐便大,开始掌握一些兵权,比如提督京师禁军。还可代皇帝掌管兵符,这也类似明朝,不过明朝御马监太监权利更大,他们可以随军监军,而乘国御马监太监没有这项权利。 第三累太监则是其他二十二监的,多是处理公众事务,伺候皇帝嫔妃饮食起居等等生活事物。除此之外最让人诟病的就是陪着皇帝吃喝玩乐,想尽办法让皇帝开心,帮着皇帝搜刮钱财的各处镇守太监。而洪重就是这类人。 这类太监没有读过多少书,刚开始的时候镇守各地只是为了监视各地勋爵,官吏,军队。可后来慢慢变了,他们靠着取悦皇帝换的地位。各处镇守太监想着办法搜刮钱财货物,上到藩王公侯,下到地方官吏百姓,无不对这些人深恶痛绝,奈何有皇帝袒护,这些人却一直安然无事。 太监说到底是天子家奴,只要皇帝一句话,他们就可能从天上跌到地下,所以他们唯一的靠山就是皇帝,这就是这些太监尽力取悦皇帝的原因。 洪重本一直在京中伺候皇帝,可看着各地太监给皇帝送金送银,皇帝对他们多有宠信,洪重心思也活泛了,所以他在知道皇帝打算让人去江南采买,他便自告奋勇前往。说是采买,其实就是来搜刮钱财的。 第93章 太监密谋 洪重的船终于到了码头,船一靠岸,洪重在几名太监的簇拥下下了船,张彤则快速走了上去。 洪重见杨洲知府亲自来接,很是满意。张彤走前施礼道:“洪公公一路舟车劳顿,在下已经等候多时,已经备好酒菜,还请洪公公赏脸。” 洪重眯着眼睛,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张大人有心了,咱家倒是叨扰了。” 这时一旁的许闰走上前来说道:“干爹,几日不见,干爹越发精神了。” 远处的赵栎平看着这场景,很是不爽。 “呸,什么东西,当时阳哥儿你临巡杨洲府时,可没这排场,张彤那老东西都未前来。今日一个刮地皮的太监来了,迎接场面居然比当时还大,张彤还亲自来,堂堂知府,对一个太监如此卑躬屈膝,真是丢读书人的脸。要我说,这就是贱。” 赵栎阳也不在意,微微一笑:“这有什么,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在张彤的眼里,我毕竟是读书人,算得上君子,所以好对付,最多也就是上疏弹劾他,可洪重这类太监,就是小人,小人是没有底线的,鬼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哼,这种人居然能做一府知府,当初那余旭就应该直接将他给弄到凉州那样的地方去。” “他这是自作聪明,俗话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接下来,有他张府台头疼的时候。” 赵栎阳顿时眉飞色舞:“等他吃到苦头,知道这洪太监刮地皮的手段后,看他怎么办?到时候,能抗衡这洪太监的人只有钦差,他张彤只能来求你。” “哈哈!”赵栎阳不禁一笑:“平哥你满意转的很快嘛。陛下秘旨让我不惜手段定要拿到税粮。内阁也差不多是这意思。等了这么多天,这洪太监也来的太晚了。本以为他会直接来杨洲,不想竟然跑去西江。” 张彤带着洪重来到杨洲城的驿馆。这里此时已经清空,洪重毕竟是太监,他不好直接请进衙门,而作为采买太监,自然只能住驿馆。 看着是驿馆,许闰不爽的说道:“听闻当时钦差大臣来的时候,张大人可是在知府衙门设宴呀!” 张彤心想,你是个什么东西,洪重能跟人家赵栎阳比吗?你是采买太监,大家都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躲都躲不及。不低调行事,居然嫌弃驿馆。人家赵栎阳怎么说也是钦差,正大光明的来此督粮。这有可比性? 不过张彤肯定不会将这些话说出来的,他尴尬的赔着笑脸。而洪重开口了。 “不得无理,我等怎么能和钦差相比呢,张大人如此安排,正合咱家心意。” “多谢洪公公谅解。” 待众人到齐后,便开宴了,众官吏打算敬酒,可洪重却拒绝了,如此大家也没有兴致。草草吃了饭,张彤告别了洪重便离开了。 待众人走后,洪重来到房间,屏退了其他人,只留下了干儿子许闰。 却说这许闰本就是杨洲人,小时候父母双亡,他便卖身给杨洲一个富户,随着许闰慢慢长大,主人家对他很是信任,他也混的风生水起。就说这人呀,贪心不足,饱暖思淫欲。这许闰竟然与主人家的小妾有染。主人家一生气便将他给阉了,然后敢出家门,打算让他自生自灭。 幸好许闰借着这些年贪下不少财物,又有小时候一起乞讨的兄弟照顾,帮他治好了伤。伤好后,许闰算是逃过一命,不过他怕时候被主人家知道了,便逃往京城避难,机缘巧合下便认识了出宫采买的洪重。洪重便安排他入宫做了太监。 此次皇帝让洪重来江南采买,洪重便带着许闰,许闰本以为洪重直奔杨洲,没想到却去了西江,西江事忙完后,洪重便让他来到杨洲打前站。 洪重看着许闰问道:“怎么样?听闻那张府台当年得罪过余旭,如今他如何?” “干爹放心,我看那张府台不似以前了,三日前,我给了他五十引盐引,找他换了五百贯钱,他问都没问,直接就给了。我还听说当时钦差前来,他都不曾迎接,今日干爹到此,他却亲自迎接,儿子看来,这张府台名不副实,定然不敢得罪干爹,故此杨洲之行,阻力不大。” 洪重点点头,而许闰急忙帮洪重揉肩捶背。过了一会他试探的问道:“干爹,孩儿以前的事?” 洪重正在闭目养神,听到许闰的话后,他一动不动的说:“既然这张府台不想得罪咱家,你的事好办,只要不出人命,一切由你。” 许闰很是激动的走到洪重前年跪下:“儿子多谢干爹。不过那钦差那边?” 洪重睁开眼睛说道:“不用管他,咱们最好不要跟那赵栎阳有交集,他收他的粮,我们做我们的事。” “儿子知道了。” 洪重此刻叹了口气,许闰便问他怎么了。 “此次皇爷交给我们五千盐引,加上在西江盐铁转运使那里弄来的一千盐引,总共六千,如今在西江已经用去了两千,剩下四千盐引,如何能兑够皇爷所派钱财。”洪重说道。 许闰眼珠子一转:“干爹,不必忧心,这镇江可比西江富庶,尤其是这杨洲,富户极多,咱们每个富户弄上一笔,皇爷所派绰绰有余,而且还能盈余不少。就先拿胡家开刀。” 洪重沉思了一会,“你确定查清楚了胡家整个家族没有人在朝为官?” “干爹放心,儿子从小在那胡家长大,从未听说他们家有中举人的,更别说在朝为官的了,至于近几年,也没有。” 洪重点点头:“如此便好,不过那些盐引还是要尽快换成现银,这便怎么办。” 许闰嘿嘿一笑:“这个干爹也不必苦恼,杨洲盐商众多,到时候用盐引直接跟他们换钱。钱数多少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洪重满意的笑了。“我儿有心了,待你处理完胡家,他家里的钱财得好好处理,还有这杨洲的大户你熟悉,列个名单,再打听打听谁家有奇珍异宝,古玩字画。特别是道家的东西。皇爷对这些甚是喜欢。要是人手不够,就去找一些亡命之徒来办。其他的不用担心。不过就怕那钦差赵栎阳插手就难办了。” 第94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许闰得意的说道:“干爹,这个你倒是不用担心,前几日我收到侯井的消息,他给了儿子一份名单,正是杨洲士绅联名上奏弹劾钦差的。咱们有了这份名单,事情就好办多了,而那钦差相信不久就会收到朝廷的消息。他不恨死杨洲这帮士绅才怪,怎么可能插手呢?只是就怕咱们闹的太大,这些士绅会不会也一样上疏?到时候我们恐怕难以承受。” “此话当真?” 许闰一时间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干爹放心,千真万确,名单传到司礼监,侯井便偷偷抄下来了。”说完便从胸口拿出名单。 洪重接过名单,看了一眼,脸上露出笑容:“不用担心,你要知道,皇爷是向着咱们还是向着这帮杨洲士绅。据我所知,陛下对这帮人深恶痛绝,可也没有理由收拾他们,所以此次那钦差赵栎阳估计也不会受到影响。 皇爷内帑空虚,所以才让我来采买,可皇爷只给了五千盐引,可我们不能只想着将这五千盐引兑换,还得想办法让这五千盐引变成更多的钱财。我们是给皇爷办差的,谁敢动我们。回了皇宫,我们就不拍有人找我们麻烦。” 第二日,洪重便让许闰请了张彤。两人见礼后,洪重开门见山说道:“张大人,这次还是要麻烦你,我手里还有四千盐引。能不能拜托你将这些盐引分派给杨洲盐商和富户。” 张彤很是纠结,却也无奈。“洪公公,在下试试吧!如果没有别的事在下便告辞了。”说完张彤拿着盒子里的盐引就要离开。 洪重站起来说道:“张大人且慢,这些盐引都是都是陛下亲自交给咱家的,且这些是分派给那些富户的,所以价格方面……” 张彤转过身,脸色铁青:“不知洪公公这些盐引要兑换多少银钱?” 洪重起身微微一笑:“还和之前一样,四千引,四万贯。” 张彤满脸震惊,好家伙,可真黑呀,即便是盐商售卖的一斤盐也不过三十文,你这一斤得一百文了。这就是摆明了坑钱,之前那五十引自己出钱也就忍了,可如今再让自己出,自己凭什么?可张彤却也无奈。只能应了下来。 张彤找了盐商富户,结果一群人吵的不可开交。 盐商赵员外一拍桌子:“张大人,我是生意人,从官府手里拿一千引盐,去过税,也就二十文,刨去运输成本,我一斤盐也就赚几文钱,百姓买现盐也才三十文。我买那洪太监的一斤一百文。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就是,这也太给了我说钦差刮地皮,我看跟这洪太监相比,他倒是善人了。”一个士绅说道。 张彤只好安慰众人:“本官也知道那洪太监太过黑心,可他是陛下派来的,而且这等太监行事太过阴险,不似赵栎阳,他怎么说也是读书人,朝廷官员,不可能做下作之事,可洪太监不一样,若是得罪了他,谁知道他会搞出什么事情。” 一群人不欢而散。见张彤好几天没有动静,洪重便又找到张彤。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很生气。 待张彤离开后,洪重愤怒之下,叫来了许闰。 “干爹,那张府台怎么说?” “哼,这杨洲士绅富户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居然没有人愿意认领盐引。就连那盐商赵员外也不肯。” 许闰凑上前来:“干爹,既然如此,我看我们得用强,强迫这些士绅富户认领盐引,杨洲富户众多,咱们选上一两百家,让他们分别认领,对他们来说也就几百贯,无伤大雅。” 洪重沉默片刻,猛的一拍桌子:“我就不信了,西江那些富户我们都没怎么动用盐引,他们虽然刚开始也不情愿拿出银钱,可后来呢?自从我办了那宁州闵家后,那些人还不都乖乖出钱了。此次来杨洲,我是见那赵钦差在,不想将事情做的太绝,这才拿出全部盐引,算是给他们面子,不想他们竟然如此不领情,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不知干爹打算如何做?”许闰问道。 洪重嘿嘿一笑:“这样,你去找出二十家杨洲最有钱的富户,让他们认领盐引。 许闰一脸惊恐:“干爹,二十家,每户要出两千贯,这可不是小数目呀,只怕是杨洲大户,一时间也难以拿出这么多。” 洪重又是一怒,照着许闰脸上就是一耳光:“跟了我这么久,你还是没有长进,他们能不能拿出银钱,与你我何干,这二十户谁拿不出银钱来认领盐引,就让他去借,去抢,去借印子钱,你也太小看这些富户了,要是实在不肯出钱,就让他们破家。这样,你这二十户里,加上你之前的主人家。先拿他开刀,也好让这些人都瞧瞧,皇爷吩咐的差事,是那么好拒绝的吗?” 一听要拿自己之前的主人家开刀,许闰顿时来了兴致。本来他还担心闹的太大,会出乱子,可一听能亲自复仇,一切都抛到脑后了。 虽然被洪重扇了一耳光,脸上火辣辣的,可许闰内心极为开心:“干爹息怒,儿子知道怎么做了,儿子这就照办。” 洪重欣慰的又坐了下来:“我们在外为皇爷办差,就得学会狠绝,非如此不足以向皇爷表忠心,你要记住,我等都是皇爷的家奴,只需要讨得皇爷欢心别人死活,与我等何干,岂不见那余旭当年是何等的狠辣,这才讨得皇爷欢心,建立了外监院让他任了院长。” 许闰没有多想,直言道:“可我听说后来外监院被罢,余旭被皇爷贬去给皇后守陵了。” 洪重转身瞪着许闰,这干儿子真是个蠢货,就知道扫兴。 “可你知道吗?近日里那温荣突然患病,太医也看不出所以然,顾家人看了后告知他要领养休息,陛下恩荣,许他回家修养,而这时候余旭被调入京,只怕接下来内监院要由余旭接手了。” 许闰自然不知道这回事,只好附和洪重:“还是干爹英明,儿子佩服。” 第95章 抄家 过了几日,许闰便找到张彤,将二十名富户的名单交给他,张彤表示为难,他将人聚齐后,跟上次一样的结果。 洪重见此也不装了,直接给这二十户发了文,让他们去驿馆商议分派盐引的事情。有几户畏惧洪重的淫威,去了,可大多数根本没搭理。 洪重大怒,派许闰带着人先拿先前的主家开刀。 这家富户姓关,此时关员外全家战战兢兢,这些人自己家族虽然读书人不少,可只勉强出了一个举人,幸好他还算家境殷实,通过打点,让这个举人做了官,七八年了,总算混成了一府推官,可他人在西山,鞭长莫及,即便是在杨洲,凭他一个推官,又能怎么样。 虽然关员外算个富户,但是在这杨洲城,自己还排不上号。他想不通为何这洪太监会给他分派盐引,两千贯,即便自己家境还算殷实,可倘若想凑齐两千贯,他就得变卖家产,到那时候,自己这一家老小该如何生活?所以,关员外没有去驿馆。 许闰带着一帮招募来的打手大摇大摆的去了关员外家。走到门口,直接上前叩门,门子打开大门,见状不知何事,刚要问话,便被打翻在地。 一行人冲进关家,来到前厅,许闰走向前看着关员外。阴森的笑着:“关员外,我的主人,还记得我吗?” 关员外看着许闰,盯了半天:“许闰,是你,你怎么……” 许闰大笑:“哈哈哈!你没想到我会在这里吧?更不会想到你也有今日吧?当日我求你放过我,你却用最狠毒的方式对我,让我从此以后不能再做男人,我曾经发誓,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报仇。” 关员外此刻才明白,为何自己会在名单上。 “许闰,我求求你,放过我们一家吧!当年的事毕竟是你有错在先,况且我也没有伤你性命。” 许闰突然发怒道:“我干爹让你去领盐引,你居然敢不去,事到如今,就算我发善心要放过你,也已经晚了。既然你不愿意领盐引,今天就让你知道结果。来人,将他们全家抓了,抄家。” 许闰一声令下,一群人冲上前去,将关员外一家抓住,关员外还想反抗,被几个壮汉打倒在地,不停的在他身上招呼。几个壮汉冲向后堂,关家女眷都在这里,这些壮汉纷纷上前将女眷拉入当中,行那龌蹉之事。一时间,关家好似地狱一般。 经过此事其余那些富户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这洪太监还真狠呀。他们纷纷去了知府衙门找张彤,可张彤居然闭门不见。 众人此时方才手忙脚乱,这该如何是好,前有钦差要他们捐钱,后有太监让他们购买盐引,但相对而言,那钦差虽然发文了,可他们没有搭理,也没见钦差有实质性的举动,本以为这样对付那洪太监,也能成功,不想这洪太监直接破家。 发生这么大的事,身为杨洲父母官的张彤又避而不见,显然,如今之际,只能求那钦差出面了,虽然钦差让他们捐钱帮普通百姓交税,可这么多人分派下来,一家不过交几十石米粮,折钱不到一百贯,可这洪太监张口两千贯,谁能承受。 于是一群人厚着脸皮去钦差行辕找赵栎阳。此时的赵栎阳正等着这些人上门。在知道关员外的情况后,赵栎阳很是气愤,这洪太监胆子也太大了,没有任何理由便公开抓捕关员外,侮辱人家女眷,抄家。这简直就是不把乘国律法放在眼里,不过他没有出面,他想看看张彤如何处置,可不想那张府台作为一府父母官,居然视而不见,任由洪太监放肆,赵栎阳心想,好你张彤,你竟然畏惧洪太监到如此地步。 听见这些富户在知府衙门吃了闭门羹,赵栎阳就知道他们定然要来找自己,因为此时除了自己这个钦差,他们实在找不到人帮他们。 这些人来到行辕外求见,赵栎阳没有即刻就见,他让赵栎平去了门口。 赵栎平看着这些人,微微一笑:“众位员外,我家大人有公务在身,暂时没有空闲见大家,不过我家大人说了,如果众位愿意等,一个时辰后,再见众位。” 能有什么办法呢,等呗。 晾了他们一个时辰后,赵栎阳才见了他们。这些人来到行辕前厅,看着主坐上穿着六品官袍的年轻人,虽然他们知道钦差是个年轻人,可真正见了后还是不由得惊讶。 众人纷纷向赵栎阳施礼:“见过钦差大人。” 赵栎阳摆摆手:“各位免礼,本官有公务要处理,让众位久等了。” “钦差大人说的哪里话,您身负朝廷督粮重任,我等等候一会无妨。” 赵栎阳故作深沉的问道:“不知今日众位来此所为何事?” 众人面面相觑,此时作为杨洲首富的戴鹏戴员外站出来说道:“钦差大人想必已经知道那洪太监的所作所为了吧?那洪太监胆大妄为,公开勒索我等,那关员外只因并无那么多钱财,就被洪太监抄家,女眷被辱,全家被抓。开国以来,杨洲从未出现过如此事情,这洪太监简直罪大恶极。” 赵栎阳面无表情的听着,戴他说完后,赵栎阳放下茶杯,淡淡的说道:“此事本官听说了,不过此事虽然恶劣,可乃是杨洲知府张大人治下所发,理应由张大人处理,本官不好越俎代庖。” 戴鹏双收抱拳:“哎呀,大人呀,那张府台对于此事不闻不问,我等去找他,还被他拒之门外。为今之计,还请钦差大人为我等做主,也为那关员外一家讨个公道,我等皆知钦差大人有青天之名,最是嫉恶如仇,那洪重如此作为,恐日后整个杨洲百姓都会遭他盘剥,还请大人看在百姓的份上,替我等,替杨洲百姓做主呀!” 众人也跟着说:“请大人为杨洲百姓做主。” 赵栎阳故作为难:“不是本官不愿意帮你们,只是本官职业乃是督粮,况且这等事情是张府台该处理的,本官如若管了,岂不是不将张府台放在眼里,毕竟他是科场前辈,我不好如此。” 众人见此,不知如何是好,还是戴鹏说道:“钦差大人为税粮操劳,我等自是明白,我戴鹏愿意接受钦差大人的建议,替一部分百姓代交税粮,并且说服熟识大户。” 第96章 激将之法 “我等也愿意。” 见一众人都同意如此,赵栎阳不再拒绝,“既然如此,本官也不是那不近人情之人,我明日便着手处理。” 第二日,赵栎阳便去往知府衙门,此时的张彤异常煎熬,一边是洪太监,一边是杨洲士绅,帮那边他都官位不保,他不曾想到洪重胆子如此之大。 这时候门子来报:“老爷,钦差赵大人来了,要见老爷。” 听闻赵栎阳要见自己,张彤显得更加烦躁,自从自己上次与赵栎阳争吵后,他就好像没出现过,自己洋洋得意的时候,赵栎阳却整日里游山玩水,没了动静。此时他来找自己,能有什么事?除了看自己笑话。 “张府台莫不是不肯见我”赵栎阳一句话,将张彤的思绪拉了回来。不想赵栎阳已经到了后堂。 张彤看着赵栎阳的样子,满脸怒火,不知他又怎么了。不待他问话,赵栎阳便似兴师问罪般:“府台大人身为杨洲父母官,却任由洪太监兴风作浪,戕害妇孺,随意抄家抓人,弄的杨洲人心惶惶,民不聊生。岂不知你是朝廷任命的杨洲知府,遇此祸国殃民之内监,你畏惧阉党,明哲保身,对得起你你读书人的身份吗?对的起你身上的官服吗?” 赵栎阳这话说的也是很重了,张彤忍不住一把拍在桌案上:“赵栎阳,这是我杨洲府的事,本府自有计较,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赵栎阳也跟着一拍桌子,仰天大笑:“哈哈哈!张府台,当初本官不过是出了个榜文,建议士绅捐点粮食,引起一些流言,你便急不可待的跳出来,怂恿官吏和士绅,上疏弹劾本官,让本官好生难堪。如今遇到一个区区阉党,却曲意逢迎,卑躬屈膝。以致他在杨洲无法无天,公然勒索士绅,抄家,欺凌妇女。听闻之前还从你这里勒索库银。然而至今你却视而不见。” 张彤哑口无言,之前自己确实裹挟民意,从各个方面打压赵栎阳,无非就是想趁机赚足名气,好让仕途再进一步。 随后,洪太监来了杨洲,谁都知道能被外派的太监哪个不是皇帝的心腹之人。所以,他竭尽全力的巴结洪太监。可不曾想洪太监居然如此放肆。如今他陷入两难境地,即便刚正不阿,可之前的努力白费不说,还会得罪洪重。 可张彤作为一个读书人,二甲进士,杨洲知府,就算他脸皮再厚,也应该有所作为。 赵栎阳看着张彤冷哼一声:“怎么,有本事跟本官对着干,却没胆量与那洪重对抗,连一份弹劾奏章都不敢上。” 张彤辩解道:“那洪重是陛下派来的,本官难道要与他顶着不成,当年我不过跟那余旭辩驳了几句,却落得被贬的下场,堂堂二甲进士蹉跎了十几载,却还是个知府。” 赵栎阳却驳斥他:“照你的意思,本官是那软柿子,而那洪重便是铁板。你是觉得本官好欺负了,想想本官当初在内监院大狱里,扔不惧阉党淫威,他们何时敢难为本官,他们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 张彤叹了口气:“唉!你难道不知他是陛下派来捞取钱财的?即便弹劾他,也只是做表面功夫,能有何用?” “即便是弹劾无用,你张彤难道连这表面功夫都不肯做,你弹劾我无非是想扬名,可朝廷迟早会知道洪重的所作所为,那时候朝廷诸公见你只弹劾我与却对洪重此等行径置若罔闻,你还扬个屁的名,只怕朝臣都以为你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如此只会惹的朝堂耻笑。”赵栎阳这话可以说给张彤一点面子都没留。 张彤两目怒睁,咬牙切齿的说道:“赵大人不必激本官,不过是弹劾一个宦官,本官有何不敢?” 赵栎阳微微一笑:“如此本官便拭目以待,倘若你言而无信,本官便亲自密奏陛下,且上疏内阁,弹劾你渎职。” 赵栎阳离开后,张彤两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混蛋,这赵栎阳就是来逼自己弹劾洪重,逼着自己与那洪太监对着干,激将带威胁。可他不相信赵栎阳是真心为了和自己联手。 赵栎阳回到行辕后,便让赵栎平去找那些富户前来商议。 待众人到了之后,赵栎阳便说道:“今日找各位前来,是要告诉各位,张府台已然同意弹劾洪太监,而本官希望诸位也联合杨洲士绅,一起弹劾洪太监。” 众人听此,纷纷议论。还是戴鹏首先说道:“赵大人,这样虽然是好,可远水解不了近渴,洪太监恐怕不日就会对我们动手,恐怕等不到朝廷的回文了。” “诸位不必忧心,你们接了洪重的盐引便是,然后交给本官,你们再去告诉洪重,就说你们的盐引被本官没收了。将一切都推给本官。” 众人疑惑,戴鹏又说道:“如此不是将钦差大人架在火上烤吗?” 赵栎阳苦笑一声:“谁让你们求到本官呢,且放心,再说本官也不是蠢货,自然有法子应对。” 众人听从赵栎阳的话,便去驿馆领了盐引,洪重见此得意洋洋道:“不知众位士绅何时能量银钱送来?” “洪公公,我等这就回家准备,尽快将银钱送来。” 不想过了两日,戴鹏便来到驿馆。 “洪公公,钦差大人得知我等领了盐引,便将盐引没收了,还说让公公有事去找他。我等夹在中间实在为难,只能将实情告知洪公公。” 洪重听闻大怒:“赵栎阳欺人太甚,大家都是为陛下办差,井水不犯河水,他赵栎阳不过是前来督粮而已,何以敢管我内监之事。真是岂有此理。” 戴鹏陪着笑脸道:“洪公公,不是我等要拂您的面子,实在是您二位都是上差,我等小民委实是不敢得罪。” 洪重虽然气愤,不过现在这个时候,他总不能不管不顾的还要求众人拿出银钱,毕竟那样明面上就是抢劫了,尽管他就是抢劫。 “罢了,你们先回去准备银钱,咱家亲自去找那赵栎阳问问,他究竟意欲何为?” 戴鹏感恩戴德的离开了驿馆。 许闰凑上前问道:“干爹,我听说那赵栎阳可是个难缠之辈,他如此做究竟想干什么?不会是想故意与我们为难吧?” “哼,晾他不敢,待我去钦差行辕一问便知。” 第97章 欲使其灭亡,先使其疯狂 京城,内阁已经收到杨洲士绅官吏弹劾赵栎阳的奏疏,一时间吵的不可开交。 有人认为赵栎阳在杨洲打压士绅,苛待杨洲仕子。江南本就税重,如此下去,恐会激怒江南百姓,导致民怨沸腾。 也有人以为,江南近些年来越发过分,士绅官吏沆瀣一气,对朝廷税收敷衍了事,如若任由其发展,则江南便成了国中之国。赵栎阳本就是朝廷派去督粮的,朝廷应该坚决支持他,如果稍有异动,就责怪钦差,那税粮永远也收不够。谁若是有异议,大可顶替赵栎阳为钦差前去督粮。 一时间,朝廷上下集体闭嘴。 洪重气势汹汹的来到钦差行辕,却被赵乘风带着钦差卫队拦在行辕外,洪重气不过,便让许闰带人前来。 洪重站在行辕外,气愤不已。 “你们这帮宵小,居然敢挡咱家的道,真是胆大包天,叫赵栎阳来见我。” 此时赵栎平走到行辕门口施礼说道:“原来是洪太监,我家大人有公务去了泰州。洪太监要是有事可等我家大人回来后再来。” 洪重本以为赵栎阳不敢跟自己拿架子,没想到自己连门都进不去,看着赵栎平,便将他当做钦差随行官员。“哼,你一个贱吏,竟然也敢在咱家面前颐指气使。真是岂有此理。快叫赵栎阳那厮出来,否则咱家就打进行辕。” 赵栎平也不甘示弱:“洪太监,我刚才的话你是听不懂吗?我家大人不在,你还是回去吧!你要真敢攻击钦差行辕,我保证将你们打回去。” “气煞我也,来人,给我打。”洪重一声令下,一群人纷纷冲上前来。 赵栎平喝声道:“放肆,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钦差大人乃是代陛下巡视地方,尔等不过是杨洲无业游民,竟然敢攻击钦差行辕和钦差卫队,岂不知这是灭族大罪。别说是洪太监,就是司礼监刘公公也保不住你们。” 一众打手顿时停下脚步,是呀,自己拿钱办事,犯不着拿命博,这可是钦差住的地方,前面卫队可是官军,自己要打官军,那可是造反。 洪重见此情景更是气的不行,扯着鸭公嗓喊道:“气死咱家了,赵栎阳你给咱家等着,咱家定要弄死你。” 说完后,洪重无奈的只好带着众人离开了。 回到内堂的赵栎平说道:“阳哥儿,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要是那洪重接着来,咱们又能拖多久呀!” 赵栎阳倒是一脸轻松,“欲使其灭亡,先使其疯狂,我就是要激怒洪重,让他不顾一切。”他目前等着张彤和士绅们的奏疏到京,这段时间要逼着洪重做出更加疯狂的事情,届时自己一封奏疏就是要他命的最后一招。 洪重回到驿馆,将桌上的茶杯器具全都摔个稀巴烂,他何时受过如此的气。可当下又对赵栎阳无可奈何。于是他便想到无论如何,先要将银钱搞到手。待钱搞到手,自己回京向陛下交差后,再想办法整治赵栎阳。 于是乎,洪重再次召集一众富户来到驿馆。 “诸位,今日让诸位前来,咱家就不卖关子了,上次给诸位的盐引,如今诸位兑换的银钱准备的如何了?咱家急着回京复命。” 众人听完想着这洪重真是无赖,盐引都让钦差大人拿去了,你还跟我们要钱。天子身边的太监,何时无耻到如此地步? “洪公公,盐引被钦差大人收缴了,我等也无可奈何,不是说好待你们二位商议好了再说吗?”戴鹏问道。 洪重阴险一笑:“咱家有事要回京,所以急着带银钱离开,赵钦差那边待日后咱家再与他说明。” 另一个富户说道:“洪公公,你口口声声说兑换,可我们什么也没见到,你就要我们出钱,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你这分明就是明抢。” “嘿嘿嘿!我说你们可不要将咱家逼急了,否则那关家就是你们的下场。我再给你们一天时间,明日这个时辰,要是还有谁没有将兑换的银钱送来,咱家就他家变成关家。” 洪重一句话,让这些人更加反感,众人没有说话,便离开了。 一众人又直奔钦差行辕,见了赵栎阳。 “赵大人,那洪太监给我们下了通碟,说是明日再不交银钱,便要似对付关家那样对付我们。为今之计可如何是好?” 赵栎阳闻言便说道:“诸位不必忧心。想必诸位都有家丁,他们要是敢上门,你们就打,死活不计,自有本官和张府台为大家做主。既然已经决定要帮本官了,那洪重那边迟早是要撕破脸的。” 众人心想,我们又不是朝廷关员,也不像你赵钦差一样,不畏权贵。 “赵大人,这样可行吗?” 赵栎阳接着说道:“这样,明日本官便派人去你们各家,有我的人在,你们放心。众位的弹劾奏折可曾递上去了?” “回大人,已经递上去了,只是……” 赵栎阳知道他们还是害怕洪重,让他们跟洪重公开对战,他们如何敢。于是再次说道:“本官明白你们的顾虑,不过既然弹劾洪重的奏疏已经递上去了,洪重迟早会知道你们的态度,所以你们早晚都要面对他,本官向你们保证,洪重绝对伤不了你们,而且待奏疏一到,洪重便活不了。” 果然第二日午后,还不见人来送银钱,洪重便亲自带人去了戴鹏的家,赵栎阳收到消息,便让赵乘风带着一批卫队换了服装跟着洪重。 到了戴鹏家门口,洪重命人叫门。 此时戴鹏正在前厅,听闻洪重带人前来,戴鹏很是纠结,自己该不该和洪重对着干,赵栎阳的话到底可不可靠。 随着砸门声传来,戴鹏终于下定决心,事到如今,只怕洪重不会放过自己,自己是杨洲首富,要是洪重像对关家那样,自己就彻底完了。于是乎他召集家丁,发给棍棒。 洪重见戴鹏久不开门,一气之下大声喝道:“这戴鹏真是冥顽不灵,来人,给我撞开大门,拿下戴鹏,抄家。” 打手们听到此处,兴奋不已,上次在关家,捞了不少好处,这戴鹏是杨洲首富,好东西不是那关员外可比的,他的家眷更是美貌惊人。 一时间打手们纷纷冲上前去,开始撞门。可戴家大门厚重结实,一时间竟然没撞开。见此情形,洪重便让人去找圆木,一边让人爬墙。 第98章 六百里加急 戴鹏见外面有人爬墙,便让人拿着竹竿,一头绑上一大块厚棉布,用绑棉布这一头将爬墙墙头的人顶了下去,一时间爬上墙的人如下饺子般纷纷掉下墙头,摔的七荤八素。 洪重见此情形,怒火中烧,只能让人停止爬墙,待找来圆木撞开大门。一刻钟后,一帮大手总算找来一根粗圆木,几番撞击之下,大门眼看要塌陷。戴鹏忧心不已,赵栎阳不是说会派人帮忙吗?怎么还不见人? “砰”随着一声巨响,大门被撞开了,洪重得意不已,一群打手赶忙冲了进去。 而赵乘风此时带人终于赶到了。戴鹏的家丁究竟不敌这些打手,一交手便落了下风。洪重正一步步逼近戴鹏,赵乘风带人冲进了戴家,由于戴家家丁和打手穿着不同,这倒让赵乘风等人免去了麻烦。 有了援兵加入,戴鹏的人有了底气,刚才被追着打不敢还手的人,此时也变的异常勇猛。一时间情况又反转了,洪重面色凝重,他没想到戴鹏还有后手。许闰情急之下,只好让人护着洪重离开,戴鹏这边和赵乘风那边也没有人阻拦。 洪重灰溜溜的离开了,赵乘风只说自己是赵栎阳派来帮忙的,接着一行人将那些被打倒的打手绑起来押走了。 洪重等人跑回驿馆之后,个个满头大汗,都在庆幸自己跑得快,否则就跟别的兄弟一样留在那里了。 洪重坐在椅子上气喘吁吁的说道:“这戴鹏竟然敢公开与咱家为敌,真是不知死活。” 许闰拖着被打伤的右腿,一瘸一拐的走到洪重旁边:“干爹,我看这戴鹏背后定然有人,否则他怎么跟咱们动手。依儿子看,定是那赵栎阳。” 洪重一拳砸在桌子上,双眼怒睁着,眼里充满红血丝。 “赵栎阳,咱家与你不共戴天。” 经过此事,洪重总算消停了,杨洲富户也有了片刻安宁。倒是那几个去了驿馆的富户,这时候有点不知所措,他们惧怕洪重,已经凑好银钱,可在得知了戴鹏将洪重打跑后,他们又持观望态度了。 等了几日,不见洪重报复戴鹏,他们开始得意。可不想洪重却派人来催,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此前他们惧怕洪重,如今却飘了,觉得这洪重则没什么了不起的。 可不想洪重直接派打手打进他们家,强行让他们交出银钱,这几人很是疑惑,为什么钦差大人没有派人去帮忙。无可奈何之下,只好交了钱。 在赵栎阳看来,这些人明显就是墙头草,老子给你们脸你不要,那就让洪重好好教育教育你们。所以便没有派人前去帮他们。 前几日抓的那些打手,已经让赵乘风送到知府衙门,不仅因为自己没有权限处置这些人。重要的是想看看张彤的态度,他是不是下定决心跟洪重反目。 估摸着这些士绅的联名奏疏也快到了。赵栎阳便提笔开始写奏疏。 “臣奉旨督粮江南,颇为艰难,历尽艰辛,杨洲士绅方才有所松动,不想采买太监洪重至杨洲大厮招揽地痞无赖充为打手,巧取豪夺,杨洲富户关员外被抄家,家眷尽数被凌辱,全家身陷囹圄。近日又公然打砸杨洲首富戴鹏之家,致使多人重伤,臣委实不忍,故派卫队驱逐,戴鹏方才脱险。洪太监无视国法,与禽兽无异,致仕杨洲乃至整个江南民怨四起,百姓谈洪色变。杨洲知府张彤畏惧洪重,对其卑躬屈膝,致杨洲百姓死活不顾,妄为一府父母。臣奏请罢张彤官职,杀洪重,许闰。以谢天下。” 写好奏疏,赵栎阳看了一遍,发现自己这奏疏着实写的一般,不过意思表达清楚就行了。写完后,便六百几加急送往京城。赵栎阳之所以等到现在才上疏,就是打时间差,钦差有快马专递之权,而别的官员只能一层层上奏。 驿馆这边许闰建议洪重密奏皇帝,将杨洲的事情告知皇帝,让皇帝收拾赵栎阳,毕竟他们是皇帝派出来采买的。 可洪重却拒绝了,他太了解皇帝了,自己若是上奏皇帝,皇帝不但不会帮他,还会觉得他没有能力,到那时候,他便完蛋了。幸好自己来江南搞到不少银钱和珠宝字画,古董之类的。现如今,杨洲士绅定然会联名上奏弹劾自己,赵栎阳定然也会如此。 为今之计,他只能先将搞到的钱财送往京城,交与皇帝,才能免去责罚。本来他还留下不少。现如今,只好全部拿出来。 前些日子弹劾赵栎阳的奏疏好容易没了动静,不想紧接着杨洲士绅和官吏的奏疏又到了,可看了内容后,内阁众人都觉得无语,娘的前面弹劾赵栎阳,现如今又弹劾洪太监。不过这洪太监确实胆大妄为。 朝中大臣和宦官团体本就相互敌对,现如今有杨洲士绅,知府联合弹劾洪重,这在这群文官看来,是打击太监的一个机会。于是内阁便将奏疏压了下来,并未交给司礼监,准备朝会时候直接上奏皇帝。不想还没等到朝会,赵栎阳居然发了六百几加急的文书。本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不曾想还是弹劾洪重,还有张彤。 众人都觉得赵栎阳瞎胡闹,这点事你用六百几加急,不过也有人认为赵栎阳是钦差,人家有权动用。 朝会,内阁三人第一次站到一起。 “臣等有事启奏” 皇帝见几人居然一起上奏,还以为他们抽风了。“三位爱卿,有何时奏报呀?” 没等夏赟说话,周闻先一步说道:“陛下,内阁收到杨洲士绅联合奏疏,还有杨洲知府奏疏,以及钦差赵栎阳的奏疏。事关内侍宦官洪重,请陛下预览。” 刘振从周闻手里接过奏疏,用很不友好的眼神瞪了一眼周闻,周闻假装没看见。将刘振气的不轻。 刘振心想周闻你个老家伙,咱们再说也是同乡,这样的事,你居然不通过司礼监,无非就是信不过自己。 皇帝在听到事关洪重的时候就开始头疼,只怕自己让洪重去采买,又惹的各地厌弃。 皇帝打开奏疏,越看脸色越不好,他不曾想洪重竟然如此大胆,朕是让你去采买,可你这样做也太狂妄了。而且去了这么久,一文钱也没送进京,真是蠢货。可目前只能拖着,待洪重将银钱送来,再说其他。 第99章 便宜行事,王命旗牌 皇帝看完后,又让刘振念了一遍。 待刘振念完后,朝臣们窃窃私语,多是责骂洪重的。 皇帝看着一群人如苍蝇般的议论声,很是烦躁。便开口道:“众位爱卿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理?” 此时崔佑又站出来说道:“启奏陛下,臣等有罪,之前还有杨洲士绅联合杨洲官吏弹劾赵栎阳的奏疏。臣等以为赵栎阳正在杨洲督粮,暂时不能影响他,便自作主张未向陛下奏报。”说完崔佑便拿出之前的奏疏。 皇帝再次看完后,心想这杨洲士绅官吏真是混账,赵栎阳去督粮你们弹劾赵栎阳,洪重去采买,你们弹劾洪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哼,这杨洲当真还是我大乘的天下吗?朕让赵栎阳和洪重去到杨洲,他们纷纷弹劾二人,当真想自成一派,做国中之国吗?” 众人没有说话,重点不是赵栎阳那弹劾张彤,洪重的奏疏吗?怎的陛下绝口不提呢?众人都等着三位阁老说话,可那三位一句不说。 此时已经身为西北道掌道监察御史的黄滔站出来说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皇帝见是督察院的人,有点头疼,但总不能不让说话吧! “你说吧!” 黄滔便说道:“陛下,臣以为钦差赵栎阳在杨洲定然阻力重重,督粮本是地方府衙的事,赵栎阳奉旨督粮,实则是在帮杨洲府衙的忙,可杨洲官吏不仅不配合,反倒弹劾与他。天下岂有这样的道理?” 黄滔顿了顿,接着说道:“依臣看来,他们如此有恃无恐针对赵栎阳,无非以下几点原因。第一,赵栎阳年轻,虽然是二甲进士,六品官员,可在江南这个文风鼎盛的地方,顶多也就算个优秀,而且科场一向论资排辈,他们定然不会将赵栎阳放在眼里。 第二,江南出身的官吏众多,士绅富户,大多家族都有人做官,故而那些士绅也不将他放在眼里,而杨洲官吏更是明白这些,在他们看来,赵栎阳不过是钦差,迟早要离开,可他们却要在杨洲继续呆着,与其得罪杨洲籍官吏,不如得罪赵栎阳一人。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赵栎阳虽然身为钦差,可除了钦差头衔,他在杨洲几乎没有权力,谁他也支使不动,更不可能处罚那些不配合的官吏。至于士绅富户,也是如此。” 皇帝听着黄滔居然没有说众人弹劾洪重的事,放松了不少。想了想他觉得黄滔所言有道理。便问道:“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周闻再次说道:“陛下,臣以为黄御史所言不差,杨洲铁板一块,赵栎阳确实很难突破,加上权力受限,很难有所作为。” 夏赟又不爽了:“周次辅此言差矣,正因为此事艰难,才派赵栎阳前去,如若简单如何轮得到他,权力乃是公器,岂能随意赋予。赵栎阳本就跋扈,若是许给更大权力,只怕他会无法无天。” 作为吏部尚书的萧正楠受不住了,娘的,自己怎么说也是吏部大佬,女婿被人这样说,他要不有所表示,还不被朝堂官员骂死。 于是他站了出来:“夏首辅此言在下不敢苟同,既想让马儿跑,又不想给马儿吃草。去江南督粮之事本就艰难,却不肯给一点权力,任谁也完不成督粮任务,夏首辅如果觉得自己可以,大可亲自前往。” “你,萧尚书,为自家女婿争权,恐怕不太合适吧?”夏赟说道。 萧正楠哼哼一笑:“我就是为女婿争权了,因为要想完成任务,就得有足够的权力,太仓已经接近空虚,倘若继续拖延,只怕京城之中,你我还有百姓都要饿肚子了。” 夏赟还想辩驳,皇帝发话了:“萧爱卿所言有理,诸位以为该如何?” 皇帝都这样说了,众人还能有什么意见? 见此皇帝便说道:“既如此,容朕思虑一番。” 说完之后,直接一句“退朝”,便逃一般的离开了。 留下朝臣一脸懵逼,只有部分人明白,皇帝恐怕是怕接下来有人提及洪重之事。毕竟洪重去江南为皇帝敛财,大家心知肚明。 众臣刚刚走出太和殿,刘振便前来叫住了萧正楠。轻声说道:“萧上书,陛下有请。”萧正楠便跟着刘振来到御书房。 “臣见过陛下”萧正楠施礼道。 皇帝端坐在桌旁:“萧爱卿免礼,朕找你来你是想问问,你觉得朕该如何加封你女婿赵栎阳。” 萧正楠微微一笑:“陛下,臣岂敢做陛下之主。” “哼,杨洲士绅官吏不待见赵栎阳和洪重,他们两人更应该联合起来,可赵栎阳却跟着弹劾洪重,难道他不知道洪重是朕派去江南采买的?”皇帝语气突变,让萧正楠有点不适。 “陛下,臣以为若不是洪太监做的太过分,赵栎阳断然不会如此,赵栎阳身负督粮重责,京城百万人等着粮食吃饭。洪太监应该明白轻重缓急,这时候激怒杨洲士绅,谁会给他们两人好脸色,弹劾洪重也是无奈之举,毕竟督粮之事还得靠这些士绅富户。” 皇帝听后觉得有点道理,“罢了,江南督粮确实也不易,江南士绅官吏沆瀣一气,真是该死。朕不想过多斥责赵栎阳,你亲自写信给他,让他知道利害。” 夏赟,周闻等人离开太和殿,刚刚来到文渊阁,皇帝的旨意便到了。 “有旨意,着内阁拟旨下发。赵栎阳奉旨督粮,力有不足,特许便宜行事之权,赐王命旗牌。着兵部送往杨洲。” 便宜行事之权,一般是在战前统领一军的将军,或者要害地方的都督,有了便宜行事之权,便可掌握生杀大权,但是赵栎阳是去督粮的,不需要节制军民,故此并未给与他这项特权,所以张彤和杨洲士绅起先才不把赵栎阳放在眼里。 几位阁老都有点意外,不想皇帝不光给了便宜行事之权,还给了王命旗牌。便宜行事之权已经是很大的权力了。王命旗牌又多了一道加持。相当于传说中的尚方宝剑,和以前军队里节制将领的假节钺一般。这下可谓是双保险了。赵栎阳的权利一下子就提升了一个逼格。 在乘国,王命旗牌一般只在特殊时期,比如奉命出征的统兵将军,节制军队,武将所用,或者代天子巡视全国的特旨巡案。如赵栎阳这样的督粮钦差能得此两样,真是混大发了,自此,赵栎阳便可在江南节制军政衙门。 第100章 镇守太监 杨洲和京城相隔两千里,没有电话,网络,即便是驿站快马,诏书也得一段时间才能送到。赵栎阳此时并不知道此次自己能获得这样的权力双加成。 一早起来,就在行辕后堂园子里锻炼身体。这几日,洪重总算消停了。杨洲府貌似恢复了平静,他明白皇帝绝不会因为自己一封奏疏便严惩洪重的,至少目前不会,即便洪重在杨洲闹的这么大。 皇帝绝对是个护短的人,而且就跟后世十几岁的小孩一样叛逆,可自己不能不弹劾洪重。一是为了做给杨洲士绅官吏看,二是让朝廷和皇帝知道洪重在杨洲闹的太厉害。好让皇帝警告一下洪重,别闹的太过分,自己好借此契机,完成督粮任务。 这段时间之前辱骂,针对赵栎阳的人,转变了方向,开始辱骂针对洪重了。不过他们却不敢明目张胆,毕竟洪重不似赵栎阳那样好说话,洪重可是敢直接抄家的主。 就在赵栎阳以为洪重暂时安宁了,却不想洪重又开始在杨洲掀起轩然大波。 原本镇江省的镇守太监驻扎在淮安府,可不想近日居然来到杨洲。镇守太监名赵泰,想比洪重这个名义上的采买太监,权力大了许多。而实际上,采买太监所到之处,镇守太监哪个不是阿谀奉承,毕竟人家身在京城,属于皇帝身边的奴才,要是巴结好了,说不定他在皇帝年前给自己说几句好话,自己便能回京了。 虽然镇守太监在外很是自由,可诸多受限,还得帮着皇帝搂钱,地方上官吏百姓都不待见。而且上升空间太小。如若在京,虽然他们这样的太监很难进入司礼监,毕竟司礼监的太监需要文化,可也架不住皇帝宠信,可以在司礼监混个秉笔太监。 即便不行,御马监也有可能,再不行二十四监其他各监混个管事牌子,哪个不比镇守太监舒服。老了也有个去处,可像他们这些镇守太监,如果不升,最后的结局就是为皇家守陵直到死亡。 赵泰听闻洪重在杨洲吃瘪,便带人来到杨洲。洪重自然是高兴的,自己有了镇守太监这样的帮手,行事方便可许多,镇守太监可以监督一省官吏,而府衙也可以监督镇守太监,相互制约而已。一般情况下衙门不会与镇守太监冲突。一般能与镇守太监直接对话的便是一省巡抚,所以下面州府官吏见到镇守太监都很是无奈。 洪重现在有了赵泰的帮忙,一下子又张狂起来。可赵泰毕竟常驻镇江,更了解这里一切。 “洪公,依咱家看,眼下咱们还是公事公办,先从赵栎阳那里讨回盐引,待拿到盐引后,再让张彤分派给全城富户,如此下来,每户分派下来不过几十贯,这样他们也不会闹事。眼下不是斗气的时候,尽快拿到银钱,才是正理。” 有了上次的教训,洪重也明白了不能蛮干,也是在京城呆久了,看不起地方士绅官吏。于是他便和赵泰一起,前往钦差行辕。 赵栎阳刚刚锻炼完,赵栎平便来告知,镇江镇守太监于昨晚来了杨洲。 听闻这个消息,赵栎阳很是郁闷,自己没想镇守太监张泰这一层,好不容易逼的杨洲士绅倒向自己这一边,而且那些富户也答应自己会帮忙缴纳税粮,如今这赵泰来了,恐怕事情就不好办了。不想,赵栎阳刚刚吃完早饭,便有卫队军士来报,洪重和赵泰前来拜访。 要是洪重来自己还能拒绝,毕竟已经跟他撕破脸了,可还有个赵泰,他是坐镇镇江的镇守太监,自己也不好跟他撕破脸。于是赵栎阳吩咐军士,请他们进来。 二人被带到行辕前厅。赵栎阳已经在此等候,两人年纪相仿,单从年纪不好辨认。赵栎阳看见一人黑着脸,一人笑眯眯的。他便分辨出来谁是洪重谁是赵泰。 洪重黑着脸没有说话,倒是赵泰施礼道:“咱家镇江镇守太监赵泰,见过赵钦差,冒昧叨扰,还望见谅。” 赵栎阳也没搭理洪重,对着赵泰施礼道:“哪里哪里,赵公公客气了。” 几人分别落座后,赵栎阳问道:“不知二位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洪重正要说话,却被赵泰拦住,“听闻赵钦差前几日扣下了洪公公的盐引,那些盐引是陛下所赐,还望赵钦差能够归还。” 赵栎阳哈哈一笑:“我想洪公公怕是误会本官了,本官奉旨督粮,不想杨洲士绅竟然针对本官,明里暗里抗拒缴粮,但对于洪的分派,却欣然接受,本官也是一时气愤,便将盐引暂扣,不想让洪公公误会了,既然二位今日到此,本官自然会归还盐引。” 赵栎阳真想骂娘,自己苦心布局,不惜和洪重闹掰,无非就是想借着洪重的恶名彰显自己的善意,从而让杨洲士绅尽快缴粮,可如今只怕竹篮打水了。都将皇帝搬出来了,盐引自己不还也不行了。 赵泰二人拿到盐引后,对赵栎阳说了一些客套话,便离开了。 接下来他们如何做,赵栎阳有点猜不透了,洪重鲁莽,不计后果,可这赵泰貌似性格沉稳,这样的人自己猜不透。 第三日,赵栎阳收到消息,赵泰找到张彤,让他将盐引分派给杨洲所有富户。而这些富户已经纷纷认了盐引兑换。 草,赵栎阳又爆了粗口,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赵泰果然不好对付,杨洲士绅真不是个东西,竟然没有人告知自己一声。赵泰这招并不高明,可却是最好用的,倘若洪重最初也这样,也没有后面的事。毕竟如此分派下来,每户几十贯,虽然有怨言,可不至于伤筋动骨。跟得罪镇守太监和采买太监相比,这点钱不算什么。 赵栎阳派人去找这些富户,不想这些人都找各种借口推辞了,只有戴鹏来了。 赵栎阳坐在主座一脸铁青,戴鹏不敢正视赵栎阳,只好陪着笑脸说道:“赵大人,前番多谢大人相助,否则我戴家只怕会落得和关家一样的下场。此次那洪重再次分派盐引,又有那赵泰在,加上盐引,我等也以为大人同洪重和解了,故此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左右也不过几十贯。所以……” 赵栎阳也知道,自从自己归还盐引那一刻,就应该猜到有如今的结局,只是自己气不过。 “罢了,你们也有你们的考虑,这事本官也有错,盐引的事,本官也是无奈,毕竟那是陛下所赐。” 第101章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对于目前的现状,赵栎阳有点无奈。洪重这边分派盐引后收到了四万贯,他还是不满意,之前准备大肆搜罗奇珍异宝,古董字画。可盐引分派就遇到了阻力,这件事就搁置了,现在他不由得又想起来了。 赵泰听闻后说道:“洪公,不知可否了解清楚哪些人家里都有奇珍异宝?” 洪重自己也不清楚,转头看向了一旁的许闰。许闰急忙说道:“干爹,赵公公,我已经查清楚了部分富户家里有一些藏品。”随后拿出一份名单,上面记录了人员名字,家里都有何物。 洪重看后觉得太少,又叮嘱许闰要继续查访。 赵泰看完后低头思虑了一会,然后将名单递给了许闰。他看向洪重问道:“不知洪公公打算如何得手?” 洪重一脸得意:“简单,让这些人直接奉上……” 不待洪重说完,赵泰便摇摇头:“不可,洪公公难道忘记此前的教训了,依咱家看,可以出钱购买。” 洪重疑惑道:“可是那些东西必然贵重无比,这得耗费多少银钱?” 赵泰微微一笑:“每件物品象征性的出上十贯,二十贯。这样一来,我们是买,而不是巧取豪夺。” 洪重激动的一拍大腿:“高,实在是高,如此以来,我们不用花费太多,便可以得到那些宝物,还不用怕落下强抢的名声。” “正是,洪公公还可以发文,以奉旨采买之名,向这些人购买,届时他们要是敢私藏不卖,咱们便有借口收拾他们。”赵泰阴险的说道。 说办就办,洪重先是让许闰大厮招募杨洲的地痞无赖,然后让这些人去往杨洲各县,甚至淮安府。到处打探各地富户,谁家里有奇珍异宝,古玩珍奇。 接着,洪重又发了公文告示。 “奉旨采办太监洪重告士杨洲各州县,为公务事,特采买奇珍异宝,古玩字画以供御览,凡士绅百姓,若家有所存,须送至官府,以平价购买,所有隐匿不报者,以违抗诏命问罪,告发者赏钱五贯,有知情不报者与隐匿者同罪。” 消息一出,震惊了杨洲府,甚至整个镇江。洪重这人,强行买卖哪里会正常给钱收购,提及此事,谁都肉疼,但是只有些许人家拿出了品质一般的古玩字画。洪重看着这些东西,虽然品质一般,也算得上古玩,当然供给皇帝自然不行,不过自己留着,转手一卖也是不小一笔,于是乎洪太监出了五贯钱将这些东西拿下。 介于掌握的富户名单里的人没有人送来古玩,洪重便命人直接上门。终于有了一些像样的东西,洪太监又是无耻的以十贯购得。遇上一些大家的字画书法,洪太监也象征性的加上几贯。如果有人不肯卖,直接参照关家。不过这次洪重变聪明了,只是将人抓走,然后将家里古玩,银钱带走。严禁地痞们奸淫女眷。 一时间整个杨洲,甚至镇江富户人人自危,好不容易安宁了一段时间,不想这洪重怎么又来了,尤其那些家里有宝贝的富户人家,提心吊胆,唯恐明天就轮到自己家了。本来让人羡慕的奇珍,如今变成了烫手的山芋,交出去吧舍不得,瞒着吧,谁知道会不会招来灾祸。 当然,被找上门的人家舍不得家里的古玩,有的是家传的,不能流失。交上几百上千贯钱也是可以通融的。也视宝物贵重程度而言。 这天早上,赵栎阳锻炼完身体,吃了早饭,正看着萧正楠快马送给自己的信。这群士绅官吏果然之前联合弹劾过自己。 在看到皇帝并未提及洪重,许闰和张彤的事,赵栎阳有点失落,虽然在意料之中,可接下来赵栎阳突然激动无比,萧正楠提到皇帝下旨,给了自己便宜行事之权,还送了一面王命旗牌。赵栎阳不由得放声大笑。 近日以来,赵栎阳见着这些富户被洪重敲诈,很是过瘾,娘的真是贱,本官为你们撑腰,只要你们拿出一部分粮食而已,你们各个变着法子糊弄本官。如今洪重卷土重来,你们这群混蛋就受着吧! 正在思考的赵栎阳,被一名卫队士兵的回报声拉回思绪。 “大人,不,不好了,门外来了许多人,将行辕围的水泄不通。” 听闻此事,赵栎阳猜到了来的应该是杨洲一些富户,可没想到的是居然来这么多。这些混蛋之前骂自己,喷自己,后来又跪舔自己,接着又跟自己翻脸,如今又来了。今天老子就看场好戏。 赵栎阳不慌不忙带着赵栎平三人来到前院,远远的就听到外面如苍蝇般的声音不绝于耳,可又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可否开门看看?”赵栎平问道。 赵栎阳摆摆手:“不用,上那座阁楼瞧瞧。”赵栎阳指着院墙旁的一座小楼。 外面这么乱,虽然自己有卫队,可这么多人,万一有个意外,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还是小心为上。 赵栎阳带着一众人登上了小楼二楼处,刚好可以看见行辕外。此时外面谈不上人山人海,却也差不多。 仔细看来,这些人衣着鲜亮,绫罗加身。身边还跟着长随小厮,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 赵栎阳顿时有点明白了,这些人该不是被洪重逼的没办法,来找自己的吧! 赵栎阳便让赵栎平问他们来次所为何事。 赵栎平看着下面,扯着嗓子喊道:“尔等刁民,胆大妄为,因何聚集在钦差行辕外?速速离去,否则别怪钦差大人治你们得罪。” 行辕外的苍蝇声顿时没了,突然一片安静,众人纷纷抬头向着小楼望来,紧接着苍蝇声又想起来了。 此刻人群中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我等受阉党逼迫,走投无路,求钦差大人可怜可怜,暂且收留。” “请赵青天发发慈悲,收留我等,小人愿奉上一百贯,只需两间瓦舍赞住。” “钦差大老爷此刻放我进门,哪怕茅舍三间,小人即可奉上两百贯。” “赵大人,在下戴鹏,还请赵大人收留,在下愿意奉上米粮五百石。此刻大人便可前去取来。” 赵栎阳远远的看去,果然是戴鹏。 还是戴鹏了解自己,知道自己现在缺的是粮,不过这杨洲富户还真是多呀。 第102章 求大人庇护 在赵栎阳的老家宁远县,一石粟米也就一贯五百文,即便杨洲这里,一石米不过两贯钱。普通百姓一年收入也就二三十贯。好点的一进院子一百贯足矣了。普通的六七十贯也能拿下。这些人居然肯出两三百贯钱,只为进入钦差行辕,可见他们被逼到什么程度了。 赵栎阳真想借此好好赚一笔,可他不能这么做呀,钦差行辕乃是朝廷钦差住所。抛开安全问题不谈,如若随便让这些士绅进入,岂不是有辱朝廷脸面。况且这属于趁火打劫,对自己名誉有损。 钦差行辕即便够大,可那也是相对而言的,外面这么多人,也容纳不下。 赵栎阳对赵栎平一阵耳语,赵栎平便喊道:“这里是钦差行辕,尔等皆为杨洲百姓,如有所求,自当去杨洲府衙,何故来此袭扰?府县官吏身负守土亲民之责,定会为你们做主。钦差大人非本地亲民官,你们还是速速离去吧!” 此时有一个胡须花白的老者望着阁楼说道:“钦差大人有所不知,我等已然去过府衙,知府大人告知我等,他只是地方官员,职权有限,对奉旨采买太监的恶行无法干涉,不过他已然冒着得罪洪太监的风险,上奏朝廷,将采买太监在杨洲肆意妄为的行为告知朝廷。为杨洲百姓讨个公道。” “既然如此,你们如何又来钦差行辕。” 老者接着说道:“是知府大人告知我等,杨洲城里能与那洪太监抗衡的就只有钦差大人,你们二人都是奉旨而来,那洪太监自然不好为难钦差大人,让我等前来钦差行辕,寻求大人庇护。” 赵栎阳听闻,气的鼻孔冒烟,这张彤还真不要脸,之前是自己逼着他上疏的,现如今他居然正气凛然的说自己为民众。 赵栎阳虽然做官不久,可也见过不少官员,就数这张彤最为恶心不要脸,最无耻的一个,先前面对自己督粮,他一副父母官面孔,跟自己对着干,之后洪重公然犯法,随意抄家,他作为父母官却躲了起来。如今又将这些人推到自己这里。 朝廷设置亲民父母官,遇到事情没有一点担当,一会沽名钓誉,一会畏首畏尾。自己只是个督粮官,不是掌管民事的地方官员。有何权利为这么多人做主?可张彤这孙子居然将这些人推给自己,这父母官要来何用。至于上奏朝廷,还是被自己逼着去的。 心里骂完张彤,赵栎阳看着下面攒动的人头,纷纷涌向行辕大门,要不是有卫队紧守大门,这时候恐怕众人已经冲进行辕了,可他能像张彤一样对这些人不闻不问吗?显然不能。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赵栎阳自然知道,自己督粮还得依靠这些人。可若是帮他们,就要跟洪重公开对着,虽然之前自己已经跟他闹掰了,可谁愿意给自己树立一个敌人。 若不是自己收到老泰山的信,赵栎阳也想晾一晾这些人,毕竟他们曾经对赵栎阳是那么的不友好,而且反复无常。不过现在自己有了倚仗,正好借此机会,让杨洲士绅对自己感恩戴德,督粮则会顺利不少。 可转念一想,前些时日被杨洲士绅弹劾,他就很是气愤。今日自己要是出手相助,岂不是显得自己太贱,这些人以后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软柿子,可以随意拿捏,毕竟杨洲士绅擅长翻脸不认人。此刻先找回点面子再说。 赵栎阳看着下面,提了提嗓子:“本官在杨洲可是看惯了你们这些士绅的嘴脸,从本官初到杨洲被杨洲仕子围攻,到后来又被你们联合官吏以及读书人轮番言语攻击,甚至一个月前,有杨洲士绅耆老联合上疏弹劾本官。此刻尔等之中,可有当日联名之人?” 富户们听闻,皆哑口无言,人群确实有几人参与了弹劾赵栎阳。当初看到赵栎阳又是发告示,又是要丈量土地,又是让士绅代替百姓缴粮,一时间满城尽是咆哮辱骂之言,又有张府台牵头,加上确实有损自己利益,便收了鼓动,参与了联名上书。 当时并未觉得不妥,弹劾他也是为了自己,谁知道后来来了洪重这等心狠手辣的太监,动辄便抄家拘禁,进而强买强卖,一有不应,便棍棒相加,而且钱货财物尽皆被夺走,还有牢狱之灾,不曾想,如今却要反过来求着钦差庇护。 赵栎阳见无人应答,再次说道:“本官再问一句,尔等之中有无当日联名上书之人,若是有,请自行离开,若是故意隐瞒,看本官不学那洪重,让尔抄家灭门。” 赵栎阳刚问完,远处便传来马蹄声,众人见来人一身官服,便自觉让开了路。 “有旨意,钦差赵栎阳何在?”一名兵部官员问道。 “本官在此。”赵栎阳站在阁楼上喊道。 然后走下阁楼,命人打开行辕大门,迎接旨意。 “钦差赵栎阳,代朕巡视地方钱粮,恪尽职守,勤勉尽责,授便宜行事之权,赐王命旗牌,丞朕之命,行督粮之职。凡江南各地官员,尽皆听命。” 终于到了,这下到要看看谁敢跟老子对着干。赵栎阳内心激动之余,脸上却没有表情。 “臣赵栎阳谢陛下圣恩。” 这一下,杨洲士绅更觉得只有赵栎阳能庇护自己了。待传旨之人走后,这些人又开始各种乞求赵栎阳。 这个插曲过后,赵栎阳又关上了行辕大门,却没有再上阁楼,也没有任何回应。只留下赵栎平和一群卫队军士。 众人见此,不明白赵栎阳究竟是何意思。纷纷上前跟赵栎平打听。 赵栎平抱拳道:“诸位,我家大人刚才说的明白,有弹劾我家大人的,请离开。” 人群中有几个年纪较大的人摇摇头离开了,见此,又有几个中年人跟着走了。 赵栎平看着离去的几人,转身进了行辕。 听到赵栎平所言,赵栎阳倒是有点小惊讶。本想找回点面子,根本没指望有人主动离开,自己所说故意隐瞒的抄家灭门不过是吹牛。不想真的有人离开了。想必是那道圣旨让他们害怕了。 其实即便自己有了王命旗牌,也不能随意抄家灭门。而且自己也不可能知道联名弹劾自己的人都有谁。杨洲士绅富户多了去了,敢于弹劾自己的人不是在本地有名望的,就是家族中有人做官的。即便是洪重,也不会先拿他们开刀。不曾想这种弹劾钦差之事,也有滥竽充数,辛苦钻营之人。 第103章 信不过,可以滚了 赵栎阳再次登上阁楼,“尔等听着,近日之事,本官已然知晓,不过本官也有为难之处,所以本官有些事情要与尔等言明。 首先,本官只是督粮钦差,并非杨洲亲民官,因此本官不会因为你们之事与采买太监为难,其次,本官不会为你们诉求升堂断案,最后一点,这里是钦差行辕,乃是朝廷公器所在,事关朝廷威严,断不能让尔等进入。” 众人听后,顿时觉得这钦差大人搞了半天,还是在推诿。就如那张府台一样,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妄顾青天之名。 见众人交头接耳,赵栎阳再次说道:“本官重申一次,本官乃是督粮钦差,能力有限,不过本官也不会任由尔等被辱,信得过本官的留下,信不过的现在就可以滚了。” 靠,这话说的云雾缭绕的,莫不是在找借口让我们离开吧!一些人心想道,与其如此,不如自己离开,免得让人欺辱。紧接着有人陆续离开了。 也许他们有更好的去处,也许已经认命,打算回家后就交出传家宝。或许有的人只是害怕,跟着别人一起想办法而已。并没有到危机时刻。 一刻钟后,再也没有人离开了,赵栎阳看着门前,此时人已经走了少半。剩下的人眼神里充满着焦急。 赵栎阳叹了一口气,然后问道:“戴鹏戴员外还在吗?” 戴鹏急忙招手说道:“大人,戴鹏在此。” 赵栎阳对着赵栎平又是一阵耳语。紧接着赵栎平打开大门在戴鹏耳边又是一阵耳语,众人都有点懵。说完赵栎平又回到行辕。 戴鹏转身面对阁楼深深施了一礼。然后转身对着众人说道:“在下戴鹏,今日同大家伙一样,仓惶至此。因为之前与钦差大人有过几面之缘,钦差大人有些话不方便说,托在下代传。” “原来是戴员外,失敬失敬。”众人纷纷说道。 戴鹏虽说是杨洲首富,奈何只是个商人,族中无人做官,所以分派盐引他首当其冲,没想到这次他又是第一个被勒索之人。他知道自己上次得罪了洪重,所以这次洪重定然不会放过他,先是送了洪重一幅字画,又送了五百贯。没想到依旧没有逃过洪重的盘剥。无奈只好来到此处。 戴鹏接着说道:“赵大人说其实大家也不必非要进行辕,这么多人,实在住不下,这行辕外有许多店铺,民居对外出租,大家或买或租,且暂时栖身。” 人群又开始议论起来,接着有人问道:“即便我等举家搬迁至此,又能如何,倘若阉贼来此,我等一样难逃。” 戴鹏继续说道:“赵大人说了,虽然他不想与那洪重为难,不过他会尽量庇护大家,当然,如果大家不信他,现在便可以离开,另想办法。”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犹豫之下,戴鹏对着长随说道:“去将牙行的人找来,告诉他,我要租房子,让他带着房东直接过来。” 众人一听连戴鹏都要暂住这里,那他们还等什么。纷纷派自家长随跟着一起去了。 牙行的人见到一群人蜂拥而至,不明就里。直到长随们一翻解释,牙行的人顿时喜出望外,派人分批去找房东。 半天时间过去了,牙行的人带着房东陆续而至,富户们开始跟房东交涉价格。这些人也都是不差钱的主,于是房东分纷纷在原有的价格上提高了两倍,仓促之下,士绅们也顾不得与房东讨价还价。不等天黑,众人都租得了房子,按规矩,牙行的人要抽成的,倒是让他们赚了一笔。 富户们迫不及待的回家收拾东西。打算尽快搬过来。 这几日钦差行辕附近突然热闹起来,之前因为对赵栎阳的抵触,许多人都不愿意住在这边,自然这里的人就少了,连带着这里闲置的店面,民居都无人问津,不想短短几天,这里便人满为患。 只两三天时间,陆续有四五十家杨洲富户搬到这里。这日傍晚,这些人收到戴鹏的邀请,一起聚在戴鹏租住的院子前厅,商议接下来如何应对。 一个富户说道:“戴员外乃杨洲首富,又与钦差大人有交,况且上次公然对抗阉贼,不如请戴员外说说当下我们该如何应对。” “对对对,还是请戴员外说说。” 戴鹏见此也不推辞:“各位,既然如此,那在下便说说我得见地。当下我们虽然搬迁至此,但是过几日阉贼爪牙定然会来到此处。我们大家必须团结一致,跟他们对抗。” “戴员外,只是我们该如何对抗?”一人问道。 戴鹏继续说道:“阉贼爪牙如今面对我们定然不会客气,若是有任何一家遭到他们劫掠,我等皆出人将他们打出去,这些人其实并不可怕,无非仗着洪重,赵泰等人撑腰,所以才敢如此放肆。如今我们有了赵大人庇护,不必惧怕他们,岂不知赵大人如今可比洪重硬气多了,你们可知便宜行事,王命旗牌是为何物?” “王命旗牌我倒是听过,可这便宜行事?到底是何意?” 不待戴鹏解释,便有另一位富户说道:“这便宜行事就相当于先斩后奏。” 众人听闻,心里有了些许安慰,可目前最担心的便是赵大人是不是真的能庇佑自己。 戴鹏看出众人的忧虑,便鼓励大家:“说到底,这终究是咱们自己的事,人家赵大人本就是来督粮的,加上之前我们对人家的态度,人家能帮我们最好,不帮也没办法,好在如今我们住在一起,能够相互照应,不似以前,被阉贼各个击破。” 这句话倒是让一众人又没了底气。这时候有戴鹏长随进来说道:“老爷,钦差大人差人前来,有事商议。” “快请进来呀!” “来人说请老爷去门口了他说几句话就走。”长随说道。 戴鹏急忙去了门口,正是赵栎平。戴鹏正要施礼。赵栎平却急忙拦住:“戴员外不必如此,我家大人让我带句话给你,如若洪重的人找上来,你们像上次那样,联合将他们打回去。之后我家大人自有办法助你们脱困。我家大人来此已经近四个月,督粮艰难,接下来,还望诸位相助呀!” 戴鹏急忙说道:“请大人放心,此次我等定然全力支持大人。” 第104章 我不与你打嘴仗 却说洪重这边派出的人突然发现近日他们要找的人都搬家了,多方打听下,终于明白他们是搬去了钦差行辕附近。 这让洪重恨得牙痒痒,他立刻召集人手命他们去将这些人直接抓回来。却被赵泰拦了下来。 “洪公公,听闻近日那些富户去了钦差行辕求救,后来就租住在那附近,怕不是受了赵栎阳的庇护。” 洪重在气头上,也顾不了那么多,“他赵栎阳奉旨督粮,咱家奉旨采买。大家本来互不相干,可上次赵栎阳就来触咱家霉头,这次他要是再插手,咱家就跟他翻脸。” 赵泰摇摇头心想,陛下怎么派了这么一个蠢货来呢,如今赵栎阳有了便宜行事之权,还有了王命旗牌,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什么权利都没有的钦差了,可洪重居然没当回事。罢了自己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本想靠着洪重,看能不能回京,现在看来,不可能了,搞不好自己都得搭进去。于是他以淮安有事为借口,离开了。 洪重一开始对赵泰算是感激,毕竟他帮自己处理了盐引。可越往后,越觉得赵泰做事畏首畏尾,怪不得一直呆在地方做镇守太监。现在赵泰离开了,正好没有人阻拦自己做事了。 这天午后,在许闰的带领下,十几个打手来到行辕附近。这些富户具体住在哪里,他们不清楚,于是乎胡乱一通砸门。惹的富户们各个出来查看。结果发现是许闰,关上门后急忙召集人手。 许闰发现这些人都住在一起,于是他也不着急了,敲开一家家门。正是一个富户亲自开门。 许闰看着来人,阴笑说道:“胡员外,我说最近怎么找不到你人了?原来你躲在这里了,怎么?跟咱家走一趟吧!” 不曾想胆小懦弱的胡员外此时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恶狠狠的瞪着许闰:“我叫你一声许公公,你要我家传家宝,我给你们送了四百贯,你还不满意,我躲到这里了,你又找来,真当我好欺负,你不让我活,我也让你活不痛快。” “哈哈哈?”许闰大声笑着:“你真是胆子肥了,来人,进门抄家。” “我看谁敢” 这一声大喊,让许闰转头看去,又一笑:“这不是戴员外吗?您也躲这了,刚好,省的我到处去找。这一次,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许闰正得意的时候,附近左右的门全打开了,每户都带着三五个家丁,操着木棍等物。慢慢向许闰这从人靠近。 许闰不会想到,这帮人居然敢这么大胆,顿时怂了。“诸位,有话好说,何必这样呢?这样,我就当没见过你们,你们也当没见过我,我这就走。” 众人也没有难为他,只有戴鹏说道:“这次就饶过你,担有下次,可别怪我手上的棍子无情。” 许闰哪里还敢逗留,带着一帮人急忙离开了。回到驿馆,将此事告知了洪重。 洪重不客气的又给了许闰一耳光。 “蠢货,连手都没动,就被吓回来了,那帮富户,平时养尊处优惯了,哪里来的胆子敢跟我们真正动手,不过是虚张声势。” 许闰捂着脸说道:“干爹,我看不像,就连那胆子最小的胡员外都敢直勾勾的瞪着儿子,还说我不让他活,他也不让我好过。” 这么一说洪重也疑惑,这帮人什么时候胆子变的这么大,这胡员外自己是见过的,刚找上他,还没提及他家里的玉麒麟。他就亲自送来四百贯钱。难道真是赵栎阳在背后为他们撑腰。 洪重摸了摸许闰的脸,许闰也不敢躲。 “没打疼你吧?” 许闰摇摇头:“没有,干爹这是为儿子好!”心想,你这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呀!我要在你脸上乎一巴掌,你试试疼不疼? 洪重接着说道:“这样,你代我去钦差行辕一趟,告诉赵栎阳,都是为陛下办差,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让他不要插手此事。” 许闰虽然不情愿,可又不敢拒绝,赵栎阳那是好惹的主吗?他可是听说赵栎阳这人平时里文质彬彬,可绝不是善茬,做兴华县令的时候,收拾过多少兴华士绅呀,况且他连陛下都敢骂,何况自己。 许闰来到行辕求见,赵栎阳让人将他带了进来。 许闰见到赵栎阳便施礼说道:“在下洪公公下属许闰见过赵大人。” 赵栎阳笑眯眯的说道:“许太监客气了,请坐。” 许闰偷瞄了几眼,不知怎么的,他看着这个年轻的钦差就有点怵,见赵栎阳不说话,而是看着他,他便开口:“洪公公派我来拜访赵大人,顺便有几句话带给大人。” “是吗”赵栎阳饶有玩味的问:“有话就说吧!” 许闰只好陪着笑脸说道:“洪公公让我转告大人,大家都是为陛下效力,井水不犯河水,还望赵大人不要插手我等之事。” “洪公公严重了,本官可从未插手你们的事。只是为督粮之事日夜忧思,正如洪公公所说,我也希望在这件事上,洪公公不要与我为难。” 许闰点头称:“那是自然,既如此,咱家就告辞了。” 有了赵栎阳的话,许闰兴致勃勃的回到驿馆将此事告知。 洪重也放心了,第二日一早,便让许闰带着四五十人再次去了钦差行辕那边。再一次找上胡掌柜。 “开门,再不来我们撞来了。” 胡员外打开大门来到门口,之间又是许闰,这次还带着这么多人。胡员外有点怕,上次他硬撑着,也只是为了钱,今天许闰居然带着这么多人前来。 此时附近的富户纷纷走了出来,看着许闰居然带了这么多人,都有点害怕,戴鹏看出了大家的顾虑。便开口道:“许公公,我上次告知了你,你要再敢来,我们就不客气了,不想今日你又来了,还带着这么多人。” 许闰哈哈一笑:“戴员外,你虽然是杨洲首富,可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今天前来,是执行洪公公的命令,此前告示已发,但凡家里有奇珍异宝的皆需奉上,洪公公回购。你们拒绝回购,还故意逃避,就怪不得我们了。” “哼,乘国哪条律法规定,我们必须出卖自己家的宝物?不过是尔等心黑手辣,盘剥敛财的手段而已。” 许闰狠狠瞪了一眼戴鹏:“我不跟你打嘴仗,来人,将这些富户通通带走。” 第105章 你是什么东西 “你试试?”戴鹏带头说道。 许闰此次仗着自己带了五十多人,更有底气,且手上都拿着木棍之类的东西,大喊一声“给我打” 这些富户自然也不示弱,双方扭打在一起。随着时间推移,尽管双方人数有悬殊。但许闰这边毕竟是经常打架的地痞,戴鹏等人的家丁慢慢落了下风。 此时,远远的来了一群军士。待走近后,带头的人大声喝道:“住手,胆敢在这里行凶,打扰钦差大人休息,谁给你们的胆子。” 众人听见后慢慢停了手,原来是钦差卫队来了。戴鹏上前说道:“这位大人,非是我等要打扰钦差大人,实在是他们不讲理,无缘无故的就要抓人,我等纯属自保。” 许闰见此,来到卫队长面前,“这位兄弟,借一步说话。” 卫队长不客气的说道:“你是什么东西,谁跟你是兄弟,我乃钦差卫队长,有话就在这里说。” 许闰一脸愤怒,却不好发作,只好说道:“我乃采买太监洪公公麾下,之前已经与钦差大人通过气,大家互不干涉,井水不犯河水。尔等既是钦差卫队,自当听从钦差大人的,还是速速离去的好。” 卫队长看着许闰,一脸不屑:“你是什么东西,我等是奉陛下之命前来保护钦差大人,打扰大人休息,我自然要管,尔等速速离去,否则别怪我用强。” 许闰怒火中烧,妈的,这些人是有病吗?可这些人毕竟是军士官身,而他带来的人基本是地痞无赖。自然不敢和官军对着干。许闰只好带人离去。 待许闰禀报了洪重后,洪重一怒之下将手里的茶杯摔个粉碎。 “混蛋,这赵栎阳欺人太甚,说好了互不干扰,如今竟然派卫队去干涉,简直不把咱家放在眼里。” 许闰急忙上前安慰:“干爹息怒,别气坏身子。” 洪重喘了几口气,总算平静下来一点。转向许闰问道:“你说咱家如今怎么破这局?” 许闰说道:“干爹,我觉得那赵栎阳名义上说和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可这明显在支持那些富户。依儿子看来,还是得想办法让这些富户和赵栎阳分开。” 洪重瞪着眼睛看着许闰,愤怒说道:“哼,他赵栎阳不给咱家面子,咱家也没必要给他留面子,咱家这就上书陛下,让陛下收拾他。” 许闰心想,那赵栎阳是能轻易收拾的吗?你个蠢货。你这样做,只会让陛下觉得你无能,真以为老子不知道陛下的心思吗? 眼下太仓空虚,急需粮食。陛下很是着急,这时候让陛下处罚赵栎阳,显然是让陛下觉得你洪重没用,况且相比而言,当然是督粮重要。 许闰虽然心里不情愿,可还是说道:“干爹,儿子以为不妥,你二人均奉了陛下之命,况且那赵栎阳已经不同往日。咱们还是另辟蹊径。” 洪重很不耐烦的问许闰,“你可有什么办法?” “干爹,我们可以以住房不便为由,让张府台出面给我们也在钦差行辕附近找个院子当住处。都是陛下派来的,凭什么他赵栎阳有行辕,干爹你没有。只要咱们在行辕附近住下,那些富户迫于压力,或许会离开。直接上交宝物银钱也说不定,只要他们离开了,他赵栎阳还有什么理由护着这些人。” 洪重一拍桌子:“妙呀,想不到你还是有点头脑的,和咱家想到一块了。不过京城送来消息,说这张彤居然也参与弹劾咱家。这次,咱家要好好敲打一下他。” 许闰心想,你个蠢货,怎么会想到这一层。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干爹,事不宜迟,还是得尽快。” 洪重点点头,向外面喊道:“来人,备车去杨洲府衙。” 张彤最近很是老实,杨洲城闹成这样,他却无能为力,得罪不起呀。特别是自己上次受那赵栎阳激将,一时头脑发热,上疏弹劾了洪重。不曾想,洪重什么事都没有,而且越发狠辣。 “老爷,老爷,洪太监来了。”一个小厮跑进们说道。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果然这洪重找上门来了。“快请。算了,还是我亲自去接。” 张彤刚出了门,便迎面遇见了洪重。 张彤只好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说道:“洪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洪重看着张彤,一脸严肃的说道:“咱家听说张大人弹劾咱家祸乱杨洲。不知是真是假?” 张彤一脸尴尬,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候,洪重接着说道:“咱家今日过来,是有事需要张大人帮助。” 张彤突然松了一口气。家里“不知我能为洪太监做什么是呢,” 洪重拍了拍张彤的衣服说道:“我与那赵栎阳同为陛下所派,凭什么他可以有钦差行辕,而咱家却要住在驿馆,所以凡请张府台也为咱家在在行辕附近找个地方居住办公。” 张彤翻了翻白眼,还不是你当初要住在驿馆的,这样的话他自然是不敢说的。 面对洪重的问话,张彤更怕洪重借口弹劾的事处处找麻烦。毕竟多年前自己被余旭弄到那地方,至今仍然心有余悸,所以对于太监,他始终有点害怕。 可另一方也不是省油的灯,那赵栎阳之前几次三番和自己对着干,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最后他把心一横,他到底还是惧怕太监。 翌日,张彤便找到了心怡的地方,钦差行辕不远处有一家三进的院子,刚好适合。 没几日,洪重要搬来此地的消息不胫而走,富户们顿时人心惶惶,戴鹏被他们推为代表,去找赵栎阳。 一见面戴鹏就要跪下来,赵栎阳急忙将他拉了起来。 “戴员外这是做甚?” 戴鹏唉声叹气说道:“听闻那洪重不日也要搬来此处,到那时候,恐怕我们一个都跑不了,大家让我来问问赵大人,我等该如何自处?” 洪重要搬过来的消息,赵栎阳也有所耳闻。他自然知道洪重的意思,所谓人的名,树的影,他们敢公开对抗许闰,可洪重,他们定然心有余悸,不敢直接对抗。 毕竟这洪重是皇帝派来的,他们如何敢正面对抗?毕竟谁都不似赵栎阳那样。连皇帝都敢怼。 赵栎阳却噗嗤一笑:“尔等竟然如此惧怕那洪重,他搬你们也可以搬呀。” 戴鹏急忙说道:“大人说笑了,我们离开这里,又跟之前有何区别,还请大人救救我等。” “不必忧心,本官倒是有个主意,可本官怕尔等不愿配合,甚至会记恨本官趁火打劫。” 第106章 你不必吓唬人 戴鹏疑惑道:“不知大人有什么主意?” 赵栎阳一笑:“很简单,只要你们能联合杨洲士绅百姓尽快补齐税粮,本官便可以想办法让洪重回京,在这之前,本官自然会为你们提供庇护。当然,本官也可保证,陛下不会再派人来杨洲采买。” 戴鹏急忙问道:“大人此话当真?” “自然,本官在此已经耗时许久,我离京时,夫人已经身怀六甲,算算日子,已经五月有余,本官实在不想再耗下去了。” 戴鹏又说道:“即便杨洲补齐税粮,可整个江南怎么办?” 赵栎阳故作深沉:“这个本官自有办法。” 实际上洪重已经将手伸向了江南各处,整个江南人心惶惶,怨气连天,镇江,西江巡抚纷纷遣人来找赵栎阳,都怕洪重杀将过去。 “既然如此,我回去与众人商议,尽快回复大人。”戴鹏说完离开了。 戴鹏回到家中,便召集了众人。 “诸位,赵大人说了,只要咱们能帮他将杨洲府所欠税粮补齐,他便能想办法让洪重回京。只要洪重回京,咱们便能脱困。而且赵大人说了,他还能保证洪重回京后,陛下不会再派人来采买。” 一人说道:“戴员外,赵大人这话可信吗?他能让洪重回京?还能让陛下不再派人采买?既然他有如此能量,为何之前还被耍的团团转?为何现在不想法子让洪重离开。” 沉默了一会,另一人说道:“为今之计,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周员外刚才所言,在下以为,目前赵大人恐怕乐得洪重这样。一是之前整个杨洲对他不睦,再者,有了洪重的狠,才能彰显他的善,逼的我们只能选择他。毕竟之前张府台都不把他当回事,可面对洪重。张府台跟只猫一样。 至于让洪重回京,让陛下不再派人采买,我觉得有这个可能,毕竟赵大人还是有点名望的,陛下既然能派他前来督粮,想必还是信任的。况且又赐了王命旗牌,还可便宜行事。这可都是陛下的恩典。” 众人点点头,算是默认了。戴鹏见此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回禀赵大人了,我们大家也得做好准备,虽然洪重搬过来了,可只要我们没有出事,到时候再造势一番。相信整个杨洲都会倒向赵大人这边,届时税收就不是问题了,而赵大人就得履行承诺,让洪重混蛋。” 戴鹏又急忙回禀赵栎阳。两人正在商议如何造势,就有戴家长随来报,洪重亲自带人找上门了。 戴鹏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他急忙询问赵栎阳。 赵栎阳沉思一会说道:“你先回去,态度务必强硬,接下来本官会亲自来。” 戴鹏也没多言,急忙赶回家中。 洪重本以为自己搬去行辕附近住的消息,会让这些富户逃离这里,可不曾想,这些人依旧住在这里。似乎要坚定的跟他对抗。于是乎洪重便带着人先拿戴鹏这个“刺头”开刀。 没想到戴鹏居然不在家,洪重便要将戴鹏家眷一并抓走,幸好其他富户虽然惧怕洪重,可现在有了赵栎阳的承诺,而戴鹏正是负责沟通之人。至少目前再怕,也得等到戴鹏回来。 洪重见众人拦着,气急败坏:“尔等可要想清楚了,阻拦咱家是什么罪过,抄家的事咱家也不是没干过,尔等公然挑衅咱家定下的章程,是怕活的太久吗?” “你不必吓唬人” 一个声音传来,一众富户见此喊道:“戴员外回来了。” 洪重倒是有点意外,戴鹏竟然还敢回来。这些天来,戴鹏一直带头跟自己对着干,洪重此刻恨不得将戴鹏碎尸万段。 “好你个戴鹏,你还敢回来,咱家正愁找不到你呢,不想你自己送上门来了。来人将戴鹏给我带走。” 戴鹏现在也是豁出去了,义正言辞的说道:“洪重,你目无法纪,祸国殃民,在杨洲肆无忌惮的搜刮民脂民膏,这也就罢了,居然随意抄家,下狱,你可知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哈哈哈”戴鹏一声大笑:“咱家从不信鬼神,你说了那么多,又能拿咱家如何。废话少说,给我带走。”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洪太监。” 洪重望去,竟然是赵栎阳。 洪重不想赵栎阳居然主动现身,对于赵栎阳的怨气,愤怒。一时间全都涌上心头,可他要克制。 “赵大人,不知你来此处所为何事?” 赵栎阳走近洪重抱拳说道:“本官失礼了,今日恐怕要让洪太监失望了,戴员外你不能带走。” “赵栎阳,你不要得寸进尺,你我有约定,井水不犯河水,咱家给足了你面子,你若执意插手,别怪咱家翻脸。” “呵呵”赵栎阳低声一笑:“洪太监何必如此愤怒?不是本官要与你为难,本官奉旨督粮,本官有许多事还得让他帮着本官,你要是将人带走了,本官完不成督粮任务,你能负责吗?” “哼,你完不成任务关我屁事,咱家也有任务没有完成,你几次三番的帮着这些人,你以为咱家不知道吗?咱家不过是给你面子,没想到你是里子面子都不要了?” 赵栎阳也不再客气,顿时吩咐身边人:“将这些地痞流氓都给本官赶走,如有违抗,全部抓起来。” “你敢?” “你看本官敢不敢,本官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现在就带着这些人离开。否则本官便不客气了。” 许闰见此情景“干爹,要不我们还是先行离去。此情况对我们不利,赵栎阳如今手握王命旗牌,不是我们随意能得罪的。” 洪重只好离开,临走时还不忘说了一句:“你给咱家等着。” 赵栎阳亲自出面,将洪重等人赶走,让这些富户顿时有了自信。从今以后再也不怕被洪重强买强卖。众人纷纷表示自己用户赵栎阳督粮。 洪重回到住所,一气之下,又摔了不少瓷器。 “他赵栎阳算什么东西,居然不将咱家放在眼里,咱家定要他好看。”于是乎洪重便上奏皇帝,大肆抹黑赵栎阳。 这段时间,杨洲又恢复了平静。可附近的府县可就遭殃了,洪重又将手伸张他们。一时间许多富户纷纷逃至杨洲。 第107章 死活不论 洪重在镇江,西江两省大肆盘剥,这也惹的两省怨声载道,两省巡抚,各府州县,纷纷上奏,弹劾洪重。 洪重知道自己事情惹的有点大,便改变了策略,之前是大张旗鼓,如今是悄然无息。可两地的富户士绅依旧还是活在担惊受怕的日子里。 洪重又将重心转移回杨洲,杨洲富户已经开始呼吁大家主动上交税粮。 乘国立国一百二十余年,杨洲地区的地确实已经开发到了尽头,税收又此别的地方高出不少,近年来,人口增长,杨洲处于运河尽头,经商之人络绎不绝,酒家客栈也要众多,且杨洲税收必须是米粮,而这些都需要消耗米粮,所以尽管杨洲富足,可米粮很多时候还要去外地购买,尽管杨洲是鱼米之乡。 因此赵栎阳想出一个办法,因为杨洲每年上交的都是粮米,而杨洲地区粮米有限,所以许多人需要出高价够得粮米,或者去别的地方购买。这样就加大了成本。 故此赵栎阳决定去临近的安丞购买粮米,升安地区税收低,且夏秋两季税收缴纳可以用米粮,银钱,还有生丝,瓜果等。故此米粮价格相对平稳。由杨洲府衙合同钦差行辕将此收购米粮当成税粮上交,府衙则发放税粮征收凭证,由杨洲当地百姓用银钱够得凭证,如此便能解决杨洲米粮紧张的问题。 赵栎阳的这个决定得到了杨洲许多士绅富户的支持。 洪重虽然被多方弹劾,然而皇帝却依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象征性的训斥了一番,这让洪重胆子更大,之前也许他还顾及赵栎阳,如今他竟然连赵栎阳也不放在眼里。 看见了吧!只要咱家能为皇爷捞到好处,皇爷是不会为难咱家的,洪重认为作为太监,只要皇帝不收拾自己,别人再怎么折腾也是无用。他是越来越膨胀。 近日里,洪重虽然没有再来钦差行辕附近,可他却招募了更多的地痞无赖,开始向那些士绅下手。尽管他们家族中有人在朝为官,可洪重如今可不管那么多。 洪重的行为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许多士绅被折腾的整日找地方躲避,许多人将家眷送往别处。也有一些搬到了钦差行辕附近。如今的杨洲城,有钱人都将这里当做世外乐土。 杨洲城里还盛传,钦差大人正直善良,只要能得到他的庇护,洪重便不敢下手。 也有人说,是因为那些被庇护的人都是主动上交税粮的大户。如此钦差大人才为他们提供庇护。 消息越传越广,于是许多士绅也拖家带口的来到钦差行辕附近租住。一时间这里的房子价格飙升了好几倍,可依旧供不应求。毕竟这里地方不足以容纳那么多人。 许多士绅找不到住的地方,只好联名求见赵栎阳,便是愿意上交税粮,纷纷购买了税粮凭证。 而赵栎阳也发出告示,表示凡缴纳税粮的杨洲百姓,皆为乘国合法臣民,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敲诈,勒索,围攻,等等。 至于那些没有交税的,赵栎阳可不管他们死活,可也不好明说自己不管这些人,反正作为大乘子民,上交税粮是应该的。你不交税,就是逃税,本来就有罪。 洪重听闻,再一次摔了茶杯。 “这赵栎阳如今已经是摆明了要和咱家作对了,他真以为咱家怕他?既然他不给咱家留面子,咱家也不用顾及他。” 洪重立刻召集了许闰以及自己带来的三十多人。 “明日傍晚,你们带着人去钦差行辕那边,将所有富户全部给我抓回来,遇到反抗的,打死不论,自有咱家为你们做主。” 许闰听闻走到洪重身边说道:“干爹,那赵栎阳要是插手呢?” 洪重恶狠狠的看着许闰:“不管是谁,胆敢反抗阻拦,一律给我打。” 这几日赵栎阳很是受用,杨洲府夏粮以及之前拖欠的已经尽数缴清,就连秋粮也已经上缴了一半。说来说去,他还得感谢洪重,之前这杨洲简直是铁板一块,全然不把自己当回事。直到洪重这种粗人用了雷霆手段,杨洲士绅富户都怕了,自己站出来,才有了今日的成果。 在赵栎阳看来,这就是贱,不过这也是人性的本质。遇到讲理的,他们各种不配合,哪怕是合法的征税。可遇到不讲理的,哪怕是不顾律法的,他们那个不是战战兢兢,主动讨好。 傍晚时分,许闰带着人来到行辕附近,最近许多杨洲的地痞跟着洪重都得到了不少好处,所以在洪重再次招募下,更多的地痞无赖,本地帮派纷纷做了洪重的打手。 来人黑压压的一片,过往之处,百姓纷纷躲避。一行人也不废话,来了直接砸门。 赵栎阳吃过晚饭,正在听取随行官员税粮征收的回报。许老三冲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道:“不好了大人,打过来了。” 赵栎阳不明就里,谁打过来了? “那帮太监带人打过来了”许老三接着说道。 这几日赵栎阳太过兴奋,他万万没想到洪重居然又动手了。赶忙带着卫队出了行辕大门,可远远望去,来人人数众多,许多富户家丁纷纷被打翻在地。赵栎阳命卫队上前帮忙,然而随行官员和卫队长都劝赵栎阳不要上前,卫队是负责他安全的,如今对方人数众多,贸然上前,吃亏的是自己。 赵栎阳如何不明白,可自己答应过庇护他们,如今自己却远远的看着,岂不失了人心。顾不得其他,赵栎阳从身边一个军士手里抽出佩刀就冲了上去。卫队长见此只好带着人硬着头皮冲了上去,毕竟要是钦差大人有何闪失,他这个军官是做到头了,甚至有杀头的风险。 赵栎阳根本不会用刀,也没练过武,只能凭借着蛮力,冲进人群,结果没砍到人,却挨了好几棍。卫队长大喊:“敢伤害钦差大人,兄弟们给我杀,死活不论” 说完留下几人保护赵栎阳,自己则率领其他人上前,和来的地痞斗在一起。 这些地痞手上只有木棍等物,被突然冲进人群持刀的卫队杀的措手不及。再一看来人乃是官军,这些人一瞬间便怂了,纷纷只顾逃命。开玩笑,跟官军对着打,那就是赤裸裸的造反,他们是为了挣钱,可不是为了送命。 许闰见此情形,也不敢逗留,反正已经抓了不少富户,便下令撤退了。卫队长见此情形,也不再追,毕竟他们的任务是保护钦差。 满地躺着被打的人,还有不少洪重的人,这些人因为受伤严重,没有办法逃跑,赵栎阳便让卫队长将这些人拿下。接着吩咐人请大夫前来。 第108章 忠厚仁义,感激涕零 赵栎阳在安顿好受伤之人后,便带着人去了杨洲知府衙门,见到张彤后,赵栎阳不客气的问道:“张府台,洪重欺压杨洲百姓你不管,换个地方你倒是忙前忙后,你到底是内侍太监还是杨洲父母官?” 这段时间的张彤整日里呆在府衙,饮酒作乐。似乎杨洲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了,之前想借着对抗赵栎阳刷名望,也确实刷到了,可不曾想洪太监的到来,让他不由得害怕。之前刷的名望全都没了,夹在赵栎阳和洪重之间,他也无可奈何。 张彤看着赵栎阳不屑的说道:“那你让本官怎么办?你们都是上差,我得罪不起。吩咐什么我照办就是。我本就打算辞官了。” “辞官,你之前怎么不辞官呢?现在想起辞官了,你觉得就洪重对杨洲百姓做的这些事,你作为父母官不闻不问,你以为简单的辞官能脱身吗?” 张彤一副摆烂的姿态:“那钦差大人以为朝廷会如何处理本官?你又如何弹劾本官?难道杀了我不成?哼,别忘了,我朝这些年可没听说过杀士大夫的事。” 赵栎阳气不打一处来,怒声说道:“你还真是不要脸,你真以为我朝不会杀士大夫吗?要是杨洲百姓上万民折要求斩你呢?作为读书人,你哪里还有读书人的节操。” 张彤听到此处,害怕了,确实朝廷不会轻易杀士大夫,可不等于不杀,按他这样的确够不上杀头,最多就是罢官免职,可如果真的像赵栎阳说的那样,杨洲百姓纷纷要求杀他,恐怕皇帝为平民愤,真的会杀了他。况且朝中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他。 张彤不由得额头渗出汗水。“不知钦差大人可有办法助我。” “为今之计,除了积极弹劾洪重,你得拿出作为父母官的气魄,一切只为杨洲百姓。或许可以救你一命。就在刚才,洪重让人将许多士绅富户抓走。我言尽于此。你看着办。”赵栎阳说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回到行辕,他便命人去召集杨洲士绅富户,明日傍晚务必到行辕。 士绅们不知钦差大人何意,不过前有洪重对他们步步紧逼,现在要是钦差大人再落井下石。自己就完蛋了,所以第二日傍晚,来了不少人。 赵栎阳开口说道:“今日叫大家来,是为了洪重之事。洪重在杨洲乃至江南大肆盘剥,其爪牙所作所为罄竹难书。故此本官呼吁大家,明日一早去洪重下榻之处,为尔等拼出一条坦途。” 众人听闻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有的支持,有的却怕报复。 “大人的意思让我们去攻打那洪重驻地?”一人问道。 “正是” 听闻赵栎阳的回答,又有一人说道:“我等只有这么多人,而那洪重近日里招募了不少地痞恶霸,如此悬殊,恐难以成功。” 赵栎阳大声笑着:“眼下并不缺敢为之人,缺的是登高一呼,为民请命之人。本官不才,虽非杨洲亲民官,可却有一腔热血,陛下授本官便宜行事之权,明日一早本官便亲自带头,洪重狠辣歹毒,百姓怨声载道。明日必有千万百姓拥护相随,有何惧哉?本官也不强求,诸位可来去自如。” 原来钦差大人亲自出手呀,原本以为是他鼓动大家而已。钦差大人本可置身事外,不想竟然要为他们做主,他们这些深受其害的人还能说什么呀。 一时间众人热泪盈眶,感激万分。纷纷拜谢:“今日方知钦差大人之忠厚仁义,我等感激涕零,愿听大人调遣。” 赵栎阳再次说道:“如无疑义,便照本官所说,明日卯时三刻必须准时集合,辰时准时出发。另外明日人员定然众多,为了便于指挥,别的人管不着,明日你们的人人必须听从你们的。” 众人称是,然后纷纷离开回家准备。赵栎阳又让赵栎平去告知张彤。 这里离洪重住所仅有二里地,不一会就传到洪重那里。洪重大笑道:“这个赵栎阳真是蠢的可以,如此动作却不知隐蔽,竟然大张旗鼓,他是真不将咱家放在眼里。” 许闰听闻洪重所说,有所疑惑道:“干爹,儿子觉得赵栎阳绝非不知行事需要保密的重要,可他却大张旗鼓,好似要故意让我们知道。儿子觉得赵栎阳绝不仅仅是为了对付我们。” 洪重近日吃了几次赵栎阳的亏,现在比起以前倒是谨慎不少,即便问道:“你以为那赵栎阳究竟意欲何为?” “依儿子看来,那赵栎阳定然是要大造声势,意图拉入更多士绅百姓,裹挟民意,博取名声,至于咱们的死活,他恐怕不会顾及,毕竟这个对他没有影响。”许闰说道。 洪重点了点头,紧接着阴笑说道:“赵栎阳异想天开,他召集人数再多,也不过是散兵游勇,攻击采买太监,乃是大罪,即便是他赵栎阳带头,也逃不过律法。只要我们能活着,那倒霉的就是杨洲士绅,是他赵栎阳。最后赢的还是我们。这样,你现在便去找杨洲卫所指挥,让他明日一早准备一营人待命,一旦赵栎阳那边有所行动,让他带人前来。告诉他,要是咱家有个三长两短,他性命不保。”说完便将自己的御赐腰牌给了许闰。 许闰听着洪重的吩咐有点好笑,人家赵栎阳有便宜行事之权,手握王命旗牌,卫所指挥不是傻子,怎么会为了你一个采买太监和赵栎阳对着干,许闰顿时觉得完了,该给自己找出路了。 出于自己安危考虑,许闰想提醒洪重。可被洪重一句:“还不快点去”给呛回来了。 许闰没有自己去卫所,找了一个随行太监王峰,将洪重的腰牌交给他去传话,而自己却偷偷带人,拿着搜刮的一部分财物,连夜启程去了京城。 王峰见到腰牌,甚是兴奋,想到去卫所高高在上的感觉,搞不好还能吃一顿舒服的饭菜,得几贯钱,便屁颠屁颠的去了。 洪重等着许闰复命,可左等右等不见回来。甚是气愤,便让人去找他,不想这时王峰却来见他。 “你有何事?”洪重问道。 “禀洪公公,许公公让小的去杨洲卫所,小人回来后却找不到许公公,只好找您老人家回报。”王峰说道。 洪重顿时觉得许闰定然是害怕了,自己溜了。真是不中用的东西,此时即便他恨的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心想等此事了了,要将许闰碎尸万段。 第109章 被耍了 这个夜里,杨洲城中气氛异常,许多人都感觉到有些许不对劲,仿佛有大战一触即发。 第二日辰时,所有人都聚集在行辕外,赵栎阳头戴乌纱帽,身穿六品官服,打出钦差仪仗,好不威风。旁边的赵栎平抱着一个盒子,里面放着圣旨,赵乘风手握王命旗牌。 众人看见赵栎阳出来,纷纷高呼,钦差大人果然出现了,有钦差打头,他们安心了,不管闹出什么乱子有钦差顶着。 此时这里聚集了几百人,还有一些看热闹的人纷纷而至,赵栎阳对众人施了一礼,面无表情的说道:“奋力一搏,除贼安邦,杨洲百姓福祉,仰仗诸位了。” 众人回礼后,赵栎阳挥手道:“出发” 赵栎阳看了看远处,依旧不见张彤,看来自己拉上张彤的想法没有奏效。他摇摇头上了官轿,前面是高脚牌,后面跟着八名军士,接下来便是官轿和卫队。其余人都跟在后面。 虽然只有二里地,可路上百姓络绎不绝纷纷跟随。 “赵大人稍后,张彤来也。”随着一声传来,张彤带着知府衙门官吏,衙役,捕快们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赵栎阳只掀开侧帘,探头看了一眼。张彤没有坐轿子,身穿便服,步行而来。赵栎阳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洪重这边人也已经聚齐,可一部分人迫于形势,选择逃离,之前招募的打手,目前只有一百五十多人了。 洪重心里还是紧张的,卯时在杨洲士绅开始聚集在钦差行辕时,他就派王峰去通知杨洲卫所指挥,直到此时还没有到。 “公公,赵栎阳出来了。” “赵栎阳上轿出发了。许多百姓也跟着来了,约莫有四五百人。” “杨洲知府张彤也跟着赵栎阳来了。” 听着回报,洪重开始担心了,娘的,二里地,顷刻间赵栎阳便能到,自己这点人完全不是个。 “杨洲卫指挥使项平到。” 洪重急忙从椅子上起来,总算到了,他三步并做两步走出院子,来到大门口迎接。 “杨洲卫指挥使项平见过洪公公” 洪重大笑一声:“哈哈哈,多谢项指挥前来助阵。” 随后洪重看着众人高声说道:“今日咱家亲自督战,只要顶住了,咱家定然少不了你们好处。” 就在洪重说完,众人就听大批人前来的声音,洪重所在庭院是这条街尽头右边的一排院子。前面是一个宽阔的广场,广场后便是横穿杨洲城的秦淮河。 就在赵栎阳率领人行至尽头时,跟在后面的张彤带着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人群。从旁边的条小巷子偷偷绕了出去。却不知,身后的许老三正带着一群人紧随其后。 此时广场对面已经聚集了许多人。河上的桥已经被堵住。 赵栎阳终于出现了,大批人紧随其后。轿夫很自觉的将轿子停放在广场前端。身后之人也跟着分列在广场之上。 赵栎阳走出轿子,看着对面严阵以待的洪重。又看了看远处街道挤满的卫所军士。他叹了口气:“来人,请张府台。” 只见许老三带人架着张彤,搬开堵着大桥的石墩,走过大桥,来到广场前。 却说张彤带人离开人群,穿过一座小桥来到秦淮河另一边。 看着今日要发生的事,张彤不由得想起那日赵栎阳去找自己,待赵栎阳走后,张彤冥思苦想,最终也没相处好办法,直到昨天夜里赵栎阳派赵栎平去告知他自己的计划,张彤顿时茅塞顿开。 他们二人争斗,对自己是有诸多好处的。两个人要是斗的两败俱伤,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两人自然都要回京接受处置。到时候只能自己收拾烂摊子,官位自然保得住。 要是洪重斗败了赵栎阳,自己便可以接着跟着洪重,联合弹劾赵栎阳,那时候赵栎阳督粮不成,故意挑起内斗。再让洪重在皇帝面前吹嘘一翻,自己也许也能保住官位,大不了被贬。 要是赵栎阳斗败了洪重,那就更好了,届时赵栎阳督粮完成,杨洲百姓用要安抚,自己这个知府出来处理,或许也能保住官位,最差也是贬官。不过得加上个保险,自己得跟着赵栎阳一起去,到时候赢了,也能落下个斗阉党的名声。不过自己不可能参与械斗,毕竟拳脚刀枪无眼。 如此一来,便有了张彤带人前来的戏码,之所以不穿官服,不坐轿子,也是为了方便开溜。可他万万没想到,他身后跟着人。 张彤刚刚来到河对面,许老三便带着人出现了。张彤自然是见过许老三的。 “张府台这是去哪里呀?钦差大人让小人前来请张府台” 跟随张彤前来的捕快衙役本想动手,却被一旁的钦差卫队拦着。 许老三自然不懂律法,只好跟旁边一个卫队旗官使个眼色。这旗官便开口说道:“区区衙役捕快,竟然敢跟钦差卫队动手,抗拒卫队,等同造反。” 捕快衙役们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不上吧,怕知府大人收拾他们,上吧,又怕钦差大人收拾,夹在中间,实在不知怎么办。 “钦差大人有便宜行事之权,连巡抚大人都要听他的,你们想想清楚。现在离去,便不追究你们。”许老三故意吓唬道。其实他也只是听赵栎平说了一嘴,总之自家大人现在可厉害了。 听闻此话,众人看了看张彤,转身跑了。 许老三和卫队军士纷纷笑了,押着张彤往广场那边走去。 见到张彤被架着,赵栎阳故意呵斥道:“怎可如此对待张府台,快点放下。” 张彤被架着,很是难受,被放下后大声喘着气。赵栎阳走向前去说道:“张府台,近日那采买太监洪重及其爪牙肆虐横行,荼毒百姓,祸及杨洲,致使杨洲百姓人心惶惶,民不聊生,今日本官带杨洲百姓来此,只为讨个公道,而本官非亲民官,故此,还请张府台为民请命,将此祸国殃民之人正法,以谢杨洲,以谢天下。” 跟随赵栎阳所来的士绅百姓一时间搞不懂赵栎阳这是在做什么,不是说好他带头围攻洪重吗?怎么现在将张府台搬出来了,这张府台刚才不是跟着队伍吗?怎么此刻又被钦差大人长随架着从河对面架了过来? 张彤此时心情沉重,娘的,又让赵栎阳给耍了,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计划呢? 第110章 我看不起你 张彤挥了挥被弄皱的衣袖,看着赵栎阳说道:“赵大人此言差矣,本官虽为亲民官,然采买太监奉的是圣旨,本官并无管辖之权,本官已经上奏弹劾,请朝廷处置,可今日之事乃是钦差大人带人前来,你二人都是奉旨而来,本官更是无从插手。” 他这话说的倒是有条有理,怕不是早就想好了,与其说是辩驳,不如说他这是说给百姓说的,表明自己多么不容易。 赵栎阳可不想给他机会继续说下去,指着张彤大声呵斥道:“张彤,你身为杨洲知府,却罔顾事实,竟然说出此等不负责任的话。将自己本职之事推的干干净净,真是无耻之尤。百姓之父母官,你如何当的起这个名号,百般推诿,逃避责任,朝廷要你何用?” 泥人也有三分火,更何况张彤,堂堂四品,被一个六品官屡屡训斥,而且是大庭广众之下。张彤不忍了。 “赵大人你不要太过分,本官所说皆为事实,本官确实无权干涉采买太监。你赵大人既然如此激愤,你倒是直接上呀,何故将本官带出。” 赵栎阳目露凶光,反驳道:“即便如你所说,采买太监你无权干涉,管制。可他手下那些人呢?据本官所知,洪太监招募了大量杨洲的地痞无赖。这些人在杨洲肆无忌惮。先有抄家关员外,强暴女女眷。后又多次参与打砸抢劫杨洲士绅富户。甚至与官军对抗。可你作为杨洲知府管了吗?” 张彤被说的哑口无言,赵栎阳却并没有停止对他的口诛笔伐。 “你张府台处处为自己找借口。倘若你将这些爪牙尽快抓捕,那洪太监没有了帮手,还能在杨洲如此放肆吗?说到底,你就是畏惧采买太监的权势,我虽不是杨洲亲民官,可却看不惯洪太监所作所为,故而多次找你,你却全然不顾,你作为科场前辈,真是妄为读书人,我看不起你。” 张彤此刻被赵栎阳气的不轻,他指着赵栎阳愤怒吼着:“你赵栎阳不过一个督粮官员,我杨洲之事何时轮到你来插手,本官如何处置,何时轮到你来抨击?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赵栎阳突然平静了下来,对着所有人说道:“大家看到了,这是你们杨洲的知府大人不肯作为,既然如此,就让我为你们做主。” 身后的士绅富户纷纷高喊:“请钦差大人为我等做主,大人之命,我等无有不遵。” 洪重看着这一幕有点好笑,你赵栎阳搞了这么半天,全是废话,还想拉着张彤让他做出头鸟。不曾想那张彤根本不敢与咱家对着干,这让他更加轻视赵栎阳。 于是洪重清了清嗓子说道:“赵钦差,你废话好多呀,你不是要为民请命吗?咱家就在这里,有本事你就来呀!” 赵栎阳没有搭理洪重,却接着对张彤说道:“张府台,你不是说本官只是督粮钦差,轮不到我插手杨洲事务吗?本官今日就让你看看本官有没有资格。” 接着赵栎阳转头大喊:“来人,请圣旨,王命旗牌。” 处在人群里的赵栎平和赵乘风二人走了出来,来到赵栎阳身边,赵栎平举起盒子,赵栎阳从里面拿出圣旨,又从赵乘风手里接过王命旗牌。 “陛下授本官便宜行事之权,赐王命旗牌,凡江南官吏,尽皆听命。今日倒要看看,本官有没有资格插手杨洲事务?” 张彤和洪重都呆着了,赵栎阳从接到圣旨那时候起,整个杨洲都认为赵栎阳这下该起飞了,可赵栎阳却一直没有动静。还如以往那般,直到昨日,才显露出要与洪重对抗的霸气。所以许多人几乎忘记了这茬,潜意识里赵栎阳还和之前一样不过是简单的督粮,如今方才想起,虽然他是个督粮钦差,可人家手里有王命旗牌,还有便宜行事这样的权力。 赵栎阳此时看着洪重说道:“洪太监,今日本官就为民除害。” 洪重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不过很快便平静下来,有王命旗牌又能如何,你赵栎阳还真敢杀了我不成。 谁知赵栎阳高喊:“洪重阉贼,祸乱杨洲,罪不容庶,给我拿下。” 众人正要冲上前去,洪重看向一旁的杨洲卫所指挥项平说道:“项指挥,快快出兵平乱。” 一把刀架在了洪重脖子上。洪重两眼怒睁,他不曾想到自己搬来的救兵,现在却将冰冷的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项平,你这是做什么?你可知这样做的后果?” “对不起了洪公公,赵大人有便宜行事之权,所有官吏皆要听他调遣,我杨洲卫所也不例外。” 准备上前的士绅富户也惊着了,这怎么自己人和自己人干上了吗?在赵栎阳的预览下,众人也纷纷停住脚步。 赵栎阳一脸微笑的看着洪重。“洪太监,你不是挺得意吗?也么样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洪重无话可说,用幽怨的眼神看着赵栎阳。 赵栎阳对着一群地痞说道“你们这群地痞无赖听着,放下武器,本官便可从轻处罚,冥顽不灵者,皆以谋反论处。” 这些洪重爪牙听到这里,纷纷放下手里的棍棒刀枪。赵栎阳命项平将他们围了起来。一百多人在一个营的兵力下,谁也不敢冒头。至于洪重和随他而来的人就押在广场,而赵栎平告诉赵栎阳,洪重身边的许闰不再其中。 士绅富户和跟随而来的杨洲百姓此时都有点懵逼,钦差大人搞了这么大阵仗,,又是早起,又是赶路,本以为是一场恶战,谁知道却只走了二里路。 赵栎阳这么做无非就是想造势。好让杨洲百姓知道张彤的嘴脸,要知道是他为杨洲百姓做主。 张彤知道自己如今恐怕没有好结果了,此刻心如死灰。 赵栎阳看着张彤说道:“张府台,本官以为你自己辞官吧!如此还能保全点面子,否则……” 张彤实在舍不得官位,可他将自己的结局归结为赵栎阳的错。他再次愤怒道:“本官那是朝廷亲命,你无权处置。” “真是不要脸,如此狗官,有何脸面做杨洲知府。” “杀了狗官,为杨洲除去一害。” “杀狗官,杀狗官。” 人群里声音越来越大,张彤吓了一跳,他不怕赵栎阳如何对自己,毕竟他是朝廷四品官员。可百姓就不一样了,要是这几百人冲上来。自己哪里还有命。 第111章 先斩后奏 张彤不由得一哆嗦,赵栎阳对众人说道:“各位百姓稍安勿躁,张府台乃是朝廷任命的四品知府,还是交由朝廷处置。” 张彤这时一颗心方才落地,赵栎阳吩咐人将他关押起来。 处理完张彤,赵栎阳慢慢的走向洪重,洪重此时看着赵栎阳,眼神里充满狠意的同时,又有点得意。 赵栎阳看着被按在地上的洪重说道:“不可无礼,放开洪公公。” 洪重见此大笑道:“咱家倒是高看你了,你请出王命旗牌就以为咱家怕了?你是钦差,咱家也算钦差,都是奉了皇命圣旨的人,王命旗牌可奈何不了咱家。” “哈哈哈”赵栎阳也跟着大笑:“洪太监言重了,本官知道你是奉了皇命,自然不敢僭越杀你。” 其实本来洪重还是很紧张的,他怕赵栎阳使坏让杨洲百姓一哄而上,那时候即便自己死了,赵栎阳最多也就是个失职,可看到他关押张彤,洪重心思又活泛了,赵栎阳究竟不敢冒险。 而在场的洪重随行太监和那些地痞也舒了一口气。 就在洪重得意的时候,赵栎阳却话风一转:“不过这里除了洪太监,还有这么多的恶贼,他们总不是奉了皇命之人吧?” 洪重本想反驳,想想又没张口,这些人中除了十几个内侍小太监外,都是当地的地痞,自己还是别多事了,虽然那些小太监都是自己心腹,王命旗牌要是连他们都收拾不了,那就是个摆设。 这些人一听顿时脸色大变,那个叫王峰的太监大声喊道:“洪公公,救救我。” 洪重根本没理他,他这一声喊完,赵栎阳转头走向他们这一群人。 “你们这些人为采买太监办事,辛辣狠毒,恶行累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过你们之中总有主从之分。只要你们供出谁是你们的领头人,比如你们分为几队,队长是谁等等。凡检举揭发,可以减轻罪责。” 面对如今的场面,这些人纷纷开始检举揭发,对于这些地痞无赖而言,哪里来的信誉义气而言,只要能活命,他们才管不了许多,而且在他们这些人的想法里,自己不检举,别人也会检举,与其便宜别人,不如便宜自己,毕竟这可是活命的机会。 刚才还在得意的洪重,此时有点哑巴吃黄连的感觉,赵栎阳这是要将自己的亲信一网打尽呀。 供出的头目基本被抓,可不见许闰。 “洪太监,那许闰可是你的心腹之人,罪大恶极。此人现在在哪里?”赵栎阳问道。 提到许闰,洪重气愤不已,这混账去了哪里自己还在找呢。 “赵大人,许闰去了哪里咱家也不知道,从昨日夜里开始,咱家就没见过他。难道不是赵大人将他抓了?” 赵栎阳又问了几个太监,那王峰一股脑的将之前的事全说了。赵栎阳见他不像说假话,只能吩咐项平派人寻找。 “赵大人,接下来是否该放咱家离开了?”洪重问道。 “洪太监,本官之意,你还是回京吧!如此一来,本官好做,你也好脱离此地,否则本官也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洪重微微一笑:“赵大人,先不说我没有完成皇爷交给我的任务,你就不怕咱家回京在皇爷面前参你一本,那时候恐怕赵大人……” 洪重没有继续说下去,赵栎阳反问道:“洪太监打算鱼死网破吗?如此我奉陪到底。” “哼,咱家直说了吧!要是咱家没能完成皇爷的任务,以后在宫里,咱家也没有任何地位可言了,说不定只能去给先皇守陵了,你觉得咱家愿意这样吗?” “如此本官再退一步,你大可去往别处,如今在杨洲城里自然没有你容身之处了,况且那些士绅富户也被你榨干了。不过一个月内,本官希望你不要再如此这般盘剥地方。” 洪重心想,我倒是想呢,也得有人呀。“赵大人既然来江南督粮,不去淮安府,西江省吗?” “杨洲乃江南富首,本官坐镇杨洲,其余之处,本官已经和巡抚衙门通过气,不必前往。” 洪重叹了口气:“也罢,不过我身边亲随我得带走。” 这些人中许闰是头目,这些地痞都是听从许闰的,其余随行人员倒是没有过多参与,只是负责轻点账目,所以赵栎阳也没有为难。 赵栎阳转身对一众百姓说道:“诸位父老乡亲,采买太监之爪牙已经尽数被抓,他们恶行累累,罄竹难书,首犯许闰虽已逃脱,但本官已经命项指挥全力捉拿。相信不日便有结果。” 人群中欢呼之声此起彼伏。一阵声音过后,人群里便有人问道:“钦差大人,不知那洪太监如何处置?” “是呀,洪太监如何处置?”人群中一阵骚动,你一嘴我一嘴的问着。 “诸位,洪重乃是奉旨采买的太监,本官无权处置,但本官会奏报朝廷,由朝廷处置,诸位放心。” 不待众人欢呼。赵栎阳再次说道:“诸位父老乡亲,此次抓爪牙头目共计二十四人,由本官做主,当就地正法,以平民愤,以谢杨洲。其余人等,交由杨洲知州审问后定罪。” 众人又是拍手,又是欢呼。从此以后杨洲总算安宁了。钦差大人虽然是文质彬彬的读书人,可杀起人来一点不含糊。 而卫所指挥使项平凑过来说道:“大人,这些人如何杀?不需要上报朝廷吗?” 赵栎阳摆摆手:“不必,本官有便宜行事之权,又有王命旗牌在手,杀几个无恶不作的地痞无赖而已,且此次民愤颇大,当尽快平息,不用上报朝廷。不过今日还多亏你了。” “大人说的哪里话,还是大人运筹帷幄,这洪太监竟然真的去找我了。” 几日前赵栎阳便让赵栎平去找项平了,赵栎阳接到圣旨,项平自然知道,赵栎平告知项平,过几日洪重会去找他,不想昨。昨日便真的有洪重所派太监去找他,于是项平派人报了赵栎阳,方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赵栎阳微微一笑:“安排人手,明日午时,在东街菜市口行刑。” 项平哪里知道,赵栎阳除了这个说辞外,更多的是做给江南士绅看,要让他们知道,我赵栎阳虽然是书生文官,可也是会杀人的,你们给我掂量着。 乘国律法,凡死刑之人,皆需上报朝廷准核,以避免枉杀。当然也有例外,比如三司会审的判斩立决的,不需要核准。因为一般核准基本刑部和大理寺负责。而三司会审便是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共同审理。 而除了这些,王命旗牌却是可以先斩后奏,当然,只能斩七品以下官吏,七品以上为命官,都是由朝廷吏部亲自任命的。而七品以下,许多不入流的官员除了举人,国子监监生可以选官外,还有一些县衙小吏可提拔。这些地痞无赖许多连良民都不是,王命旗牌自然斩得。 第112章 咱家与你势不两立 一场风波就这样简单的平息了,洪重虽然心有不甘,不过目前他没有办法,幸好赵栎阳没有收回自己这段时日搜刮的钱财物品。只要能全身而退,待到自己回到京城后,在皇爷那里告上一状,也够你赵栎阳喝一壶的。 洪重回到住处,让人清点了几个库房。打算带着这些宝贝银钱离开。不曾想王峰来报:“洪公公,不好了,一号库房存放的那些名画古董不见了。” 洪重愣住了,自己这里守卫森严,况且一般人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唯一的解释就是许闰带走了。 洪重一拍桌子,“好你个许闰,咱家当初救你一命,带你入宫,还收你为义子,不想今日你在咱家背后捅刀子,临阵脱逃不说,居然还将这些宝贝带走。咱家饶不了你。” 王峰凑上前来:“洪公公,许闰带着这些东西能去哪呢?” 洪重恶狠狠的说道:“哼,除了回京见陛下,他还能去哪里。” 眼下东西已经被带走,洪重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修书一封,让人快马送往京城,交给自己上官,太监郭勇。 却说第二日一早,杨洲卫所的兵士便将洪重的住所围住了,洪重刚让人打包好银钱物品,汪峰就来报。 “公公,不好了,卫所兵士将咱们住所包围了。” 洪重听闻这还了得,难道赵栎阳反悔了,急忙来到门口,果然有许多兵丁把守。 见洪重出来了,一个军官走过来道:“在下杨洲卫所千户卞华见过洪公公。” 洪重看着卞华,指着一群兵士:“你们这是做什么?是谁让尔等来此的?究竟意欲何为。赵钦差可是答应让咱家离开的。” 卞华拱手说道:“洪公公误会了,钦差大人是命我等前来送洪公公的,已经为公公备好马车船只。不过钦差大人有令,公公随行人员,每人限带二十贯银钱,除此之外,住所的一草一木都不能带走。” 洪重大怒:“赵栎阳欺人太甚,若是咱家非要带东西离开呢?” “请公公不要为难在下,我等也是奉命行事,如若公公要带别的东西离开,那在下只能奉命将公公抓捕。” 洪重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卞华,他怎么也没想到赵栎阳竟然如此不要脸。他洪重何时受过此等气。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来人,带众位公公前去搜身,但凡有藏匿的,直接抓捕。” 卞华这一句,气的洪重差点吐血,居然还要搜身,不知道我等是身体残缺之人吗?赵栎阳这是在侮辱自己呀。 洪重攥着拳头恶狠狠的说道:“赵栎阳太过分了,士可杀不可辱,咱家绝不受辱,咱家定要禀明陛下。弹劾赵栎阳。” 谁知卞华走到洪重身边说道:“钦差大人说了,洪公公就不用搜身了。” 洪重冷哼一声,上了车。待其余人被搜身完毕后,方才跟着出来了。 卞华让人拿来一个包裹。走到洪重的车架外。“洪公公,这是钦差大人送给大人的盘缠。” 洪重心有不甘,“赵栎阳,咱家费心心力,不顾一切,方才弄得这些东西,你夺咱家银钱宝物,咱家与你势不两立。”随后那些打包好的银钱器物被兵士搬去了钦差行辕。 正午时分,赵栎阳亲临东街菜市口。此时这里已经围满了前来观看行刑的百姓。赵栎阳端坐在台上。 许多百姓第一次见到了赵栎阳这个钦差。不免议论纷纷。 “这就是钦差大人呀,好年轻呀,这就是传说中的文曲星下凡么?” “没想到钦差大人这么年轻,不但为我们杨洲百姓除了这些害群之马,还亲自前来监斩。虽是文人,胆子还真大。” 还有几个妇人议论道:“钦差大人这等人物,我要是早生几年,定然要嫁给她。” “就你也不看看自己配的上人家吗?我听兴华县的亲戚说,钦差大人的夫人生的花容月貌,岂是你能比的,而且好像还是京中大官的女儿。” “带人犯”随着一省长喊,二十四名头目被带到刑场,各个被五花大绑,整整排了四排。而负责砍头的刽子手出了杨洲城的专门从业的刽子手外,还有项平从军中找的。 二十四人中,还有不少人在求情,也有一些他们的家人前来送行的。带着他们爱吃的酒食。赵栎阳也没有为难他们,让她们家人送他们一程。 随着时间到了午时三刻,赵栎阳令牌着地,二十四颗人头落地。 这几日,杨洲城终于恢复了平静,甚至比之前治安好了许多,毕竟打批的地痞被杀被抓,杨洲城中许多小商小贩从此摆脱了被这些地痞收保护费的经历,他们对于钦差大人的感谢更甚他人。 而钦差行辕附近的富户也陆续离去,回到自己家中,房价也随之降了下来。以前无人问津的地段,在一阵爆涨,之后,又恢复往日的安宁。 从洪重住所收缴来的财务,已经全部运回行辕,存放在几间大房子里。 一个个大箱子里全部存放着已经兑换好的银锭。而另一间房里,存放着琳琅满目的字画,瓷器,珠宝,玉器等等。整整堆了一屋子。 翌日,赵栎阳召集了当初参加讨伐洪重的士绅富户,还有从洪重府中救出的富户们。众人来到行辕后分批坐下。 “今日叫大家来,是想问问你们有无传家之宝等贵重物品被洪重侵吞,如若有,本官退回你们,不过本官事先言明,有一部分贵重物品已经被那许闰带走了,还有,你等要保密。”赵栎阳说道。 戴鹏先说道:“钦差大人对我等有恩,我戴鹏也没有贵重物品被洪重收缴,故此钦差大人不用退我。” 赵栎阳满意的点点头:“不过戴员外似乎向那洪重缴纳了不少银钱呀!” “大人,那些许银钱不足道,大人为我等出人出力,这点钱就当慰劳大人的卫队了。还请大人不要拒绝。” 见此其他人也纷纷表示自己并没有贵重物品被洪重收缴。不用钦差大人退回。 事实上这些人确实没有贵重物品被洪重敲诈,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来此寻求赵栎阳庇护。不过其中有人确实向洪重缴纳过银钱,不过也是为了保住家中那些物品,毕竟有的东西有特殊意义,而有的东西是祖上留下来的。而这些钱财,对于他们不算多,如今赵栎阳都将洪重赶走了,算是大恩,况且别人都表示不要了,自己怎么好意思再要。借此还能跟钦差大人拉上关系,何乐而不为。 第113章 真是岂有此理 就在督粮任务就要完成时,又有一部分人带节奏,开始抗拒。赵栎阳命人查了一下,原来是那些被洪重盘剥的士绅联合起来故意为之。 赵栎阳很是气愤,这帮人还真是贱,洪重刚走,又开始高高在上,不拿自己这钦差当回事了呗。 这一日,赵栎阳刚刚吃过早饭,门外军士来报,戴鹏带着一群杨洲士绅前来拜访。赵栎阳命人将他们请去前厅稍坐。 不一会,赵栎阳来到前厅,好家伙,来了不少人,除了戴鹏以外,全是生面孔。众人纷纷向他打招呼,待坐定后,赵栎阳一副笑脸问道:“请庶本官眼拙,戴员外,不知在坐的都是何人?” 戴鹏起身拱手施礼道:“回大人,这些人都是杨洲本地士绅,今日特来拜访大人。” 拜访自己,恐怕没那么简单,自己从未见过这些人,只怕抗拒缴粮就是这些人带头的。 “原来如此。”众人还等着赵栎阳再说点什么,可赵栎阳却闭口不言。 气氛略显尴尬,戴鹏想给赵栎阳介绍,但是赵栎阳使给他一个不友好的眼色,戴鹏便跟着闭嘴了。 见此情形,一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者说道:“赵大人此次大义,将洪太监等人驱逐,斩首杨洲地痞二十余人,使我杨洲恢复往日风采,老夫今日前来,特来拜访,以谢大人。” “是呀,赵大人不畏强权,铲除奸邪,扶危济困,使我杨洲百姓安居乐业,实乃我杨洲幸事。” 听着这些阿谀奉承之言,赵栎阳置之一笑,还是不说话,只自顾喝茶,许多士绅笑着的脸已经变了。 不想这时候跟在赵栎阳一侧的赵栎平则说道:“当初我家大人刚来杨洲时,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杨洲咒骂之声不绝于耳,如今又有人抗拒缴税,听闻是尔等挑唆,如今又来奉承我家大人,怕不是恶意捧杀。前后对比,还真真是墙头草,随风倒。” 众人听后脸色铁青,甚至有几人露出了愤怒之色,却被旁边之人拉住。 赵栎阳放下茶杯,脸色一变转身呵斥赵栎平:“不得无礼,众位皆是本地士绅名流,地位尊崇,声名赫赫,岂容你如此放肆抨击。” 赵栎平拱手向众人施礼道:“在下胡言乱语,诸位不要介意。” 这些人人刚才还义愤填膺的,此时显得更加尴尬,一个长随都清楚他们的目的,赵栎阳怎么会不清楚。 训斥完后,赵栎阳又换了一副笑脸:“诸位来此,想必不单单是为了说几句好听的吧!有事直言便是,本官一向开明,广纳民意,不信可问问戴员外。” 戴鹏急忙站起身来:“赵大人所言甚是,诸位有话直说。” 还是刚刚那位老者,他起身向赵栎阳再次施礼:“赵大人惩治奸佞,令我杨洲百姓敬仰,然那洪重来杨洲不过两月有余,却搜刮我杨洲民脂民膏不计其数,此等皆为不义之财,听闻赵大人已将洪重搜刮所得尽数查没,为今之计,大人何不将这些财物物归原主,以全百姓之心。” 赵栎阳笑着的脸再次变的铁青,他拍案而起:“这位老者所言甚是,洪重所取皆不义之财,本官定然要妥善处理,倒是劳烦各位提醒了。” 众人听赵栎阳这意思是要归还了,刚才铁青,愤怒,尴尬的神情此刻全变了,一个个满脸笑意。 不想赵栎阳话风一转:“本官这就命人全部清点,登记造册,抄入府库,以防不测,绝不能再次落入那洪重之手。” 众人皆是一惊,今日表情变化也太多了,赵栎阳竟然要将这些财物抄入府库,这绝对不行。正待张口,赵栎阳再次补充:“诸位请放心,本官既有青天之名,就不会贪墨一分钱,登记造册后,存与府库,任何人不得接触。” “大人此言差矣,虽是不义之财,然而都是从杨洲百姓身上搜刮而来,故取之何处,当还入何处。”那位老者再次说道。 赵栎阳故作疑惑:“这样吗?这位老者不妨说说这些财物来自何处?” 老者叹了口气道:“不瞒大人,老夫被那洪重勒索前朝大家名画两幅,外加银钱一千贯,如今全家营生困难,实属无奈。” 赵栎阳冷哼一声:“原来老者是来找本官要钱的,本官见你也是读过些书的,岂不知你竟然未曾读过我大乘律法。凡贪墨之赃款,官府都要暂时扣押,以查清事件,后抄没充公,如今已经查明是洪重贪墨,岂有退回之理?本官按律办事,岂能徇私枉法?” “大人,此事与普通贪墨不同,乃是洪重以购买之名,强行占为己有,等同勒索。” “既是购买,何来占为己有只说,他没付你银钱吗?还有那一千贯是怎么回事?”赵栎阳再次问道。 老者激动说道:“老夫那两幅画价值岂止万金,可那洪重竟然以二十贯收取。那一千贯是老夫之前怕他强占此画送与他的。” 说完老者就后悔了。赵栎阳倒是兴起了,他噗嗤一笑:“这位老者,这我就要说说你了,这一千贯既然是你送的,那便是行贿了,怎的行贿之银钱,你想要回去?至于那两幅画作,既然价值万金,你何故要以二十贯卖与洪重?” “哎呀,大人,并非老夫卖与洪重,实则是老夫若是不卖与他,那关员外的结局就是老夫的下场。” “为何不报官?” “大人,那张府台不作为,大人不正是因为此事将他关押了吗?”老者急切说道。 赵栎阳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本官查抄的银钱物品里,有许多被那许闰带走了,本官正在追捕他。” 众人心急如焚,这赵栎阳怎么如此难缠,他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一个士绅忍不住站出来:“大人莫不是以此为名,想将财物归为己有,如此作为,与那洪重何意?” 赵栎阳一阵冷笑:“混账,本官给你们面子,才见你们,你们还真当本官好欺负呀,财物甚多,本官至今还未轻点清楚,你让本官如何归还?你说字画是你的,别人说是他的,你说你一千两,他说他两千两,本官又如何判断你们所说为真?你们可有凭证?既无凭证,本官怎么知道你们的银钱是否与那位老者一般是行贿的贿金?说来说去,只是你们一面之词,没有凭证,本官如何调查,况且本官只是前来督粮的,这些事务都忙不过来,哪里有空与你们分辨?真是岂有此理。” 第114章 先礼后兵 赵栎阳一番争辩,让众人哑口无言,这钦差大人口才当真了得,又是装糊涂,又是推脱责任,还要被敲诈的凭证。众人一时间不知怎么开口。 那老者瘫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声:“难道我就该认栽,我家字画钱财明明是被洪太监拿走了,难道真的要不回来了? 赵栎阳一脸不屑道:“你也说了,是洪太监拿去的,你大可以找他要回,何故来找本官?” 老者拉着哭声:“若非大人惧怕那洪重,何故放他离去,如今又让我等去找洪太监讨要财物,若能讨要,何故等到今日,我等财物就在大人行辕,只好来找大人。 此话说完,众人心道一声完了,宫老员外怎么如此冲动。如此说话不但是否定赵栎阳对洪重等人的惩处,而且等于说我等惹不起那洪重,只好来找你了。 任谁都受不了这鸟气,刚刚驱逐了洪重,而且赵栎阳也言明了,他虽为钦差,可无权处置洪重,却被说成是惧怕洪重,满城百姓都感念钦差恩德,却有人抨击钦差大人。 众人都等着赵栎阳发怒,不想他盯着老者淡淡一笑,而后说道:“本官总算知道为何这杨洲士绅富户千万,只有尔等财物被洪重得手,不过是欺软怕硬而已。对你们来说,洪重是腌臜小人,而本官是进士出身,读书之人。本官自来杨洲开始,你们便百般刁难,然本官始终忍气吞声,更有张府台为你们撑腰。然那洪太监来后,张府台却极尽谄媚,而你们之中也有人曲意逢迎,不曾想那洪太监可不管这些,以雷霆手段拿下关家,致使尔等无不惧怕洪太监。圣人云,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尔等可真是对圣人之言理解深刻呀!” “大人,我等绝非此意……”一位士绅刚开口,却被赵栎阳打断。 “尔等要是觉得不公,完全可以报官,那洪太敲诈勒索,暴力抢夺尔等财物,你们大可以以此去衙门告他,如今杨洲同知正暂领杨洲,正是时候,实在不行,也可以去健康府找巡抚大人,待衙门审理之后,事实清楚,本官自然按律返还。可如今事实不清,倘若本官将财物返还尔等,岂不是本官徇私枉法,这要是传出去,杨洲百姓都以为本官勾结你们,中饱私囊,如此一来,本官声誉尽毁事小,督粮之事不能完成,京城百姓无米下锅才事大。” 众人心中一阵叫苦,钦差大人还真能出主意,要是能告,早就去了,何苦等到今日,先不说没有凭证,就单单是告那洪太监,也不现实,他是奉陛下旨意前来采买,告他不等于告陛下。况且谁知道那洪太监会不会杀回来报复。 众人交头接耳,整个大厅透着一阵阵叹息声。 赵栎阳咳嗽一声:“大家安静,你们的心情本官理解,然钱财之事须得事实清楚,有理有据。上经得起查验,下经得起质疑,然诸位想私下讨取,暗里操作,本官以为断不可取。我等读圣人之书,当行君子之事。本官也理解诸位的不易,就不怪罪诸位了,请回吧!” 来时信心满满,走时唉声叹气,赵栎阳一番话语,着实让这些士绅老爷们无话可说,甚至讨厌自己被敲诈的财物却成了罪过,还被赵钦差一番敲打,无奈之下只好离去,看来这些财物是讨要不回了。 待众人走后,赵栎平忍不住骂道:“一群王八蛋,还真当咱们好欺负,真是瞎了他们狗眼,若非你拦着,我真想抽他们。不过他们带头抗拒缴粮的事怎么办?” 赵栎阳无奈摇摇头道:“这些人呀,真是记吃不记打,他们以为只有洪重那样的太监才会用强,难道就不想我也会用强吗?洪重最多也就是喊打喊杀,实际上一个人也没杀,可我是真真的杀了二十多人。看来,我也得用强了。” “阳哥儿,我听说那天你监斩时,看见那些人头,差点尿裤子。”赵栎平笑着说完,急忙捂着嘴巴。 “靠,这是哪个王八蛋说的,看我不撕烂她的嘴。是乘风那混蛋,那天只有他跟着我。” 第二日,赵栎阳便发布告示,未缴纳税粮的,限时十日,十日后拒不缴纳者,以抗税论处。 这几日随赵栎阳来的官员一直坐镇杨洲府衙,依旧不见那些人缴纳税粮。作为暂代杨洲的同知陈广,近日里他已经将拖欠税粮的人家一一登记在册。 赵栎平已经将扣押洪重的财物清点完成,光是银两足足十多万两,这还不包括他之前送往京城的。古董,字画等上千件,赵栎阳他们对这些是不懂的。好在随行官员里的文书张伦对此颇有研究。在他的鉴定下,赵栎阳找出不少价值不菲的东西。毕竟洪重是为皇帝办事,自己将这些扣押,皇帝那里不好交代,这些物品挑出来,待回京时当成贡品献给皇帝。而银两自然也要拿出来一部分交给皇帝。 剩余部分,赵栎阳打算用作买粮,毕竟还有其他地方跟杨洲有同样的难处,粮食不够,他打算也如同在杨洲一样,先用购买的粮食充为税粮,而后由府衙出具缴税凭证,百姓可选择用银钱购买凭证。 十日之后,虽然也有一部分人迫于赵栎阳的“淫威”,上缴了税粮,可仍有一部分人抗拒不缴。赵栎阳看着名单,又有一旁陈同知的介绍,赵栎阳不由得露出笑脸。这群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 赵栎阳让人去找了戴鹏,一个时辰后,小鹏被带到行辕。 “不知大人找在下来所为何事?” 赵栎阳将名单交与他手后说道:“这上面是至今为止自然抗拒税粮不缴的人,本官看了看,几乎都是那日随你而来之人,你代本官去劝戒他们一番。” 戴鹏面露难色:“大人,这……” “怎么?有何难处吗?” “只怕他们不肯听在下的,况且在下就是个商人,那些人家族都有官吏背景,他们一向看不起我。” 赵栎阳点点头,士农工商,商人虽然也是良民,但却排在最末,然而那些士绅无非就是想着家里有人为官,高高在上,其实啥也不是。自己父子进士,也不像他们那般。 戴鹏又说道:“不过大人既然让在下去劝,在下便去一趟,不过在下委实不敢保证他们会听在下的。” 赵栎阳再次点头道:“不如这样吧,你只管告知他们,就说本官这是先礼后兵。” 第115章 丈量土地 第二日傍晚,戴鹏来到行辕。 “大人,在下有负大人所托,昨日在下连着去了十几家,他们都未让在下进门。” 赵栎阳一声冷笑,看来他们是决定跟自己对着干了。眼下先不管他们了,赵栎阳随即让随行的官员先去其他各府督促税粮。 有了之前杀人的事情,其他各府倒算配合,税粮已经交付大半,只是当下遇到和杨洲同样的问题,粮食不够,许多人只好从别处买粮,加上运输。各种环节下来,致使本该上缴的税粮成本增加了不少,故此一时间税粮难以缴齐。 无奈之下赵栎阳只好拜托戴鹏,让他去东南地区买粮,之前有杨洲府衙配合,如今张彤被押,而自己对这江南官员很不信任,又无人可用,而戴鹏是杨洲首富,又是商人,名下经营广泛,故此备了六万两白银,先让戴鹏去购买粮食。 戴鹏不敢怠慢,急忙启程。转眼间十日时间到了,杨洲的税粮依旧没有收够,赵栎阳也不废话,直接命杨洲府衙拿人。可杨洲府衙的衙役捕快却无人敢去。 赵栎阳大怒,亲自赶往府衙。此时杨洲府衙官吏尽皆在此。 赵栎阳端坐在主座问道:“陈同知,为何本官让尔等抓捕那些拒不缴纳税粮之人,杨洲府衙却无任何动静?” 陈广急忙说道:“大人有所不知呀,在下对此也颇为头疼,衙役们都是杨洲本地人,如若得罪了那些士绅,恐日后被打击报复。故此未敢前往。” 赵栎阳一拍桌子:“他们怕被报复,就不怕本官问罪吗?他们拿着朝廷俸禄,却不为朝廷办事,当真是以为本官不会处置他们吗?” “大人息怒,他们也不容易,在下来杨洲为官已经八年有余了,当初在下也如大人所想,跟这些士绅收税,可他们一直拖着,在下气不过,不顾知府大人反对,强行带人上门征粮,不想粮没征到,还被恶奴打了回来,在下无奈之下只能上奏朝廷,然而最后都不了了之。后来在下才知道,他们许多人家族之中都有人在朝为官,有的官员甚至位高权重。这也是在下一直呆在杨洲,未能升迁的原因。时间和无奈自然磨平了年轻时的棱角。”陈广说完,赵栎阳不由得心惊,难怪江南年年拖欠税粮,除了粮食不足外,还有这个原因呀。 赵栎阳明白其中缘由,也没有为难他们。便派遣钦差卫队上门,将这些人全部抓捕到钦差行辕。 面对着这些熟悉的面孔,赵栎阳问道:“尔等为何拒不缴纳税粮?难道要公开抗法吗?” 不想一人说道:“大人,非是我等不肯,实在是当初洪太监敲诈勒索,家中已经没有余粮钱财缴纳税粮了。要杀要打,全凭大人。” 赵栎阳怎会不知他们这是借口,可他们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赵栎阳也不好拿他们怎么样,只好让杨洲府衙将他们先行关押。 接着赵栎阳便让杨洲府衙开始按着这些人在衙门登记的田地数目重新丈量,你们不是说没钱没粮吗?眼下正是水稻收割季节,先丈量完你家土地后,直接命人收割水稻。 消息一传出,之前主动缴纳税粮的人一阵后怕,还好自己精明,否则真要丈量土地,就完了。 而这些被关押的士绅家里也着急了,他们去了府衙大牢想探望自己家主,好问问主意,不想赵栎阳下了死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对于丈量土地,府衙不好再推脱,只能乖乖丈量,不量不知道,一量吓一跳,这些人真真是胆大妄为,就拿那白发老者宫应来说,他家在册土地七百八十亩,可实际丈量下来,足足一千三百四十亩。且这还只是登记在他名下的,宫应族侄进士出身,在应州府为官,他名下田亩便有一千五百亩。 按乘国律法,凡秀才,举人,进士功名者可免徭役外,还可免除赋税,不过这个赋税是有限制的,秀才六十石,举人一百石,进士两百石,这里指的是赋税额度,不是亩产额度,而且乘国税收是摊丁如亩,就是只按土地面积,根据各个地方种植作物,气候,土地不同,规定不同亩产,比如江南地区亩产为三石稻米,宁远县为亩产两石粟米,再按亩产收入三十分之一的税粮。比如一石粮食收税三升。 而整个江南却是二十税一,如宫应族侄子为例,杨洲土地亩产三石,一千五百亩就是四千五百石,该缴税粮二百二十五石,除去免税的二百石,还得缴纳二十五石,恐怕这也是他名下只有这么多土地的原因,因为再多也是要缴税的。 除了这些,还有酒,茶,盐都是另外收税。而商人除了自己土地外,还要征收关税,就是运输货物过关的税收。除此之外就是固定产权买卖了,比如赵栎阳当初买房的时候所交银钱。 当初赵家族长要让族人将地全部记在赵凌奕名下就是为了避税。 宫应这种情况,这些士绅几乎家家都有。倘若土地全部记在有功名的人名下,只要不超过限定税收额度,赵栎阳还真没办法,可宫应名下的七百八十亩土地都是要缴税的,而如今他竟然瞒报土地数目,这就是大问题了。按律拒缴,逃避税粮的,比如夏粮所欠,征收秋粮时候补齐便可,不过这个时间是很短的,否则要仗二十,徒一年。可隐瞒田亩罪过就大了,不光充公超出部分,还得罚银钱,入狱。 现如今这些人不但拒不缴纳税粮,而且还隐瞒田亩。这可让赵栎阳抓住把柄了,虽然田亩数目一般没有人去查,而律法这么多年也没有用过几次,不过律法就是律法。赵栎阳既然抓住了,就不会放手。 赵栎阳让人记录在册,丈量土地依旧进行着,杨洲府衙人员日日忙碌着,这时候戴鹏回来了,按照赵栎阳的吩咐,他将购买回来的粮食交给了府衙,只待府衙的税粮凭证发出后,收回银钱再说。还有随行官吏看着,应该没有问题。赵栎阳银钱也不多,本以为六万两只能买三万石米粮,不想竟然购买到四万五千石粮食。原来东南各地米粮比江南地区便宜不少,和赵栎阳家乡粟米差不多价格,再加上量大,就更加便宜。 第116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别的地区正在征收税粮的同时,朝廷的旨意到了,罢黜张彤杨洲知府之职,销去功名,永不录用。任命杨洲同知陈广为新任杨洲知府。 张彤听完圣旨,整个人瘫软在地,以后他就是普通百姓,赋税,徭役都要上缴。他恨赵栎阳,然而已经五十多的张彤,日后再也不可能有所作为了。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陈广作为新任杨洲知府,在赵栎阳的授意下,开始将押在大狱的士绅逐一提审,首当其冲的便是宫应。 满头白发,年近七旬的宫应依然高傲的不可一世。面对陈广这个知府,他不以为然。始终站着,不肯下跪。 陈广也不在乎,一拍惊堂木:“宫应,你可知罪?” 宫应不屑问道:“老夫何罪之有?” “哼,拒缴税粮,瞒报土地,偷税漏税。本官见你年事已高,不愿意难为与你,你却倚老卖老。真当本官不敢对你用刑吗?”陈广怒道。 宫应面露难色,难道他知道自己瞒报土地了?不可能呀,会不会是诈自己。于是宫应故作镇静大笑:“陈广,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你忘记了当年的事了?老夫何时瞒报土地,何时偷税漏税了?” 每每提及这些往事,陈广都觉得奇耻大辱。如今再被提及,陈广大怒:“宫应,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近日钦差大人已经命人丈量了你家土地。足足有一千三百四十亩,然鱼鳞册记录确是七百八十亩,你做何解释。” 果然被发现了,如今如何是好,宫应急切之余说道:“那是老夫购买而来,还未来得及上报。” “混账,你真当钦差大人和本官是那无用书生吗?你的佃户已经全部招认了,这地就是你的,你不用抵赖,足足多出五百六十亩,是你这几年陆续从一些百姓手里巧取豪夺,低价买卖得来的。看来你被洪重敲诈一点也不冤。你还不认罪吗?” 宫应扭过头去,一句话不说,也许是陈广多年在杨洲的软弱,导致即便他已经是杨洲知府了,宫应仍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陈应想起赵栎阳对他说的,对付这等人,你越狠他们越怕,你不用顾及后续,目前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他们是没有办法抵赖的。 陈应再次拍了惊堂木说道:“你以为你不说话本官就没办法了吗?本官有人证物证就行了,用不着你的口供。” 陈广惊堂木一拍:“宫应瞒报土地亩数五百六十。按律五百六十亩田地全部罚没充公,杖责二十,徒两年,并补齐五百六十亩地税粮。介于宫应年事已高,二十杖暂且记上。” 这就判了,宫应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大声喊道:“陈广,你这是诬陷。你这是公报私仇。” 陈广才不管那么多,大声呵斥:“拉下去关进大狱。”几个衙役冲上去将宫应给拉下去。陈广再次拍了惊堂木道:“退堂” 随后陈广来到后堂,赵栎阳正坐在这里,陈广上前施礼:“大人,在下所审如何?” 赵栎阳笑着说道:“陈府台做的不错,接下来那些人也是这般审问。本官会奏报朝廷,陈府台正直不阿,勤政廉明。” “如此多谢大人了。” 随后几天,陈广为了节省时间,将所有人全部提到大堂审问。同时又派衙役去这些人家里强行收回土地。并催促他们尽快补齐税粮。 衙役们不想这陈同知做了知府后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之前钦差让抓人,他们推诿不去,如今他们又想推诿,陈广不但要将他们革职还要论罪。衙役们只好硬着头皮张各家各户崔粮,反正也不是抓人。 杨洲百姓尽皆议论此事,纷纷夸赞陈广这个知府。陈广听闻心里美滋滋的,不过他也担心今后这些家族之人联合报复自己。 赵栎阳却安慰道:“你不必忧心,他们要报复也是先报复本官,以后才是你。况且如今你是杨洲父母官,岂是他们能轻易撼动的,抄家县令,灭门知府,他们也得掂量掂量,除非他们搬离杨洲,而眼下你只需要大刀阔斧,好让朝廷知道你的功绩,如此一来,你声名大噪,任何人也不敢轻易动你。” 听闻赵栎阳的话,陈广顿时释然了。 这些士绅家属此时正聚在一起想办法。为首的是杨洲士绅中最有威望的孙家,只因孙家已故家主孙韦曾任内阁次辅,即便他致仕已经十余年,去世也已经七八年了,然毕竟在朝三十余年。现在许多朝廷大员和他的门生故吏,如今部院大臣,有不少也是他的学生。 尽管这些年孙家没落,没有出过进士,可孙韦的余威还在。 孙臣是孙韦大儿子,却是庶出,此次被抓的人便是孙臣的兄弟,嫡出的孙剑。 此刻孙臣问道:“诸位,如今之计,我等该如何是好?” “不如我等再次通过朝中关系弹劾那赵栎阳与陈广?”一人说道。 “没用的,朝廷能给赵栎阳王命旗牌,就说明朝廷对他的信任,至少目前是如此,听闻太仓告磬,朝廷正等着米粮呢,这个节骨眼上,我们找赵栎阳的麻烦就等于找朝廷,找陛下的麻烦,当初我就劝二弟不要找他的麻烦,可他就是不听。” “孙兄不必如此说,大家也都是气不过那赵栎阳,明明已经扣押了洪太监搜刮我等的财物,却耍赖不与归还。如此才抗拒缴税,想让那赵栎阳知难而退,不想竟然闹到如今的地步。” 孙臣叹气一声:“糊涂呀,那赵栎阳要是被这样的方法唬住,他还是钦差吗?他连采买太监都敢拿下,二十多个人,说杀就杀,这样的人物岂会被我们这点小计量吓到,如今好了,瞒报土地的事被翻出来了,不但土地被充公,要补缴税粮和罚金,还得受刑罚。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眼下还是想想如何救人吧!说别的也是无用。我看还是先去找找陈广吧!他和赵栎阳不一样,毕竟他在杨洲呆了这么久。”宫应的儿子宫丞说道。 孙臣白了一眼宫丞:“你们还看不出吗?那陈广以往谨小慎微,唯唯诺诺的,可自从做了知府,突然间就像变了个人一样,雷厉风行,毫不顾忌。只怕这一切都是那赵栎阳在背后为他撑腰,所以要想解决此事,赵栎阳才是关键。” 第117章 杨洲虽美,再也不想来了 翌日,孙臣来到钦差行辕求见赵栎阳。孙臣被带到前厅,等了好几个时辰,赵栎阳方才出现。 孙臣施礼说到:“在下孙臣,见过钦差大人。” 赵栎阳也没有摆架子,他见过孙剑,这孙臣他也是知道的,据说是孙剑兄长,看这样子比孙剑大了不少。赵栎阳说道:“你我是知道的,听闻整个杨洲都以你家为首。今日前来有何事?” 孙臣谦虚道:“大人谬赞了,不过昔日往事。今日前来为的是我二弟孙剑之事。” 赵栎阳装糊涂:“这事如今不归本官管,你找本官又有何用?况且杨洲知府已经判定了,按律行事便可。” 孙臣突然跪下说道:“大人,我知道我那弟弟不该带头抗税,可他是家主,我等实在劝不住他,他鲁莽惯了,只要大人能放过他,其余一切我都照办。” 赵栎阳见此拉他起来:“你这是做甚,本官可受不起。” 孙臣起身后,摇头叹气:“不敢欺瞒大人,那洪重本来也顾及我家名声,可我那弟弟总是仗着家势,想在杨洲士绅面前显摆自己,可不怕大人笑话,家父已经离开七年多了,俗话说人走茶凉,别人敬他,不过是看在去世父亲的份上,他却得寸进尺,主动去招惹洪重,结果那洪重便拿我家开刀,致使家中为了保住那几件传家之宝,送了洪重两千贯。” 赵栎阳微微一笑,你给我说这些干嘛,这是在卖惨?赵栎阳没有说话,那孙臣见此一直在偷瞄。 “接着说,本官听着呢。”赵栎阳突然说话,孙臣急忙收回眼神。 “家父去世后,家中已然没了进项,也没了朝廷免税,免徭役的特权,这些年完全凭着我做点生意维持。如今母亲已然七十有五,她老人家让我来求求大人,请大人格外开恩,放弟弟回家。” 赵栎阳并不知道孙臣是庶出,还以为他们是兄弟情深,可他好奇的是这孙臣明显稳重谦虚许多,至少表面是这样。又是长子,为何做家主的是孙剑。 好奇之下赵栎阳问道:“恕本官直言,本官观你比那孙剑稳重成熟许多,为何家主会是那孙剑。 “在下乃是庶出。” 此话一出,赵栎阳自然便知道为何孙臣没有做家主,这就是嫡庶之别。这孙臣看似救人心切,不过依孙剑那性格,恐怕平时里对这个庶出的兄长没有好脸色吧! “既然如此,孙剑入狱,孙家岂不是该由你当家了,即便老太太着急,可这是国法所定,老太太又能如何?”赵栎阳戏谑般问道。 “我自小便养在母亲身边,母亲待我视如己出,如今二弟入狱,母亲心急如焚,无论是出于孝道还是骨肉之情,在下都应该设法搭救二弟。” “不是本官不愿意放人,实在是陈府台已经定罪,本官不好再插手。” 谁不知道陈广是听你赵栎阳的,非跟我装,要不是老太太承诺我,只要将孙剑救出,以后孙家就由我当家,我才懒得来找你。孙臣内心一阵不爽。 “大人,虽然陈府台已经判了罪行,可据我所知,陈府台并未告示全城,也未上报朝廷和巡抚衙门,所以只要大人和陈府台愿意网开一面,事情还可以挽回。” 看来这孙臣还真不是一般人,之前没有注意他,现在看来,要好好查查他,或许可以一用。 赵栎阳咳嗽一声:“此事容本官思量一番,你先回去吧!” 孙臣明白有戏,便不再言语,施礼告辞了。 待孙臣走后,赵栎阳便让许老三去请陈广前来。 一个时辰后,陈广来到行辕。 “不知大人叫在下来所为何事?” 赵栎阳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你可知道孙家的孙臣。” 陈广疑惑:“在下自然知道,大人怎么提起他了?” “他来找我了,想让我放了孙剑。你可知道这孙家的事情?” 陈广思虑一番说道:“据我所知,这孙臣和孙剑两兄弟一直不对付,大人有所不知,孙老大人婚后无子,后便纳了妾室,有了孙臣,不想后来孙夫人却有了身孕,生下孙剑。嫡出之子,又是中年所得,孙夫人自然百般疼爱。而孙臣自然就不受待见了,且孙臣生母不就就病逝了。所以孙臣在孙家一直过的不好,直到孙老大人仙逝,孙家一落千丈,而孙臣凭借自己的能力,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故此,现在的孙家虽然是孙剑做主,可全家还得看孙臣脸色。尽管孙家有地千亩,可孙家旁支众多,这些土地大多都是孙家旁支投靠过来的。所以孙家开支大多还要靠孙臣。” “原来如此” “不知大人问这些干甚,孙剑之事大人做何打算?” 赵栎阳会心一笑:“如此看来,我认为那孙臣肯来找我救那孙剑,只怕是跟孙家家主有关。” 陈广疑惑道:“大人此话可有根据?” “如你所说,孙家目前基本靠孙臣维持,故此我以为孙家上下恐怕早就向着孙臣了,只因孙老夫人在世,而孙剑又是嫡出,所以众人也不能说什么。可如今不一样了,据孙臣所说,洪重本来并未招惹孙家,大概也是顾及故去的孙老大人。可那孙剑不可一世,却反过来招惹洪重。被洪重诈去两千贯。加上我们丈量土地,致使孙家瞒报土地之事也因此泄露,孙家除了多出土地要充公,还得补税,缴纳罚金,他们孙家可没有免税权,这让孙家损失惨重。 本来孙家人对孙剑就怨气颇多,现在只怕孙家人再也不会忍受孙剑了,孙臣之所以来此,恐怕是孙老夫人迫于压力,只能让孙臣接任家主,然而他不想自己亲生儿子受罪,便以此作为条件。” 听了赵栎阳的分析,陈广觉得很有道理。可转念一想问道:“大人,可这与我们有何关系呀?” 赵栎阳拍了拍陈广肩膀:“我说陈府台,你不觉得我们可以利用孙臣,达到征收税粮的目的吗?本来我打算用强,可毕竟如此以来,以后就将杨洲士绅得罪死了,我倒是无所谓,可你毕竟还要在这杨洲任上干上几年,以后只怕你的日子不好过,可要是能通过孙臣,化被动为主动,岂不是更好。” 陈广恍然大悟:“正是,大人所言不错,大人为陈广思量,陈广感激不尽。” “陈府台不必多礼,只是咱们还得好好合计合计,对这些人要恩威并用,这样一来,既不会得罪太死,还能彰显咱们的大度,更重要的是能完成督粮重任,不瞒你说,我为此头疼不已,尽快完成任务,尽早回京,这杨洲虽美,我却是再也不想来了。” 第118章 活成了当初最讨厌的样子 孙臣回到家后,孙老夫人已经在前厅等着他了。旁边跟着两个丫鬟,孙臣的夫人也在一旁。 孙臣上前请安:“母亲,您怎么不好好休息?来这里做什么?” 孙老夫人急切的问道:“大郎,你弟弟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孙臣扶着孙老夫人摇了摇头,也不说话。孙老夫人急了,“大郎,我不是已经答应你,只要你能救你弟弟出来,家里以后就由你当家吗?我说话算话,到时候我会当着全族的面定下此事的。” “母亲,不是我不尽力,实则是钦差大人对二郎抗税的事很是恼火,您老想想,人家刚刚将那洪重赶走,又杀了那么些地痞无赖,全城百姓,哪个不是对钦差大人感恩戴德,可二郎却带头抗拒缴税。咱们家已经不是以前父亲在时了,那钦差大人手握王命旗牌,又有便宜行事之权,整个杨洲,乃至整个江南他都有提调之权,二郎没有功名在身,人家杀他都是轻而易举,幸好我磨破嘴皮子,眼下人家才没有把二郎当成此次抗税的领头人。否则……” 孙老夫人一时间瘫坐在椅子上。孙臣的夫人急忙扶着她。随后说道:“母亲,不是儿媳编排二叔,实则是二叔做事欠考虑,自从公爹仙逝,家里境况便日益艰难,幸得夫君日夜操劳,才勉强维持。可此次二叔招惹完那采买太监,又去招惹钦差大臣,我孙家已经全然不似以前了。二叔此举就是将孙家往火坑了推。” 孙臣怒喝:“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嘴上这么说,实则这话本就是孙臣的想法,不过他不好说,只能由自己夫人说。 孙老夫人此时眼泪婆娑,早已没了当年的风采,想当年孙韦在时,自己风光无限,奈何没有子嗣,只得让孙韦纳妾,不想竟然有了孙臣,她立刻就将孙臣记在自己名下当做嫡子养,不想七八年后,自己居然有了身孕,生下孙剑,自己有了亲生儿子,自然不把养子当回事了,没多久,就又将孙臣嫡子名分取消了。而这时的孙臣也不过七八岁。亲生母亲也病逝了,可以说无依无靠,庆幸孙韦虽然也不待见这个儿子,可终究还是没有放弃培养。想到这里,孙老夫人很是愧疚,正因为自己太重视孙剑,什么都依着他,才导致他目中无人,无法无天,乃至酿成今日之祸,可毕竟是自己亲生儿子,总不能看着他身陷牢狱。 见孙老夫人如此,孙臣便上前安慰:“母亲不要着急,那赵钦差言语似有松动,儿子以为二郎之事或有转机,儿子自会竭尽全力,至于家主之事,儿子从未放在心上。” 孙老夫人知道孙臣目前已经得到全族支持,毕竟整个孙家要靠他养着,孙剑不能养家也就罢了,这次事件,家里被他败了一半了。就算他不答应,族人也不会让孙剑做家主了。 “大郎,母亲说到做到,毕竟以后孙家还要靠你支撑。只是二郎毕竟是你弟弟,是咱们孙家子孙,不好让他受那牢狱之灾呀!” 孙臣只好点头称是,“母亲放心,明日我再去找钦差大人,竭尽全力将二弟救出。” 第二日,孙臣再次来到行辕。赵栎阳这一次倒是很给面子,直接见了他。 孙臣见到赵栎阳后施礼道:“今日又来打扰钦差大人,实属无礼,还望大家见谅,实在是母亲忧心二弟,在下不得已才来叨扰大人。” 赵栎阳吩咐人上茶,而后眯着眼睛微微一笑:“呵呵,孙臣,你就不必和我绕圈子了,你之所以前来救孙剑,只怕主要是为了做那孙家之主吧?” 孙臣尴尬一笑:“大人真是明察秋毫呀!既然大人不绕弯子,那在下也不绕弯子了,可在下疑惑,大人如何得知我所为此事?” “当然是你告诉我的。” 孙臣故作惊讶:“我告诉大人的?这在下不解。” 赵栎阳心想你还跟我装,你明明知道陈广在杨洲八年,对你们家的事定然很是了解,你又跟我说了一大堆,不就是想让我通过陈广之口得知这些吗?你既然已经得到陈家肯定,做家主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完全可以不顾孙剑,可却想方设法的搭救他,定然是你为了名正言顺当家做主,而孙老夫人则是最重要的人,孙剑又是他亲生,为了救他,自然要付出代价。 不过他也不揭穿,接着说道:“本官不管那些,想救孙剑可以,不过你应该明白,本官奉旨督粮,来此自然四个多月,要不是你们这些士绅刁难,本官早就回京了。所以接下来得事只要你办好,本官也不会为难这些士绅,不过税是一定要补的,还有那些多出来的地日怎么来的,本官已经收到百姓的状子,这些地我也可以不追究,不过,得按正常购买,补齐百姓银钱,重新立契书,再去县衙户房登记。少一样,本官也不答应。还有本官是有耐心的,一个月之内办不完,本官依旧公事公办。” 孙臣听闻,一个头两个大,这些事哪那么容易办,不过庆幸的是,地不用收回了。 “多谢大人,我这就着手去办,在下先行告辞了。” 送走了孙臣,赵栎阳摇摇头,按他自己的想法,他实在不想将地再还给这些蛀虫,可是自己和父亲还在朝为官。目前根基不稳,将这些人得罪的太过,日后自己和父亲恐怕难在朝堂立足。 赵栎阳本身出自农家,他自然知道农家百姓的日子何等艰难,像他们镇泉村赵家还算好的,至少每家每户都有田地,吃喝不愁。可他们隔壁的玉泉村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人多地少,许多人生一场病,没钱医治,就只好卖了田地,之后沦为无地之人,再加上一些财主勾结保长官吏,通过一些手段,从百姓手里或抢或低价收购土地,这些百姓状告无门。为了生存,只好租种土地,虽然没了土地,不用缴税。可租种土地的租子一般为三成,比税收的三十分之一多多了。然有些地主地租已然加到五成。租种土地,勉强糊口而已。 自己穿越到这里,本来没有太多想法,只想混吃等死,然而当初生活都成问题,只好科举入仕。中进士之后,觉得能力强了,可以为百姓做点事了,然而官场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面对这些,赵栎阳也无可奈何。有句话说的好,要想做事,首先要保护好自己,要等到自己有了足够的实力。 话虽如此,可自己做了这些违心之事,内心总有波澜。唉!最终还是活成了当初最讨厌的样子。 第119章 离杨洲回京 孙臣动作还算快,十天时间税粮便交齐了,赵栎阳不得不佩服,这孙臣确实有点能力。眼下这边的事不用操心了,可淮安府却又闹出乱子了。 本来江南各府税收基本就要收齐了,可洪太监又开始作妖了,在淮安搅的鸡犬不宁。连镇守太监赵泰都头疼不已,毕竟他还得在这里继续当差。 洪重大肆盘剥,让淮安百姓苦不堪言,纷纷指责洪重的同时,也将赵栎阳拉了进来。说钦差大人太怂,也不敢惹洪重,已经将他拿下,又放了,致使他来到淮安。动情之下,淮安许多人纷纷停止缴纳税粮,扬言洪重不离开,绝不缴粮。 其他府县听闻此事,纷纷效仿。赵栎阳一时间陷入舆论的漩涡之中。督粮事宜又停滞不前。最糟糕的是,杨洲许多百姓也跟着议论。都怕钦差大人督粮完成离开杨洲,洪重会杀个回马枪。 这一日,赵栎阳收到家里书信,萧羽已经与一月之前分娩了,是个女儿,等着他起名。赵栎阳开心之余有些内疚,怀胎期间自己不能陪伴也就罢了,本想着生产时候能回去。却也没能回去,虽然她能理解,可自己心里能过意的去吗? 对于洪重的事,赵栎阳无奈之下只能六百里加急,再次送奏疏入京,阐明洪重在江南对督粮的影响和危害。并单奏密折给皇帝,说明自己抄没洪重所得,已经派人押送入京,希望皇帝将洪重调回京城。又写了封信给萧羽,说是等自己回家见到女儿再起名,当然自己的家书是不能专递的。 内阁收到赵栎阳奏疏后,也很是难办,毕竟洪重去江南采买,大家都心知肚明,那是皇帝派去搜刮钱财去了。 于是乎,内阁只能将赵栎阳奏疏下发各部院,一时间以都察院为首的朝臣,纷纷弹劾洪重,特别以西北道掌道御史黄滔言辞最为激烈。 皇帝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面对朝臣们的弹劾,置之不理,甚至都不上朝了。直到看到赵栎阳的密奏后,皇帝才稍微安心。这段日子,弹劾洪重的奏疏一直没有停过,洪重在江南的所作所为,让整个朝堂义愤填膺,然而洪重之前只送回少量财物。加上前些日子回京的许闰带回的消息,这洪重确实太过分了。 于是皇帝让已经升任司礼监秉笔太监兼内监院提督的余旭亲自前往江南,调查洪重在江南的所作所为。另外又派太监去接应赵栎阳送来的财物。 余旭快马加鞭,半个多月便到了江南,他直接去了淮安府。 翌日,赵栎阳收到驻在淮安的随行官吏邓夕的回报,洪重死了,而且是自缢而亡。还留下一封遗书。大致上说自己在江南罪孽深重,屡次触犯国法,罪不容诛等。 赵栎阳明白,这恐怕是皇帝的意思,毕竟洪重在江南,尤其在杨洲闹的太过分,虽然是皇帝家奴,但是洪重实在太过嚣张,完全不知国法为何物?而皇帝一直忍着没动他,恐怕是因为皇帝内帑所需还未到手,如今自己将财物送至京城,加上自己的奏疏,皇帝为了平息众怒,只好杀了他,又不想落下恶名,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让洪重死。 即便赵栎阳不送财物入京,洪重也免不了一死,这都是洪重自己造成的。 洪重一死,整个江南百姓士绅无不拍手叫好,他们自然不知道洪重为何会突然自杀,也没必要知道。 接下来税粮征收就顺利多了,由于京城急缺粮米,朝廷传来旨意,让赵栎阳陆续运送新征税粮入京。 于是赵栎阳下令,各府县分批将现有税粮登记清楚,陆续运往杨洲运河瓜州渡口,统一装船,运往京城。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之中,赵栎阳估计,到了十一月初,督粮就能完成,到时候自己走陆路,快马加鞭应该能赶在萧羽生产时候赶回京城。 这一日赵栎阳刚从瓜州渡口回到行辕,便收到冯莹和萧羽来信。 大致都是说大夫瞧了,萧羽恢复很好,孩子也很健康。最后冯莹书信中告知了赵栎阳,赵凌奕升官了。从正六品左中允升为从五品左谕德。 赵栎阳心有疑惑,自己父亲怎么又升官了?难道是因为自己? 赵栎阳此次奉旨督粮,按常例,自己回京之后是要升官的,如果自己升为从五品,父亲还是正六品,那父亲多没面子,朝廷该不是也考虑到这些吧? 然而待赵栎阳回京后,就知道,这完全是自己想多了。 终于十一月五日,督粮事宜已经全部完成,几个随行官吏也都回到钦差行辕。赵栎阳设宴庆功。此次宴席只有随行官吏和钦差卫队军士。 找栎阳咳嗽一声,举起酒杯。大家知道钦差大人有话要说。纷纷停下手中筷子。 “诸位,我们离京已逾半年,这段时间,咱们受尽江南士绅官吏的刁难,诸位与本官同心同德,本官甚至感激,这杯酒本官敬大家。” “大人客气了,此次差事还不是仰仗大人,否则我等只怕今年这个年要在杨洲过了。”一名官吏高声喊道。 “是呀,大人,咱们此次实属不易,全凭大人才思敏捷,从中斡旋,日后回京还望大人多多提点呀。”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奉承着赵栎阳,弄的他老脸通红,谁都喜欢听好听的,况且这些人虽说话中有奉承之嫌,不过此刻该是他们发自内心的话。 喝完一杯后,赵栎阳再次举起酒杯:“诸位,日后咱们就是兄弟,待回京后还要时常联络,若有需要帮助的,随时来找我。来大家喝,” “敬大人” 一场宴席,大家都很尽兴,就连行辕的岗哨都撤了。 第二日,安排好一切后。众人便来到瓜州渡口,登上运送税粮的最后一条大船,沿着运河北上,包括钦差卫队。 而赵栎阳等四人,则是走的陆路。许老三自然是会骑马的,赵栎平家里本身就有几匹马,从小被爷爷和父亲带着骑马,自然会骑,赵乘风更不用说了,不但会骑马,还是赶车的好手。只有赵栎阳不会! 之前倒是出于好玩,赵栎阳倒是骑过马,可那毕竟有人牵着。毕竟前世的他出自农村,他们那里可没有人养马,小时候倒是有人养驴,可随着时代发展,现在都是骑车,摩托车,最差也是电瓶车。所以他穿越之前根本没有骑过马。 如今要赶路,赵栎阳骑马是不可能了,所以只能弄辆马车,由赵乘风赶车,而赵栎平和许老三骑马跟随,见自己成了拖累,赵栎阳决定,回京后,自己一定要抽空学习骑马。 第120章 一群王八蛋 在赵栎阳的催促下,历经一个半月,总算到了京城外,话说这一路上,赵栎阳还好,其他三人却是受罪了,随着天气越来越冷,特别是他们进入北方后,其他两人都骑着马,而赵乘风又要赶车。冬天里的风刮着,又有雪,路着实不好走。 又走了半个多时辰,总算到了春明门,穿过城门,进入城中顿时感觉暖和了许多。 又半个时辰,总算到家了,门子打开大门就去通报,赵栎阳走进后堂,冯莹早和赵夕瑶正向前院走来。 见到母亲,赵栎阳跪了下来说道:“儿子见过母亲。” 冯莹急忙将他拉了起来:“先去看看羽儿和孩子吧!”赵栎阳顾不得其他,先去看了女儿,小家伙此时只有不到四个月,正在哇哇的哭着,见到赵栎阳后,便不哭了。赵栎阳心里那个美,果然是小棉袄。 全身冰冷的赵栎阳没敢抱孩子,拉着萧羽说道:“辛苦娘子了” 萧羽一脸苦恼:“延绵子嗣本就是妾身分内之事,何来辛苦一说,只是生了个女儿。” 赵栎阳哈哈一笑:“原来你是为此苦恼,我还以为你是恼怒我呢,女儿是父亲的贴心小棉袄,我开心还来不及。我们还年轻,日后有的是机会生小子。” 说的萧羽脸色一红。此时冯莹走上前来说道:“阳儿,该给孩子取名了。” 赵栎阳点头思索了一会:“就叫赵锦妍吧!” “可有出处?”萧羽问道。 赵栎阳摇摇头:“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取锦妍如何?” 说到诗词,在萧羽和冯莹心里,赵栎阳是乘国诗词第一人。他们自然对这个名字欢喜不已。 不一会,赵凌奕也回来了,父子落坐后,赵凌奕打量着儿子:“瘦了,黑了,这半年多倒是辛苦你了,能做到如此,很是难得。不过眼下朝中有流言说是你逼死了洪太监。” 赵栎阳一惊,娘的这都哪跟哪呀。“父亲,儿子能耐再大,也不可能让洪太监自缢呀。”说完用手向上指了指。 赵凌奕自然明白儿子的意思,他自己也猜到了。 “流言而已,你不必在意,或许是有人想难为与你,或者是我们父子。” 赵栎阳点点头:“还未恭喜父亲荣升左谕德。” “这有何可恭喜的,不过是为父捡了便宜而已,詹事府人员本就不够,陛下貌似也不愿意增加,加上人员大多上了年纪,前不久少詹事郑永离世,甚是可惜,他才四十有六。左谕德方鸿又因病辞官了,怕是病的不轻,如此为父才升任左谕德。你那老师齐正明前辈荣升左庶子。” 卧槽,他这是起飞了,虽然品级只升了一级,可跟他之前在翰林院做侍讲时候可是天壤之别。之前就是个闲职,而且他在翰林院闲了十几年,如今入了詹事府,还做了左庶子。 第二日,赵栎阳先去兵部交了官防大印和王命旗牌再有就是都察院,按照流程,他这个钦差回京复命后,要去都察院接受考核。不过目前最后一批米粮还未入京,运河许多地方已经结冰。运粮船只已经在落州府停靠,由陆运押送进京。 所以目前赵栎阳无所事事,就先去了户部,找了郑铭,在崔护的默许下,拉着郑铭出了户部。 两人来到一个酒馆,赵栎阳本想叫黄韬一起,郑铭告知他,黄韬近日忙的很。改日再一起聚。 两人刚坐下。郑铭迫不及待的说道:“赵贤弟,此次江南督粮,感想如何?朝中都在议论,是你逼死了洪太监。” 赵栎阳长叹一声,周公恐惧流言日呀,“郑兄,你觉得我有那能力吗?此事休要再提,至于督粮,一言难尽,江南士绅真是难缠,此事我不得不承认,还得感谢洪重。” “此话何意?” 赵栎阳喝下一口酒后说道:“我刚入杨洲地界,就被杨洲仕子围攻,后来又被杨洲士绅富户们刁难,就连那杨洲知府都与我为难。后来洪重去了,他做的那些事你应该知道。结果那些士绅富户屁都不敢放一个,杨洲知府张彤更是阿谀奉承,尽显谄媚。可不想后来洪重得寸进尺,杨洲那些富户受不了了,方才找我。我这才有了机会。” “听闻你在杨洲大开杀戒,愚兄如今见了你都有些许寒意。” “杀的都是一些地痞恶霸,荼毒百姓之人,当初我也怕,不过没办法,这不是为了督粮任务顺利点,顺便再刷点名声。我亲自监斩,搞得我搞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赵栎阳说道。 两人又聊了一些京城发生的事就分开了。回到家后不久,宫中来人,皇帝让他明日午时进宫。 傍晚时分,又去了萧正楠那里。拜访了岳父岳母。 第二日午时,赵栎阳来到宫门外,跟着一个小太监,来到太极宫,御书房。 此时皇帝正高坐在龙椅上看着什么,赵栎阳走进来后行了拜见之礼。 皇帝放下手中的话本。看着赵栎阳道:“此次差事辛苦你了,前些天的奏报朕已然知晓,洪重之死朕也是无奈,毕竟他犯了众怒,朕也不好再袒护他,可朕也不想留下恶名,所以……” 好家伙,按皇帝的意思,朝中流言只怕是皇帝故意散播的,说是自己逼死了洪重,然而,这确是大多数人希望看到的,不过如此以来,怕是内侍太监们会与自己势不两立了。 赵栎阳很是无奈只好说道:“臣明白。”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你督粮有功,朕本想升你的官,可内阁和朝臣有许多反对的声音,说你升迁太快。明日早朝,朕许你参加,顺便听听他们如何说。” 按照规定,赵栎阳目前还没有交接完成,是不能参加早朝的,还有早朝除了各科给事中,都察院各掌道御史之外,其余五品以下官员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赵栎阳心中一群草泥马飞过。一群王八蛋。老子费了多少神,挨了多少骂,官都不能升。朝廷派人督粮时候你们都躲的远远的,将老子推了出去,都想看我的笑话。如今我完成督粮任务,你们又开始嫉妒,我到要看看,谁敢否定我。 “既如此,臣谢过陛下。” 赵栎阳离开皇宫后,便去找了黄韬,明日朝会,黄韬便是自己的帮手。 第121章 臣请斩陈文 第二日,早朝。 此刻官员们陆续到达,再看到赵栎阳的时候,许多官员纷纷议论。 五品上的京官何其多,太和殿外也站着许多人,此时赵栎阳也站在殿外。 随着太监一声皇上驾到,重臣参拜。众人纷纷高呼万岁。起身后,太监又是一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户部侍郎先站出来说道:“启奏陛下,户科给事中赵栎阳奉旨督粮,目前为止,江南税粮已经全额征收,江南历年所欠之税粮,已于昨日离开落州,最晚年前便可入京。” 皇帝点点头:“赵栎阳劳苦功高,来人,宣赵栎阳上殿。” “宣承德郎,户科给事中赵栎阳上殿。”太监的鸭公嗓一喊。 赵栎阳从门外走入太和殿中:“臣赵栎阳叩见陛下。” “爱卿平身。” 赵栎阳起身后,皇帝看向众臣问道:“对于赵栎阳是否升迁,不知众卿有何见解?”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之前早朝那些反对赵栎阳的人今天哑火了,不过也能理解,毕竟当着当事人的面反对人家升官,这就是当面得罪人了。 终于,在大殿右侧走出一人:“陛下,臣以为赵栎阳督粮有功,该赏,有功必赏,有过必罚,然赵栎阳在杨洲大开杀戒,致使江南百姓闻风丧胆,不利教化人心,此者该罚,故臣以为赵栎阳此行功过相抵,然毕竟督粮繁重辛苦,臣建议可赐赵栎阳财帛,以示嘉奖。” 众人看着此人,原来是刑部郎中王智。 户部郎中崔护此时也从另一侧走出来说道:“陛下,臣以为王郎中此言大谬,赵栎阳督粮大功,岂能赏赐财帛了事,赵栎阳有便宜行事之权,又有王命旗牌在手,所杀之人全是杨洲地痞恶霸,百姓无不对这等人恨之入骨。赵栎阳杀之,乃得民心之举,何来百姓闻风丧胆之说。王郎中,你是杨洲人吧?我听闻杨洲士绅抗拒缴粮,你家族中人也参与了吧?你就不知避嫌吗?” 王智被说中软肋,脸红不已,可依旧反驳:“崔郎中是宁州人,与赵栎阳是同乡,你也不知避嫌吗?” 此时都察院左佥都御史陈文站出来说道:“启奏陛下,臣听闻赵栎阳在杨洲与采买太监洪重大打出手,在杨洲乃至江南造成恶劣影响,且采买太监洪重离开时,赵栎阳私自扣下采买之物,致使洪重悲愤自缢,臣以为,赵栎阳私吞采买物品,实乃贪赃枉法,请陛下处罚。” “陛下,臣督察院西北道掌道御史黄韬有话说。”黄韬在殿外高喊。 皇帝看向殿外说道:“让他进来” 黄韬进殿后说道:“启奏陛下,臣以为陈大人此言大谬,我等御史可风闻奏事,然陈大人所言只是传闻,并没有真凭实据,可陈大人便要陛下处罚赵大人,实乃诛心之举,如此将我乘国律法置于何地?太祖有言,许言官风闻奏事,可太祖还说了,凡言官轻言定罪处罚者,斩,臣请斩陈文。” 此时大殿中许多人心里纷纷表示,这黄韬还真是厉害,上次搬出太祖皇帝之言,这次又是,而且张口就是斩。陈大人可是他顶头上司,他这也太放肆了。 不过也有人觉得黄韬此举做的好,而且黄韬和赵栎阳的关系,许多人都知道,都察院前任左都御史是赵栎阳的岳父,现任更是在赵栎阳充军凉州时就有情义的张中丞。黄韬才不会怕陈大人。 陈文狠狠瞪着黄韬,却不敢再说什么,他怕自己再说错话。 此时夏赟站出来说道:“黄韬,陈御史是你上官,你如此对上官喊打喊杀合适吗?陈御史不过一时口误,何以上纲上线?” 夏赟一说话,周闻便不服了:“首辅此言差矣,黄韬也不过是重复太祖之言,有何不可?陈御史扬言处罚赵栎阳也是事实。” 夏赟就知道,只要自己出声,周闻定然要站出来跟他作对。正要反驳的时候,崔佑说道:“诸位,此番正在议赵栎阳升迁问题,不要扯远了。” 黄韬再次说道:“陛下,各位大人,当初江南督粮之时,恐怕大家都心知肚明,次趟差事之艰难,避之不及,然赵栎阳却毅然接受,刚入杨洲,便被杨洲仕子围攻落水,接着被杨洲知府和杨洲士绅弹劾,赵栎阳一人在杨洲,举步维艰,然他不惧艰辛,客服重重困难,完成督粮重任。然今日朝堂,竟然有人避重就轻,不顾他督粮功绩,抓住一些流言蜚语对他大肆攻击。有本事你们当初怎么不主动请缨前去督粮?这种人最可恨。” 黄韬此言一出,许多反对赵栎阳升迁的人,将本来要说的话咽进肚子里了。 皇帝见此开口说道:“赵栎阳,你有何话说?” 赵栎阳表情严肃,许多人甚至在他脸上看到了愤怒。 “陛下,臣以为督粮乃臣之本分,升迁之事,臣并不在意,然臣之艰难,心酸等等,须让诸位同僚明白。刚才有人说了,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臣以为说破天去,臣督粮就是有功,就该赏,至于别的说法,若众位同僚都认为臣有过错,臣接受处罚。臣并非居功自傲,此刻臣便表明态度,臣不求升迁,只请陛下将臣之功劳记在告示坊功劳簿上。” 赵栎阳此话一出,许多人才想起来,赵栎阳之前屡次立功,可当时他并未中进士,不能做官,也就只能将功劳记在告示坊功劳簿上。人家不要求升官,不等于就要抹杀人家的功劳。 想到这里,许多人也以为反对赵栎阳升迁的人不是坏就是故意跟他作对的,于是纷纷有人表示赵栎阳督粮有功,该升迁。 可赵栎阳再次表示,他不愿意升迁,皇帝见他诚意满满,不像是装的,只好同意,将他功劳暂时记在告示坊,并且赏赐了钱两千贯,丝绸二十匹。 在赵栎阳的心里,刚开始也是想着升迁的,可见到有这么多人反对,赵栎阳便觉得不是非升迁不可了,不是他惧怕这些人。一是升迁后自己又和父亲品级相同,再者,现在他为户科给事中,这可是清流官职,可再升,想要清流官职,只能入翰林院,或者都察院,再就是詹事府,自己父亲在詹事府,自己不可能再去,自己有喷皇帝的前科,都察院也不行,翰林院是最好的地方,可齐正明在翰林院十几年,那样的境遇赵栎阳可不想再经历,所以还不如不升迁。 第122章 赵夕瑶婚事 退朝后,黄韬拉住赵栎阳:“你怎么回事,我说的口干舌燥,连左佥都御史都得罪了,你却不愿意升迁了。” “抱歉了黄兄”赵栎阳表示歉意后,解释了他突然放弃升迁的原因。 黄韬听完点点头:“嗯,你说的也有道理。” 最后一批税粮还未交接,赵栎阳最近倒是不用去六科值房的。有了孩子,刚好无事可做,陪孩子成了赵栎阳最大的乐趣。 大户人家孩子是不需要父母全身心的养育的,都有奶妈之类的人负责,然而赵栎阳家却是例外。虽然也有婆子帮忙,可还是萧羽,冯莹照顾的多。 赵栎阳回到家,见冯莹正抱着孩子,就要接过来,萧羽便抢先一步抱过孩子顺便说道:“母亲找你有事。” 赵栎阳一脸疑惑:“母亲何事?” 冯莹笑着说道:“你妹妹的婚事还没有定下来,她非要等你回来。” “可有合适的人家?” 冯莹吩咐一旁的丫头去叫赵夕瑶,而后说道:“是你那老师吴恢的小儿子,你妹妹见过他,倒是中意,只是他比你妹妹大了五岁,而且是续弦。已然中了举人。之前他的娘子婚后两年染病去世了,也没有子嗣。你已经回京了,也该去拜访一下老师了。” 赵栎阳点头称是,赵夕瑶此时来了。 “见过母亲兄嫂!” 赵栎阳哈哈大笑:“瑶瑶什么时候变成这般淑女做派了?我还有点不适应。” 赵夕瑶满脸通红,萧羽则过来在赵栎阳手臂上拍了一下:“哎呀,你这人,哪有这样说自家妹子的。” 赵夕瑶一脸委屈:“母亲说我们家如今也是显贵人家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要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否则,否则,嫁去人家家里会被婆母挑刺。”说完她脸更红了。 赵栎阳想笑,又不敢笑,他看向冯莹说道:“母亲何必如此,人活的真实就好,羽儿当年作为都察院左都御史的千金,那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平日在家一副淑女做派,可出了门那叫一个野,母亲不正是喜欢她这一点,整天缠着儿子要将她娶回做您的儿媳。” 此话说完,冯莹和赵夕瑶都捂着嘴笑起来了。萧羽此刻也是满脸通红的走向赵栎阳,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你怎的揭我老底?我性格本就如此,只不过平日在家,父母亲都要我学大家闺秀的姿态礼仪。嫁你之后,为了你的面子,我还要装成官眷的样子,我也很辛苦的,不过成亲之后,性格也确实收敛了不少。” 一家人哄堂大笑。 因为不是沐休日,傍晚时分赵栎阳才带着礼品去了吴府,吴家人很热情的将赵栎阳迎进门,此时吴恢刚刚下值回家,正坐在前厅。 赵栎阳进入前厅施礼道:“学生见过老师,许久未见,老师风采依旧。” 吴恢满脸笑容:“不必多礼,坐。”随后吩咐人上茶。接着说道:“今日早朝,我还以为你要大杀四方,不想你竟然拒绝了升迁,不错。” “老师也以为学生拒绝升迁是为正确?” 吴恢放下茶杯:“你之前与黄韬通过气吧?我还怕你一时不忿,非要争得升迁,如此一来,未必是好事,你如今任户科给事中,如果升迁,怕是要任其他官职了,得不偿失。” “老师明鉴,学生也是如此想的。” 吴恢知道今日赵栎阳不是单纯来拜访自己的,之前让人上门提亲,赵家没有拒绝,而只说要等赵栎阳回来再说,今日怕是为此而来。 吴恢对一旁服侍的人说道:“去请三公子来此。” 吴恢今年已经四十七岁了。二十七岁中进士,二十年时间做到侍郎级别也是不错了,吴恢和赵栎阳家结亲,一是父子二人同位翰林出身本就难能可贵,将来定然前途无量。二是赵家和他一样,都是起余乡间的寒门子弟,并非世家大族。尽管自己这些年拼尽全力,做到了礼部左侍郎,可在那些世家大族眼里,许多人还是看不起自己。 自己三个儿子,就小儿子最有出息,弱冠之年便中了举人,可自从丧妻之后,心灰意冷,几次会试皆名落孙山。也无娶亲之意,直到偶然遇见赵家小姐后,内心才又起波澜。幸好他得知赵家并没有世家大族那种毛病,这才敢上门提亲。 不一会,吴三公子便来到前厅。赵栎阳看向他,此人倒是仪表堂堂。 吴恢看着赵栎阳介绍道:“这便是赵家公子,为父门生赵栎阳。” 赵栎阳急忙施礼:“见过兄长。” 吴三公子名叫吴钧,此时也还礼道:“赵贤弟之名,我早有耳闻,意气少年,青天之名,此次江南督粮,更是名声大震,乃我辈楷模。” “兄长谬赞了。” 吴恢挥手示意两人坐下。而后对赵栎阳说道:“我知你家不似那世家大族有诸多规矩,所以就直说了,你这兄长丧妻之后五年没有再娶之意,就连他之前岳父相劝也无济于事。今岁偶然遇见令妹,心思方才活泛,前些日子我差人上门提亲,你家给答复要待你回来再行定夺,你父亲也没有意见。今日你既然来了,我便问问你的意思。” 赵栎阳莞尔一笑:“兄长仪表堂堂,夕瑶倒是对兄长中意,恕学生直言,我两家都起与乡间,不过就目前来说,倒是我家高攀了,如若老师不弃,我倒是没有意见。” 吴恢哈哈一笑:“何谈高攀,我倒觉得是门当户对,如此甚好,年后我便差人上门,商定事宜。” 而吴钧也起身施礼:“多谢贤弟成全。” 十二月二十五日,最后一批税粮总算入京了,赵栎阳总算彻底完成了督粮任务,第二日他便去了户部交接,而后又去了都察院登记名录,等待都察院考察。 新年到了,一年一度的最长沐休日到了,署衙停止办公,官员回家休息,除了特殊情况外,例如边关烽火之类的,其余实物一律放到年后处理,这倒是和后世春节很是相像。 除夕夜,赵栎阳一家围坐在一起。许老三夫妻也被赵栎阳叫到家中一起过年,毕竟他来到京城,无亲无故,大过年的只有他们夫妻二人,多显冷清。 赵凌奕作为赵家当家人,先开口说道:“今天新年,我们共饮一杯。” 随后他看着赵夕瑶感慨道:“想当年我去青阳侯府时,瑶瑶还是个几岁大的泥猴子,不想不久后就要嫁人了,时光如梭,光阴似箭,我赵凌奕不曾想到能有今日,夫妻团聚,儿女双全,家族兴旺,如今孙女也有了,尽享天伦之乐,人生最幸福莫过于此。” 第123章 有人德不配位 转眼沐休结束,朝臣们又该回到衙门办公了,六科作为皇帝的小助理,办公地点自然也在皇城内。昨日司礼监已经将进入皇城所用腰牌送至赵府。 一大早赵栎阳父子二人一起出发,来到朱雀门外,亮出腰牌,赵凌奕还好,因为每天进入皇城,要去东宫授课,所以守门禁军都认识他,倒是赵栎阳,今天当值的禁军偏偏不认识他,尽管他进过几次宫,可那都是有圣意的。查了好一会才放行。 六科值房和内阁,司礼监都在皇城内,宫城外,而东宫却在宫城内。 赵栎阳第一次来到六科值房,进入后,里面不是很大,有八座房子,其中六座分别是各科值房,赵栎阳进入户科值房后,便有一官员问道:“阁下可是赵大人?” 赵栎阳点头称是,“敢问这位大人是?” “在下户科都给事中温桓,年前朝会时见过赵大人。” “原来是温大人,在下今日初来户科,日后还望大人多多指点才是。” “哪里哪里。”随后温桓带着赵栎阳熟悉户科。 六科各设都给事中一名,左右给事中各一名,给事中数名。然都给事中掌管各科,但却不能管束各给事中,都是七品官,且每个人都是单独向皇帝负责的。 赵栎阳也算个个例,他是六品,只因头顶六品虚衔承德郎。有时候赵栎阳觉得这个六品虚衔真没什么用,可虽然是虚衔,到底是六品。 二月初,赵夕瑶的婚事定了下来,作为赵夕瑶的亲大哥的余旭,赵栎阳觉得有必要让他知道。于是赵栎阳去了内监院。 跟随赵栎阳来的是赵乘风,六年前赵乘风在内卫府的事,内监院自然知道。赵栎阳送上拜帖,值守见是赵栎阳,便慌慌张张的跑进去,毕竟赵栎阳近日甚得皇帝心意,况且赵栎阳还在内监院关过,这值守怕他是来闹事的,而且拜帖是给督主的,这跟六年前赵栎阳在内卫门外场景相似呀! 余旭收到拜帖,便让来人请赵栎阳进来,值守这才放下心来,可他不明白的是,要说赵栎阳和前任督主温荣有交情,他还信,毕竟他在内监院大狱时,温荣没少照顾他。可余旭,赵栎阳难道也有交情? 赵栎阳带着赵乘风一起进了内监院。余旭已经候着了。 “见过余院长。” “赵大人不必多礼,请坐。” 两人坐下后,余旭知道他和赵栎阳没有什么交集,除了赵夕瑶的事,赵栎阳只怕不会来找自己了。而且内监院耳目众多,赵夕瑶的婚事,余旭早就知道了,他调查过吴家的底细,算是清白人家,所以他也没有问过赵栎阳。 余旭看着赵栎阳身后的赵乘风,又看看赵栎阳,欲言又止。赵栎阳知道他有话要说,又怕赵乘风知道。便说道:“余院长不必担心,此乃我族侄,他也要叫瑶瑶一声姑姑的,我充军凉州时,瑶瑶也多亏他照顾。他也知道瑶瑶身世的。” 余旭这才放心下来:“你今日前来是关于瑶瑶的婚事吧?” 赵栎阳先是惊讶,接着就释然了,妹妹婚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别人不知道,身为瑶瑶亲哥哥,又提督内监院怎么会不知道。 “正是,我觉得有必要亲自告知,瑶瑶婚事已定,夫家乃是礼部左侍郎吴恢三子,定于本月十五出嫁。” 余旭点点头:“多谢告知,父母在天之灵得知瑶瑶能有今日,应该欣慰了。” 说完余旭站起来再次施礼道:“我在此谢过赵家,我身份特殊,不能上门亲自谢过令堂令尊,希望赵大人带我致谢。请受我一拜。”说完跪了下来就磕头。 赵栎阳赶紧起身将他拉起来。“余院长不必多礼,我父母都当瑶瑶是亲生女儿般,我也当她是亲妹妹,不光我们一家,我们整个赵家家族都当瑶瑶是我赵家的一份子。余院长但请放心。” 一旁的赵乘风惊讶的张大嘴巴,两人离开后。赵乘风再也憋不住了。“阳叔,夕瑶姑姑是那太监的妹子?” 赵栎阳点点头说道:“此事你万不可对外人说。”赵乘风急忙点头称是。 二月十五日,赵夕瑶出嫁,这倒是让许多人意外,赵家悄无声息的就和礼部左侍郎结亲了,赵家又多了一个有实力的亲家。 翌日赵栎阳刚来到值房,温桓便将他拉到一处:“赵贤弟,朝中恐怕又要起波澜了。”随后将一本皇帝下发的公文给赵栎阳看。 赵栎阳看后果然如此,原来是皇帝对太子不满,打算去掉太子的一些日常供奉。不得不说能在六科做给事中,确实不是一般人,只此一点,温桓便看出了其中的关联。 “温兄,此事事关重大,我等不妨先静观其变,不可随意揣测,以免触怒天威。倘若陛下真要如此,我赵栎阳定要上疏反驳。” 温桓点点头:“不错,眼下我们还是静观其变,真要有那一天,我随赵贤弟一起上疏。” 下值后,父子二人又遇上了,于是一起回家。因为父子二人不是什么朝廷大员,所以每日当值都是腿着去的。 回到家后赵凌奕迫不及待的问道:“你在值房有没有听说皇帝想要废太子?” 赵栎阳一惊:“卧槽,父亲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赵凌奕眼睛一瞪,自己这儿子在别人面前都很正经,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还老是说一些听不懂的口头禅。 “只是传闻而已,不过见你如此表情,怕是真有此事了。” 赵栎阳摇摇头:“这到没有,陛下目前只怕是想试探试探朝臣态度,想先停了太子供奉,此事目前还是绝密,父亲万不可让别人知晓,否则儿子就完犊子了。” 赵凌奕白了一眼自己儿子:“这点需要你提醒吗?” “儿子这不是怕父亲太过莽撞,一时不愤,害了全家吗?” “混账”赵凌奕抬手就要打,赵栎阳撒腿就跑。 赵凌奕很是无奈,他们两个人究竟谁是老子,谁是儿子?自己这儿子经常教训自己,尽管他在自己身边时间不多,本以为成亲生子之后会好点,不想还是这个样子。 三月初,泰州府传来地震的消息,幸好震级不大,没有造成太大伤亡。 然而有人借此上奏,说是上天示警,有人得不配位,地震处在泰州,乃东岳大帝警示众人,东宫应东岳,乃是太子有不当之处。 第124章 简直一派胡言 此言一出,震惊朝野,大家都想知道说这,话的人是谁。可不曾想,内阁突然收到不少这样的奏疏。 这明显是有人授意,而这个人就是皇帝,果然,第二日皇帝便令内阁将这些奏疏下发部议。 一时间朝堂议论纷纷,大家心知肚明,明白这是皇帝的意思,许多人选择明哲保身,毕竟皇帝喜怒无常,谁也不想做出头鸟。 几日过去了,没有人上书反驳,皇帝便让众臣就此事廷议。 这一日,满朝文武一起来到太和殿,可龙椅之上,皇帝却不在。不一会,司礼监掌心太监刘振走了出来。 “陛下口谕,此次廷议,由内阁与司礼监主持。廷议结果报之与朕即可。”说完后刘振又朝着几位内阁大学士说道:“三位阁老,开始吧!” 首辅夏赟站出来面相众臣:“诸位,前几日有人上奏泰州地震,疑上天示警,东宫德不配位,下发部议,今日廷议,大家有何看法,尽可提出。” 话刚说完,东宫詹事府少詹事刘坚站出来说道:“不知何人将此地震联想到东宫,地震乃自然灾害,岂能与东宫相联,说此话者居心叵测,存心扰乱朝纲,该杀。” “此等自然天象之说,我等皆不懂,还是让钦天监说说更为合适。”人群中一人发声。 此时钦天监监正郭安站出来:“前些天我夜观天象,紫微星旁太微星闪烁不定,若隐若现,随后东岳地震,此星正应东宫,章示东宫德不配位。上天示警。” 他刚说完,一人就气势汹汹的从太和宫外冲了进来,大声说道:“简直一派胡言,天地万物,风雨雷电皆属自然现象,非人力可及,今日太微星闪烁不定,东岳之地地震就是太子问题,那明日北极,天枢等星对应方位出现自然灾害,难道是我等朝臣皆德不配位?你身为钦天监监正,研究星象是你本分,然东宫之德行,是你这等装神弄鬼之人能说的吗?妖言惑众,简直该死。” 众臣听后,不禁感叹,到底是赵栎阳,还是这么厉害,几句话喷的郭安哑口无言,关键人家还懂的天上星象。 赵栎阳转身道:“诸位,在下以为,泰州地震完全是自然现象,不过是有心怀叵测之人想借此机会攻陷东宫,太子乃陛下嫡长子,谦恭有礼,学识,人品皆佳,乃我乘国之幸也。然却有邪恶,腌臜之辈,攻击东宫,实乃是奸邪小人,祸乱朝纲。在下怀疑这等人皆是北荒和定国收买的奸细。” “赵栎阳,休的胡言,依你之言,此次上书二三十名官员皆是奸细吗?简直荒谬。”首辅夏赟斥责道。 赵栎阳向着夏赟施礼道:“既如此,敢问首辅,无凭无据,轻言东宫德行者,该当何罪?” 夏赟还没有说话,便有一人从外面窜了进来:“赵大人此言差矣,本朝许言官风闻奏事,且此事关乎国本,我等都是大乘官员,维护国家稳定,乃是臣子本分。” 此时黄韬快步走进来“我呸,关又兴,你说话不会脸红吗?言官奏事也得有依据,不是凭空想象,泰安地震,你就联想到东宫无德,你家娘子昨日去东市采买,你该不会联想到她是去会情郎吧?” 关又兴是都察院葱岭道御史,与洪韬素有过节,关又兴此人善于溜须拍马,在都察院很不得人心,于是乎他便搭上了首辅夏赟,这已经不是秘密了而夏赟得萧贵妃授意,处处打压赵栎阳,黄韬是赵栎阳死党,关又兴便处处和黄韬作对。 黄韬也够损的,直接说人家娘子偷汉子,此时关又兴气急败坏:“黄韬,这里是朝堂,你口无遮拦,败坏我家娘子名声,士可忍孰不可忍,我跟你拼了。”说完冲上去就要和黄韬动手。 “住手,真是不知丢脸,身为御史,竟然不顾礼仪廉耻,在太和殿公然动手,真当都察院没人了吗?”身为都察院一把手得张宁忍不住呵斥。 此时,关又兴方才住手:“张中丞,非是我要动手,实在是那黄韬欺人太甚。” 刘振大怒:“够了,今日是来廷议的,不是看你们打架的,来人,将这两人赶出殿内。” 不等禁军动手,黄韬先行走了出去,关又兴见此,也急忙走了出去。 刘振又接着说道:“诸位大人,这里是太和殿,不是随便撒野之地,陛下让大家畅所欲言,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好了。还有人有何想法?” 赵栎阳再次说道:“诸位大人,东宫关乎国本,决不可轻言德行。陛下嫡长子只有太子一人,如若只因泰州地震,便危及太子,那我大乘储君也太不值钱了。嫡长子为储君,乃历朝历代如此,我大乘也是,非特殊情况,绝不可轻议储君。今日泰州地震,谁能保证明日别的地方不会。如果每次地震都说成是个人德行有亏,倘若哪日中岳有地震,岂非要说陛下德行有亏。还望诸位三思。” 众臣窃窃私语,是呀,倘若中岳所在登州府地震,总不能说是陛下德行有亏吧?一番交头接耳,却无人敢反驳赵栎阳了。 刘振见此,便跟几位内阁大学士商议就到这里,如实禀告陛下。夏赟显然不愿意如此,可周闻和崔佑都点头了,这两人他都可以不给面子,然而刘振的话他却不能随意驳斥。 毕竟刘振不光是司礼监掌印太监,跟自己也算平起平坐了,主要的是他为内侍一把手得同时,从小便跟着当今陛下一起读书,伺候陛下。那可不是一般的情分呀,况且按理说文臣和太监是死对头,可刘振即便在朝臣口中,也是口碑人缘很好的,自己这个首辅与他相比,口碑可是差远了。 就此本来是许多人大展拳脚的廷议,被赵栎阳一番话喷的结束了。 万万没想到,三日后朝廷收到南落巡抚奏报,登州地震,落河水位上涨,致使许多河床低位地区农田被毁,幸好震级不大,且还未开春,水量不大。不过春耕成了问题,还请朝廷尽快赈灾。 一时间整个朝堂震惊,还真让赵栎阳给说准了,登州府果然地震了。身在科房的赵栎阳知道后,也很是惊讶,自己虽然是穿越而来,但是这是一个历史上没有的朝代,所以自己根本不可能未卜先知,况且即便是历史朝代,自己也不是历史学家,不可能知道历史上什么时候哪里发生了地震。自己只不过随口一说,不想竟然应验了。 第125章 徐克己的失踪 赵栎阳绝对没有想到会如此,难道是主角光环,可自己这一路走来,根本没有体会过主角光环的加持。 下值回家后,赵凌奕不禁对赵栎阳说道:“今日在东宫,别人都在议论登州地震事宜,有人怀疑说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赵栎阳摇摇头,自己哪有那能力,不过是凑巧而已。 “父亲,儿子真真是随口一说,不想竟然真的地震了,不过也好,至少目前大臣们不会有人上奏泰州地震跟太子有关了。以皇帝那般信奉神道,想必也不会提及废太子之事了。” “嗯,这几日太子心神不定,直到今日方才静下心来。” 转眼间到了八月,赵栎阳女儿赵锦妍今日一周岁了,按宁远老家规矩,孩子周岁要抓周。不过这个一般是儿子才有的待遇,可赵栎阳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人,可不管那么多,今日他特别告了假,而身为祖父,外祖父的赵凌奕和萧正楠也都告了假。赵夕瑶也带着夫君来了。 赵锦妍虽然只有一岁,却能在父母的搀扶下慢慢的走路了。 按照习俗,抓周是要在午饭前进行的。在后院,赵凌奕已经设了祖宗牌位,这里便是赵家在京城祠堂。 第一步先要祭祖,赵凌奕作为孩子的祖父,赵家家主,自然由他带头上香告知祖宗,赵家添了人丁。 而后抓周开始,一行人来到后堂,此时这里早早准备好了一张大案,上面放着算盘、钱币、帐册、首饰、花朵、胭脂、吃食、玩具,铲子、勺子、剪子、尺子、绣线、等等。 赵栎阳又拿来笔墨纸砚,赵凌奕说道:“女子无才便是德,要笔墨纸砚做甚?” 赵栎阳不服:“父亲,如今我们家也算官宦人家了,难道妍儿不读书了吗?虽然不能科举,可读书可以明事理,日后总是要教导她读书的,要不你问问母亲和羽儿小时候是否读书习字,况且你和母亲可没少教瑶瑶。” 赵凌奕一脸尴尬:“我可从未想过不让我的宝贝孙女不读书,你不要说这等混账话。” 接下来就是将赵锦妍放在桌子上,看她拿哪样?谁知这孩子竟然将桌上的东西用她那小手全给推到地上了。 接着硬是指着外面,嘴里咿咿呀呀的。赵栎阳见此便将她抱着去了外面,结果孩子指着墙边放着的一个梯子,那是今日家丁修葺了墙头瓦片的。因为还没有完成,所以梯子并没有撤掉。 赵栎阳转身看着萧羽,萧羽看向周围,此时冯莹,赵夕瑶也都看着她。萧羽不禁脸一红。 赵栎阳哈哈大笑,在自己女儿鼻子上点了一下:“看来你将来长大和你母亲一样,喜欢翻墙头。” 众人听后,纷纷大笑起来。 赵栎阳绝对不会想到,此时距离洪重自缢已经过去近一年了,还有人因此找自己麻烦,而且也确实给自己造成不少麻烦。 刘振和皇帝同岁,今年也近六十了,本来除了平时处理司礼监事务之外,都是他在皇帝身边伺候,毕竟皇帝在没有成为太子之前,刘振就一直伺候他。然而近些年,随着两人年纪越来越大,刘振明显精力不济,于是皇帝便让他专心处理司礼监事务,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刘振让人分派去的,看皇帝哪个用的顺手。 皇帝让刘振伺候惯了,这么久一直觉得没有人得自己心意,而之前逃跑回京的许闰,竟然通过层层阻碍,最终将自己带回的字画献给皇帝,于是赵栎阳也拿他没有办法,许闰便被皇帝留在身边。而且用的很是顺手。 尽管当初许闰背弃了洪重,可洪重毕竟对他有救命之恩,况且当时赵栎阳在杨洲时将他当做主犯,要不是自己聪明,提前逃离杨洲,说不好此刻自己已经被赵栎阳给斩了,所以许闰便将赵栎阳当成了敌人,许闰没有靠山,根本不敢针对赵栎阳,直到有人找到他。 就在给孩子过完周岁的第二天,许老三带着一个人来到了赵府。 赵栎阳和父亲下值后回到家,见许老三在,便问道:“老三,今日你怎么来了?” 许老三急忙带着那人上前介绍给赵栎阳:“大人,他是我老乡,从兴华县来的,不知大人是否还记得当日大人任兴华县令时的西席先生徐克己?他是徐克己的兄弟徐克俭。” 赵栎阳自然记得徐克己,便说道:“我自然记得呀,怎么你兄长没和你一起来呀?” 徐克俭突然跪了下来:“求大人帮帮我们全家。” 赵栎阳急忙将他拉了起来,“究竟怎么了?你先说清楚。” “回大人,大人离任后,新任县令便将我兄长辞退了,兄长只好另谋生计,后听闻大人已为钦差在杨洲督粮,便想投奔大人,可当时嫂嫂已有身孕,他不好离开,今年春耕之后,侄儿已经三个月了,兄长便打算来京投奔大人,说好了一旦安顿下来,便回去接嫂嫂前来京城。 不想至今没有回去,连封信也没有,两个月前,我拿到了府衙下发的商贾身凭,方才来京,打算来看看兄长究竟如何了?通过许大哥写给家乡的信留下的地址,这才找到许大哥,不想许大哥告诉我,根本没见过我兄长。大人,我等平民如何寻得兄长,还请大人帮帮我们,嫂嫂和侄子还指望兄长呢。” 赵栎阳先将他们二人带进前厅,跟着看向赵凌奕:“父亲,那徐克己是我在兴华前任县令顾舅父推荐的,我之前跟你提过,他也是秀才功名,依父亲之见,他怎会突然失踪呢?” 赵凌奕没有回答赵栎阳,先问徐克俭:“你兄长是坐船前往的吗?” “应该是,走陆路的话,我们没有马匹,要是雇佣马车,也是负担不起的,所以我兄长定然也是走了水路。” 赵凌奕思虑一番:“如果走水路,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况且也未听说运河上有事发生,不过也不能排除,这样,先去镇江会馆问问吧?或许会有线索。” 赵栎阳便让许老三带着徐克俭先去会馆问问,自己则去找找余旭,毕竟这京城找人,内监院是最容易的。 来到内监院,见到余旭后,赵栎阳也不绕弯子,直接说道:“今日前来是想请院长帮个忙,找个人。” 余旭忙问道:“何人竟然让你找到内监院,” “一个叫徐克己的故人,有秀才功名。本是来京投奔与我,从杨洲兴华县启程至今自己半年有余,我却从未见过他。他是从运河北上的,所以我觉得他到了京城才失踪的可能性很大,故此还要劳烦院长了。” 第126章 万年县 此时的徐克己,正在万年县衙大狱关押着,其实在他离开兴华的时候,就被人盯上了,为了挖赵栎阳的黑料,徐克己是个重要人物。 从兴华,到杨洲,再到京城,一直有人跟着,就在他进入京城后,便被人强行带走,关在了万年县。 这几个月,徐克己从最早的利诱,到后面的殴打,无非就是让他说出赵栎阳在兴华县有没有中饱私囊,可徐克己知道赵栎阳并没有如此,接着就被他们各种毒打,还写好了口供,给他按上了指印。 三天后,余旭传话给赵栎阳,徐克己确实来了京城,可如今在哪里,暂时还没有查到。 赵栎阳很是郁闷,也很担心,连内监院都查不到,人能去哪呢?难道遇害了?或者就是被人藏起来了。赵栎阳只能委托余旭继续帮自己找。 此时皇帝正在看话本小说,旁边伺候的便是许闰。 “这话本写的身份乌烟瘴气的,还是那红楼写的有点水平,朕听闻红楼是赵栎阳写的,许闰,你可知道。” “回皇爷,确实如此,赵栎阳虽然有才,可奴婢认为他有沽名钓誉,欺下瞒上之嫌。 皇帝转身看着许闰:“这话是何意思?” “回皇爷,奴婢在杨洲时便听闻那赵栎阳在兴华为县令时,对当地士绅多有打压,凭借这个才被百姓奉为青天,陛下也下旨褒奖,可陛下兴许不知,那赵栎阳中饱私囊,那些士绅敲诈勒索百姓的土地,银钱,被赵栎阳要回还给百姓的同时,他还敲诈了士绅不少钱财。而后都被他私吞了。” 皇帝瞪了一眼许闰:“此事你从哪里听来的?杨洲之事,我知你对他有怨气,可有朕在,他也没把你怎么样吗?至于洪重的事,朕说过了,不许再提。如今你说这些,莫不是想挑拨朕针对赵栎阳?” 许闰急忙跪下:“皇爷,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偶尔从一个赵栎阳之前的西席那里得知的。而且在杨洲时,干爹,不洪重搜罗了不少珍贵文物,还有银钱,绝不止赵栎阳上缴那点。这些东西都是洪重交给奴婢点验的,奴婢一清二楚。” 皇帝淡淡笑着:“朕问问你,那西席先生所说你如何知道?” “回皇爷,赵栎阳入京后带着当初兴华县的捕快,却没有带那西席,他因此不满赵栎阳,所以来到京城打算告官,到了京城与人发生口角,大打出手,被万年县当流民闹事扣押了,此后万年县令方才得知他要告发赵栎阳。万年县令自知得罪不起赵栎阳,随后便找到内卫,是萧大人将此事告知奴婢的。” 这位萧大人乃是去年皇帝提拔的内卫百户,乃是萧贵妃的弟弟,自从萧贵妃之兄因为对赵栎阳动用私刑被罢官后,在萧贵妃的枕边风之下,皇帝又给了萧贵妃幼弟萧平鸣一个内卫百户的职位。 皇帝听闻是萧平鸣,便觉得事有蹊跷,毕竟萧平安罢官跟赵栎阳有很大关系。况且许闰跟赵栎阳也有过节。于是他并没有当回事,在他心中,最怕的就是有人斗来斗去,赵栎阳过去虽然让他很恼怒,不过近两年办事很是得他心意,所以他便想得过且过。就算这事是真的,他也不打算追究赵栎阳,反正钱都是那帮士绅的,拿就拿点,毕竟赵栎阳办事尽心,并没有将洪重盘剥的银钱文物还给那些士绅讨好他们,倒是将这些东西送进宫中。即便他拿了点银钱,就当朕给他的好处费了。 “好了,这件事不要再提了,朕知晓了,你是朕的人,那赵栎阳也是,朕不想看你们内斗,还有那万年县令该死,他为何不让那西席去找京兆尹,大理寺,都察院。偏偏他自己去找内卫,摆明了想借此搭上内卫。朕念在他初犯不计较,你去告诉萧平鸣,以后要是再和这些官吏勾勾搭搭,否则他也回家闭门思过去。” 一句话说的许闰内心一惊,赵栎阳在皇爷心中居然有这么大的份量。 翌日,余旭传信过来,终于有了徐克己的消息,说是他被当流民关押在万年县衙门。 赵栎阳有点疑惑,徐克己有秀才功名在身,他能离开兴华来到京城,定然是有兴华县开具的游学凭证,怎么可能被误认为流民,况且即便是流民,万年县也没权直接抓人。 也怪不得内监院一时没找到,徐克己也不是大人物,况且京城衙门林立,万年县衙自然不是他们重点。赵栎阳去吏部找到一个主事查了一下万年县令,吏部主事自然是知道赵栎阳可是他们吏部尚书的女婿,不一会便将万年县令的履历交给赵栎阳查看。 一看才知道,这万年县令乃是天元十年三甲进士,名叫余肖,和自己老爹还是同年,这就更让他疑惑了,余克己是找自己的,作为老爹的同年,怎么可能还关押他这么久? 第二日赵栎阳让父亲帮自己告了假,便带着赵栎平三人去了万年县衙。 几人一边走,赵栎平一边说:“那万年县令居然如此糊涂,阳哥儿如今在京城谁人不知,徐克己是阳哥儿当年的西席,不看僧面看佛面,况且那他还有秀才功名,万年县拿他时,他难道不会表明身份?竟然被以流民身份拿下。我看这就是不把阳哥儿放在眼里。” 赵栎阳眉头紧皱:“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到了万年县衙,一切便知。” 到了万年县衙门口,那守门的衙役就将几人挡了下来。“去去去,今日不是大老爷放告牌的日子,有事等放牌日再来。” 赵栎阳背手说道:“在下并非告状之人,乃是前来拜访县令大人的。” 衙役听闻伸手说道:“可有拜帖?” “没有” 衙役一惊,好家伙,连拜帖都没有,你拜访个屁呀,不过看这几人衣着不错便说道:“没有拜帖也无妨,我也可以帮你们通传,不过……”衙役说完又伸出手。 赵栎阳微微一笑,他知道这衙役是要钱。转头给了赵乘风一个眼神,赵乘风上前直接将衙役胳膊扭住,衙役疼的伊利哇啦,还一边放话:“你们快点放开我,我可是公门中人。” 赵栎阳不禁想到上辈子看新闻短视频看到的一些现象。为难底层的人往往是底层人,比如工厂的小组长为难一线工人,窗口的办事员为难来办事的老百姓。可如今穿越而来,一个衙役都敢为难拜访县令之人。接着他笑道:“一个贱籍衙役,何时也敢称公门中人?速去禀报你家大人,就说有故人之子来访。” 赵乘风放开了衙役,他急忙跑回县衙去了。不一会又出来说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大老爷请几位进去说话。” 第127章 那就玩把大的 赵栎阳几人走进县衙,此时余肖正端坐在座位上,见赵栎阳等人进去,余肖一惊,赵栎阳没有见过他,可他却见过赵栎阳。不过是远远的见过。 “你,你是赵栎阳?” 赵栎阳故作疑惑:“余大人认识我?” 余肖此刻大致上猜到赵栎阳为何来找自己了,不过他也不怕。于是笑着说道:“我自然认识,我和你父亲乃是同年,按理说你还要叫我一声伯父呢。” 赵栎阳冷笑一声:“余大人,我今日前来是想跟你打听个人,他叫徐克己,杨洲府兴华县人,听闻你将他当做流民给抓起来了?” “是吗?这个我倒不是很清楚,我得问问下面人,来人,去问问主簿是不是有个徐克己的人?” 赵栎阳看着余肖这样的表情,心想这余肖可真能装呀,你会不知道? “余大人,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吗?你别忘记了,我也当过县令,凡事抓进县衙的犯人,卷宗都是要县令亲自过目的,而且我听闻大人抓徐克己是以流民为借口抓的,你不知道他是秀才功名吗?再说,我乘国哪条律法允许县衙抓捕流民的?” 余肖很不爽的一拍桌子:“赵栎阳,我见你是晚辈才跟你好说,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上官了,即便你是科道官,可那也是六品,本官也是六品,你有何资格质问本官?” 赵栎阳嘴角露出一丝得意,事情果然不简单,而且余肖背后肯定有人,要只是普通的关押,早应该放人了,即便没有放人,可如今赵栎阳来要人,余肖没道理这么强硬,即便自己说话不中听,可自己如今是给事中,天子近臣,就算自己没有做官,凭借父亲岳父的地位,余肖也不敢如此。 不一会主簿前来告知,徐克己他们已经放了。赵栎阳要看名册,却被余肖拦住。 “余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赵栎阳问道。 “呵呵!你并非上官,县衙卷宗名册乃属机密,不能随意查看。” 赵栎阳心想果然不对劲,如此遮遮掩掩。徐克己在京城只认识自己和许老三,如此想来,怕是徐克己之事与自己十有八九脱不了关系。 随后他仰头一笑:“好,很好,不过余县令,还有你们这些佐官,胥吏,衙役,捕快,你们听着,徐克己是我故人,他入京是为了寻我,却被你们以流民抓捕,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若是不给我一个交待,我跟你们没完。” 余肖不屑的看着赵栎阳:“赵大人,本官公务繁忙,恕不远送。” 赵栎阳此刻已然确定,这事是冲着自己来的,既然如此,那就玩把大的。 他吩咐赵栎平道:“你这就去京兆府,大理寺,都察院,刑部,还有吏部。去找他们主事官员,记着必须六品以上,请他们来万年县衙,就说我要状告万年县令余肖知法犯法,随意拘押兴华县秀才徐克己,致使徐克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告诉他们,我今日就在县衙外等着,他们要是不派人来,我便告上太和殿。” 余肖不想赵栎阳居然耍起无赖了,可自己刚刚跟他边了一架,也不好规劝,再说了看这架势赵栎阳也不是个能听劝的。 赵栎平为了赶时间。便雇了辆马车,去了三个地方。 各部得知此事都很是头疼,总不能凭借赵栎阳一个长随的话便派人前去吧,于是乎,刑部,大理寺,京兆府纷纷去了内阁请示,倒是都察院和吏部收到消息后,请示了张宁和萧正楠。 张宁听闻后,虽然有点惊讶,赵栎阳他是了解的,之前确实行事莽撞,可这两年他发现赵栎阳变了,做事沉稳许多,没有那么莽撞了,可今日怎么又如此莽撞,思虑之下,张宁决定亲自去看看,而萧正楠得知后,也是觉得这个女婿有点胡闹,可如果自己不挺这个女婿,恐怕朝中又有人说自己不顾亲情,况且这万年县令定然知道赵栎阳是自己女婿,还能让赵栎阳做出此等举动,也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于是萧正楠也亲自前往。 内阁那边收到消息后,萧正楠和张宁已经出发了。夏赟对此事心知肚明,可没想到赵栎阳居然会为了一个徐克己大动干戈,如此说来,徐克己定然知道赵栎阳许多秘密。 于是夏赟说道:“这个赵栎阳,整天到处惹是生非,为了一个区区秀才,大闹万年县衙,居然还让各衙门派人前去。真是岂有此理。真应该将他调去偏远府县,让他反省反省。” 崔佑见此说道:“夏首辅,据我所以,那徐克己乃是赵栎阳在兴华任职时的西席,如今却在京城被万年县随意抓捕,何况他还是个秀才,赵栎阳于情于理也要去问问的,然而如此简单的事情,却闹到这等地步,这其中恐怕另有隐情吧!首辅大人如此定论,怕是不妥。此事不如上报陛下吧?” 夏赟听完不愿意了:“区区小事,何以惊动陛下,无论如何,赵栎阳居然为此惊动这么多衙门,就是不该。他不过一个六品官,何以如此自负,我看不过是仗着有个吏部尚书的岳父罢了。” 周闻哈哈一笑:“首辅此言差矣,赵栎阳乃是户科给事中,我们可不好处置他,这事还得请示陛下。” 话说大半天过去了,赵栎平先返回了,接着张宁到了万年县,赵栎阳见他来了,急忙上前施礼:“见过张中丞,您怎么亲自来了?” 张宁哈哈一笑:“你可真够能折腾的,你的事,我怎能不亲自来一趟呢?再说你点名要六品以上官员前来,我想让黄韬来,他品级也不够呀!究竟何事?” 赵栎阳正要回答,不远处萧正楠的轿子也到了。 赵栎阳急忙上前施礼:“不想惊动了岳父大人,小婿惭愧。” 萧正楠叹气道:“你让人传信到吏部,让别人来也不合适。” “老萧”张宁喊了一声,萧正楠这才看见张宁。便朝张宁走了过去,“老张,你怎么也来了?” “还不是你宝贝女婿。”张宁开玩笑道。 门口衙役虽然不认识两位大佬,可见这架势,想来定是什么大人物。况且赵栎阳还叫一人岳父,如今他们自然知道赵栎阳是什么人了,他的岳父,听闻是吏部尚书。想到这里,衙役急忙跑进县衙。 “大,大老爷,不好了。” 余肖其实也忧心不已,他已经派人从后堂出去找人了。可等了大半天,得到的回答确实让他等。 听见衙役的叫喊声,正在气头上的余肖怒骂:“混账,何事如此惊慌。” “大人,吏部尚书来了,好像还有一位,小的不认识。” 余肖一惊:“什么,吏部尚书来了?你确定?” “小的,小的听那赵栎阳叫他岳父大人,听闻那赵栎阳的岳父是吏部尚书,所以小人猜测……” 余肖一屁股坐在座位上,万年县丞,主簿,还有六房胥吏早已经聚在一起了,此时听到吏部尚书来了,皆是胆战心惊,之前他们也劝过余肖,可他不听,没想到萧正楠居然不知道避嫌,亲自来了。 第128章 此事不简单 赵栎阳简单的将事情描述了一遍,萧正楠思虑一番说道:“此事不简单呀,依我看,怕是有人想找你麻烦。” 赵栎阳何尝不知,所以他才闹出这么大动静。张宁捋了捋胡须说道:“照你说来这其中定有猫腻,可刑部,大理寺和京兆府不会听你的,最多是上报内阁。不如我们先进去看看。” 三人正打算进县衙,余肖却带着众人来到大门口。几人对视一眼,余肖自然是认识两位大佬的,急忙上前施礼。 “不知两位大人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张宁不屑的冷哼一声:“余县令好大的官威呀,赵栎阳乃户科给事中,本就有稽查六部百司之事权力,即便是都察院,吏部他都有稽查权限,连百官奏折都有封驳权限,更别说你一个小小的万年县,这些你不会不知道吧?可你余县令居然抗拒稽查,是何道理?”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余肖吓得半死,之前他完全没想到这些,只是怕赵栎阳会因此查到什么,所以一味拒绝。如今想想,这赵栎阳怕不是在给自己挖坑。 “大人,下官怎敢如此?只是赵大人咄咄逼人,常言道,泥人也有三分火,下官是万年县正堂,若是谁都随意查看文册卷宗,下官日后如何教化百姓?还望大人明察。” 赵栎阳一阵冷笑:“余大人可真是一张好嘴,那现在本官可以查阅卷宗了吗?” “这个,自然可以,诸位大人,里面请。” 一行人进入县衙后,余肖很是紧张,怎么哪位大人还不来。 赵栎阳从主簿手里接过文册卷宗,上面写明昨日物克己已经被释放。接着便向县衙众官吏询问:“本官问你们,徐克己是何时因为何事被你们抓捕关押的?他被你们抓捕时有没有表明自己秀才身份,有没有提及他是前来找本官的?” 众人皆吞吞吐吐,余肖便说道:“赵大人,卷宗上不是都写清楚了吗?那徐克己是本月初到的京城,因为与人发生口角,大打出手,有人报官,捕快才将他缉拿到此,而他并未表明秀才身份,也没有身凭,更未提及他是来寻找你的。” 赵栎阳哈哈一笑:“你可真敢说呀,你以为本官为何会知道他被你们万年县拘押了?你们真以为本官一无所知?徐克己是五月初十到的京城,当天就被你们抓了,你说他与人发生口角大打出手,你们将另一人找出来。事到如今还敢糊弄本官。你们怎的如此大胆?” 赵栎阳也不多废话,便让余肖将县狱牢子全部叫来。余肖无奈只能差人去叫。 等人到齐后,赵栎阳问道:“你们可知道那徐克己是何时关进县衙大牢的?又是何时放出的?” 结果众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此时萧正楠说道:“本官吏部尚书,尔等刀笔小吏,捕快衙役,牢头狱卒,但凡说出真相的,本官保举你们入吏部,都察院,刑部,大理寺等衙门供职,但有隐瞒不告者,若是查明,尽皆交由都察院,大理寺严惩。” 此话一出,许多人开始纠结,说吧,怕以后命都没了,不说吧,自己也要完蛋,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此时一个牢头站出来说道:“大人小人愿如实交代。” 余肖见此大声呵斥道:“你可小心,不要乱说。” 赵栎阳怒道:“余肖,你竟然当众威胁此人,看来这万年县当真是隐瞒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张宁见此对牢头说道:“你尽管说,本官都察院左都御史,有我和萧尚书为你做主。” 牢头点头接着说道:“那徐克己小人知道,他确实是五月关进来的,期间来了一些人,对他用了大刑,那些人来的时候,县令大人都让小人等出去了。三个月来,那徐克己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了,小人只是在他昏迷时偶尔听到他说什么赵县令是好人,你们休想害他之类的话。昨日他被之前来的那些人带走了。” 赵栎阳一个箭步冲上前:“你可知道那些人是何人?” “这个小人倒是不知道,他们都是寻常装扮,不过小人听有人提到萧百户。” 乘国只有军户和内卫有百户官职,而京城里除了内卫,别无其他。 萧正楠叹了口气:“应该是萧贵妃幼帝,听闻陛下去岁将他提为内卫百户。内卫虽然狂妄,可百户里能如此大胆者,而且姓萧,不会有其他人。” 赵栎阳哈哈一笑:“很好,看来确实是冲着我来的,余肖,你还有何话说?还有你等官吏,衙役捕快,一个都跑不了。” 那牢头听闻是内卫,一下子冲上前抱着赵栎阳大腿:“大人,小人如今已然得罪了大人物,求大人帮帮小人。” 张宁接着说道:“你不必忧心,自今日起,你就去都察院监做牢子吧!” 牢头急忙跪下磕头:“谢大人,谢大人。” 都察院大牢,那里关的可是朝廷命官,不光看所犯罪责,还要看品级。作为牢头,环境,待遇等等不是县衙可以比拟的。 此时许多牢子、捕快和小吏纷纷后悔,自己犹豫片刻,却失了先机。 赵栎阳接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可有家室?” “小人金大福,有妻有子有女。” 赵栎阳点点头,自己给许老三租的一进院子离现在的新家很近,就在一条胡同里。许老三常说他媳妇抱怨院子太大,许老三一出门自己一个人住着很是孤单,为防止有人报复金大福,不如让他带着媳妇搬去一起住,也好有个照应,那里有不少官宦人家,量别人也不敢随意前去。 “老三,你那院子是不是还空了几间房子吗?” 许老三晕乎乎的,大人怎么问起这个了“是的大人。” 赵栎阳转向金大福:“为防止被人报复,你若愿意,可带你娘子去他那居住,他以前是县衙捕头,身手不错,如今和他娘子住在那个院子,你搬过去也好有个照应。” 金大福感动的一塌糊涂:“多谢大人,还是大人想的周全,小人愿意。” 许老三嘿嘿一笑:“原来大人是想让他带着一家人搬过去呀,这好呀,他家娘子正好和我家娘子做个伴。” 事情已经明了,赵栎阳对着赵栎平说道:“将这些卷宗文册全部封存起来,记录金大福的供词,上报京兆府,刑部,大理寺。” 赵栎平应答一声:“金大福的供词我已经记录完毕了,只需要他签字画押。” 金大福也不废话,直接签上大名,作为牢头,他还是认识几个字的。而萧正楠和张宁作为见证人,也在供词上签下大名。 第129章 找的就是你 内阁这边将事情报与皇帝,皇帝也有点惊讶,这赵栎阳又在搞什么鬼。随后命人去诏赵栎阳入宫。 而赵栎阳离开万年县后,直接去了京兆府。京兆府尹焦醒听闻赵栎阳又来了很是郁闷,不过还是得接待。 赵栎阳见到焦醒直言道:“焦大人,在下今日前来是要状告万年县众官吏,勾结内卫萧百户,随意抓捕兴华县秀才徐克己,并对他动用酷刑。而且在下认为他们所做的这一切均是为了陷害在下。” 焦醒面露尴尬:“赵大人,你可有凭证?毕竟状告一县官吏非同小可。” 赵栎阳将金大福的口供拿出来给焦醒看,焦醒看后大为震惊,不光为此事,最主要的是供词上还有吏部和都察院两位主官的签字,这等供词,他还是第一次见。 “还请焦大人尽快传唤他们到堂,以便救出无辜者。” 焦醒眉头紧皱:“赵大人,这,这,事关内卫,京兆府无权过问内卫之事呀!” “在下自然知道,不过焦大人可以传唤余肖他们。” “这,赵大人,你就别为难老夫了。” 赵栎阳脸色突变:“我就知道,既然如此,本官便去大理寺和刑部。” 赵栎阳又去了大理寺和刑部,提到内卫他们都是一样不愿意插手,只是说让他去找都察院。 转了一圈,还是得找都察院。赵栎阳也不在意,这些都是他意料之外的,他就是想将事情闹大。 于是他又去了都察院,对于内卫,都察院自然也无权过问,可都察院有直接上奏皇帝的权力。如今余肖随意抓捕徐克己的事情已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余肖勾结内卫。 宫中传旨太监跑了好几个地方,都晚了一步,赵栎阳刚刚离开。他们无奈之下只好去内监院,让他们帮着找赵栎阳。 而此时的赵栎阳又来到了内卫府,不想居然碰见熟人了,门口两人正是当初押送赵栎阳去凉州的老白和老黑。赵栎阳很是疑惑,他们二人怎么做起值守了? 赵栎阳对身旁的许老三说道:“老三,今日之事要看你的了。” 许老三一脸疑惑:“大人这是何意?” 赵栎阳眯着眼睛笑嘻嘻的说道:“徐克己与你既是同乡,又是朋友,你这就去内卫找他们要人。” 许老三虽然不是很聪明,可也不傻,内卫是什么地方,他自然知道,那可是京城百官都避之不及的地方。这段时间来京城,他可是听过不少内卫的事。 “大人,你是让我,让我一个人去?” 赵乘风见此拍着许老三的肩膀:“我说老三,你怕个鸟呀!想当初我随阳叔来内卫府,几个内卫被我三拳两脚就放倒了,可谓名震京城,如今我不是还好好的吗。” 许老三反驳道:“大人不是被你害的充军了吗?” 这些事许老三听赵栎平和赵乘风自己提过。赵乘风正要反驳,赵栎阳也在许老三耳边一阵耳语。 许老三听完看着赵栎阳:“既如此,我就去一趟。”于是许老三便壮着胆子去了内卫府门口。 老黑见有人过来便呵斥道:“这里是内卫府衙,闲杂人等速速闪开。” 许老三大声说道:“在下同乡被你们内卫的萧百户无故抓去,今,今日在下来问问,你们内卫何故随意抓人?” “放屁,我们内卫抓人还要向你禀报吗?再不离开,将你抓进府衙。” 许老三再次壮着胆子说道:“哼,你当老子怕你呀,有本事就将老子抓进去,否则老子和你们没完。” 老黑和老白不想遇见这么一个二货,便要将许老三抓起来,不想许老三三两下将他们放倒在地,两人大怒,急忙去叫人,不一会出来一个人带着几个军士。 “娘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又有人敢来内卫撒野了,来人,给我上。” 一群军士纷纷围了上来,可许老三居然不动了。一帮人一脸懵逼,围着许老三转了几圈,纷纷扑了上去。许老三根本没有反抗,便让他们抓回内卫府。 过了约莫一刻钟,赵栎阳带着两人走向内卫府衙。 老黑和老白一看来人竟然是赵栎阳,纷纷施礼:“赵公子,不,赵大人,好久不见,你这是?” 赵栎阳哈哈一笑:“今日见到故人了,你二人不是凭借那两颗人头升官了吗?怎么如今竟然在此值守?” 老白叹口气:“这事和你有关,那萧百户来此后,得知我们与你相识,便以那几颗人头存疑,将我们兄弟所立功勋给撤了,又将我们一撸到底,现在成了内卫最低级的值守。” “成指挥都不管吗?” 老白摇摇头:“成指挥哪里会为我们这等小人物去得罪那萧百户呀?那萧百户可是萧贵妃弟弟,再说那萧百户在成指挥面前可是乖巧的很。” 突然老白话风一转:“赵大人,你这是?” “哦,我一个护卫被你们抓了,我来要人。你们也做不了主,去找成指挥,就说我要见他。” 老黑不爽的说道:“碰见你就没有好事,不过成指挥不在。” “那此刻谁在,你去告知他,就说户科给事中赵栎阳求见。” 不一会,老黑跟着一个千护装扮的人出来了,此人远远的拱手说道:“原来是赵大人,在下值守千户邝兆雷,不知大人今日前来有何指教。” 赵栎阳也不废话,回礼道:“内卫刚刚抓了我一个护卫,特此前来,还望千户大人请行个方便。” 邝兆雷故作深沉:“原来如此,来人带刚才那人前来。” 不一会许老三被带到,赵栎阳上前呵斥他:“你竟如此大胆,敢来内卫闹事,不想活了?” 许老三一脸委屈:“大人,内卫一位姓萧的百户抓了徐老弟,就是大人你当初的西席先生徐克己,他对在下有救命之恩,大人求你救救他,” 赵栎阳责备了许老三几句后,转头问道:“邝千户,这萧百户是何人,那徐克己是我当初在兴华的西席先生,不知所犯何罪,竟然被内卫所抓?” “这个嘛,在下也不是很清楚。” “萧百户可在内卫府?”赵栎阳再次问道。 “这个嘛,他倒是在。不过……” 赵栎阳打断了他:“既如此,劳烦请萧百户出来,我问问他如何随意抓人?” 没想到此刻那萧平鸣居然从门口走了进来。他看了赵栎阳一眼:“内卫抓人需要理由吗?” 赵栎阳见此问道:“敢问阁下可是萧百户,是否抓了一个叫徐克己的人?” “不错,本官正是萧百户,这内卫也只有我一个姓萧的百户,可本官可没抓那什么克己的。” 赵栎阳哈哈大笑:“好,很好,找的就是你。” 第130章 被夏赟坑了 萧平鸣毫不在意:“这里是内卫,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赵栎阳长长的叹了口气,接着拿出供词,给萧平鸣看了一眼,又快速的收回了。 “萧百户时常派人去万年县吗?听说还在万年县衙动用酷刑审问人犯?你说你从未抓过人,那么请问万年县牢中的徐克己去了哪里?万年县可是交代说是萧百户去县衙将人提走了。” 萧平鸣一拍桌子怒道:“放屁,本官何时去过县衙,又何时抓过什么人?” 赵栎阳戏谑的看着萧平鸣:“那这就奇怪了,万年县五月十日当天抓了徐克己,接下来的三个月,经常有人进入万年县对徐克己用刑,万年县那边说是萧百户,你刚才我说了,内卫只有一个姓萧的百户,就是你,如今你又不承认,看来这事还得让陛下定夺,就是不知道这内卫勾结地方官员意欲何为?” 说完赵栎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刚走到门口,前来传旨的太监便到了,此人赵栎阳倒是见过,之前进宫时,这人在皇帝身旁侍候。 “哎吆,赵大人,你可让咱家好找。” 赵栎阳知道定是皇帝找他,怕是京兆尹等人将事情奏报内阁,内阁又报给皇帝了。 “不知公公找在下所为何事?” 那太监吊着一副鸭公嗓:“陛下口谕,宣赵栎阳入宫见驾。” 赵栎阳拱手说道:“臣赵栎阳领旨。” 随后便跟着这太监一起入宫了,赵乘风三人自然跟着一起到了皇城外等候。 刚刚到了太极宫,赵栎阳还未来及施礼见驾,皇帝便大骂道:“赵栎阳,你个混账,刚消停一阵子,又开始惹是生非,你真当朕舍不得杀你吗?” 赵栎阳故作疑惑:“臣见过陛下,不知臣又做了什么?让陛下如此恼火。” “哼,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朕问你,你为何状告万年县令?即便是告,你有何资格让刑部,大理寺,京兆府派人前去万年县,还点名要六品以上官员?” 赵栎阳装作一脸无辜,委屈的样子:“陛下,臣有罪,可臣之所以如此,实在是逼不得已。臣为兴华县令时,有一西席先生名为徐克己,他来京投靠臣,离家已经五月有余,可臣至今也未见到他,近日他的兄弟来找臣,臣方才得知三个月前那徐克己刚刚入京,便被万年县抓了去,臣去万年县看望他,也想知道他所犯何罪,可那余肖却百般阻挠。还说臣品级与他相当,无权过问万年县卷宗文册。臣身为六科给事中,有稽查之权,然而却无权过问万年县事,臣万般无奈,一时气氛才出此下策。” 皇帝听闻此事,气也消了大半。不过这与许闰说的不太一样呀,皇帝看向旁边的许闰,许闰吓的急忙低下头。皇帝也没有当着赵栎阳面责怪他,随后说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该闹成这样,你叫百官如何看待你?” “臣知罪?” 此时在皇帝身旁的许闰阴阳怪气的说道:“你那西席被万年县所抓,不知赵大人哪里得来的消息?” 赵栎阳听着这话不对劲呀,这许闰是不是知道自己去找了余旭呀,弄不好他就参与了此事。许闰定然对当初杨洲时候自己将他定为首犯怀恨在心。而且他背后肯定还有人,否则就凭余肖和萧平鸣,绝不敢如此行事。 想到这里赵栎阳脸色一变,双眼怒睁看向许闰:“你一个内侍太监,陛下问话,哪里轮到你插嘴,腌臜阉货,当初你在杨洲犯下累累罪行,要不是陛下念你有功,你今日还能在这里说话吗?” 许闰气愤的一时不知如何说话,确实,皇帝问话,哪里轮得到他插嘴。赶忙跪了下来:“皇爷,奴婢一时冲动,奴婢知罪,可奴婢是气愤所致,赵栎阳避重就轻,他勾结内监院提督余旭。” 皇帝也有些生气,朕宠着你许闰,不代表你可以越俎代庖。可听到他说完这些话,皇帝脸色变了,他最忌讳的就是朝臣勾结内侍和内卫,毕竟内卫和内监院一个是皇帝亲军,一个是皇帝家奴,朝臣勾结他们是想干什么?想造反还是想借此揣测圣意,如此一来,自己身为皇帝不是赤裸裸的摆在朝臣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赵栎阳见皇帝神情恍惚,知道这是触碰了皇帝逆鳞,急忙解释:“回陛下,臣确实跟余督主有过交集,可那也是亲情所致。臣不得已而为之。” 许闰本想反驳赵栎阳,可刚刚他插嘴已经受到皇帝不满,如今可是不敢插嘴了。 皇帝听闻满脸疑惑:“亲情?你且说说。” “陛下,臣有一妹子,名唤赵夕瑶,臣一家对她疼爱有加,然她并非臣父母所生,乃是当年我母亲在平阳侯府门外捡的。母亲见她可怜,便收为义女,而她正是余督主的亲妹妹。余督主曾与我说,当年他与妹妹分开,是时为王妃的慈仁先皇后救了他,随后他便入王府为奴。直至臣一家入京,机缘巧合之下,余督主发现臣的妹子是她亲妹子,故此臣才与余督主有所交集。” 皇帝听完后,不由得想起当年的情景,确实如赵栎阳所说,余肖是先皇后回乡探亲时所救。也不由得想起自己的结发妻子。当年他为亲王时,因为生母出身卑微,不受先皇所喜,随后生母病亡,其他皇子公主谁都不将他放在眼里,只有自己的王妃时时袒护他,为此卑躬屈膝,忍辱负重,最后诸皇子为皇位争斗,倒是便宜了他,被立为太子,后面才即位为帝。 回想当年为王时,虽然苦楚,时常受辱,可有贤妻相伴,倒也安逸。这也是皇帝为何一直不肯立后的原因。更是他独宠萧贵妃的原因,萧贵妃容貌酷似皇后,否则他一个风尘女子,如何入得皇宫,做的贵妃。 皇帝叹息一声:“亲情难得,余旭对朕与先皇后也算得忠心耿耿了。为报恩德,自请阉割。朕与先皇后也拦不住他,每每想起,朕反倒觉得亏欠与他。罢了,此事日后休要再提,不过余旭竟然未将此事告知与朕,本是喜事,他何以瞒着朕,着实可恶。” 许闰没想到赵栎阳的妹子竟然是余旭的亲妹子,自己还疑惑余旭不是在为皇后守陵吗?怎么突然又回来做了内监院提督,原来余旭与黄爷还有这层关系,这么说来,余旭与司礼监掌印太监刘振关系也很好了,毕竟刘振可是从小就侍候皇帝的内侍。妈的,这下被夏赟坑了,还让自己查余旭,要是让他知道,告知刘振,只要刘振一句话,自己怕是不能呆在皇爷身边了。 第131章 徐克己释放 “陛下,余督主并未和夕瑶相认,他也不打算相认,臣也答应他不会让别人知道,如今臣斗胆请求陛下为臣保密,”说完赵栎阳又看了一眼许闰。 皇帝一脸严肃:“罢了,朕理解余旭,此等事情朕也懒得理。”说完也看了许闰一眼。 许闰急忙说道:“皇爷,奴婢不会乱说的。” 皇帝接着问道:“听说你今日连着去了京兆府,刑部,大理寺,都察院,最后去了内卫府。你这是想干嘛?” 赵栎阳也不敢欺瞒皇帝,一股脑的全说了,没等赵栎阳说完,皇帝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赵栎阳以为皇帝要说点什么,可他却直接离开了,许闰紧跟着一起走了,只留下赵栎阳呆呆的站在原地。不一会进来一个太监告诉赵栎阳,皇帝让他先回去。 赵栎阳郁闷的走出皇宫,本来还以为可以借此机会救出徐克己,没想到皇帝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 赵乘风三人已经在皇城外等了许久了,此时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几人便回家了。 皇帝离开太极宫后直奔后宫萧贵妃处。见皇帝突然来了,萧贵妃急忙上前施礼。皇帝却根本没搭理她。萧贵妃正疑惑,今天皇帝对自己态度怎的如此冷淡。皇帝却开口了。 “都是你做的好事,你让朕给你那弟弟安排个职位,朕心疼你,上次你兄长被罢了官,你娘家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人,朕便答应你让你弟弟去了内卫,还给了他一个百户官职,可他都干了什么?” 萧贵妃不明就里,忙上前安慰皇帝:“陛下,切莫生气,都是臣妾的错,不知他做了何事让陛下如此生气?” “哼,你可知道朕最忌讳朝臣和内卫有所关联,可你那个弟弟,居然跟万年县令勾结在一起。朕如何能不生气?” 萧贵妃一边端着茶给皇帝喝,一边说道:“陛下,平鸣他行事机灵,不似我兄长那般莽撞,怎么会和朝臣勾结呢?会不会是弄错了,还是有人故意要难为他。” 皇帝恶狠狠的看着萧贵妃:“事到如今你还在袒护你弟弟,此事铁证如山,难不成朕会糊涂到被人愚弄吗?朕不是傻子,你弟弟的所作所为是不是你指使的?否则他哪里来的那么大胆子?” 萧贵妃从未见皇帝对自己这样的态度,咋的急忙跪了下来:“陛下,臣妾冤枉,臣妾从未指使他做任何越矩之事。” 皇帝叹了口气:“如此便好,不过定然有人在背后指使他,否则就凭他一个内卫百户和一个万年县令绝不敢如此大胆。” “陛下,臣妾兄长已经被罢官,倘若幼弟再有什么事,臣妾娘家就没法生活了,陛下,求陛下就饶过他吧!” 皇帝将跪在地上的萧贵妃拉了起来,然后说道:“你这就吩咐你弟弟,放了那个徐克己,以后不论任何人挑唆,都不许参与。再有下次,朕不轻饶。” 皇帝离开后,萧贵妃急忙派自己的心腹太监去内卫府给萧平鸣传信。 得意洋洋的萧平鸣在听到来人传话后,满头大汗,他从未想过这赵栎阳竟然有如此大的能耐,萧平鸣看似聪明,可都是一些小聪明,往往这样的人最容易被人挑唆,几句马屁拍的就找不到北了。在夏赟的一番花言巧语下,他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只认为赵栎阳不过一个六品官,却不知给事中的权力和他的人脉,更不想赵栎阳会将事情闹大。 情急之下,他也不知道将徐克己送往何处,毕竟人现在被他们折磨的遍体鳞伤,虚弱不堪,还是在一个内卫小旗的提示下,萧平鸣才趁着夜色带人将徐克己送去了赵栎阳家门口。叩了几下门后,急忙开溜了。 门子打开大门,看见门口一个血淋淋的人,急忙跑回院内去找主人,此时的赵栎阳正在前厅思考几日后早朝自己该如何做,这件事有人明显冲着自己的,可他实在想不出有何事情能给自己致命一击。即便他们逼迫徐克己说出对自己不利的事,自己也不怕,反正自己没有做过国法不容之事。 外面门子的喊叫声惊动了赵栎阳。他走出前厅喊道:“何事惊慌?” 门子急忙说道:“小老爷,有个浑身是血的人躺在咱家门口。” 此时住在前院厢房的赵乘风和赵栎平也走了出来。几人立刻向大门口走去。 门子打着灯笼,几人走向前,用灯笼照了照,满脸的血,赵栎阳只好让赵乘风二人将人抬回府中。此刻天色也晚了,去找郎中也不方便了,只好先给他擦洗一番。赵栎阳三人正疑惑这人是哪来的,下人来报人醒了。赵栎阳等人走进房间一看,才发现是徐克己。 徐克己明显也认出了赵栎阳,他拖着虚弱的身体说道:“大,大人,我,我没有,没有出卖大人。” 赵栎阳安慰他道:“我知道,你现在就好好调养身体,别的不要管。”完事又让厨房熬了粥给他喝。 三人走出房间,赵栎平不明就里:“奇怪,这老徐怎的出现在咱家门口?难道是内卫?可咱们去内卫府的时候,他们态度那么强硬。如今却又将人送回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栎阳大致已经猜到了,他本打算借此机会教训那萧平鸣,可如今怕是不可能了。今日皇帝突然离开,他算是明白了,皇帝定然去找了萧贵妃,毕竟内卫和官员勾结触犯了皇帝逆鳞,可面对萧贵妃,皇帝恐怕便不会责怪萧平鸣了。皇帝要保他,必然是要先放了徐克己的。这也是大晚上徐克己出现在自己家门口的原因。 “好了,不要多想了,人回来就好,只是这次怕是便宜了某些人。此次幸亏徐克俭来京城,否则到现在我们还被蒙在鼓里,那时候背后的人突然袭击,弄不好,怕是我又要被敢出京城了。” 赵栎平不解的问道:“到底是何人要找你麻烦?” 赵栎阳大抵猜到几个方向,一是内侍太监,毕竟在他们眼里,洪重是自己逼死的,再有就是萧贵妃,萧平安,夏赟等人,在知道夏赟和萧平安的关系后,赵栎阳总算明白夏赟为何处处针对自己,不光是这样能讨得萧贵妃的关心,更重要的是周闻,崔佑,还有自己岳父,张宁,甚至兵部户许多官员都是站在自己这边和他夏赟成了对立关系。 赵栎阳摇摇头:“你就不要猜了,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一早你去顾家找小舅父来一趟,给老徐好好看看,别因此落下残疾或是病根。” “知道了” 第132章 臣无话可说 第二日,赵栎平请来了顾言给徐克己看过之后。发现他身上多处受伤,五脏六腑也有些许轻伤。需要静养两个多月。不过貌似有医治的痕迹,问了徐克己才知道,每次他被用刑后,就有大夫紧接着给他医治,这次受刑是在内卫大狱里,却没有人给他医治。 下午时分赵栎阳便收到宫里传给他的信。果然,皇帝让他略过萧平鸣那段。 赵栎阳本打算就此放过萧平鸣的不过在亲眼看到徐克己的伤势后,他改变主意了,三个月,这样的经历,别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即便是身经百战的将军,怕是也很难受的了。 翌日,赵栎阳又去了一趟都察院,原来昨日都察院就将余肖一干人等拿下了,不过那些胥吏衙役倒是没有搭理,毕竟他们还没有资格被都察院关押。 如此一来,之前被他们管着的县衙牢头金大福此时倒成了管他们的了,世事难料,这幅场景特别讽刺。 赵栎阳去找了张宁和黄韬,早朝时候就得黄韬出马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夏赟自然也知道此次没有机会将赵栎阳弄出京城了,不过恶心他一下倒也无妨。至于余肖,接触他的是都察院的关又兴,他作为首辅,马前卒多的是,一个小小的县令,还用不着自己出马。况且余肖为了他妻儿,也不敢将人供出。 翌日,早朝。 意气风发的黄韬还未说话,关又兴便走上殿:“启奏陛下,臣弹劾户科给事中赵栎阳贪赃枉法,中饱私囊,欺上瞒下,沽名钓誉。陛下,赵栎阳在兴华县时,巧取豪夺,以恐吓,打压等方式,从兴华县乡绅手里诈取银钱,土地等。将土地分给一些平民百姓,自己则将银钱据为己有。兴华乡绅敢怒不敢言。百姓却平白得到了土地,于是纷纷称他为青天,陛下也被他蒙蔽。臣这里有时任赵栎阳西席徐克己的供词,请陛下预览。” 皇帝刚看完供词,户部右侍郎说道:“陛下,臣弹劾赵栎阳任督粮钦差期间,知法犯法,包庇杨洲士绅,侵吞采买太监洪重采买之物。陛下,据臣所知,赵栎阳在杨洲煽动百姓,引导舆论,甚至调集军队与洪重大打出手。后洪重被赶出杨洲,所得之物也尽数被赵栎阳扣留。杨洲士绅隐瞒名下土地,超出府衙鱼鳞册所登记数目一倍者比比皆是,然赵栎阳对此却没有上报深究,只是让其补足税粮即可。此乃有违大乘律法,且臣以为,赵栎阳与杨洲士绅之间或许有私下交易或者收受贿赂。请陛下明察,严惩赵栎阳。” 皇帝听完说道:“赵栎阳何在?” 赵栎阳走上殿“臣在” “你对此有何话说。” 赵栎阳摇摇头:“臣无话可说。” 这一句倒是让朝臣们很是不解,这不像赵栎阳呀。 皇帝也大为惊讶,本来打算让他辩解一番,自己再饶恕他,不想他竟然不为自己争辩。皇帝又将供词让众臣传阅,周闻拿到供词看了后疑惑道:“这供词为何没有那徐克己的签名,只有手印?徐克己有秀才功名,不会不识字,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后众臣看后纷纷称是,对呀怎么没有签名? “臣有本要奏”众人看去,原来是从殿外进来的黄韬。 “启奏陛下,前几日都察院接到户科给事中赵栎阳的诉状,状告万年县令及其县衙官吏,无故抓捕兴华县秀才徐克己,羁押其三个月之久,且对其用了酷刑,都察院对万年县令余肖审问之下,他供出此举乃是受御史关又兴指使。” 关又兴听到余肖供出自己,心想,好你个余肖,竟然真的将我供出了,看来你是真的不顾妻儿性命了。 接着他指着黄韬怒道:“黄韬,你不要因为和我有过节,便随意诬陷。” 黄韬冷哼一声:“关又兴,你就不要狡辩了,余肖不但将你供出了,还说你以他妻儿性命威胁他,可惜呀,张中丞早就料到这些了,余肖的妻儿早就被接回都察院了,还有徐克己被用了重刑,所以你的那份所谓供词,根本不可信。这便能解释为何那供词上没有徐克己的签名。依我看,你们这不是屈打成招,就是伪造供词。” 关又兴此刻已经瘫软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陛下,臣有话说。” 众人一看,是赵栎阳,有人心想刚才让你说,你说无话可说,这会又有话说了。 皇帝有气无力的说道:“说吧!” 赵栎阳清了清嗓子:“陛下,各位大人,如此看来关御史是有意与在下为难了,可在下想不通的,我与关御史无冤无仇,甚至都不认识,可关御史却屡屡刁难于我。我不信这种事情是他一人所为?前几日我去万年县赵徐克己时,万年县百般阻挠,后从万年县狱牢头口中得知,这三个月来,常有人进入狱中对徐克己用刑,牢头所言,来人中有人提到萧百户,臣这里也有那牢头金大福的供词。”说完从怀中拿出供词,交到刘振手中。 皇帝拿到供词后并没有看,此刻他面露怒色,却也不好打断赵栎阳,毕竟当着朝臣之面,他不能公开袒护萧平鸣。 赵栎阳不敢看皇帝的脸色,接着说道:“我想了许久,京城中百户之职,只有内卫,于是前几日我前往内卫,方才得知,内卫只有一位萧百户。然他拒不承认,可当晚就有人将受伤昏迷的徐克己送到我家门口。所以,我有理由相信,这是有人专门针对我的诬陷行为。而且背后的人地位不低。连内卫都能调动,着实不简单。 诸位大人,事到如今,相信大家也有个判断,至于杨洲士绅土地之事我确实做的不对,不过彼时为了尽快完成督粮,我就没有为难他们,这确实是我有罪。而我扣下采买太监之物,已经上交陛下,此乃陛下动用内帑采买的,我自然交与陛下,至于洪公公自杀的事。我想我们许多人都有责任,然而洪重自己责任最多,洪重不顾国法,在杨洲肆无忌惮的欺压百姓,他可能一时害怕了,毕竟那时候许多同僚都弹劾过他,对他喊打喊杀,在下不过扣押了他的采买物品以示惩戒,谁知道他竟然想不开自杀了。” 第133章 罚俸一年 赵栎阳说完后,没有人再敢弹劾他了,有人想诬陷他已经很明显了,而且还牵扯到内卫,这可是皇帝最不能忍的。 黄韬趁势说道:“陛下,事情已经很明了了,这明显是有人想通过一系列手段对付赵栎阳。幸好他发现的早,否则恐怕待到某些人动手时,再想反击,怕是来不及了,臣请陛下下旨彻查此事。” 皇帝被逼到这个份上了,也没有办法,而且他也想知道到底是谁跟内卫相勾结。 “着都察院,大理寺,刑部彻查此事,退朝。” 一个小小的插曲,就这样过去了,赵栎阳被皇帝留了下来。 在太极宫里,皇帝很是愤怒:“赵栎阳,你是真不把朕放在眼里吗?朕让人传信与你,让你不要揪着萧百户不放。你呢,今天居然当着百官的面将他扯了出来。你这是抗旨。” 赵栎阳表情严肃的施了一礼:“陛下,您是没有见徐克己如今被折磨成什么样。他是投奔臣而来,如若臣不替他找回公道,是为不义。萧百户如此下去就算这次不出事,以后也必然出事。何不借此机会,好好教训教训他,省的日后丢了脑袋。况且陛下真的不想知道他幕后之人?” 皇帝被顶的气更大了,拿起桌上的茶杯朝着赵栎阳就砸了过去,赵栎阳下意识的躲了过去。 皇帝大怒:“混账,你的意思你有情有义,朕是个昏君?简直岂有此理。来人,将赵栎阳拉下去杖责二十。一下都不能少。” 赵栎阳大惊,传说中的廷杖吗?许多人以此为荣,可那都是在大是大非面前抗拒皇帝。自己这点小事要是被打,只怕不是荣耀,而是屈辱。况且二十下下来自己不死也得躺上十天半月,甚至更久。 两名侍卫进来就将赵栎阳架着往外拖,一旁的许闰此时内心都要乐出花了。幸好刘振来了。见此情形,急忙上前说道:“皇爷,不知赵栎阳如何惹您不快了?还请看在老奴的份上先行饶过他。” 皇帝气归气,不过也没想真的打赵栎阳,况且自己还从来没有打过臣子廷杖,不是他善良,而是先皇事,许多言官以廷杖为荣,博取名声,他可不想让这些人得逞。 “先放下他。” 两名侍卫将赵栎阳放下后。赵栎阳一阵后怕,急忙上前说道:“谢过陛下,谢过刘公公。” 皇帝瞪了一眼赵栎阳后看向刘振:“刘大伴你有何事?” 刘振双手捧着一本奏折说道:“陛下,同州六百里加急。” 赵栎阳听闻便说道:“陛下,若是无事,臣就先告退了。” 皇帝没有搭理他,接过许闰手里的奏折看了起来。赵栎阳见皇帝没有说话,便慢慢退出太极宫。 正要走出宫门,皇帝一声回来,赵栎阳又定住脚步,返了回去。 “陛下还有何事?” “刘大伴,你告诉他发生了何事?” 刘振只好看向赵栎阳说道:“同州刺史急报,顺义王吉鲁于一月前在乌拉盖一举击败了阿史那部,阿史那被杀,格棋率领部落归顺了吉鲁。” 皇帝叹了口气:“本来以为他们内斗,我乘国可以安宁了,没想到这阿史那竟然不堪一击,这才几年就被吉鲁击败。用不了多久,吉鲁便可以统一北荒。如此下去,恐怕要不了几年,北荒便又会卷土重来。” 赵栎阳本以为皇帝年龄大了挺糊涂的,不想在这一点还看的挺通透。不过说他糊涂也确实不假,不然怎么做了那么多糊涂事。 “陛下,为今之计,我们还得想个对策。”刘振说道。 皇帝看着赵栎阳说道:“之前的策略便是你提出的,如今你又如何看待?” “陛下,其实吉鲁能击败阿史那统一北荒只是时间问题,当初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却不曾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阿史那便输了。凉州大战后,北荒就被削弱了一部分,如今他与阿史那又打了这几年,此时的北荒只怕是一穷二白。故此,臣以为,短期内吉鲁不会对我有威胁,而且还会继续做我乘国番属国。不过以后他定然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对我乘国称臣的。短则两年,长则五年,北荒必会撕破盟约,对我乘国开战。故此我们此时便要想办法遏制他,别让他迅速崛起。” 皇帝点点头:“有了头绪,立刻报与朕,下去吧!” “臣告退。” 走出皇宫那一刻,赵栎阳长舒一口气。想不到北荒这么快就统一了,这吉鲁确实有点本事,得想个办法阻止他发展。 回到家后,赵栎阳去看了看徐克己后,便回到房中。开始想如何遏制北荒的办法。 这几日,赵栎阳去户科当值都心不在焉,一边要关注都察院案件审理结果,一边还要想针对北荒的对策。 终于半个月后,对于余肖、关又兴和萧平鸣的审问结束了,余肖虽然知道关又兴背后有人。可他不知道是谁,而萧平鸣说是为了替自己兄长出气,所以才让人去兴华县挖赵栎阳的黑料。不想发现徐克己入京,自己和关又兴是同乡,便找到他帮自己。关又兴则咬死自己跟萧平鸣有同乡情谊,况且自己也想通过他搭上萧贵妃,所以才打算帮他。而自己之所以找余肖,则是因为余肖和自己是乡试同年,又是万年县的父母官。 最后余肖和关又兴罢官,削去功名,关又兴充军幽州,余肖充军同州。而萧平鸣则罢去官职,赔偿徐克己汤药费两百贯。 尽管许多人对萧平鸣的判决不服,包括赵栎阳,可没有办法,谁让人家萧平鸣是萧贵妃的弟弟呢。 而赵栎阳虽然是受害者,可在杨洲士绅隐瞒土地的问题上,不顾全朝廷利益,念在其督粮有功的份上,罚俸一年。 赵栎阳写红楼的钱早已经花光了,如今全家都是靠着自己和父亲的俸禄,虽然族中人将田地都记在赵凌奕名下了,可从来也没有跟族人收过好处。 如今少了一个人俸禄,钱还得紧着花,还好有自己督粮回来,皇帝给的钱。 第134章 何必顾及他颜面 赵栎阳这几天想了许多,遏制北荒的最好办法就是将他们彻底击溃,就像汉武帝打匈奴,唐太宗打突厥一样。然而这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 首先皇帝不似汉武帝,唐太宗那般雄才大略,其次,凭乘国目前的实力做不到,最重要的就是乘国军队,乘国武官大多是世袭,而且相对文官地位低下,出征时候往往还有太监监军。总之因素太多,无法做到对北荒的致命一击。 唯一的优势便是北荒现在无论是物资还是人口都处于劣势,要想遏制他们,除了打之外,首先就得停止互市。如此北荒最需要的盐铁,粮食,布匹他们就无法获得。 不管了,皇帝逼着自己想办法,可自己又不是什么能臣,只能先上奏取消互市。可目前名义上吉鲁还是大乘封的归义王,得找个借口。于是赵栎阳挥挥洒洒的写了封奏疏递了上去。 翌日早朝。 皇帝端坐龙椅问道:“诸位爱卿,北荒汗王吉鲁击败阿史那的事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接下来吉鲁统一北荒也是迟早的事,当初他与阿史那争斗,实力不济所以来降,可如今他统一北荒后,恐怕日后不会再安分做他的归义王了,朕以为,要想办法遏制北荒,不知众爱卿有何见解?” 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兵部右侍郎站出来了:“陛下,当初提及开互市,就有人反对,可最终还是开了,这才导致吉鲁实力逐壮大,致使阿史那不敌,臣以为该追究那些提议开互市的人责任。” 这话一出,许多人不爽了,尤其是次辅周闻,当初就是他提议开互市的。于是周闻驳斥道:“陈侍郎这话大谬,如今是要想办法遏制北荒,你却想的是如何追究责任,当初吉鲁实力不如阿史那,倘若如你所说,恐怕几年前吉鲁就被阿史那灭了。互市不光是吉鲁得到了好处,难道我乘国就没有好处吗?当初互市就是老夫提出的,你打算如何追究老夫责任呢?” 夏赟冷哼一声:“周次辅,你倒是很会推卸责任,倘若北荒再次南下劫掠,你如何说。” 皇帝眉头紧皱,怎么又吵起来了。他咳嗽一声说道:“好了,事已至此,让你们说说如何遏制北荒,你们倒好,居然吵起来了。真是谁都指望不上。朕这里倒是有个办法,你们听听,议一议吧!”说完便让刘振宣读了一遍。 读完后皇帝问道:“诸位爱卿,觉得此法是否可行?” 夏赟第一个说道:“陛下,不知这奏疏是谁所上,臣以为,此人该重罚。” 皇帝不由脸色一便,你夏赟就如此忽视朕的存在,凭什么就不能是朕自己所想,尽管你知道朕想不出来,也不能如此直白。于是皇帝说道:“夏首辅此言可有依据?此方法难道不能是朕想出来的?” 夏赟听后大惊,实在是他太了解皇帝了,凭皇帝这几年的表现,他定然不会想出此等办法。只是自己一时心急,并没有想到这些。 “陛下,臣绝无此意,望陛下明察。” 皇帝一脸严肃,心里却不介意,他就是想敲打敲打夏赟。 “罢了,你接着说吧!” 夏赟如释重负,方才说道:“陛下,让吉鲁来京,那吉鲁定然以为我乘国要对他动手,倘若他直接兴兵南下,携大胜之兵,我乘国何以抵挡?那时候,只怕我乘国损失无可估量。” “臣赵栎阳有话要说。”殿外响起赵栎阳的声音。 皇帝远远望去,这条陈是赵栎阳所上,就听听他怎么说,便让他上殿。 赵栎阳走上大殿,从容不迫的说道:“启奏陛下,臣以为首辅此言就是涨他人志气,灭我乘国威风。吉鲁与阿史那交兵数年,人口,兵马,军械,战马等等均消耗甚巨,虽然大胜,许多部落仍然没有臣服于他,他若想彻底统一北荒,没有一两年时间,是绝不可能做到的。这个时候他怎敢南下,所谓攘外必先安内,他此时南下,就不怕后院起火吗?如此简单的道理,首辅难道不知?我还真是高看了首辅大人了。” 夏赟听完气愤不已:“赵栎阳,你此话是何意,老夫一心为国,只是做好最坏打算,难道你就敢保证吉鲁不会率兵南下?” 赵栎阳知道,夏赟给自己使绊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己之前从未跟他正面对峙,一直忍着,可夏赟却从来没有放弃对自己的穷追猛打。上次徐克己的事,他估计就是夏赟在后面指使的。别人怕你,老子偏偏要跟你对着干。 赵栎阳微微一笑:“首辅大人这话也对,谁也不能保证吉鲁会不会脑子一热,突然领兵南下。可即便如此,我乘国难道就没有一战之力吗?即便他乘大胜之势,可终究是劳师远征,而我乘国却是以逸待劳,只需要守住城池便可,吉鲁仓皇南下,没有攻城器械,又没有粮草补给,短期内攻不下城池,他就得退兵。这时候要是我军杀出,北荒军绝无可能讨到便宜。这几年互市,想必我乘国也从北荒得到不少战马吧?而近期我也看过兵部奏报,凉州,同州,等边镇都配备了战马,这几年骑兵训练也没有停歇,首辅大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吧?” 夏赟正要撸起袖子跟赵栎阳辩驳一番,皇帝看不下去了:“好了,朕以为赵栎阳此法可行,目前我乘国实力虽然不济,可与北荒相比,还是优势颇多的,吉鲁不是蠢笨之人,定然不会引兵南下,所以借他击败阿史那,朕便让他入京接受册封,他若来了,朕便扣押了他,如此北荒必乱,即便他不来,朕也可以依此为借口,关了互市。少了我乘国物资,怕是北荒不好过,那时他要是南下劫掠,便如赵栎阳所说,我乘国只需要固守城池,吉鲁便可不击自退。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陛下圣明” 退朝之后,赵栎阳便被自己老泰山拉到一旁。 “你今日如此驳斥夏赟,让他失了颜面,只怕日后他会处处与你为难。你要小心。” 赵栎阳冷笑一声:“岳父大人,夏赟针对我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我一直疑惑,我与夏赟并无过节,他堂堂首辅,如何非要与我这样一个小人物过不去,现在我明白了,自从崔佑与周闻达成同盟后,夏赟就处处打压我宁平籍官员,彼时他自然不会将我放在眼里,而后我在凉州所为,才让他开始关注,后面我又与羽儿成亲,您与张中丞都站在我一边,父亲又入了詹事府,这便让他动了心思,别人要不对他构不成威胁,而崔佑,张中丞和岳父大人他又动不了,只好对我动手了,何况萧贵妃对我怕是恨之入骨,他与萧贵妃的关系。针对我也无可厚非,既然我与他之间已然不可调和,我又何必顾及他的颜面。” 第135章 又一群王八蛋 果然,吉鲁在收到皇帝的圣旨后,只是上表说自己诸事繁忙,无法入京等等。皇帝自然就以此为借口,关了互市。 正如赵栎阳所想,北荒并未打过来,能有能力击败阿史那,绝不会是草包,凭北荒目前的境遇,他们绝不会跟乘国开战。 皇帝因此大赞赵栎阳,又赏了财物。 自从上次登州地震后,皇帝暂时打消了废除太子的想法。因此最近这段时间,詹事府官员又放心了许多,本来这件事是赵栎阳的功劳,按理说詹事府众人应该对赵凌奕客客气气的。然而这些人不但没有如此,还处处排挤他,尤其是詹事府詹事,翰林院掌院学士林冠最甚,齐正明除外。 詹事府官员几乎都是南方人,只有赵凌奕一人是北方人。齐正明虽然也算北方人,可毕竟祖籍是南方,况且他在翰林院十多年,人脉甚广。最主要的是赵栎阳风头正盛,皇帝似乎越来越欣赏他,赵凌奕作为赵栎阳的父亲,自然也赢得皇帝的好感,整个詹事府,太子就和赵凌奕一人同进过午餐。 最近这段时日,赵凌奕每天闷闷不乐,赵栎阳问他他也不说,无奈之下,只好去了齐正明家里,齐正明不愧是正人君子,将事情全告诉了赵栎阳。 “一群王八蛋”,赵栎阳刚走出齐正明家,就气愤的骂了一句。 赵栎平三人不知赵栎阳是怎么了,问过后方才知道。赵栎平愤怒之下说道:“阳哥儿,我看这些人就是嫉妒,要不你想个办法整整他们。” 赵栎阳叹口气:“我能有什么办法?不过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 徐克己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刚好最近赵栎阳心烦,就向皇帝上奏告假了。刚好带着徐克己好好在京城转转。 这一日游玩回来,徐克己表示要去许老三家拜访一下许老三娘子,顺便也向金大福表示一下谢意,于是几人买了吃食没有回家,直奔许老三院中。 此时金大福已经下值回家了,见这么多人来了自然是高兴,要不是赵栎阳,自己哪能过上如今这般日子。金大福的娘子王氏和和许老三的娘子也甚是投缘,两人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却已经成了姐妹。 两个妇人去准备饭食,金大福的一双儿女也已经十多岁了,便帮着一起准备,其余几人便坐在院子里瞎扯。 徐克己到底是读过书,做过县令西席的人,他这几日总觉得赵栎阳貌似有心事。便开口问道:“东主,我见你这几日总是心不在焉,是否有心事?” 许老三是个直肠子,便说道:“还不是太子府那帮鸟官,他们嫉妒大人近日立功,又颇受皇帝器重,便排挤赵大老爷,敢情不是之前皇帝针对太子府的时候了,要不是大人,他们还嘚瑟个屁呀!” “老三甚言。”赵栎阳提醒他。 赵乘风也不爽道:“怕什么,他们敢做还怕别人说,要我说,趁那天找个机会,揍他们一顿。” 赵栎阳听闻摇摇头,倒是金大福半天没有说话,貌似在思索什么。 不一会,金大福突然说道:“大人,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整治他们一下,只是有点损。” 赵栎阳不想金大福居然还有办法,随即问道:“你快说,越损越好。” 金大福嘿嘿一笑:“大人,这京城中有这样一群人,专门以仙人跳为生,这些人有时也讹诈朝廷官员。” 赵栎平不等金大福说完便插嘴道:“这方法对这些官员如何行得通。” 金大福尴尬一笑:“别着急,我还没说完呢,之前他们讹诈官员就是去找这些官家娘子,说自己如何被包养,又如何被弃之不理。有的官眷给钱打发,有的置之不理,接下来,这些人直接就去这些官员家门口去闹,总之就是为了钱,当官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为了息事宁人,他们多半都给钱解决。” 赵栎阳疑惑的说道:“这,那些官眷如何相信他们?而且他们不怕这些官员报官抓他们吗?或者事后报复?” 金大福哈哈一笑:“大人有所不知,做这些事之前,他们都要调查清楚,比如此官员家中是否有妻妾?是否惧内?这些官员是否流连烟花场所,是否有外室。一切摸清楚后才动手,而他们都是有组织的,而且每次都是找外地人,做一次给一次钱,即便报官,官府也很难查的。况且这些人消息十分灵通,据说其中就有内卫和内监院的密探。许多官员的私生活消息,就是从他们那里得来的。这种事情内卫,内监院一旦插手,那些衙门谁还愿意管这破事。” “找外地人?外地人如何进京?总不会像他们这样,要么有功名,要么是官员亲属长随?”赵栎阳再次问道。 “大人,这些外地人大多都是各地地痞,或者是一些商户,生意经营不下去,就想来捞一笔,他们几乎都有商户身凭,离地进京很简单。之所以在京城做,主要是京城官员众多,甚是繁华。况且衙门林立,派系多,争斗也多,不像别处,一个县令你都惹不起。” 赵栎阳点点头,确实如此。 金大福接着又是嘿嘿一笑:“不过大人,听说他们许久都未做此事了,就因为风险太大,倘若要做,咱们得出重金,还得找个中间人。万一出点事,不至于将我们暴露出去。” 找栎阳没有思索,直接问道:“依你看,需要多少银钱?还有他们之前都是找官员敲诈,如今我们找他们做事,他们能干吗?” 金大福点点头:“只要钱到位,他们肯定干,之前他们也帮别人做过类似的事。只是价钱还得看是多大官,有几个人,是分开惩治还是一起惩治?” 许老三此时插嘴道:“我说老金,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该不会你也是他们的成员吧?” 金大福头摇的如拨浪鼓一般:“没有没有,只不过我家世代在京城居住,对这些还是有些了解的,而且有的时候,他们也会找衙门打听一些事,没有生意的时候,也会做一些小偷小摸的事情,被抓后关在县里,自然我就认识了。” 赵栎阳一拍桌子:“不管了,老金,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告诉他们,价钱好商量,稍后我会给你名单,另外你告诉他们,这些人私生活信息等不用他们查,就说你自会查清楚告知他们的。” “大人这是何意?” “你放心,这些信息都不是问题,几天之内我就能拿到。你如此说,他们就不会小瞧咱们,你想他们费尽心思未必能查清楚事,还要通过内卫,内监院密探,而我们却能查的清清楚楚,他们自然不敢糊弄咱们。” 第136章 闹鹰爪,拾串子 余旭为了时常能看到赵夕瑶,便让人在吴恢家附近开了一家酒楼,也作为内监院的秘密联络点。这里的掌柜伙计,都是内监院的线人,几乎都是余旭的心腹。自从上次赵栎阳在皇帝面前表明了两人关系,两人就刻意避免接触,余旭让人送信给赵栎阳,有事就来这俩酒楼。 今日,赵栎阳便来到吴家看望已经怀孕的赵夕瑶。 完事后来到酒楼,点了一桌菜,跟其他三人一起坐下。毕竟是第一次来这里,趁着伙计上菜时表明了身份,并告知伙计,他有事要见余旭。 伙计自然不敢怠慢,告知了掌柜,待他们几人吃完饭后,便将他们带到后院一个房间里。 一直等到傍晚,余旭才来。 “赵贤弟,让你久等了,找我来不知有何事。” 赵栎阳也不客气,从怀中掏出一个名单说道:“今日前来,依旧是有事拜托余大哥,我就直说了,我要这几个人的所有信息,包括经历,性格,家庭关系,等等,越详细越好。” 余旭看了名单后一惊,这可都是詹事府人员,有詹事府詹事林冠,少詹事刘坚,左春坊大学士何庆阳,司经局洗马章昊等。 “敢问贤弟要他们的信息做什么?” 赵栎阳放下茶杯,长叹一声:“不瞒余大哥,我想教训教训这些人,他们对我颇为嫉妒,对我父亲也是,整日找我父亲麻烦。所以……你放心,我只是想给他们找点麻烦,并不会惹出太大的乱子。” 余旭点点头,也罢,虽然担点风险,不过是赵凌奕之事,也不计较了,人家一家将赵夕瑶养大,又给了她那么好的生活环境,如今以官宦人家大小姐嫁入礼部侍郎家,他可从未想过这等好事。 “明日傍晚,你让人来这里取便是,不过切记保密,这些消息都是内监院秘档。” 好家伙,内监院还真是什么都查,自己和母亲恐怕也被他们查个底朝天。要不然余旭也不可能发现夕瑶是他亲妹子。 “好,就这么说定了。” 金大福实际上并没有跟赵栎阳说实话,毕竟他跟赵栎阳不算熟悉,况且他的老底可没表面上那么干净,之前他就是京城三教九流中人,赚钱的事情都做,后来成亲有了儿女,便渐渐退出了,出钱买了个牢头差事。 而他所说的那帮仙人跳的,也没他说的那么简单,京城之中,这些人也是什么赚钱的营生都做,势力很大。 金大福来到西市一家赌坊,先去赌了一阵,对于金大福来说,赌博是他以前谋生的技能之一。他拿出几锭银子,不由得便引起了赌坊的注意,因为银子虽然也是流通货币,可乘国毕竟数量少,赌桌上大多还都是一串串的铜钱,至于这种小赌坊,银钞几乎没有。他先是赢了好几把,每次都整锭的押,接着便又全输了。 随后金大福装作气愤不已,大声骂道:“他娘的,真背。” 就在他要走出赌坊的时候,赌坊的人上来搭讪:“这位兄弟,刚才赢了就应该收手呀,怎么样?想不想翻本?” 金大福怒气说道:“都他娘的输完了,还翻个毛的本。” “哎,兄弟,你要是想翻本也简单,我们可以借你呀!” “真的?”金大福问道。 “这还有假,兄弟跟我来。” 金大福被带到一间屋子,里面有五六个人,关上房门后,不等那人说话,金大福便说道:“并肩子,可是虎头万儿?” 此话说完,几人一惊:“吃谁家的饭” 金大福微微一笑:“合家朋友,吃遍天下。” 一个带头的跟旁边人说道:“去找当家的。” 不一会一个四十多岁,满脸络腮胡子的人走了进来。看向金大福,先是一惊,接着哈哈大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福兄弟呀!” 金大福抱拳说道:“王大哥,多日不见,兄弟今日前来,冒昧了。” 来人名叫王臣,名字叫的文邹邹的,可名不副实。王臣示意手下人都出去,接着说道:“听闻你攀上了贵人,去了都察院做牢头,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小庙?” 金大福嘿嘿一笑:“王大哥果然消息灵通,不瞒大哥,今日兄弟前来是想找王大哥帮忙办一件事。” “何事?” 金大福压低声音说道:“闹鹰爪,拾串子。” 王臣眉头一皱:“兄弟这话是何意?莫非是有人要做?” 金大福摇摇头:“王大哥,兄弟我受人所托,所以想要王大哥找找几个鹰爪的麻烦,最好是让京城都知道,闹的越大越好。至于诈串子,王大哥做出样子就行了,不管你们拾不拾串子,雇主都会付钱。价钱方面,好商量。” 王臣思索一番:“兄弟,都是哪些人?” 金大福拿出一张纸条交给王臣,王臣看后摇摇头:“这些人不好弄呀,这都是太子府重臣,你是不想让老哥活了吗?” 金大福突然脸色一变:“王大哥,小弟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当年你们连刑部尚书都搞过吧?如今怎么怕了?托我之人自身能量也很强的,如果王大哥答应,那么这些人的所有详细信息,三日内我便可以交给你。价格方面,王大哥大可以随便提。” 王臣一时间陷入纠结中,这些人都不是普通官员,若是出了事,恐怕自己就完蛋了,可听金大福的口气,他背后的人似乎能量更大,三日之内就能查出这些人详细信息,除了内卫,内监院,恐怕没人能做到了。莫非此人和他们有关?而且价格随便提。那他们只需要将事情闹开,就可以脱身了,不用等拿钱。这倒是简单了许多,他们最怕的就是等着收钱的时候被端了。 王臣心一横说道:“兄弟,此事关系重大,我同众兄弟商议一下再给你答复如何?” 金大福点点头称道:“也好,不过还请大哥尽快,无论大哥是否接下这庄买卖,务必告诉我一声。消息送给我之前的邻居那里就行。” “放心,三日之内我便给你答复。至于价钱,这些人价格可不低,兄弟还得有个准备。” “我明白了,那我就先离开了。” 待金大福走后,王臣立刻召集了一众兄弟。 “兄弟们,有一庄闹鹰爪的生意上门了,可此次人物有点难搞,不过好处便是事后还另有雇主付钱,而且由雇主提供信息。兄弟们以为如何?” “老大,这等生意好呀,不用我们探查消息,还能另收一份钱,只是不知道能给多少?” 王臣哈哈一笑:“兄弟们放心,雇主让咱们开价,那价钱自然开的高高的,他要嫌弃价钱高,大不了我们不干了。不过这次人物对象多,我们要找人帮忙。” 第137章 只要你不嫌弃我 第二日,赵栎阳拿到余旭给的信息,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把赵栎阳逗乐了,堂堂翰林院掌院学士,詹事府詹事林冠,原来也是个惧内之人,只有一妻没有妾室。不过却在外面养了两个外室,赵栎阳很是好奇,他年近五十,居然还有这精力。他畏妻如虎,又哪里来的时间去会外室? 林冠家里是商贾出身,天盛十八年进士,正妻是天盛年间吏部尚书。不过已经故去了,怪不得这林冠商贾出身能混到如今的地位。 再看少詹事刘坚,好家伙,这可真是生活糜烂,真可以说是妻妾成群了。一妻六妾,刘坚是西江大户,妻妾成群也不奇怪。 其他人除了几个七品主事,不是妻妾成群,就是时常流连烟花场所,尽管许多人入了太子府都收敛了许多,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赵栎阳让金大福将这些信息交给了他联系的人。半个月过去了,依旧没有动静,赵栎阳找金大福催了催,总是让等。 这一日,林冠下值后换了便装直奔一个外室住所,而长随却回了家。自从林冠进了太子府,兼做了詹事府詹事,晚上晚回家的时候就多了去了,林冠夫人虽然强势,可对自己男人仕途还是很重视的,自己男人如今身兼两职,且都是要害部门,前途无量,忙一点也是应该的。 林冠完事后,天色已晚,而他也没有让别人知道这里,便独自回家。虽然有了时间和外室鬼混,可他却没有胆子在外面过夜。 林冠的外室在一处胡同深处,这里大多住的一些平民百姓,由于宵禁,平民夜晚是不能随意上街的,有功名的人方才可以,不过要是碰上五城兵马司的人巡街,也是要查探一番的,所以这些百姓一般早早的就回家了,此刻胡同倒没有别人。 突然一个女子一下子撞进他怀里。林冠本想发怒,不想看到女人那一眼,林冠便舍得的将目光移开。 这女子约莫十七八岁,柳叶弯眉,樱桃小口,面容白皙,好生漂亮。 这时候,几个大汉追了过来,这女人害怕之余便躲在林冠身后瑟瑟发抖。 几个壮汉里一个带头的走近说道:“关小娘子,你倒是跑呀,这位老汉,这里没你的事,我劝你尽快离开。” 男人哪个不喜欢美女,哪个又没有英雄救美的情节,何况是林冠这样位高权重之人。 林冠先是安慰了一下这位关小娘子,接着对壮汉说道:“有我在,你们休想动他一下,实不相瞒,在下与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全都相识,京兆府尹是我好友,奉劝各位还是离开吧!” 壮汉哈哈一笑:“这年头吹牛不用上税,你那么厉害,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独自一人,连个长随都没带,你在唬老子吗?这关小娘子的老爹欠四个月前借我们钱,谁知那老东西还没还钱就先死了,我们老大也算跟那老东西有点交情,便将他埋了,说好了用他家房子抵债,关小娘子做我们老大的妾室,可这关小娘子不但不交出房契,还偷跑了。哼,老汉,你要是能替他还了钱,我们老大或许可以放她一马。” 林冠一听:“不就是钱吗?她欠你们多少?可有凭据?” 壮汉一惊:“吆喝,你替她还吗?你听着,关老头欠我们老大三百贯,再加上安葬他又是一百贯,总共四百贯,你要是帮她还了,这事就算完了。”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借据,远远的让林冠看了一眼。 林冠一惊,好家伙四百贯,这数目可不少呀,虽然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对普通老百姓说,那可就是一笔巨款了。 关小娘子却大声说道:“我父亲明明只欠你们三十贯,如何成了三百贯。而且安葬我父亲,你们只给了十贯钱,如何又成了一百贯了?” 壮汉嘿嘿一笑:“借钱不需要给利息呀。这利滚利就是这么多。” 林冠听闻后哈哈一笑:“这位兄弟,你要是能做的了主,不如这样,我给你一百贯,此事就算完,要是做不了主的话你就回去问问你大哥。” 这时一个壮汉说道:“二哥,我看行了,这关老头的院子最多值六七十贯,而且那么破,我们拿到也不好出手呀,这关小娘子给老大做妾,大嫂那关也过不了,卖去青楼最多也就二十贯顶天了,而且要是让官府知道了,麻烦可就大了。” 壮汉思索一会便说道:“好吧,你若是拿出一百贯,这事就算完了。” 林冠听完便从怀里取出一张一百贯的银钞:“这是鼎盛钱庄的一百贯贯钞,你们可自去兑换。” 壮汉走向前去,就要接过贯钞,不想林冠竟然收回去了。 “借据给我。”壮汉见此便将借据给了他,林冠一看,好家伙,借据上写的可是半年还清,利息本金相等,也就是六十贯。罢了,他也不在乎这点钱了。便将贯钞交给壮汉。壮汉接过后看了又看,又递给后面人看。 林冠见此说道:“你们尽管放心,这贯钞没有问题,而且也有手续费已收凭证印记,你们去取,绝对不会少于一百贯。倘若骗你们,关小姐也跑不了。” 后面几人看了后,一人说道:“二哥,这贯钞像是真的,我上次见老大用过。” 壮汉一听哈哈一笑:“如此,便多谢这位先生了,关小娘子,咱们两清了。走,兄弟们,喝酒去。” 随着一群人的离开,关小娘子对着林冠施礼说道:“多谢恩人,小女子无以为报,日后愿意当牛做马报答恩人。后面就是我家,如若恩人不嫌弃,便去我家吃杯茶吧!” 林冠本来还有点犹豫,天快黑了,自己夫人可还在家等着呢。不过看着勾人魂魄的关小娘子,他又舍不得放弃这个机会,干脆心一横边说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客气了。” 随后跟着关小娘子来到胡同一个小院子,院子很小,一进门,便只有东西两间房子,西边房子旁边有个简易棚子,里面就是厨房了。 关小娘子带着林冠来到自己房间,随后便去烧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水烧好后,关小娘子给林冠沏了一杯茶。林冠喝完后,借着油灯的光,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关小娘子,此刻他便暴露了本性。 “恩人,你快放开我。”关小娘子挣扎道。 林冠此时已经上头,他可管不了那么多,抱着关小娘子一边亲吻一边说道:“你不是说要报答我吗?我不要你当牛做马,你就从了我,我不会亏待你,以后你就跟了我,我保证你吃香喝辣,没有人再敢欺负你。” 关小娘子挣扎道:“我已不是完璧之身,你不嫌弃我吗?” 林冠一惊,难道是那帮壮汉的大哥?随即也管不了许多,说道:“我不嫌弃,我也一把年纪了,只要你不嫌弃我。” 关小娘子随后放弃了反抗。 第138章 好还点利息 林冠一夜销魂,天微微亮,搂着关小娘子舍不得放开。然而一想到自己一夜没回,又有点担心家里那只母老虎。不管了,自己还是先去东宫吧! 关小娘子先行起床,给林冠简单做了些吃食,又伺候他穿衣。洗漱完毕后,林冠吃着这些简单饭食,虽然味道一般,也很粗糙,可林冠倒是觉得很舒服,成亲二十余年,自己夫人却从没有如这般贴心。 临出门时林冠对关小娘子说道:“你放心,接下来我就重新给你安排个宅子,再找几个丫头婆子伺候你。” 关小娘子故作推辞:“我只是想报答你的恩情,并没有想过日后你会怎么样对我,你要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我也不会缠着你。” 此话一出,林冠更觉得自己真幸运,那两个外室,一心就想着从自己身上弄钱。住着大宅子,丫鬟婆子伺候着,还各种不满意,不是嫌弃自己陪他们时间少,就是要各种金银首饰,胭脂香粉。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样一对比,关小娘子可真是哪哪都好。 林冠在不舍中离开了,他走后不久。关小娘子就换了衣服,穿过胡同来到另外一处院子。 三长两短的敲门声响起,门打开后,关小娘子侧身走了进去。 “哈哈哈,怎么样?成了吗?” 正是昨日那名壮汉,此时院子里一群人都在,还有一名妇人。 关小娘子一改昨日的娇弱,恶狠狠的说道:“那老东西可真能折腾,整整折腾了我一夜。都怪你,非要让我给他下合欢散,否则他哪里会如此折腾?” 这一帮人正是王臣手下之人。关小娘子在这之前是兆北省通源县一个小妓院的妓女,王臣路过通源时,见她生漂亮,便花了二百贯将她赎了出来。 之后她就跟着王臣做这些事,关小娘子确实姓关,十五岁因为家里穷,被父母卖给人牙子,人牙子又将她卖给妓院。如今的关小娘子已然二十三岁了。不过生的年轻,又有姿色,所以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 壮汉安慰着关小娘子:“这次可是两笔收入,你就暂且忍耐一下。” 却说刘坚这里,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去青楼了,近日太子地位又稳固了,自己不用担心,为了避免自己被发现,所以刘坚从来不去教坊司胡同。那里是青楼集中地,况且大多都是一些文人雅客去的,他刘坚可不是年轻时候,豪掷千金,只为看花魁娘子弹首曲子。 刘坚装扮一番,带着长随便去了教坊司胡同北面一家沁芳楼,这里虽然也很大,也有头牌,可主营的大多是花酒皮肉生意。这也是教坊司胡同外所有青楼的通病,没办法,这等青楼大多是一些商贾合伙开的,没有官员入股,自然不能像教坊司胡同里那些青楼一般。 刘坚并非这里常客,虽非常客,可毕竟来过几次,所以有几个龟公是认识他的。他经常流连烟花场所,基本是整个京城的青楼都去。偶尔有些暗娼他也光顾。刘坚这人有些特殊癖好,喜欢人妻寡妇。但是作为这个时代,人伦至上,不似后世那般,出轨者众多,这个时代出轨通奸,被抓是要判重刑的。若是妇人出轨,被男人抓奸在床,是可以直接将妇人和通奸者当场打死的。 有姿色的人妇,寡妇之类的,有时候因为生活所迫,也做暗娼,这就满足了刘坚的特殊癖好。 其实开国初年,朝廷严令是不允许官员去青楼的,当然只限于七品官员以上。所以不入流的官员是可以去青楼的,所谓的不入流,就是七品以下官吏。 然而这八十余年下来,也没人将这些当回事了,除了一些注重名声的官员,大多都是会去青楼的,毕竟风流才子去青楼,乃是雅事。一能彰显才华,二能借此博得才子之名,三是运气好的话,可以作为花魁娘子的入幕之宾。当初这些官员未中第时,出入青楼乃是常事,做官后倒是安份了一段日子,可时间长了,大家都去,也就习以为常了。 虽然朝中官员喜欢逛青楼的人不少,可却没人光顾暗娼的。毕竟在他们眼里,这些暗娼都是一些下等人光顾的,单纯的皮肉交易之处。况且暗娼是不合法的,会时常被教坊司查获的。 刘坚刚走进沁芳楼,就被一个龟公请到楼上,刘坚也不意外,这个龟公他认识,自己来过几次,都是这个龟公招呼他。 待上楼后,龟公招呼他坐下后,便去安排人来招呼他,可接连几个都不合他心意。 “今日这都是什么货色,你可是在糊弄我?” 龟公忙说道:“这位员外,小人可不敢糊弄您,只是刚刚来了许多有钱的大爷,都将姑娘们叫去了。所以……” 刘坚本想发怒,可一想自己身份,又忍了。此刻他兴致全无,起身就要离开。 可龟公却将他拦住:“这位员外,上次你不是问小人我们这里可有新来的妇人吗?我们这里是没有,不过小人知道有个地方有,那妇人不过二十左右,倒是容貌身材俱佳,员外要是不嫌弃,等过段日子她安排好了,小人可以带员外前去。” 刘坚什么人,虽然此刻心痒难耐,可不会凭借一个龟公之言便轻易前往。倘若是有人下套,自己就完了。 “你怎的知晓此事?” 龟公趴在房门上往外看了看,随后回身说道:“不瞒员外,那妇人是小人邻居,只因他男人嗜赌如命,欠下不少负赌债,这才让那妇人出来接客,所以此前找过小人帮忙想来沁芳楼。可这里都是卖身进来的,像她这种情况,是没有办法在教坊司备案的,所以……只是目前她还没有决定,不过依小人看,不过是迟早的事。” 刘坚也未多说,便离开了。随后便让长随去查访。 第二日一早,那长随便带人跟着龟公,一路走到城南,这里大多生活着京城中最底层的人,下九流的人多是聚集在这里。 龟公七绕八绕的进了一个小胡同,走到头只有两坐破院子,龟公走进一间。院墙都倒塌了,从倒塌处看进去,里面就两间房子,破败不堪,另一间也差不多,长随从门缝中看见院子中有名妇人正在打扫院子,而房间里传来一阵骂声。 “你要不出去做,老子就得被他们剁了,把老子逼急了,老子就去你娘家把恒哥儿接回来卖给人牙子,好还点利息。” 长随听后,便带着人离开了。回到家里,将此事一一禀告给了刘坚。 第139章 我和你开玩笑 林冠一夜未归,这让他夫人刘氏忧心的同时气愤不已,大晚上的也不好出去找。长随回家后只说他有公务,可能晚些时候回家,可也没想到自家老爷一整夜都没回来,长随虽然知道林冠有外室,却不知道在哪里,只好一大早便去朱雀门等候。 林冠边走边想着对策,如何解释自己一夜未归的事。突然一拍大腿,有了。他直奔皇城,不想长随居然在此。 “你怎的在此?”林冠问道。 “老爷,昨日您一夜未归,夫人甚是着急,小的一早便在这里等候。” 林冠叮嘱长随一番,然后进入皇城直奔翰林院,其实作为掌院学士,值宿禁中乃是常事,不过林冠几乎没有过。到了翰林院,此时其他官员还未到来,只有一个值夜老头。 这老头是他给了一口饭吃,在翰林院门口做值夜的,林冠叫开门口,对老头一番询问,昨日翰林院众人都早要离开了。于是他叮嘱老头,要是有人问起,就说自己昨夜宿在翰林院。 林冠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兼詹事府詹事,按说大多时候是需要在翰林院呆着的。不过前段时间皇帝对太子的态度,让他这段时日频频出入东宫。 如今好了,东宫无事,他可不愿意将翰林院这边的事务让别人处理。刚好,日后自己也有借口不回家了。 下值后,林冠回了家。一进门他的夫人刘氏便气势汹汹的上前质问。 “老爷,昨夜你一夜未归,去了哪里?” 林冠故作叹气:“哎!夫人哪,昨夜我值宿在翰林院,本以为天黑之前就可以回家,没想到处理完后。皇城城门已经关闭。夫人,只怕日后时常要值宿禁中了。” 刘氏不解:“老爷这是何意,以往可不曾如此呀?” “夫人有所不知,如今我身兼两职,两头难顾,本来我作为翰林院掌院学士,时常要留宿禁中,处理一些公文,可怕夫人忧心,从未如此。院中诸人对我颇多怨言,如今又兼任詹事府詹事,倘若再如从前,只怕陛下也会对我不满,届时要是罢黜我詹事府詹事的官职,那日后太子登基,我便没有资格作为近臣升迁了。” 刘氏一听,这可不行,上前给林冠倒了一杯茶,随后说道:“老爷,既然如此,日后要是不回家,就让长随告知,否则让人忧心。” 林冠拉着刘氏的手:“昨夜让夫人担忧了,放心,日后若是有事不能回家,会提前让人告知夫人。” 第二日下值后,林冠换了便装,走出皇城,让长随告知刘氏自己不能回家了,随后又假装折回。见长随走远后,他便迫不及待的去了钱庄换了一百贯的银钞,买了一些吃食酒水,又雇了一顶轿子,而后去往关小娘子的住处。 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在远处看着。 林冠来到关小娘子住处后,敲了敲门,关小娘子已然得知是他来了,故作疑惑的问道:“谁,谁呀?” 林冠一应声,关小娘子打开大门,林冠便闪身进入。刚一进门,放下酒食,便将关小娘子搂在怀里。 关小娘子脸色不悦:“你昨日没有前来,我还以为你日后不会再来了。” 林冠搂着她安慰道:“我的小心肝,昨日我确有急事,没能前来。今日我这不是来了吗?” 关小娘子装出一副娇媚害羞的样子说道:“前日奴家虽说日后你来与不来,奴家都不会计较,可昨日到现在,一直不见你来,奴家这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你当真想要了奴家吗?” 林冠一脸坚定的说道:“这是自然,日后你就跟着我,不过我平时事务繁忙,不会每日都来,你不要介意。”随后掏出那一百贯的贯钞交给关小娘子。 她看着贯钞疑惑不解:“你这是做什么?我跟你可不是为了银钱。” 林冠哈哈一笑:“我知你不是为了银钱,可如今你是我的女人,我怎么能让自己女人过如此清贫日子呢,我不是说过吗?你跟了我,我让你吃香喝辣,穿金戴银。这些钱你先拿着,给自己置办衣物,首饰什么的,过几日我给你重新找个房子,再找几个婆子丫鬟。” 关小娘子急忙摇头:“这是我父亲留下的,怎好舍弃。再说我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如何用的人伺候,况且我也不是完璧之身。” 林冠突然满脸严肃说道:“我不是说过吗?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完璧之身。至于房子放在这里还是你的。” “可是我总觉得对不起你,实不相瞒,我第一次是为给我父亲还赌债,如今那人已经死了。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冠拉着关小娘子的手说道:“我叫林茗远。你呢?” 关小娘子心想,你还给我装,弄个假名字糊弄我,那我也给你个假名字。 “关小兰” 事实上林冠并没有骗关小娘子,他确实叫林茗远,不过茗远是字。而关小娘子根本没有大名,小时候父母一直叫她二丫,在妓院的时候,老鸨给她起了名字叫惠兰。而这个关小兰,本就是这家关老头女儿的名字,只不过此时关老头已经带着女儿离开了。因为他本身就欠着王臣六十贯。而为了行事,王臣便免去了他的债务,还出了一百贯买了这个破院子,反正这些钱都得赵栎阳出。 赵栎阳先想着此次花费,自己督粮回来皇帝奖赏的两千贯应该够了。再不济,加上前几天自己出主意处理北荒问题皇帝给的一千贯。可没想到,对方狮子大开口,直接要了一万贯。好家伙,一万贯,自己家这三进院子都可以买四五个了。 可没办法,事已至此,只好先给了三千贯,剩余七千贯待事成之后再给,所以目前赵栎阳得筹钱呀。之前换下的二进院房子他是没打算卖的,如今只好想法卖了,可一时半会又找不到买主。 这几日他为钱的事情甚是发愁,萧羽见此便开口问他:“夫君,你这几日是怎么了?整日里除了逗女儿意外,就是满脸愁容?也不去当值。” 赵栎阳本不想告诉萧羽的,不过萧羽既然问了,他便全盘托出。 萧羽一时间被他气笑了:“你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赌气呢?这下傻眼了吧?你不是能写红楼吗?你再写一次话本小说,卖了后换钱呗。” 赵栎阳一拍脑袋:“对呀,我再写一本。” 萧羽突然哈哈大笑:“我和你开玩笑,你还当真?罢了,我回娘家一趟,找母亲帮你凑七千贯。” 赵栎阳摇摇头,拉着萧羽道:“不可,你这不是让岳母大人小瞧我吗?哪有嫁出门的姑娘还跟娘家要钱的?我就写话本小说,你放心,我脑子里故事还多着呢!” 第140章 刘坚上钩 赵栎阳奋笔疾书,抄了一些西游章节,然后去找程玉,打算再合作一把。程玉看后摇摇头。 赵栎阳不解问道:“程姨母?怎么了?这书不行吗?” 程玉叹口气说道:“虽是鬼怪神话,可光是大闹天宫这部分就会被封禁。所以……” 卧槽,后面自己没写呀,后面猴子不是被惩戒了吗?算了,还不如再想想别的招。难不成要搞发明创造?这个时代的科技条件真的很难达到,即便用替代品,也不可能完成,古人的智慧一点不比现代人差,可为什么做不到现代人的事情呢?说到底科技未能达到,工业水平远远不行。 赵栎阳去了程家书局找宫掌柜大倒苦水。宫掌柜听闻后问道:“赵大人这是又缺钱了?” 赵栎阳一脸无辜的说道:“然也,今日有事需要一万贯,如今还差七千贯。” 宫掌柜眼珠乱转,沉思一会后说道:“其实我这里倒是有个赚钱的生意,不知道赵大人有没有兴趣?” “你快说” 宫掌柜捋了捋他那不长的胡须:“明年又是大比之年,令妹公爹乃是礼部左侍郎,又是你的老师。你可通过他拿出往年大考试卷,咱们刊印成册,绝对好卖。” 赵栎阳一惊:“这怎么行?这不违法吗?”虽然大乘律法没有说做这个有违律法,但这个时代,关于科举,并不是律法能左右的。 宫掌柜嘿嘿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往年科考之后,朝廷都会将所中试卷公开。好让士子们品评观摩,近几科却都未刊印。不知为何?你可以先问问吴侍郎,看看能否做这笔生意。” 这要是能做,定然是能赚钱的,可现在距离乡试还有几个月,更不用说会试了。恐怕来不及了。 “宫掌柜。这件事以后再说,我估计几个月内就要用钱,怕是来不及。” 赵栎阳刚回到家中,萧羽便告知他,六科来人催促他,让他回去当值。 也是,自己请假时间够长了,也该回去了,估计是乡试临近,事务繁忙,奏疏太多,六科忙不过来了。 赵栎阳来到户科后,温桓急忙走过来:“赵贤弟,你可来了,今日六科事务繁杂,不得已只好叫你回来了。” “是因为乡试?” 温桓点点头,接着微微一笑:“赵贤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听闻陛下有意让你出任乡试主考官,只是去哪里还没定。” 赵栎阳先是一惊,接着又欢喜起来,惊的是怎么会让自己当主考呢?喜的是当主考官那可是公开收钱的好机会,要是去了一些科考大省,那自己就是中试举人的老师,谢师礼可是一大笔钱。不过自己离开了,那近期这些事怎么办? “温兄哪里得来的消息?” 温桓将他拉到一边:“昨日我去内阁时,无意间听到的。不过这些事情是需要内阁和各部院大臣廷议的。等着,要是定了下来,我们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的。” 这几日刘坚又去了一趟沁芳楼,不过他真正目的是去找那龟公,对于那龟公邻居妇人,刘坚很是期待。 一番打听下,龟公告诉刘坚,让他再等几日,那妇人已然答应做暗娼了,只是做这种事情,总要找个隐蔽住所。待诸事安排妥当后,他第一时间告知。 刘坚自然是不想再如以前那般光顾暗娼了,毕竟那是底层人才光顾的,他与那么多人分享一个女人,心里还是很抗拒的,如今他已经打定主意,这个妇人的客人,自己必须是第一个。于是他给了龟公十贯钱,还给他留下一个地址,和自己的姓氏,这地方当然不会是他的府邸,只是他平日里带一些青楼女子快活的地方。 这一日,龟公来到此处,告知了门子,门子知道了就让他离开了。临走时,他告知门子住址,让直接去家里找他。随后门子便去通知刘坚,刘坚知道后自然欢喜,这日天一黑便带着长随去了龟公那里。 龟公见到刘坚后,满脸笑容:“刘员外,你来了,小人这就带你去。” 龟公带着他到了一家名叫清楚轩的青楼外,刘坚一脸疑惑,这里他自然也光顾过。他不解的是为何龟公带自己到这里? 只见龟公一笑解释道:“暗娼自然要距离妓院近一点了,否则哪里来的生意?”说完继续往前走,到了一处巷子,这里有许多小院子,龟公上前敲了敲门,随后门打开一个缝,龟公示意刘坚进去。 进入后,果然有一个妇人。“嫂子,客人来了。” 妇人没有答话,径直走进屋子。龟公转身向刘坚说道:“刘员外,小人就不打扰了,这就离开了。” 刘坚点点头,又对着长随摆了摆手。长随很识相的跟着龟公离开了。 待他们离开后,刘坚关了院门,走进屋子,有了灯光,刘坚此时才看清楚妇人,果然有姿色,体态丰盈,胸前饱满。刘坚很是满意。 为了表示诚意,刘坚便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妇人远远来着银子,不由眼前一亮。 刘坚妇人如此表情,他笑了,果然还是金钱魅力大。这一个冰山美妇人,见了银子也失神了。 刘坚上前搂住妇人,妇人害羞将脸转向一旁。刘坚可顾不了那么多,上前将妇人按倒。 一番云雨过后,刘坚很是享受,此刻妇人也如小猫似的躺在刘坚怀里。刘坚搂着妇人回味无穷,突然间他有了一个想法。 看了一眼怀里的熟妇,刘坚说道:“这位娘子真真是得我心意,你若有意,不如日后只侍候我一人,银钱方面你不用担心,我给足你就是,比你做这暗娼强上百倍。” 妇人一脸娇羞:“员外你不嫌弃我么?我家夫君欠了一身负债,每日不曾拿回银钱,还让奴家出来做这等下贱事。奴家也是无可奈何,如若员外不弃,奴家愿意日后只侍奉员外一人。” 刘坚见妇人说话甚是有礼,便问道:“员外我就喜欢你这等妇人,别人的娘子,味道非凡。我观娘子谈吐,不似一般普通女子,莫非?” “不瞒员外,我家之前算富足,奈何父亲经商赔了钱,债务缠身才不得不将奴家嫁与那方敏洪,谁知他竟然嗜赌如命,几年时间,竟然将家产输的精光,连孩子都要卖,奴家只好将孩子送回娘家托母亲抚养,为了孩子,我只能出来做这等事。” 刘坚没有多想,要不是被逼无奈,良家妇女怎么会做这等事情。 “只要日后你伺候好我,什么都好说,银钱方面,我还不缺。想你那夫君有你这等美人娘子,还不知足,简直愚蠢。日后就让我来疼你。” 妇人感动不已,主动凑上前去。 第141章 乡试主考 这一日,内阁和各部院大臣正在商议各省乡试主考人选。赵栎阳作为皇帝力捧人选,此时诸位大佬正在廷议他的去向。 刑部尚书第一个说道:“陛下,臣以为赵栎阳适合去江南等地,特别是镇江省,他与当地士绅关系不睦,如此便可摆脱士绅的纠缠。历年乡试,考官到了地方,地方士绅便各种请客,无非是想摸清考官喜好,好让自己家族子弟中试,如此对寒门子弟极其不公。考官不厌其烦,又不好得罪士绅。而赵栎阳去镇江,正好可以避免这些问题。” 工部尚书说道:“陛下,臣以为不可,各省考官人选,应该在当地没有任何牵连,所以臣以为赵栎阳除了江南地区,凉州,宁平等地,其他各处都可去。” 这一说倒让皇帝为难了,他询问内阁意见。 夏赟和周闻也好奇,往年乡试都是内阁报上名单,皇帝批复,今年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了?非要廷议,而且还让赵栎阳作为主考。按说一般乡试主考都从翰林院或者部各部院,选拔。朝中官员太多人选,哪里轮得到赵栎阳,可你要说赵栎阳没有资格,那也说不过去。人家也入过翰林院,又是会试会元,殿试二甲第七。做过县令,做过钦差,如今又是户科给事中。又多次被边将保举军功,至今功劳还记在诰示坊功劳簿上。 而去哪里,在夏赟看来,最好去一些科举不兴的地方,比如同州,幽州等地,所以夏赟灵机一动说道:“陛下,臣以为工部尚书所言有理,而如今同州考官还未定下,臣以为赵栎阳可去同州,乡试结束后,还可让他和同州刺史商议一下针对北荒的一些举措,毕竟此次停止互市的策略也是他提的。” 夏赟这一说,让许多人觉得没有毛病,然而自然有人知道夏赟处处打压赵栎阳,所以才让他去同州。 崔佑此刻说道:“陛下,臣以为赵栎阳唯独同州不能去,正因为此次关闭互市策略是他所提,所以臣以为,吉鲁肯定恨死他了,而吉鲁的临时王廷就设在同州边境二百里处的乌拉盖地区,倘若吉鲁得知赵栎阳在同州,难保他不会突然南下同州。二百里,北荒骑兵一日便可到达。那时候同州乡试还如何举行?” 夏赟不服,气愤的驳崔佑:“你这话也太牵强了,简直危言耸听,这完全是你的猜测,仅凭猜测就说赵栎阳不适合去同州,同州作为边镇,举人数量自然不如别处,你作为赵栎阳同乡,恐怕你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吧!” 崔佑自然也不会客气:“夏首辅,我且问你,那么多地方,你为何偏要赵栎阳去同州,倘若别人去,则会尽可能避免北荒南下,而你偏偏要赵栎阳去,你居心何在?我倒是怀疑你夏首辅故意打压晚辈。” “胡说八道,我何时打压晚辈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你针对赵栎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何针对一个晚辈?心胸如此狭隘,竟然有脸位居首辅。” 夏赟没想到,平日里总是默不作声,躲在周闻身后的崔佑,今天居然这么猛,连自己不配做首辅的话都说出来了。 “崔佑,你不要太放肆了,你如此污蔑我,是何居心?” 皇帝见他们又吵起来了,心烦不已。 “够了,你们当朕不存在吗?” 见皇帝发怒,二人也不再吵了,此时周闻站出来说道:“陛下,臣以为赵栎阳去西江最为合适,首先他是北方人,在当地没有利益关系,其次对于西江士绅来说,他很是陌生,却又熟悉,督粮时西江只闻其人,不见其人。所以他们对赵栎阳定然是不会拉拢请吃了。” 皇帝也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于是一锤定音:“周爱卿所言有理,就这样定了吧!” 如此,第二日,赵栎阳便收到去做西江乡试主考的消息。内阁直接将旨意下发到了六科。 赵栎阳得知消息后自然高兴了,西江是科考大省,又是比较富裕的省份,自己这次定然收获不少,不光是谢师礼,科考大省中试者多,日后自己资源也就多了。 可自己算计东宫那些人的事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自己肯定要不了几天就要出发了。此时他倒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如此麻烦,还要花费这么多,就不搞这些事情了,况且如果这些人都被闹出事,自己父亲却独善其身,怕是所有人都会觉得这事是自己父子干的,可如今已然骑虎难下,只能想法弥补。 于是他找到金大福,听闻目前只对林冠和刘坚动手了,便让金大福告知对方,就只针对这二人,其余人就算了。 王臣在收到消息后,有点生气,毕竟自己已经找了人准备干事了,如今又不干了,白白折腾半个多月。可也没有办法,人家要求,况且听金大福所说,那人可不是好惹的主。便遣散了一部分人,给了人家八百贯,作为补偿。这些人虽然有点遗憾,可半个多月就挣了八百贯,也算发了一笔小财。 既然只针对两人,酬劳自然要减了,金大福也不客气,直接跟王臣提了。最终王臣只好决定少收两千贯,因为这些人他也给了八百贯的。赵栎阳并未提及酬劳,金大福觉得如此帮赵栎阳省下两千贯,日后定然也会被他器重。听都察院的官员说,赵栎阳和张中丞是在战场上过命的交情,自己又在都察院当差,跟赵栎阳搞好关系,对自己绝对有好处。而自己之所以能在都察院当差,又住那么好的地方,还不用付房租,这可都是赵栎阳给自己带来的。 赵栎阳知道后,为了表示感谢,他又将众人聚集在一起。 “今天一是为了感谢老金,二是我近日要去西江,剩下的事就要拜托你们了,特别是老金。此次去西江,我是不能带人的,所以有事的话,你们听老徐和我平哥的,要是决断不了,就去找我家娘子。” “知道了!” 第三日一早,赵栎阳便离开京城,赶往西江,这也是他第三次下江南,内心诸多感慨。 第142章 仙人跳 林冠近日已经找好了房子,带着关小兰搬了过去,在关小兰的手段下,林冠被迷的晕晕乎乎,经常不回家,这不由得让刘氏起了疑心,特别是近期她弟弟从老家入京,告知她一件事,说是隔壁魏家人在京城城南的贫民区见过几次林冠。刘氏娘家就在京城以南的文羿县,所以他弟弟时常来京。 这一日,刘氏带着贴身丫头,雇了一辆马车去了朱雀门外,她要看看自家老爷是不是今日又夜宿翰林院。 下值时候到了,左等右等也不见林冠,终于看见林冠出来了,在门口叮嘱了几句长随,便又回去了。 刘氏见此放心了,看来真的是自己多心了,便让马夫赶车将自己送回去。就在马车经过朱雀门外时,丫鬟从马车侧面的窗户看到林冠,此时他已经褪去官服,换了件普通衣服。 “夫人,那不是老爷吗?” 刘氏向窗外看去,果然是自家老爷。随后他叮嘱车夫跟上去。 林冠像往常一样,雇了顶轿子去了关小兰所在的院子。刘氏看到这里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可他仍然忍着。 待到门打开后,刘氏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叫着老爷,刘氏一下全明白了。她没有吱声,而是返回了家里。 他先将长随给绑了,然后召集了人手,直奔关小兰的院子而去。 此时的林冠正在和关小兰一起用饭。却不曾想到刘氏已经找上门了。 一阵敲门声,林冠一惊,而侍候关小兰的婆子不知是何人,便将门打开了。一瞬间,一群人冲了进去。 院子里的吵闹声惊动了林冠。他刚要出门查看,却不想门被推开了。 刘氏看着房中的布置,还有桌上的饭菜,顿时气血涌上心头。 “好你个林冠,你竟然瞒着我养外室,你可真行。” 林冠见到刘氏,惊讶又心虚的走向前:“你,你怎么来了?这个,你听我解释。” 刘氏一时间委屈不已,自己一心为了林家,虽然平日里霸道了点,可还不是为了林冠有个好前程。 “来人,给我把这个小浪蹄子拉出去给我打。” 几个家丁走进门后,看到自家老爷,却又不敢动手了。 刘氏看着几个人,怒道:“没用的东西,给我上。” 毕竟平日里家里是刘氏在当家,他们惧怕林冠,可更怕刘氏,随即便上前,打算对关小兰动手。关小兰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起身躲在林冠身后。 林冠大喊一声:“退下。”而后又对刘氏说道:“夫人息怒,有话咱们回家再说。” 刘氏在反抗中被林冠强行拉出院子。上了马车回家了。 林冠走后,关小兰便将丫鬟婆子也赶了出去。关上院门那一刻,关小兰笑了。 林冠对她真心不错,这要不是一个局,要是林冠的夫人不那么强势,自己还真觉得跟了他也不失为一种幸福。可惜呀! 这个时代的女人是可悲的,尽管闹到这种地步,刘氏除了抱怨,又能怎么样呢?和离?自己父亲已然去世多年,族中又没有为官之人,而林冠如今却官威正盛。即便抛开这些,女人和离也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何况一旦闹到和离,对林冠的官声影响很大,那时候自己,乃至娘家,恐怕会受到林冠的报复。可装聋作哑,自己又如何甘心? 林冠没想到被夫人抓个现行,自己夫人的脾气他是知道的,万一跟自己开个鱼死网破,那自己的前程也就完了,不说岳父之前的门生故吏会跟自己划清界限。朝堂之上,自己这等清流要是闹出这等事情,只怕从此以后,朝堂上也没有立足之地,毕竟官员纳妾可以,可那是要正妻点头的。 林冠思虑再三,还是觉得要先搞定自己夫人。 “夫人,都是我的错,我一时鬼迷心窍,没能经住诱惑,犯下大错,夫人你就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日后不会再犯了,我这就让人打发了她。” 在林冠的再三恳求和保证下,无奈的刘氏只好答应不再计较。 而林冠则派亲随去了关小兰那里。 “关娘子,我家老爷说让你暂时先回家家里去。这些钱是我家老爷给你的。”说完亲随便将几张贯钞交给关小兰。 她点了点头,亲随见此,便离开了。 刘坚近日仿佛尝到了滋味,时不时就去了美妇人的院子。这一日他又忍不住去了,就在两人缠绵时,院子里有了动静,没等他反应过来,门就被撞开了。 一个大汉怒气冲冲上前来,将光着的刘坚提出被窝。他顺势抓住自己的内衣遮住了下体。而妇人早就拉着被子盖着身体,蜷缩在墙角。 “仙人跳”刘坚脑子里突然闪现出这个词。 紧接着刘坚被大汉打了好几巴掌,打的他头冒金星。过了这么多年,刘坚哪里受过这等屈辱,可他又没有办法,通奸的罪名他是知道的,好在是这伙人还不知道自己是谁。 大汉对着妇人怒道:“娘的,我才几日不在,你居然偷汉子,偷就偷吧,居然还找个这么大年纪的,他都能当你爹了。” 妇人蜷缩在一旁,可怜兮兮:“不是你让我……” 大汉冲上前去给了妇人两巴掌。妇人捂着脸,不敢言语。 刘坚见此情形,蹲在地上扬起手:“这位兄弟,事已至此,你说怎么办?” 大汉嘿嘿一笑:“你他娘的做出这种事,你说我要是将你扭送到衙门,你会是什么结果?” 刘坚急忙说道:“别,兄弟,咱们有事好商量,你说怎么办,咱就怎么办?” “好,痛快,这样,只要你付我五百贯,这事就算完。” 刘坚心想,娘的,狮子大开口,五百贯,你他娘的十年也赚不到呀。即便自己不缺钱,可哪有出门带着五百贯的巨款,他这纯属就是为难人。 “兄弟,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你看要不改日我再给你。” 壮汉上前又给了他一巴掌:“你他娘的糊弄鬼呢?今天我必须拿到。否则就去报官。不如这样,你写个东西,我派人去你家取?” 刘坚自然不会让人知道他的身份,于是他跟大汉商量:“兄弟,这可不行,要不派人跟我去拿钱?” 壮汉上去又是一巴掌:“你又想糊弄老子,你回到家让人将我的人绑了,再报官定老子一个敲诈,那老子不是亏大了。这样你写一个认罪书,我就放了你,明日你拿着钱来,我再还你认罪书。” 刘坚叹了口气,目前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脱身,只能如此了,待明日自己带够人手,再将他们收拾了。 于是乎刘坚只好写了认罪书,大汉又搜出了一百贯,接着告诉刘坚:“明日午时,就在这里带着钱来。” 第143章 两大丑闻 第二日午时,刘坚带着一群人来到小院,他的本意便是带人将大汉一帮人全部拿下,再抢回认罪书,然而他哪里知道,这一切本就是设计好的,如何会让他讨到便宜。 大门打开,大汉见到这么多人便说道:“我说你怎么带了那么多人来?你是怕别人不知道还是怎么的?” 刘坚这时候反倒很是得意,他最怕的是这帮人拿着认罪书不停的敲诈自己,如果是那样,自己恐怕会扑空,现在他放心了,这帮人果然在这里,他今天带了十几个人,对付这几个人还不是绰绰有余。 “我劝你还是将认罪书交出来,我可以考虑放过你,否则只怕你今天出不去这里。” 大汉哈哈一笑:“你是在吓唬我吗?你以为我是吓大的吗?”随后一拍手,不一会从外面涌进更多的人。 刘坚傻了,不是说他就是一个赌徒吗?怎么会带这么多人来,此时刘坚明白了,看来他们是有组织有预谋的,那个龟公恐怕也是他们的人,自己本想借此机会好好教训他们一番,没想到再一次栽了。 “兄弟,有话好说,我们就按昨日所说,我给你钱,你把认罪书还我。” 大汉仰天大笑:“哈哈哈,你觉得会有那么便宜的事吗?你还真是滑头,要不是我早有准备,今天只怕会栽在你手里。废话少说,拿钱来。” 刘坚此时也不敢摆谱了,急忙拿出几张贯钞,大汉接过后,便要带人离开。 刘坚见此拉住大汉:“兄弟,认罪书给我吧?” 大汉再次给了他一个耳光:“你他娘的不地道,说话不算话,这认罪书我先替你保管,省的你今天回去了再来报复我们。兄弟们,走!” 刘坚彻底傻眼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本以为可以将这群人一网打尽,没想到又被人家网了,而且日后要一直勒索自己,那可就惨了,然而他没想到,接下来自己会比让人勒索更惨。 就在赵栎阳还在运河上的时候,京城却发生了两大丑闻。 六月中旬,先是朱雀大街那面告示栏被人特意装饰了一番,周围用丝绸彩带围了一圈,时分引人注目,而之前的告示全被清理的干干净净。这告示栏本是百姓寻人,商户招收伙计所用的,和后世那种工业区外面的招聘启事栏差不多。 在告示栏中间,却只贴着一张小小的纸张,纸上的内容却让整个京城沸腾。 刘坚与别人通奸,还被抓到了,自己写的认罪书,还有手印。最重要的是,在纸张下面一张纸上,写着一串又大又醒目的字:“刘坚,翰林院学士,詹事府少詹事。” “哎,这翰林老爷咱们知道,可这詹事府千詹事是个什么官呀?” 此时一个头发花白,穿着长衫的人走近告示栏,看了一眼后哈哈大笑。 “这就是我乘国的进士老爷,堂堂翰林学士,詹事府少詹事,居然做出这等事情,真是让人不耻,如此德行败坏之人,如何教导储君?” “郑老先生,你这话是何意呀?这少詹事是个什么官呀?” 这老头姓郑,京城人士,今年五十多岁了,考了一辈子科举,至今还是个秀才。郁郁不得志的他,渐渐的认为自己考不中完全是朝中官员的问题,对满朝官员甚至朝廷心生不满。 之前靠着私塾挣些银钱,加上他秀才功名,可以免税,免徭役,还有廪米可以领。日子倒也过的爽利。可年复一年的科考,始终不中,导致对学业也不在乎了,于是乎自己的廪生生员也被降成增广生员,廪米是没有了。而他的私塾也渐渐的没了孩子去读书,以至于生活穷困潦倒。发妻患病,他也无钱医治,时日久了,即便他将自己的书都卖了,也没能救回自家娘子。二人也无子嗣,如今他只靠着帮人代写书信,勉强糊口。 此刻他看着这认罪书,还是朝廷大员,他觉得自己的想法更对了,果然这朝廷官员都是无德的蛀虫。 郑老秀才义愤填膺的解释:“少詹事是教导太子读书的官员。” “啊,这般德行的人竟然是教导太子读书的人。这样太子还能学好吗?” “是呀,如若是这样,我乘国日后哪里还有个好呀?”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件事情没有多久便在满朝文武之中传开了。当然皇帝和东宫自然也知道了。 太子和东宫众官员此刻也不知如何是好,作为教导太子的官员,居然闹出这等丑闻,这让乘国百姓如何看待太子?而作为日日在一起的同僚,其他人又如何自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们自然也被满朝文武“另眼相看” 然而,屋漏偏逢连阴雨,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大家都在关注刘坚的时候。林冠的府门外,又上演了另一起让百姓乐此不疲的事情。 此时十几个贫民扮相的人,打着白幡,还有三个披麻戴孝的少年。他们来到林府门口,吵着闹着要林府给个说法。一旁的百姓不解,上前打听这些人有何苦衷。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向周围百姓施了一礼:“各位乡亲父老,本人姓关,家住城南的乌尾巷,我等本是贫贱小民,与这林府并无瓜葛。可这林大人,他仗着自己位高权重,强行霸占我族中侄女,事后他怕败露,便承诺纳我侄女为妾,我等升斗小民能做朝廷官员的妾室,也是福气了,然而没想到,这林大人只将我侄女当做外室养了起来,这到也罢了,可前不久被他家夫人知道了,这林大人便将我侄女赶走了,可怜我那侄女,父亲刚离开人世,林大人又不要她了,即便她想再嫁人,哪怕为妾,又有哪个人家肯要她。她承受不住,投河自尽了。” “啊,这林大人表面看似谦谦君子,没想到竟然是这等人面兽心之人。” “你小心说话,当心被报复。” 一个书生装扮的青年挤进人群大声说道:“怕什么,我等虽是升斗小民,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些朝廷官员不将我等当人看,我等要是不敢反抗,日后哪里有我等活路?” “我说,你怎么不去告官呀?” 此时另一人说道:“哎,你这就不懂了,所谓官官相护,听说前段时间那有名的赵青天状告万年县令,去了几个衙门都不受理,最后还是凭借着跟都察院张大人之前的交情,都察院才接了状子。” 如果赵栎阳在此,就会发现说这话的正是金大福。今日他刚好休息,听王臣说今日便有结果,他便来到林府外,想看看热闹。刚好听到有人说报官,这种事情自然不能报官,所以他便帮忙说了一大堆。 “还有这等事?赵青天告一个县令都如此之难?” “这事我也听说了,我堂兄在京兆府当差,我听他提起过。” 第144章 臣等有罪 不消片刻功夫,林府门口的人越聚越多,许多人已经加入声讨林冠的队伍中。 刘氏呆在家中,心急如焚,她命人严守大门,并且派人去京兆府和东城兵马司。京兆府尹派了衙役,东城兵马司也出动了人马。 快到刘府时候,远远的就看见许多人围着刘府,东城兵马司带头的是东城副指挥使,他带人上前,并大声喊话。 “五城兵马司办案,闲杂人等闪开,”京兆府的人比较聪明,远远的跟着。 百姓们见此不但没有散开,反倒跟这些军士对峙起来,眼看场面失控,不知是谁朝着这个副指挥使扔了一个鸡蛋。 顿时他下令对百姓动粗了,一时间百姓和军士们打在一起。京兆府的人一看,这事大了。朝旁边的人一打听,才知道百姓究竟为何聚集在林府大门外。 带头的人领着一帮衙役又回到了京兆府,此时京兆府尹吴良臣正在查看公文,那带头的班头却带人回来了。 吴良臣见此疑惑不已:“你们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回禀大老爷,此事咱们插手不得。” “为何?我与林冠大人乃是好友,有刁民围攻林府,我京兆府就有权插手。” 班头无奈只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清楚。 吴良臣听后吓了一跳,幸好这班头机灵。否则自己今天怕是要闯祸,御史们正愁没有理由弹劾自己呢。 “大老爷,还不止这些呢,我听说人群中又有人提起上次那赵大人来京兆府递状子的事,说是官官相护,连堂堂青天都状告无门。” 吴良臣听后傻了,这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怎的又提起了,只怕自己被御史弹劾是少不了了。 此事的劲爆程度可比刘坚的事大多了,一时间京城不止是议论了,直接开骂了。毕竟出了人命,而且林冠还是詹事府的头,翰林院的头。清流的不能再清流的官员,居然闹出这等事。百姓对朝廷,对官员的期望值真是降到了谷底。 没有人敢去林府驱散这些人,都怕惹祸上身,而林冠和刘坚已经早早的离开了东宫,他们如今还有何脸面呆在那里。也不敢回家门,只能找了客栈先行住下。 事情闹的如此大,皇帝不得不插手了。第二日本不是早朝日,可皇帝命人召集官员早朝。 皇帝端坐在龙椅上,朝臣们在下面默不作声。 “昨日林冠和刘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如今京城百姓谁不骂朝廷,谁不骂尔等官员?你们说说怎么办吧?” 大理寺卿首先说道:“陛下,其实这事本不是什么大事,可为何会让整个京城百姓都如此愤恨呢?此事定然有人挑拨,想裹挟民意,混淆视听。臣以为应该严查背后之人。” 张宁作为都察院一把手,此时他站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当下最主要的是想办法稳住民众,赢回朝廷公信力,若朝廷官府一旦失去民心,长此以往那我乘国将万劫不复,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我想大家都明白。” “启奏陛下,臣有本要奏。”众人朝外看去,一个人缓缓走进殿来,正是都察院的黄韬。 “陛下,臣要弹劾东城兵马司,京兆府,大理寺,刑部。” 京兆府尹,大理寺卿,刑部尚书三人一惊,说林冠和刘坚的事呢,这黄韬怎么弹劾起自己了,可作为被弹劾的部门一把手,他们自然不能反驳。 倒是夏赟见此很是不爽:“黄韬,现在在说昨日之事,你何故在次提及其他?” 黄韬不屑的看了一眼夏赟,轻蔑的说道:“首辅大人这是要阻塞言路吗?倘若如此,那下官便不再说了。” 夏赟嘴都要气歪了,这帮御史,一张口就是阻塞言路。 “黄韬,我何时阻塞言路了?” “那首辅大人就不要打断下官,下官所说正与昨日之事有关。” 黄韬面向皇帝:“陛下,臣听闻昨日林冠府外之人,乃是那投河自尽之女的家人,他们之所以围着林府而不去报官,乃是因为之前赵栎阳去京兆府,大理寺,刑部状告前万年县令余肖时,他们都没有受理。即便牵扯到内卫,他们无权过问,可臣听赵栎阳说过,他曾恳求京兆府尹先将余肖拿下,可他还是拒绝了。 百姓听闻后,觉得赵栎阳堂堂二甲进士,翰林出身,又有青天之名,他这样的人都投告无门,他们升斗小民又如何告的翰林院掌院学士、詹事府詹事这样的高官。无奈之下,只能去林府当面讨个说法,可林家不但不理他们,还找官府对他们动手。东城兵马司接到林府下人的帖子,不问青红皂白,便去了林府门前耀武扬威,百姓气愤不已,便大打出手。京兆府收到林家下人帖子,也派人去了林府,不过他们却没有动手。试问,诸位大人若是那些百姓,他们又如何不对官府朝廷心生怨恨。倘若天下百姓受了委屈,却又状告无门,那要官府衙门又有何用?我乘国还是乘国人的天下吗?” 黄韬说完,整个朝堂鸦雀无声,皇帝自然最不愿意看到百姓对官府失去信心。一旦官府失去公信力,那离王朝覆灭也不远了。 “刑部,京兆府,大理寺。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 “臣等有罪。”三人纷纷跪下说道。 皇帝看向张宁:“张爱卿,你以为当下朝廷该如何做方能赢回官府公信力?才能让百姓对朝廷重拾信心。” “陛下,臣以为当下不是调查事情原委的时候,林冠和刘坚此事都已经触犯了我乘国律法,且不论是不是属实,朝廷应该先表明态度,不论是谁?欺辱百姓,触犯国法,都要严惩。当下应该先将此二人下狱,而后通报各部院衙门,昭告京城百姓,随后再查清事情原由。” 皇帝听后不由的点点头,如此这般,才能消除百姓怒气。 “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京兆府尹玩忽职守,推卸责任,降半级留用,罚俸半年,以观后效。东城兵马司正副指挥使罔顾法度,无故欺压百姓,撤职查办。林冠,刘坚二人,罢去官职,暂羁押都察院。此事一切处置事宜和后续调查由都察院全权负责。” “臣遵旨。”张宁领命说道。 “自今日起,凡官员涉及私养外室,一律罢职,凡官员相互包庇者,一律罢职查办,凡因官员无德置出人命者,一律褫夺功名,凡官员与良家通奸者,斩!” “陛下圣明。” 第145章 副主考陈亮 都察院接手此事后,赵栎平和徐克己便找到黄韬,几人商议后。黄韬又去找了张宁,这件事张宁是不会交给佥都御史的,因为他是夏赟的人。张宁和右都御史商议后,决定交给黄韬来处理,毕竟黄韬如今在都察院乃至朝堂的官声都不错,是实打实的不畏强权。 加上左右都御史都点头了,别人能有什么意见,况且林冠刘坚,也不是一般人,谁也不想牵扯其中,毕竟是得罪人的事。 金大福通知了王臣,让他将一切细节重新捋一遍,把一切漏洞补上。于是金大福出动所有关系,人脉开始堵漏洞。 首先便是关小兰父女,金大福立刻派人去盯着这父女两人,至于为何会说关小兰跳水自杀,那是因为城南最近确实有一个年轻女子溺水而亡。而且是被王臣手下人发现的,当时他们正要报官,王臣灵机一动,才搞出了关小兰跳水自尽的戏码。 而所谓的关小兰族人,是真的,自从关老头死了妻子,关老头开始赌博后,他们就没有往来了。十几年下来,很少有人见过长大后的关小兰,不过王臣还是一一调查后确认了这一点。 而且正因为确认了这一点,王臣才让那丫鬟婆子去找了关小兰的族人。自然从一开始这丫头婆子就是王臣准备好的。族人当时是要报官的,却被王臣等人一番忽悠,吹嘘。至于他们是如何发现林冠身份的,自然也是丫头婆子说的,林冠走后,关小兰给了他们钱,让她们跟着才知道林冠家在哪里。 刘坚的事情就有点麻烦了,毕竟刘坚一口咬定是对方设的仙人跳。金大福在和赵栎平商议后,去找了王臣,告知王臣要做好准备,这次事情要搭进去个把人,最好就说成是仙人跳,否则要是定为通奸,搭进去的人更多。 王臣思虑再三,决定只能如此。 黄韬将所有人都传上堂后,此事开始审理。林冠面对这么多事情,他也认了,毕竟是自己当时把持不住,强行要了关小兰。倒是刘坚一口咬定自己不是通奸。 首先是龟公说,自己是见那刘坚一直想找人妻,而那妇人确实过的惨,于是就牵线搭桥,自己从中捞取好处。 至于其他,他确实不知道,而妇人说自己刚开始确实是想要赚钱的,刚好龟公牵线搭桥,他男人确实说过让自己去做暗娼,不过那是气话。自己跟刘坚在一起后,也相处了几次,不过他男人后来也确实以此跟刘坚要钱了。 大汉说自己一开始确实不知道自己女人和刘坚在一起,没多久自己就发现了,可欠了一屁股债,自己就默认了,后来实在被追的急,才相处仙人跳这招,不过刘坚怕刘坚不认账,便让他写了认罪书。谁知道刘坚不但不认账,还想收拾他,幸好他早有准备,他气不过,让人跟着刘坚,后来才知道他是高官,怕他日后报复自己,才想出将此事曝光,这样他就当不了官了,自己也就安全了。 你要说是敲诈,可是你刘坚提出给钱,而且也没报官,最后只能给大汉定了一个诬告陷害官员罪责,杖三十,徒五年。 刘坚本不服,可黄韬说要严格说来,你也能算得上通奸。刘坚最怕的便是给他定个通奸罪,听闻这些,他也认了。 而林冠和刘坚都察院给的意见是罢官免职回乡,永不录用,而保留功名。 此次事件最后悔的便是刘氏,她认为要不是自己,林冠也不会将关小兰赶走,那样关小兰就不会自杀,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做人外室的,竟然如此刚烈。 事情就此落下帷幕,王臣这边以自己人折了进去要求加一千贯,可如今赵栎阳不在,赵栎平只好去找萧羽,萧羽其实早就跟母亲要了七千贯。便交给赵栎平六千贯,如此此事便了结了。 赵栎阳不会想到事情进展的这么快,七月中旬,他终于到了西江省城平昌府。 此次乡试主考官,除了朝廷各部院,其他人是不知道的。这也是为了避免各地士绅拉关系,走门子。所以赵栎阳一到此地,便直接进驻贡院了。 而作为副主考的都察院御史陈亮,却是走陆路的,说是怕晕船,所以此刻还没有到。实际上去江南,要论舒适,依然是坐船。可要是想赶路,骑马无疑是最快的,可这些文臣有几个能骑马的?只能坐马车。 七月底,副主考陈亮到了,赵栎阳也收到了此次事件的消息。 陈亮和赵栎阳一样,也是一到地方,便住进了贡院之中。 陈亮是上科会试庶吉士,今年已经三十多了,比赵凌奕小不了几岁。还未散馆便进了都察院。还能担任此次西江乡试的副主考,这是赵栎阳没有想到的。毕竟在他看来,自己担任考官都显得资历尚浅,这陈亮何德何能?居然能担任副主考,还是西江这种科考大省? 陈亮见到赵栎阳那一刻,也很是客气。 “后学晚辈陈亮,见过赵前辈。” 搞得赵栎阳很不好意思,毕竟陈亮比自己大了十几岁。不过科举先达为先,赵栎阳便施礼道:“不必多礼,此次你我作为乡试主考,还得同心同德。” “那是自然。” 两人分别落座,陈亮观察了一番赵栎阳,接着说道:“赵前辈的大名,晚辈从进翰林院那天就听说了,到了都察院后,更是时常听到。” 这是在拍马屁?赵栎阳故作深沉说道:“谬赞了。” 可陈亮似乎对赵栎阳特别感兴趣,一直说个没完。 赵栎阳忍不住想打听一下陈亮的底细。 “陈大人是哪里人呀?” 陈亮微微一笑:“在下同州人。” 赵栎阳有点意外,同州那种地方也能出这等人才。不过那种偏僻地方,这陈亮能有什么关系,还未散馆便能去都察院,而且还能作为副主考,这让赵栎阳百思不得其解。 很快,便到了八月初,乡试就要开始了。这几日赵栎阳并未过多与陈亮聊过。毕竟乡试不光考生累,考官也累,得养精蓄锐。 第146章 小棉袄漏风 乡试开始了,赵栎阳不由得想起当年自己乡试的时候,那时候可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做考官。 阅卷时候,待各房荐卷上来时,赵栎阳只大致看了一下,那陈亮倒是很积极,赵栎阳干脆全交给他了,不是赵栎阳不想积极,主要是他八股文的水平实在一般,自己怎么中举的他心里清楚,所以干脆卖给陈亮一个面子。 本次西江参考秀才共计一千三百名,录取九十八名。 鹿鸣宴上,赵栎阳才算第一次跟西江官员正式见面,对于赵栎阳,西江官员考生都很熟悉,然而却几乎没有见过他本人。 这时候,又有人提议作诗怡情,不想西江巡抚却哈哈大笑:“说到作诗,在场诸位谁能有赵主考的风采,不如让赵主考作诗一首。” 以前抄诗是为了装逼,为了扬名,如今已经功成名就,赵栎阳还真不想再抄了。 “巡抚大人谬赞了,今日鹿鸣宴,乃是新科举人盛宴,我作为他们的老师,怎好和学生一较长短。今日中举,意气风发,我等品评一番即可。” 巡抚点点头:“赵主考所言倒也有理。” 一帮举人开始作诗,都是一些平平无奇的诗句。 第二日,赵栎阳和陈亮已经在驿馆等着这些举人行谢师礼。 举人中比赵栎阳年龄大的比比皆是,甚至还有几人已经满头青丝。可却一口一个老师。 待众人走后,一叠叠的贯钞,文房四宝,字画,还有一些孤本,放了一大堆。 陈亮看着这些东西眼睛发亮,果然钱财是个好东西,陈亮一直端着,现在看到这些,也是不淡定了。 “赵前辈,这,如何处置。” 赵栎阳微微一笑:“这都是学生的心意,收了便是,你看看除了那些贯钞,还有什么你喜欢的东西,你挑吧!至于贯钞,你我各一半。” 陈亮急忙摆摆手:“不不,赵前辈在这里,哪能轮到我挑,还是你来。” 赵栎阳也不客气,挑了字画,将那些孤本和文房四宝给了陈亮,之所以这样,是他实在对那些孤本不感兴趣,虽然这个时代孤本很是值钱,可要是卖书,只怕会被人耻笑,还是拿字画好,何况他见陈亮对那些孤本很感兴趣。 至于贯钞,足足有近万贯,这江南之地有钱人还真是多呀,九十多名举人,谢师礼就有近一万贯,还不包括那些物品,何况还有寒门子弟,他们可送不起这么多钱,最多送点几贯钱的砚台。同为寒门出身的赵栎阳此时虽然缺钱,却也不在乎谁送的多谁送的少。 清点贯钞的时候,赵栎阳还好,陈亮的手都在抖,赵栎阳不由得想起自己第一次拿到红楼的分成时候的样子。 乡试结束了,二人该返回京城了,赵栎阳拉着陈亮坐船,可陈亮还是拒绝了,他打算骑马回京,来的时候囊中羞涩,又怕坐船,只好走陆路,不用自己花钱,有朝廷传乘,还有各处驿馆以供吃住。 回去时候不一样了,陈亮在西江买了一匹马,可惜这江南的马不如同州的马。 十月底,赵栎阳总算回到京城了,带着近五千贯的贯钞,还有一些字画,回到家中。 吃过晚饭后,赵栎阳便将贯钞和字画交给萧羽。 “此次多亏了你,不过岳母大人的钱还是要还的,我这里只有不到五千贯,外加这几幅字画。想来够六千贯了。” 萧羽看着赵栎阳,突然噗嗤一笑:“你这人,自尊心真强,我也没说不让你还。字画你留着,剩余一千贯我添上就是。” 赵栎阳一脸尴尬:“你要动你嫁妆?这可不行,我再想想办法。” 萧羽忍不住在赵栎阳额头指了一下:“你呀,平时精明的很,怎么现在糊涂了,你怎么说也为官四五年了,这几年下来,也有四五百贯的俸禄,这几年家里开支除了米粮,其余都是公爹在支出,所以你每月俸禄母亲都给你存着,后来就直接交给我了。而你自己这几年一直花费的都是红楼的分成。我呢有你给我聘礼中你买的那些铺子,花费上不愁。最主要的是前几天那坐二进院子卖出去了,足足一千八百贯。除了交税外,我与母亲商议后,又花费了一千贯购买了一些铺子,田产。” 赵栎阳这才反应过来。乘国京官俸禄是不需要去领的,都是由户部发放凭证给各官员,随后户部有专门的小吏负责送上门的,半个月内由一品到七品。七品之下直接在所在衙门领取。 因为俸禄不光有银钱,还有米粮,有时候还有一些其他福利,比如冬天会有炭火银。就是取暖费,夏天就没有。年底还有一些布匹,丝绸,等等。不过地方官就没有这些福利了。而发放的俸禄可不是贯钞,而是一吊吊的铜钱。赵栎阳如今是六品官,每月俸禄六十贯,米十石。六品官和七品官俸禄也就多了十贯,禄米是多一斤都没有。 所以这么多铜钱,米粮,那可是又多又沉的,如何带回家是个问题,所以就有专人送,倘若如陈亮这般单身汉,那就完犊子了,得自己领,户部可以提供车马人力,不过得付钱。想来之前赵凌奕也是如此苦逼。 赵栎阳这才知道自己俸禄全存起来了,不过自己父亲就苦逼了,这么大一家子,都要他养,还好他们父子每月米粮就有二十石。 萧羽接着说道:“如今家里人口多花费多,只凭你和父亲的俸禄,很是紧张,我和母亲才置办了这些铺子田产,京城官宦人家都是如此,否则难以支撑。” 赵栎阳听完后哈哈大笑,一把将萧羽搂入怀中:“我赵栎阳何德何能,居然能娶到你这般贤德的娘子。” 萧羽故作挣扎了一下,没能挣扎得出,只好依偎在赵栎阳怀里。 “爹爹,爹爹。”门外响起了赵锦妍的声音。 萧羽急忙从赵栎阳怀里挣扎出来,往门口走去,赵栎阳也跟着出去了。 “大小姐,小心一点。”一旁的婆子跟在旁边喊道。 赵栎阳一把抱起女儿,在她脸蛋上亲了好几口。 女儿一脸嫌弃:“爹爹糗(臭)” 弄的赵栎阳一脸尴尬,萧羽倒是捂着嘴巴笑个不停,又从赵栎阳怀里接过女儿。 赵栎阳摇摇头:“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我也这小棉袄有点漏风呀!娘子,我看咱们得再生一个,我就不信每个小棉袄都漏风。” 旁边的婆子听不懂自家小老爷在说什么,萧羽一脸害羞,在赵栎阳胳膊上拧了一下。 第147章 静候佳音 林冠和刘坚的事对东宫影响很大,首先詹事府少了两名重量级官员,其次这样品行有亏的人教导太子,让许多人开始对太子有了更多关注,还有一部分人已经不看好太子了。 萧贵妃想让太子寄养在她名下的计谋一直没有得逞,她想当皇后更是不可能的事,于是萧贵妃在林妃的怂恿下,开始给皇帝吹枕边风,无非就是想让皇帝废了太子,立林妃的儿子陈王为太子。 林妃是镇江真卢府人,虽然不是真卢望族,然而自从她封了妃之后,林家在真卢就水涨船高了,只要林妃有意为儿子争取储君之位,那整个江南恐怕都会站在她身后。 而太子则不一样,虽然是嫡长子,虽然乘国有立嫡立长的规矩,可谁也不敢保证太子犯错,以至于皇帝废除他,或者皇帝给太子找点错,借此废了太子。 林冠和刘坚的事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了,可皇帝一直没有补詹事府的缺,这让本来蠢蠢欲动想争取这个位子的人,也没了积极性。对于赵凌奕这些太子属官来说,似乎危机再次降临了。 近些日子,太子精神紧张,毕竟还不到二十岁,又不太受皇帝待见。 这一日午饭过后,太子正和几个太监在一起玩投壶,几人玩的正兴起,皇帝却到了。见此皇帝大怒,命太子闭门思过。 果然,第二日就有圣旨下达。 “太子府詹事林冠,少詹事刘坚品行不端,太子受其教导,必有影响。着太子暂停学业,闭门思过,太子府暂停用度,属官沐休,归家自醒。” 此圣旨一出,满朝震惊,许多太子得拥护者都有了不好的感觉。而一些陈王的拥护者,却在背后偷着笑。没娘护着的孩子确实可怜,之前还有太后,可如今却再也没有人帮他了。 晚饭时刻,平时很少喝酒赵凌奕非拉着赵栎阳陪他喝酒。 “太子明理好学,谦逊有礼,实在是我大乘储君的不二人选,可如今,只怕……哎!” 赵栎阳也没想到,自己为了帮父亲出气,却不想反倒害了父亲。没想到皇帝居然以林冠刘坚为借口,开始针对东宫了。要是一旦废了太子,也只有立陈王为储君,那日后他继位后,江南官员的地位则水涨船高。赵栎阳自己恐怕在官场就再难呆下去了。 还有,皇后是平省青阳人,作为宁平籍官员,自然要拥护太子。可眼下得想办法破局。 赵栎阳不由得想起了皇帝笃信道法,说白了,就是迷信。上次不也是因为自己随口一说地震应在中岳,没想到真的应验,皇帝才放弃了针对太子的想法吗?刚好前几日有一次月食出现,就拿这个作为突破口。 于是赵栎阳安慰赵凌奕:“父亲不必沮丧,在儿子看来,此事并非大事,毕竟陛下只是停了太子学业用度,此事还有转机。” 赵凌奕知道自己这儿子正事办的不怎么样,小聪明倒是有一点。 “你能有何办法让陛下改变主意?” 赵栎阳笑了笑:“父亲近日还是在家好好休养,接下来的事,儿子来想办法。” 赵栎阳首先传信给了余旭,余旭掌握着内监院,皇后又是他的恩人,想来应该是会支持太子的。 余旭来到酒楼,见到赵栎阳后,急切问道:“我也正有事找你,你先说。” 赵栎阳也不绕弯子,“余兄,太子的事你知道了吧?你肯定是支持太子吧?” 余旭点点头:“皇后对我有救命之恩,太子是皇后唯一的血脉,我自然要支持太子了,可这一点陛下也是清楚的,眼下只怕这内监院提督我也做不了多久了。我也多问一句,你也是支持太子得吧?” 赵栎阳没想到皇帝决心这么大,连余旭都不放心了,难道自己猜错了,皇帝真的要对太子动手了?本来还指望余旭帮忙,现在看来不可能了。 “当然,我与萧贵妃积怨已久,我父亲又是东宫属官,我与你一样都是先皇后同乡,即便抛开这些,历朝历代皆是立嫡长子为储君,除非储君有失。然当今太子并无过失,且有明君之相,我自然支持太子。不过你说内监院提督做不久了却是为何?” 余旭叹了口气:“我听林妃身边一个小太监说,林妃在陛下面前提了我和皇后的关系。我想那萧贵妃只怕也会提,如此一来好让陛下换了其他人提领内监院,他们行事就方便多了。” 赵栎阳觉得余旭这里一定不能丢了内监院提督的差事。否则他们这些人就真的成了聋子,要是其他人上来,只怕东宫包括这些属官都要被内监院查个底朝天,好借此给东宫再一记重击。 “余兄,你也不必太过忧心,在我看来,陛下恐怕并未下决心废除太子,否则也不会只是让太子闭门思过这么简单。” 余旭疑惑不解:“什么意思?难道陛下只是要敲打敲打太子?” 赵栎阳其实也不知道皇帝如今是什么想法,也许是纠结,也许是怕朝臣的压力。总之目皇帝应该还没有下决心废太子,否则皇帝会借此机会找出一大堆太子不贤的理由。毕竟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也只是猜测的,不过以我对陛下的了解,陛下在许多事上都很纠结,这就为我们赢得时间。不过近期余兄怕是要注意,千万不可在陛下面前提及太子之事,陛下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哪怕是对太子不利的事。只是如此以来,怕是会有人骂余兄忘恩负义,倒是让你受委屈了,可眼下没有办法,只有你保住内监院提督之位,日后才能更好的帮太子。” 余旭点点头:“皇后与我有救命之恩,况且皇后在世时,对我好比对自己孩子一般,在我心中皇后就好像我的母亲一样,所以太子在我心中也如兄弟一样,为了太子,就是要我性命我也不眨一下眼睛,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赵栎阳站起来对着余旭深深施了一礼。 “如此,多谢余兄了。” 余旭急忙扶起赵栎阳:“赵兄客气了,可如今陛下已然停了太子用度和学业。恐怕时间久了,会对太子不利呀!” 赵栎阳眼神坚毅,一副不成功便成仁的架势,让余旭看得有些发毛。 “余兄,接下来你只需要照我说的做。剩下的事就交给我来做吧!朝中官员中虽然见风使舵者众多,可也有一身正气,不畏权势,不惧艰辛之人。此事也并非没有回转余地,不过接下来我需要好好谋划,余兄静等佳音便是。” 第148章 陪太子用饭 今日皇帝收到赵栎阳的奏疏,里面大谈前几日出现的天象,什么太阳属阳,月亮属阴,阴阳失调,还扯到西方太阳神等等。尽管钦天监已经给皇帝解释了月食出现是自然现象,可皇帝还是诏赵栎阳入宫。 赵栎阳知道自己的奏疏起了作用,于是第一时间到了皇宫。 皇帝看着赵栎阳的奏疏,又看着赵栎阳,要是别人谈天象,怪论,皇帝怕是以为有人在糊弄自己,可赵栎阳不一样。首先当年凉州之战,就是赵栎阳判断有地震,才提前部署,这才赢了战争。上次登州府地震,又是赵栎阳提前说出来的,虽然当时他就是举个例子,可确实在几天后发生了。这不得不让人怀疑,而且当时和钦天监一番说辞,貌似他还懂星象,不过他说的这些西方世界的故事,皇帝根本没当回事,他只是想听听赵栎阳对自己针对太子有何看法。 “朕看了你的奏疏,说是西方世界有天神,月亮神之类的,你今日给朕仔细说来。” 赵栎阳一脸严肃:“臣遵旨。” “西方故事中,宙斯被喻为天神,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他的孩子阿尔忒弥斯,阿波罗。分别别喻为月亮之神和太阳之神。宙斯选定了阿尔忒弥斯为继承,而后又觉得阿波罗合适,于是乎他便改立阿波罗为继承人。可不想天生异相,月亮被强大的力量吞噬,致使阴阳失调,人间灾难不断,所有人都认为是宙斯的做法,激怒了上天,让象征月亮之神的阿尔忒弥斯失去了继承人的位子,才让上天吞噬月亮,作为惩戒。后宙斯在国人的唾弃主动退位,阿波罗继位后,百姓不服,于是天下起义频繁,最终阿波罗被迫退位,人们推举阿尔忒弥斯继位后,短短几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阿尔忒弥斯也被被喻为新的天神和雷电之神。” 赵栎阳一番胡扯,搞的皇帝更加纠结,西方的事情皇帝自然不知道,可他也怕自己废长立幼会引起朝堂不安。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赵栎阳故作镇定:“回陛下,几年前臣被发配凉州时。遇见了一个从西方而来的传教士,是他告知臣的。哦西方传教士,类似于我们乘国的道士。” 皇帝虽然这些年比较昏庸,可他一点也不傻,赵栎阳说了这么多,恐怕也是为了太子,而且他说这些,恐怕大多数都是自己编的,不顾欺君之罪,也要替太子说话,皇帝也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废除太子,阻力有多大?这不自己刚刚停了太子学业,就有人用这种方法来暗示自己。 “你觉得太子怎么样?与你所说的阿尔忒弥斯相比?” 赵栎阳知道皇帝已经洞察了自己的把戏,果然皇帝在纠结中。 “回陛下,臣以为太子殿下性姿敏慧,知书识礼,尊师重道,贵而能俭,谦逊又不失霸道,有明君之像。至于那阿尔忒弥斯,臣未能听那传教士详谈,故臣无法评价。 皇帝冷冷的笑了一声:“这样吧,今日午时,你去陪太子用饭。” 我吗?皇帝这是什么意思?赵栎阳也不明白。 “臣遵旨。” 午时,赵栎阳在内侍太监的带领下,来到东宫,随行人员还带着许多美味珍馐。 太子此时正在读书思过,赵栎阳跟随太监进入后。太子看着这么多人端着一大堆吃食,再看看赵栎阳,一脸疑惑。 “奉圣谕,着承德郎,户科给事中赵栎阳,陪太子用餐。” “臣遵旨” “儿臣遵旨。” 接着赵栎阳转身向太子施礼:“臣赵栎阳见过太子殿下。” “赵大人不必多礼。” 传旨公公说完后又对着二人说道:“太子殿下,赵大人,菜品已齐,奴婢告退了。” 待内侍走后,太子说道:“赵大人声名远扬,本宫在宫里也常听见你的大名,令尊也是让本宫佩服的。” “殿下客气了,其实今日前来,臣是要告诉殿下一些事的。” 太子皱着眉头,自己朝不保夕了,这赵栎阳要跟自己说什么。 “有事你不妨直说吧!” 赵栎阳又施了一礼:“既如此,臣就直说了,殿下以为陛下为何会停了你的学业和供给?” 太子叹了口气:“哎,本宫母亲去世的早,如今祖母又不在了,父皇又不待见,在这宫里,本宫没有一个靠山,只能任由别人拿捏了。如今怕是又要旧事重提,本宫这太子之位岌岌可危呀!。” 赵栎阳微微一笑:“殿下,臣以为,陛下不会轻易做出决定,而殿下也是有靠山的,朝臣中也不乏忠良,殿下乃陛下嫡长子,历朝历代都是嫡长子为储,否则必回引起一场腥风血雨,致使动摇国本。臣要告诉殿下的是,当下殿下一定要小心宫中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听闻上次是殿下投壶时被陛下看见。我听家父说,殿下每日都很勤勉,那一日为何却一时兴起,玩起投壶了?” “那一日本宫烦闷,恰好那高大伴就提出让本宫放松片刻,便拿来投壶玩了起来。不想正被父皇撞见。” 赵栎阳疑惑道:“那高大伴是?” “他是我之前的大伴,前几年因为整日带着我玩,被祖母罚去皇陵了,近日父皇又让他回到东宫了。” 这不由得让赵栎阳觉得不对劲。 “殿下,日后请堤防自己身边的人,这些人很可能是带着目的来的。殿下不觉得事有蹊跷吗?刚好殿下那日玩了一会,陛下就偏偏在那时候出现?臣不认为这是巧合。” 太子瞬间回过味了,“你说的不错,现在想来,确实是本宫疏忽了。” “太子殿下,不要气馁,近日只需要认真读书,心无旁骛。其他的事就不要操心了,身边那些“有心”之人,殿下也不要点破,防备着即可。” “这是为何?”太子问道。 “殿下想想,倘若将他们驱逐,首先在陛下看来,殿下这是苛责下人,陛下的性格太子应该了解,其次,赶走了他们,难保不会有其他人再来。” 太子点点头:“本宫明白了。” 赵栎阳欣慰一笑,起身告辞。 “赵大人,饭还没吃呢。” 赵栎阳拱手说道:“殿下慢慢用饭,臣的话说完了,该离开了。” “赵大人慢走,本宫记住你的话了,也记住你的人了。” 第149章 陈亮上书 就在皇帝就要回心转意的时候,偏偏又出了意外。 御史陈亮上书狂喷皇帝,什么詹事府官员德行有亏,是因为内阁和皇帝选人不淑,与太子无关,林刘二人被罢官去职后,皇帝应该尽快补齐人手,以免耽误太子学业。两人失德,与其他属官无关。太子并未失德,皇帝不该停了太子学业,供奉等等。皇帝如此作为无非就是为废除太子做铺垫。自古以来,储君之位,立嫡立长,倘若太子没有过失,却遭废除,则臣愿跪死在殿前…… 总之他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堆,搞得皇帝震怒,满朝文武也很是震惊,上一次敢这样喷皇帝的还是赵栎阳,这陈亮也不知道抽的哪门子疯,不知道陛下最恨被威胁吗?这样只怕不会帮到太子,还会因此惹怒皇帝。 “简直是猪队友呀!”赵栎阳在知道后不由得骂了一句。 可没想到皇帝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意料,不但下旨让东宫属官回东宫授课,恢复了东宫供奉用度。 事实上皇帝看了陈亮的奏疏后,气的破口大骂,不光扔了茶杯,连桌子都掀了。 陈亮是由皇帝亲自提拔了,上次殿试,陈亮给了皇帝深刻印象,他殿试时候的文章很是一般,甚至是差,可却第一个交卷。当时被礼部随行官员狠批,这却引起皇帝的注意。 所有人都怀疑陈亮这水平是如何通过会试的,可皇帝看了他的策论,连说三个好,还说此人当为二甲进士。 果然陈亮位列二甲四十名。而后又参加了馆选,还成了庶吉士,入了翰林苑,可还未到散馆时候,他又被皇帝亲自提拔到都察院。皇帝的心思很明确,他完全把陈亮当成赵栎阳一般的人物了,可陈亮可不像赵栎阳那样让他头疼,于是打算栽培他,日后好留给太子。 可完全没想到,这陈亮如今刚刚入了都察院,便和当初的赵栎阳一个奏性,一上奏疏,就是对皇帝开喷。 皇帝本想让内卫先将陈亮拿下,可越想越不对,陈亮此次和赵栎阳去西江为考官,回来后这陈亮怎么就跟变了一样。也如此鲁莽顽固,莫非是受赵栎阳的影响。 皇帝是不想再出现一个当年对自己诟病的赵栎阳。你想借此上位,朕偏偏不如你的愿。想到此处,皇帝很是得意,于是才有了恢复东宫一些用度和属官地位。又下旨命各部院大臣明日在太和殿议事,还点名让赵栎阳,陈亮参加。 第二日一早,赵凌奕便叫住赵栎阳:“你又惹什么事了?” 赵栎阳一脸无辜的看向父亲:“儿子我近日并未惹事,父亲此话何意?” 赵凌奕一脸无奈,自己这儿子,总是喜欢惹是生非,让他时常提心吊胆。 “你说,那陈亮的奏疏是不是你怂恿的?否则怎么陛下下旨议事,除了部院大臣,只有你和陈亮?” 赵栎阳整理了一下官服,戴上官帽,根本没有搭理赵凌奕,径直往门外走去。留下赵凌奕在秋风中凌乱。 快要走到门口时,赵栎阳回头看了呆在原地的父亲一眼,气势汹汹的说道:“父亲,你能不能不要总觉得什么事都跟儿子有关好不好,谁知道陈亮那个愣头青哪根筋抽着了,上了那样一封奏疏。可这的确和儿子无关,你想想,以我对陛下的了解,我还会上这样的奏疏吗?儿子我可不想再次被充军。至于究竟是何事,待儿子今日回家后,再跟父亲禀告。”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赵栎阳来到太极殿外,陈亮已经到了。这是陈亮第三次来到这里,可太极殿内,他是一次也没进去过。 两人谁也没搭理谁,毕竟部院大臣们都朝这边来了。赵栎阳和陈亮一个六品,一个七品,两人只能站在殿外。 这时张宁和萧正楠走到殿前时候,故意慢了几步落在人群最后。 萧正楠问道:“你又惹什么事了?” 额,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儿子父亲和岳父大人还真是,问的问题都一样。 赵栎阳斩钉截铁的答道:“不知道。” 萧正楠一脸尴尬,拂袖而去。张宁看了看赵栎阳,叹了口气,跟着走进了太和殿。见后面没人了,赵栎阳才叫了一声陈亮,随后便跟着进去了。 只见左边站着的是内阁夏赟和崔佑,紧接着便是萧正楠,张宁等一帮部院大臣。右边则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余旭,还有几个赵栎阳叫不上名字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刘振正站在中间位置。 刘振站在龙椅旁,咳嗽一声。 “今日有件事,陛下要让各位议论一下,此次由我主持。前些日子陛下因为林刘之事,下旨停了太子学业和供奉,还让太子思过,东宫官员也是如此。随后都察院御史陈亮上书抨击陛下,扬言陛下有废除东宫之意。如今陛下不仅恢复了太子供奉学业,还让东宫官员继续授课,今日所议便是东宫詹事府詹事,少詹事的人选问题。诸位尽可畅所欲言。” 众人本以为皇帝要为此大发雷霆,想来怕是没有好事,没想到,陛下竟然一反常态,不但没有处罚陈亮,还要补充太子属官。都松了一口气,只有赵栎阳感觉到事情不对劲,补东宫官员,为何说了一大堆,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刘振看了看远处,开口问道:“御史陈亮可到了?” 陈亮走出来施礼道:“陈亮在此。” 刘振点点头:“陈亮,既然是你上疏陛下,提及东宫属官补缺问题,你可有想要推荐的人选?” 陈亮本已经做好被皇帝处罚的准备了可没想到,皇帝没给他机会。 其实陈亮能中进士,实属幸运,会试时候,陈亮的八股文章只能算中规中矩。策论题目是针对边关问题。陈亮便说了针对互市的一些弊端,这让当时的主考官,兵部左侍郎黎俊眼前一亮。本该被淘汰的陈亮,便因此被录取了,虽然会试名次不佳。 接下来得事情更是让他不可思议,自己本以为自己中一个三甲进士,去一偏僻县做个县令就行了,可没想到又是入翰林,又是去都察院,还做了乡试副主考。这让陈亮觉得自己要起飞了,可怎么飞呢?这让他想起了传闻中的赵栎阳,于是他好好措辞一番,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封痛批皇帝的奏疏。 本想着可以去诏狱呆一阵刷点名声,再大义凛然的跟皇帝说明自己是为陛下好,小小的认个错。如此有了名气,还不至于被罢官,即便皇帝震怒,自己最多被贬,只要名气在,何愁日后不能翻身,没想到,事情没按他想的来。 第150章 周闻病了 “额,暂时还没有。” 刘振用犀利的眼神瞪了一眼陈亮,接着看向众人:“不知诸位可有人选?”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夏赟见没有人说话,便走了出来。 “林冠罢官后,翰林院掌院学士,詹事府詹事需要经验丰富,学识渊博的大儒,我举荐翰林院侍讲学士汪明。” 赵栎阳一听也上前说道:“在下举荐国子监祭酒翁源前辈。” 夏赟见是赵栎阳,心中愤恨:“赵栎阳,怎么哪里都有你,今日廷议,来的都是各部院大臣,哪里轮到你说话。” 赵栎阳可不会惯着夏赟,他玩味的看着夏赟:“首辅大人,下官虽然人微言轻,然今日廷议,是陛下让我来的,我可以来,当然也可以提意见了,刚才刘公公也说了,让大家畅所欲言。怎么你夏首辅却不许我说话了,这乘国朝堂又不是你家,你为何如此霸道?” 夏赟气急败坏,怒斥道:“你放肆,我不与小辈计较。” 此时崔佑站出来说道:“东宫侍班臣属之中,或可提拔人选。我举荐左庶子齐正明任詹事府詹事,左谕德赵凌奕任少詹事。” 夏赟又站出来:“林刘之事还历历在目,东宫侍班属官前几日还在思过如今就提拔他们,恐有不妥吧?” 崔佑反问:“有何不妥?林刘二人之事那是他们个人德行有亏,关其他人什么事?陛下让他们思过,不过是让他们自醒,别如林刘一样。” 刘振望着萧正楠:“萧天官可有话说?” 萧正楠一脸严肃说道:“我也举荐国子监祭酒翁源,并非我向着女婿,而是翁源却有能力。他乃是天元元年恩科榜眼,在国子监已然十余年,官声,威望,一直很好,品行高洁,与他夫人恩爱如初,这一点在京城之中也传为美谈。故我认为翁源完全可以胜任翰林院掌院学士,詹事府詹事。至于少詹事,我认为左庶子齐正明可以胜任。” 刘振点点头,看向众人:“诸位还有不同意见吗?” 夏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看着这架势,再一张翁源这人从不结党营私,既然自己的人插不进去,让翁源上位,也不错。 见众人没有意见,刘振跟旁边的太监说了一声,让他去禀告陛下。 接着刘振又说道:“既然左庶子升任少詹事,那左庶子可有人选?” 张宁这时站出来:“左谕德赵凌奕可升任左庶子。” 夏赟一看不对,对刑部尚书使个眼色,刑部尚书急忙站了出来。 “我举荐通政司右参议王恭为左庶子,他天元十年进士,翰林出身,学识渊博,品性上佳,完全可以胜任。” 这时礼部尚书却问道:“今日怎么不见周次辅,可询问他的意见。” 刘振听闻后说道:“周次辅近日身体欠佳,今日告病了。” 众人都很好奇,周闻和夏赟斗了这么久,今日廷议,周闻怎么会因为一点小病缺席呢? 一旁的夏赟此时很得意,周闻在入秋后,身体每况愈下,近日更是一日不如一日,所以才没来,这也是崔佑担心的地方,他去探望过周闻,怕是不太好,倘若周闻不在,日后他一人面对夏赟,有些艰难。 刘振见此,又将话题拉了回来:“还是接着说左庶子该由谁任职?” 兵部尚书接着说道:“我以为左谕德赵凌奕可升任,赵凌奕乃是探花出身,任职东宫侍班久矣,熟悉一切事务,正为合适。” 刘振又言:“右春坊右中允,右谕德均空缺着,陛下之意,可廷议人选充实。我看赵小大人就不错。” 此言一出,夏赟集团受不了了,工部尚书站了出来:“赵凌奕已经任职左谕德,倘若赵栎阳再任职右春坊,恐怕不妥。” 赵栎阳急忙站出来说道:“在下才疏学浅,年轻莽撞,如何入的东宫?还请诸位另择贤良。” 刘振微微一笑:“也是,不过赵凌奕可出东宫,任职国子监祭酒。” 夏赟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赵凌奕升任左庶子不过升了一级,国子监祭酒,直接升了两级,从从五品直接到从四品。刘振你他娘的还真会说。 刘振能说出这话,怕是皇帝授意的人,所以夏赟也没有站出来反对。 接下来又举荐了几个人。可刘振一直没让人奏报。等说完之后,刘振那张很少笑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今日廷议就到此,各位所举荐官员,陛下还要过目,我会回禀陛下,大家散了吧!” 额,什么鬼,大家说了一大堆,感情事情还得等皇帝定夺呗。不过也是,今日所议都是东宫侍班属官。这种事情都是皇帝最后拍板的。 按赵栎阳的设想,自己是不想入东宫的,自己还年轻,保证父亲在东宫就可,自己有岳父,张宁等人,还有和余旭的特殊关系,不入东宫也能混的不差。 皇帝年纪大了,只要太子地位稳妥,日后继位,父亲作为东宫侍班属官,自然水涨船高。自己只要保住清流官职,等十几年后,也到了父亲这个年纪,那时候,自己资历,官职等等条件已然成熟,再入东宫侍班,这样既能避免和父亲同在东宫,被人诟病,他们还能创造出父子二人侍班两任太子得佳话,那赵家日后定然会蓬勃发达,起码几十年内荣耀无比,不过要延续这个荣耀,他还得多努力,争取生个儿子出来,最好儿子也能科举入仕。 可今日刘振提出要让自己充实东宫侍班属官的位子,这就打乱了他的部署,而且听刘振的意思,怕是让自己入东宫为官是皇帝的意思。 要是皇帝听进去自己的话,东宫自然无事,自己入东宫也无可厚非,也许皇帝是想给太子多一道保障,可他总感觉事情哪里不对劲。 其实刘振说出这话,不止赵栎阳有些措手不及,殿中所有人都很是惊讶,包括萧正楠,张宁和崔佑。 不过目前看来,怕是避免不了了,可自己又进不了皇宫,见不了皇帝,只能上书了。 之前说周闻病了,赵栎阳也感觉不对劲,以他对周闻的了解,恐怕周闻病的不轻,得找个时间去探望一下,毕竟跟周闻还算有点交情,更重要的是没了周闻,日后夏赟少了一个重要对手,那自己就要承受夏赟更多的火力。 第151章 探病周闻 众人走出太极殿,赵栎阳知道崔佑和周闻走的近,定然知道周闻的病情,于是他走向崔佑。 “崔前辈,晚辈有礼了,不知周次辅病情如何?” 崔佑见是赵栎阳,只是小声说了一句,今日下值后,你随我一同去周府。 赵栎阳点点头,出了皇宫,到了户科。 下值后,赵栎阳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户科等着,待众人人走完后,他才出门。果然远远的看见崔佑走了过来。两人很有默契的没有打招呼,各自走出朱雀门。 来到朱雀大街后,两人才走到一起。崔佑直接说道:“入秋以来,周次辅突然感觉身体不适,经常头晕眼花,不想前两日在家突然晕倒,情况不是很好,恰巧顾先生不在,请了顾家人也是束手无策,只等这两日顾先生回京后,看看是否有办法。” 原来如此,看来周闻病的不轻呀,不会又是脑溢血吧!要是那样,怕是只能辞官回家了。 两人来到周府,门子见是崔佑,便将人迎了进来,而后带着二人进了二院。 紧接有仆人带着二人往后院去,崔佑对这里也不是很熟悉,虽然两人是同盟,可也要避嫌。 刚进入后院,周闻的两个儿子已经在院门口迎客了。 “见过崔前辈。”两人施礼后,看了看一旁的赵栎阳。 崔佑见此,给二人介绍道:“这位是户科给事中赵栎阳,今日随我前来看望次辅。这两位是周次辅的公子。” 二人施礼:“见过赵大人。” 赵栎阳也急忙还礼:“见过二位公子。” 随后几人去到后院主房,直接进入了卧室之中。 与赵栎阳想象的不一样,周闻不像是脑溢血,因为他的两只手还能动,说话也清楚,只是很吃力的样子。 “子贡(崔佑的字),你怎么来了?”周闻见崔佑进来,说着就要起身。 崔佑急忙过去将他扶着躺下。“茂业快躺下。” 赵栎阳上前施礼道:“晚辈见过周次辅。” 周闻见赵栎阳也来了,微微一笑:“没想到你也来了。” 二人还未坐下,就有人通报,顾言来了。崔佑听闻后,便让周闻先看大夫,周闻的二公子带着二人走出屋子,来到客厅。 二人喝着茶,只有周闻二公子陪着。崔佑见他貌似很忧心,便安慰道:“莫担心,有顾先生在,令尊定无大碍。” “二位能来看望父亲,我阖家上下甚是感谢,只是此次怕是……” 半个时辰后,有小厮前来告知,周闻要见他们二人。 二人走到门口,恰巧碰见周二公子送顾言出门。赵栎阳急忙上前施礼:“见过舅父。” 顾言定眼一看,居然是赵栎阳。便问道:“你怎么在此,是来看周大人的?” “正是” 崔佑直接上前将顾言拉到一旁:“顾先生,周次辅究竟何病,可有大碍?” 顾言叹了口气:“病已入肺腑,汤药已经很难治愈,眼下万不可操劳,保持心情愉悦,再加以药石调理,或可维系生命。” 真是怕什么开什么,崔佑听后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顾言说完,便离开了。 二人进入房中,周夫人也在,分别见礼后,她知道老爷有话对崔佑说,便离开了。 二人来到床边,小厮搬来凳子,坐下后,周闻看着二人,淡淡的笑了笑。 “人活七十古来稀,我今年已经六十有五,是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只是不甘心就这般离去。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离开后,定要想办法推萧中丞入阁,万不可让夏赟的人得了机会,否则许多人定然会倒向夏赟。我与他斗了十几年,深知他的为人,虽然我人品也不怎么样。” 崔佑急忙安抚他:“茂业休要胡言,安心养病才是。” 周闻伸出手拉着崔佑:“你不必安慰我,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虽然你我近几年才深交,起初也是为了对抗夏赟,可几年相处下来,觉得你我甚是投缘,可惜呀,至今未能与你把酒言欢。” 周闻又看向赵栎阳,抬手指了指他。 “你呀,你可是将夏赟得罪的不轻,恐怕日后他定然处处为难你,你要小心。日后定要帮着你岳父和你这个同乡,一起对抗夏赟。我算不得什么品性高贵,也算不得贤臣,投机钻营的事没少干,不畏强权的事也没做过几件,明哲保身的事倒是做过不少。我虽出身世家大族,可乃是旁支远亲,倘若保不住官位,只怕在族中也很难立足。可比起夏赟,我还算有些优点。我承认我想斗倒夏赟,以便登上首辅之位,可更多的是我看不惯他的做派,他夏赟无德无才,卖官鬻爵,逢迎上官,如今当了宰辅,却还对陛下溜须拍马,时常密奏春宫文字,实在让人不耻,可如此却正合陛下心意,又有萧贵妃帮他,所以他才屹立不倒。朝中夏赟的人不少,你们要尽量想办法削弱他,另外要保住太子,日后若是太子继位,就是他夏赟倒台之时。切记!” “下官明白了。” 崔佑又安慰了一会周闻,说了一些这几年他们之间的趣事,而后两人便离开了。 第二日是沐休日,赵栎阳起床后带着女儿在院中玩,赵栎平前来告知,崔护夫妇来了。 赵栎阳便去了前院迎接,刚到前院,便听见外面嘈杂声不断,还有各种叫卖声。见面后,赵栎阳施礼:“小侄见过崔叔父,程姨母。” 程玉满脸笑意:“不必客气,今日我是来找你母亲叙旧的,你们二人谈,我先去后院。” 赵栎阳便叫了一个小丫头领着程玉去了后院。随后领着崔护去了前厅,让人上了茶,不一会赵凌奕也来了,互相见了礼。 不等赵栎阳开口,崔护便说道:“听闻赵家门庭若市,今日前来,果然如此。” 赵栎阳很是疑惑,他转头看了看赵栎平。赵栎平一脸无奈:“听闻奕叔要任职国子监祭酒,今日许多监生前来拜访,胡同里已经人满为患了,还有许多摆摊的前来,不胜其烦。” 赵栎阳很是无语,之所以换这个三近院子,除了家里人多了起来,比较紧张以外,最主要的就是这里相对安静,都是一些大户之家,平日里没有那些贩夫走卒前来叫卖。可如今哪里还有清净可言,怪不得刚才听到嘈杂声。 赵栎阳长叹一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廷议不过两天,而且还是部院大臣才能参加的,廷议结果并未定下,这些人竟然能得知此等消息,来看这京城之中,尽是政治敏锐之人,根本没有秘密可言。” 第152章 无耻至极 赵凌奕听闻也只能摇摇头,然后问道:“崔兄今日前来,定然有事吧?” 崔护会心一笑:“今日本是陪夫人前来,顺便有点小事告知,周次辅已经辞官了,三日后便离京回乡。” 赵栎阳长叹一声:“三日后该去送一送周老大人。” 半个时辰后,程玉在冯莹的陪同下到了前院,崔护见此,也起身告辞。 送走崔护后,赵栎阳听着门外嘈杂声很是头疼,紧接着黄韬和郑铭又来了。 进了前厅后,黄韬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赵栎阳无语的看着他。 “你这是又得了什么好处?笑的这么开心?” 黄韬一脸狡黠的看着赵栎阳:“赵贤弟,我听说今日你家门口都快成菜市场了,所以我拉郑兄前来看看,没想到果真如此。” 赵栎阳翻了翻白眼:“你这家伙,莫不是来看笑话的,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 三人还没聊几句,又有同乡官员前来拜访,接下来又是会试同年。 郑铭黄韬见此,也没有多逗留,跟着拜访的同年们一起离开了。 赵栎阳不厌其烦,人太多,也不能人人都接待,可如同乡同年之类的,也不能拒绝。 京城里人脉关系错综复杂,也有一些监生本就是一些高官同乡亲朋,借着名帖前来,也不好将人拒之门外,于是乎赵家此刻人头攒动,你一言我一语,仿佛成了那唱堂会的地方。 门外的监生见此情形,眼红之下却又无可奈何,谁让人家关系硬,自己没有门路,进不去。 此时人群中有人高喊:“人言赵家父子乃是不畏强权,不分尊卑的清流贵人,以在下看来不过尔尔,我等同为太学生,赵家却以权势分等,当真是见识了。如此区别对待,我我等不服。” 这话说的戳中了这些监生的心窝子,本来他们为自己没有门路感到遗憾,如此一说,不是他们的问题,而是赵家虽有清流之名,却一样免不了俗,一时间门外议论纷纷,更有甚者高呼口号。 赵栎阳刚送了一波父亲的同年出门,这些话是听的清清楚楚。 这话听着刺耳,廷议之时,刘振提议让父亲升任国子监祭酒,自己入东宫侍班。如此没有嫉妒之人才怪,更何况,还有一些人本身就想打压自己父子,可即便如此,廷议之事,如何会传出?如今这场面,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些监生之所以前来拜访,无非就是自己父亲要任国子监祭酒。而这个身份比较特殊,既是国子监主官,又是这些监生的师长。国子监监生成千上万,可能做官的能有几人?而国子监祭酒就是掌握他们前途命运的人。 所以,作为监生,他们很多人心里有怨气,也是情理之中,可让他们辱及师长,他们却是万万不敢的。 可偏偏就有人在门外辱及赵家父子,事出反常必为妖,这要不是有人在背后作祟,打死他都不信。 当然,也有一些监生背景强大,不用看国子监祭酒的脸色,可这样的人,也不会呆在门外,眼巴巴的看着别人进出。 赵栎阳见此,原本要关上的门,他又打开了,他走出大门,站在台阶,看着门外乌泱泱的人群。 “刚才是谁在此高声非议我赵家,尽可站出来,本官想请教一番。” 此时有一人从人群中挤出来,来到大门口。此人大约三十多岁,面容清秀,要不是他声音粗犷,穿着男装,还真看不出他是个男人。 “晚生张丞飞,不过是见此情形,有感而发,何来非议之说。” 听张丞飞一句晚生,人群纷纷低下了头,没有办法,能入国子监的,大多是科考不如意的,国子监坐监,也是一条出路。 而人家赵栎阳弱冠之年,便能为国出谋划策,二十出头便已经是六品命官,六科给事中这样的清流。不但名扬朝廷,在百姓心中更是有青天之名。 赵栎阳不想这人还真敢站出来,于是问道:“刚才就是你在此胡言乱语?” 面对赵栎阳,许多人是很怕的,人的名,树的影,听闻赵栎阳敢骂皇帝,跟整个江南士绅斗,还在江南杀了二十多个人,就连采买太监都是被他逼的自尽。 不过这张丞飞却不似别人那般,他双手背后,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赵大人此言差矣,我等皆是太学生,此番前来不过是想拜见师长,若是赵家一概不见也就罢了,可何故因为权势富贵区别对待?听闻赵家起于乡间,对贫民官家一向一视同仁。晚生不解,代众人询问一番,何谓胡言乱语?” 赵栎阳看着他,娘的,你跟老子比出身,我是起于乡间,却从未感到丢人,你却以此讽刺我,很好。 赵栎阳冷笑一声:“果真是伶牙俐齿,胸有韬略,我起于乡间尚且能科举高中,你呢?你若是将今日心思放在科考之上,定然能一飞冲天,荣登金榜。我来问你,照你所说,这么多监生簇拥至此,我赵家要么不见,要么全见。否则就是我赵家欺软怕硬,攀附权贵了?” 张丞飞一脸尴尬,却也气定神闲的说道:“晚生斗胆奉劝一句,若方家借前来拜访的名帖区分对待,厚此薄彼,那赵家就有违师长之道,久负盛名,言不符实,如若传了出去,只怕有辱名声。” 赵栎阳饶有兴趣的看着张丞飞,果然是有备而来,面对自己不卑不亢,却句句扎心,片刻之间,便能将话题引导至我赵家名声之上,还能引起监生共鸣,如此以来,传扬出去,我赵家名声尽毁。如此心机,还不知有没有后招。 赵栎阳哈哈哈大笑:“你口口声声前来拜访师长,请问谁是你的师长,对不起,本官可不是。” 张丞飞一脸严肃,抱拳说道:“赵学士要做国子监祭酒,自然是我等师长。” 赵栎阳故作疑惑:“是吗?你是哪里得来的消息,本官怎么不知道?朝廷下了旨意?不对,我赵家没有收到呀?还是吏部出了公告?还是国子监收到朝廷旨意了?你告诉我?” 张丞飞一愣:“传闻如此,我等皆是听闻,否则怎会有如此多的人来次拜见师长?” 赵栎阳突然脸色一变,怒斥道:“混账,你一个监生,凭借一句传闻,便敢随意揣摩朝廷铨远官员之意,是何道理?你深受国恩,入监读书,不去研读圣贤之书,学习圣人之学,却窥伺朝廷机密,意图攀附幸进。真真是无耻至极!” 第153章 国子监绳愆厅 张丞飞一时被说的无语,不对呀,不是说已经定了赵凌奕升任国子监祭酒了吗?怎么回事? 赵栎阳见他不答话,便接着说道:“我赵家并未收到朝廷旨意,一切都只是你们猜测而已。有人来访,我赵家只能以亲朋故友之礼接待。不曾想今日来人太多,而我赵家空间有限,总要分清楚谁是我家亲朋故友,难道你张家待客时,任何人都可入内吗?” 在场的监生此刻也心生愧疚,刚才还抱怨赵家区别对待,可如今方才知道,人家赵家根本没有接到任职国子监的旨意。只好当接待亲朋了,这个自然是要看名帖的。 张丞飞此时内心无比煎熬,他本是受人之托,前来指责赵家的,在他看来,赵栎阳不也凭借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指责皇帝吗?最后虽然下场有点惨,可却名震京城,到现在名满天下,而且还混的这么好。自己照猫画虎,再说别人还给了好处。如此名利双收的事,怎好错过。可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赵栎阳。被人家三两下驳斥的哑口无言,此时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小丑,再呆下去,怕是更无颜面,于是他默不作声,转头就要离开。 其他人看着灰溜溜的张丞飞,只能长叹一声,果然不是谁都能凭借这种事情扬名的,赵栎阳就是赵栎阳,不可复制,幸亏自己刚才没有学那张丞飞,否则这会只怕自己也被驳斥的狗血淋头。 张丞飞想要离开,赵栎阳可不答应,他一声大喝:“慢着,本官话还没问完呢,你从何处听到此等传闻?” 张丞飞转过身来,何处得来的消息,自己自然不能说,于是他道:“偶尔听闻坊间讨论而已。” 赵栎阳冷哼一声:“听闻,哼哼,太祖有言,不许国子监监生议论政事?你难道不知?作为监生,你连大乘律法,太祖之规定都不懂,还有何面目呆在国子监?凭借一句传闻,便兴风作浪,上窜下跳,煽动同窗攻奸朝廷官员。真厚颜无耻,其心可诛。” 张丞飞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他此刻很是后悔,自己为何要做这等蠢事。 赵栎阳接着说道:“我不妨告诉大家,当日廷议,除了我和都察院陈亮御史之外,其余都是各部院大臣,如何会被你一个监生得知?你最好从实招来?” 张丞飞想骂娘,这赵栎阳还真厉害,先不说廷议的事,自己说是听闻,他便以监生不得议论国事为由,先把自己罪名定下,接着又否定自己听闻的事,非要问出个结果。可自己不能说呀,不说最多自己以后不能在国子监读书,不能科举,说了,恐怕自己有性命之忧,于是他缄口不言。 此时余克己却说道:“大人,此等人品不堪之人,我等读书之人羞于与他为伍,到了此刻还不肯坦言,事关廷议,朝廷机密,我看不如将他扭送至内卫或内监院,让他们一审便知。” 赵栎阳知道这是余克己在吓唬张丞飞,什么廷议事关朝廷机密,要是这样,自己第一个被抓,因为当天看望了周闻回家后,他就将廷议的事告诉了父亲。 何况都是读书人,明面将他送去内卫,内监院那种地方,也会被人诟病。于是赵栎阳叹气一声:“算了,都是读书人,给他留点体面,还是让国子监处理这事吧!” 听闻要将自己送养内卫、内监院,张丞飞想借文臣与内卫和内监院水火不容的矛盾,再搞一波拉扯,让读书人对赵栎阳产生怨恨,可不想赵栎阳还是让送他去国子监了,张丞飞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毕竟内卫,内监院是什么地方,京城谁人不知。进去后只怕不扒层皮是出不来的。如今不用去了,他便一声不吭。 这些监生见此情形,心里五味杂陈,定然是张丞飞这混蛋找人传播谣言,又煽动他们来此的。还好他们没做那出头鸟,还是赶紧离去为好,人群渐渐的散去。 赵栎阳看着离去的人群,诸多感慨,朝堂之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危机四伏,不经意间,就有人在背后想将你置于死地。不过还好,今日又躲过一支暗箭。 赵栎阳吩咐徐克己,让他去酒楼给余旭送封信,让他查一查到底是谁在背后教唆张丞飞。 国子监纠察学生的地方叫绳愆厅,柳监丞正坐在一旁喝着茶水摸着鱼。 “大人,有人扭送了国子监监生张丞飞来此,说是此人妄议国政。”一个小吏走进来说道。 柳监丞一脸疑惑,妄议国政?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自己如何判罚? “如何妄议国政,你说说?” 小吏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柳监丞听完更加犯难了,赵凌奕不是就要升任国子监祭酒了,那可是自己顶头上司。倘若此时处置不当,难免会祸及自己,听闻那赵栎阳是个狠辣的主,赵凌奕是他父亲,他如何得罪的起。 罢了罢了,自己跟赵家父子没有交情,最好不要趟这浑水,等赵凌奕上任后,让他处置吧,自己落得清闲。于是他对小吏说道:“先将他带下去看管。待日后再行处置。” 张丞飞等了好一通,结果他被带到自己屋舍。这是怎么回事?不处罚自己吗? 小吏将他带进去后说道:“柳大人公务繁忙,没有时间处理你的事,你先呆着,这几日哪里都不许去,随时等候问话,听见没?” 张丞飞急忙点头,好家伙,本来做好被处罚的准备,不想居然没处罚,还让他呆在屋子里。如此还不用上课,不过不知还能潇洒几日,算了,过一天算一天。 柳监丞刚刚倒了一杯茶,打算接着摸鱼,一个小吏又跑了进来。 “大人,内监院有人前来,说是要找今日妄议国政的监生问话。” 柳监丞一脸无辜,怎么回事,不就是听闻赵凌奕即将升任国子监祭酒,去拜访时候,说了不该说的话,惹了赵栎阳吗?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送往绳愆厅还不算,内监院都来人了? “请他们进来。” 又一会,内监院的人进来了。 “在下内监院缉事司提司萧昆,前来找监生张丞飞问话。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内监院里除了提督,各级管事外,其余都不是太监,人员构成和内卫一样,不过官职称呼不一样。除了提督或者叫院长。还有缉事,掌刑,校事,库案四司。分别负责调查诸多事宜,刑罚,情报机构,和档案文书。 第154章 没那么简单 柳监丞见此也无可奈何,内监院自己可得罪不起,只能让小吏再去叫张丞飞。 张丞飞来到正堂,发现上面坐的不是柳监丞,却是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他下意识的抬头瞄了一眼,发现此人面容白皙,穿着内监院的衣服。 萧昆大喝一声:“本官内监院缉事司提司萧昆,你就是监生张丞飞?有人举报,说你捏造谣言,煽动监生攻奸朝廷大臣,可有其事?” 张丞飞咋的脸色铁青,之前该庆幸柳监丞没有处罚自己,想着时间长了,此事会不了了之,没想到内监院插手了,还来了一个缉事提司。 本是一件小事,怎么会惊动内监院?赵栎阳不是说不告知内监院吗?他有这么大能力,娘的被坑了,可要说自己捏造谣言,这也太严重了。 “在下所为虽然有错,可捏造谣言,从何说起?” 萧昆可不管这些,冷哼一声:“你最好老实交代,是谁指使你的,只要你说了,本官可以从轻发落。可你要不说,那你就是主犯,要重罚,监生你是做不了了,还得请你去内监院住上一段时日。” 张丞飞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不过自己一个监生,倘若将人供出,日后遭到报复可怎么办?可要是不说,这事就得自己扛,去了内监院,那是生不如死,一时间他纠结不已。 而赵栎阳这边,一大早父子二人便去当值了,家里直接闭门谢客。 傍晚时分,酒楼那边来人传话,让赵栎阳去一趟。 来到酒楼,余旭已经等候多时了。两人没有太多寒暄,余旭直接说道:“事情有点不妙,近日我按你说的,陛下吩咐的事我一点都不敢怠慢,萧贵妃那里我也有所亲近,可她根本不买账,没办法,我和皇后的关系,他们都知道。所以我是太子党的标签是去不掉的。近日那许润常常在皇爷身边进馋言,皇爷对我也有疏远。” 赵栎阳明白了,皇帝明面上恢复了太子学业供奉,还说要补东宫侍班属官的缺,可廷议两天了,一直没有动静。之前皇帝明明在纠结,这之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怪不得自己总感觉哪里不对劲。看来自己那套西方神论根本没用。 “如此看来,怕是皇帝废除太子得心思根本没变,只是皇帝知道阻力太大,所以他明面上稳住朝臣,想从侧面一步步来,怕是第一件事就是将你换了,如此太子先失去内监院这个助力。” 余旭听闻点点头:“不错,可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赵栎阳摇摇头,叹了口气:“内监院的事情,我们这些人插不上手,说到底不过是皇帝一句话的事。如今也别无他法,你想办法能拖一天是一天。” 余旭想着也只能如此了,随后他又说道:“对了,那张丞飞招供了,说是受太常寺少卿胡韦指使,那胡韦升迁国子监祭酒的事,已经递到吏部了,廷议之后,胡韦内心不平,才做出此事。” 这倒说的过去,本来还想着是夏赟指使人干的,不想竟然是个小角色。 “不过,那胡韦是夏赟的门生。”余旭补充道。 靠,你能不能把话一次性说完呀!果然还是跟夏赟有关。 两日后,太极宫。 皇帝看着站在殿中的余旭,开口说道:“昨日夜里,我梦见皇后,他叮嘱我,不要让桓儿和你太辛苦了,所以朕决定还是让你回司礼监,不要提督内监院了,至于内监院,就交给许润接任吧!” 终于来了,余旭拱手说道:“奴婢遵旨,不过近日内监院还有些许事务要处理,劳烦许公公稍等几日,待我处理完后,便行交接。” 站在一旁的许闰此时心情激动不已,巴不得马上接任内监院,自然不愿意拖延,可却无可奈何,论出身,余旭从小就在王府,后来皇帝继位,他就在内书房读书,虽说年纪大了点,可人家学的好,跟刘振都是皇帝还未立太子时就在王府的奴婢。他许闰呢,不过是被洪重所救,临时入宫,至今还不到十年。要不是自己那次从江南跑回来给皇帝献宝,别说内监院提督,赵栎阳当时就会杀了自己。 于是他只能微微一笑:“余公公说的是,等几日无妨。” 待余旭离开后,皇帝也让许闰离开了。他坐在案前,许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他在书房的柜子里拿出一幅画像,正是前皇后。 看着画像,皇帝长叹一声:“你要是活着该多好呀,如今朕要对不住你了。也许不久后我们一家就要团聚了。 皇帝回到案前,又将许闰叫了回来。他写了一份手诏。 “你让人将此送去司礼监,待余旭这几日处理完事务,便去交接。” 许闰满心欢喜,直言道:“还是奴婢亲自走一趟。” “你这奴才,今日怎么如此勤快,去吧!” 许闰来到司礼监,本身他将手诏交给值守太监就行,可他非要见刘振。 刘振收到手诏后,淡淡的说了一句:“知道了” 许闰陪着笑脸说道:“余公公说还有公务要处理,得等几日后交接,还望刘公公催促一下他。” 刘振是瞧不上许闰的,更何况还是他做内监院提督。他抬头看了一眼许闰,没有好气的说道:“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他忙完了,我自会让他找你交接。” 许闰无奈,只好离开了。 刘振这个人,虽然是个太监,却是乘国开国以来少有正直太监。可再正直的人也有私心,他对皇帝忠心耿耿,这也是他自从皇帝登基,他便稳坐司礼监掌印太监宝座至今的原因。可他毕竟是在王府时就跟着皇帝的,皇后还是王妃时,就对他很是关心,太子又是他看着长大的。所以他才是太子最坚实的拥护者,这一点皇帝自然是知道的。 然而,皇帝也知道,他可以让余旭不做内监院提督,可却不能不让刘振也让位。刘振不光在内侍中威望高,哪怕是在和太监们不对付的文臣眼里,那也是让他们佩服的人物。 刘振知道皇帝想废太子,可他一直不明白,皇帝为何要这么做?难道就只是因为萧贵妃?刘振觉得没那么简单。 第155章 崔赵密谋 皇帝撤换内监院提督,这让朝臣看到了一个不好的信号。 许闰等了几日,都不见余旭交接,他心急之下,又去到司礼监找刘振。 “你如此心急做什么?皇爷既然已经应允,你多等几日又有何防?不是我说你,余旭不将事务处理完,直接交与你,你能处理得了吗?” 一句话将许闰顶的不知如何是好,他只好回到皇帝身边告状。 第二日,余旭进宫,皇帝问他为何还不交接,余旭开始耍起无赖。 “皇爷,自从皇后走了之后,奴婢就一直在为皇后守灵祈福,这些年也少有家私。回到京城这段时日,虽说提督内监院,可院中人多数都和我生疏。而许闰他在京城近十年,特别是他服侍皇爷开始,有了许多进项,如今奴婢离了内监院,日后少了傍身钱,怕是老了不好过。” 许闰在一旁听的一阵无语,娘的,还能这么说?到底是皇爷龙潜时的旧人。 皇帝哈哈大笑:“你这奴才,竟然公开索取钱财。许闰,你听明白没?余旭是在跟你要钱呢?” 许闰急忙接话:“奴婢都听皇爷的,奴婢这些年倒是攒下一点钱,可以资助一些给余公公。” 余旭拱手说道:“那就多谢许公公了,银钱到位,两日内交接。” 赵栎阳知道皇帝换许闰提督内监院,就是为废太子做准备的。于是下值后,他跟着赵凌奕一起回家。 两人刚坐下,赵栎阳便说道:“父亲,陛下将余旭从内监院提督位子扯下来,怕是一个不好的信号,谁都知道余旭几乎是和太子一起长大的,自然是太子的拥护者,如今被换,怕是陛下要动太子了?前些日子廷议,不过是陛下的手段而已,至今也没有个结果。” 赵凌奕无奈的摇了摇头:“本以为陛下恢复太子学业供奉,事情有了转机,没想到陛下根本没有放弃,这是在搞迂回战术呀。” “父亲,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呀,倘若太子被废,陈王上位,父亲你等侍班属官定然不会再派给陈王了,那时候,父亲当如何自处?” 赵凌奕看着自己儿子,这个儿子一天天上窜下跳,什么事情都要插上一脚,是该敲打敲打他了。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你我皆为朝廷官员,科举时我曾想的是为民请命,无论做什么官,都只是为百姓谋福祉,你呢?你却处处惦记升官。每每有事,你都要插上一脚,你以为你是谁呀?难不成你还想掌控朝堂?” 赵栎阳没想到父亲能说这些话,气愤不已。 “父亲这是哪里话,儿子我不也是为我赵家好吗?要想做事,就得为官,要想做大事,就得做高官,一地县令只能为一县百姓谋福祉,而内阁辅臣,却能为一国百姓谋福祉,父亲你也说了,太子有明君之相,太子能继位,对百姓官员都是好事,可要是陈王继位,那就不好说了。” 赵凌奕知道自己辩不过儿子,可有些话他还得说。 “储君之位虽是国事,可自古参与储君之位争夺的人,赢了固然好,输了那就是身败名裂,甚至满门抄斩。你曾对为父说过,万当万言,不如一默,今日我将这话送还与你。” 赵栎阳不想自己父亲竟然变得如此,没有了当年那种血气方刚。父子二人不欢而散。 赵栎阳出门直接去了崔府,见到崔佑后,赵栎阳开门见山的说道:“崔前辈,近日陛下要让许闰提督内监院的事你听说了吗?” 崔佑点点头:“自然是知道。你今日是为此事来的?” 赵栎阳回道:“崔前辈,周次辅跟我们说过,定要想法保住太子之位,陛下用一场廷议,便化解了陈亮的奏疏,如今又将余旭换下,让许闰接替,这足以说明陛下想要废太子。接下来不知陛下还会如何做?许闰此人名声如何,相信不用我做介绍了。光是他在杨洲做的那些事,就该杀了他,可惜被他跑回京城。” 崔佑疑惑不已,接着问道:“你是何意?” 赵栎阳微微一笑:“我意可借许闰之事向陛下表明我等反对立废除太子的决心。” “如何做?” “那就要看前辈打算使多少力?” 崔佑沉思了一会,要是太子倒台,陈王上位,自己这内阁辅臣还能不能坐下去都是问题,更别说当首辅了。 “老夫将不遗余力,若是连许闰都能得势,那接下来恐怕陛下的步子会迈的更大。你意欲何为?” 赵栎阳一脸严肃:“前辈可带领群臣前往承天门伏阕叩请除掉许闰。” 崔佑一脸惊讶,伏阕吗?先皇时候倒是有许多大臣做过此事,当今皇帝继位后,还没有过这样的事。 “为如此小事便去伏阕?是否小题大做?” 赵栎阳笑着说道:“前辈为官几十载,相信对陛下行事颇有了解,陛下调整内监院,朝臣恐怕大多都明白陛下的意思,乃是为东宫之事,太子并无过失,又是嫡长子,难道朝臣们会看着陛下一步步废除太子,而不敢维护正统纲常?” 崔佑摇摇头:“不能,可老夫未必能做到此事,许多朝臣都是明哲保身之人,而且目光短浅,如何能看到陛下真正的意图?” 赵栎阳长叹一声:“这倒也是,不过这个道理就需要前辈对他们言讲了,前辈任吏部尚书多年,如今又为阁老,相信以前辈在朝中威望,登高一呼,定有群臣呼应。此后前辈在朝臣乃至全国,威望定然迅速攀升。” 见崔佑还在犹豫,赵栎阳站起身来走到崔佑面前,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眼看又奸臣当道,江山社稷又逢奸佞,内阁夏赟不可指望,唯有前辈能力挽狂澜,晚辈叩请前辈为社稷计。” 崔佑何等精明之人,他之所以犹豫,是在考虑利弊,自己做这件事,对自己的好处显而易见,可坏处呢?万一陛下执意要废除太子,日后陈王继位,自己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可如今自己和夏赟已经势同水火,夏赟自然是支持陈王的。自己日后恐怕还是一样的结果,与其如此,不如拼一把。 想到此处,崔佑心潮澎湃,自己将是本朝第一个服阕的大臣,要是能得陛下廷杖,那更是荣耀。不过自己这把老骨头,不知道能不能扛的住? 第156章 伏阙(一) 在赵栎阳的一再劝说下,崔佑不再问东问西,他隐忍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借助和周闻的同盟,方才站稳脚跟,进一步进入内阁,本以为可以站在周闻后面慢慢熬到太子登基,夏赟倒台,便可一展宏图,没想到,周闻病了,接下来如果自己不表现强势一点,怕是会被夏赟排挤掉。 此次怕是会让皇帝不喜,自己地位或许不稳,不过眼下这些都不重要了,自己比起夏赟来,年轻了十几岁,身体也还硬朗,如果能通过这次事情,将自己的声望拔高,也值了。 即便皇帝震怒,自己已经做到内阁辅臣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即便此时乞骸骨回乡,那也是宁平第一个内阁大学士。可要是能保住太子,待日后太子登基,自己则能更进一步,皇帝一把年纪了,每天服着各种丹药,俗话说,是药三分毒,更别说那些方士炼的丹,如此下去,皇帝怕是也撑不了几年了。 权衡利弊后,崔佑突然说道:“你赵家如今也有号召力,为何你父子不去做这件事?” 赵栎阳苦笑:“论号召力,我父子如何比得您,况且,我父子不该避嫌吗?我父亲如今是东宫侍班,上次廷议,又推我入东宫,虽说至今没个结果。我与许闰之间的矛盾,满朝皆知。我父子要带头,意图也太明显了。” 崔佑听后,笑了。确实当初杨洲督粮,赵栎阳杀了二十多人,还把许闰定为首犯,也就是他跑回京城,还搭上了皇帝,否则如今坟头的草都半丈高了。 赵栎阳接着说道:“人数的问题前辈不用担心,这许闰的底细我早就查清楚了,之前他本是杨洲富户的家奴,与主人小妾有染,差点被杀,后来被洪重所救,带进宫中。在杨洲的时候,他为了报复原先主人,将人家全家下狱,带着一帮地痞将女眷尽数侮辱。对杨洲士绅动辄抄家,百姓怨声载道,回京后的事就不用我说了。只要我们借此造势两日,他许闰就算不死,也得扒层皮,而且陛下也能感受到朝臣压力,太子那边或可保全。” 崔佑点点头:“嗯,很好,这些老夫了解了,老夫也不是三岁小孩,做事瞻前顾后,除此之外,你还有何话要说?” 赵栎阳嘿嘿一笑:“此前我会说动父亲和老师齐正明,宣扬许闰之恶事,再将他与东宫牵扯起来,如此朝臣必然会关注。而前辈需要选择早朝,群臣聚集时候,登高一呼,引领群臣伏阕死谏,前辈则成为群臣首领,那夏赟哪里敢和陛下,萧贵妃唱反调,肯定不会参与此事,如此,谁还能抢走前辈风头?” 崔佑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此时他仿佛已经看到他引领群臣的场景。至于是否能将许闰拉下马来,他不在乎,重要的是自己的态度和表现,要让朝臣看到,自己是正义的领头羊,不似夏赟那等卑劣之人。 却说许闰准备了一千贯银钱,打算送给余旭,可死活找不到人了,不是说好拿到钱后两日内交割吗?怎的人干什么去了?许闰无奈又去了司礼监找刘振。 刘振见许闰又来了,很是心烦。 “余旭近日有事去了皇陵,三日后就会回来,他让我告知你,三日之后带上银钱去内监院交接。你都忍了这么多年了,就不能再忍几天?” 许闰虽然心有不服,可面对刘振,他完全没了底气。还好,再等上三日,就能去交接了,到时候自己大权在握,那些得罪自己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特别是赵栎阳,虽然不能弄死他,可给他找点麻烦还不是小菜一碟。 许闰走出司礼监,双手合十,心里念道。干爹,你别怪我当初在杨洲离你而去,我也是没办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要不跑,哪有今日,谁为你报仇。 第三日是朝会,许闰作为皇帝的内侍,此时他是没法离开的,想着等朝会结束后,向皇帝说明,便去内监院交接。不过那崔佑昨天在朝中又拿自己在杨洲的所为大做文章,还有那赵凌奕和齐正明,跟着大肆渲染。竟然将自己跟东宫扯上关系,这帮文人还真是难缠,不过等到今日坐上内监院提督,日后有你们好看。 天还没亮,崔佑便起床了,在仆人的侍候下,穿衣洗漱。用了早饭后,轿子早已经准备好。 崔佑心神不宁,今日便要做件大事,他是又紧张又激动。激动的是今日之后,自己便是天下文人的表率,若是顺利,或者说日后太子继位,自己则是引领群臣的人物。紧张的是,能不能达到预期效果。 早朝还是和以往一样,事情按部就班,皇帝本以为今日会有人就许闰太子之事上奏,可说来说去,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没等崔佑组织人手,皇帝便直接开溜了,这可将崔佑急坏了,却不想皇帝没有回内宫,而是往东宫去了。 崔佑悬着的心又放下了。随后他快步走出太和殿,伸手将朝臣拦住。 “诸位可知,宫中将有奸邪当道,听闻陛下欲改用许闰任职内监院提督?此人心狠手辣,睚眦必报,杨洲之时,诸君已然见识了,而此人自从做了陛下内侍,嚣张跋扈,每每欲对东宫不利,如若他任职内监院,那东宫则危矣,吾辈岂能坐视旁观?置社稷于不顾?” 众人想想也是,许闰在杨洲时,弹劾他的事许多人都做过,可这等小人居然能步步高升,以至于做了皇帝亲侍,而后将朝臣都不放在眼里,就连司礼监一把手刘振都不放在眼里。再想到前几天东宫侍班属官说他每每对东宫不利。如今皇帝又让他提督内监院,看来这的确是针对太子得一个信号了。 这时候崔佑早安排好的人说道:“阁老所言有理,可却究竟如何是好?” 崔佑开始慷慨说道:“近日以来,议论纷纷,奸邪当道,其中利害不必我细说,但这些议论是不能阻止奸邪的,所以今日我欲死谏,可有与老夫同往者?” 几名亲信门生高呼:“有阁老引领,我等愿跟随阁老脚步,死谏到底。” 第157章 伏阙(二) 除了一些宁平籍官员,还有一些崔佑门生,其余官员三三两两的站在原地,好像不关自己事一般。 还有一些官员,看到这个情况,想笑又不好发作,只能憋在心里。 夏赟见此很是得意,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子贡,你这是做什么?无故攀扯,是想彰显你正直无私,还是想引领群臣,沽名钓誉?” 崔佑一下子被说的无言以对,他也想到夏赟会冷嘲热讽,可如若有大批朝臣跟随自己,那岂不是狠狠打了夏赟的脸。 可如今怎么会这样?只有宁平官员和自己亲信门生。倘若只带着这些人去伏阙,那简直是蠢笨至极。 自己堂堂内阁大臣,为官几十载,为了正义号召群臣,却只有自己同乡门生响应,这不是狠狠打自己脸吗? 况且只有这这些人,陛下若是震怒,那自己这个领头人和这些同乡就会被一网打尽,自己苦心经营的人脉全部完蛋,即便自己留在朝堂内阁,那日后也不会有作为。 倘若就此放弃,刚才自己群情激昂,说的那些话皇帝定然会知道,自己这些年在皇帝眼里的形象也就完了,如此一来,自己还有何面目立于朝堂,只能辞官回乡,即便如此,也成了乘国开国以来最大的笑料。 如今已经是骑虎难下,该如何做呢?崔佑不由得满头大汗。他只能看向人群,想在人群里找到赵栎阳,这事是你提出的,如今该怎么收场? 赵栎阳也没想到,自己一番造势,本想着凭借崔佑的威望,应该有大批人响应,可不想竟然是此等局面,不行,得想个办法。 于是赵栎阳走出人群,大声说道:“我原以为朝臣中尸位素餐者虽有,但绝不至于如此之多,面对大是大非的问题,诸位同僚定能同心同德,不曾想,哎!” 张宁现在萧正楠身边,对他说道:“该我们出场了吧?” 萧正楠点点头,走出人群。 “崔次辅所言大家都听到了,倘若奸邪当道,我等还有何面目立于朝堂之上,今日有崔次辅登高一呼,我等但凡有读书人的骨气,都应该随他一同前往。倘若想明哲保身,不顾读书人气节之人,就此离去。” 张宁也站了出来说道:“今日我等为国家计,必可青史留名,我辈读书做官,一为国家,二为百姓,青史留名,乃是我等无上追求,我愿随次辅前往。” 大家都是读书人,此时要还不肯前往,必然被人所不耻,读书人的气节丢了,日后朝堂之上谁也看不起你。于是乎,众人纷纷响应,就连一些夏赟的门生也忍不住跟了上去。 夏赟见此气愤不已,大声怒斥:“崔子贡,你身为内阁辅臣,如此作为,成何体统?” 夏赟一发声,倒是让赵栎阳反应过来了,按理说,这等伏阙之事,一般都是给事中,御史之类的带头前往。因为一般词臣,包括三品大员以下,都是由吏部任免,三品之上一般都是廷议推举,跟皇帝关系不大。 而内阁辅臣却是由皇帝钦定的,即便是廷议,也只是提议,最后拍板的是皇帝,而其余官员,其余皇帝一般都不会过问,只需要内阁议论过后,上报皇帝就行,皇帝一般都会准。 如今崔佑已经不是吏部尚书了,对于那些下级官员来说,现官不如现管,而且阁老带头伏阙,让这些官员感到奇怪。 直到赵栎阳用激将法激了他们一下,他们才有所松动,再加上有吏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跟随,众这才感觉合理。 崔佑听到夏赟的话,也不惯着夏赟,反驳道:“首辅不愿前往,我等等不强求,可也别说风凉话,我等都是有气节之人,与首辅比不了。” 此话一出,夏赟鼻子都要气歪了,可他却不敢这样做,于是拂袖离去。 崔佑此时终于露出笑容,大手一挥。众人纷纷前往,出了承天门,往东宫而去。 到了嘉福门外,再进入就是东宫了,众人在此停了下来。赵栎阳从人群中窜了上来,跟在崔佑旁边,正要说话,崔佑倒提前张口了。 “今日算是彻底和夏赟撕破脸了,日后怕是不好过了。” 赵栎阳面露微笑:“前辈不必忧虑,与这等小人撕破脸乃是好事,不然怎么当首辅?之前周次辅在时,他已经将你视为敌手了。夏赟这等小人,终将被人唾弃。不必在意。” 崔佑看着赵栎阳,一脸疑惑:“你难道不怕?” “呵呵”赵栎阳微笑着:“怕有用吗?我处处受他打压,忍者也是如此,不忍也是如此,还不如正大光明的跟他干。” 崔佑点点头,而后向后面看去,至少来了二百多人,于是崔佑信心满满的往里走去。 进入嘉福门,便到了东宫大门外,此时东宫外有禁军把守。当值的武官站出来喝道:“止步,陛下圣驾在此,尔等意欲何为?” 崔佑正了正衣冠,他的高光时刻到了。咳了一声,从人群中走出。此时他目光炯炯有神,内心不由得紧张加激动。 众人都看向他,等着他开口。 就在崔佑拱手上抬准备开口时,人群中突然有人窜了出来,直接冲到崔佑前面。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到他对值守武官大声说道:“在下东南道御史陈之栋,我等今日来此,乃是叩请陛下,亲贤人,远小人,罢黜奸佞,以正超纲。” 此时众人才看清楚,这人身材短小,肥头大耳。七品官服在他身上显得很不合适,新科进士是注重相貌仪表的,御史更甚,也不知是哪位考官将他放入会试名单,也不知是谁让他进入了都察院。 一众官员瞠目结舌,赵栎阳和崔佑也不例外,这是从哪里蹦哒出来的货。崔佑怒了,老子处心积虑,精心谋划,这才酝酿出了这一场大戏,却被这等混账东西拔了头筹,士可忍孰不可忍。 值守的武官也是愣住了,听闻先皇时期,许多文臣喜欢伏阙诤谏,不想在今朝也能发生此事,还让他遇见了,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虽是禁军,可乘国如今重文轻武。更何况这么多文臣,他是惹不起的,只好派人进入东宫告知皇帝。 众人明白,皇帝收到消息,定然是不会亲自来的,会派一人前来问话。 第158章 伏阙(三) 崔佑目露凶光看着陈之栋,如果眼神能杀人,陈之栋已经死了上百回了。 崔佑刚准备上前与他理论,可又停住了,自己堂堂内阁辅臣,岂能与一个小小的御史在这里争论,如此岂不自降身价?况且陈之栋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也不好与他翻脸。 崔佑看了看身边的赵栎阳,给了他一个眼色,赵栎阳心里那个苦呀!本想看看热闹,不想还得为崔佑出头,看来又得自己上呀。 在崔佑的眼里,陈之栋是小人物,赵栎阳又何尝不是呢?小人物对小人物,倒是贴合。 无可奈何的赵栎阳走向陈之栋,表情严肃的看着他。 “陈大人简直无礼至极!” 陈之栋抬头挺胸,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样子。 “赵大人这话是何意思?莫非是怪在下不经阁老同意,便先说了话?事急从权,吾辈言官该当仁不让,阁老都未发话,赵大人却为此斤斤计较,真是有负圣明!” 好口才,果然是御史,颇有自己和黄韬的风采。 “陈大人想多了,在下是说你所站之处无礼,今日这里百官齐聚,你一个七品官,平日朝会是连太和殿内都不能站的,如今却站着百官前?你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吗?” 陈之栋眉头一皱,瞬间又反应过来。 “强词夺理,此时又不是在朝会上,难道也要按班站立,我等乃是为国除贼,赵大人何必拘泥小节。” 赵栎阳哈哈一笑:“陈大人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刚才散朝时陈大人在哪里?倘若那时候你登高一呼,在下还敬你是个人物。可刚才是崔阁老将众同僚拦下,引领至此,你一个科道言官,就不要点脸吗?” 一般人要听到别人说这话。肯定羞的头都抬不起来了,可陈之栋不是一般人,所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他打个哈哈,迅速转移话题。 “赵大人你是户科给事中,也算是科道官,可今日你也不顾脸面,频频替崔阁老说话,科道官的风骨,你也是丢在一边。难道在你的心里,对阁臣上官就得卑躬屈膝,一心维护?你本是吾辈楷模,不想竟然堕落到这种地步?” 我草,这陈之栋还真不是盖的,一会功夫,就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了,这强词夺理的劲头,似乎更像自己和黄韬了,赵栎阳此时感觉晕乎乎的。 陈之栋见赵栎阳语塞,接着说道:“如若在下刚才行为有失,还请崔阁老亲自出面指责,赵大人何必强出头,真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刚开始众人还以为是陈之栋强词夺理,但听着听着,感觉陈之栋说的似乎也有道理,今日赵栎阳确实是在为崔阁老出头,此时众人不得不想,果然是同乡情谊。 人群里也有有心人,比如萧正楠,张宁,黄韬等。他们想到的是另一个现象,平日里斗天斗地,连夏赟都不是对手的赵栎阳,今日却在这陈之栋面前落败了。 赵栎阳虽然品级不高,可要说这个级别的官员里,论名声,威望,还没有人能比得过他。这家伙不光能说会道,还是敢杀人的主。况且他立功又多,要是按他的功劳升官,今日已经是四品大员了。在所有人的印象中,赵栎阳与人争辩,还从未落过下风,不想今日在和陈之栋的交手中败北。 崔佑此时心里很窝火,赵栎阳平日里能说会道,怎么今日被这一个无名小卒给占了上风?也怪自己,次次将赵栎阳推出去。 此时身在人群中的黄韬走上前对崔佑说道:“在下在都察院听闻,这陈之栋是夏赟门人。今日在此,定是夏赟指使。” 崔佑身边几人听后恍然大悟,为何陈之栋敢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不怕得罪阁老,原来是有夏赟给他撑腰。 此时的陈之栋一脸得意,欣喜若狂,今日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将大名鼎鼎赵栎阳给斗下去了,放眼整个朝堂,谁能做到,唯有他一人耳。 这就叫一战成名,自己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时常被人忽略,今日夏赟交代他时,他还战战兢兢,可又不能不上,没想到,竟然得到了不曾预料的效果。 刚才夏赟见崔佑这架势,再加上赵栎阳怼自己,夏赟便知道,定是这对同乡搞出来的把戏,于是乎,夏赟就让他前来搅局。 他不久前才投到夏赟的门下,不曾想今日夏赟第一次交代自己办事,就完成了任务,而且是超额完成。他甚至已经幻想自己日后背靠夏赟这棵大树,升官发财的景象了。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幻想。 “陈之栋,你这个位置不好站,小心伤了自己,你真以为凭借你几句话,便能站稳脚跟,立于不败之地,笑话。” 陈之栋不以为然,你赵栎阳此举,犹如小孩打架,打输了不服气,还要放几句话给自己找回点面子。 “赵大人费心了,站得稳站不稳,不是你说了算。” 赵栎阳一阵冷笑:“好,很好。千万别退,我就在这里看着你,切记,你要勇往直前,永不退缩。” 陈之栋不知道赵栎阳所说何意,他不在乎。 “赵大人还是操心自己吧!” 崔佑很是疑惑,赵栎阳这话是何意思?难道他还有后手,不过到底是老油条,瞬间就明白了。 这时候,从东宫中走出一个人,众人定眼一看,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梁桂,自从许闰做了皇帝内侍,就很少见到梁桂出现在公开场合了,只有传旨的时候才能见到。众人知道,这是皇帝派他前来问话了。 梁桂站在台阶上,看着下面,最前面的是一个七品官,接下来是崔佑和赵栎阳。后面才是其他官员,梁桂也很是奇怪,怎么是由一个不认识的七品官领衔呢? “你们是为许闰而来?” “正是”陈之栋直接走上一个台阶,回道。 梁桂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陛下有言,许闰任职内监何职,乃是宫中之事,与外臣何干?莫非尔等还要参与内廷之事?” 陈之栋自从做官以来,哪里有过今日高光时刻,此时他所在位置,让接圣言。下领群臣,俨然一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样子。 他正要说话,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夏首辅可曾教过你接下来该如何?” 第159章 伏阙(四) 声音不大,而且来自后方,不用猜就知道是赵栎阳说的。陈之栋置之不理,可又隐隐不安。 此时赵栎阳拔高声调再次次开口:“夏首辅为官清廉,为人正直无私,听闻陈御史是他的门生,那陈御史定然也如他一般正直无私了,今天我等要见识见识陈御史的高招了。” 聚集在这里的朝臣,很多都不知道陈之栋是夏赟的门生,要不是黄韬说了,赵栎阳和崔佑也不会知道,毕竟这陈之栋就是个完全不起眼的小人物。如今赵栎阳一说,众臣才明白了,原来他是夏赟的人,夏赟和崔佑,赵栎阳之间不对付,这是满朝皆知的事,怪不得这陈之栋要出来抢风头。原以为他只是单纯的想博个名声,却不想竟然是别人的马前卒。 站在台阶上的陈之栋此时犹如掉进冰窟窿一般,从头到脚,全身冰凉。他知道,这赵栎阳绝对是故意的。 夏赟是萧贵妃的人,而萧贵妃没有儿子,太子又和她不对付,于是萧贵妃便另谋他路,打算支持陈王。 虽说这事大多数都清楚,可毕竟夏赟是首辅大臣,他不能明确表示自己不支持太子,读书人最重礼仪,太子乃嫡长子,支持太子是读书人该做的,是从古至今的规矩,而反之的便是奸佞。这几日的舆论,已经将许闰任职内监院作为皇帝废除太子得风向标了。 如今陈之栋言之凿凿,为国除贼,这不是说明夏赟也是公开支持太子得,这让夏赟如何跟萧贵妃交代,又如何跟皇帝交代。在他们眼中,夏赟就是个墙头草,明面上支持太子,背地里却支持陈王,两边都想讨好。这种人往往最招人记恨。 自己就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本来还打算借助夏赟往上爬,如今搞得夏赟里外不是人,日后他还会提携自己吗?而且日后吏部,都察院不仅不会提拔他,而且会将他视为小人,整个朝堂,再也没有他容身之地。 可如今骑虎难下,已经退不下来了,如果继续坚持,或许大家还认为自己政治立场坚定,还能挽回一些。即便最差,也能去偏远小县做个县令。可要是退却,那便如跳梁小丑一般,被所有人不耻。如此品性的人,怕是朝廷不会再用,到时候罢官去职算是轻的,弄不好,连功名都不保。 但此时的陈之栋面对梁桂,已经方寸大乱,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赵栎阳见此,再次说道:“我说过,你那位子不好站,你站不稳,你还不信。原本以为你是个一腔热血,为国为民的忠义耿直之人,我便不忍与你争锋。不想你是个投机取巧,欺世盗名之徒。明知自己无能,还要强出风头,难道你是故意再次搅局,为那许闰扰乱我等吗?” 刚才意气风发的陈之栋,此时面如死灰,人言赵栎阳可怕,自己刚才却为驳倒他而沾沾自喜,简直愚蠢呀。 今天能来进谏的人,都是性格刚烈之人,此时众人群情激愤,登时有人破口大骂。 “好一个混入我等之中的无耻之徒,乱臣贼子,你还有脸站在此处,赶紧滚!” 黄韬因为刚才已然走到崔佑身边,此刻他正在人群最前面,于是一马当先冲上前去,抓着陈之栋的领口,将他从台阶下拖了下来。 赵栎阳看了看崔佑,拱手说道:“一个小插曲,次辅老大人请继续。” 梁桂看了一场大戏,现在戏完了,该有人说话了。 崔佑上前,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许闰本为皇家家奴,任职内官我等本外臣无话可说,然许闰在杨洲时,对杨洲士绅百姓大肆抄家,纵容手下地痞强暴阖家女眷。从犯已然杀头,可许闰这个主犯至今却逍遥法外。他这等人倘若任职内监院,怕是整个朝堂官员,都要被他抄家,府中女眷都要被凌辱。” 梁桂听后说道:“此事已经过去许久,且已有定论,尔等又何故提及?” 崔佑接着说道:“乃是因为许闰每每与东宫为敌,为难东宫,臣闻前些日子陛下去东宫,见太子正在玩投壶,便大发雷霆,这才借林刘二人之事,停了东宫学业供奉。而诱导太子荒废学业,玩耍投壶之人乃是许闰所派。此等奸佞,要是大权在握,则东宫不安,朝廷不宁。” 梁桂大惊:“崔次辅不可胡乱猜测,此事你如何得知?” 崔佑哪里知道这些事,不过是赵栎阳根据父亲所说,又让余旭查访得知的。 崔佑高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要想证明此事真伪,只要将当时陪太子戏耍内侍问询一番,必能得知。” 说完崔佑拿出一本奏疏。 “臣具本上奏,请陛下预览。” 梁桂摇摇头,他是不能替皇帝回复的,只能接过奏疏,送了进去。 半刻后,梁桂再次出来。 “传圣谕,朕心意已决,众卿不必多言,速速离去。” 崔佑见此,直接走上前去,跪在台阶上。 “臣等叩请陛下三思,许闰触犯国法,民众怨声载道,至今仍是通缉之人,万不可提领内监院,东宫更不可更替,否则国本有损,则朝政不宁。” 紧接着,后面哗哗啦啦,众臣纷纷跪下,叩首在东宫外。 “臣等叩请陛下三思。” 梁桂见此,转身回去禀报。 皇帝今日来到东宫,便是想借查看东宫学业,找点借口,毕竟废除太子,总要有让人信服的理由。 不想刚到东宫,屁股还没坐热,外面禁军便来传话。 皇帝不想自己登基十余年,从不曾有朝臣如此,今日这是怎么了?定然有人带头。 本以为会劝退众人,没想到朝臣却跟他玩起来伏阙的把戏。自己可没经历过这种事呀?难道真对他们打板子?况且他们怎么又提许闰在杨洲之事?这倒难处理了,还有他们如何得知当时与太子戏耍投壶之人是许闰派去的? 皇帝问梁桂:“是谁挑的头?” 梁桂回道:“是次辅崔佑。” 皇帝很是疑惑,这崔佑平日里行事谨慎,入阁后,只是躲在周闻之后,怎么周闻走了,这崔佑反倒胆子大了。 罢了,惹不起还躲不起,你们想借伏阙,成自己忠义之名,真是想的多了,朕就不遂你们心愿。 “回内宫吧!” 第160章 伏阙(五) 梁桂回道:“皇爷,此时东宫门外已经被朝臣围堵,出不去呀!” 东宫分两门,南门为正,北门是后门,如此只能从后门出去,再绕道奉天门,入内宫,可堂堂天子,却被人逼着走后门吗?这成何体统? 此时许闰在皇帝身旁小声说道:“皇爷,崔阁老一向谨慎,如今却能做出这等事情来,以奴婢看,定然是有人在背后挑唆。” 皇帝问言一阵疑惑:“你且明说是谁?” 许闰也只能猜测,又没有真凭实据,要是说错了,又得被扣上诬陷朝臣的罪名。于是调转话题。 “奴婢有办法,可让赵学士出东宫南门劝退朝臣。” 尼玛,赵凌奕真想上去给许闰一巴掌,这种事谁去谁倒霉。 东宫侍班属官们见此情形顿时明白了,这许闰所说挑唆之人,怕不是赵家父子吧?否则怎么会点名让赵凌奕前去。 皇帝看着赵凌奕,也觉察出许闰所指,定是赵栎阳在背后搞小动作,他与许闰宿有仇怨,而且他还是东宫监实的拥护者。很好,让老子劝退儿子。 “赵爱卿,你去劝一劝吧!” 赵凌奕无可奈何,皇帝既然点名了,自己不上也得上,此时殿内一帮属臣都心疼赵凌奕,陛下也太没担当了。 赵凌奕领了皇命,只好前往东宫正门,说实话,他赵凌奕何德何能能劝退这些朝臣,可皇命难违,只好硬着头皮去一趟。 而东宫门外,崔佑等人跪在地上,着实难受,这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这种类似逼宫的做法很难控制火候,要是皇帝大怒,他们也就完了,比如开国之时,谁也不敢如此,好不好脑袋就得搬家,如今虽说不会杀头,可难保皇帝发怒,不能全部处理,几个带头的总能收拾了。 还有就是,万一皇帝对他们不理不睬,直接从后门溜了,那就完蛋了,到时候他们此次伏阙就成了笑话。 正当众人忧心时,东宫宫门打开,赵凌奕出来了。 众人抬头看了一眼,怎么是他?崔佑和赵栎阳立马就猜出来赵凌奕出来的动机。皇帝这招还真是高明。 或许有的人认为此事简单,赵凌奕直接加入伏阙之列就行了,倒是赵凌奕却是不能的。他是东宫侍班属官,此次伏阙,本就是为了东宫,他定然是要避嫌的。 崔佑很是头大,若是别人前来,自己好将他一顿输出骂回去,可赵凌奕既是自己同乡,又是赵栎阳的父亲,这就难办了。 而赵栎阳这边也发愁,思索一番,他决定顾不了那么多,先下手为强,将父亲的嘴堵住。 于是他起身上前,走到台阶之上,与父亲面对面站着,人群中有心之人此刻觉得有好戏看了。 而赵凌奕此时却放下心了,自己还担心该怎么开口,儿子来了。他知道自己儿子定然有办法解围,只是自己怕是要接受一波攻击了。 只见赵栎阳突然跪了下来,对着父亲连磕了三个头,而后起身。 “父亲,儿子先行说明,今日只有同殿为臣,没有父子伦理,儿子若有言语犯上忤逆,还请父亲见谅,待回家后,再领家法。” 额,赵凌奕就知道,自己儿子不是省油的灯,他本想说点什么,可还是憋住了。 赵栎阳拱手问道:“敢问父亲来此所为何事?莫不是前来归劝我等退去?” 赵凌奕一阵无语,可自己能说什么,罢了,你小子继续说。 赵栎阳见父亲不说话,他又上了一个台阶,大声喝道:“倘若父亲是为此而来,那儿子深为父亲之行而不耻,如今宫中奸佞妖邪之骤起,朝堂诸公有目共睹,正是我辈正该奋起反抗。今日百官聚集在此,欲以一片丹心,昭示大乘皇帝,若有前来阻拦者,无异于助纣为虐……” 赵凌奕两目怒睁,他想到儿子会对自己火力全开,可真要体会到了,还是气愤不已,儿子喷父亲,简直反了,可他也只能忍着。 赵栎阳继续保持:“若父亲前来是归劝我等,儿子劝父亲还是免开尊口,以免引起儿子不适,我劝父亲不如返回,劝谏陛下,为维护天理正统尽一份力。” 被儿子一番教训,尽管赵凌奕做好了准备,可还是被气的面色铁青,紧咬着牙关,双手握拳,转身又回到了东宫。 崔佑和众朝臣都被赵栎阳的话语震惊了,果然还得是他,要是别人,谁敢在父亲面前如此,简直就是忤逆不孝,可又不能不做,总不能让他开口劝自己一甘人等离去。 然而出来的是赵凌奕,也只能赵栎阳这么做了。毕竟人家是父子,如何做总归不会记仇,要是别人去,那还不把人家得罪死了。 赵凌奕走回东宫,心里已经有了应对之词。见到皇帝后,赵凌奕一脸委屈。 “陛下,臣到了门外,还未开口,却遭小儿一顿呵斥,话语实难入耳,臣不堪受辱,只好败兴而回,请陛下责罚。” 许闰听后,阴阳怪气的说道:“几句话就将赵学士给顶了回来,不知你是办事不力还是故意为之?” 赵凌奕瞪了一眼许闰:“许太监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行你去呗!” 许闰一个哆嗦,这帮人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自己如何赶上,听闻萧皇时期,大臣伏阙,有太监奉旨呵斥,被当场暴揍,他如何敢去。 赵凌奕眼珠一转,对天子奏道:“陛下,此事因许闰而起,不如由他前去归劝,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 皇帝转身看向许闰,许闰一个激灵,陛下不会真的让自己去吧?于是许闰先行发声:“皇爷,为今之计,须得动武,方能震慑群臣,否则他们必然得寸进尺,更进一步。” 其实皇帝并没有让许闰出去规劝的意思,此次群臣围堵东宫,名义上是针对许闰,可实际上就是为了太子。 更何况,自己将许闰丢出去,则表示向群臣妥协了。堂堂天子,群臣一威胁,自己就妥协,岂不被人耻笑,日后再遇到此等事情,他们再来这么一遭,该如何应对,天子威信何在?绝对不能惯着他们。 第161章 廷杖 赵凌奕离开后,东宫门外又恢复了平静,只是出现了这些异样的声音。朝臣们跪在大理石地面上,膝盖疼痛不已,此时只是深秋,众人下身单薄,又跪了许久,一个个呲牙咧嘴,这场景逗的宫门外的禁军想笑又不敢笑。 崔佑看着宫门,一番思索,赵凌奕回去了,不知道陛下又会派谁前来,他转头看向赵栎阳。 “今日之事会是何等结局?” 赵栎阳陈思了一会:“以我看,最好的结果便是陛下虚心纳谏,驱除许闰,正视东宫,接下来自然是补齐东宫侍班属官。可我觉得这似乎不可能,毕竟陛下准备了这么久,费了这么多神,如何会因为我等一场伏阙,就妥协呢?或者就是对我等动武了。” 崔佑一惊:“动武?你说的是廷杖么?” 赵栎阳点点头:“或许下一刻便会有随行内卫出来,将我等拉至一旁打板子。” 廷杖对于天子来说是实在没有办法反驳大臣,怒气之下才会用的,皇帝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大臣跟皇帝对着干,皇帝又找不出反驳大臣的理由,那就干脆将他们暴打一顿,然后回家躺着吧,如此,皇帝便清净了。 可后面慢慢变了味,许多朝臣以此为荣,毕竟自古以来,忠言逆耳,能死谏之人,便是传说中的忠臣,被皇帝打了板子更印证的自己的忠臣名号,而后名扬天下,成为朝臣楷模。 皇帝也渐渐的知道了这些朝臣的心思,所以一般情况下,皇帝是不会轻易使用廷杖的,而且对这种事情很是反感。臣子成忠义之士,那皇帝便是昏君呗,有哪个皇帝愿意承认自己是昏君? 此时崔佑面露喜色,真的要面对廷杖了吗?今日要是皇帝打了他,那日后虽然皇帝会不喜,可自己就是忠义的化身,即便皇帝不喜自己,可也不能处罚自己,否则便有辱名声。 赵栎阳见此,对崔佑小声说道:“当朝好像还没有过廷杖吧?大学士更是没有经历过,倘若陛下真的动武,前辈将是天元朝第一人,只是前辈身子受的了吗?” 崔佑听闻更是激动,得意的看着赵栎阳。 “老夫身体尚好,挨几板子不算什么。” 赵栎阳微微一笑:“前辈也不要太过注重廷杖,或许陛下不会动武,凡事不到最后,不能下定论,陛下也知道廷杖之后的结果,所以或许陛下不愿意遂我等心愿。” 一盆凉水浇下,崔佑一脸沮丧,不过赵栎阳说的对,这种事谁也说不好。崔佑突然意识到,今日赵栎阳的风头似乎已经盖过自己了,先是怒怼陈之栋,接着又是赵凌奕,而自己不过是引领群臣来到这里而已。 此时东宫大门打开,梁桂领先,两个虎背熊腰的内卫拿着两根木棍,后面还跟着七八人。 “终于要来了么?”崔佑仿佛已经看到日后引领百官的景象,对于赵栎阳来说,他可不想通过廷杖赢得名声,毕竟挨打可不是件好受的事情。 “奉圣谕,准备行刑。” 崔佑已经做好被打的准备,可几名内卫大汉却绕开朝臣,径直往嘉福门外而去,也没有将他们拉出去。 崔佑一阵疑惑,不是都要行刑了吗?他们跑出去干嘛,不在这里打? 梁桂脸上堆着微笑:“诸位,陛下有旨,让诸位前去嘉福门外旁观行刑。” 崔佑急忙起身,去了嘉福门外,一群人也跟着出去了,可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上前拖他们出去。 这时候,东宫又出来十几名内卫,他们中间围着一个人,待快走出嘉福门外,众人才发现,梁桂也紧随其后。 这不是赵凌奕吗?他如何跟着内卫。待他们走出嘉福门,朝臣们才看清楚,赵凌奕是被两个人架着,周围十几人将他们围在中间。 正当众人疑惑的时候,突然又有十几名禁军往这边跑来,走到门洞时,突然分开两侧,推着大门就要关,朝臣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大门就关上了。 众人都傻了,崔佑也是。 “调虎离山”赵栎阳一下子就想到了。皇帝假装让内卫来到嘉福门外行刑,将他们引出去,而后关上大门,再从东宫出来,绕道后面,从一侧的奉天门出去,回到内宫。 可他们抓着父亲出来干嘛?如此多此一举。 崔佑面如死灰,今日之事就被皇帝一招调虎离山给破解了?自己精心谋划,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可此时之间内卫拿出一条櫈子放在一旁,押着赵凌奕的内卫拉着他走到櫈子旁边。 赵栎阳明白了,这是要打父亲呀。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来到赵凌奕面前。 梁桂开口道:“奉圣谕,赵凌奕杖责二十,不得有误” “父亲”赵栎阳跪倒在地,一旁的内卫可不管这些,两个人将赵栎阳拖到一边,将赵凌奕往櫈子上按。 赵凌奕突然怒喝:“放开,我自己来。”然后便趴在櫈子上。 “打”梁桂说完,只听见“啪,啪”的声音,打在赵凌奕身上。 赵栎阳见此挤出几滴眼泪,大声喊道:“父亲,儿子不孝,眼见父亲受此刑罚却无能为力。” 不一会,廷杖结束。这些内卫还是手下留情了,转往屁股上打,并未打后背。 赵栎阳急忙上前扶着赵凌奕,赵凌奕面色苍白的看着儿子。 “雷霆雨露皆是恩泽,你何故做女儿态,朝堂之上,祸福难料,切记呀!” 崔佑见此,面如死灰,他不知道为什么皇帝要打赵凌奕,自己谋划一切,俨然成了泡影,想到这里,崔佑很是郁闷,突然晕倒在地。 一群人急忙冲上前去。赵栎阳也急忙上前。 “许是跪的太久,又急火攻心。”有人说道。 赵栎阳急忙嘱咐黄韬,让他带着人将崔佑带去医治。不想崔佑居然又醒了。他大声喊道:“老天何故如此待我?” 见此情形,赵栎阳觉得并无大碍,便向众人说道:“劳烦各位将阁老送去值房歇息。” 赵岳阳是没法离开的,毕竟赵凌奕刚刚挨了板子。 崔佑倒在地上却不愿意离开,接着喊道:“铮谏还未成功,我等还需努力,扶我起来,我要继续!” 可此时嘉福门都关了,还铮谏个屁呀!众人只好一边安慰他,一边扶着他去往内阁值房休息。 第162章 父亲被贬 赵栎阳安慰崔佑:“阁老且下去安歇,国本乃关乎大乘千秋,不可急于一时,来日方长,眼下阁老当保重身体,以谋后局,如今朝中奸佞未除,阁老要有个三长两短,谁来领袖群臣,朝中之事怕是全由奸佞把持了,请阁老三思。” 众臣跟着安慰:“请阁老三思。” 崔佑望着关闭的嘉福门,再看看众人此时都让他三思,一时间再次急火攻心,他心有不甘的扬起手臂大呼:“奸佞不除,国无宁日。”而后又晕倒了。 众人手忙脚乱的扶着他去了值房休息。 轰轰烈烈的伏阙铮谏就这样结束了,参加本次伏阙的大臣,此次收获了名声,但也得承受皇帝秋后算账的结局。 天元朝十余年来,第一次发生此等大规模抗争,证实朝中还有忠义之辈,起码明面上如此。只是比起被廷杖的赵凌奕,其他人就显得没那么亮眼了。 如此热闹的景象,在众人离去后,只剩下了行刑内卫,梁桂和赵家父子。梁桂见人都走了,命人打开嘉福门,他要去给皇帝传话了。 见梁桂走了,赵栎阳正要上前将父亲从櫈子上扶下来,梁桂却回头看了一眼。 “赵小大人,皇爷可没让你们离开,跪着等旨意吧!” 赵栎阳看着挨打的父亲,此时已经有血将官服浸湿了,还好,没我往背上打,否则,怕是得趴着起不来了。 赵栎阳本想赵太医给父亲看一下,可赵凌奕拒绝了。赵栎阳只好跪在父亲身边。 可等到太子侍班属官都下值了,也不见旨意传来,皇帝不会是已经回了内宫吧? 赵栎阳实在坚持不住了,膝盖感觉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索性坐在地上,伸出两条腿抖了抖,又不停在膝盖按着。 赵凌奕见此,说道:“今日我挨廷杖时,见你跪在一旁声泪俱下,我都以为自己看错了,这还是我赵凌奕的儿子吗?我怎么看你都不是发自内心,而是装给别人看的。” 赵栎阳一脸通红,却反驳道:“父亲如此说,叫儿子心寒不已。我是真的发自内心呀!” 赵凌奕没有搭理他,把头转向另一边,赵栎阳见此,吧嗒吧嗒嘴巴,想说点什么,却不好意思说了,父亲还真是越来越了解自己了。 见这情景,赵栎阳想到往日自己为了扬名,各种抄诗的情景,今日父亲成了天元朝第一个被廷杖的人,不利用这个机会好好扬一下名,岂不是浪费了。不如趁此机会整一首诗。赵栎阳绞尽脑汁也没找到有什么诗词可以表达的,只好自己随意写一首了,反正只要应景就行,管他对不对仗。 仗义执言在禁中,诤谏杖下半死生。 一展平生胸中志,无记身后功与名。 眼看天色渐暗下来,有一个人影往这边来了,再走近些,赵栎阳看清楚了,是一个小太监。 “圣谕,赵凌奕父子即可离宫。” “臣遵旨。”赵栎阳领了旨意,起身将父亲从板凳上扶了下来,转身往外走。 赵栎阳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能回家了说明事情结束了,虽然父亲挨了板子,不过也算值了,毕竟从今以后父亲将是忠义之士的象征。 还未到承天门,又有一帮人赶了过来,叫住了父子二人。赵栎阳转身看向后面,看不清楚,直到走近后,才发现是梁桂。 此时天已经黑了,梁桂望着这对父子,摇了摇头,咳了一声。 “有圣谕,赵凌奕罢去东宫侍班官职,贬偏远州县,半月内铨远离京,不得有误。” 卧槽,赵栎阳一惊,怎么好好的又变了,贬去偏远州县,这次亏大了。 赵栎阳上前问道:“刚才陛下不是已经让我父子回家了吗?怎的又变了,君无戏言,何故如此?” 梁桂长叹一声:“还不都是赵小大人你,先前陛下本要处罚令尊,还好刘振公公赶到,极力劝说皇爷,这才下旨让你父子二人归家,可赵小大人你实在太能折腾,非得念了那首诗,被传入宫中,陛下听后大怒,先前一直有人在嘉福门后监视,如今连刘振公公也被连累,只怕要被罚去皇陵。” 梁桂走后,赵岳阳愣了半天,这他娘的,陛下也太小心眼了,自己不过胡乱作了一首诗,这就将父亲贬官了,还要贬去偏远州县。 赵凌奕一脸苦楚,一声叹息:“你真是能折腾,这下坑爹了吧!” 额,赵栎阳一阵无语,父亲怎么也说起坑爹这词了。果然是环境影响一个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呀。 梁桂还算不错,派了一个小太监,打着灯笼送他们出了宫门。 到了皇城外,因为天已经黑了,晚上是要宵禁的,所以赵栎平等人早已经回家了。于是赵栎阳只好找了夜间巡逻的军士送他们父子回家,银钱自然是少不了的。 当二人回到家门口,只见府中灯火通明,走进家中,府里下人全都聚集于此。母亲上前来对着父亲竟然行起了礼。 “夫君一身正气,当世豪杰,殿前诤谏,慷慨激昂,壮怀激烈,今日深受廷杖,我赵家与有荣嫣。” 赵栎阳一惊,母亲什么时候也会这些了,他走到萧羽身边。 “这些话是谁教的?” 萧羽瞪了一眼:“这是婆母自己想的,哪里有人教,不过傍晚父亲来过,将今日宫中之事告知了母亲,这些阵仗自然是父亲告知的。” 赵栎阳一脸苦笑,这岳父大人还真会借题发挥,他要是知道父亲被贬,不知道会如何想。 “父亲被贬偏远州县,半月内就得离京,还是先让母亲看看父亲的伤吧!” 此时左邻右舍的墙头上都有许多看热闹的,赵栎阳急忙上前告知母亲,赵凌奕才忍着伤痛,在母亲的搀扶下进了后院。 待赵栎阳回了房间,萧羽凑上前问道:“夫君没事吧?可有伤着?” 赵栎阳摇摇头:“我没事,我的宝贝女儿呢?” “早睡着了,奶妈已经抱走了。” 赵栎阳一阵怪笑:“娘子,今夜用的再给妍儿添个弟弟妹妹吧!” 萧羽一阵脸红:“今日公爹刚刚受了廷杖,你还有心做这些事?” 赵栎阳可不管那么多,他哈哈一笑:“对父亲最好的安慰,就是再给他添个孙子。” 第163章 风雨欲来 一番云雨过后,萧羽躺在赵栎阳怀里,叮嘱他。 “日后你可不能作此等事情,如今有了我和妍儿,倘若你再有失,那我和孩子该怎么办?” 赵栎阳叹息一声,哪里有那么简单,如今他与夏赟,萧贵妃等人,甚至皇帝,已经完全成了对立的人,倘若太子地位不保,那日后自己家还有何前途可言。 不过这些事是不能告诉萧羽的,免得他担心。赵栎阳只好安慰萧羽,自己日后定然小心翼翼。 待萧羽睡后,赵栎阳却久久不能入睡。他想了许多,只要太子能保住,日后登基,自己父亲定然能平步青云,皇帝虽然看着还硬朗,只怕是强弩之末。 而接下来这段时间,怕是很难熬了,崔佑此次事情过后,怕是不再受皇帝待见了,朝堂之上,只怕是会被夏赟打压。 第二日一早,赵栎阳便去了崔佑府上,反正刚刚经历伏阙,自己在皇帝眼中怕也是没了好印象了,户科今日不去也无妨,而崔佑经过昨日的事,只怕今日也不会去内阁了。 来到崔佑府上,果然崔佑没有去当值。 “前辈今日果然没有去内阁,看来晚辈猜的挺准。” 崔佑一脸嫌弃,没有给他好脸色。 “老夫辛苦一场。终究是为你父做了嫁衣,现在老夫都在怀疑,是不是你与令尊商量好的。” 赵栎阳一脸严肃:“老大人如此说来,倒是冤枉晚辈了,昨日之事,实在是出乎意料,非我等所能控制。” 崔佑长叹一声:“老夫此次什么也没捞到,多年在陛下心中积攒的好印象也损失殆尽,只怕接下来,陛下对我不会再像以前了,今后在内阁,只怕会被夏赟压着。” 赵栎阳急忙安慰崔佑:“老大人不必忧心,毕竟朝堂之上忠义之人还是颇多的,他们也不会眼看着夏赟这等人只手遮天,而老大人昨日登高一呼,足以证明老大人是忠义的代表,那夏赟若是过分打压,他便是奸邪代表,如此定被更多的人所不耻。至于皇帝那里,我等隐忍便是,当下还是要保住太子,最让我疑惑的是,听闻陛下与先皇后感情融洽,那萧贵妃之所以能从一个风尘女子,一跃成为贵妃,便是因为她生的酷似先皇后。可太子作为先皇后唯一血脉,为何陛下却要处心积虑的废除太子呢?” 崔佑点点头:“老夫也很疑惑,听闻陛下时常服用金丹,还有一些壮阳丹药。如此下去,怕是有损寿元,所以必须搞清楚陛下为何执意要废太子得原因,我们才好想法保住太子。” 两日后,刑部尚书突然辞官,皇帝也没有挽留,而后没有廷议,皇帝便下旨让萧正楠接任刑部尚书,而新任吏部尚书则是现任吏部右侍郎接任。 按理说,就算下面接任,也应该由左侍郎接任,赵栎阳包括各部院大臣都看明白了这其中的猫腻,定是夏赟从中捣鬼,因为吏部右侍郎是夏赟的人,刑部尚书也是。 可夏赟如何能让刑部尚书辞官呢,赵栎阳问了萧正楠后才得知,刑部尚书有个儿子,乃是天元十六年三甲进士,三年一次的吏部考核,他不达标,未能调任升迁。只怕是为了儿子,再加上他年事已高,夏赟一番利弊分析,他这才辞官了。 这是一个很不好的信号,紧接着又过了两日,又有圣旨到了赵家,命赵栎阳离任户科给事中,入东宫侍班,任左中允。谁都明白,皇帝废除太子之心昭然若揭,此时让赵栎阳入东宫教习,摆明了就是要断了他前途。 赵栎阳以父亲有伤在身,且要出京赴任为由,请了假。 这一日,是新任吏部尚书上任的第三天,距离赵凌奕出京最后期限只剩下六天了,吏部送来赴任诰身,楚宁府振元知州。 楚宁府属于西南定国交界处与云州相邻的邝沽省,振元乃是楚宁府下辖州,此处多是少数民族,且地贫民稀,简直比岭南还不如。 赵栎阳很是气愤,娘的欺人太甚,他拿着诰身打算直奔吏部,这时候,余旭让人传话,要他去酒楼。 赵栎阳来到酒楼,见到余旭。他知道定然是他这内监院提督拖不下去了。 “真的没办法再拖了?” 余旭摇摇头:“我已经拖了这么久了,实在拖不下去了。这些天我一直躲着许闰,今日实在是躲不过去了,我刚刚从皇陵回来,就被他堵住了,直接给我了两千两银子。最迟明日我就得跟他交接。” 赵栎阳知道此事不可扭转了,要是平日里,皇帝见群臣反对,定然不会再让许闰做这内监院提督了,可现在皇帝已经铁了心,无法挽回。 余旭看着赵栎阳问道:“你确定要跟太子绑死了吗?近日刘妃传话给我,让我帮他联络朝中能用之人,你在朝中名声甚望,尤其是江南督粮,整个江南谁不对你又恨又怕,再加上上次你主持西江乡试,如今在江南也算有了门生。你这种人,是刘妃最想拉拢的。” 赵栎阳一惊:“你不打算全力支持太子,打算改换门庭了?” 余旭无奈的说道:“我自然是想全力保住太子,可眼下我们闹的越厉害,只怕太子地位还保不住,日后陈王继位,太子只怕连个闲散王爷也做不安宁,若是我投了陈王,日后或许可保住太子王位。” 赵栎阳摇摇头:“你这点担心是多余的,我猜测陛下定然有什么难言之隐,否则凭借陛下和先皇后得感情,定然不会废了太子,可如今却不顾一切。如此,即便陈王为太子,陛下定然也会想尽办法保住太子将来的王位。毕竟先皇后只有太子这一个孩子,一点血脉。” 余旭沉思片刻:“可当下我们该如何行事?刘振公公已经被发配去了皇陵,接下来司礼监还不知道由谁入主。” 赵栎阳摸了摸下巴,突然灵机一动。 “这样,你今日就去宫中,当着皇帝面表示要和许闰交接,进而想尽一切办法争取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职位。眼下刘振走了,皇帝总要找个信得过的人入主司礼监,我看眼下能接任的,没有几个人,能让陛下信任的也就你了。实在争取不到,也要争取到秉笔太监。反正你也是内书堂出身,不似许闰,梁桂这等没太大学问的人,相信不会太难。” 第164章 大闹文选司 赵栎阳离开酒楼后,直奔吏部。 吏部文选司就是负责铨选官职的地方,赵栎阳走进吏部直奔这里。负责的是郎中巩成功。 此时他正端坐在椅子上,茶杯里的茶冒着热气。 赵栎阳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轻蔑的问道:“赵大人,今日怎么有空来我文选司呀,令尊的诰身收到了吗?” 赵栎阳笑眯眯的看着他:“巩郎中好呀!今日前来是求巩大人,能否给家父换个地方?” 巩成功装着一脸疑惑:“赵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哪里有不对吗?” 赵栎阳嘿嘿一笑:“家父身体不好,又是北方人,西南那地方我怕家父适应不了,还望巩郎中行个方便。” 巩成功突然站了起来,表情愤怒:“我说赵大人,陛下下了旨意,命吏部铨选偏远州县,吏部见令尊也是忠义之士,这才让他去做了一州知州,你居然还不满意?大乘官员还能挑选任官之地不成?” 赵栎阳脸色一变:“真的不能通融?” 巩成功摇摇头,一副玩味的眼神:“赵大人还是回去吧,官员铨选岂能儿戏,多说无益,小心御史弹劾你干预朝廷铨选。” 赵栎阳很不甘心,这人变脸也太快了,之前崔佑和自己岳父任职吏部尚书时,他也来过这里。这巩郎中那次对自己不是客客气气的,岳父大人刚离开,这货就变了一副脸色。 赵栎阳笑了笑,拿起旁边的笔筒看了看。 “好东西呀。” 巩成功一脸不耐烦的看着赵栎阳,突然赵栎阳将笔筒里的笔全部倒了出去。 巩成功正要发怒,不想赵栎阳抄起笔筒照着他头上砸了下去。带着花纹的瓷笔筒瞬间成了两半。 “啊!” 一声惨叫,巩成功瞬间捂着头躺在地上打滚。 赵栎阳看着破成两半的笔筒,叹息一声:“什么破玩意。” 扔下笔筒后,走到巩成功面前,拽着他的衣服将他拉了起来,就在巩成功以为他是扶自己起来时,赵栎阳照着他的胸前就是一个肘击。 眼看着就要倒地,巩成功大喊:“来人呀,快来人呀,出人命了。” 赵栎阳再次上前,拽着他的领口,在脸上左右开弓,清脆的耳光声此起彼伏。 外间的人听见叫喊声,急忙跑了进来,眼前的一幕让他们有点胆战心惊,作为文人,是很少动手的,即便动手,也不会这么狠,况且在这个时代,许多文人一心读书。 所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许多人就是个书呆子,只知读书考试,不事生产。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哪里来的武力值。 众人见此,还是一起上前,将二人分开。 赵栎阳见一群人冲了进来将自己拉开,生怕被人群殴,急忙伸手高呼:“在下赵栎阳,家父前东宫侍班大臣赵凌奕,先容我打死这个墙头草的狗东西,再去都察院请罪。” 众人惊愕,原来是赵栎阳,大乘律法,官员斗殴可是重罪,不过这显然不是斗殴,这是单方面殴打。 紧接着又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大多都是来看热闹的。可见赵栎阳将一个五品郎中打成这样,关键还是文选司郎中。 大乘官员三品以下,均可由吏部直接任命,而文选司便是握着官员升迁调任命脉的地方。所有的的三品以下官员,都需要文选司安排任职所在,再报由吏部尚书核准。 可就在今日,居然有人大闹吏部文选司,还将文选司郎中打了,这不是在打吏部的脸吗? 这时巩成功已经被人拉了起来,他委屈巴巴的说道:“今日之事,我都是公事公办,你居然动手殴打我,我要去都察院告状。” 赵栎阳还想上前,却被一众人拉住。他哈哈一声笑:“一应后果我自会承担,我劝你还是赶快去找个郎中看看伤吧?小心流血过多,挂了!” 巩成功一看自己满手的血,急忙跑出了文选司。 赵栎阳大喊:“撒手。”拉着他的人只好放了手。赵栎阳大摇大摆的往外走去。 “站住” 赵栎阳一回头,这不是之前的吏部右侍郎孙谦吗?如今是吏部尚书了。 “原来是孙侍郎,哦不,现在该叫孙尚书了。怎的?有事吗?” 孙谦眉头一皱,怒斥道:“赵栎阳你也太放肆了,这里是吏部,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光天化日之下,来我吏部文选司殴打文选司郎中,谁给你的胆子?开国八十余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吏部殴打吏部官员。你就想这样轻轻松松离开吗?” 话音一落,便有一群人将赵栎阳堵住了。 赵栎阳嘴角一翘:“孙尚书,这件事我自会入都察院认罪,你就不必多说了,我倒是想问问你,我父亲究竟犯了何等大罪?要被派去楚宁府任职?” 孙谦一脸不耐烦:“哼,你这是什么意思,楚宁不是我大乘国土吗?让你父亲去任职有何不妥?况且还是一州知州,没让他任职左贰官就不错了。” 赵栎阳嘿嘿一笑:“陛下让我父亲任职偏远州县,可偏远州县多了,为何非是楚宁,你我都知道,那是罪大恶极的之人发配去的地方,你为何要让我父亲前往?” 孙谦怒喝:“赵栎阳,你不要在此胡搅蛮缠。陛下旨意,我等奉旨而行有什么错?” “哼,陛下只说偏远州县,你却让我父亲去楚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夏赟门人,这就是在打击报复。” 孙谦被说到痛处,他就不应该来,可自己刚上任,下属官员就在自己地盘被打,要是不站出来,恐怕以后就没人将他放在眼里了,可谁知道这赵栎阳如此难缠,他确实是夏赟的人,这一点赵栎阳知道也不稀奇,毕竟他岳父之前是吏部尚书。可别人不知道,他这样说,难免会有吏部官员看轻自己。经过伏阙事件后,整个朝堂谁不知道夏赟是个什么人。 孙谦很是无奈,气愤之余,却又无可奈何。 “哼,你就等着被弹劾吧!”说完背着手离开了。 赵栎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阵坏笑,转身对着拦着他的人大喊:“让开”。这些人自觉的让开一条道,眼看着赵栎阳就此离去。 第165章 司礼监掌印太监 巩成功包扎完成后,回到吏部,扬言要去都察院告赵栎阳,有人提醒他,赵栎阳和都察院左都御史张宁私交甚好。 这让巩成功很是气愤,于是他便洋洋洒洒写了一封奏书递了上去。 余旭进了宫后,手里捧着一个盒子,站在太极宫御书房,皇帝身边的许闰用恶狠狠的眼神看着他。 皇帝也对许闰迟迟不交接颇为厌烦。 “余旭,你为何迟迟不肯交接,究竟有何用心?” 余旭急忙说道:“皇爷,奴婢最近实在是手上有庄案子要办,皇陵附近近日出现了一些不明身份的人,有太监来报,说好似盗墓之人,奴婢特此前去查看,这几人阴险狡诈,差点逃脱,被擒获时奋力反抗,奴婢无奈之下,只能下令将他们乱箭射死。” 皇帝大怒:“竟然如此大胆,胆敢打皇陵的主意,可查清楚是什么人吗?” “禀皇爷,查清楚了,这几人就是大理寺通缉的盗墓贼。我朝开国几位国公的墓葬就是被他们盗的,遗憾的是,没能留下活口。” 皇帝摆摆手:“罢了,他们也是死有余辜。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余旭嘿嘿一笑:“禀皇爷,今日特来与许公公交接,这里是交接文书。” 皇帝欣慰一笑:“许闰,朕说了,余旭对朕一向忠心,怎敢阳奉阴违呢?他是手头有案子,这不一回来就与你了解了吗?以后别那么小肚鸡肠。” 许闰一副乖巧的样子:“皇爷说的是,奴婢知错了。” “好了好了,明日你便去内监院走马上任吧!” “奴婢遵旨。” 余旭试探的问道:“皇爷,听说刘振被皇爷发配去了皇陵?” 提到刘振,皇帝就来气,他怒喝:“刘振这个狗奴才,不和朕一条心,竟然帮着外人。” 余旭安慰道:“皇爷,刘振什么性格,别人不知道,您还能不清楚吗?那就是那臭毛病。皇爷就不要想了。” 皇帝点点头:“内侍之中,朕最信任的便是刘振和你,毕竟朕潜邸时你们就在朕身边,如今刘振走了,这司礼监总要有人顶上,余旭,你可愿意提领司礼监?” 余旭急忙回复:“禀皇爷,奴婢日久不在中枢,怕是会误了皇爷的事。” 皇帝嗯了一声,陷入沉思,而许闰听到皇帝想让余旭提领司礼监,他自然一百个不愿意,可他也没办法。 余旭抬头看了看皇帝,于是接着说道:“不过我余旭是皇爷的奴才,皇爷指到哪,我就打到哪,不管是司礼监,还是内监院,亦或是其他二十三监,只要皇爷需要,我去哪里都可以。” 皇帝欣慰的点点头:“不错,不过你与赵家……” 余旭听闻后急忙解释:“陛下,奴婢不过是感念他们,并无其他想法,奴婢是太监,太监与文官之间,想必皇爷也清楚,再说皇爷与我有再造之恩,让我读书明理,才有我今日之地位,从皇爷为皇子起,余旭就是皇爷家奴,现在亦是,这天下要论亲疏,我余旭最近亲之人自然是皇爷。” 皇帝听后很是满意:“好了,即日起,你就任司礼监掌印太监,替朕好好办事。” “奴婢一定尽心尽力,奴婢谢过皇爷。” 许闰此刻心里无比郁闷,自己苦心经营,这才从余旭手里夺过内监院大权,好家伙,倒是便宜了余旭,直接成了司礼监掌印太监,成了太监里的一把手,可叹,谁让自己读书少,又进宫晚呢? 余旭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本来还打算撒泼打滚,结果皇帝自己提出来了。不过想想也是,皇帝身边能信任的人也不多。除了刘振,自己是跟着皇帝最早的人。 余旭离开后,皇帝再次叮嘱许闰,不许将余旭妹妹的事宣扬。 赵栎阳知道这个消息后也无比兴奋,起码以后有了余旭这个助力,不至于让夏赟在朝堂一手遮天。刘振好是好,就是太公事公办了,再说跟自己也没有交情。 余旭任职司礼监掌印太监,这是崔佑也没想到的,崔佑虽然不知道他与赵栎阳的关系,但是听闻许闰曾经因为这事在皇帝面前告过二人的状,后来不了了之了。想来应该是莫须有,不过他还是不愿意放弃。 于是找了赵栎阳一问,赵栎阳没有隐瞒,这让本来已经无心争斗的崔佑顿时又有了精神。他让赵栎阳把关系过给他,虽然司礼监与内阁经常打交道,但是那都是公事公办。如今两人都是支持太子得,这样一来,内外联动,他也不怕夏赟捣鬼。 余旭刚到司礼监,便收到了巩成功弹劾赵栎阳的奏疏,他压了压,然后让人告知赵栎阳。等了回话后,才将奏疏呈报给皇帝。 皇帝看了后气愤不已,下令让都察院严严惩赵栎阳。 不等都察院传唤,赵栎阳却先行到了都察院。 张宁见他来了,微微一笑:“你还真是胆大,怎么敢在吏部文选司殴打那巩成功?” 赵栎阳嘿嘿一笑:“实在是一时冲动,太过气愤所致。” 张宁长叹一声:“哎!如今这个时候,你实在不应该再惹这一出,为了避嫌,此次由左大人亲审此案。” 赵栎阳打个哈哈:“无防,我自有脱身之计。” 两人正聊着,有人来报,那巩成功已经来到都察院,左大人让赵栎阳前去正堂。 赵栎阳起身告辞,去了正堂。 来到正堂后,巩成功见到赵栎阳,他满脸怒火,头上还包着白布,即便有官帽挡着,可两耳上方一圈白布,让赵栎阳看着不禁一笑,这还真像给戴孝的样子。 左大人名为左言,乃是都察院右都御史。他一拍惊堂木,然后问道:“巩郎中,你状告赵栎阳无故殴打你可有人证物证?” 巩成功回道:“启禀中丞老大人,自然是有,人证就在门外,物证也在。” 左言点点头:“带人证。” 不一会进来三四个人。“我等见过中丞大人。” 左言问道:“尔等可是亲眼所见赵栎阳在文选司殴打巩成功?” 其中一人上前:“启禀老大人,我等听见动静后,进入巩郎中值房时,赵大人正拽着巩郎中抽耳光,之前的事我等没有看到,不过当时巩郎中正捂着头,他头上血流不止,地上扔着笔筒碎片。据巩郎中说,赵大人便是用那笔筒打的他。” 第166章 八议 左言点点头:“嗯,本官明白了,赵栎阳你还有话要说吗?” 赵栎阳摇摇头:“在下无话可说。” “嗯”左言拍了一下惊堂木:“既然如此,此事到此,本官自会具节上奏,巩郎中,你还有话要说吗?” “只盼老大人公正严明,具实上奏。” 左言不耐烦的说道:“本官自会公正严明,不用巩郎中忧心。退堂。” “慢”赵栎阳突然高喊:“下官提醒老中承,可否用八议之例以抵?” 往往有人犯错,可皇帝又想为他开脱的话,便可用八议,所谓八议,就是议亲,议贤,议功,议能,议贵,议勤,议宾。 此时赵栎阳却提出用八议抵此罪,这让左言一脸疑惑。 赵栎阳一脸自豪说道:“下官所立功勋全都在诰示坊记录,件件有据可查。或可用” 众人没想到赵栎阳竟然提出用议功来抵罪,大堂中哗然一片。 清流词臣,一般不会有立功的机会,即便是有,接下来也是升官,这就给许多人造成了一种错觉,赵栎阳之前所立功劳被人遗忘了。如今他提起来,众人才想到。 巩成功受不了了,总不能自己白挨一顿打吧? “老大人,八议之例一般是由陛下提出来,哪里有臣子提出的道理?” 赵栎阳一个眼神,看的巩郎中后怕。 “我听闻巩郎中上书陛下,企图借此事件将我赶出京师,可我赵栎阳眼下还不能离开。就请老大人上奏陛下,就说我赵栎阳弱冠之年便有功与社稷,不知我大乘如何对待有功之臣?些许过错,可否因功免除?” 堂上有些御史看着赵栎阳这样,不由得摇摇头,赵栎阳也算大乘有名的官员。可如今却沦落到小小的一次打架,就要用大功来抵。 左言见此也是无奈的摇摇头:“本官知道了,我定会禀明陛下。” 赵栎阳再次喊道:“下官话还没说完,此次事件不值一提,不可用全部功劳相抵,一件功劳便可。” “好了,本官自有分寸。” 巩成功见事情已了,自己也无力回天,便要离去,不想却被赵栎阳拉住。 “巩郎中别着急走。中承大人,既然下官殴打巩郎中的事已经了了,那就由下官提出另一件事。我要检举巩郎中为官不公,居心险恶,逢迎上官,不配文选司郎中之职,请都察院诸位弹劾巩成功。” 巩成功都要气笑了,你赵栎阳闯进吏部打人,现在还要反咬一口,你名气再大,功劳再多,也不能颠倒黑白呀。 左言也觉得赵栎阳太过胡搅蛮缠了。巩成功哈哈一笑:“赵大人此言何意?本官依照陛下旨意,为令尊选官,怎么不公了,赵大人不要再次胡搅蛮缠。” 赵栎阳冷笑一声:“你说奉旨选官,可为何让我父亲去楚州府振元州?” 巩成功说道:“赵大人此话简直可笑,陛下旨意,贬你父去偏远州县,邝沽省振元州难道不是我大乘国土?” 赵栎阳呵呵一笑:“当年我父亲被贬,陛下也是如此说,虽说去的岭南,可那里至少开了王化,你以为本官不知道吗?振元州几乎全是当地土着,天盛二十年,朝廷派兵征剿时,才将振元立为州,派去了知州等一批官员。天元元年,振元官员纷纷辞官离去,后面朝廷才再次派兵前往,朝廷每次派官,都没有人愿意去,你可倒好,让家父去那里,真是包藏祸心。” 巩成功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哼,凡事大乘国土,为官者有何处不可去,若真是怕了,大可以辞官回乡。” 赵栎阳两目怒睁,“巩成功,你之心思真以为别人不知道吗?我倒想问问,吏部何故因此打压忠臣?这与阻塞言路何异?倘若以后诸君再要谏言,难道还要看吏部脸色?” 巩成功正要反驳,黄韬从门外走了进来。 “一个文选司郎中,若是背后没有人撑腰,如何敢如此不顾名声陷害忠良,以在下看来,定是那新任吏部尚书。” 众人此刻明白了,为何吏部突然换了人,又为何堂堂吏部尚书,居然让右侍郎上位了,原来如此。 巩成功一脸铁青:“简直胡言乱语。” 黄韬大喊一声:“住嘴,本官都察院御史黄韬,我要问问巩郎中,本官猜测是否属实?将赵学士这等忠良贬谪邝沽可是吏部尚书所为?” 巩成功本想反驳,可想到赵栎阳和黄韬都不是善类,便说道:“随你们如何猜测,本官先行离去了。” 第二日,弹劾新任吏部尚书的奏折纷纷递到了内阁,夏赟见此,本想压下来,可崔佑如何能让他如愿。径直将奏折传到司礼监。 皇帝看到后一脸无奈,言官风闻奏事,也不是太大的问题,他干脆来了个不予理会。 这一日,是赵凌奕出京的日子,所谓人走茶凉,赵凌奕此次出京,居然没有人来送。还好,吏部改了他的任命,潜他去了凉州刺史府做了长史。 赵凌奕走后,赵栎阳也该去东宫了。这一日他刚到东宫,老师齐正明唉声叹气的走来。 赵栎阳上前施礼:“学生见过老师,老师这是怎么了?何故叹气?” 齐正明见是赵栎阳,便说道:“陛下偏偏在这个时候让你递补东宫,只怕是恨上你了。昨日陛下下旨,已经停了东宫课业,只让学习礼仪。” 赵栎阳满脸无奈:“当下我等也是无奈,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齐正明长叹一声:“想我苦熬多年,好不容易有了用武之地,奈何朝局如此,有些力不从心了,我打算辞官回乡,做个悠闲的钓鱼翁。” 赵栎阳看着齐正明,老师这也太悲观了。 “老师何故如此,我辈行事,当披肝沥胆,勇往直前,此时此刻正该直面风霜,秉持正义本心,老师以为如何?” 齐正明一番思虑,人家赵栎阳父亲被贬,在这个时候被皇帝调任东宫,尚且能如此想,他作为老师,竟然想着逃避,甚感羞愧,罢了,即便太子最后被废,自己也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你说的有道理,那为师便和你一起坚守,不负本心。” 第167章 贬为庶民 正当二人说话之时,右庶子谢易臣一边叹气,一边摇头的走了过来。 齐正明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谢易臣哭丧着脸:“今日不见司礼监送奏疏过来,我去司礼监查问,还被赶了出来。说是陛下有旨意,自今日起要停了太子学习政务课程。” 赵栎阳不想居然到了这种地步。这余旭怎么回事? “可恶,我辈岂能坐视不管,眼看着太子一日日的被停掉学业吗?” 此时右谕德尚恭一脸不屑:“赵大人莫非要去司礼监闹事?” 赵栎阳一阵疑惑:“尚大人何出此言。” “呵呵,赵大人这些年形事大多如此,在下奉劝你一句,都这个时候了,就别借着此事刷名声了。你去司礼监闹算什么本事。根源又不在司礼监。赵大人若真想作为我东宫侍班大臣表率,便亲自上书,要求陛下恢复东宫一些学业。” 赵栎阳微微一笑:“尚大人莫不是看不起在下,上就上,只是尚大人可敢与我一起。” 尚恭不想赵栎阳居然反将自己一军,上,上个屁,你有种,我可不想丢官。 “你要愿意上书便上,拉着我干嘛?说完尚恭快速的离开了。” 赵栎阳一阵冷笑,他去到一旁座子。拿起笔墨,便开始写。写完后,他看着奏疏,心里很是感慨,自己这封奏疏递上去,恐怕皇帝会彻底震怒,到时候自己下场恐怕会很惨。 他拿着奏书追到尚恭身旁。 “尚大人可敢与我一起署名?” 见尚恭不为所动,赵栎阳便讽刺道:“有的人,自己做事畏畏缩缩,不敢迎难而上,还要嘲笑别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脸皮比城墙还厚。” 尚恭被赵栎阳这些话刺激了,他一拍桌案:“一起就一起。我还怕你不成。” 赵栎阳却摇摇头:“算了,算了,在下知道尚大人你也是为了保全面子,一时兴起的。不必了,我自己上就可以了,免得连累了尚大人。” 赵栎阳离开东宫去了内阁,将奏疏交给了值守的官员,便离开了。 内阁等官吏看后皆是震撼不已,崔佑见此呵斥道:“赵栎阳狂妄至极,这等悖逆之论也敢说。还是让老夫将这封奏疏压下吧!” 夏赟本来看见奏疏很是开心,可见崔佑要压下奏折他不答应了,好不容易赵栎阳送上门来,他又如何能放过。 “崔子贡,你别太放肆了,奏疏你也敢随意扣押。今天有我在,你就别想了。” 崔佑正要与他争辩,司礼监却来人崔今日的奏疏。 夏赟直接将这封奏书和其他的混在一起,交给了来人。 余旭不想赵栎阳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犯混,于是他私自将奏疏压下,然后让人去请他过来,说是因为太子学业之事。 东宫之人都很惊讶,东宫侍班这么多人,他赵栎阳何德何能能去司礼监商议太子学业之事?可一想,不对劲,只怕是赵栎阳奏疏到了司礼监,按说没有这么快,况且现在司礼监是由余旭掌控,余旭也算看着太子长大的,或许会有助力吧! 赵栎阳来到司礼监,被余旭一通训斥。 “赵大人,你不知道陛下近日国事繁忙,无暇分身吗?怎的还上此等奏疏打扰陛下?”说完不停的给他挤着眼色。 赵栎阳知道余旭什么意思。 “余公公只管奏报陛下,其余的事余公公还是不要管了,我心意已决。” 余旭知道他是劝不了赵栎阳的,只好无奈的摇摇头。赵栎阳临走时,将一个纸条扔给余旭。 待没人注意的时候,余旭打开纸条,被上面的内容震惊了。 “你可秘密查访太子是否有隐疾等特殊情况。” 第二日,皇帝拿出一封奏疏,下发各部议论,原来是有个新进御史上书,言东宫德行有亏,学问粗浅,等等一大堆,最重要的是最后一句,叩请陛下另择储君。 一时间人心惶惶,这等奏疏皇帝居然让大臣们看,不是明摆着是向朝臣释放信号吗? 东宫所有官员都觉得没希望了,完蛋了。 两日后,一众东宫官员呆坐在座位上,一个个无精打采,郁郁寡欢。这时候突然外面一阵熙熙攘攘的脚步声。 不一会,梁桂领着几个太监走了进来。 “奉圣谕,东宫侍班大臣接旨,自今日起,停止太子一切学业,供奉,太子闭门自省,太子侍班大臣回家待命。” 众人纷纷摇头,有的人甚至又哭出了声音,就像前次皇帝下旨停止太子学业供奉时一样。 梁桂又左右看了看,找到赵栎阳后,接着说道:“赵栎阳入东宫侍班,却不肯安分守己,大肆妄议国政。着罢去赵栎阳一应官职,削职为民。” 赵栎阳面色铁青,他想到会罢官,可没想到居然连自己功名都没了。事已至此,他也无话可说。 众人投来同情的目光,堂堂大乘赵家,父子二人皆是前途无量的名臣,就因为秉持正义,落得一个被贬官,一个被罢官,赵栎阳连功名都丢了。从今以后,他便是平头百姓一个,折腾了这么久,各种斗心眼,各种处心积虑。到如今都是泡影。赵栎阳都不知道自己此次为何会如此坚定的支持太子。 同情归同情,赵栎阳上书时,众人便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如今也只能祝他以后好运了。 梁桂离去后,整个东宫一片死气沉沉的气息,太子端坐在中央,眉头紧锁。 众人只好对着太子参拜后,一一离去。 这时候赵栎阳突然上前,对太子大声说道:“臣乃驽钝之人,今日离开朝堂不足为惜,然殿下身负天下众人,万不可一蹶不振,天道昭彰,陛下只是一时被蒙蔽了双眼,即便殿下日后不能为君,臣也希望殿下能勤奋向上,勿有颓废之念,时时不忘修身学习。” 太子苦笑一声,赵栎阳的父亲入东宫,为了自己太子的位置被廷杖,又被贬。赵栎阳也是如此,如今不仅连官没得做,功名都没了。堂堂二甲进士,翰林出身,为了自己竟然落得如此下场。太子不好让他难受,便安慰他。 “赵大人放心,你的话我定牢记于心。多谢你们父子为我做了那么多。” 一众东宫侍班官员失落的离开了东宫,赵栎阳奕是如此。 第168章 进士坊被拆 回到家中,赵栎平几人迎了上来。 赵栎阳苦笑着看着他们,再看看大门。 “平哥,明日小人将这朱门刷成黑色吧!” 赵栎平一脸疑惑的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问:“阳哥儿你这是怎么了?” 赵栎阳面无表情:“从今以后我就是和你一样的平头百姓了,尽管父亲还在做官,可已然是地方官了,所以这朱门要染成黑色,我得罪的人多,以防有心之人弹劾咱们僭越。” 回到屋里,萧羽正在和女儿玩耍,赵栎阳走近萧羽,一把将她抱住,萧羽急忙挣脱。 “女儿还在呢。” 赵栎阳照着门口喊道:“刘妈,把孩子抱出去。” 宝贝女孩还想和父亲玩呢,赵栎阳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孩子就被抱走了。 萧羽见他如此,便问道:“你究竟怎么了?” 赵栎阳没有回答,他一把拉过萧羽,坐在床上,倒下来,躺在萧羽腿上。 “娘子,以后就要你养我了,今日我不仅被罢了官。连功名都被夺了,从今以后,我便是镇泉村的村民了。以后得你养着我了。” 萧羽一脸震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栎阳将一切事情都告诉了萧羽,萧羽沉默片刻后,安慰他道:“罢了,不就是没了功名,不能当官了吗?那咱就不当了。” 赵栎阳拍了拍萧羽的手:“这事暂时不要告诉母亲,父亲刚刚被贬,我又成了平头百姓,说了让母亲忧心。” 萧羽点点头:“正好,母亲前几天说想回老家看看,如今你无官一身轻,咱们一起回老家看看,与你成亲后,还没回去过,刚好带着女儿一起回去。” “也好!” 赵栎阳告知母亲,自己请了假,带着她回家看看,冯莹自然高兴,自从赵凌奕离京后,冯莹就一直闷闷不乐,虽说可以带家眷,可两州那种地方,母亲还是不去为好。 赵栎平和赵乘风那边,赵栎阳也叮嘱好了,不让告诉冯莹。 当下就是要安排羽克己和许老三。 赵栎阳只好去找了张宁,让他给二人安排个职位,以此谋生。二人本打算回扬州,还是被赵栎阳留了下来。 徐克己在都察院做做文书抄写的活,他本想当个书吏,被赵栎阳拒绝了,一旦成了书吏,这辈子就不能参加科考了,徐克己再说也是个秀才,日后还得继续科举。许老三就好办多了,直接去了都察院做了个捕快,算是干回老本行了。 十一月中旬,一家人启程了,此时京城还没有下雪。 到了十二月初,已经到了宁平省境内。赵栎阳本打算歇歇两天再赶路,可冯莹归心似箭,萧羽也催着让走,几人也只好继续走。 第三日傍晚,总算到了宁远县。几人在城里住了一晚。第二日一早,吃了早饭后,便启程了。 刚来到村口,便听见一阵争吵,待走近后,才发现是赵姓族人和一帮县衙衙役吵起来了。 族人见赵栎阳回来了,也顾不上和衙役们吵架了。一群人搀扶着老族长过来了。 “冯莹,阳哥儿,你们回来了,好呀好呀。” 赵栎阳看着族人,甚是亲切,赵栎阳忙将萧羽介绍给大家,还有女儿赵锦妍。 萧羽急忙施礼:“萧羽见过族爷,见过各位。” 赵栎阳拉着女儿,让她叫太爷爷。 赵锦妍一句太爷爷,叫的老族长心里热乎乎得。 那群衙役见此情形也停了下来。赵栎阳好奇之下便问道:“老族爷,这是怎么回事?” 老族长一边破口大骂一边说道:“这些衙役,今日一早带了些人来,非要拆了你那座进士牌坊。还说你被朝廷革职查办了,连功名也被褫夺了,所以要拆进士坊。” 冯莹一阵惊讶:“阳儿,这是真的吗?” 赵栎阳一阵内疚:“对不起母亲,确实如此,儿子我如今已然是平头百姓了,我瞒着您,是怕您担心。” 冯莹看着儿子,“阳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母亲,如今朝廷奸邪当道,皇帝要废了太子,太子乃是国家未来,岂能说废就废,儿子上书陛下,陈情厉害,便被陛下罢官削职为民了。” 冯莹听后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你父亲已经因为此事被贬,你怎么那么傻,还在为此奔波,还不惜得罪皇帝,值得吗儿子?” 赵栎阳此时也后悔,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母亲,我和父亲读书,不仅仅只是为了做官,更多的是为了天下,为了百姓。还望母亲理解。” 赵栎阳转身看向族长:“老族爷,让他们拆吧!有多大劲使多大力气。” 这几日,赵栎阳天天带着萧羽和孩子到处玩。如今他无官一身轻,正好可以专心的陪着萧羽母女。 转眼间这个年就过去了,这一天,县衙突然来了几个衙役,带着文书,要将赵栎阳征发去服徭役。 赵栎阳一脸疑惑,找谁不好找到自己头上了。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家是免徭役的。” 衙役拿着公文,非常肯定的说道:“赵栎阳,没错呀,就是你。你父亲是官员,自然不用服徭役,可你要服,朝廷三年前就发布了公告,有功名者每家可免除一人徭役,如今你已经没有功名在身了,需的服徭役。” 如今的县令已经不是赵栎阳的同年了。而赵栎阳这才想起来,朝廷三年前改了服徭役的规矩。除了有功名的,还有公门中人。其余所有年满二十以上,五十以下的男子,每年都要服徭役一个月。家里没有男子,或者男子不在这个年龄内,免除徭役。其实这项举措是好事,以前每家出两个人,即便是家里没有劳动力的,也要花钱找人服徭役。这样一来那些没有能力服徭役的家庭,就不用再服了。 赵栎阳只好给了几人好处,想让几人通融一下,可这衙役口口声声说是县令大人亲自点名,要他服徭役。 赵栎阳猜测,这县令定然是夏赟的门生。否则怎么可能点自己名。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赵栎阳只好跟他们走,而赵栎平和赵乘风也得跟着一块去,往年他们家里都是找人代替服徭役。比如隔壁老王役满回家了,他们出钱让老王顶替他们家再服役,只需要塞点钱给一些小吏便可。 如今赵栎阳被点名。明显是有人在整自己。 第169章 皇帝的秘密 这时候萧羽却站了出来,大声说道:“回去告诉你们县令大人,不要欺人太甚。今日我夫君就抗役了,看他能如何?” 一帮衙役一时间摸不清怎么回事。 “吆喝,你是谁呀,我告诉你,我们是县里的公人。你这是抗法知道吗?” 萧羽冷笑一声:“衙役也算公人?我夫君做过兴华县令,做过督粮钦差,做过给事中,还做过太子侍班大臣。给事中连陛下的圣旨都可以封驳,别说一个小小的县令。太子侍班大臣是教习太子读书的。如今他刚刚被褫夺功名,你们就来欺辱他,就不怕有朝一日我夫君再起复?回去告诉你们县令大人,我们愿意出二十贯免除徭役,让他好好思量思量,我父亲之前就是吏部尚书。我夫君同年好友甚多,都察院,吏部他都有同年,让你们县令大人去打听一下你们西北道御史是谁?都察院左都御史又是谁?他若今后不想再升官了,尽可前来为难我夫君。滚!” 几名衙役见这架势,急忙跑回县衙报信去了。 几人走后,赵栎阳对萧羽说:“没用的,这县令定是夏赟的人,如何会被你唬住?” 萧羽捂着嘴一笑:“夫君,你不是挺聪明的吗?怎的刚被罢官就变傻了?” 赵栎阳不解:“你这是何意思?” 萧羽清清嗓子:“他能在宁远做县令,说明定是三甲进士,而且朝中没有靠山。夏赟如何会看上他,我猜测定是有上官指使他干的,至于那上官,才有可能是夏赟的人。你在京城,夏赟回处处压着你,可如今你已经被罢官去职了,夏赟如何还会在意你。” 赵栎阳恍然大悟:“哎吆,还是娘子想的周到。” 一众衙役回到县衙,宁远县令邹衍听完他们说的话一阵后怕。前几天宁州知府衙门传过来赵栎阳的信息,说是巡抚大人特别关注的,要想办法让赵栎阳服徭役,还要将镇泉村的进士牌坊拆除。 他是知道镇泉村有一门两进士的,赵栎阳的大名他更是如雷贯耳。可如今他被褫夺了功名,倘若自己能完成巡抚大人交代的问题,那之后自己便能搭上巡抚大人。于是乎他才让人去找赵栎阳。可他没有想到的是赵栎阳岳父就是之前的吏部尚书萧正楠。” 看来这巡抚大人也没安好心,这么重要的事情没有告诉自己。再说听那赵栎阳夫人的口气,赵栎阳得朋友同年众多,万一自己一个弄不好,那自己这辈子就没有升迁机会了,何况谁又能保证赵栎阳不会起复,要真有那么一天,自己的仕途也就完蛋了。 于是县令也只好接受了萧羽的提议,给了手下人三贯钱,让他们找人顶了赵栎阳的徭役。 开春后,赵栎阳便带着母亲萧羽返回京城。 刚回到京城,就收到了余旭的消息,让他去酒楼。 “余兄,何事如此着急?” 余旭一脸紧张:“我查到了为什么陛下要废了太子了。” “为何?”赵栎阳急忙问道。 “我离开内监院时,早就安排好了人手监视许闰,发现许闰近些日子将太医院的顾太医秘密关押了,一番打探,让我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原来是太子不能生育。因此陛下才要废太子。哎!看来太子是没有希望翻盘了。还有,近期夏赟怕是要对你下手。你要小心。” 赵栎阳听到消息大吃一惊,怪不得太子成品这么久一直没有子嗣,怪不得皇帝要废太子,皇帝与先皇后情义深重,任谁也想不通皇帝为何要废太子,原来是这样。这局怎么破?还得想办法问清楚顾太医。 “夏赟我会小心,这样,你想办法让我见顾太医一面,我要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起来我还得叫顾太医一声舅舅。你有没有查到陛下是否找过顾言给太子医治过?” 余公公摇了摇头:“我确实查过,顾言顾先生是有名的大夫,所以我还专门查了,没有发现。” 赵栎阳想着,如今首先要问清楚太子的病有没有治愈的希望,而后要知道皇帝为什么不让顾言去给太子看病。 余公公接着说道:“倘若我去见顾太医还能长点办法,你呀,根本不可能,你就说见了顾太医问什么?” 赵栎阳轻声说道:“不是我非要见他,我是怕顾太医不信任你,他是萧羽的舅父,我时常见他,他会跟我说实话。” 余旭点点头:“好吧,我听你的。我想办法安排你们见。” 整整半个月后后,余旭托人传话,让赵栎阳天黑之后去城西一个妓院。 赵栎阳准时到了,一个龟公靠近了他。 “我是余旭公公的眼线,跟我来。” 赵栎阳跟着这人,来到地下。 七拐八拐的来到一个房间,赵栎阳见到了被囚禁的顾太医。 “舅父大人。” 正在睡觉顾行一转身,看到了小特王。 “你怎么在这里的?” 赵栎阳一脸严肃:“舅父不要问那么多,事情紧急,我便直接问了,舅父可曾为太子诊断过。 顾行听后心头一阵,急忙摇头。 赵栎阳叹息一声:“舅父,你知道一定要告诉我,我才能救你。否则你一辈子就没了。” 可顾行依旧不搭理他。 赵栎阳很是无奈:“舅父,你以为你不出声便能保住性命吗?,倘若你有秘密,皇帝又不想让别人知道,只怕只有死人能闭嘴,到时候不禁是舅父,只怕顾家也要因此受牵连。” 顾行思考了许久,门外已经有人在催了。 “你想知道什么?” “太子是不是有不育之症?” 顾行点点头。 “可能医治?” “我是没有办法,可小弟或许可以。”顾兴说道。 赵栎阳再次问道:“那为何你不对陛下说?” 顾兴一脸委屈:“我说过,可陛下根本不听,我是专门治疗这类杂症的大夫,我都没有办法,陛下便觉得顾言也没有办法,可陛下哪里知道小弟的本事。他涉猎甚广,许多在我们看来几乎不可能治好的病人,都被他治好了。” 赵栎阳点点头,只要能让顾言治好太子得症状,那便可以翻盘。 第170章 顾言入宫 两人分开后,余旭决定无论出现什么结果,他都要为太子争取一次机会,也算是报答先皇后。 这一日,余旭来到太极宫。 “陛下,奴婢有要事启奏。” 皇帝表情疑惑,宫中太监从来都只叫皇爷,今日余旭怎么喊陛下了。 “有事就说。” 余旭看了看旁边的梁桂,又看了看皇帝。 皇帝知道他的意思,让梁桂出去了。此时这里只有他们二人。 余旭跪了下来,朝着皇帝磕了三个头。 “陛下,奴婢死罪,近日奴婢发现了被许闰隐藏的顾太医,太子之事奴婢已经全部知道了。” 皇帝大为震惊,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 余旭见此接着说道:“陛下,臣以为太子殿下的事,可以找顾言顾先生看一看,他是我大乘有名的神医,或许他有办法。退一万步来说,即使太子日后无子,陈王之后也可继承大统,陛下何顾要废太子?太子可是您和皇后唯一的血脉,嫡长子继承大位乃历朝历代惯例,倘若无故废除太子,那日后我大乘皇子都会觊觎太子之位,皇子争斗的事情又要上演……” “住口!你好大的胆子。” 余旭哭着说道:“陛下,我余旭在陛下还是王爷的时候就跟着陛下和皇后,太子殿下是奴婢看着长大的。陛下还记得皇后临终前叮嘱陛下的话吗?太子一旦被废,日后即便就藩,恐怕终生也不得安宁,即使陈王不对他下手,恐怕也有许多人会逼着陈王对他下手。兄弟相残,陛下愿意看到吗?请陛下三思。” 皇帝何尝没有想过这些,可太子要是没有子嗣,那日后谁知皇帝之位会不会落到别的宗亲手里。这些事情都是不可控的。虽然他为太子想了就藩后的后招,但听余旭一说,他倒是有些担忧了,那时候自己的遗诏还有没有用?有没有人信都是问题,何况藩王没有自保能力,皇帝要害他不过一句话的事。 “这事还有没有人知道?顾太医人呢?” 余旭说道:“没有人知道了,顾太医臣并未动他,还在关押着。” 皇帝点点头:“这件事你要严格保守秘密,容朕好好想想,你先下去吧!” 不处罚自己?余旭急忙退了出去。 三日后,皇帝急传余旭。 “你秘密将顾言接进宫中,不许任何人知道。” 余旭知道有门了,急忙称是。 一出宫,余旭就将这事告知了赵栎阳,而赵栎阳本想去找一趟顾言,可想想顾言进宫是绝密,自己要是找他,万一被皇帝知道,那余旭就完蛋了,也许顾言也会有危险。现在他只能默默祈祷,但愿顾言有办法。 顾言刚好近期在京,余旭找到他时,他正在为百姓义诊,余旭没有惊动,只是排队等着,到了自己时候,顾言摸了摸他脉象,便说道:“这位公公身体康健,请回吧!” 余旭急忙说道:“顾大夫误会了,是我家老爷请顾大夫为我家少主人医治病症。” 顾言点点头:“烦请待我今日诊治完成后再去你家。” “好,那在下在外等候。” 傍晚时分,顾言总算出来了,余旭早已经准备好了马车。 到了宫中,余旭直接去找了皇帝,皇帝也不啰嗦,带人去了东宫。 太子近期失落至极,他已经在等皇帝废他的旨意了。此时皇帝突然到了,没有通传,太子震惊不已。 “儿臣见过父皇。” “起来吧!” 皇帝转向余旭:“把人请进来吧!” 不一会顾言进来了,他上前施礼:“草民见过陛下,太子。” 皇帝将他扶起。“顾先生不必多礼,今日冒昧打扰先生,是想让先生替朕的儿子瞧瞧病。” 顾言施礼道:“草民遵旨。” 太子一脸懵逼,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病,可他也不敢反驳。 二人坐在一旁,顾言看了看太子舌苔,面容,接着开始号脉。 不一会,顾言起身对着皇帝施礼:“陛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皇帝将他带到一旁。 “先生有话直说。” 顾言表情严肃:“陛下,恕草民直言,太子殿下身体有恙,最严重的便是体内湿气过重,导致内火上升,下阴温度失衡偏高,恐子嗣艰难。” 皇帝点点头:“先生可有办法医治?” 顾言点点头:“草民不才,愿意一试。这样,我开个方子。” 听到这话,皇帝内心很是激动。 “此事事关国本,还望先生保密。” 顾言自然明白这些,太子不能生育,这可是天大的事。 “陛下放心,为患者保密是医家职业,何况是皇家。” 顾言到房中开可一个方子,而后叮嘱皇帝:“陛下,此方需要连服三月,三月之内,太子不可太过操劳,心情愉悦放松,多休息营养和休息,切记不可同房。三月之后,症状便可消失,此后便无大碍了。 皇帝听后激动不已,他真后悔没有早一点听从顾太医的话,找顾言来。 “先生果然是名满天下的神医呀,倘若太子无碍,先生便是我大乘功臣。” 顾言微微一笑:“陛下过奖了,草民只是对医道有所钻研罢了,治病救人,本就是医家本分,何谈功劳。如果方便,三个月后我再来为太子诊脉。” “好,来人。” 余旭急忙走了进来。 “替我送先生回家,另外命人去太医院抓药。” “奴婢遵旨,先生这边请。” 待顾言走后,皇帝来到太子身边。他看着太子,很是愧疚。 “这段日子让你受委屈了,你可知朕为何要如此对你。” 太子忙说道:“父皇自有父皇的道理,儿臣没有受委屈。” 皇帝长叹一声:“朕也不瞒你,你成亲已经好几年了,侧妃都两人了,可却一直未能有子嗣,上次你病了,我让顾太医为你诊治,他发现你子嗣艰难,乃是身体有了问题。朕思虑再三,决定废除你的太子之位。所以近期的一系列行动,朕都是为此做准备。不过现在好了,顾先生或许有办法治愈你的病,三月之后便可见分晓。这三个月内你什么也不要做,放宽心,朕会命人送来一应吃食,你多休息,切勿忧心,还有,切记三月内不可同房。” 太子听后已经是泪流满面。 “儿臣知道了。” 第171章 皇帝驾崩 夏赟等人一直在等皇帝废太子的旨意,可一个月过去了,还没有消息,近期皇帝居然连萧贵妃那里都没去过,而许闰因为做了内监院提督,不能在皇帝身边了,他根本不了解实情。 这一日许闰进宫,却被告知皇帝不见他,有事直接奏报给余旭,许闰万万没想到,自己千方百计从余旭手里抢到这个内监院提督的位子,如今居然这么不值钱。 一翻调查之下,他知道了余旭一个月前傍晚带了一个人进宫后,皇帝对待太子得态度就变了,隔三差五就去东宫,而御膳房的各种吃食每天不重样的往东宫送,而本已经被驱除的太监们,如今又换了一批人,这些人全天候在太子宫里不许出入,很难打听到消息。 又两个月后,顾言进宫给太子瞧了一下,基本上没有问题了。皇帝很是兴奋,他本想立刻恢复太子学业,可自己几次三番的折腾东宫,如今脸上有些挂不住。只能慢慢来。 如今的赵栎阳没了官职也就没了收入,一大家子人需要生活。只有父亲那点俸禄显然是不够的,况且父亲远在凉州,总不能靠着萧羽养活家里。 想来想去只能再写话本赚钱了,可还没等到他去找宫掌柜,就有万年县的小吏找上门了。 来人乃是万年县户科书吏,他拿着一份公文,要征发赵栎阳服徭役。 赵栎阳大怒:“我今春在家乡宁远县已经服过徭役了,为何还会再次服徭役?况且万年县有何资格征发我?” 书吏一脸严肃:“赵栎阳,你在宁远县买人顶替徭役的事事发了,现在宁远县已经将你转到万年县服徭役了。按律你是要打板子的,可县令大人念你也曾为官,又有青天之名,所以这个就免了,明日来县衙报道。”说完将公文塞在他手里就离开了。 赵栎阳知道,这又是有人在背后搞自己,八成又是夏赟之流,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如今自己平头百姓一个,虽然有岳父这个靠山,可人家公事公办,谁又能插手此事呢? 第二日一早,赵栎阳便去了万年县衙。近期运河码头在维修,赵栎阳便被征发去了。 对于赵栎阳来说,他哪里干得了这活,木料没有扛几根,就累的不行了,后面直接扛不起来了,还被负责监工的衙役抽了两鞭子。 第二日,更是被人推进了水里。赵栎阳气愤不已,第三日直接带了赵乘风前来。 干活的时候,赵乘风本想替赵栎阳干,可却被衙役拦着。赵栎阳正在拿着榔头打桩,有几人往他身前凑去,直接将赵栎阳推水里。其实水也不是很深,对于赵栎阳来说不足以要他性命,水里的人急忙将他拉了起来。赵乘风直接冲上前去将几人打倒在地。 衙役上前,也被打倒。赵乘风大喊:“就你们这几个土鸡瓦狗,也想欺负我家阳叔,吓了你们的狗眼。” “乘风,拉我上来。” 上岸后,赵栎阳直接带着赵乘风离开了工地。回到家后,赵乘风将这两天的事告知了萧羽,萧羽气愤之下回了娘家找萧正楠告状。 朝会时候,萧正楠直接站了出来说道:“陛下,臣有事启奏,我那女婿被万年县征发去服徭役,短短几日,便遭遇了几次危险,他是北方人,不熟水性,却三番五次被人推去水中,臣请陛下看在他弱冠之年便有功与朝廷,就免了他的徭役吧!” 夏赟听闻呵斥道:“萧尚书,朝会之上,你如何提及这等小事?” 萧正楠冷哼一声:“首辅这是什么话?赵栎阳再怎么说曾经也为朝廷立下功劳,还有青天之名,如今虽然身为平民,可何故屡屡受到一些市井小人欺辱,我以为,这背后定有人指使。倘若如他这般的人,都要受各种屈辱,那恐怕以后便没有人为朝廷尽心尽力。” 夏赟一阵冷笑:“你这话说的离谱,区区一个平头百姓,谁会费劲对付他?动不动就拿他立功说事,真是可笑。” “我说夏首辅,这满朝文武都没说话,怎么只有你在这里说东说西,还不会这背后是你指使的吧?” 皇帝想着赵栎阳为了太子方才落得今日之下场,心里有点内疚,可自己刚刚将他贬为平头百姓不久,总不能又起复他吧? “好了,罢了,赵栎阳终究是忠义之人,就免去他的徭役吧!” 不用服徭役了,赵栎阳轻松了许多。他本打算找个活计,了被萧羽拦住了,家里有那些店铺和田地,生活还不算艰难。他一个文人,怎么说也是曾经的进士,如何拉下脸来出去做工。 就这样,又过了四个月,这段时间赵栎阳天天在家跟女儿玩。今日听萧羽说,他小舅父近日晚间频频被人接走,说是给大人物看病,貌似是宫里的公公。 这话让赵栎阳心里一惊,他急忙让人捎信给余旭。 等了几日,两人又在酒楼见面。 “赵兄,有何事找我?” 赵栎阳压低声音问道:“你近日是不是常找我小舅父去宫里?” 余旭叹气一声:“果然这事瞒不过你,不错,近日陛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顾先生已经看过了,但是情况不容乐观。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此事关系重大,你万万不可对别人提起,否则恐怕你我都有性命之忧。” “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腊月初八,宫里响起了钟声。 天元十九年腊月初八,大乘天元皇帝驾崩。太子继位,第一件事便是将刘振请了回来。而余旭如今作为皇帝面前的大红人,却主动辞去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职位,让刘振接任。皇帝借此机会将许闰赶下了台,调入御马监。让余旭继续提领内监院。所有人对这个安排并不意外,毕竟这二人可以说是天子出生那一刻就陪在身边的。 第二年正月初八,正式举行登基大典,年号太初。 这一日,赵栎阳正在和女儿玩耍,黄韬和郑铭来访。 到了前厅,黄韬抱怨道:“如今天子继位已经一月有余。可却迟迟不肯起复赵贤弟,可谓忘恩负义。” 赵栎阳摇摇头:“黄兄慎言,天子登基不过一月,哪里顾得上这些。” 郑铭哈哈一笑:“贤弟你还真是沉得住气,你可知道那昔日太子侍班属官里,除了你父子二人,如今哪个不是在朝堂上趾高气昂。” 赵栎阳淡淡一笑,一个月了,自己也该在朝堂露脸了。 第172章 进宫面君 第二日傍晚,崔佑居然来到了赵家,这让赵栎阳意外之中有了些许欣慰,看来崔佑还没有忘记自己。 二人落座后,赵栎阳看着一身素衣装扮的崔佑,忍不住问道:“如今朝堂正是纷争之际,阁老还有闲情逸致来我家,却不知所为何事?” 崔佑淡淡一笑:“近日那夏赟联合吏部,礼部尚书,说动了一大批官员联名上奏要辞官,陛下很是头疼。” 夏赟要辞官,还带着一帮人,这是向皇帝示威呀! “跳梁小丑而已,夏赟知道天子最恨他这种人,所以才联合一群人对天子示威。好让天子知难而退。” 崔佑呵呵一笑:“你说的不错,可眼下陛下对此无计可施,总不能让这些人都走了吧?” 赵栎阳一阵冷笑:“阁老可还记得周闻老大人当初说的话,夏赟时常密奏一些春宫文,堂堂阁老,居然做出这等事情,只要将这些奏疏公诸于众,他夏赟还有何面目立于朝堂?” 崔佑思索半天:“可这等密奏定然是宫廷秘档,我如何能得手。” 赵栎阳想想也是,看来自己只能找余旭做这件事了。 “阁老不必忧虑,我去找一趟余旭,让他进宫找出那些东西便是。” 崔佑一脸震惊:“你与余旭还有交情?” 赵栎阳摇摇头:“当时东宫危若累卵,虽说余旭和太子甚是亲近,可也难说余旭不会为了自保转投别人,于是我只好想点办法将他彻底留在太子阵营。” 崔佑长叹一声:“看来米做的比我想象中的多,不过眼下你不想起复吗?你父亲也该回朝了。” “这个就不用阁老操心了,我自有办法。” 崔佑离开后,赵栎阳便让赵栎平给余旭传信,让他进宫去找夏赟那些春宫文。 三日后,齐正明来到赵家,这让赵栎阳很是欣喜,本来他还打算去找找这位老师,不想他主动来了。 齐正明看着赵栎阳,想起这一年多时间赵栎阳的经历,不禁感叹:“你守到今日,实属不易,只是为师尚不知你的志向,故此未曾对陛下提及你,可陛下继位已经一月有余,朝堂诸事混乱,我知你点子多,等了许久也不见你来找我,只好亲自来找你了。” 赵栎阳施礼道:“老师爱护知心,学生铭记于心,只是学生眼下不急于起复,不过像老师所说,朝堂诸事混乱,所以学生倒是有些谏言,想对陛下说说。” 齐正明一惊,赵栎阳这是要直面天子吗? “你在东宫时日不长,还不了解天子秉性,贸然进谏,怕是有弊端。” 赵栎阳呵呵一笑:“老师放心,以学生看来,眼下天子最头疼得莫过于对夏赟等人无可奈何。天子既想将他们驱逐,发泄积攒多年的怨气,又怕落下苛责先皇老臣的名声。” “何以见得?” 赵栎阳说道:“天子对于夏赟之流定然甚是厌恶,可至今都没有罢免他。” 齐正明点点头:“确实如此,既然你心中已经有了方向,我近日便向天子进言。” 新皇现在已经入住太极宫,像齐正明这样的东宫旧臣出入太极宫很是方便,这便是从龙之臣的特殊待遇。 天子刚刚继位,加上之前先帝的打压,对政务还不娴熟,所以没有朝会时,东宫旧臣还是会教导天子处理政务。 这一日,授课完成后,齐正明起身对天子说道:“不知陛下可曾记得夕日潜邸旧臣赵栎阳?” 天子点点头,对于赵栎阳他还是记忆深刻的,当初他虽然在东宫内几日,却为了自己,与先帝诤辩,话说的跟不好听,因此被先帝罢官,还削去功名。他永远忘不了赵栎阳离开时对他说的话。当时自己已经接受了即将被废的事实,万念俱灰,可只有赵栎阳劝他,无论身在何处,都要意志坚定,虚心学习,奋发图强。 “朕自然记得,他还在京师吗?他可有意愿回朝为官,你问问吏部,还有何职位?” 齐正明说道:“陛下,那赵栎阳是臣学生,他对臣言,当下他不急于起复,只想直面陛下,以进谏言。” 天子想到他当初维护东宫屡屡受挫的经历,不想寒了红尘之心,于是点点头:“可,你现在就去告诉他,朕甚是想他,明日便领他进宫。” “是,臣先退下了。” 齐正明走后,尚恭上前说道:“陛下,赵栎阳此人心机颇深,乃追名逐利之辈,陛下要倍加小心,不可受其蛊惑。” 天子看着尚恭,一脸不高兴。 “尚先生,朕对赵栎阳算不得了解,可他父亲赵凌奕赵先生的人品我还是了解的,况且当初他们父子直言诤谏,朕不可寒了功臣之心,你不必多言。” 皇帝发话,齐正明立刻出宫去了赵家,告知了赵栎阳。 第二日一早,赵栎阳早早来到朱雀门外,前来皇城的官员见到赵栎阳都一脸惊讶,片刻之后也就释然了,赵栎阳当初为太子诤谏,方才落得如此下场,如今太子继位,只怕赵家又要发达了。 崔佑看了一眼赵栎阳,微微一笑从他身边走过。夏赟看到他,内心翻涌,却也无可奈何。 齐正明走来,领着赵栎阳往皇城走去。 “此次面君,你要掌握分寸,不可浮夸做作,天子身边人等,形形色色,许多人都是见不得他人好的,你自然也是,总之,凡事要小心应对。” 赵栎阳一脸轻松:“老师尽可放心,学生懂得分寸。” 再次进宫,赵栎阳感慨颇多,其实先帝对自己还算不错,可没有办法,为了赵家,也为了自己,有时候不得不和他对着干。甚至到后来,自己言辞犀利,激怒皇帝,被罢官为民。 赵栎阳跟随齐正明来到太极宫。天子还未说话,赵栎阳便快步冲上前去,左右内卫大惊,急忙准备护驾,幸好赵栎阳紧急刹车,不至于冲撞了天子。 赵栎阳跪在天子脚下,声泪俱下。 “陛下,陛下,今日能看到陛下荣登大宝,臣心中感慨万千,情不自禁,唯有痛哭一场。当日艰难场景,如今依旧历历在目。激动之情,无以言表。” 第173章 升官 齐正明在一旁眉头紧皱,说好的不要太浮夸呢? 而天子听闻后,却感同身受,自己登上皇位,虽然没有腥风血雨,可也算百般艰难,百官伏阙,许多人被打压,尤其以赵家父子最甚,父亲被贬。儿子被罢官,连功名都被剥夺。服徭役时,多次被害,逼着堂堂刑部尚书,亲自为他求情,这是何等悲凉。 “平身,此等过往,朕也历历在目,今朝朕君临天下,不会亏待功臣。” 赵栎阳没有谢恩,却接着说道:“臣非为官爵而来,乃是眼见朝堂如此,胸中气愤,不吐不快。” 一旁的尚恭怒喝:“赵栎阳,如今你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朝中大事,岂是你能妄言的?” 赵栎阳昂首挺胸,一脸正气:“吾辈读书人,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圣人云,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我身为读书之人,岂敢置身之外,如今陛下召见,在下自当知无不言。” 尚恭正要辩驳,天子却摆摆手。 “赵栎阳还是这副性子,尚先生不必介意,让他接着说。” 天子都发话了,他尚恭还有何话说,况且今日这太极宫都是昔日东宫旧臣,当初林刘之事过后,先帝一直未能补充。如今这里属左庶子齐正明和右庶子谢易臣官阶最高,资格最老,尚恭不过是右谕德,况且赵凌奕当初在东宫人缘不错。被贬前还是左谕德。虽然说左右品级相当,可默认都是以左为尊的,尚恭言语之中一直打压赵栎阳,让一些人心中也有不满。 赵栎阳接着说道:“如今朝中庸才当道,尸位素餐者众多,忠义之士苦谈久矣,而陛下承继大宝,当扫清寰宇,还我大乘朗朗乾坤。” 赵栎阳说的这些,皇帝自然想干,可实在是无从下手。 “朕对政务积弊知之甚多,然一时间并无头绪,你可有办法?” 天子自然是对朝中夏赟之流的一帮人和先帝在位时那帮方士深恶痛绝,可先帝刚刚驾崩,自己便对这些人下手,他怕遭受非议。主要是这些人赖着不走,他也不好直接赶。 这些人不离开,就没有空位给这些东宫旧臣安排新位子。 赵栎阳侃侃而谈:“当年朝中奸臣当道,朝中敢于发声的忠义之士或贬,或调任,或降职,如今陛下何不为他们平反?” 众人一听都是一惊,被调任的第一人便是赵栎阳岳父萧正楠,虽说吏部与刑部平级,可对于官员来说,吏部显然权利更大。而被贬第一人,自然就是赵栎阳父亲赵凌奕。赵栎阳的话看似为忠良发声,实则是为自己家谋利益。可谁让人家立身正呢?萧正楠虽说没有太大建树,可人家再怎么说当初也是差点入阁的人物,后来任职吏部,因为太子之事,被调任刑部,再说他还参加了伏阙诤谏。 赵凌奕就不用说了,人家可是真真切切的为了东宫诤谏,被贬第一人。不光如此,他还是天元朝第一个受廷杖的人。 皇帝自然知道赵栎阳的心思,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 “忠义之士本该重用,奈何如今朝堂职位没有那么多。” 赵栎阳微微一笑:“陛下,朝中职位是有,不过多被庸才所占,为忠良平反,就是彰显陛下的功德,也向那些庸才表明陛下的决心,好逼迫他们主动退位让贤。” 皇帝一脸欣慰:“恩,正是如此。传旨,凡是各地因言获罪之人,皆可赦免,回京述职,等待进一步安排。” 皇帝刚说完,赵栎阳立刻跪了下来。 “臣赵栎阳,谢陛下隆恩。” 众人先是一惊,你赵栎阳谢什么恩呢,瞬间又反应过来了,赵栎阳不正是因言获罪第一人吗?此人最多是贬谪,赵栎阳可是实打实的罢官,不仅罢官,连功名都被削了。 天子自然不在乎这些,他看向赵栎阳问道:“你胸中有何志向,想去何处为官?” 众人又是一惊,天子对赵栎阳还真是君恩深重,不仅让他做官,还让他挑位置。 其实要论亲密,当初林刘与天子才是最亲密的,可惜,他们被赵栎阳给整了,其实也不能怪赵栎阳,他们自身行为不检,要不然别人也没法下套。 所以,如今论亲近,自然是齐正明,赵凌奕等人最为亲近,何况赵家为了天子,那可是实打实的受到先帝打压的典型,可谓损失惨重,连朱门都染成黑色了,赵栎阳还几次三番被人迫害,差点丢了性命。 所以今日天子必须拿出态度,对于这样的忠义之臣,必须有所表示。否则时候谁还愿意做忠义之事。 赵栎阳却义正言辞的说道:“臣别无他求,惟愿侍候陛下左右。” 尚恭一脸冷笑:“听闻余太监去了内监院,司礼监正缺少政务娴熟的人,赵大人去那里正合适。” 赵栎阳眉头一皱,眼睛斜视。 “尚大人以为自己在说玩笑吗?我赵家两代忠良在你眼里就是个笑话吗?天子面前,陛下赏罚分明,岂由得你玩笑?出言无状,戏谑功臣,你还有脸笑?” 尚恭黑着脸,却无力反驳。 天子思索了一会,说道:“朕记得你在去江南督粮时便是六品承德郎兼户科给事中,后入东宫为左中允。如今便顶替你父亲的位子,升任左谕德兼中书舍人,随朕左右,以备咨询。” 赵栎阳之前是六品,而中书舍人是七品官,所以天子又给他一个左谕德官职,将他品级升到从五品。 中书舍人是在内阁负责起草诏书,参与内阁机密之官职。如今在皇帝身边,那就更了不得了。 此时赵栎阳兴奋无比,随侍天子左右,那是除了天子家奴的太监之外,离天子最近的人了。 “臣谢陛下圣恩。” 众人之中,许多人羡慕不已,当然也有许多人嫉妒,一跃成为陛下近臣,这可是比他们这些人更近了,尤其是右谕德尚恭。 他当前不过是右谕德,可赵栎阳竟然一跃超过了他,成为左谕德。而赵凌奕之前是左谕德,回京之后,定然要升官了。 赵栎阳去内侍监领了入内宫的令牌,又去礼部领了五品官服。兴致勃勃的回到了家。 赵家人知道了这个消息,都很是兴奋,包括赵凌奕即将回京的消息。赵乘风甚至想放爆竹庆祝,被赵栎阳拦了下来。自己刚刚起复,还拿到了这等官职,朝中恐怕许多人都在嫉妒自己,还是低调一点为好。 第174章 春宫文 这些日子,由于夏赟等人的联名辞官奏疏,好的天子很是头疼,所以近期都没有召开朝会。只有原来侍班东宫的一些官员在太极宫教导天子,说是教导,实际上就是一帮天子心腹大臣在一起密谋。 第二日一大早,赵栎阳便来到太极宫,过了一会,陆陆续续的来了一些人,让赵栎阳意外的是今日崔佑也来了,还有新任翰林院掌院学士翁源。 待人都到齐后,翁源上前拿出一份名单。 “陛下,关于先皇实录编纂,臣与崔次辅拟录名单在此,请陛下过目。” 听到此处,赵栎阳一个激灵,词臣升迁很难,可修皇帝实录,无疑是条捷径,可这往往需要才识渊博,且有威望的词臣,赵栎阳自然是不行了,可赵凌奕行呀,这名单是崔佑和翁源拟订的,崔佑不用说了,而翁源当初还是自己举荐的,虽然先皇最后没有批准,可新皇登基后,翁源便荣登了翰林院掌院学士。如此看来,应该会有自己父亲吧! 皇帝没有接过去看,而是吩咐翁源直接念。 翁源念完后,赵栎阳很是惊讶,怎么没有自己父亲。 一旁的齐正明看出赵栎阳一脸铁青,便小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因为你父亲不在名单中?” 赵栎阳摇摇头:“老师多虑了,我倒希望父亲不在其中,我想的是另一件事情。詹事府詹事,少詹事至今空缺,不知谁能继任。” 额,齐正明不想这个时候赵栎阳还在说这个。莫非他想为赵凌奕谋取这个职位?那自己呢?这时候是不是该为他说句话? 思索再三,齐正明还是说道:“副总编纂按例该有三位,如今却只有臣一人,且名单中不见赵凌奕?臣自觉得文采,威望都不比赵凌奕,甘愿让贤。” 翁源微微一笑:“启奏陛下,此次总编纂官崔次辅认为内阁可以退出,所以这总编纂就空缺出来了,还有副总编纂也有空缺两人,至于人选,还请陛下定夺。” 皇帝思索了一会,便开口说道:“翁爱卿乃是大儒,提领国子监多年,如今又任职翰林院,这总编纂就由你担任,至于齐先生所说,不如这样,赵凌奕补副总编纂,另一名暂时空着。” 这个问题定了下来,皇帝长叹一声。 “今日在此诸位,都是我大乘忠义之士,朕也不瞒着你们,如今朝堂尸位素餐者众多,朕却未能有好办法。近日许多朝臣竟然联名辞官,犹以首辅夏赟为最,让朕烦闷不已。诸位可有良策?”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怎么解决。此时赵栎阳站了出来。 “陛下,臣愿替陛下分忧。” 皇帝一脸激动:“赵爱卿有何良策?” 赵栎阳却微微一笑:“陛下,臣之方法,还尚缺点东西,请陛下授臣专权,臣定不辱使命,陛下只需静候佳音。” 此时尚恭再次阴阳怪气的说道:“你说来说去,不过是故弄玄虚,今日夸下海口,来日要是解决不了,却又找各种理由,陛下总不能因为这个处罚于你。” 赵栎阳根本没有搭理他,对着天子说道:“臣愿立军令状,如若不能完成,甘愿受罚。” 天子听闻一笑:“赵爱卿不必如此,真信你便是。” 傍晚时分,赵栎阳再次和余旭在酒楼见面。 余旭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交给赵栎阳。 “这里面都是夏赟密奏给先皇的春宫文。” 赵栎阳接过后,对余旭表示感谢。余旭急忙摇摇头:“当初要不是你给我出主意,今日恐怕陛下也不会登基了,我也不会有今天的地位。日后我离开了,如何去见先皇后呀。所以应该是我谢你才是。” 赵栎阳摆摆手:“咱们就不要谢来谢去了。” 余旭接着说道:“自从先帝离开后,萧贵妃日日忧心,人已经很憔悴了,貌似有了疯癫之症。” 赵栎阳淡淡笑着,“萧贵妃当初做了那么多不利陛下的事,不害怕才怪呢,陛下只怕已经恨她入骨了,只是碍于先皇,才没动她。她有今日下场,也是活该。” 第二日太极宫,这几日宫中方士和朝堂之上先皇所封的方士陆续被抓,这时候有人谏言,许闰曾经在扬州犯下累累罪行,还组织太监故意引诱当年皇帝,当年的太子贪玩。等等,皇帝直接下令让内监院严审许闰。 此时赵栎阳站了出来。 “陛下,事情已经基本办妥,是时候让夏赟等人滚出朝堂了。” 皇帝欣喜若狂时,却有人说道:“陛下,臣听闻赵栎阳与司礼监秉笔太监余旭私交深厚,时常在一起密谋。” 皇帝很是惊讶,便问道:“可有此事?” 赵栎阳不知道这消息是谁散出去的,现在也来不及想这些了。赵栎阳觉得不如直接面对。 “启奏陛下,确有此事,其实这些事情,先皇知道。我妹妹赵夕瑶实际上是余公公的亲妹妹,所以当初我与余公公有所联系,再后来,东宫危若累卵,我无奈之下,只好再次找了余旭,虽然他与陛下有恩情,可人心难测,所以臣便劝说他意志坚定,一定要守护好陛下。各位想想,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余旭要是投靠别处是不是也是明哲保身之,还好他没有。此次臣能有办法对付夏赟之流,也全靠他。” 说完赵栎阳从怀中掏出一些奏书交给皇帝。 “这些全是余公公在内宫密档里找出来的春宫文。” 皇帝拿出一封一看,瞬间脸色都红了。奏疏最后署名,臣夏赟进。 皇帝向着众人问道:“谁执此奏疏前往内阁?” 众人都跃跃欲试,可这是人家赵栎阳和余旭的功劳,自己总不能当着赵栎阳的面抢功劳吧? 赵栎阳见此说道:“陛下,臣以为尚恭大人口齿伶俐,可当此任。” 尚恭总感觉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天子看着尚恭说道:“尚先生便去内阁走一趟吧!” 尚恭走出来接过奏疏,正要前往内阁。赵栎阳却大呼:“慢着,陛下,臣以为如夏赟这般无耻,即便这奏疏到了内阁,倘若他抵死不认,又能如何奈何他。” 天子急忙说道:“既然如此,爱卿可有良策。” “臣以为,应该在朝会上当着群臣的面,直接将这封奏疏公开,那时候看他夏赟还有何面目立于朝堂之上。” 第175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听完赵栎阳说的,众人都是一惊,这样可是将夏赟往死里整呀,这赵栎阳够狠。 天子今日被夏赟折腾的不轻,如今想到这里,直接拍板。 “明日早朝就如此办。” 被叫回来的尚恭看着奏疏上的春宫文,一脸无奈,明日他就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念这个。 赵栎阳再次说道:“陛下,臣觉得此次和夏赟联名辞官的人,也可借此机会,让他们回乡,当然这么多人不可能全部离朝,可那些尸位素餐者,则完全可以剔除。” 这话一出,众人更觉得赵栎阳够狠,许多人在心里默默念叨,以后可千万别惹他,否则谁知道自己会怎么死。 赵栎阳说要剔除那些尸位素餐的人,至于到底要让谁滚蛋,相信皇帝比自己更清楚。 一夜无话,第二日皇帝终于要早朝了,这让许多朝臣隐隐感觉到要有好戏看了。 众人行过参拜礼后,天子先张口了。 “昨日司礼监整理内宫档案时发现一堆奏疏,今日朕好让大家听听。尚恭!” 尚恭一脸委屈的站了出来,面向众臣。 “粉润娇嫩,似出水芙蓉一般……峰峦起伏,圆润饱满……婀娜多姿,光滑剔透……桃源溪谷……颠龙倒凤,鸟语花香……” 众臣个个听的面红耳赤,甚至不敢抬头了,尚恭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而夏赟此刻面如死灰,全身瘫软。本以为能凭借联合辞官让皇帝感受到压力,从而为自己辞官回乡争得一些好处和体面。没想到,昨日还在得意洋洋的自己,今日竟然栽了,还是如此丢人的情况下。 念完春宫文后,尚恭像是松了一口气,大声念出“臣夏赟进”后,快速的窜回自己所在位置。 这时候朝臣们全都盯着夏赟看,没想到这等龌蹉的文字居然是夏赟上奏给先皇的,有的人甚至都想骂,可一想到先皇还是算了。 夏赟本想借着辞官跟皇帝谈点筹码的,他的两个儿子科举一直没有起色,便去了国子监读书。后来凭借他的关系做了官,可这等出身的人,少有升迁的,而他的儿子却屡屡升迁,这其中多有黑幕。要是他离开了,恐怕这两人迟早要被查,夏赟不过是想通过这个为自己两个儿子换一句天子承诺。 现如今,夏赟知道了自己的想法彻底破灭了,天子和支持天子的人是不会给自己机会的,更不会顾及自己这老臣颜面。 在夏赟知道赵栎阳起复后,还做了天子身边的中书舍人,最担心的便是赵栎阳会坏他的事,现在他终于明白这一切恐怕和赵栎阳脱不了关系。 他恨呀,当初以为先帝将赵栎阳罢官去职,贬为平民,他以为赵栎阳永无翻身之日了,可先皇却对废除太子停了动作。当时他就感觉不对,可当时他已经被胜利冲昏头脑了,赵栎阳这等小人物,他也没放在眼里了。 此刻,他万分后悔,当初怎么没趁着赵栎阳无权无势,将他彻底整死,今天或许就不会有这种事了,现在一切都晚了。 夏赟拖着屈辱和疲惫的身躯,缓缓走了出来。 “臣乞骸骨。” 按正常的流程,朝廷老臣辞官回乡时,皇帝都要下旨挽留的,而后官员再上书,反复三次,皇帝才放人的,可如今天子对夏赟已经不单纯是厌恶了,更多的是恨,所以天子根本没玩那套把戏。还有就是夏赟这样的人脸皮太厚,万一天子一挽留,他又赖着不走了,那岂不是白玩了这一场,虽然这样的几率不大,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天子直接回道:“准” 此时朝中夏赟一派的人内心一片凄凉,夏赟走了,天子不知道会不会接着找他们的麻烦,即便天子饶恕他们,可以后定然受到排挤,关键是没有后台了,被人排挤,也无可奈何呀。 天子接着又对一旁的刘振微微点了点头。 刘振点头回应,挥了挥手,司礼监太监拿上一封圣旨。 刘振接了过来,开始念。 “敕命,吏部尚书邹成,礼部尚书黄文大理寺卿侯耀……为官多年,甚有功绩,然年事已高,上书请辞,朕初登大宝,虽不舍众卿离去,然朕深知众卿思乡之情,故恩准众卿回乡,各赐钱两千贯,锦缎二十匹,乘传回乡。” 卧槽,夏赟联合一帮人辞官,这下好了,虽然皇帝不可能让所有人都离开,可圣旨上的这些人都是夏赟忠实拥护者,也是朝廷重臣,个个身居要职。这下好了,你们不是要辞官吗?那就满足你们。 这些人听到后,全部傻眼了,果然,皇帝没有放过他们,他们自然是不想辞官的,明知道皇帝这是针对他们,可能有什么办法呢?辞官奏疏是他们上的,皇帝体恤他们,同意他们告老还乡,还给了赏钱,允许他们动用朝廷车马船只回乡,还彰显了皇帝的恩德。 一众人只好出来谢恩,他们比夏赟强,起码算是光荣退休,还有赏钱,可以动用朝廷车马回乡,夏赟可就惨了,不光是被逼回乡,更重要的是丢人丢大发了,而且没有赏赐,没有乘传。 这些人起身后,慢慢的退出了太和殿。 朝臣们终于看清楚了,皇帝这是要大换血了,怪不得召回那么多被贬的人,这是要给他们腾位置呀。 一朝天子一朝臣,从今天开始,朝堂之上又是一波新人掌权了。 果然崔佑站了出来:“启奏陛下,内阁中枢不可无人,臣请廷议人选入阁预机务。” 皇帝点点头:“崔先生所言不错,众爱卿可有举荐之人?” 崔佑自己本身就是内阁大学士,他为了避嫌,自然是不能举荐了,所以此刻他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翰林院掌院学士翁源说道:“陛下,先帝在时,曾经有人举荐刑部尚书萧大人入阁,可萧大人以资历尚浅拒绝了,萧大人历任都察院,吏部,刑部,政务娴熟,经验丰富,臣举荐萧大人入阁预机务。” 皇帝想想也是,萧正楠确实资历够深,况且当初是人家自己放弃了入阁机会,如今正是时候。 “嗯,萧爱卿入阁任大学士,预机务。” 萧正楠急忙走了出来施礼:“臣领旨意。” 皇帝接着问道:“内阁事务繁重,需再有一人共同分担,众爱卿可还有人选?” 此时张宁站出来说道:“启奏陛下,臣举荐户部尚书张朋张大人,张大人曾任职户部多年,人品贵重,政务娴熟。正是内阁人选。” 大家都眼前一亮,这个提议倒是不错。本身此次入阁该是以前的太子属官,比如前任翰林院掌院学士,詹事府詹事林冠。可惜太子属官损失惨重,而翁源又是刚刚接任翰林院,所以只能从六部找人了。 第176章 赵凌奕回京 皇帝再次点点头,内阁人员安置妥当。接着皇帝看向崔佑。 “崔先生,夏赟既罢,首辅重任便委托你了。” 事实上眼下皇帝也只能用崔佑任首辅了,首先崔佑这人还算正直,起码比夏赟强,况且当初伏阙,可是他带的头,毕竟那都是为了太子,况且内阁就剩下崔佑一个老人了,总不能一个老人都不用吧? 崔佑也不客气,急忙叩谢:“臣遵旨,陛下隆恩,臣铭记在心,定然兢兢业业。”崔佑此时心里激动万分,推辞?那是不可能的,终于有机会当首辅了,这可是所有士大夫的终极目标,他崔佑终于达到了。怎么可能装着推辞。 此次大换血,朝堂空出了许多职位,比如礼部,吏部,刑部,户部,大理寺等,还有东宫侍班,虽然皇帝现在连孩子都没有,可总不能像先帝时期一样,东宫空了那么多职位。 眼下东宫詹事府詹事,少詹事,左中允都没有人。 朝中许多人都盯着这个位置呢。皇帝自然也知道空了这么多位置,自然要有人补上。于是说道:“各部尚书尚空缺许多,詹事府也需要充实,今日时间尚早,众爱卿不如接着廷议人选。” 赵栎阳见众人都不说话。便说道:“陛下,举贤不避亲,臣举荐都察院左都御史张宁前辈任职吏部尚书。满朝文武都知道臣与张大人在凉州时就有交情,然张大人不仅任职都察院多年,对官员多有了解,他还任职过凉州刺史。故臣举荐张大。” 赵栎阳说完后,众人也不客气了,纷纷开始举荐,有人举荐工部尚书任职吏部的,有人举荐吏部左侍郎任职吏部的。 其实都察院和六部地位相同,可张宁在都察院呆的久了,难免有点厌恶,再说有他在,都察院右都御史一直也上不去,就如当初萧正楠调任吏部一样。况且吏部掌握天下官员升迁,权利极大,确实也是个好去处,户部也不错,掌握天下钱粮。之前张宁和萧正楠都和赵栎阳通过气,所以赵栎阳才会举荐张宁去往吏部。 接着又有人举荐其他四部人选,最后还得是皇帝拍板。 张宁任职户部尚书,都察院右都御史任左都御史。吏部左侍郎调任工部尚书,工部尚书任职吏部,礼部左侍郎吴恢升任礼部尚书,刑部左侍郎升任尚书。而已经任职大理寺少卿的黄韬叔父,直接升任大理寺卿。 其余位置,等那些贬到外地官员回京后再说。 接下来便是詹事府人选了,此时这些刚刚任职的官员是不能开口了,赵栎阳自然也不能再说了。 此时崔佑站出来说道:“臣举荐翁源兼任詹事府詹事,齐正明任职少詹事。” 皇帝一听,也有道理,况且崔佑的面子也不能不给,于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这时候翁源再次说道:“先帝在时,廷议时曾有意让赵凌奕接任国子监祭酒,如今已经一年有余,臣举荐赵凌奕任职国子监祭酒。” 此时尚恭不爽了,他站出来说道:“赵凌奕先任先皇实录副总编纂,现在又任职国子监祭酒,恐精力不足。臣举荐谢易臣任职国子监祭酒。” 谢易臣知道自己和赵凌奕争位子实属不智,不说赵凌奕的功劳,单单是赵栎阳他就得罪不起,还是不要趟这浑水了。 “臣能力不及赵凌奕,不敢任职国子监。” 赵栎阳见此,觉得这谢易臣是个聪明人,而且这人人品不错。 皇帝见也没有其他人反对,再说当初先帝在时廷议就是赵凌奕任职国子监,而且赵栎阳已经在自己身边了,赵凌奕显然不适合再在中枢呆着了,况且赵凌奕可是东宫侍班大臣中因为维护自己下场最惨的了,理应给他好的待遇。 “好了,赵凌奕人品贵重,探花出身任职国子监正合适。” 接下来谢易臣也升任左庶子,倒是便宜了尚恭,升任了右谕德。 至此,朝堂官员框架基本稳定了。接下来就是等着那些贬到地道的官员回京。 这一日沐休日,赵栎阳带着萧羽和女儿去往萧府。一家人其乐融融,如今萧正楠进了内阁,赵栎阳又任职中书舍人,赵凌奕还未回京,便已经定下官职,总算是安稳了。 此时正好顾家人来访,顾言也在其中。近日萧羽月事未来,疑是有了身孕,正打算今找郎中给看看呢,却不想顾言来了。 顾言搭脉一瞧,脸上露出了笑容。 “外甥女确实有了身孕,又是一喜呀。” 一家人自是高兴,正要吃午饭,宫中派人来找顾言。自从顾言给太子医治后,太子为了巩固身体,又等了几个月。方才与太子妃同房,不想没多久就有了身孕,先帝自然高兴,在他离开前,总算知道了自己有了孙子。而自那以后,顾言就时常被叫进宫中。 回到家中,冯莹得知此事,更是开心的不得了,如今赵家在京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地位,不如今地位比往日更高。冯莹又有了身孕,赵栎阳想起了黑色的大门,又让赵栎平命人将大门染成红色。 徐克己已经决定以后常住京城,于是乎赵栎阳便亲自找了张宁,为他办理了京兆府的户籍,这样一来,徐克己便可以直接在京兆府参加乡试了。 这段日子,徐克己听从赵栎阳的话,已经辞去了在都察院的文书工作,专心读书,准备明年的乡试,而他的夫人也被他兄弟送到了京城,赵栎阳亲自为他们租好了房子。 赵栎阳还通过吴恢给徐克己弄到了不少往年京兆府乡试的试题资料。 天气入冬了,赵凌奕终于回到京城,原本不算瘦弱的他,此刻很是显瘦,冯莹心疼的流着眼泪。 赵凌奕也颇多感慨,近两年时间,他只做了一年的知州,其余时间都在路上奔波。 新皇登基一般都是要开恩科的,但是此次不同,会试当年先帝驾崩,所以此次便没有开恩科。 四月,皇帝终于有了孩子,是个男孩,今年已经二十三岁的皇帝,终于有了嫡长子。 第177章 大结局 太初元年十月三十,萧羽生下一名男婴,赵家后继有人,赵凌奕为其取名赵晟谦。 赵栎阳依旧在天子身边做他的中书舍人,而赵凌奕因为修先皇实录有功,再升一级,任职正四品都察院右佥都御史。 这一日,赵栎阳父子刚刚回到家中,便看见儿子赵晟谦正骑在一个下人脖子上,而那下人趴在地上当马。赵栎阳一气之下,冲上去就给了儿子屁股上两巴掌。 作为一个穿越者,赵栎阳很不喜欢人分三六九等,可已经来到这个等级分明的时代,他也无可奈何,最多只能尽量尊重别人。所以他从来没有难为过府里下人,可如今自己儿子却将下人当马骑,赵栎阳接受不了。 没想到的是,自己刚打了儿子两巴掌,父亲就将儿子抱在怀里,还踢了自己两脚。这让赵栎阳很是郁闷。自己做儿子被父亲揍,自己做了父亲揍儿子,又被父亲揍。 赵栎阳长叹一声:“没天理呀!” 吃过饭后,赵栎阳一本正经的对父亲说道:“父亲,你以前教育我,所以动手揍我可如今我教育孩子,你又动手打我,你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对?” 赵凌奕可不管那些,孙子孙女就是他的心头肉。 冯莹和萧羽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赵栎阳叹气一声,却也无可奈何。 “父亲,我跟你说个正事,听闻近日朝中有人言崔阁老年事已高,很多人呼吁他致仕。父亲对此怎么看?” 赵凌奕放下茶杯,沉思了一会。 “眼下陛下应该还不至于让崔阁老致仕,毕竟他眼下还不到七十。不过最多也就两三年,到时候怕是他自己也会上书乞骸骨。” 赵栎阳来了兴致:“父亲大人这两年可要努力呀,争取三年后做到六部侍郎,再三年后做到六部尚书。等岳父大人致仕时,父亲便好入阁。” 赵凌奕一脸惊讶的看着儿子。 “你一天天都在想什么?你岳父今年不过五十出头,你就想到日后他致仕的事,还想着我入阁,你想的还真是长远,为父怎么越来越觉得你如此势利,忘记了用的为官的初心了吗?” 赵栎阳反驳道:“父亲这是什么话?要想为百姓做事,首先你要有做事的能力,只有父亲入阁,权力大了,才能为百姓真真切切的做点事,否则就是空谈,父亲以为如何?” 赵凌奕也觉得儿子说的话有点道理,不过作为父亲,自然不能向儿子服软的。 “就你理由多,好吧,你就慢慢计划你的蓝图吧!看看为父何时能入阁。” 太初五年正月,赵栎阳来到崔府。最近让崔佑致仕的呼声很高,天子也有意让崔佑致仕,崔佑的政治生涯算是到头了。 赵栎阳开口问道:“阁老打算怎么做?” 崔佑微微一笑:“明日我就会上奏陛下请乞骸骨,我这一辈子,也算位极人臣了,是时候回乡享受享受天伦之乐了。不过崔护我是不放心的,虽然他如今任职工部右侍郎,可我在朝这些年,也得罪过不少人,崔护又不善心计,日后怕是得劳烦你们父子对他多照应了。” 赵栎阳一脸尴尬,崔护官比自己父亲都大,崔佑却拜托自己父子。不过崔佑虽然聪明,可确实不善于与人斗心机。 “阁老放心,我定不辱使命。” 此时崔护和程玉也进来了。相互见礼后,程玉对崔佑说道:“公公与贤侄正事谈完了?” 崔佑知道程玉有事找他,便点点头。 于是程玉说道:“贤侄,我自从有些事,咱们去别处说。正好公爹有事叮嘱夫君。”赵栎阳点点头,辞别了崔佑和崔护,和程玉来到院子外。 赵栎阳疑惑道:“程姨母有何事?” 程玉一脸尴尬:“贤侄,今日是我和霜儿找你。” 赵栎阳内心一惊,不由得想起当年,想起了程霜。 “不知你们找我所为何事?” 程玉说道:“你跟我来吧!” 赵栎阳跟着程玉来到一个房间,此时程霜正在此等候。 二人四目相对,往事历历在目。然而多十余年过去了,二人都已经成亲,而且有了孩子。 只见程玉拉着程霜跪了下来,赵栎阳见此急忙将二人拉起。 “你们这是做什么?有话就说。” 程玉一脸忧愁的说道:“你可还记得霜儿的二哥程霖?他蹉跎多年,一直未能中举,后来便做了宁州知府的西席,两年前宁州知府,后来又升任了宁平巡抚,后来夏赟下台,这宁平巡抚是夏赟的门人,就跟着被连累了,被调任去了榆州任刺史,这都快五年了,霖儿一直跟着他,最近朝廷内卫查明,榆州刺史和北荒勾结,已经将他押入京城,霖儿也被一起押来了。整个程家今日被内监院全部抓了,已经下了大狱。” 榆州刺史勾结北荒这事他早就知道了,偷着卖给北荒生铁,这是很大的罪。盐铁都是朝廷控制的,个人出售本就是重罪,何况还卖给北荒,不过这事还没有调查清楚,只是抓了人,但他可不知道抓程家的事,毕竟昨日榆州刺史才被内卫联合内监院押解进京。 “据我所知,程家先祖与太祖皇帝有旧,太祖皇帝应该给了程家什么东西吧?” 程玉点点头:“程家确实有太祖皇帝御赐丹书铁券,可这东西保不了程家所有人,况且勾结北荒这可是叛国罪,要祸及满门的,那铁券可不免叛国罪。我与霜儿如今已经不是程家人了,这才有机会来找你。” 赵栎阳苦笑:“姨母不该找崔阁老吗?勾结异族出卖国家,这等罪则我能有何办法。况且程家当年是怎么对我的,程霜妹妹不会忘记吧?我父亲中举,我被程姨母逼着订婚,后来我父亲被贬,我被充军,又被程家逼着退婚。当日屈辱,至今还历历在目。” 程霜又跪了下来说道:“我知道当年是程家对不住你,可我二哥对你也算不错。求求你,帮帮程家吧!” 赵栎阳将她再次拉了起来。 “我不是圣母,做不到以德报怨。你们还是找找别人吧!再说我一个五品官,能帮上什么忙?最多让你们去内监院大牢探监。” 在赵栎阳的安排下,程玉和程霜装扮了一番来到大牢。 程霜父亲见此大喊:“小妹,玉儿,你们怎么来了,小妹,你快去求求崔阁老,让他帮用的求求情呀!” 程玉面色铁青:“近日朝堂呼吁让公爹致仕,陛下也有意让他回乡,今日公爹已经递了辞呈。” “那,那怎么?” 程玉再次说道:“眼下陛下面前的红人是赵栎阳,只要他跟陛下说句话,我们程家最多也就是霖儿受罚。” 程志失落的眼神一下子又亮起了光。 “那你们去求求他呀。” 程霜流着眼泪说道:“我们求了,他说他忘不了父亲和程家当年是怎么对他的。” 程家人此时都开始抱怨程志,虽然程志当年最看不上赵栎阳,但是程家其他人也不遑多让。 无奈之下的程霜,只好去赵府门口跪着。 冯莹实在看不下去,而萧羽也跟着劝赵栎阳,赵栎阳无奈之下,只好跟天子求情,最后三司会审,只给了程家十五岁以上男丁充军凉州的处罚,程霖则被杀头了。 太初十年,五十岁的赵凌奕任职礼部尚书已经三年了,而三十五岁的赵栎阳任职都察院左佥都御史。 前几日,内阁首辅萧正楠致仕回乡,次辅,原户部尚书张朋已经在此之前因病致仕了,而张宁两年前终于在尚书位上致仕。 如今的内阁首辅是翁源,次辅则是齐正明。昨日廷议,推举赵凌奕入阁。历经了二十年,赵凌奕在自己的努力和儿子赵栎阳的帮助下,终于做到了文臣最高目标。 这一日,赵晟谦将家中学堂的老师气的亲自来找赵栎阳。赵栎阳一气之下,正拉着赵晟谦揍,却又被赵凌奕看见。一把拉过孩子,照着赵栎阳的屁股上踢了两脚。 冯莹手里拉着一个小女孩,萧羽手里拉着一个小男孩,这是赵栎阳的二女儿和小儿子。看着赵凌奕踢儿子,两人哈哈大笑。而赵夕瑶也带着一双儿女和夫君,在一旁笑着。 一家人其乐融融。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