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究竟是谁暗恋我!》 第1章 什么!? 乾域雪泽山仙首,首席大弟子朝雾,性善妒,乖张跋扈,苛待同门,意欲踏灵台,毁天道,灭苍生,称王于夷鄙,终身陨凤栖,年二十五。 ——《幽都选记》 ………… 随着一声嘹亮的凤鸣,宏鼎钟发出巨大的声音,钟鸣震得整个云水境都荡了荡,仙鹤齐飞,龙吟轻微。 仙鹤扑腾翅膀发出的声音在钟声面前简直一文不值,成群结队的仙鹤就这样落在了其中一座山的院落里。 仙气笼罩着群峰,群峰隐匿在水云间,整个世界就好像一幅倒影对称的画像,带着仙境般的诗情画意。 “咚——!” 宏鼎钟鸣,龙吟不止,又是凤啸,一个字,吵。 而暖光沿着茗玥居的窗柩照进去,又悉数落在床上那人身上。 那人只着一件雪白色的衾衣,衣襟半开,雪肌半露,玉锦的细绳松松垮垮在那腰上绕着,却仍空截出好几寸,悉数垂在一边,被蹂躏的不成样子。 衬得那腰骨清瘦又漂亮。 长发全散着,一半压在身下,一半覆在身侧,与衣服相称着,那艳红的唇色竟生生压过了不染凡尘变得缱绻诱人。 清瘦的身体却不柔弱,甚至还可以看出胸膛的力量感,那修长的大腿让人有一种把玩的冲动。 而那张脸更是让人心脏猛的一停,高高的鼻梁和殷红的嘴唇,瘦削的下颚线将这人勾勒得有些清冷瘦弱,可偏偏唇色平添妩媚。 仅仅只是看着这样的睡颜,就能想到是怎样一个如雪似玉的美人。 伴随着凤鸣,钟声又响。 “咚——” 床上那人不动。 宏鼎钟再敲,“咚——”他仍不醒。 当第四声钟声再次响起的时候,那人终于皱了皱眉,有着这般绝色之姿的人,张口第一句就是…… “操……这破钟怎么……” 然而等朝雾如此不耐烦的话说到一半,他像是刚看见又或者是刚反应过来,紧接着就开始猛的咳嗽。 本来是躺着的,这么一咳嗽,整个人都蜷缩起身子来,咳得原本雪色的眼角都泛起了湘妃色,越发诱人。 疼,浑身像是被碾碎了骨头,动一下都疼,咳一下都要命,让人一看,都要以为他是个一路三咳嗽的病美人。 然而朝雾强支着这身子坐起来,一个不稳去扶住窗柩的木头,修长的指紧紧握住窗柩,紧的发白。 他透过窗户看着外面茗玥居的一草一木,以及被云水笼罩的群峰,云雾间时不时能看见长龙的鳞腹,之后又是扫过的龙尾。 并不大真切,但格外真实。 朝雾好久才缓过来,停止了咳嗽。 这时,从窗外和床下跳上来好几个巴掌大小的灵童,各个精致好看,穿着材质极好的衣物。 他们一个个顺着朝雾的里衣往上爬,有的甚至将他的头发当成绳索往上攀,各个古灵精怪。 边爬还边叽叽喳喳说着:“大师兄!大师兄!快醒醒啊!钟敲了四下了!想来是大殿发生了大事!您快过去看看啊!” 这些小灵童们说着同样的话,一个个都在往上爬。 他们但凡有一个此刻看着朝雾的眼睛都能看出些不对劲来,他的眼睛此刻紧紧盯着他们,神色颇为古怪。 过了一会儿,小灵童们听不到回复,刚要再问,朝雾捏起一个在自己胸前沿着衣服往上爬的小灵童,拿近到眼前。 问道:“现在什么时候?” 那声音有些沙哑。 小灵童被这么揪着衣领子,手脚都不着地,吓得都要哭了。 “哇啊啊!大师兄!您怎么到这个时候还问这个啊!” 没听到自己满意的答案,朝雾恶劣地晃了晃他,小家伙更晕了,磕磕巴巴地赶紧说:“卯时了卯时了!” 不对,这个也不对。 朝雾皱着眉:“几年?” 这回,不止他手里那个,所有的都开始回答:“崇河五年!啊啊!大师兄您怎么睡一觉连这个都忘了!哇!放我下来!” 朝雾愣在那里,好久,他直接松手,整个人也就这么直接往后一倒,那些小灵童除了头顶那俩揪住他头发的,其余都掉下去,又稳稳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束暖光就这么照在了朝雾的脸上,映得他浑身像是镀了一层光。 小灵童们很整齐地趴在他的衣服上,一个一个地问着:“怎么了?怎么了?” 这阳光不那么刺眼,但朝雾还是眯了眯眼。 “崇河五年……” 正说着,外边的钟声再次带着灵压响起,足以让整个云水间听清。 小灵童们刚要再催,朝雾就提前开口,这次嗓音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那声调懒洋洋的“不去,崇河五年,大殿能有什么事?反正我也活不了几年了,上赶着见自己仇家,我还不如就这么死在这儿呢!” 小灵童们其实听不懂他说什么,但他说了不去,这几个小家伙也就不催了。 谁知那钟声不停地再次响起。 一声又一声。 到了第八声。 朝雾又猛地坐起来,眼睛亮亮的,像是水云间最亮的碎星河,漂亮地勾人魂。 “那不行啊!我得苟啊!我还就不信了,那破天道的什么气运之子现在这么逆天!?” 由于他的动作太大,那些小家伙又再次要落下去,都被朝雾稳稳接住。 还是刚才那个被揪衣领子的,好不容易自己拽住了了朝雾的衣服,结果又被揪起来。 就见朝雾凑近,笑了笑,美得小家伙忘了双手双脚一起挣扎。 “帮我去添件儿衣服呗~” 三清大殿 外面是苍松翠柏旁的宏鼎钟发着生生巨响,而九尾霓凤和霓漫云凰足足十五只。 映得那大殿像是仙境。 然而一大殿的各峰弟子严整,殿内鸦雀无声,倒是映得凤鸣声过于嘹亮。 两炷香了,还是没人来。 而那新入门,在殿下正中央的弟子们又都不明所以。 这是干嘛呢?下一个环节不是从魁首往下依次拜入师门了吗?在等谁? 然而各峰峰主表面平静,内心已经是万羊驼奔腾,朝雾人呢!! 终于,凤凰们喊累了,逐一栖在外面的梧桐枝上,钟声直接的间隔也越来越长。 而高堂之上,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星眸剑眉,仪表堂堂。 他不急。 终于,所有人听见一道晴朗的笑声,夹着笑意,说着并无歉意的道歉。 “真是抱歉啊诸位,路上耽搁的久了些,让……” 话没说完,高堂之上那少年转身不及,还没看清来人的相貌,就见那十五只凤凰齐名,焰火愈烈,一齐扑向来人。 像是愤怒,那灵火看上去能将人烧成灰烬,这么一看,恍若殿门失火。 就在人们为他紧张的时候,来人便是从焰火中走进,毫发无伤,还好气地说:“哎呀~真不是故意的~别气别气……哎呦,气得咱尾巴都掉光了~” 本来要消了气的云凰听了这话,气得直啄他。 惹得朝雾一个劲儿讨饶。 不同于以往,朝雾今日披了一件狐裘,上好的风霜王狐毛,头发也歪束着,看着随时都有可能掉,几乎全散。 也未执剑。 外袍更是在云凰和鸾凤的火扑下袭了凤印烫纹,奢侈又高贵,如同意气风发的少年公侯。 更别提那雌雄莫辨的脸上染着笑意,比那身旁的凤凰还耀眼。 一只鸾凤落在他肩上,他又伸手拽住一只扑腾的小云凰,抱在怀里,当个暖手的。 哎~暖和就完事,丝毫不觉得自己刚才和那凤凰们打闹的场面多么令人震撼。 第2章 不来可不行 那些新来的弟子盯朝雾的视线都直了。 霖宵长老心里猛地舒了口气,还好来了,还好来了…… 殿内议论声渐起,朝雾看了长老一眼,自觉地往上走。 路过那些新入门弟子身边的时候还歪头浅浅地朝他们笑了笑。 离他最近的男子直接结巴地喃喃道:“好……好美的女人……” 闻言,随即四方守卫的子弟喝道:“休得无礼!此乃大师兄,朝雾仙君!” 那些新来的弟子哪里知道,听闻是个男人也反应过来,刚才那话的声音听起来的确不似女人。 但……但这脸…… 整个水云间,雪泽山弟子服饰都是白蓝青这些淡,冷色系,而如今,朝雾就这样一身高贵奢华的张扬服饰,配之以凤凰,夺目都是往小了说。 霖宵长老对朝雾说道:“今年这夺得魁首的弟子,天资卓越,谚石直接大亮,惹得宏鼎钟鸣,足足二十声啊,还把这云凰和鸾凤惹来了,都和你有的比了啊。” 朝雾顺着怀里那个小云凰的尾巴,长长的发随着动作微微飘动,逗弄着怀里那个小家伙,似乎没有在认真听。 这态度,要不是在三清大殿,下面这么多弟子,霖宵都要开骂了。 他压低声音,“朝雾!” 朝雾这才抬头,“啊?啊……我知道,我知道……” 其实也没有二十多声,要是他在第一时间赶来,也不过只是会敲四声。 据说,宏鼎钟自雪泽山在时就在了,是个相当有年代的老钟,极少会响,逢响必有大事! 三声已是大事,四声……也足以证明,这个魁首,有点东西。 但是他没有第一时间来。 但是……风头全被他一个人揽了去。 今天或许会有人议论又出了个绝世天才,但说的最多的,一定是大师兄与凤凰打闹。 这……就够了。 想到这儿的同时,他已经站在了高堂之上,对上了那人的视线。 凌河一直在看他。 朝雾复杂地看着他,甚至算得上盯,但是那双墨色的眸子却不会让人看出半分旁的情绪。 在凌河看来,这位雪泽山的大师兄……实在是漂亮的有些过分了。 他抿了抿唇,朝朝雾行了行礼。 朝雾这才合上眼睑,朝他点了点头。 霖宵此刻看着朝雾,看着看着,除了打扮,好像还有些地方不一样了,哪里呢? 朝雾浅笑了一下,“这样的天才在雪泽山夺得魁首,不该是各峰峰主任你拜师,怎么等到现在也不举办拜师典?” 他自己说着,心里默默回复,能是什么,不就是想拜仙首为师,但是仙首一般不出面,希望他这个大师兄处理一下,看能不能请动仙首。 对面的少年脸色不变,身板笔直,再次作揖,低沉的声音清晰郑重。 “弟子凌河,欲拜入仙首座下。” 你看吧,果然如此不是? 朝雾脸上笑意不减。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拜仙首?!要知道,能来雪泽山已经是很痴心妄想的了,这人竟然还敢拜仙首为师? 额好吧,人家是天才,是魁首。 霖宵却小心地看了一眼朝雾。 雪泽山内其实都知道,大师兄是个隐藏的师控,他相当尊重仙首,性格端庄大气,少有动怒的时候,偶尔几次,无不是因为污蔑到了他师父。 在他们看来,是有些占有欲的,何况这么多年了,从朝雾很小,他师父一直养着他,教着他,情分至深。 如若是现在说,有人也要做仙首弟子,仙首以后对那个人也很好,他感觉……他接受不了。 何况,这种事情还发生在光风霁月的大师兄身上,他的心气如何能忍? 这些,朝雾也在想。 是啊…… 的确接受不了啊,可能怎么办呢?他不接受有用吗?最后不还得收吗?不还得多出一个师弟?多一个更加模范更加为人赞道的仇家,日后…… 想到这儿,朝雾张口就来:“师弟好。” 本来越想朝雾越可怜的霖宵:??怎么个事?说好的会不愿意呢? 朝雾叹了口气:“凌师弟啊~你这么优秀,我简直太高兴能和你做这般关系紧密的师兄弟了!但是……” 朝雾满脸纠结和苦大仇深:“你还得按照规矩,测一下……额,那个叫什么?” 朝雾忘了那个玩意儿叫什么,侧头去问一边的霖宵。 霖宵提醒:“灵赋。” 朝雾接道:“对,就是这个……我就是想考考霖宵长老还记不记得而已,我没忘啊。” 霖霄:听说我谢谢你。 凌河抬头看着朝雾,相比他的星眉剑目,朝雾的眸子更加有韵味,多情的桃花眼也不像,妩媚的凤眸也不是,总之就是很勾人。 亮晶晶的,如果笑起来,那会更让人挪不开眼。 霖宵已经把灵赋石拿出来,等着凌河往里面灌注灵力。 朝雾一脸老父亲微笑的表情,慈祥地看着他。 你看啊,他从现在起,乖乖照着这些顺序,顺着这位天道气运之子来,没准能讨些好感日后……不会那么难看吧, 他真是个大聪明! 于是朝雾一边玩着小云凰暖烘烘的尾巴,看着灵赋石周围的灵力波动越来越大,从赤橙黄这些暖色调逐渐变成青蓝,再到紫……然后紫气逐渐积攒…… 朝雾看着看着,额……不对啊,怎么仙首还不来? 不该啊…… 变成紫色的时候,不应该有一道明光闪过,万兽长咆,带着山海臣服的气势,仙首就来了吗?? 怎么回事? 他不说话,谁也不敢说话。 凌河不明所以地看着朝雾,就见长长的刘海和头发半遮住了他的脸,只留下不深的阴影,看不清脸色。 朝雾似乎轻轻叹了口气。 不来? 可不行,由不得你不来。 你说,他要是现在把这个日后崛起,横扫两域的天选之子杀死在这儿,他不就可以彻底…… 还是说,帝昭,你能看着这个未来弟子,死在这儿吗? 下一秒,根本来不及反应过来,只有剑出鞘的声音和霖宵的惊呼,紧接着就是凤鸣,落在朝雾肩上的鸾凤和他怀里的云凰都受惊飞起。 强大的威压合着剑气袭向不远处仍在输注灵力的凌河。 除了可怕,凌河感觉到了…… 杀气。 朝雾要杀他。 这个认知还没有完全占据头脑,背后的剑鞘内的长歌已经自己出鞘,同样带着可怕的战意。 凌河却看见,在剑要刺向自己的一刹那,剑的方向偏了,朝雾收力道要撤剑。 可长歌却是彻底刺向朝雾。 而霖宵也终于反应过来,除了服饰……最最最重要的一点是,朝雾没带配剑。 没带浮生!! 第3章 真的没搞错吗? 强大的剑气直奔朝雾,饶是朝雾也没想到他竟然自己有灵识如此强的配剑,又或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反正他没动。 就连霖宵要阻止也来不及了。 可谁曾想,只有一刹那,整个三清大殿温度骤降,所有人都感觉自己被冻住了,四肢无法动弹,寒气能直直钻透骨头,令人畏惧。 而那剑气瞬间破散,带着绝对的臣服之势,但仍旧被覆上了冰霜,下一秒几乎能冻裂一般。 一道低沉的声音带着上位者的凛然,响彻所有人的神识,似乎动了怒。 “你敢伤他。” 而一道白影来到身侧,朝雾的动作甚至都有些僵硬,导致扭头的动作都像是横贯着光阴,对上那双浅色眸子的刹那,他还是忍不住惊艳到了。 来人身着白色法袍,上面有高阶阵法,看上去高贵典雅,可偏偏那俊若神只的容颜尽是侵略性和帝王气质。 他的眸色很浅,像是看不清也不会看这世间,看这浮生万象,大道无情一样。 明明同样是俊美无俦的脸,但是没人敢有欣赏的意思。 朝雾就这么看着他,眸中情绪悉数被收敛,偏偏就这么站在这儿,孤傲又孤独一样,神色都不大能看清。 殿下的人本就不知发生了什么,在他们眼里,是朝雾最先拔的剑,可如今…… 仙首就这么对着……凌河说出了这句话,这三清殿内的温度还在降。 不该是对朝雾说这句话吗?? 其实朝雾也是很懵的,是啊,我都要杀了他了,你不该对我说这句话吗? 帝昭走近,当朝雾下意识以为要很冷的时候,却意外地觉得,好像……没那么冷,没到那种“十丈远冻成冰雕”的地步啊? 怪了。 走近些,朝雾竟是要比帝昭还要矮上半头不止,帝昭微微低头看着手里拿着霖宵配剑的朝雾,没说什么。 只是冷冷地看向了已经半身被冻的凌河。 帝昭那眸子实在是没有温度,甚至带着渗透人心的压迫。 “你胆子倒是大,在雪泽山,欲伤我徒儿。” 他说话不疾不徐,没什么情绪,却极令人畏惧。 凌河除了在看到朝雾收剑的时候瞳孔微微睁大,即便是现在,询问他的是仙首,他也仍然傲立默然。 “弟子凌河,有幸夺得魁首,欲拜仙首为师,不觉有错。” 朝雾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默默想着,管他哪里反差,反正他来了就行,来了就能收凌河为徒。 谁知帝昭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淡淡地问道:“拜我为师,除了拿魁首,要做什么?” 整个大殿,只有朝雾有资格回他。 于是朝雾回了:“测灵赋,过蓝者,可。” 这可是霖宵刚告诉…… “错了。” 听到帝昭这话,就连霖宵都傻了。 错,错了?没错啊……拜仙首就是要测灵赋啊,当年不就是这么测的朝雾,才收的吗? 帝昭不再看凌河,只是扭头看着朝雾,启唇告诉所有人:“拜我为师,要毫无灵力地从雪泽山山脚沿着罪释梯,两千九百阶,一阶,都不能少。” 朝雾闻言,睫毛微微颤了颤。 但这话确实让所有雪泽山弟子听完就浑身一僵。 雪泽山的水云境有着仙山十七峰,可这主峰除了这位神龙见尾不见首的仙首大人,就只有他的亲传弟子朝雾。 而去往主峰的路,又是除了朝雾那月峰茗玥居就只剩下这罪释梯。 这真真不是人活着要受的罪,整整两千九百阶,每一阶都是对灵魂的淬炼和消融。 平常修为的弟子,就是靠近就要受到极强的审判重压,而越往上走又是极寒的温度刮骨剜心之刑。 这哪儿是给凌河指明路啊 这分明是在要他命。 这么一个天才,会不会就这么陨落了啊!仙首拜托您搞清楚一点! 然而朝雾却不想多待了,他把配剑扔给霖宵,伸手在霖宵的身上擦了擦。 霖宵:你礼貌吗?用我的剑还嫌它不干净是咋滴? 之后规规矩矩作揖给帝昭行礼:“师父。” 此刻少年才终于收起了那股张扬桀骜的气质,乖巧又温顺。 帝昭看着他,没几秒就对他说:“身上有伤,便让凛淞帮你好好调养,切莫再受伤。” 说真的,朝雾本来该感动的,现在…… 只能更加感动,除了感动别无其他。 朝雾却忽然愣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 那个……你是不是说错对象了?你不该对那个凌河说吗? 身为仙首,他绝对看得出是自己最先动的手,可他偏偏还很偏袒他。 这怎么……不一样啊? 帝昭看了看他的腰间,看得霖宵心一紧。 仙首应该一来就发现了,大师兄没带配剑。 世人皆知名剑谱,而名剑谱上的冠绝是雪泽山仙首帝昭的配剑,名浮生。 十几年前帝昭收了一名弟子,将浮生一剑赠与弟子。 此后,浮生便成了朝雾从未离身的物件,像是一种象征,可见重要。 可大师兄……没带。 帝昭却没说什么,只是一抬手,一股金色的暖流流入朝雾体内,温养着他。 朝雾觉得浑身骨头的酸疼和寒冷褪去了不少,正要开口谢过,帝昭破天荒摸了摸他的头,语气似乎带着温度。 “去玩吧。” 众人:!!!! 朝雾也以为自己听错了,愕然一抬头,却没了帝昭的身影。 整个大殿的人都在错愕。 帝昭一走,大殿的温度也开始回升,那些弟子一个个都大口大口喘着气。 显然是被帝昭的突然到来吓得不轻。 朝雾很快就收拾好情绪,看着对面的凌河,漂亮的眉眼弯了弯,“对不住。” 凌河却皱了皱眉,看着地上的长歌,“我会去罪释梯的。” 朝雾只是看着他,没说话,而那双眼睛似乎已经告诉了他一切。 凌河不懂。 霖宵看着凌河离开,咳嗽了一声,也让众弟子散了,拜师大典择日举办。 人都走了差不多了,朝雾拢了拢身上的狐裘,不知道在想什么。 倒是霖宵,凑到他跟前:“大师兄,你来这么晚,不会是……” 朝雾理所当然地回道:“昂,我走着来的。” 霖宵心都悬起来了。 “浮生呢?” 朝雾的眸色很暗,此刻像是墨色的天幕,根本不像是所谓的灿若繁星。 朝雾回神,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丝毫不顾及形象了:“地上扔着呢,怎么你要用啊……真小气,不就用了你那破剑一下吗?你要用回来啊?好吧,你送我回茗玥居吧……” !!! 你怎么回事!?仙首送你的剑,你之前宝贝的跟个什么似的,现在你干嘛! 朝雾看他这个睁大眼睛还张着嘴的样子,嫌弃地把他的脸扭到一边:“咦~丑死了,离我远点……啊不行,你还得送我回茗玥居呢,我没带配剑,你得送我。” 霖宵:老子好气哦,但是老子打不过。 “我一个炼丹的长老,御剑哪里擅长,还是你用我的剑……” 朝雾根本不买他的账,这么漂亮绝色的美人,偏偏长了张嘴。 “叫爹也没用,爹不会。” 他的音线此刻又慵又懒,明明也是咬字清晰,就是觉得和之前不大一样。 霖宵叹了口气,到底还是载了他一程,把人送到了茗玥居。 月峰是离主峰最近的山,因此极冷。 旁人一般都是不来这个地方的,平白找罪受,这也是霖宵极其不愿意来的原因。 几乎是把朝雾扔这儿就走了,要不是因为怂,他都想把朝雾从他剑上一脚踹下去,自己是连地儿都不愿意粘。 朝雾看着茗玥居的景色,有溪水有奇珍异草和不知名的仙树,那几个小灵童此刻浑身都是土,还在地里栽种管理着那些花草。 那几只仙鹤也不怕他,只是看着这人……一身奢豪,连色系都和这里不相符。 简单甚至简陋,但是也清净。 朝雾长舒了口气,再次回想起几日大殿上发生的事,完全脱离了呢…… 第4章 到底谁惨 朝雾去了后面的温泉,自己脱下厚重的狐裘,随着衣物一件件褪去,剩下的那件里衣半透明一般,映着他纤细的腰身。 那腰实在是细,雪白的肌肤让人忍不住想过去留下些印记,太过勾人。 他那随意束起来的发髻早散了,此刻墨发被他拿着,看着,不知在想什么。 他的眉眼实在是太美了,导致光是这么静静看着他,越发让人沉醉。 唇的颜色过于艳丽,像是这个水墨丹青里过分旖旎的点睛之笔。 那腿白得晃眼,胳膊虽带着男子的力道感,却还是让人容易想到羸弱的女子。 他整个人都泡在水里,水汽降低了这张脸的清晰度,却增高了若即若离的意境。 崇河五年,雪泽山,收徒大典,凌河…… 哎…… 他又想到帝昭压迫感的那句话,那个抚摸他头的动作,那句“去玩吧”。 他想牵扯一下嘴角,没力气…… 好半晌,他又将视线看向了一边的浮生。 浮生是世间第一剑,他的周身萦着锐利的剑气和威压,凑近了还能听见远古时期般的长鸣。 剑身修长,银色的剑泽带着一种遗世独立的清高,皎洁。 朝雾想着,就这么直接从温泉里起身,这让好几个头顶着衣服进来的小灵童羞得打滚,衣服就这么停在了原地。 这一幕还挺好玩,朝雾轻笑了一声,带着温柔。 直接弯腰拎起那件衣服,也不急着穿,春光这么露,小灵童们一个个满脸通红,头顶冒烟,被勾的说不出话来。 朝雾这才披上衣服,拿起了浮生。 浮生剑鞘有着古朴的剑纹,在朝雾的抚摸下好似很温顺。 他将浮生抽出来,那声长鸣越发明显,朝雾看着,手有些颤。 世间第一剑? 小灵童以为他又要擦剑,乖乖把专用的上好剑布往前推了推,男人却“唰”一声又把剑放进去了。 小灵童:??? 朝雾懒洋洋地把剑放在一边:“好生放着吧。” 我可……不会用啊…… 他头发还没干,也不捏个诀,就这么半干半湿着。 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湿漉漉的,却在他走过后瞬间结冰。 朝雾躺在床上,小灵童乖巧地退下,整个夜色笼罩住了水云间,万物同息。 第二天 茗玥居 偶有早起勤勉的灵草和修为尚浅的妖兽修炼,本来十分静谧祥和,却被屋内的朝雾吵醒。 “他妈的!这是谁挑的地儿!这么冷!” 这声咆哮简直带着十足的怒气啊。 吓得那几只仙鹤直接飞走了。 小灵童们争先恐后地进去,就看见朝雾昨晚那半干半湿的头发竟然还结着冰碴子,地面也都覆着一整层霜。 一个小灵童挠了挠头:“大师兄……这是,您自己挑的啊。您为了离仙首大人更近一点……” 朝雾已经不想再听了。 这不是上赶着脑子往墙上撞,傻子一个吗? 挨那么近做什么?冻死吗? 他不就是没打坐,没修炼,没用灵力吗?就特么给他把头发冻上了? 冻,上,了! 朝雾浑身发抖,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冻的。 美人发怒还是很有观赏性的,如果不是他现在这个形象实在是…… 朝雾舌尖抵了抵后槽牙:“我一会儿就跟师父说,我要换峰!” 这破地方!他才不住! 小灵童是月峰的山灵,闻言一个个就开始干嚎,哭得那叫一个大声。一个个往他身上爬,简直能把他下半截身子淹了。 “呜呜呜!大师兄!你怎么可以走呢?!” “呜呜呜!大师兄!你不可以走啊!” “呜呜呜!!!” 朝雾本来就没睡好,又被这些小家伙一嚷嚷,头更疼了。 他叹了口气:“那我怎么办?” 小灵童们也有些稀薄的灵力,好生伺候着朝雾,那冰化了……但…… 朝雾浑身都湿了。 气得朝雾拎起头顶那个小家伙,“哎呦你牛了是吧?” 正吵闹着,鸾凤的声音响起,半边天都被凤尾的绚烂和灵火渲染。 朝雾忽然笑了。 …… 没一会儿,鸾凤看着自己面前的朝雾。 不对,是一窝鸾凤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看着自己窝的朝雾。 大眼瞪小眼们。 朝雾穿着棕褐色的鹤氅,烫金纹印记的袖口,只拿棕色坠万金石的水晶绳简单歪束了一个发髻。 像个少年公侯,一身贵气。 他美得那几只鸾凤都直勾勾看着,倒是为首的那个有些不解,扑腾了两下翅膀,暖流就这么迎面而来,朝雾笑得更欢了。 “凤兄,打个商量呗。” “?” “你把你窝放我茗玥居呗~ “……” 没多久,朝雾一个相当利索的翻身就出来了,后面尾随就是滔天灵火,好似气得不轻。 朝雾哈哈大笑,那夜幕般的眸色终于缀上了星辰,铺撒成了星汉。 “凤兄!有话好好商量!我看你家那几只小凤凰蛮喜欢我的,让我养着做干孙子干孙女我真的不说什么的~” 九尾鸾凤:…… 叫你爷爷,我特么就得喊你爹!?什么脸!臭不要脸!挪他窝还不够,还要让自己叫他爹!! 过了一会儿,云凰那边也是这个情况,少年又是翻身就跑,云凰在后面追着烧。 鸾凤一看这个,也来劲了,也追着朝雾烧。 要知道,前面大殿正主持着拜师大典,而后面简直称得上是地动山摇。 霖宵说着说着,一个弟子忽然跑进来急匆匆地说:“霖宵长老!!不好了!您的落炀峰被烧了!” 霖宵懵了,啊?他家被偷了!? “大……大师兄被数十只云凰和鸾凤追着,跑去了您的落炀峰,满山跑……满山烧……” 那弟子话到最后明显中气不足,语气越来越弱。 霖宵的脸,裂了。 “朝雾!卧槽你大爷!” 这一声,堪比宏鼎钟鸣,响彻整个水云间。 朝雾身后是如同彩霞一般壮观的场景。 世间稀少的凤凰,浑身都泛着耀眼的光,像是会闪瞎人的眼睛,可偏偏少年丝毫不慌。甚至还叼了一支野草。 此时此刻,那几个小灵童分头行动,拿着朝雾给他们的乾坤袋,对着那几个大大大大大的凤凰窝,一收,哎~ 等到太阳当头,霖宵一脸杀气地“解救”朝雾于凤凰之下,朝雾还好心朝飞走的凤凰们打了个招呼。 “诸位,一会见啊?常来~常来~” 没一会儿…… 回去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洞,没有窝的洞。 凤凰们炸了。 他妈的!他们的家才是真被偷了!! 狗逼朝雾! 顾不上理会霖宵,朝雾直奔茗玥居,满意地看着这么多这么大的凤凰窝。 凤凰择梧桐而栖,那都是外面的凤凰,水云间的凤凰早就不稀罕梧桐树顶的那点灵气,这洞里的凤窝比那个来的还实在。 那是千年百年来凤凰们挑选的上好木枝或是法器,珠宝。 朝雾这小子一下把人家几代的窝都偷了。 没一会儿,整个水云间就被凤鸣喧嚣着,人人都看见茗玥居的方向,饶是在正午,光芒足够刺眼。 灵火不熄,都让人担心把山烧成灰。 最最最让他们生气的一点是,朝雾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这凤凰窝,根本,挪不动了!! 一时间,看着同样被烧了山的朝雾,霖宵忽然不那么生气了,甚至还安慰起来了:“那个……别太在意……” 朝雾伸了个懒腰,音调懒洋洋的,带着笑:“没在意~随便烧,那点值钱的草药花木我让灵童移到芥子里了,那茗玥居的房子又过于简陋,早就想拆了,他们这一烧,正合我意。” 霖宵:合着今天他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凤凰们,被偷了家,还免费当了拆家苦力。 众弟子:不!!!最惨的是我们!这个拜师大典已经被毁了两次了!! 第5章 你好像变了 最后这件事情,是帝昭出的面。 说实话,在朝雾的想法里,帝昭到他死可能都没有几次出面的机会,怎么……短短两日就出现了两次? 其实大可不用他出门,这种事情就看谁要脸,而朝雾,从来不稀罕脸,他一向把这玩意往外丢来着。 无论是九尾鸾凤还是霓漫云凰,在帝昭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老实了。 仙首…… 确定惹不起。 帝昭浅色的眸子毫无波澜,带着神性,他瞧着一片狼藉的月峰。 以及那些对于人类而言巨大的凤巢。 他又看向了朝雾,说实话,朝雾有一种干坏事还被家长撞见的尴尬。 他这一心虚别开视线,自然没看见帝昭眼底一闪而过的温柔和宠溺。 他仍旧是那个不徐不疾的语气:“月峰的灵力在十七峰里是最充沛的,留在这儿,没什么不好。” 言下之意就是,就待在茗玥居吧。 凤凰们低头,张开翅膀作臣服状。 忘了……这逼被帝昭护着…… 于是……就是凛淞一到茗玥居看到的,这绝美绝美的人依在佛语树下,懒洋洋地抛着金豆子,那些看起来漂亮的小玩意儿。 而小灵童们以及一些务阁弟子正在埋头捣鼓建新的房墅。 凛淞穿着一件青色的长袍,倒也不是那种温文尔雅,而是一种世外公子的风度。 有了凤窝坐镇,这月峰的温度升了不知多少,比暖春三月高却又不似酷暑。 朝雾抛小金豆的力道大了些,正好被凛淞一伸手就握住。 他低头看了看一身懒骨一样的朝雾,笑了一声。 朝雾倒也没有刻意抬头去看他,只是问:“你笑什么?” 内阁的人准备建筑用木和装潢都在地上,不难看出这些材质的精贵,跟朴素可以说是毫不相干,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少年现在披着厚厚的赤毛披风,矜贵又张扬,眉目肆意。 凛淞忽然笑了:“没什么,你好像变了。”终于把自己当人了。 后半句话他倒是没说。 仅听了前半句的朝雾忽然顿了一下,随后扯了扯嘴角。 “是吗?我倒不觉得。” 我倒觉得,仙首才像是变了。 凛淞不嫌地席地而坐,伸手就扯过朝雾抛金豆子的手,把二指搭在他的脉上。 脸色却瞬间变了。 他猛地扭头看向朝雾,朝雾还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啊?怎么了?” “你……” 随即,朝雾也把另一手搭在自己脉上,神色也古怪起来。 而凛淞的脸色更古怪。 朝雾……什么时候学的医术,还能给自己把脉了? 他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好久,才又以那满不在乎的语气说:“没事儿,我以后好好跟你疗伤,这破病你要怎么治怎么治,跟谁说也无所谓了,最好……” 凛淞阖了阖眼,轻声问:“最好什么?” 朝雾的脸上浮现一股怅然和笑意,声音却格外轻:“最好让我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我是代人活着的。 话毕,补充了一句:“至于你刚才把脉看出的异象,用不着告诉他了。” 他是谁,不用再问,那位派他过来的仙首大人。 凛淞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一点倒是没变。” 朝雾被这么暖和的照着,有些困,打了一声哈欠之后,眼角都泛起了红。 “淞……” 凛淞歪头,把视线投到他脸上,“怎么了?” 朝雾问:“墨骨廷呢?” 凛淞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眨了眨眼:“采药去了吧……” 就知道是这个回答的朝雾笑了笑,震得胸腔都在震,笑过之后说:“洛水神芝他可找不着……日后,师兄给你找。” 凛淞一愣,“你怎么……” 话没问完,朝雾就起身走到那些弟子们身边,说着什么。 凛淞看着男人莫名勾人的眼睛和像狮王一样慵懒的状态,到底还是笑了。 而朝雾交代那弟子是这么说的:“小郎君……” 那弟子一见他靠近,脸都红了,何况大师兄还叫他小郎君。 朝雾一直笑着,温柔的过分:“你帮我打造个东西,原料我提供,用这佛渡梵石做成一个莫约一寸半的耳饰,图纸我也可以提供,能做吗?” 那弟子看着朝雾这张绝美的脸,竟然不敢想象大师兄这模样要是再戴上耳饰……得美成什么样子。 “能……能的……” 闻言,朝雾递给他一块儿上好的佛渡梵石以及一张图纸。 随即就又回到那佛语树下闭目养神。 凛淞回去给他拿药了,此刻他就这么静静躺在那儿,睡着了。 那几只小云凰和小鸾凤本来正玩着,瞧见这美人又都走不动道,小心翼翼地落在了朝雾的身边。 那只曾经被朝雾抱着当暖手炉的小云凰倒是很熟练地窝在了朝雾的怀里,也开始睡觉。 这几个小凤凰们就这样把大美人围起来,他睡他们也睡,让那些弟子瞧上几眼,道心都有些不稳。 朝雾睡得很踏实,等他再醒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睁眼一瞧,有些哭笑不得。 别说那几只小凤凰们窝在他身边,建好房舍之后的小灵童也一个个排排坐一样窝在他长长的下袍上。 他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是“满的”。 可能是察觉他醒,但是小凤凰又不愿意离开,只能一个劲的往他怀里再钻。 惹得朝雾又笑了。 “小家伙……搁这儿耍流氓呐?嗯?” 而他也没有起身,就是看着新建好的茗玥居,好心情地眯了眯眼。 顺眼多了。 等那些鸾凤和云凰过来时,就看见自己孩子们一个个把朝雾围得密不透风,一时间有些心塞。 朝雾说:“这可不是我拐来的,别污蔑我啊。” 凤凰向来喜好貌美之人,而这朝雾,世间少有的皮相,小凤凰们自然喜欢。 那些凤凰理亏,也没说什么,只是发出一些声音,把自家孩子带走。 可朝雾怀里那个小云凰却死活不想离开,甚至拿屁股对着父母。 朝雾笑得不行,忽地把她抱起来,温柔地在头顶吻了吻。 凤凰身上的温度不低,但是对朝雾来说却又没有丝毫杀伤力。 紧接着……这个小家伙直接被亲懵了。 以至于朝雾把她抱上云凰背上的时候,这小家伙浑身都不动。 他们一走,朝雾倚着佛语树,心情很好地往茗玥居里走。 如今的茗玥居,哪里都是肉眼可见的“有钱”。 亭台楼阁不能说样样俱全,但是该有的不该有的都有。 就连床榻都换了最好的,看上去就很舒服~ 朝雾这么想的,就躺上去试了试。 他软骨头一样半躺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等凛淞提着药进来,瞧见他这幅样子,实在没忍住:“朝雾,你现在活像是等着人伺候你的公子哥~” 话毕,朝雾睁开那双潋滟的眸子,舒服地眯了眯:“哪儿呢啊?还差点东西,回头我得让务阁弟子给我置办些瓜果,话本什么的,才叫自在。” 饶是凛淞这样风度翩翩的人,听着朝雾这话,都要翻白眼。 “那你是不是还得找几个美人儿才伺候着你啊?” 朝雾拿起茶壶给他倒上一杯,语气闲散:“美人啊……都没我美,怎么伺候我?” 凛淞:你可真够不要脸的。 小灵童们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凛淞把药给他们,他们轻车熟路地去煎药。 而凛淞瞧着这有些富丽堂皇的茗玥居,啧啧叹气。 朝雾这挺会享受,如今连带着他这个人,他的峰,一点都不像是修仙之人的飘逸,那简直就是凡间尘的奢侈。 “诶你说,你这儿日后都暖和了,我晒药什么的是不是可以直接来你这儿?要不我也搬过来?” 朝雾闻言,果断拒绝:“你?你来哪儿是一个人,不得拖家带口的,让墨骨廷也跟来……得了吧,我再膈应到人家墨峰主,回头又要打起来。” 朝雾之前很少说这些,如今这么直白地挑破,凛淞的脸一时间红了个彻底。 “朝雾!” 朝雾嬉皮笑脸地,那披风掉了,他也不捡,应龙龙鳞材质的外袍上,阵法影纹忽闪着,系在腰上那绳应该是拿昆仑玉的玉晶做的,有些晃眼。 他之前几乎除了白色就是白色,哪里有这么多花样的衣服,还件件都是这么高调的衣服。 像只……张扬的花孔雀。 第6章 换把剑不行吗? 凛淞忽然想到什么,一边拿起那杯茶,淡淡地说:“昨日那个拿了魁首的弟子,晕在了三百二十一阶。” 朝雾闻言,没说话。 凛淞抿了一口茶,还是那个味道。 “说实话,你竟然没有一剑砍了他,不像你。” 朝雾轻嗤。 谁说没砍过?砍过的…… 凛淞还要说什么,被朝雾打断了:“都跟你说了,墨骨廷寻不得那洛水神芝,你就让他回来吧。让他带我去剑潭。” 一提墨骨廷,凛淞皱了皱眉,耳朵都隐约有变红的趋势。 朝雾把这些看在眼里,忽然凑前,眉眼弯弯:“呦……看来是,把我们凛淞气到了,怎的,他……技术不行?” 朝雾这嘴,怎么越来越……直白又裸露了!! 凛淞没好气地把他的脸掰开:“别胡说!!” 几乎都是咬牙切齿了。 朝雾好心情地哈哈笑起来。 凛淞把茶全部喝完也难消羞臊,忽然想起他刚才说的剑潭,皱眉:“你的浮生坏了?去什么剑潭?” 朝雾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满不在乎地说:“那又不是我的剑……” “你师父都送你了,不就是你的了吗?” 朝雾挑眉:“我换把剑不行吗?” 凛淞还是不解:“可是……”浮生已经是天下第一剑了,你再换什么剑,也比不上这把啊…… 朝雾不大高兴地看着他:“哎呀~你怎么跟个老妈子一样,可是啥可是。” 正说着,小灵童把药端上来了,还别说,那味道……闻着就是苦死人的程度。 凛淞顺手把药碗旁边的蜜饯拿了,朝雾嗷一嗓子就不干了。 “诶?!淞!我的糖!” 谁知那大美人好似什么也不知道一样,继续给自己倒茶。 那样子分明就是在报复朝雾刚才说他像老妈子。 朝雾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直接舔着脸过去认错。 一脸哀求讨饶。 “错了错了……凛淞神君,我错了我错了……哎呦,你把糖给我吧。” 要死!这药不吃糖还能活!? 凛淞冷哼一声,没好气把蜜饯给他,嘴上那是一点都不客气。 “多大人了,身为雪泽山大弟子,整日就喜欢吃糖,羞不羞?” 朝雾朝他扮了个鬼脸:“略略略!” 别人不知道,凛淞确实很清楚的,这个家伙,私下也爱这般无耻,像个混球,只不过……反正就是变了。 朝雾看着那药,仰头就喝,然后差点没吐,赶紧把蜜饯放嘴里,还是苦得他伸着舌头。 整个脸都是痛苦的。 看得凛淞笑得不行。 “哈哈哈哈!雾!你要不要拿镜子照照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若是拿这个表情去两年前的万花宫,哈哈哈,这第一美人的称号没准儿就落不到你头上了!” 凛淞笑得不行,整个人都往后仰,差点翻过去。 还好,有一个人从后面抱住了他,熟悉的气息让凛淞一下子放松了警惕。 而朝雾苦着脸,大着舌头朝他嚷嚷:“黑蛋!管好你媳妇!” 墨骨廷冷漠地看了朝雾一眼,随即捏了捏凛淞腰上的肉,这一捏,凛淞整个人都要软在他怀里。 朝雾觉得嘴里还是很苦,连着喝茶,却意识到,越喝越苦。 满嘴苦涩。 一看见对面那俩暧昧不清,自己又有些心梗。 哑着嗓子道:“要不你俩……还是滚吧……” 原本凛淞是在跟墨骨廷讲着,让他带朝雾去剑潭,闻言直接放弃:“不许带他去。” 墨骨廷是剑翎峰峰主,功力极高,是个剑修。 而剑修到了一定时机,是要去剑潭取一把真正属于自己的剑。 而雪泽山弟子要去剑潭,必须是要有墨骨廷的玉牌或是带领。 朝雾这个实属特例,他的配剑是师父所传,自然没去过剑潭。 而他也是可以直接去的,可是……他不认路啊! 一听媳妇儿不让带他去,墨骨廷干脆开口:“好,不带他去。” 朝雾一听,拳头硬了。 惹不起惹不起。 这人,墨骨廷惹不起,自己也惹不起!! “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 同为剑修,墨骨廷又是朝雾好兄弟,本想给他求情,还没张嘴,凛淞就说:“他说你技术不好。” 淡淡的一句话,墨骨廷直接闭嘴,鸟都不鸟朝雾一下。 朝雾:“喂!过分了!” 里面正闹着,霖宵又来了。 那人嚷嚷着:“哎呦喂,不错不错,总算是个人待的地方了……” 一进来瞧见三人,乐得犯傻气:“哥几个都在呢?就刚刚,那个拜师大典上,你们知道凌河最后要拜谁为师吗?” 凛淞皱眉,后背靠着墨骨廷:“不是晕在罪释梯了吗?” 霖宵一看见有茶,还是朝雾泡的,屁颠屁颠跑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润完嗓子接着说:“是,但也不是。” 这一说,朝雾来了八卦的心思。 “那他要拜谁为师?” 他也挺好奇,这天道之子若是不拜帝昭位师,又会拜谁为师呢? 结果霖宵却看着他,不说话了。 不是吧…… 墨骨廷和凛淞也愣了一下,也看向了朝雾。 问,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怎么办!! 朝雾眨眨眼,有些难以置信地伸手指着自己:“他……他要拜我为师!?” 天道之子要拜我为师?没搞错吧?不难道是和自己打的不可开支吗? 霖宵点点头;“他在昏倒之前,特别说了,要拜月峰峰主朝雾仙君为师。” 还别说,朝雾恍惚着呢,这个世界都玄幻了。 凛淞却是冷笑:“就算是退而求其次,也不忘嚯嚯师徒二人,他是狗皮膏药吗?” 霖宵笑了笑:“你猜怎么着?” 朝雾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怎……怎么着?你不会替我收了吧?” 霖宵白了他一眼:“我敢吗我?几乎是他话音一落,仙首的话就到了。” “仙首说,他再痴心妄想,就扔下雪泽山。” 墨骨廷都有些诧异了。 他一路上赶回来,却是没少听说,昨天朝雾在大殿上的招摇事件。 仙首为他,可是没差点杀了凌河。 如今凌河不过是嘴上说着要拜朝雾为师,仙首就替他拒绝,这……这么护着? 朝雾的食指不经意一弹,脑子里又浮现出那宛若神只的俊颜,带着若月清皎的气质,哪是凡人配染指的? 霖宵叹了口气:“可他到底是可塑之才,被向清峰峰主花焉收入门下,这才晕了。” 朝雾一时心里复杂,脑子有些乱。 那他现在,到底还要不要在天道之子跟前刷好感了?这可是已经完全脱轨了。 凛淞看着他,伸手拧了拧墨骨廷,墨骨廷浑身一僵,无声握住那只爪子:“我先带你去剑潭吧。” 霖宵本来正给自己倒茶呢,听了这话,迷迷糊糊抬头:“啊?淞儿要练剑啦?” 谁知回应他的是对面的朝雾,朝雾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霖宵嘴里那茶直接喷出去了。 “你要换剑?!” 朝雾起身,绝美的眸子掀了掀眼帘,瞧着霖宵:“怎么,不能吗?” 显然霖宵也想不明白,浮生没事儿,你好端端干嘛再去挑一把剑? 朝雾接过小灵童送过来的邺水裘,看上去更加张扬若火了。 “我就想换把剑,怎么,不行?” 霖宵向来知道他说一不二的脾气:“行,但我建议你还得和你师父说一声,毕竟……” 忽然,外面传来声音,是内阁弟子到了。 朝雾让人进来,那弟子就看见除了朝雾,还有另外三峰的峰主,一时有些紧张和结巴。 话都说不利索了。 朝雾笑着安慰了几句,接过了他们造好的耳饰,道了声谢,给了谢礼。 等人离开,身后这三人都想看看朝雾让人家内阁弟子做了什么。 谁知,打开盒子一看,是一条莫约一寸半的简约耳饰,长长的坠子,银晃晃的,像是水晶,极其漂亮。 怎么看怎么像是女人戴的。 结果朝雾当着他们的面,直接……直接把这耳饰戴到了右耳。 现扎耳洞可还行? 朝雾疼地“嘶”了一声,那仨货也跟着嘶了一声,好不滑稽。 但是戴上耳饰的朝雾,简直就跟吸人精血的狐狸精一样,那妖冶张扬的气质压都压不住。 直勾人魂。 墨骨廷似乎不解他一个大男人,戴什么耳饰,正要开口,就被凛淞捂住了眼睛。 “不许看男狐狸精!” 朝·男狐狸精·雾:不会说话请闭嘴。 霖宵眼睛都直了。 “兄弟,你特么能别到处放电吗?我就算跟你穿一个裤子长大我现在也想扒你裤子。” 朝雾没留情,抬腿就给他来了一脚。 “少说荤话,去你的。会夸就夸,不会就闭嘴。” 朝雾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个效果。 理所当然地说:“淞,你放心,我不勾搭有妇之夫,你放心让他跟我走。” 霖宵几人顿时哭笑不得。 墨骨廷跟着朝雾先去主峰请示仙首,主峰上,墨骨廷看着他这招摇的衣服,觉得有些奇怪。 “你之前不都是白衣吗?如今哪儿来的这么多看上去就很贵重的衣物。” 其实朝雾这种实力的人,那些白色的法袍也是件件千金,只不过风格简约,而他现在穿的这件,邺水裘诶,乾坤两域都找不出第二件的好了。 朝雾凑过去小声说:“你忘啦?那天天来雪泽山求婚的仙门没个半百也有几十,送来的都是这种衣服,我如今觉得漂亮得很,喜欢得不行,天天让我家灵童给我换着穿,你要啊?我送你几件?” 墨骨廷被他无耻的程度惊到了。 你都把人家拒了,还收人礼,穿人衣? 朝雾懒骨头一样,整个人没个正型:“送我的就是我的了,不用放着也是占地方啊。” 墨骨廷面无表情地夸赞:“佩服。” 第7章 就要这把 朝雾抬脚就要踹他,忽然听见动静,顿时老实地和墨骨廷一齐朝着帝昭行礼。 帝昭那双浅色的眸子不喜不悲,也不知他们刚才说的话听见了没有。 还不等朝雾开口说明前来的用意,帝昭却是对墨骨廷交代了一句:“好生护着他,莫出意外。” 男人的音线偏冷淡,此刻一字一字说出来,字字敲在朝雾心头。 墨骨廷也是愣了一下。 说实话,朝雾的实力……用不着他护吧,就算是少了浮生,也没人是他对手啊…… 帝昭又看向了朝雾,少年那右耳所垂的银饰,却闪着漂亮的光,格外引人注目。 他的眼角像是一直都染着湘妃色,令人想瞧瞧若是再坠上几滴泪,又是个怎样诱人的模样。 在墨骨廷眼里,仙首只是静静地站在少年跟前,原本张扬慵懒的少年收了肆意和张扬,乖巧地低着头,像是做什么都不会反抗。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这位明月仙首,仿佛……把雾吹散了,然后……闪着他从未见过的柔和光色。 帝昭的眸底翻涌着朝雾看不出的情绪,只是对他说:“莫再受伤。” 直到离开主峰,朝雾还是不理解,这一次两次,怎么师父一直在让他不要受伤。 他又不是病秧子药罐子,哪儿那么易碎? 他拿胳膊肘捅了捅墨骨廷的腰:“哎?我师父怎么老是担心我受伤啊?我最近……受过伤吗?” 墨骨廷满脸冷漠:“我还想问,你需要我护吗?啊?大师兄?” 朝雾百思不得其解,真的……这种关心……不该是给他的。 难道轨迹发生变化之后,这凌河该有的待遇,都放他身上了? 不不不,不可能。 就算是凌河,也不可能受到这样的待遇。 帝昭那种人,哪儿来的七情六欲,怎的会待人好。 正想着,忽然墨骨廷放慢了御剑速度,朝雾也回过了神。 已经出了雪泽山,到了剑潭了。 那地方灵力说不上多么灵力充沛,就是一个巨大的湖。 一侧还有一只巨大的蛇,朝天做嘶吼状,朝雾眯了眯眼:“这就是玄武那条灵蛇?” 而这湖,就是神龟的壳。 在剑潭获剑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凭缘分:你就往那儿一站,凭天命,看有没有剑为你而出。 若是弟子未能寻得好剑,只能靠铸造师打造了。 另一种是跃潭而下,潭底,会有守剑人。这种,却是为了迎接求剑者。 求剑者,顾名思义,他们是目标明确的,在尘封的剑冢剑棺外求剑。 自然是要知道剑的名字。 可偏偏……鲜少有人能在看到剑前就知道剑的名字。 朝雾:这题我会! 以至于墨骨廷双手抱臂,想要拉着他直接站着等的时候,他一下子就跳下去了。 衣诀翻飞,饶是在水里,朝雾也没有感觉到水的阻力和凉意,而是直接落在了实地。 潭底是剑冢,是百剑所藏。 墨骨廷尾随他跳下来,有些不解:“你要求剑?” 别的不说,他就不信,除了名剑谱已经揭榜的那几把剑,朝雾能知道别的剑名? 守剑者是个老头,看上去没有什么功力,像个凡间尘平平无奇的老者。 朝雾一走近,老者看了他一眼,忽然咦了一声。 “你不是来过吗?怎么又来?” 墨骨廷闻言,眉心一皱。 朝雾来过? 朝雾却笑了笑,跟老者打着哈哈:“记错了,老先生,我是头一次来。” 仔细一看,老者其实是个瞎子,他是以相看人,一个人的相,如何会变,他又怎会看错? 而且,他在来人的身上,感觉到了梵石的气息,在……右耳。 啊……还真不上回来那个,那个在左耳。 老者想了想:“你求什么剑。” “听说潭底三千剑,只有一把没有剑心,我能去看看它的冢吗?” 墨骨廷眉头紧锁,喊了他一声:“雾!” 他究竟在搞什么鬼?找一把没有剑心的剑?这跟废铁练出来的残次品有什么区别! 老者一顿:“你是为他来的?” 朝雾只是笑,不说话。 老者叹了口气,“你根骨极佳,除了看不见功力,理应也是剑修,为何到了这么大年纪才求剑?” 墨骨廷忍不了了。 朝雾今年才十九,什么叫做这么大年纪? 正常修仙弟子就是二十来都没人会说什么。 朝雾好气地拉着看上去有些生气的墨骨廷,说道:“突生变故,不太会用了,想换一把。” 老者一听,又开始嘀咕:“你倒是滥情,这剑,也是随便换的?那那把没有剑心的剑,想来你也是拿不走的,走吧。” 墨骨廷火了,锋利的眸子里尽是寒意和火气,看上去凶残至极。 “剑守,这话会不会难听了些,你少三番五次在这儿摆架子……” 谁知,朝雾却拦下他,不让他接着往下说,自己仍旧好脾气地说:“朝雾请见。” 听他报了名字,那老头捋了捋胡须,若有所思:“你叫朝雾?” 朝雾点头:“是。” 那老头好似还是不大认可他,不情愿地带他往里走,墨骨廷是头一次见朝雾这么老实,跟个孙子一样。 换平常,早动手了。 也不知走了多少弯弯绕绕,墨骨廷甚至都能感觉自己腰间的听凭逐渐开始躁动。 这是警惕的意思。 在目前揭示的剑谱里,听凭排第六,除了天下已知的浮生,前面的基本上他也都认识,怎么可能还会出现令听凭紧张的剑。 很快,他就看见了一个……双剑棺。 一般都是一冢一剑,双棺从未见过。 说明自它成剑,就是两把,照朝雾的那意思,其中一把剑的剑心……是在另一把上面吗? 这怎么可能! 老者看不见朝雾的容颜,却是嘀咕了一句:“那把他拿走了,这把却一直封在里面,倒是可怜。” 这种程度,墨骨廷可以肯定,绝对是名剑谱排名很靠前的剑,但是却迟迟想不到…… 怎么会有剑……也成对儿? 又是哪一把? 朝雾眸子颇为暗淡的眸子此刻像是忽然动容了一下,这个慵懒的狮王永远是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趣的。 此刻俯身,眼皮低垂着,好似无精打采,却是笑了一下。 “它是因为他漂亮才跟他走的,我也漂亮,你跟我走吗?” 话毕,他顿了一会儿,红唇轻启,带着潋滟的se气。 “焰阳……” 话音一落,整个剑潭忽然开始动荡,像是什么要破出一般,带着不可抵挡的气势。 下一秒,一声凤鸣忽然划破整个水域,绕是在水里,那鲜艳热烈的火焰仍然带着未曾熄灭的热烈。 水火相融将这个万象最惊艳的一面放大到了极限,像是一只浴水而生的火凤凰,耀眼到令人挪不开视线。 凤凰体内,是一柄通身带着火焰流光的银剑。 它朝着朝雾飞来,带着翻天覆地的压迫感,却仍然未曾让这个少年变了脸色或是有所畏惧。 他就傲然地站在那儿,肩膀松弛,好像不怎么把它看在眼里,却在那一刻笑得万花纷飞。 凤羽化作剑鞘,纹路惊艳凛然,就如同朝雾这个人一样,带着压都压不住的嚣张。 熟悉的剑身让墨骨廷了然。 那柄已被取走的剑,原来是……雪霜。 朝雾就这么伸手,透过透明潋滟的凤凰,握住了焰阳的剑柄。 那一刻,剑潭外那玄武的灵蛇忽然扭动了一下脖子,那一刻,剑谱再亮,排名再度谱写。 世间第四剑——焰阳。 墨骨廷愣了一下,这还只是没有了剑心的焰阳,若是……有剑心呢? 那老头似乎也没想到,朝雾这小子真的只靠一句话,一个名字,就能把这柄出了名桀骜不驯的剑驯服,直接破剑冢而出。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少年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话,霜雪也是这样,破冢而出。 那道声音那么轻,就像是初雪一样,轻轻的,凉凉的,却难以令人忘却。 他说:“我长得很好看,你不跟我走吗?” 现在,记忆和情感再度重叠,他忽然很想看见,看看那个“很好看”的少年是何等风姿,再看看今天这个家伙,又是什么样的绝代风华。 朝雾把它放进剑鞘,似乎早就料到会如此。 然而下一秒,墨骨廷的剑忽然从身后袭来,朝雾未动,焰阳却忽然浑身冒火,整个将朝雾围了起来。 墨骨廷被这强烈的火焰逼得后退,他看着动也未动的朝雾。 眸底结霜。 “你是谁?” 那一刻,墨骨廷忽然觉得有一股可怕的威压压在了自己的肩上,几乎令人喘不过气。 “我很想知道,不用浮生……是因为,不会用吗?” 你还是朝雾吗? 朝雾从来不会穿这些张扬的衣服,不会将浮生放到一边,不会,不该知道……这世间,有剑,名焰阳。 朝雾周围的火焰逐渐褪去,露出少年那精致绝色的脸。 他忽然笑了。 多情的眸子终于撒上了碎光,眼尾那么一勾,竟然带着十足的勾人。 “墨骨廷,你丫的傻了吧?你可想好,那放进凛淞药里的春药,还是我给你的。” 话音一落,墨骨廷都愣了。 这……这也知道? 少年挥手,那火焰彻底散去,朝雾越走越近,然后没好气地给他后背来了一巴掌。 “我不用,自然有我的道理,大师兄的事少管。” 墨骨廷确实不好哄,但也……看不出别的端倪了。 墨骨廷仍旧皱着眉头。 朝雾翻了个白眼,直接拿出杀手锏。 “我说……临下雪泽山,你是如何同我师父说的,还护着我?你自己不伤我就不错了。” 一句话让墨骨廷瞬间反应过来。 仙首离朝雾那么近,要是他真有问题,早该看出来了啊,轮得着自己搁这儿担心? 第8章 师父宠我 墨骨廷看着朝雾,满脑子却都是他刚才说的话。 是啊……帝昭作为乾域仙首,那可是与天地同寿的人,他已经多次接触过朝雾,却仍旧没有说什么,说明朝雾没有被夺舍。 可是…… 这个朝雾既然知道自己和凛淞之间的事,平心而论,他不相信这世间有什么邪祟有这样通天的本事。 朝雾瞧着他仍有些迟疑的样子,眸子暗了暗,又没好气地挥了挥手。 “滚吧,你媳妇儿那灵芝,爹也不帮你了。” 话提及灵芝,墨骨廷才反应过来,凛淞跟他说,朝雾知道灵芝在哪儿,他才回来的。 墨骨廷收了听凭剑,一身黑衣看上去有些漠然,凶得很,倒是那眉目漂亮锋利,让人有一种想招惹的欲望。 “我就是觉得,你有点奇怪,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朝雾轻笑,能让你知道就坏了,这十七峰到时候不得被你削掉一半? 墨骨廷正要带着朝雾离开,那老者却忽然叫住了朝雾。 “小兄弟,你说,这剑,当真是因为你那相貌才跟你走的吗?” 那苍老的声音又带着一丝探究,好似真的不知道一样。 墨骨廷听到这句话,也探究地看着他,还真是,朝雾这求剑求得可真是太简单了。 听凭是因为他根骨好,剑看的他。 但是的确是有求剑之人,这种人大概率也是蒙的,觉得和自己性格相符才去试一试。 哪个不是苦苦冥思,不免和守剑人兵刃相向,打得不可开交? 险些半条命都丢了的不是没有。 朝雾这……一句话,就把这世间第四剑拿了,未免……太简单了。 难道这世间第四剑,真看得是脸?那他确实绝美。 “我觉得是实力……” 墨骨廷开口。 朝雾的实力,雪泽山除仙首外,绝无敌手,这是铁定的事实。 他连浮生一剑都拿的起来,这焰阳,当然也拿的起。 朝雾瞧着手里的焰阳,这剑鞘镌凤,万火流光,张扬漂亮。不像是没有剑心的样子。 他的眉目忽然软下来了。 “大概是因为,它求剑心,我……求剑意。” 老者忽然开始笑,这笑声很是畅快。 “求剑意……说得好!” 它求剑心,我求剑意。 这八个字似乎与焰阳产生了共鸣,剑潭潭底再次不平定起来。 直到朝雾走,老者才摸着空掉的剑冢,呢喃道:“可他的半身相,的确不是他的啊……” 雪泽山 剑修们都纷纷议论着,究竟是谁闹了这么大阵仗,剑谱重新排列,名剑出世。 朝雾一回自己的茗玥居,却发现了满园的箱子,瞧着还有不少都是摞起来放的。 小灵童们正费劲地把这些往里面运,该收拾的都收拾掉。 朝雾歪了歪头,瞧见一个小家伙累的颤颤巍巍几乎走不动道,笑着帮他把那箱子抬起来,把它放到掌心。 “这有是谁家放的聘礼,这么多?” 小灵童苦着脸,累心地给自己擦擦汗,欲哭无泪。 “这是仙首给您的啊,您再胡说,我就不敢搬了。” 朝雾愣了愣,小灵童接着说:“仙首大人说,那些聘礼放着总归是外家的,占地方,就让我们照着当年的条目,送回去了。” 但是,送走了一小堆,又来了一大堆,不更占地方吗?! 朝雾挑眉,将那箱子打开,竟发现里面全是极品上佳的衣物,最上面那件也是大裘,那是玉鬣狼王的皮毛。 成色那般好,这世间应该都没有第二件了。 往下看更是如此,龙鳞做的里衣,拿红玉阑珊浸色的外袍,鎏金烫纹的鹤氅…… 朝雾忽地想起,自己同墨骨廷在主峰谈论的那些话。 帝昭这是…… 小灵童休息够了,但是一看见地上还有那么那么多的箱子还没有收拾,脑袋都大了。 朝雾将那箱子扣上,留下一句“你们看着收拾。”就御剑去了主峰。 其实相比于之前月峰,这帝昭的主峰才是最冷的。 哪怕仍旧山青,却已经有了雪白之势。 朝雾下意识拢了拢衣服,朝屋内走去。 帝昭正在打坐,感觉到他来,才睁眼瞧着自己这个弟子。 少年是逆着光来的,长长的裘皮大衣拖地,随着少年的动作在地上拖曳着,放慢看来,竟是令人心跳加速。 他那双不喜不悲的眸子看见了少年腰间剑,愣了愣。 焰阳…… 雪霜…… 朝雾朝他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师父,我……求得的焰阳。” 帝昭的长发没有束起,一半都撒在前襟的衣物褶皱处,随着他的动作才彻底落下。 “你喜欢就行。” 朝雾闻言,继续说:“多谢师父。” 帝昭的手似乎下意识蜷了一下,修长漂亮的手指不经意间的一瞥,让朝雾又挪开了视线。 “你可喜欢那些聘礼?” 声音很淡,他这话问的,是带着询问的语气。 朝雾却觉得,最好还是回答不喜欢的好。 别问,他的直觉。 朝雾道:“不喜欢。” 他没敢看,所以不知道,帝昭的手又松开了。 少年在他跟前又是这样乖巧,乖到甚至带了些虚假和见风使舵,但是帝昭不在意,他不急,也不能逼。 他想说很多很多,但是最后都没说出口,只是保持着这样的沉默。 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似乎就是这样的,朝雾有时会向他说有些事情,他也是时常打坐,二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说完,也没有什么挽留或是交流,他又会看着朝雾离开。 就这样,他看着这个少年,从那么小,到如今的身骨张开,容貌绝色,惹得无数人为之疯狂。 他一直知道,朝雾很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有时候笑一下就能办成的事,他会勾得对方疯狂地为之一掷千金。 朝雾没有了继续留下的理由,抬脚就要离开,却听见身后的帝昭又说了一句话。 “那些凤凰,可是还喜欢?” 朝雾想到师父到月峰时,那些原本气焰嚣张的凤凰,瞬间消了火气,跟个鹌鹑一样老实地就差磕头了。 他脑子里闪过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但他却任凭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师父,你是在……宠我吗?” 第9章 小心翼翼 帝昭闻言,掀起眼帘看着面前的少年。 他也不得不说,朝雾的模样……当真是漂亮到了极点,饶是他,在这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岁月里,也没有一个能与他媲美的。 面前这慵懒肆意的少年似乎真的只是提了一句,但是看向这位明月仙首的时候,还是被他眸子里笑意触动了。 明月仙首,若月啊…… 那绝色却令人不敢欣赏的神只之姿,这么一笑起来,竟是如同三春冰破,月撒九州,惊艳得朝雾久久不能回神。 朝雾的眼尾好像永远都带着一丝的湘妃色,可是眼睛却总是像遮了一层看不真切的纱,雾蒙蒙的。 “师父……” 朝雾眨眨眼睛,怎么办……他有些羡慕凌河了,原来……帝昭待凌河这么好,如果不是自己占了凌河的气运,让他笑一次大概比登天都难。 要知道,朝雾原本是……到死,他师父才出现一次。 朝雾当然知道帝昭不可能回答他,像这种近乎亲密的话,他只是平常随意惯了才脱口而出的。 帝昭能破天荒笑上一次,问到他的态度,他已经很受宠若惊了。 至于那个问题,得不得到答案无所谓,答案是什么也无所谓。 就这样吧,挺好的,多的东西,他怕是也受之有愧了。 龙渊 朝雾一身黑衣,这次却干练潇洒,袖口带着护腕,腰间又换成了黑金色的腰绳,整个人看起来清瘦又肃杀。 长尾业龙半潜在渊潭,巨大的身躯几乎占了半个山头,这里倒是凉快,业龙的身子一半暴露在空气里,另一半又埋没在水里。 龙鳞在月光照耀下竟然是一种发光的荧蓝,漂亮得令人忍不住想上手摸一摸。 它上半身趴在潭边的地上,下半身在水里,所以在朝雾来了之后,它缓慢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龙息粗重,整个气流都在动。 朝雾下水,径直走过去,倚着龙身就坐在龙渊。 没一会儿,龙渊里出来一股水流,将一壶酒从水下托了上来。 朝雾下半身都浸在水里,就连头发发尾也浮在水面,整个人就懒洋洋地靠着业龙,拿过那壶酒。 他眯了眯眼,漂亮的眸子像是猫一样,因为惬意和舒适变得细长成缝:“凛淞说,你这儿有了好酒,让我来尝尝,龙兄……够吗?” 业龙似乎被他这不要脸的话搞得有些无语,从嗓子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声音,整个龙身都动了动,那龙尾直接出水又拍下去。 “哗!” 迸溅起的水直接从上往下给朝雾洗了个澡,他整个人就跟落水一样。 少年哈哈大笑,单手将湿掉的头发往后撩,露出饱满的额头,衬得五官更加精致。 那眼睛亮亮的,语调漫不经心还带着安抚:“好啦好啦~亏得龙兄还记得我,给我留一口。” 业龙这才又合上眼,接着趴着,时不时小幅度地动动尾巴,整个龙渊的水都会发出哗哗的声音。 朝雾就这样,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搭在龙背上,就连酒顺着衣襟滑下去,他也毫无所谓。 一壶酒下肚,哪怕还没醉,这眼角就已经开始泛上颜色,配上动情的眸子,看上去莫名色气。 他没喝够,业龙一壶一壶从潭底给他拿,少年也只是象征性给他顺着后背,该喝的时候那是一点都不犹豫。 龙都肝疼了。 月光撒在水云间,整个水云间都像是罩上了一层朦胧的羽衣,什么都是雾蒙蒙的。 水云间的景色,就是放在乾坤两域和凡间尘,都是少见的美。 十七峰风格各异,四季也殊,有的冬雪遍布,有的枫林似火。 总体山脚又都是与这天地物候一致,该是春就会青色满目,该是夏就会枝叶繁茂。 美就美在,这所有十七峰都似乎是在镜面上,那水面平静无波,若是真有人在水面上走几步,不会掉下去,只会引得涟漪轻荡。 镜水下时不时会有水相龙游过,还会有巨大的灵鱼,仙兽,只在人静之时,才会跃出水面,之后再沉入镜水。 就站在镜水上看,山水的倒影,完美地对称着,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像,还是真实。 那雾轻轻的,不厚,却笼罩着整个雪泽山,倒也不会让人看不见几步之外的人,只是潮湿的水汽扑在身上,凉凉的,很舒服。 所以啊,它是水,云,的镜。 人在水云间,不知人我,以为是真实,原来是像。 不知像是我,还是我是像。 而这龙渊在这么映衬下,雾气逐渐占据了整个潭水,朝雾没醉,伸手去抓那虚无的雾,直到抓空才知道那不过是水汽。 这让他看着潭水中的自己,也觉得…… 镜中花,水中月。 你说…… 他是真实的吗? 这里,是真实的吗? 他晃了晃头,方觉自己是有些醉了。 这个认知让朝雾轻嗤,带着自嘲。 “我怎么会醉……” 他拍了拍业龙的身子,业龙发出低沉的龙吟,业龙看着这人从水里站起来,少见地身子都有些晃。 不该啊……这人,喝了它这么多酒,今日才哪儿到哪儿,怎的就醉了? 朝雾拍了拍它,说话都像是带了勾子,话尾还上挑一下。 “多谢你的酒……龙兄,我下次还来,你就让我喝这个,我一定不醉了。” 业龙:整挺好,你还知道自己醉了。 它不趴着了,似乎正要起身,把朝雾送回去,却听见有人的脚步声。 朝雾不大清醒,愣在那儿,业龙警惕地用尾巴把这醉酒了的笨蛋美人缠住。 月光撒在少年身上,水还在往下滴,发尾的水珠悬着,也不往下掉,这让凌河一抬眼就对上了朝雾满身雾气水汽的漂亮眼睛。 碎掉的星星在发光。 岸上还有数不清的酒罐,东倒西歪的,显然是都喝完了。 他几乎是一看见这绝美的人就意识到,他喝醉了。 要知道,第一次见他,他浑身都写满了慵懒贵气和张扬,如今却像是迷路的猫崽子,迷迷瞪瞪不知道自己的爪子下一秒该放在哪儿,倒是那眼睛,亮的像是很清醒。 业龙发出声音,那声音低沉有震慑力,龙须微动。 那少年笑了笑,这让凌河觉得心脏突然加速。 少年安抚地说:“挽留我啊?这么大力气,都勒疼我了~” 业龙:你听听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少年真是把浑然天成的媚发挥到了极致,实在是对得起自己这张颠倒众生的脸。 那眸子带着一股色气,却仍旧有着清澈,也正是这股清澈,让凌河有些受不住。 他从阴影走出:“大师兄?” 来人的声音清朗好听,像是碎冰,让朝雾微微一愣,耳朵好想继续听。 朝雾这酒,是越来越醉,说话都不对劲了。 “唔……这水凉,龙兄非不让我上岸,你拉我上去。” 业龙:你在胡说! 气的龙当即把尾巴松开,甚至还推了他一把,朝雾直接往前倒。 凌河也是瞬间反应,立马跳进去,揽住了要掉进去的朝雾。 朝雾不比他高多少,但是腰肢却比他细,细得凌河把力道轻了再轻,生怕弄疼他。 朝雾把下巴搭在他的肩上,不知道凌河的脸有多烫,也不知道他刚才那话多像撒娇。 他平常说话本来就带着懒洋洋的慵调,喝醉了更像是软着嗓子撒娇。 谁能知道,那日还在大殿上张扬肆意的大师兄,如今乖乖把下巴垫在他肩上,就连朝他挥剑,要杀他的气势也全部都收敛了。 朝雾似乎连神智都不大清楚了,哼哼唧唧了一会儿,让凌河连动也不敢动。 好久,朝雾的呼吸甚至都平稳了,明显是睡着了。 凌河把呼吸都放轻了,倒是那业龙,瞧着这俩人,眼里似乎满是鄙视。 长着这张脸就到处勾搭!上次陪他来的还是那个穿青衣服的人呢! 花心大萝卜! 下次来了不让他喝了!龙生气了! 于是业龙摆了一下龙尾,潜进了潭底,一道水流也卷起了朝雾喝空了的酒罐, 凌河觉得业龙生气了,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 朝雾浑身都是湿的,如今贴在他身上,自己那雪泽山的白衣也因为水而变成银灰色,像是纠缠在一起 格外缱绻。 两人之间那薄薄的衣物像是不存在,这个认知让凌河的心脏跳的更加剧烈。 他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还是那不苟言笑的冷漠,只有发红的耳尖出卖了他。 他不能让朝雾一个人待在这儿吧…… 得把他送回去。 “长歌。” 少年冷淡沉稳地开口,腰间的长歌出鞘,落在二人跟前。 但是看见朝雾的时候又有些不高兴地发出剑鸣,似乎不是很想载朝雾。 它可还记着呢,就是这个人,要杀凌河,结果来了个更可怕的人,它感觉当时自己都要冻断了。 凌河不理它,双手环住朝雾,似乎是要抱起他。 结果手刚搭在他腰上,怀里那人浑身就颤了一下,这让凌河又不敢再动作。 但是刚刚握上去的触感像是电击一样,激得凌河大脑都像是噼里啪啦炸开了烟花。 好……好软啊…… 大师兄这样子,他……有点受不住。 第10章 醉酒 朝雾那月峰住了好几窝凤凰,这事儿没人不知道。 这十七峰里离主峰又近,还金碧辉煌的,就那一座,隔老远都能看见。 这个时间,所有人都是休息了的,只有那些仙兽会不时长鸣,却并不吵闹,更显静谧。 朝雾很轻,朝雾的腰很细,朝雾身上很软,朝雾…… 长歌落地。 小凤凰们本来因为瞧不见朝雾正急得来回乱跑,小尾巴都冒着火,看见一个陌生人来,抱着朝雾!! 不可以! 小云凰急匆匆跑过去,差点撞倒二人,结果看见朝雾醉醺醺地靠着凌河。 急忙刹车,也不敢往他们跟前凑了。 朝雾迷迷糊糊地伸手去勾凌河的脖子,这个动作好像做过千遍万遍一样。 饶是凌河,眸孔都忍不住放大。 好……好香。 那长长的耳饰也垂在自己颈间,痒痒的,像是被什么勾着,挠着…… 他很想说,戴上了这耳饰的朝雾,太过漂亮,那多情的眉眼若是再诱一点,凌河觉得,自己为他做什么,都乐意。 小灵童们也感知到了朝雾的信息,此刻凌河正抱着朝雾往屋内走。 那个瘦瘦高高的少年,站着的时候看上去有些压迫感,此刻甚至算得上是乖巧娇气地窝在那人怀里,乖得不得了。 他把朝雾抱到床上,松开的时候也很乖,倒也没有耍酒疯什么的。 小灵童们适时地凑上去,让凌河松了口气。 还好…… 他的身上也湿了不少,一个小家伙拿给他一个披风,看上去像是朝雾之前的衣服,他们还没来得及收拾掉那种。 凌河心想着,倒是挺会持家,知道送旧的,而不是新的。 那是一件白色的衣服,于凌河而言,他倒是没见过大师兄穿白色的衣服。 他总是穿着鲜艳豪华的衣服,明明在修仙人看来,这些都是俗物,外物。 可偏偏穿在他身上,有种说不上来的和谐,好像……就该如此。 他只是有些遗憾,自己从未见过这绝美的人穿上雪色的衣袍,那应该……也是一种说不上来的绝色惊艳吧。 翌日 晨曦的光撒在少年的脸上,将半张脸的阴影衬得有些勾人。 他穿着黑色的里衣,材质柔顺光滑,搭在他那分明的腰骨处。 随着朝雾的动作,那衣服的细绳被扯开,胸膛暴露在阳光下,白得有些晃眼,乍一看,甚至带着些病态。 像是大病之人,久不见光。 朝雾觉得这一觉睡得……很奇怪,好像有什么事儿悬在心头,这么一想,很快就睁开了眼睛。 那眼睛还是灰蒙蒙的,只有在光明照下来的时候,才看出些亮色。 朝雾坐直身子,才后知后觉想起……他,昨晚喝醉了。 那漂亮的眸子瞬间睁大,之后又满不在乎地伸了个懒腰,印象里是个穿白衣服的人,声音很好听呐…… 这是调戏了哪个小弟子,他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就能被抱回月峰的茗玥居。 这么一想,倒是和某人一样乖。 凛淞一进来,就看见这男狐狸精单手摸着下巴,似乎在想什么。 他衣襟开着,漂亮的胸膛像玉一样。 凛淞挑眉:“你干嘛呢?” 活像是吸完精气的狐狸精在回味昨晚的春宵。 朝雾没忍住笑了笑:“昨晚在龙渊喝醉了,似乎调戏了一个弟子,不大记得长什么模样,倒是声音,很好听。” 凛淞无奈地摇摇头,瘦削的下颚衬得这人温柔若水,一点都不似墨骨廷那般锋芒。 他将药递给小灵童,走到榻边,先拿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才伸手,如同在等什么。 可朝雾似乎还在回味,凛淞挑了个眉,他才乖乖伸出手,让他把脉。 龙渊的酒是上好的补品,那可是业龙数年灵力温养所酿,这人昨儿去喝了半潭,业龙今天大清早还来他药谷告状。 待了好久,似乎在控诉朝雾昨晚的“罪行”。 他这才过来看看,大师兄又干了什么好事,又气到了业龙。 小云凰一下子飞进来,漂亮的凤羽让人惊艳,就见它准确地飞到朝雾怀里。 也不管男人现在只穿了一件单薄甚至还没穿好的衾衣,不大高兴地又往他怀里钻。 毛茸茸又暖和的触感让朝雾哭笑不得,就连凛淞都忍不住弯了弯眉眼。 “这小家伙打小就聪明,仗着自己年纪小就吃美人豆腐。” 凛淞话音刚落,小云凰扎得更深了,惹得朝雾都觉得又痒又热。 “哎呦小祖宗,闹什么脾气?” 他笑得很宠,大有随你怎么闹我都不生气的架势。 凛淞的眼睛里也是无尽的温柔,这种氛围下,小云凰感觉昨天那个坏蛋占朝雾的愤怒消了不少。 她晃了晃尾巴,漂亮的凤尾偏转出优美的弧度,速度有些慢,似乎是在让朝雾哄。 朝雾又笑,放轻动作给她顺着尾巴。 “怎么啦?这么不开心?” 凛淞正从芥子里拿给朝雾备好的蜜饯,结果小家伙从朝雾怀里抬起头,看着他。 叽喳了几句。 这个大美人也比昨晚上那个好,你就算是喜欢这个姐姐,也不可以喜欢那个占你便宜的登徒子。 但是她太小,没有化形,自然也没法说人话,只能干叽喳。 凛淞觉得她刚才在说话,而且还说到了自己。 歪歪头:“雾,它说什么呢?” 朝雾哪里知道。 小云凰见两个人都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她一着急,小尾巴就会冒火,可怜了正在给她顺尾巴的大师兄。 刚觉得手上一烫,下一秒,小云凰一动,尾巴就扫到了他那件单薄的衣服。 “……!!” 朝雾“着”了。 那灵火迅速点着了冰蚕玉丝质的衣服,朝雾嗷了一嗓子,凛淞也没想到会这样,下意识把手里那杯还没来得及喝的茶泼了过去。 但是,云凰的火是灵火诶!岂是一杯茶就能熄灭的!! 于是,朝雾身上还被泼了茶,着着火。 “……” 他当即拎起小云凰,让那着了火的小尾巴离自己远一点,自己则连忙单手把那衣服脱下去。 然后…… 小云凰脸一热,整只都僵住了,光看着朝雾那漂亮的身子了。 凛淞没脸看地拿手捂住了脸:“遛鸟呢?” “……” 第11章 这我闺女 朝雾穿着一件胭脂色的长袍,款式简易,只有不多的两层,里面套了一件正红的里衣,这么看上去,朝雾整个人都是缱绻勾人的艳丽色彩。 只不过……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跟前小云凰和凛淞一大一小低着头认错的样子。 手上那被烫的感觉还是没有消下去,更别提那茶香了,他感觉什么都不做都能茶香满鼻。 “真是……谢谢二位啊。” 一个烧他,一个泼他。 小云凰浑身一抖,翘着尾巴又钻到凛淞怀里。 凛淞向来喜欢山岚色,如今那小凤凰坐在他怀里,两种天差地别的颜色相交融,倒是有着说不上来的漂亮。 朝雾气笑了。 怎么滴,你烧了我还去告状撒娇?合着没让你烧痛快是我错了呗。 见他假笑,小云凰又可着劲儿往凛淞怀里钻。 大美人怀里有淡淡的香味儿,令小云凰上瘾,整只都屁颠屁颠地在凛淞怀里乱拱。 被冷落的朝雾嘴角一抽。 这场景像极了男人不爱,女人投入男二怀里,让男人喝醋。 朝雾被自己这个念头搞得无语,一把揪住云凰的尾巴,几乎是把她从凛淞怀里拽出来的。 小家伙叫着,尾巴又着了,这次朝雾防着呢,没好气地说:“这才多大会功夫,又稀罕上这个大哥哥了是不是?” 本来还在挣扎的小云凰一下子忘了动,她听得懂的,这个大美人……也是个哥哥。 诶?! 朝雾瞧她这反应,突然开始乐,半猜测地问:“不是吧?你以为他是个姐姐?” 小家伙再次被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凛淞倒是很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是哥哥哦~” 小云凰呆坐在朝雾怀里,被摸脑袋后,愣了好半晌,然后咋呼地扑向凛淞。 “彭!” 只听一道声音,原本那小小的云凰,竟变成了一个粉雕玉砌的奶娃娃,一下子就把凛淞扑倒在地。 而朝雾反应也很迅速,似乎是要拉住凛淞,结果就算是拉住了凛淞的手,还是被力道拉扯住,连自己也被拉趴下,压在了凛淞的另一边。 那娃娃身上穿着霓裳羽衣,头饰是那么璀璨精致,奶白的小脸儿肉嘟嘟的,映得那双黑色的眸子水灵极了,满是灵气。 凛淞的眸子下意识一睁大,朝雾一只手还紧握着凛淞,又生怕自己真压着凛淞,只能靠另一个胳膊强支起身子。 “嘶——” 但是……这姿势,整挺好,可千万别有人来。 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只听门口传来一道微凉的声音:“朝雾,你看见凇了吗?” 几人都闻声望向门,而墨骨廷更是一进来就瞧见这一幕。 他也被眼前这一幕惊了惊。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趴在凛淞身上那个,是个女的。 刚冒起的火,又反应过来是个女娃娃。 刚要消气,又反应过来,朝雾他妈的也趴在凛淞身上。 不能忍。 “谁能跟我解释一下?” 他听见自己咬牙切齿地说。 小家伙不重,一看自己竟然化了形,一股脑只剩下高兴了,一想到自己是因为在凛淞怀里打滚才化的形,便把一切功劳全放在他身上。 她一点都感觉不到自己周围的危险气息,当即对着凛淞的脸就亲下去了。 “啵唧!” 还挺大一声。 “谢谢漂亮姐……哥哥!” 脆生生的奶音让凛淞一时间迷糊了。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朝雾立刻反应过来,松手,抱娃,翻身,跑。 一系列动作那叫一个干脆。 就见下一秒,一道灵波冲着小云凰刚才的位置穿过,但凡朝雾慢一秒,小家伙就被打到了。 朝雾的红衣和小云凰的霓裳那叫一个相配。 朝雾一只手拎着小云凰的衣领子,另一只手拍着胸脯。 我擦擦擦擦,差一点差一点,吓死他了。 只见墨骨廷走到凛淞身边,把他抱好,上一秒还带着杀气的人,下一秒又立马含情脉脉。 “怎么了?那俩人占你便宜是不是?” 墨骨廷显然气得不轻,见凛淞不说话,还以为又是朝雾恶作剧的小把戏让凛淞说不了话。 刚要动手,就见凛淞侧脸在他嘴上轻啄了一下。 朝雾这边还没缓过气来,又连忙拿手捂住小云凰的眼睛。 小云凰想看,只是歪了歪脑袋,就被朝雾的大手遮住了视线。 凛淞哭笑不得:“暴脾气收一下,别吓到那个小家伙。” 朝雾也接话茬:“啊是,在那之前,你也少带坏我闺女,人家还没成年呢。” 好家伙,她亲的又不是你,你在这儿充什么爹? 墨骨廷立马被安抚,老实的不像话,但是他没见过雪泽山有这么大点的小孩子,穿的衣服倒是跟朝雾身上的风格差不多。 都足够精致夺目。 该不会……真是朝雾的闺女吧? 那……孩子娘是谁一想到凛淞对那小家伙的纵容和刚才他们三人的动作。 墨骨廷脸都黑了。 不是吧……要真是这样,朝雾人就没了。 凛淞再懂他不过,仅他一个表情,就知道他想的有多离谱。 没好气地拧了他一下:“你想什么呢?就算是,那我如何能生?扶我起来。” 凛淞就算是训斥人,也只是把自己气红了脸,语气偏恼,还是很温柔。 墨骨廷立刻听话地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朝雾也松开了挡住云凰视线的手。 小家伙一看见凛淞就很开心咿呀了一声,就要挣脱朝雾往凛淞怀里跑,要他抱。 朝雾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墨骨廷的脸色,好嘛,紧接着死死搂着她,不让她乱跑。 他怕,下一秒这小家伙被墨骨廷一刀嘎了。 “所以说……这是?” 朝雾笑了笑,丝毫不理会小云凰的小幅度挣扎:“我闺女啊~难道我们长得不像吗?” 墨骨廷还真仔细看了看他们俩,一个乖巧的杏眸水灵灵的,一个不知算是桃花眼还是凤眸的眼睛满是小勾子。 墨骨廷面无表情:“啊,挺像的。” 凛淞:像个屁! 朝雾乐得不行:“哈哈哈,其实还是不太像的,还是更像孩儿他娘一点。” 凛淞已经不想再从朝雾嘴里听见更加惊世骇俗的话了。 他叹了口气:“你说,一会儿云凰找过来看见自己的小凤凰化了形,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听见你是孩子爹,不知道是该先打你还是先揍你。” 朝雾:啊……还真是。 他把从不化形的云凰一族搞出个奶娃娃,坏了忌不说,还当了人家爹,这…… 这有点刺激怎么破。 第12章 闯祸 谁知小云凰看着被抱住的二人,又忽然想起昨晚上那个抱着朝雾的登徒子。 连忙抬头看着朝雾,不高兴地说:“坏蛋,抱你了,昨晚。” 朝雾几人闻言,还挺诧异。 凛淞直接挑眉,呦,还被这小丫头看了去? 朝雾一愣,随即笑了笑,这一笑,怀里的小丫头就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她听见朝雾问“人家好心送我回来,怎么就是坏蛋了?” 而且那声音还挺好听。 小凤凰还是不高兴。 小眉毛都要拧到一块去了,想了想,漂亮的眼睛里雾气渐浓:“可是……你昨晚上还勾那个坏蛋的脖子,呜呜……你不要喜欢那个人,那个人还没你好看呢……” 凤凰是极其爱美的,所以这小家伙喜欢极了朝雾,就算只是欣赏他的长相,她也会因为他的另一半长得丑而难过。 凛淞和墨骨廷闻言,眉毛均是一挑。 朝雾更是直接愣住了,啥?他还勾人脖子了? 凛淞拍了拍腿上不多的灰尘,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倒像是揶揄:“哎呀……还不让我们教坏小孩子,明明是自己勾搭人被小朋友看了去,羞不羞?” 朝雾扶额,把小家伙放好,手上很是温柔地给小云凰哭花了的小脸儿擦去眼泪。 “是我不好~昨晚上喝醉,抱错了人……” 凛淞听着,还真以为他要这么认真地哄小孩子,正满意着,又听见这大师兄厚脸皮地接着叭叭:“我不喜欢他,他他不是你娘亲。 你娘亲怎么会丑呢?那可是比我都漂亮的大美人儿~没人比他漂亮啦……不值当啊乖宝,咱不哭。” 小云凰闻言,抽泣声逐渐弱下去,眨巴眨巴亮晶晶的眼睛,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直戳人心肝儿。 “真的吗?” 朝雾一脸认真:“当然啦~” 下一秒脑袋就被凛淞从身后来了一巴掌。 凛淞直接气乐了。 “胡说什么?” 朝雾活了这十九年,怕是连个女人的手都摸着过,哪儿来的娘亲。 还比他漂亮? 闹呢?乾坤两域和凡间尘,三界的美人儿当时可是都收录了,这家伙以男相冠绝榜首。 还说什么比他漂亮,有一个能和他平分秋色的都不可能。 张嘴说胡说,仗着小云凰什么都不知道。 谁知,就在这时,外面的凤鸣声忽然变大,似乎是在催促小云凰回去。 结果小家伙刚跑没几步,又被墨骨廷揪住衣领拎了起来。 雪白的小脚丫在半空晃荡着:“哎哎哎?你坏!抓我做什么!” 那肉嘟嘟的小脸上瞬间出现了恼怒,吵吵嚷嚷,像只猫崽子。 这个时候倒真和朝雾有些像。 朝雾看向凛淞:“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再变回去吗?” 都知道,霓漫云凰一族是不化人形的,他如今让这小家伙化了形,出了这门就得被云凰追着打。 而那小家伙一听,他们要再把自己变回去,立刻不干了,挣扎的力度更大了。 墨骨廷可不是个心软的人,任凭她怎么闹腾也不松手。 眼看着小姑娘的大动作要伤了自己,朝雾连忙过去把她抱下来。 “哎呦我说,你就不能温柔点,她还那么小呢。” 小家伙一下来就猛地开始咳嗽,显然是墨骨廷的动作过于不友好了。 凛淞想了半天,只能说:“这化形……不得是她自己吗?我也没办法啊。” 朝雾正头疼着,因为他们在里面拉扯了一小会儿,云凰许是着急了,便亲自飞到门口查看。 结果就看见…… 自己闺女正猛咳嗽着,被那个叫朝雾的男人拉着,一看就是朝雾在欺负自己…… 等等,为什么它闺女成了一个人形奶娃娃啊? !!!!! 一声嘹亮的凤鸣,夹带着滔天的灵火,直接把这刚建好的茗玥居给烧了。 已经出来的几人看着那渗人的火势,有些……感慨。 朝雾咽了咽口水,有点怂。 …… 姜珣正仔细地看着面前那盘棋,右手边还有一个精致小巧的香炉,萦绕起几缕香烟。 那手骨节分明,修长漂亮,此刻指尖夹着一枚黑子正认真思考着。 长长的白发被束起,那张脸却英俊非凡,没有一点儿岁月的摧残。 谁知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龙吟,隐约带着山崩之势,吓得姜珣直接掉了自己手里那枚棋子。 要知道,落子无悔。 对面那人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淡淡放了一枚白子,顿时,胜败已分。 姜珣看着又输掉的一局,气得直接用灵力大吼。 “朝雾!!你给老子过来!!!” 对面那人闻言开始笑,女人的声音里带着忍俊不禁。 “至于吗?发这么大火?” 姜珣头上青筋都暴起了。 没好气地说道:“第四局了!我每次下到关键时刻,这小子总给我搞出点岔子来让我赢不了你。” 对面那女人身着葛巾紫的长裙,那衣裙倒是凉快,让她身上还有好多肌肤暴露在空气里。 流苏和金链铃铛倒是不少,微卷的长发扎成漂亮的辫子,看上去,是个异域美人。 她小声嘟囔了一句:“没人家,你也赢不了啊。” 好在姜珣没听见。 姜珣招进来一个弟子,有些心累地问道:“你们大师兄又干什么呢?” 弟子干笑了两声,如实禀告:“大师兄……把寒海应龙的龙蛋给敲了,好不容易……出来个龙崽子,大师兄带着他……去了炎崖。” 姬铃闻言,忍不了地哈哈大笑。 姜珣气得差点没背过去。 “你说他是不是疯了啊?就今天一天,他已经闯了多少祸了? 早上,把云凰一族的老幺化了人形,没多久就用寒冰池的水给人家青鸟的焰尾洗掉一层毛……那特么是千年寒冰不化的极寒之水,差点没把青鸟给冻死。 刚才你听见没?啊?他给人家应龙的蛋敲了!虽然神龙都是在蛋里化形产灵智,他带着龙崽子去炎崖……咋滴!!烤龙吃是吗?啊?!” 姜珣实在是气不过,朝雾又不过来,他只能在这里干骂。 姬铃用手捂住嘴偷笑。 见姜珣还是那么生气,劝了几句:“行了,啊,最后又不是你出面摆平的……那位都没说什么,你气,气死你,都没用。” 可不是,帝昭当时看着来自己房里那少年,乖乖地低头认错,讲述经过。 倒也没生气,挥挥手,那小云凰娃娃就变成了崽子,乐得朝雾抱起崽子就扔给云凰。 那嚣张的模样分明在说,你看,我把你闺女完好还给你了,你要是揍我,我就让我师父揍你。 至于青鸟和应龙,也是帝昭在朝雾闯完祸走后,过去摆平的。 简单来说,今天帝昭到处给大师兄擦屁股。 就是没有生气地罚他闭门思过,下山历练,就是连一句语气重一点的责备都没有。 姜珣一想这个,更气了。 “这要是我徒弟,我吊起来不知道打死多少个了!你说他,他朝雾之前……是这样的?” 那以前,就这么说,十几年闯的祸都比不得今天一天闯的祸。 他谁被夺舍了还是咋滴,啊?跟换了个人似的。 皮死了。 皮的人想打死他,但是看见那双含着笑和狡黠的眸子,又忽然觉得,这样……挺好的。 第13章 病发 朝雾吊儿郎当地倚在茗玥居的床榻上,这可是第二次修了,下次再修,怕是务阁弟子都要受不住了。 他伸手把玩了一下梵石所做的耳饰,低头似乎在想着什么。 月光撒在少年脸上,使得一半洁白一半藏于阴影,那双慵懒勾人的眸子舒服地半眯了一下,像头休息的狮子。 洁白的脖颈上,耳饰因为他动作的原因,正垂在上面,在月光照耀下也泛着银光。 除此之外,那张殷红的唇将他的蛊和他的媚发挥到了极点。 少年不爱束发,不喜欢板板正正的样子,把头发全散下来倒是可以冲散那张过分精致容颜的诱惑和锋利,多几分慵懒。 他看着外面的月亮,那婵娟像个玉盘,不是十四就是十五……啊,也可能是十六。 想到这儿,他忽然愣住了。 一个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一个翻身,捏诀,然而还没等传音发出去,那股巨大的痛苦几乎要碾碎了他一般从四肢百骸传来。 朝雾瞬间疼的蜷缩起来。 草……这什么破身子,怎么这么疼! 丹田处像是被刀子捅进去又搅动拧绕一般,带着血肉也不会放过他。 他的脸色被这疼痛折磨地煞白,毫无血色。 手上和额间更是青筋暴起,抓住榻杆的力道几乎能把它捏碎。 好疼!疼! 疼的他呼吸都困难,一时间觉得死甚至都是一种解脱。 还在加剧。 骨头仿佛被打碎了,他整个人像把自己叠起来一样弓着身子,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苍白的脸上,眼角红的不像话,生理泪水半挂在眼角,欲落不落,整双眼睛都是水雾氤氲,衬得他脆弱到了极点。 若是有人看见他现在这副可怜的样子,大抵会发疯一般产生弄碎他的欲望。 他的嘴唇已经褪去了刚才的艳丽,苍白的可怕,甚至还发着抖。 好痛!好痛!!!! 他无声地歇斯底里着,他不想闷着了,但是却没人听见。 另一边 凛淞把晒在院里的药收起来,看着过分皎洁的月光,心里却莫名发慌。 他这几天一直在给朝雾疗养,该喝的药,朝雾也出奇配合地都喝了。 但是他还是不放心。 等他到了茗玥居,那股不安更加强大,直到他进门看见在地上毫无生气的朝雾,心脏忽地停了一瞬间。 他飞快地闪现到朝雾身边,立马去号他的脉。 下一刻,眸孔瞬间睁大。 死……死脉…… “朝……朝雾……朝雾!朝……你别……你别吓我……” 凛淞慌得连句话都说不完整,死脉……怎么会是死脉呢? 朝雾的脸色那样苍白,这股病态终于压不住了。 凛淞凭空拿出玄针,尽量让自己手不那么颤抖。 如果还是那破痨子病的话,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月光还在照着,还是那样皎洁,榻上的少年还是没有半点活气。 随着施针,凛淞却越来越慌。 朝雾这身子,怎么短短时间恶化成了这样,经脉尽毁,丹田被废,全身骨碎,浑身病骨,哪里还是活人该有的身体。 凛淞第一次有一种无力。 他过于专注,导致没有感觉到温度的下降。 哪怕是有十几窝凤凰,整个月峰的温度还是在骤降,等凛淞察觉自己指尖泛霜的时候,身侧已经站了一个人。 是帝昭。 帝昭看着地上了无生机的少年,那双浅色的眸子终于有了情绪。 没人看见,那是无尽的心疼和怒火,若是真释放出来,没人会怀疑,这会毁天灭地的。 帝昭将朝雾抱起来,轻的不能再轻。 凛淞还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浑身的血液宛如倒流。 他的嗓子像是卡了什么东西,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他……救不了朝雾。 这太突然了,明明之前病发根本不会这样,哪怕痛苦,也是可以忍受,这次……竟是直接…… 然而,帝昭抱起朝雾还没有走几步,怀里那人突然开始咳嗽。 一股生气似乎就这样灌回他的身体,让他猛地醒来。 然而四肢百骸还是剧痛,稍稍一牵扯,就能让他倒吸凉气。 他眼睛看不清,什么都模模糊糊,罩着一层朦胧的东西。 他虚弱地睁了一会儿眼睛,似乎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才没什么力气地呢喃道。 “帝昭……” 他的咳嗽也像一只手,把感觉快要溺水窒息的凛淞从水里拉了上来。 没……没死。 凛淞浑身都放松了一下,浑身脱力一般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帝昭只是看着怀里的少年,也没有回答,只是那目光过于温柔和心疼,让朝雾有一种被人捧在怀里细心珍视的错觉。 朝雾的意识有些不清醒,直到帝昭把他抱到榻上,他还呢喃了一句什么。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帝昭却浑身一僵。 他说:我好疼啊。 帝昭将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少年的身体。 朝雾是他养大的,教大的,他的一切都是他传授的。 同脉治疗。 那令人崩溃绝望的疼痛逐渐弱下去,直到他脸上的血色也逐渐恢复。 帝昭这才收手,下一秒就将少年抱在怀里。 怀里那少年,浑身上下又软又瘦,仅是一碰,就不忍再放手。 灵力仍在温养着朝雾,朝雾逐渐像是睡着一样,连呼吸都平稳了。 帝昭抱着他,却感觉到了少年身上,属于另一人男人的气息。 那一刻整个主峰的温度骤降,男人的眸子闪过一道诡谲的红光。 帝昭抱着朝雾的力道逐渐变大,像是发了狠一样,咬在少年的后颈。 直到一个红色的法印形成,帝昭才近乎病态贪婪地舔舐着流下的血液。 直到朝雾的伤口痊愈。 帝昭的眸色也逐渐恢复正常。 他看着怀里那人绝色的容颜,那是令他,也道心不稳的美人。 明明他们有最亲密的关系,他却只能在朝雾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像个疯子,占着他的便宜。 乾域仙首帝昭,修无情道,认大道无情。 如今却把自己的徒弟摁在怀里像个疯子一样耳鬓厮磨,任谁见了想必都难以接受。 “你会好的……” 第14章 下山 等朝雾醒来,意识还没有回笼的时候,他睁开眼看着,却并不是自己熟悉的茗玥居。 惊了一刹,刚要坐起来,就听见门口传来声响。 凛淞见他醒,立刻跑到床边把他扶起来。 说实话,朝雾现在感觉浑身舒畅,一点儿都不难受,好像昨天那非人的折磨只不过是一场噩梦。 梦里还有……帝昭? “你怎么样?” “我师父呢?” 两人同时开口说话,凛淞愣了一下,下一秒就没好气地拍了朝雾的头一下。 有些生气和后怕:“你能不能先考虑一下你自己啊?你昨晚吓死我了知道吗?” 那看来不是噩梦。 这身子的确是……太差了。 他想着这个,自然也就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凛淞岔开了话题。 凛淞再次给他把了把脉,如今脉象已完全恢复,根本看不出还有昨天那样的死相。 凛淞的眸子沉了沉。 朝雾倒是笑了笑,把自己的手腕收了回去:“干什么这么一脸要死不死的样子,我这不还好好的吗?” 他笑起来还是很明媚,姿态慵懒,好似没把昨晚的发病放在心上。 凛淞所有的话哽在嗓间,如何也问不出口。 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病,他治着治着,怎么还越来越严重了,都已经能把朝雾折磨晕了,他却只能让他恢复神智,其余的……什么都做不了。 许是看出了凛淞眼里的懊恼和自责。 朝雾抬手在他脑袋上摸了摸。 这一摸,凛淞那澄澈的眸子瞬间泛起雾气,眼尾更是直接红了起来。 朝雾笑得很温柔,像暖光一样,把他身上一直萦绕的雾气和神秘全部全部吹散了。 只剩下骨子里带着的温柔和强大。 “别担心,我有数。” 左右是个活不过三年的身子,他学过医,比谁都清楚。 昨晚那个情况,意料之内。 朝雾越是这样轻描淡写,凛淞心里越像是有刀在割一样。 他和朝雾从小一起长大。 从他们相遇,这人就一直端着温柔,善解人意的架子。 可笑的是,他竟然也信以为真,以为这就是朝雾的性格。 带弟子下山历练,有什么纠纷都是亲自解决,甚至会让自己吃亏,但脸上仍是挂着温柔的笑意。 没有什么是大师兄解决不了的,无论多难的人物,多大的责任。 他那时自己都不大,却要被一群比自己大很多的弟子唤大师兄,挺滑稽的不是吗? 但是没人不服。 朝雾的言行举止,所作所为,几乎都是完美的。 乾域人人所赞道的。 直到他看见朝雾在龙渊提着一桶酒就喝,那种潇洒和恣意,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那天,朝雾没有束发,也不知道醉没醉,眸子格外多情潋滟,像个勾人的狐狸精。 他半身都是湿的,看上去十分令人心跳加速,凛淞就见朝雾用另一只手压了压他自己的薄唇:“嘘——” 凛淞觉得,那一晚,是他醉了,被这美人儿勾的魂不守舍。 直到再次见到朝雾,那人还是人前端庄有礼的大师兄。 自那起,他就开始心疼了。 少年恣意,朝雾身边先是多了一个凛淞,再后来……又多了墨骨廷,姜珣,霖宵…… 多了好多好多人,但是他仍旧没有扔掉那张巨大的面具,直到…… 往事不能想,越想越难过,凛淞的眼泪掉的越来越凶。 他的大师兄才十九岁,已经一身病骨了,每一次挡在众人面前的,不是一个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雪泽山首席大弟子,而是一个伤痕累累,被迫担责的孩子。 这个认知让凛淞的心脏都被揪紧,连呼吸都是疼的。 朝雾哪里知道他脑补了那么多,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着气。 “淞,听话,哥没事。” 凛淞不信。 但是自从被帝昭带走,又送回他的药谷,朝雾的确完全恢复了。 可是,他一想到帝昭回来时的眼神,那漠然冰冷的压力几乎能撕碎了他。 “别告诉他,我来过。” 帝昭不让说。 作为师父,救治自己的徒弟,为什么不让说。 但是他不敢问,更不敢忤逆。 他没敢抬头,所以没看见帝昭把朝雾放到床上后,那原本冰冷的眸子瞬间充满了温柔和溺爱。 “他醒后,无论想做什么,莫拦他。” 凛淞想到这儿,床上的朝雾也开口。 “我真的有分寸,而且我现在恢复的很好不是吗?一会儿我下趟山,寻几味药材。” 莫拦他。 凛淞深吸了一口气,眨了眨眼,把再次泛起的酸涩压下去。 有些不容置喙:“不可以。” 朝雾就知道他不同意,开始撒娇模式,一个劲儿磨啊。 “真的就只寻几味药材,寻完便回来。” 凛淞不理他,甚至起身去外面让药童研药。 朝雾一个翻身下床,动作那么利落,一看就是好全了。 朝雾凑到凛淞身边,甚至开始诱惑,咳咳,拿条件诱惑。 “你看,我这下山一趟,正好给你寻那洛水神芝,不是吗?你要那玩意不是挺久了吗?我真的知道在哪儿……” 一阵软磨硬泡,凛淞终于松了口。 谁知解决完一个问题,临到门口,朝雾状似不经意问道:“我师父来过吗?” 那一刻,凛淞浑身都紧绷绷,他拿出自己几辈子的反应能力和演技,有些无语:“仙首那么忙,如何来我这儿一趟?你病傻了?” 看着朝雾御剑飞走的身影,知道他这是要去告诉帝昭。 他忽然反应过来,仙首真的,一直都知道朝雾下一步要做什么。 朝雾最近是有点反常,那仙首呢?岂不是更反常? 朝雾昨晚的确是经过了非人的折磨啊,但是现在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 他一到主峰,就跑进去见帝昭,正赶上帝昭倒了两杯茶,似乎在等他。 朝雾勾唇笑了笑。 语气都带着勾子。 “师父~” 他也不想撒娇诶,可是师父这几日对他好得过分了,什么都帮他解决,他可是到处闯祸,师父也没有责备他。 你看,凌河的气运这么好,他这厚脸皮已经感觉不到最开始的羞愧了。 师父现在对他最好! 帝昭果然对他的“无礼”没说什么,甚至还让他把那件厚厚的狐裘穿好。 朝雾随意拉了拉。 一屁股坐到帝昭对面,笑眯眯地看着自家师父。 那眼睛漂亮澄澈,不带一丝情欲。 却比任何情绪都招人。 “徒儿想下山寻几味药材……” 少年跟他说话的时候,音色里的慵懒缱绻少了不少,仍带着少年的干脆清朗。 帝昭明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朝雾就是觉得他如今过分温柔。 这个认知一闪而过,他这只猫崽子就更加大胆地伸出爪子,对这位明月仙首来了一下。 “不带浮生。” 帝昭好似一点都不意外 还是说,到了师父这个阅历和年纪,什么都见怪不怪。 帝昭只是将那杯温度凉的差不多的茶端到他跟前,轻声说:“注意安全,莫受伤。” 朝雾闻言,眼睛瞬间一亮。 这只猫崽子如今在帝昭的溺爱和纵容下日渐“嚣张”。 朝雾本以为,帝昭好歹会问一句“为什么不带浮生”,他都想好了如何撒泼打滚耍无赖就是不带,结果师父并没有问。 只是让他注意安全。 啊啊啊!师父对他怎么这么好! 有点嫉妒凌河哦。 朝雾拿起杯盏抿了一口茶,满嘴茶香,唇齿留香。 “师父,徒儿喜欢这个,等徒儿回来,教教我呗~” 你看,他又仗着自己好看,扮着乖巧的模样招他疼,撒着娇,不觉自己有错。 帝昭却偏偏不能如何,只能说:“依你。” 第15章 历练 然而朝雾看着身后这一群小弟子,有些无语。 还得从他出了主峰开始说起。 焰阳的剑芒太过耀眼,御剑的时候像是光划破天际。 霖宵从凛淞那儿知道了朝雾要下山的消息,可着厚脸皮把自己新收的几个小弟子安排在他身边,让他帮忙带着历练历练。 他这一掺和,墨骨廷和姜珣也就不客气了。 墨骨廷想陪自己媳妇儿,不愿带着他们下去;姜珣是个棋痴,如今想趁着朝雾不在多赢姬铃几局。 正好朝雾要下山,一股脑把弟子全扔给他,让他帮忙带着。 这还不算,一行人乌泱泱到了雪泽山水云境出口,又看见了在给凌河送行的花焉。 要知道,作为之前挂名的第一美人花焉,可是出了名的护短。 再加上凌河可是一个天才弟子,可不好生护着。 但是花焉和朝雾有些“过节”,原因是…… 对,就是那个美人榜。 花焉原本就是默认的第一美人,又是雪泽山向清峰的峰主,这些光环加在她身上简直要把她推向神坛。 但是,她被人抢去“第一美人”的称号就算了,对方还是个男人,一个比自己小了不知道多少的男人! 这就让花大美人很不痛快了。 她瞧见朝雾,眼里闪过几分狡黠,端着一脸认真和公事公办的表情说:“朝雾啊……” 说实话,朝雾虽然年纪比她小,但是辈分倒是不低。 要知道,朝雾也是一峰之主,理应是平辈。 但是花焉毕竟“上了年纪”,朝雾礼貌点就礼貌点吧。 “我这徒儿实力虽不弱,但是经验少,他之前也不是没想过拜你为师,想来是打心眼里喜欢过你的……” 甭说了,朝雾懂了。 又是让他“带孩子”是吧? 是吧是吧? 朝雾心累。 不行!!你徒弟日后要杀我,动手的次数也不少,万一现在他俩就打起来,雪泽山还有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再说,他如今占了人家的气运,万一一贴贴,气运又回去了怎么办!那不行! 朝雾眯了眯眼睛,对,不能带凌河。 他骚包地笑了下,阳光照在他右耳的银色耳饰上,美得人心神一晃。 下一秒就见朝雾已经走到了花焉身边,紧接着这少年眉宇就柔软下来,像只可怜的大狗狗。 “花焉姐姐……” “!” 花焉心尖一颤,啊啊啊啊!好……好可爱,想亲亲,想rua!! “心疼心疼朝雾吧,这么多弟子,朝雾可伺候不过来。” 啊啊啊!好涩气! 达咩!!不可以让人想歪! 朝雾装可怜那叫一个得心应手,一点不适都没有,眼角都红起来了。 花焉心软,刚要说什么,谁知她那不爱说话的徒弟却来了一句:“大师兄,我可以帮你管着那些师弟。” 一句话,连朝雾都回了神。 诶嘿?好特么有道理。 花焉颜值高,也是个颜控,已经被朝雾勾了个七七八八。 朝雾不想带凌河,花焉就想着,好的,不让你累着。 “凌河,你别……”累到你大师兄,他不愿意就…… 谁知朝雾这丫变脸比她还迅速。 “那真是太欢迎师弟的加入了。” 花焉:“???” 就这样,凌河看着嘴里叼着不知名草的朝雾立在焰阳上,这一眼,就挪不开视线了。 朝雾今日难得穿的利落,那是一件秋波蓝的武装服饰,靖鳄皮质的靴子裹着小腿,身形清瘦干练。 少年那耳饰还是很扎眼,但是都比不得殷红如血的薄唇。 这是一个极其薄情的长相,但是眸子却莫名给人一种长情的错觉。 渣男标配。 凌河看了几眼,不自然地挪开视线,大抵是想到了那晚,就是这个恣意的美人儿,勾着自己脖子,像是投怀送抱。 他微张着唇,带着色气,让人怀疑他要咬自己的耳朵。 太亲密了!不能想! 可能是因为这个年纪的少年郎血气方刚,一想到这样的事情就不太理智。 凌河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谁知道内里在想什么。 朝雾临出门还被霖宵塞了好多钱。 霖宵还是懂他的。 朝雾在外面面前的大师兄人设虽然没崩过,但是几个兄弟还是知道点的。 朝雾好治,钱到位就行。 “大师兄,你此次下去,一定不要再过分保护他们了,那样达不到历练的效果,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啊……” 朝雾:懂,让我躺是吧?我熟~ 这钱来的不容易吗?容易得很啊! 一直到一行人落在凡间尘偏僻林子的古刹里,朝雾才拿出火折子点了火。 “小朋友们啊……你们师父说,让你们这趟历练更有体验感,所以……我可能无法给你们提供帮助……” 把霖宵卖了个完全。 说白了,就是有事你们扛,我看着,你们要是打不过,我再跑。 众弟子听了只想哭,啊?!本以为有了大师兄,这一趟稳了,结果大师兄真的只是来当“花瓶”的!! 焰阳也不知是因为听懂了还是怎么,忽然躁动地抖了抖。 朝雾以为它对自己这无耻和避战表示唾弃,好气地摸了摸剑鞘,安慰道:“哎呀……你这种剑,只能斩杀那种大佬级别的妖兽,知道不?杀鸡焉用牛刀啊~” 许是烛光过分温柔,凌河看着这个视角的大师兄,甚至觉得这个人像一只狡猾的猫崽子,一肚子坏水。 乾坤两域和凡间尘的时间是一致的,崇河五年,是文帝继位五年,算不上盛世,倒也民生安稳。 他下山一趟,虽说是要找药材,但钱收都收了,反正顺路,给他们几个机会也没什么。 就是浪费点时间。 要说闹鬼事件的三要素,时间地点人物。 他们所处真好是子时夜半,荒郊野岭破旧古刹,一堆愤青(不是)。 朝雾心大,席地就睡,和衣也挡不住自己想睡就睡的困意。 凌河说了自己会帮忙照顾众弟子也不是玩笑话,他自己为众人守夜。 阴风四起,阵阵凉意袭来,朝雾在茗玥居被那群凤凰惯的,不大适应凉意。 像个小孩子一样把自己蜷起来,看得凌河心窝软。 趁着这个时候没人知道,只有冰轮看着,凌河拿出那件从茗玥居带走的白色披风,温柔地披在了朝雾的身上。 许是因为这衣服上有自己的气息,朝雾没有皱眉和不适,很快就暖和起来了。 睡着的少年真的乖得不像话,宽大的白色披风把他整个人都罩住了,只有松散的青丝露在外面。 雪白的肌肤和披风,把这个人衬得像是漏了馅的汤圆,还是黑芝麻馅的。 凌河被自己这个比喻逗笑了,这个日后名声响彻世间的天道之子,看着熟睡的大师兄,笑得很不值钱。 第16章 有鬼啊啊啊啊 然而在凌河本以为这一夜可以就这样安稳过去的时候,手里的长歌却忽然躁动起来。 如果凌河仔细察觉的话,焰阳躁动得更为厉害。 长歌好歹也在名剑谱前十,对于外人的靠近是非常警惕的。 凌河当即拿着剑到了古寺外,剑尖正抵着一人的脖子。 少年眉目冷淡,此刻带着森然杀气。 吓得那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而他身后的几人也无一不是吓得不轻。 凌河冷眼看着那人,语气漠然:“你们是谁?” 那样子,仿佛下一秒,回答得他不满意,那长歌就能一剑挑了他的脖子。 那人摔得格外狼狈,也得亏凌河的注意力全在那人身上,自然没有看见后面那群人中,一个人看见他后瞬间收缩的瞳孔。 紧接着,两道尖锐的尖叫声同时响起,凌河心猛地一紧。 大师兄!? 那几人屁滚尿流地想要离开,谁知那个长相平平无奇的少年却一声不吭地往前走。那几人拦都拦不住。 终于,他们中间似乎较有威望的男人站出来,看着不远处亮起火光的古寺,说道:“进去吧,毕竟咱们一路逃出来,没人认识我们。” 等他们到了才看见,一位长相绝美的美人抱着凌河,死闭着眼:“啊啊啊啊!鬼啊!” 这一眼,却震得那个执意要过来的少年久久不能回神。 凌河的手勾着朝雾的腰,那件白色的披风仍包裹着少年,这样的打扮和动作,衬得他年纪更小了。 而凌河的剑尖此刻又指着几个老妇人,她们脸上满是皱纹,此刻一脸惊恐,还被人拿剑指着,明显更害怕。 弟子们都惊醒了,火光下,大师兄这害怕的样子……也好看得不得了。 咳咳…… 凌河察觉到对方只是普普通通,对他们造不成任何伤害的老妇人后,才把凛然的杀意收起来,语气依旧没好到哪儿去。 “你们是谁?在这儿鬼鬼祟祟做什么!?” 都把大师兄吓成这样了。 大师兄原来胆子这么小吗?这反差……怪可爱的。 朝雾要是知道他这么想,肯定要给自己狡辩一下:大晚上,乌漆嘛黑,还是在一个破旧漏风的古寺里,抬头就是丑的凶神恶煞,温柔的笑里藏刀的佛像,然后完事你听见有动静,睁开眼就是两个长得格外恐怖的老奶奶,是个人都会很害怕的好嘛? 凌河表示,并不会。当然,他不会说的。 那俩老妇人也害怕得直打哆嗦,一个劲磕头:“仙君冒犯了!对不住!别杀我别杀我……”啰里吧嗦吵得凌河头大。 朝雾一听,是普通人,不是鬼?顿时胆子又回来了,扭头往地上一看,可不就是两个老人家? 他这又是尖叫又是抱人的,倒是有点尴尬哈…… 抱的还是凌河…… 哎,想死,怎么就挑着未来对家抱,爪子,你是有自己的思想了吗? 他轻轻拍了拍凌河的肩膀,示意他放自己下来,站稳后又去扶地上不断磕头求饶的老人家。 谁知朝雾刚弯下腰搀起老人的胳膊,那老人在灯光照耀下看清了朝雾的脸,吓得魂都没了。 “鬼!啊啊啊啊!鬼来了!别杀我!”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竟是把不设防的朝雾一把推开。 凌河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朝雾才是最懵逼的。 老奶奶你没搞错吧,老子这张脸,好歹是美人榜榜首,你竟然说我是鬼!? 还不等朝雾借力站稳,却落入一个较为单薄的怀抱。 自己好歹是个成年男人,虽说瘦,但是不轻,这一撞,他甚至听见了那人的闷哼声。 仅这一瞬间,就连朝雾也愣了一下,眸子瞬间暗下去,一个借力翻身,推开身后的人,却又拽住了身后他的胳膊,拉开了距离,抬头却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本是那个少年拉住朝雾,一个瞬间又成了朝雾拉着他。 说不上来朝雾眼神里的情绪,又成了那黑夜里的天幕,没有繁星,只有大雾。 让人看不懂,也甘愿溺进去。 像是一个快要溺死的人抓着那根浮木,于事无补又带着扑火的决绝。 “你叫什么?” 这样子凌河见过,因为上次见到的下一秒,朝雾就开始劈他了。 那少年的眼睛和此刻的朝雾完全相反,那是一双明亮熠熠生辉的眼睛,眼型虽然普通,却也带着说不上来的魅力。 那少年看着朝雾,甚至算得上盯。 他久久不说话,朝雾的力道也是越来越大。 这个气氛一看就是有问题,朝雾的身份有摆在那儿,所有人都只要倒吸凉气的份儿。 好久,少年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又顿了几秒才慢慢开口:“我姓赵,单名运。” 朝雾似乎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那双似乎一直半醉不醉的眸子,眸底一片清明。 “自己的名字,需要想那么久吗?” 少年仍一瞬不瞬地和他对视着,没有任何躲闪:“你……抓疼我了。” 话毕,朝雾眸孔瞬间睁大,连忙松开了手,眸子恢复了些许正常。 “抱歉……” 少年只是摆摆手,没说什么。 倒是凌河,很是担心地站到朝雾身边,那直白的眼神似乎在说:“没事吧?” 朝雾却跟失了魂一样,反正一时半会儿应该是不能回神了。 那两个老婆子趁着朝雾状态不对,撒腿就要跑,直接被凌河一个定诀定住了。 凌河虽然关心朝雾,只能先是把他往后护了护,又看向了外来的那一群人。 “你们……不是一伙的?” 赵运点了点头。 谁知凌河就更不客气了,整个古刹温度骤降,那火苗颤颤巍巍地抖动了一下火舌,像是被冻住了。 足以见得,他极其擅长冰系。 这彻骨的寒意逐渐爬上人的心头,那个叫赵运的挑了挑眉,随后又看向了他身后的朝雾。 他们这群人里那个较有威望的连忙站出来说话:“我们没有恶意的,我们只不过是从偏远的地方逃过来的,看见这儿有歇脚的地方才过来的……” 这个像样的理由。 凌河不信,正要再动,朝雾忽然扯住了他的胳膊,那力道不轻,要不是因为凌河是一个习武之人,这一下,他的胳膊得折。 “让他们留下吧。” 凌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朝雾刚才那么失态,但朝雾毕竟是所有人的大师兄。 他这才收了气场,那寒霜也渐渐褪去。 朝雾吊儿郎当地看着赵运,眉眼弯弯,像是道歉:“吃东西了吗?我们这儿带了些干粮,来点?” 朝雾这笑起来,实在是晃人眼。 那群人不少都咽了咽口水。 然而赵运却把视线放在了朝雾右耳的耳饰上,那一瞬间,少年的呼吸都轻了,眸子里有些炽热的东西要涌出似的。 朝雾似乎察觉到了这股视线,然而一扭头,却见赵运已经不看他了,仿佛刚才那一闪而过的热烈只是他的错觉。 第17章 入局 毕竟是朝雾开的口,雪泽山弟子也不差那些干粮,就分给了那些所谓“逃过来”的那些人。 朝雾沉默着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地围着火烤手。 而那个赵运也一言不发,也不知道他们一路上经历了什么,大家对这个身材并不高大的少年很是尊敬。 甚至还把干粮分出多的一点都放在赵运跟前。 其次就是那个说话有权威的,他和人们说笑着,把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过去。 朝雾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们几下。 衣服没有多华丽,就像是普通的凡间尘的老百姓。 但是能在自己那么反常的还没有被吓到,怎么可能只是普通人。 被追杀……得看看是被什么人追杀。 想到这儿,朝雾走到那个赵运身边,想起,他好像一口都没吃。 朝雾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盒酪糖酥,也放在了少年跟前。 看得那两个老人家眸中惊恐更多了。 凌河过去解了她们身上的定身咒,似乎问了些什么问题。 这理应是大师兄的活儿,但看这两位老妇人的状态,真要让朝雾来问,保不齐先吓死了。 而朝雾这边,他看着自己放在少年前面的酪糖酥,说实话,有一种上供的感觉。 赵运那小子好像有些冷淡,朝雾竟在他的眼神里读出一种“你竟然现在才来哄我”的感觉。 觉得心尖一麻,手指都蜷了蜷。 已经是后半夜了,他们再不睡,天就亮了。 朝雾如今作息有些稳定,稳定到晚上睡不好,白天就没力气搞事情(不是)。 他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吃完早点休息吧,我们明天启程去坤域,顺路吗?” 少年许是真的困了,说话都是懒洋洋没什么力气,尾音格外苏人。 赵运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不理他,看上去像是生气了。 朝雾心里一咯噔,不会真把人惹毛了吧! 刚站直身子,就听见赵运淡漠地来了句:“顺路。” 好家伙,比凌河还冷。 朝雾点了点头,就又找回刚才那个位置睡过去了,凌河过来跟他说了些什么。 这两个老人,都是从皇城逃出来的,说是有人追杀,在近乎恐吓的询问下才知道,她们……原来是伺候宫里头那位的。 皇城…… 这让朝雾淡淡地笑了笑:“明天一早,她们不顺路就让她们走吧,从皇城到这荒郊野岭,也怪不容易的。” 然而凌河和朝雾交谈完,那柄剑鞘通红的焰阳落入了赵运的视线,他整个人都僵了。 朝雾没有注意到,回去接着睡,任由自己的耳饰落入赵运的视线…… 然而后半夜这一觉,他睡得并不踏实,天边泛起鱼肚白,所有人都因为昨晚的事情有些累,睡得很死。 清晨这个时间,凉气最盛,朝雾的指尖不知怎么,竟然泛起白霜。 朝雾到底还是睁开了眼,那原本勾人的眼睛此刻一片清明,分明就是没睡。 他看着赵运,那人身骨过于瘦小,比他看起来还要单薄。 倒是前面的那对吃的,干粮是一点没动,但是已经没了酪糖酥的影子。 这让朝雾嘴角扬了扬。 傲娇的小朋友。 他们逃亡的身份不尴不尬,多少有些憔悴,可这人发髻规整,衣袍干净。 微微颤抖着,好似冻着了,看着让朝雾有些心疼。 他解下自己的披风,直到走到赵运跟前,他才恍惚想起,自己出来这一趟,没带披风才对,那自己手上这个白色的披风……哪儿来的? 就趁着他走神的空档,赵运翻了翻身,好巧不巧,就对上了朝雾的视线。 谁知朝雾在看见少年殷红的眼角时,什么疑惑都没了,皱着眉问道:“你哭了?” 那眼角红的不得了,分明就是一直在哭,他看到的少年微微颤抖的身体不是因为冷,而是在哭。 这个认知让朝雾心被扎了一下,他不由分说地把披风搭在少年身上,凑过去压低声音问道:“抱歉,我昨天……有些失态……” 不管别的,先道歉,先哄人! 朝雾不知道自己的凑近是多么大的美颜冲击,赵运那可怜巴巴(在朝雾看来)的眼神,湿气更重了。 饶是大师兄,此刻也有些手无举措。 赵运的确哭了后半夜,如今手脚冰凉,被温暖的披风包裹着,有着说不完的安全感。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是很轻。 “你叫什么?” 朝雾沉默了一会,刚要开口,那个少年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说实话。” 朝雾鲜少有这么答不上来的时候。 仙家子弟在外要隐藏身份,尤其是在凡人面前,而这个叫赵运的少年显然不是凡间尘的老百姓,他和那群人所谓的逃亡,也不知道谁才是那个被追杀的人。 所以说,赵运这个身份明显就是假的,朝雾没问出他的真名,这少年反倒问起他的真名来了。 但凡此刻换个人,朝雾都能嬉皮笑脸打个哈哈就过去了,可这个少年显然不是什么好骗的人物。 朝雾沉默,就代表了他不能告诉的立场。 然而赵运紧紧握着他的披风,紧的指尖发白。 “告诉我吧……”求求你了。 他的后半句没有说,但是朝雾听到了。 少年的眼睛也很漂亮,可以说是这张脸上唯一的亮点,然而哭后的这双眼,更是潋滟到让人心窝一软。 朝雾脑子有些卡,讷讷地开口:“朝雾……” 赵运浑身一松,再次浑身颤抖起来,那是一种很难表述的情感,看着都让人揪心。 朝雾的眸子暗沉,只能看着面前的少年连哭声都不敢往外溢。 他没说什么,把焰阳放在赵运身侧,便离开了古刹。 清晨还是很冷,外面的霜露满是寒意,朝雾倚着一棵古树,捏诀把那些果子捡起来。这样的大美人让那些小动物也忍不住往他身边凑。 朝雾走着神,连那几只小兔子都往往他身上爬都没感觉到。 赵运…… 忽然,古刹的方向传来人的尖叫声,朝雾猛一回神,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让那个雪白的团子一屁股掉在了地上。 等朝雾到的时候,也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刹。 那两个老嬷嬷倒在地上,嘴里和眼睛里长出手腕粗细的藤蔓,身上的血管都变成了植物的根须,那植物很是吓人,深绿色,甚至还在动,像是在用自己的眼睛寻找下一个猎物。 凌河的长歌砍过去,朝雾连阻止的空隙都没有,心一紧,就看见赵运迅速来到他凌河跟前,一把手刃披在他的手腕,那力道不小,反正凌河手里的长歌是掉了。 赵运面色如常,反手拿过剑就是一扫,迅速挡住了那两颗植株砍碎后迸溅出来的汁液。 朝雾随后就到,他紧着赵运挥剑后,把焰阳凑过去,两柄剑相划,除了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还产生了星点火光。 朝雾一挥剑,那星火在焰阳的加持下,变成巨大的火球,燃烧着那两个老嬷嬷的身体。 而那恐怖的植物操纵着老嬷嬷站起来,挣扎着,看起来格外瘆人。 那些弟子和普通人被吓得不轻,一个个哆嗦着,连话都不会说了。 赵运把手里的长歌递给凌河,礼貌地点了点头:“刚才多有冒犯,抱歉。” 凌河接过剑,回忆着刚才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也礼貌地道谢:“多谢。” 要不是赵运,刚才那些汁液迸溅到自己身上,怕是更加难办。 第18章 皇城 凌河看着已经被烧的不成样子的老嬷嬷,俊气的脸上到底还是闪过了疑惑。 “这些……是什么东西?” 也不知道这个问题是问谁的,赵运直接扭头走人了,只剩下朝雾一个人。 朝雾:问我,我看起来像是知道的? 他咳嗽了两声,这个逼还是得装一下的。 “是蜂蛊树,树种一旦放进人的身体,三天之内就会开花……” 这个开花是什么意思呢?大抵就是,刚才那个可怕的样子吧? 话音刚落,朝雾的脸色瞬间变得格外凝重,一把抓住凌河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撩起他的袖子。 果然看见了那条黑色的血管,如今已经到了小臂关节处。 那边有赵运,他们一行人都撩起袖子,同样看见了黑色的血管,回忆起刚才那老嬷嬷浑身被根须布满的样子,几人面色惨白。 不止他们,就连雪泽山的弟子们,也无一幸免地被撒了树种。 凌河倒是不怎么关心自己,只是看着朝雾,略有迟疑地开口:“大师兄……你……” 朝雾理应也是有的,但是,朝雾没有。 看着依旧白皙的胳膊,凌河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赵运的脸色却更加差了。 有的小弟子一想到那两个老嬷嬷恐怖渗人的样子,说话都带上了哭腔。 “大……大师兄,我们……会死吗?” 朝雾看着自己的胳膊,神色也比较复杂,他放下衣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以为出来这一趟,有天道之子的加持,他能躺一路呢,谁知道刚一下山就遇到这档子事。 朝雾走过去拍了拍那弟子的肩膀:“放心,三天,够大师兄救你们的了。” 那些弟子刚进门派就没少听过大师兄的传闻,这位可是除了仙首外,战力最高的人了,他说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 这几个弟子好说,但是那几个逃亡的人更加惊恐。 首先,他们和这群看起来就不一般的人不是一路,谁知道那个长得比女人还好看的男人说的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人家哪儿有理由救自己? 只能把求救的希望放在赵运身上。 赵运虽说是半路进来的,脾气古怪,但是每次都能让他们化险为夷。 刚才他们也看见赵运和那个大师兄的默契杀敌,赵运的实力那么强,也能救他们的吧…… 赵运脸色有些苍白,收到他们求救的视线之后,忽然毫无厘头地问:“去皇城?” 朝雾走到那两具烧干的尸体跟前,用焰阳挑开她们已经粘在身上的破布,那是一个宫牌。随后很平静地回他:“看来是这样没错。” 蜂蛊树其实很好解决,你只要找到“树根”就行,把树根研磨成药就行。 可会造成巨大伤亡是因为,树种就像是蒲公英,风一吹就会散到各个地方,而风是不可控因素,等他们已经散播开的时候,找到根源就非常不容易了。 人就相当于那风,谁知道人的目的地和行踪,只要散播开,范围越大,越不好找这个“树根”。 之所以要去皇城,就是因为那个宫牌。 朝雾手里拿着宫牌,转的飞起,玩的倒是开心。 像个没心没肺的猫崽子。 赵运眼里忽然温柔下来,只是没人看见。 朝雾歪头冲赵运笑了笑,没迷着赵运,倒是把赵运身后的那群人迷得五迷三道的。 “要结个伴吗?” 赵运抱臂,冷不丁哼了一声,就是答应了。 而与赵运同行的人弱弱地问:“那我们……” 赵运闭了闭眼:“你们就在这儿等我,我陪他们去就行。” 朝雾还在说骚话:“你是人质,态度要好一点,万一伺候好我,我没准儿能策反。” 赵运不想跟他掰扯人质,俘虏和间谍的具体意思,只是看着朝雾,几秒后,朝雾咳嗽两声,对着雪泽山的弟子说:“别愣着了啊,你们是来历练的,受伤和中毒也是历练之一,你们得跟着我一起去见见世面不是?” 朝雾的声调又变成了那种慵懒的漫不经心,夹杂着笑意,说话也很幽默,能大幅度降低弟子们的不安。 这古刹位于凡间尘的荒郊野岭,再准确一点,他们处在乾域、坤域和凡间尘的交界处,即所谓的三不管地带。 一行人到皇城还是花了不少功夫的,到的时候,以朝雾为首,大半弟子都累得够呛。 凌河的经验很充足,提出让一行人换成凡间尘便衣,但是一看见朝雾,又变成了让他……易个容。 朝雾这身衣服,华丽矜贵,一看就是很有钱的大户人家才穿得起的衣服,十分融洽,一点都不另类。 就是太漂亮了,再加上他右耳还有一个耳饰,让人看了就走不动道。 而后面一行人的服饰,再干练也带着仙气飘飘的感觉,实在是扎眼。 只有赵运这一身打扮算得上平平无奇。 趁着他们进裁缝店,朝雾已经不知道收了几个小姑娘送来的手绢啊,花啊的,有些苦恼地凑到赵运身边。 “赵兄……你帮我易个容呗~” 说话的时候,话尾总喜欢上扬一下,跟撒娇似的,有些招人。 那双似醉非醉的眼睛真真是在放电来了,谁看上一眼都会被深深吸引。 赵运总是喜欢闭眸小憩,听了朝雾的话,也不睁眼,语气平平:“你自己不会?” 朝雾整个人凑过去,都要挂在他身上一样,在外人看来,活像是调戏和勾引。 “我这人长得……还凑合,就算是易容,也很难易容出想要的那种效果,赵兄帮帮我?” 赵运不说话了。 这小子,真是逮到机会就要试探试探他。 言外之意不就是赵运这张脸就是易容来的吗? 平平无奇,看一眼就忘,真能长成这样,那也挺牛逼的。 朝雾见对方不理自己了,怕自己再多说又惹到他,哭了怎么办?还是闭嘴老老实实地易了容。 等他们一行人找客栈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很大的喧闹声,动静可真不小。 紧接着,又是官兵骑马让人让道,又是小摊被撞倒的闪躲抱怨,真真是一大经典场面。 朝雾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主儿,正饶有兴趣地看着。 就见人群中跑出一个衣衫褴褛的人,他浑身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一般,身上伤痕无数,脚印都带血。 长长的头发也满是污泥,整个人都没个人样。 他一股脑朝朝雾撞来,那双干涸的眼睛里满是绝望和求助。 然而他被凌河拦住了。 这样的人,就这么凑上来,万一是个有目的的,朝雾岂不是要受伤? 正好,后面追捕他的官兵也到了,两个人就把他押走了。 朝雾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那个被押走的人,仍旧回头看着他,希望他救自己。 第19章 第一美人 客栈 店小二一看这么多人进来,眼睛一亮,再一看领头那个穿的那么华贵,很有眼力劲儿地凑到朝雾跟前。 “这位客官……” 朝雾回过神,出手很是大气:“住店,你自己数人,两人一间的好房间,懂?” 说着,掏出一小块儿金子。 朝雾这个时候是不在乎钱的,反正回去之后都会有人报销,干嘛不挑好的住? 等弟子们收拾好出来,就看见大师兄正倚着二楼的窗台往下看。 下面是喧嚣的市面,是皇城的繁华,是人间百态,是那些人看不懂的浮生。 朝雾听见声音,歪头朝他们笑了笑,明明他已经不是那般绝美的容颜,此刻却还是能吸引人。 朝雾这性子实在是招人喜欢,小辈也非常喜欢他。 这人整日吊儿郎当,说话幽默,也没有长辈的架子,很能和这群年纪小的弟子打到一起。 “快快快,饿了吧?” 他没个正形儿,弟子们也跟他一起闹。 “来了!大师姐!” 朝雾听见这称呼,先是一愣,随即笑骂了一句:“臭小子,滚过来……” 赵运就在朝雾身边,听他和弟子闹完,这人歪了歪头,眼睛里像是把市井街巷的暖光全撒进去一样,实在是有些招人,他跟自己说:“布个菜?” 赵运愣了一下,随即仍旧面无表情地伸手把他的脸扭回去:“少做梦了。” 赵运这人看着瘦,骨头硬,伸出的手都是挺软,竟让朝雾有些……贪恋,像是回味…… 朝雾笑了笑,那群弟子就坐到他身边吃起来了。 凌河和赵运对视了一眼,凌河向他拱了拱手,这个举动似乎在赵运意料之外,赵运愣了愣才微微向他点了点头。 朝雾一个劲儿和弟子们抢菜,一个个笑得不行,赵运逆着光看着他,冷不丁那人扭头看他。 朝他笑:“快快快,我都给你抢好了~我给你布菜。” 这人……真是…… 赵运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坐在了他身边。 旁边的小弟子一边跟他抢菜,一边问:“大师兄,花焉长老为啥又见到你就拉脸啊?是不是……爱而不得啊?” 朝雾一听这种谣言,直接气笑好吧? 没好气地说:“去去去,少扯淡,大抵就是……我这第一美人的称号,胜之不武吧……” 他这颇为感慨的语气,下一秒就被那个弟子抢菜成功。 “哈哈哈……咳咳咳,大师姐!” 朝雾又把菜从他筷子里抢过来,献宝似的放在赵运碗里。 更加感慨地说:“其实吧……这第一美人的称号,真的是胜之不武的,我这皮相……也就勉勉强强第二吧……” 就算他一脸要讲故事的样子,手上的动作一点不慢。 那群小弟子当即就激动了:“啊!?大师姐还不是第一美人?难不成你见过比你还漂亮的?” 哇塞,朝雾的长相是真的举世无双了,谁料这还不是最美的? 男孩子嘛,总是对这美人颇感兴趣,一个个撺掇着让朝雾多讲几句。 朝雾嘿嘿笑了几下,也没藏着掖着:“知道坤域明王吗?” 雪泽山仙首,帝昭,坐镇乾域;椿渊殿明王,帝瑄,坐镇坤域。 任谁听了这二位的名讳,都觉得这二位有点关系。但是说实话,朝雾作为一个预知了未来发展的人来说,真没关系。 帝昭和帝瑄二人都没同过框,更别提说过话了。 要真说美人,好吧,那二位的确是宛若神只,但……这种活动,也根本不敢请到那二位啊! 小弟子嘴里的鸡腿都不香了:“那……第一美人,是明王大人?” 听到这儿,赵运另一只手的食指下意识一弹。 朝雾没看他,摇了摇头:“不是他,是他徒弟。” 弟子们又叽里呱啦地问:“明王弟子三千,大师姐,你说的是哪一个?” 朝雾笑了笑:“当然是……大弟子了……” 椿渊殿明王座下首席……那可是比明王还要神秘的人,传说中的传说。 甚至有人说,帝瑄直接把首席的位置空出来了,从第二个弟子开始收的。 也有人说,这弟子是被明王小心护在手心里养大的,根本舍不得让他见外人,保护的很好。 反正无论怎么传,很神秘就对了。 听朝雾这意思,大师兄见过!? 这群小朋友眼睛都亮了,大师兄好厉害!? 他们甚至都忘了自己还在吃饭,一个个眼睛那么亮。 “能形容一下多漂亮吗?” 朝雾失笑,好脾气地回道:“漂亮到无法形容好吧……真要是硬形容的话,那就是……” 他顿了顿,笑容瞬间温柔,一字一字地轻声道:“天地失色……” 这个形容,那几个小弟子都不忍倒吸了一口凉气。 哇去,那得多漂亮。 朝雾似乎回忆了一下一般,见那几个小朋友一个个也心神驰往的样子,笑着说:“快了,等六年一度的论剑大典,他会来的。” 谁知话音刚落,赵运就搁下了筷子,声音按理说是不大,但在这么安静的气氛里,很是明显。 朝雾看过去,赵运却不看他,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吃饱了。” 就离开了。 朝雾倒没什么别的表示,那群子弟没看出不对,又开始你争我抢活像是饿了好久一样抢饭。 而朝雾又恢复了最开始那样子,只不过这次没再看着窗外的街道,却是看向了下面的茶客。 他们的议论声传入耳朵。 “就刚刚那个疯疯癫癫的人,撞了我一身,真晦气!” “谁说不是,也不知道禁卫军干嘛不严加看管啊!这不让这样的犯人再次惹是生非嘛!” 忽然,他们又压低声音道:“看打扮,是宫里的,我有关系在宫里,据说……那位快不行了。” 这种话在百姓嘴里可是万万说不得的,顿时把那俩人吓了一跳,纷纷呵斥:“别胡说!脑袋不想要啦?” 谁知那人根本不怕:“是真的,都在草拟退位诏书了……就是不知道……” 他话没说完,朝雾忽然出现在他身边,问了一句:“不知道什么?” 那人还没察觉,就是觉得有人捧场,也就顺着朝雾的话往下说:“就是不知道,新帝的血,纯不纯正……” 第20章 他是我同伙 朝雾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嗷~那你是真不怕死啊……” 那人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那是~我是真……” 朝雾的突然出现吓了那人一跳,那人“啊!”了一声,倒把朝雾也吓了个不轻。 “你是谁?” 朝雾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又接着问:“为啥要登基的这个皇帝血不纯啊?” 那人看朝雾衣着不凡,万一再是个皇亲国戚,自己说的这些话,十个脑袋都不够他掉的。 他一脸犹犹豫豫,就见朝雾身后楼上那几个少年都拔出了剑。 颇有“你不说我就杀了你”的架势。 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因为这武帝,只有一个义子,没有别的子嗣。” 朝雾点了点头,觉得没什么意思,前后不过是皇家恩怨,问多了反而占脑容量。 他回去接着坐在那儿往窗外看,可能是弟子们争抢饭菜的时候打翻了茶盏,桌子上有一小滩茶水。 朝雾伸手蘸了蘸茶水,不怎么用心地在桌子上划拉着。 凌河走到他身边,问他:“接下来怎么办?” 皇宫肯定是要去的,但是他们现在身上有毒,即便是三日之内不会毒发,实力也会下降。 朝雾又骂了一句霖宵和墨骨廷,叹了口气:“今天你们先休息,明天再做打算吧。” 结果这一句“明天”,朝雾是被官兵的强行进门吵醒的。 朝雾倒是没有起床气,但是被人吵醒的滋味儿实在是不好受,他先是坐在床上扫了一眼众人那惊愕的表情,耷拉着眼皮,不紧不慢地套上了外袍。 他穿着白色里衣的时候,因为睡相不老实,裤腿都已经蹭到膝盖的位置,遮不住那玉足和雪一般颜色纤细的小腿。 他穿衣很慢,下意识伸腿的动作跟勾引人似的。 外袍是鲜艳的正宫色,款式简约,仔细看才能看见那百鸟朝凤的纹路。 不知道的还以为穿的是婚服。 朝雾托着下巴,有些无精打采:“怎么……大清早来采花?昨晚上干嘛去了?” 慵懒的音线加上尾音的上调,光是让人听着就脸发烫。 最后领头的官兵努力不去看他,一板一眼地说:“昨天你和三位茶客聊天,凌晨有人报案,已经惨死家中,开出巨大的花,偏偏你没事……你很可疑,跟我们走一趟吧。” 朝雾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在门外听了前情的雪泽山那群小朋友就冲进来,把朝雾护住。 “你们干什么?怎么能随便抓人,我们大师兄才不会杀人!” 朝雾看着这群小家伙,又看向了倚在门口的赵运。 看着一层又一层的孩子们,朝雾有些惊讶,随即笑了笑。 他光着脚,踩在地上,一步一步走到雪泽山弟子跟前。 “哎呀……这位大哥就是想了解了解情况嘛……别紧张。” 他一边安抚着这些小朋友,一边对凌河说:“你实力最强,我不在的时候切记要保护好师弟们,知道不?” 凌河很听他的话。 那官兵似乎没见过这么配合的嫌疑人,而朝雾紧接着又说了一句:“大人,门口那个兄弟,对,倚着门那个……是我同伙。” 赵运:“……” 地牢里 朝雾很是稀罕地摸摸这儿摸摸那儿,时不时还评价几句:“好家伙……这得是十几年没修的破墙了吧,我这一拳下去这墙就得塌……哇塞,这是老鼠洞吗?地牢的老鼠这么肥?” 反正嘴就没停过。 朝雾这一身鲜艳的红色和破旧阴暗的地牢格格不入。 有点像是谁家胆大包天的小少爷,对什么都充满好奇,一点都不知道害怕。 正当朝雾摸着铁栏杆,思索着自己收着点劲儿能不能撇开的时候,身后的赵运忽然问:“你有很多这样的衣服吗?” 华贵张扬,贵气难挡。 朝雾来了劲儿,乐呵呵转身:“喜欢?我有很多……我师父送的,我到时候送你啊。” 赵运的眸色和暗淡的地牢相称,赵运无语。 仙首帝昭?他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又怎么会送人这种东西? 朝雾凑到他身边,像开屏一样转了转:“如何?好看吗?” 他那易容术,大概是知道普通人看不出来,根本就不用心,对赵运一点用都没有。 赵运看着面前绝美的人,右耳的耳饰给他这张蛊人平添几分魅惑,穿着这件鲜艳的红袍将这少年的气质全然放大。 像个狐狸精,像只开了屏的孔雀,像深渊里的光。 赵运看着他,轻声说:“好看……” 你最好看。 朝雾对他的夸赞很是受用,高兴完还不忘再提一嘴那个“真正的第一美人”。 “其实吧,我也就现在穿上这花花绿绿的衣服好看,那个人可是穿孝衣都好看……” 赵运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闭嘴。” 这一天,朝雾给牢房加了隐形的垫子,躺在那儿休闲了好久。 时不时会听见监狱门口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大人!真不是我!人不是我杀的!” “我不知道啊!冤枉啊……” 直到送饭的狱卒来了第二趟,天黑了,朝雾才坐直身子,赵运也睁开了眼睛。 “挺麻烦啊……看来是死了不少人。” 朝雾那双眸子再次恢复了暗淡罩雾的感觉,赵运点了点头:“怎么救?” 谁知朝雾伸了个懒腰,问他:“谁说我要救那些人了。我这人,菜得很,能救那群小朋友已经是极限了,可救不了那么多人。” 说着,走到牢狱铁栏跟前,轻松地一拉,就强扯开出一个大口子。 让他俩逃狱,绰绰有余·。 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法子,其他牢房的犯人像是看不见一样,任由他们二人大摇大摆地离开。 赵运跟在少年身后,翻了墙,入了宫门,像是逛自家雪泽山一样自在地走在皇宫禁院。 冷不丁听见身后的赵运问:“你大可带你的师弟们回宗门,一颗丹药就能解决。” 朝雾没回头:“好歹是收了钱,受他们师父的命,让他们出来历练的,哪儿能刚出来就回去?” 赵运根本不信:“那现在也是你在历练,要历练也该是让他们来,你又是何故?” 朝雾停在原地,转过身,也没生气,只是笑了笑。 “你知道……什么身份才会对一个人这么刨根问底地在乎吗?” 第21章 往事 赵运沉默了。 他现在……的确没有身份去说这些。 他只是觉得……朝雾,好像变了。 二人没再说什么,一路算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路到了乾清殿。 朝雾终于停下了脚步,只不过叹了口气。 “哎……我怎么觉得,民间传闻不怎么真实呢?” 赵运感觉到了一股不正常的妖气浮动,脸上没什么表情。 “的确……” 二人进入大殿,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无数人,无数死人。 他们的死状和那两个老嬷嬷一模一样,只是更加渗人,整具尸体都犹如干尸一样,肤色苍黑。 那些恐怖的花朵也更加渗人,那张“嘴”也更加明显,似乎察觉到生人的气息,摇晃着朝着二人的方向张开了“嘴”。 二人继续往前走,置若未闻。 忽然,朝雾开口:“我好像忘了问,你身上,被下种子了吗?” 连带着他的动作和话语,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以至于赵运下意识就要开口了。 但是还是刹住了。 一言不发。 朝雾似乎就是随口一问,也没真想让他回答。 那鲜艳的红色与这鲜血满地的寝殿十分和谐,这少年身着华贵精致的衣袍,竟让人觉得,比这富丽堂皇的大殿还要夺目。 龙床上,倒不是血液的颜色,而是蜂蛊树脏绿色的粘液,这让赵运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朝雾也有些嫌恶。 “你不是跟你师弟们说,三日解毒吗?还不去安抚一下?” 这个逼装过了…… 朝雾眯了眯眼:“这明显就是认了主的树精,看着这皇城的形势,一时半会儿那几个小弟子死不了。” 赵运叹了口气,这称呼,说的跟不是自家师弟一样。 那个皇帝,就这么死了,死在自己寝殿。 什么举国同丧根本没有,甚至可能都没人知道。 朝雾看着这满殿的血腥,幽深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运跟在他身后:“是那个义子干的?” 朝雾却忽然开口:“有个故事,你要不要听?” 那是十几年前的往事 先帝在位,原本是国泰民安的盛世之景,与毓淑皇后育有双胞胎二子。 后宫内院被毓淑皇后打理的井井有条,朝堂政务也有先帝英明治理,那时候,百姓真的以为可以安居乐业的。 谁知,后来南方献上来几个美人,只不过却带着厚厚的面纱,瞧不见模样,但是那身段,实在是让人看了都有强上的冲动。 于是,先帝在看完那几人的容貌之后,沉沦了。 先是知道那是男人,身材高挑,腰身细劲,在先帝身夏叶叶承欢,可……却为先帝诞下子嗣。 后来,有人知道了那几位美人的名字,他们的名字,就叫做,心生奴。 心生者,性也。 他们荒银,银乱,食瑟欲,无欲不欢。 那几人一同伺候着先帝,那几日的乾清殿,是个人路过都面红耳赤,太医们进补的药膳更是源源不断。 一天,两天,一个月,半年,一年…… 越来越多的心生奴被送往皇宫,又被下赐给王公贵族,整个朝纲被心生奴搅得乌烟瘴气。 逐渐,这群“身体残缺”的心生奴们诞下越来越多的子嗣,盛宠一时,冠宠六宫。 而毓淑皇后多次劝谏无果,到后来甚至连先帝的面都见不上。 而那群心生奴也开始对这已经失宠的一国之母进行欺凌和侮辱,连带着对两位年幼的皇子下毒手,在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下,这种折磨成为了一种游戏。 由于心生奴的双,他们伺候完先帝,又会来到这位皇后殿内,三个,四个,五个……对这位本该最尊贵的女人做着最肮脏的事情。 甚至在国宴上,由一名心生奴献舞,带来了最令人不忍直视的无道。 大殿内所有的王公贵族,交换着心生奴在曼妙的丝竹声里醉仙欲死,那位皇后更是如同牲畜一般万人称其,半点朱唇万人尝。 这群人里,甚至有她的亲生兄长…… 这样荒银的朝政,腐烂的皇室,为当时的天下带来了灾难。 那些心生奴的族人不知何时组织里军队,就像是毒蛇吐着鲜红的蛇信子,对这萧氏大朝虎视眈眈。 先帝死在了心生奴的身上,欲求不满的那些心生奴用身体,一路从乾清宫到大殿,摸到了玉玺。 他们只是荒银无道,根本不懂如何治理天下。 整个天下民不聊生,矛盾激发,怨声载道。 于是,原本驻扎三不管地带的亲王钟离杰带兵回朝,一路杀进皇宫,将仍在床上寻欢的心生奴全部斩杀。 最后,被拥护为帝王。 朝雾咳嗽了一声,看了一眼床上那没了人形的钟离杰。 啊这……很难想象,这是那位一路杀进乾清殿的亲王…… 赵运听完,也有些错愕:“那个义子呢?你刚刚讲的那个故事里,怎么没有那个义子啊?” 朝雾也沉默了一会儿,使着劲儿回忆到底哪儿出了问题,他的确不曾听闻这钟离杰收过义子啊…… 朝雾有些饿了,干脆不想。 拉着赵运就要离开这血腥的地方:“先回酒楼,实在不行我再问问别的茶客。” 赵运:谁敢让你问,你问完就得再死一波。 等他们隐了气息走在街上,忽然听见市前的喧杂,人群拥挤着,应该是在看什么。 朝雾的身形也就不到一米八,说高不高,看热闹不占优势。 他就往前挤了挤。 是斩首示众,是……昨天那个衣衫褴褛,向他求助的男人。 朝雾不动了。 那个男人的眸子如同一潭死水,空洞,绝望。忽然,他像是感知到什么一般,拼命挣扎起来,张嘴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赵运浑身一僵,他的舌头……被割掉了…… 刽子手比那浑身只剩下皮包骨头的男人高大太多,男人根本挣脱不开。 一边的公公尖着嗓子,说着男人的身份。 “他是一个心生奴……” 不等公公说完,人群就开始变得激愤,辱骂着上面的男人,有甚者拿蔬菜,石头和鸡蛋砸他。 男人已经那样了,石头砸在额角仍有鲜血流出。 他挣扎着,像是在找着什么人。 忽然,砸向男子的东西悉数被一个透明的屏障遮挡住,那个男人猛地看向了朝雾所在的位置。 然而百姓却吓坏了,一个个嚷着“他是妖怪”之类的话,让朝雾忍不住蹙眉。 那个公公也吓了一跳,示意了刽子手,下一秒,刽子手就手起刀落。 然而鲜血并没有直接迸溅到白绢上,因为……这样骨瘦如柴的人,就算是掉了脑袋,都没有多少血。 第22章 好久不见 他的脑袋就在台上,他的死却带来了群众的欢呼。 赵运看着一言不发的朝雾,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了一下,有些疼。 然而朝雾好像并不有所谓,只是看完这一场“斩首”之后,默默收回了用灵力为男人遮挡伤害的手。 人群散去,朝雾忽然不想回去客栈了,他得再去一趟宫里。 很快,客栈的凌河等人听见楼下人的议论声。 “官府贴告示了,新帝登基了!” “看见了,说是先帝禅位了,如今正去避暑皇庄,养老去了。” “哎……这萧朝,到底还是换了血啊……” “以后啊,就成了,嘉庆年间喽……” 楼上的凌河忽然一愣,“嘉庆……?” 他身边的弟子不明所以地听他重复了一句:“咋了师兄,嘉庆……哪儿有问题吗?” 凌河轻轻吸了一口气,却说:“没什么,在哪里听过而已……” 准确来说,是见过。 朝雾昨天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划拉的,就是“嘉庆”二字。 凌河这么想着,眸孔忽然睁大,一把撩开自己的衣袖,少年的胳膊稚嫩未脱,也带着男人的力道感,白净养眼,早就没了那根黑色的血管。 见此,那几个弟子也纷纷挽起袖子,无一不是如此。 蜂蛊树的毒,早解了。 在他们昨天跟朝雾吃那顿饭的时候…… …… 他们在皇宫一路悠闲,除了隐去身形,更重要的一点是,那地方根本没人。 所有人都在祭天台,为了新帝的登基。 朝雾和赵运站在皇宫的琉璃瓦上,纵览整个禁宫的场景。 朝雾扫了一眼那个穿着明黄龙袍的男人,忽然勾了勾唇:“啊……原来如此……” 正说着,祭祀的司仪正说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的。 朝雾的声音就这样传入了司仪的耳朵。 “区区凡人,胆敢骗我。” 仅仅八个字,把本来就是胡言乱语乱跳一通的司仪吓得不轻,直接吓得跪在了地上。 朝雾说话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有点像是帝昭的语气。 空空荡荡的,满是压迫感。 司仪止不住地磕头,而所有人却是惊愕地看着他。 “仙君,我错了,我不该欺骗仙君……” 他在登基大典上说这样的话,再加上新帝本来就是血液不纯正,很快就能让人联想到前因后果。 钟离柏的脸色很是难看,越是如此,他身上那蜂蛊树的气息越是压不住。 赵运见此,也就明白了。 蜂蛊树以血液温养树种,三日之内开花。 这是纯自然的蜂蛊树。 但是修炼到了树精,再加上认主,就会故意释放树种,给人带来折磨。 钟离杰也不是简单地被蜂蛊树下了种子而死,而是吸干了血,换给了钟离柏。 要想让蜂蛊树能换血,那起码得是千年以上的蜂蛊树了。 但是……千年以上的蜂蛊树,都…… 他看向了朝雾,朝雾任他看。 “咋了?”一脸“单纯无知”。 但是,千年以上的蜂蛊树,当年都被雪泽山首席大弟子,朝雾,一剑灭了个干干净净。 所以……钟离柏才要杀那么多人,来催养蜂蛊树。 等他大赦天下之后,让司仪布雨,把蜂蛊树的树根解药夹杂在雨里,到时候病人痊愈,才是真正的“大赦天下”,到时候没有人会再质疑自己…… 这算盘打的的确不错。 然而赵运还是有一点不明白。 “这……和那几个老嬷嬷有什么关系,和今日在集市上的男人有什么关系?” 还有那几个茶客。 如果老嬷嬷是第一批树种,那第二批直接就是雪泽山的弟子,和那些老百姓有什么关系? 既然茶客能死,雪泽山的那几个弟子,尸骨都该凉透了。 朝雾还在嘟囔着解释自己那句“胆敢骗我”,尽力撇清搞砸登基大典和自己的关系。 “我说的你骗我,是因为你上供的时候给我摆的水果少了,不是我要搞你,哈哈哈哈……” 赵运有些心累。 这人真是,越发像个破皮无赖了。 眼看着钟离柏黑着脸离开,那个司仪被架走,朝雾笑得很不值钱。 “走走走,那树精绝对大补,咱抓来玩玩啊……” 东宫内 朝雾和赵运刚到房檐上,就听见了钟离柏破口大骂,和司仪的苦苦求饶。 “殿下……奴才真的听见仙君说话了……您真的不能登基啊!欺骗仙君,会降下神罚的。” 他一个劲儿磕着头,但是钟离柏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手里拿着一把带着血迹的剑,逐渐走向颤颤巍巍的司仪。 “我现在身上,可是纯正的萧朝皇室的血……我有何欺骗,是你……坏了我的,大业……” 钟离柏满眼充血,看上去有些阴森,他一步一步走向司仪。 就在这时,钟离柏身后的蜂蛊树忽然现出了形,从影子里显出来,根本不似正常的蜂蛊树,而是浑身血红苍黑,跟着了魔一样。 难怪二人刚才只感觉到了气息,合着……藏在影子里了。 朝雾直接乐了,下去就是伸手一拽,直接把那个蜂蛊树生生从钟离柏影子里拔出来。 随着钟离柏一声痛苦的嘶喊。 “啊——!!!” 他的出现实在是太突然了,以钟离柏半吊子的实力,根本不是对手。 赵运对着司仪就是一脚,把他踹在地上,手里的缚绳索直接就把司仪绑起来了。 朝雾手里拽着蜂蛊树,那蜂蛊树发出难听的声音,离朝雾那么近,让朝雾耳膜都有点受不了。 朝雾的眸子忽然闪过几分危险,语气有些淡:“安静。” 两个字,吓得蜂蛊树老实得不得了。 因为它在这个男人身上看见了无数蜂蛊树老祖宗的死法。 惨无人道! 不能惹! 朝雾看着安静下来的蜂蛊树,丝毫没有理会地上还在哀嚎的钟离柏。 现在就让司仪做法摆个样子,他一会儿给业龙传个信儿,这雨就是龙兄一嗓子的事,到时候解毒还不方便? 想着,朝雾在往外走。 地上面色苍白,青筋暴起的钟离柏看着男人鲜红色长袍的倒影。 忽然看见了一个少年的身形,有些恍惚地喊道:“阿权……” 这次,赵运终于在朝雾的脸上看见了失神。 要知道,他从在古寺里到现在,一直都是玩世不恭的表情,阿权……是谁? 钟离柏忍着剧痛站起来,走了几步又跌在地上。 看着少年停下的身影,他可以肯定了,是阿权。 前太子,钟离权。 朝雾扭头看着钟离柏,脸上的易容也消了,看着那张与毓淑皇后相似的脸,钟离柏有些恍惚。 朝雾轻轻笑了笑。 “好久不见……” 四个字,炸得赵运脑子一片空白。 阿权……钟离权!? 钟离柏的脸色很是苍白,虚弱地仿佛下一秒就要再次倒在地上。 “你跟你母后,长得真像……” 朝雾那双眼睛忽然变得和帝昭一样,那么一瞬间,根本就是无悲无喜。 赵运也反应过来,那两个老嬷嬷……极有可能是毓淑皇后身边的老人,而朝雾和毓淑皇后那么像,难怪老人看见朝雾说他是鬼。 “小懈哥哥……” 钟离柏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忽然笑了笑。 “你知道吗?如果……你还在宫里……” 朝雾当然知道:“我就会和钟离枫一样,冠上心生奴的罪名,斩首示众。”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语气,像是在说别人一样。 但是…… 那不是别人啊…… 那是,他的孪生弟弟…… 钟离柏听着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脸色虽然苍白,但还是没有反驳他。 是的,他不允许有知道自己是心生奴的人存在。 所以,钟离枫被斩首示众了,钟离杰被吸干了血。 钟离柏看着在朝雾手里安安生生甚至算得上瑟瑟发抖的蜂蛊树,意识到,那个被人凌辱折磨的少年,已经成长成了他高不可攀的样子。 而他,作为心生奴,在钟离杰登基收养之后,仍然被人暗中唾弃,瞧不起。 明明……他当年没做什么,就是……血不干净,就是生他的人很脏。 他当年也试图救下那些无辜的人,救下那个让他看上一眼就沉醉的女人。 哪怕他们年龄差很多,地位差很多…… 那销魂的滋味,直到今天,他仍然回味无穷。 朝雾看着他的神色,没说什么,继续往外走。 钟离柏似乎没想到,朝雾会是这个反应。 自己强间过他的母亲,杀了他的弟弟,要占据他家的天下。 朝雾没有任何反应。 钟离柏看着那鲜红的长袍,那是人血的颜色,而他,血液早就不干净了。 他张了张嘴,好久,终于虚弱地问了一句:“你还是……钟离权吗?” 朝雾终于笑了:“不是……” 我是朝雾。 看着依旧笑嘻嘻捏诀让业龙过来帮忙的少年,他有些欲言又止。 那两个老嬷嬷伺候过毓淑皇后,又抚养过钟离权和钟离枫,在这个要杀掉先帝皇子的时候,那两个老嬷嬷是知情人,留不得。 而已经下了树种的钟离枫,逃跑之后一路上故意被禁卫军吊着,让他撞到那么多老百姓,都被下了树种。 这些都明了了。 但是他真正想问的问题,就像是把人的伤口再次撕开一样。 似乎是察觉到了身边那人的欲言又止,他扭头,眼里的笑意渐浓。 “我总觉得,你想问什么~” 赵运忽然有些舍不得。 就这样吧,朝雾的以后,没有这些,只有破开云雾的月明,只有东曦既驾的朝阳。 赵运别开脸,看着下面被人拥护的司仪跳着不能入眼的大仙跳,业龙的龙吟声一响,哗啦啦跪了一城的百姓。 雨下了,没淋二人分毫。 朝雾知道他在想什么,笑容更加温柔。 “只是故人而已……这世间总要有些离散,才能让相逢更加惊艳……” 第23章 坤域 等下完雨,朝雾和赵运一起回到客栈。 那几个小弟子一个个抱上来就要亲他:“啊啊啊啊!大师兄!我爱你!” “大师兄!你是我的神!!” 朝雾莫名其妙被人这么狂热地招呼,有些吃不消。 “你们……这是干嘛呢?” 搞什么,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要轮了老子。 那弟子嘴快:“我们都知道了,你给我抢菜是为了让我们吃解药……呜呜,大师兄你对我们真是太好了。” 朝雾忽然觉得身后一凉。 果不其然,赵运的脸色顿时不好了。 合着当时说什么不救弟子,不救老百姓的那些话都是来哄自己的,什么救不救的,这人早就算计好了。 赵运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来更加生气,但是弟子们就看见自家大师兄一把挣开他们,过去给笑脸。 “那个……赵兄?” 赵运不理他,拿着蜂蛊树就要离开,毕竟他的那群人还在…… 想到什么,他又转过身看着朝雾。 朝雾有点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昂……那个……他们的毒,我也解了……” 赵运简直要被这个人气笑。 但是一想,忽然又觉得心疼。 他大抵是从看见那两个老嬷嬷的时候,就想好了要来皇城一趟。 来看看,他那几位故人。 谁曾料,会是这样的光景。 赵运叹了口气,把已经怂成一把枯木的蜂蛊树扔给朝雾。 “你不是说它大补吗?你炖了尝尝吧。” 这是给台阶下了。 朝雾忙不迭地接过,在雪泽山闹天闹地的大师兄,如今别人给他个干活的机会都屁颠屁颠傻笑。 这……这赵运,是个什么人物吗? 凌河看着朝雾,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还是噤了声。 大师兄,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呢,但一直都在吸引着人,让人不断产生继续靠近的欲望。 等朝雾一行人回到古刹,算上去,三天过去了,那群人吓得面色都苍白,还以为自己要死。 赵运懒得解释什么,拿出蜂蛊树树根做做样子,那群人脸色才好一点。 “我们……这就好了?” “解毒了?” 他们也撩开自己的衣袖,果然不见了那黑色的血丝。 那几个弟子照旧拍着朝雾的马屁,这人却凑到赵运身边:“坤域有个秘境,去不去?” 那一行人听到朝雾这话,忽然凑到这个绝美的男人跟前问:“仙君,我们要去坤域的椿渊殿,你知道在哪儿吗?” 朝雾挑了挑眉:“所以……你们是要逃到椿渊殿?” 那群人中有一人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是啊……我们听说,明王脾气很好,我们如果入了椿渊殿,日后……就能活吧……” 椿渊殿明王。 啊……的确是个脾气很好,温柔和气的人。 但是…… 朝雾眼里闪过几分寒意,面上还是笑着:“进了坤域的界,找椿渊殿就好说了。一路向北,殿就在最高处。” 朝雾拢了拢鲜红的长袍,嘴角挂着吊儿郎当的笑意,只是眼里没什么温度。 去坤域的路上,朝雾总是在逗赵运,赵运脾气倒是好,也没动手打他,这要是搁雪泽山那几位,早就上脚踹了。 “赵兄……你看你看,那个鸟儿像不像你!” 赵运顺着他的爪子看过去,看见一只正在求偶的风伶鸟,彩色的尾巴正乐颠颠地摇着……啊朝雾指给他的是那只被求偶的,雪白的小家伙,看着就很高傲,鸟都不鸟那只一下。 觉得差不多了,才傲娇地伸了伸爪子。 赵运:“……” 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旁边那个笑得像个傻子的男人,提醒:“别再掉包袱了,你家弟子都要不认识你了。” 朝雾回神,朝身后那几个震惊的小弟子看去,想都没想又凑过去。 语气懒洋洋的,听着像是随口一说:“我活着哪儿能看他们脸色啊?包袱什么的,万一把我压死了,你不得心疼好久嘛……” 赵运彻底闭嘴。 得,骚不过他。 进坤域好像就跟平常一样没什么变化,但是朝雾能感觉到灵气的变化。 凡间尘灵力稀薄,这一进坤域就觉得浑身舒服。 乍一看,先进来就是普通的街巷,但是街巷卖的东西已经变了。 有的是丹药,灵器,法器;有的是魔宠,灵兽…… 那些小弟子还是第一次来坤域,得了大师兄首肯,一个个撒了欢在街里逛。 更别提那群凡人了,一个个也都是两眼放光。 朝雾摸了摸下巴:“正赶上殷集开,让他们买点防身用具什么的,也挺好……” 已经是傍晚 夕阳落在偏西的方位,撒下一大片金辉,被晚霞的殷红衬得如同仙境。 而日暮的方向,被云彩环绕着的,是立于山巅的椿渊殿。 但是被结界保护着,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很高很高的山,人眼只能看见半山腰的云。 就像是雪泽山十七峰一样,这十七峰不是在群山之巅,而是在湖里…… 一望无际的南冥底,倒映着整个水云境,那里有乾域的十七峰。 高耸入云的北山巅,隐匿着整个佛渡山,那里有坤域的三九殿。 赵运看了一眼这山,没什么表情地又挪开了。 他陪着朝雾在各个小摊前逛,时不时这人不买还要和店家嚷嚷几句。 “你这假的吧?真的翡翠石得和我这腰绳上坠的这个成色烂一点点才对……” 朝雾一本正经地跟商贩说着,怕他不信还扯着自己的腰绳往人家眼前凑。 商贩老板:有病啊!!谁要看你腰绳!你谁啊!装什么!谁家把上好翡翠石当腰绳的装饰啊!! 赵运看着老板那要刀了朝雾的眼神,立刻头疼地把他拽走了。 朝雾被拉走还是有些不高兴:“他卖假货,真的,那玩意儿都比不上我往我家鱼塘里扔的石子儿……” 赵运有些头疼。 哎呀……真是祖宗啊…… 但好在,朝雾一会儿又被另外一些小玩意儿吸引了注意力。 不仅自己买的时候非常不客气,就是赵运看上一个东西超过三四秒,朝大富豪就直接挥手买下。 像极了地主家的傻儿子。 全身上下写满了:我有钱,请尽情花! 没一会儿,这群人就走到了殷集的尽头,看上去一堆一堆的人,像是在组队。 凌河带着那群弟子找到姗姗来迟的朝雾。 “大师兄……这是?” 夕阳已经完全不见了,一边的天幕已经开始被黑夜蚕食。 朝雾漂亮的眼睛眯了眯:“一会儿开秘境,你们都跟我进去,到时候……随便找机遇,要是有危险发生……额,就跑。” 这毕竟不是雪泽山开的秘境,不能说出来就出来。 他到时候肯定也不能全程跟着他们,只能让他们……先跑。 而那一行人已经被告知了椿渊殿的位置,出发去山上想要拜入师门了。 赵运再次看了一眼根本望不到顶的北山,对那变成灰色还不时变换的云沉了沉脸色。 日暮时的云啊…… 第24章 秘境 又等了一会儿,明月洒在整个坤域,万物都是公平的。 就在这时,原本坤域的入口忽然变成一面巨大的镜子,成一个旋涡状,朝雾骚气地吹了个口哨。 这次倒是赵运先开了口:“请问这位,连腰绳都坠着翡翠石的公子,你要什么没有,非要来这个秘境。” 而且,还是高阶秘境。 越是实力强悍的人,越是容易遇见难缠的麻烦。 这也是朝雾不跟那群弟子一块走的另一个原因。 朝雾看着最后的凌河也进了秘境,想了想:“我来找几味药材,像什么,垂仙草啊,洛水神芝啊……漂亮小弟弟啊……” 然而赵运闻言,指尖下意识弹了弹。 嘴上还是没好气地说:“没个正型。” 而朝雾说完还眨眨眼,显得自己多么弱小一样。“到时候还得靠赵兄救我呢……” 二人说笑着走进去,没多久,秘境口又出现了一批人。 为首的少年穿着一件雪色的法袍,长长的头发束起,身姿瘦挑,看上去干练利落。 他的面容在月光照耀下让人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精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长长的睫毛忽然动了动,漆黑的眸子里,夜色都宁静了。 他腰间挂着一个白色的玉佩,成色极好,没有任何杂质,像雪一样。 如果朝雾在的话,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是明王帝瑄亲传弟子才会有的信物。 要知道明王纵然弟子三千,但是亲传弟子就是一只手也数得过来,个个都是顶尖的存在。 那少年看着秘境的入口,那双漆黑的眸子不悲不喜,半晌,淡淡的语气像是初雪一样轻:“垂仙草就在里面。” 话毕,自己就进去了。 身后的弟子眼看元尧进去,也纷纷跟上。 朝雾和赵运一进去就落入了一个乌漆嘛黑的洞里,朝雾也不知道身边那人还在不在,伸手就是一通乱摸。 赵运眼睛有些不适应,刚要开口,朝雾那家伙的爪子就在自己身上乱摸开了。 “……朝雾!”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运的声线似乎变了,更加少年气一点。 赵运也伸手去拦着他,但是他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自己扯了什么东西,身边的人立马倒吸一口凉气。 “嘶——” 紧接着,他听见剑出鞘的声音,焰阳划出一道火光,总算是照亮了二人周身。 原来,赵运以为自己是站着的,其实整个人都被朝雾压在了身下,腿根本不能动弹。 刚才那一扯,更是扯住了朝雾的耳饰。 而朝雾以为自己是躺着的,原本以为的向空气乱摸根本就是在赵运身上乱扒。 主要是赵运太瘦太轻了,他都没感觉…… 要是赵运能听见,大概又要骂他,压的又不是你!你能有什么感觉! 焰阳的剑火一照,二人的动作在洞里被看得一清二楚。 “……” “……” 赵运没好气地抬腿踹了他一下,不动声色地摸了摸喉结,开口就是不近人情。 “滚下去。” 朝雾冤枉啊,连忙站起来,又伸手把地上的赵运拉起来。 男人的红袍上沾了灰,他一点都不在意,还对赵运说:“手上脏了么?在我身上擦擦?反正我不干净了。” 赵运没跟他客气,擦了几下之后,环顾了一圈,仍旧是漆黑一片。 “这哪儿?” 朝雾哪里知道。 早知道就应该带着凌河,那小子应该是直接掉到了百草浦。 不像自己,还得苦苦找上一会儿。 再加上记忆有些久远,已经忘了进了秘境之后还发生啥了。 应该……挺轻松才对。 不曾想,在自己翻着记忆的时候,身边那人在地上捡起莫约小臂长度的藤蔓?不知道是什么。 紧接着,赵运一挥。 虚空之直接破开了一道裂缝。 朝雾:“……” 挺……挺轻松哈…… 外面的月光照进来,等二人走出去,才发觉原来他们刚才在一棵巨大的树里。 那树木枝干得有十几个成年男子合抱那么粗。 赵运直接给人家劈开了,这是……把老祖宗年龄那么大的树给劈了吧。 赵运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直接把手里那藤蔓扔在地上。 “你要找什么?垂仙草是吧……” 看着少年一本正经的样子,朝雾忽然开始笑。 这里的时间定格在了他们进来的时刻,但是仍然在以与外界不同的流速,变动着时间。 所以这树,大概也就几百年,都没成精。 但是一想想赵运这样的人·,这么莽地直接劈树,带着不顾后果的恣意,让朝雾很想笑。 赵运不知道他在笑什么,皱着眉,亮亮的眼睛并没有不高兴,仿佛朝雾做什么他都不会不高兴。 朝雾笑了一会:“接下来你就好好跟着我吧,我怕你再劈一下,那垂仙草再跑喽。” 听出他语气里的揶揄,赵运面无表情地把握过藤蔓的手在朝雾的衣服上擦了擦。 朝雾那勾人的眼睛里含着笑,拿着焰阳在秘境里逛着。 看着二人离开,几个小萝卜头从刚才被赵运劈开的树跟旁钻出来。 月光下,这几个胖娃娃,只穿了一个红色的肚兜。 小脑袋上还长着不同的草,随着晚风一摇一晃的,就是小脸上满是惊恐和害怕。 “他……他他他,怎么又来了!” “那个红衣服的大魔王……呜呜呜,他来一次,咱们百草浦就得秃上几年……” “他这次来还带了帮手!哇咔咔!你们没看见那个人直接劈开朴老树吗?那还是个人?!” “啊?那啥……他上次其实,帮咱们拔了蜂……” 然而另外几个已经陷入了被朝雾支配的恐惧里,一个个苦着脸:“快快快,快回去禀告族长呀!那个大魔王又来了!!” 朝雾带着赵运,像是在自家后花园一样,这儿拐一个那儿拐一个。 赵运脑子里产生一个猜想,但是心里不确定。 “你……来过很多次?” 前面的朝雾,虽然身形算不上那么高大,但仍然在给赵运遮挡那些扎人的草木。 朝雾想了想:“也没几次,只不过来一次就会待上一段时间。” 话毕,赵运忽然借着月光看见几根粗壮的枯木,已经腐烂了一半那种。 “那,蜂蛊树……” 这回朝雾没有想很久,直接把他想知道的说了:“嗷,我之前砍过几个。” 也是自那起,仙首座下首席大弟子,一剑灭族的传说就传开了。 一剑,让蜂蛊树灭了族。 凡间尘那个,恐怕是唯一一株了,还是被朝雾炖成了汤…… 赵运忽然有些哭笑不得,这么大的事儿,到了他嘴里就成了轻飘飘一句砍过几个。 这么一想,蜂蛊树还挺惨的? 第25章 百草浦 凌河忽然睁开眼,已经进入秘境了。 耳边是弟子倒吸凉气的声音,凌河环顾了四周一圈儿,也难以置信地屏住了呼吸。 周围全部都是草药,小的不足巴掌大小,乖巧地趴趴在众人脚下;大的比人还高,随风摇摆着自己巨大的枝叶。 有一个弟子结巴道:“这……这是哪儿?” 就这些药材,哪一个拿出去都是仙品啊!! 凌河忽然想起,大师兄说他此趟出来是为了寻几味药材,是因为……知道秘境里有这么一处地方吗? 他在哪儿?遇到危险了吗?为什么没在这里?他要找的是什么药材? 正想着,几个胖娃娃光着屁股跑过来,边跑边哭嚎:“啊啊啊啊!族长!那个穿红衣服的混世魔王又来了!!” 跑近了看见这么多陌生人,他们几个堪堪刹住了脚:“你们……堵我家门口干啥呢?” 而凌河等人听到这几个蒜头说的,红衣服? 大师兄!? 等那位族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人参娃娃,妙珠草娃娃,灵櫆娃娃还有雪莲娃娃正被一个穿着雪泽山法袍的冷面少年揪着脑袋上的花叶。 吓得它胡子都掉了。 “哎呦哟,小仙君手下留情啊!” 揪下来一片就得长好几年呢!能不能别那么粗鲁! 听见一道压低的声音,凌河等人回头……没看见人,往下低了低头,就看见一个还没自己腿高的“小老头”,这回这个,脑袋上一堆头发?那是什么?根须吗?那么多? 凌河的脸上还是什么表情都没有:“你是他们族长?” “小老头”看着他们身上的衣服,正要说什么。 就听见那个人参娃娃龇牙咧嘴,要跟凌河拼命一样。 那样子,看得族长心里一紧,仿佛被揪住的是自己一般:“它……犯啥事了?” 凌河腿长,那胖娃娃就算使出吃奶的劲儿也够不着凌河的衣角。 凌河淡淡地说:“它羞辱我大师兄。” 族长刚要开口,就被人参娃娃气呼呼抢了先:“大哥!你大师兄是谁啊!我都不认识他!” 凌河淡淡地说:“他心细温柔,爱撒娇,喜欢漂亮的东西……” 这让人参娃娃有些抓狂:“大哥!咱俩说的都不是一个人好吧!我们说的大魔王,阴险狡诈,不要脸,爱显摆!怎么可能是你大师兄!所以咱俩说的是两个人!你爪子给我撒开!” 凌河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沉默了,但是手并没有松开。 族长想到那几个娃娃的嚷嚷,心里有个不祥的预感。 “请问……你大师兄,是不是笑起来……像个蔫坏的狐狸精?” 凌河闻言,再次笃定地开口:“我们说的,就是一个人。” 人参娃娃:我特么**** 族长也在风中凌乱着。 哎呦造孽啊!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朵,懒洋洋的,尾音还带着小勾子。 “诶?应该没走错啊,百草浦就在这儿啊……” 听到这声音,那几个胖娃娃浑身都僵了,老族长更是顾不上那四个胖娃娃,转身就要跑。 雪泽山的弟子一听见大师兄的声音就开始激动地嚎。 “大师兄!!我们在这里!” 听到声音的二人看着面前空旷的平地,了然。 朝雾勾了勾唇,似醉非醉的眸子一亮,往前一摸,果然摸到一堵透明的墙。 就这样,少年像是很有礼貌地敲了敲“结界”,下一秒,狂风大起,破碎的结界碎片被卷的到处都是,最后还是慢慢降落在地上,并没有伤人。 众弟子只见一道红影迅速闪过,紧接着就听见一声脆生生的哎呦。 朝雾一屁股坐在了族长身上,手里勾着族长头顶的“头发”,眼睛亮亮的。 “哎呦~几年不见,跑什么~话说,你这胡子长长不少啊,看看……霍~都长到头上来了。我就好心给你剪剪?” 说着,那是丝毫不客气,也不等族长说什么,直接就把凌乱冗杂的根须给他全薅下来了。 “哎呦!呀!啊啊!” 几道惨不忍睹的声音传入耳朵,被揪着的人参娃娃看着面前的男人,凉飕飕地说:“心细温柔?爱撒娇?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瞎的挺厉害哈……” 凌河:“……” 朝雾满意地看着手里的药材,弯了弯眉眼。 哎呀呀,这下凛淞又能高兴好几天,到时候喝药能多要好几个蜜饯呢! 一回头就看见排排坐好的四个娃娃,眼睛更亮了。 “诶哈哈哈哈,你们长出来啦?” 还不等那四只反应,朝雾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在他们头上这儿摸摸,那儿看看。 就连他们的小胳膊小胖腿都没放过,那样子,真的很像下一秒就要卸掉他们胳膊嘎嘣吃掉的大魔王! 那三个缩成一团:“嘤!!!” 而族长坐起来,摸着自己光秃秃的脑袋,过分干净的脸,没忍住,哇一嗓子哭了。 “哇哇哇!!呜呜呜呜……让不让草活了!我这几十年白长了!” 因为秘境和外界时间流速不一样,朝雾的几年的确相当于秘境里的几十年。 他这一哭闹,倒是更好笑了。 朝雾看着不远处笑的正欢的赵运,眼里的笑意深了深,一脸哥俩好地又坐到族长身边。 满口气都是开导:“你个小小的细辛精,拔你胡子又死不了,干什么这么矫情~你就当我定期给你美容了不成吗?这样子,你拿镜子照照,哎呀妈呀,多俊的小伙儿!帅死我了!” 细辛弱弱地抽泣了一声,好像有些动摇。 看着朝雾手里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根须,又哭了。 “呜呜呜!可是我们细辛都是根须越多越俊俏啊……你都给我薅光了……这下我连媳妇儿都不好找了!” 朝雾难得一噎。 哎?不好骗了! 有些无奈:“你这几十年长得哪是根须啊……是脑子啊。” 这下,所有人都开始笑,赵运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 细辛:哇哇哇!呜呜呜呜呜! 朝雾也不管他了,凌河也在收到大师兄眼神后松开了人参娃娃。 有哭声伴奏,朝雾环顾着百草浦药草的长势。 “不错不错,没了蜂蛊树的打扰,你种的这些药草长得真不错啊……比我们雪泽山药谷长老种的还好呢!” 凛淞:你多少有点病! 细辛立马不哭了,职业道德让他下意识回复了一句:“谢谢夸奖。” “不客气。” “……” 第26章 垂仙草 细辛抹了一把脸上的泪,问他:“你要找什么?” 要是之前的朝雾,早就拿出芥子对自己的百草浦进行收割了,这人今天还来来回回转,怎么,终于知道流程了? 朝雾看完一圈之后,皱眉问他:“垂仙草呢?” 细辛摸了摸凉飕飕的脑袋:“它修行得当,好像几百年前得了大机缘,不久前成精了。” 上回来给垂仙草浇过龙渊酒的朝雾:“……” 赵运知道,成精就是跑了的意思吧。 朝雾有些头疼,他这运气是出了名的差,以往和墨骨廷他们下山,但凡是个要选择的,朝雾说左,那右一定是生路。 这是铁律。 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差”。 真要是让他在偌大的秘境里找垂仙草,他能刷出秘境之主来。 实在是,没有必要…… 而且,他出来一趟就是想躺一路而已! 许是看出了他的纠结,细辛问了句:“咋了?” 不要这个表情啊!你这一脸“我没了它怎么活”的表情,让你师弟和那个面无表情的人拿眼刀子看我!! 我才是真的活不下去呢! 朝雾在想,来一趟到底不能空手走,还是拽着赵运出去试试,万一他俩的运气负负得正呢? 于是,就对细辛说:“不用客气啊……你就当我和这群弟子不认识好了,他们要是想偷你草药,你该怎么办怎么办就行。” 众弟子以为这趟稳了,闻言:“???” 细辛顿时反应过来了:“这可是你说的……” 朝雾拉着赵运就走,头都不带回的:“昂,我说的,你放心折腾。 朋友们,大师兄先撤,你们好好历练,有机遇记得和大师兄分享~” 说完,就不见了影子。 而细辛被朝雾欺负太多次,能从他的师弟们身上讨回来,那是一点都不带手软的。 很快后面就传来小弟子们的尖叫声。 朝雾这个甩手掌柜那叫一个潇洒。 赵运刚才笑得太厉害,眼角都是红的,那双亮晶晶的眸子罩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看上去漂亮极了。 清晖下,秘境的神秘就是最大的美。 朝雾看了他一眼,嘴上是一点都不带停的。 “你说,咱俩一会儿要真是刷出来个秘境之主,一定要保护好我这朵娇花知道吗?” 赵运没理他,朝雾就接着说:“我只是会一点点医术,武功算不上第一,就是这张脸~还有点儿可取,你可喜欢?” 说完,那人歪了歪头,看向了身侧的赵运。 朝雾这个人啊,是真的了解自己的优势。 他认准了这张脸足够迷人,足够成为他做一切的手段,所以现在到处勾搭,什么也不怕。 赵运叹了口气,刚要说什么,忽然草丛里传出声音,让二人瞬间警惕起来。 任何危险,只要到了夜里,恐怖程度就会增大。 朝雾那破运气碰到不少这样的事儿,都已经要见惯不惯了。 果然,原本藏在草丛里根本不起眼的草药,忽然开始变大,甚至遮住了头顶的月亮,打下巨大的阴影。 朝雾还在笑:“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我运气真的不好。” 那垂仙草长得挺好看,但是碍不住它太大了,从下往上看,就有些渗人。 一股淡淡的香气,似乎在引诱着猎物上钩,朝雾笑得很开心:“哎?原来这垂仙草香味儿这么好闻么?” 他穿着那件宽大慵贵的红袍,月光下,百鸟朝凤的纹路不知怎么,反而比在日光下更加耀眼。 他腰间左侧挂着焰阳,看上去没有用的打算,右手有些无聊地摸着自己的耳饰。 那艳丽的唇色衬得他像个吸人精血的妖精。 他的眸子没有光,但是看向赵运的时候却揉着笑。 赵运脸上仍旧没有表情,同样一点都不在意。 那巨大的垂仙草从高处俯视着他们,朝雾竟然还还凑到赵运身边说:“你下手轻一点,不然它就废了。” 赵运还真认真想了想:“我下手轻了,它不会跑吗?” 对于这一点,朝雾很放心:“没事,你的轻一点就是让它半废。” 垂仙草:我还在现场,你们讨论这个是不是不太好? 可能是朝雾说的话太欠打了,垂仙草的茎叶变长,立马就把他卷起来了。 非常轻松,因为朝雾根本不躲。 朝雾甚至把焰阳都扔了。 与此同时,垂仙草发出的香味儿还招来了其它野兽和人。 这种香味儿,千年的仙草级别,要是能带走,那可不止是续命那么简单! 朝雾就这么被卷上去,发型都乱了,这让朝雾有些在意。 “诶诶诶?你绑我就算了,乱动我发型算什么?” 话音刚落,另一边的修仙者也到了,对着垂仙草就是一顿乱砍。 朝雾刚才是有点急,现在是很急,漂亮的眼睛都瞪大了。 “歪歪歪!小伙子你打的准一点好不好!我这衣服很贵的!!你赔不起!” 垂仙草的实力并不弱,从它的名字也能看出来。 “垂仙”,饶是仙人,在他的香味迷惑下,也难逃昏迷的命运。 只是朝雾却一直吵吵。 甚至那群人都已经倒下了,朝雾还在叭叭:“诶?怎么又倒下了?不是吧,你才砍了几刀啊?” 其实在月光下,朝雾这张雌雄莫辨的脸更带着一种惊心人美,半张脸带着光,另半张藏在阴影里。 让人想迫切看清他全貌的同时又不敢惊扰这位美人。 谁知,这美人长了张嘴。 赵运几次都有些忍不住,想要让他安静一会儿。 但又怕自己一开口,这人又故意哭着一张脸,鬼知道还会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骚话。 眼看着倒下的妖兽和修士越来越多,朝雾有些惊讶了。 自己当时到底是浇了多少酒,这家伙怎么精力这么旺盛,还搁这儿摇啊摇的。 朝雾被晃得有些晕了,自己懒趴趴地卸了劲儿,刚要对赵运说什么。 脸色忽然一僵。 就见那卷着少年腰身的长叶子上忽然开始流下液体。 赵运:“你也不用这么害怕吧……” 都吓尿了? 朝雾闻言,脸一阵红:“你在想什么!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我的酒,又撒了……” 朝雾的酒,不是龙渊酒就是凤池浆,哪个都是仙品。 赵运闻言额头青筋都隐约有些暴起。 “朝雾!!” 这家伙出门带酒可以,能不能关好芥子,别让它漏啊!! 赵运瞬间离开原地,下一秒,他刚刚站的位置就已经被一只巨大的根破土穿过。 垂仙草的花香更加浓郁了,它的体型甚至都变大了。 赵运叹了口气,环顾了周围一圈,这次倒是没有找到顺手的树枝或是藤蔓,有些无奈。 倒是朝雾的焰阳,就静静地躺在那儿。 黑绿色的草还发着点点荧光,而那把焰阳通身有火焰环绕,并没有将草点燃。 赵运这一刻,什么都知道了。 朝雾这家伙,就是,故意的。 第27章 两个大师兄 月光被垂仙草遮住大半,朝雾彻底被笼在了阴影里,鲜红的长袍便成了暗红色,像是带着剧毒的蛇蟒,危险至极。 龙渊酒是仙品级别的美酒,浇灌仙品级别的垂仙草,加持力度上升的不是一星半点,不消几秒,它的体积几乎又扩大了一倍。 赵运在他眼里仿佛能一叶子呼死。 然而赵运看着地上那柄焰阳,眸色很暗,让人难以捉摸他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朝雾忽然听见雪泽山弟子的声音。 他们原本正被百草浦的生灵们追着攻击,受了不少轻伤。 但是奇异的灵草带来的绝非仅仅只是身体上的伤,还有他们未经过多少磨炼的内心。 明明看起来非常无害的灵草,下一秒就能张开嘴把他们吞入腹中,又或者变成一个窈窕娉婷的美人儿,趁他们沉迷的时候直接咬掉他们的脑袋。 这简直毁掉了这群小朋友的三观。 闻到了垂仙草的香味, 就连凌河也有些不受控制,甚至用长歌在自己手上划了深可见骨的口子,理智仍然濒临昏厥。 他们看见了朝雾,大喊着大师兄,但是身体却越来越沉,没多久就倒在了地上。 朝雾的眉毛很小幅度地皱了皱。 眼看堆在周围的修士和灵兽越来越多,垂仙草的根开始像蜘蛛网一样一层一层覆盖在他们身上,用一根极其细的根须刺入他们的身体,汲取他们身上的灵力。 这幅诡异的画面让人看了直冒鸡皮疙瘩。 这时,那个穿着白色法袍的少年出现在不远处,他身后同样跟着一群弟子,月光下,少年的肤色白得晃眼,在整个月夜中显得那么明显,一出现就能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他看着面前的垂仙草,面无表情,呼出的气似乎带着霜寒。 “动手。” 两个字,像是极寒之地空灵传来一般,紧接着,他身后的弟子就冲了上去,实力相当不俗。 但是他们也不顾被垂仙草卷着的朝雾,招招直冲垂仙草的根部要害,带着绞杀一般的森然,没有任何温度。 朝雾猛地看过去,就看见了月下一片雪白的少年。 眯了眯眼。 垂仙草现在的实力很不一般,但是被这样围攻,没一会儿就松开了朝雾。 而它汲取那些人的根须也被那些人斩断。 朝雾一个翻身落了地,但是垂仙草可能也是知道自己会被抓,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长长地根须刺向还没站稳的朝雾。 太快了,众人几乎都没有看见垂仙草根须的残影,下一秒,它的根须就停在了离朝雾那张脸不足二十公分的位置。 朝雾一点不慌,甚至还若无其事地伸手拂了拂衣摆上的灰尘。 于是,黑夜里,绽放出耀眼夺目的火花,垂仙草如同自燃一般,连带着和他根须相连的废掉的根须,在灵草之上烧得那般漂亮。 灵火没有温度,并不炙人。 那群人似乎也被眼前这一幕惊住了。 根本不是他们出的手。 而是…… 只见不远处,同样站着一位穿着白衣的少年,那人的衣服并没有多么华贵,但是让人看见之后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他长长的头发散着,绝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那双眸子倒映着灿烂的火焰,明亮漂亮。 瘦挑的身子看上去并不强壮但是胜在那出尘冷冽的气质,眸子里明明有火焰,深处却是寒冰。 细瘦的腰身同样系着一枚白玉质的玉佩,皎洁若雪。 他手里的焰阳通身都是火焰,少年脚底却是冰霜一片。 朝雾看过去,眉眼闪过几分温柔。 那人腰侧也有一柄剑,剑身雪白,带着蓝色的纹路,就是看着也觉得冷。 可他左耳却有一枚耳饰,和朝雾那枚简直一模一样,梵石材质,硬生生给这冰雪一般的人儿染上些许缠绵缱绻的艳色。 垂仙草很快就烧的只剩下本体,那些倒在地上的修士和弟子也悠悠转醒。 他们下意识看向了手里握着焰阳的男人,一时间,让人都挪不开视线。 这……这是……哪儿来的美人? 饶是看过朝雾这种美人的雪泽山众人,在看见那个漂亮到过分的男人时,还是忍不住失了片刻神。 男人就这么淡淡垂着眸,没什么情绪,像是与这万象都融为了一体,原本简单的景色因为他的存在瞬间有了美感。 但是这幅画里,只有这美人带着颜色,那是真的一种“天地失色”的感觉。 朝雾把已经烧的差不多的垂仙草捡起来,有些嫌弃地看了看:“都说了别下狠手,这烧的……算了,将就用吧……” 朝雾走到男人身边,漂亮勾人的眼睛里满满都是他:“多谢赵兄救我?还是说……多谢暮云仙君救我?” 除了雪泽山众人,闻者皆是脸色一变。 暮云……椿渊殿明王座下首席弟子,最神秘的人,没人见过他的。 只知道明王亲传弟子各个都是实力顶尖,大师兄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没人见过他,都以为他的存在只是谣言。 但……但那个穿红衣服的说,这个让人看一眼就走不动道的“娇弱美人”是……椿渊殿大弟子?! 暮云没看别人,那双澄澈的眸子有着玻璃质感,亮亮的,同样也带着寒意,正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的朝雾。 朝雾将垂仙草收起来,忽然往前一凑,两个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近到朝雾的睫毛暮云都可以数清楚。 “暮云仙君,怎么不说话?” 朝雾笑起来眼睛就没了那层看不清楚的雾,才像是星星坠入云里。 他还打算再凑近,却忽然觉得腰间被什么隔住了。 低头就看见暮云用焰阳抵着他。 “朝雾……你真是好样的。” 轻轻的声音,是少年气,是月色下的薄雪。 朝雾眼里笑意渐浓。 说话仍旧带着小勾子:“第一次见面,干什么这么凶?” 的确,这是朝雾和暮云的第一次见面。 但是两人之间的默契和相处模式,却像是过了好久好久一样。 朝雾握住焰阳的剑柄,再次拉进了距离,说话的热气轻轻打在那雪一般的美人脸上。 “我有点好奇,我们……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相遇?” 按理说,他应该是在不久后的论剑大典相遇才对。 暮云看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朝雾的错觉,只觉得他面前的的小美人眼角又红了。 只是他说出的话仍旧带着寒气:“怎么,不想?” 朝雾失了片刻神,把视线从他眼角挪开,笑了笑,这个胸腔都在震动。 “怎么会……我只是觉得,还是有些晚,再早点才好,越早越好……” 这个距离,这种语气,瞬间暧昧。 第28章 他跟你挺像 暮云没说什么,没好气地用焰阳把他推开,再把焰阳扔给他。 转身不看他。 这人故意把焰阳留下,还把酒弄洒,非要把暮云逼到不得不拿起焰阳。 焰阳剑,可破一切虚像,包括易容换形。 而且…… 雪霜出鞘,月白的剑通身是雾气,因为它的极寒。 暮云轻轻吐了一口气,从他脚下开始,整个秘境瞬间冻结,连风都凝了。 他干脆利落地朝虚空挥了挥剑。 紧接着,很远处的一处湖洼瞬间被这气流迸溅开,分开的这两波水化作水柱涌向他们,又迅速凝结成固态的寒冰。 一靠近暮云,寒冰又瞬间变成了雾气,轻轻落在众人身上。 理智回笼,力气恢复,灵力解除。 这一地的人,恢复到巅峰状态,不过是这人一挥剑的事儿…… 人和人之间,就是有差距哈…… 朝雾看着雪泽山弟子们吃惊到合不上嘴的样子,没忍住笑了一声。 凌河站起来的时候,有些霜雾落在了他的手上,他低头一看,手掌的伤痕已经消失了。 他依旧沉默着朝暮云作揖拜了一拜,以表感谢。 朝雾走到暮云身边,和他说着什么。 二人站在一块儿,一人是右耳带着耳饰,一人是左耳带着耳饰,看上去……竟然养眼到令人心动。 他们的剑离得很近,焰阳剑上的火焰似乎弱了些,像是一种乖巧。 这俩人,让人脑子里闪过一个词:登对。 凌河皱了皱眉。 雪泽山弟子们还没说话,元尧领头的那群人忽然一致朝着暮云行礼。 “见过大师兄!” 朝雾看着为首那个行礼的白衣少年,墨色的眸子暗沉,看不出心思。 暮云琥珀色的眸子明明像是琉璃石一样漂亮,但是太冷了。 他淡淡扫了一眼那个为首少年身上的玉佩,没什么语气地嗯了一声,有些冷傲。 雪泽山众人忽然反应过来。 自家大师兄好像说过,真正的第一美人儿是……椿渊殿明王首席弟子,那这……这个被人喊大师兄的,就是…… 好不容易站起来的那几个弟子,一想明白后又有些腿软。 凌河的眉头轻轻一皱,很快就恢复了平常那冷淡的模样。 朝雾,暮云…… 朝暮,云雾…… 元尧看着面前令天地都失色的男人,开口道:“大师兄跟我们回去么?” 不等朝雾细想这话里的意思,暮云不由分说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 两波众弟子都暗中倒吸一口凉气。 雪泽山弟子:天!我们大师兄还能被人占便宜!? 椿渊殿弟子:天!我们大师兄还能去占人便宜!? 朝雾一点都不反抗,甚至算得上纵容。 任由暮云把着他的脉。 没一会儿暮云就收回手了,并不说话。 但是朝雾说。 “怎么?关心我?” 这人又开始了。 暮云有些无奈,“我只是不希望,一个月后的论剑大典看不见雪泽山大师兄而已。” 垂仙草是仙草,而且它的功效是活死人肉白骨,一般是最后的神药。 他要这草,做什么? 朝雾闻言却只是笑。 朝雾忽然歪头看向了那群椿渊殿的弟子,像是对自家师弟一样问:“你们来这秘境,可是要找什么?” 元尧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是他和暮云站在一块儿,看暮云的态度,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于是说道:“我们此行来是为了垂仙草。” 暮云听完,冷淡地看着他们。 倒是朝雾,不动声色地拉了拉暮云的袖子,似乎是让他冷静一下。 干什么?这就胳膊肘往外拐了?你师弟这不还没跟我抢呢么?别动手! 朝雾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笑,有些晃眼,好几个弟子都忍不住红了脸。 “可是……有人受了重伤?” 朝雾:我的天!我怎么这么善解人意! 元尧也如实回答:“是师尊让我们下山寻它……” 话未说完,暮云眼里似乎闪过几分复杂,但是浑身都松懈着,是知道帝瑄不会有事。 直接对朝雾说:“你拿走吧,这东西椿渊殿没人需要。” 元尧:我不敢说什么。 眼看着出秘境的时间快到了,朝雾和暮云来到了百草浦。 细辛正乐呵呵给灵草们浇水,那样子,分明是在为从雪泽山弟子们身上出了口气而感到高兴。 光秃秃的脑门上已经又长出了一点点根须,像是寸头一样,和它白白嫩嫩的身子很是不符。 那四个娃娃也正在药浦里忙活着,雪莲娃娃一抬头就看见了并肩而行的二人。 吓了一跳:“你咋还没走?” 暮云一看见他们几个就会想起朝雾和他们耍宝的样子,一向冷漠的眉眼顿时弯了下来,温柔到令雪莲娃娃瞬间红了脸。 顿时成了“红莲娃娃”。 “你……你是谁?” 这人长得好漂亮啊,跟朝雾那个大魔王一比,简直就是绝世温柔的仙女!! 细辛听见声音,回头就看见朝雾那笑嘻嘻的脸,吓得都腿软。 “你又来干嘛?” 直到看到他身边的暮云,也迷的走不动道。 “这……这位是?” 朝雾很不要脸地伸手去揽暮云的肩膀:“我俩闺女都不小了,你说他是谁?” 暮云:“……” 细辛不疑有他,连忙跑过去,大概是因为见到这么正经的美人有些紧张。 “原来是……夫人,你好……”好漂亮。 暮云没好气地排开朝雾的爪子。 很是礼貌地朝细辛说:“族长好。” 那声音很轻,像初雪。 但绝对是个男声,这让细辛吃了一惊,男……男人? 就连人参娃娃几人也惊了。 怎么会是男人?!这么漂亮的美人怎么会是男人!! 又看了看他身侧的朝雾。 啊……也不是没可能。 朝雾听他们夸自己可能不怎么来劲儿,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世间少见的美人儿。 但是别人一夸暮云他可就来劲儿了。 他眼睛亮亮的,像只狐狸一样满足又愉悦地眯了眯眼睛,得意地摇着尾巴。 “嗯~我的人,当然漂亮的不行不行的了,没见过吧~没见过就对了……” 叭叭叭的,朝雾这嘴又开始没个把门的了。 与此同时,细辛和这几个娃娃背后。 雪泽山弟子正疯狂地薅着草药往芥子里放,只剩下干巴巴的地皮了。 一个弟子小心地问凌河:“师兄,咱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凌河看着在那里口若悬河的朝雾,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 “大师兄说可以,那就是挺好。” 第29章 洛水神芝 东曦既驾,只见一个红色的身影猛地从里面窜出来,好似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他一般,果不其然,朝雾刚站稳,身后就传来细辛的怒吼。 “朝雾!!” 紧接着,暮云等人也出来了,那几个雪泽山弟子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就连凌河嘴角都带着弧度。 暮云看着身边衣袍凌乱的男人,他那双眼睛正因为坏心眼得逞而亮着,简直就是蔫坏蔫坏的狐狸精。 朝雾这次没有亲自动手,而是让师弟们一人装了半芥子空间的仙草,这回的百草浦是真的只剩下地皮了…… 最后出来的是椿渊殿的弟子,他们看朝雾的眼神都有些复杂。 谁能知道……雪泽山首席大弟子,竟然是个这样的无赖泼皮,跟自家大师兄这样冰清玉洁的冷傲之人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一时间有些庆幸又有些羡慕。 这雪泽山有朝雾这样的大师兄想必有很多热闹吧。 以霖宵为首的十七峰长老:不不不!并不会!! 朝雾闹了这一趟,华贵的衣服到底还是变得有些破旧,但是依旧遮不住这人身上的吸引力。 元尧看着朝雾,漆黑的眸子里翻涌着什么,好久好久。 忽然,暮云动了一下身子,挡住了元尧看向朝雾的视线。 “你这才拿了垂仙草,是不是还有一个?” 朝雾不喜欢束发,但是这一身灰尘,头发也有些脏了,围着脖子有些不舒服。 他一边用手理着头发,一手握住之后,又摊开手朝着暮云。 暮云叹了口气,捏诀之后,就看见朝雾手上多了一条蓝白色的长绳。 朝雾看着,眉毛轻挑,叼在嘴里后又开始双手束发,最后拿那根绳子系好。 口齿有些不清楚地说:“是啊……还有,洛水神芝和……漂亮小哥哥。” 乍一看,火一样的美人,头上那抹蓝白色格外显眼。 等他束完发,笑嘻嘻地看着身边的暮云:“不过……漂亮小哥哥也已经找到了。” 暮云没理会他的骚话连篇,只是回答了他的上一句话。 “洛水神芝不好找,你知道在哪儿么?” 朝雾看了一眼暮云身后明显是在等他的元尧等人,自己把玩着长长的发绳:“你都到了坤域了,不跟他们回去?至于这洛水神芝,我知道在哪儿,不用担心。” 暮云听完这句话,顿时皱起了眉头。 像他这样的美人儿,就是皱起眉来,也是极好看的,非常让人想看他生气。 朝雾就爱这么干,他跟软骨头一样,倚在暮云身上,嘴里全是没个正型的:“怎么?舍不得我?要不,我用焰阳给你换雪霜,也算是睹物思人?” 暮云眉头皱的更紧了,直接往身边一动,朝雾险些没摔在地上。 而暮云已经到了元尧等人跟前,朝雾半弯着腰,还没站稳,从这个角度像是在仰视暮云。 暮云就这么微抬着下巴,像只高傲的小猫。 “没有,既然你知道,我就不多此一举地带路了。” 看得朝雾想伸手捏他的脸。 别看着好像很瘦,捏一捏,绝对还是有肉的。 朝雾哑笑着站好,暮云便带着众弟子离开了。 看着这一行人离开,为首那两个都穿着雪白的衣服,竟然有些相似。 看得朝雾眸底覆霜。 凌河走到他身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大师兄有那么一瞬间是生气又心疼的,等朝雾看向他的时候,又好像是开心多一点。 朝雾眨眨眼睛:“诶?咱们还休息么?” 众弟子闹了昨天晚上一晚上,理应是该累的,但是又有暮云帮他们恢复巅峰状态,加之朝雾带他们那么闹了一顿百草浦,精气神儿正旺盛。 朝雾要带着自家孩子们离开,刚一转身,就觉得腰间的焰阳有些烫。 他安抚性地拍了拍焰阳的剑柄,嘴角的笑不再是那么大,但是终于带上了真情实意。 “没事,一个月后还会再见到它的,别这么恋恋不舍。” 焰阳:也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恋恋不舍。 坤域的建筑就像是凡间尘一样,像是另一个人间。 据说是因为明王大人是修有情道的,他喜欢这浮生万象,也喜欢那红尘市井,也带着整个坤域对凡间尘的相容性极大。 修仙者也是一夫一妻一子,过着简单但是真实的生活。 但是乾域是一个完全与世隔绝的地方,乾域的房宇建筑都透露着仙气,极力模仿着水云间的悬浮和倒影。 一个是天上仙楼,一个是地上凡宇,可以说毫无相似。 这一路上,算是没了那一堆琐事,真真成了凌河带队,朝雾躺平。 弟子们没来过坤域,看什么都很稀奇,一个个都围着朝雾让他讲。 朝雾脾气还是很好的,问什么说什么。 叭叭这么久的朝雾终于感到渴了,他刚碰到芥子才想起自己的酒全洒了,眉头轻轻皱了皱,并不明显。 这时,视线里忽然出现一只手,那手里端着一个小小的釉色陶瓷杯,里面盛着水。 朝雾没客气,直接接过就开始喝,原以为只有一口,没想到怎么喝都喝不完。 朝雾放下陶瓷杯才发现,原来那是个无量杯,倒是个好东西。 结果他看到这无量杯的主人之后,有些噎。 是凌河。 说实话,这一趟前半截他一心放在暮云身上,都差点忘了还有未来对家的事儿了。 这后半截再想,这人闷葫芦一样也不说话,默默站在一边,存在感也很低。 自己渴了人家还知道递水,自己却把人家忽视了一路。 朝小雾,你有点渣嗷。 凌河茶色的眼睛有些亮,神色也比较温柔:“师兄,这是新的,不用担心。” 朝雾脸皮厚,冲着凌河笑了下:“这杯子我拿了,回了雪泽山,我再送你一个。” 自己都喝过了,就不是新的了,再还回去,以凌河的心气儿,怕是也不会要了。 凌河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说:“好。” 他们出秘境的时候是凌晨天亮,而现在已经过了正午,也不知道到没到朝雾要去的目的地。 有些弟子又累了。 拖着身子问:“大师兄……我们还没到吗?” 朝雾正把玩着那根蓝白色的发绳,听出他语气里的累,没好气地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 “你小子,一路上问了多少次了?刚入门的历练就是让你们锻炼身体,增长见识的,你这小身板哪儿行啊?” 弟子们也不怕他,挽着他的胳膊借力,希望他能拉着自己走。 “不行了不行了,到了吗?” 忽然,真的只是一步的问题,周围的温度骤降,像是直接从盛夏穿越到了隆冬。 那弟子冻得直接撒开了爪子,抱着自己胳膊。 不只是他,所有弟子都有所感觉。 好冷! 朝雾闻言,斜眼看着他们,无情嘲讽:“呵,小菜鸡们……” 其实弟子们并不能看见,他们周围的景色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脚下,是万亩寒冰,他们面前是无数冰山。 这里的冰,内部含着灵火,却仍旧千年不化,在太阳光下,折射着漂亮的光彩。 朝雾眯了眯眼睛:“你们往后退几步,别乱动,等着我回来。” 第30章 尾冰墟 在朝雾眼里,这里就是冰的国度。 有着冰崖,有着冰湖,有着冰的一切,美得简直让人不愿意离开。 阳光照下来,照出冰里的火,照出万丈的七彩,雪花纷飞着,落在朝雾肩上,火上覆霜。 一步半白头。 朝雾看着眼前美景,轻轻呼出一口气:“这温度……有点高啊……” 章尾冰墟。 朝雾惧寒,此刻指尖却泛着白霜,好似整只手都覆上了薄薄的冰层。 即便是握着焰阳的剑柄,也依旧解不了冻。朝雾眼里倒是没什么不适,仿佛被冻的不是他一样。 如果有人看见,那是满目雪白中显眼的一抹血红,那人嘴角一直噙着张扬似火的笑,动作也很随意。 他一直看着冰原,那眼里有惊艳有感慨。 走到一处湖泊,在这样的温度里,没有冻结的湖泊。 朝雾拿起焰阳,干脆利落地在手上划了一道,鲜血瞬间滴落湖中,瞬间凝结成一个形状,随着逐渐往下沉,才看出那是一个灵芝。 湖泊没有冻结,是因为湖底万丈,尽是燎原。 高温沸腾着,没多久,灵芝在焰火中彻底形成,通身棕褐,带着淡淡的光泽。 还在继续往下沉,朝雾把焰阳扔进去。 下一秒,火凤长鸣,凰火烧天,一只凤凰破水而出,带着那个灵芝来到朝雾面前。 而洒落出来的水珠落地成冰,简直美得不像话。 朝雾手上的伤快速愈合,接过灵芝的时候,掌心只留有一个淡粉色的痕迹了。 气流很大,朝雾的发再次被吹散,朝雾第一时间抓住了要滑落飞走的蓝白色发绳,系在了灵芝上。 “这可是暮云的发绳,你若是赶跑,它就把你冻成渣渣……” 灵芝:…… 朝雾没忍住笑出了声,再次看着这章尾冰墟:“洛汤池,好地方……” 半晌,他又自顾自呢喃道:“若是他知道我要这么拿你,他是说什么都不会让我来的。” 朝雾指尖冻得泛红,漂亮修长的手指像个工艺品,此刻带着浓浓的脆弱感。 焰阳周身有着凤凰的虚影,此刻正护着朝雾,让那些可怕的寒气不得近身。 但是朝雾指尖的霜并没有化去。 很快,朝雾就出现在师弟们视线里。 他肩上的雪已经不见了,就是发尾还滴着雪化后的水珠,一点点浸湿了他的衣服。 凌河眸孔一睁,连忙上前。 怎么可能?以朝雾的修为,他怎么进去就该怎么出来,寒气怎么可能在他身上落下痕迹? 还是风雪这种实体的痕迹? 朝雾面上什么都不显,依旧是那吊儿郎当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好啦,我拿到洛水神芝了,带着你们这群小废物回雪泽山~” 等那群弟子围上去询问这是什么地方的时候,朝雾身上的水汽已经没有了,可能是他使了清洁术。 但是凌河仍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雪泽山 朝雾一进来水云间,就听见云凰和鸾凤的凤鸣,很快,他们就将朝雾围了起来。 他的脸色这才恢复了些,不再是那病态的白。 龙行云霄的声音很大,抬头就能看见隐匿在云里的龙腹和龙尾。 和着由远及近的雷声,灵兽们也发出声音,这么一看,不知道还以为是万兽之王回来了。 后进来的弟子被眼前这盛大的样子惊了惊,他不得不说,整个雪泽山,饶是仙首,恐怕都没有这么大的阵仗。 万物都惧怕仙首,这是亘古不变的现象,像是血脉里天生带来的。 但是他们的美人大师兄,师出仙首,并不一样。 凛淞第一个来到他们跟前,从凤凰堆里拉过朝雾的手腕,不由分说就把人带上剑走了。 后面很快就跟上了一连串的百鸟,好不壮观。 霖宵和墨骨廷都到了,自家徒弟都被领回去了。 花焉看着比自己高了一头的徒弟,他身上也带着明显的破洞和划痕,让花焉都惊了惊。 “你们大师兄把你们带去哪儿了?你怎么还……”受伤了? 话没说完,凌河看着她问到:“大师兄身体是不好么?” 这一句话直接把花焉带跑了。 女人的眼尾似乎上着妆容,笑起来格外灵动美艳。 “怎么可能,那可是朝雾,放眼乾坤两域,能伤到他的都超不过三个人,他的身体能有什么问题?” 可是凌河不这么觉得,他脑海里都是朝雾泛着霜的指尖,过分苍白的脸,以及强撑起来的笑,未曾弯过的腰。 “可是……” 花焉似乎很懂他:“哎呀别可是了,我们这些峰主都没看出他有什么事,你呢,就好好修炼,日后超过他,干什么不行?” 凌河闻言,握着长歌的手都觉得有些疼。 他伤过朝雾的。 他不能再伤害朝雾了。 茗玥居 朝雾被凛淞按在椅子上,那人皱着眉,一脸认真地号着他的脉。 又把早就准备好的药往他跟前推了推。 “你走的这几日我一直研究你的病情,雾,你跟我说,你这身体到底怎么回事?” 的确,朝雾走后,凛淞几乎翻遍了藏书阁所有的古籍,但是对于朝雾这种身体状况,仍旧没有任何介绍。 朝雾来到自己的茗玥居,也不装了,脸色还是那般苍白,眉毛甚至都结了一层霜。 他闭着眼,喝掉了药。 什么都没说。 凛淞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瞬间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想。 没有……没有要糖。 他现在…… 五感尽失,是吗? 凛淞觉得嗓间有些腥甜,被自己生生咽下。 眼角瞬间就红了。 墨骨廷一走到凛淞身边,就被凛淞抱住,他整个人都把脸埋在自己腰间。 墨骨廷看着面前好似睡着的朝雾,心里也是一紧。 “怎么了?” 凛淞良久不说话,直到墨骨廷觉得腰间都有些湿润了,才听见爱人轻轻的一句。 “我救不了雾,他……的状况……他……” 凛淞甚至说不完整一句话。 按照他把的脉来说,朝雾的寿命,最长不过三年。 对于一个修仙者来说 三年简直就是弹指一挥间。 朝雾更是才十九岁啊…… 第31章 心疼大师兄 凛淞哭着,抽泣声小小的,怪可怜的。 谁知旁边闭着眼的朝雾忽然出声,歪头看着他,轻笑了一声:“淞儿,你哭什么呢?我睡个觉都能听见小朋友给我哭丧。” 凛淞一愣,鼻尖都是红的,哭红了的眼睛还积着水汽,听见他说话,整个人都是懵的。 墨骨廷的肩胛骨也松懈下来,抬手抚着凛淞的脑袋,安抚着自家爱人。 凛淞一惊,再要去号他的脉,却被朝雾一把握住阻止了。 凛淞就听见朝雾说:“不用号了,我有数的,别再吓到你。” 凛淞的睫毛忍不住颤了颤。 “哥……” 朝雾松开手,一个漂亮的灵芝出现在掌心,那人依旧是慵懒地斜倚着坐榻,像是在拿着糖果哄小孩子。 “喏,你要的洛水神芝。” 凛淞漂亮的眼睛都惊讶地睁了睁,如果有尾巴,此刻恐怕已经炸着毛竖起来了。 墨骨廷低头心疼地看着凛淞。 凛淞没想到朝雾真的给他寻来了,还落了一身伤? 可能是知道凛淞又要多想,朝雾赶在他再次红眼睛之前无所谓地挥挥手。 “好啦~这小小的灵芝还伤不了我,只不过是受了些寒~” 这他们几人都是知道的,朝雾极其惧寒。 脱了那外面的红袍,朝雾的气色差了很多,但是姿色却越发诱人。 小云凰跑进来,看见有些憔悴的朝雾,小家伙便乖巧地窝在他怀里蹭着。 朝雾感觉到胸前的暖和和舒适,他似乎要摸小云凰的尾巴,第一下抓了空,随后才摸索着给她顺着毛。 小云凰歪着脑袋啾啾了几声,似乎在问什么。 凛淞拿过洛水神芝,但还是有些担心地问:“你这一趟出去做什么了?怎么好好的会受寒?那件凰麟羽袍可是极好的保暖衣物……” 瞧着凛淞又说起来没完,朝雾低头摸着小云凰的尾巴,假装听不见,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 “当时是去找我闺女她娘亲了。” 凛淞和墨骨廷:“……” 凛淞没好气地来了一句:“没个正行!” 朝雾还是笑,下了逐客令。 “好啦~我真没事,我要去后面温泉泡一会儿,你俩难不成要一起?” 墨骨廷看在他现在还是病弱状态,懒得动手揍他,省的朝雾再讹他。 “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和淞儿再过来。” 朝雾又指了指怀里的小家伙:“把她也带走,别小小年纪当流氓偷看男人洗澡。” 墨骨廷哭笑不得,手上十分不温柔地揪起小云凰漂亮的凤尾。 惹得小家伙啾啾个不停。 朝雾皱眉:“黑蛋,你能不能对我闺女温柔一点?” 朝雾刚说完话,没忍住又开始咳嗽了几声,眼角红的更厉害了。 凛淞从墨骨廷手里抱住小云凰,也是责怪他下手太粗鲁。 朝雾只能听见他们说着说着,离开了茗玥居,而自己……眼前一片黑暗。 朝雾嘴角平了下来,不笑的时候,整个人就这么以这样的姿势坐着,傲慢慵懒的气质让人看了都有些不寒而栗。 朝雾睁着眼睛,但是那眼睛并不聚焦,只是空洞漂亮。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朝雾的眼前开始变得雾蒙蒙的,好歹是从黑暗里透出了一些光。 身上的寒意也开始渐渐退去,凛淞的药的苦劲儿在味蕾里爆炸,苦的发疼。 朝雾眨眨眼,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随后哭笑不得地站起来,他伸手扯住手腕上蓝白色发绳的尾端,下一秒,长绳就松开了,直接垂到了地上。 朝雾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往后面的温泉走起。 直至身体全部浸泡在温热的水里,朝雾的浑身才开始放松。 他看着漂在水面的发绳,回想着这趟出去与暮云的相识,少年冷漠的眸子,湘妃色的眼角,出尘的气质。 按理说,应该是在一个月后的论剑大典上才认识的,竟然直接提前了那么久? 想着,发展路线已经恢复完全脱离了,提前在三不管地带看见暮云好像也没什么稀奇。 朝雾浑身的骨头都舒服了,惬意地靠在温泉的石壁旁,渐渐睡了过去。 蒸发出来的水汽渐渐浸湿了他两鬓的头发,贴在脸上,倒像是汗黏着,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色气。 一个高大的白衣男人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累到睡在温泉里。 帝昭的眉头轻轻一皱,走过去的时候,周围的温度隐有下降的趋势,等他走到朝雾身边时,却没了半点寒意。 帝昭昳丽的脸上带着旁人,包括朝雾都少见的笑意。他穿着衣服下了水,并没有惊动朝雾分毫,而是把他抱在怀里,修长的手指如同玉一样漂亮。 他轻轻给朝雾揉着太阳穴,顺便拿灵力温养着他的徒弟,并不觉得自己现在做的事情有些出格,也不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有些近的过分。 焰阳似乎感觉到一种主人“危险”的气息,直接从外堂飞到了后院。 然而帝昭甚至都没有回头,焰阳就停在原地,动也不动一下。 仿佛是被吓住了,也可能是被帝昭控住了。 朝雾睡得很死,任由帝昭如何摆弄没有醒来的迹象。 于是帝昭拉起朝雾的手,怀中那人的手也是如玉般漂亮,像件精致的工艺品。 手里握着一根蓝白色的发绳,材质上乘,像是龙筋,又像是玛瑙碎玉天然凝结成的细绳,看上去就精贵无比。 整个物件都是别人的气息,就这么缠在少年的手上,像是要一直纠缠不清的理由错觉,让帝昭眼里闪过疯狂的嫉妒和病态的占有欲。 他握着那根发绳,紧到关节发白,这件仙品级别的发绳就被他生生捏碎了,化成了齑粉,消融在了水里。 朝雾作为第一美人,如今泡在水里,蒸得精致的面容更加粉嫩,洁白的后颈似乎还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气,像是在引诱着人。 帝昭的眸子变得猩红邪肆,半点不像那高高在上冰清玉洁的仙首。 眸子里也不是万丈寒冰和大道无情,有的,只有那能把朝雾吞入腹中的欲望,深不见底。 帝昭似乎很想吻下去,但是他知道,以自己的性格,只要这次开了头,以后怕是会成瘾。 他极力克制着自己,最终还是咬在了少年的右耳,甚至舔舐着那梵石制成的耳饰。 那是佛家禅意的灵石,如今被这位仙首半含在嘴里,连同着可爱的耳垂一起,厮磨缠绵着。 明明什么都还没做,但是帝昭那动情的样子,仿佛已经把朝雾吃了千遍万遍。 怎么办,自己的徒儿,好像很受人欢迎。 之前是端庄有礼,如今是肆意张扬,一个比一个更吸引人,怎么办?他忽然很想有一条链子…… 帝昭的手抚摸着朝雾细劲的腰身,因为很瘦,所以腰骨明显且漂亮。 帝昭的指按压着那块儿,直至磨成了暧昧的湘妃色…… 帝昭看着水中自己那满是欲望的眼睛,忽地笑了。 他的朝雾腰骨挂着绳索,好像会……很漂亮。 第32章 朝暮旧相识【番外】 六年一度的论剑大典 乾域-琉珉巅 墨骨廷一袭墨黑色的长袍,在一群白衣的雪泽山众弟子格外显眼。 但是丝毫压不住他身边那人的风采。 那人腰细腿长,精致绝美的脸上带着招牌式的温柔微笑,既不浪荡也不冷漠,像是春风,让人心里很舒服。 头发认真地束起,干练潇洒,腰间是一把通身银白的剑,剑穗是蓝白色,随着风拂着,干净又不可侵犯。 “廷,他们说椿渊殿明王那个宝贝的不行的大徒弟也会来,真的假的?” 墨骨廷身后跟着一峰的弟子,所以脸上很是严肃,对朝雾这个公然开小差本想置之不理。 但是那人的身份的确过分神秘,没忍住地说了句:“不知道,看情况吧。” 毕竟六年前,是当时仅有十三岁的朝雾一举夺魁,至于那个椿渊殿首席根本就没有出现。 朝雾眯了眯眼睛,阳光下,这个雪泽山首席大弟子是那么光风霁月,任谁看了都要感慨一句,不敢生出再多的心思。 那可是仙首唯一,哦不,已经不是唯一的弟子了。 墨骨廷看着朝雾身侧的凌河,那人面无表情的比他还要严肃,倒真的有一丝仙首帝昭的影子。 这个想法一经出现,就被墨骨廷狠狠甩出了脑子。 他认定的大师兄只有朝雾,也只有一个大师兄,不可能存在二师兄的,永远都不可能。 所有人在看见了朝雾之后,也难免会看向他身后的凌河。 谁都知道,仙首在拜师大典上又收了一名弟子。 百年不到收了两名。 这位仙首大人显然很中意自己的小徒弟。 如今的朝雾过于耀眼,几乎让人看不见其他人的任何光芒,但是谁能想到几年之后呢? 到那时,一切没准儿都要来个巨大的颠覆。 很快,七十四护法齐齐出现,仙门百家的人纷纷行礼,朝雾一手握着浮生,也有礼地作了一个揖。 七十四护法穿着宽大厚实的斗篷,看不见脸,有些阴森。 但他们是乾坤两域最公正的裁判员,不会偏私任何一方,一旦有这种乾坤两域都会参加的大典,都会请到他们出场坐镇。 七十四护法的首位来到朝雾身边,颇为恭敬地回礼,甚至发出了特殊的邀请。 “朝雾仙君,您可到山上的温泉稍做休息。” 朝雾闻言,本想拒绝,后来想到自己昨晚上刚病发了一次,如今关节处还有些冰冻的寒意。 泡一泡温泉倒也是好的,省的回去凛淞又要数落他,蜜饯不吃的话,那药就更不想喝了。 朝雾点了点头:“有劳带路了。” 墨骨廷看着他,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你给我好好泡,到你上场再来都没事。” 朝雾笑了笑,没说什么,跟着那个护法离开了。 而凌河看着朝雾的背影,眼里不明显地闪过的暗色,仿佛没有朝雾这个人,跟护法离开的是自己一般。 墨骨廷看了他一眼,冷笑出声,说出来的话一点都不客气。 “小子,这世上想要打败甚至替代朝雾的人太多了,但是我不得不警告你,他的脾气很好,你不可能惹怒他,但是我脾气很差,你要是惹怒了我,饶是有人护着你,我也会让你生不如死。” 墨骨廷比凌河高,说这话的时候甚至释放着灵压,使得凌河不得不低头。 少年冷漠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根本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另一边 朝雾褪去了白色的法袍,也拿下了发冠,墨色的长发散下来,给那张脸瞬间增添了魅惑和慵懒,更加分辨不出男女。 雪白的里衣勾勒着少年细劲的腰身和清瘦漂亮的身材,长腿在白色的衣物遮挡下,仿佛有些欲盖弥彰的诱惑,让人面红耳赤。 这里很暖和,温热的水汽也舒活着朝雾略显僵硬的关节。 他好心情地眯了眯眼睛,没了那套衣服的朝雾,如今举手投足都像是带着勾子,魅惑不自知。 他朝那个较大的温泉走去,一边走着一边低头解着身上的里衣。 就在这时,浓郁,白茫茫的水汽里,竟然也迎面走来一个人。 那人不矮,但是身子纤细,腰细得不像话,仿佛一用力掐就能断掉。 长长的头发半遮住他的身子,昳丽绝色的脸上,雪肌缀红唇,像是刚刚被人蹂躏过,红得仿佛抹了血。 看着像个孤高自傲的谪仙人,不染凡尘。 最绝的就是他左耳挂着一个细链的长耳饰,轻轻闪着光,能勾人心弦,杂糅红尘。 清冷至极也妖冶万分。 直到都要撞上了,他们彼此才发现对方的气息。 那人和朝雾的动作一样,也正在解着白色的里衣,两人对视了一眼,先是一愣,下一秒都是瞬间转身退开好远。 “对不住,姑娘!!我不知道你……” “多有冒犯,请小姐见……” 两道男声同时响起,二人也均是一愣。 都疑惑又迟疑地抬起头看向对方。 男人?? 男人长得这么好看?? 那人打量了一眼朝雾,知道了他的身份。 这姿色,除了那位以男相冠绝美人榜的仙首首席,也是没别人了。 倒是朝雾,再次确定,自己没见过这样标志漂亮的美人,整个世间都找不出与他媲美的,饶是他也感觉有些自惭形秽。 于是朝雾眨眨眼,漂亮勾人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冷艳美人,随后笑了笑:“小美人儿,你叫什么?” 暮云忽然一愣,按照他来之前帝瑄跟他讲的人物里,这个朝雾,是一个认真且温柔的人。 换言之就是正经人。 怎么……刚才那句话,满满都是浪荡和调戏,这人的眼睛里半点没有所谓的正经和温柔,反而是小勾子多的不行。 这……真是朝雾? 然而看着那张脸,他肯定,这绝对是。 朝雾忽然往前一凑,两人的距离猛地拉进,暮云眸色一沉,毫不客气地要推开他。 谁知朝雾留了一手,反而握住了他的手腕,摸了摸。 忽然说:“据我对你脉象的观察,你是……椿渊殿明王的那个大弟子吧?” 原本想挣开的暮云忽然愣住了。 什么?他多年未下山,如今竟然有人可以凭借脉象判断人的身份了么? 好强! 看着暮云睁大的眸孔,朝雾得逞地笑了笑,看来是蒙对了。 暮云觉得自己可能不是对手了,但是气势并不输。 “是又怎样?” 朝雾就这么揩油,拉着人家美人的手腕不松开。 “你说你叫什么,我就松开你。” 朝雾一脸严肃,仿佛他要是不说的话,就能直接杀了暮云一样。 暮云半天不说话,朝雾又开始激他:“怎么?这么神秘,连名字也是个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么?” 暮云警惕着,在朝雾看来就是一只漂亮的白猫炸着毛,但还是乖乖伸出了爪子。 “暮云……” 青涩的少年声有些冷硬,他似乎是想让自己凶一点。 朝雾忽然生了想逗弄的心思,继续严肃地问:“多大了?” 暮云很少和外人接触,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里也没有什么好印象,如今这漂亮的少年和别人对他的态度不一样,就是有点凶。 暮云不知道竟然还要问年龄,但还是倔强又自认冷硬地说:“十七。” 嗷~是个小美人弟弟呢~ 朝雾眼里的光越来越亮,笑意都溢出来了。 他还是板着脸说:“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暮云缓慢地眨了眨眼。 这算什么?情报交换? 紧接着,就听见朝雾笑嘻嘻地说:“我根本不会号脉。” 暮云:“……” “嘭!!!” 前面正在仙台围场的人听到巨响都惊了一惊,就看见高处的山仿佛塌了一块儿,连带着温泉的水也开始流下山。 只不过没有人员伤亡。 但那也是这琉珉巅不多的好东西,谁提前动手?还是这么大的阵仗?? 朝雾迅速披上自己的衣服,并没有拔出浮生,仍旧是找了一个近身的机会,一下子拉近了二人的距离。 暮云未被人捉弄过,此刻白皙的耳朵有些泛红。 朝雾稀奇坏了,甚至不要命地伸手拨了拨他的耳饰。 暮云脑子炸了。 他听见那个笑起来亮了满天繁星的少年张扬又慵懒的一句话。 “你真好看。” 第33章 回来了? 暮云走在最前面,身后的元尧看着他修长瘦削的身形,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藏匿了世间背面的很多情绪。 忽然,他听见前面的少年问:“你叫什么?” 那人的声音很轻,带着少年在那个时期独有的清脆感,可又没什么情绪,冷冷的。 虽然不似朝雾那般说话带着小勾子,又慵懒又矜贵,但还是很好听的。 元尧也回道:“元尧。” 他的声线也好听,语气也很冷,听上去有些……无情。 暮云不再说话了。 山路就这样隐匿在树里,树和雾掺杂着,又总含在云里。 这里清凉,并没有阳光直晒,反倒是在下雨一般。 两边的树木好像一直都很繁盛,暮云停下来看了一会儿,忽然很好心情地弯了弯眼睛。 他的眸子温柔起来就像是初春的碎冰,既抑制不住溢出来,又下意识去隐藏。 元尧等弟子不敢多问。 暮云看着已经长高了不少的槐树,很快又把嘴角压下去。 心里失笑,谁家半山腰还能让槐树长这么好?想必是有人悉心照料吧。 又不知走了多久,逐渐把云雾都踩在脚下了,树木都消失不见了,阶梯逐渐完整清晰了,殿门到了。 暮云看着,抬脚进去了。 那一刻,天光拨开了云雾,暖和的日光一瞬间有些刺眼,等暮云回神,世间剧变。 整个椿渊殿仿佛离太阳很近,金光普照。中间有三殿最高,奢华精致,两边依次排有三殿,逐渐近,逐渐小。 小也没有多小,因为都知道,各殿进去之后别有洞天,都是想不到的大。 最底一层,即暮云所踏的,是一层的满金白玉。 连接各殿之间的飞梯,是琉碧材质,光下泛彩光,绚丽辉煌。 更不用说那殿宇的用材,饶是一砖一瓦,在外界的市价都是极高的。 说实话,这要是当年,暮云对这种风格的建筑并不那么喜欢,但是一想到那人的天生贵气,他觉得,配朝雾再合适不过。 忽然,众人被一片阴影笼罩,似乎是一只庞然大物,鸟? 后面的小弟子们都嚷着快闭眼,下一刻,金光夺目,璀璨耀眼,一只鸟落在了暮云的肩头。 很明显是它刻意缩小了体型,只是浑身上下那金色的羽毛仍旧让人不敢直视,有威压也有刺眼的原因。 元尧看过去,前面的人一动未动,白衣配以金黄,偏暖系,可是暮云身上依旧有着不容忽视的冷和寒。 金翅大鹏…… 就这样乖乖落在了暮云的肩上。 所有人觉得不那么刺眼之后,小心翼翼睁开眼时,看着眼前这一幕,差点没吓晕过去。 那金翅大鹏丝毫没了在众弟子面前的架子,可着劲忽闪着翅膀,拍在暮云的脸上,不疼,有些痒。 没完地叫着,似乎在训斥,暮云知道,它在表达自己的思念。 暮云这次好脾气地任它闹,没一会儿,弟子们心目中最最孤傲,只在明王身边才有几率看见的孔雀忽然也飞过来。 好像很急迫的样子。 谁知暮云一下子侧开了身子,正好让这只“倨傲”的孔雀飞空了。 暮云抬手摸了摸金翅大鹏的羽毛,淡声道:“没地儿让你立了。” 暮云觉得,如果自己一会儿进去,左右肩上一只金翅大鹏,一只孔雀的话,他整个人大概率脸被金光盖住,身子被孔雀尾巴遮住。 还有个人样? 他的冷漠却换来了孔雀大人的闹腾和哭戚戚,一个劲儿在暮云脚边蹭来蹭去,恐怕……它忘了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孔雀了…… 金翅大鹏更是得意地晃了晃尾巴,漆黑的眼睛里全是对孔雀的鄙视。 气得孔雀要跳起来啄它。 暮云身子一晃,险些栽倒,雪霜瞬间形成一道冰柱,暮云扶住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暮云面无表情地垂眸,四个字。 “逢春,琼鸟……” 吓得那俩再也不敢在他跟前造次了,乖得跟孙子似的。 身后的众弟子吓得都有些腿软。 那可是孔雀大人和金翅大鹏啊啊啊啊!整天在佛渡山的椿渊殿拽的天不怕地不怕,有些时候就是明王大人也找不着它们,现在……在大师兄面前怂成这样! 大师兄……那么恐怖吗?可是看起来,就真的只是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且漂亮漂亮漂亮到不能再漂亮的美人啊。 暮云没说什么,只是沿着玉梯往上走,一阶又一阶,后面是孔雀蹦蹦跳跳地跟着。 很明显,金翅大鹏和孔雀都喜欢极了暮云,都想和美人儿贴贴。 暮云要去的是椿渊殿主殿,他身后跟着的,就只剩下元尧了。 其实暮云一直都在让自己平凡一点,简朴的衣服,并不外放的灵压。 元尧在秘境外看着他们进的秘境,那时候,所有人里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绝美的人,所以说,大师兄还易了容。 换了一个名字。 赵运?朝云么? 可是他根本做不到不被注意。 他身边有张扬慵懒的朝雾,能吸引所有人的视线,如今,他身边又是金翅大鹏又是孔雀,实在是……太耀眼了。 很快,暮云站在了最高处,这个“耀眼”成了“最”。 元尧有些恍惚,这就是站在巅峰的感觉么? 不等暮云再做什么,殿门忽然开了,里面冲出好多人来,还不等暮云看清是谁,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直接抱住了自己。 “……?” 那人直接嚎:“啊啊啊!我的小师兄啊!我想死你啦~” 啊,是湘红。 很快,身后又有一个人把自己和湘红都抱起来了,感觉,是个壮汉。 “师兄!你这几年去哪儿了!我们……我们还以为……” 听这粗犷的话,是罡都。 暮云整个人都被湘红紧紧抱着,手都有些不知道放到哪里,而肩膀上的金翅大鹏,早就被湘红一巴掌打掉了。 很快,暮云看见了殿里又出来的两位双胞胎师弟,他们看着暮云,眼睛瞬间就有了湿润的前兆。 深深向暮云行了礼。 暮云愣在那里,眨眼光阴似水过,他这一睁眼,算是到家了么? 湘红抱暮云,哭着哭着就开始笑,后面那大汉原本是伤感的,最后也哈哈大笑。 夹在二人中间的暮云时间久了有些无奈。 轻轻拍了拍湘红的肩膀,声音虽然还是很轻,但是很是温柔。 “湘红,听话。” 这些人里,其实只有暮云最小,但是他辈分大,所以年龄问题反而就不是重点了。 湘红鼻子都哭红了,那美人落泪简直我见犹怜,但是这样的美人在暮云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 尤其暮云温柔地笑起来,真不是人能有定力把持住的。 身后的罡都见此也撒开了手,他比暮云高一头,站在暮云身边,暮云失笑。 “我没事。” 罡都又要哭。 暮云只得赶紧进去,他那不真实的感觉在看见那里坐着的男人时,忽然落在了实处。 男人简单地用白玉束了一个发髻,披着一件苍黑色的长袍,此刻正悠闲惬意地下着棋。 嘴角上扬着,明显是知道殿门发生的事情。 俊美的脸上,狭长的眸子深不见底,却温柔万分,那是他所善待的天地。 当时雪泽山弟子猜疑着说明王是第一美人,其实,他要是去参加,到真能和朝雾竞争一下。 乍一看那张脸有些雌雄莫辨,但是男人高大的身形和肩宽也表现着他的性别。 他抬头看着站在自己不远处的少年,眼里的温柔和宠溺是一点都不遮掩。 “玩够,舍得回来了?” 温柔低沉的声音有些性感,传入暮云的耳朵。 暮云脸上没了半分情绪,很是平淡,公事公办地行着礼:“弟子暮云,见过师尊。” 啊,出去一趟,怎么又冷了几分? 帝瑄看着他,挥了挥手让他站好,多年不见,他的暮云越发……让人挪不开眼了。 就算是他这么直接地看着暮云,也没人觉得有什么,因为……任凭外界对明王首席大弟子传闻再多,有一点已经坐实了无数次。 那就是明王帝瑄,宠大弟子那是一个没边儿。 湘红都要习惯了这幅场景了,每次大师兄下山回来,第一次见师尊,总是冷漠得很。 但是没多久,师尊就会上找着讨嫌,惹恼大师兄几次,欺负几次,关系才缓和。 大师兄才收起身上警惕的刺。 只不过之前是连着他们也一起警惕的,怎么这次,对他们这么温柔。 难不成……谈恋爱了? !!!? 第34章 想做什么都行 朝雾缓缓睁开了眼,看着熟悉的四周,朝雾眸子逐渐聚焦,还是有些懵。 自己这是……在哪儿? 啊……雪泽山,新的茗玥居? 朝雾坐起身子,忽觉不对,自己不该在后院的温泉么? 他身上还披着冰蚕羽绒被,他这一动,被子就直接滑掉了,直接露出没有系好衣服的腰腹。 朝雾有些迷糊,低头一看,就觉得一片雪白里,腰骨的位置,怎么殷红缱绻啊?啊?啊?? 朝雾伸手摸了摸,不疼啊……没肿啊,不是磕到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声响,朝雾立马抬头,看见来人后又松懈地紧绷起来的身体。 顿时又要下床行弟子礼,然而下一秒帝昭就来到了他跟前,摁住了他的手腕。 帝昭仿佛不经意地扫了那湘妃色的腰骨一眼,并没说什么,只是将药拿给朝雾。 “凛淞送来的,让我务必看着你喝下去。” 顿了顿,观察着朝雾顿时皱起来的小眉头,那抗拒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帝昭失笑:“看来是经常不好好喝药。” 朝雾觉得有必要在师父那儿维护一下自己的形象,但是张了张嘴,狡辩的话又咽回去了。 不行,他最近的确安生,但是他有很多前科,保不齐凛淞给帝昭说了多少自己的坏话。 正想着还是闭嘴保名节的时候,帝昭张开手,两个蜜饯就这么摊开在手掌。 朝雾眼睛瞬间亮了。 要是他有耳朵,想必此刻已经立马支棱起来了。 帝昭一点都不嫌弃蜜饯放在手里会黏腻,朝雾眨眨眼睛,这才笑嘻嘻地接过药喝了。 刚一喝完,就皱着脸,张着嘴,吐着舌头去拿蜜饯。 两个!他师父给的比凛淞多! 他宣布,这波他师父赢麻了! 凛淞:老子好心累。 帝昭看着他嘴里含着糖,满足到眯了眯眼睛,看起来是非常开心的。 薄薄的嘴唇还有着药渍,但是因为吃糖的缘故,此刻唇瓣亮晶晶的,看上去口感很好。 帝昭眸子有些暗,那双以往从来都是不悲不喜的眸子此刻满是温柔和笑意。 他轻轻把被子盖在朝雾腰间,嘴上说着并不严肃的责备。 “泡温泉要是睡在里面,身体会吃不消,你身体还需要好好调理,下次要听话。” 朝雾嚼完了第一块儿蜜饯,正在拿第二个蜜饯,并没有回他。 当爪子拿到蜜饯之后,帝昭把手攥住,连带着他的手和蜜饯都抽不开。 “!?”干嘛!不给了? 帝昭看懂了自家徒弟眼里的意思:你比我大那么多,做师父的骗弟子不厚道嗷。 他忽然觉得他的朝雾眼睛原比想象中还要灵动漂亮,能让人看一眼就会很开心。 “不是……不扣你的糖,你听话,以后不在温泉里睡觉么?” 以往,都是朝雾哄着凛淞,哄着那些小师弟小师妹,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拿“哄”的语气跟他说话。 还是他师父。 朝小雾脑子有些短路,卡巴了一下才点了点头,但是可能是因为蜜饯的果肉还没有嚼完,说话有些含糊。 “好嗷。” 帝昭觉得心尖一颤。 好乖。 “受过害”的人:开玩笑呢!他哪里乖了! 昨晚帝昭一夜没走,把他抱到床上之后,又用灵力温养了一宿,身体应该是恢复的差不多了。 但是……这小家伙去了哪儿,能受这么重的寒气? 帝昭松开手,让朝雾迅速消灭掉了另一个蜜饯,把那药碗收起来,轻轻问道。 “此次下山去了哪儿?” 像是在哄小孩子。 朝雾因为在吃糖,心情好的时候总喜欢分享一些东西。 帝昭最近待他太好,朝小雾对他的疏远渐渐消失。 “章尾冰墟,师父!” 朝雾一说到这个,眼睛更加亮了,一激动去拽帝昭,被子又掉了。 “就是那个全是冰的地方,很漂亮的~据说,万年前就是那样的,饶是有不熄火,都化不了……” 这些东西帝昭都知道,小徒弟记得不清楚了,这些话都是他教的,他还带他去过。 朝雾的上衣也随着被子的重力,被扯开,露出里面细软白昵的肌肤,漂亮的不得了,再加上湘妃色的腰骨。 像是……被人折腾过。 朝雾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帝昭眼里的模样,还是往前凑了凑:“永恒的冰,绝对零度以下的冰,想必不熄火和它能永远在一起吧。” 帝昭的睫毛忍不住颤了颤。 朝雾打了个哈欠,慵懒地趴在床上,长长的头发温顺地披在他身上。 朝雾的小腿晃起来:“师父,我又去凡间尘了,好多都变了……” 建筑也变了,人也变了。 朝雾支着胳膊玩自己的头发,挠着自己的鼻尖,忍不住要笑。 “我还是不能深刻理解时间和空间,但是我对于永恒的理解,应该是蛮深刻了。 要是连章尾冰墟的冰都能化,那就是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了,到时候我觉得让我喝下十碗……啊,五碗药,都没问题。” 帝昭哭笑不得地在他头上揉了一把。 “闹什么?” 朝雾歪头,似乎觉得这个动作有些亲昵,但是他一半意义上算帝昭的儿子,那个……摸自己儿子头,好像没什么吧。 那就……揉吧。 帝昭看向窗外的景,茗玥居的布景很是精致,一看就是朝雾自己画过图纸,内务弟子没有这样的审美。 佛语树喜温,如今有了凤窝坐镇,没了之前的寒气,花开得很是漂亮。 没朝雾笑起来好看。 “世间的确有永恒,但冰墟和不熄火,不是永恒,无需羡慕。” 帝昭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轻,几乎要听不清。 朝雾还走着神,正好错过了这句话。 “什么?师父你说什么?” 帝昭将视线再次放到朝雾脸上,笑了笑:“没什么,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朝雾眨眨眼,好滴吧。 帝昭还想在他头上揉一把,忍住了。 当务之急,是把主峰的建筑也改一下,那里那么冷,他的朝雾又怕这个,万一以后不喜欢主峰,不过来住怎么办? 还有……糖,酒,漂亮衣服…… 都要备齐。 以后他要做什么,都可以。 第35章 我想当花瓶 凛淞到的时候,帝昭已经走了,看着仍然躺在床上悠闲自在,甚至连衣服都没穿好的朝雾,有些心梗。 “仙首在的时候,你也是……这个样子的?” 好家伙,他今儿早上刚拿着药来到茗玥居的时候,仙首就已经在了,看那样子,应该到了很久了。 当时帝昭没说什么,只是接过了他手里的药。 应该是要自己看着朝雾喝药的意思。 凛淞心里是感谢的,他腰快断了…… 但是想到最近帝昭宠大师兄越发没边,朝雾又是个喜欢顺杆子往上爬的主儿,搞不好撒个娇这药他就白熬了。 斟酌再三还是说了一句:“仙首大人,那个……大师兄不喜欢喝药,您别被他骗到,务必看着大师兄把药喝完,实在不行,您可以给大师兄准备蜜饯,他知道有甜的,可能还……好说话一点……” 于是,就有了今天早上的事。 朝雾眯了眯眼,回过神:“啊,怎么了?” 凛淞走过去给他号了号脉,哪怕知道如此,还是小小的吃了一惊。 只要仙首在大师兄身边待过,朝雾的脉象看起来就会和以往没有任何变化。 要不是他知道朝雾病情的严重,见过他病发时生不如死的样子,简直要以为他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了。 哪怕关于仙首的事情很少允许讨论,但凛淞还是问了一句:“你师父……是怎么做到……” 朝雾知道他要问什么,说实话,他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 枯脉展死象,油尽的命数。 要不是自己还喘着气,那应该是死人的脉象。 但是…… 朝雾提前打断他:“诶诶诶,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朝雾说完,终于要坐起来了,白色的里衣大开,腰骨的湘妃色在凛淞面前一闪而过。 但是太快了,凛淞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那玩意儿……他身上多的是……哎,腰更疼了…… 他想到什么,忽然开口问:“你不总是说仙首让你小心些,别受伤么?是不是因为你师父知道了你身上的情况啊?” 朝雾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说,按理能把自己的身体情况藏一辈子的,怎么帝昭现在就知道了? 而且还并没有明面上来说。 那些伤,其实并不是这身子积压过久的痨疾,而是…… 朝雾笑了笑,嘴上说着:“怎么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病也不是受次伤就能得的~” 凛淞气笑了:“你还挺自豪?” 茗玥居坐北朝南,如今日头正好,那暖光撒在朝雾身上,很舒服,骨头都要软了。 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朝雾第一次感到了茫然。 真的还活着么? 为什么还活着? 但是一想到那双玻璃质感,明亮又刻意冷漠的眸子,朝雾着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抓住衣领从水里提上来一样。 那双仿佛罩着雾的眸子难得清醒着,眨了眨眼,才算是思绪彻底回笼。 凛淞现在浑身酸痛,并没有注意到朝雾这些细节的变化。 那个像只狐狸精的男人正解下上衣,露出漂亮的胸肌和腰身,凛淞看了一眼,觉得嗓子有些干。 看了看旁边茶台上的杯盏,也不顾凉茶热茶,直接仰头就灌。 余光一扫,忽地看见朝雾侧腰有一条颜色较深一点的伤痕,直接延到了后背。 凛淞一愣。 朝雾什么时候受过这伤? 应该不会看错,朝雾是冷白色的皮肤,有时候在夜里,甚至白得病态,不怎么健康。 真要是有个伤疤,是很明显能和肤色区别开的。 等他要再看仔细的时候,朝雾伸手摁在了他的脸上,看着修长病态的手,力道可不小,一点都不温柔。 那人一边摁着他,一边挑眉,揶揄和慵懒似乎能从那双勾人的眼睛里溢出来。 说话的声音低低的,有些性感:“干什么,你个流氓?你再看两眼,黑蛋不得噶我腰子?” 声音好听,就是内容简陋到粗质了…… 凛淞还不容易升起来的好奇心瞬间熄灭了。 他昨晚就是因为五句话三句不离朝雾,才被摁着好久好久……久到现在走道腿都发抖,腰都要断了。 再看两眼,先别说噶朝雾腰子了,自己的腰先得断。 凛淞想着,又看了一眼自己拿着的碧玉流沙盏,两色冲击力实在是太……太容易让他想多。 烫手一般立刻把茶盏也放下了,咳得厉害。 玉白色肌肤的俊俏少年,这一咳嗽,脖子红的跟什么似的。 而此刻,那些小山灵们给朝雾递了件帝释青色厚袍,带着蓝黑色的围颈,毛茸茸的,却一下子衬得朝雾越发冷漠贵气。 朝雾看着这蓝色系的穿搭,忽然想起暮云给自己的那根蓝白色发绳。 握了握自己的手腕,没有了?正打算去后面温泉看一看,就听见了凛淞的咳嗽声。 看着那红透了的脸,没忍住弯下腰打趣。 “怎么……我的身材这么好,都把你看脸红了?” 凛淞余光扫了他那身材一眼,很想说你这身材也就那样,跟我差不多,能有什么让人脸红的? 但是自己咳嗽占着嘴,实在是说不过朝雾,任凭朝雾搁这儿得意地“炫耀”。 好不容易凛淞缓过来了,直接翻了一个白眼:“你现在还是去大殿吧,各峰峰主都已经去了,还有半个时辰就要集义了。” 朝雾正叉着腰大笑着呢,听到这话,脑中直接翻译过来就是:又有活干了。 脸色瞬变垮了。 他都是雪泽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师兄了!他为什么还要累死累活?为什么还要奋斗?为什么还要搞事业?? 朝雾觉得自己浑身又开始难受了。 凛淞倒是很会拿捏他,呛完之后浑身都舒服了。 让你没完没了地叭叭,憋住了吧? 哼╯^╰ 朝雾右耳的梵石在阳光下泛着暖光,在暗色冷系的外袍下格外扎眼。 殷红色的嘴唇显得这个人张扬极了,仙气已经没了,全是矜贵,谁看了都挪不开眼。 凛淞:不,他只是有些臭屁。 朝雾挑了挑眉,忽然开心地弯了弯眉眼,星星又碎啦。 “你说,我就当个花瓶,好像也可以?” 第36章 我就想当花瓶(二) 凛淞知道这人脸皮厚的很,听到这句话还是被他的毫无下限震惊到了。 他之前怎么不知道,朝雾的脸皮这么厚!? 哪儿有上赶着让自己当花瓶的!! 朝雾越想越对,直接走人去了大殿,身后的凛淞看着少年的背影,实在是担心这场集义…… 等朝雾到的时候,还有一位峰主没有到。 朝雾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还以为自己是最后一个,这个逼看来是装不成了。 但是他不是最后一个来,众位峰主和他们的大弟子还是非常惊讶。 毕竟,以往都是朝雾第一个到,在这大殿上静候着诸位,如今……反倒成了倒数第二个。 第一个来的是霖宵,他平常就帮衬着朝雾,如今第一个来倒也说得过去。 还很奇怪的是墨骨廷,他脾气是出了名的不好,整日冷着脸皱着眉,要不是颜值即正义,门派不知道要有多少弟子见他绕道走。 他和朝雾关系好,不怕得罪,之前都是来的很晚,有几次甚至都让其他人等。 但这次,他来得很早。 而且,下颚上有一个很明显的牙印,一看就是用力咬的,也不知道为啥,墨骨廷也没捏个诀把它消了。 这是怎么回事? 诸位,人设都崩了啊!! 朝雾在看见墨骨廷下颚上那个牙印的时候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好家伙,昨晚上那么凶么? 他走近了踢了踢墨骨廷的脚,墨骨廷昨晚上对他还挺不爽的,一夜过后,莫名看顺眼了。 难得好声好气地抬眼看这个狗:“干嘛?” 朝雾这次也不去最前面正中间的座位了,直接坐在他身边,一脸坏。 “咋?备孕呢?你这不行,怎么折腾也生不出我闺女那样可爱的宝贝儿来。” 墨骨廷也不生气,淡淡回道:“谢谢啊,我养一个宝贝儿就够了。” 这一波,把朝雾都说愣了,这个过分漂亮的男孩子若有所思地想了想。 “是哈,得这么说才能不惹孩儿他阿娘生气。” 二人丝毫不觉得刚才的对话有多么惊世骇俗。 什么墨骨廷在备孕,朝雾有闺女,墨骨廷会说宝贝儿,朝雾要学着哄孩儿他阿娘…… 饶是一向爱吃瓜的姜珣都傻了眼。 他长长的白发束着,那张脸却没有半点皱纹,看上去比朝雾大不了多少,但却是这群峰主里面年纪最大的。 平常的确也爱关心他们这些年轻人的终身大事,但这不代表……要让他受如此惊吓啊! “朝雾,你都有闺女了?” ??? 这人不久前还到处闯祸呢,什么时候抽空生了个孩子?和谁生?凛淞么?平常他俩走那么近? 姜珣满脑子问号。 一说这个朝雾就要来劲,正准备开夸,最后一个峰主到了。 平洲峰峰主——木荣 那人身材并不高,眉眼有些犀利,那双眼睛里有些阴郁,让人看着有些不舒服。 他这一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毕竟……最后一个招人眼嘛。 他好似不做声地扫了一眼墨骨廷,又看向了坐在墨骨廷身边的朝雾。 如今,十七个位置,只剩下最中间的主位,那之前……是朝雾的位子。 朝雾坐主位,这是约定成俗的规矩了,这两人今天是要搞他么? 让他最后一个到,还给他留了最中间的位置? 但是在众人颇为怪异的视线下,他还是坐在了主位上。 这一诡异气氛的搅和,姜珣也不好在这么正式的场合吃瓜,咳嗽了一声示意集义快点开始。 其实就是一个月后的论剑大典。 这时候可能会邀请到乾域的各宗来,雪泽山是不可能对外开放的,这个地点每一届都得由他们商讨。 朝雾来了之后也不说话,穿着全场最豪华的衣服,当着全场最精致的花瓶。 花焉身后的凌河看了朝雾一眼,今天的大师兄比以往的张扬更多了几分冷艳,而且气色很好,一点都不虚弱。 难道真是自己想错了?朝雾的身体真的一点事儿都没有么?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不少话,听得朝雾都困了。 觉得自己都已经要和周公聊上了,身边的墨骨廷忽然说:“这一届,朝雾不能作为指导宗师。” 论剑大典到了最后,总会由发起方的指导宗师对大典的比试进行总结。 一般这种事情都会是实力最强的人上。 上一届是坤域的三公子越青,这一届,理应是朝雾。 但是墨骨廷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个要求。 所有人都愣了。 朝雾有多强没人知道,但是在帝昭不干预的情况下,朝雾还从未输过。 朝雾也反应过来是在干什么了。 墨骨廷不让他去 ,是因为他那破痨子病如今越发严重,正是因为没有规律,所以在论剑大典上病发的概率就越大。 花焉虽然因为“第一美人”的称号和朝雾有些自己单方面的不悦,但是朝雾的实力她是深信不疑的。 他为什么不能去? 而凌河心里那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了。 没人敢硬和墨骨廷呛,只是把视线都放在了朝雾身上。 大师兄,给个解释? 十几道甚至数十道视线实在是让朝雾坐立难安,啊这……压力又给到他了是吗? 没人说话,整个大殿实在是安静极了,只能听见水云间的龙凤的鸣叫和灵兽嘶吼。 朝雾张了张嘴,还没等他说话,一道阴冷的话响起。 “大师兄,你不会实力下降了吧?” 说完,似乎觉得自己说得太委婉了,木荣又接了一句:“连浮生都不带了,是因为拿不起来了么?” 一个剑修,提不起剑,是根骨全废的意思。 墨骨廷闻言,看向木荣的视线已经带着杀气了。 知道浮生对朝雾意义重大的封主们的确都惊讶地发现了这个问题。 朝雾,已经不再带着浮生了。 凌河看着诸位峰主们严肃下来的脸色,大概也确定了。 大师兄的确受伤了,大概率还伤得很重,连原来的佩剑都无法再拿。 朝雾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有些懒洋洋地玩着自己的手指。 他好像一点都不在乎别人视线里的关心,惋惜,紧张……那么那么多的情绪。 “我就想当个花瓶,不行吗?” 第37章 不要惹朝雾 墨骨廷忽然有些心累,忘了,最近这家伙脑子坏掉了。 众人脸色都有些垮。 堂堂雪泽山大弟子,放着指导宗师不当,当花瓶!? 花焉感觉自己被冒犯了。 帝释青的外袍和蓝黑色的毛领,衬得他那冷白色的肌肤白得有些病态,这人以往都给人如沐春风,面面俱到的感觉,而现在,那慵懒矜贵的气质压都压不住。 朝雾无所谓地摆摆手,嘴角扬了扬,觉得自己说的挺对的。 “总不能说,没了我,雪泽山得塌吧……您说呢,木荣长老?” 朝雾仍旧没看他们,自己握了握自己的手腕,还是想不起来暮云送的那根发绳被自己丢哪儿了。 在木荣眼里,朝雾这句转移话题,倒像是坐实了他的质问。 墨骨廷冷笑一声,扫了一眼那剩下的几位峰主,冷傲的语气带着满满的讥讽:“不佩戴浮生又如何,他就算是赤手空拳也能把你……” 众人觉得他要说的其实是“你们”,但是墨骨廷还是收住了。 “摁在地上打。” 朝雾闻言也是挑了挑眉,呦呵,我现在就这么厉害啦? 而众人的脸色更差了。 霖宵看不得他兄弟被阴阳怪气,也顺着话头往下说:“前不久不是去过剑潭了吗?大师兄,你取了把什么剑啊?” 朝雾张着嘴还没说话,又被墨骨廷抢了去。 “没什么,一把没有剑心的剑,也就排个剑谱第四吧……” 木荣脸色更差了,他又不是傻的,当然听得出来这俩人你一句我一句怼自己。 倒是凌河,他是新弟子,自然不知道朝雾原先的配剑。 在他的印象里,朝雾的配剑一直是那柄剑鞘殷红镌凤,通身带着火焰的焰阳。 朝雾哭笑不得,我这还没开吹,你俩先舞起来了是吧? 姜珣眼看着气氛越发不对劲,连忙开口:“好好好,那就换个人是不是,没什么……” 木荣那双阴郁的眸子正森然地盯着朝雾,他带着什么都不顾的胆子,继续说:“既然大师兄现在仍然很强,这指导宗师,还是你来胜任吧。” 话音刚落,朝雾一把按住墨骨廷放在剑柄上要拔剑的手。 墨色的眸子一点都不明亮,带着让人看不透摸不准的凉意,终于看向了木荣。 哦~找到一个。 朝雾看了他一眼之后就又恢复了那懒洋洋的样子,话里有些邪气,带着小勾子。 “说的挺有道理,那我就……先不当花瓶了,到时候给雪泽山长个脸,诸位觉得呢?” 他旁边的墨骨廷手上的青筋都暴起了。 看样子是气得不轻。 花焉看不下去了,虽然她偶尔会呛朝雾几句,但也是无关紧要的小打小闹,在这种大事跟前,她分得清。 “朝雾,你若是身体抱恙,千万不要逞强,这个论剑宗师的确不非得你来……” 然而她话没说完,朝雾就笑嘻嘻地打断了她:“花焉姐姐,我没受伤,身体无恙~只不过是近来发现自己长得太漂亮了,怕打打杀杀再伤了我这脸,我闺女她阿娘就不喜欢我了咋办?” “……” 墨骨廷闻言,忽然气笑了,一把抽回自己的手。 他妈的,老子傻了才会为这个狗抱不平! 这话说的,花焉又是气又是笑,好心给你开脱你又提容貌的事儿! 朝雾看着霖宵担心的表情,朝他眨眨眼,示意他别担心,他心里有数。 而姜珣自然看出端倪了,就冲最近仙首关心,霖宵帮忙管理雪泽山上下,凛淞差点没搬到茗玥居来看,朝雾绝对是受了伤的。 这么好的天资材质,难不成真被他们压坏了?真是越想越心惊。 刚要开口劝,身边的姬铃忽然按住了他,示意他别捣乱。 朝雾看着年纪小,心里跟个明镜似的,看什么都通透,他自幼被帝昭抚养,作为雪泽山大弟子,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他这摆明了就是演了一出,他就是要看看,这十七峰里,谁,看不惯他。 他的城府,比以往还要可怕。 大概是姬铃的视线过于明显,朝雾也看向她,朝她弯了弯嘴角。 明明是比阳光还要耀眼的笑容,姬铃却觉得心底一凉,像是一把刀架在了脖子上,连忙挪开视线。 不行,得跟老姜说一声,还是少招惹这小子,省得哪天被算计地连底裤都保不住。 就他这破棋篓子,就算开了窍,也不够朝雾欺负的。 朝雾看着快速别过头的姬铃,笑意更深了。 啊呀,吓到姬铃长老了,不过,聪明人就喜欢和聪明人过招~ 有朝雾这么一搅和,后半场集义好多人都安分了,都有着自己的算盘,对这论剑大典难免有些不上心了。 最后,还是确定了论剑大典的地点,在乾域的琉珉巅。 朝雾是指导宗师。 药谷所有人要到,剑翎峰所有人要到,其余峰各选一半弟子。 但是集义结束后,墨骨廷直接走人,霖宵小心翼翼地凑到朝雾身边,苦着脸。 “我说,黑蛋那表情,要把你撕了似的。 你说你,旧疾怎么不算伤,不让你去有不是害你……” 朝雾正想着,这怒火转成欲火,让凛淞去灭,会不会好一点。 听到霖宵叭叭叭之后,有点感慨。 的确不是在害他,但是,相比“朝雾身体抱恙”,“雪泽山大师兄实力下降”才是人们的真实反应,到那时,一些邪恶实力会非常猖獗,人们会紧张会担心,会责备…… 他不过就是上去说两句话,左右出了问题他也有应急措施,犯不着一个不去带来这么多麻烦。 但是他没说什么,只是继续听着霖宵在自己身边小声叭叭叭。 而花焉在走的时候,还是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她身后跟着几名弟子,凌河朝朝雾点了点头,算是行礼了。 朝雾回礼,觉得,这个天道之子绝对在憋大招。 倒是姜珣,他看着人走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些熟人,实在是没忍住地凑过:“朝雾,你小子认真的?真有闺女和媳妇儿啊?” 朝雾哈哈大笑,就算是冷色调的衣服,还是被他穿出了张扬和热烈。 “你猜?” …… 等暮云离开主殿,来到菩珈殿,但是湘红等人仍旧跟着他。 尤其在湘红偷偷摸摸跟他们说了什么之后,另外三人的眼睛都带上了不可思议。 不会吧,小师兄,还能……谈恋爱呐? 暮云推开殿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棵漂亮的佛语树,如今正是花期,朵朵开得很是漂亮,就像他当年离开时一样。 殿内草木很多,装潢并没有多么繁杂豪奢,迎面就是淡淡的草木香,令人心静。 暮云还来不及感慨,就被湘红拉进内殿,罡都更是转手关了门。 飞过来要找暮云贴贴的孔雀和金翅大鹏直接把脸摔在了门上。 越青和越白立即布了个结界,确保不会被人偷听。 暮云慢慢地眨了眨眼。 “?” 第38章 吃惊四人组 湘红绕着他走了几圈,细细打量着他,仿佛要在他身上找到什么证据。 暮云看着那边的越青和越白,淡淡的眸子满是疑惑。 “你们……干什么呢?” 他不过几年没在,师兄弟几个精神状态都不好了? 湘红姣好的脸上满是严肃,四个人站在暮云跟前,各个抱臂:“师兄,你这几年不在,是不是在外面……成家啦?” “……!!” 饶是暮云这么情绪不会怎么大起伏的,闻言还是睁大了眸子。 这人眼睛一直都是亮亮的。 帝瑄曾说过,坤域没什么好看的,唯独佛渡山上,佛语树下,佛母孔雀身侧,迦楼罗鸟也会喜欢那抹星汉。 无数人曾挤破脑袋都要进椿渊殿,他们想看看这里是否真的有那般漂亮的星河,能让明王大人都这般偏爱,说出这么高的评价。 但是令他们失望是,佛渡山的椿渊殿的确辽阔巨大,但是绝对到不了容纳星河,如何得出“星汉绝美”的? 如果他们看见这人的眼睛,他们大概会知道,这般姿色,不比那星汉漂亮? 那双澄澈干净的眼睛里,就有星汉。 暮云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会……” 然而话音刚落,自己的耳饰上忽然掉落了什么,落在地上。 “嘭!” 就看见一个巴掌大小的暮云在地上,只不过小暮云的表情古灵精怪,那双亮亮的眼睛仿佛会说话,姿态有些慵懒矜贵,和暮云本人的气质一点都不一样。 湘红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师兄,稀罕坏了,把他放到手心后,拿指尖戳了戳他。 本来那个小暮云正紧紧看着“自己”,被湘红戳了之后,扭了扭小脑袋,一脸认真地看着漂亮的小姑娘,无奈地说:“这位好漂亮的姐姐,你不要再欺负我了,好哇?” 说话捏腔拿调,明明这么稚嫩可爱,偏偏话尾还要勾一下。 这熟悉的感觉,让暮云本能地想阻止他张嘴。 湘红实在是没见过这么灵动的小师兄,再加上这么幼态的长相,女孩子身上的母性直接泛滥了。 “啊啊啊啊!小师兄!你……嗷不,他好可爱啊啊!” 暮云也紧紧盯着那个小家伙,忽然,那小家伙嘴角坏坏一勾。 暮云心里一咯噔,脑子里警铃就开始响,但是阻止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小云儿啊,我和咱闺女在一个月后的论剑大典上等你哦~” “……” “???” “!!!” “!?!?” 暮云心累地抬起右手捂住了脸,素质高如他,此刻也想说脏话。 那四人更是惊得张大了嘴。 谈恋爱??他们低估了小师兄的执行力,本以为是个一垒没上的纯情大师兄,谁知道,人家上的是三垒! 湘红惊得僵在那里,任由掌心的“暮云”站起来,他还动作矜贵优雅地拍了拍长袍,站起来看着暮云。 暮云冷静了一下,想了想,这个小家伙是朝雾本尊还是一缕神识,又或者只是一个有着特定动作指令的傀儡。 但是最后一个被排除了。 因为朝雾这个人很喜欢乱撩拨,看见漂亮的才会打开骚话机关,显然他是真的“看见了”湘红。 他一把捏住朝雾,但是也没有很用力。 谁知这小家伙还单手托腮,支在自己的手指上。 挑着眉看他。 暮云从来没有过这样算得上轻佻的表情,一时间有些没眼看。 他压低声音,有些咬牙切齿:“你找打是吗?” 小暮云看他还敢给自己放狠话,眉头挑地更高了。 “我在琉珉巅指导宗师的厢房,等你过来偷情~” 说话里尽是妩媚娇嗔,但是表情却满是“我让你凶我,你看我怎么搞你哦” 暮云:“……” 那四人更惊了。 他们大师兄,这天底下绝美的脸,还是个……三? 罡都咽了咽口水:“老三,咱大师兄……跟你好像哦,只不过他叫,小三……” 越青也咽了咽口水:“我们……知道了这个内部消息,会不会被大师兄灭口啊?” 越白吓得抱紧了自己:“哥,你还是把我打晕吧,不对,你还是把我打醒吧,梦里才会有……” 湘红欲哭无泪,看着自家杀气冲天的小师兄:“拉倒吧,梦里都不会有这么劲爆的情节!!” 朝雾满意了,用着暮云的脸笑得不行,张着大嘴要吃小孩儿一样。 “一个月后见,你要是不来,我可就拖家带口去找你这个负心汉喽。” 说完,在暮云掐死“小暮云”之前,赶紧跑,紧接着,那个小家伙也消失不见了。 暮云看着空掉的手,气得直接握拳,下一秒就要砸点什么,比如……朝雾的脑袋! 他抬头看着那已经溜到殿门的四人,他们连门都开了,门外等了很久的孔雀和金翅大鹏正要忽闪着翅膀飞进去。 “嘭!” 门又重重关上了。 他俩再次把脸摔在了门上。 看着一步步逼近的暮云,那四人紧紧抱在一起。 “大师兄!!我们保证,不会把你和别的女人偷情的事儿说出去的!” 见越青这个心黑的上来一波自保,那几个也争先恐后起来。 “对对对!你闺女就是我亲儿子!我以后一定好好护着她!” 真不愧是亲兄弟俩,说话就是不过脑子。 罡都比较直接,这么大的糙老汉心思倒是细腻。 “大师兄,你是不是觉得不甘心!我这就把那个嫂子原配杀了!让她把你扶正!咱不当三!” 说完,还感觉自家大师兄这么好的条件,竟然屈身当三,实在是气不过! 湘红觉得他们说的都对,那自己说什么? 暮云深深叹了口气,本以为离开那个闹腾的,自己能安静两天,是他错了。 “行了,别闹了,到时候的论剑大典,加上我吧。” 说完,径自转身离开了。 剩下的四人,四脸懵逼。 湘红不愧是看过无数民间话本的人,几句话,一个个虐心的故事直接蹦出来了。 “咱们……咱们的小师兄,这回真是栽了,就算是……也要继续爱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罡都又要哭。 “我的大师兄人美心善,怎么可以受这么大的委屈,不行,我也得去!不能让大师兄独自面临那个眼瞎的坏女人!” “附议!” “附议!” 第39章 还你杯子 这边的朝雾坐在佛语树下,刚才还像是走神,下一秒就开始捧腹大笑。 小云凰正在啄着朝雾从凡间尘带回来的金银玉珏,一下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被朝雾的大笑惊了惊,歪着脑袋看着他。 朝雾一想想暮云僵住的样子,还想打打不着,笑得更欢了。 小云凰那黑色的眼睛亮亮的,满满都是不解,这模样看得朝雾心头软。 他把小云凰抱在怀里,非常高兴地在她小脑袋上亲了亲。 勾人的眼睛里,全部都是羽毛漂亮的云凰。 “宝儿,我可就靠你活命了,他要砍我的时候,你上去就朝他啾啾,知道了不?然后,哈哈哈哈。我就不会挨打了!” 好家伙,朝雾连后路都想好了。 又被亲了的小云凰还是有些上头,木楞地从他怀里出来,害羞地朝佛语树喷了个小火花。 吓得朝雾连忙用手把火苗熄了。 再次把小家伙抱在怀里,有些哭笑不得:“祖宗,这树可不兴烧,这月峰什么都能没了,这树不能没。” 上次云凰族长烧了他的茗玥居的时候,他还留了个心眼护住了佛语树。 好不容易骗来了那么多凤窝,能让月峰长出佛语树,烧了可不行。 饶是如今的月峰很暖和,朝雾仍然穿的很厚,如果看得仔细,他那漂亮地指尖有时仍然覆着霜。 小灵童们忙活完手头上的活,爪子上都是泥,可能也是因为他们太小了,有的甚至浑身都是泥,脏兮兮的,还怪可怜的。 朝雾勾唇轻笑了一声。 这群小家伙排着队往他身边凑,朝雾抬手一挥,他们就干干净净的了,趴在自己的外袍上说着自己累。 一个接一个,吵吵嚷嚷,倒也热闹。 朝雾抬手在他们脑袋上揉了一把,想起什么一般,问道:“茗玥居有无量杯吗?找一个给我呗。” 小灵童们累得直打滚:“不去不去,太累了,大师兄你自己去吧。” 朝雾哭笑不得,摸了摸小云凰的尾巴,安抚地说:“阿爹去拿杯子,你从阿爹身上起来好不好?” 小灵童们打了个滚,从他的衣袍上滚到地上:“就在……茗玥居里。” 朝雾笑了笑,扶了扶树,站直身子往茗玥居走去。 可能是因为上次帝昭送来的东西不少,这群小家伙仔仔细细分了类别放起来了,朝雾找起来没那么费力。 在云紫鼎里看见了满满一鼎的茶杯。 那堆茶杯看上去什么窑都有,颜色有深有浅,看上去漂亮极了。 朝雾翻了翻,找到了一个哥窑,冰裂纹路非常精致,放在手里拿着也是极好的玩物。 捏诀后,要酒是酒,要茶是茶。 这美人打了个哈欠,把这个送给那个天道之子,也算是刷一波好感了。 向清峰 众弟子正在练剑,就朝雾一眼看过去,少说就有两个峰的弟子,大概是……平洲峰的吧。 凌河再怎么天赐聪慧,也只是新入门的弟子,自然也在这群人里。 只不过,他的身姿和长相最为出挑,能让人一眼就瞧见。 朝雾又换了一件赭石色大氅,纹路看着像是测天长蛟,带着鎏金色彩。 细看,真正最流光溢彩的是腰部长龙腹部的鳞片,那是薄如蝉翼的彩玉所制,一片挨着一片,像是真的龙鳞一样。 他这次倒是冠了配套的发饰,不过也没有全部束起,只是简单地扎了一个辫子,看上去越发像个意气风发的贵族子弟。 朝雾的打扮很是扎眼,在一群仙气飘飘的小仙君面前,存在感太强。 凌河额间有汗,汗珠顺着鬓角又滑到下颔,这么看,倒是很有型。 他的白不似朝雾的冷白,倒是很阳光的暖玉色,饶是很累,那张被汗水点缀的脸上,唇色依旧殷红,让朝雾直接想到了那个词:唇红齿白。 不得不说,天道在选这个儿子的时候,应该有一定程度是看脸的。 哎……这个小朋友要成了对手,自己打他都得闭着眼打,真要是打他脸上,自己都心疼。 朝雾的视线很是专注,凌河很是敏锐地抬头,就看见了在不远处抱臂,一脸惋惜的朝雾。 凌河愣了愣。 他进了向清峰之后,好多师兄们都提到了朝雾,但是他们嘴里的朝雾,都是那样的冰清玉洁,光风霁月。 怎么说呢,和他认识的不一样。 他眼里的大师兄,像个小孩子,哪怕到处用那双任谁看了都会沉沦的眼睛放电,但是眼底总是一片澄澈,干净若水。 真有人蛊惑,那就是他们上赶着,怨不得大师兄。 他明明连喝醉都只会撒娇。 似乎是可以休息一下,朝雾看着这只在自己心目里就是个狼崽子的少年。 笑眯眯地凑过去了。 凌河有些疑惑,就见朝雾递给他一个杯子。 那杯子材质极好,看上去应该是个仙品。 “大师兄?” 朝雾下意识地拢了拢大氅,冰玉般的指尖在凌河视线里一闪而过。 “无量杯,赔礼啊。” 凌河看着完全超出了自己那杯材质的哥窑,杯子冰凉,也不知道是材质问题还是,刚才拿着它的那人的手本就冰凉的原因。 正要说什么,朝雾问他:“你们这是……” 凌河擦了擦喊,淡淡地回道:“剑翎峰和平洲峰的人分拨合练。” 朝雾漂亮的眼睛闪过一丝疑惑:“三个峰,就这么点人?” 凌河在心里叹了口气,要不说他的大师兄其实是个笨蛋美人才对。 “大师兄,分拨的意思是有人进了我师尊炼制好的秘境里了。” 花焉擅炼化,对幻术的造诣更是登峰造极,论剑大典面向乾坤两域的仙门百家,什么人都会遇见,在专门炼化出来的秘境里逐一攻破,是个好办法。 说着,朝雾顺着凌河的视线看向了不远处的秘境入口。 朝雾伸手指了指,拿胳膊碰了碰身边的凌河,感慨了一句。 “你信不信,我在秘境里的运气差到一进去就能遇上别人遇不上的大麻烦。” 想起在坤域那个秘境里发狂的垂仙草,明明那只是一个小小的草精,到了大师兄那儿,差点让别人全军覆没。 于是自己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信。” 朝雾:你小子挺会接话,下次别接了。 正在这时,秘境里忽然传来弟子们的尖叫声和求救声。 朝雾脸有点绷不住。 饶是凌河心理素质很强,现在也有些…… 现在大师兄的运气已经差到光是靠近秘境,就能让人遇见大麻烦了吗?? 第40章 经脉被毁 朝雾听见里面弟子的惨叫声,直觉里面那个麻烦可能很棘手。 下意识要跑,谁知众弟子闻声过来,似乎都在看他。 朝雾:可我真的不想进去。 凌河皱了皱眉:“我进去,你们去叫墨峰主。” 谁知自己刚动一下,就被身边的朝雾拽了回去,与此同时,朝雾自己也进了秘境。 他那金棕色的发绳在凌河眼前最后闪过。 留下一句:“行了,还是我去吧,小孩子别逞强。” 刚才只是皱着眉的凌河脸色瞬间带上了慌乱,几乎是立马冲到秘境入口前。 或许是朝雾做了什么,他无论如何也打不开秘境入口。 不行……不行!朝雾刚才的指尖已经不仅仅是结霜了,似乎都要结冰了,他现在身体应该是最虚弱的时候,不能进去救人! 凌河慌了神,也顾不得别的,直接往剑翎峰飞去,现在能救朝雾的只剩下墨骨廷了。 而里面的朝雾看着十几米高的吊眼血纹白虎,皱了皱眉。 吊眼白虎是坤域双仙山的圣兽,属于神品灵兽,世间少见,实力极其可怕。 秘境显然是在模拟,所以实力应该很弱。 可……可眼前这只暴怒的吊眼白虎,实力分明不差。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随后嘴里吐出白气,那是寒气。 那群弟子原本已经将它制服了,然而就在刚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已经奄奄一息的老虎忽然暴起,挣脱了结界,直接将好几人干翻在地。 由于吊眼红纹白虎实力的猛增,连带着整个秘境都濒临崩塌。 这是因为秘境承受不了这么高阶灵兽的存在。 本来就是虚幻的东西,如果产生了灵智和超强实力的存在,整个秘境就会如同人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一样,瓦解崩塌。 朝雾那双眸子有些暗沉,看着那只还在癫狂状态的老虎,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众弟子看见来的是大师兄,悬着的那颗心瞬间就落到了实处。 “大师兄!!快!压住它!” 朝雾闪身来到弟子们跟前,这个距离很近,仿佛在贴身保护一样。 近到他们连朝雾身上那件大氅的测天龙纹都可以看清。 吊眼红纹白虎看着面前的朝雾,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本能地缩了缩,正打算往后撤。 朝雾眯了眯眼,不知怎么,那只白虎忽然再次发出嘶吼,失了理智一样朝他们发起攻击。 焰阳和浮生谁都没有带,算得上赤手空拳了。 朝雾用不着捏诀,挥手就是一道强大绚丽的法文隔住了那道攻击。 反手那攻击落在了白虎身上,非常干脆利落。 原本朝雾还在上风,但是那白虎似乎免了痛觉,伤再多它也不会停止攻击。 缠得朝雾都有些烦了。 朝雾感觉自己的整个右臂都开始僵硬发麻,冷气让他轻轻倒吸一口凉气。 不行,还不行。 然而白虎似乎想到那边还有受了伤的一群弟子,目标很大。 瞬间就转移了攻击对象,扭头朝那群弟子掀去一个掌风。 那群弟子以为有朝雾在就可以毫无顾忌,随所以一直松懈着,直到那攻击力道来到眼前,才慌了阵脚,要往四处跑。 朝雾连忙闪身过去,那带着暴怒的一击就这么直接落在了朝雾身上。 朝雾咬咬银牙,额头瞬间冒起来汗,脸色更是瞬间煞白,连以往殷红的嘴唇没了艳色。 众人都惊了。 随后,天际被劈开,一道强大的压力瞬间令人汗毛竖起,还不等他们抬头,墨骨廷那一剑下来,带着滔天的怒气,生生将战损的白虎劈成了两半。 朝雾没顾别的,任由鲜血贱了自己一身,赭石色算不上很深,血迹洒上去还是很明显的。 只是看上去很是狼狈。 整个秘境开始崩塌,外面传来花焉急切的声音。 “所有人,快出秘境!” 墨骨廷沉着一张脸来到朝雾身边,他要拉朝雾起来。 谁知朝雾苦笑了一下,掀起眼帘看着他:“墨峰主,劳烦把我背起来。” 他现在,除了脸,大概都被寒气冻住了。 墨骨廷眼里似乎酝酿着滔天的怒火,让人看了忍不住怀疑他要一剑把朝雾砍死,就跟砍刚才的白虎一样。 墨骨廷没说什么,直接把他背起来。 然而贴在自己背上的那个人,浑身都是僵硬冰冷的,不知道……还以为自己背了一个冻僵了的尸体。 这个念头让墨骨廷心里没由来地发慌。 众人甚至都没看清呢,墨骨廷就带着朝雾到了药谷。 凛淞正晒着药,手里正看着藏经阁的古文药书,正伸手把当归翻过来的时候,墨骨廷背着朝雾到了。 墨骨廷难得对凛淞说话都带上了急切。 “淞儿!快看看!” 朝雾胳膊都动不了,凛淞吓得手都不稳,直接把药扔下了。 “雾!” 墨骨廷也顾不得别的,直接把朝雾放在了地上,凛淞赶忙上前把脉,漂亮的剪眸像受了惊的小动物一样睁大。 朝雾很虚弱地笑了笑。 “寒气四蹿,是冰封四象。” 凛淞搭在朝雾手腕上的指尖也开始结霜。 朝雾看了看,淡淡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腕。 “毫无灵力,是经脉尽毁。” 话音一落,墨骨廷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眸子。 这位十七峰里脾气最差的长老,此刻脸上带着可怕的杀气。 凛淞的脸色苍白,那可是雪泽山大弟子朝雾啊,他……他那么强大的人,怎么会经脉尽毁呢? 朝雾阖了阖眼,脸上那被迸溅到的血已经干了,配以他这么脆弱漂亮的脸,让人心忍不住一紧。 他的发绳已经不见了,此刻头发全部散着,遮住白皙纤细的脖颈,这一刻的朝雾,看起来脆弱极了。 凛淞软眸里瞬间堆满了水汽。 朝雾动了动胳膊,还是没忍住轻轻吸了一口气。 脸色更苍白了。 “黑蛋,你哄哄。让我缓一下。” 墨骨廷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他一想到他进秘境时看见的场景,他就忍不住生气。 按理说不该迁怒那些弟子 但是事实就是,朝雾为了救他们那群人,废了全身经脉。 墨骨廷揽着凛淞的腰,神色极其严肃,俊气的面庞隐约透露出几分杀气。 “我饶不了他。” 好好的吊眼红纹白虎怎么会突然实力大增,发怒乱攻击人? 这一切肯定有原因。 那群弟子是,平洲峰的弟子,是木荣的弟子。 一想到这个,墨骨廷气得拿舌尖抵了抵后槽牙。 这才得知朝雾身体抱恙没多久,就记着动手彻底废了朝雾的经脉。 他似乎很想开口说些什么。 对于一个修士而言,经脉尽毁是一个巨大的打击,那一刻的痛苦是常人难以想象的,那之后的修炼生涯就更像一片黑暗。 以朝雾的本事,他可以重塑经脉,但这种脱胎换骨,不亚于再死一次。 而且此刻朝雾身体里的寒气已经蔓延到全身各处 现在根本不适合重塑经脉。 越拖……越容易出事。 霖宵很快就来了,急匆匆地跑过来,看见眼前这一幕,脸色瞬间也苍白如纸。 “大……大师兄……” 朝雾也没力气抬眼看他,只是嗡里嗡气地说:“一会儿你们把我弄回茗玥居,我闭关一个月,谁都别来。” 墨骨廷似乎很想过去把木荣揪过来暴揍一顿,但是刚要动,朝雾就睁开眼看了他一眼。 以往朝雾吊儿郎当的时候,墨骨廷的确是不怕他,但是现在他在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看到了令他头皮发麻的冷静。 这是他要自己解决的意思。 墨骨廷饶是有再大的火也只得先熄了。 朝雾有他的打算。 第41章 怀疑是木荣 朝雾受重伤的事一下子传开了,再加上墨骨廷之后一直沉着的脸色。 整个雪泽山都人心惶惶的。 如今墨骨廷看木荣的眼神都像是要杀了他。 而朝雾说的闭关一个月是真的,在此期间,他谁也没见。 他们都以为朝雾奄奄一息,闭关疗伤,不曾想这人…… 回了茗玥居,朝雾浑身的寒气已经完全褪去了,凛淞临走前给他施了针,好让他舒筋活骨。 但是他们人一走,朝雾设了个结界,懒洋洋地伸了伸腿和胳膊。 那潋滟勾人的眸子此刻亮的惊人,他慵懒地抬了抬手,如玉的指尖正滴着水,落地成冰。 这人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子,虽然看上去带着强烈的破碎感,但怎么看都不像是经脉尽毁的样子。 朝雾宽衣解带,再次把自己泡在了温泉里。 那几个小灵童乖巧地凑上来要收拾掉他那件脏掉了的大氅。 其中一个看着那腰部的鳞片软甲,眨巴眨巴眼睛:“咦?怎么少了一片?” 那件衣服做工那么精细,如果是正常人,就算是掉上好几片龙鳞都发觉不到。 但是小灵童很小,一群小家伙才能抱起这一件衣裳,所以少的那片在他们看来就像是工艺品的明显瑕疵。 朝雾闻声掀了掀眼帘:“那就扔了吧。” 阳光下,冷白若雪的肌肤上沾着水珠,随着他的动作流下去,从腰线落入水中。 暖流温养着朝雾的各处关节,他像只满足的慵懒狮王,惬意地靠着石壁。 他抬手,手掌忽然出现一个小巧的灵焰,蓝色的,乖巧地在他手里绽放。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抽出神识来一趟。” 他明明是在道歉,但是话语里听不出一点歉意。 那小火苗弱弱地摇摆着,像是不大高兴,但是又很怂地不敢说什么。 只是发出一道微弱的虎啸。 朝雾勾了勾唇:“回去吧。” 说完,吊眼红纹白虎神兽的灵识火焰瞬间熄了,倒像是后面有恶鬼追它一般跑了。 这人真是神经病,呜呜呜,他在供奉自己的神殿里睡得好好的,被这人生生剥离出肉身,让它到这个幻境的垃圾虎身上。 还让自己凶残地攻击他。 自己不敢,他就拿要刀了自己的眼神吓唬自己;自己真动了手,明明就那么一下,他就说自己经脉尽毁,然后那几个人眼神那么凶,好像要扒虎皮!! 呜呜呜,它好怕!! 但是他打不过,他更怕了! 另一边 大殿 花焉的脸色非常凝重,精致姣好的容颜原本都是挂着淡淡的笑意。 可如今那眼尾上挑的狐狸眸此刻都暗沉沉地压下去了。 “有人从外部动了我的秘境。” 墨骨廷闻言,修长的手指紧紧攥住了剑柄,“这不可能。” 花焉的致幻术登峰造极,整个雪泽山,除了那位,没有敌手。 但是根据已经死亡了的白虎而言,它的身体的确被强大灵识寄生过,而花焉的秘境是有限制的。 那种高智慧灵识什么可能进的来? 霖宵的脸色也很差。 他兄弟如今被小人暗算,经脉尽毁,那可是雪泽山顶梁柱般的大师兄啊! 姬铃把耳边的碎发挽过去,想了想:“如果不是外部,会不会是秘境里的人,动了什么手脚?”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看向了平洲峰峰主——木荣。 当时就在白虎身边的弟子都是平洲峰的,而且朝雾也是为了救他们才被白虎击中。 不排除是那几个弟子对白虎做了什么手脚。 木荣察觉到众人的视线,气得额角的青筋都暴起了。 “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做的!” 霖宵眯了眯眼,看着他好像整天乐乐呵呵的,拉下脸来还挺渗人。 “就不能是你指使你峰内的弟子?” 这个说法简直可笑,木荣那双阴郁的眼睛死死盯着霖宵,嗓子里还带着令人不舒服的哑。 “他朝雾不是很厉害么?几个小弟子还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招?我傻还是他们傻?” 但是这并没有打消众人对他的怀疑。 他刚和朝雾起了口角争执,知道了朝雾实力下降,看上去,他甚至对于朝雾变弱很是兴奋。 紧接着朝雾就在这个时候经脉尽毁,实在是让人觉得是木荣趁机做坏。 姬铃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没忍住问了一句:“朝雾好端端的,去向清峰做什么?” 众人一愣,都反应过来。 是啊,他好端端的不在自己的月峰待着养伤,来什么向清峰? 谁知花焉身后的凌河忽然出了声:“回长老,大师兄此次前来是为了还弟子东西。” “什么东西?” 凌河拿出朝雾所送的杯子,是个精致名贵的仙品级无量杯。 “历练时,大师兄借了我的无量杯,如今还我一个。” 所以才来的向清峰。 姬铃下意识觉得还是有些不太对。 但是这里理由太完美了。 姬铃一想到那少年深不见底的眸子,忍着冷汗直流问道:“朝雾没做什么奇怪的动作么?” 话音一落,凌河原本恭敬低着头的动作忽然变了 直直看着一边说话的姬铃。 那神色,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野狼。 令姬铃浑身更冷了。 我草!这小子什么眼神!要杀我! 还不等她再开口,墨骨廷先冷笑了,这一冷笑,整个大殿的温度一降再降。 “姬铃,你是觉得,朝雾自己对秘境动了手,然后废了自己的经脉?” 凌河也眯了眯眼,眼底尽是寒意和危险。 姜珣被墨骨廷吓了一跳。 这小子整个雪泽山上下就药谷那位制得住,还是让姬铃少说几句,真惹恼了,谁他都打。 “姬铃!怎么会是朝雾自己?” 快别说了! 好在墨骨廷又说了一个理由。 “花焉的炼幻术,以朝雾现在,根本不可能短时间就破坏掉,半刻钟倒是有可能,可偏偏朝雾一靠近就出了乱……” 所有人的怀疑再次来到了木荣头上。 木荣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反驳。 整个大殿陷入僵局。 连着这一个月,整个雪泽山的高层,都心慌意乱的。 明月仙首从来不会关注这些,把他老人家排除在外,朝雾算得上乾域第一战力,如今也经脉尽毁。 这……这一个月后还得让大师兄担任指导宗师,到时候真要是出了乱子可怎么办! 这一乱,不少长老都对木荣冷眼相待。 他们觉得,的确是木荣做了这些事。 但是事情还在调查,没办法把他捉拿归案。 墨骨廷几次和霖宵打架,削了平洲峰不少山头。 木荣几次和墨骨廷对峙,墨骨廷的听凭都会杀气冲冲,他一个炼器长老,哪里打得过剑修。 每次都看着墨骨廷离开后,阴郁的眼睛里带着森然的情绪。 第42章 论剑大典 乾域-琉珉巅 天蒙蒙亮,整个水云境都笼罩在凌晨的霜雾里的时候,弟子们就出发了。 在霖宵安排下驻守各个要地。 七十四护法也到了,他们仍旧穿着宽大的斗篷,看不见脸。 看见来交接的是霖宵,为首的那位有些疑惑。 “不是……朝雾仙君吗?” 墨骨廷拿着听凭,淡淡皱了皱眉:“他有事,来的要晚一点。” 按理说,一个月到了,朝雾应该出关了。 还是说……他闭关途中,出意外了? 不是没这个可能。 墨骨廷神色更加严肃,正要离开,就听见由远及近的一道嘹亮的凤鸣。 众人闻声望去,就看见数只霓漫云凰的羽毛渲染着整个天幕,像是天道下达了神赐,那一刻,万丈光到,天大亮。 为首的那只凤凰落在他们跟前,就见一个少年从上面跳了下来。 云凰的凤羽绚丽多姿,整个天幕被渲染成夺目的七彩,那少年穿着最张扬的色系。 他如今几乎再未穿过白色的仙家法衣,今日披了件鹤影丹雘氅,似乎觉得会冷,外面还有一件奢华的水华朱色皮裘,看毛质,像是地藏烈焰狐的软毛。 他歪歪散散地束了一个发髻,那洛神珠暖玉的簪子把这人身上为数不多的温柔勾勒了个完全。 他如今似乎也很喜欢鎏金设计,纹路都是软金描绘的神兽祥瑞,内里看,到处是高阶法阵,能救不知道多少次他的小命。 朝雾看见自己人之后,眸子一亮,就像那彩霞泼满了的天幕,亮的让人挪不开眼。 冷白的肌肤在暖光照耀下,像是昆仑最好的暖玉,莹莹夺目。 这人似乎知道自己的姿色是浓墨重彩的,所以他如今这衣服穿的,像只……开了屏的花孔雀。 那深邃干净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湘妃色的眼角把人勾的不要不要的。 而且他还在右耳坠了一个耳饰,更是把他的慵懒邪肆突出的淋漓尽致。 “在等我?” 玉落冰的声音,时隔六年,七十四护法再次见到了这天神之姿,声音越发好听。 等到朝雾走到跟前,他们才回过神。 七十四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如今一半都看痴了眼,久久说不出话来。 朝雾腰间悬着焰阳,殷红的剑鞘和衣服相称,仍旧让人一眼瞧了去。 墨骨廷都有些没眼看。 天,他这一身堪比大红嫁衣的打扮,开屏求偶? 好不容易,为首的七十四护法执行官公事公办地朝朝雾行了礼。 “朝雾仙君。” 朝雾笑了笑,铃琅的笑声却莫名染着魅意,勾的人脑子一热。 “好久不见。” 那人连话都不会说了。 手下似乎对自家老大被朝雾一句话勾了魂表示有些丢人,十分不好意思地朝朝雾说:“仙君请移步温泉,琉珉巅的温泉权限已经为仙君打开。” 琉珉巅温泉,药疗闻名遐迩。 朝雾抬手摸了摸怀里小家伙漂亮的羽毛。 正在墨骨廷以为他要去的时候,朝雾却回绝了。 “不了,我就直接去上厢吧。” 话音刚落,墨骨廷直接抓住了他的胳膊。 “雾?” 他现在经脉尽毁,先不说温泉药疗效果甚好,他现在越是待在人少的地方越安全。 如今琉珉巅高手如云,谁知道有没有一些歪门邪道能去试探朝雾的实力。 真要是被有心人看了去,对朝雾来说可就太危险了。 朝雾伸手拍了拍墨骨廷发凉的手:“没事儿。” 这地方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墨骨廷也不能多说什么,只得收回了手。 但是,诸项事宜仍旧由霖宵主持,众人只知道朝雾是指导宗师,一人多职容易分神,也就没多想。 琉珉巅将论剑坛建在山间的巨大空地上,说是山谷倒也不至于。 周围的小山都被建成了观台厢房,按照乾坤两域分了阴阳两面,即南北两方。 雪泽山位列南面最高,而朝雾的上厢又是再上。 与之对应的,北山的山巅正是椿渊殿上厢。 每个厢房都有观台,与内室隔了柳麟茧丝精制的屏风。 等雪泽山弟子就位完全,各仙门百家的人也纷至沓来。 朝雾扫了一眼对面,无聊地把视线放在了琉珉巅山门。 小云凰在自己身边啄着那些美味的糕点,开心地尾巴来回晃悠。 一个月,这小家伙似乎长了不少,尾巴越来越长,就这么一晃,都能遮住朝雾的视线。 墨骨廷等人在迎接远客,所有人都很是尊敬地朝他们行礼。 雪泽山十七峰,到了十五人,已经是极大的排面了。 原本打算先隐匿身形的椿渊殿那四位多余师兄,看见这么大的排面,觉得要礼尚往来,也都不藏了,就站在自己大师兄身后。 那不行,排面和逼格这个东西,椿渊殿也要拉满。 暮云没注意他这几个师弟师妹的神奇脑回路,扫了一眼发现没有朝雾,兴致都缺了一半。 那家伙人呢? 身后的罡都把暮云的情绪变化看在眼里,立即下结论。 “那个女人不在这十五个人里。” 根据他们那天听到的,那女人应该是雪泽山高层吧,可是……雪泽山十七峰的十七位峰主里,只有两位女性啊。 还不在这群人里? 那是谁?? 眼看着到琉珉巅还剩一段路,湘红往前凑了凑,小声问:“师兄,那天……那个,是男人还是女人啊?” 暮云知道她在问朝雾拿小傀儡捉弄自己的事儿,有些头疼地说:“男人。” “!!!” “!!!” “!!!” “!!!” 话音刚落,这四个又开始把视线从那剩下的十三人一一刮过。 是谁!!哪个臭男人!这么一想,那闺女八成也是那个男人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都不是他们大师兄的亲生骨肉!妈的!更生气了! 于是这五人为首的椿渊殿众弟子到了。 饶是墨骨廷,在看见五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了惊。 中间那人穿着雪白的法袍,外面那件大氅在阳光下仍可以看见晶莹夺目的孔雀纹路,细看,袖口是白凤羽毛用冰昙花编制,光是那一片羽毛,就是凡间尘的一座城池价值。 高瘦的身姿像是孤山莹雪,看上去甚至算得上羸弱,那腰肢上缠着银白色的晶莹腰绳,看上去很是休闲的缠法,一圈又一圈,仍旧剩余了好长一截。 那雪白色的玉佩成色极好,像他这个人一样,皎洁干净。 出尘的气质不似那种眼高于顶,而是一种朔月初照山间雪,落得浮尘仍旧堪比清晖。 只不过他还带着一顶斗笠,斗笠挂着厚厚的白纱,根本瞧不见这销魂身段的拥有者是何等容貌。 霖宵眸孔瞬间睁大。 他看见那四人的时候就觉得很吃惊了,那是椿渊殿的二小姐湘红,三公子越青,四公子越白,五公子罡都。 但是那夺目,令人内心都忍不住一颤的,整个坤域椿渊殿,他只能想到那位神秘的大师兄, 暮云。 周围的仙门百家实在是震惊不已。 原本以为,十五位长老迎接已经是最高的礼遇了,谁曾想,他们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看见椿渊殿的大师兄!! 瞧瞧这销魂的身段和出尘的气质,人间尤物啊! 其实真正让墨骨廷震惊的,是暮云腰间那把配剑——雪霜,名剑谱第三。 这就是那把有着焰阳剑心的对剑。 原来在这位手里。 第43章 误会大了(一) 霖宵等人回过神,连忙上前迎接。 厚重的白纱遮住了别人看向暮云的视线,但是暮云却能很清楚地看见每一个人。 他看见了墨骨廷,正皱眉看着自己——腰间的剑。 可能是暮云停留在墨骨廷身上的视线有点久,那四个也连忙把视线放到了墨骨廷身上。 的确,这男人的确帅得很,就是沉着一张脸,看起来很凶。 大师兄……喜欢这一卦? 但是,想着那天那个小暮云说话带钩子的样子,不像是这个兄弟啊,难不成,还是个双面派?? 这么一想,湘红看着墨骨廷的视线里,警惕更重了。 墨骨廷看完剑,就对上那四位极度不友好的视线,他甚至从中品出了“绝世渣男”的意味。 “劳烦各位了。” 轻如初雪的声音一下子让所有人神智清醒了。 霖宵连忙笑着开口:“恭迎。” 好家伙,他出息了,他都跟椿渊殿明王首席说上话了!! 大概是为了凸显重视,霖宵也看到了那四位盯着墨骨廷的视线,立刻说:“黑……墨兄,你带着椿渊殿的诸位仙君进去吧。” 墨骨廷挑了挑眉,那神情似乎在说,他们又不是没来过不认道,犯得着我带路么? 但他也知道对方身份确实不一般,的确不好怠慢,只得认命地带着人往里走。 那四人盯着墨骨廷的后背,都要给他盯出个洞来了。 “就是这个渣男?” “不知道,但是大师兄看他的时间最长。” “那就是了,普通人都得不到大师兄的视线。” “我咋觉得不对呢……” 就在这时,一道竹月色的身影窜出来,似乎是要吓一吓这个面瘫的男人。 然而似乎没想到他是在接待人,墨骨廷看见凛淞的时候,神色也顿时温柔了下来,那双以往冷冽的眸子简直要化成了水。 “淞儿?” 凛淞也很乖,似乎也是从来都没有吓到过他,此刻被这人拉住,正弯着眉眼笑。 那抹光打在凛淞竹月的身影上,那漂亮精致的小脸儿也是让那四人震惊不已。 “!!这是那个原配!?” “呔!原来是这么个妖精!” 越青和越白兄弟俩一人一句,看“小妖精”凛淞的视线也是直勾勾的。 凛淞看见他身后的人,就听墨骨廷说:“这几位是椿渊殿的师兄们。” 凛淞的视线放在了那个白衣的出尘少年身上,眨了眨眼睛,又笑了。 “你好,药谷凛淞。” 周围的人听见名号都下意识看过去。 神医凛淞,小小年纪已经救人无数,别说有口气在,就是和阎王爷唠上半刻钟,照样能把人救回来。 只是这神医一直在雪泽山药谷,从未出过山,今天……倒是请得动这位。 暮云从未见过这么干净的眼睛,仿佛未经世间腌臜事一样,应该说,这样的人,是一直被爱着,被保护着的。 这样乖软的气质,让暮云下意识很亲近他。 那笑声非常轻:“你好,椿渊殿暮云。” 这友好的一幕简直闪瞎后面的那四个货。 “!!这是什么!原配和三的相亲相爱??” 正在湘红也要说话的时候,墨骨廷忽然开口:“走吧。” 话毕,他倒是很警惕地看了一眼暮云。 不许勾搭我媳妇!我媳妇凭什么对你笑!! 我媳妇见我第一面都没笑! 罡都见此气地要当场动手。 “草!这人真是大渣男!他那警告的眼神什么意思!不允许我们大师兄和他的原配友好相处是吗?觉得我们大师兄不配是吗?觉得我们大师兄恶毒是吗?啊?” 然而这吵吵的声音终于让前面的暮云回了头,不解地问:“你们半天了,搁这儿嘀咕什么呢?” 罡都正要说话,一把被湘红捂住了嘴。 讪笑道:“没事儿,他有病,小师兄不用理他。” 暮云没再说什么。 他只是觉得,自己这几个师弟师妹,这一路奇奇怪怪。 但愿他们别闹出些事儿来。 墨骨廷很自然地揽住凛淞的腰,讨好般给他揉了揉。 “淞儿啊……” 这一下子,就跟一个大狗狗一样,又粘人又会装可怜。 他的动作让凛淞下意识依赖,但是知道在哪里外面,还是没好气地把他的爪子给拍开了。 “干嘛?大庭广众的,别动手动脚。” 墨骨廷心情很好地笑了笑,低头过去跟他咬耳朵:“是不是怕我出事?” 你看,他媳妇从来都不参加这种活动,根本没出过山,这次为了他,他媳妇出山啦!! 凛淞把碎发勾到耳后,睨了他一眼:“我怕朝雾死在这儿。” 墨骨廷的脸色顿时僵住了。 “淞。” 一个字,昨晚在床上沉浮的感觉瞬间从腰脊骨传到身体各处。 凛淞吓得直接挽救:“主要还是因为你!” 墨骨廷这才满意,看看,他媳妇好爱他! 南上厢 朝雾视线从那个带着白纱斗笠的少年身上扫过。 笑了笑。 倒了一杯凤池酒。 小云凰正啄着玉酥糕,下一秒被朝雾抱到了酒跟前。 “闺女,这酒对身体好,灵力充沛,来点?” 朝雾眼尾有些上挑,眼骨很深,此刻乍一看觉得他上了妆。 小云凰闻了闻,那是很香很香的味道,二话不说就开始啄啄。 朝雾就那么低头看着她,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懒散地垂着,给人一种深情的感觉。 “嘭!” 朝雾看着坐在跟前的那个粉雕玉砌的小娃娃,眼里的狡黠一闪而过。 小家伙穿着绯红色的凤羽霓裳,奶白的皮肤水灵灵的,感觉一掐都能掐出水来。 谁看了都捧心肝。 小云凰奇怪地伸手一看,干净又可爱的猫眸顿时睁大了。 “诶!?” 朝雾抱住她,笑着问:“想不想看大美人儿?你娘亲那个大美人儿?” 小云凰没少听朝雾说起那个大美人娘亲,一听可以见到,更加激动了。 “想!” 朝雾丝毫没有带小孩子办坏事的自觉,反而还一板一眼地教道:“来,跟着我念,娘——亲——” 小云凰歪了歪脑袋,也学着他又是撒娇又是乖巧地喊:“娘——亲——” 奶生奶气的,萌朝雾一脸血。 主要是云凰宝宝长得太好看了,他们生来就带着绝色的容貌,这一点从小就能看出来。 但是云凰一族不允许化形,真要是化了形,妥妥一族都是大美人。 朝雾看着椿渊殿的人进了上厢,直接把小云凰夹在胳膊肘里往外走。 “走,去找你娘亲。” 第44章 误会大了(二) 来到北上厢,暮云扫了一眼对面,发现是空的,有些疑惑。 朝雾人呢? 凛淞拍了拍身边的墨骨廷:“我去看看雾。” 然而墨骨廷正要跟上去,谁知椿渊殿的那四个却统一拦住了墨骨廷的去路。 看着凛淞消失在视线里,墨骨廷的脸色瞬间沉下来,甚至带着森然的寒意。 “你们什么意思?” 剑翎峰峰主带路,还不满意? 谁知罡都看着他这样子,骂了一句:“渣男!” 墨骨廷眼里的杀气瞬间溢出来。 “找死吗?” 相比于罡都的鲁莽,越青还是比较理智的。 “墨峰主,我觉得你有必要好好处理关于和我们大师兄的事情。” 紧接着就是越白说:“是啊,我们大师兄那么爱你,屈尊做小,你竟然连个和你夫人说话都要瞪他。” 湘红看着脸色越来越差的墨骨廷,以为是他是因为被戳穿了而恼怒。 “是啊,我们大师兄都没介意你有个孩子,如此宅心仁厚,你还想怎样?” 这几人毫无厘头地话一句一句砸下来,什么他们大师兄爱他,不嫌弃他夫人,不嫌弃他有孩子…… 先不说他的确有个美人媳妇,他们大师兄爱他?那个暮云?他见过?什么玩意儿?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孩子? 墨骨廷冷笑了一声:“真是有病,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而厢房里面 暮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刚要喝,雪霜瞬间出鞘,朝着屏风的位置飞去,一瞬间,雪霜所到之处,冰封寒彻骨。 剑尖直指着一个粉雕玉砌的奶娃娃。 朝雾在最后一刻把小云凰挡在脸前,雪霜果然停了。 朝雾歪歪头,就看见暮云戴着厚重白纱的斗笠,别了别嘴。 “干什么这么凶,我不就是想给你个惊喜么?” 小家伙眨眨眼,紧接着开始咯咯笑,甚至一点都不害怕地伸手去碰雪霜的剑尖。 但是很快,暮云就把雪霜收起来了。 朝雾眼里笑意渐浓,抱着孩子坐在他身边,看了看没找到他那几个师兄弟,一点都不见外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师弟们呢?还有那个漂亮的小姑娘……” 暮云看着他怀里那个眼睛大大的小娃娃:“湘红比你大四岁,哪门子的小姑娘?” 闻言,两人几不可见地都是一愣,随后暮云要岔开话题一般刚要说话,身边的朝雾不知道发什么疯,一下子起身要摘掉他的斗笠。 暮云下意识拦他,但是也没用心,显得朝雾的力气很大,直接把他摁在了地上,那个斗笠自然也被朝雾拿开了。 他身下压着一个肤白貌美的美人儿,乌发雪肌冰为骨,左耳的梵石耳饰衬得这人又娇又媚,像是雪里的血,万般夺目。 暮云的眼睛里,是万丈星辰,不曾晦暗。 就在这时,外面也传来墙塌的声音,似乎是谁打起来了。 “真漂亮……” 听着朝雾吊儿郎当,不着调的声音,暮云叹了口气。 “先去看看,谁打起来了?” 朝雾刚要拒绝,暮云冷淡地来了一句:“趁我心情还可以,捉弄我的事可以一会儿算账,你最好去看看。” 朝雾秒怂,正要起身。 门开了…… 墨骨廷的听凭架在越白的脖子上,自己身上也挂了彩,看上去戾气横生。 中间是满脸焦急的凛淞。 而罡都的大刀也架在了姜珣的脖子上,颇有双方都有人质的感觉。 原来是墨骨廷听不懂这群人在说什么,骂了一句就要走人,谁知那四人非要让他负责,惹恼了他。 本来打着还是有分寸的,但是凛淞忽然过来说,朝雾不见了。 那四个货一直缠着他,让墨骨廷以为是拖延时间好去绑了朝雾,气得直接下了狠手。 正打的不可开交,霖宵和姜珣也过来了,见他们一打四,肯定是帮着自家人,也和他们打了起来。 这不,刚才不注意地碰开了门。 然而众人看着里面上下“交叠”的两人,才是真的惊了。 小云凰被刚才门开时的声音吓了一跳,恍惚想起朝雾来的时候教他喊的那句娘亲,紧接着就冲着暮云奶声奶气地喊道:“娘——亲~” 朝雾:“……” 暮云:“……” 所有人:“……” 椿渊殿的四人直接傻眼,什么情况!压着他们家大师兄的美人是谁啊!!那个孩子喊什么?娘亲!!!! 凛淞气得无语,他还以为这家伙身体虚弱能老实一点,才一会儿没看着,就跑到椿渊殿明王首席这儿来了。 “朝雾,你真是好样的。” 姜珣见此,赶紧扯着嗓子喊:“哎呦喂!先救救我啊!大哥你这刀悠着点,我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越白也嚎:“哥哥哥哥!!救我!这小白脸太他妈凶了!!” 朝雾赶忙从暮云身上起来,还没说话,就听见那边的暮云淡淡地说:“五,放手。” 罡都刚才是没反应过来,现在再看看那个站在大师兄身边正在拉大师兄起来的美女,什么都明白了。 他们……打错人了!!!! 湘红则是直接看痴了。 就跟她名字里带着“红”一样,她个人非常喜欢红色,但是他很少见有人能把这么热烈张扬的颜色穿得这么漂亮。 那张脸,未免太精致了…… 凛淞看着姜珣被松开,也开口:“哥……” 墨骨廷饶是再想宰了这群人,也只得收了剑走到凛淞身边。 他还是没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是他知道,跟朝雾那个狗东西绝对脱不开干系。 于是,看着朝雾的视线里阴森森地写着:你最好给老子好好解释。 朝雾摸了摸鼻尖,而那小云凰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刚要张嘴,就被朝雾捂住了。 祖宗!!!别说了!!再说下去,我命就没了!! 暮云冷淡的视线从椿渊殿那四个狼狈货身上扫过,吓得那四个瞬间绷直了后背。 随即看向了同样身上挂了彩的雪泽山几位长老,略有歉意地拱手道:“抱歉,诸位请进。” 朝雾讪讪的摸了摸鼻尖:“快快快,兄弟们,雪泽山的脸快被你们丢光了。” 大概是因为心虚,湘红几人觉得·,这话放在他们身上也正合适,椿渊殿的脸的确快被他们丢光了。 几人进屋后,凛淞作为医师,小心翼翼地给墨骨廷上了药,在外人面前凶得要死的野狼,此刻委委屈屈的像只大狗狗。 看得凛淞也心疼。 “乖啊,不疼。” 人家俩明明就是很恩爱,结果自己几人却闹了那么大的乌龙,饶是被外界称为“如玉三公子”的越青脸都红的跟个大苹果一样。 妈的!丢死人了! 以至于凛淞提出要为他们疗伤的时候,那几人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我们……皮糙肉厚,抗揍……” “对对对!抗揍抗揍。” 暮云给墨骨廷他们倒了茶,闻言冷笑:“脸皮也厚。” 四人顿时安静了。 墨骨廷不善地看着暮云:“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朝雾看着他不善的视线,也略微严肃地曲指在桌案上敲了敲。 “黑蛋,自己人,说话别那么凶,吓到了你负责?” 暮云觉得心更累了:“你也闭嘴。” “嗷。” 这相处模式,令在场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 刚才……那个特别特别听话的玩意儿,是朝雾?? 第45章 原来都是自家人 饶是冷言能怼朝雾的墨骨廷,都看愣了。 那个老老实实听话的,是朝雾吧?没错吧? 姜珣一脸惊悚地看着暮云。 乖乖,这位到底是个什么角色,连朝小雾在他面前都这么乖,一点都不敢造次? 暮云看了一眼那正襟危坐的四个,开口道:“湘红,你说。” 湘红被点名,吓得先是一抖。 察觉到所有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大抵也是觉得太丢人,好半天都在组织语言。 最终还是说:“那日,那个小小的师兄说的话,太过……令人误会,我们以为,师兄你是做了……人家感情的第三者,想给你撑腰来着。 结果不小心把那个人误认成了墨峰主,看着他和凛淞仙君的相处,我们以为……墨峰主是个渣男,这才……闹了些误会……” 湘红越说,声音越小,脸红的都快熟了。 雪泽山原本不明所以的几位,听了这解释,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就连湘红说的那个“小小的师兄”,他们都知道说的是谁了。 能那么骚的,想来也只有朝雾这货了。 朝雾听完却开始哈哈大笑,漂亮勾人的眼睛此刻在眼角堆满了水雾,他看着湘红,湘红的脸却更红了,低着头不敢抬。 好丢人…… 朝雾把视线在墨骨廷和凛淞之间扫了扫,没忍住又笑了:“黑蛋,渣男啊你,我竟然也没想到,这个称号我还没用上,你先用上了。” 朝雾如今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越青认识他,但是现在有点不敢认。 当时的朝雾还穿着白色的雪泽山法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那模样,谁看了都能记一辈子。 但是……如今朝雾这洒脱放荡的举止和张扬夺目的穿衣,实在没法儿让他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转念一想,这都过了多少年了,肯定是要有些变化的。 暮云坐地很端正,拿起茶盏抿了口茶,漂亮干净的手指握着茶盏,就像一件工艺品一样。 小云凰觉得茶香也很香,她又想喝了。 小幅度趁着朝雾不注意,蹭到了暮云身边,奶声奶气地说:“娘亲,我也想喝。” 罡都直接把喝进嘴里的茶全吐到了对面姜珣的脸上。 “……咳咳咳!对不住兄弟!!咳咳!” 所有人都以为暮云会皱眉或者呛朝雾一句,但是都没有。 暮云只是给小云凰倒了一杯,声音明显温柔:“给你。” 好几脸懵逼。 湘红好不容易把脸上的热褪下去,一看朝雾,又忍不住羞涩起来。 这个男人,真的好漂亮啊,跟大师兄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一个令人不忍亵渎,一个却疯狂勾起人的破坏欲。 小云凰很喜欢美人,朝雾没骗她,这个娘亲真的很漂亮。 她乖乖地坐在暮云长长的衣摆上,小口小口地喝着茶。 朝雾也笑了笑,自我介绍:“雪泽山,朝雾。” 湘红:!! 那个以男相冠绝美人榜的雪泽山仙首首席? 他见过越青,朝他举了举杯,算是打过招呼了。 越白和罡都都被惊住了。 嗯?朝雾仙君?传闻中的朝雾仙君,不该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吗? 上次在坤域,那个小家伙捉弄大师兄,说的那些令人误会的话,还有这……大气,的姿势,真的是朝雾仙君本君吗? 但是有一点可以推翻所有质疑。 他太漂亮了,比之暮云都不差那种,这种美人,他们就记得越青说过的朝雾。 暮云放下杯子,轻声道:“道歉。” 朝雾也没犹豫,朝着椿渊殿的几人说:“抱歉。” 那天那个小暮云,还真不是为了捉弄暮云,就是为了逗逗他们几个,让他们几个也来而已。 越青几人哪儿敢乱说什么,连忙摆手:“没事没事!” 天,长这么一张脸,就算是捅我两刀,他道歉我也原谅他。 道完歉的朝雾不大高兴的往暮云那边蹭:“哎呀都是一家人,干什么这么客客气气地道歉?没必要~” 霖宵和罡都反应过来,也开始附和:“是啊是啊,都是一家人。” 然而除了在朝雾手下吃过亏,还没被人这么憋屈打过的墨骨廷阴阳怪气来了句:“真是没见过不打不相识的一家人。” 越青理亏,赶忙凑过去道歉,墨骨廷没说什么,就见越青立马倒了一杯茶递给凛淞。 “嫂子嫂子,真是对不住……” 这才让墨骨廷缓和了脸色。 罡都和越白也凑到姜珣身边又是捏肩又是捶腿的:“老哥,这力道咋样?哥你咋保养的,皮肤这么好?” 上了年纪的人就喜欢别人夸他年轻,别人不知道,反正姜珣被捧得很舒服。 谁能想象,这就是雪泽山十七峰长老代表,和椿渊殿三九殿殿主代表的相处模式。 脸都掉了一地。 朝雾看着这很好玩的一幕,没什么骨头地倚到暮云身边:“不都说世间的最难抉择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吗?要是我,我肯定要美人啊~” 那双以往永远罩着薄雾看起来深不可测的慵懒少年,此刻弯着眉眼,笑得很真实。 暮云还没说什么,就听见朝雾继续说:“因为美人自带江山啊~” 瞧瞧这笔账算的,啊,不仅雪泽山,连着椿渊殿高层都让他混成这样了。 乾坤两域,那不是鼓掌间的玩意儿? 暮云没好气地把他推开:“又说混话。” 就在这时,一张金纸玫香千纸鹤飞进来,冲着姜珣的耳朵就是一顿输出。 “姜珣!!你个老东西!给老娘滚回来!还有墨骨廷和霖宵那两个臭小子!一会儿论剑大典就开始了!你们去哪儿逍遥了?” 姬铃的声音吓得所有人都惊了。 朝雾更是条件反射地坐直了身子。 几人顿时反应过来,还有正事儿要办。 连忙起身要走,忘了忘了,自己是东家。 暮云很有礼地起身送他们,倒是让姜珣受宠若惊。 在他印象里,能让朝雾那混球怂成那样的,他就知道一个仙首。 这少年单单一句话两个字就能达到同样的效果,显然也不是好惹的人物。 倒是凛淞临走前看了暮云一眼,他可以肯定,暮云和朝雾之间有些什么。 就朝雾那性格,不像是会乖乖听话的。 罡都热情地还接了一句:“都是一家人啊!以后常来玩!” 第46章 元尧首捷 等朝雾等人走后,罡都终于可以喘口气,瘫在地上。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害臊过,堂堂椿渊殿五师兄,跟个五岁孩子一样动手打人,还打错了。 不过话说回来, “师兄,你原来跟雪泽山大师兄这么熟啊?” 好家伙,本来以为是一场虐恋情深,原来只是那人的调戏和玩笑。 关键是,大师兄也没有生气,反倒是纵着他乱来。 越青也赶紧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压压惊。 “可是那闺女又是怎么一回事?” 粉雕玉砌,奶声奶气,还怪可爱的,额……跟他家大师兄一点都不像。 暮云伸手抚了抚雪霜,漂亮的眼睛里闪过几分笑意。 “那是霓漫云凰家的老幺,化形了而已。” 话毕,自己愣了愣,倒是笑出了声。 昆仑雪化,想来也是暮云这般绝世风采,笑起来让人觉得雨霁。 罡都先是看痴了几秒,后来才嗷了一嗓子。 “霓漫云凰一族不是从不化形吗?!” 暮云把视线放到对面的雪泽山上厢,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啊,才不管那些有的没的。” 这几人离开北上厢,墨骨廷他们去了赛台,凛淞陪着朝雾走着回去。 才一会儿,仙门百家差不多都要来齐了。 放眼望去,各家服饰各有特色,男女老少,剑修最多。 凛淞无情地数落着:“就你?人家椿渊殿大师兄一个手指头都能把你打散,还上赶着找事儿,我本以为你能老实一点……” 又来了又来了,凛淞老妈子又上线了。 就在这时,一个一直低着头的小姑娘直接撞上了朝雾。 也是朝雾一直走神的原因,小姑娘一大活人,还是修道者,朝雾一个病秧子,难免被撞得站不稳。 吓得凛淞一把扶住他。 那姑娘察觉撞了人,原本就苍白的脸色顿时更差了,吓得连忙抬头要去拉朝雾。 结果就看见,日光下,面前的男人逆着光,一身艳丽精致的打扮,眼角湘妃色,漂亮到有些不真实。 “对……对不起……” 小姑娘反应过来,脸一阵白一阵红,说话都结巴。 站稳的朝雾低头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看上去也就十五六那么大,脸色很差,瘦小的肩膀看上去一碰就得散架,有些内向。 朝雾不笑的时候,气场太大,再加上这身张扬的衣服,这身高在小姑娘跟前说是凶神恶煞都不为过。 就当小姑娘以为责备声会响起的时候,面前的男人忽然弯腰低头,凑近了些。 吓得她浑身一颤。 紧接着就看见朝雾那双宛若桃花的眸子,揉碎了光芒和温柔,看得人大脑一片空白。 朝雾看着她,忽然弯弯眉眼笑了。 小姑娘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紧接着,朝雾的大手落在自己的头上,力道很轻地揉了揉。 “你的眼睛,真漂亮。别紧张。” 如果暮云的声音就像是初雪,朝雾的声音当真如同春风。 太过温柔。 凛淞也朝着小姑娘笑了笑,那样温柔的人笑起来,也算是知道墨骨廷疯狂痴迷的是什么了。 就连小奶娃娃的云凰,也朝着她咧了咧嘴,笑得堪比骄阳。 然而一走开,凛淞又开始数落,朝雾瞬间蔫了。 “哎呦我知道错啦!” “屁!下次还敢是不是?” “啊呀~” 两大一小就这么走着,看上去又养眼又令人艳羡。 小姑娘站在那儿,久久不能回神。 她自己知道的,她不过万千修士中最普通的一个,没有坚固的靠山,没有出类拔萃的天赋,也没有出众的样貌。 那双眼睛,也不过是最最普通的一双眼,他说,她的眼睛很漂亮。 哪怕那位仙人已经离开了视线,但是心脏跳的还是很快。 连刚刚被骂的失落和自卑都消失不见了。 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喊:“嬴雪!走啦!” 她忽然觉得心里没那么压抑了,有什么东西在心间冒着芽,小小的,却迅速生长着。 “来啦!” 练台 七十四护法镇在东南西北四角,由大长老主持大典秩序。 雪泽山十五位峰主依次落座,彰显着东道主的气度和实力,谁都知道,不仅如此,指导宗师朝雾,正坐在南上厢看着这场大典。 朝雾懒洋洋地半躺在贵妃榻上,他不喜欢束发,一早就把玉簪摘了。 如今青丝全撒,半遮着衣裳,硬是把那张脸的攻击性削弱了,全成了慵懒。 带着什么都看不上的张扬。 “淞儿,我能睡觉嘛?” 凛淞泡着药茶,看了一眼即将开始的论剑大典。 “指导宗师要看完全场的,不然你如何知道那个魁首需要什么指导?” 朝雾这边已经闭了眼。 “除了凌河,还能是谁?” 这倒是真话,凌河作为天道之子,第一次参加论剑大典可是无一败绩的。 凛淞看着椿渊殿为首的白衣少年,没说什么。 那边的暮云翻着从椿渊殿打出来的书,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湘红见暮云紧皱着眉头,还以为他是担心元尧。 “放心吧,大师兄,小师弟不会输的!” 暮云没说话,湘红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看那书,有些疑惑地开口:“小师兄,你好好的,看凡间尘的史书做什么?” 一个不可思议但是有迹可循的想法从暮云的脑海闪过。 “湘红,如今是几年?” 湘红歪了歪头,三界的时间是以凡间尘为基准的,因为修仙者寿命很长,又不愿意浪费时间去整理这些所谓的计时。 按照凡间尘来说,应该是:“嘉庆……” 湘红还没说完,罡都忽然嚎了一大嗓门:“师兄快看!小师弟赢得了首捷!” 自家小师弟赢得首捷,湘红立马高兴地跑到屏风那边去看看元尧的风采。 倒是暮云,那双琉璃质感的眼睛暗沉着。 而那边的朝雾,也是瞬间睁开了眼睛。 椿渊殿元尧首捷? 那双似乎永远含着笑的眸子此刻没有半点温柔,似乎有着无数危险,只要和他对视上,就是万劫不复一般。 虽然元尧不是赢的凌河,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该是……元尧首捷啊。 朝雾翻身下榻,几步走到屏风外,看着站在练台中央,白衣若雪的少年。 那少年也是出尘的风采,面若寒霜,毫无表情。 精致英俊的脸庞赢得了很多人的青睐,一柄银剑备在身后,不卑不亢。 朝雾却忽然冷笑了一声。 帝瑄,你找死。 第47章 当榜眼吧 很快,凌河那边也赢了第一场,这二位作为雪泽山和椿渊殿的新秀,一时间可谓吸足了众人的注意力。 论剑大典分两大部分,前半部分是比试,后半部分是以剑论道。 主要都是弟子参加,好的苗子在论剑大典崭露头角之后,必然是日后宗门重点栽培的对象。 比试的时间依情况而定,十天半个月不是没可能,按照宗门等级依次往后,排在最前面的,自然是顶尖宗门之间的较量。 也就是上榜。 中榜和下榜的一甲可以向上榜的一甲挑战,最终胜利者,才是榜首。 凌河察觉到视线,就看见了朝雾。 那双眼睛冷冽暗沉,一点都不似以往。 但是对视上之后,朝雾还是朝他笑了笑,随后就看向了凌河不远处的元尧。 凌河顺着朝雾的视线看过去,是椿渊殿的新秀,元尧,没说什么。 凛淞又把朝雾拉回屏风后,有些担心。 生怕有人能看出朝雾如今毫无灵力。 这一届的论剑大典还是有些看头的,毕竟这种双秀是很少见的,都想看看这魁首究竟归谁所有。 朝雾坐在桌前,通过灵镜看着练台的情况,而且是只看着元尧。 朝雾最近很少这么认真地做些什么,整天吊儿郎当的,今天有些反常。 小云凰睡着了,此刻化为原形正窝在凛淞怀里。 “你不是说,魁首肯定是凌河吗?做什么一直看那个元尧的比赛?” 朝雾没说话,他看着元尧的一招一式,看着他的神态,看着他的运气风格。 不知道的,还以为朝雾才是元尧的大师兄。 直到看见元尧再次打赢的时候,挑了一个剑花才收剑,朝雾脸色顿时更差了,直接不看了。 凛淞认识他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他这是动怒了。 “干什么?他……惹到你了?” 他俩才见过几次啊?有啥仇啥恨啊? 然而朝雾却紧锁着眉头。 到底怎么回事? 该收弟子的帝昭没收,不该收新弟子的帝瑄却收了一个。 就他看来,当时暮云化名赵运,他应该是根本没打算用什么名字,只是随手帮了那群逃亡的人,让他们去坤域。 只是自己最先开口询问,他不得已才编出了这么一个名字。 赵运,朝云。 他本打算把那群人带到三不管地带,指条路,自己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暮云像是根本没打算回坤域……为什么又回去了? 朝雾皱着眉,想到什么,却是有些恍惚。 好像是,因为自己? 自己一直看着他,甚至下意识以为暮云要回坤域,便一直带着他。 有没有一种可能,暮云最早出现在和那群逃亡的人相遇的地方,并且根本没打算回椿渊殿,有一个让他回去的原因,那就是自己? 还是很乱…… 好好的,暮云除了下山历练,为什么会出现在其他地方? 现在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他为什么不愿意回椿渊殿? 这根本说不通啊。 因为是上榜的比试,实力高强的弟子太多,受的伤自然也就重,很快就有人来请凛淞。 凛淞不放心地看着朝雾,似乎是怕他寒毒发作。 朝雾却很是乖巧地笑:“安心啦~我就在这儿好好呆着,哪儿也不去~而且,你帮我给凌河捎句话。” 凛淞抱着小云凰,听见凌河这个名字就不舒服。 “什么话?” 朝雾懒洋洋地又回到贵妃榻,不正经地歪躺着。 “魁首,不稀罕了,让他拿榜眼吧。” 犯不着,把半天命搭进去。 就是不知道,以天道亲儿子的心气,受不受得了这委屈? 凛淞一愣,这才看了元尧几场比赛,就能断定魁首是元尧了?刚开始不还认准了凌河是魁首吗? 但是他还是答应了,把门带好,甚至不放心地捏了诀,一旦有人闯入,他们立马能感知到。 他这一走,朝雾立即挥袖,一个椭圆的空间镜就出现在面前,那边正是翻书的暮云。 暮云不动声色地把书放下,倒也不抬头,拿着以往的语气问:“怎么,在我这儿,就不装了?” 朝雾吊儿郎的地翘着腿,把两只胳膊垫在头下,懒洋洋地:“先谢过我们暮云仙君陪我闹了~” 暮云轻嗤:“少来,你还是做点实际的。那吊眼红纹白虎,虽说是神兽,就算是受着双仙山供奉,也经不起你吓。” 一个月前,坤域双仙山来信,说是神兽垂危,身上的毛发都不似以往光亮,整只大老虎都蔫了,完全没了神兽的风采。 他赶到的时候,还以为多大的事。 那神兽见他的时候,本不打算理他,暮云也不多说,直接冻了整个神兽祠。 才知道有个穿得花里胡哨的男人强行抽了它的神识,还吓唬它。 它就抬抬手,要吓唬一下的,结果那个男人就说被它打得经脉尽毁。 要知道,后来到的那个黑衣男人,一把就把自己当时的身体劈开了!! 要不是朝雾及时,它连神识都得被劈成两半。 它打不过,怂得要死,就是回来了,也没法儿从阴影里走出来。 说白了,就是被朝雾吓到了。 被白虎神兽打得经脉尽毁?这可真是暮云这辈子听到的最可笑的笑话,亏得还有人信。 朝雾瘪了瘪嘴,忽然问:“暮云,你和那群逃亡的人是从哪儿认识的?” 暮云把雪霜压在书上,顿了顿,似乎真的在想,没一会儿回道:“乾域眀潇泽,怎么了?” 这次又轮到朝雾不说话了。 暮云抬眼,就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对上了。 暮云的肤色是玉白色,看着像是从小被精细养着的娇嫩小姐,有些乖。 但是这人总会冷着脸,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远。 此刻暮云挑着眉,问:“你怎么了?” 朝雾扭头,又恢复了自己刚才悠闲的姿势,语气懒洋洋的。 “你今年多大来着?我记得比我大吧?” 暮云有些头疼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似乎是被朝雾气笑了。 “你是喝假酒了吗?我比你小两岁,十七岁。” 朝雾也笑了:“那你叫声哥哥,我听听?” 暮云看着他,没好气地一挥手,那灵镜直接没了。 而湘红则一脸复杂甚至算得上惊恐地看着暮云。 他们刚才的对话,她一字不差地听进去了。 暮云收了脸上的神情,白皙的脸上依旧什么情绪都没有。 “师……师兄,你今年……不是二十九吗?” 暮云抬头看着对面南上厢的朝雾,即便是隔着屏风,就好像他真的可以看见一样。 “嗯,我知道……别告诉他。” 第48章 什么情况 凛淞给一名弟子拿了丹药,正好看见下台的凌河。 少年身材高大,就算是带着稚气,也比旁边的其他弟子看着稳重。 “凌河。” 凌河闻声,见是凛淞,便恭敬地行了弟子礼。 “凛淞长老。” 凛淞自打这人要拜仙首为师的时候就不喜欢他,现在看着他在向清峰待的挺好,歇了那心思,倒也看着没那么讨厌了。 “你大师兄让我给你带句话。” 凌河想到朝雾那深不见底的眸子,有礼地作揖着:“请讲。” 凛淞看着他 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魁首,不稀罕了,让他拿榜眼吧。” 然而凌河漆黑的眼睛似乎瞬间沉了下去。 为什么?大师兄是觉得他比不过那个元尧吗? 然而凛淞在跟前,凌河把这份心思藏得很好,只是恭敬地说:“知道了。” 难道朝雾觉得,那个椿渊殿的元尧很强? 不可以…… 凛淞看着这小子离开的背影,只觉得有些冷,哆嗦了一下就走了。 朝雾就这么半倚着,昏昏欲睡的,脑子里总会出现些情景,让他睡不踏实。 等再睁眼的时候,都已经临近傍晚了。 上厢只有他一个人,不知不觉,整个房间已经覆满了冰霜。 朝雾有些头疼,伸出手指轻轻捏了捏鼻梁,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焰阳。 银剑出鞘,凤凰的虚影像是一团耀眼的光,瞬间就将冰霜融化。 朝雾一个踉跄,险些没从榻上摔下来。 还是焰阳连忙赶到,支在那里,让朝雾握住剑柄,才算是稳住了身形。 朝雾的指尖再次开始结冰,饶是握着焰阳也无济于事。 那张明艳的脸上毫无血色,漆黑的眸子更是没有聚焦。 好久,朝雾才回过神。 “没死……?” 他脱力一般仅凭着焰阳稳住身子,好久,才想起自己现在在琉珉巅,外面正在举行上榜的比试。 他挥手,一个灵镜出现在面前,场上是凌河和元尧。 两名白衣少年,都是出尘的气质,精致出众的长相,也都面无表情,冷若冰霜。 凌河看着对面的人,他隐约记得,在坤域的秘境里,也是这个少年,他曾盯着朝雾看了很久。 而今天,朝雾也看了他很久。 他们……关系很好吗?大师兄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元尧? 大师兄觉得自己赢不了元尧……还是想让自己放水,好让元尧拿魁首? 无论是什么,他都不允许。 元尧觉得对面的少年看自己的眼神极其不善,像是要把自己大卸八块一样。 不禁皱了皱眉。 比试很快开始,凌河几乎是瞬间就来到了元尧面前,长歌非常狠戾地劈下去,这种莽撞的打法,跟前面的每一场都不一样。 带着狠戾和怒气。 看得朝雾直皱眉。 凌河在做什么?疯了吗? 元尧实力也很强,面对这样旗鼓相当的对手,血脉里忽然涌上几分兴奋,连带着招式也是毫不留情。 台上打的不可开交,比以往任何一场都要刺激。 七十四护法甚至需要布下结界,以免那些招式伤到其他人。 也不得不感慨,这俩小子是真的强啊,上次能让他们出手的,还是朝雾。 几乎是没多久,两人身上都带了不少伤。 凌河情绪起伏很大,很快就被元尧发现了突破口,但是凌河总带着“同归于尽”的气场,元尧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就这样也不知道打了多久,根本分不出胜负。 凛淞紧皱着眉。 不都说了不让他拼命抢这个魁首吗?凌河再这么打下去,半条命可就没了。 眼看着凌河的长歌就要刺进胸膛,元尧眸子一暗,像是终于爆发一样,抬手对着凌河的心脏就是一掌。 这一下,凌河感觉浑身的器官像是错了位,经脉瞬间被冰冻住了。 寒霜迅速攀附上结界,整个半圆形结界就像是水晶球一样,里面那一层完全被冰霜覆盖,外面的人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雪泽山的诸位长老刚要动…… 朝雾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坐在地上改变了姿势,背靠着贵妃榻,一抬手,就将手中的焰阳扔了出去。 在满是晚霞的天际,所有人听见了一道嘹亮的凤鸣,一抬头就看见一只火凤飞向台上的结界。 生生把七十四护法的结界从外界破开了。 像是爆炸一样,冰霜遇上火焰,一时间水汽笼罩了整个琉珉巅。 而整个琉珉巅也被刚才那一碰撞而震了一震。 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位面若冰霜的美人站在台中央,手里握着一柄通身火焰的银剑。 他身后正是一只壮观的火凤。 而元尧猛地吐了口血,倒在了地上,那边的凌河漆黑的眸里看不清任何情绪。 所有人都看呆了。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这……这美人是谁? 凌河看清了,元尧刚才绝对动了杀气,那一瞬间,他浑身被冰冻住一样,无法动弹。 是他大师兄的剑,破开了寒霜和冷冽,替他挡了那一击,但是……拿着焰阳的却是,暮云。 暮云那双琉璃质感的眸子带着凛冬的严寒,仅是对视一眼就能让人毛骨悚然。 元尧根本站不起来,就刚才暮云那一下,带来了山崩地裂的冲击。 “雪泽山弟子,凌河,胜。” 冰雪压三界的声音清冷地出现,所有人自然也看见了那人腰间的玉佩。 这位是……椿渊殿明王首席大弟子,暮云!! 水汽还没有完全消散,一切都是雾蒙蒙的,正所谓雾里看花,美人如画。 所有人就看见一个穿着白凤羽衣的美人,左耳垂着一个亮眼的耳饰,像是整幅水墨里唯一的丹青,令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乌发拿白玉簪束着一个简单的发髻,冰肌玉骨,漂亮白皙的玉颈令人产生一种不敢亵渎的神圣感。 那双眸子似乎带着神性,让人在垂涎的同时又畏惧地低下了头颅。 但是……这样一个若雪的美人儿,他们这辈子是忘不了了。 白衣胜雪,手里却拿着一柄通身还带着火焰的剑,这种视觉冲击给他们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大师兄……” 暮云听见元尧喊自己。 淡淡地垂眸看去,那眸子半点情感没有。 “师尊教你的这招,你现在还没有完全掌握,刚才那一下,足以杀了他,同时杀了你自己……” 暮云很少说这么多话。 霖宵反应过来,这样……的确算是凌河胜。 但是……暮云手里那剑,不是朝雾的吗? 就算他不是专业的剑修,那他也知道,名剑谱上的剑,不可能允许外人乱用啊! 第49章 天下人尽皆知 而另一边,朝雾懒洋洋地看着灵镜里的场景,看着所有人都看着暮云。 牵扯着嘴角勾了勾。 站起身,又躺了回去,以至于凛淞一进来,觉得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朝雾看着镜中霖宵宣布凌河获胜,挑眉看着进来的凛淞:“你没跟他说吗?” 凛淞走过去,一边给他号脉一边说:“说了,说完那小子神色怪怪的……” 朝雾看着被人扶下去的凌河,少年的背一直挺着,不曾弯下,傲然又挺拔。 叹了口气。 哎,这天道亲儿子的心气儿就是高啊,容不得自己拿第二…… 朝雾再看的时候,暮云正站在元尧那边,替他治疗伤口。 元尧用的招式是——天嚣。 大面积绝对性死亡的招式。 要是他功夫到家,这会儿凌河早就凉透了。 正想着,凛淞叹了口气:“你都不知道,焰阳出鞘的时候,都快把我吓死了。” 他真的以为,是朝雾去拦的那俩人,就他一个经脉尽毁的废人,也就是焰阳还有点用。 他自己往那儿一站,就得死。 看脉象,朝雾刚才没有发病,也就放心了。 凛淞也通过灵镜看了一眼被破坏得不成样子的练台,几乎到处都是冰碴子。 不禁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伸手拢了拢自己的外袍。 “因为你那寒毒,我现在看见冰都发怵。” 又看了一眼那个风姿绰约的白衣男子,感觉他真的像是雪做的一样,干净又凛冽。 “我还是很想知道,为什么你的寒毒现在这么严重了?” 朝雾伸了个懒腰,眼皮耷拉着,很是无精打采。 “我给你病发一次,你问问它?” “……” 凛淞沉默了,小云凰从他怀里跳下来,又钻到了朝雾的怀里。 温暖的羽毛舒缓了朝雾因寒冷带来的僵硬。 他嘴角勾了勾,温柔地给小云凰摸着尾巴。 没一会儿,暮云进来了,他手里是朝雾的焰阳。 这人倚着贵妃榻,眼皮都没掀,本以为暮云都带着剑进来了,焰阳应该会自己飞过来。 谁曾想,朝雾半天没听见动静,终于没忍住地看过去,竟然看见焰阳正绕着暮云来回转圈。 “……” 那样子,跟舔狗一样…… 凛淞都没眼看,憋笑憋的很是辛苦。 朝雾气笑了:“我说……咱至于吗?我还在这儿呢……” 焰阳剑鞘上的凤纹原本也是带着火焰的,那是张扬恣意的火焰,生人靠近能被化为灰烬的火焰。 而此刻,靠近雪霜的焰阳,火焰没那么热烈了,肉眼可见的温和。 暮云朝坐着的凛淞点了点头,自己也在桌前坐下了。 “你们的那个弟子,受的伤不轻,我已经让人把药送过去了。” 天嚣是椿渊殿的高级秘术之一,很少会有人活下来,所以那独家疗法和药物一直没用上过,今天倒是能用了。 这么一想,凛淞觉得真要好好谢过暮云。 毕竟这也算是暮云帮忙护住了凌河,虽然是拿的朝雾的剑吧…… “真是谢过暮云仙君,要不是因为你,我们大师兄又要做傻事了。” 朝雾不悦地啧了一声,什么叫做又要做傻事? 暮云倒是很顺从地受了这一声道谢,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语气也很是温柔:“客气了,他现在毕竟灵力尽失,都是大师兄,帮衬是应该的。” 凛淞没想到私下里暮云这么好说话,以为他这个人就跟他的气质一样,生人勿进呢。 这么想着,凛淞很是头疼地找他抱怨:“你是不知道,朝雾他实在是太闹腾了,我就说绝对有人能看出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他还非要到处乱跑……” 暮云上道:“确实皮,怎么没关起来打?” 朝雾:“……” 这俩凑一块儿可真是太伤朝雾了。 而且朝雾怀里的小云凰一看见暮云,就不乐意让朝雾抱了,忽闪了几下翅膀,又要窝到暮云怀里。 看得凛淞直笑。 “这小丫头真是的,看见漂亮的就要往人家怀里钻……” 朝雾也笑:“我就说你娘亲漂亮吧~她这么贴你,说明我眼光好。” 暮云看了一眼朝雾,那人穿着大红的衣裳,坐在那儿,姿势慵懒,连衣襟凌乱都不管。 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脸皮,真是练起来了……” 他们这边聊得倒是好,外面都要炸了。 尤其是万花宫的姑娘们,瞧见了这样的绝世美人,非说要把朝雾那美人榜魁首给扒下来。 但是又有人说,今天朝雾穿着一身红衣,张扬似火的模样实在是勾人,稳坐第一美人毫无问题。 讨论最多的还是暮云的实力。 焰阳他们都知道,前不久名剑谱重新谱写,焰阳就是世间第四剑。 暮云以一己之力,拿着这剑破开了七十四护法的结界,还把威力那么巨大的一击给挡下来,并且毫发未伤,实力实在是可怕。 往届从未出现过,只是知道椿渊殿大师兄很强,如今亲眼所见,还是有些震撼。 而见到过暮云的人却是清楚的。 那剑是朝雾的,暮云自己的剑分明是雪霜。 这又让他们不禁好奇朝雾和暮云的关系。 以前没注意,现在想想,这二位大师兄就连名字都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更别提,现在的配剑。 焰阳对雪霜,多有意境。 反正不管怎么说,暮云算是火了,被所有人津津乐道。 等论剑大典结束,无论是战力榜还是美人榜,想来是都要重新写了。 而在人群中,一道阴险恶毒的视线看向了朝雾所在的南上厢。 朝雾……你现在连焰阳都用不了了…… 木荣想着最近在墨骨廷和雪泽山部分人那里受的排挤,心里杀意渐浓。 很快,这所谓的乾域第一天才,雪泽山的好大师兄,就要陨落了。 到那时,他再也不用卑微地仰视什么人,只要没人成为顶尖,就不会有天堑般的鸿沟。 天才,是最不该存在的东西…… 南上厢的朝雾似乎有所察觉,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甚至没忍住笑出了声音。 凛淞和暮云都看着他:“你笑什么?” 朝雾懒洋洋地眯了眯眼,语调慵懒:“没什么,在笑蝼蚁。” 第50章 我现编的 凛淞担心朝雾突然病发,有些不放心,但是凌河受的伤的确不轻。 折中的办法就是,墨骨廷带着凌河来到了朝雾的南上厢,让凛淞给他疗伤。 暮云已经离开了,朝雾正懒洋洋地擦着焰阳。 大抵是因为雪霜和暮云不在了,焰阳脾气来了,使性子。朝雾擦地好好的,忽然布就着了。 朝雾:“……” 等凌河进来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放了好几块儿烧坏的布料了。 朝雾气地就把小云凰揪过来,把焰阳放她跟前,说:“闺女,喷火,烧它!” 凛淞有些没眼看。 “你别丢人了,行吗?” 凌河的脸色苍白,但是腰板挺直,看见朝雾的一瞬间,视线有些复杂。 他拿了上榜的一甲,但是大师兄没想让他拿一甲,他会不会不开心? 朝雾一看见天道亲儿子,如今这么狼狈,倒是稀奇。 “暮云把药给你了,用了么?” 凌河被凛淞按着坐下,听见朝雾问自己,乖乖地点头。 小云凰此刻正乖乖地按照朝雾说的,用自己那小火苗喷着焰阳。 焰阳好歹是上古神火,小云凰都没长大,那点儿小火苗跟闹着玩一样。 就是一不小心,小云凰的火苗儿一下子就又引到朝雾身上了。 凌河一直看着他,见此,下意识伸手,只见一个小小的霜花飞到那个小火苗身边,瞬间就把小火苗熄灭了。 但是他现在身体已经是极限了这么一动用灵力,脸色更苍白了。 吓得凛淞赶紧给他一颗丹药,皱眉说:“你还动用灵力呢?你再动,就废了。” 但是凌河脸上没什么表情,乖乖任由他训斥,就是没看出一点后悔来。 朝雾看着这么乖的凌河,有些恍惚,这……还是那个天道亲儿子么?刚才还在练台上疯子一样不怕死地跟元尧硬刚。 但是这顿数落到底是因为自己,朝雾还是替他说了几句。 “哎呀……那么凶做什么,要凶也是凶我……的剑啊。” 焰阳: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凛淞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让凌河把衣服脱下来。 就看见清瘦有型的身体上,伤痕累累,有的甚至皮开肉绽,在白皙的皮肤上看起来格外扎眼。 说到底还是自家师弟,虽然自己和他看不对眼(只有你一个人以为),好歹是一直在帮着自己的,现在受了这么多伤,看上去就令人火大。 朝雾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沉下来了。 凌河很不喜欢朝雾这样神色,严肃又冷冽,好像如何也开心不起来一样。 刚要说什么,就听见朝雾开口:“等你伤好了,我教你一招,就算是上门,也得把那小子摁在地上打回来。” 淡淡的语气,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凌河脸上也有伤,他想笑一下,但是一扯到嘴角就疼,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朝雾一听,再看看那张天道亲自认证的帅脸,如今这儿一道那儿一痕的…… 有些不解:“凛淞没和你带话么?咱都不稀罕那个魁首了,干什么这么拼命?” 朝雾是个逼逼机,开了口就停不下来。 “一个破魁首有什么好的,我就看着那臭小子不对劲,他竟然敢给老子使阴招儿?你看,这下好了,半条小命差点赔进去……” 凛淞正在他的后背施着针,他的动作一大,针就容易歪。 “大师兄,你说什么?你本就觉得那人……” 凛淞眼看着针要歪,连忙说:“别动!” 不敢再动的凌河看着朝雾,竟让人从中硬是看出了几分可怜巴巴。 朝雾坐直身子,把累坏了的小云凰抱在怀里,重复了一遍。 这次,凌河才确认,原来大师兄是早就知道元尧不对劲,不希望自己受伤,才说的让他不拿魁首的。 他担心自己。 墨骨廷看着这小子的伤,也觉得椿渊殿元尧下手有点狠,不禁皱眉:“雪泽山又不是没拿过魁首,你那么认真做什么?” 凌河在来之前的紧张和复杂心情瞬间没了,连带着肩胛骨也放松下来。 焰阳可算是老实了,此刻天都黑下来了。 暮云给的药是内服,凛淞检查了一遍他的身体,确定以后只需要好好养伤之后,就让墨骨廷把人送回去了。 之后那几天,上榜比完了就是中榜和下榜,朝雾觉得光看比试有些无聊,就把凌河叫上来了。 虽然他伤没有好全,动用不了灵力但是可以先打基础啊。 朝雾用自己的画神天赋,自封的那种,在纸上把地肆的招式和要领都画下来了。 凌河本来看着那抽象的画,要笑不笑的,但是连着看了几张之后,整个人都惊了。 朝雾一边翘着二郎腿,一会儿吃几口糕点,一会儿画两笔。 “哝,你现在看见的,叫地肆,昨天那小子打你的,叫天嚣。 可不止他们有秘法,咱也有,绝对克他,你现在就看着模拟,伤好了就上手。” 天嚣和地肆。 一听就是很厉害的秘法,大师兄把这些教给自己,真的没问题吗? “大师兄,这些……教给我,仙首不会责怪你吗?” 听到这话,朝雾停下动作,三下五除二就把嘴里的糕点全部嚼完。 “啊?这不是师父教的,昨天那小子打你的时候我就想画了。” 凌河一愣。 这个地肆……是大师兄自己昨天自创的?? 朝雾打了个哈欠,想着,这小子应该不知道自己经脉尽毁的事儿,那自己…… 想着,朝雾说:“你看看效果啊……” 说着,朝雾拿过焰阳,没有将剑出鞘,朝着南上厢一面墙,按着地肆的招式,挑了个剑花。 凌河看过去,两息后,墙没事儿,墙后的琉珉巅一个小山丘,直接……崩了。 地动山摇间,整个琉珉巅又跟着震了三震,吓得所有人都慌了神。 朝雾挑了挑眉:“还行。” 他不知道自己经脉尽毁,那自己刚才那一下产生的灵力波动,就不算穿帮。 倒是凌河,久久不能回神。 朝雾非常熟练地拿起凌河放在一边的长歌,握住他的手,让他拿着长歌指着那面墙。 于是等人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朝雾懒洋洋地倚着贵妃榻,正吃着旁边放着的糕点,一盘都见底了。 而凌河却拿着长歌,刚才那山崩是谁做的,不言而喻。 凌河半天说不出话来,那群人就听见朝雾一点都不在意地说:“干嘛?我师弟练的好好的,你们吓唬我呢?” 那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昨天还伤得让人扶下台的凌河,现在已经能把山丘劈开了…… “那个……凌河道友,你,您……收着点力道……” 得亏着凌河平常就是面无表情,此刻有些目瞪口呆的表情到让人分辨不出来了。 “嗯……知道了……” 等人走后,朝雾终于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睛的湘妃色更浓了。 看上去漂亮极了。 凌河良久才回过神来,这……这是大师兄昨天刚想起来,且……刚刚画下来的…… 大师兄……才是天才吧…… 第51章 三鼎问道(一) 莫约五天之后,中榜和下榜的一甲也都出来了。 令人瞠目结舌的是,中榜的一甲是一名其貌不扬的少女,那一手软剑耍得出奇漂亮。 下榜的一甲看着那个瘦弱的小姑娘,发起了挑战,但是却输得一塌糊涂。 看得出来,那小姑娘状态很好。 朝雾正煮着茶,旁边的凌河看完了今天的地肆招式图,乖乖地给朝雾开着坚果。 就听见下面弟子来报:“大师兄!凌师弟!” 朝雾挑眉,茶盏里的茶叶正舒展着,看着急匆匆上来的弟子。 “别急,怎么了?” 凌河却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只听那弟子说:“中榜的一甲要挑战凌河师弟!” 话音一落,朝雾下榻往台上看了看,站在练台中央的,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倒让朝雾笑了笑。 凌河走到他身边,看着那个静静站在那里等他应战的小姑娘,问:“大师兄认识?” 朝雾看着那个小姑娘:“嗯,几天前见过,挺乖的……” 也挺聪明,知道短时间内凌河的伤没办法痊愈,想趁着凌河虚弱,拿下魁首。 嗯……怎么说呢,这作风虽然无耻,但他喜欢…… 凌河从上往下看着嬴雪,想到什么,就对那名上来通报的弟子说道:“我投降。” “!!啊?!” 就连朝雾听了这句话也不由吃了一惊。 哇咔咔,这还是那个天道的亲儿子吗?说好的心气儿很高呢? 和元尧打的时候那么拼命,怎么现在都要到嘴的鸭子还让它飞了啊? 凌河也没过多解释,又回到屏风后面继续给朝雾开坚果。 而台上的嬴雪察觉到视线,一抬头,就看见了南上厢的朝雾。 那个漂亮至极的男人此刻正倚着台看自己,当真是碎了满目的星河。 嬴雪的脸没忍住红了,朝雾倒是笑着和她打了一个招呼,就进去了。 那个仙人……原来是雪泽山的大师兄啊……他好厉害…… 于是这么多届以来,唯一一位女性魁首就这么诞生了,无论是说她胜之不武或是什么的,但是嬴雪是比试的魁首,这是不争的事实。 消息一出,整个乾坤两域都震惊了。 女子……原来也可以这么强。 就连嬴雪本人都有些难以置信,她……就成了魁首了? 倒是南上厢里的朝雾,一边吃着坚果,一边疑惑地问:“你都为了拿魁首拼命和元尧交手了,就算此刻受着伤,也能拿魁首啊,怎么让给那个小姑娘了?” 朝雾的衣服几乎是一天一件,从来没重过样,就是没见过他再穿白衣。 “不是的,大师兄,我的目标从来就不是魁首。” 凌河淡淡地说,看着剥好的坚果,确保那些够朝雾吃上好一会儿,就停下手去看地肆的图纸。 朝雾拿坚果的手忽然一顿:“嗯?那你目标是什么?证明你自己?不像你啊……” 大可不必吧,就那一战,谁不知道雪泽山凌河是百年难遇的天才? 凌河听着朝雾的碎碎念,眸子忽然软下来,问他:“怎么不像我?大师兄好像很了解我?” 朝雾忽然被他问住了。 别说,他认识的凌河,那简直就是帝昭的翻版,自从帝昭收他为徒之后,一顿亲力亲为地教导,导致他看见凌河的时候都有些恍惚。 面若冰霜,大道无情,无悲无喜,无欲无求。 不像是会为了证明自己而去做些什么的人。 于是朝雾便把那四个词给凌河复述了一遍。 谁曾想,凌河听完后,看着他的眼睛,很是认真地说道:“如果没遇到大师兄的话,这还真像是我会成为的样子。” 朝雾:你信吗?按理说。就算你遇见了我,也该是这个样子的。 有点奇怪,他作为不久后的……咳咳,从未和这位正道代表这么好声好气的说过话,现在他都能手把手教他了。 朝雾把这份奇怪压在心底,咳嗽了一声,就把这个话题转移了。 凌河没再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一眼朝雾,像是要把他的模样烙在心底一样。 …… 比试结束之后就是论道。 那些榜上有名的弟子进入琉珉巅论道坛,坛封论起,三天之后方可开坛,谁有所顿悟,就算论道成功。 这是天道给他们的论道机会。 证明他们那颗道心,是万般坚固不会动摇的。 朝雾披着烫金鹤纹氅,正百无聊赖地玩着垂下来的发绳,这种衣服在四季如春的琉珉巅,显得有些厚。 但是看着台下的弟子们,又看向了对面同样看着下面的暮云,当即笑了。 “仙君闲着呢?好巧哦,我也……” 话未说完,却忽然消失不见。 暮云:“?” “那是什么!!” 原本注视着法坛的众人听到声音,也纷纷看向了南上厢,都震惊了。 只见南上厢所在的山峰之上,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鼎,而且还是倒立的。 深褐色的虚影带着远古时期的肃杀和质朴,上面镌刻着许多上古凶兽和瑞兽,正在缓缓下降着。 七十四护法,雪泽山和椿渊殿众人脸色都瞬间变了。 三鼎问道!? 三鼎问道当年出现的时候是凡间尘打乱,心生奴大乱三界,三鼎一下来,心生奴大伤,因此它又被称为“天道亲临”。 说的好听点叫问道,不好听就是屠杀。 人皆有七情六欲,真正能扛下来的想来也只有雪泽山仙首和椿渊殿明王。 好好的论道,弟子们没事,这鼎怎么还跑到朝雾那儿去了。 凛淞等人脸色很差。 朝雾现在就是肉体凡胎,这三鼎问道显然是小人招来的,要夺了朝雾的命。 姜珣沉着脸:“该死的,这东西多年没出现,是谁把它弄出来的!” 最最关键的是,这东西,根本停不下来。 很快,琉珉巅上空阴云密布,天雷声忽近忽远,整个世间都暗沉了。 这压抑的天气配上那深褐色的大鼎,压迫感几乎让人喘不上来气。 霖宵担心地看着大鼎,还是吩咐道:“先让各宗门疏散开!” 凛淞却是小脸煞白,他顾不上别的,眼前的景象无一不在发送着一个信号:朝雾必死。 各仙门百家的人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顾着自己的小命离开法坛。 再次看向大鼎的时候,内心或多带着劫后余生的侥幸和后怕,还好……不是自己…… 而暮云看着阴沉沉的天幕,那时响时闪的雷电仿佛在宣示着自己的强大和威压,这种东西,却让暮云嘴角扬起讥讽的弧度。 好歹是互相认识过,湘红看着对面还在继续往下降的大鼎,雷声之中,似乎还夹杂着钟声,像是来自远古时代,一声又一声…… “师兄,我们不帮忙吗?” 暮云掀了掀眼帘看着对面的大鼎。 帮什么忙?帮谁?这鼎……还不够朝雾一剑劈的…… 第52章 三鼎问道(二) 就在这时,一只火凤长鸣一声,朝着暮云飞来。 直至飞到眼前,才看清那是朝雾的焰阳。 暮云挑眉。 湘红看着朝雾的佩剑,不由有些担心。 “这是……朝雾仙君在向师兄求救吗?他怎么能不带自己的佩剑!” 暮云脸上依旧没什么很大的起伏。 “不是。” 这摆明了是焰阳趁着朝雾在鼎里,自己飞过来找雪霜贴贴的。 这性子,哎…… …… 朝雾满不在乎地捏着发绳的尾端,闲散地看着世外桃源般的四周。 瀑布从山上流下,整个山谷都响彻着清冽的水声。 不远处有几方农田,瀑布下的一洼水顺着小溪流进农田。 朝雾的眸子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嘴角依旧挂着漫不经心的笑,转身还能看见农舍和牲畜,倒是很祥和的场景。 朝雾往村落里走去,一个背着柴篓的男人看见他,忍不住惊喜地喊道:“朝雾大人!您回来啦!” 朝雾歪头看过去,那人虽然穿着粗布衣裳,但是相貌却是一等一的好,白皙的皮肤还带着湘妃色,额头有一层薄薄的汗,看上去却更加明艳。 让人看了都忍不住恍惚,这人带着雌雄莫辨的美。 朝雾顿了顿,没说话。 那人依旧很热情地说着话,朝雾嘴角虽然挂着笑,但是笑意不达眼底。 没多久,农舍里出来几人,而他们无论是男人女人,或是小孩子,都长得极其美艳漂亮。 为首那一位,脸上挂着初雪般的笑,在正午日头的照耀下,给人一股清凉的感觉。 阳光照在那银白的发上,整个人就像是雪做的,干净又吸引人,让人躁动的心很快平静下来。 朝雾停在原地,看着他,古水无波的眼里,似乎正在酝酿着什么惊涛骇浪。 暮云见他回来了,笑了笑,漂亮的眼睛瞬间亮了一般:“怎么比以往回来的晚了一个时辰?有什么能拌住你……” 他依旧穿着若雪的法袍,像是永远都没有灰尘落在上面一样。 暮云难得见他愣住的样子,不由笑出了声。 “傻了?” 朝雾回神,冲他笑了笑:“没什么……” 话毕就走过去,一个小孩子看见他就笑得很开心,哪怕还不会说话,但是仍旧冲着他咿咿呀呀的。 朝雾笑着把那孩子抱起来:“好家伙,这小子可不轻啊……” 众人都笑了起来。 大概是羡慕这个孩子,其他小朋友就把朝雾围起来,说说笑笑,玩闹着。 一个大一点的孩子指着他的佩剑说:“朝雾大哥!我以后也可以拥有像你这把剑一样的好剑吗?” 朝雾抱着那个小家伙,刚要说什么,就听旁边一位妇人说道:“你长大以后可能会拥有自己的佩剑,但是像你朝雾大哥的佩剑这样的,恐怕是不能。” 孩子们都很好奇,嚷着问:“为什么?” 朝雾就听见那妇人笑着说:“朝雾大哥哥的剑,叫浮生,可是天下第一剑呢!” 话音刚落,朝雾就低头看去,只看见一柄银白若月的长剑,剑鞘带着淡蓝色的灵焰,很是漂亮。 他的脸色却不怎么好。 暮云最先发现他的异样:“朝雾,你过来帮我个忙……” 听见暮云喊他,大家伙也都很识趣地带着自己孩子先离开,朝雾看着面前身材高挑的少年郎,笑了笑:“怎么了?” 暮云歪了歪头,左耳的殷红色耳饰抖了抖,吸引了朝雾的视线。 “你回来的路上遇见什么了么?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 朝雾看着他的眼睛,几秒后才挪开,语气有些轻。 “我最近总是做噩梦” 梦见你死了…… 暮云倒是又笑了,他如今在这避世隐居的地方,反倒活得比在外界还要轻松。 “自己都说了是梦,我想是你太累了,去休息一会儿吧。” 朝雾又在看着暮云,长直的白发不像自己那尾端大卷的黑发,他伸手拿过一个木碗,乌木棠和玉白的视觉冲击让朝雾心里一疼。 暮云没看见他奇怪的神色,只是继续说:“大家都很谢谢你,要不是你,心生奴至今……怕是早就被杀光了……” 朝雾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把浮生递给暮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在暮云也没问,只以为朝雾是让他把剑放在一边,他还不放心地说:“如今你的敌对面可是乾坤两域,就算再强,也要保护好你的佩剑……” 朝雾没说话,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像是要把他这样子牢牢记住。 暮云觉得身边没了动静,有些疑惑,紧接着就看见了那双漂亮又空洞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光。 朝雾看着他,捏住发绳的尾端,下一秒,墨发披散,鎏金的发绳被他握在手里。 朝雾不紧不慢地对折着发绳,让它越来越短,但是目光却从未从暮云脸上挪开。 暮云似乎有些不解。 朝雾笑了笑,那笑有些浅,却能让人清楚地知道,他现在一点都不开心,像是永远都不会开心起来一样。 在这个空间里,他的眼底却是一片清明。 “我忽然有些后悔,不该见你的,因为不认识我也挺好,万一……这次能护住你呢?” 下一秒,朝雾拿着折了几折的发绳一挥,瞬间,整个空间像是被撕碎拉扯一般,“暮云”也被劈开了。 于是空间在经历了几秒诡异的消失,拉扯,变换之后,天忽然阴暗下来,到处都是血,外面的桃源仿佛炼狱。 朝雾眼里的寒光大盛,甚至还没等这个场景变换完整,朝雾就握住发绳尾端,整个发绳被朝雾像是用鞭子一样,狠狠抽在了地上。 顷刻间,整个空间再次扭曲,隐约可以看见几座山和血红的天幕。 但是朝雾这一鞭子,直接撕掉了两鼎虚幻,尾随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喊。 朝雾眼里寒霜大盛,带着凛然的杀意,甚至眸孔都变成了血红色,看着像是一个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见谁杀谁。 朝雾看着在地上痛不欲生的木荣,自己刚才那一下,直接抽在了他的身上,那伤口直接破开了他的皮肉,露出森森白骨,血肉模糊的。 而他的脸也被抽得皮开肉绽,他在那里撕心裂肺地哀嚎着。 朝雾却像看死人一样看着他。 这次,木荣看着面前的少年,内心的恐惧却盖过了一切。 “饶了我吧……朝雾……不不不……你不是朝雾……” 然而朝雾只是低头睥睨着他,听着他的疯言疯语,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木荣吓得眼珠外凸,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掉出来一样,那布满血丝的眼球看起来肮脏又灰暗,是个低劣的玩物。 朝雾一时间也不想挖了他的眼睛了,他看见了又如何,只要他说不出去……不就好了? 这般想着,朝雾再次举起手,然而木荣吓到口不择言了,甚至开始癫狂地大笑。 “哈哈哈!光风霁月?朝雾,你配得上这个光风霁月吗?你还敢保护心生奴……你跟他们一样脏,烂透了……” 听着这些不知道听了多少遍的话,朝雾根本没有被激怒,只是轻轻把手挥下去。 时间就定格在了木荣那狰狞恐怖的脸上。 而朝雾,眸子暗沉,不喜不悲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崩塌,然后不紧不慢地把头发歪歪,松散地束起来。 “不用你说,我知道……” 第53章 安然无恙 因为受了重伤,凌河并没有安排去法坛封闭论道。 他看着巨大的鼎,漆黑的眸子里看着森然。 他耳边响起雷声和钟声,但是他只知道,他的大师兄还在鼎里。 他凝神看着还在缓缓下降的大鼎,回想着朝雾教他的地肆招式,直接一剑劈了下去。 那一刻,天上的乌云似乎变成了一个环形,汹涌着,夹杂着雷电。 但是招式却穿透了大鼎,直直劈在了山头,于是整个南上厢开始坍塌。 北上厢的暮云看着这一招式,又看着手握长歌的凌河,并未说话。 倒是越青皱了皱眉。 “这招式……有些眼熟啊?” 南上厢坍塌,人群疏散地更快了,暮云问:“你在哪儿见过?” 越青看着暮云挥手,一个结界就这样罩住了大鼎,南上厢坍塌并没有砸到人,也没有砸到那边正在封闭论道的弟子们。 便接着说:“很多年前,但是我有些分不清是梦里还是现实了,总觉得有一场大乱……对方仅凭一招,就在平地之上开出一条峡谷,当然……应该是在梦里,毕竟坤域没有凭空都出来过什么峡谷,就连越白都没听说过这件事……” 但是暮云听完,眸子却是猛地一睁。 也就在这时,整个大鼎忽然停住了,天上的乌云也仿佛凝住了,一道天雷顷刻间劈向了鼎。 凛淞等人直接愣在原地,还来不及反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根鞭子忽然从鼎内出来,朝着天甩了一下。 钟声还在响,但是雷声已经停了。 凛淞死死盯着南上厢的位置,鼎开始消散,天开始亮…… “朝雾!!” 所有人看见,一个淡松烟色的身影站在鼎的一个脚上,因为鼎从鼎口开始消散,此刻他脚下的还是实体。 只是……有那么一瞬间,他的气息很不对。 那是上位者的气质没错,但是那不该是雪泽山大师兄的气质。 朝雾淡淡地看着他们,在视线对上的一刹那,所有人感觉后背一凉,像是一条毒蛇盯上的感觉。 那双眼睛……好像是血红色的…… 那视线明明没什么,但问题就在于,它没什么! 墨骨廷心一紧,就看见一道白色的身影过去——暮云。 鼎的消散加上南上厢的坍塌,如今天光照下来,钟声却并没有停。 朝雾看着面前的暮云,他身上还戴着那枚玉佩,那枚象征着他椿渊殿首席大弟子身份的玉佩。 他的头发还没白。 他……还没死。 一瞬间,像是卸力一样,朝雾的肩胛骨瞬间松了,眼里带着调笑:“怎么?担心我?” 暮云却察觉到他的视线放在自己的头发上,心里虽是一紧,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上前拽住他,御剑来到雪泽山众人跟前。 那群人似乎有些吓到了,有几位甚至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 倒是墨骨廷见人,立马上前检查他是否受伤,而凛淞的手心全是汗,嘴唇更是因为紧张而苍白。 他怀里刚才一直叫唤挣扎的云凰一下子扑向朝雾,小小的云凰不知道别的,她的直觉却告诉她,她差点就再也见不到这个美人了。 凛淞现在吓得腿软,走都都不动。 暮云见此,凑到凛淞身边扶住他。 墨骨廷反反复复检查了好几遍,完全把刚才朝雾的异样抛之脑后,又或者说,墨骨廷才不管他刚才的异样。 “怎么样!受内伤了吗?啊?” 看着墨骨廷那焦急的神色,朝雾在对方亲自检查完之后笑了笑:“我好歹是你大师兄,哪儿那么容易出事?” 凛淞想嘲弄一句,但是没力气。 你最容易出事!! 墨骨廷这一担心,甚至对于朝雾才进去不到一炷香就出来,没有任何怀疑。 他能四肢健全出来就不错了!! 霖宵和姜珣刚安顿好那群人,正飞速御剑赶过来,就看见朝雾好好的站在那儿,直接吓得从剑上掉下来。 霖宵一把抱住朝雾大哭,姜珣眼圈也红了。 一时间,朝雾心底最温柔的地方忽然被扯了一下。 就在这时,凌河也赶到了,看着安然无恙的朝雾,他疯狂紧张的心也终于平静了。 朝雾看着他,眼里忽然闪过笑意,像是在说谢谢。 暮云觉得他身上那诡异的气质正在溶解,也算是小小地舒了口气。 他现在算是彻底搞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了。 从朝雾到自己,所有的反常,他都搞明白了。 “先去安全的地方。” 朝雾的发绳有些歪,没走几步就掉了,头发也全散开了。 暮云看着掉落的发绳,那尾端的血迹看上去刚干没多久…… 暮云随着他们离开,那发绳也瞬间被点燃,连灰都没留下。 逃到安全地带的仙门百家,回头却发现,那鼎已经消失不见了,额……南上厢也不见了…… 怎么回事?朝雾……出来了? 三鼎问道,那可是整整三鼎啊!他待了这有一炷香么?他到底多强啊! 而此时他的师弟们却在紧张着朝雾到底是怎样拖着肉体凡胎在这么短时间内出来的。 因为他们没见过三鼎问道成功的场景,只以为鼎消失就是成功。 其实他们忽略了一点,鼎消散成那样子……明显是暴力从里面破开的。 朝雾此刻和他进去之前,只有发型不一样,其余的,一点没变,像是刚才的三鼎问道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他看着一双双盯着自己的眼睛:“打住,我也不知道在鼎里发生了什么,我真的就只是站着…… 然后从外面来了一道剑意,它就开了。” 他说的是凌河那一剑地肆。 墨骨廷和凛淞已经完全不敢在意这些了,目前什么都没有朝雾的安全重要。 这样的糟心事,找到罪魁祸首之后,连想想都后怕。 其余长老几天前是见过那一招的威力的,当即凌河还削了半个山头。 如今整个南上厢都毁了,那一剑破开三鼎,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就是……凌河太强了。 一剑……就劈开了? 看着诸位长老震惊的神色,暮云淡淡地说:“这不算是真正的三鼎问道,只不过是有小人使的阴招,但这就是你们雪泽山内部的事了。” 这一句轻飘飘的话,一瞬间减轻了诸位长老对凌河的忌惮和心思。 朝雾挑挑眉,呦呵~暮云都会撒谎了~果然近赤着红啊~ 凛淞还是不放心地给朝雾把了把脉,确定他没事之后,自己的脸色也终于开始变好。 朝雾看着吓坏的几人,一边安抚地摸着小云凰的羽毛,一边笑着说:“真吓坏了?没事……” 墨骨廷如今连视线都不敢从他身上挪开了。 他现在想起来帝昭之前跟他说的好好护住他,原以为是因为朝雾会受伤。 但现在就是他真受伤了,经脉尽毁了,麻烦还是会自动找上门。 也就是这个时候,有长老忽然问:“木荣呢?” 第54章 不知道该起啥了 听这么一问,才发现真的没有木荣的身影。 炼器师实力不俗,对上剑修尚有几分胜算,不至于当时没有逃出来。 那这三鼎问道……不会真是木荣弄出来的吧…… 木荣哪儿有这么大的本事? 但是好歹,除了南上厢坍塌,没有别的事。 只是朝雾回来之后,总是会忽然地走神,当人靠近的时候,他似乎都会很警惕。 墨骨廷把这些看在眼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拜师大典之后,朝雾变了许多,但是有很多问题是没办法问的,因为注定得不到答案。 就像……他不会承认自己经脉并没有被毁一样…… 朝雾现在身上有太多谜团,他为什么性情大变,为什么再也不碰浮生,为什么会戴一个和暮云一样的耳饰,为什么专门去剑潭寻焰阳,为什么寒毒会加剧得这么厉害,为什么看起来和暮云像是认识了很久,为什么……再也不张口闭口都是师父? 说极端一点,他之前就像是雪泽山山巅上的雪,是所有人眼里名副其实的仙人。 胸怀苍生,温文尔雅,光风霁月。 而现在,那张狂慵懒的气质,像是坠入了万丈红尘的凡夫俗子,那拈花惹草,浪荡狂狷,仿佛没什么他在意的东西,眼里永远蒙着雾,让人越发摸不透。 但是,他不能问。 而帝昭,则默许了一切。 墨骨廷有些头疼,他握着听凭的手紧了又紧,最终只是把视线放在了暮云身上。 他总感觉,这位一直配合着朝雾的椿渊殿明王首席,会知道些什么。 因为暮云看朝雾的视线,实在过于复杂。 像是许久未见,像是劫后余生,像是……保护? 墨骨廷一直皱着眉,他身边的凛淞歪头过去:“怎么了?” 墨骨廷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看着凛淞那白净的脸,笑了笑。 “没什么,回去说。” 这几天,墨骨廷哪儿也不去了,就在为朝雾单独开出来的房间里守着他,生怕再出点什么意外。 而姜珣等人,则在暗中调查着三鼎问道究竟是哪儿来的。 这法坛论道的时间倒是快,从第一个到最后一个,他们等了莫约才三天。 而弟子们看着好像秃了一半的琉珉巅,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他们……好像就离开了三天左右吧,这是……发生了什么? 朝雾懒洋洋倚着贵妃榻,嗑着瓜子,怀里窝着熟睡的小云凰。 好不惬意~ 凌河还真就拿了一个榜眼,墨骨廷抱着听凭,倚在一边的柱子上,就听见朝雾感慨般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这孩子半夜想起来会不会后悔?” 墨骨廷直觉这句话有问题,但也只是轻轻蹙了蹙眉,没发表任何言论。 探花正是那位椿渊殿明王新收的小弟子,这次,朝雾是连看都不看了。 显然是极其不喜欢这个元尧的。 “怎么?这么护短?不就是伤了凌河吗?至于这么生气?” 朝雾拢了拢衣服,即便是这里根本就不冷,他也像是一个下意识动作一样。 那双眸子深不见底,看上去有些震慑。 朝雾忽然对墨骨廷说:“黑蛋,你凑过来一点……” 墨骨廷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朝雾让他凑近了,又让他弯腰,从自己的视线看元尧。 在他这个角度,根本看不见元尧的脸,只能看到元尧站在台上,修长的身姿带着些许淡雅和凛然,像是世外仙人,气质斐然。 “怎么了?” 朝雾又说:“你再去看暮云。” 墨骨廷照做,而暮云正在喝茶,雪白的法袍显得少年神圣到令人不敢亵渎…… 等等…… 他有些恍惚,差点分不清这二人…… 想到这儿,墨骨廷的眸孔瞬间睁大。 “这!” 朝雾漫不经心地玩着自己的发绳,语气却有些冷。 “明王大人好生长情,大弟子性子凉,常年不见,倒是又悉心养出个一模一样的……” 那招天嚣,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帝瑄亲手教的,他当年也是这样教的暮云,就是元尧实力不到家,效果不及暮云千分之一。 墨骨廷没想到朝雾不待见元尧竟然是因为这个。 但是那好歹是坤域明王,说起来是和仙首分庭抗礼的。 “不……不会吧,都说明王大人修有情道,悉心教导弟子,还是他的错?” 朝雾不和他理论这个。 明王当然没有错,他善待世间万物自然没错,他待大弟子极好也没错,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好,这样对谁都可以的好,让朝雾越看越不顺眼。 帝瑄,呵…… 当真是平等地爱着这世间的所有人呢…… 这么一想,他师父,倒也是平等地不爱世间的所有人啊…… 眼看着论剑大典终于要落下帷幕,墨骨廷有些头疼,最近屋漏偏逢连夜雨,不久又要去坤域双仙山参加讲法会,而木荣这边的事情还没查出来。 他脱不开身。 思来想去,只有朝雾最合适。 “雾,讲法会,你带队去吧。” 朝雾正欲拿瓜子的手顿了顿。 看来,墨骨廷知道自己并没有经脉尽毁的事了。 墨骨廷没有说破,朝雾也就顺下去了。 “可以,钱够就行。” “……” 指导宗师是朝雾,他看着差不多了,就上了练台。 看着嬴雪,凌河和元尧。 朝雾也不拖拉,看着元尧,虽然不喜欢他,但是评价和指导倒是没落下。 “有些时候,不需要刻意,因为教授你的人也不是十全十美的,你学习的对象也是有破绽的,老祖宗讲,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至于那招天嚣,绝对性伤亡和自杀性死亡,希望你区分开。” 然而元尧却明白朝雾的意思:帝瑄不是完美的,你刻意模仿的暮云也有破绽,有些招式,只是那个人习惯性的小动作而已,无需刻意模仿…… 暮云喝茶的动作停了停,随后继续喝茶。 罡都却是没听出来言外之意,只觉得雪泽山大师兄跟元尧师弟说的话,很犀利啊。 看着凌河,他几乎都不用想,张嘴就来:“你潜心修炼,日后牛逼。” 惹得众人哭笑不得。 这朝雾莫不是被夺舍了吧,这话可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但也没准儿是自家师弟,关系熟稔,也就不顾及架子了。 而看着面前明显很紧张的小姑娘,朝雾语气温柔了不止一个档次。 “你就是最优秀的,只管向前走,伤害不了你的,都会成就你。” 第55章 合欢印(一) 朝雾看着秃了一半的琉珉巅,一点都不心虚地用胳膊捅了捅身边的暮云。 “可惜了,这琉珉巅南山可是有上好的温泉……” 暮云在他身边,气质总是会温和下来,看不出半点生人勿近的高冷。 “几日后,你来坤域的双仙山,那儿也有上好的温泉。” 朝雾看着他,眼底似乎终于涌上几分情绪,大概就是释然。 他拿焰阳轻轻在他胳膊上碰了碰,示意自己要走,背景是琉珉巅碧空的万丈晴空,朝雾的眼里似乎终于溢进去了些许光。 “改天见。” “改天见。” 暮云等人看见那只羽翼尚未丰满的小云凰张开翅膀,最后乖巧地落在了朝雾的肩膀上,她亲昵地蹭着朝雾的脖子,惹得朝雾大笑。 朝雾今天又穿了一件红色大氅,是烈焰般的正宫红,阳光下,极其细碎的万兽跪拜纹路反着光,像是玛瑙晶石一般。 他在发光。 越青看着那惊艳的红色身影,皱了皱眉,凑到暮云身边。 “大师兄,这位……朝雾仙君,该不是被夺舍了吧……” 他这两天没少听见关于这位最近的反常。 他本以为是从上次见面之后才性格开始变化的,但是看情况,好像是最近才开始反常的。 暮云收回视线,漂亮的眉眼有些平和:“不是,别多想。” 越青听大师兄都说不是了,也只好作罢。 但是还是没忍住好奇心,八卦地跟在他身后问:“诶?大师兄,你和朝雾仙君在哪儿认识的啊?是你历练离开这六年认识的吗?” 暮云的声音很是平静,他看了一眼已经塌掉的南山,说:“我们……在琉珉巅认识的……” “??” 啊?大师兄和朝雾仙君刚认识?不是这个意思吧…… …… 朝雾在凛淞眼里,那可是毫无灵力,就把他安排到新弟子的天舟上了。 大部分弟子都是当初陪他下山历练过的,看见大师兄之后,莫名兴奋起来了。 “大师姐!!看这儿!” “大师姐!!” 墨骨廷落脚,听见这些话,看了一眼身边今天穿的依旧骚包的朝雾。 “……你终于疯了?” 都换了性别了,雪泽山十七峰是没你在乎的人了是吗? 朝雾却很是受用,小云凰也很激动地扇着翅膀。 “弟弟们~这就来!” 墨骨廷忽然有些头疼。 讲真,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感到丢人且心累了。 墨骨廷把人送到就离开了。 长老们和亲传弟子们在前面开路,新弟子们的天舟在后面。 朝雾性子好,没一会儿就又和这群弟子们打闹在一起。 那笑声,前面的霖宵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呜呜呜,他也想玩! 姜珣脸上却是有点不好看,皱着眉:“霖宵,姬铃和弟子们在南山废墟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绝对不是木荣的,但是他手里有平洲峰的长老令,手里还拿着全性盒。” 话音一落,霖宵的表情也不由认真起来。 传闻多年前,凡间尘心生奴大乱,民不聊生,大概也是天道都看不下去了,给了当时的武帝钟离杰很多漂亮的珠宝盒。 这些珠宝盒很快被钟离杰送到了宫里心生奴们手中,心生奴们极其喜好那些奢侈精贵的玩物,当即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珠宝盒。 也就有了三鼎问道的说法。 心生奴死伤惨重,钟离杰也得以成功破了城门,坐上皇位。 本以为这只是个民间传说,毕竟哪儿有天道亲自出手干预的事情? 而那些珠宝盒随着那一次大屠杀,也消失不见了,民间叫它全性盒。 那要是这么一来,几乎就是木荣勾结了心生奴,用全性盒召来了这三鼎问道,倒也解释的过去,那木荣呢?他人怎么消失不见了? 而另一边的朝雾正一点都不嫌弃地席地而坐,听着那群弟子给自己讲他们论道的时候,看见的奇葩事件。 时不时笑得要趴在地上,眼泪都笑出来了。 忽然,余光瞥到人群外的凌河,毕竟他性子本就冷淡,不像是会主动往人群凑的人。 朝雾叹了口气,自从他在鼎里感受到地肆的剑意之后,他觉得,这个冷淡的天道之子也没那么膈应了。 反正他和凌河就是打过几架罢了,又不是什么血海深仇,最多就是自己的自尊心在作怪,他总说人家凌河心气高,但是人家甘愿拿榜眼。 到是自己有点古板,小肚鸡肠了。 想着,朝雾喊他:“凌河!” 凌河看过去,撞上了那双璀璨的眼睛。 不由得一愣。 他从未见过朝雾的眼睛这么明亮过,像是开心的猫崽子,自己发现了好玩的,急切要分享一般。 “大师兄?” “快快快!他们的幻境老有意思了,竟然有村里女所有人都拉着他生孩子,他怕早年精尽而亡·,连夜跑了……” 明明这个故事没那么好笑,但是朝雾说出来,像是感染到了周围的人,连带着凌河,都笑了。 乾域琉珉巅距离南冥没那么远,然而就在几人说笑得正欢的时候,朝雾的焰阳和凌河的长歌忽然开始躁动起来。 朝雾把笑意一收,警惕地坐直身子,瞬间眉头紧皱。 “大家快进去!” 只听前面长老们一声命令,所有人都意识到不对,纷纷往里走。 不远处,正有一群鸟兽袭来,看阵仗,少了都有几千只。 不能正面碰,长老们立马停住,下了一个隐身结界。 然而朝雾看着那群鸟兽,有猛禽大雕,有仙品长虹鸟,甚至有几只黑蛟…… 忍不住皱眉,又不是一个种群的,怎么会有这么大规模的流动? 就在这时,他忽然想到,云凰呢!? 一扭头,果然没看见小云凰,饶是朝雾,这一瞬间都有些慌了。 忘了,兽潮气息很大,一定意义上甚至可能会发出“一起走”的信号,小云凰太小,有没有成年云凰的指导,要是真被兽潮吸引,就她那小身板,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朝雾很快地蹙了蹙眉,翻身就来到天舟结界旁,果然能感觉到云凰的气息了。 兽潮的速度很快,长老们都在那边布着结界,一时间没人能看见他。 朝雾御剑飞到这群鸟中,不同的妖兽实力品阶不同,但是朝雾一个人类,还是个剑修,猛然出现,一时间妖兽们沸腾了。 下意识都要去攻击朝雾。 找不到自家闺女的朝雾,难得心情很差,眼里半点笑意都没了。 “啧。” 顷刻间,所有妖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威压,带着慵懒漫不经心的戾气,身体不受控制地僵在那里,警铃大作!! 朝雾的威压震得整个兽潮都停下来,只见朝雾的右眼正是鲜红色,诡谲妖艳,像是一座杀神。 “本座的小云凰呢?” 第56章 合欢印(二) 强大的威压震慑得妖兽们不敢动弹,妖兽比人敏感,它们知道,这个男人能瞬间杀死它们。 凤为雄,凰为雌,但是云凰作为雌雄都有的族群,也就不能按龙凤的标准归为阳。 它们是阴阳转生体,是天生炉鼎体质,这也是云凰一族从来都不允许化形的原因之一。 小云凰如果现在就被掳走,那真是…… 想到这儿,朝雾释放的威压更重了。 吓得妖兽们战战兢兢的,但也不敢出声,不敢乱动。 几秒后,一只青黑的角蛟上前,头上正是昏迷过去的云凰。 还好她现在仍旧是凤凰的形态,朝雾沉着脸,用灵力托着云凰来到自己跟前。 角蛟历劫化龙,是百年机遇,如今看它那半角,也知道它要抢云凰做什么。 朝雾伸手抱住云凰,却感受到了云凰身上的异样…… 合欢印…… 朝雾面上不显,淡漠地转身离开。 正当所有妖兽以为杀神走了,自己安全了的时候,那只角蛟忽然爆体。 碎成了血红色的薄雾,比雨还要细碎,连骨头都没留下。 整条长长的角蛟,顷刻间连声音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地死了,所有妖兽就这么看着,离它最近的,已经被染上了血色,看上去诡异又恐怖。 畏惧再次涌上心头,所有妖兽不敢出声,战战兢兢地等着,等着朝雾允许它们离开。 那可是一步化龙的角蛟,这个少年甚至都没有抬手或是做什么,而角蛟就……就这么死了…… 朝雾垂眸,再次检查了一下云凰的身体,确定除了合欢印以外没有别的伤害,才用神识在妖兽们的神识里淡淡说了句:“走吧。” 原本布着结界的长老们发现妖兽群都不动了,战战兢兢的样子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下一秒妖兽们又乖乖走了,甚至算得上逃。 不禁有些疑惑,这些妖兽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反常? 而朝雾伸手在毛茸茸的小家伙头上按了按,一个红色的法印从小云凰身体里面显现出来,缓慢地飞到了朝雾的手背上。 直到合欢印消失,朝雾才收回手。 “哎……闺女,阿爹可是为了你,都要脏手了……” 南冥-雪泽山 朝雾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业龙却忽然腾云驾雾地引来众人的惊呼。 没多久,朝雾就看见来到自己跟前的黑家伙,自己和它大眼瞪小眼。 有些哭笑不得:“龙兄,这是做什么?” 业龙个头很大,就这么龙头凑到朝雾跟前,他的体型都要比天舟还大了。 后面的小弟子们稀奇又激动地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简直就是两眼放光。 然而朝雾怀里有一个现在还昏迷着的小云凰,倒是顾不上业龙。 业龙的龙须漂浮着,他在朝雾身上嗅了嗅,忽然龙吟一声,震得整个天舟都在抖。 朝雾感觉这一声,好像……挺不高兴,额,幽怨的? 忽然想起来,刚才高低是杀了一只角蛟,该不会……染上气息了,让业龙不高兴了吧…… 冤枉! 但是他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解释啊! 业龙看着朝雾沉默,以为他坐实了带回来别的龙,又是一声龙吟,这次,像是生气了。 好似在说:“我要你现在就给我解释解释!” 墨骨廷等人也投来好奇的目光,这家伙……又干嘛了?才刚回来,业龙就兴师问罪来了。 霖宵御剑到朝雾身边,贱兮兮地打算听第一手八卦。 而朝雾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看着那炯炯有神,且带着十足怨气的龙眼:“那个……龙兄,我得先去找我师父,回头解释成不成?” 天舟上的弟子一个个睁大了眼睛,像是看偶像一样看着朝雾,大师兄太帅了!大师兄和业龙关系这么好!? 而业龙则一动不动,就是要朝雾这个渣男给他个解释。 就在这时,周围忽然一冷,长老们最先反应过来,业龙更是一个机灵,顿时把脑袋低了下去。 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出现在朝雾身边。 所有弟子吓得立即作揖行礼:“仙首大人!” 霖宵也赶紧收了脸上的嬉皮笑脸。 “仙首大人。” 然而朝雾怀里抱着云凰,实在是腾不出手来,只能看着帝昭,规规矩矩地喊着:“师父。” 帝昭没说什么,也没看那只业龙,问他:“找我?” 朝雾被这么一问,想起来自己刚才说的话,立马反应过来:“师父,这小云凰一直昏迷不醒,怎么办?” 按理说,那合欢印都移到自己身上了,小家伙又没受伤,不该还昏迷不醒啊。 帝昭垂眸,把视线从朝雾脸上挪开,看着他怀里的小云凰。 几秒后,他伸手拿出一个丹药瓶:“她在长身体,灵力消耗过多,没什么大事。” 灵力消耗过多,朝雾几乎是立刻想到那群妖兽。 应该是小云凰为了挣扎求救,才会灵力消耗过多,早知道,该都杀了…… 一道诡谲的红光在眸子里一闪而过,朝雾随即收了念头,把怀里的云凰交给霖宵。 霖宵正懵着呢,又见朝雾伸手在自己衣襟上擦了擦。 “!!!”狗东西! 才双手接过了帝昭给的药。 “多谢师父。” 帝昭轻轻地嗯了一声,抬眼又看向了业龙。 不喜不悲的浅色眸子,让人不敢直视,强大的上位者威压让业龙怂到了极点。 “让他先回去休息。” 帝昭话音落地,业龙好似不高兴地摆了摆龙尾,龙息都粗重了几分,但是帝昭眸子温度微微一降,业龙尾巴又蔫了。 感觉更委屈了。 朝雾有点心疼…… 还没再说什么,面前的帝昭已经消失了,整个环境里的温度好似逐渐回升,也没那么窒息了。 太……太吓人了…… 刚才感觉浑身的血都冻僵了。 朝雾把丹药喂到云凰嘴里,直接把闺女从霖宵手里抢过来。 “你可以走了。” 霖宵气笑了:“你大爷的!用完就扔?我还没嫌你在我衣服上蹭的那几下呢!” 朝雾才没工夫搭理他,让他自个儿气去吧,自己翻身到了业龙身上。 很是讨好地抚摸了一下龙首:“龙兄,带我回月峰呗~我路上给你好好解释啊~” 又来了,他又装起来那乖巧讨好的模样了,但是他找别的龙,好气!又舍不得把他甩下去,更气了! 第57章 合欢印(三) 月峰-茗玥居 朝雾把云凰放在榻上,小灵童们一个个凑上前,看着昏迷的小云凰,都有些担心:“大师兄,小云凰没事吧?” “是啊是啊?她怎么了?她什么时候醒啊?” 朝雾一边褪去最外面那件氅衣,一边笑着说:“她没事,你们帮我守着好不好?我有些事情……” 小灵童们听着朝雾说完,一个个感觉自己身上有了很重的任务,各个神色飞扬的:“没问题!” 如果他们细看的话,大概就能看见朝雾的耳朵隐约有些红了。 月峰-冰泽 山上有云凰和鸾凤坐镇,倒是没有那么冷,如今要找个凉快的地方,朝雾还来月峰山脚。 冰泽倒也不是到处都是冰,只有那一汪泉是寒冷彻骨,犹如冰窖。 等朝雾到的时候,他眼尾的湘妃色已经浓得像是朱砂色了。 他里衣也是白色的,此刻扶着枯木的手指已经泛粉了,在木头上留下情难自禁的抓痕。 朝雾有些踉跄地跌进冰泽里,冰冷彻骨的感觉削弱了发自内里的空虚和欲望。 朝雾额间已经出汗了,乌发贴着头皮,看上去好不可怜。 他现在已经不止耳朵是红的了,几乎全身都红了,那双勾人的眼睛,如今迷离起来,简直让人破坏欲飙升。 他本就是顺着欲望来纾解的,此刻已经意识模糊,全凭欲望支配全身。 忽然,只觉得好像落入了一个冰冰凉凉的怀里,他舒服地哼唧出声,那人的身体也直接僵了僵。 朝雾的白色里衣因为完全浸湿了,正紧紧贴着他的身骨,冰泽水很清,帝昭能看到他水里身体的一切变化。 那双以往什么都不会有的眸子此刻带着难以言说的欲望,看了一眼朝雾殷红娇嫩的唇上,终于没忍住地压了下去。 帝昭浑身很凉,嘴唇也是凉的,仅是一碰,朝雾就很舒服,像只猫一样抓住了他的衣服不让他走。 粗重的喘息声伴着水泽,帝昭的眸子越来越沉。 朝雾被帝昭亲得更迷糊了,他似乎识不清眼前人,刚要细看,一条黑色的带子覆上了那双勾人的眼睛。 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朝雾忍不住颤的更厉害了。 帝昭发了疯一样在他身上留着自己的痕迹,像是要把他吞入腹中一般。 对方比自己还要可怕的欲望让朝雾有那么一瞬间的清醒,他理智和欲望似乎拉扯了一下,很轻地挣了一挣。 这种仿佛逃跑的下意识动作,让帝昭的动作更加粗鲁,怀里那个原本雪肌玉骨的少年此刻浑身泛粉,轻颤地紧贴着自己。 时不时发出细碎的哼唧声,也不知道是因为舒服还是因为吃痛。 帝昭的吻一路向下,那花缀满了半个身子,朝雾什么都看不见,那条黑色的带子已经被生理泪水湿透了,帝昭似乎都不用拿开都知道那下面是怎样摄人心神的眼睛。 他不能看,会出事。 但是不看,眼前因为少年黑白两色的视觉冲击而升起来的火也一时难以熄灭。 他宽大的掌贴着朝雾的脖子,轻轻把他往自己的方向压了压,另一只手则伸向了水下…… “唔!?” 下一秒,朝雾浑身一颤,挣扎着要动弹,却因为帝昭在他颈后的手而动弹不得。 随着帝昭的动作,朝雾简直要死了一样,死死咬着下唇,却总能溢出来些破碎的字眼。 挣扎的力度一大,只见帝昭手掌下的那块儿脖子,血红色印记微微一闪,朝雾就浑身瘫在了帝昭怀里。 …… 帝昭把朝雾抱上岸,此刻的朝雾眼角完全红了,像是哭了很久,还留着淡淡的湿意。 他身上留着不少痕迹,衣物已经全没了,如今只是被帝昭裹在他的白色法袍里。 他浑身已经干了,乖乖窝在帝昭怀里,高瘦的少年难得显得乖巧弱小。 帝昭看着他,眼里闪过几分魇足,下一秒就来到了茗玥居偏房。 帝昭动作轻柔地把人放在床上,熟练地拿起朝雾的衣服给他换上。 朝雾的合欢印消失了,但是还需要好好休息。 冰泽水凉,刚才他们那么一闹,保不齐朝雾的寒毒会再次发作。 这么一想,帝昭握着朝雾的手,再次拿灵力温养着,而那落梅也一点点褪去,雪白的肌肤上根本看不出任何做坏事的痕迹。 寒毒…… 帝昭的意识似乎被拉远了,他看着床上容貌昳丽的少年,忽然响起一句话。 好像死于那群人的折磨也不会那么痛苦,起码……比起这两千九百阶的寒冷,我竟觉得死了也没什么…… 一瞬间,帝昭的呼吸都困难起来,握着朝雾手的力道一大,却又立刻松开,似乎怕抓疼他。 帝昭的情绪起伏很大,他看着朝雾,心疼和懊悔几乎要把他折磨疯了。 “你会好的……” 翌日 朝雾觉得身边暖烘烘的,眼前还有些亮,实在是睡不下去了,睁开眼就看见了小云凰漂亮的羽毛。 “……闺女?” 小灵童们也叽喳着:“大师兄你醒啦?” 朝雾浑身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他看了看自己手背,合欢印已经没了。 他只记得自己去了冰泽,然后……没了? 呃呃呃?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连带着回来躺好都没问题了? 朝小雾,你可太牛逼了。 朝雾没多想,只以为是欲望当时占了上风,理智和意识完全没了,无所谓~ 倒是他检查起小云凰,小云凰比在琉珉巅的时候还要大了一点,尾巴更长更漂亮了。 看得朝雾一阵欣慰。 “我闺女真漂亮~” 以后一定是云凰一族最漂亮的娃! 小云凰关于昨天兽潮的记忆被朝雾消去了,如今只听朝雾夸她,开心地尾巴上的灵焰更旺了。 朝雾伸了个懒腰,小灵童们正一个个往他身上爬:“大师兄,你要好好休息,不久你又要去坤域的双仙山啦……” 朝雾听小家伙们继续说:“近来有怪异的事情发生,你得注意安全……” 朝雾一听这个,来劲了:“什么怪异的事儿?” 一个小灵童刚刚爬到他头上,就被朝雾捏住衣领子放在手上。 小家伙躺平一般敞着腿坐在他手上:“据说是瀚海妖王的妖王骨现世,得者可称王呢……南冥以北不少妖兽都出动了。” 朝雾知道这说的就是昨天有些反常的妖兽潮。 可不怪异嘛,那瀚海妖王都不知道是真是假呢,凭空出来了个妖王骨,得者能称王? 也就妖兽信。 第58章 聘礼?? 朝雾懒洋洋地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襟,随便拿了件外袍披上,还没干嘛呢,就听见宏鼎钟的钟声。 雪泽山又出什么事儿了? 自己是雪泽山大师兄,不去不合规矩,然而等朝雾踏进三清殿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只见半个三清殿的地上都摆满了金丝楠木和红木大箱,以及不少宝剑,武器,珊瑚和夜明珠,看上去金碧辉煌。 不同服饰的各家管事都有,乌泱泱的,热闹得很。 就是殿上的霖宵和姜珣有些头疼。 一看见朝雾进来,那群原本还吵地正厉害的人们,瞬间变了脸色。 “见过朝雾仙君。” 朝雾再看那一地的东西,什么都明白了。 啊……又来上门提亲啊? 朝雾的容貌极其艳丽,不施粉黛就带着天生的攻击性,让人不敢直视。 “奴才是东海廖烊子的心腹,我家主人见仙君容貌倾城,一见倾心……” “奴才是西山浏薰仙子座下,仙子被仙君斐然气度折服,甘心上门……” “奴才是……” 几人纷纷上前同朝雾说着,听得朝雾脑壳子疼。 之前朝雾总是温尔儒雅,风度翩翩,所谓伸手不打笑脸,这些东西每每要退还的时候,那群管事的都纷纷说着,就算不喜欢也可以把东西收下,权当是自家主子花钱买过美人一笑。 所以朝雾只得收下。 但是今天…… 朝雾忽然开口:“停!” 那群管事的也立刻噤了声,疑惑地看着朝雾。 朝雾身段极好,那腰细得好似女子,他慢慢悠悠地走到一片小叶紫檀箱跟前,又不束发,导致碎发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让人猜不出喜怒。 “邱山谢家?管事的在哪儿?” 只见后面一位瘦瘦小小的中年人举起手,“仙君,这儿!” 朝雾侧头看了他一眼,半弯腰直接把箱子上那金箔纸的聘礼条目撕了下来。 这可是让那个人大为震惊,一股狂喜冲上眉梢,以为朝雾是答应嫁给他家公子。 谁知朝雾没停地继续往前走。 “明泽段家?” “诶!仙君!” 朝雾同样把聘礼封条撕了。 “莫城苏家?” “楠山李家?” …… 朝雾一圈走下来,喊了几乎几十家的名号,至于那些聘礼的封条,全被他撕了。 所有管事们都懵了,这……朝雾仙君是要都嫁吗? 朝雾笑着,勾的人丢魂。 “你们主子来之前是不是都交代过,要是我不收,说什么也要把东西留下,若是日后我喜欢,看见上面的名帖,也会存些感激情愫?” “啊……是……” “是……” 朝雾晃了晃自己手里那一大把名帖条目,不是金箔纸就是上好的丝绸玉棉。 “各位代表的名门望族,我刚才都见过了,已经感谢了,东西我收下,诸位请回。” 话音一落,姜珣忍不住地捂住了脸…… 这连装都不装了,够不要脸的…… 所有管事都懵了。 啊?就……这么爽快地收下,然后……让他们走人? 朝雾说完就不理他们了,自顾自打开那些箱子,看着里面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霖宵觉得实在是……说不上来,只得尬笑几声,正要说话,就听朝雾笑眯眯地问:“诸位是要代你们主子,留在雪泽山吃一顿亲家饭?” 这话吓得管事们纷纷行礼告辞。 那样子,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 姜珣和霖宵走下来,有些头疼地看着朝雾把一件大氅穿在身上,自己拿手掌在腰间比划着:“昂,还行,应该能穿。” “雾,你做什么呢?我今天再次认识到你的脸皮厚度。” “你真是放飞自我了,连客套话都不说了,搞得雪泽山贪图钱财一样……” 朝雾顾不上看他俩,但是该怼的倒是没落下:“少带着雪泽山,我是朝雾,要说也是说我贪财。” 霖宵看着朝雾忙碌的身影,以为他是在试穿,更头疼了:“你还记得仙首大人让你把这些聘礼都拿到别处,不允许放到月峰吗?” 朝雾手上没停:“我知道啊,但是……谁说我要自己留着了?” 霖宵和姜珣对视一眼,没明白朝雾的意思。 没多久,姜珣看着三清殿外那头巨大的业龙和十几只鸾凤云凰,额角狠狠一抽。 只见朝雾把这些聘礼全部放在它们背上,看着业龙黑色龙脊上艳红的箱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龙兄,你今天贼帅!” 业龙没好气地把龙息吐在他身上,像是刮了风一样,衣诀翻飞。 朝雾笑嘻嘻地摸了摸龙头:“哎呀,昨天都解释过了嘛,没背着你找龙,还气呢?先帮我把这些送到椿渊殿,回来再气成不?” 于是,这天,乾坤两域外加凡间尘,都看见了龙凤拉着大红的聘礼从南往北飞,整个天都染成了彩色,如同天降祥瑞,凡间尘的百姓更是跪了一片。 钟离柏身披明黄龙袍,看着外面的异象,只觉得有些空。 他身边无人可分享。 他最爱的女人死了,义父被他杀了。他怕暴露身份,后宫无人,膝下无子,那些生下他的肮脏族人要么被赶尽杀绝,要么就逃离了凡间尘,他现在除了这空荡荡的皇宫,什么都没有…… 而佛渡山的椿渊殿,此刻正忙碌着。 因为暮云的露面,同样招来了无数人的爱慕,那聘礼也是一箱一箱地往主殿搬。 此刻山脚还有排着队往上送的…… 帝瑄时常闭关,暮云又总是下山,如今椿渊殿上下都是越青打理。 但是现在越青也害怕地要死。 大师兄脸色那么凶,眼神仿佛在说:“让他们拿着东西滚。” 但是作为坤域百宗之首,他实在是在百般拒绝之后,没法儿让人把东西拿走,他们好像就没打算真让暮云答应,就是要把这些送给他一样。 后面的倒是有眼力劲,看着暮云阴沉的脸色,放下东西就走,倒也没让越青重复那几句说了半天的话。 越青甚至不敢回头看他家大师兄。 这特么像极了帝王选妃,哪个都不喜欢,主管大监在那儿费着口舌。 暮云坐在那儿,那只高傲的孔雀此刻乖巧地落在他的脚边,金翅大鹏也安静地待在他的肩上,他一言不发,但是面上覆霜。 那群人看上一眼就觉得心尖发颤,无论放了多少金银珠宝,都没能让这位若雪的美人笑一下。 第59章 搏美人一笑罢了 忽然,外面响起弟子们的惊呼,紧接着就听见了龙啸凤吟。 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了主殿外。 暮云下一秒就来到了殿外,只见满金白玉之上,落了几只炫目耀眼的凤凰,中间是黑色的业龙。 它们的体积很是庞大,场面简直算的上盛大。 看上去并没有敌意,尤其是中间那只威武的1业龙,明明是黑曜石般的龙鳞,背上却是艳红色,看上去有些滑稽。 业龙看着面前若雪的美人,扫了一眼他左耳的梵石耳饰,知道这是朝雾要找的人,乖乖把头低下。 暮云不认识这只庞大的业龙,意识到对方的乖顺,忍不住把手放了上去。 业龙乖得很,那几只凤凰更是被暮云的美貌迷得不要不要的。 弟子们上前帮它们把背上数不胜数的箱子取下,惊得外人半天合不上嘴。 什么情况!?让龙凤送聘礼!这么豪! 很快,那上百箱的木箱被取下,一度让人说不出话来。 然而那些像极了聘礼的箱子上并没有名帖,只是其中一个箱子上用法印固定了一张纸,暮云把纸拿下来,只见上面写着张扬的几个字。 “搏美人一笑啊。” 暮云看见字的那一刻就知道是谁了,这么张扬的字和作风作风,除了朝雾,也没谁能了。 一想到那人拿着笔,有些调皮的样子,暮云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惊得所有人再次目瞪口呆。 笑……笑了!? 这都半天了,这位美人可算是笑了!!! 业龙非常亲昵地把龙头蹭过去,把那个雪泽山的负心汉忘了个完全。 只见暮云温柔地拍了拍它的头,笑着哄道:“你比他乖。” 业龙拱地更起劲了。 越青等人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他家高冷的大师兄,被一只辣么老大的龙圈着,笑得正开心。 再一看那么多的聘礼,还有那几只凤羽绝美的凤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众人都在心里猜着这是哪家的公子小姐,好大的手笔,都让龙凤来拉聘礼了。 这一堵,山下的那群人聘礼送不上去,纷纷派人上山看看,结果看见这场面,当即下去禀报,直接走人了。 这还有得比?? 越青听着弟子们的话,面上一喜,这敢情好,一下子帮他劝退那么多人。 而在山上看见这场面的,也觉得没得比,灰溜溜地要走。 眼看着椿渊殿不再那么喧嚣繁杂,暮云好心情地挥了挥袖,就见一个灵镜出现在一侧。 那面正是躺在软垫上的朝雾。 朝雾没睁眼,惬意地把手垫在头下,还翘着腿。 “怎么?” 暮云明亮地眼睛里闪着灿烂的繁星:“闹什么?” 朝雾闻言,这才睁眼,看着他笑了:“搏你一笑那么严肃认真的事情,怎么就是闹了?” 朝雾继续说:“我知道你喜静,不喜喧闹,椿渊殿肯定好多人上门拜访吧~我这招,不得让他们都走人?” 这真是歪理。 “你是觉得龙凤拉礼就安静简约了?” 听这话,朝雾讪讪地摸了摸鼻尖。 正好看见入镜的元尧。 朝雾看着暮云,他还在笑,应该是很开心,这就行了,挨说就挨说叭。 “我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可是最好的,配得上这龙凤拉礼。以后还有更盛大的呢,给他们打个预防针怎么了?” 轻轻的话却莫名认真,暮云一愣。 或是说,听见这话的所有人都一愣。 暮云可不吃这套:“少来,又皮了是吧?” 可能是因为暮云只顾着和朝雾说话了,业龙就有些不开心了,又拱了拱暮云,像是在吸引朝雾的注意力。 这么大的龙头肯定是没法儿全入镜,但是龙须和一部分还是能让朝雾看见的。 一下子把朝雾整激灵了:“哎哎哎?龙兄,干什么呢?” 业龙才不看他,继续乱拱。 惹得暮云直笑。 “哈哈,别闹了~” 越青几人来到暮云身边,也都能入镜,那面能逗笑大师兄的,果不其然是朝雾仙君。 朝雾整个人都是慵懒矜贵的,像只什么都看不上的狮王,朝雾斜眼看了他们一眼,仅这一眼,那漫不经心中带着的威慑力却让越青几人一个激灵。 这位朝雾仙君的气场实在是太强了。 在师尊跟前都没感受到过这么强的压迫感。 “朝雾仙君。” 朝雾咧嘴笑了笑:“你们好啊~” 仿佛刚才那个带着无限压迫的男人不是他一样。 暮云没看见这些,倒是被朝雾背后的佛语树吸引了视线。 “朝雾,你身后那是……佛语树?” 月峰不是很冷,除了喜寒的草药,不是什么也不长吗? 朝雾倒是不怎么在意:“是啊,多亏了凤兄们看上了我这月峰,把窝挪过来了,月峰现在很暖和,就种了佛语树,怎么,你喜欢?” 霓漫云凰:“……” 九尾鸾凤:“……” 有美人在,给你留点面子,也给自己留点面子。 暮云眸光闪了闪,倒是换了一个话题:“你们家业龙不会是要赖在椿渊殿吧,还不过来接?” 业龙一听,这美人要赶自己走,顿时更往他身上蹭了。 冰凉的龙鳞原本是有些锋利的,但是它自己也是怕伤到暮云,于是贴着暮云皮肤的那一块儿龙鳞,都变得格外柔软,触感很好。 朝雾嬉皮笑脸的,说出来的话让业龙气得直冒烟。 “没事儿,我龙兄想待着就待着,我去龙渊搬几坛酒,你等我会啊~” 紧接着朝雾眼疾手快地把灵镜关了,自然没听见业龙气急败坏地龙吟。 主打一个就是,我只要没听见,你就没骂我。 而外界早就传疯了。 据看见的人说,那业龙和凤凰是从南冥飞来的,照这样的说法,送出聘礼的就得是雪泽山的人。 还能使唤的动龙凤的,除了仙首,想来也就只有朝雾仙君了。 朝雾就是想给暮云撑撑场面,宣传一下暮云的名声,最重要是搏他一笑罢了。 那些聘礼的单子都让他撕了,送的也算不上聘礼,就是些小玩意儿。 但是,雪泽山仙首首席大弟子让龙凤拉着数不尽的聘礼,要求娶这位椿渊殿明王首席大弟子,暮云当即同意,二人爱情……吧啦吧啦的谣言,天黑之前就传遍了乾坤两域。 万花宫给出: “天造地设!” “旗鼓相当!” 总结:般配!! 第60章 三不管地带 朝雾正睡着,就被墨骨廷吵醒了。 他看着还有心情睡觉的朝雾,气笑了。 “你倒是清闲。” 仗着自己“毫无灵力”,什么事儿也交给他们几个,木荣带来的三鼎问道一事刚有发展,三不管地带又发来求助,说是已经很多人昏迷不醒,已经是大面积的事情了。 墨骨廷分身乏术,朝雾却闲得给暮云送聘礼,搞得天下皆知之后又闷头睡觉。 朝雾懒洋洋地伸了伸懒腰,那双漂亮的眼睛耷拉着,像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怎么了?” 墨骨廷把来意说了一遍,他想让朝雾去三不管地带处理一下那件事,毕竟从昨天的兽潮看来,三不管地带应该真的有些问题。 “而且就你自己去,我就不让你带累赘了。” 朝雾翻身想要接着睡:“不去,我刚回来,都不让我歇会儿吗?” 墨骨廷却说:“暮云也去。” 话音一落,朝雾一个翻身就起来了,有些微愠地看着墨骨廷。 “不是……暮云作为椿渊殿大师兄,帝瑄那么多徒弟,不是刚收了个宝贝的小徒弟吗?他有病啊,又让暮云去。换个人使唤是能死啊?” 墨骨廷:“……” 他不敢骂明王…… “暮云自己要去的,说是等他们把那堆碍眼的聘礼解决掉,他再回去。” 那没事了…… 朝雾又躺回去了,想了又想,墨骨廷也不走,于是他听见朝雾闷声闷气地抓狂:“啊啊啊!没个省心的!我去还不行吗!” 墨骨廷目的达成,满意地起身要走,忽然顿住脚步问:“你喜欢暮云?” 朝雾随即嬉皮笑脸地说:“你看不出来?” 那就是不喜欢。 …… 朝雾也没想到自己跟暮云说的“改天见”,改的这么近,昨天刚说了今天就见了。 他是一点都不顾及暮云身后的一众弟子,没骨头一样瘫在他身上:“要不是因为你,我才不来,哼!” 暮云有些哭笑不得,也没推开他,倒是湘红看着朝雾,哪怕看久了,现在再一看还是会害羞。 朝雾仙君今天穿了一件黛色大氅,上面有高阶法阵,看上去价格不菲。 他一个修仙人士,却总是穿着这种奢豪懒散的衣物,万里独一,漂亮极了。 朝雾把视线放到那几名弟子身上,倒是发现了几个面熟的。 “那群逃亡的?” “嗯,他们入门好歹一个多月了,拉出来试试。” “他们知道你是赵运吗?” “……不知道。” 朝雾说完,就看见了目光总是躲闪的湘红。 当即冲湘红笑了笑:“你好哇,漂亮姐姐~” 这一声叫的湘红脸瞬间通红,平常那么雷厉风行的椿渊殿二小姐,如今羞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行了,别乱撩。” “哪儿是乱撩?都是一家人我打个招呼你也凶我。” “……” 那群人毕竟是见过朝雾的,见朝雾现在半步不离自家大师兄,忽然想起之前他明明一直黏着赵运小兄弟。 没忍住问:“这位……小兄弟,赵运如今怎么样?” 毕竟赵运曾照应了他们一路,还是该问的。 “赵兄啊~” 朝雾看了一眼身边的暮云,只见那人拿着雪霜,一脸“别看我,问的你”的表情,自己也摆出一脸痛心的样子:“哎,他啊,飞黄腾达了,就视我为无物了……” 暮云面不改色地踢了一下他的小腿,示意他正常点,也说点正常话。 朝雾闭嘴,笑意却从眼里溢出来。 也不回答那群人了,笑着去给暮云捶着肩。 “错了错了……” 那群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 三不管地带没有律法和仙规,所以很是混乱,哪里的人都有,做什么的都有。 暮云捏诀,刻意隐藏了他们的气息和面容。 如今走在三不管地带,的确是比较萧条,人都没多少了。 朝雾像是逛自家后花园一样惬意悠闲,和那群紧张兮兮的新弟子完全不一样。 “瀚海妖王的妖王骨现世,听说了吗?” “越白跟我提了,怎么了?” 朝雾看着前面冷清的街市,语气淡淡的:“我们回雪泽山的时候,遇见了兽潮。” 但是他们这一路走来,并没有看见大群妖兽,它们去哪儿了? “找到它们,应该就能找到切入点。” 但是天色看着也有些晚了,几人打算先在人户家借住一晚。 其中一个弟子敲了敲一家闭着的门,敲了半天,开门的却是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那一身腱子肉,脸上还带着刀疤,吓得那弟子话都不敢说了。 “臭小子!敲什么!找死吗!” 就在这时,暮云看了朝雾一眼,那眼神很是习惯,扬扬下巴,自己给朝雾让开路。 像是在说:该你表演了。 朝雾叹了一口气,轻车熟路地把那弟子往后一拽,另一只手扯了扯衣襟,那含情脉脉的眸子瞬间雾气氤氲,半张侧脸勾人至极,故意露出如玉般的脖子和锁骨。 说出来的话也是软着嗓子,听的人血脉喷张。 “这位郎君,我们赶了一天的路,脚疼~” 这场面让那男人小腹一紧,紧接着鼻子一热,感觉上来了,鼻血直接往下流。 “进……进来吧……” 这波操作简直惊呆那群弟子,他们感觉自己的鼻子也有些热…… 美人计原来是这么玩的? 那壮汉捂着鼻子,给他们指了一个方向:“那儿有几间空房……” 然而朝雾等人全部进来之后,那壮汉似乎要去解决一下自己的鼻血,却被朝雾扯住腰绳。 壮汉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朝雾那漂亮的眼睛带着诱人的蛊惑:“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一时间被美色冲昏了头的男人压制着自己狂跳的心脏:“啊……弟兄们深夜才回来……” 于是朝雾笑了笑,那简直像个娇媚的狐狸精。 下一秒,朝雾上去就是一拳,直接把男人打晕在地,顿时收了脸色。 大大咧咧地转身看着暮云:“今儿晚上再绑那几个,这几天就在这儿歇脚吧。” 这前后变化,一时间让人脑子转不过弯来。 这……这么土匪的举动,真的好吗? 你为什么那么熟练!! 第61章 解局(一) 几人来到其他房间,却发现了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很多房间都有,看来是这房子原本的主人。 难怪那个男人让他们去另一边的房间,原来是怕他们看出来不对啊。 运气挺好,直接捅贼窝了。 朝雾上前,掀了掀一个男丁的眼皮,观察了一下他的眼球。 “不是中毒,单纯就是不醒,可能是魇住了,跟妖兽脱不开干系。” 这么多房间里“睡”着人,弟子们也不敢在房间里多待,怕自己也中招。 只得一群人坐在院子里,打算凑合一晚上。 而朝雾和暮云两人来到外院,打算等着那所谓的“半夜才回来的弟兄们”。 朝雾又没骨头一样往他身上靠,一半的力气都放在暮云那儿。 “椿渊殿明王首席……” 暮云听着身边这人突如其来的话,没说什么,等着他的下文。 朝雾缓缓地眨眨眼:“你师父待你如何?” 暮云不知道他好端端的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你没听过?” “听过什么?那些传闻?明王把大弟子当眼珠子疼?” 暮云忍不住笑:“什么眼珠子?” 朝雾把视线投向漆黑的天幕,三不管地带如今很萧条,这样安静的夜晚让人觉得诡异。 朝雾听见身边的暮云接着他的话头说道:“挺好的,从未亏待过我。” 朝雾看了一眼他的头发,皱着眉刚要说什么。 暮云却打断了他:“他是我师尊,不是别的什么人,不能要求他对我多么多么好,多么多么特殊。” 所以,一个元尧也好,无数个元尧也好,都和他一样,都只不过是明王的弟子罢了。 朝雾看着他,忽然意识到,暮云很清醒,他并没有沉迷在那群人所谓的“明王大人对大弟子最好”这些话里。 正因如此,朝雾心里更不是滋味。 “你觉得我信吗?” 朝雾嘴角快速地勾了勾,像是又很快没了心情,再次压了下去。 暮云没说话。 月光下,那半张本就白净的脸庞漂亮得令人挪不开眼。 然而下一秒,雪霜就出鞘了,而那几名进来的壮汉,一下子就变成了冰雕,只有一个被落下了。 那人见状,转身就跑,暮云也追了上去。 朝雾靠着的人一离开,他也并没有摔倒,只是保持这个姿势几秒之后,合上了漆黑暗淡的眸子。 再睁开时看不出任何异样,慢悠悠地去了后院。 弟子们正聚在一起,似乎是因为第一次出来,比较紧张,都睡不着。 时刻警惕着准备和敌人硬刚。 朝雾看着他们,脸上忽然挂起以往的笑容,没心没肺一样也坐在了他们身边。 湘红见就他一个人回来,不由问道:“仙君,我大师兄他……” 朝雾闻声看着她,笑了笑:“别担心,他跟着去追人了,一会儿就给我们提示位置。” 湘红点了点头,又听见朝雾无意地问:“如今是嘉庆几年?三不管地带求助的话,凡间尘的皇帝没派人来吗?” 朝雾说话的尾音很喜欢上挑一下,像是小勾子。 话里的语气更是慵懒散漫,带着十足的蛊惑。 湘红记得大师兄刚问的,所以回答的时候,几乎是秒答:“嘉庆十二年。” 她没看见,在自己说完之后,朝雾的眸子瞬间睁了睁。 漂亮的手指都下意识弹了一下。 “是吗……暮云今年,都二十九了啊……” 提到年龄,湘红忽然想起那日,大师兄分明说了不让自己告诉朝雾的。 大师兄自己给朝雾仙君说的是多少岁来着? 十……十七? 可人家朝雾仙君这不是知道么? 可能是因为夜色太浓,湘红并没有看见朝雾那血红诡谲的眼睛,朝雾邪笑了一下,湘红却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冻结了,饶是她实力不凡,此刻也觉得有些冷。 “你大师兄,好像前不久刚回椿渊殿?” 湘红看着朝雾,此刻面前的少年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但是莫名让人不敢直视。 说出来的话都有些结巴:“师兄……下山历练,的确是前不久刚回来。” “那……你们大师兄,历练了多久?” 湘红似乎察觉到朝雾的不对劲,不敢回答,然而那抹血红在朝雾眼里一闪而过,湘红像是被蛊惑一样,木讷地开口:“六年……” 朝雾不说话了。 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上半张脸,清晖洒下来,那阴影衬得这个人神秘又危险。 他手里的焰阳不安地躁动着,朝雾却忽然转身去问那几名弟子。 “你们还记得,你们和赵运在哪里相遇的吗?” 那群弟子并不知道朝雾和湘红刚才说了什么,也不知道现在的朝雾有些不对劲。 听见朝雾问了之后,认真想了想:“我们见到赵兄的时候,是被追杀的人伤到了,正躲在一个很大很大的槐树之下,然后赵兄就出现了。” 朝雾忽然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握住剑的那只手禁不住发颤。 巨大的槐树,云槐……云溪花海的入口。 朝雾的眼角忽然红了,心里五味杂陈。 云溪花海…… 小骗子,又骗他,什么乾域眀潇泽,什么十七岁。 就在这时,一道白光亮起,雪霜就飞到了朝雾身边。 似乎是要给他们指路。 朝雾看着面前的雪霜,极力压制着自己内心的翻腾,手伸向它。 通身泛着寒气的银剑,似乎察觉到朝雾微微颤抖的手,乖巧地主动凑近,让他拿着。 朝雾良久说不出话来,再开口的时候,嗓音更外沙哑。 “跟上。” 湘红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自己好像走了个神,回神的时候朝雾已经转身跟弟子们说话了,但是自己的后背却满是冷汗,这让她自己都有些疑惑。 弟子们也不知道朝雾为何瞬间变得这么严肃,比那个面无表情的大师兄还要吓人。 毕竟,暮云看着你的眼神虽然冷,但最多就是警告。 但是这个朝雾,他就算是笑着,也给人一种下一秒就会上来拧下你脑袋的狠戾。 弟子们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能让这位爷脸色沉得这么可怕。 第62章 解局(二) 等朝雾等人在雪霜的带路下到荒郊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大汉同样被冻成了冰雕。 暮云一袭白衣,正靠着一棵树闭目养神。 察觉到他们的气息,暮云睁开眼,看见朝雾脸色那么差,不由皱眉。 他怎么了? 然而还不等他问,朝雾就先开了口:“有结界?” 这声音很低,没什么情绪,眼底也很是黯淡。 暮云看了一眼后面那么多的弟子,到底还是大局为重:“嗯,但是里面的妖兽不知好坏,这里距离村落不远,强行破开恐怕……” 话没说完,就见朝雾往前走了一步,那双眸子瞬间变成了血红色,紧接着前面的景物开始发生扭曲,混乱。 暮云心一紧,就听见朝雾邪肆慵懒的一句话,却冷得可怕。 “他们的生死,与我何干?” 话音刚落,眼前荒凉郊外的景象瞬间发生了变化,只见一片虚无之中,地上满是狰狞恐怖的妖兽和数不胜数的人,天上也满是争夺着的妖兽。 因为结界被破开,妖兽们大怒,嘶吼着要冲出来,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只见朝雾连头都没抬,一道猖狂阴冷的话让无数妖兽僵在原地,瞬间噤声。 “动者,死。” 红衣少年就站在结界入口处,然而他身上却释放着至高上位者的可怕威压,不用怀疑,他真的会杀掉乱动的妖兽,在顷刻间。 所有人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 在他们眼里,面前就好像是另一个异世界一样,那里到处散发着腐烂血腥的味道,妖兽们失去了理智,样貌恐怖至极,庞大的空间前却站着一个看上去算得上渺小的少年。 却把所有妖兽吓得一动不敢动。 这也吓得那群弟子们一动不敢动了。 这个看上去明艳至极的美人……实力这么恐怖吗? 湘红也震惊了。 这就是雪泽山仙首首席的实力吗?竟恐怖如斯…… 暮云的眸子也沉了下来,然而朝雾并不看他,只是淡淡地说:“你在这儿待着,谁敢动就杀了谁。” 话音刚落,自己就走了进去,然而进去的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暮云没说话,那群妖兽见朝雾都不见了,刚要动,浑身却仿佛被冰冻住了。 暮云站在那里,霜寒从他脚下往里蔓延,开始结冰。 里面的妖兽发生了一些骚动,下一秒,所有妖兽都被寒冰冻结。 他们意识到,这个白衣的少年……很强,他们一起上,胜算为零…… 湘红意识到什么,连忙喊道:“大师兄!!” 然而暮云没理她,也开始往里走,发带随风飘落,形成了一个新的结界。 湘红看见…… 大师兄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雪白色…… “!!” “大师兄!!!” 朝雾一进去,就看见了血海尸堆,一个男人手里握着一柄通身银白的剑,一袭红衣地站在那儿。 那人的脸上还沾着血,不知道是谁的。 面前的溪流里全是血红的水,溪流的源头,是一个跪在地上的白发少年。 朝雾的心狠狠一揪,呼吸都是痛的。 而那个男人,分明就是自己。 他看见自己跑过去,抱住暮云,怀里的少年已经奄奄一息,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哥……” 朝雾紧紧抱着他,慌得手都在发抖。 “哥……哥来了,不怕……不怕,哥会……救你的……” 暮云那张绝美的脸上挂着虚弱的笑容,像是下一秒就要碎掉一般,事实也的确如此。 朝雾把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入暮云的体内,却发现那些灵力和暮云的灵力交杂在一起,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体内。 那强大又纯粹的灵力让朝雾慌得近乎绝望,他的伤口在渐渐恢复,灵力也越来越充沛,说出的话却带着卑微的请求。 “云!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我求你了,别……” 那是暮云的灵相。 无论朝雾多么想停下,却也是无济于补,他看着暮云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活气一点点消散。 “哥……好好活着,做你自己……也算是,代我活着了……好不好?” 暮云的话到最后,甚至都听不见了。 朝雾整个人都泣不成声,怀中的少年,气息逐渐消失,朝雾抱着他。 “啊——!!!!” 他什么都没了,唯一的弟弟,也为他而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朝雾把雪霜擦拭干净,抱起了暮云。 朝雾的眼里灰暗无光,绝望冲击着他的五脏六腑和大脑。 “你喜欢槐树……哥,带你去云溪花海好不好?入口就是一棵漂亮的槐树,那里面有很多佛语花,你……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哥这就带你去……” 他像行尸走肉一样抱着暮云离开,却一步一个血的脚印。 暮云的灵相是极寒,而自己的灵相属火,仓促地吸收了暮云的灵相,却没有及时消化,他现在身体里就跟千刀万剐一样。 但是朝雾仍旧要带着暮云去云溪花海,他就需要这样的疼痛来保持理智。 朝雾就看着自己抱着暮云离开,眼底一片晦暗。 好久,朝雾啧了一声,一抬胳膊,像是在虚空中掐住了一个人。 眼前的景象瞬间消失,此刻朝雾站在一片虚空之中,周围都是空白。 手里掐着一个肤色棕褐的小孩子。 他的打扮很是华丽,气质却很强。 “放……放开我!” 朝雾的眼里没有任何感情,只有无尽的黑暗:“没人敢窥视本座的意识,帝昭都不行,你也配?” 说着,掐住他的手力道逐渐变大,似乎要就这么掐死他。 “咳咳咳!想……想不到,你竟然还敢……挑衅……咳咳天道,难怪引发……大乱,所有人都想……杀你……” 朝雾拧眉头,手上的力气更大了,那小孩子的脸变得通红,眼睛都要往外翻,的确有被掐死的征兆。 就在这时,一把银剑飞过来,令朝雾瞬间松开了手。 紧接着那个小孩子就被寒冰冻住了,转瞬消失不见。 朝雾慢慢收回手,掀起眼帘看着暮云。 暮云皱了皱:“你要是真杀了他,那些人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朝雾却一直看着他,以及他的满头白发,半晌,还是那句话。 “我管他们的死活做什么?” 第63章 解局(三) 暮云看着他。 “你在伪装什么呢?你巴不得所有人发现你性情大变,让他们一边怀疑你被夺了舍,换了魂,又一边不得不承认你就是这样的人,本该是这样的人。 是他们逼得你成为光风霁月的大师兄,而你又以夺舍的乌有借口,自欺欺人,看着他们对你愧歉,如同一个局外人一样把自己置身事外。 明明不过是再活一世,就这么想摆脱过去,唾弃过去的自己吗?” 朝雾看着眼前的暮云,他可以感觉到暮云的疑惑。 大概也是因为一下子被戳中了心事,朝雾讥笑了一声:“唾弃自己的,不是你吗?” 暮云没说话,就这么沉默地看着他。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朝雾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他深吸了一口气:“抱歉……” 果然是越亲近的人,越是知道对方的软肋,吵起架来都是说着最致命的话。 暮云叹了口气:“哥……你怎么了?” 他死后,还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朝雾,怎么死的? 朝雾就站在那里,轻轻地说:“我就是不想救他们了,可以吗?” 轻轻的话里带着委屈一样的情绪,听得暮云心一疼。 “好,那我们不救了。” 朝雾又看着他:“重生之后,我以为我们还会在琉珉巅见面,这次我不想气你了,我让他们帮我做了梵石耳饰,我觉得这样你对我的第一印象不会很差……” 朝雾像是疯劲过了之后,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委屈巴巴地开始说着自己的经历,希望暮云心疼心疼他。 “我拿到了焰阳,剑意就是护住雪霜的主人,我会……护住你的……” 这些话,听得暮云心里一抽一抽的。 “我知道……” 他早就知道了,朝雾重生了,但是他不知道自己也重生了,既然他想保护自己,那自己就回椿渊殿,让所有的事件发展按照朝雾印象里发展。 自己也想保护他,不要再走上一世的路了,太苦了…… 其实朝雾早就起疑了,在论剑大典的时候就起疑心了,但是因为时间线的问题,他不得不打消这个看似荒诞的想法。 他们都知道对方知道些什么,但都没说。 朝雾如今可怜兮兮的,暮云叹了口气:“都没事了,别怕……我不告诉你,是因为……从我死的那年开始,乾坤两域之间的时间关联似乎断开了,时间分裂了。 你重生回了六年前,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 而我,顶多算是复活,复活在一切都发生过了的六年后。 乾坤两域,如今差了十二年。 但是却莫名地处在同一个空间里。” 这种话,简直就像是疯子说的,就算是真的有过这个猜想的朝雾,听见这话还是吃了一惊。 “我回椿渊殿翻了凡间尘的史书,在坤域的时间线里,皇帝不是钟离柏,是钟离楠,他没有改年号,所以是嘉庆十二年。但是我们去了一趟凡间尘,那里的时间显然是和乾域一样的,也就是嘉庆元年。” 听了这话的朝雾和暮云,对视了一眼,忽然觉得有些恐怖。 有人切开了时空,复活了他们…… 论剑大典之所以照常进行,就是因为它是六年一度,十二年正好又轮到雪泽山。 朝雾的眼里逐渐清明,癫狂也褪去了,一切都明了了。 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是他不在乎了,暮云如今还活着,就够了。 “不管这些,你的身体怎么样?” 暮云知道他说的是生拨灵相的事,任由朝雾给自己检查一番。 “嗯,我现在一点事都没有,就连灵相也是完好无损的。” 朝雾闻言却是一愣,怎么会,暮云的灵相,明明还在自己身上。 由于当年没有第一时间转化,极寒的灵相除了让自己当时恢复了八成之外,已经和寒毒交融在一起,这才导致了寒毒的加剧。 但是怕暮云担心,朝雾没有说出来。 他身上那疯批一样的诡谲弑杀情绪被很好地安抚着,甚至算得上乖顺。 “刚在那个,是瀚海妖王?” 暮云把那家伙放出来,结果冰刚化,那小子就张牙舞爪地要跟暮云动手。 笑死,他打不过朝雾还打不过暮云吗? 谁知自己还没跳起来,就被暮云一脚踢倒,紧接着,这位看起来除了漂亮就是漂亮的柔弱男人,踩在自己的胸膛上,让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升天。 他发疼地抬头,就看见了暮云那双极致寒冷的眼睛。 “那些人昏迷,也是你做的?” 能窥探自己和朝雾的内心,这种能力足以让三不管地带的所有人昏迷。 “咳咳……你们知道我……我是谁吗……我可是瀚海妖王!” 朝雾和暮云对视一眼,一顿揍之后…… 瀚海妖王跪在地上,鼻青脸肿地说:“我是被强行唤醒的,那人说我灵力不足,让我吸收精气,还帮我找来了那么多妖兽……” 暮云冷冷地开口:“‘他’是谁?” 瀚海妖王沉默了几秒,朝雾啧了一声,不耐烦地转了转手腕,吓得瀚海妖王都要哭了:“我不知道啊!我没看见脸!” 那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 暮云转身要走,朝雾却问:“不把它带回去,让那些人醒过来吗?” “你不想救,那就不救。” 朝雾看了一眼瀚海妖王,那被揍成了猪头的脸看起来十分好笑,一点都不像是一方妖王。 “来都来了,就当是顺手吧……” 那也不是想救。 暮云轻轻嗯了一声,“我布了结界,你等我破开……” 而朝雾看着他披散开的白发,心里还是一紧。 暮云重新拿出一个发绳系好,白发也变成了乌发,察觉到朝雾的视线,他笑了笑,轻声说:“我怕突然头发变白,不好解释……” 朝雾在他头上摸了一把。 红色的宽大衣袖在自己面前一晃,暮云忽然问:“我死的那天,你来的时候,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 朝雾收回手,一脸不解:“嗯?问这个做什么?” 但是暮云似乎很纠结这个问题,又问了一遍。 朝雾只得想了想,说:“红色的啊,我不是说了吗?我有很多这样的衣服。” 第64章 讲法会(一) 然而等两人出来 看见雪泽山一众弟子和椿渊殿一众弟子,还有些懵。 怎么回事?他们就进去了一会儿,一出来怎么人全来了? 花焉立马来到朝雾跟前:“我看看,受伤了没啊?” 看着她眼里的焦急和担心,朝雾不自觉地挑了挑眉。 暮云也有些疑惑:“湘红?” “大……大师兄……” 湘红看着出来的暮云,像是有些不敢相信,最后直接抱住了他。 “呜呜呜!吓死我了!你们进去都快半个月了,大师兄你那结界我又破不开,只好叫来了雪泽山和椿渊殿的弟子,打算强开……” 湘红的确吓坏了,暮云不好说什么,只能任由湘红抱着自己。 花焉见状,看了一眼身边的朝雾,朝雾被她这么一看,很自然地张开怀抱:“要不……你也抱?” 花焉:“……” 朝雾和暮云交换了一下视线,时间流速不一样,他们进去最多两炷香的时间,外面却已经半个月过去了。 “没事,我和朝雾进去把瀚海妖王解决了,不用担心。” 湘红似乎也觉得大庭广众之下,堂堂椿渊殿二小姐抱着暮云一把鼻涕一把泪不像话,连忙把他松开了。 只见暮云把瀚海妖王拎出来,他看上去的确很虚弱,刚才还是十三四岁的少年形态,如今已经变成了七八岁孩童。 众人似乎很惊讶,没想到所谓的瀚海妖王竟然是个这么小的孩子。 可能是被众人的视线刺激到了,瀚海妖王冲着他们呲牙:“看什么看!再看本大爷把你们的眼珠子挖下来!” 正凶着,又被暮云拿冰冻住了。 “我带他去解除那些人身上的昏迷梦魇。” 朝雾轻轻嗯了一声,并没有跟上去的打算。 倒是花焉,有些恨铁不成钢,傻大儿!你愣着干嘛呢!媳妇还要不要了! 看着朝雾的确不像是受伤的样子,花焉那颗悬着的心放了放。 她只知道如今朝雾身体抱恙,别的,凛淞等人也没告诉他。 凛淞当时接到湘红的消息恨不得立马飞过来,墨骨廷好生劝了半天,才没让人过来,墨骨廷最近忙得厉害,只能让她来了。 “凛淞让我转达,你要是回去的时候缺胳膊少腿的,他不负责接上。” 嘴硬心软的典范。 朝雾笑了笑,而花焉作为外人,她可以看到朝雾身上甚至算得上放松的状态,仿佛比在雪泽山的时候还要轻松。 “既然你没事,我也该回去了。这些弟子正好就是你要带到讲法会的,如今距离讲法会也就几天了,让他们跟着你吧。” 然而朝雾注意到一道视线,看过去,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弟子。 朝雾现在心情还可以,倒也没把不愿意写在脸上:“劳烦花长老了。” 等朝雾带人回到那处宅院的时候,因为精力消耗过多的瀚海妖王已经缩水成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饶是摆着凶巴巴的表情,也没什么震慑力。 屋内的几人都醒了过来,看见院子里这么多人,吓了一跳。 暮云话少,是湘红上前解释的。 只见朝雾凑过去,眼里带着阑珊笑意:“雪泽山弟子你让湘红带回去,咱们直接走着去,两天应该能到双仙山,如何?” “可以。” 然而话音刚落,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不可以!” 朝雾懒洋洋地掀起眼帘看过去,是刚才那个一看就老实巴交的弟子。 可能是因为紧张,那小朋友一直攥着自己的衣服,眼睛里带着下意识的躲闪。 “凛淞……凛淞长老特别交代过我,要我……时刻跟在大师兄身边……要是……要是真缺,缺胳膊少腿,就……就直接把你扔外面,别……别回去了!” 话毕,暮云没忍住地笑了一声,朝雾则凑过去,打量着这个小弟子。 朝雾比他高半头,张扬的气质不收敛的话,的确很吓人。 但是朝雾却敛了敛眸子,看上去格外缱绻,那勾人的眸子给人十分深情的感觉。 “哦?那么……你舍得吗?” 暧昧的语气像是蛊惑一样,因为凑的太近了,朝雾身上淡淡的木质香一点一点地缠上去,小朋友“唰”地红了脸。 暮云又笑了,拿胳膊撞了撞朝雾,示意他别太过火。 朝雾见小朋友脸那么红,笑着拍了拍他的头,没说什么,像是一种默许。 “你叫什么?” 慵懒的嗓音很勾人,小弟子磕磕绊绊地说:“许……许扬……” 然而话音刚落,瀚海妖王不满地喊了一嗓子。 “喂!还有人记得本大爷吗!” 声音很是稚嫩,一点气势都没有。 朝雾和暮云这才看向了瀚海妖王,此刻这娃子被捆妖索锁着,另一端系在暮云的手指上。 朝雾蹲下身子,深邃的眉眼让这张明艳的脸庞更加浓墨重彩。 “瀚海,做我儿子怎么样?我给你牵红绳啊~” 可能是因为心事都解决了,暮云在他身边笑的次数很多,那冷冽漠然的气质几乎消失。 “给咱闺女?” 听这话,朝雾笑得更深了。 “还别说,给咱闺女找个童养夫先使唤着,虽然丑了点,但是耐不住能哄她开心啊~” 瀚海妖王:你看本大爷愿意吗!! “好像……也不错,她要是不喜欢,再杀无妨。” 瀚海妖王: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我爹。 朝雾说干就干,直接跟瀚海妖王立了契,在他头上拍了拍。 “好了,这样你就不会缩水了。” 瀚海妖王:“……” 老子好气,但是老子打不过… 坤域-幽都 因为朝雾太闹腾了,几乎每个摊位都要停一会儿,瀚海妖王这妖生里还没见过这么聒噪能叭叭的人。 在不知道第几次被强迫停下后,瀚海妖王非常没骨气地把捆妖索从朝雾手腕上取下,并非常有骨气地递到了暮云手里。 “爹,你牵着吧。” 暮云哭笑不得。 那边的朝雾身边跟着许扬,看见一个白猫玩偶,刚要过去,一个全身套着黑斗篷的老人拽住了他。 朝雾停下脚步。 “老人家,怎么了?” “小兄弟,我这儿有一本极好的话本,还是孤本,只赠有缘人……要买吗?” 第65章 讲法会(二) 朝雾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宽大的黑色斗篷并不合身,斗篷下的老人家佝偻着腰身,拽住朝雾衣角的手犹如枯槁,满是老人斑。 斗篷下的脸也看不大清楚,沙哑的声音倒也能听出是个老头。 话本? 朝雾忽然想起来,茗玥居刚刚修缮完的时候,的确有买话本消遣时光的打算。 老人家那个话本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上面赫然写着《幽都选记》,眼看着暮云都要走远了,他也就没再犹豫,接过了话本。 “老人家,这话本多少钱?” 老人笑了笑,那嗓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很是怪异。 “你看着给吧。” 朝雾想着,怎么着也是孤本,就给了他一块儿碎金,去追暮云了。 许扬总觉得有些怪异,不由得扭头看去,却不见了老人的身影,吓得孩子一哆嗦,以为撞见了鬼。 坤域-双仙山 双仙山在幽都之外,因有两座仙气笼罩的山而得名,后来又有修仙者来此,规模才逐渐壮大。 昂,就那只吊眼红纹白虎神兽,就是被双仙山供奉着的。 圆形的论道法坛一层环着一层,处百家,列仙门,共讲法玄天之经,地之义。 乾域的雪泽山位列鼎位,坤域的椿渊殿也在对面的九天。 许扬持剑待在朝雾身边,不知是第几次欲言又止了。 明明这么正经的场合,怎么……怎么大师兄懒洋洋倚躺在那贵妃榻上,眼皮也不掀一个,只看着自己手里的话本。 这坤域幽都的话本有什么好看的,还说是什么孤本?那神出鬼没的老头净骗人。 许是被他满不在乎的态度影响到了,许扬也忍不住走神。 这满口文言美句,长篇大论,枯燥冗杂,哪儿有大师兄好看好听? 他自入门以来就听说过,雪泽山仙首帝昭座下,首席大弟子以男相冠绝美人榜。 只以为是夸大,可如今这人披着用凤羽流火手织的大氅,绚烂至极间,便是那狐裘也用的九尾天狐的软腻之毛,青龙的龙鳞竟也只为他做了那件里衫。 好似奢华到了极点,可全凝在他身上,却又让人觉得本该如此,就该如此。 大师兄似乎不太爱束发,长发披散下来,那张绝美的脸虽少了几分冲击性,却多了不少慵懒勾人,怎么……男人的嘴唇,也能红成这个样子,像是刻意抹上的胭脂。 朝雾此刻正低头看着那“话本”,有些出神。 拢了拢身上的外袍,却仍觉得有些冷,攥着书页的指尖冰凉到泛红,覆霜。 忽然,他听到了暮云给他的传神。 “你在走神?看什么呢?” 他这一唤,确实让朝雾回了神,像是怕他发觉什么,立刻松开了手,只是自然地顺着衣袍。 笑着回道:“没什么,这书着实有些让我意外罢了,写的竟如此好,坤域还有人有这样的神通?” 他鲜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像是在极力掩饰些什么。 暮云没有多想,就又听见这人没个正形地问:“怎么,这么关注我?” 朝雾随手把那书合上,扔在一边,抬眼看向对面。 便是隔了整个法坛和层层法障,他依旧能和暮云对上视线。 暮云叹了口气,没理会他的玩笑话,说道:“你旁边那个小弟子,盯着你比你盯书还要入神,你回去之后,你师父问不问你此次出来一趟的收获心得,倒也无所谓,左右不会为难你。他师父可会,把尾巴收好,别乱勾搭。” 朝雾未曾想到如此,还真冤枉他了,他这回是真真,老实本分,没对弟子们说过半分挑逗的话,怎么又怪他? 朝雾歪了歪头,笑着用灵识传过去:“冤枉~” 那边的暮云却扭头,哼了一声,逗得朝雾直笑。 而他这一笑,又勾得许扬魂儿都飘了,这……这么好看吗? 这回朝雾的确是察觉到他的视线了,想了想,坏心眼地笑了笑,看向一侧的许扬:“许师弟……” 突然被叫到的许扬浑身一抖,立马应道:“在!” 朝雾许是觉得颈间的头发挠的脖子有些痒,抬手就将头发全拨到另一侧,那极白的玉颈全暴露在空气中,许扬的脸再次“唰”地红了。 朝雾满意的开口:“你让下面的人送一些笔墨纸砚上来……” 许扬刚要动,又听见朝雾继续说:“照着我的模样画上一图,如若花焉长老问起来此次出来一趟的心得,你就拿画给她看,让她评评,我这皮相到底但不但得起那第一美人的称号。 省得她整日念叨我徒有虚名,如何?” 话毕,许扬便是再痴傻也明白朝雾的言外之意,脸红得让朝雾怕他下一秒就熟透了。 “是……啊,不是……” 朝雾轻笑,这声笑,比刚才淡多了,听得许扬心下一紧。 “不画……就好好听吧,也许真能悟出个什么来,也是造化。” 这么说着,他自己也终于把视线投向了法坛。 但是许扬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大师兄的心情不怎么好,那双漂亮又带了些勾人的眼睛,似乎染上了一层他看不懂的情绪,光是看着,就叫人连带着也高兴不起来。 但是大师兄不让他看,他也没敢再看。 而朝雾听了莫约半刻钟,又拿起那本话本,倒也不看了,摊开放在脸上……睡了…… 许扬:!!这真的好吗? 想想也是,仙首大人似乎蛮宠爱这个弟子的,就是一个讲法会而已,不听应该也不会责怪他吧…… 倒是从未听说过仙首因大师兄做错什么,罚他去思过或历练,而雪泽山全山数峰的祸又几乎要被大师兄闯遍了。 这么一想,不是一般的宠爱! 外面那老道说到什么,面容激动,许扬倒是从未见能有什么,可以让这群老家伙如此激奋。 紧接着就听见“心生奴永远是奴,何以得人权?诸位分明知晓,他们曾经扰乱过凡间尘,如今竟也敢染指乾坤两域!对待这样的牲畜,不必抱有同情心……” 他过分激动的话语,让对面白净的小少年说不出话来。 许扬有些懵,原本是在论万物生长,天地同殇的,怎的他走神看个大师兄,竟指责起心生奴了? 第66章 讲法会(三) 对面的少年想不出话反驳他,仿佛也是被老道近乎癫狂的状态吓到了。 那老道仍然在唾沫横飞地说着,越说越难听。 “啧……” 明明老道的声音很大,语气很是激动,但这一个“啧”字,却让全坛人听了去。 许扬望向榻上的大师兄,朝雾那修长的手指拎起那个话本晃了晃,侧倚在榻上,这回脸上连笑意都没了,陌生到令许扬心下发寒。 朝雾总是懒洋洋的,像是对什么都不怎么上心,明明眉眼是弯的,但是眸底却是冷的。 只见朝雾随意地拿出一旁金玉雕纹花瓶的两只残梅,在虚空之中作拉弦状,眉眼有些无精打采地垂着,那里面仿佛一潭死水。 下一刻,九天上鼎,凤鸣响彻,两道白色的虚影直奔道人,尾后那强大的玄力波动掀得半坛震动。 那老道浑身动弹不得,他那浑浊的眼球里,反射着白光的影子,越来越近,越来越巨大。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老道必死无疑的时候,那两道白影交杂着,伴着凤鸣,化作两只九彩绚烂的凤凰,直碎了坛外的双仙山。 那声音让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满脸痛苦,灵力震得他们头痛欲裂,而双仙山坍塌的震撼还在继续。 可怕的余威覆着山倒之势,那一刻,天地都动了。 青棕的仙山仍在碎崩,许扬作为亲眼看着大师兄像是随手一样……反正他现在惊得说不出话来。 浮虚道人更是心惊,玄仙派得以建圆台法坛,名扬乾坤,可全依仗着这两座仙山,如今……如今……竟被人一下子塌了山。 而朝雾倚着,轻描淡写地拢了拢外袍,殷红的唇吐出两个字。 “聒噪。” 浮虚道心下大骇,但腿却使不出力气,又加之朝雾对他施加灵压,竟就这般跪了下去。 朝雾处上鼎厢房,层层翠屏法障遮挡,看不见表情,但那声音却是极其平淡的。 “道长,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些吧……” 浮虚道死死眯着朝雾所在的位置,眼球外凸,尽显血丝:“朝雾仙君……” 他念着这四个字,似在回忆什么,又好似在陈述着什么。 半晌,他咳了一口血,阴森森地笑了笑,声音比刚才还要苍老:“你这么动怒,不让我讲下去……是在偏袒谁呢?” 话音刚落,朝雾拢理外袍的手忽然顿住了。 而暮云的睫羽也几不可见地颤了颤。 浮虚道将眼珠子转了转,看向了暮云的位置,忽然开始大笑,一边笑一边吐着血。 那声音却如同刀子在割着生锈的金属,极其刺耳。 “是……一个美人儿……对吧……” 然而他的话却戛然而止。 这份突如其来的寂静让人头皮发麻,七十四护法忽然现身,准备制止着一场杀戮。 时间仿佛凝住了,瞬间,就见浮虚道跟前站了一个人。 那人披凤羽鹤氅,红衣翻飞,是朝雾。 紧接着,就见朝雾抬了抬手,在浮虚道头顶上方隔空敲了敲。 这次,便是乾坤七十四护法都拦不住。 刹那间,以浮虚道为中心,整个法坛,地陷三尺,全盘崩碎。 强大的灵压震得坛中各家人头晕目眩,几欲吐血。 所有人似乎听见了烈火烧灼的声音,附和着苍生的悲鸣,黎民绝望着,哭求着,让人共情一般心肺剧痛。 又听见一道钟声,来自遥远的天际,空灵震撼。 像是醍醐灌顶,顷刻把他们拉回现实。 当世间都归于宁静的时候,好像四人也有呼吸,因为浮虚道以一个血肉模糊,甚至不成人形的样子哈哈大笑着,朝雾脚下的圆台迸溅地到处是血。 浮虚道的脑袋都炸了,下半张脸的嘴仍旧笑着,场面一度让人面色苍白,胃里翻腾。 七十四护法见此,正要动身,就听见台下那少年没什么语气的一句话。 “我今日就是要杀他,谁拦我,谁死。” 太平淡了,那少年明明极为夺目张扬的长相,现在冷得让人看上一眼都觉得心骇。 他眼中什么都没有,万丈的光似乎全被黑暗吞噬,仿佛有一只从地域爬上来的恶鬼伺在他的周身,随时能轻而易举地杀掉想上前的任何人。 朝雾抬手,垂眸看着自己那修长白净的指上,染着鲜血,有些刺眼。 但他不在乎。 浮虚道的呼吸彻底没了,而他死前的笑声在朝雾看来像是一个嘲讽。 他又在想,他在乎谁呢?这个世间,谁又在乎他呢? 他像是陷入了无尽的深渊,黑暗逐渐蚕食着他的一切,他什么都看不见。 好久,他觉得脸上一凉,下雪了? 抬眼瞧见暮云站在他面前,正抬手擦掉他脸上溅到的血迹。 那双眼睛也很平淡,却是带着满满的信任。 他忽觉喉间一塞,想说的话全堵在那儿。 紧接着,许扬带着雪泽山弟子赶到自己身边,他们喊着什么,朝雾根本听不见了。 他只是看着眼前这人。 他有些累了,他觉得…… “我的,暮云啊……” 之后,便是真的什么也听不见了。 尤记昏倒前,这雪一样的人,眼角那样红,他那样舍不得。 “别哭。” 他想说的,但是没力气说了。 因为全身的力气,似乎只用在让自己眼角的泪,流出了眼眶。 …… 雪泽山雪凤三鸣,龙吟两啸,是辰时。 许扬冲进药谷:“凛淞长老!!快救人!” 凛淞正坐在藤蔓编制的椅上,抬眼瞧着头顶的日头,掀动了几下当归,倒是不急。 “慌什么?哪个急着要我去救人我没救下来的,就是和阎罗唠上半刻的,我也能……” 许扬急匆匆赶回来,连口气都来不及喘,打断道:“是大师兄!!” 话音刚落,尾随当归落入玉瓷的声音,眼前的藤椅上已经没了凛淞的影子。 茗玥居,九尾鸾凤和霓漫云凰几乎要把这里围起来,看得出来它们的着急,整个月峰的温度又是往上升了不知道多少,都有些烤了。 小云凰更是急得尾巴直冒火。 小灵童一个个急得到处跑,又是一群头顶着热水,又是拿毛巾的,简直乱成一锅粥。 第67章 宣示主权 凛淞一把推开门,就看见暮云坐在床边,难得在他脸上看见慌张的神情。 凛淞也赶紧上前给朝雾把脉,在暮云的注视下,他也松了口气。 “不是寒毒病发,那就好说了……” 随即又按了按脉搏,似乎很是惊讶。 “……他,情绪非常不稳定,大怒大悲……发生什么了?” 不是去双仙山参加讲法会了吗?那里不是儒修就是佛修,讲话都和声和气的。再加上就朝雾这脸皮和嘴,谁能气到他? 暮云眸子闪了闪,想说些什么,还是咽了下去。 见状,凛淞也不好多问。 他对着那几个小灵童说了几味药材,让他们先给朝雾煎药。 “别担心,只是火攻心而已,好好调养就好了。” 目前,只要不是寒毒,他都能治。 然而就在这时,周围忽然一寒,温度骤降。 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了,这让凛淞整个人都是一激灵。 连忙站起来,恭敬地唤了一句:“仙首大人。” 暮云一愣,扭头看去,果然看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的位置,雪白的法袍宽大到拖地,但是纤尘不染。 只用白玉簪束了便发,气质出尘,真真是明月仙首。 但是那人浅色的眸子又冷又寒,尤其……在看向自己的时候…… 帝昭走近,身上那凛冬的气质更加明显。 暮云站起身,到底还是喊了一句:“仙首。” 男人不看他,径自走到榻边坐下。 视线却忽地温柔下来,为朝雾掖了掖被角。 他的气场太大,凛淞根本顶不住,行了礼就直接出去了。 却忽然想起暮云在里面,哪怕仙首在里面,他也没出来。 !! 朝雾可是让龙凤给人家送过聘礼的,不会是传说中的……丑儿媳总要见公婆吧! 而帝昭握住朝雾的手,为他温养。 朝雾是他养大的,术法也皆承于他,同门同脉,他温养的效果最好。 但…… 暮云把视线从他们紧握的手上挪开,落在了朝雾有些虚弱的脸上。 两世加起来,他从未见过朝雾如此脆弱的样子,像是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凡人。 又或许是他的性格给人带来的假象——雪泽山仙首座下首席,那简直就是顶天立地的存在,一切解决不了的危险事情,交给他绝对没错。 但人都是会累会疼的,他只是不说,不让你知道,但并不是不会。 帝昭忽然开口:“他在雪泽山,只要自己不受伤,便是无忌,他做什么都可以。但是去了坤域不过五日,就带伤回来。” 帝昭说的是,不算秘境的时间流速,那的确,超不过五天。 男人的声线一贯的冷,不怒自威的气场让暮云有些喘不过气。 “抱歉……” 帝昭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只是温柔地摩了摩朝雾的手,语气更冷了。 “大怒大悲……呵……” 房间的温度还在降,寒霜都逐渐攀上柱梁。 “你是没那个本事让他大悲,他又因何为你动怒?” 饶是暮云也是习的寒霜之术,此刻也有些受不住,他敛眸,语气都有些抖。 “浮虚道怒斥心生奴,他听不下去……之后又激怒了他,一气之下杀了浮虚。” 帝昭似乎能想象少年一身红衣,只身站在圆台之上,杀一个浮虚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 “他还做了什么?” “碎了双仙山。” 帝昭脸上这才浮现出在暮云看来,算是笑的表情。 “倒省了我亲自动手……” 朝雾的脸色逐渐恢复血色,暮云把他的好转看在眼里,也忘不了他如今的脆弱。 作揖道:“七十四护法会来雪泽山讨理。讲法之中,不得杀人,这是铁律。我会代他受罚,望仙首同意。” 帝昭仍不给他一个眼神,甚至语气里都带着讥讽:“你是他什么人,你说代罚就代罚?” 暮云并没有抬头,他知道,是他没有保护好帝昭的弟子,仙首生气是应该的。 然而帝昭接下来的话,却让暮云几乎反应不过来。 “何况那浮虚,本就非他所杀,是我杀的。” 至此,他才缓缓看向暮云,那双极寒的眸子里,寒意几乎要实质化。 继续“好心”做解:“就在我杀光心生奴之后。” 乾域和凡间尘是嘉庆元年,还是存在心生奴的,他说的杀光,是在坤域的时间里,在嘉庆十二年,心生奴早就全死光了…… 一股名为恐惧的情绪瞬间从脚底窜到全身各处,后背更是一片冷汗。 帝昭……什么都知道…… “心……心生奴?” 暮云感觉自己都要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只是身体凭借本能问出来。 帝昭脸上尽是冷意,半点在朝雾面前的温柔都没有。 “我杀光的。” 暮云觉得有一只巨大的手扼住了他的脖子,并且力道很大,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不仅冰凉,还在倒流。 良久,他才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那您应该……也杀了我啊……” 话毕,一股可怕的威压带着他毫无招架的覆山之势袭来,带着滔天的杀意。 月峰全山冰封,饶是凤凰窝的火焰也顷刻熄灭。 凤凰们发出惊恐的声音,饶是他们再怎么喷火,也化不动仙首的怒火和杀意。 整个水云境的水都不平稳地翻腾着,水象龙更是躁动地跃出水面,天地共惧。 在外面的凛淞更是一慌,连忙护住自己,防止吐血。 暮云说了什么啊!这比拜师大典上,凌河伤到朝雾那次发的火还大。 然而……屋内一动不动的暮云并无大碍。 他被……焰阳保护的很好。 帝昭看了一眼挡在暮云身前的剑,脸色更差了。 他冷笑:“你以为,你为什么能活到现在?” 焰阳的剑心在雪霜身上,朝雾求焰阳,求得就是“护雪”的剑意。 他要护谁,可想而知。 帝昭什么都知道,朝雾的一切,他都知道。 意识到这一点的暮云,脸色彻底苍白,尽显悲色。 他不言,少年瘦削挺拔地站在那里,本就是佳景,殷红的左耳耳饰衬得他更加令人心疼。 美人心伤万事悲。 无论从哪里看,他都再配朝雾不过了。 想到这里,帝昭恨不得不顾一切,杀了暮云。 第68章 上古往事 朝雾不大舒服地拧了拧眉,帝昭这才把视线再次放到了朝雾身上。 “云……” 听见这道弱弱的梦呓,帝昭眼里情绪翻腾,把杀意狠狠压了下去,握着朝雾的手先是一紧,随后又怕弄疼他,立刻松开了。 然而暮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这一世,既然已经做好决定,不会重复上一世的覆辙,那这心生奴,死没死干净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是…… “朝雾上一世,是怎么死的?” 帝昭不说话,整个房间安静地过分。 而水云境并不是这般风平浪静,而是犹如大乱。 无数水生妖兽腾跃出水面,仿佛在水里很是折磨。 暮云知道,帝昭不会告诉自己的。 虽然他不知道帝昭对他这莫名的敌意来自哪里,他断没有倒贴的性子。 自己拿着焰阳离开了房间。 而帝昭把朝雾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眼里满是浓厚的情感。 “别生气……我没有伤害他……” 他小心翼翼的话带着易碎的温柔和可怜,但是眼底却是一个疯子的嫉妒和占有欲。 凛淞见暮云……完整地从房间出来,也不知道庆幸多一点还是敬佩多一点。 他连忙上前握住暮云的手腕,给他把了把脉。 还好还好,也没有受内伤,不愧是椿渊殿明王首席,在仙首的愤怒之下还能活着出来。 怎么……这是,仙首同意这门婚事了? 凛淞见暮云脸色不是很好,赶紧把八卦的心思压下去,说:“你的脸色不是很好,要不我带你先回药谷……” 暮云的视线放在茗玥居的那棵佛语树上。 “不了……我就在外面守着吧。” 凛淞也不好多说些什么,里面的朝小雾有仙首守着,暮云身体无恙,他自己就先离开了。 倒是暮云,倚在佛语树下,熟悉的味道让暮云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但是手指还是有些颤抖。 心生奴……全部被杀光了……为什么? 帝昭不知道朝雾是护着心生奴的吗? 就在这时,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从他神识里跑出来。 “啊——吓死本大爷了!” “?” 瀚海妖王大口大口喘着气,脸色比暮云还要苍白。 “你怎么了?” 他一直在自己神识里,刚才帝昭那道威压也被焰阳散去大半,他能有什么事? 瀚海妖王眯着眼看着山下,那是水云境,云水共生…… 他的脸色更差了。 “这里是昭的地盘?” 暮云那好看的眉头忍不住一皱。 昭?说的是帝昭么? “这里是乾域雪泽山,水云境。” “昭呢?” “仙首帝昭?” 瀚海妖王愣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么聊天对不上什么,他直接开始形容:“是不是穿着一件白衣服的面瘫脸?” “……是。” 瀚海妖王的脸色更差了。 “他那样的疯子,还当仙首?真是够讽刺的……” 暮云直觉瀚海妖王知道些什么他根本不知道的往事。 “什么意思?” 瀚海妖王似乎一想到就有些本能的害怕,但是自己现在毕竟就是个契约兽,没干什么,不至于被扼杀吧。 “我是上古妖王,然而在我还没有修炼成人形的时候,天地间有三个人,是谁都不可以招惹的。 分别是昭,暄,明。 这三位强到什么程度没人知道,我是过了数千年才成小有成就的,那时,这三位分别有了自己所属的管辖区域,而水云境就是昭一剑破天地,劈出来的。” 暮云闻言,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 “后来我成为一方霸主的时候,有幸见过其中两位……我的有幸,是有幸活着的意思…… 是昭和暄……他们打起来了……” 瀚海妖王一想到当时那个场面,就浑身发寒。 “我是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他们已经太强了,他们尝试一种新的修炼方式……昭的功法是无情道,他我行我素惯了,有时候像个入了魔的疯子;而暄的功法……是有情道,二人似乎在比谁更强大……” 暮云可以肯定了,昭就是仙首帝昭,暄就是明王帝暄。 “然后呢?” “然后……他们打过架的地方,犹如炼狱,暄看不下去了,说了什么,昭就把那个地方冰封住了,是世间极寒之地。” 章尾冰墟? “那他们谁赢了?” 结果瀚海妖王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你还要不要我活着了,我要是亲眼看完全程,此刻尸骨都冻在了那极寒之地了!” 的确是这个道理。 然而暮云忽然抓到一个点:“那……那个明呢?” 帝昭,帝暄……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明? 瀚海妖王看了一眼茗玥居的房间,没听见暮云的话,倒是问了他一句:“……我怎么感觉,朝雾那小子在里面……但是昭的气息,好像也在……” 暮云一想,那都是比上古时期还久远的事情了,瀚海妖王够呛能知道。 “嗯,你口中的那个昭,如今是仙首帝昭,而朝雾,是帝昭唯一的亲传弟子。” “!!!” 瀚海妖王整个妖都不好了。 然而瀚海妖王僵硬地扭过头,暮云正打算躺下消化一下信息,就听见瀚海妖王更加惊讶地指着他腰间的玉佩。 “这是什么!!!” 暮云不在意地扫了一眼:“我师尊送我的玉佩。”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瀚海妖王脑子里闪过。 吓得他说话都是颤抖着的:“你……你师尊是……” 暮云困了,声音带着疲倦:“帝暄。” “!!!” 瀚海妖王一个没忍住,直接跪在了地上。 卧槽槽槽槽! 那个小白脸儿,是昭的弟子……这个小白脸儿,是暄的弟子…… 他一想想就觉得腿软。 他甚至觉得,自己打不过他们很合理,没被打死才不正常。 那玉佩……是暄当年一直戴着的。 他腿软,真的腿软。 但是说实话,他可以从暮云身上看见昭的影子,从朝雾身上看见暄的影子,这俩……真像是拜错师的…… 呜呜,那他也腿软…… 就在这时,他感觉身边有些暖和,侧头一看,竟然是一个毛茸茸的小家伙。 长得很漂亮,是云凰? 小云凰看着自家娘亲,满眼都是喜欢,自动忽略掉了瀚海妖王。 可能是因为变小之后,心性也变小了。 瀚海妖王一把抓起小云凰,咧嘴露出一个怪怪的笑。 “你这么小,我吃了能吃饱吗?” 第69章 血魇 小云凰看着面前的丑八怪,叽叽喳喳了几声,一用力就从他手里挣脱开。 “啪叽”落在了暮云身边,直接变成了一个四五岁的奶娃娃,干干净净,软软糯糯的。 那双澄澈的猫眸睁着,带着嫌弃:“你是哪里来的丑八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我阿爹的院子。” 瀚海妖王没想到她还能化形,但是还没问,听见这奶声奶气的嘲讽,瀚海妖王就炸了。 “你说谁丑八怪呢!!” 自从上次合欢印一事之后,云凰又长大了一些,心智也成熟了一点点。 怼人的本事跟朝雾学了一半。 小云凰想要进去找朝雾,但是瀚海妖王非要让她给自己说清楚,两个人打打闹闹的,没一会儿就不见了。 暮云这一觉睡得还算踏实,如果宏鼎钟不响的话。 这钟声的确……挺烦的。 他放开灵识去感应,也来到了三清大殿。 七十四护法的前三位到了,站在殿下,不敢抬头。 帝昭就坐在那儿,目光冷漠。 “错了……” 两个字,吓得下面的七十四护法恨不得立刻逃走。 帝昭有意无意释放的灵压实在是让他们承受不起。 “朝雾仙君……的确是当众杀人……这,在场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我说错了,就是错了。” 帝昭扫了为首的护法一眼,接下来的所有话都咽了下去,不敢说一个字。 “朝雾杀他,是他该死。何况他杀的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垃圾。” “!仙首大人!您……您是如何得知的!” 那浮虚道人好歹是玄仙派的供奉,朝雾把人当众杀了,不好交代。 但只要帝昭给他们一个理由,他们比谁都希望这件事和朝雾没关系。 “因为人是我杀的。” 三位护法一愣,台上的帝昭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而暮云则若有所思地站在那里。 帝昭在嘉庆六年就杀了浮虚,如今坤域是嘉庆十二年,有人顶替了浮虚六年? 这个不太可能……自己尚能复活,为什么别人不可以? 论法刚开始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自从朝雾开始走神……那本书! 暮云迅速传音给如今还在双仙山的椿渊殿弟子。 “你们去九天上鼎的南上厢看看,榻上有没有一本书,帮我传过来。” 弟子们对视一眼,动作迅速地进入了朝雾当时待的房间,果然在榻上找到一个看起来上了年头的书。 当即给暮云传送过去了。 暮云看着手中的《幽都选记》,眉毛很快地蹙了蹙,打开了书。 那一页可能被朝雾压了很久,一翻就翻开了…… 乾域雪泽山仙首,首席大弟子朝雾,性善妒,乖张跋扈,苛待同门,意欲踏灵台,毁天道,灭苍生,称王于夷鄙,终身陨凤栖,年二十五。 暮云的眸子瞬间睁大了。 故意的,有人算计好了的,在朝雾心理防线最脆弱的时候,让他愤怒……让他杀了浮虚…… 血!是血! 背后的人就是要让浮虚的血溅到朝雾身上! 暮云迅速推开朝雾的门,帝昭还在,只不过帝昭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他溅到过浮虚的血,那血有问题!” 帝昭沉默着,显然已经知道了。 朝雾皱着眉,梦里似乎有什么极其不开心的事情,他的脸色也煞白。 “血魇。” 暮云闻言,忽然意识到,前世还有些东西是朝雾的执念。 在瀚海妖王的幻境里,朝雾对自己的死亡放下了执念,但是仍旧有执念。 否则血魇不会生效。 “我们要入他的神识吗?” 帝昭似乎对朝雾梦境里的东西有所了解,他自己去,朝雾根本不会跟他出来。 带暮云进去,是最好的办法。 刹那间,周围的环境就变了。 整个天都是黑压压的,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 广阔的空地上,有着仙门百家各个门派的弟子。 他们严阵以待,神色警惕地看着不远处。 暮云一时间觉得这里有些眼熟,这层层的山峦…… 只见对面是一个……红衣的少年…… 朝雾。 朝雾脸上带着血,肩膀还插着箭,那箭带着灵力波动,不是普通的武器。 是从他身后射过去的。 而他身后…… 是心生奴! 是那群被朝雾保护的心生奴。 他们漂亮的脸上带着对死亡的恐惧和活下去的挣扎。 “朝……朝雾大人,您……您只要乖乖……跟他们回去,他们答应我们……会让我们离开的……” 朝雾站在那儿,腰杆不曾弯。 凌乱的碎发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紧接着一个小孩子挣开了他父母,跑向了被刺了一箭的朝雾。 小孩子哭得很厉害,声音都是抽噎的:“朝雾……朝雾哥哥……呜呜,对不起……疼不疼……呜呜……” 孩子的父母脸色很复杂,只能喊着让自己孩子赶紧回去。 他们刚刺了朝雾一箭,他……他会杀了自己孩子的。 朝雾轻轻笑了笑,那嘴角的弧度很淡,却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乖……哥哥不疼,先回去,哥哥带你们离开……” 他拿那只没有拿剑的手摸了摸小孩子的头。 “你都长大了……听话。” 小胖子还在哭,他第一次意识到,这是这个哥哥最后一次摸他的头了。 无论最后能不能活下来。 木荣那阴暗的眸子看着朝雾,见他现在强弩之末了,竟然还有心情安慰别人。 “朝雾,你作为雪泽山的叛徒,毁了灵台……你现在,不好受吧……” 的确,朝雾几乎是用全力毁掉了所谓为天道旨意的灵台,但是他的筋骨全断了,现在只是用灵气强撑着这具随时散掉的身子。 他目光极其冰冷地看着木荣,他想不到,昔日十七峰的长老,竟然会这般对他赶尽杀绝。 他往前走了走,那仙门百家的弟子忌惮地全部往后退了退。 朝雾可是一剑劈出峡谷的,实力不俗。 但是知道他现在强撑的木荣,却闪身来到他的身边,那双阴毒的眸子闪着兴奋的光。 法器直接刺向了朝雾的丹田,朝雾反应极快,但是他没躲,手里的浮生也同时刺入了木荣的胸膛。 剧痛从丹田的位置传来,朝雾几乎站不住。 暮云看着这一切,发了疯一样想跑过去,但是自己却一动不能动。 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第70章 你怎么能! 木荣甚至拿那柄匕首在朝雾的丹田里搅动着,连翻着他的血肉和筋骨。 朝雾一脚踹开木荣,一剑穿心的木荣几乎当场死亡,但是他嘴角还带着疯子一般的笑。 他成功,把这个天才,变成了废人…… 丹田处传来的剧痛让朝雾生不如死,说出来的话,语气都有些抖。 “你们赶紧走,再拖……就真走不了了。” 仙门百家的人,不会放过心生奴的。 然而心生奴们面面相觑,却不敢动。 朝雾一时气急,竟一口血吐了出来。 经脉尽毁,丹田被废……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木荣已死,见朝雾连自己同门师兄弟都杀,众人更是对他这个魔头恨之入骨。 浮虚道人和身边的人对视一眼,只见他们手上共同捏诀,朝雾掀起眼帘的时候,一道巨大的结界就把他困住了。 “我再说最后一遍,赶紧离开这儿……” 他声音更弱了了,但是他就站在这群人和心生奴之间,为心生奴挡下对他们来说是致命的一击。 心生奴们动摇了,看着朝雾伤痕累累的背影,有的人正要动。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不能走!朝雾如今都要被杀了,我们就更不是那群人的对手了!我们要是不听话地跑了,等待我们的就更是死路一条!他们答应过我们,只要乖乖听话,就留我们一命!” 这下,原本动摇的人,也纷纷老实了。 而朝雾听完这些话,心里有些什么在坍塌。 天道不公,毁灵台以救苍生,他错在哪儿了? 心生奴不全是肮脏之人,他救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了? 为什么…… 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他答应过……答应过暮云,要让他们过上普通人的生活,还没做到……不能死…… 结界内来自四面八方的鸣雷疯狂地打在朝雾的身上,朝雾用最后的力气,一剑斩过去,结界破了,他的骨头……也几乎全碎了…… 疼……好疼…… 他站不稳地就要倒下去,把浮生插在地上,勉强扶住才能站稳。 身后那孩子撕心裂肺地喊着他,朝雾在心里叹了口气。 就算是……为了这个孩子,也不能让开啊…… 仙门百家的人似乎没想到,都已经这样的朝雾,竟然还有力气挥剑。 那是天下第一剑,此剑有灵,实力不凡,他们不敢轻易上前。 双方就这样拉锯着,谁也不肯退后。 朝雾没力气开口再让心生奴离开了。 那张绝美的脸看不出脆弱,因为布满了很多伤痕和鲜血,带着一股天生的傲气和凛然。 就在这时,天忽然出现了一道裂缝一样,乌云之后,出现了一道光,但是那光,却是打在了仙门百家,而朝雾,就只是在阴影里。 “是仙首大人!” “仙首大人来了!” 朝雾隐约听见这个字眼之后,也缓缓抬起了头。 心里忽然一扯,这一瞬间,他竟然有些鼻子发酸。 这明明是他师父啊。 帝昭仍是那件白色的法袍,浅色的眸子不喜不悲。 他没有理会那群仙门百家的人,只是看着面前的朝雾。 明明已经没有力气了,朝雾硬是挤出两个字:“师父……” 六年不见了,自从收了凌河,帝昭几乎没再和他见过面了,就连……把他赶下山的时候,帝昭也没有出现。 帝昭那宛如神只的脸没有波澜,说出的话,却让朝雾心里翻腾。 “我没有徒弟。” 没有徒弟,我算什么……对,仙门百家说,他是垃圾,是烂透的东西。 朝雾眼里的星星在碎掉,一点一点的,那漆黑天幕带来的雾,正在笼罩朝雾的眼睛,逐渐黯淡无光。 帝昭身上的冷冽比六年前还要重,眼里什么都没有,真是不染凡尘的明月仙首。 但是,朝雾不能让开。 朝雾一身红衣,脚下全是鲜血,手上也是血液,眼睛甚至泛着异样的血红,看上去像是堕仙。 许是看见了朝雾手里的剑,帝昭的眼里终于出现了波澜。 还不等朝雾明白什么,浮生已经在帝昭的控制下,挣开他的手,一剑……没入了心脏…… 朝雾有些难以置信地睁着还有最后一点星光的眸子。 “浮生一剑,若月清皎,持之你手,辱它。” 不疼……一点都不疼……这刺入心脏的一剑,怎么就不疼呢? 好疼……太疼了…… 辱它? 对,自己是垃圾,是烂透了的东西,在帝昭眼里,配不上他的浮生,他当然要把浮生拿回去。 对……自己是脏的,是烂的…… 朝雾心如刀绞,此刻身上那些疼痛远远比不上这一句话到来的冲击。 他的眼里,最后那点星光没了。 而心里,那一直吊着他气的东西,也碎了。 暮云在不远处看着,歇斯底里地喊着,挣扎着要跑过去。 他的眼里全是泪,心里一度窒息。 原来如此……他是嫌自己脏,才不去碰浮生的,他每次接过帝昭的东西时,都会在旁人身上擦两下手,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太脏了…… 帝昭,你怎么敢!你怎么能!! 难怪朝雾不愿意再掺和苍生之事,不愿意救人,那些人……根本配不上他哥的掏心掏肺。 《幽都选记》里说, 他大师兄妒忌同门,明明朝雾在拜师大典一剑砍了凌河之后,帝昭和凌河就再也没出现过,何来的妒忌? 嚣张跋扈……可是,他本嚣张,明明,是他们逼得朝雾做那样光风霁月的大师兄。 苛待同门,雪泽山十七峰没有一峰容得下他 ,半数人赶他离开,他没说什么,最过也不过是刚才杀掉了废他丹田的木荣。 踏灵台,毁天道,只是为了为苍生造福,就成了……毁苍生。 称王于夷鄙,他不过是想救下那群无辜的心生奴。 终神陨凤栖…… 想起来了……这里,是凤栖…… 朝雾二十五岁,死在了凤栖。 难怪朝雾要穿红衣,穿得那么奢华,因为在修仙人心目中,修仙人是高洁不染凡尘的,只有那些凡夫俗子才会喜欢黄白软细之物。 反正……朝雾自己是个烂人,是个俗人,他不介意。 他到处撩拨人,像个妖精,一个坠入凡尘,满嘴污言秽语的妖精。 全部都可以解释了。 暮云心疼的直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之前……竟然还跟朝雾说了那样的话,说朝雾唾弃之前的自己。 错了,朝雾不是唾弃之前的自己,他是觉得自己配不上成为过去的自己。 他要成为的,是个烂人…… 第71章 走出血魇 整个梦境开始坍塌,一切重新来过,噩梦不断循环。 暮云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神识主人的操作。 也就是说,朝雾现在,就在某个地方看着这场噩梦,一遍又一遍的循环,看着那“若月清皎”的浮生,一遍又一遍地刺入心脏。 像是一种自残。 在这场彻底绝望的自我堕落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拉他一把,给他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他为什么还活着…… 为什么不死啊…… 怎么就是死不掉呢…… 啊……他的血,脏了他师父的剑了。 他真该死啊…… 暮云看着越来越暗沉的天幕,意识到血魇的最终目的。朝雾再这样下去,会彻底迷失在这场噩梦里,再也出不去了…… 他只要有一点跑向朝雾的意思,他就无法动弹,也无法出声。 暮云再一次看着浮生刺入朝雾的心脏,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很疼……很疼…… 暮云的眼睛猩红,泪水全部堆在眼角,他深吸一口气,朝雾……如果你还有理智,我能,赌一把吗? 只见暮云摘下左耳的耳饰,殷红的梵石耳饰,变成了一把细长尖锐的匕首。 安静地落在暮云白皙的手掌中央,看上去诡谲妖冶。 暮云握着匕首,干脆地朝着心脏刺去。 刹那间,就在匕首的尖端碰到上好衣料的时候,一只手就这样握住了匕首的利刃。 锋利的利刃划破了手掌,鲜血就这样沿着修长漂亮的手指,一点点滴落在地上。 暮云看着面前一身红衣的朝雾,眼角堆着的泪再也忍不住地落下。 朝雾脸上没什么表情,夺过他的匕首,下一秒就见暮云扑到他怀里。 小声哭着。 朝雾愣了愣,用那只没受伤的手轻轻拍了拍暮云的后脑勺。 声音有些沙哑:“是我不好,吓到你了……” 暮云哭得说不出来话,只能一个劲儿地摇头。 “听话,先出去,我一会儿就醒了。” 朝雾温柔的声音里带着哄。 但是暮云并没有撒开手,朝雾也不催他,只是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脑勺,安慰着他。 好久,暮云轻轻地说:“他们都不配,所有人都不值得你做这么多。” 暮云之前也是认为,他有能力就该多做些什么,就算是不为了苍生,能护住多少是多少。 但是他觉得他错了。 那些人根本不配。 他们把拯救他们的英雄从神坛拉下来,用世间最大的恶意打碎他的一切。 他们甚至用虚假的文字去抹黑这个真正为他们着想的人,明明他到死,都在护着他们。 暮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们凭什么! 朝雾闻言,忽然笑了笑。 他听得出暮云的愤怒和心疼,梦境已经停下了,定格在那个小胖子扑向朝雾的那一刻。 朝雾的背上,还插着一支血色的羽箭…… “云儿,我觉得……我救他们,本来的目的就不是让他们感恩戴德。” 暮云睁了睁眸子。 “毕竟最差就是人人喊打……我的运气一向不好,你知道的。” 那只无形的大手再次攥紧了暮云的心脏。 太疼了…… 这是他哥啊,他原本是天之骄子的,他都被那些人恶意的逼到那种地步了…… 怀里的少年哭得根本停不下来,像是在替朝雾哭一样。 “放心吧,你哭成这样,我哪里舍得不出去?” 好半晌,暮云才抽噎了一声:“佛语树开的花我很喜欢,但是就一棵,你醒过来……在茗玥居都种上好不好?” 朝雾心里一疼:“好。” 暮云逐渐消失在怀里,朝雾把他送出去了,他看着不远处继续上演的一幕,眼底没什么笑意。 天道……还是要杀我啊…… 如今,重生之后唯一的变数,是师父。 朝雾一步一步走向已经倒下的自己,他当时已经是枯槁了,这里的一切都是他死前看见的一切。 朝雾抬眼看向对面的帝昭,帝昭那双浅色的眸子没有任何情感波动,仿佛死去的,只是一个他毫不在意的人。 梦境再次开始坍塌,帝昭的身影逐渐消失,朝雾却轻轻皱了皱眉。 不对…… 他死前看见的,不是这个…… 他倒在地上的时候,分明看见了一双鞋,他师父明明向他走来了…… 到底是谁错了? 他不会看错的,他死前……就是看看了帝昭向他走来,就算看不见脸,他也知道那是帝昭。 毕竟,他记得自己说:大抵再来一世还是会爱你的,所以……不要再有来世了…… 朝雾再次皱了皱眉。 脑子里闪过暮云对他说的话:他是我师尊,不是别的什么人,不能要求他对我多么多么好,多么多么特殊。 他之所以会看凌河不舒服,大抵就是因为仰慕之心变成了爱慕之心吧,使不得啊~ 他只是帝昭的弟子,不需要帝昭对他多好,也不需要帝昭对他有多么多么特殊。 还能和这人混个师徒当当,已经很不错了。 到时候,就算是无数的浮生刺穿他的心脏,应该也不会……那么疼吧…… …… 躺在床上的朝雾缓缓睁开眼,头痛欲裂到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下一秒,被握住的手忽然力道被再次收紧。 朝雾看向床边的人,是帝昭。 下意识的,朝雾迅速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帝昭用力抓住。 “师……师父……” 帝昭漆黑的眼里满是朝雾看不懂的情绪,他直觉那些情感过分浓重,不是他配碰的东西,还是乖一点吧。 帝昭见朝雾不再执意于把自己的手抽回去,这才放轻了力道。 等朝雾看见自己与帝昭紧握的双手上的灵力波动,反应过来帝昭是在给自己疗伤。 扯了扯嘴角:“谢谢师父。” 帝昭叹了口气:“我说过,别再受伤了。” 朝雾想起帝昭最近总说的话,心里一软,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我……尽量?” 帝昭只是定定地看着他,而朝雾却没有发现暮云的身影,心里不由一紧。 “暮云呢?” 帝昭发现,自己根本进不去朝雾的神识,天道仿佛把他与朝雾的链接短时间断开了。 他不知道朝雾和暮云在里面发生了什么,那一瞬间,嫉妒之心让他既希望暮云对朝雾来说没什么,朝雾继续陷入血魇,又希望暮云真的可以把朝雾拉出来。 第72章 师父很奇怪 朝雾见帝昭沉默,不由跟着一紧张,不会出事了吧? 然而帝昭看了他几秒,仿佛败下阵来一般:“他没事,强行进入你的神识,比想象中还要耗费灵力,他去休息了。” 朝雾看着面前的帝昭,如今的帝昭,那双浅色的眼睛里全是他,要不是因为知道不太可能,朝雾都要怀疑他师父修的不是无情道了。 “师父……不问问,血魇生效,我的执念是什么吗?” 是你。 然而帝昭只是看着他,也任由他看。 “你会告诉我吗?” 他会告诉帝昭吗? 不会。 这是他最卑微的一面,他不想让帝昭看见。 于是朝雾就浅浅笑了笑,不再说话。 可能是因为受到血魇的干扰,朝雾一时间没办法扮演出帝昭心中的乖徒弟。 “师父,你不闭关吗?” 你还不走吗? 然而帝昭像是没懂他言外之意一样,继续把灵力注入朝雾的身体。 被浓厚的灵力温养的滋味实在是舒服,朝雾一不小心就溢出来几个含糊的字词。 朝雾直接愣住了。 刚才……谁发出的声音!? 帝昭看着他,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一点都不掩饰。 朝雾有些恼火,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做什么,哪怕脑子里说着不合适,身体的反应却更快。 只见他像只猫崽子一样不开心地扯了一下帝昭的衣服,表情有些不开心。 神色分明写着:你不许笑! 帝昭这才有所收敛,浅色的眸子里带着并不想遮掩的温柔。 “不想见到我,为什么啊?” 帝昭的声音偏清冷,但是压低声音诱哄一般,让朝雾耳朵有些烫。 这次是嘴比脑子快。 “因为你做了让我不会开心的事情。” 帝昭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是还是继续蛊惑,让朝雾说出最终的答案。 “我做了什么?” 朝雾像是本能一样想要说出口,但是他强制自己停住了,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帝昭。 “师父……想知道?” 帝昭眼里笑意不减:“想知道,毕竟有些误会,想给你解……” 还没说完,只见朝雾一个翻身,直接骑坐在帝昭腰上,右耳的耳饰不见了,只有手里血红色的匕首抵着帝昭的脖子。 朝雾的眼睛有些灰蒙蒙的,仿佛罩着一层雾,此刻更是带着森然的寒意。 “你是谁?” 帝昭的皮肤也很白,他整个人还穿着雪白的法袍,朝雾手里的匕首是他身上唯一的亮色,像是血一样。 朝雾不由松了松力道。 但是他的语气却冷得可怕。 “我师父修无情道,你演得未免太拙劣了。” 帝昭看着身上这只很凶的猫崽子,头发因猛地一起来,就像是炸了毛,有些凌乱。 帝昭的手虚笼着朝雾的腰,防止他不稳从自己身上倒下去。 这样张扬讽刺的神色格外漂亮,让帝昭受用地眯了眯眼。 “这么凶……” 朝雾觉得他师父这张宛若神只的脸,这么邪肆地笑着,反倒是像地狱里的魔神。 “那为师肯定是做过还天打雷劈的事情,怎么可以让你受这么大的委屈……” 朝雾彻底反应不过来了了。 他怎么还用他师父的脸说这样的话! “你!” 然而朝雾狠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帝昭握住他的手,很不留情地往下一按,鲜红的血液瞬间浸染了帝昭雪白的法袍。 “!” “我不会允许自己的剑伤害你,指向你都不可能,但是你要杀我,随你开心。” 朝雾听着这句话,心底像是狠狠一颤,脑海里却是浮生刺穿心脏的场面,让他脸色煞白。 然而下一秒,帝昭抬手把他的头按在怀里。 “别想那些,这不是真相。” 帝昭温柔引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那微凉的嘴唇贴着耳朵,让朝雾有些恍惚。 “骗人……” 明明就是你…… 弱弱的两个字,仿佛包含了少年两世所有的委屈。 骗人,你就是没再出现过,没救过我,没爱过我,甚至还杀了我。 如果不是帝昭,为何浮生会听他的? 帝昭听得心疼,明明匕首这是抵着脖子,却仿佛在他心脏里捅了无数刀。 “他不爱你,我……” 我爱你。 然而话还没说完,外面忽然传来嚎啕大哭的声音,是小云凰。 朝雾猛地回神,一把从帝昭怀里起来。 连匕首都松开了。 他无比震惊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眼里不是大道无情,是万丈红尘。 “师……师父……?” 真的是帝昭? 帝昭很轻地皱了皱眉,似乎对刚才的打断很是不满。 但是看着面前明显受惊的少年,只好先安慰着。 “怎么了?” 朝雾的眼睛因为刚才的难过,水雾氤氲着,眼尾的湘妃色恰到好处,漂亮极了。 “师父你……” 你是被帝暄掉包了么? 帝昭浅色的眸子似乎恢复了一些冷淡,但是朝雾感觉那些冷漠不是因为自己。 他脑子……快炸了…… “你身体还没好,今天不适合再解释了。” 朝雾的脑海里全是刚才帝昭说的话,他像是无妄海中即将溺死之人抓住了救命的浮板。 是有隐情吗? 然而朝雾刚要张嘴说话,外面小云凰的哭声更大了,的确不太好继续问下去。 看着朝雾有些失落地低下头。 帝昭看着就止不住心疼。 “血魇对你的影响不小,你现在身体比较虚弱,你想知道什么,我以后都告诉你,好吗?” 朝雾没说话,像是妥协了。 刚才还闪着碎星的眼睛此刻无力地垂着,帝昭在他头上摸了摸。 “已经不是无情道了。” 仅这一句,朝雾瞬间就愣住了。 不是无情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的思绪拉回他刚重生的时候,他师父跟他说:“玩去吧。” 那时就不对劲了。 不对……可能还要早…… 然而帝昭只是温柔地看着他,并没有再说些什么。 像是理智回笼,意识清醒,小云凰的哭声清晰起来,朝雾连忙下床,匆匆忙忙地朝帝昭行了礼就跑出去了。 而帝昭的神色在看着少年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的时候,就已经冷下来了。 少年脖子后的红色印记闪了闪,最终再次不见。 要不是因为这个,朝雾是不会那么容易被他把话套出来的。 这孩子是他养大的,他知道,有些话,朝雾不会说。 但是不说,误会就只能越来越大。 第73章 跟我走 朝雾算得上逃似地离开房间,就看见自家闺女坐在地上哭得那么可怜。 旁边是一堆漂亮的凤羽,没错,是一堆。 “哎哎哎……你别哭啊……大爷我又不是故意……” 小云凰不管,她的羽毛被这个丑八怪薅掉了好多,阿爹肯定会觉得她丑的。 瀚海妖王来回在小云凰身边转着圈地走。 脸上有些慌乱。 他虽然很馋,但是当他刚刚在拽云凰的凤羽时,感受到了这小丫头身上的禁制。 那他妈是朝雾的!! 正当瀚海妖王认真想着要不要直接把她打晕算了的时候,一片阴影就这么打下来。 熟悉的压迫感让瀚海妖王浑身一僵,被痛扁的恐惧让他僵硬地转过头,看着一脸冷漠的朝雾。 “嗨……爹?” 小云凰看见朝雾出来,哇一声哭着抱住他的大腿,大大的猫眸亮晶晶的,哭得很凶。 朝雾把刚才在房间和在血魇里的一切都先抛开,把扒着自己裤子的小家伙抱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小臂上。 “哎呦,怎么哭得这么凶呀?乖~” 那双潋滟勾人的眼睛带上温柔,是谁都逃不开的陷阱,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小云凰知道朝雾漂亮,但是每次都还是会被阿爹的美貌惊艳到。 一想到自己现在还掉了好多毛,更丑了,更配不上阿爹了。 呜呜呜,还有什么比女人比美都比不过男人还难过吗? 小云凰更难过了。 朝雾凉薄的视线刮向战战兢兢的瀚海妖王:“怎么,是不是他欺负你,阿爹这就给你把他脑袋拧下来……” 瀚海妖王吓得腿都软了,这特么是昭的亲传啊!大疯子家的小疯子! “爹爹爹!别别别,我这不是不知道她是我媳妇儿吗?我现在知道了……肯定会对她好的……” 瀚海妖王为了活命,真是拉下老脸了,他一个活了上万年的老妖精,如今成了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的童养夫。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畜生…… 朝雾拧眉,还没说什么,就听怀里的小云凰很难过很难过地哼唧着:“呜呜,不要,不要做丑八怪的媳妇……呜呜!” 瀚海妖王:“……”我特么**** 朝雾受不住这团子这么哭,一时间什么都顺着她:“好好好,不哭了啊,不做丑八怪的媳妇。” 瀚海妖王:你以为我想!? 但是瀚海妖王短时间的确不能杀,杀了他就不好揪出幕后之人了。 朝雾连着哄着很久,瀚海妖王怂唧唧地站在那儿,他一个妖王,让他道歉就道歉,让他握手就握手。 最后终于把小丫头哄好了,代价就是瀚海妖王负责把小云凰的羽毛养回来,随叫随到。 瀚海妖王都要炸了:“什么?!那我不就成仆人了!” 朝雾抱着两眼红彤彤的闺女,刚要说教让他有点寄人篱下的自觉,就察觉到了暮云的气息。 不由抬头,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暮云。 就像帝昭说的,进入朝雾的神识消耗的灵力太大,他现在很虚弱。 本来就脆弱的感觉现在更是给人一种一碰就碎的错觉。 朝雾刚才还玩闹的神色顿时变得很温柔。 怀里本来就没有听瀚海妖王咋咋呼呼的小云凰,一看见暮云,眸子瞬间就亮了。 “娘亲!!” 暮云的肤色白得过分,整个人像是透明一样,给人一种出尘的凉意。 但是此刻这人的眼尾特别红,像是不小心蹭到了一层胭脂 ,漂亮得像是刚坠入凡尘的妖精。 他看着朝雾,觉得鼻尖一酸,等他强行把眼角的湿润压下去,朝雾已经抱着云凰站在他面前了。 “怎的又哭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吗?” 低低的声音,很好听。 他怀里的小云凰不知道为什么暮云看起来有些难过,但是她记得,难过的话,抱抱就可以了。 于是朝暮云的方向倾了倾身子,软糯糯的声音很是乖巧:“娘亲抱~” 朝雾吓得不行,把她往后抱了抱,嘴上说着:“那可不行,你娘亲现在身体不舒服,你是个胖娃娃,会累到她。” 怀里的小家伙当即不乐意了,父女俩就这么幼稚至极地拌着嘴。 那抹暖阳照在朝雾身上,他仅穿了一件雪白的里衣,衬得少年腰骨身形清瘦又漂亮。 他的右耳耳饰也不见了,整个人乌发雪肌玉为骨,干净又神圣。 没有那勾人魅惑的张扬气质,这个温柔,是他骨子里的东西。 忽然,暮云说:“跟我走吧。” 不要待在雪泽山了,他们对你都不好。 朝雾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逗着小云凰玩儿,最后终于把小丫头惹恼了,蹦跶着下去,不开心地跑走了。 瀚海妖王接收到朝雾的视线,认命地追上去。 暮云以为他没有听见,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感觉头上一重。 “私奔?” 又是玩笑话。 他避开了这个问题。 暮云垂下眸子,把思绪都敛起来。 朝雾看着天上的日头,暖洋洋地照在自己身上,想起来,在凤栖的时候,还挺冷的,好像是阴天呢…… “我去见见家长?” 暮云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他被朝雾这一句句闹腾哄好了。 他哥从来都是这样,他不会允许自己被人安慰的,所有情绪的转折和把控,都必须掌握在他自己手里。 但是他总是在疏导着别人的情绪。 真霸道啊这个人。 “好啊,跟我走。” 朝雾似乎没想到暮云真的会接下他的话,不由一愣。 “就当是出去玩了,来椿渊殿吗?小郎君?” 朝雾很少听暮云同自己开玩笑,可能是因为他们都没有了无数大山压在身上,所以格外放松吧。 朝雾挑眉,眼尾那么一勾,肆意又张扬的气质再次占据了上风,他凑到暮云面前:“美人作伴,倾情相邀,自然要去~” 两个人看着彼此的眼睛,也不知道是谁先笑的,最后笑的一发不可收拾,整个茗玥居都是二人爽朗放肆的笑。 帝昭透过窗户看着那个笑得比骄阳还要耀眼的少年,挪不开眼。 然而下一秒,看着飞到自己面前的浮生,眼中的寒意不加掩饰,仿佛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仙首。 “你不配得到他的原谅。” 第74章 去椿渊殿 帝昭看着面前的朝雾,好像对他提出要去椿渊殿的要求没什么意外。 主要是朝雾现在脑子很乱,他不知道该怎面对帝昭。 说实话,拜师大典那天,他的确是对凌河起了杀心,他想着,如果这样,他可以惹怒帝昭,不再是他的弟子,离得越远越好。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 没想到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帝昭这次没有拿玉簪束发,长发就那么披散着,锁骨处的头发没有自然垂下,看上去有些……性感。 “别受伤,好吗?” 朝雾回过神,他这次连话都不说了,用沉默表示自己大概率做不到的事实。 帝昭知道他的前世…… 这样的认知让他挫败的同时,连带着不知名的怨。 他不想理他。 他觉得自己简直疯了。 他配怨这个人吗? 想到这儿,朝雾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刚要说话。 就见帝昭已经来到了自己眼前,而朝雾直白地看着那缕头发从锁骨垂下。 心里一跳。 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帝昭的身影就这么压下来,那双浅色的眸子如今深深地看着他,他连下一步该推开的动作都忘了。 “你躲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不修无情道的师父身上带着可怕的气质,那不是仙首时的不怒自威,是一种……像是把人凌迟致死都能癫狂发笑的病态。 他没由来地觉得这样的帝昭有些可怕。 天不怕地不怕的朝小雾眨了眨漂亮的眼睛,有些怂:“我……我只是觉得,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整日在茗玥居,要是每天还能看见帝昭,自己会崩溃的。 帝昭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轻轻皱了皱眉,但是也不希望他不开心。 “好,那回来……能听为师解释吗?” 朝雾抬眼看着他。 他可以感觉到,这里面有误会,但是杀他的人,肯定是师父,既如此,那个误会是什么,朝雾有些不想知道。 他怕是他,又怕不是他…… “好。” 话音一落,觉得自己右耳一重,帝昭把那个梵石耳饰给他戴上了。 帝昭才放开他,忽然又说了一句:“见了帝暄,不必行礼。” 朝雾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见了明王,不用行礼?” 不能吧,那可是坤域明王啊。 谁知帝昭只是温柔地在他头上揉了一把:“他没那个资格让你给他行礼。” 这个消息让朝雾有点开心。 看着少年离开,帝昭眼里的温柔逐渐褪下去,微微抬手,手上似乎才存留着少年腰间的温度。 软软的,明明看上去那么清瘦,他觉得他两只手就能握过来。 只见浮生再次飞来,这次从里面出来一个白色的身影,看不清脸,语调冰冷。 “这就是你放弃无情道的原因?” 帝昭懒洋洋地收回手,看都不看他一眼。 那人继续冷言相向:“他知道你是疯子吗?” “他知道……如果刚才有一句答案不对,你就会把他锁在主峰吗?” 肃杀冷冽的灵力毫不留情地袭向那抹灵体,灵体似乎淡了些,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不见了。 “我闭关六年把无情道道法废除,你就让我看见那一幕……既然你知道我是疯子,你就不知道再惹恼我,你会死吗?” 男人眼里都是病态的杀意和疯,他恶劣又令人望而却步,此刻的帝昭,彻底不是那神只的出尘之人,而是一个地狱里罪恶深重的鬼。 灵体没有说话,很快就消失在原地,重新回到浮生里。 帝昭看着浮生,皱了皱眉:“你附在梵石上,暄也不是什么善茬,把他给我护住了。” 话到最后,威胁和杀意不加掩饰,旁边正在煮的茶已经被冻住了。 浮生化作一道白影,快速地飞到梵石上,变成了一道细小的银痕。 朝雾的耳饰动了动,他以为是风吹的,也就没有在意。 暮云看着那座主峰,冷淡的眸子眨了眨,没再说什么。 而云凰此刻正死死扒着朝雾的衣服不肯让他走。 朝雾穿着墨色如意流云箭袖,还是照旧披了一件披风,乌黑的毛衬得这人十分矜贵。 暮云看着这“矜贵”的人哭笑不得地哄着那个白白嫩嫩的奶娃娃,就觉得很可爱。 “我要去嘛。” “你去做什么?见你外公?” 暮云直接对着朝雾的后脑勺,没什么力道地扇了一下。 小云凰就是想去,朝雾却有些难办了,他本意是让瀚海妖王留在雪泽山,毕竟龙渊可以温养瀚海妖王如今虚弱的神识。 强行被人唤醒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云凰非要跟去。 就在这时,暮云把小云凰抱了起来,看着朝雾,显然是要带着闺女去的。 “雪泽山那么多人还看不住瀚海妖王了?墨长老知道了不得打你?” 的确有道理。 小云凰一看,暮云一句话就把阿爹治的死死的,瞬间知道在这个“家”里谁是老大了。 十分讨好地在暮云怀里蹭了蹭。 看得朝雾一乐:“这真是我闺女。” “又闹……” 佛渡山 朝雾抬头看着那么高的山,有些头疼。 “这就是我讨厌明王的第二点,他喜欢凡间尘就算了,就连上山也要学凡人,一步一步走上去,那我练剑是为什么?” 少年,好问题。 暮云已经把小云凰收进了识海,睨了一眼身边一脸生无可恋的少年。 “到时候你见到我师尊,你问问?” 朝雾瘪了瘪嘴,那双勾人的眼睛也不上挑着眼尾了,十分乖顺地耷拉着。 这人是个软骨头的,不愿意干累活,要是真有人抬轿子从山脚到山顶,这人绝对是第一个坐上去的,价钱都是小事。 两人走在冒着青苔的石阶上,两边都是茂盛的树林,佛渡山仿佛一直笼在水雾里,阴着天的感觉。 但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并没有打在他们身上。 朝雾想到什么,忽然笑了笑,亮晶晶的眼睛带着好奇,像个猫崽子。 “我来椿渊殿,是什么身份?” 未来……这怎么说? 暮云还认真地想了想,弯了弯眉眼:“嫂子?” “……” 朝雾气笑了,直接要挠暮云的痒痒:“臭小子,看我不收拾你!” 第75章 这人谁啊? 朝雾最终踏上椿渊殿那满金白玉的时候,他直接要瘫在暮云身上了。 “下次……下次我再来,我一定要御剑……” 那累得要死的样子让暮云哭笑不得,紧接着就看见一只孔雀飞速地朝着二人扑来。 朝雾一愣,孔雀的爪子就已经挠住了自己的披风,这么大个儿的孔雀让朝雾一个不稳,直接往后倒去。 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 很好,这第二印象也很差。 那只孔雀骄傲地甩着尾巴,站在暮云身边。 暮云都无语了。 “逢春……” 朝雾这么一摔,气得他拿舌尖抵了抵后槽牙:“这鸟能吃吗?” 说着,束妖索就直接绑住了孔雀的爪子,朝雾一下子就把它提了起来。 “逢春?你以后跟我姓,叫朝司吧,说出去就叫找死,如何?” 朝雾要笑不笑地抓着它的尾巴,开屏也开不了,动也动不了,要拿灵力压制一下吧,发现……它打不过对方…… 啊啊啊,大师兄这是带回来了个什么彪悍小白脸啊! 暮云正要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弟子们的声音,快速拿出妖锁锁在了朝雾的手腕上。 “?” 等那群弟子走近,一个个顿时收住了脸上各色的表情,清一色的乖巧敬畏。 “大师兄!” 暮云淡淡嗯了一声,就见弟子们一个个求祖宗一样对着孔雀逢春说道:“您赶紧跟我们回去吧 ,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师尊又要让我们变成小鱼在涡……” 然而话没说完,看见朝雾的一瞬间,所有弟子都噤了声,眨巴着眼睛看着面前的黑衣美人儿。 脸唰地就红透了。 朝雾眨了眨眼睛,举起手腕轻轻晃了晃手里的束妖索,有些郁闷。 “你干嘛锁我?” 而那群弟子看见暮云的束妖索之后又吓得连连后退。 这么个大美人儿,原来是个大凶器啊,干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了,让大师兄亲自去抓的。 暮云清了清嗓子:“你先把逢春放开,我让它给你道歉。” 逢春一听,那可不干,它堂堂孔雀王,干什么要给一个小白脸儿道歉,分明是他不轨在先,对着暮云上下其手的! 不道歉! 朝雾似乎也察觉到了它的抗拒,气笑了:“揪你的毛,就是带着束妖索,对我来说也是轻而易举。” 于是…… 所以人都听见了一声算得上悲壮的…… “娘啊———!” 弟子们都傻眼了,就看见朝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的束妖索,直接就把逢春的漂亮尾巴薅了一半儿。 而刚才的声音……是孔雀的叫声吗? 真……难听啊…… 朝雾十分恶劣地笑着:“原来你声音这么好听啊?配你现在的一半儿羽毛倒是很适合呢~” 朝雾撒开了手,逢春哭天喊地的,那叫一个可怜。 朝雾乖乖地把束妖索再拷上。 一脸满足。 暮云有些头疼,逢春看着自己秃了一半的尾巴,哭得越来越难过,那声音一声一声,怪吓人的。 就在这时,金翅大鹏也飞过来了,实在是因为刚才那一声太凄惨了,他过来“安慰”一下。 结果看见秃了毛的逢春,笑得都飞不动了,直接掉在了地上打滚。 朝雾挑了挑眉。 还有杂耍啊? 暮云有些头疼,他仿佛已经看见了未来几天,有朝雾在的椿渊殿,想来是消停不下来了。 湘红等人也连忙赶来了,就看见一向骄傲爱臭美的逢春秃了毛。 逢春凑到越青跟前,那叫一个闹啊,它指着朝雾,就差开口说人话了。 朝雾倒是饶有兴趣地看着那只丑鸟。 “你眼光可真差,就养这个?” 丑鸟逢春:“……” 我想死,死之前,请让他先死。 罡都一看见朝雾就下意识站直身子:“朝……” 然而暮云快速打断了他:“他在讲法会上闹事,你把他押下去。” 罡都:“啊?” 押谁?朝雾么?他不想活了? 然而接收到自家大师兄冷冽的眼神杀之后,罡都颤颤巍巍地接过束妖索的一端。 朝雾眨眨眼,半晌轻笑了一声。 此刻束妖索的另一端还在暮云手里,朝雾一点一点拽着,自己凑过去,朝着暮云轻轻吹了一口气,眼里荡漾着调戏。 “仙君~我这样罪大恶极的犯人,可得关在你殿里啊~” 这人本就生得极其漂亮,故意勾人的时候,是个人都会觉得鼻血喷张,比女人可娇媚多了。 那群小弟子一个道心不稳,鼻血直接往外流。 暮云伸出手指按了按太阳穴。 “带走。” 罡都也是老脸一红,觉得交在自己手里的束妖索都是滚烫的。 “带……带哪儿去?” 暮云气地想打人。 还能带哪儿去!他殿里啊! 然而罡都是个没眼力见儿的,还傻傻地挠了挠头。 真把人带到潮降牢啊? 这不是大师兄姘头吗? 暮云刚要开口,朝雾就已经开口了:“当然是去犯人该待的地方啦~” 罡都有些愣,真带到潮降牢啊? 但是朝雾这么一说,暮云又不能反驳。 只是罡都带着朝雾离开时,暮云的眼神里分明是:你别捣乱。 朝雾直接闭上眼。 哎~我没看见,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逢春气得直啄他,还没动,就被湘红一把紧紧抱住。 “你打不过他啊啊啊!” 朝雾在湘红的印象里,是仅仅一个眼神就破开瀚海妖王结界的男人,惹不起的! 朝雾甚至还挑衅地朝逢春单眨了右眼,勾的湘红的魂儿都快没了。 气得逢春的魂儿也快没了。 可算是把朝雾弄走了的暮云看着越青问道:“师尊呢?” 越青上一秒还在和越白蹲在金翅大鹏身边一起嘲笑着逢春的新造型,下一秒就回道:“师尊还在闭关。” 这让暮云没由来地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因为元尧一事,朝雾现在看帝暄非常不顺眼,家庭关系现在很让暮云头疼。 帝暄最好一直闭着关,别出来了。 但是又怕……他哥没了人管,自己又管不住,椿渊殿怕是要被他闹个底儿翻天。 这不,今天刚来椿渊殿,就已经这样了,日后不知道要怎么折腾呢? 带孩子,好心累啊…… 第76章 潮降牢 坤域讲法会上出了大事,双仙山都被人夷为平地了。 但毕竟是件说出去挺丢人的事儿,也就快速封锁了消息。 也没见七十四护法接着往下查。 朝雾脾气很好,罡都虽然拷着人家,也知道有隐情。 “朝雾仙君,您怎么……” 这上来的敬称让朝雾有些呛。 其实真要是按年龄来讲,人家现在比他大不少,身边一个个的也都没这么正式的喊过自己,一时间有点犯怵。 “叫我雾吧,那么正式干什么?都说了是一家人了。” 罡都挠了挠头,觉得也是。 “大师兄不是去处理双仙山的事情了吗?怎么把你给抓了?” 朝雾一想到暮云头疼的场面就想笑,这一笑就震得胸腔微震。 “哈哈哈,有没有可能 我就是罪魁祸首啊?” 少年披着黑色厚重的披风,披肩的黑色狼毛衬得少年一身帝王般的压迫力。 罡都有些受不住。 朝雾气场未免太大了……他都要觉得朝雾是真龙转世,人间帝王了。 所以他说出这话的时候,罡都很容易地接受了。 并且再一次认为,朝雾仙君要是大反派,怕是仙门百家,乾坤两域,都没人拦得住他。 朝雾还没来得及参观三九殿,就先来了潮降牢,这说出去,也是很炸裂了。 他可太棒了~ 觉得一会儿就要事情造的朝雾很惬意地眯了眯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回家了。 佛渡山的三九殿是山巅的位置,而这潮降牢在山半腰,因为这块儿的雾气很重,湿气和阴气重,不至于把犯错的妖兽折磨死,好说歹说还有阴气滋补。 越往里走,越来越冷,山洞顶上滴落的水声也越来越清晰,滴答滴答…… 像是谁生命的倒计时。 朝雾下意识抬手拢了拢披风,束妖索相碰发出的清脆撞击声一声一声传到里面,又回声回来。 很快,里面就发出妖兽们嘶吼的声音,像是一种下马威和警告,宣示着这里到底是谁的地盘。 这牢好啊,只不过雪泽山没有~要不要搞一搞? 罡都发觉朝雾亮晶晶的眼睛和那迫不及待算得上兴奋的神色,忽然有些害怕了,先替里面那几个点蜡吧。 “大师兄应该一会儿就会把你带出去了,我瞧着……你好像很怕冷,我这儿有暖玉,你拿着。” 说着就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块儿晶莹剔透的红玉,在阴暗的山洞里隐隐暗光,倒是漂亮。 朝雾愣了愣,随后笑了笑。 “多谢。” 但是没用,任何用来取暖或是能给他带来暖意的东西,他都感受不到。 就连这披风,也不过是装装样子,好像……这样自己就没那么冷一样。 罡都挠了挠头,他总感觉这位雪泽山大师兄,像是一朵极其美艳的花,但是……它的根烂掉了一般,即将枯萎,肆意张扬地展示着最后的风姿。 随即又摇了摇头,呸呸呸,说什么屁话呢!他都能双仙山夷为平地,怎么可能行将就木? 朝雾眨眨眼,冰凉的手指把玩着玉石,笑着说:“你去忙吧,跟你大师兄说,不用着急过来捞我。” 罡都再次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该担心谁,只好离开了。 朝雾悠闲地玩着暖玉,一步步往里走,血腥味儿扑面而来,让他不适应地蹙了蹙眉。 里面没有牢笼,有着无数洞穴,满面山壁都是大大小小的山洞,看上去像马蜂窝一样。 而每个山洞往外都会延伸出一小块儿平地,大概是让妖兽出来转转用的。 它们的脚上都是九火玄铁的束妖索,就是瀚海妖王来了,也挣脱不开。 可能是感觉到了生人的气息,妖兽们纷纷从牢洞里出来,那些凶残的视线满是恶意地看着朝雾。 任谁也想不到,这次来的是一个看起来漂亮得有些过分的美人儿。 看起来要漂亮有漂亮,要实力有漂亮,要凶恶有漂亮。 朝雾一点都不在意自己手里的束妖索,走到中间那个寒潭的石台上坐下,支着一条腿,单手托腮。 任凭他们打量。 这些作乱的妖兽大多是开了灵智的,庞大的身躯有着很强的压迫感,但是它们总觉得这个美人儿丝毫没有被压迫的感觉。 一想到能来到这里的,可都不是什么善茬,不由得也警惕起来。 “你杀了多少人?” 其中一只威武凶猛的狮子从上往下看着他问道。 朝雾没有仰视的习惯,只是把玩着手里的暖玉。 “我?我这辈子还没杀人。” 你要是算上辈子的话,那仙门百家一半都是被我削的。 慵懒矜贵的声音带着一点蛊,听得人耳朵发烫。 是个男人?! “你没杀人你怎么会来这儿?” “就是,来了这儿就别想着装好人了。” 朝雾想了想,“我大概杀了一个不是人的人吧。” 他没杀浮虚,真要是浮虚,自己那一扣早该死了,不可能还哈哈大笑。 对,那自己也不算杀人。 妖兽们非要知道他到底干了什么,什么实力。毕竟来了这儿就得排号,他没有被约束在一个洞穴里的话,谁要是收服了他就能让他替自己办事了。 “额……我碎了双仙山?” 众妖兽沉默 ,还……还挺强…… “咳咳,那……你也就那样,我们也能!” “就是,我就不信你这辈子就干了这一件事儿就把你关这儿了?” 不然?这还不够? 朝雾还真再次认真地想了想,随即一脸恍然大悟地说:“哦!我想到了!” “什么?” 朝雾懒洋洋地拢了拢披风,眼帘微微一掀:“我调戏了椿渊殿明王首席。” “……大佬。” “……爹。” 朝雾惬意地眯了眯眼。 妖兽们似乎没想到新来的这个小白脸这么厉害,那暮云是能随便调戏的吗?啊?那是人敢凑上前的吗? “你们这儿,有老大吗?” 妖兽们现在有些怕朝雾,能调戏了暮云还四肢健全的人他们没见过还活的,这人绝对牛逼。 “有……” 朝雾眼睛一亮:“搁哪儿呢?” 妖兽们一看这架势,朝雾分明是要和它们老大打一架啊,也是……这都是历来的规矩了。 “夫人……夫人还在休息。” 朝雾闻言一愣:“女人?” 妖兽们似乎很忌惮这个“夫人”,只是嗯了一句,不敢多说。 朝雾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我不主动打女人,但是正当防卫,应该没事。” 第77章 虢香夫人危 朝雾捏了捏那个暖玉,声音也还是笑着,但他嘴角噙着笑的懒散姿态,却让所有妖兽都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 朝雾不像暮云,暮云喜欢藏拙,隐匿在泛泛之辈中一招制敌,然后悄然离开。 但朝雾指定是要成为人群中的焦点,在所有人都注意他的时候,从暗地下手,无人知晓。 朝雾忽然轻轻啧了一声,翻身从原来的位置上离开,下一秒,下面的水就破台而出,裹挟着杀意。 朝雾像是喝醉一样晃晃悠悠地站好,拿起自己湿掉的衣角看了看,语气中的笑意不减反增。 “啊~这么大的脾气,夫人好凶~” 明明称号是“夫人”,这人硬生生喊出了是自己“夫人”的错觉。 虢香夫人站在水上,生得极其美艳,只不过……她是一只大型的蟒,蛇尾还摇摆着,看得出来这人心情还不错。 她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朝雾,这男人生得太张扬漂亮,那漂亮甚至带着攻击性,让人产生一种征服欲。 她的腰连接着一圈圈盘起来的蛇尾,忽然凑前往朝雾那边压去,整个人都要把酥凶压在他身上。 一股冷香从她的口中吐出,声音满是蛊惑。 “小弟弟,奴家刚才不是有意的~吓到你了吗?” 她那长长的蛇尾几乎要把朝雾整个人都缠起来,看上去旖旎至极。 她整个人都泛着红,眼里是浓浓的欲望。 应该是在交尾期。 难怪要泡在水里…… 虢香夫人伸出手指要挑起朝雾的下巴,这么近距离看朝雾的脸,他眼尾好像是湘妃色的,好漂亮好可爱啊…… 突然,似乎是什么东西掉了,是那块儿血玉。 朝雾的两只手忽然搀扶住了她的腰。 舒服得虢香夫人忍不住想要扭动。 谁曾想,朝雾下一句让她遍体生寒。 “夫人……我要是把这里再打穿一次,你会死吧……” 轻轻的声音满是温柔,像是爱人之间的低声细语,却也危险至极。 虢香夫人一愣,浑身叫嚣着恐惧想要逃跑,却发现这人修长细劲的手力气很大,根本动不了。 她被一个白衣小子横腰砍断过一次,差点死掉,也不知道为什么,醒来就被关在这里了。 他到底什么实力,怎么能一眼看出来的? 虢香夫人脸色一僵,但还是不想被这少年压制。 “你舍得吗?你做这里的大人,奴家做……你夫人,也可以~” 朝雾的眼里有些空荡荡的,没什么波澜。 “哦?夫人看上我了?” 慵懒的声线带着漫不经意的挑逗,饶是虢香夫人这样的真妖精,此刻也有些耳朵发热。 所有妖兽只能看见虢香夫人巨大的蛇尾,根本看不清朝雾的脸,一时觉得朝雾是凶多吉少了。 朝雾噤了声,眼尾轻轻一挑,虢香夫人即将刺入朝雾后背的蛇尾尖忽然僵在那里。 一股不祥的预感侵袭了虢香夫人的大脑,下一秒就觉得腰间再次传来让她生不如死的剧痛。 “啊——!!” 红黑色的血液喷溅而出,朝雾手里是殷红如血的匕首,右耳的梵石耳饰被他握在手里。 她的蛇尾发了疯一样扭动着,朝雾站着没动,然而下一秒,虢香夫人的蛇尾就开始腐烂,撕心裂肺的嘶吼再次响起。 她匍匐在朝雾的脚边,生不如死。 朝雾拿出一块儿方帕细细擦着匕首……和手上的血。 然而方帕在碰到朝雾的掌心时就迅速变成了黑色,腐烂掉了。 朝雾很轻地皱了皱眉,甩了甩手,漂亮若玉的手指还有鲜血滴答着,落地成花,腐蚀着地面。 “夫人……可是你先要杀我的。” 虢香夫人根本抬不起头来,她也不敢抬起来。 少年高高在上地看着她,眼里毫无波澜,站在阴影里,没有光照在他身上。 他也不会允许有光照在自己身上。 虢香夫人再一次感受到死亡,这次,是彻彻底底的死亡。 “求……求求您……求您别杀……我……” 可怜的声音传来,朝雾蹲下身…… 虢香夫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耳边少年淡淡的一句:“你弄脏了我的玉。” “!!” 血液里的剧毒腐蚀很快,虢香夫人的蛇骨已经露出来了,严重的地方,蛇骨也开始腐烂。 场面过于血腥,所有妖兽都不敢出声。 朝雾捡起暖玉,捏了一个清洁术,身上的血迹和玉上的血迹都消失不见。 朝雾看着被擦干净的耳饰,再次戴好。 不知道是不是刚杀了虢香夫人的缘故,耳饰越发殷红。 朝雾继续捏着那块儿血玉,朝着众位妖兽笑了笑。 “不好意思,吓到大家了~” 那笑容,在他没杀虢香夫人之前,看起来还挺和气的,现在…… 所有妖兽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只觉得这潮降牢的温度更低了。 朝雾打了一个响指,刚才被破坏掉的灵台位置结了冰,自动又形成了一个冰台。 朝雾走上去,又懒洋洋地坐下看着这一墙的妖兽们。 “诸位有谁能告诉我,她为什么没有束妖索啊?” 还挺自由,想在哪儿在哪儿。 这了不该是潮降牢的犯人该有的待遇。 妖兽们显然是被朝雾吓到了,想要说话又紧张到发抖,再三斟酌着。 朝雾笑眯眯的,也不着急。 “因为有人给她解开了……” 朝雾挑了挑眉:“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但是他年年都回来,之后虢香夫人总会消失一段时间替他办事。” 朝雾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乖地像个小孩子。 “啊……小云儿,加钱~” 所有妖兽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入口处传来脚步声,很轻。 “又皮了?” 三个字,吓得妖兽们一个个麻溜儿跑回洞穴里待着,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声音……这……这特么是明王首席啊! 朝雾坐在那里,有些郁闷地掀起眼帘看着站在面前的白衣少年。 “他们都被你吓跑了,我都没人唠嗑了。” 暮云轻笑了一声,俯身把他拉起来:“怪我?” 朝雾一站起来就没骨头似的要瘫在他身上,好像下一秒就要累死一样。 “我刚才都那么霸气了,他们都没怕我怕成这样,暮小云,原来你这么凶啊~” 暮云任他靠着:“学有所成罢了,朝小雾~” 第78章 拌嘴 暮云看了一眼腐烂到只剩上半身人样的虢香夫人。 “当年罪不至死,好不容易把她抓回来,这就给我杀了?” 朝雾笑嘻嘻地勾着他的肩膀。 “正当防卫,啊,正当防卫~” 话毕,怕暮云继续数落自己,又立马开始可怜兮兮地装样子:“仙君~这束妖索好沉,手疼~” 那勾人的声音让人浑身燥热,倒是暮云,闻言只是睨了身边这人一眼。 “你薅逢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朝雾嘴角上扬。 暮云看了看虢香夫人的尸体:“让你来玩一圈,可能椿渊殿就得塌一半,作为报酬……你把放了虢香蛇蟒的人找出来,事情解决掉,我就不上门讨……” 然而话没说完,就听见两声清脆的声响,只见束妖索已经解开,并拷在了自己手上。 看着对面少年亮晶晶的眼睛,暮云无奈:“你好无聊。” 朝雾拽着束妖索的另一端,自个儿玩得很开心。 “这叫……你来我往~” 暮云倒也惯着他,任由他牵着,两个人往外走。 后面冒头的一众妖兽现在吓得腿直哆嗦。 妈妈呀,刚才那个大美人到底什么来头啊啊啊! 朝雾被暮云带到了菩珈殿,一路上两个人甚至还“吵了一架”。 “我觉得那个放了虢香蛇蟒的,是帝暄。” 朝雾对明王的讨厌那是说一不二的,但凡是个不好的事儿就要往帝暄身上安。 暮云眨了眨眼,直接就否决了。 “不可能,师尊没那么无聊。” 朝雾拽了拽束妖索,凶巴巴的:“哎哎哎,暮小云,你哪儿边的?” 朝雾讥讽地笑了笑:“整个佛渡山都是他的,他能不知道啥啊?就算不是他干的,他也有间接放纵!他到时候就会解释,说什么万物有灵叭叭的。” 暮云想了想,觉得自己在吵架这方面是绝对赢不了朝雾的,但还是在倔强。 “是吗?你怎么不说是帝昭啊?” 自从进过朝雾的血魇之后,暮云看帝昭,那是越看越不满意。 这话还真有点用,朝雾难得噎了一下:“怎么可能,我师父没那么才是真的没那么无聊。” 犯得着他师父老人家从乾域到坤域放条蛇吗? “怎么不可能,你师父生性凉薄,难听点就是睚眦必报,指不定有人惹了他,他放蛇报复呢。” 朝雾气笑了。 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帝昭那生性凉薄是眼高于顶! 啊也不对,这好像是个贬义词。 但是一想到那天帝昭看自己的眼神,已经在自己耳边说的话,朝雾感觉自己有点热。 暮云听着旁边没了声,倒是稀奇。 “怎么,我说对了?” 朝雾直接摆烂,甚至都不管自己说了什么。 “反正我不管,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暮云闻言,简直就像是炸了毛的猫崽子,一把揪起朝雾的衣领子。 “说什么呢!!” 这家伙嘴没个把边的是吧? 可能是因为手腕动的太厉害,担心他的手腕疼,朝雾不动声色地把束妖索解开了,笑眯眯地往前凑。 有点贱:“略略略,就气你~” 暮云气得牙痒痒,真要是打下去又没必要。 “行!那你这门亲事,我也不同意!” 好家伙,这一旦话题带到自己身上,朝雾就觉得有点受不住了。 “我草,闹呢?!” 婚事什么婚事! 暮云眯了眯眼:“朝小雾,我要是高兴呢,你想吃什么吃什么。你要是正常一点,那就是有什么吃什么,你要是再气我,我给你什么,你,就,吃,什,么。” 后面的话暮云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咬着牙说的。 朝雾蔫了。 暮云哼了一声,真就把这个“罪大恶极”的“犯人”带到了菩珈殿。 但是朝雾的命就是叭叭,不让他叭叭他会憋死的。 “哎你还别说,茗玥居对菩珈殿,咱俩一看就是亲兄弟。” 暮云歪了歪头,只觉得脑瓜子疼。 “哥,我卦术虽然不精,但是已经能算出来我这辈子的死法了。” 朝雾立马转开话题,有点兴奋。 “啊?” “是被你吵死的。” “……” 一推开殿门,这次是金翅大鹏先出来的,暮云熟练地躲开。 这鸟就在了朝雾脸上。 那明晃晃金灿灿的翅膀,让朝雾先是眼疼,随后一亮。 还没张嘴,就被暮云打断了。 “不许拔毛,不能炼金,别想。” 朝雾又蔫了。 他跟在暮云身后,看了一眼菩珈殿的装潢,以草药花木居多,冷沁清凉。 四方位放着寒冰,在较温暖的菩珈殿泛着雾气,很是漂亮。 “那你养这俩是干啥的?” 暮云抬手先把那四方的寒冰撤了,想了想:“我是被讹的。” 朝雾也想了想,那他茗玥居的凤凰是被讹的。 孔雀本来听见声音跑过来了,正要委屈巴巴找暮云哭诉,就看见了他身后一身黑衣的“仇人”。 一嗓子直接开屏。 朝雾这劣根性直接笑。 “哈哈哈哈,你好丑啊……” 丑鸟逢春:“……” 让他死,谢谢。 暮云哭笑不得地抱起逢春,孔雀的个头不小,虽然的确被朝雾薅了一半尾巴,但是剩下的……尾巴,是不丑的。 直至垂下来,能到暮云的小腿。 朝雾抱着胖乎乎的金翅大鹏,凑过去真心安慰了几句。 “朝司啊,没事儿,我闺女最近也掉毛了,人家小姑娘比你漂亮那么多,都没你这么大反应,羞不羞……” 逢·朝司·春:“娘啊——娘啊——” 让他死!让他死!! 朝雾笑得都要肚子疼了。 这孔雀叫起来,真的好好笑。 然而因为撤掉了四方寒冰,寒冰有压制邪祟污浊的功效,接下来让朝暮二人都是一愣。 朝雾的脸色瞬间一沉,闪身来到寝室,眼睛中的血色一闪而过,床就被劈成了两半。 床下放着……一个香囊。 暮云也来到了朝雾身边,见到香囊也是神色一寒。 “噬魂香囊?” 因为心生奴本就生性银荡,若是再结合了特制的噬魂香,就会长久沉醉在姓预无法自拔。 先帝当年就用过这个,足足一个月都在床上醉生梦死,心生奴们也更加…… 朝雾拿过香囊,手上力道渐大,把它扔进芥子,不让暮云碰到。 暮云看着他,睫毛颤了颤。 朝雾倒是笑了笑。 “怎么办,哥哥想杀人。” 第79章 气死他 因为朝雾实在是放心不下暮云,说什么也要和他在一个屋里睡。 朝雾为数不多地沉着脸,暮云也就同意了。 菩珈殿的夜,非常漂亮,那些佛语树泛着星星荧光,金翅琼鸟和孔雀逢春窝在树上。 浓郁的灵气在药草们之间流转,要是仔细听,没准儿真能听见他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嘘——大师兄带回来那个美人真的好漂亮呀!” “是未来夫人吗?” “嘻嘻嘻,我看见他们去一个屋子了!” “磕死了!!” 然而就在这时,屋内忽然传来“咚”地一声,紧接着就是暮云冷着声音喊到:“朝——雾!” “哎哎哎!听我解释啊!” ……好热闹 翌日 椿渊殿主殿 墨玉榻上的男子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后,那是一双浅色漂亮的眸子。 温柔又包容万千,像是深海,纵容和蔼又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帝暄拂了拂衣袖,往外瞧去,是桃茗令开,暖和时节。 不曾想,自己闭关了两个月了,倒是可以听见旁殿外异常热闹。 算算时间,的确是月季的排榜时候了。 倒是有一个不同的灵旋,并非椿渊殿弟子,倒像是……帝昭的招式,雪泽山? 想到这儿,帝暄传了地灵,地灵看着墨玉之上的男人,恭敬地行了礼:“明王大人。” 帝暄浅浅颔首回礼,声音很是温和:“有雪泽山弟子前来拜访么?” 地灵不知。 “暮云仙君昨日倒是带回来一男子,未释身份,实力不明。只说他在讲法会上犯了错,令他在椿渊殿思过。” 佛渡山椿渊殿不比雪泽山水云境,奇珍异兽,仙气笼罩,但却处处有暖阳,时时是三春。 就如此刻,那光扑在帝暄身上,男人一笑,比三月春风更柔。 “想来那人不一般,能让他找这么个理由把人带回来,我去瞧瞧。” 历练场此刻确实热闹着,毕竟又要重排巅榜,到月末挂升。 如今一个个正比着,都想当这一季的魁首。 以往暮云从不掺和这种热闹的事情,怎么今日…… 等帝暄看过去,就见暮云身边站了一男子,那人身体颀长,挺拔瘦削。 看着暮云的那双眼睛格外漂亮勾人,也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怎么,眼尾染着湘妃色,多情风流。 他右耳也垂了一个殷红的梵石耳饰,与暮云那一只相衬,像是一对儿…… 人……也像一对儿。 暮云正皱着眉,眼下有些乌青,一看就是昨夜没休息好。 朝雾正讨好似的凑过去又是捏肩又是捶背地哄着:“哎呦……我错了不成?别气啦~你看我都被你绑了半宿,我还没……” 一听朝雾这厚脸皮的话,暮云直接气笑了。 原本那双冷漠淡然的眼睛里冒着火,格外生动。 他停下来,拿指尖指着朝雾的胸膛,语气有些凶,可能是自己认为吧。 “那还不是你该?!你大晚上不睡觉,掀我被子做什么!” 鬼知道这家伙抽了什么风! 朝雾自知理亏,关心则乱嘛~ “我这不是……担心你偏房也有,不想吵醒你……” 越说声音越小。 暮云气得太阳穴直突突。 “不想吵醒我?你丫直接掀!?” 朝雾咳了一声,右手好声好气地拍了拍他的腰:“错啦错啦,别骂了……” 暮云冷哼一声收回手,任由朝雾半揽着自己没完地说好话。 帝暄将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微有些失神。 他的弟子他了解的,暮云一向孤傲,喜怒不显于色。有时候漠然地像世界以外的人,冷眼瞧着这人间的离散聚合。 他之前没少劝暮云入世品味,结果几次历练回来,人更冷了。 除了彬彬有礼,对谁都是冷淡疏离。 可如今…… 台下的弟子看见暮云,吓得纷纷行礼。 “大师兄!” 又望向揽着他的朝雾,觉得这俩人关系那么好的话,他好像该喊…… “师嫂!” “……” 足足五秒,谁也没说话,正当弟子纳闷的时候,朝雾嗷一嗓子炸了。 “啊!?师嫂,啊?不是……我说,你瞧着我是能被你大师兄压的?!我这肱二头肌白长的?!” 做攻的胜负欲瞬间燃起,朝小雾抓狂。 “我呸……也不是,我们不是……” 弟子被朝雾吓了一跳,讪笑之际,所有人,包括远处的帝暄,都听见了笑声。 只见暮云笑意未收,而且笑声不停,一时间,竟美得众弟子看痴了去。 朝雾还试图为自己的身份挣扎,暮云拉了拉他的袖子,嗓音都带着笑,温柔又纵容。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身强体壮……噗……作为师嫂,待会儿别下手太重。” 朝雾一听,气乐了:“你还笑?” 历练场还没有正式开始,现在都是在乱斗,各殿弟子乱打,就是释放压力用的。 朝雾在里面那叫一个浑水摸鱼 ,躲得相当顺溜。 往后一仰腰,趁那人不注意,翻到他后面,上去对着他屁股,抬腿就是一脚。 行云流水,相当……贱。 有在讲法会上见过朝雾的弟子凑到暮云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大师兄,这……这朝雾仙君收的住力道么?” 真不怪他担心,他亲眼见过下面这个好似全靠运气,浑水摸鱼的男人,曾用两枝残梅,碎了双仙山。 轻松的好像随手一样。 这万一在历练场没收住,不敢想! 暮云看着台上咋呼来咋呼去的朝雾,没忍住又笑了。 “无事,我拉着他呢。” 他的确拉着呢,帝暄可以看见暮云手腕上有一根细长的银线,银线的另一端,在朝雾的手腕上。 暮云还坏心眼地扯几下,让朝雾几次站不稳,不轻不重地挨几下打。 每到这个时候,暮云就会笑得很开心。 眼睛亮亮的,像只闹起来的猫崽崽,因为你嘲笑它不会走路,给你几爪子,看见你吃瘪就会很开心,小骄傲地摇着尾巴。 越往后弟子越少,剩下的都是精锐了,朝雾几次略为赞赏地看着,时不时还指导几句。 嘿,没人听他的。 朝雾就只好抬脚把他们踹下去了。 倒是暮云,捣的乱越来越多。 而被朝雾踢下去的弟子揉着屁股,郁闷地走到暮云身边。 “大师兄……别的犯人都押到潮降牢了,怎么这个您还走哪儿带哪儿啊。” 朝雾在场上伸了个懒腰,像个忽然觉得无聊的狮子,耷拉着眼皮没什么兴致地看着那群弟子“打闹”。 暮云瞧着,眼底的笑意到底没收住,全溢出来了。 “你没觉得……你们这个师嫂,长得很美吗?” 这……确实是实话。 那弟子憨厚认真地想了想:“大师兄眼光好。” 一阵灵压,震得人天灵盖“嗡”了一声,暮云因为手腕上那银线力度忽地一大,半个身子往前摔去。 就被朝雾勾了下巴。 朝雾看着这张绝美的脸,眯了眯眼:“云儿啊,要我说,就该给你带到凡间尘,再给你盖个摘月楼,你就一舞千金。 就咱这美人皮相,我早早就能富可敌国了,然后我拿黄金盖个房子,知道这叫什么吗?” 一提跳舞,暮云就想起朝雾上一世的舞姿,笑得更欢了。 “叫……狗熊扑倒?” 朝雾:“……” 直接气笑了,改成双手扯着暮云的脸。 “叫金屋藏娇!” 暮云被扯着脸,笑得眼角都出泪了。 暮云抬脚没好气地踢了一下朝雾的小腿,说话都有些含糊,倒是可爱。 “缺你的……” 你看吧,这人其实不是仙的。他和别人一样有喜怒哀乐,谩叹笑骂。 但所有人都敬他,疏他,站在冷漠的角度人云亦云,说他不近人情。 可朝雾惯他,宠他。 他就是皱个眉,朝雾都得把这半个月来做的事挨个理清去哄上好半天,且乐此不疲。 把这个人从神坛上拉下来,和“人”一样,恣意放肆。 这本是好事。 在帝暄看来,这样的暮云有着鲜活的少年气。 但不知怎么,他心下却像被细小的针扎着,宣告着一个铁铮铮的事实:暮云是不会冲他这么笑的,也不会在他面前这么闹,又或者说直白点,他最想看见的那个暮云,只有那个笑起来张扬明媚的少年才办得到。 这个认知让帝暄阖了阖眼,好久,直到两人的声音都淡去,他才道:“帝昭的弟子叫什么?” 地灵想都没想:“朝雾。” 帝暄想起刚才看见的一幕幕。 喃喃道:“朝暮……云雾……” 第80章 见面 两人正闹着,暮云的玉佩忽然闪了闪,朝雾挑了挑眉。 讲真,虽然上一世也和身为椿渊殿明王首席的暮云经常打交道,但是大部分时间这玉都在腰间好好挂着,好像真的只是很普通的玉一样。 普通到他都快忘了,那日暮云从椿渊殿离开,不再是明王大弟子的时候,没了这白玉,那头白发倒是白得刺眼。 暮云没注意到朝雾的视线,只是说道:“我师尊出关了,他应该已经知道你了,我们去见见。” 朝雾眸子暗沉,看不出喜怒。 “走吧。” 早该见见的,早在那日暮云去跟明王说要离开椿渊殿的时候,他就该一起陪着去见的。 对于明王来说,这一面,可是晚了十年之久呢,也该补上了。 隐在翠竹的房舍内,摆布着低调奢华的物件,哪一件拿出去都是绝世珍品。 主殿内倒是有一片竹林和弯弯绕绕在水面上的木桥,朝雾跟在暮云身后。 准确来说都要瘫在暮云身上了,一句一句发着牢骚。 帝暄正煮着茶,听见了两道脚步声,还有朝雾的低语。 “完了!咱闺女不见了!” 帝暄拿着茶盏的动作一顿。 就听暮云有些无语且自然地回道:“那么点儿的孩子你都能弄丢?” 椿渊殿每一处都有禁制,实力不够的人是进不去的,小家伙不会受什么伤倒是真的,就是……找起来麻烦。 因为已经到了房舍前了,二人都没再说什么。帝暄抬头,就看见了站在自己前面的两个少年。 一人白衣一人黑衣。 要真说是民间话本里的黑白无常倒也在理。 暮云作揖行了弟子礼,倒是旁边那个黑衣的少年,只是从暮云身上离开,由瘫在他身上变成紧贴着他。 “师尊。” 而朝雾却一直在看着帝暄,是那种毫不避讳地看,生怕帝暄不知道自己在看一样。 嚣张的狼崽子。 帝暄轻笑,没在意。 “仙首座下首席弟子,朝雾,见过明王。” 说这话的时候,朝雾的声音有些低,但是依旧轻朗。 没弯腰甚至没有颔首,总结就是……没行礼。 那双一直罩着雾的眼睛有些野性和危险,但是不妨碍它的漂亮。 “家师对弟子交代过,见明王,不必行礼。” 朝雾的语气一直都是慵懒矜贵,带着些漫不经心的,此刻这话说的像是在炫耀,十足嚣张。 暮云倒是一愣。 见明王不行礼?帝昭对朝雾这是……宠的没边了…… 然而话音一落,朝雾就站直了身子。 他这个人啊,好似总是软骨一样,能偷懒就偷懒,腰肩却从未弯过,行起礼来,像是一种臣服性质地低头。 “但明王于暮云有恩,救他性命,养他长大。于我,就是天大的恩,这礼,按师徒礼,明王受朝雾一拜。” 平和下来的声音带着认真。 帝暄在听见他说的第一句的时候,还真就没想到这小子能给自己行礼。 见他如此,眉头都是一挑,躲都来不及。 而暮云更是一惊,转身就要扶起朝雾,但是却被朝雾阻止了。 少年的眼尾上挑着,却又温柔地垂下,像是安慰。 帝暄把这些看在眼里,那股莫名是心情再次卷土重来。 他明明在倒茶,却不小心把茶水倒满了…… 看得暮云微微蹙眉。 他也再次冷静下来,真是太胡闹了,这孩子性子急,自己怎么也有些恼了? 实在是犯不着…… 轻轻挥手,那茶盏就消失不见了,这些……朝雾都没看见。 帝暄轻轻笑了笑,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朝雾。 “我知道了。” 朝雾这才起身看着对面的男人…… 不得不说,帝暄的长相很是让人喜欢,不张扬也不会被埋没,但也绝对不平庸,任谁都会记住。 尤其是那双深情又温柔的眼睛。 真是令人讨厌。 “听说你是因为在讲法会犯了事,被云儿带回来的。哈哈,他长这么大,没找过什么理由,唯一这一个,还这么蹩脚。” 他的声音很温柔。 “是我拜访太过突然,他毕竟是椿渊殿首席,这么做是最好的。” 朝雾把帝暄的态度看在眼里,仿佛他和暮云师徒之间的关系一直都这么好。 明明……暮云已经和他解除师徒关系六年了,前不久刚回来,他依旧觉得没什么,继续让他做自己的大弟子,那么他们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暮云知道朝雾不喜欢帝暄,怕再待下去朝雾嘴没个把边的可就完了。 刚要开口,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等那人走近行礼。 “师尊。” 之后又看向暮云:“大师兄。” 同样的白色法袍,面若冰霜——元尧。 暮云轻轻点了点头。 而朝雾就差翻白眼了。 帝暄眯了眯眼:“云儿,你带贵客好好参观一下。” 暮云领命离开,朝雾再一次半瘫在暮云身上离开,然而走了没几步,再转身的时候,竹林已经把房舍再次隐了起来。 自然也就不会知道,帝暄闪身来到元尧身后,在他后颈批了一下,元尧的眼神忽然发生了变化。 然而下一秒就被帝暄弄倒在地。 帝暄踩着元尧的胸膛,那双浅色的眸子终于冷淡了下来,古水无波。 “你要是再敢穿成他的样子,我留你不得。” 元尧的眼神变了,气质也变了……就像是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哈哈咳……怎么,你……也和帝昭一样,对自己徒弟……” 然而话没说完,帝瑄脚上的力道渐重,竹林的时间似乎冻结了,风停万物止。 他的声音有些空灵,虽然温柔,但是也让人胆寒。 “昭那个疯子现在是顾不上你,真要是杀你,我是拦不住的。就像……我要杀你,更没人拦得住。” “元尧”的神色变得意味深长。 “哈哈……好,我知道了,不再学你那宝贝徒弟就是了。” 帝暄看了他一眼,冷漠地站好,下一秒又坐回刚才的位置,茶壶上的热气继续漂浮着。 竹叶哗哗的声音也继续响起。 “元尧”揉着快要裂碎的胸膛,忽然怪异地笑了笑。 “就像上一世一样,我就要朝雾而已……你不会拦我吧……” 帝暄没理他。 第81章 你咋又来了 朝雾打了个哈欠,靠着暮云说道。 “我觉得,你师尊和我师父绝对认识。” 暮云想起瀚海妖王曾告诉自己的往事,啊,的确认识,当年还打过呢。 打出来个章尾冰墟。 “认识,而且关系好像不怎么融洽……” 暮云把瀚海妖王对自己说的话又同朝雾说了一遍。 朝雾闻言倒是皱了皱眉。 “明?” 他应该是见过的,甚至脑海里还能浮现出这个字的古老写法,刻在什么东西上…… 朝雾皱了皱眉:“先不管明是谁,那个元尧,你小心他些,他身上有一股很不对劲的气息。” 暮云点点头。 “我去找小云凰,你……注意安全。” 朝雾知道他最想说的是“别嚯嚯椿渊殿的弟子和妖兽”,这个转折让朝雾眉眼弯了弯。 “我尽量?” 潮降牢 众妖兽看着二进宫的朝雾,都有些懵。 朝雾还是坐在那个台子上,懒洋洋的朝它们打招呼:“诸位好啊~又见面了~” 可能是被他熟稔的态度影响到了。 妖兽们纷纷问:“你这次又干嘛了?” 朝雾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 “我把云儿被子掀了,他很生气。” “!!!你是我爹!” “……我草……” 朝雾嘿嘿一笑,问道:“虢香蛇蟒去哪儿给祂办事啊?” 妖兽们想了想,还真不怎么清楚,毕竟虢香蛇蟒一般都是待在水…… “爹,要不……你往水里找找?” 朝雾也垂眸看了看台下的水,嗯……怎么说呢…… 他不喜欢凉水诶…… 朝雾想了想,叹了口气,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往边上走去。 “诸位……烦请先进去,一会……伤到就不好了。” 众妖兽虽然纳闷,但还是慢吞吞地进去了。 然而下一秒,就见朝雾不知从哪儿来出来了一把通身鲜红的剑。 那剑的剑身带着火焰,朝雾的身后是剑灵法相,那是一只……火凤。 朝雾依旧是那漫不经心的模样,像是随手耍了一个剑花。 紧接着那洼水池瞬间爆炸一样,巨大的水柱喷出,朝雾身后的火凤飞过去与水柱交缠在一起,没有让水柱破散或攻击那些妖兽。 而朝雾则垂眸看着一点水都没有的池底。 那是十分复杂的沟壑,密密麻麻的洞口,让人头皮发麻。 朝雾皱了皱眉。 剑气一挥,破开了其中一个洞穴,从里面爬出一个巨大的水蛭,猩红色,浑身的肉都在蠕动。 朝雾几乎没有犹豫地把它给杀了,眼看着很多洞穴的洞口都开始松动,好像下面的东西要破土而出一般。 朝雾很快地拧了拧眉,火凤便飞到池边,那些水便“嘭”地回到了池里。 朝雾站在那儿,良久,确定那东西现在有水压着,不会轻易出来,才收了焰阳。 而妖兽们已经被朝雾刚才的操作震惊到了。 这……这小白脸……太特么强了吧…… 朝雾又扬起了那个明晃晃的笑脸:“哈哈哈,多谢诸位指点,我明天再来!” 而妖兽们颤颤巍巍走出来,腿又抖了。 这真是……爹! 而等朝雾出去的时候,外面显然是有些乱套。 越青一脸凝重地率领着弟子们在外面戒备着。 还在洞口设了一层又一层高级结界,防止里面的妖兽逃出来。 弟子们也是屏息凝神,就在刚才,潮降牢所在的山丘地动山摇,应该是里面有强大的妖兽要破牢而出。 越青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带人过来严加把守了。 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要打…… 谁知从一层层的法阵里看见了一个人影,额……有点眼熟? 那人停在了法阵那边,没有动作,让众人都下意识屏住呼气,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因为法阵太厚了,根本看不清里面那人的长相,只能模糊看见他的动作。 他抬手了……他……敲了敲法阵结界…… 下一秒,越青的瞳孔瞬间睁大,大喊:“都退开!” “唰!” 一层又一层的结界瞬间崩碎,越青透过晶莹绚丽的碎片看见那人歪了歪头。 无数锋利尖锐的碎片瞬间定格在原地,越青的玄杖也敲了过去。 因为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越青只感觉时间凝固了一刹那,玄杖的另一端一沉。 等他抬头时,就见朝雾已经轻松接住了他的法杖。 而那些原本带着杀伤力的碎片也已经乖巧地落在了地上,没有伤到任何人。 朝雾还保持着歪头的动作,但是他接住玄杖带来的风压瞬间击倒了越青身后的几名弟子。 所有人就听见一声好听的疑惑发问:“我说……越兄,你干嘛呢?” 越青看着朝雾那双漂亮又勾人的眼睛,也是傻了。 “朝……朝雾?” 朝雾松开手,走到他身边,哥俩好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你干什么?吓我一跳好不好?这法阵那么危险,我当时要是没收好力道,再把你们伤着,暮小云不知道又得让我哄多久呢!” 越青心跳还在加速。 我更是吓了一跳好不好!! 因为他法杖挥过去的时候带着杀意,朝雾接的时候也带着一丝微弱的狠戾。 那狠戾是朝雾不经意露出来的,但是传到他身上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和恐惧。 那被盯上的感觉让他头皮发麻。 弟子们看见从里面走出来这么一个绝美的美人儿,还哥俩好似的跟越青说着话。 现在……妖兽王都……这么漂亮,还会勾搭了吗? 但是一想想刚才仅仅是敲了敲就碎掉的一层层阵法,心里一阵恐惧。 妖孽啊! 越青的口水咽了又咽,但是说出来的话还是有些哆嗦。 “朝兄,你进去干嘛了?” 朝雾还真认真想了想:“没干嘛,就……抽了个水,放心~我又把水放回去了!” 不用怀疑了,刚才那地动山摇的动静也是朝雾弄出来的。 越青差点要给他跪下了。 “吓死我了,我以为……有妖兽要逃出来了……” 朝雾哈哈大笑:“怎么会,他们那么怕你们大师兄。” 越青擦了擦汗,想想朝雾的实力就觉得腿软。 “但是大师兄经常不在啊。” 朝雾又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没事~我回头进去跟他们说一声,他们真的不会跑的。” “……” 越青:他们可能是真的不敢…… 第82章 共生蛭 等朝雾在越青的“护送”下来到菩珈殿的时候,暮云已经回来了。 小云凰此刻化着人形乖乖坐在一棵佛语树下的软垫上,逢春和琼鸟都稀罕地窝在她身边。 谁不喜欢香香软软的小宝贝儿啊? 暮云正在煮茶,越青看见大师兄气定神闲的样子就有些抓狂。 趁着朝雾走向云凰那边,压低声音找暮云诉苦:“大师兄!你把他带回来……管住啊!” 暮云在找小云凰的时候也感应到了潮降牢那边的动静,朝雾有分寸,大概率不会弄塌那里。 越青把人带到并且自认为有效嘱咐了之后就离开了。 朝雾见他走后,脸上的笑意渐收,拿出了一块儿留影石。 “潮降牢水底的确有些不对劲,几乎全是这些东西,你认识吗?” 暮云看过去,然而当留影石透射出来水蛭影像的时候,暮云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因为太惊恐,甚至打翻了茶壶,滚烫的热水瞬间烫到了指尖,素白的指尖也变成了红色。 这个反应让朝雾立刻收了留影石,抓住了他被烫的手。 “怎么了!” 虽然指尖是被烫到了,但是暮云现在遍体生寒。 因为朝雾身体有着暮云的一半灵相 ,对于寒气的操纵倒也有。 透明的冰覆在暮云的指尖,朝雾有些后悔没查清之前一下子就来问暮云了。 这个反应……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呢。 不过几秒的功夫,暮云的额头甚至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回神之后,被朝雾握在手里的指尖还在发颤。 “哥……你信我吗?” 朝雾忽然听见暮云轻轻说了这么一句话。 朝雾比暮云高一点,轻轻垂眸就能看见暮云因为紧张或是害怕而发抖的睫毛。 本来就给人一种易碎的感觉,现在更是让人不敢碰一下,生怕下一秒就要碎掉。 “信你。” 暮云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最后是他未着一物地躺在玉锦软金被襦之上,无数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身体,而那双眼睛……毫无生机。 暮云一把握住朝雾的手。 “我不脏的,哥……我真的……不脏……” 轻雪一样的声音带着惊恐般的脆弱,甚至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朝雾觉得心被一只大手攥紧,紧接着一把迟钝的刀在心口来回拉锯。 疼得厉害。 朝雾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我知道……我知道……” 心生奴…… 这东西绝对和心生奴有关系…… 暮云短时间很难冷静下来,朝雾拍着他的后背,捏了一个昏睡诀。 他把暮云抱到榻上,设了一个结界就去了……椿渊殿主殿。 少年一进去,竹林就主动给他让开了路,这次的木桥甚至没有弯弯绕绕,直接就到了房舍。 朝雾看着面前坐在棋盘一侧的男人,冷嘲了一句。 “明王大人好雅致。” 帝暄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朝雾看了一眼棋盘,来之前帝暄应该已经下了一会儿了。 朝雾直奔主题:“明王大人可知道一种大型水蛭,身体猩红……” “共生蛭?” 朝雾一听对方好像真的知道,眼睛一亮:“那是什么?” 帝暄没看他,只是两指夹着一枚黑棋,似乎在思索该把棋子放在哪儿。 朝雾看着他,却听见对面男人淡淡地说:“你最好不要在云儿面前提这个。” “……” 朝雾有些心疼,是他这次鲁莽了。 没了暮云,朝雾也不装了,但那点破碎却带在骨子里的礼貌,让他现在还能跟明王好好说话。 “那是什么东西?” 帝暄的脾气的确很好,好到饶是朝雾态度这么不好,他还能作答。 “那东西一旦和心生奴共生,那么和心生奴交配的一切……都会迅速死亡,成为他们的养料。 一旦这东西养大,它就不满足于一个部位,他就会蠕动到后背,控制心生奴的四肢,更甚者,爬到大脑也不一定……” 帝暄语气平淡地说着这些让人反胃的话。 “这就是共生,也叫平衡。” 朝雾忽然觉得有些冷。 这就是大道有情,善待万物,帝暄眼里没有尊卑贵贱,所有善事恶事他既包容着也默许着。 他对万物有情,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无情? 他对一个人好,同样的把这份好再给另一个人,那对第一个人来讲,不是无情是什么? 帝暄把黑子落下,正要拿起白子,就见朝雾已经抬手把一个白子拿了起来。 上好的玉质冷棋触感很好,朝雾淡淡地垂着眸,把棋子拿在手里。 帝暄抬头看着他,温柔地笑了笑:“你对我这盘棋,有何见解?” 那双浅色的眸子和师父的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两世加起来,除了自己死的那一天,每一次见到师父的时候,他看自己……就是在看自己,眼里就是有自己。 而帝瑄……并不是,他眼里没有任何人。 朝雾心里叹了口气,把那刻意的敌意收了起来,慵懒又漫不经心的气质再次张扬起来。 少年一袭黑衣,披着一件珍稀的披风,贵气难挡。 像是人间帝王与世外高仙的一场博弈。 “明王大人,我棋艺不精,对您这盘棋没什么见解,只不过……我对您这棋子,倒是很喜欢。” 帝暄没说话,只是笑着。 朝雾很随性地把白子放到其中一个位置,帝暄扫了一眼,算得上乱下,白方直接满盘皆输。 朝雾看了看棋局:“哎……我看不懂,我乱下的……明王大人,应该也很喜欢这些棋子吧。” 分出了胜负,帝暄打算收官的时候,面前的朝雾忽然又把刚才那枚白子拿了起来。 “您很喜欢每一个棋子,我这人比较俗,就喜欢手里这一枚,我觉得它最特殊。您每次下棋的时候需要顾忌很多,用很多,现在我只有这一枚……我是不是该,问问……它想在哪儿啊?” 说完,朝雾像是抛硬币一样,将手里的白子把玩了几下,抛出,又落在了棋盘上。 朝雾这才起身,淡淡离开。 风轻轻吹着,竹林的叶子唰唰响着。 帝暄看了一眼棋局,白方胜。 不由一愣。 伸手拿起朝雾最后抛出落下的白子,那后面……是一个稚嫩的“云”字,最后一笔明显要锋利大气一些。 这让他想起,暮云刚开始学棋的时候,总是输,后来趁着他离开的一会儿功夫,偷懒在白子上刻字。 小小的孩子哪儿有那么多灵力,以至于等他回来的时候,这个字还没有刻好。 所以这最后一笔,还是他给添的。 想……落在哪里吗? 云儿,你想……在哪里呢? 或许朝雾说的对,他应该问问的。 他的云,那么特殊,为什么……不问呢? 因为他想起来,已经六年,他们没再说过话了。 第83章 元尧是? 共生蛭不是好东西,看样子帝暄还真的不知道椿渊殿有这东西。 那得赶紧毁掉。 赶来潮降牢的朝雾还没站稳,刻骨的疼痛再次袭来,指尖瞬间覆霜。 上一世被木荣搅碎的丹田,被浮虚震碎的身骨,被灵台毁掉的经脉…… 这些疼痛再次袭来,同时发生着,疼得朝雾脸色煞白地跪在地上。 他疼得想把自己蜷缩恰起来,但是极致的寒冷还在往骨头里钻。 好疼!!! 忽然朝雾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艰难地睁开眼,却只看见了一道青色的身影,那人蹲下来…… …… “咳咳咳!” 朝雾被他揪住头发摁在寒池之中,一个激灵又被那人拽出来。 焰阳出鞘,然而还没刺过去,就停在了原地,似乎是被什么力量压制住了。 朝雾浑身都疼,每一块儿骨头都在碎,疼得他脖子青筋暴起,脸色煞白。 咳到出血。 这个以男相冠绝美人榜的人此刻无比狼狈,浑身都湿透了,也不知是因为冷汗还是刚才被摁在了寒池。 “好久不见~我的小朝儿~” 阴柔的声音带着笑意,像是爱人间的低语。 朝雾浑身一僵,眼里满满的都是恨意,艰难地从嘴里说出两个字。 “天……道!” 看着朝雾汗涔涔的样子,应该是生不如死吧……天道,应该说是“元尧”,满足地笑着。 甚至好心情地在他嘴角落下一个吻:“亲爱的,我有名字的……” 然而朝雾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翻身,掐住了“元尧”的脖子。 朝雾的骨头已经碎掉了,哪里看不出来,依旧是在经历剧痛,哪怕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元尧”也能轻松挣脱。 “元尧”深深地看着自己上方的朝雾,甚至温柔地伸手摸着他满是冷汗的脸。 “啊呀……真是……狼狈呢~” 话音一落,朝雾就再次被“元尧”掐在了地上,后背的剧痛牵连着丹田,朝雾真的有那么一瞬间,疼到想死。 “元尧”笑着:“虽然这身体不怎么样,但是……杀掉亲爱的,应该……不难呢~” 阴柔的声音带着深情,好像有多么爱朝雾一样。 他俯下身,两人的额头相抵,他像是看不见朝雾眼里的嫌恶和憎恨,轻声呢喃道:“亲爱的……你在毁灵台的时候,我告诉你的……别落在我我手里,不然……” 他的手往下移,指尖突然变得很锋利,逐渐移到了朝雾的心脏位置。 毫不留情地摁下去。 “啊——!!!” “元尧”看着疼到眼神都已经放空的朝雾,觉得这样的朝雾,真是漂亮,他都舍不得杀他了。 然而就在这时,时间再次凝结,一个人站在了“元尧”身边,把手搭在了“元尧”的肩上,仅此,“元尧”毫无招架之力。 “帝暄!!你说了不拦我!” 帝暄温柔的眼睛似乎带着笑意,或是没有。 “我只是保持了沉默。” “元尧”气结。 似乎想奋力把手继续按下去,挖到朝雾的心脏,然而帝暄把他往后一拉。 “元尧”直接被甩到石壁上,留下一个巨大的碎壁。 “明,你要知道。他要是真出了事,昭那个疯子指不定要再做出点什么。” 你别惹怒他,也别忤逆我。 “元尧”愤怒地看着面前的帝暄,那张冷漠清秀的脸看起来非常狰狞。 “你耍我!” 帝暄没说话,只是把灵力注入朝雾的身体,宏博的灵力让朝雾的伤口迅速愈合。 虽然比不了帝昭的同脉温养,压制寒毒的话,却是够的。 朝雾皱了皱眉,艰难地咳嗽了两声,眼睛终于恢复了些理智。 帝暄把他扶起来:“还行吗?” 朝雾现在浑身还是很疼,但是没有了寒毒的加持,灵力可以自己运转。 “他现在……只是在元尧体内,对吧?” 少年的声音带着寒意和冷冽,帝暄低头看着他。 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元尧”:“没错。” “元尧”显然有些慌了,刚才的天道制约已经用过一次来压制焰阳了,现在的他,无论是身体还是实力,都只是元尧的。 对上战损的朝雾,毫无胜算。 因为帝暄在,他也根本逃不了。 朝雾提着剑,一步步走到“元尧”面前,虽然现在的朝雾有些狼狈,但是那森然傲慢的气质毫不收敛。 焰阳的火焰甚至开始变成蓝绿色,像是地狱之火一般寒冷。 朝雾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漠然到令“元尧”想到上一世他碎掉灵台的样子。 “你刚刚不是要杀我吗?” 轻轻的声音响起,朝雾的剑直直刺穿了“元尧”的丹田。 剧痛带来的嘶吼听起来……很不错。 朝雾冷笑一声,俯下身,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 修长漂亮的手指白得病态,血丝明显,看上去很脆弱,但是力道却很大。 掐得“元尧”脸上充血。 他看着朝雾的眼神从疯狂到憎恨,而朝雾的眼神却已经由憎恨变成了淡然,那种淡然是杀了无数人之后,对于再杀一人的无所谓。 “你屈尊来到这人身体里,虽然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我多送几刀,没事吧……” 话音刚落,焰阳再次穿透了“元尧”的心脏。 “元尧”现在的确是没办法,好多年没这么疼过了,他的确死不了,这样的剧痛竟然他有些疯狂的快感。 “亲爱的,你杀不了我……” 他刺激着面前这个理智处崩溃边缘的少年。 奋力挣扎,离开了元尧的身体。 这一离开,元尧也逐渐转醒,这样的伤势,已经被天道挡去一半,他还死不了。 但是朝雾的焰阳依旧要再次落下。 这次,帝瑄出手了。 他握住朝雾的手腕,纤细的手腕宛若寒冰。 “祂已经离开了。” 淡淡的声音让朝雾忽然笑了笑,他淡淡歪头:“你能保证他不回来吗?” 那双眼睛漆黑灰暗,显然状态很不对。 那是……恐惧到绝望带来的恨。 帝暄沉默着:“你杀了他,等你清醒之后,大概会后悔。” 因为你知道,元尧是个彻底的不知情者。 朝雾沉默着,那只没有拿着剑的手忽然遮住了脸,开始大笑。 那滴眼泪却怎么也没有拦住,顺着脸颊流到下巴,看起来……又美又疯。 第84章 散魄 朝雾踉跄地站起身,焰阳到底还是没有刺穿元尧的心脏。 他的另一只手还在微微颤抖,是疯劲儿没退,是后怕正浓。 帝暄看着少年原本白皙脖子上那道骇人的勒痕。 正要说话,就见朝雾拿出来一个香囊。 “噬魂香囊,是祂放在暮云房间的,你所谓的沉默,还差点毁了你的大徒弟。 暮云再出一点事儿,我踏平你椿渊殿。” 朝雾的话极度冷漠,满是杀意。 不要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然而帝暄接过那香囊,难得紧缩着眉头。 “这不是噬魂,这是……” 朝雾也瞬间反应过来,两人瞬间消失在原地,明明仅是几秒,朝雾在心里已经说了好几句脏话了。 那是散魄! 这东西不是闻到的,是只要它出现,就会把毒素渗到整个空间。 这东西不知道在菩珈殿放了多久,现在整个菩珈殿都会有淡淡的香味,把暮云沉在最黑暗的记忆里。 天道认准了两人上一世……都想死,都有着痛不欲生的回忆。 血魇……那个浮虚……都和祂脱不开干系。 帝暄看着面前好像一碰就碎的暮云,心口一阵阵泛疼。 散魄不是血魇,它为的就是夺人性命,血魇充其量就是制造了噩梦罢了,让人在梦里看着自己的遭遇。 而散魄,是本人毫无记忆地重新经历一遍,需要那个四五岁的暮云重新来过一次。 暮云的潜意识里但凡产生了死亡的念头,他的魂魄就会散掉。 但是要知道……暮云才是真正的,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朝雾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紧紧握着暮云的手。 暮云,椿渊殿的佛语树还没种满,不许你就这么沉在过往里! 散魄是明下的,远比普通的效果可怕,帝瑄的脸上也没了半分笑意。 他伸手在暮云的额心碰了一下,灵力波动让朝雾不由得退开几步。 帝暄看着暮云长长的睫毛,他睡着的时候,真的很漂亮,乖巧极了。 但是……他看够了,他看了六年了,他想让这个人睁开眼睛,就算里面仍旧是疏远和冷漠也没有关系。 “他不会死,但是他要重新经历一遍。” …… 先帝得到了心生奴,沉溺于温柔乡不肯上朝。 毓淑皇后被心生奴关在宫中受尽凌辱,为了可以不间断地折磨毓淑皇后,心生奴给她吃了无数的药,而不久后……这群心生奴们有一个怀孕了。 生下了一个……心生奴。 这是,毓淑皇后的第三个孩子,是她受尽凌辱的象征。 心生奴们只沉醉于杏艾,只在晚上折磨完后离开,白天就在皇宫其他地方,和不同的人交配。 每人管这个孩子。 他们把孩子扔到了皇后宫里。 毓淑皇后看着襁褓之中的孩子,失声痛哭。 她明明是凡间尘最尊贵的女人,却被人当成牲畜一样凌辱着,还有了这样的孩子。 她真的哭了很久很久…… 她也养了这个孩子很久,宫里头的老嬷嬷看不下去,给孩子找了奶娘。 那时候的两个皇子也没有多大,他们每天晚上都会听见母后的哭喊声和恶心污秽的叫骂。 但是他们听不懂,只能睁着眼睛懵懂地看着捂住他们嘴却哭得泣不成声的奶娘。 哪怕长大些,他们什么都做不了,他们也会被心生奴们当成玩具,白天拳打脚踢,可能是因为四五岁的小孩子,营养不良,一点也不好看,谁知道那群人会不会对孩子下手。 那年……两个皇子五岁,那个孩子三岁。 两个皇子被拴上链条,被受宠的心生奴放到了皇家狩猎场,看着他们和猎犬争抢生肉,看着他们被野兽追赶。 五岁的小太子拉着更加虚弱的弟弟,跑到了草丛里,看着越来越近的老狼,他自己跑了出去,引开了老狼…… 不知道跑了多久,甚至连跑出了猎场也不知道。 一个长到五岁一直在受折磨的羸弱孩子,哪里是……出去活命的?不过是换个地方死罢了。 那个两岁的孩子看着以泪洗面的毓淑皇后,他第一次觉得心疼。 他甚至还不会说话。 毓淑皇后继续温柔地拍着他 ,哄他睡觉。 然而这样看似已经成为定局的场景也被打碎了。 那孩子三岁的时候,毓淑皇后因为被灌了太多的药,和长时间凌辱,死了。 他彻底没人要了…… 紧接着,钟离杰杀回皇宫,心生奴死伤惨重,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这个孩子被带走了。 然而逃走的心生奴太乱,甚至产生了分歧,这个孩子也不知道落到了谁手里。 那群心生奴觉得,是因为他们无法杀人,才导致了这场悲剧。 他们不知道怎么研究出来一种恶心的水蛭,只要让他寄生上,他们的交配盛宴就会变成一场屠杀。 他们兴奋着想要找试验品。 他们看上了那个孩子。 当时,那个孩子五岁。 心生奴们日日夜夜在他面前交配,希望他可以在朦胧的潜意识里觉得这很正常。 按理说该把这个孩子彻底教会,让心生奴们亲自且轮流地教他…… 但是时间不够了,他们需要一个完美的“杏器”。 于是在这个孩子六岁的时候,他被扔进了池里。 那底下……是无数的共生水蛭…… 小小的孩子被无数恶心的爬虫吸血,他眼里一点光都没有,他认为……这很正常…… 就跟死了一样。 哪怕水蛭钻到身体里也毫无反应,他那双仿佛古水的眸子看着这些人的手触摸着他的身体…… 每天都要泡在那里面…… 每天…… 有一天,这孩子发了高烧,产生了幻觉 他看见了毓淑皇后,那个温柔的女人说要带他走。 他一步步走了出去,神智不清楚,浑身滚烫。他的动静吵到了正在“忙”的心生奴们,被抓回来之后,几人扒光了他的身子 ,要对这个孩子下手。 他们在做什么?那个孩子曾看了整整一年,他见过所有人都在那样做,他们在做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那个孩子想:做了这些事情,我能见到毓淑皇后吗? 好像不能。 啊…… 暮云看着自己,这个孩子……是我。 第85章 散魄(二) 暮云没有挣扎,他现在甚至烧到没有意识了。 那群心生奴的手在碰到他滚烫的皮肤之后,瞬间没了兴致,找了些草药塞在他嘴里,不死就行了。 但是他们觉得,暮云之所以发烧还想着离开,说明他想逃跑。 于是心生奴就六岁的暮云带到了街上。 他还发着烧,就被一个人踹在地上:“大家快来看看,这儿有个心生奴!” 人们闻言都围上去,有甚者恶劣到要脱光暮云的衣服看看,这个孩子被他们拳打脚踢着。 嘴里满是肮脏唾骂的字眼。 暮云挣扎着爬到一棵树下,他太饿了,抓起地上的花就往嘴里塞。 很久之后才知道,这叫槐花,这树……叫槐树。 最后,奄奄一息的时候,才被心生奴带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次之后,暮云甚至由不反抗到主动,他知道,他如果再被放出去,可能会死。 那些水蛭吸着他的血,每次拿下来的时候都像是生生割裂身上的四肢,但是暮云一声都没吭过。 他真的觉得,这很正常…… 没多久,共生蛭彻底练成了,暮云被那群人脱光了衣服,打算被教习床上的杏事。 不知道是怎么了,他听见了毓淑皇后的声音,他跑了。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这个瘦到只剩下骨头的孩子,矮小又不要命地跑着,撞到了人。 那人很高很高,暮云木讷的眼睛甚至都看不到他的脸,只是麻木地站起来,想要继续跑。 却被男人抱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 温柔如水的声音穿过一切朦胧,落入了暮云的耳中,暮云毫不挣扎。 孩子身上密密麻麻的小洞,看上去有些吓人,隐约还有血渍流出。 他整个人瘦的可怕,眼睛因此显得有些大,但是只有空洞。 看起来又难看又可怜。 男人心疼坏了,他看着暮云身后追来的人,那群人就算貌美,也难掩身上的腐烂和腥臭。 孩子面上什么都没有,犹如一个不会动的玩偶,但是手却紧紧地拽住了男人的衣服。 他被抱起来之后,可以看见男人的长相了,那是一张……他见过的最美的脸。 那双眼睛在看向他的时候满是温柔和心疼,让他觉得很温暖。 像极了毓淑皇后。 男人知道了,男人要把他带走,甚至为数不多地像是动怒一样,杀掉了追出来的心生奴。 这个孩子就这样跟他走了。 帝暄把他带回了椿渊殿,亲自照顾他,教他说话,教他写字,教他作为一个“人”本该知道的所有常识。 按理说,这是好事。 但并不是,因为逐渐知道了事情的暮云,也知道了心生奴所做的那些所谓寻欢作乐的事情,是肮脏的。 那些共生蛭,是脏的。 被他们无数遍抚摸过的自己,是脏的。 他所做的那一切,都是,不正常的。 按理说他应该恨,但是这些能把人压垮的恨,已经深深刻在他的骨子里,成为了自卑。 但是他隐藏的很好,他的师尊对他很好,好到无论自己做什么,他都不会生气。 甚至为了让他开心,抓来了孔雀王和金翅大鹏,整天抱着他到处玩。 暮云渐渐长开了,他毕竟是毓淑皇后和心生奴的孩子,他的容貌是一等一的漂亮。 那双眼睛太漂亮了,漂亮到帝暄想一直看着,他甚至把自己戴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玉佩给了暮云。 虽然帝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这孩子养成了小冰块儿的模样,但是依旧宠的没边。 他想历练,可以,自己跟在身后。 他想要求剑,可以,自己又偷偷跟在身后。 他知道,自己很爱这个孩子,这个孩子越长大,他越不愿意让他离开。 他觉得这样不好,但他真的没办法,他认为是自己养的时间久了,只是不习惯他的离开而已。 他想让暮云一直开心,体会到温暖和各种关系的亲近和爱。 他每次送着少年离开。 之后,他总能在闭关醒后看见一个小少年,站在佛语树下,雪肌玉骨上成,人间绝色极品。 他不怎么笑,但是他转过头看自己的时候,忽然笑了。 “这花,真漂亮。” 帝暄愣了好久。 也轻轻笑了:“是啊,真漂亮。” 后来,这个孩子提出要离开椿渊殿,他说他不想再喊他师尊了。 那天,帝暄头一次知道心痛,但是暮云第一次拿那样的语气求他。 他舍不得。 他退了一步:“日后若是愿意回来,你继续唤我一声师尊,行吗?” 暮云没说话,他把玉佩留下了。 他知道的,帝暄是神仙,神爱世人。 他是干干净净的仙人。 自己日后,会成为他的污点,在此之前,他只有离开,帝暄就不会被人耻笑。 最可笑的是,他对这位仙人产生了肮脏的念头。 他怎么可以,他是那么的脏,他生在泥潭里,按理说是该像牲畜那样活着才对。 这个人把自己带回家,养到大,疼爱他。 但是当他发现师尊收徒之后,都会赠予他们一块儿玉佩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师尊会对每一个人这么好。 他会疼爱他的每一个弟子。 这样……他自己的罪恶感忽然就轻了。 他走了,走的时候,他看着这漂亮的佛渡山,还有那棵种下没多久的小槐树。 阳光照在他身上,但是没等他走到山脚,却下起了雪。 那是佛渡山唯一一次下雪。 坤域的人说,那是明王在伤心,之后的弟子们说,那是神明在送行。 对于暮云来说,那是一步半白头。 他亲自斩断了七情六欲的爱情和情欲,他不想这些东西玷污到帝暄。 他走的时候,也是对得起帝暄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情的。 再后来…… 他和心生奴为伍的消息传遍了乾坤两域,所有人都要杀他。 有一个男人对自己特别好,那人第一次见面就戏弄他,但是后来死缠烂打的,对他也很好。 即便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那个男人总会说:“因为你长得好看。” 再后来,趁着男人为数不多的一次喝醉,他任由男人像八爪鱼一样抱着自己,也不生气,甚至乖巧。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听见男人说:“因为你是我弟弟。” 没人愿意和心生奴做朋友,甚至兄弟。 暮云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男人一直把自己当成了弟弟,他那晚笑得很开心。 他不知道,这真的是他的……亲生兄长。 除了帝暄,没人对他这么好。 乾坤两域的人为了杀那个男人,甚至不惜以血惨养血阵,以废掉那个男人。 暮云知道后,把所有的伤害和疼痛转移到自己身上,他觉得还不够,他又把灵相拨给了那个男人。 他看见男人一身红衣,抱住他。 暮云想着,朝雾上一世……哪里穿过红衣,那分明是,白衣被鲜血……染红的。 朝雾为了赶回来,想来……也是向死而生的。 他死了。 他忽然很想问问那个复活他的人。 难道我该高兴吗?我很想知道,我让你复活我了吗?我有说过,我想活吗? 但是他感觉身体忽然变得很温暖,他看见了他哥活得很恣意,他看见……椿渊殿佛语花下,有个男人冲他笑。 他觉得:再活一次,好像也可以接受了。 第86章 时空参悟 暮云缓缓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首先就是那熟悉的床顶,他轻轻眨了眨眼。 朝雾忽然就这样闯入了他的视线,他的狼狈让暮云猛地睁大了一下瞳孔。 谁伤到的他? 朝雾连忙按住他的手,给他把脉。 这是……朝雾离开雪泽山之后,自己学的医术。 暮云轻轻又合上了眼,声音有些抖。 “朝雾,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救我的时候,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 朝雾的手忽然一顿,那双往常从来都是平静和运筹帷幄的眸子难得出现了慌乱。 帝暄站在一侧,并没有掺和他们二人的事情。 朝雾笑了一下,尽量让自己声音平淡些:“红……” 然而还没说完,就看见暮云眼角瞬间红了,这个雪一样的少年泪没收住,把睫毛都润湿了。 “骗子……” 鼻音较重的两个字带着哭腔,弱弱的,令人心疼。 朝雾的另一只手藏在袖子里握了又握,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他就是因为知道,暮云会极度自责和心疼才不愿意告诉他的。 “别难过。” 暮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尾红的过分,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他坐起来,看着朝雾,语气不怎么好。 “谁伤你了?” 朝雾一直守在他身边,也没顾得上自己的狼狈,后知后觉地说道:“没谁,你怎么样?还好吗?” 他遇见暮云的时候,暮云已经十七岁了,他只知道暮云六岁跟着明王回了椿渊殿。 再之前的事情他并不知道,但是大概也猜得到过得不好。 散魄这一遭,他怕暮云心里不舒服。 然而暮云没有,最起码,他没面上表现出过多的消极情绪。 “我也没事。” 帝暄看着暮云殷红的眼尾,伸手再次碰了碰暮云的额头。 充沛温和的灵力在暮云身体里流转,确保他真的如他自己所说一样没事,才收回手。 暮云明亮的眼睛看着帝暄,随即弯了弯眉眼笑道:“多谢师尊。” 这抹笑来的太过突然,帝暄有些反应不过来。 上次暮云冲他笑,真的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之后,朝雾在暮云直勾勾的担心视线下,确保自己现在没事,被暮云赶走去疗伤。 朝雾看着外面确实已经晚下来的天色,叮嘱暮云好好休息,自己和帝暄就先离开了。 暮云没什么事,朝雾对帝暄的态度也有所缓和。 “明王大人,应该是什么都知道的。” 帝暄知道他说的是暮云复活一事。 看着菩珈殿的佛语树,那温柔的眸子和往常一样容纳万千。 “嗯,我的确知道。” 朝雾在知道“元尧”是天道的那一刻,就确定了他和暮云的重生,怕是和帝昭和帝暄都脱不开关系。 “那明王大人能告诉我,为什么……坤域的时间明明是继续流逝的,却没有一个人记得我。” 顿了顿,朝雾笑了笑。 “我相信,以我当年的破坏力,坤域不应该没人知道我。” 是啊,不该没人知道这个大魔头的。 帝暄笑了笑,看着面前这个张扬慵懒的少年。 “这个,和你师父有直接的关系啊。我若是不消去坤域之人有关那件事的记忆,想必这坤域,是宁可血流成河也不会有一个活口的。” 朝雾一愣。 帝暄把视线放在了朝雾右耳那殷红的梵石耳饰上,几秒后又挪开。 啊……这小孩儿,算是他嫂子,不用瞒吧。 “你师父在你死后,杀光了心生奴,又杀掉了所有伤害你的人,他把明扯下来,差点要了明的命。” 天道……差点被帝昭打死? 帝暄继续说:“他要复活你,要你开心一些,就强行扭曲了时空,把你送回到……对你来说,应该是六年前。 但是我与帝昭分别看管乾坤两域,这种扭曲时光,只能扭曲乾域,所以啊……你那个疯子师父,就要杀光坤域所有人,哪怕用傀儡来陪你再演上六年也无所谓。” 朝雾直接愣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帝暄,脑海里闪过浮生刺穿心脏的画面,几乎是下意识说道:“怎么可能,我师父他明明……” 帝暄笑了,看上去很温柔。 “他明明杀了你?” 帝暄眯了眯眼,像是在斟酌要不要继续说。 但是朝雾却忽然后退了一步。 “不对,我师父说,那不是真相。” 帝暄忽然有些羡慕帝昭那家伙了,他的小徒儿怎么那么信他,不像自家的,只会嫌弃自己。 “是,的确是他杀了你。那你知道……是哪个他杀了你吗?” 朝雾难以置信地看着帝暄。 时空…… 对,时空。 昭,暄,明。 既然明是天道,那么明也就拥有了划开时空的能力。 朝雾的确没认错,用浮生杀了他的就是帝昭,但却不是……他的帝昭。 帝暄满意地看着朝雾。 “是啊,杀掉你的帝昭,是明划破空间,从另一个时空里强行拉过来的。” 朝雾显然没想到是这样。 难怪……当时帝昭是眸子那么那么冷,那怪他说他没有徒弟。 那个“帝昭”,的确没有徒弟。 朝雾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饶是他,现在也需要时间消化。 “失陪。” 朝雾慌慌张张地离开,帝暄看着少年的身影没入夜色,竟然已经走到了主殿了。 然而一道白色的细光从朝雾的耳饰里飞到了帝暄身边。 帝暄停下脚步看了看。 “哦,原来你没被帝昭打死啊?” 那道白光化作人形,逐渐清晰起来的轮廓,是一张冷漠的神只容颜。 是“帝昭”。 帝暄嘴角扬了扬,像是揶揄一样。 “我以为,昭看见你杀了他宝贝徒弟之后会杀了你呢。” “帝昭”没说什么。 毕竟现在只能寄在灵器里的自己,离死也不远了。 帝昭当年,是真的要杀了他“自己”。 “帝昭”只是沉默,好久,像是不满一样:“你不该告诉他的,应该让他们自己解决。” 帝暄却忽然笑出了声。 “你真不愧是修了无情道,这脑子也是没谁了。你是觉得让昭自己解释清楚么? 他不会的~他可不像你,时空的参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起的。朝雾知道了时空的某些规则,会带来抹杀,昭才舍不得。 他啊~撑死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明身上,然后再厚着脸皮,让他那宝贝徒儿后悔自己冤枉了他,哈哈……这么一想,还挺无耻?” 然而话音刚落,就见“帝昭”凭空幻化出一道剑,抵住了他的脖子。 那人目光极冷。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朝雾,你分明知道,时空参悟,不是好事。” 帝暄的脸上还是带着笑,在月色里,却莫名有些危险。 “我好像……没必要护着他吧,毕竟,我又不是什么善茬……” 帝暄看着“帝昭”的眼睛里带着嘲讽。 “倒是你,亲手杀了那孩子,这是装什么呢?” 第87章 番外采访【朝雾】 少吃一点:大师兄,那个……好多人都反映看不懂…… 朝雾【懒散地掀了掀眼帘,笑眯眯】:这是……我的问题吗? 少吃一点【尬】:好像是我的问题…… 朝雾【笑】 1.少吃一点:额那个……您重生了吗? 朝雾:是的 2.少吃一点:您为什么重生之后不佩戴浮生剑了呢? 朝雾:啊,因为我上一世死的时候,我师父说我不配拿浮生。 3.少吃一点:所以您也觉得……自己不干净,所以每次和仙首接触前,都会在别人(霖宵)身上擦一下手吗? 朝雾:是的 4.少吃一点:那您为什么开始穿奢华张扬的衣服了呢? 朝雾:大概有两点吧,我师父觉得我是个烂人的话,我觉得那就做烂人吧,穿这些……还挺俗? 其次就是,我重生后要见我弟弟的,我总有预感,我上一世救他的时候白衣都变成了红衣,怕他心疼,还是先做个铺垫,穿红衣吧。 5.少吃一点:那您为什么求了焰阳啊? 朝雾:啊……我一开始就打算来世护住我弟弟,焰阳的剑心在雪霜那里,哪怕不用我操作,我弟弟一遇到危险,焰阳也会救他的。 6.少吃一点:您不喜欢元尧是吗? 朝雾:的确,我总觉得他模仿我弟弟,谁知道是不是明王故意的? 7.少吃一点:您弟弟是暮云仙君吗? 朝雾:我孪生弟弟是钟离枫,他已经去世了,还不错……我见了他最后一面。 云儿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 8.少吃一点:那您对时间线…… 朝雾:时间线啊……那的确挺乱的。 我死那年是嘉庆六年,我重生回了嘉庆元年。 我弟弟死的那年是嘉庆六年,我把他葬在了云溪花海,他醒来已经是嘉庆十二年,也是在云溪花海醒的。 他好像不想再回椿渊殿了,所以他易容本来是要离开的,但是却在出口救了人,秉着送佛送到西,把人送到三不管地带再离开。 但是……遇见我了。 他醒来后知道是嘉庆十二年,当年那事儿已经过去六年了,他以为我死了,结果他遇见我了。 说实话我也傻眼了。 按理来讲,我俩可不应该在这儿遇见。 他应该是看见我的变化了,你看……我戴了梵石耳饰,我还拿了焰阳剑,甚至连穿衣风格和性格都变了。 他惊讶,甚至压抑着一切向我求证,我到底是不是朝雾。 我经历了那么一场大乱还没死,而且还一脸不认识他的样子,他怀疑我没有记忆。 我吧……我其实能一眼看出他的易容来,我重生了我就以为时间回溯,我弟弟肯定还不认识我,就想着……很多事情都偏离了,我们见面时间偏离好像也没什么。 所以我就一路逗逗他嘛~ 你看,到后来果然露出真面目来了吧,他不是赵运,是暮云嘛~ 9.少吃一点:所以当你俩见面之后属于你俩都有记忆,但是一直在周旋么? 朝雾:是啊,因为暮云发现我“不认识”他一样,他那么聪明,立马就反应过来时间错乱了,整个乾域的时间和坤域是完全不同的。 他想着也让我有一个好的重生体验吧,打算一直陪我演下去,让我一直不知道其实时间线早就乱了。 10.少吃一点:那您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 朝雾:我觉得暮云的态度也不对劲,但是他的师弟们不认识我,我还真差点以为坤域和乾域的时间一样……但是不对劲的地方太多了,结果一套话就套出来了。 11.少吃一点:您那寒毒是怎么来的? 朝雾:嗯……我拜师的时候才五六岁,从罪释梯一步步走上去的,落下了病根。 12.少吃一点:这一世的寒毒为什么会加剧啊? 朝雾:我发现我重生不是简单的时空回溯,我好像是连带着身体也回去了。 我的身体里有我弟弟暮云的一半灵相。 他修冰系,那灵相在寒毒发作的时候会加剧寒毒。 13.少吃一点:请问真的是您师父杀了您吗? 朝雾:不是,是另一个时空的师父杀了我,那个师父是修无情道且没有收徒弟的。 14.少吃一点:那您知道您弟弟的白发是怎么来的吗? 朝雾:他拨去了爱情和情欲,也就白了发。 15.少吃一点:您开始的时候,说的那句“代人活着”是代替您弟弟吗? 朝雾:是的。 16.少吃一点:您求焰阳剑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您弟弟么? 朝雾:对,雪霜是暮云拿走的,当时雪霜就是看上了暮云的脸。 我想保护我弟弟,所以我说了嘛,焰阳求的是在雪霜里的剑心,我求的是保护暮云的剑意。 17.少吃一点:所以那个剑守在您求剑的时候说您年纪大,是因为…… 朝雾:因为我的灵相已经二十五了,的确不算小孩子了。 18.少吃一点:所以剑守刚开始根据灵相看的时候,把您当做暮云了是吗? 朝雾:是的。 19.少吃一点:您为什么觉得您弟弟会唾弃自己呢? 朝雾:虽然这个并不是好回忆,但是我弟弟可能真的会因为他自己是心生奴而自卑。 20.少吃一点:既然坤域的时间是正常流逝的,为什么六年后没人认出你是当年那个大魔头呢? 朝雾:因为在我师父的威胁下,明王大人把坤域所有人关于那件事情的记忆消除了。 21.少吃一点:您知道您师父上一世从拜师大典后再也没见过你的原因吗? 朝雾:他用六年的时间去废无情道了。 而我,死在了他彻底爱上我的时候。 ………… 好的,以上就是前八十七章几乎所有大的伏笔了,大家懒得再翻的,可以看这个。 第88章 大怒 朝雾唤出焰阳,上一世在凤栖的一幕幕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是男人漠然的视线,冰冷是口吻,刻骨铭心的绝望,自甘堕落的黑暗。 还有他死前,视线里最后的白色身影。 如果……如果真的不是师父杀了他,那最后赶来的,是真正的师父吗? 焰阳的剑身是银白色,那原本嚣张的气焰在朝雾伸手的时候瞬间乖顺下来,不会烫伤朝雾。 很是暖和,似乎是要把朝雾手上的寒霜融化。 帝暄和自己师父应该是认识了很久的,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但是帝暄没必要对自己撒谎。 焰阳,浮生…… 啊……他现在甚至连拿起浮生的勇气都没有了,啊,真窝囊啊。 但是是真的很疼啊,那些都不是梦,经脉尽毁,丹田被毁,全身骨碎……这都是他亲身经历过的,这些都以浮生的一剑穿心告终。 真的很疼啊…… 月色正浓,满金白玉被自己踩在脚下,这个少年解开披风,瘦削干练的身影隐在夜色里。 忽然,一柄银白的长剑出现在面前,朝雾的脸色在月光下泛着病态的苍白。 “浮……浮生……” 怎么回事? 他没有带浮生出来啊。 浮生乖乖地浮在那里,似乎是要带朝雾去什么地方。 朝雾却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浮生剑身一抖,似乎很是伤心,焰阳的气焰瞬间张扬起来,朝雾还握着焰阳,焰阳仍然有着向前的倾向。 似乎要和浮生打起来一般。 然而浮生依旧没有退让。 朝雾叹了口气,那双漂亮眼睛还是雾蒙蒙的,他的影子在月光下被无限拉长,没了披风的朝雾,身子却比当初更加瘦削。 “浮生,你要带我去哪儿吗?” 轻轻的声音带着温柔和算得上礼貌的疏远,浮生难过地发着抖,但是也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是的。 焰阳不干了,彻底挣脱朝雾来到浮生周围,飞来飞去,发出低沉的剑鸣。 像是在破口大骂。 朝雾看了看月色,明月……明月仙首啊,他有点想见师父了。 他上前一步把焰阳握在手里,顷刻间,几乎要燎原的火势瞬间熄了。 朝雾低低笑了笑。 “没事的,听话,去一趟而已。” 他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就跟帝暄说的一样,他见到明之后有种疯狂病态的狠戾,而那戾气仍在身体里横冲竖撞。 然而朝雾刚要踩上浮生,焰阳疯狂咋呼,朝雾不得已,只得让浮生带路,他用焰阳御剑。 然而熟悉的路径让朝雾心下一跳。 为什么……要带他来章尾冰墟? 就在到达入口的时候,焰阳停了,说什么也不肯往里了。 朝雾的指尖还覆着霜,进这个章尾冰墟就是玩命。 他上次进去就寒气入体,虚弱成那样了! 然而浮生却坚定地要带朝雾进去。 正在焰阳不耐烦觉得还是打一架更干脆的时候,朝雾动了。 他一步步走进去了。 焰阳只得跟上。 然而进入章尾冰墟的一刹那,温暖的风迎面吹来,眼前的景象让朝雾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原本的冰原和冻结的寒冰已经消失不见,青绿的水一片又一片,泛着粼粼的波纹。 他脚下是无尽的灵草和花瓣,那些极寒的冰和不熄火已经不见了。 那些所谓的永恒不见了。 这里没有太阳,但是天光大亮。 生生撕碎了朝雾眼里的无光暗淡,照了进去。 朝雾觉得心里最柔软的一块儿塌下去,这暖光霸道地照着内心的灰暗,指尖的寒霜逐渐融化,水滴一点点滴在灵草上。 他觉得自己哭了。 帝昭,你真是…… 他那天没听清帝昭说的话,但是现在也能想到了。 冰墟和不熄火不是永恒,冰可化,火可熄,你会不会信我一次,回来听我解释? 帝昭怕是早就知道了,自己这一趟离开雪泽山,是没有回去的打算了。 朝雾感觉心脏有些胀,不停地跳着。 他想知道,帝昭为什么要废掉无情道,如果自己重生后得到的百般纵容不是因为抢了凌河的气运,那是为什么? 那个自己从来没敢想过的答案,就像是已经知道,却再也没了打开看的勇气。 这就是他真正离开雪泽山的原因。 他怕了。 他怕自己多年隐藏的情愫被发现,又怕得到的回应非他所想。 他真的……受不了帝昭再给他一个打击了。 按照他的计划,现在的雪泽山,应该都是容不下他的。 雪泽山-三清大殿 一柄杀气极重的剑直接飞进来,直接插到了诸位长老面前。 墨骨廷沉着脸色。 看着那一张张菜色的脸,语气带着愤怒。 “这他妈就是你们查出来的?!啊?朝雾是心生奴的首领?木荣受他控制,他们的目的是用三鼎问道给乾坤两域一个下马威?” 祝闲平皱了皱眉,似乎对墨骨廷这样急躁的行为表示不满。 “你先冷静一下,听我们说。” 墨骨廷气笑了。 青筋都暴起,要不是知道不太合理,他甚至都想拿拳头一下下都这群傻子打醒。 “你让老子怎么冷静!我兄弟特么被你们冤枉成那样你让老子冷静?你是没心没肺吗?好意思张这个嘴?” 祝闲平脸色很差,被这么一顿臭骂,谁都不愿意再开口。 墨骨廷把他们给自己的“证据”扔到他们脸上,直接破口大骂。 “三鼎问道,他能好好出来,你们觉得不是凌河的那一剑……好我理解,那小子的确不会那么强,但是这就说明朝雾自己就是心生奴,研究过那个全性盒?” “三不管地带出现异样,我让朝雾过去,就因为他毫发未伤地出来了,你们就觉得……他进那个秘境是去和心生奴商议去了?” “坤域那边说朝雾碎了双仙山,你们就觉得他假装经脉被毁是为了各种目的,他就不能平安无事是吗?” “他好好活着妨碍到诸位了是吗?他朝雾就得像个狗一样给雪泽山效忠,十九岁就一身病骨,太强了你们觉得他会咬死你们是吗? 那我巴不得直接给他一剑,让他死了痛快!” 第89章 修罗场 墨骨廷话到最后,看着对面那群人令人作呕的虚伪的表情,心里一阵窒息。 这就是朝雾接触到的,这就是朝雾这个大师兄接触到的雪泽山高层。 这些人一半都希望他死是吗? 姜珣和霖宵也赶来了,他们最早得到这个消息,亲自去看过了那日三鼎问道,南上厢坍塌后发现的尸体。 那的确是心生奴的尸体。 但也只能说明木荣和心生奴有交易,断不能因为朝雾破开三鼎问道就说明朝雾也是心生奴。 祝闲平皱着眉看着对面的三人:“能接触到全性盒并且已经将它研究透的,只有心生奴,朝雾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出来,能是因为什么?” 然而话音刚落,姜珣忽然挥袖,一道风刃就这么直接一条线般劈开了地面,直接劈到了长老们面前。 “承认别人强,很难吗?” 姜珣算是十七峰里年纪最大的长老,随着年纪越大,脾气也越来越佛系,轻易都不出手。 现在这一挥袖带来的压迫感让对面的几人脸色更差了。 “再怎么说,朝雾不仅是仙首的弟子,也是雪泽山实际上的第一把交椅,就算是要动他,除了要得到仙首的许可,还需要其他十六峰峰主一起下罪诏。” 霖宵顿了顿,看着长老席的那几个人,脸上也满是凝重。 “在那之前,你们就算是说他一句不好,我都有资格把你们押到审判区。” 三人警告完那些长老,才转身离开。 “告诉朝雾,让他暂时不要回来。我怀疑这几个老东西,会使阴招。” 然而墨骨廷紧了紧拳头,气到无奈。 “联系不上那小子。” 姜珣紧缩眉头,看着天上的日头,明明很明媚的天,怎么就这么令人心寒呢? …… 朝雾看着三人皱着眉头的样子,心下摇头。 将腐朽的雪泽山高层彻底清理干净,不是他们三个一顿威胁或是自己上一世的镇压能办到的。 自己回来就是为了见帝昭一面,解释清楚…… 眼看着墨骨廷等人走远了,朝雾正要离开,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 朝雾眸光一凛,反应非常迅速地反身把身后的人制住。 然而看见凌河之后微微一愣:“凌河?” 凌河短短几个月进步飞速,刚才他竟然没有察觉到他靠近的气息。 朝雾并没有松开手,毕竟还不知道凌河要做什么。 谁知凌河压低声音,比他还要着急:“大师兄,长老们要抓你,你现在必须赶紧下山!” 朝雾:“?” 这一愣神,凌河迅速摆脱他的禁锢,拉住他的手腕就要把他带走。 “现在雪泽山对大师兄你并不安全……” 然而还不等朝雾说话,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 “你要干什么?” 是凛淞。 凛淞的脸色有些苍白,朝雾眸色一沉,还不等说话,凛淞已经上前拽住了朝雾的另一个手腕。 并且极度不善地看着凌河。 在凌河眼里,凛淞是药谷谷主,也算是雪泽山长老。何况他和剑翎峰峰主关系极好,没准儿和长老席是一伙的。 朝雾不能跟他走。 但是在凛淞眼里,凌河是花焉的弟子,师徒关系还不错,没准儿是花焉让他在这儿堵着朝雾。 朝雾不能跟他走。 朝雾两只手都被人拽着,芥子里的焰阳忽然飞出来,紧接着暮云的虚影也到了。 朝雾心里一咯噔。 忘了,焰阳与雪霜共用一个剑心,雪霜的主人可以通过佩剑以灵的形式出现在焰阳的剑主身边。 暮云看着被两个人都抓着的朝雾,很轻地皱了皱眉。 “你不能去雪泽山,现在赶紧回来。” 暮云记得在上一世的轨迹里,朝雾大概也是在讲法会之后出了事,被雪泽山长老席扣押在审判区。 没多久朝雾就被迫离开了师门。 他本打算让朝雾这段时间一直待在椿渊殿,甚至没把他雪泽山大弟子的身份告诉椿渊殿,结果这他自己又回去了。 朝雾不能跟这两个雪泽山的走。 朝雾被这三人围着,实在是来不及张嘴说话。 忽然,周围温度骤降,四人均是一愣。 暮云反应最快地把朝雾护在身后。 上一世是不是也是帝昭亲自赶走的他哥?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得逞。 帝昭一身白色法袍,站在不远处看着四人。 中间的朝雾简直要被埋起来了。 两个男人……抓着他的手腕。 暮云护在他的身前。 暮云……又是这个暮云…… 帝昭的浅色的眸子里似乎酝酿着些危险的情绪,让人没由来地双腿发软。 “不是来找我的吗?” 听见帝昭问。 朝雾嗓子有些痒,咳嗽了两声,吓得凛淞连忙松手要给他把脉,被朝雾连忙按住了。 “淞,没事没事,单纯就是吓到了。” 这……算是修罗场吗? 帝昭看着二人紧紧相握的手,眸色更暗沉了。 凛淞逐渐松开了手,朝雾又看着凌河,有些尴尬。 这天道之子搞什么呢? 这算不算明的亲儿子?他知不知道天道要搞死自己?站错队了朋友! “这是做什么?” 凌河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比他小上几岁的少年如今比他还要高,看上去体格也比自己壮实一点。 如今执拗地拉着他,说是要带他走。 朝雾叹了口气:“松手。” 凌河很听他的话,他的语气一重,凌河就更听话了。 然而面前的暮云才是最难办的。 弟弟是真的不喜欢师父,在暮云的印象里,帝昭就是杀害他哥的罪魁祸首。 他的灵相完整,帝暄也会继续疼爱他,挺好的了…… “云儿,我自己要回来的,还有事情需要我师父解释……” 暮云咬了咬牙,的确,他也觉得,朝雾的重生可能和帝昭有关系。 “我想你跟我走。” 他们对你不好,我才不要把哥交到他们手里。 朝雾笑了笑:“解决完,好吗?” 暮云扭头看了朝雾一眼。 知道朝雾要做什么事情,别人怎么拦都是拦不住的,他不会听劝的。 只得让开。 然而这些对话却让帝昭的眸子更加暗沉,他身边的寒气也越来越可怕。 这个暮云,真碍眼。 不……待在朝雾身边的这些人,都很碍眼。 第90章 解释 朝雾一步步走到帝昭面前,不知怎么,他觉得自己这几步,像是……无数无数的光阴。 帝昭浅色的眸中,全部都是自己,哪怕那里面还有很多朝雾看不懂的情绪。 等他回神的时候,已经在主峰了。 他缓缓地眨了眨眼睛,等真的站在了帝昭跟前,忽又觉得开口真的很困难。 他又怂了。 他下意识蜷了蜷手指,然而正在沉默的时候,帝昭已经来到了他的跟前。 “章尾冰墟的冰化了,火也熄了。” 他听见师父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他紧张到要抓狂。 “嗯……我看见了。” 帝昭忽然很轻的笑了笑,这种少见的柔软让朝雾脸瞬间就红了。 撩天撩地的朝小雾,在别人面前就像个吸人精血的妖精,到了师父跟前,就乖的不得了了。 “你重生一事……” 帝昭每说一个字,朝雾就觉得紧张一分,便快速开口。 “明王大人全告诉我了。” 话毕,对面的帝昭的确沉默了,这份安静让朝雾有了喘气的机会,他不敢抬头看帝昭,继续说:“我就想问问师父,如果明王没有骗我……你为什么要废掉无情道。” 这少年一向慵懒,漫不经心,说话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尾音会上挑一下,非常勾人。 然而没了那些,朝雾一字一字说话的时候,他的少年音清朗干净,很乖。 帝昭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朝雾说话,视线一寸寸看着面前的少年。 一身黑色箭袖的干练衣服,那腰身实在是太细了,比几个月前还要细。 肩要是说多宽倒也没有,有些清瘦,但是帝昭见过他未着一物的样子,很漂亮。 再往上…… 朝雾的嘴唇也很红,把肤色衬得有些病态的白,嘴唇…… 帝昭忽然上前握住朝雾的手腕,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帝昭弯下腰,视线再次落在了朝雾的唇角。 朝雾被帝昭的视线吓到了。 那里面汹涌着怒火和杀意,像是要把一切都撕碎。 他伸手在唇角用力蹭了蹭,朝雾瞬间觉得唇角的酥麻传遍了全身。 “师……师父?” 帝昭比他高大很多,这个动作几乎像是把他抱在怀里。 “这是,谁做的。” 唇角……朝雾的唇角,是别人的气息。 有人,亲了他的朝雾。 寒气瞬间覆没了雪泽山主峰,朝雾瞳孔瞬间一睁。 “师……师父!你……” 然而话没说完,微凉的唇瓣忽然贴上来,裹挟着凉气,但是舌头却那样疯狂火热。 “唔!” 帝昭的手从他唇角拿开,直接环住了朝雾的腰,把他往怀里一拽,像是要把他揉进身体一样紧紧抱着他。 朝雾的大脑瞬间空白。 然而帝昭的吻并没有停下,他甚至还会用牙齿轻轻咬着朝雾的唇瓣,像是在告诉他,你是我的。 这里,也只能我碰。 朝雾就这样被帝昭按着亲了很久。 亲得朝雾腰都软了,直接瘫在了他的身上。 “不……不行……” 不能再亲了。 要死了。 帝昭轻轻把额头和他相抵,声音有些哑,带着色气和蛊惑。 “朝儿知道的,对吧……知道我喜欢你。” 喜欢得快疯了。 朝雾听到这句话,忽然忍不住地湿了眼眶。 帝昭伸手把他按在自己怀里,像是感叹一样。 “我花了六年的时间废掉无情道,等我赶到时……” 帝昭也想起那一幕。 黑压压的明明照下来一束光,他的朝雾却一身红衣地站在阴影里,胸膛插着那柄他用了上万年的剑。 一种近乎绝望的念头瞬间冲上了脑子,他要失去朝雾了。 他赶到朝雾面前,少年已经倒下了。 他只能听见,听见他的爱人说:“大抵再来一世还是会爱你的,所以……不要有来世了。” 他觉得他快疯了。 他想看这个人笑,看这个人鲜活地冲自己笑着,闹着,跟自己说:“我也好喜欢你。” 他听不到了。 他明明已经用尽全力把无情道废掉了,但是他的爱人却死在了他彻底爱上的时候。 这种失去,让他疯了。 他记得他把朝雾轻轻放在地上,看着对面的“自己”,几乎是下了杀手。 那日的凤栖,血染河山。 前来的所有仙门百家都死了,没有一个人活着离开凤栖。 他的朝雾,也没有。 他把天道拉出来,明那家伙还大笑他心思肮脏,他想杀了明。 明也的确要被当时的他打死。 但是还不行,明要是真死了,这天道没人当,论实力,他就会成为下一个天道。 那绝对不可以。 他要成为的,是朝雾的帝昭,不是万物的天道。 他不想要那一身枷锁,所以明还不能死。 最起码,他的生死是要让朝雾定夺的。 于是帝昭撕开时空,想要回溯时光,但是…… 没用的。 时间的定义,和空间紧密相关。 这个位面里,只能有一个朝雾。 哪怕时间回溯,一个魂魄已经消散且毫无生还意识的残魂,不被时空法则接受。 帝昭就在无数位面和无数时间线穿梭,他用了无数光阴,遇见了每个世间和时间的朝雾。 他亲自把自己爱人的魂魄收集起来,但是太碎了。 帝暄没告诉朝雾的是,的确是帝昭复活了他,但是帝昭是看遍了无数“朝雾”的结局后,把他的魂魄集齐的。 帝昭看着不同位面的自己,看着不同位面的朝雾。 仅仅一个位面,他们相遇了,剩下位面,朝雾甚至不曾活着离开皇宫。 朝雾的命运里,没有一个好结局。 帝昭自虐一样看着时空的周转轮回,看着朝雾死了一次又一次。 他明白,朝雾只有这一世才走到自己面前,自己却依旧没有护住他。 这真的,足够逼疯帝昭了。 好不容易才集齐的魂魄,他要给朝雾一个好的回忆,他要让所有的发展重新来过,让朝雾亲自改。 但是他动不了坤域的时间,那就都杀光。 傀儡也可以演完这场戏。 帝暄只是看着他,并告诉他,不可以。 于是帝昭知道了,帝暄也要复活一个人,所以坤域的人不能死光。 退而求其次,帝暄抹掉了坤域所有人关于朝雾当年大乱的事。 所以,帝昭把他从无数光阴和废墟里拉出来了。 但是碎掉的魂魄会带着死前的意识,他的寒毒……会伴随他死前的每一处伤,一遍一遍来过。 帝昭只能用同脉温养。 会好的。 帝昭紧了紧怀抱。 “别再离开我了。”我承受不住。 朝雾被抱在怀里,那不是毫无温度的胸膛,那是温柔又温暖的胸膛。 帝昭没有嫌弃过自己,没有觉得自己不干净,更没有想杀了他,他要救自己的。 他只是,来不及。 第91章 想把你…… 朝雾抱紧了帝昭。 “我没做梦……对吗?” 那股不真实感让朝雾仍然觉得心在半空飘着,没有落到实地上。 帝昭松开他,轻轻用手在朝雾殷红的眼角蹭了蹭,那里还堆着一丝湿润。 帝昭叹了口气,又吻了吻他的眼角,他的喉结动了动,温柔又霸道。 “没有做梦。” 朝雾觉得自己彻底卸了力气,被帝昭抱在怀里,他死死抓着帝昭的衣服。 不让自己哭声溢出来。 像个小兽一样。 哭得帝昭心尖疼的要命。 他一声一声的哄着,朝雾的哭声才越来越大,到后来几乎是泣不成声。 他太累了,他太委屈了。 他上一世每走一步都觉得疼。 他以为他没人要了。 帝昭紧紧箍着他的腰,在他脖子落下一个吻。 朝雾要把所有的故作坚强和委屈都哭给帝昭。 帝昭就抱着他,用一声一声的轻哄安慰着他,让他哭出来,把这些累都卸下来。 “我会爱你,一直爱你。” “别怕。” “委屈成这个样子,我怎么能让你委屈成这个样子……” 朝雾哭了很久,最后直接在帝昭怀里哭睡过去。 那张漂亮明艳的脸此刻可怜兮兮的,说到底,他只是个孩子,一个在学会哭之前就学会笑的孩子。 如今都哭出来,是好事。 帝昭看着他眼角的泪,再次吻了吻,把他抱到了床上。 因为朝雾来的时候满脑子都在帝昭身上,他没有发现。 雪泽山主峰的雪,已经没了。 这里的温度,也没有之前那么冷了。 帝昭看着小小一块儿把自己蜷缩起来的朝雾,浅色的眸中溢出来温柔和爱怜。 “怎么……这么招人疼呢……” 没了无情道的束缚,是真的很好。 他可以毫无顾虑地亲吻着,抱着他的爱人,看见他哭就会心疼,看见他笑就会开心,看着他就想……把他关起来。 啊……有点难办,他的朝雾可能不会喜欢。 那就先宠着,不“乖”了,再关着。 他坐在床边,握住朝雾的手,同脉的灵力温养着朝雾的四肢百骸,原本在体内横冲直撞的戾气被一点点化解。 关节的酸痛和寒冷也一点点消融。 他舒服地哼唧了几声,下意识要去找一个更温暖的地方,帝昭笑了笑,就把这个睡着的小家伙抱在了自己怀里。 朝雾开心了。 他下意识地蹭着,依旧睡得很香。 帝昭另一手圈着他的腰,银光轻轻闪过,面前就出现了一道灵镜。 那面的帝暄正在煮茶,看见眼前的一幕,拿着茶杯的动作都顿在了那里。 “……” 帝昭看都没看他,语气极其冷漠:“你把时空准则告诉他了?” 帝暄也不看他们了,继续专注于自己手里的茶杯。 “你连浮生都送出去了,他是我嫂子,我敢瞒吗?” 温和的声音和帝昭的口吻简直大相径庭。 帝昭只是轻轻皱了皱眉,揽着朝雾的手更紧了些。 “太危险了。” 帝暄没说话。 跟他又没…… 谁知就听见帝昭接着说:“你把万象也送出去了,我把时空准则告诉暮云,好像也可以。” 帝暄收了脸上的笑意,把茶杯放下了,算得上冷漠地看着对面的帝昭。 “你试试?” 帝昭依旧没看他。 “他在椿渊殿,遇见了谁?” 帝暄气笑了,你问我,你还不正眼看我? “明。” 果然。 “我是不知道,明竟然对这孩子有那么病态的想法,这叫什么……得不到就毁吗? 这孩子除了长得特别漂亮外,有什么值得你们一个个争来争去的?” 帝昭只是抱着朝雾。 朝雾睡相不好,爱闹腾,此刻不愿意窝在帝昭怀里了,无意识地伸胳膊要去勾帝昭的脖子。 帝昭轻轻低下头任他怎么抱,眼里带着纵容。 “那你就管好你的大弟子,让他少来。” 帝暄再次沉默了。 暮云啊,他把朝雾看得那么重,自己说了不让去,未必管用。 谁都比他这个师父重要。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帝昭已经把灵镜撤掉了。 这倒让帝暄有些失笑。 我又不稀罕你那宝贝徒弟,这么提防有什么用? 那边的朝雾睡着了也有些闹腾,抱到了人又开始哼唧,一点都不乖巧。 看得帝昭频频失笑,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他歪了歪头,在朝雾的脖子上又亲了亲,小声哄道:“哎呦……好好睡一觉,乖乖的,好不好?” 朝雾也不知道听见没听见,又哼唧了一声 ,到底是乖巧了不少。 帝昭抱着哄了又好一会儿,就把他抱到床上。 自己才离开。 钦天界上 帝昭一把将明的脑袋摁在地上,虚空渺白的空间里,这一声震得空间都颤了颤。 帝昭的手还拽着明的头发,眼底猩红,像个疯子。 “明……想死?他是你配碰的吗?” 话音刚落,帝昭按着他的头,再次往地面砸去。 原本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此刻带着狠戾和杀意,阴森又疯批。 “你知道你为什么被我留一条命,所以害怕了是吗?” 明本来就被朝雾重伤,现在对上帝昭,毫无招架之力。 浑身器官像错位一样扭曲,神魂也在被帝昭拉扯着,仿佛要被撕碎。 “咳咳……兄长……” 帝昭再一次把他狠狠砸到地上,明这样的天道,上万年没有这么狼狈了。 帝昭想到少年的唇角和体内紊乱的灵力,真是想把这个家伙打死。 “你要知道,我能让你当上天道,就能废掉你的天道。 你就好好给我待着,这条命我想要了自然会来拿,在那之前,你能做的就是别再惹怒我,否则这万千法相,我让你魂飞魄散。” 帝昭站起来,雪白的法袍甚至没有染上一丁点的血渍。 那双漠然无情的眸子半点情绪的波澜都没有。 明只能看着帝昭离开。 自己在身体恢复之前都动弹不得,他却发了疯一样想笑。 怎么办……更想亲手杀了朝雾了,那样的话……朝雾就会一直是他的了。 帝昭现在的确不能杀他,帝昭应该是打算让朝雾杀了自己,再用自己为朝雾打炼神魂。 只是现在的朝雾一介凡魂,受到神魂压制,无论再强也杀不了自己。 就算帝昭把自己打到只剩下一口气,朝雾也杀不了自己。 朝雾现在已经被时空准则盯上了,一旦陷入虚无,就彻底抹杀了。 帝昭……好像有点着急了。 是朝雾的身体要到极限了吗? 也是……那样废掉的身体,根都烂了,现在再怎么挽救,想来……也只剩不到两年的时间了吧。 那就看看,是朝雾杀了我快,还是……我杀了朝雾快。 第92章 血是药引 朝雾迷迷糊糊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昨天发生的事情就全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他都被帝昭亲得站不住了。 朝雾对外都是厚脸皮甚至算得上不要脸的,现在忽然把脸捡起来,都红透了。 然而想到昨天就难免想到“修罗场”,想到凛淞有些苍白的脸色。 脸上的热意也渐渐褪去,眼里带着几分凝重。 想到上一世的凛淞,是病死的。 病因是什么他不知道,当时他毁了天道的灵台,正在被追杀,甚至没有时间回雪泽山一趟看看。 只是那段时间总看见雪泽山剑翎峰的悬赏,要找洛水神芝。 不久后,他记得他在一个下雨天回去过,偌大的药谷,只有一个碑。 常青的山,墨洒的水,万数的草药,无尽的悲。 他只记得凛淞很久之前跟他说过一次,洛水神芝是剧毒之物,也是极寒之物。 只是没人知道那东西在哪儿。 朝雾却是在凛淞死后……才得知的这所谓神芝的来源。 想到这儿,朝雾也不管别的了,从床上捞起一件大氅就往虚空之中划了一道传送门。 等他探过身子已经迈进药谷的时候,几只仙鹤惊地都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剩下几只就气愤地扑到朝雾身上啄他。 这动静可不算小,凛淞闻声出了竹屋,就看见朝雾一身宽宽大大的白衣,下身还是白色的衾衣,袒胸露乳地站在不远处。 “雾?” 朝雾挠了挠有些凌乱的头发,又看见了从竹屋里出来的墨骨廷。 头一次,有些尴尬。 他来的……是时候吧? 墨骨廷一看见朝雾就急得上前,冷峻的脸上难得流露出急切。 “你怎么回来了?” 朝雾看了看他也走过来的凛淞,叹了口气,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黑蛋,我的事不重要,我看先看淞的病。” 墨骨廷闻言,脸色也有些凝重,凛淞的病前两天突然加剧,整个人都虚弱了不少。 凛淞却是有些难以置信,他可从来没告诉过朝雾,自己的病情。 朝雾顾不上别的,上前给凛淞把了把脉,漂亮的眉头紧锁着。 “你这病……怎么得的?” 像个无底洞,一直以来都在吸食着他身上的精气神,凛淞还能长这么大,简直难以置信。 凛淞却把手伸回去。 纤细的手腕上,青色的血管有些明显。 “我没指望能……” 然而话没说完,朝雾就在他脑袋上给他来了一下,没好气地训话。 “说什么呢?” 朝雾皱了皱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就算是病,你从小体弱,哪儿有现在才病发的道理,有什么契机吗?” 凛淞从小就是体弱的感觉,一直待在药谷里,不能练剑也不能乱用灵力,最远就是到他的月峰和墨骨廷剑翎峰。 难不成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 这才几天不见,怎么虚弱成这个样子。 凛淞连着咳嗽了两声,整个人有些无力地靠着墨骨廷。 “按理说不会这样,但是从前几天开始,忽然病重了。” 朝雾想了想,前几天…… 前几天能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反正自己是在椿渊殿和明寄身的“元尧”打了一架,把明狠狠揍了一顿。 墨骨廷看着凛淞虚弱是样子,实在是心疼的不行。 “该怎么做?” 朝雾皱着眉,语气也严肃着:“除了洛水神芝,还需要什么?” 上一世墨骨廷重金求洛水神芝,应该就是为了凛淞。 凛淞看着朝雾,说实话,他觉得也挺令人笑话的。 一辈子治病救人,甚至妄图救下朝雾,却己病难医。 “洛水神芝虽然是剧毒之物,但是毒素还是不够。 药引子还需要一样东西,但是医书破旧,我只知道那东西长什么样,需要你带我去一趟那个生长着洛水神芝的地方。” 朝雾一愣。 去章尾冰墟? 咳咳,可是那地方的冰早就化了。 朝雾眨了眨眼,觉得还有挽留的余地:“那你先给我描述一下。” 凛淞想着,轻轻地说:“好像是……原料,洛水神芝的原料,盛在碗里,它是……” 液状…… 话没说完就看见朝雾摘下了右耳的梵石,化作血红的匕首,在手上划了一道。 红色的血液滴在地上,刹那间,地上的土壤变成了黑色,毒性似乎还在蔓延。 墨骨廷和凛淞都愣了。 血? 朝雾歪了歪头:“是这个么?洛水神芝的原料?” 就是他的血。 墨骨廷皱了皱眉,最先反应过来:“你先把手上的伤口解决好,你的血不是血是吗?” 凛淞行医多年,头一次见到人的血有剧毒还能活着的。 “洛水神芝就是把我的血滴在章尾冰墟的极寒之冰里,凝结出来的。 这么说,你要的原料,就是我的血。”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好好的……血里怎么会有毒啊……” 凛淞看着朝雾瘦削的身体,白得有些病态的皮肤,忽然特别特别难过。 没由来的难过。 朝雾笑了笑,挥了挥手,血痕就自己愈合了,他抬手在凛淞头上随意揉了两把。 “嗐,说来话长我就不说了,现在……你能用我,治你的病了么?” 墨骨廷紧张的弦有些放松,现在需要的那些罕见的药引都有了,凛淞的病有希望。 “嗯。” 然而等话头落在地上,气氛有些微妙的时候,朝雾发现那两人都看着自己……的衣服。 看着朝雾身上明显不合身的宽大外衣,墨骨廷狠狠地拧着眉:“你这是穿的谁的衣服……” 别再是真逛完了……那啥才过来的。 朝雾这人跟妖精似的,不会真去把人家良家少男给吃干抹净了吧。 朝雾这次注意自己现在的打扮,上衣甚至都没系,露出白花花的上半身。 “哎哎哎?” 这是师父的衣服! 一股难得的羞涩让朝雾的脖子开始泛红,手忙脚乱间要系好衣服。 凛淞和墨骨廷却忽然觉得一冷,一股不祥的预感逐渐攀升。 朝雾却没有反应过来,宽大的衣服现在穿在他身上,显得他过分纤细。 因为慌张甚至都系不好衣服。 “黑蛋,你过来帮……” 然而话没说完,就觉得后背贴上了一个人的胸膛,温热又宽厚,让朝雾下意识腿软。 墨骨廷和凛淞当即作揖行礼:“仙首大人。” 帝昭没说话,轻轻低头看着朝雾穿着自己的衣服,衣衫凌乱地在自己面前。 看着地上的腐朽,朝雾还放了血…… 他不过一会儿不在,床上的人就不知道去了哪儿。 体内阴暗的一面逐渐占据了理智,他觉得朝雾跑走了。 就像无数个时空里一样,朝雾可以瞬间在自己面前死去一样,让自己再也看不见,从而进入下一个轮回。 但是他找到朝雾了。 浅色是眸子汹涌着情绪,叫嚣着要把这个小家伙抓回去,关起来。 理智和疯狂的欲望拉扯着,那是无数个岁月里的绝望逼疯的的帝昭。 重新醒来的大师兄是真正肆意的朝雾。 而再次醒来的仙首,是个内里早就坍塌崩溃过无数遍的疯子。 第93章 腰走卡(全修) 帝昭握住他的手,浅色的眸子有些凉,低头看着伤痕。 几秒的时间,血痕虽然愈合,但是还留着淡粉色的痕迹。 又受伤,只要自己看不见他,即便是稍纵间,就会受伤。 是不是,又会像上一世那样,明明闭关前想着日后朝雾会冲自己笑着,闹着,可是再见到的时候,已经…… 是不是又会像无数个时光里,他一个转身的功夫,他最爱的那个人就再也睁不开眼了? 帝昭看着那道细小到几乎看不见的伤口,眸底却翻腾着疯狂的后怕和无数可怕的心思。 关起来,锁在床上,让他离不开自己的视线,那他就安全了…… 他只需要,把朝雾锁起来……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刹那间,一切温柔和理智,就跟所有伪装一样,难逃被撕开的下场。 握着朝雾手腕的力道有些大。 朝雾从拜师后就常年握剑,修长漂亮的手指有着仔细摸可以摸出来的茧,但是乍一看就像是未出阁的千金小姐一样金贵漂亮。 帝昭这力道一重,朝雾的手下意识有些抖,漂亮的手指发着颤,像是即将凋零的花儿一样,看上去格外可怜。 朝雾扭头看着帝昭这个状态,头发也没束,看上去有些随意。 但是气质却让朝雾有些腿软,直觉现在的帝昭很不对劲。 “师父?” 这是怎么了? 帝昭没说话,但是手也没有松开,带着他离开了药谷。 而墨骨廷看着二人消失的方向,沉了沉眸子。 帝昭的眼神,那里面带着浓烈的占有欲和紧张,无论如何,都不是师父看弟子该有的眼神。 而且朝雾身上的衣服,应该是帝昭的。 墨骨廷很轻地拧了拧眉,随后温柔地把凛淞往怀里搂了搂,笑着说:“进屋歇着吧,既然药材都找齐了,就别整日担心了。” 凛淞感受着肩上那手掌传来的温度,笑着伸手在墨骨廷太阳穴揉了揉。 竹林的风好像都没这个人温柔:“这话该我说,这几日,不仅要忙着对付长老席,还要照顾我,辛苦啦……” 墨骨廷的手往下环住凛淞的腰,觉得他比以往似乎更瘦了。 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不得不说,在看见千寻万寻都找不到的东西出现在面前的时候,真的松了一口气。 他最近总是会梦到一些关于凛淞的噩梦。 “你不是说你最近总是做噩梦吗?我给你调了安神香……” “不用那个,你睡我旁边,比什么香都管用。” “越来越不把边了是吧……我最近也做梦了,我梦到小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药谷,救了人呢。” “是吗?这么小就可以救人了,真棒!” 然而另一边的朝雾就没那么好了。 他被帝昭摁在床上,甚至都来不及说话,就被帝昭咬住了唇。 没错,是咬住。 娇嫩的唇瞬间被咬出了血,疼得朝雾眼角瞬间堆了泪,全身白得晃眼的少年,就唇色糜烂艳丽,此刻染了血,像个蛊惑世间的妖精。 “师……师父……你怎么了?” 然而好不容易说出一句完整话的朝雾,又被帝昭堵上了嘴。 帝昭的黑发垂下来,和朝雾的缠绵在一起,他们的手十指相扣,与墨发映衬着,实在是……过分se气。 朝雾几乎是瞬间就能区分出这个吻和之前的都不一样,甚至已经知道自己就是下面那个…… 但是,师父这以往都是冷若冰霜,不染凡尘的谪仙人,这种坠入红尘深渊最底部的事情……师父行吗? 很快,朝小雾就知道他师父到底行不行了。 …… 朝雾不分日夜颠倒的沉浮了很久,等他醒来的时候。 他觉得…… 疼,这次真是浑身骨头散架的疼,尤其是腰和…… 映入眼帘的是带着几道暧昧抓痕的胸膛,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朝雾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老脸都丢没了。 朝小雾,你真是……什么撩骚话都敢说啊…… 腰……不能要了。 那啥…没坏吧…… 朝雾动了动,疼呜呜…… 然而看着对面还合着眼睛的帝昭,原本那一直悬着的心仿佛一下子落到了实处,大雾散去,这个男人的脸看着也越来越清晰。 他看得见,也抓得住。 朝雾浑身上下虽然疼,但是昨晚也是得了趣的,不亏。 想到帝昭当时情难自禁的脸,朝雾嘴角勾了勾,漂亮的眼睛亮亮的,要不是当时实在是没有力气,一定要再亲亲师父! 朝雾使着劲儿撩拨的后果,这不就来了,他现在连手指头动一下都疼。 他竟然还在担心师父不善这样的事,这……就是他主动勾引,不反抗的下场。 他到后来晕了几次? 反正在温泉那一次,不是最后一次…… 朝雾强忍着疼想要翻一下身,脚上却忽然传来清脆的铁链声,让朝雾整个人都愣住了。 等他猛地抬头看着帝昭的时候,男人已经醒了。 浅色的眸子里是溢出来的温柔和宠溺,带着浅浅的笑意。 但是眸底深处却满是未褪去的疯批和病态,越是见到朝雾那缠着他,离不开他的样子,他就越不想让别人看见。 干脆,就锁起来吧。 他养大的孩子他知道,招人喜欢,招所有人喜欢,又是个喜欢闹腾的。 任凭朝雾这样的性子,喜欢他的人越多,和自己一样想要关起来他的人就越多,而伤害他的人也越多…… 他明明看见了朝雾脸上的震惊,却并不回应这份难以置信,而是温柔地抱着他,离自己更近了一些,吻在了他的额头。 脚边传来的锁链声绝对不是错觉,他虽然没感觉到冰凉的触感和约束感,但是依旧察觉到帝昭不对劲的朝小雾,几乎可以肯定。 他被帝昭锁在床上了。 朝雾小刷子一样的睫毛翘着,随着主人的动作发着颤,能让人想到这几天朝雾泣不成声的模样。 怪可怜的。 “师父……” 你锁住我了? “怎么了?” 明明依旧是那么温柔的声音,像是可以纵容朝雾做一切事情,但是他就是被帝昭锁在了床上。 温柔到,把他锁在了雪泽山主峰的床上。 朝雾合上眼,顺着帝昭的动作乖巧地窝在他的怀里。 “没事,就是想喊喊师父。” 话是这么说的,朝雾在他怀里睁开眼,眼底少了些甜蜜和暧昧,带着些许思量。 好好的……怎么把他锁在床上了。 脚踝上没有冰凉的感觉,也没有很沉,只有在动一下的时候会发出铁链相碰的清脆声。 帝昭听着声音,只是沉默着,并没有提起这件事,仿佛他们谁都不提,就没有发生一样。 “你没有辟谷,饿了么?” 朝雾想起这几天的疯狂,他好像在意识朦胧的时候,听见过帝昭在自己耳边疯狂沙哑的低语。 “别离开我,好不好?” “我把你锁起来,不让你受伤,好不好?” 字字除了当时沉沦时的欲望,还有着像是深渊里一望不尽的绝望和后怕。 他忽然觉得,真正有着强烈不安全感的,从来都不是自己,应该是……师父吗? 朝雾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再次乖巧地往帝昭怀里蹭了蹭。 “不饿,师父……腰疼~” 这样乖软的撒娇让帝昭的眸子沉了沉,他轻轻按压着朝雾发疼的腰。 微凉的指尖碰到软腻的肌肤,瞬间滚烫起来。 朝雾笑着说道,轻轻的话里带着安抚和撒娇,话尾又开始带着小钩子了。 “师父~朝儿脚上的是什么?好沉……可以摘吗?” 但是帝昭并没有说话,只是把手从他后腰往腰侧挪了挪,又轻轻按下去。 在腰骨的位置轻轻按压着,朝雾总觉得这个位置似乎之前也被这么触碰过。 他听见帝昭笑了笑,明明所出来的话温柔至极,但是内容却让人浑身一僵。 “朝儿……原本,这链子要锁在腰骨的……” 朝雾眸子一睁。 “但是……你那么爱哭,若真是穿透了腰骨……你会哭很久的……” 这话让朝雾失神片刻,最后却笑了。 “是啊~会哭很久的……。” 朝雾的乖顺态度让帝昭有些愣,但是这无疑极大程度地安抚了他的若即若离。 不仅如此,朝小雾继续使唤着帝昭,给自己按着酸疼的部位。 “腿……还有腿……” 帝昭又温柔地去给朝雾按腿,大腿部…… 朝雾却不怕死地忍疼继续勾搭,那双勾人的眼睛泛着光,满满的都是他。 那声音带着勾子。 “师父……你要不,再往下?” 大腿再往下是…… 话没说完就被帝昭用嘴堵住,这个吻温柔又缠绵。 朝雾学的很快,这几天在c上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勾得帝昭忽然起身。 像是落荒而逃一样,毕竟他知道,朝雾明明是第一次,依旧被他摁着左了很久很久,到最后都晕过去了。 若是再继续,想必真的会坏掉。 “我去一下温泉。” 朝雾看着帝昭泛红的耳尖,笑出了声。 勾人嘛,他擅长~ 等帝昭离开后,朝雾脸上的笑意就散去了些许。 强支着身体坐起来,看着种满了草莓的身子,有些哭笑不得。 这就是禁欲男人开荤么? 他动了动脚踝,铁链发出的清脆声响让朝雾托着下巴想了想。 他抬手把帝昭雪白的大氅披在身上,把白色的玉丝锦被盖住身子,确保不会露出太多,才在虚空画了一个圈。 灵镜那边的帝暄像是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是朝雾,更没想到还是……这样的朝雾。 这位表情一向温和明王大人都有些裂开了。 “你们两口子,有意思吗?” 帝昭抱着你给我传灵镜。 你……这样子给我传灵镜。 我对你们的进度不感兴趣。 朝雾懒洋洋地靠着软枕,一动都不想动,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帘。 像个吸完精血的狐狸精,此刻春光满面,正滋润地向自己摇着尾巴。 “明王大人早啊~” 帝暄看着已经西沉的金乌,淡淡地回道:“早。” 朝雾没打算跟他兜圈子。 “我想知道,我师父到底怎么复活的我?” 帝昭把他锁在床上不过是果,他要知道这因。 如果知道了这些,师父昨天不对劲的可怕状态似乎就都知道了。 帝暄看着面前的棋盘,这局棋已经下了一半了。 “他没说,我不经他同意,也不好说什么。” 朝雾闻言冷笑。 你告诉我真相的时候,好像也没有经过我师父的同意。 “没事,他要是真生气了,我也能安抚住。” 然而那边的帝暄将白子放下,发出清脆的声音之后,又拿起一枚黑子。 “安抚到让他拴在床上?” 朝雾打了个哈欠,眼角的泪堆满了下一秒要溢出眼眶一般。 “明王大人可能不知道,这叫情趣。” 帝暄也笑了。 继续下棋。 这狼崽子倒也是个心宽的,把囚禁说成情趣。 帝昭离开的时间不会很久,帝暄这摆明了是要跟他耗着。 朝雾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了。 那双一直是似醉非醉的眸子开始染上寒意,半点不跟他装,几秒钟都觉得浪费。 “明王大人,我希望你清楚一点,我一句话能让暮云为我而死。” 朝雾饶有兴趣地看着对面还在下棋的帝暄,但是身上那运筹帷幄的慵懒感毫不收敛。 帝暄终于停下手。 看着灵镜对面的朝雾,这个男人长得太像妖精了,明明也未施粉黛,却给人一种浓妆艳抹的感觉,过分明媚张扬。 偏偏手段极其下作。 小疯子。 帝暄把棋子放回棋篓,轻轻笑道。 “威胁我?” 朝雾累了这么久,根本没睡够,困意越来越浓。 “有用就行。” 帝暄抬手,朝雾觉得自己呼吸有些困难,但是眼里的傲气是一点没退。 帝暄真诚发问。 “你不怕我杀了你么?” 而那边和帝暄明明实力那么悬殊的朝雾却像是听见笑话一样,没忍住笑出了声。 语气又傲又疯。 “你试试?” 帝暄放下手,忽然笑了。 真是个好苗子啊。 帝暄无奈地把帝昭为了复活他做的那些事全说了。 朝雾越听越心疼,哪怕面上什么都不显,在看不见的地方,手越握越紧。 帝昭…… 在他不知道的某一个世界里,帝昭看着自己。 一个转瞬即逝的刹那,就是朝雾的春夏秋冬,一生苦难,不得善终。 他看着自己死了一次又一次,却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以自己那天生的非酋命,除了现在这一世和上一世,几乎就没有成功从皇宫活着逃出去过。 又或者,死在了一群妖兽的撕咬下。 当然,他更倾向于自己是被人折磨死的。 所以……这些,帝昭都亲眼看着,是吗? 他亲眼看着最爱的人死在眼前,说着“不要有来世”的话。 明明是两情相悦的事情,就只差这最后的一面就能和所有有情人一样圆满了。 明明……就差这最后几秒的时间而已…… 却用了帝昭无数的岁月。 帝昭还没有得到回应,但是却看着爱自己,自己也深爱的人,受尽苦难和凌辱,一世世不得善终,死于非命。 而自己,被帝昭勉强拼凑出活着的样子,也是一身病骨,什么都能要了自己的命。 自己不在他眼皮下,他会疯狂的害怕担心,自己太弱了。 帝昭已经疯了很久很久了。 他现在好不容易抓住了自己,受不得半点刺激。 朝雾心口喘不过气,疼得像是破碎的西海琉璃摔得稀碎,一块儿块儿刺入心脏,像是折磨一样,怎么也无法给他一个痛快。 师父,你还不如没那么爱我…… 朝雾,你又怎么可以觉得他不爱你? 你的每一分怯懦,都是对帝昭的侮辱啊…… 所以,他想的话,就这么关着吧。 锁着他,锁一辈子…… 第94章 名分 寒泽 帝昭的手轻轻碰到水面,顷刻间,整个寒泽结冰一层,被帝昭拿起来,瞬间成为一件外袍,懒洋洋地被披在身上。 仍露出前面上暧昧的抓痕和脖子上被朝雾因为吃痛,咬下的牙印。 灵镜那端 帝暄彻底没了下棋的兴致,看了一眼对面状态算得上餍足的男人,冷笑。 “我认识你这么久,你总能刷新我对你无耻程度的认知。” 帝昭只是看着寒泽倒影里的自己,慵懒地眯了眯眼。 “都告诉他了?” 帝暄没回答,只是继续说:“让他心疼,就能锁住他了?” 帝昭闻言,只是想到少年殷红的薄唇一张一合,说着让他自己给他按腰。 倒是没有任何的慌乱和生气。 “只要他心甘情愿就行。” 帝暄沉默。 心甘情愿吗? 主峰 朝雾现在干躺着,刚才靠在软枕上的动作已经快把他累死了。 帝昭一进来就能看见他的小徒儿,披着他的衣服,就单纯披着,该遮的是一点没遮住。腰间倒是盖着玉丝锦被,柔软轻薄的料子像水波一样,勾勒着少年的腰身和腿。 朝雾很瘦,腰d起来……有些要命。 帝昭就是看着,朝雾什么都没做,甚至都没有扭头看他,他都能映。 他几步上前,还是忍不住地在朝雾脖子上轻轻咬着。 “朝儿,我想……” 朝雾吓得身子一抖,说话都不利索了,“不……不行!我不行了……” 眼看着朝雾挣扎了几下要往外蹭,帝昭只得环住他的腰,重新把他拉回来,把脸埋进他的脖子里。 动作牵引着链子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倒是好听,但是两人谁都没有再提。 朝小雾被支配了好几天的身体忍不住发颤,怕自己一会儿就心软,只得再次让步。 “师父,除了这个,你做什么都行,好不好?” 少年带着讨好的声音倒是乖巧,像是最大的让步了。 一顿饱和顿顿饱,仙首大人还是拎得清的。 朝雾被帝昭抱在怀里,淡淡的龙麝香让朝雾有些困,睡前,脑海里还闪过帝暄对自己说的话。 “你们的相遇,是他跨过了无数光阴,和时光准则抢过来的。” 而那时的帝昭,分明听见了自己死前的最后一句话。 他是知道再来一世,朝雾会一直避着他,躲着他,能远离他就远离他。 他带着那份情,在无数个光阴里,还没得到回应就已经见到了爱人的死亡,越来越爱,也越来越怕。 他们真的没有缘分。 怀里的人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帝昭把被子轻轻往他身上盖了盖,视线放到了床脚的链条上,玄天软铁铸造的,不会弄疼他。 然而朝雾一袭白衣,就连被子也是雪白的,像是坠入云端的妖精,嘴唇甚至要比平常还要殷红漂亮,就是有些肿。 白皙的小腿和脚踝并没有遮住,和墨黑的链子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明明脚踝那么纤细,看上去已经很精致的联锁仍旧有种,会磨红的感觉,用力些可能会断掉。 帝昭觉得自己在心软,干脆不看,正打算也闭上眼的时候,听见怀里的小家伙轻轻的梦呓。 “我不会跑的。” 帝昭心软的不像话,在他小巧的耳垂轻轻咬了咬。 “我知道。” 我只是很害怕。 等朝雾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又过了一天,很好,他身上的疼痛只是缓解了一点点!! 不是吧,他未来这不知道多少天,都要在床上度过了吗? 朝雾试图动一下腰,身下却仍旧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帝昭进来,正好听见这道声音,上前把他抱在怀里。 “还很疼?” 朝雾上半身已经好一点了,一股脑扎到他怀里就撒娇。 “疼~师父你下一次轻点……真的会土不的~” 帝昭任由他在自己怀里闹,伸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温暖宽厚的灵力通过他的手掌,传到了自己的丹田,很舒服,甚至忍不住哼唧几声。 似乎察觉到朝雾的惬意,帝昭用另一只手在他头上揉了几把。 少年虽然张扬傲气,但是头发却出奇的软,手感很好。 他正出神,忽然听见怀里的小家伙哼哼唧唧,还十分委屈地说:“师父,你知道吗?现在雪泽山很多人都要赶我走~ 我上一世就被赶走了,你都没来……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越说越往他怀里扎,大有都怪你,我现在很委屈,不好好哄我就不出来的架势。 帝昭心一揪。 的确,他上一世没有出关,他的小徒儿被人赶出了家,在月峰朝着主峰的方向跪了半个月…… 一想想他就心疼,像是一把钝刀狠狠刺入心脏,来回割据。 “不会的……这次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朝雾在他怀里蹭了蹭。 所以师父根本不会现在根本不会解开锁链,他不想让自己再出一点事。 在他眼里,上一世有的人希望朝雾死,有的人明明想保护他也没有办到。 他是不会给朝雾被人伤害的机会,也不会再给别人保护朝雾的机会。 朝雾已经经历过一世,现在的位面不过就是一个暂时的容身之处,等朝雾的神魂练成,他们不会留在所谓“过去”的时间里。 所以这些人在帝昭眼里已经是一群,只会按照固定路线表演的傀儡。 他的朝雾,不需要为这些人做什么,因为没人配得上。 朝雾在心里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帝昭浅色的眼睛。 他之前总觉得师父的眼睛像是寒冰覆霜一样冷,现在他被这人抱着,那里面只有自己,明明就是很漂亮的眼睛。 “所以,朝儿可以毫无顾忌地在雪泽山救下朋友,不用担心被赶出去,对吗?” 帝昭只是沉默地低头看着朝雾。 这份沉默如果放在别人身上,大概会害怕。 但是朝雾不会,他知道,他是被帝昭深深爱着的,师父只是不太会用正确的方式表达不安和后怕。 他会教师父的。 朝雾仰头吻住,甚至不怕死地 t了t 笑得很是明媚,眼尾的湘妃色实在是勾人,这美人动作一大,帝昭那宽大的衣服就会掉下去,泄露一片春光。 帝昭下意识护住他的腰,只是轻轻动了动睫毛,没说什么。 于是朝小雾又亲了亲。 “你关着我,锁着我也没关系,我让他们过来,然后……把你介绍给他们,官人~你得有名分~” 第95章 可以治 帝昭看着少年像是碎了满天星河的眸子,心底最温柔的那一块儿再次陷下去。 声音里带着笑意,那股疯批的森然被安抚的很好。 “你确定……你不下床,要让你的朋友,看见你现在这样子吗?” 听得出帝昭语气里的调笑,眼看着帝昭的手逐渐向下……朝雾一把按住那只大手,笑得像个妖精,再次凑前,压低声音像是蛊惑一样。 “那得看师父……愿不愿意了……” 帝昭眸色一沉,手掌的力道渐大,惹得朝雾发笑。 “不行……” 帝昭干看不能吃,难得生出几分委屈,丰富的情感在心间流转,因为少年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而鲜活。 他抱着朝雾,把头再次埋在朝雾颈间,细软的长发可能让帝昭有些痒,让这人不停地蹭,朝雾只是笑,甚至还大着胆子摸了摸帝昭的头。 朝雾的手因为肤色的病态苍白显得有些脆弱,但是如果染上鲜血,又会是另一种令人疯狂的画面。 “师父好凶~” 说着,朝雾伸胳膊去勾帝昭的脖子,说话的时候还故意往前凑,明明快要吻上却总不顺帝昭的意。 低哑性感的声音还带着沉沦时的缠绵。 “因为发现我不见,以为我跑了才那么生气的吗?” 朝雾问的是他把自己锁在床上的原因。 而当帝昭想要低头吻住的时候,朝雾又往后靠了靠,避开了他。 只是轻轻笑着:“你还没告诉我呢。” 朝雾的睫毛颤了颤,笑的时候,碎星星从眼里亮着,眼尾越来越媚。 帝昭一把将他往怀里一拽,算得上迫不及待地吻上去,有些火热。 朝雾任由他亲,不久被放开后,眼尾的湘妃色都要成胭脂色了,舒服的朝雾眯了眯眼睛。 “那不公平~师父,我看不见你的时候,我也害怕……那我也要把你锁在床上。” 说着,朝雾就咬在了帝昭的锁骨上,又留下一个牙印子,像是在宣示主权。 帝昭看着在自己怀里疯狂作腰的朝雾,眸色暗沉,像是要把他拆入腹中,如今掂量着从哪里开吃一样。 朝雾晃了晃脚,清脆的铁链碰撞声让帝昭回过神,朝雾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伸手摸了摸。 “这就行了,得让他们看见,才不会误会我们的关系。” 其实大可不必,就朝雾脚上那个东西,就已经在告诉外人他们是什么关系了。 现在的主导权,似乎并不在帝昭手上,而是在朝雾手上了。 小妖精就喜欢玩这样的。 自由? 他这么爱我,我想吃吃想喝喝,那风景看了不知道多少年,哪里值得浪费春宵去逍遥? 再说了,被锁着又不是没让我快活。 他想关着就关着呗。 说那些让他不开心,更加没有安全感的话做什么? 既然都是互相爱着的,这就叫情趣~ 朝雾看着那个锁链,笑得更欢了。 这个男人爱我!! 而没多久被叫到主峰的墨骨廷和凛淞,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帝昭在朝雾一顿卖身契和霸王条款之后,才没有抱着朝雾,而是坐在了床边。 但是视线却一直放在衣服都不好好穿的朝雾身上。 主峰有很多朝雾可以穿的衣服,但是帝昭见过他穿自己衣服的样子之后,忽然又不打算让他脱下来了。 而宽大的衣服穿在朝雾身上,部分梅花是根本遮不住的,再加上朝雾是个爱折腾的性子,自己跟自己也能玩起来。 衣服一会儿就滑下去了。 凛淞和墨骨廷是非常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的,又看看仙首……锁骨和脖子上的牙印…… 墨骨廷瞬间就知道帝昭和朝雾…… 凛淞则看到了朝雾脚踝上墨黑色的锁链,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仙首帝昭。 他尊为仙首,还是朝雾的师父,怎么……怎么把朝雾给锁了,还是锁在床上了。 “哥,你这……” 墨骨廷在看见帝昭身上的牙印时就大概猜到,朝雾被锁在床上,可能不是强迫,大概率是自愿的。 就是忽然很头疼。 这叫个什么事儿?修无情道的仙首帝昭动了情不说,还把大弟子关在床上。 传出去就是朝雾做了帝昭的禁脔,乾坤两域都要震一震。 “你们来啦?” 朝雾坐直身子,衣服再次滑下,被帝昭动作很是轻柔平淡地拉好。 朝雾则非常自然地问:“这病有了我的血,是不是就能治了。” 凛淞现在脑子有些混乱,本就虚弱的身子让他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仙首和大师兄…… 怎么…… 墨骨廷的接收程度倒是很高,一时间他敬仰的人和他兄弟是这样的关系,他甚至不知道到底是谁配不上谁了。 然而就当墨骨廷要开口的时候,朝雾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样。 “哦,这是我官人,你们不必在意。” 墨骨廷感觉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 我们都知道了,你才说!刚刚干什么让我们自己反应,现在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了,一口气差点没再背过去。 而到嘴边的话,要说不说的卡在嗓子眼儿,让他十分难受。 故意的吧! 朝雾十分大方自然的介绍让帝昭心尖一软。 看着在床上笑得像个得逞的狐狸精一样的朝雾,墨骨廷强压下粗话。 “还不清楚,古书破损严重,虽然药材都准备齐了,但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但这已经很宽慰了。 朝雾也想了想,随后直接往帝昭身上一躺。 “师父,帮帮忙?” 朝·狐狸精·雾笑得欢实,伸手和他五指相握,一下子就显得手很小了。 帝昭低头,还没说话,就觉得手上被拉着,他对朝雾不设防,所以低下头就被朝小雾亲了下巴。 帝昭眼里的笑意这才浓了几分,也没瞒着他们。 “凛淞是容器,是天道在这里的续命容器。” 这让朝雾瞬间想起来,前几天自己重伤了明,而凛淞也的确是从前几天开始,忽然病重的。 朝雾在顷刻间想到了很多事情,脸色沉了下来。 墨骨廷和凛淞听到这个说法,显然是震惊居上。 因为凛淞从小就在药谷长大,何时跟天道扯上过关系。 还是这种附属关系。 朝雾问:“那这还是病吗?” “虽然不是病,但是洛水神芝和你的血,的确可以破除这层关系。” 第96章 洛汤池 “为什么?” 帝昭垂眸在自己和朝雾紧握的手上看着。 似乎可以想象朝雾只身陷在章尾冰墟的业障池里,他当时是不是特别绝望,特别疼? 察觉到帝昭的视线有些不对,已经得到满意答案的墨骨廷和凛淞很识趣地离开了。 没了外人,朝雾一把坐在帝昭身上,锁链发出声响,就见朝雾的衣物再次全部滑落,堆在腰间。 “怎么了?想到什么了?师父……你在难过。” 帝昭抱住他,体内暴虐狠戾的心思被安抚的很好,浅色的眸子里带着心疼和怜惜。 “剧毒之躯,非业障池不可淬体而得,而业障池,又叫洛汤池。” 朝雾动作一停,随后温柔地在帝昭的唇上吻了吻。 “原来是在心疼我啊。” 帝昭抱着他,像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如果当时我在你身边……” 你又怎会逼到跳入了业障池? 当年昭和暄大打出手过一次,昭的无情代表的是极寒,暄的有情代表着火热。 因为昭的实力过于强悍,当年的废墟终年被寒冰覆盖,然而内里的火热依旧将寒冰炙烤了上万年。 冷热的悬殊像是阴阳的失调,那里的阴寒之气开始吸取天地的业障,上万年,无数的孤魂野鬼和魑魅魍魉都聚在那里。 朝雾眼看着帝昭的状态又有些不对,直接吻住他的唇瓣,哪怕还是有些生涩,但依旧带着真挚的感情,笨拙地传达着安慰。 当年,凌河下山,遇见了在凡间尘听戏的自己。 桌上放着给暮云准备好的酪糖酥,朝雾一身白衣,浮生放在桌上,从楼上的桌子往下面的戏台看,难得没有追杀。 没人注意的到他,就算是店小二给他上了几盘小菜之后,也会很快忘记这位长相极美的公子。 而凌河也是在这个时候进的馆子,熟悉又陌生的相貌让朝雾微微愣神。 才多久不见,自己的这位师弟是越发俊俏高大了,身上那像极了仙首的冰冷气质,像是在传达着一个消息。 帝昭曾亲手,悉心教导过这个弟子,否则为什么二人身上的气质那么相似。 这让朝雾往嘴里扔花生的动作一停,瞬间没了心情。 凌河身后跟着很多仙门的人,像是众星捧月一样,对这位雪泽山的新秀天才嘘寒问暖。 “有了凌河仙君,我们也就不用担心那个魔头了!” “是啊!他怎么可能强的过我们凌河仙君呢!” 凌河就像是天道亲儿子一样,走到哪儿都能有机缘,动不动就能修为大涨,和自己比起来,就是一个欧皇一个非酋。 朝雾在楼上看了他们一会儿,又像是透过凌河看着当年的自己一样。 可能是视线过于专注了,凌河敏锐地抬头,就和朝雾对上了视线。 朝雾自然地挪开视线,继续看自己的戏,甚至还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没一会儿,凌河走到了他的身边,恭敬地行了一礼:“师兄。” 朝雾笑了笑:“我早就离开师门了,和你算不得同门师兄弟,无需多礼。” 凌河站在那里,不再说话,但是又担心这样会给朝雾惹麻烦,只好坐在了他对面。 好在,朝雾没有赶人。 就这么互相坐在对面,像是关系多好一样,谁知道,他们不久前刚刚大打出手过,彼此身上都挂了彩那种。 朝雾并不看他,只是喝了那一杯酒之后,忽然开口:“果然是,什么酒都比不上龙渊潭底的酒啊~” 谁知,凌河却从芥子里拿出一小坛酒,在朝雾无比震惊的视线中说道:“业龙前辈脾气不怎么好,只能讨到这一点,大师兄喝吗?” 朝雾闻言笑了,有了酒,心情的确不错。 “你也喜欢喝?” 谁知凌河却摇了摇头:“凌河不胜酒力。” 朝雾见他不喝,自己也没跟他客气,虽然也不知道他一个不爱喝酒的人怎么会去龙渊,向脾气不怎么好的业龙要酒。 “下山历练?” “嗯,说是要围攻一个不好对付的妖兽。”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朝雾看着这折戏也快完了,就提着酪糖酥告别了凌河,而凌河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直到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看向了已经被喝空了的酒坛。 回去后,哪怕多在龙渊求上半个月,也要多给大师兄留些酒。 等下次见面,全都给他。 然而凌河实在是没想到,所谓的“下次见面”,会来得那么快。 夜里,朝雾已经到了梧山附近,离他进到桃园就剩一道结界,仙门的人到了。 看着为首的凌河,朝雾忽然知道了,他在自己身上弄了追踪符。 漆黑的夜色不比朝雾微凉的眸子,朝雾心里感慨,这就是上一秒跟你喝酒的,下一秒就能杀了你吗? 可能是因为夜色太浓而月色太浅,朝雾看不清凌河眼里的震惊。 凌河如何也不知道,他们要围攻的,是朝雾。 然而仙门的人太多,朝雾跟他们一路打到了章尾冰墟,才总算是转移了仙门对梧山的注意力。 对付这群小屁孩儿,朝雾倒是游刃有余,但是误入了章尾冰墟,极寒的凉气让朝雾有些不适。 动作和反应像是受到了限制。 仙门的人发现之后,就开始了车轮战,一遍一遍消化着朝雾的体力,很快凌河就打了头阵。 凌河看着不远处的朝雾,那人一袭白衣,手持银白浮生,在冰原上依旧绝美艳丽。 眼看身后的仙门弟子放心地没有跟来,似乎是相信凌河可以解决掉朝雾一样。 凌河停下动作,似乎要从芥子里拿出什么东西。 然而凌河身后的池水里忽然腾跃出一只剩下骷髅的怪物,朝雾眉头狠狠一皱,还不等凌河反应过来,朝雾已经把他拉开,浮生直接一剑把那东西砍碎了。 可本以为这就结束的朝雾,忽觉身上一疼,就见一把剑从身后刺穿了自己。 剧痛传遍全身各处,朝雾叹了口气,没想到两人打了这么久,最终竟然是自己这个当师兄的先死了。 这些发生的太快,让朝雾觉得,这小子,真行啊。 仙门弟子赶到的时候,朝雾一个失力,跌到了前面的池水里。 凌河整个人都傻了,怎……怎么会,他要拿出来的,明明是……明明是大师兄刚才打斗时不小心落下的酪糖酥啊!!! 他的眸子瞬间睁大,这位面若冰霜的仙首座下二弟子,头一次如此失态。 “师兄!!!!” 朝雾的身子刚刚掉进去,冰蓝的池水瞬间出现无数渗人可怕的妖兽,瞬间啃食着朝雾的身体,他的鲜血也瞬间染红了整片水池。 凌河要下去救人,却被仙门弟子死死拽住。 “凌河仙君你做什么!” “他好不容易死了,你难不成也要去送死吗!” 鲜血越来越多,已经看不见朝雾的身影了,只是池里妖兽的沸腾嘶吼声,不见停息。 凌河忽然脱力一般跪在地上,失着神。 明明,我只是想拿给你酪糖酥的,为什么……拿出来的却是长歌…… 第97章 寒毒 那日究竟有多么痛苦,朝雾似乎已经不记得了。 是真的不记得了,因为有些平常,上一世,这种痛苦对他来讲,过于平常。 他只记得,等自己托着淬体过后的身体,从洛汤池爬出来的时候,已经毫无知觉了。 但是在一片无垠的雪白冰原之上,整个洛汤池长满了洛水神芝,铺满了洛汤池,看上十分壮观。 这就是,朝雾第一次知道,洛水神芝的来源。 他将自己的血再次滴进去,看着又长出的灵芝,朝雾觉得……这份罪,要是能提前遭就好了,那样的话,凛淞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 帝昭抱着朝雾,这个吻很久才停下。 现在,章尾冰墟已经没了,也算是将那段痛苦的回忆抹平一下,日后这些伤,便是半点都不会让他受了。 朝雾的长发半遮住自己的身子,然而黑白两色的视觉冲击让帝昭忍不住在他身上留下印子。 那一夜,屋内的铁链响声到天明。 然后……继续响着…… 也不知道这几日朝雾究竟做了什么,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帝昭已经把锁链给摘了。 朝雾整个人都软在他怀里,没了再动弹的力气。 帝昭的手环着他的腰,没忍住又在朝雾微肿的唇上亲了亲。 神魂的铸造,可以靠这样的床笫之事,也可以凭借功德。 他倒是更希望朝雾选前者。 但很显然,朝雾会选择后者。 既如此……这个位面,就让他玩吧,有自己在,不会再出什么岔子了。 三清大殿 长老席的众人战战兢兢地看着主座上的帝昭。 仙首只是坐着,凛冬彻骨的寒气已经毫不收敛地释放,外面的梧桐已经结了冰。 水云境安静至极,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倒映着十七峰的水面此刻像是覆了薄薄一层寒霜。 原本像是初春季节的水云境,一下子像是回到了凛冬。 帝昭很少会出现在三清大殿,以往几年都不见得离开主峰,最近出现的频率是越来越高。 墨骨廷看着男人冷若冰霜的神只之姿,实在是无法把眼前这个不怒自威的仙首和几天前在主峰见到的那个男人联系在一起。 实在是……太双标了。 浅色的眸子无悲无喜,看着眼前的人又仿佛并不把他们看在眼里。 “你们要押朝雾去审判区?” 冰冷的语气像是藏着狠戾和杀意,听上去极其低沉的声音带着上位者的凛然。 却吓得长老席一半的长老噤若寒蝉。 没想到,帝昭会真的为了朝雾出面。 雪泽山是仙首的地盘,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从谁开始,十七峰逐渐被默许了有人在。 逐渐的……有了长老席和一众弟子。 他们对神秘强大的仙首大人很是敬畏,仙首也很少干涉他们,像是一种互不认识但是依旧有所关联的关系。 而仙首真正开始和十七峰挂上关系,是第一次为收徒那年。 那一年,有人在水云境发现了昏厥的小孩子。 因为整个水云境十七峰是倒在南冥底的,这个孩子出现在这里,是要投湖自尽的…… 这个年幼的孩子醒后,作揖行礼谢过照顾他的众人,少年格外瘦弱,看上去也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但是他行礼的姿势却十分标准漂亮,像是刻在骨子里的矜贵和礼节。 根据他的行礼,应该是凡间尘的富贵人家,但是这个猜想又被打消,怎么会有富贵人家的孩子过的这么惨? 小小的身子却有着数不尽的伤,有人的拳打脚踢,鞭伤和剑伤,旧的还没好就又添了新伤,最新的,看上去还是狼咬的。 他也不说话,只是听着人们围着他说着话。 说着拜师大典。 他那灰蒙蒙的眼睛带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冷静和……坚定。 他清楚的知道,他要活命。 他母后告诉过他,这世间难免有苦难,但人活着不是为了苦难,而是熬过艰辛后的拨开云雾方见天明。 他要破开这大雾,他要让太阳升起来,他要站在最高处,他要看见天明。 于是在这群人忙着拜师大典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了罪释梯。 因为他听那群人说,有个叫仙首的男人,仙首是百仙之首,是最强的。 而仙首住在最高的那座山,想要见他,就要从罪释梯爬上去。 但是太高了,也太痛苦了,没人成功过。 这个孩子站在那里,仅仅只是站在山脚,那钻心刻骨的寒意就几乎要让这个孩子失去知觉。 明明其他的峰,山脚要么是树,要么是花,偏偏主峰,全都是雪。 孩子咬着牙,哪怕他被这些好心人提供了不合身的衣服,而这些所谓的衣服,在罪释梯的历练面前根本就毫无保暖的作用。 他踏上第一阶,从脚底传来的剧痛直接传到大脑,让他眼前一黑,险些晕倒。 就在这时,周身萦绕的压力却忽然消失不见,明明第一阶的时候,脚下像是有着什么莫名的阻力,到了第二阶,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直击大脑的痛苦褪去,却留下刻骨的冷。 两千九百阶,正常来说不过是两个时辰的路程,这个孩子用了两天。 他被冻到毫无知觉,浑身都像是裹着冰霜,双手双脚都已经被冻得几乎烂掉。 等他真的踏上主峰的时候,出太阳了。 真漂亮…… 这孩子终于支撑不住地昏倒过去,被一个白衣男人抱在怀里。 “……以后,你就叫朝雾吧。” 而帝昭抱着晕倒的朝雾,温和的灵力温养着幼小的孩子,仙首大人的恻隐之心,隔了上古年间,终于是动了。 然而帝昭转身的动作忽然停住,看着朝雾上来的方向,那里站着……自己。 帝昭被发现,也就没有再刻意隐藏,他走上前看着脸色正在恢复的少年。 猩红的眸子瞬间温柔下来,一直皱着的眉也松开了。 “唯一的一世……我终于救了你一次。” 抱着孩子的帝昭像是感应到了自己内心的变化,有些难以置信。 不知道哪个时空的自己,替这个本该死在第一阶试炼的孩子,扛下了所有的淬炼和抹杀,护送到他这里。 ……不浪漫的线 伍捌肆伍伍壹肆零叁(满了) 玖零肆壹壹柒伍捌玖(新) 第98章 没名儿 那是自己放在心尖上,半点都舍不得再伤一下的人。 就连表露心意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过分直白惹他怀疑又会把人推到更远处。 而有人却要把他赶出雪泽山。 帝昭眸子更冷了,男人不说话,绝对冰凉的寒冰就这样从主席位直接冻到“某些”长老面前。 那根本就不是他们可以承受的威压。 只听外面万兽哀嚎挣扎,不明所以的弟子们看着冻结住的云水,那些水底下的游龙和昆鱼像是在极力挣扎着,恐惧着,想要冲破冰层但是又不敢。 不由都看向了三清大殿。 殿门外茂密宏伟的两棵梧桐神树,已经结了一层冰,在阳光下格外晶莹漂亮。 就连宏鼎钟都难免覆霜,一时间,整个三清大殿都被冰雪覆盖。 让人看着就冷。 都说雪泽山的四季轮回有时候和仙首的心情直接挂钩,尤其是主峰,常年冰封雪漫,寒冷冰洁。 三清大殿如此,看来是仙首大怒。 而能与仙首再相关的,只有…… 那位说是与心生奴勾结的大师兄…… 朝雾是被刺眼的阳光照醒的,这几次帝昭比上一次温柔太多了,最起码,事后处理,师父是越来越熟练了。 朝雾身上一丝不挂,小腿上暧昧的咬痕像是添了新,看上去不难想象…… 这次也没有那么的浑身酸痛,最起码朝雾伸伸胳膊伸伸腿还是可以的。 朝雾看着脚踝,帝昭已经把锁链拿下去了。 但也只能说,是暂时被安抚好了。 朝雾托着下巴在床上想了想,眸底带着些许思量的冷静,没了帝昭在身边,朝雾像是一只慵懒餍足的狮王,思索事情的时候,带着不怒自威的气质。 令人不敢打扰,生怕这位爷下一秒冷冷扫过来视线,压迫感就像是会把人撕碎一样。 他懒洋洋地披上帝昭的衣服,将潋滟春光悉数遮住,阳光打在侧脸,睫毛下有一小片阴影。 雪白的软被已经有一半都滑落到了地上,这美人的肤色一时间让人分不出来到底哪一个更加白皙。 乌黑的长发垂在床上,和衾被交缠在一起,朝雾的右耳还坠着殷红的梵石耳饰,和他的唇色一样,几乎能让人一眼看见,像是水墨里的两点丹青。 要怎么做……才能给帝昭安全感? 正想着,外面传来雪松的些许清凉感,让朝雾眨眨眼,气质全然收敛,瞬间乖的不得了。 “师父~” 帝昭刚踏进来,周身还没有全然收敛的凉意,却在顷刻间温柔了下来。 他下一秒就已经到了床边,把朝雾抱在了怀里。 空气里稀薄的血腥味像是因为帝昭来的太快,不小心沾染上的。 朝雾轻轻合上眼睛,像只不听话的小猫一样在他怀里乱动,又伸着胳膊要环住帝昭的脖子。 帝昭笑着,什么都顺着他。 “师父杀人了?” “没有,吓唬一下而已。” 被帝昭“吓唬”的某些长老,到现在还经脉冻结,去和阎王喝茶去了。 而那血腥气……不过是寒冰不长眼,“擦伤”了某些人。 “不要吓唬的很过分~省得又要有人说我……” 朝雾顿了顿,往帝昭嘴边凑了凑,不怕死地咬了咬帝昭的唇。 “以色侍人,勾了师父的魂儿~” 跟前的小妖精眼睛似醉非醉,揉碎了夜幕的星星闪着澄澈的干净,却媚骨天成。 帝昭的喉结滑了滑,瘦削精致的下颚线勾勒着男人的冷峻,但是本该无悲无喜的眸子却染着万丈红尘。 欲望里是一个雪白的小家伙,此刻像个妖精一样正勾着他。 “朝儿,你越这样,我就越不想放了你。” 看着男人眼底再次泛上来的欲望,朝小雾脑中警铃大作,憨憨地笑了下,惬意地窝在他怀里,小脚都要让他暖着。 “不要放~就这样。” 朝雾玩着他胸前的头发,帝昭给他捂着脚。 “师父,我们今天就把凛淞和天道的关系断开吧……太危险了。” 帝昭餍足地应着,又听见朝雾问。 “为什么洛水神芝和我的血可以做到?” 帝昭骨节分明的大手要比朝雾的看上去大一些,但是耐不住修长漂亮…… 长……咳咳…… 朝雾别开眼,倒是帝昭摸着朝雾软嫩的脚,觉得怀里这人真是可爱的不得了。 “章尾是我和暄留下的,明惧怕我们,自然也就惧怕那里的气息。 你是世间业障成就起来的剧毒之身,属世间穷凶极恶,明是天道,属正道极光。 克他。” 朝雾一愣。 明属正道极光?这么嘲讽? 因为寒毒的原因,朝雾的身体一直偏凉,重生后就更不用说了,指尖覆霜是常有的事。 但是最近几天被帝昭按着在床上……已经好久,那些寒气没有再出来了。 尤其是现在,帝昭手上的热量几乎要把朝雾融化,十分舒服。 朝雾瞬间就把刚才的思绪拉远了,得了师父的允许,正欢腾着趴在他怀里给凛淞和墨骨廷传话,让他们一会儿过来。 哎,这就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苦难都是云烟的感觉吗? 他以为自己要做很多才能挽救凛淞死亡的悲剧,但是有了师父帮忙,咿呀~ 然而墨骨廷那边刚刚接收到朝雾的传话,还没等墨骨廷问,那边就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 墨骨廷:“……” 朝雾被帝昭搂住腰,咬住了脖子后的那块儿软肉。 “!唔!?” 温热柔软的触感瞬间麻了朝雾的半个身子,最近自己的身体被帝昭条浇地过分敏感。 颤得说不出一个字。 为了不让墨骨廷察觉,朝雾迅速关了传音,改成传字了。 于是墨骨廷看着符篆上潇洒中透露着颤抖的字,叹了口气。 而帝昭眼底却是一片漆黑。 他的朝雾那么好,凭什么是“穷凶极恶”的灵相? 那日在凤栖,他的徒儿腹背受敌地只身站在那里,那道光却没有照到他身上。 朝雾到死,都没有感受到暖光的温度。 一想到这里,帝昭心里的阴冷就要再次压过理智。 眼看着师父有不对劲的朝雾,一把翻身就把帝昭摁在了床上,刚才被咬的时候,眼角已经红了。 他从上面看着帝昭,笑道。 “师父,他们一会儿就来,我伺候你……好不好?” ……我又来了…… 伍捌肆伍伍壹肆零叁(满了) 玖零肆壹壹柒伍捌玖(新) 第99章 天道祝福 等墨骨廷到的时候,朝雾和帝昭都正好在庭院。 朝雾身上总算是穿了件合身的衣服,他好像十分钟爱鎏金唐文的鹤氅。 内里穿着很是休闲的轻衣,腰间系着上好的细绳,尾端被这人捏在手里,玩的正欢。 主峰的话,墨骨廷上次来还是陪朝雾一起,说是要去求剑来着。 那时候的主峰,虽然不是荒芜,但是大部分都覆盖着雪。 而如今已经满是灵草仙植,雪已经全没了,温度差不多和月峰差不多,十分暖和。 墨骨廷看着站在朝雾身边,视线也一直放在他身上的帝昭。 他觉得,帝昭已经废除无情道了。 今日帝昭在三清大殿的所作所为,算得上这十几年来最不客气的一次了。 十四位长老,半数大伤,几乎除了姜珣和自己,就连姬铃和花焉都落了伤。 如今不少人还在药谷等着呢,而那三清殿的寒冰,没个几日,是消不下去了。 朝雾看见他们后,冲他们挥了挥手。 来之前,凛淞已经把所需要的药材给他们了。 朝雾另一手正拿着龙藤玩着,也不怕扎到手。 墨骨廷和凛淞给帝昭行了礼,朝雾放下腰绳尾端的珊瑚玉石,摸了摸嗓子,不大舒服地咳了咳,声音有些哑。 “我是直接放血么?” 帝昭脸上还染着笑,说话的声音也很是柔和,抬手在朝雾头上揉了一把。 “放心交给我。” 紧接着,帝昭半点不拖沓地抽走了朝雾手里的龙藤,尖刺划破细嫩的手掌,瞬间见了血。 但是朝雾却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痛。 很快,沾着血的龙藤开始腐烂,露出内里的玉筋。 帝昭挥袖,强大的灵压下,连带着洛水神芝都变得稀碎,落在了玉筋之上。 漂亮的血红色花儿逐渐开在龙藤上,一点点绽放……攀缠,绞着玉筋。 看上去妖冶美艳,危险至极。 那花还在生长,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气息一样,明明是缠在玉筋上的花,朝着凛淞的方向迅速攀长。 帝昭把玉筋交给凛淞,浅色的眸子看着面前的少年,至纯至洁的灵相,本该一生无忧。 但是他身上有一道很强的祝福,那是……来自明的。 这道凛淞根本受不住的祝福,压垮了这个人的身子,让他一生不得离药。 而这身子和一切用来滋养他的灵力,都顺着这道经受祝福的身子,传到了明的身上。 成为了明在这个位面续命的容器。 血红色的鲜花像是毒舌吐着殷红的蛇信子,危险地爬在他的手上,慢慢又攀上了他的身子。 青袍绣着文竹,纤细的身子看上去僵硬紧绷。 “啊!” 这不知名的花带着刺,全部刺入了凛淞的身体。 墨骨廷闻声心下一紧,刚要碰一下凛淞,就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的朝雾,按住了他的手。 朝雾脸上的表情也不是很好。 但是这都不能碰那些花。 因为墨骨廷刚才伸手的动作,玉筋上的花瞬间在那个方向开的更多了,像是毒蛇全都堆在那个位置,等着要咬他的手。 同时,也让凛淞更加痛苦。 鲜血很快就将玉筋染红,那些鲜红开得也越发艳丽,看上去莫名诡异。 帝昭把这些看在眼里。 并且看着凛淞单纯只是痛苦却没有别的被明夺舍的样子,几乎可以肯定。 凛淞的存在,可能是连明也不知道的。 这道祝福,像是明大发慈悲,随便向人们撒下的一样,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随随便便的祝福,不该有这么大的威力,这不是凛淞的命格受得住的。 凛淞的身体疼得简直要没有感觉一样,本来就苍白的脸现在更是病态到有些吓人。 他死死咬着下唇没有出声,看着他一个人承受的墨骨廷却心如刀割,双眼的血丝显得墨骨廷非常可怕。 黑红的鲜血还在滴落,妖冶的花几乎要把凛淞全部缠起来。 就在这时,天边忽然暗了下来,看上去令人压抑的黑云还夹杂着雷声。 那是天雷。 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原本刚才还明媚的天气,现在已经有了大雨的前兆一般。 墨骨廷警惕地看着那些乌云,握着听凭的手紧的发白。 像是谁打扰这一过程,他就能用这幅骇人的鬼样子拼命。 是天道么? 朝雾很不喜欢这样的天气,这让他总能想起一些不开心的回忆,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漂亮的眼睛冷下来,连着气场也凛然,像是……那个挡在所有人面前的大师兄。 然而帝昭看见后,轻轻抬手给他揉了揉眉心,下一秒,冲着还在轰隆隆起势的黑云“啧”了一声。 瞬间消声。 帝昭的目光看过去,明明没有说出口,但是天雷们像是感受到了一样。 昭说的是。 滚。 好的,马上滚。 于是这黑压压的天,来的快,去的也快。 朝雾和墨骨廷被这波操作惊得都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帝昭转过头又看着朝雾,把朝雾那只受了伤的手拿起来。 朝雾的实力并不弱,自愈的能力也很强。 他刚才把疼痛转移到了自己身上,看着已经愈合的手,还是有些心疼。 对于他来讲,凛淞的一条命,实在是没有朝雾的血有价值。 当然,这话他也不能说。 可能是刚才的天雷让玉筋上的花儿感受到了危机,吸得血也越来越多,玉筋变得更加诡异,开始扭动着,像是在狂欢。 而凛淞也终于受不住地往下倒去。 “淞!” 然而墨骨廷话音刚落,就见到雪白的袖子在眼前一晃,帝昭徒手拽住了玉筋。 下一秒,直接一扯,那几乎要把凛淞全身缠起来的花瞬间就被帝昭拽离了凛淞。 那竹色的外衫已经满是鲜花,合了眼的凛淞七气息非常薄弱,像是死了一样。 帝昭走近,修长漂亮的手指半曲着,在凛淞头顶上隔空敲了敲。 灵压再次震碎了那些挣扎着往四面八方生长的花,时空仿佛凝结了一瞬。 而与此同时,药谷的所有药草仙料全部失去了生机,刹那间由青绿褪成了枯黄。 正等着凛淞回来的诸位长老们,脸色更差了。 药谷所有药草的生灵,都是得了凛淞照拂的,如今生机灌入了凛淞的体内。 才算是彻底摆脱了那个被祝福的命格。 而“那个祝福”,被那些不知名的艳丽花们吸食干净了。 察觉到怀里人逐渐温热起来的体温,墨骨廷才发觉后背早就被汗水打湿了。 他想紧紧抱着凛淞,但又怕弄疼了凛淞,甚至算得上不知所措。 帝昭看着黑衣的少年这个模样,忽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共鸣。 淡淡地说:“他已经没事了,好好调养一下。” 朝雾眨了眨眼,很难相信这平静的话是师父说出来的。 按照他对师父的了解,帝昭本可以直接走人。 不由笑了笑,拉住了他的手。 温润的触感让帝昭失神,就见朝雾把自己往下拉了拉,凑到自己耳边,不经意甚至连唇瓣都蹭到了耳垂。 “谢谢官人~” 第100章 帝暄你个狗 帝昭浅色的眸子像是初雪,如今看着朝雾那碎了满天星河的眼睛,就觉得心口的火烧的很是滚烫。 两种极致的碰撞,让朝雾看着师父的眼睛不禁失了神。 原来,过分的喜欢,真的会从眼睛里溢出来。 墨骨廷抱着凛淞,踏上听凭就离开了。 而帝昭的手指在按了按朝雾的唇角后,不由失笑,又把手往下,轻轻蹭了蹭朝雾的喉咙。 “还闹?” 一时间,酥麻传遍了全身,朝雾想起不久前伺候帝昭的场景,就觉得嗓子又开始隐隐作痛。 吓得轻轻往后退了一步。 帝昭的手微凉,此刻指尖染烫,温柔地捏住了朝雾的下巴。 自己往前一步,吻了下去。 朝雾的眼睛灿若繁星,甚至不由控制地蜷缩了一下手指,任凭这个人温柔又霸道地席卷着嘴里的空气,缠绵悱恻又情深意切。 “朝儿,锁链拿下来,你想做什么。” 说着,帝昭将手在朝雾眼尾蹭了蹭,格外疼惜。 朝雾的眸子里水汽氤氲,轻轻眨眨眼睛,就能让睫羽湿润。 “我想,杀了明。” 帝昭眼里的温柔和纵容更甚,冰一样的仙人,温柔起来,朝雾招架不住。 乖乖的任由他抱着,手却像表达主人的害羞一样,不自主地曲着。 让帝昭在心里感叹着,怎么这么可爱呢。 他像是诱哄一样继续问:“所以,朝儿自己来选。 是要师父,还是要这天下无量功德。 只有这两个选择,可以锤炼出神魂,杀掉明。” 帝昭的长发被朝小雾的小爪子揪在手里,一点点缠绕在指尖,葱莹白嫩的手指配上乌黑的长发,难舍难分到令有心人看了不忍羞涩。 朝雾被帝昭声音的低沉性感勾得有些愣。 那双清亮的眸子带着懵懂,像是不谙世事的小兽。 “选师父……是如何?选无量功德,又如何?” 帝昭凑在朝儿耳边笑,这一笑,饶是爱勾人的朝小雾都有些把持不住。 帝昭微凉的薄唇蹭在朝雾细嫩白皙的脖子上,又点了朵梅花,比朝雾还像个妖精。 “选师父……自然是会让你得趣……” 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到朝雾的腰间,轻轻捏住腰绳的尾端,下一秒衣绳就松了。 像是暗示一样,那修长的指尖暧昧地蹭着朝雾的腰肢。 朝雾的脸烧了起来,终于受不住,自甘投降地将脸埋在了帝昭的肩上。 帝昭笑着,安抚地拍着他的后背。 声音也逐渐正常:“选无量功德……就是从凛淞开始,救那些……你曾经,想救的人。” 救黎民百姓,救心生奴。 朝雾缩在帝昭怀里,知道帝昭的意思。 朝雾救过的,只不过…… 可能是因为埋在帝昭颈间,说话声有些闷闷的。 “师父,要替朝儿选么?” 从帝昭的视角,他低头就能看见那白皙脆弱的脖子,少年在床上的时候,受不住就会歪头,哭得可怜兮兮。 泪水就会顺着下颚线,流到脖子上。 特别漂亮,让帝昭有一种,再用力些,朝雾就会土不掉的错觉。 所以,让他选,自然是选…… 但是帝昭却叹了口气,抱着朝雾的力道紧了紧。 “不行,朝儿……没人有权力替你选,明没有,我也没有。” 朝雾觉得这话让眼眶一酸。 抱着帝昭好久没有说话,帝昭也不急,只是动作轻柔地给朝雾顺着头发。 撸一撸怀里的小宝贝。 好久,才听见朝雾闷闷地对自己说。 “我救他们,不是为了让他们对我感恩戴德。 他们可以敬爱我,可以不知道我救过他们,当然也可以唾弃我。” 帝昭听着,觉得自己的衣襟被朝雾用力攥紧了一下。 就又听见怀里的人说:“我只是运气不好,三选一,选了最坏的结果。 又不亏,那些好运换师父与我交心,朝儿赚了。” 帝昭听着却不是滋味。 是我赚了才对啊。 “我忽然不想让你选了,就算是功德无量,杀光世间业障和作恶妖兽,一样可以有功德。” 帝昭说完,在心里补了一句。 可你不愿。 朝雾也回道:“可我不愿。” 帝昭皱着眉,似乎还在想,要怎么做,才能让朝雾不救这腐烂的苍生时,朝雾轻轻在他脸上落下一吻。 “就当……是在救那个,一直在孤军奋战的大师兄了,好不好?” 帝昭脸上还带着少年唇上的水渍,有些错愕。 “我既然已经知道了前世发展的大部分轨迹,能做的,有很多~师父~” 帝昭向来受不住他撒娇,这一点,帝昭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尤其是现在,朝雾软下嗓子,帝昭怎么都不舍得拒绝。 正要吻上去,就见朝雾身边出现了一只千纸鹤,是霖宵的传音。 朝雾有了上次和墨骨廷传音的尴尬经历,眼疾手快地伸手挡在了两人跟前。 就听见霖宵焦急的声音。 “雾啊……你搁哪儿呢?” 凛淞和墨骨廷,外加师父,都没有透露过自己在雪泽山,霖宵不知道也正常。 “椿渊殿那边,把你给人家大弟子的聘礼悉数还了回来,甚至还有明王大人的亲笔。 明王大人让你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讲真,有些难以置信,明王大人说话,这么接地气么?” 朝雾在听到“聘礼”的一瞬间,就觉得心里一咯噔。 要死! 帝暄你个狗! 还没等到朝雾回话的霖宵,看着被强行掐断的传音,有些愣。 帝昭刚才那一吻亲在了他的掌心,此刻朝雾怂唧唧地看着帝昭浅色的眸子。 那里面幽深,像是要吃朝雾,一口一个,不吐骨头那种! “师父……你听我说,这个聘礼……不是,这个……” 无论是怎么开口,这东西的确是仙门百家送来的聘礼,横竖都是聘礼。 朝雾见帝昭停下,似乎真的有要听他解释的意思。 然而还没张嘴。 霖宵那边的传音鹤又到了。 这次,直接给朝雾判了个“无腰徒刑”。 “诶嘿嘿,兄弟,讲真,你是不是真看上人家椿渊殿大弟子了? 我听淞儿说,你上次回来那回,人家都见你师父了。 这算不算,见父母? 哈哈哈,你这个女婿,人家明王大人瞧不上是吗?还把你的聘礼……” 然而“退回来”没说出口的霖宵,看着再次被切断是传音,更加懵了。 朝雾你小子干嘛呢? 朝雾:我忙着被干。 第101章 帝暄也醋 药谷的弟子们实在是没想到,药谷的所有药草,一瞬间就失去了生机。 尤其是凛淞屋舍所在的那片竹林,已经一片枯黄,没了半点生机了。 药谷弟子们一个个慌得乱找人,本来还指望药谷给自己疗伤的诸位长老,已经疼得要死了。 但是依旧被晾在了一边,就算是知道些药理的,看着枯黄的药谷,想来也是找不到一棵活着的药草了。 这边乱,三清大殿也乱。 看着被一箱箱送来的聘礼,姜珣觉得,得亏自己已经是白发了,不然能一下子当场再老一遍。 “朝雾那小子怎么说?真看上了的话,这聘礼咱不能让明王就这么退回来……” 霖宵一手拿着传音鹤,一手拿着明王帝暄的亲笔。 看着帖上潇洒自带笔锋的几个字,又看看被强行挂断了两次的传音,很是懵逼。 “这小子不回我。” 姜珣又瞅了一眼贴,忍不住皱眉。 “这明王宠那个大弟子就算了,但是朝雾和暮云都是首席,身份不差,样貌也不差,门当户对嘛……” 这些话,得亏是传音鹤被掐断了,不然日后,朝雾迟早提刀上门。 至于雪泽山主峰,也是乱,白帐醉倒美人香,鱼水欢愉乱红裳。 唯一清静些的,还得是坤域椿渊殿主殿。 越青一脸惊悚地看着自家师父提完了字,然后安排了不少灵傀,一箱一箱把大师兄安置的聘礼,全送了回去。 关键就是,大师兄目前还在试炼秘境里,根本不知道这些事。 这些聘礼好歹是,大师兄心上人送的,大师兄亲自安置,又没扔出去,就说明在意啊! 帝暄看着又下了一子,看着对面明显心不在焉的越青,不由失笑。 “怎么了这是,看到聘礼,羡慕你们大师兄了?” 越青想到大师兄和朝雾的相处方式,就是他这个和大师兄也算是一起长大的,都不见得有那个本事,让大师兄笑得那么开心。 虽然不太合适,但是真要形容起来,就像是……正好是这个人,教会了他笑闹,像个人一样活着,带着总会有的牵挂。 而且那雪泽山仙首首席,太强。 虽然不知道大师兄和朝雾有没有动过手,就他的认知来看,实力在暮云之上的,还得再添一个朝雾。 大师兄总是下山历练,难免受伤,若是朝雾,断不会让他流半点血。 为人幽默和善,情商又高,招人喜欢…… 多般配啊……门当户对,怎么师父话里话外都不大喜欢朝雾啊? 越青这么想的,也这么说了。 帝暄听着自家三弟子的话,满脑子却是朝雾那狼崽子桀骜不驯,唯我独尊的嚣张样子。 暗自冷笑。 真会伪装。 暮云和帝昭不在,他哪里有和善的样子? 小疯子一个,凶着呢。 见帝暄没回答自己,越青只好又说:“而且,大师兄会不会不高兴啊……我们没经他同意就……把朝雾仙君送来的聘礼,退了回去。” 帝暄一时甚至想告诉所有人,不可能了,朝暮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有帝昭那个大疯子守着,小疯子不可能再去祸害任何人了! 但是理智好歹还是把他拉住了。 这也让他冷静地想了想,懊恼地叹了口气。 “是啊……又惹他生气了……” 然而浅色眸子里的笑意,让越青十分无语。 “师尊,你眼里的得逞都要溢出来了……” 帝暄缓缓眨了眨眼:“啊?是吗……哈哈哈。” 越青比怕帝暄还要害怕暮云。 那是很久之前的往事。 大师兄虽然比他小,但是过于沉稳老成。 饶是自己已经过了弱冠之年,大师兄仍然一边陪帝暄下棋,一边不理会帝暄替他求的情,冷着脸,让他在主殿不停练了好几个时辰的剑。 等帝暄输了,暮云才脸色稍缓地离开主殿。 一直在越青身边吵吵闹闹的逢春和琼鸟就屁颠屁颠跟着他走了。 帝暄憋笑,带着同情往他身边一站,越青就直接忍不住地倒在他身上。 有气无力地干哭嚎:“师尊!你怎么就不能早点输呢!” 帝暄笑道:“你大师兄冰雪聪明,那么早输,他指定一眼看出不对劲,加罚怎么办!” “冰雪聪明……师尊!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 “哈哈哈……怎么不是?” …… 越青正想着,就见帝暄又吃了他的黑子,一瞬间,白方大胜,越青一晃神就要悔子,但是又不知道自己刚才下了哪儿。 看着对面满脸笑意的帝暄,越青自暴自弃地往后一仰,崩溃了。 “师尊!你能别总是为老不尊么?我们都是你教的!哪里是你的对手!” 帝暄失笑,修长漂亮的手指拿起黑棋,竹香里,阳光下,照的那棋子泛着荧光,漂亮得打紧。 将这人温润如玉的气质衬得不似凡人。 “怎么会……你大师兄就总是赢我……” 越青一脸生无可恋。 他赢你是因为,你让他啊!!! 暮云总是在帝暄快要赢的时候,一下子就反胜了。 小时候,暮云曾因为这个开心了很久,还真以为自己棋艺超过了帝暄。 后来又陪越白,罡都下了几次,没赢过,就红着眼睛守在帝暄旁边。 就是不哭,不掉金豆豆,惹得帝暄哄了好多天,当着暮云的面,下棋下得越白几人怀疑人生。 这事才作罢。 再大些,暮云自然也就知道,自己是下不过帝暄的,陪他下的次数就少了。 笑的次数就更别提了。 历练回来一趟就冷一分。 除了……那一年去琉珉巅那次,哦……那是他第一次见朝雾吧。 想到那个张扬的小疯子。 帝暄看着自己的白棋,想起那日朝雾同自己说的话。 还真有能下得过他的。 朝雾那日懒洋洋的,像是漫不经心地将棋子一扔,仅这么一下,就能把白方的败势全部扭转。 而当时的朝雾,也不过只是扫了几眼棋局罢了。 那小子心思沉着呢,同辈里……没人是那小子的敌手。 自己都连连吃亏。 啧……帝昭这是养了个什么妖孽? 但是一想想自家的,站在佛语树下冲自己笑。 帝暄眉间的笑意就浓了。 他站起身拂了拂袖,让越青帮自己把残局收拾好。 身后的越青看着师尊的背影,挠了挠头。 又下山做什么去了? 第102章 喜欢! 暮云从山脚的秘境里出来。 佛渡山从半山腰又开始下雨,细细的小雨,要不是脸上可能会觉得有些凉,这雨就跟不存在一样。 暮云澄澈漠然的眸子眨了眨,抬头看着这佛渡山的山巅。 那双星汉里,是四季流转,却只停留在了冬季的雪。 数年不化。 暮云觉得,有那么一瞬间,像极了自己六年前下山那一天。 明明现在没有下雪,但是,他就觉得……有个人看着他,送他远行。 只不过,现在他走着的,是回家的路。 雪霜的白色剑穗,随着暮云的动作轻轻摇晃着,那些毛毛细雨并没有将他淋湿,只不过,他留下的每一个脚印,都步步冻结。 另一边的腰间,系着一枚成色极好的白色玉佩,是祥瑞卷云纹玉佩。 雕刻技术极好,就连那些细微的地方也精致漂亮。 想起秘境里发生的事情,暮云有些失神地摸着那块儿玉佩,温热的暖意透过天生偏凉的指尖,传遍全身各处。 “吾说,你身上这玉佩,是上古名剑,万象。” 在暮云的印象里,名剑谱虽说不知是何时谱写,但是至今剑谱第一都是浮生。 那是仙首帝昭的配剑。 “浮生?好久没听人提起过浮生了。” 那是一道邪肆的声音,听上去比自己年长,但是从他的话里,大概也能知道,这应该是活了很久很久的……人? 不知道是什么。 就在佛渡山山脚的秘境里,他不久前就去过,从那里把小云凰给抱出来的。 当时可是没感受到旁的气息。 思绪一点点拉远,想着,如果腰间的万象是上古名剑,师父赠予他的时候,为何不说? 自己也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玉佩能化剑。 暮云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停下,抬眼看着不远处的男人。 帝暄披着一件绿沈色的长袍,几乎要与这山间雨景融到一起。 暮云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他,两人周身都有灵力护体,不曾被雨水打湿。 可是他们之间却隔着雨水,也隔着……千山万山。 明明都断情绝爱的人了,如何能看见这人就眼眶湿润呢? 还没等他回神,帝暄已经走到了自己身边,两人周身的灵压轻轻交融。 帝暄在他眼角抹了抹,笑道:“这是哭了还是怎么,这么大人了,还能被雨淋着眼睛?” 雪一样的少年,顿时觉得眼尾似乎要烧起来一样,这股热直接烧到了耳后根。 暮云往后退了一步,把脸别开了。 帝暄的动作顿了顿,却也自然地收回手,朝不远处自己刚才站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喏,我给你养了好几年的槐树,已经长大了,如何?” 暮云想起自己不久前回来时,已经长大了的槐树,当时虽然知道是有人悉心照料。 今日才知道,原来是帝暄一直在照料。 暮云心里装着事,他觉得复活一事,大概是和帝暄脱不开关系的。 但是自己问了,又能让帝暄说什么呢? 无非就是:嗯,是我做的,想要怎么报答我啊?陪我再下六年棋,权当赔礼怎么样? 又或者是:不是,但是很高兴你能回来。 但是冥冥之中,他觉得,他不希望是这两种中的任何一个。 那还是别问了,他自己知道就行。 他会待到帝暄亲口让他像其他弟子一样,出师,下山,立业,隐居。 帝暄迟迟得不到回答,歪头看了看比自己矮了快一头的小朋友。 此刻正红着眼睛,已经把所有悲剧都走了一遍一样。 “小云儿?” 朝雾也这样唤过自己,但是无论是调笑,玩闹,瞎勾搭……都没让他脸红。 现在这人像是十几年前,对待那个小豆丁一样喊自己,暮云忍不住羞恼。 “师尊!” 这真是数年来,因为自己,最为鲜活的表情了。 帝暄眼里的温柔被山间的雨揉碎了,又留不住地溢出来。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都不理我了。” 暮云这才想起帝暄刚才隐约说的话。 顺着视线看过去,那棵槐树长得的确很好,比自己小时候见到的那棵,应该还要大。 他自己也知道,凡间尘的小村庄,其实没有多么高大的树。 再加上那些年,百姓民不聊生已久,到处荒芜。 自己当时被心生奴带到街上,被人拳打脚踢了一天。 饿到几乎昏厥,就着尘土吃下的槐花,应该并不是那么漂亮,而当时自己觉得高大神圣的槐树,也不过是普普通通,并不出彩的普通树木。 却让他在往后余生里,爱极了槐树。 暮云想到那日在散魄里,最后最后看见的两个人,他以为是师尊和兄长给了他活下去的动力。 错了,在他拼命,不知味觉吃着槐花,爱上槐树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选择了活下去。 “没什么,只是在想,这槐树何时开花。” 帝暄站在他身侧,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觉得心窝一软。 “你想让它何时开,就能何时开。” “可是,还不到花期啊。” 帝暄没说话。 这花,就未曾开过。 你种下的,理应让你是第一个看见他开花。 帝暄抬了抬手,雨水忽然全部停在了空中,时间也被定格在了这一瞬。 于是,暮云看见。 佛渡山上,一片青葱深绿里,这棵槐树在暂停的时间里,枝头开满了洁白的槐花。 那沁人心脾的花香令暮云习惯紧绷的身体忽然松懈,槐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绽放,像是要把这六年所有没开出来的鲜花全部让暮云看见。 格外繁盛。 他忍不住笑了,几乎要让帝暄挪不开眼。 高大的槐树开满了槐花,一簇簇的,小巧漂亮,又带着盛大的壮观。 “喜欢吗?” “喜欢!” 少年在略显暗沉的山间雨景里显得那么明媚,明明雪更配形容,但是帝暄喜欢用光来形容。 只有这个时候,暮云才会像个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一样。 他没忘,他的暮云其实只有十七岁。 剩下的六年,是帝暄日日在云溪花海看着他,睡了一场为人所不知的觉。 第103章 他又醋 等槐花全部开满,静止的雨滴才继续往下,时间也才慢慢流逝。 暮云眼里的笑意还没有完全褪去,冲帝暄说话的时候,嘴角都是上扬的。 “佛渡山的槐花,会开得久一点么?” 帝暄对他的笑容从来都是喜欢至极。 “你若是想,它可以一直开着。” 不过就是小小的时间凝结,讨暮云一个笑脸,不亏。 然而暮云看着这细雨里开着白花的槐树,笑着对帝暄说:“虽然我不会腻,但是它会累的,等下一个花期,我还可以再看。” 帝暄心尖一动,还不等他品味这是什么情绪,就听见自家大弟子问他。 “所以……师尊你又背着我做了什么,上赶着来寻我,还带我看槐花。” 帝暄一下子回神,这话说得让帝暄忍不住想笑。 不愧是暮云,说话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为师说了,你不许生气,可行?” 暮云挑眉,看着对面比自己高大了近一头的男人。 “不行。” 暮云又看了一眼帝暄身后的槐树,抬脚继续往佛渡山上走,帝暄就跟在他后头。 “这么绝情吗?” 这槐树开得很漂亮,在雨里散发着轻轻的槐花香,让暮云身上沾染了不少。 走在前面,香味儿对帝暄来说,就像是扑面而来。 帝暄竟一晃神,以为是暮云要扑到自己怀里了。 “嗯,你刚知道?” “虽然不是,但你这般直白,为师还是有些~伤心~” 像是习惯了他的说话风格和作风,暮云甚至都没有扭头或是停下,继续说。 “你这一大把年纪了,总不能一直为老不尊。” 被三弟子说了为老不尊,又被大弟子说,帝暄很是心累。 你看看,还说他为老不尊,手底下一个个的小兔崽子对他这么不客气,他还没说他们欺师灭祖呢~ 断是会倒打一耙的。 “怎么会~我把帝昭那个弟子送你的聘礼,悉数还了回去。 可是会生气?” 暮云闻言,终于停住了脚步。 转身,带着居高临下的既视感一般,开口:“他叫朝雾。” 帝暄本以为他是真的不高兴了,要发火,可没想到暮云抓的重点竟然是这个。 虽然他没有因为把聘礼送回去而不高兴,但是帝暄一瞬间有一种,暮云还不如更重视聘礼一点。 暮云是得多在乎朝雾,才能一瞬间就能纠正甚至提醒自己。 他有名字,他叫朝雾。 “还有,师尊上次还把茶水倒满了……师尊何时犯过这样的错?” 这下,欺师灭祖得到了证实。 光是看着这场面,简直要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师尊,谁是徒弟。 帝暄每次下山,总会用发簪简单地束一个发髻。 而现在,却并没有,只是闲散地出现在佛渡山半山腰。 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温柔了。 “好好好,是我不好,我给你赔不是~” 暮云眨眨眼,小朋友一样很是认真地继续说:“你应该给朝雾赔不是。” 讲真,帝暄闻言在心里嘀咕。 那小子又没看见…… 见他又不说话了,暮云皱了皱眉,又凶巴巴的了。 “师尊!” 帝暄拗不过他,只得全应下。 “好好好,我日后再见了他,定会好好给他赔不是~” 话到此,才让暮云舒缓了眉头,很轻地笑了笑。 像是心满意足了之后,继续走在他前头。 少年第一次来佛渡山,还是被自己抱着的,如今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但是身段漂亮,脸蛋漂亮的暮云,身高是硬伤。 无论站在谁跟前,都要矮上一些。 和小时候过分营养不良有关吗? 脑子里虽是已经想到了天南海北,嘴里却还是忍不住地试探着。 “聘礼可是悉数送回去了,就是婚事,也是黄了……不生气?” 暮云听着这话,竟觉得有些好笑。 “退吧,本来就不是他送的,也不是要求亲的……” 话顿了顿。 “不过,师父怎么知道的这批东西,我不是安置好了吗?” 帝暄毫不留情地把越青卖了。 “你三师弟告诉我的。” 越青却直呼冤枉,是因为最近暮云身边那个绝美绝美的妖精不见了。 大师兄又开始面若冰霜,不苟言笑。 生人勿进! 不由让人怪怀念的……还是那日在练场的大师兄,笑起来好看,让人挪不开眼。 而且越青的弟子还是见过那美人轻轻松松破了层层禁制,从那潮降牢安然无恙地走出来。 口头相传远不足亲眼所见。 一身黑衣,剑眉星目,笑起来唇红齿白的美人,实在是让人难以忘却。 而且同大师兄相处那么和谐,黑白色系,同款耳饰…… 啊啊啊磕疯了。 于是这些话都被有心听弟子八卦的明王大人听了去。 自然也就知道,朝雾不久前还让龙凤拉来了聘礼,被他家“绝情”的大弟子亲自安置。 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 在朝雾出现之前,自己在暮云心里,是最特殊,且唯一的。 某些表情他虽然见得少,但是都见过。 他最想见到的表情,如今让一个毛头小子,除了漂亮就是漂亮的疯崽子占了前。 心里难免不舒服。 又想到…… 那日他们对话,他们甚至还有闺女。 就算知道并非他们亲生,可是……云儿的确可以生。 帝暄甚至荒谬地想到,朝雾若真有那个本事让暮云摆脱对自己身体残缺的阴影,那他们大抵会有一个女儿……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不敢想。 帝暄直接找来了越青询问此事,甚至算得上幼稚地把这些东西全部退了回去。 都怪朝雾那个臭小子,要不是因为他故意搅和,自家宝贝徒弟现在还没被人认出来。 哪里有这么多人惦记! 这些话,帝暄自然也是不敢说的。 看着暮云走在自己前面,像无数过去的时光,拉长看来,见证了少年的成长。 “云儿,我不想做你师尊了。” 帝暄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心里难得算得上紧张地跳着。 可是暮云却更加自然地接过话头。 “可我若做师尊,你这样欺师灭祖的,早就被撵下山了。” 帝暄:我不是这个意思吧。 第104章 生气(一) 暮云和帝暄往上走着,也遇见不少下山的弟子。 那些小弟子一个个受宠若惊。 作为三九殿的那九殿的弟子们,相当于外门,一般都是二师姐他们在管着。 几乎不怎么会见到明王大人。 但是师尊偶尔还是会去一趟,教他们些什么。 最难得的是见大师兄。 哪怕是现在,整个佛渡山椿渊殿,见过暮云的也很少。 只知道大师兄住在次殿——菩珈殿,那里是明令禁止其他弟子不允许去的地方。 无论是湘红师姐或是越青师兄,饶是平日里再和气,每每提到大师兄和菩珈殿,那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不允许去! 早些年,万分之一的概率,还是有人见过暮云的,只不过他一直戴着白纱斗笠,瞧不见模样。 饶是这么神秘,也耐不住“明王大人格外宠爱大弟子”的留言往外传。 谁都知道,明王把佛渡山灵力最充沛的殿给了暮云,而自己所在的主殿,其实是真正意义上的偏殿。 所有送上主殿,给帝暄的好东西,在他格外认真地挑了几件后,一股脑全送到了菩珈殿。 无论是什么时候,也不管大师兄在不在佛渡山内,似乎所有的好东西,都会在菩珈殿找到。 而珍稀的灵丹妙药或是稀世古玩,夜明珠等,说是在地上洒落一片,堆成山,也不是夸张。 即使如此,也没有在任何公开大场合见过暮云,他像是一个只在传闻中和师兄们嘴里的谜。 有弟子问过,若是真有一日见到了,没认出来,不行礼,失了规矩怎么办? 谁知当时的湘红还没有来得及张口,碰巧听见的帝暄低笑了一声。 “不会认不得,他那么出众,就是没见过也能知道。” 这也就是今日,弟子们看见二人之后,哪怕是没有见过暮云,也发自内心地给他作揖行礼的原因。 帝暄说的对,不会认不出的。 这样的清冽若雪的气质,哪怕是在明王身边,也不会被忽略。 暮云不习惯那么多人,点了点头,算是回礼,就继续往上走。 身后的帝暄笑着同他讲话,暮云也没变过表情,冷得要死。 等弟子们都又走了一会儿,其中一个一边嘀咕师尊这算不算是热脸倒贴冷屁股,一边回头看着那两道身影。 就见一身白衣,面若冰霜的大师兄忽然偏头笑了,淅淅沥沥的雨景里,像是周身开满了花。 令小弟子瞬间看痴了去。 直到身边的人喊他,他才恍惚地发觉,大师兄已经走远了。 而心里感觉飘飘然的,落不到实处。 要是他,就冲这笑容,热脸倒贴冷屁股算什么!! 这么一个冰肌玉骨的绝世美人,下什么山!历什么练!就在那金山银山玉堆里,好好躺着! 师尊!你是怎么忍心让大师兄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的! 等两人终于踏上了满金白玉,身后的帝暄正说着什么,稍不留神,走得过于近了。 “云儿?” 暮云的睫毛颤了颤,看着恢宏气派的三九殿,楼宇之间的飞梯。 问了一个今日很想知道的问题。 “师尊今日怎么没有束发?” 朝雾如今不爱束发,是因为在梧山桃源,和自己以及心生奴待久了,混得十分熟稔,不愿意摆的那么正式,才养成的不爱束发的习惯。 而帝暄以往在主殿,偶尔见客,还会束发呢,怎么今天没有? 谁知还没等来回答,就觉得头上微微一重,是帝暄在他头上揉了一把。 “因为是下山见你,把你接回家的,无需束发。” 温柔的嗓音与以往没有任何不同,但若是暮云听过帝暄同旁的弟子讲话,大概就知道区别了。 帝暄在他面前,温柔的很自然,是自家孩子面前才有的亲近和熟稔。 对别人,多少带了几分疏远和客观。 等暮云回到菩珈殿,这句话还在脑海里回荡着,让暮云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你想哪儿去了?” 因为在秘境里待了些时日,一直没好好沐浴,就是杀了妖兽之后也只是快速捏了个清洁术,保持身上的干净。 还是有些不舒服。 他走着,琼鸟飞过来,顺着暮云脱外衣的动作,很熟练地用鸟喙将衣服拎起来。 而在暮云解下玉佩的时候,这次动作忽然停了停,等逢春都准备好接住他的玉佩却迟迟等不到的时候。 就听暮云说:“这玉让我看看。” 他转身去了后山的温泉,而无事可做的的逢春被琼鸟十分嘚瑟地惹恼着。 “因为你丑啦你丑啦!哈哈哈!云儿不稀罕用你啦!” 两只鸟就又打起来了。 暮云将衣服一件件脱了,只剩里面那件贴身的里衣,才缓缓下了水。 他虽修寒术,喜凉息,但是这后山的温泉,说什么也是没被帝暄允许换成冷泉。 帝暄甚至亲自监督了菩珈殿温泉的建成。 这水并不是极其清冽的,反而看上去是奶白色,带着令人舒心的药香。 半个身子没入水中,奶白的水色竟比不得少年人的腰颈白皙水嫩。 暮云偏瘦,下颚线很是犀利凉薄,带着生人勿进的凛然。 唇色比不得朝雾的殷红,但是偏淡的颜色,像是腊月的寒梅,花苞未绽,落满轻雪。 让人想咬一口。 他把簪子拿下来,乌木棠的墨发在散下来的瞬间,莹白若雪。 远处看这美人,整个人像是没有色彩一样,浅的透明,让人怀疑下一秒就会消失一般。 暮云不在意地看着手里的云纹玉佩,这上好的白暖玉不知是不是昆仑的料子,竟这般好,晶莹剔透的,在潋滟水光下带着柔和。 暮云的指尖带着些粉红,倒是修剪的干干净净的指甲呈月牙形,看起来乖巧至极,能减轻不少暮云身上的寒意。 他用手指一一抚摸过上面的纹路,上一次这么做,还是没离开佛渡山之前。 每当帝暄找他有事的时候, 这玉佩都能让他感应到师尊的话。 他本以为每个弟子腰间的玉佩都是用来做此的。 但是秘境里的那个声音却告诉他,这玉佩叫万象。 是上古名剑。 总不能,每个弟子身上的玉佩,都是帝暄送的佩剑吧。 第105章 生气(二) 暮云捏了只传音孔雀,飞到了越白那边。 越白正忙着监督弟子们练剑,见状立刻扔下弟子们,关切地问:“怎么了,大师兄?” 暮云继续把玩着手里的玉佩,漆黑明亮的眼睛里带着些许复杂。 “师尊在你入门时可是赠过你一块儿玉佩?” 这话一出口,越白都懵了。 “啊?师尊送我的?” 我怎么不知道师尊还送过我东西,还是玉佩这样的好东西? 然而暮云皱了皱眉:“椿渊殿弟子每人都会佩戴一块儿玉佩,那不是师尊送的?” 越白闻言,这才明白暮云的意思。 “嗷,师兄你是说这块儿啊。 这不是师尊送的,这是佛渡山地灵老者为了区分各殿弟子,才分别给了不同的玉佩。 你忘了?新弟子都要先见一见地灵老者的……” 这一通话砸下来,暮云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们腰间的玉佩,都是地灵给的? 只有自己手里这块儿万象,是师父给的? 然而暮云并没有让情绪透过声音传到越白那里。 只是说:“你把玉佩传过来我看看。” 越白解下腰间的玉佩,实在是不理解大师兄好端端的,怎么要看这普通的玉佩了? 等传音孔雀化为清灰,越白自己捏了只鸟儿,让它叼着玉佩去了菩珈殿。 而温泉里的暮云却看着手里的万象愣神。 帝暄并没有给每个弟子玉佩,他只给了自己,而且是上古名剑。 甚至大概率可能是师尊的佩剑。 这忽然给了他一种错觉,那些所谓的明王极其宠爱大弟子的传闻,有几分可能是真的。 但真的只是错觉。 依照暮云对帝暄的了解,这是一个连杀了你,你都觉得他好爱你的男人。 奶白的水疏松着暮云略显僵硬的关节,舒筋活骨的,很是舒服。 潮湿的热气爬上肩头,让看上去小巧白嫩的肩缀着几滴水汽。 不止,还有长长的睫毛,也拢聚了水汽,看上去诱到令人鼻血喷张。 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暮云以为是越白,拿起一边的玉簪简单束了一个发髻,白发再次变成青丝。 “怎么亲自过来了?” 因为抬了胳膊的原因,哗啦啦的水声让那人知道他在沐浴。 察觉到僵住的视线,暮云迅速反应过来,不是越白! 他迅速拿过一边的里衣,等那人回神的时候,雪霜的剑尖已经抵住了他的脖子。 随着哗啦啦的水声,剑的主人还披着滴水的里衣,冷漠地看着他。 因为他刚才并不怎样用心地用簪子束发,现在头发已经有些散,玉簪子斜插在散落的发上。 因为来不及擦干身子,洁白单薄的里衣贴着身子,外面那件中衣也遮不住多少光景。 那人吓得腿软,抬头看,只能看见近乎透明的衣服下,白嫩的身子和纤细的腰身。 感觉自己鼻子忽然一热,那弟子立刻低下头。 但是雪霜寒冷的剑尖迫使他不得不抬着头看着暮云这副刚出水的样子。 几乎让人把持不住。 “大……大师兄!” 暮云皱了皱眉,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人。 “你是谁?” 那弟子也冤枉啊,他本来在秘境里好好待着,那秘境的幕后主人说什么,你想看见什么,你就在脑海里想着,他会帮自己实现。 因为刚不久前下山遇见了暮云,他当时就想着想再看看大师兄的笑。 结果……结果就给他传菩珈殿来了! 还撞见了大师兄洗澡,出水! “弟子是七殿的……不……不小心在秘境里,迷了路……” 暮云漆黑漂亮的眼睛没什么温度,但是闻言到底还是松了松手里的剑。 雪霜那铺天的寒气有所收敛,但对这个偷看暮云洗澡的登徒子还是心怀不满。 冻得那弟子直打哆嗦。 暮云拢了拢衣袍,又回到了温泉里,只是冷漠疏远的声音却传到那人耳中。 “你走吧。” 暮云的音色实在清冷,但是却不难想象出一个雪般的美人。 那弟子想着这道声音,再一想想刚才暮云那一身湿着的场面,shen下就支起了帐篷。 羞得弟子恨不得赶紧离开。 然而不曾想,却迎面撞上了帝暄。 帝暄手里正把玩着越白送过来的玉佩,那灵纸捏的小鸟儿正落在他肩头。 帝暄看着这满脸通红,还捂着某处的陌生弟子,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的冷脸不似帝昭那般,帝昭在外人面前一直都是冷漠的表情,生气的时候周身那瞬间窒息的气场会让人产生臣服的感觉。 但是帝暄沉下脸的时候,眼底本就淡淡的笑意荡然无存,一直上扬的嘴角明显地压了下去。 漠然地看着一些人的时候,那天地共主般的气势铺天盖地,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那神色,仿佛眼里没有任何人。 “你怎么会在菩珈殿?” 弟子又羞又怕,脸更是一阵红一阵白。 脑海中暮云那诱人的样子根本挥之不去,身下的反应在这样的刺激下,竟更加明显。 忽然,只觉大脑忽然一震,五感瞬间爆炸一样,还不等他痛苦地喊出来。 再长嘴的时候,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帝暄垂眸看着他,眼睛和鼻子都流着血,皱了皱眉。 显然是这弟子道心不稳,刚才不过是一个震慑,就能如此七窍流血。 啧,因为看见了暮云么? “自己去九殿六堂领罚。” 弟子耳鸣着,却在脑海里听见了帝暄的话。 他不笑的时候,话里就带上了漠然和冰冷。 那样子,终于让人知道,暮云到底师从何人了。 话毕,弟子就被送回了秘境。 而帝暄想想刚才那弟子的状态,莫名觉得心闷。 他养大的孩子他知道,漂亮精致到了极点,又是被自己捧在手心里,千般娇贵万般精细地养大的。 让道行浅的,看一眼就动摇道心,是常见的事。 暮云也是在知道这些事之后,主动在下山的时候带上了白纱斗笠遮住脸。 可今日亲眼见到有人因为见到了暮云,甚至起了反应,帝暄那所谓天地万物理应平衡的理念忽然有些动摇。 大道有情,理应是公平的情。 不偏不倚,顺其自然,不要干涉,也不要袖手旁观。 但是帝暄第一次产生了,或许那些觊觎暮云的,就该受罚。 暮云的美貌不会是罪,那么……觊觎这份美貌,就是他帝暄定下的罪。 那弟子也彻底知道了,为什么所有师兄和师姐再三强调不要去菩珈殿。 不是因为大师兄多么凶残暴虐,也不是殿内有什么危险的结界法阵。 而是因为在那儿会大概率撞见师尊。 而撞见师尊,被狠狠惩罚,才是那个“万万不得去菩珈殿”的真正理由。 第106章 生气(三) 以帝暄的脾气,按理说是不会把这份火气带到暮云面前的。 其实在帝暄进来的时候,暮云已经感应到了。 觉得帝暄应该不会动怒,那孩子毕竟是不清楚,还是秘境传过来的,很是无辜。 所以当帝暄走到自己身后的时候,暮云动作很是自然地褪去里衣,继续泡着。 “师尊罚的会不会有些重了?” 九殿六堂的惩刑比较残酷,一般是犯了大忌的弟子才会被押到九殿六堂。 然而话音刚落,因为刚才褪去的衣服,牵扯住了头发,于是,在簪子彻底掉落的瞬间。 帝暄心底的那股火也升到了顶端。 他看见,面前这瘦削单薄的背影,明明是个少年人,却已经满头白发。 暮云也有些愣了,他看着白下来的头发,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见下水声。 纤细的手腕就被帝暄攥住,那抹绿沈色一下子撞入视线,帝暄压着火的声音就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 那满头白发,像是雪一样,的确漂亮精致,衬得暮云美得有些不真实。 但是,白发是失去了生机的青丝。 暮云小小年纪,修为不俗,怎么会……满头白发? 帝暄想到什么,脸色沉如泼墨。 “你做了什么?” 人有七情六欲,又分别对应人的四肢和五官,以及身体的各个部位。 而白发…… 是情爱之欲。 暮云似乎没想到帝暄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纤细的手腕被有些用力地握着,暮云却看着帝暄。 把心底沸腾的一切心意再次压下。 “没什么,我将情爱剥除了。” 他这般轻描淡写地说着。 像是在说别人。 像是剥除的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像是根本不在乎。 帝暄是修有情道的,听到这话忽然觉得很讽刺。 能相信吗?他的弟子竟然断情绝爱! “暮云!谁允许的你这般胡闹!” 人活着,若是连七情六欲都不完整,还算什么…… 那根本就不是儿戏,那是生剥魂魄的痛苦,暮云为什么要顶着这样的痛苦断情绝爱! 帝暄从未对暮云发过火,甚至连冷下脸都不曾有。 这次男人浅色的眸子里,寒气犹如实质,一寸寸扫在暮云身上,让暮云这样的寒冰体质也觉得冷。 “师尊……” 暮云漂亮的眸子不由自主地睁大,水汽氤氲的眼睛也不知怎么,眼尾竟也泛起了红晕。 像是委屈。 然而帝暄看着那雪一样颜色的头发,觉得格外刺眼。 暮云泛红的眼角被帝暄看在眼里,但是他心底却像是有无数利刃一刀刀捅进去,再撒上盐。 揉碎了又强行拼凑起来,再次撕成碎片,用力攥着,不让他疼死。 却也如此往复,不见停歇。 他一下子后悔不该对暮云说那样的重话。 但是却又实在是…… 好久好久,帝暄看着大弟子单薄的身子,强压着不知名的火气,让它只烧着自己的五脏六腑。 “疼不疼?” 暮云眨了眨眼,察觉到眼角帝暄轻轻抹过的温度,再次偏过了头。 “不记得了。” 白皙的脖子纤细得过分,而帝暄看着细嫩的皮肤上,那脆弱的血管,自己一掐,就会死掉。 帝暄觉得更要命了。 你看,他这个当师尊的,甚至连弟子何时断情绝爱的,都不知晓了。 帝暄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心疼得要死。 这孩子,他捡回来,养到大,舍不得他受一丁点苦。 他要靠自己求得雪霜,所以万象至今封剑。 他要下山离开师门,所以他强忍不愿,送他远行。 他要生剥半身灵相替朝雾续命,所以至今朝雾身上那半身灵相自己都没有替他拿回来。 而是…… 他要做什么,帝暄都可以让他做。 为了不让他孤独,帝暄寻来了迦楼罗鸟和金翅大鹏,收了几位亲传。 笑是笑了,却让帝暄觉得二人离得更远了。 帝暄不知自己错在哪里,竟能让暮云这般心狠,对自己不闻不问,视而不见。 他不知道怎么是好,所以他有什么他都会给暮云,他把最好的都给暮云。 他希望暮云对他笑一下。 但是他此刻忽然觉得,暮云无论再怎么笑,他都不会满意的。 那不是他要的。 他要的是…… 忽然,暮云疼得脸色瞬间苍白,一把挣脱了帝暄的手。 整个人疼得几乎要蜷缩起来。 哗啦啦的水声衬得周围更加寂静。 帝暄整个人都反应不过来了。 刚才还只是蒙着水汽的眸子,此刻疼的暮云眼角更红了。 “好疼……” 微弱的声音像是用尽了暮云此刻所有的力气,像是即将掉落的佛语花,脆弱又惹人怜惜。 一瞬间,帝暄愣在了那里,看着自己的手,沉默。 他的道心,不稳了。 他的大道有情,论世间公正的道心,不稳了。 他爱上了自己的弟子。 他爱上了自己养大的孩子。 看着暮云疼成那般模样,帝暄浅色的眸子泛着寒意,克制地往后退了几步。 在暮云无措的视线下,消失在了温泉。 这就是帝昭废除无情道功法的真正原因吧。 无情道和有情道不过就是功法,他们一旦违反了功法要求,功法不会反噬到他们身上。 但是……会反噬到他们的爱人身上。 大道有情,爱一个人没错,本不该让暮云受到反噬。 但是帝暄对暮云的爱,是专制又霸道的,不允许任何人觊觎的,自私的爱。 他要让暮云只属于自己。 这就是大道有情的大忌。 暮云也没有反应过来,那么一瞬间,疼得他像是身体和神识都受到了重创一般。 随着帝暄的消失,也消失了。 这和帝暄有关系…… 暮云不知道为什么帝暄会那么生气,断情绝爱丝毫不会影响自己待在椿渊殿,待在他身边。 自己不会再提出离开椿渊殿的话。 师尊为何还是生气了? 暮云心没由来地一慌,匆匆忙忙地披上衣服,却在去主殿的那一刻停住了。 他冰凉的手指紧紧握住衣襟,苍白的脸色了无生气甚至更加虚弱。 他为什么要追过去呢…… 他要问帝暄什么。 你为什么生气? 因为我断情绝爱么? 我刚才的疼和你有关系么? 他问自然可以问。 那他要让帝暄如何回答? 第107章 离开佛渡山 暮云无措地站在那里,身上的水滴在地上,落地成冰。 雪白的头发贴在衣服上,暮云也没有第一时间使用一个烘干诀,就这么吹着凉风在原地站了很久。 逢春和琼鸟打了一架,有些狼狈,看着站在温泉前愣神的暮云,连忙飞了过去。 然而还不等逢春开口喊他,看见暮云此刻的神色之后,惊得直接顿在了原地。 这雪一样的少年,虽说是笑的次数少,却也不是个脾气多差的。 此刻……洁白若雪的脸上,眼角一片殷红,少见地…… 堆满了泪水,像是茫然一样,已经在不知情的时候落满了泪。 看见逢春后,暮云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伸手去抹掉泪珠。 可偏偏……不知怎么,越是这般,哭得越是厉害,根本不受控制。 逢春站在不远处,难以置信地看着哭得无声无息的暮云。 暮云觉得心口的位置一抽一抽的疼,比看见兄长被那般对待还要疼。 “我明明,断情绝爱了……我不要……不能哭……” 暮云像是在劝说着自己一样,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最后哭得蹲在地上,像个孩子。 逢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看见不远处的一块儿玉佩之后,乖乖地把玉佩叼到了暮云身边。 那是刚才帝暄手里拿着的,越白的那块儿玉佩。 看着略显粗糙的普通玉佩,暮云觉得心如刀割。 原来,帝暄的偏爱,是真的。 那个所谓“大道有情”的明王大人,真的有一个放在心尖上的人。 暮云觉得哭得浑身都疼。 他忽然近乎崩溃地说着:“帝暄,你别再让我误会了……你对别人好,不行吗?” 这是一种几乎能将暮云折磨疯的痛苦。 他希望帝暄只对他好,但是这份是出于不该有的,玷污了神明的干净。 他断情绝爱这么久,又不希望帝暄对他好,他们谁都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有回应的感情。 暮云攥紧了手里的玉佩,一时间紧的都要在攥进肉里。 帝暄……是生气了吗? 暮云甚至都没有再顾得上拿簪子将头发束起来,就这样披上一件外袍就去了主殿。 一路上,见到他的人都有些错愕。 大……大师兄……怎么白了发啊…… 暮云看着茂密的竹林,这次,竹林里并没有辟出那条桥路来。 帝暄是不打算让他进去的。 暮云就站在殿外,披散着若雪的白发,精贵细致的白色法袍却并没有衬出少年的贵气,反而增添了那股易碎的单薄。 整个佛渡山都阴了天,原本一直三春般的气候也仿佛到了晚秋。 弟子们远远能看见一个白衣白发的人,站在主殿外,像是殿门堆了雪。 逢春和琼鸟赶到,看着这样的暮云,两只也不敢上前,只在不远处看着少年。 山腰正在下暴雨,虽然没有雷声,但是那雨依旧伴着狂风,吹得弟子们心有余悸。 而暮云就站在殿门,而罡都得了帝暄的话,出来劝人。 看着大师兄近乎空洞的眸子,罡都心如刀割。 那是师尊最喜欢的眼睛,里面有万丈星海,无数星子,此刻黯淡无光。 “大师兄……师尊让你不必如此,先回吧……” 然而暮云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站在那里。 罡都看着暮云雪白的头发,他知道,那是了无生机。 “师兄……” “让师尊亲自告诉我。” 罡都忽然听见一道微弱的声音,像是初冬的新雪,轻轻的,一碰就化了。 竹舍里的帝暄,透过灵镜看着外面的一切。 手里那枚刻着“暮云”名字的白子被紧紧攥着。 帝暄对暮云一向心软,看见他这般落魄地站在殿外,帝暄疼得恨不得立刻将心掏出来。 “云儿啊……” 但是帝暄不能见,只要暮云看见自己,锥心铭骨的痛苦会像凌迟一样,对暮云上着刑。 功法的反噬,也让帝暄彻底明白了这么多年,自己对暮云究竟是何心思。 他守在云溪花海,暮云尸体身边,守了六年。 不是徒弟,是爱人啊…… 罡都知道暮云的性子,只能看着那宛若谪仙的大师兄,此生难得狼狈地站在这里。 他也想问,师尊你既然那么疼爱大师兄,便是见他一面又如何?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说是私自动了暮云的东西,又给暮云张罗了更多的礼物。 还没送到菩珈殿。 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儿? 山腰的雨,带着覆压的侵略之势,直袭山巅的椿渊殿。 满金白玉的地砖之上,三九殿巍峨壮观。 伴着大雨,那水滴,丝毫不留情。 暮云不喜欢雨天,这是亲传弟子们都知道的事情。 暮云单薄瘦弱的身影像是抖了一下,罡都受不住地要上前,强行把暮云带走。 谁知,还不等自己靠近,暮云身上的威压震得罡都一动都不能动。 “大师兄!” 暮云只是站着,他连灵压护体都收了,任凭雨水打在身上,凉意顺着衣服浸透在骨子里。 不是说,明王最疼爱大弟子吗? 你出来,见见我啊……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我以后不惹你生气了…… 暮云在心里一遍遍想着,却也一点点心冷着…… 骗子…… 暮云在秘境里是受了伤的,此刻真就这么淋着雨,心里情绪如此折磨人。 就觉得眼前一黑,有些站不住,双腿一软,就要跪倒在地。 “大师兄!!” 然而暮云还没听清罡都喊他,就这样落入了男人的怀里。 一瞬间,锥心的剧痛传遍全身,但好在,只有一瞬间。 他疼得浑身一抖,眸子猛地一睁,却根本顾不上自己,一把攥紧了帝暄的衣襟。 有了帝暄在身边,雨水一点都没有打在自己身上。 熟悉的竹香再次席卷着暮云的周身,像是一种圈住领域的感觉。 “傻不傻?让你先走了……” “对不起……”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帝暄觉得那从暮云转移到自己身上的剧痛,竟也比不得怀里这人一句道歉来的让他心疼。 “你没做错什么。” 断情绝爱,本来就是暮云的选择,就算是暮云真的告诉了自己,他真的能拦吗? 只不过,是我自己的问题。 是我,爱你。 “师尊,你告诉我为什么生气,以后……我不惹你生气,好吗……” 帝暄觉得越是这般爱着,身上的痛就会加剧。 这就是功法真正的目的。 我不会惩罚你,但是我会惩罚你的爱人。 一旦你爱上,替他受苦,惩戒的目的就达到了。 暮云从来都没错…… “云儿,听我说……你需要下山……” 暮云不能继续留在佛渡山椿渊殿,否则,随着爱意的增长,不知道这恶心的惩罚机制会不会,连自己想,也会伤到暮云。 暮云闻言却是整个人一僵。 “我……是被赶下……” 然而话没说完,就觉得眼尾被面前的男人抹了一下。 帝暄叹了口气:“不是,你需要避开我一下,你一看见我,就会……很疼很疼。” 这就是刚才暮云剧痛的原因。 然而暮云有些难以置信地睁了睁眸子之后,还不等自己再说什么。 就见帝暄忽然将头埋在了暮云的颈肩处,像是恳求一样。 “听话,好吗?” 暮云握着帝暄衣襟的手,紧了又紧。 最终,像是脱力一样。 “我知道了。” 而帝暄张了张嘴,却发现受到一股莫名的灵力在制约一样,根本说不出那三个字。 我爱你。 第108章 被压在秘境里的是? 暮云阖了阖眼,却觉得帝暄再次在自己的眼尾处按了一下。 “别哭……我会接你回家的……” 暮云也再一次别开了脸。 算上在上山的那一次,已经是第三次了。 少年站起身,被淋湿的法袍已经干了。 但是大雨还在下。 暮云的离开,让帝暄的怀里一空,大雨裹挟的凉气就这么直吹着。 好冷。 暮云周身的灵压再次出现,只不过这次,雨水的确没有打在他身上,却是在他的周身的灵压罩上冻结成冰。 浅浅的一层。 几乎要看不清寒冰里的脸,隐约可以扫到那瘦削静止地下巴,冷得像冰。 暮云站直身子,在依旧不见减小的大雨里,他那单薄的身子像是从不会压弯一样。 从芥子里拿出一只簪子,简单地将头发束起,那一刻。 他前面是巍峨的椿渊殿主殿,金碧辉煌。 他后面是压迫的雨里玉满堂,凄凉漠然。 暮云脸上没什么别的表情,在束起黑发后,朝着已经站起来的帝暄。 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弟子礼。 一如当年。 罡都看着这一幕,这么大的块头,也忍不住地哭红了眼睛。 帝暄看着暮云一阶一阶地往下走,傲然单薄的背影,却不过是个孩子。 明明只要看着,就会疼得要命。 但是帝暄知道,等真正看不见了,自己只会更加痛苦。 他把……暮云赶下了山。 他的暮云明明说过,不会走的。 这次,却是自己把他从家里赶走了。 直到那抹白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刻骨铭心的疼痛才开始褪去。 即便是帝暄这样的实力,在这功法之下,也难以彻底压制这份锥心之痛。 所以……这就是帝昭闭关六年的原因么? 六年…… 他等不起…… 雨越来越大,就像当年的雪。 唰唰的雨声打在石阶两边的树上,空气里夹杂着泥土的气息和雨水的清冽。 暮云看着手里的万象,不曾回头。 因为只要看见帝暄,就会疼吗? 那刚才之所以没疼,是因为……帝暄把疼痛转移到他自己身上了吗? 暮云面上依旧凉薄。 为什么? 师尊,为什么我一看见你就会疼? 等下次再见面,你会告诉我的,对吧…… 如果,这不算把我赶下山的话…… 长长的睫毛遮住眸子里的情绪,暮云依旧是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明王首席,依旧是一个像冰雪一样的人。 直到…… 看见那棵已经凋零的槐树,原本无数洁白的花朵被暴雨悉数打落,剩下的几朵在高大壮观的槐树上也显得格外凄凉。 暮云的眸子一睁,握着玉佩的手猛地一紧。 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道,明明是云纹祥瑞玉佩,没有锋利的边角,却依旧能被他攥出血来。 暮云就站在槐树跟前,脚下踩着雨水和泥土弄脏的槐花。 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原本挺拔傲然的背影,终于有了坍塌的迹象。 暮云死死咬着下唇,身子忍不住地踉跄了一下,继续向山下走去。 看着从秘境里出来的弟子们,有的正在吐槽着刚才那个秘境的奇葩,一有的正愁眉苦脸地看着被乌云暴雨笼罩的佛渡山。 正要担心如何上山,就看见了从山上下来的白衣少年。 因为山脚没有雨,撤了灵压的暮云,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憔悴。 “大师兄!” “大师兄!” 弟子们纷纷敛容行礼,暮云朝他们轻轻颔首。 继续一声不吭地进了秘境。 小弟子们见状都挠了挠头。 “大师兄怎么又进去啦?” “这秘境太无语了,大师兄是来修复的吗?” “鬼知道我想见一个妙龄少女,这秘境之主直接给我送到了青楼!” …… 暮云其实听见了他们说的话,也不禁想到了在菩珈殿出现的那个弟子。 秘境之主,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在秘境里一眼认出他玉佩的男人。 但是自己当时着急离开,并没有来得及和那声音的主人见上一见。 等暮云再次踏入了秘境,直接锁了秘境,防止外面的弟子再进来。 “小娃娃,你又来了?怎么,这次信了?” 暮云手上的伤口已经痊愈了,但是万象纹路里的血迹已经干涸。 “你就这么无聊,去逗那些小孩子?” 只听那人笑了笑。 也不知道这小子,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能说出如此老练的话。 “年纪大了,猛一睡醒,看见活蹦乱跳的,就想逗逗嘛。” 那慵懒邪肆的语气,有几分像朝雾。 只不过朝雾的慵懒,是带着漫不经心和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傲然。 这人,单纯就是邪肆。 暮云也没跟他绕弯子。 “既然它本体是剑,为何我从未见过?” 这万象是帝暄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送的,等真正到了练剑的年纪,他去求雪霜的时候,帝暄也不曾拦他啊。 那道声音听起来虽然比自己要成熟一点,但是估摸着,应该还是一名青年人。 听到暮云的问题,邪气地笑了笑。 “自然是封剑了。” 暮云本想亲自问问帝暄的,看来是不可能了。 还不等暮云再开口,那声音忽然一提,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的事情一样。 “小娃娃,你哭了不成?” 暮云白得过分,一旦哭起来,眼角就是泛着一层淡淡的湘妃,都格外明显。 而且那双漂亮澄澈的眼睛,虽然倔强冷淡,但是依旧罩着一层水雾。 明显是哭过。 暮云没回话。 那人就开始哈哈大笑。 “吾猜着,你应该是暄的什么人吧……这万象,暄可是从未离过身。” 随后,那声音继续响着:“吾也不知道吾睡了多久,竟也能看见暄有所牵挂,倒是稀奇?” 暮云看着手里的玉佩,似乎没有听他在说什么。 忽然问:“我要如何才能看见万象的本体?” 那声音停了几秒,像是从回忆里强行拉回现实,需要一些时间消化。 “吾瞧着你这娃娃身上的灵气最为浓郁,想来修为极高。 这样,我们合作。 你让吾出去,吾就给你看这万象的本体,如何?” 暮云冷漠的琉璃眸闪着寒光,说出来的话是一点都不客气。 “不过是压在秘境里不得脱身的业障,要跟我谈条件吗?” 对面一噎。 虽然但是,这是实话。 “吾不过是当年犯了错,如今也不知过了多久,暴脾气早就磨没了…… 小娃娃,你这说话的本事谁教的?什么叫业障?吾跟那群废物可不一样。” 暮云没说什么。 但是,现在能恢复万象本体的,只有这个神秘的男人了。 “你要出去做什么?” 听见暮云有松口的迹象,那人笑了笑:“有个小家伙偷了我的龙鳞,我得去找。” 暮云沉默了一会儿。 紧接着,已经走到半山腰的弟子们忽然听见山脚处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 半边天忽然黑云压境一样,满是压迫感。 偶有几道猩红的雷电闪过,像是要把这天劈开一样。 凛冬的寒冰冻结了四时,那一刻,万物结霜。 在破碎的秘境碎片背后,暮云看见了一道一个一身玄衣的高大男人。 那人的长相极其狂狷邪肆,眼尾天生带着凛然的杀气和张扬。 那衣袍像是龙鳞所造,还带着上好的金线龙纹布料。 披散的长发更显得他桀骜不驯,一脸嚣张。 暮云轻轻挑了挑眉。 原来是这位。 被称为“天上杀神,人间太岁,地下阎罗”的上古黑龙。 宿妄。 第109章 万象本体 宿妄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暮云。 看暮云的神色,大概是知道自己身份的。 “你是暄什么人?” 长得精致漂亮,衣物华贵,气质非凡,实力不俗。 然后拿着暄曾万年不离身的万象。 要说是陌生人,那他宿妄打死都不会信的。 暮云左耳的梵石耳饰像是血一样,明明这般张扬的饰品,到了暮云身上,硬是把他那冷漠若雪的气质凸显出来。 “师徒。” 话毕,宿妄几步走到他跟前,低头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小少年。 宿妄嘴角的揶揄意味更重了。 “暄的弟子?那你怕不是拜错了师,你这性格,该拜昭啊……” 暮云的脸色本来就算不上好,猛一听见“昭”,心情就更差了。 他哥又被那个家伙带走了。 等下次他哥再来找他,还不知道又是因为昭做了什么。 连带着对宿妄的语气,就更冷了。 “你还要再说多少废话?” 宿妄也知道了,这唇红齿白的小少年可不是自己能招惹的。 但是他也没说破。 暮云周身萦绕的,全部都是帝暄的气息。 对于他们兽类来讲,这算是一种圈地盘,把自己的另一半标记上自己的气息。 人类的要达到这样的效果,不是亲吻就是咬下,就这样了,还说是“师徒”? 你看他信么? 宿妄吊儿郎当地看了他一会儿,下一刻,一道黑红色的雾团像是巨龙一样,直奔那边的暮云。 宿妄的实力从他那传闻就可以看出来。 暮云眸底结霜,睫毛似乎都染上了白色的寒霜,眼尾的殷红带着少见的戾气。 有那么一瞬间,若是有有心人看见,此刻的暮云,竟是有着朝雾的影子。 雪霜挡住攻击,那巨大的黑雾前端瞬间被寒冰冻结,并迅速往宿妄的方向继续蔓延。 饶是宿妄知道他很强,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甚至还没有加冠的少年,能这么轻松的接下这一招。 但是宿妄只是站在不远处,嘴角依旧挂着笑意。 因为很快,寒冰就裂了,细碎的冰纹发着咔嚓的清脆声。 暮云很快地皱了一下眉,在那强烈的杀意和上古时期绝对的实力面前,暮云感受到了野蛮又疯狂的冲击力。 那是雪霜扛不住的。 暮云动作非常迅速地将雪霜往后一撤,眼看着宿妄那招就要直接打到暮云身上。 “汀!” 像是玉盘之上洒落了琳琅珠子,初春的河冰被流水击碎。 暮云只觉手上一空,再回神的时候,他面前已经出现了一柄通身荧白的长剑,泛着温和包容的剑芒。 那是……一柄用玉做成的剑,玉剑上镌刻着云纹,温柔至极也浪漫至极。 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挡下了宿妄这带着杀意的一击。 虽然不是宿妄真的要杀他,但是以现在的雪霜来说,挡下还是有些困难的。 “唔……好久不见啊~万象~” 万象飘在暮云周身,根本不理会宿妄,这是开心地飞啊飞啊,像是在打招呼。 那样子,宿妄几乎都要傻了。 这……这是万象? 他认识的暄,待人接物吧,温和是温和,但是不能惹。 暄爱动手,而且是经常爱动手。 所以万象没少被他用来砍人砍妖兽,自然沾染了几分狠戾和攻击性。 怎么……如今的万象,这么狗腿子了? 暄拿着万象,算不上脾气好之所以被说成温和,那是和昭对比出来的。 就像是那明月一剑,浮生。 光是名字,起的就跟狂狷傲慢一样,足以见昭的疯劲儿。 只不过,他见浮生的次数不多…… 因为昭那个疯子,杀人哪儿用得着剑? 当然,有了万象的加持,宿妄是不敢再上前有什么不好的意图。 “这就是你要见的万象,唔……它如今这样,倒是少见。” 暮云眨了眨眼睛,那双刚才还泛着寒意的眼睛,如今看着在自己周身飞来飞去的万象,瞬间就温柔了下来。 “你好……” 得了招呼的万象更开心了,一个劲儿往暮云身上凑。 好漂亮好漂亮好漂亮…… 而那边的宿妄却是一阵恶寒。 “既如此,再见~” 话音一落,黑衣的男人就消失不见了。 而暮云根本不在乎他,只是握住了万象的剑柄,看上去清冽的玉质并不凉,反而还带着温热。 拿近了看,剑纹精细,和玉佩同出一脉,漂亮得像是一件工艺品。 这就是,帝暄真正给他的东西,要护住他这条命的东西。 大概是察觉到雪霜越来越冷了,暮云没忍住笑出了声。 刚才在佛渡山上的郁闷和难过一时间被减轻了许多。 “别醋,不会扔下你啊。” 那双似乎天生淡漠的眼睛,明亮,灿若繁星。 笑起来,当真是极其漂亮,让人心窝一软的。 温柔到惹人疯狂。 而另一边…… 疯狂过后的帝昭,看着床上的朝雾。 “朝儿……” 朝雾浑身都疼,嗓子更是沙哑地说不出话来。 只能眨着那双似醉非醉的眼睛,像是带着些许愠色。 更像一只被惹恼的猫崽子了。 帝昭心下一柔,喜欢得不得了,刚凑前想要亲一亲。 朝雾更气了。 我被折腾成这样,你还不放过我!! 哼!! 朝雾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那漂亮精致的脚踩在帝昭的肩膀上,毫不留情地把帝昭从床上踹了下去。 床上的白色轻软被子只是遮住了朝雾的腰腹,白皙的大腿上满是暧昧的痕迹,甚至还有牙印。 上身就更不用说了。 没一处好的。 被踹下床的帝昭只是没忍住地笑了笑。 自然知道把人折腾狠了。 只是就着半跪在地上的姿势,轻轻握住了朝雾的脚踝。 “这么生气?” 温柔低哑的声音让朝雾浑身一颤,被完全掌控过的身体像是条件反射一样瞬间软了腰身。 故意的!! “你好好跪着……” 朝雾听见自己无比沙哑的声音,欲哭无泪。 帝昭看着床上的猫崽子这般无语且无助,忍笑给他传这么灵力,让他能舒服一些。 朝雾掀起眼睑看着地上还没意识到不对的帝昭。 一脸冷漠。 “师父,吃醋……真是吃对了。” 帝昭正跪在地上给朝雾揉着脚踝和小腿。 紧接着又听见床上那人幽幽地说。 “都吃到小舅子身上了。” 帝昭:“……” !!! 第110章 刺骨锥心 朝雾哼哼唧唧的,把一句话说完都十分费劲。 看着明显愣住的帝昭。 朝雾冷笑,沙哑着嗓子,一字一句道。 “徒儿这几日承蒙师父关照了,还请……师父别上我这床了,徒儿还想再活几年。 而且,传出去,徒儿要是成了修真界第一个因为……死在床上,也给师父蒙羞。” 这猫崽子这几日哭了不知几次,什么话都说了。 自己那火是熄了,但是…… 如今,连“徒儿”的自称都出来了,显然是气得不轻。 帝昭反应过来,也是有些心虚。 暮云……是朝雾的弟弟…… 他握着朝雾的脚踝,立马要上前哄人。 就见朝雾的脚再次抵上了帝昭的肩膀。 细瘦雪白的脚踝带着少年人的稚嫩,却依旧有一个不轻不重的咬痕,像是情到浓时的不自禁。 格外缱绻暧昧。 帝昭眸子沉了沉,伸手在咬痕的位置轻轻一抹。 “我错了……” 朝雾整个人的腰忍不住再次软了下来,说话声音猛地一颤,根本忍不住。 “下去……” 帝昭一个借力上了床,将浑身裹着玉棉蚕被的朝雾搂在怀里。 连忙好声好气地哄道:“别气,我错了……” 朝雾现在这状态,那把帝昭踹下去的一脚已经是极限了。 现在是根本动弹不得,由他抱着。 那也不代表,朝小雾消气了。 朝雾眼角的殷红根本消不下去,嘴唇更是被亲得有些肿,细看的话,那双勾人魅惑的眼睛像是裹了一层玻璃质感的罩子。 看来是一直在哭。 帝昭实在是没想到暮云还能是朝雾的弟弟。 那人得了朝雾太多的偏爱和纵容。 而且,一个男人,长得那么精致漂亮做什么?平端给人增加危机感吗? 似乎忘了自己怀里抱着的那个,才是最漂亮的金丝雀。 朝雾身体里运转着灵力,再加上帝昭的同脉温养。 嗓子是恢复的最快的,最起码,不至于疼得说不出话来。 于是,朝小雾这个叭叭机开始了…… “师父你到底爱我什么?我现在很合理地怀疑你,就是馋我身子……” “你不要好委屈的样子,我才是真的好委屈,我连话都说不完整……” “我要解释,你不让我把话说完,还会更凶!” “我……我,气死我了……” 朝小雾越想越生气。 话都带上哭腔了。 麻蛋,这几日被师父折腾的越发娇气了…… 忽然,感觉后背脊椎的位置忽然被帝昭轻轻按了按,朝小雾直接一僵。 嗷呜就火了。 “师父!” 凶是凶了,要是没有带着哭腔就更好了。 帝昭理亏,温柔地凑上前亲了亲朝雾红的过分的眼角。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注意。” 听听,来,听听这毫无歉意的话,你有本事把手拿开再说话! 但是朝雾现在的身子,根本受不住帝昭一丁半点的刺激。 这人可算是把自己的身体摸透了,哪里是敏感的地方,简直就是闭着眼都门清,半点不迷糊。 朝雾受不了地闭了闭眼。 连带着睫毛都是抖的。 “不行了……我还在生气……” 帝昭只是给他按按,没打算真的做什么。 但是听见怀里这猫崽子这么哼哼唧唧,还是忍不住逗他。 “你等会儿再气,好不好?” 朝雾情难自禁地再次在眼角堆了泪,要哭不哭的,看上去好不可怜。 帝昭这几日把人吃了个彻彻底底,也算是满足了的,看着他这样,也是心疼。 像是哄小孩子一样,轻轻给他拍着后背。 “不做什么,你好好休息。” 朝小雾的确挺累的,难得等帝昭停下,这才赶紧解释。 闹腾了一会儿,还吵着吵着,自己把自己气哭了,太没出息了。 于是朝小雾决定先睡一觉,把这些丢人的事情忘掉。 而帝昭就在一边哄着,真是要把自家的猫崽子惯成祖宗了。 听着怀里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帝昭长长的睫毛敛去了眼底的紧张。 如果……暮云真的是小舅子,对于朝雾来讲,那可是成婚拜堂都要坐上席的娘家人。 拥有……半票否决权? 自己没……少惹吧…… 一想想自己前几次对暮云的态度,帝昭这明月仙首,也实在是有些头疼。 暮云那小子,冷得很,自己大概率是已经彻底得罪了。 怎么办? 帝暄是他师父,应该很了解暮云的喜好,要不…… 正想着,帝暄那边忽然传来一个灵镜,帝昭先给身边的朝雾设了个小小的结界,确保这边的说话声不会吵醒他,才看着那边的帝暄。 帝暄鲜少这么狼狈,有些颓唐地倚着床榻。 帝昭很轻地皱了皱眉,还不等他开口。 就先听见了帝暄的声音:“哥,废除功法,有没有更快的方法?” 帝昭似乎并没有那么惊讶。 也在第一时间给出了回答。 “没有。” 他们分别创造了这无情道和有情道两种功法,这是因。 他们的确是越来越强,甚至超出了六道轮回,不归天地管辖。 但是却会使爱人生不如死,这是果。 已经花费六年强行打破了因果轮回的帝昭,迎接他的,就是上天最大的玩笑。 任你是废除了无情道,但是你的爱人死在了你的面前。 这一个玩笑,把帝昭逼疯了。 所以,废除功法,就算是真的有什么更快的办法,帝昭相信,那个代价是,是帝暄根本承受不起的。 帝暄叹了口气。 似乎也知道了帝昭的顾忌。 想到什么,问道:“朝雾当年,也是受过刺骨锥心之刑的,对吗?” 帝昭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帝暄把灵镜撤了。 倒是帝昭,想到那“刺骨锥心”,就看着朝雾的睡颜失神。 那是……压弯朝雾的,第一道折磨。 上一世的拜师大典,帝昭其实正在主峰的经书里,寻找着废除无情道的办法。 明忽然告诉他,自己不想继续当天道了。 掌管三千世界,哪里是个轻松的活儿,累也累了明上万年。 当时帝昭和帝暄虽然是实力极强,但是谁都不愿意上赶着给自己上枷锁。 于是就把破摊子丢给了明。 明有了中意的继承人,他自己又不得过分参与,只得让帝昭有几分照顾,不死就行。 帝昭也算是默许了。 反正,不久后自己就闭关了,见也见不到。 在朝雾真的出剑要伤凌河的时候,说实话,帝昭心里还挺高兴。 他觉得,朝雾对自己有占有欲,这是好事。 但他也记得,凌河既然是天道候选人,身上的功德和保护就不是朝雾可以破除的。 所以,帝昭到了。 但是,功法的反噬也到了。 几乎是在看见帝昭的一瞬间,朝雾就经受了刺骨锥心的酷刑。 疼得朝雾根本站不住。 于是,朝雾知道了。 帝昭可能真的很喜欢这个新弟子,甚至在自己挥剑的时候,亲自前来保护。 不惜,第一次对自己动手。 第111章 老龙 朝雾睁开眼的时候,自己正在主峰的温泉。 他身上未着一物,温暖的水疏散着身上的酸痛,那双漂亮蛊惑的眼睛,在水汽熏蒸下,有些空洞。 好半晌,像是思绪回笼。 朝雾身上那破碎的生人勿近的气场才有所收敛。 唔……竟然梦到拜师大典那么久远的事了。 再想想自己醒来之后的这次拜师大典,那还真是……意料之外的发展啊…… 帝暄说的当真是没错。 没了人,朝雾身上那偏阴郁的气质是毫无收敛,眼尾的湘妃色本来还是妩媚,此刻配上些许凉薄的神色,竟是生生染出了几分戾气横生。 也不见帝昭的人影,朝雾低头看着水里的自己。 他对自己的相貌很是了解,这的确是一张颠倒众生的绝色容貌。 世人皆知的雪泽山仙首首席,就是用这张脸温文儒雅的笑着,才打出去的名号。 而那个人人喊打的魔头疯子,就是水里这张阴冷漠然的脸。 朝雾这一梦也不知究竟是梦见了什么,醒来后气场都有些不对。 又或者说,很多次,朝雾醒来后,都会是这样的状态。 破碎又病态。 忽然,像是听见什么动静,朝雾顿了顿,觉得身后像是被什么毛茸茸的碰到了。 还挺暖和。 不由转身,于是,凤羽流光漂亮的小云凰,就看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阿爹。 然而朝雾的眼神冷得过分,有些陌生。 吓得小云凰升起来的亲近瞬间没了,怂唧唧的待在原地,不敢动。 朝雾反应的很快,像是懊恼一样,伸手遮了遮自己的眼睛。 因为离得太近了,小云凰似乎还听见了朝雾的一声轻叹。 朝雾把这个做了成千上万遍的动作,再次重复了一遍。 啊……吓到她了…… 等朝雾把手拿开的时候,那双干净漂亮的眼睛里,没了半点戾气,依旧温柔纵容。 还是那个,小云凰无论做什么都不会生气的样子。 因为小云凰还小,兽类对危险的警惕程度和防御心是最敏锐的。 刚才朝雾的样子,当真算不上没事。 朝雾在温泉里泡着,大概是水汽熏蒸的原因,朝雾那白的病态的肤色,此刻像是羊脂膏一样粉嫩白皙,让人想咬一口,大概口感会很好。 也正是如此,将他那病态阴郁的感觉冲淡了不少。 小云凰这才乖巧地凑过去。 朝雾没敢让她也下水,只不过自己朝着小云凰,趴在温泉石壁边陪她玩。 “怎么来主峰找我了?” 因为小云凰没化作人形,朝雾也没打算真让她回答。 小云凰好久都没见到朝雾了,因为有了朝雾在她身上设下的保护,小云凰可以感受到朝雾就在雪泽山。 可每次她一要来主峰,成年云凰们就开始严词拒绝。 主峰极寒,除了明月仙首和大师兄,不是个人能待的地方。 而且小云凰道行那么浅,万一主峰再有个什么禁制,会受伤。 可偏偏……小云凰就这么安然无恙地进来了。 这也是朝雾担心的原因。 主峰不是一般人和仙兽来的地方,哪怕帝昭为了自己,把主峰的四时都扭转了。 但是师父的状态,不像是会允许旁人再靠近自己的。 小云凰乖巧地在朝雾手下蹭着。 手掌毛茸茸的触感让朝雾紧绷的心弦也松了下来。 忽然,朝雾在小云凰身上摸到一块儿坚硬的东西。 神色也跟着一紧,再次小心翼翼地检查,在那堆彩色绚丽的凤羽下,看见了一片黑色,还泛着莫名光泽的……龙鳞? 朝雾细看,确定这不是业龙或是应龙的龙鳞。 雪泽山没有这样的龙。 朝雾碰了碰龙鳞,发现竟然还拿不下来,像是长在上面一样,不由更加紧张。 “闺女……这儿疼不疼?” 听见朝雾算得上着急的声音,小云凰懵懂地歪了歪头,看着朝雾漂亮修长的手指在自己羽毛里碰了碰。 叽喳了一声,还很欢腾。 不像是疼的样子。 朝雾一旦松开手,蓬松漂亮的凤羽就再次遮住了那个龙鳞。 从外看,根本看不出什么。 朝雾正皱着眉,忽然觉得手里的小云凰浑身一僵,正以为是自己弄疼了她。 就看见帝昭拿着一碗药膳出现在自己面前。 男人高大的身影带着不怒自威的冷冽,明明都废除了无情道,身上这气质倒是半点没减。 朝雾轻轻一笑,半个身子在水下,像是一个从水里出来蛊惑人心的水妖。 帝昭看了一眼朝雾手下的那只小云凰,没说什么,只是蹲下身子,把药膳放在了那儿。 “你先喝些,不然身子受不住。” 只有在同自己说话的时候,朝雾才能真正感受到帝昭的变化。 格外温柔也格外细心。 朝雾遮住了小云凰的眼睛,支着身子起来。 哗啦啦的水声格外清冽,小云凰眼前一片黑暗,只能听见水声和…… “啵”的一声。 阿爹在干嘛?做坏事吗? 朝雾轻轻地在帝昭下巴上亲了一口,温泉的水从胸膛滑到腰线,在腰骨的位置,沿着少年细瘦的身形,又没入了水里。 帝昭被小家伙勾了魂。 半晌,才在朝雾头上揉了一把。 “不是想下山?一会儿去三清大堂,有人来雪泽山求助了。” 听着师父温柔的话,朝雾像是那只被撸的猫,很是舒服地眯了眯眼。 “好嗷。” 他们知道这话的意思,既然朝雾要地是功德,想要按着原本的轨迹去救人,那现在算算,也是时候下山了。 毕竟按照上一世朝雾被赶下山之后,就有了最开始那一波动乱。 这段时间在床上被帝昭折腾的不分昼夜,也算是……补偿? 倒是帝昭起身后,看着他手里那只小云凰。 “她身上,好像是宿妄的气息。” 不然,这小云凰应该是飞不进来的。 朝雾闻言,也忽然想起古籍记载过的那只上古黑龙,连忙拨开小云凰的凤羽,让帝昭看那枚龙鳞。 “师父!这是宿妄的龙鳞!?” 帝昭扫了一眼,给出了肯定的回复。 朝雾却有些懵了。 “闺女,你什么时候见过那条老龙啊?” 那可是古籍记载里,有名的凶兽。 朝雾问得急切,自然也就忽略了帝昭听到“闺女”之后轻轻挑起的眉毛。 小云凰叽叽喳喳的,朝雾也听不真切。 帝昭也舍不得看朝雾皱眉,将灵力往小云凰体内注入了一些。 于是,叽叽喳喳声紧接着就成了一句奶声奶气的话。 “在阿娘那儿!遇见了一只黑色的,龙龙!” 帝昭的动作停在那儿,后知后觉的朝小雾觉得腰有点疼。 “师……师父?我也能解释……”吧? 第112章 御权王 朝雾最后到底怎么解释,怎么安抚的,也没人知道。 等朝雾一身蓝衣出现在三清大殿的时候,长老们的脸色说不上好。 自从朝雾性情大变,在雪泽山到处捣乱之后,他们就觉得朝雾的肆意张扬已经开始摆脱长老席位,越发放肆。 但是一直碍于朝雾的身份,不好直接开口。 原本不怎么出现的仙首,也开始反常地经常出面护着朝雾。 这让他们的危机感瞬间暴增。 那个一袭白衣,温文尔雅的朝雾像是消失一样。 本来就已经很难压制。 现在的朝雾,看着是吊儿郎当,像个地痞流氓,但越是这样,越不好对付。 朝雾今日的衣裳是帝昭拿的,中衣是菘蓝色,大氅是同色系的绀蝶色,很是端庄的装束。 大氅上是用玉蚕丝配以鎏金绣制的貔貅,很是古朴威严,将少年那上位者的气质顶托到了极点。 倒是有心地束了冠发,整个人看上去有些严肃。 可偏偏朝雾嘴角噙着慵懒的笑意,怀里的小云凰也不老实地乱动。 漂亮的凤尾扫过朝雾面前的时候,潋滟的流光在美人的脸上打下光影,实在是精致的过分了。 “诸位,早啊。” 听着朝雾拖腔拉调的问候,那里面带着笑意,却如何也没有敬意。 看上去不过十几岁的少年,却俨然是所有长老里最不好唬的。 再加上前几天帝昭刚给朝雾撑了腰,这三清大殿的寒冰,还是一个时辰前刚化的,为了谁也可想而知。 于是都干巴巴地对朝雾问候。 毕竟还对人家大师兄一阵误会一阵恶语相向的要赶人来着,虽然朝雾没说,但是长老们也清楚,朝雾什么都知道。 一时间更尴尬了。 因为要陪在凛淞身边,剑翎峰是派了别人来。 倒是花焉看着朝雾越发红润,有气色的脸,心底一阵惊讶。 这是干了什么? 一个多月不见,怎么这小子越来越好看了? 因为人来的并不全,朝雾还是没有坐在首席的位置,也是挑了原来木荣经常坐的那个位置。 比较靠后。 前来向雪泽山汇报乾域消息的人进来后,看见朝雾,就有些走不动道。 那双精明的眼睛死死盯着朝雾,像是要把他看穿一样,一点细节都不曾放过。 朝雾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也没有感受到那视线里有多么多么重的杀意或是负面情绪,也就任他看了。 不曾想,那人就连汇报的时候都直接侧着身子对朝雾说道:“仙君,乾域本来已经太平了些时日,但是最近在蜃谷出现了很多被吸干了血的尸体。 乾域周围地界派了弟子前去,却无一人生还。 而且不只是对修真者,最近甚至死了越来越多的普通人,都是运送货物,从蜃谷路过的。” 这般,事情的严重性就提上去了。 蜃谷的气候偏热,在那里的妖兽也并不多,而且还都是比较亲和的,甚至会招待过往送它们金钱或是食物的行人。 因为乾坤两域相对于凡间尘来说,无论是浓郁的灵气或是稀少的矿物,都是供大于求的。 修真界的人并不在意这些,所以,凡间尘的人适当开采,倒也是默许了。 甚至,当年诸多掌门已经说过,不允许修真界的人恃强凌弱,欺负弱小的凡人。 但凡伤到了凡人,都是要严惩的。 如今,却死了那么多人…… 说着,那人甚至还拿出了一张明黄色的文书。 朝雾看了一眼,倒是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这是……宫里的? 那人见朝雾的神色,十分上道地对朝雾笑了笑:“这是凡间尘萧朝帝王的亲笔诏令,恳请乾域的诸位仙君为那些死去的商户人家讨个公道。” 朝雾心里咋舌。 啊,上一世,这个时候,是钟离柏派人来的雪泽山求救啊? 正想着,就见那人忽然对着朝雾跪下,朝雾一个起身就退开,没真让那人跪在自己面前。 皱了皱眉。 紧接着,就见那人再次从怀里拿出一道诏令。 那人颤颤巍巍地用双手捧着献上,语气都有些激动。 “奴才,见过御权王。” 三清大殿的所有人被这一声“御权王”整得反应不过来。 朝雾本人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 搞什么? 他就是来走个流程,想着见见人,自己就能光明正大下山了的。 怎么还成了什么“御权王”? 霖宵作为和朝雾一个裤子穿到大的铁哥们,确定自己没失过忆,朝雾也没毁过容。 那人怎么就看见朝雾之后,就把人认成了御权王了? 因为朝雾起身没让那人对着自己磕头,站着的朝雾神色凉薄地站在那匍匐在地的官奴面前。 高大瘦削的身形和慵懒矜贵的气质,到真有几分皇室的风姿。 要不是也知道不合适,霖宵都要当场问问,朝雾是不是当皇帝的人了。 朝雾不怎么感兴趣地掀了掀眼帘。 让人家一直跪着也不好。 就伸手去拿那道诏令。 修长如玉的手指极其漂亮,动作也满是贵气,十分赏心悦目。 打开诏令之后,先是一个男子的画像,画的正是朝雾的脸。 那是朝雾上一次去凡间尘时的扮相,还穿着那件百鸟朝凤的红衣。 小云凰歪着脑袋也凑过去看,就看见了自己阿爹那张雌雄莫辨的容颜。 朝雾又看了看那诏令。 是不久前下的,说他是先皇遗孤,但是不再愿意沾手红尘。 但是皇恩浩荡,不愿看天家子弟流落在外,特命人寻他,封他为御权王。 有摄政大权。 朝雾眯了眯眼,觉得有些无聊地阖了阖眼,还是那漫不经心的语调。 “认错人了。” 那官奴一直不敢抬头,仿佛料到朝雾会这么说,只是一个劲朝着前面的椅子磕头。 声音更是吓得发抖。 “王爷王爷!奴才知道奴才命贱,您若是不收下……奴才回去就是掉脑袋啊!” 朝雾没说话。 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和气质,身上是难掩的帝王霸气,霖宵忽然觉得朝雾可能真的不是简单的流浪儿。 那官奴想了想,继续打着颤说道:“陛下说,您可以不回去。但是您想要什么,日后得空去见见他,陛下都会满足王爷的。” 闻言,朝雾嘴角那凉薄的笑意更浓了。 “哦?是吗?” 朝雾似笑非笑地继续说:“我要那个皇位,他也给我吗?” 第113章 都是儿子 官奴闻言,吓得更是一个劲儿地磕头。 “王爷!!” 这话可不兴说啊,这是要篡位啊! 朝雾看着这个跪在地上磕头的官奴,终究是用灵力托住了他眼看着已经出了血的脑袋。 那官奴从未见过货真价实的玄门子弟,朝雾简简单单的释放灵力,依旧把官奴吓了一跳。 “罢了,随你吧。” 他上次就说了,他早就不是钟离权了。 他的名字是帝昭起的。 他明明叫朝雾。 见朝雾真的收了那道诏令,官奴这才没有继续磕头。 等他站起身后才发现,面前的椅子上早就没人了,而那个“御权王”正懒洋洋地倚着另一个俊俏的少年郎。 眉目间带着零星笑意,也带着上位者的心气。 霖宵正拿着那道诏令看着,一边看还要念出来,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人磕头谢恩的圣旨。 但是一想想,这里的人都是仙人,他们自然看不上那些俗世的钱财权力。 霖宵原本是想问的,但是他了解朝雾。 朝雾从未提及的,不是往事,是故事,是……故人之事。 而那个故人从来都不是钟离柏或是钟离枫,而是……他“自己”,钟离权。 于是霖宵又把这些话咽下去了。 而长老们的脸色则更是一个比一个的差。 之前本想打压朝雾,虽然他是仙首首席,但是一个做尽了腌臜事的弟子,想来帝昭那个性格,怕是容不得雪中有碳石,扰了干净。 但是现在可好,就算是真的把朝雾赶走了。 他也会是凡间尘萧朝帝国的摄政王,陛下亲封的御权王。 要不说,人与人之间的嫉妒来自不平等。 朝雾的命多好? 长得绝美,实力也是极强,有乾域仙首为靠山。 甚至与坤域的明王首席关系匪浅,得那么多人相护。 现在又成了凡间尘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霖宵看完了那个诏令,觉得有些无聊地递给朝雾。 他现在管理一个雪泽山都这么勾心斗角,累成这个狗样子了,真要是再来个摄政王,那简直就是,狗都嫌? 诶?这话怎么这么奇怪? “摄政王就摄政王,你怎么还有个称号啊?” 朝雾抱着怀里的小云凰,扫了一眼身后的那几位满脸阴沉的长老们。 “谐音吧。” 钟离权,复姓钟离,单名权。 御,是统治或是帝王的意思。 权,也是大权的意思。 这个钟离柏,给自己这么大称号和权力,大抵也是为了安抚那些朝中老臣。 然而一想到“谐音”,朝雾没由来地想到了“茗玥居”,茗玥通明月,明月仙首。 之前倒是不敢这么想,如今念叨起来,倒是觉得心窝一软。 姜珣也是懵着的,但是瓜是吃完了,事儿还没办完呢。 连忙咳嗽了一声:“咳咳,既然凡间尘使节到了,你们的皇帝都亲自求人,雪泽山自会派人解决此事。” 那官奴看着朝雾,满脸期待的样子仿佛是在说:您要去的话,我给您带路,好歹还能回一趟皇宫,见见陛下。 而朝雾没有理他。 姜珣好歹也是看着朝雾长大的,自然也知道朝雾亲自来这一趟的用意。 “既然朝雾回来了,那就由你带着弟子下山吧。” 长老们却不乐意了。 他们亲自来这个三清大殿就是为了争取带队资格。 都不傻,都看得出这次的事受到乾坤两域和凡间尘的高度重视,真要是解决了,那可是矿山和凡间尘的丰厚谢礼! 就这么白白给了朝雾。 这小子的月峰什么时候缺过这些东西? 然而朝雾可没那么大兴致陪这群人逞口舌之快。 笑眯眯地补刀子:“好啊~我带弟子们下山……诸位长老,要是不想的话,那就烦请诸位跟我师父说一声,说我无理取闹,蛮不讲理,作威作福?” 这话既是炫耀也是警告。 雪泽山都知道仙首为了保朝雾,直接把三清大殿冻了好几日。 而长老席的多位长老也经脉冻结,险些命丧黄泉。 谁都看得出来,仙首大人现在是对大弟子宠的越来越没边。 没人敢去告状。 他们甚至合理怀疑,就是朝雾杀了人,帝昭都不会对他说半句重话。 朝雾玩着怀中小云凰的尾巴,看着那群黑着脸离席的长老们,时不时再来一句:“您真的不找我师父下下棋,告告状吗?” 看得霖宵那叫一个痛快。 自从朝雾放权给自己,让自己帮着管理雪泽山上下,这群长老们就一堆屁事。 前阵子还污蔑朝雾,真是把他气得不轻。 但是碍于长老们在雪泽山地位都不低,影响力不小,人脉也有。 不是一般人说动就能动的。 现在看着朝雾把他们气得说不出来话,就像是出了一口恶气。 “舒坦啊,你这么一顿嘲讽~” 姜珣也很少这么舒坦过了:“有师父撑腰就是不一样啊,瞧瞧,你现在就是放个屁,在仙首的压迫下,那群老家伙也能吹成香的。” 这让抱着云凰的朝雾哭笑不得。 “你比喻的很好,下次别比喻了。” 然而霖宵像是想起什么一样。 “诶?你最近搁哪儿呢?不是说椿渊殿那位的大弟子来见家长了吗?你师父同意没? 我上次给你传音,你怎么给我强行挂了啊!” 不说还好,一提这个朝雾就腰疼。 这既是乱撩人,撩错人的下场。 “大人的事儿,小孩儿别管。” 姜珣倒是给他说了一个正经事。 “哎?你那个……上回带回来一个小孩儿,我给扔到龙渊了,最近业龙脾气更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孩子气的……” 姜珣可是一个想象力堪比湘红的男人。 一个人物,他能给你想出千千万万个不同的人物关系和命运。 于是凑到朝雾身边,哥俩好似的给他咬耳朵。 “你跟我说实话,这孩子……是不是你的?我瞧着……长得可是顶好看的娃子,眉宇间那股老子天下第一的气质,跟你现在可是一模一样。” 朝雾瞬间一个激灵。 “老东西,你别搞我。” 还孩子呢!小云凰现在就快成单亲家庭的孩子了! 再说了,那瀚海妖王要是自己孩子,帝昭问起来,我的腰还要不要,啊!? 他似乎忘了,他的确是让瀚海妖王喊自己爹的。 那也不对,那要这么算,椿渊殿潮降牢的各位,都是他儿子! 第114章 凌河收酒 霖宵和姜珣凑一块儿,实在是说不出半句对朝雾“腰好”的话。 朝雾无意跟他们继续掰扯,像是临时想起来什么一样,,忽然抱着云凰转过身,笑眯眯地问:“我亲自选一个弟子贴身跟着,可以吧?” 霖宵当即就答应了,但是等朝雾人都走远了,霖宵才想起什么一般,问身边的姜珣:“朝雾收过徒?” 十几年过去,虽然朝雾的实力已经是非常强的了,但是他自己总说“太忙,太麻烦”,因此还没有收徒。 怎么平端多出个弟子来? 姜珣也纳闷,后来想想那个叫凌河的,那小子虽然不是朝雾的弟子,但二人关系也不错。 “嗐,万一带的不是自己弟子呢?” 而另一边到了龙渊的朝雾,还正在想着如何开口哄骗业龙多给自己几坛龙渊夜酒,竟看见了一身白衣的凌河。 凌河穿着弟子服,只是拿着剑倚着一棵树,像是在这儿等了很久。 朝雾可觉得,这小子不是等自己。 果不其然,业龙不悦的龙吟从龙渊底下传来,凌河这才掀起眼帘看了看龙渊。 凌河这是……在向业龙讨酒吗? 朝雾想想一个脾气暴躁,一个冷若冰霜,肯定是业龙最先受不住。 果不其然,在凌河继续一动不动的“等待”下,业龙没好气地甩出龙尾。 黑色的龙尾上铺满了坚硬的龙鳞,因为一直泡在水里,所以肉眼可见在龙鳞表面的那一层水光十分潋滟,非常漂亮。 但是业龙的动作可算不上温柔。 龙尾带出了一股水流,水流中间托着的,就是几小坛子的龙渊夜酒。 好抠啊…… 朝雾看凌河还挺珍重地要接过的时候,像是一个光风霁月的少年郎,在折腰。 那一瞬间,朝雾真的在凌河身上看见了自己。 当即不乐意地说:“龙兄,不厚道嗷~这是我师弟,做什么这么抠门?” 龙渊地处偏僻,到处都是泡在水里的潮湿水汽,凉凉的,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听见朝雾的声音,龙渊里忽然有了波动,紧接着,随着哗啦啦的声音,巨大的龙头就直接怼到了朝雾的脸前。 还在哗啦啦地滴水,朝雾自己被水淋湿了,还很贴心地给怀里的小云凰设了个保护层。 业龙辣么大的脑袋凑到朝雾跟前,竖瞳带着龙的威严,以及……一丝幽怨。 朝雾笑嘻嘻地在业龙的脑袋上摸了一把。 “我这不是来了吗~” 业龙粗重的龙息使得龙须都浮动着,好似是不乐意,但是高兴得尾巴都在龙渊里面摆来摆去。 因为龙渊很深,呈黑水,表层的业龙龙尾是漆黑,比水色还要浓。 于是些许日光照耀下,实在是把这过滤般的色系衬得漂亮至极。 因为朝雾今日穿的衣服也是冷色调,如今这绝美的少年郎站在水里,连业龙都要在他面前乖巧的样子,实在是说不上来的震撼。 朝雾挑了挑眉。 业龙偏头看了一眼岸上的凌河,但是凌河那小子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朝雾看。 气得业龙更加粗重地哼了一声。 再次让水流托出来的龙渊酒,都是大坛子的。 朝雾这才笑了笑,那双清澈潋滟的眸子让业龙看着,业龙也不置气了。 谁让朝雾现在的眼睛亮晶晶的,没有那层雾了呢。 朝雾提着酒也上了岸,一个诀之后,朝雾浑身就干了。 把手里的酒递给凌河,眼角的笑意还没有褪去。 “想喝酒了?小坛喝着不过瘾,给你这个。” 然而凌河却笑了:“我不怎么喝酒。” 又是和上一世一样的答复。 朝雾皱了皱眉,不高兴地在他身边一坐:“大师兄给你的,拿着,日后万一用得到呢,这么一小坛子够干嘛的?” 因为业龙一直听着他们说话,见朝小雾又说他坏话,直接就是凉水伺候。 朝雾也不躲,凌河也难免一起遭了殃。 凌河不喜欢水把自己浑身都弄湿的感觉,很轻地皱了皱眉之后,就听见了朝雾爽朗肆意的笑,到底也笑了。 朝雾自己把那些小坛子的酒开了,仰头喝着,把大坛子的全推到凌河那边。 本想说,这些就本来就是打算给你的。 但是凌河看着朝雾细劲的腰身和修长白皙的脖子,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只是听话地把龙渊夜酒收起来。 朝雾笑嘻嘻地继续对业龙哼唧:“龙兄,听说不久前你这儿来了个小子,把你气够呛?我今儿把他接回去,那小子呢?” 业龙只有上半身露在水面之外,听到朝雾这话,当即就下水了。 而朝雾怀里的小云凰挣扎了几下,扑闪着翅膀要凑到小坛子那边去喝酒。 被朝雾哭笑不得地抱回怀里哄道:“乖乖的,这酒你可不能喝。” 然而就在这时,凌河忽然从芥子里拿出了一包什么。 朝雾和怀里的云凰一大一小闻到味儿之后,动作非常同步地抬起头。 凌河看着大师兄那双漂亮的眼睛,因为刚才被水打湿的原因,有些红。 看着实在是像一窝的猫崽子,让凌河心里软的不像话,话都要说不出来了。 然而朝雾看见了他手里的东西后,眼睛更亮了。 “呀!酪糖酥!” 凌河沉默地把酪糖酥递给他。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朝雾嗜甜,连带着暮云吃过一次后,暮云也开始爱吃甜的。 朝雾记得上一世在梧山桃园的时候,自己出去一趟总会给暮云带酪糖酥回去。 只有一次失约…… 凌河给两个人再次捏了诀,看着朝雾心情很好地盘腿坐在那儿。 “不知道,但是就觉得该给你。” 总觉得,他欠了朝雾这一次,或许……还欠了更多。 有酪糖酥,有龙渊夜酒,那简直就是朝雾非常享受的时刻。 怀里的小云凰却看着凌河,忽然记起来,这个男人好像就是朝雾喝醉那一次的登徒子! 很快,龙渊再次发出动静,朝雾掀了掀眼帘。 就见水流直接把瀚海妖王甩了出来,那是相当不客气! 紧接着就听见瀚海妖王开始叭叭:“嘿!我都跟你说了,我是朝雾他爹!你现在怎么这么对我!不怕我儿子回来一刀把你切了吗!” 说着,个头不大的瀚海妖王揉了揉屁股,就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不禁一愣。 也不敢回头。 朝雾歪了歪头,啧了一声,扶着凌河的肩膀站起来。 走到瀚海妖王身后,皮笑肉不笑地说:“是吗?你不觉得差辈分了吗?” 朝雾现在身上也不知怎么回事,有时候与帝昭的气质简直如出一辙。 现在光是站在自己身后,上万年前被支配的恐惧还是让瀚海妖王干脆利落地跪下。 “爹!儿子错了!” 第115章 刺激 瀚海妖王怂的那叫一个迅速。 “诶嘿嘿……爹消消气,我这……” 随着水声,业龙也从龙渊出来,看瀚海妖王的眼神几乎就是能把他活剥了。 瀚海妖王身上有朝雾的契,虽然这小子格外嚣张,但是又不能真一口吃了。 朝雾自然知道这几日瀚海妖王在龙渊,想来是没少折腾业龙。 “你爹我仁慈,去,叫龙叔。” 要知道,瀚海妖王好说歹说也是个活了上万年的老妖了,如今却要对着区区业龙喊“叔”,实在是丢脸。 看着瀚海妖王那一脸抗拒的表情,朝雾那是相当不客气地抬脚,对着瀚海妖王的屁股就一踹。 半点力道没收。 “龙兄,不孝子没规矩,上门给你消消气的,别收着,咱俩亲兄弟,我儿子就是你儿子。” 顿了顿,摸着怀里云凰漂亮的羽毛。 “不用收着,让他留口气来主峰就行。” 紧接着龙渊就传来了瀚海妖王悲催的哀嚎和水流暴击的声音。 今日朝雾出来这一趟,忙活了不少事,他的腰又开始隐隐泛酸。 凌河看着朝雾的意思,应该是要走了。 不由也站起来。 想到今日花焉去了三清大殿,应该是为了蜃谷的事情。 有仙首撑腰,这次应该是大师兄带队。 然而花焉和朝雾有些不对付,不会让门下弟子去凑热闹的。 “大师兄……注意安全。” 纵然凌河觉得有好多话想对朝雾说,但是现在能说的,却只有这一句。 朝雾站起身,拎起那袋酪糖酥。 如果凌河记得,那么朝雾现在的动作就像是和上一世那个在酒楼离开的少年一样,近乎重叠。 他一如当年那身白衣,提着桌上的酪糖酥。 “下次见。” 凌河眼前忽然有些恍惚,不知怎么,像是真的看见了一道白影,那个大师兄一身白衣,发束冠,温尔儒雅。 但是让人心揪。 凌河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下次见。” 朝雾抱着小云凰回了主峰。 直接把小云凰放下往房间里跑。 帝昭正在下棋,满室茶香,没了寒气,朝雾甚至放肆地光着脚跑过去。 “师父!” 因为朝小雾投怀送抱的动作很大,朝雾刚被帝昭抱在怀里,袖子扫过,那一盘的棋子竟哗啦啦掉了不少。 那是昆仑雪玉的材质,掉落在地上,发出很清脆琳琅的声音。 朝小雾却半点没有干坏事的愧疚,反而还笑盈盈地玩着帝昭胸前的头发。 “啊呀~不是我哦~不知道是谁把棋子弄到地上的……” 帝昭看着怀里这笑得那么开心的崽崽,实在是忍不住想亲亲他。 “嗯,不知道是不是谁家的猫崽子尾巴不听话,不小心扫到了。” 朝小雾还在笑,衣领子都开到锁骨之下了,隐约是可以看见帝昭留下的印子。 在上好的羊脂玉膏上,点缀着绮丽暧昧的花。 那是帝昭的作品。 朝雾坐起身,像树袋熊一样跨坐在他的腿上,被帝昭将头上的发冠也摘了。 泼墨一样的长发顺滑地全部散落,堆在帝昭的腿上。 白色的法袍衬着青丝,那是他心尖上的人,如今坐在怀里。 对他说:“谁家的小猫崽子,这么,不听话~” 那双碎着满天星河的眼睛带着撩人不自知的妩媚和娇气。 让帝昭一眼看痴了去。 朝小雾很满意地看着师父微微失神的样子,凑近了笑道:“呀?师父说啊?” 帝昭似乎知道这猫崽子大概是有事要求他,才这么不要“腰”地乱撩拨。 忍不住笑出了声,那双浅色的眼睛按理该是眼高于顶的山巅白雪,或是天地间的万象。 此刻,却只有他一个人。 温柔又纵容。 “我家的。” 话音刚落,朝雾就觉得脖子被帝昭轻轻咬住,亲昵暧昧地留着记号。 “你家的……所以,做坏事,不能打……” 说完,朝小雾就轻轻挣开帝昭,捧着帝昭的脸,捏了一个化形诀。 看着面前原本宛若神只的俊颜,逐渐五官微微错乱,最终变成了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那双眼睛也被朝雾动了手脚,变成了和自己一般无二的黑色。 即便如此,那气定神闲又纵容的上位者气质还是让朝雾有些腿软。 忍不住还把腿都挂在了帝昭的腰上。 “呐,现在,你是我的弟子~要叫师父。” 朝雾笑嘻嘻地看着自己杰作,觉得把那样一张绝美的脸变成这样是一件非常骄傲的事情。 帝昭眼底的笑意蔓延开,冷冽的眉眼温柔下来,堪比那日在章尾冰墟看见的满目春水,荡漾开了所有的喜欢和爱意。 那是实在是装不下的爱,直白地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那……师父,你一会儿,叫小声一点,好不好?” 低哑诱哄的声音刺激得朝雾浑身一软,就觉得帝昭托着自己屁股的手忽然一用力地捏了捏。 一道暧昧的哼唧声就从朝雾嘴里溢出。 也不知道帝昭什么时候把衣服脱下来的,反正此刻的朝雾,大氅已经被完全褪去,堆在帝昭腿上。 而中衣也掉落得差不多,就连里面那件单薄的里衣此刻也已经开得差不多了。 真真是春色满园关不住。 都是美景。 帝昭仰头在朝雾的喉结处轻轻咬了咬,说出来的话还带着热气,滚烫又炙热。 “好不好,师父?” 朝雾死死咬着下唇,心底却受不住了。 这他妈谁顶得住!禁忌的刺激感直接拉满,朝小雾之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听着帝昭喊自己师父,实在是……腿软腰软。 朝雾被亲得声音打颤。 “不……不行,你这叫……以下犯上,欺师!” 帝昭没想到这崽子竟然还撑得住,忍不住笑了。 低低的笑实在是太勾了,那里面的笑意简直让朝小雾尾椎骨都苏了。 朝小雾仍旧不服输。 “徒儿,我师父不在,你跟为师……偷个情吗?” 那潋滟多情的眸子,看得帝昭身下一紧,气息都有些紊乱。 真是刺激…… 然而就在帝昭彻底扯下朝雾衣服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道少年音,带着些许野蛮。 “哎?爹你人呢?” 这一下子就让朝雾紧张起来了。 帝昭眼尾扫到掉落在地上的棋子,忽然笑了。 “师父,喜欢刺激吗?” 第116章 又被烧了的茗玥居 瀚海妖王往前走了几步,正要继续开口,忽然觉得从脚下窜上来一股极寒的冷气,直接冻得瀚海妖王整只妖王都不好了。 那是他只在上古年间才感受到过的可怕,极致的寒冷,绝对的杀气。 那是当年一个毫不收敛,为所欲为的疯子才会这么肆无忌惮释放的寒压。 他也忽然想到,上次暮云对自己说过,朝雾是昭的弟子。 那这主峰的峰主就是…… 帝……帝,昭!! 一瞬间瀚海妖王的膝盖就再次一软,跪的越来越熟练了。 而小云凰正冒头呢,就看见他十分顺滑地对着阿爹在的屋子跪下了。 不禁歪了歪脑袋。 干嘛呢? 瀚海妖王是真的害怕,他虽然不知道这数万年之后怎么发展出来的乾坤两域,但是他相信,昭不是那种会随着光阴沉淀而实力下降的人。 他甚至觉得,昭可能更强了。 他不敢起啊!! 因为他被朝雾下了契,现在还是六七岁的少年,实力也没有恢复。 简直被业龙按着打,他一介妖王,很久没人这么不客气地揍他了! 他这个业龙打不过,朝雾那个不敢打(可能也是打不过)。 正受着气呢,视线里忽然出现了彩色的凤尾,是那只小云凰。 在“危险重重”的主峰,遇见熟人的感觉真的很好。 然而还没等瀚海妖王说什么,却忽然从小云凰身上感受到了“狗东西”的气息。 瞬间敛了神色,一把揪过小云凰的尾巴。 非常准确地拨开她的羽毛,果然看见了一枚黑色龙鳞,那是……宿妄的龙鳞! “这龙鳞哪儿来的!” 小云凰最近都是在雪泽山,他虽然没有天天盯着,但是朝雾让她照顾,他好歹还是关照着的。 什么时候有的宿妄那个狗东西的龙鳞!! 不是说自己是这个丫头片子的童养夫吗!! 小云凰乖巧的很,瀚海妖王的力道不自觉轻了又轻又轻。 小丫头现在不化形,说不出话来,他现在就是再凶,也得不出答案。 只能先等着朝雾出来。 可是……朝雾的气息就是在主峰,还就在这屋子里,屋子里……大概率,也有昭! 这是师徒俩吧…… 在屋子里干嘛呢! 朝雾!你闺女都要被老不死的狗东西抢了! 因为瀚海妖王身上有着妖王的气息,虽然带着上古的震慑感,但是明显可以感受到收敛。 唔……还挺舒服。 小云凰秉持着“被人伺候舒服就行”的信条,很快就迷迷糊糊地要在瀚海妖王怀里睡着了。 这一点,真不愧是朝雾的闺女。 而瀚海妖王原本正想着昭和朝雾不出来的原因,感觉到怀里小家伙松懈下来之后,毛茸茸,软绵绵的感觉。 下意识连呼吸都轻了。 他觉得无论是什么,里面那二位应该是顾不上他,所以不让他进去的。 结果刚想站起来,就发现小云凰在怀里睡着了。 瀚海妖王一个万年老光棍,年轻时整天想着打遍天下妖兽,称王称主宰。 死了就更别提了。 结果朝雾说的这个小媳妇,现在连人形都没法化,小的不能再小了。 他不知道怎么疼媳妇,这么小的,先是当闺女养,那他也不会。 只能说,小云凰在他怀里睡着,他不能吵醒,对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瀚海妖王的腿都跪麻了,没有半点知觉了。 屋子的门才被人从里面打开,而看见男人的一刹那,瀚海妖王就觉得骨头瞬间被冻住,连下一刻的思索都不曾有。 傻了一样跪在那里。 “昭……昭……” 瀚海妖王不知道如何称呼,他感觉,单字称呼这样实力的人,自己可能会死。 但是不打招呼,可能也会死。 然而帝昭并没有理会他,只是扫了一眼之后就转去了后山。 但是那双浅色的眸子毫无情绪波澜扫过自己的时候,兽类的天生敏锐让他发自身心地想要臣服。 反倒是朝雾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颤颤巍巍的感觉,像是下一秒就要咽了气。 “儿子,你去月峰,找到云凰一族的长辈……去问问,到底,为什么云凰一族,不允许化形?” 话毕,就彻底听不见朝雾的声音了。 瀚海妖王看着怀里的小云凰,不禁一愣。 上古时期云凰一族已经避世,不化形更是早有的规矩,这……还能有原因? 在瀚海妖王这样的强大妖兽眼里,凤族或是凰族,都是只要漂亮就行的族群。 没人会侵略这群每天只想着漂亮的种群。 印象里的凤凰们,也没有很强,无非就是喷火,没什么打败的成就感。 看着怀里还在睡的小云凰,瀚海妖王很是小心翼翼地起身。 环顾了一圈,在院子的柔软药草上把小云凰给放下,去了月峰。 而屋内已经回来,并且正在给朝雾换衣服的帝昭却笑了笑。 “怎么不问我啊……” 顿了顿,还撩拨地再次凑到朝雾耳边,不轻不重地咬着殷红漂亮的小耳垂。 “嗯?师父?” 朝雾现在根本就受不住帝昭这么说话,但是余光一扫到那边棋盘上的水渍和泛着水光的黑白棋子。 朝雾的指尖就蜷缩着发抖。 “你去……收拾东西……” 帝昭把衣服给朝雾穿好,笑着没再敢逗他。 “好……” 朝雾感觉着身上不断游走,且非常不老实的手,简直要气得咬帝昭。 但是他十分相信,自己要是真咬上一口,怕不得再被按着…… 所以朝雾选择不说话,只是闭上眼睛,疼得睫毛都发颤。 以后再也不乱撩拨了……从今天起,他,朝小雾,讨厌任何刺激!!!! 而另一边的云凰们,看着站在自己窝前的瀚海妖王。 下意识伸着翅膀护住自己的窝。 干嘛?你也要来抢我的窝! 瀚海妖王想着这可能是小云凰的长辈,尽可能和善地笑了一下。 吓得云凰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天的朝雾。 眼看着云凰眼里的抵触更大了,瀚海妖王也无语。 “我就是来问问,云凰一族……为什么不让化形!” 他都这么和善了,怎么还那么怕他? 云凰哪里听得进去。 瀚海妖王没办法,只能释放出妖王的威压,果然镇住了云凰。 瀚海妖王一想到小云凰身上的那块儿龙鳞,就不痛快,朝雾那意思,显然这件事情与云凰不化形的秘密有关。 一看这个上来就有毛病的人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窝,下一秒又释放出这么强的威压,问的还是云凰一族的上古规矩,云凰炸了。 等小灵童们抬起头的时候,就发现…… 茗玥居的房子,再次被烧了…… 愤怒的云凰正看着面前不设防,同样被烧黑了的瀚海妖王。 只要你不是朝雾,我就能烧你。 第117章 终于下山了 月峰的位置可不偏僻,紧挨着主峰。 而云凰刚才闹出来的动静也不小,惹得各峰弟子纷纷看去。 朝雾窝在帝昭怀里,享受着明月仙首这世间独一份的“按摩”。 “啊……我的茗玥居,又被烧了……” 那眼尾的湘妃色就像是天生的一样,帝昭爱极了他这魅惑的勾人模样。 撩人不自知。 “无妨,你也不回去住。” 帝昭这种人,以往都是极其冷漠无情的,如今故意说着勾人的话,当真是为老不尊,面上端的是那明月仙首的架子,鬼知道他刚刚在干什么! 朝雾很努力地不去同他狡辩什么,反正都是自己吃亏。 “师父,你抽出神识过去压一压,否则那小子现在的实力,怕不是要被云凰烧死。” 话毕,还是受不住地闭上了眼,任由帝昭给自己按着酸痛的腰。 那边的瀚海妖王也是没想到云凰实力这么强。 这灵火烧起来,他身上那点妖王的威压根本不顶用。 说好的这是一群只知道漂亮的鸟儿呢!! 小灵童们手忙脚乱地给茗玥居灭着火,叽里呱啦地一个个叠起来,摇摇晃晃地用那点儿小灵力杯水车薪。 然而很快,那些原本还在嚣张的火焰瞬间像是感应到什么一样,一点点算得上“怂”地熄了下去。 原本打算再喷瀚海妖王一次的云凰也立刻蔫了下去。 就连瀚海妖王都是一激灵。 帝昭看着已经熄灭的火焰,冰冷的视线带着刺骨的寒意,一寸寸刮过他们的时候,能让人感觉真的有刀割着自己的皮肉,然后关节都被寒冰冻结。 瀚海妖王对他的认知更是还停留在万年前的那个我行我素的昭,更是吓得不敢乱动。 “他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折腾什么?这茗玥居虽然朝雾也住不到了,好歹也是朝雾自己设计完的,喜爱自然是喜爱的。 经得起他这一回两回的烧? 因为帝昭动着怒,那刺骨的寒意就更明显了,明明刚才还着着火的茗玥居残骸,竟也落了寒霜。 云凰火气大,现在这一吓,顿时冷静了。 云凰心底又是怕又是苦。 怕是怕帝昭。 苦是因为,每当他烧一次茗玥居,朝雾那个狗东西就会挑唆自己的亲闺女把凤凰窝的好东西全部捎到茗玥居里去。 自己哪里摸得着便宜? 可如今朝雾都把帝昭搬出来了。 “云凰一族的老祖宗,在上古时期曾同黑龙领袖大战过。 当时的云凰老祖宗占下风,为了保命,动用了秘术,才将黑龙大伤。 而代价就是子嗣化作人形后的云凰带着黑龙暴怒时的诅咒,永远都不得化形,否则就会变成祭品,永不超生。” 想想也是,那黑龙受了那么重的伤,怕是作古多年。 云凰的献祭,怕就是同样灰飞烟灭的命。 这还真怪不了爱女心切的云凰,上一次看见化了人形的闺女就发那么大的火儿。 瀚海妖王直接气炸了。 “什么?!那么狗东西输不起!用秘术怎么啦!输了还玩这个祭品这一套!” 帝昭这分身的所见所闻都直接传到了主峰那边。 朝雾听了这话直皱眉。 合着黑龙还和云凰有这么一层渊源,真要是说云凰一族老祖宗半点错没有,那不可能。 打不过就打不过,犯得着动用秘术阴人家么? 黑龙的做法……朝雾不做评价。 朝雾揉了揉太阳穴,所以……那龙鳞是自己长出来的? 不可能吧…… 自己玩着玩着,把闺女的命玩没了? 茗玥居的帝昭消失不见,瀚海妖王也被帝昭带去了主峰,骂骂咧咧的瀚海妖王还没来得及骂完,就看见了还在睡的云凰。 一瞬间把话咽回肚子,那一大口气直接让他忍不住开始打嗝。 硬是没出声把云凰吵醒。 这边的朝雾倚在帝昭怀里,继续休息。 “明日动身的时候,把这俩小家伙带上吧。” 帝昭亲了亲他的眉眼,嗯了一声。 的确是把人折腾坏了。 翌日 朝雾懒洋洋地倚着三清大殿外的梧桐树,原本一直窝在他怀里的小云凰,此刻却窝在一个小孩子怀里。 要说,那孩子看着不大,眉目间却带着一股傲气,半点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孩子。 长得也不是一般的精致。 大师兄今日又穿了一件红色的大氅,不敢细看,但是依旧能看见玛瑙碎星般点缀的金龙纹路。 腰绳明明都是一般长的,怎么束在大师兄身上,就能剩那么长一截,显得腰绳长得那么过分。 不对,是腰细得过分。 而朝雾身后却站了一个高大的男人,长相并不出众,站在能用“美艳”形容的朝雾身边,几乎能被人彻底忽视。 弟子们不多,尤其是剑翎峰的剑修弟子多。 原因是墨骨廷要照顾凛淞,顾不上他们。 那么多人看着,朝雾没个正型,那双满是不耐烦的眼睛盯着在那儿唾沫星子横飞的姜珣。 于是,姜珣终于废话完了,朝雾第一个不耐烦地御剑下了山。 看着那道通身火红的身影,姜珣心塞的很。 这小兔崽子…… 然而他还要再“关心”一下这些小弟子们,就见数不清的白色身影紧随朝雾身后,眨眼间,殿下已经没了人。 姜珣长老,是真的很能说废话。 姬铃很不厚道地笑了,毫不留情地嘲讽。 “啧啧啧,你看看你这不招待见的样子~” 姜珣没好气地瞪着身边漂亮的女人:“怎么……你是棋没赢过我,在这儿耍嘴皮子?” 这话说的姬铃直翻白眼。 拜托,你根本没赢过我好吗? 而从南冥御剑而出的朝雾浑身并未沾染半点水汽,尾随就是一群小弟子们。 离了雪泽山,一个个都激动的不得了。 剑翎峰的峰主和朝雾那关系实在是太铁了,朝雾简直就是剑翎峰的常客,也就最近去的少,之前可没少去。 没少带着弟子偷偷摸摸给墨骨廷捣乱。 “呜呼~大师兄!咱们去哪儿玩!!” “我们出来了!老姜真的越来越能说废话了。” “天天看师父和凛淞长老腻腻歪歪,本人实在是要出来亮亮眼睛!” “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噜啦啦啦啦啦!” 朝雾听着弟子们激动的声音,没忍住笑出了声。 很好,一看就是他带的兵。 第118章 又是美人计 朝雾笑道:“合着刚才老姜的话你们是一句没听?” 连目的地在哪儿都不知道? 都是将近及冠的少年儿郎,正是恣意的时候,笑起来就是万丈光芒。 朝雾的嘴角微微一僵,笑意收敛了不少。 唔……那自己还是不要笑了,自己可不是。 “嗐~大师兄,要是这个出发前的动员是你做,我保证专注到一个字不差地给你背下来!” 谁知,他话音刚落。 就听见其他弟子不客气地拆穿:“你可拉倒吧,到时候你就光顾着看大师兄的脸了,听个屁!” 朝雾闻言,到底还是没忍住地笑了。 一群少年就喜欢炫酷地御剑,很快就飞到朝雾前面,闹闹腾腾的。 倒是那个相貌平平无奇的男人忽然凑到朝雾身边,意味不明地笑道:“原来师父这么招人喜欢啊?” 朝雾现在听不得别人喊他“师父”。 这一声“师父”直接让他觉得从天灵盖直接苏到了脊椎骨。 “不许喊!” 朝雾有些恼羞成怒一般,脖子瞬间红了,连带着小巧玲珑的耳朵也殷红漂亮。 那右耳的梵石耳饰看得帝昭眸子一暗。 “那我唤朝儿什么?” 朝雾原本想着让他喊自己师父,好捉弄,调戏一下帝昭。 难道不是因为师父这个身份的压迫感很强,帝昭才在上面的么? 为什么我都是师父了,还是有一种……肯定在下面的感觉? 他!朝小雾!雪泽山仙首首席!这辈子嚣张狂狷,肆意张扬,吊炸天! 上辈子还是大魔头,踏灵台,灭仙门,剑指天道! 怎么就……就是下面那个! 然而帝昭在他头上抹了一把。 “专心。” “嗷。” 嗯嗯嗯? 蜃谷虽然在乾域,但是距离三不管地带比较近,弟子们御剑也花了些功夫。 等到了之后,朝雾却没由来地挑了挑眉。 这地方的不远处……不就是瀚海妖王那日设下幻镜结界的地方么? 怎么会这么巧? 瀚海妖王也尾随他们到了,看着这地方,也觉得有些惊讶。 “诶?这不是我沉睡的地方么?” 弟子们纷纷拿着剑赶到朝雾身边,甚至已经很上道地换上了粗布麻衣。 “大师兄,怎么了?我们现在进蜃谷吗?” 朝雾很轻地皱了皱眉,看着不远处的房舍,说道:“先去找个驿站,看看有没有这几日进谷的商队,跟上就行。” 弟子们似乎有些不解:“啊?蜃谷最近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还有商队敢进去啊?” 朝雾走在最前面。 闻言却似笑非笑地说:“人心不足蛇吞象,为了钱财和权力,铤而走险者,不在少数。” 弟子们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都是一阵恶寒。 瀚海妖王看了一眼朝雾身后的帝昭,虽然脸不是帝昭的脸,但是气质却是不差的。 不由得抱紧了怀里的小云凰,挣扎了几番之后,还是选择回到了朝雾的芥子。 不行不行,他害怕! 就如朝雾所说,想要铤而走险进那蜃谷寻矿山的商队不仅有,还有不少。 不算宽敞的街道上,好几匹马,看着喂马的人,穿的也都是比较得体的帝国服饰。 朝雾大概扫了一眼,抬脚就进了一家房舍。 弟子们正要跟进去,就被帝昭拦下了。 帝昭什么也没说,看上去甚至什么也没做,弟子们却动弹不得。 正要张嘴问,却发现连嘴都张不开了。 进去的朝雾很快吸引了院子里所有人的视线。 漂亮至极,精致绝色,还穿着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华贵衣物,绝对是号人物。 一群粗人,见了朝雾这般精致绝美的,竟是除了“漂亮”想不出任何别的修饰词。 均看直了眼。 很快,一个体态丰腴的女人就从里屋走了出来。 朝雾看着院子里的人低下头的动作,顿时心下了然。 “见过这位小姐。” 说是“小姐”真是客套话,那女人的相貌算不上多么精致,但是带着粗狂锋利。 肤色偏黑,头发束成高马尾,看上去十分利落。 那人将朝雾上下来回打量了一番,眼底闪过惊艳。 可能是因为光顾着看脸了,一时间忽略了刚才朝雾说话的时候,把分明是一道男声。 “小姐是……” 朝雾闻言,顿时笑了。 那双澄澈干净的眼睛却像是带着天生的蛊惑,看一眼就能让人陷进去。 温柔又深情,那是连乾域仙首都甘愿沉沦的眼睛。 “在下钟误,乾域薛山的钟家,是个草包俗人,喜爱金银细软之物,尤其爱那漂亮稀有的矿石。 故而带着家中客卿,想一起入谷,没有经验,希望陪同小姐的商队一道进去。 不知……可否赏光?” 朝雾的声音非常好听,倒也不是稚嫩清冽的少年音,反而带着些许慵懒和矜贵,有种看山是山的世外感。 倒也符合他的身份。 乾域是修真界,那乾域说的上名号的钟家少爷,大概也就是这般气质了。 “原来是公子,抱歉,公子貌美,是我眼拙。” 夏清逸公事公办地回了句客气话,看得出来朝雾这人长得那般好看,说话有分寸,气质又矜贵,涵养极好。 然而越是这样的人物,越是不简单。 朝雾笑了笑。 不把钱当钱一样,从芥子里像是抓瓜子一样抓出了一把又一把的晶莹剔透的流光石和金叶子,塞到夏清逸手中。 “钱是小问题,我就是带着客卿们进去见见世面。 手下人身手都不错,有几个还是修士,不会给小姐添多少麻烦的。” 话到最后,朝雾还颇为委屈地眨了眨眼睛,一瞬间眼尾的湘妃色就起来了。 水汽氤氲的眸子带着可怜兮兮,娇气得让夏清逸看了直想捧心窝。 “小姐~” 朝雾不开心地咬了咬下唇,原本就殷红的唇像是能滴血,整个人就像是缀着水珠儿的蔷薇花,漂亮的挪不开眼。 勾人魂魄。 看得那群大男人都是腰腹一紧,鼻血都有些忍不住。 “额……好……好的。” 听着夏清逸磕磕绊绊的同意,朝雾瞬间笑了,一扫刚才的可怜。 “小姐仁厚!” 夏清逸:额,有种上当的感觉,错觉吧? 第119章 毁灭吧 等弟子们看见朝雾笑盈盈地出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那超强的压迫感瞬间卸去。 朝雾身后跟着一名肤色偏黑的女子,大师兄正和人家谈笑风生。 他们虽然能动了,但还是不能说话。 就见大师兄笑着说:“这几位就是我的客卿们,让小姐亲自来迎,实在是折煞。” 夏清逸敢在这种危险的时候还来蜃谷,还是女人当大当家,显然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的。 所以,夏清逸看着帝昭,忍不住地顿了顿脚步。 像是有什么无形的压力一样,让自己内心深处都在战栗。 但是身后跟着自家下手,也不好真的露怯。 只是抬眼看了一眼帝昭那平平无奇的脸,笑道:“那这位是……” 这人的长相的确是那种不会被人注意的,要是朝雾在身边,朝雾一定会压的人看都看不见。 但是朝雾要是不在,他的气质却难以忽略。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气质。 朝雾眨眨眼,看着男人,忽然娇笑了一下,一把上前环住帝昭的胳膊。 对夏清逸颇为“害羞”地介绍道:“这位……是我心上人,不过家里并不同意我们在一起……这才……哎~” 那娇滴滴的声音,配朝雾这突然怀春害羞的模样,简直让人大呼受不住。 夏清逸也实在是没想到朝雾这样矜贵的大家子弟,竟然有……龙阳之好。 还是被这个平庸的客卿压在身下,额……眼光不好。 “额,诸位里面请。” 话音刚落,朝雾就相当自然地挽着帝昭的胳膊进去了。 等二人刚踏进去,身后的一群弟子像是杀猪一样开始嚎叫。 吓得整条街的人都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着这家门前的弟子们。 眼睁睁看着他们那貌美如花的美人大师兄,成了那个男人的…… 那人谁啊!!!他们没见过!! 不好看!! 朝雾走在前头,听见弟子们这边三观炸裂的嘶吼,十分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带路的夏清逸等人越发觉得这钟误少爷,怕不是有些癔症。 先不说变脸变得快,手底下人看着不正常了,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帝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笑。 “你是真不怕吓到他们。” 朝雾只是眨了眨漂亮的眼睛,碎掉的星星依旧在发光。 “那师父觉得,和一个普通弟子在一起给他们的打击大,还是和仙首大人在一起的打击大呢?” 帝昭闻言,嘴角的笑意就更大了。 这小崽子,断是会闹腾的。 “所以啊,我这是在锻炼他们的心理素质,循序渐进,日后雪泽山师徒恋爆出去……他们指定是最快接受的。” 帝昭很喜欢摸朝雾的头。 听到朝雾这歪理,竟也觉得有了几分道理。 “说的对。” 然而这一系列操作不仅对弟子们不友好,对朝雾体内的瀚海妖王同样不友好。 妈的!!他看见什么了!! 大疯子真踏马不愧是大疯子,自己养了个小疯子,然后就拐了小疯子。 虽然不知道“疯子”这个称呼到底是谁给的,但是好在理。 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那……昨日在主殿,他们两个人都不出来,干哈呢? 一想到这里,瀚海妖王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秘密,而这种秘密一般都是知道了就得死那种。 等夏清逸给他们几人准备了房间之后,对朝雾说:“我们打算明天上午动身,还有半日时间,你们先收拾。” 朝雾很自然地点了点头,笑眯眯地送走了夏清逸。 紧接着就被小弟子们团团围了起来。 “大师兄!你没事儿吧!!” “我的大师兄啊!仙首大人是如何罚你了不是?你要跟这样的人私奔!” “这婚事我不同意!!” 帝昭看着自己身边的少年被人强行拉走,本来就不痛快,猛一听见弟子们的最后一句,眸子瞬间就沉了下来。 朝雾看着帝昭的脸色变得那么快,实在是想笑。 “没事,没罚我,我师父挺同意的,你不同意可没用。” 一边说着,还打了个响指,看着出现在屋内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红衣人,朝雾眼底的笑浅了浅,对弟子们说:“你们现在都是我的客卿,我是你们的少爷钟误,少说大师兄,别露馅。” 弟子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朝雾又变出了一个白衣的男人,可不就是现在帝昭的脸。 然后,朝雾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拍了拍手,那俩人竟一齐去了床上。 那群弟子全部都是纯情的不能再纯情的小少年,见状红得脸跟水煮的鸭子一样。 “大……大……少爷!!!” 帝昭倒是第一次以旁观者的视角看着朝雾和别人上了床上。 那感觉……还挺怪异? 朝雾笑得更欢腾了。 整个人都倚在帝昭身上,笑得肚子疼,站都站不住。 多亏了帝昭扶着他,还贴心地给他揉着肚子。 小弟子们直呼辣眼睛,一个个无头苍蝇一样捂着眼睛,你撞我我撞你。 朝雾还不忘继续吩咐:“你们就在门口守着,别让那群人靠近,他们真要看的时候,你们再开开门,懂?” 而且看着小弟们红彤彤的脸,很好,都用不着朝雾刻意给他们上妆来点缀他们的羞臊感了。 小弟子们实在是没想到朝雾竟然还让他们干这种事。 “大!……少爷!!这一点都不好玩!” 他们连姑娘家家的手都没摸过,也就有些时候做做春梦,梦见个觉得漂亮但又不存在的小仙女就得了。 朝雾直接让他们看着两个大男人做这种事情! 朝雾觉得他们脸上的抗拒感大过了娇羞,效果不好。 皱了皱眉毛,忽然又想到一个好点子。 只见朝雾轻轻敲了敲门边,床上的“俩人”忽然就变成了……墨骨廷和凛淞。 他们似乎真的开始脱衣服,还把罗帏放了下来。 看见那两张脸之后,弟子们头上直冒烟儿,脸更是红得不像话。 而看不见脸,只能看看罗帏之后窸窣动作的人影,才更加刺激。 “……”毁灭吧。 弟子们一个个臊得浑身通红。 以后就是回了剑翎峰,也是不敢再直视峰主和凛淞长老了。 而朝雾满意地看着这群弟子给自己守门,带着帝昭就消失在了原地。 第120章 时空裂缝 朝雾转身来到上次瀚海妖王所在的幻境处。 上次他就知道这里有秘境,他只以为那是瀚海妖王做的。 但是今日再到此处,那股诡异的感觉依然在这里。 没了旁人,帝昭的脸就恢复了正常,扫了一眼地方就明白了。 瀚海妖王被朝雾放出来:“这地方怎么回事?” 明明瀚海妖王的秘境上次就被他和暮云碎掉了,然而这个地方仍旧存在着像是“真实与虚幻”的怪异拉扯感。 像是要把自己吸进去。 瀚海妖王现在有些难以直视朝雾。 现在算什么。他爹成了昭的媳妇儿,自己这个逼,就是吹出去,也得是有命啊! “我是真不知道,我上次……就说了,我还是被人强行唤醒的呢。” 三不管地带的郊外和乾域的蜃谷离得十分近,所以朝雾几乎瞬间就觉得,蜃谷出的这件事,和上次瀚海妖王那件事,应该有很大的关联。 然而朝雾正没有思绪的时候,帝昭忽然握住他的手,也不知道焰阳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手心。 帝昭轻轻在朝雾耳边说道:“朝儿,还有一招,可一气荡三清,要学吗?” 朝雾本来还有些烦躁,帝昭的话就像是一场轻雪,瞬间把朝雾的气焰给融成了春水。 “学!” 朝雾修长宛若玉瓷的手,握着焰阳的剑柄,而帝昭,则握着那只极其漂亮的手。 朝雾的灵力就像是雨季的瀑布,蓬勃宏大,带着张扬的力道感,时时刻刻都在爆发。 而帝昭的灵力则像是那浩瀚无际的洋,也不是古水无波。 平静之下,带着令人发自内心深处的畏惧和臣服。 这就是他成为“疯子”的资本,狂妄到连配剑都起名唤作“浮生”。 睥睨着这世间三千,六道轮回。 不过是蝼蚁,虚浮的东西。 所以,朝雾忽然感觉浑身像是有一种极度漠然的气场,那些灵力从四肢百骸凝聚起来,最后都聚集在手上的焰阳。 焰阳的灵火瞬间就更盛了。 帝昭一点点教着他手上的挥剑姿势,矫正着朝雾身上过盛的灵力。 让灵力凝聚起来,疯狂又盛大。 帝昭握着朝雾的手,一剑劈下去。 那一刻,四时骤停,万兽臣服,时空凝结,天地变色。 虚空之中出现了一道极其宽大的裂缝,里面漆黑虚无,但是像是在深深吸引着注视它的人。 朝雾整个人都惊了。 “这……这是……” 帝昭松开手,自然地环住朝雾的腰,给了回复。 “这是,时空裂缝。” 这是,乾坤两域之间相隔的十二年光景。 当年帝昭一下子劈开的,现在,到底是出了问题。 朝雾的瞳孔猛地一睁。 “什么!?” 天象大变,乌云压境,唯独正上空却留有一大片空白的蓝天,看上去像是一只巨大的眼睛,有些诡异。 而就在这时,从裂缝里忽然跑出来一个疯疯癫癫的人,那人就像是皮包骨头一样,几乎没了人样。 棕黑的皮肤包裹着细瘦的骨头,整个脸也完全脱相,腰腹更是肋骨极度凸显。 像是一具骷髅。 他跑向朝雾,然而还不等跑到,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帝昭面无表情地把朝雾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就见已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头部的头发忽然开始动,紧接着…… 一个血红色的大水蛭从他的脑子里爬了出来,带着一股恶臭。 朝雾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 共生蛭! 这东西不是已经被他毁在了椿渊殿的潮降牢吗? 如果这一世没有了,那么……就是上一世,这东西被成功养出来了。 这怎么可能,上一世他可是最大的反派,这东西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还有一点,那就是,暮云当年已经被帝暄救走了,唯一的实验体都没了,共生蛭怎么可能被炼化出来!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这种可能让朝雾的脸色有些苍白。 帝昭站在那里,那个共生蛭瞬间就变成了冰块儿,并且被炸成了碎屑。 像是感受到了怀中这人的颤抖。 帝昭安抚性地低头在他头顶吻了吻。 “嗯,时空错乱,乾坤两域之间出现了十二年的空白期,形成了新的界方,容纳了很多误入的生灵。 而有的心生奴,可能就逃了进去,在那里,没有任何规则和约束。” 朝雾却明白了这话背后的深意。 所有的发展途径已经完全扭曲了,不仅仅是自己这一个变数,心生奴的变数亦然。 “也就是说,某一个时间点的心生奴,极有可能把研制成功的共生蛭,带到现在的时空。” 帝昭点了点头。 随即挥袖,那巨大的时空裂缝就这样消失在了原地,天上的异象也逐渐消退。 朝雾却只是皱着眉。 如果共生蛭真的成功了,那么现在的帝国就是最危险的。 心生奴最想做的,想来就是杀光帝国皇朝,以报当年之恨。 而且……暮云…… 然而重新理了一遍思路的朝雾忽然想到:“那这时空裂缝和瀚海妖王被强行唤醒的关系是什么?绝对不是巧合吧!” 帝昭温柔地看着仰头看着自己的朝雾。 耐心做解:“的确,因为时空裂缝根本就不存在约束和法则,所以,世间业障都希望聚集在这里。 但是有了瀚海妖王的秘境从中间截胡,那些妖兽最后都成了它的养料,自然就不会将时空裂缝那么快地膨胀。” 朝雾看着身边已经傻了眼的瀚海妖王:“但是他不知道是……” 忽然想到什么。 这时空裂缝,是帝昭劈开的,搞不好,乾坤两域都得毁。 而瀚海妖王的秘境一出,极大程度上把濒临崩碎的位面拉了拉。 而能有这个本事和想法的,就只有帝暄了。 想到这里,朝雾的眼睛瞬间一睁。 “!?” 帝昭爱极了朝雾这般可爱的表情,没忍住又亲了亲。 “是他。” 瀚海妖王听了这话,瞬间感觉自己这条命实在是太值钱了。 “明王大人算的一手好卦啊。” 这是实话。 帝暄的卦术,的确是三人之中最好的。 就像那日派元尧去秘境里寻垂仙草,也不过是个唬头。 真正需要寻找垂仙草的,从一开始就是朝雾。 而元尧出现的真正目的,就是认出暮云,让暮云没有办法在朝雾面前拒绝回到椿渊殿。 他算准了暮云会回来,却没算到,暮云会被自己赶下山。 第121章 前世番外【墨凛】 外面的月色极好,照在水云间的表面,能映衬出水下正缓慢摆动着尾巴的鲲鱼。 整个水云境的夜出奇安静,时不时才有仙鹤振翅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声低沉的龙吟。 凛淞坐在竹林院落里的竹藤椅上,手边是还没有完全研制成的安神香。 清晖照在那骨节分明的手上,肤色却苍白至极,毫无生气。 凛淞身上依旧是一件春辰色的长衫,随着夜风的吹起,单薄的衣摆也被吹动。 那是一具过分纤细的身子,瘦的简直要脱相。 那只手原本是宛若青葱白莹的嫩芽,此刻却像是枯燥的树枝,瘦到没有生气。 他轻轻去拿安神香,却忽然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整个人被很温柔地抱起。 墨骨廷看着下一秒已经坐在自己怀里的凛淞,另一只手环着他的腰,却明显感觉比昨日更细了。 短短半个月,凛淞已经由那个看上去被千万般宠爱的娇气模样,虚弱成了这般。 用力些,就会碎掉;轻一些,就抓不住了。 墨骨廷的心疼得厉害,苦涩地半天说不出话,只是喉结滚动了几下。 凛淞轻轻笑了笑:“安神香还没做完,一会儿再休息,好不好?” 像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凛淞有些急切地想给爱人留下些什么,左右想想,他近几日忙得很,自从朝雾下了山,好多事务都压在了他身上。 自己一个医师,帮不上什么忙,还偏偏在节骨眼病情恶化。 给他做些安神香,自己也心安。 墨骨廷却抱的更紧了,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沙哑,然而真正刀割的,是心口。 “我已经派人去找洛水神芝和药引了,你会没事的,你要保证好休息……” 谁都知道这话里到底几分可靠。 没人知道洛水神芝何处有,何时有……是否有。 凛淞只是笑,温柔地扯了扯嘴角。 抬手要给墨骨廷揉开紧皱的眉头,然而月光下看清自己那苍白的手,又想收回去。 却再次被墨骨廷握住。 “好,你抱着我睡吧。” 墨骨廷将人抱起来,那么轻,像是风能吹走一样。 翌日 墨骨廷坐在三清大殿的首席上,再度听着那群长老们为了鸡毛蒜皮的权利之事争吵,时不时扯到心生奴身上,最后再落到朝雾身上,令人心烦。 那些人自然是知道墨骨廷听不得人说朝雾的不是,一个个看见墨骨廷沉下来的脸色之后,也都噤了声。 雪泽山上次连同几家人围剿过朝雾,但是却有一个白衣的少年陪同,那少年也不知是什么身份,一把银剑耍得人们节节败退。 不到一刻钟就把所有前去的人杀了个干净。 魔头的称号算是打响了。 不久前,雪泽山仙首的二弟子凌河也带队去了坤域,但愿能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然而墨骨廷整颗心都悬着,浑身都紧绷着,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 忽然,就在木荣阴阳怪气的嘲讽声中,墨骨廷感觉心脏骤停,紧接着就是一阵心悸。 转眼就消失在了原地。 而药谷的竹林里,墨骨廷在看见凛淞的那一刻,眸子瞬间睁大。 凛淞今日竟穿了一件绯红的长袍,上面简单地绣着比翼鸟和连理枝,是一件婚服。 而整个人露在外面的肌肤却是透明的,他在那竹藤椅上坐着,眼睛有些空,却在看见墨骨廷的那一刻,有了几分笑意。 “阿廷……” 墨骨廷的眼睛猩红,一把抱住了更加透明的凛淞。 声音抖得厉害。 “淞儿……淞儿……别怕,别怕……” 墨骨廷的手也在抖,额头却青筋暴起,一瞬间就落了泪。 “淞儿,我求你……我求你别这样,我求你了……” 墨骨廷一声一声哽咽着,像是一个即将失去所有的人,无助又绝望。 凛淞眼睛也红了,但是已经透明到看不出来了。 “我今日,唤你一声夫君,你娶我好不好?” 温柔的声音像是春水,明明那么令人心软,此刻只剩下心疼。 像是知道什么都挽救不了一样,墨骨廷沉默着,看着已经差不多透明的凛淞,用尽全身力气笑了笑。 却笑得比哭还痛苦。 “好,我娶你过门,你是我的妻……” 凛淞像是一直吊着这口气,就为听墨骨廷这一句话一样,忽然就笑了。 那应该是……很明媚的笑,就像墨骨廷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 是山间最娇嫩的莲花,羞涩又温柔,眼底都是光。 但是墨骨廷看不见。 凛淞的身体彻底透明,刚才还是实体,已经开始变成了青烟,一点点…… 消失在墨骨廷眼前。 墨骨廷慌了神,疯狂地想要抓住些什么,但是握在手中的青烟还是会消散。 凛淞看着这样的墨骨廷,明明嫁给了他,心却疼得像是碎了一般。 “淞儿……淞儿!别……别这样,我什么都没了……你别这样……” 高大威严的男人,站在那里就能让人畏惧的剑翎峰峰主,此刻哭得那样绝望。 凛淞忽然更加失望的一点是,安神香还没有做好…… 终于,当那件绯红的嫁衣落在墨骨廷怀里,明明没有血,但是却比什么都刺眼。 墨骨廷眼底的亮光彻底熄灭,那双在别人看来戾气横生的眼睛,此刻猩红又空洞。 一瞬间,没有暴怒或是疯狂,就这么静静地跪在竹藤椅旁,手里握着妻子的嫁衣。 但是额间却忽闪着一道细小的红印,那是堕仙的前兆。 也就在这时,剑翎峰的弟子到了。 谁都知道凛淞和墨骨廷的关系,看见这一幕,是还有不明白的? 但是接下来的话,像是压垮墨骨廷的最后一根稻草。 “师父……凌河师弟,杀了大师兄……如今,已经回来了……” 墨骨廷沉默着,什么都没说,但是额间的印记却瞬间出现,像是万般拉扯之后的定夺。 弟子们看着墨骨廷站起身,动作格外温柔地抚摸着那件嫁衣。 下一秒,就消失在了原地。 …… 两个相貌平平的弟子顺着人群往雪泽山走,听着弟子们说着最近的事情。 因为下着淅沥沥的小雨,常青的山此刻格外的绿,只是天有些暗沉,像是一些人此刻的心情。 “剑翎峰的峰主,剑仙墨骨廷,前不久走火入魔了……” “我知道,我当时还在雪泽山,他疯了一样,直接砍了十七峰的半数峰,长老们全部重伤……” “可惜了凌师弟,也被他杀了……” “药谷的谷主,好像也……” “剑仙名字成了禁忌了,少说,而且据说煞气太重,尸骨都腐朽了,什么也没留下。” “别说了别说了,让长老们听见,少不了揍。” 朝雾看着那些被砍的山峰,那都是……赶他下山的长老们所在的山峰。 眼睛不由得一酸。 药谷 朝雾看着无人打理的竹林,竹林里出来的水依旧还流淌着,像是这么多年的光阴。 如今却物是人非。 偌大的药谷,朝雾只看见了一个碑,那上面没有字。 “淞儿,我来迟了……阿廷……” 那句抱歉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身边的白衣少年看着朝雾泛红的眼角,到底也没说出些什么,只是忽然跪在地上。 对着碑的方向磕了一个头。 凛淞,墨骨廷。 他们是朝雾的恩人,他们一直挂念着朝雾。 而朝雾不会知道,那碑下面真正埋着的。 是一具尸骨和一件嫁衣。 第122章 时空准则(一) 帝昭看着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朝雾。 不轻不重地在他腰间捏了捏,再次问道:“朝儿,现在,还是你来选。” 选师父,还是选这个岌岌可危的位面。 朝雾回想着上一世在凤栖,那迟钝的箭头依旧被心生奴刺入自己的肩膀,那群自诩正义之士用天雷阵碎掉自己的身骨,木荣的剑在丹田搅动。 自己牵挂,也牵挂自己的,都死了。 这么看,那个位面,不存在任何一个他拯救的理由。 但是…… “我还是会选,救。” 救凛淞,救墨骨廷,救……自己。 帝昭没说话,但是他会支持朝雾的任何一个决定。 他只是叹了口气:“刚才那一招,只允许我在的时候,才可以用。” 随后,不放心地低头在朝雾耳朵上咬了咬。 “听见了吗?亲爱的?” 朝雾被他咬的浑身一颤,没忍住问道:“为什么?” 他不得多砍几下,练练手吗? 帝昭看着刚才时空裂缝的位置,浅色的眸子带着一丝紧张。 “听话。” 因为朝雾是帝昭从无数个位面里收集碎片才救回来的,时空裂缝不知道连接了哪些时空,那些虚无正在无限膨胀,吸食着无数的生灵。 如果是朝雾这种特殊的体质被吸引进去,就会重新被撕碎成无数碎片,实在是太危险。 那不是帝昭可以承受的住的代价。 像是察觉到了帝昭的不安,朝雾没再说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朝雾忽然觉得身上一软,眼前也是一黑,竟直接倒在了帝昭怀里。 “朝儿!!” 而朝雾再一回神,竟然已经来到了一片虚无白茫的地方,因为四周都是白色的,竟让人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站在实处。 朝雾的眸子瞬间阴沉下来,殷红的眼尾半点看不出乖巧妩媚,倒是像极了乖张狠戾。 焰阳不在,朝雾扯住了发绳尾端的琉璃石,下一刻,墨发瞬间披散下来,长长的发绳瞬间在虚空之后甩了一鞭,生生劈开了虚空。 可笑,灵台他都踏碎过,区区一个虚无空间,都配不上他用剑。 果不其然,等虚无被他这么野蛮地扯开一道口子之后,一个短发的少年忽然就从裂缝里滚落出来,屁股还没坐稳,脖子上就被朝雾的发绳缠住。 “啊啊啊!?我不是坏人!!” 话音刚落,朝雾竟已经来到了他的跟前。 朝雾虽然堪堪到一米八,在这个小少年面前,已经满是压迫感了。 小少年感受着脖子上越发收紧的力道,猫眸瞪得很大,连忙继续解释:“我是时空准则!!我就是有事求你!!” 话毕,朝雾收紧的力道的确是停住了,但还是警惕地看着地上的人。 往后挥袖,细长精致的发绳乖巧地回到朝雾手腕上,缠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还是落在地上。 那小少年心有余悸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朝雾。 心里叫苦不迭。 刚才在昭面前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样子的!! 怎么啷个凶啊!吓死他了! 朝雾眼里没有半分笑意,嘴角却依旧噙着淡淡的笑,让人看了却浑身一颤。 吓得他腿软地站都站不起来。 朝雾很轻地挑了挑眉,随即就蹲在了他面前。 而猛地一靠近,小少年看着那张绝色的容颜,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更大了。 好……好漂亮的男人…… 朝雾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随着眨眼的动作,翻飞着,像是一种暗示。 而那双琉璃质感的眸子像是罩了一层薄薄的雾一样,似醉非醉。 “那你说,你是谁?” 朝雾说话的时候,热气扑在少年脸上,一下子从这美貌中回过神的少年瞬间涨红了脸。 “我……我我我……我是时空准则。” 朝雾眼底的笑意更淡了。 脸上那虚假的笑容却更加温柔,带着极强的欺骗性。 “你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 找死吗? 少年实在是受不住朝雾这么蛊的声音,连忙手忙脚乱地站起来。 “我有事求你的!” 那少年站起来也就比蹲下的朝雾高半头罢了,看他那被自己勾得脸通红的样子,不是明的分身。 明没这么傻。 朝雾便懒洋洋地站起身,歪了歪头问到:“你求我?我能帮你什么?” 这孩子说自己是时空准则,却连自己的一鞭都接不住。 按照帝暄的话,时空准则可是很强的,甚至可以抹杀任何试图看透它的人。 怎么…… 时空准则似乎是看出了朝雾眼里的怀疑。 忍不住有些尴尬:“因为……明那个家伙,把我的实力虚弱了。” 言及此,朝雾眼底终于泛起了几分认真。 “什么意思?” 那小少年盯着朝雾看了看,这就是昭大人疯成那样的源头啊。 这张脸,倒也实在是对得起。 “明的野心并不限于只做一个天道,而且他这个天道还要处处受到那两位的限制,所以他盯上了时空准则。 时空准则是一个中枢,而明所位于的三千世界和六道轮回,归我管辖。 他破坏了无数世界,带来了无止境的杀戮和破坏,让生灵们过着不分昼夜,时间混乱的无希望,无意义生活,对时空的概念越发淡薄,对天道的信服却越来越强。 所以……我现在弱到只能用这副身子见人了。” 朝雾轻轻皱了皱眉:“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少年再次看着朝雾,他看得见朝雾破碎的灵魂下,那是紫微星护体,金龙盘卧的帝王气运。 “你是真龙转世,紫微星命格,九五至尊的帝王命,是这个位面的定海神针,只要你没事,这个位面就算是岌岌可危,也是碎不掉的。” 所以,明想要毁掉这个位面只能杀了你。 见朝雾有些明白了,时空准则继续说道:“上一世,棋子是你的师弟。他受明的指控,天道之子的气运和紫微星的气运相碰撞,你们两个人都是不得善终。” 而且是越强,越惨。 朝雾很轻地眨了眨眼。 也就是说,凌河本无意杀他? 凌河到死,都没有想过要杀他。 没人可以拒绝温尔儒雅的大师兄,所以,那日的拜师大典,凌河在看见朝雾的一瞬间,他要说的应该是…… “凌河想要拜入朝雾仙君座下。” 但是天道不允许。 凌河如何能被受到长老们围剿的墨骨廷所杀,想来也只有……他自己不想活,这一个原因。 他亲手,杀死了自己唯一在乎的人。 这个灰蒙蒙的世界里,没人在乎他。 仙首从未出现过,那些峰主们在他刚入门的时候排挤他,等他修为上涨后又巴结着一起伤害他的大师兄。 他只记得大师兄那日来时,一袭白衣,笑着跟他说:“恭喜。” 哪怕之后抬剑砍他,他都觉得心甘。 这个人,好漂亮,好温柔,好喜欢。 所以……为什么,我杀了大师兄? 大师兄一定特别特别特别疼。 于是他听见凛淞说“朝雾这辈子最怕疼了,你说,你怎么杀的他,我千倍从你身上讨回来。” 那一刻,他的心,也疼死了。 他的大师兄,是怕疼的。 听凭刺入胸膛,他看见了墨骨廷杀红了的眼,那里面有泪。 所有人,都见不到朝雾了。 那是很多人的光,自己该死。 第123章 时空准则(二) “怎么可能……” 天道真正操纵的不是“元尧”吗? 时空准则看着朝雾,直接戳破了朝雾的心知肚明。 “这一世,才是元尧。” 上一世的天道之子,或者说,天道的容器,就是凌河。 朝雾眸子更沉了。 时空准则十分怕他,只得继续说:“凌河是天道要毁掉这个位面的棋子,但是出了事,而你也毁了他的灵台,使得他好不容易增强的实力全部流失,他实在是太想杀了你了。” 朝雾的脸色仍旧不是很好,不笑的时候,实在是压迫感十足,时空准则有些腿软,想跪下说! “所以你要求我什么?” 时空准则的神色终于开始严肃,恭恭敬敬地朝朝雾行了一礼。 “仙君,还请你务必修复时空裂缝,救下这个位面,否则……我就彻底灰飞烟灭,明就会接替我的位置,变得更加强大。” “为什么一定是我?” 时空准则闻言,看着朝雾,却不知该如何说。 朝雾忽然笑了,像是月下的红色蔷薇,妖冶绝色。 “因为我的命格是吗?” 见时空准则不说话,那就是说对了,忍不住想笑。 “我的每一世,都是什么结局,才配得上我这一世的真龙天子命格,嗯?” 朝雾最后的那一声“嗯”瞬间吓得时空准则腿软,少年身上释放出渗人的威压,像是一个疯癫的上位者,竟和当年的帝昭那般相似。 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仙君息怒!” 朝雾眼底半点笑意没有,嘴角的弧度却阴森冷郁,那双漆黑澄澈的眼睛也是猩红至极。 所以,帝昭到底是看着自己每一世是个什么样的结局,才能不安到那个样子? “是五马分尸,凌迟处死,还是被野兽撕咬,尸骨不存……又或是丹田被废,身骨腐烂,不得善终,嗯?” 朝雾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身上那阴郁的气息越来越重。 这就是他的真龙命格? 看着已经跪在地上的时空准则,朝雾的眼里却是一片复杂。 这算什么? 他们给自己安排了这样的命格,每一世每一世……他自己没有记忆就算了,可偏偏每一世死亡的绝望痛苦,都是在让帝昭承受! 自己才是那个按照准备好的轨迹行动的木偶。 是帝昭扯断了他身上的所有线绳,告诉他,没人有资格替你选,只有你自己可以选择。 “我忽然想,我是不是该选前者?” 这个苍生不值得他救,那个“大师兄”他也不救了,他就要跟着帝昭走。 话音刚落,时空准则瞬间绷不住地哭喊:“仙君!!别啊!您若是这的修复好时空准则,我们中枢保证,第一时间给您安排神魂,您也用不着收集那些功德了! 仙君!!!” 朝雾冷漠地看着时空准则,一言不发。 时空准则看朝雾没有发怒到转身离去,连忙继续说:“而且……这也对昭大人百利无害啊!” 话及帝昭,朝雾的手指终于动了动,哪怕脸上并没有很明显地表示出来。 “如今的位面,在昭大人一剑劈开了十二年之后,几乎就已经废了。 昭大人已经放弃了这个位面,而此后所有的业障都将是昭大人带来的,追及源头,都会反噬到昭大人身上啊!” 朝雾闻言,到底还是皱了皱眉:“你说什么?” 这极美的人冷下来,那锋芒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时空准则头一回撒谎,还说的是昭的谎,一时间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 “我……”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见虚空再次被劈开一道很大的裂口,再回神的时候,帝昭已经揽住了朝雾的腰。 朝雾身上阴沉冷郁的气质瞬间散去,而抱着自己的那只手紧的发抖。 朝雾看着帝昭有些猩红的眼睛,心下暗念不好,连忙把脸埋进他怀里,先撒娇! “师父~朝儿怕~” 他的眼睛再次恢复了漆黑澄澈,那雾像是没有出现一样,眼尾的湘妃色刚才还是杀气腾腾,现在已经是娇软可怜了。 帝昭紧紧把朝雾搂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头哄着,一遍遍说着:“我来了,别怕……别怕……” 他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也不知道是说给朝雾,还是在说给自己。 他看见了地上跪着,脸色惨白的时空准则,杀意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 “你找死吗?” 时空准则吓得都要哭了,还是朝雾连忙握住了他的手,扯到嘴边,轻轻吻着。 “别生气,别生气,我好好着呢……师父,我没事……” 朝雾在帝昭的手上亲了一下又一下,好说歹说,帝昭眼底的猩红才算是褪去。 而时空准则则震惊于朝雾的变脸速度。 好……好可怕…… 刚才明明你比你师父都想杀了我,现在昭一来,你就往他怀里倒?! 然而看着时空准则的视线依旧很冷,吓得时空准则很不得再次把头按下去。 “我们走。” 然而帝昭话音刚落,朝雾忽然就拉住他,问道:“他说,时空裂缝的业障会反噬到师父身上,是吗?” 时空裂缝实在是没想到这位爷这么不好骗,一句话直接问当事人! 帝昭浅色的眸子更冷了,扫到时空准则身上,像是他已经死了不知多少次一样。 “不是。” 朝雾并没有意外,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但是会成为一个突破口,被人暗算,对吗?” 这些业障不会伤到帝昭,但是毕竟是他所创,若是不消,被明那个混蛋利用的话,解决起来更是棘手。 “师父不想我管时空裂缝的事情,是怕我出事吗?” 朝雾在帝昭的手上又亲了亲,说话像是带着小勾子。 “是不是啊~师父?” 帝昭受不得朝雾对自己撒娇。 “嗯……” 朝雾失笑:“所以,体谅一下吧~我也怕师父出事。所以……你陪着我,一起解决这个时空裂缝,好不好?” 时空准则一听,惊得眼睛都睁大了。 有希望!! 帝昭看着他的视线却不怎么和善,朝雾笑着踮踮脚尖,在帝昭下巴上亲了亲。 “他又没我好看,看我嘛~好不好?” 帝昭看着朝小雾亮晶晶的眼睛,喉结没忍住地滚了滚。 “好……” 谁知朝小雾直接对时空准则说:“我师父说好,可以帮你。” 帝昭:“……” 第124章 大型废朝雾现场(一) 时空准则虽然心下高兴,但还是看了帝昭一眼,带着小心翼翼。 “大人……” 帝昭刚要说什么,怀里的朝小雾就像只猫崽子一样开始踮着脚尖往自己身上爬,几秒就扯着自己胸前的衣襟,几爪子就拽散了。 帝昭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把朝小雾作乱的爪子握住,到底没说出拒绝的话来。 朝雾这才不捣乱了,躲在帝昭身后一样,防止挨训。 时空准则没见过帝昭这般温柔纵容的模样,那双在他看来像是凛冬的寒冰一样的眼睛,在看向这个长相绝美的少年时,会带着毫无底线的溺爱。 不过,话说回来……帝昭知道自己怀里那个,两副面孔吗!! “修复的事情很着急吗?要是不急……我就先解决一下我们接到的委托。” 那当然是十万火急啊!!我小命儿都快没了! 但是接收到帝昭冷漠的视线后,时空准则强行让自己咧出一个笑来。 “不急不急,怎么会急呢?” 朝雾乖乖点头表示了解。 “师父,那咱们先回去吧,那几个纯情的小弟子,这时候不知道臊成什么样了呢。” 帝昭点了点头,但是临离开的时候,看着时空准则的视线仍旧阴冷的可怕。 而另一边的弟子不仅臊红了脸,而真的得帮着大师兄拦人。 夏清逸带着人过来,看见紧闭的房门和门口几个羞红了脸的少年,自然就知道里面在发生什么。 只不过这青天白日的…… 原本是打算离开的,但是刚才不远处那边的天象实在是太过诡异,还有就是……这屋里,怎么没声儿啊? 像是要验证自己的正确性一样,夏清逸拉下脸色。 对着那几名弟子说道:“我要见你们少爷。” 小弟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哪里敢进去说,搞不好看见的还是自己师父的脸! 而且,大师兄不在啊啊啊! “不……不行,你不能坏了……咳咳……” 不行了,他宣告阵亡,他不会说这话,实在是烫嘴。 见此,那几个小弟子也只能顶着熟透的脸,不说话也不让开。 夏清逸紧紧皱着眉,自己上前,很是不客气地将房门推开。 就见屏风后,一道曼妙性感的身姿,跪坐在另一个男人的腰上,衣衫半褪。 像是叼着衣服,稀碎的呜咽声并不真切,打开门之后倒是能听见。 夏清逸的开门声让少年有些惊讶,朝雾轻轻张开嘴,那衣角掉落后,整个人说话都是带着软细的哭腔,格外招惹疼。 让人听了腹下一紧。 “小姐女人家……这般窥视我与夫君的房第之事,不好吧……” 娇滴滴的,说几个字就得喘几下,不用看清都知道在干什么!! 夏清逸一阵尴尬和羞涩,身后的手下有几个非常没有自制力的,早就开始撑帐篷了。 “抱……抱歉……” 说着连忙关门,慌慌张张地带着人走了。 弟子们此刻已经非常上道地封了视觉和听觉,无论里面是谁,他们都没看见!! 窝们真是太聪明了!! 朝雾瞧着人已经走了,没忍住,直接破功在帝昭身上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师父你看见夏小姐脸上的表情没!一阵红一阵白啊!” 身下是一点儿凌乱都看不出来的明月仙首,冷傲漠然,自己倒像是妖精一样,上半身脱了个干净。 朝雾笑得花枝乱颤,整个人都趴在帝昭身上。 帝昭自然是受不得他这么撩拨的,大手十分熟练地往朝雾身上探,朝雾刚才还沉浸在笑话别人的快乐,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别别别,不行……一会儿还得去亲自见夏小姐呢!” 帝昭眼尾带着细碎的笑意,这时候更是温柔的不像话,但是朝雾已经可以看出那温柔之下的专制了,那是“腰走卡”啊! “所以……你若是好好地出去,她才起疑心。” 朝小雾感受着跨坐的地方那些不对劲,继续做着无用的挣扎。 “那……那我现在是师父,我要在上面!” 帝昭看着自家的猫崽子这个样子,笑起来整个胸腔都在震动。 “好,朝儿在上面。” 然而见帝昭还是没有收回的手,朝雾后知后觉:不是这个上面!! 等朝雾去见想夏清逸的时候,都已经是傍晚了,朝雾脸上挂着并不自然的笑,趁人看不见的时候还孩子气一般气得磨牙。 离帝昭更是八百里远。 夏清逸看着朝雾明显红润的脸,实在是太过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个……钟少爷,实在是……” 朝雾根本就不能坐,哪怕帝昭还是用灵力给他温养了一番,还是不能坐! 只得站在那里,讪讪地笑了一下:“无妨……” 原本是要看夏清逸尴尬的,现在反而让人家看了自己尴尬。 朝小雾能高兴就怪了。 “为了防止几位在蜃谷里面遇到意外,我们给几位也准备了同结石,还望少爷配合。” 于是,朝雾等人都收到了一块儿灵石。 不过是低阶的追踪石,用来确保一队的人员走失或是死亡。 朝雾用不着,但还是谢过。 而就在这时,外面的人忽然又来了通报。 “小姐!外面又来了个人,穿着一身白衣服,还带着一个白色的斗笠,也要入谷!” 在场的雪泽山弟子闻言,齐刷刷地看向了朝雾。 白衣服,白纱斗笠…… 错不了,是椿渊殿明王首席,他们大师兄的“姘头”。 朝雾脸上也是一僵。 怎么回事?暮云现在不好好在佛渡山椿渊殿,怎么跑到蜃谷了? 夏清逸敏锐地发现那些客卿们投向朝雾的视线,很轻地皱了皱眉。 “难不成……钟少爷认识这人?” 朝雾简直要拿出这辈子最快的反应速度说。 “那个,在下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还得是见了人才好说。” 那边帝昭的脸色也有些怪异。 这就……要和小舅子见面了? 夏清逸没起疑心,只是让手下把人带进来。 在看见白纱斗笠的那一刻,朝雾等人就敲定了,是暮云没跑了。 暮云显然也没想到在这儿能看见朝雾等人,不由一愣。 还好有斗白纱斗笠,能遮住他的表情。 结果刚在正厅站定,就听见他哥说。 “哎呀你就非得嫁给我啊!我都说了,家族联姻做不得数!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我们都私奔了!你为什么还要追出来啊!” 夏清逸:“……”好大的瓜! 众弟子:“……”好会说的一张嘴。 帝昭:“……”好绿的帽子。 暮云:“……”怎么个事儿? 第125章 大型废朝雾现场(二) 朝雾话毕,甚至都不敢去看帝昭的脸色,只是看着暮云,一脸的痛心疾首,甚至还带着几分心痛。 见所有人都被他刚才的那句话唬住了,连忙继续。 “而且,我们钟家配不上你们赵家,你又是何苦!你就让我跟我夫君走不行吗!” 夏清逸实在是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一层渊源, 暮云不愧是和朝雾生活了六年的亲兄弟,冷哼了一声,倒是真把这话头接了下去。 “你还知道你们钟家是高攀?那你就该知道,你带人私奔,就让我们赵家的颜面尽失,我自然是要把你抓回去的。” 朝雾心下大笑,能让暮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倒是不亏这一趟。 脸上依旧端着痛心疾首的表情,甚至还走到帝昭身边,挽住了帝昭的胳膊。 “不行,什么都不能把我和我夫君分开!死都不行!” 暮云嘴角一抽,对这个戏精也真是服了。 然后大概扫了一眼帝昭,话语里的嘲讽更重了。 “还找了这么个人来羞辱我……们赵家?真是可笑。” 朝雾实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拱火越来越起劲。 “那怎么了?我非我夫君不嫁!” 眼看着搭个台子,这几人能演到天明。 朝雾看了她一眼,夏清逸好歹收了朝雾那么多钱,连忙出来护人。 “这位……赵少爷,那个……钟少爷都答应跟我们进谷了,您这强行把人带走,实在是……” 暮云和朝雾交换了一个视线,就见暮云也拿出了一包儿金叶子给了夏清逸。 “那我也跟着进谷,出来之后就直接把人带走。” 夏清逸嘴角狠狠一抽。 太……太多钱了,这一片金叶子在帝国就是一顿上厢的饱饭,先不说钟误上次的金叶子和好东西,这赵少爷沉甸甸的一包儿金叶子,都够她盘下帝国皇城的酒楼了。 于是有些为难地看着朝雾,只见朝雾一脸震惊。 “你你你!你这人忒不要脸!” 话音刚落,饶是刚才还接话顺溜的暮云也一下子噎住了。 所有弟子也都复杂地看着朝雾的背影,一瞬间,刚才还热闹的主厅一下子就冷清下来了。 暮云叹了口气,说了到目前为止,唯一一句真心话。 “过犹不及。” 夏清逸也收了暮云的钱,连忙起身上前,笑着站在两人中间,把两人隔开。 “那……天色也不早了,赵少爷这边请。” 夏清逸说着就要带人离开,暮云也没打算继续逗留,真就跟着夏清逸离开了。 而朝雾等人,也被手下带着回了后院。 等没了外人,弟子们连忙把朝雾围起来。 “天哪,大师兄,你和暮云仙君好有默契!这都能接住!” “讲真,大师兄你说人家忒不要脸的时候,我是真替暮云仙君捏了一把汗。下次咱别说这话,实在是不好接。” “就是就是,是能比你还不要脸?” 你一言我一句的直接把朝雾气笑了。 “嘿,你们哪边的?” 话音刚落,暮云就到了。 知道都是自己人,暮云就把斗笠摘了,轻轻皱着眉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朝雾才是真的纳闷:“我还要问你呢,你不知道这儿很危险吗?” 暮云想起上一世朝雾这段时间的经历,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咱们要不要好好想想,这个地方到底对谁最危险?” 弟子们看着刚才还在正厅剑拔弩张的二位,现在一个比一个担心对方地指责。 就觉得……二位真的没关系,额……没有那种关系吗? 朝雾还记得在时空裂缝里出来共生蛭,眼里带着十足的威慑力和严肃。 “听话,这里比你想象的还要危险,回去。” 朝雾几乎没和暮云拉下过脸,所以这在别人看来只不过是严肃的表情,在暮云这里就是非常非常凶了。 一想到不久前,帝暄也是第一次对自己沉下脸,上来就是把自己赶下了山。 这个雪一样漂亮的少年,瞬间红了眼眶。 这一下,朝雾吓得魂都没了。 弟子们也是一惊,还没来得及干嘛,直接就被朝雾的结界给弹出去了。 自己的弟弟自己了解,暮云这是委屈了。 “发生什么了?谁欺负你了?” 暮云不说话,漂亮的白色小猫,看着比朝雾还要显得稚嫩的脸上满是倔强。 朝雾在脑子里把所有人想了一遍,真能欺负到暮云的,好像就一个。 顿时,别的心思全没了,脸色更加严肃。 “是不是帝暄那个王八蛋?” 暮云眼底的水汽更重了,就是不哭。 “不是。” 朝雾气在头上,越说不是那就越是,那皱起来的眉头,简直就是在想要怎么把帝暄大卸八块一样。 帝昭忽然想到不久前帝暄问自己的问题,再次扫了一眼暮云腰间的“万象”。 伸手把朝雾往怀里拉了拉,低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朝雾气得更厉害了:“他这个狗东西什么意思!” 他看上暮云了!?啊!? 他家是给人配钥匙的吗?啊!他配个几把啊!? 暮云出事,他哪次护住了?现在看见大弟子的好了,上赶着老牛吃嫩草? 然而朝雾还没来得及发泄自己的怒火,对面的暮云看着二人的动作,紧紧地拧着眉,心下的委屈瞬间一扫而空。 刚才只以为是朝雾开玩笑,现在看着两人的互动,不像是……演的。 暮云好歹是帝暄最疼爱的亲传,以相看人的本事还是到家的,然而那人根本看不见相。 而连暮云都看不出相的,除了帝暄,就只有…… 暮云一把用灵力将朝雾从帝昭怀里拉到自己身后,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 “仙首大人,好久不见。” 八个字,也瞬间把朝雾的火给熄灭了。 别人院子的火儿先等会儿再救,自己院子的火最着急啊! “那个……云儿……” 帝昭怀里一空,神色算不上多好,上次见暮云的时候还带着疯狂的敌意。 而现在高低有些…… 朝雾的嘴张了又张,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弟弟解释。 因为无论哪种解释,都能气死暮云。 怎么说? 我跟我师父在一起了,对对对,就是那个一剑杀了我的师父,你见过他杀我? 天哪,来个人再杀他一次吧! 第126章 我只是心疼你 眼看着暮云的脸色那么差,像是把帝昭对朝雾做的事情再次回忆了一遍,那简直就是杀气腾腾。 帝昭没说话,只是掀了掀眼帘,把手收回去。 朝雾叹了口气,轻轻在暮云手背上拍了拍:“云儿,先等等,我解释。” 暮云白皙漂亮的脸上原本尽是冷漠,一旦涉及到朝雾,还是这样的事情,那冷漠简直就变成了冷戾。 “你解释什么?” 暮云当然也气朝雾,自己和他才多久不见,他哥就给他找了这个么个……嫂子肯定不是,朝雾必然是下面那个。 暮云连带着朝雾一起训了:“你要解释你爱惨了这个人,就算他是帝昭?还是你想说,在正厅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朝雾沉默,啊这……抢台词…… 帝昭挥袖,也恢复了自己的容貌,看着怒视自己的暮云,仍旧没有生气。 脾气好到暮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被谁掉了包。 要知道自己上一次去雪泽山,帝昭对自己险些下了杀手。 如今想想,倒是讥讽地勾了勾唇,清冷干净的眼睛里带着浓浓的寒意。 “你现在知道我和朝雾的关系了,上赶着给我留好印象呢?” 因为他们都太在意朝雾了,所以视线一旦碰撞,那里面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懂的情绪。 “那我倒要问问了,仙首大人,你觉得你在我这儿,留得下好印象吗?” 暮云说话向来是极其冷漠呛人的,别看嘴唇像是软的,说出来的话,反骨又扎心。 帝昭轻轻叹了口气,这是小舅子,不能再惹恼了。 “你在血魇里看见的,那个帝昭不是我。” 朝雾还在想着要怎么开口,没想到师父竟然先解释起来了。 暮云只是皱着眉,看着帝昭的神色依旧算不算缓和。 “朝儿被赶下山的时候我在闭关,废除道法,那日在凤栖,是另一个时空的我,我没想过伤害朝雾。” 他没打算再细说,毕竟这些描述,说的都是朝雾的伤疤。 暮云显然也没打算细问。 “不是你?” 他像是求证一样看着身后的朝雾。 他比朝雾还要矮一些,雪白的衣袍上,绣着白凤呈祥,万鸟臣服,还有很多高阶法阵。 看得出来这是个被宠爱着的,稍稍一冷静,帝暄这个狗东西在吃穿用住上倒是没有亏待过他弟弟。 “嗯,的确不是我师父。” 如果不是帝昭上一世亲手杀了朝雾,这份隔阂倒是能减轻不少,但是暮云看着帝昭那张冷若冰霜的脸,竟是如何也想象不出来,这明月仙首要如何对待朝雾,才算是爱朝雾。 什么事情都是板着一张脸吗? 所以还是紧皱着眉头,依旧是一万个不满意。 “你喜欢他?” 暮云有些纳闷了。 不是……他对你哪里好了? 他除了你小时候救过你,然后养你长大,大概率在你小时候还是板着一张脸,凶巴巴的。 在你十九岁之后,真正身不如死的那段时光,他不曾出现,甚至成为了你死前最大的绝望。 所以,你喜欢他什么? 朝雾像是读懂了暮云眼底的不解,只是轻轻眨了眨眼。 “哥,喜欢,从来不是执念成真,那都是……” 朝雾顿时笑了,很快就接过了话头。 “那都是假的,嗯……我知道。” 帝昭闻言,顿时皱眉,周身的冷气当即收不住地往外释放。 像是终于动了怒,但是接收到朝雾视线后,并没有发作。 朝雾定定地看着暮云,很轻地勾了勾他的头发,那是……断了情缘的白发。 是朝雾上一世在佛渡山下接着暮云,第一眼就看见的,十七岁少年,满头的白发。 整个佛渡山,能在暮云那里算得上特殊,甚至让暮云爱上的,他只认为是帝暄。 那个大爱无疆的明王大人。 他从那时候起,就看帝暄不顺眼,非常非常不顺眼。 他的弟弟,值得这世上最大的偏爱。 而那个所谓的“偏爱”,帝暄给不了。 师父对自己说,帝暄是为了废除“有情道”功法才让暮云下的山,是为了暮云好。 朝雾一直知道,暮云对帝暄有过师徒不该有的心思。 但是上一世自己也是如此,他不便多说什么。 明王是暮云的执念。 他对朝雾说的这些话,其实是在对自己说。 如果那些曾让你飞蛾扑火一般的执念,在你万念俱灭的时候,却朝你奔来。 暮云,你不要信。 朝雾松开手,任凭暮云的发丝从手掌滑落,收了刚才的玩笑,忽然问道。 “所以,我们的复活,都是假的,我死在了凤栖,你葬在了云溪花海,是吗?” 帝昭紧紧皱着眉头。 暮云也慌了神。 “不是……” 朝雾见暮云有些急迫,还是心软地笑了笑,在他头上摸了摸。 “既然你觉得是真的,我还是要抓住一下的,不然……那是多大的遗憾?连着两世都让我不得善终?” 暮云看着依旧温柔的兄长,眼尾顿时染上了湘妃,鼻子跟着一酸。 “但是不一样,我的心疼和你要解释的不一样,我是……陪你走了六年的,我知道真正压弯你的是什么,我知道他配不上你,你不知道……你不能这么说。 你不能……不能现在告诉我,这些都是假的,你都不信了,我信什么?” 朝雾看着把锋利的爪子瞬间收起来的暮云,一下子就心软了,那些低沉消极的猜测,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嗯,我不这么说。” 暮云不喜欢在外人跟前哭,他倔强地抹了一把泪,看着那边一直盯着朝雾的帝昭。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说到底,这是帝昭和朝雾的事情,自己能在知道后耍这么一通脾气,还没有被帝昭如何如何,就已经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了。 但是就像他说的,他真的心疼朝雾。 那些朝雾不曾在意的细节,他都替朝雾记的。 自己是主动提出的下山,帝暄当时甚至真的流露出了不舍。 但是朝雾不是,他是被人赶下山的,那时候,帝昭不曾出现。 他哥是被雪泽山的人,一步步逼到那个地步的,逼到万人唾弃,身陨凤栖,那时候,帝昭不曾出现。 朝雾身上受的每一处伤,帝昭都不知道。 只不过是朝雾喜欢,否则,暮云杀了他,都是合理。 但他不能因此就否认了帝昭所有的付出,因为他相信,能让这个眼高于顶,不染凡尘的明月仙首动了凡心,走到朝雾身边。 那也是一条格外坎坷痛苦的路。 可是帝昭就是走到朝雾身边了。 他在很用心地挽救,他不曾犯下的错。 第127章 入蜃谷 暮云叹了口气,瘦削精致的下颚线紧绷着,鼻尖是酸涩被压下去。 “哥……没人能替你做决定,只有你自己。” 别人,谁都不配。 朝雾看着面前的少年,忽然觉得,帝暄养孩子,在这个方面还是不错的。 帝暄给了暮云做任何事情的选择权,给了他做出判断的绝对自信和底气。 帝暄不会过分插手暮云的任何决定。 等暮云消失在结界里,朝雾还在走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是帝昭走到他面前,垂眸看着不发一言的朝小雾。 “不是假的,不是梦。” 明明是很浅的眸色,但是却被里面的深邃吸引得挪不开眼。 帝昭很轻易地看出了朝雾眼里的不安,那是层层浓雾之后的,一朵临近凋零的花。 但是那遮掩性的迷雾瞬间消散一般一样,回神时,朝雾只是在对自己轻轻笑着。 “师父好棒~和小舅子这一次见面,没有打起来。” 帝昭和暮云的脾气都算不得好,今日实在是难为他们俩了。 这让帝昭有一种眼前这人会消散的错觉,任凭他如何做,都抓不住。 像是发了狠一样,低头含住了朝雾殷红瑰丽的唇瓣,疯狂地席卷着他口腔里的温热。 朝雾任凭帝昭像是野兽一样的亲吻。 唇舌交缠的暧昧声,却像是两个人之间的厮杀,谁都不愿意甘拜下风。 帝昭的嘴唇很快就被朝雾咬破了。 淡淡的铁锈味儿,一下子充斥了二人的口腔,然而见了血的帝昭却更加疯狂。 那双眸子像是看见猎物的野兽,不会给他任何逃走的机会,充斥着压迫感。 “朝儿,你乖一点。” 低哑的声音像是情到深处时的低语,又像是一尊沉沦堕落的神,诱哄着他的信徒。 “好不好?” 那嗓音勾得朝雾下意识有些腿软,那双似醉非醉的眸子,眼尾处上挑的湘妃色却比女人不知道魅惑了多少。 “要是不乖呢……” 话毕,他伸出殷红软嫩的小舌在帝昭的沾了血的唇角舔了舔。 帝昭感觉着唇上的温热,那只大手嵌固地更加用力,像是发了狠一样。 惹得朝雾都轻轻皱眉,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师父~” 帝昭用手丈量着他的腰身,浅色的眸底却翻涌着幽深的情绪。 “你不会想知道的……” 朝雾也想起来那日在雪泽山主峰的床上,雪白的被褥上,那条黑色的锁链。 不由轻轻颤了颤眉毛。 笑着,安抚地在帝昭的嘴上又蹭了蹭,有些痒。 “嗯,腰疼,进屋帮我按按嘛。” 又是这般,揭过了话题。 翌日 还没等朝雾睡醒,外面就传来了人们的脚步声,急匆匆又很有规矩,显然是已经在准备出发了。 朝雾哼哼唧唧地往帝昭怀里蹭,不开心地扎进帝昭怀里,试图隔绝外面的声音。 帝昭不困,不知道醒了多久,见朝雾这样,只是哄着拍了拍他的后背。 这招像是安抚小孩子的哄睡方式,朝雾却非常适用。 感受着怀里再次平稳的呼吸声,帝昭发觉,朝雾是越来越像猫崽崽了。 因为天没大亮,躺在自己怀里的少年像是身处灰暗之中,却卧坐白雪之上。 帝昭的五感很敏锐,这个距离,甚至可以看见朝雾那张毫无瑕疵的脸上,婴儿般乖巧的小绒毛。 鼻尖微微泛着粉色,原本张扬锋利的漂亮,此刻却格外恬静可爱。 帝昭想着昨天朝雾对暮云说的话,眼底深邃,可手依旧只是轻轻拍着怀中少年。 朝雾身上带着一种很复杂的特质,他可以感受到朝雾的欢喜和珍重,但也可以感受到他像是做好了随时脱身的准备,只要契机一到,他就会消散。 像是一种……自毁倾向。 意识到这一点,帝昭下意识加大了抱着朝雾的力道。 要知道,他和朝雾,只有这一世。 就算是超脱了六道轮回,天地束缚又如何,他们本就没有缘分,是任凭如何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忽然,门口传来敲门声,朝雾更加不开心地往帝昭怀里蹭。 原本的心思忽然被这毛茸茸的脑袋这般闹腾惹成了火。 “钟少爷,您起了吗?我们当家的请少爷去正厅。” 朝雾显然是不愿意动弹的,帝昭只得用朝雾的声音回了句知道了。 就把这睡沉的小家伙从怀里拉出来。 因为又过去了一会儿,隐约有些光照进来,打在朝雾脸上。 另半张脸就是隐匿在阴影里,实在是漂亮。 帝昭爱不释手地在他嘴上亲了亲,哄道:“起床了,一会儿要入谷了。” 朝雾哼唧,连眼都还没睁开。 眼见又要往自己怀里扎,帝昭只得轻轻捏住了朝雾的鼻子,没几秒,朝小雾就睁开了惺忪懵懂的眼睛。 因为不能用鼻子呼吸,朝小雾眼中堆积的水雾很快就浓郁起来,张着嘴像是要哭。 “师父!” 帝昭爱得不行,凑到朝雾脖颈的位置咬了咬,还是收着力道没真留下印子。 否则让暮云见了,怕不是又得招几记眼刀。 朝雾也知道今日还有正事,一百万个不愿意地从帝昭怀里坐起来。 至于之后的穿衣洗漱,都是帝昭一手代劳的。 等朝雾坐在正厅的太师椅上,看见了摘了白纱斗笠的暮云,瞬间就清醒了。 那双原本还雾蒙蒙的眼睛顿时一扫迷糊,瞪得老大。 “云……运兄,你怎么把……” 夏清逸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扫,实在是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哎呀呀,怎么可以有这么漂亮的男孩子啊~还是两个~ 夏清逸看着又换了一身衣服的朝雾,那件披风几乎要把朝雾的贵气衬托到极点。 越看越喜欢,就是……看见帅哥就非常非常养眼的喜欢…… 暮云掀了掀眼帘,似乎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帝昭。 “我怎么把斗笠摘了?我只是好让钟少爷换换眼前的景色,总是看着一张脸,容易视觉疲劳。” 潜台词:你是瞎了吗?尽然看上了那个男人。 这话听在别人耳里,那简直就要附和着点头了。 就是就是。 但是朝雾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好嘛……这根本就是还在气头上。 第128章 不会让你有危险 帝昭并不多言,像是没听见暮云的那句话。 朝雾讪笑:“赵运兄弟客气了……” 还是先哄着吧,不能惹急了。 再惹恼了,自己也没好果子。 因为暮云是只身前来,身边不像朝雾还有个人伺候着,夏清逸手底下又都是一群粗汉子。 生怕把这一看就是千宠万惯出来的少爷伺候不好了,再被这一看就脾气不怎么好的美人冷嘲热讽几句。 于是夏清逸硬着头皮,让暮云跟着朝雾的人走。 说实话,朝雾和暮云倒是巴不得,但是暮云看见帝昭就忍不住黑脸,一时间,对峙起来的氛围让弟子们纷纷表示窒息。 所以……大师兄嘴中的这个“爱人”究竟是谁啊! 没见过,报看,还冷漠,面瘫……但是实力不详啊,能把这么多弟子一齐禁言定身,还能和椿渊殿明王首席这么对峙。 朝雾秉持着“我要对你们都好,这样你们就不会乱吃醋”的“渣男原则”,一边揽着帝昭的胳膊,一边对暮云说道:“咳咳咳,赵兄果然爱我,但是……所以,那个我们走在前面,让着几个小客卿陪赵兄聊聊好吗?” 朝雾一边说着,一边把帝昭拉走了。 看得身后的暮云,很不符合人设地翻了个白眼。 然而还没等他说什么,就看见从前面跑过来一只极其漂亮的小鸟儿,轻车熟路地飞到暮云怀里。 乖巧地发出几声叫声。 暮云怀里一暖,不由失笑。 “是你呀~” 小云凰见到了阿娘,很开心地扇动着夺目的凤羽,那凤羽已经完全长好了,看来瀚海妖王养的还不错。 她想让阿娘摸摸她的漂亮尾巴,最好再夸上几句。 剑翎峰的弟子们还是知道这云凰在朝雾心里的地位的,如今却乖巧地窝在暮云怀里,鬼才信暮云仙君和大师兄没关系! 帝昭自然知道朝雾把小云凰从芥子放出来,面上虽然不显,却还是说了一句:“哦,孩子跟着阿娘走了。” 这有些幽怨的话让朝雾一愣,意识到帝昭这边的醋之后,笑着凑到帝昭身边撒娇。 帝昭如今的话是渐渐多了起来,越发有着人的生气,不再那么不近人情。 “师父你别吃醋呀~我现在人在你这儿,心在你这儿……不醋啦好不好~” 帝昭瞧着这崽子又要不顾旁人地撩拨自己,伸手在朝雾的尾椎骨轻轻按了按。 朝雾刚才还笑嘻嘻的表情瞬间一僵,不对,是整个身子一僵。 这只刚才还伸着软绵绵脚垫,亮着并不锋利爪子的猫崽子,瞬间像是炸了毛一样乖地不得了。 因为是夏清逸带队,前后共是两批人。 进了蜃谷,开始的道路很是狭窄崎岖,所有人都没有骑马。 朝雾看着两边的岩石,也不知道是过往商人用手摸得多了,还是被风沙吹的,很是光滑。 明明不是沙漠,但气候却很是炙热,刚进来就觉得有些烤得慌。 朝雾等人都是修士,不会那么难受,但是前面的商人们就有些受不了了。 越往里走,道路隐约有着变宽的趋势。 但是景色依旧是粗糙林立的黄沙色石块儿,地上满是荒芜,一点儿绿色也看不见。 高大的石块儿甚至比得上雪泽山的小山丘。 在这里看不见日头,但是刺眼的光还是照在一行人身上。 他们一行人就在阴影处前行。 朝雾在帝昭身边,根本用不着自己亲自设一个清凉结界,自己就被帝昭的结界护在其中。 周身全是帝昭身上清凉冷冽的气息,那是自己不知道多少次沉浮里,在自己里面,滚烫又炙热的气息。 不由得脸有些烫。 帝昭的注意力几乎一直在朝雾身上,见这小家伙逐渐开始红透的耳朵,忽然不想做人一般,想把他就在这儿扒光,吃掉。 但是那疯狂的占有欲作祟,不愿意让别人看见朝雾最漂亮的样子。 “朝儿,想什么呢?脸这么红?” 帝昭轻轻侧身低头,在朝雾耳边说着。 朝雾觉得耳朵更烫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帝昭只得伸手在朝雾跟前晃了晃,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倒是没有变化,却看得让朝雾直接头顶冒烟。 “师父!” 帝昭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帝昭的余光扫了一眼在身后不远处的暮云。 万象应该是已经解除了封剑的,而朝儿的浮生……也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再碰。 可能是因为帝昭也看着暮云,朝雾顺着视线看过去 想到这里很可能出现共生蛭,就有些担心。 于是便给弟子们传灵识。 “一会儿要是真出了意外,你们只要负责保护好你们暮云仙君,别的什么都不用管,知道了吗?” 暮云并没有接收到朝雾的灵识,弟子们倒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些不解。 那可是明王首席大弟子诶! 哪里是用得着他们这几个小卡拉米保护的。 听着他们有些木楞的回复,朝雾还是放心不下。 正打算让焰阳也过去,就被帝昭轻轻按着了手。 “不用,他现在不用焰阳也过去保护。” 真要是焰阳也过去了,朝雾就没有佩剑可用了,但那时候的暮云,就是三把剑在保护了。 帝暄的大弟子,虽说打不过自己崽崽,但是在一个小小的蜃谷,自保的能力肯定是够了的。 朝雾总是这么担心暮云出事,还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 “你啊……关心则乱。” 朝雾漂亮的眼睛眨了眨,他总不能说,暮云见了共生蛭大概率会状态不对。 但还是转移了话题。 “师父……我们如果真去修补时空裂缝,是怎么修补啊?” 听时空准则对帝昭说话的态度,他们显然是认识,而且对方对帝昭还格外恭敬。 他说他们还有个中枢,难不成师父和中枢的人有关系? 然而帝昭这次却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不知道。” 在朝小雾眼里,就没他师父不知道的事情,乍一听帝昭的这句不知道,眼睛都不由睁大了。 难不成会很危险么?连师父都不知道。 谁知帝昭又说了一句:“我只知道怎么弄出时空裂缝。” 这让朝雾顿时哭笑不得。 难怪时空准则会如此怕帝昭。 因为笑起来的朝雾眼睛里总像是在闪着光,能把所有的雾霾全部消散。 肆意又张扬,华丽又不俗气,看的人忍不住心动。 “不会让你有危险,所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第129章 缘分来了 朝雾猛地听见这话,一瞬间竟是觉得像隔了无数光阴,不知飘摇了多久,才落入他的耳中。 心里最柔软的一块儿陷下去,酸酸甜甜的一起灌入了不知道是什么的酒液。 让他几乎把持不住。 其实说实话,帝昭并没有真的尽到一个师父的责任,就好比这句话,迟来了十几年。 从来没人对朝雾说过这句话。 从来没有。 他张了张嘴,却觉得鼻尖一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帝昭定定地看着朝雾,就看见刚才还是耳朵有些红的崽子,此刻连眼尾都是红的。 而水汽已经迅速裹住了那双勾人又漂亮的眼睛。 “朝儿?” 朝雾很快地别开了脸,帝昭似乎感受到了朝雾的情绪。 轻轻伸手在朝雾的侧颈抹了抹,那块儿娇嫩白皙的皮肤瞬间变成了红色。 帝昭的心像是一下子被攥紧,疼得厉害。 帝昭的手又蹭到了朝雾前面的喉结,很痒,朝雾难得要笑出来,那只大手却再次来到了朝雾的后颈。 下一秒,帝昭就按着他的脖子往自己的方向一拉,微凉的唇瓣就凑了过去,温柔地吻着睫毛已经湿润的朝雾。 “!” 朝雾的眸子瞬间睁大,想说出来话全部被帝昭堵住,只溢出来几个细碎的字眼。 “唔!?师……” 疯了吗?!后面是暮云和弟子们啊! 最前面似乎有事情,有几个商人正在往后面看,正好就看见这一幕。 帝昭将朝雾披风上的帽子给他盖上,很快就松开了人。 宽大的帽子遮住了朝雾的上半张脸,下半张脸那殷红如血的薄唇娇艳的像是能滴血。 看得让人呼吸一紧。 天,这样的美人为什么已经有主了啊! 这样的美人,就算是个花瓶,放在家里就是养眼也行啊! 而后面的暮云看着前面的两个人,脸色相当精彩,一阵黑一阵红。 说好的明月仙首是个清冷傲然的人呢?现在按着他哥亲得不让人动的混蛋是谁!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暮云总感觉帝昭在放开朝雾之后,还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 像是一种挑衅。 气得暮云抱着云凰的力道都险些变大。 帝昭刚刚,是挑衅吧?啊?是挑衅吧! 合着这么久一直没对自己发飙,在这儿等着呢! 很好,帝昭,你好样的。 饶是朝雾这样的厚脸皮,嘴没个把边,在听了帝昭那样的话,还被当众强吻,已经快羞死了。 嘴上口嗨是一件事,身体力行是另一回事,而朝雾极其擅长前者,帝昭的强项,却是后者。 很快,前面就有人来到了朝雾跟前。 看了一眼上半张脸捂得严严实实的朝雾,又看着一边气定神闲的帝昭。 到底还是对帝昭说:“我们当家的说,前面有些情况,还请钟少爷和赵少爷前去。” 后面的暮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们身边。 不动神色地看了一眼帝昭,像是宣示主权一样,直接说:“找我们做什么?” “我们”? 帝昭眼皮子一跳,你和谁我们呢? 那前来通报的人似乎也看出了帝昭和暮云之间隐隐不对付的磁场,生怕殃及自己。 妈呀,这正牌儿未婚夫和私奔的正主搁这儿较劲儿呢! “不知道,当家的得和你们说。” 朝雾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闻言已经可以把帽子摘下,眨眨眼看了看眼前几个人。 三个人都因为他的动作看着他,朝雾咳嗽了一声,对他们说:“那……走吧?” 刚刚被自己按在怀里亲的少年,耳朵还是红的,身上还隐隐有着自己的气息,而此刻却要跟着暮云离开。 帝昭的眸子瞬间就沉了。 看着朝雾的视线比以往更加带有侵略性。 让朝雾浑身都要炸毛了,有些像是小动物的战栗,可怜巴巴地眨着比较湿润的眼睛看着帝昭。 这样的依赖极大程度上安抚了帝昭的疯狂。 帝昭这才把刚才的气势收起来。 这让暮云都要气笑了。 “你这是威胁么?” 你看,你师父的架子一旦端起来,你多少有些收不住了,难不成还转换不过来角色关系么? 你知道你现在和我哥是爱人关系么? 没有,不是! 帝昭气定神闲地拢了拢衣袍,不看暮云。 “这是情趣,你没有,自然不懂。” 暮云一愣。 “你!” 暮云以往的确是像雪一样,衣着雪白的法袍,雪肌玉骨上乘,人间绝色极品。 气质都是清冽高冷。 此刻被这人气得脸都要红了,脸颊更是红的娇气,除了帝昭,是个人看了都觉得可爱。 朝雾吓得赶紧拉人。 “咳咳咳!那个……赵兄,走走走,怎么好让夏小姐一个女子等我们?” 说着还对帝昭一个劲儿使眼色。 于是赶紧就把暮云拉走了。 帝昭倒是不再恼火,因为人都是他的了,暮云最多,就是生气罢了。 暮云是个聪明人,不会让朝雾为难。 而把人拉走的朝雾低着声音哄道:“祖宗!饶了我吧!” 暮云被帝昭那句“情趣”气得不轻,他没跟人家有过这么暧昧的关系,平日更是洁身自好到了极点。 帝昭这话说的暮云脸颊发烫。 “你师父真是……比你还要没脸没皮。” 好一个明月仙首。 朝雾下意识想要反驳几句,但是一想到帝昭干过的那些事儿,顿时觉得“没脸没皮”真是挺适合形容现在的帝昭的。 也就继续顺着暮云说话:“对对对,云儿说的对,我师父的确是没脸没皮。” 暮云瞧着这人为了哄自己,连这话都认可,有些无语。 “你真是敷衍到了极点。” 朝雾:冤枉!我这回真是真情实意的! 朝雾今日穿了件窃蓝的披风和外衣,但是和白色的衣服搭配起来倒是格外养眼。 朝雾哭笑不得地给人捶了捶肩,说道:“那真真是冤枉我了~我师父最近……反正你别气了好不好?” 暮云其实很好哄。 朝雾只要开口哄就能哄好。 听完了朝雾这话,暮云早就没了脾气。 “哥,你太胡来了……” 朝雾自知理亏。 自己就是回了个雪泽山,就像是把自己送出去了一样。 一条链满级服务那种。 吃干抹净了都。 像是中间跳过了许多,在一起那么顺利且迅速。 “啊呀……这叫什么,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只有朝雾自己知道这话里到底几分真假。 第130章 女装(一) 暮云见识过朝雾的嘴皮子,朝雾一个劲儿往自己这边凑,还要继续说话。 趁着没人看这边,暮云没好气地伸手按在朝雾的太阳穴,把他凑近的脸推远了。 “又没正经样子了。” 朝雾的头发是帝昭早上给束的,用的是一支同色系藏黑的玉簪。 由于刚才戴上帽子的缘故,头发有些松散,簪子竟然已经垂下,堪堪挂在后面。 暮云随手就将他的簪子摘下,这下彻底散开的长发,将朝雾身上那股慵懒和漫不经心衬得更加明显。 朝雾抬了抬眼,右耳的殷红色梵石耳饰在青丝之间半遮半掩,像个勾人的狐狸精。 “看上哥哥的簪子了?” 暮云将那藏黑的簪子在手中转着,玩的倒是挺欢。 “怎么今日束发了,你不是不喜欢……” 朝雾眨眨眼,笑意就这么荡开。 “唔……可能不是我自己束的发?” 暮云闻言,把玩的动作一顿,没好气地笑了,把簪子扔给朝雾。 “你就气我吧。” 朝雾曲着胳膊搭在暮云肩膀上,任凭这人不轻不重地把簪子扔到自己怀里。 闷闷一笑:“别啊,怎么舍得气你。” 他把胳膊搭在暮云身上,笑起来胸腔震动,惹得暮云也笑了。 “你就贫吧。” 正说着,竟然已经走到了夏清逸面前,两个人都很自然地分开。 倒是夏清逸有些惊讶。 她看着这二位少爷,竟觉得他们之间的氛围很是和谐,半点不像是一个苦苦逃脱,一个紧追不舍的样子。 “夏小姐找我们是……” 夏清逸的视线从朝雾脸上挪开,给他们解释道:“前面就是蜃谷的中心地带,据说里面的妖兽们如今,比较爱惜女人…… 所以我带队可能还好一些。” 朝雾一愣,倒是没听过这么怜香惜玉的妖兽们,没忍住笑了。 “还挺有品,少见,少见。” 暮云没忍住在朝雾腰间拧了一把,让他闭嘴。 夏清逸再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个人,斟酌了一下措辞。 “但是像二位少爷这样的美貌,若是男身进去,想必妖兽们会找麻烦。” 暮云闻言,轻轻皱了皱眉。 “所以……” 夏清逸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朝雾当即就用胳膊捅了捅他:“所以这是让咱们换女装啊~” 别说,朝小雾很乐意。 甚至一脸兴奋地看着身边的暮云,那眼睛,亮晶晶的。 “呀!” 暮云看着对面一脸认同的夏清逸,还有自己身边一个劲儿添乱的朝小雾。 “我把斗笠带上不行么?” 夏清逸想了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朝小雾就不大乐意地叭叭。 “那哪儿行?你带上斗笠,比我这个大美人都惹眼!” 夏清逸张了张嘴,劝暮云的话还没说出来,什么都让朝雾说了。 紧接着就看见暮云不说话,若雪的面庞上带着几分纠结,眉头都皱起来了。 像是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 朝雾见有戏,直接凑过去,也不管穿不穿帮了。 “你之前又不是没穿过,这回我还是陪着你的,穿吧~” 暮云一听朝雾这话,就又想起来朝雾上次的女装,还想起来朝雾上次女装的舞姿,实在是忍不住,又笑了。 “哈哈。” 暮云不怎么笑,所以这抹笑在夏清逸看起来实在是惊艳的她久久回不得神。 朝雾没少逗人笑,习惯了。 “你看,你又笑话我了,我能让你白笑话我一回么?穿不穿?” 暮云左耳的殷红耳饰像是这人美人身上最艳丽的点缀,此刻在这抹笑的映衬下,也有些黯淡无光。 “我穿就是了。” 夏清逸眨眨眼,还没来得及给他们递衣服,就见朝雾自己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两套女装。 夏清逸:“……” 暮云:“……” 朝雾:“来来来,我设个结界,咱俩一起换。” 暮云看着他手中格外华丽奢华的女装,一层又一层,明明都这么繁琐了,大概率还是会暴露一些。 暮云再次沉默,那双干净漂亮的眼睛淡淡地看着自家兄长。 要是椿渊殿其他弟子看了,恐怕会被大师兄这个模样吓死。 但是朝雾半点不在怕的,还敢上手在暮云脸上捏了捏。 看着清瘦的少年,脸上的肉还是软软的。 因为被人娇气养到十七岁,紧接着又被朝雾惯了五六年,轻轻一捏就红了。 “你不会穿这衣服。” 暮云因为被扯了脸,说话有些含糊。 “你会?” 朝雾笑得眼睛里是碎了的满天星河,眼尾的湘妃色此刻魅得勾人,日光照下来,随着他的动作,让右耳的梵石一亮一亮的,更加夺目。 “一起研究啊?” 暮云在那一件葛巾紫和一件正宫红之间果断选择了紫色那件。 “别了。” 看着暮云一瞬间消失在原地,夏清逸惊得眸子都睁大了。 这……这就是修仙界的……仙力么?! 朝雾看着手里那件过分鲜艳的红色,笑着嘟囔了一句。 “会不会有点艳俗啊?” 因为他们去的时间有些久,弟子们有些担心。 他们看不见前面到底在干什么,只能看着一堆后脑勺。 帝昭站在一个大岩石跟前,光并没有照到他身上,站在阴影处,把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似乎也有些着急。 帝昭直接往前走去。 小弟子们目前还没有跟帝昭搭过话,第一次接触就是这个男人一句话都没说地把他们禁言定身,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感觉……就很可怕。 比自家那个不苟言笑的师父还要可怕。 但是见他都动了,弟子们也连忙跟了上去。 那群商人下意识想要拦住这几个人。 毕竟在他们看来,这几个人都是客卿而已,前面是大当家和少爷们商量事情,还是别……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个高大的男人一走过,脸上没什么情绪,却震得他们所有人动弹不得。 明明也不是什么定身,但是这样的气场走过去,实在是让人看着就后背冒汗。 弟子们也有些承受不住地离着帝昭远了一些。 暗自猜测。 这男人不简单。 大师兄,你这是给自己找了个什么啊!实力这么强悍!是怕他被仙首大人打死么? 第131章 女装(二) 因为朝雾和暮云都是设了结界的,背着人群换的女装。 夏清逸看不见,只能干等着。 结果朝暮两人没等来,倒是把帝昭等来了。 看着帝昭和身后的一群小弟子,还暗自惊讶了一分,自己手手底下的人竟是一个都没拦么? 就像是夏清逸第一次见到帝昭一样,她对这个男人的印象很深刻。 虽然长相并不出众,但是……应该实力不低,第一次见面让她有一种毛骨悚然的震慑感。 现在更是。 身后的小弟子们也不敢离得太近。 帝昭没说话,夏清逸对他很是警惕,还是后面的一个弟子先开的口。 “当家的,我们大……少爷,去哪儿了啊?” 夏清逸看着这几名年轻的客卿,不敢和帝昭对视,斟酌了一下。 “他们去换衣服了,一会儿就好了。” 弟子们闻言面面相觑。 什么?换衣服? 走到半道儿了换衣服? 帝昭正朝另一个方向看着,这话刚说完,帝昭的眸子忽然一震。 几个弟子也顺着帝昭的视线看过去,瞬间也是睁大了眼睛。 “大……大师兄……” 夏清逸闻言,还来不及惊讶,看到穿好了女装出来的朝暮,也忘了刚才弟子口中的那句“大师兄”了。 朝雾到底还是穿了那件正宫红的女装,相比于男装,女装的确更加精准繁琐。 也不知道朝雾这衣服是从哪儿来的。 颇有……捉襟见肘的味道。 朝雾此刻就在一个劲儿往下扯着自己的衣服,但是依旧能露出来腰间白皙的皮肤。 阳光下,那白嫩的皮肤,有些晃眼。 这件衣服应该是和西域的结合过,不仅是帝国中原的儒风,还带着西域的洒脱。 纤细白皙的胳膊也暴露在空气中,小腿也随着少年的动作一下一下入了人们的视线。 脚踝应该是还有配对的铃铛,每走一步都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步一步走近,迎面甚至还带着不知名的香气。 红色的衣袍上是用北海深珉石的墨黑色料绣制的麒麟,从少年上身那件并不宽大的衣服接连着下身的裙摆,一整只祥瑞麒麟。 朝雾的头发还是披散的,但是那只殷红的梵石和身上的衣服相衬,像是真的用心搭配的饰品。 那张扬慵懒的气势比男装还要不加收敛,妖艳至极又蛊惑至极。 “我说,你这么保守做什么?” 他身边的暮云穿的是那件葛巾紫的长袍,相对于朝雾的艳丽,暮云身上那件的确是比较中规中矩的。 他从脖子的位置到腰间有一条浅红色的纱巾,颜色倒是挺相称,但是…… 朝雾痛心疾首地看着暮云,继续叭叭。 “你还抢我身上的衣服,遮你自己!” 暮云身上那件,布料比较轻盈细软,说白了就是透。 相比于朝雾直白地露出些许细嫩的肌肤,他的这种隔雾看花的感觉,让人同样鼻血喷张。 让人忍不住想要把这些碍事的衣物全部撩起来,疯狂做些什么。 大概是出自同一个地方,所以对于绣纹是同样的风格。 是用玉板白的花白色琉璃细线绣制的白泽。 因为针脚很细致,看上去有种说不上来的美艳和高贵。 配上从朝雾那里抢来的红色系衣纱,从脖子处缠到腰间,再从腰侧垂下。 平添凡间红尘感。 朝雾是因为被暮云摘下了簪子,此刻就算是没有任何饰品点缀,已经精致到过分了。 而暮云则是把发冠取下,毕竟他束发的手法是男子,取下后竟美得比女人更甚。 夏清逸自知不漂亮,但是朝雾和暮云两个大男人漂亮的会不会有点儿过分了。 夏清逸是一个洒脱自如的女人,朝雾那漫不经心的雅痞实在是让她大为惊艳。 饶是女装,不细看,那腰细得也是没话说,大概是衣料遮住了胸前清瘦漂亮的腹肌,只剩下微微的羸弱感。 “不愧是我挑的衣服,得感谢姬铃长老的友情提供,哈哈哈哈……” 朝雾一笑起来,衣服上精致的饰品就开始细碎地响着。 眼里的笑意溢出来,半个身子都瘫在暮云身上。 “满意吗?” 暮云心累。 鬼知道他看见这么透的衣物,一时间真想扔到朝雾脸上。 “满意个鬼。” 朝雾忽然觉得浑身一激灵,像是被什么疯狂的野兽顶上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贪婪地把他刮了一遍。 朝雾顿时看向了不远处,紧紧盯着自己的帝昭。 原本还巴不得再短的上衫被朝雾怂唧唧地往下扯了扯,能遮住一点儿是一点儿的感觉。 顿时从暮云身上起来。 “咳咳咳!” 帝昭的视线过于炙热,朝雾觉得自己身上本就单薄的布料像是一点儿没穿一样。 被看了个精光。 朝雾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烧,状似自然地给以手做扇子状给自己扇扇风。 “那个……如何?这女装怎么样?” 明明是在问夏清逸。 暮云忽然在自己身旁嘟囔了一句:“比上次的还不怎么样。” 朝雾强忍着侧头训斥他“封建”,继续笑着对看痴了的众人眨眨眼。 小弟子们哪里是见过这个阵仗的,看着朝雾白皙的脖颈倒是没什么,忽然看见了那上面暧昧的花儿,一瞬间,鼻血就下来了。 道心都有些荡。 满脑子都是朝雾纤细白皙的脖颈,那暧昧的痕迹实在是……太色气了。 夏清逸看得眼睛都直了,听见朝雾问话,好不容易回过神,再看的时候,帝昭就已经站在了朝雾身边。 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了一件披风,白若初雪,宽大至极,几乎要把朝雾整个人裹起来。 像个水灵灵的汤圆儿。 朝雾看着离自己这么近的帝昭,那眼睛像是小勾子一样,潋滟地冲帝昭眨了眨。 “我好看吗?” 帝昭浅色的眸子只是很“平静”地扫过朝雾身上的一切,给他细心地系好了布绳。 问道:“你想挨-糙么?” 朝雾原本还颇为蛊惑的表情瞬间僵住,那双刚刚还似醉非醉的眼睛也变得清澈明亮。 紧接着耳朵就开始爆红。 咬着牙低低喊道:“师父!” 第132章 真要跳舞啊?(一) 暮云看着朝雾又很没出息地红了脸,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所以……我们穿成这样,就……可以进谷了是吗?” 帝昭说完荤话就一脸“人”样儿地站在了朝雾的身边。 夏清逸把神色收起来,强行让自己从这两个人的盛世美颜中回过神。 “额昂……对,二位跟我走在前面,让他们跟在后面就行。” 这个“他们”应该是包括帝昭的。 夏清逸没敢看帝昭。 朝雾差点没举双手双脚表示赞同。 “对对对,我们在前面就行了,你们几个还是回后面去。” 帝昭本来看着朝雾被捂地严严实实的衣角,听到这话倒也没非要留下来。 但是朝雾忽然看见帝昭给自己比了个手势。 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小杯子一样的长度。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比划酒杯的大小。 然而朝雾脑子里却忽然响起帝昭的话。 “露出这么一截,是一天。” 虽然帝昭没有指明,但是朝雾却知道,帝昭指的是“脖子和胳膊,任何一个,只要露出这么一截,就是一天。” 吓得朝雾腰又开始隐隐作疼。 朝小雾又吓到了。 这……真的被师父吓到了。 那群小弟子们好几个都流了鼻血,帝昭一回头,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那视线绝对算不上和善,甚至说得上暗含杀意。 弟子们纷纷把鼻血一擦,一个个都很识相地别开视线,帝昭这才没看他们。 继续做那个“存在感很低”的人。 朝雾身上总是带着几件女装,以备不时之需,就算是不为了自己准备,到时候真要是用上了还能是个质量达标的,不至于破破烂烂,看不过去。 这是上一世历练半辈子的习惯了。 以至于当年他和暮云两个人穿了舞娘的衣服,在帝国醉烟楼还跳过一回。 当年的朝雾还是很中规中矩的,衣服是找花焉借的,不会很暴露。 现在再来一世,难得可以穿自己喜欢的这种风格的衣服,还被师父威胁了。 朝小雾原本像是张牙舞爪的气质安安分分地收着,半点不敢外露。 连带着胳膊都不敢动弹。 夏清逸没发觉他的异常,继续带队往前走。 暮云倒是意外地挑了挑眉,用灵识传音。 “帝昭对你说什么了?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朝雾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端庄地走过路了,生怕真的露出来些什么。 “像什么?” “像浑身勾人技巧用不上的狐狸精。” “……” 夏清逸真的没骗他们,入谷没多久妖兽的气息就越来越浓。 很快,那些妖兽就来到了他们跟前。 在看见了为首的三个女人之后,还真就放松了很强的警惕心。 朝雾还在掂量着自己走路的姿势 到底哪一样才能让自己既舒服又动作不那么明显。 妖兽们就飞落到了他面前。 瞬间就化成了人。 这倒是意料之外,要知道,朝雾上一世很小的时候来过一次,那时候的妖兽都是飞禽。 看这样子…… 这些能化人形的妖兽,少说也得是数百年往上的年龄。 蜃谷的妖兽是出了名的和善,不然也不能有那么多人选择走蜃谷的路径去矿山。 但是……也不知道最近蜃谷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些妖兽有没有变,或是……蜃谷这些事情,和妖兽有没有关系。 那妖兽算不上多么英俊,但长得倒也说得过去,因为不经常化形的缘故,他的耳下还带着羽毛。 “美……美人,你……叫什么?” 朝雾掀了掀眼帘,眼角像是小勾子一样,让那妖兽失神片刻。 朝雾眼中的猩红忽然一闪,妖兽就真的迷糊了,傻傻地转过身。 他的一些同伴也飞着落在了他的身边,纷纷问着:“怎么样?人有没有问题?” 那妖兽像是一点事儿没有一样回复:“没问题。” 妖兽们显然也是没见过像朝雾这般精致的美人儿,都看痴了几秒,随后说道:“那几位小姐,请跟我们前来。” 朝雾笑了笑,拢着自己的披风,端正地小步往前走着,那姿势,看得暮云都要笑了。 真想拿留影石拍下来纪念一下,他哥八辈子没走过这么端正的步子了吧。 而身后的商队下手和那几个弟子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那些化成人形的妖兽很是不耐烦地催促着他们,时不时还会上手推搡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压犯人。 但他们都是雪泽山的修士,是可以感受到那些妖兽推自己时,灵力的波动。 妖兽们在试探他们身上有没有修真界的气息。 那他们显然是看不出来的。 商队的人们却时时感受着灵石,确保没有任何人会突然消失,尤其是他们大当家。 大当家可不能出事。 走在最前面的三人忽然像是消失一样,就这么直接消失在了商队队员们的面前。 就连灵石都感受不到他们的位置和气息了。 一堆粗人顿时慌了神,立马叫嚷着,有的更是一把将身边离得近的妖兽按在地上的墙上。 “你们把我们大当家弄哪儿去了!” 剑翎峰的弟子们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种情况,是结界。 这群妖兽极有可能和蜃谷死了那么多人有关系。 妖兽毕竟不是普通人,本来就是看这群没用的男人不顺眼。 现在三个女人成功进去之后,更是露出了凶残的本相。 一把就将对自己动手的人类打趴在地上,这一举动很快就引起了人群的骚动。 帝昭他们倒是没有轻举妄动,因为……这种情况,他们还是更担心那些结界里面的人。 一个雪泽山的大师兄,就已经很可怕了,现在又加上了椿渊殿的大师兄。 他们甚至都能想象他们大师兄一脚踩着幕后主使的脑袋,一手在他脑袋上浇着酒。 说着:“在你老子面前装起来了是吧?” 帝昭面上也没显露出什么。 然而他的脑海里已经开始想着要怎么吃掉穿着女装的猫崽崽了。 他养大的孩子他知道,是个不会好好听话的。 只要离开了自己的视线,那就是第一反骨。 露胳膊和脖子? 他朝小雾能把你的披风都扔了。 然后还委屈巴巴地说:“是他们干的,不是我故意的嗷。” 第133章 真要跳舞啊?(二) 朝雾和暮云早就已经感受到了结界的存在,而且应该不是什么高阶结界。 但是对于夏清逸来讲,她的灵石则是一瞬间就感受不到外面的所有人。 这让她格外惊慌,黑色的眸子震惊地睁大,正要将前面带队的妖兽撞倒在地,脑海里就响起了朝雾的话。 “夏小姐别怕,你的人都没事,我手底下的客卿会保护好他们的。” 夏清逸忽然想到朝雾是乾域钟家的少爷,他手底下的客卿应该很强吧。 “那我们……”怎么办? 还真别说,等进了这结界,朝小雾的走路姿势明显大胆了很多,又有些软骨头的样子,一个劲儿往暮云的方向凑,几乎又要瘫在暮云身上。 那白色的披风本就不是用来保暖的,所以料子比较轻,朝雾这一来二去的,胳膊和小腿依旧会时不时露出来。 哎~无所谓~师父又看不见~ 原本是披风的原因,脚踝处的铃铛声比较闷,如今这人走路那么不着调,反而格外清晰。 像是一步步踩在人的心尖上,痒痒的。 暮云承受着朝雾压在身上的一半儿体重,没好气地传音道:“又开始闹了是不是?” 朝雾的猫爪子就不是个老实的,像是有些热一样,没一会儿就轻轻挠着自己披风的系扣,像个小动物看见新玩具一样,抓着抓着就解开了,松松垮垮地纯“披”风。 “哪儿有?我这不是轻虑浅谋,一无是处,打算求救来着?” 因为刚才对夏清逸传过音,所以这原本要对暮云说的话,也同样让夏清逸听了去。 夏清逸看了一眼瘦弱的朝雾,心里深表赞同。 可不是,这钟家少爷矜贵的很,清瘦的厉害,不像是个干过半点儿粗活儿的。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公子,根本用不着拼死拼活,只要坐等人来救就好了吧? 暮云看了一眼面上什么都不显,嘴上却叭叭着最令人无语的话的朝雾。 觉得这人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还有就是,这位漂亮的小少爷,你一会儿动手的时候,能保证别把结界震塌吗?” 朝雾咂咂嘴:“这结界一塌,我干坏事容易被发现。” 暮云看着前面带队的妖兽,前面是一个弯道走廊,右侧应该就是目的地。 环顾了四周一圈,颇为认真地想了想,说道。 “够呛,要是剑不出鞘,我一脚就碎了;要是剑出鞘,雪霜一出来就碎了。” 夏清逸闻言,惊得险些没有站稳,平地走着都要摔。 什……什么? 朝雾也想了想,最后下了结论。 “那好,我们好好保护着这层结界,确保在搞事情之前,别塌。” 暮云:“好的。” 夏清逸:“……”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你们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吗!! 就如同暮云想的那样,他们的确被带到了目的地。 应该是妖兽们的大本营,但是摆设什么的,却像是皇帝的行宫。 朝雾眯了眯眼睛,没说什么。 夏清逸是自小在帝国长大的,甚至有幸进过皇宫,看见这妖兽们居住的地方,小声对朝雾说:“我觉得,应该是过往商人们来过这里,照着帝国的风格,为妖兽王建的。” 朝雾不置可否。 暮云看了一眼朝雾,却恰巧装上了朝雾看自己的视线。 他们两个……是在皇宫长大的,哪怕当时还很小,但是对于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都是有些记忆的。 尤其是年少老成的朝雾。 这地方要真是商人们为了感谢妖兽好心放行,专门给妖兽王建一个“皇帝”身份居住的宫殿也就算了。 但是……这地方就连摆放的古董器物都一模一样,怎么可能是商人所建? 因为朝暮二人的容貌过于精致昳丽,他们一踏进大殿,就感受到了来自四周的视线。 那视线炙热又粘稠,让人很是不舒服。 朝雾那披风都已经快要掉了,被朝雾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拉着,白嫩的胳膊完完全全暴露在空气里。 妖兽们看他的视线更加火热了。 整个大殿都是朝雾因为走路而产生的,清脆的铃铛声。 为首的妖兽王看着他们,那视线更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朝雾的腰肢看着。 少年像是初春满含生机的嫩芽,像是能掐出水儿来,腰肢更是细瘦地像是用力一握就能让他疼得红了眼眶。 对于这群妖兽而言,朝雾这以男相都能冠绝美人榜的大美人,穿上女装就更加招架不住了。 “三位小姐……金枝玉叶的,何必非要陪着那群男人去矿山,路途艰辛,都是苦楚啊。” 暮云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看朝雾的视线,那视线……可比帝昭的恶心多了。 忍不住皱了皱眉,不自觉地用手摩擦着万象,怎么办,想把他们眼睛挖出来给他哥当玩具。 朝雾清朗地笑了笑,清冽却妩媚的声音格外蛊惑,像是尊贵至极的女王一样,有些轻蔑。 “好大的胆子,连本公主都敢拦……” 妖兽王看痴了,听到朝雾这话,更是直接苏麻了脊椎骨。 “哈哈,你们凡间尘的小姐公主,来了我这儿……可就不是了。” 朝雾面上不显什么,表情更加傲慢。 “我乃皇帝亲封的御权公主,你们也不怕?” 妖兽王显然也是没想到朝雾真是号人物,但是想到什么,脸色虽然没了刚才的恶心,但是视线依旧那么令人反感。 朝雾继续说:“我劝你们识相一点,把本公主的亲卫们放了,不然我皇兄一定饶不了你!” 看朝雾这么自然地带入了角色,夏清逸实在是想给朝雾鼓个掌。 钟少爷啊!你收着点!会没命的! 那妖兽王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嘴角都扬着讽刺的笑意,却转开了话题。 “呵……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公主跳舞,要不……你给我跳一个?” 说着就又开始哈哈大笑,他一笑,下面席位的妖兽们也开始笑。 这状况让暮云忍不住皱眉。 蜃谷的妖兽是很和善的,如今这一群色眯眯的畜生,根本不是蜃谷的那些妖兽。 然而面上像是被羞辱了一般的朝雾内心的确很崩溃。 啊啊啊啊!他喵的!玩脱了! 大哥我开玩笑的!大哥!不会跳舞啊!不会! 大哥! 第134章 别作死 朝雾冷笑着,像是倔强地对峙着,气质上依旧傲然,不肯落于下风。 但是跟暮云的灵识通信已经炸了。 “啊啊啊啊!救救救救我!云儿啊!” 那扯着嗓子不要命的嚎叫简直让暮云识海炸了一样,实在是受不来地皱了皱眉。 “啧。” 因为暮云的表情,和那声轻轻的“啧”,妖兽王又仔细端详起一身诱惑的暮云。 眼神不由更加色眯眯了。 “要不……两个美人……一起跳?” 暮云淡淡地掀了掀眼帘,那极寒的冷气瞬间从妖兽王的脚底往上蹿,骨节都冻结了一样,让妖兽王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妖兽王心下一惊,等再回神的时候,暮云就安安静静地垂首站在朝雾身边,刚才的那抹冷漠和淡然就像是错觉一样。 这边的朝雾简直巴不得。 虽然他脸上依旧是不屈不挠。 这让夏清逸有些担心,这可是两位含着金汤匙的公子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那种。 跳舞? 他们行吗? 她就算是再担心,还是被妖兽们带了下去,生硬地被按坐在一边。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为了自己长得丑,没入妖兽王的眼而庆幸,还是担心这二位男扮女装还要献舞的少爷。 等妖兽们释放出威压来,朝雾在心底不知道翻了不知道第几个白眼,才像是“被迫”一样妥协。 只要暮云给自己下一个同身咒,他们两个人的姿势就能一模一样。 献个舞,没在怕的~ 上一世,醉烟楼,朝雾还曾大放厥词,说跳舞就是扭扭胳膊扭扭腰,音乐一响,没任何问题。 暮云竟然还真的信了。 然后就有了朝雾“狗熊扑倒”的名场面。 明明……脸好看,手修长,腿漂亮,怎么就…… 一起动起来就这么…… 没个样儿了? 跳的极其漂亮不容易,跳的丑到极致也不容易,朝雾作为后者,简直比天生的舞者还难得。 完美诠释了胳膊是胳膊,腰是腰,腿是腿,组合起来,人不是人,鬼不是鬼。 但是暮云与他却完全相反。 暮云有着天生的音感和舞蹈天赋,只要他看过,听过,就可以凭着音乐,身体舞动起来。 明明是一个冰雪一样的男人,这要是跳起舞来,比烈焰里的狐妖都勾人心魂。 当然,暮云这个体质没对外张扬过。 这……男孩子跳舞,像什么话? 醉烟楼一事之后,朝雾就没少逗他,说什么“来个美人伺候”,总让他跳舞。 此刻给朝雾下了同身咒之后,朝小雾放开了骚,用暮云的话就是。 明明自己跳的很正常,配上朝雾那张脸,却带足了娇媚蛊惑,看的人身下-帐篷频频支起。 那腰……扭动起来……真……太要命了。 而且随着动作,朝雾身上的铃铛还一步一响,比奏乐还要美妙。 让人想要让这样的美人直接光着脚踩在自己身上,搭在肩膀上…… 那是不敢想象的美景。 光是看着那漂亮的脚就让人满是欲念。 而朝雾自己觉得挺好玩,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就能看见那一群妖兽流那么多鼻血,呀咿~ 可当朝雾看向最上面的妖兽王时,很敏锐地发觉那个家伙的眼神变得更加狂热。 而不是更加情-欲。 像是……有着另一个目的一样。 朝雾的眸子不由一暗。 朝雾的腰实在是太细了,随着下腰的动作,有力的腰线在眼前猛地一晃,令人鼻血喷张。 而暮云那欲露不露的感觉,让人疯狂至极。 一个个看着两个人的视线越来越狂热,也就在这时,朝雾体内的瀚海妖王突然出声。 “爹,就前面坐的那个二逼,它有点儿不对劲儿,刚刚还能看出傻鸟原型,现在竟然看不出来了。” 朝雾抬眼看过去,刚才还是怀疑,现在几乎是可以确信,这个眼睛绿到发黑的妖兽已经不是刚刚那个色眯眯的够东西了。 因为盯着看的缘故,他很快看清了那妖兽身后逐渐长出来的触手。 眸子瞬间冷了下来,直接破了同身咒,反手将暮云用结界罩了起来。 奏乐的乐师不知被什么惊了一下,手上的乐器发出尖锐的声响,让妖兽们的耳朵都有些受不了。 而那道红色的身影迅速闪到了首席的话位置,尾随“嘭”的一声。 前面桌子上的酒杯和餐盘扫到了地上,配上妖兽王被踩在地上的声音,一下子惊呆了众人。 这一切的变化实在是太快了,转眼间的功夫,朝雾就已经将妖兽王踩在了脚底下。 妖兽还在往外伸着的触手都是血红色的,一点点蠕动着,格外恶心。 妖兽的脸上一边儿变换着满是密密麻麻的眼球,一边儿扭动着身子,让触手一点点要往朝雾身上缠。 朝雾漆黑的眼底满是寒意,半点没有刚才似醉非醉的蛊惑。 这已经不是上次在椿渊殿潮降牢的那种共生蛭了,它甚至长出了恶心的触手。 暮云被朝雾的定身结界困在里面,根本看不见外面的情况。 只是下意识护住了这群妖兽设下的结界,没让这层结界那么迅速地坍塌。 朝雾虽然穿着女装,但是声音俨然恢复了慵懒肆意的男声。 在这富丽堂皇的宫殿里,最高位置,傲慢地踩着不知道什么物种的怪物,半点不慌乱。 身上那九五之尊的帝王霸气让人浑身战栗。 “本座太惯着你了是吧?你要是吓着了我们家云儿。” 朝雾顿了顿,嘴角挂着讥讽的意味。 “老子剁碎了你。” 这场变故让所有人都懵了。 妖兽们在看见老大被擒了之后瞬间反应过来了,想要化成妖形攻击,却发现根本无法动弹。 朝雾懒洋洋地掀了掀眼帘:“诸位……这就坐不住了?” 这群妖兽也明白了,这是被朝雾震慑住了,在绝对实力差距面前,他们连动弹都是奢望。 看着被冰凌层罩住的暮云,朝雾脚下的力度更加大了,像是要把人踩碎一样。 邪魅的眸子眼尾一片嗜血的殷红,完全没有雪泽山仙首,首席大弟子的温润端庄。 像是一座杀神。 “喂……把这样子给我收起来……” 感受着身下还在挣扎的力道,朝眸中的漆黑瞬间变成了诡异的猩红,诡谲艳丽。 “懂?” 山海一样压力顿时让妖兽眼睛都凸起的满是血丝,脸上又带着水蛭的肉,数不清的眼睛,却偏偏是人的脸皮。 看上去的确有些恶心。 被朝雾这么一震,下面的所有妖兽们吓得腿都软了,一个个刚才还是流鼻血,现在就是吓尿了。 和他们同样吓得不轻的,是夏清逸。 她竟也不知道是被朝雾脚下那人不人兽不兽的东西吓到了,还是被现在气质森然恐怖的朝雾吓到了。 这……这是那个看起来……瘦弱的美人少爷么? 这……这么恐怖么? 那妖兽哪里是敢再放肆的,只得要命,乖乖地变回了原型。 但是朝雾可以肯定,这个妖兽已经不是最开始那个色眯眯盯着弟子的妖兽王了。 第135章 宠弟弟,朝小雾是专业的 朝雾看着脚下已经恢复成人样的妖兽,确保他脸上没再出现那血红色的肉和恶心的触手,才朝着暮云的方向打了一个响指。 包裹住暮云的那层冰凌结界也顿时消散。 于是暮云就看见了朝雾一脚踩在了首席那个男人身上,其他人更是满脸惊悚但是一动不动的场景。 刚才发生的一切对于暮云来说也是很快的。 所以暮云并没有看见那个男人到底怎么了,能让朝雾一下子动了怒。 但是……直觉告诉自己,大概率和自己有关系。 “云儿好棒~还知道给哥哥加强结界。” 要不是暮云从一开始就保护着这层妖兽设下的结界,就冲朝雾刚才那一脚,这小小的结界是真的扛不住。 那群妖兽显然没想到这次真的踢到铁板了,还是那种最硬的铁板。 暮云叹了口气:“发生什么了?” 他看着一侧同样被吓得睁大了眼睛的夏清逸,有些同情。 自己的兄长自己清楚。 朝雾的招式其实都是很漂亮张扬的,像只漂亮的花孔雀。 但是一旦认真起来,招招狠戾致命,极其凶残。 刚才那一脚的余威让暮云觉得这个结界空间,到现在都有些扭曲。 根本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这也充分证明刚才的朝雾格外凶残。 夏清逸再怎么豪爽,说到底还只是一个帝国商队的女流,怕是……惊到了。 “夏小姐放心,我们不是坏人。” 暮云走到夏清逸身边说道。 夏清逸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人家两个分明就是认识,而且关系很熟那种! 但是! 你可以现在说你自己不是坏人,但是……但是那个钟误公子真的不像好人啊! 刚才那阴狠暴戾的视线和语气,简直比那个妖兽还要可怕啊! 夏清逸久久不能回神。 暮云看了一眼夏清逸依旧发颤的手,很是无奈地看着朝雾。 那眼神分明是在控诉:你看,你又吓到人了。 朝雾那边还一脚踩着那个男人,接收到暮云的视线之后很是无奈地耸了耸肩。 我都没真动手杀人,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暮云看了一眼夏清逸,于是夏清逸忽然觉得浑身无力,连眼皮子都有些沉,很快就眼前一黑,晕倒了。 暮云很有分寸地将昏倒的夏清逸放平在一旁,一步步朝着朝雾的方向走去。 从他踏出第一步开始,身后连带着脚印和建筑,都开始结冰。 那些极寒的冰霜也慢慢爬上了在场的其他妖兽身上。 将他们全部冻结在那里。 朝雾察觉到迅速降低的温度,手指无意识地一弹。 看着一步步靠近的暮云 ,眼尾就荡出了些许笑意。 只是脚下的动作格外粗鲁,形成鲜明的对比。 像是在警告脚下的那个东西不要露出一点儿原型一样。 等暮云走近了,瀚海妖王也直接从朝雾的身体里出来了。 不到朝雾腰间的小少年,唇红齿白,明明是偏向乖巧的长相,但是眉宇间带着“唯吾独尊”(老子天下第一)的气质。 那双眼睛也不是孩童的澄澈和天真无邪。 “爹……这东西,是人造的吧。” 说着,瀚海妖王蹲下,一把揪起男人的头发让他把头抬起来。 因为瀚海妖王的动作算不上多么友好,惹得那个男人忽然咧开了嘴,一恍惚就变成了满脸眼睛和血红肉蠕动的怪物。 “嘶——” 瀚海妖王垂眸,半点不惊讶地继续揪着他的头发,一脸平淡地把他的脸按在了地里。 直接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 “啧……你狗叫什么呢?” 但是刚才那模样还是让暮云看了去。 朝雾刚刚皱了皱眉,然而紧张的视线刚落在暮云身上,却发现这次的暮云丝毫没有上一次那般的惊慌失神。 反而出奇平静。 “共生蛭?” 朝雾有些惊讶。 还没来得及说话,蹲着的瀚海妖王就皱了皱眉:“这原来叫共生蛭么?瞧着好恶心……” 因为脸就那么被砸下去,明明那一瞬间像是死了一样,但是随着暮云的话刚落下,那个男人猛地起来咬住了瀚海妖王的手。 嘴里像是有什么黑色是水液沾在了瀚海妖王的手上。 朝雾看着难得心里一咯噔地皱了皱眉。 谁曾想还没来得及动作。 瀚海妖王就皱了皱眉,抬起另一只手,很是平淡地拧了男人的脖子。 随着骨头“咔嚓”的一声,男人直接断了气。 “这嘴里的东西……有毒啊?” 暮云和朝雾被瀚海妖王平淡又暴力的操作震惊到了。 反正人也死了,朝雾松开脚就要给抓起瀚海妖王的手看。 “你知道还乱来?” 然而瀚海妖王眨眨眼,那双漆黑带着深绿色的竖瞳有些小骄傲地眨了眨。 “嗐~本大爷……毒免。” 朝雾闻言,显然也是没想到,但是仔细一想,人家好歹是上古年间的妖王,不是什么草包。 实力削弱又不是没了。 毒免也不是什么怪事。 “毒免你小子还把人给我杀了。” 说着就没好气地一巴掌扇在瀚海妖王的头上。 因为共生蛭已经死了,所以很快就恢复了原型。 那是一只巨大的共生蛭进化体。 周身还长着无数的触手。 让人看了有些反胃。 朝雾这是扫了一眼就把视线挪开,放在了暮云身上。 “别勉强……” “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上次那么害怕,是意外。” 暮云突然打断了朝雾的话,像是要证明自己一样,死死盯着地上那烂肉一样的共生蛭。 朝雾因为刚才那过分霸气的一脚,如今衣服已经开得差不多了。 男人再次恢复了漆黑的眼睛看着暮云半藏在袖中,紧紧握着的手。 叹了口气。 他一把上前,用身体挡住了暮云看向共生蛭的视线。 抬手按着暮云的头往自己肩膀上一埋。 “哎……就是因为自己你会这样,一开始才不愿意答应让你来的。 我又不是没在这儿,你逞什么能呢? 这倔强的臭毛病,是跟谁学的?” 像是很漫不经心的训斥,一个字一个字敲在暮云心头。 那被压制住的,幼年被折磨虐待的记忆再次笼上心头,发自内心的恐惧再次席卷了身上的所有感官。 “怎么办,哥……我还是怕。” 暮云像是卸了劲儿一样自甘颓唐地闭上了眼。 朝雾的眼底却是阴冷一片。 “哥把幕后人的脑子拧下来给你玩,怎么样?” 第136章 这是什么剑? 暮云白皙的额头抵在朝雾的肩膀上,澄澈的眼睛眨了眨,身上也没有再那么紧绷。 但是暮云知道,共生蛭是他的坎儿,迟早要面对的坎儿。 他现在身边有朝雾护着他,但是……日后呢? 日后没了朝雾,再遇见了共生蛭,他还是要这么紧绷着神经地面对吗? 真是可笑,重活一世,竟是半点长进都没有。 瀚海妖王打量着那只已经恢复了原形的共生蛭,那双格外讨喜的猫眸很是明亮,倒是真有几分孩童的样子。 “它体内都是粘稠的毒液源,这要是个普通人,碰一下就是当即暴毙。” 暮云深深吸了一口气,握着万象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共生蛭是要寄生在人的神经中枢,或是比较关键的部位,食人肉血,非死不会下来。” 朝雾怀里一空,漆黑的眸子转向地上那只巨大且还能化形的共生蛭。 神色都带上了凝重。 “但是却从未见过它们还能被养到这么大,甚至有了极高的灵智。” 上次见到这个恶心的东西,还是在椿渊殿的潮降牢,但是那里所有的共生蛭都在朝雾离开前,毁掉了。 这些……是从哪里来的? 时空裂缝的毁坏程度,难道已经可以将无数已经进化成这样的共生蛭,来到现在他们所在的位面吗? 瀚海妖王听着朝雾的话,虽然嫌恶,但还是用了点儿小灵力将共生蛭的嘴张开。 因为共生蛭的身体是肉类蠕动的状态,随着嘴被张开,它肚子里的东西可以被人很清楚地看在眼里。 那里面是依旧在蠕动的蛇虫,哪怕已经是半截或是只剩下胳膊或是腿,依旧在动。 那股恶臭更是让三人忍不住直皱眉。 瀚海妖王离得最近,闻到味道险些没有吐过去。 “这他妈是什么啊!这叫什么……共生蛭的,肚子里怎么还有尸秽虫啊!” 瀚海妖王略显稚嫩的声音带着满满的嫌恶,顿时松手,连着往后退了不知道多少步。 “老子真是没想到在这儿还能看见这玩意!” 直到整个人都退到了朝雾身后,才一脸菜色地从他身后探出小脑袋,大有再也不上前的架势。 整个大殿被暮云的极寒之冰冻得越发厉害,凛冬的寒霜甚至爬上了一个个承重柱,又逐渐冻结着房梁。 “什么?尸秽虫?” 暮云听见这个虫名之后顿时皱了皱眉。 因为暮云的再次强调,朝雾也瞬间察觉出不对来了。 “尸秽虫不是早就灭绝了吗?” 话一说出口,朝雾就噤了声。 也就是说,现在在地上躺着的这只进化的共生蛭,根本就不是这个时空的,而是不知道过去时空的共生蛭试验品。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过去的人创造出了共生蛭,但是它吃的东西,不是这个时空的。 这里距离时空裂缝那么近,出现这些意外倒也是有些合理的。 仅仅只是心生奴创造出来的普通共生蛭,寄生在心生奴身上,就可以让心生奴成为一碰或是一上|床就会残忍杀人的人间凶器。 再是这种进化的,岂不更可怕? 暮云显然是不知道“时空裂缝”和“时空准则”的存在的,于是现在眼前这一幕让他觉得荒唐至极。 怎么可能,明明就在眼前的共生蛭,吃下的食物却是过去不知道什么年代就灭绝的尸秽虫? 朝雾却想起帝暄的话,时空准则的事情并不是一件多么值得被众人所知的事情。 因为对于一些人来讲,没有分清时空的生存界限,很有可能会迷失其中,从而被抹杀。 暮云更是重生过,他的时间观念本就是坍塌之后,刚刚建立起来,受不得半点刺激。 却忘了……自己比起暮云的经历,也好不到哪儿去。 “好了,这件事情不简单,想不明白也正常,先回去。” 也就在这时,那只明明已经死亡的共生蛭忽然再次开始扭动,一下子睁开了脸上密密麻麻的眼睛,朝他们几人扑来。 朝雾几乎是瞬间反应,一把扯过暮云的胳膊,把他往后一拽。 哪怕暮云反应过来要上前护住朝雾,还是没能敌过朝雾的力气。 朝雾的另一只手迅速地拿出通身流焰的焰阳,然而与此同时,朝雾的指尖瞬间覆上了寒冰,并且迅速在朝雾的手上形成了薄薄一层寒冰。 要知道,极致的滚烫遇见绝对的寒冷,第一感受,从来都不是温暖。 是剧痛。 朝雾硬是眉头都没皱一下,但是焰阳却顿时反应过来,火焰当即就熄灭了。 火焰下的银白剑身抵住共生蛭的嘴,恶臭扑面而来,共生蛭里面还在扭动的虫子们也开始出来。 朝雾嘴角半点弧度都懒得扬,漆黑的眸子阴郁暴戾。 可还没等朝雾动手,身后就飞出一道细长的白影。 “汀!” 像是玉石碰撞的声音,尾随就是一声犀利尖锐的叫声,硬是把暮云加强过的结界震碎了。 饶是朝雾,也能感受到身前有一股很强的灵力波动。 而雪霜和焰阳,即便是名剑谱前五的剑,也不是这种实力。 倒像是……浮生。 也不对,不是浮生,自己这一世从未再用过浮生。 而等朝雾站定再看,那柄通身玉质,精致无比的剑,此刻正横穿了共生蛭的身体。 一点儿鲜血都没在剑身上留下。 朝雾眼中的猩红瞬间被压制,也立马将手中的焰阳收了起来,将覆霜的手垂在一边。 但是朝雾如今穿的这件女装,又是件没有袖子的,很容易被暮云看见手上的冰。 顿时开始难得慌张地想起师父的披风。 然而已经晚了。 结界已破,周围的环境也都恢复如初,根本就还是在蜃谷里,没有宫殿。 而那些妖兽也都恢复了飞禽的样子,只不过还被暮云的寒冰冻着。 雪泽山的弟子们和那群商队的人都顺着动静赶来,结果就看见了眼前这相当混乱又炸裂的一幕。 帝昭凉薄的视线懒散地看向,此刻其实站在小山丘之上的朝雾。 阳光下,朝雾整个人穿着烈焰正宫的颜色,暴露在空气里的肌肤白得晃眼。 脚踝处的铃铛更是明显至极。 而朝雾还有意识地看着身前的那柄剑。 要知道,朝雾两辈子加起来,见过的剑那是数不胜数,唯独这看上去全部都是用上好玉晶做的剑,他从未见过。 甚至不曾听过。 他还得跟暮云说话,试图转移暮云的视线,尽量让他别看见自己的手。 还要顾及帝昭。 朝小雾表示,我真是太难了。 第137章 再次复发 然而在帝昭看见朝雾一直试图往后藏的手之后,脸上的神色更是瞬间冷冽。 下一秒就来到了朝雾身边。 朝雾还没张嘴说些什么,帝昭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他抱在怀里。 温热的灵力迅速传遍了身体的各个位置,尤其是已经冻得有些僵硬的手臂关节。 手上那一层寒冰更是迅速化成了水,正顺着修长的指节往下滴落。 朝雾如何也没有想到,寒毒会在这个时候发作。 后面的剧痛还没有泛上来,必须在那之前离开暮云他们的视线。 帝昭明白他的意思,随即就将人打横抱起来,转眼就消失在了原地。 而全程来不及反应的暮云看着面前的万象,轻轻皱了皱眉。 只见朝雾刚才还在的位置,有几滴水,但是已经结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毕竟这周围全部都被冰冻结了。 万象很快就又变回了玉佩。 而身后的一群人完全傻了眼。 还是商队的人们最先冲到昏倒的夏清逸面前,哭爹喊娘的,以为夏清逸出了什么意外。 暮云一步步走下去,先是对那群弟子们说:“把这些妖兽都捆起来,别让他们自杀或是逃跑。” 弟子们看着自家大师兄的“姘头”那若隐若现的腰身,忍不住一个劲儿咽口水。 “是……是!” 他们整个剑翎峰都是去了论剑大典的,自然也见到过暮云的佩剑。 明明是雪霜,跟他们家大师兄的焰阳是一对儿。 怎么……怎么刚才看见的那把剑,不像是雪霜啊? 但是暮云身上的气质过于清冷,他们不敢惹人生气,忙不迭地去处理那些妖兽。 而暮云也来到了夏清逸跟前,随着暮云抬了抬手,夏清逸很快就醒过来了。 她也是个极其仗义的,醒来猛地坐起来,嘴里还喊着:“小心!” 尤其是看见了不远处的暮云之后,瞳孔睁得更大了。 “赵少爷!钟少爷呢!你们没事吧?” 然而暮云只是淡淡垂眸,脸上依旧没什么别的情绪,看起来像个精致的玩偶。 随即后知后觉想起来,朝雾一身煞气地踩着那只妖兽的杀神模样。 才开始为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话感到尴尬。 钟少爷那模样可比妖兽可怕多了,怎么可能有事? “但是……钟少爷……人呢?” 帝昭不是那种上来就不管不顾的,非要带着朝雾离开的那种人。 而朝雾刚才过分流畅的动作,显然是有些问题的。 但是……朝雾怎么了? 暮云察觉到那些商队的人盯着自己的视线,觉得还是先把衣服换下来比较好。 而另一边的朝雾,还真就有事了。 哪怕帝昭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涌入朝雾的身体,但是和以往不一样的是,那些碎骨废身的剧痛还是来了。 换地点不过就是转瞬即逝的功夫,而在帝昭怀里的朝雾已经是冷汗涔涔。 墨发甚至都湿透了,那本就不多的衣物更是因为冷汗,紧紧贴在身上。 明明张扬艳丽的长相,此刻白得有些病态,嘴唇更是毫无血色。 短短几秒的时间,朝雾整个人已经像是快死了一样。 事实也差不多,的确就是快死了一样。 凤栖那日的所有伤再次涌上,朝雾疼得想要在帝昭怀里把自己叠起来。 帝昭显然也是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浅色的眸子里满是对朝雾的心疼和紧张。 就像是知道他与自己并无缘分时一样,为数不多地产生了无助感。 “朝儿!朝儿!” 随着帝昭声音的响起,那日被木荣用匕首搅动丹田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疼得他整个胃都蜷缩痉挛着。 死死咬着下唇,硬是把苍至极的下唇咬出了血。 帝昭把他带进了体内的神识空间,然而朝雾一身冷汗地躺在神识床上的时候,身上每一根骨头被雷打碎的痛感也席卷着大脑的感知。 好疼…… 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痛苦! 像是在惩罚他每次的出手一样,他越是动用灵力,这副身子就越差。 他的嘴唇哆嗦着,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帝昭看着那剧痛无比到将自己蜷缩起来的朝雾,强行摁住了朝雾,一个算不上完整的吻落在朝雾唇角。 下一刻,所有的痛苦都转移到了帝昭身上。 而朝雾就像是刚才还濒临死亡的鱼,此刻正贪婪地在水中畅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眼神都是迷离的。 他身上都是冷汗,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从水里捞上来一样。 “师……师父……” 汗水顺着皮肤滑到眼角,甚至染湿了睫毛,让他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准确来说……他现在是眼前一片漆黑。 “师父……” 帝昭轻轻抱着他,动作无比温柔,但是眼睛里的疼痛像是能实化一样,看着让人心揪。 “师父在,朝儿……师父在……” 朝雾这个溺水之人终于上了岸,他紧紧攥着帝昭的衣服,哪怕自己看不见也感受不到,但是他知道,师父就在自己身边。 在云儿面前逞了那么久强的朝雾像是小动物的崽子一样,无比贪恋又乖巧地窝在帝昭怀里。 帝昭抱着朝雾,给满身狼狈的朝雾捏了一个净身诀,就连他身上的衣服也全部被脱去,整个人都被清洗干净了。 帝昭抱着朝雾躺在上面,身上各处传来的痛苦让帝昭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就是……朝雾活着,要承受的代价。 生不如死的代价。 帝昭感受着身上的痛苦,他要记得清清楚楚,到时候,一笔一笔算在明的头上。 他要让这个人日日清晰地感受着被搅碎,消散再重来一次的死亡循环,便是魂飞魄散,也要成为明的奢望。 他要让明尝尝更加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的朝雾,那么那么好…… “别怕……别怕……是不是不疼了?” 帝昭轻轻哄着,一个又一个温柔的吻落在朝雾的额头和发顶。 然而怀里的人却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这让帝昭的动作顿了顿。 想到一种可能,帝昭的手甚至都有些颤抖地触碰着朝雾的脸。 当帝昭看见那双灰蒙蒙,满是空洞的眼睛时,鲜血终于抑制不住地嘴角溢出来。 帝昭觉得浮生真正刺入的,也有他的心脏。 而且是反复,不曾停息地来回拉锯,搅碎了再放回他的胸膛。 “朝儿……” 第138章 日月 朝雾整个人都被帝昭抱在怀里,那五感尽失的感觉让他想起了自己死后。 浮生刺入心脏的那一刻,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痛苦,唯有心脏像是碎掉,清晰感受着自己身上的破散,直至消散。 而消散之后,他就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眼前的漆黑让他不知道自己是闭着眼睛,还是眼前就是一片漆黑。 没有冷热,没有触感,身上没有任何感官,没有时间概念…… 因为有帝昭源源不断输过来的灵力,朝雾强压住五感尽失,摸索着也迷茫着。 眼前终于开始由黑色变成了白色,让他难免不适应地阖了阖眼,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 眼前的衣服是……师父的…… 朝雾手上的感觉也恢复了,但是每个关节依旧很是僵硬,只知道紧紧攥着帝昭的衣襟,把原本平整的法袍生生攥得皱皱巴巴的。 他脖子动不了,不能抬头看着帝昭的脸。 只能小声地喊着。 “师父?” 回应他的是骤然收紧的怀抱,帝昭抱着他,像是要把他揉进身体里一样。 “嗯,别怕。” 朝雾想笑一下,但是嘴角实在是没有力气扬起来。 没怕……吗? 因为他身上的所有剧痛都传到了帝昭身上,所以这次的寒毒发作来的快去的也快,但是却告诉着朝雾一个事实。 他这身子不行,他快死了。 唔……快死了? 师父的状态有些不对劲,这个念头一旦出现,朝雾就顾不上别的了,用尽全身力气也要仰起头看着帝昭。 “师父……师父,你让我看看你……” 朝雾的嗓音有些沙哑,因为刚才生不如死的状态,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 然而一向对他百依百顺的帝昭,这次并没有如他所愿。 修长的胳膊从朝雾的腰间穿过,紧紧环住了朝雾的腰身,把他箍在怀里。 “听话,让我抱着。” 朝雾听着帝昭比以往低哑很多的声音,大概就知道了,师父的状态的确不太对。 帝昭眼底的猩红格外明显,眼尾的红色带着疯魔的昳丽,在帝昭怀里的朝雾感受不太明显,但是从外面看,现在的帝昭是非常可怕又危险的。 他的脸埋在朝雾的脖子里,像是野兽的交欢,又像是在疯狂的猎食。 他是太怕了,真的…… 朝雾只有这一世了,但是朝雾的身体甚至撑不过一年。 那失去挚爱的痛苦,再一次席卷着帝昭的意识,无数个声音在对自己说。 关起来,把朝雾关起来,自己一会儿没看着,寒毒就能发作。 若是一直关在床上,日日交欢,寒毒怎么会发作。 没人能保护好朝雾,朝雾做什么都要在自己面前,只有自己可以保证他的安全。 也只有朝雾可以安抚他的后怕。 关起来吧。 然而无数个能把朝雾关起来的理由,最后在听见朝雾喊自己的时候消散。 他的朝儿已经选了,朝儿选了救。 刹那间,所有阴暗的心思被强行压下去,帝昭过分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放松。 朝雾在他怀里懵懵地眨了眨眼睛,乖得很,让人想要欺负。 “师父?” 帝昭松开他,怀里的朝雾就立刻翻身下腰,骑坐在帝昭的身上。 某些关节的僵硬还是没有完全消散,朝雾这个动作难免就有些生硬。 帝昭吓得立马伸手要去扶他,但是见他没有倒下来,手就呈虚抱的姿势小心护着,但凡朝雾坐不稳,就能把他捞在怀里。 “怎么了?” 要知道现在的朝雾是一-丝-不-挂的,白嫩的肌肤有些刺眼,朝雾脸上也不再是那么苍白。 他开始往下压,离帝昭的脸越来越近。 温热的呼吸扑在帝昭脸上,面前这个算得上严肃的猫崽崽是半点都不知道“危险”两个字怎么写。 “师父~你怎么了?吓到我了……” 好一招先发制人。 帝昭只是看着他,朝雾那双刚才还灰蒙蒙,格外空洞的眼睛,此刻亮晶晶的,倒映着自己。 刚才还满是痛苦和过分苍白的脸上,此刻带着对自己浓浓的关心。 这个浓墨重彩的人此刻无比鲜活。 比以往任何时候,任何位面,都要鲜活。 想着,帝昭半支着身子起来,顿时就吻上了朝雾的唇。 已经有些粉色的嘴唇被帝昭温柔又贪婪地舔舐着这半点柔软,甚至轻轻咬了咬,舌头也探了过去。 明明是个像是寒冰一样的男人,在欺负起怀里的猫崽崽时,就有点变态和疯狂了。 刚才还算得上细心呵护的手此刻已经紧紧环住了朝雾的腰,指节分明的手指掐着少年像是水蛇一样的腰肢。 轻轻一用力,就留下了殷红的印子。 “朝儿,想不想知道最有效压制寒毒的方法?” 帝昭的手非常不老实地在朝雾身上游走,有些爱不释手一样,时不时还会捏住软肉掐一掐。 听见帝昭温柔的诱哄,已经腰间发软的朝雾再次迷在了帝昭的声音里。 “想……” 帝昭很满意地看着朝雾眸中迷离的样子,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褪的差不多了,继续问着。 “神识里可以自己调整时间流速……朝儿,我们日-月的,好不好?” 朝雾已经彻底没了理智,根本就没听帝昭最后说了什么,只是很不耐烦地勾着帝昭的脖子,把自己送过去。 …… 暮云没什么表情地坐在那儿,他身后站着数名雪泽山弟子。 脚下的妖兽翅膀还是被冻着的,但是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暮云了。 暮云绝色的容貌和过分纤细的身形,让人很难相信这是刚才一个视线就把所有不听话的妖兽冻住,一步步走过来,那些妖兽冰块儿又全部炸碎的杀神。 夏清逸自然已经知道这钟少爷和赵少爷就是个假的身份,二人的关系也肯定不简单。 朝雾疯起来那恐怖的样子,这个雪一样清冽的少年,又能不一样到哪儿去? 第139章 继续往里走 暮云看着垂眸想了想,怀里抱着出来透风的小云凰。 整个人身上的贵气让商队那些人想要磕头。 “原来蜃谷的妖兽呢?你们都杀了?” 闻言,妖兽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暮云只是轻轻拧了拧眉,还没做什么,吓得妖兽忙不迭地说:“不是我们!是……是不知道什么人,穿着黑色的披风,他去找我们王做交易,说是蜃谷如今已经空了,让我们搬到蜃谷。” 那妖兽顿了顿,继续说:“只要我们给他上交女人就行。” 夏清逸闻言,这才反应过来,这些妖兽们就是想要了女人的命啊!外界说什么对女人比较友好,全都是假的! 暮云想到那只共生蛭,不禁眯了眯眼。 他们的领头肯定也是飞禽,但是刚才被万象一剑砍死的,分明就是共生蛭。 他们是共生关系,还是……单纯共生蛭入体? 在暮云身上进行实验的那些共生蛭说到底还只是试验品,单纯就是没有灵智的东西,但是刚才的那个东西,甚至已经可以发动攻击,进入妖兽体内。 这些……都是心生奴做的吗? 这怎么可能? 暮云沉默了几秒之后,忽然拿出一把银色,泛着冷气的霜寒之剑。 看见雪霜的妖兽们吓得直哆嗦。 把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的暮云,懒洋洋地继续用另一只手摸着暖烘烘的小云凰:“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多说些我喜欢听的。” 他身后的弟子们看着暮云这懒洋洋的样子,真心觉得,和他们大师兄越来越像了。 乾坤两域的所有修士,在论剑大典和朝雾那日龙凤拉嫁之后,几乎就没有不认识暮云的。 上一世的暮云,作为椿渊殿明王首席,的确是个神龙见尾不见首的人,即便是出现,也是带着白纱斗笠,从来都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实相貌。 就算是他离开师门之后,跟着朝雾一起在梧山桃源,也没人知道他究竟是谁。 但是这一世,暮云只要拿出了那柄雪霜,众人就能在第一时间知道,这就是明王大人当心肝儿护着的那位大弟子。 这位据说是冷血至极的杀神。 “我们……我们王自从来了……来了蜃谷,就更爱女人了,算吗?” 所有人听了正打算翻白眼,却听见暮云接着问:“他在看见了这些女人之后,会怎么做?” “当……当然是带回屋子……” 小弟子们实在是没想到暮云仙君竟然还会问这些问题,他们就算是没经过人事,也知道好色的男人看见了女人之后干嘛。 “结界?” 妖兽们疯狂点头。 那层薄薄的结界用来骗骗凡间尘的人还行,遇上他们,那真是过于脆皮了。 “他把那些女人带进去,但是那些女人出来过吗?” 话毕,妖兽们脸上就有些难看,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回道:“没有。” 那真是意料之内, “那之前途径这里的商队那些人,你们是怎么做的?” “他们把女人留下后,就放行了……” 暮云怀里的小云凰被摸得很舒服,小脑袋来回看着这些人,最后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瀚海妖王。 大概是因为同为妖兽的亲切感,再加上这个人不久前刚抱过自己,怪舒服的嘞。 闹着要从暮云怀里下去,自己就去找瀚海妖王了。 瀚海妖王也是被暮云揍过的,刚才甚至又见到了万象,现在看暮云那简直就跟看杀神一模一样。 直到小云凰窝在自己怀里,瀚海妖王也是一动不敢动。 妈妈呀,他都这么大年纪的老骨头了,这几天受到了多少惊吓!他现在真的再也受不了任何刺激了。 暮云怀里一空,看了瀚海妖王一眼,但是没说什么。 一想到自家兄长被帝昭那个男人拐跑了,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觉得是自家闺女又被半路的野小子拐跑了。 直接给暮云气的没脾气了。 “你们难道不知道那些商人最后都死了吗?” “这……我们真的把人放了,至于后面的,真的不归我们管啊。” 那倒真是。 “你们这结界是谁设下的?” 妖兽们想了想,最后都表示不知道,大王让自己进去的时候,自己就进去了。 光顾着夸这个结界里的场景漂亮了,根本没人问这是谁下的结界。 暮云把剑收起来,整个环境下,那凛然的寒意逐渐散去。 他起身朝着夏清逸说道:“夏小姐,向你借几个人,我们得继续往里面走。” 话毕,又看着雪泽山的那几个弟子:“你们也跟着一起吧。” 那些死在这里的人到底出了什么事,还得继续往里走。 帝昭曾经说过,他杀光了所有的心生奴,自己应该是最后一个。 但凡出现了共生蛭,就和心生奴脱不开关系,就会和自己脱不开关系。 弟子们面面相觑,还是顶着暮云身上不怒自威的压力说道:“仙君,我们大师兄让我们好生护着你。现在大师兄不在,我们实在是担心……万一咱们不经他同意就这么贸然前去,会出事啊。” 暮云想起不久前朝雾一把将自己拉到身后,自己拿出烈焰的样子,就忍不住皱眉。 朝雾重活一世,别的不仅没长进,胆子是越来越小了。 但凡自己受点伤,朝雾就担心的不得了。 可椿渊殿明王首席的实力,是乾坤两域里,仅次于仙首和明王的。 他也没和朝雾动过手,但是就算他打不过朝雾,那么只要他的对手不是朝雾。 他就不会输。 “就算他在这里,也会同意的。” 而且,自己比朝雾想象的,还要惜命,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弟子们一噎,这倒是真的。 就算是朝雾在这里,暮云说什么,大师兄都会同意的。 只不过……大师兄你人呢?被你身边的那个男人带去哪儿了!? 可是暮云刚站起来,瀚海妖王连忙喊住了他。 “爹!” 妈的,为什么我越喊越顺嘴?? 暮云停下脚步看着他:“?” 也顾不上别的了,瀚海妖王难得严肃地说:“我总觉得这里有些不对劲,刚才那个共生蛭很有可能就是开始,你要是真要动手,就用万象。” 浮生万象。 这是上古年间,天地之间,死亡的代名词。 便是震慑的威力,也够保护暮云的了。 “知道了。” 第140章 矿山 暮云带着一行人继续往蜃谷深处走,那群商队的人有些是几年前来过的。 夏清逸相当于给他们找了个带队的。 原本真的以为是两个世家子弟因为婚约的爱恨情仇。 就刚刚那阵势,这位爷的剑一出来,那妖兽吓得……要不是因为被冻着,肯定要跪下的。 暮云还是换了一身白色的法袍,月下千瓣莲于水上初绽,整个袍身的清晖用银白色的秀纹细线缝着,格外精细。 袖口的位置更像是用千碎玛瑙昆玉研磨洒落上,阳光下莫名闪着亮色,格外漂亮。 那衣料一看就是仙品。 商人们大都走南闯北,见识广,就暮云的长袍下摆,那就是帝国无价的灵宿罗。 皇帝都没有这么奢侈地用这种布料当下摆啊! 越往里走,空气就越来越干燥,有种火烧火燎的感觉,饶是暮云这样的冰修都能感觉到。 “仙君,您见过那些在这里惨死的那些商人吗?” 暮云抬了抬手,给那群没有灵力的商人们罩了一层冰界。 “没有。” 暮云单纯就是下了山之后,不知道去哪里,想起上一世朝雾很快就被赶下山一事,就想着提前解决一下。 结果……就看见了他哥和帝昭已经带人到了。 所以他并不知道上一世这里蜃谷出事到底是怎么个出事。 弟子们想起那日官奴前来请求支援的时候,留影石里有是有那些人的死状的。 整个人都被吸成了干尸,只剩下一身皮包骨头,眼珠子满是血丝,甚至没有眼白和眼珠子,还保持着死前痛苦的模样。 “仙君,很吓人的……” 到底是小孩子,憋不住嘴,在朝雾面前话说的多了,暮云和大师兄关系那么好,就想着也和暮云说话。 暮云很少和外人交流,和朝雾也是默契极高,一个眼神就能明白暮云的意思。 很多时候都是朝雾在说话。 小弟子们说这话的时候,暮云还没有反应过来是跟自己说话,等没人接这个话头之后,暮云才反应过来。 “吓……吓人?” 小弟子们对暮云的传闻就是“明王当心肝儿疼”,这美人一看就有一种香香甜甜的感觉。 那是被娇惯宠爱的孩子才会带有的气质。 见过这么恶心的场面吗? 暮云这也才知道这群小朋友把自己想的有些太娇气了,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语气很温和。 “没事,你们怕的话,站我身后。” 小弟子们顿时觉得,这个很漂亮的暮云仙君,真的和大师兄很像。 虽然大师兄不会这么直接的说,大概率还会嘲讽他们,然后默默出手。 “不行不行,我们大师兄让我们好好保护你的。” “对对对,我们要是保护不好,大师兄就要打死我们了。” 暮云失笑。 “他不会。” 可能是因为看着朝雾这样的张扬美人看久了,暮云这样像雪一样干净漂亮的,笑起来跟他大师兄带来的震撼感一样,但是感觉不一样。 一个是放肆张扬的火,一个是冷漠淡然的冰。 都让人失神。 弟子们一瞬间噤声,羞得脸都红了。 暮云没发觉,倒是他腰间的万象白玉忽然有些滚烫,让暮云微微一愣,碰了碰玉,竟然有些滚烫。 “万象?” 万象可是上古名剑,剑灵都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年岁,它可是帝暄的绝对象征。 就跟帝昭的浮生是一样的。 帝暄让他跟在暮云身边,好好保护暮云。 万象可是很清楚的,暮云在帝暄心里地位相当高,把自己交出去,那可不是拜师礼物,那是定情信物啊! 不允许你们这么看着我小主人! 一瞬间,寒意席卷了那群弟子,吓他们一哆嗦,心里瞬间没了半分旖旎心思。 很快,万象的温度就降下去了。 暮云用手摸着玉佩上的祥云纹路,脑海里闪过帝暄的脸,手上顿时一僵。 师尊…… 很快,那个老商人就停下了脚步,看着前面那个砂石山丘说道:“诸位仙君,到了。” 暮云回神看着更加阔大的平地上,均是黄沙,热浪炙烤着,而那个算不上多大的矿山已经有了矿桥和人为的矿洞。 一想到刚才自己就在一群妖兽窝里,那些商人的脸色就格外苍白,看着这矿山也觉得里面可能还藏着更可怕的妖兽。 弟子们也开始警惕起来,都握紧了剑柄,随时都可以动手。 如果朝雾在这里的话,大概就知道这里有什么端倪了。 这里距离他一剑劈开时空裂缝的地方,近的可怕,几乎就是隔了一层黄沙砾石。 不远处倒着一些人,穿着帝国的衣服,几个弟子大着胆子上前,顿时就看见了那恐怖的干尸人脸。 均是皱了皱眉。 暮云和剩下的人没听见危险的动静,走上前一看,让那群心理素质低的商人,胃里一阵翻腾,当即就吐了出来。 而暮云的脸色也是瞬间苍白了一些。 这种死状,暮云可是非常熟悉的。 那些人已经被吸干了血,但是细看,他们身上是密密麻麻的小口,像是被什么扎进了身体。 而暮云对这些小孔,过分了解。 他身上,也曾有过。 那是共生蛭吸食血液的标志,这些商人是被共生蛭吸干的。 尸体已经生蛆,哪怕只剩下骨架子,黝黑的皮肤依旧腐烂臭恶。 暮云的手有些僵硬,冰冷的手指有些泛紫,如果朝雾在他身边,大概就能看出他的紧张。 而另一边的朝雾,已经浑浑噩噩不知道被里外吃了多久的朝雾,在帝昭怀里睁开了眼。 “师父……” 沙哑的声音让朝雾格外无语且熟悉,因为被帝昭好好清理过,现在身上各处并没有过分疼痛。 几块儿简便的布料杂乱地扔在地上,那应该是……女装吧。 朝雾身上虽然披着白色的蚕丝被,但是露在外面的皮肤依旧是梅花遍布。 “我们……得出去。” 帝昭餍足地揽着朝雾的腰,这一个月来难得好说话。 “好,你先把身体内的寒毒再往外……” 话没说完,怀里的猫崽崽就抬着胳膊堵住他的嘴,耳朵通红。 “别说了!早就……没了!” 第141章 冻结天地 等朝雾从帝昭的识海出来的时候,外面才过了几个时辰。 朝雾已经换了一件佛头青的大氅,料子像是钦天云锦,像是水波一样,显得少年的腰身更加细劲,皮肤更加白皙。 朝雾咬着牙,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揉着隐隐作痛的后腰,看着剩下的这群人以及抱着云凰的瀚海妖王。 “云儿他们人呢?” 夏清逸看见朝雾突然出现后,还是先震惊了一下。 这……这钟少爷……看上去就是被好好滋润了…… 所以……消失的这段时间是去…… 妈妈呀!那个男人这么凶猛吗! 瀚海妖王抱着小云凰,视线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看了看,老老实实说道:“他们继续往里走了。” 话音一落,朝雾都忍不住皱眉。 漂亮肆意的美人皱着眉头,凌厉的气质瞬间就放了出来,让人膝盖忍不住发软。 “这不胡闹吗?现在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呢,他去里面做什么?你怎么就没拦着点?” 瀚海妖王无语。 那是我拦得住的人物吗?我都怕暮云一剑下来我就被劈成两半了。 “爹你也别太担心,他身边还有万象呢,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朝雾捕捉到他话里的那个“万象”,脑海里顿时闪过了那柄通身玉质的剑。 “万象?什么万象?” 帝昭的视线落在朝雾的后颈上,那里,还有没有消去的吻痕。 随后他伸手环住朝雾的腰,轻轻说道:“万象,是帝暄的配剑。” “帝暄的?” 浮生万象。 帝昭的配剑是浮生,帝暄的配剑是万象。 难怪最开始的时候帝昭让他不用把焰阳也送过去保护暮云。 暮云现在身上就有两柄剑,一柄雪霜一柄万象。 但是朝雾还是有些不放心。 哪怕有了浮生的他,该死还是会死,暮云有万象又如何? “师父,我们得跟过去。” 太危险了,这里距离时空裂缝也那么近,共生蛭的事情与时空裂缝绝对有关系,他不希望暮云触碰时空准则这样危险的东西。 帝昭只是叹了口气,也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只得继续跟着他往里走。 有了帝昭和朝雾的前往,按理说应该是问题不大,但是瀚海妖王还是非常担心。 越往里走,场地就越发宽阔,与刚进来时候的狭隘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朝雾几乎可以肯定,那个东西被共生蛭附体了,还是那种共用身体,偶尔会上身的那种。 而触发共生蛭出现在那个妖兽身体里的契机就是女人。 共生蛭需要女人。 这个念头在朝雾脑海里浮现,而在雪泽山三清大殿上的那个留影石里,那些人的死状让朝雾再次浮现了另一个念头。 或许……共生蛭要到不仅是女人,还有男人,只不过……用途不一样。 那些最后死在了矿山的那些商人,就是共生蛭吸食干净了的尸体。 正想着,朝雾就觉得周围的环境有些奇怪,再次歪头看了看周围的石壁。 这是……时空裂缝旁边的那个巨大的石壁。 他们……这是到了时空裂缝吗? “师父!” 帝昭自然是知道朝雾心里所想,抬手在他头上揉了揉,声音依旧温柔。 “看来是时空裂缝里面出了问题,有很多人跑出来过,包括别的时空的心生奴和共生蛭。” 朝雾紧紧皱着眉头,那可真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就在这时,前面不远处的矿山忽然传来了爆炸的声音,朝雾眸色一沉,连忙赶了过去。 他身后的帝昭并没有第一时间跟过去,只是站在原地轻轻挥了挥手,地上的几块儿石头忽然摆出一个形状。 是坎卦。 帝昭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当那些石头再次摆出了另一个卦象的时候,帝昭眼底的杀意几乎达到了顶峰。 是乾卦。 早该知道,明为了搞垮时空准则,肯定会对时空裂缝下手。 真是主动送上门来找死的。 那边的爆炸声是暮云创造出来的,只见刚才还是厚实泥土包裹着的矿山上,忽然出现了很多大小不一的孔洞。 暮云当即就拿出了万象,很不客气地劈了过去。 刹那间,矿山就炸了,至于里面饲养的共生蛭,也快速地沿着洞口爬了出来。 它们身上带着血迹,所以爬行的轨迹都是血,扑鼻的血腥味儿和恶臭让那些商人更加恶心。 暮云反手就将他们圈在一个结界里。 “别出来!” 这个矿山和旁边的矿山像是连着一样,这边一炸,那边的矿山上也开始出现了共生蛭的洞口,密密麻麻地都开始往外爬。 明明水蛭一类的生物是是没有触手的,但是如今爬出来的这些,都是带着无数触手,爬满了周围刚才还算得上空旷的空地。 那些弟子都是见过场面的人,看见这恶心的场景倒是没有吐出来,甚至真的就大着胆子站在暮云前面,护着他。 “暮云仙君,这些恶心的东西就不用你动手了,让我们来吧!” 暮云那玻璃质感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像是裹了一层水雾,倒也不是眼泪,就是让人看了莫名心疼。 暮云看着在自己面前疯狂屠杀的小少年们,眼尾猩红若血。 他忽然笑了。 像是妖艳至极,从地狱里爬上的恶鬼。 “明,这就是你想看见的,是吗?” 这就是你窥视了我的记忆,想要看见的场面…… 那还真是……要让你失望了。 暮云两步上前,无数寒冰瞬间从就脚底攀上了那群弟子的脚踝,随着暮云往后一扯,他们就看见暮云提着剑上前,耍了一个剑花之后,非常利落地挥剑。 “退后。” 那一刻,暮云手指的寒冰瞬间攀上了玉质的万象,等再挥出去的剑气,是凛冬时节的绝对零度,以暮云为中心,整个黄沙之境,所有的生灵,无论死活,都化作了寒冰。 原本疯狂蠕动的共生蛭们顿时被这极寒之气冻结,它们脑袋上那无数的眼睛还闪着恶心的红光,那些触手奋力挣扎着,但还是难逃冻结的命运。 暮云的眼尾是血一般的殷红,这个雪一样的少年站在冰的领域之上,眼底更是漠然荒芜。 “明,你……作践你爹呢?” 像是压抑了很久,话音落下的瞬间,这像是被一起冻结的天地忽然开始坍塌。 那些冰一点点破碎,随着暮云把剑收起来,所有的寒冰,瞬间变成了齑粉。 血红的冰沫,细小的堪比蒙蒙春雨,带着血腥味。 暮云的眼底,万里结霜。 第142章 进入时空裂缝 这就是朝雾赶到时看到的场景,天地冻结的场景。 他知道,暮云现在是暴怒的状态。 因为寒毒加剧的越发可怕,朝雾在感受到寒冷的那一刻下意识停下脚步,并没有上前。 “云儿?” 暮云总是一袭白衣,如今带着血的冰块儿齑粉落在暮云身上。 那雪白的法袍都变成了淡淡的湘妃色。 这个场面几乎让所有人都震惊了,丝毫不亚于朝雾那日虚空拉弓碎了双仙山的场景。 弟子们被暮云拉走了很远,一个结界护住他们,他们下一秒就看不见外面的任何场景,无论如何也不能破除。 暮云把万象收起来,眼中有些凉薄地看着朝雾。 但是朝雾注意到,他的手,都有些抖。 心下还没来得及心疼,刚才明明已经被冰冻住且炸碎的荒原上,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朝雾几乎是瞬间顿感不妙,帝昭也已经赶到,上前就揽住了朝雾的腰身,给暮云下了一个结界。 明的手几乎是刚要碰到暮云,就被帝昭的结界弹开了。 因为他现在没有实体,整个人就像是被烟雾笼罩着,连脸都看不清五官。 但是他身上的气质却让朝雾瞬间炸了毛。 “他妈的!” 明是天道,哪怕是虚体下界,刚才要碰到暮云的那一下,也震得暮云脚下的寒冰瞬间炸裂,露出刚才的地皮。 暮云看着明的视线就像是刚才绝对零度的寒冰,他鲜少笑,此刻嘴角挂着弧度,漂亮是漂亮,就是带着一股疯批的感觉。 这让明的视线瞬间狂热。 “你真是……都要抢走你哥哥在我心里的位置了。” 那阴柔诡异的声音像是爱人间暧昧的低语,自天边很远的地方传来,令在场的人听了头皮发麻。 明明已经变成玉佩的万象瞬间变成了长剑,凛然地护在了暮云的身前。 明若有所思地看着兄长的万象,像是想起了什么,朝着帝昭和朝雾的方向看了过去。 朝雾本应该是看不见明的表情才对,但是他现在可以感受到,明在笑。 明想到的,是朝雾被浮生一剑穿心的场景。 真是爽啊。 若是这个场景的主角换成了暮云和帝暄,那应该……会更爽吧。 帝昭的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但是眼底的杀意已经开始让明毛骨悚然了。 “哈哈哈哈,兄长啊……你怀里的那个美人,反正活不久了,送我吧……” 话音刚落,天空瞬间阴沉下来,乌云包围了这个黄沙满地的空间,轰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聋。 帝昭的眼底一片猩红,那疯狂又病态的气场让整个空间都有些扭曲。 明看着那些根本就不是自己招来的天雷,反应过来之后,顿时朝着帝昭吼道:“你疯了吗!这个位面承受不住你的一半实力,引天雷会让这个位面都碎掉的!” 这是他的最后一个位面。 只要是由明亲手毁灭,那么他数万年来的计划就彻底成功了。 但是这个位面若是由帝昭来毁掉,那么明的所作所为都将是空虚一场。 因为天道的震怒,这里的威压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朝雾都有些呼吸困难地紧紧攥着帝昭的衣襟。 但是帝昭现在就想不顾一切地废了明。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哪怕朝雾得不到明的神魂,但是继续放任明……难消他心头恨。 这个狗杂碎,让他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受着生不如死的折磨。 他该死。 暮云那边看着越来越惊心动魄的天象,手中的剑都有些承受不住地化为了玉佩。 万象:妈的,这个狗疯子,我还没来得及护我家小主人,你上来就开大! 朝雾这个身子很快就在这个时候撑不住了。 在神识里面因“温养”而获得的灵力在迅速流失,寒冰的痛苦再次袭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明被刚才帝昭压制到险些真的废掉,一介天道的神魂之力在迅速流失。 再来几秒,明就真的废掉了。 但是老天总不会偏袒朝雾。 暮云在不远处的结界里看见朝雾覆霜的指尖,眸子猛地一睁。 “哥!!!” 朝雾眼前一黑,帝昭连忙再次抬手将他的腰勾住,也顾不上那边的明,连忙低头检查瘫在怀里的朝雾。 “朝儿!” 明没了帝昭刚才过分强势的压力,看见朝雾那虚弱的样子,兴奋地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没人斗得过我!朝雾,你是我的,死也会为了我,哈哈哈!” 帝昭的灵力输入朝雾的身体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因为距离时空裂缝太近了,朝雾这个用无数个灵魂碎片拼凑出来的人,在经受了寒毒和那些生不如死的折磨之后,灵魂碎片更加虚弱,甚至有重新破散回到各个位面的架势。 哪怕帝昭的灵力足以撕破整个位面,但还是那句。 他们之间,本来就是没有缘分。 无论帝昭做什么,他现在挽救不了朝雾已经分崩离析的身体和灵魂。 帝昭的眼底一片猩红,那是疯狂到压制不住的病态。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他明明,刚把自己的爱人救下,他才刚刚和爱人在一起…… 朝雾也感受到了身体的虚弱,他眼前一片模糊,甚至什么都听不清楚。 也就在这时,他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稚嫩的声音,是时空准则。 “仙君!快劈开时空裂缝啊!” 朝雾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时空准则接着说:“你在这个位面的身体已经废掉了,再这样下去,你若是死了,昭大人会把这个位面都崩到无法复原的地步,那时候就更加危险了!” 朝雾意识有些混沌,实在是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可能是因为刚才的那一句话,让朝雾像是回光返照一样忽然就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帝昭那猩红的眼睛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天空完全就是黑色,那可怕到灭顶的恐惧,比当年凤栖的场景还要可怕。 荒原在暮云的极寒之下变成了冰原,而此刻这白色的冰原又充满了地狱的毁灭气息。 “师父……” 因为感受到了帝昭的杀意,好久不见的浮生不知何时来到了朝雾的身边。 听见朝雾的声音,帝昭眼底分明出现了理智与疯狂的拉锯。 朝雾看着明的方向,他感受到了明的兴奋。 嘴角牵扯出讥讽的弧度。 下一秒,朝雾扯住了帝昭的衣襟,把他往自己的方向一拉,两个微凉的唇瓣贴在一起,朝雾狠狠地咬着帝昭的下唇,都咬出了血。 而趁着这个空隙,朝雾拿出焰阳,回想着帝昭当时教他的。 于是,一气荡三清,时空裂缝,就这么被朝雾劈开了。 这是最后一次动用灵力,朝雾浑身开始变得透明,但是依旧吻着帝昭的下唇。 “哥!!” 然而无论暮云怎么拍打面前的结界,结界依旧没有裂开的迹象。 时空裂缝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将朝雾的灵魂碎片吸收回去,与此同时,就连帝昭的身体都开始透明。 万象狠狠地破开结界,暮云也不要命地冲到里面,消失不见。 整个空间开始扭曲,时空裂缝竟然开始自己合上,明顿时猜到了朝雾的打算。 然而无论他如何歇斯底里,他也进不去,只能看着三人消失在时空裂缝里。 天上的异象开始消散,明深深地看着时空裂缝消失的地方,眼底满是狂热和亢奋。 “我的小朝儿……你真是,总会给我带来惊喜呢。” 第143章 昭的爱(一) 坤宁宫 女人身上披了一件银朱色的中衣,那上面绣有重瓣牡丹,开得正好,将女人身上雍容华贵的气质衬托到了极点。 长长的青丝柔顺地用一支碧玉龙凤夹子钗,因为是夜里,所以发型很是休闲,只是很简单地盘着。 烛光照着女人绝美的侧脸,原本就明艳至极的长相平添了几分慈爱。 格外勾人的眼眸灿若繁星,看着床上躺着的两个的孩提,嘴角勾着幸福的笑容。 跟在终乐菱身边好多年的老嬷嬷看着还没睡下的毓淑皇后,连忙上前说道:“娘娘,歇吧,时候不早了。” 终乐菱依旧温柔地看着床上睡得正香的两个小家伙,眼里身为母亲的爱意简直能让人沉溺其中。 “嬷嬷,你看他们两个睡觉都要手拉手呢~” 一个不过二九年华的少女,已经位居六宫之主,还生下了一对双胞胎皇子。 嬷嬷看着皇后温柔的笑意,心里头也是暖洋洋的。 在这肮脏的大染缸里,皇后娘娘在有着雷霆手段的时候,还是会带着纯质干净的温柔啊。 “是啊,小太子和二皇子关系真好呢。” 终乐菱伸手在其中一个小家伙脸上戳了戳:“生在天家,本宫真希望,他们可以一直扶持着对方。”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声音。 钟离熹身后跟着总管公公,一进来看见还没睡的终乐菱,先是一愣。 随后笑道:“菱儿,怎么还没睡?” 二十多岁的皇帝钟离熹样貌真是极好,眼眸深邃,下颚锋利,是个真真的美男子。 在大殿上还是冷峻威严的皇帝陛下,此刻只是温柔地皱了皱眉头,,说话声都轻了又轻。 终乐菱瞧见人进来,也没像身边的嬷嬷一样行礼,只是继续看着床上的宝贝儿子。 “熹哥哥,你快看,他们连睡觉都握着手,好可爱啊!” 小姑娘明明穿着端庄典雅的服饰,但是对着钟离熹说话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软下来。 钟离熹几步上前,连忙跟上的公公趁着空档给钟离熹脱下了外面的龙袍。 等钟离熹走到床边的时候,老嬷嬷和公公很有眼力劲儿地退下了。 钟离熹还没看床上的两个小孩子,现在终乐菱额头上亲了亲,从后面抱住她,将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床上睡熟的两个孩子。 “他们像你,真好看。” 没了在外人面前的威严,这个男人在终乐菱这里很幼稚地压低声音控诉:“你是不知道,那群老头子每天都烦死了,你都为我生了俩了,他们还打着为皇家添枝散叶的名号,往我这里塞人。” 陛下和皇后乃是青梅竹马,一个是皇家太子,一个是镇国公的嫡孙女。 在陛下六岁的时候,就抱上了周岁的未来媳妇。 后来终乐菱当真就成了他的太子妃,二人情深意切,十分恩爱,钟离熹为了她甚至都不曾纳过侧妃。 当时太子殿下还能打着“不可沉溺鱼水之欢”的名号,坚决不纳妃,兢兢业业做着百姓的好太子。 可如今登了基,那群老家伙坚决不允许后宫无人,独宠皇后。 他登基没几年,光是弹劾他让他纳妃的,就有就有好几百封奏折了。 终乐菱笑着拍了拍他的头:“你这次说出来,就说明有了应对之策,上赶着找我邀功呢?” 还别说,还真是。 终乐菱自十三岁就成了他的太子妃,但是一直担心她的身体,二人新婚当日并没有原房。 本就是镇国公府上倍受宠爱的小千金,硬是在太子殿下的宠爱下越发娇贵水灵,长开后漂亮得钟离熹带人出席的时候都得让自家心肝带着面纱。 先帝倒是对此表达过不满,结果钟离熹厚着脸皮,十分不卑不亢地在大殿解释。 “我夫人容貌倾城,我怕别人抢了去。” 先帝一噎,捋了捋胡子:“你就对自己那么没有信心啊?” 好歹是第一美男子呢,文武双全又身份尊贵…… “昂,我没信心。” 然后除了太子府和镇国公府,没人见过这位太子妃的真面目,倒是传的越发神乎其神,说什么天仙下凡…… 太子殿下又担心自家夫人小小年纪,只是待着府上不开心,又走哪儿带哪儿。 天天就让众人看着戴面纱的太子妃,随着年龄长大,身段是越来越好,但是只能干看着。 然后在小太子妃十六岁的时候,因为贪玩,在庙会上跟手下走丢了。 太子震怒,甚至逾矩调动了禁林军,差点没把整个皇城翻得底儿朝天。 最后还是他自己在桥下发现了睡着的小太子妃。 因为睡得很熟,面纱都掉了,当太子抱着她回府的时候,街巷百姓,文武大臣,都瞧见了钟离熹怀里抱着的那位小祖宗。 哪怕钟离熹气得脸都黑了,也没把人吵醒,只是把人抱回去睡觉了。 而太子妃的绝色容貌更是彻底传出去了,不少民间话本编纂着关于终乐菱的故事。 更有可惜的少爷们,背地里花重金请人写自己和终乐菱的爱情故事,那里面说的钟离熹可是横刀夺爱的莽夫草包。 这事到后来更是越传越厉害,可把太子府里那位气得不轻。 然后太子妃十六岁生辰一过,再见到太子的时候已经是七日后了。 很快,太子妃就有喜了。 先帝年老,自己禅位后去了外面的行宫,至此,就是钟离熹的天下。 夫妻二人看上去和和蔼蔼,但是处理起事情来倒都是雷霆手段。 到今日,两个皇子都两岁了。 海晏河清。 钟离熹像个大狗狗一样趴在终乐菱的肩膀上蹭了蹭,回想起那抹小的姑娘顶着那么大的肚子,分娩那天哭得他心都碎了。 一盆一盆的血从里面往外送,看得钟离熹全程脸色苍白,玉玺都被他握得碎了一角。 “宝宝,我们不生了好不好?我让太医准备了药,咱就生这两人小家伙好不好?” 终乐菱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他是要对那群大臣说自己不能人道吗? 她一直被宠爱着,在钟离熹说完那话之后,她也只得要喝药的不是自己。 “好,听熹哥哥的。” 第144章 昭的爱(二) 深秋的坤宁宫外面,种着一棵高大的佛语树,此刻枝头开满了精致漂亮的花儿。 数年前,还是太子的钟离熹就给他的宝贝太子妃栽过佛语树,每年是夏末开花,一直能开到寒冬。 那满树洁白晶莹的佛语花,终乐菱喜欢得很,于是钟离熹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坤宁宫栽了佛语树。 两个孩子睡得那么香,钟离熹看着他们,一手抱着终乐菱,一手也握住两个小家伙紧紧握着的手,颇为勾人的桃花眼满是温柔。 “他们两个长得并非一模一样,但是都有你小时候的影子。” 终乐菱正玩着他胸前的头发,闻言笑了。 “熹哥哥还记得我小时候长什么样子啊?” 钟离熹环着她腰身的力道逐渐增大,眼里的笑意和温柔也越来越浓。 “自然记得,那么小,白白的团子,就会哭……” 当时终乐菱周岁抓阄宴上,钟离熹来得晚,就看见那个被镇国公抱在怀里的小家伙,穿着红色的衣服,衬得小脸儿白嫩可爱。 他上前给镇国公行礼道歉,正巧就被小小的娃娃抓住了衣袖。 那日桌上摆满了金银珠宝,琴棋书画,各色玩意,她就这么抓到了钟离熹。 六岁的钟离熹已经很是沉稳端庄,但是看见那个奶团子扯着自己的袖子,这辈子头一次忘了反应。 众人哈哈大笑,羞得钟离熹要松手,结果这白团子就开始扯着嗓子哭。 那嗓门,亮堂得很。 于是,钟离熹就抱住了周岁的终乐菱。 小小的,软软的。 那时候,钟离熹就知道了,这人得娇惯着,纵宠着,好生护着,贴心捧着。 终乐菱可没有那个时候的记忆,只是后来一直听爷爷和父母提起,说自己那日就跟被小太子迷了魂儿一样,抓阄宴上拽着钟离熹不撒手,人家要走,她就哭。 一被抱着就开始笑。 当真是不矜持。 终乐菱还是不承认地往钟离熹怀里扎。 “不信不信,你绝对骗我呢,我才不爱哭。” 钟离熹身上有淡淡的龙麝香,此刻温柔地缠绕在终乐菱的身上,还带着些许霸道。 “好好好,我骗你呢,睡吧,很晚了。” 终乐菱一直在等他,今日的确有些晚了,想睡觉。 钟离熹就很是温柔地把两个熟睡的小家伙抱起来,放到屏风另一侧的大摇篮里。 回到床上后,轻轻拍着终乐菱的后背哄她入睡。 深秋的夜晚,院中满地枯叶,唯独佛语树枝头缀花。 翌日 钟离熹早早就要去上朝了,结果走到两个皇子跟前的时候,意外发现其中一个已经醒了。 那孩子不哭也不闹,也没有挣脱开被弟弟拉着的小手,像是黑曜石一样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可爱极了。 此刻正无比乖巧地看着钟离熹。 白嫩的皮肤看上去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看得钟离熹心窝子一软。 真是跟他母后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钟离熹笑着凑近,孩子身上甜甜的奶香萦绕在身旁,他的鼻尖在孩子的小脸上蹭了蹭。 惹得小家伙咯咯笑了起来,可爱极了。 “父皇要去上朝了,乖乖的,不要吵醒母后,好不好?” 小家伙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明亮至极,乖乖做了一个“好”的口型。 钟离熹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亲,又不偏不倚地在旁边的弟弟额头上亲了亲。 “好乖~” 深秋的清晨,光线有些暗,隐约有些光亮能透进来,照在小太子的脸上,并不刺眼。 等钟离熹离开后,小太子依旧睁着自己大大的眼睛,懵懂又满是欢喜地看着这个世界。 时不时还会扭头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弟弟。 自娱自乐玩得不亦乐乎。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清晨那点光似乎被什么人遮住了,一片阴影打下来。 小太子看着站在自己婴儿床前的男人,挥舞着自己的小爪子,但是不可以吵到弟弟,还是保持了沉默。 男人很是高大,他没有像父皇一样俯身,所以在这个光线有些暗的时候,根本看不清他脸上的五官和表情。 但是小太子并没有感受到来人身上的敌意,所以依旧没有哭闹,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 那双过分澄澈的眼睛比日后的每一种神色都让人心软。 帝昭站在婴儿床前,肯定了一点。 朝雾没有记忆。 而这里,是朝雾的某一世。 而且这个时间点……真的是…… 怎么来到了朝儿还一两岁的时候啊?? 时空裂缝是他自己劈出来的,他现在也不能说些什么。 当时在那个蜃谷里,他险些彻底发疯,是朝雾吻了上来,告诉他修补时空裂缝可以从中枢换取神魂,他会没事的。 帝昭看着摇篮里一脸好奇地盯着自己的小太子。 叹了口气。 “怎么这么小?”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了不知道多久,屏风那边忽然传来声音,应该是终乐菱醒了。 帝昭本来是没有动的,但是忽然听见终乐菱说了一句:“熹哥哥,你还没去上朝吗?” 闻言,帝昭微微一愣。 她看得见自己? 然后再次低头看着床上那个小家伙的时候,那双大大的眼睛里,直勾勾得只有他。 他们看得见自己。 这个认知刚出现,帝昭就消失在了原地。 惹得摇篮床里的小太子蓦然睁大了眼睛。 哎呀??? 终乐菱打了个哈欠,再看屏风的时候已经没了人影。 “啊?看错了?” 终乐菱看着床上钟离熹换下来的中衣,迷迷糊糊地披上走了出去。 这时的光已经有些亮了,照在摇篮床的两个孩子身上,显得那两个宝贝像是小天使一样。 终乐菱走近了,就看见自己大儿子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像很惊讶的样子。 俨然像个小大人,惹得终乐菱笑了出来。 “啊呀~阿权醒的好早啊。” 小太子看见漂亮温柔的母后之后,很快就继续笑了起来,刚才那小吃惊的样子像是错觉一样。 “母后吖~” 可能是因为娘俩的声音不小,旁边一直在睡觉的弟弟被吵醒了,翻了个身子,虽然撒开了手,但是扭头就抱住了自家哥哥。 声音奶生奶气的。 “唔……哥哥抱。” 第145章 昭的爱(三) 钟离熹一袭明黄龙袍,威严地坐在大殿鼎位的龙椅之上。 这位年轻的帝王,却没有任何人敢挑战他的权威。 钟离熹不在终乐菱面前的时候,哪怕是笑着的,也让人莫名有一种胆战心惊的寒意。 “陛下,臣有事奏。” 钟离熹看着老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礼部尚书,轻轻地皱了皱眉,就连他不开口,钟离熹都知道他是要干什么了。 “爱卿请说。” “陛下,后宫不可让皇后独受宠爱啊……要知道,镇国公府如今已经到了凤封无可封的地步,若是再……” 这话的确是有些道理。 镇国公已经是世袭爵位里最高的荣誉,而镇国公的嫡子如今大部分都是军中将军级别,夫人更是宰相的嫡亲妹妹。 如今终乐菱更是成为六宫之主,她的兄长们要么参军要么从政。 无论哪一个都是朝廷说得上话的臣子,要是再不来个人牵制住皇后的实力,他们镇国公府就要独揽大权了。 钟离熹倒是没说话,但是对皇上了解很深的礼部尚书以为还是会和以往一样,自己说得差不多的时候哦,陛下就会接过话茬的。 但是这次钟离熹并没有,大有你继续说的架势。 说实话,如今终乐菱的亲爹和兄长如今都站在这朝堂之上。 终乐菱这个镇国公府上的掌上千金是多受宠那是全帝国都知道的。 自己要是真把后面的话说全,代价极有可能就是他的一条命。 “爱卿怎么不说了?” 钟离熹看着礼部尚书彩色变换的脸,低低笑了一下。 这是快生气的意思。 礼部尚书沉默,安安静静地闭了嘴。 “爱卿的意思,是要朕纳妃为皇家添枝散叶,还是……想要削弱镇国公府上的权利啊?” 明明是带着笑意的一句话,但是话里的内容让所有大臣都打了个寒颤。 镇国公府的权力实在是太大,终乐菱坐上皇后,就因为背后是镇国公府上的终家,手段狠戾地解决了先帝后宫的一些不干净勾当。 即便三宫六院没人,规矩和钱账倒是理得清晰。 但是听说终乐菱人私下还经常直呼陛下名讳,使小性子,不让乳娘带孩子,总之……终乐菱在陛下的宠爱下,已经越来越嚣张跋扈了。 礼部尚书就算是一万个想要说后者,但是他实在是承受不起终家的报复。 只能颤颤巍巍地说:“自然是为了给皇家添枝散叶。” 钟离熹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声音没什么波澜。 “是吗?” 户部尚书哪里敢说别的,只是拿着玉圭弯着腰,并不敢抬头看钟离熹。 别说他,殿上的所有臣子都不敢看钟离熹。 说好听了叫纳妃,说难听点就是往人家小两口子中间放小三儿。 钟离熹多疼爱自己的皇后,又不是没人知道。 然而没等来钟离熹发怒,倒是等来了一句轻飘飘的话。 “那爱卿还是歇了这个心思吧,朕啊,日后想来是……没法儿为皇家添枝散叶了,爱卿……不会怪朕吧……” 钟离熹的话刚一说完,所有臣子瞬间明白了钟离熹话里的意思,吓得都齐刷刷跪在了地上。 “陛下!!” “陛下不可啊!!” 乌泱泱再次吵闹起来的大殿让钟离熹很是不悦地皱了皱眉,但是他倒是没说什么。 让这群满嘴“之乎者也”的老东西们多磕几个对自己又没损失,真要是气出毛病来,也算是为菱儿出气。 果不其然,那群跪下的臣子中忽然有站起来的“忠义之士”,义愤填膺地对着上座的钟离熹说道。 “陛下!不可妄为啊!您怎么可以如此伤害您的龙体呢?” 钟离熹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紧接着那个老臣接着说:“是臣没有照顾好陛下的龙体,臣愿在殿上以死谢罪!” 说着,就要在惊呼声里撞柱。 而钟离熹也终于说了一句话。 “朕看谁敢拦?” 倒是一点都不着急,甚至还带着几分慵懒,像是今日谁死都和他没关系一样。 钟离熹漆黑的眼底像是深渊一样,根本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还是太子的时候,众臣子一直以为他是温文尔雅的人,像是做什么都会想好最万全的准备,让人很是心安。 而登基后的钟离熹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身上散发出来的帝王威压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一点都不好操控。 钟离熹转了转手上的扳指,慵懒地看着僵住的所有人了,把话补全了,并且确保这次每个人都听清了。 “朕说,今日谁敢拦着刘爱卿撞,朕让谁死。” 这话一说出来,刚才还有些喧闹的大殿彻底静谧了下来。 那个姓刘的老臣显然也没想到钟离熹会说这样的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但是钟离熹那冷漠的目光丝毫不像假的,没人敢再上前拉他。 老臣看着钟离熹,眼中最后像是坚定了什么一样,竟然真的朝着旁边最近的柱子撞了上去。 武臣们脸上看不出什么,倒是文臣们一个个面露悲色,像是多么痛苦一样。 但还是想着钟离熹的话,他们也不敢贸然上前。 也就在这时,上面的钟离熹继续说道:“既然……爱卿这么喜欢,那叫让刘大人府上的人,都带到这大殿之上,全部撞死,如何?” 这次就连武臣们都有几个忍不住皱眉。 “爱卿们,朕只是告诉你们,不是请求你们,你们要是觉得……灭刘家满门的代价还是不够大的话,再血洗几家,朕也不会阻拦。” 钟离熹轻飘飘地说着这句话,吓得地上的人都死死跪在地上,不敢再说出半个“纳妃”的字。 这个早朝上的实在是令人…… 钟离熹阖了阖眼,像是累了一样。 “爱卿们要是想跪,就继续跪着,若是不想,就退朝吧。” 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右将军随朕来御书房。” …… 下了朝的钟离熹换了一件休闲一点的衣裳,坐在书房里批奏折。 公公正给钟离熹点着香,终乐苍就进来了。 “大舅兄来了?” “你那儿真不行了?” 第146章 昭的爱(四) 钟离熹嘴角一抽,看着手里的毛笔,差点没忍住扔他脸上。 来人衣着官服,魁梧的身材不难看出是个常年习武之人,但是那张脸当真是有些漂亮。 毕竟终家的孩子个个都是美人胚子。 如果终乐苍的脸上没有那么怪异的表情就更好看了。 钟离熹冷笑:“不然?非得我切了你才信?” 话一出口,吓得公公都要给这二位磕头了。 终乐苍很是自然熟地找地方坐下:“那倒不用这么着证明,你要是真想,我倒要怕菱儿不愿意了。” 那丫头,胳膊肘往外拐得都瘸了。 “真要灭人家满门啊?” 钟离熹正拿着笔写着字:“那不得看他听不听话了?一个老东西,死了也没什么。心疼啊?” 终乐苍就喜欢反骨,刚要说什么。 就听见钟离熹继续说:“他家女眷那日进宫的时候还故意在菱儿面前提起过要入宫这事儿,菱儿面上没什么,回来就气哭了。” 终乐苍立马改口:“还是死-全-家吧。” 话毕,又开始很兴奋地叭叭:“哎?我那俩宝贝外甥呢?那么久不见,现在会喊舅舅了没?” 钟离熹刚给一个奏折批完,听到这话就想起自家的两个宝贝。 顿时笑了:“又没喊过我舅舅,我怎么知道?” 公公在一边憋笑。 终乐苍一时间竟然觉得他说的太他妈有道理了。、 正想说什么的时候,钟离熹忽然问:“此次南下,有发现什么不对吗?” 终乐苍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绝对算不上好。 “不好说,最近南方诸多事项停滞,我查探的时候,竟发现他们都是沉迷于美色。” 钟离熹皱了皱眉。 就听终乐苍继续说:“这还不是真正的关键,要知道,那些人之前就是沉迷美色,但是这次有些不一样的是,他们近乎疯魔了。” “什么?” 终乐苍绝对没有龙阳癖好,但是在看见床上那些交欢的身影时,竟然还是一愣。 那一瞬间像是有一只手在拽着自己往一个极乐的世界去。 然而回过神的时候,这个后感让终乐苍后背被冷汗浸湿。 他干脆利落地杀了那个人,只剩下还在沉溺于极乐的地方官员。 这根本不对。 而在看清了死的那个男人是个什么东西之后,终乐苍的脸色更差了。 不得不说,死掉的那个人的确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但是最勾人的,是他的身体。 一个……身体残缺的身体。 “那人……我甚至不知道该用男人称呼,还是女人。” 说着,视线往钟离熹“不能人道”的位置看了看,捂住了脸。 下一秒,毛笔就砸在了他挡住脸的手上。 “哎哎哎?是你要问的!” 钟离熹把笔扔出去之后,倒是真的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可真有些不好办了,之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 他倒是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如果真的让这样的人流入朝堂,那将是一件可怕的灾祸。 “继续跟进,这样的祸患,宁可全杀不能留着。” 终乐苍脸上也很凝重:“我知道。” …… 终乐菱看着抱住哥哥不想醒来的弟弟,笑得更温柔了。 “哎呀~好可爱~我生的~” 小太子一点都不嫌弃任由弟弟抱着自己,咯咯笑着。 “小枫乖!” “哥哥……” 嬷嬷进来,看见已经下床的终乐菱,慌得连忙上前:“哎呦娘娘,怎么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服就下来了?” 刚要用手搀扶,结果看见了终乐菱身上披着的那件衣服后,吓得手抖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了。 这……这是陛下的衣服! 终乐菱一点都不在意地拢了拢自己身上的那件中衣,没说什么。 “嬷嬷,你给他们换上衣服,让御膳房把饭准备在院子里吧,唔……准备一盘冰粉。” 老嬷嬷要说出口的话,在看见终乐菱那件衣服上的金龙之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两个的两岁小皇子乖巧地换上了厚厚的衣服,甚至还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小披风,显得更像是精致的雪团子了。 终乐菱身上也披了一件较为暖和的披风,看着在佛语树下乖乖坐在小桌子边的小娃娃。 笑得很开心。 “宝宝呀~” 两个粉雕玉砌的奶娃娃同时抬头看着终乐菱,那同步的动作和同样亮晶晶的大眼睛简直萌终乐菱一脸血。 天啊!这么可爱的宝贝是她生的! 她几步上前就在宝贝们的脸上嘬肉肉。 这个嘬一口,那个嘬一口,嘬得两个孩子刚刚洗干净的小脸上满是娘亲的口水。 “呀~母后~” “母后又开始了~” 两个小家伙一脸无奈的表情任由终乐菱亲了又亲,好久之后才动筷子。 按照皇家族谱,这几辈分的孩子,都是木字旁。 小太子一出生,是“钟离权”,而二皇子,是“钟离枫”。 弟弟似乎很喜欢哥哥,满眼都是自己的哥哥,夹菜也是什么都要夹,自己这娃娃大的孩子,还往哥哥的饭碗里放好多好多东西。 终乐菱看着这两个从小就是盛世美颜的两个崽崽,甚至都能行想到他们日后长大有多少姑娘为他们倾心了。 嗷,也不一定是女孩子呢~ 正想着,终乐菱用勺子舀了一勺冰沙。 宫里的碎冰已经不多了,深秋时节,既用不上冰块儿降温,也没什么人吃。 谁曾想,皇后娘娘是个贪凉的。 然而这勺冰粉还没来得及放进嘴里,就听见殿门的方向传来了钟离熹的声音。 “菱儿,这是吃什么呢?” 笑嘻嘻的语气说着阴森森的话,让终乐菱浑身都僵住了。 下一秒,眼前的两个崽崽就被魁梧的男人抱了起来。 咧着大嘴笑得像个二傻子一样的终乐苍问道:“我们两个崽崽会不会叫舅舅啊?” 钟离枫手上还有油,看见来人之后,咿呀咿呀地就把手往他脸上抹。 “呀?” 钟离权看着弟弟的举动,咯咯笑,很不客气地扯着终乐苍的头发。 “哎哎?二位祖宗诶,这是干嘛?” 而另一边被抓包的小皇后看着已经走到自己跟前的男人,手里的勺子都要拿不住了。 “额……熹哥哥也要来点吗?” 第147章 昭的爱(五) 终乐菱十分心虚地坐在那儿,拿着精致的小勺子,实在是有些害怕。 “熹哥哥,我就是……担心没人吃……” 然后终乐菱实在是编不下去了,乖乖把勺子放回去,怂唧唧地坐在那里。 “错啦!” 钟离熹看了一眼另一边正在逗孩子的终乐苍,只是在终乐菱头上轻轻揉了一把,没说话。 然而在手拿开的时候,在小姑娘的耳垂不怎么用力地捏了捏。 终乐菱忍不住浑身一僵,要是有尾巴的话,大概率这个时候已经竖起来。 “?!” 大灰狼!大色狼! 钟离权那双眼睛漆黑明亮,格外讨喜。 “舅舅!” 听见这一声的终乐苍乐得一个劲儿亲小太子,那神色,简直跟他妹妹一模一样。 而听见哥哥都喊了,钟离枫也脆生生地喊道:“舅舅!” 终乐苍一个一米九的糙老汉听见了这俩奶娃娃的“舅舅”,乐得跟个大傻子一样。 “哎呦……舅舅的宝贝啊~” 说着就在钟离权和钟离枫的脸上一边亲一口。 倒是和谐。 在宫殿之上看着这场景的帝昭沉默着。 这个场景,他曾经看了上千次。 但也真的只是看着,根本无法参与,也无法改变什么。 难道是因为朝雾也来到了这个时空裂缝,所以自己也可以插手了吗? 可问题是,这个所谓已经崩塌的世界,要怎么补救,又或者说,到什么程度,才是补救成功? 也就在这个时候,被终乐苍抱在怀里的钟离权似乎朝着帝昭的方向看去。 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娃娃就这么对视上。 帝昭忽然就笑了。 小娃娃看着这白衣的仙人那抹惊艳的笑意,黑葡萄一样亮晶晶的眼睛顿时睁得老大了。 “咿呀~” 钟离权坐在终乐苍的胳膊上,朝着帝昭的方向指了指小爪子。 然而却看见帝昭很温柔地在唇前比了个“嘘”的姿势。 小娃娃顿时又把手收了回去。 而帝昭心里也有了打算。 无论如何,先有一个正经的身份留在朝雾身边才是最重要的。 …… 深秋的风一直刮到了寒冬,佛语花已经开始凋零,临近年关,也很快就要到小太子和二皇子的生辰。 宫墙里的樱花一路绽放在了宫墙外,朱红的墙上,堆满了晶莹的白雪,那上面,是热烈绽放的红梅。 下面两个雪白的团子在这里忙一会儿,那里忙一会儿,几乎都要和地上的雪融到一块儿去。 只剩下黑色的小脑袋瓜露在外面,因为搬雪的缘故,两人的小脸儿都是红扑扑的。 “哥哥!” “阿枫好棒!” 两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在格外静谧的院落里响起,不远处的终乐菱坐在榻上,手里还捂着汤婆子,脚下也踩着脚炉,温柔地看着两个孩子堆雪人, 不过是两岁多差不多三岁的奶娃娃,根本弄不出来多大的雪团,只是在身边几个跟着的小太监帮助下,好说歹说有个雪球的样子。 没多久,两个孩子就冻得鼻子发红。 实在是招人疼。 终乐菱正在下棋,因为一直揣着汤婆子,手不怎么凉,以至于一拿起玉质的棋子,都会在上面很快形成一层薄薄的水汽。 “权儿,枫儿,好了……先休息一会儿好不好啊?” 正说着,御膳房的人就送来了暖和的热汤,整个院子很快就散发出香甜可口的气味。 钟离枫顿时有些馋了,眼巴巴地站定,也不积极堆雪球了,看着哥哥。 钟离权瞧着弟弟,笑着拉住他的手往终乐菱的方向走去。 “来啦!” 皇后是在正月初一的新元之际生下的两个皇子。 所以在帝国,新元的日子很特殊。 如今已经临近新元,各宫各院都张灯结彩的,看着就喜庆。 终乐菱看着朝自己跑过来的两个小豆丁,笑着伸手捂住他们冻到发红的爪子。 “哎呦,好凉啊。” 钟离枫嘿嘿笑着就往她怀里钻,那力道让终乐菱险些要仰过去。 “干什么?找母后撒娇呐?可不好使嗷,你们父皇要是看见了你们的爪爪,就要打你们屁股了。” 然而嘴上是这么说,还是把钟离枫抱紧了。 钟离权的手一直被终乐菱温柔地捂在手里,刚才还有些冰凉的手很快就暖和了起来。 两个娃娃很快就忍不住要喝香喷喷的热汤。 终乐菱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孩子们喝的时候都没有拿勺子,直接用手捧着。 看着终乐菱直笑。 “我不能喝完!” 喝到一半的钟离枫忽然说。 “为什么啊?” “我要给父皇留着!” 听到这话的终乐菱笑的更欢了。 而钟离权看着自己碗里的汤,刚要说,那我这碗给你。 结果就听见身后传来钟离熹的声音,温柔又宠溺。 “是要给我留什么啊?” 两个宝宝都转过身,就看见钟离熹穿着龙袍走过来,身后似乎还跟了一个人。 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长相,两个孩子就被钟离熹抱了起来。 “你们娘儿几个说什么呢?” 他身上淡淡的龙麝香很是好闻,两个孩子都很乖巧地向他复述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逗得钟离熹大笑。 眼里的温柔和幸福简直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然而就在这时,那个跟着钟离熹一起进来的那个人就这样落入了钟离权的眼睛。 那是一个一身像披着薄雪的男人,白色的衣裳宽大儒雅,用一支简约的白玉簪束起简单的发髻。 剩下的头发都随意地堆在肩上,有的垂在胸前。 而且他的眼睛是浅色的,又不是瞎子的那种色调,像是神只一样。 钟离权总觉得这个很漂亮的男人自己见过,但是又想不起来。 终乐菱看见来人也不由小小惊艳了一把。 随即就听见男人作揖道:“在下乾域雪泽山,帝昭,见过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和小皇子。” 清冽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温和,没有想象中那么冷漠。 终乐菱想起前几日钟离熹同自己说的国师。 心下顿时了然。 “见过国师大人。” 钟离权睁着自己漂亮无害的眼睛看着前面的帝昭,在帝昭站直身子对视他的时候,小家伙忽然害羞地往钟离熹的脖子上一趴。 扭过头不去看帝昭。 钟离枫倒是没有,脆生生现学现卖,开始喊人:“国师大人好!” 第148章 昭的爱(六) 小太子钟离权从来就不是内向的孩子,更没有怯过场,看见什么人都是很平淡的。 怎么这次…… 钟离熹抱着自家小太子,瞧见他这样,倒是稀奇坏了。 “哎呦?权儿害羞呢?” 三岁大的小豆丁被自家父皇这直白地戳破真相,十分不好意思到耳朵都红了。 终乐菱也稀罕坏了,连忙站起来往钟离熹的背后看去,说什么也要看看小家伙红彤彤的小脸蛋。 “哎呀?还真是……枫儿你瞧,你哥哥脸都红成什么样儿了!” 钟离权欲哭无泪,不高兴地继续要在钟离熹的肩膀处拱,越逗抱的越紧。 钟离熹笑呵呵地拍着他的后背。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但是,真的不和国师大人说话吗?” 身后的帝昭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很温柔地看着被钟离熹抱在怀里的小家伙。 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见面吧。 钟离权似乎也觉得有些不礼貌,只好轻轻松开了抱着父皇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扭头和帝昭对上视线。 腊月走到了尽头,外面忽然开始下雪,落在开得正艳丽的梅花上,天地与雪等色。 这些,都是帝昭的背景板。 雪花像是落在了帝昭的肩头,那些寒霜化作了帝昭的大氅,钟离权一直这么以为。 “见过国师大人。” 奶声奶气的问候,被面前这个小脸红彤彤的宝贝说出来,帝昭心窝一软,觉得这个崽崽实在是可爱的有些过分。 “小太子安康。” 帝昭没行礼过,但是他见别人给自己行礼过,轻轻弯腰,给小太子作揖。 在钟离熹怀里的小家伙很有礼貌,见此也赶紧回礼。 两个人一个行得虔诚温柔,一个有模有样。 这场面,看在终乐菱眼里,皇后娘娘忽然很想笑,反正就是满眼开心。 之后钟离熹和帝昭离开去了御书房,钟离权被放回自己的小椅子上,那上面厚厚且毛茸茸的软垫被这个小豆丁坐得陷下去了一块儿。 钟离熹在他和钟离枫的脑袋上揉了揉。 “父皇去御书房和国师大人商议事情,你们先陪母后在这里玩,好不好啊?” “好!” “好!” 钟离熹也不忘在终乐菱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也揉了揉她的脑袋。 忽然很有成就感,你看,他一个人要养三个孩子。 而帝昭在离开的时候,还特别朝终乐菱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浅色的眸子闪过一些尊敬,朝着终乐菱也行了行礼。 公公举着华盖给钟离熹挡着雪,身后的帝昭也在华盖内,二人似乎在说着什么。 终乐菱回过神的时候,还是有些疑惑地呐呐自语道。 “这来自乾域的仙师们,都这么尊礼节吗?不是说……他们以实力定高低么?” 然而小小的钟离权看着自己碗里剩下的半碗汤。 额……怎么办,好对不起弟弟啊,他想送给那个国师大人了。 另一边的钟离熹神色格外严肃地看着面前的帝昭。 哪怕是已经身为九五之尊的皇帝,在帝昭面前,依然有一股莫名的中气不足。 “您真的是国师大人么?” 帝昭坐在御书房的次座,垂眸不语。 钟离熹赶忙说道。 “主要是朕从未信过这些,因为凡间尘帝国实力越发强盛,国师一职已经多年未曾有人来过。 那些仙师们更是不再庇护帝国,您说您是国师,当真是为了帝国百姓么?” 帝昭看着桌上的卦象,那是屯卦。 是理解未知,有变数,不得知。 也就是说,帝昭的存在,这个位面的一切,都像是未知。 “不是。” 对面的钟离熹眸色一沉。 “我从未说过我当国师是为了庇佑帝国的百姓。 我只是为了一个人罢了。” 帝昭难得对外人说这么多话,还少见地没觉得不耐烦。 钟离熹一愣:“为了一个人?那您既然不是……” 然后话未说完,对面的帝昭又开口了。 “我可以是。” 忽然间,周围的一切都消声了,像是时间定格住了一样。 钟离熹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帝昭眨了眨眼,继续说道:“在没有妨碍到我之前,我会在帝国受到乾坤两域威胁的时候出面摆平。 这个国师要尽到的所有职责我也可以做到,但是……我提的要求,你也必须答应。” 钟离熹就算是对修仙之术一点都不了解,但是他也知道可以对时间进行凝结的,不会是什么简单角色。 因为凡间尘几年来越发强盛,气运冲天,三界原本的安稳有些不平衡,总会有乾坤两域的某些门派捣乱。 在一群修士面前,哪怕是官兵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 而且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凡间尘更是会莫名其妙旱田涝地,百姓很是苦楚。 若是帝昭真的可以尽到国师的职责,那么…… “可以,只要你提的条件不会伤害百姓,我都会答应你。” 然而帝昭那浅色的眸子实在是过于淡薄,让钟离熹有一种,人家其实根本看不上这凡间尘的众生。 下一秒,所有的声音都再次恢复。 哪怕是梅花上的寒酥滑落到宫墙之下的声音也听得一清二楚。 宫的人说话的声音在帝昭耳中十分清晰。 钟离熹刚从那无声的世界里回过神,就听见新任的国师大人问道。 “最近……宫里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钟离熹还以为是什么怪事,连忙摇头。 帝昭听了之后轻轻地蹙了蹙眉。 “我方才听见他们说到了太子殿下。” 话及此,钟离熹才反应过来帝昭刚才的意思。 “的确是,新元当日也是权儿和枫儿的生辰,每年正月初一,宫里都会摆宴席,是个热闹的日子。 国师是要……” 生辰。 他崽崽的生辰啊。 正月初一。 这不禁让帝昭想起,在雪泽山的朝雾从未过过生辰,总是对外说着自己不知道自己的生辰。 当时的自己也不曾关心过这种事情。 但是按照凡间尘的日子,每到正月初一,朝雾就会来主峰寻他。 十九岁之前,他闭关次数少,朝雾来了之后,两个人没说几句话就会沉默下去。 但是朝雾那天总会待到很晚,直到亥时一过,才会离开。 平常从未这样。 他不知道的是,朝雾十九岁之后,哪怕自己闭着关,在没有离开雪泽山之前,没到正月初一,朝雾还是会去的。 而他知道的是,原来那天,朝雾是在让自己陪着他过生辰。 第149章 昭的爱(七) 意识到这一点的帝昭心脏疼的他说不出话。 那么小的孩子就已经经历了数不清的折磨,难得的这点纯稚的念头,自己竟然也不曾过问。 越是这么想,那股自责就越锥心。 “今日是……” 钟离熹眨眨眼,如实说道:“腊月二十九。” 还有两日,就是新元。 于是钟离熹就亲眼看看,帝昭消失在眼前,整个人都懵了。 乾坤两域都是……这么直接走人的吗? 雪泽山-主峰 帝昭看着周围被积雪轻轻笼罩住的山丘,放眼望去一片雪白。 而且他感受不到别人的气息,也就是说……这就是他在这个位面的身体,他穿到了自己身上。 主峰的景象几乎是数年不变的,帝昭想起将朝雾关在主峰的那些时日,再看眼前这除了冷漠就是冷漠的主峰,觉得格外不顺眼。 也就在这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 帝昭转过身,就看见了一个一头白发的青年人。 他想了想,才认出来这人是姜珣。 姜珣朝着他作揖:“见过仙首。” 帝昭依稀记得,因为自己之前性格冷漠,小小的朝雾有时候总会被姜珣照顾。 便颇为有礼地朝他点了点头。 “我观天象,凡间尘近些年恐有大灾,可否需要雪泽山的弟子前去?” 他说的极有可能是心生奴祸乱帝国皇室,导致的民不聊生一事。 原来,这件事在那么早就有过预警了。 “不必……” 姜珣沉默,没敢忤逆帝昭的意思。 谁曾想,帝昭又说道:“我亲自去。” 这下彻底把姜珣整不会了。 谁去?你说不让人去我都觉得合理,结果你跟我说你要自己去?? 看着姜珣彻底懵圈的表情,帝昭反而更加认真地问了一句。 “给三岁的小孩子,送什么生辰礼?” 姜珣刚才还是懵圈的表情,现在都算的上惊悚了。 仙首大人都有孩子了?? 但是姜珣想了想,还是说道:“可以送手镯,寓意平安,除去邪祟。” 帝昭想了想,随后想起什么:“我记得你那里有楠金木棋盘和上好的云玉棋子。” 姜珣听完,心都在滴血。 不是吧!那是他那顶配的棋盘和棋子了! “是。” 帝昭丝毫没有“夺人所爱”的负罪感,他的沉默让姜珣清楚地意识到,这个东西要离自己而去了。 “我这就给您拿。” 看着姜珣低头在芥子里翻找的动作,帝昭忽热想起一件往事。 “我记得……你好像赢过我一盘棋。” 姜珣正好将手中已经找到的东西递给帝昭。 “啊?是啊,仙首大人您还记得啊?” 也不知怎么回事,来了这里,看见这些所谓的故人,某些原本看来,觉得很是麻烦的记忆,现在都逐渐清晰起来。 脑海里也有着很多模糊的往事,似乎都在等一个清晰起来的契机。 姜珣年轻的时候就已经痴迷于下棋,曾经去椿渊殿寻过明王,两人下了十局。 他与明王的结果是,八胜两输。 他没有继续留在椿渊殿,因为帝暄告诉他,帝昭的棋技更高。 姜珣这才来了雪泽山。 他倒是没有爬罪释梯,以为他到的时候,帝昭已经在等他了。 帝暄早就给帝昭打过招呼了。 而姜珣在帝昭这里吃了这辈子最大的亏。 他与帝昭的结果是,一胜九十又九输。 帝昭倒是也没有赶他下山,于是姜珣就一直待在这里了。 “嗯,有些印象。” 姜珣哈哈大笑,青年如今已是满头白发,哪怕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岁月的摧残,但是他似乎一直在遗憾,以至于被雪染白了青丝。 就在姜珣停下笑的时候,帝昭说道:“要再来一局吗?” …… 帝昭看着眼前高大的建木,六人合抱的树干上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要知道,在帝昭种下它的时候,还只是一棵很小的树苗。 如今……竟也是不知多少年后。 紫色的树枝已将蜿蜒成茂密的树枝堆,遮天蔽日。 无数灵兽栖息此处,在感受到帝昭之后,吓得不敢乱动。 帝昭说道:“我求木枝,为我爱人做手镯。” 别说建木,整个建木生态圈的所有仙兽们都惊得从树枝上掉落下去。 一连摔下来好多好多。 建木更是反应了好久好久,才将一段树枝送到帝昭面前。 那是主干上最早分出去的一截,甚至可以重新栽培成新的建木。 这里面多少含了些讨好的意思。 但是帝昭心领了。 建木所在的地方灵韵极其丰富,甚至不亚于雪泽山的水云境,但是这里有万千祥瑞仙兽。 那些仙兽们顿时明白了帝昭的意思,分别上前祝福。 随着越来越多的仙兽上前,那原本被帝昭做好的简单木镯,已经刻满了它们的身姿。 密密麻麻但是又格外精巧,细看,一小点地方就能看见很多仙兽的风采。 看着手中的木镯,帝昭眼底终于泛上些许笑意。 天地只此一件,带着所有上古祥瑞仙兽祝福的建木手镯。 虽然他不信这些东西可以驱邪避害,但是他为了朝雾,愿意相信所有的“不信”。 总归不是个坏东西,权当是哄自家崽崽开心。 正月初一,凡间尘的新元日,也是小太子和小皇子的生辰。 帝昭站在宫殿的最高处,看着逐渐升起来的金乌。 下一秒,天边有两道光影闪过。 那是来自初日的祝福。 一道是鎏金色的气运加持,一道是朱砂色的魅力加持。 缠绕在紫色的建木镯上,添加了几分贵气和精致。 民间街道上到处都是爆竹声,就连坤宁宫此刻也由钟离熹点燃了爆竹,随即抱着自家的两个崽子往终乐菱那边跑。 身后的爆竹声和孩子们的欢笑声交杂在一起,前面的终乐菱正笑着喊他们快跑。 一家人聚在一起,看着爆竹噼里啪啦炸出细碎的红纸。 于是,在爆竹声停下之后,钟离熹拿出了三个厚厚的红包。 逐一放在了钟离权,钟离枫和终乐菱的手上。 “这是给你们的压祟钱。” “哎?为什么母后的比我们多辣么多啊!” “我的怎么可以比哥哥还要多啊!” “呀~好多钱!” 第150章 昭的爱(八) 三岁的钟离权和钟离枫长得实在是可爱的不得了。 要是没人知道,保不齐会认成是女孩子。 帝昭看着他们一家人非常幸福的场景,心下有了打算。 他不管修复这个世界真正要做的是什么,既然他在,那么他就要一直护着他的崽崽,让他的崽崽在幸福中长大。 后来再次看向了钟离权身边的小家伙,这是……钟离枫。 唔……小舅子是吧。 哪怕钟离熹手段狠戾,而且不好拿捏,但是他治国的确有方,短短两年,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了。 自从那日撞柱,死了一个老官员之后,钟离熹是一点都不惯着老臣。 随着年轻臣子和自己手下的人进入朝堂,原本压抑腐朽的感觉已经焕然一新。 这一年,兴国安邦。 新元国宴上的人很多,如今他们也下意识把这场国宴当做了两位皇子的生辰宴。 夜间,宴会开席 官员们携带着自家正房女眷入场,一个个都是笑容满面,进来后就对着皇帝道喜。 随后把携带的礼品递给一旁的公公。 首席的钟离熹身边是两个小家伙,其次才是终乐菱。 这就像是在表明这场宴会的主角。 整个大殿很是喜庆,挂着庆祝新元的灯笼,还有很多精致的摆件。 大臣们来的很快,一个个看着上面粉雕玉砌的两个宝宝都笑得合不拢嘴。 两个小家伙也很是给面子地时不时笑一下,惹得大臣们眼里的慈爱更多了。 最后入场的是镇国公及其夫人,右将军终乐苍和大学士终乐荑。 终乐菱脸上的笑意终于真实了一些。 四人朝钟离熹行了礼,钟离熹也连忙笑着赐座。 “小妹,你快替我说说你二哥,他这个狗东西连我来的路上买个酪糖酥都不让,我寻思着你肯定想吃……” 终乐苍骂骂咧咧地一边入座一边跟上面的终乐菱抱怨。 终乐荑很斯文地只是翻了个白眼:“你确定不是你自己要吃?要不是你丢人地抱着人家的摊子不撒手,我们至于来那么晚吗?” 镇国公对自家这俩兔崽子的日常都要习惯了。 见面就掐,不见面还互相念叨。 钟离熹失笑,也对终乐苍不客气:“你少来,菱儿不让吃那个东西很久了,你今日非给她提一句,今晚上又要闹着御膳房给她做了。” 镇国公很是赞同地继续说:“就是,你妹妹就是被你带的,吃那么甜的东西,都把牙吃坏了。” 眼看着一家子人谁都不向着自己,终乐苍都要开始闹了。 谁知坐在钟离熹和终乐菱中间的小太子咿呀了一声。 “我我我!舅舅!我吃!” 一看身边的哥哥都说了,钟离枫也连忙跟上:“我也次!” 这俩小宝儿顿时把大殿上的人都逗笑了。 长得那么精致的两个崽崽为了和终乐苍说话,前半个身子都要趴在御桌上了。 “好好好!听见没?狗荑,我俩外甥说了,要吃!” 又听见自家大儿子在说粗话的镇国公实在忍不住地在他脑子上打了一下。 “你就少给我丢点人吧!” 原本凶名在外的右将军身上的肃杀少了不少,镇国公也没有外人传闻中那么不怒自威。 最可怕的一家子人莫名和善,殿内的人们顿时放松了不少。 然而镇国公忽然意识到对面竟然还空着席位,在确认了的确是所有官员都到了之后,实在是不知道对面的席位是给谁的。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传胪的声音。 “国师大人到!” 话音刚落,整个大殿就像是爆炸了一样,人们纷纷开始议论。 国师一职已经闲置了四五十年了,他们怎么不知道还多了一位国师大人啊? 于是所有人就看见了一个浑身白衣的男人进入了大殿。 看见来人容貌的众人忍不住眸子一睁。 帝昭还是那身简约的装束,但是他身上的高阶法阵隐隐泛着亮光,一看就是不简单的人物。 他不急不慢地走到殿内,朝着上面的钟离熹作揖。 “抱歉,来晚了。” 因为去给钟离枫寻上好的百吡凌神匕首,路上耽搁了。 钟离熹见识过帝昭的本事,也没有生气,反正宴会也正式开席。 帝昭把给两个皇子的礼物送上,因为送的不一样,所以盒子上刻着的字也不一样。 公公也是个见过场面的人,一摸那盒子就知道这盒子不一般。 钟离权一见帝昭也给自己准备了礼物,一个劲儿在桌子下面扯着钟离熹的袖子,让钟离熹失笑。 “那就谢过国师了。” 这算是第一个被钟离熹当面感谢的,公公很有眼力劲地把生辰礼送到了钟离权和钟离枫手上。 也就是这个时候,帝昭适时开口:“给小皇子准备的是把匕首,还是别让小皇子亲自打开,免得伤到。” 闻言,钟离枫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帝昭。 “那国师大人给哥哥的礼物,会伤到哥哥吗?” 帝昭看着那双与朝雾颇为相似的眼睛,笑了笑。 “不会。” 闻言,钟离枫很开心地笑了笑。 那就行。 钟离权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个木质的手镯。 交缠着鎏金和朱砂,镌刻着图案,但是太细致了,看不清是什么。 扑面而来的温润感让钟离熹心里明白,这礼物肯定很珍贵。 他想的也分毫不差,可不是,天地间独一件。 终乐菱自然也只得帝昭给自家儿砸的是个好东西,看着帝昭的眼神都变了。 那个钟离枫也是个识货的,看见自己哥哥拿了这么好看的东西,自己比谁都开心。 也脆生生地朝帝昭道谢:“谢谢国师大人!” 眼看着身边的人都在替自己道谢,钟离权也从惊艳和欢喜中回过神。 “谢谢国师大人!” 看着雪团子已经开始泛红的脸蛋,帝昭的心情很好,弯了弯眉眼笑道:“你喜欢就好。” 别说,终乐苍虽然是个神经大条,但是他此刻忽然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咋摸回丝?他感觉……这个漂亮的国师,有别的意图呢? 啊? 于是终乐苍开口问道:“不知国师,如何称呼?” 帝昭自然认识对面的男人,轻轻垂眸,并没有看他。 “昭。 生人喊我,帝昭。” 第151章 昭的爱(九) 要知道,“帝”这个字的分量实在是太重了。 有心人不知道怎么抓住这一点,对皇帝说什么,离间君臣之心。 但是钟离熹很清楚,这个国师,根本就看不上这凡间尘的帝王位。 自己和他也并非普通的君臣关系。 终乐苍眸中闪过几分凝重。 就连终乐荑都淡漠地掀了掀眼帘,看着对面的男人。 气氛瞬间凝固。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要知道,右将军终乐苍可以携带刀剑入堂,更有先斩后奏的特权。 真要是在殿上就杀了人…… 就在这时候,镇国公率先开口:“见过国师大人。” 帝昭看了这个老人一眼,淡淡点了点头。 镇国公开了头,就相当于站了队。 所有人也只能压下心思面上挂着笑,唤道:“见过国师大人。” 这回帝昭可就没那么好脾气了,眼都不抬一个。 所有人都以为是他的仙风道骨,谁都没在意。 毕竟以为的国师都有那样的架子,其实内里没什么本事。 钟离熹也客气了几句,正式开宴。 因为相当于是太子的生辰宴,就少了些歌舞,多了些书画甄赏。 好多家的才子儿郎倒真的有点东西。 钟离权只是看着自己手上的手镯,不知道是什么木头,竟然是紫色的,而且摸起来很舒服。 哪怕上面镌刻着很多花形,依旧没有刺啦的感觉。 而且每当钟离权碰到那两道交缠的色彩时,就觉得浑身很舒服。 正偷笑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一道视线,那视线格外火热,像是要把吞入腹中一样。 三岁大的孩子没被这么盯过,一时间有些吓到了,猛一抬头,就和帝昭撞上了视线。 要是说刚才那视线像是贪婪的野兽,那现在这个温柔到像是将初雪化成春水的目光,瞬间就把炸毛的猫崽崽安抚好了。 “?” 帝昭似乎把他刚才偷笑的表情看了去,此刻正弯着眉眼笑着看他。 小太子更害羞了。 手上那个建木手镯像是烫手一样,一下子就松开了,一股脑扎进了钟离熹的怀里。 白嫩的小耳朵红彤彤的,可爱极了。 钟离熹本来正在给那边的终乐菱夹菜,怀里扎了这么个宝贝,他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哎呦?这又是怎么了?” 终乐菱顺着自己儿砸刚才的视线望过去,就看见了低头拿起杯盏的帝昭。 哎呀~ 讲真,终乐菱从小长到大,在没有嫁给太子的时候,自己身边就是两位兄长。 镇国公府上没有丑的。 这是整个帝国都知道的。 而且年纪越小越漂亮。 她的两位兄长无论是从文从武都是顶漂亮的。 她的夫君更是凤毛麟角,一表人才,整个帝国数一数二的美男子按理说应该是什么俊容都不会再让她觉得眼前一亮。 但是帝昭这样的清冷神只容貌,倒是头一次见。 他身上仿佛真的有一种冰雪笼罩的清冽感,克制又温柔,而且他的眼睛,是浅色的。 那种格外神性的浅。 很漂亮。 她的权儿在这个国师面前出溴真不是一次了。 第一次见人就害羞地不行,看见人家送礼物,开心地差点忘了道谢,刚才搁那儿开心地偷笑,被人看见还羞得往父皇怀里扎。 看来是位很神奇的人呢。 就在这时,有位大臣忽然说:“小太子聪慧过人,若是真到了六岁请太傅,会不会耽搁啊?” 众人也开始对着钟离熹一顿猛夸钟离权,把钟离权说的特别聪明,简直就是神人一样。 但是钟离权的确很是聪明,已经识字,会写字,甚至跟在父皇身边,也看得懂棋路。 请太傅…… 钟离枫很明白,请太傅就是以后要上课,玩的时间就少了。 那他哥哥就会不开心了。 那不行!! “不要!才不要给哥哥找太傅!” 奶声奶气的声音在一堆大人之中显得那么稚嫩,可爱的不得了。 众人都安静下来,看着可爱的小皇子,真想上去亲两口。 然而真正有话语权的钟离熹却迟迟没有说话。 钟离枫当然知道父皇的话是最有权威的,看着父皇颇为严肃的侧脸,黑葡萄般大大的眼睛很快就堆满了水汽。 但是他又够不到钟离熹,只能抱着母后开始哭。 原本好好的生辰宴被小皇子的哭声搅乱了,所有人都惶恐至极。 钟离熹也有些头疼。 “好了好了,父皇知道了。” 然而那敷衍的语气惹得钟离枫哭得更厉害了。 “母后!母后!不要给哥哥找太傅,我要陪着哥哥一起玩!” 小孩子童言无忌。 钟离权一看弟弟都哭了,也连忙从父皇怀里出来要去哄人。 钟离熹也赶忙答应下来。 “好好好,不给哥哥找太傅……” 听到“太傅”的帝昭手中依旧捏着那枚杯盏,不知道在想什么。 宴会持续到很晚,众人离开宴会之后,镇国公府上的几人被要求在宫里过夜。 因为帝昭出现的太突然,国师府还没来得及收拾,让帝昭这样的人回国师府将就肯定是不行的。 也被留下了。 钟离枫很好哄,尤其是,哄他的人要是哥哥的话,那就更好哄了。 两个小豆丁抱着。 不远处站在雪上的帝昭看着这一幕。 昂……虽然知道那是自己未来的小舅子,但是他也看得出来,自己这个小舅子对自家崽崽的占有欲很强。 巧了,自己对自家崽崽的占有欲更强。 有点不好办呢。 太傅…… 太子太傅吧。 而另一边替钟离枫拿着生辰礼的终乐苍看着帝昭送上来的那个盒子。 正好就想到了帝昭那气场和神态。 就在这时,终乐荑从后面拍了他一下。 “你在这儿愣着干什么呢?” 然而走神的终乐苍因为不跟兄弟设防,这一下直接吓得没拿稳手里的盒子。 方形的盒子滚落到地上,里面的匕首也掉落在外面。 雪地里,那柄精致的匕首上似乎带了一层薄薄的灵焰,瞬间就把周围的雪全部融化了。 一柄短短的匕首却有着一种可怕的威压,匕首刀鞘上有着古老又典雅的纹路。 哪怕还没有将匕首拿出来,两人已经可以感受到这柄匕首的强大气息。 这是……整个三界都排的上榜的好东西吧。 第152章 昭的爱(十) 终乐苍和终乐荑对视一眼。 这个叫帝昭的国师,来头不小。 因为刚才大哭了一场,钟离枫躺到床上就睡了,到睡着都紧紧握着钟离权的手。 生怕他哥跑了。 钟离权乖乖在钟离枫身边躺下,陪他睡觉。 看着这么懂事的大儿子,钟离熹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 “已经很晚了,权儿也早点睡觉,好不好?” 钟离权虽然没怎么仔细听他们大人的谈话内容,但是他也知道后半场宴会的重点放在了给自己找太傅上。 钟离权虽然才三岁,但是理解力已经很成熟了。 富家子弟都是六岁启蒙,但是钟离权小小年纪就聪慧过人,启蒙时间必然是要提早的。 钟离熹之所以犹豫,就是不希望自己儿子小小年纪就开始接触冗杂枯燥的学业和责任。 无论教钟离权的是谁,左右都避不开“太子日后是天子”这种压力带来的束缚。 钟离权看着眼前的钟离熹,眨眨眼睛,没说话。 而给他们盖好被子的钟离熹临走前看见了钟离权手上的木镯。 问道:“权儿很喜欢国师吗?” 钟离权的眼睛忽然一亮,但是因为身边还躺着睡着的弟弟。 即便是压低声音也还是可以听见钟离权比较开心的一句:“喜欢!” 看着躺在床上那个小豆丁亮晶晶的眼睛,钟离熹再次笑了笑。 “好,父皇知道了。” 而另一边把给小太子和小皇子的生辰礼收拾好的终乐苍兄弟二人,累得直接坐在庭院的石桌前。 “累死我了,合着让咱们留在宫里就是给咱外甥,检查礼物啊?” 终乐苍一个武将都累得够呛,终乐荑就更别提了。 那生辰礼大大小小地送了一小间偏殿,他们得挨个打开检查,那些东西到底有没有毒,对孩子有没有害。 “不是……我合计着,钟离熹那小子是真不把咱们当外人,从小使唤我使唤到大……” 终乐荑顾不上天寒地冻的,甚至很不符合文官形象地把袖子都挽上去了。 “要不是打不过,我指定把他摁在地上打,带着新仇旧恨那种。” 正说着,就听见钟离熹的声音悠悠响起。 “至于吗?二舅兄?” 两个人扭头看着裹着披风,一身便衣的钟离熹,很同步地翻了个白眼。 钟离熹身后没有跟着人,自顾自在石桌前坐下。 “怎么样?检查出来问题了吗?” “没有呗,不是……你觉得可能吗?这些东西谁都知道,两个皇子用都用不上,送过来就是走个流程,还能下毒?” 两个皇子才三岁,要什么不得是皇宫一道道流程走完,这些生辰礼就是往国库充数的,绝大部分都放不到他们手里。 犯得着让他们两个大晚上的去检查吗? 钟离熹闻言只是轻轻皱了皱眉。 好久,他才说道:“自从南方出了很多事情之后,我就一直派人在查,那种蛊惑人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即便是翻遍了御书房所有的书,依旧没有找到记载。 但是在国师带来的书里,有一本详细介绍了这种东西的存在。 叫心生奴,貌美妩媚,以身体为利器,蛊惑人心……” 终乐苍是真正接触过心生奴的,那股险些被操纵的后怕让终乐苍的脸色不是很好。 终乐荑却还是不理解:“那你让我们检查那些礼物是因为……” “因为心生奴向往至高的权利,他们的脑子里只有欲望,无论是什么欲望……他们会为此不择手段。” 那些心生奴从南方官员入手,仗着天高皇帝远,先渗入官府制度。 这几个月,哪怕终乐苍在那边进行了搜杀,但是钟离熹还是放心不下。 在帝昭的那本书的记载里,心生奴曾经对古国的皇室下手,天下大乱。 虽然不知道这本书记载的是什么年间或是哪个国家,但是总让他一想起来就会心悸。 因为太真实了。 “心生奴既然可以悄无声息地对南方官员入手,就可以用同样的手段对皇城动手。” “所以……” 终乐荑忽然反应过来。 “所以心生奴目前的目标不是权儿和枫儿,是皇族。 那些生辰礼虽然不是给权儿和枫儿用的,但是经手那些东西的人,可能会出事。 一旦真的被他们打入了皇宫,那么半数的宫人将都会变成他们的眼线。” 想到这里,刚才还觉得浑身燥热的终乐苍和终乐荑浑身都要冒冷汗了。 “真……真的假的,这么严重吗?” 钟离熹想着那本书里最后对皇室的描述,简直就是惨绝人寰。 “还是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否则,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终乐苍一想到那些在床上疯疯癫癫,满脑子只为了寻欢的官员,就是一阵恶寒反胃。 然而他一想到什么,嗷就不乐意了。 “不是……既然你都觉得那些东西有问题了,你还让我们哥俩去检查?万一我俩出事咋办啊?” 眼看着终于反应过来的终乐苍,钟离熹只是浅浅地笑了笑。 那颜眼神仿佛在说:你现在才知道不对劲啊? 终乐荑也被自己大哥蠢到了。 “你还是不信那个国师。” 钟离熹看着不远处宫墙上已经长出去的梅花,漆黑的眸子似乎要与天幕融为一体。 “自然是不信的,那个人实在是诡异至极,不求权不求钱,只是跟我说为了一个人。 我曾说要帮他找,他也说不用。 一身通天本领,偏偏要在帝国当个国师,换你你会信?” 这倒是实话。 终乐苍想到帝昭给钟离枫准备的那个匕首,把匕首的极高价值告诉了钟离熹。 这让钟离熹有些动摇。 他不傻自然也不瞎,就单凭帝昭给钟离枫和钟离权的生辰礼,就不像是对皇室有什么非分之想的人。 而且他带来的一些书的确对自己有很大的帮助。 “所以让你们两个明日去寻他,让他看看你们身上到底有没有什么异样的变化。” 毕竟,真的会有人,什么都不求地来趟这趟浑水吗? 而帝昭坐在床榻上,缓缓睁开了眼睛。 怎么会? 他可是求“权”的。 第153章 昭的爱(十一) 翌日 帝昭推开门,就在一片雪白里,看见了不知道等了多久的终乐苍和终乐荑。 终乐苍是右将军,一介武将,身上只穿了一件加厚的箭袖,而另一边站着的终乐荑穿着大氅,还有一件燕颔蓝的披风,手里也拿着一个暖手的汤婆子。 相对于终乐苍的凌厉,终乐荑的气质就十分儒雅温和。 两个人都朝帝昭作揖行礼。 “见过国师大人。” “见过国师大人。” 到底都是他崽崽的家人,帝昭也颇为有礼地朝着他们行礼。 “二位有事?” 帝昭虽然知道他们前来的目的,但还是要装一下,否则就冲终乐荑那个狐狸心眼,算计起来就会很麻烦。 “的确是有,国师大人介意进去谈吗?” 鬼知道他们昨晚上睡得那么晚,天还没亮又被钟离熹的人叫起来,让他们在帝昭住处前等着,生怕人跑了。 冻死他们了。 帝昭让开,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进去,帝昭把门关上,挥挥袖子给殿内增添了几分暖意。 原本因为有地龙,算不上多冷的房间顿时更暖和了。 两个在外面冻了好半天的人自然观察到了帝昭的动作。 一边是感慨修士的实力非凡,一边感慨国师的细心, 两个人在椅子上坐下,看着帝昭那张实在是不像是凡间尘之人的脸,对视了一眼,终乐荑开了口。 “国师大人,您能看看,我们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帝昭沉默。 终乐荑想了想,继续说道:“昨日陛下让我们最先接触那些生辰礼,国师大人既然能给陛下那些书,自然也就知道那些心生奴的手段……” 话都说这么明白了。 就是要帝昭一个表真心。 帝昭修长的手指在扶手的位置点了点,等终乐荑也沉默了之后,才说道:“你们身上没事。” 然而还不等两个人放松,帝昭又淡淡的说道:“但是那些东西的确有问题。” 终乐苍和终乐荑脸上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帝昭没有瞒着他们的理由,本来就是打算去找钟离熹说明这一情况的,如今这两兄弟来了,告诉他们是一样的。 “那些东西在三个月之后,会把细小到不可见的毒虫孵化出来,飞到国库的任何位置,到那时,整个国库里面的任何东西,都会被毒虫附着……后面的,二位应该知道了吧?” 这是一个,比钟离熹的推测,更加可怕的后果。 那将是直接危害到皇帝,皇后和两个皇子。 帝昭看着他们有些凝重的表情,很淡定地掀了掀眼帘。 就和终乐荑对上了视线。 他明白终乐荑的顾虑。 那些生辰礼若是销毁,无论是火烧还是土埋,都不会阻止那些毒虫的蔓延。 它们是否可以通过被烧后的烟尘传到别的地方,或是埋在土里就会在土里继续孵化。 “国师大人,您……” “你们不是不信我吗?” 帝昭淡淡的声音像是外面的轻雪,有些凉,但是又很平静。 不像是恼怒。 终乐苍不喜欢拐弯抹角。 “国师,你自己就不觉得一个什么都不求的人,忽然好心帮助陛下,这件事本身就是非常不值得信任的吗?” 帝昭听了这话,反而抬眼看向了终乐苍。 “谁告诉你,我什么都不求的。” 那就是有需求,不是平白的好心。 终乐荑和终乐苍都看着他,似乎是希望他接着说,他到底要的是什么。 然而帝昭却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让我解决那些东西也可以,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闻言,帝昭终于笑了。 只是这抹笑带着几分寒意,把他刚才所有的细心体贴的假象全部撕碎。 “你能做主吗?” 终乐苍顿时皱着眉,说不出话来。 随即继续垂眸,拍了拍腿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能做主的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钟离熹一身明黄龙袍,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公公,而公公的手里,是一道诏书。 虽然是一家人,但是规矩还是有的。 终乐苍和终乐荑看见来人之后,起身朝他行礼。 而钟离熹的视线一直放在帝昭的身上。 “你想要做太子太傅,是吗?” 帝昭没什么意外,那双浅色的眸子里没有什么情绪,很是凉薄。 “不错。” 终乐苍两兄弟有些难以置信地睁了睁眼睛。 帝昭要当太子太傅?这样未知又危险的人直接接触太子,这不是胡闹吗?! “好,朕准你做太子太傅,你也要解决好那些生辰礼。” 见钟离熹真的答应了,终乐荑皱着眉:“陛下!” 帝昭则继续问了一句:“只是太子太傅,至于小皇子……” 钟离熹点头:“朕知道。” 随后继续说:“因为你身兼两职,暂时就住在这里吧,国师府就别去了。” 帝昭这才算得上满意地起身,朝他拱了拱手。 “那么答应你的,自然会办好。” 下一秒,原地就没了人。 这样的原地消失让终乐苍两人先是震惊了一秒,下一刻就瞬间爆炸。 “不是!你这是卖儿子啊!拿权儿的安危换啊!” “太子太傅的职位虽然不高,但是相当于手把手教导未来天子,若那个叫帝昭的有这么别的心思,整个萧朝可就完了!” 看着自己跟前像是炮仗一样的两兄弟,钟离熹几乎要插不上嘴。 “不是……你们听我说……” 眼看他们有了冷静下来的意思,钟离熹赶忙解释。 “你们想想,神树建木是不是紫色的?而他给权儿的生辰礼就是紫色的木镯,上面刻着什么先不说,那个东西绝对要比给枫儿的还要珍贵万分。” 终乐苍这个大舅舅一听:“咋滴?把你给贿赂了啊?” 钟离熹忍着要打他的冲动。 “这就说明,帝昭很在乎权儿,最起码,是不会伤害权儿的。 而且大概率还区别对待着枫儿。 两个人在他心里的分量,必然是权儿重一些,那么他要提的要求,大概就是昨日宴上的太子太傅。” 以上这些,钟离熹都没说错。 然而终乐荑还是不放心:“那万一……他是打算将权儿养大再伤害呢?他会不会下了更大的一盘棋,而最重要的那枚棋子,是权儿呢?” 闻言,钟离熹也沉默了。 这也是他的顾虑。 万一……帝昭是要等权儿长大再利用他呢? “以国师的实力,他想要什么得不到?权儿说到底,只是凡间尘帝国一个小太子,有什么值得这样的大人物去利用呢?” 第154章 昭的爱(十二) 都说爆竹声中一岁除,又长大了一岁的钟离权此刻坐在御花园的石椅上,无聊地看着眼前的棋局。 他穿的很厚,那个毛茸茸的领子衬着这张“愁眉苦脸”到有些“少年老成”的小脸蛋可爱的不得了。 钟离枫陪母后在坤宁宫里摘梅花。 身后跟着的一群人还以为小太子是被棋局难住了,刚要上前帮他,就看见那只白嫩白嫩的小爪子从旁边的棋子罐里拿出一枚黑棋放上去。 等那人走到钟离权身边,看了看那棋局。 黑子已经赢了。 陛下给他留的棋谱,这是最后一个了,小太子又解开了。 三岁大的孩子,皮肤水嫩的厉害,讨喜的大眼睛眨啊眨的,乖得让人想亲两口。 此刻钟离权很不开心地托着下巴看着被冻住的池塘。 冬日的池塘很冷清,只有一层灰蒙蒙的冰,又冷又不好看。 半大的孩子都有烦心事了。 是啊,他已经很多天没看见那个漂亮的国师大人了。 不知道为什么,好想他,也好想见他。 就当他身边那个年轻的小太监要问他为什么这么不开心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进入了钟离权的视线。 那只手修长漂亮,皮肤很白,是一只很漂亮的手。 钟离权抬起头,就看见了面前的帝昭。 这只崽崽要是有耳朵,一定会第一时间把耳朵竖起来。 “呀!国师大人!” 奶声奶气的声音带着激动和开心,小家伙刚才还有些苦恼的表情瞬间就明媚起来了。 “殿下很喜欢下棋?” 说着,帝昭看了一眼石桌上的棋盘,应该是钟离熹留的棋谱作业,他瞧着,应该是下完了。 钟离权还不到帝昭膝盖高,此刻坐在石凳上,小脚都没着地。 “喜欢。” 帝昭看着一身珠光宝气,万般宠爱下长大的小太子,眼里的温柔像是想让他沉溺在里面一样。 只见帝昭轻轻蹲下身子,即便如此,还是比坐在石凳上的钟离权高一点。 “殿下,希望有太傅吗?” 温柔的声音似乎能把周围的寒冷都隔绝开,钟离权感觉和国师大人挨得近,会很舒服。 小崽崽眨眨眼:“不希望。” 他从母后那里听到过父皇小时候的故事,那个太傅就总是不让父皇和母后见面,还总是让父皇很晚才休息。 他不想这么小就有太傅。 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帝昭笑了笑,像是哄骗一样。 “那……臣做殿下的太傅,殿下希望吗?” 话音刚落,那边的钟离权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大美人帝昭。 有些难以置信,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于是帝昭很耐心地给他重复了一遍。 面前的小崽子高兴地眼睛更亮了,把星星全部揉碎了放进去一样,在这个冬日,放着盛夏里热烈的光。 “真的吗?” 帝昭爱极了他的眼睛,那是漂亮至极的眼睛。 “真的。” 下一秒,帝昭就觉得怀里一重,一个暖烘烘的小崽子就扑在了自己坏里。 小孩子稚嫩可爱的笑声就在耳边响起,那一刻,与钟离权相拥的帝昭真的感受到了一丝类似于“完整”的心理。 他真想继续抱着,抱很久。 但是现在还不行。 于是帝昭轻轻拍着钟离权的后背:“这么开心啊?” 钟离权松开抱着帝昭脖子的手,因为笑得太开心,白嫩的小脸儿此刻有些红扑扑的,比刚才还要可爱。 “开心。” 帝昭第一次见自家崽崽的时候,他才五六岁,但是身形瘦小,和现在三岁的钟离权差不多大,但是清瘦的多。 看着他脸上的婴儿肥,帝昭没忍住捏了捏,意料之内的好手感。 “臣不是帝国之人,但是臣若是做了太傅,按照臣那边的规矩,殿下应当喊我一声师父。” 话音刚落,面前的小崽子就迫不及待地喊了一句:“师虎!” 奶声奶气的称呼让帝昭一愣,瞬间被自己的崽崽萌一脸血。 天!真是可爱的要命了! 后面一直跟在小太子身边的宫人也被小太子这模样萌的不行。 其实在朝雾刚爬完罪释梯,拜师成功的时候,已经是很沉稳的性格了,没有现在的小崽子纯真稚嫩。 所以当时一个大冰块和一个少年老成,实在是没机会听见朝雾这么奶声奶气地喊自己师父。 自己真是该死啊。 好好得养成,大把大把揩油的机会,帝昭你就是瞎,不会享受! 内里不知道想了多少禽兽不如的事情,但是帝昭脸上依旧挂着人样。 “那师父给殿下一个拜师礼好不好?” 话说着,就把从姜珣那里搞过来的棋盘和棋子放在了桌子上。 小崽子说自己喜欢下棋不是骗人的,他的确对这个感兴趣。 而且帝昭找姜珣要的这个,别的不说,主打一个漂亮。 棋盘从材质到做工都是一顶一的精致。 就更不用说那棋子,握在手里还有几分暖意,阳光下,漂亮的不得了。 帝昭知道朝雾喜欢漂亮的东西。 可不是,这棋子和棋盘当即就把小崽子哄得开心得不得了。 颇有“跟师父吵架自己都要磕头认错”的架势。 就在这时,摘完梅花的皇后和小皇子也过来了。 小皇子一看见哥哥都是用跑的,看见还有一个人的时候,连忙乖巧的地作揖喊人:“见过国师大人~” 喊完就开心地把小小的汤婆子往哥哥怀里放。 “快快!哥哥,你的手是不是冻凉了?” 话说完,帝昭也已经站直了身子,朝着走过来的终乐菱缓缓行礼,并没有说什么。 看见了桌子上的棋盘和棋子,终乐菱再次看了一眼这个漂亮的国师。 只见国师的视线一直在自己宝贝儿子身上放着,不见挪开。 她已经知道了钟离熹答应国师帝昭做太傅的事情。 她甚至还投了赞成票。 要不说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这个国师大人肯定会对崽崽特别好,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终乐菱始终相信一个人的眼睛骗不了人。 即便国师大人的眼睛是那种神性到冷漠的浅色,但是在他看向钟离权的时候,那是绝对的温柔。 会一直宠爱崽崽的温柔。 第155章 昭的爱(十三) 钟离枫看见了在石桌上的棋盘和棋子,看向了帝昭。 “国师大人,这是你送给哥哥的吗?” 此时的钟离枫还没意识到别的,听见帝昭说了肯定的答复,简直比钟离权还要高兴。 你看,他哥哥又有了好多好多宝贝! 虽然我是最重要的宝贝! 帝昭看着钟离权,笑着说道:“殿下等出了正月就跟着臣吧,殿下觉得可以吗?” 话音刚落,钟离枫的表情凝固了。 钟离权晃了晃小腿,灿若繁星的眼睛里都是帝昭。 “可以。” 钟离枫想问什么,但是他知道打断别人说话是很不礼貌的一件事,张了张嘴又乖乖闭上了。 直到帝昭的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钟离枫才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哥哥。 “不是不给哥哥找太傅了吗?” 他也记得母后给他们讲的故事,父皇小时候的太傅就很不好,还不让父皇玩,不让父皇跟关系那么亲密的母后见面。 一想到等哥哥有了太傅,自己就和哥哥见不到面,钟离枫眼睛很快就堆满了泪水,还不等钟离权反应过来,他的眼泪就是了吧唧吧唧往下掉。 钟离权看着沉默着掉金豆豆的弟弟,一时间也慌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而一直在旁边看戏的皇后娘娘见到小崽崽哭,大崽崽慌,就没忍住笑出了声。 钟离枫见母后还在身边笑话自己,咧着嘴哭得更伤心了。 硬是没出声。 终乐菱笑着在他们头上摸了摸。 “好啦~就是给哥哥找了个太傅,教哥哥知识的,枫儿以后也会找先生教习,不要紧。” 但是钟离枫一想到哥哥三岁就要学习,哭着哭着,眉毛也紧皱起来。 “可是……为什么别人都是六岁开始请先生,哥哥现在就有先生了啊。” 哥哥陪自己的时间少了好多。 还少了很多可以玩的时间。 闻言,终乐菱脸上的笑意忽然有些浅,但仍旧温柔地给钟离枫把眼泪擦干净。 “因为哥哥是太子啊……” 钟离权似乎感受到了母后话里一闪而过的悲伤,漂亮澄澈的眼睛看着母后和弟弟,只能咬了咬下唇。 然而钟离枫忽然说:“哥哥要是做太子一点都不开心,那个皇位有什么用啊?” 听见了钟离枫的话,身后那些宫女太监脸色瞬间苍白,呼啦啦地都跪在了地上。 钟离枫似乎没想到自己的一席话竟然会引起这样的场面,三岁大的孩子水眸里出现几分茫然和惶恐,眨巴着泛红的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母后。 钟离权知道,这句话犯了忌了。 连忙将汤婆子放在桌上去拉钟离枫的小手。 “没有,哥哥没有不开心,国师大人做我的先生,我很高兴。” 终乐菱没有理会身后跪下的一众人,看着小小年纪就懂得了很多事情的钟离权,又是心疼又是喜欢。 虽然她和钟离熹都没有让钟离权小小年纪就懂规矩,但是他是生活在皇宫里的太子,身边有无数人在告诉他,你是太子,你要懂什么是规矩,你要怎么做。 三岁的孩子,天资聪慧,可塑性强。 她比任何人都怕。 天家从未出现过双胞胎二子的先例,这个皇位说好听了传给嫡长子,但是日后呢? 就连钟离熹当年就没少被自己亲兄弟陷害,夺嫡一事直到把亲弟弟钟离杰外放边疆才算彻底落幕。 他们会不会因为皇位…… 终乐菱每想起这个就会觉得很窒息,她整个人的脸色都很是苍白。 忽然,手被很温柔地握住,终乐菱回过神,就看见兄弟两个一人握住她的一只手,正担心地看着她。 “母后,你怎么了?” 终乐菱蹲下身子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 久久没有说话。 “母后?” 听见奶声奶气喊着自己的声音,终乐菱把心思压下去。 “母后没事~只是想到以后枫儿长大了,一定会好好保护哥哥的。” 谁知钟离权听了就很不乐意。 “才不是,是哥哥保护枫儿!” “就是!是我保护哥哥!” 身后跪在地上的宫女和太监额头一个劲儿冒冷汗,好家伙,这皇后娘娘真是不顾他们死活地在这里说这些。 就凭小皇子刚才的那些话,被有心人听了去就是要夺嫡。 任谁也没有想到,今日一事,就决定了钟离枫日后的命运。 一条他自己选择的命运。 …… 正月依旧很冷,钟离权又有很长时间都没有见到帝昭。 两个孩子在坤宁宫下棋,钟离枫又输了一盘。 “不下了不下了,我下不过哥哥。” 钟离权回过神,笑着说道:“你就是不专心下棋。” 钟离枫玩心很大,总是会被外物吸引注意力,钟离熹发现了这个问题之后,就总让兄弟两个对弈。 但是忘了,没了外物,钟离权就是对钟离枫最大的吸引。 就算是钟离权放水到了放海的程度,钟离枫那臭小子都能输。 一时间让钟离熹都要怀疑自家枫儿的棋艺到底好不好了。 “是哥哥太厉害了,下不过,下不过。” 钟离枫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的棋子,但是视线一直放在自己哥哥身上。 钟离权被他的话逗笑了。 “枫儿你好好下。” 钟离枫眨眨眼,肥嘟嘟的小手伸到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 “哎呀,我在好好下啊,可我又输了。” 说着就跳下凳子,跑到钟离权那边拉手手。 “走吧走吧,哥哥咱们去御书房吧,去找父皇玩!” 看着自家弟弟活络的样子,钟离权有些无奈地跟上。 “慢点走,会摔的。” 然而此刻的钟离熹看着终乐苍从南方那边传来的书信,表情算不上好。 不为别的,就因为终乐苍在书信里说道,那些心生奴散播在不同地域,除非大规模调兵过去,否则想要将他们全部抓起来,难如登天。 看到这里,钟离熹没忍住将书信攥紧,眼中一片肃杀狠戾。 不过是一群身体残缺的心生奴,怎么就迟迟找不到大本营,与他们周旋了这么久,杀都杀不完。 想要派兵也不容易。 东夷野蛮一直在对帝国虎视眈眈,年关正是他们没有水草肉食的时候,他们极有可能在这段时间发动小规模战乱,士兵当然不能调动。 第156章 昭的爱(十四) 御书房里,帝昭看着钟离熹,出声道:“心生奴那边交给我。” 他对心生奴,那真是……有太多解决掉那些东西的理由了。 钟离熹一愣。 就听见帝昭继续说:“我是不会让心生奴进入皇宫的。” 钟离熹攥着信纸的手忽然一松,漆黑的眼睛看着地帝昭。 想到帝昭还送了钟离权珍贵的棋,松动一般,道谢。 “那就多谢国师大人了。” 然而终乐荑也进来了,手上同样拿着信件,脸色带着愠怒。 “陛下,东面来探子,东夷的确对帝国百姓进行骚扰了。” 说着就把信件递上去。 而看见了信件内容的钟离熹只是很轻地皱了皱眉。 “他们要面圣?” “是,他们的首领说什么也要见陛下,遭到官兵阻拦,才滋事骚扰。” 这边正说着国家大事,帝昭像是感应到什么一样,忽然朝着一个方向抬了抬眼,嘴角忽然勾了勾。 钟离熹看着探子写的信,想了想。 “先让终乐苍回来吧。” 终乐荑闻言一愣:“心生奴的事情不查了吗?” 话音未落,就见帝昭忽然上前,朝着钟离熹不远处的书架走去。 因为那个书架在墙角,光线和视野不怎么好,此刻那后面就有两个小崽子乱动。 钟离熹和终乐荑对视一眼,两人也走过去。 结果就看见那架子后面的两个小身影,一时间都被逗笑了。 钟离熹笑道:“你们两个小家伙,不好好在你们母后那里下棋,跑到这里做什么?” 然而两人正在专心寻找舒服位置的小豆丁,猛一听见父皇的声音,还离得那么近,吓得想要站起来。 但是书架被他们那一撞,上面很多卷宗和竹简都开始往下掉。 钟离权还在捂着脑袋,下一秒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而钟离枫直接被帝昭扔给了钟离熹。 因为小脑袋被书架子撞疼了,漂亮的眼睛瞬间就起了水雾,堆在眼角,要哭不哭的。 而钟离枫倒是没事,被钟离熹抱在怀里还有力气给自己狡辩。 这可怜的小模样可把帝昭心疼坏了。 原来钟离权这么怕疼啊。 钟离权被帝昭格外温柔地抱在怀里,周围全部都是帝昭身上淡淡的,不知名的清香。 清冽又好闻,像是初雪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帝昭的动作过于温柔了,在他怀里趴着的钟离权恍惚了一刻,连脑袋瓜上的疼痛都忘了。 好……好熟悉的气息啊。 钟离枫在父皇怀里,笑嘻嘻地想要“萌混过关”。 “父皇,我们就是……路过?哎呀~父皇笑笑~” 钟离熹倒是被这个没心没肺的臭小子气笑了,但还是轻轻地给他揉了揉被磕到的脑袋。 “疼不疼?” 眼看卖萌有用,钟离枫这小子就可这劲儿卖惨。 “疼疼疼!父皇!枫儿快疼死了!” 那浮夸的表情,终乐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真是个活宝,随了菱儿十成十。 哎,还是大外甥比较乖巧省心。 被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的钟离权眨巴眨巴眼睛,眼泪就这么掉下来了。 虽然哭得没声,但是一只温暖的手很是轻柔地给他拂去了眼泪,还在他的小脑袋上摸了摸。 疼痛感瞬间就消失了。 钟离权整个人都懵懵地坐在帝昭的小臂上,眨着水汽氤氲的眸子,带着些许惊讶地看着帝昭。 原本还算是比较严肃的场合被这两个小兔崽子给搅和没了。 钟离熹看了一眼终乐荑,让他先去办事。 抬眼就看见自家大儿子窝在国师怀里,小脸儿通红。 刚才还因为疼,眼睛都红了,现在看着帝昭的眼睛都要冒小星星了。 “权儿?” 钟离权听见父皇喊自己,只好乖巧地要下去,临了还乖乖道谢。 “谢谢国师大人。” 钟离熹也把钟离枫放下来,让他们在御书房乖乖地找书看,不允许再胡闹。 倒是帝昭,看着刚才抱住钟离权的手,微微有些失神。 才抱了那么一小会儿,还没抱够呢…… “国师大人,几日后就要正式教权儿了,不知你有什么想法?” 帝昭回过神,看着不远处那个小豆丁。 “他想学什么,就教他什么。” 繁冗的功课,无聊的文章讲义,令人头疼的勾心斗角。 这些,都是他的可选项,永远不会是必学项。 钟离熹看着身边这人一袭飘逸的法袍,那是和整个帝国都有些不和谐的装束,也代表了他这个人,和整个凡间尘都有些格格不入。 他是一名修士。 由他教习一国太子,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但是很多东西都在人为,以后的道路本来就是要让被人来走,钟离熹是不会给这两个孩子任何一个铺设前路。 他相信,他的儿子会做出不会后悔的决定。 而这个底气,是帝昭给的。 “国师大人收过徒吗,这么小的孩子,知道要怎么教吗?” 被问到的帝昭想起那个一身红衣的少年,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 自己也不由笑了。 “我的徒儿,也是个孩子,很小的孩子。” 那就是有经验。 钟离熹也不好再说什么。 出了正月,钟离权终于可以天天看见那个美人国师了。 以至于这崽崽都不知道,自己这一过去,下半辈子都搭进去了。 因为帝昭找过钟离熹谈起宫殿名称,说是不适应帝国的称呼,于是按照他的要求,钟离熹就将牌匾上的名称换成了“茗玥居”。 至于前不久,帝昭总是不露面,也是在对茗玥居里面进行修整。 等钟离权来到新的茗玥居时,整只崽子都愣在了原地。 茗玥居里有很多奇珍异草,还有一棵高大的佛语树。 佛语树下是很多精致的床榻和木椅,细致的桌上还摆着很多小糕点。 整个院子很大,但是没有砖瓦,都是青嫩的草皮,在春寒料峭的时节,这些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而且原本的宫殿也变成了富丽堂皇的房舍,无论是建材还是装潢,都精致且矜贵。 让钟离权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帝昭走到门口看呆了的钟离权跟前,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 “叫我什么?” 钟离权开心地上去就抱住了帝昭的大腿。 “师父!” 第157章 昭的爱(十五) 听见崽崽脆生生的一句“师父”,让帝昭忽然想起当年。 为了给他一个留在雪泽山的身份,他故意说是要测灵赋。 这孩子不负所托地将灵赋石升到了紫色,于是他让当年的朝雾喊人。 也是一声“师父”,虽然声线稚嫩,但是语气却很是平淡恭敬。 半点没有现在的跳脱可爱。 帝昭笑着拉过钟离权的小手,带着他往里走。 问道:“殿下喜欢吗?” “喜欢!” 可不喜欢,要是细究起来,这可是朝雾按照他自己心目中最喜欢的那个标准建出来的。 自己前几日好好回想了一番,原本是打算按照主峰来的,但是想了想,还是决定按照茗玥居来。 见钟离权还是那么喜欢,就足够了。 原本还有些紧张的钟离权在看见这么漂亮的建筑之后,连最后的不自在也没有了。 “师父,我们学什么?” 帝昭把他拉到佛语树下,让他坐在那个小巧的椅子上。 二月远不到佛语树的花期,但是茗玥居的这棵,树干已经开始返青了。 钟离权一直在坤宁宫住着,那里也有一棵佛语树,顿时就觉得这个茗玥居更加亲切了。 那椅子上摆放了很多软枕,坐上去很舒服。 钟离权像是真的小猫崽子一样,还很惬意地眯了眯眼睛。 在帝昭眼里,这只小崽子的尾巴都在晃着。 “你还小,学别的都太早,今天师父陪着你把《荒录》看看,好不好啊?” 帝昭就坐在钟离权身边的椅子上,指着桌上的那本厚厚的书。 《荒录》的封面非常陈旧,看着很有年头了。 钟离权现在看这里哪哪儿都稀奇,原本看见书就想跑的他,现在对这本神秘的书也满是好奇。 “好!” 帝昭满眼都是小豆丁,随着他把《荒录》翻开,身边的小崽子顿时发出惊呼声。 《荒录》记载的是上古年间的典故旧事和完完整整的妖兽仙首名录,每一页都有精致逼真的插画和介绍。 当年朝雾拜完师,帝昭也是让他先看的这一本《荒录》。 钟离权自然是看过话本的,但是像帝昭送来的这本,钟离权从未见过。 白嫩的小爪子摸了摸上面的插画,眼睛亮晶晶的,肉眼可见的欢喜。 帝昭看着他。 忽然很想知道,当时在雪泽山拜师的小朝雾,第一次看见这本书的时候,也是这么惊讶欢喜吗? 那必然是不可能。 他的朝儿,肯定是面上什么都不显,但是心里带着拘谨和小心翼翼。 想到这里,帝昭离钟离权有些近。 然后伸手一个字一个字给他念着上面的注解。 他也没有问钟离权识不识字,就是想着,这一次,一定要好好疼爱崽崽,陪着崽崽长大,对他好得不得了,这样崽崽就彻底离不开他了。 因为帝昭的凑近,小耳朵忽然紧张竖起来的钟离权,在听见了帝昭温柔耐心的声音后,一下子就乖乖被他的话转移了注意力。 黑葡萄一样亮晶晶的眼睛随着帝昭的手指,一行一行看着,然后帝昭还会给他在插画上指着,这些妖兽和仙兽致命的弱点是什么。 钟离权听得很是认真,连自己什么时候坐在了帝昭怀里都不知道。 帝昭念着,时不时会低头看看坐在自己怀里的小家伙。 要真说这个姿势的话,他还真抱过朝雾。 但是像这么小的,倒是没抱过,更软更小,用力些就能掐疼,保不齐还会哭出来。 真漂亮,好喜欢。 这么想着,帝昭在那个插画上点了点,原本还在纸张里面的妖兽,顿时从纸上飞出来了。 吓得怀里那个小家伙当即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立马转身,整个人都埋在帝昭怀里。 “呀!师父!它跑出来啦!” 闷闷的声音透过帝昭的衣服传入帝昭的耳朵,奶声奶气的。 帝昭被小家伙抱了个满怀,心窝子都跟着一软。 他伸胳膊环住小家伙的腰,香香甜甜的味道充斥在鼻尖,帝昭忍不住笑出了声。 “殿下别怕,它不会伤害你的。” 温柔有礼的声音瞬间安抚了小家伙的害怕,但是无论帝昭怎么说,钟离权就是死死勾着帝昭的脖子,不不肯扭头再看。 帝昭冷漠至极的视线从那只妖兽的身上扫过,像是一柄无比锋利的剑,能把它浑身的皮都剥下来。 吓得妖兽咕咚跪在桌子上,威武霸气的妖兽为了活命,可着劲儿地发出幼兽的声音,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钟离权闻声,耳朵动了动。 帝昭一边揩油,温柔地抱着他,还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一边说道:“你看,因为你怕他,它都要哭了。” 妖兽:不!我没有! 顿了顿帝昭继续哄骗:“而且啊,殿下要是特别怕它的话……它就会死……” 那桌子上迷你版的妖兽一听,整只妖兽身上的毛都炸了。 而怀里的钟离权一听,也开始犹豫了。 他到现在还没有伤害过什么生命,虽然害怕,但是…… 钟离权这才有些反应,乖巧地把头扭过去,但是防止自己吓到,细软的小胳膊还挂在帝昭的脖子上。 扭过头后,果然看见了用尽全身解数撒娇卖萌的妖兽,那样子滑稽好笑,倒是没了在插画里面的威武霸气。 钟离权顿时笑了,也没那么害怕了。 帝昭温柔地看着怀里的崽崽没那么害怕了,于是继续温柔地问道。 “殿下,告诉师父,它叫什么?” 钟离权眼睛亮亮的,看着桌子上的妖兽,奶声奶气地回答道:“朱厌!” 脆生生的回答让帝昭笑了笑,还夸奖了崽崽一句。 “殿下真棒。” 于是,帝昭就每翻一页,就会让里面的妖兽出来,耍一圈几下的,好让钟离权认识的更清楚。 原本的确是有几个凶猛的,刚朝着钟离权吼了一嗓子,下一秒在看清抱着钟离权的是帝昭之后,声音就是急速降调。 甚至一点都不嫌丢人地发出“汪汪汪”的叫声。 笑死,命跟前,脸是什么? 钟离权知道他们是害怕自己身后的帝昭,这崽子已经开始有狐假虎威的觉悟,每当看见那些凶狠的妖兽,就比他们还要凶巴巴的。 虽然在帝昭眼里是另一种鲜活的可爱,但是帝昭就会很冷漠地扫一眼那个妖兽。 “狐假虎威”的体验感,那叫一个爽。 第158章 昭的爱(十六) 因为有了帝昭的允诺,钟离熹也将重心放在了东夷身上。 终乐苍从南方回来之后,领旨东征,在三个月后,凯旋归来。 但是随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东夷的亲王和几个王子郡主,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仲夏时节,原本厚重的衣服都换成了轻薄一些的料子。 钟离权现在在茗玥居到处乱跑,也不显得笨重和费劲。 而且钟离权和钟离枫这几个月个子也明显长高了,最起码,现在朝雾过了帝昭膝盖了。 因为帝昭一直陪着他,还亲自给他念着上面的字,小太子认识的字也越来越多。 偶尔帝昭不在,钟离权就会翻开《荒录》,让插画里面的上古妖兽们出来陪自己唠嗑。 妖兽们可都是和这位祖宗一一打过照面的,知道他是被帝昭捧在手心里的,一个个都在他跟前夹着尾巴,连架都不敢打了。 小孩子鬼点子很多,动不动就会问一些很奇怪的问题,让那群妖兽们整日抓耳挠腮,还得绞尽脑汁回忆当年发生的一些好玩的事情。 有些上了年纪的仙兽们,还会给钟离权描述乾坤两域的美景,告诉他上古年间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本就是在绚烂的年纪,妖兽们的描述大大丰富了钟离权的想象力和视野,他仿佛真的可以看见那些令人窒息的美景。 在帝昭没边的宠爱下,崽崽在他面前的胆子也越来越大,张开胳膊要抱抱那简直就是常有的事情。 加之帝昭没脸没皮的哄骗,钟离权真就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那些原本伺候小太子的宫女太监可能做的都没有帝昭细致入微,什么乾坤两域数得上名号的好东西,帝昭当零食一样喂给崽崽。 钟离权小小年纪,就像是小仓鼠一样,很喜欢囤东西。 囤那些漂亮精致的小玩意儿和小零食,总是会在出其不意的时候悄咪咪拿出来一个塞进嘴里,或者趁着没人注意到他们,还会塞在弟弟嘴里。 等终乐苍回来的时候,三岁多的钟离权谈吐已经非常优秀了。 小孩子脑瓜快,记性好,并且对那些东西感兴趣,短短三个月,钟离权就把那本《荒录》看完了。 他坐在趴茗玥居一处软垫堆上,手里不厌其烦地重复翻看着那本书,还很开心地晃着小脚。 好几个迷你的小妖兽趴在书的旁边,舒服地露着肚皮,时不时让钟离权给自己摸摸。 妖兽们发现了钟离权手上戴着的是建木镯之后,更加缠着他了。 那可是通天神树,建木啊! 无论是仙兽还是妖兽,建木的气息都对他们有着极好的滋润作用,更何况钟离权手上戴着的还是从主干上分下来的初始建木。 加之天地的祝福,妖兽们就是什么也不做,就在钟离权身边躺着,也浑身舒服的不得了。 听见妖兽们发出舒服的咕噜声,钟离权笑得更开心了。 自己乖巧地一个字一个字继续看着书上的字,随着他翻书的动作,还有好多妖兽们从插画里飞出来,熟练地趴在钟离权的肩膀处,陪他一起看。 等帝昭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崽崽都要被那群迷你的妖兽们堆起来了。 他失笑,上前把崽崽捞起来,让他坐在自己怀里,那些妖兽们吓得赶忙回到了书里。 钟离权一个不留神,身边陪着自己玩的小妖兽们全没了。 肉嘟嘟的小脸上顿时流露出不满的表情。 “呀!师父!我们还没玩够呢!” 钟离权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很轻,抱起来就跟没抱一样。 “还玩?右将军终乐苍凯旋了,殿下不去看看吗?” 钟离权眨眨眼睛,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个舅舅。 “啊?舅舅……离开过啊?” 这话把帝昭都逗笑了,帝昭满眼都是怀里的小家伙,笑起来整个胸腔都在震动。 钟离权漂亮的眼睛里都是银汉里面的星星,亮晶晶,满是鲜活。 “师父,《荒录》都看完了,还有没有别的书啊?” 师父给的书好有意思,喜欢! 帝昭其实也没有想到,钟离权竟然在三个月内就把这本书看完了,他本以为他会花上小一年的时间。 “还有,但是我们不着急,到时候我把那些书都给殿下看,殿下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好不好?” “好!” 因为终乐苍回来了,帝昭特意让钟离权提前回去玩。 因为没了哥哥陪着的钟离枫太过无聊,已经把皇宫能闯的祸都闯遍了,后来钟离熹实在是没办法,也给钟离枫找了个先生。 这下耳朵根可算是清净不少。 而此刻逃课出来的小皇子碰巧就看见了出来的哥哥,眸子瞬间一亮,吧唧就扑了上去。 “哥哥!” 钟离权看见他也很开心:“你又偷跑出来玩的?” 两个古灵精怪的孩子笑嘻嘻地撺掇到一起,叽里呱啦说了几句后,默契地拍案,决定先去找舅舅敲诈一番。 终乐苍来宫里,其实也就那几个固定要去的地方。 两个小家伙,费劲地用小短腿满皇宫招人。 御花园那么大,他们都逛完了也没看见终乐苍的影子。 “在父皇的书房?” 排除了那么多地方,真就还剩下御书房了。 然而还不等两个孩子抬脚离开,身后就传来了一道稚嫩的女声。 “站住!你们是谁!” 偌大的皇宫没有女孩子,就算有,也不可能不认识他们俩。 而且那小姑娘说话的语气很是傲慢,颇有高高在上的感觉。 两小只转过身,就看见了穿着异族服饰的小姑娘。 比他们两个都高,所以看着他们的眼神就像是施舍的俯视。 钟离权很轻地皱了皱眉,下意识把钟离枫往身后护了护。 “你是谁?” 奶声奶气的声音虽然稚嫩,但是带着几分严肃和不容置喙。 那个女孩子一愣,随即像是炫耀一样,傲慢地介绍着自己。 “我是可汗的女儿,我阿爸说,我是最尊贵的郡主。” 两个孩子忽然想起来,舅舅这趟就是去东夷打仗了,怎么还把人家那儿的孩子带回来了? 钟离枫小霸王当惯了,一点都不惯着她。 “我兄长问的是你的名字,你哪儿那么多废话?” 第159章 昭的爱(十七) 那郡主一听钟离枫的话里带着十足的气势,一点都不害怕自己,顿时恼了。 看上去不过就是个六七岁的孩子,长得还可以,是东夷女孩那般的张扬,但是视线已经非常恶毒,带着狠辣。 “你怎么跟本郡主说话呢?” 钟离枫说到底是个小孩子,面对比自己高了不少的女孩儿,的确是有些害怕。 但是钟离枫依旧瞪着她,嘴上很不客气地回道:“我是帝国的二皇子,你才是,你怎么跟我说话呢?” 奶声奶气的声音咬字很是清晰,带着严肃和恼怒。 那女孩听完,不禁一愣。 二皇子? 然而在孩子的世界里,哪里有那么多的地位参差,她只知道,她阿爸说自己是世界上最尊贵的郡主,二皇子什么的,都是垃圾! 想到阿爸,这个郡主叉腰看着面前的两个孩子, “你是二皇子怎么了?在本郡主面前,这么说话,是不怕被打吗?” 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小鞭子,很不客气地朝他们抽去。 那一瞬间,钟离权的眸子顿时一缩,握着钟离枫的手,力气更大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手瞬间接住了鞭子的尾端,用力一扯,就把鞭子抽走了。 下一秒,那人就抬手,对着郡主的脸就是一巴掌。 一个成年人的力道,若是半点没收敛,打在一个六岁小姑娘脸上,简直就是凶残。 随着“啪”的一声,那个郡主发出痛苦的尖叫。 “啊啊啊!!” 她整个人都被扇倒在地,捂着脸就开始哭喊,那嗓门简直就像是要把人的耳膜震碎一样。 不由让钟离枫和钟离权都捂住了耳朵。 那个郡主捂着脸大哭,看着身前高大的黑衣人,眼睛里满是恶毒。 “哪儿来的贱人敢打本郡主,你这个猪猡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她一边骂着一边嚎啕大哭,像是在嘶吼。 然而黑衣人并不理会她,只是走到了两个皇子跟前。 “属下参见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 两个孩子眨眨眼,确认……这个人不认识,但是他的衣服上印着的图案他们认识,他们在父皇的御书房见过。 “多谢。” “殿下多礼了,保护二位殿下是属下的职责。” 这边都说上话了,那边的郡主看着他们无视自己,继续说着侮辱人的话。 让影卫听了直皱眉,想要直接将那个郡主杀了算了。 在这里说这些污言秽语,平白脏了他家殿下的耳朵。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传来脚步声,将那个郡主护在了身后。 “阿妹!” 来人是个少年,听刚才的称呼,应该是那个郡主的哥哥。 他身上也穿着东夷的衣服,头发也扎着几个异族风味的小辫。 可能是因为常年在草原上征战放牧的原因,他的皮肤呈现一种健康的小麦色,身形却比较清瘦。 然而郡主并不让他碰,甚至还开始对他出言辱骂。 影卫是彻底听不下去了,上前就掐住了她的脖子。 郡主到底是在万般宠爱下长大的,细皮嫩肉的,就这么一掐,就能掐死。 郡主的脸很快就涨红了,眼珠子也开始往外翻。 那个少年见状,吓得连忙上前要去掰开影卫的手。 然而他的力气实在是抵不过影卫,根本就无法将郡主救出来。 只听影卫很不客气地说:“你要是再张嘴,不管你是谁,都得死在这儿。” 那个郡主呼吸越来越困难,原本还剧烈拍打影卫胳膊的手,逐渐也没了力气,开始下垂。 钟离权眨眨眼,连忙喊道:“好了!” 听见了小太子的命令,影卫这才松开了差点掐死郡主的手。 被松开的少女一个劲儿咳嗽,整张脸都红得可怕,像是一条即将窒息的鱼。 眼睛里面全是泪水,下意识的辱骂在看见影卫冰冷的视线之后,吓得她又咽了下去。 只是心里不知道有多少个恶毒的念头。 那个少年连忙开始检查郡主的身体,生怕她出了什么事。 钟离权看着眼前的两人,忽然开口:“带着他们,一起去找父皇吧。” 影卫当即点头应下,提起那个郡主就走了。 只剩下想要追上去的少年。 那少年比钟离枫和钟离权好很多,两个孩子得要像看大人一样抬头看着他。 少年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朝着他们两个作揖行礼。 “抱歉,阿妹不识礼数,冲撞了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我代阿妹向二位道歉。” 相比刚才那个郡主,这个少年倒是礼貌的多。 钟离枫不开心地站在哥哥身后,听见他道歉,也并没有心软。 “她做错了事,用不着你道歉!” 相比于弟弟的话,钟离权只是在拉住了弟弟的手之后,淡淡地说。 “你要是再不跟上,把刚才的道歉教会你那个妹妹,这件事,可就是东夷灭族的理由。” 话毕,那个少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小太子,然而钟离权已经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拉着钟离枫就往御书房赶去了。 等他们几个孩子到外面的时候,已经可以听见那个郡主凄惨的哭喊声了。 钟离权刚踏进去,就又听见了狠狠的巴掌声。 几乎可以想象,那个郡主的脸,已经肿成什么样子了。 看见三个孩子进来之后,刚才格外渗人的气氛忽然褪去。 钟离枫是个活络的,几步就跑上前抱住父皇。 可把他委屈坏了。 “呜呜!父皇!她欺负我们!她还说哥哥是垃圾!还要打我们!” 钟离权顿时想笑。 虽然知道他是在添油加醋地告状,但听了这话还是很想笑。 不是在说你吗? 影卫把那个郡主的鞭子仍在地上,在场所有大人的脸色全部都沉了,就连那个可汗,脸上也是猪肝色。 任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在东夷好好的,来了帝国就给他惹了这么大的祸。 刚才那一巴掌本来都要让皇帝脸色缓和了,结果这两个皇子一进来,肉眼可见的,皇帝已经很生气了。 终乐苍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几步上前把钟离权抱起来,问道:“权儿,是不是吓到了?” 钟离权看着那个在地上一直捂着脸痛哭的郡主。 委屈巴巴地抱住终乐苍的脖子。 “舅舅,怕!” 第160章 昭的爱(十八) 本来就焦灼的气氛随着钟离权的一句话,紧绷到了极点。 钟离熹抱着怀里的钟离枫,脸上满是平静,但是眼底已经开始结冰了。 “朕倒是不知道,朕答应你们的乞求,竟是要伤害朕的儿子。” 平静的话,反而让那个可汗更加心惊胆战。 他顾不得别的,一把抓起了女儿的头发。 因为他扯的力道太大,郡主感觉自己的头皮几乎要被他生生拽下来。 “啊啊!!!” 女孩子痛苦的哭喊声却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心疼和怜悯。 钟离熹甚至还接了一句:“你让她这么嚷,是显得朕多么狠心吗?” 轻飘飘的话再次落下,可汗慌得要死。 “陛下!陛下!您说,您说要我怎么做!若是小女的命能换来陛下的照拂,我也……” 眼看着都要取自己女儿性命了,后面跟着进来的那个少年连忙出声阻止:“阿爸!!” 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大的嗓门,让整个御书房再次安静下来。 那个少年想起钟离权对自己说的话,赶忙对着钟离熹道歉,随即再次向钟离权和钟离枫行礼道歉。 见此,那个郡主已经满脸血腥扭曲地朝着钟离权的方向止不住地磕头。 “对不起!!太子殿下,二皇子!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我错了……” 少女一个头一个头狠狠地磕在地上,很快就把这件事的性质从帝国和东夷的国事,降到了孩子们之间的事情。 东夷可汗一直观察着钟离熹的表情,但是根本就看不出来任何变化。 也就在这时,一个白衣的男人走了进来。 “错了就该罚,死不足惜。” 清冽的声音带着凛冬的漠然,可汗不知为何,听了这声音,整个人都像是被冻住一样。 终乐苍皱了皱眉:“国师大人?” 然而话音刚落,就听见怀里那包子开始奶声奶气地喊人:“师虎!” 说着,张开胳膊就要帝昭抱。 帝昭走近的时候,原本被终乐苍抱在怀里的钟离权已经半个身子都凑到帝昭那边了。 终乐苍:“……” 不是,怎么个事儿,他就走了三个月,孩子就不跟他亲了? 虽然帝昭看着别人的视线依旧很冷漠,但是接过钟离权的动作却格外温柔,而且十分熟练,一看就知道是经常抱。 终乐苍:“……” 帝昭看了那个可汗一眼,这才让雄壮的可汗反应过来,然而他大口喘着气,发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这个国师绝对惹不起。 帝昭抱着钟离权,看着上面的钟离熹,把自己刚才的话头接了下去。 “陛下也这么觉得吧。” 错了就该罚,死不足惜。 钟离熹笑了下,两个人像是一唱一和一样。 “当然。” 然而帝昭感觉怀里的小家伙扯了扯自己的脖子,白嫩嫩的小爪子像是猫挠一样,可爱极了。 “?” 钟离权眨着眼睛,明亮的眼睛像是在说话,看了几秒后,帝昭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于是在可汗等人的注视下,帝昭又十分干脆地转变了观点,有些不容置喙地说:“你让她留在帝国。” 还不等可汗说话,那个少年连忙惊恐又抗拒地说道:“不可以!” 然而帝昭同样没有按套路出牌,浅色到没有任何波澜的眸子也淡淡地从他身上扫过去。 “你也留下。” 顿时,少年就噤了声,看那神情,显然是没想到帝昭接下来会说这个。 连着两个孩子都留在帝国当质子,不是一下子就把他们杀掉,显然是巨大的仁慈。 反正在可汗的眼里,是这样的。 然而郡主闻言,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浑身都哆嗦着握住可汗的裤腿,用那张肿胀的脸看着可汗,却因为极度的惊恐而失语,说不出半个字来。 她不能留在这里,她会被帝国的人折磨死的! 但是可汗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再给她。 毕竟,从她出现在御书房的那一刻开始,这个“骄纵”的美梦就到头了。 钟离熹冷漠地看着可汗挣开郡主的场面,顿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这样的家伙,教出这样的女儿,不是没有道理。 钟离熹开口:“就按国师说的办吧。” 因为帝昭的存在,可汗是一秒钟都不愿意再待下去了,连忙行礼道谢。 他总感觉那个冰一样的男人,看自己的视线像是在看一个死人,那感觉实在是算不上好。 可汗像是拿玩偶一样把自己的女儿提了起来,拖着就出去了。 他那个儿子也紧随其后,临走都不忘给御书房的几位行礼。 钟离权和钟离枫两个小祖宗全程在别人的怀里看了一场大戏,结束后,钟离权还拍拍帝昭的肩膀,示意师父把自己放下来。 而钟离枫也从钟离熹的怀里跑下来,两个孩子在几个大人疑惑的视线里,哒哒哒地跑到那个鞭子旁边。 钟离权拿起来细细看了一眼:“哇呜,是个劣质的小皮鞭?” 钟离枫也看了看,随即很嫌弃地往后缩了缩脑袋。 “这鞭子上还有血腥味儿呢,好难闻。” 被两个孩子的举止逗笑的几人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父皇,我决定了,我以后要跟着大舅舅习武!谁再拿着这破鞭子吓唬我哥哥,我脑袋给他拧下来!” 虎头虎脑的钟离枫颇为凶狠地说着这句话,倒像是个喝醉的猫崽子。路都走不成了还在耀武扬威。 也不知道是谁在看见了郡主拿鞭子之后往哥哥身后躲的。 然而终乐苍很爱听这种话:“好家伙!没问题!大舅带你打打打!打死那群瘪三!谁吓唬你哥哥,你就拧他脑袋!” 眼看这俩都要搭线规划以后了,钟离熹失笑。 “你去同你母后讲,别让我自己去……” 说着,也从上位走下来,蹲下身子看着钟离权,笑着在他头上摸了摸。 “那权儿呢?在想什么?” 钟离权低头看着被自己握在手里的鞭子,眨巴眨巴眼睛。 “我以后才不要用鞭子。” 鞭子是远程攻击,一旦近身,死路一条。 如果自己会武功,那么在那个郡主甩出鞭子的时候,自己能伤到她的概率……高达八成。 想到这里,钟离权眼睛忽地就亮了。 他当即抬头去看帝昭,和他对视上的帝昭再次明白了他的意思,依旧是宠溺地对他笑了笑。 仿佛在说,都依你。 而看着和自己大外甥“眉来眼去”的帝昭,终乐苍心底那股怪异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他现在怎么……越看这个帝昭,越不像是个太傅,倒像是个拐卖小孩的。 第161章 昭的爱(十九) 那个可汗没有多待,几乎是在当天就离开了皇宫。 而他带来的两个孩子,却都留在了宫里,做了质子。 那个嚣张跋扈的郡主被郡主钟离熹派人丢出皇宫,找个人看着,让她死不了就行了。 而那个皇子,则留在了宫里。 钟离权坐在御书房一个小小的蒲团上,看着钟离熹让手底下的人送上来的情报。 东夷贵族的姓氏是拓跋。 那个郡主名叫拓跋若淑,而与她完全不同的兄长叫拓跋成文。 可汗想要面圣不是一天两天了,几个月前,在终乐苍还没有打过去的时候,就嚷嚷着要见钟离熹。 可汗在败仗之后倒也听话,说是朝圣就真的带着东夷的特产和贡品来了,以及为了求和而带出来的一个弃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女儿也跟过来,但是可汗的过分听话反而让人觉得有很多蹊跷。 “让那个女孩在宫外,至于那个拓跋成文,养在宫里。” 拓跋成文已经十五六岁了,早就记事了。 小时候在东夷受尽欺负,大了又离开阿母来到帝国当质子,心中不可能毫无波澜。 越是不起眼的角色往往都担任着至关重要的一节。 钟离熹深知此理。 让那个郡主抢尽风头,惹来一众怨言,对比之下,他这个质子,多少就有些讨喜了。 是个脑子机灵的,但是跟钟离熹耍心眼,还是不够。 从这以后,东夷安分了许多,连着很多年都没有再来犯。 虽然不知道帝昭做了什么,但是就像他说的,心生奴不可能进的了皇城。 那个还本该破碎又令人惋惜的王朝,被帝昭缝缝补补,也算是还给了凡间尘一个盛世。 盛夏,佛语花理应是不开的。 但是十八岁的钟离权此刻披散着头发,手里拿着一卷书,坐在绽放的树下,肩头落满了晶莹的佛语花。 身上那件密陀僧色的大氅上拿墨色的琉璃线编织成的四爪龙纹。 光线从一束束佛语花间隙照在钟离权的脸上,光线的阴暗和明面让钟离权的下颚线更加锋利。 长发没有束起,发尾的卷发有的堆在胸前,有的顺在身后,有很小的一缕贴在脸上,除墨色之外,唇上的殷红像是涂过女人的胭脂。 准确来说,窝在那堆软绵绵垫子上的,乍一看是个绝美的女人。 修长若玉的手指握着破旧的书卷,松松垮垮的大氅就那么披着,腰身细得过分。 忽然,几只迷你的上古神兽忽然从佛语树上跳下来,稳稳落在了钟离权的肩头。 “我滴娘诶,我活了这么久,头一次见在大夏天开的佛语花。” “小太子,你师父宠你真是宠的没边了!” 钟离权嘴角扬起弧度,这一刻,神只下凡。 钟离权支起腿,手不怎么用力地握着书卷:“是吗?我也这么觉得。” 因为终乐菱很喜欢这佛语花,连带着钟离权和钟离枫也很喜欢佛语花。 但是钟离权惧寒,佛语花偏偏是深秋到隆冬,在坤宁宫,他只能在屋子里看,但是看不完全。 到了茗玥居,那里很暖和,佛语花压根不开。 帝昭就直接将这茗玥居的花期改了。 准确来说,这一开,帝昭不让它落,鬼知道开到什么时候。 说到帝昭了,钟离权眼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连带着像是耍剑一样,将手里的书也开始转。 十八岁的少年,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真是应了那句话。 镇国公府的孩子,越小越漂亮。 钟离权哪怕才十八,这样的容貌,比他母亲终乐菱还要惊艳。 钟离权打了个哈欠,眼尾顿时染上了浅浅的一层湘妃色 堆在眼里的泪水欲落不落,染的眼睛就更加明亮了。 下一秒,钟离权肩上的几只小神兽忽然就跑了,钟离权直接就被来人抱在了怀里。 清冽的香味瞬间萦绕在周身,熟悉到让钟离权的身体都已经放松下来。 “休息够了?” 钟离权弯了弯眉眼,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像只被伺候舒服的猫崽子。 “师父,你都让我休息了近半日了,若是再休息,今日的练剑恐怕又要完不成了。” 明明都已经是这么大的人了,原本应该避嫌。 但是当钟离权曾经对帝昭提起过一次之后,帝昭就对他说,自己的年龄比那些神兽都要长,对于钟离权这样才十八岁的少年郎来讲,无论多大都是小孩子。 当师父的都没在意,加之被帝昭抱习惯了,钟离权也就没再提起过“避嫌”这件事。 帝昭听完钟离权的话,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当年在那个拓跋若淑闹事之后,钟离权就想跟着帝昭习武。、 帝昭就把当年给过他的剑谱和一些秘籍都拿给他。 大概就是这身子里的魂魄自始至终就是他,所以这些剑术几乎就是看一遍就仿佛挥过无数次一样。 就连钟离权自己都震惊。 但是他也知道基本功的重要性,每天都会练剑。 明明身上披着太子的四爪龙纹大氅,性格的洒脱程度和心性,有时候张扬到令钟离熹都说不出话来。 但是钟离权的优秀程度,却每次都能很成功地封住那些大臣的嘴。 钟离权看着旁边放着的那把木剑,想到什么,忽然转过身。 他的动作很突然,但是帝昭却并没有多么震惊,只是轻轻伸手虚抱着他,防止他一个不稳摔一下。 “怎么了?” 听着帝昭格外温柔的声音,钟离权不知道为什么,耳朵有些发烫。 “唔……师父,他们跟我说,你原本一直在乾域……” 帝昭浅色的眸子此刻正细细打量着怀里的小家伙,还是那张明艳绝美的脸,有些想法询问自己的时候,就会像一只猫崽子一样,狡黠又可爱。 “嗯。” “那……师父,那里的修士是不是都有自己的剑啊?” 帝昭一愣。 怀里的钟离权就继续往前凑,亮晶晶的眼睛里是他的倒影,对,他的眼里全是自己。 “师父,我也想要一柄属于我自己的剑。” 帝昭浅色的眸子钟离权的眼睛离得很近。 或者说,两个人现在的距离非常非常近。 近到帝昭的气息全数打在他的脸上,像是一种暧昧的前戏。 第162章 昭的爱(二十) 然而钟离权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甚至在帝昭久久未语的时候,还要继续往前凑。 帝昭几乎是把这辈子最强的自制力用在了这个时候。 他一把按住钟离权还要靠近的肩膀,克制又深沉。 “殿下,想要属于自己的剑?” 帝昭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神态,都和往常没有任何变化。 “我有吗?” 帝昭想了想,笑着伸手在他的后背拍了拍,哄道:“我给你找找,乖乖的,先下来。” 自己养到大的崽崽当然是非常听话的。 当即就从他身上下来了,但是因为帝昭轻轻扯住了他的大氅,整件衣服就搭在了帝昭的腿上。 只有帝昭自己知道,钟离权要是再坐下去,就该被-做了。 这件大氅自然也是他故意扯下来,用来遮住腿……的。 在钟离权满眼的惊喜中,一柄银白的长剑忽然出现在钟离权的手边。 银白的剑身还带着浅蓝色的灵焰,很薄的一层,但是却让人可以感受到“我本嚣张”的气场。 钟离权第一眼就很喜欢。 他笑着抬头看帝昭,原本有些似醉非醉的眼睛此刻亮的惊人。 “师父,这是什么剑?” 因为没了钟离权的撩拨,再加上心底一遍遍默背清心诀,身上的反应才渐渐消下去。 “浮生。” 一听就是个极其狂狷的名字,带着睥睨六合的气概。 没了那件宽大的氅衣,里面干练的箭袖将少年人清瘦但是算不上单薄的身体完完全全呈现在他的眼前。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还穿着衣服。 帝昭脸上端着明月仙首的光风霁月,眼底翻涌的欲望却把这个小崽子翻云覆雨…… “若月清皎,好漂亮。” 钟离权接下来的这句话却让帝昭整个人都愣住了。 “殿下……刚刚说什么?” 刚才的那句,像是回到了当年在凤栖,那场绝望的分别。 “浮生一剑,若月清皎,持之你手,辱它。” 像是重叠一样,而那句“若月清皎”如今从钟离权的口中说出,依旧让帝昭想到了浮生刺入他身体的那一幕。 还不等他将浮生收回来,钟离权的手就已经握住了浮生的剑柄。 那一刻,一股绝望至极的感受从手传到大脑,令钟离权整个人都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原本还很明媚的脸上顿时苍白到毫无血色。 他的脑海里是一句话。 “这只是一场梦。” 因为那股绝望的感受太过真实,以至于钟离权甚至都没听出来那就是自己的声音。 正当他还想再次握住浮生的时候,帝昭已经把浮生收起来了。 “师父?” 帝昭站起身,那件密陀僧色的大氅滑落在那些软垫上。 在钟离权有些茫然的视线里,帝昭上前,两个人的额头相抵。 帝昭温柔的声音像是想把钟离权溺在里面。 “殿下,你的脸色好差。” “师父……” 可能是被刚才席卷大脑的绝望吓到了,此刻听着帝昭温柔的声音,缓过劲来的钟离权眼睛顿时就红了。 帝昭的确是把他宠成了孩子,最起码现在,受了委屈知道找人了。 “刚才浮生跟我说话了,还吓到我了?” 细软的哭腔乖的要命,让帝昭此刻恨不得把人抱在怀里好好亲。 “他说什么了?” 钟离权整个人都有些抖,似乎有些不想回忆,沉默了几秒,就在帝昭想要说“没关系,不想说就不说”的时候,钟离权说出了那句话。 “他说这只是一场梦。” 闻言,帝昭的心脏猛地一缩,心疼的厉害。 “没有的事情,怎么会是梦呢?乖,不怕,不是梦。” 虽然浮生已经被帝昭送给了首席大弟子朝雾,但是剑灵的所作所为帝昭依旧是可以感受到,甚至比钟离权更要清楚的。 刚才,浮生剑的剑灵分明没有说过任何一个字。 而那个可以通过浮生传递话的,只有朝雾自己。 想到这里,想到刚才的那句话,帝昭到底还是没忍住,把他紧紧抱在了怀里。 虽然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时候留下的,但是无论是哪种情况,这句“只是一场梦”都像是在告诉帝昭。 没用的,朝雾什么都不信,哪怕帝昭已经将凡间尘拼凑出了一个盛世,但是朝雾依旧没信。 帝昭到现在也不知道所谓的“修补时空裂缝”,到底是要怎么修补,到什么程度才算是修补成功。 似乎是感受到了帝昭的反常,被紧紧抱在怀里的钟离权并没有说话。 师父又这样,抱着自己,却从来不把心里话告诉自己。 十几年都是如此。 好久,帝昭才轻轻把人松开,但是说什么也不把浮生再拿出来了。 万一浮生里面还有什么话,再刺激到钟离权怎么办。 可能是因为刚才那一下真的吓到钟离权了,帝昭现在看见平常钟离权用来练剑的木剑都有些心悸。 抬手就把那木剑没收了。 “好了,不练了,以后都不练了。 我以后一直在你身边护着你,你不用出手,不要再练了。” 虽然不知道帝昭这话是真心的,还是赌气的,钟离权都觉得心里一软。 刚才被那股绝望支配的大脑现在也转过弯来了。 他笑着去拉帝昭的袖子,像是撒娇一样晃了晃,眼睛里恢复了满天的星河。 “不行~我要是再懈怠下去,就连枫儿都打不过了。” 钟离枫当年说要跟着终乐苍习武,并不是开玩笑,一连着在终乐苍和钟离熹耳边吵吵久了,终于被终乐苍带着天天练武。 而且终乐菱也没拦着。 双胞胎兄弟二人越长越大,但是长开了之后的容貌倒是真的不一样。 钟离枫其实更像他父皇,偏阳刚的风度,尤其是笑起来,温柔的不得了。 但是钟离权则更像母亲,美得不像话,尤其是眉眼。 钟离权天生贵气,在万人宠爱下长大,还有帝昭这么个逆天的存在护着,养成了他身上看似漫不经心,但是又格外锋芒毕露的气质。 吊儿郎的时候气得人表面上牙痒痒,但心底是越来越喜欢。 就好比,他弟弟钟离枫,喜欢哥哥,那就整个帝国都知道的。 第163章 昭的爱(二十一) 因为帝昭的强烈反对,钟离权今天到底是没有练剑,窝在佛语树下睡了很长一觉。 在梦里,他还很小,却一直在跑。 他身后有狼在追他,他往后看,在皇家狩猎场的首席,坐着自己的父皇。 但是却没有自己的母后,相反,他身边是一群相貌美艳的人,一个个搔首弄姿,衣衫半褪。 但是钟离权好像没有办法操控梦里的身体,只能跑,一直跑。 然后他的脑海里有一个想法:跑快点,引开这些狼,不可以让他们伤害枫儿。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他身后都是血的脚印,但是他感受不到疼痛。 看着平静又清澈的湖泊,他没了力气,整个人都栽了进去。 湖水灌进鼻腔的感受一点都不好,连带着大脑都开始发涩发疼。 濒临窒息的感受过于真实,钟离权吓得直接坐起身。 然而下一秒,这个像是落水挣扎的少年就被帝昭一把拉住,抱在了怀里。 帝昭有力的手按住了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紧紧箍着他的腰,把他的脑袋按在了自己脖子一侧。 急促地哄着:“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钟离权像是刚能呼吸一样,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空气,而他整个人也真的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一样,被冷汗浸湿了衣服。 “师父……师父……” 钟离权别的根本说不出来,一遍遍喊着师父,声音由最开始的慌乱变成了委屈。 帝昭一遍一遍地给他顺着气,哄着。 “好了,崽崽……不怕了,我在呢……” “师父……” 这只小崽子一个劲扒拉着帝昭,逐渐又开始啜泣。 被帝昭养大的崽子如今娇气极了,受上半点委屈就要哼哼唧唧。 “做噩梦了……不怕……” 钟离权受到了刚才的刺激,现在鼻子都是红色的,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眼睛像是小兔子一样红彤彤的,不开心地眼角堆着泪水,水汽氤氲到令人产生一种疯狂的摧毁欲。 “怕……” 在帝昭一声声的轻哄和安慰声中,钟离权弱弱的一句话瞬间让帝昭噤了声。 帝昭的眸子都难以置信地睁了睁,抱着钟离权的动作就更紧了。 甚至都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 帝昭忍无可忍地在他的发顶落下一吻,动作更加温柔。 “宝贝儿啊,不怕了……好不好?” 低哑的声音带着阴郁一样的压抑,像是把人吃干抹净地疯狂。 帝昭发现,随着陪在钟离权身边的时间越来越久,爱得就会越来疯狂。 原本的病态逐渐被安抚,但是一旦当钟离权陷入一丁半点的危机,就像是反弹一样,帝昭会疯得更厉害。 就像是现在的噩梦。 帝昭眼底的猩红就已经泛上来了。 该来的总会来。 时空裂缝里面的破碎神魂比普通误入的人还容易迷失在不同位面的叠加里。 十几年前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情况,现在这样,就说明……钟离权即将和这个崩碎的位面一起消散。 该来的总会来。 钟离权被帝昭紧紧抱着,两个人的心像是贴在一起,互相传递着恐惧和担心。 良久,当那股从现实脱离出去的真实感逐渐恢复,心底逐渐落实。 反应过来的钟离权想到刚才自己哭唧唧的场景,这十几年不知道第几次觉得丢人,但是也不知道第几次习惯了。 “我……我……” 帝昭等了半天,就听怀里的宝贝崽崽憋出来一句:“我要去洗澡。” 很日常的一句话瞬间就抚平了帝昭刚才的恐惧,眼底的猩红也在钟离权从他怀里离开的时候,瞬间消失。 等钟离权看着他的时候,他的师父还是那样的温柔,像是天上明月。 那精致到宛若神只的俊颜让钟离权忽然想起刚才的那句话。 脸瞬间红透了,因为流了汗,所以现在他因为害羞而泛红的肌肤水涔涔的,有一些亮泽,看起来……很好吃。 而钟离权满脑子倒是没有帝昭的翻云覆雨,全部都是:啊啊啊!师父刚才……喊我崽崽…… 帝昭几乎没有这么喊过他。 钟离权的身高算不上多高,在男性里面只能说是正常,将近一米八。 但是身为皇太子,实在没人喊过他崽崽了。 师父……这样…… 钟离权整个人都没力气地瘫在帝昭身上,现在就是想推开师父去后山洗澡都是困难。 他羞的厉害,但是帝昭却很自然地把他抱起来,往后山的温泉走去。 但也仅仅是如此。 帝昭端着礼节,克制又温柔地把他放在了水里之后就离开了。 而宽衣解带完的钟离权整个人也羞得像只煮熟的虾,把自己泡在水里,只剩眼睛在外面。 他想起来了,师父还喊他宝贝了…… 要死…… 而外面的帝昭脸上虽然是和冷静的样子,但是身下的反应已经完全暴露了他内心的所有想法。 他想把崽崽脱光。 吃掉。 要知道,他明明才刚开荤,结果又被迫禁欲十五年。 形象一点就是,每天只能看着越来越香甜可口的糕点,但就是不能吃。 原本是给自己谋福利,好不容易让钟离权习惯了和自己拥抱,现在是真的后悔。 光是给自己找罪受了。 这清心诀要是再念上几年,他怕猛一开荤,崽崽能被他糙-肆在床上。 正想着,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道声音,让帝昭的手顿了顿。 “昭大人?您听得见么?” 是时空准则。 帝昭浅色的眸子里瞬间由沦陷变得冷漠,周围的温度也因为没了钟离权的存在而开始下降。 就连那盛放的佛语花都有薄薄的一层霜。 时空准则一个虚体此刻竟然也回想起了以往被支配的恐惧。 “大人!是这样!朝雾仙君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 帝昭眼中的寒意更盛了。 吓得时空准则根本就不敢停顿。 “您把他保护的太好了,反而不利于朝雾仙君自己收回魂魄,您得……让他自己来……” 越往后说,时空准则的声音就开始变得越虚。 帝昭还是有几分理智在身上的,哪怕他现在就想把时空准则的中枢给踏平了。 “要到什么程度才算是把这个位面修复完整?” “这个……这个还是要看朝雾仙君自己,什么时候仙君自己觉得毫无遗憾了,才算是……” 又让朝雾自己解决,还要让朝雾毫无遗憾。 在这个只有遗憾的位面,只让朝雾自己解决,那简直就是一场死局。 第164章 昭的爱(二十二) 可能是感受到了帝昭疯狂的寒意,时空准则吓得连忙继续说出了最后的一句。 “因为朝雾仙君本体也只有十九岁,所以……这个位面的仙君,也只能活到……十九岁……” 话音刚落,佛语花忽然像是被一阵大风刮了一样,顷刻间就全部掉落。 而帝昭手里掐着原本该是虚体的时空准则。 时空准则现在过于虚弱,也不知道明最近又做了什么,时空准则现在看起来比上次见到的时候显得还要幼态。 看上去就像是刚十几岁的小孩儿。 帝昭眼里的戾气如有实质。 他看着眼前的时空准则,手上掐着他的力道一点都没减。 一股邪肆的殷红从浅色瞳孔里溢出来,衬得帝昭身上那股魔神的气息越发重了。 明明在钟离权面前还是个光风霁月的明月仙首,现在掐着时空准则的时候像是个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怎么……以为本座脾气变好了?既然有这么多前提,本座来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本座,嗯?” 尾音的“嗯”轻轻扬起,语气里那抹戾气让时空准则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大……大人……” 明明是个虚体,但是现在被帝昭轻轻松松地掐住,也让时空准则明白,帝昭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大……大人!我真的不知道啊!” 当初帝昭要杀了明的架势,分明就是已经疯魔了的状态。 当时朝雾的身体已经破碎至极,情况太紧急了,所以吓得时空准则把这些都告诉了朝雾。 但是!但是谁能想到朝雾失忆到成了一个孩子啊! 等他把这些事情都艰难地说出来,帝昭也终于将身上的戾气全数卸了去。 只见帝昭随意地甩了甩手,刚才疯狂的杀意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淡淡地抬手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眼眸也恢复了冷漠,随后冲着已经落光了的佛语树打了一个响指。 下一刻,青色的枝头瞬间开满了晶莹的花,一如刚才。 时空准则被放开之后,直接摔在了地上,也不知道帝昭用了什么方法,时空准则可以用实体存在于这个位面。 反正刚才摔的那一下,屁股是真的疼。 帝昭看着树上的花,眼里终于流露出一分在时空准则看来,像是“满意”的情绪。 有些无语,但是也不敢摆在脸上。 谁家的佛语花,大夏天开啊! 还是那种不落的佛语花……时空凝集术,这是逆天术法之一。 要么就是实力达不到,根本就达不到这样逆天的实力,要么就是被天道制约,根本就不可能允许人动用这样和时空有关的术法。 这三千大道,无数时空,谁敢把这个术法用来哄人开心啊! 而就在这个时候,从后面泡完温泉的钟离权披着帝昭放在一边的一件白色大氅就出来了。 这也是被帝昭养着养着养惯了,洗完澡一般都是披着帝昭的衣服就出来了。 然而这次钟离权在看见了外面那个小孩子的时候,少见地愣了一下。 “这是……” 要么说,人间美景不抵出水芙蓉,这在温泉里洗了澡又泡了一会儿的绝世美人,就这样裹着一件白色的衣服出来。 冲击力实在是太强了。 帝昭的衣服要比钟离权自己的衣服宽大太多,所以钟离权身上这件,也难免都拖了地。 因为在温泉里泡了一会,钟离权现在脸上都是粉扑扑的,看上去可口的很。 帝昭想到这里还有时空准则,于是很轻地皱了皱眉,上前又拿出一件衣服裹在他身上。 里一层外一层的白色法袍,裹挟着帝昭身上宛若轻雪又似明月的清香,小巧的崽崽,被帝昭娇生惯养到十八岁,看起来竟然比之前那个十九岁的朝雾还要稚嫩。 一看就是个矜贵,被好好养着的小宝贝。 漂亮的小汤圆~ 帝昭忍着想要亲下去的欲望,刚要解释。 而另一边还坐在地上的时空准则,回想起那些和朝雾仙君相处的瀚海妖王啊那些妖兽,好像喊的都是…… “爹!” 真的,这句话喊的是朝雾。 但是…… 帝昭和钟离权都在那个方位,而且钟离权才十八岁,哪里生过孩子,顿时一脸震惊地看着身边的帝昭。 似醉非醉的漂亮眼睛顿时睁大得像是吃惊的小猫崽子。 “师父!?” 师父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这孩子身上穿得也不像是凡间尘的绫罗绸缎,看上去还像是有些灵气在身上的。 这不会真是…… 钟离权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往后退了几步,甚至都挣开了帝昭原本搭在他小臂上的手。 帝昭手下直接由温热变凉,让帝昭忍不住皱了皱眉。 时空准则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见钟离权没说话,又连忙冲着他喊了一句。 “爹!” 这下钟离权的脸色就彻底苍白了。 帝昭之前跟他说的那些话全部都回忆起来。 师父……师父活了那么久,孩子……都有了,很正常吧? 但是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钟离权觉得浑身都特别冷,像是永远都开心不起来一样,面色也很是苍白。 刚才还很是明艳的脸上 现在带着些许脆弱的苍白。 眼看着时空准则还要继续喊,帝昭忍无可忍地上前握住钟离权的胳膊。 为数不多的,钟离权使了力气要挣开他。 帝昭忍不住又用力了些。 “滚过来!” 话音一落,那边的时空准则一下子就被帝昭拽到了钟离权面前。 帝昭阴恻恻地说道:“刚才喊什么,再喊一遍。” 时空准则即便是被帝昭这么粗鲁地对待,也不敢说什么,即便是再懵逼,也还是对着钟离权喊了一句。 “爹!” 原本还在小叛逆到要挣脱帝昭的崽崽,整个人比时空准则还要懵逼。 “啊?” 以至于崽崽都忘了要继续挣脱帝昭。 时空准则也顿时明白过来了 ,对着钟离权就是“爹”声攻击。 成功让钟离权陷入了深思,回忆起这十几年来接触过的所有女性和短暂的一生。 趁着现在钟离权整只崽子都没缓过劲。 帝昭小心翼翼地用手轻轻揉着刚才用力扯住的手腕。 钟离权身上的皮肤过于娇嫩,刚才明明算不得用了多大的力气,但就是把钟离权那一块儿抓出了不浅的红印。 啧……真是捡到宝儿了。 第165章 昭的爱(二十三) 帝昭看着钟离权明显反应不过来的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崽子总是喜欢当人爹,现在好了,有人上赶着当儿子,还把他吓到了。 钟离权刚才还陷在不知该怎么面对师父,现在倒是有些陷在自我怀疑里了。 “好好说话。” 但是时空准则却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自己的身份了。 正在时空准则和钟离权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帝昭给了一个较为合适的理由。 “他是乾域雪泽山的一个长老。” 帝昭曾把在自己生活在乾域雪泽山的事情告诉过钟离权。 钟离权也终于缓过神来了,眨了眨眼睛,对自己刚才的行为表示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原来是……雪泽山的长老,您好。” 话一出,时空准则吓得也连忙去握钟离权伸过来的手。 “您好。” 钟离权的手修长漂亮,看上去也十分清秀,哪怕是经常练剑,但是帝昭总会在这之后给钟离权手上抹一些香软的药膏。 说那是养护手的。 钟离权刚开始是很抗拒的,他是大男子汉,他才不需要别人这么精细地养着。 但是和帝昭为了宠他而做出来的,别的更加丧心病狂的事情来说,这件事情很快就被钟离权接受了。 算了,就当是……精致男孩了? 时空准则总感觉对面的少年在偷偷打量自己。 明明手刚握上,帝昭那要宰了他的视线又让他连忙撒了手。 “那个……刚才为什么要喊我……” 钟离权实在是不理解,既然是师父的朋友,刚才一上来就自我介绍不就好了吗,做什么还喊自己“爹”,搞的他都以为是师父之前有过人了…… 等等,就算是他真的是师父的孩子,钟离权,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啊? 而时空准则讪笑了一下。 “我以为……你们年轻一点的孩子,都喜欢当别人的爹呢……” 不说别人,你之前就挺喜欢到处认儿子。 钟离权更加疑惑地皱了皱眉,像是不理解他这是从谁那儿得出来的结论。 帝昭显然是很不愿意让钟离权和时空准则多说一句话,直接横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完全罩住了钟离权。 “殿下该回去了,如今还穿着臣的衣服……让二皇子看见了,怕是又要同殿下闹。” 之前有一次 钟离权在茗玥居练了很长时间的剑,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 在后山的温泉泡完澡,才想起来茗玥居是师父的地方,这里可没有太子的衣服。 帝昭只是给他拿来了自己的衣服,宽宽大大的白色法袍包裹着那被自己wen过无数遍的身体,有些地方……他甚至还…… 帝昭当即就后悔不该出这个馊主意的。 光看不能吃的感觉,对于他这个真正尝到过味道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万般折磨。 也是那时候起,茗玥居开始有了钟离权的衣服。 而且大都是帝昭自己准备的,上面的纹路样式甚至比尚宫局做的还要精致漂亮。 连那些布匹都是外界千金难求的料子,比龙袍的价值,只高不低。 国师大人一手好算计。 全用在给自己谋福利,然后自作自受上了。 话说回来,上次钟离枫看见了钟离权穿着帝昭的衣服之后,连着不开心了很久,整个人也不去终乐苍那里了,就守在茗玥居外面。 你说他懂事吧,他相当于是旷课来“监督”哥哥“努力练功学习”。 你说他不懂事吧,他还知道,国师的茗玥居外人不可进,他就守在门外面。 当时也是大夏天,钟离枫有没有灵力,就在太阳底下照晒着,光是想想,都让里面的钟离权心疼得练不下去。 帝昭只得让钟离枫进来。 二皇子就更加阴阳怪气了,一会儿说自己肚子疼一会儿说自己这不舒服那儿不舒服的,把钟离权一顿折腾。 早早就扶着钟离枫回去休息了。 其实钟离权不知道的是,那日他搀着弟弟,这小兔崽子朝帝昭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 帝昭虽然心里让自己不要同未来小舅子计较,但还是没忍住,略施小计,让钟离枫上吐下泻了几日。 因为钟离枫真的怕哥哥担心自己,强撑着说自己没事。 假戏真做了几天,到底多难受,只有他自己知道。 从那之后,帝昭和钟离枫两个人的争宠大战算是彻底拉开帷幕了。 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钟离枫对这个国师外加太子太傅越来越看不顺眼。 终乐菱没少劝他。 毕竟国师大人不是什么简单的身份,实力又不详,人家经常帮着帝国解决乾坤两域那些修士带来的麻烦。 理应是该谢谢人家的。 但是钟离枫就会在心里小声叭叭。 谁家师父看徒弟是那种要把人吃干抹净的啊!! 他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呢! 那父皇每次看母后都是那个表情! 虽然钟离枫想要告诉自家哥哥,但是看着钟离权那过分漂亮美艳的脸。 这二皇子就把这些都归结于……我哥哥太漂亮了。 反正我一靠近我都觉得我哥是个香喷喷的大宝贝。 (没准儿是因为钟离权手上涂了香香的药膏才香喷喷的呢~) 所以,那个国师只不过是觊觎我哥的美色。 这样不爱惜我哥哥灵魂的,是不配得到我哥的,哎~这就对了~ 所以钟离枫是不会告诉钟离权,帝昭对他有别的心思。 他哥哥那么干净纯洁的人,原本是没有在意帝昭,万一自己说了之后,钟离权真的开始在意。 真喜欢了怎么办! 不可以! 这边在茗玥居外面正想着的钟离枫终于把哥哥盼出来了。 钟离权冲他笑了笑。 “枫儿!” 十八岁的钟离枫,身材颀长,俊俏张扬,不说话的时候端着温文尔雅的气度。 在钟离权面前就有些乖巧。 遗传了终乐菱脸上的小酒窝,笑起来很可爱。 “哥哥!我今晚还要去你殿里睡!” 钟离权十六岁就搬到了东宫,钟离枫十七岁才有了自己的王府。 但是耐不住钟离枫老往东宫跑。 然而话毕,迟迟听不见钟离权回答,看过去,钟离权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个不好的念头从脑海闪过。 钟离枫嗷了一嗓子。 “是不是帝昭跟你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这猛的一句话把钟离权吓得不轻。 有些哭笑不得:“都说了,你应该喊他国师大人。” 第166章 昭的爱(二十四) 钟离枫看着钟离权过分精致的侧脸,不由再次感慨,他哥长了一张谁看了都觉得不放心的脸。 最近随着皇太子出面的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百官见到了那位被国师大人亲自养大的太子殿下。 那容貌,比之他的母后终乐菱,有过之而无不及。 每当议事的大臣在御书房或者东宫见到这位绝美的太子时,一边忍不住偷偷看他,一边在心里说着“罪过”。 甚至有年轻一点的官员在询问钟离权一些事情的时候,都会忍不住脸红。 就这样的场面,钟离枫还见过不少次。 所以……真要是怪罪下来,那真的只能怪罪是自己哥哥长得太漂亮了。 偏偏这人也不知道被是不是被养的太好,太随意了,穿衣服也没那么拘谨,大多时候连大氅都是松松垮垮披在身上的。 原本很是正式端庄的官服被帝昭换掉了,虽然纹路依旧是四爪龙纹,但是无论是布料还是款式,都要张扬精致的多。 原本这些是不被允许的,但是耐不住帝昭背景大,太子殿下又很是喜欢。 好多弹劾的都被钟离熹无视了。 现在那些文武百官看见穿得“花里胡哨”的太子殿下,就觉得没眼看。 知道的说这是太子殿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美人妃子跑到大殿上来了。 两人都没有上步辇,硬是走到了东宫。 “哥!回神啦!” 钟离权被钟离枫这么一喊,像是根本就没有走神一样很是淡定地掀了掀眼帘。 “没有……” 钟离枫嬉皮笑脸地背着手往钟离权身侧歪了歪头,那双更像钟离熹的眼睛闪着笑意。 “哥,你今年十八岁……该娶妻了……” 要知道,钟离熹可是六岁就把媳妇找到了。 钟离权愣了愣,下一秒就被钟离枫勾住脖子,一板一眼地给他分析。 “哥你看啊……以你现在的美貌……” 这句“美貌”说得让钟离权直翻白眼没好气地抬手在他的爪子上拍了拍。 “正经点。” “哎呀很正经~以你现在的美貌,整个帝国啊,没女人比你漂亮……所以这个太子妃,咱就不能找花瓶,咱得找贤内助……” 话没说完,钟离权就无奈地再次伸手把他的脸推开,见推不开,也没舍得用再大的力气,只是轻轻在额头揉了揉。 “别了……我自己一个人现在挺好,要是真娶了太子妃,有的我忙活的了。” 钟离枫明明是弟弟,但是如今比钟离权高了不少,皮肤也偏那种健康是小麦色,和一身冷白皮肤的钟离权反差挺大的。 刚刚钟离权要是拿平常的力道,是绝对推不开他的。 这也让做哥哥的钟离权没少怀疑人生,怎么回事?啊?自己也练剑,怎么还能比钟离枫看起来还要娇小。 “哥哥想找一个真心喜欢是啊?” 说到这里,钟离权总感觉这小子今天说话一套一套的,抬眸看了他一眼。 “怎么……你有喜欢的人了?” 钟离枫整日跟着终乐苍军营皇宫,两点一线,哪儿是看得着姑娘的,对此连忙否认。 “没有,但是我觉得哥有。” 话音一落,钟离权心头像是被羽毛轻轻刮了一下一样。 “我有?我怎么就有了?” 傍晚的余晖洒在宫墙上,琉璃瓦在岁月里缀满了长情,那阵微凉的风吹散了钟离权一路上的烦乱思绪。 于是他听见钟离枫笑着说。 “你是我哥哥,你喜欢一个人,我当然能看出来。” 一瞬间,像是冰破水,像是雾蒸腾,钟离权有那么一瞬间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一样,慌乱地张嘴想要解释。 但是在看见了揉着碎光的眼睛时,钟离权知道,他被耍了。 “钟离枫!” 钟离枫得逞地笑着,很稀奇地跟钟离权描述他现在脸发红的表情。 被钟离权没好气地追着。 都是十八岁的少年郎,明明是天家子弟,现在和普通的兄弟没什么两样,会因为说中对方稚嫩又青涩的心事而沾沾自喜。 大概率钟离枫还会继续讨打一样追上去继续问几句,类似“真的假的”“是谁”之类的话。 日暮里,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笑声在东宫外回荡着,宫人又看见兄弟俩勾肩搭背地走进去。 而不远处的转角,两道身影看着两个人走进去,他身后的侍从问道:“殿下?” 拓跋成文如今二十又七,身上的少年气已经完全褪去,修长高大的身影后也是被拉的很长的影子。 他的长相带着东夷异域的风情,狭长的眼睛,眼尾处抹着东夷特色的红色,显得他有些过分的妖冶。 算不上白的皮肤带着东夷的野蛮,一个被养在宫里的质子,光是看着就知道,他的待遇还不错。 “走吧。” 身后的侍从是前几年被可汗送过来的,钟离熹也没拦着。 一路跟来的使节也如愿见到了郡主和皇子,待了几日之后,就回去了。 对外说着,帝国皇太子宅心仁厚,待人有礼和善,不曾亏待过他们的皇子。 这次可汗把人给拓跋成文送过来,而不是给拓跋若淑,就是东夷现在的问题。 十五年来,不知是什么原因,可汗膝下的孩子接连暴毙,如今在他身边的几个儿子不是残废就是病弱。 年近暮年的可汗开始慌了。 而最近几个月后的中秋国宴,正是拓跋成文回东夷的好时机。 拓跋成文看着走进东宫的钟离权,良久,才开口:“走吧。” 很快见不到了啊。 翌日 钟离权和钟离枫兄弟俩都迷迷糊糊地穿上衣服,推开门就打了个照面。 钟离权恶狠狠地看着刚开始泛白的天空,浑身都没力气地半倚着身边的钟离枫。 钟离枫自己也困得睁不开眼。 “哥……你以后当了皇帝,高低把这个上朝时间推到巳时……” 钟离权收回视线,阖了阖眼,全程靠着钟离枫为受重点。 “没问题……我就是气死那帮老顽固,以后也得把这个破上早朝时间挪到咱俩睡够之后。” “很好,哥,我爱你。” 两人一拍即合。 “要不咱现在就让父皇退位吧……” “那不行,做皇帝太累了。” 兄弟俩又决裂了。 第167章 昭的爱(二十五) 两个人肩并着肩进的大殿,左右两侧的文武百官都纷纷抬头看着他俩。 要么说营业的男人最帅。 钟离权照旧没有束发,任凭长发散落在肩头,谁看了都对他的性别表示恍惚。 钟离枫跟着终乐苍在军营待久了,如今是束着发的,两边留出两缕,显得人颇为放荡。 两人都是顶顶好的长相,并肩走在一起,把文官武官之间特有的气氛全部都烘托出来了。 他们虽然心底一百万个不愿意,但是脸上还是营业状态的严肃。 钟离熹看着台下两个故作镇定的儿子,看着看着,就看见他们朝自己翻了个白眼。 仗着这个角度别人看不见,这俩小兔崽子“挑衅皇威”。 钟离熹嘴角一抽,强忍着回他们一个白眼的冲动,上朝! 本以为今天又是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但是今天竟有人提起“南方多片区域官府不作为”。 若是具体到某一个县就算了,偏偏是……多片区域,这个情况让钟离熹皱了皱眉。 因为这正和十五年前,心生奴那件事一样。 而且也有人提到了几个月后的中秋国宴。 钟离熹知道,这是拓跋成文离开帝国的最好时机,虽然钟离权私下里待他极好。 但是日后就不好说了。 相当于心生奴和东夷再次将帝国陷入两难。 心生奴……能解决心生奴的是…… 而此刻在殿下正在走神的钟离权,手指不自觉地摩擦着手腕上的建木镯。 他在父皇的御书房见过十几年前南方的几本奏折。 奏折里描述的场景与现在说的一模一样。 当年的始作俑者是心生奴。 而在他看过的书里,心生奴是s-huang,是样貌极美的人,渴求所有的欲望,因此……渴望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利。 唔…… 当年是怎么解决的? 然而就在这时,不知道是谁,忽然又上奏:“陛下,太子殿下已经年满十八岁,太子妃的人选,是不是该提上议程了。” 忽然被cue的钟离权一下子炸毛加回神,崽子的眼睛都睁大了。 旁边的钟离枫实在是想笑,但是被钟离权拐了一下子之后就老实了。 像是想起了钟离熹小时候用的那个理由,钟离权忽然说:“孤就想为百姓们再鞠躬尽瘁几年……” 然而话没说完,大臣就像是早就等好了一样,直接回道。 “只是把人选拟定好,殿下不用觉得有压力……” 钟离权刚张了嘴,就听见大臣又说:“殿下想什么时候成婚都可以,把那些大家小姐选出来之后,殿下和她们也是互不打扰……” 见钟离权还想挣扎,大臣直接放了句狠话:“殿下若是有喜欢的人了,自然也可以告诉微臣。” 钟离权阵亡。 钟离枫倒是笑得幸灾乐祸。 好得很啊,找太子妃好啊,这消息最好让那个茗玥居的国师大人知道。 钟离熹很少见儿子吃瘪,如今看到钟离权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就差给刚才说话的礼部尚书鼓掌了。 见钟离权实在是说不上话来,也不好让别人真就这么把儿子呛死,钟离熹摆摆手,就算是换下一件事了。 站了几个小时的钟离权为数不多地感受到了极度的不痛快。 他才刚十八,催婚都都催到早朝上来了。 怎么……中秋国宴打算办成太子的相亲宴吗? 那他面子还真大,一年到头国宴总共没有多少场。 新元国宴是自己生辰宴,中秋国宴是自己相亲宴。 礼部尚书还带着人上前同钟离权问好,良好的教养让钟离权没有脱口而出那句“好你妈。” 然而这句话在脑海里闪现的一瞬间,钟离权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 自己……怎么会这么想? 若是以往,他就算是再生气,也不会想着说这句话。 但是他有预感,要是真说了这句话,会很痛快。 礼部尚书看着钟离权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对他说:“太子殿下,您若是真有了喜欢的人……” 又来了,最近老实听见这个话题,钟离枫也说,这群老顽固也说。 真想找个男人算了,气死他们。 很好,产生这个念头的太子殿下又傻了。 不是……为什么自己会想找个男人啊啊啊!? 见钟离权的脸色算不上好,他身边的钟离枫上前一步,半把他护在身后,语气有些不善。 “您说的够多了,我兄长要是有中意的,还能藏着掖着不成,你别没完没了……” 话到最后,钟离枫那张看起来非常乖巧的脸上却浮现出几分凶狠,连带着语气都像是威胁。 礼部尚书不过是一个文官,如今还年事已高,哪里经得起吓? 忙不迭带着人走了。 钟离权看着那群大臣算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叹了口气。 “要不你来当这个太子吧,我也想像你刚才那样,把那群老家伙气走。” 钟离枫挑了挑眉:“你是太子,你想说什么可以直接说啊。” 听到这话的钟离权却只是无奈地伸了个懒腰。 哎,还是想的太简单,要是自己像弟弟刚才那样说话,今天说,明天弹劾他的奏折就能把他埋起来。 看着钟离权心情还是不怎么好,钟离枫直接再次勾住他的脖子。 “走走走,反正今天你也让不用去找你师父,咱去缭晏楼坐坐。” 原本想拒绝的钟离权在听到他说的那句“师父”之后,还是决定跟他走。 钟离权现在光是想到帝昭,心里就会很怪异,倒也不是什么剧痛,就是……像佛语花开花一样,太奇怪了。 这种想法在那日见到时空准则那个孩子的时候,又像是变成了佛语花花落的时候。 反复无常。 而钟离枫和刚才的礼部尚书还非得掺和一脚,说什么太子妃的事情,钟离权整只崽崽都要炸了。 反正去缭晏楼就是坐坐,喝喝茶,听折戏的事…… 缭晏楼 钟离权看着桌前的酒,鬼使神差地一股脑全喝了。 把身边的钟离枫都看愣了。 “哥?” 要知道,钟离枫不知道他哥的酒量是多少。 因为,钟离权之前从来都没有喝过酒啊!!!! 第168章 昭的爱(二十六) 钟离枫吓得刚要上前去拿过钟离权手里的酒杯,忽然就看见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是太尉以及他身边的几个心腹。 这个时候他们不在军营待着,怎么跑到缭晏楼了? 然而就是走神这么一小会儿,钟离权面前的酒就全部被喝完了。 吓得钟离枫也顾不得那些人,上前就给钟离权顺着后背,慌张地问道:“怎么样?哥……你没事吧,难不难受,会不会有点烧胃啊?” 其实是有点的,这酒就算是皇城排的上号的好酒,比之龙渊夜酒,还是差的远。 原本是低着头的钟离权忽然抬手握住了钟离枫慌张的爪子,歪了歪头,冲他笑了下。 “怎么会有事,这才到哪儿?” 然而钟离权此刻眼角已经开始泛着浓郁的湘妃色,潋滟的水眸此刻看着是似醉非醉,勾·人厉害,媚而不自知。 可能是因为喝酒喝的太猛,两腮都有些泛红,钟离枫以为他醉了。 “哥,你这酒量不行啊……这刚喝就……” 钟离权只是笑了笑,任由钟离枫把自己面前空掉的酒瓶拿到一边。 只是那双多情勾人的眼睛懒洋洋地扫了一眼正在上楼的几个人。 钟离权觉得身上的外袍有些紧, 很是随意地将外袍给扯开。 因为没有将上朝穿的官服脱下来,所以钟离权身上这件顺圣色的衣袍就这么被太子殿下像是市井流氓一样敞开,露出里面大繎色中衣。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料子,像是水波纹一样贴在钟离权的身上,露出来的脖子是软腻的白色,像是精致的红皮糕点。 钟离枫向来是知道自家兄长容貌倾国的,但是……喝了酒之后这么娇媚,跟个狐狸精一样,就是钟离枫不知道的了! 钟离枫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天不怕地不怕地二皇子,如今被眼前的美人兄长勾得脑子直冒烟。 “哥……要不我让他们送上来一些醒酒的?” 他这边自顾自说着,那边钟离权的视线却一直在上了楼的太尉身上。 因为缭晏楼装潢精致古朴,上楼的木梯比较长,而太尉要去的包厢显然是高一点的天字上厢,上楼的时间很长。 钟离权这个视角又多少可以看见他们的身影。 缭晏楼是个喝酒的地方,因为规模很大,坐落在皇城的繁华地段,少不了有文武百官来这里喝酒。 理应是不该过分注意到什么人才对。 但是钟离权看的却是……那个太尉身边的人,就是从钟离权这个角度也看得出来,那人的身段很是销魂,因为一直被太尉抱在怀里,只能看见一个小巧精致的下巴。 但是也不难想象那是个美人。 太尉几人就这么拥着那个美人进了钟离权他们对面的包厢。 就在钟离枫还要说什么的时候,钟离权忽然起身,直接就往外走,这可把钟离枫吓得不轻。 他慌慌张张地喊着自家兄长,然而追上去的速度还是有些慢了,只能看见钟离权的鞋子被他扔在包厢门口。 钟离枫顿时头大。 就刚刚钟离权的状态,哪里是可以让别人看见的? 而此刻跑出包厢的钟离权,却出现在了太尉他们所在的上厢。 钟离权双手抱臂,隐没在门口柱前的阴影里,看着地上乱扔的衣服,杂七杂八,谁的都有。 那双明亮的眼睛即便是在阴影里,也泛着潋滟的细碎星芒。 漂亮的脚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即便这已经很细腻的皮毛,依旧让钟离权觉得有些扎。 漂亮精致的猫崽子,松松垮垮地披着那件好似很稳重的官服,脚上却是没有穿鞋子,不听话地光脚踩在不知道干不干净的毛毯上。 可能真的是因为有些不舒服,这只崽子带着蛊惑色气的眼睛,罩着那层水雾,像是委屈巴巴一样,不怎么开心地撅了噘嘴。 唔……想让师父父给揉脚。 这么想着,那边的几人都已经要开始干柴烈火了。 钟离权走出阴影,白皙的脚踩在厚厚的毯子上,就像猫儿一样,没有任何声音。 看着几人赤条条的身子,钟离权挑了挑眉,笑道:“太尉大人好运气,有这么个精致的人。” 慵懒矜贵的声音让那边开始沉醉的几人都是一愣。 太尉等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原本还带着“被人打搅好事”的恼火,在看见了钟离权那张脸之后全部烟消云散。 就连刚才的暧昧气息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被压在几人-身下的美人眼里闪过几分不爽,但是在看见了钟离权那张脸之后全部变成了痴迷。 “太子殿下!!” 几人惶恐的声音让钟离权不为所动,他拢着身上那件比较厚重的衣袍,光着脚继续往前走,直到坐在了那边的美人榻上。 太尉几人脸都臊红了,没有钟离权的命令,又不敢乱动穿衣服,只能光着大膀子先跪着。 钟离权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眼也不抬一下,身上那慵懒的贵气却已经把那几人压的喘不过气来。 地上的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看着钟离权的视线满是痴迷,光着身子像是要吸引钟离权的视线。 太尉等人小心翼翼地看着美人榻上的钟离权,只能看见刚才还披在身上的官服外袍已经彻底掉了,露出里面大繎色的中衣。 轻薄的衣料勾着少年窈窕瘦削的身子,一片沉重的红色里,那双白皙的脚一下子吸引了他们所有人的视线。 不过几眼,他们身下就又起了-帐-篷。 但是对面那可是帝国的皇太子,这个身份又让他们吓得再次低下头。 钟离权百无聊赖地伸手玩着一边放着的冰鉴,白皙如玉的指尖碰着里面的冰块,温热的手指让那些冰块儿开始融化。 冰冰凉的水浸湿了钟离权的手指。 谁都不敢说话触了这位的霉头。 好久,他们听见钟离权说。 “美人身上不披件衣服吗?我刚才替你试过这冰,好凉……你若是一直坐在地上,怕不是会着凉。” 地上的人像是早就知道钟离权会注意到自己一样,连忙“羞涩慌乱”地低下头,随后又难为情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他的衣服早就被撕坏了。 第169章 昭的爱(二十七) 钟离权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门口的方向,那凌乱的一堆衣服都表明了这个美人是没有衣服可以穿了。 钟离权抬手支着下巴,随后笑了笑。 细碎的星芒从那双漂亮的眼睛溢出来,无论是看谁似乎都带着天生的深情和能让人苏到脊椎骨发软的蛊惑。 要是说地上的美人是个尤物,那座上的皇太子殿下,简直就是个勾人魂儿的妖精。 “你过来,我瞧瞧。” 慵懒的声音带着温柔的笑意,让人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那个人眼睛一亮,扭动着腰肢就朝着美人榻上的钟离权爬去。 要么说经过tiao-教的就是不一样,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就是利器,没有人可以从他销魂的身段里保持冷静。 像是一条水蛇一样,脸上带着纯情至极的表情,好像是在让人多怜惜他,但是身上的动作却令人血脉喷张。 他整个人都依偎在钟离权美人榻的下边,依赖地看着座上的男人。 绝美又蛊惑,天生贵气,矜贵又有涵养。 这简直就是极品。 不比那些五大三粗的更有感觉吗? 钟离权轻轻低头,就能看见那人一丝不挂的身体。 清瘦白皙,瞧着比不少世家小姐的皮肤都娇嫩,若这是天生的,那……这心生奴,倒是的确有让无数人为之疯狂的资本。 想到这里,钟离权的眸子一暗。 原本支着下巴的手忽然去抬起了心生奴的下巴。 因为不久前钟离权刚刚玩了冰鉴里面的冰块儿,现在手指尖还是冰凉的。 一碰到心生奴娇嫩温热的皮肤,不禁让心生奴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 钟离权眼里的笑意不减反增,漂亮的指尖让心生奴想要-han-住. 这个太子殿下实在是太蛊了,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都已经开始让他浑身发热了。 然而钟离权却忽然收回手,下一秒,红色的官服外袍就把他裹了起来,心生奴直接被钟离权抱上了美人榻。 随着心生奴的小声惊呼,下一秒,他腰间就感受到了钟离权胳膊的有力,那是并不夸张的肌肉,像他这个人一样,漂亮又锋芒。 “殿下?” 钟离权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香,应该是来之前喝了酒。 明明在别人身上就感觉酒味很是刺鼻,但是在钟离权身上却并不会。 心生奴这么想着,像是小鸟依人一样靠在钟离权的怀里。 唔……这位殿下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轻雪一样,冷冽但是舒心。 像是古朴的红色衣袍裹着怀里的人,不知道的以为这是怎样香艳的场景。 钟离权并没有理会怀里那个心生奴的作为,只是掀了掀眼帘看向那边还跪在地上的太尉。 “太尉大人,这美人……孤喜欢的很,不知太尉大人,忍心割爱吗?” 钟离权说这话的时候,尾音像是小勾子一样,不自觉地往上一挑。 地上跪着的太尉吓得额头冒汗。 钟离权都抱在怀里了,他们敢说“不”吗? “怎么会,太子殿下若是喜欢……就……” 太尉说话都不利索,额头全是汗。 他刚开始倒是不怕自己被别人看见,现在却十分害怕看见钟离权。 朝堂之上谁不知道太子殿下的美貌,又有多少人暗中觊觎? 越是这样,钟离权这私下里这般勾人放荡的表情,就越会引来人们的疯狂,他今日是见到了,明天大概率就会被撕掉。 搞不好……他那个狂狷的弟弟,也不会放过自己。 就在这时,美人榻那边忽然传来声音,他抬头看去,就见钟离权抱住怀里裹着的人,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 别说太尉,就是身边的那些心腹都紧张地被冷汗浸湿了后背。 从美人榻到太尉跪着的地方,有将近十几步的距离。 地上是毛茸茸的地毯,钟离权那双白净的脚踩在上面,并不会发出声音。 但是太尉几人的心里还是在不断地打着鼓。 钟离权身上有一种可怕的威压,那是一种不对你施加你根本就无法想象的恐怖。 明明以往的太子殿下都很是温柔和善,怎么今天在这缭晏楼,张扬到令人胆战心惊。 正想着,钟离权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下一秒,钟离权就把怀里的人放在了他的怀里。 这一操作,把所有人都看愣了。 清冽的香味瞬间消失,原本被抱在怀里的心生奴当即就喊道:“殿下!” 钟离权因为半弯着腰的缘故,离太尉的脸非常近,近到钟离权的呼吸都打在了太尉的脸上。 一下子就让太尉的脸通红,身下起了-反应。 这个像是狐狸精一样魅惑的太子殿下眼角满是殷红,像是上过妆容一样,漂亮的让太尉看痴了神。 “太尉大人无需客气,看得出来,太尉大人对这稀世的美人很是不舍,孤就不做坏人了。” 说着,轻轻伸手拍了拍太尉的肩膀。 因为光着膀子,钟离权细嫩冰凉的手指蹭过那块儿肌肤,却让太尉觉得从那块儿开始,到全身各处,都开始变得滚烫。 钟离权脱去外袍之后,就穿着那件大繎色的红衣,十几岁的年纪,明明还很青涩,但是钟离权驾驭这端庄的颜色却并不苦难。 上好的衣料勾着钟离权的身段,让太尉抱着别人,却对身材清瘦但是漂亮的钟离权有了反应。 太子殿下的清瘦和心生奴那种清瘦不一样。 他身上有漂亮青涩的腹肌,显得腰肢更加有力,而且那腰看着跟怀里的心生奴也不遑多让了。 钟离权说完也没有看他们,像是失意一样拿起一边的酒,直接对着嘴就开始灌,就连酒浆顺着下颚线和喉结滑在身上也无所谓。 这样使得那件中衣更加可以勾勒出令人疯狂的身段了。 看得所有人疯狂咽口水。 钟离权看着他们的反应,嘴角的笑意更大了,随着酒气的熏陶,那双似醉非醉的眼睛像是彻底朦胧了一样,罩着一层薄薄的水光。 他的脚踩在那些凌乱的衣服上,像是自己被人吃干抹净一样,视觉上的冲击让人看了心跳疯狂加速。 第170章 昭的爱(二十八) 大家似乎都以为钟离权是喝醉了,看着这绝美的太子殿下,那件中衣很快就被酒浆湿透,紧紧贴在身上,看上去就很是销魂。 就在这时,钟离权忽然顿住了身形。 原来是那心生奴上前,从后面抱住了钟离权的腰。 娇小可怜的人把脸贴在钟离权算不上多么宽大的后背,声音是那么楚楚可怜和温柔。 “殿下,奴要跟你走!” 他身上除了钟离权的那件外衣可是什么都没有了,而因为自己伸开双手抱住了钟离权,那件宽大的外衣也脱落了大半。 露出他粉嫩圆润的肩头。 钟离权背着他,很轻地皱了皱眉,转过身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你,想要孤?” 慵懒的声线带着少年的清朗,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深情。 就连他这样经常以色侍人的心生奴也被钟离权这天生媚骨的深情勾的说不出话来。 “嗯。” 钟离权的眼神似乎沉了沉,眼看心生奴身上的那件外袍彻底要掉落,钟离权便环住了他的腰,强行卡住了衣服,但是心生奴上半身的春景已经展露无遗。 看着心生奴眼睛里面逐渐变浓郁的欲望。 钟离权笑着捏了捏他的耳垂,因为心生奴的身体都是什么敏感的,就算是钟离权并没有怎么用力,他的耳朵就已经开始变红了。 钟离权俯身继续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可是……孤想要的,不止你一个美人……孤要用他们蛊惑君王和那些不服从孤的官宦,即便是这样的孤,美人,也想要吗?” 低哑的声音就紧紧贴着耳朵,像是电流穿遍了全身各处。 心生奴听完就直接瘫在了钟离权的怀里。 而钟离权也终于将那件外袍彻底给他穿好,眼前那片白花花的彻底消失了。 刚才说的话简直就是“渣男”祖师爷。 可是随着钟离权给他穿上衣服的动作,和下一秒钟离权说的话。 “孤不想让其他任何人看见你的身体……孤是不是很坏?” 这一句话简直把心生奴迷得死去活来。 他紧紧抱着钟离权:“殿下想要什么,奴就给殿下什么!” 钟离权沉默片刻,只是叹了口气,好似心疼,让心生奴抱的更紧了。 钟离权再次把心生奴抱起来,往那边的美人榻走去,把心生奴放在了上面。 眼看他还要往自己怀里扎,钟离权轻轻握着他那纤细的手腕,温柔地撩起他一小缕头发…… “孤身上都是酒,弄脏了你,孤心疼。” 低低的声音很严肃,但是依旧拿着最温柔的强调说,简直要让心生奴恨不得在这里就把自己交代给这位太子殿下。 “殿下想要美人,那奴就送殿下美人。 殿下要颠了皇权,那奴就陪着殿下颠了这皇权。” 听听,多么感天动地的誓言。 心生奴的另一只手紧紧握着钟离权的手,继续无比深情地说:“他们都在琉庵巷。” 钟离权冲他笑了笑,而转身就冷冷扫了一眼那边地上还跪着的几人。 “还要孤继续交代你们吗?” 几人连忙站起身,看着被钟离权握着手腕的心生奴,在心里无奈地摇头·。 哎,连这位太子殿下都陷进去了。 钟离权现在身上只有单薄的中衣,而且还被酒水染湿了,浓郁的酒香让榻上的心生奴十分情动,眼看着他要将那件外袍拿开。 钟离权笑着凑过去,看着心生奴以为开始迷离的眼睛说道:“美人,我们玩点刺激的,好不好?” 这张脸再加上温柔的嗓音,心生奴什么都答应。 没多久,一群男人就被送了上来,他们在看见美人榻边上光脚踩着地毯的钟离权的时候,直接看直了眼睛。 好美的人…… 再看床上那个显然已经坠入了欲望深渊的人,倒也觉得差些意思了。 钟离权快速地皱了皱眉,那双潋滟的眸子在看向进来的几个人的时候,习惯性地带着魅惑的勾人。 “过来。” 那几个人看着眼前的景象,以为是要伺候两个人,连忙兴奋地凑上前。 然而好不容易走近了,钟离权却从美人榻边上离开了。 “好生伺候那个美人。” 几人在看见了心生奴身上披着的那件四爪龙纹外袍的时候,脸色立马就变了,还以为心生奴是太子殿下。 伺候的更用心了。 钟离权坐在屏风的另一端,哪怕是看不见,但是丝毫没有压下去的声音还是让钟离权有些尴尬。 啧,草率了,还能听见一场活春宫。 还是……好ji-ge-ren的。 他原本以为自己对这些不感兴趣,但是越发轻佻放ng的声音却让钟离权的脑海里闪过几幅画面,那画面的香艳程度,远不低于外面的春宫。 瞬间让钟离权红了脸。 那……那些场景的主角是…… 是自己和师父。 “啪!” 理智的弦断了,钟离权整个人此刻像极了炸毛的猫崽子,尾巴上的毛全部都炸起来了。 “啊?!” 钟离权你疯了! 外面的呻--吟--声实在是不可忽略,在钟离权了看来是最简单的考验定力的时候,他现在脑海中想着帝昭,身上的反应竟然有些……一发不可收拾。 真是……糟糕极了。 因为衣服还是有些潮湿,带着酒香,就算是没醉,此刻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好在太尉等人还算是靠谱,很快就把人带来了。 屏风那边“战况”比较激烈,钟离权还是决定先出去。 而他如何也没有想到,太尉虽然是把那些心生奴全都带来了,但是这上楼的一路上,不少人都被太尉几人护着的心生奴勾了魂。 从楼梯到包厢简直就是大型人挤人现场,还有一些不知所以的人在凑热闹,显得整个缭晏楼都杂乱起来。 但是缭晏楼倒也不是没出现过这样的场面,大家倒也不担心。 样貌和身段就是心生奴的脸面。 他们大胆地对着那些第一次见面的人表达着露骨的暧昧,那些人根本就是受不了这么魅惑的人,看着这群人的视线简直就是如狼似虎。 钟离权轻轻地皱了皱眉。 “你们……要对孤的人做什么?” 听到声音的众人纷纷看过去,就看见了那位传闻中绝美的皇太子殿下, 像是降维打击一样,钟离权的样貌一旦被大家看见,刚才还沉浸在心生奴美貌的人们,一下子回了神。 这是……他们那个容貌倾城的绝美太子殿下吗??? 长这么漂亮,不要命啦!! 第171章 昭的爱(二十九) 钟离权看着众人眼底逐渐恢复清明,心下松了一口气。 但是脸上依旧是淡淡的微醺状,那双眼睛朦胧又魅惑,整个人一出现,就能惹得所有人为他疯狂。 纤细的腰身带着力道感,让人十分想上去顺着腰线…… 没人再说话,这样诡异的寂静持续了片刻,随着包厢里面“激烈的战况”发出的声音,所有人再看钟离权这微红的脸庞和迷离的眼神,就有些怪异了。 再联想到刚才钟离权说的话。 这……这太子殿下玩得这么野吗? 钟离权看着心生奴们对自己感兴趣的眼神,笑着下去几步,将离自己比较近的两个心生奴抱在怀里。 让他们误会更好,这样心生奴对自己就更感兴趣了。 想着,钟离权凑到其中一个心生奴的颈边嗅了嗅,整个人像是蛊惑众人的妖精,就连刚才那个动作都让人看了忍不住咽口水。 手上的力道不减,放在他们腰间的手修长漂亮,钟离权的眼神很是疯狂,里面像是带着隐忍的克制。 这种像是邀请一样的神色简直把人勾得不要不要的。 “美人……愿意跟孤走吗?” 钟离权像是根本就不在意周围这么多的人,就想着放纵自己,沉醉于人间欢快的红尘之事。 这也让无数的人对这位算得上“放ng”的太子殿下产生了不可收拾的欲望。 若是把这样的美人压在身下,那是何等销魂的滋味。 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原来太子殿下喜欢男人!” 钟离权忽然就下笑了,那双勾人的眼睛一下子染上了似醉非醉的水雾,看的人有些把持不住。 他看着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样貌很是清秀,就是眼里带着疯狂的欲望。 这让钟离权轻轻挑了挑眉,松开抱着两个心生奴的手,一步步走到了那个书生的面前。 白皙的脚踩在地上,微微有些凉,在大繎色的中衣映衬下,钟离权就像是一个无比精致美艳的狐妖。 那个书生前面的人下意识给钟离权让开了道路,看着钟离权那绝美的容貌,书生的心开始忍不住狂跳。 甚至妄图伸手去拉钟离权。 但是下一秒,钟离权的手就轻轻搭在了他的胸膛上。 因为被钟离权勾了魂,貌美的太子殿下做什么他都不会拒绝。 随着钟离权的动作,那个书生竟就这么被钟离权一点点推倒在地上。 然而这个笑得百媚生花的太子殿下此刻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躺在地上,但是眼神依旧痴迷的书生。 像只猫崽子一样,眸子里满是狡黠,和他身上魅惑众人的气质很是不符,但又格外致命,让人想看他ku。 红唇轻启,所有人听见他笑着说。 “孤就是喜欢男人,怎么?” 慵懒矜贵的声线带着妩媚,少年明朗又格外娇气。 尾音那么一挑,是个男人身下都支-起-帐-篷。 而钟离权边说着,还抬脚踩在了那书生的胸膛上。 他没怎么用力,但是那双白皙小巧的脚就这么直接暴露在了所有人眼里。 这简直比刚才还要刺激。 男人们看着钟离权的眼神如狼似虎,比看那些心生奴还要疯狂。 操,这样的太子殿下简直太带感了。 钟离权像是很满意众人对他的疯狂,脸上的笑意像是在勾着他们更过分一点。 原本还是湘妃色的眼尾此刻已经变成了殷红。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太子殿下上了眼影, 正当所有人以为要再发生些什么的时候,钟离权却抬脚离开了。 继续环住那两个心生奴的腰,往包厢里走去。 谁都听见了刚才里面的动静,是个人都知道里面在发生什么。 也知道钟离权把人领进去是做什么。 虽然吃不到,但是一想想可以听见钟离权用那妩媚慵懒的声线-jiaochuang,男人们身下的fanying反而更加明显了。 那些心生奴们显然是被刚才钟离权用那双漂亮的脚踩那个书生蛊惑到了。 看着堂堂一国太子如此沉醉床笫之事,倒是正合他们的意思。 有了太子走靠山,拿下帝国,轻而易举。 于是,一群心生奴就这样乖乖地全部进了那间包厢。 眼看着周围的人都要围上去,一个衣着琉璃色的少年上前就把包厢上了锁。 这波操作实在是让人意料不到。 咋滴?你是想让太子殿下被榨干在里面吗? 然而刚刚还有些迷惑的太尉在看见了那身衣服后,就算是不用看脸,他也知道来人是谁了。 吓得连忙跪地行礼。 “见过二皇子殿下!” 众人一听这是那位阴晴不定的二皇子,吓得也是连忙跪地行礼。 哗啦啦地就这么跪了一地,有的还想着上楼梯凑热闹的人看见前面的人都跪了,也不明所以地跪着。 这让里面听见动静的钟离权有些无语。 不是……你们瞧不起谁呢? 我出去的时候你们咋不给我行礼呢?啊? 然而相比于刚才钟离权的好脾气,钟离枫就显得冷漠的很。 那双锋利的眸子沉的可怕,尤其是在看见了那个刚刚爬起来又跪下的书生,像是要把人碎尸万段一样。 “都在这儿跪着做什么?嗯?挡着后面的人上来,本王要了你们的命!” 话音刚落,楼下果然传来了官兵的声音。 缭晏楼本来就是个闲来无事喝酒的地方,谁知道今天又是太子又是二皇子的,现在都把官兵闹来了。 训练有素的御林军很快就把缭晏楼的楼下围了给水泄不通。 而且还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众人虽然想看热闹,但是可不想去牢里看热闹,吓得纷纷给御林军的人让开了道路。 为首的统领带着人来到了钟离枫的面前,恭敬地说道:“殿下!” 就刚刚,御林军收到了二皇子的密件,让他带着人来缭晏楼。 然而看着被上了锁的门,刚喊完钟离枫,里面就传来了暧昧的shen-yin声。 统领年纪不小了,哪能不知道里面正在发生什么。 看着钟离枫的眼神满是难以置信。 钟离枫也不好现在就解释,只得说:“额……再等等。” 他哥还没让他们进去。 第172章 昭的爱(三十) 围观的人被御林军解散,现在人们也只敢待在一楼,整个缭晏楼都是寂静的。 这样反而更显得钟离权所在的包厢“热闹”。 御林军的统领也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但是现在这种“偷听活春宫”的事情,还真是头一次做。 但是耐不住拉着他的人是二皇子殿下啊。 很快,里面的暧昧声逐渐弱了下去。 正当统领要松口气的时候,里面忽然传来了一道慵懒的声音。 尾音还带着苏人尾椎骨的蛊惑。 “哭什么?我又没弄疼你?” 虽然说腔调不一样,但是声线是一样的。 是太子殿下啊啊啊! 这吓得统领手里的刀都差点没扔出去。 太子殿下玩这么野吗? 他要是没听错,里面不止两个人吧? 然而就在这时,周围的温度似乎开始下降。 这熟悉的感觉让钟离枫浑身一僵,心里一阵骂娘。 大夏天的,刚才还有些燥热的酒楼瞬间就冷了下来,让人脊背发寒。 御林军的统领看着钟离枫不太好的脸色,以为他是因为冷。 刚要说什么,视线里就出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一出现在门口的帝昭,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无他,因为他所在的方位是最冷的,大夏天就已经可以感受到凛冬的温度。 来人一身白色的法袍,不染纤尘。 衣服上的高阶阵法在阳光下泛着流光溢彩的冰感,让人不自觉就不敢抬头去看来人的脸。 然而下一秒,刚刚还在一楼的帝昭忽然出现在了二楼,吓得那些看热闹的人齐刷刷又跪了。 要说今天一天,瓜是真的吃了,头也没少磕。 今天这缭晏楼还来了一位神仙啊! 钟离枫下意识想要把锁打开,好让他哥出来,但是帝昭一站在自己身边,全身就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根本动不了。 帝昭浅色的眸子扫了他一眼,一瞬间让钟离枫老实了。 哥,不是我不救你,你师父多牛逼你自己知道,我真的干不过他啊!! 然而就在这时,好死不死的,里面又传来了钟离权的声音, 像是带着几分调笑。 “哦?紧吗?那你等等……我这儿还有更-紧的~” 话音刚落,帝昭手上的青筋都有些暴起, 下一秒,被钟离枫上了锁的门就直接被冰破开。 里面的景象也全部入了帝昭的眼。 他家的崽崽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中衣,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上还像是湿了,导致衣襟都紧贴着身子,勾勒着纤细的腰线,清瘦勾人。 他还没有穿鞋,白皙的脚丫踩在一堆杂乱的衣服上,和一边厚重的暗沉的地毯形成鲜明的对比。 另一边是在地上横七竖八的酒罐,扑面就是一股浓郁的酒气。 而崽崽已经有些迷离的眸子罩着一层淡淡的水汽,显得比以往更加幼态。 他的眼角殷红一片,听见动静后也没有很慌乱,依旧是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 手上依旧用绳子绑着心生奴。 美人榻那边已经被绑了十几个心生奴了。 帝昭淡淡扫过去一眼,刚才在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被他看了去。 包括钟离权是怎么在这里又是勾搭心生奴,又是勾搭太尉,还有……大着胆子在外面勾搭那个书生,甚至还笑着说自己喜欢男人。 行……真行。 这崽崽乖了这么久,他都要忘了,他那爱作腰的性子了。 “殿下?” 清冽的声音带着丝丝凉意,压抑着浓郁的情感,依旧克制。 但是某个已经完全醉了的猫崽子是一点都感应不到危险。 甚至还皱了皱眉:“师父?你怎么来了?” 大概是气在头上,帝昭生生把这话理解成了:你不该来,我玩的正开心呢。 这位冰一样的明月仙首,帝国的好国师大人,硬是气笑了。 钟离权这崽子猛地一下想到刚才听“活春宫”时脑子里画面,耳朵有些红,脸上倒是什么都不显,继续把最后一个心生奴捆紧。 这无视让帝昭眼底的戾气和阴郁都要压不住了。 怎么办,家里崽子不听话了。 没事,多-糙-几顿就好了。 钟离枫眼看着里面的气氛有些不对劲,连忙带着那个统领上前把被绑住的心生奴带下去。 钟离权刚往后退了一步,那个穿着钟离权外袍的心生奴忽然朝着钟离权喊道:“殿下!您不是爱我吗?您……您为什么……” 钟离权闻言歪了歪头,那双眼睛明明是上扬的样子,但是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 “唔……是个好问题呢~” 钟离权还真就“认真”地想了想,随后灿然一笑。 “大概是因为……你没我漂亮?” 说着,自己都笑了。 然而这个笑容还没有持续多久,整个人忽然腾空,下一秒就感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抱起来。 一只手环住了他的腰,而另一手托住了他的大腿,让他直接坐在了帝昭的胳膊上。 他整个人也因此腾空,强烈的不安让钟离权下意识地抱住了帝昭的脖子。 但是帝昭的脑海里都是刚才这里发生的一切。 崽崽把自己给他的衣服裹住了心生奴,还让心生奴坐在他的怀里,抱着两个心生奴就算了,还敢说那些心生奴是他的人。 嗯……还用那双脚踩在了别人身上,性张力直接拉满,这不是……明显找-糙-吗? “师父!?” 帝昭并没有理会钟离权的轻呼,倒是那边的钟离枫见状连忙拦在了门口。 “帝昭!” 一直在帝昭神识里的时空准则浑身打了一个冷战。 要死,他现在也不知道该说谁不怕死了。 一个在帝昭不在的时候疯狂不顾后果的乱撩,然后来了也无视帝昭继续口嗨。 一个直接拦着“家长”回去收拾熊孩子,然后还敢直呼这位的大名。 可以,你们兄弟俩很可以。 帝昭抱着在怀里十分不老实的钟离权,在看见钟离枫还敢拦着他的时候,那双浅色的眸子多少带了些阴郁暴戾。 吓得钟离枫腿软。 “放开我哥”这四个字迟迟说不出口了。 眼看帝昭是越来越不耐烦,钟离枫咽了咽口水。 “那个……留我哥个全尸?”别-糙-死? “呵。”可能吗? 第173章 昭的爱(三十一) 钟离权坐在帝昭的小臂上,整个人都觉得高的离谱,让他有些不安。 “师父!” 然而这声“师父”的尾音还没落下,两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时空好像凝结了一刻。 下一秒,等人们再回神的时候,都非常纳闷地看着彼此。 地上跪着的不知道自己为啥跪着。 被绑着的心生奴也不知道为什么被绑着,就连御林军和太尉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来的缭晏楼。 然后又在看见了钟离枫之后连忙跪地行礼。 “参见二皇子!” 钟离枫又不是个傻的,立马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下面那些看客本来还打算起来的,但是意识到楼上的是二皇子钟离枫,还是打算继续跪着吧, 钟离枫心累。 “都起来吧,你们先把这几个被绑着的带到……” 心生奴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现在最安全的地方是…… “带到国师的茗玥居。” “?” …… 茗玥居-后山 钟离权刚才还在挣扎着,但是又害怕自己真掉下去,就怂唧唧地抱着帝昭的脖子,老实巴交的。 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 他身上的酒味实在是太浓了,帝昭就把他放在了后山的温泉里。 温热的清水将这只脏兮兮的猫崽子包围住,刚放在水里的时候,他还不老实地扑腾了几下。 但是被帝昭握住脚踝之后,又瞬间蔫了。 帝昭全程没有说话,将钟离权身上的衣服脱掉,衣服里面白嫩漂亮的胴-体一览无遗。 帝昭的眸子有些暗沉。 钟离权现在虽然看着瘦高瘦高的,但是却比钟离枫还要矮一些。 就更别提在帝昭跟前了。 那真就是小小的一只。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钟离权眼睫毛就已经被潮湿温热的水汽染湿了,那双似醉非醉的眼睛眨啊眨的。 “师父?你好凶!” 如果说在缭晏楼的钟离权没醉倒是真有几分可能,但是现在,这崽子的醉意绝对是上来了。 帝昭眼底泛上些许猩红,这个宛若神只的男人,此刻竟然有些像是从从地狱来恶鬼,看着钟离权的眼神比缭晏楼的任何人都要可怕。 像是真的要把他吃掉一样。 这让钟离权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之后就想跑了。 在水里的动作比在岸上要慢很多,而且还伴随着明显的水声。 刚转身的钟离权就被帝昭再度抱起,然后让他面对着自己坐在了岸上。 帝昭依旧是一言不发,像是少见的生气。 只有帝昭自己知道,那是不做人前的最后一点良知。 但是手碰上钟离权脚的时候依旧是温柔至极又虔诚至极。 白嫩的脚一直在比较粗质的地毯和衣料上走来走去,磨得有些红。 温热的灵力从脚传遍了钟离权的浑身,这只刚才还迷迷糊糊满是警惕的小家伙瞬间就乖巧了。 但是帝昭的沉默依旧让他心里有些打鼓。 哇咔咔,师父父好像生气了。 帝昭给他轻轻地揉着脚,视线往别的任何地方看都是限制级。 这只毫不设防的猫崽子正享受着,忽然感受到师父的手已经到了大腿,不由睁大了漂亮的眼睛。 白皙的皮肤上还带着水珠,细长漂亮,犹如一件工艺品。 得留下些什么。 帝昭这么想着,情-难自禁地俯身,就这么在-datui的位置落下一吻。 这个地方对与钟离权来说,绝对算得上是mingan地带,酥酥麻麻的触感一下子就让钟离权从脚趾到尾椎骨一路酥麻。 身上的所有力气都被卸掉了。 就连发出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带上了娇气和甜腻。 这不是师徒之间可以发生的事情,钟离权这么想着,眼底终于恢复了几分清明。 “师父!不行!” 然而帝昭现在就想“吃掉”他,说这些已经是晚了。 钟离权现在什么都没穿,整个人还都在帝昭怀里,水波萦绕在身边的感受可以极大程度降低他的警惕,也可以让他浑身都更加mingan。 帝昭的吻还在继续。 没几下,钟离权浑身就全部变成了樱花般的粉色,看起来更加可口了。 “殿下……” 钟离权本来就还没搞明白最近对帝昭的反常,现在他这个当师父的,倒是把自己徒弟带回茗玥居的后山,做着大逆不道的事,让钟离权的脑子更加混乱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要反抗的心情,随着帝昭的动作,逐渐减弱。 似乎是看出来了钟离权眼底的迷茫。 帝昭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强行ren着。 他用力一拽,将还坐在岸上的钟离权再次拖入水中。 大手紧紧箍着他的腰,似乎是防止他逃跑,其实是为了防止他腿软。 帝昭低头看着眼角都堆着泪的钟离权,觉得他家的崽崽真是太漂亮了,这股破碎感反倒让人更加想要把他弄坏了。 修长的手指轻轻在钟离权的唇角按了按,本就很有气色的唇很快就变成了艳丽的殷红。 帝昭没ren住也没打算ren地低下头吻了吻。 舌头有些霸道地撬开钟离权的牙齿,像是在教他一样,轻声哄着。 “殿下……是不是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钟离权整个人都被帝昭亲懵了。 他被放开之后大口大口喘着气,眼角的泪水到底是不负众望地落下了。 看着他失神又迷离的眼神,帝昭觉得再ren下去,不好好教训他一下,自己得疯。 而就在这时,茗玥居的结似乎是被人动了。 眼看着都要哄着钟离权上钩了,帝昭皱眉,在吻下去的同时,外面押送心生奴的御林军被一股锋利的冷风直接掀飞了。 而那些心生奴却被不知名的力量卷入了茗玥居。 同样被掀飞的钟离枫坐起来,心里更慌了。 看来自己打断没成功,还把帝昭惹怒了。 帝昭停下动作,心里冷笑,正给钟离枫在心上记上一账的时候。 怀里那人忽然像是小动物一样蹭到他身上,踮脚小心翼翼地在帝昭的唇瓣上t了t。 等他自己意识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身上已经裹上了帝昭的衣服,来到了屋内。 帝昭想着,做弟弟的不懂事,哥哥来还,也不是不可以。 第174章 昭的爱(三十二) 茗玥居里的佛语树依旧在盛夏的时节开着,树下的时空准则看着那十几个被绑在一起的心生奴,十分无语地坐在那堆软垫上。 唔……那按照帝昭的意思就是,他在这个位面守了钟离权十五年了。 天哪,十五年都没吃到过肉,还得保持距离感。 要么说帝昭是个狠人呢…… 但是一想想,他从人家小太子三岁就开始觊觎,反而就衬得像是个禽兽了。 里面的声音虽然是听不见,但是就照着在缭晏楼里那祖宗撩人不计后果的样子,这床……短时间是下不来了。 就在这时,时空准则忽然想起来,当时掉进时空裂缝的还有暮云。 不禁有些难办地皱了皱眉。 暮云实力虽然不低,但是时空准则的参透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 就好比现在还在里面的朝雾。 如果没有猜错,他现在已经开始回忆起其他位面的事情了。 他会把这些都当做梦境,随着梦境的逐渐完善,就会让人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而一旦当他们认定了其中一个是梦境,也就彻底完了。 因为所有位面都是真实存在的,没有一个是虚构的。 像朝雾这样的实力,其他位面的记忆会更加真实完善。 现在的钟离权十八岁,还有最后一年的时间,但愿朝雾能在最后的一年时间里,将这个位面挽救回他所希望的样子。 “亲爱的,这绳子勒疼我了~” 娇滴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空准则回神看向了一边的心生奴。 那几个样貌极好的心生奴此刻正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似乎是希望自己可怜可怜他们。 时空准则真是无了个大语。 心生奴的颜值是拿脑子换的吗? “疼啊?” “嗯……小弟弟,不会让你为难,你就帮我松一下就行,不用解开。” 时空准则那双圆溜溜的猫眼看着他们,想了想,反正没事情可做,就逗逗这几个心生奴玩吧。 他拍拍手,站起来就往心生奴那边走去。 像是没看见那些人眼里的得逞一样,随手就勾了勾那些绳子。 然而那些心生奴原本以为会疏松的绳子却骤然收紧。 “啊啊!!” 本来就纤细的手忽然被这绳子勒出了明显的红痕,若是力道再大一点,就得见血。 “你!” 心生奴顿时反应过来时空准则是在玩他们,原本还满是柔情和泪水的眼睛充满了狰狞和凶狠。 让原本还挺漂亮的脸顿时有些狰狞。 时空准则冷笑一声,觉得有些无聊,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了心生奴身上那诡异又熟悉的气息。 想到这里,时空准则顿时收了脸上的玩笑之意,掐住刚才那个跟自己说话的心生奴的下巴,动作很是粗鲁地将他的脸扭到一边。 心生奴的后颈有着一个很细小的印记,银白色,在他们白皙的皮肤上根本不明显。 但是时空准则却从那上面感受到了“信仰”的力量。 那是明那个狗东西从三千世界普通人身上夺走的,从而让自己变成现在这个小孩子模样的“信仰”。 时空准则拧着眉头,这才反应过来。 心生奴生来就有着令无数人艳羡的美貌,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毫不费力地得到任何他们想要的东西。 他们随心所欲地发泄着欲-望。 抛开一切来讲,他们就像是人们完全臆想出来的完美的人。 美貌,得宠,不用付出别的代价,痴迷欲-望…… 这是天道用人们的欲望和信仰做出来的“心生奴”。 很成功地将三千世界搅乱了。 这个位面应该还留存着不少心生奴,若是让这个位面得到修复,那么这些像是bug一样的心生奴就必须得到解决。 明那个狗东西,真是该死。 屋内的钟离权整个人软在床上,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像是不久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样。 旁边的冰鉴被打翻,里面已经没了冰块儿,倒是显得屋子里温度很高。 钟离权的眼尾还堆着泪,红彤彤的好不可怜。 他整个人还有些-抖,被帝昭动作轻柔地抱在怀里哄着。 “好了……不哭了……” 身子颤得还好,钟离权的指尖已经抖地根本抬不起来。 他嗓子说不出话来,眼睛里的迷离带着楚楚可人的失神。 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一样。 帝昭倒是餍足地眯了眯眼,继续在钟离权的唇角吻了吻。 “我抱你去后山。” 帝昭的确没做人,他把自己养大的孩子带到心境里--糙--了一个多月,钟离权现在不比朝雾,身子骨吃不消。 那他也没停下,反而还给他渡了不少灵力。 钟离权晕了一次又一次,整个人到后来就是任由帝昭摆布,大概都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醒着。 他又被帝昭抱在温泉里洗了一遍。 这次帝昭再抬起崽崽的脚踝时,上面满是暧昧的痕迹和清晰的咬痕。 帝昭看着那洁白玉绢上的红山雪梅,很是满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把钟离权抱回来了屋内。 看着钟离权乖巧的睡颜,帝昭心里顿时软下去一块儿。 真可爱,我家的。 因为钟离权实在是太累了,所以睡得很香,帝昭给他掖了掖被角之后就出去了。 迎面就看见坐在院子里一脸凝重的时空准则。 还有那几个被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的心生奴。 虽然没有很诧异,但还是问了一句。 “你都知道了?” 时空准则看着帝昭这个样子,脸上虽然还是严肃,但是心里已经开始无语了。 我的妈,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这一脸满足的样子? 你知道你现在跟我说话都温柔了不止一个度吗? “嗯,昭大人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帝昭走到其中一个心生奴身边,手上很快就覆上了一层寒冰,他动作十分粗鲁地将他的头掰到一边。 冰凉的触感让心生奴难以ren受地发出哀求。 原本心情还不错的帝昭很讨厌这个心生奴发出来的动静,下一秒心生奴的脑袋就呈现一个格外诡异的弧度,直接死了。 这波操作看得时空准则身子一僵。 他要是没记错,这个心生奴好像是钟离权昨天抱着的那个吧? 你这心思太明显了吧。 正想着,就感觉一道舒服的力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虽然真的是微乎其微,但是对于现在他这个灵力匮乏的身体来说,已经很是明显了。 第175章 昭的爱(三十三) 帝昭似乎知道那些心生奴又要开始吓得尖叫,但是屋里现在还睡着他宝贝崽崽,帝昭直接一个消声,让所有心生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露出惶恐绝望的表情。 这个白衣的男人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拧断了一个心生奴的脖子。 “我知道的时间比你现在早不了多少。” 帝昭在凡间尘这几年发现了不少心生奴,十五年的时间里,他能发现心生奴和天道的关系没什么稀奇的。 倒是自己,在三千世界流转了那么久,竟然现在才发现问题。 帝昭眼前的那个心生奴直接就化作了齑粉,半点血腥味都没有。 “朝雾仙君最近很有可能会陷入不同位面记忆的混乱,若是说了一些奇怪的话或是想起来什么,仙君还是多注意一点。” 帝昭想起钟离权最近做的那两场噩梦。 心里止不住发涩。 别人的回忆起来,都是陷入混乱的记忆。 而他的崽崽回忆起来,却是没什么好的记忆让他恍惚,都是一些噩梦。 “我知道了,对于这些心生奴你打算怎么做?” 时空准则看着那几个被吓得到现在都合不拢嘴的心生奴,小巧的脸上虽然严肃,但是也带着几分释然。 “要是真把心生奴全部都抓起来杀掉,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我还是跟着大人和仙君,先老老实实地修补时空裂缝吧。” 帝昭没说话。 因为对他来说,杀掉心生奴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无论是多少心生奴。 但是杀掉这些心生奴对于现在的钟离权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他犯不着动手。 就在这时,茗玥居外面忽然传来声音,帝昭没什么表情地挥了挥袖子。 原本趴在门上正努力偷听的钟离枫直接就摔了个狗啃泥。 在看见时空准则这个小孩之后,先是一愣。 “我草?” 这才多久,孩子都这么大了? 不不不,那不可能。 见两人都看着自己,钟离枫想到什么,又爆了句粗口。 “我草!” 帝昭原来早就有孩子了! “不是……你对得起我哥吗?” 帝昭没有理会脑子不太灵光的小舅子,虽然不久前还看他有些不顺眼,但是他哥已经偿还过了。 他不跟智障费口舌。 时空准则无语。 “不是……我和昭大人,长得不像吧?” 钟离枫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尘,听到这话,连忙上前开始细细打量时空准则。 “是不像……那你是谁?” 眼看帝昭没有再理会他们两个,直接回到了屋里。 只剩下他们俩一大一小地干瞪眼。 “我是……昭大人的……朋友。” 折煞折煞,自己不配,但是没办法。 钟离枫看着那几个吓得脸色苍白的心生奴,挑了挑眉:“他们这是咋了?” 时空准则很乖巧地回道:“吓到了吧。” 钟离枫数了数人头,顿时知道了那句“吓到”是被什么吓到了。 帝昭杀人他虽然没见过,但是不妨碍他知道,那人出了名的驰名双标,也就看钟离权的时候温柔点,看别人都带着很强的距离感。 看着时空准则那么乖巧,他又有些好奇地凑过去问道:“帝昭之前在哪儿待着啊?他这个臭脾气谁会受得了?我看你性格也挺正常,怎么就和这么个变态凑到一块去了?” 钟离枫的样貌虽然不比钟离权的锋芒精致,但是放在别人身边还是十分扎眼的。 谁不喜欢痞里痞气的小狼狗? 但是这小狼狗说的话实在是让时空准则不太好答。 “额……昭大人在……乾域的雪泽山,他是乾域的仙首。” 钟离枫漆黑的眼睛有些暗沉,脸上虽然挂着笑,但是眼睛里的笑意不达眼底。 “是吗?但我看你喊他……也不是仙首啊?” 微微有些疑惑的声音带着十足的真诚。 佛语花的细碎阴影打在少年的脸上,勾勒出下颚的同时也看得出他身上压不住的野蛮。 那是军营里培养出来的,像是狼一样敏锐的戾气。 时空准则一直自己一个人待习惯了,长时间不见外人,再加这人长得也是极好看的,一下子就拉近了距离。 “唔……我认识昭大人要更早一点。” 钟离枫掀起眼帘看了一眼房间。 他知道他哥现在就在里面,被那个国师大人像是看守宝物一样,圈着。 他似乎知道帝昭就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两个人的视线甚至还隔空对上了。 “那你多大了?” 就像是朋友之间很简单的对话一样,钟离枫明目张胆地问。 时空准则很喜欢这样轻松的氛围。 “很久了。” 嗷,帝昭老牛吃嫩草啊。 “他脾气是不是特别不好啊?” 钟离枫继续像是挖陷阱一样,语气很是平常地问。 “……” 这下,时空准则开始沉默了。 可不嘛!!中枢都让他炸过!!自己当时差点没死了! 但是他不敢说。 好在,钟离枫也不用他说了。 钟离枫和他哥一样,是个擅长利用自己优势的人。 相比于钟离权用美貌来勾得别人为之疯狂,他更擅长单纯地聊天,洞察出对方的性格,找一个对方拒绝不了的语气和氛围说话,然后套话。 别看长得很显小,实际上比内里比钟离权干净不到哪儿去。 都是黑心汤圆。 问完之后,钟离枫就没再说话了。 他不傻,帝昭很明显就是之前就对钟离权有些心思。 要是再仔细想想,帝昭从自己三岁那年当了太子太傅。 一切就有些顺利的可怕。 他是陪着他哥十八年才开始知道他哥的喜好。 但是帝昭无论给钟离权准备的衣服,食物或是住处,都像是十分十分了解钟离权。 也不知道是要把钟离权朝着那个喜好去培养,还是真的就是凑巧,钟离权就是在看见那些东西之后开始喜欢的。 若是后者,只能说帝昭是用心。 但若是前者,那就不是“用心”的问题了。 想到这里,钟离枫的眼神就带上了些许傲气和冷漠。 看着房间的视线算不上友好。 他张了张嘴,但是没有发出声音。 帝昭看得见他口型的意思。 那是:你看着我哥,是看我哥,还是……看别人? 第176章 昭的爱(三十四) 帝昭浅色的眸子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地看着外面那个笑得一脸阴森的少年, 他自己也知道,钟离枫比钟离权这个局内人,难缠得多。 不为别的,因为他们都爱钟离权。 那是他最爱的兄长。 想到这里,帝昭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钟离权,伸手在钟离权的脸上慢慢勾勒着。 十五年。 他中间有很多机会带走钟离权,然后在雪泽山弥补自己当初从未真正照顾过他的遗憾。 若是刚刚废除无情道的帝昭,肯定会这么做。 但是现在的帝昭并没有。 他被朝雾深爱着,所以他的不安被很好地安抚着。 他想给朝雾的,不仅是爱情。 还有他过去不曾好好体会的亲情,友情。 充其量就是,当钟离权把自己也归为了亲人的行列,到头来给他一句:“我们只是师徒,我很敬爱你。” 反正就是一世,原本是可以接受的。 随着养了崽崽十几年,就越来越不可以接受了。 自己这几日将人在情感最混乱的时候欺负了个彻彻底底,就算是喜欢的,现在也得羞臊地避着自己了。 说好了要好好教他怎么认清自己内心的,但是人都被拐到床上了,这些客套话就免了吧。 不过……钟离权倒是没有怎么真的反抗,后来应该是得了趣的。 不然也不至于腿挂着不肯松开他。 想到这儿,帝昭ren不住笑了笑。 早知道就该早点不做人,钟离权要是再笑意小一些,是不是……更刺-激? 自己一声声的“殿下”后面,本就是跟着一句“我想-糙-你。” 本来就是禽兽了,再禽兽他也认了。 钟离权这一觉睡到第二天的傍晚。 等他挣开眼的时候,意识还没有完全回笼。 他只知道过去了很久,自己也睡了很久。 看着熟悉的天花板,最近一个月的荒唐事瞬间就开始涌入大脑。 两个人在c上,做着跌入红尘万丈的事情,那张宛若神只的脸上带着疯狂的欲-望,将自己翻来覆去,趁着自己神志不清的时候,勾着自己说了不少,现在想想就能当场去世的话。 他红着脸,想要动动身子,浑身各处疼得他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他一个男人,还能被人夺了清白,对方还是自己的师父。 行……他太子的脸算是彻底丢出去了。 最可怕的是,自己不仅没有反抗,到了后来甚至算得上享-受。 钟离权的脸色彻底不好了,不过是刚才不怎么用力地想要支起身子,就已经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了。 那张红扑扑的脸上已经有薄薄的一层汗水,轻轻贴着少年的发丝。 他自己不会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是多么红润,只要不是个瞎的,都能看出来是被滋-润的很好。 他的datui-根疼得要死,腰也疼得厉害。 得走。 他用尽力气坐起来,疼得他刚才还红润的脸色顿时有些苍白。 不曾想脚上也是没有半点力气,整个人直接就从床上跌了下来。 他身上是一件雪白色的里衣,就算是不看,光是那清冽的雪香也知道这是帝昭的衣服。 钟离权脸现在真是一阵红一阵白。 好在地上都铺着厚厚的一层地毯,不知道是什么皮毛,但是比缭晏楼的地毯可是细腻多了,膝盖没有磕的很疼。 但是帝昭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还是太大了,就刚刚一个动作,胸口的领子就大咧咧地敞开了。 原本白皙的肌肤上现在满是大片大片染红的佛语花。 最-红的-两朵现在像是能滴血一样,漂亮又勾人。 钟离权被帝昭有是养着惯着,娇气的厉害。 现在也没个人把这只心灵受到众创的崽崽给扶起来,直把他委屈地眼睛里泛水汽。 这也是帝昭进来看见的美景。 雪白的地毯上,跪坐着一个勾人不自知的小家伙,穿着他的衣服还不穿好,长长的乌木色卷发现在把他半遮起来,最后都堆在地上, 黑白两色本来就是世间最纯粹的两种极端色彩,现在都放在钟离权身上,却被他唇上的殷红压的彻底。 帝昭觉得又应了。 咽了咽口水之后,上前温柔地将人抱起来。 钟离权原本想着反抗一下,但是帝昭的气息实在是太熟悉也太喜欢了,他脑子和身体现在先分家一会。 乖乖窝在帝昭怀里的小家伙现在像只怕生的小猫。 帝昭看着就想凑过去亲亲。 但知道他现在正懵着,不好再刺-激。 只是温柔地问道:“是不是饿了?” 钟离权忽然说:“我要回东宫。” 沙哑的嗓音被两个人都忽略掉,或者说,钟离权的这句话也被帝昭忽略了。 “我去给你拿碗粥。” 眼看着帝昭要走,钟离权赶忙拉住了他的衣角。 那双哭红的眼睛水光莹莹地看着帝昭。 “师父……把我送回东宫吧。” 帝昭浅色的眸子看着现在的钟离权,很好,现在还有力气撒娇,看来是自己没有很过分, 被帝昭看得有些发毛的钟离权很快就怂唧唧地收回了爪子。 换来了帝昭在他头上温柔地揉了揉。 “殿下,听话。” 听见“殿下”两个字的钟离权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由不得身体一僵,像是尾巴炸毛竖起一样。 看样子,帝昭是没打算让自己现在走。 钟离权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有些头发就这么从指间滑落。 忽然,这只崽子反应过来了。 等等,师父在c上折腾他的时候,那样子可不像是第一次。 就连那啥之后也能这么细心地照顾自己,勾着自己的时候更是熟练的不得了。 你看看,刚才他那样子,哪里像是个第一次? 钟离权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 现在的钟离权极其敏感多疑,还很缺乏安全感,虽然气愤帝昭的行为,但是现在倒是委屈居上。 这让钟离权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不是……他被-睡了是吧?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啊? 等帝昭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这崽子无精打采地坐在那儿。 他甚至还能想象出来他脑袋上耷拉着的猫耳朵。 看着怪招人疼的。 第177章 昭的爱(三十五) 帝昭将一碗较为清淡的粥放在了一边。 看着蔫下去的崽崽,帝昭走上前问道:“怎么了?” 刚才还有力气嚷嚷着要走呢。 咱也不知道咱们可爱的小太子殿下怎么想的,上去就勾着帝昭的脖子送上去一个吻。 帝昭一手环着他的腰,另一手依旧稳当地端着那碗粥,没让粥撒在地上。 像是习惯了他忽然一下子的突袭。 这个钟离权本来打算主导的吻不消几秒就变成了帝昭主导。 相比于帝昭,钟离权的吻技实在是不到家。 这让某只猫崽崽更加不高兴了。 他用力在帝昭的嘴唇上咬了一下,血腥味很快就在两个人的嘴中弥漫开来。 帝昭轻轻挑了挑眉,这才松开他。 怀里那人被自己亲得眼角不自觉就开始泛红,澄澈的琉璃质眼睛里带着些许的不开心和情难自禁。 “怎么了?” 帝昭将碗放在一边,凑到钟离权脸前轻声问道。 钟离权现在浑身都疼,刚才那拽住帝昭的动作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师父,您亲得挺熟练啊。” 钟离权闷闷不乐地开口道。 听听他多有礼貌,他都用上“您”了。 帝昭闻言顿时就反应过来了。 他从未犯过“喊错名字”的低级错误,如今倒是在“亲得套熟练”上让这猫崽子乱想了。 帝昭扮演了钟离权生命中很多重要的角色,即便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也无法让钟离权一下子产生“和他不相往来”的念头。 但是“太熟练”这个念头就像是挥不掉一样一直在钟离权的脑海里。 他在不开心。 帝昭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修长漂亮的手指轻轻钳住钟离权精致的下巴,看着那双水汽氤氲的眼睛,帝昭很认真地问:“殿下为什么不开心?” 钟离权曾经听见过帝昭同别人讲话,明明都是一个人的声线,可是对别人说话都是十足的冷漠。 这样的差别对待让钟离权心里感觉又像是开满了佛语花,有的还在冒小芽。 “没有不……” 他话说到一半就想别开脸,但是帝昭的动作虽然温柔,却不是钟离权想要挣脱就挣脱的开的。 “殿下……我是师父,但可以不只是师父。 殿下金贵,殿下可以有很多的爱人,但臣不会,臣只会爱殿下。” 帝昭这两句直球直接转移了钟离权的话题,并且成功给自己塑造了一个爱而不得的苦情形象。 说得小小年纪的太子殿下直接一愣。 下意识就觉得是自己愧歉了帝昭。 丝毫没反应过来,被惦记了十五年还被吃干抹净的是自己。 “师父……” 帝昭浅色的眸子在别人看来就是神仙的象征,那里面应该是看待世间万物都公平冷漠的眼神。 但是钟离权看见的却并不是。 他可以在帝昭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看见对自己的温柔。 心底的佛语花“biubiu”地开着,心情都在沸腾。 帝昭把这些看在眼里,见好就收,将那碗粥拿过来,温柔地喂他。 原本是从来都没觉得这有什么不适应的,但是现在的钟离权就开始有些不好意思。 乖得就差正襟危坐了。 “殿下觉得,臣伺候的好吗?” 钟离权直接被这句话呛到了,小声地咳嗽起来。 “师父!” 怎么会用“伺候”这个词啊!! 帝昭的手是温热的,甚至比钟离权的指尖温度还要高。 “若是换个人,殿下还会允许这么喂殿下吗?” 帝昭拿手绢轻轻给钟离权擦掉了他嘴角的汤汁,也没有很刻意地去和他对视,问完就继续喂。 然而钟离权忽然翁里翁气地说:“不会。” 他堂堂太子殿下被人像是喂孩子一样喂饭,脸还要不要了? 帝昭眼里荡出几分笑意。 “殿下觉得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有发生什么变化吗?” 他一边问着,钟离权那边就乖乖地吃着,闻言就顺着脑子回道:“没有。” 之前好像也是帝昭这么照顾他,现在也是帝昭这么照顾他。 “那殿下觉得,是什么样的关系才会是这种相处模式?” 这话一问出来,钟离权终于反应过来了。 “你!” 帝昭知道他现在有些恼了,便将剩下的那碗粥拿开,只是有些可惜地想着。 早知道就全部喂完之后再问了。 钟离权漂亮的眼睛像是小猫生气一样,瞪得有些圆,在帝昭眼里就只剩下可爱了。 “臣说什么让殿下生气了吗?” 钟离权对很小的时候的事情其实记得并不深刻。 但是有几件还是有些模糊印象的。 就好比他现在手腕上还戴着的建木镯,那真的是他记事起就戴在手上的了。 即便是现在,那镯子也是正合适的。 还有自己最喜欢的那盘棋,还有…… 他忽然反应过来,他身边经手的东西,几乎都是从帝昭那边过来的。 就连衣服都是和整个帝国不一样的材质。 他虽然是钟离熹和终乐菱的孩子,但是吃穿用住方面,好像都是由帝昭接管。 再直白点,他被帝昭养的,几乎要离不开帝昭了。 钟离权看着面前脸上依旧风轻云淡的帝昭,一时五味杂陈。 “没有,我没生气。我只是分不清了……” 帝昭轻轻地嗯了一声。 忽然伸手在钟离权的脸上蹭了蹭,这个动作他在过去的十五年做过太多次,钟离权甚至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臣帮殿下分清……” 话音刚落,刚才还坐在床上的钟离权下一秒就被帝昭抱在了怀里。 两个人的脸距离非常近,只要帝昭手上用力一点,两人绝对能亲上。 “师父!!” 帝昭那双很美的眼睛像是蛊惑君王的妖精,暧昧又深情。 “殿下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钟离权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觉得现在的姿势有些害羞,挣扎了一下发现根本推不动帝昭之后就老实了。 “什么?放开我……” 帝昭的手轻轻撩起钟离权腰间的衣襟,白色的里衣下,是细劲有柔韧度的腰肢。 那上面还-开着花,漂亮的打紧。 钟离权觉得那双手触-碰过的地方开始发-热。 脑中的警钟疯狂作响。 “别!” 然而帝昭只是问:“现在呢?殿下反感吗?” 眼看帝昭的手越来越过分,钟离权眼尾又开始忍不住泛红,声调都开始发生变化。 “反感!反感!放开……” 帝昭的动作的确停下了,这让钟离权舒了口气。 他看着帝昭浅色的眼睛,忽然有些发毛。 忽然,钟离权浑身一颤,整个人都趴在了帝昭怀里。 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他听见帝昭在自己耳边说道:“撒谎。” 第178章 昭的爱(三十六) 等帝昭再次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 时空准则一直百无聊赖地蹲在茗玥居的院子里,瞧见人出来才问:“这些人就在你这儿绑着啊?” 帝昭身上那件白衣和他进去的时候穿的明显不是一件。 时空准则嘴角狠狠一抽。 在心里又骂了一句。 畜生啊! 帝昭淡淡地将视线从心生奴的身上扫过,他们现在在哪里都会蛊惑别人将他们放了,关在茗玥居显然是最保险的。 那些心生奴现在看见帝昭就心底忍不住害怕。 就是这么一个容貌倾城的男人,就用那双修长漂亮的手轻松地拧断了一个人的脖子。 屋外两侧都是仙株绿植,从里面出来一个宽长的半竹子,引来的是后山冷泉的水。 流过竹子的水又直接进入了下面的水缸,里面有几条小型的鲲鱼,游得很是欢快。 月光照在帝昭雪白的法衣上,晕染出淡淡的光,他走到竹管前。 手轻轻放在了流淌下来的水上,冰冰凉凉的水清洗这着骨节分明的手。 实在是一幅绝美的画。 “太碍眼了,拉到后山吧。等他什么时候用上了,你就给他送过去。” 时空准则闻言,瞬间抓住了重点。 “为什么是我送?” 帝昭想到什么,忽然笑了。 正巧此时天上的云被晚风吹得远了些,月光照在他脸上,时空准则就看见了帝昭脖子上像是挠痕一样的暧昧痕迹。 顿时消声了。 再骂一遍,畜生啊!!! 等钟离权再醒的时候,他已经在东宫了。 是谁送他回来的也可想而知。 他伸手摸了摸嗓子,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身上没那么疼了。 小心翼翼地发了发声,诶?嗓子也好的差不多了! 鬼知道他被帝昭再次“欺负”的时候,他甚至都产生了要死在c上的错觉了。 天大亮,也不知道自己消失了这么久,外面到底成什么样了。 外面一直候着的人听见钟离权喊人,连忙进屋伺候。 钟离权揉了揉太阳穴,有些不知道今夕何夕。 “什么日子了?” 都是跟在钟离权身边近十年的老奴才了,看见钟离权身上没被遮住的暧昧痕迹,什都明白了。 这是醉倒在温柔乡里,到现在还流连忘返的忘了时日呢。 “回殿下,今日是七月十八。” 然而钟离权听完直接懵了。 他和钟离枫去缭晏楼那日不过才七月十六,自己明明在茗玥居待了……好多好多天,怎么到头来才过去两天!? 虽然他很是震惊,但也没让下人继续看笑话。 “我……是怎么回来的?” 伺候钟离权的人连忙回道:“二皇子殿下将您给带回来的,只是说你太累了,不吩咐就不让我们进去。” 钟离权开始往前倒自己的记忆,忽然想到在缭晏楼,就是那小子……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帝昭给带走的。 他忽然有点心梗。 太阳穴突突的疼。 “二皇子人呢?” “回殿下,还在东宫。” 钟离权倚着床帐,心累:“让他过来。” 臭小子,白疼了这么多年了,帝昭当着面把他拐了都不知道拦一句的吗!! 等钟离权换好衣服洗漱好,钟离枫也到了。 风风火火的,人没进来就已经听见他哭爹喊娘的哀嚎了。 “哥啊!!哥!!我的亲哥啊!!” 喊的钟离权头更疼了。 下一秒就见钟离枫直接冲到自己跟前,那双大眼睛像是扫射一样将他浑身上下看了个遍。 看见钟离权没少胳膊没少腿,又开始上手去扒钟离权的衣服。 果然看见了身子上大片大片的-痕-迹。 看样子,战-况很是激烈。 钟离枫忍不住啧啧了两声,心里骂道:真是个畜生啊,我哥第一次就这么凶残吗? 对于他的一系列动作,钟离权倒也没拦着。 只是轻飘飘地来了一句:“看来你知道,帝昭把我带回去干嘛了。” 话音刚落,钟离枫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就竖起尾巴将爪子也收回来了。 钟离权脸上没什么生气的表情,但是作为亲弟弟的钟离枫,不难猜出,他哥快气死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钟离权就上手揪住了他的耳朵。 “哎呦哎呦!哥!轻点!你是我亲哥啊!” 他不说还好,说了之后钟离权直接气笑了。 “你还知道我是你亲哥?啊?你把我往死里坑!” 两个风格不但是样貌出色的少年,神色丰富地在屋里闹着。 见他还能说出口,显然是这件事他已经接受了不少了。 钟离枫顿时没忍住笑了出来,随后赶紧收住。 “哈哈……不是,不是……哥你听我说,你是不知道帝昭那眼神,我要是真开口拦了,过几天就是我头七!” 钟离权听他还笑了,直接就要上脚踹他。 “嘿你个臭小子!你还敢笑!?啊?就算没有帝昭,我也让你过几天就是头七!” 因为松手要换脚踹的缘故,一撒开钟离枫,那小子就跟兔子一样窜到院子里了。 “别别别!我错了!错啦错啦!哥!!” 下午 钟离熹看着脸有点肿的小儿子以及在旁边优哉游哉喝茶的大儿子,乐了。 “诶?稀罕了,你们哥俩这是闹矛盾了?” 钟离枫过了十六,军营里就没有能打过他的人了,就连终乐苍都在他手上讨不到好。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让着钟离权,但也的确是钟离权打得过他。 但是他们俩关系一向好得很,因此这几年可是没机会见到钟离枫身上挂彩的。 今日倒好,这彩直接挂在脸上了。 钟离权喝了口茶:“没有。” 本来哭丧着脸想要找钟离熹控诉的钟离枫听见他哥这淡淡的一声之后,怂唧唧地又换了嘴型,低头委屈巴巴地嘟囔:“没有。” 这怂了吧唧的表情,要是让军营里面的人见到了,别提得挂多少联鞭炮了。 钟离熹知道还有正事,便咳嗽了一声问道:“听说你们俩抓了心生奴?” 一提那几个心生奴,钟离权握着茶盏的手就不自觉用力。 他后来想了想,导致自己现在还有些腰疼的根源,就是那几个心生奴。 “嗯,抓了十七个。” 然而钟离枫捂着脸补充道:“现在是十六个。” 人都是钟离权一个个绑起来的,不会记错,刚皱眉想要问。 就听见钟离枫说:“被帝……国师杀了一个。” 第179章 昭的爱(三十七) 钟离权皱眉,似乎正在想为什么。 钟离熹倒是问道:“这和国师有什么关系?” 钟离枫看了身边沉默的钟离权一眼,咳嗽了两声,思量着回道。 “昂……因为我觉得吧,国师的茗玥居可比大牢安全多了,所以现在那些心生奴都在国师的茗玥居。” 钟离权冷笑一声,不置一词。 钟离熹看着两个气氛很是诡异的兄弟俩,直觉这件事情和帝昭有关系。 “正好,权儿你正好去茗玥居的时候去审一下,我总觉得他们突然出现在帝国有些不对。” 十五年前他们只是出现在南方,之前也一直没有心生奴出现在皇城的消息,怎么最近一下子就出现了十七个,他们的后面究竟是什么人,可以这么嚣张。 然而他说完之后就发现钟离权的脸色不是很好。 就连钟离枫的脸色都有些诡异。 这下可以肯定了,这件事情和帝昭绝对有关系。 钟离权再次抿了一口茶,茶已经凉了。 满嘴苦涩。 “师父他,最近不舒服。” 钟离枫闻言只想捂脸。 不是,哥,你下次扯谎的时候就不能扯个靠谱且正经的? 帝昭可是乾域的修士,而且看起来还是很牛逼的那种,可能不舒服·? 钟离熹自然也是没信,笑了笑。 钟离枫只好替他哥完善一下:“走火入魔了吧,这不,都杀了一个心生奴了。” 这倒是个靠谱的理由。 钟离熹本来就没打算继续往下问,钟离枫这格外强调似的提一句,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好好好,知道了。” 就当兄弟俩起身要走的时候,钟离熹忽然问道:“权儿啊,那个拓跋成文,和你关系怎么样?” 一个东夷质子和太子的关系要好这是一件值得东夷非常庆幸的事情。 钟离权想了想:“还不错。” 这也就让钟离熹明白了,那个拓跋成文,不能杀。 等两个人离开了御书房,钟离权想了又想,还是不想去茗玥居。 “你去找他要人。” 钟离枫揉着自己现在还发疼的脸,也没那个胆子说不去。 但是吧,就他哥现在这个状态,帝昭拿捏他的日子也不远了。 茗玥居 帝昭坐在佛语树下的紫叶青竹藤椅上,听见钟离权说自己不舒服的时候倒是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现在的钟离权还挺可爱,这扯谎的本事,比朝雾还是差的远。 时空准则也很是无语地看着偷听自己崽崽和老丈人聊天的帝昭,真不懂这个人干什么要把人送回东宫去。 要是现在的钟离权对他真没意思,就不怕这一送回去,就再也回不来了吗? 帝昭笑了几秒之后,就让时空准则将心生奴送到东宫去。 自己则去了……坤宁宫。 一进院落就能看见枝干泛青但是并没有开花的佛语树。 终乐菱坐在一簇簇盛开的万朝红昙的石桌旁,手里还拿着刺绣,像是在给什么人绣嫁衣。 宫人见到了帝昭之后都朝着他行了礼。 终乐菱也没抬眼,只是笑着说:“请坐。” 十五年过去,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脸上并没有多少岁月的摧残。 时间唯一在她身上沉淀的就是气质。 温柔又平和的气质。 帝昭朝她行了官礼:“皇后娘娘。” 随着就坐在了石桌的另一端,只见石桌上还铺着另一件嫁衣,两件衣服的款式都是男装。 帝昭沉默。 倒是终乐菱先开了口:“国师大人是乾域的仙人,可能不知道,哎帝国,儿子娶心上人,穿的嫁衣都是要做娘亲的亲自去缝。 这一针一线也能体现出我们的诚意,虽说我已经入宫多年,在这凤位上待了许久,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寻常女儿家,相夫教子可能不大合格,唯有女红倒是可以拿出手。” 温温柔柔的声线不徐不疾,像是娓娓道来一件很浪漫的事情。 其实也不差了。 “转眼间,权儿和枫儿都已经十八了,男子成家早,这嫁衣……我现在准本也不早了。” 帝昭神色看不出什么情绪,眸子深处却多少带了些紧张。 终乐菱漂亮的眼睛带着细碎的笑意,看得出来,钟离权的眼睛是随了母亲的。 “这么多年过去,国师大人也算是将他亲手养到大,他如今身高和身子如何,您再瞧瞧我这桌上给他缝的衣裳,他能不能穿?” 帝昭的视线放在了桌上那件精致的嫁衣上。 鎏金的针线十分极致,看得出来缝制它的人又多么用心。 终乐菱看了身边的人一眼,几个宫人就很有眼力劲地退下了。 帝昭沉默了许久,才说道:“皇后娘娘做的,肯定是正好的。” 终乐菱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对面那个微微皱眉的男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国师大人,您不拿起来看看就觉得权儿能穿吗?” 帝昭看着对面笑得很开心的终乐菱,欲言又止,只得伸手拿起了桌上的那件嫁衣。 火红的颜色是钟离权会喜欢的,而且料子也是极好的,虽然还不是成衣,但是已经非常漂亮了。 就是……就是太大了,钟离权绝对是穿不了的。 突然,帝昭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样,难得惊讶地看着对面笑得眼睛亮晶晶的终乐菱。 “皇后娘娘?” 终乐菱笑起来和钟离权有些像,但是钟离权身上带着从钟离熹那里遗传来的锋利,张扬明媚,而面前的终乐菱笑起来就让人觉得很美好,很温柔。 “国师大人,这衣服,能穿不能?” 帝昭愣了愣,也冲终乐菱笑了笑。 “多谢娘娘。” 终乐菱挥挥手,身上倒是真能看出镇国公府上儿郎子女的洒脱和开明。 “国师大人瞧我那笨蛋崽子的时候,眼神都要把他吃了,我是过来人,没什么不能明白的。” 帝昭看着手里的那件嫁衣,又看了看终乐菱手里正在缝制的那件,顿时就明白了。 原来这是他和钟离权的嫁衣。 “那二皇子?” 终乐菱笑着将针线先放在一边,那双眉眼弯弯的,带着被宠爱的澄澈。 “我那个傻小子,他离找心上人可早着呢,倒是国师大人,最近气色看起来,应该是得手了的,自然是要先做你们的。” 终乐菱倒是把什么都看在眼里。 这倒让帝昭有些愧疚,从人家小太子三岁就开始觊觎,直接就把终乐菱的心肝宝贝都抢走了,完事还要让人家来做嫁衣。 谁知接下来终乐菱的话却让帝昭一愣。 “我知道……我本来就是个命短的,十几年前就该死了的,是国师大人救了……我们。” 第180章 【七夕番外】蓝颜枯槁 夜里 坤宁宫的终乐菱一夜不得安眠。 凛冬时节,外面的佛语花却一朵未开,宽大的枝干也变得犹如枯槁。 看着已经睡着的两个孩子,终乐菱披着单薄的衣服就来到了院子里。 帝国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雪,这场大雪的持续时间很久,寻常百姓为了过冬,肯定会将所有的木炭用在今夜,但是……漫长的冬日,岂止是一场大雪就能结束? 然而乾清宫那边,依旧是张灯结彩的热闹着,明明根本看不见,但是终乐菱就是可以想象到那些心生奴此刻正躺在钟离熹的怀里,他们在歌舞中消耗着这个国家的生机。 自从几个月前,南方来了那群心生奴之后,自己就再也没见过钟离熹。 多少次她亲自前去,也都会被拦在外面。 饶是她等了几天几夜,等来的也不过是里面颠龙倒凤的声音。 终乐菱前半辈子实在是太顺遂了。 她是镇国公最小的千金,生来就有着别人穷极一生都得不到的荣华富贵,还有一副极好的容貌。 有疼爱她的爷爷,父母,兄长,爱人。 所以上天给她的苦,也到了。 那个口口声声说着此生只要她一个的男人,最终还是食了言。 终乐菱已经哭了很久了,现在竟是一滴眼泪都流不下来了。 冬日的风吹在她过分纤细的身影上,终乐菱看着乾清宫的方向,很久很久…… 乾清宫 心生奴看着被绑在龙床上的钟离熹,男人满是戾气的眼睛此刻猩红地像是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他身上到处都是伤口,看上去狰狞可怕。 整个龙床上也都是他的鲜血,而那些心生奴正痴迷地看着床上英俊的男人。 “陛下……怎么就是不愿意呢?” 妩媚的声音让那边正在交-配的心生奴发出兴奋的声音。 心生奴看着钟离熹那冷漠且满是杀意的眼神,笑了笑,美得像是妖精。 “东夷那群丑陋的家伙不配享用我们,但是他们开的条件实在是太好了……陛下,看着我们,竟是愿意自杀也不愿意被我们碰吗?” 忽然又从下面爬上去一个心生奴,落在钟离熹唇上的吻直接被他躲开。 但是他现在手脚都被绑着,根本动不了。 钟离熹锋利的眼睛看着这群恶心的家伙,一想到终乐菱在雪里站着,久久无法入睡的场景,他就心疼的想要发疯。 但是东夷可汗的肮脏手段和这群恶心的心生奴实在是不好对付。 真正可靠的镇国公府上的终乐苍和终乐荑被心生奴前几日伪造圣旨派去了东边的战场。 不可以……心生奴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力量,那个力量可以让普通人很快就沉迷于欲望不可自拔,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如果今日真的被心生奴…… 想到这里,钟离熹也做出了决定。 他明明有一个很爱很爱他的妻子,和两个还未满三岁的孩子…… 雄浑的内力在身体的各个经脉迸射,炸裂,直到他七窍流血,呼吸停止…… 死在床上。 眼看着钟离熹竟然真的死在了床上,几个心生奴直接慌了。 钟离熹即便是死了,充血的眼睛也没有合上,只是看着坤宁宫的方向。 另一边刚刚躺在床上的终乐菱一阵心悸,疼得她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夜未眠。 不久后,“钟离熹”更加荒淫无度,在这个白骨露野的冬日,乾清宫的荒银声不曾停歇。 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终乐菱的身子已经肉眼可见地瘦了,整个人憔悴的可怕。 明明才十八九岁,头上的白发一日比一日多。 又是一年新元前夜 钟离熹没有来给两个孩子过生辰,两个小家伙已经很久没有看见父皇,最近一直都会哭到很晚。 终乐菱只能抱着哄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同他们讲。 只是在两个孩子哭睡之后,无比苦涩地坐在窗边发呆。 因为心生奴最近实在是太得宠了,坤宁宫的很多人竟然也被调走了,只剩下她和两个一直待在自己身边的老嬷嬷。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老嬷嬷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终乐菱听着外面又是鞭炮又是烟花的,无精打采地问了句:“外面怎么了?这么热闹?” 老嬷嬷看着终乐菱,犹豫了半天,说道。 “娘娘,那几个最近很得宠的,怀了孕,已经升到贵妃了。” 刹那间,终乐菱心里的墙壁分崩离析,压着理智的神经像是断掉了一样。 她整个人都愣在那里,窗外的寒风吹在身上,刺骨的疼。 她的眼睛瞬间泛起了水雾。 老嬷嬷吓得连忙上前抱住终乐菱,就听见终乐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声带着绝望。 秀气的手指紧紧抱着自己,像是想给自己取暖,但是那寒冷是从心底冒出来的,如何也暖不了。 “好冷啊……熹……熹哥哥……好冷啊……” 男人温柔的话仿佛还在耳边:“菱儿,我决定不要孩子了,我们就生两个,我去找太医问那种药,好不好?” 钟离熹根本就无法生育了,现在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不是她的熹哥哥…… “熹哥哥……” 老嬷嬷只以为她是在悲伤皇帝纳妃一事,只是说着“这都是正常”的安慰话。 然而就在这时,另一个老嬷嬷也急匆匆地回来了。 她手里是一封信件,那上面有镇国公府上特有的标志。 看终乐菱哭得这般痛苦,老嬷嬷只得打开信件,然而看完之后,脸色煞白。 抱着终乐菱的老嬷嬷见她半天说不出话来,正要问。 终乐菱就听见了第二个噩耗。 “信上说,终大少爷和终二少爷,死在东夷了……” 原来天塌下来真的只需要一瞬间。 终乐菱心脏疼得她想要把自己折起来,蜷缩着身体依旧难以摆脱那窒息的绝望。 她以为自己已经哭不出来了。 但是她现在依旧哭得悲痛欲绝,近乎濒死。 没人会知道,她这一晚,究竟失去了什么…… 在她哭晕过去的前一秒,她仿佛回到了出嫁那天。 她的两个兄长轮流将她背出了镇国公府,那个她从第一眼认识就爱上的男人温柔地将她抱上马。 对她说:“我爱你。” 第181章 昭的爱(三十八) 帝昭似乎没想到终乐菱会说出这样的话。 就连他体内的时空准则也没有想到。 但是再一想想这可是时空裂缝里面,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她是钟离权的亲生母亲,会影响到她也不是没有可能。 终乐菱看着面前高大的白衣男人,笑了笑:“国师大人信我刚才说的话吗?” 见帝昭不说话,终乐菱继续说道:“有段时间我一直在害怕,我害怕我一睁开眼,我夫君死了,我兄长死了,我孩子死了……” 看着手里还没有完全制成的嫁衣,这个貌美的女人眼里带着一种悲悯。 “但是我不能死……就算是那些真的发生了,我也不能死。 我不能看着我夫君的江山被一群疯子就这样骗走,我不能任由他们毁掉帝国。 即便是生不如死的活着,我也要看着那群罪魁祸首走向终结。 我只是在等。 在等一个公道。” 但是从来没有等到过,梦里的她最后在夜里被活活折磨死,都不曾看见半点朝阳和曙光。 想到这里,终乐菱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强行把眼泪憋了回去。 “我比谁都希望我的孩子平安喜乐,一生顺遂,这很难,对吗?” 帝昭看着面前的终乐菱,沉默就是默认。 是的。 这太难了。 一个被挖掉舌头,斩首示众,受尽辱骂。 一个浑身骨碎,经脉尽毁,不得善终。 其实还有一个,那就是暮云。 为了救朝雾,生剥灵相,五感尽失,英年早逝。 终乐菱攥着嫁衣的手忍不住攥紧,随后又松开。 “梦里……我还有一个孩子,他……还好吗?” 她很是委婉地说那是自己的梦里,但是帝昭知道,她其实明白的,那就是本来就该经历的事件。 她说的是暮云。 帝昭想到那个像是轻雪一样的少年,终于说道。 “他很好,太子殿下找到他了,他们兄弟两个关系很好。” 这大概是他能给终乐菱最后的慰藉吧。 终乐菱看着一提到“钟离权”眼神就会莫名温柔起来的帝昭,这么久以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那他……他可是有喜欢的人?” 闻言,帝昭忽然想到了自己那个现在不知道打算用什么方法废除道法的弟弟。 “我只知道,有人喜欢他。” 可能是因为已经陪着钟离权和钟离枫身边长大,那个孩子最后却不知道要遭多少罪,这让身为母亲的终乐菱忽然很是心疼。 女人眼里的温柔不似作假,这却让帝昭有些疑惑。 “皇后娘娘,我想替那孩子问你一句……他作为你和心生奴的孩子,你就不恨他吗?” 心生奴毁了终乐菱的一切。 百般折磨和凌辱她。 这个孩子就是这么不干净的来到这个世界的,终乐菱就不曾恨过他吗? 终乐菱闻言也是一愣。 随后看着身旁高大的佛语树,这树现在越发高大粗壮,带着浓浓的生机,不似梦里那个冬日,宛若枯槁。 “国师大人啊,可能是有说风凉话的成分,那些都是我在梦里看见的,不是我亲生经历的,多少都会模糊掉一些细节,但即便如此,无论是哪个我,都知道这一切灾难的源头都不是那个无辜的孩子。 在那个满是遗憾的存在里,我不希望我让他产生一种,他不配来到这个世间的念头。 即便我和他素未谋面,但是国师大人若是能见到他,请帮我转达这样一句话。 这人间本就满目荒唐,没什么配不配得上,每个人都值得最好的,他也是。” 难得有人知道她那个梦里所发生的一切不是空穴来风,不由就说的有些多了。 看着对面的帝昭,终乐菱意识到自己有些多话了。 “抱歉,我今日……” “我会的。” 终乐菱一愣,漂亮的眼睛猛地一睁:“什么?” 帝昭看着桌子上的嫁衣:“我会告诉暮云的。” 这是终乐菱隔着山海和时空,未说出口的爱意。 像是压在身上的大山一下子就消一样,浑身上下除了轻松就是一阵恍惚。 终乐菱这次彻底没忍住地红了眼眶,轻声喃喃道。 “原来那孩子叫暮云啊……很好听的名字,真好听……” 帝昭离开时才恍惚地想着刚才和终乐菱所说的所有话。 他忽然间就明白了朝雾骨子里的温柔来自谁了。 他无比感谢终乐菱,这一刻,他也觉得自己无比幸运。 东宫 钟离枫还没离开,就看见时空准则晃晃悠悠地找了过来。 “这是东宫吧?” 钟离枫双手环胸:“是啊,怎么了?” 从书房出来,还没来得及将手里的书卷放下的钟离权看着院子里的一大一小,问道:“长老?您怎么来了?” 似乎是想到了朝雾一手掐着自己,要弄死自己的样子,现在看着这张脸对自己恭恭敬敬的,就像是在看惊悚片。 “那个……昭大人让我把心生奴给您送过来。” 钟离权捕捉到“您”字之后总觉得哪里不对,但还是表示尊敬地道了谢。 只见时空准则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袋子,打开往地上一倒。 十六个心生奴,被捆在一起。 “昭大人在他们身上下了咒,看见他们的人都会觉得他们丑陋无比,不会被他们蛊惑,您放心让人审。” 钟离枫是个爱凑热闹的,几步走到时空准则身边看着他手里的那个小袋子。 两眼冒光:“这是什么?” “这个是乾坤袋。” 话音刚落就听见钟离枫紧随着问了一句:“国师大人怎么不亲自来?” 就像是套话一样,原本时空准则已经被绕进去了。 但是一想想帝昭笑着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有点不敢抬头看钟离权。 自己都带着疑惑地回道:“因为他……最近不舒服?” 话音一落,时空准则偷偷看了一眼钟离权,很好,小太子都把手里的书卷给攥变形了。 呜呜,不是你说帝昭身体不舒服的吗,配合你你怎么还生气了呢? 那几个心生奴看着钟离权的眼神原本是要表达“你这个负心汉”和“你真的不爱我们吗”的,但是原谅现在的他们实在是太丑了。 惹得钟离权都别开了脸。 钟离枫就比较干脆了:“喂,拜托你们低头好吗?丑到我哥哥了。” 第182章 昭的爱(三十九) 心生奴这辈子大概是没被人说过丑,在听见了钟离枫的话之后,简直就像是被天打雷劈了一样,傻了眼。 什么!!自己丑?! 钟离权看着他们那崩溃不已的表情,忽然想到一个方法。 “他们现在这张脸他们自己看得见吗?” 看着钟离权笑眯眯的表情,上次就是在这样笑容里差点丢了小命的时空准则吓得一哆嗦。 “能……能吧……” 很快,东宫的地牢里就传出了心生奴生不如死的嘶吼声。 钟离枫和钟离权双手抱臂,气定神闲地看着在镜子屋的几个心生奴。 “哥,厉害。” “你哥永远是你哥。” 镜子屋四面八方全部都糊上了镜子,还不是铜镜,是那种御用的透明镜子,照的更加清晰了。 那群心生奴看着镜子里面自己一张张恐怖丑陋的脸,疯了一样尖叫着,然后不断用手在脸上又摸又挠的。 所谓杀人诛心。 那些心生奴难以置信地朝着外面的钟离权跑来,但是被透明的晶石挡住了路,只能疯狂地拍打着坚不可摧的晶石板。 本就恐怖丑陋的脸更加狰狞了。 “想恢复自己的脸吗?” 靠着钟离权的少年长了一张乖的脸,但是他现在的表情却格外痞气。 而他身边的太子殿下一身龙战色的大氅,也没有束发,任凭及腰的长卷发堆在肩头,最后垂在身后,乖巧和乖张这两种奇怪的气质在他身上十分和谐地体现着。 少年身形但是一脸老成的沉稳。 不像是在缭晏楼里面那张扬妩媚的样子。 “想!这不是我的脸!殿下!我求求你!” 钟离权轻轻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就这么轻松能把他们的话套出来。 他身后的心生奴也疯了一样朝着他们的方向扑来,一群人就像是疯了一样拍打着晶石,有些吓人。 “不是……他们疯了吧。” 看着他们那疯疯癫癫的样子,钟离枫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钟离权看着他们疯魔的样子,漆黑的眼睛带着些许寒意,眼尾的湘妃色即使到现在也没有消下去。 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蛊。 “没指望他们多正常。” 正说着,忽然有人来报:“殿下!拓跋公子来了!” 钟离权和钟离枫对视一眼,钟离枫说:“找你的,我撬开这几个心生奴的嘴。” 大概是钟离枫说这话的时候实在是太随意了,不由让钟离权叹了口气,抬手在他脑门上按了一下:“你收着些,这些心生奴细皮嫩肉的,比不得军营里的糙汉子,要是死了一个两个的,你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相比于钟离权不喜欢束发,钟离枫比他还多一个“不喜欢”,那就是不喜欢好好穿衣服。 倒也不是袒胸露乳,就是喜欢披着一件衣服,两个袖子和衣襟一块儿垂着。 比钟离权还要放荡一点。 他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子,此刻笑得格外显小。 “知道啦~” 鬼知道这句话后面跟着的是一句“我不弄死他们”。 拓跋成文还在外面等着,钟离权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出去。 要说起来,拓跋成文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 二十七八的男人要比钟离权这十七八的少年看上去还要沉稳结实。 到底是来自东边草场上的人,血脉里就是高大的基因。 钟离权在他面前也有一种很是娇小的感觉。 “拓跋兄。” 彻底长开的拓跋成文样貌算是英俊,眼睛很是深邃,单眼皮下是用东夷特有燃料抹出的长长的朱砂红痕。 平添几分妖冶。 听见声音的拓跋成文转身看见了眼尾满是湘妃色的钟离权,很快就低头行礼:“太子殿下。” 钟离权朝他挥挥手,示意他不要多礼。 “今日怎么想着要来找我了?” “没什么,只是听说你前几日身体抱恙,不放心,今日过来看看。” 一提“前几日”,钟离权脸上就开始忍不住泛红,但嘴上还是说着:“没什么大事,已经好多了。” 说着就开始抬手去捏自己的耳垂,像是下意识的动作,但是他的右耳上没有任何装饰,这个习惯性的动作忍不住让他自己都是一愣。 像是发现了他的愣神,拓跋成文轻轻皱眉:“怎么了?” 钟离权刚摆了摆手,再看的时候,手里已经握住了一把银白色的长剑,让他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帝昭让他看过的浮生。 下一秒,还在手里的剑忽然刺入了心脏,还不等钟离权惊讶,他就看见对面站的的白衣男子。 一身不染纤尘的白色法袍,浅色的眸子无悲无喜。 而还不等钟离权震惊地睁大眼睛,眼前的帝昭又换成了自己。 那人长着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唯一不同的就是“自己”的右耳上有一枚长长的殷红耳饰,耳饰下端坠着银色的精致灵穗,把他的不可一世和妖冶万分都衬托出来了。 他听见自己说:“这只是一场梦。” 又是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己怎么会做梦,到底什么是那个梦! 钟离权张了张嘴却发现根本说不出话来,后知后觉泛上来的剧痛让他的脸色瞬间煞白。 身形一晃,几乎要站不住。 就在这时,拓跋成文的手一下子就握住了钟离权。 周围的幻境也顿时消失不见,只剩下一脸焦急地看着自己的拓跋成文。 “太子殿下!?” 钟离权看不见,自然不知道他现在的脸色到底多差,原本还带着红润之色的脸庞几乎是刹那间就变成了白色,嘴唇也毫无血色。 病态又可怜。 两只肤色并不相同的手紧紧握着,钟离权的骨节紧的发白。 从剧痛中缓过来的钟离权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都开始冒出一层薄汗。 他靠着身边的拓跋成文,身上就像是脱力了一般,没有半点力气。 “我没事。” 就连声音也沙哑的可怕。 拓跋成文根本不信。 “府医呢!?我去……” 但是钟离权连忙拉住了他,不行,府上的医师都是帝昭的人,自己要是出了什么事,帝昭不会轻饶了他们。 “我会医术,我……” 然而等钟离权将两指搭在脉上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什么。 脸色更差了。 因为他……应该不会医术才对的啊。 第183章 昭的爱(四十) 拓跋成文见他又不让自己叫府医,说自己会医之后又脸色那么苍白,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抱起他就回到了他的房中。 钟离权在他怀里喘着气,理智也渐渐回笼。 但是他的两指依旧搭在自己的脉象上,最令他感到头皮发麻的就是,明明他从未学过医,帝昭也不曾教过他,但是他现在就是可以通过自己的脉象得出他现在的身体状况。 就是最近身子骨有些吃不消,并没有什么大碍。 多喝一些补身子的。 你看,他甚至知道该如何治疗。 谁会相信他真的没有学过医呢? 拓跋成文将他放在床上,看着双眼都要不聚焦的钟离权,急忙问道:“殿下!你还好吗?” 氅衣不是官服,本就是个宽松的装束。 随着刚才他抱钟离权的动作,现在外面那件宽大的大氅大开着领子,里面的里衣也随着力道而遮不住钟离权锁骨上的痕迹。 那精致漂亮的锁骨上染着几朵极其艳丽的花,在拓跋成文看来格外刺眼。 那不是女人留下的。 这两天对外是身体抱恙,但是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拓跋成文已经不需要问了。 躺在床上的钟离权回过神,觉得嗓子有些干。 支着身子要坐起来,但是身上又实在是没力气,直接倒进了拓跋成文的怀里。 但是钟离权下意识就想将人推开,不可以,不可以倒在别人怀里。 即便是他现在很虚弱,他依旧对除了帝昭之外的男人带着莫名的抗拒。 之前一直呼之欲出的问题像是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和答案。 帝昭问过他,如果换做别人,他还会乖乖被人抱吗? 那个答案很明显,不会。 然而他现在力气是半点都使不上,面对拓跋成文这个将近三十岁的男人,根本就是推不开。 陌生的气息让他浑身不舒服到了极点,难受的嘴唇都在发抖。 这也正是钟离枫一进来所看见的。 “哥!” 他连忙跑上前,看见脸色惨白的钟离权之后,狠狠地皱了皱眉。 “怎么会这样!” 说着,又连忙对拓跋成文说道:“我来吧。” 帝国太子躺在东夷皇子怀里,让人看见少不了多少流言蜚语。 拓跋成文心领了这份好意。 而钟离枫抱着脸色苍白的钟离权之后,一股像是被拉扯的痛感席卷了钟离权的感知,疼得他眼睛都蒙上了一层生理的泪水。 从未见过这么虚弱的钟离权,这让抱着他的钟离枫也跟着心疼不已。 见他疼得说不出话来,拓跋成文皱着眉说道:“殿下不让府医来。” 这句话像是提醒到了钟离枫,他连忙朝着拓跋成文说道:“去把国师找来!找国师!” 然而怀里的钟离权却忽然紧紧拽住了钟离枫的袖子,紧得像是要把那块儿布料撕下来一样。 钟离枫看着浑身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钟离权,脸色很差。 这才多久,就出了这么多冷汗了。 “哥?” “不行,不许!” 四个字,几乎都是钟离权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的眼睛充着血丝,看起来狼狈至极,但是态度很是坚决。 但是那眼神里面带着让钟离枫都感到陌生的冷漠。 钟离枫一下子慌了神。 “哥!” 钟离权不说话了,只是攥着他袖子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这让拓跋成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最后听见钟离枫说:“别去了。” 听到这三个字的钟离权像是终于松懈了一样,整个人也开始累得合上了眼。 钟离枫连忙将他身上的大氅和中衣脱去,只剩下最里面的那件里衣。 不过是脱掉外衣的过程,钟离权就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个时候,钟离枫再次细细打量起自己这位容貌绝色的兄长。 明明都被帝昭拿着仙门的东西喂了这么久,怎么还是这么瘦。 身上轻的跟个纸片一样,脸上苍白的时候,睫毛就像是濒死的蝴蝶,颤颤巍巍到令人心疼。 “殿下?” 钟离枫眼中的心疼被他自己悉数收敛,给钟离权掖了掖被子之后,起身朝门外的人说道:“给我寸步不离地守着,不允许我哥离开这屋子,否则本王便将你们都杀了。” 那浑身上下阴郁暴戾的气质吓得那几个人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身后跟着他出来的拓跋成文连忙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然而在钟离权面前说好了不找国师的钟离枫,脸色阴沉地说道:“去找帝昭。” 他哥命都快没了,他说不找帝昭就不找? 而再次陷入沉睡的钟离权,也再次被拖入了“梦境”。 他看见漫天拥挤的乌云,青山黑水里,没有一束光照在自己身上。 他看见他身后是一群浑身警惕看着自己的貌美之人,身前是更多的仙门之人,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什么邪物和妖魔。 他还看见自己一身红衣,胸口插着浮生。 他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感受,就像是一个睡着的人忽然被人叫醒,然后五感开始恢复,有一种破开云雾的真实感。 但是下一秒他又看见了另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那人满头白发,样貌昳丽绝美,脆弱又令人心揪。 那一刻,刺骨的心痛再次袭来,钟离权冲着跪在地上的白发男人喊道:“云儿!!!” 等他跑过去,又什么都不见了。 刚才发生的一切瞬间就从他的脑海里消失,迷惘和恐惧袭来,他在一片漆黑的空间里走着。 周围绅伸手不见五指,让他产生了一种:我到底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的茫然。 无数窒息又痛苦的记忆从他的脑海里浮现又再次消失,绝望和痛苦的折磨无限拉长,像是无休无止一样。 师父……师父…… 我好疼啊……师父……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哭没哭。 也就在这时,他忽然再次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还不醒吗?” 还不等他深究这句话的意思,他感觉自己周身开始变得温暖又安心,自己的手似乎被拽住。 下一秒,他被拽出了这漆黑的空间,落在了帝昭的怀里。 帝昭浅色的眸子带着心疼,焦急,温柔和爱意。 一瞬间,钟离权觉得委屈的要死,也顾不得周围到底还有没有人,上去抱着帝昭的脖子放声大哭。 “呜呜!师父!好疼……朝儿好疼!好黑……” 帝昭的眸子一睁,随即像是要把他嵌入骨肉一般回抱住。 “不怕了,我来了,我来了……” 第184章 昭的爱(四十一) 钟离权,现在准确来说,应该是朝雾。 他抱着帝昭委屈地哭了好久,甚至都没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两个人。 朝雾抱着帝昭的脖子说什么也不会撒手的架势和那委屈巴巴的语气,只要不瞎,都看得出来他们两个的关系。 拓跋成文显然是有些震惊的。 帝昭是帝国的国师,也是太子太尉,怎么就…… 他忽然想起来钟离权锁骨上的痕迹,那很有可能就是帝昭留下的。 像是一盆冷水浇在头上,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一瞬间就被熄灭了。 只是背在身后的手紧握着,紧到骨节发白。 在一边的钟离枫从未见过这样的兄长,那么坚强骄傲,像是阳光一样的人,现在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哭得像是自己小时候。 心里顿时一抽一抽地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朝雾的哭声逐渐弱了下来,但是鼻尖红彤彤的,眼尾也艳丽的不像。 他把头埋在帝昭的肩膀上,双手死死环着他的脖子,既不抬头也不撒手。 帝昭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着,一只手环住他的腰,让他离自己近一点。 说道:“你们先出去吧,他现在的状态也不太适合看见你们。” 钟离枫张了张嘴,还是听话地离开了房间。 拓跋成文因为失神,慢了一秒,而就在这时,帝昭那阴郁冰冷的视线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像是一只危险的野兽正在护着怀里的珍宝一样,谁敢觊觎,下一秒就会把对方撕成碎片。 那是野兽圈领域的下意识,他在告诫拓跋成,眼睛不要乱看,否则就没了。 拓跋成文被这个眼神里面的杀意惊到了,咬了咬牙,也离开了朝雾的房间。 眼看着屋里的人都走了,帝昭继续温柔地拍着他的后背,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但是帝昭肩膀上的料子很快就湿了。 趴在他肩上的朝雾似乎听见了帝昭轻轻的一声叹息,下一秒就觉得下巴被抬起来,帝昭微凉的唇直接就压了上来。 这个吻算不得温柔,但是却让现在的朝雾没了思考其他事情的能力。 像是在发泄一样,愈吻愈凶。 朝雾的眼睛还罩着那层水汽,漂亮又破碎,看得人心尖发颤。 暧昧的唇-she-交缠声让朝雾眼底恢复了清明,帝昭的动作这才温柔下来。 “宝贝儿,别哭了。” 他明明爱极了这个人眼睛殷红的模样,但是一想想他现在委屈的不得了,自己也跟着心疼的厉害。 朝雾哼唧了几声,轻轻将额头抵住他的额头。 声音带着哭腔和浓浓的鼻音。 “可是我停不下来……” 他像是委屈地告状一样,可怜兮兮的,怪招人疼的。 可把帝昭心疼坏了。 “好,好……想做什么都行,哭吧,我守着呢。” 温柔的声音让朝雾心下得到了莫大的安慰和安全感,在混沌里的茫然消失了大半。 这个人在自己身边,自己不会出事。 身上那原本令他手脚发麻的恐惧感褪去,朝雾看着面前的帝昭。 他接收了在凡间尘的十八年的记忆。 帝昭被他亲得嘴唇殷红似血,诡谲妖冶,要不是他身上披着一件雪白的衣袍,说成是来自深渊的妖魔都是有人信的。 实在是太漂亮了。 朝雾吸了吸鼻子,嘟囔道:“师父……” 帝昭伸手将他眼角堆积的泪水全部都抹掉,笑着问道:“怎么了?” 然而面前这个小崽子哭完之后就开始暴露本性了。 “你好禽兽啊,我那时候才三岁。” 帝昭:“……” 因为是接收的记忆,就像是上帝视角一样,他看见三岁新元的晚宴上,帝昭看着三岁的自己,像是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一样。 帝昭笑了笑,手却已经伸到了朝雾的腰间,直接将手伸进了里衣,在他尾椎骨的位置点了点。 一股电流瞬间传遍了全身,酥得他浑身就像是卸了力一样,一下子就趴在了帝昭的怀里。 帝昭在他的耳垂上不轻不重地咬了咬。 温热的气息打在脖子上,浑身就开始泛热。 “唔!?” 猫崽子的眼睛瞬间就睁大了。 “不……不行!” 他身上没力气,就算是推帝昭的爪子都软趴趴的,像是小猫挠了一爪子一样,没什么威慑力。 瞧见他是真的慌了,帝昭没好气地捏了捏他腰间的软肉。 “不行还说这话,小没良心的怎么不想想我忍了十五年呢。” 一提这个,朝雾先是讪讪地摸了摸鼻尖。 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凶巴巴地咬在了帝昭的脖子上。 又担心自己是不是咬重了,乖乖伸出舌头舔了舔,真像个小猫崽子。 “那你少吃了是怎么着?我让师父停的时候,师父停了吗?” 谁家是上来就日月的啊! 帝昭没忍住笑了笑,哄人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朝雾恢复记忆之后,眼神里面不自觉就会带上一丝桀骜和洒脱,那是作为雪泽山仙首首席大弟子的气度,管你是谁,惹了这样的美人,是要死的。 “唔,我在这个位面的时间好像不多了。” 时空准则当时什么都跟他说了,但是谁都没想到上来第一个位面就是自己先失忆啊! 帝昭抱着他:“这个位面,如何才是圆满?” 朝雾没说话。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位面,永远不会圆满了。 朝雾会离开这里,是不圆满之一。 帝昭无法一直在太子殿下身边,是不圆满之二。 但是不圆满不代表满是遗憾。 帝昭已经将一切都扭转到了一个充满幸福的结局,这已经很好了。 他在给自己一个家。 他将那个破碎的王朝拼凑出盛世,还给自己幸福的十八年。 想到这里,朝雾忽然看着帝昭的眼睛。 朝雾的眼睛是黑曜石一般的漆黑,但是因为碎着满天星河,亮晶晶,漂亮的厉害。 帝昭的眼睛是浅色的,像是下了一层薄薄的初雪,但是里面却满是温柔。 “这话没说过,但是师父一直知道的。” 帝昭的眼睛更温柔了:“什么?” 朝雾仰头在帝昭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他说:“我爱你。” 第185章 昭的爱(四十二) 帝昭看着朝雾的眼神瞬间炙热,但是那像滚烫的视线落在朝雾身上的时候,温柔的有些难以置信。 他们之间好像已经不需要对方做出多么热烈的反应。 因为他们彼此都知道,他们深爱着彼此。 朝雾笑起来的时候小虎牙就会露出来,可爱的不得了。 “嗷,你好像知道诶。” “嗯,我听见你这里告诉过我。” 说着就在朝雾的心口点了点。 朝雾笑了笑:“那师父再听听,它还说什么了?” 他现在直接跪坐在了帝昭的腰上,这个姿势显得两个人的关系亲密无间。 帝昭笑道:“我还听见它说,你想与我成婚。” 朝雾听完之后眼睛顿时亮了,没忍住又在帝昭的额头上亲了亲。 “真棒!师父又知道了!” 朝雾现在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他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帝昭的爱意和信任。 …… 出了朝雾房间的钟离枫阴沉着脸,来到了地牢。 因为听见了下人说拓跋成文将朝雾抱去了卧房,刚才的审问不得已被强行打断了。 钟离枫的脸上已经没了刚才虚伪的假笑,明明是一张略显可爱的脸,但是他现在身上的气质实在是渗人至极。 他将那间满是玻璃的房间打开,十分不客气地掐住其中一个人的脖子。 狠狠将他摁在了地上,那双带着薄茧的手丝毫不收敛地掐着心生奴的脖子,漂亮的手上已经开始露出血管,整个人阴郁至极。 那个心生奴想要拍打钟离枫掐着自己的手,但是却因为窒息的原因,很快就死了。 他的眼睛夸张地向外凸着,看起来狰狞恐怖。 不过就是几息的功夫,就已经死了一个心生奴。 这样的杀神让还活着的心生奴吓得使劲往后退,但是后面是墙壁,他们根本就没办法躲开。 钟离枫的眼睛甚至都有些充血。 他从未见过他兄长哭得那么伤心,他身为亲弟弟,不仅没办法去帮他,甚至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皇太子的担子压在他身上还不够是吗?啊! 到底是什么能把他压垮成那样! 他这么想着,他就觉得眼前的这些心生奴格外碍眼。 就是在他们出现了之后,他哥哥才这样的,他们都该死。 他嘴角噙着笑,身上那件披在身上的外衣上,会因为照进来的光芒而时不时可以看见上面烫金的蛇蟒纹路。 像极了钟离枫现在,一条吐着蛇信子的,可怕的毒蛇。 他一步步走到另一个心生奴面前,笑意不达眼底,满目杀意。 “本王现在没什么耐心,在我杀掉你之前,最好老实点,知道什么说什么。” 因为极度的恐惧,他眼前的这个心生奴浑身哆嗦地连话都说不出来。 若是原来那张漂亮的脸蛋就算了,但是现在他的脸只有丑陋和恶心,让钟离枫连最后的耐心也没了。 他忽然从腰间拿出一柄匕首。 那是帝昭在他三岁那年送的生辰礼。 百吡凌神匕首,虽然他不知道这件匕首到底是什么样的仙品级神器但是抵不住钟离枫用起来得心应手。 他伸手钳住了心生奴的下巴,那双冷漠森然的眼睛毫无波澜,竟是生生割下了心生奴的脸皮。 生不如死的嘶吼满是痛苦和绝望。 巨大的痛感让心生奴到后来直接昏死过去。 钟离枫随手将他松开,那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现在满是鲜血,现在还在往下滴落。 在地上绽处一朵朵艳丽的花。 钟离枫面无表情地向上抛了一下匕首,随后又稳稳接住,冷笑了一声。 “下一个,是谁啊?” 他笑的时候真的很漂亮,但是现在却让人脊背发凉。 不久后,钟离枫就冷着脸出来了, 一直在外面守着的侍卫上前,但是又被钟离枫现在的气场震慑地不敢靠近。 “殿下……” 钟离枫现在显然还没有从刚才杀人的感觉里面走出来,他面无表情地将披在身上的那件外衣拿下来,用它擦掉了手上的血迹和匕首上的血迹,随后将外衣扔给侍卫。 “烧了它。” 看着钟离枫离开的背影,几名侍卫往地牢里面走去,待了没多久就捂着鼻子跑出来,受不住地直接吐在了地上。 那个还拿着那件带血外衣的侍卫皱着眉,自己也往地牢走去。 看着鲜血迸溅满的镜子房,再看见地上那几张脸皮和已经看不出人样的心生奴,侍卫强行压下了恶心。 这是……多生气,一个活的都没留下? 也就在这时,地牢里忽然传来了朝雾的声音。 脆生生的少年音在空荡的地牢格外明显。 “唔,枫儿那小子可真是一点都不留情啊,都死了……” 听见他声音的侍卫们连忙转身要行礼,却忽然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托住了腿,没让他们跪下。 只见朝雾捏着身边帝昭宽大的袖子捂着鼻子。 翁里翁气的声音带着笑意。 “别跪了,那小子把这地牢弄的到处都是血,你们跪了衣服就脏了。” 他们只得起身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太子殿下,国师大人。” 朝雾明亮的眼睛四处乱看,在听见了这声之后,眼睛更亮了。 稀罕的不得了。 甚至小声地对身边的帝昭说道:“嘻嘻,师父,我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喊自己呢。” 帝昭看着身边的崽子。 两个人在往外面走的时候忽然说道:“我以为我喊了那一个月的殿下,你应该习惯了。” 原本朝雾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时空忽然凝结了一瞬间。 帝昭也在这时弯腰在他耳垂上轻轻咬了咬。 甚至还伸舌头,暧昧地t了一下。 瞬间,酥麻感让朝雾腿软的险些没直接跪在地上。 “师父!!” 但是在这之后,时间就恢复了,帝昭也已经站直了身子,面上什么都不显。 那群侍卫不明所以地看着刚才喊了一声“师父”的太子殿下,似乎不明白他们两个刚才发生了什么。 朝雾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说出话来。 不是,这时空凝结……是用来让他明目张胆地耍流氓的吗?啊? 他是禽兽吗?? 第186章 昭的爱(四十三) 原本在御书房的终乐荑和钟离熹正在说着什么,门外就传来动静,紧接着一身戾气的钟离枫就进来了。 虽然说钟离熹知道自己这二儿子的性子,但是这么直接将这样的情绪出现在脸上,实在是不多见。 “枫儿,怎么了?” 钟离熹扫了一眼钟离枫裤脚上的血迹,漆黑深邃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年。 “是东夷,心生奴和东夷勾结在一起了。 那个老东西没安好心,他将条浇好的心生奴卖到南方,为了坐收渔翁之利才和帝国议和。” 这其实并不难想,只不过没将他们二者联系在一起的原因是…… “怎么会?东夷这种买卖人口的事情,谁是中间人?” 帝国严厉打击买卖人口,像是这么多心生奴直接被卖到南方,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知道这里是御书房,面前的两人是自己的父亲和舅舅,他身上的戾气稍有收敛, “是亲王钟离杰。” 话音刚落,终乐荑也沉默了。 啊……倒是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钟离熹的亲兄弟,当年为了争夺皇位险些没将终乐菱活活掐死。 要不是先皇险些跪地求钟离熹,怕也是躲不过被剁碎的命运。 当年自从钟离杰离宫之后,他的所有传闻之类的就全部消失了。 要不是家谱和族系要背,钟离枫甚至都不会知道自己还有一个活在世上的亲叔叔。 不惑之年的钟离熹比之同龄人,并不怎么显老,十五年的光阴在这个男人身上镌刻的是更加令人畏惧的威严和上位者的气场。 他不说话的时候,那双漆黑的眼睛就像是随时准备扑到猎物的狼王,冷漠又野性,让人不敢直视。 钟离枫也不知道为什么父皇的脸色顿时就这么难看。 就连舅舅都有些坐不下去的感觉。 也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道清朗慵懒的声音。 “他贼心不死,就让他死。小小的谪戍亲王,犯不着动怒。” 是朝雾的声音。 钟离枫闻言,眸子顿时一睁,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迎面走来的朝雾。 不久前还疼得面色苍白,哭得喘不上气的兄长,现在换了一件烫金蟒袍,吊儿郎的地一步步离自己越来越近。 明明还是这个人。 但是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少年挑了挑眉,眼中的邪肆是半点都不收敛。 看着钟离枫一脸惊讶的眼神,笑了笑:“怎么?不认识我了?” 朝雾从来就不是个喜欢掩饰和收敛的性格。 就像是他从拜师大典醒来之后,他一点都不愿意再演那个光风霁月的大师兄一样,他丝毫不担心被人看出来。 他甚至就巴不得别人看出来他的性情大变,然后一边心疼他一边自责。 他就差把那句“你看,就是你们逼得我。”写脸上了。 朝雾从来都不是弱者,他擅长掌控一切,包括自己。 他要让别人对自己是什么样子,就得是这样的。 所以即便是知道自己恢复记忆后,行为举止上可能会让人对他产生一些怀疑。 但是那又如何,他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记得。 他现在就是有些放荡不羁。 “哥,你不是……” 朝雾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狭促地笑了笑:“嗐,男人嘛!是还没醉过美人乡怎么?” 话音刚落,那边的钟离熹直接气得挑眉。 “什么?钟离权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 钟离熹刚才的低气压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而再看朝雾,这小子心里念了一句:我是被干的那个。 但还是笑得欠欠的。 “我这两天给您找了个儿媳妇。” 这下,就连沉稳自持的终乐荑都难以置信地看着下面和钟离枫勾肩搭背的朝雾。 连着钟离熹和镇国公府上下,都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没给人名分之前,断不会对人家怎么样。 这小子刚才是不是说了“美人乡”? 那双漂亮又澄澈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少年人的张扬和热烈。 毫不胆怯地诉说着自己爱意。 “我可喜欢他了,户部那几个不都天天嚷着要我娶太子妃吗?我这不是给他们找来了吗?” 钟离熹气得就差来到他跟前打他了。 大儿子性格深沉稳重,对于情爱之事一看就是不上心。 本以为户部那几个说了之后,他就会当成没听见一样,直接揭过去了。 谁曾想他现在这么听话了,啊? “好啊你小子,还没给人家名分呢就开始犯浑了是吧?” 钟离熹气得额头都开始暴青筋了。 朝雾晃了晃身边的钟离枫。 “父皇~枫儿见过那人的,他觉得没问题,真的~” 原本还有些恍惚的钟离枫一下子被cue,看着自家老爹的审讯一样的眼神,吓得什么都忘了。 什么戾气啊,难以置信啊,都成了一句:哥你要害我!! “帝昭”这两个字但凡现在出现在御书房,他们两个今天谁都得挨揍。 就连终乐荑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你知道负责吗?人家跟了你还能无名无分?你小子怎么想的?” 还别说,将帝昭那张脸和身材代入这句话后,钟离枫都要忍不住捂脸了。 “不是……父皇,是这样……” 他身边的朝雾那是可着劲儿叭叭:“负责~怎么不负责,我这不就来给他讨名分来了吗?生米煮成熟饭的事情都做了,太子妃的名号跑不了~” 说着还不动声色地拍一下钟离枫的肩膀,示意他接话。 钟离枫简直就要被他哥坑死了。 闭眼:“啊啊,是是是,那人,对我哥好的很。不该干的都干了……” 闭眼吹现场版,怕遭雷劈,还是把眼睛合上吧…… 看着下面两个像是耍宝一样的兄弟俩,钟离熹不禁有些疑惑。 “真的假的?” 朝雾没日没夜地待在那茗玥居里,有功夫接触女人? 还能让钟离枫说上几句好话?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可能是被朝雾带偏了,钟离枫睁开眼看着前面的钟离熹,格外认真地说:“父皇,我说的都是真的,但凡是个假的,天打雷劈。” 笑得他身边的朝雾都要站不直了。 最戏剧的就是…… 外面真的就天打雷劈了…… 钟离熹:“……” 钟离枫:“……” 终乐荑:“……” 朝雾:“哈哈哈哈!” 第187章 昭的爱(四十四) 而且这个雷声像是停不下来了一样,愈发猛烈,像是真的要把什么劈开一样。 钟离枫没想到自己的话会引来这么大的反应,整个人连忙躲在了朝雾的身后。 “哥你让我说的!!” 吓得孩子都小心翼翼地拽住了他的衣角了。 外面的异象让钟离熹也皱了皱眉。 什么时候打雷也有这么大的阵仗了? “出去看看。” 朝雾那双眸子里的笑意半点未减,甚至还非拉着钟离枫出去看。 只见外面的天空已经布满了乌云,灰黑两色的云呈动态,随着风而流动。 紫红的闪电一下下出现着,伴随着近在咫尺的雷声。 像是要毁天灭地一样。 朝雾眯了眯眼,脸色也终于开始有些正经了。 他身后的钟离枫看着天上那厚厚的乌云,咽了咽口水。 “哥……这阵仗,我觉得得找国师。” 钟离枫怂的很快,知道有求于人的时候就得喊人家“国师”,背地里不知道喊了多少次大名了。 朝雾抬了抬眼睑,像是忽然发现什么一样问道:“你当时就是这样把我卖给他的?” 忽然被提的钟离枫一愣,明亮的眼睛瞬间闪过了一丝尴尬和内疚。 “额那个……”不都翻篇了吗!!怎么还提啊!! 朝雾笑了笑,转头看着天空的异象。 “回来再收拾你。” 他上前几步,抬手很随意地向后挥了挥。 几个透明的罩子就护住了在外面的钟离熹等人。 眼看着他是要自己上前,对面都能招这么恐怖的天象,肯定不是什么善茬啊! 钟离枫瞬间就慌了。 “哥!回来!” 帝昭呢!!就这么看着朝雾上前送死吗!! 御书房前的终乐荑和钟离熹显然也没想到朝雾会直接上前,脸色也跟着一变,朝着朝雾喊道。 “权儿!!你做什么!快回来!” “危险!” 然而就在这时,钟离枫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个比较娇小的身影,是时空准则。 钟离枫像是见了什么救命恩人一样看着时空准则,双手死死拽着他的胳膊。 “快把我哥拉回来!太危险了!” 时空准则看着不远处一身蟒袍的朝雾,像是本能一样哆嗦了一下。 很好,这是朝雾仙君吧。 少年的眼睛里满是对兄长的担心,因为过分紧张,眼睛都染上了几分血丝。 见时空准则不说话,钟离枫只好用力地拍打着前面的透明屏障。 却如何也撼动不了朝雾的结界。 时空准则连忙拉住他,安抚道:“别担心,太子殿下师出国师大人,这种情况他应付的来。” 他这话不仅是对着钟离枫说的,还有另一个结界里面的钟离熹和终乐荑。 钟离枫显然还是有些不信。 时空准则只好再次说道:“你哥那个性子,是不会做一些没把握的事情的,相信他。” 这话的确是有用。 就连那边的钟离熹和终乐荑都冷静下来了。 他们倒是忘了,帝昭不仅是太子太傅,还是国师。 是来自乾域的强大修士。 他教朝雾的,自然也不止是学术上和礼节上的东西。 时空准则说完,从钟离枫的身边来到了朝雾的身边。 看着少年绝美的侧脸,他恭恭敬敬地作揖行礼:“朝雾仙君。” 朝雾吊儿郎的地“嗯”了一声,看着旋转出一个洞穴的乌云,像是笑着问了一句。 “这不是上古黑龙吗?怎么会在这儿?” 朝雾不笑的时候,周身的气场实在是太强了,让人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他。 更别说现在帝昭还不在他身边,这大爷是一点乖巧都懒得装,倒是乖张的很。 时空准则想擦汗:“额……时空裂缝里,不同时空的东西来回穿梭倒不是没可能。” 朝雾轻笑。 但是笑了一声之后,时空准则就更害怕了。 下一秒,伴随着一声嘹亮的凤鸣,只见朝雾的手里忽然出现了一柄带着灵焰的剑。 直接就是从剑鞘里出来的状态,剑柄是火焰一样的色彩,张扬夺目。 而朝雾身后也的确是出现了一只缤纷的凤凰。 “好久不见啊,焰阳~” 手中的长剑发出一声像是来自远古的长鸣,像是在诉说着委屈和思念。 恐怖的雷声再次响起,乌云侵吞的天幕像是把天空劈成了黑白两色。 天地晃动。 “仙君!它好像走火入魔了!” 朝雾御剑离开,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嘴角的弧度反倒更大了。 走火入魔?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和这只上古黑龙有点私人恩怨要解决,就比如……他闺女。 小云凰身上的那枚龙鳞,是他的吧。 想到这里,朝雾已经来到了云层之中。 乌云内部比外面可平和多了。 在冰冷的环境里,朝雾可以看见龙腹和龙爪在云层之间朦胧地闪过。 他懒洋洋地耍了一个剑花。 顷刻间,刚才还庞大恐怖的云层直接被焰阳的剑气破开,平荡了云端。 他面前也终于出现了一个黑衣的男人。 男人的眉宇中带着张狂和嚣张,比朝雾的气势多了几分锋利。 “宿妄,你好啊~” 朝雾笑着对面的男人打了声招呼。 宿妄显然是不认识他的,看着对面过分貌美的男人,他拧了拧眉。 “你要是现在还有点理智,就乖乖让我砍一剑,然后离开。 要是没了理智,我就直接弄死你,让你回去。” 说到这里,朝雾舔了舔嘴角。 像是一只诡谲危险的毒蛇,阴冷可怕。 然而宿妄现在显然是没有理智的,他正和霓漫云凰打着架,那群死鸟竟然敢用阴招,害得他现在走火入魔。 他被卷入不知道的地方,现在烦躁地只想撕碎些什么。 听懂了朝雾的话之后,宿妄简直要气炸了。 “找死。” 随着宿妄声音落下,他已经来到了朝雾的面前,猩红的眸子看着面前不甚在意的朝雾。 杀意更疯狂了。 他们周身的雷打的噼里啪啦,朝雾抬手就用焰阳抵住了刚才宿妄的那一击。 少年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帘,殷红的薄唇吐出三个字。 “安静点。” 那双漆黑的眸子像是蒙上了一层雾一样,暗沉又阴郁。 顷刻间,天地无声。 第188章 昭的爱(四十五) 宿妄不得不认真地打量起面前的少年。 就算是他现在走火入魔,他也知道什么人能动,什么人不能动。 像是这样,仅是三个字就能让雷声安静下来的,属于后者。 宿妄皱了皱眉,看见了朝雾手腕上的那个建木镯,眼神就更加认真了。 还走什么火,入什么魔? 吓都吓冷静了。 “你是什么人?” 建木是神树,这少年手上戴着的那个很明显就是主枝下来的,上面还有着极强的气运加持。 这样的身份,难不成是天道选中的接管人? 宿妄强忍着五脏六腑的错位之痛,问道:“你和天道是什么关系?” 朝雾闻言挑眉,眼尾的殷红像是焰阳上面的灵火,张扬狂狷。 “我是他爹!” 下一秒,朝雾直接就来到了宿妄跟前。 宿妄眸孔一睁,即便是用力阻拦,但是朝雾的剑意还是直接震得他生不如死。 而他身后,也出现了一道裂缝。 时空准则在下面看着上面衣袂翻飞的少年,心里却是一阵后怕。 这一招既砍了宿妄,还生生平荡三清,劈出了时空裂缝。 而他记得,帝昭当初只是握着他的手腕,教了他一次吧。 但是朝雾已经连着两次都可以自己劈开了。 简直就是一个妖孽啊。 朝雾转了转剑,看着宿妄被时空裂缝带走,很轻地挑了挑眉。 唔……所以,云凰老祖宗将宿妄阴了,宿妄走火入魔,按理该是实力大涨,但是被时空裂缝拉到这里,被自己一顿收拾。 回去之后,岂不是被云凰老祖宗一顿折腾。 就得更恨云凰了吧。 妈呀,冷静下来一想…… 朝小雾,你坑了自己闺女!!! 朝雾顿时觉得有些后悔,现在把宿妄拉回来,让他善待云凰还来得及吗? 正想着,已经明媚了的天边忽然出现了数名御剑飞行的修士。 乌泱泱的,看来还是不少人。 说实话,只要不是自己带队的那种,朝雾对这些修士没有任何好感。 他们身上穿着不知道哪个宗门的衣服,看上去五颜六色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现在是雨后出彩虹环节呢。 那群修士来到朝雾面前,见朝雾虚空而立,就知道这人实力不俗。 “小友,你可知刚才的异象是因何而来?” 他们几乎是在天暗沉下来的那一刻就开始动身往这边赶了,但还是晚了一步,让那条龙不见了。 朝雾可一点都不惯着他们说话绕弯子的破毛病。 “那条龙被我送走了,怎么?” 直白又带着些许不耐烦的语气刺激到了对面的修士。 似乎是看见朝雾身上穿的还是官服,不是修士,顿时就不客气了。 “你竟敢私自放走一只龙?!好大的胆子!” 朝雾的眸子瞬间就冷了下来。 “怎么……我留着他祸害皇城脚下的百姓吗?” 慵懒的声线带着冷冽,透露出少年并不怎么好的心情。 这话却让对面的修士冷笑:“这还轮不到你来管!” 朝雾刚刚热过身,现在又有架打,嘴角的弧度都不自觉地带上几分嗜血。 然而还不等他动,气流中的水汽忽然从气态直接开始冻结成冰,一条冰龙直接冻结到了那名修士的面前。 下一刻,近在咫尺的冰停下,但是气流中的狠戾直接震得那群修士吐出血来。 “那轮得到本座来管吗?” 冰冷的声音一出现,那群被震得经脉大损的修士惊得直接从剑上掉了下去。 薄薄的一层冰形成了透明精致的阶梯,帝昭带着身边的朝雾,一步步顺着阶梯往下走。 浅色的眸子在看向那群人的时候,无悲无喜,宛若神只。 “仙……仙首大人!” “仙首大人!?” 那些修为尚可的修士倒是还能站起来,但是剩下的,已经瘫在地上动不了了。 “你还没回答本座,这里,轮得到本座来管吗?” 凉薄的声音像是寒冰制成的冰锥,狠狠刺穿着他们的骨关节,疼的人直冒冷汗,脸色惨白。 “轮……轮得到!” 帝昭看着他们奉承的嘴脸,冷笑:“那怎么就轮不到本座徒儿管了?” 闻言,所有修士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傻了眼一样全都看着朝雾。 什么?仙首收过徒?什么时候? 他们还正在进行着头脑风暴,关节的冰冷和破碎感比刚才还要可怕。 巨大的疼痛让他们不得已将头再次低下。 他们听见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说:“谁准你们看他的?” 没人敢说话。 朝雾看着他们惨白的脸,虽然不知道帝昭做了什么,但是现在也不是跟这群傻叉计较的时候。 就轻轻扯了扯帝昭的袖子。 帝昭收回视线,半弯着腰凑过去,就听见朝雾在自己耳边小声说:“走啦,我父皇那边还得你来说呢。” 这也算是变相的一种解救吧。 不然这几个,都得废了。 帝昭嗯了一声,直接就跟着朝雾走了。 那边的钟离枫和钟离熹看着走过来的师徒俩,悬着的心是彻底放下了。 钟离枫走上前,细细地将朝雾全身都检查了一遍,确保没出事,才彻底松了紧绷的肩胛骨。 朝雾笑着在他身后拍了拍,语气也温柔了下来:“哥没事,怕什么?” 帝昭的视线一直在朝雾身上,但是身为老父亲的钟离熹此刻却只记着感谢他了。 “多谢国师大人。” 要不是帝昭教的太子,刚才他们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灾难发生。 已经看着自己儿子受伤。 帝昭也朝着他行礼:“陛下客气了。” 还是那句话,钟离枫其实哄几句就好了,换成朝雾来,那就是他哥一张嘴就哄好了。 看着两个男人还在那里“客气”,钟离枫用胳膊捅了捅身边的朝雾。 “哎,哥,你觉得父皇什么时候知道你和国师的关系啊?” 朝雾眨眨眼,两个兔崽子凑到一块小声嘀咕,像是在憋什么坏主意的狐狸崽子。 “我jiao得吧,父皇眼神不好,只要不说,他应该是看不出来的。” 然而说这话的时候,两兄弟忽略掉了不远处的另一只老狐狸。 终乐荑好歹是有些内力的,现在的钟离熹和帝昭正说着话,不会注意到哪兄弟俩。 但是终乐荑却一直看着他们。 以至于听见了钟离枫的话后,整个人都僵了。 什么玩意??? 他大外甥和谁??? 第189章 昭的爱(四十六) 接下来的近一个月,朝雾发现自己二舅……老在自己面前晃荡。 他明明要去茗玥居的,但是总能被终乐荑找各种理由拦下来。 “你都是太子了,很多政务你都要试着接手了。” “最近那个中秋国宴,户部尚书可弄不过来,你过去看看。” “臭小子,你一天天就知道睡觉了么?还不赶紧跟你弟弟去军营!” 朝雾:“……” 不是,怎么个事? 这份沉重的爱,迟到了十几年,终于在他更年期的时候到来了么? 刚从户部尚书那儿回来又赶往军营的朝雾,看着幸灾乐祸的钟离枫。 更加无语:“……” 钟离枫刚和一个官兵打完架,胸腔还起伏着,大口大口喘着气。 看着一脸无语的朝雾,他当即就笑出了声:“二舅又让你来了?” 朝雾十分干脆地坐在了擂台上,无聊地翻了个白眼。 “所以他最近到底咋了?我一个太子没事儿老来什么军营啊?” 钟离枫缓了一会,气息已经平稳多了。 眯了眯眼,似乎也想到了那日两个人的对话。 朝雾似乎也正好想到这点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了句:“操?!” 中秋-国宴 朝雾和钟离枫穿着顺圣色和佛头青的暖冷两色蟒袍一起进殿。 朝雾懒散惯了,即便是在国宴上也没有束发。 倒是身边的钟离枫,用冷白的玉簪将发束起,看着明显稚嫩的脸都染上了冷峻。 而朝雾却脸上一直噙着笑,张扬肆意,眉眼含情。 他们两人给上面的钟离熹和终乐菱行了礼,入了座。 看着对面的帝昭,朝雾笑得更明媚了。 那双漂亮的眼睛笑起来比以往还要明亮,琉璃质感的眸子亮晶晶的,专注又深情。 终乐荑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轻轻皱了皱眉。 兄弟俩是坐在同一个桌席的,钟离枫趁着还没开宴,漆黑的眸子环视了一圈之后,轻轻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朝雾。 “哥……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还别说,朝雾的右眼皮也狠狠跳了一下。 “不……不能啊……” 今日拓跋成文肯定会沉趁着宫中戒备松懈从而要回到东夷。 钟离熹也早就故意放松了对拓跋成文的看守。 东夷的人应该彻底走完了。 心生奴更是被钟离枫杀得一个不剩。 钟离杰没有敕令又不得回宫,哪儿有什么不祥的预感? 钟离枫一看他就知道自己哥哥想的太多了。 “我说的是……” 话音刚落,国宴却开宴了,两个人不得不都拿起酒杯敬酒。 等那几句客套的废话说完之后,钟离枫却没了开口的必要了。 因为朝雾已经知道“不祥的预感”到底是什么了。 只见一个身姿曼妙的少女上前:“臣女关潇,愿趁佳节为太子殿下献舞一支,祝愿殿下日后平安顺遂。” 那婉转动听的声音明明让人听了很舒服,但是却吓得朝雾直接将酒杯里的酒都洒了。 诶!?哎!!大姐!!小姐姐!!!饶了我啊?! 看着朝雾瞬间睁大的眼睛,钟离熹又开始泛起了头疼。 朝雾这小子从之前就开始说自己有中意的人,一旦问起来又只字不提,一拖再拖到了现在。 真就要把中秋国宴办成太子的相亲宴了。 “陛下……” 终乐菱几乎不怎么喊他这个,一般都是在床上把人折腾狠了,赌气才这么喊自己。 吓得钟离熹忙不迭扭头看着终乐菱:“菱儿,怎么了?” 终乐菱哭笑不得地伸手戳了戳他的腰,示意他说话啊,让人家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在下面一直跪着多不好。 钟离枫看了一眼脸色已经沉下去的帝昭。 脑袋往他哥那边凑了凑,笑起来就又露出小酒窝了。 “保重~” 于是就听见钟离熹说:“准了。” 那名叫做关潇的少女也起身,真就为朝雾舞了一支。 十几岁的小姑娘,身子又软,什么高难度的动作做起来都得心应手。 唇红齿白,肤白貌美,每个动作也不显得市井小气,端的是大气。 朝雾没敢看。 但是耐不住那小姑娘就在他跟前跳舞,他又不好直接把眼睛闭上。 直接一杯酒下肚。 吓得身边的钟离枫筷子都没拿稳,连忙按住了他的手。 “哥,你别喝太多酒,你酒量不行。” 上次在缭晏楼,朝雾喝完酒之后那撩人不要命的样子他还记得呢。 朝雾实在是不敢把眼睛往别处乱瞄,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自己喝仙品级的酒都没醉过,这种酒没关系。 而时空准则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告诉这祖宗。 这身体现在是“钟离权”,还不完全是“朝雾”。 朝雾打小是酒罐子泡出来的,钟离权可不是。 帝昭养孩子的时候,是真没让他喝过酒的。 于是…… 于是朝雾在喝完那一壶之后,就醉了。 等朝雾再抬眼的时候,那澄澈的眼睛虽然没有醉意,但是水汽却多的很。 眼角都不自觉染上了淡淡的一层湘妃。 钟离枫太阳穴狠狠一抽。 完球了,这是醉了。 那双眼睛顿时含了魅意,像是小勾子一样,挑眉看着在自己面前跳舞的少女。 轻轻笑了笑。 传闻中的皇太子殿下容貌倾城,昳丽绝色,关潇在今日之前还是不信的。 但是刚才男人看自己那眼神,苏的她身子都有些软了。 他的眼睛真的好温柔啊。 朝雾只是漫不经心地看着美人跳舞,别人可看不出醉没醉。 钟离熹的脸色不怎么好。 想当初他找先皇和文武百官,一生只娶一人的时候,可没想到,自己儿子日后会左拥右抱啊。 终乐荑的脸色倒是轻微缓和了一下。 嗷,原来还是直的。 户部尚书等人可就乐了。 有戏!!? 钟离枫:没有!!! 朝雾似乎想到了那日穿着女装,还抢自己衣服遮身子的暮云,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人不笑的时候就已经那般漂亮,此时弯眉眼,星河就这么映进去了。 关潇一个不留神,直接朝着朝雾的方向扑去。 随着少女的一声惊呼。 伴随着桌上菜肴酒杯掉在地上的声音。 第190章 昭的爱(四十七) 所有人都被这边的动静惊讶到了。 只见朝雾挥袖将桌案上所有的碟子和酒壶全部都扫在了地上,因为一个人在腾空或是摔倒的时候,下意识就会蜷缩起来。 朝雾将手收回袖子里,一只手隔着布料握住了少女的手腕,不会让她狼狈地摔在地上。 另一只手转了转手中的筷子,将圆头朝内,方头抵在少女的中上腹,将两个人本该相拥的距离生生拉开。 没有真让关潇抱住自己。 而这个举动却并没有让别人看见,借位看来,就好像是朝雾真的抱住了她。 但是关潇现在整个人都跪在了朝雾面前的桌案上,春光半泄,也是香艳万分的。 钟离枫整个人都懵了。 而朝雾轻轻挑了挑眉,松开了手,下一秒,就将钟离枫身上从来都是披着的佛头青外袍扯下来披在了关潇的身上。 忽然被他哥扒了衣服的钟离枫一哆嗦,衣服就从自己身上到了关潇的身上。 “小姐,膝盖不疼吗?” 关潇是名门小姐,刚才的失误简直就是件颜面扫地的事情。 朝雾将外袍披在她身上,显然是没有让她继续狼狈下去。 “殿下……” 朝雾的声音慵懒矜贵,小声在关潇耳边说话的时候酥的关潇小脸通红。 少女的身子现在还在刚才的失误中缓不过来,浑身都有些颤抖。 “嗯……” 朝雾回应了她一声之后,朝身后的宫人说道:“将小姐带去换衣服。” 淡淡的声音夹杂着轻微的笑意,他眼睛里的温柔并没有减少。 声音让身后的人连忙反应过来,几人上前连忙将关潇带了下去。 其他侍女也上前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并将新的菜肴和糕点摆上桌席。 朝雾的态度一时间也让大臣们看不出心思来。 所以……太子殿下到底对关潇有意思吗? 朝雾垂眸不看别人,只是不动声色地拂了拂袖子,修长漂亮的手指把玩着那根镶金的象牙筷子,看不出喜怒。 龙椅上的钟离熹很轻地皱了皱眉,说道:“众爱卿倒也没必要让自家千金急着在太子面前抛头露面……孩子们的事情若是过分插手,倒也不好。” 这话看似是说给那些大臣让他们不必急着让攀上太子。 也是在说,这太子妃的事情,跟自己可没关系,全靠朝雾自己喜欢。 原本以为这样那些大臣们会歇了心思。 不曾想,大臣们还没表态,那些千金小姐们倒是一点都坐不住了。 就刚刚朝雾看关潇跳舞的眼神,暧昧的都能拉丝了,就算是摔倒在朝雾跟前,太子殿下也没有生气,还那么温柔地……将二皇子的衣服披在关潇身上,那要是自己也摔一次,岂不是得让朝雾亲自将外袍脱下来? 谁不迷糊啊! 朝雾可能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倒是没太想到接下来迎接他的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时,终乐荑朝身后的人说了几句。 被朝雾看在眼里,他笑着朝终乐荑举了举手里的酒杯,漆黑的眸子闪着笑意。 迷得那些千金小姐一个个欣喜地只想咬手绢。 钟离枫却一直替他哥看着帝昭那边。 目前来说,帝昭只是手里拿着茶盏,一句话都没说,也并不关注朝雾的样子。 却莫名地让钟离枫更心慌了。 他一把拿掉朝雾手里的酒杯,脸上虽然是笑着的,但是话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哥——我觉得你腰快没了。” 我这次可是提醒你了,你回头可别说我又卖你。 朝雾是真的有些醉了,没了帝昭在身边的第一视角压迫感,他要开始作了。 “没事~” 话音刚落,就又将钟离枫手里的酒杯拿了回来。 像是不经意地看了帝昭一眼,唔,师父没看自己,没事~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女声,带着几分成熟。 “中秋国宴,可是会嫌弃我们这种市井之人?” 闻言,钟离熹和终乐菱下意识看了一眼就在一侧的终乐荑。 终乐苍也愣了一下,眨眨眼看了看终乐荑。 朝雾和钟离枫俩人也颇为惊讶地皱了皱眉。 怎么连月听寒也来了? 钟离熹笑着说:“缭晏楼楼主大驾光临,怎么会嫌弃?” 终乐荑看见来人之后紧紧皱着眉头。 他的确是让手下的人把缭晏楼的头牌请来,但是没让月听寒自己来啊。 月听寒看了看上面的终乐菱,即便是带着一层面纱,也遮不住她身上的温柔。 “我月听寒得陛下恩准,掌管缭晏楼七年有余,如今人老珠黄,愿要陛下一个恩准。” 月听寒是镇国公府上的死士,原本是跟在终乐菱身边的,后来她过分出彩,才被钟离熹调去了缭晏楼。 直属大学士。 谁还不知道月听寒和终乐荑当年那点事儿? 然而就见月听寒转身看向了那边懒洋洋窝着的朝雾。 “我爱慕太子殿下已久,希望陛下赐婚。” 终乐苍那口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酒直接喷出去了。 钟离枫都准备好拿着糕点好好看自己二舅和二舅妈的热闹了,结果他二舅妈要做他嫂子!? 帝昭终于有了反应,一只手一下一下地轻轻敲着桌案,浅色的眸子就这么看着对面的朝雾。 国宴之上,月听寒穿了一件青雀头黛的纱衣,轻薄性感。 整个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样,颇有几分“寒意”。 月听寒今年都三十多岁了,但是抛头露面这种事情,越看越有韵味。 整个大殿都被人们的议论声吵得有些吵闹。 朝雾只是笑着,吊儿郎当地晃着手里的酒杯,一点都不着急。 看着月听寒离自己越来越近,女人俯下身,青丝都顺着洒落在朝雾的眼前。 淡淡的体香萦绕上来,有些强势。 “殿下觉得呢?会不会是我老牛吃嫩草了?” 月听寒可是缭晏楼的一把手,什么场面没见过,勾个人罢了。 她忽然伸手挑起了朝雾的下巴,很是妩媚地说了几句什么,别人·根本听不清。 倒是朝雾眼睛跟着一亮。 “终乐荑那个大傻子想棒打鸳鸯,殿下若是送我个顺水人情,我能让他没工夫拦着殿下和国师,如何?” “成交。” 第191章 昭的爱(四十八) 下一秒,就见朝雾先是握住了月听寒的手腕,趁着月听寒不留神,直接将她脸上的面纱揭了下来。 这一举动让整个大殿再次陷入了寂静。 缭晏楼楼主,月听寒,不曾以真容示人。 朝雾刚才……是不是把人家的面纱都揭了? 不止是大臣们,就连终乐菱和钟离熹都愣住了。 玩真的? 月听寒的面纱下,有一条从耳根到下巴的修长伤疤,除此之外,伤疤两侧的肌肤都有些腐烂的模糊。 看上去有些狰狞。 月听寒对他的举动并不意外,或者说,她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让所有人看见她的样貌。 那双眼睛狭长漂亮,没有半点自卑和难堪。 她的一只手被朝雾握着,见周围都安静了下来,笑着问:“配殿下这样的绝美之人,够吗?” 朝雾松开手,不动声色地碰了碰身边的钟离枫。 某个弟弟:我还得给你俩搭台子是吧? 但还是认命地离开了座位。 他这一举动惹得月听寒笑了笑,很不见外地挨着朝雾坐下。 刚坐下就听见朝雾说:“女孩子,哪里有不漂亮,配不配的道理,别总觉得容貌是判断这种事情的标准。 美人本就是在骨不在皮,我就觉得月姑娘漂亮的很。” 月听寒眸子一睁,少年这一句漫不经心的话瞬间让她平静的内心泛起了波澜。 她这边还走着神,朝雾这次却先勾起了她的下巴。 暧昧的热气打在月听寒的脸上,她眼前是被放大了无数倍的绝美容貌,近得都能数清朝雾的睫毛。 可能是刚才心底真的有一丝触动,朝雾那满是深情和温柔的眼神就这么看着自己,连她也不由脸红。 朝雾似乎很满意现在月听寒的失神,湘妃色的眼角晕染着酒气一般的蛊惑,像是一个妖精一样。 修长的手指从月听寒的下巴挪到了她的长发上,朝雾任凭青丝从指间滑落。 这一暗示性的举动勾得在场的小姐们只想流鼻血。 太子殿下这么妖孽,真的有人能收了他吗? 感觉好不安全,太子殿下这样的,像极了那种夜不归宿的纨绔。 月听寒的失神让殿上几位明眼的看在眼里。 作为一直跟在终乐菱身边陪着她长大的死士,在心境和自我掌控方面简直就是苛刻。 但是朝雾前后不过一句话一个动作,竟真的让她失神。 倒让钟离熹都不得不怀疑,月听寒是不是真的对朝雾有心思了。 终乐苍也不由认真地看了看另一边的终乐荑。 这个弟弟和月听寒的故事他还是知道的,两个人从小时候到现在可谓是来回拉锯。 难不成人家姑娘真的不愿意陪终乐荑闹了? 而终乐荑只是握着杯盏,手上的力气显然是大得很。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那边几乎都贴在一起的月听寒和朝雾。 心里五味杂陈。 他的外甥和他心爱的女人…… 月听寒回过神之后就没让话头掉在地上,很是妩媚地笑道。 “殿下倒是会哄人,这话不知道都对多少人说过……” 朝雾心想:我爱的又不是女人,这话还真没对别人说过。 “没对别的女人说过。” 这真是实话,但是说出来之后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朝雾看着上面的钟离熹,父子俩明明一句话都没说,但是钟离熹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要给月听寒和终乐荑搭红线? “若是权儿喜欢,朕倒是可以做这个媒人。” 原本只以为是故意摆出来看的,但是听见钟离熹都开口了,这件事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陛下!” 然而终乐苍的声音刚落下,就听见朝雾忽热提起了音量。 当着大殿所有人的面说道:“孤喜欢什么人,难道会在意他的样貌吗?” 少年身上那件顺圣色的朝服衬出他的矜贵,骨子里又满是洒脱和张扬,诡异又和谐。 让人忍不去追寻。 月听寒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朝雾,下意识就回道:“不会……” “在意他是家财万贯还是两袖清风?” “不会。” “在意所谓的身份悬殊或是有悖人伦?” “不会。” 朝雾笑得更张扬了,那双满是星河的眼睛里面是炙热滚烫的爱意。 “既如此,孤要嫁给国师,有什么不可?”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 月听寒刚才顺着他的话一连说了三句“不会”,她不得不承认,朝雾身上那张扬热烈的气质是她和终乐荑都缺少的。 她和终乐荑之间总是在试探,假装,做表面功夫。 没有任何人先走出那第一步。 但是朝雾不会告诉她是,曾经的自己,与终乐荑一模一样。 宁可不说,也不愿信。 他就像是一朵满是刺的玫瑰,实在是美艳张扬,毫无畏惧。 她本来是想着借此激一下终乐荑,好让他明白他自己的心意。 但是现在她倒是要想想了,她没有立场去指责终乐荑的不是,因为他们同样胆小。 而钟离熹和终乐苍再次震惊。 “什么?!” 帝昭依旧这是握着茶杯,不发一言。 眼底倒是泛起了几分笑意。 可以,这崽子这是曲线救国呢? 那腰,该走的还是得走。 月听寒看着终乐荑,两个人的视线撞上,终乐荑很快就会知道他即将面临的是什么。 他现在若是反对帝昭和朝雾,就相当于放弃了月听寒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他现在需要用别人来证明自己的爱意,瞧瞧,他多孬。 这边的终乐苍脑海里顿时闪过了这十几年来帝昭的所作所为,难怪当初他就觉得这个国师有什么别的企图。 好家伙,搁这儿等着呢? 钟离熹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去。 原本还想着要说几句话的大臣们,在看见了钟离熹那脸色字后,也乖乖地闭了嘴。 终乐菱倒是没想到,最先说出来的竟然是自己儿子。 “国师大人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钟离熹看着那边一脸云淡风轻的帝昭。 “朕记得当年国师是要在帝国寻人的,怎么……” 帝昭终于放下杯盏,那双浅色的眸子看着上面眼中含着怒气的钟离熹。 起身作揖:“想来,陛下应该知道臣的意思了。” 言外之意,我是求“权”的。 饶是钟离熹再好的脾气,此刻也是真的动了怒。 “荒唐!” 他漆黑的眸子看着下面的朝雾。 原来这才是朝雾真正想说的,什么替月听寒和终乐荑搭红线,都是幌子罢了。 这几年终乐荑手上有太多文官的把握,只要终乐荑默许,就算是全部的文官都闹起来,不足为据。 别看终乐苍现在手上都是军权,但是现在军营里拿的出主意并且在主心骨的,可是钟离枫。 钟离枫那小子怕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现在的朝雾可谓是一点都不担心那群大臣们闹起来。 他不过是在等钟离熹一个同意罢了。 活了这么久,算计了那么多人,第一次被算计,对方还是自己儿子。 第192章 昭的爱(四十九) 钟离熹冷笑,看着帝昭的眼神算不上友好。 难怪自己当年说要帮帝昭找人的时候帝昭说不用,帝昭敢说他要拐的是自己儿子吗? 小时候那么水灵灵的小白菜,现在直接被帝昭就这么拐走了。 天杀的,他竟然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地感谢人家? 刚才还明显喧嚣的大殿现在静的让人心里发慌。 最后还是终乐菱叹了口气,在钟离熹的手上轻轻拍了拍:“好啦,都是家事,一家人等国宴结束之后再说,好不好?” 温吞的话语让钟离熹回过神,他不敢给媳妇儿摆脸色,即便是再生气,也还是继续将国宴进行了下去。 大臣们都不傻。 谁还愿意这个时候去惹钟离熹生气,即便是真的有让自家女儿进入东宫的打算,今天也不好再提。 月听寒也和朝雾拉开距离,好像刚才在大殿上“闹”了半天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相比于她的淡定,终乐荑那边就没这么好了。 这顿中秋国宴吃的是人人心里有鬼。 还不等太监把话说完,钟离熹就直接带着终乐菱离开了。 看样子是真气得不轻。 诸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是终乐苍先站起来,他看了一眼不远处还坐在桌席跟前的帝昭,神色复杂。 随后又是终乐荑。 两个人一起离席之后才是国宴真正结束的标志,众人纷纷松了口气,目送他们兄弟两人离开。 月听寒依旧在朝雾身边端坐着,但是距离明显已经拉开了。 她垂眸看着手中的酒杯,问道:“太子殿下,还喝吗?” 吹了好一会儿风的朝雾此刻也缓过神来了,他低低笑了一声,手背拦住了月听寒递过来的酒。 “我哪儿敢?” 话音刚落,他跟前就站了人,以至于让朝雾整个人都处在阴影里。 钟离枫无奈地伸手要将他拉起来。 “哥,我现在就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朝雾将手伸过去,借力被钟离枫拉起来。 “月姑娘,走吧,母后他们应该在等我们了。” 朝雾说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见了殿外的月亮。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日的月亮,倒也是蛮圆满的。 想着,他都已经走到了帝昭的跟前了。 少年的酒醒了大半,似乎也知道这身子的酒量比不得原来,讨饶一样笑了笑。 “别生气了呗?” 你看,来装乖了。 自从听见了太子殿下亲口说要嫁给国师,诸位官员现在看着这师徒俩,满眼都是八卦。 国师大人冷若冰霜,不近人情是出了名的,面对这么一个大冰块,他们实在是想象不出来这样一个人和人相爱是什么样子。 倒是惊悚更多一点。 帝昭这才抬眼看着面前的少年,身上那件顺圣色的官服好好的穿着,这才倒是长记性没脱下来给人。 “怕我生气?” 朝雾眨眨眼,水汽氤氲的眼睛闪着亮色,在这个灯火通明的大殿也不会显得暗淡。 “唔……怕师父吃我、” 这是实话。 帝昭闻言失笑,起身抓过他的手,温热的灵力顿时传输到了朝雾的四肢百骸。 “不觉得冷?” 即便是“钟离权”的身体,但是灵相不合带来的寒毒后遗症多少还是有点。 中秋算不得多冷,但是朝雾即便是穿着厚厚的官服,刚才手指还是冻得发红。 朝雾身上暖和起来了,这只不乖的崽崽惬意地眯了眯眼睛,像是额挠下巴一样,很是舒服。 “不冷啦。” 他带着帝昭往殿外走去,不过是几步路的功夫,朝雾就落在了帝昭身后,一边走路一边说话,蹦蹦跳跳的,不像是那个稳重矜贵的太子殿下。 这一刻,月光照在朝雾的身上,钟离枫忽然就笑了。 此刻,他身边的月听寒已经站起身,冷不丁开口:“我以为你会是那个最反对你哥和国师的。” 钟离枫回头看着身边的女人,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月听寒跟在他身边,也一起往殿外走去。 像是陷入了回忆,随后开口:“你小时候非常黏你哥哥,占有欲很强的,现在你哥哥被人抢走了,你会高兴?” 这都是实话。 谁知钟离枫听后倒是很爽朗地笑出了声。 那张看着很显小的脸上带着两个小巧的酒窝,眼睛像极了此刻望舒身边的白榆。 “他是我哥,我希望他爱我,我希望他高兴,这两件事,从来都不冲突。 我的占有欲又不是我哥哥的绊脚石,应该是垫脚石才对啊。” 说着,钟离枫伸了个懒腰,没了外面那件佛头青的外袍,他瘦削的身材就更加明显了。 宽肩窄腰,身形高大。 一晃眼,钟离枫都已经这么大了。 月听寒笑了笑,今天真的是被这两个孩子来回治愈啊。 坤宁宫 钟离熹正在给终乐菱去瓜子皮,桌上还有不少坚果壳,看得出来都是钟离熹的手笔,‘ 某个皇后娘娘正在像只小仓鼠一样疯狂啃着,两眼冒着星光看着终乐荑。 “然后呢??继续说啊!” 朝雾来的时候就是这副场景,终乐苍见到两个人之后,连忙咳嗽了一声、 “咳咳!!你们俩还有脸来!!权儿你知不知……” 话还没说完就被钟离熹十分无情地打断:“行了行了,戏过了,演的有些夸张了。” 终乐苍闻言连忙收敛:“嗷。” 又不太信邪地看着自家小妹:“真的吗?” 终乐菱刚把嘴里的瓜子吃完,正在扒着钟离熹的手要下一把瓜子,闻言头也不抬一下:“真的。” 这话把终乐苍打击到了。 朝雾依旧是笑嘻嘻的样子,现在才是家里的坦白局。 “父皇,母后。” 终乐菱吃的有些急,把一个钟离熹还没来得及去皮的瓜子都吃了,皱着眉头吐在钟离熹的手里,也笑嘻嘻地回道:“可算来了……快说说你们的事情。” 钟离熹哭笑不得地伸手把她嘴角的屑渣擦掉,看着帝昭的眼神也并不是刚才在大殿上的怒火中烧。 “抱歉,内子被宠坏了。” 帝昭脸上也带着笑意。 “理解。” 第193章 昭的爱(五十) “二哥你的等会儿再说,我现在对权儿和国师的故事比较好奇。”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了月听寒的声音。 “哦?终乐荑的什么故事,我也听听?” 正在可着劲儿吃的终乐菱听到这清冷的声音,尾巴直接竖起来,往钟离熹的身后躲了躲。 “月姐姐……” 月听寒和钟离枫走进来,终乐荑的视线就直接放在了月听寒的身上,那眼神带着说不出的委屈。 有什么比亲妹妹当面打听自己失败的感情经历,然后被妹夫无情揭穿,最后又被另一个当事人撞上更委屈的事? “唔,没了没了,现在正在好奇权儿和国师之间的故事。” 因为没了外人,谁和谁也不装了,几人随便找位置坐下。 此刻外面的月亮漂亮的很,才算是有了过中秋的滋味。 钟离熹继续给终乐菱剥瓜子,摊牌了:“权儿你演的倒是不错。” 朝雾就挨着帝昭坐下,听到这句夸奖,到底还是恭维了一句。 “嗐,跟父皇比起来还是差点,我都要以为你真的要棒打鸳鸯了。” 这回不等钟离熹说话,那边还在吃着的终乐菱接了一句:“他不敢。” 钟离熹自己都笑了:“是是是,我不敢。” 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终乐荑倒是阴阳怪气了一把:“国师大人倒是敢的很,我们家那么水灵的小白菜,就这么被偷了。” 然而话音刚落,月听寒一记眼刀过去。 “你倒是有脸说了。” 两个人的事情还没解决,但是终乐荑没在大殿上为难帝昭,也算是在对月听寒示弱了。 此刻人家还愿意给自己脸色,已经是善莫大焉了。 于是终乐荑彻底闭嘴了。 钟离熹眼看着两人又要不对付,连忙出来打圆场。 “哎呀何必呢,孩子喜欢就行了,终乐荑你也别老给我儿子施压。” 朝雾看了一眼满脸郁闷的终乐荑,甚至还调皮地冲他办了个鬼脸。 但是被帝昭伸手捂住了眼睛,不然终乐荑得气死。 就像钟离枫说的那样,帝昭看朝雾的眼神实在是太明显了,终乐苍这个就算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看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钟离熹一开始没往那边想,但是上次朝雾说“帝昭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他大概就能猜出来了。 更别说终乐菱还照着帝昭的身材做了件嫁衣,他知道并不难。 只有终乐荑,真的真的是最晚知道的。 他这个当舅舅的还没疼够小白菜呢,小白菜就成别人家的了。 “现在满朝文武也不敢多说什么,等你母后把嫁衣做好,你们就成婚?” 钟离熹的这波安排倒是在朝雾的意料之外。 “什么嫁衣?” 帝昭此生难得地生出几分感激。 “多谢。” 他虽然很想告诉所有人他和朝雾的关系,但现在还在时空裂缝里,并不是好时机。 能将朝雾光明正大地娶回家,哪怕只是一个位面,帝昭也不愿放弃。 一家人在坤宁宫过了真正的中秋节,他们说着自己知道的趣事,钟离枫兄弟俩还划拳喝酒,终乐苍可着劲儿揭终乐荑的短,月听寒把终乐菱小时候的黑历史都要说全了。 大家似乎都醉在了月光下。 朝雾笑起来眼睛都是亮晶晶的,漂亮又精致。 他勾着钟离枫的脖子灌酒,他们是这世界上最亲近的关系。 饶是月听寒,在终乐菱一句一句“姐姐好棒”中迷失了自我,喝的伶仃大醉,被终乐荑带走了。 终乐菱不想睡觉,最后被钟离熹一句句哄着才肯乖乖回去。 钟离枫也醉了,抱着朝雾说什么也不撒手,还一把鼻涕一把泪泪地控诉帝昭对他可凶了。 最后俩人都睡在了桌前。 帝昭和终乐苍正打算一人一个将他们带回去,却不曾想钟离熹出来了。 三人交换了一下视线顿时就分工明确。 终乐苍认命地把自己的两个宝贝外甥拖回去。 帝昭则和钟离熹继续坐在桌前。 可能是因为喝了不少酒的原因,钟离熹说的也就多了。 “这么多年,还是要多谢你这么照顾他。” 帝昭刚要开口,被钟离熹轻轻抬手打断了。 “先听我说。” 因为一直在忙着,所以钟离熹身上黑金双色的龙袍还没来得及脱下。 他的确是有着做帝王的手段和谋略,九五至尊的气运直到今日都没有丝毫的消退。 只是月光下的万物都像是罩上了一层叫做悲伤的气氛。 “当我知道你们的关系之后,我想了一夜……权儿如今十八岁,他顺风顺水地生活到了十八岁,他身边都是爱他的人,所以我对你很放心。 但是帝昭,你的存在让我觉得……这些幸福美满都是权儿应该的,他该被这么多人宠爱的……这也就意味,他其实没那么幸福,对吗?” 帝昭的手指下意识一弹。 先是看出来端倪的钟离枫,再是梦见了其他位面的终乐菱,最后是全凭推测得出真相的钟离熹。 崽崽的家人,因为爱他,所以看得比什么都清。 钟离熹苦笑了一声:“所以啊,他那么喜欢你,就顺着他吧。 再往后,都是他们的故事,我们都干预不了什么。” 帝昭站在群山之巅太久了,他自认为天地渺小,万物浮生。 但是他真正接触了才知道,这些忙碌又平稳过着自己生活的人,带着干净又纯粹的情感,牵挂着身边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 这是朝雾所保护的苍生。 他投以炙热情感的世界。 “他以后会平安顺遂,欢喜一生,我保证。” 钟离熹看着他,笑了。 “但还是满是遗憾啊,这是一个死局……他迟早会离开这里,就和你一样,不是吗?” 帝昭沉默。 月光照在外面的佛语树上,青黑的枝干撒上了白霜,很是漂亮。 钟离熹看着看着,起身离开。 “权儿从来都不屑于做棋子,虽然我也不知道这盘棋到底是谁在下,但是权儿肯定是那个下棋的人。 帝昭,我不希望,与他博弈的人是你。” 看着钟离熹离开的背影,帝昭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朝雾的博弈对象,从一开始就是天。 第194章 昭的爱(五十一) 夜里,钟离枫睡得并不安生。 拖一个就已经很累了,更别说现在要把兄弟俩都拖回去。 所以终乐苍就干脆把他们两个都扔在了偏殿就走了。 而在钟离枫被噩梦惊醒的时候,身边就是朝雾。 此刻已经是深夜了,漆黑的房间里什么都看不清。 钟离枫吓得直接坐起来。 “哥!” 朝雾也跟着被吓醒了。 “怎么了!” 朝雾连忙放出一个掌心火,钟离枫的脸色也映入了眼帘。 他的脸色很是苍白,也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能把他都吓成这个样子。 钟离枫的额头上是薄薄的一层冷汗,此刻正大口大口喘着气,胸腔起伏着,眼睛都有些不聚焦。 朝雾将掌心火落在灯烛上,整个房间顿时亮堂了起来。 他连忙将手搭在钟离枫的手腕上给他号脉,但是钟离枫的身体好得很,应该就是普通的做噩梦了。 朝雾温柔地给他顺着气,好久钟离枫才缓过劲儿来。 看着弟弟过分苍白的脸色,朝雾有些心疼。 “这是梦见什么了?能把你吓成这样?” 钟离枫定定地看着面前的朝雾,忽然,他伸手在朝雾的右耳垂捏了捏。 随即整个人才算是彻底回神。 “呼——” 朝雾很轻地皱了皱眉,就听见钟离枫说。 “哥,我做梦梦见我说不了话,被人拽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那么怕,我看见你之后我让你赶紧跑……” 钟离枫顿了顿,像是还没完全从刚才的后怕中缓过劲来。 “我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你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钟离枫没发现,他的话让朝雾整个人都愣在那里,像是僵住了一样。 钟离枫发现自己吓得浑身都是冷汗,不由嫌弃地拧眉在额头上抹了一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害怕,好像你继续待下去就会出什么事情一样,哎对了,哥……那个梦可清晰了,唯一和你不一样的就是,梦里的你右耳有莫约这么长的一个红色耳饰。” 说着,钟离枫还自顾自比划了一下。 朝雾听完他的这些话,顿时觉得呼吸都是痛的。 长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灯影照的他那下颚线都是紧绷着的。 “你刚刚说……你在梦里想对我说什么?” 钟离枫原本还在自我嫌弃中,忽然觉得朝雾的声音都有些不对劲,立马认真地扭头去看他。 “哥?你怎么了?” 朝雾的脸色也算不得好,甚至比钟离枫的脸色还要差。 本来就不大的脸白得过分,原本一直殷红的唇现在也有些白、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朝雾做了噩梦。 钟离枫下意识觉得他哥的状态不对,想起朝雾刚才问自己的那句话。 他确保朝雾听得清楚,很认真也咬字清晰地说:“我想对你说,赶紧跑,很危险。” 朝雾想着那次陪着暮云他们,为了解蜂蛊树的毒,他们去了帝国皇城。 他看见了被拔掉舌头的钟离枫,他一直以为,那是钟离枫在呼救。 但是钟离枫告诉自己,他当时是在,让他跑。 一瞬间,像是血液倒流一样,朝雾觉得浑身冷得可怕,心脏被狠狠攥紧,一旦有一点儿缝隙就会被锋利的匕首狠狠刺进去,疼的他整个人胃抽。 他弓着身子,吓得钟离枫连忙抱住他。 “哥!?” 然而朝雾像是陷入了当时的回忆,狼狈的像是乞丐一样的钟离枫,他的亲弟弟,被人拔了舌头,然后还被污蔑成心生奴,斩首示众。 他这个桀骜不驯的弟弟,在那个世界,和自己五岁就分开的弟弟,不仅一眼就认出了自己,还在让自己快跑。 朝雾,你当时在做什么啊?你在做什么呢? 你怎么可以看着那些人凌辱你的弟弟,你甚至都不敢上前和他相认。 你怎么能啊…… 朝雾觉得浑身都在疼,尤其是心口,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上一次这样,还是亲眼看着暮云为了救自己,生剥灵相,死于非命。 又是这样,这有什么区别吗? 他是做哥哥的,但是一直都是他的弟弟为了他而不顾生死。 朝雾啊……你真是,自私到了极点啊。 为什么不救呢? 朝雾,你为什么不救呢? 朝雾那双漂亮的眼睛没有聚焦,像是蒙了一层厚厚的大雾,朦胧又破碎。 他的嘴唇轻轻动着,似乎在说什么。 钟离枫抱着他,凑近之后,整个人的眸孔顿时睁大了。 他听见朝雾说:“对不起……” 一声又一声的对不起,而他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悲伤到不可自拔的死循环,用刀尖剜肉。 他抱着朝雾一直在喊他,但是朝雾就像是根本听不见一样。 钟离枫也没有看见,朝雾手上的建木镯红金两色交缠在一起,越来越明亮。 而另一边的时空准则很快就发现了朝雾这边的异样。 “昭大人!不好了!朝雾仙君那边好像出事了!” 朝雾在这个位面的生机正在以一个可怕的速度流失,这种情况大概就只有一种可能。 朝雾自己不想在这里了,他在痛苦挣扎着想要离开。 时空准则不懂,在人类的话里,有一句叫做:无颜面对。 等帝昭来到朝雾的房间时,钟离枫已经吓得比朝雾还要厉害了。 因为他知道,朝雾现在这样,肯定和自己有关。 又或者说,跟自己刚才的那个梦有关。 帝昭将朝雾抱在怀里,时空准则也连忙出来检查朝雾的身体。 此刻的朝雾陷入了一个无比漆黑的世界里,那里面有无数个声音在对自己说。 你明明可以救他的,但是你没有。 你都能去救那些跟你并不熟的弟子们,甚至都不愿意将自己的亲弟弟救下来。 也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忽然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是他自己。 “自己”穿着一身雪泽山弟子的白衣,右耳并没有殷红的梵石耳饰。 而且“自己”的眼神冰冷至极,罩着一层厚厚的雾,阴郁又凛然。 他冷笑。 “救他?朝雾,你都自顾不暇了……” 朝雾愣在那儿。 是啊,云儿死了,苍生恨他,心生奴背叛他,凛淞和墨骨廷死了…… 他谁都救不了,甚至,自顾不暇。 第195章 昭的爱(五十二) 朝雾被帝昭抱在怀里,手上的灵力也开始往朝雾的身体里输送。 钟离枫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眼睁睁看着朝雾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 十八岁少年身上带着的稚气明显地褪去,下颚线更加锋利明显,甚至连原本看着就觉得娇气的身体看着也瘦劲挺拔。 唇色逐渐开始变得殷红,朝雾皱着眉,侧过脸后,钟离枫就看见了朝雾……右耳的梵石耳饰。 “!!” 时空准则看着朝雾的变化,紧锁眉头:“要不是因为建木镯的中转,他现在已经……哎,现在只能靠本体了。” 这一句话里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了,钟离枫久久回不过神来。 只是看着朝雾那殷红的梵石耳饰,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朝雾醒来之前,是漫长的等待。 钟离枫坐在桌前背对着他们,直到朝阳照进房间第一缕阳光,让钟离枫觉得背后有些热。 他终于听见身后传来了朝雾虚弱的声音。 “咳咳…….” 钟离枫连忙转过身看去,躺在帝昭怀里的朝雾终于睁开了眼。 时空准则和帝昭的神色也松了下来,这让钟离枫不得不确定了心里的想法。 自己所谓的那个“噩梦”,根本就是真实发生的,而这一切都是钟离权经历过的。 面前这个兄长,甚至都有可能不叫作“钟离权”。 “哥……” 钟离枫听见自己的声音,简直沙哑的可怕,像是很久都没有喝水,尖锐又刺耳。 朝雾觉得太阳穴很疼,但是他的眼底一片清明。 他伸手看着自己的手掌,看见了那手指上的茧,嗯……这身体现在换成他自己的了,这茧是常年握剑才有的。 “钟离权”被帝昭养的很好,甚至还会定期保养小爪子,不会有茧的。 听见钟离枫喊自己,朝雾讷讷地抬头看着他。 少年形单影只地站在光里,那光刺的朝雾眼睛有些疼。 “对不起。” 虚弱的声音,却是肯定的语气,满是酸涩。 帝昭便是猜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如今朝雾年近十九,这个位面即将坍塌,又是朝雾恢复记忆,又是时空裂缝前阵子把黑龙拉过来,现在的时空裂缝已经开始无差别地攻击人们的大脑。 若是每个世界都平平无奇地过完一生也就算了,可偏偏钟离枫等人的经历和之前的任何一个位面都不一样。 所以会以“梦”的形式发生在他们的身上。 终乐菱如此,钟离枫亦是。 钟离枫说不出话来,因为他不知道朝雾为什么道歉。 明明是他在让朝雾跑,朝雾为什么要道歉? 可即便钟离枫张了嘴,声音也一点都发不出来,他失音一样发不出一个音节。 即便是醒来了,朝雾的身体状况也不容乐观,钟离枫知道帝昭会有办法,所以就沉默地离开了房间。 这也换来了朝雾刺痛的眼神。 朝雾觉得鼻尖一酸,心口发苦。 时空准则看着朝雾,又看了一眼满是心疼的帝昭。 斟酌再三,还是说道:“朝雾仙君,您以本相见人,在这个位面的时间,直接从一年多变成了一个月多……” 没人说话。 时空准则顶着巨大的压力继续说:“您觉得,到底怎样才算是圆满呢?” 毕竟这位面还得是由这个位面的气运之子来决定,而朝雾在没有凌河存在的世界,就拥有着最强的气运。 得是让朝雾觉得可以了,才算是修复成功。 相比于其他位面的悲惨,这个位面真的已经很美满了。 但是时空准则那边看来,这个位面依旧是出于崩塌边缘。 一个月的时间,到底还能做什么? 朝雾愣愣地躺在帝昭怀里,良久,将脸埋进了帝昭怀里。 像是在逃避这个问题。 帝昭心疼地加大了这个怀抱的力度,像是要把自己身上的温度都传递给怀里的小家伙。 时空准则也知道现在说不了什么,只好也离开了房间。 而外面是一直站在那里的钟离枫。 其实双胞胎兄弟两个,在某些方面还是挺像的,就好比眼尾。 在情绪激动或是受到刺激的时候,都会染上一抹艳丽的颜色。 美则美矣,悲也悲矣。 钟离枫的眼睛也有些红,看见时空准则出来之后,几步来到他跟前。 他说不了话,干脆利落地撕下颜色较浅一点的中衣布料。 在匕首上抹了一下,手指瞬间就出了血。 在时空准则惊讶的视线里,钟离枫一字一字地写着。 “我要看我哥的记忆,我知道你办得到。” 钟离枫的眼睛随着他写下一个个血淋淋的而变得猩红。 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不让自己爆发出来。 时空准则看着面前的少年,说实话,朝雾的灵相年龄其实是定格在了他死的那一年,嘉庆六年,那年,朝雾二十五岁。 而钟离枫要看的,显然是朝雾五岁以后,近二十年的记忆。 时空准则眨眨眼,原本一直狗腿或是无语的表情现在变得很是严肃。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 “小子,你想好,我现在实力有限,没办法让你以观看者的角度看完你哥哥的经历,只有共情这一种方法。 我会把那将近二十年的时间计量调成这个世界的一刻钟,这也就意味着你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经历完你哥哥的一生,你要想好……” 钟离枫闻言却是眸孔一震。 时空准则看着他的反应,也把接下来的话补全。 “那不是你一个被宠爱到大的二皇子,可以承受的起的。” 轻飘飘的警告没有入了钟离枫的耳。 他注意到的是他的上一句。 “近二十年,一生”。 他的兄长,到死,不过是二十多岁吗? 时空准则本以钟离枫会打消这个念头,不曾想他在震惊之后,眼神却更加坚定了。 时空准则作为中枢的一员,他是知道朝雾每一世的经历和结局的,在朝雾还是可控因素的时候,他的一生甚至也有着自己的编撰。 但是现在不一样,朝雾已经完全脱离了中枢和时空的掌管。 他可以肯定,无论哪个位面,朝雾的经历都不是钟离枫可以经受的。 那些会给钟离枫带来可怕的影响。 “你确定吗?你如果真的想知道你哥哥刚才为什么一直在说对不起,你可以只看你自己的记忆。” 那样你就会知道朝雾其实本可以救你,但是并没有。 然而钟离枫的态度依旧坚定。 他要看的,是他哥哥为什么,身体会差成那样。 第196章 昭的爱(五十三) 时空准则看着面前一脸认真的钟离枫,只好答应。 他让钟离枫先坐下,随后将手放在了他的头上。 下一刻,钟离枫就感觉一阵眩晕,还不等他吐出来,他就发现自己已经动不了了。 准确来说,是他根本没办法掌控“自己的身体”了。 紧接着,“他”扭过头看着身边的小孩子,说道:“枫儿,你在这里等着哥哥回来,好不好?” 钟离枫整个人都愣住了。 因为他看见了那个孩子的脸,那是……自己小时候的脸。 “自己”跑出去,很快,钟离枫就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已经在朝雾的身体里了。 然后……“他”引开了狼群,但是腿还是受了很重的伤,一瘸一拐地走在大街上。 现在的帝国正是处在心生奴的荒淫无道的统治下,所以人们只顾着自己活着,这样的孩子,在他们眼里就是今天死或是明天死的区别。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就拖着这具身子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湖边。 “他”看着自己的脸,苍白还瘦小,因为脸上没肉,所以显得眼眶很大,但是在灰尘的遮盖下,只剩下过度营养不良带来的丑陋。 然后,他掉进了南冥。 这里,是朝雾一生悲剧的起点…… 二十年的光景,眨眼过,在时空准则掐着时间,在一刻钟之后连忙将钟离枫拉了出来。 就像是他说的那样,钟离枫直接就吐了一口血。 脸色苍白至极,原本也是毫无色彩的唇上因为沾了血而显得更加阴郁。 漆黑的眼底翻腾着恐怖的情绪,那是心疼,自责,仇恨……太多太多的情绪。 时空准则连忙来到了他的身边,正要上前检查的时候,却被钟离枫死死拽住手腕。 别看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帝国二皇子,但是手上的力道竟然让时空准则也感受到了痛感。 他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睛,没有放过那殷红的眼角。 钟离枫没有接受时空准则给他消除共情的后遗症,浑身每个骨节都在叫嚣着疼痛难忍。 这就是朝雾经历的。 钟离枫疼得浑身都在发抖,他用力攥着心脏的位置,骨节泛白,那块儿衣料甚至都要被他攥碎了。 他弓着腰,张着嘴,依旧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无声地痛哭着,像是在替朝雾哭一样。 半晌,嗓间再次涌上一股腥甜,他那像是被刀片来回摩擦的嗓子沙哑地发出了声音。 像是绝望至极的悲鸣,令人听了都觉得心疼。 他现在明白朝雾为什么要道歉了,他在后悔他没有救自己。 但是钟离枫疼得蹲在地上,难以忍受地哭出了声。 哥,你都被伤害成那个样子了,为什么……还要救我,救人…… 算我求求你,你救自己……不好吗? 他用命引开了狼群,本该投湖而亡。 这本该是朝雾的命运, 但是,上天像是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被雪泽山的人救下。 为什么,就没让朝雾死在五岁那年呢? 钟离枫到后来痛苦地像是失去了感官一样,手止不住在发抖,他看着屋子。 “把我送回王府吧。” 失声的症状只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但是他现在依旧声音沙哑。 时空准则拿不准钟离枫现在的状态。 因为他可以感受到,钟离枫其实是想进去找朝雾的。 时空准则想了想,还是说道:“你哥哥现在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你可别做傻事啊。” 钟离枫沉默。 看着钟离枫的神色,只能说他现在还保持着冷静,没有让理智彻底不受控制。 他的确是把钟离枫送回去了。 但是……夜里,朝雾就知道了钟离枫亲自率兵去往东夷的消息。 他整个人都躺在帝昭怀里,整个人的兴致都不高。 “唔……他是不是生我气了?” 朝雾的眼皮耷拉着,原本妩媚的眼睛此刻水汽熏染,好不可怜。 帝昭将他的状态看在眼里:“不会的,他不会生你气的。” 他是你弟弟,他很爱你。 说完,他伸手在朝雾的小肚子上轻轻按摩着,声音很是感慨。 “还有一个月,他想把东夷打下来给你。” 朝雾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才更加痛心。 他甚至希望钟离枫不如真的跟他生气算了,那样他心里还好受一点。 “最后一个月,还想去再见见你的家人们吗?” 朝雾听见帝昭温柔地问自己。 他没说话,只是靠在他温暖的怀里,以抵抗身上不断游走的寒气。 等帝昭都要以为他是睡着了的时候,朝雾才说。 “不了。” 他怕他再看他们一眼,就舍不得离开了。 帝昭明白。 朝雾没什么力气地坐直身子,在帝昭的唇角落下一吻。 “哎,还想和师父在这里成婚呢,但是不行了。” 小小的声音带着浓烈的遗憾,说完,他的鼻尖就有些泛酸。 帝昭看着他,叹了口气。 轻轻舔去了朝雾眼角的泪水,涩的发苦。 “那我们就在这里成完婚再走,好不好?你母后准备了那么久的嫁衣,你也很想穿的,对不对?” 朝雾只是抱着帝昭的脖子,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在帝国百官眼里,钟离枫像是忽然抽了风一样,像个疯子。 短短一个月,竟然真的打到了东夷的主帐。 而钟离枫身上穿着满是血腥的铠甲,冷漠地看着在中秋逃回东夷没多久的拓跋成文。 在他攻打东夷的行程中,已经听说了拓跋成文弑父继位的消息。 他还有些遗憾,那个可汗,应该让他生不如死才对。 就是可汗带来了心生奴,和钟离杰狼狈为奸,整个帝国才就此送葬,他哥也…… 想到这里,钟离枫的脸色就更加阴沉了。 拓跋成文看着前几日还相谈甚欢,笑脸相迎的钟离枫,如今冷酷麻木地站在对面。 一时间五味杂陈。 钟离枫也没跟他废话。 “你若是投降,改东夷为东郡,永久归顺帝国,可活。” 拓跋成文没说话。 他从小就不被可汗待见,所以他在眼睁睁看着亲生母亲被活活扒皮抽筋之后,就一直在心里预谋着要杀了他那个畜生一样的父亲。 他故意装乖卖惨,成功离开了可汗十五年,暗中发育自己的羽毛。 甚至把那个嚣张跋扈的郡主,在帝国活活折磨死。 现在他大仇得报,好像最痛快的方法就是将可汗那么心爱的东夷拱手送给帝国。 但是他还是想问。 “为什么这么着急?” 于是他听见钟离枫漠然地回答。 “这是我给我哥准备的嫁妆。” 第197章 昭的爱(完) 九月十六 国师帝昭与太子钟离权大婚,二殿下钟离枫班师回朝。 看着已经到了吉时的司仪,迟迟等不到钟离枫。 最后还是不得已,不再等钟离枫赶回来就开始了大婚流程。 因为都是男子,倒也省了盖头花轿这些繁琐的流程,在朝雾的要求下,钟离熹甚至还同意了不会宴请满朝文武。 按理说太子成婚理应是敲锣打鼓,闹得全皇城都沸沸扬扬才对。 但是朝雾和帝昭却低调的过分。 甚至都没人知道他们俩到底是从哪里离开的,除了知道消息,他们甚至没有等来任何算得上正经的炮竹和迎亲队伍。 终乐菱和钟离熹坐在最上面,看着下面一身嫁衣,美艳绝色的朝雾。 他们瞬间红了眼眶。 朝雾的视线在每个人脸上看过,像是要将他们的样子记在心底一样。 有很疼爱他的两个舅舅,他的母亲和父亲,唯一遗憾的大概就是……钟离枫还没赶回来。 朝雾眼里闪过明显的失落,但还是很快就将这份心思收起来。 两人的拜堂甚至跳过了“一拜天地”。 直接就是“二拜高堂”和“夫妻对拜”。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大喜的日子,但是他们的心里总觉得悲伤。 甚至就连朝雾,眼角的颜色都像是拿胭脂抹了一道。 随着公公的“夫妻对拜”,朝雾和帝昭拜完礼之后,朝雾一步上前抱住了帝昭。 清冽熟悉的气息让朝雾在一阵失落中找到后盾一样的支撑。 下一秒,在所有人震惊的眼神中,他们关于朝雾的记忆像是在被迅速撕掉一样,开始消失,消散…… 朝雾忽然听见殿门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道喊声。 “哥!!!” 让朝雾猛地从帝昭怀里抬起头,就和一路跑进来的钟离枫对上了视线, 他甚至都还没有脱下盔甲。 脸上也带着狼狈和血腥,他朝着朝雾扔过去一个竹筒,被朝雾接住的瞬间。 帝昭和朝雾就消失在了大殿。 伴随他们一起消失的,还有原本满是喜庆的装潢,整个大殿与以往的每一天都一模一样,看不出刚才这里有一对新人成了婚。 钟离枫眼睛涩的发疼,说不出话,但是越来越疼。 所有人都回过神,就看见了蹲在地上的钟离枫。 “枫儿,你怎么了……不对,我……” 我怎么在这儿? 终乐菱原本是想问出来的,但是忽然意识到不对,她伸手擦了一下眼角,那是一滴泪水。 钟离熹的眼睛也迷茫了片刻,随后才恢复清明。 他看着身边的终乐菱,捧着她的脸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哭了…… 终乐菱也不知道,只是摇了摇头。 而终乐苍等人也很是不解,好好的为什么他们都在大殿啊? 还有钟离枫,嗷……对,今天是钟离枫凯旋的日子。 然而看着下面明显很是痛苦的钟离枫,几人问道:“枫儿你怎么了?” 钟离枫大口喘着气,好久,他眼睛通红地看着上面的父母。、 “我哥他……” 然而终乐菱和钟离熹却对视了一眼。 “你什么时候还有一个哥哥了?” 钟离枫一愣,只觉得眼前一黑,直接昏倒了过去。 …… 帝昭和朝雾一袭红艳嫁衣站在黄沙之上,而朝雾的手里正是钟离枫最后扔给他的竹筒。 朝雾被帝昭抱着腰,甚至可以感受到怀里人小声抽泣时颤抖的肩膀。 帝昭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朝雾这一次失去的是什么。 他不是朝雾,不能说出那种让他“放宽心”的话。 因为他的崽崽,再次失去了爱他的家人。 好久,等朝雾的情绪似乎稳定下来了,帝昭才轻轻松开了他。 自从“遗忘”成为了最后的解决方法之后,朝雾的心情一直都不是很好。 帝昭心疼的厉害。 “别这样,他们都好好活着,会有人继续爱你。” 朝雾看着帝昭温柔至极的眼睛,他自然知道。 这真的真的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帝昭已经将所有的悲剧都避开了。 他给自己家了。 但是人不可太贪心。 “嗯……”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再次传来声音,朝雾和帝昭看过去的时候,就看见时空准则一屁股从一道时空裂缝出来, 额……踢出来。 下一秒,一个白衣的少年满眼冰冷地尾随在后。 朝雾看见暮云的一刹那,整个人都没缓过劲儿来的一愣。 “云……云儿?” 暮云听到声音看过去,就看见了穿着嫁衣的朝雾和帝昭。 先是一愣,在看见了朝雾的眼角满是猩红的时候。 那双漆黑澄澈的眼睛瞬间就冷了下来。 “哥?你……谁欺负你了?” 说着就上前握住了朝雾的手腕。 那一刻,他的身上似乎带着钟离枫的身影,一样担心他。 朝雾的眼角顿时更红了。 暮云刚才还一脸冷漠,现在这张过分精致的脸上难得出现了算得上“慌乱”的神色。 “哥?” 看样子,他们不是都成婚了吗?怎么……怎么朝雾还这么不开心? 他把视线放在了帝昭身上。 但是帝昭却一直看着,那眼神满是心疼,让暮云几乎瞬间就确定了。 和帝国有关,或者说……跟朝雾的家人有关。 是的,是他哥的家人,不是他的。 朝雾到底是没当着暮云的面把这件事说出来。 因为他自己也知道,他在家人那里得到的幸福和爱,是暮云不可能拥有的。 一旦他真的从出生到最后都是平安喜乐,那就意味着,暮云不复存在。 这些话当然不可能对着暮云说。 他迅速地抹了一把眼泪。 “没事,倒是你,怎么也进了时空裂缝?没事吧……” 大概是因为太着急,手里的竹筒都掉在了地上。 那里面,是两封书信。 朝雾和暮云都蹲下捡起来,看完上面的字之后,竟然又同时递给了对方。 连语气都是一模一样的。 “给你的?” “给你的?” 帝昭轻轻皱眉,下一秒,朝雾就看向了爬起来还在揉着屁股的时空准则。 “你……”做了什么? 钟离枫怎么会……会认识暮云呢? 时空准则没敢说实话,还是帝昭解了围。 “随着时空坍塌,你……你们母亲和弟弟,都大概知道了其他位面的事情,钟离枫大概就是有些话想对你们说,别担心。” 是啊,当然有话说。 隔着无数时空,万千世界,给一直爱着的哥哥和……素未谋面的弟弟一封信。 第198章 回雪泽山 朝雾说不上来心底是什么滋味,一想想反正钟离枫会忘记自己,这份算得上心痛的情绪才得到了轻微的缓解。 暮云垂眸看着朝雾递给他的信件,鸦色的睫羽像是蝴蝶的翅膀一样,忽然扇动了一下。 没说话。 “所以刚才的是时空裂缝?” 暮云忽然开口,把朝雾的思绪拉回来。 两个人都没作声地把信收起来,暮云淡淡侧身看着那边的小少年,挑眉轻声问道:“那他是?” 朝雾眨眨眼:“他是时空准则。” 说着,那个小男孩就怯生生地看着暮云。也不知道暮云把他怎么了,把时空准则吓成这样。 暮云再次沉默。 时空准则是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因为暮云的敌意太强,没忍住把他给揍了。 还是时空准则搬出了朝雾,说是带他去见朝雾,他才跟着他出来的。 朝雾想起自己在时空裂缝里面的经历,轻轻皱了皱眉,趁着暮云不注意就将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时空裂缝里面的时间流速显然是和现在的乾坤两域不一样,暮云会不会也去了其他位面,然后……待了很多年? 然而暮云的脉象很正常。 朝雾又不信邪地在暮云的手上摸了几把……嗯,二十九岁,一切正常。 还是帝昭看不下去了,将这只崽子拉到自己身边。 “我们该回雪泽山了。” 清冽的声音转移了朝暮两人的注意力,时空准则适时地开口说道:“嗯……现在距离你们离开也不过是过了一个多月,而时空裂缝……好像有明显的修补成功迹象。” 这在意料之内,因为朝雾从一开始的期望值就是很低很低的,只要有一点改善就知足。 而暮云依旧只是沉默着。 清冷的白衣少年站在穿着嫁衣的两人之间,有些突兀,但是足够养眼。 他的头发用一支木簪子随意地扎着,又悉数散落在后背和胸膛。 在想一些事情的时候,那比朝雾明显要浅几度的唇就会被他自己下意识咬着,就好比现在。 他从出来到现在,一直在想些什么。 时空的参透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暮云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卷入了时空裂缝,也不知道他到底见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 混乱的时空交叉带来的迷茫和错乱很容易将一个人的精神力完全击垮。 但是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暮云身上,他绝对理智又极致客观。 于是朝雾就见暮云舒了口气,再抬头的时候,眼底已经通明了很多。 悬着的心放下之后,朝雾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帝昭刚才对自己说的话。 该回雪泽山了。 他一身火红的嫁衣,上面用鎏金的线缝制着龙凤,灿烂漂亮。 那腰太细,腰绳再次缠绕了好几圈之后垂落不短的一截。 被朝雾捏住,自娱自乐着。 “唔,是该回去了,是不是还少了些人?” 可不是,他带队来蜃谷的时候可是有好多小弟子跟在屁股后面的。 他们就这么消失了一个月,那群小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倒是帝昭问了一句。 “时空裂缝现在的情况如何?” 时空准则明白他的意思,连忙说道:“大人放心,时空裂缝的修补情况很乐观,短时间内不修复没有任何问题。” 眼看着朝雾去找人,越走越远,都要离开帝昭的视线了。 帝昭刚抬脚,就听见身边的暮云说道:“时空裂缝……那是乾坤两域之间的十二年?你劈出来的吧……” 像是想起什么,帝昭抬手幻化出一小缕灵力跟在朝雾身后,自己则扭头看着白衣的清冷少年。 说实话,有时候就连他都觉得,暮云的性格要是做了自己的弟子,那么无情道的道法大概率早就被暮云练的炉火纯青了。 “嗯,我劈出来的。” 暮云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眸中有些动容。 这就是帝昭为了拉回朝雾所做的努力,虽然有些疯狂,但是很符合帝昭我行我素的性格。 帝昭倒是第一次好好打量自己未来的小舅子。 他之前只知道暮云漂亮的过分,带着雌雄莫辨的精致。 可能是心境发生了变化,帝昭现在看着这张脸,竟然还从某些地方看出了毓淑皇后的影子。 想到毓淑皇后让自己带的话。 帝昭垂眸,问道:“你好像对钟离枫写的信,不怎么感兴趣。” 暮云听到“钟离枫”三个字,脑海里也顿时闪过了那日在京城被斩首示众的狼狈乞丐。 那是朝雾的孪生弟弟。 以帝昭的本事,在那个位面,朝雾一家人应该是非常幸福美满的。 本该不知道自己存在的钟离枫知道了自己…… 那真是,糟糕透了。 心生奴,是钟离皇室一切悲剧的开始。 “不是不感兴趣,是不敢看。” 轻轻的声音有些空灵,像是初雪一样,很容易融化。 可能是因为帝昭开了头,暮云只觉得胸口闷得厉害。 他的存在是终乐菱遭受万般凌辱的证据,是那些残害了无数百姓的心生奴存在的证明。 然而就在这时,身边却忽然响起一道温柔的女声。 “国师大人啊,可能是有说风凉话的成分,那些都是我在梦里看见的,不是我亲生经历的,多少都会模糊掉一些细节,但即便如此,无论是哪个我,都知道这一切灾难的源头都不是那个无辜的孩子。 在那个满是遗憾的存在里,我不希望我让他产生一种,他不配来到这个世间的念头。 即便我和他素未谋面,但是国师大人若是能见到他,请帮我转达这样一句话。 这人间本就满目荒唐,没什么配不配得上,每个人都值得最好的,他也是。” 终乐菱的声音过分温柔长情,让暮云脑海里那个早就模糊了样貌和声音的“毓淑皇后”再次清晰起来。 暮云看着身边的一道虚浮的留影石画面,漂亮的眼睛少见地睁大了瞳孔。 那些字一个个敲在了暮云的心头,震得暮云耳边轰鸣,除了这些话什么都失真了。 他本以为最恨他的那个人,温柔地说着“你是最好的”。 十几年来所有的坚强一瞬间决堤。 四肢百骸的疼痛此刻让他觉得无比畅快。 你看,他是有人爱的,即便自己和那人素未谋面。 第199章 这里有宫里的人 朝雾转过几个弯路,本以为那群弟子现在应该是已经回雪泽山搬救兵去了。 不曾想,在之前那些妖兽驻扎那个秘境的地方,那群小朋友在瀚海妖王的带领下,正凶神恶煞,不不不,义正言辞地押着很多妖兽和身形诡异的“人”。 到底都是剑翎峰的弟子们,实力没的说。 哦,还有大当家的夏清逸和她的手下。 只不过她的手下们则押着一群看着像是普通商人的队伍。 他轻轻挑眉,出声问道:“这是……干嘛呢?” 然而下一秒,就见所有人包括所有妖兽的视线都看向了自己。 瀚海妖王眨眨眼,一个月不见,他好像长大了一点,按理说不应该…… 然而思考忽然被打断,就听着瀚海妖王嗷一嗓子喊他。 “爹!!” 紧接着瀚海妖王就闪现来到了朝雾的身边,绕着他一连转了好几圈,像是在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就是转的太着急了,让朝雾有些眼花缭乱。 少年哭笑不得地伸手按住了瀚海妖王的肩膀,整个胸腔都在震动。 “好啦~我能有什么事?” 紧接着,那群弟子也鬼哭狼嚎地也奔向了朝雾。 一个个像是水云境月峰的小灵童一样,叠罗汉一样往朝雾身上爬。 “啊啊啊啊呜呜呜,大师兄!!!” “哇哇哇哇!我的大师兄啊!我想死你啦!” “啊啊哇哇哇哇,你去哪儿了啊!” 叽里咕噜地一句句话要说听不清吧,但是他们的声音洪亮嗓门巨大,但你要真说听清楚了的话,几乎全都是在嗷嗷喊。 那些刚才还被弟子们押着的妖兽们见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朝雾吸引了,心里泛喜,挣脱了禁锢就要逃跑。 然而下一秒,就觉得周身的温度骤然下降,自己的腿瞬间就被寒冰冻结,身上的血液也一瞬间就冷凝了一样。 从朝雾身后,寒冰迅速覆盖了这里的整片区域。 那些弟子还沉浸在见到大师兄的喜悦之中,自然就没注意到已经再次换回那张平平无奇的脸的帝昭和面无表情的暮云。 暮云的白偏暖色系的嫩,此刻眼眶有些红,有些女气的长相却因为身上过分冷冽的气质显得更加阴郁。 看上就是十分不好惹。 看着几乎被弟子们围的看不见人影的朝雾,帝昭轻轻皱了皱眉,下一秒,朝雾身上忽然出现了一道并不刺眼的光芒,下一秒所有弟子们就被不知名的灵力给推开。 就连朝雾都懵了。 随后帝昭站在了朝雾的身侧,阴沉着脸伸手将朝雾的腰环住。 看着那群弟子的眼神实在是算不上好。 那群小朋友原本都要哭出来了,但是看见帝昭和朝雾身上那明显就是一对的嫁衣。 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就连眼泪都给生生地憋回去了。 只是明显睁大的眼睛表达了他们的震惊。 他们雪泽山的第一花,美人榜榜首的大师兄,嫁人了!!! 嫁给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报看!!! 暮云却一步步走到了那群被冻住的妖兽跟前,尤其是那几个“长相诡异”的妖兽跟前。 很明显,这些“诡异”的妖兽就是共生蛭幻化的。 上次只有一个,也不知道这一个月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又多了这么大多已经妖兽化的共生蛭。 只见瀚海妖王走到了暮云的身边,伸手敲了敲暮云的冰。 好家伙,更瓷实了。 一个月不见,他爹好像是顿悟了一样,心境一提升,实力都跟着强了不少。 “怎么回事?” 瀚海妖王回过神,脸上也不由严肃起来。 “在你们消失之后,虚空忽然被什么劈开了,时不时就会有这些人造的东西从里面出来。” 暮云很轻地拧了拧眉。 这次就算是朝雾不说,他大概也可以知道,这些共生蛭,大概就是时空裂缝里面某些架空时空的产物。 蜃谷里面的时空关系很是混乱,暮云已经见怪不怪了。 “那那些人呢?” 暮云问的是那些被夏清逸的人扣押的普通商人。 因为和暮云撞上了视线,夏清逸看着眼前这个过分貌美的精致少年,还是走了过去。 暮云的视线很平淡,但是绝对不冷漠。 这也让夏清逸心里的警惕和畏惧减轻了不少。 “赵……暮云仙君,那些人都是后来又从外面入谷的,因为不知道还有多少危险,所以我们没敢放他们继续前行。” 倒是严谨。 暮云表示感谢地朝她轻轻点了点头。 随后看着身边的瀚海妖王,问道:“小云凰呢?” “搁我神识里睡觉呢。” 修士都知道神识对于一个人来说到底多么重要,那是一个人的中枢,就算是有些道侣都不会轻易把神识摊开在对方面前。 瀚海妖王现在竟然让小云凰在自己的神识里睡觉? 而那边的朝雾迅速反应过来刚才是帝昭的手笔,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你干嘛?都吓到他们了。” 说着还轻轻用爪子挠了挠帝昭的衣襟。 帝昭那不善的视线还是在那群弟子身上,眼神仿佛在说。 乱摸什么?我的! 一时间,恐惧和难以置信一下子就将弟子们刺激清醒了。 这人看着样貌普通,但是有时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实在是太强了。 这大师兄到底是从哪儿又勾来了这么一个怪人? “大……大师兄……你真的和他……” 然而还不等弟子们把话说完,那边的暮云忽然说:“你是什么人?”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 暮云是个妥妥的脸盲,在他面前就算是晃上好几次,再见面都不一定认得你那种。 他一般也不会对什么人的身份产生好奇。 就连朝雾都是第一次从暮云嘴里听见这句话。 于是朝小雾就伸手勾着帝昭的腰绳,一脸看戏地往那边凑去。 不曾想却在暮云的手里看见了宫里专用的玉牌。 朝小雾的眉毛挑的老高了。 紧接着就看见那个浑身哆哆嗦嗦的人朝着自己跪了下来。 “奴才……奴才见过……御权王……” 这又是一个陌生到他几乎没听人喊过的称呼。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钟离柏给自己的封号,朝雾的眼里闪过几分复杂。 “宫里的啊……” 那就好玩了。 第200章 百家千修 朝雾双手环胸,垂眸看着面前浑身发抖的男人,显然他现在很是惊慌。 暮云这是第二次听见“御权”两个字,上次还是朝雾自称“御权公主”的事后。 朝雾和皇室扯上关系了? 虽然知道朝雾不可能吃亏,但是皇宫对于朝雾来说当真算不上什么好的回忆,以他的性格,应该是会和过去彻底断绝关系才对。 “后来的这些商人,是钟离柏派人来的?” 话一出,在场那些凡间尘的商人们脸色都难免震惊地看着朝雾。 敢直呼皇帝名讳…… 御权王……那人不敢说话,只是额头上的细汗越来越多。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那个宫奴身上,朝雾依旧是满不在乎的样子,下一秒,众人就看见一个锋利的冰锥出现在官奴的脖子处。 逼人刺骨的寒气吓得那个官奴哆嗦地更厉害了,喉结没忍住地上下滑动着,那双浑浊的眼睛睁得很大,满是紧张和惊恐。 “你没听见他问你吗?” 暮云冷漠地看着男人,眼底结霜。 眼看男人吓得腿都有些抖,朝雾笑着拍了拍暮云的肩膀,语调里带着调笑。 “哎呀~云儿,你别吓他啊……” 然而话音刚落,朝雾忽然伸手,直接就卸掉了男人的下巴。 剧痛感让男人发出难以忍受的喊叫声,朝雾慵懒地甩了甩手。 “想自杀啊?” 暮云将寒冰收起来,几乎可以肯定,从蜃谷死了那么多人,到这些妖兽的秘境和皇宫大殿一模一样,再到明知危险但陆陆续续有人来送死。 这些事情都和凡间尘皇室有关。 亦或是,和钟离柏有关。 就在这时,朝雾的身边忽然出现了一只传音鹤,霖宵的声音就从里面传出来了。 “雾,百家千修的试炼即将开始,主场在雪泽山,蜃谷那边的事情先别管,速归。” 说完,传音鹤就自焚,化作纸灰消散在风里。 朝雾闻言下意识就看向了身侧的帝昭,而雪泽山一众弟子都纷纷看向了朝雾。 谁都知道,雪泽山水云境是从来都没有举办过任何活动,这是一种不成文的规矩。 因为帝昭不久前刚在三清大殿上为朝雾出了气,但是等那些长老去见帝昭的时候,主峰没有任何反应。 长老席就以为帝昭又闭关了,才敢放肆。 帝昭没说话,那双眼睛很温柔地看着朝雾,表明着你做什么我都给你撑腰的意思。 朝雾这才觉得那烧到心肺的火有了歇的架势。 “夏小姐……” 忽然别喊到的夏清逸一愣,随即就走上前看着一身红袍的朝雾。 “这些商人都不能回去,最近还请夏小姐帮我看住他们,并且继续拦下后来的商队。” 不等夏清逸说话,朝雾又开口打消了她的顾忌。 “我会在这里给小姐布下结界。” 夏清逸在这一个月里,通过那些弟子们知道了朝雾他们都是乾域雪泽山的修士。 而那个朝雾更是很厉害的人物。 现在就更厉害了,还是凡间尘的御权王。 虽然不知道朝雾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但是夏清逸答应的很痛快。 这也算是卖了大佬一个人情,作为一个商人,夏清逸还是分得清到底怎样才算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反倒是暮云,在接收到了朝雾的视线之后,问道。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暮云现在不能回佛渡山椿渊殿,最近哪里都不太平,朝雾不放心,还是觉得得把他带回雪泽山靠谱。 “你跟我一起回去。” 众弟子原本都要收拾自己的东西了,听到朝雾这话,一个个的又都放慢了脚步。 大师兄都跟旁边那个男人成婚了,怎么现在还要把人家明王首席带回去啊? 难不成……大师兄都想要? 想到这里,弟子们耳朵都惊得支棱了一下。 介么刺激!!? 朝雾没注意到他们这群小屁孩的吃瓜视线,只是拽住了暮云的手腕,像是拐骗一样。 “跟哥哥回雪泽山吗?” 朝雾笑着跟人说话的时候,尾音会慵懒地上挑一下,像小勾子一样。 明明这真的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自己就是暮云的哥哥。 但是弟子们总觉得这是朝雾在乱撩拨人。 你看,上来还要占人家便宜。 暮云似乎也想到了自己现在回不了椿渊殿,眼底的失落瞬间闪过。 但是自己在外待久了,无所谓。 然而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朝雾就直接封了他的声音,将人拽着。 “好,你答应了。” 暮云:“……”我怎么不知道? 弟子们见两个人“拉拉扯扯”,又看向了一直在朝雾身边的帝昭。 全程没说话也没变脸色。 很好,要么就是不爱,要么就是习惯了他们大师兄和暮云之间“卿卿我我”。 前者不可能,好的,是习惯了。 那真不愧是大师兄的男人,心理素质就是好,还心胸宽广,大度!! 他们一行人要离开,时空准则的话在帝昭脑海里出现。 “昭大人,我回中枢汇报情况。” 帝昭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 看着一道道御剑离开的背影,像是忽然感应到什么,透明的时空准则拧眉。 “哎?怎么回事?这个位面怎么会有闯入者?哪个时空的?” 这种情况就像是上万年前的宿妄去了朝雾所在的那个位面一样。 但是这个位面的帝昭是主身,怎么还会有闯入者? 时空准则本来就要跟上去检查了,但是中枢那边催促的太过着急,他只能看着南天边。 “可千万别出什么篓子啊……” 因为有帝昭在,朝雾也就没有御剑,倚着帝昭好不轻松。 帝昭的配剑的确是浮生,但是又不代表帝昭只有浮生。 暮云看着惬意悠闲的朝雾,一时间忽然有些担心帝昭别再把他哥照顾成小残废了。 忽然听见朝雾问:“我闺女呢?” 他神识里面的瀚海妖王眨眨眼,就将一直窝在自己神识里面休息的小云凰抱了出去。 即便是在朝雾怀里,小云凰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朝雾没多想,只是温柔地给她顺了顺羽毛,感慨万分地说道。 “哎……闺女啊,阿爹对不起你啊……早知道打宿妄的时候,收着点力道就好了……” 第201章 不洞房? 话音刚落,暮云和瀚海妖王同时问道。 “谁?宿妄?” 朝雾被他们两个整整齐齐的声音逗笑了。 “怎么了?你俩反应怎么都这么大?” 瀚海妖王大概是因为,他知道宿妄和云凰一族有仇。 而暮云则是因为…… “我下山那天,将他给放了。” 话毕,就又成了朝雾和瀚海妖王反应很大了。 “啊?放了!?” 朝雾漂亮的眼睛睁得很大,随后嘴角狠狠一抽。 “那还是你这个当阿娘的最坑闺女。” 朝雾又开始嘴没个把边的了,惹得身后的帝昭伸手按了按他的腰骨。 这才让朝雾闭了嘴。 但是朝雾实在是忍不了,眉飞色舞地跟暮云讲述云凰一族和宿妄之间的陈年旧事。 说到哪里的时候,朝雾还轻轻撩开了小云凰的羽毛,露出一直被遮掩的黑色龙鳞。 只有很少的一点,根本就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而暮云则是回想起那天宿妄离开时对自己说的话。 但是对于暮云这种对什么都不上心的人来讲,当时的情景几乎已经忘了个干干净净。 “没事,我在他身上压了契。” 这个暮云可一直没说。 “所以他如果真的要伤小云凰,能治。” 然而就在暮云看向朝雾的时候,朝雾怀里的小云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此刻正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自己。 暮云笑了笑:“害怕啦?” 一个月不见,小云凰在瀚海妖王的照顾下,好像又长大了一些,漂亮的尾巴也变长了,在阳光下有着格外漂亮的色彩。 小云凰这种形态没办法说人话,她也格外乖巧地抬头看抱着自己的男人。 然后继续合上眼睡觉。 还是瀚海妖王嘟囔了一句。 “也不知道这小丫头怎么了,最近总是老实的不得了。就几天前还特别不听话地要跑出去玩。” 朝雾看着怀里的小家伙,继续一下又一下地给她顺着毛。 没说什么。 雪泽山 朝雾和帝昭两个人直接先回的主峰,暮云轻车熟路地去了月峰。 几乎是两人脚刚落地,瀚海妖王就被帝昭强行从朝雾的神识里拉出来,然后还在睡觉的小云凰也被帝昭扔给了他。 意思很明显,带着这只云凰,走人。 朝雾被他带着直接压在了床上。 主峰还是和一个月离开前一样,就连那条玉蚕软被都依旧是一半在地上,剩下的大半还在床上。 清冽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朝雾的身体已经习惯一样下意识就软了下来。 “呀~师父~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他们还在三清殿等着我呢~” 他明明是拒绝的话,偏偏说出来的时候还用胳膊支着身子,撩拨着将气息都打在他脸上。 殷红的唇瓣若即若离地贴在帝昭的唇上,愈发勾人。 “师父……” 话音刚落,帝昭就压下来含住了刚才还不要命撩拨的薄唇,动作不怎么温柔,但是却满是爱意。 “唔……” 两个人对彼此过分了解,帝昭的手在他身上-游走了几下,朝雾就彻底瘫在床上了。 火红的嫁衣半褪,整个人像是包在火焰之中,而又绽放于寒冰之上。 媚眼如丝的朝小雾觉得身上每一处都开始发热滚烫,还不怕死地将腿架在他腰上。 帝昭的呼吸顿时变得有些粗重。 脸上的伪装也开始消退,那双浅色的眸子深处是压抑翻腾的欲望。 帝昭被朝雾_邀请似的动作勾的呼吸一重。 “不是该洞房了吗?” 帝昭一个字一个字在朝雾的耳边说着,话到最后没忍住咬住了那个粉嫩嫩的耳垂。 还很恶劣地-han-住……甜食。 朝雾的腰更软了。 眼前顿时出现了些迷离的水雾。 “唔!师父……大殿……大殿有事儿……” 剑翎峰的弟子们都已经回去了,长老席的那群人肯定已经知道自己回来了。 保不齐一会儿就会有传音符来催。 这崽子是拿着“免死金牌”疯狂作呢。 帝昭像是生气一样,不怎么用力地咬了咬。 一阵酥麻直接从耳朵传遍了全身。 听着朝雾像是小动物一样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帝昭叹了口气,温柔又克制地在朝雾唇上,恋恋不舍般啄了一下。 见帝昭没有接下来的动作,朝雾笑了笑,也没敢再闹腾。 他现在总不能穿着嫁衣去大殿。 就在朝雾轻轻推着帝昭要从他身下起来的时候,帝昭忽然开口了。 “朝儿,我可以替你将他们全杀了。” 闻言,朝雾一愣。 朝雾知道他说的是那群长老。 这是实话,帝昭的确可以轻轻松松就杀了他们。 或者说就连朝雾都可以将那群长老杀了。 但是朝雾还是借着力道在帝昭的唇上蹭了蹭。 “我知道,但还是不希望师父动手。 师父就好好看戏就行。” “都杀光”虽然是一个比较鲁莽的举动,但却也是一个干脆利落的方法。 对于朝雾而言,同样是一个“脱离掌控”程度最大的一种方法。 他……不是那种需要被人保护的很好的性格,一来,他自己有实力,二来…… 朝雾把心思收起来,笑着像撒娇一样。 “换衣服~师父……给朝儿换衣服……” 此刻的三清大殿,所有弟子们全部都严阵以待等人的场景,像极了上次的拜师大典。 长老席的人一个个心里不知道骂了朝雾多久。 有这样,这小子最近放肆的有些过分了。 但是一看到对面那个白山巅的主峰,一肚子怨气又再次咽了下去。 打不过…… 不敢动…… 就在这时,通天绚烂的灵焰炸开,外面梧桐枝上偶尔做歇息的灵鸟凤凰发出清脆的声音。 一道花青色的身影出现在了殿门。 他脚下的焰阳剑身满是肆意张扬不会熄灭的灵火,而朝雾又换了一件衣裳,笑嘻嘻地出现在众人眼里。 他身上还有一件雪白的披风,看不出料子,但是只要不瞎都知道那披风价格不菲。 他用又一个精致的靛色的玉簪束了一个少年气的发髻,青丝映衬,看起来很显小。 凌河看着朝雾脸上明媚的笑意。 觉得大师兄现在就像个黑芝麻馅的汤圆。 可爱死了。 第202章 钱都是我的! 朝雾懒洋洋地走到给他留着的上位主席的位置,眼尾荡开的笑意依旧在显示着他的心情还不错, 霖宵晃了一下神,如今是真的无法从朝雾身上看出那种光风霁月的感觉了。 随后和朝雾投过来的视线对上,霖宵开口。 “百家千修,地点是雪泽山。” 朝雾捏着自己的腰绳尾端,那件雪白的披风下伸出一只胳膊慵懒随意地在桌子上点了点。 “啊?雪泽山……我师父同意了吗?” 他的话语带着笑,眼底却一片冰凉。 虽然有外面那件白色的披风可以减弱朝雾身上的气场,但是他里面的衣服是冷色调还是花青色,给人带来的压迫感不是一丁半点。 朝雾一句话说出来,长老们是一点都不敢接下话茬。 于是朝雾的视线从那些长老的脸上一一看过,他不是暮云,脸盲那么厉害。 恰相反,朝雾在认人这方面还没错过。 就算是幻境虚像他也认得出来。 当年在凤栖,哪些人带着头来讨伐自己,那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只死了一个木荣,才哪儿到哪儿啊? 他忽然笑出了声,像是很爽朗的样子。 “哎呀……做什么这么紧张,反倒显得我有些咄咄逼人了……不就是在雪泽山举办百家千修吗,我师父闭关一时半会又不会出来,就算出来了我也能跟他解释。” 本来听了这话的长老们,都要松一口气了。 谁知朝雾的语调忽然冷了下来,虽然笑意不减,但是温度骤降。 “但是诸位……怎么就没人跟我解释一下呢?” 朝雾这变脸的样子属实有些病态,上一秒还嬉皮笑脸,下一秒就能将你脑子搬家的错觉。 “雪泽山从未允许外人进来,这件事你们是不知道吗?” 可能是因为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姬铃皱了皱眉。 “朝雾,你冷静点。” 话音刚落,朝雾的视线就放在了姬铃身上,漆黑的眼眸蒙着一层大雾,一点都不明亮,甚至算得上阴郁。 一瞬间,一股寒意就从脚心直接窜上了大脑,吓得姬铃身后都冒着冷汗。 姜珣连忙将身子前靠,替姬铃挡住了朝雾的视线。 好在朝雾刚才的视线只不过是一两秒而已,很快朝雾就笑了。 要不是知道刚才朝雾身上散发出来的阴郁,姬铃大概真的就要以为面前的朝雾依旧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大师兄了。 “我很冷静啊,我又没拒绝,不是吗?” 朝雾明晃晃的笑容在这一众长老之中显得那么突兀,甚至朝雾的出现在长老之中都显得不真实。 墨骨廷看着那群老东西吃瘪的样子,痛快地冷哼了一声。 “诸位不是还打了一肚子腹稿,想着劝朝雾呢……怎么他来了就全成了哑巴了,说话啊!” 下一秒,从墨骨廷身上散发出来的威慑力震得整个桌子都颤了。 剑修的实力向来都是最强的,就算其他人也会修剑,但是和墨骨廷比起来,就差的远了。 “墨骨廷!你做什么?!” 谁知坐在朝雾一侧的墨骨廷只是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听凭,眼都没抬一个。 “你瞎?” 自从凛淞的药谷所有药草都干枯之后,这群闲得蛋疼的长老们没事儿就给凛淞找麻烦。 凛淞身体恢复的虽然快,但又不是彻底好了,被长老气得又发了回烧、 墨骨廷本来就压着火,今天他兄弟回来了,他就想动手怎么了? 被墨骨廷气得语塞的长老指着墨骨廷半天说不上话来。 霖宵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一把扇子,晃晃悠悠地扇着,脸上正经,话却是在捅心窝子。 “墨骨廷,你可管好听凭,小心它把人家的手指头削下来。” 吓得那人连忙又把手收了回去。 朝雾不在的时候,他们少不敌众,只能极限拉扯,只能被动防御。 现在好了,撑腰的来了。 朝雾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手上的腰绳玩的正开心。 “别这样剑拔弩张的,都是一家人……” 说着,把焰阳放在了桌子上。 之前的浮生朝雾从来都是放在芥子或是挂在腰间,主打就是一个低调。 现在朝雾换了焰阳,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剑很牛逼一样。 任凭焰阳的剑压震得长老们头晕目眩。 “既然是一家人,我那月峰长时间不修缮,还养着两家凤凰……诸位,送我点?” 说完,朝雾还悠闲地撩了撩外面的那件披风。 哪怕只是一瞬间,披风上面的高阶阵法一恍惚发出的流光,也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帝昭的衣服。 原本要说出来的话一下子噎在了喉咙眼,上不去也下不来的,脸都变色了。 朝雾笑得可开心了。 “我就喜欢热闹的,为了这次的百家千修,我决定要好好装潢一下水云境,别到时候……丢了你们的脸不是? 我也不多要求,看见我那月峰没? 就照着那个标注修,你们只负责打开你们的库房,钱我看着拿。” 这话让别人,就好比霖宵,那肯定是张不开嘴的。 但是朝雾这个嘴替就很好。 “公私分明”,拿钱修月峰的钱是他的,为百家千修布置的钱也是他的。 所有想要表示反对的话,在看见了听凭和焰阳,以及朝雾身上的那件披风之后,咽了下去。 “好……好说。” 最开始用手指着朝雾的长老开了头,剩下的长老也不能说什么。 朝雾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把焰阳收回来了。 还很戏精地说:“哎呀……你怎么自己跑到桌子上了。” 正在长老们都有写心机哽咽的时候,朝雾手里握着剑,又说。 “至于木荣的平洲峰,库房里的东西……归药谷吧。” 谁不知道药谷凛淞和朝雾的关系好得很,一个病秧子哪里用得上那么多好东西? 炼器者不知道有多少好东西呢,更别说是木荣这样的峰主。 最后不还是落在了朝雾口袋里? “不行,木荣已死,他的东西应……”归公。 然而他话都没说完,焰阳的剑尖就已经到了他的脖子。 锋利的剑锋直接破开了最外层的皮肤,因为过渡恐惧那个长老感受不到疼痛,只觉得脖子上有什么在往下流。 吓得他眸子都睁大了。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就见朝雾现在又眼底毫无情绪地看着他,语气凉薄。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再吵,就别张嘴了。” 第203章 你有媳妇啦?? 所有人都可以感受到焰阳的杀意。 朝雾没在开玩笑,这个人要是开口说半句反对的话。 他的脑子就得和身子搬家了。 见所有人都没有反应,焰阳这才乖乖回到了朝雾身边。 首席上的少年也恢复了笑意。 “就这么……说定了?诸位,慢走不送。” 又是这样,朝雾今天格外的阴晴不定,实在是太吓人了。 朝雾这种实力,总不能还有人能杀了他还夺舍吧,但是这个性格变化的也太大了。 眼看着他们都走了,剩下的几人都开始上手去摸朝雾身上的那件披风。 姜珣直接爆粗口。 “我靠,这真是……你师父的衣服啊?” 多年前他刚到雪泽山的时候,跟帝昭下过棋的,那几天帝昭就坐在他对面。 那是他这辈子离仙首帝昭最近的一次。 虽然他当时的注意力都在棋盘上,但是一定要看对面的时候,他也只敢看帝昭的衣服。 所以姜珣一看朝雾身上那件披风就可以肯定了。 “不是……你师父都疼你疼到把自己的衣服给你穿了?你师父不是在闭关吗?” 说着,姜珣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一样,一下子很不客气地扯了扯朝雾的衣领子,就看见花青色的外衣下,白皙娇嫩的皮肤上。 一个个颜色艳丽的吻-痕。 姜珣是个单着的狗,但是这种东西他就算是没弄出来过,也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啊! “你……你破了?” 朝雾从刚才姜珣那个动作就知道自己瞒不住了。 谁知自己还没说话,霖宵还没反应过来的问道。 “啊?破啥了?” 朝雾没好气地拍开姜珣的手,嘴上:“行了,摸起来没完了?” 姜珣:“……骚不死你?” 霖宵从他们两个人谜语一样的对话中察觉到这件事情绝对不简单。 正好在姜珣收回手的时候,他看见了…… “你破身了!?” 霖宵嗓门大,这一吼差点没把朝雾送走。 朝雾捂着左耳,皱着眉就往墨骨廷那边凑,漂亮的脸蛋都皱起眉了。 “啊~你这么大声作什么?” 虽然都是兄弟,但是朝雾刚才那一声“啊”绝对销魂,直接把三人都镇住了。 不是,那个人是怎么敢拿下朝雾的? 朝雾像是那种成婚后依旧是半点都不着家那种,这狐狸精的貌相简直就能蛊惑不少人吧。 因为知道大殿还是不保险的。 朝雾又觉得没必要瞒着他们,更大的原因是他想看看别人要是知道了自己和帝昭在一起到底是什么反应。 姜珣和霖宵两个人很是震惊啊,不是……朝雾才十九岁,就是那种干了什么都可以不负责任,然后对方也不用找他负责任的年纪。 玩的会不会有点野了? 原谅乾域的他们没见识,不知道凡间尘男子十六岁接受xing教育。 朝雾想了想,给帝昭捏了个诀,对他们仨说:“去我茗玥居里说。” 三清大殿距离月峰倒也是有些距离的。 御剑的时候,姜珣和霖宵显然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的,但是他们在看见墨骨廷的反应之后,忽然就有些心里不平衡了。 “为什么你这么淡定啊?” 因为风大,前面的朝雾没太听清楚他俩刚才说了什么。 耳边还有龙吟和仙鹤振翅的声音,墨骨廷叹了口气。 “因为我还见识过更刺激的。” 不就是朝雾和仙首在一块儿了吗? 不就是朝雾在下面吗? 他连这个都知道了,还能不淡定到哪儿去? 也就在这时,几人到月峰了。 而他们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个在佛语树下合着眼休憩的少年。 因为有花瓣落下来,所以洁白的佛语花花瓣就这么直接落在了暮云的身上。 少年原本是束着一个发髻的,但是此刻歪歪且懒散地窝在那里,头发都有些乱了。 那些泛着粉色的唇瓣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左耳的殷红衬得这个白衣少年美得有些过分了。 余晖撒在他的身上,在他的周身形成了一层浅浅的光晕。 像是神明。 小云凰此刻正乖巧地躺在他的怀里。 朝雾笑了笑,几步上前,小心避开他怀里的小云凰。 捏了捏暮云的脸。 “怎么睡在外面?” 温柔的声音和不重的力道加上过分熟悉的气息,让暮云并没有第一时间醒过来。 下意识呢喃了一句:“别吵。” 这场景实在是有些过分养眼了。 就连姜珣和霖宵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天!这么漂亮!” “这不是你那个椿渊殿明王首席吗!!” 朝雾说话让暮云毫无警戒就算了,但是他们两个的声音一出来,暮云就要睁眼。 却被朝雾一步上前捂住了眼睛。 “?” 因为这一动作,他怀里的小云凰都动了动小脑袋,好像是快要醒来的样子。 还别说,暮云懵逼的样子倒是和他怀里那个毛儿都没长齐的小家伙一模一样。 暮云只听见朝雾低低笑了一声,随即朝雾带着笑意的嗓音就温柔地砸下来。 “先别急着睁眼,光太强,对你眼睛不太好。” 暮云很听话,等朝雾把手轻轻挪开之后,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依旧是那么漂亮,像是璀璨的银汉星河,亮晶晶且格外漂亮的那种。 就是带着一丝茫然,像是一觉醒来直接睡迷糊那种。 大概是因为朝雾说话的语气实在是太过温柔了,惹得一边的几人都是一愣。 这种温度和之前朝雾的温柔不一样。 那种温柔是对谁好,但是都不会太好。 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 但是现在朝雾对暮云的温柔跟像是那种,我生怕吓到你所以我一定要温温柔柔的宠爱你,的感觉。 刚睡醒的暮云眼睛里还带着惺忪的睡意。 眨巴眨巴眼睛,反应过来身边还有人之后,一点都不慌乱地扭头看着他们。 “你们好。” 三人沉默。 霖宵和姜珣:这就是朝雾那个香喷喷且占有欲强到在他脖子上嘬那么大一口的漂亮媳妇吗? 墨骨廷:不是,你小子这是全都要的节奏啊,你是真不怕你师父宰了暮云啊? 暮云站起来的时候还将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站直身子之后也没有很拘束。 颇有一种“反客为主”的感觉。 也就在这个时候,朝雾不小心被那堆软枕下的枯枝绊了一下,因为担心会连带着暮云一起摔倒,朝雾就松开了暮云。 就在所有人开始紧张的时候,朝雾就被人从身后揽住腰站稳。 看见来人之以及来人的动作之后。 刚不紧张的心脏再次悬起来了。 谁知朝雾继续笑嘻嘻地往帝昭怀里蹭了蹭,声音瞬间就娇了。 “师父~” 姜珣和霖宵:“……”我草草草草?? 他们的心脏已经不是悬着,而是爆炸了! 第204章 是我夫君 帝昭没有看别人,视线一直在朝雾身上。 原本就爱在朝雾身上揩油的帝昭即便是在一众人面前,手依旧很不老实地在朝雾的腰间捏了又捏。 即便没人注意到他的手,但是他们两个人的动作和朝雾说话的语气瞬间就让凛淞和霖宵明白了。 两个人的脸色吓得一会儿白一会儿红。 不是……帝昭和朝雾是师徒啊,退一万步讲,还有一句话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呢。 暮云和墨骨廷都是知情人,看着两个人抱在一起,连帝昭脸色缓和都觉得要看习惯了。 “仙……仙首大人?!” “我草??” 帝昭看着两个人,又看了看怀里的小家伙,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有些开心。 嗯,他还是拿的出手的。 但是姜珣就实在是有些震撼,整个人感觉魂儿都要没了。 眼前都有些虚晃,像是一座高不可攀的雪山一瞬间就崩塌了。 那是仙首的形象吗?那是自己的偶像和信仰啊!! 霖宵一个愣神,直接灵魂出窍去了。 墨骨廷喊了半天都不吭声。 朝雾嘻嘻一笑,那双勾人的眼睛带着狡黠,像只被宠的蔫坏的小狐狸。 “这位是我……夫君。” 朝小雾停顿了一下,把那句“爱人”临到嘴边还是换掉了。 这次就连墨骨廷都愣了一下。 帝昭握在朝雾腰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滚烫的温度从掌心传递到腰骨。 朝雾眨眨眼,看着那边的暮云,继续说:“云儿是我亲弟弟。” 你看他多贴心,还知道递进一下,给他们一个缓冲阶梯,后面这个消息就没那么令他们刷新三观了吧。 我真棒! 朝雾这么想着。 但是他就没想到,他介绍完了帝昭的“新身份”,那几个还会不会继续听他说完后面的话。 霖宵和姜珣两人就像是傻了一样。 明明还是青年人的样貌,但是眼神已经痴呆,傻了吧唧的。 身上的灵力也不自觉地外泄着,活像是脑子都不好了。 这个消息实在是足够令他们难以置信了。 乾域仙首,那就是传说中的人物。 即便朝雾是他的弟子,众人真的见到帝昭的次数并不多,甚至只能靠仅有的几次留影石录像和想象。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进得了雪泽山,更不是所有人都见得到帝昭。 但是这里面好像并不包括大师兄。 姜珣还记得帝昭很多年很多年以前,久到自己都不知道是多久了。 跟自己下过棋。 那时候的帝昭在他心目中简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而朝雾作为自己从小也算是看着长大的,在泥浆里面摸爬滚打,有时候还贱了吧唧的让人气得牙痒痒的孩子。 他们俩是一个时间段的?他俩是一个世界的? 霖宵就更别提了,他就没这么近距离地看见过帝昭。 他心目里的仙首就是一尊神像的感觉,朝雾就像是散养的一样。 不是……一时间他们真的不知道,到底是气朝雾拐了他们的神明,还是帝昭老牛吃嫩草,欺骗小孩子了。 墨骨廷大概是知道他们的心理路程的。 也就没上前打搅,让他们自己缓一下。 只是依旧给帝昭行了礼,随后问道:“你和仙首……成婚了?” 朝雾身子骨是个软的,整个人都靠在帝昭身上。 “对啊~刚结的~” 说话的语气都娇的不得了,像是在甜甜的撒娇。 那一刻,墨骨廷和那边的暮云对视了一眼。 虽然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怎么说过话,但像是一种心照不宣一样。 是了,朝雾是非常喜欢帝昭的。 他只有在帝昭面前才这样。 被人宠着,惯着,肆意着,爱着。 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墨骨廷作揖再次给帝昭行礼。 “多谢仙首大人出手救下凛淞。” 帝昭垂眸看着面前的青年,一时间也回想起那日他抱着凛淞失而复得的紧张和怜惜。 甚至都来不及欣喜。 这些都是炙热的爱意,他之前从未理解过,但是现在感同身受着的感情。 “举手之劳,不用谢。” 这个回答让墨骨廷感受到了温暖,那是帝昭因为爱极了朝雾,才软下来的态度和尊重。 仙首帝昭可能并不是这样的,但是朝雾爱着的帝昭就是这样的。 不是别人口头传诵或是臆想的那般。 朝雾似乎也感受到帝昭的变化,笑出了声。 墨骨廷站直腰板,看着他们说道:“我和淞儿打算成婚,就在百家千修这件事之后,到时候还请仙首大人和大师兄做这个证婚人。” 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满是认真。 朝雾笑了笑,直接答应了下来。 “没问题啊。” 有点可惜的是,他在时空裂缝的那个位面,没来得及回雪泽山看一眼,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成婚。 反正上一世,没成婚吧。 话音刚落,凤窝那边的云凰和鸾凤们就回来了。 炫彩缤纷的灵焰和流光在落日余晖的映衬下依旧万分夺目。 凤鸣声伴随着翅膀收起来从而带动的风声,下一秒,原本还在暮云怀里老老实实窝着的小云凰一下子就激动地扑闪着翅膀飞过去。 叽叽喳喳的,肉眼可见的急迫。 原本在朝雾识海的瀚海妖王直接就出来了。 “啊诶?!小云凰哭什么!” 然而当瀚海妖王看见了这边还站着的几人之后,又咋呼了。 他是在雪泽山待了一段时间的,还闯了不少祸那种。 看见那俩老是管着自己的姜珣和霖宵就叫唤。 “哎呀?你俩怎么傻了!哈哈哈哈……” 然后笑声在看见身后的帝昭之后,吓得脸色瞬间就收起来,把笑声也咽下去了。 “嗝。” 朝雾和暮云倒是注意到了他的那句话。 “怎么了?小云凰哭了?” 小云凰现在是兽形,他们听不出来,只能听出来她叫的很急。 瀚海妖王不敢在帝昭面前放肆。 声音都连着小了。 “额……她应该是哭了的。” 他养了那小丫头那么久,这个哭没哭他还是能听出来的。 瀚海妖王看着和家人抱在一起的小云凰,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 “哎,原来是因为见到家人,高兴的啊。” 只有暮云看着一直在云凰堆里啾啾的小云凰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第205章 拿钱嗨 大殿上朝雾吓唬了一通之后,那些长老们本来就看他不顺眼。 然而他们那火气还没歇下去的时候,朝雾月峰上的小灵童们就到了。 小灵童们实在是太小了,以至于巴掌大小的他们来到各个峰的时候,都没人注意到他们。 紧接着,一道威猛霸气的龙吟几乎要掀翻了那个长老的屋顶。 只见那只久在夜渊的业龙此刻正盘踞在小灵童的身后,龙息浮动,威严地看着渺小的那些修士。 小灵童们叠叠高,整支队伍晃晃悠悠地来到了丈老面前。 看着面前表情极度不善的长老,小灵童们有些害怕地再次大幅度晃了一下竖着的队伍。 然后,最上面那个小灵童直接一个不稳。 “啪!” 直接拍到了长老的脸上。 最上面那个小灵童撞晕了,晃得满眼都是小星星,于是他们就彻底散架了。 那边被拍了一脸的长老整张脸都黑了他堂堂一个长老!竟然…… 然而威压还没有释放出来,那边的业龙对着他就是一声龙吟。 震得长老的胡须和头发都朝后飞。 长老:“……” 小灵童们很快就又叠叠高,晃悠到了长老面前。 为首的已经换了一个。 一点都不客气地朝着那个长老摊开了小爪子。 意思很明显:把你们的库房钥匙给我。 那神态,跟朝雾学了个七成得有。 长老气得脸又变红了。 对峙了一会儿,他哆嗦着伸手把一个钥匙给了小灵童。 小灵童们是月峰的山灵,但是山灵们维系着雪泽山每一峰的运作和生态。 不是所有长老都需要山灵的。 他们弟子众多,有人伺候着干嘛找不是人的东西? 也就朝雾那个没有弟子的需要。 所以其他峰的山灵们都是不敢在人前化形的。 但是月峰的小灵童们一来,大家就都欢腾地跑出来玩了。 要是朝雾在的话,大概也会被眼前不同颜色的小家伙们逗得很开心,舍不得放手。 保不齐还想着要带几个回去。 月峰的小家伙们很快就知道了库房的位置,直奔那儿赶去。 “大师兄怎么交代的来着?” “我学一下:‘诶嘿嘿,都偷,啊不,拿的利落干净一点’。” “主要是‘拿’?” 话音刚落,他身边正拿着乾坤袋的小灵童就在他头上打了一下。 “笨呐!主要是‘干净’!” 说着,一群还没巴掌大的小家伙就在这金山银山还有仙器药材之中那是一个畅游啊。 时不时自己都跳进乾坤袋里规整着。 别的峰也好不到哪儿去。 又是瀚海妖王,业龙,云凰鸾凤,朝雾的交际圈在此刻得到了极大的解除。 像什么寒海应龙,白喙青鸟几乎都被朝雾摇出来给小灵童们撑场面。 不知道的以为是在给小灵童撑场面,长老们都知道这是在给朝雾撑场面呢。 雪泽山的大妖们几乎都出动了。 现在雪泽山数峰上下所有值钱的都在月峰了。 不,也可能在主峰。 朝雾吊儿郎当地坐在那个精致的木质秋千上。 帝昭还在上面垫了好几层软丝羽棉的褥枕,后背靠着的也是南冥上好的软垫。 这崽子肩上各有一个小灵童敞开腿坐着百无聊赖地给他编头发。 眼前的圆台上已经堆满了能到朝雾腰间那么高的金银细软之物,地上更是堆了不少。 放眼望去都在阳光下反着光,很是漂亮。 朝雾就是那个在万千财宝之上最金贵的一个。 帝昭这么想着,没忍住笑了。 来到朝雾身边,伸手将他的手腕扯了扯,低头吻在了朝雾的红唇之上。 因为过于可口,帝昭的力道有些重,最后甚至还有些忍不住地咬了咬。 暧昧的呼吸声和衣料的摩擦声让朝雾的脸发烫。 等他都用胳膊勾住帝昭的脖子了,不远处忽然一声巨响。 惹得朝雾和帝昭不得不停下动作看过去。 就看见云凰一下子没好气地把背上的珍贵财宝都卸货一样倒在了主峰。 气得她尾巴还在冒火。 朝雾被帝昭亲得一时间红了眼眶,眸子里满是氤氲的水雾。 缓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先推了推压在自己身上的帝昭。 又被打扰了。 帝昭的脸色算不得好。 朝雾也自知理亏地凑上去在他嘴角蹭了蹭,随后笑着问云凰:“怎么了凤兄?” 紧接着随着云凰一顿鸟语输出。 朝雾笑得花枝乱颤的。 “云儿真这么说?” 朝雾笑起来的时候眼尾的殷红也晕染开一样,连带着脸颊也带着暧昧一般的粉色。 “哈哈哈,倒也像是他会说出来的话。” 原来是暮云还记得朝雾要给自己种一院子佛语花,但是现在满院子除了金银珠宝就是宝剑利器,暮云就让云凰把这些东西全都带到了主峰。 扬言自己种满佛语花,等朝雾回来都没地方落脚那种。 朝雾笑着将手里的书卷放到一边,那上面赫然写着《幽都选记》,惹得帝昭轻轻皱眉,将那书卷拿在手里。 朝雾没注意,正要起身,却被帝昭一把拽了回来。 因为朝雾是坐在秋千上,而帝昭站着,此刻就是帝昭俯腰的时候,青丝就多多少少地在落在朝雾白皙的脖子上。 惹得朝雾又笑。 “哈哈,师父,痒~” 帝昭浅色的眸子看着面前绝美的小少年,不开心地抵住他的额头。 “怎么还看这本书?” 《幽都选记》不知道是由谁编撰的,里面记载了很多嘉庆六年大乱年间那些大魔头啊,所谓的反派啊。 有“叛出雪泽山的大魔头”,有“一身白衣的冰冷杀神”,有“走火入魔的疯批剑修”还有不少人呢。 朝雾眨眨眼,眼底的复杂一闪而过,甚至都没让帝昭看出来。 他讨好一样地再次蹭上去。 “唔……快亲亲我嘛~” 又想撒娇混过去。 帝昭目光凛然,但到底是扛不住这人软着嗓子说好听话还主动靠上来。 帝昭手上微微一用力,那书卷就消散了个彻底,吻下去的动作都带着些许不重的凶狠。 像是惩罚一样,最后在朝雾的后颈咬了一口。 朝雾吃痛地嘶了一声。 但是眼底一片清明。 因为我需要一些东西来保持清醒。 第206章 信 等朝雾来到月峰的时候,暮云正皱着眉低头思索着什么。 听见动静也懒得回头。 刚被帝昭摁着欺负了一会儿,现在大腿-根还有些疼,以至于步子都有些虚浮。 “我想起来,佛语树明明是喜凉寒,你这月峰如今这么暖和,怎么种的了佛语树?” 就连暮云的菩珈殿也是因为有四方寒冰压着,所以常年偏冷,才种的下佛语树。 朝雾神秘地朝着暮云抛了个媚眼,嬉皮笑脸地说:“因为我牛逼?” 其实是因为朝雾身上的寒毒。 但是当时他刚醒来没多久,身子正是不稳定的时候,身体内的寒毒时不时就会不受控制地外泄。 在院子里他一不小心就睡过去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佛语树已经成功扎根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寒毒影响的。 朝雾的身子骨已经受不住半点寒冷的侵蚀了,但是他又不想让暮云知道这件事。 毕竟无论是寒毒的来源或是寒毒加剧的原因,都不会让暮云有多开心。 朝雾眸子暗沉了一瞬,随后将身上的那件披风也给解下来了。 “现在要让佛语树开花还不容易,我师父就能办到。” 语气里还带着不小的骄傲。 暮云顿时有些也哭笑不得,但是联想到自己,自己现在也不知道还算不算是椿渊殿的弟子。 朝雾里面穿了件绯色的箭袖,算不上厚的布料裹着小腿和手臂,随着朝雾的动作,显得少年身上那压制不住的荷尔蒙和力道感。 不像是往日那看起来病恹恹的虚弱。 他们谁都没说为什么要栽种佛语树。 但是他们都知道为什么要栽佛语树。 因为有一个人很喜欢。 她出生的院落里有佛语树,她成亲之后的宅院也有佛语树,即便是到了宫里,高墙深院里也有佛语树。 只是她死去的那个冬日,佛语花并没有如期绽放。 俩人用了几天的功夫,但也只是栽了一小块儿地方,两个人打打闹闹的,根本就没法儿提高工作效率。 还有那些大妖时不时就会来找朝雾玩,连带着暮云这被强行混熟了。 今天,就在朝雾用青鸟的羽毛和不化寒冰做出来一个精致的剑坠,拿着要给暮云看的时候,就看见暮云的脚边有一封信。 正是钟离枫写给他的那封。 不由得有些愣神。 原本正等着朝雾走过来的暮云迟迟等不到他过来,就疑惑地扭头看着朝雾,随后顺着朝雾的视线看向了地上的那个信封。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朝雾叹了口气,自己的弟弟性格比较偏闷怎么办?宠着呗。 只见朝雾从地上捡起那封信,一步步都到暮云跟前。 而那个穿着一身白衣的少年看着朝雾手里的信件像是在看什么洪水猛兽一样,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桃夭色的唇瓣被他自己不自觉地轻咬着。 这是他一紧张就会有的小动作。 他拿着小树苗的手都忍不住握紧,漂亮的眉宇都轻轻皱起来了。 朝雾只觉得心疼。 他停下脚步,暮云也停下了后退的步子。 “怎么了?这信还没看过?” 暮云像一只非常警惕的猫崽子,此刻紧张的毛都炸起来了。 他不说话,朝雾也没逼他看,只是在叹了一口气之后哄了一句。 “好好好,不看就不看,我们就是拿着,不看好不好?” 暮云身子其实比朝雾还要单薄,也不知道是白衣显瘦的原因还是什么,在那棵佛语树身边的暮云,此刻看起来脆弱的好比那即将凋落的佛语花。 朝雾心一紧。 就听见暮云轻轻问了他一句。 “哥,你看了吗?” 你看钟离枫给你写的信了吗? 朝雾看着那双琉璃质感的眼睛,明亮透彻又倔强敏感, 他软下心肠,却又狠下心撒了个谎。 “我看了,他不是那种人,他可能只是想和你聊聊。” 大概是因为朝雾的语气太过温柔了,甚至都让他想起了那天帝昭让自己看的留影石影像。 那个可以形容温柔的女人,是钟离枫的亲生母亲,他反而更不敢看了。 他想到这里,害怕的眼睛都被水雾笼罩起来了。 “哥……” 暮云不怎么哭的,前世就算是死在了朝雾面前他没哭。 这一下直接就把万象给逼出来了。 晶莹剔透的长剑绕着暮云一圈一圈的飞,但是又苦于无法张嘴说话而安慰不了暮云。 朝雾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不管了,不看就不看吧。 他还没来得及往前走,万象就急得朝朝雾飞过来。 像是在催促他赶紧去哄人一样。 但是因为朝雾下意识的挡了一下,手里的信件就再次掉了。 风一吹,就落在了暮云的脚边。 白衣少年像是被刺激了一样,整个人忙往后退了一步。 可能是因为情绪有些激动,动作幅度也有些大,他发上的簪子也掉了下来,直直掉在了信上。 他的青丝瞬间就变成了若雪的白发,整个人像是哪里都白,没有别的颜色点缀一样。 看得朝雾就更心疼了。 “云儿……” 然而暮云的簪子本来就是仙品阶级的东西,上面会带着灵压,惹得暮云脸色更差了,急忙蹲下身子去捡起簪子。 但还是晚了一步,簪子已经把那封信外面的封皮碎掉了。 露出里面的信纸。 朝雾连忙上前,走到蹲在地上的暮云身边。 但是暮云却像是失了神一样蹲在那里。 那信上写着: 吾弟修安,我是你那个从未见过的兄长,也是钟离权的孪生弟弟。 我们见过,在将我斩首的街头。 我羡慕极了你,又为你的出现感到万分感谢和高兴。 我知道你的身世,但我也只知道你是我弟弟。 我时常会想朝雾身边如果真的没了亲人,他会不会很崩溃。 他不会。 但是他会永远没有亲人的支持,更得不到家人的爱了,我心疼。 心疼他,也心疼你。 可能死的那个不是我,但毕竟都是一个人,我应该有资格对你说,这不是你的错。 你是我萧朝最尊贵的皇子,会有很多人爱你。 包括我。 我思来想去实在是不知道对你说什么,但是不说什么又实在挂念,就只好想起来就在这张纸上写几句,不要怪我前后语意不搭。 我时常会在梦里惊醒,那是我根本无法插手的世界,和一个我再也无法保护的兄长, 午夜总是想起他疼都要将自己了断,但偏偏又得死死咬着牙关,我就有着复杂至极的心情。 我恨我自己无能为力,我疼他为了别人几乎要逼死自己,我庆幸你还在他身边。 我太羡慕你了,真的,这和嫉妒无关。 我只是……想好好护住你们。 你说,他那么疼爱你,多少也算是在疼爱我了,对吧? 所以你要好好的,你是我们兄弟俩的代表,替我爱他,也替我爱你。 云儿,你很漂亮,像那坤宁宫墙头的初雪,真的。 希自珍卫,至所盼祷 兄钟离枫 第207章 不哭了 暮云握着信纸的手忍不住发抖。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这封信,脑海里似乎可以想象出一个样貌矜贵的少年,在床上辗转反侧实在是无法入眠,挑灯来到书房,一个字一个字地给他写这封信。 字里行间的牵挂和心疼不是骗人的,那个素未谋面的兄长也在另一个世界爱着他。 并再一次告诉他:不是你的错,你不脏,你甚至很漂亮。 他没哭,他觉得他这个哥哥一定也和朝雾一样,舍不得自己哭的。 还有母亲,她肯定也也不希望看见自己哭的。 明明知道家人依旧牵挂自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不能哭。 朝雾急得连忙掰着暮云的肩膀,结果等暮云侧头看着自己的时候,朝雾愣了一下。 暮云的眼角一片殷红,更像要凋零的佛语花了。 但是他没哭,哪怕眼睛已经彻底被水雾罩了个完全。 “哭什么?” 朝雾慌了一下神,随后很无奈地伸手捧着他的脸把他眼角的泪抹去。 暮云脸上终于染出了活人气儿一般,比得上左耳的梵石了。 “好了,云儿乖……不哭了……” 暮云看着朝雾那双满是焦急的眼睛顿时就笑了。 但是一笑还是把眼泪流出来了。 “!” 眼见着朝雾更慌了,暮云连忙伸手去抓他的手腕。 “哈哈,我没再哭了……” 他很乖地把脸放在朝雾的手掌心,因为刚才眼泪没忍住,现在的小脸儿还是湿漉漉的。 更像小只的白猫猫了。 看他是真笑了,刚才他身上的紧张和敏感也像初雪被骄阳照上一样,消失殆尽。 朝雾心下也是一软。 他刚才靠近的功夫也没低头看一眼信上的内容。 他连钟离枫给自己写的那封信都没有胆看。 想到这里,朝雾眸光闪了闪,语气就更温柔了。 “不哭了,我们站起来回屋好不好?” 暮云像个小可怜一样,刚才哭得腿都麻了。 说话都没忍住地像是撒娇一样。 “哥,脚麻了。” 暮云也是好面子的,在朝雾面前哭完鼻子还站不起来就有些尴尬。 你看,他又笑! 暮云见他笑得那么开心,自己反倒不开心地憋着气鼓着腮帮子。 朝雾好好欣赏了一下,才背对着暮云蹲着,示意他上来。 暮云将那封信收好,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声音还带着哭腔。 就是哭腔不太明显,像是撒娇。 “可我还要种树。” 朝雾一时间更想笑了。 你听听,他这话的言外之意是什么呢,就是说,我不能种树了,但是你不能闲着。 不然他都不会说这句话。 朝雾哪里会不答应,现在暮云就是想让那群长老过来跳脱衣舞,朝雾都得让他们过来。 “不种了,一会儿我种。” 刚才还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可怜就等着他这句话呢,顿时乖乖地趴在朝雾的背上不说话了。 朝雾笑着背着他往屋里走,没走几步就要虚晃一下吓唬暮云。 暮云没好气地捶了他几下也见朝雾收敛。 而在他们后面的万象,看着进屋的两个少年。 准确来说是看着被背着的那个白发少年。 暮云几乎很少是以白发示人,在朝雾面前一点顾忌都没有,只要朝雾哄他,他就会开心。 他只跟朝雾使小性子。 至于自己的主人帝暄…… 它现在知道帝昭和朝雾的关系,也知道了朝雾和暮云的关系。 有一个这么疼爱自己的兄长,一定程度上,暮云并不缺爱,甚至说帝暄能给暮云的,朝雾都能给。 他把暮云宠的,都不需要爱人来做所谓的保护。 暮云能自救,再不济还有朝雾。 朝雾的手段可比暮云狠多了,暮云在哥哥面前,只要朝雾软一下态度,暮云就只剩下心疼了。 只要是朝雾喜欢,暮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但是朝雾现在这么宠着暮云,趁着帝暄不在身边,暮云就连最后的依赖都在朝雾身上了。 不管之前对帝暄到底是什么感情,该淡就得淡。 退一万步讲,朝雾给万象的感觉,就像是光的背面,阴暗至极。 他真的做得到,即便暮云喜欢帝暄,他不同意,也会让他们两个人无法在一起。 甚至他身上都带着日暮时分的腐朽之气。 不是暮云可以算计的了的。 好在,朝雾不会那样的。 万象自己无聊地晃了一会,自觉无聊地回到了暮云的体内。 后来那茗玥居里的佛语树,还真就是朝雾亲自栽的。 他也记得在血魇里,自己答应了暮云,要给他栽满院的佛语树。 至于后来帝昭沉着脸亲自来月峰抓人,就是后话了。 这一话就直接说到了一个月后的百家千修。 雪泽山的务阁弟子效率是出奇的高。 原本还只有仙气缭绕的雪泽山,在花了大价钱改造之后,肉眼可见的精致矜贵了不少。 并不俗气,多的是大气。 而在水云境之上之间建起了一个巨大的圆台,对各个宗门的安坐席位更是用了很多法器和名贵珍宝。 容得下上千人。 因为雪泽山的水云间是出了名的美景,整个圆台也多呈透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真的建在了水面之上。 而接待百家的入口到某些可以参观的山峰都有特定的通道,也不用耗费神识御剑。 用墨骨廷的话大概就是:懒人的天堂。 朝雾还很臭屁地补了一句:这叫高端大气。、 那些长老看见进来的乾域百家修士那一个个张大了嘴的样子,忽然就觉得这钱花的挺值。 但也只有那么一瞬间!! 帝昭依旧没有出关,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他们也没指望见到。 主持大赛的换成了花焉和墨骨廷。 原因是姜珣和霖宵最近受刺激了,脑子不太好使,朝雾张口闭口就是“我是幕后,谁动歪心思我能立马提剑从背地里砍死”。 只有暮云看见了朝雾被帝昭欺负得走路都打颤。 朝雾就在自己的月峰里找了个视野好的地方,窝在一处,懒洋洋地看着从入口进来的一批批人。 暮云坐在一边正在给朝雾开坚果。 那群小灵童就在下面接着,咔嚓几声就吃掉,一点都不浪费。 小灵童:咱主打就是一个勤俭持家! 第208章 女弟子入住茗玥居 头一天来了肯定是不能直接比赛的。 仙门百家好歹也是舟车劳顿些许时日,得先招待。 除了朝雾的月峰和帝昭的主峰,各峰都在山麓安排了人。 令墨骨廷非常不痛快的是,长老席那边商议得每个峰都不得少于两个掌事人。 并且峰主必须到场。 可偏偏药谷虽然不划分为十七峰,也得是这个规矩。 墨骨廷沉着脸将凛淞送回药谷,一个多月的时间药谷还是很荒芜的,就连竹林也是一片枯黄。 穿着蒹葭和石发双色的大氅,细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扶着墨骨廷的手腕,看着就有些脆弱。 可能是因为墨骨廷的脸色不怎么好,凛淞的弟子们也不敢往前凑,只能行完礼就匆匆忙忙地离开。 “哈哈哈,阿庭~别板着脸了~” 凛淞的确很喜欢暖和的阳光,他之前就总会躺在那个竹藤椅上晒着,还会把药材们翻出来晒晒。 现在可好,竹子都枯死了,没了遮挡,阳光直接照在了凛淞略显苍白的脸上,和周围死气沉沉的竹舍一样,都带着行将就木的错觉。 让墨骨廷的脸色更差了。 “我晚上就过来,你平日里最多不允许离开这个院子。” 身上刚大换血,又烧了几日,都把墨骨廷的心提到嗓子眼了。 这要是再出点什么事,他还活不活了? 凛淞知道他害怕,对于他提出来的要求都点头答应。 “好好好,我知道了,长老席那边催得紧,快回去吧。” 凛淞站在枯竹边上,但是身姿依旧卓越。 眼看着墨骨廷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药谷,凛淞才笑着转过身来瞧着一个多月都没回来一趟的药谷。 那天帝昭出手救自己的时候,他疼得意识都不清晰了,只是后来听墨骨廷说起过药谷的事情。 看着失去生机的药谷,凛淞有些心疼。 他怎会不知道,这药谷的生机就是换给了自己。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凛淞一边伸手抚着离自己最近的竹子,一边笑道:“来我这里坐坐?” 话说着,不远处的白衣少年就现了身,沉默地打量了一下凛淞。 “嗯,总是在月峰待着,有些无聊。” 其实是朝雾担心凛淞,让他过来陪着。 目前在整个雪泽山,除了那个没出关的帝昭,实力最强的当属朝雾。 朝雾来不了,暮云来,也是一样的。 凛淞心里一暖,没揭穿这个善意的说法。 只见凛淞用手碰过的竹叶瞬间就由枯黄变成了绿色,饶是暮云都愣了一下。 “这是……” “回生术。” 暮云走到他身边,又实在是不放心地给他把了把脉,确保他使用回生术对自己没有反噬才放心下来。 回生术是一种完全需要靠天赋的术法。 属于医师修者最高级的术法,不是一般人随随便便就能学会的。 那是真的活死人肉白骨的起回生术。 凛淞也打量了几眼面前容貌昳丽的少年,不禁感慨,朝雾家的基因未免也太好了,这兄弟俩的相貌都是一顶一的好看。 当年他总说没人能在容貌这方面和朝雾平分秋色。 这不就有了。 他第一次见暮云还是在论剑大典上,当时朝雾和暮云的关系甚至都让他猜成了爱人。 现在想想真是够好笑的。 而暮云上一世甚至都不曾见过凛淞,除了从朝雾的口中了解他,就是在药谷的无字碑上。 当时的凛淞已经死了。 这是朝雾的救命恩人,朝雾说凛淞曾多次救了他的命。 想到这里,暮云很是认真地说了一句。 “多谢。” 清清凉凉的声音,是少年的音线,好听的很, 凛淞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少年,眨眨眼:“我不曾救过你,怎么要谢谢我?” 暮云看着短短时间里就已经完全恢复生机的竹子,很相信他真的有曾经多次救了朝雾性命的本事。 “谢你曾多次救我哥的性命。” 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裹挟着永远都不会消失的水雾,漂亮的厉害,都能引起凛淞的慈爱之心了。 哎呀,朝雾这小子命真好,还能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弟弟。 只是他摇了摇头。 “说错了,我从未救你哥的性命,你哥那条命啊是,是他自己抗下来的。毕竟我至今都对……” 话没说完,就听见朝雾的传音到了。 “云儿,你到了吗?” 这倒是把凛淞逗笑了,忍不住说了一句:“我这药谷到你那月峰也没多远吧,怎么,还能有人将他掳了不成?” 朝雾那边只是笑了几声,随后说了重点。 “‘哎,也不知道是哪边交接出了问题,现在有几位女修没有地方住,云儿你要是今晚不回来,这茗玥居我就给那几个小丫头了。” 这边的暮云和凛淞对视一眼,均是一愣。 “你要和女修同住?” 凛淞好歹是一直在雪泽山的,听到这话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花焉和姬铃那边没地方了吗?” 显然朝雾这边也有些头疼。 “没了,一点地也腾不出来了,除了我这月峰就是主峰了,你觉得我师父会同意有女孩子去他的主峰?” 这的确是不可能。 但是暮云又幽幽补了一句。 “你觉得帝昭会允许你和别的女孩子一起住在月峰?” 这下好了,都沉默了。 今天日头很好,站在一个地方久了,阳光晒得有些热。 可能是暮云察觉到了这一点,抬手给凛淞设了一个薄薄的冰障。 然而凛淞在感受到那层冰的灵力波动之后,整个人都愣了几秒。 这冰……怎么和朝雾寒毒带来的冰是同一个灵源? 暮云没有注意到凛淞的怪异,只是无奈地对那边的朝雾说。 “你同你师父说一声,晚上去主峰待着,你那月峰夜里我替你守。”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但是朝雾那小崽子显然是不愿意的,能愿意就怪了,他前几日跟帝昭说了在百家千修这段时间里没法儿回主峰陪他,而让帝昭同意的代价就是自己到现在腿都打颤。 这要是回了主峰,还能不能活了? 暮云叹了口气。 “你是觉得让他知道你和女弟子睡在茗玥居,你就能好好活着了?” 朝雾:“……我这就告诉我师父去。” 第209章 云凰有异 夜 暮云来到茗玥居的时候,朝雾显然是已经离开了。 因为一开始就没打算在月峰也准备给那些仙门百家的休息点,再加上月峰山脚是凛冬季节,多的是冰泽,也不是适合人休息的地方, 这些多出来的弟子又没有必要回去,就只要安排在了朝雾的茗玥居。 那些女弟子都在西厢客房,暮云就算不住在朝雾的房间,也和她们遇不上。 让峰主们务必守在夜间守着各个峰的原因就是,上次在琉珉巅的论剑大典出了三鼎问道的事情。 谁知道这次的百家千修会不会再出事。 夜间的雪泽山是绝美的,尤其是从月峰往下看,简直美得像是仙境一样。 白日里透明一样的水云境,在夜间呈现出一种高级的荧光感,下面的鲲鱼们和水相龙缓慢地摆动着尾巴,发出清凉的水声。 暮云还可以看见四季各殊的山峰,漂亮又缤纷。 有些仙兽们就是在夜间活动的,所以这时候还会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因为看不见他们,反而平添了神秘感。 暮云很喜欢这样的夜间。 晚风吹起他的耳饰,整个人都惬意地眯了眯眼。 也就在这时,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身上还穿着绚烂精致的凤羽衣裳,白白嫩嫩的小胳膊小腿露在空气里,只有脸在阴影里看不清楚。 暮云看了她一眼,随后像是叹息一样。 “你是小云凰?” 下一秒,小云凰就从阴影里走出来,只是原本那双澄澈又满是可爱的眼睛,此刻变得阴沉又冷静。 她看着不远处靠着柱子的暮云,哪怕声音还是奶声奶气的,但是口吻却变了。 “你是谁?” 在她的记忆里,她只对那个相貌过分张扬的雪泽山大弟子有印象,而且关系应该没有那么好才对。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醒来之后整个世界都变了天,不仅自己身体变小了,还有好多自己不认识的人轮流抱着自己, 即便自己曾经想要离开那个蜃谷,也被那个少年相貌的瀚海妖王拦着。 要不是他提到了自己唯一有印象的朝雾,自己早走了。 暮云依旧只是看着下面的美景,但是小云凰一旦想要抬脚离开,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暮云已经将她冻在了原地。 “你!?” 暮云抬眸看着小云凰,此刻的暮云,那双眼睛毫无温度,像是绝对领域的寒冰,冰冷又淡漠。 可怕至极。 他一步步走到小云凰身边,哪怕云凰自己有再强大的实力,在这副身体里也没办法用出来。 暮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知道朝雾?” 过分冷漠的声音像是来自天际一样,空灵又凉薄,毫不夸张,暮云现在就张掌握着她的生死。 小云凰仰头看着那双可怕的眼睛,咬着牙倔强地说:“认识又怎样!” 暮云继续保持着沉默,等小云凰想要动用全身力量发出求救信号的时候,暮云就已经蹲下,用那只冰冷的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一瞬间,全身上下所有的灵力直接就卸去。 丹田都开始隐约发凉。 面前这个男人要废了自己?! 小云凰狠狠地盯着面前的暮云,但是暮云根本就不屑对她的恶劣态度有任何波澜。 “你知道朝雾什么?” 此刻的小云凰显然是不愿意配合暮云的。 暮云并不意外,下一秒,小云凰只感觉丹田像是被人攥住,力道之大几乎是要将它捏碎一样。 她的脸顿时变得无比苍白,额头布满了冷汗。 暮云那毫无波澜的眼睛继续没感情一样地看着小云凰。 “不说,就死。” 下一秒,那可怕的疼痛感才削弱下去。 小云凰彻底知道这不是现在可以招惹得起的人,即便是再警惕,还是老老实实地说。 “他死了。” 暮云就知道了。 这个云凰是来自某个朝雾已经被帝昭杀死之后的位面。 暮云松开手,手上那一层薄薄的寒冰也开始脱落。 很快,小云凰就感受到了强大的灵力温养,是在修复刚才自己受创的丹田。 “你现在所在的位面和你本来就该在的位面不是同一个,这个位面里,朝雾没有死。” 这让小云凰一愣。 暮云想起朝雾给自己讲述的上古黑龙和云凰一族的纠缠,再次说道。 “你的父母都没死。” 可谁知,小云凰在愣了几秒之后忽然说。 “宿妄也没死。” 这倒是真的。 见暮云不说话,小云凰又补了一句。 “但是他该死。” 明明是奶声奶气的声音,却满是恨意和杀意。 这让暮云可以肯定,自己和朝雾死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镇压在佛渡山下的上古黑龙被放了出来。 并且第一时间就去杀了云凰一族。 但是他没有杀掉云凰一族的老幺,背负着为全族报仇雪恨的小云凰自然就变得像现在一样心狠手辣。 虽然狗血,但是合理。 暮云向来冷漠,对这种事情从不插手,但是这次是发生在自己闺女身上的事情。 总不能真就放任她去送死。 宿妄又不是那种谁想杀就杀的人,何况还是现在这种状态的小云凰。 都不够宿妄塞牙缝的。 暮云侧过身说了一句事实。 “你听好,现在这具身体不是你的,你也迟早会离开这里。要杀也是等你回你自己的那个位面之后再杀,现在的小云凰甚至都不知道宿妄的存在。 何况就以你的修为,不管是真正的你还是什么时候的顶峰状态,都杀不了宿妄,暂时先歇了这个心思吧。” 要么说暮云一直被潮降牢的那群家伙说成是冷面杀神呢,就除了手段狠辣,神色冷漠之外,连说的话都这么扎心。 小云凰直接就被这句实话说的愣在那里。 暮云却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哪里不对。 “还有,你,现在的状态,还是和你的父母保持距离,否则离开的时候过于痛苦,日后恐成心结。” 话到这里,小云凰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角,并且死死咬着下唇,很是倔强的样子。 暮云原本还有一句,是让她和朝雾离得远一点。 后来一想想,这云凰实在是有些惨了,反正她也伤不了朝雾,就算了。 说的多了她又听不进去,忠告而已。 多说无益。 第210章 云的时空裂缝 几日后,百家千修 水云境的圆台周边,坐满了百家的修士们。 百家千修一般都是在论剑大典结束一段时间之后举办的,但是这次的“千修”指的是论剑大典根本就没有到场的贵门子弟。 这些贵门子弟就像是那种家族培养出来的下一任家主,实实在在的人中龙凤。 但是百家千修是针对的乾域的仙门百家,坤域那边是没有这种的。 以至于朝雾懒洋洋地躺在那美人榻上,还冲着身边站着的白衣少年说道。 “可曾在坤域见过?” 朝雾即便是再想做那个所谓的幕后,最后协商下来也不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待在自己的月峰。 可能是考虑到现在的朝雾极其的懒,额……随性,所以就在观众席的一处空出了好大的地方,设了结界让人看不见,让朝雾在这儿待着。 美人榻和民间话本还有很多糕点和坚果,倒都是朝雾喜欢的。 想到这里,朝雾颇为惬意地咬了一口酪糖酥。 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暮云戴着一个斗笠,厚厚的面纱挡着,看不出那后面的容貌。 “没见过。” 坤域的生存方式更像凡间尘,一般没人惹的情况下,甚至都不会动用灵力出手。 不像乾域,到处都仙气缭绕一般。 迎着东边的耀日,百家的苗子们都上了台。 朝雾和暮云一眼看过去,倒是真有那么几个根骨极好的。 “你还别说,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把前浪推在沙滩上啊~这几个孩子的根骨倒是真不错。” 暮云虽然有面纱遮着,但是他的视线并没有受阻。 他看了几秒,问道:“跟你们那个新晋的天才比起来呢?” 朝雾知道他说的是凌河。 自己也想到和凌河上一世到这一世的误会,嘴角扬了扬。 “那必然还是凌河的要好一点。” 这百家千修就像是一场用筛选和比拼组成的展示会。 它会让乾域的仙门百家看看新秀的诞生,变成一场万人瞩目的盛宴。 雪泽山这也是给足了面子,单就是这个场景布置就花了不少钱。 丝毫不知道这不过就是朝雾为了气那群长老才做的,要不然,谁给他们的脸让他们在雪泽山上找场子? 朝雾昨晚被帝昭折腾到很晚,现在倚着美人榻,腰也是酸的。 上一世朝雾这个时候早就已经离开了雪泽山,这件事情根本就不知情,他也不知道乾域到底有多少新秀崛起。 这几日闲来无事,倒是可以看看。 “蜃谷那边,你就这么放心?” 这一晃,竟然已经从蜃谷离开了一个月有余。 那边只有朝雾的一个结界和一群凡间尘的普通商人,万一再有从时空裂缝里出来的共生蛭或是什么妖兽,不得把那群人都撕了? 朝雾合上眼,有些疲倦地打了个哈欠。 “放心,当然放心,那些变异的共生蛭……应该是需要起初的共生蛭进行深一步培养,但是最原始的共生蛭,我觉得还在凡间尘。” 这不得不让暮云紧紧皱起了眉。 “你的意思是,凡间尘有人将共生蛭带到蜃谷,再被时空裂缝里面的人带走,进行变异?” 朝雾轻笑着揉了揉后腰,像是要睡觉的阵仗。 并没有说话。 所以在下一批共生蛭去往蜃谷之前,那些变异的家伙不会轻易地出来。 而且朝雾和帝昭连着在那里劈开了好几回的时空裂缝,就算是震慑也能震慑好久了。 朝雾又累又困,话说了没一会儿,就撑不住地想要睡觉。 暮云就在一边站着,那双剔透漂亮的眼睛看着下面的圆台,不喜不悲,冷得像是一块儿千年不化的寒冰。 最近发生的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暮云以往的认知,在时空裂缝里,他像是透明一样,没人看得见他。 而他走着走着,就有可能从初春来到隆冬,路上原本还绽放着的鲜花,也会在他注视的几秒内枯萎凋零。 他感受不到温度的变化,四季的轮回,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原本该有的云溪花海甚至还是一片荒芜,原本的凡间尘也不过只是一个大湖,佛渡山他没有勇气回,但是往最北的方向看过去,那里并没有高耸入云的北山巅。 一切就像是乱了套一样。 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坤域的章尾冰墟还存在。 这证实了暮云心里的想法。 他被停在了过去的时空里,又或者说,他被停留在了无数个过去的时空。 时间的单位和流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暮云明明觉得自己走了不过一天,却已经看了无数遍的斗转星移。 于是,就在一棵槐树下,他看见了一个小孩子。 回神的时候才发觉自己面前竟然是一条街巷。 那个孩子正在疯狂地抓着地上的槐花往自己的嘴里塞,这一举动让暮云直接愣在了那里。 “!” 这是……他自己吗? 眼看着那个孩子身后的人凶神恶煞地上前要将那个孩子抓起来,暮云下意识地跑过去。 但是等他跑了几步之后,时空再次发生了变化。 只见浑身都是密密麻麻小口子的自己,满脸通红,高烧着向外跑,摇摇晃晃几乎要昏倒。 这让暮云忽然屏住了呼吸。 因为他永远记得这一天,是帝暄将他从地狱里拉出来的那一天。 他站定,等着帝暄的出现。 但是随着那群人来到了“自己”身边,帝暄也从未出现过。 只见一个心生奴像是捡垃圾一样拎着“自己”的胳膊,把他抓起来,看了几眼之后,再次丢在了地上。 “切,死了。” “啊?烧死的?早知道就该让共生蛭多吸几口血了。” “嗐,就直接把他扔进共生蛭里面得了。” 那群家伙说的话像是失真一样,一句都听不清了。 但是最开始的那句“死了”却无比清晰地在大脑中一遍又一遍回荡。 死了?自己死了? 帝暄没有来救他,自己也死了…… 这是,其他的时空,还是一场梦? 还是说,这就是真实,自己的存在,才是那场梦\/ 这就是时空参透的可怕之处,他会让你无比真实的感受这个世界,从而怀疑自我。 但是手里忽然一重,暮云一低头就看见了剑身精致绝艳的万象。 这是……师尊给自己的剑。 手里的触感无比真实,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暮云本就满是脆弱感的脸上没有血色,但是眼底却是一片清明。 他继续往前走,于是他看见了无数的自己。 无数个死法的自己,都没有活着撑到帝暄的到来。 第211章 都给你~ 忽然,圆台上传来一阵灵压,惹得暮云回过神。 那双一旦走神就会显得更加冷漠的眼睛也微微一亮,看着台下好似两败俱伤的少年,眨眨眼确保自己已经回神了。 不知道现在圆台上是到了哪一步,只能看见那几个少年很是吃力地用剑挡下一击又一击。 暮云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和妖兽磨炼。 乾域派修士除去邪祟的时候总会把那些妖兽的妖丹或是尸体带回来,为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可以借此来对弟子锤炼。 虽然比不得佛渡山的潮降牢,但是也差不多了。 他们都是名门的小少爷,虽然天赋和实力极强,但是在这种像是车轮战一样的打法下,谁都不愿意向彼此服软同盟。 毕竟这可是在雪泽山,帝昭先不说,要是被朝雾仙君看上了,那也是独一份的恩宠。 谁都想出风头。 明明是百家千修刚开始,就算是车轮战也该适可而止,但是仅这一场目前就已经持续了近一个半时辰。 暮云看着只多不少的妖兽们,很轻地皱了皱眉,也没有任何表示。 墨骨廷身为雪泽山的剑仙,自然也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将一个弟子叫到身边说了几句,等弟子离开之后继续看着圆台,脸色不怎么好。 那个弟子很快就回来了,凑到墨骨廷耳边说了句什么,让墨骨廷的脸色更差了。 只见刚才圆台之上已经死掉的妖兽竟然又爬了起来,而继续出现的妖兽攻势不见减弱。 百家的人只以为雪泽山的试炼就是这么严格呢,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干看着台上的自家少爷小姐。 极为宽广的圆台,妖兽们越来越多,台下各仙门百家的人紧盯着台上的自家孩子,越发紧张。 如今擂打八层,所到之处皆是翘楚。 这么打下来,花招越来越多,法器不要钱一样往外丢,十分炫酷,很是饱人眼福。 但是说到底都是十八九岁的少年,没什么实战经验,很快就落了下风。 雪泽山上那位仙首都不曾露面管,众人谁也不敢吱声。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少爷一一败下阵来,而且还是那种妖兽越来越多的局面,几乎要控制不住那种。 就在所有人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时候,台下忽然传出一道清朗的笑声,在整个水云境回荡,引足了人的视线。 只见少年懒洋洋地侧倚在台下那处地方的贵妃榻上,还不等别人反应过来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就被他的样貌惊艳到了。 只见他像是没骨头一样,头发也随意地歪束着,着一件棕金烫鹤纹的外袍,不像是干练的仙家子弟,倒像是凡尘的王室公侯。 说他是少年吧,但那丹唇星目,细腰玉颈,令人浮想联翩。 漂亮又张扬,几欲令人挪不开眼。 像是女人一样,更别提他的右耳还真就挂着一个殷红的耳饰,让人想喊“大师姐”。 朝雾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歪头朝身边说道:“你若是帮我解决一下台上那些小东西,清清场子,我三十里礼裳叩门送你椿渊殿,如何?” 少年含笑带讨的语气带着肆意和温柔,众人这才意识到,朝雾的身边还有一个人,只是那人带着白色的斗笠,厚厚的云纱遮着,瞧不见模样。 只能听见那人清冷的一句。 “三十里倒不必,我要什么你都肯给?” 朝雾失笑:“那是自然。” 半晌,那人摘了斗笠,众人才看出这人是谁。 雪肌玉骨上乘,人间绝色极品。长长的睫羽微扇,那是一双漆黑宛若黑曜石的琉璃眸,眼尾点了一小滴泪痣,我见犹怜。 堪比西子的腰肢挂了一枚白色的祥云玉佩,成色极好,乍一看是雪一般的美人。 这个世间除了暮云无二。 而他左耳所垂,是同样的一个殷红的梵石耳饰,犹如在绢布上的点睛之笔,如见神明。 下一秒,这道白色的身影就已经到了台上。 蓝白色的雪霜剑尖结冰,所划之处尽是冷气,扑来的妖兽一个剑花便消了。 水云境圆台上,仙门百家的人听见暮云开口:“九色玉蚕绢。” 却听台下的朝雾明朗又纵容:“给你~” 暮云挥剑和开口两不耽误,几乎每斩一下就说一句:“鎏金极品药王炉。” “给你~” “十里梦回的幻香阵法。” “给你~” 朝雾在台下像个纵容的昏君:“都给你~” “活死人肉白骨的千煜针。” “也给你~” 只见暮云不知道几下之后,台上的妖兽所剩无几,而这边的雪泽山仙首首席大弟子,几句话却不知道送出去了多少金山银山,不止三十里了。 暮云持雪霜正迎,“还有……” 话未说完,身后忽然出现一只还没有彻底死掉的妖兽。 却见一道红棕色的身影上前,用那柄通身如焰的剑轻轻松松便替他从身后除了。 其速度仅在刹那,以至于暮云一回头,就被朝雾勾了下巴。 那人还在笑,如骄阳一般夺目。 “还有我这个翩翩少年郎,要我不要?” 暮云的雪霜和朝雾的焰阳,一柄通身泛冷气,一柄通身焰未熄,竟出奇合恰。 暮云正欲开口,最新出来的妖兽们像是疯了一样全部涌上前。 朝雾的视线未曾离开他,却反手一挥剑。 剑气所到之处,鎏金耀眼,烈日骄阳般的火焰像是要吞噬一切般带着可怕的威压,席卷了水云境的圆台。 圆台下的人们心惊的连躲都来不及。 而暮云看着朝雾,似乎是叹了一口气,也朝着朝雾刚才的方向挥了一剑。 于是,凛冬压三界的寒霜覆上烈焰,送了水云境一场轻雨,至于那妖兽,早已散尽。 水云境是未散尽的水汽和轻雾,所有人被这场视觉冲击惊得久久无法回神, 而靠近焰阳的雪霜,剑身周围无了冷意,泛着潋滟的水光,一滴滴在圆台之上,落地成冰。 而焰阳则熄了剑火,无了傲意,只剩下一股暖流温润着雪霜。 这就是雪泽山仙首首席和椿渊殿明王座下大弟子的一剑,平荡水云。 好半晌,云雾才散。 众人只见暮云抬手抚了抚眉心,那指细长如玉,漂亮得让人想把玩。 “朝孔雀,你是在开屏吗?” 清润偏雅冷的声线透露着无奈,而朝雾本就没好好束的头发如今连那根发绳也没了,全部披散下来,张扬到勾人的魂儿。 他又没骨头似倚在暮云身上,眉目间的笑意丝半点没减。 “那我求偶成功了吗?” 听了这话,暮云好笑地探过身去,轻捏住他的下巴,朝雪泽山的方向掰了掰,用只有朝雾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仲夏八月,雪泽山全山雪漫,冰封三千阶,你若是再说下去,你师父这冰,就冻到水云境了。” 朝雾闻言一愣,果见雪泽山青色全无,夏如冬至。 当即从暮云身上离开,还咳了一声。 声音都带着抖。 “救我!!!” 第212章 渡引石 朝雾眨眨眼,本来被强行忽视的腰酸腿软一下子就全冒出来了。 一个站不稳差点没直接倒在地上。 还好暮云眼疾手快地伸手将他扶住,白皙修长的手指直接搭在了朝雾的小臂上,稳稳托住了朝雾的身子。 “哥?” 虽然他俩的声音都没有传出去,但是随着水雾的散去,他们的动作和举止却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就是说在朝雾那一句句“都给你”和现在那么亲密的动作之下,除了那几个知情人,谁不得说一句“登对”? 要知道,朝雾以男相冠绝美人榜的事情可是乾坤两域都认可的,谁不知道雪泽山仙首首席长了一张雌雄莫辨的脸。 但就是这一点,朝雾就算是找了暮云以外的人,他们都觉得不配。 现在好了,一劳永逸的感觉都出来了。 乾坤两域的两位巅峰师兄在一起了。 万花宫的姑娘们就算是在不久前再冷漠的一张脸,现在也激动得来回掐彼此的大腿,就差喊出声了。 我磕的cp是真的!! 也不知道是被刚才两个人的合力一击惊到了,还是单纯被他们两个人的“关系”震惊到了,反正圆台迟迟没有一个人说话。 表情也无非就是两种。 一种以万花宫的姑娘们为首,一种……反倒有点像当初霖宵和姜珣的表情。 朝雾顿时有些欲哭无泪。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要“自证清白”。 眼看着朝雾那张嘴要说出更加惊悚的消息,暮云失笑,但还是扶着他,省的被帝昭“远程”吓到。 但是朝雾忽然脸色一变,暮云都要轻轻往前走了,但是手腕又被朝雾握住,很轻地扯了扯他。 因为彼此过分熟悉,所以暮云很快就明白了朝雾的意思。 只见暮云毫不犹豫地直接耍了一个剑花,紧接着整个圆台直接被冰层笼罩,并且迅速攀升笼罩,形成了一个冰层结界,将里面的两人围了起来。 外面的人都懵了,实在是不知道他们俩到底要干什么。 “大师兄!” 眼见有弟子喊他们,朝雾的声音忽然在所有人的灵识大脑中响起。 “我没事~就是……心情好。”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朝雾前面几个字的语气很快就由慵懒变得冷漠。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阵可怕的寒气就冻得人们一激灵。 朝雾和暮云在圆台里面,只见朝雾懒洋洋地靠着暮云,整个人连腰杆都站直了,就是因为还有些腰酸,所以僵了一刹那之后,腰就又软下去了。 暮云看得出来朝雾眼神变了。 “怎么了?” 朝雾将视线从整个圆台扫视了一圈之后,轻轻松开了暮云的手。 “云儿,我实在是没想到,那群没品的废物竟然有胆子在这种时候捣乱。” 朝雾的话让暮云也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群长老里面的“始作俑者”。 上一世朝雾被长老席下了罪诏,直接以莫须有的罪名将他赶出了雪泽山。 虽然不知道当时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情景,但是以后来雪泽山对朝雾追杀的架势,也知道朝雾当时到底是多么委屈的状态。 暮云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朝雾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睑,用手在肩膀上按了按,长发因为没有束起来,有的就贴在胸前,带着几分懒散和危险。 他一步步往圆台边缘走,下一秒就见他将手抬起来,明明还是那慵懒的状态,但是他的肩胛骨明显紧绷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朝雾的情绪有波动,所以焰阳这一剑非常可怕。 几乎是顷刻间,整个用冰晶石制作的圆台被朝雾这么一下子直接炸开。 暮云脸色不变地站在原地,周身也被朝雾用结界保护的很好。 这一下像是地震一样,哪怕外面看不见,但是灵压却还是透过结界让外面的众人很是不好受。 也不排除暮云是故意的。 倒是墨骨廷明白朝雾在里面做了什么。 随着焰阳炸开了圆台,而刚才的圆台下面出现了人的头骨大小的红色石块。 朝雾直接笑出了声。 被炸开的圆台晶石碎屑很快又停在半空,眼看着又要回到原来的位置。 暮云轻轻抬了抬眼,那些原本要回去的碎屑便定在了半空。 朝雾懒洋洋地将那个石头捡起来,拿在手里拎了拎。 嘴角的弧度很是讥讽。 “一块儿传度石……倒是很大的胆子。” 暮云已经将雪霜收起来了,现在只是双手抱臂的动作,看着面前的朝雾,也只是冷笑。 “这长老席的家伙,还有用吗?要不我还是都杀了吧。” 眼看着暮云现在处理问题的方式都和自己要一样了,朝雾顿时觉得好笑。 他眼底的阴郁一旦褪去,脸上就扬起过分明媚的笑。 “嗐~不着急,相比一个个杀,一网打尽并斩草除根,我会更喜欢后者。” 朝雾从来都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他这么说自然是有他的打算。 随着暮云挥了挥手,那些定在半空的冰晶碎屑又完好无损地回到原本所在的位置。 这原本是用来确保圆台不会轻轻松松就被破坏,而特别选用的冰晶石。 现在倒是省了朝雾恢复原状的力气了。 等暮云设下的冰层结界褪去,圆台上早就没了两个人的身影。 圆台下面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懵。 这……人呢? 花焉和墨骨廷对视了一眼,由花焉稳定了他们的情绪,并且提出可以休息半日进行调整。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墨骨廷身后的暮云将那块石头递给他。 “我哥说,这东西你知道是谁放的?” 看着暮云递过来的红石,默了默。 说道:“这是渡引石,可以用它来控制短途或是长途的输送,只可以传送活物。 可以当做固定的传送阵来用。” 雪泽山的修士无论是什么修为,传送阵这种术法还是都会的。 所以渡引石没什么大作用,要是真说还能干别的,那就只有…… 研磨成棋子了…… 而看着圆台的百家之人从骚动紧张到懵逼,最后到疑惑离开。 姜珣的表情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尤其是在看见了那些源源不断的妖兽之后,姜珣的脸色差的可怕。 第213章 下棋 雪泽山-主峰 朝雾几乎是脚刚踩到地上,就被一道强劲的灵力拽进了房间。 因为朝雾不是很喜欢穿鞋,但是主峰说到底还是有些凉的,帝昭怕他不舒服,就将屋内的地板都铺上了软山白玉毛毯。 细软的绒毛在阳光下泛着暖光,厚厚的一层,根本不担心着凉或者是摔着碰着。 帝昭甚至都没将朝雾压在床上,直接就近压在了身下,让他躺在了毛毯上。 棕金的衣袍在雪一般颜色的毛毯上格外扎眼,或者说,浑身艳丽的朝雾在毛毯上哪里都让人挪不开眼。 帝昭的手环着他的腰,并没有直接让他的腰碰到地板,毕竟地上还是很硬的,会疼。 一个炙热的吻迫不及待地压下来,朝雾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亲得晕头转向了。 暧昧的水-渍声解释着他们现在唇__舌相缠的状况。 帝昭的手更是熟练地解开了朝雾的衣服。 这衣服本来就是帝昭给他穿的,脱起来就更轻松了。 原本冷白得有些病态的肌肤最近被帝昭养成了娇嫩的奶白色,像是上好的羊脂玉,泛着暖泽。 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暗红色佛语花,看着自己的杰作,帝昭很满意地笑了笑。 朝雾的肌肤一暴露在空气里,身体就下意识地发颤。 “唔?” 看着朝小雾水汽氤氲的眸子,帝昭就想起这只不听话的崽子在圆台上说的每一句“都给你”。 帝昭伸舌头将朝雾右耳的梵石耳饰含在嘴里,温热的吐息让朝雾浑身再次不受控制地软了下来。 看着崽崽已经变得通红的耳朵和脖颈,帝昭心情更好地,在软腻的肌肤上-嘬-了一口。 朝雾敏感地夹紧了-大腿,力气已经被完全卸去。 “师父!” 帝昭的手伸着攀过去,握住了朝雾的手,好似只是十指相扣,其实是压得朝雾彻底没了反抗的力气。 那声音也娇着呢,这是要撒娇了。 要知道帝昭是受不住他撒娇的,只能在他开口前就再次吻住。 身上的衣物一件件被帝昭褪去,因为被帝昭堵着说不了话,只能任凭帝昭“胡作非为”。 朝雾实在是没办法了,干脆也就躺平了。 不曾想帝昭在他耳边笑着说道:“都给你?” 朝雾直觉这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和从帝昭嘴里说出来,就完全不是一个意思了。 果不其然,帝昭再次咬住了他殷红的耳垂,不用力地磨了磨。 “上面和下面……都给你?” 一瞬间,像是有小电流窜到了全身各处一样,朝小雾忍不住哼唧了几声,脚趾都蜷缩起来。 “师父,我错啦~” 别的不管,先认错! 帝昭可太了解自家的猫崽子了,没有说话,只是用动作告诉了他自己的态度。 金乌西斜 朝雾在床上半死不活地躺着,身上披着玉蚕被,暴露在空气里的小臂上有些……“惨不忍睹”,显然是被好好疼爱了。 帝昭将身上那件里衣拉了拉,遮住-胸膛上被小家伙抓出来的印子。 往一处地毯上走去。 哎,欺负狠了。 地毯颜色有些暗,应该是……水撒了吧。 帝昭把毛毯换掉,笑着又走回朝雾身边,笑着在他额头落下一吻。 朝雾睁不开眼地哼哼唧唧了一句。 离得近了才能听清他说的是 不要了。 而此刻暮云已经来到了姜珣的降雪崖。 姜珣的降雪崖很是漂亮,装潢更是简洁至极,只有很简单精致的木质家具。 院落里有一个星河桌案,上面正摆着一个还没有下完的棋局。 旁边点着香,袅袅升起,两侧的蒲团明显不是一个风格,甚至有一个还是很厚很精致那种。 暮云将视线从那上面挪开。 又看了看四周的,只见到处都有又粗又宽的藤叶,上面挂满了万年青。 整个降雪崖都是生机盎然的青绿色,像是走进了绿植的世界一样。 这也无疑会使得人警惕紧绷的神经放松。 屋内的姜珣手里拿着茶壶,走出来后看清来人是暮云之后,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暮云仙君?怎么是你来找我?” 暮云朝他作揖行礼之后,淡淡地说:“我们俩谁来都一样。” 姜珣沉默了一会儿,将那个很精致的蒲团收起来,换了一个普通的,自己坐下,朝着暮云伸手。 “仙君请坐。” 暮云沉默地坐在了姜珣的对面,扫了一眼桌案上的棋盘。 说实话,他在离开佛渡山之前真的是个破棋篓子,怎么下都下不过师弟师妹们那种。 也就能下赢帝暄? 但是后来在梧山桃源,朝雾也跟帝暄一样,老喜欢拉着自己下棋。 他跟帝暄还不一样,他就总喜欢揪着自己的弱项一遍遍下,有时候气得暮云都要耍小性子了才放过暮云。 但是不够,那好几年一直如此。 一直到暮云忍不住了打他一顿才算完。 所以…… 暮云扫了一眼这还没下完的棋局,对面的姜珣正好将煮好的茶递给他。 “想必暮云仙君的棋子技也很好吧。” “?” 暮云抿了一口茶,不解地看着对面的姜珣。 姜珣笑了笑。 “我和明王大人早些年下过几局,明王大人的棋技很好,你作为他的亲传,怎么会差?” 暮云一想到帝暄下棋的时候吊儿郎当的样子,笑眯眯地一看就是那种一肚子坏水,没安好心。 一想到对方那温柔的堪比弱水一样的眼眸,暮云的心神一下子恍惚了。 听见姜珣喊自己才猛然回神。 “嗯?怎么了?” 姜珣也不好问他刚才走神干什么了,只是笑着将棋盘上的棋子一一收起来。 “没有,只是忽然棋瘾犯了,想和暮云仙君也下一局。” 暮云听完话,笑了笑。 这一笑,让姜珣都有些愣神。 他从来不认为这世间有人能在外貌上和朝雾平分秋色。 虽然暮云一定程度上惊艳感没有朝雾那么强烈,但是还是有让人道心不稳的资本的。 “我棋艺不精,别嫌弃我。” “怎么会。” 只见姜珣很快就将黑白两子分别放在棋桶里,将黑子递给暮云。 不曾想暮云忽然说了一句:“墨峰主说,你只是有棋痴的性子却没有棋圣的本事,总是输给姬铃长老?” 姜珣的手丝毫不乱。 见他不说话,暮云没有继续开口,只是把拿起一枚黑子放了上去。 第214章 撒谎! 就像暮云自己说的,他棋艺不精,不过才下了不到一刻钟,姜珣就被眼前的暮云逗笑了。 “我以为暮云仙君刚才不过是客套话。” 暮云手里握着一枚黑子,看着眼前的棋局,很快自己也笑了。 “还好吧,就我这破棋篓子,还赢过不少局呢。” 姜珣不敢真就这么不客气地把人家小仙君的棋子都吃了,听到这话甚至还笑着问道:“是吗?赢了谁?” 眼看着姜珣又下了一子,暮云就像是瞎玩一样,跟着就落子。 嘴上还像是很随意般地说道:“我师尊。” 幸亏了姜珣刚才没有喝茶,不然这一下指定会直接喷出去。 帝暄是什么水平,姜珣还是知道的。 最起码,如果自己的胜率不高的话,暮云这……就更不可能了。 然后暮云还继续说道:“我赢了他好多次。” 话语间还带着少许的得意,错觉吧! 看着对面姜珣过分难以置信的脸,暮云过分白皙的脸上笑意浅了浅。 “很不理解吗?” 似乎察觉到了暮云的情绪变化,姜珣连连摆手:“怎么会,就是有些惊讶罢了,毕竟明王大人……” 他话没说完,只见一只漂亮精致的手就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拿走了自己的白子。 原来是暮云刚刚又下了一个黑子,白子周边没气,自然就要被暮云拿走。 这可是下了这么半天以来,暮云第一次拿走自己的白子。 紧接着就听暮云说:“惊讶什么,他的做法,你不也在用吗?” 暮云的手很白,奶白色,像是被娇生惯养的那种名门小少爷,还是一点苦都没吃过的那种。 十七岁的孩子,理应是满身少年气息,再不济也该是朝雾那样的。 但是暮云身上的气质又过于凌厉,他不认为暮云像是那易化的初雪,反倒像是凛冬的寒冰。 就像他刚才说的话,直接让姜珣浑身一凉。 暮云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之后,收回手等着姜珣落子。 他的眉眼和朝雾不一样,相比于过分精致的样貌,看见暮云的第一眼一般都会被他那双玻璃质感的眸子吸引所有注意力。 他的眼尾没有那妩媚蛊惑的湘妃色,双眼皮深深的一道显得他过分不近人情。 所以他不说话的时候,身上就会散发出“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姜珣咽了咽口水,继续下棋。 “有吗?” 暮云不说话,只是垂眸看着棋盘,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安安静静地下棋。 姜珣的心思很快就被刚才暮云的那句话带偏了,下棋的路子都开始变得慌乱。 等他回神的时候,暮云已经赢了。 看着对面那个浑身像是落了一层霜的少年。 姜珣张了张嘴,只是苦笑了一下。 “原来真的只是客套话。” 香炉里面的香已经快点完了,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暮云一点都不着急地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杯。 抿了一小口,好苦。 苦得暮云味蕾发麻,差点没有失礼仪地吐舌头。 凉茶的确苦,就像是现在的姜珣。 心凉有苦。 大概是因为急着回去吃点甜的东西压一压,暮云还是开了话头。 “姜珣长老,你觉得用一盘输掉的棋换姬铃的命,划算吗?” 姜珣整个人都愣在那里,眼看着暮云伸手在衣摆上拍了拍,起身看着他,说了今天的最后一句。 “别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不会想知道这样原本会给朝雾带来多大的伤害,也不会想知道,这件事会让姬铃获得什么样的下场。” 说完,暮云就将一块儿红色的石头放在了桌案上,起身离开了。 只剩下在一片绿荫下的姜珣看着那个红石,垂眸不语。 渡引石是降雪崖的原料石,这也是很久之前他留在雪泽山降雪崖的原因。 很多棋子都可以用这种石料制作,仔细打磨之后的棋子是没有这种传送活物的功能的。 但是这种大块儿的,传送效果很好的,他只给过姬铃。 所以朝雾是因为知道了姬铃的所作所为,才没有在水云境圆台上当众揭露,否则自己怕也是背锅的那个。 忽然起风了,院落里的万年青叶子都在抖动。 原本只剩下最后一点的香气也被吹得越发浓郁。 门口的位置传来了清脆的铃铛声,哗啦啦的倒是很好听。 “喂!老家伙!我来啦!” 姬铃很喜欢紫色,身上总是会穿着葛巾紫的西域服饰。 看上去很是清凉。 但是等她看清了桌案上的那块儿红石,脸上的笑意顿时一收,轻轻往后退了一步,却直接撞上了一道结界。 姬铃的表情已经彻底变了。 凝重地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姜珣。 白色的头发被风吹起一小缕,徒留他脸上的悲戚。 “我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他其实从看见妖兽们源源不断出现的时候,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感觉随着朝雾和暮云设下结界不让外人看见圆台内部的时候,升到了顶峰。 他就算再不愿意承认,也得认清现实。 长老席中有异心的几位,姬铃是包括在内的。 姬铃好似从未在几次的长老席会议时表明过什么立场,只不过是凛淞等人因为自己的缘故,所以从来没有觉得姬铃有问题。 每当真的有问题要冒出水面的时候,自己还会劝自己。 姬铃不过就是天天被自己拉着下棋罢了。 你看,他都替姬铃想好了回答。 但是姬铃迟迟未语,铃铛声再次响起,这次就不是因为姬铃的动作了,而是风吹。 姬铃看着桌子上的棋局,显然刚才有人来过。 她看着姜珣,轻轻吸了一口气,声音带着严肃。 “朝雾来过?” 姜珣却难得没有回答,只是执拗地又说了一遍。 “给我个解释。” 姬铃的眸子闪了闪,语气挂上了讥讽。 “他都来过了,你让我说什么,我说什么……你会信么?” 姜珣茶色的眸子此刻极其暗沉,但是眼白处都已经有了血丝。 他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句话一样。 “你说。” 姬铃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语气凝重。 “朝雾故意冤枉我,这一切都是……” 然而话没说完,姜珣像是彻底被激怒一样吼道。 “撒谎!” “啪!” 姬铃直接抬手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老娘说了,你不信特么还让我说?” 第215章 凛淞上大分 等朝雾再醒的时候,天都黑了。 帝昭似乎也知道最近朝雾还得去水云境圆台,便用灵力将他身上的酸痛感减弱了不少。 看着已经换掉的衣服,朝雾的大脑开机用了一小会儿时间之后,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地毯。 不知道想到什么的朝雾,小心地咽了咽口水,在自己的膝盖处揉了揉。 当时都摩红了…… 帝昭进来的时候,伸手在衣袍上拍了拍,将凉意留在门口,进门的时候身上的暖意就逐渐变浓。 看着床上也不知道是被-糙-傻还是睡傻的崽崽,帝昭倚着门忽然笑了。 轻微的动静同样让朝雾接收了一会儿才反应迟钝地扭过头。 就见帝昭那双浅色的眼睛满满的都是自己,温柔又纵容。 他炸了毛一样。 “师父!” 帝昭笑着走到他跟前,伸手在他的眼尾蹭了蹭,颜色竟然越来越深,像是哭的很厉害一样。 帝昭这才满意地收回手。 “怎么了?” 朝小雾看着他这个罪魁祸首竟然还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气得就上前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钥匙你!我说了停下!说了好多次!” 看着怀里气急败坏但是毫无杀伤力的朝小雾,帝昭很好脾气地拍着他的后背顺气。 “好好好,咬死我~” 随后沉默了一会儿又很认真地问道:“用哪-张-嘴?” 朝小雾本来都要松开他了,听到这话,小脸爆红,直接又恶狠狠地再次咬了上去。 帝昭直接笑出了声,好声好气地继续过去哄人。 等解决完朝雾快要饿扁的肚子,他心满意足地躺在帝昭的怀里。 “百家千修第一天就有这样的事情,做点事情让他们洋洋得意,在咱们离开之前,应该能解决掉长老席的那些家伙们吧。” 帝昭的手放在朝雾的肚子上揉着,让朝雾躺在自己怀里。 “解决不了就都杀光。” 朝雾忽然就知道自己“有点莽”的想法到底是跟谁学的了。 原来自己师父就是这么一号“莽”人。 顿时笑出了声。 “好,解决不了就都杀了,希望他们别给我这样的机会。” 朝雾没说的是,解决的了的,也是杀掉。 翌日 百家千修的试炼继续,为了公平起见,墨骨廷他们昨夜熬夜想出了新的赛程制度。这就和朝雾彻底没关系了。 他和暮云就在观众席里看着,那群狗东西到底要做什么。 姬铃没有到场,姜珣的脸色差到极点,明白人很快就把昨天的异样和他们的关系想了一遍。 这很明显就是姜珣“大义灭亲”把姬铃给关了啊。 躺在美人榻上还让小灵童也过来给他揉肩捶背的朝雾闭目养神,暮云无奈地眨眨眼。 “你可小心了,谁知道今天还会出什么事。” 谁知朝小雾睁开眼幽幽地说了一句:“不管有什么事,我不下去,谁都别想给我废腰的机会。” 听到这话的暮云倒是被逗笑了。 “怎么,昨天开屏是有人逼你吗?不是你自愿的? 所以我们管那个叫作腰,不叫废腰。” 暮云的嘴一向很犀利,说的朝雾眼神越来越幽怨。 乖乖闭嘴合眼装睡,一条链动作倒是很自然。 其实朝雾也知道这群长老们到底拿着自己什么把柄。 说到底其实就是“心生奴”嘛。 朝雾跟心生奴有勾结这件事,要不是被帝昭那日强行打断,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再闹一次。 自从木荣蹊跷地消失之后,那个“三鼎问道”就成了朝雾是心生奴的直接证据。 毕竟当年就是钟离杰拿着这个全性盒绞杀的心生奴。 朝雾不是心生奴,为什么三鼎问道会降临在他身上? 圆台上再次开始了试炼。 因为凌河现在的修为已经再次突破了,所以他也负责对场合的管控和对那些少爷小姐的保护。 他站在一个很好的观看点,整个圆台都在他的视野里。 自然也知道所有人的视线都会不由自主地朝着朝雾和暮云的方向看去。 有的是垂涎他们的美貌,有的是好奇他们的关系。 注意力放在自家少爷小姐上的比昨天可少了太多了。 要不说呢,朝雾的存在就是会张扬地夺走一定的视线。 即便现在是有几名长老亲自下场传授心得,但是只要那个长老不是朝雾,人群就没有那么大的热情。 毕竟他们昨天可都是亲眼看见了朝雾到底有多强的。 凌河忽然有一种很骄傲的心理,正当他把视线从朝雾身上挪开放在圆台的时候,就看见了有几名鬼鬼祟祟的人在圆台附近走动。 那神情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凌河捏了一个隐身诀消失在原地。 只听那几名弟子小声说着:“是把这盒子放在这儿吗?” 凌河抬眼看去,那是一个非常精致的盒子,因为在花焉那里见过,所以凌河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全性盒。 他想起当时朝雾就因为这个全性盒,才被关在三鼎问道里好久。 不由得眸色一沉。 “是这儿,怎么,你有胆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这盒子放在正中间?” 他们叽叽喳喳地小声说着,丝毫没有看清前面已经站了人。 还不等凌河上前抓人,霖宵就已经将那几个弟子的声音消掉,直接抓起来带走。 因为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要不是因为凌河一直注意到并且跟在他们身边,霖宵这速度,都不会有人发现少了人。 霖宵把乾坤袋收起来,似乎也察觉到了凌河的存在,没收什么只是转身离开了。 迟迟等不到弟子回来的长老们难免就有点慌神了。 三人沉着脸色围在一起,对视一眼之后几乎就可以肯定,出事了。 且不说那几个人死没死,就是他们手里拿着的全性盒,一旦被发现就不得了。 典型的就是出了事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找人。 “会不会是朝雾把他们抓走了?” 然而话一出就被剩下的那几个否定了。 “不可能,朝雾一直在观众席没离开过。” 那就更蹊跷了。 “墨骨廷和霖宵?” “他俩不是忙着百家千修么?哪里有空?” 最后,为首的那个长老脸色更为阴沉地下了决断。 “还是杀了他们吧。” 说着就在虚空中写了一个咒,鲜红的字符后面是那几个弟子的名字。 他们三个很快统一了意见,直接将那咒语破开。 另一边在药谷的凛淞看着三个弟子一齐吐出一口黑血,二话不说地就将银针直接扎在了他的命脉上。 很快,他们的生人气息就彻底消失了。 等三个老家伙确保那几个弟子死了之后才收回手。 这边的凛淞才将回生术注入银针,从而彻底将刚才保住的生脉恢复完全。 凛淞一脸游刃有余的样子,完事儿还继续回到自己的竹藤椅上,很乖巧地披上自己的小被几,合眼休息。 第216章 这个数里,有你自己吗? 那几个长老看着已经暗淡下去的符咒,终于宽心地舒了口气。 他们对视一眼:“那我们要赶紧告诉他们,全性盒的事情已经暴露了,就算是对方不知道是谁做的,我们也得更加小心。” 而另一边的朝雾看着霖宵送过来的全性盒,漫不经心地在手里把玩着。 要不说那些心生奴会喜欢这东西,这盒子光是外面那一层就用的是东海蛟骨和北山的玛瑙,镌刻了表面满满一层。 这东西朝雾和暮云上一世在梧山桃源经常用来练手,这一世也不知道木荣和这些长老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些东西。 朝雾摆弄了几下就没兴趣了,拿给身边的暮云,问道:“我记得你好像研究过不少次这个东西,现在还有印象吗?帮我多做几个。” 暮云顺势接过朝雾递过来的全性盒。 上一世他经常会研究这东西,也的确做出来几个,但是杀气偏重。 他和朝雾亲自试过之后,就没再用过了。 “你要几个?” 那就是还记得怎么做。 朝雾回想着上一世在凤栖的围剿自己的场面,大概有…… “先做九个吧。” 知道这意味着当年有九个长老参与了对朝雾的追杀,暮云眼底的心疼和冷冽就有些收不住。 “那几个弟子应该都已经醒过来了,你亲自去药谷还是我去?” 一晃又是一天要过去了,看着西沉的金乌,朝雾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眼皮子像是睁不开一样懒散地合着。 “我去吧,你去了他们难逃一死。” 暮云没说话,只是那双格外清澈的眼睛有些小幽怨地看着眼前的朝雾。 似乎在说:你去了他们就是生不如死了。 眼看着圆台上的花焉在进行今天的收尾,朝雾弯了弯眉眼笑了一下,子随后起身离开,临走都没忘伸手在暮云头上揉了一把。 几乎是在他离开的一瞬间,刚才朝雾躺着的美人榻上就又出现了一个合着眼在睡觉的朝雾。 暮云头发被揉得有些乱,但也只是象征性地皱了皱眉,什么话都没说。 药谷 朝雾刚落地就看见了在竹藤椅上闭眼小憩的凛淞,不远处是被捆得严严实实的三个弟子,穿的还是向清峰和剑翎峰的弟子服,用来混淆视听的。 大概是因为药谷一片荒芜,这不禁让朝雾想到了上一世,他被托着重伤的身体回到梧山,伤还没恢复,就从外界传来的噩耗。 药谷凛淞和剑仙墨骨廷双双丧命。 一想到这里,朝雾就觉得心口一闷,走到凛淞身边的脚步都变快了。 还没来得及搭上凛淞的脉,反而被凛淞握住了手腕。 下一秒,朝雾就撞上了那双漆黑的眼睛。 凛淞腿上搭着一个小被子,大夏天的他一点都不嫌热,握着朝雾的手还有些凉。 朝雾眨眨眼,眼底的下意识警惕只出现了一瞬间便消散了。 “怎么了?” 凛淞没说话,号完脉之后才轻轻松开手,继续合上眼。 语气很是平淡。 “原来这就是你寒毒加剧的原因啊。” 朝雾看着自己的手腕,脸上顿时荡出一个笑意。 “你知道了?” 凛淞沉默了几秒之后才睁开眼,那双同样漆黑的眼睛艺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朝雾。 “虽然不知道你这一个多月做什么去了,你的身体竟然有了一丝的好转。 但是朝雾,你这具身体的现状,依旧是连回生术都无法挽回的。” 即便他刚才将回生术用在朝雾身上,朝雾的身体依旧像是一个无底洞一样,无论注入多少,都石沉大海。 朝雾身上明明披着一件赩炽色的大氅,这明明是夏至的起色,穿在朝雾身上,在这个荒芜的竹林里,浑身上下竟然都满是暮色。 将行就木的衰败感。 这让凛淞很不舒服地皱着眉。 “仙首大人也没有办法吗?” 朝雾脸上依旧是那个笑容,说的依旧还是那句话。 “我心里有数……”但是这次却被凛淞强行打断了。 “朝雾,你心里的那个数,有你吗?” 眼看朝雾不说话了,凛淞接下来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他觉得现在的朝雾像是还有要做的事情没做完,有一口气吊着他,但是等他把自己要做的事情都做完,这口气也就会消失不见了。 而且,他有预感,这件“要做的事情”可能包括了所有人,但唯独不包括他自己。 朝雾脸上的笑半点没减,甚至还越来越大。 “淞儿你是睡迷糊了吗?怎么跟我说这么奇怪的话?” 看着凛淞倔强的眼神,他笑着往离凛淞最近的那个竹子走去,那棵竹子现在已经变得青绿起来。 “淞儿,我比你要清楚,活着比死了要幸福~” 不然我为什么这么执拗地要挽回你们所有人呢? 朝雾眼底的笑意不似作假,这才让凛淞松了一口气。 他现在只要听见朝雾觉得这个世界有一丁点的好,就觉得无比放心。 因为这也说明朝雾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不像拜师大典那段时间,朝雾全身上下都有一种“随时死亡但是毫不在意”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和帝昭在一起之后,有所牵挂吧。 毕竟当时凛淞也是经历过差点与爱人阴阳两隔的事情的,他都不敢想象自己当时到底是多么的不舍。 朝雾似乎知道凛淞在想什么,也没打断,自顾自走到了那三个已经醒来的弟子跟前。 应该是霖宵把他们几个捆起来的,作为一个炼丹的长老,平日里没少打包东西。 所以把这三个人捆得像是粽子一样。 除了给凛淞留下那个要扎针的穴位,其余的地方全是绳子。 朝雾逆着光站在他们面前,明晃晃的笑意却让这几个人遍体生寒。 大师兄他们见过,笑着的大师兄他们也见过,但是笑得这么恐怖的大师兄,是真的没见过。 只见朝雾挥挥手,就将自己在内的四个人都圈在了结界里。 紧接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就在其中一人的头顶虚空处敲了敲。 刹那间,三人的眼球顿时恐怖地向外凸起,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 因为全身被绑的太紧了,所以不流通的血液顿时将他们的脸充得紫红,看起来异常恐怖。 但是因为他们连嘴都被捂着,所以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朝雾明明对着凛淞的时候还在笑,不过就是一个转身的功夫,脸上的表情就变了。 刚才那一招搜魂,直接让他们浑身疼得直抽搐,即便是想求饶的话也根本无法说出口。 只能无比清晰地感受自己的大脑被捏住然后捏碎,意识混乱且逐渐被抽取。 直到变成一个傻子。 朝雾收回手,已经从他们的记忆里看见了其他几个长老的样貌和所作所为之后,轻声说。 “反正你们都是要死的,我好歹留了你们的性命,不亏吧?” 然而已经没有人可以回答他了,只有三个眼神木讷痴傻的人坐在那里。 随着朝雾拿出了一个渡引石,直接将他们不知道传送到了那里,才将结界撤掉。 第217章 收网(一) 百家千修的时间眼看着要结束了,目前看来是明泽段家的那个小公子略胜一筹,无论是实力还是品性,的确都是这群孩子之中的翘楚了。 这一晚是最后一晚,朝雾原本是来找暮云要那几个全性盒的。 只是忽然在院子里看见了一个小姑娘。 他一向对女孩子不会设防,毕竟就算是对方对自己有恶意,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于是等他走到佛语树下的时候,反倒是把那个小姑娘吓了一跳。 朝雾很有分寸地没离得她那么近,但是当小姑娘转过身的时候,看见那张脸之后,朝雾忽然就笑了。 “原来是你呀。” 那个小姑娘在短暂的惊讶之后,立马就惊喜地捂住了嘴。 只是那双猫眸倒是瞪的很圆。 这个小姑娘这是朝雾在论剑大典上,不小心撞到自己的那个。 看着对方那双极其漂亮眼睛,那里面的笑意让嬴雪羞红了脸,连忙把手放下,结结巴巴地喊道:“朝……朝雾仙君……” 因为茗玥居有凤凰坐镇,加之朝雾的月峰现在可是十七峰里面最豪华的。 所以即便是夜晚也灯火通明。 而朝雾那双一直似醉非醉的眸子在这样的夜里就显得格外惊艳妩媚。 看得嬴雪脸“唰”地就红了。 她最近也是在圆台的观众席上的,自然也是见到过朝雾和暮云两个人的。 朝雾身上依旧是那慵懒矜贵的气质,然后在看见自己之后会收敛得非常温柔,一点都不盛气凌人。 朝雾看她刚才在仔细地看佛语树,也是怕她一会儿会尴尬,便主动开口问道:“你也很喜欢佛语树吗?” 大概是因为嬴雪太紧张了,所以朝雾一问出来,她连忙说:“喜……喜欢!” 说着,嬴雪有些紧张地捏了捏裙角,只是视线一旦放在后面的佛语树上时,眼睛就变得亮晶晶的。 “佛语花是西洲海棠仙子所栽培,因为她一生情路坎坷,心寒至极,所以皈依佛门,一直带发修行。 这佛语花就是她面对佛像的时候,开在她院落里的。 都说是佛祖有言,对海棠仙子有恻隐之心,毕竟……佛渡众人,所以这花就被称为佛语花。 只不过……” 这个故事朝雾听了很多遍,只是看着嬴雪很是投入的样子,只是微笑着等她说完。 “只不过……佛语花的花期是在深秋到隆冬,为什么……仙君您院子里的佛语花,却是在盛夏绽放呢?” 佛语花是晶莹剔透般的洁白,加之花瓣很薄,在阑珊灯光下,漂亮的像是七彩一样。 就像朝雾现在的眼睛。 嬴雪现在说话也不结巴了,但是说完之后,察觉到朝雾的视线就又开始害羞。 “我……我就是……” 朝雾低低一笑,即便是在盛夏的夜晚,没了帝昭在身边,就觉得有些冷。 他习惯性地伸手拢了拢自己的大氅,如果嬴雪观察地再仔细一点,大概就可以发现朝雾身上那件白色外袍大得有些过分。 “大概……是因为佛祖被情打动了?” 这不着调的回复却让嬴雪真的信了,所以非常震惊地睁着眼睛。 忽然,一道带着凉意的声音响起。 “满嘴胡话,改不了?” 嬴雪一个眨眼的功夫就看见了暮云来到了朝雾身边。 两个同样都穿着白色衣服的美少年让嬴雪两眼放光。 也不知道是不是色调的缘故,朝雾的身子显得格外单薄。 暮云递给他一个乾坤袋,并且皱着眉像是教训一样说着:“你大晚上的乱跑什么,不怕着凉?” 明明是弟弟,现在倒是暮云照顾他更多一点。 说的像是朝雾风一吹就会倒一样。 朝雾接过乾坤袋,笑着在暮云身上倚着。 “我就出来这一会儿。” 嬴雪忽然想到自己来了茗玥居这么久,作为主人的朝雾好像一直都没有在夜间出现过。 “对……对不起,我……我们是不是打扰到二位仙君了?” 虽然她问的话有些歧义,但是两人看向嬴雪之后,都笑着摆了摆手。 “不算打扰,别紧张。” 眼看着天色不算早,而且要的东西也已经拿到了。 朝雾就拍了拍暮云的肩膀。 “你和这个……” 眼看朝雾的视线再次落在自己身上,嬴雪连忙说:“我叫嬴雪!” 朝雾就笑着继续说:“你和嬴雪小姐都早点休息,明白?” 暮云是个喜欢晚睡的,他总能捣鼓一些小玩意儿,搞不好还会通宵。 这些全性盒没准儿就是他熬夜做完的。 暮云咬了咬那张桃夭色的唇,哼了一声。 又被朝雾揉了揉脑袋,还又被摸乱了发型。 明明还很冷冽的脸瞬间就显得格外幼态,带上了些许俏皮。 就看着朝雾离开了茗玥居,暮云也和嬴雪互相点了点头,都回了自己的屋子。 而翌日 等嬴雪再见到朝雾的时候,就是在圆台……准确来说是审判台上。 朝雾穿着殷红的长袍,外面是一件黑金的大氅,但是气质却和昨晚嬴雪见到的一点都不一样 甚至算得上是截然不同。 而在他周身,整个圆台的观众席都被墨骨廷等人设下了保护结界,只有中央的晶石被炸开。 整个水云境的中央上空,漂浮着数个倒立着的大鼎,黑压压地往下沉着,整个水云境都被这股森然笼罩着。 因为在论剑大典是见过的,所以众人几乎立马就反应过来这是三鼎问道。 朝雾站在那里,嘴角噙着笑,神色却格外阴郁。 “怎么这么多三鼎问道啊!” “快跑!快跑啊!” 和观众席慌乱离开的人群不一样,朝雾就站在圆台之上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凌河眯了眯眼,直接出现,将朝雾拦在身后,。 “大师兄!” 朝雾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甚至在心里都觉得这小子会不会有点傻,可是在看见他那严肃的表情时。 还是觉得满腔的肆虐,一瞬间变得有些平和。 看着人群已经散的差不多了,朝雾这才打了一个响指,而刚才一直存在的虚像,现在也彻底让同样身处圆台的凌河看了个清楚。 三鼎问道的确不假,但是暮云制作的这个美中不足的是,只会让幻觉出现在的意识里,而非上一次朝雾直接掉入了环境里。 暮云的幻境杀伤力比较大,一时半会儿他们醒不来。 看着这一群站在圆台上昏迷不醒的长老,凌河都楞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218章 收网(二) 凌河很快就明白刚才那一切其实是朝雾制造的幻象,并不是纯粹意义上的三鼎问道。 “大师兄?” 朝雾现在可就顾不上他了,漆黑的眼睛带着几分阴郁,不笑的时候,身上就会带上一种令人畏惧的气场。 那是来自绝对实力上碾压者的傲慢。 明明朝雾是外人口中光风霁月,温文尔雅的大师兄,端的是高洁正义的架子。 但是现在的朝雾,说是与之完全相反也不为过。 “凌河,当日除了一招地肆,其实还有一招,要学吗?” 直觉告诉凌河,现在的朝雾状态并不对。 但是现在无论是哪位长老,都在忙着疏散和安抚仙门百家的修士。 暮云?!对,还有…… 然而还不等凌河扭头要在水云境上寻找暮云的影子,朝雾的视线就先一步放在了他的身上。 漆黑的眼睛,但是罩着一层浓浓的大雾。 里面毫无温度,有是毫无波澜,冰冷又麻木。 一瞬间,“臣服”的情绪大过了一切。 “想。” 话音刚落,朝雾手中的焰阳周身顿时浮现出剑灵的灵相,那是一只浴火的九尾凤凰。 和之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朝雾眼里甚至都没有杀气。 他漠然地看着,这为百家打造的圆台,实际上是这些长老们的审判台上,那些已经满脸痛苦,苍白至极的脸。 随着他周身的火焰越来越强,一道冰质感的结界瞬间就开始从圆台的边缘底部开始向上攀升。 再次将墨骨廷他们的结界加固覆盖。 凌河认得这个结界,那是暮云的结界。 他们都是冰修,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冰源。 这种绝对零度的寒冰,是目前自己还无法控制的。 炙热的火焰和绝对的寒冰,在朝雾凝气的那一刻,真正诠释着什么是,归一。 痛苦的嘶吼声带着至极的绝望和对生的渴求。 冰火两重天的极致颠倒让他们上一秒和下一秒的状态改变就像是一个疯子一样。 浩然的剑意让凌河直接看傻了眼。 这还没有结束,只见被那团冰火交叠的空间里,电闪雷鸣一般发出强烈的亮光。 长老们痛不欲生的嘶喊像是厉鬼一样可怕。 整个圆台直接被炸平,直接露出下面的水云境。 凌河想,甚至都不用朝雾告诉他这招叫什么,他已经知道了。 就叫归一。 又是水雾的蒸腾,而这次的水雾直接笼罩了整个水云境。 潮湿的感觉扑在脸上,凌河距离朝雾明明只有几步,但是依旧看不见那道艳丽的身影。 一时间,凌河对朝雾的感觉已经达到了具象化。 因为刚才朝雾给他的感觉就像是现在一样,在浓郁的水雾里,明明近在咫尺,但依旧远如天涯。 “大师兄!” 凌河喊了他一句。 他甚至难以控制地想着,朝雾是不是早就想这么做了?做完这件事之后呢?他如果没了想做的下一件事,他会不会…… 想到这一种可能,凌河就觉得心脏猛地一抽。 “大师……!” 只见朝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焰阳周身的灵焰散发着不可忽视的温度和亮度。 虽然看不清朝雾的眼睛,但是朝雾没有做傻事就已经让凌河紧绷的情绪松懈了一些了。 他听见身边的人笑了一下,说着:“可是看清楚了?试试?” 还是慵懒不着调的口吻。 凌河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的时候,眼神已经恢复了他的清冷。 “好。” 这一个“好”字,像是在告诉朝雾,无论你在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你。 哪怕是要杀了这群长老。 他不知道,现在的朝雾,双眼猩红,带着邪肆和诡谲的病态。 他像是看物品一样看着凌河,眼睛里的笑意都带着几分阴郁。 听到凌河这干干脆脆的一声“好”,朝雾难得愣了一下,等凌河的长歌都握在手里了,朝雾忽然用焰阳挑了一下他的剑。 下一秒,对朝雾毫不设防的凌河,就一个脱手,把长歌给了朝雾。 雾气有些淡了,他能看清一些了,但也只是朝雾那一如既往精致的下巴和殷红似血的红唇。 只见那漂亮的红唇动了动,说:“算了,你学会了也不让你展示了。” 下一秒,随着一声嘹亮的凤鸣,一只凤凰像是从朝雾的身后飞出去一样,直接将这笼罩住了这个水云境的雾气破开。 凌河看着眼前的朝雾。 漆黑的眼睛,温柔的笑意,哪里都没变。 朝雾笑着将他的长歌递给他,而暮云也终于现身。 原来是朝雾刚才的那一招归一,直接把层层结界震了个稀碎。 而朝雾刚才看凌河的视线其实也被外面的暮云都看在眼里。 朝雾的状态显然是极其不对的。 得找个机会和帝昭谈谈。 他走到那群已经血肉模糊的长老们面前,随着他蹲下身子,将手探向他们身下被压住的全性盒时,寒冰迅速攀附在暮云的手上,像是做成了一个手套一样。 只见暮云将一个已经被严重破坏的全性盒拿在手里看了看,随后挑眉看着那边的师兄弟两个。 “你这次可是一下毁了我九个,你知道它其实可以多次利用吗?” 冷冽的声线带着无奈又抱怨的口吻,那张原本一直是冷若冰霜的脸上现在是格外生动的表情。 朝雾一愣,随即厚着脸皮挠了挠后脑勺。 “那……那你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暮云张嘴就要回驳,但是那句“我很多年前就说过”当着凌河的面也不好说出口。 上一世的天道之子应该是非常敏锐且聪明的,多说会不会起疑心啊? 朝雾也来到了那些长老跟前,那些长老现在真的可以说是毫无人样了。 他们上半身被火烧的只能看见血淋淋的肉一般,而下半身则被无数冰碴子刺穿了骨节。 寒冰已经被血水染红,现在还在往外流淌。 衣服都已经完全没了,甚至连脸都没了,就像是凡间尘酷刑最后的人棍一样。 凌河注意到的是,整个用冰晶石做成的圆台,已经彻底粉碎。 再看着朝雾的时候,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这些长老,到底是怎么惹到朝雾了,能让大师兄给他们这样的下场? 第219章 收网(三) 很快,朝雾就将那群长老的尸体放进乾坤袋。 那随意的样子和表情,根本看不出这就是罪魁祸首。 眼看着朝雾和暮云要离开,凌河忽然喊住他:“大师兄!” 话音一落,两个人都扭头看过去。 就见凌河皱着眉。 要是按照朝雾和暮云两个人的真实年龄来看,一个二十五,一个二十三。 怎么都比十几岁的凌河大。 可偏偏身高不是年龄大小决定的。 也不知道凌河在雪泽山到底吃了什么,短短几个月的功夫,现在已经比朝雾高了小半头了。 所以严肃的时候,他身上还是有些压迫感的。 暮云甚至都以为他是现在反应过来,要抓朝雾了。 毕竟上一世,朝雾的直接对手是整个乾域,但是乾域的代表就是凌河。 谁知凌河看着朝雾,很严肃地说道:“如果不找一些替身的话,一时间忽然消失那么多的长老,会不会令人起疑?” 朝雾那双似醉非醉的眼睛眨了眨,眼尾好似原本就带着眼影一样的湘妃色,从凌河那个角度看过去,平添了几分引诱感。 不过就是对视几秒而已,凌河就有些受不住地想要扭头。 也是这个时候,朝雾笑着说:“我知道了。” 下一秒,就看见朝雾将手中的焰阳收起来,不怎么用心地打了一个响指。 随后就直接带着暮云离开了。 而留在水云境上的凌河就看见,那原本已经死去的长老们,现在“活生生”地站在了那里。 他们像是大脑宕机了一样,缓了一会儿之后,眼睛里才开始聚焦。 凌河顿时明白了,这是傀儡术法。 随着“长老们”反应过来,他们看着凌河,很是不满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还别说,就连口吻和态度都一样。 凌河很是配合地说了几句话就作揖离开了。 倒是药谷那边,凛淞正懒洋洋晒着太阳呢,朝雾和暮云就来了。 两个人话也不提前说一句,直接往藤椅边上一站,阴影打在凛淞身上,凛淞一睁眼直接吓了一跳。 “不是!你们兄弟俩干什么呢?” 暮云的视线从凛淞周围已经有很多开始恢复生机的竹子上扫了一眼,最后落在了一身竹青衣衫的凛淞身上。 “这竹子……” 凛淞不大高兴地瞪了朝小雾一眼,但是看向暮小云的时候,还是满脸仁慈的。 “这也是回生术啊,但是和普通的的确是有些不一样。” 暮云曾经听帝暄讲过,回生术的使用者都是妙手回春级别的顶尖医师,但也是有不少的。 而以自己为回生术的,世间少见。 他两世加起来,也不过就见到了两个。 一个是帝暄,一个……就是眼前的凛淞了。 朝雾这边手上也没耽搁,直接就将那九具尸体拿出来,齐刷刷地摆在地上,还摆了一排。 因为暮云和凛淞正在说话,朝雾就托着下巴想着,要不要给他们摆个姿势什么的。 凛淞扫了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不都死了?你带过来,还希望我把他们救活不成?” 朝雾抬手拢了拢外袍,闻言笑了。 “不是,我记得你有融骨清血的术法,用用?” 就像是这个名字一样,融骨清血会让尸体连骨头和血都不会留下,彻底地消散在世间。 凛淞的眼睛和暮云的眼睛有些像,都给人很是很明亮且剔透感觉。 听到朝雾的话,凛淞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直接从藤椅上起身,不徐不疾地来到那几具尸体身边。 那白皙的手指搭在其中一具尸体的身上,先是习惯性地将灵力外放,用来探查这些尸体的情况。 一时间,凛淞直接愣在了那里。 瞳孔都不自觉地瞪大了。 这些死掉的长老先不说直接死因是什么,就说他们的身体状况。 丹田被废,静脉被毁,全身骨碎。 这……这不是,当初朝雾寒毒病发时候的死脉之相吗?! 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整个药谷只有风吹竹叶的声音,静谧又森然。 凛淞没有耽误,直接拿出来了一瓶药。 干脆利落地将药滴在那几具尸体上。 不消几秒,原本就已经血肉模糊的尸体,开始化作了一滩血水。 九具尸体连肉带骨都化作了血水,那血水的量可不少,甚至都已经朝着凛淞的方向流去。 凛淞顿时嫌恶地后退了几步,紧接着那些血水就被暮云的冰冻住了。 随着他们的骨头彻底消融,那些血浆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像是蒸发一样。 尸体的恶臭和血液的腥味都没有在空气里停留太多时间。 朝雾那双漆黑的眼睛没什么情绪的看着,等暮云的已经冻住的那些血水都已经开始消融的时候,凛淞已经退到了他们两人的身边。 他是聪明人,朝雾不告诉他的,他也不会多问。 毕竟像朝雾这种性子,真问出来的,不见得是真话。 所以凛淞抓起自己的小被子,搭在腿上之后,打算继续合眼休息。 忽然就听见身边的朝雾说:“他们本来,是该被浮生杀了的。” 这话在凛淞听来倒是没什么,毕竟浮生现在也是朝雾的配剑。 而暮云却看着面前的朝雾。 因为他太清楚朝雾这话的意思了。 按照上一世朝雾在凤栖的死法,丹田被废,静脉被毁,全身骨碎之后,就是被浮生一击致命。 前面三点朝雾都可以复制过来,唯独最后这一件,朝雾做不到。 浮生…… 朝雾不会碰的。 想到这里,暮云只感觉有一个和可怕的猜测从他的脑海中闪过。 快是真快,瞬间就记不起来了。 但是可怕也是真可怕,以至于回味的时候都觉得脊背发凉。 好在朝雾说完之后察觉到暮云在看他,当即笑了笑。 似乎是在宽慰他。 也就在这时候,墨骨廷那边的传音符到了。 “百家的人都到大殿了,速来。” 传音鹤随着话的带到而自燃,暮云透过星火看着一身红衣的朝雾。 那一刻,他看见了当日在凤栖的兄长。 顿时心脏有些疼,眼看朝雾已经要御剑离开了,暮云还是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别受伤。” 暮云明明想说的不是这句话,但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没人是朝雾的对手,但是暮云就是再强调了一遍。 别再受伤了。 第220章 收网(终) 因为外面的“三鼎问道”,所有人都退到了三清大殿。 他们窃窃私语着,在一群人中寻找可以“拯救”他们的人,就好比……雪泽山那位大师兄。 看见他不在,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朝雾是不是去圆台上解决那些三鼎问道了? 那就好,有他在,那些鼎不会来到这边殃及无辜的。 有凤凰落在殿外的梧桐树上,宏鼎钟周边窝着不少还在打瞌睡的仙兽。 外面一共传来两道巨大的声响,每次都让人觉得浑身一震。 他们也不敢往外看,只能根据声音猜测着朝雾的现状。 正想着,雪泽山的长老们都到了,不算朝雾,一共是十三位。 外面没了声音,好久之后,墨骨廷才沉着脸往外面看去。 整个水云境的湿度达到了新的高度,像是泡在了水里又被重新拎起来一样。 而本应在三清大殿一眼就能看见的圆台,现在连个影都没了。 墨骨廷合理怀疑,之所以弄出这么一个冰晶石制作的圆台,根本就是为了朝雾自己用。 但凡换一种别的材质,就朝雾那一击,直接就能让水云境表面被炸开。 他给朝雾放了一个传音符。 这次倒是没让所有人都等很久,朝雾很快就御剑赶来了。 火红的焰阳带着灵焰,他的落地却惹得凤凰们齐飞。 三清大殿的殿门处,是一个一身红衣,恣意娇纵的少年。 明明无论是光风霁月的他,还是现在邪肆狂狷的他,嘴角永远都挂着笑。 前者是你回味起来,越发觉得他对你很温柔很很真诚的笑,而后者,却是越发觉得带着漠然故意的假笑。 “久等了,诸位~” 你看,还是这漫不经心的腔调。 朱湛色的大氅下摆是流焰的凤尾样式,前襟用珍贵的软金丝线缝着栩栩如生的青鸟纹路,一直沿着腰身到小腿。 右耳的殷红耳饰比他的唇色还要艳丽,但是水泽的光感还是会让人第一时间就注意到那过分漂亮的薄唇。 今天倒是用墨玉镶镌着龙首的簪子简单地束了个发,因为很不用心,所以看起来悠闲极了。 无论是样貌还是衣着,再者是他身上的气质。 都像是凡间尘的王室公侯,矜贵慵懒又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 雪泽山的弟子们见到来人之后,纷纷行礼喊道。 “大师兄!” 朝雾身后的凤凰们本来还想着同朝雾玩,但是看见这么大的阵仗之后,就有点怂了。 被朝雾揉了揉脑袋之后,继续回自己的梧桐枝上窝着。 说实话朝雾没那么喜欢这种“社死”的场面,但是他撑得住。 “嗯……别担心外面的三鼎问道了。” 说着,他往上面的长老席走去,说完了后半句话。 “毕竟三鼎问道的罪魁祸首,这不和你们待在一块儿吗?” 等他幽幽地说完,这句话直接炸得下面的百家之人脸色煞白。 他们曾经在琉珉巅驾驶过朝雾引来的三鼎问道,庞大威严,甚至天象大变。 虽然刚才撤离的很迅速,但是那些隐约在云雾之中的鼎,还是被他们看见了。 那是带有绝对碾压级别破坏力的“天道亲临”。 而能引来它的,只有心生奴。 众人一阵嫌恶警惕地往后退着,而朝雾的视线就落在了“那几位长老”身上。 只见朝雾将留影石往那里一放,里面呈现出来的画面让所有人震惊不已。 画面里正是那九个长老当时在冰晶石圆台上,拿起全性盒贪婪地笑着,嘴里念叨着什么“终于找到了”,结果打开盒子的下一秒,画面就黑了。 不用猜也是真的受到了三鼎问道的冲击。 可以让全性盒引来三鼎问道的,只有心生奴。 那九个长老,是心生奴。 这个消息简直让下面的百家之人又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朝雾笑着,又从手里拿出了一个全性盒。 还笑着将他往那几个长老跟前一放。 “敢不敢碰一下?” 而那“长老们”也真的警惕地后退。 不过是这一个举措,他们是心生奴的事情就已经板上钉钉了。 满是玛瑙碧玉的全性盒在阳光下闪着光,但是那光映射在朝雾脸上,却莫名带着几分寒意。 “长老们”转身要跑,就被朝雾一甩袖直接定在了原地。 “带下去,别扰了大家的兴致。” 人们的视线从那些长老惊愕愤怒的脸上扫过,他们张着嘴但是说不出话来。 朝雾甚至都没有给他们狡辩解释的机会。 眼看他们疯狂地挣扎着,朝雾朝着他们的方向打了个响指,他们顿时身体一软,眸子夸张地向外凸着,眼白处尽是血丝。 而他们的琵琶骨直接就被朝雾隔空打碎了。 因为“长老们”实在是太过狼狈,这个场面甚至算得上惊悚。 直到那些弟子把人带下去,所有人依旧被朝雾的手段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人的下场,要么就是被驱逐下山,要么就是死路一条。 朝雾废掉了他们的琵琶骨,也算是半废掉了他们的一身修为。 这就是要驱逐他们下山。 暮云站在后面,看着在上面漫步尽心把玩着那个全性盒的模具。 其实等下面那些人反应过来,他们自己就会发现这里面其实有着太多的漏洞。 就比如那些长老甚至都不曾有狡辩解释的机会,那个留影石到底是真是假也无从而知。 朝雾上来就说他们是心生奴,谁又知道朝雾手里的全性盒是真是假? 这些漏洞都指向一件事,那就是这些长老是被冤枉的。 每个人都会心知肚明,但是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 长老们很快就会被驱逐下山,这样的手法简直和上一世朝雾的经历一模一样。 每个人都知道朝雾是被冤枉的,但谁都保持着沉默。 只要朝雾想,他有无数的办法让这些长老们罪有应得,但是他没有,他选择了最没有技术含量且在上一世的朝雾看来是最可耻的方法。 暮云和朝雾都拥有上一世的记忆,暮云应该是最懂朝雾的。 但是暮云看着眼底一片漆黑的朝雾。 是啊,我明明是最懂你的,为什么我现反而不明白了。 上一世伤害你的,明明都已经用相同的手段死掉了。 你为什么像是更不开心了呢? 第221章 不谢谢我? 凌河站在台下看着一脸慵懒的大师兄。 三清大殿一向以简朴低奢为主,即便是为了百家千修也并没有添多少过分华丽的装潢。 这一刻,朝雾就是这里最为奢华的点缀。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背景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凌河似乎觉得朝雾的眼睛变得有些红,是那种过分邪肆的病态颜色。 凌河心一紧,再看的时候,朝雾只是懒散地坐着,眼皮子耷拉着好像没什么兴致了。 仙门百家的人眼神都是好使的,看见现在的情形都拍着朝雾的马屁。 “朝雾仙君真是英勇神武啊!竟然可以以己之力毁掉九个全性盒啊!” “是啊!没想到朝雾仙君为了我们大家,铁面无私到将这些叛徒关押!” “是啊!朝雾仙君就是有先见之明,直接碎掉了他们的琵琶骨,省的他们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 墨骨廷十分不客气地在上面冷笑,霖宵倒是还替朝雾和下面的人周旋了几句。 姜珣是亲眼看着那群人的琵琶骨被朝雾一个响指就打了个稀碎的。 他的脸色煞白。 朝雾原本无聊地听着下面的人说着那些废话,只不过上一世和现在这些话的主角变了。 他捏着细长的腰绳玩得正欢,瞥了一眼姜珣之后,手上的动作一顿。 直接起身离开了。 谁都看得见朝雾身上那明显不对劲的气场,只敢恭维不敢忤逆。 他走了众人还放松呢。 降雪崖 朝雾站在数盆万年青里,看着透明结界另一侧的姬铃。 姜珣不会亏待姬铃。 就从姜珣当初为她专门准备的蒲团就可以看出来。 暮云当时见到的那个明显厚一层的蒲团和精致的布料就知道,姬铃在姜珣心目中的地位不会低。 姬铃翘着二郎腿在两棵树之间的吊床上,一边摆着洗好的水果和可口的糕点。 她手里拿着一个话本看得挺投入。 朝雾半蜷着手轻轻敲了敲结界,以朝雾的手为中心荡开一层层涟漪一样的纹路。 里面的姬铃抛葡萄的动作并没有停顿,像是无视一样。 朝雾眼里终于绽出来些许笑意。 他半点没客气,直接穿结界而进,里面点着香炉,袅袅的烟气虽然浅,但是不可忽视。 朝雾十分随意地甩了甩袖子,一个冰质的椅子直接从地上突然破土而出。 朝雾那修长的手指碰了碰寒冰,只见细碎的冰渣子掉在了地上,原本有些粗糙的椅子雕刻地更加精细。 他坐在那里,胳膊支在扶手上,手正好托着下巴。 他轻轻一笑,胸腔都有些震荡。 “姬铃长老,很惬意啊~” 然而话音刚落,随着一道强劲的风,一柄锋利的匕首直抵着朝雾的喉结。 只要朝雾的喉结上下滚动一下,这匕首就得划破那冷白泛暖的皮肤。 然而朝雾脸上的表情丁点没变,甚至还连本能的警惕都没有。 姬铃手里拿着那个匕首,浓艳漂亮的脸上满是寒意,褐色的葡萄眼死死盯着面前的朝雾。 “朝雾,你知道吗?这结界……不是防我出去,是防你进来……” 姬铃看着朝雾满不在乎的表情,握着匕首的手更紧了。 “我不去杀你,你自己倒是找上门来了。” 听完姬铃的两句话,朝雾没忍住笑出了声。 喉结震动,让姬铃下意识就把匕首往后撤了撤,这个举动让姬铃自己脸色都不好了。 朝雾那漆黑的眼睛带着笑意,因为过分慵懒的气质所以像是等着被采撷的良家少男。 “哦?我招惹到姬铃长老了?” 姬铃见朝雾现在还在装,冷笑。 “朝雾,我倒要问问你……我怎么不知道,我和那群废物有关系? 就因为那个姜珣给我的渡引石,被那群家伙用来传送妖兽了? 你会不知道我拿那石头是找他们研磨棋子么?嗯?” 说着,那句“嗯”的声调有些高,显得姬铃一身葛巾紫带着说不出来的冷冽。 朝雾极其精致的眼睛眯了眯,往后一靠,不说话。 朝雾当然知道,这还是朝雾跟姬铃说的。 上好的渡引石让鸠鹰峰峰主研磨出来的棋子,甚至可以提升石料的纯度,棋子更好。 姬铃过分精明的眼睛看着朝雾,甚至没有放过朝雾脸上一丁半点的细节。 但是让她失望了,朝雾甚至连情绪波动都没有。 姬铃继续说:“你自己可能没时间来,你让暮云来的吧? 姜珣关心则乱,他以为我会被你灭口,把我关起来。 怎么_那群废物是不是高兴疯了?他们以为你是个傻子,他们嚣张地用我的名号做着腌臜事,露马脚也不怕。 朝雾……你他妈连老娘都敢算计?” 说着,手里的匕首直接朝着朝雾的脸划去。 朝雾的动作比她快,用手背挡了一下她的手腕,一个转力就把姬铃的匕首打落在地。 眼看姬铃另一只手上有灵力波动,朝雾也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彻底禁锢住姬铃。 因为朝雾刚才一直坐在寒冰制成的椅子上,所以朝雾身上的寒气很是强烈,有些冷。 姬铃衣着像是西域风格,所以有些少,被朝雾身上过分清冷的气场冻得一颤。 朝雾暗念不好,还是绅士地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 但是姬铃手上一被松开,直接就扑向朝雾,把他摁在了地上。 朝雾似乎是怕她掉下去,到底还是伸手半虚环着,只是眸子里依旧没那么多的波澜。 姬铃看着身下这张过分精致的脸,连连冷笑。 “木荣是你杀的吧,那个什么狗屁三鼎问道够你一剑劈的么? 还经脉尽毁? 花焉的幻境术的确是登峰造极,但是你这么多年没出过手,谁知道你的实力能不能从外面对那个幻境动手脚…… 你用给凌河送杯子的借口,去向清峰动了幻境,装自己被重伤,把所有矛头指向木荣。 长老席那群废物当即知道少了一个棋子,顿时就记着露出马脚,被你这么一锅就端了…… 你算计的挺好啊……” 姬铃越往后说,眸子越冷。 倒是朝雾却笑了。 “所以这么埋怨我么? 我都帮你把姜珣勾到手了啊~” 第222章 谁是假的? 姬铃闻言,动作不由得一停。 就这一个刹那就被朝雾直接翻过身,但姬铃毕竟是女人,朝雾只好用自己的胳膊支撑着,没有真压着她。 眼看姬铃整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朝雾笑着打趣:“长老你这是要以德报怨啊~” 姬铃是知道朝雾之前就心思深沉的,但是他伪装的很好,每次都会用温文尔雅来做伪装。 现在倒是一点都不愿意装了。 姬铃不是会吃亏的,即便是嘴上功夫也不愿意让朝雾得理。 “是吗?我怎么觉得我是被伤及无辜了?” 一提到姜珣,姬铃的态度的确是有所缓和。 毕竟朝雾说的不假,要不是朝雾让姬铃被姜珣误会,那个大傻子不知道还要继续找自己下棋下到什么时候呢。 朝雾识时务地站起来,还很绅士地要拉她一把,被姬铃无视了。 因为她知道,一个能在抬手功夫就改变一个秘境的男人,任何一个动作都不可以轻视。 尤其是朝雾这种还会为自己找一个完美的理由脱身的。 就更不能过分招惹了。 朝雾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尴尬地收回手,看着姬铃脸上并没有什么缓和地拍着自己的衣服。 他笑着说:“姬铃长老赢了姜珣这么多年,竟然也没觉得腻?” 姬铃不经意地扫了一眼那边的蒲团和桌案,随口说:“我只是没想到会有人傻到这么多年过去,棋艺半点没精进。” 朝雾闲下来的时候总是喜欢捏着自己的腰绳,让多出来的绳子绕着自己的指节,一圈又一圈地自娱自乐。 听到这话,眼里的笑意就更浓了。 “是吗?” 意味深长地问完,转过身离开的时候还是提醒了一句。 “难道就没有可能,他是装的?” 姬铃愣在原地没有说话,朝雾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俩人,还有的磨。 因为圆台已经被朝雾彻底废了,所以临时地点就换成了三清大殿。 站在月峰茗玥居的朝雾看着忙碌着的大殿和难得热闹的水云境,漆黑的眸子雾蒙蒙的,一点光泽都没有。 像是一望无尽的深渊,任何亮光都会被吸进去,然后彻底消散。 他坐在佛语树下的桌案边上,而那上面正是世间第一剑,浮生。 朝雾从上次有浮生带路去了章尾冰墟之后,就没再见过浮生。 名剑有灵,他会回到自己原本就在的位置,就是茗玥居。 刚才朝雾去看的时候,果然还在。 可能是有小灵童们的照料,所以即便是浮生剑的剑鞘依旧很干净,不像是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佩戴的。 朝雾看着浮生旁边的绢布,伸手拿过,在上面反反复复不知道擦拭了多久,才伸手去碰浮生的剑鞘。 只是那双手的颤抖表明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只是从剑尾的部分碰到了剑柄,手已经抖地非常厉害,让他不得不将手收回来,用布将浮生盖上。 大概是因为手颤地太厉害了,所以看起来像是朝雾在发抖一样。 他坐在那里,眼睛像是没有聚焦一样,空洞了一会儿之后,才看清不远处看着自己的小丫头。 是云凰。 是人形的小云凰。 想起自己之前这种状态吓到过她,朝雾连忙伸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缓了一会儿之后才将手放下。 朝着小云凰的方向笑了笑,声音有点低,难掩的好听。 “是来找阿爹……” 话没说完,朝雾的动作一顿,随后很懒散地往后一躺。 “哦,原来不是我闺女啊……” “小云凰”原本还想着真就演一下来着,但是没想到朝雾比暮云还要迅速地看出自己的不同。 她也就没了继续装下去的必要,直接朝朝雾走去。 “见过朝雾仙君。” 大概是知道这并不是自己的小云凰,朝雾的态度就有些平和,算不上多么疏远,但绝对不亲近。 “你是哪个时空的?” 朝雾的声音依旧慵懒,只是正经起来,那份矜贵就变成了淡漠。 “小云凰”的脑海中,朝雾还是那个光风霁月,待人接物都让人觉得春风拂面的大师兄。 虽然最近见到了朝雾张狂潇洒的样子,现在这冷漠的样子实在是让小云凰有些意外。 “我不知道,但是在我的时空里,您已经……” 朝雾点了点头,像是一点都不意外一样。 和当时那个暮云的态度一模一样。 没人说话的茗玥居只有仙鹤振翅和水云境的声音,小云凰总觉得周身有一种难以言表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比上一次暮云要废掉自己丹田的感觉还要让她觉得恐怖。 就在“小云凰”有些受不住打算变回原形躲过去的时候,就听朝雾问:“你是来杀宿妄的?” 听到宿妄的名字,“小云凰”的身体都下意识僵住了。 朝雾没有看她,只是伸手接住了正好落下的佛语花。 “你杀不了他。” 又是这句话,“小云凰”听了两遍。 这种明明终于见到了仇人但是却毫无招架之力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朝雾刚要攥紧拳头,将那朵佛语花彻底碾碎,像是想到这是终乐菱和暮云都很喜欢的花,到底还是停住动作,轻轻一吹就把花瓣吹落在地上。 他也终于看向了这个所谓来自未来的小云凰。 她正因为自己的弱小和无能为力感到极度的无力和茫然。 朝雾叹了口气。 “不是不让你杀他,只是……你杀掉的这个,不是你的仇人,你自己心里也很清楚。 这里的一切都是发生了变化的。” 小云凰紧紧攥着拳头,咬着下唇并不说话。 朝雾眯了眯眼:“如果你真的杀掉了宿妄,就和宿妄没有任何区别了。” 这句话之后,“小云凰”忽然就笑了。 这是漆黑的眼眸深处并没有笑意。 这一刻,两双同样都像是罩着大雾的眸子对视上,朝雾听见她说。 “我怀着巨大的痛苦和怨恨来到这个世界,但是这个世界我却拥有所有我想要的一切。 那些所谓伤害我的仇人还没有伤害我,那我的伤害……谁来填? 我甚至都要在我父母身边忘掉那些负面的悲痛了,但是你们总有人来告诉我,我不是这个世界的,我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一切也都不属于我。 我是假的?” “小云凰”笑了笑:“我倒是觉得,这个世界是假的……” 朝雾看着她凄惨的笑,明明还是一个孩童的身体,但是这种情绪让朝雾心脏一抽。 第223章 好好疼爱你 朝雾站在主峰的秋千下,多到繁杂的花也不管是不是该有的花期,全部都绽放着,像是永不会凋零一般。 就在这时,暮云推门从里面出来。 兄弟俩对视一眼,暮云难得从朝雾的眼里看见这么明显的惊诧。 “云儿?”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暮云,朝雾心一悬,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担心他还是担心里面的师父。 像是发现了朝雾的心思,暮云失笑:“这么担心我们打起来啊?” 话音刚落,里面的帝昭也出来了。 朝雾的视线赶忙把他来回扫了一遍,确定他们两个真的没动手,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是啊,毕竟我都不知道我该向着谁了……” 他倒是说的干脆。 帝昭走到朝雾身边,手下意识就环住了那不盈一握的腰肢。 而暮云这次也没有像以往一样露出警惕和不满的表情,甚至还颇郑重地说:“多谢。” 朝雾还没来得及问他这是什么意思,只觉得环着自己腰肢的手骤然收紧。 “?” “客气了。” “???” 朝小雾看着他们俩人在这里打哑谜,眼看腰动不了,就只好抬起小脑袋看着帝昭。 暮云也没有多逗留,说完就离开了。 没了旁人,朝小雾的尾巴像是又活跃地摇来摇去,整个人都要吊在帝昭身上了。 “师父~你们说什么了呀~” 只见朝小雾故意软着嗓子,整个胸腔都贴着帝昭的衣服,随着这小崽子乱动,两人的衣服蹂躏地发皱。 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已经恢复了明亮,整个人身边都散发着“乖巧”和“娇气”的气息,一点都不像是刚才在圆台上或是在茗玥居面对小云凰的阴郁模样。 帝昭低下头,很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那双浅色的眸子温柔地能滴出水来。 “说了关于照顾你的事情,你弟弟很不放心你,让我多管着你。” 朝雾听到他说话就会很顽皮地笑,故意拧着眉头问:“难道不是让你多惯着我吗?” 明明都是guan,发音不一样,意思也就变了。 朝小雾非要较这个理,帝昭也由着他,笑着在他唇上咬了咬。 “嗯,也得惯着。” 得到了自己满意答案的朝小雾表示,还可以再亲一会儿! 但是不行…… 不一会儿,不知道第几次被打断的帝昭和朝雾看着眼前的少年,陷入了沉默。 没错,这次是少年了。 时空准则似乎也知道自己打搅了人家俩的好事,憋红了脸但是说不出话来。 尤其还是在帝昭那要杀人的视线下。 朝雾脸上的红晕很快就消下去,知道时空准则不会平白无事地来找他们,最先打破了寂静。 “你看起来似乎长大了不少。” 时空准则是个明白人,有台阶赶紧下! “是,多亏了仙君和昭大人修复了部分时空裂缝,我的实力有所恢复……” 说到时空裂缝,朝雾难免会想到钟离枫,眸子很快沉了一瞬,但又快速地调整过来了。 “所以你来找我们是因为……” 时空准则根本就不敢看帝昭,只能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朝雾,一双杏眸明亮地盯着朝雾。 “时空裂缝那边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需要二位即刻动身啊。” 其实算起来已经过去不短的时间了,朝雾想了想,整个人依偎在帝昭怀里。 仰头问道:“师父?” 帝昭浅色的眸子上一秒还带着不喜不悲的疏远,下一秒就温柔下来,变化只迅速让对面的时空准则只想翻白眼。 “听你的。” 百家千修在朝雾眼里就是个用来要了那群家伙命的机会,姜珣和姬铃也不会死,他倒是没什么待在雪泽山还能做的事情了。 “那我们去吧?” 而时空准则也是在这个时候问了一句:“朝雾仙君可知道这个位面有一个外来因素?” 他指的是“小云凰”。 朝雾点了点头:“如果我们进入时空准则,她也会回到自己的世界吗?” 看着朝雾的表情也知道那个“变数”并没有在这个位面弄出什么大乱子,毕竟要是谁都像是宿妄那样强横的话,自己实在是会忙死的。 “这个是肯定的,所有的外来变数都会随着时空裂缝重新开启,而回到本该存在的位面。” 这倒是让朝雾有些放心。 为了防止发生和上一次一样的失忆乌龙,时空准则再次强调了在时空裂缝的位面里,一切都是虚无的,只有主人格将一切达到了自己满意的程度,才算是修补成功。 “而且,明似乎已经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了,所以我不能跟着二位一同前往,一切小心。” 说完,却见朝雾扔给他一个锦囊。 “把这个给我弟弟,他知道该怎么做。” 话音刚落,那边的帝昭就已经在虚空之中劈开了时空裂缝。 为了防止外界的人发现这边的异样,朝雾十分默契地设了一个结界将主峰给包围起来。 时空准则是非常清楚帝昭的实力的,上一次的时空裂缝是朝雾劈出来的,所以没那么大的阵仗。 只见刚才还碧蓝的天空之中出现了一个狰狞的伤口一样,里面都是漆黑暗沉的颜色,黑的极端。 像是有什么将人往里面吸一样,就连时空准则也有些站不住。 那一刻,时空准则似乎看见了帝昭当年在中枢发疯的模样,不计后果又病态阴郁。 不一样的是,此刻的帝昭忽然伸手拉住了身边的小家伙。 明明朝雾的身高在男性中不是低矮的,可在昭面前依旧会显得有些娇小。 时空裂缝逐渐张开,帝昭拉着朝雾往里走,也不知道朝雾说了什么,帝昭的表情顿时变得异常温柔。 朝雾笑得就更欢乐了。 看着两个人的口型,时空准则大概可以看见,是朝雾说。 “这样算不算朝儿和师父在每一个世界都相见且厮守了? 你可要好好疼爱我,我是要做自己师娘的人。 别吝啬嗷!” 俏皮又娇气的话,偏偏帝昭笑了。 然后对他说:“好,我一定会好好疼爱你,不会吝啬。” 第224章 朝的爱(一) 朝雾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的,浑身上下所有的器官像是扭曲了一样,感觉不是要死就是要死。 原本就是冷白色的皮肤因为剧痛,更是煞白得像是鬼一样。 就连一直殷红的唇此刻都变得像新纸一样白。 腰间的温度忽然消失,朝雾的心头莫名一慌,伸手想要去拉住帝昭,但还是晚了一步。 精神上突然恍惚的害怕和身体上实质的疼痛让朝雾不得不蹲下身子,就差把自己蜷缩起来了。 好在没过多久,那器官错乱的疼痛感开始消失,脚下也终于有了落在实地的感觉。 朝雾大口大口喘着气,让自己的肺部重新起伏,这个过程却足以让朝雾的头发都湿透。 没了帝昭在身边,朝雾的眼神带着凌厉和冷冽。 挥袖之后就有一个冰柱从地面破出来,让朝雾可以扶着休息一下。 朝雾除了病发,倒是难得这么狼狈。 深邃漆黑的眼睛环视了一圈四周,不由的有些愣。 “这是……雪泽山主峰?” 不怪他认出来的反应弧度有些长,实在是因为自从帝昭把自己带到主峰之后,那里就没有一丁半点的雪了。 但是现在的主峰分明还是起初的样子。 除了帝昭所在的房舍,别的地方不是冰就是雪,即便有几棵树,上面也落满了寒霜。 也不知道为什么,朝雾却没有感受到主峰的寒冷。 他下意识地往里走去,似乎这样就可以找到师父。 而在他站在屋舍前的木案前时,他不仅找到了师父,还……找到了“自己”。 那是一个很小的孩子。 看着都不到朝雾的腰,此刻板板正正地坐在帝昭对面。 小拳头握着棋子。 因为还不会收敛自己的情绪 ,所以眉毛紧皱着,就差把“好难”写在脸上了。 而朝雾转过身,就见自己一路走来却没有脚印。 顿时就明白了。 现在的帝昭和“朝雾”是看不见自己的。 他身上本来就穿着一件比较厚的大氅,虽然没有皮裘大衣,一身浓艳色彩的朝雾倒是在这个冰清玉洁的世界里足够亮眼。 但是除了他之外的两人根本就看不见他。 也不知道帝昭去了哪儿,但是以他的实力,总不会出事。 自己只要老老实实待着,师父会找过来的。 朝雾这么想着,却忽然听见了帝昭的声音。 “这么小一只,有什么特别的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朝雾扭头就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帝昭。 但是帝昭显然是没有说话的。 只见小朝雾张开自己那粉嫩的小爪子。 “哒” 像是玉石碰冰的声音,黑子就落在了棋盘上。 帝昭像是对他的下一步早有预料,所以尾随着小朝雾就放了一颗白子。 朝雾的棋是帝昭教的,但是这种面对面博弈的次数倒是不多。 朝雾仗着现在他们俩都看不见自己,很自然地在棋桌的另一侧盘腿坐下,打量着自己小时候下的棋到底是什么样的。 而就在这时,帝昭的声音又出现了。 “他是在冷吗?” 一次是幻觉,但是两次可不像是假的了。 朝雾再次抬头看向帝昭。 但是帝昭依旧是没有开口说话,就连对面的小朝雾都没有回应地继续皱着眉思索。 这……不会是师父的内心话吧? 还别说,这个猜想一出来,朝雾就又听见帝昭叹了口气。 很清晰的那种。 于是他看见小朝雾的身边围了一圈透明的结界。 身在结界外,还是这样的修为,朝雾是看得见的。 但是里面那个小家伙没有那个道行,不知道自己周身有师父的结界,只知道好像没那么冷了。 这让身为局外人的朝雾愣了一秒。 因为他完全不记得当年还有这样的事情。 又或者说,他甚至都记不清很多年前刚刚拜入帝昭门下的事情了。 大概是时间久远,记忆模糊了吧。 小朝雾身上既没有那个光风霁月大师兄的影子,也没有现在他这浑身慵懒矜贵的妖精模样。 反倒瘦小又倔强,脸色也不好。 因为身体常年不健康的原因,巴掌大的小脸有些枯黄,下巴很尖。 眼窝深得厉害,显得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大的出奇。 小朝雾虽然已经六七岁了,但是身上一点肉都没有,个子也不高。 所以即便是雪泽山最小的孩子——凛淞,他的衣服穿在朝雾身上也有些大。 帝昭看着再一次小幅度挽了挽袖口的小朝雾,心里又说了一句。 “他的衣服好像有点大了。” 这回,一直围观的朝雾几乎可以肯定了。 自己可以听见帝昭的心里话。 漆黑的眼睛瞪得很大,毕竟朝雾实在是没想到自己还有听见帝昭心里话的时候。 这回进来的时空裂缝位面实在是太值了! 听见帝昭那一句心里话之后,帝昭直接对着对面的小朝雾说道。 “你的衣服不合身吗?” 朝雾是跟在帝昭身边十几年的弟子,最起码还是可以从这句话的口吻中听出来帝昭已经很努力地在缓和口吻了。 但是对面的那个小家伙显然是觉得帝昭冷冰冰到了极点。 也不知道是被帝昭的声音吓到了,还是被帝昭突然开口吓到了。 小小的身子一颤,抬起头看向帝昭。 那双大大的眼睛满是认真和严肃。 好久之后,有些费力地从牙缝中挤出来两个字一样。 “合身。” 这个回答让朝雾都有些意外。 诶?我小时候还和师父有过这么一段经历吗? 他虽然记不太清楚但也知道自己从小就很皮。 十几岁的时候已经把姜珣等人气得咬牙切齿了。 怎么这个年纪的自己像个小闷瓜一样,倔强又无聊的,跟暮小云好像…… 咳咳,他胡说的。 小朝雾的声音算不上奶声奶气,因为长时间没和人正常交流过,所以听别人的话时,要用比别人还要长的时间接收,然后经过大脑反应后再开口。 而且说话还时常结巴或是失声,很是沙哑。 得亏回答的只有两个字。 朝雾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结果又听见帝昭说。 “怎么都不告诉我?” 这……这绝对不是朝雾印象里的那个师父吧!! 第225章 朝的爱(二) 帝昭说完,只见坐在对面的小朝雾就死死攥着手里用暖玉制成的黑子,还久久不说话。 帝昭也不着急,耐心地等他做出反应。 过了莫约几十秒,小朝雾说:“这个……就行。” 说实话,朝雾本人都不知道自己小时候这么乖巧听话。 而帝昭下一秒的举措是让朝雾更没有想到的。 只见帝昭忽然起身,走过去将穿成雪球一样的小孩子抱起来。 让他坐在自己的小臂上。 “先进屋,里面有法衣,可以调节大小。” 帝昭明显感觉怀里的那个小孩子身体瞬间就僵硬了,想了想自己刚才的话,再次放软了语气。 “好吗?” 这下除了他怀里的那个,就是这个看不见影子的,也僵在了原地。 不是?等会儿?刚才用那种语气说话的,是自己师父? 是前期的若月仙首帝昭? 说好了是修习的无情道道法呢? 朝雾一脸疑惑地看着帝昭把小朝雾抱进去了。 好在他脑子很快就转过来了,准确来说,就算是还没明白,但是跟上去看着总没错。 帝昭屋内的摆放并没有特别大的变化。 和朝雾熟悉的有所差别,无非就是没有那张全铺在地板上的雪白毛毯,床头也应该有一个小巧的桌子,用来给朝雾放爱吃的糕点和用来润嗓子的茶水。 还有…… 朝雾正想着,就看见那个师父直接就要脱掉“自己”的衣服。 小朝雾和朝小雾都愣了。 小朝雾是浑身剧烈地一颤,然后死死拽着自己的衣摆不让帝昭的手碰到自己。 那双大大的眼睛顿时充满了警惕和戒备。 帝昭没又是个没养过孩子的,并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动作其实对一个孩子来说有些重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小朝雾已经抱着衣服往后撤了小半米了。 看着这位乾域的仙首大人像是在看什么无敌坏蛋一样。 让帝昭伸出去的手都僵在了半空。 朝雾听见帝昭心里说:“这么怕我?我很凶?是不是我刚才的力道弄疼他了?” 这一刻,朝雾彻底懵了。 帝昭每次用那张无悲无喜的神只之姿对自己说话的时候,内心都这么多顾虑吗? 他从来都只知道帝昭说话的时候是毫无波澜的。 怎么……怎么…… 而更令朝雾震惊的是,帝昭直接半跪在床上,修长的大手精准握住小朝雾的脚踝。 眼看着小孩子要挣扎,帝昭手上的力气就更轻了。 并且连忙温柔地解释:“别怕我,我是你师父,不会害你。” 明明是单纯的画面,但是就在这个床上,就是这个动作,朝小雾的腰差点废掉。 小朝雾听完帝昭的话,那双眼睛虽然带着警惕,但还是强行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抗拒了。 帝昭将人拉到自己身边。 斟酌了一下,还是问道:“可以把衣服脱下来吗?” 自从这孩子爬完罪释梯之后,他就搬到主峰和自己住了。 帝昭是看见了不知道哪个时空的自己抱着这个孩子,替他挡下了两千九百阶的伤害。 因为太过于清楚自己,所以帝昭知道,这个孩子未来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一定不简单。 无情道只不过是一个道法的名称,又不是说帝昭本人无情无爱。 既然未来的自己要保护这个孩子,自己也没必要像个傻子一样,非要冷落一下人家,显得自己多么特立独行一样。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么小的孩子沟通,帝昭对待小朝雾的标准就是“易碎品”。 动作是可以看出心情和情绪的。 小朝雾很快就感受到了来自帝昭的温柔和细心,所以警惕心又放下了一点。 只见帝昭温柔地把他身上那件明显不合身的衣服脱下。 里面是蜡黄的皮肤和包着骨头一样的身子,瘦的可怕。 帝昭的第一印象竟然是觉得这个孩子和数年前他见到的乞丐一样。 形如枯槁的手臂和身体,像是陈旧的老树皮一样,毫无生机。 这也是朝雾第一次以这样的视角看这样的自己。 朝雾依稀记得自己是在南冥看见了湖中自己的倒影,只记得可怕又瘦削,一个恍神就掉进去了。 醒来就是雪泽山的药谷。 因为没有镜子,他甚至都来不及知道自己到底还是不是当日在倒影里看见的那般可怖。 现在好了,朝雾可以回答很多年前的自己了。 你这个时候还真挺丑的。 然而和朝雾的关注点不一样的帝昭,轻轻握住了小朝雾的胳膊。 “是因为总是被欺负吗?” 他的声音在一次又一次的放软之后,显得无比温柔。 小朝雾不说话,在帝昭眼里就是默认。 帝昭长长的睫毛微微一动,随后从芥子中拿出一件法衣。 看着小朝雾要伸手自己穿,帝昭只是说:“这衣服和别的衣服不一样,你不会穿,我教你。” 话是这么说,但是动作之快,根本就没让小朝雾看清楚。 法衣就直接被帝昭套上了。 而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直到和小朝雾的身体彻底服贴。 帝昭那双浅色的眸子里终于带上了几分满意。 小朝雾似乎不是很适应和一个陌生人这么亲密地待在一起。 毕竟自己不久前还是有母后和弟弟陪在身边的。 他明白的,这以后,就是不再相见了。 他没有家人了。 小朝雾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憋不住情绪的年纪,他死死咬着唇用疼痛缓解鼻尖的酥麻。 “师父,棋还没下完。” 帝昭显然是听出来他语气的不对了。 一个小豆丁哪里是敌得过帝昭? 他还没下床就又被帝昭拉着脚踝坐了回去。 那双漂亮的手忽然捧住了小朝雾的脸。 感受着并没有多少肉的小脸,帝昭轻轻地皱了皱眉。 这个表情在小朝雾眼里简直算得上可怕。 然而他的话再次震惊了小朝雾和朝小雾。 “你太瘦了,应该多吃一些补补身体。” 朝小雾整个人都麻了。 无所谓了,反正在上一个位面也是这样崩的彻彻底底的。 不怕! 但是在听见了帝昭接下来的心里话之后,朝小雾还是沉默了好久。 “这崽子喜欢吃甜的还是苦的,辣的,咸的? 算了,先都准备着吧。” 朝小雾:这是什么霸道发言啊! 第226章 朝的爱(三) 可能是小朝雾觉得帝昭沉默起来很可怕,浑身那下意识警惕的感觉再次冒出来。 因为这种状态太久了,倒是不知道该如何放松。 看起来就像一只流浪很久的猫。 瘦小但是锋利。 帝昭给他算过一卦,明明有着紫薇星的福相,不知为何生途一片漆黑。 他若是强行破解,小小的孩子高低得散魂失魄。 他好久没有与外人接触,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倒是对面前这个时时刻刻警惕自己的崽子有别样的情绪。 他大抵是凡间尘帝王家的孩子,应该是千般万般宠爱下的皇子。 如今憔悴成这样,他竟生出一种“定要娇气养着”的感觉。 不希望他有落差感。 于是下意识再次安慰出声。 “不怕……好不好?” 朝小雾已经对师父崩人设没眼看了。 这个位面绝对是合成的,保不齐就是把帝昭心里所想给构建出来了。 毕竟从在上个位面师父身为国师和太子太傅,看着就挺享受养迷你版的自己来着。 过了几秒之后,只见小朝雾乖巧地点了点头。 帝昭才把他给重新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小臂上。 朝小雾叹了口气,继续跟着他们。 就见帝昭即便已经来到了桌案前,也一直抱着小朝雾。 察觉到这崽子的不解的视线之后,帝昭很是平淡地说:“你说,我来下。” 于是朝雾倚靠着一边的柱子,就听见“自己”用明显稚嫩的声音说一个位置,帝昭就拿着黑子放上去,然后他自己再将白棋放好位置。 师徒俩就这么下了几局,直至天黑。 小朝雾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帝昭并没有用灵丹来让他有饱腹感。 而是找来了对凡间尘很熟悉的药谷谷主——梁天恒,让他给朝雾做了好多菜。 一同跟着梁天恒来的还有凛淞。 帝昭看着这个四岁的小豆丁,再看看自家五岁却比人家矮了小半头的崽崽。 神只般的男人忽然对梁天恒说:“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养的?” 为什么你的徒弟比我徒弟看起来高啊? 梁天恒被帝昭唤过来做饭就已经很懵了,听到帝昭这话,梁天恒的大脑很短暂且迅速地卡机了一下,然后就开始传授“育儿准则”。 小朝雾和小凛淞坐在一边的蒲团上。 主峰太冷了,比药谷可冷得多,即便来之前梁天恒给凛淞穿了厚厚的衣服,但还是让小凛淞有些冷。 两个都没大人腰高的小家伙谁都不说话,只有凛淞时不时哈气的声音。 朝雾本来就记不得自己这么小的时候发生的事,更别提他竟然这么小就和凛淞认识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和凛淞见面是在龙渊喝醉那回呢。 于是他仗着现在谁也看不见自己,就弯下腰,几乎是把脸贴在小凛淞跟前,去打量凛淞小时候的样貌。 可能是因为长大后的自己太过于惊艳,所以一直在自己身边的凛淞总会被压下去。 其实放在普通样貌里,凛淞倒是有一种不顾别人死活的人妻美。 而且这股贤淑温柔的气质还真就是从小就有。 坐在那里就感觉他香喷喷的。 主要还是朝雾想知道,明的那个天道祝福到底是怎么到了凛淞身上的?? 其实除了朝雾,就连小朝雾也在默默打量着小凛淞的样貌。 他是萧朝的皇太子,太过于了解仪容仪表以及气度在体现一个人的素养和身份上有多么重的分量。 身边的这个小孩子,皮肤白白嫩嫩的,眼睛也好看。 因为被冻得有些冷,鼻尖都泛红了。 即便是这样也会让人觉得可爱。 倒是自己…… 又丑又瘦,一点都不好看。 帝昭和梁天恒都不在他们跟前守着,身边再次没有了任何依靠和值得信任的对象。 这让小朝雾内心的不安再次达到了顶峰。 他死死捏着已经的衣角,咬着下唇不让自己浑身发冷发抖得那么明显。 然而他的异样还是被身边的凛淞察觉了。 于是小凛淞伸手拍了拍他:“你还好吗?你是不是也很冷啊?” 这句话传到小朝雾的耳朵里不过就是瞬间,但是小朝雾消化起来却花了几十秒。 他僵硬地摇了摇头。 可能是因为开了话头的缘故,小凛淞就继续说:“我师父说,你是仙首大人的弟子,我们都应该喊你大师兄。” 还不等小朝雾接收信息,小凛淞就继续说:“但是你要住在你师父的主峰吗?这里好冷。” 说着,小凛淞就又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这样好像有点用,你要试试吗?” 小凛淞说话虽然温柔,但是一句接一句地爆出来,实在是不给小朝雾回话的机会。 意识到这一点的小朝雾干脆就什么也不说了。 他直接做。 于是两个小豆丁就都开始搓着自己的胳膊。 而这一幕又正好被回来的帝昭和梁天恒看见。 梁天恒一时间都要忘了自己还在主峰,所以直接不客气地哈哈大笑。 “淞儿你是在和小麻雀一样学振翅吗?” 被自家师父说了的凛淞一点都不客气地回复他:“是啊,师父你教了,但是我还没学会。” 这不明摆着是在说梁天恒是只老麻雀吗? 然而令小朝雾奇怪的是,梁天恒不仅没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甚至上前把小凛淞抱起来,伸手在他被冻得红彤彤的鼻子上刮了刮。 “好好好,是我的不好,竟然连这个都没教会我们淞儿……所以,人的穴位图背过了吗?” “……” 似乎是没想到师徒之间还可以是这种相处模式,所以小朝雾难得惊讶地看着两个人。 就帝昭对他眼神的解读来看,他说的难道是:我也想被师父抱? 小朝雾:我好羡慕他有这样的师父! 然而有读心术的是朝小雾,不是帝昭。 所以在帝昭把小朝雾也抱起来之后,冰凉的触感让小朝雾一抖。 看着梁天恒的视线就更加热烈了。 也正如此,梁天恒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在主峰。 当即把表情收起来,抱着小凛淞对帝昭说:“仙首大人,我就先走了,您有什么事情还可以再问我。” 第227章 朝的爱(四) 等两个人离开后,小朝雾看帝昭的眼神就更加“不善”了。 但是等帝昭把他抱到那一桌子菜肴跟前的时候,小朝雾才惊讶地忘记眨眼一般。 也不知道帝昭跟梁天恒说了什么,一个五岁大的孩子竟然要面对满满一桌子的菜。 倒是透明人朝雾明白,帝昭还真是说到做到。 将酸甜苦辣咸各种口味的菜做了好几道。 帝昭就这么抱着小朝雾坐下,那架势似乎在向他传递一个信息:帝昭要抱着他吃。 不不不,帝昭要抱着自己给自己喂饭。 透明人朝小雾当即就乐了。 嘿,还真没被帝昭喂过饭。 而帝昭也趁着这只崽子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所以抱着他喂他吃了一顿饭。 可能是因为饿了太多年,小朝雾的胃已经变得有些小,吃什么都吃不了一点。 稍微几口之后就显得没那么感兴趣,帝昭多喂几口就闭着嘴歪头躲过。 朝雾看着“自己”被这一顿饭打发了个七七八八,有些哭笑不得。 立场怎么就这么不坚定?明明这顿饭之前,还希望自己师父是梁天恒来着。 帝昭也发现了小朝雾饭量不好,所以没有多喂,最后还让他喝了几小口汤。 “哎,这孩子吃的不多,怎么长身体?” 再次听见了帝昭心里话的朝雾嘴角荡出星点笑意。 这种被放在心尖上的感受,无论是多大都受用。 于是,透明的朝雾就看着帝昭抱着“自己”,又是喂饭,又是穿衣服,还管晚上睡觉怕黑怕冷。 朝雾惊奇地发现,原来师父皱眉的时候是在表达:这样不好,可能会伤到这个小崽子。 沉下眸子不说话的时候大概率是在想:原来他喜欢这样的么? 明明是外界的明月仙首,冷漠无情且莫得感情。 现在好了,整天的任务就是:叫孩子起床,给孩子喂饭,给孩子穿衣服…… 这样的时间似乎被按了快进键,日复一日的光阴在“旁观者”朝小雾的眼里几乎是不到一个时辰。 被仓促一笔带过的时间用推门而出的,明显长开了一些的小朝雾画上了句号。 朝雾心下再次惊奇。 这还能自动调节时间? 因为不知道刚才那一瞬间到底是过去了多久,所以等朝雾回神的时候,就看见“自己”轻车熟路地被帝昭抱起来。 还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句:“师父!” 很好,这是已经和帝昭混熟了。 这个时候的朝雾倒是没看出来长高多少,但是能看出来身上肉长了不少。 帝昭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缓和,最起码是梁天恒来了都要反应好久那种。 “师父,我们今天也不练剑吗?” 帝昭看着小朝雾似乎没有穿好的衣服,伸手拉拉他,把人转到和自己面对面。 很是娴熟地给他把腰绳系好。 “嗯,你还小,不着急。” 小朝雾现在已经可以很正常地和人沟通了。 “我不小了,我已经六岁半了!” 听到这崽子竟然还有零有整地说自己“六岁半”,帝昭就觉得蛮可爱的。 “是吗?你怎么知道……” 话还没说完,就被急匆匆赶来的梁天恒打断了。 “仙首大人!你快来看!” 因为有了外人,所以帝昭把脸上过分柔和的表情收了起来,但是抱起朝雾的动作依旧温柔。 看着这一切发生的朝雾,心里想着,刚才那一个瞬间的恍惚,竟然就是一年多啊…… 那师父还真是会养孩子,都把自己养的白白嫩嫩的了。 来到院中,只见雪地里躺着一个骨瘦嶙峋的男人。 因为瘦的已经完全脱相了,所以看上去异常恐怖。 帝昭轻轻皱了皱眉之后,在小朝雾投去视线之前,手动捂住了他的眼睛。 “?” 帝昭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 甚至都没有理会梁天恒异样的目光。 “死了就埋,没死就治,往我这里送什么?” 本来还以为仙首帝昭转性的梁天恒顿时无语地想翻白眼。 很好,没变,还是那个帝昭。 然而被帝昭遮住眼睛的小朝雾就很不老实地伸出爪爪去扒拉帝昭的手。 边乱动边奶声奶气地嚷嚷着。 “我要看,啊……师父我要看。” 相比于凛淞长大后越来越乖巧,被帝昭娇生惯养了一年多的小崽子脾气和性子都被养出了了。 都敢和帝昭这么撒娇了。 但是那个人的现在的状态实在是不好看,帝昭又向来受不住这娃娃跟自己撒娇。 便抬抬手,暂时往那具身体里注入了一丝活气。 就像是人皮气球一样,刚才还瘪得只剩下一堆骨架的男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四肢开始恢复。 等他恢复的差不多的时候,帝昭也终于把手从小朝雾的眼睛上挪开。 那双黑白分明且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地上和其他人并没什么两样的病人,不开心地嘟了嘟嘴。 白嫩嫩的小爪子就开始勾着帝昭的脖子。 “师父,这又没什么……唔 ,干嘛不让我看。” 小孩子嘟嘟囔囔几句,都要把梁天恒刚才火急火燎的感觉浇没了。 “听话,先去屋里玩。” 帝昭笑着用手拍了拍他的小屁股。 也不知道这个举动到底做过多少次,小朝雾不仅一点都不害羞,反而抱着更紧了。 “不——要。” 你看,都把他惯成这个样子了。 那张已经白嫩嫩的小脸儿看起来手感好极了,甚至还有点儿婴儿肥。 暖玉光泽的质感一样,看上去很好捏。 布灵布灵的大眼睛满是狡黠和被宠爱的娇纵。 真不知道帝昭在这一年半里到底是怎么养孩子的。 但是就照着起初干什么都得他自己亲力亲为养着,把小朝雾养成这样还真只是时间问题。 听见小朝雾说“不要”,他也不生气,反倒是任由他抱着自己脖子,用灵力探查了一下男人的身体。 梁天恒适时开口道:“仙首大人,我徒儿在药谷入口发现的这个人。 看着像是死了很就,可偏偏还是有气息,单看脉象又是女人的脉象…… 这……这到底是……” 然而后面的话朝雾就听不见了。 准确来说,是帝昭把小朝雾的听力给屏蔽了,所以连带着自己也什么都听不见了。 第228章 朝的爱(五) 就当朝雾想要通过两个人的嘴型辨别他们到底说了什么的时候,帝昭竟然什么都不说了,隔空捏了个诀,男人的就忽然像是喘过气一样,从嘴中吐出一口浊气。 脸色也恢复了一些,继续昏迷。 而相比于活了二十多年的朝雾来说,那个小朝雾对于失去听力,倒是人生头一次。 他先是缓了一会儿,随后忽然意识到自己听不见之后,简直肉眼可见地乖巧加怂唧唧。 嫩白的小胳膊抱着帝昭的脖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睁得老大,哼哼唧唧地像是在说话,帝昭分神去听吧,这崽崽又嘟囔不清说的是什么。 眼看着梁天恒把那个不成人样的男人带走了,帝昭轻轻拍了拍小朝雾的后背,示意他先松开。 结果就看见这娃娃憋红了小脸儿,像个水蜜桃一样。 细软的头发显得他乖得不得了,看得帝昭心窝子一软。 他不说话,用小小的爪子一顿乱挥。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自己听不见声音就代表别人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而听不见自己声音的原因就是自己说不了话。 这可把小朝雾急坏了。 帝昭从他几个象征性的动作里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伸手在他小脑袋上揉了揉,小朝雾和朝小雾的听力就都恢复了。 耳边是厚雪堆在树枝上,往下慢慢滑落的声音,明明很细微,但是被无限放大一样。 紧接着就是水云境特有的声音。 夹杂着水声,龙吟和鲲鱼甩尾。 同时,小朝雾就噤声了。 可爱的大眼睛再次震惊地睁了睁:“咿呀!” 这一声直接让帝昭觉得这小家伙就是把天给捅破了都没事。 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亲。 意料之内的软糯。 回过神的小朝雾比划着小爪子,一脸认真地给帝昭讲述自己刚才听不见了之后的心路历程。 朝雾就这么看着帝昭抱着小朝雾进了屋子。 他自知一个从凡间尘逃到乾域雪泽山的流浪儿,毫无背景和地位,在一众弟子之中应当是毫无自信可言的。 而且在经历了那些变故之后的自己,应该是更加警惕和严以自律,真要是说准确一点,他就算是活得和暮云一模一样都说得过去。 可偏偏自己的性格就是带着一分骄纵和肆意。 这不是天生的。 他可以肯定。 因为他在还没有得到父皇宠爱的时候就已经来到雪泽山了。 也就在这时候,一个念头从他脑海里浮现。 那就是……自己的骄纵和肆意,是帝昭宠出来的。 但是这个念头也仅仅只是存在了几秒钟而已。 前期的明月仙首帝昭,从来都不像是宠溺一个人的人。 于是接下来的朝小雾,就亲眼看着帝昭是怎么无下限宠爱“自己”的。 因为他太小,还没有可以自成峰主的时候,就一直和帝昭住在主峰。 而担心他不适应这里的凉意,小朝雾就睡在帝昭的床上。 帝昭原本打算在屏风的另一侧安置个床位简单休息,后来担心这小家伙晚上会做噩梦,所以就一直守在小朝雾的床边。 久而久之,等小朝雾胆子大了,就想让帝昭抱着他睡。 所以就这样,帝昭就“爬了自家徒弟的床”。 因为当年帝昭的一句“你不会穿”,所以小朝雾的衣服都没再自己穿过衣服。 他后来还嫌白色的衣服太素了,在到处都是雪的主峰显得太过于单调,帝昭就给他找来不少其他颜色的衣服。 还有…… 其宠爱程度就差要说成是溺爱了。 眼看着小豆丁从最开始那么警惕帝昭到如今这么依赖帝昭,朝雾觉得这个位面越来越奇怪了。 他坐在那个木质的棋案前,托着下巴正在想着呢,一道视线就准确无误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那一瞬间,朝小雾一个激灵。 他猛地抬头望去,就发现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帝昭正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很快,帝昭就来到了他的面前。 吓得朝雾连忙屏住了呼吸。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等帝昭来到自己跟前的时候,帝昭的视线似乎就没那么强烈了。 朝雾大着胆子起身站起来,往别的方向走了几步,而帝昭的视线依然在自己刚才坐着的方向。 这让朝雾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明白一点。 那就是刚才帝昭的确是看见自己了。 可不是么,帝昭溢出来,就在冰天雪地里准确无误地瞧见了一道艳丽的身影。 那人容貌绝美,身段漂亮,像极了……自己刚才抱进去哄着睡觉的那个团子。 还是长大版的。 但是等他走近了,那抹身影又消失不见了。 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幻象吧。 帝昭这么安慰着自己,又进了屋里。 朝小雾是个不会听话的,尤其是现在。 他忽然就开始后悔,你说要是刚才帝昭真的看见自己了,他要这么自我介绍呢? 我是你徒儿? 不不不,那肯定得是:我是你爱人。 这么一想,刺激得朝小雾眼睛雪亮。 诶嘿?! 他颠颠地进屋,看着帝昭熟练地抱着床上那个小豆丁,温柔地拍着后背哄人睡觉。 就觉得这个姿势他熟悉的不得了。 因为自己也经常被帝昭这么哄。 尤其是在自己快被帝昭-糙-散架-之后。 明明是很慈爱的一幕,朝小雾凭本事从里面嗅出了颜色,也是没谁了。 朝小雾和小朝雾真不愧是一个人 。 一旦有了依仗之后,那就是无法无法的存在。 被帝昭宠的没边的小朝雾和师父的相处模式大部分就是一切由师父代劳,小小年纪就过上了老年人的幸福生活。 闲不下来的朝小雾仗着没人看得见自己,哪怕是自言自语,自娱自乐,也要时刻嘟嘟囔囔。 “哎呀师父,你看我这么可爱,亲几口怎么了? 我都想亲了。” “小朝雾你别怂啊,抱着撒泼啊!你一撒泼师父不就什么都给你了么?” 甚至还有几次帝昭笑得格外温柔的时候,这祖宗就趴到帝昭面前。 漆黑的眸子带着年少时不曾有的似醉非醉。 睫毛小幅度地颤着。 盯着帝昭看。 “嗷……师父笑起来,真好看。” 第229章 朝的爱(六) 蓦地,帝昭那浅色的眸子忽然就对上了朝雾的眼睛。 相比于上一次的惊慌无措,这次的朝小雾只是在愣神了一刹那之后,相当干脆利落地在帝昭的薄唇上啄了一下。 这次和上次一样,依旧只是能被帝昭看见几秒而已。 所以朝小雾可以算得上是亲完了就消失不见那种。 再次变成透明人的朝雾看着帝昭难得睁大的瞳孔,笑得格外放肆。 “哈哈哈哈!” 帝昭难以置信地摸了摸刚才被亲的位置。 那过分柔软的触感稍纵即逝,还有连眉眼都满是魅惑肆意的少年。 就和上一次忽然出现的幻觉一样。 但是这次肯定不是错觉。 因为现在唇瓣上被软软蹭过的酥麻感还存在。 或者说,就连上一次都不是幻觉? 朝雾很满意地看着自家师父难得一见的惊讶模样,甚至还有一些茫然? 那双浅色的眸子出现“运筹帷幄”以及“冷静自持”之外的任何表情都让朝雾稀罕地不得了。 帝昭虽然没说话,但是心里话实在是没少说。 “刚刚那个……是谁? 怎么那么像……我屋里的那个…… 他刚才是……亲我了吗? 他……” 自从能听见帝昭的心里话之后,朝雾看帝昭像是彻底没有那一层滤镜了。 谁家师父面无表情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要给崽崽捂脚脚睡觉啊?? 也不知道帝昭一连串说了些什么之后,他终于像是反应过来一样,再次在心里说道。 “他刚刚……是在亲我吗?” 你看,这要是后期的帝昭,在朝雾出现的那一刻就要摁着他亲,亲到腿软了。 还是这样的师父好,反应迟钝,最起码的就是自己还可以亲完就跑! 这边的帝昭还在反思刚才的事情,朝小雾都已经来到了药谷看小凛淞了。 因为上次帝昭和梁天恒最后说的话朝雾并没有听清楚,所以这次的朝雾打算亲自来看看。 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位面,但是帝昭崩人设的同时,总不能影响到凛淞那边吧? 这么说着,就看见了在药谷的药浦里正在采药的小凛淞。 小家伙的脸上都是泥土和灰尘,手上戴着专门的手套,防止手被划伤。 朝雾双手抱臂,半俯身看着像是长在泥土里面的小家伙。 大概扫了一眼他筐里的药材。 “失魂症?” 但是他隐约记得当时那个骨瘦如柴的男人……不像是失魂症啊? 他再次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凛淞。 气色挺好的,这个时候的凛淞也还是没有生病。 那……天道祝福那件事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只知道凛淞是从小就病蔫蔫的。 但是具体是从多小开始,就不知道了。 忽然,屋里传来痛苦的呻吟声,随着就是梁天恒喊他。 “淞儿,好了吗?” 凛淞听见师父喊自己,连忙抱着都快跟自己一般大的药筐往竹林里走。 而朝雾比他先一步来到了屋内。 自从帝昭将一股生气灌入这具身体之后,男人的身体已经不像最开始那种皮包骨。 所以朝雾就能看清这个男人现在的相貌。 怎么说呢,有些面熟。 不是这张脸面熟,而是某些五官很熟悉。 鼻子啊,眼睛…… 但是总感觉这些五官像是东拼西凑一样,各像各的。 正当朝雾想着的时候,小凛淞就跑进来,将药材都递到梁天恒手上。 做完这一切,小凛淞就走到床上那个男人身边。 唇红齿白的小模样乖的幼~ 一边是哪里都奇怪的男人,一边是可可爱爱的小正太,朝雾果断将视线放到了小凛淞身上。 所以他就看见了小凛淞握着那个男人的手,闭上眼睛之后,他的周围就泛起一层薄薄的微光。 朝雾认识这东西,是凛淞的回生术。 即便是知道凛淞医术了得,但是他从小就学会了回生术还是让朝雾有些难以置信。 突然,床上的那个男人再次喘过气一样,直接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吸着气。 那双眼睛黑的可怕,让人看见了都觉得莫名心慌。 小凛淞被吓到了,刚往后退了一步,就和床上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可能是因为小凛淞身上的回生术气息还没有消散。 所以男人很快就知道是谁救了他。 他只是盯着小凛淞,也不说话。 小凛淞实在是害怕,白嫩的小手捏住自己的衣角,又害怕和男人对视。 看得朝雾直皱眉。 怎么个事儿? 救了你,你要还吓唬他? 好在梁天恒及时出现在小凛淞的身后,将手里的药递给男人。 “你受了很重的伤,要不是我徒弟刚才的回生术,你现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你。 所以啊,你还是被吓唬我徒弟的好。” 说着,就把小凛淞往身后护了护。 男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措有些不太友好,沙哑着嗓子说了一句:“抱歉。” 梁天恒没说什么,只是再次将手里的药往前递了递。 男人支着胳膊坐起来,过分单薄的身体看起来有些渗人,都不像是个活着的正常人了。 朝雾好说歹说也是个学过医的,他就不信梁天恒没看出来,这男人的身体是一具尸体。 准确来说,是一具被七拼八凑出来的尸体。 然后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才把这个狰狞的身体,变得没那么恐怖。 帝昭应该也是看出来了,但是他出手给了这具身体生气…… 关键点应该就是他和梁天恒说的那句话,但是自己还没听见。 哎,这个位面实在是没有一丁半点的线索啊。 和上一个位面,帝昭直接把自己养大来说,自己这个位面简直就是地狱难度啊! 你看,帝昭现在连自己都看不见。 再说了,这个位面的自己能有什么遗憾啊? 帝昭都把他宠的没边了。 朝雾再次看了一眼那个男人,还是没有多待,先回了主峰。 眼看着天色又暗了下来,朝雾一点都不见外地进了屋。 屏风外,朝雾坐在一个榻上,合上了眼眸,想要休息一下。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眼皮是越来越沉,最后真的彻底睡着过去。 所以就没看见,同样是一道透明的身影从屏风内侧走出来,看着朝雾的安静的睡颜之后,俯身在他嘴角落下一吻。 “朝儿……” 没想到,这个时空裂缝竟然还可以这么调动朝雾的记忆…… ……不浪漫的线 点点解释一下哦,最后出现的这个透明的帝昭是师父本体,他只能存在于这个位面的帝昭身体里,只能看着,不能掌控身体的。 第230章 朝的爱(七) 等朝雾睁开眼的时候,天色俨然大亮。 似乎没想到自己竟然睡得这么没有防备心,一醒来,他还惊讶地眨眨眼。 随后哭笑不得地理了理衣襟,忽然察觉到什么,伸手在脖子侧蹭了蹭。 总觉得脖子那一块儿有些疼。 很轻微的痛感,要不是因为朝雾脖子这一块儿过分敏感,其实还感受不到。 朝雾在虚空中画了个圆镜,但无奈的是,透明的人在镜子里并不成像。 朝雾只好蔫蔫地放下手。 如果他看得见,大概就会知道,昨天晚上……有个“流氓”在他脖子上嘬了好大一口。 听见外面的动静,朝雾抬脚往外走去,就瞧见小朝雾两只手都扒着帝昭的衣服,要去环住他的脖子。 “哎呀,师父父,要练剑……朝儿要练剑……” 哼哼唧唧的声音,一听就觉得他香喷喷,软糯糯的。 装的一手乖巧也不知道帝昭是看出来了还是没看出来,一手托着他的小屁股,一手还在拿着茶壶倒茶。 像是没听见这娃娃在说什么一样,自顾自开口。 “要学怎么泡茶吗?” 清冽的嗓音带着温柔的语气,原本闹腾的小朝雾一下子就晕头转向地被帝昭带偏了。 “好嗷。” 就在这时,原本看着这一场景还觉得很有爱的朝雾忽然想起来。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的茶艺是和帝昭学的? 朝雾的茶艺非常好,霖宵等人非常喜欢喝他泡的茶。 久而久之,朝雾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又是跟谁学的泡茶了。 然而只觉得右手忽然一重,就看见手腕上有一个紫色的木镯,上面还有两道交缠的亮色。 建木镯? 朝雾一愣 ,不确定地举到眼前。 果见紫色的木镯之上精细地镌刻着无数上古神兽,那两道来自朝阳的祝福,此刻绕在镯子的纹路上。 的确是上个位面帝昭在自己周岁宴上送的那个。 怎么会…… 朝雾思忖着,眸光也暗下来,整个人身上带着几分阴郁。 建木镯在朝雾回到现世雪泽山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不见了,怎么现在又出现了? 正出神想着,那边的帝昭已经手把手教着小朝雾茶道的礼仪了。 这些都是朝雾刻在骨子里的反应和认知,如今却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学会的。 他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木镯上的神兽纹路。 甩袖从地里窜出一道椅子状的寒冰,朝雾就坐在那上面。 他看着帝昭明明无悲无喜的眉眼,此刻像是南冥的深渊,深邃之余也满是温柔。 这一刻,小云凰说的话像是印证一样。 朝雾竟然开始羡慕这个小朝雾,你看,我小时候师父就可以对我这么好过。 这么想着,朝雾抬脚往他们方向走去。 因为帝昭抱着小朝雾坐在那里,所以朝雾需要弯下腰来才能和小朝雾的侧脸平齐。 他朝着小朝雾的脸伸出手,明明根本触碰不到,但朝雾还是做出了一个捏脸的动作。 笑道:“小家伙儿,你运气真好~” 说着,就把视线放在了帝昭的侧脸上。 没多少人敢直视这双带着神性的浅色眸子,所以这张宛若神只的容貌也被人们回避忌惮。 其实帝昭的样貌带着贵气和冷意,温柔下来实在是令人心动。 要是不好看,也不至于每次被折腾的受不了的时候,帝昭顶着这张脸哄几句自己就又答应了。 想到这里,朝雾的脖子迅速爬上了一抹桃夭的浅绯色,眸子也氤氲着一层潮气。 他鼓着腮帮子,再次伸出葱莹的指尖,要戳一戳帝昭的脸。 嘟囔道:“看在你这么好看的份儿上,就原谅师父对‘我’这么好了…… 我没有吃醋嗷,哼……嗯?” 然而那句“哼”还没说完,声调和声音就直接变高。 因为…… 因为帝昭怀里的那个小的不见了,只剩自己这个大的了!! 漂亮的眼睛像是受惊的猫儿一样睁得老大,小巧的鼻子都抖了一下。 别说他,帝昭都愣了一下。 怀里一空就算了,脸上还被不重地戳了一下。 他没有感受到陌生的气息,所以没那么警惕,只是刚才因为小朝雾消失不见之后神识里闪过了一丝慌乱。 但是等他扭过头看见那双漂亮干净的眼睛之后,心就落回了实处。 “?” 这是……我的崽崽么? 朝雾已经是第三次遇见这样的情况了,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何况第三回? 朝雾惊讶了一瞬之后当即就弯了弯眉眼笑了出来。 “师父~” 这一声娇滴滴的“师父”可真是一路酥软了帝昭的椎骨。 帝昭一身白衣,面前像是妖精一样精致绝艳的朝雾俯身看着他。 那双漂亮的眼睛尾部满是殷红色。 因为张嘴说话,小巧的舌尖红地娇媚,有些色_气。 帝昭一愣,拿着茶杯的手都僵住了。 “你是……朝……” 话没说完,朝雾就直接勾着他的脖子坐在了他的腿上,霸占了刚才小朝雾的位置。 只不过方向正好相反。 一个是朝着桌案,一个是朝着帝昭。 朝雾身上的气息很香甜,混杂了帝昭身上清冽的雪香,这股气息朝雾自己不知道,帝昭却闻出来了。 所以帝昭可以肯定,怀里这个就是他崽子。 而下一秒,朝雾直接勾着他的脖子拉近了距离。 朝雾气息里的香甜顿时被无限扩大。 惹得帝昭眸子一暗。 “师父怎么光看着我,也不说话……” 刻意像是撒娇一样的话,带着小勾子,娇滴滴的。 何况朝雾说话的时候还几乎是要贴着他的嘴唇。 温热的鼻息洒在帝昭脸上,有些痒。 但是那双浅色的眸子是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的朝雾。 因为姿势的缘故,所以朝雾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帝昭身体的变化。 明明脸上还是那么平淡…… “身体倒是真实”这句话倒是难得可以用在帝昭身上。 一想到现在的帝昭肯定正在猜测着自己的身份或是两人之间的关系。 肯定不会把自己怎样。 所以朝雾直接往前一蹭,娇软的红唇贴上帝昭的唇瓣,一个火热一个冰凉。 以往都是帝昭主动,这次朝雾学着帝昭的动作,大着胆子伸了伸舌头。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有些紧张和兴奋,所以肩膀都在颤。 闭上眼睛……也就不知道帝昭的眸子暗沉的可怕。 第231章 朝的爱(八) 还别说,在朝雾眼里,帝昭越是这么自持甚重,朝小雾撩的越起劲儿。 眼看着自己都伸舌头了,帝昭还是不为所动,朝雾就更不害怕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现在的帝昭不会把他摁在床上来回折腾。 这叫什么,这叫免死金牌啊! 于是朝雾像是小动物一样蹭了几下之后,又要伸手往帝昭的衣服里面抓。 这回帝昭终于有了反应,就比如现在,直接就拉住了朝雾的小爪子。 “?” 朝小雾只是愣了一下之后,继续转移注意力到了帝昭的脖子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脖子为什么睡醒的时候有那么一丢丢疼,但是就想让帝昭也疼一下。 所以任凭帝昭拉着自己的手,小脑袋就已经趴到了帝昭的肩膀上。 对着自家师父白皙的皮肤,嗷呜就是一口。 朝雾的指尖看着白嫩,但还是有一层茧,那是常年练剑的人才有的。 浮生剑的剑法和别的剑略有不同。 所以帝昭几乎是碰到朝雾的手之后就可以确定。 怀里这个抱着自己就是一顿乱亲的小妖精就是刚才还在自己怀里嚷嚷着要练剑的朝雾。 浮生不是别的剑,跟随了自己上万年,非值得付出生命保护的人,他不会给的。 自己真的把浮生给了自己的徒弟。 自己未来,真的爱上了自己的徒弟? 不会吧…… 正怀疑着,朝小雾忽然伸出舌头在刚才咬的位置舔了舔。 那一刻,身-下的火像是带着燎原的气势,一路烧到了全身各处。 帝昭握着朝雾小爪子的力道顿时收紧。 惹得朝雾小幅度地抽了一丝凉气。 “疼~” 娇滴滴的声音听到帝昭耳中带着满满的撒娇意味,这个人天生媚骨,即便是声音也像是自带了强烈的妩媚意味。 一个男人,要是娇成这个样子,那还让不让女人活了? 帝昭垂眸看着朝雾的手,刚才握着的地方果然开始泛红。 真不知道他是被怎么养大的…… 然而帝昭回过味来,嗯……是被自己娇生惯养的。 那娇气一些没事了…… 朝雾显然是对帝昭的再次沉默表示不满。 直接往后挫了挫,原本是坐在帝昭--大腿的,现在都挪到了膝盖了。 原本还带着几分蛊惑的眸子,现在里面带上了几分“幽怨”,那是……欲求不满? 帝昭没再用力拉着他,所以朝雾直接就往后,要坐在桌子上。 帝昭手上的动作比脑子快,连忙就把茶桌和茶水转移到别的地方。 这个举动被朝雾看在眼里,所以坐下的时候非常干脆。 现在好了,他和帝昭之间差开了不短的距离。 刚才还有些锋利张扬的面容此刻看起来嫩生生的,而且还满是不开心,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腮帮子都有些鼓。 看起来年龄更小了。 “师父~你变了,之前我主动亲你的话,你都会亲回来的……” 嘴上说着,脚也不老实地往帝昭的腰间伸过去。 帝昭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什么时候把鞋袜给脱了,只能看见白嫩嫩的脚踩在自己雪白的法衣上。 眼看着还在往不该碰的地方乱动…… 帝昭这次就握住了朝雾的脚踝。 少年的脚踝也很精致,凸起的骨节上有一枚小小的朱砂痣。 浓艳的色彩在冷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一下子就吸引了帝昭的视线。 可能是因为朝雾前不久刚说了“疼”,所以这次握着朝雾脚踝的力道是非常非常轻的。 虽然帝昭到现在也没有和朝雾说一句话,但是从他的行为里已经可以看见明显的软化。 这倒是朝雾喜闻乐见的。 于是,朝小雾就开始顺着杆子往上爬。 “师父在看什么……只是看嘛?明明……师父还喜欢咬一口呢~” 朝雾什么都没做,就是陈述了一件事实。 用最乖软无辜的语气,杀伤力却比那带着妖魅的口吻更大。 惹得帝昭瞬间就有了--反应。 看着帝昭的耳朵都有些红,朝小雾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 两眼一亮,一旦笑起来,眼睛里面的小星星就一亮一亮的。 “师父~你害……” 然而还不等朝雾把话说完,就见帝昭扯住他的脚踝,往自己的方向一拽。 朝雾再次坐回了最开始的位置。 因为还光着丫丫,他又是个怕凉的,只好就用推勾住了帝昭的腰。 这下好了,两人的距离就更近了。 朝雾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动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完,就觉得帝昭略微有些粗重的气息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 终于在朝雾这样过分昳丽的脸上瞧见惊讶的表情,帝昭觉得心情出奇的好。 朝雾并不畏惧和帝昭对视。 而帝昭就这么看着这么美的一双眼睛,满满的都是自己,心里的满足感顿时升到了顶峰。 两人先是沉默了一会儿。 而帝昭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随后朝雾听见帝昭问:“这是……幻境吗?” 讲真,从概念上来说,时空裂缝里面的位面,的确不是真实的。 朝雾就本着是实话实话的精神,点了点头。 但是那句“我是真的。”还没说出口,帝昭的手已经解开了朝雾一向很长的腰绳。 “啊?师……” 朝雾再次被打断了。 因为帝昭已经发了狠一样吻上去,在那一看就很可口的唇瓣上舔-舐着,咬着,品尝着。 修长的手指一件件褪去朝雾身上的衣服。 这走向朝雾可太熟悉了。 吓得这崽子立马就被打回了原形。 怂唧唧地要跑。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帝昭的手却紧紧箍住他纤细的腰肢。 就算朝雾再强,前提也是除了仙首之外。 现在好了,连跑都跑不了了。 帝昭的吻很急促,像是一只要把他吞入腹中的野兽。 不过就是走了一会儿神,帝昭就已经把朝雾脱的只剩下暗红色的里衣了。 “唔……嗯-~” 唇--舌交--缠发出暧昧的声音,可能是太久没……那啥了,所以现在朝雾的身体--敏感--的可怕。 朝雾的眼角也堆满了生理性的泪水。 他真漂亮。 这是帝昭在沉-论前,最后的良知。 第232章 朝的爱(九) 朝雾在看见帝昭那双暗沉的的眼睛之后,就觉得腰已经隐隐作痛。 他甚至算得上落荒而逃地往后退了半臂距离。 这个举动似乎戳中了帝昭的“逆鳞”一样,咬住朝雾唇瓣的再次一重。 “嘶——” 朝雾只觉得唇瓣上微有刺痛,下意识轻呼出声,随后就被帝昭一下子捏住脖颈。 那一块儿皮肤似乎是朝雾身上极为敏感的地方。 帝昭一碰,朝雾的身子就彻底酥软的不像话,整个人顿时被卸了力气一样趴在了帝昭的肩膀处。 微凉的手指划过娇嫩细软的肌肤,朝小雾的腹肌很漂亮,整个人清瘦但是不乏力道感。 两种极端的温度相碰撞,惹得朝雾浑身发颤。 要知道,这具身体曾被帝昭--颠来覆去,条浇过无数次。 只要帝昭想,这具身体可以变得更加--敏感。 似乎是想到了之前被帝昭过分-疼爱的场景,朝雾就觉得身体变得越来越奇怪。 像是醉酒一样,没多久,软绵绵的身体就任由帝昭…… 原本还是在院落的棋桌前,等朝雾身上的衣物全部褪去的时候,就已经是在主峰的床上了。 可能是因为小朝雾还是个孩子,所以被褥都是细软的布料。 也不全是白色,最起码朝雾身下压着的褥子就是藏青色,绣着鹅黄色的纹路。 因为周身的气温实在是太高了,所以朝雾像是被烫哭一样。 眼角绽着炙热温度的色彩。 或者说,朝雾整个人都是桃绯色,大概是太热了? 轻轻的呜-咽声从主峰的房舍里传出去,融化了雪泽山山巅之上的常年寒霜。 滴答滴答地落地成冰,并如此循环往复,直至金乌东驾,又再次婵娟撒雪。 等朝雾的意识清明一些,是帝昭出去给他拿准备好的补汤。 他意识昏沉的时候似乎被帝昭用嘴渡过。 朝雾想伸手按一按太阳穴,但是僵硬的疼痛感一下子直击大脑,全身各处的肌肉像是全都拉伤了一样,疼的朝雾怀疑人生。 这让朝小雾闭上眼睛,放弃挣扎一样回想着最近的荒唐事。 帝昭不是没有记忆吗?怎么吃自己的时候,手就那么准? 越是想,朝小雾就越不明白。 床上的颜色搭配和朝雾印象里的并不一样,这让朝雾产生了一种极端的刺激感。 所以到底是谁不干净了? 他缓了好久一会儿,等周身的灵力已经运转了几个大周天之后,暖色调中夹杂着寒意的灵力开始在朝雾的指尖凝聚。 好久之后,身上的酸痛感才开始减弱。 似乎是听见了帝昭走近的声音,朝雾调转灵力的速度就更快了。 于是等帝昭端着药膳进来的时候,床上已经空无一人了。 握着药膳的手开始不自觉发紧,原本还很平静的眸子依旧维持着表面。 靠近床边的时候,躺在那层层软垫之上的娇贵少年,已经再次变成了小朝雾…… 他似乎睡得很香。 然而越是这样,帝昭的内心就越是波澜万千。 他将自己的灵力注入了小朝雾的身体,然而探查一番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让他甚至都忘了自己手里还拿着药膳。 他似乎在幻境里,折腾了自己的弟子…… 没日没夜的--交欢--缠绵让帝昭深知自己对“朝雾”的态度绝对不一般。 那个朝雾哭得越是厉害,自己越是疯狂。 就算是帝昭修习无情道法时间久远,他也知道自己并非只是沉陷在那个绝美少年的身体。 所以……他未来爱上了朝雾。 不,应该说……他现在就爱着朝雾。 这份爱着小朝雾,可能还没有完全变质,但是绝对会变质。 想清楚这一切的帝昭眸子暗沉的可怕。 他现在意识到这一点……对小朝雾来说,就是会要了他命的存在。 他创造的无情道法他自己清楚。 一旦自己违背了这个法则,受到折磨的一定会是朝雾。 他得想办法…… 那时候,朝雾再也没有当着帝昭的面化为真实过。 因为朝雾被吓得已经根本不敢靠近了。 帝昭这段时间只好强行压制着感情,手把手地教着小朝雾泡茶。 偶有走神的时候,会在雪泽山主峰的一角,看见一道昳丽绝艳的身姿。 细看又会消失不见。 就这样,等药谷的青竹黄了又绿,在朝雾眼里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之后,所有的一切,就开始发生逆转。 小朝雾依旧缠着帝昭想要学习练剑。 意料之外的是,帝昭这次并没有拒绝他。 只是那双浅色的眸子看着眼前终于张开的小家伙,心里一阵酸涩。 他才亲自养了不过两年,就喜欢到了程度。 一想到关于自己的所有温暖的记忆都将消失不见,帝昭的心难得像是被攥紧一样疼。 此刻的小朝雾还在像往常一样对师父撒着娇,说着好玩的事情。 然而等帝昭微凉的唇贴上他额头的一瞬间。 所有的记忆都开始由模糊变得透明,最后被抽离,封锁…… 小朝雾终于意识到帝昭要做什么。 这次的茫然比上次帝昭使得自己失聪那一次更加剧烈。 朝雾内心被巨大的恐惧笼罩着。 而作为一个透明人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朝雾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漂亮的眸子猛地睁大。 像是本能一样对年少的自己大喊着:“不要!!” 或许是心有灵犀,又或者是小朝雾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所以小朝雾猛地要挣开帝昭的手。 泪水也堆满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无声地,帝昭看见小家伙的嘴一张一合。 说着:“不要……” 那一刻,因为被帝昭深爱而到来的巨大痛苦也从朝雾的身上挪到帝昭身上。 饶是帝昭,在面对自己创造的道法,反噬之后,也不可避免地嘴角出现一丝血。 但这都比不上朝雾看着他,越来越空洞,也越来越陌生的眼神。 他好不容易,把这个可爱的崽崽养的这么好。 经此一事,他们之间……就再也回不去了。 再也不会是“师徒”关系了…… 第233章 朝的爱(十) 直到小朝雾的眼神彻底像是蒙了一层大雾一样黯淡无光,随后合上眼睛倒在地上。 帝昭那疯狂滋生的爱意就更加将他折磨的有些痛不欲生。 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的帝昭什么都顾不上地去抱住落在雪地里的少年。 鲜血染红了大片的冰雪,血液的温热让那些冰雪开始消融…… 于是帝昭难得狼狈地抱起朝雾,源源不断的温热灵力注入朝雾的身体。 像是失去了一切活着的机能一样,这具身体在以不可控的速度流逝着生命力。 帝昭无比痛心地抱着几乎命垂一线的小朝雾,嘴唇毫无血色,发着轻颤,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动用时空之力,将朝雾的意识和机能恢复到他初到雪泽山。 从今往后……他们就是“师徒”。 自己不会再娇惯着这个崽崽,不会温柔地跟他讲话,穿衣服,哄睡觉…… 而朝雾,也不会对自己笑着闹着,撒着娇。 都不会了。 帝昭的内心承受的是苦不堪言的悲痛和心疼,身上承受的是爱惨了朝雾,从朝雾身上转移过来的疼痛。 那一刻,这种情绪虽然无声,但依旧通过朝雾和帝昭之间的某种特殊的关联,传到了朝雾的身体。 明明没想哭的,但是眼泪还是落下来了。 朝雾毫无表情地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心口泛起的疼痛一时间都不知道是恢复记忆的茫然无措还是心疼。 帝昭没哭过。 朝雾却替他哭了。 朝雾一步步走在雪地里,那是被帝昭染红的颜色。 此刻和他身上的大氅一般无二。 他自己没有看见,他身后的脚印越来越清晰。 直到他蹲在了帝昭的身边,伸手去碰帝昭的脸。 那一刻,实质的触摸让朝雾忽然意识到一个事情。 那就是…… 在自己开始失忆的六岁,到自己十九岁,帝昭彻底找到废除无情道法,闭关之前,这整整十三年,帝昭都在替他承受这反噬的痛苦。 那一刻,帝昭看见终于出现的朝雾,眼里又是心疼又是爱意。 “你终于出来见我了?” 朝雾的鼻子忽然酸的厉害,一张嘴就觉得说不出话来。 这次,是帝昭先说的。 他忍着剜心蚀骨的疼痛也要说:“我爱你。” 在朝雾都不记得自己曾被这个人放在心尖上如此宠爱的十三年里,无数自卑的声音萦绕在脑海里。 所有的顾虑被帝昭的三个字打的稀碎。 原来让一个本该生性警惕多疑的废弃太子变成娇纵傲骨的大师兄,是因为他真的被这个男人这般这般宠爱过。 浮生一剑,若月清皎。 这话的言外之意还有一层,我为什么会这般爱你? 不曾拥有朝雾的帝昭不配知道。 所以这个帝昭知道,即便是付出巨大的代价,他也要将这个若即若离的人抓在手里。 这个位面开始破碎,场景开始转化。 明明上一秒帝昭还和朝雾相拥,下一秒就已经提着浮生,站在已经变成血海的凤栖。 宛若神只的俊容上没有一丁点的血迹。 只是浮生一剑刚刚夺了无数人的性命。 白色的法袍上,是翻飞流转流光的高阶阵法。 朝雾这次再凝神一看,原本一直以为是用来保护帝昭的阵法,原来是反着画的。 所以效果也就彻底相反。 改成是镇压帝昭的了。 因为杀了太多人,帝昭的眸子里是释放了什么一样的癫狂和冷冽。 原本浅色的眸子此刻变成了与常人无异的黑曜色。 这也正巧说明了,现在的帝昭根本就不正常。 原本看起来无悲无喜的浅色眸子一旦变深,这张神只容貌的神性就会瞬间消散。 一股过分邪肆的气质就会透过身骨,一点点释放着上位者恐怖的杀意。 到处都是断臂残骸,唯独朝雾被放下的位置还干净。 其实也没有很干净,同样都是尸体,朝雾的血不少于被帝昭杀掉的任何一个人。 而依旧作为“旁观者”的朝雾是第一次这么直观地看到当年凤栖的场景。 他时常会翻阅那本不知由谁编纂的《幽都选记》,那里面的自己落得那样悲惨的下场…… 要不是因为知道自己在天下人眼里屁都不算,他都要以为自己死后会普天同庆呢。 朝雾看着状态过分阴郁的帝昭,只见他将浮生扔到一边,直接朝着“自己”走去。 他身上的法袍上,阵法像是焚毁一样,尾端开始泛起火光。 但是火光只是在衣袍表面烧了几下,等帝昭将“自己”抱起来之后,他身边的空间已经开始扭曲了。 只见一个青年从虚空的裂缝里出来,看见帝昭之后开始皱眉。 “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如果没有阵法压制,这个位面承受不住您的身体和实力,位面会被搅碎啊!” “旁观者朝雾”眯了眯眼,倒是可以从来人的五官上判断出来,这应该就是完全体的时空准则。 然而帝昭只是抱着尸体,彻底无视了时空准则的存在。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是嘴里呢喃着:“他不在了…… 他不想见我…… 他甚至不愿有来生…… 这十几年,我待他那么冷漠,他却还是爱上我了,我们……明明都互相爱着了,明明……就差最后这一点点时间了……” 他无意识地说着,却听得“旁观者朝雾”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我早知最后这般,为什么要那么对待他十几年呢…… 我完全可以就这么承受着反噬,依旧爱着他。 那样的话,总不会为数不多的一面就是最后一面了……” 时空准则从未见过黑眸的帝昭,但是在三千大道里的不成文规矩里,遇见这样的帝昭,躲命,就是第一条。 眼看着帝昭抱着朝雾往时空裂缝的最里面走去,那是一切事情运行的总部——中枢。 吓得时空准则连忙要回去通风报信,却不知什么时候被帝昭冻在原地。 “朝雾”跟着他往里走。 于是他看见,浑身气息极度可怕的帝昭,一脚踏进中枢大殿的那一刻,中枢就开始破碎。 数名时空管理高层来到帝昭跟前,在看见了帝昭的眸色之后,又犹豫地迟迟不敢上前。 第234章 朝的爱(十一) 帝昭抱着的朝雾,一袭被被鲜血染红的红衣,脸色却苍白至极。 直到长眠不醒,朝雾那昳丽张扬的气质终于完全褪去,暴露出来是他骨相里的疲惫和脆弱。 和在仙门百家面前温文尔雅,以及在兄弟朋友面前的洒脱邪肆都不一样。 他带着往常任何人都看不见的,朝雾自己在极力掩盖的脆弱。 一匹疯野的狼王,不过就是个被迫领头的猫崽。 别人都因为发自内心深处畏惧,所以根本不该抬头打量面前黑眸的帝昭。 只有朝雾看见了,那双抱着“自己”的手,发着抖。 帝昭在疯狂的害怕着,所以才会用这么极端的方式,逼中枢给他一个交代。 随着帝昭一步步往里走,他身边以及他身后的所有建筑都开始分崩离析。 整个中枢结构都开始变得支离破碎,越来越多的时空管理局高层黑着脸出来,看见来人之后又瞬间白了脸色。 “朝雾”的尸体受不住这样的这样强的威压和气势。 随后就被帝昭放在芥子冰床之上。 朝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确定自己现在还是透明的,便继续跟了上去。 于是他看见,帝昭猛地来到最后出来的华服男子面前,毫无表情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虽然看不出来帝昭的力道有多大,但是从那个男人没多久就变红的脖子就知道帝昭是真的想杀了他的。 并且随着男人的脸色充血的越来越厉害,中枢的破碎程度越来越厉害。 道行浅的时空管理者甚至已经开始受不住地缩成小号一样,有的更是大吐血。 如果真的从帝昭的神色来看,黑眸墨发,真的就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正常人。 但中枢高层的人都知道这些“正常”放在帝昭身上就是绝对的不正常。 但是被帝昭掐住脖子的那个男人根本说不出话来,他身后跟着出来的青年见状,即便是身体已经受不住了,但还是开口阻止道。 “昭大人!您冷静啊!刚才您抱着的少年还有救!” 这句话似乎起到效果了。 最起码帝昭没有再加大掐住男人的脖子。 被甩开的男人本来眼睛都出眼白了,随着空气可以呼吸,男人捂着自己都已经掐出红印的脖子。 贪婪地大口大口喘气。 一边咳一边喘气,实在是狼狈的没有半点该有的从容淡定。 刚才开口的男人还来不及扶起自家上司,就感觉一道可怕强劲的力道一下子就将自己扯到了帝昭面前。 帝昭幽深漆黑的眸子依旧平静,平静得有些可怕。 “什么办法?” 声音中的轻抖让原本还在瑟缩的男人一愣。 他本以为帝昭这样的人,震怒就是脾气的中间点,往下就是冷漠淡然,往上就是无休止的杀戮。 声音都发颤…… 这是恐惧,极度的恐惧。 一时间,男人的大脑一片空白,伸手将文卷递过去的时候,甚至都非常木讷。 帝昭接过那个卷宗。 也就是这个时候,帝昭身边的威压才开始收敛,就连中枢的破碎也停顿下来。 男人回过神,连忙去把自家上司扶起来。 刚才一直在咳嗽喘气的男人也终于缓了过来。 他捂着脖子,声音艰难地问扶起他的男人。 “你给他的是什么?” “朝雾的生本。” 男人好不容易缓过劲儿,听到他这话,嗓子那口气没上来,再次疯狂地咳嗽起来。 “咳咳!什……什么!?” 真不怪男人刚才没看出来那个卷宗是“活本”,因为那是“死本”的样子啊! 如果说是朝雾。 那就更不奇怪了。 朝雾没有一世好结局,最好的一世还是一团黑雾,不明生机。 “活本”一般就是那种命途极度昌盛的王侯将相,关乎苍生命运或是帝王的命途。 而“死本”是生来就罪大恶极,命途多舛,不得善终的人才会有的。 每个人的命运都是生来就既定的。 因此中枢有专门的官员叫“司命”。 给帝昭看朝雾“死本”的男人就是“司命”。 司命见上司差点没再咳死,手忙脚乱地给他顺气。 不明所以地问道:“怎么了?就算是死本,能扭转不是吗?” 然而已经慌得要死的上司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死本”的确可以扭转。 但是“生本”转“死本”的,是绝对不可能扭转的。 那已经不是“中枢”可以插手的命途。 等帝昭翻开那本卷宗,脸色终于变了。 由最开始的平静,变得更加“漠然”。 “这是……” 原本司命还有话要问,但是他的关注点一下子就被帝昭更加发颤的声音吸引了。 由不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少见啊…… 然而还没感慨完,下一秒小命都要不保了。 外层的时空管理者全部都神色大变,身体扭曲,脸都毫无血色。 而扭曲的还有中枢大殿。 从帝昭进来没多久,中枢几乎要被他废掉了。 那个被称为“上司”的男人连忙在自己的两个穴位上点了一下,连忙上前要伸开胳膊阻拦他。 “昭大人!求您饶命!” 这种话都从时空管理中枢总指挥以及天道的顶头上司——慈枯,嘴里说出来。 帝昭看着慈枯,那双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饶你命……” 你告诉我,谁饶了朝雾的命。 帝昭的占卜也是三人的翘楚,但是命定之人与血缘至亲,都无法看出命路。 帝昭是在第一次见到朝雾的时候就给他算过一卦。 当时关系可能还没有亲密,也是可以看出来朝雾命路里是有着九五至尊的功德。 可是这“死本”里一笔一划地写着朝雾的每一世。 不得善终的每一世。 本来就已经锥心的痛感此刻几乎让帝昭窒息。 他和那群伤害朝雾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都是推着朝雾走向绝路的助力。 他苦了五年,因为心生奴。 他又苦了十三年,因为自己。 他还苦了六年,因为雪泽山长老席和苍生。 总共活了不过二十五年,这样的阴暗无光却依旧要逞强的日子,他过了二十三年。 而在这段根本不幸福的二十三年里,自己带给他痛苦的时间,是…… 十九年。 第235章 朝的爱(十二) 朝雾看了一眼帝昭手里的那个“死本”,顿时就明白了这里面到底记录了些什么。 他本来就知道这些。 但是帝昭现在的状态,却让朝雾比任何时候都要痛心。 这世间最可悲的就是“差一点”。 他们明明相爱,但是真的“差一点”就在一起了。 而且对于帝昭来说,朝雾死在了帝昭彻底且不需要压抑爱意的那一刻。 不是“最爱”他的那一刻。 因为帝昭在十几年的时光里,根本就没有“最爱”,只有与日俱增却不得不压抑,最后承受在痛苦里的爱意。 没人能比得过“死人”,在那一刻,朝雾在帝昭心目中,甚至是完美到不可或缺的存在。 所以他几乎要发疯。 他要杀掉那些不曾善待朝雾的杂碎。 如果朝雾想,自己也可以死在他面前。 但是这句话一定要是朝雾自己说。 自己要做的,就是让朝雾活过来。 他知道作为时空中枢高层指挥的慈枯,绝对有能让朝雾找到生机的办法。 但是看着手里的“死本”,再一听慈枯刚才就算是求饶命都不肯说出朝雾的活路。 那个一直在崩溃边缘的理智已经开始裂缝。 只要慈枯点头,帝昭就会带着不计后果的疯癫,让整个中枢为朝雾陪葬。 毕竟一堆破烂变得更加破碎,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朝雾虽然也有阴郁疯狂的劲头,但是让整个中枢为之陪葬,万千世界随之混乱。 自己没那个命承受这个因果,不知道要损多少阴德。 眼看着慈枯竟然还真的打算实话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朝雾的身体再次实质化。 他一把拉住慈枯的领子,将人往后一拽,一个快速的响指就封了慈枯的嘴。 当着中枢无数管理人员的面,在总部直接劈开一道门,拉着帝昭就进去了。 别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道红色的身影,把刚才像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发病的疯子给……拉走了? 谁啊!!!? 勇士……不不不,恩人,再生父母……爹!!! 帝昭其实只是看见了那抹昳丽颜色,和十九年前的身影一模一样。 他的内心窒息到仅仅只是一个没有看清的虚影,都愿意为之松懈一刻。 朝雾也不知道自己把帝昭带到了哪里,只知道为了防止帝昭做更加过分的事情,他只好进了传送门之后,两手紧紧抱着帝昭的脖子。 两个人的体格有些差距,所以朝雾抱起来有些费劲,还要踮着脚。 但是他就是没有松开。 然而值得庆幸的是,帝昭并没有推开他 ,就连原本的千日之寒也没有出现。 等暖光照到朝雾的眼睛上,朝雾确定松开之后帝昭也不会毁了中枢之后,才把爪子撤回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本能劈开的传送门要把他送到哪里。 他记得现在的帝昭还是不知道自己的。 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讪讪地抬手摸了摸鼻尖。 “那个……我……” 帝昭的视线一寸寸刮过他的脸。 像是一只野兽在进食前打量着要从哪里下口一样。 即便是朝雾,在有些无措的状态下,也没有那个胆子乱说话。 “师父……” 帝昭没说话。 “我是朝雾。” 六个字,换来的是久久的沉默。 第一次,朝雾在帝昭跟前竟然紧张的心跳直打鼓,在朝雾耳中还非常大声。 他等不及地抬头看去,就见帝昭那双眸子依旧漆黑无光,淡漠地令人心尖发颤。 原本要说的所有话都堵在嗓间。 那绝对是朝雾见过最为吸引人的眼睛。 浅色多是“无悲无喜的神性”为主,每次缠-欢多少会让朝雾有一种将神明拽下神坛的错觉。 但是黑眸的帝昭,多的是深邃邪肆的淡漠,身上的颓败气质更是让朝雾看着就有些腿软。 然后朝雾终于等来了帝昭的反应。 男人一身白袍,外面用来压制他的高阶法阵早就自焚,留下烫金华丽的纹路。 现在的帝昭,除了这张脸,和那个明月仙首可以说毫无关系。 所以在他掐住朝雾脖子的时候,朝雾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荒唐的觉得,就这双手,大概是掐死过无数人。 才能让时空准则对当年的帝昭评价为“疯子”,也能让宿妄对帝暄的万象印象深刻,却少见帝昭的浮生。 有一种可能就是,帝昭当年杀人甚至都不会用浮生。 “你想死?” 那双冷漠的眸子,上一次见还是死在凤栖的时候。 朝雾就算是再爱帝昭,身体和生理上的反应也先行一步地让眸子因为害怕而缩了一下。 大概是被帝昭疼爱且娇养久了,现在的他看见这么凶巴巴的帝昭,就有些无理取闹一样的委屈。 “疼……” 因为帝昭的手掐住声道,所以说话而来的喉结滚动都有些痛。 帝昭似乎有些嫌恶地收回手。 如果慈枯在现场,大概要气得骂娘。 因为帝昭掐的实在是“太用力”了,连朝雾的脖子都没掐红。 朝雾下意识捂了捂脖子,倒是没注意这些,只是用那双泪眼婆娑的眼睛看着帝昭。 “师父好凶~” 帝昭的右手手指下意识一弹,语气冷漠淡然。 “中枢现在都要靠着伪装来自保么?” 大概是帝昭口吻里的嘲弄太过明显,朝雾不开心地咬了要唇。 “不是假的呀。” 帝昭的视线从朝雾因为不经意舔过的嘴唇上挪开眼。 实在是水嫩且亮晶晶的。 帝昭的眸子顿时暗沉阴冷下来。 “他的尸体就在我这儿,你告诉我……你不是假的?” 朝雾眨眨眼。 操?忘了这茬…… 这一刻,朝小雾无赖撒泼的本事达到了极大的发挥。 “我不管,我就是你徒弟,不对……我们都拜堂成亲过,当着我父母双亲的面。 我是你迎娶的……夫君。 你若是苛刻我,师父~要被他们在九泉之下骂的……” 说着,朝雾还很自然地挥袖,只见一个冰椅再次从地上“长”出来,让朝雾稳稳当当地坐下。 少年捏着自己的腰绳,半点都不害怕现在接近暴走的帝昭。 第236章 朝的爱(十三) 朝雾原本捏着发绳玩地正开心,但是自从上一次被帝昭在c上折腾了好几个-日夜之后,朝雾是第一次自己穿衣服了。 所以腰绳根本就没有系紧,随便玩几下就开了。 “……” 大概是因为被帝昭照顾的时间太久了,衣服是在帝昭芥子里的。 朝雾甚至都没有换洗的衣服。 尤其是在自己的衣物甚至有的都被帝昭弄坏了,只能穿着更加单薄的衣物。 这腰绳一开,红色系的外袍直接就大咧地敞开。 而当时朝雾随便拉扯了几下的里衣也彻底直接散开了。 露出里面白嫩嫩的肌肤,有着刚做好的新鲜奶酪质感,感觉咬一口都是香香甜甜的。 帝昭的眸子一睁,但是被正好低头的朝小雾给错过了。 “啊呀……” 朝小雾可可爱爱地想要遮住自己的上半身。 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喂到饿狼嘴边的羔羊。 等朝雾的小爪子都碰已经将外衣的衣襟遮住身体了,他忽然意识到什么。 漆黑漂亮的眉眼顿时舒展开,像是亮晶晶的珍贵玛瑙,因为带着狡黠和坏心思而显得格外生动。 他一下子就放开手,嘴角噙着像是小狐狸一样的笑。 转瞬来到帝昭跟前。 原本就白得晃眼的肌肤一下子就让帝昭失了神,瞬间拉近的距离以及缠绵萦绕到自己身上的气息让帝昭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滚动的喉结被朝小雾看在眼里。 那一刻,朝小雾得逞一般笑得更大了。 “师父~” 帝昭不语。 朝小雾拉起他的手腕往自己胸前一放,冰凉的触感让朝小雾浑身一颤。 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下意识的怂。 帝昭很轻地挑了一下眉,看着面前的小朝雾继续握着他的手,往-下面……摸去。 帝昭的眸色依旧是深邃的黑色,此刻像是浓墨一般。 朝雾眨眨眼,小刷子一样的睫毛微微上翘着,随着眨眼的动作,宛若小巧地蝴蝶振动着翅膀翅。 他还压下身子,离得帝昭更近了。 而帝昭也在这个时候往后一退。 两个人的距离再次拉大。 朝雾一点都不意外地将自己的手指从帝昭的指缝里挤进去,就是要和他十指相握。 要知道,帝昭刚才有着茧子的手刚刚触碰着温热又娇嫩的肌肤。 每一下触碰,都可以感受到朝雾的鲜活。 帝昭的在自己身下反应快要被看出来的时候,即刻与朝雾拉开了距离。 但是朝雾十指相扣的动作还是让帝昭心头一震。 朝雾似乎知道现在的帝昭会因为顾虑和猜疑,根本不会自己怎么样。 他故意皱着眉,软腻着嗓子,像是一个小作精。 “哎呀~我是你夫君……我的身子,你随便摸啊…… 你难道,不喜欢吗?” 话到最后,朝小雾的眸子开始下垂,故意湿润起那双漂亮的眼睛,像是抹了一道浅色湘妃的眼尾越发蛊惑。 “不喜欢吻我,触-碰我,弄-哭我么?” 朝雾像是胜券在握一样,一边用能酥麻骨头的话撩拨着,亮晶晶的眼里却满是骄傲。 他比谁都知道这张脸和这副身子能让多少人为之疯狂了。 所以在帝昭猛地把他拉到怀里时,小朝雾都觉得自己安抚帝昭安抚的很成功。 等帝昭微凉的处唇瓣若即若离地贴到侧颈的软肉时,耳边是帝昭低沉又狠厉的话。 “我可以吻下去,也可以咬下去,无论哪种,你都会死。” 一向清冽的嗓音带着疯批一般的沙哑。 即便现在的帝昭依旧是在想着杀了他,朝雾第一时间脑子里想的依旧是:老子男人真他妈性感! 一时间,一股奇奇怪怪的胜负欲出现在朝雾的大脑。 反正朝雾是不信帝昭下得去手。 “我和你芥子里那个,都是你的小宝贝儿嘛,为什么偏偏对我这么戒备?” 他轻轻把人推开,先是看了一眼帝昭幽深的眼睛,很夸张地作出娇嗔的样子。 “小朝雾没法儿尝……我可以尝啊,吻下来和咬下来,都轻一点,好吗……官人~” 那一刻,帝昭觉得脑子里那个叫做“理智”的弦噼里啪啦在断裂。 他甚至都忍不住屏住了一瞬的呼吸。 看着小朝雾那双满是暗示撩拨的眼神,帝昭依旧不为所动地将他的衣服一件件穿好。 “别费心思,你们谁都不是他。” 朝雾感受到帝昭在自己腰间系腰绳的动作,脸上似乎落寞了一瞬,心里却笑开了花。 “别费心思”这四个字从他师父嘴里说出来,再加上这个动作,就说明帝昭已经要知道自己是真的了。 不然没人能被允许在帝昭面前这么“搔首弄姿”的。 小朝雾对自己“小作精”和“漂亮花瓶”的定位非常清晰。 他要见好就收,找准时机就作。 帝昭很快就把朝雾身上凌乱的衣服穿戴好,那张扬色彩的衣袍遮住了上身白花花的身子。 帝昭沉着脸想要离开。 小朝雾的手比脑子还快地拉住帝昭的衣服,问道:“师父要去哪儿?” 帝昭的视线从那扯着自己衣服的指上扫过。 那是指甲被修剪地很整齐的三根手指,白嫩的像是葱尖那一小点。 “你最好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说着,帝昭就挣开了朝雾的手。 而被反问了一句的朝雾这才反应过来环顾一遍周围。 熟悉的摆布和装潢让朝雾反应慢摆拍一样眨眨眼。 “主峰?” 他原来是把帝昭直接带到了主峰? 自己下意识觉得最安全的地方是主峰吗? 这么想着,朝小雾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帝昭的法衣,抱着东西就去了后山的温泉。 脱掉已经有些破烂的红袍,整个人泡在舒服温暖的温泉,朝雾一直紧绷的大脑才开始舒缓下来。 他一直以为,时空裂缝里面的主要情节应该都是和自己有关的。 也应该都是从自己的视角来看才对。 原来还有师父的视角。 他甚至知道了帝昭这么久以来,到底承受着什么,爱了多久,爱的多深。 总会有人觉得师父的爱意是姗姗来迟。 帝昭活该,贱的他非要到了最后才意识到深爱。 其实帝昭在明白爱上朝雾的那一刻,就已经在替朝雾算好了那个所谓是“生机”的未来。 第237章 朝的爱(十四) 等朝雾收拾完思绪从温泉里起来的时候,就将他放在一边的衣袍穿在身上。 帝昭当年说的很对,朝雾的确不会穿这样的法衣。 从小就是帝昭给他穿,他没机会学。 后来朝雾不住在主峰了甚至都没有机会再接触到帝昭。 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朝雾又被帝昭惯的不自己穿衣服了,哪儿是会穿这种有着“镇压”法阵的法衣。 里一层外一层,看上去纹路还不一样,朝小雾穿着穿着就着急了,气得胡乱一套。 拖拖拉拉地,像是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屁孩,还把自己气不轻那种。 朝雾本来是有些冷白偏病态的肤色,被帝昭千般万般拿着珍贵的药膳和宝贝喂着,好歹是养着娇贵软嫩了些,像是羊脂玉一样。 现在穿着帝昭宽大白色的衣袍,因为有一层没有穿好,所以拖拖拉拉成了裙摆一样,落在后面。 甚至这小子走几步都会踩上几脚,时不时站不稳像是要跌倒一样。 朝小雾更不开心了。 等来到正房的时候,精致是脸上也难得没了半点笑意。 踩了一路雪过来的朝雾,本来是想着让帝昭心疼自己的,谁曾想这衣服又大又长,都不给他脚丫丫踩雪的机会,尽是摔倒的机会。 而棋桌前,除了看上去已经冷静下来的帝昭,还有一个身披庭芜绿的男人坐在对面。 那是一件鹤氅,下摆是盛开的佛莲纹路,看上去第一视觉就是一个世外高人。 倒是那张脸,是刚刚还狼狈地被帝昭掐着脖子,险些死掉的慈枯。 朝雾眸子闪了闪,像是故意搞怪一样,从芥子里拿出一个白纱斗笠戴在头上。 长长的流水纹纱直接到了朝雾的腰间位置,明明很轻薄的料子,但是遮容的效果倒是好的很。 余光扫到一个全身白色的身影。 没错,全身白色。 毕竟现在的朝雾穿着帝昭宽宽大大的法衣,头上还是长长的白色斗笠,就算是墨发如瀑也被全部遮住,像是一个无头的鬼怪一样。 慈枯本来就心惊胆战的,朝雾一出现,吓得这位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岁的老家伙魂儿都要没了。 “这……这是什么?!” 帝昭正在泡茶,听到慈枯要死不活的声音,淡淡地抬眸看见朝雾这个打扮,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那边的朝雾现在气得直抓头。 不是,云儿也没跟自己说这个斗笠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也看不见外面啊!! 他想寻着帝昭的方向走过去来着,结果脚下走不开就算了,眼睛也看不见了。 “帝昭!救命啊!” 五个字,吓得慈枯脸上最后的血色也没了,生怕殃及一样,给自己套上了十级结界。 那边的朝小雾已经彻底炸毛,开始无差别攻击能看见的所有白布。 小爪子并不锋利,但是闹腾起来倒是厉害。 慈枯本来都以为帝昭要挥手把那人杀了的,不曾想,帝昭直接将茶杯放下。 慈枯一时间紧张地浑身都紧绷着,整个人甚至都缩起来来了。 只见帝昭一步步走到朝雾跟前,趁着朝雾看不见他,嘴角扬着宠溺的笑意。 声音却有些凉意。 “你这是做什么?” 里面的朝小雾正在气得乱抓,斗笠没有被拽下来就算了,身上的衣服却越来越大了,怎么回事!? 只见帝昭一下子就把朝雾头上的斗笠摘掉,那一刻,重见天明的小家伙,真的就成了“小家伙”,直接变成了十几岁的小少年。 看着帝昭还得使劲儿仰着头,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巴巴的,一看见帝昭就开始“触发技能”,瞬间开始让眼睛潮湿起来。 “呜呜……” 还别说,刚洗完澡的小宝贝一看就是香香甜甜的,咬一口仿佛不会闹腾,乖乖掉金豆豆那种。 主峰的温泉温度不低,水汽蒸得朝雾小脸粉扑扑的,额……也有可能是被气的? 一想要哭的时候,像是有着凉冻质感嘴唇就会咧开,这是要哭的前奏。 和小时候的朝雾像,也不像。 明明都是一张脸,精致可爱,讨喜得很。 但是朝雾身上有一股很奇怪的气质,有着小心机一样故意利用优势招揽宠爱。 帝昭不说话,朝雾只好自己争取机会,顺着帝昭的身子就要往上爬。 谁曾想,白嫩小手刚碰到帝昭的衣襟,就被帝昭捏住了脸。 婴儿肥的小脸儿因为帝昭的动作,开始往外面露出可可爱爱的肉。 “?” 帝昭漆黑的眸子有些可怕,又冷又戾。 “换张脸。”这里有慈枯,他不会安好心,不要以真容见他。 朝雾可是帝昭的亲传弟子和心上人,哪怕帝昭的态度不是很好,朝小雾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慈枯看过来之前,朝小雾就换上了暮云的脸。 那样子,熟练地一看就不是第一次了。 帝昭没打算让他恢复真身。 毕竟这法衣上面的阵法照朝雾这样乱穿乱拼,虽然会出来不同的效果,但是时效都不会很长。 见帝昭说完了第一句话之后就没了动静,慈枯没忍住好奇地转过身看过去。 却被一张忽然凑近的小脸儿吓了一跳。 捣蛋成功的朝雾嬉皮笑脸地爬上蒲团,宽宽大大的衣服并不合身,层层裹着里面白白嫩嫩的小宝贝,像是莲花精一样。 他身上也带着熟悉清冽的香味,倒是挺令人喜欢的。 “这是……” 因为顶着幼年暮云的脸,朝雾一点顾忌都没有,张嘴说瞎话的本事拈手就来。 “我是钟误云,是……梁天恒的儿子。” 慈枯:“……梁天恒孩子,姓钟吗?” 这小子念念有词。 “我爹太爱我娘了,所以我是跟的我娘的姓氏。” 慈枯:“这样啊……” 帝昭也没说什么,只是继续坐下泡茶。 慈枯见帝昭是这种态度,不由得细细打量起面前的小少年。 明明还是一个孩子,就已经样貌绝色精致,不敢想象长大之后得是什么样的国色天香。 男孩子若是这个长相,小时候应该总会被误认为是女孩子吧。 明明是脱俗冷艳的骨相,偏偏气质狂狷恣意,张扬至极,让人一看就喜欢的不得了。 第238章 朝的爱(十五) 大概是因为朝雾现在这张暮云的脸,实在是有些精致,谁都多少是喜欢长得漂亮的,慈枯也不例外地想要跟朝雾多亲近亲近。 尤其对方还只是一个很稚嫩的小孩子。 他刚才是听见了这小子喊的可是“帝昭”两个字。 要知道,就算是明王帝暄来了,见到帝昭喊的也是“昭”。 更别提听见那个偏激的弟弟,明来了,也只敢喊“兄长”。 他一时间对这个小孩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帝昭对朝小雾换成这张脸一点都不惊讶一样,继续自己手上泡茶的动作,任凭朝小雾随心所欲地整理着衣服。 帝昭的衣服很大,套在现在的朝小雾身上,准确来说就是一个奶娃娃坐在了一大摊布料里。 慈枯还是很忌惮帝昭的,所以根本不敢说什么。 所以睁着眼睛,看着朝小雾很自来熟地从帝昭手里拿过那杯茶。 抿了一口之后,大大的眼睛顿时就亮起来了。 “我喜欢介个!” 十几岁的男孩子,声音里满是少年气的腔调,干净又有生气。 因为朝雾拿走茶盏的速度有些快,两个人的手不经意地碰在了一起。 朝雾倒是没心没肺的,帝昭倒是垂眸,面无表情地来了一句:“好好说话。” 朝雾这边已经惬意地眯着眼睛继续喝了。 “不要。” 帝昭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大拇指轻轻地蹭过刚才朝小雾碰过的地方,觉得牙有点痒,想咬一口什么。 慈枯将两个人有些怪异的互动看在眼里,心下已经开始嘀咕了。 梁天恒的儿子,为什么在帝昭这里这么吃香,帝昭甚至都没有释放寒冰威压震慑。 看样子,应该还宠得不得了。 朝雾嘴上闲不住,咋啦咂嘴之后就看着那边的慈枯。 “你是谁啊?来我……嗯,来这里干什么?纯聊天啊?” 朝雾说着,还翘起了二郎腿。 雪一般颜色的法衣顿时被拉上去,露出白嫩的像是奶酪的小腿。 慈枯的视线忍不住看了过去。 不是,怎么帝昭身边的全是这么漂亮的人啊? 前面有一个朝雾就算了,现在又有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家伙。 “我来……昂,我来找他聊聊天……” 因为他刚才差点杀了我,我来问问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顺便看看帝昭冷静下来没有。 但是他只字不提前不久刚揪住他脖子的那个红衣少年。 而话头一旦被提起来,朝雾就开始顺着话头往下聊天。 “你还没说呢,你和我们仙首大人是什么关系啊,不会是……他养在外面的男人吧?” 话到最后,他还有些凶巴巴地看着帝昭。 仿佛如果两人真的是那种关系,就会和帝昭怎么样似的。 慈枯吓得要摇头否认,结果帝昭再次冷下声音,带着一丝严肃地对着那个小孩子说道:“好好说话。” 这反应的比慈枯还要快。 朝雾哼哼唧唧了两声后,继续跟慈枯说话。 “别理他,你跟我说实话。” 慈枯哪里敢,但是又觉得自己要是不说实话,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很好哄的。 “我们只是不怎么熟悉的……朋友?” 慈枯说话的时候还转着眼珠子,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帝昭。 见帝昭不表态,心里就更害怕了。 毕竟帝昭就刚刚掐住他脖子的时候,上来可是什么态都没表示。 “那你来是为了单纯为了跟他聊天还是……来安慰他,毕竟他的徒弟好像刚死?” 帝昭漆黑的眼睛顿时放在了朝雾身上。 慈枯真的要吓得魂儿都没了。 不是!小兄弟你怎么什么都敢往外说啊! 你敢说我也不敢回啊!! 可能是因为朝雾这次的话里提及了“那个刚死的徒弟”,帝昭像是真的动怒一样,就连慈枯的大氅外层都开始逐渐结霜。 朝小雾坐在那堆布料里,似乎是察觉到了这阵寒意,朝小雾伸手给自己提了提衣服。 等帝昭看见小少年的动作之后,又顿时将寒意收了回去。 但是慈枯并没有意识到,只以为帝昭有些生气了,不敢再多说了。 朝雾看他磨磨唧唧的,忽然就很想在他脑子上来一下。 很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突然朝着他的方向探过身子。 少年的肌肤白的晃眼,刚才那个动作导致好不容易提上去的衣服又开始松落,胸前的皮肤当即就被慈枯全看了去。 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家伙了,猛地瞧见这一幕,羞得脸都通红。 甚至开始慌不择言,也不知道是先说话还是先帮他把衣服穿好了。 “不是,你……你好好……”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这小子在自己脖子后抹了一道。 等朝雾坐回去的时候,慈枯的外袍上已经满是白色的冰霜了。 他本人更是被冻得身子都僵硬了。 “!” 朝雾做完刚才的动作之后就回去坐好,懒洋洋地拢了拢衣服,继续宽宽大大地穿着。 因为用的是暮云的脸,他本人是一点都不知道这张像是天外小谪仙的容貌做出嫌弃又无奈的表情是多么生动又可爱。 “帝昭那个弟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慈枯本来是想保持沉默的,结果发现等朝雾问完,自己就开始张嘴说。 “每个人命途都是有明确的记载的,那些王侯将相和帝王公爵,以及对国家有记载性的人物,都是活本的记述。 按理说,朝雾是紫微星护体,九五至尊的帝王气运,生来就是王者的命格。 但是他的生本却无端转成了死本。 而死本是……” 话没说完,就看见朝雾打了一个响指,慈枯顿时就把嘴闭上了。 毕竟接下来没有一句好话,都是朝雾知道且帝昭不愿意再听的。 “这段废话跳过,往后说,说重点,不说重点就杀了你。” 可能是担心帝昭听了这些话会再次失控,朝雾精致的脸上已经满是严肃和认真,一点都不像一个孩子。 这也让次慈枯的内心有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猜想。 但是朝雾的“真话咒”威力实在是不小。 “朝雾的死本里其实有一道灰线,说明这是朝雾无数时空里唯一的出路,可惜前路依旧被大雾笼罩,显然是希望渺茫。” 这话说完,朝雾就笑了。 “也就是还有一线生机?” 这次,慈枯并没有第一时间说话,嘴唇先是蠕动了几下,最后直接闭上。 而且慈枯那双眼睛顿时变得十分严肃,看着朝雾简直警惕到了极点。 “你到底是谁?” 第239章 朝的爱(十六) 不是所有的的“真话咒”都对自己有用,也不是所有人的“真话咒”效果都这么强的。 帝昭和帝暄且不提,在整个时空中枢,也是鲜少有人拥有这样强悍的实力。 如果不是以上的几人,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帝昭的亲传弟子。 那个拥有着恐怖天赋的鬼才少年。 那个……在死本里都无一善终的少年。 朝雾似乎也没想到慈枯竟然这么快就破开了。 还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么快?” 一瞬间,慈枯甚至觉得自己的男人尊严受到了挑衅。 顿时气得青筋暴起。 并且决定,以后再也不能相信长得漂亮的人了。 他自然知道未来时空的朝雾可以来到这里意味着什么。 甚至都顾不得帝昭单独施压在自己身上的寒压。 当即就要动手。 结果他在快速的缝隙里,看见对面那个冰肌玉骨的小少年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 下一秒,眼前就没了朝雾的影子。 慈枯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惊慌,冰冷的寒意就从身后窜到全身各处。 朝雾一只手掐住了慈枯的后颈,另一只手懒洋洋地拎着松松垮垮的衣服。 大概是因为朝雾本身就有那种慵懒的气质,所以即便是身上该露不该露的都好好盖着,他身上依旧会散发出性感又露骨的气质,蛊的厉害。 拉长的四肢和恢复如初的样貌都带着和刚才截然不同的感觉,肆意张扬又慵懒矜贵。 朝雾轻笑,像是嘲弄一样。 “嗯,我就是那个一线生机。” 越是骨节分明,修长漂亮的手,掐起人来越是赏心悦目。 慈枯只觉得浑身的灵力都在被卸掉。 再加上帝昭的灵压,他现在是完全被压制地死死的。 并且在心里大为震惊。 一个来自三千小界,还是在死本上,根本就活不过二十五岁的少年,单凭一只手就可以让自己这个中枢高层的管理者毫无还手之力。 朝雾掐着他直接把他摁在了桌案上,那边的帝昭依旧气定神闲地泡着茶。 慈枯甚至想要动弹一下身子,依旧毫无可能。 这个情况瞬间就让慈枯想起来当初他差点被帝昭杀死的时候,那个从后面拎住自己衣服的红衣男人。 不用猜了,是朝雾。 妈的,真不愧是师徒俩,都喜欢掐人脖子。 还他妈都能把人疼死那种。 朝雾似乎看出了他的难以置信,又或者说猜到了他的心里所想。 蓦地笑了。 “怎么,很难以置信,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强吗?” 朝雾松开掐住他脖子的手,这让慈枯都已经因为难以呼吸而憋得通红的脸终于有了缓冲的时机。 朝雾由掐着他的脖子改成了抓着他的后衣领。 把他从桌案上提起来一小段距离,不怎么用心地掀了掀眼帘。 “这不都是你们在死本上写的吗? 嗯?我遭受了那么多,强一点……碍着你了?” 话毕,那边的帝昭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一样,抬眼看着他。 朝雾一点都不怂地和他对视。 只是攥着衣领子的手紧了紧,确保自己现在不会因为一点小意外,把衣服给掉了。 唔,衣服好大…… “怎么,你不是不信我是你徒弟吗? 看什么,别心疼啊,关心我什么,我一会儿就把衣服脱了,你再瞪?” 大概是因为朝小雾在这个位面有过一段时间的读心术吧,反正原本多少有一点的滤镜,现在是彻底都没了。 他甚至都喊了帝昭的名字,师父父都没有生气诶。 帝昭是没想到这崽子长大之后,嘴不仅好亲,还好气人。 说的这叫什么话? 帝昭默了默,还没来得及说话,慈枯就开始嚎了。 “我错了,我刚才不该对你……” 朝小雾才不吃这一套,但是他的注意力的确是被转移了。 他对着被自己拎在手里的慈枯,冷笑。 “你真知道错了?那你倒是和帝昭说说,怎么复活朝雾啊? 反正他说我不是朝雾,嗯对我不是,所以我替他问问。” 帝昭顿时被朝小雾这波耍脾气惹得哭笑不得,便是刚才因为他们对话而产生的怒气和心疼也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似乎看出来帝昭的心情有些放松,朝雾也松了一口气。 随即抬脚提了提慈枯。 “说话啊,你爹我等着呢。” 慈枯:“……” 他甚至求饶加无语地看着帝昭。 那眼神像是在说:这就是你明月仙首的亲传弟子吗? 你听听他刚才说的是什么话! 帝昭的注意力却一直放在了“解决办法”上。 毕竟“未来时空的朝雾”可以来到这里,就说明朝雾真的被复活了。 方法是什么? 面对这个算不上太熟悉的老朋友,帝昭果断选择了沉默。 慈枯知道朝雾在帝昭心里的分量。 毕竟要不是因为刚才朝雾来得及时。 自己得死,中枢得崩。 “有,中枢可以给他一个神魂,让他跳出小三界位面……” 话没说完,帝昭的手忽然就抬起,放在了他头上虚空的位置。 朝雾是知道这招的。 毕竟自己就是从师父这里学的这一招,从而在双仙山废了浮虚道。 如果是帝昭的话,这招的威力…… 朝小雾挑了挑眉,漂亮的眼睛环视了一圈。 “主峰受得住吗?” 帝昭回道:“月峰和主峰都受得住。” 别的山就不知道了。 师徒俩的对话就是最有效的恐吓。 吓得慈枯嗷嗷叫,在中枢甚至可以决定位面生存与否的慈枯 ,现在就连自己的小命都决定不了。 “别别别!大人!您是哪里不满意啊!都给朝雾安排神魂了!” 这相当于直接让朝雾当天道了。 帝昭漆黑的眼眸里是狼狈的慈枯,并且毫无波澜。 “中枢底下的天道,都是押着命的吧……” 如果真的接受了中枢安排的神魂,那么朝雾就会是中枢的木偶人,受到多方面的压制。 轻飘飘的一句话顿时让慈枯冷汗就下来了。 “大……大人……” 帝昭似乎知道慈枯说不出来,于是抬眸看着对面的朝雾。 “你说,你是怎么复活的?” 朝雾眨眨眼。 “啊?师父杀了这个男人,将中枢弄崩了,然后把我的魂魄找到了,我们就相亲相爱的在一起了!” 帝昭:“……” 慈枯:“……” 第240章 朝的爱(十七) 朝雾的这一番话说的认真,明明就是一堆胡话,一向很认真的帝昭竟然还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是个干脆的主意。” 帝昭一向喜欢这样以绝后患,直接干脆的方法。 并且他的实力也让他有着处理后续问题的底气。 眼看着自己那些寒霜已经开始从自己的外袍渗透到里面,甚至连自己的皮肤已经开始感受到那彻骨的寒意。 慈枯吓得脸色瞬间就变了。 “昭大人!” 不是,朝雾说什么就是什么啊!你这分明就是已经肯定了这就是你的“朝雾”了! 帝昭漆黑的眼睛深沉冰冷,看得慈枯顿时没了说第二句的勇气。 朝雾抬手提了提披在身上的衣服,不客气地接着说:“你不敢说?那行……那我说。” 他来自未来,他当然知道自己是到底怎么复活的。 但是还不等他开口说话,他的嘴就被莫名地封住了。 就算慈枯动用了全身的力气去调动灵力,也依旧张不了嘴。 那就是帝昭封住的。 而朝雾已经清了清嗓子开始说。 “你不敢说,是因为我的灵魂碎片实在是碎得可怕。 需要我师父划出时空裂缝,从各个时空位面里把我的碎片集齐。 而这个过程就是他亲眼看着我死了一次又一次,看着死本里的一切成为现实,并且无能为力。 然后再把复活的我,拉回原来的时间线。” 慈枯那双眼睛瞪得老大,整张脸再次被憋的通红,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听到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放弃抵抗还是怎么,就安静地趴着了。 朝雾越往后说,眼神越冷。 因为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穿回来,慈枯是绝对不会告诉帝昭这个方法的。 时空裂缝就已经非常难解决了,对方如果还是帝昭,只会加大修复的难度。 而且帝昭现在的状态根本就不正常,如果让他回到了朝雾的位面,看着朝雾每一世不得善终,不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情。 朝雾说完,又抬脚在慈枯的小腿上提了提,问道:“是不是?” 也是在这个时候,帝昭把慈枯嘴上的禁制给消除了。 这回能说话的慈枯生无可恋一般趴着,只觉得揪着自己衣领的朝雾又踹了他一下。 才复杂地说:“准确来说,只要碎片集齐,你的肉身又没坏,可以直接复活。” 也就是说,朝雾回到拜师大典那年时间线,都是帝昭自己的意思。 朝雾先是一愣,随后有些震惊地看着帝昭。 虽然这个时间线的师父根本就没有之后的记忆,但是朝雾忽然就很想抱抱师父父。 他不能想象,师父在看着自己完整的灵魂和保存完好的肉身,是怎么斟酌再三,小心翼翼地想着。 自己的弟子已经被伤害成那个样子了,他不想看见自己,那就……把时空扭曲,让他回去,让他自己改变这一切。 自己守着,看着,爱着,护着…… 眼睛一红,鼻子就跟着一酸。 朝雾像是被烫到一样松开揪着慈枯的手,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太丢人了,太娇气了,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做,怎么就光想着哭和感动了? 慈枯见朝雾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抖落出来了,按照帝昭的实力,“复活朝雾”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朝雾放下手之后,眼尾红得艳丽,原本就似醉非醉的眼睛满是要溢出来的水汽。 披散的长发半遮住殷红的梵石耳饰。 朝雾整个人浑身就三个颜色,红白黑,精致又高级。 他大概也知道这么大的年纪还哭鼻子还蛮丢人的,要是就帝昭还好,偏偏还有一个慈枯。 他连忙就离开了。 反正这个时间线的雪泽山,没有活人了。 帝昭放下茶盏,看着对面还在活动骨头的慈枯,垂眸吹了吹杯盏。 随着他的动作,里面的茶水瞬间就被冻成了琥珀色的寒冰。 里面还在舒展的茶叶也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刻。 慈枯对帝昭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怕得不得了了。 顿时就正襟危坐起来。 “大人……” 他似乎很怕帝昭因为自己的隐瞒而生气。 但是对面的帝昭即便是黑眸,也没有再流露出当时在中枢的那种疯批。 “不怪你,我就是这么打算的,就算你不说,他不说,我也会这么做。” 慈枯默了。 “是……” 他其实还是很看得开的。 毕竟……要不是未来的朝雾穿回来,揪着自己的领子把自己从帝昭的攻击范围里拉出来,自己绝对得死在那儿。 中枢就更别提了,在失去理智的帝昭面前,崩塌不过就是一刻钟和一瞬间的意思。 费力去补救时空裂缝和重新搭建中枢,孰轻孰重,作为一个管理级别的高层,慈枯还是分得清的。 慈枯身上的寒霜已经开始慢慢褪去。 这让慈枯觉得自己今天能平安无恙地从这种状态下的帝昭手下离开,就是可以骄傲一辈子的事情。 “还不走?” 帝昭下了逐客令,在慈枯眼里就像是看到了活着的机会一样。 忙不迭地站起来要离开,但还是停住脚步,转身继续看着帝昭。 帝昭晃了晃手里的杯盏,刚才还冻结住的茶水就开始流动。 浓郁的茶香也开始在四散开来。 “还有事?” 如果说刚才的帝昭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那么见到他还不走,眼神里就满是冷冽的戾气了。 吓得慈枯往后退了一步,但还是颤着牙问道:“昭大人,我想问……既然您都知道他是真实的,为什么还要装作不知道呢?” 帝昭沉默几秒,合上了眼睛。 这让慈枯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讨不到好自然就得识相地离开。 就在他彻底转过身的时候,他听见那道冷冽的声音说。 “他总得知道,我是爱他的,只是爱他的。” 他大概知道未来的自己肯定是打了直球,然后本来就相爱的人,一旦说开,就会很轻松地在一起。 所以他们直接跳过了“相爱的过程”。 而一旦这个过程缺失,就像是一座高楼,没有地基就岌岌可危。 他总得做些什么,从而让朝雾心底明白。 帝昭从来都没有什么信不信的,但如果事关朝雾,他就会格外警惕。 第241章 朝的爱(十八) 另一边的朝雾来到月峰。 因为上一世的自己,主要就是苦修,整个月峰也就屋内看着还有些活气。 外面原本的奇珍异草或是别的什么,都被长老席的那群家伙洗劫一空了。 朝雾像是来到了一座荒芜破废的山头,这座山里还带着主峰的极寒温度。 然而朝雾即便是穿着帝昭那松松垮垮的衣服,依旧没有感受到,反而直接坐在了冰质的椅子上。 看着熟悉的月峰,他似乎也看见了在亭台旁打坐的白衣少年。 他的周身是与帝昭同门同脉的冷色调灵力。 这边的朝雾单手托着下巴,神色淡泊地看着。 似乎是觉得无聊,打了一个响指之后,一道红黑色的灵气疯狂地朝着亭台的方向袭去。 刚刚看见的不过就是朝雾的心中所想,所以朝雾的这一招直接就打在了台子上。 那台子也瞬间就化为了齑粉。 朝雾懒洋洋地收回视线,不作声。 毕竟在帝昭面前是朝小雾,在没有帝昭的地方,他可就是朝雾。 那个能将明的通天灵台都踏碎的“大魔头”。 原本是云凰和鸾凤的窝的地方,此刻遍布厚厚的雪。 原本栽满了佛语花的的地方,现在满是寒冰。 原本那个人人赞道的大师兄,如今已经彻底…… 朝雾漆黑的眉眼冷的可怕,空洞又麻木,像是没什么可以调动起他的情绪波澜。 眼前似乎有无数个他在月峰的茗玥居忙里忙外。 朝雾就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穿过自己的身体,御剑去救人也好,平定某地的灾祸也好。 每次都是疲倦地拖着身体回来,或是笑着应付那些弟子的关心,他们走后又恢复落寞的表情…… 如此周而复始,不知是多少年。 朝雾看得出神,一只手的指节在冰椅上漫不经心地敲着。 直到一个红衣的自己站在了自己跟前。 “回来了?” 朝雾掀起眼帘看着他。 只见这个“朝雾的肩膀上还插着一只羽箭。 似乎是察觉到了朝雾的视线,那个红衣的“朝雾”还大大方方地张开手臂,笑着继续说。 “不认识我了?这身上可还都是云儿的血呢。” 话毕,朝雾漆黑暗沉的眸子忽地阴郁起来。 然而对面那个红衣张扬的美人一下子来到了朝雾的跟前。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美得窒息。 却是两种不同色彩的衣服。 明明该是幻觉和想象才对,但是那个红衣的“朝雾”偏偏就已经实体化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封信件,在朝雾的眼前晃了晃。 随即笑起来的时候像是绽开了绝美的花,让人挪不开眼。 “这是……谁写给你的? 好像是……钟离枫吧。” 朝雾根本就不打算和他有过多接触,本打算眼不见为净,殊不知男人一句话就让朝雾握紧了拳头。 力道之大,甚至将寒冰都攥掉了一块儿,鲜红的血液瞬间就染红了那一块儿,并且开始顺着冰沿往下滑落。 “朝雾”笑得更欢了。 “哈哈哈……我该怎么说呢,你不过就是一个镜像,现在的一切不过就是你的想象…… 不存在真实的,不是吗? 你心里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头一次,朝雾产生了烦躁的恼羞感。 他紧蹙眉头,漂亮锋利的眼睛出现不悦的寒光。 “闭嘴。” 可偏偏红衣少年依旧紧追不舍。 “你最开始在龙渊喝醉那回,不也是产生过怀疑吗? 你猜测到底谁才是像,谁才是梦,谁又是真实。 我都告诉你了……” 说着,男人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开始笑。 “不不不,是你一直都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你因为太清楚了,所以啊,你一个虚构出来的镜像,救什么弟弟,自己都死的透透的了!” 话及此,朝雾忽然倒吸了一口气,浑身都紧绷着。 他不敢看“朝雾”的眼睛。 因为红衣少年下一秒眼神就变得猩红邪肆,满是戾气。 “既然你这么清楚,你有什么资格还做那个光风霁月的大师兄,你分明早就已经不是了! 又有什么资格受着那么多人的宠爱,不给我报仇! 你难道忘了罪释梯两千九百阶是谁爬的了,还是说你不记得被万人唾弃,身坠洛汤池的融肉化骨了? 朝雾……你别告诉我,你已经不知道是谁用那把剑刺穿了你的心脏。 来,看看。” 说着,就示意朝雾看着自己红衣胸口处的血窟窿,那周边都是冰霜封住的迹象。 这是浮生剑的剑痕。 而一言不发的朝雾依旧只是紧紧地攥着那块儿寒冰。 哪怕尖锐的寒冰都已经刺入了手掌也丝毫感受不到。 红衣朝雾说完这些,脸色也顿时变得慵懒起来。 但是他的眉眼间已经开始出现堕仙才会有的印记。 漆黑的眼睛在他脸上是明艳的猩红,危险又阴郁。 “朝雾,都是假的,不过就是死前不甘的镜像一梦罢了,不真实的。” 说着,他走到朝雾面前,轻轻用手碰着他的脸,像是恋人之间的轻声低语。 “索性我们不需要别人爱我们,我们……生来就是张扬傲慢的,什么都是自己给的。 你自己不也想先废掉长老席,再回到明的天道灵台,亲手……扭转苍生运势,葬送世间么? 这才对啊……他们欠我的。 他们该死。” 朝雾听到这里,浑身在紧绷了几秒之后,居然放松了下来,那抹诡谲的红光从那双过分娇媚的眼睛里闪过。 他笑了。 “没说错。” 见此,红衣的“朝雾”才满意地笑了笑,消散在了朝雾面前。 等朝雾回神的时候,月峰依旧荒芜,谁都没来过。 只有他自己。 朝雾从芥子里拿出垂仙草。 这垂仙草被当初的暮云拿着焰阳烧过,虽然还有一部分烧毁,但是够用了。 毕竟垂仙草活死人肉白骨不过就是效果,它的使用条件是…… 在一切真实,现实存在的世界里。 就算是垂仙草是在幻境中采摘的,也只能在现实使用。 按理说朝雾早就该在复活不久后就用的,一直拖到了现在,险些溺在虚假的镜像里。 …………………… 好了,到这里,也就解释了前面为什么朝小雾像是个两面派一样了。 因为他觉得这一切都是梦,自己是像。(照应第九章,在龙渊喝酒那一回的心理独白。)既如此就人前演戏,真实的样子就是阴郁的。 自身难保,救不了弟弟的,所以干脆不救。 并且他就是要苍生死,才一直在陪着所谓梦境的故事先走,也算是不想让钟离枫卷进来吧。 啊……我有罪,为什么还是刀子啊…… 第242章 朝的爱(十九) 帝昭坐在雪上亭台旁的茶桌边,手中拿着给朝雾准备好的茶。 明明刚才自己那杯还被寒冰冻结过,而给朝雾准备的,就是热茶。 他记得……两千九百阶的罪释梯,自己虽然替朝雾承受了所有的碾压性伤害,偏偏这刺骨极寒,自己无能为力。 朝雾似乎……并不喜欢冰冷。 帝昭正这么想着,不远处传来了轻轻的踩雪声。 而帝昭一抬头,就看见了了已经换上了合身衣服的朝雾。 月峰的茗玥居荒弃很久了,里面的东西本来就不多,他是从…… 那是一件三公子色的大氅,里面的中衣是拂紫锦色的,这样的色调很是高级,显得朝雾矜贵得不得了。 帝昭看了一眼就知道那不是雪泽山的料子,像是明泽段家的…… 昂,那是当年仙门百家的少爷小姐们给雪泽山仙首首席大弟子朝雾的聘礼。 朝雾自从来了雪泽山,准确来说是去了月峰,他就只穿着以白色和浅色调为主的服饰。 如今猛一换上这种紫色的衣服,饶是帝昭都不由一愣。 漆黑的眸子都带着惊艳。 而且朝雾找来了一很小节竹子,做成简陋的发簪,很简单地歪着束了一个发髻。 长长的头发有不少都垂在胸前,有的也依旧垂在后面。 细长的腰绳松松垮垮地系着,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 帝昭眼底的惊艳一闪而过,随后像是一种嫉妒一样的心理逐渐爬上了心头。 朝雾都不穿自己的衣服了…… 朝雾很喜欢玩自己的腰绳,即便是从月峰到雪泽山主峰短短一小段御剑的路程,他也一直捏在手里。 他笑了笑,眨眨眼看着帝昭。 “好看吗?” 这衣服虽然不是朝雾喜欢的料子,但是胜在款式很精致,带着很低调的奢华。 帝昭闷闷地抿了一口茶,第一次觉得这茶有些苦。 “好看。” 朝雾当即笑开了眼,亮晶晶的眼睛带着让人挪不开眼的可爱。 “我也这么觉得~” 并且还在下一秒,直接来到了帝昭跟前。 帝昭虽然没有很吃惊,但面对忽然放大了无数倍的绝美容貌,还是下意识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喉结。 朝雾温热的气息全部都扑在了帝昭脸上,这个距离,朝雾甚至可以看清帝昭的睫毛。 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睛带着很多过分平淡的情绪,这让朝小雾不开心地挑了挑眉。 “啊~忘了……我不是你的宝贝徒弟呢~就算再漂亮……你也不喜欢!” 说到后面,甚至已经是凶狠的赌气语调。 帝昭看着他如今过分生动的表情,心里却幸福的不像话。 以前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朝雾甚至都不会在自己面前说一句任性的话。 现在嘛……他还会在下意识的时候喊出自己的名字。 帝昭轻轻地笑了一下。 “别闹了。” 帝昭知道自己是真的,自己知道现在的帝昭并不是未来的那个。 但是他们都心照不宣。 三个字,语调却很是温柔。 那一刻,这三个字像是从那个朝雾很熟悉的“帝昭”嘴里说出来一样。 这个原本还伸着爪爪的小猫忽然一愣,微风将朝雾前襟的碎发撩起来,甚至有的都刮到了帝昭的脸上。 痒痒的。 帝昭抬手将朝雾不老实的头发攥在手里,还不等自己发问。 朝小雾自己倒是先问了一句。 “师父……你是恢复记忆了吗?” 他记得自己到了位面最后的时候,明明也是可以恢复记忆的啊。 但是随着朝小雾这句话一问出来,帝昭的脸色顿时有些怪异。 “你……很希望我恢复记忆?” 幽幽的话一说出来,朝小雾暗念不好,这是要自己醋自己的节奏。 “不不不,不是的!那个……” 但是帝昭却已经站起来了,颇有不是很想听朝雾解释的样子。 顿时让朝雾哭笑不得地要伸手地去抓帝昭。 余光扫到了桌上还在冒热气的茶水,心下顿时了然,抽空还将那杯茶水仰头喝下。 笑着抓住了帝昭的衣襟。 “师父……哈哈哈,师父~喜欢的,也是喜欢现在的师父父的~” 这边哄着,帝昭那边也是故意放慢速度一样等着朝雾。 主峰的雪从未下过,但是依旧有着厚厚的一层,从未化过。 他们踩在雪上,留下两串脚印,不深不浅,正好是两个人。 不近不远,正好是屋外到屋里,从过去走到了未来。 屋内,朝雾叽叽喳喳地还在说话,帝昭也很平和地听着。 帝昭的视线扫到了朝雾的指尖,忽然很严肃地皱了皱眉,从芥子里面拿出了一件木槿色的披风。 披在了朝雾的身上。 这让一直在叭叭叭的朝雾愣了一下,就看见帝昭很认真地给他理了理头发,那双深邃的眼睛全部都是自己的倒影。 色系都是相衬的,所以看起来一点都不突兀,甚至还很显白。 “你的手都冻红了,怎么不用灵力护住?” 说着就将朝雾的手捂在手里。 那是一双很温暖的大手,这个朝雾一直都知道。 朝雾没说话,盯着帝昭看了好一会儿,才看着自己的手。 就如同帝昭说的,自己的手已经被冻得发红了。 唔……感受不到凉意。 朝小雾沉默下来就会显得周围非常寂静,帝昭握着他的手,忽然很轻地说道。 “我该早点告诉你,我一直都知道是你。 我的理智可能会有问题,但是身体和大脑的记忆并不会出错。 它们都告诉我,你没死,你回来了。” 朝雾的睫毛小幅度地颤了颤。 “可在我的眼里,这个时间段的我,是不配拥有未来的你的。 我的朝雾,他现在就是毫无生机地躺在我的芥子里。 我只是知道,每一个帝昭都会爱你。 即便我不会长久地拥有这样的你,你也不会像爱未来的我一样,对我毫无保留。 但是没关系,拥有你,就是让我最值得幸运的事。” 帝昭很少会说这样的漂亮话。 但是如今握着这个精致绝美的小少年的手,他还是要说。 “我爱你,任何时空,我都爱你。” 第243章 朝的爱(二十) 朝雾觉得手上十分的烫,让他几乎觉得炙热到发疼。 帝昭说完这些话之后就松开了朝雾的手。 看见朝小雾愣在那里,帝昭难得没了刚才故作陌生的冷漠,笑着问:“很奇怪吗?没听我给你说过这些话吗?” “是啊,师父没有和我说过……” 随后还不等帝昭说什么,朝小雾自己先笑了。 “以后要经常跟我说,我很喜欢听。” 本来都要因为未来自己的没有情调而感到一丝担心,谁知朝小雾这一句像是撒娇一样的话,顿时让帝昭的心情变得很好起来。 “好。” 就像是帝昭说的,这个时空的自己,是不可以和未来的朝雾长相厮守的。 他已经很过分地尝到了他那-过分香甜的味道。 但是他又很清楚自己,像是现在这鲜活灵动的朝雾,如果再抱在怀里的话……他会不愿意撒开的。 所以他很尊重地没有再有更加亲密的举动。 “你要怎么回到你所在的时空?重新把时空裂缝劈出来吗?” 朝雾裹着帝昭给自己的披风,精致的脸上带着一丝丝思量。 最后回忆起时空准则对自己说的话。 “位面要求,要让主线人对这个位面毫无遗憾才行。 师父父的遗憾是……” 看着帝昭投过来的视线,朝雾顿时乖巧地低头摸了摸鼻尖。 啊这……师父肯定是希望自己留下来啊。 但是这又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说,这还是一个满是遗憾的位面。 帝昭要看着自己消失,然后在无数个世界里再看着自己不得善终地死了一次又一次。 他不知道帝昭会不会后悔现在放自己离开了。 “我……” 朝雾还没说什么,倒是帝昭忽然问了一句。 “明是不是欺负你了?我帮你打他,好吗?” 被成功带跑偏的朝雾忽然就想起帝暄当时对自己说的话。 帝暄说,当时的明差点被帝昭给打死。 他本以为是师父直接找到了罪魁祸首,然后是为了泄愤一样把明痛扁了一顿。 其实想一想,挚爱之人死去的瞬间,以帝昭的实力,他几乎是疯了一样想要去找一个救活自己的办法吧。 “想看,想看师父把那个家伙打一顿。” “好。” 下一秒,就见帝昭在虚空中开出一道门来,破开后直接走了进去。 朝小雾稀罕地伸了伸小脑袋,紧接着就被帝昭精准地握住手腕。 门的另一端,竟然是一片空灵玄妙的地方,让朝雾很惊奇地睁了睁眼睛。 “咿呀!?” “这是钦天界上,明就在这里。” 正说着,不远处忽然传来了明的声音。 “兄长?” 下一秒,朝雾忽然就换了一张脸。 似乎是打算让明看见自己。 仔细想想,其实明也是见过暮云的。 毕竟当时他是和暮云一起去了通天灵台的。 是暮云一人抵抗了当时的仙门百家,自己才得以有时间来踏碎灵台。 当时暮云放开了进行弑杀,凶残程度跟自己只能说,不愧是亲兄弟。 所以当时的天道绝对是注意到了暮云的。 但是因为暮云为了救朝雾,自毁灵相,强行转移了朝雾身上的伤,就算活到了最后,应该也会被他抹杀。 所以……就换成……凛淞的脸吧。 然而还不等明看清朝雾现在的脸,就被帝昭直接用手,把他的脑袋摁在了地上。 那一刻,钦天界上直接就被这个动静震得发抖。 明身上穿的是一件玄色的长袍,这个颜色朝雾倒是很熟悉。 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通天灵台上镌刻的字样,那个上面其实就有“明”这个字。 “明”是用古文字写的。 当时的朝雾虽然看懂了,但没有多想谁知道是不是因为天道是在打着“为了光明”这个口号呢。 原来这么早就有迹象了,天道就是叫“明”的。 那边的明似乎早就料到了帝昭会来找他,所以对自家兄长上来就是将自己的脑袋摁在地上,一点都不意外。 但是强盛的灵力波动还是让明感受到了被生生撕裂开来的痛苦。 自从被帝昭推着当了天道,他已经很久没有切身地被人这么毫无还手之力地打一顿了。 这显然就是一个“开胃菜”。 帝昭一言不发地摁着明打,整个空间因为帝昭身边的灵压和过分的强横的灵力而开的扭曲。 朝雾在不远处看着,嘴巴张得老大。 只见当初自己和暮云两个人联手都没有大伤的明,此刻真的是被帝昭打得不成样子。 虽然很不公平,但是不得不说。 就算是朝雾的实力再强,只要朝雾不拥有神魂,那么有着悬殊魂相差距的两个人。 即便是朝雾真的把明打成了重度残废,只要明的神魂不碎,朝雾杀不了他。 就算是帝昭把明打得只剩最后一口气,扇一巴掌都能弄死,那朝雾也杀不了明。 这一刻,朝雾彻底感受到了来自时空管理中枢的神经。 啧,早知道就不拦着师父了,直接把那个高层杀了多好。 正想着,明已经被帝昭直接打在了朝雾的脚边。 眼看着那张之前还是算得上可以的脸,现在已经血肉模糊,面目全非,朝雾就觉得很舒坦。 但是明比慈枯和时空准则都要聪明。 朝雾不敢大意。 只能端着凛淞的架子,演着凛淞的性格,很小心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那双琉璃质的眼睛警惕地盯着地上看起来快要咽气的明。 帝昭来到明的身边。 他身上没有沾到血。 并且垂眸看着地上那个半死不活的弟弟,开口道:“明……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 当年的帝昭和帝暄不愿意接手这小破事,就把他交给了很年幼的弟弟。 他们这些天地共主的身份,本来就不是很看中亲情。 有个提升的机会就直接给了他。 明的实力和天赋都是极高的,若是真踏踏实实用三千位面的信仰和功德供养加持,千年万年之后,可能真的会有所提升。 可偏偏……他用了这样一种贪婪的方式。 最重要的是,他将算盘,打在了朝雾的身上。 第244章 朝的爱(二十一) 明被帝昭那一招直接摁在地上,起都起不来。 朝雾觉得一下子底气就起来了。 你再强又怎么了? 我杀不了你又怎么了? 不照样在你的地盘把你打得还不了手,让你被打得血肉模糊吗? 哼! 明趁着帝昭两招之间的空档 ,动用灵力盾给自己挡了一下。 帝昭面色倒是一点都没变,但显然下一招的力道和伤害都是原来的更多倍。 朝雾看着好不容易躲了一招的明,下一秒就再次被帝昭掐住了脖子。 说实话,朝雾都已经彻底看不清明的脸了。 讲真,朝小雾真的很想坐在椅子上,手里磕着瓜子,看着明被师父暴揍。 他大概知道,作为天道的明就是想要让各个位面的苍生生灵涂炭,从而丧失对时空管理局的信仰。 从而所有的功德都会通过通天灵台来到明的手里。 这些功德会直接突破现有的等级限制,明甚至可以吞噬掉时空准则,从而兼并吸收其他的天道。 原本在这个计划里,帝昭和帝暄两个兄长根本就不在明的对立面。 帝昭和帝暄之所以来到这个位面,不过就是看中了这个位面“中庸”的特质。 而他们兄弟两个属于两个“极”。 这种感觉就像是“天平”,如果原本的天平都没有调平,那么两个重量本来有一点差距的物品,只会使得天平更加不平衡。 所以在这个本来“凡间尘”气运昌盛,乾坤两域虽然稍差一些的位面,会成为帝昭和帝暄“隐居”的首选。 但也只是“首选”,并不是唯一的必选项。 就算是明真的将这个位面崩塌,他们两个看在自己实力大增的份儿上也不会说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但这个计划里有两个变数。 其一就是——钟离权。 这个位面里,凡间尘的百姓和人口是最多的,所以帝王家的信仰和功德之力最为强盛。 看紫微星的星运,太子钟离权将会是一个绝对盛世的开端。 这种盛世长虹,最起码要持续上百年。 那么……明谋划了无数位面的计划,会因为朝雾而彻底无效。 所以明付出了大半神力改变了钟离权的“活本”,使之变成了“死本”。 然而钟离权的命还是太硬了,即便如此,在无数个不得善终的结局里,依旧有一条“生机”。 扭转就是“钟离权死,朝雾生”的那一刻。 当年的明察觉到了这件事,不惜进入一个拼凑起来的尸体里,混进了乾域雪泽山。 但是当时的他太虚弱了,帝昭并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认出他来之后就给他渡了生气。 所以他一睁眼,看见的是…… 第二个变数就是,帝昭爱上了朝雾,而帝暄爱上了暮云。 两个兄长是什么样子,明再清楚不过。 一个“外热心冷”,一个“外冷心更冷”。 他当年觉得最不可能遇到的困难却出现了。 当他知道了帝昭为了废除“无情道”而闭关了那么多年的那段时间,他才暗中运作着,借苍生之手成功废掉了朝雾。 但是没想到的是,迎来了这样的帝昭…… 当帝昭抬脚踩在明的身上,明有一种预感。 那就是在他的计划彻底成功之前,他会被帝昭就这么活活打死。 就在这时,明忽然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少年。 但是他被帝昭打得太狠,血液流过眼尾,他甚至都有些看不清。 可能他实在是太狼狈了,朝小雾看着看着,到底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凛淞的样貌的确是没有朝雾的过分张扬和暮云的精致清冷,偏偏那瘦弱的一身病骨,硬是撑起了一副别有韵味的温润。 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 所以朝雾用凛淞的样貌这么一笑,明忽然就像是疯了一样朝着朝雾的方向闪去。 还别说,在朝雾眼里那就是一个浑身是血的疯狗朝着自乱吠,还要扑上来咬的那种。 朝小雾眨眨眼,明就已经来到了他的跟前。 朝雾虽然没怕,但是迎面而来的血腥味儿还是让他不适地皱了皱眉。 那边有帝昭定着他,左右都是不会给明碰到自己的机会。 但是明此刻的眼睛却格外明亮地看着朝雾。 他张了张嘴,从嗓子里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淞……儿。” 朝雾整个人都愣在那里。 眼看着帝昭漆黑的眼睛里翻涌着可怕的怒气,这一招要是真的打下来,明短时间内是绝对开不了口的。 朝雾下意识地想到了凛淞身上的那个“天道祝福”,连忙出声阻止。 “师父,等等!” 随着朝雾的声音刚刚落下,那已经来到了明眼前的灵力就停了下来。 此刻的朝雾已经满脸严肃,深邃的眸子看着眼前的天道。 “你怎么会认识凛淞?” 终于有了喘息机会的明却比朝雾现在的状态更剧烈。 “是我啊!淞儿!我是……” 他甚至想伸手去碰朝雾的肩膀,但是意识到自己手上全部都是血之后,又明显无措地将手停在半空。 那双朝雾极其厌恶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他们两个人离得太近了。 看得帝昭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 但是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却被那边的朝雾抬手阻止了。 朝雾抬着手,冷漠地看着面前的明。 “我再问一遍,你怎么会知道凛淞。” 明明是温润如玉的样貌和身骨,此刻那双眼睛却锋利又严肃。 这不是凛淞会有的表情。 因为他就是不开心,大概也只是垂下眼眸,然后忽然挑着你的弱项,十分自然地说出来。 就像当初他和梁天恒的互动一样。 他不是凛淞。 当这个认知出现在明脑海里的那一刻,就像是一盆冷水直接浇在了滚烫的岩浆上。 如果有感知形容,那大概就是剧痛无比。 帝昭的举措和面前这个用着“凛淞”样貌的男人,让他反过来了。 “你是……朝雾吧。” 帝昭虽然揍他揍得非常狠,但是明显就是那种吊着打,最后再要命。 他不信帝昭在知道了自己是幕后主使,害死了朝雾的时候,他还能有这样的心思。 他会……在上来的一瞬间就要了自己的命。 那既然朝雾是没死的,那么在场的“其他人”,就是朝雾吧。 第245章 朝的爱(二十二) 明忽然就冷静下来了。 然而下一秒再次被摁在了地上。 “咚!” 那是肉体与坚硬的地板发出碰撞的声音。 而已经恢复了真容的朝雾此刻正踩在明的胸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别让我重复第三遍。” 听到清冷矜贵的声音,本来已经倒吸凉气的明忽然透过血色模糊的眼睛,看见了朝雾的相貌。 如果是在凛淞的脸上,这双眼睛就会有些过分明媚张扬,反而让人觉得全身上下有一种怪异感。 但在朝雾脸上,这双眼睛看起来就会生动又精致。 虽然场合有些不对,但是明还是被朝雾的绝美容貌惊艳住了。 他之前看朝雾,只能通过其他视角。 现在是自己亲眼看见,还是这么近的距离…… 他突然就笑了。 “你很想知道?” 明明现在天道处在劣势,他依旧要跟朝雾这么说话。 朝雾忽然一笑。 “师父~” 乖软的声音从朝雾声音里说出来,好不等明反应过来,帝昭的灵压就已经单独朝着明砸下来。 直接就让明的脸色彻底变白了,一口血再次吐了出来。 像是他这样的实力和身份,真的很少会有身骨全碎的痛感。 疼得他几乎要窒息。 朝雾垂眸冷笑。 “说嘛~” 朝小雾看得很开啊,我打不过你怎么了,我男人能打过你。 明沉默了好久,等帝昭都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明开口了。 “我曾去过雪泽山……当年的凛淞还很小,跟在他师父身边。 当年没有身体,为了成功被雪泽山的人救进去,我用尸体拼凑出一具空壳……” 话到这里,朝雾顿时就想起来,自己当年刚刚拜入帝昭门下的时候…… 梁天恒是不是带着小凛淞来过主峰? 自己跟过去,在药谷看见的非常奇怪的男人,那个已经病的不像是活人的男人…… 竟然是天道?! 当时的那张脸,其实眉目和凌河很像,下半张脸倒是和元尧颇为相似。 朝雾见过的,当时他是透明的,他看完了凛淞用回生术将那个天道救活的全过程…… 明还没说完,朝雾皱着眉,像是气笑一样,眸子里的杀意一瞬间像是要把天道吞噬一样。 “他救了你……你却要杀他?” 这下,就连明都愣了。 “你说什么?” 朝雾可以想到当初有帝昭帮忙为凛淞换血的时候。 凛淞是个小时梁天恒宝贝着长大的。 几年后,虽然梁天恒不在了,但是有墨骨廷和霖宵等朋友陪在身边。 他只是一个药修,武力值简直低的可怕。 但是一旦有人上门求药或是希望他妙手回春的时候,凛淞事无巨细地全部亲自准备。 有几场很累的治疗,以凛淞的身板,甚至都直接晕倒了。 到了后来,即便和墨骨廷都在一起了,什么事情都有墨骨廷安置,唯有“救人”这件事,墨骨廷必须听他的。 如果说朝雾在解决一件非常棘手的公平问题时,依旧需要用杀戮来解决问题。 可是凛淞一直在济世救人啊,他甚至一个人都没杀过。 这就是……天道给凛淞的下场是吗? “你的祝福,要了他的命!” 听到了朝雾的话,明整个人都愣住了。 随后不顾明甚至都顾不上帝昭的禁锢,猩红了眼睛朝朝雾袭去。 “不可能!祝福只会让他无论是气运还是实力,都会更加……” 然而明的话还没说完,朝雾就打断了他。 “你有没有想过,他的身体,根本就承受不住啊!” 那一刻,明的眼睛虽然依旧睁得很大,但是里面的情绪更加浓郁。 如果说,帝昭在将明往死里打的时候,明的眼睛里还是有些亮色的。 但是此刻…… 朝雾看着明难以置信地连着后退了好几步,才明白过来……原来,明这个狗东西,心里竟然还装过人。 那个人,竟然还是身边的凛淞。 一时间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因为他不是凛淞,他的死法和凛淞也不一样,所以他也不会知道,在行将就木的最后时间里,凛淞会不会迷茫和困惑。 他这一生,虽然不平凡,但胜在安稳。 有一个亦父亦友的师父,一个深爱着自己的男人,一群出生入死的朋友。 见到外人唯一的途径就是救人。 可偏偏……他死就死在了“救人”。 这也是相当荒谬的了。 但是那边的明,像是受到了更加巨大的打击。 “怎么……怎么……” 他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原本就看不清的面庞,现在倒是可以感受到那过分强烈的悲痛。 帝昭皱着眉想要动手,却被朝雾忽然拉住了。 身边的少年淡淡地看着面前失声沉默,满脸难以接受的明。 说了最后一句话。 “你所谓的祝福,这辈子可能唯一的善事……要了你那个救命恩人的命。” 话音刚落,明忽然开始动用灵力召出来一面灵镜。 镜子那一侧,却是一片空白。 “为……为什么,我看不见他?” 失神的喃喃声让朝雾很轻地皱了皱眉。 明攥住镜子的边缘疯狂晃着,但是灵镜依旧想是死水表面一样,毫无波澜。 这说明,凛淞已死。 真的就像是朝雾说的那样,他眼里所谓别人趋之若鹜的“天道祝福”,要了他那个心中唯一“干净”的人的命。 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离了生气一样,整个人都陷入了回忆。 其实当年的他虽然是活死人的状态,但是五感并没有丧失。 只是他不能睁眼罢了。 但是他可以感受到一股温润舒服的灵力注入了自己的身体。 那一刻,真的算是久旱逢甘霖。 他以为自己很快就会适应这样一具身体,可凛淞的回生术治疗,让他变得格外贪得无厌。 他迫切地睁开眼睛想看看到底是谁。 于是他内心的枯黄衰败中,出现了一小节漂亮瘦劲的竹子。 那是一个很腼腆的小少年。 原本他的计划是去雪泽山主峰,看看那个被救下的“朝雾”,并且提前动手。 但是他将那十几天的时间全部留在了药谷。 把心留给了凛淞。 第246章 朝的爱(二十三) 明整个人疯癫了一样,一会儿疯狂晃着那面镜子,一会儿呢喃着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 朝雾倒是没觉得惋惜,那一刻,他只能想到雪泽山药谷的那个无字的墓碑。 这就是剑仙墨骨廷和医仙凛淞的结局。 而明的脑海里是那个少年腼腆又温润的笑意。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是看不见凛淞这么多年来的近况的。 通过灵镜,他只能确定凛淞的死活。 可能是当时的那一眼实在是太惊艳了。 所以这么多年挥之不去的已经不知道是凛淞,还是当年的那个惊艳的小少年了。 朝雾最擅长杀人诛心,看着明失魂落魄,像是没了凛淞就不能活的样子,当即冷笑了一声。 “明,我劝你还是别摆出这副表情。 好像你爱惨了凛淞一样。 你不过就是爱惨了自己罢了,因为你那个狗屁计划,凛淞本来就是活不长久的。 你要是真愿意善待他,还会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死?还会等我用了这张脸才想起来他吗? 你这么虚伪,装什么呢?” 朝雾本来就是一个锋利的人。 除了长相就是性格,尤其是那张嘴,专爱挑着别人不喜欢听的话说。 所以明在听见了朝雾的话之后,愣了好久。 才木讷地抬起眼看着对面满脸嘲讽的朝雾。 朝雾的样貌本来就很张扬,身上再加上这样霸气侧漏的气质,给人一种他对什么都非常不屑,什么都看不上眼的高傲感。 要知道,朝雾只是一个小三千界的一个很普通的人物,甚至连每一世的经历都是在“活本”和“死本”里面的。 现在,他就是这么高傲地看着这个天道。 毕竟,有时候“仗势欺人”也是一个很体现实力的表现。 明张了张嘴,忽然就笑了。 “啊……朝雾啊,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爱昭啊?” 回应明的是万籁俱寂。 朝雾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就连动作都没有变化。 只有眸子变得更加漆黑幽深。 下一秒,帝昭就已经掐住了明的脖子。 帝昭那漆黑的眼睛依旧没有恢复,此刻那双眼睛毫无情绪地看着被自己掐得窒息的明。 之所以漠然,大概是因为在帝昭眼里,杀死明,轻而易举。 从朝雾的视角,只能看见帝昭的背影和明的半张脸。 朝雾什么都没做,就连动作都没有变。 那双暗淡深沉的眼睛表层当即再次罩上了那层大雾。 于是他看见明的嘴唇似乎动了动。 随之就消失在了钦天界上。 等帝昭将手臂垂下,转身走到朝雾身边的时候,朝雾才合上眼睛,几秒后睁开眼睛,笑了。 “师父刚才真帅!” 他倒是没有询问明到底对帝昭说了什么。 帝昭垂眸笑了笑,伸手在朝雾的眼角抹了抹。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边的皮肤最为娇嫩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等帝昭擦过了之后,本来还是桃夭色的眼尾逐渐开始变成有些艳丽的深色湘妃。 “喜欢吗?” 帝昭的音线比较清冷,此刻因为语气过分温柔而有些低沉,酥酥麻麻的,很是好听。 “喜欢!” 闭眼吹?这个朝小雾很擅长啊~何况这个是睁着眼就可以吹的! 说着,还要踮脚尖在帝昭脸上亲一下,像是在用这个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喜欢。 像是小孩子一样,可爱的要死。 帝昭觉得心脏像是被小猫轻轻地挠了一下,痒痒的。 “还想做什么?” 朝雾像是没骨头一样,慵懒地靠着帝昭,帝昭也很上道地环着他的腰,确保他现在的姿势很舒服。 被问到的朝雾像是很认真地想了想。 “我做什么师父都允许吗?” 因为两个人此刻并没有直接对视,所以朝雾不知道帝昭的眸子逐渐变得复杂。 尤其是在朝雾说:“我想去凤栖。” 朝雾只是觉得自己的腰被帝昭用力攥紧了一瞬间,还不等朝小雾感到有多疼,钦天界上的环境就开始发生了变化。 只见远山排布,近山青黑,景色好是好,就是……地上那血流成河的场景硬是将这样的美景变得格外嗜血阴森。 帝昭带着朝雾来到了一处比较干净的地方落脚。 而朝雾看着已经满是尸山的凤栖,忽地就笑了。 像是堆在心里一个很重的石头一下子就落下了。 但随之而来的是几乎要让朝雾喘不过气来的压抑。 他转身看着对面的帝昭,明明是在笑,眼底的悲伤几乎要全部溢出来。 “师父,这算是你送我的一场好梦吗?” 帝昭只是看着他。 朝雾也看着帝昭,像是要把帝昭的样貌牢牢记在脑海里,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一样。 “我是在离开雪泽山之后才学的医术,在一本医书里面看见过对垂仙草的介绍。 据说这垂仙草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也可以将人杀死在转瞬间。” 朝雾往后退了退。 翻飞的衣物变成了一件血红的箭袖。 帝昭的眸孔顿时一睁。 那是……朝雾“死前”穿的衣服。 除此之外,朝雾的手里已经出现了失去生机的垂仙草。 于是帝昭就听见朝雾继续说:“但是它还有一个功效,就是辨别镜像和真假。” 朝雾的身后,正好就可以看见下面的血海和尸山。 那是曾经伤害过他的。 朝雾微微一侧头,就看见了心生奴群里面,那个当初还抱着自己大腿哭的小孩子。 他看起来比当年被狼群追赶的自己差不多大。 死的时候,眼睛还睁着,神色却已经永远定格在了惊恐。 当然,朝雾也只是看着,心里甚至生不起半分怜悯。 帝昭上前一步,朝雾就会后退一步,就算是朝雾真的从这里掉下去。 的确是死不了,但是伤也不会少。 帝昭很轻地皱着眉,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直到这个时候,我还仗着你心疼我,不舍得让我受伤,威胁着不让你上前。” 朝雾说完,握着垂仙草的力道骤然变大。 帝昭甚至都看见了朝雾眼底顿时浓郁起来的水汽。 晶莹的泪珠子在阳光下很快地亮了一下。 那边的帝昭眉头顿时皱紧,像是定夺拉扯一样,那双眸子的眸色逐渐开始变浅。 “但是当明说,我不爱你的时候,我忽然不想再等了。 我当时……甚至开始乞求,乞求这个垂仙草不要枯死。 但是它就是枯了,我就是镜像,这里就是假的,这里就是梦境!” 朝雾说着,像是崩溃一样,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我就是像而已……” 第247章 朝从未爱过…… 帝昭的眉眼忽然就温柔下来。 墨色的眸子逐渐就变成了浅色。 像是哄孩子一样软下声音:“听话,师父恢复记忆了,受什么委屈了,告诉我,好不好?” 朝雾像是忽然崩溃一样,什么都顾不上了,朝着他吼道:“你别过来!” 他将已经枯黄的垂仙草扔在地上,漂亮的眼睛已经开始变红了。 这让帝昭直接愣在了那里,心疼地说不出话来。 朝雾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对劲。 帝昭朝前迈了一步的脚也停在了那里。 “怎么就是像啊!我为什么就是镜像呢……不过就是死前的一梦,我怎么就这么舍不得你啊!” 额头位置的堕仙心印记时隐时现。 “明说,我是不是并不爱你…… 师父,我当时就想问了,从罪释梯两千九百阶到浮生一剑穿心,不爱的不是你吗? 这个梦里,怎么就把你塑造得那么爱我呢?” 听到这里,帝昭当即就反应过来朝雾的意思了。 直白点,那大概就是…… 朝雾在从雪泽山月峰的明月居醒来的那一刻,就不相信自己是真实的。 他是真的,做好了随时理智地打破这场美梦的准备,所以从一开始就去寻得了垂仙草。 朝雾身上那种自毁型倾向根本就不是错觉。 他自己就是会医术的,他也从一开始就说了,自己是活不过三年的。 如果说身体并不是“死亡”的唯一原因,那么“死亡”的原因就是,他自己根本就不想活了。 他自嘲地笑着。 身上那恣意张扬的气质犹如潮水一样褪去,只剩下朝雾现在骨子里的衰颓废和堕落。 也是从这时候,如果有人可以看见,就会一眼注意到……原来朝雾的身骨那么清瘦,肩膀也并不是多么宽。 帝昭是知道的,他的朝雾,眼里是大雾,从未散去。 然而等朝雾眼里的雾气真的散去,露出里面的绝望和漠然时,帝昭就觉得又是气又是心疼。 “听话,这里的确是梦境,我带你回去。” 然而等帝昭往前走了一步之后,随着一道凤鸣声,只见朝雾手里正是那一把焰阳。 燎阳的火焰顿时将朝雾包围起来。 火焰的亮度映射进朝雾越来越空洞的眼睛。 过分漠然的眸子看着这所谓“虚假”的一切,尤其是看着他面前的帝昭。 “带我回去?师父……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如果想要回去,不得是你毫无遗憾吗?” 帝昭的眸子已经沉了下来,似乎已经在想着回去要怎么收拾这个小家伙了。 倒是他的失职,他都这样了,这崽子竟然还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 所以帝昭的脸色绝对算不上好。 这也让朝雾的身体很诚实地往后缩了缩,眼睛也无意识地睁了睁。 那是朝雾在害怕。 但是即便如此,帝昭也直接一步步来到朝雾跟前。 “错了,一直都是你,还是要让你毫无遗憾。” 他说这话的时候,那冷漠的脸色像是压抑着火气。 从师父身上散发出来的压力,第一次犹如实质地压在了朝雾的身上。 两世加起来,从来没有过。 朝雾的眼睛当即就红了一圈,可是眼底的依旧冷漠。 这也是两世加起来,帝昭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他。 这也让帝昭受不住地收了威压。 而朝雾却丝毫不怕,即便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变软。 天然的魅和此刻的寒加起来,朝雾脸上一点儿笑意都没有。 “是吗?还是让我毫无遗憾!那师父,你被我杀了吧。 这样的话,我觉得我……”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帝昭一脚踩在了那棵枯黄的垂仙草上。 他自己则是直接让焰阳刺穿了身体。 雪白的法袍顿时被鲜血染红。 本来就带着灵焰的焰阳,剑尖上是帝昭的血。 顺着剑的边缘往下滴落,然后落地成冰。 朝雾还在笑。 帝昭胸前染红的衣服反射在朝雾漂亮的眼睛里。 像是火焰绽放在朝雾的眸中。 帝昭抬手掐住他的下巴,力道很大,直接就让朝雾的下巴那块肌肤瞬间变红。 这次除了朝雾不正常之外,帝昭身上的疯批邪肆也开始往外溢。 他看着这张曾经在自己-身-下哭得昳丽娇媚的容貌,此刻满是挑衅一样的笑意。 帝昭也笑了。 “亲爱的,你还有什么遗憾啊?” 那张殷红的薄唇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说,漫不经心又危险重重。 这让朝雾心中警铃不合时宜地响了一下。 但是朝雾只是将手中的焰阳往帝昭的胸口,再次往里-插-了进去。 眼看着顺着焰阳剑尖流下的血越来越多。 滴落在地上并且结成的血红色冰越来越多。 “师父……你怎么不死啊,我都死了啊……” 朝雾笑着,像是一个绝美艳丽的妖精,偏偏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随后他还停顿了一下。 “明说的对,我应该是不爱你的。不然……师父都这样了,为什么我还是一点都不心疼呢?” 他故意说这种话的时候,尾音会向上挑一下,勾人是真勾人。 但是帝昭眼底的温度和笑意却彻底消失不见了。 他松开钳住朝雾下巴的手,忽然就一步往前,直接被焰阳一剑刺穿。 而他的唇也贴在了朝雾那张殷红似血的唇瓣上。 这一刻,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惊讶哪一件事,朝雾的眸孔顿时就睁大了。 “!” 帝昭的吻这一次非常的凶,像是要把他吞入腹中一样。 舔-舐着,咬着,含着…… 朝雾很快就被帝昭咬破了嘴唇,血液的铁锈味弥漫在两个人的口腔里。 越是这样,朝雾越是心慌。 可能是嘴上的刺痛感让朝雾的理智有些回笼。 但是帝昭……可不好说。 明明是朝雾拿着焰阳捅入帝昭的心脏,但是现在被完全禁锢的却是朝雾。 帝昭的眼睛里面全是朝雾被亲得眼睛通红的漂亮模样。 他忽然很疯地笑了一下。 “师父喜欢我们朝儿,喜欢的都要死了,不行吗?” 他伸手用拇指替朝雾擦掉他唇上的血迹。 眼眸深处是崩坏的理智和疯子一样的病态。 “朝儿不信,关起来……多-糙-几年,会不会就好了?” 第248章 囚禁 朝雾被帝昭紧紧箍着腰,整个人被帝昭吻得几乎要窒息了。 脖子上的桃夭色逐渐变红,也开始顺着脖子晕染到全身各处。 等帝昭松开他的时候,朝雾的腰身已经软了,腿都没力气地根本站不住,只能借力帝昭才能站稳。 本来就艳丽的殷红唇色现在更加色-气糜-烂,除了唇色之外,还有那被泪水堆满的眼角。 迷离在那双眼睛里闪烁了几下,朝小雾都没力气了,偏偏嘴还是硬的。 “你……滚开……” 清冽的少年音带着黏-腻的有气无力,那双眼睛在几番情绪的挣扎之后,清明了几分。 但是再次看清了之后,却发现已经来到了雪泽山主峰。 准确来说,是雪泽山主峰的床上。 外面的虎啸龙吟,还有凤鸣声,倒是有些喧哗。 不像是……刚才那个已经全部死空的雪泽山。 一个难以置信但是目前最有可信度的现状就是:帝昭说的是对的,这不是梦境。 他的眸中是激烈的挣扎,额头间的堕仙印记时隐时现。 漆黑的眸子也忽然会闪现出妖冶的猩红色。 帝昭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眸子微敛,手已经扯住了朝雾的腰绳。 刚才帝昭的手不过就是在他身上的几个地方摸按了几下 就像是在卸掉他的力气一样。 现在的朝雾只能看着帝昭把自己的腰绳解开,将那件红色的长袍褪去。 “你敢……” 话没说完,帝昭的手就伸进去,在朝雾腰间最柔软的位置捏了捏。 这让朝雾的尾音直接上挑,瞬间变得暧昧又缠绵。 手上没歇着,帝昭看着朝雾死死咬着下唇之后,又凑过去去撬开朝雾的贝齿。 火热又贪婪的舌头霸道又凶狠,甚至都像是咬一样在那娇嫩的唇上蹭着。 “唔!?” 唇-舌-交-缠的暧昧声音让朝雾面赤耳红,帝昭那粗重的喘息声更是让朝雾酥麻了个彻底。 帝昭的手在朝雾过分白皙的皮肤上-滑走,触碰到的位置逐渐开始发热。 朝雾的手在胸前推搡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帝昭。 但是那力道实在是不够看。 帝昭的另一只手一下子就箍住了朝雾两只手的纤细手腕,力道之大甚至一下子就把他的手腕变红了。 然后扣在了朝雾的头,这下……朝雾彻底没了反抗的能力。 朝雾的性格其实很霸道。 他的确是领导人的性格,但是偏激的是,朝雾不是一种爱听别人开导的人。 他做出的决定,就算是错误,他也不会改。 这也可以说成,他不允许别人轻易地掌控自己的情绪,不会接受别人对自己的开导。 他只会允许别人接受自己的开导。 所以越是这样的性格,轻易相信一件事不容易,相信一个人不容易,爱上一个人更不容易。 但是既然他都爱上了帝昭。 死后,相信帝昭爱他就是最不容易的。 这也是暮云当时去跟帝昭说的内容。 他太了解朝雾了。 所以他怀疑,朝雾是有着很强的自毁倾向的。 这种衰颓的气质和骨子里出现的死气,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他张扬着,放肆着,绽放在他自认为的虚假的泥土里,他深知……自己是从根烂掉的。 帝昭抬手将一边的软枕拿过来,朝雾看着,腿已经不受控制地发抖。 不行……不行…… 帝昭松开他,浅色的眸子里却满是难以压制的欲望。 冰雪一样的男人,现在胸口满是鲜红的血液。 那张从来都是淡漠又无悲无喜的脸,此刻因为qing动而显得格外性感。 他舍不得一样轻轻在朝雾被亲肿的嘴唇上啄了啄,抬手将他,fan了过来。 那一刻,朝雾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推开他想要爬走。 但是…… 拽着脚腕的手炙热又滚烫,碰到的那块儿肌肤就像是被火焰点着了一样。 帝昭再次凑到他的耳边。 轻轻的声音带着低哄。 “想知道明跟我说了什么吗?” 朝雾浑身都在发抖。 看着帝昭的眼神,为数不多的带着锋利的怒意。 他张了张嘴,但是嘴唇微微发抖,硬是说不出一句话。 帝昭笑着在朝雾露在空气里的脖颈上嘬了一口。 朝雾浑身颤抖地更厉害了,眼角的泪水到底是没忍住地流了下来,没入了乌色的发丝。 这一幅绝美又惹人怜爱的场景,帝昭简直是爱极了。 他说:“只要带你去凤栖,死的就是我了。” 帝昭说完,手再次换了一个地方按压。 顾不得朝雾的反抗,直接咬在了朝雾的后脖颈。 嘴里含糊地一边吻着一边说着。 “朝儿啊……我从一开始就说过,这条命是你的。” 浑身奇怪的感受伴随着帝昭轻微的喘息声,朝雾觉得自己的意识都要消散了。 帝昭似乎觉得刚才咬了一口有些重了,又温柔地t了t。 朝小雾如果是这种动作的话,给人的一般都是满是诱惑性的娇气,像是个小妖精。 偏偏到了帝昭这里,这个动作就满是se气和诱哄。 “所以只要你想要,我就给你。” 说着,忽然发了狠一样,伸手掐住了朝雾的脖子。 并不用力,发白的手指和朝雾桃夭色的脖颈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看上去性张力拉满。 帝昭明明在笑,但是眼底丝毫没有笑意。 “但是朝儿,为师问你……你真的想要了我的命吗?” 浅色的眸子满是病态的疯狂,像是一只已经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好了獠牙的野兽,毫无理智可言那种。 朝雾浑身没了力气,说话的时候抖得厉害。 看着帝昭的眸子里满是冷意。 似乎这就是朝雾的回答。 帝昭看着朝雾额间的堕仙印记,和朝雾那殷红的唇色一般无二,十分妖冶夺目。 他只是笑了一下,继续温柔地吻在他的后颈。 下一秒,朝雾后脖颈那个位置,浮现出一个红色的印记。 “!?” 朝雾彻底受不住地哭出了声。 显然,这真的只是一个开始。 朝雾本来就被帝昭条浇过不知道多少遍,现在面对帝昭给他下过的“怜情咒”…… 这不是日月的小事。 第249章 囚禁(二) 雪白的柔软被褥之上,凌乱了春光。 软帐里是交缠的玉色。 湘妃色晕染在他的全身各处,倒是唇间发着肿,像是被揉碎的桃夭。 浓墨重彩也是,轻描淡写也是。 唯一不变的是,朝雾一直在哭。 因为帝昭的怒气,整个雪泽山主峰已经再次被厚厚的大雪覆盖。 就连后面万年温热的泉水也开始逐渐冻结。 冰天雪地是整个主峰可以看见的风景。 百家千修还没有结束,也不过就是离朝雾废掉了长老席才过了一天左右的时间。 但是就在刚才,只见主峰上方的天际,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裂口。 就像是四季忽然混乱,雪泽山十七峰的所有季节一下子全部到了寒冬。 随着强劲的冷风,在三清大殿议事的墨骨廷和霖宵等人就看见柱子上已经开始覆盖冰霜。 他们对视一眼,等赶到外面的时候,就看见整个水云境都发生了变化。 体型巨大的鲲鱼们纷纷跳出水面,拍打出来的水花打在十七峰的山脚,发出很大的声音。 随后它们再次跳入水云境,几乎是同一时间,那些水就开始结冰。 还没有来得及落回去的水花直接就以这样的形状被冻在了虚空。 以业龙为主的长龙们忽然一齐飞向云端,并且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吟。 云凰和鸾凤们扑腾着满是火焰的翅膀,过分艳丽的色彩缤纷绚烂又炙热张扬。 但是他们的状态也非常不对,像是逃命一样乱飞,并且也一个一个地叫着。 他们飞过的地方迅速被风雪席卷,冰冷的风扫到了一只飞得比较慢的鸾凤。 只听鸾凤发出尖锐的 于是所有人看见,雪泽山十七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厚厚的白雪。 原本是四季各殊,如今…… 温度也是骤降。 还没来得及离开的仙门百家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关注这些。 他们的视线在第一时间看向了…… 时空裂缝里出来的帝昭。 因为帝昭白袍上浸染的血迹实在是过分扎眼,再加上到场的都是实力不错的。 于是…… 他们就看见,那个几乎从来都不会出现的仙首,那个外界传闻宛若神只一样的神明,吻着自己的徒弟。 焰阳已经不知道去了哪儿,所以朝雾的手正好就抵在帝昭的胸前。 只要不瞎,都看得出来是谁强迫的谁。 当然,等他们还想再看的时候,帝昭就已经带着朝雾离开了原地。 墨骨廷自然也看见了。 他再清楚不过朝雾那愤怒狠厉的表情是因为他绝非自愿的。 最令他担心的其实是帝昭的状态。 像是晴天霹雳一样,仙门百家和雪泽山十七峰上下,全部都惊讶地缓不过神来。 朝雾仙君,那是乾域雪泽山仙首的首席大弟子。 以男相冠绝美人榜的绝色美人。 从光风霁月到妖冶邪肆的性格转换先不说,就是他那一箭塌了双仙山的骚操作,的确不是个好降的人。 毕竟这样的一张脸,养眼是养眼,还要整天提心吊胆防止他和别人偷q。 本来都是要接受他和明王首席弟子暮云了,怎么……怎么半路杀出来的男人……是帝昭啊?! 啊?? 啊!!!! 等十七峰所有山都被冰雪覆盖,所有人依旧没有反应过来。 这简直不亚于三观炸裂。 一时间都不知道到底是哪件事情更刺激。 是第一美人朝雾有主。 还是那个“主”是仙首帝昭。 还是师徒俩。 还是俩男人。 还是动作看上来的老牛吃嫩草。 还是那个“主”不是暮云。 反正消息极度炸裂,三观崩溃在即。 玩的好的霖宵等人倒是很心满意足地看着同样傻了眼的仙门百家,难得心里会出现一种诡异的满足。 你看,帝昭和朝雾的事情暴露出来之后,就不止他们几个像是大傻子了。 而实在是放心不下的墨骨廷紧锁着眉头,抬手在自己的身边设了一个结界防止帝昭的寒气伤害自己,就奔着主峰赶去。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设的结界,从自己踏出三清大殿开始,就被笼罩了寒霜,并且结界本身也开始出现裂缝。 眼看着听凭载着他都要靠近月峰了,只感觉背后忽然一凉,那种凉直击天灵盖一样。 还不等墨骨廷反应过来,只见暮云手里提着通身火红,带着灵焰的剑,对着自己背后就是一剑。 意料之内的疼并痛没有出现,但是刚才带着杀意的寒意已经消失了。 只见暮云二话不说,提着墨骨廷就落在了月峰。 本来就是在寒冬绽放的佛语花现在开得正漂亮。 暮云耍了一个剑花,焰阳就在两个人和那棵佛语树罩住,重新设下结界。 墨骨廷自然知道刚才的寒气到底是来自谁的。 那是雪泽山这个“雪”字的起始。 那是帝昭的“意”。 墨骨廷很快速地对着暮云阐述:“仙首大人明显是真的动怒了,刚才你应该也看见雾了,他们两个要是都不对劲,我怕会出事啊。” 墨骨廷说的,暮云都知道。 时空准则给了自己锦囊,还来不及做什么呢,焰阳竟忽然从外面飞回来。 那就只有“暮云的生命受到巨大威胁”这一个特点了。 暮云只是愣了一下,外面涌上来的寒意就被焰阳挡在了外面。 随后就是所有人刚才在主峰上空看见的,那对于他们来说,世界观炸裂的一幕。 暮云琉璃质感的眼睛眨了眨。 想了一会儿,才说。 “不用管,帝昭又不会害他。” 墨骨廷还要说什么。 就听见暮云又说了一句。 “我哥哥这个性格啊,本来就是有些不好。 总要有人敲打一下。 与其是那种和命挂上钩的危险事情,让帝昭来,不是更好么?” 朝雾的性格优缺点,他这个做弟弟的知道,墨骨廷这种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自然也知道。 但是墨骨廷皱了皱眉。 在心里想着:难道死在床上,就没和命挂上关系吗?? ………… 很好,小黑屋安排上了要。而且这本书已经在收尾了,呜呜呜,有点舍不得。 大家想看什么番外,可以发评论告诉我嗷。 第250章 囚禁(三) 主峰就像是风暴的中心一样,并没有外面的冰天雪地和寒风肆虐,反而……温度炙热的很。 软细的金丝蚕被一半都垂在地上。 屋内是高温。 而朝雾的眸子已经彻底迷离了,甚至窒息一样泛着眼白。 他整个人像是煮熟的虾一样,蜷缩着也红着。 帝昭将准备好的药端到朝雾跟前,看着还在微微颤抖的朝雾,便将半垂在地上的被子拉上来盖住了朝雾的身子。 温热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入朝雾的身体。 那一刻,毫无反应的朝雾浑身颤抖得更厉害了,像是在害怕一样。 “别……已经……不行了……” 帝昭将放在他腰骨上的手拿开,凑上前抱着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于是他听见,意识都模糊的朝小雾,这个时候还在骂他。 “师父……帝昭……你,混蛋……” 极度沙哑的声音甚至都要听不清。 而帝昭看着朝雾光洁的额头,没了堕仙的印记。 他也没有客套,直接就对着朝雾的唇渡了过去。 讲真,朝雾甚至都喝不出什么味道,只是在帝昭每一次低头的时候,隐约觉得有淡淡的雪香。 不像是朝雾身上那甜腻的香味,很是抓人,谁来了都要缠上去。 帝昭身上那轻轻的雪香,扑面而来,又转瞬消散。 却让人更加迷恋,愿意沉溺在里面。 朝雾的意识逐渐回笼,哭喊了这么久,像是快要渴死一样。 如今帝昭将药渡过来,还不是那种凛淞给的苦药,朝雾顿时贪婪地迎合上去。 再次激烈-交-缠的舌-尖逐渐让“喂药”这件事变得不怎么纯洁。 感觉身上又开始不对劲的朝雾哼哼唧唧地要推开帝昭。 沙哑的嗓音有了一点点的恢复,哭腔听起来可怜至极。 “不能再来了……” 帝昭的手停在了朝雾“不堪入目”的光滑后背上,那是很漂亮的蝴蝶骨,如今伴随着密密麻麻的暧昧痕迹和牙印。 朝雾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也不知道这是第几天了。 他只觉得周围的温度高得离谱,全身像是要融化一样,尤其是脑子。 帝昭动过时空观,外面的一个时辰,如今已经过去七天了。 看着朝雾现在仿佛huai掉的样子,帝昭便将他抱在怀里,连带着被子也给他盖上。 这是暂时不会继续的意思 朝雾的大脑迟钝地接收到这个消息之后,身体就开始慢慢放松。 然而就在这时候,朝雾就听见了一道清脆的声响。 熟悉的声音让朝雾清醒了大半。 他强行睁开沉沉的眼皮,顺着声音的来源,却看见了……腰骨上,挂着精致的黑色枷锁。 如果他仔细看,就会发现,那其实不是黑色的。 而是深紫色,是建木的颜色。 明明该是一个比较恐怖的画面,但是朝雾腰间的弧度实在是太漂亮了,就连肤色都是奶白的玉色,上面还点缀着数不清的花印。 就像是一件过分精致的工艺品,看上去赏心悦目到了极点。 而那个在朝雾腰间的枷锁,链子已经长得垂在了地上,一层层交叠着,目前看不出到底有多长。 但是整个房间的各处,应该都是可以去的。 至于枷锁的另一端,以朝雾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没那个力气和心思去想的。 朝雾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一下。 伸过去触碰锁链的手颤抖地很厉害,带着难以置信。 等他的手颤颤巍巍地,真的摸到了锁链之后,便直接闭上了眼睛。 帝昭一直看着他,所以在朝雾眼尾再次殷红起来的时候,他俯身在他的眼尾处吻了吻。 声音亲昵又温存。 “亲爱的,哭什么?” 明明他们是爱人,明明说的这句话也是爱人之间的正常对话。 但是朝雾就是不说话,无声地掉着眼泪。 帝昭难得地也没有第一时间上前安慰,只是抱着他。 他说过,朝雾乖,那就宠着。 不乖……就关着。 上一次是锁在他的脚踝处,现在……就是腰骨。 “朝儿,很害怕么?” 朝雾不说话,可是帝昭也没打算听朝雾的回答。 他自顾自地说着。 浅色的眸子垂下来,看着朝雾的脖子。 “你一向张扬,是暖阳。 但是月有阴晴圆缺,日也有全食半残。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养大的。 所以你心里到底想着什么,我也知道。 你从来都……不乖。” 说到这儿,帝昭眸子明显暗沉了很多,看着他脖子的眼神都变得有些病态。 朝雾似乎察觉到了这些,浑身有些紧绷。 这让帝昭回过神的时候,继续伸手按压在朝雾的腰间。 细长的手指像是上好的灵玉,温度不冷也不热,触碰到朝雾腰骨上那条锁链的时候,整个房间都回荡着声音。 惹得朝雾的睫毛都颤的厉害。 “别怕……” 帝昭没忍住,还是在朝雾那纤细脆弱的后颈咬了咬。 看着自己很久之前就留下的,用来警惕朝小雾乱撩,一旦有旁人靠近,帝昭就会感应到。 但是现在,“怜情咒”倒是让朝雾“主动”了不少。 朝雾依旧沉默。 甚至都不曾睁开眼睛看着帝昭。 帝昭叹了口气,伸手箍住朝雾的腰,紧紧抱着,让他贴着自己。 “让我锁着你吧,好不好?” 然而这次,当温热的气息洒在朝雾的脖子上。 朝雾终于说话了。 他说。 “师父,人总要有一些东西来作为判别真虚的标准。 我承认,在本就是时空裂缝那个虚假位面里的垂仙草根本就不起作用,即便是枯萎了也不能作为参考。 但是我的经历和五感不会骗我。 我就是遭到背叛过,生不如死过,甚至死过。 这些……够我用来判别真假了吗? 我真正经历的,不是那些痛苦么? 为什么……你说爱我,你疼我,我就要信你呢? 就凭我爱你吗? 那……师父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我很懦弱的。 我不敢信的。 ………… 我有罪,还是刀。 我真的保证,没有刀了,主cp没了,这点儿小刀马上就没了。 第251章 【番外】解释伏笔!! 来了来了,除了第87章的采访式解读伏笔,我这次以第一人称的视角给大家解决几个问题。 这些问题有的是大家都在问的,有的也是我想让大家知道的细节。 1.为什么朝雾没有在凡间尘,看见当时那个被割舌头的亲弟弟时,只是看着他被砍头,也不愿意救他? 因为可以从朝雾从醒来就一直以为是他死前的一梦,这件事先说。 第九章,他在龙渊喝醉酒的猜想中,就已经透露出来这个纠结了。 朝雾是领导型人格,这也就导致他最喜欢考虑一件事的最坏结果。 所以一旦当他认准了这一切都是梦境之后,他的所作所为就带着很强的目的性。 他一开始就决定在梦里,给同母异父的弟弟一个好结局。 毕竟上一世的暮云是为了朝雾,强行将朝雾身上那些长老席们带来的致死性伤害转移到自己身上,并且还把灵相剥给了朝雾。 这个弟弟没得到过什么爱,甚至死前都不知道朝雾是他的亲哥哥。 就是为了这样的朝雾,也付出了性命。 所以朝雾重生之后,就是要好好疼爱弟弟的。 总会有人觉得,朝雾怎么想的啊?亲弟弟都不救,还去关心暮云,对暮云比对亲弟弟还要好。 其实大家仔细想一想,朝雾是在五岁的时候,为了救钟离枫,引着老狼离开了。 他这一离开就是死。 是“死后”成为的朝雾。 雪泽山仙首首席,想也是不能轻易离开的。 再者就是,他离开没多久,钟离杰就回京师,端了“钟离熹”统治下的“心生奴”王权。 作为亲叔叔,肯定会善待侄子的。 所以朝雾也不怎么担心,只是会思念罢了。 十几年后,他遇见了暮云。 暮云的样貌什么的,朝雾是可以从中看见他身上,终乐菱的影子。 再根据暮云的年龄等就可以猜到他的身世。 好歹算得上“流落在外”的亲人,当时的关系只能说还不错。 但是后来将近六年的时间,都是朝雾和暮云在朝夕相处。 这种情况下,一定程度上,那的确是和暮云更亲一点。 朝雾自认为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境,他自认为自己是镜像,整个世界都是假的。 那么自己要废了长老席等等事情,都不希望改变自己弟弟的故事线。 如果说,朝雾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会救的。 你们也不断强调,那是他的亲弟弟。 因为不那么熟悉,所以前期朝小雾的负罪感不那么重。 但是在“昭的爱”这一系列的位面故事里,大家看见了一个格外宠爱自己兄长的弟弟。 不光你们看见了,朝雾也看见了。 他补上了和钟离枫在一起的这段岁月。 所以随之而来的感情全部变成了罪恶感和愧疚。 也是这种情感开始让朝雾怀疑自己的决断到底有没有错误。 他开始比任何时候都希望这一切是真的。 理智和感性极限拉扯,所以朝雾现在就处在堕仙的边缘。 2.朝雾后脖颈上的红色印记到底是什么? 最早出现在第几章我也忘了,大概就是朝雾睡着的时候,帝昭咬的。 那个是“怜情咒”,可以让朝雾的身体更敏感,还可以……咳咳,懂得都懂吧。 (这个东西是不是埋了好久啊?) 3.关于当时为什么一直说的是“朝雾死在了帝昭彻底爱上他的时候”,有宝贝会评论里说,应该是“朝雾死在了帝昭最爱他的时候”。 其实是不对的。 因为帝昭只会更爱朝雾。 这个“彻底”是,帝昭不需要在压抑感情,彻底将全部的心都给了朝雾。 虽然感觉不怎么通顺,但还是希望大家做一下区分。 4.可能有人会说,这都在一起了,该甜的甜了,该干的都干了,怎么忽然就让朝雾觉得是梦境了? 这不是为了虐而虐吗? 是这样的,亲爱的们,不是所有的重生都水到渠成的。 朝雾是生不如死,万念俱灭之后才死的。 他是对活着没有任何欲望的。 所以他很不屑这种重生。 要知道,咱们朝小雾是绝对聪明的。 咱们还知道白来的好处不要贪图,朝小雾肯定也明白。 他只是做出了一个很正常的判断。 那就是,天底下没有白拿的好东西,好事不会平白无故发生在自己身上。 都是要还的。 与其沉溺在里面,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在一开始就不要陷进去。 朝小雾的绝地聪明和绝对理智,是导致他一直不会轻易相信旁人的重要原因。 5.天道到底是喜欢谁啊? 这个问题我最开始在咱们粉丝群跟大家剧透过。 凛淞的存在在明的眼里就是白月光。 但是因为某些原因,明到了后来根本感应不到凛淞。 所以他之后关注到了朝雾。 朝雾最先察觉到天道想要扭转苍生的意思。 还是那句话,朝雾就算是残了,他也是当时除了帝昭和帝暄之外的战力最强。 这样的天才是非常容易得到天道关注的。 所以到了后期,明的注意力就放在朝雾身上多一点了。 但是他是一个有病的大疯子。 大家是知道朝雾不过就是在虚空中拉弓射箭,就轻轻松松碎掉了双仙山。 那大家也可以想到,朝雾当时踏碎了通天灵台的潇洒模样。 没人会不被那样夺目的朝雾吸引。 尤其是这种在明眼里算是又爱又恨的情感 他想杀了不听话的朝雾,更希望让这样夺目肆意的朝雾成为自己的。 所以他的情感是非常复杂的。 最后最后,这本书真的要结束了。 最起码昭朝的故事快要结束了。 没想写这么多,也没想到他们的故事会有这么多糖,啊呀~ 但是还有很多副cp没有发展呢! 就像是那个“天杀的”明王大人和他的清冷小娇妻。 还有“双重人格”的小云凰和“青梅竹马”瀚海妖王以及“宿命里的敌人”宿妄。 说到这儿,大家再想想当时那个小云凰说的话。 其实就是朝雾的内心。 他被爱的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报仇了。 他最后的目的,就是杀了帝昭,但是太爱了。 所以……还挺虐? 好好好,车~会发的~ 第252章 和解(一) 帝昭闻言,抱着他的力道逐渐收紧。 但是他没有再做什么。 只是抱着。 这一瞬间,仿佛将最近几天所有的暧昧气氛全部吹散,只剩下令人觉得沉闷的压抑。 那之后,帝昭没再折腾他,只是照例抱着他去洗澡,定时还会抱着朝雾喂药。 朝雾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毫无时间观念了。 他只能感觉身体乏力,就像是大病初愈毫无精神气一样,连抬胳膊都没有力气了。 朝雾睁开眼,漂亮干净的眼睛里,似乎没有了那层厚厚的浓雾。 只是……也没有半点笑意。 说不上是悲伤的情绪笼罩住了朝雾的眼睛。 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拽住一侧的床帘,因为力道过大,指节都发白。 明明就是一个起身的动作,依旧耗尽了朝雾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 朝雾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帝昭经常喂给他的药。 但是等他坐起来,往一侧看的时候,饶是古水无波的心里还是泛起了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他身边就是窗户,整个房间的摆布和他自己设计的茗玥居很像。 除此之外,还令朝雾震惊的,是窗外的景色。 那是……一片白茫茫的雪景。 原本四季各殊的十七峰,如今都被寒冬笼罩,无论是山巅还得山麓,都是白皑皑的大雪。 朝雾只是看了一眼,就不怎么在乎地挪开视线,长长的睫毛甚至都带着他气质里的慵懒和漫不经心。 他身上一丝不挂,只有腰间搭着一件不厚的软丝被。 桌上的香炉里正袅袅地冒着浅色的香烟,连带着整个房间都感受不到寒意。 但是朝雾还是习惯性地拎起床上的一件衣裳,披在自己的身上。 深深的疲倦感再次来临,朝雾觉得自己的眼皮变得越来越沉。 朝雾就抬手触摸到了右耳的殷红耳饰,下一秒,就见一个殷红精致的匕首要直接刺入他的心脏。 然而当血液滴落在上好材质的布绢上,朝雾正冷漠地看着对面的帝昭。 而此刻帝昭的手正紧紧攥着匕首的尖端。 那双浅色的眸子里翻涌着可怕的情绪,仿佛要将朝雾吞噬一样,阴森又压抑。 朝雾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你是要把我当做你的禁脔吗?” 清冽的少年音一旦冷漠下来比暮云那种自带的冷气更加恐怖。 他们谁都没有退让,但是朝雾现在已经疲倦的不得了了,所以他很快就败下阵来,直接朝前倒在了帝昭的怀里。 而帝昭手上的伤在第一时间就痊愈了,然后他抹了一把,干干净净地接住了朝雾。 这段时间,朝雾的身体机能有些衰退,应该是时空裂缝在逐渐修补。 上个位面,朝雾的遗憾就是“没有亲手杀了帝昭”。 但是帝昭是主动迎上焰阳的,这让朝雾的情绪多了一丝“惊讶”的波动。 所以最后判定“朝雾没有遗憾”的过程就出现了一丝漏洞。 现在朝雾还归时空中枢管理,这段时间只能靠药物维持。 朝雾睡着的时候看起来非常幼态,眼睛里没有似火的张扬魅惑,也没有若冰的疏远淡漠,就是乖巧。 梵石耳饰形成的匕首被帝昭扔在一边,抱着朝雾的时候,帝昭的动作就格外温柔。 明明朝雾刚才的确是惹恼他了,现在这一昏倒,便是再大的火气也没了。 朝雾披着的衣服也就刚好可以遮住他的上半身,所以随着两个人的动作,朝雾腰骨上被锁着的锁链就会格外显眼。 那是帝昭给朝雾送的“三岁生辰礼”,那是建木材质的镯子。 明明上面还有着朝阳的祝福,此刻拴在朝雾的腰骨,像是火焰的纹路,矜贵又漂亮。 帝昭伸手碰着,眼底刚才还能吞噬掉一切的暴虐瞬间就被安抚了。 “禁脔……” 禁脔也好,不想着离开我,是什么都好。 就在这时,帝昭似乎察觉到什么,将朝雾放平在床上,给他盖上被子。 才说道:“出来吧。” 只见凭空出现一道裂缝,青古色的身影就从里面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青年。 如果朝雾还醒着,大概就会认出来,来的人正是时空中枢高层的管理者——慈枯。 而跟着他来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已经恢复的时空准则。 慈枯很懂规矩地没有乱看,倒是时空准则不小心扫到了地上的锁链。 至于锁链的另一端——那是朝雾的身体,是他的腰骨。 “!” 就在时空准则视线已经来到朝雾腰间的时候,肆虐的寒意像是无数道过分锋利的利刃,剜刮着时空准则的身体。 时空准则一瞬间就脸色煞白,疼得浑身发抖。 惊恐的情绪瞬间就席卷了时空准则。 还是慈枯连忙作揖道歉。 “昭大人,他还小,莫怪。” 帝昭明明都没有抬头,就是坐在那里,就让前来的慈枯和时空准则坐立不安。 短短十几秒,时空准则的衣服就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颤着嘴唇道歉。 “抱歉,我不该……” 然而帝昭并不想听他们说废话。 “他现在到底怎么了?” 慈枯连忙解释:“这是一个正常现象 ,嗜睡又虚弱,是说明朝雾仙君的身体已经在变化了,可以承受神魂了。” “神魂”就说明,朝雾已经彻底脱离“死本”。 这个消息,让帝昭握着朝雾的手都不自觉地变紧。 死寂的沉默让慈枯和时空行者两个人心里打鼓。 毕竟他们来的时候,是看见了雪泽山十七峰的现状的。 十七座峰啊,如今全部被大雪覆盖。 原本有着无限仙气的水云境,也被彻底冻结了。 这无疑在表达着这位天地仙首的情绪。 暴怒。 慈枯可是差点就死在帝昭手里的,上一次就是有这种情绪打底。 这次……但愿被锁着的那位,能够早日看开。 “朝雾的死本里,那一线生机……被抓住了。 恭喜。” 随后,慈枯深深作揖,朝帝昭行礼。 毕竟,是中枢的管理失误,才让明从中作梗,让朝雾的生本,变成了死本。 第253章 和解(二) 当年明的实力的确不弱,但是时空中枢并不缺强者。 天道之上有太多的高层。 中枢最为特殊的两位客人,分别是天地仙首和六界明王。 而明作为他们两个的弟弟,一定程度上也是有着部分特权的。 就比如,明是有权限可以查阅苍生“生本”和“死本”的。 而朝雾运势的转变,都是出自他之手。 如今也算得上是“尘埃落定”,那个该死的明,命是留给朝雾的。 帝昭看着躺在床上,陷入沉睡的朝雾。 沉默中,慈枯很有眼力劲儿地带着时空准则离开了。 明明都是有神魂的人,此刻面对十七峰的冰冷,还是忍不住有些发抖。 “老大,昭大人这么生气,十七峰还有活着的吗?” 毕竟那是连他们都能感受到的寒冷,雪泽山的其他人受得了吗? 慈枯看着这冰天雪地,狭长的眸子忽然闪过一丝笑意。 “当然了,如果昭大人真的不让他们活了,他那位……可就彻底哄不好了。” 话是这么说,那些位面里面发生的一切,时空准则可是看见了的。 那位被昭大人放在心尖上怎么宠爱都不够的少年郎,明明笑起来就像是朝阳一样,夺目又张扬。 每一次微笑,原来都不是真心的。 每一次的交谈,原来都是带着目的的。 他的表面是阳光,背面却是万丈深渊。 刚才他还看见,朝雾毫无生机地躺在那里,腰骨被帝昭用建木材质的枷锁锁着。 他斟酌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地朝着慈枯吐槽。 “老大,你难道不觉得……朝雾,很可怜吗? 好心疼……” 慈枯似乎想到了朝雾当时一身红衣,从身后拽住自己的衣领子,上去就抱住了已经处在疯狂边缘的帝昭。 也不知道帝昭到底是给了朝雾多少宠爱,才能成为朝雾毫不犹豫抱上去的底气。 朝雾明知危险还敢上前,可怜什么? 自己都看的出来,他不信帝昭看不出来。 朝雾真正用来判别世界真假的依据,是帝昭。 他要用这样极端的方式,让帝昭来告诉他,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假。 一定意义上,朝雾的确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他在本来就模糊不清的世界观念里摸索,表面上游刃有余,背地里却一直揣测试探。 钟离枫的存在只能说是一件导火索,让朝雾开始陷入自责愧疚的深渊。 经历的一切都太过真实,开始让朝雾动摇自己最开始的认知。 他在保持理智的同时,又想着陷入这样的梦境。 没人会不疯的。 所以,让他分清这一切的,只有帝昭。 他要让帝昭把他留在身边,让帝昭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把他留在身边。 这一切都指向一件事实。 那就是朝雾已经不在乎到底哪个世界是真实的了。 在他现在的心里,有帝昭的地方,就是真实。 想到这里,慈枯摇了摇头。 “可怜什么?他可是朝雾,就是上一秒还娇滴滴要你抱,下一秒就能捅死你的存在。 你以为一个用肉体凡胎就能让昭暄明都栽跟头的,是个什么善茬吗?” 虽然不见得是什么好话,但是格外真实。 时空准则听了之后,顿时就把刚才给朝雾的那层“可怜兮兮”的滤镜给打破了。 慈枯甩袖在面前劈开一道时空门。 如果有人看得见,大概就会听到时空准则离开前,消散在冰雪里的一句话。 “暄大人也在朝雾手上吃过亏吗?” 至于慈枯说了什么,已经彻底听不清了。 他说:“日后,有的他吃亏的地方。”就好比为了讨好朝雾,从而讨好暮云。 屋内 这次朝雾醒来的比之前都要早,天还没彻底黑下去。 帝昭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朝雾用梵石做成的匕首。 漆黑的睫毛垂着,掩盖住他眼里的情绪。 察觉到朝雾醒来,他才探身凑过去。 长发直接垂落,发尾扫着朝雾的锁骨。 扑面而来的雪香让朝雾浑身有些紧绷的意识开始放松。 “要坐起来吗?” “师父,我们谈谈。”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帝昭在沉默了良久之后,先是把他抱在回怀里,让他找了一个比较舒服的位置,才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句。 经此一事,朝雾好不容易被帝昭养出来的白嫩的像是羊脂玉的肌肤,又变得像是透明一样,哪里都透着病态和死气。 帝昭看着直皱眉。 还是把被褥往朝雾身上拉了拉,担心他冷。 他明明前后只说了不超过十个字,但是举动都十分温暖。 如果……如果他最后手没有那么熟练地摸着自己的腰骨的话,朝雾真的会这么觉得的。 朝雾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开始逐渐恢复,闭上眼睛缓了缓。 才开口:“对不起……这几天,是我状态不好。 吓到你啦~” 因为朝雾自从在“拜师大典”醒来之后,他就有意识地想要做一个“局外人”,把“自己”和“自己”区分开。 没有第二人格是好事,不好的就是…… 他“自己”会和“自己”起冲突。 上一世那个死掉的自己,因为性格的睚眦必报,所以满脑都是复仇。 这一世彻底摆烂,想要当个花瓶的自己,虽然有伪装的成分,但也的确没那么偏激了。 所以堕仙印记才会时隐时现。 自己的情绪状态也一直呈现波动变化。 尤其是在……尤其是在两种情绪代表见面之后,朝雾的精神识海就不正常了。 一个爱惨了,一个恨惨了。 每一句往帝昭心窝子上捅刀的话,背后都是朝雾那挚爱的词不达意。 那是很爱,才会变得无比挣扎痛苦的哭嚎。 等表达出来,就好了。 那双眼睛里的惺忪笑意溢出来,没了刚才的死气沉沉。 帝昭先是一愣,随后抱着他的力道骤然收紧,直接俯身将自己的脑袋埋在朝雾的肩膀处。 朝雾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抬手在帝昭头上揉两下的力气还是有的。 “师父不是都知道吗? 不用太紧张,我没事了。 这次是真的,没事了。” ……………… 啦啦啦,咱们主打就是一个“虐不过三章”~ 全员智商在线不是开玩笑的,不会有那些莫名其妙的误会和争吵。 他们本来就是互相爱着的,这件事不需要用别的什么来烘托。 第254章 和解(三) 上一章的内容已经大改,一定要去看上一章嗷~ 已经不是《犯下》的第一章啦! ……………… 是啊,帝昭什么都知道。 从帝昭恢复记忆,从黑眸变成浅色眸子的那一刻,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朝雾的识海出了问题。 这在本来就混乱的时空交叉里面应该是很常见的。 但是朝雾作为一个已经“重生”过的人,时空的概念就是变得十分模糊,就容易被“某一个自己”操纵。 这些种种,帝昭都知道。 包括……所有的话,都是朝雾的真心话。 朝雾没说,另一个“朝雾”替他说了。 思来想去,帝昭说:“一定要爱我。” 求求你了,一定要爱我,一定要在我身边。 沙哑的声音卸掉了所有的伪装,朝雾也心疼,真不知道帝昭看着自己死死沉睡的样子时,会有多么心疼和害怕。 现在处于恢复期的朝雾,属于最脆弱的时候。 脆弱到,只要再死一次,帝昭就彻底失去他了。 这也是当朝雾要用梵石匕首刺入心脏时,帝昭无比紧张的原因。 如果说没有生气,那也一定是假的。 但是生气之下,是灭顶的惶恐。 因为帝昭意识到,伤害就是伤害,那是不可逆的,不是什么花言巧语和海誓山盟可以抹平的。 毕竟这些东西,帝昭可以给,换一个爱朝雾的,都能给。 那一刻,朝雾真的就像是从根部就烂掉的花。 他无欲无求,不求生,只求死。 所以一定要把朝雾锁起来,关在床上。 若是日日交欢,是不是就没有精力去想别的事情了,是不是就可以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真实感了? 帝昭已经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岁,他顺风顺水惯了,从来没觉得有什么是以他的实力办不到的。 朝雾的存在,那可真是老天爷都会庆幸的存在。 这样的话,一直被忌惮的帝昭,有了一个可怕且致命的弱点。 很成功的是,帝昭的这个弱点,绝对致命! 而且还是那种,朝雾本来就没想活的。 帝昭没少跟天都斗过,但是涉及朝雾,帝昭甘愿投降。 他死死抱着朝雾,仿佛只有这样才可以让他内心深处的惶恐减轻。 朝雾似乎也知道帝昭心里在想什么,脸上的笑意更加温柔了。 他轻轻拍着帝昭,手也插进他那柔顺的头发里。 哄着一样。 “好啦~没事了,师父……我已经恢复了~不怕……不怕……” 原本一直都是帝昭在哄朝雾,如今换过来,温柔下来竟然让人觉得骨头都酥了。 饶是帝昭这样的,也忍不住眼眶有些发红。 “亲爱的……” 低低哑哑的三个字,一瞬间也让朝雾红了眼眶。 “嗯,在呢。” 帝昭吸了一口气,直接就咬在了朝雾的脖子上。 力道不轻,但是朝雾依旧一点儿声都没出。 只是眼眶通红,承受着,也爱着。 下一秒朝雾直接被帝昭别过吻了上去。 朝雾又没忍住地哭了。 但是这一次,除了嘴上被侵夺,连带着他的眼泪都被帝昭吻去。 朝雾原来还只是小声抽泣,到后来直接哭出了声。 帝昭原本吻地很用力,但是等朝雾哭得越发可怜之后,心也软的不像话。 “呜呜呜……师父,师父……” 明明刚才是他“自己”说了那么凶的话,但是现在帝昭就这么吻着他,他就想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帝昭是知道他恢复了,但是帝昭不知道的是朝雾刚才到底在识海里做了什么。 就在是一个时辰前,朝雾的识海里。 红衣的朝雾合着眼,额间的堕仙印记十分明显,妖冶又张扬。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睁开眼睛看着已经来到自己跟前的朝雾。 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帘,漆黑的眼眸微有些空洞凄凉,甚至有转瞬而逝的猩红。 他冷笑。 “怎么了?想着来操控身体吗?” 朝雾走到他跟前,温和的眉眼还是带着笑意的,温润的和一身红衣的朝雾简直就像是两个极端。 朝雾先是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是一身白衣。 随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抬手就从识海的表面拔出来一道寒冰,又是那个冰质的座椅。 朝雾直接坐在了上面。 “身体的主权,谁不想要。 外面可是我男人。” 这个话直接让“朝雾”一愣。 随后冷笑。 “你男人?心真大。 不知道的还以为一剑捅死你的,不是帝昭呢。” 朝雾懒洋洋地双手抱臂,听到这话也很是无所谓地捏着自己的腰绳玩的很开心。 声调里都带着笑意。 “哈哈哈,本来就不是我男人啊,我男人……是外面那个守着我,爱着我,满眼都是我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错,不是……” 然而话还没说完,那边的朝雾就已经来到了他跟前。 “不是什么?” 蛊惑的声音像是魅惑一样,明明两个人的眼尾都是一般殷红,但是红衣朝雾身上的张狂气质实在是算得上压迫感极强。 他抬手挑起白衣朝雾的下巴,双唇之间的距离近的可怕。 明明是最暧昧的距离,两人的眼底都满是淡定。 谁都不用低头。 白衣朝雾身上是帝昭的那轻雪的气质,在红衣眼里,这股气质实在是太刺眼了。 就看见白衣朝雾直接按住了红衣朝雾的肩膀,下一秒直接就把他摔在地上,火红的焰阳瞬间抵住了红衣朝雾的脖子。 温热的灵焰明明是天地灵火,可以炙热地焚烧一切。 但是焰阳也感受到了另一个朝雾的存在。 所以本该肆意燃烧的火焰顿时就变弱了,甚至都焚烧不到红衣的朝雾。 谁知红衣朝雾看了一眼之后,嘴角的笑意实在是压不住一样。 带着邪气。 “焰阳……哈哈哈,朝雾啊……你嘴上说的那么好,有本事……你用浮生啊~” 如果是之前的朝雾,大概在听见了这句话之后会眸色变沉,脸色都会沉下来。 可偏偏现在的朝雾,在听完了这话之后竟然还坦然地挑了挑眉。 “我不用啊,浮生剑,我就是不用。 但是……但是这和帝昭是我男人,有什么关系?” 第255章 和解(四) 两个朝雾之间的气氛几乎是降到了冰点。 明明红衣服的色彩更加张扬,应该更有压迫感一样。 但是穿着白衣的朝雾却明显更游刃有余一点。 都是漫不经心的调笑,一个带着戾气,一个带着贵气。 一个是放不下的执念,一个是看开后的旷达。 看着白衣朝雾即便没有掌控身体却依旧不徐不疾的样子,红衣朝雾就觉得这一瞬间,他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他对着帝昭说了那样的话,帝昭甚至都把“自己”关起来,锁在床上了,他竟然还不着急。 “我现在看不透你了。” 红衣朝雾看着上面压住自己的朝雾,眼里的情绪在无数遍翻腾之后,最终沉淀了下来。 所以在白衣朝雾继续回到那个冰质的座椅上的时候,红衣朝雾已经完全不知道他的心思到底是什么了。 明明都是一个人…… 然后,他听见那个白衣的少年轻笑着说。 “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你说的就是我说的,这有什么可着急的?” 然而他顿了顿之后,感慨地看着红衣的自己。 “然而和真假不同的是,这世上并不是非黑即白,只有对错的。 所以在处理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就不要走这种极端的思考方式。” 大概是太了解自己了,所以红衣朝雾一瞬间就抓住了重点。 “所以……你觉得,都是我的错? 苍生错有其因,帝昭杀我算是他责,这一切都是我活该?” 说到这里,整个识海像是翻涌的岩浆一样,体现着他如今的震怒的不稳定。 像是抹了一层朱砂的眼尾宛若焰阳如今焚烧的火焰,灵动的同时又带着威压。 不曾想,刚才还要吞噬一切的气质下一秒就被一句话熄灭了火焰。 “你错就错在,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了帝昭身上。 你分明知道,整件事情,都和他没关系。” 随着识海之中的翻腾汹涌被息平,红衣朝雾的眸子瞬间睁大,像是下意识的反驳一样。 “难道不是……” 然而话没说完,白衣朝雾终于皱了皱眉,直接打断了他。 “当然不是! 朝雾,帝昭爱你,从来都没错。” 话到最后,朝雾的眼神也越发严肃,即便是一身朴素的白衣,穿在他身上依旧有一种放肆又张扬的气质。 两个朝雾对视着,也对峙着。 谁都没有退让,但是现在分明已经分出了胜负。 识海空间内,两个人的脚底开始结冰。 只见白衣朝雾一步步走到另一个自己面前。 那是他自己,那个陷入仇恨迷惘的自己。 像是最后的倔强一样,那个眸子猩红的少年,发了狠一样朝着对方发出最后那警惕戒备的嘶吼。 “又不是你承受的,你凭什么……”说风凉话。 但是他的这句话依旧没有说完整。 因为白衣朝雾的手忽然碰到他的脸,温柔又悲伤地告诉他。 “我承受过,我知道。” 你身上的每一处伤,我都受过。 所以我知道你很疼很疼。 还是那双眼睛,但是里面是大雾散尽之后的温柔,像是云销雨霁之后的烂漫。 “对不起,让你饱受煎熬了这么久,我们也该……放下了。” 随着最后的话音消失在识海,原本额头抵着额头的两个少年,下一秒就变成了一个。 虽然还是穿着红衣,但是那双眼睛里面的情绪已经发生了变化。 刚刚还看得出来紊乱和泾渭分明的识海已经完全修复一样,稳定又平缓。 朝雾眨眨眼,才很轻地笑了。 “我原来还有暮小云身上的傲娇啊~” 原来所谓和解,不是和帝昭和解,是他自己和自己和解。 以上种种,就是朝雾在恢复之前,识海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等朝雾回神,把这些心思收起来的时候,帝昭的手已经到了自己的腰骨。 这让朝雾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样,瞬间支棱起耳朵,炸起了毛儿。 “师父?!” 修长白皙的手在帝昭跟前明显很小,力道也不大,阻止的那点儿力道倒像是欲拒还迎。 根本不够帝昭看的。 虽然最近比较正常的朝雾一直都在识海里。 但是耐不住身上该感受到的是一点没落下。 所以在身体下意识酥软以前,朝雾用尽全身的力气直接翻身坐在了帝昭的腿上。 这个方法的确有效。 只见帝昭直接就把手从他的腰上拿开,半虚着环住朝雾的腰身,小心地护着他,生怕他摔倒一样。 浅色的眸子里面全部都是朝雾,最起码到这里,还像是一个可以正常交流的人。 朝雾像是小猫伸懒腰一样,前半个身子直接压在了帝昭身上,腰臀的位置勾勒出漂亮的弧度。 他眯了眯眼睛,很是惬意地在帝昭的唇瓣上啄了啄。 “师父……你老实交代,我颈间到底有什么? 为什么你每次咬完我之后……” 后面的话朝小雾就没说了,但是亮晶晶的眼睛像是耀武扬威一样生动这。 仿佛在说:你要是不告诉我,你就死定了。 眼看着朝雾不会摔倒,帝昭就直接用两只手握住了少年细劲的腰肢。 那是两双手完全可以罩住的细腰,扭起来…… 想到这里,帝昭决定还是不要说为好。 “什么都没有。” 明明知道帝昭是故意不告诉自己,但是朝小雾接着像是打商量一样。 “那……师父,你不想说就不说了。 把我腰骨上的建木锁链,拿下来呗?” 帝昭这可算是明白了。 原来搁这儿等着呢。 帝昭依旧是沉默了一会儿。 “是怜情咒。” 看着帝昭直接跳过第二个问题,说什么也不肯放开他,朝雾就想笑。 哎呀呀,师父父好可爱! 朝雾这么想着,上去就勾住帝昭的脖子一顿乱蹭。 “那……师父父~你想松开我腰骨上的锁链……还是把雪泽山的大雪化掉啊?” 要么说朝小雾古灵精怪呢。 这是仗着帝昭不会松开他腰骨上的锁链搁这儿提条件呢。 谁知帝昭竟然还真的“嗯”了一声。 正在朝雾思量着下一个提什么条件的时候,帝昭的手已经探到他的腰骨上。 修长的手指撩拨了几下,锁链就发出很清脆的声响,带着一股缠绵的禁忌感。 刺激得朝小雾浑身都发颤。 “!” 帝昭吻下去。安抚着哄道:“一次换一个?” 第256章 解决 “十七峰雪已化,一切顺利。” 看着墨骨廷的传信,暮云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自己左耳的梵石耳饰。 唔,这说明朝雾已经恢复正常了吧。 但是距离帝昭恢复正常,还有的他哥受的。 暮云身形清瘦,因为在雪泽山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是穿朝雾的衣服。 宽大休闲的款式穿在他身上有种别样的慵懒。 用稀世古木制成的簪子也很简便,上面最惊艳的还是上面的几朵剔透晶莹的佛语花。 等暮云来到蜃谷的时候,一众人看着现在的暮云,竟然也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在他殷红的梵石耳饰上,还是那张过分精致的脸上,亦或是他簪子上漂亮的佛语花上。 那是和世俗截然不同的另一面,是这个世间少有的干净。 夏清逸即便是见过了这位暮云仙君好几次,但依旧会在下一次见面的时候被惊艳的久久回不了神。 还是暮云走到她跟前。 “夏小姐?” 清冽的嗓音带着少年的温润。 夏清逸立马回过神。 “在!” 看着暮云那琉璃质感的眼睛,夏清逸顿时又感受到了一股悲伤。 就是这样漂亮的眼睛,让人……望而却步,生不出半点亲近的心思。 因为过分漂亮,过分清冷,过分让人畏惧。 暮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言简意赅地说:“夏小姐,把你们的人都带过来,还有那些后来又来到蜃谷的人,都集中起来。” 夏清逸不敢耽搁,连忙照做。 而暮云一个人来到了当初时空裂缝的位置。 在一片荒芜之上,腰间的玉佩开始发烫。 如果是以往,那大概就是帝暄要找他。 但是现在暮云距离佛渡山椿渊殿很远,帝暄也在自己下山之后不曾露面,暮云也就没有多想。 只是伸手轻轻摸了摸。 万象顿时安稳下来。 似乎也是知道万象有些反常,暮云思来想去还是让雪霜去护住夏清逸他们,自己带着万守在这里。 要知道,雪霜从上一世到这一世,一直都是暮云唯一的配剑。 现在半路杀出来一个万象。 搁谁谁都不乐意。 于是雪霜绕着暮云飞了好几圈,通身冰冷的质感,还泛着冷气,一直都在往地上掉小雪花。 听着雪霜颇为埋怨的剑鸣,暮云顿时笑了。 “这有什么可吃醋的? 万象是师……明王大人的配剑,你才是我的配剑。” 就差说,你是自家人,他是外人了。 还别说,雪霜倒是很喜欢这句话,当即就没有那么不乐意了。 唔……不乐意的就换成了万象。 等雪霜走后,万象也开始绕着暮云飞来飞去。 说实话,暮云这次就没那么快地明白它的意思了。 “怎么了?” 好歹也算是天地一剑的万象,第一次这么无力。 不是,帝暄!!你就这么没出息啊! 以至于我现在连个正儿八经的名分都没有! 小云儿到现在还说我是外人! 外人啊!!! 暮云看着明显兴致不高的万象,正想着刚才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不远处忽然传来异样。 暮云顿时警惕地看过去,就见空间忽然像是裂开了一道大口子。 从里面走出几个样貌绝艳的美人。 他们身后跟着好几只大型的共生蛭,巨大的身体蠕动着,给人生理上带来极强的不适感。 即便暮云已经没了最开始的失态,但是看见他们的第一时间,手上依旧开始变冷。 那双琉璃质感的眼睛漂亮又精致。 如今冷漠夏下来,依旧赏心悦目。 暮云也是进过时空裂缝的,他自然也就知道,这些心生奴和共生蛭就是来自某个时空的。 因为这里的磁场发生了变化,时空裂缝会时不时地出现。 这也就给了那些心生奴机会,来到异世界寻找饲养共生蛭的东西。 暮云手里拿着锦囊。 那是朝雾临进时空裂缝之前,让时空准则转交给自己的。 而锦囊里,是朝雾的推测。 朝雾怀疑,这些共生蛭是在本世界饲养,然后被异世界的心生奴带回去进行实验,成功后,那些共生蛭的成品就会重新回到本世界。 这就像是一个产业链。 朝雾觉得,其实那些等待饲养的共生蛭不止当初的佛渡山潮降牢。 应该还有一个地方。 比如……皇宫。 而饲养它们的方式也很简单。 让这些共生蛭把那些壮丁男子吃掉,然后借用女人的子宫,生下新的共生蛭。 而那些女人肯定是经过了心生奴的条浇。 等新的共生蛭出来之后,就会被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让它们沉睡着。 等待被成功改造的那一天。 这些目前都还只是朝雾的推测。 但是暮云作为很了解朝雾的人来说,朝雾的算计不会出错,他的推断,也不会。 果不其然,那几个心生奴出来之后,就非常不耐烦地骂着。 “操!那个小子是不是玩我们! 说好的会派一些饲料过来,怎么这么久了,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也是,自从朝雾第一次来到现在,那些前来的商人都被拦下了。 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吃饭”,看来是憋坏了,等不及地自己先出来了。 眼看时空裂缝彻底合上了。 暮云干脆利落地来到他们跟前。 心生奴都是爱美之人,看着暮云那张雌雄莫辨的精致容貌,在这种时候,他们脑子里竟然还满是yy。 暮云的美人计可能和朝雾的不太一样。 但是……效果一样就是了。 趁着这几人恍惚,暮云打了个响指。 紧接着那几只大块儿的共生蛭直接被炸碎,而那些鲜血也这是变成了冰,没有喷到自己身上。 明明刚才做了这么嗜血的一件事。 暮云却忽然笑了。 真不怪朝雾总喜欢逗暮云笑。 这张好似常年冰冻的精致面容,笑起来实在是有些勾人。 “几位,想怎么死呢?” “……” 夏清逸照着暮云的意思,将一众人全部都聚起来。 但是却久久看不见暮云的身影。 顿时就开始有些紧张。 这次暮云是一个人来的,那个笑起来非常张扬夺目的朝雾仙君并没有一起跟来。 暮云仙君不会出事吧。 第257章 进宫 就在这时,夏清逸忽然看见了朝雾的身影。 当即就激动地挥手。 然而等“朝雾”来到她跟前的时候,一直在这群人前面护着他们的雪霜一下子就飞了过去。 直接和“朝雾”贴贴。 也就是这个时候,夏清逸看见了“朝雾”腰间的玉佩,顿时了然。 原来这是暮云仙君啊。 就在夏清逸想要开口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一个美人也出现在了暮云的身后。 但是这美人目光空洞,动作僵硬。 暮云给他让开路,只见那个美人直接就走到了一个石壁跟前。 暮云跟在他身后,握住一直在半空中飞着的雪霜,干脆利落地杀了那个心生奴。 抬脚对着石壁就是一踹。 随着轰隆的石头破碎的声音,里面的传送阵暴露在视野里。 暮云眯了眯眼睛。 等他转过身的时候,包括夏清逸,所有人都惊恐地避开他的视线,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暮云早就习惯了。 他一言不发地朝着人群走,途经那些人的时候,感受着他们明显的紧张和害怕。 明明是一幕经历过无数次的场景,习惯了朝雾在身边的暮云,第一次有一种莫须有的委屈。 他这次甚至用的是朝雾的脸,即便如此,人们依旧很害怕他。 果然不是脸的问题。 还不等他继续走神,那双仿佛天生冷漠的眼睛闪过寒光。 雪霜的剑尖直接就抵住了男人的下巴。 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直接吓得周边的人失声尖叫。 给他们退开好大的地方。 暮云置若罔闻一样,冷漠地看着早就已经吓得脸色苍白的男人。 “你认的我?” 暮云现在用的可是朝雾的脸。 凡间尘要是能认识朝雾的,基本都是宫里人,还是那种跟在皇帝身边的人。 毕竟他们很有可能是见过那位“御权王”的容貌的。 别人对他只是单纯的害怕,只有这个,等他来到身边的时候,下意识有些下跪的趋势。 在宫里高低是个老油条。 肆意狂狷的长相,却是过分冷艳的性格。 这样的刺激感简直让人觉得鼻血喷张。 那人咽了咽口水。 “奴才见过……御权王。” 这就更好办了。 暮云侧开身,下巴朝着那个传送阵的方向抬了抬。 “进去。” 谁都不知道这个到底是什么,就算是知道这是传送阵,也不知道这个传送阵的另一端是哪里。 暮云就这么两个字,吓都吓死他了。 似乎也是察觉自己的话对凡间尘的普通人来说有些吓人。 于是暮云想了想。 “带我去见钟离柏。” 话音刚落,那个宫人吓得更厉害了。 毕竟在他们的认知里,无论是谁,都不可以直呼陛下名讳。 暮云做事一向干脆利落,后面又一直都有跟自己非常默契的朝雾帮衬。 本来就对磨磨唧唧的人感到不耐烦,现在就更不耐烦了。 所以暮云非常不悦地皱了皱眉,下一秒就直接拎住他的衣领子,把他扔了进去。 随后在一声尖锐的哭喊声里,两人都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而这道尖锐的哭喊声的后半声,是在皇宫大殿响起的。 暮云看着上面龙椅上的男人,直接不客气地挥袖让那个男人晕倒在地。 冷笑。 “倒是省得他带路了。” 钟离柏看着下面的“朝雾”,先是恍惚了一下。 “菱儿?” 那一刻,“朝雾”的脸色难得到了极点。 别告诉他,这个狗东西,对那个温婉矜贵的皇后娘娘…… 一想到这里,整个大殿,以“朝雾”为中心,瞬间就被寒冰笼罩。 大殿的温度骤降,这也使得钟离柏回过神。 自然也就看清了来人是——钟离权。 “是阿权啊……” “朝雾”不说话。 而钟离柏在看见了他脚底下的那个传送法阵之后,当即就笑了。 “果然还是瞒不住你。” 他一身明黄色的龙袍,高大的身材即便是坐着也能看出来。 那张容貌也的确算得上英俊。 要是说有多么特别,那也没有。 但是他一笑,就让“朝雾”格外想打死他。 就在这时,一个金色的大网从天而降,紧接着就是一群人罗里吧嗦念着不知道是什么半吊子的咒语。 眼看着那个金色的网开始收紧。 “朝雾”掀起眼帘看着从龙椅上走下来的钟离柏,一度很想翻白眼。 如果说是以自己的脸来的话,不认识自己就算了。 毕竟坤域明王首席,说白了只是名声在外,鲜少有人真的见过他, 但是朝雾不一样。 朝雾不仅名声在外,样貌更是被乾坤两域无数人追捧。 现在自己是朝雾的脸。 这群术士连朝雾都不认识,显然就是个废物。 钟离权见“朝雾”竟然真的不动了,心下大喜。 那双有些沧桑的眼睛顿时充满了疯狂的眷恋和爱意。 “阿权……你跟你母后长得真像……” “朝雾”继续沉默。 钟离柏的视线逐渐放在了他的眼睛上。 虽然那双眼睛里面的冷漠让钟离柏浑身畏惧,但是一想到和他缠绵之后,用心生奴的秘术,就可以有……一个和终乐菱很像的孩子。 只要一想想,钟离柏就激动地感觉全身都亢奋着。 “如果这双眼睛里面满是笑意的话,大概就更像了。 不过没关系……我们的孩子,会更像的……” 疯疯癫癫又格外痴迷的话让“朝雾”想着,要么就直接把他的眼睛和脑子挖出来算了。 但是还没有找到共生蛭的饲养地,只能再等一会儿才能要了他的狗命。 这么想着,就看见出来很多侍卫,蒙上自己的眼睛,把自己带到了不知道是哪个宫里。 但是等“朝雾”看见那棵即将枯死的佛语树的时候,忽然就觉得很窒息。 因为……这是……坤宁宫。 现在的凡间尘还只是初秋,坤宁宫显得格外凄凉。 大抵是想到了终乐菱,以及钟离枫给自己写的那封信。 一瞬间,“朝雾”就觉得鼻尖发涩,眼眶有些热。 这也是钟离柏一进来就看见的“朝雾”。 欲哭不哭的,看起来美艳到了极点。 第258章 鲜少动手 那群不知道哪里来的术士还在寝殿念念有词。 听得暮云升起来的情绪瞬间就消散了。 这算是……班门弄斧吗? 那群人见暮云依旧还眸色清醒地看着他们,顿时有些懵了。 “陛……陛下……” 这人怪了,一直不昏迷。 钟离柏看着暮云,听见那几个人的声音之后,很轻地皱了皱眉。 随后挥手让他们离开。 “罢了,你们先退下。 相比于昏迷着,我倒是更喜欢让他清醒着。” 现在得亏是朝雾等人不在现场,不然在听见他的话之后,高低得笑得喘不上气。 这还真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敢对暮云说这样的话。 那群术士自然也知道钟离柏接下来要做什么,也没有多逗留,直接就离开了。 “朝雾”别开脸,没有让钟离柏碰到自己的脸。 颇为冷傲地抬眸。 “我该怎么说你? 狗改不了吃屎?” 清冽的少年音比上次见面还要冷漠。 “朝雾”并没有说错。 钟离柏之前依靠换血才成功登基。 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他痛恨自己身上的血脉,痛恨心生奴。 合着都是这个人为了拉拢人心的不择手段。 朝雾和暮云,一个是乾域雪泽山仙首首席,一个是坤域椿渊殿明王首席。 直白点就是,单拿出来,两个人的身份是和凡间尘的帝王都能分庭抗礼的存在。 没觉得一个小小的钟离柏值得动心思。 现在好了,这个人上赶着找死。 “朝雾”的眼神里带着令人望而却步的冰霜。 他的素养告诉他,不可以把“傲慢和不屑”摆在面上,哪怕你真的很瞧不起对方。 然而钟离柏看着这双眼睛,忽然想起当年在坤宁宫,终乐菱就是用眼睛这么看着自己。 冷漠之下,尽是不屑。 这也是当年彻底激怒他,将终乐菱疯狂虐待的另一个原因。 天之娇女,金枝玉叶。 这样的女人,眼里的骄傲和不屑,是最让人想要击碎的东西。 他不知道,没了挚爱之人的偏袒,没了亲生兄长的撑腰,这个女人为什么还总是一股“自持甚高”的姿态? 就因为她身子里留着镇国公府上的血吗? 一个又一个变态又恶心的想法在他脑海里形成。 就像现在一样,看着“朝雾”,他想把当年还没来得及对终乐菱做的事,再做一遍。 他这么想的,也这么说的。 丝毫没注意,随着他一句一字地说着,整个寝殿都在被寒冰笼罩。 那些绝对零度的冰霜迅速攀附在雕刻精致的柱子上。 “你知道吗?你母后在坤宁宫……准确来说,就是在你现在坐着的这张床上,被我们……” 钟离柏神色痴迷地回忆着,说着。 但是话还没说完,“朝雾”的手就直接扯住了他的头发。 “?” 还不等钟离柏反应,那只手的主人就直接将他甩到了柱子上。 “咚!”的一声,力道之大,直接就把钟离柏的蝴蝶骨震碎了。 痛苦的哀嚎声还没来得及喊出来,身后柱子上的寒冰忽然就开始冻住钟离柏。 结冰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几乎是“朝雾”消掉易容的瞬间,寒冰就已经彻底将钟离柏冻在了上面。 狰狞又抽搐的表情破坏了钟离柏脸上最后的俊朗。 如今过了那么久好日子的钟离柏根本就经不住暮云这么一摔。 原本疼地发白的脸在看见暮云的长相之后彻底毫无血色。 “你……你!” 暮云将双手伸到脖子后的头发里,朝后一撩,殷红的梵石耳饰很快地闪了一下,随后又隐没在乌木棠色的头发里。 那双眼睛原本像是罩了一层琉璃,如今倒更像是用寒冰所制。 看着钟离柏难以置信的表情,暮云忽然笑了。 就是这张像是雪一样,宛若神只的精致容貌,邪肆地笑起来,实在是抓人眼球。 寒冰一点点刺入钟离柏的浑身关节,滚烫的血液顺着透明的冰滴落在地上。 难以忍受的哀嚎声满是痛苦, 钟离柏的表情越是痛苦,暮云笑得就越开心。 他甚至还好心情地翘着二郎腿,身上慵懒又矜贵的气质衬的他高不可攀。 “这是什么表情,看见我不是钟离权,不开心啊?” 暮云无聊地抬抬手,像是根本就没打算听到他的回复。 下一秒,钟离柏痛不欲生的尖叫在偌大的坤宁宫回荡。 暮云的的笑意不达眼底。 只见钟离柏露在外面的肌肤忽然就开始变异一样,向外钻。 因为有皮肤的阻挡,所以只能象征性地挣扎着,给人下一秒就有什么会从他的皮肤里钻出来的错觉。 暮云看着这一幕,就觉得难得痛快。 连带着上一世,有朝雾在身边,他鲜少亲自动手。 最近虽然时不时会出手帮朝雾震慑一下,撑撑场子,的确是很久都没有再动过手了。 “杀神”的称号不是空穴来风,仅次于朝雾的实力,不是闹着玩的。 暮云设了结界,所以外面的人根本就听不见,他们这个所谓的陛下,如今生不如死的被钉在寝殿精致的柱子上,发出像是杀猪一样的嘶吼。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像是在看什么无聊的事情一样,甚至还抽出时间伸了个懒腰。 那双漂亮的手像是戏子转变手势一样上翻下按,漂亮的眼睛此刻也无聊一般耷拉着,欣赏自己的小爪子。 “你最好谢谢我,他要是亲自来,你受的罪,可就不只这些了。” 话音刚落,钟离柏就发出更加痛苦的嘶吼, 那声音,嗓子应该已经劈了。 暮云却还是自顾自地说道。 “我想着,等你乖乖交代出饲养共生蛭的地方,高低让你留条命呢。 但是我现在不这么想了。 要么说朝雾就是太善良了,他就是担心自己会直接端了这皇宫,才让我来解决这破事。 但是他有没有想过,换我……也会端了你这皇宫啊。” 反正这里又不是我的家。 朝雾下不去手,我可下的去。 说着,原本还生不如死,歇斯底里的哭喊直接消失不见。 暮云抬眸看着钟离柏。 只见男人通身憋得紫红,脖子上的筋明显的暴露着。 而他的血液像是活了一样,疯狂地要冲破他的皮肤。 于是…… 原本被冰彻底冻结的霜白色柱子上,滑落着一道道血痕。 破开的皮肉露出里面和雪一般颜色的骨头,连带着他的肉也开始掉落。 他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暮云懒得去看。 他只知道,连着几天,这中肉体腐蚀的痛苦,会一直伴随着他,直至死亡。 第259章 完全解决 这边的钟离柏“享受着”这辈子都不见得有第二次的待遇。 那边的暮云已经拍了拍大腿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站起身在整个寝殿环视上了。 像是钟离柏这样的性格。 他身边没什么真正的亲信,一肚子多疑的他肯定会把那么危险的地方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以免出什么岔子。 看那个混蛋像是疯子一样的状态,大抵是把终乐菱的坤宁宫当成他自己的寝殿了。 暮云看着是个心细的,但是前面有钟离柏那件事情膈应着他,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搞点破坏…… 比如…… 脸上毫无情绪地抬手,直接往下一按。 整个地面像是大波浪一样开始上下起伏,那是非常完整的一块儿地皮。 暮云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掌心朝下,逐渐收握成拳。 于是……整个地面直接就被撕裂开,巨大的裂口甚至一路蔓延到了坤宁宫外面的院子里。 准确来说,是一路来到了那棵佛语树下。 暮云紧紧皱着眉头。 雪霜及时出现在一侧,像是护法一样,将那个裂口变得更大了。 下一刻,饶是暮云,看见了那些密密麻麻在树根上吸附蠕动的共生蛭时,胃里也是一阵翻腾。 难怪坤宁宫的佛语树很多年没有再开过花。 因为感受到暮云的不适,雪霜连忙自己冻住那些共生蛭,随着强劲的剑意,直接就把那些恶心的虫子给碎掉了。 而暮云只是脸色苍白地站在树下,看着眼前的一切。 说实话,他小时候跟在终乐菱身边的记忆早就已经模糊了。 那时候他本来就很小。 自从发着高烧被帝暄救走之后,那段记忆就更记不清了。 他只知道对他很好的人是毓淑皇后,只知道那个女人总会抱着他坐在佛语树下的桌子旁。 哪怕暮云第一次见到佛语花开,还是朝雾上一世带着他去了凡间尘与乾域边界的花潜。 自那起,记忆里模糊的树影开始清晰。 他知道了,原来毓淑皇后身后的那棵树,是佛语树。 他当年不是没有好奇过,为什么终乐菱身后的那棵佛语树从来都不开花。 现在……迟了一世,他终于知道了。 因为从很早开始,终乐菱的坤宁宫,就已经不得安宁了。 那些冰块儿开始消融,短短的时间过后,已经看不见刚才令人头皮发麻的场景了。 暮云不是王储,不知道皇室纷争到底有多么可怕。 他也和朝雾不一样,不是很喜欢攻于心计。 如果是朝雾在这里,大概就会知道。 当年钟离熹和终乐菱之间,的确是有过一点波澜。 就是当年的亲王钟离杰。 钟离杰甚至还差点对未及笄的终乐菱进行侵犯。 当时还是在太子府上。 钟离杰低估了钟离熹对终乐菱的重视程度,所以在终乐菱反抗的时候,钟离杰很快就被暗中保护太子妃的侍卫抓捕。 虽然没有成功,但是依旧让钟离熹勃然大怒。 当场就剁掉了钟离杰的手。 要不是当时的圣旨来的早,钟离熹那一剑本来是要冲着钟离杰的脑袋。 老皇帝不愿意看兄弟二人互相残杀,甚至放下面子请求钟离熹放了钟离杰一条命。 于是钟离熹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钟离杰发配。 否则已经当上皇帝的钟离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弄死他。 而亲王钟离杰即便是到了边疆依旧不老实。 和东夷勾结,大肆利用心生奴祸乱朝纲,随后一举进京,成为人人赞道的新帝。 当年折磨终乐菱的,他也算是一号。 然而他收了一个义子。 一个杀伐果断的心生奴。 在钟离杰凌辱终乐菱之后,这个叫做“钟离柏”的义子就开始对当年的毓淑皇后进行了…… 后来心生奴被歼灭,钟离柏却因为“钟离杰义子”的身份活了下来。 他当时日日现在想着坤宁宫的毓淑皇后。 但是没多久,甚至都没到钟离杰登基,她就死了。 死的时候,眼睛都没闭上。 那一刻,钟离柏第一次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 尤其是像现在这样,明明什么都抢着做,但依旧被人在背后说着“是心生奴,是肮脏的家伙。” 虽然到最后,说这些话的人都会被义父惩戒,但是钟离柏觉得不够。 远远不够。 他一边陷入对终乐菱彻骨的思念里,一边对权利的渴望达到了顶峰。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知道的“心生奴在共生蛭的加持下,可以成为杀人利器”。 所以他就想着…… 他要重新振兴心生奴,然后利用他们巩固自己的地位。 而且……有了心生奴那惊艳的容貌基因,他不怕会有一个长得像终乐菱的人。 就这样,他被天道利用了这么多年。 当然,这些都是朝雾可以想出来的。 暮云并不知道当年皇室到底还有什么。 他只知道,这样的畜生,不配活着。 畜生…… 想着想着,暮云忽然意识到。 自己也是一个心生奴。 那一刻,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胃再次翻腾,暮云的脸色更差了。 他甚至算得上惊恐地想着。 现在朝雾身边有了帝昭。 自己这个被明王赶下山的弟子,一个心生奴,哪里是归处。 他啊,一生坦荡,两世漂泊,最后,竟是连个归处都寻不到。 初秋 暮云站在原地,回神的时候,忽然觉得脸上有些凉。 他伸手一摸,惊奇地发现,那是雪。 初秋的雪? 原本还是小雪,但是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雪就下大了。 很快就在深红色的宫墙上堆满了一层。 暮云看着看着,忽然就想起钟离枫在给自己的那封信里写的。 “云儿,你很漂亮,像那坤宁宫墙体的初雪,真的。” 如今,他们中间隔着不同的时空,站在同样的位置赏雪。 暮云觉得心尖一热,刚才还低沉的情绪瞬间一扫而空。 “是吗?我这么漂亮的吗?” 轻轻的一声呢喃,直接消散在雪里。 一阵淡淡且熟悉的花香忽然从身后袭来。 那是佛语花的味道。 但是……佛语树不是已经死了吗? 像是想到了佛渡山半山腰的槐树。 他猛地转过身,就看见帝暄的手还放在佛语树上,在满树绽放的花下,朝他一笑。 “云儿,我来接你回家了。” 第260章 大结局(一) 雪泽山主峰的屋内,温度实在是高的可怕。 朝雾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两鬓的头发此刻也贴着脸颊,甚至连睁开眼睛都做不到了。 床上都是白色的软被和床褥,像是一层一层先来后到的雪。 但是被扔在一边的红色的大氅就会显得格外突兀。 而此刻朝雾浑身的颜色,和那件大氅也不遑多让了。 等帝昭再一次俯下身子的时候,朝雾像是条件反射一样浑身发抖。 声音沙哑又委屈。 “不行了,师父……饶了我吧……” 帝昭没说话,只是在朝雾后颈的位置亲昵地咬了咬,但是力道不重,像是野兽沉默时的安慰。 但是朝小雾只觉得自己的腰又在隐隐作痛。 早知道就不乱撩拨了…… 帝昭现在本来就处在精神最不稳定的阶段。朝小雾恢复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他怀里哭唧唧,哼哼唧唧的。 这谁受得了? 但是看着朝雾因为哭的太久而一片殷红的眼尾,帝昭到底还是没有再继续。 半个多月了,朝雾现在正在恢复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 这么想着,帝昭就直接将昏睡过去的朝雾捞起来,给他裹上衣服,带到了主峰后面的温泉。 大抵是因为是身上太舒服了,被好好伺候着的朝小雾很快就睁了睁眼睛。 眯了眯眼,适应了外面的光芒之后,转身就要搂着帝昭的脖子。 哗啦啦的水声在静谧的后山格外突兀,在两个人这样的气氛下显得非常暧昧。 但是朝雾很乖地抱住之后就没再乱动。 哼哼唧唧地小声说着什么,等帝昭抱紧他,凑过去才听见他说的是。 “我在呢,我在呢。” 他知道帝昭现在还有些患得患失的不真实感。 毕竟朝小雾腰骨上的建木锁链到现在还拴着呢。 应该是怕朝雾害怕,帝昭还用障眼法将锁链隐去了。 帝昭抱着他,手轻轻抚摸着腰骨上的锁链。 浅色的眸子里带着挣扎,也带着没有完全被安抚好的病态。 你看他说什么来着,他的朝雾,腰骨上挂着锁链,的确是非常非常漂亮。 尤其是受不住,哭着咬在自己肩膀上的时候。 他实在是高估了自己对“失去朝雾”这件事的容忍程度。 即便是早就做好了“朝雾会不信任自己”的准备,但是当事情真的切实发生的时候,他还是会犯病。 感觉帝昭的手放在自己腰上迟迟不动,像是害怕一样,朝雾强忍着疲倦和他拉开距离。 这下,帝昭但凡是想要和朝雾对上视线,就可以看见朝雾身上被自己创作了半个月的画作。 一时间,得意一样的情绪压过了病态的不安。 他低下头和朝雾额头相抵。 “怎么了?” 低低的声音,听着倒是正常。 朝雾心里想着,嘴上还是这几天形成习惯的讨好。 “腰疼,师父帮我按一按嘛~” 他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往帝昭那边凑。 就差说,你看我多乖了。 这几天的帝昭,状态显然是和最开始的疯狂不一样的。 一股餍足般的气质笼罩在帝昭的周身。 朝雾就听见面前的男人说。 “装乖讨好现在哪个都不管用。 ” 朝雾一愣,下一秒下巴就被帝昭很温柔的捏住。 两人的距离变得更近了。 近到帝昭说话时候的热气都直接喷在了朝小雾的脸上。 “这次和之前你犯下的任何错都不一样,因为只有这次,我得亲自发罚你。” 帝昭的容貌其实也很精致,但是他冷漠下来的时候,脸上的线条就会显得他不近人情到了极点。 然而就是这样一张“不近人情”的脸,带着轻微的,一闪而过的痛苦和悲伤,深情至极。 朝小雾顿时就心疼了。 他张了张嘴,带入了一下帝昭的身份,忽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说什么都像是矫情,把自己受过的罪和帝昭受过的罪再一一列举出来,看看谁更惨一样。 他们需要的不是那个。 于是朝雾勾着帝昭脖子的手忽然一用力,从来都不对朝雾设防的帝昭就直接顺着他的力道低下头。 朝雾重重地吻着他,哪怕到后面是帝昭主动,朝雾依旧没有退让。 周围的温度迅速升温。 朝雾好不容易升起来的困意此刻又被帝昭撩没了。 但是他依旧安抚一样回应着帝昭。 “就这么关着我吧,不让任何人看见,抢走,好不好?” 这是朝雾再次失去意识之前,对帝昭说的话。 等帝昭把清理干净的朝小雾抱回床上的时候,朝雾的身体就开始泛起淡淡的光芒。 帝昭拉着他的手,静静地陪着他。 因为这就代表朝雾“重获新生”。 位面的“遗憾”到底还是抹平了。 分裂的时空裂缝现在已经完全脱离危险,剩下的自我修复都是时空中枢的事情了。 就像时空准则说的那样,一旦时空裂缝修补完毕,朝雾的身体就会得到“脱胎换骨”程度的改善。 被帝昭复活后的朝雾,也不过就是三年不到的寿命。 现在的朝雾,他自己的半个灵相已经和暮云当时剥给他的半副灵相彻底融合。 甚至都不会再出现寒毒。 等朝雾身上的光芒淡去,帝昭像是彻底回过活过来一样,猛地清醒过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甚至难得狼狈地跪在床边,紧紧握着朝雾的手,又因为担心力道过大会把朝雾疼醒,只好一再小心。 看着朝雾恬静的睡颜,帝昭的另一只手发着颤抚摸着朝雾的侧脸。 那实质的触摸让他的心尖滚烫又炙热。 说出来的话也无比虔诚又认真。 “我爱你。” 真的,朝雾,我很爱你。 像是宿命的拉扯,即便是在朝雾才五六岁的时候,帝昭就看见了小妖精般的朝雾。 爱的是他。 等他将朝雾复活之后,看着这个无比鲜活的朝雾,爱得依旧是他。 所以我求你,不要质疑我的爱意。 不要质疑自己的存在。 因为你是,连说着狠话,我都想着……命给你,别害怕的存在。 那边的朝雾不知道梦见了什么,无意识地呢喃着。 “嗯……” 第261章 大结局(完) 等朝雾醒来的时候,他就感觉自己一直环着自己腰肢的力道开始收紧。 “师父?” 他抬胳膊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紧接着就和帝昭对上了视线。 眼看帝昭下一秒就凑上前亲昵地吻着他,朝小雾大脑开机的时间就又往后延迟了一会儿。 然而就是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把自己卖了。 帝昭:“朝儿,在我恢复正常前,我就一直锁着你好不好?” 朝雾脑子本来就没开机,又在帝昭的色诱下毫无抵抗之力的朝小雾当即就找不到北了。 “好。” 不是,谁家会用那么可怜又深情的口吻说着这样的事情啊! 而且,只要帝昭不说,谁能知道他到底恢没恢复正常啊!? 但是自家男人,朝小雾就喜欢宠着。 的确是自己让帝昭患得患失了,安慰安慰怎么了?不就是废腰吗? 这么想着,忽然地帝昭说:“在那之前,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做。” 而等朝雾来到钦天界上的时候,就知道帝昭口中的“一件事”指的是什么了。 只见明被无数铁链拴着,吊挂在半空之中。 看情况,已经是只剩下一口气的状态。 那是帝昭的怒火,因为不能对着朝雾发,只好追及源头,直接拿明泄愤。 就像是帝昭说的那样,他既可以让明当上这个天道,就可以让他下来。 他现在活着的唯一价值就是“神魂”。 朝雾还需要他的神魂,在此之前,他的命,一直都有用。 上一次见到这个样子的明,之后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面前的天道明明是自己每一世不得善终的罪魁祸首,明明是他害的自己数年含冤,最后尸骨不消。 但是看着无比狼狈的他,朝雾心里却忽然平静了。 因为他不再是为了复仇而活着了。 不是说在那些位面里了无遗憾吗? 一个是“家人”,一个是“爱人”,要他说,真的没了。 当明艰难地抬眼看着不远处被帝昭好好保护着的朝雾时,他是第一次,在这个光一样的少年眼里,看见了释然。 没有愤慨,没有星光,也没有怨恨。 就像是……他在朝雾的心里,甚至连存在都不配了。 当这个念头出现的一刹那,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大笑着朝他吼着。 “朝雾!!你以为你身边站着的那个是个什么好人吗?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好人吗? 你就不怕……那个所谓的不得善终,本来就是你的结局吗!!!” 这次,甚至都不等帝昭动手,朝雾就已经闪身来到了明的面前。 红衣似火的翩翩少年,眉目矜贵张扬,气质狂狷肆意。 什么都不会成为他弯腰的理由,他生来就是骄傲的。 所以面对这样的质疑和离间,他甚至连听的欲望都没有。 “明,你现在就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因为什么都得不到而开始到处……找死。 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因为你所谓的祝福,虽然凛淞没有过上健康的生活,但是……他好歹幸福了。 他身边不缺人爱他,但是那个人不会是你,我保证。” 所谓杀人诛心,这是朝雾最擅长的事情。 随着焰阳刺入了明的身体,从帝昭脚下四散开的灵力注入到朝雾的身体,最后再注入焰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朝雾好像从那双他一向厌恶的眼睛里,看见了一丝丝的后悔。 当一道刺眼的光芒闪过,朝雾就觉得浑身像是放轻松了一样,温润的灵力源源不断地从虚妄来到他的体内。 这大概就是神魂。 是他一个下三界的修士,通过斩杀天道,获得的自己的神魂。 不归时空中枢管辖。 他握着焰阳,当即想要转身看向帝昭。 就被帝昭抱住了。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但是朝雾依旧感受到了幸福。 那一天,天象大变,金光普照。 凤凰双族于九天长鸣不止,万龙在云端腾云驾雾,他们在欢迎……他们的大师兄回家。 乾坤两域中间那十二年的差距被慈枯后期继续模糊过,这下,即便是真的有人发现破绽,也只会当场就忘掉。 那毕竟是天地仙首的一气荡三清,所谓修补,也不过就是让被劈碎的空间恢复正常罢了。 凡间尘的帝王死于非命,没人知道那是谁做的,至于后面又是谁登基皇位,已经没人在乎了。 而坤域佛渡山椿渊殿的那位明王大人,出关后甚至都没来得及对亲传弟子们交代些别的什么,直接就下山了。 火急火燎地离开前,只留给越白一句。 “我去把你们师娘接回来。” 这句话后来倒是让越白,越青以及罡都三人小脑萎缩了好久。 谁?师娘?为什么要用“接”?师娘离开过? 可是最近离开过佛渡山的,不就一个……大师兄吗? 最后还是回来的湘红在听了来龙去脉之后,捂着眼睛惊喜地“哎呀”了一声。 “该改口啦!!” 章尾冰墟 凌河看着面前的结界,到最后也没敢上前一步。 因为天道已死,上一世被掌控身体的记忆忽然就恢复了。 他清楚的记得,那个一身白衣,待人温润的大师兄,就是为了救自己,掉入了章尾冰墟的洛汤池。 握着长歌的手发着抖。 那怪他下意识地想要给朝雾酪糖酥。 大概是上一世的执念吧。 原来……他那么早之前,早到上一世,就已经见过朝雾穿着若雪的白衣了。 然而就在这时,凌河忽然感受到了他人的气息。 转过身却忽然红了眼眶。 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此刻就站在他面前不远处。 “大……大师兄?” 朝雾身边的帝昭轻轻地皱了皱眉,还没说什么,朝雾就笑了。 “好久不见。” 这一幕忽然就和上一世两人最后在客栈见的那一幕重合了。 凌河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们两人的关系。 他两世都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心意,到最后,还是一句:“好久不见。” …… 朝雾抱着身边的帝昭,乖巧地主动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角。 那双漂亮又澄澈的眼睛都是他。 “别醋了呗,亲爱的~” 你看,这人又撒娇了不是? 因为腰骨上的锁链并没有取下,随着朝雾的动作甚至会发出声音。 但是没关系,总会摘下的。 他们面前是帝昭送给朝雾的万里冰释水,从此没有不化冰。 帝昭会为朝雾在这里栽上一棵佛语树。 佛语花绽放了四季轮回,时空的流转是他的二十五年。 好在帝昭从光阴的交缠中,抓住了他此生最为虔诚的“星辉月光”。 至此,正文完结。 第262章 暄云番外(一) 暮云不知道那是什么情绪。 在他印象里,那个最可不能出现的人,就这么真切地站在他的面前。 “师……师尊?” 暮云的情绪无论是什么时候,都是绝对的冷静和沉稳。 除了那个朝雾,帝暄倒是为数不多地在他的脸上看见了可以称之为“震惊”的表情。 帝暄将灵力注入到那棵按理说应该死去的佛语树内。 这也就是刚才暮云转过身看见的,那是漫天的佛语花花瓣。 这棵不知道枯死了多少年的佛语树,再一次绽放在初秋的雪里。 “怎么会……” 初秋怎么会有雪,佛语树怎么会开花,师尊怎么会来到这里? 所以啊,帝暄用极端手段强行废除了有情道也要接回家的人,就这么隔着不过几步的距离,恭恭敬敬地朝他作揖行礼。 “暮云见过……明王大人。” 帝暄一愣,饶是他这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家伙,在听到这样一句格外疏远恭敬的话时,心口还是一阵刺痛。 “云儿?” 大抵是帝暄受伤的表情实在是太明显了,暮云都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有些太陌生。 但是他转念一想,不然呢?应该多么熟稔吗? 这场雪下的很突然,暮云甚至还可以听见外面的宫人奔走着,互相告知着。 暮云没有多逗留的意思,甚至都来不及多看一眼这漂亮的佛语花。 即便是知道不合礼数,但依旧转身离开了。 被钉在柱子上的钟离柏已经发不出声音,甚至已经疼得没有意识了。 他的血肉在腐烂着,又重新滋长着,看上去无比血腥。 然而这就是暮云最喜欢的手段。 冰透晶莹的柱子被鲜血染红,滚烫的血液使得寒冰融化,稀释过后的血水流淌得整个大殿哪里都是。 那个最开始被暮云从蜃谷带回来的宫人早就被吓晕了。 保守起见,暮云还是消除了他的记忆。 第一次,有了暮云称得上无措的事情,他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帝暄。 帝暄的眼睛很漂亮。 这是暮云做了他十几年的弟子,最清楚不过的事情。 黑白分明,深邃又温柔。 对视的时候,你会在里面看见自己的倒影。 那会给你一种,你会溺死在那双眼睛里的错觉。 好在,暮云从来都保持着理智。 他不信这种错觉。 他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有转身就离开。 但是为了避免称呼上的尴尬,也可能是因为不想再看见帝暄刚才的眼神,他还是避重就轻地问道。 “我得走了,您……呢?” 即便是再普通不过的话,从暮云的嘴里说出来,那股清浅的疏离感依旧强烈。 加之他现在说得上淡漠的表情,要不是他是帝暄从小养大的,大概就真的要被他的神色糊弄过去了。 明明……他心里很不平静。 帝暄很快就收起自己的神色,像是刚才无事发生一样。 把手从佛语树上挪开,笑着:“怎的几日不见,就和我如此生分了,喊什么明王大人,小云儿……你诚心气我不成?” 其实这样的暮云并不少见,每次暮云从山下刚回来的时候,也是这种生人勿进的性格。 只不过这次更加……嗯,更招他喜欢了。 想到这里,这位传说级别的明王大人顿时就把刚才的“受伤”直接抛之脑后。 于是在暮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帝暄直接就跟上去了。 “我们是一起回家的关系,做什么那么客气。” 扑面而来的是帝暄身上那熟悉的竹香,过分近的距离让暮云有些不适应地往后退了一步。 帝暄比他高很多,垂眸就看见了暮云的小动作。 唔…… 帝暄才不管,脚下一个踉跄,直接倒在了暮云身上。 “师尊!?” 嗯~虽然这个称呼还是有些不大中听,但是不比刚才那一句的“明王大人”让人听起来舒服得多? 于是帝暄嘴角小幅度地扬了扬。 传送阵被开启,被帝暄直接这么撞上来的暮云一个不稳,手掌心朝下,直接就从地上拔出一根冰柱,才堪堪稳住身子。 然后…… 然后当皱着眉想要让帝暄先站好的暮云看见周围的一众人之后,顿时就沉默了。 因为暮云之前交代过让夏清逸把这群人集结起来,所以……暮云现在就以被帝暄压着的姿势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再次重申,他,暮小云,不是,朝小雾。 暮云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朝雾的解决办法,大抵就是……笑得像个妖精一样,反客为主地撩拨压着自己的人。 主打就是一个,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但是!! 这个方法,暮云实在是做不到,只好尴尬地咳嗽两声。 那双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炸毛一样。 “!” 帝暄知道他面子薄,忍着笑从他身上离开。 现在好了,刚才暮云心里还有一些压抑暗沉的心思顿时就消散了。 白嫩精致的耳朵红得像是烧起来的火焰,看起来倒是有了些烟火气。 所有人都是见到了暮云前不久像是修罗一样那恐怖一面的。 本来是大气都不敢喘的。 但是他身边那个身子高挑,气质出众的男人,实在是给人一种下意识想亲近的好感。 夏清逸再次被俊颜暴击。 不是,你们长得帅的都是聚堆儿玩的吗? 而且今天来的这个,明显就是仙品啊!! 谁不喜欢温润有礼的男人啊!还是一个这么好看的男人!! 朝小雾:真不好意思,我就不喜欢,还很想打。 暮云来到夏清逸面前。 “夏小姐,蜃谷的隐患已经解决了。” 随后,又把朝雾说的话带到了。 “蜃谷周围都被朝雾设了结界,在这里采矿还是要依照先来后到的道理,并且……你们只能开采五成。” 暮云这边刚把凡间尘的皇帝给杀了,政权更迭怎么也得用几个月。 如果这个时候商人大乱,对老百姓相当于是雪上添霜。 不知道的还以为朝雾显得多么长远,按照暮云对他哥的了解,八成就是因为朝雾看上了蜃谷的矿石。 都是芸芸众生织之中的一个,谁会想的那么长远? 上一次想的那么长远,换来的……不过就是那样的下场。 ……………… 本来想虐的,但是……帝暄骚啊,虐不起来。 第263章 暄云番外(二) 暮云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并不小,所以几乎这一圈儿的人都是听得见的。 蜃谷都安全了,结果他们竟然连采矿这样的事情都要受到限制吗? 这些修士就这么仗着自己的能力胡作非为吗? 帝暄是什么人,他见过太多太多人心,几乎就是一个眼神,帝暄就知道这群人在想什么。 按照暮云那清冷的性子,搞不好会直接离开,不跟他们多费口舌。 自己得想办法震慑一下这些…… 然而就在这时,脚下像是忽然晃动了一下,然后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声,那些人就满脸痛苦地捂住耳朵。 暮云一身白衣,仙风道骨地站在那里,趁这个空档还有心情拍了拍在宫里不小心落了灰的衣袖。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震的人耳朵疼,若是再来几声,保不齐他们耳朵都要出点毛病。 但是夏清逸他们倒是被暮云保护的很好。 等爆炸声停止,在他们或是震惊,或是恐惧的视线里,暮云难得笑了笑。 都说最怕不正经的人严肃,最受不了冷漠的人温柔。 前后两句对应上朝雾和暮云两兄弟实在是太适合了。 所以啊,在看见暮云那稍纵即逝的笑容后,惊艳和错愕直接盖过了他们刚才的所有不满。 还是暮云的一句话把他们重新拉回现实。 “你们要是不怕下一个被炸开的是你们自己,就乖乖听我的。” 随后,那犀利又冷漠的视线在所有人身上扫了一遍。 “懂?” 一个字,吓得他们连连点头。 “懂懂懂!” 听到满意的答复,暮小云才合了合眼睛,像是在允许他们离开。 那肯定是没人愿意和他待在一起。 这样的脾气,再好看也不行!! 那些人像是躲瘟疫一样朝着蜃谷里的矿山跑去,夏清逸在和暮云短暂的道别之后也离开了。 倒是帝暄,侧头看着身边的小少年。 “还挺威风。” 调侃一样的语气,带着笑,很是好听。 暮云张了张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身边的是帝暄不是朝雾,那句“那当然”都到嘴边了,但还是咽了下去。 帝暄注意到他原本是想说什么,最后没有开口。 这是一种疏远的表现,虽然帝暄不是第一次在暮云身上感受到这一点。 废除了有情道,他就直白地想要表达自己的不开心。 但是他自己也知道,当初把人从佛渡山赶走,按照他家孩子的性子,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哄不好的。 是他混账。 帝暄一直跟在暮云身后,漫无目的地走着,脑子里想着要怎么把这只不着家的白猫崽叼回窝 还是暮云最先打破的寂静。 只见他将手伸到帝暄跟前,像是拿着一个什么东西。 于是等帝暄回过神定睛看清的时候,很轻地挑了挑眉。 “?” 暮云张了张嘴。 “明王……” 他才刚说了两个字,在接收到那人视线的时候,还是改成了“师尊”。 “师尊,玉佩还你。” 这下,帝暄刚因为自己被喊师尊而不是明王而开心的表情都有些僵。 帝暄很快就收拾好情绪,托着下巴细细打量起来面前的暮云。 暮云也很是淡定地看着这个把自己养大的男人。 小时候总觉得他很高,像是高不可攀。 现在虽然自己也高了,但是这种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了。 师徒两个对视了一会儿之后,帝暄开口了。 他双手一摊,往后轻轻退了一步。 “云儿啊,你想知道什么?为师都告诉你。” 他太了解暮云了。 自家孩子这是先用一个自己最不可能妥协的事情,来引出自己的条件。 就好比当年暮云最先说的是想要进入殇池淬体,随着帝暄不允许,才提出要下山。 这么这么多年,帝暄对暮云向来是有求必应,从来舍不得连着两个条件都不答应。 毕竟他看得出来,暮云想要下山的确不只是说说而已。 绝对不是像他小时候在自己身后,缠着要学棋,学了几天就不喜欢的那种。 所以啊,即便是知道,答应暮云让他下山就意味着以后会很少甚至看不见,他还是松了口。 所以现在暮云提任何条件,帝暄觉得自己都能答应。 帝暄的眼睛实在是过分深情,看得暮云最先受不了地低头以佩戴万象为由错开视线。 似乎是看出了暮云的小心思,帝暄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呀呀呀,害羞了不是? 但是暮云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睛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冷静淡定。 “师尊和帝昭一样,都是时空准则管理之外的存在吗?” 帝暄笑:“是啊。” 他似乎知道接下来暮云会问什么,所以显得很平静。 “我的复活,是师父做的。” “是。” 暮云对旁人鲜少说这么多字,但是一向多言的帝暄却只用一两个字回答了他的问题。 一时间,暮云甚至都不知道接下来要问什么了。 明明都是暮云早就知道的答案,但是被帝暄这么干脆地说出来,暮云心里还是一阵波澜。 他在云溪花海睁开眼的一瞬间,有些不知道身在何处。 他只知道死前满眼都是朝雾一身红衣地抱着自己痛哭,哀求着让自己不要把灵相给他。 他死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暮云当时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直到他一路走到了云溪花海的出口,才看见那棵高大的槐树。 他不由得失神了。 他迷茫至极。 身上的灵力并没有随着灵相的剥夺而减弱,身上也是干净的服饰,就连头上用来障眼的簪子都还在。 他下意识用传送阵将自己传送到了坤域的幽都。 熙熙攘攘的街道显得他格格不入,他易了容,敛了息,算得上茫然地走在街上。 迅速接收着信息。 嗯……嘉庆十二年。 距离自己死去已经过了六年了。 他来到黑市翻阅了不少这几年的记载,无论是哪一本,都没有朝雾的记载。 虽然不得不承认,但是…… 那个一直在自己身边逗自己开心,像是兄长一样的男人,就是死了。 他甚至都不敢去乾域确认这个消息。 他怕……他怕他甚至都看不见朝雾的碑。 他面上什么都没有,但是手握得发白。 “为什么……还是……” 他都把灵相剥离了,朝雾……你为什么还是出事了? 疼,太疼了。 这是他离开那群心生奴,获得新生后的第二次离别。 是死别。 第264章 暄云番外(三) 暮云只记得自己站在万家灯火里,任凭世间街巷的熙熙攘攘与自己擦肩而过。 那一刻,看着北山的山腰,即便是知道那就是佛渡山椿渊殿,逃离这里的心情也一瞬间达到了顶峰。 回不去了。 从自己要下山的那一刻就再也回不去了。 世间最好就是他肮脏地来到这里,却走的干干净净。 就不要再回去碍那人的眼了。 他从来都不向往生,他的生就是死。 想到这里,暮云挥袖在虚空中划开一道门,直接回到了云溪花海入口的槐树旁边。 那双琉璃质感的眸子有些空洞,除了漂亮就只剩下说不上来的悲伤。 暮云只是坐着,如果没人来,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坐到什么时候那种。 他看着金乌东驾,又看着望舒光撒。 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 大概是风有微醺的感觉,暮云觉得自己醉了。 他无比埋怨那个把自己复活的存在。 谁让你复活我的?我有说过我想活吗? 我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没有朋友。 你所谓的复活,对我来说就是一场疯狂的报复。 但我自认为,我这一生……好歹是不至于被人这般对待的吧。 他想哭。 明明朝雾把他带到了云溪花海,这里有他喜欢的槐树。 他依旧不开心,永远都不会开心那种。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暮云听见了好几声呼救。 他的反应慢了半拍,等他往发出声音的地方投去视线的时候,那群人就已经来到了自己面前了。 “?” 因为暮云一直都隐着身,敛着息,那群人并没有看见坐在槐树上的暮云。 他们身后是很多追杀他们的人。 而且这群逃亡的人似乎也有些撑不住了。 暮云在树上看着他们像是困兽一样苦苦挣扎着,一点想要伸出援手的意思都没有。 那双空洞又漂亮的眼睛毫无波澜。 他把视线挪开,继续看着自己刚才走神的方向。 血腥味儿越来越重,暮云一向洁癖爱干净,最大的容忍就是某个人玩着玩着,也不管自己手上到底脏不脏就随便拉自己。 但是他脑海里总会想起朝雾一身红衣地抱着自己。 那一幕倒是和现在槐树下的场景颇为相似。 他叹了口气,无聊地抬了抬手。 下一秒,那些杀手的脚就被寒冰冻结,并且随着一阵强劲的风,直接就被掀翻。 那群刚才还狼狈逃命的人顿时愣住了。 在他们背后,已经跳下来的暮云目光寡淡地看着那群杀手,身上那凛然阴森的气质吓得杀手们直接跑了。 于是等这群逃亡的人转过身的时候,就看见了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少年。 在不多的几句交谈中,暮云大概知道他们是要去坤域的椿渊殿。 他本来是没有想要陪同的意思的,但是心里总有一种预感。 那个预感告诉自己,如果自己不跟着去的话一定会后悔的。 所幸,他跟着去了。 所幸,朝雾没死。 所以……谁复活了他? 他……该谢谢吧。 想到这里,暮云一下就回过神。 “多谢师尊。” 这算什么?再生父母? 帝暄觉得有些苦涩,真的,一点都不好笑。 看着他明明想说的并不是这个,偏偏话到嘴边却依旧不开口。 别扭又倔强。 帝暄就算是再想把心里埋藏很久的心意全部都告诉他。 但是现在影响暮云判断的因素太多了。 帝暄甚至可以肯定,只要他敢表明心意,回应他的一定是暮云的回绝。 而且是那种慌乱害怕居多,敏感紧张其次,自卑为底的情感。 所幸帝暄只听自己想听的,只回答自己想回答的。 “接下来打算去哪儿?跟我回去吗?” 大概是有朝雾多年在自己身边陪伴的缘故,暮云对现在自己身边有人并没有表现得多么警惕。 “去洛江畔。” 洛江畔,那是通天灵台所在的位置。 帝暄可以感受到天地间,明的气息在减弱,但是心里还是紧张了一下。 毕竟朝雾就是因为踏平灵台的时候,被乾域之人重伤,才有了暮云为朝雾…… 啊,朝雾。 他都要忘了…… 虽然不得不承认,但是……能让暮云敞开心扉的存在……只有朝雾。 暮云又没什么事情,做什么会去洛江畔,八成也是那小子的意思。 想到这儿,帝暄就连说话都带上了几分情绪。 “哦,朝雾让你去的?” 好一句的阴阳怪气。 暮云顿时站在原地看着他,那无奈的眼神似乎在说:你怎么这么奇怪,说话这么不对劲? 帝暄作为乾坤明王,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岁,现在竟然还和一个不过二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计较。 见暮云不说话,帝暄再接再厉。 “那地方你没阴影我还有呢。” 说着,帝暄还故意拉近距离,忽然站不稳地一倒。 暮云正要扭头跟他说什么,瞧见帝暄瞬间变白的脸色,吓得也是心头一紧。 “师尊!?” 帝暄的服饰颜色一般并不固定,不像是帝昭偏爱白衣,也不像朝雾酷爱张扬的色调。 他什么颜色都会穿,但是穿在他身上的衣服,都会无限增强他身上自带的那种闲散和云淡风轻。 即便是现在他也穿了一件绛红的大氅,也依旧没有朝雾身上的那种过分张扬狂狷。 暮云在他跌倒的刹那,脑海里还是闪过了当时抱着自己失声痛哭的朝雾。 这次,真的是嘴比脑子快。 “哥!!” 别说,帝暄顿时就没了装下去的意思。 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是刚才还有些痛苦的眼神是半点都没了。 哥?谁? 朝雾? 等等……朝雾是暮云的兄长?? 暮云的身板比他轻薄很多,帝暄不敢真压在他身上,但是在将暮云的手握在手心的时候,还是打算套套话。 只见帝暄的笑容格外破碎,像是下一秒就要消失一样。 “哈哈……我倒是不知道,原来我的小云儿在心目中还是把我当做兄长的……” 甚至在说这话的时候,帝暄还用的是以往最为温柔的语调。 瞬间就让暮云反应过来现在靠着自己的到底是谁。 “不是……” 第265章 暄云番外(四) 帝暄演的一手好戏,暮云本来就是那种不会怀疑帝暄的。 真的以为他伤的不轻。 但是帝暄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暮云刚才的那一声“哥”吸引过去。 暮云焦急的表情和神色固然让帝暄很受用。 但是他还是捂着胸膛,像是下一秒就会原地死掉地问。 “所以……你刚刚喊的那声哥,是谁?” 暮云简直要被帝暄气笑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关注点就不能放在他自己的身体上吗? 他之前套过时空准则的话,像是明这样的存在,也是可以死去的。 那被称之为“陨落”。 就像是瀚海妖王说的那样,帝昭和帝暄在没有任何休眠期的情况下,存在了无法衡量的年岁。 这也就说明,他们比谁都更接近“陨落”。 所以暮云直接握住了帝暄的手腕,试图给他号脉。 这一举动倒是让帝暄吓得不轻。 号脉还了得?不就全露馅儿了? 帝暄连忙伸出另一只手,直接握住了暮云的手,成功拦住了人。 他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是口吻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有气无力了。 “别担心,只是不严重的旧疾。” 帝暄比暮云高很多,此刻不重地倚着暮云,看上去格外可怜。 十几年的师徒情分,说不在乎是假的。 “当真?” 帝暄自然知道暮云是真的在担心自己,一边在心里暗暗骂自己是畜生,一边继续厚着脸皮,用惨兮兮的表情说。 “所以……我很想知道的,不告诉我吗? 说不定,你告诉我了之后我就好了。” 暮云明显就看出来他在瞎说,抿了抿嘴,似乎正在犹豫。 帝暄只好再次出击。 “你还有家人在世,会不会就这么离开我,不回来了?” 别说,帝暄说着都要被这波茶言茶语恶心到了。 偏偏暮云在看见了帝暄那可怜兮兮的表情之后,竟然真的说了。 “不是别人,是朝雾。” 哦吼?朝雾还真是自己的……大舅子?? 大舅子……是朝雾啊。 饶是和鸟都聊上几句的帝暄,头一次闭了嘴。 暮云说完就还是不放心地去搭在帝暄的脉上。 这边的帝暄还沉浸在……嗯,把大舅子得罪地那么彻底,还有穿小鞋的机会吗? 正在走着神,只觉手腕忽然一疼,帝暄的视线就落在了自己手腕上那莹白的指节。 很快反应过来自己露馅的帝暄眨眨眼, 笑了下才说:“能解释吗?” 他那淡定的神色的顿时让暮云觉得无奈,没好气地收回手。 “不能。” 他装这么半天,就是为了问一句这个?直接问自己又不是不会说…… 少年的指尖滚烫又温软,抽离的时候,手腕为数不多地感受到了寒意。 “可是恼了?离我近些,我哄哄。” 帝暄说着,像是痴迷于暮云手腕的温度一样,再次将手主动送了上去。 “喏,给你挠。” 暮云顿时没脾气了。 “不要。” 大概是有滤镜的缘故,帝暄看着暮云,脑海里倒是想象出一个高傲矜贵的猫猫。 说什么都不顺着你的心思,只有在看见你真的顶不住的时候,才会放下伪装,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乖巧地蹭过去。 时间不长,但是帝暄受用,并且非常喜欢。 哪怕一路上都是帝暄说得多,但是暮云时不时的回应倒是让这场同行不那么无聊。 帝暄看着暮云嘴角的弧度,忽然觉得心窝软的不像话。 是他错了,暮云要比想象中还要好哄。 一件很小的事情就可以转移他的注意力,随便说几句暮云就不会再计较什么。 洛江畔位于乾坤两域的交界,距离凤栖不远。 而那个通天灵台就屹立在洛江畔通往凤栖的入口。 这里并没有人居住,但是暮云脑海里却是上一世,那群人围剿朝雾的场面。 乌压压的人群,面容严肃,仿佛真的在做什么“替天行道”的事情。 不过就是杀掉一个人罢了。 帝暄的注意力一直在暮云身上,所以在看见暮云表情不对劲的瞬间就伸手戳了戳他的脸。 “惹恼你了?” 温润的声线带着他自带的调侃,瞬间就拉回了暮云的思绪。 长长的睫毛顿时一颤,回神之后连忙否决。 “没有。” 暮云身上穿了一件奶白色的薄衫,不知道是不是料子的缘故,总感觉可以看见里面的风景。 可偏偏暮云里面还有几件月牙白的衣裳,衬得他身姿更加修长纤细。 说“没有”这两个字的时候,刚才一路上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气氛全没了。 帝暄不由得有些无奈。 只是看着暮云身上格外破碎的气质,到底是打算回头再说。 “朝……你哥让你来这里做什么?” 帝暄并没有骗他,自己是真的对这个地方有阴影。 要不是朝雾在这里和那群修士大打出手,暮云也不至于使用禁术…… 帝暄下意识将暮云往自己身边拽了拽,修长的手握住了暮云的手腕,温热的,还挺舒服。 “他让你做什么,我来好不好?” 如今明似乎已经快要彻底陨落了,这个“通天灵台”很有可能是他的底牌。 朝雾绝对知道什么,否则不会让暮云过来。 但至于朝雾到底是什么打算,这个传闻中算无遗策的明王大人,也属实是想不到。 然而回复帝暄的,是暮云的摇头。 只听这个唇红齿白的小公子,轻声说道。 “不知道。” “?” 虽然帝暄脸上还是那般的云淡风轻,但是心底已经开始打鼓了。 真不怪他担心,朝雾那小子心思太沉。 若是在帝昭跟前还好,高低就是两个人“一个愿意闹,一个愿意宠”。 但是自己又不是帝昭,朝雾又不止一次在自己跟前表过态。 那小子要不是因为这这那那的原因,怕不是早就提着刀砍自己了。 一结合朝雾以往对自己说的话。 帝暄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或许,这并不是他一人的爱慕。 暮云或许对自己…… 因为道法反噬的经历在前,帝暄有什么想说的话根本就不愿意留着。 该说就说。 “小云儿,为什么断情绝爱?” 第266章 暄云番外(五) 帝暄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可以说让暮云一点防备的都没有。 “什么?” 帝暄的眼神非常认真,一点都不像是随口一提。 意料之内的,暮云漂亮的眼睛猛地一睁。 但是意料之外的是暮云随后的表情,那惊讶到算得上惶恐的表情只是存在了几秒,之后就变成了以往的平静。 “忘了。” 这怎么会忘! 说完这话的暮云继续往通天灵台的方向走着,倒是帝暄有些心慌地拽住了他的手腕。 “小云儿!” 他一直以为他们之间的问题就是“没有说开”,暮云对他有淡淡的倾慕之心,这就足以成为他们在一起的桥梁。 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如果“这个问题”并不存在,或者说……这份情感如果是暮云不想要的,那该怎么办? 根本就不用暮云再来解释什么,那一闪而过的惊慌就是答案。 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暮云的视线就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了? 这明明是帝暄最想要的。 但是这一刻,帝暄的脑海里就只剩下了心疼。 他不知道当年看见朝雾尸体的帝昭是不是这种心情,反正他现在格外后悔。 像是当年自己觉得最不可能出现差错的环节,现在隔了多年,用最钝的刀狠狠刺入身上最脆弱的心口,一遍遍来回拉锯拉扯。 钝痛且苦涩。 暮云的经历他都知道,甚至可以说,这也是让帝暄真正动了恻隐之心的原因。 大道有情嘛,他算到那样的心生奴会走向灭亡。 想着也算是天地难得的相遇之缘,便一直将这个白嫩的小孩子带在身边。 明王弟子三千不是开玩笑。 帝暄的外门弟子非常多,所以分散他注意力的理由也很多。 之后又收了的那几个亲传更是这般。 他还在听见了外界传闻,说自己对待大弟子多么多么好的时候,他像是骄傲一样。 你看,我对我大弟子好到让别人赞不绝口了,小云儿一定非常喜欢我。 他不爱表达,所以对我这个师父的感激之情也不会说出来的对吧。 然后,他就有了一种无比的优越感。 你看,他连我这样的师父都难以开口表露情感,所以也没有别人在他心目中有着特殊的地位。 自己是他心目中最特殊最重要的。 然后他仗着“暮云对他的感情”,继续对着身边的其他弟子好。 因为在他心目中,都是他的弟子。 他可以最疼爱自己的大弟子,但是不可以只疼爱自己的大弟子。 所以……如果暮云如果当年就动过心,他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样的? 是不是对待所有人都一样,对谁都很好,只要他想,这份宠爱就可以随随便便给别人。 在心思无比缜密的暮云这里,帝暄的每一个举动都在表达一个意思。 这个意思可以用四个字代替——神爱世人。 所以暮云非常干脆,干脆到下山的时候,都做好了此生都不会回佛渡山的准备。 他的一生,不只有情爱。 所以只要暮云放手,那么这些东西,就不会再回到暮云的视线里。 因此,这就是上天开给帝暄的玩笑。 任你是废除了“有情道”,那又如何?你要爱的人,根本就不会爱你。 在他眼里,神一样的人,“爱”就像是施舍。 如果暮云没有那样东西,说不定就真的会对帝暄多么多么感激。 可是……暮云现在根本就不缺少人爱他。 他有人爱的。 他有兄长朝雾,有那个很喜欢他的“女儿”云凰,还有陪伴他的瀚海妖王,还有那么多的师兄弟…… 你看,师父,你让我品味世间,我去了。 我尝遍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聚散分离,所以……你没那么重要的。 “你没那么重要的。” 这个心思在帝暄脑海里闪过的那一瞬间,帝暄竟然真的觉得眼前一黑,心脏骤停一样剧痛。 可是这次的暮云以为他还是装的。 “这招没用……” 帝暄只能看见暮云的背影,因为毫不留情地拒绝,帝暄在昏倒之前,只感受到了灭顶的恐惧和悔意。 他合上眼睛之前,嘴里还喃喃着。 “我错了,看看我……” 暮云听不清他说什么,只是察觉到帝暄逐渐弱下去的声音,下意识还是关心地回头。 这次,帝暄是真的昏倒了。 “师尊!!!” 就像是暮云并没有听清他昏迷前的最后一句一样,帝暄同样没有听见暮云的这声呼唤。 帝暄闭上眼睛之后,和小暮云之间的点点滴滴便一幕幕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原来……十几年的光阴里,他们也不是朝夕相处的。 原来对自己来说,就像是“施舍”一样的感情,给暮云带来的,竟然是惶恐居多。 原来暮云那么早就动过心了,他现在最珍视,最想得到的,是被过去的他随便忽视掉的。 就连认识没多久的朝雾都能看出来,暮云是喜欢过自己的。 帝暄,你为什么看不见? 他在经受了所谓正规的教育之后,是对自己肮脏的认知。 他在发现自己对那个养育他的人动了情之后,是对自己恶心的肯定。 就算是一直强调让他忘记,但是,没人是暮云,所以没人会懂。 在心生奴那样的影响下,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笑着面对新的阳光。 尤其是确认了自己只配活在黑暗中。 身体上的影响不可怕,心生奴最成功的,就是这样潜移默化地毁掉了暮云的自尊。 而帝暄的好,加速了这个进程。 这让帝暄所谓的“我对你好,又不是害你”的认知彻底受到了颠覆。 就是因为对暮云好,所以才差点毁了他。 帝暄……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有什么屁的优越感? 朝雾怎么可能会同意把暮云交到你手里。 堂堂乾坤明王,什么算无遗策,什么股掌天地。 连自己所谓最宠爱的弟子,都没有用心考虑过。 朝雾在不到六年的时间就能看出来的东西,是帝暄十几年不曾察觉的,暮云那可悲又可笑的自尊和见不得人的感情。 帝暄,你从来都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才是那个最应该“不得善终”的。 第267章 暄云番外(六) 暮云少见的慌了神。 时空准则口中的“陨落”带给了暮云前所未有的恐惧。 说句不负责的话,他是死在朝雾之前的。 这种失去至亲之人的悲痛,他也不过是第一次。 “师尊!!” 然而他显然是关心则乱了。 万象和帝暄是同脉相连,万象在看见暮云瞬间变白的脸色之后连忙飞到他身边。 但是剑灵没办法化形开口,眼看着暮云害怕的不得了,万象只能干着急。 不是……我寻思,帝暄你也没事啊? 怎么直接昏迷了? 也是这个时候,帝暄整个人都压在了暮云身上,这和刚才可不是一个程度的。 暮云脚下踉跄了一下,险些要支撑不住。 这个时候两个人距离那边的通天灵台也是非常近的。 随着那边天光大亮,这里的天象在发生了几秒的混沌之后,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然而暮云身边却已经站了一个男人。 高大的身子打下不小一片的阴影,陌生的气息顿时让暮云万分戒备,下一秒,就听见像是玉石碰撞的声音。 只见暮云坐着,像是一只凶恶的小兽一样,护着怀里昏迷的帝暄。 而剑身月白色的雪霜正抵着男人的扇子。 慈枯握着扇子的手扇骨震的发麻。 脸上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心里还是一阵惊嘘。 我靠,暮云这小子虽然比不得他哥的实力,但是一个没有神格的人,竟然单凭一剑就能让自己扇骨轻微裂缝,不是简单人物啊~ 随后看着暮云怀里的帝暄以及一直在暮云身边绕着他的万象,顿时头皮发麻。 被帝暄按着打的经历虽然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久,甚至听闻他的脾气已经好的不得了,身体的下意识害怕还是占据了大脑。 毕竟中枢还传过“帝昭性子转正常”了呢,能信吗? “别紧张,我是时空中枢的高层。” 暮云闻言一愣,虽然已经不是刚才过分戒备的状态,但是身上紧绷的肌肉依旧没有松懈。 雪霜虽然收回来了,但是也围绕在暮云身边,只要慈枯有不对劲的举动,它能第一时间挡上去。 而这边的慈枯甚至还有兴致细细打量了一下暮云的样貌。 嗯……的确是顶尖的漂亮。 比之朝雾倒是有些逊色,毕竟他身上的色调实在是单调无趣极了。 “咳咳,那个……。” 话到这里,暮云一下子就绷不住一样,握着帝暄的手虽然紧的发白,脸上的神色却已经松了。 “我师尊怎么了?” 闻言开始收起扇子的慈枯眉头忽然一挑,像是揶揄和打趣。 “我还以为你第一句要问我的是你哥呢。” 暮云闻言只是皱了皱眉,看着慈枯的眼神越来越阴郁,这时候,倒是和朝雾冷下脸的时候颇为相似。 没由来让慈枯一抖。 “额……开个玩笑,别这么凶嘛~” 说着来到暮云跟前蹲下,看着帝暄那张让自己做了好久好久噩梦的俊容。 半天不说话。 不怕别的,就怕现在唯一知道帝暄情况的慈枯不说话。 漂亮的眼睛顿时就睁圆了,要不是这已经都被帝暄盖过戳,他都想上手捏一捏。 “哎,暄大人他……” 眼看着暮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件事上,慈枯下手那叫一个快准狠,直接就在暮云的眼前打了一个响指。 几乎是瞬间,这边的暮云刚昏倒,雪霜凛冬的剑意就到了。 带着森然杀意的雪霜还没来得及劈出去,就强制停下了。 因为雪霜看清了此刻慈枯手里拿着的,正是焰阳的剑鞘。 货真价实的,焰阳的剑鞘。 万象是认识慈枯的,它知道慈枯是没那个胆子敢对帝暄放在心尖上的人做什么。 慈枯也没说什么废话,连忙对雪霜解释道。 “别担心你那位了,这剑鞘是朝雾借的,就是防止你这么一下子扑上来。” 哇咔咔,小不小心刚才那一剑直接打下来都能划到他的脸。 不是,他们都这么强了吗? 我这么菜鸡吗? 眼看着雪霜那边的冷冽气息逐渐减弱,慈枯也已经慢慢将暮云放在地上。 真不怪他能出现在这儿,朝雾那小子最后还是让帝昭把雪泽山的雪化掉了。 明明都结束了,自己还得回去给朝雾那小子检查身体。 好不容易在帝昭那恐怖的眼神下给出了“一切正常”的结论,就被朝雾那小子派过来了。 他寻思着,自己好歹是时空中枢的啊,就连明那个小小的天道见了自己都该夹着尾巴做人来着。 怎么被那个朝雾使唤来使唤去的?? 下一秒,就见慈枯抬手在暮云的额头上点了点,而暮云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小孩子。 是真的那种小孩子,白白嫩嫩的,原本显着纤细腰身的衣服现在宽大的不得了,像是被包裹住的小汤圆。 唯一不好的就是,原本大小还算可以的簪子在一个孩童的头上就显得有些大了。 直接就掉在了细软的衣物上。 当即让暮云的青丝变成了白发。 幼态的小家伙没有了长开之后的冷冽和淡漠,恬静的睡颜显得小可爱像是一个无比乖巧的宝贝呀。 慈枯不知道活了多少岁,见此依旧在想要将暮云抱起来啵啵两口。 万象和雪霜都懵了。 这是要做什么? 倒是慈枯强行压住心里想要把他抱起来的欲望,还是对着万象叮嘱了一句。 “喏,你家小主子现在已经失去了所有记忆,只知道暄大人是他的师尊。 哎,这年头苦力不好当啊……” 说完,他的眼神变得很是认真。 “记住,我并没有扭转时空,只是单纯抹掉了暮云的十几年光阴。 在他重新成长的这段时间里,他不会恢复,之后……我就不知道了。 你一定要暄大人知道,暮云本来就是一个已死且寻思之人,两次动用时空之力,已有很大的几率会让暮云陷入时空准则的抹杀循环。 在他迷失在那里面之间,一定一定,要让他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他现在还记得,当时朝雾让自己过来的时候,说那句话的认真。 “我是他留下的借口,但是我总要给他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 啊啊啊!暄云一定程度上比昭朝难写,最近这几天一直在思索这个发展,毕竟也挺舍不得他们be的。小云儿那么好的。 最终还是决定随缘写,写到哪里是哪里,我是个甜文写手,我相信肯定会让他们在一起哒!! 第268章 暄云番外(七) 帝暄几乎是将和暮云在一起去的所有时光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十几年的时间是真的眨眼过,但是和暮云在一起的时间竟然这么这么短吗? 像是眨眼的功夫,那个一直被自己抱着的小家伙就已经站在佛语树下,对自己说:“师尊,徒儿想下山。” 又是心脏骤缩的痛感,这是和当初遭到功法反噬还要痛苦的感觉。 惊得他直接就坐了起来。 “云儿!” 这一声可是带着十足的惶恐和害怕,原来所谓的“有情之道”他也不过只是一个“创造者”。 里面所谓真正的情,他到头来不过就是看过,只是看过。 没人受得住那所谓的“苦楚”,世间的下下人不能,他这个明王也不能。 然而等他醒过来,看着周围没了那人的身影,眸孔更是缩了一下。 “云儿?” 他人呢? 他是不是…… 然而还不等他站起来寻找 ,就觉得身上有些重,像是被什么压着一样。 于是,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瞧见那身上有一团白绒绒的团子,温热的,活的。 原本已经开始下坠的心脏在沉入深渊之前,像是被一只手从外界拽住,直接把他拽了起来。 这是…… 因为感受不到陌生的气息和威胁,帝暄还是下意识将小家伙提了起来。 白白嫩嫩的身子,因为被帝暄直接抱起来,衣服还特别大,光溜溜地就被明王大人抱起来了。 还好有雪色的长发遮住了小家伙的身子,倒是没有真的被看个精光,但也差不多了。 暮云是帝暄养大的,所以帝暄几乎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五岁的暮云。 “?!” 离开了暖烘烘的衣服,微凉的风惹得还在熟睡的小暮云很不开心地皱了皱眉。 眼看着像是小刷子一样墨色的睫毛颤了颤,随后就露出了那双澄澈漂亮的眼睛。 水灵灵的,像是玛瑙一样的漆黑眼眸漂亮又精致。 看得帝暄嗓间忽然上不上下不下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琉璃质感的眸子实在是晶莹得过分,这个年纪的孩童眼睛本来就黑白分明,此刻看起来简直让人想捏着小脸儿凑上去亲两口。 帝暄说不出来话,就只好咽了咽口水。 然而下一秒就见小暮云张了张嘴,小眉毛紧皱着,眸子里的水汽瞬间氤氲起来。 帝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因为小暮云接下来就咧着小嘴开始哭。 白里透红的小脸蛋儿没多久就被泪水布满了,更像那种刚从水里捞上来的小蜜桃了。 看得帝暄心里软的不像话。 “哎?哭什么?” 这边的小暮云随着帝暄把他抱在怀里,哭得更委屈了。 “呜呜呜……冷呀,冷……” 可不冷么,凡间尘现在是秋日,作为分界线的罗江畔算不上暖和。 帝暄现在又是直接把人家从温暖的衣服里直接拎出来了,动作还算不上多么温柔。 “哎呦,真是心肝……” 这还没哭多久呢,帝暄就恨不得掏心掏肺,给星星给月亮了。 “不哭了好不好?” 虽然帝暄说话的语气一直都是温柔的,但是此刻对暮云说话的语气格外宠溺。 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地上散落的,对于现在的暮云来说非常大的衣服。 然后简单地先将他裹了起来,还伸手变出一个在掌心跳跃的小火苗,并不炙人,逗小暮云玩。 而此刻的万象正在给帝暄讲述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 帝暄听着,又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再次沉默。 朝雾……这是替暮云做了选择吗? 要知道,在帝暄这里,谁都不可以替暮云做选择,只有暮云自己才可以对自己的未来做出判断。 可是这些话,帝暄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大概也会想到如果自己说出这话,会被朝雾怼的哑口无言。 他该问的,问问暮云想要的是什么。 他之前总觉得让暮云体味所谓的红尘,然后呢……遍体鳞伤的暮云学到了所谓的“察言观色”。 在暮云回到椿渊殿之后,又把这些学到的用在帝暄身上。 师尊给东西怎么办?不碰不动不想。 师尊在教自己的时候忽然被别的弟子叫走怎么办? 我得做一个宽容大度的师兄榜样,我不可以让师父难做,对,师尊不能一直在我身边。 他是什么都有,但是又什么都没有。 没人可以说是帝暄的错,因为不可以让帝暄连救下暮云都是错的。 虽然朝雾嘴上的确是不会放过帝暄,但是他作为帝暄和暮云事情之间的外人,他看的分明。 若是暮云对帝暄没有旁的心思,那么帝暄就算是只把暮云带回去,不把他收入门下,朝雾也会对他感激不尽。 可偏偏……暮云太苦了。 怎么,是暮云咎由自取吗? 帝暄爱上了,所以现在觉得心疼了,觉舍不得了。 人之常情。 想到这里,帝暄觉得眼眶都有些热。 明明是小暮云在哭,现在格外难受的却是帝暄。 小家伙哭得那么可怜,嗓门也不小,小幅度抽泣的时候看见了良久不语的帝暄,觉得师父也快哭了。 “咿呀?” 小家伙红彤彤的鼻子可怜巴巴的,白透的小脸儿潮潮的,好歹是止住了哭声。 “师……师虎?” 哎哟喂,帝暄刚才还觉得心疼得要死,现在听见乖宝宝喊自己,想都没想就往暮云小脸儿上啃了一口。 “可爱死了宝贝儿。” 这要是让朝雾看见了,手里的焰阳高低得朝着帝暄的脸砍过去。 男人身上是一股淡淡的木质香,小暮云喜欢的不得了,顿时就忘了嚷嚷冷,可着劲儿往帝暄怀里钻。 水灵灵,白嫩的小短胳膊废着劲也要去抱住帝暄的脖子。 “呀~香香,喜欢!” 小宝贝说话的时候可爱的要死,奶声奶气的声音像是撒娇一样。 因为这个年纪的小家伙还没有长开,精致的让人几乎觉得是个女娃娃。 没穿衣服地被帝暄抱在怀里,在这一点上,帝暄不如帝昭禽兽。 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他这么大岁数还没开过荤的原因。 帝暄满心就想着把孩子抱回去,暖暖脚丫。 第269章 暄云番外(八) 帝暄并不是第一次照顾孩子,对于照顾暮云还是很熟练的。 其实帝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云儿只是变成了小孩子,用慈枯的话就是现在的暮云完完全全回到了当年的状态。 而当年的小暮云是什么样子的,帝暄再清楚不过了。 像是一个小闷葫芦,不会哭不会笑的。 而现在…… 看着怀里被自己抱着再次陷入睡眠的小家伙。 大概是因为刚才哭得很厉害,即便是现在眼角都是通红的。 像是在白瓷上面烧制的红釉,冰透又好看。 嗯……跑偏了,不是长得好看,是性格变了。 哭哭嚷嚷的,可真是稀罕死帝暄了。 他隐约还记得当初帝昭那家伙,跟自己为数不多的用灵镜交谈,那边就有一个小孩子的声音。 动不动就是“师父父,我饿。”要么就是“师父父,陪我玩,陪我玩~” 还别说,当时他还庆幸过。 还是自家崽崽比较乖巧。 偶尔还可以逗着看他脸上露出别的表情,每到这个时候,“还是我家崽崽更可爱”的心思就是登上顶峰。 而这种感觉随着带暮云下了几次山之后,就消失殆尽了。 随着长大,小家伙为数不多的几次情绪波动也没了,就像是一个精致却提着线的人偶娃娃,除了精致,就是枯槁一样的死气。 那一刻,帝暄虽然不理解,但是依旧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他并没有将这个孩子好好的养大,那是帝昭都能做好的一件事。 这算是受了大舅子的福,自己还有一个机会,重新来过。 怀里的崽崽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不舒服地动了动,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一个劲儿往他怀里缩。 帝暄心里软的不像话。 “抱你回家好不好?” 坤域佛渡山是光阴流逝的证据,山脚的阶梯甚至都因为被人踏过无数次而显得光滑无比。 那是喧嚣人烟红尘,是暮云的归处。 障眼法使得没人知道那位本该在佛渡山山巅的世外仙人,如今抱着心尖上宠着的那个宝贝,游走在人群间。 醒来的小暮云穿着精致的小衣服,白嫩嫩的小脸儿因为笑得太开心,酒窝都露出来了。 “狮虎~” 也不知道是不是乳牙太小,这乖崽崽说话有些含糊,带着一股没断奶的甜腻。 “介个!云儿要介个!” 那是一个卖小玩意儿的摊位,东西算不上细致,但是贵在漂亮。 明明在暮云的菩珈殿,更为名贵甚至世间罕有的宝贝玩物不是没有。 堆都堆成山了。 以往暮云连视线都不会落在这些东西上的,而如今…… 商贩都是有眼力劲儿的,瞧见这么精致漂亮的小娃娃,当即就赔着脸上前。 “公子,给家里孩子买一个吗?” 大概是听见起初暮云喊帝暄“师父”了,又笑着说。 “您徒儿长得这么好看啊……” 虽然有客套话的成分,但是都是实话。 帝暄脾气的确不错,此刻又听了别人夸赞自家孩子漂亮的话,心里受用着呢。 于是他抱着暮云靠前,让他自己选。 咿咿呀呀的小孩子没受过什么苦,也不知道慈枯到底做了什么,暮云现在并没有那些和心生奴有关的记忆。 他记忆的起点就是被帝暄宠着。 他喜欢师父父。 他抓着那些东西,只顾着满眼喜欢,帝暄笑。 “抓的不多吗?” “不可以抓那么多吗?” “爪爪会疼的~” “不会,那狮虎拿。” 帝暄忍不住笑,一边给摊老板钱,一边把抓了一手小玩意儿的暮云抱回来。 暮云的眼睛是极美的,笑起来的时候,是帝暄见过的,此生难忘的景色。 而小时候的暮云,眼睛像是猫眸一样,大大的,亮晶晶的。 笑不笑哭不哭,都会罩着晶莹的琉璃感。 他“呐呐呐”着把东西往帝暄眼前晃。 一个五岁多的小朋友,手也不大,拿不了多少东西。 但是两三个精致的小玩意儿被他这么用力地攥着,娇嫩的小手都红了。 “来,师父给拿。” 一个面容绝色的美男子,笑起来温润如玉,说话都酥的要死。 此刻抱着一个可爱的雪团子,时不时搭话哄着。 实在是一道令人频频回头的景色。 最后留在小暮云手里的,是个小巧精致的方块儿盒,九个面,按不同的面儿就会有不同的声音。 大概是睡了很久,醒着的小暮云活力很足,手上没闲着,眼睛也不想闲着。 小脑袋像个拨浪鼓一样到处看。 帝暄疼他,全程抱着。 两个人就从佛渡山下的集市,就这么走到了佛渡山上山的台阶前。 明明远处没那么巍峨,甚至因为阵法的缘故,最高就是半山腰,如今啊…… 小暮云眼睛瞪得溜圆,亮晶晶,肉嘟嘟的小嘴巴张着,明显是非常惊讶的。 “高……高高!” 嗯,这崽子现在连话都不会说呢,笨笨的呀。 “哈哈,是啊,这是高高。” 帝暄低低笑着,喉结上下滚了滚,眼底的笑意是半点收敛不得。 小暮云眨眨眼,继续嘟囔。 “回家呀!” 稚嫩的孩童说话没有弯弯绕绕,也不会藏匿。 所以听见暮云说出这三个字,帝暄心脏没由来地一颤。 他曾经有段时间一直试图站在暮云的视角解释下山的原因。 虽然无论如何换位思考,得到的结论都是“暮云不喜欢这里”。 但是他竟然真的信以为真。 那是暮云长大的地方,他怎么会不把它当家啊…… 帝暄心里骂了自己不知道第几次,抱着暮云的力道微微收紧。 “嗯,回家。” 佛渡山和雪泽山不一样,上山的时候可没有那么多仙兽仙草。 最起码半山腰以下是没有的,还有百姓来这里采药砍柴。 他们并不知道帝暄就是那位明王大人,倒是瞧见了熟人,很是寻常地打着招呼。 “先生,今日没教书?” 在老百姓眼里,像是帝暄这种打扮的师父,基本就是教书先生。 瞧见了他怀里抱着的小孩子,一个个顿时觉得心都化了。 “哎呦,这是?” “我……徒儿。” ……………… 唔,暄云番外可能会很慢,大家不想等的可以不等嗷~ 下一本abo在准备啦,因为不是这种双向暗恋,所以真的真的包甜呢~ 到最后还是打算给他们一个好结局,以下是他们的番外故事目录呀~ 暄云番外 朝暮上一世番外 墨骨廷凛淞番外 全家福(钟离枫)番外 婚后日常番外 凌河番外 云凰番外 还有想要看谁的呀~ 第270章 暄云番外(九) 白嫩嫩的小崽子认不得人,但是也没那么怯生生的。 帝暄抱着他,笑着说:“崽崽,喊伯伯好。” 暮云黑白分明的眼睛瞧着对面的樵夫,当即弯了弯眉眼,脆生生地喊:“伯伯好!” 乖巧又懂事。 惹得笑声在佛渡山的山腰回荡了好一会儿。 那位砍柴的老伯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在离开前跟他说。 “先生,你在半山腰栽的那棵树不知怎么,最近好像枯死了一样,叶子全都掉了,树干也皱皱巴巴的。 哎,差点没让村里不知道的人给砍了。 奇了怪了,那树周围的树看着不像是有事啊……” 帝暄的表情微微一僵。 他知道,樵夫说的是自己给暮云栽种的那棵槐树。 怀里的小崽子眨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着陷入沉默的自家师虎。 樵夫都走远了,帝暄还在原地站着,似乎在走神。 “呀呀,师虎?” 还是小暮云奶声奶气的声音让帝暄回过神。 在看见小崽子那双眼睛的时候,帝暄脑子里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 “崽崽要不要看看漂亮的树啊?” 对于现在的暮云来说,整个世界,除了帝暄,什么都是新奇的。 “要!!” 等帝暄抱着他来到槐树跟前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和樵夫描述一般无二的枯死之树。 那一瞬间,帝暄甚至将这棵槐树和暮云联系在了一起。 因为暮云就是这样的,即将枯死的,濒临破碎的。 小崽子圆溜溜的大眼睛睁了睁,忽然不开心地将嫩嫩的小脸儿埋在帝暄的脖子上。 过分软糯的触感让帝暄心里塌下去一块儿,声音更是温柔的不像话。 “怎么啦?” 小暮云兴致显然是不高,闷闷地说着:“它为什么不开花啊?” 哎呦,委屈死他了。 帝暄觉得自己简直要被小暮云萌的血槽变空。 “嗯,是它不好,我这就让它开花,好不好?” 小家伙不抬头,似乎是觉得帝暄就是嘴上哄哄他罢了。 不曾想,没几秒,帝暄托着他小屁股的手把他往上托了托。 “诶呀?” 小暮云被这么一颠,差点就要抱不住帝暄了,小眼神还没有来得及表达不满,就听见帝暄哄道。 “崽崽,看,它开花啦。” 小暮云一愣,手虽然还勾着他的脖子,但是脖子已经扭过去了。 本来就漂亮的眼睛顿时亮了。 “花花!” 那是漫天的,雪霜一般的槐花,和民间路边的槐树没有任何差别。 但就是成功让小暮云笑得很开心。 小暮云的记忆就像是空白了一大片一样,那些和心生奴相关的记忆全部都消失不见了,所以就连槐树的记忆也没有了。 即便如此,看得出来,小暮云依旧很开心。 这样的话,动用时空术倒是值了。 暮云走的时候,是踏着凋零了一路的槐花,如今……也算是在万千槐花绽放下,终于归家。 越往上,两边的树就越少,到最后甚至只剩下了冰透乳白的阶梯。 小暮云抱着帝暄的脖子,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老大,看着眼前的三九殿,话都要说不利索了。 “咿!!” 帝暄纵容地哄着,小家伙根本就不领情,只顾着自己开心一样,甚至都扯着帝暄的头发。 不远处忽然传来风刃的声音,引得暮云扭头看过去,就看见了羽毛颜色格外绚丽高贵的逢春。 而随着阴影打下来,抬头就是亮眼夺目的金色翅膀,那是琼鸟。 “!!” 暮云“没见过”,现在满眼都是惊讶和稀罕,激动地想要挥动自己的小拳头,虽然遭殃的总是帝暄的头发。 “哎呦,小祖宗诶……” 原本是感应到了帝暄和暮云气息的两只大鸟,兴奋奋飞过来,却看见了帝暄抱着一个……娃娃? 琼鸟好歹是刹住了,逢春可就没有了。 “娘啊!!” 还是帝暄侧了个身子,让逢春直接扑了个空。 明明在弟子们眼里,是那种无比高贵典雅的鸟中之王,还是那位风情高雅的明王大人亲自养着的。 而现在…… 可能是太过于震惊,即便是这样,逢春依旧是没有站稳,甚至还掉了不少羽毛。 逗得小暮云一直笑,眉眼弯弯,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单纯漂亮的小天使。 琼鸟没有理会那边丢人的逢春,而是很上道地缩小到最小,落在了帝暄的另一个肩膀。 就连羽毛上那过分耀眼的光泽也被他收敛的变成了最简单的金黄色。 “啾啾。” 黑溜溜的小眼睛一顺不顺地盯着对面的小暮云。 心里已经思索了个大概。 这可不是暮云能有的眼神,但是气息的确是暮云的…… 那么就是…… 他变小了,还是那种没有记忆的变小。 那边的逢春还在心疼自己刚长出来没多久就掉了的羽毛,这边的琼鸟就已经很有心机地窝在了小暮云的怀里。 鼎鼎大名的金翅大鹏,现在脸都不要地变成一个小宠物,发出小鸟的声音逗暮云开心。 神兽一向比人的感觉敏感,所以在他们俩飞出来之后,湘红等人也陆陆续续到了。 看见帝暄之后,脸上的笑意本来还挺大的,但是在看见了他怀里还有个顶小的之后,一个个的,笑容消失术了解一下? 师兄弟几个忽然就顿在原地。 还是越白最先哆嗦了一下。 “嗯……不是说要改口吗?这……该怎么改?” 越青是越白的亲兄弟,随后就跟了一句。 “所以……这是谁的孩子?不对……这是谁和谁的孩子?” 要么说湘红是里面最会编话本的呢。 “妈耶!! 这不会是……大师兄和那个朝雾仙君的……孩子吧? 然后咱们师尊横刀夺爱之后,大师兄为爱殉情???” 罡都张了张嘴,觉得补充的差不多了,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然后很干脆地跟了一句:“嗯。” “!!!” “!!!” “!!!” “!!!” 原谅乾坤两域之间的消息传播有延迟,这几个可怜的娃子还不知道自己口中的那个“朝雾仙君”,如今被明月仙首用建木锁锁着腰骨,半步离不得身呢。 第271章 暄云番外(十) 帝暄的注意力一直在这个揪着自己头发的小崽子身上,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剩下的那几个弟子脑回路已经拉都拉不回来了。 后来还是逢春叽叽喳喳,吵得湘红受不了了,上去捏住他的嘴。 “师尊。” 湘红都上前了,剩下的那几个也满脸怪异地凑上去。 一个个神情怪异地喊了一声“师尊”。 帝暄也没在意。 逢春实在是太丢人了,现在又被“暮云变小”的事情一冲击,脑子都不好使了。 眼看着帝暄还在一声一声温柔地哄着怀里抱着的小祖宗,湘红实在是没有那个胆子说话。 毕竟,在她的推测里吧,师尊好像对大师兄…… 然而在这份迷之尴尬里,忽然就有一道软糯糯的声音。 “师虎~要那只鸟~” 吓得湘红等人瞬间就把眼睛瞪大了。 “!!?” 确保在这么多人里面都是没有收过弟子的,所以……刚才喊的“师虎”是……帝暄??! 越青整个人都不好了。 “啊??谁?” 明王大人收的这几个弟子啊,哎,怎么说呢…… 实力可能不低,但是脑子是真的不行。 以前全靠着大师兄,现在大师兄不在了,泛起傻来,就让人格外无语起来。 罡都脑子短路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大脑终于搭上线了。 黑黑的眼睛蓦地一亮。 “嗷!!师尊你是又收了一个弟子吗?” 琼鸟:“……” 帝暄这才反应过来,自家的这几个弟子们脑子里到底都想了些什么。 无奈地摇了摇头,任凭那个小崽子拽着自己的头发,对着那几个说。 “过来,见见你们大师兄。” 他这话说的格外风轻云淡,但是内容在那几人脑子里就像是炸药一样。 “嘭!!” 炸了个叽里呱啦。 “什么??!” “啥??” 小暮云一手抓着帝暄的头发,另一只小爪子攥着那个九面的小玩具,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睛像是小星星一样,眨巴眨巴的。 发现他们都看着自己,于是眉眼弯弯地朝他们笑。 “咿呀~” 小奶音听得湘红感受到了无痛当妈的痛快。 “啊啊啊!!这是大师兄?” 暮云虽然是他们一群人之中年纪最小的,可是气质却是最为冷漠的。 早熟又冰冷,鲜少能看见暮云脸上有什么很明显的表情。 而如今,看上去不过就是四五岁的小崽子,弯弯眉眼,笑得实在是太好看,让人想上去抱在怀里狠狠嘬两口脸上的肉肉。 眼看着湘红的爪子都要凑到小暮云跟前了,帝暄忽然侧过身子将那边的逢春拽过来。 像是不经意的。 然后小暮云那只拽着帝暄头发的小爪子就成功地松开了,专注地摸着变得非常迷你的逢春。 这崽子眼睛都亮了。 那可真是非常有爱的场景。 你看,帝暄抱着小暮云,小暮云怀里是休息的金翅大鹏,手上玩的是逢春。 好歹说出去是出了名的神兽,如今一个个全成了小暮云的玩伴,还是那种任凭他做什么都不可以吱声的玩伴。 “嗯,出了点意外,云儿现在不记得你们了。” 越青非常敏锐地捕捉到帝暄说的是“你们”。 这也就是说,小暮云现在是只记得帝暄的。 还有一个人…… 越白最先出了声。 “那……大师兄还记得朝雾仙君吗?” 这并不是声音多么大的一句话,注意力一直在逢春和琼鸟身上的小暮云应该是听不见的。 但是他忽然一愣,像是脑海里就有这么一个名字一样,一旦提起,就让人忍不住去了解。 就在小暮云要扭头去看越白的时候,帝暄忽然抬手将暮云那边的玩具拿走。 这个动作一下子就把小暮云惹恼了,他顿时也顾不得别的,注意力再次放在了自己手上和帝暄身上。 紧接着,虽然小暮云自己不知道,但是越白等人倒是看的清楚。 帝暄直接在暮云周身设下了一个罩子,让他听不见外面到底在说什么。 至于外面说的,是…… “你们觉得,云儿和帝昭护着的那个朝雾是天作之合? 温润的声音和以往没有任何差别,但偏偏在场的都是跟了帝暄十几年的亲传们。 顿时一个激灵。 要死,师尊这是心情不好? 为啥? 要知道帝暄这种口吻是有特定情景的。 上一次还是在上一次,那年暮云年纪不大,陪着他们几个爱闯祸的下山,不小心受了伤。 虽然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但是他们记得实在是太清楚了。 第一,真的只是小伤!!! 第二,真的发了很大的火!!! 那时候湘红他们几个都还小着呢,帝暄就用这种不羞不恼的语气,罚了他们很久。 因为怕让暮云知道有心理负担,所以还是在暮云睡着之后罚的。 后来的几年又有过几次,但是次数不多,所以每次帝暄一这么说话,他们就本能地哆嗦。 然后他们就听见帝暄说。 “你们口中那个朝雾仙君,如今在帝昭床上睡得正香,下次见了面……可别唐突了。 帝昭脾气可没我好。” 说完这话,帝暄就带着怀里那小家伙回了主殿。 理由也好的很。 他这么小,能做什么?还得是我放在心尖好好疼着。 徒留在外面的几个弟子们张着嘴,久久说不上来话。 这位明王大人又是给洗澡又是给穿衣服的,可把小暮云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仗着他听不懂。 帝暄一边给他套袖子,一边“洗脑”。 “宝贝儿啊,师父对你好不好?” 被帝暄强行摁在水里,到现在羽毛也没干的逢春已经不想再说话了。 小暮云的注意力全在丑了吧唧的逢春身上,回答的很干脆。 “好。” “喜不喜欢师父父?” “喜欢~” 帝暄把这边的衣袖套好,又开始给他套外衣。 摸着嫩嫩的小爪子,继续问。 “以后给师父父做媳妇好不好?” “好!” 逢春:“???” 第272章 暄云番外(十一) 主殿没有小暮云能穿的衣服,法衣虽然可以变小,但是款式上帝暄又不大相中。 只能先找来自己的衣服,把白嫩嫩的小暮云裹起来。 因为是由本体直接变小的,所以暮云身子白嫩的像是刚剥了鸡蛋壳的内里,实在是可口。 帝暄看着自己衣服里面的小家伙,心里忽然升起一股诡异的满足感。 嗯,这样才好,浑身上下都是自己的气息。 (帝昭:你这算什么,我家朝儿里里外外都是我的气息。 朝雾:……抱歉,家师献丑了。) 也可能是暮云潜意识终于松懈下来了,所以很快就在帝暄的床上睡着了。 还不等帝暄给他盖上被子,一道蓝白的剑影忽然闪到眼前。 那是雪霜。 凛然冰冷的剑意被收敛的非常彻底,一点都没有冻到床上躺着的小暮云。 因为慈枯来的时候是拿着焰阳的剑鞘的。 原本以为是焰阳出了什么事,但是在剑鞘里面,是焰阳的剑意。 帝暄顿时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你要和焰阳离开了?” 雪霜身上的剑芒亮了亮,像是在点头。 帝暄沉思了一会儿,说:“朝雾那小子放焰阳离开了?” 雪霜的剑芒又亮了。 其实暮云还好,毕竟没了雪霜还有一把万象。 但是朝雾…… “不跟云儿道个别吗?” 这次,雪霜的剑芒倒是没有直接亮起来。 整个房间安静了一会儿,只见雪霜后面出现了一个少年的身影,随着四肢拉长,衣诀出现,赫然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公子。 看上去二十出头的样子,白皙的脸庞清秀又干净,带着凛冬的寒意。 “不是离别,不用道别。 等他唤我的时候,我自然还会出现。” 他看着床上那个白色的小团子的时候,眼睛里带着零星的笑意。 “好歹是陪了他两世,若是当着他的面道别,他会难过的。” 帝暄没说话。 于是雪霜朝着他微微弯腰作揖:“后会有期。” 话音刚落,剑灵的身影就开始变得透明。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道红色的身影从外面飞进来,就站在雪霜的一侧。 但是这个时候的雪霜浑身已经透明到几乎看不见容貌了。 只能看出他勾了勾唇,身边的红色身影就乱了心一样傻笑。 一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帝暄才把视线再次挪到了床上的暮云身上。 这年头啊,连剑都是成对的了,他心尖上的那个小祖宗啊,还不能利落说话呢。 暮云睡得很香,帝暄就一直在他身边守着。 看着小白团子的银发,帝暄伸手攥着,动作轻柔,不敢用力,怕吵醒他。 “断情绝爱……” 轻声呢喃的四个字,像是钝化的刀一样,因为不能一击致命,所以折磨的过程就显得更加漫长。 “云儿啊……” 所想述的万千话到最后,也只是喟叹了一声,喊出个名字。 睡梦里的暮云不知道听没听见,支支吾吾地想说话但是又太困了。 大抵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没什么烦恼事。 听见帝暄唤他,下意识就想应。 然而等他给出回应的时候,已经是睡了一觉之后了。 “狮虎?” 帝暄主殿竹子多,光影从竹叶婆娑间打在他身上,暖洋洋的让他舒服地想眯眯眼睛伸脚继续睡。 然而迟迟得不到回应的小暮云吭哧吭哧下了床,扒着门楣往外瞧。 然而这小宝贝还没来得及再喊出那一句“狮虎”,就觉得被阴影罩住,跟前出现了一个人。 暮云也没什么危险意识,眨巴眨巴眼睛,一点都不怯地抬起脑袋。 就对上了一双潋滟勾人的桃花眼。 小暮云被美得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随后又生怕自己唐突了漂亮的美人,干脆就捂住了嘴巴。 黑白分明的眸子瞪得老圆,带着惊喜和欢心。 他一瞬不瞬地看面前的人,视线一直在这个着了一件落霞红的外衣。 料子像是水波一样,随着那人蹲下,甚至连褶皱都没有。 他整个人在暮云眼里就像是火焰。 红色的衣裳,红色的嘴唇,还有右耳红色的坠子。 朝雾没见过这么小的暮云,哪怕是自己变成小时候的暮云也是没机会揽镜自赏。 他想象中的暮云是缩小版,稚嫩的脸上应该也是毫无波澜的漠然。 但是这娃娃脸上有这么鲜活的表情,简直把朝雾迷的不要不要的。 他弯着眉眼笑了笑。 “捂嘴巴做什么?” 不得了,妖精笑起来更勾人啦!! “怕……怕……” 暮云被迷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因为捂着嘴,声音翁里翁气的。 朝雾被逗笑了。 “怕我?” 听到这话的小暮云连忙摇头。 “不是!” 朝雾蹲在他跟前,动作的幅度惹得两人耳边传来细微的声响。 像是锁链的碰撞。 小暮云以为自己听错了,眨了眨眼睛。 “你们妖精……不是不能被人看见,看见了就会消失吗?” 说着,又把捂着嘴巴的手拿上去捂住眼睛。 主打一个“我看不见你,你就看不见我”。 惹得朝雾笑出了声。 他把小暮云的手拿下来,温热的触感让小暮云乖巧又听话。 朝雾眼睛里的笑意像是星星,那都是孩子喜欢的东西。 “不会的,我不是一般的妖精。” “真的吗?” 朝雾不再说话。 只是拉着他往院子的棋桌上走。 然而不过是几步路的距离,暮云这回是真真切切地听到了锁链的声音。 随着朝雾一步一步走着,它也一下一下响着。 小暮云眨眨眼睛,仰头在这个美人身上看了看。 奇怪,怎么没看见有锁链啊? 正想的出神,朝雾就已经把他抱上了座位,还往他腰间系了一个什么东西。 “嗯?” “今日来的匆忙,没什么准备。 之前照着某人的喜好做了一个剑穗,你应当也是会喜欢的。” 顿了顿,朝雾伸手在他白色的发顶揉了揉。 “云儿,生辰快乐。” 第273章 暄云番外(十二) 暮云顿时就懵了。 那股迷茫被对面的朝雾捕捉,惹得那人很轻地皱了皱眉。 暮云不记得自己生辰,很正常…… 然而在两人沉默了几秒之后,朝雾等来了一句。 “我之前……好像不喜欢过生日。” 因为明确说过不喜欢,所以也不让别人给他过。 久而久之,就没人记得了。 那是很平淡的一句话,平淡的让朝雾怀疑暮云可能都没有失忆。 他看着小暮云的眼睛。 好久,才笑。 “我是妖精,我不管。 我就要给你过。” 暮云在说完那句话之后自己也迷迷糊糊愣了一小会儿,然后思绪才和刚才连上。 乖巧呆呆地嗷了一句。 “那好吧。” 朝雾陪着他玩了好久,倒是也没人来打扰。 暮云前前后后提了很多条件,朝雾都答应他了。 暗处的帝昭和帝暄看着他们,还是帝暄先开的口。 “他身上的锁链,你没给他解开吗?” 朝雾笑起来实在是招摇又绝美,帝昭在他的笑容上看了几秒,不怎么用心地“嗯”了一声。 “不怕和他有隔阂?” 帝昭沉默。 随后才把视线从朝雾身上挪到帝暄身上。 顶着帝昭身上的威压,帝暄倒是头一个不怕死的。 “还要我说的再明显一点?” 我觉得他可能并没有那么爱你。 后半句,帝暄是一个字也不敢和他说。 他知道,帝昭听明白他的意思了。 这是连明都看得出来的问题。 帝昭懒得跟他说什么,毕竟媳妇儿是跟自己过,旁人管不着。 “在说我之前,我倒要问问,你凭什么觉得再来一次,暮云就会倾心于你?” 还是那句话,因为都和对方太熟悉了,所以就连吵架,都是说的最戳人心口的话。 一击致命。 帝暄顿时就沉默了。 而朝雾已经和那边的暮云闹完,朝着帝昭走过来了。 帝暄只觉得视线里那抹红色忽然放大,最后来人就坐在了帝昭的腿上。 “唔~饿了。” 朝雾根本就没把帝暄当外人,亲热的时候像是怕他看不见一样,撒完娇就在帝昭的喉结上咬了一口。 娇死了。 帝昭顿时就有些心猿意马。 这还没完,就听见那边的大舅子淡淡地说:“明王,你最好别再惹我了,我怕我真拆了你这椿渊殿。” 顿了顿,他又说:“怎么,你是见不得我好么? 我倒是不知道,竟然会有人怀疑我不爱他。 我不爱他,我爱你吗?” 朝雾不笑的时候气场的确很强,如今说着这种话,眉目衬得人更加张扬了。 帝暄是见识过朝雾这张嘴怼人的威力的。 当着人家面说那样的话确实不太好。 帝暄淡笑。 “抱歉。” 朝雾向来不喜欢帝暄这云淡风轻的模样。 就像他因为不喜欢帝昭那冷漠的表情,非要招惹一番一样。 但是他对帝暄,还是怨大。 所以朝雾冷笑了一声之后,连掀起眼皮子看着帝暄都没心情了。 “我需要重申一下,我只是想给暮云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但至于你是不是那个理由,我可不保证。” 帝暄受教一样点了点头。 那边娇气的朝小雾才哼唧了一声。 “云儿的生辰,是今日吗?” 帝暄刚刚把暮云从外面带回来的那几年,暮云根本就不说话,也不说自己的名字和生辰。 唔,这点倒是和朝雾一样。 好不容易养了几年,帝暄忽然想起凡间尘孩童一般都是有生辰的。 他记得他说:“过生辰,也算是家人庆祝新生,表达欢喜的一种方式。” 换来的是暮云紧锁着眉头,抗拒到极点那种。 帝暄试图再劝劝,也是无济于事,根本没办法在暮云嘴里知道他的生辰。 哪怕他后来用暮云上山那天给他过过一次生辰,也没能看见这人有多喜欢,反倒是苍白了一天的脸,心疼得帝暄也没再给他过过。 即便是后来师兄弟几个旁敲侧击了几次,换来的只有一个答案。 “忘了,别给我过。” 帝暄的思绪被拉远,再次收回的时候,就听见朝雾说。 “嗯,是今天。” 是深秋的时候。 因为爱上了,所以过去那些轻微的细节被密密麻麻又不经意地提起,就像是一只大手攥着心脏,逐渐收紧,逐渐要命。 帝暄的手逐渐攥住,脸上依旧平静,心里已经轩然。 “多谢。” 朝雾大概也可以想象到现在帝暄的心情。 一定程度上,应该是和自己知道帝昭爱了自己那么多年,差不多。 他咽了咽口水,到底是没再说出更扎心的话来。 但是记仇他刚才跟自己师父父说了那样的话,还是没什么好气地怼了一句。 “少说谢谢吧,以后你要求我的地方多了,万一我被这几声谢谢说心软了……” 朝雾没再继续往下说,帝暄也明白他的意思。 朝雾能在这种时候,让帝昭带着他过来给暮云过生日,不用想也知道不容易。 等他们离开的时候,帝暄才起身来到棋桌旁,看着正在解朝雾留下来棋局的暮云。 “小云儿?” “师虎!!” 可能是被朝雾逗得太开心了,见到帝暄的时候,笑意还没有消下去。 “师虎,你来的时候看见一个非常漂亮的妖精了吗?” 帝暄把他抱在怀里,手托着他的小屁股,抬得和自己视线一样高。 “没有啊~怎么了?很喜欢?” “嗯!” 帝暄:不是,你都失忆了,怎么还见了朝雾就挪不动脚? 这么想着,帝暄就和他额头相抵,笑着说:“更喜欢他还是喜欢师父。” 朝雾但凡在场,高低要骂他两句。 “喜欢师虎~” 嗯,帝暄心里舒坦了。 结果小暮云说完之后,很是后悔地伸手在自己的脑门上拍了一下。 “啊呀!忘了问刚次那个漂亮妖精叫什么名字了!” 帝暄:“……” 第274章 暄云番外(十三) 关于帝暄放在心头上的首席大弟子,明明是很多年的说法。 近几年随着雪泽山那位明月仙首和首席弟子隐居之后,竟然再次进入人们的视野。 “哎哎哎,老话开头,明王座下的那个暮云,听说了吗?” 坤域茶馆的桌上,一群人围着说话。 “谁没听说? 据说是不久前着了凉,发热,好了之后明王就开始重金寻那流云暖纱,高低是把暮云住的菩珈殿全部都铺上了。” 说话那人神神在在的,说的跟真的一样。 身边那人白了他一眼。 “你可拉倒吧,分明就是椿渊殿主殿嘛。” “你狗扯,谁家弟子这么大了还跟师父住在一起?” 被反驳的那人梗着脖子就是犟。 “就是!那个暮云就是和明王大人住在一起!” 整个坤域都把帝暄当神明,没人会在背后议论这些没有营养的话题,但是耐不住人类的本质就是吃瓜。 一听见这种话题,也顾不上这个话题的主角是谁了,都要说一句。 “你还真别说,乾域那两位,现在不就住在一起嘛?” 暧昧的话题真是所有人都喜欢的中心。 “还真是……” “主要是朝雾是个大美人啊,男相冠绝美人榜的榜首,我要是有这么一个美人弟子,我也……嘿嘿。” “这话说的,怎么,明王护着的那个,不是个美人?” 这也是实话。 虽然他们已经十几年没有见朝雾和暮云露过面了,但是修士的容貌都是可以停驻的。 “主要是明王也太护着暮云仙君了。 虽然一直如此,但是这几年更是半点都不收敛了。” 就好比万花宫那边的玉容香酒,还是帝暄亲自上门讨要的,说是家里的小孩子有些嗜甜。 还有乾域八重海的镇海珠,被帝暄拿走不少,理由依旧和这个“家里的孩子”有关。 听说是不久前的日食,被吓到了,帝暄就开始给他找可以照明的东西。 镇海珠不算什么,彭泽的夜明珠几乎都要被帝暄拿空了。 还有断天山下面的华罗锦铺子,也得到过帝暄的光顾。 也没什么别的需求,就是要了些乾坤两域上好的料子,因为价格实在是不菲,所以受众本来就不多。 这几年就已经让帝暄包了。 诸如此类的事情这几年数不胜数。 乾坤两域或是凡间尘但凡出现个什么稀世玩意儿,几乎都有帝暄参与的身影 椿渊殿内门的那几个亲传,那是亲眼看着给暮云准备的好东西从一个很大的堆,变成好几个很大的堆。 “最近椿渊殿是不是有那个……” “啊,我记得,就是忽然开放了,很多门派都赶着过去观摩了。” “是啊,最近还有不少散修也过去凑热闹了。” 人们的话题随着就又转变了。 楼下那堆茶客里面闪过两个高挑的身影,转眼间就消失在人群里。 出来之后的越青实在是没忍住地跟身边的越白说。 “我要怎么解释,他们才能知道,咱们大师兄是真的变成小孩子了?” 就那可爱的模样,可真不是只有帝暄疼着。 师弟师妹几个,谁不稀罕,那简直就是有空就上去摸两下,蹭一会儿的。 越白似乎也想到了主殿的那位无比矜贵的大师兄,随后才感慨了一句。 “这话要是在十几年前说还好,但是大师兄这都长开了,咱们就是有嘴也说不清啊。” 是啊,根本就……说不清啊。 无论是帝暄和暮云的关系,还是那个大师兄,都说不清啊! 而此刻的椿渊殿主殿,那是红玉石铺打的地板,因为有流云暖纱覆盖着,所以看不见那过分张扬的色调。 整个院落和当年帝暄住着的那个满是绿竹的院子一点都不一样。 因为很大,帝暄甚至给暮云引来了后面的暖泉,又架了一个做工精致的小桥。 椿渊殿不是佛渡山,就像菩珈殿并不是茗玥居,主峰也不是主殿。 所以可以说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装饰风格。 雪泽山像是那种天上飘着的,给人以虚渺的灵动。 但是椿渊殿更偏向于富贵豪奢,无论是哪里都给人一种寸土寸金的感觉。 院落里栽着几株佛语树,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奇花异草,甚至给逢春和琼鸟都安排了休息的地方。 棋桌也是摆在外面的,而桌子不远处还有一个床榻,堆满了软绵绵的枕头。 而那上好的流云暖纱已经蔓延到了阶梯,要不是暮云一直拦着,帝暄能把他这院子里都铺上。 此刻,这万千宝物之中最为矜贵的,被帝暄放在心尖上疼爱了这么这么久的小祖宗,正从屋里往外跑,后面跟着不断扑腾翅膀的逢春。 “哎呦小主子,得喝药啊!” 凡间尘正值盛夏,虽然主殿是在山巅之上,但是帝暄根本就不愿意他再和寒冰接触,直接就设了结界,将时空调节成的和凡间尘一般无二。 要不是暮云本来就是冰修,帝暄肯定让他连练剑都省了。 白皙娇嫩的脚踩在暖纱上,浑身都是暖烘烘的,一点都不冷。 但是冰修嘛,理应是喜欢冷一点的环境。 就现在主殿的温度,就算是“正好”,对暮云来说,都有点热、 所以他现在身上就松松垮垮地披了一件冰绢,水波纹路,清清凉凉的,很舒服。 但这衣裳是他的衾衣,如今日上三竿的时候,他还没换衣服。 整个身子像是极品的羊脂玉一样,丰腴清瘦,并不是瘦的跟竹竿子一样。 原本是冷白的肤色,硬生生让帝暄养成了暖白色,在阳光下像是在发光。 胸前的腹肌并不夸张,身材停匀。 因为是在躲着不想喝药,所以跑的有些急,呼吸都不稳了。 “才不要!” 小少年唇红齿白,嗓音偏清冷,但是随着语气起伏,倒是格外好听。 青丝垂着,一半在前面遮住了冰绢没有完全挡住的身子,剩下的一半垂在后面。 谁看了都觉得是有些男身女相了。 亮晶晶的水眸闪着光,黑白分明,像是一只狡黠的小猫。 然而临到阶梯的位置,想到什么,又急匆匆地提出鞋子,管他穿对还是穿反,提上就往下跑。 第275章 暄云番外(十四) 然而还没跑几步,直接就和来人撞了个满怀。 “诶呦~” 小暮云被撞得额头疼,脑袋都要不清醒了。 紧接着,冰冰凉凉的手臂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搭上,下一秒,那只手又攥住了自己的手腕,让他整个人都往前一趴。 “干嘛呢?这么匆忙,鞋子都穿反了。” 帝暄说着,抬起另一只手把他的手拿下来,自己用掌心小心翼翼地给他揉着。 暮云被刚才那么一撞,眼角都溢上了生理性的泪水,白皙的皮肤上,殷红的眼尾实在是漂亮的打紧。 帝暄看着,下意识觉得嗓子有些干,喉结动了动,随后才将视线看向了已经追出来的逢春身上。 “哎呦,你可来了!你管管你祖宗吧,他今儿……” 逢春本来就是一个爱叭叭的,瞧见能管住暮云的终于来了,一股脑地想全抖出来。 那边的暮云也顾不上自己脑子发蒙了,赶忙出声制止。 “哎!逢春!” 逢春大概也是知道这个家庭里,数暮云地位最高,只好噤声。 那边的帝暄当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垂眸看着少年乖巧的发顶,失笑。 “他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又是没喝药?” 帝暄一边说着,但还是给他揉着。 怀里这崽子是个被宠坏了的。 饶是这样还敢顶嘴。 “师父~你是不知道,那药简直就不是人喝的!苦死了!” 琼鸟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落在暮云的肩膀上,喊出两声来迎合。 本来琼鸟也是不知道的,但是耐不住暮云刚把药强行给他灌过一次。 何止不是人喝的,那也不是鸟喝的! 因为周围的环境对暮云来说有点热,所以暮云不过是小跑几步,额头上就已经冒汗了。 帝暄听着暮云和琼鸟都在那个疯狂吐槽那个药有多苦。 视线里满是暮云小巧的耳朵和暴露在空气里的肌肤,白的晃眼。 他没忍住地伸手想给暮云擦拭着两鬓的细汗,暮云却下意识地将脸往他的掌心蹭了蹭。 乖死了。 帝暄觉得浑身都开始变热,烧得慌。 这还没完,暮云的脸贴着他的手掌,抬眸的时候,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像是刚哭过一样,软着嗓子。 “师父~不喝药了,好不好?”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帝暄能想象出暮云头上有两个扑棱了一下,装的倒是跟真委屈一样,因为想要讨好他,所以尾巴都缠绕在他的手腕上了。 帝暄将给他揉着额头的手拿下来,改成在他的小脸上扯了扯。 手感好极了,是他亲自养的崽崽。 并不用力,但是耐不住暮云娇气啊。 “唔~师虎!” 暮云不开心地伸手扒住他的手腕,就想要装哭。 “疼~” 带着凉意的手握住了帝暄的手腕,但是那个位置却像是被火烧了一样,一路烧的帝暄受不住地往后退了一步。 笑着哄人。 “不行,药还是要喝的。听话好不好?” 暮云顿时就有些蔫。 看的帝暄恨不得抱着人在他两边的小脸上都亲几口。 帝暄眼底的笑意从眸子里溢出来,到底是没忍住,在暮云的下巴轻轻挠了挠,像是真的在逗小猫一样。 但是暮云格外受用。 “好吧。” 但是暮云才刚转身要走,鞋子的不舒适感顿时让他有些难受。 于是他又扭过头来,朝着身后的帝暄眨了眨眼。 本来都已经被暮云撩起火来的帝暄,抵不住这人这么看着他,只好在心里不知道默念了多少遍清心诀,才上前把人抱起来。 暮云弯了弯眉眼,很干脆地把鞋子踢掉,直接就往帝暄的手臂上一坐。 然后就被帝暄抱起来。 为了防止暮云看出自己身体的不对劲,帝暄开了话头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刚睡醒?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下来……” 被这么一说,暮云觉得自己又有些困了。 勾着帝暄的脖子,找到一个比较舒服的位置,很是自在地晃了晃脚。 “嗯,师父去哪儿了? 昨天晚上都没找到师父。” 帝暄笑:“因为找不到师父才睡不着的?” 暮云没说话,帝暄很不留情地揭穿了他。 “不是因为昨天晚上看了很多湘红到回来的话本?” “……” 眼看被帝暄直接戳破了,暮小云没好气地转身看着后面跟着的逢春和琼鸟,控诉的眼神似乎是在问是谁打小报告一样。 似乎是听见帝暄低低笑了一声,暮云连忙讨好。 “还是很想师父的。” 帝暄没说什么,把人抱到屋里。 那只空着的手拿过放在桌子上的药碗,顺着力道就想把暮云放在榻上。 但是因为他刚才的沉默,暮云不干了。 他死死勾着帝暄的脖子,说什么也不放手。 “唔~不要,是真的很想师父的!” 这孩子被身边的人惯着娇气养了这么多年,跟他说话的时候,都像是在撒娇。 听得帝暄身下一紧。 那双琉璃质感的眸子带着水雾,氤氲可爱。 那些清心咒什么的根本就没用。 帝暄更是死死咬了一会儿后槽牙,才将那“想把人压在身下--干--”的欲望压下去。 他抱着暮云坐下,漂亮的小宝贝丝毫不觉得作为师徒,这种姿势有什么不对。 帝暄只好什么都顺着他。 “好好好,知道云儿很想师父,但是……那也要把药喝掉。” 小暮云顿时乖巧了。 捧着帝暄递给他的药开始喝。 没多久,药是喝完了,暮云也要开始闹了。 他皱着没眉头,嘴巴咧着,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因为太苦了,所以一直像只小猫一样伸着舌头,眼泪吧唧吧唧就要往下掉。 但是舌尖的色彩实在是太勾人了,殷红至极,色情--糜--烂。 帝暄眸子逐渐暗沉。 等暮云凑到他脸前,正要哭诉的时候,帝暄忽然拽着他的脚踝往自己的位置一拽。 暮云直接就坐在了他的腰上,整个人都面对着帝暄。 下一秒,舌头--就被帝暄-含--住。 那是温热柔软的接触,顿时让暮云软了腰身。 “唔~?!” 帝暄这个吻当真算不上无辜,水梓娇婵的暧昧声使得两人之间的温度逐渐升高,相对于暮云的青涩,帝暄的野蛮倒是让他看起来没那么不知所措。 暮云推搡的力道小的像是猫抓一样,全成助兴了。 那是帝暄心心念念了好些年的,哪怕他现在兴奋到拽着暮云脚踝的手都有些发抖,但还是没有做出更加过分的事情。 虽然他想。 第276章 暄云番外(十五) 暮云哼哼唧唧的,因为从来都没接触过这样的事情,所以显得格外青涩。 那是从来没有过的刺激,甚至都能让他大脑一片空白,腰身软的像是水一样。 舌尖被帝暄--shun--xi得发麻,攥着帝暄衣襟的手都发着颤。 帝暄以往都是温润如玉,温和又宽容的,而现在…… 凶的像是要把他吞入腹中一样。 “唔嗯……师……师父~” 这十几年暮云在帝暄跟前就没有再用那样冷漠的声线和腔调说过话,但是他的音色就是偏清冷的,软下来让帝暄根本就忍不住。 环在暮云腰间的手逐渐收紧,给暮云一种自己都要被帝暄揉进身体的错觉。 暮云身上那件冰绢本来就是薄的像是没穿一样,加之他自己不注意,胸前的衣服本来就敞开着,现在实在是方便了帝暄。 帝暄的手是常年温热的,他感受着自己手掌抚摸过的地方开始发热,变烫。 怀里的人浑身开始变成熟透一样的粉红色,看上去更加可口了。 帝暄从来没觉得自己对情爱之欢的欲望这么大,现在…… 不过就是接个吻,他就要被暮云勾地要爆炸了。 暮云不是没反抗,最起码在帝暄刚贴上来的时候,他是推搡了几下的。 但是等帝暄轻轻松开他的时候,暮云的眸子已经彻底迷离了。 氤氲的水眸里倒映着帝暄的脸,嘴巴微微张着,喘着气也呼吸着。 简直像是一个坏-掉-的破布娃娃,看上去可怜极了。 双--x 之人本来就对欲望有很深的渴求,像是暮云这样甚至从来都没有接触过这种东西的,就像是会上瘾一样,戒都戒不掉。 虽然知道暮云眼中的沉沦并非本意,但还是让帝暄有一种想要把他拽下深渊的疯狂。 身下的反应越来越恐怖,最后的良知让帝暄喘着粗气,用尽全力推开暮云之后,又咬在了暮云的肩膀上。 “唔?!” 娇气如暮云,便是拽着他手腕的力道大一点都能留下红痕,这么用力的一口,疼得暮云都要清醒了。 师徒两人紧紧贴着彼此的身体,暮云本来就松松垮垮的衣服已经全部被帝暄蹂躏的不像话。 那是雪一样的颜色,漂亮又扎眼。 “亲爱的,好香啊。” 像是一只永远不会满足的野兽,因为过分垂涎而变得疯狂又克制。 他要做的事情很恐怖,会把这雪一般的美人欺负的像是春泥。 粗重的喘息加之狠狠咬下的力度,随着少年在他怀里发着颤,最后彻底昏倒。 大概也是知道自己咬的力道不小,等帝暄轻轻放开抓着他肩膀的手时,就看见了那粉嫩的肩膀上带着自己深深的牙印。 周圈带着些许血迹,看上去更无辜了。 因为挣扎和兴奋,暮云身上都带着些许细汗,贴着冰绢,有些狼狈。 帝暄叹了口气,漆黑的眸子倒映着他怀里的美人。 怜惜一般在他的眼角吻了吻,舌尖卷走眼尾的那抹湿气。 “这么可怜,都舍不得欺负你了。” 说罢,又凑到自己刚才咬下的位置,温柔地--舔--舐了几下。 刚才看起来还有些狰狞的印子,就彻底消失了。 帝暄将暮云抱起来,往后院的温泉赶去。 在褪去了暮云身上那件什么都遮不住的冰绢之后, 帝暄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隐约又在冒头。 他自嘲一般叹了口气。 什么大道有情亦无情的乾坤明王,到头来便是将放在心上的那人吞入腹中,都要思量着要想好怎么哄人。 这回欺负的这么厉害,要想哄好,可难了。 本来就发热,身上这病就没好全,如今被帝暄这么一闹,又得折腾暮云好些天了。 等他给暮云擦拭完身子,把人放到床上的时候,天色都晚了。 回来复命的越白和越青在殿外候着,结果就看见一脸愁色的帝暄从主殿出来了。 “师尊。” “师尊。” 师徒三人凑到一块儿,越白先是往里面瞅了一眼,才问他。 “师尊,你这是咋了?不会是……又惹小师兄生气了?” 这个“又”就很精髓啊。 帝暄哑了声,脑子里闪过不合时宜的画面,最后实在是对自己无语地扶了扶额头。 声音都没什么底气。 “嗯……” 兄弟俩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倒是把帝暄气笑了。 “还看笑话,想法子啊!” 越青没憋住笑:“这回又是怎么惹到了?” 帝暄不说话了。 这怎么说? 强吻了你们大师兄,刚才在温泉,还看着你们一丝不挂的大师兄…… 帝暄自暴自弃地捏了捏鼻梁。 “罢了,我回头让他打我两下消消气吧。” 他没打算多说,越青和越白也就没打算再多问。 看着自家师尊离开的背影,兄弟俩对视的时候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见了不解。 “不是……是错觉吗? 怎么看着咱们师尊,像是湘红带回的那堆话本里面,被娘子赶出去的男人。”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 暮云是半夜的时候睡醒的。 帝暄临走的时候还给他浑身上下都用灵力疏松了筋骨,发热导致的头晕脑胀早就好了。 少年披着一件乳白色的暖纱,因为刚睡醒,所以眸子还带着惺忪的困倦。 他大脑像是在缓慢开机一样,坐着发了好一会儿呆。 夜间的佛渡山很安静,只有后院温泉里面那个小瀑布哗啦哗啦的水声。 清晖透过窗户洒在暖白细腻的地毯上,暮云的眼睛明亮的像是此间最耀眼的星星。 他抬起手看着掌心的黑发。 思绪忽然回到小时候。 那时候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别人都是黑发,只有他是白头发。 白的毫无生机,一点都不好看。 他找帝暄哭闹,委屈地趴在他怀里,抽泣着。 帝暄当时跟他说。 “宝贝儿不是跟他们不一样,他们小时候都这样,都是白头发。 但是他们都好好吃饭,不挑食,所以就补回来了。” 那段时间暮云可乖了,什么都不挑。 后来头发真的就黑了。 但是……就刚刚睡着的那个梦里,他看见自己依旧是满头白发地坐在一棵很大很漂亮的槐树上。 空洞地看着下面。 似乎是梦里的他察觉到视线,竟然真的和他对视上。 然后他就醒了。 第277章 暄云番外(十六) 暮云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最后才合上眼睛,睫毛都在颤抖。 他的手碰着自己的肩膀,因为帝暄特意处理过,已经不疼了。 但是微凉的指尖碰到肩膀那块炙热的地方时,还是没忍住蜷了蜷手指。 他什么都记得。 他现在甚至可以回忆起帝暄咬下去的力度,像是要把他吞入腹中一样。 暮云张了张嘴,但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这能怎么说?养我长大的师尊,想要吃了我? 哎,难道是因为憋太久了? 像是师尊这样活了这么久的凡世仙人,和乾域那个什么修了无情道的仙首不一样。 唔,就是这样,在自己之前,大概率师尊还有别的人来解决这样的事情。 想着,暮云一点都不在意地伸了个懒腰。 慵懒地垂眸放空着思绪。 他看了好多湘红带回来的话本,那里面男欢女爱啊,狗血虐恋啊,暮云什么没见识过? 走肾不走心的事情还少吗? 唯一难办的就是,他最近要怎么面对师尊啊? 再说了,就是亲了几口,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他还不至于傻到认为帝暄喜欢自己。 虽然自己喜欢师尊,也喜欢越青,喜欢越白,喜欢身边对他好的每个人。 他保证,就算是湘红师妹过来抱着他啃两口,他也不会介意的。 暮云实在是没有睡意,便下床踩着暖纱,一步步往外走。 坤域茶馆那些八卦的人没说错,这几日的佛渡山的确有很多修士前来。 但是前堂后院的,暮云都没有什么兴趣,加之前的前几日一直烧着,倒也没时间出去逛逛。 暮云毕竟是住在主殿的,他推开殿门,剩下的八殿被他一览无余。 月色很好,他很喜欢。 他眯了眯眼睛,仗着如今外面没什么人,懒洋洋地找了件单薄的氅衣披在身上。 他喜欢清凉。 那个炙热的吻对于他来说就像是无事发生一样。 被少年毫不在意地揭过。 虽然他自己也解释不了为什么现在根本就睡不着。 他随随便便地走着,漂亮的眼睛带着惺忪又带着倨傲。 一定意义上,别人眼中高大神秘的三九殿,的确是他家的后花园。 他习惯性地从芥子里面拿出一块儿上好的云纹玉佩,冰质清凉,是万象。 只不过玉佩上还挂着一个穗子,雪白又漂亮。 暮云把玩着,不留神就走到了菩珈殿。 看着里面的花树,暮云恍惚了一下。 自己其实对这个菩珈殿并不熟悉。 他从小就和帝暄住在主殿,虽然也常去别的殿玩,但知道菩珈殿没人居住,去的也少。 当年帝暄也是提过让暮云去菩珈殿住,但那个时候他和帝暄闹脾气,最后这件事也不了了之了。 菩珈殿…… 反正没什么事情做,他也没着急离开,抬脚就往里走。 菩珈殿他不常来,上次来还是上次来,印象早就没了。 映入眼帘的主要就是绿植,各种绿植。 院落里也有水,是活水。 他明显可以感受到菩珈殿的温度要比主殿……准确来说是整个佛渡山,都要冷上几分。 这个温度对于他来说,正好。 暮云很舒服地眯了眯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就连带着心情也开始变好了。 即便是没人居住,但是这里依旧很干净,不像是没人打扫过。 他继续往里走,视线先是落在了四方造型精致的大型冰块儿上,随后就愣住了。 那是一棵树枝繁多的树,树干粗大,看上去怎么也得有几十年的树龄了。 虽然没有开花,但是花骨朵已经缀满了青色的枝头。 暮云这几年下山的次数少得可怜,这棵树也不在他认识的那些仙植里面。 下意识想要询问帝暄,但是这次,不过是刚升起这个念头,就被自己打消了。 他上前几步,将手放在那棵树上。 一股熟悉的感觉萦绕在暮云的心头。 明明是没见过的,但是暮云却可以想象出它绽放的模样。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暮云气息忽然一凛,锋利的冰刃直接朝着不远处刺去。 那人似乎是被暮云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到了。 即便是他的身手还算不错,在暮云面前却实在是不够看。 他虽然躲过了那个冰刃,下一秒跌坐在地上,却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下。 只见暮云手里拿着一柄通身玉质的长剑,剑柄的位置挂着漂亮的剑穗。 而剑尖直指那人的喉咙。 暮云的面容冰冷绝艳,修长白皙的手指攥着剑柄,像是一个精致的工艺品一样。 那个被万象指着的少年一时间看得有些痴。 万象的剑气很肃杀,虽然并没有直接抹了他的脖子,但是脖子还是一凉,带着丝丝痛意。 暮云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那是一个非常陌生的脸庞,看上去少年气十足,应该和他差不多大。 他的容貌在暮云这里,倒是算不上多么惊艳,只能说是不错。 漆黑的眼睛灵动又明亮,应该也不是什么心思龌龊的人。 “你是谁?” 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少年看着他, 沉默的时间有些长,让暮云有些不开心。 眼看着万象又往前探了一下,那人连忙喊道。 “我叫姜丛算!是雪泽山的弟子!不……不小心迷路了,才到这里的。” 随后,又干巴巴地道歉。 “抱……抱歉……” 暮云倒是挑了挑眉。 姜丛算?葱姜蒜?? 最近各个门派来佛渡山椿渊殿的事情暮云当然知道。 知道他不是什么坏人,暮云就把万象收起来了。 暮云在自己人面前再怎么娇气也没事,但就像是有一个触发机关一样。 只要有生人靠近,这小美人的眼神就会瞬间冷冽下来,能唬住不少人。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但是身后的姜丛算忽然出声喊他。 “诶诶诶,小姐!” 暮云握着玉佩的手忽然一顿,转过身再看姜丛算的时候,冷的刺骨。 “你喊我什么?” 短短五个字,姜丛算感受到了杀意! “!!” 暮云那琉璃质感的眸子罩着一层冰霜,个子没有那么高,因为大晚上的,没有束发,倒是慵懒的不得了。 长得那般好看,就是不笑都勾人。 不是小姐什么?? 阿姨啊? 第278章 暄云番外(十七) 姜丛算被暮云吓的不轻,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哆嗦地看了一眼暮云的身子。 然后…… “!!?你是男的?!” 暮云觉得自己在这里跟一个陌生人讨论自己是男是女,简直就像个智障。 他傲娇的像是猫猫一样,哼了一声,就要离开。 姜丛算自己也觉得尴尬的不得了。 手撑着地站起来,看着暮云的背影,有些欲言又止。 似乎是察觉到他真的是有事,暮云虽然有些恼他,但还是转过身。 “你喊我做什么?” 原本神色都有些可怜的那个少年顿时眼睛一亮,在暮云眼里就像是一只流落在外的小狗,瞬间竖起了耷拉着的耳朵。 “!有! 我……我真的迷路了,完全找不到大部队了……” 都这么大人了,竟然还能迷路,实在是有些尴尬。 姜丛算越说声音越小。 暮云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跟上。” 一旦出了菩珈殿,温度就有升高的架势,暮云本来还有些睡不着,如今闹了一会儿,也有些倦意。 拜托~他可是大宝贝诶~他是所有人心尖尖上的宝贝诶~ 他,为,什,么,还,要,亲,自,带,路! 他困了!他要睡觉! 暮云百无聊赖地又打了一个哈欠。 身边一直跟着他的姜丛算已经打量了他一路了。 雪泽山水云境和佛渡山椿渊殿本来就是乾坤两域算得上能分庭抗礼的存在。 他们雪泽山弟子来的最早,已经和椿渊殿弟子打成一片了。 这段时间还陆陆续续一起见过不少其他门派的弟子。 不能说都见过了,但是十之八九总得有了。 就算暮云是那“十之一二”,就冲这身段和这张脸,他也不该连听都没听过啊…… 而且他对椿渊殿这么熟悉,是哪个殿的弟子吗? 正想着,就到了客舍。 天色实在是不早了,可是客舍里面还有男人们叽叽喳喳,吵吵嚷嚷的声音。 乱的很。 暮云本来就想睡觉了,被他们这群人吵的有些头疼。 反正也是带到了,转身就要走。 结果就听见那群人说。 “诶嘿嘿……据说万花宫的美人榜要更新啦?” “那必须滴~ 十几年快二十年了吧,一直是朝雾仙君霸着榜首,怎么也该换个人坐坐吧?” “那问题是,人家仙君的的确确长得绝美啊?” “你是不知道,花焉长老最近为了这个,可是没少滋养气色。”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这样,睡得晚,聊的多,一个话题能说到很多人。 并没有恶意,不怎么有笑点的话也能笑得四仰八叉。 姜丛算的心思也被“美人榜”勾了去。 不知道,这个给自己带路的小哥哥,能不能拿那个美人榜的榜首。 这不比花焉小姨漂亮? 咳咳咳,花焉小姨也很漂亮!!! 暮云却忽然出声。 “朝雾是谁?” 清清凉凉的声音像是玉冰相撞,很是好听。 因为他有些困了,所以声音有些低,光是听就能想象出一个漂亮的男孩子。 “嗯?朝雾?” 暮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句话里,他只有在听见了“朝雾”这两个字的时候,心底像是有些触动。 姜丛算想了想,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朝雾是……仙首大人的首席大弟子,抛除辈分,是雪泽山的大师兄。 嗯……还是仙首大人的爱人。” 姜丛算想了想刚才的话题,又补了一句。 “他以男相冠绝美人榜,已经快二十年了,所以才……” 暮云听着这些话,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 朝雾,仙首,爱人,美人? 他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就离开了。 倒是姜丛算,站在院子里一直看着他,直到连背影都看不见了,才进去。 结果刚踏进去,刚才还叭叭叭的几个少年便都看着他,也不说闲话了。 “师兄?” “师兄。” 姜丛算没说话,因为客舍并没有点着灯,所以他们看不见,他们平日沉稳温和的,心情还不错地勾着唇。 “师兄,你干嘛去了?” 姜丛算想到暮云因为太困,打了好几个哈欠,所以格外殷红的眼角。 笑了下:“迷路了,被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带回来的。” 倒是那几雪泽山弟子,听到前半句就开始哈哈大笑。 “不是,谁信啊?你不是早就把椿渊殿除了东边那个主殿以外的地形摸透了吗?” “就是就是,我看师兄你就是又去主殿碰壁了,都说了……那里面是明王大人藏着掖着的宝贝徒弟,进不去的~” 姜丛算只是听着他们打趣自己,没说话。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传音鹤忽然出现在姜丛算的面前。 少年们顿时你捂着我的嘴,我捂着他的嘴,瞬间噤声。 姜丛算伸手接过,便传来了自家阿娘的声音。 “臭小子,你别给我惹祸,听见没? 你师叔都跟我说了,你这几天在人家椿渊殿乱跑什么?” 姜丛算闻言挑眉,嘟囔了一句。 “霖宵叔叔也太管不住嘴了……” 那边的女人一听,还打算再训他几句,那边就被一个男声打断了。 “好啦好啦,媳妇儿……差不多说说就好了,他又不是小孩子……” 结果还没劝完架,女声就火了,开始训他。 “姜珣!你还惯着这小兔崽子是吧!!” 眼看着“家丑外扬”,姜珣连忙冲着传音符,快速地说了几句。 “好了好了,儿子你赶紧睡吧……” 传音符就无火自焚了。 倒是那群小弟子们,要不是捂着嘴,早就笑出声了。 姜丛算无语地看着他们,没好气。 “想笑就笑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说吧,姜长老这个妻奴的承受称号是名正言顺啊~” “可不是咋的。” 被这么一闹,他们更睡不着了。 纷纷转移话题。 “我看咱们师兄以后也得是个妻奴。” “没错,这玩意儿遗传!” 姜丛算倒是没说话,但是脑海里还是闪过了暮云握着万象的手指。 像是玉做的一样,雪一般颜色,漂亮的打紧。 还有带路的时候,明明自己困得不得了,满脸“我为什么要带路”,还是乖乖带着他。 倒是可爱的厉害。 第279章 暄云番外(十八) 这回是真困了。 暮云一回去就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被他攥在手里的万象无奈得很,只好叫来了帝暄。 来人站在门口,直接遮住了照进来的月光,使得影子被拉的很长。 他一步一步走到床边,就看见暮云蜷着身子躺在床上,看上去怪可怜的。 帝暄看着他,眉目里带着溢出来的笑意,温柔地过去把他手里的万象“拯救”出来。 正给暮云盖着被子,玉佩里面忽然出来了一个身影。 像是很模糊朦胧,最后化作了一个男人。 万象抱着胳膊,垂眸看着帝暄照顾那个小祖宗。 没忍住:“还不下手?” 帝暄沉默,像是没听见一样。 万象自顾自嘟囔。 “我瞧着这祖宗心挺宽的,都要被你吃干抹净了,还一脸满不在乎。” 话毕,帝暄也已经把被子给暮云完全盖好。 看着少年乖巧的睡颜,心窝跟着软的不像话。 “是好事。” 否则真要是被吓得直接跑了,哄回来还麻烦呢。 结果万象接下来的话却让帝暄内心泛起了一丝波澜。 “如果,我是说如果。 暮云这种表现,是因为喜欢你。 但是他又同样喜欢罡都,喜欢湘红,喜欢越白他们呢?” 因为如果是这种喜欢,那么无论帝暄做什么,暮云就算是为了不让帝暄尴尬,也不会多想什么。 他谁都喜欢。 不偏不倚地喜欢着所有人。 这不是没可能。 万象看着床上躺着的少年,继续说。 “刚才他去了菩珈殿。 在那儿,他遇见了雪泽山的弟子。 你知道那个弟子后来说了什么吗?” 帝暄依旧只是靠床,一言不发。 于是万象说。 “那弟子喊他小姐。” 这次,帝暄眼底的情绪终于在不再是刚才的平静了。 就像是刚才只是扔进古水一颗很小的石头,虽然只是泛起了一小些涟漪。 但是紧随着就又往涟漪中心继续扔了一个很大的石头。 “嘭!” 溅的水花到处都是。 上一世,朝雾和暮云就是因为这一句“小姐”,才有了后面的所有交集。 但是那个弟子不是朝雾,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不是说人爱犯贱,但是如果平日里所有人都顺着你,疼着你,护着你。 突然有一天,一个人用一种很奇葩的方式惹恼了你,多少是会有些特殊的。 而“特殊”这两个字,是所有故事的开端。 因为你不是千篇一律,你是世间鲜有,是珍贵的唯一。 帝暄觉得心忽地就是一紧。 虽然关系并不对等,但是帝暄忽然就有些理解当年的暮云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看着自己了。 他在亲自辅导别的弟子,亦或是他忽然说自己又收了一个弟子,说起那个弟子资质如何…… 想到这里,帝暄才终于明白朝雾此番的用意。 就像是当年的朝雾。 他因为一路逃亡,所以对任何人都非常戒备。 这样的人任凭他不做改变的长大,那将会是一个阴郁且报复心极强的狠戾角色。 可偏偏他有帝昭过分疼爱他的那几年,所以是帝昭重新堆砌起了朝雾的自尊心和傲气,即便后来帝昭抹去了这份记忆,依旧无法改变朝雾被宠爱着培养起来的骄纵。 暮云的自尊心被践踏的面目全非。 朝雾说的那句“给他一个活下去的理由”,说的不是归处,说的是自尊。 而现在,被爱护着长大的暮云,就是世间最珍贵的人,得到了本人的首肯。 这个理由,已经存在了。 没什么人可以凌驾于暮云之上,他不会选择因为心生奴那样的东西而丢掉自己的性命。 这是好事。 最起码对于暮云来说,是的。 如果正常发展下去,没有帝暄的插手,那么很快,那个叫暮云“小姐”的少年,将再一次出现在暮云的视野里。 并且会逐渐占据他更多的视线。 想到这里,帝暄觉得呼吸都是疼的。 朝雾那小子其实就是在报复自己,毕竟自己背着他对昭说了那样的话。 否则朝雾也不会故意不说明白。 开明如明王大人,对于大舅子给自己挖的坑,真的很想爆粗口。 现在好了,暮云是养的娇气了,心眼也宽了。 所以谁都能挤掉帝暄在他们心目中的位置。 万象直觉现在的帝暄心情非常糟糕。 大概是和他刚才说的话有些关联的。 于是他很怂地继续变成一个玉佩,回了暮云的芥子。 帝暄抬手在暮云的脸上捏了捏。 软软的,手感好得很。 适合捏,也适合亲。 帝暄怎么想的就怎么做的,探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温热的呼吸撒在暮云的脸上,惹得喜凉的少年皱了皱眉,不开心地哼唧了一声。 这个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所以帝暄看着暮云粉白的小耳垂,坏心眼地凑上去含住。 呢喃的声音像是恶魔的低语,蛊惑又性感。 “宝贝儿,心里只装着师尊好不好?” 暮云定然是没办法回复他的。 帝暄不在意,他自己先笑了。 “当然,这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这是……我说了算的……” 如果中枢的慈枯瞧见了帝暄这幅样子,大概会不要命地撒腿就跑。 还会大骂一句:谁他娘的说帝暄转性啦!!!!! 翌日 暮云直接睡到了下午,本来睡得正舒服呢。 就听见逢春在外面扯着嗓子大喊:“暮小云!快起床!!进贼啦!!” “啊啊啊!暮小云!暮小云!娘啊——” 伴随着扑腾尾巴的声音,终于是把床上那个睡得正香的暮云吵醒了。 他皱了皱眉,坐起来的时候,衣服开的更大了。 冰绢被蹂躏的不像话,露出胸前白花花的一大片。 黑色的头发垂下来,堆在床上。 看上去像是一个刚化形的妖精,蛊是真蛊,纯是真纯。 他没好气地坐起来,光着脚就往外走。 越想越生气。 大概是因为被帝暄宠出来的起床气吧。 他的手握着门框,像是要宰了逢春一样。 冷笑:“逢春!你嚷什么!” 结果就看见尾巴都要开屏的逢春戒备地看着对面的一个少年。 如果暮云不脸盲的话,大概就会知道他是昨晚的姜丛算。 但真是不好意思。 暮云脸盲。 第280章 暄云番外(十九) 暮云没睡醒的时候,眼皮有些耷拉,整个人像是没骨头一样,需要靠着什么才能站稳。 有帝暄在的时候,他是靠着帝暄的。 而如今,就只能靠着门框了。 姜丛算当然知道椿渊殿有两个惹不得的大鸟。 一个是孔雀,一个是金翅大鹏。 他是这几天头一次能够翻进来,谁能想到就和逢春对上了眼。 还没来得及拦着逢春呢,就听见他口吐人言,喊的还是“暮云”。 姜丛算心下大惊,明王大人的首席大弟子竟然真的和他一起住在主殿啊!! 结果就看见昨夜那个绝美的少年厌厌地出现在眼前。 “?!” 暮云的头发随着他的力道而散落开。 他抬起眼睑,冲着姜丛算没好气地来了一句。 “你谁?” 姜丛算直接懵了。 而逢春也已经扑闪了几下翅膀,落在了暮云的肩膀上,长长的尾巴直接就盖住了他纤细有力的腰身。 姜丛算笑了笑,有些可怜地看着暮云。 “你不认识我了?我们昨夜刚见过。” “昨夜”这两个字就非常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逢春被吓了一跳,扭头看着暮云,漆黑的眼睛瞪得老大。 “娘啊——!!暮小云你在外面找男人啦!!!” 暮云刚想起来昨天晚上的事情,被逢春这一嗓子喊的耳朵都疼了。 他没好气地伸手捏住他的嘴巴。 琉璃质感的眸子带着冷冽,一字一字地说着:“你要不改名叫朝司好了。” 这不是妥妥找死吗? 谁知,逢春直接就呆愣住了,眼睛也不瞪他了。 暮云没多想,只是把视线再次落在了那边的姜丛算身上。 被这么一搅和,他的起床气也消了不少了。 大抵是知道自己刚才态度有些恶劣,他还是先道了一句歉。 “抱歉。” 然后才问:“你来主殿做什么?” 姜丛算拍了拍身上的土,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我……我就是想四处看看,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你。 打扰你休息了,我马上走!” 佛渡山椿渊殿分有三九,所以虽然一定程度上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是谁都想来主殿看一看。 姜丛算看着年纪不大,正是爱闹腾的时候,想来看看也正常。 虽然不知道他是从哪儿进来的,但是他总不好真就让他这么出去。 万一进了帝暄设下的迷阵,可有的他费劲的。 他甚至都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姜丛算能进来。 只是撒开捏住逢春嘴巴的手。 “你带着他出去。” 结果这一撒开,逢春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你记起朝雾啦?” 这话的声音不小,在场的两个人都听得见。 也均是一愣。 “朝雾?我认得他?” 姜丛算漆黑的眼睛里先是茫然,随后又闪过一丝了然。 但是“朝雾”这个名字像是一个钥匙一样,亦或是冰面之上的锥子。 用力在万丈的冰渊上凿了一下。 这一下,像是凿在了暮云大脑一样,疼得他面色瞬间苍白。 他娇气,他受不得疼。 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站都站不稳地蹲在地上,逢春直接就被摔了。 “暮云!!” 逢春没法儿化形,随着他这一喊。 暮云浑身上下都开始疼。 哪里都疼。 脑海里,是万丈冰渊出现了一个细微的裂缝,下面的汪洋疯狂地想要挤进来一样,疼得暮云浑身发抖。 姜丛算被吓到了。 他正欲上前,浑身却像是被钉在地上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紧接着,一道玄色的高大身影进入他的视线。 他看见,那个高高在上,鲜少现身的明王大人,轻轻将地上疼的不像话的少年抱在怀里。 “!!” 暮云的睫毛已经被生理性的泪水濡湿,他蜷着身子疼得发抖,死死咬着已经毫无血色的下唇,看上去可怜极了。 帝暄心疼的厉害。 伸手去碰他的嘴唇,酥酥麻麻的,声音也低,毫无下限地哄着。 “听话,别咬嘴,咬师父。” 暮云的眼尾红得厉害,瞧见来人之后委屈地撇了撇嘴,就差哭出声了。 “师尊……呜呜……疼,云儿疼。” 帝暄抱着他,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后背,但是却把暮云身上的疼痛转移到自己身上。 这点疼痛再被他以傀儡术的方式转换走,倒也没事。 可是暮云哭起来又不是一下子就能刹住的。 “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咬自己……我就咬……” 他说话一点逻辑都没有。 大概是被突如其来的疼痛吓到了,巨大的委屈和害怕一下子让他慌了神。 帝暄却还是温柔地跟他说话。 “咬疼了怎么办? 听话,疼了就咬师父。 又不是没咬过……” 要是帝暄不在这里哄他,暮云未必撑不下来。 但是偏偏越是有人哄着,暮云就越委屈,趴在帝暄怀里,难过的跟个什么似的。 暮云可能也感受到疼痛逐渐减弱直至消失,安心地在帝暄怀里蹭了一下。 那些起床气后知后觉地冒上来,越发无理取闹。 “你为什么不说话? 你生气了。 因为我又哭了对不对?” 了不得,现在闹起起床气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想到什么说什么。 帝暄朝着姜丛算站着的地方看了一眼。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罢了…… 他作势要松开暮云,结果暮云抱的更厉害了。 好不容易弱下去的哭腔又上来了。 “你干什么!你不抱了我了?” 哭腔里带着凶巴巴的逼问感,倒是把帝暄逗笑了。 “宝贝儿,有人看着,进屋抱好不好?” 暮云大脑卡了一下,像是已经忘了这里还有谁。 正要扭头看过去的时候,帝暄忽然抱着他站起来,再次让暮云的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淡淡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逢春。 它立马懂了。 忙不迭地带着姜丛算离开。 妈耶!它好像闯祸了! 暮云很轻,帝暄抱着他,将人放在床上。 哭了一会儿,这漂漂亮亮的小美人也不觉得羞。 水灵灵的眼睛氤氲着雾气,看着对面的帝暄。 “师尊去哪儿了?” 醒来的时候为什么没看见师尊? 他的言外之意帝暄自然是知道的。 这一刻他忽然很想笑。 到底是为什么觉得暮云会有可能和别人在一起。 他明明已经离不开自己了。 见他笑,暮云刚要说什么。 就见帝暄忽然拿出一个殷红似血的梵石耳饰,晶莹漂亮。 “去给你寻这个了。” 第281章 暄云番外(二十) 暮云从未见过这个殷红的梵石耳饰,但是一瞧见就觉得格外眼熟。 “这是给我的?” 帝暄看着暮云将梵石耳饰拿走,漆黑的眼睛里倒映着少年因为刚才哭的很厉害而变成湘妃色的眼尾。 准确来说,应该算是物归原主。 当年他变成小孩子的时候,这个耳饰倒是没有继续戴在他的耳朵上。 帝暄把这个东西收起来了。 如今暮云已经十七八岁,是记忆即将恢复的关键时候。 刚才逢春提了一句“朝雾”,暮云的反应之所以那么大,显然也是因为记忆在逐渐恢复了。 因为这几年帝暄在他的衣着上很是上心,所以绯红的衣裳暮云也不是没穿过。 只不过从心眼里觉得红色不是很适合自己。 可偏偏帝暄手上这个殷红的梵石耳饰他倒是喜欢得很。 他一时间也忘了自己刚才还在跟帝暄发脾气,接过的时候,肉眼可见的开心。 “好漂亮……” 帝暄看着他的侧脸,眼神也不由得一再温柔。 虽然说朝雾后来是做了一个和暮云这个梵石耳饰一模一样的饰品戴在右耳。 但其实这东西最早本来就是戴在暮云耳上的。 是帝暄在他拿到了雪霜之后,亲自做的。 暮云当时本来就是天之骄子,资质甚高,如玉公子,若雪美人。 他看着暮云拿着通身冒着寒气的雪霜,觉得这个人就像是要和整个世界划分界限一样,自己待在冰天雪地里。 这让他心里很是不舒服。 他希望这个人是在凡尘里的,是有情绪的。 佛渡山老一辈人都说,朱砂最为辟邪,算是人通往混沌鬼界,依旧牵挂着人世间的羁绊。 帝暄活了太久,他觉得朱砂还是不够,他知道一种石料,叫梵石。 这个梵石的说法和那个佛语花一样,都有与之相关的说法。 但是世事沧海变化,帝暄也不记得来历是什么了。 他寻到梵石,又不大想继续送什么与玉佩。 暮云不喜在手腕或是脚踝上戴什么饰品。 思来想去,也只有耳饰最为合适了。 他当年甚至都打好了劝说暮云戴上的腹稿,但是暮云是直接答应了的。 这就是那个左耳上有一个梵石耳饰的全部来历。 如今呢,这东西兜兜转转,还是由帝暄交给了暮云。 看得出来暮云很是喜欢这个耳饰,帝暄心里软的不像话。 “我给你戴上?” 因为好久没有戴过耳饰,耳洞不是很好找。 帝暄把动作温柔的不能再温柔,才成功把耳饰给他戴上。 少年还是当年的模样,甚至显得更加稚嫩乖巧。 殷红的梵石耳饰莫名在这种纯真之中增添了些许魅惑,比不得朝雾要撩天撩地的蛊,就是单纯让人看了就容易动恻隐之心的娇。 他笑的时候眉眼弯弯,像是把刚才的疼痛什么的全部抛之脑后,你一旦对他好一点,他就好哄的不得了。 帝暄伸出手,在他的眼角抹了一把,将那堆积在眼角的潮湿尽数抹去。 他的手还没有收回来,暮云就已经习惯性地把脸放在了他的掌心。 蹭了蹭。 帝暄实在是想凑上去在那桃夭色的薄唇上咬两下,但还是忍住了。 “还疼不疼了?” 长长的睫毛很翘,向上卷着,我见犹怜。 “疼~” 这是装的。 真要是疼,现在都得哭成泪人了。 帝暄知道,但是他可以装作不知道。 他身子往前探,伸手就掐住他的腰,直接就将人抱在怀里。 “师尊抱着,会不会好一点?” 温柔的声音像是燥热之中的冰鉴,把他的不安全感安抚的很好很好。 即便师徒两个人现在还没有捅破那层关系,彼此的闭口不提又像是一种奇怪的默认。。 最起码,这种时候,暮云是不太想对着帝暄说:“我喜欢师尊,也喜欢师妹和师弟们。我还喜欢逢春和琼鸟。” 暮云晃了晃脚,侧脸靠着帝暄的胸膛。 “师尊知道我刚才是怎么了吗?” 准确来说,他想问的应该是:我真的认识朝雾吗? 帝暄垂眸可以看见小少年的发旋,还有他左耳的那一抹艳丽。 他的喉结滚了滚,抱着他的力道逐渐收紧。 “知道……但不能让你知道。” 这真是一个非常诚实的回答。 暮云很乖巧地“嗷”了一声,就继续靠着帝暄不说话了。 直到他的呼吸平稳下来,帝暄才将人在床上放好,拿过床上的薄被给他披上。 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看不清主人内心的真实想法。 然而等他一离开房间,床上那个本该睡着的少年却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琉璃质感的眼睛里没有半点睡意,清醒的不得了。 他有些不熟练地穿了件白色的衣裳就往外走,确保帝暄离开之后,直奔姜丛算的客舍。 天色算不上很晚,佛渡山的天边被晚霞染成橘红色和紫色交织的色彩。 日暮时分的云简直惊艳的人挪不开眼。 所以在姜丛算看见这绝美的小少年时,眸孔都情难自禁地睁大了。 暮云没有束发,但是他的长发还算是乖巧,让他看上去没有那么狼狈。 直到暮云走到他跟前,姜丛算才回神行礼。 “见过暮云仙君。” 说实话,暮云还是有些记不得太清他的长相,所以干脆利落地问:“你是葱姜蒜?” 姜丛算:“额……仙君,我叫姜丛算。” 暮云脸上毫无表情地白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抱歉。” “……没关系。” 似乎是怕被帝暄逮走,暮云不打算在名字上跟他费多少口舌。 “你跟我下山,带我去找那个朝雾。” 姜丛算先是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直接被暮云一个穿梭阵送到了椿渊殿的出山口。 看着隐匿在云雾里面的千层阶梯,姜丛算咬了咬牙,有些凌乱。 “仙君……” 暮云不顾他,拽着他就往下走。 这下山的路帝暄拉着他走了太多遍,就算是闭着眼暮云都不怕。 倒是姜丛算,就这么被拽着,一路到了山脚。 才说完整那句。 “朝雾仙君隐居十多年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啊……” 暮云:“……” 第282章 暄云番外(二十一) 暮云气得牙痒痒,但对方和自己还没那么熟,实在是犯不着跟他动手。 “就没什么办法找到他吗? 你和他都是雪泽山的,这应该很容易啊。” 其实“朝雾”这个名字他从小就没少听。 怎么说呢,按照辈分,他还理应喊那位鼎鼎大名的朝雾仙君一声“叔叔”。 (姜丛算: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这么算下来,仙首大人也是我叔叔了?) 但是他一般从他阿娘嘴里听到的,可都不是朝雾的什么好话。 别人眼里的大师兄,什么天资聪慧,容貌惊为天人,无论是剑术还是幻术,造诣都高得不得了…… 偏偏他从阿爹阿娘那里,或是叔叔姨姨哪里,认识的却是一个漂亮衣服变着法换,越是骚包越是奢华张扬的越喜欢,天天就知道在茗玥居暖和地方窝着,逗逗山灵们和那些在被人无比尊敬的仙兽们。 说话还捏腔拿调的,慵懒的不得了。 你骂他,他也不生气,就是垂眸笑着,专戳你肺管子怼你。 嗯……挺生动的一人,和传闻中大有出路。 “可是我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隐居了……就算是我周岁的时候他回来过,我也记不得了……” 暮云终于有些束手无措了。 刚才在佛渡山上,并未来得及细细打量暮云。 原来真的有人这么适合雪一样的白色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漂亮的不得了的美人,腰绳像是乱系一样,垂下的那两根一点都不协调,让强迫症看了非常难受。 全身像是没有上色一样,就是干净。 可偏偏,视线再往上就是他左耳的梵石耳饰。 那是血的颜色。 蛊惑又精致。 加之暮云眼里的失落过于明显,原本蛊惑人的气质瞬间变成了我见犹怜。 看得姜丛算喉结发干。 似乎是想到什么,姜丛算连忙对着暮云说。 “对了!万花宫!” 暮云显然是还不知道这和万花宫有什么关系。 “嗯?” 暮云懵懵的时候,眼睛仿佛在说话,满是疑惑和乖巧。 看得姜丛算想伸手在他的头上揉一把。 但理智还是非常在线的。 “万花宫即将揭新榜,到时候朝雾仙君很有可能会去!” 暮云只是听说过朝雾,但是对那个朝雾仙君的认识还停留在“那个修了无情道法的仙首大人的首席大弟子”。 他很轻地皱了皱眉:“他……会去吗?” 虽然刚听说了仙首和朝雾是那种关系,但是那种场合,朝雾会去吗? 而此刻,姜丛算的脑子里忽然就想起来花焉小姨的一句话。 “他朝雾啊,爱凑热闹第一名,屁大点事儿都要掺和几下。 最可恶的就是,别人越是在乎的,他一旦得到,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 像是一个非常恶劣顽皮的小屁孩。 所以姜丛算斟酌了一下,还是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嗯,朝雾仙君应该是会去的。” 暮云听完,眼睛都亮了。 “那我们现在就动身去万花宫!” 而此刻的菩珈殿,帝暄看着灵镜里面的两人,随后很平静地将手放在佛语树上。 下一秒,暮云昨晚来的时候还是花苞的佛语花,全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着。 随着风声,发出“簌簌”的声音。 逢春和琼鸟看着通明的菩珈殿,又看着像是一点都不着急的帝暄。 实在是有种“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感觉。 “你不去把人追回来?” 帝暄用一只木质的簪子挽了一个异常懒散的发髻。 听见他们说话,视线只是放在佛语花上并未离开。 好久,才笑着将视线放在灵镜里面那两个少年身上。 “不急,朝雾想请我看的这场戏里,还没轮到我出场呢。” 但是帝暄这次的笑意却并没有抵达眼底。 朝雾,你不就是想看看,在这个设定里面,暮云被横刀夺走的场景吗? 你博弈不是从未输过吗? 要不要感受一把算错的滋味? 而另一边的暮云则是对去万花宫需要好几天的事实表示震惊。 “我们御剑过去不行吗?” 姜丛算失笑:“说的就是御剑也要用两三天。” 很多年没出过门,出门也是全程靠帝暄的暮小云震惊。 “那……那传送阵呢?” 姜丛算想了想:“从乾域到坤域这种传送阵是需要走审核的,七十四护法那边办事效率低的可怕。 批下来少说得有一月。 还不如御剑快。” 听到这种回复的暮云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是,可是……他跟着师尊下山的时候,无论是去哪儿,都没这么多问题啊? 他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他被帝暄养的太好,宠的太娇了。 姜丛算不知道这会儿功夫暮云的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 环顾了一圈之后,姜丛算说:“那我布阵了?在这里休息?” 毕竟是麻烦人家给自己带路,暮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虽然是在夜间,但是有暮云的镇海珠和夜明珠加持,到不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暮云很少在外面这么风餐露宿地休息过,所以靠着硬邦邦的老树时,不舒服地皱了皱眉。 两人谁都睡不着,还是暮云先开的口。 “你今年多大?” 姜丛算的视线放在对面暮云的腰肢上,又像是烫到了一样连忙别开眼, “我?我其实才十三四岁,但是我小时候总是在花焉小姨制作的秘境里带着。 那种秘境的时间流速和外面是不一样的,我在里面少说也是待过四五年。 要是这么算的话,我今年得是十九岁了。” 暮云点了点头。 就听见那边的姜丛算问他:“暮云仙君你呢?你多大?” 少年漆黑的眼睛像是野兽一样,在暮云看不见的地方,泛着诡异的暗芒。 这句话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还带着天真的好奇。 于是他听见暮云说:“我十七,比你小一点。” 就这一句话,让姜丛算忽然舔了舔后槽牙,笑得无声。 啊……好玩。 暮云到底多大?真要是说起来,怎么说也该是和自己阿爹阿娘一个辈的人吧。 如今他说……他今年十七? 第283章 暄云番外(二十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天,周围就安静了下来。 暮云被帝暄娇生惯养了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夜宿在外面的树边。 姜丛算也知道现在两个人的关系并不亲近,只好噤声闭眼。 这还真是暮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睡在这种地方,不出意外的话,他是睡不着的。 但还是出意外了。 有的人睡觉并不喜欢周围是明亮的环境,严重一点,只要有光源就会异常烦躁。 暮云就是这种人。 但是他潜意识里还是知道,在外留宿还是要生着火或是点着灯的,没真娇气地把镇海珠收起来。 乾坤两域的时节和凡间尘大差不差,盛夏的夜间有些凉意,这个温度对暮云来说刚刚好。 可是暮云睡不着。 他之前睡觉的时候,身边都是有人哄着的。 哎…… 这算什么,和师尊闹脾气吗? 他临走的时候还在殿里放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傀儡,能骗他多久? 想着想着,他竟然真的有了些困意。 但是镇海珠的光芒即使是他闭着眼也存在感十足,他皱着眉,好久好久。 周围是夏虫的鸣叫,彰显着环境的清幽。 一个玄色的身影出现在这两个青年的结界外面,他瞧着自家的娇气包就连睡觉都皱着眉头,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这闹脾气闹的,全是让自己心疼的。 那个结界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形同虚设。 他直接就走到了暮云身边,伸手在他的脸上轻轻蹭了一下。 暮云睡着的时候乖的不得了,你做什么他都由着你。 实在是不想让他就这么难受睡着一夜,就将他抱在怀里,抬手就把那个镇海珠给灭了。 周围陷入了真正的黑暗,只有天上的星辰和冰轮闪着光。 暮云觉得自己一下子就舒服了,后背也不是硬邦邦的树干了,哼唧了一声,就往帝暄怀里钻。 这动作帝暄熟悉的不得了,温柔地像是哄小孩子一样轻轻在他后背拍着。 周围都是熟悉的气息,暮云睡得很安稳。 直到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靠着树干,就有些纳闷。 嗯……现在的树干都这么好靠了吗? 那边的姜丛算也已经醒了,两道视线对上,暮云有些尴尬。 是自己睡过了? 但是姜丛算的视线从暮云腰间已经被系好的腰绳上挪开视线,问道:“昨晚休息的怎么样?” “还好。” 暮云这是实话。 对于姜丛算这种经常在秘境里面带队的弟子来说,他都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了。 “那我们出发吧。” 凡间尘换了皇帝也改了年号,这几年也算是有了世间安稳的苗头,难民逐渐变少,三不管地带差不多都荒了。 从坤域佛渡山山脚到乾域南冥附近的万花宫,中间难免会经过三不管地带。 但是这几年,已经荒废的三不管地带逐渐成为了妖兽的聚集地,他们很有秩序,甚至有推崇的君王。 暮云和姜丛算从三不管地带的上方御剑而过,两人都对下面张灯结彩的场面感到惊奇。 暮云常年没有下山,并不知道这些年山下发生了多少变化。 接收到暮云眼里的好奇,姜丛算也难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里是瀚海妖王的管辖地,也是近几年刚安定下来,这种场面我也是第一次见。” 暮云大概是被那个“第一次”吸引了注意力。 少年的眼睛顿时明亮起来,明明是白昼,却依旧满是光彩。 被看着的姜丛算觉得心里忽然一下子像是灌了糖水,甜死他了。 以至于一下子红了耳朵,呼吸都烫了。 “我……我们不着急,要不去看看?” “好啊!” 就等他这一句话呢。 他欢喜地往前走,一点都不知道身后的少年看着他的背影,像是狼一样舔了舔牙尖。 一个记忆停留在十七岁,被师尊等人细心呵护着长大的美人。 过分鲜活。 过分招人垂涎。 他闭上眼睛敛去思绪,随后才抬脚跟上。 前面的暮云倒是没有察觉,一路走到了三不管地带的内界。 原本荒废的街巷被重新装点,到处都挂着漂亮的灯笼和彩色的绸缎。 色彩艳丽,视觉冲击很明显。 暮云稀罕的不得了,正要再往前走,却忽然被身后的姜丛算拽住了。 那一瞬间,不舒服的感觉从脚底一直攀升到大脑,他眸光顿时冷了下来,看向姜丛算的时候,吓得姜丛算后背都僵住了。 但是这种几乎要把人望穿了的冰冷也只是停留了几秒钟,随后暮云就皱眉看着他。 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怎么了?” 姜丛算松开手,压下心悸,跟他解释。 “这里好歹是妖王的地盘,普通人都少,更别说修士了。 你是坤域椿渊殿的首席,如若不收敛气息,他们会认出你来,会有很大的麻烦。”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暮云的记有所缺失,但是还没傻到认为自己是让他恢复记忆的关键。 真要是让暮云意识到这个问题,他觉得自己的好日子也得到头。 就故意含糊了“那些妖兽可能都见过你,然后怕你怕的要死”的话。 暮云也不疑有他。 姜丛算想了想,在暮云身上打量了几眼,继续说:“最好还是伪装成妖更好一点。” 说着,自己头上就冒出来两个棕色的耳朵。 毛茸茸的,看上去很好摸。 不得不说,暮云有些心动。 “还有就是,仙君你的模样,实在是……” 暮云的心思全在姜丛算化出来的耳朵上,因为想摸一摸,所以下意识就离得近了。 “实在是什么?” 暮云和姜丛算差不多高,那张过分精致的脸一瞬间放大了这么多倍,姜丛算的心脏实在是受不了。 他慌得脸都红了。 “实在是太好看了。 所……所以容貌上也要改一下,不然……不然恐有人……” 嗯,这个暮云知道。 以往师尊带着他下山之前,总要闹他,给他变各种各样的相貌。 直到暮云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眉头挑的老高的时候,帝暄才会憋着笑,用那一张脸。 第284章 暄云番外(二十三) 暮云大概是闲散习惯了。 头一次捏这种化形的诀窍,有些生疏,正在想着是哪一句的时候。 姜丛算出声了。 “仙君看我的狼耳朵怎么样?” 暮云的思绪被拉到他的耳朵上,毛茸茸的,还会动,可爱。 于是他端着:“挺好。” 姜丛算笑了笑:“那我给仙君弄个一样的吧。 我这个诀不好捏的……” 其实暮云下意识是有些抵触的,他不习惯陌生人在他的脸上或是头上动手脚。 可偏偏他现在又不记得该怎么捏这个诀了。 只好点了点头。 姜丛算眼睛一亮,飞快地在他头上揉了一把。 这次,还不等暮云来得及皱眉,姜丛算就在他面前给他圈了一个灵镜。 于是暮云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 嗯,头上有两个毛茸茸的,雪白雪白的耳朵。 怎么……觉得有些不一样? 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自己头上的耳朵,这耳朵跟他本人一样,娇气的要死。 不过就是碰一下,就支棱起来。 并不乖巧。 暮小云表示很不高兴。 为什么我的耳朵这么不听话。 但凡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头上那个是猫耳朵,和姜丛算头上那个狼耳朵不是一种。 暮云很较真地看着对面的姜丛算。 “为什么我的耳朵不让我摸?” 那双眼睛明亮又干净,一直有一层淡淡的水雾,显得他有些幼态,像是一个很小的孩子。 其实他真的没有很大,还是一个对什么都满是好奇的年纪。 姜丛算笑了笑,对他这种算是“自己和自己的耳朵闹脾气”的行为觉得可爱死了。 眼看着自己笑完之后,暮云表情就不怎好,他往前走了一步,乖乖地低下头。 “那你摸摸我的,我的听话,让你摸。” 那真的是一双毛茸茸的大耳朵,因为在讨好暮云,所以还故意扑棱了一下。 暮云的视线挪不开。 “勉为其难”地伸手揉了揉,嗯,就是很好摸。 是姜丛算送上门来“求”自己摸的,不是他想摸的。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顶着白猫猫的耳朵在这里小傲娇的表情到底有多可爱。 反正姜丛算觉得自己心跳快的不得了。 在芥子里感受到帝暄气息的万象不知道第几次擦汗了。 哎呦喂小祖宗啊,你师尊现在可什么都看着呢。 你让别人给你化猫耳朵就算了,你摸他的耳朵干什么啊!你是真不怕摸着摸着他脑袋就掉了啊! 帝暄自从当年和帝昭打了那一架之后,就老老实实地回佛渡山了。 他的脾气像是被时光打磨没了棱角一样,看什么都没当初的热情了。 当年的帝暄脾气傲得很,惹恼了是真的杀人不眨眼,动手的时候眼里都带着刺骨的杀意。 如今随着脾气没了,眼里却越来越空,就像是一种皈依的淡漠,没什么入得了他的眼。 他虽然不出手了,但是实力只能说是只增没减。 怎么办,万象都害怕。 但是暮云也没有太失分寸,摸了几下就松开了。 “我们进去吧。” 没了帝暄跟他闹,暮云对自己易容成别的脸没什么兴趣。 捏了个障眼法就不在乎了。 如今他现在顶着一张谁看了都记不住的脸在街巷里这看看那看看的,一点负担都没有。 但是本来想跟上去的姜丛算却再一次感受到了被钉在原地,动也动不了的感觉。 他的背后似乎有人盯着他,那视线过于恐怖,以至于他根本就不敢回头。 不过就是几秒的功夫,额头的冷汗就下来了。 就在这两天,给他这种感觉的,还是坤域的明王。 他的脚边想是冒出来无数只手,疯狂地拽着他,有的手爬上来,捂着他的嘴一样,令他有些窒息。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前面的暮云察觉到后面没了动静,转身问:“葱姜蒜,快跟上。” 也是在暮云转身的那一瞬间,窒息的感觉消失了,被人用那种漠然到冰冷的监视感也消失了。 他脸色不是很好,但很“懂事”地对刚才的事情绝口不提。 暮云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你怎么了?” 姜丛算摆了摆手跟上他,转移了话题。 “仙君,我叫姜丛算……不是葱姜蒜。” “我知道。” 两个人在街巷里毫无目的地乱逛着。 一个还没暮云鼻子高的小丫头忽然就撞在了暮云怀里。 “哎呦……” 听着是个小姑娘的声音,过分稚嫩却清脆,委屈巴巴的。 “疼啊……” 暮云一个大男人倒是没事,下意识要拉开一些距离。 谁曾想那小丫头忽然又抱住他,惊喜地喊了一句。 “阿娘!!” 暮云:“……?” 姜丛算:“?!” 一直跟在小姑娘后面的高大男子:“……!” 这凭谁都看得出来这丫头片子抱着的暮云是个男子啊。 暮云自己都傻了。 什么?阿娘? 这两个字带来的冲击性实在是太强了,惹得暮云半天说不出话来。 跟在小姑娘身后的男人眯了眯眼睛,看了暮云一眼,暂时先把小姑娘从他的怀里拉出来。 “丫头,你瞧好了再喊。” 于是被扒拉开的小姑娘的瞧见了一张很普通很普通的样貌,整个人一愣。 “呀?”认错人了? 距离一旦拉开,小姑娘的样貌就落入了暮云的眼睛。 看上去年纪不大,可偏偏又水灵又漂亮,大大的眼睛眨啊眨的,怪让人心软的。 身上穿着的是凤羽材质的锦衣,矜贵好看,大户人家的千金宠。 这张脸,在暮云这里,倒是担得起一句漂亮。 唔……应该是没有自己小时候那个漂亮的妖精好看,那个妖精最好看! 想到这里,暮云咳嗽了一声,疏远又有礼貌地对他说:“姑娘认错人了。” 小云凰整个人怂唧唧地往男人怀里一靠,因为脑子还是懵懵的,所以有些结巴。 “嗯……抱歉?” 不对啊,这个气息就是阿娘啊。 但这张脸的确不是阿娘啊? 宿妄往前搂着小姑娘的腰,把人往怀里带着更近了。 他朝着暮云点了点头。 “抱歉,内子年幼,还望海涵。” 暮云下意识一挑眉,没有来地有些不爽。 虽然他知道这不是因为自己看上了那个小丫头。 “没事。” 第285章 暄云番外(二十四) 那名男子扫了一眼暮云之后就将视线再次落在了身边的小姑娘身上。 云凰显然还在纳闷,这的确是她阿娘的气息啊。 男人拉着她往别的方向走,嘴上还说着:“不要乱喊呀小祖宗,你阿娘不是在雪泽山待的好好的吗?” 隐约还说了什么,暮云就听见那个小姑娘乖软地问道:“内人是什么啊?” 男人回答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 “内人就是好朋友的意思。” “嗷,好,那我是你内人。” 暮云:“……” 小姑娘的个子也不高,瞧着还不到男人的下巴。 说话的时候需要仰着头,看起来更可爱了。 这是什么大型拐卖孩子现场?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暮云还是站在原地多听了一会儿。 于是他就听见那个小姑娘跟身边的男人说:“你说好了带我找未婚夫哥哥的。” 暮云挑眉。 宿妄没有及时说话,等小姑娘再次重复了一遍之后才答应下来。 “好好好,我知道,带你找你的未婚夫。” 但是兴致显然是没有刚才高了。 这还真是有意思。 姜丛算已经来到暮云身边,跟他说:“我们继续逛一会儿吗?” 暮云把视线从那两道身影上挪开,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两个就沿着这条看不到尽头的街道往前走。 两边的小摊位上卖什么的都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民间的集市。 暮云在一个卖剑穗的摊子上看着,他身后的姜丛算问那个摊主。 “老先生,今天这里为什么这么热闹啊?” 妖兽化形本来就是很普遍的事情,那老者看着他们头上还没有收起来的耳朵,以为他们是什么修为不够的小妖,介绍起来倒是很详细。 “三不管地带如今归瀚海妖王管辖,这位妖王可是有着上万年前的那个妖王骨的,实力不俗。 这是他统领三不管地带的第一年,各方妖兽都前来庆贺。 搞不好啊,还会多出妖后什么的,都是图一个热闹……” 瀚海妖王…… 暮云把玩着其中一个殷红的剑穗,上面点缀着很多漂亮的灵石,不是什么稀罕物。 但是暮云看着就觉得脑海里应该有那么一个身影,那个人应该是极配这种颜色的。 张扬又狂狷,嚣张至极又温柔至极。 是谁呢? 就在这时,姜丛算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回神。 暮云把那个剑穗放下。 长长的睫毛忽闪了一下,将他眼底深处的思绪全部收敛,半分没有溢出来。 似乎是察觉到暮云的心情有些变化,于是姜丛算跟他说一件事。 “仙君知道吗,三不管地带这个瀚海妖王,是那位朝雾仙君的干儿子。” 听到这话,暮云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嗯?” 眼看暮云来了兴趣,姜丛算就接着把有关朝雾的事情告诉他。 “不止瀚海妖王,还有云凰一族的老幺,也是朝雾仙君的干女儿。” 暮云似乎是很难想象,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妖王,对着一个俊朗的少年喊爹会是什么样子。 大概会是……他懒洋洋,浑身像是没骨头一样窝在什么地方,漫不经心地掀着眼皮,听着瀚海妖王喊爹。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最近他总是会听说一些事情。 而这些事情,大部分是和那位朝雾仙君有关系。 想到这里,暮云忽然给两人捏了一个隐身诀。 姜丛算还没来得及问,就直接被暮云拽走了。 也许,问一问那位瀚海妖王,会知道不少呢? 而此刻的妖王殿里,高台之上,是坐姿相当狂狷的瀚海妖王,他身前是一个跪在他跟前服侍着他的美人。 不只是他跟前,他的周围几乎全是美人。 各各式各样的美人。 那些美人衣着暴露,明眼人都知道那是什么。 是妖姬,是献给妖王的宠儿。 暮云抱着万象站在殿内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上面那个妖王,眸色复杂。 又来了,又是这种熟悉感。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就算暮云再迟钝,此刻也知道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得等这个所谓的宴会结束之后,亲自找这个妖王问一问。 但愿自己和他的关系是能让他不用动手的。 他的表情很认真,姜丛算一点都不敢打扰。 但是姜丛算忽然看见了什么,眼睛睁了睁,然后指给暮云看。 “仙君你看,是刚才遇见的那两个人。” 暮云的思路被打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了云凰和宿妄。 小姑娘眼圈红的不得了,都看的出来是刚哭过。 而且哭的还很凶。 倒是她身边的宿妄,一个劲儿拉着她哄。 但是离得太远了,暮云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直觉告诉他,很有可能和上面的瀚海妖王有关系。 暮云没打算管这些事情,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 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身体不受控制地跟上了。 姜丛算根本就不敢离开暮云半步。 他又不傻,暮云就就算是再失忆,明王首席大弟子的实力都丢不了吧。 “仙君,我们为什么要跟上?” 暮云:“……” 不是暮云装高冷,是因为暮云也不知道为什么。 反正在看见了那个小姑娘哭红的眼睛之后,他的心情就一直不是很好,直白点,就是烦躁。 想动手砍点什么的烦躁。 宿妄拉着云凰也没有走很远,挥手就设了一个隔离结界。 暮云毫不在意地打了一个响指,那个结界就对他们俩没用了。 这回,暮云听得很清楚。 “好了,不哭了, 他是妖王,有别的女人是在所难免的。” 小云凰不说话,他就继续说:“而且他是上万年前的妖兽,血脉里是带着不曾被任何人驯服的兽性。” 明明每一句都是没错的,但是从宿妄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有点……贱? 暮云很轻地皱着眉,就看见宿妄把人家小姑娘往怀里抱,还说着:“哎呦,你哭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了呢……” 果然,人都是不能哄的。 一旦有人哄,就哭的更止不住了。 “呜呜,可是……小时候他对我可好了…… 呜呜,阿爹说他是我的童养夫啊…… 阿娘也很喜欢他的,我也喜欢……” 宿妄心安理得地抱着人,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那你阿爹阿娘眼光真差。” “咔”,暮云觉得刚才还只是烦躁的心情,瞬间有了实质化的倾向。 第286章 昭朝现代番 寻城风大,九月更是一场秋雨一场寒。 路边的梧桐树金黄一片,偶有几棵枫树,在暖色调里点缀着烈焰。 这是一个满是凄凉,让人升不起半点鲜活动力的城市。 倒是色彩,给这上下班的人们一些慰藉。 “哎……现在竟然连大棉袄都穿上了,真的好冷啊!” “是啊,寻城明明是南方城市,这一到九月份往后啊,比北方城市可冷多了。” 人们的议论声应和着因为忙碌而不断踏平又抬起的脚步,最后溅起来的泥水喷洒在逼仄的巷子口。 巷子口有一个看上去异常破旧的垃圾桶,积年累月的污浊使得垃圾桶异臭难忍。 不知道什么时候,人们开始毫无纪律地往那里乱扔垃圾,到今天,那里已经苍蝇乱飞了。 这一切虽然和色调张扬暖洋,干净快速的城市有些出入,但是像是被人刻意忽视一样,依然存在在这座城市里。 随着街上的行人和车辆越来越多,嘈杂的声音和巷子里的过分寂静形成鲜明的对比。 而打破这份“对比”的,是一声细微的猫叫。 “喵儿~” 并没有野猫的凌厉。 随着一截漂亮的白色尾巴摇摇晃晃地在视野里那么一扫,紧接着就从那个巷子里出现了一只浑身毛发雪白的小猫。 瞧着像是几个月大。 蓝色的猫眸纯粹又干净,在阴暗的巷子里像是璀璨的星星。 它看了看已经走远的路人,又看了看身旁破锈的垃圾桶,猫爪子往前试探性放了放。 因为太脏了,到最后也没有把粉嫩嫩的猫爪子垫在地上。 甚至还往后撤了一小步。 但是逼仄的巷子加大了过往的风,站在风口的小白猫觉得浑身都冻僵了,刚才还晃得怪自在的尾巴都僵了一下。 “喵!” 一下子就跑了出去。 外面刚下了雨,即便是两边的小花圃行人路,也湿漉漉冰凉凉的。 冻得小白猫爪爪凉。 它感觉自己爪子肉垫上还沾了不少泥土。 一边跑一边喵喵地叫着。 怪可怜的。 看上去也就比成年男性的巴掌那么大,双手直接就能把它捧在手里。 现在跑起来倒是快得很,没多久就赶上了刚才说话的两个女孩子。 八九点的寻城实在算不上暖和,即便是有光线打下来,也只能说是没那么冻人。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搓着手,忽然听见猫叫声越来越近,一停下脚步,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撞到了裤脚。 毛茸茸的,也不疼。 “哎呀!是小猫儿诶!” 女孩子大抵都抵挡不住这种毛茸茸,可可爱爱的小动物。 再加上这只雪白的小猫实在是太漂亮了。 那双眼睛湿漉漉地瞧着生人,不知道是不是被撞迷糊了,也不跑。 女孩子的手有些温度,摸着小白猫柔顺的毛,让它很舒服。 漂亮的眼睛顿时舒服地眯了眯,叫声更软糯了。 这可把两个女孩子可爱坏了。 “啊啊啊!我好喜欢它啊!可爱死了!” “唉哟~想养!” 两个人正撸着猫,因为动了抱回去养的心思,说着这猫是不是野猫的话。 小白猫根本不在听的,它就是觉得这俩人揉它肚皮好舒服吖! “不像是野猫诶,你看它这么干净,还这么乖。” “是吗?那还给它打疫苗……” 话没说完,一双高定的皮鞋忽然停在不远处,高大的身影逆着光,打在这两人一猫身上。 两人扭过头,顿时对上了那双漆黑的眸子。 来人外面穿了一件棕白色的风衣,里面是高领的黑色毛衣,很简单的休闲穿搭。 但是眼睛格外冷峻淡漠。 两人一时间甚至连害怕都没顾上,直接就被这人的脸给吸引了。 大概是没了人给揉肚皮,小白猫挣开眼睛,结果也和那个长得冷凶冷凶的人对视上了。 “喵?” 你谁? 帝昭抬了抬手,语气很轻地说:“不好意思,那是我的猫。” 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刮风了,两人觉得周围更冷了。 两个女孩子一个激灵就从花痴里缓过神,一想到这是人家的猫,自己刚才还当着人家的面说要带走,实在是太尴尬了。 起身道着歉就跑。 “喵??” 诶?你们跑啥? 刚才还被揉得很惬意的猫崽子一下子就被丢下,呼呼的冷风刮得它爪爪疼!! 都怪他! 小白猫来了脾气,冲着不远处的男人喵了一声。 都怪你!! 它自己哪里知道刚才那一声根本没有任何威慑力。 男人没理会它,走近之后,从兜里拿出一方手帕,送到它跟前。 蹲下身后,小白猫觉得更冷了。 男人说:“上来。” 猫崽子现场表演“撒丫子就跑”。 白白的小尾巴在帝昭眼前那么一晃,下一秒,四只爪子就离了地。 帝昭也没再用手帕,直接就拎着猫猫的脖领,把他给提了起来。 凑到眼前的时候,小白猫正张牙舞爪地挥着小爪子,用奶奶的叫声“装乖”,大抵不是什么好听话。 帝昭扬了扬眉。 “惯的你。” 声音很轻,甚至都没风大,冻得小白猫直接不敢动了。 “喵~” 我冷呀~ 帝昭不知道听没听懂,用手帕把它脏兮兮的爪子给包住。 “知道了。” “喵喵?” 帝昭又不说话了。 这人虽然看着冷冰冰的,但是动作倒是没那么重。 手帕的质量很好,被包着小爪子的猫儿舒舒服服地伸展开肉垫子,舒服得它顿时也不乱蹬了。 感觉到这猫好像忽然放松,还很享受地瘫着之后,帝昭顿时无奈。 这猫……这么精吗? 帝昭擦着猫,往停在路边的车走去。 陪同的特助给他打开门,男人就抱着这只猫主子坐在了后面。 还没来得及给它擦干净,手机就响了。 看着显示屏上那单个“暄”字。 帝昭接通之后就按了免提。 清润的声音带着笑,温温柔柔的。 “哥?” 帝昭没理他,专注给猫主子擦爪子。 “有漂亮的猫吗?” 帝昭被他连着两个疑问口气的句子弄得有些不耐烦。 “你有本事自己抓。” 对方笑了笑。 “我这不是陪着云儿出国呢没空嘛~真要是抓一只外国猫,回来听不懂话怎么办?” 谁不知道帝家二少爷为了追媳妇儿都出国的事情。 帝昭听完他的话之后,忽然说。 “他本来就是你养大的,你直接下手,他能说什么?” 这回轮到帝暄沉默了。 好久之后,帝暄笑着说:“你最好能一直保持这个观点,否则我都不知道你对象能是什么样。” 听得出他这话里的调笑,帝昭沉着脸挂断了电话。 而怀里那只猫主子,早就睡着了。 “……胆子倒是大。” ………………………… 呐呐,我先放出来一章现代且是猫猫与主人的番外,看大家反馈,喜欢的人多的话,我把这个番外给大家更一更呀,亲亲大家! 第287章 暄云番外(二十五) 一个名字像是未曾经过大脑就直接呼出口一样,暮云听见自己喊的是“宿妄”。 下一秒,肌肉记忆使然,暮云抬手,在虚空中像是捏住什么一样,紧接着就往后一拽。 而还在那边抱着小姑娘哄着的宿妄顿时觉得自己各个关节像是被系上了绳子。 紧接着就被生生拽走了。 宿妄直接跪在了暮云面前。 这一幕,在场的几人都没反应过来。 而从暮云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压的宿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男人此刻虽然是跪在地上的,但是他也开始毫无保留地释放着来自上古恶龙的破坏气息。 那双漆黑的眼睛此刻猩红一片,嘴角甚至还扬着嗜血肆虐的弧度。 像是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鬼,就连说话的时候都像是要把暮云拽下去。 “暮云……你找死……敢在本座身上压契……” 和在小云凰跟前的样子可谓是完全不一样。 而暮云也是根据此刻宿妄散发出来的气息确定了他的身份。 即便暮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见过宿妄,还在他身上压下了这种契。 反正就是看见了宿妄在那个小丫头身边一脸伪善的面孔,就没由来的想揍他。 大概是因为下手没有收敛,所以暮云脸上的障眼法也消失不见了。 那张惊为天人的冷艳面庞毫无表情,根本就没把宿妄放在眼里。 万象的剑尖抵着宿妄的下巴,少年的脸上满是冰霜。 “宿妄,该死的是你。” 黑龙是上古凶兽,杀戮业障几乎能够影响轮回道的那种,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宿妄就算是死了,也没什么。 可就这时,刚才好不容易停止哭泣的小姑娘看着暮云,再次抽噎了起来。 越哭越厉害。 到后来直接就扑到了暮云的怀里,吓得暮云连忙把万象收了起来。 他还没被异性这么亲密的抱过,以至于手都不知道要放在哪里。 “你……” 结果就听见小云凰嚎啕大哭地说:“阿娘,我的童养夫不要我了……呜呜呜,他不喜欢我了……” 又是“阿娘”这个称呼。 他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还没成家,怎么连闺女都这么大了?这叫什么事? 外面的动静太大,直接就惊动了殿内的瀚海妖王。 他左眼皮跳了一天了,心里一直悬着,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感受到外面剑拔弩张的气氛之后,更是沉了脸色,甩袖来到外面。 本来以为是什么找死的上门闹事,结果在看见了那道白色的身影之后,瀚海妖王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他直接傻眼了一样站在原地,甚至还不信邪地擦了擦眼睛。 “爹!!!!?” 这一大嗓门直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唯独在暮云怀里哭得正厉害的小云凰,一点没被影响。 瀚海妖王直接来到了暮云跟前。 刚才在大殿上还一脸吊炸天的瀚海妖王立马摆出笑脸,随后又看见了在他怀里正哭的小云凰。 表情有些不解。 “小云凰?你怎么也在这儿?” 云凰不理他,瀚海妖王二丈摸不着头脑地看着暮云,又说了一遍惊世骇俗的称呼。 “爹?你咋来了? 我那个爹呢?” 别说跪在地上的那个宿妄了,就连暮云都不太好了。 这叫什么事儿? 他不过就是下山寻个人,不仅连闺女有了,连儿子也有了? 还有就是,这俩人一个爹,一个阿娘的,到底怎么回事? 暮云觉得自己脑子一阵酸痛,总觉得有一个非常关键的线索,始终贯穿着始终。 暮云还没说话,瀚海妖王忽然就看见了跪在地上的宿妄。 瞬间变了脸。 声调又高了几分。 “宿妄?!” 瀚海妖王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长不大的少年形象了,如今的他,身材高大,面容俊朗,就是这不可一世的二世祖气质,有增无减。 一旦看见老对手,瀚海妖王本来就不冷静的心情顿时跌倒了谷底。 “我靠!你这个畜生也敢来?!找死找到……” 而此刻的宿妄虽然是跪着的,但是万年大妖的气质倒是让他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狼狈,甚至带着几分随性和慵懒。 虽然前后不过就是几句话,但是宿妄已经把刚才对着暮云的恶劣态度收了个完全。 云凰和瀚海没看出来,那是因为他们都认识暮云。 可是自己和暮云没那么熟悉,只能说是有一面之缘。 但是这一面之缘也足够让宿妄明白,现在面前的暮云……记忆上可能有些问题。 他应该是不记得这些故人了? 想到这里,宿妄打断那边瀚海妖王的叽里呱啦,直接对着暮云问。 “你的记忆有问题。” 这是暮云见到了这么多人以来,第一次有人这么直白又干脆地揭开了暮云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他的脸色跟着再次沉下去。 漆黑的眼睛冰冷至极,可是他垂在两边的手却紧紧攥着。 瀚海妖王和小云凰都是一愣。 尤其是刚才还在他怀里哭的小云凰,直接就往后退了一步,睁大眼睛看着暮云。 气息没错,脸也没错,眼神也……没错。 宿妄为什么会那么说? 紧接着,宿妄就在这道冰冷的视线里站了起来。 暮云的脸色已经才差到了极点。 因为宿妄接下来的那句话。 “如果你的记忆没出问题,就刚刚的那一下,我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现在的暮云,显然是不知道自己曾经在宿妄身上压过契的。 姜丛算作为外人一直把这些看在眼里。 哪怕他的心里并不平静。 如果按照刚才云凰和瀚海妖王的信息,那么……云凰的阿爹,以及瀚海妖王口里的“那个爹”,十有八九就得是……朝雾!! 天哪!! 瀚海妖王显然也看出了暮云的不对劲。 哪怕的确是这一张脸,但是气质不对,眼神……对,但是不像。 他记忆里的那个暮云,身上带着近乎孤傲的气质,比帝暄还要清冷的不可攀。 眼神……应该要更加空洞一点。 而面前的暮云,气质虽然傲,但是是一种矜贵的傲。 眼神,更为灵动,那是情绪的波澜。 第288章 暄云番外(二十六) 暮云没说话,这份沉默就像是默认一样。 让瀚海妖王心里一突突。 事关暮云,他脸上也收起了刚才的表情,颇为认真地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你记忆有问题这件事,朝雾知道吗?” 不知道第几次听见“朝雾”这个名字的暮云突然就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问出了那个自己很想知道的问题, “朝雾和我是什么关系?” 很好,这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朝雾了。 瀚海妖王紧紧皱着眉,就连那边的小云凰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暮云的实力他是知道的,所以能够让暮云的记忆出现问题的,满打满算,也只有三个人选。 帝昭还没无聊到给自己小舅子添堵,这几年作为师尊的帝暄多宠爱这个大弟子,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所以能让暮云出现这种情况的,只剩下了一个人,那就是朝雾。 想明白这一点的瀚海妖王叹了一口气。 “我想,这个问题并不是我们可以告诉你答案的……” 暮云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结果瀚海妖王眉毛比他皱的还要厉害,甚至还有些哭丧。 “意思是朝雾不让我们告诉你啊。 你得亲自问他,或是想起来他。” 暮云这个爹他的确是不敢惹的,但是和朝雾那个爹比起来,他还是更害怕后者的。 很好,要见到朝雾,就又绕到了那个万花宫的美人榜了。 暮云皱着眉,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那天自己忽然突发疼痛开始,这一切就像是有一个人在下棋,而自己的每一步,都在对方的意料之中。 暮云的棋艺算不得精,他讨厌弯弯绕绕的解决方式。 这么多年来,“找到朝雾”还真是为数不多,能够让他感受到挫败的事情。 “你们就没有他的画像吗?” 宿妄就站在他的对面,作为第一个接收到视线的人物,宿妄很诚实地摊了摊肩膀。 “抱歉,我没见过他。” 瀚海妖王:“我不会画。” 小云凰:“我画的不好看。” 姜丛算:“有关朝雾仙君的画像几乎在仙君隐居之后,都消失了。” 暮云:“……” 暮云的眸子泛着冷光,颀长的身子细瘦冷冽,最后笑了一下。 虽然是笑出了声,但是一点温度都没有。 朝雾是吧?很好,算计他,还算计了他不知道多久。 如今这么多人又全是向着他的,根本没有一点有用的信息。 他甩袖就走了。 瀚海妖王下意识要跟上去,暮云只是冷漠地丢下一句:“不用跟着我。” 姜丛算连忙对这几位自己根本惹不起的妖王大佬们行礼,随后追了上去。 “仙君!你走慢一点!” 姜丛算头上还顶着他的狼耳朵,此刻看上去却莫名像是一个忠诚的大狗狗。 那边的暮云心情不怎么好,姜丛算更是大气不敢喘一下。 他出生的时候,朝雾和帝昭已经隐居了。 有天地仙首在这里压着,那些关于朝雾和暮云的邪教几乎是连头都不敢冒一下。 算起来,朝雾和暮云又几乎十几年没有同框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他们的关系更是没有本尊亲自下台解释过。 久而久之也就彻底没了。 但是姜丛算还惦记着小云凰的那句“阿娘”。 难不成,暮云仙君是……朝雾的人?? 朝朝暮暮?不是……仙首大人和明王大人是会起名字的,商量好了给两个大弟子起情侣名啊? 如果不是商量好的,那这两位做师尊的,默契倒是好的……令人遐想…… 不对啊,朝雾仙君不都是仙首的人了吗? 贵圈真乱…… 大概是姜丛算的表情变化过于丰富,一会儿惊讶一会儿恶寒,暮云沉默了半路,还是开了口。 “你在想什么?” 姜丛算自然是不敢原封不动地直接跟他说。 “在想仙君和朝雾的关系。” 这也是暮云一路想过来的问题。 他停下脚步,脸上绷着,但还是问道:“你觉得,我跟他可能是什么关系?” 姜丛算在心里默默叨叨了一句旧情人,但还是没敢说出来。 “我不知道。” 他都想了一路,就得出了一个这个结论似乎是说不过去的。 所以姜丛算敢在暮云皱眉之前,又连忙补了一句。 “因为我不知道,能够让仙君记忆出现错乱这么多年,还如此幸福长大,到底是什么目的。” 暮云愣了一下。 “他的目的是为了你好,身份暂不提,关系不会差的。 目的不是为了你好,看起来……是不成立的…… 不是吗?” 越是局外人,看问题越是客观,提出的看法也一针见血。 倒是暮云不明白:“你怎么知道我是幸福长大的?” 刚才那么难的问题,姜丛算都回答了,倒是这个问题,让姜丛算愣住了。 好久,姜丛算才反问回去。 “仙君不幸福吗? 明王大人宠爱他的大弟子,这是乾坤两域人尽皆知的事情啊……” 暮云没想到等来的回答竟是和帝暄有关。 细细想来,自己长这么大,帝暄对他的宠爱简直到了溺爱的程度。 紧接着,姜丛算又摊开了自己的手掌。 那是一双漂亮但是绝对不精致的一双手。 明明他才十几不到二十岁,手上就已经布满了茧子和细小的刀疤。 那是历练多年的结果,是跌爬滚打多年的证据。 “我的身份也不低,我的爹娘是雪泽山的长老,接触的长辈都是旁人穷尽一生才能见到的大佬。 但是我该走的弯路没有少走一点,我甚至在秘境里面几年几年的待着。 仙君,这不是因为我的爹娘不爱我,而是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成为不了我一辈子的靠山。 他们在让我成长,称之为被迫成长也没错。 但是仙君不是。 仙君的手非常漂亮,是那种精致矜贵,娇生惯养着的漂亮。 在一段甚至都没有血缘的关系里,那个人是做好了成为你一辈子底气的准备,才把你放在手心宠爱了这么多年的。 仙君能说自己不幸福吗?” 你能说,没了朝雾,你就幸福不了了吗? 暮云,你不能。 第289章 暄云番外(二十七) t 第290章 暄云番外(二十八) 暮云似乎也想起来,自己最近一见到帝暄似乎就一直都是在撒娇,所以缓了缓,不打算和他说话了。 看着一恢复就翻脸不认人的暮小云,帝暄哭笑不得。 姜丛算还不至于连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接收到帝暄像是护食一样的视线之后就安安静静地离开了。 暮云环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他的身影,转过身看着自家师尊。 “葱姜蒜呢?” 帝暄只是笑,表情那叫一个无辜。 “我不知道啊。” 就像是帝暄很了解他一样,暮云何尝不了解帝暄? 用一个词来形容帝暄最为合适,那就是“老不正经”!! 作为一个总是会被“欺负”的暮云,有权利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 “不是不打算出来吗?” 暮云提他转了一个话题,但是是换了一个话题继续谴责他。 他并没有提自己头发忽然变白的事情。 帝暄嘴角挂着笑,等着这小祖宗的后话。 但是他实在是没想到小祖宗“烧山”的本领,因为他说:“不是不打算亲完我之后见我吗?” “不是躲着我吗?” 那双琉璃质感的眼睛漂亮的不得了,像是近处的星辰,璀璨又明亮。 他没笑,但是眼底的笑意还是没藏住。 现在的暮云,有那份被无限宠爱堆砌起来的骄傲在前,面对自己说出来的话他眼里就只剩下了光。 帝暄觉得心口发烫。 说出来的话无比沙哑。 “云儿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暮云看着帝暄,随后弯着眉眼,毫不吝啬自己的笑。 “不知道~” 距离上一次世人见到暮云,已经过去了十多年的时间了,因为根本就没有留下任何画像,旁人就只能听着传述。 朝雾尚有两套说辞,有人说他温润,有人说他张扬。 关于暮云的样貌,说辞却一直都是一套,没有丝毫偏差。 这人就像是天上明月,江上冰花,孤傲又缥缈。 以及那句“雪肌玉骨上乘,人间绝色极品”。 就连帝暄,在之前的那个暮云跟前,也鲜少能讨到一个笑脸。 而如今,这美人就像一只被顺毛摸肚子伺候的非常舒服的小猫,知道你喜欢什么,就开始疯狂试探。 他朝你亮了肉唧唧的爪子,没有挠你,只是把垫子往你身上一个劲儿地按。 再直白一点,那就是……暮小云凭本事,一把火烧了帝暄这个老房子。 帝暄咽了咽口水,到最后都没忍住,还是伸手将人拉到怀里,吻了下去。 这次亲了几次,暮云就刚完全招架不住地软了腰。 潮湿的水汽濡湿了他的睫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缘关系,他和朝雾一样,一旦哭起来,眼角就会红的不得了。 这次和第一次的接吻一点都不一样。 帝暄就算是没经历过,也知道再亲下去会发生什么。 即便是他的手都已经伸到暮云的衣服里面了,但还是生生克制住了。 他轻轻松开暮云之后,暮云连站都站不住,不知道的还以为刚才是帝暄把他凶哭了一样。 帝暄惹得厉害,他哭得又那么娇气,嘴巴都亲红了。 真好看,想吃掉的那种好看。 暮云嘴上倒是敢乱撩,实操起来比他哥还不行,直接就亲得喘不了气,还哭得哼哼唧唧的。 “呜呜呜,谁……谁家是这么亲的?” 像是要把他吃掉!可啪!! 他的腰很软,帝暄两只手能罩住,明明之前掐的时候都不敢用力,这回像是要把他揉进身体一样凶。 帝暄知道他的娇贵,现在觉得简直更蛊了。 他喘着粗气,声音低得很。 “不能乱来,不然……你恢复记忆之后,会生气的。” 暮云是那么清冷的一个小美人,就是站在泥里,帝暄都舍不得。 不能现在就把这个小仙人拽到红尘里,至少现在不行。 暮云被亲得浑身迷糊,眼前因为潮湿,看东西都有些模糊。 恢复记忆? 可是,那个“自己”说的是,又爱上师尊了啊。 他亲得有些累,乖乖趴在帝暄肩膀上的时候,看见了自己的白发。 童年的记忆朦胧地泛上来,如今的他合上眼睛。 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啊,我好像把情爱之欲剥离了。 零零散散的记忆在暮云的脑海里时不时蹦出来,有一瞬间,暮云似乎不太知道什么是什么。 他没说,就是靠着帝暄,想睡觉了。 “朝雾是我兄长吗?” 他问。 帝暄给暮云顺着气,什么都不瞒他了。 “是。” “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是……”一个阴险狡诈,小肚鸡肠,喜欢狐假虎威,仗势欺人的蛇蝎坏小子! 停顿了一下,帝暄才说:“他是一个很爱你的人。” 其实暮云从姜丛算一路上零零散散的介绍里面,大概能想象出来一个穿着顺圣大红的少年,吊儿郎当地坐在树下,什么都不上心的样子,但是总是能凭借惊人的天赋拿下每一个魁首。 绝代天骄。 暮云想了想,又问:“朝雾长得真的很漂亮吗?” “嗯。” 这个是连帝暄都无法停顿以及犹豫的问题。 朝雾的样貌的确是世间少有,他有你想象中的任何模样,在意气风发的时间里。 这让暮云禁不住想起自己小时候有一次过生辰,来的那个非常好看的妖精。 他说自己和别的妖精不一样。 的确,没有别的妖精比他还要好看了。 难不成,朝雾比他还要漂亮吗? 暮云在他怀里休息够了,但还是要他抱着,不愿意下去。 “那就是说,我是有阿爹阿娘的。” 这回,帝暄不说话了。 是不是他说了“是”之后,暮云又要问自己的父母是谁? 帝暄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的是,这个问题自己不能回答。 “嗯,应该是有的,但是师尊没见过。 等我们找到你哥哥,我们问问他。” 暮云本来还满怀期待来着,听到回复又蔫了。 “好吧。” 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当。 毕竟朝雾也是被帝昭带回去的,他和自己一样,提这个哥哥会不会难过啊? 他关心的话还没问出来,就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可是,我哥哥不是被那个断情绝爱的师父掳走了吗?” 帝暄:“……” 哥,我不知道,小云儿就算是失忆了,你在他那儿也没个好形象。 第291章 暄云番外(二十九) 暮云抱着他,没一会儿就觉得有些困,懒洋洋躺着,没多久就睡着了。 但是帝暄看着他的睡颜,似乎是想到什么,朝着虚空的位置甩了甩手。 只见一个算得上巨大的裂缝就这么出现在那里。 帝暄的视线一直在怀里的暮云身上,即便是从裂缝里走出来一个人,帝暄都没有挪开眼。 慈枯看见帝暄的那一刻,腿都有些软。 他甚至想把已经迈出来的脚再收回去,到底是没敢。 “暄大人。” 忽略掉他的颤抖,他是真的害怕。 “当年朝雾是让你抹了他的记忆?” 慈枯看着他怀里睡得正舒服的暮云,即便很不想承认,但还是点了点头。 “是的。” “朝雾没告诉你的目的?” 慈枯害怕。 “没……” 他这一个字刚说出来,就和帝暄那双淡薄的眼睛来了个对视,瞬间就怂了。 但是他一想到现在的朝雾不是一个人啊,是有帝昭在背后撑腰的啊。 他欲哭无泪。 “大人不要为难我啊,我就是个帮忙的啊。” 天知道,他一个堂堂中枢的高层管理,按理说要比那些普通的天道更加牛逼的存在,现在在这里就差给跪下磕头了。 帝暄当然也是知道他的难处的,倒是没再揪着这一件事情问他。 “他现在的性格和原来不一样的地方太多了,等他日后想起来,会不会产生厌恶心理?” 当年的暮云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妄自菲薄。 虽然看着他像是漠然到了极点一样,其实他只是敏感。 他对任何一件事都异常敏感。 帝暄看着暮云那满头刺眼的白发,心底疼的厉害。 他那么骄傲,会不会觉得自己对他的爱只是可怜?只是师尊过分宠爱弟子,从而混淆视听的纵容? 如果他这的这么想,那么他记忆里的每一次接吻,都不亚于凌迟。 慈枯沉默。 暮云这种情况和当年的朝雾不一样。 朝雾是那种极度危险的,自毁型心理,从而分裂出了另一个代替他面对一切的副情绪。 那也只是“副”,不是“负”。 暮云却不是。 在他眼里,除了朝雾这个兄长之外,自己就应该是个活在泥巴里的畜生。 心生奴该死,他们毁了朝雾,毁了朝雾的生生世世。 这是彻彻底底的“负”情绪。 朝雾其实说的没错,“朝雾的不幸”就是一个“借口”,始终吊着暮云的一口气。 等暮云意识到朝雾彻底幸福之后,那份罪恶感会大大减轻,“这口气”就没了。 暮云就死定了。 “不知道。 我只知道,暮云身上还有很多没有彻底解决的因果,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左右躲不开一个找到朝雾。 帝暄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慈枯看着睡着的暮云,忽然想起来那个冰冷至极的暮云,是一个即便是睡着都轻蹙着眉头,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醒他的少年。 而现在……他被保护的很好。 好的都不像是那个暮云了。 这个念头在慈枯脑海里出现的那一刻,慈枯像是吓到了,即便是前脚都已经迈入时空裂缝了,还是不放心地回来说了一句。 “暄大人,虽然记忆的缺失导致暮云性格大变,但是他自始至终都是他自己。 就像是朝雾,就是因为有了昭大人在他小时候的纵容在前,所以才成就了现在的他。 暮云也是一样的。不过就是顺序反了,但是效果是一样的。 您看,现在朝雾和昭大人的感情,不也……” 他是真的很怕帝暄到时候面对暮云的时候解释不清楚,让暮云误会他其实更喜欢失忆后的自己啊!! 他就是帮了个忙,到时候真让暮云出了一星半点儿的差错,那可不是丢饭碗和丢脸的事情,是丢命啊!! 帝暄倒是没想到折回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随后笑了笑。 “放心吧,这个不用你管,我知道。” 他和帝昭都是凌驾于时空之上的神灵,他们都知道这种情况。 他只是太担心了。 可以说,帝暄这次劈出时空裂缝把慈枯找来,他是一点忙都没帮上。 这让慈枯挠了挠头,想着帝暄问自己的第一个问题,斟酌地说了一句。 “或许您可以告诉他,他灵相完好的原因。 当年暮云曾经不小心掉进过时空裂缝,他应该是见过其他位面自己的下场了。 您正好可以用这件事哄……” 不曾想帝暄摇了摇头。 他从芥子里面拿出了一只上好的玉簪,说着。 “帮他解决这件事情,的确是为了让他后顾无忧。 但是……邀功就不好了。” 慈枯说不上来什么。 因为他觉得如果是帝昭的话,面对这种情况,帝昭什么手段都用的出来。 颠倒黑白且不提,能利用的“惨”,帝昭那个疯子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但是慈枯没那个胆子吐槽,老老实实回自己的中枢了。 帝暄温柔地将暮云的白发用那个簪子挽起来。 这个动作他做过无数遍,如今已经无比熟练了。 他怜惜地在暮云饱满的额头落下一个很轻很轻的吻。 随后就抱着人离开。 暮云的睫毛很明显地颤了一下,很明显就是已经醒了。 还自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甚至都躲过了帝暄的眼睛,自己偷听到了师尊这么大的秘密。 实际上,他的小动作早就被帝暄看在眼里了。 仗着现在的暮云不敢睁眼看他,帝暄嘴角的弧度带着几分令人说不上来的诡异。 让人下意识地觉得毛骨悚然。 如果慈枯在场,大概就会看出来,这个男人和他那个兄长一样恶劣。 帝暄看着暮云因为过分紧闭眸子而发颤的睫毛,没有半点愧疚。 他又不是那种深情人设,他的老婆都要发脾气了,他凭什么什么都不说,怎么,等着别人揽功劳吗? 他开始期待,等暮云知道他灵相完整的原因之后,会不会心疼得要死。 只要有别的情绪可以压过愤怒和厌恶,暮云这辈子都得和他这个师尊纠缠到死! 第292章 暄云番外(三十) 那可是帝暄亲自将暮云的白发变成黑色的,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簪子掉了就头发变白的。 他就是故意的,他就是要让暮云知道。 你即便是剥离了情爱之欲,也还是会动心,你就是爱上我了。 即便帝暄早就知道,随着灵相的完整,暮云的重生,是身体完全恢复的状态。 情爱之欲,是恢复了的。 是早就恢复了的。 他有点期待暮云见到了朝雾之后的发展了,你说……他的小云儿还舍不舍得跟他置气? 就跟他之前就说的那样,让暮云的心里都是他,这件事是他说了算的。 有帝暄在,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 只要暮云想,转瞬间他就可以到达任何地方。 随着坤域椿渊殿闭门谢客,大把大把的修士就把注意力放在了万花宫的美人榜上了。 都说“爱美之心人有之”,这个“爱美”一定程度上也是包括“爱美人”的。 对于修仙界来说,可能并不是多么长久的时间,但是足够很多“后浪”把“前浪”拍在沙滩上。 “美人榜”可从来都没说必须是自己的脸。 这张脸可以是偷的,可以是画的,也可以是造的,当然也就可以是抢的。 各凭本事。 往年不是没有男人参加,但是让男人当魁首的,上一届的朝雾倒是头一个。 所以这次倒是多了不少男人参加。 帝暄拉着暮云在万花宫的宫门外看了一会儿。 暮云本来出来的次数就少,现在看着陌生的建筑,实在是有些迷瞪。 帝暄笑了笑,一句就把暮云给讲明白了。 “你喜欢的玉荣酒,就是从她们这里讨的。” 虽然你没喝完的时候都倒了。 闻言,暮云就对上号了。 “哦~想起来了。” 暮云的样貌实在是太招人了,帝暄抿了抿唇,还是在暮云脸上套了一个障眼法。 不能让暮云像是之前那样装束,白纱遮面斗笠几乎就是暮云的代名词。 他拉着少年往里面走。 没人感受的到他们两个,只有掌门等高层最先注意到了帝暄身上的气息。 等她们匆匆忙忙出来迎接的时候,就看见了前来的两个人。 一个是依旧温润的明王,至于另一个,其貌不扬? “见过明王大人。” 帝暄之前和帝昭一样,都是那种从未出面过的,听说的时候总感觉是上一辈人的事情,再直接一点就是,小一辈的总以为他们是……死的。 但是现在嘛……帝暄前几年来万花宫讨酒的次数多的都快成赶集了。 万花宫的掌门是一个看上去三四十岁的女人,她穿着玄黑烫金圣王莲的长裙,用三只镂空金雕的簪子挽着头发,脸上虽然是平静的表情,但是她作揖的时候,手都发颤。 不是,还讨酒啊? 结果帝暄淡淡摆了摆手:“不用多礼,我就是带人看个热闹。 这美人榜揭榜之前的半天,是不是到场的都要参加?” 掌门擦了擦汗。 “的确……” 明王大人竟然也要来参加吗?这么刺激!! “那朝雾来了吗?” 掌门不说话了。 不用猜也知道,那小子还没到。 不对,准确来说,是“那张脸”还没到。 很快,所有人就会发现,最北上间的结界,被人动了。 有人进去了。 众所周知,乾域雪泽山水云境是南冥的,因此雪泽山一般都对应“南”。 而坤域佛渡山三九殿是北山的山巅,所以佛渡山对应的就是“北”。 在这种大型的活动里,他们可以没有人去,但是一定留出南北两个方位的上厢。 如今北上厢的结界破了,说明……有人进去了。 原本还喧闹的万花宫瞬间寂静无声,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是明王大人就是暮云仙君,这俩人绝对有一个到场的。 反倒是大家一直都以为会亮灯的南上厢,一点动静都没有。 帝暄搂着暮云坐在北上厢的榻上,神识即便是完全笼罩了万花宫,还是没有察觉到朝雾的气息。 不禁挑了挑眉。 忘了,那小子有帝昭护着。 暮云一直习惯着帝暄抱着他,所以没觉得有什么特别。 他还想着那个掌门的沉默,也就是说朝雾是没来吗? 他有些难过。 巴掌大的小脸儿无精打采地靠着帝暄的胸膛,说话都翁里翁气的。 “怎么办啊?朝雾没来。” 帝暄心肝儿在自己怀里坐着,他手有些不老实地乱摸。 忽然像是岔开话题一样,细细打量着暮云。 障眼法对他这个施咒的人没用,所以他就看着这个小朋友满脸不开心,因为抵着他的胸膛,导致脸蛋上的肉都有些鼓。 眼睛大大的,明亮又好看。 “宝贝你好像还少了点什么?” 暮云被这一句“宝贝”撩的有些反应不过来,几秒后才迟钝一样把整张脸都埋在他的怀里,只露出红得能滴血的耳朵。 帝暄忍笑,凑上前还吻了吻他的小耳垂。 “害羞了?” 一边说着,手在暮云的头上轻轻揉了揉。 下一秒,暮云就觉得脑袋上有些奇怪,像是…… 他伸手一摸,吓得耳朵直接就竖起来了。 “!!!” 毛茸茸的白猫耳朵刚因为受惊竖起来,又因为动物身体的自我意识而开始扑棱。 看得帝暄心肝儿发颤。 “哎呦,这么可爱……” 低低的声音就这么贴着暮云的耳朵传到大脑,麻得暮云半个身子都软了。 “师尊!?” 暮云忽然想起来,姜丛算就是给自己弄过一对猫耳朵,如今再被帝暄弄出来一对,不用猜都知道这人是吃醋了。 但是被帝暄这么温柔地一边亲着耳朵一边夸,暮云现在除了耳朵,浑身都开始泛红。 他下意识用手挡着帝暄,不让他继续贴着自己的耳朵讲话,结果帝暄环着他的腰,硬是把自己箍在他怀里动都动不了。 而另一边的某间厢房内,一只精致白皙的脚踝露出屏风。 因为惬意,所以这只脚轻轻晃着,以至于那脚踝上的铃铛轻轻地响着。 这脚踝很细,白得像是无暇的玉一样,精雕细琢过,细细呵护着。 上面有一个紫色的,像是木质的镯子,还串着一个做工无比细腻的铃铛。 看不出来材质,但是音色格外……缱绻、 第293章 暄云番外(三十一) 这人前上摆了不少看上去就非常美味的糕点,中间的那个少年披着一件白色的里衣,外面那件顺圣色的大氅只是松松垮垮地披着,露出胸前大部分艳丽的春景。 修长细劲的手指捏着一个晶莹剔透的茶盏,漫不经心地玩着,因为过分无聊,垂下来的脚都无节奏地晃着。 整个房间里都是铃铛清脆缠绵的声音,并不吵闹。 正是暮云一直在找的朝雾。 十几年过去,朝雾的样貌没有丝毫变化,唯一变化的就是气质。 比之前还要贵气,还透露着几分娇气,嫩的能掐出水来。 门口的方向传来声音,朝雾没动,一直等人来到自己身边,伸手握着他的下巴蹭了蹭。 力道又温柔又轻。 “无聊了?” 低低的声音苏宠的厉害。 眼看帝昭的手往他的脸上伸去,朝雾像只乖巧的猫猫一样蹭了蹭他的掌心,甚至还在他的掌心落下一个很轻的吻。 “嗯,的确很无聊……” 帝昭把酒放在桌上,随后就将朝雾抱了起来。 换成他自己坐在榻上,让朝雾坐在他的腿上。 那件本来就没穿好的大氅顺着朝雾的身子滑落在地上,他脚上的铃铛也发出无法忽略的响声,很是勾人。 帝昭笑着搂住他的腰,任凭他在自己怀里正在乱动——找一个很舒服的位置。 “不过小云儿都能找到这里来,显然是快要记起来了。” 应该是昨天晚上折腾狠了,所以朝雾现在兴致不怎么高,说话都有些无精打采的。 朝雾和暮云虽说是亲兄弟,但是他们算得上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极端。 除了身份上门当户对的对立感,还有性格上,甚至长相气质上,都完全不一样。 朝雾的长相实在是太张扬了,美得有攻击性。 相比于暮云唇色的桃夭,朝雾的唇像是抹了血一样,殷红又贵气。 眉宇间带着锋芒,像是光一样,让人挪不开眼。 暮云则多了几分仙气,缥缈又让人欲罢不能,越是冷淡,越是可以激起人们疯狂的施暴欲。 当然,在和那双琉璃质感的眼睛跟前,没人敢直视他。 因为那双眼睛漠然到令人畏惧。 也正是如此,这回万花宫的美人榜换榜才如此受人重视。 他们都想知道,朝雾和暮云如果同框,到底谁在相貌上更胜一筹。 朝雾终于找到舒服的位置了,把手往自己男人衣服里一放,摸着也不伸出来了。 “快快快,我看看现在的云儿干什么呢?” 帝昭哭笑不得地给他画了一个灵镜。 就是那种那种直接就能看见帝暄在做什么的那种灵镜。 于是帝昭就看见,自己弟弟…… 压着他宝贝的弟弟,亲得难舍难分。 帝昭:“……” 朝雾:“……” 因为灵镜的效果实在是太好了,所以帝昭和朝雾甚至还能听见出chun--舌-交缠的声音,就连朝雾听着都有些面红耳赤。 暮云的头上还带着两个羞成粉红色的猫耳朵,因为敏感和舒服,竖着,扑棱着。 暮云哪里是经历过这种事情的,光是刺激都让他紧闭着眼睛了。 倒是帝暄,察觉到灵镜之后,挑着眉抱着暮云换了一个方向。 小美人漂亮脆弱的侧脸就这么直接出现在朝雾的眼前。 那是朝雾两辈子都没见过的,像是一只醉醉的小虾,都要把自己煮熟了,还生涩地把自己往帝暄那边送。 帝暄看着灵镜的表情,让看着的朝雾瞬间炸毛。 “啊!? 夫君!! 他挑衅我!! 是吧是吧??啊? 他这个狗东西刚才是不是在挑衅我! 他还想不想要媳妇啦?他这个狗!他就是挑衅我!!” 可把朝小雾气的,简直要跳起来,伸进镜子里把帝暄暴打一顿。 帝昭赶紧伸手环住朝雾的腰,不让他继续张牙舞爪,省的再摔下去。 也不知道帝暄是不是看见朝雾这个模样了,嘴角还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气得朝小雾想跟他拼命。 “你丫的还敢笑?你拱了老子的白菜你还敢笑? 我一定要撕了你!” 因为他乱动,铃铛声在房间里不停歇地响着,伴随着朝雾抓狂的声音。 很快,这种想杀了帝暄的心情彻底达到了顶峰。 因为朝雾透过灵镜看见帝暄将暮云的脑袋按在他的肩膀处之后,用嘴型说了一句话。 “你还是先等你敢把脚上那个东西摘下来的时候再说吧。” 朝雾气得浑身发抖。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最后的几个字。 “我一定要宰了那个狗东西!” 帝昭看着他,叹了口气之后,挥手就把灵镜撤了。 然而这边的朝雾显然是真的被气到了。 肩膀都发抖。 帝昭虽然想笑,但是知道自己真笑出来的话,这祖宗就彻底哄不好了。 他将人好好抱在怀里,结果发现这崽子把自己气得眼圈都红了。 那双漆黑的眼睛罩着水雾,潮湿又委屈,带着不自知的魅,像是小勾子一样。 看的帝昭口干舌燥地咽了咽口水,喉结滚了滚,才低低笑着过去哄着。 “怎么先把自己气哭了?” 帝昭伸手把他眼尾的泪抹去。 朝雾就跪坐在他身上,咧着嘴“吧嗒吧嗒”掉金豆豆。 “他太讨厌了!他挑衅我!他刚才是在欺负我!” 帝昭憋笑。 一直顺着朝雾。 “嗯,他欺负小孩子,该打。” “我要打死阿他。” “嗯,打死他。” 帝昭脾气好的不得了,就这样了还能让朝雾挑出错来。 朝雾的哭吧,是非常神奇的,说哭就哭,说收就收。 于是,他下一秒就换了脸色,危险地看着帝昭。 此刻的朝雾把脚直接塞进他的衣服里,因为前有寒毒的事情,他的体质还是有些凉。 脚丫一触碰到温暖的皮肤,舒服的朝小雾眼睛都跟着眯了眯。 但是他还是有些凶。 “你是那个狗东西的哥哥,你也不是好东西!” 说着,像是出气一样不怎么用力地踩了踩帝昭。 惹得脚上的铃铛再次响了起来。 这是在控诉呢。 腰骨的锁链到后来还是被帝昭撤掉了。 但是像人这样被朝雾刺激过两三次的人来说,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了。 所以做什么都不过分。 把定位的铃铛戴在朝雾脚踝上,是非常正确的。 第294章 暄云番外(三十二) 朝雾的性子本来就像是魅主的狐妖一样,这会儿踩着踩着帝昭的胸膛,就开始不老实地往下踩。 铃铛声在安静的房间里阵阵回响,像是一种暧昧的前戏。 随着朝雾不老实的脚越来越往下,帝昭的眸色越来越沉。 那个刚才还炸毛把眼睛都哭红的小美人,现在像是生怕帝昭不知道他多前槽一样,不要命地撩拨。 眼看着这小兔崽子的脚就要放在最危险的地方,帝昭直接就按住他的脚踝,暗沉的眸子似乎是在告诫着让朝小雾老实一点。 但朝小雾是谁啊,他要是能老实,名字都得倒着写。 他看着对面的帝昭,笑得明晃晃的,眼睛像是星星一样在发光。 他眯着眼睛看帝昭,像是想起来刚才暮云头上那一晃而过的白色,他笑的更矫了。 下一秒,朝雾就觉得自己踩着的地方有些不对劲。 因为……他头上的耳朵?嗯……猫耳朵。 比暮云多的,大概就是……一条优雅漂亮的猫尾巴…… 帝昭的反应这么大,朝雾笑得更坏了。 那根尾巴来到朝雾的跟前,朝雾忍不了地用脸蹭了蹭尾巴。 抬眼的时候笑得蔫坏。 帝昭看着这个唇红齿白的小美人,他白皙的小脸儿上满是眷恋,真不知道蹭的是尾巴还是…… 莫名色气。 他忽然就笑了,任由自己的欲望无限放大。 他用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擦着朝雾的脚踝骨,因为有建木的镯子挂在上面,所以被摩红的地方看起来更加令人抓狂。 脆弱又漂亮,那只抓着他脚踝的手禁欲又病态。 朝雾也笑。 “夫君做什么啊~朝儿疼~” 撒娇撒的帝昭骨头都酥了。 帝昭握着他的脚踝往自己的方向一拽,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变近,呼吸交缠在一起。 越来越沉的眸色似乎是在表示着这件事情越来越危险了。 帝昭伸手摸了摸朝雾的脸,朝雾就乖巧地把脸放在他的手心蹭了蹭。 殷红的舌尖温软又炙热,不怕死地 t了t 帝昭的掌心。 帝昭抬了抬眼,手指就已经放在了-----他的-----嘴里。 手指……(嗯,写不了,容易过不了) 那件顺圣色的大氅最后还是披在了朝雾的身上,从背后看就像是朝雾单纯坐在了帝昭身上,只能看见朝雾漂亮的脖颈,被帝昭压着,又像是不轻不重地掐着。 整个床榻都…… 时不时溢出来的声音伴随着铃铛的声响,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的。 …………………… 而那边的暮云被帝暄亲得喘不上气。 帝暄就像是一个老房子,现在就是亲两下都能让他着火。 但是朝雾已经被他气成那样了,他今天要是真的在这儿把暮云怎么样,朝雾怕是会跟他不死不休。 当年的朝雾在暮云心里的地位实在是太高了,虽然在暮云失忆的这十几年里是和帝暄朝夕相处的…… 帝暄抱着他,手--上的动作倒是没停。 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暮云整个人连意识都有些模糊,眼神都有些发散,不聚焦了。 那双毛茸茸的白猫耳朵耷拉着,浑身像是被抽去了力气,瘫在帝暄身上。 “师尊……” 像是小猫睡觉前的声音,没什么力气。 长发贴着脸颊,浑身都是汗。 “我们去洗洗澡好不好?” 暮云现在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帝暄也就当他同意了,抱着人就往屏风后走。 等天色晚下来,朝雾非常不开心地坐在他的怀里,脸色一点都不好。 帝昭脖子上的牙印很清晰,看得出来朝雾当时的心情,也是非常不好的。 那边的帝暄也难得被暮云给了个冷脸。 连抱着都不让抱了。 暮云自己坐在榻上,闷闷地吃东西。 万花宫房间一共三环,每环各三百三十间,共计九百九十间,排除万花宫本门派的九十间,剩下的厢房里,都有参与这次美人榜的人。 到时候就会从末间一直开到首间。 排名依次更新。 这种本来就是越靠后越不吃香。 一般是最后的雪泽山南上厢,还能让朝雾稳坐美人榜榜首,可见他那张脸的貌美程度。 万花宫的人到现在接待了如此多的人,却依旧没有等到朝雾和暮云任何一个人到场,不禁有些心慌。 谁都会觉得,朝雾和暮云要是不在美人榜上的话,那么这个榜就是名存实亡的。 而暮云,不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见到兄长的最佳时机,现在就是一站起来,小腿都发软。 厢房的屏风从第三环依次褪去,那后面或是正襟危坐,或是侧躺榻上,都能让旁人瞧见样貌。 随着人们的投票,厢房门牌上的数字牌也开始以平稳的速度变亮。 最起码到这里,一切都还没有出问题。 时间不长,但是屏风都已经褪去了一半了,还是没有出现朝雾。 惹得暮云搭在扶手上的手都逐渐收紧,看得出紧张来。 他没有穿大氅,不像是朝雾,他一点都不惧寒。 如今那件被帝暄亲手穿上的里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什么都遮不住。 帝暄扫了一眼外面的厢房,大概也快要到朝雾那间了,所幸就伸手将坐的离自己有点远的暮云抱在怀里。 “紧张?” 暮云咬着下唇,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帝暄可以感受到他的不安。 他的记忆就像是偷来的一样,建立于一片荒芜的废土。 朝雾的存在,算得上是他这片荒芜里的真实。 他实在是太需要一个人来肯定自己,告诉他。 暮云,你是真实的,你所经历的,都是真实权且正确的,那个被你忘却的记忆,只不过就是出于某些原因,绝对不是因为你的存在即错误。 他顾不上上一秒其实是在和帝暄闹矛盾,手转来紧紧攥着帝暄的衣裳。 脑海里的混乱几乎快要把暮云折磨疯了。 那些不熟悉的记忆碎片伴随着脑海的起伏,疯狂撞击着他自我保护的最后一道冰层。 帝暄看着他额头上的薄汗,到底还是叹了口气。 “想见到朝雾还是想想起来这一切?” 暮云听到这话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随后他发现他也答不上来。 所幸,帝暄也没想让他来回答这个问题。 毕竟,这个问题本质上是一个。 第295章 暄云番外(三十三) (快去看前一章啊啊啊,我费了好大功夫才过审的,你们懂得~) 帝暄也没干什么,只是甩手送到朝雾那边一封信。 一封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信。 朝雾正窝在帝昭怀里生闷气,一看是帝暄的信,冷哼一声。 “怎么,现在才想起来道歉? 我跟你说,晚了……我根本就……” 后面那半句“不可能原谅他”还没说出口,碰到信件之后,朝雾就被信件里面爆发出来的玄力冲击到了。 那不是别的,是和暮云同门同脉的,和自己身体里的那半份灵相重合的寒冰之力。 即便是朝雾神魂已成,但是面对来自帝暄的绝对寒冰,身体还是下意识地做出了防御性的动作。 ……依旧拦不住霸道的凉意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惹得十几年没有碰过凉的朝雾,指尖再次覆霜…… 帝昭的反应更为迅速,在寒冰吃彻底进入朝雾的身体之前,帝暄所在的北上厢就被直接炸开。 但还是晚了。 帝昭抱着朝雾,温热的灵力注入朝雾的身体,为他驱逐外来的寒意。 而那边的帝暄,已经抱着暮云,完好地躲过了爆炸。 但也因此,让他们两人出现在万花宫所有人的眼中。 帝暄给暮云披了一件宽大的外袍,那双眸子就像是再次回到了那个眼中无欲无求的乾坤明王。 朝雾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在帝昭跟前带着娇气和魅惑的眸子,如今冷到甚至带了几分杀意。 就算是他想将手遮起来,但还是被暮云看见了。 修长的手,被寒霜和寒冰冻结着的手指,覆上了白色雾气的睫毛。 记忆力被模糊了的那张脸逐渐由失真变得真实,是那个他记了很多年的“妖精”。 而寒冰的源头,与其说是来自帝暄,不如说是来自……自己。 “咔嚓” 暮云似乎听见了自己神识冰原里,寒冰被撞的四分五裂的声音。 这一切,随着帝暄毫无感情的一句“好久不见,朝雾。”,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脑海里汹涌的洪水冲垮了暮云的神识,记忆深处的星星点点逐渐拼凑出一张绝代风华的脸。 那是朝雾,是他的……兄长。 当时在蜃谷面对那群共生蛭的时候,朝雾的那一剑,因为斩的太迅速,以至于暮云根本就没看见他的手。 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朝雾的身体就开始出问题了? 不对……不是的…… 他又想到和凛淞见面的时候,凛淞那句没说完,被朝雾打断的话。 是什么? 朝雾上一世的时候并没有到达没了凛淞治疗就活不下去的程度,但是他重生以来,他身边的人似乎都特别担心他的身体。 为什么? 是不是朝雾现在手上的寒冰? 那是凛淞没来得及问的,朝雾不想让他知道的,灵相。 导致朝雾生不如死的,是他暮云的灵相啊…… 那自己呢?自己重生之后,那完完整整的灵相呢?又是谁的? 他想到什么,视线又木讷地放在了一直虚抱着自己的帝暄身上。 灵相是需要融合度的,能和他那半份灵相完美无缺地相融……他只能想到作为他师尊的帝暄。 那是灵相啊……那是命啊…… 记忆的冲击,两个真相的打压,几乎让暮云生不如死。 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出现了。 他的存在,即是错误。 怎么能有人,像他一样,连出生,被救,救人……都是彻头彻尾的错误啊…… 他的出生,代表了凡间尘皇室那段肮脏,是朝雾的不得善终。 他被帝暄所救,代表了帝暄要为了他剖出一半的灵相。 他想要救朝雾,代表了朝雾重生后的每一次生不如死。 不想面对,不敢面对,想死。 “啊啊啊!!!” 杀了我,来个人,杀了我!杀了我啊!!!!! 他的眼前忽然开始变得模糊,血茫茫的模糊。 耳边的声音逐渐开始失真,他想求帝暄杀了他,却发现自己说不了话。 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切都静止了。 朝雾的视线里全部都是暮云眼睛流血的样子,紧张和担心一时间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暮云!!!” 帝昭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但是他还是环着朝雾的腰,尽可能让他先冷静下来。 “朝儿,先别急,等等。” 虽然他现在握着朝雾冰凉的手,也有些按捺不住想一刀砍死帝暄的冲动。 而帝暄此刻抱着暮云,手指在他的额头点了一下,让他整个人都失力一样倒在自己怀里。 源源不断的灵力注入那具连主人都放弃的身体。 就是在这种全盘崩碎的时候,才能彻底建立起新的希望。 帝暄将自己的额头和暮云的额头抵在一起。 等他进入了暮云的神识,他才看见,那万里冰封的荒原,如今连冰都分崩离析地沉浮在汹涌又破碎的黑色海洋里。 极致的破坏,无尽的绝望。 暮云就坐在一个枯死的树上,满头白发,毫无生机。 那双帝暄爱极了的眼睛,原本是罩着琉璃的纱,如今也死气沉沉。 帝暄心疼的要死。 “云儿?” 没有回应,也得不到回应,就像是他们的这段感情。 帝暄来到暮云的身边,捧起他的脸。 那一瞬间,帝暄觉得自己错了。 暮云不哭不闹,不说话也不笑,他顺从着你,但是也看不见你。 帝暄的喉咙感受到了一股腥甜,但是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触碰暮云的手指有些抖,但是他没有停下。 他问:“云儿,我知道你听得见…… 我爱你,我很爱你。 你看看我,好不好? 你不想说话,那我就一直跟你说,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再也不瞒着你了。” 暮云毫无反应。 帝暄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底的刀子,再次疯狂地刺入他的心脏,折磨一样来回割据。 “你的存在是我杀了无数的自己,才换来的珍宝。 每一世的再不相见,换的……是此生的重逢啊…… 你怎么可以觉得自己的存在是个错误呢,你怎么能把自己的存在说的那么卑微,那我是什么?” 第296章 暄云番外(完) “只要朝雾每一世都不得善终,你就一定会出现,我就一定会找到你,收你为徒。 然后就是我们那生生世世,你不曾提起,我不曾注意的感情。 如果你真的需要什么来减轻你的罪恶感,那么你的每一世也都是郁郁寡欢,含悲而死,还不够吗? 云儿,那你能不能想想我? 当我知道你每一世都不得善终的时候,你能想象我的心情吗?” 暮云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但是帝暄没停下,他把所有的真相都这么直接干脆地放到暮云跟前,告诉他这件事的另一个角度。 “帝昭说,废掉有情道的方法有是有,但是时间很长,就连他都用了六年。 我知道,我等不了六年,所以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吗?” 帝暄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甚至没有停顿,指尖却在发抖。 “我杀了每一世的自己,我让那个帝暄连看见的机会都没有。 我用他们的死,给你换了灵相,给你续命,换此生重逢相守。 你当时就躺在云溪花海里,我守着你守了六年,我一直看着你…… 我自己没少告诉门下弟子,少做会后悔的事情,而我当时看着你躺在那里,悔得肠子都青了。 我不该让你下山的。 我不该让你自己一个人面对那些的。 我不该那么晚才发觉对你的感情的。 从始至终,都是我不该,不是你的错。 你那么好……” 那个无论面对什么都显得游刃有余的明王帝暄,如今面对暮云,连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 他的嗓音带着颤抖,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咽刀子一样钝痛。 “不是你的错”。 这句话不止帝暄说过,朝雾也说过,毓淑皇后……也说过。 “朝雾身上的寒毒,不是因你而起。 我说过,朝雾是一个很爱你的兄长,你怎么能让眼睁睁看着为他而死的朝雾,继续保持理智地吸收你的灵相。 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没了你,他甚至活不下去,这从来都不是错。” 帝暄在用自己这辈子最大的耐心,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这不是你的错。 “云儿,朝雾当年同我下过一盘棋。 知道吗?他告诉我,既然那颗白子最特殊,为什么不问问白子想落在哪里。 你不是棋子,但是我很想问问云儿,你想要什么?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帝暄的眸子漆黑又平静,而他本人也温柔而强大。 他虽然没说,但是在心里,还是补上了那句:“就算是想死,也给你,大不了就是一起。” 相比于他那个时常会很偏激的兄长,帝暄的情绪稳定就稳定在,他时刻尊重着暮云的想法。 这是连朝雾都做不到的。 帝暄会给出暮云选项,让暮云自己选择。 失去记忆之后的这十几年来,帝暄把他养成了世间人高攀不起的小仙人,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自己乱发脾气不会换来“真不懂事”,就连自己那些不完美的小毛病都能换来帝暄一句“我惯的,我真厉害。” 不是因为帝暄很强,自己才有机会获得这么无下限的宠爱。 而是因为自己很好,才被很强的帝暄给出无下限的宠爱。 因为我很好,所以你才爱我。 暮云想起自己在时空裂缝里面的每一世,那时候,自己都没能等到帝暄来救自己。 亦或是等到了,却没能等的起。 生生世世的客死他乡,不得相见,如果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句“我想死”,那么自己从小到大放在心目里的神明,才真的被他碾碎在泥土里。 少年时窥见的光,如今照在他身上十数载,他有那个底气独占太阳。 于是那一刻,帝暄透过暮云的眼睛看见了世间最为盛大的景象。 那双眼里,狂风暴雨,黑天满目,一道闪电像是劈开了这无穷无尽的混沌。 暮云看着帝暄,忽然想到了那个下棋还逗自己玩的师尊,那个无论有什么好东西都第一个挂念着他的师尊,那个以往明明一直温温柔柔,却因为自己一点小伤都能拉下脸色的师尊。 那个不正经,但是一直牵挂着他的师尊。 当年肯定是不敢这么想的,但是现在,看着面前满眼都是自己的帝暄。 他忽然想说,我啊,是泥,也是雪。 是干干净净的雪,是被很多人很多人都喜爱着的雪。 就连钟离枫都说过,他漂亮的像是坤宁宫红墙上的雪,来年朝雾生辰的时候,他想去看看。 所以啊…… 他张了张嘴,对帝暄说:“我想看雪。” 我想活着,看看这世间最干净的雪。 如果是你的话,那句“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是不是也挺好的? 那双眼睛像星星,帝暄一直爱着,爱了很久很久了。 原本看上去还要吞噬一切的惊涛骇浪此刻无比平静,那些稀烂破碎的寒冰逐渐像是落地一样温和地伸展着。 可以说是逐渐恢复的神识,也可以说是被帝暄亲自一下又一下拼凑起来的骄傲。 其实有很多恢复记忆的方法,这么看起来,直接让暮云崩溃是这些办法里面最危险的。 明明让朝雾来温声相告整个事情的真相,是最为温馨的一幕。 可是帝暄不愿。 他不希望到了这种时候,暮云活着的理由还是由朝雾来揭示。 他希望暮云是看着自己,才坚定地要活下去的。 他们姓帝的都带着疯子一样的劣根性,在“爱人”这个关系里,他们拥有疯狂的占有欲和嫉妒心。 谁都不行,尤其是爱人的亲兄弟。 暮云的识海里面,当初那个如履薄冰的深渊此刻变成了遍地绽放的平地,有一棵很漂亮的槐树,上面坐着一个少年。 那白发的暮云嘴角带着笑,伸手摸了摸身边的树干。 “这不是云溪花海入口的那棵高大的云槐。” 暮云拉着帝暄的手,笑了。 “这是师尊在佛渡山山腰上,为我种下的槐树。” 帝暄一愣。 于是那个树上的暮云也笑了。 “恭喜你,重获新生。” ………………………… 嗯?没有评论?没评论就说明大家对小甜文还是很满意的,那我就继续发刀子啦啦啦啦~ 第297章 互看不上眼 暮云的状态逐渐稳定下来。 帝昭将万花宫的时间点冻结,带着朝雾在北上厢落下。 有帝昭在,朝雾出不了事,帝暄的寒冰玄力并不多,已经被帝昭全部化解。 没有温度的水珠顺着朝雾的指尖缓慢滑下,落在地上。 帝昭用帕子给他擦拭的时候,却反被朝雾伸手紧紧攥住。 他也慌,他特别慌。 十几年未见,再见就是阴阳两隔,的确是一种很残酷的现实。 帝昭不能做什么,只好任由朝雾拽着自己,用陪伴安慰他。 好在暮云的精神状态稳定下来了。 帝暄身上源源不断的同脉灵力正在滋养着暮云的身体,时空的割据缓缓自愈,暮云身上也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毕竟实际上不是真正的十七八岁。 唯一让朝雾都跟着一愣的,是暮云的头发。 那原本了无生机的白发慢慢变成黑色,就像是他这个枯木一样的躯壳正在注入鲜活的生命。 这一刻,算无遗漏的朝雾终于明白了帝暄无论如何也要挣脱自己原计划的原因了。 他是要暮云,从今往后,是死是活都由暮云自己决定。 在“掌握命数”这个事情上,彻底摆脱朝雾的影子。 不用再活在对朝雾的愧疚里。 是重获新生。 朝雾觉得鼻尖酸的厉害,他越是压抑越是想哭,倒是心里的重担,彻彻底底地被撂下了。 帝暄最先醒过来,暮云随后。 朝雾不想让暮云看见自己现在要哭不哭的样子,连忙拿起帝昭的袖子往自己脸上擦了擦。 那边抱着的两个人刚松开,帝暄的手甚至还在暮云腰上,朝雾就动了。 准确来说,是兄弟俩都动了。 想象中兄友弟恭,温馨相拥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现实的场景是…… 暮云手中握着那柄通身玉质的万象,剑尖直抵帝昭的脖子。 那双晶莹干净的眼睛带着冷意,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负面情绪。 “你竟然敢锁着我哥!” 而那边的帝暄,也没那么好的待遇。 浮生的剑芒非常凌厉,这把天地一剑是只要出现都能震慑所有人的存在。 朝雾身上还披着那件顺圣色的大氅,像是杀红了眼一样,凛然又阴郁。 “你昨天不是很嚣张吗?嗯?” 这可真是“兄友弟恭”的好场景。 朝雾和暮云是背对着的,这就导致帝暄和帝昭是面对面的。 双帝对视一眼,不说话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我不能动你老婆,你能不能管管?” “我不敢动你老婆,你能不能管管?” “……” “……” “朝儿。” “云儿。” 听到喊自己的声音,兄弟俩…… 朝小雾咬了咬牙,收了剑,很生气地凶:“我不动你,我让你哥揍死你。” 他是收手了,但是暮小云只是冷冽地侧眸看了帝暄一眼,吓得帝暄直接就站直了身子。 暮云非常生气,非常非常生气。 他想起来自己当初生辰的时候,朝雾一走就会响起的锁链声。 那时候根本就不是铃铛,就是锁链。 而且声音的源头还是腰,是腰骨,帝昭这个狗东西,竟然把锁链拴在了朝雾的腰骨上。 他冷冷地盯着面前的帝昭,相比于他的愤怒,帝昭的目光反倒更为淡漠。 他还没说,朝雾这几年挂念暮云的时候,就连睡着做梦都喊的暮云的名字。 朝雾似乎也意识到这俩是真的会打起来,只能先没好气地收了浮生,转身先去安抚暮云。 朝雾站在少年的身后,看着他左耳的梵石耳饰,忽然有些失神。 都已经长得和自己一样高了…… “云儿……听话,先把剑放下……” 倔强的小少年死死咬着下唇,因为生气,握着剑柄的手都发抖。 朝雾对他又实在是说不出重话来,只好抬手在万象的剑穗上撩了一下。 “哥没事。” 三个字,让暮云说不上来话,只是蓦地红了眼圈。 万象化作玉佩回到暮云的芥子,他觉得自己眼尾被朝雾温暖的手很轻地擦了擦。 “多大人了,哭得这么可怜?” 可能真的是被帝暄养的太娇气了。 暮云红着眼睛看着面前的朝雾。 还是当年的样子,只是身上更加平静,没了那些天塌了都要顶上去的责任感。 朝雾的眼睛最像毓淑皇后终乐菱,此刻温柔地看着自己,让暮云想起了当时帝昭让自己看到的终乐菱。 也是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温柔至极。 但是暮云接下来的话,打断了朝雾的“蛊惑”。 “太温馨了,朝小雾,你皮的厉害,我都忘了罪魁祸首是你了。” 冷冷淡淡,平平静静的一句话立马把刚才的兄弟相见再次打破。 暮云直接上手去勾朝雾的脖子,气得暮云想干脆把那张绝美精致的脸蛋儿抓花算了。 而这边的帝昭,看准了帝暄之后,很干脆的,上去就是一拳。 这是帝昭已经无法计算的生命力,为数不多地用手打人。 帝暄没躲开。 就这么承了帝昭这没收敛的一拳。 虽然打完之后对身体的伤害微乎其微,但是帝昭这一拳打下去的力道是不小的。 那边的朝雾本来正握着暮云的手腕劝着呢,听见这个动静之后整个人都懵了。 不是……真打啊?暮云还在这儿呢!! 师父!! 夫君!!你还要不要这个家庭和睦啦!! 果不其然,听见动静看过去的暮云脸色更差了,转身就要动手。 左手甚至都已经搭在了万象上。 吓得朝雾直接伸手抱着暮云的腰不肯撒手。 “诶诶诶!云儿你先等会…… 师父,怎么……” 帝暄的脸都被打的歪过去,察觉到暮云关切的视线之后,才扭过头给了暮云一个“我没事”的眼神。 暮云就更生气了。 “帝——昭!” 但是帝昭收回手后只是很平淡地扭了扭手腕,淡淡地说。 “我只是在教训我的弟弟。 告诉他要尊敬长辈。 有什么不对吗?” 他指的是帝暄突然对朝雾出手的事。 暮云的气焰倒是熄了不少。 嗯……确实欠打。 ……………… 关于朝雾开始用“浮生”呢,其实在最初的设定里,朝雾这辈子都不会再碰浮生一下了。 但是写着写着发现他和帝昭在一起互诉心意实在是太难了。 我们可以不原谅帝昭,但是朝雾大概会放下吧。 偶吼吼,那么接下来开全家福番外啦哈哈哈。 第298章 第一美人是…… 朝雾真心觉得再继续待下去,包括自己在内的,都有动手的可能。 “师父……” 帝昭挥了挥袖子,刚才被炸毁了一半的北上厢就恢复如初。 朝雾的视线一直在暮云身上,惹得帝昭很轻地皱了皱眉,上前环住他的腰时,手掌也微微收紧。 本来就是被折腾了好久,现在穿的也不厚,这一捏,朝雾的腿都发软。 “咳咳……” 帝暄和暮云都看着呢! “先把万花宫的事情解决一下?” 暮云的视线在帝昭的大猪蹄子上看了一眼,强行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刚要开口,就觉得自己腰上也搭了一个人的手。 让暮云瞬间就挺直了腰杆。 “!” 帝暄先开的口。 “可以。” 朝雾往北上厢的对面看了一眼,因为有屏风挡着,瞧不见里面的情景,倒是上面牌匾上的三个字“雪泽山”勾起了朝雾的记忆。 那是近二十年前的万花宫美人榜开榜。 那时候没有人在的是北上厢,暮云并没有出现。 他孤身一人来到万花宫的南上厢,独坐高台,颇有高处不胜寒的意味。 正襟危坐,目光平静,无欲无求,端的是所有人心目中那光风霁月的大师兄。 而如今…… 正要带他离开的帝昭忽然就被朝雾抓住了衣袖。 帝昭和朝雾说话的时候,态度简直不要太温柔,像是生怕吓到他一样,音量都轻了。 “怎么了?” 在来的时候,朝雾和帝昭说过不想大张旗鼓,主要就是让暮云恢复记忆而已,能低调就低调。 但是这一刻,他有些恍惚。 “我……” 说不出来了,朝雾觉得有些矫情了。 但是帝昭还是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搂着朝雾的腰,朝他身后的帝暄和暮云很轻地点了点头。 而他落脚的地方是…… 山巅的南上厢。 几乎是帝昭带着朝雾进入南上厢的同一瞬间,屋内香炉的烟开始继续袅袅上升,风继续吹得万花宫的风铃叮当响,人声继续鼎沸。 似乎没人记得刚才被帝昭炸开的北上厢。 屏风继续被拉开,三环结束又开始第二环。 帝暄这是和彻底恢复的暮云共处一室,没了刚才的特定情境,现在也没那么多的旖旎心思。 但是帝暄就是不想把手收回来。 “还适应吗?” 这副身体禁欲了近二十年,恢复记忆之后猛地被人这么亲密地露着腰,帝暄很怕他紧张到敏感。 是不是还得慢慢来脱敏啊? 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手收回来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的脖子被眼前这人勾着往下一拉,唇上就贴了一个微凉的温度。 帝暄一愣。 相比于自己,暮云的接吻熟练度还停留在像是小动物一样,只会蹭蹭,纯情的不得了。 等暮云松开的时候,帝暄看着他那张已经羞的泛红的小脸儿,眼底的笑意逐渐加深。 暮云还不知道自己的耳朵已经出卖了他的面无表情。 “是我先喜欢的,我不可能不适应。” 相比于自己养大的那个娇宝宝,完全恢复的暮云带着一股霸道,那是十几年游走世间才有的孤傲。 让帝暄觉得有些兴奋。 这场形单影只的前行,终究成了双人行。 “小云儿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暮云漂亮的眼睛仿佛一直都罩着那层淡淡的雾气,两人之间的距离近的可怕,帝暄炙热的气息可以直接撒在他的脸上。 让暮云产生一种想要逃跑的下意识。 他磕磕绊绊的,不希望自己露怯,哪怕自己的腿现在已经达到了没有帝暄的支撑就会瘫软的地步。 “我说……我喜欢你……” 真是纯情又炙热的表述,惹得帝暄这个没吃过但是知道怎么吃的人,活受罪。 像是惩罚他的坦诚一样,帝暄吻下去的时候很凶。 吓得暮云眼睛都睁大了。 “我哥……我哥他们看得见……” 细小的声音直接就被帝暄吃干净了。 在暮云被亲得彻底站不住之前,他听见帝暄在自己耳边说:“没事,他们昨天看见过更刺激的。” 暮云:“……” 三环的屏风撤了足足两个时辰,所有人已经开始紧张了。 十几年未见,对于已经大换血的乾坤两域来说,有很多人都是从未见过朝雾和暮云的。 像姜丛算这样的新一代修士不在少数,“朝雾”这个名字更是从小听到大,他们都想看看这个所谓的以男相冠绝美人榜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但是也有很多修士看得见,南上厢的牌匾没有点亮,说明里面根本就没人啊。 也就是这个时候,北上厢的屏风退下了。 帝暄正笑着跟对面的人说话,所有人见到他之后顿时离开席位,吓得根本不敢坐下。 “见过明王大人。” 三环的万花宫被这道整整齐齐的声音衬得像是什么过分正经的典礼一样。 帝暄笑了笑。 “不用多礼,不过就是带着家里孩子出来玩,正同我闹脾气呢。 不是要喝酒?” 温润的声音字字敲在众人的神识里,让人们抬起头的时候,瞧见了他口中的那个“家里孩子”。 谁都知道乾坤明王大人把大弟子当成眼珠子一样疼爱,如今瞧见人,却惊艳的说不上话来。 “雪肌玉骨上乘,人间绝色极品。” 这句口头相传的说法真是没有半分不妥当。 暮云披着帝暄的白色大氅,整个人像是雪做的,就是头发没有束起来,缥缈又破碎。 “那你怎么在煮茶?” 就在暮云这句话说完之后,南上厢的牌匾忽然亮起来,所有人都明白“雪泽山”这三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人到场。 而屏风后面到场的两人,却是让人瞧见了之后直接吓得又低下头去,胆子小的甚至已经跪下了。 只见朝雾穿着的那件顺圣色的外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殷红的眼尾潋滟又多情,唇瓣上的水渍伴随着眼睛里的雾气,懵懂又魅惑。 今儿倒是束了头发,只不过簪子已经歪的快要掉了。 谁都知道刚才屏风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今,一个张扬慵懒似火,一个清冷绝艳似冰。 这是一场很难判决的局。 最后,不起眼角落里的凌河看着美人榜榜首上那个笑得漫不经心的妖精,笑了下。 就这么看他一眼,也挺好。 第299章 掉哪儿了? 时间线:暮云完全恢复之后的某一天 自从那一次万花宫一别,过了一年又一年,帝暄带着暮云看了乾坤两域的春夏,陪他过了秋冬,看尽了凡间尘的雪。 两个人打算落脚,在那之前,暮云也想给朝雾过个生辰。 朝雾和帝昭隐居的地方其实也挺好找的,就是当年的章尾冰墟。 而帝昭当年为了哄朝雾开心,把当年满是业障的章尾冰墟变成了四季一境的圣地,就连当初那个融骨消肉的洛汤池也成了朝雾垂钓的小池塘。 暮云进来的时候,正好就看见朝雾坐在一个摇摇椅上,手里漫不经心地捏着一个鱼竿。 手虽然是支着下巴的,但是已经快要睡着了。 那些成了精的小鱼就一股脑全都在鱼饵的位置乱嘬。 朝雾这些年被帝昭养的越来越娇气,原本手上练剑的茧子现在也淡化了许多,看上去活像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 身上的那件衣裳非富即贵,看上去很是华丽。 帝暄和暮云来的时候碰巧撞见了外出的帝昭。 简单的寒暄之后才知道,是中枢那边出了问题,慈枯请帝昭过去帮忙。 自从朝雾收敛了神魂之后,也算是一方天道。 当年一个“大师兄”都够朝雾累死累活的了,朝雾根本就不愿意管这摊子破事。 他就是无赖,他就是只想占着好处不出力。 谁不知道他身后是帝昭,所以中枢那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是这个位面的等级也就只能容纳实力被压制完全的双帝二人,如今加了一个毫不收敛的朝雾,这个位面就像是已经吃撑的胖子,继续进食就会爆炸。 朝雾目前又对去其他位面不感兴趣,帝昭只好帮着中枢做些什么,从时空里面找一些东西来提升这个位面的容纳度。 帝暄了解事情之后,和帝昭一起去了,这回是暮云自己先进来的。 他蹲在朝雾跟前,澄澈的眸子打量了一眼朝雾,抬手揪了揪他的头发,很是调皮。 “哥?” 朝雾听到声音后才单睁了睁右眼,瞧见是他,又合上了。 任由他现在是在玩自己头发。 “唔……你先自己玩,我睡一会儿。” 说着就在椅子上转了个身,脚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此时的暮云显然是已经接受了是自己兄长自愿戴上的铃铛。 或许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帝昭那个疯子就是疯子,没得洗白。 暮云没用力,头发就从指间滑落。 皱着眉,声音凉薄但是带了些无奈。 “你就不能让帝昭那个狗,别天天晚上发……q吗?” 回回见面的时候,朝雾都得先躺上半天。 因为朝雾背对着暮云,所以他的声音有些远。 并不妨碍暮云听清楚。 “那你下次换件衣裳,遮遮身上的印子,让那个杀千刀别跟没吃过肉一样丢人。” 暮云:“……” 他就不该指望朝雾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因为今天要来,昨晚上暮云说什么都没让帝暄做到最后,但是自己被折腾那么久,也差不多了。 外面日头正好,照在朝雾身上,他浑身舒服的很。 但是毕竟如今外界是凛冬,就算再怎么温暖,相比夏天还是要凉一些。 暮云进屋给朝雾找了条轻薄的毯子,搭在他的腿上。 “盖好。” 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打扰了一次,朝雾的困意有些浅了,问了他一句。 “听说咱闺女和宿妄去结了姻缘契?” 那是妖兽之间最为崇高的契约,把命拴在心上人手里。 暮云想了想,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过不了多久,瀚海那小子就该闹到你这里了。” 毕竟当年说好了是让瀚海做小云凰的童养夫来着,如今也算是自己养大的媳妇儿被人撬了墙角,大概是要让朝雾出面给个公道的。 一想到这个,朝雾就有些头大。 “我这还没上岁数呢,就要操心下面孩子的事情了?” 暮云抬眼看了他一眼,十分无奈。 “当年你乱说什么,现在好了,一次性把他们妖兽本来就乱的线,彻底打了个死结。” 朝雾理亏,翻过身正坐着,但是依旧没个坐像。 “哎……” 那表情仿佛真的很头疼一样。 没多久,暮云耳边就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一阵一阵的,看得出来他的主人很无聊。 现在八成还是在想某个姓帝的狗男人。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章尾冰墟的结界忽然被人从外界动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但是察觉到的朝雾和暮云谁都没有表态,兄弟俩就坐在那个小池塘边上看着里面那一群哄抢鱼饵的鱼。 “这些鱼看起来好肥啊……” 一说这个,朝雾可就来劲了。 “肥吧,我师父从你们坤域的八卦池子里抓的,得有个上百条。 他们还有好多小鱼苗,如今都在我这儿赖着不走了。” 八卦池里的鱼都是吸取日月精华自然得道的鱼,加之日日受着那八卦池的供养,那可是有着信仰之力的纯正仙鱼。 如今在朝雾这池子里抢鱼食儿? 如此暴殄天物,放在朝雾身上,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似乎是读懂了暮云那沉默之下的话,朝雾咂咂嘴。 “暮小云,咱俩半斤八两。” 在“暴殄天物”这件事上,他俩的确半斤八两。 也就是这个时候,好几道身影就出现在了院子里。 花花绿绿的,实在难以忽略。 看上去是一群和他俩差不多大的青年。 他们似乎也没想到结界里面会是这样的场景,一个个惊讶地张大了嘴。 “天啊……大哥,这里好漂亮啊……” “这层结界刚才牢固的要死,怎么忽然一下子就开了?” “这个位面时间线和空间线都已经扭曲成这样了,怎么中枢那边也不吱个声啊?” “哎哎哎?有人!!!俩大美女!!!” 随着最后一道女声落下,外来的几人都看向了那边一个躺在摇摇椅上,一个坐在地上的大美人。 这群少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从来没见过这么精致的美人,还是一次见两个,都瞪大了眼睛,脸都红了。 ……………… 本来这章是要写钟离枫给朝雾的那封信的,但答应了你们后面甜一些,所以就把那封信再往后推一推吧~ 第300章 闹事儿了 朝雾最先打了一个哈欠,修剪干净的指甲衬得手指漂亮的像是工艺品。 轻轻捏了捏那个鱼竿,晃了晃把鱼食拿远一点,就看见那些鱼追着鱼食来回跑。 像是逗猫一样。 朝雾这么无聊就算了,暮云还颇为认真地看过去,指出来一只。 “喏,今天吃那条吧。” “没问题。” 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突然闯进来的那几个陌生人。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没有克制地压低,所以传到那几人的耳中之后,人家顿时就明白这二位是两个漂亮的小哥哥。 那群人里的姑娘羞得脸更红了。 满眼都是红心和桃花! 其中一个人似乎是想上前询问什么,被为首的那个青年拽住了。 “等等。” 在这个时空紊乱到极端程度的位面,他们察觉到的最危险最混乱的地方有如此高阶的阵法加持。 好不容易破开了,里面竟然还有两个这么漂亮精致的少年。 实在是太诡异了。 “你们是谁?” 朝雾听到那个男人问。 这让朝雾很无奈地撒开手,直接把鱼竿掉入池塘,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子。 “我?我是一个……被人关在这里的金丝雀啊……” 说着,还晃了晃脚丫丫。 清脆的铃铛声传入那群人的耳朵,可信度直接上升。 嗯……一般上古凶兽都会把最珍贵的宝物暗中圈起来,不让别人觊觎。 凶悍的时候甚至会采取强势措施,“金丝雀”这种说法在妖兽圈里很平常。 何况朝雾的样貌那般精致,真要是被当成金丝雀圈养好像也挺正常的。 眼看着那群人都信了,朝雾那双勾人的桃花眼闪过了一丝狡黠的坏笑。 但是那个被称为“老大”的男人却还是很警惕。 “那他是?” 暮云:“……” 暮云扭头看着朝雾,那双罩着琉璃水晶一样的眼睛平静又……带着威胁。 仿佛在说:朝小雾,你要是敢把我也说成帝昭的“金丝雀”,那你就完蛋了。 小舅子看帝昭不顺眼,这也不是一年两年就改变的事情。 朝雾笑了笑。 “这是我弟弟,来救我的,但是没成功,也被扣下了。” 暮云倒是也配合,到现在也没开口拆穿他,微微上扬的嘴角倒是看得出来他心情还不错。 那个老大盯着朝雾看了很久,奈何人家都没给他一个正眼。 倒是暮云开了口。 “你可小心点,再这么盯着他,那个畜生会把你撕了的。” 帝昭那个畜生对他哥占有欲那么病态,嗯,所以他说的一点错没有。 能设下这么强的结界,说明对方真的很强,最起码现在不介意得罪。 “老大,他好漂亮,也好可怜啊……要不我们把他们救出去吧……” “这结界我们都破不开,他们又是娇气的美人,可能会被折腾死啊。” “我们这趟试炼本来就是解决时空紊乱,也是救人的事儿……” 他们说话的时候倒是刻意地压低了声音,但是都被朝雾和暮云听见了。 听到“时空紊乱”的时候,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这应该就是帝昭和帝暄去解决的那件事。 那个被称为“老大”的男人确实不好忽悠,最起码没有被朝雾这张脸完全忽悠住。 毕竟,谁家被绑的金丝雀穿金戴银,吊儿郎当,特别平静地在池塘垂钓啊? 最蹊跷的是,他们刚才用尽全力都纹丝不动的结界,到底是为什么突然松动的? 可能是朝雾刚才晃荡了两下的铃铛让他看起来楚楚可怜极了。 那个男人即便再严肃,还是说了一句:“你们要跟我们走吗?” 朝雾好久都没出去玩了,如今帝昭不在,他有些心痒痒。 他眼睛一放光,坐起身就要答应。 暮云觉得这会儿功夫,帝昭和帝暄两个人同时出面绝对是能解决完的。 为了他哥的腰,他觉得他还得得拦一拦。 但是一着急他也顾不上别的了,干脆就直接在朝雾扭头的时候捏着他的下巴又把人的脸扭过来,两人对视着。 朝雾就听见暮云用仅有他听见的声音说:“帝昭可快回来了,你别闹。” 朝雾弯了弯眉眼,笑得很坏。 “没事儿,你在的时候他不敢真乱来。” 暮云一愣。 你是一点都想不到我走之后,他把你往死里折腾啊哥。 就这么一愣,朝雾就已经光着脚踩在地上,任凭铃铛轻轻地响,倒是好听。 身上那件用暗金玉线绣的龙蟒攀附着看不清的怪石,随着少年的动作时隐时现。 真是金贵。 他拢了拢大氅,确保自己该露的不该露的都没露,才拽着暮云往那边走。 “走走走,再晚点他就回来了。” 不知道的以为是害怕被那个“畜生”抓回去。 两人的左右耳饰一模一样,等来到那几人跟前的时候,那些人再次被近距离的眉美貌冲击到了。 朝雾勾人的本事用起来炉火纯青,所以他那双漂亮魅惑的眼睛夹杂着笑意和无辜,看起来又纯又欲。 “我很乖的,带着我们吧。” 暮云:我可没说我乖。 朝雾看着他们一群人围在一起做法,才弄出来一个时空穿梭结界,不由挑了挑眉。 呦呵?这是时空管理局的人啊?看上去用着不熟练呢……就这样的穿梭结界,都没他转个剑花出来的大。 那个一直对他很有好感的少女见他这个表情,以为他是在担心,不由地小声安慰他。 “别害怕,这只是一个穿梭结界,把我们带到安全的地方。” “不行,我们还是先去一趟时空紊乱的地方查探一下吧。 领导说了,已经请求了外援。” 朝雾一愣。 不是?合着你们要把我送去见我老公啊? 要我死? 正想着,他人就已经被拽了进去,还没站稳就觉得天旋地转的。 然后……他在紊乱的时空隧道里,那一帧帧画面闪过,他忽然看见了一个身影。 那是……钟离枫。 是那个已经成功登基,孤身一人,坐在龙椅上的钟离枫。 目光阴郁冷漠,浑身的气质像是一只一直紧绷着,从未放松过的孤狼。 朝雾觉得自己的心脏忽然被攥了一下。 第301章 全家福番外(一) 那是一种非常孤独的气质,惹得朝雾心疼的说不了话。 虽然他无心皇位,但是这个九五至尊的位置本该是他坐的,如果没有帝昭的存在,那么孤身一人的也该是他这个兄长。 他无愧暮云这个弟弟,但是对钟离枫,无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都是满怀愧疚的。 尤其是进了一次时空裂缝之后,对钟离枫的愧疚,成了压垮他最后沉醉的心魔。 就这么想着,朝雾忽然向那个画面伸出了手。 那边的青年甚至都来不及阻止朝雾,一股强大的力量就化作一个旋涡,将朝雾整个人都吸进去。 “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他身边的暮云。 又是头晕目眩的感觉,暮云可真是要受够这种感觉了。 朝雾反手拽住暮云,让他没那么难受,最起码他们两人没有直接因为这股眩晕而摔在地上。 前后不过是几秒的时间,等暮云回过神的时候,周围的景色已经全变了。 他们应该是在一个巷子里,外面像是在喧闹繁华的街道上,来往都是人,看上去非常热闹。 “这是哪儿?” 朝雾松开抓着暮云的手,细心地给他整理了一下衣摆,才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高层建筑。 “云儿,往那边看。” 他们两个人穿的都是仙家的最上品布料,说不了仙气飘飘,但是瞧着就不像是凡间的衣裳。 再加上他们过分精致的脸,实在是招摇又吸引人视线。 一边哄着他,一边捏了一个诀,把两人身上的衣裳换了,手里也出现了两个带纱的斗笠。 暮云的注意力全在朝雾指着的那个楼宇上,等分辨出来之后,漂亮的眼睛都瞪圆了。 “缭晏楼!?” “嗯哼~” 说完这三个字之后的暮云先是看见了朝雾身上的女装,随后脸色就变了。 说话都是咬牙切齿的意味。 “朝小雾!你又给我换女装!” 谁不喜欢漂亮的?就算什么都不做,看着也养眼啊~ “想起来了?来都来了,就当故地重游了呗~” 可不是“故地重游”?当初暮云就是在这里知道的朝雾那“狗熊撑腰”舞姿。 暮云身上的那件女装是大繎色,张扬又矜贵,配上那张禁欲又冷清的脸,简直就让人把持不住。 朝雾倒是给自己找了件白色的女装,瞬间就减轻了他身上那魅惑又慵懒的气质。 直接就反过来了。 然后朝雾就把斗笠往他头上一戴,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这么看起来就更有神秘感了~” 暮云任凭他在自己身上上下其手,让转身就乖乖转身。 “在这里不会突然撞见咱们本尊吧?” 朝雾知道,暮云其实想问的大概是自己到底看见了什么,才会直接伸手触碰画面来到这个时空。 虽然朝雾不想瞒着他,但是现在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位面的凡间尘没有经历心生奴带来的那场浩劫,也没有出现什么乾坤两域一同绞杀叛徒,更没人记得他,知道他。 就算是钟离枫或是终乐菱来了,应该也认不出他来。 毕竟他在走前就已经消除了所有人有关他的记忆。 他也无法解释自己现在想要躲起来的举动。 于是他撒了个谎。 “嗯,害怕被他们撞见,那可就有的打了。” 等朝雾自己也把斗笠带上,用胳膊轻轻碰了碰身边的暮云,笑着说。 “不知道我身边这位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小姐,要不要陪我逛逛花楼?” 声音还夹起来了,骚的没眼看。 暮云矜贵的不得了,也愿意陪他演。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说着,两个人都笑了。 因为朝雾的这些女装都是和帝昭在凡间尘淘的,朝小雾深知这种衣服不能穿太结实的,不好撕,他心急(不是)。 所以简单的料子穿在他们身上倒是没那么引人注意。 街巷和他们记忆里没有很大的区别,对面的茶摊还是有很多磨蹭的老大爷,那个卖糖葫芦的商贩身后还是跟着一群流浪狗,缭晏楼弹奏的小曲儿在街上或多或少能听见一些。 热闹,但是有人气。 朝雾和暮云并排走在街上,即便是带着斗笠,回头率也不低。 缭晏楼门口的小厮老远就看见这两道亮眼的身影,瞧着气质就知道不是普通人,连忙笑着迎上去。 “两位听曲儿还是观舞?” 朝雾当年可是在凡间尘混过好多年的,一挥手就是财大气粗的感觉。 “把你们这里最漂亮的姑娘都给我找来!曲儿我要听,舞我也要看。” 暮云:“……” 小厮显然是懵了。 “姑娘……” 你一个女人家,要这么多女人做什么? 朝雾才不管,他就是过过瘾。 说着就拿了一大堆金叶子和夜明珠往小厮手上一塞:“不差钱,明白了?” 谁会跟钱过去? 于是一个时辰之后,暮云看着身边已经完全打入姑娘们内部的朝雾,有些头疼。 朝雾:“嚯~原来赵家的那个三少爷不行啊~” 然后他还嗑着瓜子,跷着二郎腿,和身边的姑娘们做出一个同样嫌弃的表情。 “哎呀……真是个渣男,怎么这么恶心,呵呸!” “就是啊,人心险恶,姐姐们你们说的太对了,男人就没有好东西!” “原来是这样~” 这一个时辰,暮云就看着朝雾从“霍家的大少爷”聊到“尚书养在外面的小情人”,直接打听到了如今皇城的所有大瓜。 那张小嘴叭叭叭的就没停下。 暮云无奈地给他倒了一杯茶递到他嘴边,朝雾就着他的动作抿了一口,终于切入了正题。 “哎姐姐们,那关于咱们的太子殿下,有没有什么瓜?” 暮云挑眉。 还是那句话,谁都喜欢漂亮的。 朝雾这般漂亮,左一口姐姐,右一口仙女的,可把这群平日里憋了一堆话的女孩子哄得合不拢嘴,巴不得在他脸上亲上几口。 “太子殿下?你是说钟离枫殿下吗?” 听到这个名字,暮云收回茶盏的动作顿时僵住了。 随后是朝雾温热的手掌安抚性地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没人瞧见他们的小动作。 第302章 全家福番外(二) 朝雾一脸求知欲的样子,实在是太讨喜了。 “对对对,就是他!” 说到钟离枫,那群姑娘们先是看了看周围,确定门是关着的,也确定屏风把他们遮的严严实实的,才说。 “这位也是奇怪,他从来都不让别人喊自己太子殿下,也不住在东宫。” 朝雾右眼皮狠狠一跳。 “他的脾气也变了好多,自从从东夷凯旋而归,性子就不大像之前了, 变得很凶!” 只要有人开了头,话匣子就合不上了。 “我之前接待过一位宫里头出来的,据说这位钟离枫殿下,有段时间疯疯癫癫的,逢人就问‘你看见我哥了吗?’要不就是‘你还记得我哥吗?’ 听着像是疯了一样。” 暮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瞥了一眼身边脸色已经正经起来的朝雾。 “最吓人的就是,每次正月初一国宴的时候,殿下总会安排一个双桌,但是旁边还不让坐人,碗筷倒是都有。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身边坐着别的什么人呢。” “也不喜欢别人在他跟前穿红衣裳,每次看见就会皱眉。” 朝雾听到这里,觉得呼吸都放轻了。 放在膝盖上的拳头都攥紧了。 暮云绝顶聪明,从这句话里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啊……这就是朝雾上一次从时空裂缝里穿着嫁衣出来,心情很却依旧差的原因。 这个世界里,没有他,也没有人记得他了。 不,有人的,只有钟离枫。 但好在接下来的话题就没那么压抑了。 “不过最近这位殿下也因为别的事情忙的不得了。” “嗐,催婚嘛~六部的尚书们轮番上阵叨叨这件事了,每天上朝结束之后都会来这么一遭,逼得殿下已经好几日没去了。” “何止,他的府邸也闭门谢客了……” “……” 朝雾忽然想起来自己在时空隧道里面的画面,登基之后的钟离枫,孤身一人,不像是有皇后的…… 而此刻的缭晏楼外面,一辆精致的马车走在街道上。 里面的人穿着黑金色绣着蛇蟒的长袍,用金丝压线的发冠束着头发,一只手支着下巴似乎在睡觉。 像是忽然感受到什么一样,忽然出声。 “停下。” 冷漠的音线带着不怒自威的阴郁,那双漆黑的眼睛像是望不到底的深渊,深渊之下像是压着什么嗜血的野兽。 那张和朝雾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没有半点笑意,和冷下脸来的朝雾有的一比。 一直坐在外面的侍卫连忙停下了马车,正好停在缭晏楼的对面。 一股强烈的情绪笼罩在钟离枫的心头,看着缭晏楼巨大的牌匾,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进去的话,他一定会后悔。 贴身的侍卫看着“乌烟瘴气”的缭晏楼,实在是不明白殿下让自己停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直到钟离枫掀开帘子探出身子,是要下马车的意思。 “殿下!?” 钟离枫这次就是被皇上召进宫里的,那群老家伙眼看着从钟离枫这边下手无望,就在钟离熹那边叨叨叨。 钟离熹被吵得有些烦,就把钟离枫本尊叫过去听训。 难不成自家殿下真的听进去了?打算找个女人了? 钟离枫当年凯旋的时候那是全城迎接,那张脸人们都是记得的,毕竟鲜少能瞧见那么好看的一张脸。 如今他一下轿,周围的人顿时就热情起来了。 “诶呦!是殿下!!” 那个小厮瞧见这轿子就知道来人不一般,倒是没想到是储君殿下,连忙迎上去。 “小的见过殿下!” 钟离枫冷漠的视线几乎都没有在他身上放,抬脚就要进去。 民间传着这位殿下要纳妃的说法,缭晏楼的确不缺女人……但是…… 现在整个缭晏楼漂亮的姑娘都在那位很有钱的小姐房里啊…… 这……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为难,跟着钟离枫进来的侍卫问了一句。 “怎么了?” 小厮一边把人往里面带,只好实话实说:“殿下可是来寻漂亮姑娘的?实不相瞒……今日漂亮的姑娘都被人给包了……” 很显然,钟离枫的侍卫也以为自家殿下是来寻自己“妃子”的,闻言冷笑。 “全包了?他也不怕死在这儿……” 小厮不敢说话。 钟离枫也忽然意识他们想错了,自己只是…… 但是他懒得解释什么,转身就要走。 而楼上的朝雾听了那么多和钟离枫有关的事,觉得心口实在是有些闷,手做扇状给自己扇了扇风。 暮云把他的不适看在眼里,起身走到屏风那边给他挪一下,好让房间通通气。 于是…… 他就和楼下的钟离枫对视上了。 钟离枫在看见他的一瞬间,眸孔瞬间就睁大了。 “!!!” 暮云倒是更为淡定一点,他不认得这人,就是觉得他有些眼熟。 侍卫注意到自家殿下的视线,顺着看过去,就瞧见了一个穿着红衣裳的美人。 侍卫跟在钟离枫身边,什么美人没见过,但是气质斐然又这般精致的,倒是头一次见,呼吸都跟着一紧。 作为钟离枫的贴身侍卫,他知道很多钟离枫的小秘密。 就好比,钟离枫之所以不喜欢别人穿红色,其根本原因是因为太丑。 他不止一次听自家殿下和皇后娘娘吐槽过,那些人穿红色衣裳实在是太难看。 怎么样,这样的美人穿红衣,够漂亮了吧!!!! 果不其然,他家殿下的眼都直了。 紧接着,钟离枫直接就沿着楼梯往上走,脚步都有些急。 而那边回去坐好的暮云,看了一眼朝雾之后,忽然就清楚刚才看见那人之后的熟悉感来自哪了。 来自朝雾。 那张脸,和朝雾有四分相似。 而且穿着上…… “朝雾。” 一直状态不佳的朝雾听见暮云喊自己,还喊的大名,直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怎么了?” 暮云来回看了他一眼,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严肃。 吓得朝雾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腰。 “我刚才好像看见钟离枫了。” “哦……嗯?!!!!”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不小的声音,应该是门被强行打开了。 屋内的温度骤降,朝雾扭头的动作都有些僵硬。 终于对上了那双漆黑,像是压抑到了极点的眸子。 真是要死。 第303章 全家福番外(三) 说实话,朝雾不止一次设想过他们见面的场景,但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是这种啼笑皆非的画面。 就连暮云都沉默了。 他也是没想到,自己和钟离枫的第一次见面,自己竟然穿的还是女装。 至于此刻被一群莺莺燕燕围绕在中间的朝雾,脸得是掉在地上被来回碾压过无数遍了。 那群人瞧见来的是钟离枫,吓得连忙从刚才的位置上离开,慌慌张张地跪在地上,吓得脸都白了。 实在是不知道钟离枫刚才到底有没有听见刚才她们聊的话。 钟离枫的视线从一进来就一直落在朝雾身上。 跟着钟离枫进来的侍卫一抬眼就看见了朝雾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半天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这里,竟然有两个美人?!! 谁都没开口,所以显得异常尴尬。 实际上暮云的神识已经被朝雾轰炸的有些受不了了。 “啊啊啊啊!云儿救我!快!!” “你说点什么啊!!不对不对,我说点什么啊!!” “这小子看我的眼神活像是要把我活剥了! 我怕啊啊啊啊!” “他一定恨死我了,呜呜呜呜呜,云儿!!!!!” 暮云实在是被朝雾吵的头有些疼,没忍住“啧”了一声。 他的长相不张扬,但是精致冷冽,实在是有些夺目,锋利起来吓得侍卫一个哆嗦。 就连地上的那些姑娘家都吓得不轻,一时间觉得暮云身上的气质和那边站着的钟离枫有的一比。 他们也是这个时候才忽然意识到,这两位怎么还坐着呢!! “殿下是要和我们两个弱女子过不去吗?” 清清凉凉的声音让那边的钟离枫眯了眯眼,视线又挪到了那边一身红衣的暮云身上。 朝雾也连忙扭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就差把“跪谢”两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现在无论是地点还是他自身的问题,都不太适合在这里说开。 结果那边的钟离枫忽然开口。 “那就都带走。” 朝雾和暮云都愣了一下。 后面这句话应该是说给侍卫听的。 “不是说在挑王妃吗?这两个,都带回我府里。” 沉寂淡漠的声音带着皇族贵胄的气质,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 暮云都跟着一噎。 不知道为什么,他都是这个实力的人了,对上钟离枫,莫名其妙就有些发怵。 比面对朝雾的时候还怵呢。 于是他也果断别开脸,无视掉了朝雾的求助目光。 救不了,这个真救不了。 朝雾只好僵硬地把头扭过去,看着钟离枫那双让他也后背发凉的眼睛。 “殿下也不能……强抢民……女啊,是吧?” 都这个时候了,朝雾还在跟他周旋,这让钟离枫眸色更沉了,看上去更阴郁了。 “你的荣幸。” 说着,阴鸷的视线放在了身侧的侍卫身上,吓得侍卫连忙上前。 甚至觉得殿下看自己的视线比看那俩小姐的视线还要吓人。 “二位小姐,请吧……” 朝雾看着钟离枫,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复杂的情绪,这让钟离枫原本胀满的情绪有些泄露。 他太清楚了,只要朝雾想,他们随时都有可能离开这个位面。 朝雾叹了口气,到底还是站起来了。 暮云把斗笠递给他,看着朝雾一脸平静地把斗笠戴上,然后听着他在自己神识里轰炸。 实在是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受不了地想要小幅度地踹朝雾一下,结果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一只大手按住他的胳膊,稳稳地扶好他。 而朝雾也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人,就这样,钟离枫和他就一人扶着一人托着,可把暮云惊的尾巴都炸毛了。 “!!” 朝雾把手收回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但是一直在暮云脑子里轰炸的声音的确没了。 钟离枫那豪华张扬的轿子实在是太招摇,没多久,缭晏楼门外就挤满了人。 尤其是在看见钟离枫身后跟着两个女子出来的时候,议论的声音顿时就更大了。 说实话,这对朝雾来说简直就是小场面,要不是前面有一个冷面罗刹,朝雾高低得跟这群人拱手说句“谢谢观看”。 暮云现在觉得出门带着这种遮面斗笠真的挺好的,最起码丢人的时候不丢脸。 他们几个人闹出来的动静虽然不大,但是钟离枫作为储君,来一次缭晏楼,上面肯定是知道的。 所以等他们刚到门口的时候,就有一个身姿妙曼的女人走出来,朝钟离枫行礼。 “楼主已经给殿下准备了轿子,您……” 男未婚女未嫁,要是做妃子的,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让人家说了闲话。 结果钟离枫淡淡地说:“替我谢过舅母,但是他们两个,直接坐我的轿子就行。” 这话可真是平地雷。 炸的在场所有人脑子开花。 连前来捎话的女管事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但是钟离枫一点都不关心这件事,对着那边的轿子扬了扬下巴,示意朝雾和暮云上去。 对于一个人来说毕竟宽敞的轿子,三个人一起坐就显得有些逼仄了。 何况还是三个大男人。 窗幔一放下来就隔绝了外面所有人探究好奇的视线。 一瞬间,轿子里更尴尬了。 后来还是暮云实在是受不了了,没好气地踢了踢朝雾的脚。 “说话。” 朝雾张了张嘴,把那个碍事的斗笠摘下来,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正看着钟离枫。 但是钟离枫却闭目养神一样,依旧是单手托腮的姿势,有些漠不关心。 朝雾顿时就蔫了。 似乎是看见了钟离枫下眼睑的青黑,那股密密麻麻的心疼到底还是压过了愧疚。 “抱歉,当年……走的那么突然。” 钟离枫没说话,甚至连睫毛都没动,像是根本没听见一样。 倒是那只他们看不见的拳头,紧的骨节发白。 许多年不见,朝雾也不知道这个位面过了多久,就是觉得少年长开了,也长大了。 身上那上位者的气质能压的人头皮发麻,又是一个很不好哄的人物。 好久,直到朝雾眼里的亮色微微暗淡,他才听见钟离枫问。 “你总是喜欢和人道歉吗?” 第304章 全家福番外(四) 朝雾被问的一懵。 倒是另一边坐着的暮云明白钟离枫这句话里的意思。 朝雾总是这样,一旦觉得愧疚,下意识就会道歉。 表面上是诚恳了,实则是在让对方心软,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这几乎是解决任何纠纷的高效方式。 朝雾不知道用着这张精美绝艳的脸,轻飘飘地解决了多少类似的宗门事件。 “道歉”这样对于仙风道骨之人来说非常丢面子的事情,朝雾的道歉就会让他们有一种“凌驾”的优越感,很容易就松口了。 所以“道歉”几乎成为了朝雾解决事情的身体潜意识。 但是他忘了,现在他面对的是他的弟弟,他最亲的人。 这种像是“手段”一样的解决办法,从根本上就不是钟离枫所需要的。 钟离枫需要的,从来都不是一句道歉。 当年之事,没有对错。 可是对于朝雾而言,当年之事,全是他的错。 把当年那么小的钟离枫丢在皇宫是他的错,后来出世在雪泽山那些年,即便是有了实力也不曾回来寻过钟离枫是他的错。 再后来就是朝雾亲眼看着钟离枫在自己面前被斩首,他没有出手相救也是他的错。 面对钟离枫,什么都是他朝雾的错。 他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情,一次又一次在那封钟离枫写着的信前犹豫。 十几年过去,到最后都未能拆开一看。 钟离枫似乎是看懂了他的情绪,想要说出来的话最后还是被他咽下去,视线凉薄。 朝雾就像是一个可怜兮兮的落水小猫,眼睛都有些黯淡,如果真能看见,大概还有耷拉下来的耳朵。 暮云看着都心疼,想了想,扭头正要对钟离枫说些什么,就被钟离枫那双漆黑的眼睛震慑住了。 男人声音凉薄,一点都不留情。 “怎么,你是要我态度缓和一点吗?” 暮云哪儿敢,漂亮的眼睛眨了眨,非常识时务地摇了摇头。 他这乖巧的态度才让钟离枫的脸色有所缓和。 很快就到了王府,钟离枫一下去,里面坐着的朝雾就想跑。 直接就被钟离枫横腰拦住,卡在马车上动弹不得。 “钟离枫!放开我!” 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按理说在那个命数里,钟离枫就是把他给忘了,如今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会记得自己。 过分插手其他位面会对本世界的气运之子造成难以衡量的反噬。 朝雾实在是不想让钟离枫平静的生活再被自己打乱了。 然后就还是那句话,为什么钟离枫会记得自己!! 暮云很淡定地看着朝雾被钟离枫直接扛起来,伸手拍了拍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 对朝雾的张牙舞爪视而不见。 门口的侍卫们瞧见从自家殿下马车里出来一个漂亮的美人,还被殿下直接就拦腰抱着,简直觉得稀罕。 钟离枫走了几步,忽然又转过身,淡淡地说。 “云儿,下来。” 态度差异大的让被架在他肩膀上的朝雾闹腾的更厉害了。 暮云先是一愣,心口的位置忽然涌入一股暖流,说话都温和了。 “来了。” 朝雾:“……” 只有我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钟离枫这边刚把朝雾和暮云带回府上,宫里头的那两位就知道了。 影卫说完就自动地退到一边,钟离熹拿着手里的奏折,硬是半天没动。 终乐菱窝在钟离熹怀里,眉头紧锁。 没多久,女人轻飘飘的声音就传入了钟离熹的耳中。 “好啊,他要是敢让两女共侍一夫,我就打断他的腿。” 这是真气了。 钟离熹也没想到最后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平常这小子一看就是不开窍的,怎么开了窍直接就找了两个姑娘? 终乐菱如今也不过是三十大几,因为被身边的人护着宠着,保养的很好。 身段越发成熟,举止中的贵气实在是招人,主要就是招钟离熹。 都这个岁数了,钟离熹还像是偷香一样突然嘬住终乐菱的脸不放。 疼得终乐菱眼眶顿时就红了。 “钟离熹!!” 很娇气。 “想那个混小子做什么?想他哪里有想夫君的好?” 终乐菱被他亲的脸都红了,面朝钟离枫跪坐着,没好气地伸手去扯那张俊美的脸。 “你这个老流氓!羞……羞不羞!” 总管太监和影卫非常上道地当“瞎子和聋子”。 却忽然听见终乐菱说:“你去他府上把那两个姑娘带过来,让我看看。” 她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对。 可不是么…… 此刻的朝雾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链子,眉头就没松开过。 钟离枫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打量了朝雾一眼,像是很满意地笑了。 这应该是朝雾来了这里之后,第一次见到他笑。 和当年那个调皮捣蛋,总喜欢跟在自己身后像个尾巴一样的钟离枫有些重合。 连带着朝雾的表情都放松了一些。 “不是……我又不跑,锁着我做什么?” 再说了,这个也锁不住我啊。 钟离枫漆黑的眼睛收敛了笑意,这个时候,他这个朝雾的双胞胎弟弟,总会散发出一种连朝雾都有些忌惮的肃杀。 “是吗?” 朝雾瞬间就怂了。 “哥,你还是在这里乖乖待着,等我回来跟我一五一十地解释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儿。” 暮云听着这些话,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钟离枫。 嗯……是个腹黑的,朝雾有对手了。 就冲钟离枫给自己写的那封信,钟离枫肯定是知道朝雾身上的大部分经历。 他这是看出来朝雾什么都不知道,哄骗着先把人留下。 就在这时候,钟离枫因为要离开,转身的时候正好和暮云对视上。 兄弟俩一个眼神就交心交底了。 钟离枫忽然就笑了。 那抹笑意毫不收敛地表达了他的欢喜,没有压抑也没有伪装,就是一个干干脆脆的笑。 让暮云也笑了。 钟离枫紧绷的肩胛骨完全是一种放松的状态,这么多年的惶恐和迷茫总让他产生一种错觉。 是不是自己真的没有兄长? 但是那疼的要死的心脏告诉他,他的弟弟和哥哥,都无比鲜活。 …………………… 本来想认真写,但是写着写着就太压抑了,不要!! 所以还是写的放松一点,本来相聚就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啊~ 果然,暮小云在哪里都被好哥哥们宠着。 朝小雾:我被我老公绑完还要被弟弟绑着,我冤~ 第305章 全家福番外(五) 钟离枫离开了。 屋里只剩下朝雾和暮云。 两人对视一眼,朝雾瘪了瘪嘴,晃了晃手上的链子,又晃了晃脚上的铃铛。 “哎,糟心啊……” 没了钟离枫,朝雾身上那懒洋洋的气质就不要命地从骨头里溢出来。 都说美人是美骨的,朝雾这一身美人骨,实在是玉铸雪凝。 暮云想着钟离枫的那张脸,这么一看,双胞胎两人长得真的不一样。 朝雾倒是真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而钟离枫却是实打实的“俊俏”。 是不是说明,朝雾长得更像那位毓淑皇后,而钟离枫长得像是那位陛下。 他有点想见…… 朝雾见他走神,大概也能猜到一点。 说来他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就因为他自己的愧疚,不敢面对,就让钟离枫如此患得患失,让暮云也只有羡慕的份,实在是不应该。 他眨了眨眼,轻声问:“你说,枫儿想要的是什么?” 没了那股嬉皮笑脸,朝雾的眉眼带着骨相里的温柔。 暮云被晃了眼,半晌才回:“他大概,想要的是一个家。 一个有你的家。” 似乎是被这个答案开心到了,朝雾眯了眯眼睛,像是一只惬意的猫。 “那就给他。” 坤宁宫 钟离枫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到这里,一来就看见终乐菱捯饬被自己养死的盆栽。 “母后。” 喊的终乐菱先是一愣,随后收拾收拾表情,转身的时候就把难过的神色尽数收敛了。 “你还敢来?” 随后强忍着好奇,又问了一句:“人呢?” 钟离枫挑眉,顿时就明白终乐菱生气的原因,故作为难地说:“他们身体不适,没法儿单独见你。” 这话简直就是:你这个恶毒婆婆,我是不会让我爱的那两个女人见你的。 终乐菱气得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你个臭小子!你说什么?!” 钟离枫自是不敢真把人惹恼了,否则就不是挨打那么简单了。 他上前几步,抬手示意院子里的宫女太监先退下。 “呵……还知道要脸,知道让人退下再挨打。” 结果等了半天,等来了一句:“他们两个不是女人。” 一时间抓错重点的终乐菱就更生气了。 “是男人你就能让他们一起伺候你了?嗯?” 钟离枫:“……” 终乐菱更生气了,怎么这孩子也喜欢男人? 嗯?为什么是“也”? 眼看着终乐菱沉默,钟离枫再次解释。 “他们不是我的心上人。” 是我哥和我弟。 终乐菱的注意力暂时被拉回来,顿时松了一口气。 “嗷,不是你心上人…… 那你在你舅母地盘上强抢民女?还是两个?” 这还真不好说。 钟离枫看着眼前被岁月善待的女人,他记得在那个和朝雾共情的记忆里,终乐菱的命途是…… 想到这里,他忽然不知道如果终乐菱真的什么都想起来,那暮云的身份怎么办? 一时间,热切的心被泼了刺骨的冷水。 让他顿时冷静了下来。 他不能让暮云以一种随便的身份像是一个外人一样看着,但也决不能这么草率地解释他的身份,平遭厌恶。 终乐菱的视线逐渐带上了打探,但是钟离枫收敛的很好。 他想了想,还是先说:“母后,我又做梦了,我又梦见我有一个兄长了。” 这是当年钟离枫不知道第几次被当做精神病,说自己多出来一个哥哥,才演变出来安慰终乐菱的话。 毕竟终乐菱当时看着疯疯癫癫的钟离枫,也是哭的不像话。 终乐菱闻言,显然是想起了钟离枫当初不太正常的状态,不由认真起来。 “那你……那你还好吗?” 钟离枫看着她关心的眼神,也心疼,但还是就坚持把话说完了。 “我就是觉得,那个人很像我梦里的哥哥,所以我把他带回去了。 我没伤害他。” 我也舍不得伤害他。 终乐菱觉得他现在简直有些吓人。 “你怎么可以因为这个理由就把人家带回去呢? 人家有名字有身份的,凭什么因为你一句‘长得和我梦里的哥哥很像’就被你带走啊。 枫儿,你要气死我吗?” 一边是自己儿子不太好的精神状态,一边是无辜之人被这么带走,落得流言蜚语的下场。 终乐菱又气又急,但是又做不了什么。 也就是这个时候,钟离枫忽然开始说:“那我能怎么办? 母后,我觉得我现在就像是一个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疯子,我在梦里有一个那么爱我的兄长,他无所不能,等我醒来,他却连一个在你们口中存在的记忆都没有。 我就是想让他回来……” 终乐菱看着脊梁都要被打碎的钟离枫,眼圈都红了。 这些话钟离枫很多年前就对他说过,终乐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抱着他让他哭出来, 但是今非昔比,如今的钟离枫高大稳重,性格内敛,他已经哭不出来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来传报。 “娘娘,那两位被带来见您了。” 是朝雾和暮云。 终乐菱是皇后,自然是不能让人看见她这么失态的模样,但是等她看见了朝雾之后,就彻底失态了。 看着朝雾那张与自己颇为相似的脸,熟悉的让她到底是没忍住地眼睛发酸。 此刻前来的朝雾和暮云已经换回了自己的男装,都是世间少见的精致容貌。 都让终乐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想笑,又想哭。 朝雾的视线也放在了终乐菱身上,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掩在袖子里的手,此刻在发抖。 他第一句话是对钟离枫说的。 “抱歉,把你的锁链弄坏了,回头……哥还你一个。” 钟离枫瞬间愣在原地。 还是朝雾继续说的后话。 “云儿,跪下。” 暮云照做。 朝雾紧接着也跪下。 两人的举动让钟离枫瞬间红了眼睛,二十好几的男人,到最后也没忍住泪。 朝雾行着他作为萧朝太子钟离权,对着前面母亲的,最高礼仪。 “不孝子钟离权,带暮云,见过母后。” 第306章 全家福番外(六) 终乐菱被这句话惊的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不记得自己还有两个孩子…… 然而就在她想完这句话之后,她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什么画面。 那是……钟离权和钟离枫一起长大的一幕又一幕。 不多,但是有效。 随后就是关于暮云的,那所谓的“预知梦”里,一路颠沛流离的孩子。 快速闪过的画面都没来得及让她好好回忆,最后就定格在朝雾和帝昭拜堂。 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自然也就知道了。 钟离枫显然是没想到朝雾竟然就这么直接指出了暮云的身份。 那边的终乐菱往后退了一步,堪堪扶住石桌。 谁都没说话,朝雾和暮云就那么跪在地上。 好久,终乐菱捂住脸,发出来的声音却满是哽咽。 “我这些年,到底都做了什么?” 她让她的枫儿,患得患失了这么多年。 她让她的权儿,离家未归了这么多年。 她让那个孩子,自卑自虐了这么多年。 朝雾记得自己不能起来,是钟离枫上前扶住了终乐菱。 听到的就是一声又一声“对不起”。 不由的心窝子疼。 真不愧是一家人,无论遇见什么事,都会先觉得是自己的错。 她扶着钟离枫,一步步来到朝雾和暮云跟前,那双漂亮的眼睛带着自责和心疼,满是爱意。 在两人跟前站定,即便发着抖,也终于说出来一句。 “辛苦你们回来……” 穿越时空,跋山涉水的回来。 真的,回家辛苦了。 朝雾殷红的唇瓣毫无血色,心却是滚烫的。 他知道钟离枫对终乐菱说那些话是故意让他听见的,他没出息,到底是不舍得让两个弟弟都难过了。 而此刻面对这样的母亲,朝雾觉得什么都值了。 终乐菱温柔地跪在地上,看着那边的暮云。 少年一看就比朝雾还小一些,如今似乎是紧张,整个后背挺的很直。 那双琉璃质感的眼睛明亮,满是小心翼翼。 她伸手想要去握暮云的手,却被少年轻轻躲开。 两人对视着,暮云眼里的寒冰化的温柔又脆弱,声音像是即将融化的雪一样。 “娘娘,脏的。” 四个字,听得朝雾和钟离枫像是心头被狠狠刺了一刀,都疼的他们闭上了眼。 终乐菱又何尝不是。 她心疼的浑身都发抖,哭得厉害。 将暮云抱在怀里,不知道是安慰谁。 “母后的心头肉,怎么会是脏的……不脏的,一点都不脏的。” 少年清瘦,乖巧又警惕。 暮云从未被这样的女性长辈抱过,他眨眨眼,安静地享受温暖。 他自知,给不了回应。 无论是当年的心结是否放下,他一个“强奸犯”的孩子,都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终乐菱的爱。 这是钟离枫和朝雾都知道,但都无能为力的事情。 终乐菱哭了很久,倒是让三个儿子都不知道如何劝。 她在起来之前,紧张地问朝雾:“你们会走吗?” “会不会有反噬?” 朝雾都不厌其烦地给出了“不会”的回复。 好不容易哄好了,终乐菱看着那边的暮云,又哭了。 “我是不是特别差劲,云儿……云儿一点都不喜欢我……” 钟离枫和朝雾实在是没办法,到底还是把弟弟推过去。 “怎么会?他也很爱你的,和我们一样。 他很想见你的。” 几句话却让暮云有些手无举措,慌得眼睛都瞪大了,也没说出反对的话来。 眼看着终乐菱满眼的希冀,暮云到底是没再退在他们身后,扶着终乐菱先进去了。 朝雾看着两人的背影,直到身边的钟离枫喊自己才收回视线。 “哥,不会怨我吧?” 都是亲兄弟,心都脏,谁跟谁玩心眼子? 朝雾向来喜欢未雨绸缪和算无遗策。 但是帝暄在前,钟离枫在后,都揭示了朝雾这种方法的片面性。 有些时候,的确需要一些意料之外和冲动。 走一步看一步,虽然不完美,但是勇敢。 “不会怪你,哥心疼还来不及。” 或许他当年离开这个位面的“毫无遗憾”从一开始就错了,遗憾一直都在,不过是从自己身上,挪到了钟离枫身上。 遗忘和铭记的所有痛苦,他都加在了钟离枫身上,明明当年最舍不得这个弟弟受苦的。 他笑着过去抱了抱他,嘴角带着放松,声音温柔。 “辛苦了,我们枫儿……真勇敢。” 近十年的坚守和不迷失,就换一句夸奖,到底值不值。 钟离枫会说,值得的。 都是值得的。 “云儿他……” 钟离枫要说什么朝雾知道。 “相信他,他会处理好的,他长大了。” 他有底气接受这个世界的爱。 “那父皇那边怎么办?” 钟离熹可不是单凭亲情就能解决完全的,在他的立场上,暮云……是他挚爱之人被玷污被羞辱的证据。 而且朝雾还突然消失了这么多年,徒留钟离枫自己被人指责疯癫,钟离熹绝对也气朝雾。 “哎,我也正头疼呢。” 也就是这个时候,朝雾脚上的铃铛忽然开始自动响起来。 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坤宁宫院子非常明显,朝雾回神眨眨眼。 倒是钟离枫问了。 “哥,我从马车上就想问你了,你脚上这铃铛怎么回事?” 这东西除了那些满月的小孩子戴就是舞姬戴着,怎么朝雾脚上还有? 他堂堂雪泽山仙首首席,怎么…… 朝雾表情有些复杂,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嗯……这个是……” 这个欲言又止的表情在钟离枫这个兄控眼里,可是最高级严肃的问题。 “有人逼你戴的?” “怎么会~谁逼的了我啊?” 钟离枫显然不信。 “那这铃铛是做什么用的?” 钟离枫一点都不好忽悠。 暮云在知道帝昭锁着自己的时候就差点没动手,这要是让钟离枫知道了,到时候谁知道会再发生点什么有碍家庭和睦的事情。 “你没觉得少了个人吗?” 朝雾委(直)婉(白)地询问。 钟离枫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了。 “你是说帝昭?” “不错。” 钟离枫显然也是对这个抢走他哥的人没什么好气。 “那他人呢?怎么没来?” 朝小雾就等着他问这句呢。 “因为他跟着云儿的男人去忙了,那个人叫帝暄,是帝昭的亲弟弟。 是个假惺惺的笑面虎,知道云儿的自卑怎么来的吗? 就是因为那个男的。” 第307章 全家福番外(七) 钟离枫的脸色果然沉了下来。 他那个一看就香喷喷,漂漂亮亮的宝贝弟弟,已经被嚯嚯了?啊? 他没当过哥哥,一直都是钟离权温柔地替他顶着。 后来朝雾的性子回来,吊儿郎当,慵懒闲散的,没个正行,倒也没个哥哥的样子。 他潜意识护着哥哥,自己反倒像个哥哥。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弟弟,他现在就像一个大猫,可着劲儿想护着自己的崽子,就差把他们圈起来压着了。 结果,哥哥被抢了,弟弟也被畜生叼了。 “帝暄?” 朝小雾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反正这火还烧不到自己身上。 他朝小雾出海不靠舟,靠浪啊~~ “我跟你讲啊,你都不知道那个混蛋多让人火大,我瞧见他一回我就得气一回…… 得亏是云儿耳根子软,性子好,这要是搁我,这就是一个妥妥的虐文。” 钟离枫看着朝雾搁这儿叭叭叭的吐槽个没完,虽然知道这里面有夸大的成分,但是也不能说朝雾是信口雌黄。 可越是这样转移火力,反倒越能显现出来朝雾脚上那个铃铛不一般。 帝暄不是个好东西,帝昭……也未必是。 里面的暮云和毓淑皇后聊了很多,至于聊了些什么,恐怕也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反正出来的时候,两人的关系明显亲近了许多。 像是终乐菱这样的女子,温柔又强大。 即便是被万般宠爱着长大,但是心思也细腻,尊重任何人。 她能够帮助暮云消那些负面情绪。 但是两人出来之后,也听见了那边兄弟俩关于这件事的口角之争。 “不行,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的存在,恢复记忆这件事不能单纯只是恢复身边人的记忆。”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已经有那么多人都习惯了一个太子殿下,我若是再出现,他们那么多人的记忆但凡出现差错,时间一久,就是祸端,整个位面都不得安宁。” “那你走的时候,不也是让他们那么多人从两个皇子习惯成一个皇子了吗?” “那暮云的身份,你要怎么说?怎么会有皇子都过了加冠之年,才被发现啊。 你要是让母后戴一顶绿帽子,想过父皇的棍子吗?” “……” 又说不通了。 暮云听明白了,这俩是在争执“恢复记忆”这件事呢。 朝雾到底是在这个位面陪弟弟生活了十几年的,如今关系熟络起来,当年的小脾气也回来了。 气得他想把这个臭小子吊起来打一顿。 别的位面朝雾才不这么上心,但是这个位面的气运之子,九五至尊是自己的亲弟弟。 这就是朝雾命数里的那根“生线”,这里他的所爱皆圆满,正是如此,朝雾不敢大意。 他担心出现一丁半点的差错就会让钟离枫万劫不复。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哥!” 眼看他俩真要吵起来,暮云连忙上前劝架。 “别吵别吵,我们……好好说。” 他一个说话少的如今都揽了“劝架”这样的活了。 “哥,我觉得……” 暮云显然还没意识到自己这一句“哥”有什么问题,当他说了四个字之后,看着都扭过头看着他的两人,再次沉默。 钟离枫很轻地皱了皱眉,似乎是知道这样会显得自己很凶,又连忙缓和了脸色。 声音都温柔了。 “是喊我吗?” 那边被暮云喊了这么多年“哥”的朝雾,在听见暮云喊他的时候都成了肌肉记忆了,如今也算是乖巧地看着他。 “怎么了?” 倒是那边的终乐菱笑出了声。 母后是一点打算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惹得暮云脸都红了。 但是他表情还是没变,板着那张漂亮的脸蛋儿,像是小孩子刚会说话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你。” 他指着朝雾。 “是大哥。” 然后又指着钟离枫,觉得说出来的话都烫嘴。 “你是二哥。” 钟离枫对他格外的好,暮云看的出来,但是他从未这么喊过人,觉得有些奇怪。 这都“分身份”分的明明白白了,钟离枫又不干了。 “可是云儿会不会觉得不适应,之前你都喊他喊了这么多年‘哥’了,如今喊‘大哥’,多生疏。 万一再喊‘哥’的时候,我又要以为是喊我了。” 这还真是个问题。 还是那句话,都是一家兄弟,他俩还是双胞胎,心都脏。 朝雾直觉钟离枫这小子在憋坏招。 果不其然,就听见钟离枫很合理地说:“那你何必委屈自己,你还是喊他喊哥,喊我喊哥哥。 这样不就分开了?” 问,谁会不喜欢漂亮美人弟弟喊哥哥? 答,没有人。 朝雾直接气笑了。 “你小子挺会算计,没门儿……” 暮云都没这么喊过自己,他刚认识暮云那几年,每次都撺掇暮云这么喊。 就没成功过。 结果,他今天就听见了。 “哥哥。” 声线冷清,一准儿让人想象出一个冷冰冰的绝世美人,但是还能感受到他的听话和乖巧,真戳人心窝子。 钟离枫嘴角勾了勾,到底还是没忍住,咧出一个算得上傻气的笑。 生动又鲜活。 眼睛都亮了。 朝雾也笑了,不过是气的。 他上前一步伸手去掐暮云的脸,那双和终乐菱相似的眼睛盛着星河,一笑就万般绚烂。 “小没良心的,我当初想听的时候怎么不见得你喊?” 钟离枫说话都是笑腔,听到朝雾这话,甚至还带了几分得意。 他上前去护着暮云,把人往身后带。 “你少对着我弟弟动手动脚啊,弄疼了哭起来你哄啊?” “嘿?你演起来了是吧?” 那边的终乐菱看着这三兄弟,笑得合不拢嘴,笑着笑着眼泪都出来了。 挺好的,就该是这样的。 而朝雾脚上的铃铛就是这个时候响起来的。 不用想也知道是帝暄和帝昭解决完事情之后发现两个人不见了,正在找人。 暮云也在笑,那双琉璃质感的眼睛笑着的时候仿佛映进去很多光。 “他们是不是快要过来了?” “的确用不了多久,但是他们弄出来时空裂缝之后,找到这个位面恐怕要费点时间。” 大道三千,时空无数,仅仅只是找一个世界,的确像是大海捞针。 第308章 全家福番外(八) 钟离枫想到什么,扭头问身后的暮云。 “云儿,你告诉哥哥,咱哥脚上这个铃铛,到底是怎么回事?” 暮云和朝雾差不多高,甚至还要矮一些。 这也就意味着他要比钟离枫矮了小半头,即便是钟离枫扭头问他的时候是低头的,但暮云依旧要抬头看着他。 那双眼睛实在是漂亮。 “我弟弟真踏马好看!!!” 一边这么想着的钟离枫,淡定地听暮云说:“帝昭那个神经病拿锁链锁过他,过了这么多年,那家伙疯劲儿下去了,但是没下完全,就把锁链改成铃铛了。” 似乎也是怕终乐菱担心,暮云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故意没让她听见。 那边“浪”失败的朝小雾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嗷呜就炸了。 “哎哎?云儿,说就说,前面那句是不是就没必要拿出来了?” 家庭关系,危!!! 看朝雾这反应也知道暮云说的这话,百分百纯真。 钟离枫的脸色的确是沉了。 帝昭他是知晓的,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整天算计怎么和他哥独处。 等一离开这个位面,竟然敢这么折辱他哥! 朝小雾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钟离枫绝对脑补了不少东西,自己夫君那岌岌可危的好感在“归零”这个点反复横跳。 但是当年他和帝昭那点事,也的确是他欠收拾在前。 “不是,这也不能全怪我师父……再说了,这也是情趣!情趣懂吗!” 朝雾心大,或者说他很爱帝昭,愿意容忍帝昭在他身上那疯狂的占有欲。 于是他一脸老成地和那边的俩弟弟说:“你俩一个没老婆,一个小正经,不懂也正常~” 钟离枫:“……” 暮云:“……” 朝雾这么想着,觉得非常有优越感。 脚上这个铃铛证明什么?这么帝昭爱他!!! 于是觉得被冒犯到的钟离枫眯了眯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果断朝着那边的终乐菱告状。 “母后,你当初还给国师和哥缝嫁衣,你知道那个帝昭……” 不过就是几步路的距离,等钟离枫来到终乐菱跟前,这话都已经要说完了。 朝雾连忙手脚并用地去拦着。 “诶诶诶?母后你别听他瞎说,我们闹着玩呢……” 终乐菱显然是不知道这三兄弟刚才说什么呢,只是笑着看着他们。 那双温柔,像是会说话的眼睛看着暮云,暮云也笑了。 如今三个风流倜傥,惊艳绝色的少年将中间的女子围起来,实在是极好看的场景。 嗯,对于赶过来的钟离熹来说,可就算不上“好看”了。 他觉得他媳妇儿快要被一群“花里胡哨”的男妖精勾了魂了。 “菱儿?你们做什么呢?” 三个少年身子都是一僵,虽然原因不一样,但是看起来无论是表情还是动作,都格外一致。 终乐菱瞧见他来了,先是笑了笑,随后才跟他说:“你别过来,我和他们说几句悄悄话。” 嗯,一国之君很听话,但是心情很差。 是什么让他的宝贝媳妇现在背着自己和别的男人说悄悄话。 三兄弟:是儿子啊!!!! 终乐菱似乎一点不担心钟离熹会不会生朝雾的气,也不担心钟离熹会不会接纳暮云的存在。 她就只是很温柔地问了一句:“要让你们父皇现在就知道吗?” 朝雾抿了抿嘴,似乎也很为难。 他的性子张扬,但是也格外怯弱。 否则当年也不至于和帝昭闹成那个样子。 暮云替他做了选择。 钟离熹看着那两道陌生的背影,眸色越发暗淡,像是发觉了什么一样。 而暮云就是这个时候抓着朝雾的手转过身的。 站在不远处的男人身材颀长高大,丰神俊朗的男人,和朝雾记忆里的父皇重叠。 男人看着那张与爱人颇为相似的容貌,再加上钟离枫当年一直说着的那个“哥哥”,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里成型。 朝雾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他脚下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圈。 暮云是抓着他的,所以这个圈也把暮云圈起来了。 对于管理了时空好多年的朝雾和暮云来说,这东西简直不要太熟悉——那是时空传送阵。 朝雾几乎是瞬间就定住了脸色苍白的终乐菱,连忙说:“不用担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但是对于钟离枫来说,这几乎是一种前兆。 一种他的哥哥和弟弟会再次离开自己的前兆。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拽住了暮云的另一只手。 朝雾也是反应过来,把钟离枫忘了。 “枫儿!撒手!太危险……” 然而话没说完,三个人一起被吸进了那个传送阵。 随后那个传送阵就消失了,连带着三个少年。 ………… 又是那股头晕目眩的恶心感,但是这次朝雾和暮云都没顾得上自己,脚上一旦有了落地的实感,连忙都拽着要去看钟离枫。 结果钟离枫站稳之后就眨了眨眼。 “我……操?这是宫门外?” 这淡定的样子让刚才还非常担心的兄弟俩均是一愣。 朝雾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钟离枫进入时空穿梭后依旧这么平静,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但还是不放心地将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把着,确定没什么事。 一脸严肃。 “枫儿……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暮云也不放心,把灵力都注入了钟离枫的身体检查。 要知道,自己进那个时空裂缝的时候,这头晕目眩的恶心感让他连着反胃了好几天,即便是现在他也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但是钟离枫…… 钟离枫似乎不明白他俩为什么那么紧张,眼睛往一边的宫墙上扫了一眼,还是弱弱地补了一句:“所以……咱们只是从坤宁宫里到了坤宁宫外?” 朝雾和暮云对视一眼,还是打算等自家男人到了再检查钟离枫的身体。 于是他们也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嗯……深红的宫墙,长到看不到头的道,的确还在宫里。 那…… 朝雾和暮云都摇了摇头,并且脸色都不在怎么好。 毕竟时空传送不可能只传送空间,时间应该也是换了的。 那现在是…… ……………… 欢迎收看三傻大闹异世界~~~ 第309章 全家福番外(九) 坤宁宫的佛语树非常粗壮,放眼望去非常好认。 但是这树……枝干枯燥皲裂,一点儿活气儿都没有,显得这偌大的宫殿更加萧条。 朝雾和暮云顿时就确认了,嗯……这是心生奴祸乱了朝纲之后的时间线。 “靠!?” 钟离枫和暮云都闻声看向朝雾,只见那张以往全都是吊儿郎当的脸,少见地出现了“震惊”的神色。 “怎么了?” 能让朝雾露出这样的表情,可不是什么小事。 “我身上的灵力消失了。” 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带着严肃,不似开玩笑。 暮云运转了一下,果然如朝雾所言,灵力消失不见了。 两人的表情都不是很好。 明明刚才检查钟离枫身体的时候还好好的…… 钟离枫也皱了皱眉,毕竟他们没了灵力就说明短时间回不去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锣鼓喧天的动静惹得三人都看过去。 钟离枫最先皱眉:“这是……猎场的方向?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提到“猎场”,朝雾终于可以肯定具体时间了。 他长话短说,玩世不恭的态度终于有所收敛,看着剩下两个弟弟的表情都是少见的严肃。 “枫儿不知道,这个世界和你所在的世界有所出路,时间也不一样了, 就在今天的狩猎场上,‘钟离权’会被狼追赶,跑出狩猎场。 ‘钟离枫’躲在狩猎场的某个地方,而‘暮云’……就在坤宁宫。” 一席话下来,朝雾什么都没说错,唯一错的就是,钟离枫什么都知道。 他是共情过朝雾记忆的。 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这个话题实在是有些严肃了,以至于朝雾说完之后,三人谁都没有再接话。 按理说,他们作为外来者,不该干涉这个世界本来的轨迹。 但是…… 他们才不按理!!! “石头剪刀布,咱们分三路?” 暮云和钟离枫先是一愣,随后就笑了。 果然,他们哥这个搞事情的心里路线就没变过。 几人跃跃欲试。 “三帅大闹异世界行动,走!” 说完三人都笑了。 明明没有分工,但是他们的目标都非常明确。 朝雾和暮云奔着狩猎场的方向去了,而钟离枫去的方向则是坤宁宫。 当年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了,朝雾只能想起他把钟离枫安置在了一个杂乱的灌木丛里,四五岁的孩子因为发育不良,身子很小,躲得很好。 而暮云则主要是看着狩猎场的边缘,希望可以找到那些碍事的狼……还有小小的钟离权。 那边的钟离枫一脚踹开了坤宁宫的宫门,四处找寻那个小小的身影。 外面的天气出奇的好,碧天万里。 朝雾记得,当年他逃走的时候,应该不是这样的天气才对…… 因为没有灵力,所以这位美人大师兄非常烦躁,没好气地晃了晃脚上的铃铛。 “师父……朝儿被欺负啦……” 说着,还把右耳的梵石耳饰给摘了下来,手里顿时就多了一个殷红修长的匕首。 他不知道现在‘钟离权’到底有没有把‘钟离枫’藏好,多年不曾有过的烦躁心情爬上来,朝雾砍那些枯枝的动作都格外粗鲁。 忽然,身后的灌木里忽然传出一道细微的声音,在铃铛声的混淆下,几乎要听不清。 但是朝雾还是抓到了。 他顿时屏住呼吸,转身的时候也没有让铃铛发出声音,一步步靠近…… 那是……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孩子,骨瘦如柴的,躺在地上用两只手紧紧捂着嘴巴。 但是他的腿已经被鲜血染红,可能也正是因为剧痛,所以才发出的声音。 朝雾心疼的不得了,蹲下的时候,‘钟离枫’吓得浑身颤抖地更厉害了。 他连忙蹲下,声音温柔的不得了。 “枫儿不怕了,哥哥来救你了……” 那边的暮云也把梵石耳饰摘了,手里的匕首通身玉质一般,在阳光下泛着妖冶的光。 作为在外历练了数年的暮云来说,听声辩位和闻吸识物几乎是基础操作。 他可以看见不远处王帐高台上,正在寻欢作乐的人群,那些全部都是心生奴。 保不齐,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也在里面。 这让暮云胃里一阵翻腾,干脆转身眼不见为净。 而就在这时,一股血腥味从不远处传来,伴随着野兽的低吟,好似危机四伏。 暮云抬脚过去,果然看见了一个浑身是伤是血的少年,不远处正是一匹老狼。 那大概是暮云见过的,最可怜的小孩子。 破破烂烂的衣服包着骨瘦如柴的身子,浑身像是在炉灰里滚过一圈,暴露在空气的皮肤上全都是伤口,溃烂的和新添的,又是血又是脓。 暮云看着,脸上毫无血色。 手上的匕首非常干脆地捅入狼的身体,但是暮云已经来到‘钟离权’跟前,蹲下身子挡住他看那幅血腥的场面。 ‘小钟离权’的眼睛漆黑冰冷,即便是浑身剧痛到无法行动,那双眼睛依旧震慑着面前这个绝美的少年。 他眼里的警惕和厌恶被暮云尽收眼底,但是暮云只是把身上的衣裳脱下来披在他的身上,温柔地对他说:“我带你去找你弟弟。” ‘钟离权’先是一愣,随后在暮云伸过来的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死死咬着,像是要咬下来一块儿肉一样。 暮云连眉都没皱一下,另一手还是把衣裳披在他身上。 带着他身上那淡淡的冷香,却异常温暖,令‘钟离权’跟着一晃神,就松开了嘴。 暮云看了一眼自己虎口位置的牙印,笑了下。 “就当你同意了。” 至于坤宁宫里的钟离枫,环顾了一圈之后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身影。 空旷又萧条的氛围让他非常不适,一个三岁多的孩子能藏的地方太多了,就算他真的能把坤宁宫翻个底朝天,时间也不允许。 像是想到什么,钟离枫就很干脆地坐在地上,自顾自地说话。 “皇后娘娘的那个小宝贝去哪儿了? 不是说让我来保护吗?怎么也瞧不见人影呢? 要是时间久了,娘娘可就又是心疼又是担心了……” 他不指望那么大点的孩子听明白自己话里的所有意思,只要小暮云能够听见这话里的几个熟悉词汇就行。 只有这样,他才会…… 身侧忽然响起一个细微的声音,像是猫抓木板的声音,足够钟离枫听见。 等他看过的时候,就瞧见了一个瘦瘦巴巴的小孩子,那双眼睛明亮透彻,带着好奇和打量。 钟离枫笑了。 第310章 全家福番外(十) 三人都带着孩子按着原路返回。 等三人看着彼此都抱着一个孩子的时候,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算得上畅快,那股压抑的不痛快被一扫而空。 坐在暮云胳膊上的‘钟离权’本来是非常警惕的,浑身都紧绷着,一直到看见了朝雾怀里的‘钟离枫’,身子才前仰着想要下去。 那边的‘钟离枫’也在看见了自己哥哥之后,明显放松下来,但是大眼睛很快就蓄满了泪水,下一秒就能哭出来那种。 “哥哥……” ‘钟离权’又看向了钟离枫抱着的那个小暮云,眼睛顿时就更警惕了,死死盯着钟离枫。 小暮云那么小,本来在坤宁宫躲得好好的,这人为什么要把他抱出来? 眼看这几个小的和他们磁场一点都不对付,朝雾先是叹了口气,随后有些无奈地说:“先把他们放下来吧,我给他们看看。” 兄弟仨里面,朝雾和暮云对医术都是有些了解的。 眼看着被放在地上的三个宝子,‘钟离权’像是一个小大人一样一手抓着一个弟弟,那俩小的也非常依赖地往哥哥那边靠。 要不是因为这三个小家伙现在都很狼狈,倒是挺有爱的。 朝雾很眼尖地看见了暮云虎口位置的牙印,不由得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那牙印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甚至都不用暮云解释,朝雾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看着迷你版的自己。 其实在帝昭失忆的那次时空裂缝里,朝雾是见过这样子的自己的,警惕又阴郁,小小年纪就凶得不得了。 “你护着你弟弟,就咬我弟弟了?嗯? 臭小子,道歉!” 还别说,和这么大的孩子置气,朝雾也是有本事的很。 ‘钟离权’那双眼睛看着朝雾,不说话,但是气质上是一点都不退缩。 暮云连忙拽着朝雾,好看的眼睛带着笑,温柔的让人挪不开眼。 “好啦~他这么警惕才好,再说了,就是咬了我一口,他还小呢……” 朝雾不说话,就那么和自己大眼瞪小眼。 暮云只好看向了钟离枫,像是很无奈的地求助。 “哥哥……” 钟离枫也看见暮云手上的牙印了,这回他觉得朝雾说的很有道理。 本来以为会僵持一会儿,结果忽然听见小小的‘钟离权’干巴巴地开口。 “对不起。” 话是对着暮云说的,但是说完之后,看向朝雾的眼神活像是要在朝雾手上咬一口一样。 让暮云哭笑不得。 朝雾是个知道自己脾气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蹲下先给受伤最重的‘钟离权’检查身体。 因为忽视不了小家伙直白的视线,朝雾没抬头,自顾自地说着:“你要是敢咬我一口,我就把你弟弟的牙掰掉~” “!!” 这话说出来,钟离枫都没忍住地抬脚踢了踢朝雾的鞋,气笑了。 “去你的!” 朝雾瘪了瘪嘴,往后扭头要告状。 “云儿,你看你二哥……” 结果暮云也没好气地来了一句:“少贫了。” 朝雾只好继续检查‘钟离权’的身体,他大概是知道哪里有伤的,一个一个检查下来不是问题,问题是他现在没有灵力,所以治疗就成了问题。 ‘钟离权’的身体状况是最差的,实在是不能拖。 “枫儿,要不要去太医院玩玩啊?” 那双明亮妩媚的眼睛好似一直都带着多情的意味,像是一个妖精一样, 嗯,‘钟离权’对他很没有好感。 朝雾这话一出来,剩下那俩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了。 钟离枫再次把小暮云抱在怀里,大概是现在的暮云还没有经历那最黑暗的经历,所以现在的他还是一个心智很单纯的孩子。 他没有在钟离枫身上感受到凶恶的气息,所以一点都不抗拒钟离枫抱着自己。 ‘钟离权’也没有继续给暮云坏脸色,被抱着的时候也没有刚开始那么抗拒了。 他知道,如果朝雾三人真的打算对自己下毒手,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活到现在。 尤其是刚才那个长得最漂亮的男妖精喊的是“枫儿”。 那个大哥哥,和自己弟弟同名吗? 钟离枫对宫里各个殿了如指掌,等他们仨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出现在太医院的时候,里面看守的小太医们都懵了。 朝雾走在最前面,实在是没想到这里还有人。 不是说都去狩猎场守着了吗? 那几个太医是知道这两位皇子的,毕竟他们也算是嫡皇子,如今被陌生人抱着来太医院,实在是诡异。 “你们是谁?” 朝雾挑了挑眉,淡定地转身把怀里的‘钟离枫’交给暮云,转过身的时候笑得招人。 “我是……你爹呢~~” 说完,非常不客气地用手刃劈在那个太医的脖子上。 这也正是刚从里面出来的太医们看见的场景。 要死,他们一群大夫,哪里是会动武的,对方还是这种一看就不简单的练家子。 顿时吓得抱作一团。 朝雾看着他们,歪头露出一个无邪的笑容。 朝雾和暮云在药房里面搜刮要用的药材,那些在太医眼里珍贵的药材被这兄弟俩像是扔垃圾一样拿出来扔掉。 尤其是那个穿红衣服的,嘴里说的话简直要把他们气死。 “这里怎么尽是一堆破草啊?这是宫里的太医院没错吧?” 对于被帝昭宠的把灵鱼当家鱼养的朝雾,从小就把仙品药草当杂草玩,这些东西的确入不了他的眼。 这群太医被扒光了衣服,给那边的小娃娃们当垫子,朝雾和暮云把身上的衣服脱了给这几个孩子裹着。 毕竟是仙家的衣服,保暖程度上要比普通料子好很多。 钟离枫就守着地上坐着的三个小家伙,视线在那边的兄弟俩身上放着,看见朝雾那嫌弃的表情,直笑。 “我说哥啊,你要是再挑下去,这仨娃娃咱们可就白救了。” 朝雾心情非常不美妙。 暮云觉得钟离枫说的很有道理,看了眼被扔药材的地板,给他抓了最后一把药材,推着人去煎药。 “好了好了,你别捣乱了。” “我跟你说,我要是灵力还在,这几个小的就算是半步踏进阎王殿我都能给拉回来……” 朝小雾的嘴叭叭叭的说个没完。 暮云只能哄着。 “对对对,你最厉害了。” “嗯哼~” 结果等朝雾余光看向那个‘钟离权’的时候,就发现那小子似乎翻了个白眼。 嘴上好像还嘟囔了一句。 “多大人了还让人哄,羞不羞?” 离得最近的钟离枫“噗”就笑出来了。 朝小雾也彻底炸毛了。 “你说什么!?” 第311章 全家福番外(十一) 朝雾除了被帝暄这么气过,还没人能让他这么火大呢。 “嘿?!你看他,他刚才就是翻白眼嘲笑我了!!” 钟离枫也是头一次见“自己和自己吵架能气成这样的”,都要笑过去了。 “哈哈哈!你这不活该吗?还让人哄?没说错,这个真没说错~” 暮云哭笑不得地拦着人。 “哎哎哎?他还是个孩子,你跟他计较什么啊?” 朝雾和‘钟离权’剑拔弩张的,实在是滑稽又搞笑。 “我还给他煎药?我让他直接干嚼算了!” 说着就要往‘钟离权’那边走。 钟离枫连忙把地上的‘钟离权’抱在怀里,撒腿就跑。 “诶诶诶?干什么?你还不让人家说实话啦?” “你到底哪边的!!” 最后还是暮云自己又是抓药又是煎药的,把药给那边的两个小家伙的喂下去。 随后又像是变戏法一样给他俩变出来两个糖,一人一个放在他们手掌心。 “好乖,这个糖是奖励呢。” 两个小孩子的警惕心没有他们哥哥那边重,但是对于一个漂亮的人送的东西,他们还是没有直接拿过,而是小心地看向了那边的‘钟离权’。 暮云笑了笑,也没强求,只是朝那边的活宝们招招手。 “回来了,他还要喝药呢。” 钟离枫抱着‘钟离权’往暮云那边走,那一碗乌漆嘛黑的药一靠近就散发出异常难闻的味道。 让朝雾身体不受控制地停在了距离他们三步远的地方。 看得出来,这个妖精是对药没什么好感的。 等‘钟离权’把那碗药喝下去之后,自己也被苦的说不出来话,五官都要拧在一起了。 暮云连忙把糖递给他:“这个是甜的,吃不吃?” 眼瞅着这崽子又要警惕,朝雾没好气地来了一句。 “你不吃给我……” ‘钟离权’直接就吃了。 那边的俩小朋友也乖乖巧巧地把糖吃了,看得出来,吃的还挺开心。 因为朝雾和暮云都忙着给‘钟离权’和‘钟离枫’身上的伤抹药,朝雾就算是再吊儿郎当,这个时候也严肃起来了。 他们谁都没有顾得上那边一片狼藉的太医院,所以……也就没看见有人趁着这个时候跑出去了。 朝雾拧眉看着这三个骨瘦如柴,可怜巴巴的小家伙。 “咱们还得去御膳……” 话都还没说完,太医院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 等他们扭头看过去的时候,就看见那个光着膀子的太医正在跟身后前来的宫中禁卫告状。 “就是他们!一群莽夫,还拐着太子殿下和二皇子!” 因为人是朝雾绑的,如今有这个大的漏网之鱼,钟离枫和暮云都瞥了一眼朝雾。 潜台词:你看你干的好事。 为首的侍卫看着满地狼藉的太医院,又看见了那边还被绑着的几个太医,顿时警惕地看着他们几人。 “你们是谁?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宫里这般撒野!” 朝雾像是没听见一样先是把‘钟离枫’抱起来,然后就这么淡定地跟那俩说:“去御膳房吧,饿死我了。” 钟离枫和暮云也异常淡定地把小家伙们抱起来,像是根本看不见那些侍卫一样。 “行。” 那群侍卫显然是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不仅在皇宫里面掳走皇子,这种被围起来的关键时刻,竟然还这么大胆地说要去御膳房!! “把他们抓起来!” 话音刚落,朝雾抱着‘钟离枫’就和他们迎面对上。 即便是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朝雾的动作依旧很流畅,最起码前面那几个一人一脚,疼得他们根本就站不起来。 朝雾从地上还捞了一把剑,应付几个侍卫简直像是玩一样。 可能是这边动静实在是太大了,也有可能是有几个去找援兵的,围堵他们的侍卫越来越多。 朝雾不愿意跟他们车轮战,打了就跑。 于是三人一人抱着一个小孩子在皇宫里乱跑,身后还跟着那么多侍卫,滑稽的不得了。 时不时传来的声音就是“哥!!!跑错了!!往右拐啊!!” “我靠!!你丫的说错了吧!右边是墙啊!” 钟离枫扯着嗓子吼:“你左右不分啊!!” 要不就是暮云:“朝雾!!你再瞎指挥,信不信我揍你!!” “冤枉啊!!!” “啊啊啊啊!你别跑我前面啊!挡道呢!!?” 眼瞧着这仨内讧一样先闹起来了,身后的侍卫们也实在是想笑。 后来也算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御膳房。 钟离枫和暮云断后,找了不少沉重的东西堵着门。 而朝雾就拿着剑吓唬不多的几个御厨。 “麻溜的,把你们这里的好吃的全都给我拿出来,不然小爷抹了你的脖子!” 那边的钟离枫听到这话,两只手虽然忙着,但是嘴上没闲着。 “呦呵,这土匪一样的口气,怎么……咱哥没少看话本吧?” 暮云想到和朝雾一起历练的那几年,很淡定地来了一句。 “不是,是他没少这么干。” “……” 因为皇帝和那些“嫔妃”全部都在狩猎场,因此御膳房已经开始提前准备了。 他们颤颤巍巍地把那些做好的端到朝雾跟前,都是油腻又花里胡哨的饭菜,不适合给这几个受伤的小孩子吃。 他皱了皱眉:“就没些清淡的?” 那些已经追上来的侍卫们疯狂撞门,嚷嚷着实在是有些吵。 朝雾皱了皱眉,管他三七二十一,用布把那些能带走的糕点啊啥啥的全都卷走了。 “去狩猎场,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眼看着他们翻了墙,那几个御厨才回过神一般,对身边的那人说:“你觉不觉得,刚才拿着剑的那个,特别像皇后娘娘?” “是有点……” 几人的体格都挺好,但是耐不住朝雾被帝昭折腾的有些厉害。 如今上蹿下跳了这么久,腰实在是有些受不了。 “先歇会儿,那些人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来。” 灵力不在,干什么都麻烦的不得了。 朝雾一边揉着自己的腰,一边无差别攻击任何人。 “妈的,我一定要宰了慈枯那个狗东西。 还有帝昭……我的腰啊……” …………………… 三傻大闹异世界进行ing 第312章 全家福番外(十二) 朝雾扒了扒那些能吃的,塞到小家伙们手里。 “慢慢吃,咱们现在不差吃的。”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停在了什么地方,等他们扭头环视了一圈之后,竟然还听见有人在说话。 三人对视一眼,落在墙上的时候,像是三个大猴子。 还是那种抱着孩子的。 宫墙里面是一群年龄不大的孩子,但是他们的样貌却是很好看的。 暮云顿时反应过来了,这是…… 心生奴的那些孩子。 明明年纪都不大,但是对欲望的渴求程度已经使得他们顾不上对方是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 场面实在是香艳。 朝雾三人瞬间就捂住怀里孩子的眼睛,面无表情。 嗯……辣眼睛。 眼看着那几个光天化日之下就要……衣服都脱了。 衣服被扔的到处都是,倒是把朝小雾看的眼睛一亮。 他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亮晶晶,蔫坏蔫坏地和钟离枫对视了一眼。 兄弟俩一个眼神都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于是…… 他俩就跳下宫墙,直奔那边的衣服偷偷摸过去。 “小孩子把眼睛闭上,啊……不然长针眼。” “乖乖,咱不看哈。” 眼看着那边干柴烈火要开始了,这俩货管他三七二十一,拎起衣服就跑。 那足足五六个人的衣服都被他俩偷了。 蹲在墙上的暮云看着那俩滑稽的动作,实在是憋笑憋的辛苦。 但是因为朝雾走的太着急,衣服都掉在地上了,还绊了他一脚。 “哎呦!” 这一声直接就让那边的几个少年看向了他们。 “啊啊啊啊!” “是谁!” 钟离枫看着自家老哥,丢人丢的实在是想要捂脸。 朝小雾也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反正都被发现了,他俩也就不装了。 尤其是朝雾,还转过身和他们挥挥手打了个招呼。 “嗯哼~谢谢你们的衣服啦!” 心生奴都是喜爱貌美之人的,他们似乎没有对于杏事的羞赦,甚至在看见了朝雾那过分漂亮的长相之后大胆求欢。 “你……公子,你要是想谢谢我们,不如陪我们玩?” 好巧不巧,朝雾脚上的铃铛响了响。 暮云知道,这说明帝昭听见了。 顿时看好戏一样挑眉看着下面浑身僵住的朝雾。 铃铛的温度有点高,朝小雾吓得要跳起来。 “额?算了吧,我怕我死喽。” 也就是这一会儿,侍卫们的声音就靠近了,朝雾和钟离枫都连忙拿着衣服要翻墙跑了。 眼看着他们手里的东西吃完了,朝雾就又给他们拿出来不少吃的塞给他们。 “抓稳抓稳,咱们找个地方换衣服!” 于是…… 于是整个皇宫顿时就鸡飞狗跳了。 他们仨有钟离枫这个正版皇子,朝雾这个半正版皇子在,怎么也不能当路痴。 加上朝雾和钟离枫小时候没少在宫里乱跑躲猫猫,像是个泥鳅一样根本不会被抓到。 倒是把那些侍卫们耍得团团转。 “在那边!!快搭梯子抓住他们!” 此刻正坐在宫墙上给‘钟离枫’裹衣服的朝雾抱着他,笑嘻嘻地抱着他跟他说:“来,枫儿,抬脚踹他~” ‘钟离枫’一边吃着一边眨巴着眼睛看朝雾,似乎不太理解朝雾的意思。 但朝雾把他抱起来之后,他还是抬脚在那个快要爬上来的那个侍卫上踹了一下。 那点儿小劲儿根本不够看。 于是朝雾就亲自抬脚给了他一下,把他给踹下去了。 “下去吧你!!” 那边的钟离枫和暮云也在宫墙上跑来跑去。 他俩看朝雾带着孩子玩的那么开心,也纷纷效仿起来,一时间欢乐多多啊~ 平日里因为不受宠,所以人人都欺负的三个小家伙这是头一次看见这么狼狈的众人。 自己还亲自动手撒气来着,哦,动脚。 “啊啊啊~我在这里·,你过来啊~” “啦啦啦·,是这里哦~” 朝雾和钟离枫俩大男神(经病)撒欢撒的暮云都没眼看。 也不知道刚才进了哪个殿,瞧见不少金银珠宝,朝雾全塞到‘钟离枫’手里。 “来宝贝,我抱着你,往后砸他们!” 身后追赶的众人:谁家把这些金银珠宝当石头扔啊!! 来!!往我脸上砸!! 三个孩子被他们逗得眼睛都发亮,就连原本浑身警惕的‘钟离权’都松懈下来了。 眼看着玩的时间也挺久了,脚上的铃铛随着他的动作一直在响,乱上加乱。 “咱们还是得找个安静点的地方,不然就这么闹下去,他们迟早会回来。” 至于身后的那群人,已经累的喘不上气了。 朝雾想了想,还是觉得狩猎场最安全,现在那里躲一会儿,等那边的人都回宫之后,他们就能把这仨小的带出去。 如果说改变这个世界钟离权等人的命数到最后会使得世界崩溃,那么即便是让他们三个继续按照原有轨迹活下去,到最后不也是被天道崩盘吗? 哦不,在那之前,先是被自己这个大魔头闹得三界不安宁。 反正都是要崩盘的了,朝雾最喜欢做的就是落井下石。 他之前有太多太多的不甘心,对于这个对自己非常不公平的世道。 凭什么他谁都没招惹,就因为“九五至尊”的气运被明看上,所以就落得那样的下场? 操…… 朝雾就是个爱计较的小心眼,管他大事小事,只要让他不开心了,哪怕是重新想起来,他就要发脾气。 以前好歹还有个帝昭能让他撒撒气。 现在帝昭不在,那么……想要闹事的朝雾,就没人拉得住了。 所以…… 朝雾看着那边狩猎场的方向,漆黑的眸子带着阴郁,但是这种情绪并没有存在很长时间。 “云儿,我忽然……想玩把大的~” 他在笑,但是眼底没有笑意。 暮云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双漂亮清澈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随后就笑了。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如今他们的位置倒是能看见狩猎场王帐那边的情况。 不,准确来说,是他可以看见那个高高在上,身边有一群人伺候的皇帝。 那张脸他们都很熟悉,但是…… 那不是钟离熹,根本就不可能是钟离熹。 “在那之前,那个在咱爸位子上坐着的玩意儿,让我亲自宰了他。” 朝雾吊儿郎当地吹了个口哨。 “好说~” 第313章 全家福番外(十三) 他们站在狩猎场的一角,直视了这个破乱的世道。 那是一字一字写在命数本上,被少年们撕成碎片的编纂。 朝雾漆黑的眼睛一直夹杂着慵懒的笑意,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好像永远都不着调。 但即便如此,也没人会忘掉,当年那个雪泽山仙首首席大弟子,是如何一箭碎了山,又是如何让这三界跟着一震。 “小家伙,你要记得,如今在那儿坐着的,不是你们的父皇。” 朝雾说完,就把怀里的‘钟离枫’放在暮云边上,他们这个视角,即便是坐着也能把那边看的清清楚楚。 ‘钟离权’坐在暮云怀里,看着那个顶漂亮的男妖精,那一刻,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钟离枫和朝雾显然是没打算让暮云动手,说到底,也是不愿意让暮云再靠近那边的心生奴。 临过去之前,朝雾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你说,是只有浮生万象能冲破时空么?” 暮云想了想。 “不一定。” 朝雾把玩着手里那柄殷红的匕首,眼睑划出很深的一道,显得那双眼睛实在是有些深邃。 他从过长的腰绳上截下来一段,不怎么用心地束了一个马尾,期间并没有回头。 含笑的声音就从前方随着风传到暮云的耳中。 “我也这么觉得。” 钟离枫胳膊上一直缠着的是万凰索,这还是除了帝昭送他的那把匕首之外,用的最顺手的。 他眸子深处一直压抑着的疯劲儿像是终于找到了突破口,那是连朝雾都鲜少见到的阴郁。 他们就这么一步步往那边走,‘钟离权’皱了皱眉,伸手扯了扯暮云的衣服。 “哥哥,他们会有危险吗?” 那力道并不大,暮云说话的时候依旧温柔地弯下了腰。 “不会的。” 如果是别人,‘钟离权’可能会觉得那人疯了,竟然只身深入那样危险的境地。 可是那人是朝雾,一个他明明认识了没多久,但又好像认识了很久的人。 他就信了。 王帐那边正是一群美人衣着暴露跳舞的时候,上座的皇帝左右两边都是笑得妩媚的人。 混乱又堕落。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钟离枫和朝雾。 尤其是皇帝。 在他的眼中,来的人是两个容貌惊人的少年,气质都矜贵难挡。 皇帝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然而大臣们和那群心生奴的神色却颇为复杂。 一是因为朝雾的样貌实在是和那位死在坤宁宫的毓淑娘娘相似,二是因为钟离枫身上穿的那件四爪衣袍,是当朝太子的衣裳。 这…… 钟离枫晃着手里的万凰索,一圈一圈缠绕在手指上,又被他一圈圈绕开,悠闲的很。 朝雾也没什么兴致地耷拉着眼皮,要不是因为在走着,整个人都得像是没骨头一样倚在钟离枫身上。 “终乐苍”作为武官之首,见他们两个拿着武器逐渐靠近,顿时有些警惕。 “来者何人!” 真是话本里面的土掉渣开场白。 钟离枫和朝雾很同步地翻了个白眼。 “咱舅舅要是看见他这壳子说这么无聊的话,得自刎。” “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儿。” 到这一刻,朝雾和钟离枫几乎是可以确认,这群王侯将相里面,要么就是沉迷于心生奴,要么就是变成了心生奴。 所以这群人在他们眼里,不是故人,可杀。 朝雾懒得跟他废话,眼看着有人上前拦着自己,朝雾很干脆地抬手。 温热的鲜血溅在手上,那是一股很难闻的味道。 紧接着,“护驾”和“救命”在这里炸开了锅,吵得朝雾心烦。 因为很久没有大开杀戒,这种感觉让朝雾有一种厌恶。 他厌恶了这种打打杀杀的日子,像是上一世一样,数十年如一日,没有尽头。 红衣少年像是收割机一样,刀刀致命,那双眼睛里的温度越来越低,冰霜都覆盖住了原有的星河。 朝雾看着那些人,忽然想笑。 啊……自己没有成为反派,有点可惜…… 外围的士兵们架起了弓箭,黑压压的全是要杀了朝雾的人,这个场面就更熟悉了。 你看,像不像万人围剿的凤栖? 暮云的神色顿时沉了下来。 那边已经把那些所谓的王侯将相杀了个完全的钟离枫看着周围的弓箭手,神色也不好。 两个弟弟一个亲眼见过朝雾的经历,一个共情过朝雾的经历。 此刻恨不得把朝雾直接带走的心情都达到了顶峰。 万箭齐发的时候,风声都带着肃杀,划过耳际的时候还带着凉意。 然而一团烈焰就这么划过天际,随着嘹亮的凤鸣声,将朝雾和钟离枫护在中心。 而那些箭都被这个炙热的火焰焚烧殆尽。 所有人看见朝雾身后虚空悬着一柄剑,但是剑的周身似乎是一个俊朗的青年。 气质比那烈焰还要张狂。 而暮云那边却被一个蓝白色的结界圈在里面,因为冷热相交,所以一直都弥漫着雪白的雾气,让人瞧不见里面的情况。 如果细看,结界的上空似乎盘窝着一个冰质的凤凰。 场景实在是有些壮观,三个小家伙都震惊到了。 朝雾嗤笑了一声,眉眼间的戾气终于散去,映射着火光。 “来的有点晚。” 焰阳化形站在他身边,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知足吧,真以为跨时空那么容易啊?” 烧成的灰烬还带着点点星火,但是温度已经下去了,即便是落在身上也点不燃。 滔天的火焰像是撕开天幕的恶魔,带来世间的毁灭。 但是并没有,等火焰消失之后,被焚烧的都是那些污浊。 暮云看着身边的蓝衣青年,嘴角也勾了勾弧度。 “好久不见。” 的确是有很多年未见了,雪霜可以明显感受到暮云身上那温润的气质。 不似当年的冰冷和疏离。 随后也笑了。 “好久不见。” 就像是他和朝雾说的那样,并不只是浮生万象可以划破时空,焰阳雪霜也可以。 朝雾伸了个懒腰,看着被毁于一旦的狩猎场,顽劣的破坏欲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结果下一秒,就觉得脚上的铃铛炙热的有些过分了,还不等他说什么,自己的腰上就搭了一只手,把自己往一个方向拽。 第314章 全家福番外(十四) 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周身,朝雾立马就知道是谁了,身子条件反射地一僵。 帝昭出现之后,焰阳很上道地退出一个位置。 下一秒,朝雾像是没了骨头一样,整个人都要挂在帝昭身上了,哼哼唧唧地要抱。 “师父~疼死啦~” 杀人的时候,匕首硌的手疼。 朝雾那个“遇见老公就哭”的被动技能再次被启动,眼圈红的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欺负的人是他呢。 “师父给揉揉~” 帝昭是知道这祖宗刚才都干了什么的,都把整个皇宫闹得鸡飞狗跳了,还没心没肺地嚷着自己手疼,像是个委屈包一样。 不由得叹了口气,轻轻地给他顺了顺后背的气,一下一下地给揉着手。 钟离枫实在是没眼看,寻思着看看那个小美人弟弟吧。 就瞧见暮云身边站了一个比暮云高了近一头的男人,正温柔地拉着暮云的手擦拭,最后还虔诚地在指尖亲了亲。 钟离枫只觉得一股气血直接冲上了脑门。 很好,上来就给他这个大舅子这么大的“惊喜”,也难怪朝雾看帝暄那么不顺眼了。 焰阳和雪霜先变回剑,被各自的主人别在腰上。 而还有一个人也不嫌人多地挤了进来。 朝雾一瞧见他,气得就要弄死他。 “慈枯!!” 好家伙,这时候已经忘了自己是那个“手疼要揉”的娇花了。 慈枯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受欢迎,刚要笑呵呵地客套几句,下一秒就被朝雾掐着脖子。 “你最好给我好好解释一下我们为什么会掉到这个世界! 连灵力都没了!” 说着,那边的暮云和帝暄也带着那几个小家伙过来了。 慈枯脚下踉跄,两个人差点没都摔了,还是帝昭上去把自己小祖宗给拉回来。 朝小雾张牙舞爪的,帝昭哭笑不得地哄人。 也是这个时候,朝雾才意识到慈枯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还跟了几个青年。 正是在章尾冰墟结界里看见的那几个。 如今那几个再傻也知道朝雾那些话都是闹着玩的,什么金丝雀,那分明就是人家夫妻俩之间的小情趣。 还什么大妖兽?那是昭大人啊!! 慈枯本来就不敢惹这个小疯子,如今帝昭跟个大瞎子一样拉偏架,他不会自讨苦吃。 “咳咳,哎呀,消消气~ 这个真的是意外,最近时空紊乱的有些频繁,好多世界之间的联络都出现了一点问题……” 朝雾才不听。 “这归根结底不还是你的问题吗?你在这儿狡辩什么呢?” 慈枯:“……” 那些跟在慈枯身后的小年轻们倒是头一次瞧见自家顶级上司这么听话,就是理亏也不敢说。 “我这不过来帮忙解决了嘛~您消消气~” 说着还十分谄媚地问那边的暮云:“暮云少爷没事吧?” 暮云性子虽然冷,但是脾气好,这个时候肯定是不会让自己继续煎熬的。 哪儿曾想,暮云这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之后,就往帝暄身侧靠了靠。 摆明是没打算帮他说话。 慈枯:“……” 我在你们一家子人之中感受到了冷漠无情! 朝雾和‘钟离权’对上视线,不知道怎么回事,自认为没脸没皮这么多年的朝雾还是顶不住那双漆黑眼睛的打量。 仿佛自己挂在帝昭身上像是教坏小朋友一样。 顿时蔫了一样想要站直身子,挽救一下自己岌岌可危的形象。 但是他不知道,对于‘钟离权’来说,那个男妖精只是抱着一个人,还是收敛了。 帝昭宽大的手掌依旧握着朝雾的腰,顺着朝雾的视线看到了那个孩子。 浅色的眸子没什么太大的波澜,但是也的确是温柔下来了。 “我看看啊……灵力问题,大概就是这个位面不自主地抵触外来强者吧。” “天道都被我杀了,哪儿来的抵触?” 似乎是听出来朝雾的幽怨。 慈枯只好干咳了两声。 “这主要是你自己不干事,这个位子空的时间长了就会生出自我保护意识的。” 朝雾的怨气更重了。 “那我们怎么办?” 慈枯眨眨眼,像是不明白朝雾为什么会这么问一样,反过来直接说。 “你都有昭大人了,问我要什么办法?” “?” 很显然,朝雾没明白这话的意思。 但是慈枯已经到了下一个话题。 他看着暮云身边的三个小娃娃,有些诧异地将他们三个的脸和长大后的三人对比了一下。 不能说像,只能说毫不相干。 就算是帝昭和帝暄来了,都不会认出来的那种程度。 “小家伙们,你们好啊~” 说话还带着波浪号,骚包一个。 这几个小的显然是对他非常警惕,纷纷往后退,扯着暮云的衣裳不撒手。 慈枯:“……” 他今天已经无语了很多次了。 暮云本来还躲在帝暄身后来着,如今被这些小朋友这么一拉,眼底的笑意就更浓了。 “我们都把这个位面崩成这样了,他们三个会怎么样?” 暮云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蹭了蹭‘钟离权’的小脸儿。 慈枯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 却摇了摇头。 “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只不过这个世界的未来的确会是一个未知数。 在中枢的命数本上也不会有记载。” 时间的定义是以“现在”为基准点来评判“过去”和“未来”。 既然这个“过去”变成了“现在”,那么“未来”就是要靠他们自己了。 似乎是猜到朝雾心中所想,慈枯连忙打断。 “生生世世,不是玩笑,你救的了一个世界,救不了所有的,还是要顺其自然的。” 这的确是实话。 但是朝雾显然是对这句话没有好感。 “我怎么不知道我的命数是顺其自然?明明是编撰好的啊?” 慈枯不敢说话。 帝昭知道他宝贝心里不舒服,微微弯腰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像是安抚。 慈枯摸了摸鼻尖,毕竟这的确是中枢理亏。 他在‘钟离权’面前蹲下,那双深邃的眼睛像是带着令人平静下来的魔力一样。 “很高兴见到你,小殿下~ 我以时空管理局中枢最高层执行官的名义,恭喜你们,彻底自由。” 沉重的昏厥感让三个孩子陷入沉睡,在那之前,朝雾看见‘钟离权’冲他张嘴说了一句话。 “钟离权,我知道是你。” …………………… 时空管理局中枢最高层执行官~霸不霸气~钟离枫哒~ 第315章 全家福番外(十五) 一直到那个世界的轮廓消失不见,朝雾都还愣在原地。 原本以为用吵吵闹闹的方式可以避免身份被揭穿的事情。 但是他显然低估了‘钟离权’的聪明程度,准确来说……他低估了自己对自己的了解程度。 闷笑了一声,就被帝昭很轻地亲了亲嘴角,像是哄一样。 朝雾的心思顿时就被拽走了。 他哼哼唧唧地往帝昭怀里蹭了蹭,依赖的意思非常明显。 一直到周围的环境清晰起来,朝雾等人才发觉是回到了坤宁宫。 走的时候还是三个人,回来的时候就成一群人了。 钟离枫出去长了一圈见识,本来还警惕着呢,结果看见那边的终乐菱和钟离熹之后,顿时凑过去了。 “父皇,母后!” 相比于帝昭的平静,帝暄显然后背僵了僵。 那两位看着院子里多出来这么多人,倒是也没有很诧异,只是视线明显放在朝雾和暮云上多一点。 这边反应过来的朝雾和暮云也跟着一僵。 毕竟刚才太着急,现在好了,有的是时间留给他们解决这件事。 钟离枫显然是有些担心钟离熹的态度。 朝雾怂唧唧地看过去,立马就明白钟离熹这是想起来了。 但……他是怎么想起来的? 结果这边的帝昭很淡定地给那边的钟离熹行了臣子礼,看起来关系很好。 倒是头一次见到自家儿子这么怂的场景,钟离熹装了几秒还是没装下去。 笑了笑:“国师大人这是行的君臣礼还是父子礼?” 慈枯被双帝压制了那么多年的恐惧感再次笼罩了全身,不是……这个位面的真龙天子这么牛逼啊? 都敢这么跟帝昭说话。 好在钟离熹也没真让帝昭说出个所以然来,笑了一下之后就看向了朝雾。 近十年的时间,钟离熹好像什么都没变,和他离开时差不多。 那位在大臣口中不苟言笑的人间帝王,忽然温柔下来。 “怎么不喊人?” 朝雾像是被拽住了尾巴的猫,一个激灵就想跑。 耳朵逐渐发热,他自己都能想象自己耳朵有多红。 “父……父皇……” 天,好久没喊过,有些羞。 钟离熹弯了弯眼睛,这个时候,就看得出来朝雾笑着的习惯是随的谁了。 朝雾原本所有的畏手畏脚和止步不前,都被这个父亲用一个微笑和极度温柔的处理方式轻松化解。 朝雾总是担心钟离熹会怨自己走的那么突然,还害得钟离枫“疯疯癫癫”了那么久。 但是他不会知道,当一个父亲遇见多年未见的孩子,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埋怨大过慰藉。 暮云却一直躲在帝暄身后,虽然并不是“躲”,但也的确是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暮云比较害怕钟离熹。 唔……他从未觉得自己这种人可以得到钟离熹的认可。 眼看着钟离熹看向了暮云,钟离枫兄弟俩就开始紧张。 但是钟离熹并没有多说什么,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对那边的慈枯道谢。 大概是朝雾眼里的好奇实在是太明显了,帝昭跟他说明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那边发觉朝雾气息消失不见的帝昭正在修补那些巨大的漏洞。 时空管理局的那几个青年也是这个时候被传送到他跟前的。 帝昭可以感受到朝雾离开前和这些人接触过,于是他脸色都跟着变了。 要不是慈枯来得及时,那几个人就得被帝昭一气之下掐死。 结果等帝昭见到钟离熹和终乐菱的时候,朝雾三人又不小心掉进了时空漏洞,再次完美错开。 当时终乐菱似乎是在跟钟离熹说话,等他们到的时候,终乐菱很诧异地眨了眨眼睛。 他们不是旁人,尤其终乐菱已经记得他是朝雾的夫君,于情于理帝昭也没敢隐瞒。 但是祸归根结底是时空管理局闯的,恢复记忆的事情就落在了慈枯身上。 这就是他们三兄弟在那边大闹皇宫这段时间,这边发生的所有事情。 似乎不再是朝雾来做决断者,如今的所有选项,都是爱他的人替他选择。 眼看这边没别的事情了,慈枯也不是没眼力劲儿,不打算继续待着碍他们一大家子人的眼。 “大人,您有事儿再喊……” 结果他人都准备走了,看到钟离枫之后,忽然又不说话了。 几步上前就握住了钟离枫的手。 “?” 慈枯难以置信地张着嘴,但是觉得有失风雅,闭上之后又张开了。 像是被天上掉下来的黄金砸傻了一样,咧着大嘴看着身后的帝昭笑。 “大……大人?!” 朝雾像个护食的猫崽子一样上前把钟离枫护在身后,打量慈枯的眼神非常不友好。 “大人什么大人?你大人听我的,我弟弟怎么了跟我说。” 反正和时空管理局搭上线的都没什么好事。 慈枯也觉得自己这一激动实在是太过失态。 随着帝昭走到他钟离枫跟前,将手虚空放在钟离枫的头顶。 一股淡淡的蓝光进入钟离枫的身体,没多久之后,帝昭看着钟离枫的眼神也有些怪异。 “怎么了师父?” 慈枯似乎也在等帝昭的定夺。 于是他们听见帝昭说。 “钟离枫身上有下一任时空中枢全权拥有者的烙印。 换句话说,他现在是慈枯的接班人。” “什么?!” 朝雾整个人都不好了。 刚骂了时空管理局,结果……骂到自家人身上了? 就连帝暄都有些诧异。 慈枯是帝昭找到的,拎回来的时候为了让慈枯当一辈子免费劳动力,编出个“烙印”的事情来哄骗他。 如今兜兜转转这么多年,竟然一语成谶了? 帝暄很轻地皱了皱眉:“哥……你确……” 他这边话没说完,慈枯像个撒了欢的哈士奇一样嘎嘎傻乐。 “大人你果然没有骗我啊! 这么多年过去,我都要以为你当初是骗我的了! 我终于有接班人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嘎嘎嘎……” 帝昭:虽然你可能不信,但我当时真的是骗你的。 第316章 全家福番外(完) 朝雾和暮云顿时也想起来当时钟离枫并没有因为时空转化而头晕目眩。 帝昭和帝暄交换了一个眼神。 帝暄开口赶人走:“你还打算继续待着吗?” 温和的声音不像是帝昭那样,让生人有一种“敢忤逆就死”的冷冽感。 慈枯有点不买账。 但是等慈枯要表达自己对这个接班人的赞叹和骄傲的时候,一股绝对零度的寒意就圈住了他的脖子。 明明帝暄都没有抬手,但是这熟悉的感觉让慈枯吓得瞬间噤声,溜的比谁都快。 慈枯带着那群人一走,坤宁宫就显得冷清安静起来了。 就针对慈枯说的那个继承人,钟离枫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还是钟离熹抬手在儿子的头上摸了摸,语气和缓。 “行了,又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这么安静,吓到了?” “怎么会……” 一家四口在那边说笑着,就算帝昭是个“儿婿”,看起来也异常和谐。 暮云不知道是不是眼底的情绪过于明显,等钟离熹看向他的时候,很没骨气地眼圈发红。 眼看着人又要往帝暄身后躲,钟离熹笑着对他说:“怎么哭了?” 这应该是暮云第一次和钟离熹说话,就被对方的温柔和熟稔惊到了。 就算是没做过皇帝,暮云也知道这个位置上的人应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可是钟离熹却温柔的不得了,好像……好像暮云真的是他的儿子一样。 大抵是那份犹豫被钟离熹瞧见了,钟离熹又看向了他身边的帝暄。 正要开口询问,就见帝暄学着帝昭刚才的动作,同样给钟离熹行了礼。 “陛下,我这是父子礼。” 话毕,一众人脸上的神色各异。 暮云的脸色白了又红,即便是瞪着帝暄也没有什么气势。 “乱说什么?” 你如何能和钟离熹论上父子关系? 谁知钟离熹和终乐菱都笑了。 “他若是你爱人,理应也是该这么说的,还有小家伙你,不喊人?” 暮云难以置信地看着钟离熹,那双漂亮的眼睛满是诧异,仿佛在问:你不知道我好是什么身份,就这么喊你,你不会介意吗? 钟离枫却朝他笑着说:“笨蛋,过来喊父皇啦!” 就连他身后的帝暄都轻轻推了推暮云的腰,示意他赶紧过去。 可能是钟离熹眼里的鼓励给了勇气,暮云一步步走到他们跟前的时候,一下子就被钟离枫勾着脖子搂在一起。 这是一家人的距离,近到不过就是很轻的一句话都足以让暮云听见。 “真乖,谢谢你过来。” 谢谢你没有放弃自己,也没有放弃我们,跨越了这么远的时空距离,勇敢地走到我们面前。 暮云笑了。 他没问那些在脑海里萦绕了数年的问题,因为那些东西在“家”面前显得那么渺小。 钟离熹的大手在他的手上摸了摸,那一刻,飘忽的心终于有了落地的实质感。 暮云听见他说:“我儿子长得真好看。” 一家人都笑了,包括暮云。 后来的后来,世人其实对这位正牌的太子殿下依旧没有印象。 但是不妨碍他们都知道。 还是陛下亲自说的,说当年终乐菱的身体虚弱,两个孩子险些都没有保住,是过路的仙人救了两位皇子的命。 但是大的那个身体实在是虚弱,皇帝和皇后又爱子心切,就将大儿子托付给那位仙人,如今也算是学有所成,这才重回凡间尘。 至于暮云那个小儿子嘛…… 传什么的都有,但是都没人怀疑过那是终乐菱的亲儿子,毕竟他往那儿一站,只要足够漂亮,那就是皇家子嗣啦! 这些传闻都是钟离枫和钟离熹派人传播下去的。 因为想到根本骗不住终乐苍和终乐荑,等他们记起来之后,拿着棍子在朝雾身后撵了小半个皇宫。 “我是你亲舅舅啊!啊?!我你都瞒着!” 朝小雾一边跑一边嚷:“我亲爹亲娘都瞒了!亲舅舅怎么不能瞒!” 气得后面的终乐苍直接就把棍子扔过去。 “哇啊!我父皇和母后都没这么凶!” 终乐荑冷笑:“你以为为什么他俩都没拦着? 那当然是因为等着你舅舅我,好好疼爱你这个大宝贝呢!!” 帝昭和帝暄带着钟离枫去中枢解决“接班人”身份的事情,剩下暮云在石桌上看着跑过去的三人,眼里的笑意也慢慢溢出来了。 他自己都感觉的到,自己这几年变得越来越爱笑了。 钟离熹就是这个时候出声的。 “心情很好?你哥哥要是看见,保不齐会哭着控诉你不爱他了。” 第一次接触“父皇”,暮云有些紧张,可还是乖乖地说:“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钟离熹笑得更明显了。 深秋入冬,气温有些低,暮云是冰修,明显穿的比旁人少一些。 钟离熹很轻地皱了皱眉,在那边一直候着的几人很有眼力劲儿地上前,将披风递给钟离熹。 钟离熹接过之后也轻轻地给坐着的暮云披上。 吓得暮云浑身有些僵,拒绝的话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等钟离熹在暮云身边坐下的时候,暮云的耳朵都红了。 看着他脸上依旧维持着“淡定”,实际上心里是一点都没憋住的小家伙,钟离熹觉得这孩子可真可爱。 “你的事,我听你母后说过,你别紧张…… 孩子,我无法对你的善恶观做出评判,但是作为一个不曾经历过那些事情的局外人,请允许我自私一点。 无耻就无耻吧,我心爱的人就是被我保护的很好,我也就是没有出事。 而你,就是我的孩子。 不要总把这个无常的世界分的那么清楚,我们是将讲情不讲理的家人,你很好。 但是你之前承受了太多,全在吃苦。 到了你们这一辈,名里都是带‘木’的,我这半天在御书房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棠’这个字好的很,以后你便叫钟离棠,往后的日子,甜一些。” 他自顾自地说了那么多,那边没有动静,本以为是暮云不喜欢。 等他笑着看过去,想着问是不是不喜欢的时候,就被暮云抱住了。 “谢父皇赐名,我很喜欢。” 正好赶上那边终乐菱过来喊那边的朝雾,让他们不要闹了。 御膳房在坤宁宫布菜,她过来喊几人去吃饭。 而从中枢回来的三人也正好赶上了时间。 月听寒也从缭晏楼过来蹭饭,听着舅甥几人吵吵嚷嚷。 还是终乐菱捏着钟离枫的脸没好气地说:“你什么时候找个伴儿? 你哥哥和弟弟可都有啦!” 正在胡吃海塞的钟离枫一点都不着急。 “这不还有二舅呢?” “嘿你小子!说你的事儿呢,提我干嘛?!” “哈哈哈哈!” 朝雾看着这一桌子人,笑倒在帝昭怀里。 至于这个全家福嘛……某个作者,就像我,打上了最后一句话。 祝君一夜好眠,这算送卿的一场好梦。 第317章 枫的信&凌河的归处 那是很久之后,久到朝雾渡都不曾记得钟离枫还给自己写过一封信。 那封当年因为过分内疚而落在记忆最深处的信。 是已经成为了时空中枢执行官的钟离枫,在去章尾冰墟的时候,帝昭给他的。 信纸有些黄了,看上去有些陈旧,即便是写信的人都反应了几秒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 “这封信,朝儿当年未曾看过,不过我想,他也不用看了。” 钟离枫笑了笑。 “多谢。” 那封信被保存的很好,但是褶皱的纹路依旧能看出当年拿着这封信的人内心是有多么的纠结。 钟离枫笑了笑,捏着信纸的一角,轻轻折开。 映入眼帘的是他自己当年的字迹,那时候不懂得收敛,连笔锋都很凶。 一看就是个坏脾气的家伙。 但是信的内容却异常平和。 吾兄启,见字如面: 哥,疼不疼? 我想跟你说的话有好多,但是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看我也挺失败的,平日里怼那些文臣武将的还挺会说,现在就是满肚子话,竟然也说不出来一个字。 你知道吗,我曾站在你的角度看过你眼里的世界。 哥哥,那雪泽山的水云境,明泽的云溪花海以及乾坤两域的万物风景,都比你眼中光鲜漂亮。 那些缤纷的色彩,只要你有一句夸赞,世界的定义就无比真实而非虚晃。 你看,你即便都不是太子了,依旧挂念着那些人世间,你听那句‘实力越大,责任越大’,能不能也听我一句‘愿你安好,愿君安康’。 帝昭是你师父,也是你心上人,但我就是要骂一句。 那个狗杂碎到底是怎么教的你,为什么任何事情都要你这个大师兄顶上? 你是娇贵的,脆弱的,是暖阳不是烛火。 不要以点燃自己为代价,试图照亮晦暗,不是傻,是不值。 我永远都不会否认你的存在价值和创造出来的价值,但是我也永远不会原谅你面对那些人过分平静的态度。 你怕什么? 帝昭敢把你赶出师门,是雪泽山愧你。 心生奴敢背叛你,是他们该杀。 被苍生误会谩骂,是那些人不配。 不要受委屈,不要受伤,不要哭,不要强颜欢笑,不要觉得自己还不够好…… 哥,我不知道我这话是否有些不妥当。 但是你已重生,这一世,无论生死都是赚的。 既然是赚的,你想做什么都去做,想骂谁骂谁,想打谁打谁。 也不要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只要你在,就是真实。 还有,我不怨你,我不怨你,我不怨你,我不怨你,我不怨你…… 接下来纸张剩下的地方几乎都被“我不怨你”写满了。 和写给暮云的那封信不一样,这封信没有很明显的悲伤,那些埋藏在钟离枫内心深处最强烈的不安和心疼并没有被他写在这张纸上。 相反,他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尽可能用无力的话希望朝雾对世界留有温暖。 大概亲兄弟之间真的有什么奇怪的共鸣,即便当年的朝雾隐藏的很好,还是被他这个弟弟发现了光明背面的腐朽。 但说来可笑,近百遍“我不怨你”不曾被朝雾看见,当年的朝雾还是被这窒息的愧疚和心魔,压的要疯要死。 而那个朝雾和暮云不曾改变什么的世界里,钟离枫承先帝遗诏登基,帝后自刎殉葬,将军隐居,丞相寿终正寝。 明明是放在任何故事里都称得上“圆满”的结局,却只剩下钟离枫只身坐在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上,年号是“无照”。 至于到底是“朝雾”反过来说,还是“无朝”,亦或是“吾朝”,就不得而知了。 一直到这位帝王进入陵墓,他依旧孤身一人,无妻无子,连随着他入棺的绢布上也只有一句话。 “我总能梦见大雾的尽头是你,而我不在梦里。” …………………… 凌河是在朝雾和帝昭彻底隐居那年离开的雪泽山。 是他自己提出的下山,说是要历练。 但是他离开的那天,花焉这个师尊并没有到。 因为她正消化着这个她一向看好的弟子找她来后说的那句话。 “我心悦之人不可说,不可见,是人间。” 本来没反应过来的花焉,正要询问什么,又听他说了三个字,彻底怔住了。 “是双面。” 我心悦之人不可说,不可见,是人间,是双面。 是朝雾啊…… 如果是往常,花焉震惊之余大概会烦躁地吐槽几句,毕竟朝雾那小子是最招人待见的。 可偏偏……朝雾如今是帝昭的人。 而凌河依旧在这雪泽山上,隐晦又直白地说出了这句话。 花焉想问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动的心思,却发现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甚至可以寻到凌河拜师那天,他当年说要拜入朝雾门下,根本就不是说着玩的。 花焉说不出话来,无力地挥了挥手,让他自行决断去留。 他走的时候,就连墨骨廷和凛淞都来送他了。 凌河看着上一世杀了自己的男人,忽然有一种做梦的恍惚。 明明谁都没死,却依旧不似活着。 他走了。 从此世间多了一个不曾听闻过的白衣剑修,剑上还存有禁制,看不出剑的名号。 至于脸就更看不见了。 除了实力高强之外,世人关于他的一切都不得而知。 随着那些被他救过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位无名的大侠经常会出现在回山。 而回山最美的景色,就是朝阳映雾,那是五绝之首。 每次撞见他的时候,他还会提着一壶酒,不见他喝过。 有对他非常好奇的人跟了他很久,发现这人生活又异常单一。 没有非必要的社交,辟谷不用进食,甚至都不用睡觉。 他可能沉寂一夜的眼睛,在看见那道景色的时候,也会亮起来,然后发出一道很轻的笑声。 像是很满足了。 似乎是瞧察觉到身后有人,他扭头看过去,逆着光看不见脸,他万分期许。 “大师兄?” ………………………… 好啦,枫儿和凌河的番外已经放出来啦!! 至于小云凰,好像也补充的差不多了,不打算为他们开篇,让她的老父亲去头疼吧~ 之后是现代的番外,因为下一本是现代风,所以我寻思先写几章找找手感。 大家觉得战线太长不愿意等,点点也是非常理解的嗷,能看到这里,点点已经很感谢亲爱的你们了。 第318章 他的猫主子(二) 亲爱的们,把“现代番外”的名字改成“他的猫主子”啦~上一章夹杂在“暄云番外”里面了,忘记剧情的可以去翻一下哒! ………………………… 猫猫醒的时候已经在一个很大的别墅里了。 准确来说,是一个坐在别墅沙发上的男人……身侧的女仆手里。 这小猫一睁眼就看见了帝昭那张过分冷冽的脸,然而他双手都放在杂志上,自己身上竟然还有被抚摸的感觉。 它吓的浑身的毛都炸了。 “喵儿!!” 这人的手都占着,是怎么撸本猫的!! 也不知道这猫是什么品种,像是一个袖珍猫一样,帝昭一只手都抓的过来。 即便是叫声也软绵绵,奶腔奶调的,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 就是……就是它炸毛的时候,浑身就显得胖了一圈,在女佣手里像个圆球。 帝昭被声音吵到,视线却第一时间落在了那个女佣身上。 冰冷的视线带着主人阴戾的不悦,似乎是觉得她力道大了,才把那只娇气的猫疼醒了。 吓得那个女佣更害怕了。 直呼冤枉。 等那个猫崽子发觉这里除了帝昭之外是还有旁人的,才慢慢放松下来,那双圆溜溜的猫猫眼睛直直盯着不远处的帝昭。 它对这个男人有印象,是那个揪着自己后脖颈的男人。 好凶! 它这么大点儿,本着“你凶我我也要凶你”的原则,再次朝着帝昭“喵儿”了一嗓子。 又奶又乖,知道的不知道的都会觉得它是在撒娇。 帝昭很诧异地挑了挑眉,问道:“它是在向我撒娇吗?” 女仆连稿子都没打:“是的,它被您救了,就会对您产生好感,撒娇说明它喜欢您。” 猫猫:??? 它没有,它没说,别造谣。 帝昭却对这句话很是受用,刚才还对着女仆冷冽的压迫感顿时轻了不少。 他朝着那边的小猫猫伸出手,仿佛是在让它过去。 猫猫不想理他,想要转身撅着屁屁对他。 但是它高估了自己。 本来就是出生没几个月的小猫,腿短不说,力气都没有一点。 一站起来腿就不受控制地弯下去,直接朝着帝昭那边一砸。 还好中间隔着沙发,小家伙直接脸砸在沙发上,哎呦……那可真是不轻。 这一下直接就把猫猫砸懵了。 只见它受惯力砸了脸之后又直接翻了个身,稳稳正对着帝昭。 “喵……喵?” 这崽子发出很弱的声音,像是在试探自己的脑子是不是不太好。 这看在帝昭眼里就是:它太喜欢我,甚至不顾中间隔着的沙发,摔在沙发上还跟我撒娇。 想着,即便是不想跟它太亲近的帝昭,也觉得心口一麻,将它抱在怀里。 被砸懵的小猫显然还在怀疑猫生,只能听见那边刚才抱着自己的女佣说。 “先生,这猫看起来也就几个月大,意识还没完全记事的时候,最适合送人。” 对于这猫的到来,女佣并不意外。 帝家的二少爷有个从小养在身边的“弟弟”,豪门圈都知道那是他十几年前在街上捡到的。 这么多年过去,本以为的“假少爷偷窃公司机密被赶出家门”或是“勾引未遂,惹祸上身”等剧情都没有出面,竟然等来了帝家二少爷公开出柜的消息。 出柜对象正是那个“假少爷”。 一群吃瓜群众又等了好久,也没等来“麻雀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桥段,反倒是那位爷为了追人,都追出国了。 而作为帝家的佣人,她前不久还隐约听见电话那头的二少爷对大少爷说。 “云儿说想要只猫,他如果喜欢,就考虑和我试试。” 虽然帝昭觉得“暮云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句话从他一个奔三的人嘴里说出来实在是有些不妥,但还是怼了他一句。 “他从小到大跟你说过的这种话还少吗?” 什么“你要是不跟那些人去夜店,家长会就让你来。” 或是“你要是不喝那么多酒回家,我就去公司给你送饭。” 诸如此类,哪回不是帝暄做到了,暮云没做到。 哦不,有一个。 “你要是不跟那些丑八怪出去过夜,我就考青大。” 帝暄没做到,暮云做到了。 考的外国的一流院校,走的时候帝暄都不知道。 那小子狠着呢。 他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满嘴跑火车,这么多年都捂不热的心肠,你指望一只猫他就能跟你回国试试了? 但是这话帝昭还是没说。 还真给他抓了一只猫回来。 但是帝昭在听见了那个“送人”之后,很轻地皱了皱眉,心里有点抵触。 我捡回来的猫,我为什么要送人。 后来一想,他留着干嘛?养啊?? 不可能。 帝昭就是暂时替那个还在国外的小白眼狼养几天,等人回来,就把猫扔过去。 这东西掉毛,还脏,还麻烦…… “它吃什么?” 那个女佣被帝昭这转移话题转的一愣,随后说:“可以喝一些羊奶,它牙都还没长好。” 帝昭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女佣的眼神越发不满。 似乎是在问:那你还在这里等着干什么呢? 等女佣走后,帝昭看着趴在自己腿上舔着自己爪爪的小家伙,不由得在想。 这猫这么不怕生,倒时候暮云真把它带走,它应该很快就能更加亲昵地蹭暮云。 是个挺好的事情。 但是帝昭一想到那个场面就觉得有些莫名火大。 眼瞅着腿上的小家伙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整只猫瘫着都要成“猫饼”了,让他抬手在猫猫的屁股上拍了怕。 “没心没肺。” 莫名其妙屁股被打的小猫尾巴炸了,嗷嗷嗷地也发不出“喵”的声音,冲着一脸平静的帝昭就是疯狂输出! 那两只爪子也非常不客气地在他腿上乱扑腾。 但是它太小了,那点儿力道与其说是“小”,不如说是“没有”。 似乎是被它炸毛的“凶”样子逗笑了。 他再次不温柔地拎着猫猫的后脖颈把人家提到自己眼跟前。 凉薄的眼睛带着浅浅的黠促。 “凶一个。” 猫猫歪了歪头。 “喵呜?” 第319章 他的猫主子(三) 这一声“喵呜”简直“武威霸气”,饶是帝昭都没忍住嘴角勾了勾。 用另一只手很轻地挠了挠猫猫的下巴。 好乖。 这个互动很轻松地讨好了这个猫主子,小家伙叫了好几声,帝昭才把它放在自己腿上。 太小了,巴掌大,很容易就能掐死。 女仆很快就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小碟子,盛满了羊奶。 这小猫老远就闻到味道了,抬着小脑袋来回转,因为眼睛里的蓝膜还没退,眼睛都是雾蒙蒙的灰蓝色。 帝昭身上的气质太强,女仆没敢往前走,就把那碗羊奶放在桌上。 小家伙眼睛眨啊眨的,像是被馋到了,伸着爪爪就要过去。 帝昭的手不轻不重地勾着人家的小尾巴,听着“喵喵喵”的声音心情越来越好了。 “急什么?” 说着,探过身子把羊奶往这边放了放,把这只小猫放在桌上,让它乖乖吃饭。 小奶猫自己比这个羊奶碗口都小,帝昭看着,觉得它喝奶都能自己掉进去。 prprpr的声音乖的哦,让帝昭勾人家尾巴的力道轻了又轻。 它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这香喷喷的味道让它喝起来有些着急,抬头的时候嘴边都是奶渣。 呆呆的。 但是它太小了,这看起来比它都大的碗,那些羊奶能撑死它。 帝昭听着他喝了一会儿,伸手就把人家拉回去。 “好了,猛一下喝那么多也不好。” 那崽子根本就不理他,但是力道又不敌帝昭,直接就被拽到帝昭跟前。 那双圆溜溜的猫猫眼睛带着主人的懵乖,就算是表达不满的叫声也奶声奶气的。 帝昭的手覆下去,小家伙的身子热热的,在最近这个天气偏凉的时候,像是一个暖手炉,让人爱不释手。 “先生,过两天还得带着这只猫去打疫苗。” 这猫是从街上捡回来的,虽然小,但也不排除身上有病菌的可能。 帝昭闻言,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一样,发觉这猫崽子从进门到现在还没有洗澡。 竟然一直抱到了现在。 好在这个时候他来了电话,铃声把帝昭的心思拉回来,他把猫放下,给那边的女佣指了指。 示意女佣带它出去。 可能真的是因为这小猫是帝昭带回来的,所以这小猫对帝昭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近,不过才是在一起待了没多久,就有些依赖他了。 所以当女佣靠近的时候,小家伙就朝着帝昭的方向伸了伸爪子,还用自己爪子在那价值连城的沙发上刮啊刮的。 爪子锋不锋利的再说,就单说这个指甲就很软,划不破真皮沙发。 但声音还是有的,伴随着“喵呜喵呜”的声音,成功让站起来走了没几步的帝昭扭过头。 只见那个浑身雪白的小家伙张着嘴朝自己嗷呜嗷呜叫着,显得很着急,似乎是不愿意让自己走。 不由的一愣。 那边打电话的正是帝暄,等了几秒没听见帝昭回话,问:“怎么不说了?” 结果帝暄也通过电话听到了那只小猫的叫声,像是快哭了。 帝昭对电话说了一声:“先挂了,等会儿打过去。” 帝暄:“……” 那个女佣显然也是没有想到这只小猫这么抗拒自己,明明瞧着不像是怕生人的样子啊。 正想着要不要直接就把猫抱起来算了,帝昭就走了过来。 “先……先生?” 而那只用爪子刮着沙发的小猫正可怜兮兮地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帝昭。 活像是被帝昭扔掉了。 帝昭顿时就心软了。 “我就是让她带你出去玩,你委屈什么?” “喵呜~”我不知道。 帝昭听不懂,但是觉得这猫又问又答的实在可爱,颇有灵性。 “那你不想出去玩,是想现在就打疫苗吗?” 原谅对于两个月大的猫猫崽来说,这已经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了。 “喵喵?”什么是疫苗?? 帝昭也听不懂它在说什么,全当它同意了,便抱着猫一起往外走。 “让老林开车,去宠物医院。” 一挨着帝昭,这猫就不闹腾了,很乖地窝在他的腿上,尾巴惬意地一扫一扫。 毛茸茸,软乎乎的触感让帝昭心情很好,伺候猫是越来越熟练了。 那边的帝暄再次打来了电话,只不过这次是视频通话。 帝昭在车里,只能看见帝暄那边镜头晃了晃,他和暮云就都入镜了。 坐在沙发上的少年仅仅只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被娇生惯养着长大的,满身贵气,矜贵骄傲。 短发的后尾贴着脖子,瞧着乖巧,那双罩着琉璃的眼睛深处却是一片凉薄。 冷冽的气质和帝昭不一样,像是空谷幽兰一样,仙灵缥缈。 似乎是知道帝暄开了摄像头,那边的暮云扭过头喊了一句:“昭先生。” 正好和“暄先生”区分开。 帝昭淡淡地“嗯”了一声。 而紧接着,猫猫就开始用自己的小爪子扒着帝昭的袖子,似乎对那个发出声音的小黑盒子很感兴趣。 “喵呜喵呜~” 让我看看吖~ 奶声奶气的声音很快就引起了那边暮云的注意,让本来都打算起身离开的暮云又乖乖坐了回来,看着画面里的帝昭。 意思很明显。 一,没想到帝昭竟然真的给自己捉了一只猫;二,这猫的声音一听就还只是猫崽子,他是畜生吗? 那边的帝暄见暮云没有立刻离开,顿时笑了。 “你来看看哥给你抓的猫好不好看,喜不喜欢?” 暮云不知道被哪个字刺激到了,顿时就皱着眉:“我是不会……” 结果那边被闹的受不了的帝昭把手机放在了猫猫的跟前。 一个非常可爱的猫猫映入眼帘,先是它的大半张脸,因为它好奇的原因还拿jiojio踩了踩,画面就变成了一个粉嫩嫩的肉爪爪。 暮云不说话了。 帝暄眼睛一亮,觉得有戏,连忙催促:“哥哥哥!快让我们仔细看看!” 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是帝昭还是把那个猫猫抱好,把摄像头后置,让他们看看这只正在用爪爪往自己身上扒拉的猫。 一旦有了参照物,就看得出具体大小了。 简直小的可怜,竟然还在试图往帝昭身上扒拉。 发出委屈巴巴的叫声,软到了隔着大洋那边的暮云心坎里。 第320章 他的猫主子(四) 看着像是高低长毛猫崽崽,如今尾巴正一晃一晃的,漂亮的不得了。 暮云眼睛都亮了。 那只猫猫显然对手机产生了很大的兴趣,眼瞅着帝昭拿走,如何扑腾也想扒拉手机。 “喵呜~” 你让我看看叭~~ 帝昭脑海中忽然出现了这么一句话,声音乖软甜腻,又委屈又可爱。 一时间帝昭觉得自己疯了,竟然脑补出了这小猫的声音? 还这么娇气? 他把摄像头关掉扔在一边,将那只猫抱在怀里。 那边的帝暄像是邀功一样扭头看着暮云,却忽然听暮云问了一句。 “昭先生,你给它起名字了吗?” 那边的帝昭正在将已经扒着衣服爬到小腹的猫猫放下来,手挠着它的下巴,舒服的猫猫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看来是被伺候舒服了。 “还没有。” 阳光打在暮云那长长的睫毛上,从而遮下很小一片阴影,衬得他人更加精致了。 “那我给它起个名字吧,毕竟是给我抓的。” 这话无非是一个意思:这猫是我的,所以我来起名字。 帝昭没说话,暮云就继续说:“就叫朝雾吧。” 朝对暮,云对雾。 帝暄皱了皱眉:“怎么给这猫起这么个人性化的名字?” 他这不是把自己当成猫这种畜生了吗? 暮云笑了。 那张漂亮精致的脸笑起来当真是有足够的理由让帝暄挂念这么多年。 “又不是给人起个猫性化的名字,这有什么?” 虽然是笑着的,但是眼里实在是冷的可怕。 那边的帝昭看不见,自然也就没说话,不然,得再骂一句“白眼狼”。 其实在暮云说上一句话的时候,帝昭心里就有些不满了。 活像是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了,就好比这只猫。 他刚要说什么,就见原本已经被他rua的非常舒服的猫猫立马就跳起来,像是很开心一样“喵喵喵”地叫个不停。 非常非常开心。 奶声奶气的声音让那边的暮云回神,笑容变得有些真实。 “它是很喜欢这个名字吗?” 朝小猫当然喜欢,喜欢的不得了,正在用到处乱跳来表达自己的欢喜。 小小的尾巴摇着,耳朵都折了折。 更加执着于往帝昭身上爬,以至于小爪子还会不小心地勾住衣服。 帝昭没由来地烦躁,直接就把视频电话挂断,将那只猫崽子捧在手心里往上,一直到和自己视线平齐的位置。 帝昭的眼睛有些浅,但也只能说是偏灰色,看上去薄情的很。 朝猫猫很喜欢他的眼睛。 “喵呜~”你好漂亮呀~ 撒娇讨好的口吻,乖的要命。 帝昭的烦躁减轻了一些,但说话还是有些冷。 “你很喜欢‘朝雾’这个名字吗?” 甚至都不用等猫猫再叫了,听到“朝雾”这两个字,这猫崽子瞳孔都圆了,尾巴更是不受控制地上下摇摆。 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帝昭手里沾过不少人命,他的本性也不是什么在世菩萨。 他的东西就算是个死物,也得狠狠攥在手心里。 但是这却还是他第一次接触到这么软绵绵又过分脆弱的东西。 脆弱到只要自己手一用力,这只还在手里有着温度的小家伙就会死掉。 这只自己带回来的猫很喜欢别人给它起的名字。 这个认知出现的那一刻,帝昭甚至想着干脆就这么掐死算了。 但是这猫猫像是察觉不到危险一样,还伸舌头在他的掌心舔了舔。 舌头比它身上的温度还要高,帝昭瞬间就愣住了。 而“作威作福”的朝小猫显然还不知道自己现在正处在“猫生到头”的危险关头,继续不停地朝帝昭软绵绵地叫着。 我喜欢这个名字!快叫我啊! 又是一个小少年急切甜腻的声音,脆生生的,好听极了。 帝昭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不然也不会那么听话地喊了一声。 “朝雾?” “喵呜!”我在呐~ 帝昭忽然想起暮云刚来帝家的时候,是帝暄给他起的名字,并不姓帝,就叫暮云。 每当自己喊“暮云”的时候,那小子就会用他那双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冷的不像是那个年纪的孩子。 像是这种“逢喊必应”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帝昭顿时就没了想要杀死这只小猫崽的心思了。 眼看着朝小猫还是没有放弃往身上爬,帝昭只好将他抱上来,离得更紧了。 一直到朝小猫都能伸着它那小短腿放在自己脸上,小猫才安静下来。 而很快,一个软绵绵的触感就出现在自己的脸上,朝小猫伸着自己那软绵绵的猫爪爪往他脸上一放,凑近了之后在帝昭的侧脸舔了舔。 “喵呜~~” 你真好~~ 朝小猫的确没有躲过“雏鸟情节”,它意识里是知道帝昭和自己不一样的,但是帝昭对它很好,它很喜欢,所以它凑上去舔了舔。 帝昭这回僵住是因为脑海里再次出现了那个小少年的声音,甜死了,苏的他脊柱骨都麻了。 他也顾不上这猫干不干净,试探地问了一句:“你会说话?” “喵呜?”什么说话? 帝昭这回又听见了。 即便是真的见过不少大风大浪,面对一只会说话的猫,帝昭还是没反应过来。 自己……捡了一只小妖精? 朝小猫现在正沉浸在自己有喜欢的名字这件事情里,所以它继续蹬着自己的小短腿往前凑、 帝昭下意识地仔细护着,让它成功站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猫猫似乎都有这种习惯,它们喜欢站在高高的位置往下看,显得那些地方和东西都是自己的。 骄傲的不得了,换句话就是“猫主子”。 朝小猫软绵绵的小爪子踩在帝昭的肩膀上,帝昭还时刻关注着这小猫的动态,生怕他掉下来摔疼。 “听话,你现在太小了,站那么高很危险。” 猫主子表示,朕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于是朝小猫玩的非常开心,时不时爪子都踹到帝昭脸上了。 帝昭想了想:“朝儿?” 朝小猫的尾巴忽然一蜷,发出奶声奶气的叫声。 “喵呜~~” 这个名字我也喜欢!!! 第321章 他的猫主子(五) 虽然说这个这个名字是在“朝雾”的基础上来的,但是帝昭依旧有一种别样的满足感。 毕竟这是“我起的名字,我的猫”。 朝小猫非常黏帝昭,此刻因为也喜欢“朝儿”这个名字,它的小尾巴摇的都勾到帝昭脖子上了。 毛茸茸又软绵绵的,撩的帝昭心里一阵酥麻。 “看来你也很喜欢这个名字。” 帝昭捏住朝小猫的爪子,很轻地揉了揉,塌下去的那一块儿爪子就像是心底塌下去一样。 这样一个小生命,温柔又治愈。 就这么一段路程,一个视频通话,两个人的关系似乎近了很多。 但是这段“似乎近了很多的关系”,很快就因为打疫苗而破裂。 帝昭不是个大众人物,相反,除了顶流圈有人鲜少有机会见到他,平日里就连相关媒体见了他都是要用黑布遮住摄像机的。 而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抱着一只雪白色的小奶猫出现在医院。 宠物医院的装修非常温馨,不知道的还会以为这是一家婴幼儿医院。 接待帝昭的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当看见朝小猫的时候,眼睛都跟着一亮。 “哎呀!先生,您的猫太可爱了吧。” 帝昭闻言,心里莫名生出一股骄傲感。 “先生是来?” “给我家猫打疫苗。” 别人的猫都是放在猫包里带进来的,来让猫猫提前适应兽医这里的环境。 但是这只小猫崽子一点都不怕生,就这么被帝昭抱进来,甚至在兽医拿出疫苗针之前都还在往帝昭身上蹭。 那个工作人员看着撒娇卖萌的小猫,觉得心都要化了。 啊啊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猫猫啊!好想rua啊!! 帝昭知道人一直都看着自家的猫,占有欲如他,现在有点不悦。 “先生,把您的猫放在桌上吧。” 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戴着眼镜,笑起来温柔极了,很容易让小动物放下戒备心。 就在朝小猫都觉得那个笑眯眯的男人很容易亲近的时候,就看见他手里的针管了。 对于它这个小小猫来说,那个针都要比自己大了。 “喵!!!” 一直很乖很配合的朝小猫吓得尾巴都竖着炸起来,直接转过身,用屁屁对着兽医。 算不上锋利的爪子一直在抓着帝昭的衣服,一边挠一边叫,看着是真的很抗拒。 帝昭一愣,连忙抱着猫猫往自己肩膀的位置放,温柔地哄着。 “听话,打了疫苗对身体好,我们乖好不好?” 帝昭没带过孩子,暮云是跟在帝暄身边长大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像是哄小孩子的口吻和措辞他不过脑子都能说得出口。 小奶猫害怕的不得了,但是帝昭的手这么温柔地rua着,安抚了一会儿倒是真的有效果。 “喵呜~”那个针好大,比我都大,会死的。 帝昭脑海里响起娇滴滴少年怂唧唧的声音,像个小甜糕一样粘在他肩膀上。 他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勾着,那股温柔是让帝暄见了都觉得是他哥被夺舍了。 “不会的,不怕不怕。” “喵喵喵!”会疼! 帝昭哭笑不得地继续给这个崽子顺毛,对那边的医生示意。 “稍等一下。” 眼看着帝昭伸手勾着猫猫的尾巴,在手指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另一只手就这么拎着它的后脖颈将他提溜下来。 “喵呜!!” 朝小猫抓的更厉害了,就连声音都凶起来了,它自认为那种。 于是这小家伙四只爪爪都勾着他的衣服,明显地划出了几道抓痕。 兽医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帝昭里面的那件毛衣,嗯……看着就不是便宜货,真让这小家伙划成这样,也没瞧见心疼。 朝小猫实在是比不得帝昭,没多久就被拽了下来。 “喵喵!”不要不要,我不要打疫苗! 奶声奶气的叫声听的周围的兽医心里都化了,此生无憾! 而帝昭脑海里出现的却是小家伙带着哭腔的声音,又怕又怂,一边哭一边挣扎一样。 可怜极了。 帝昭被这道声音逗笑了,但是又觉得心疼。 “要打的,不要哭。” 一把朝小猫放到桌上,这猫崽子的小短腿扑腾的那么快,就要跑。 但是它忘了自己的尾巴还在帝昭手上,所以很轻松就被帝昭拽回来了。 帝昭连忙摸着小猫猫哄着,温柔的不像话,一句一句的,等朝小猫乖巧下来,才抬眼示意兽医。 小猫被帝昭挠着下巴,很相信自己铲屎官的朝小猫忽然觉得自己的屁屁一疼。 “喵呜!” 帝昭正打算出声,却发觉这小家伙直接咬住了自己的手。 两个月大的小猫牙齿是长好了的,又细又尖,可是咬人的时候一点都不凶。 像是用那种并不尖锐的东西磨了磨。 帝昭的手指上有茧子,加上这崽子牙齿软,根本就不疼。 倒是把帝昭逗笑了,但是他觉得自己要是笑了这猫主子就更哄不好了。 他家猫主子通人性,很娇。 兽医很快就打完了这针疫苗,但是刚才还在帝昭手上“作威作福”的朝小猫如今老实的不得了,准确来说是……蔫了。 帝昭本来是顺着毛的,等看过来的时候,朝小猫的耳朵都往后耷拉着。 明显的心情不好了。 “朝儿?我看看……” 那边的兽医说着注意事项:“先生,可能要抱着您的猫在外面等半个小时…… 诶?看来您家的猫是真的很不喜欢打针,都哭了。” 帝昭一愣,rua着下巴的手轻轻往上一抬,圆溜溜的猫眸果然都蒙上水汽了。 “?!朝儿?” 帝昭倒是头一次知道猫会哭,哭起来也没个动静,可怜的不得了。 欺负过的人倒是不少,不是动刀就是见血的,但帝昭这第一次欺负猫,竟然有一种诡异的愧疚。 这崽崽那么信他,他还是把人家放在“手术桌”上打针。 “没事的,您家的猫猫一看就很乖,应该没一会儿就又恢复活力了。” 帝昭:我不这么觉得…… 果然,他的“觉得”是对的,直到他抱着猫进了家门,这小家伙还是连一声“喵”都没叫过。 第322章 他的猫主子(六) 一只猫能有多通人性? 大概就是让帝昭如何rua猫,这小家伙都不理会他一下。 “朝儿?生气了?” 车子停了,这小家伙才无精打采地“喵呜”了一声。 帝昭的脸色却有些变化。 因为……他又听不见朝小猫的声音了。 朝小猫的尾巴尖下垂着,蜷缩成很小的一团,看着人心口软。 帝昭有点慌,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抱着它往屋里走。 正寻思着要怎么哄猫的时候,怀里蜷缩的小家伙忽然抬起头,尾巴也开始晃。 帝昭没放过朝小猫的动作,正要问句什么,怀里的猫忽然转过身子,像是打了滚一样。 还不等帝昭反应,朝小猫就要从他手上往下跑,眼看着差点就要掉下去。 帝昭身高一米九左右,这巴掌大的猫要是跳下去,想想都危险。 “朝儿!” 但是帝昭好不容易把猫拽回来,这猫崽子又开始往手掌前跑,说什么都要跳下去。 “喵呜!” 帝昭现在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一边是“听不懂喵语”,一边是“这猫崽子就要挣开他跳下去”,两件事什么都令他心烦。 但是他又舍不得再说什么重话,他刚才已经把猫主子惹到了。 也不知道这猫崽崽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正是在无精打采闹脾气呢,一进屋像是被什么勾了魂儿一样,激动坏了。 这崽子的小脑袋是对着厨房的,帝昭就带着他去了厨房。 猫崽子仰着头,鼻子还动了动,像是在嗅空气中的味道。 闻到之后又开心地在帝昭怀里打滚,哼哼唧唧的全是乖软的猫叫声。 帝昭挑眉,也忽然闻到了空气中那股淡淡的香味儿,随着越往厨房走,味道越香。 而厨房里忙活的是老管家,是在……泡茶。 朝小猫欢腾地喵呜喵呜叫个不停,甚至扑腾着小腿要扑过去。 帝昭担心它就这么下去会摔到,只好将朝小猫放在管家泡茶的桌子上。 管家听到声音的时候已经转过身了,刚喊完“先生”,这猫就撒丫子跑到自己手边的那堆干掉的忍冬前了。 老管家是知道帝昭今天带回来一只小白猫的。 本以为带回来就会被丢给佣人的,谁曾想竟然亲自带着去打疫苗。 这都回来了,还不放心地亲自抱着。 看样子……这猫,在先生心里的地位,应该是不低的。 倒是稀罕。 那小猫崽子实在小的不得了,跟他那边泡茶的茶壶差不多大。 管家连忙要伸手拦着,似乎是害怕它掉进去。 结果这个小猫崽子跑到茶壶跟前的一大堆忍冬那儿,喵呜喵呜地在那上面打滚儿。 因为太高兴,小家伙的尾巴都来回扫荡。 “诶?先生……这……” 帝昭往前一走就看见了正在忍冬堆里打滚的朝小猫。 那双大大的猫眼水灵灵的,瞳孔都圆了。 “喵呜!喵呜~~” 活像是进了幸福窝,开心的不得了,四个小短腿都蹦跶的欢快。 帝昭倒是没见过它这么开心。 心情竟然也由刚才莫名的烦躁担心变得很轻松。 “朝儿?” 帝昭觉得,这是个哄他家猫主子的好时机。 他上前几步,正好瞧见朝小猫翻过身子,四爪朝天正扑忍冬扑的开心呢。 “喵呜~~” 一时间,恶劣因子占了上风,惹得帝昭想……干点什么坏事。 比如…… 帝昭上前扯着人家欢腾的尾巴往后一拽,直接就把朝小猫从那堆忍冬里面拉了出来。 “不许。” 小家伙打滚正开心呢,这么被打断了一下,直接就翻了个身子。 但是朝小猫继续往前扒拉,蹭的非常开心。 然后就又被帝昭往后拽了。 小猫爪子并不锋利,就算用爪子抓划也没有露声。 倒是小家伙开始不开心地哼唧了。 “喵呜喵呜喵呜……” 越喊声音越小,越来越委屈。 然后朝小猫就着这个动作不动了。 “?” 帝昭愣了一下,连忙上前去捧朝小猫,结果就看见…… 这小猫崽子本来就湿漉漉的眼睛,彻底哭狠了,无声又可怜。 帝昭觉得心口一震,慌得厉害。 “诶……朝儿!?” 回应他的就是朝小猫一声比一声弱的“喵呜”。 小猫软得很,就把自己的脸乖乖搭在他的掌心,哭的帝昭肠子都悔青了。 帝昭把视线往那边老管家的方向看了一眼。 结果已经小心翼翼把乘着热水的茶壶挪走的管家,默默错开了视线。 先生,您别看我,人家玩的正开心呢,是您非要把人家拽走,这下好了吧,这都哭了。 帝昭连忙将朝小猫抱在怀里,小猫就再次蜷缩起来了,尾巴下垂,就是不看帝昭。 朝小猫难过地哼唧了好几声。 老管家叹了口气,心道:让先生哄,指望不上一点儿。 于是老管家就拿出更多新鲜的忍冬,全部都摊在桌子上。 帝昭连忙揉了揉猫猫的耳朵,声音更温柔了。 “乖乖,不是不让你玩,我错了。” 老管家拿着细腻的绢布擦拭着杯具,还是抬眼瞅了一眼帝昭。 呦呵,稀罕了。 可能是忍冬特别多,香味更重了,熏的朝小猫情不自禁地抬头晃悠着要去看。 帝昭连忙将猫猫放在忍冬堆里,还轻轻往前推了推。 朝小猫眼睛都亮了,但是想到什么,又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帝昭。 似乎是在好好观察,怕他又不让自己扑上去。 可把帝昭萌死了。 “去吧,都是你的。” 朝小猫听得懂,顿时非常开心地往忍冬上一跳。 “喵呜喵呜~~~” 一只漂亮的白猫崽崽在金白两色的花堆里玩的很开心,这里蹭蹭那里蹭蹭,软软的肉垫子piapia地踩在花上,幸福的猫猫一直叫唤。 奶声奶气的声音让老管家都觉得要被萌死了。 帝昭从被朝小雾圈着的忍冬里面拿出来一朵,顿时就招来了猫猫用爪子不用力地打了一下。 “喵呜~”不许抢! 但是帝昭还是拿起了一个,像是逗猫棒一样,惹得小猫跳起来扑。 “喵喵喵!”好香好喜欢! 帝昭浅色的眼底满是笑意,这一刻,他的占有欲得到了强烈的满足。 这是……他的猫,他的。 第323章 他的猫主子(七) 朝小猫显然是非常喜欢忍冬的。 以至于帝昭抱着他坐在沙发上的时候,怀里还堆着不少忍冬,用来当做哄他家猫主子的工具。 眼瞅着朝小猫还伸舌头稀罕地舔了舔,开心地用自己的两个前肢抓着,甚至还用前额去蹭着。 帝昭的手在朝小猫的头上摸着,rua的小猫猫蹭完忍冬蹭帝昭,主打一个惬意。 “先生,这是我家里那边的忍冬,都是新鲜的。 本来想给先生驻点茶,没想到……您的猫很喜欢。” 忍冬就是普通的金银花,这东西可以调节情绪和心理压力,对失眠烦躁也有疗效。 本来是给帝昭准备的,没想到这猫也喜欢的不得了,看上去吸得可上头了。 帝昭没养过猫,但他也知道要给猫挑最好的。 “陈管家,你现在去给它安排一下猫的用品,准备的齐全一些。” “好的先生。” 帝昭是他的“主子”,而那个猫是他主子的“猫主子”。 哎呦,他这么大岁数没等到夫人,等到“主子”了。 看得出来,朝小猫是真的很喜欢忍冬,自己那么一小团压着忍冬就玩的摇头晃脑。 一层有一个很大的沙发,地毯也是非常大,在这猫崽子没有准确住的地方之前,帝昭想陪着它。 帝昭将办公的电脑拿了下来,而那真皮沙发和毛茸茸的厚地毯就成了小家伙磨爪子的玩具。 老管家沏的金银花茶香很好闻,小猫崽子时不时舒服地四脚朝天露出软绵绵的肚皮,开心地发出奶声奶气的叫声。 而帝昭就在一声声猫叫和爪子划沙发的声音里工作,竟然觉得格外惬意。 尤其是在他发现自己一旦拿起那杯金银花茶的时候,这个小猫崽就会摇头晃脑地瞅着自己,甚至还会迈着小短腿往自己这边靠。 似乎也想尝一尝。 帝昭嘴角勾着笑,像是一个大变态一样用这个“勾引”人家往自己这边靠。 很快,朝小猫就上钩了。 屁颠屁颠地往帝昭大腿上爬,暖呼呼的一小团,时不时喵两声,希望帝昭注意一下自己。 “喵喵喵!”我也想喝呀。 帝昭这回听清楚了,乖乖软软的,无意识撒娇。 回想了一下前几次听见这只猫主子的声音,应该是……得让猫主子心情好了,才可以听见。 刚打完疫苗的时候,猫主子心情很不好,所以自己就听不见了。 帝昭假装自己没听见,任由猫猫靠近自己,并且往上爬。 因为生疏,所以爬着爬着就会掉下去,掉在帝昭的腿上。 摇摇尾巴继续乐呵乐呵地往上扒拉。 简直要把帝昭萌死。 “想喝?” “喵呜~”想~ “叫主人。” 此刻的帝昭还不知道就这么一个称呼,日后会给他带来多少麻烦。 “喵呜!”主人! 奶声奶气的,像是一个幼稚的孩童,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多可爱。 帝昭笑了笑,把它抱上来,将杯子里的金银花茶晾了一会儿,才rua了rua朝小猫的耳朵。 “尝尝?” 朝小猫尾巴摇的飞快,肉嘟嘟的小爪子搭在帝昭的手上,软叽叽地拍了拍。 活像是在说:朕自己来。 帝昭失笑,撸猫的动作就更温柔了,把手收回去,让它自行发挥。 琥珀色的茶水泛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但是对于猫猫来说,这个味道可一点都不小。 朝小猫的瞳孔溜溜圆,伸出小舌头尝了尝,顿时上头了,躺在桌子上靠着帝昭的手来回打滚。 那效果,简直就和吸了猫薄荷一样。 毛茸茸的触感让帝昭心里微微一动,手就有了自己的思想,在人家的肚子上摸了摸。 那一块儿比背上的温度要高一点,随着小肚肚的肉陷下去一块儿,更加舒服了。 “喵呜~”好喜欢嗷~ 帝昭觉得自己简直要被萌死了。 这就是养猫吗?简直不要太幸福。 管家的速度很快,带着一堆装修人士进了别墅。 帝昭抱着朝小猫笑得正开心,管家很有眼力劲儿地等了一会儿,等那只猫先好奇地打量自己,帝昭才扭头看着他。 “怎么了?” “先生,是给这只猫随便买个睡窝,还是专门打造一间给小猫玩的房间?” 帝昭皱了皱眉,这个神色活像是在问:你说呢? “自然是都要好的。” 管家再次掂量了一下这只猫在帝昭心里的地位。 嗯……听说过被狐狸蛊惑人心的,被猫猫俘获倒是不常见。 “将小少爷旁边的客房收拾出来吗?” 客房是在四楼西侧的,而两间最大的主卧是在三楼东侧。 “小少爷”指的就是“暮云”。 帝暄把人带回来之后把四楼重新装修了一下,将四楼的一间客房变成主卧,让暮云住在了那里。 老管家的意思就是让这只猫挨着暮云,毕竟……这猫也是要给暮云小少爷养的。 谁知帝昭垂眸在朝他撒娇的猫猫头上摸了两下,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件让管家很震惊的事情。 “不用,都安置在我那屋的阳台上吧。” 管家抬眼再次看了一眼那只这可劲儿撒娇,吸引视线的猫。 见帝昭迟迟不和自己说话,朝小猫就很不乖地用自己那小小的牙齿去磨,活像是把帝昭的指尖当成了磨牙棒。 帝昭根本就不生气,还用另一只手玩人家的尾巴。 要知道猫的尾巴是非常敏感的位置,这么闹一会儿,没一会儿就把人家惹急了。 两个月大的猫崽子能做什么,好像也只能用力咬帝昭的手指。 似乎是察觉到管家的视线一直都放在自己掌心的猫猫上,帝昭不悦地抬眼看过去,浅色的瞳孔瞬间就染了寒意。 管家识时务地低下头,连忙将装修的工人带上楼。 而就在这个时候,帝昭的电话又响了,这回不是帝暄打来的,是暮云打来的。 这倒是让帝昭有些意外。 毕竟这个名义上的“弟弟”,外界传闻是自己弟弟的“养子”,和自己交换联系方式,竟然还是一年前的高考后。 除了让帝昭把帝暄带走,两个人的聊天记录简直少得可怜。 那边的暮云在似乎在忙着什么,视频页面只有一个灯泡。 朝小猫好奇地凑过去,大大的猫脸占了整个屏幕,一声一声地喊着那边的暮云。 “喵呜喵呜!”诶呀?你好啊? 画面忽然就变了,暮云那张非常高级精致的脸就直接出现在屏幕那头。 “刚才是你在说话?!” “喵喵!”诶呀呀,我嘛? “!?” ………………………… 很不错,暮小云这么容易就能听懂喵星语,帝昭靠边站。 昭朝和暄云,两对养成cp,哈哈哈! 真不好意不会写可爱猫猫,查细致了就会写的很冗长,呐呐……点点错了,接下来就快了! 毕竟在大家“车单”里面,很多都是现代的。 第324章 他的猫主子(八) 帝昭也被暮云和朝小猫的对话震惊到了。 自己这个离得近的能听见朝小猫的话就算了,暮云那个隔了一个大洋的白眼狼是怎么听见的? 帝昭连忙把蹲在手机跟前,正要伸舌头去舔舔的朝小猫直接就被拎着后脖颈远离。 “你说什么呢?” 和暮云说话的帝昭,口吻算不上多么冷漠,但是绝对不亲近。 那边的暮云也忽然回过神,他竟然会觉得那只猫会说话? 真是被最近的课题忙傻了。 他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疲倦,但即便对方是养了自己那么多年的帝昭,他浑身也紧绷着,精细到动作和举止都让人挑不出错来。 这也是帝昭敬佩但是却喜欢不上来的原因。 人不是机器。 更不是上了发条的器械。 “抱歉,我只是想确认我的猫,是否安全。” 暮云把这句话里的“我的猫”和“是否安全”说的非常重。 因为他知道,像是帝昭这样喜怒无常还生性凉薄的人,一旦那只猫惹到他,只有被掐死这一种可能。 帝昭大可再给他找一只猫,可是这只白猫崽子很合他的眼缘。 自己这个课题还需要一个月才能结束,他不希望这只猫在这一个月内被帝昭说弄死就弄死了。 听到这句话的帝昭忽然嗤笑了一声,两道同样冰冷的视线相撞,谁都没有退让。 帝昭一想到那个恋爱脑的亲弟弟,为了这么个白眼狼掏心掏肺,看暮云就更不顺眼了。 他脸色一旦阴沉下来,周身的气质就会让朝小猫诶非常不适应。 “喵呜喵呜喵呜!”哎呀,你怎么那么凶啊,害怕! 奶声奶气的叫唤让帝昭回神,生怕那边的暮云又听见这话,连忙挂断电话揽着它走了。 倒是暮云看着被挂断电话的页面,眸中闪过几分思量。 帝昭……紧张什么? 楼上装修的声音微微有点吵,虽然算不上很嘈杂,但是对于朝小猫这种听力非常敏锐的猫猫来说,还是有点不舒服。 只好蹭着帝昭,露出肚皮想让帝昭揉揉肚子。 因为刚才在忍冬堆里趴了太久,身上还挂着一两个掉落下来的花瓣。 帝昭笑着把花瓣拿下来,脸上已经没了在暮云跟前的冷漠。 “怎么了?刚才不是在那儿玩的挺开心的?” 这声线转的,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 朝小猫委屈巴巴地在他身上打滚,奶声奶气的喵呜声在帝昭的脑中转变成少年甜腻腻的抱怨。 “有点吵~抱~ 想你揉揉肚子~” 说着还用自己的脑袋去拱那只大手,执着于把自己的小脑袋放在他的手下。 帝昭简直就要溺死在这个小甜糕里面了。 “哎呦,怎么这么会撒娇?” 帝昭笑着给这猫主子揉肚子,时不时还问几句“这个力道舒服吗?”“还想让我给你揉哪儿?” 这也是老管家下楼看见的场景。 明明是帝昭抱着猫崽子疯狂rua的场景,但是老管家还是脑补出了一场有个狐媚惑主的小美人让自家先生沉迷美色,无心工作的大戏。 老管家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这脑补简直是神预言。 “先生,楼上装修好了,您上去看看吗?” 正抱着猫的帝昭点了点头,温柔地挠了挠朝小猫的下巴:“朝儿要上去看看你的房间吗?” 记住嗷,猫猫是很喜欢自己铲屎官挠自己下巴的~ 朝小猫还发出两声“咕噜”的可爱声音。 帝昭心情很好地抱着猫往楼上走,直接忽略了那边的管家。 阳台非常大,如今安装了那么多猫爬架和高低不一的柱子,下面是超加厚的毛毯,不远处的猫砂盆以及猫窝,简直就是猫猫的豪华皇宫。 但问题是朝小雾还是个很小很小的猫猫,这崽子根本就不知道那些高的自己抬头都看不见的柱子是干嘛用的。 被帝昭抱着的朝小猫翻过身来,用爪子勾着帝昭的衣服想继续往上爬。 前几次帝昭还让它自己玩一会儿,现在干脆就直接顺着它的心意,把猫猫放在肩膀上了。 有些猫猫喜欢站在高高的位置往下看,这样的话猫主子就会觉得下面全是它的江山。 “喵~”嗯哼,这些都是本猫的! 帝昭失笑。 朝小猫似乎很喜欢站在帝昭的肩膀上,然后用自己的长尾巴圈在帝昭的脖子上。 像是给帝昭戴了一个雪白的围巾。 毛茸茸的,有点痒,但是很舒服。 帝昭就算是没养过猫,这些东西他还是知道的。 一一指着那些东西给朝小猫解释用途,猫崽子很有灵性地晃两下尾巴就表示自己知道了。 要么就是圈着帝昭的尾巴逐渐收紧。 “喵呜!”困啦! 帝昭肩膀上的小猫用自己的四只爪爪踩着人,撒娇的时候还一点一点的,总是让帝昭担心他会掉下来。 帝昭正好蹲在猫窝跟前,笑着把猫猫抱下来,放在窝里。 “喏,以后我们朝儿就在这里睡觉好不好?” 阳台有地暖,也有自动温度调节,倒是不用担心这小猫会冷。 结果朝小猫晃了晃尾巴,那道雪白在帝昭跟前懒洋洋一晃,这猫主子很是高傲地抬着爪子往卧室那边走。 帝昭就只能看自家的小铃铛,微微挑眉。 阳台和卧室是用一个推拉玻璃门,刚才被帝昭推开了,现在朝小猫直接就走到卧室了。 还直接跳上了床。 “喵呜喵呜~”我要睡在这里,这里很~大~ 帝昭一直跟在朝小雾身后,听见这声小傲娇的声音之后,没忍住笑了。 “应该是不行的?猫猫都是要……” 结果朝小猫忽然就耷拉耳朵,可怜兮兮地瞅着帝昭,湿漉漉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一样。 “喵呜~”不可以嘛主人~ 帝昭脑海里似乎闪过了一个少年眨着漂亮眼睛看着自己,眼尾殷红蛊惑,明明很纯但那双眼睛又像是带着勾子。 这只猫崽子忽然扑向自己,本着继续撒娇的原则。 结果…… 帝昭身上忽然一重,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少年直接就压在了自己身上。 自己脑海中想象的那双眼睛就这么和自己对视上。 而这双眼睛弯了弯,声音甜腻的要命。 “主人~我想在这儿睡~” ……………… 帝昭:床给你睡,你给我睡。 第325章 他的猫主子(九) 因为朝雾是自己压在他身上的,所以帝昭也看不出身高来,倒是那张脸,精致的过分。 小猫崽子化形之后眼睛也不是大大的猫眸,反倒是有点像桃花眼,因为笑着,所以格外风情。 又纯又欲,非常招人。 帝昭看着那双眼睛,忽然觉得嗓子有些干,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了几下。 就吸引了朝小猫的注意力。 小朋友不知道那那是什么,好奇地往帝昭脖子那里凑,带着小动物天性地伸舌头舔了舔他的喉结。 那简直是让人头皮发麻的刺激,帝昭箍着少年腰肢的手上顿时青筋暴起。 帝昭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 他将人从自己身上抱下去,箍着少年腰肢的掌心滚烫,那块儿皮肤细腻光滑到让帝昭有一种抓不住的错觉。 这腰也太软了…… 帝昭觉得掌心的滚烫几乎要烧的全身起火,但是当这个小朋友被他放在床上的时候,帝昭就更后悔了。 因为这小家伙一丝不挂,什么都没穿。 而那双眼睛满是乖软和依赖,像是不理解帝昭眼睛里为什么像是关了一个凶猛的野兽,简直要把他吃掉一样。 “唔……喵?” 帝昭立马将一边的薄被拽过来搭在朝小猫身上,自己也连忙从床上下来,因为着急,所以直接跪在了床边。 “?” 帝昭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这只小猫化形之后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没错,是个孩子! 而自己身上的变化简直是对帝昭道德层面的鞭挞。 他竟然对一个孩子,起了…… 被朝雾舔蹭过的喉结让他有一种烧灼到窒息的感觉,烧的他嗓子都要干了。 “朝儿……等会儿,我……” 朝小猫在床上似乎是不太理解帝昭现在说话为什么这么沙哑。 还跪在床边也不站起来。 “喵喵?” 等帝昭抬起眼再看过去的时候,刚才那个漂亮的小美人已经不见了。 要不是刚才还听见了“喵喵”声,帝昭都怀疑猫猫丢了。 身上的旖旎心思顿时被吓没了。 “朝儿?!” 帝昭连忙将那个软被拿开,果然看见了在下面挥舞着小爪子的猫。 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又变回去了? 这猫崽子被刚才忽然变黑吓了一跳,瞧见帝昭之后就往人家怀里缩。 “喵呜~”我怎么又变小了? 帝昭将猫抱在怀里,瞄了一眼身下,无奈地伸手rua了rua猫猫头。 “没事儿,不着急。” 你现在那么小,也吃不得啊…… 天色的确不早了,帝昭现在也没法儿把这崽子当真的小猫,把人家丢在阳台的猫窝。 而且朝小猫现在窝在自己床上打滚,看样子是不打算下去的。 因为还记得这是两个月左右的小猫,又有些担心自己睡觉的时候会压到它,干脆拿自己的衣服很简单地在床上圈了一个枕头大的小窝,放了一些忍冬在里面。 朝小猫显然是非常喜欢的,在窝里蹦来蹦去,转着圈的想咬自己的尾巴。 一直到帝昭冲完凉水澡出来,还玩的不亦乐乎。 不大的地方,能圈住这只特别的小妖精,而那个窝里,全是自己的气息。 帝昭似乎又想到了朝小猫化形之后的模样,回想着那个小少年眼尾是不是有着一抹艳丽的红色。 等下一次见到,一定要确认一下。 就这么一会儿,刚才的凉水澡就像是白洗了一样。 “朝儿,不玩了,我们睡觉。” 远在国外的暮云再一次忙到了深夜,等闲了下来,暮云就想到了那只异常漂亮的白猫。 这么一想,在那只小猫“说完话”之后,帝昭的态度实在是有些怪异。 活像是在掩盖什么,比如……那只猫是真的会说话。 这么想着,暮云眼睛一亮,却因为忽然看见了在实验室门口等着的男人时,再次熄灭。 “暄先生。” 明明帝暄都已经和他说开了追求的事情,暮云依旧和他保持着距离,甚至比以前还要疏远。 帝暄把这一切都归结于自己出柜太过突然,而暮云可能不喜欢男人。 如果暮云知道他是这么想的,大概会纠正一下他这错误的认知。 帝暄像是习惯了他的冷漠,只是笑着说:“我送你。” 暮云没跟他客气,坐到车上之后还说了一句:“一个月后我会跟你回国的。” 帝暄把安全带系好,闻言只是用手指敲了敲方向盘,漆黑的眼睛比犹如泼了墨的天幕还要深邃。 “因为那只猫?” 暮云笑了。 “当然是因为先生你。” 那是乖巧又懂事的声调,但是说这话的暮云脸上毫无表情。 末了,像是补刀一样问:“你是想我说这句吗?” 话音刚落,下巴就被身边的人掐住,强迫他把头扭了过去。 兄弟俩性子里的狠戾是同根同源的,所以暮云知道,这一下,最开始是要掐住自己脖子的。 帝暄侵略性的视线细细地打量着暮云这张漂亮的脸,就算暮云再想松懈,帝暄周身的气场还是让暮云的脊椎骨紧绷。 “就这么厌恶我?” 温润的腔调,如果不配上侵略性的眸子和狠戾的气场,简直就是像耳鬓厮磨的恋人在温存。 暮云不说话,却换来下巴逐渐增大的力道。 “对,我厌恶你,厌恶到了极点。”不对,我喜欢你,非常喜欢你,喜欢了你好多年。 这显然不是帝暄想听的话,但是帝暄还是松开了手。 “那还跟我试什么? 小少爷的凉薄无情,我见识了那么多年,还差这一次?” 被掐住的位置变红。 而暮云的脸色也白的可怕,本来还是桃夭色的唇瓣彻底没了血色。 是啊,不差这一次,暮云,你那粗鄙的小心思,连最后一次被追求的可能都不该有。 “说的对,没什么可试的。 先生要避嫌,不,先生该避我。” 说这种狠话的时候,却分明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 不好意思,习惯了,一个没把门就写虐了。 哎……按理说他俩是甜文的,谁让我今天字数不够了。 上一章很甜?诶嘿嘿,一jio踢翻糖罐子,塞你们大刀子呀~(猫猫抱头jpg.) 第326章 他的猫主子(十) r 第327章 他的猫主子(十一) 帝昭显然是没想到朝小猫会主动过去亲近暮云,更没想到这崽子竟然还会亲上去。 揽着朝小雾腰肢的手非常用力,惹得他很轻地挣了挣,换来了帝昭在他屁股上很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嗯,朝小猫顿时老实了。 那边的暮云也不知道是被亲懵了还是被这猫变成人惊懵了。 甚至都被帝暄拦腰抱在怀里了,还盯着那边被帝昭用毛毯裹住的朝雾看。 “他是……” 朝小猫还不知道自己干了点啥儿,只是一坐在帝昭怀里就会很困,想睡觉觉。 “嗷呜……” 帝昭眼里黑雾翻腾,在朝雾看不见的地方,盯着暮云的眼神活像是要把对方撕碎。 帝暄皱了皱眉,直接伸手把暮云的脑袋扣在自己怀里,换他和帝昭对视上。 “哥。” 这一声“哥”里多少带着不满。 你盯着我老婆就算了,那么凶干什么呢! 暮云鼻间全部都是男人身上浅浅的木质香,恍惚了一下才挣了挣,发觉挣脱不开,也要扭头看向帝昭。 “这是那只猫,我能养吗?” 明明是问句,少年的口吻却异常坚定。 帝昭凉薄的浅色眸子像是结了冰,越发冷冽。 “暮云,他已经不仅仅是一只猫了,怎么……你要养一个人吗?” 暮云睫毛都颤了颤,攥着帝暄衬衣的指尖发白。 但是依旧坚持。 “没错,我要养。” 这回连帝暄都跟着皱眉了。 “云儿。” 帝昭却根本不买账,冷笑了一声就抱着已经昏昏欲睡的少年往楼上走。 “痴人说梦。” 帝昭抱着人,身后再次传来暮云的声音,满是严肃和认真。 “帝昭!” 虽然很直白,但喊出来的时候声音还是有些颤。 帝昭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但是身上阴霾的气质已经让人觉得他压抑的脾气到了顶峰了。 暮云强忍着心理上的战栗,依旧认真地说完了接下来的话。 “你也说了,他不仅仅是只猫,不是……附属品。 不是需要你垂怜才可以活着的什么东西。 是一条命。” 帝昭抱着少年的姿势没变,也没有对暮云的话做出回复。 倒是暮云身后的帝暄,漆黑的眼睛看着怀里瘦的像是竹竿一样的少年,活像是要把他就这么连带着血肉生吞活剥了。 帝昭将人放在床上,这个动作实在算不上温柔,猫科又是易受惊体质,直接就被吓醒了。 呆毛都抖了一下。 朝小雾迷迷瞪瞪地眨着有些惺忪的眼睛,水汽缭绕的,看上去非常可怜。 “主……” 微弱的声音还没有完全说出这句话,帝昭一只手箍着他的腰稳住人,巴掌就下来了。 圆肉肉的p……g被这三四分力道的巴掌打这么一下,瞬间就留下了 艳丽的 绯色 “啊!!” 朝小雾正懵逼呢,直接被打懵了,漂亮勾人的眼睛一下子就泛起了水汽,氤氲潮湿,委屈的不得了。 “为什么打我?” 软糯糯的声音带着稚嫩的奶腔,委屈吧嗒地掉着金豆豆。 浑身上下就披着一条快要掉下去的毛毯,暴露在空气里的肌肤白的晃眼。 帝昭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在玉上落红,声音也响,夹杂着少年的哭腔,可怜的要命。 “唔!!好疼~” “疼?现在知道疼了? 刚才凑上去亲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会疼?” 帝昭眼底的猩红甚至压过了漆黑,像个杀红眼的病疯子,一点都不留情地扇下去。 漂亮的小美人脸上没一会儿就全湿了,眼角还堆着泪要往下掉。 浑身白的像是雪一样,偏偏那个位置红的艳丽,像是白玉里掺了血。 尾巴因为疼痛而下意识下垂,想要夹紧,可偏偏帝昭打了几下之后又去扯人家的尾巴。 “疼~呜呜呜……” 帝昭垂眸看着哭得泣不成声的朝雾,膝盖摩着床单,不过一会儿功夫就红了。 腰肢细的他两只手都能握过来,如今翘着 p g 香——艳至极。 他震怒之下甚至都忘了,朝小猫本来就没有这方面的认识,更不知道有些事情是只有特定且唯一关系的人才能做的。 “唔……呜呜呜……” 帝昭收回手,搂着人往自己怀里按,朝小猫已经被打的疼哭了,连反抗都没了。 尤其这人如今好像没刚才那么吓人,朝小猫哭得简直像是要把泪哭干一样。 帝昭也回过味儿来了。 对于猫猫来说,有亲近的人并不奇怪,而亲近的人有好几个更是常事。 撸猫的人那么多,好像也没什么值得产生那么强“占有欲”的。 可是一旦代入朝雾,帝昭就觉得自己会疯掉。 绝对会疯掉的。 帝昭深吸一口气,强行压抑着那股想要将暮云撕碎的暴戾和折腾眼前少年的破坏欲,试图摸摸朝雾的头。 哭了有一会儿的朝雾立马就往后退,像是躲他一样,非常干脆且不犹豫。 帝昭的手便停在那儿,看着缩到床尾的朝雾哭得可怜兮兮的。 今天倒是有不少能气死帝昭的事情发生。 “朝儿!你躲什么!” 猫就是这种动物,你只要凶他,就是不喜欢他,不要他了。 他都没听懂帝昭说了什么,更何况帝昭在他眼里是莫名其妙打他的。 哭得更凶了。 他辣么信任这个铲屎官,都把肚皮让他rua了,他竟然打他 ,还打的那么凶! 好疼,喵! 尾巴现在还疼的发颤。 帝昭如今理智占了上风,也知道刚才是自己混账了,乖乖过去哄人。 “好了,不哭了好不好?” 朝小猫的尾巴被下垂夹着,耳朵都耷拉着,瞧着实在是可怜极了。 他本来说话就不利索,这种时候哭的连喵都不会喊了。 帝昭没哄过人,这个时候,“哄人”的buff直接点满了。 “对不起,朝儿,是我错了。” “我错了,刚才不该那么凶你的。” “乖乖,别哭了好不好?” 一声比一声温柔,帝昭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这么一下直接把人吓成这样,说什么都该打…… 朝小猫哭了一会儿,耳边全是这个人乖巧的哄自己,他一下子来了脾气,上去就咬在帝昭的肩膀上。 一点都不留情。 第328章 他的猫主子(十二) 帝昭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更是没了半点儿旖旎心思,一下又一下地拍着朝雾的后背哄着。 “好了好了,不哭了。” 低低的声音带着懊恼,这种真心的内疚让怀里的猫猫察觉,反而就没那么难过了。 朝雾抬头看着他,哭的红彤彤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的男人,终于动摇地凑上前靠在他的怀里。 什么话都没说,但是乖巧地原谅了帝昭。 帝昭觉得心口发甜。 眼瞅着朝雾消了气,帝昭连忙将那条毛毯拿过来,裹住朝小猫像是水蜜桃一样的屁股,将人放在卧室的沙发上。 屋内的暖气开的非常足,就是怕出现这种情况——朝小猫直接变成人,还没有穿衣服的情况。 朝小猫的尾巴垂在沙发边缘,摇摇晃晃的,耳朵也打着颤。 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自己脚尖,也不像之前一样眼珠子乱放了。 帝昭把自己的衣服从衣帽间给他拿出来,要知道……这可真是为数不多地帝昭给人家小家伙披上衣服。 衣服上全是帝昭身上的气息,朝小猫很快就松懈下来。 尾巴都有力气晃悠了。 帝昭站在他跟前把人家的小动作全都看了去,顿时觉得这小猫崽的动作简直可爱。 “朝儿,不生气了好不好? 我错了……” 说着,还跪在地上,伸手要去摸人家的脸。 “喵~” 朝小猫抗拒聊天,只是简单地哼唧着原始的喵喵叫。 微凉的小脸儿在帝昭掌心蹭了蹭,怯生生的,好乖。 帝昭现在也非常愧疚,小心翼翼地跪在他跟前,就想着讨人家一个眼神。 “可以说话吗?我错了,宝贝儿,原谅我好不好?” 朝小猫哼唧着,还是不说话,倒是尾巴已经开始晃悠了,表示着主人的好心情。 好哄的很。 屁股还是有些不舒服,朝小猫挪了挪,嗓子里也带着些奶腔。 “好疼~” 水灵灵的眼睛瞧着帝昭,饶是帝昭再迟钝,也知道自己是动心了。 对一只懵懵懂懂,干净的像是一张纸的小猫妖。 帝昭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禽兽,到那这个念头也就出现了一秒钟罢了。 禽兽就禽兽呗,反正能讨到老婆。 对此接受非常良好的帝昭直接就毫无罪恶感地凑过去继续亲。 这回是安抚性的,轻轻蹭了蹭。 “我的错,宝贝儿,再也不会欺负你了好不好?” 一句又一句的好听话砸的朝小猫懵呼呼地眨眨眼,猫猫终于乖巧地继续说:“我不开心了,主人。” 因为说的慢,像是一字一字说的一样,更乖巧了。 帝昭瞧见人哄的差不多了,顺着杆子往上爬,将人搂在怀里继续亲。 “我错了,真错了,以后不会再打宝贝儿的屁股了好不好?” 朝小猫习惯性地伸出胳膊勾着帝昭的脖子,那双好像天生就带着小勾子的眼睛一点儿欲望都没有。 帝昭也是在这一刻意识到,自己和自己的猫主子是不在一个频道上的。 他喜欢猫主子是出于情爱,但是自己的猫主子……只是很依赖他而已。 就像是今天的暮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暮云讨自家猫的欢心,但是这样的事情能发生一次就能发生第二次。 而暮云跟自己说的那句话这个时候就在脑海里无限循环。 “你也说了,他不仅仅是只猫,不是附属品。 不是需要你垂怜才可以活着的什么东西,是一条命。” 这张纯白的纸干净至极,帝昭只要在上面轻轻添几笔就能彻底改变朝雾,更别说把朝雾养成一个什么样的人,都完全取决于自己的“教养”。 帝暄也是养过孩子的,但是把暮云都养成什么品牌的大冰块了! 不行不行,这个货的教育经验不可用。 真是自己摸索吗? 那朝雾大概会成为一个完全离不开自己的小花瓶,什么都不用会,也什么都不用管。 暮云最担心的,恐怕也是这个。 于是帝昭环着朝雾的腰,手掌在人家的腰上蹭着,认真地说着:“朝儿,有没有很喜欢做的事情?” 手蹭着蹭着就放在人家的圆滚滚上揉着,安慰着自家的小宝贝。 朝小猫才多大啊,他能有什么喜欢的? 人家乖乖在帝昭脖子边蹭了蹭:“不知道~” 帝昭也是问完才知道自己问了一句废话,低笑了一声之后才继续说:“那我们可不可以先学识字,然后再学一些知识好不好?” 朝小猫乖巧地把自己的尾巴放在人家的手掌心,茫然地问:“我为什么要学?” 好问题。 直接引出来了另一个问题。 “朝儿喜欢我吗??” 温柔的腔调甚至都没变,但是他的眼里却多少带了几分紧张。 “喜欢~很喜欢~” 因为跟着帝昭可以有很喜欢很喜欢的忍冬,还可以睡那么大的床,还有好多好多美味的食物。 不用过之前那种在阴暗巷子里的生活。 他当然喜欢。 他的“喜欢”像是没经过大脑,脱口而出。 惹得帝昭忽然靠近,打量着猫猫的眼睛。 朝小猫眼睛的虹膜已经褪下去了,露出里面的漂亮瞳孔,夹杂着鎏金火焰一般的色彩,非常贵气,不像是普通猫猫的眸色。 “那以后只亲我好不好?” “?” “你们小猫和我们人类不一样,如果乱亲人的话,你就会死,那样的话你就什么都没了。” “!” 朝小猫被吓到了,软糯糯的身子往帝昭怀里缩,可怜巴巴的。 “那我不要亲别人了,以后只给主人亲。” 虽然方法很不光彩,但是结果是一样的。 “所以啊宝贝,如果你不喜欢我,从而去亲别人,你就会死。 你喜欢我,就得学那些东西。” 这个套路简直要把乖乖猫崽儿绕进去了。 帝昭想看的就是这个效果。 “所以啊宝贝,要不要跟我学?” 帝昭就像是个蛊惑人心的妖精,这个时候比怀里的小妖精还会钓。 于是…… “好呀,我学。” …………………… 卡文啦卡文啦!!呜呜……我简单过滤一下吧~ 第329章 他的猫主子(十三) 等帝昭哄人哄的差不多的时候,朝雾变成猫猫躺在他腿上了惬意地成为“猫饼”了。 “嗷呜~”要下楼。 帝昭的手在猫猫下巴上挠了挠,浅色的眸子看着朝小猫漂亮慵懒的尾巴,很好说话。 “好。” 楼下的帝暄和暮云已经坐下来了,那个少年显然非常疲倦,头靠着沙发檐闭目养神。 那边的帝暄紧紧盯着暮云,反倒是让帝昭有点儿过意不去。 毕竟朝小猫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给暮云抓的,名字还是人家给起的。 现在人家着急哄哄地回来了,自己却因为猫猫跟人家亲近就发那么大火。 到底是在这儿住了近二十年的,再生疏也不是陌生人。 “暮云。” 楼下的两个人同时抬头看过去,就看见依旧穿戴整齐的帝昭抱着一只通身雪白的猫儿往下走。 暮云的上眼睑是非常深的一道,显得少年清冷的容颜过分锋利。 他看着帝昭来到他跟前,本以为是这个老疯子要做什么事情。 结果帝昭只是蹲下将朝小猫放在地上。 朝小猫是四只小短腿着地,往前走的时候像一个小墩子,可可爱爱,也没有声音。 先是怂唧唧地往前走了几步,却还是乖巧地回头看了一眼帝昭。 那双像是烧着流火的眼睛像是夏日最绚烂的天幕,乖巧又懂事,似乎是在试探帝昭的意思。 帝昭心里一软,温声说:“去吧,不是很喜欢他?” 这是肯定的态度。 于是朝小猫晃着尾巴,扭着屁股,吧唧吧唧往暮云那边走。 暮云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一直到朝小猫跳上沙发窝在他腿上,才再次看向帝昭。 “?” 帝昭想了想,再次反思。 嗯,没必要,完全没必要。 一个是自己亲弟弟养大的崽儿,一个是自己要养大的崽儿。 “暮云,不是稀罕我的猫吗?可以养,你明白吗?” 一个是阴险的商人,一个是莫得感情的高智商精锐,每一句话都有在过招。 暮云显然是知道朝雾打的什么算盘,那双凉薄的眼睛冷的吓人。 “你要利用我,也不看看自己手里有我什么把柄。” 说这句话的口吻是冷的,但是rua猫的动作却格外温柔。 帝昭坐在暮云对面的沙发上,轻轻挑眉。 “那是,我的猫。” 略微放缓的语速让暮云rua猫的动作一顿,垂眸看着小猫崽崽已经缠到手腕的尾巴,几秒后,动作一轻再轻地把朝小猫放下。 “是啊,你的猫,轮不到我来教。” 说完就起身离开,没有丝毫犹豫。 刚刚被撸的很舒服的猫崽子此刻非常懵逼地看着少年的背影,而那边的帝暄也尾随着起身出去。 帝昭冷嗤了一声:“没出息。” 但是这回的帝暄却没有像之前一样默不作声,只是留下一句话。 “哥,人这辈子总会后悔,一次和无数次最后的叠加效果是一样的。 我后悔过很多次,而你,只要有一次,就能让你记一辈子。” 这话的另一层意思就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帝昭懒得理他,并未放在心上。 只是起身过去把朝小猫抱在怀里,哄着猫猫。 而追出去的帝暄正在给人打电话:“对,今天的飞机,回……” 结果看见不远处的暮云之后,话就停了。 暮云最近瘦的厉害,倚着车的时候像是大病未愈的人一样,让帝暄心都跟着一紧。 那边的助理等了一会儿,迟迟等不到帝暄的回应,不禁问了一句:“先生?” 帝暄几步走到暮云跟前,飞速和那边的助理说了句“订两张机票。”,把手机也放进兜里。 寻城十一月已经很冷了,户外气温基本都是在零度以下。 暮云和帝暄刚从国外回来,都没有穿很厚的衣服,帝暄下意识地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身上。 和帝昭身上的冷香不一样,帝暄身上是一种很浅的花香,像是在阳光底下一样,很暖和。 暮云回神,睫毛颤了颤,并没有抬头。 帝暄打开车门,揽着人坐下,正要关车门,却忽然听见暮云说。 “不用订两张机票。” 帝暄被拒绝的次数太多了,几乎下意识以为暮云的意思是,不想跟他一起走。 “那我和你坐不同航班的……” “说了如果这猫我喜欢,我就会和你试试。 我没开玩笑。” 帝暄放在车门上的手都松了一下,脑子都没反应过来。 “什……什么? 不是,抱歉,是不是我上一次掐你的下巴掐疼了……我道歉……” 暮云鲜少看见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帝暄,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我都要和你试试了,你怎么是这个反应?” 少年清冷的声线次数不多地带着别的情绪,人像是枯槁,眼睛却像是星子。 帝暄这才从“幻听”的错觉里反应过来。 他盯着暮云,恍惚了几秒,直接单膝跪在地上将人抱在怀里。 这个姿势让自己比暮云还要低半个头。 就像是在告诉暮云:我是受控者,你是主导者。 暮云被人抱着,心里却非常执拗。 他是想留下的,无论帝昭要怎么利用,让他白干多少年,都无所谓。 但是他就想认定一个理由。 我是为了帝暄才留下的,不是因为那只猫。 而屋里的帝昭看着前后进来的帝暄和暮云,难得惊讶。 “你们……” 暮云身上还披着帝暄的外套,看着帝昭的时候,比刚才还要钢。 “我们谈谈。” 帝昭怀里的朝小猫瞧见人之后,很狗腿地喵呜了几声,挣扎了几下想要奔过去。 这小子……挺有心机啊,也不知道和帝暄说了什么,如今都一起过来要和自己硬钢了。 朝小猫摇着尾巴往暮云跟前凑,抓着人家的裤腿就要往上爬,粉红的小爪子露着厚厚的小肉垫,piapia挠的可开心了。 “喵呜喵呜~”你身上好香~ 暮云把猫抱起来,皮笑肉不笑地和帝昭说:“谈谈昭先生想怎么利用我。” 第330章 他的猫主子(十四) 帝暄帮暮云在国外的院校挂了休学。 而暮云现在的主要任务和工作就是……“养猫”。 朝雾的识字和学习任务,完全落在了研究生导师的暮云身上。 年纪轻轻的暮云导师面对“三个月大”的朝小猫,简直拿出了这辈子最大的耐心,简直比面对当年帝暄那个木头还要有耐心。 朝小猫最开始的时候还是以猫猫的状态,暮云在那个很大的识字板面上指一个,朝小猫就学着用爪子啪叽在上面按着。 暮云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朝小猫很喜欢,很吸猫。 加上暮云是一个温柔起来简直完美的人,朝小猫开心的时候还会伸着舌头舔暮云的手,一猫一人总能很轻松地度过一天的时间。 朝小猫学字很快,到后来也给跟着暮云学这学那,开心了就多写几张卷子,不开心了就让暮云给自己梳毛。 帝昭每次回来的时候,都能看见自家的猫和别人家的“崽儿”在那儿相亲相爱的。 明明是让暮云来做这个免费家教,还不用担心自家崽子是猫的事情泄露掉。 结果……墙角都要翘没了。 而一旦到了夜里,准确来说,一旦到了帝昭房里,那个老流氓就开始陪朝小猫练习化人形。 幸亏房间是隔音的,不然隔三差五帝暄都会被可怜兮兮的抽泣声吵得睡不安稳。 但是效果显然也是有的,最起码朝雾在两年之后已经可以自由变换人和猫的形态了。 还有变化的地方,大概就是朝小猫的脾气。 小美人从起初乖巧听话的小哭包,变得越来越娇气,越来越恃宠而骄。 毕竟在他出了灵识之后的这几年里,不是帝昭无下限地宠爱就是暮云什么都纵的包容,就连帝暄都时不时投喂东西。 也算是千娇万纵了。 如今也敢坐在沙发上,使唤帝昭端茶倒水了。 暮云和帝暄回来的时候,正好就看见朝小雾因为不喜欢刚才帝昭投喂的曲奇,咬着帝昭的手不放。 帝昭笑着,根本不生气,还伸另一只手在朝小猫头上rua了rua。 “哼哼~” 暮云把外套脱下来递给帝暄,冲那边的两个人说:“我过两天去青大讲座,让朝小猫跟我一起去吧。” 帝昭好不容易让人松开嘴,听到这话,又塞了一个曲奇在崽子嘴里。 又堵住了。 “嗷呜!!” “讲座?青大的邀请函递到你那儿了?” “嗯,挂名的名誉讲师,课程不多,一个月才两节。” 帝暄将两人的衣服收拾好,看着那边都快要被养废的朝小猫,实在是有些看不顺眼。 “这兔崽子还在家里当无业游民吗? 户口,学籍什么的,办完就把他送学校算了。” 朝雾好歹是一个小妖精,学什么都快,如今的知识储备应付高考是没问题的。 进大学没问题了。 偏偏暮云和帝昭俩人对这小混蛋的滤镜简直厚的要死,明明这小猫崽子前不久还像模像样地弹了《伊斯拉美》。 他什么都学了,也什么都会了,可是一看见帝昭和暮云就撒娇。 还装! 帝昭皱了皱眉,显然是对帝暄的话有些不满意。 “他还小……” “他可不小了,按猫龄来说都成年了。” 帝暄坐在沙发上,一脸不善地看着被帝昭挠着下巴的朝小猫。 活像是朝小猫抢了他媳妇。 也差不多了。 暮云也难得顺着帝暄说话。 “我去青大任职的时候,让朝小猫也去那儿上学吧。 完全脱离群众,这是非常不可取的方法。” 那边的朝小猫早就不是当年的猫崽子,如今已经听得懂人们在说什么了。 他连忙咽下自己嘴里的曲奇,伸手去扯帝昭的衣裳。 “老公!我要去!” 已经提醒了无数遍这是个错误称呼的暮云已经快要麻了。 算了,人家俩愿意就随人家去吧。 帝昭作为大龄处男,有心上人天天躺在身边,能被朝雾一句“主人”点燃。 即便跟朝小雾说过自己的名字,朝小猫也鲜少喊自己名字。 也不知道朝小猫从哪儿学来了“老公”这个称呼,天天跟在自己身后喊老公。 要知道“老公”和“主人”这俩称呼也差不到哪儿去。 而真到那一天,帝昭还是非常不放心地对暮云嘱咐。 “朝小猫怕生,到时候你尽量给他安排人少的位置。” 暮云已经被唠叨了好几个小时了,再磨叽一会儿,他这个上台演讲的都得迟到进不去了。 “你以为青大公开讲座没人来吗?我从哪儿找人少的地方?” 怼完帝昭,拉着朝雾就往外走。 倒是帝暄,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还怕生?分明就是个人来疯。 这一撒开,鬼知道之后还回不回窝。 和暮云说的大差不差,青大礼堂简直人满为患,要不是暮云提前和校方商量了在中间给朝雾留个位置,不知道朝雾得在那儿站多久呢。 一边是上台的讲师又年轻又漂亮,顿时让讲堂的人疯狂起哄。 随后就是中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见朝雾那招人的长相,再次换来学生们的激动。 “啊啊啊啊啊!!我靠,这也太帅了!” “上台的这个讲师简直是完全长在我的审美点上啊!” “我去,我身边坐了一个巨帅巨美的人啊!” “呼吸!我得呼吸!啊啊啊!” 相比于枯燥的课题内容和讲座,“美人”向来是一个超热的话题,炸的讲堂在学生会的多次指挥下才安静下来。 这是朝小雾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外面的世界,和一年前那个逼仄阴暗的巷子不一样,这里到处都是漂亮的装潢,大气的摆布,以及热闹的学生。 作为一只妖怪,朝雾的五感都非常敏锐,周围人说话的声音再小,他也能听见。 几乎全部都是在夸自己好暮云好看的。 嗯……暮云哥哥好看,他是知道的。 但是自己也好看吗? 啊诶,开心! 他露出一个暖心的笑容,周围一圈的小姑娘都捂着嘴疯狂大笑,要不是因为怕被人发现,早就拿着手机疯狂拍照了。 暮云往朝雾那边看了一眼,见他没什么不适,跟坐在办公室紧张的活像是老婆进手术室一样紧张的帝昭报了个平安。 “他挺好的。” 周围的人看起来都非常喜欢他。 第331章 他的猫主子(十五) 这两年,朝雾就像是个漂亮的小金鱼,在帝家那个鱼缸里,跳不出来也离开不了。 一是因为朝雾的课程,抽不开时间出去。 二是因为他一会儿猫一会儿人的,容易被人发现他是小妖怪。 如今周围全是人,他们长得都不一样,声音也不一样,表情也不一样,这在朝小猫眼里是无比鲜活又缤纷的世界。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一点都闲不住地乱看,就差扭头往后看了。 周围咔咔咔拍照片的人都有幸拍到了他的正脸。 那是一张用“美”来形容的脸,眼睛亮晶晶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灯光照着的时候那双眼睛里面有鎏金耀眼的火焰。 看着就非常招人,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简直让人受不了地想抱上去强吻。 总觉得这样的美人如果凋零破碎的话,会漂亮的让人抓狂。 网络的传播速度非常快,暮云的这场讲座还没有结束,“青大讲座上有大美人”的说法就传开了。 而朝雾那张过分招摇的脸也很快地进入大众视野。 在清一色疯狂表白中,那句“漂亮的都不像人了,是个妖精吧。”的评论很快被无心人送上了神评。 谁都不知道,朝雾身上像是带着一个令人疯狂的“万人迷buff”。 这让整个会场的人看着他的眼神逐渐狂热,所有人下意识都往朝雾身边聚拢,不对劲的人群疏密程度让台上的暮云皱了皱眉。 “那位非常漂亮的同学,请你过来一下,我正好有一个小忙需要你的帮助。” 意识到在喊自己的朝雾眨眨眼,很欢快地要过去帮忙。 但是他周边的人却像是着了迷一样,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台上的暮云显然是有些不耐烦了,冷下来的时候气场大的可怕。 这让意识本来就来回拉扯的一些人忽然回过神,茫然地有些后怕。 刚才……自己是怎么了? 朝雾从一众人里挤出来,距离暮云还有几步的时候下意识想弯弯眉眼笑一笑。 却忽然听到了一道声音。 “哦……是只漂亮的猫妖。” 这声音带着些许笑意,却阴森的像是恶心的粘液一样,让人非常不舒服。 朝雾整个人僵了几秒,才继续站在了暮云身边。 都把人从人堆里拉出来了,暮云也非常干脆地伸手把麦捂上,仗着人也听不见,小声说:“把帽子戴上,安静在这儿坐一会儿,结束之后就回家。” 朝雾显然还没从刚才那个人的声音里回过神,乖乖把帽子戴上之后就垂眸思索起来。 他现在又不是当年那只傻猫,人的好坏还是分的出来的。 刚才那道声音,全是不怀好意。 这让他一只年纪不大的猫崽子非常不安,如果是猫猫的形态,大概还会看见他炸起毛来的尾巴。 他现在希望自己窝在帝昭的怀里,尾巴也想圈在帝昭手腕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周围似乎出现了一个阴森恐怖的怪物,正向他蚕食着。 那个影子状的触手在地板上游走,甚至已经来到了朝雾的脚尖处。 “!” 这次比刚才的感触还要明显,只觉得那阵寒冷就这么从脚踝开始往上攀升。 这股刺激感让自己的猫耳朵都冒出来了。 幸亏他现在本来就是戴着帽子的。 这场讲座时间持续了多久,朝雾就难受了多久。 他的耳朵里总是会响起那个陌生人的声音。 “真是一只可怜的猫,竟然会把自己的命交付给人类。” “这么香的猫,他们竟然还敢放你出来……” “我好饿,宝贝儿……让我吃了你吧。” 阴气的声音像是嗓子被刀子划过一样,实在是难以入耳。 朝雾现在猫耳朵还露在外面,导致他的听觉异常敏锐。 而他浑身都发着抖,明明刚才还是冷的,现在却已经燥热难耐。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能闻到一股令他作呕的味道,那是当年在逼仄的巷子里,满是臭恶阴暗的味道。 这股味道让他的身体更加不适,冷和热的双重感知让朝雾想把自己蜷缩起来。 “唔……” 好难受。 帝昭…… 暮云看不见朝雾的脸,只能看到衣帽很小幅度地发着颤 ,那绝对不是“舒服”的表示。 暮云的心顿时开始往下沉。 后面的ppt他翻的很快,“言简意赅”到了极点。 结束时的掌声刺激地朝雾浑身都战栗了一下,整个世界都在失真。 他的双脚冰凉,但其他的地方都火烧火燎的。 “云哥哥……难受……” 一堆人拥着朝雾和暮云往外走,到后来朝雾意识都消散了,什么都不愿意想。 暮云原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瞧见少年面若桃花,双目含情的状态,大概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朝雾的脸被遮住,那些人的狂热没有再继续,这也让他们两个人在保镖护送下离开显得异常顺利。 而暮云悬着的心也在看见了帝昭身边的特助时,彻底落在了实处。 朝雾被一只手拉进了车里。 那力道很凶,以至于让朝雾的衣帽都跟着撩下,露出那双白里带粉的耳朵。 等帝昭箍着朝雾的腰将人死死按在怀里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手腕上忽然缠上了毛茸茸的尾巴。 “唔~老公……老公,难受……” 又软又乖的声音小的可怜,要不是因为朝雾现在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帝昭都有可能听不见自己小祖宗说的什么。 人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这分开都没超过六个小时,就蔫巴地窝在自己身上撒娇了? 这个时候,暮云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他的状态不太对,你好好安抚一下。” 暮云这话说的委婉,“安抚”一词出来,帝昭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可是…… 如今是八九月份儿,他的猫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忽然发情? 原本缠绕在手腕上的尾巴逐渐收紧,后来又实在受不住地翘着,那双白白的耳朵此刻里面是桃花一样的粉色,过分可爱。 “老公……” 朝雾连意识都快没了,只能哼唧着在帝昭身上乱蹭。 ………… 算了,写多了怕那啥,我到时候补了发q里 第332章 他的猫主子(十六) 不多的良知让帝昭没有直接做到最后一步,只不过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眼睛都不聚焦的朝小猫,有种想直接把人**的冲动。 两人的衣服都不能穿了,蹂躏在一起也不舒服,帝昭将人从宽厚的毛茸卫衣里剥出来,用车上一直备着的毛毯将人裹着。 短暂的筷赶让朝雾从欲望里挣扎出了几分理智。 如果说起初眼中的水汽是生理性泪水,那么现在是真的委屈了。 “老公~呜呜……我不舒服。” 刚才在那个礼堂的时候,我非常不舒服。 他明明连身边抱着自己的人都看不清楚了,却依旧记得要撒娇。 爪子最锋利的指甲被收起来,piapia地往帝昭胸膛上拍。 他被身边的人养的越来越娇气了。 但是他现在浑身难受,根本说不出来一句话。 只能委屈巴巴地掉眼泪,眼圈红得不像话,哭得浑身都发抖。 帝昭顿时也意识到,“发情期”来的这么突然,不可能只是意外。 帝昭伸手将人抱在怀里一下又一下地顺着后背,密密麻麻的吻落在朝雾的耳后和脖子上,安抚的意味非常明显。 “好了好了,宝宝……不哭了。” 溃散的视线逐渐聚焦,但是堆在眼里的水汽使得他看不清帝昭的脸。 他抽噎了两声,尾巴开始乖巧地圈帝昭的手腕,不说话了。 帝昭伸手轻轻捏着猫猫的尾巴,漆黑的眼睛汹涌着戾气。 而此刻的舆论,也开始出现了一些更加不和谐的言论。 “青大今天讲座的是帝家那个捡来的小少爷吗? 帝家是砸了多少钱,连青大的邀请都能买到!” “果然啊,有钱能使鬼推磨,咱们的寒窗苦读比不过人家一张支票。” “不是说他出国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最近这段时间,帝家的二少爷和他也很少露面,应该是彻底闹掰了。” “没瞧见暮云对那个男生的态度吗?说不定就是因为那个小白脸儿所以和帝暄闹掰了。” 所谓三人成虎,最后这件事竟然发酵成了“帝家二少爷和他的私生子在国外结了婚。但是那个私生子却包养小三。” 而此刻的暮云 整个人都被帝暄 压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哈出来的气在玻璃上形成一个很小一块儿白雾。 “你……他妈……” 暮云还没说出来的话直接变了声调,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那是极寒的冰被炙热的火融=-=化后的样子。 帝暄发了狠,一想到热搜词条的话,就觉得暮云实在是前杆。 “私生子?宝贝儿,你要是这么说,你还得喊我一声爸爸,怎么样,要试试吗?” 光是想想都觉得很刺激的程度。 帝暄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嘶——宝贝儿,你真是……” “把热搜……撤下来……嗯哼,你!” 随后的所有话都变成了抽泣声。 帝家两兄弟现在都忙着欺负媳妇,这个热搜高低还是挂了半天。 以至于暮云把帝暄踹下床让他滚的时候,舆论已经疯狂到骂朝雾是个狐狸精了。 帝暄脖子上满是咬痕,手腕上还有一个清晰的牙印。 他餍足地坐在办公桌前,扫了一眼舆论条目,在心里嗤笑。 什么狐狸精,分明就是个猫崽子。 别的妖精是变卖色相,这破小孩儿是变卖蠢样。 帝暄安排了扯热搜,又删除了这件事的大部分消息,把他的暮云摘的那叫一个干净。 然而在帝暄百无聊赖地翻贴吧楼层的时候,忽然看见了一条评论。 “我觉得那个被暮云包养的男生真的很奇怪,难道只有我发现他的眼睛里面有金色的火焰吗?” 下面对于这个说法的评论清一色都是笑话他被蛊惑了。 而当帝暄搜查了这个账号之后,竟然发现网络上那些关于“他是妖怪”的言论,几乎全是他发出去的。 如果说那条言论真的只是朝雾没藏好,不小心让人看了去。 那这个人其他的言论可都说的分毫不差,哪怕他的话会被人误解,但是一旦真的被有心人看见,朝雾就完了。 帝暄的神色顿时从风轻云淡变得有些严肃。 这几年朝小猫被养在帝家,无论是学什么都是请的家教老师上门,要么就是跨洋视频教程。 和整个社会脱节的同时,也保证了他的安全。 也不知道那些玄幻的妖界存不存在,更不知道这种生了灵智的妖怪会不会什么道士和捉妖师带走。 这件事顿时敲响了帝暄的警钟。 最起码,朝雾“发情期”这几天,绝对不能让一些人靠近帝家。 好在网络没有记忆,加之帝暄的打压,最后像是掉进海里的小石头,半点儿浪花都没掀起来。 然而好几天之后的帝苑,到底还是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这段时间帝暄和暮云没回帝家,接到管家消息且赶过来的时候,那个穿戴非常严实的人就站在那儿。 他戴着帽子口罩,低着头的时候连眼睛都看不见。 但还是让暮云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而这种熟悉的感觉让暮云心里忽然一悸,潜意识就觉得非常不安。 帝暄揽着暮云的腰,见这里竟然还有人在这个时候跟他搞神秘,很不悦地皱了皱眉。 “把口罩和帽子摘了。” 随着那人彻底把脸露在外面,暮云心里的不安也达到了顶峰。 “!!” 饶是帝暄在看见了那张脸之后也眸孔一震。 “你!” 九月月中,温度骤降,明明对暮云来说这个温度还好,此刻却手脚冰凉。 因为那张脸和帝苑里面的那个小祖宗长得一模一样。 除了气质不一样,就连摘完口罩之后晃晃脑袋整理刘海的习惯都一模一样。 等他抬起头的时候,那双带着流火一样漂亮的眼睛就这么直接和暮云对视上。 这个眼神才让暮云冷静下来。 和朝雾眼里始终带着小勾子的魅惑不一样,这双眼睛里面带着兴奋一般的情绪。 “你是谁?” 暮云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抖。 他很清楚,“双生” 的设定,会成为帝昭和朝雾之间的扭转性事件。 第333章 他的猫主子(十七) 偌大的房间里,凌乱了一地的衣服和讨,厚重的窗帘将外面的阳光遮的严严实实,整个房间都暗沉危险。 帝昭光着上身从浴室走出来,腹肌上的水直接沿着身子一路滑到浴巾,因为很暗,所以他后背的抓挠痕迹显得异常暧昧。 藏青色的被褥下露出来一节小腿,嫩白嫩白的,像是刚捞出来的水豆腐。 等帝昭走近,攥住朝小猫的脚踝时,大概才会因为这样的距离看清那上面密密麻麻的痕迹,像是吻痕又像是咬痕。 帝昭觉得这个动作看起来简直就像是把那只可爱的小猫直接笼在手心一样,完全受自己掌控。 这让他本来就餍足的心理达到顶峰。 他捞出手机开机,一个个未接电话和未回短信直接涌出来,最近的还是十几分钟前帝暄的消息。 “楼下出了点儿事儿,你最好亲自下来一趟。” 帝昭用毛巾擦拭着半干半湿的头发,坐在床上的时候还伸手在朝小猫头上轻轻揉了揉。 看见这条消息的时候眸色都沉着。 楼下? 躺在身边的朝小猫被rua的非常舒服,即便是还睡着,哼哼唧唧地朝着帝昭的方向乱蹭。 帝昭眼底的霜色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看着那可爱的发顶低声笑了笑。 “乖乖睡吧,我下去一趟。” 因为房间很黑,帝昭只有离得很近了才能看见他身上更加夸张的痕迹,看得出来这几天的日夜颠倒算得上“疯狂”。 朝小猫睁不开眼,听见声音也只是乖巧地把下巴搭在帝昭的身上,迷迷糊糊地说着什么。 帝昭心里软的不像话,低头靠近了听,才发现这猫崽子说的是自己这两天教他在床上说的浑话。 这简直是被甘迷糊了。 直接把帝昭逗笑了。 “小妖精,又勾我。” 话是这么说着,但是帝昭只是很温柔地在他头顶落下一个很轻的吻,哄着:“睡吧。” 等他穿上睡袍下楼的时候,楼下客厅的帝暄和暮云正颇为严肃地坐在一端,看着对面的那个穿戴严实的少年,微微皱眉。 门口一直有人,帝昭只是看了楼下一眼之后就跟人说:“去准备一杯牛奶拿上来。” “是。” 说话的声音惹得楼下的三个人都看了过去,暮云的脸色着实不好看。 都要让帝昭怀疑对面那个男的是他弟的出轨对象了。 帝昭下楼的时候就能感受到沙发对面的那个人过分火热的视线。 “他是……” 帝暄给了他一个眼神,那眼神情绪蛮多的,复杂,担心,还有点儿……幸灾乐祸? 暮云抬手揉了揉眉心,有些心累:“你自己看吧。” 话说着,那边的人就再次把口罩和帽子全摘了,露出来的那张脸让帝昭停下了脚步。 和暮云一样,帝昭心里也升起一股非常不安的情绪。 “你是谁?” 这句话的声音简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而帝昭看那人的眼神实在是阴森,帝暄下意识搂住暮云的腰,生怕老婆被殃及。 那个少年的手紧紧攥着口罩,指尖都发白。 他似乎被帝昭的眼神吓到了,脸色也跟着白了。 “我叫……我叫朝雾。” 这回都轮不着帝昭发火,暮云最先反驳。 “开什么玩笑!你如果是朝雾,那楼上躺着的……” 暮云这么直接往前一走,冷漠的声音让“朝雾”浑身一颤。 随着帝昭靠近,帝暄赶忙把自家媳妇儿往后拉:“好好好,他不是,咱们不跟他急……” 如果有人看见,简直要觉得这是什么大型恐吓现场了。 帝昭没跟他绕弯子,高大的身影停在离“朝雾”大约两米的位置,却依旧让人可以感受到他身上不容忽视的戾气。 “所以,他突发的发情期,是你做的?” 话到最后,“朝雾”被这句话吓的一抖。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帝昭眸底的温度逐渐下降,但接着说:“你也是妖。” 明明是问句,却是用陈述的口吻说出来的。 “朝雾”的脸色有些不对劲,这让暮云和帝暄也反应过来了。 “你和朝雾到底是什么关系?” “朝雾”这个名字可是暮云起的,就算是撞名,但又同时撞脸……就诡异了。 “朝雾”脸色不怎么好,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把话说完。 “我不是妖,我就是朝雾,我们是一个人。”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的声音都有些抖。 帝昭浅色的眼睛毫无温度地看着他,几秒后,很干脆地转身要上楼。 “找医生检查检查他那张脸,要是动过刀子,就直接毁了,如果没有动过刀子……那就动刀子。” 很干脆的一句威胁,甚至都顾不上“朝雾”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我说!我说……” 帝昭没回头,“朝雾”的语速就更快了。 “是双生,我们共享记忆却无法共享身体,只有我们两个人靠近的时候,才能够感受到彼此,并且身体趋于非常状态。 我是因为认出来他跟我长得一样了,才……” 显然帝昭没有听下去的耐心了,直接就抬脚往楼上走。 吓得“朝雾”浑身冒冷汗。 所有想说的话都卡在嗓子眼,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是相信了没有? 门口的管家端着那杯牛奶也没敢进去,帝昭接过牛奶进去后给帝暄发了个短信。 “找人看着,他的话只能信一半,目前不知道接近朝雾的目的是什么,别让他乱跑。” 帝暄也很爽快地回他:“成。” 而等帝昭推开门的时候,屋里的床帘已经被拉开了,阳光照亮了整个主卧。 那个漂亮的小美人正眯着眼坐在那边的工作桌上,那个地方阳光非常好,猫猫都是喜欢阳光的,而且还很喜欢在阳光底下眯着眼睛睡懒觉。 现在就是这种情况,朝小猫身上只穿了帝昭的一件白色的内搭衬衫,坐在桌子上,一只腿曲起来踩着桌面。 漂亮晶莹的眼睛舒服地眯着,露在外面的尾巴惬意地摆着,一下又一下。 简直养眼到了极点。 帝昭觉得心口再次被击中了,老婆这么漂亮,他有点把持不住! 第334章 他的猫主子(十八) 帝昭看着朝小雾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那双昨晚内里红了一晚上的耳朵此刻一动一动的,看上去手感很好。 帝昭一改刚才冷冽的态度,笑着过去,将牛奶放在桌子上。 支着胳膊把人圈在怀里,朝小猫依旧要抬头看着他。 那双漂亮的眼睛水汪汪的,带着不自知的撩拨。 他委屈地瘪了瘪嘴,尾巴就自动开始缠在帝昭的手腕上。 “尾巴疼~??o·(? ??????????? )?o·?” 帝昭看着小家伙的尾巴尖,温热又柔软,他昨晚上没少拽着把人拉回来,大抵是拽疼了。 他眼底没什么内疚,但还是抬手低头亲了亲尾巴。 而朝小猫的耳朵也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干……干什么又耍流氓?” 帝昭快被自己的笨蛋老婆可爱死了,笑着给人喂了几口牛奶。 阳光照在身上,即便是就这一会儿,还是暖和到发热。 “唔~” 朝雾的下巴被人掰着半强迫地仰起头,这个温柔的喂奶动作到后来变成了一个不怎么温柔的吻。 最后牛奶顺着少年被亲得红肿的嘴角一直滑到锁骨,才被帝昭轻轻放开。 朝小猫攥着帝昭衣领的手逐渐收紧,到最后已经彻底瘫在他的身上了。 “唔……你要是再来,我就变成猫,让你……” 帝昭恶劣地微微弯腰添掉他锁骨上的奶字,听到这哼哼唧唧的声音,不禁好笑:“让我怎么?” 朝雾忽然轻呼了一声,整个人被帝昭搂腰抱起来,坐在了他的小臂上。 习惯性地勾住帝昭的脖子,但是这次他还把脸埋在了帝昭的脖子里。 “让你只能看不能吃!”他自认为非常凶狠地说完这句话,还像是耀武扬威一样用牙齿去咬男人的脖子。 别的不说,直接把帝昭勾的手上青筋暴起。 “撕——” 朝小猫哪里知道帝昭在想什么,听到倒吸凉气的声音,小可怜还以为是自己咬重了,只好又软着心肠给他舔舔。 像是在说:呐呐,朕不是故意的,朕还亲自给你“疗伤”了,你就不要再怪朕了。 真是个娇气蛮横的猫主子。 帝昭被他的小动作逗笑了。 “乖宝宝,我们收拾一下下楼吃点东西。” 朝小猫的腿白的晃眼,就是星星点点的痕迹看上去有些脆弱,事后的帝昭虽然不后悔,但也心疼。 连着给他穿衣服的动作都温柔的不像话。 “来宝宝,抬胳膊。” “真棒,奖励一个亲亲好不好?” 帝昭还没孩子,倒是把对象哄的跟个孩子似的。 关键有时候这猫主子一点儿都不买账。 “不要低领子!” “好热!不穿这个!” “唔~不舒服,换掉换掉!” “那我的尾巴怎么办?压的好疼~” 每次帝昭把人家折腾狠了,第二天人家就会反过来折腾他。 虽然换来换去还是最开始那一套,但是把帝昭这辈子的耐心全用上了。 “好好好,我们换一个。” 看着这猫主子脸上小矜傲,实则尾巴晃悠地都要上天的反差,帝昭觉得就算是这祖宗让自己再多换几套都行。 他抱着人往楼下走,时不时问他当时去青大的感受。 “怎么样?喜欢那里吗?” 朝雾打了个哈欠,往他怀里拱了拱,又忽然想到那个令自己浑身不舒服的声音,连忙告状。 “不喜欢!那里有一个非常奇怪的声音,一直欺负我,朝儿当时浑身难受~” 说着又用奶声奶气到令人根本拒绝不了的声音撒着娇。 “我不要去了好不好?” 帝昭抱着他的力道逐渐收紧,又是心疼又是自责。 果然不该让他去的。 “好,我们……” 然而话没说完,门口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这让帝昭的脸色不是很好。 帝苑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什么人也敢在这里撒野? 然而冲进来的人是帝昭以为的,那个被带走的“朝雾”,眉头瞬间皱起,想要捂住朝小猫的动作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那个“朝雾”看着骨架也没那么健硕,但就是诡异地躲过了那么多保镖的拦堵,直接来到了两人跟前。 朝雾身上穿的是软面料的上衣下裤,因为被抱着,所以料子触不到脚踝,就那么空落落地垂着,显得人又瘦又脆弱。 朝小猫看着对方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庞,惊讶地张了张嘴。 “他是……” 帝昭直觉后面的话不会是什么好话,转身就想先抱着人离开。 但是“朝雾”显然是知道只要引起朝小猫的注意,那么帝昭是不会把他怎么着的。 所以他连忙喊道。 “我是朝雾,我就是你啊! 你难道感受不到吗!” 帝昭气得想亲自把这个该死的就这么掐死算了。 后面追上来的保安三五个直接堵住了“朝雾”的嘴,想要用强势的手段把人带走。 但是他的话很显然已经被朝小猫全都听见且激起了好奇。 “?你什么意思? 什么叫我们是一个人?” 原本正在死死按着人的一群保安脸上顿时有些复杂。 谁都知道整个帝苑属这位主子最受重视,但是帝昭还在身边呢…… 朝雾眼睛里满是平静纯真,以及最纯洁的好奇。 见那群人没有动,朝小猫还乖巧地扭头伸手拉了拉帝昭的衣服。 “老公。” 他没看见,在“朝雾”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眼睛都睁大了。 帝昭最受不了他这么跟自己说话,到底还是让那群人把“朝雾”放开了。 那人的确长了一张和朝雾一模一样的脸,只不过他此刻脸上那过分狰狞和狼狈大大削弱了朝雾身上与生俱来的慵懒矜贵。 朝小猫居高临下地看着“朝雾”。 “我们是一个人?那现在为什么是两个?” 似乎是觉得这句话没什么威慑力,于是又平静地补了一句。 “如果你不说明白,你会死的。” 他这话平静又漠然,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好像是生命威胁。 实际上这个猫崽子只是在享用自己狐假虎威的权力。 这回显然也是让帝昭的耐心消失殆尽,他用眼神示意“朝雾”身后的保镖,一旦这人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直接动手。 第335章 他的猫主子(十九) 顶着帝昭那边的巨压,双腿都有些发软。 “那个巷子里,我们被魇兽分裂了。” 朝小猫似乎也想到了那个逼仄的巷子,垃圾桶腐烂的味道,潮湿又黏腻。 下意识颤了颤。 “我跟他谈谈。” 轻轻的声音带着和帝昭说话时不容置喙的口吻,帝昭握着少年腰肢的手微微一顿,到底是没说出反对的话来。 朝雾带着那人来到另一处沙发前。 “坐。” 那是主人才有的姿态,这让“朝雾”眼睛都带了几分阴怨。 帝昭不在跟前,朝雾终于懒得装了,那只刚才还在阳光底下惺忪伸着懒腰的猫儿,此刻面对这个和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人,露出了锋利的爪子。 “我在这里待了两年,期间怎么不见你来找我?” “朝雾”的眼神比之对面那个气定神闲的人来说,有些紧张。 “你连我都骗不了,就更骗不了帝昭了。 他留着你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顶着我的脸。” 朝雾到底不是当年那个只知道在帝昭身边晃着脑袋,甩甩尾巴撒娇的幼崽。 而对面的那个人却忽然说:“朝雾,你是妖,你不是人。 他陪不了你一辈子,更何况你们的地位关系如此不平等。” 朝雾似乎被这个“不平等”刺激到了,那双像是在水里裹了一圈的眼睛顿时睁大了。 而对面的那个少年还在继续说。 “你说的没错,我之前的确没有你的这张脸。 而我之前的生活,就是被各种金主包养着。 你知道吗? 因为你的脸不够完美,所以那些人就会像是丢垃圾一样,把你从这个人手里,丢到那个人手里…… 你需要用自己的身体去讨好他们,卑微到极点就为了讨对方一个笑脸……” 朝雾眯了眯眼睛,声音都冷了下来。 “我没问这个。 而且帝昭和他们不一……” 然而这话还没说完,对面的人忽然笑了。 “不一样吗?你确定?” 这回,还不等朝雾反应过来,就看见那人瞬间来到自己跟前,自己手腕也被用力拽住。 那双漂亮的眼睛因为震惊而睁大的同时,被握着的地方忽然开始发烫,连带着很多奇怪的感觉涌向身体。 “放开!” 朝雾瞬间像是炸了毛一样,一把扯回了自己的手。 他不善地看着对面的人,而那个人正冲着他笑,笑得……令人恶心。 让朝雾觉得胃里一阵翻腾,感觉像是又回到了那个阴暗的巷子里。 “!”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再次被那种又冷又热的感觉包围,让他非常不舒服。 不远处的帝昭在朝雾皱眉的瞬间就觉得不对劲,大步走过来的时候朝雾已经软着身子要往下倒了。 “朝儿!” 帝昭非常不客气地抬脚把朝雾对面的人踹开,一把将朝雾捞进怀里。 在外面候着的保安听见声音之后也连忙进来把脸色苍白的冒牌货压在地上。 朝雾的脸色差得很,还不等那边的帝昭开口,他却紧紧攥着帝昭的衣服,即便是嘴唇发颤,也依旧把话说完。 “别……别杀他……” 他的声音太抖了,以至于说的那个“杀”就像是“伤”一样。 别伤他。 这让帝昭非常不适应,怎么又有人开始占据朝雾的注意力,而且还拦着自己动手…… 但是当务之急还是朝雾身体的异样。 朝雾在说完这句话了之后就再也没说过一个字,只是小小的一团蜷缩在帝昭怀里。 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是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和发情期的时候不一样。 而且他感觉周围全部都是那些阴暗的触手,像是要把他再次拽回那个黑暗阴冷的巷子。 就在这时,冷热两股不同的气息逐渐来到了他的嗓子,等帝昭把他抱到床上的时候,朝雾张了张嘴,才意识到…… 他说不了话了…… 他一下子慌了神,嫩白色的手顿时紧紧地攥着帝昭的袖子,那双大大的眼睛比刚才还要水汪汪的。 他委屈地瘪着嘴,嘴巴微张着简直要变成波浪形,吧唧吧唧地就要掉金豆豆。 帝昭见人好像没有刚才抖的那么厉害了,才试图跟他说话。 “朝儿,那个人,不能动,是吗?” 然而现在的朝雾脑子一片混乱,耳边就像是失聪一样,就连帝昭的声音都是失真的,什么都听不清楚。 他眼睛里的惊恐让帝昭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攥了一下一样。 “朝儿?宝贝儿,听我说……听我说……” 但是很显然,现在的朝雾做不到听他说。 那个人对于朝雾来说实在是过于危险,决不能放任他留在朝雾身边。 也不知道那人对朝雾说了什么,为什么他自己都吓成这样了,最后还是不让自己动他? 他也是着急,只能哄着先商量。 “那个人对朝儿不好,我们不让他留在这里好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胳膊忽然很痛很痛,像是被人狠狠踩在地上一样,非常粗暴地被对待着。 他被帝昭惯得娇气,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难以忍受地蜷缩起来小声地哭。 好疼,帝昭,我疼…… 他说不了话,刚要张嘴,胃部就疼的让他痉挛地弓起腰。 这一低头帝昭正好就错过了他过分苍白的脸。 然而在帝昭的眼里,朝雾这分明就是抗拒的表现。 朝雾是一只猫猫,而猫猫的占有欲一向很强,朝雾是不会允许家里有自己以外的人住进来的。 帝昭想不明白朝朝雾为什么不允许那个人走,唯一的理由就是他威胁了朝雾些什么,而朝雾也不能告诉他。 瞒着…… 帝昭看人这么抗拒他,活像是之前折腾厉害了不让自己靠近一样。 他一时间又不舍得凶他了,可还是气他什么都不告诉自己。 “亲爱的,实在不行我给他准备一个专门的地方,让他住进去,再派人看着,好不好?” 身上的剧痛一阵一阵的,如今疼痛已经淡下去了,少年什么都听不清,只会抱着人乱蹭着秋求安慰。 抱抱我,我疼。 朝小雾委屈巴巴地张着嘴,硬是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帝昭又是心疼,又是被无能为力气的心闷,没有像往常一样温柔地回抱住。 只是尽量软着声线跟他商量。 “好不好?” ……………………………… 亲爱的们,点儿没开玩笑,最近精神状态不是很正常,还做了好几个朝雾一直哭的梦,哎呦娘诶,要不我改成be吧,想看小甜文的止步吧。 呜呜呜!! 豆沙了豆沙了豆沙了!! 第336章 他的猫主子(二十) 朝雾想让他抱着自己,发情期结束的并不安全的小家伙像个八爪鱼一样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但还是换不来帝昭的轻吻。 他有些慌。 他必须要找到手机,一定要…… 他忽然撒开手,慌不择路一样从帝昭身上下去,险些直接摔在地上。 “朝儿!” 帝昭眼看着他身子往下一倒,吓得连忙去拽他。 但是他显然低估了此刻“拿手机解释清楚”这件事对朝雾的重要性。 于是明明都拽住的人,再一次挣开了他的手。 两次了。 帝昭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和之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他简直要被这种笨猫气死了。 “朝雾!” 朝雾的膝盖摔在纯木的地板上,虽然不疼,但是闷闷的一声还是让帝昭觉得心尖发涩。 而朝小猫这一摔,忽然想起来帝昭的手机是在刚才自己坐着的书桌上。 浑身上下都疼,他尝试站起来,但是他摔了,顾不得身后的帝昭,踉跄着朝那边走。 手机的密码他知道,但是他在这种状态下显然是没办法像往常一样迅速打开手机的。 等帝昭站在他身后看着像是变成小猫一样蹲在地上就差蜷起来的朝雾在那里摆弄手机。 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眼底的温度越来越低,即便是他的脑子里已经把那个人千刀万剐,嘴上还是说着哄人的话。 “可以了,朝雾,你要怎么样我都听你的,别折腾自己了行不行?” 他语气有些强硬,掰过少年的脚踝要去看刚才摔到的膝盖。 这小孩儿细皮嫩肉的,摔这一下膝盖得青紫一段时间。 眼看着手机都已经打开了,朝雾再次挣开了帝昭按住他的手,拿过手机就是一顿乱按。 帝昭看着顿在半空的手,漆黑的眸子翻腾着汹涌到简直要把他吞没的戾气。 第三次…… 帝昭舌尖顶了顶上颚,这个时候他严重怀疑自己把这个小家伙宠的已经无法无天了,疯了……真是疯了…… 似乎察觉到了帝昭那边的极度低气压,朝雾眨眨眼,反应过来但是没全反应过来地拿着手机凑过去。 他力气不大,但是帝昭仍然顺着他的力道被他半压在地上,看着少年跪坐在自己身上。 如果是以往,帝昭大概率会环住他的腰,笑着逗他几句,问他为什么这么主动。 但是这次不一样,帝昭很生气,他想看看这小猫崽子到底想干什么。 帝昭不跟他说话,不抱他,漆黑的眸子只是微微垂着,毫无波澜地看着他。 朝雾起来在他嘴角亲了亲,准确来说只是蹭了蹭,随后又想继续坐回去。 但是帝昭显然没打算就让他这么轻易把自己哄好,干脆曲起了腿,让小家伙坐也坐不下。 只能茫然地保持着那个姿势,不上不下。 朝雾想着要不要再凑上去亲亲,哄好了人自己就可以拿着手机打字给他解释了。 但是当膝盖蹭到他的一瞬间,朝雾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脑子一下子就炸了。 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说的话一遍遍在脑子里回荡,这一刻,朝雾觉得……自己和那些需要摇着 p g 讨好金主的小情人没有区别,都是需要把对方伺候的舒舒服服了,开心了给你个笑脸,你才能用这点儿氧气继续苟延残喘。 一样的…… 没什么不一样的…… 自己是妖没错,但是说到底他留在帝昭身边不过也才两年多,人类的情感里面,两年,是一个很短的时间长度。 在一生中占的比例不大,不深刻,不值得。 他的脸色苍白的可怕,僵硬的动作发着颤,让帝昭再次皱了皱眉。 他实在搞不懂自己养的这个小家伙到底怎么想的。 “你就不怕,他留下,我就不要你了吗?” 为什么一点儿危机感都没有,是因为不喜欢自己吗? 朝雾耳边的一切声音都失真了,尖锐的声音让猫猫敏锐的耳朵剧痛无比,他听不见别的,帝昭的后半句算不得清晰,但是准确无误地传入了他的耳朵。 “我不要你了。” “咔嚓” 理智到底还是崩盘了,崩的稀碎,没有丝毫可以拼凑粘补的可能,像是小家伙的心脏,被搅碎机来回不断地碾。 太疼了。 他说不了话,耳边的一切也开始失真尖锐,什么都听不清。 鼻尖涩的他发疼,那双本来罩着雾气的眼睛瞬间决堤一样止不住地往下掉眼泪。 他那么小,两岁的猫咪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自己在发情期的时候被人这么狼狈地抛弃了。 他苟延残喘地活在面前这个人的怜悯里。 “主人”这个词不仅仅只是个称谓,是他们之间根本无法跨越的距离。 他是他的猫,只是猫而已。 是个需要解决生理需求,想哄就抱着哄哄,有了替代品就可以扔掉的宠物。 而他之所以被选择,依靠的,也不过就是那张脸。 现在,他连这张脸的优势都没了。 要走的,一定要走的,不然他就会被帝昭随便丢给别人了。 发情期的猫猫安全感最低,最敏感,但是帝昭凶他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凶。 帝昭看着一下子像是变成提线娃娃一般的朝雾,瞬间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简直就出自畜生。 他的小家伙只是不懂,他需要跟他讲…… 他此刻还不知道,他永远失去这个资格和机会了。 朝雾抬腿从他身上下去,因为太过于麻木,摔了也无所谓,像是猫一样手脚并用着也要离开。 要走的…… 帝昭终于发觉他的不对了,莫名的慌张和恐惧让心脏疼得连忙去拦人。 “宝贝儿,我错……” 朝雾根本就听不见他说话了,一个字都听不见了,在他的世界里,那是万籁俱寂。 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是微乎其微的。 太卑微了。 人类的遣词造句里,“卑微”是他学了以后,可以完全概括自己现状的词。 要走的,一定要走的。 他属于那个逼仄阴暗的巷子,本该死在那个冬日。 朝雾不知道,从那个人触碰到自己的一瞬间,自己的一生,都被偷走了。 而留给他的,只剩下逐渐消失的五感。 像是双生一样,而不公平的是,那个人的痛感会全部转移到朝雾身上。 此后,朝雾剩下的生命里,将无声无色,只有身体上莫名出现的疼痛,伴随他到与世长辞。 而他最后接收到的信息就是,帝昭不要他了。 第337章 他的猫主子(二十一) 帝昭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 而此刻的朝雾已经站了起来,像是逃一样奔向房门的位置。 大腿再次出现莫名其妙的疼痛,让他一个踉跄,几乎是脸朝地地往下摔。 “朝儿!?” 这把帝昭吓得不轻,等捞着人将他翻过来的时候,那张精致的脸上已经满是泪痕,鼻尖通红,看起来可怜极了。 “朝儿?” 朝雾听不见了,这个时候满脑子都是离开这个房间,离开,离开帝昭。 但是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疼到他浑身抽搐,但是张了张嘴依旧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呜咽的像是受了重伤的小兽,他得躲起来自己舔舐伤口。 但是他还是把自己的现状想的太好了,因为还不等他爬到门口,他的视线也开始模糊了。 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双异常漂亮的琉璃眸子逐渐被一层浅浅的阴翳所笼罩,银白色的,像是夺走了那双眼睛所有的生气。 帝昭几乎是亲眼看着他的爱人失明在自己面前。 他彻底慌了,此生未曾有过的惊恐彻底将他淹没,一直以来淡定自若的气场终于分崩离析。 “朝儿?朝雾……朝雾,亲爱的?” 朝雾原本是没那么怕黑的,但是这个时候,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将永远被黑暗笼罩,所以他拼了命地想揉揉眼睛,把那层模糊了视线的东西擦掉。 但是很快,他的周围就一片黑暗了。 万籁俱寂,深不见底。 无声无色。 有一种溺水的失重感,绝望就像是那淹没了全身的水,窒息又压抑。 这让朝雾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彻底地呼吸不上来了。 帝昭吓坏了,抱着他顺着气,拍着后背试图让他呼吸。 “朝雾!!” 怀里抱着我少年浑身逐渐冰凉,明明胸膛还起伏着,但就是越来越像是一具尸体。 帝昭慌张地拿过手机想让医生过来,可是映入眼帘的手机页面让他浑身的血近乎倒流。 备忘录的页面更安静,只有简短的几个字,甚至都没有说完。 朝雾刚才的所有反常一下子都有了解释。 “我说不了” 后面的话不用打出来帝昭都知道是什么了, 我说不了话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朝雾的失声伴随着失明,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还伴随着其他的症状,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帝昭恨不得杀了刚才的自己。 如果说最开始朝雾的“反抗”是“想要解释自己失声” ,那么自己都干了什么? 开车将人送到医院根本就来不及,帝昭颤抖着手给家庭医生打了电话,即便超强的意志力让他没有失态,但是极其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他内心的恐惧。 他好像……要失去些什么了…… 朝雾整个人就像是溺死的鱼儿一样,等医生到的时候,已经完全像是一具沉了底的尸体。 无论怎么检查或是刺激,那双死气沉沉的灰色眼睛依旧像是假的一样,没有了正常人的指标。 医生拿着听诊器的手都有些抖了。 因为他解释不了一个人为什么心脏还跳着,偏偏大脑和各个器官都和死人无异。 这和普通的植物人也不是一个概念的。 “先生……小少爷他应该是先失声,失聪……失明……”随后死了。 但是他看着对面那个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的男人,到底还是没把最后的四个字说出来。 帝昭的状态的确不对劲,眼睛像是充血一样猩红,紧绷的肩胛骨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冲上去和什么人拼死一样,像是自残一样毫不收敛地攥着自己的手,随着医生的话,一滴一滴的鲜血都滴落在了木质的地板上。 那股近乎要将他吞噬的恐惧让帝昭根本无法对刚才听见的话做出反应。 失声失聪失明…… 明明这个小家伙几个小时前还窝在自己怀里哼哼唧唧地赖床,而往后他的生活里就彻底失去了少年的身影。 医生在心里叹了口气,沉默地离开了房间。 而坐在床边的帝昭轻轻摩擦着朝雾的手,像是一下子老了,憔悴又茫然。 他明显还有些恍惚,似乎接受不了自己的爱人就这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和自己阴阳两隔了。 那双浅色的眸子细细打量着像是睡着的少年,扫过他的眉眼,又扫过他的唇瓣。 他早上,刚一一吻过啊…… 而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开始浮现,如果,朝雾一开始就没打算让那个人留在帝苑,刚才的争吵就像是一个让帝昭喘不过气的刺。 一遍遍提醒着他自己都干了什么。 明明朝雾还在发情期,自己那些话连起来,被朝雾听到后都是些什么? 而朝雾彻底崩溃的时候他说了什么? 他记得,后半句是“不要他了”。 “崩!” 无论是理智也好,精神状态也好,一瞬间都像是无数只手,死死掐着他的脖子。 帝暄当初跟他说的话此刻也开始回忆起来。 “哥,人这一辈子总会后悔,一次和无数次最后的叠加效果是一样的。 我后悔过很多次,而你,只要有一次,就能让你记一辈子。”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现在呢,是时候到了吗? 一次,就足以致命的“后悔”。 他一遍遍自残地想着,生不如死。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娱乐圈忽然出现了一个称得上鬼才的新人。 而最令人疯魔和无限追捧的,是他的那张脸。 那张脸当真算得上“绝世无双”,精致的让人几乎分不清男女,那双仿佛一直含情脉脉的眼睛带着勾子,无论是面对粉丝,还是……无数的金主。 帝家家主疯了的事情并没有被爆出来,是在帝暄在房间自杀之后,帝家的事情才一一出现在众人的视野。 抓住帝苑的那个疯子实在是太困难了,因为他亲手杀了暮云,最后被警方用强硬的手段关在了精神病院, 而那个躺在他房间里的植物人,不过就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少年,浑身上下没什么出挑的地方。 至于发现帝暄的时候,他割腕自杀没错,只是他的怀里抱着一个绝美的少年,那是暮云。 也是令人唏嘘,从暮云的手机里发现了他和帝暄的聊天记录,那是还没来得及发出去的“我们和好吧”。 ………………………… 暄云的故事不细讲了,大概就是帝暄捡回来的小孩子对他动了心,但是他却一直拈花惹草,就算是礼貌的敷衍,依旧有一种滥情的错觉。 当年的暮云被家暴过,所以不安全感非常强烈,即便是两个人在一起了,强烈的身份不对等让暮云也做着随时抽离出这份感情的准备。 后来,真的只是一个非常非常小的事情,两个人大吵了一架。 而暮云来到帝苑的时候,正好就看见了已经疯掉的帝昭,没人知道他们当时聊了什么,帝昭把他杀了。 帝暄也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爱人,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爱自己。 无论是昭朝还是暄云,真的真的就是因为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就彻底与幸福失之交臂了。 好了好了,本来是打算到这里就完结的。 毕竟要知道,昭朝只有一世是圆满的,除此之外的每一世都是不得善终。 啦啦啦啦~甜不甜啊宝贝儿们? 番外壹 好啦好啦,吃糖缓一缓 沉香木的颜色有些深,雕镂出来的桌案上摆着的小香炉还飘着烟气。 那芙蓉玉石双耳香炉精雕细琢的,一看就是大手笔。 就连摆着糕点的盘子也玉雕金刻的, 而前面的美人榻上,琉璃纱绢上用玉线绣着紫叶竹,一方价值千金的布料,被当做休息时才拿来盖一盖的衾被。 而榻上躺着的那位,仅仅着了件麒麟竭色的中衣,就这一件衣裳也没好好穿着,漏胸漏腿的。 雪肌玉骨的,白得晃眼。 若是从远处看,最亮眼的大抵就是那人脚上的木质脚链,系着精致小巧的铃铛,随着少年懒洋洋的小幅度动作不剧烈地响着。 其次就是那美人右耳上挂着的耳饰,殷红漂亮,和他嘴唇一个颜色。 帝昭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正好就看见这人吊儿郎当地倚着美人榻,手里拿着一卷书,皱着眉,边看边叹气。 他走过去捏了捏少年的脸,光溜溜的,嫩的让人想咬一口。 “怎么了?” 朝雾顺着他的力道被他抱在怀里,自然地靠着他的胸膛,伸着手指给他指。 “这一世的故事好狗血,让人看完一点都不开心。” 那手指尖桃夭漂亮,指甲也剪得干干净净,看着让人有一种欣赏艺术品的错觉。 帝昭拿过那个盘子上的糕点递到他手里,自己却把人家小美人当糕点,又是乱摸就是乱亲的,不重的力道一点点落在脖子上。 朝雾习以为常地吃掉糕点,不高兴地哼唧。 “难过了,不开心!” 岁月不敢不善待他,被捧在云端最高处的少年如今是世间最矜贵的一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越发娇气。 帝昭密密麻麻的吻落在他的脖子上,听见少年赌气一样的话,顿时笑了。 “那里面写什么了,看把我们朝儿气的。” “哼!不知道我的命格到底是那个脑子有毛病的人编纂的,那个位面的故事莫名其妙,前面好好的,后面直接都死了!师父父,都死了,不对……你疯了。” 帝昭浅色的眸子没了在外人眼里的缥缈冷漠,满是对眼前这美人的宠溺和疼爱。 “叫我什么?” 语气依旧温和,只是宽大的手掌逐渐握着少年的后颈,温热的气息也逐渐打在他的侧脸,笑的很有深意。 朝小雾秒怂。 “夫君。” 像是奖励他的乖巧一样,帝昭轻轻捏了捏脖子后面的软肉,在他嘴角亲了亲,用舌尖舔走了那抹没吃干净的糕点渣。 垂眸就看见这个小家伙眨着自己大大的眼睛,布灵布灵地看着自己,到底是没忍住地再次凑近,拉着小美人做坏事~ 软被直接滑到了地上,少年被帝昭转过来,不怕死地伸腿夹着他的腰。 活像是一个吸人精血的妖精。 “呐呐,想给夫君生小猫崽崽~” 帝昭作为一个曾经看过了朝雾每一世的男人,顿时就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世了。 凑近了在少年的唇上亲了亲,笑着低声哄骗。 “崽崽还要生更小的崽崽吗?” 潋滟的桃花眸亮的惊人,像是夜渊里的星辰般绚烂。 “要哒~” “好乖。” ………………………… 矮油矮油~不要着急嘛,先给你们糖糖吖,我努力让他们he呗~ 不要再凶点点啦! 哼!小刀片都吃不下嘛?哼哼哼!好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