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女归来》 第1章 含冤而死1 第1章 含冤而死1 “贱人!还不老实交代,你肚子里的野种究竟是谁的!” 寒冬腊月,京城天牢。 大理寺卿手中握着沾了辣椒水的鞭子,狠狠抽打着地上的女人。 那女人脸色虚弱,神情僵滞,狼狈不堪,头上有了明显的白发,乍一眼看上去,完全就是四五十岁的老妪。谁都不敢相信这个女人,竟会是当朝璃王妃,才刚刚过了二十生日的永平侯府嫡女,郁嘉宁。 郁嘉宁被折磨了三天三夜,早就支撑不住了。她蜷缩在地上,艰难开口,“不……不是野种……孩子……孩子是璃王的……是璃王——” “啪!!” 狠厉的鞭子,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大理寺卿面容狰狞,“你放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璃王殿下两个月前忽然身亡。而你的肚子,只有一个月大!” 璃王死了两月,孩子只有一月。 她怀的怎么可能是璃王的孩子?! “不,这不可能!你胡说!” 明明她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大夫说了,腹中孩子四五个月大的时候,就差不多能成型了。 然而—— “我胡说?” 大理寺卿怀中摸出一份医案,丢在了郁嘉宁的面前。 医案上白纸黑字清楚写着:璃王妃,脉相如珠般圆滑,有力而回旋,喜脉,一月有余。 末尾处还盖有太医院的印章。 “此乃太医院的医案,自不会有假。璃王妃,你还是老实将一切都交代清楚,免得受尽折磨!!” 郁嘉宁趴在地上,不敢相信的看着医案上的记录,“怎么可能呢?这不可能的啊!” 三个月前,她身体不适,便派人请了京城最好的大夫来璃王府诊断,那大夫笑着同她说,她有孕一月,还给她开了好多安胎药。 算算时间,她的孩子自然是四个月大,怎么现如今,太医院竟然会写下这样的医案呢?! “弄错了!肯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郁嘉宁大声争辩。 见她始终不肯松口,大理寺卿失去了最后一份耐心。 “你这个贱女人,证据都摆在眼前了,居然还不肯说是吧?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不承认,就没人知道你的那些破事! 璃王殿下待你如此之好,你怎么敢背着璃王殿下偷人?!你怎么能丧心病狂的同奸夫串通,暗中给璃王下药,毒死了他?!” “啪!” 大理寺卿说到愤然处,一个巴掌就甩了出去,“我掌管刑狱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你这样的毒妇!!” 郁嘉宁瞬间面颊发肿,嘴角破血。 可,脸上的疼痛根本比不上内心的震惊! 她什么时候毒死了璃王? 璃王两个月意外身死,怎么现在竟变成她害的了? 还有,什么奸夫!她哪里有什么奸夫! 见她还是不肯开口,大理寺卿厉声叫来狱卒,“给我打!打到她开口为止!”宫中的人交代了,今天之内,必须拿到郁嘉宁的认罪口供,所以…… 大理寺卿双眼阴毒:“不管用什么法子,把她的嘴给我撬开!记住,只要不弄死了就行!” “是!” 第2章 含冤而死2 第2章 含冤而死2 “是!”狱卒们齐齐上前,粗爆地将郁嘉宁按在地上。 “哗啦!” 夹杂着冰块的冷水,毫无征兆的倾倒在郁嘉宁的身上,激得她瞬间就没了半条命! 紧接着,一个狱卒把她的脑袋狠狠按进了冰桶之中,等到她快要不能喘气之时,再将她的脑袋给提出来!实在是触目惊心,叫人宛若身处人间炼狱! 就在郁嘉宁快要被狱卒折磨得晕死过去的时候—— “住手!” 一道清脆如山涧明月的声音,打断了狱卒们粗暴的动作。 郁嘉宁抬头,就看到在这黑暗无边、幽深如鬼狱的地牢里,居然站了一个身披纯白狐皮袄,妆容绝美,一颦一笑都尽显华贵的女子。 像是冬日里的暖阳,又像是深渊中的最后一丝希望。 “三姐姐?” 郁清妍。 虽然并非是她的亲姐姐,甚至,严格来说,她甚至都不是永平侯府的血脉,但,郁清妍却是是除了长姐之外,郁嘉宁回到永平侯府之后唯一信赖、唯一依靠的人。 “大人。”郁清妍面色担忧,眼睛里噙着晶莹的泪光。 “大人问了这么些天,肯定累了,臣女让人备了一些酒菜,大人不若到旁边休息一下,也行行好,让臣女同我这四妹妹说几句体己话。” 说罢,她便轻轻欠身行礼,每个动作、每个弧度,都拿捏到尾,呈现出极致的完美。 大理寺卿看得花了眼,虽然郁清妍的提议不合规矩,但,谁又能拒绝这样的女子呢? “算你运气好,有个这样的好姐姐!”大理寺卿招手,就带着狱卒退出了牢房。 郁清妍这才走到郁嘉宁的身边,取下身上的白狐皮袄,披在她的身上,用手轻轻拨开郁嘉宁脸上凌乱的头发,露出来她那张最是绝美出尘,如今却布满了伤口的脸。 “疼么?” 郁清妍伸手轻轻捧着郁嘉宁脸上的伤口。 熬了这么久的郁嘉宁,终于在信任的人面前露出了自己的委屈和难过。 “三姐姐,疼,我的脸火辣辣的疼,他们用沾了辣椒水的鞭子打我,只怕往后我的脸都好不了了。” “好不了了么?”郁清妍浅浅呢喃,眼里却露出了一抹隐隐的畅快之色。 “这不是最要紧的,三姐姐,他们说我害了璃王,还说我有了奸夫,肚子里怀了野种。这都不是真的,三个月前大夫来诊断的时候,三姐姐你也是在的,你一定要替我证明啊!” “嗯……我确实知道。”郁清妍声音淡淡,还有几分敷衍。 但是,对于现在的郁嘉宁来说,郁清妍就是最后的救命稻草,她根本没有看清楚她眼中隐藏的喜色和恨意。 “还有什么奸夫,三姐姐你是知道的,我从来都是甚少出门,一直在璃王府里待着,是不会有奸夫的,三姐姐,你一定要相信我!”郁嘉宁紧紧握住她的手。 郁清妍笑得宛然,“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因为,自从璃王死了之后,穆凌云便再也没有去过璃王府了。” “是啊,他确实没有……” 郁嘉宁忽然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 第3章 含冤而死3 第3章 含冤而死3 郁嘉宁忽然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穆凌云?三姐姐,你提到他做什么?” 郁清妍笑得灿然:“你腹中孩子是穆凌云的,他是璃王的手下,自然算不得奸夫,准确来说,应该是家贼才对。可怜璃王殿下一片好心,收留了穆凌云,想不到到头来,这只白眼狼竟然害了王爷。” “你……你在说什么?”郁嘉宁惊愕不已,什么时候她的孩子竟然变成穆凌云的了?是她的错觉么?她怎么觉得郁清妍盯着自己的眼神,竟充满了恨意。 “四妹妹,你还是这么的蠢,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是听不明白。” 郁清妍起身,绕着她慢慢踱步,“璃王殿下早年征战受伤,伤了腿无法行走,更无法与你行夫妻之事。你不堪寂寞,便水性杨花的勾搭了璃王的属下穆凌云。为了和他在一起,你还狠下心肠毒死了璃王。四妹妹,你可真歹毒呢!” “我没有!”郁嘉宁立马否认。 可是,郁清妍却摇头笑笑,继续说:“你当然是不会承认的,不过,陛下早就派人在你房间里找到了你同穆凌云的往来书信,还在穆凌云家中,找到了你的小衣。 不仅如此,璃王府的红豆也站出来作证,说你和穆凌云早就暗通款曲,有了首尾。你的罪状如今京城谁人不知?人证物证聚在,只差你的认罪口供。不要再折腾了,你就认了吧……” “你、你……” 郁嘉宁不敢相信的睁大双眼,她仿佛从来都没有看清过眼前的郁清妍一般,“什么书信,什么小衣,都是假的,假的!!” “你总算聪明了一回,”郁清妍笑容更盛,“你可知道,为了仿制你的字体,我花了多少时间和心力?” “郁清妍,是你害的我?!”郁嘉宁终于明白了过来,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郁清妍冷笑着,“十三年前,既然你我抱错,互换了身份,你就不该恬不知耻的回来,同我争抢永平侯府嫡亲小姐的身份!” 郁嘉宁摇头,“我何时同你争什么了?况且,我回到侯府之后,父亲、母亲从来没有告诉外人你的真实身份,你始终是侯府的嫡亲小姐!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郁清妍眼底的阴毒、冰冷叫郁嘉宁遍体生寒,难道……这些年的姐妹情谊,都是她装出来的了? “废话!谁要跟你这个蠢货姐妹情深?!每次同你说话,都叫我无比恶心!” 郁清妍面色扭曲,“明明我才是侯府高高在上的嫡亲小姐!你这个蠢货算个什么东西!除了你身上那点可怜的侯府血脉,你有什么地方是比得过我的?!” 但偏偏!她骨子里流淌着的,是最卑贱的农妇血脉。她如何能接受?怎么能不恨?! 所以……她要毁掉郁嘉宁!向所有人证明,她就算没有侯府血脉,也比郁嘉宁这个蠢货更担得起“侯府嫡女”的尊贵名号! “你以为当初谢家公子为何要悔婚,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是未婚先被休的下堂妇?” “你以为当初姑母为何会让你嫁给那个半死不活,被太医断言活不过一年的璃王,几乎是强行推着你去守活寡,被人耻笑你贪慕虚荣?” “你以为陛下是如何得知了你同穆凌云之间根本不存在的丑事,还在你们两人的家中找到了证据,坐实了你水性杨花、通奸杀夫的滔天罪名?” 郁清妍如同胜利者般,慢慢悠悠的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她高高在上的看着郁嘉宁可怜的模样,最后灿然一笑:“怎么样,我的好妹妹,姐姐待你可好?” “你,你疯了,郁清妍你就是个疯子,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郁嘉宁猛然站起,用尽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拼死朝郁清妍冲了过去。 然而—— “啪!” 郁清妍眼疾手快一个巴掌,直接就将脆弱不堪的郁嘉宁打翻在地。 “说你蠢,你还永远都是这么蠢,就你如今这幅模样,还想伤我?真是好笑!” 郁清妍说着就抬脚狠狠踩在了郁嘉宁的脸上,用鞋尖儿一点一点的在她的脸上碾着。 “我!我就是死,也不会承认我没有做过的事情的!你永远也别想拿到我的认罪口供!”郁嘉宁愤然怒吼。 “哈哈哈哈!” 郁清妍笑着从怀中摸出一张早就写满了“罪状”的纸条,自然的笔迹就是郁嘉宁的。 郁清妍蹲下来,看着郁嘉宁那张依旧美得引人的面庞,“只要是我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了!” “唔!!” 胸前忽然一阵刺痛,郁嘉宁低头就看到一把锋利的匕首赫然刺在了她的心房之上。 很快,她的意识就开始模糊。 迷糊间,她看到郁清妍划破了她的手指,在那份罪状上按下指印。 郁清妍疯子一般在她的脸上、身上横七竖八的划了一刀又一刀,最后,甚至变态的剖开了她的肚子,将什么东西从她的肚子里生生掏了出来! 郁嘉宁看得清楚,那血肉模糊的一团,分明已经长出了小小的手和小小的脚。 那……那是她的孩子! 撕心裂肺的疼痛,叫马上就要咽气的郁嘉宁忽然大笑起来,神色近乎疯狂:“郁清妍你害我如此!我郁嘉宁就算是死,也绝不入轮回!我定要成为厉鬼,拉着你跟我一起陪葬!!” 凄厉的诅咒,在风雪中不断回荡,激得人心底发寒,遍体生寒…… 第4章 重生归来1 第4章 重生归来1 冬日的冷风,不断灌入郁嘉宁空空荡荡的腹腔之中。 冰冷与寒凉如同绑在郁嘉宁腿上的千斤巨石,将她的身体一点点拽向深渊。 郁嘉宁的周围一片黑暗,没有一丝声响。 难道这就是人死之后的感觉? 不知过了有多久,郁嘉宁忽的觉得,似乎有人在轻轻推动她的身体,甚至,她的眼前也出现了点点光亮…… “姑娘!糟了!糟了啊!眼瞧着都要错过时辰了,这可怎么是好啊!” 焦急的声音传入耳中,郁嘉宁艰难的睁眼,惊诧的发现自己竟然在一辆马车里!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被关在大理寺的天牢里么?她不是被郁清妍一刀刺中胸口死了么? 郁嘉宁还没搞清状况,婢女画棠就眉头紧锁的看向她,噼里啪啦倒豆子。 “姑娘!怎么办啊!咱们马车不知怎么的,现在了还在王家巷子里,估计咱们是赶不上诗会开场了!要不待会儿到了永芳斋,婢子就去说,姑娘你身子不适,不能参加诗会,咱们回侯府吧?” 永芳斋?诗会?王家巷子? 这几个熟悉的词,叫郁嘉宁心底一跳,脑子里莫名冒出了个大胆的念头。 然而,还不等郁嘉宁开口说话,另一个婢女,阿凌,却极其不满的瞪了画棠一眼。 “画棠,你瞎说什么呢!姑娘回到侯府都快一年了,处处都落得小家子气、登不上台面的样子。如今连参加个诗会,都忽然身体不适了,若是传出去了,大家肯定会觉得咱们姑娘是怯场,不敢了,多丢人啊!还有!这次的诗会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姑娘可得好好把握,在诗会上出彩才是!” “阿凌!”画棠狠狠瞪了阿凌一眼,脸都气红了。 是,姑娘被夫人从乡下接回侯府已然一年,却什么也没有学会。侯府里多少下人都对姑娘指指点点、私下讥讽,但是,她和阿凌是姑娘的贴身婢女,明明该护着姑娘,怎么能把这种话当着姑娘的面说出口? 还有!什么叫机会难得须得把握? 今日到永芳斋的那些贵家小姐,哪一个不是等着看姑娘的笑话? 就算她们现在匆匆从王家巷子赶去永芳斋也是来不及的!到时候,不还是失了礼数,见笑于人,让姑娘当众难堪么?! 然而—— “你懂什么!” 阿凌眼睛一剜,语气逼人:“永芳斋的诗会,可是三姑娘好不容易才替咱们姑娘求来的机会。三姑娘这两三个月,天天都来教姑娘诗书,前几日,还夸咱们姑娘的诗文不错呢!姑娘只要抓住了这次的机会,在永芳斋出彩,便是迟了一小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着阿凌字字句句都在替郁清妍帮腔的话,郁嘉宁低低的笑了笑。 她勾起的唇角带着无限的讥讽和冷意,因为,此时此刻,她终于确定,她重生了。 没错,重生。 她虽然死了,但现在却又活了。 回到了自己的十四岁,被人从甜水村接回京城一年之后的春天。 第5章 重生归来2 第5章 重生归来2 这个时候的她,还是那个无才无德,心思单纯的乡下丫头。 在永平侯府跟着最好的嬷嬷、夫子学了一年,却连最基本的字都写不好。 无数次被郁清妍暗中算计,父母厌弃,兄弟姐妹不认同,族人无视,被整个京城的人当作笑话,被郁清妍衬托得如同泥地里最不起眼的尘埃。 不过,不要紧…… 郁嘉宁眸光一点点的冷了下来。 她重生了,她不再是那个会随便相信人的傻子了。 “姑娘?” 郁嘉宁那冷冷的目光,瞧得阿凌周身一僵,姑娘怎么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可想到三姑娘的交代,阿凌又不得不继续说:“姑娘,你说怎么办吧。三姑娘待你这么好,就连你身上穿着的这身衣裳,都还是三姑娘特地准备的。咱们可不能做那白眼狼,白白浪费了三姑娘的一番好意吧?” 郁嘉宁低头,伸出手来,海棠红的衣袖,将她本就泛黄的双手,衬得愈发黑沉、粗糙、如同干枯的柴火。想来,她如今的脸色,应该也是黑沉得可怕吧? 这便是三姐姐,为她精挑细选的衣裳! 想让她在诗会上丢尽脸面的特地安排! 想到上辈子诗会里发生的那一件件事情,郁嘉宁眸光一凝,朱唇浅勾,说:“诗会当然是要去的。” 只不过……郁嘉宁不动神色的握了握双拳,这一次会出丑的人会是谁,那可就说不定了…… “……” 郁嘉宁不喜也不怒的样子,莫名让阿凌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了,可,她仔细一瞧,又看不出什么异样。 阿凌轻轻摇头,算了,不过就是个连她这个婢女都比不上的蠢丫头罢了,根本就不值得上心。 ……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永芳斋门口的时候,诗会已然开始,永芳斋的大门都已经关上了。 画棠瘪着嘴,“姑娘,咱们真的要进去么?”若是这个时候去叫门,所有人都会知道她们迟了。 郁嘉宁却神色如常,只将帖子递给阿凌,“你去叫门。” “哎!”阿凌一脸欢喜的接下帖子,几下从马车里跳了下去。 “姑娘……”画棠还想劝几句,可郁嘉宁却忽然发问,“还有其他衣裳么?”侯府的姑娘出门,一般都会多带几身衣裳以备不时之需的。 但画棠不明白,姑娘忽然问这个做什么。 “有还是没有?” “有的!” 画棠赶紧翻出来几件衣裙,有青绿的、湖蓝的、鹅黄的。虽然比不上三姑娘准备的这身海棠红衣裙华美,但胜在与郁嘉宁的气质很贴合。 郁嘉宁挑了其中一件鹅黄的,吩咐:“替我换上。” 说着,还将自己头上郁清妍准备的繁复而多余的发簪、发钗给取下来不少,只留下两支简单的白玉发簪,耳朵坠一对红宝石耳珠。 一番收拾之后,画棠都有些呆住了,“姑娘,你……”怎么短短一瞬间的时间,姑娘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当然,是好看的那种改变! 与此同时,去递帖子的阿凌也回来了。她一边笑着撩帘子,一边说着:“姑娘,咱们可以进去……” 可是,她嘴里说了一半的话,在看到郁嘉宁的装扮后,如同吞了苍蝇一般,梗着喉咙里,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姑娘,你这是?” 第6章 斟茶道歉1 第6章 斟茶道歉1 阿凌愣了三秒之后,立刻冲到郁嘉宁身边,想要拽郁嘉宁的衣裙,“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三姑娘替你准备好了衣裙,你怎么脱了?!” 让四姑娘穿海棠红是三姑娘叮嘱过的。 海棠红色分外娇艳,但是,穿在郁嘉宁身上却不伦不类,必然会被一众贵女嗤笑的。 阿凌急促着伸手,“来不及了,姑娘快将衣服换回来吧!” 可是,郁嘉宁一个抬手,就把将阿凌给挡开,“我觉得这衣服颜色挺好的。而且,你也说了,时候来不及了,若是再耽搁,才是真的失了大礼数呢!” 郁嘉宁用阿凌自己说的话去堵她,噎得阿凌支吾着话都不会说了,“姑娘……你……” 郁嘉宁不理她,只看向画棠,“还不快扶我进去。” “哎!好嘞!!” 画棠虽没有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不知为何,姑娘换了衣裳,阿凌又一脸吃瘪,她这心里就觉得畅快!甚至比吃了八宝斋的如意糕饼还要畅快! …… 永芳斋是京城里除了皇家园子以外,最雅致、古朴的地方。 不过,这园子的主人神秘,一年中,也只会将园子借出去三两次。所以,能够来永芳斋参加聚会,对京城的一众贵女来说,可是十足十彰显身份的事。 永芳斋后庭有一处广阔的湖水,湖面上有一座三层楼高的湖心阁,今日的诗会,便是在湖心阁中举行的。 贵女们先聊了会儿诗书,便谈起了京城这一年来最有“名”的郁嘉宁。 “哎,这位永平侯府的乡下嫡女,可真是好大的架子呢!咱们这么多人都到多久了,偏生她一个迟迟不来,她以为自己是那高高在上的公主不成?” “是永平侯府不会教人规矩?还是她烂泥扶不上墙?怎么连最基本的礼仪也不知道?” 讥讽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人群里,一个穿绿沉色纱裙的娇俏女子站了起来。 “众位姐姐可千万别说错了,那丫头自己朽木不可雕,跟永平侯府可没有半分关系!全是她自己登不上台面!前日春分,天气晴朗,那丫头却穿了老气横秋的灰色,气得永平侯老夫人的头风都犯了!” “还能有这样的事儿?”众人不敢相信,天底下竟有这样蠢笨的人。 “不止呢!”娇俏女子继续说:“今年元宵灯会,那蠢丫头居然穿了条轻纱长裙,好看是好看,但不到半个时辰,人就冻晕被人抬了回去,出尽了洋相!” 贵女们连连在心底摇头,这样一个没有品味的人,居然也会是侯府的小姐,竟能和她们身份相当,真是让人不爽! “诶,你们快看,有人来了!” 众人闻声远远看去,就见得一前一后两道身影往这边走来,想来肯定是郁嘉宁了! 马上就有贵女掩面一笑,“也不知咱们这位,冬穿轻纱春着灰的乡下嫡女,今个儿会是怎样一副装扮?” “那还用说?自然是说不出的俗气、奇怪了啊!” “哈哈哈!定然是的!” 贵女们连连大笑,目光全都聚焦在湖心阁的入口处,等着看郁嘉宁的笑话。 然而—— “噔、噔、噔。” 随着几声轻巧的脚步声,一抹清新淡然的鹅黄身影出现之后,贵女们的笑声瞬间僵住! 第7章 斟茶道歉2 第7章 斟茶道歉2 三月的光线柔和温暖,明媚的阳光洒在郁嘉宁瘦瘦小小的身上,将鹅黄色的长裙衬托得如同绸缎般光彩熠熠。 郁嘉宁一头乌黑如墨的青丝长发,只用两支白玉簪挽起,鲜明的黑白对比,让长发显得愈发乌黑透亮。 虽然鹅黄长裙、白玉发簪都很素雅简单,但,她耳边那对如同红豆一般的红宝石耳珠,却莫名凭添一份娇俏可爱,正是郁嘉宁如今这十三四岁年纪的姑娘,最吸引人的特点! 可是! 这样的郁嘉宁,同一众贵女记忆中的人,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 一双双眼睛上上下下在她身上打量着,也不知过了有多久,才有人不敢相信的问:“你?你是郁嘉宁?” 这个穿着如此得体,甚至同春日韶光如此相得益彰的人,真的是郁嘉宁? 那个回京一年以来,不管说什么、做什么,从来都是不伦不类,被人嘲笑的郁嘉宁? 她们真的没有看错么? 站在郁嘉宁身后的画棠,嘴角上扬着点头,“这自然是我们永平侯府的姑娘!!”显然这些人被自家姑娘惊艳的模样,让画棠又有些轻飘飘的了。 不过,贵女们很快就回过神来,立马收起自己脸上的惊诧之情。她们才不会被这样一个粗鄙的野丫头所惊艳的! 而之前一直说郁嘉宁坏话的娇俏女子却眼睛一翻,毫不客气的呛声:“诗会都开始多久了,现在才来!咱们等了你这么久,也不知道说声抱歉!说你登不上台面,你还真这般的不知礼数!” 说罢,还忍不住小声嘀咕一句:“就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清妍姐姐的妹妹!” 这人毫不遮掩的厌恶和埋怨,让郁嘉宁觉得好笑。 她叫谢明月,是昌宁侯府的二姑娘,虽不是家中长女,但,昌宁侯府的长子从小就在外念书,谢明月独自一人在京城,甚是寂寞无聊。 好在,昌宁侯府和永平侯府是世交,两家的宅院又只隔了两条街,所以,谢明月经常找郁清妍一起玩,从小到达也有了很深的情分。 郁嘉宁回京之后,谢明月不仅觉得自己的手帕交郁清妍被郁嘉宁这个回京的乡下丫头给霸占了,而且,郁清妍还会时不时和谢明月说些“交心话”,让谢明月觉得郁嘉宁回到侯府之后,郁清妍被侯府的人忽视了。 于是乎,谢明月更是将郁嘉宁当成了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只要撞见了郁嘉宁,定会想方设法的让郁嘉宁难堪! 郁嘉宁记得很清楚,上辈子参加诗会的时候,谢明月可是给她送了一份特别的“大礼”呢! “喂,你哑巴了不成!”谢明月眉毛斜飞,语气霸道:“你让我们等了这么久,还不快点给我们所有人斟茶认错!” 斟茶认错? 又听到这句话,郁嘉宁嘴角浅浅一勾。 上辈子的时候,她确实被谢明月这样的霸道样子给唬住,斟茶认错。 可是,大家同为侯府的姑娘,说穿了身份都是一样的。她一旦真的斟茶认错,就是把自己摆在她们所有人还低的位置,让她们嗤笑、看轻。 她永远也忘不掉当时,她们看着她的讥讽眼神,就如同看一只任人玩弄,毫无尊严的可怜虫。 然而…… 这辈子的她,可不是那个随便什么事,都能被人轻易唬住的人了! 郁嘉宁双手轻轻握拳,眼角往上一扬,笑说:“谢姑娘这话我可听不明白了,大家参加各种聚会,家中忽然有事,或路中遇到意外,都是很平常的事。若是每次迟了都要斟茶道歉,那一个月前桃花宴上,谢姑娘你也迟了一炷香的时间,怎么没见你斟茶道歉?” 第8章 斟茶道歉3 第8章 斟茶道歉3 “你!” 谢明月没想到平日里那个一贯唯唯诺诺,连大气都不敢出的郁嘉宁,今天居然这样巧舌如簧,竟将她之前的事儿拿出来说项! 谢明月本就厌恶郁嘉宁,如今更是心中气急,火气上涌,狠狠翻了个白眼,就说:“我跟你又不一样!你凭什么跟我比?” 她是昌宁侯府唯一的女儿,从小金尊玉贵长大,熟读诗书,仪态端庄!而郁嘉宁,不过是个在某个偏远山村长大的野丫头罢了! 看看她那个样子!以为自己穿了一身好看点的衣裳,就能麻雀变凤凰了么?呸!骨子里还不是最粗俗、最低劣的蠢货! 居然妄想同她相提并论?真是可笑至极! “确实,谢姑娘从小教养极好,我一个乡下丫头,自然是不能跟谢姑娘相比的。”郁嘉宁浅浅一笑。 “你知道就好。”谢明月以为郁嘉宁这是怕了,可是谁知道,郁嘉宁却话锋一转,“既然谢姑娘教养比我这样的野丫头好,难道不更应该谨言慎行,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么?” “你什么意思?”谢明月问。 郁嘉宁答说:“谢姑娘方才说了,我迟了一会儿,应该给大家斟茶道歉。 那么,谢姑娘这样知书识礼的人上次桃花宴的时候迟了,更应该给大家道歉才对。 而且,还不能和我一样,我看呐,跪下道歉才能显示出谢姑娘的礼仪有多么的与众不同呢!” “噗!” 郁嘉宁此话一出,好些贵女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们算是听出来了,这个郁嘉宁是在拿谢明月的话,给谢明月下套呢! 还别说,郁嘉宁这个乡下丫头说的这番话,乍一听还颇有几分“歪理”。 谢明月下巴都气歪了,“郁嘉宁,你居然让我当众下跪?!” 郁嘉宁无辜的眨眨眼,“谢姑娘让我当众斟茶道歉我都没恼,谢姑娘怎么自己反倒先恼了?” “你,你这个臭丫头!你——” 谢明月气急败坏的想要冲上来,但旁边又有其他的女子将她给拉开来,大家说了些场面话,就将郁嘉宁来迟的事儿给揭过去了。 不过,谢明月心中有气,更是连连挑郁嘉宁的刺儿。 今天是诗会,谢明月明知郁嘉宁不通琴棋书画,还偏偏让她做诗。 郁嘉宁不打算这个时候就表现得与过去的自己全然不同,只说自己不会作诗,只能默背几首应景的春日诗词。 郁嘉宁连背了几首之后,其他贵女也不好再难为她了。 毕竟,她自己都承认不会了,若一而再再而三的让郁嘉宁作诗,那不就是摆明了要让她当众难堪? 这样的把戏一旦摆到明面上,也会让她们这样的贵女显得掉价。 谢明月见状,心里更是气得不得了,坐在位子上,狠狠将手中的帕子搅来搅去:“可恶!难道今天,我还拿这个丫头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么!” 就在这时,谢明月身旁的婢女,花绵却立马提醒说:“二姑娘,你难道忘了昨个晚上,清妍姑娘对你的嘱咐了么?” 第9章 狼狈落水1 第9章 狼狈落水1 “什么嘱咐?” 花绵凑到谢明月耳边,“清妍姑娘说了,这永芳斋湖心阁二楼,东北面的一处栏杆磨损失修,让你一定要远离那里呢。” “你提这个做什么?”谢明月没个好气。 花绵眉头微蹙,伸手不经意指了指郁嘉宁,谢明月立马反应过来,“哦!你的意思是——” 花绵点头。 谢明月眼睛发亮。 对啊! 如今虽是春日,但湖水的温度还是冷得刺骨。若是这个野丫头掉进湖里,不仅会形状狼狈,而且,搞不好还会大病一场呢! 谢明月越想越兴奋,唇角得意的一勾,脑子里已经开始想象郁嘉宁掉入冰冷湖水后的狼狈模样了! 不过……谢明月在幻想这些的时候,郁嘉宁也在细细的观察她。 谢明月的表情,清楚显露出她的心思。郁嘉宁知道,谢明月和上辈子一样,很快就要对她出手了。 “画棠,”郁嘉宁低低开口,“你回马车里去给我多拿几身衣裳过来。” 拿衣裳?为什么啊? 画棠又不知道郁嘉宁在想什么了,就像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吃上翠竹轩的灌汤包一样。 不过,方才姑娘不仅让阿凌吃瘪,还在一众贵女面前惊艳亮相,画棠就觉得姑娘肯定有她的道理! 所以,片刻的愣怔之后,画棠立马脆生生应声:“好,姑娘你稍等,婢子马上就回来!”飞快就跑了出去。 郁嘉宁看着画棠飞快跑开的背影,浅浅笑了笑,心里只想着:这样好的画棠,自己上辈子究竟是多傻,才没能注意到她…… …… 过了一会儿,谢明月就发现画棠不见了。 “我还愁野丫头的婢女在这儿碍手碍脚的,没想到,机会竟自己送上门来!” 谢明月目光四处一扫,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一个穿着红黄相间衣裙的少女。 谢明月走过去,轻轻唤那少女一声:“姜姐姐。” 姜姓少女转过头来,秀气清丽的脸庞十分好看,不过,她一双柳眉淡淡蹙着,透出一股说不出的高冷疏离的架子,“怎么?你有事?” 这位少女名叫姜玉梨,虽然家中爵位也在候位,但是,她的亲表姐,姜玉晴,却是新平长公主的女儿。换句话说,虽然姜玉梨也是侯府嫡女,却是皇亲国戚。 所以,在京城的这些贵女中,姜玉梨从来都是架子最大,性子最傲慢,最不将旁人放在眼中,也是最喜欢刁难别人的一个人。 别说谢明月比姜玉梨虚长三四月,都要叫她一声“姜姐姐”。便是之前,一个贵女只是同姜玉梨在诗书问题上简单争辩了几句,就被姜玉梨当着众人的面狠狠训斥了一顿。 而且,姜玉梨还放出狠话,永远不许其他贵女同她往来。气得那贵女回府之后,差点投缳! 而谢明月看中的,正是姜玉梨这样无法无天的性子。 谢明月浅浅笑了笑,说:“姜姐姐不觉得今日这诗会显得有些无聊了么?” 姜玉梨闻声眉头立马一蹙,语气不好道:“谢明月,你什么意思?” 谢明月赶紧摇头,解释说:“好姐姐,你可别动怒,我只是想到一个好主意,想让大家都乐一乐罢了……” “哦?什么好主意?” 第10章 狼狈落水2 第10章 狼狈落水2 “哦?什么好主意?” 谢明月凑到姜玉梨耳边,轻轻开口说:“姜姐姐,你不知道……” 两个人的目光,便不约而同的落在了郁嘉宁的身上。 姜玉梨唇角往上一勾,笑得灿烂,“是啊,做再多再好的诗又有什么好玩的?只有看人出洋相,才是这世间最好玩的事情呢!” …… 贵女们还在谈论诗书,姜玉梨忽然高声开口,“喂!你们想不想到湖心阁的二楼去瞧瞧?” 众人闻声皆是一愣。 “湖心阁二楼?我记得永芳斋的主人,从来都没有将湖心阁二楼借出去过啊。” “是啊!永芳斋主人神秘,几乎无人知晓他的身份。传说这湖心阁二楼,有永芳斋主人的珍藏。所以才会从来都不对外人开放。” “可是……姜姐姐这样问,难不成姜姐姐你能带我们去开开眼界?” 不知是谁这么一问,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落在了姜玉梨的身上。 殷切期待又不敢相信的目光,姜玉梨就喜欢这种被人仰视的感觉! 谢明月说得没错,什么不能让外人上去,对她来说根本就是狗屁! 她亲表姐是郡主,她舅母是长公主,别说小小的湖心阁了,就是大内皇宫她都是去得的! 姜玉梨特地轻描淡写般开口:“嗯,你们若是真想去看,就同我一起上去吧。”仿佛这事儿根本不值一提似的。 “真的么?” “走,我们快上去看看究竟有什么玄机!” 这些贵女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如今一个比一个兴奋,可想而知,永芳斋在大夏国究竟有多么神秘了! 贵女们结伴登楼,可忽然间,姜玉梨又唤了一声:“郁嘉宁,你不来么?” 众人回头一看,这才发现郁嘉宁还愣愣坐在角落里,活脱脱就是个傻子。 郁嘉宁神色莫名带了几分局促:“不是说不让去么,我,我还是不去了……” “噗!” 贵女们嗤笑出声,因为,郁嘉宁局促不安的样子,实在是小家子气! 还以为她今天出息了,结果,除开衣服,骨子里还是这般登不上台面! “让你来你就来,哪儿来那么多废话?”一贯巴结姜玉梨的贵女大声嘲讽,“姜姐姐都特地叫你了,还不快点跟上!” 郁嘉宁这才“灰溜溜”的站了起来。 贵女们又是一通嗤笑,觉得她真是好欺负。 但她们谁也没看到,郁嘉宁微微垂下的眼瞳里,始终闪烁着隐隐的光芒。 …… 到了二楼,姜玉梨立马给谢明月使了个眼色。 她已经将郁嘉宁叫上了二楼,剩下的,就是谢明月的事儿了。 谢明月吸了一口气,目光往人群里一扫,郁嘉宁居然已经站在了二楼的东北角! 而其他贵女都被湖心阁二楼的各种珍宝给吸引住,根本没有几个人注意着郁嘉宁。 当真是天赐良机啊! 谢明月屏住呼吸,一步一步慢慢走向郁嘉宁。 而郁嘉宁不知怎的,居然扒着栏杆往外倾斜出去,像是立于悬崖边缘般岌岌可危! 谢明月脚步莫名加快,生怕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旁边,姜玉梨也静静等待着即将发生的好戏! 然而! 就在谢明月紧紧咬牙,伸手要推郁嘉宁的瞬间—— “谢姑娘!小心啊!” 第11章 狼狈落水3 第11章 狼狈落水3 郁嘉宁忽然大叫出声,谢明月瞬间懵了! 贵女们闻声看过来,清楚瞧见谢明月伸出的双手!那双作势要推郁嘉宁的双手!! “不,不是!” “啊啊!” 谢明月还来不及解释,郁嘉宁整个人不知怎么的就往旁边一倒,狠狠跌倒了地上。 而谢明月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自己的身体就不可控制的朝外面栽了下去! “扑通!!!” 原本一片平静清冷的春日湖水,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贵女们全都愣住了…… 方才她们是不是看到谢明月想要将郁嘉宁给推下去?可为什么是谢明月自己掉下去了?是被她们看到,谢明月心中慌乱,一不小心自己掉下去了? 不仅贵女们懵懵的,便是一直等着好戏上演的姜玉梨都忍不住在心底大骂:谢明月到底在干什么?!害人不成,反倒把自己都搭进去了!真是个没用的蠢货!! “救……救命啊!救命!救我!” 冰冷湖水里,谢明月怕死的大声呼救。湖水比她想象的要深得多,她试了好几下,根本踩不到底。 她从高处落水,不断扑腾,头发乱了,胭脂糊了,再加上心底的恐惧和冰冷的湖水,如今的她,面色惨白,神志惊恐,完全是一只狼狈不堪的落汤鸡! 而这一切,原本都该是郁嘉宁经受的。 众人回过神来,也跟着叫了起来:“救人啊!快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可是,她们喊了半天才发现,永芳斋里根本没有人搭理她们。 永芳斋的主人行事怪异,借宅子的时候就说过了,他只借宅子不借人,所以,永芳斋里是没有往来巡视的家丁的。 陪着贵女们来的婢女,大多都是家生婢女,她们在北方生长,很少有人会浮水。 家丁也都在永芳斋外面候着,没有跟进来,以免惊扰了女儿家的聚会。而且,就算有一个两个会浮水的家丁,现在去叫,一来一回所耽搁的这些时间,也够谢明月死上十次八次的了! “那……那怎么办啊?” “谢明月,她,她就没救了么?” 贵女们的声音都带了哭腔,一个比一个慌乱,显然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忽的,贵女中不知是谁突然开口:“姜玉梨,今天的诗会是你要办的,你不想点法子么?” 其他人也都看向了姜玉梨。 是啊,这次的诗会是姜玉梨要办的,来永芳斋是姜玉梨定的,便是方才要来湖心阁二楼也是姜玉梨提出来的,她就应该为这事儿负责才是对! 可是,姜玉梨却立即呵道:“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叫人啊!还有,我们这么多人,怎么就她一个掉下去了?还不是她自己的问题!”果断将责任推得远远的! 姜玉梨一向霸道,她都这样说了,其他人自然不敢多言。 “咕噜噜……咕噜噜……” 湖水里,谢明月已经喝了好几口水,眼瞧着就要体力耗尽,沉入湖底了。 贵女们见状,急得直跺脚,怎么办!怎么办啊!她们就要这样生生看着谢明月死在大家的面前了么? 然而—— “扑通!!!” 又有什么东西掉到了湖里! 第12章 浮水救人 第12章 浮水救人 “扑通!!!” 巨大的落水声再次响起,众人都惊住了,难道这种时候又有人掉下去了么? 贵女们回头,先是瞧见地上脱下的鹅黄外衣,她们再探头往外一看—— “那!那是不是?!” “是郁嘉宁!是郁嘉宁在浮水!她!她朝着谢明月游过去了!!” 姜玉梨眉心拧在一起,也过去看了看。 冰凉清澈的湖水里,褪去外衣的郁嘉宁,单薄而瘦小的身体,看上去是那样的弱小、羸弱。但,郁嘉宁却顶着冰凉的湖水,坚定不移的朝谢明月一点点游过去。 郁嘉宁游到谢明月身边,第一时间就伸手找谢明月的腰带。 谢明月现在已经喊得没有力气,快晕死过去了。她若是拖谢明月的手臂,只怕是事倍功半。 但抓腰带就不一样了,她不仅好用力,也能在最大程度上,使谢明月的上半身尽可能露在水面上,不被淹死。 但郁嘉宁实在有些瘦小,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找到谢明月腰带的位置。 眼瞧谢明月的状态越来越糟糕,郁嘉宁只能咬咬牙,屏住呼吸整具身体就沉入湖中。 湖心阁里,贵女们不知缘由,见她沉入水中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她怎么也沉下去了?她不是会浮水么?” “郁嘉宁她这是怎么了?” 姜玉梨却忍不住嘲讽一句,“自然是没办事强出头,人没救回来,还把自己的命给赔上了呗!” 如果说平日里,姜玉梨说话再难听,她们都会顺着她,附和她。 但现在,人命关天的关头,姜玉梨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是太过分了。 “姜玉梨,你说什么——” “哎!她浮起来了,郁嘉宁她浮起来了!” 就在有人想替郁嘉宁出声的时候,她们又看到湖水中探出来了一颗小小的脑袋。 “呼!” 凉水激得郁嘉宁打了个激灵,但是,她也抓住了谢明月的腰带! 郁嘉宁一手浮水,一手拽着谢明月,两个人一点点朝着湖岸的方向游去。 郁嘉宁现在的身体实在不好,再加上要拖谢明月,郁嘉宁每往前游一尺距离,都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贵女们看到郁嘉宁神色艰难,心里莫名就生出了一股热意。 甚至还有人提议,“咱们赶紧到湖边去帮帮她们吧!”“嗯!咱们快去!” 哗啦啦一阵风过,几乎所有人都跑了下去,只留下了姜玉梨孤零零在二楼,仿佛根本没人记得,今天这场诗会其实是姜玉梨要办的。 姜玉梨打小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忽视过?!一张小脸,立刻就狰狞起来。 …… 半盏茶之后 郁嘉宁好不容易才带着谢明月游到了湖边。 原本那些嫌弃郁嘉宁的贵女,这一次都主动围了上来,一个穿粉色衣裙的少女还向郁嘉宁伸出了手,“我拉你上来。” 郁嘉宁真的太累了,也不多客气,真的就抓住了粉衣少女的手。 两只手接触的瞬间,粉衣少女立刻感觉到了刺骨的寒冷,不由惊呼,道:“呀,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第13章 态度转变 第13章 态度转变 粉衣少女一声惊呼,其他贵女都纷纷看了过来。 她们清楚看到,郁嘉宁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身上单薄的衣衫也全都浸湿了,她瘦瘦小小的巴掌脸一片惨白,好看的嘴唇也早就冻得发紫,实在让人不由心疼。 一时间,贵女们都默然了。 她们之前有多么的看不上郁嘉宁,此时,她们心中就有多惭愧。 她们很清楚,若不是这个她们根本看不上,还经常拿来取笑的乡下丫头,谢明月就该没命了。 方才,她们所有人都茫然无措,只有这个单薄瘦小的乡下丫头,足够冷静沉稳,不多说一句废话,直接跳入了冰冷的湖水中! 甚至,她们方才都看得很清楚,是谢明月先动手,想要将她给推下去的,可是,她却根本不计较一般,主动去救人…… “你……你……” 贵女们语塞,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她们既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好像不大对,但一时半会间,又实在拉不下脸,对郁嘉宁说一句抱歉。 还是那粉衣少女咬了咬唇,飞快转身跑回湖心阁里,将郁嘉宁之前脱下来那件鹅黄外衣给她拿了过来,塞到郁嘉宁手中,红着脸,说:“你,你快穿上吧!” 可,这衣裳递出去,粉衣少女才发现,郁嘉宁这件鹅黄外衣实在是单薄得厉害。 这下子,不仅是粉衣少女,其他贵女脸上也都染上了几分真切的担忧。 衣裳这样薄,她肯定会着凉的! “姑娘!” 就在这时,画棠刚刚好抱着几件厚实的衣裳跑了进来。 画棠来不及问发生了什么,只飞快将衣裳裹在了郁嘉宁的身上。 郁嘉宁神色淡淡的接过衣裳,裹在自己身上,还特地说了一句:“你也给谢姑娘披件衣裳吧。” 郁嘉宁淡淡的声音一落,周围贵女们瞧她的眼神,更是有了明显的变化。 她们愈发觉得她们之前看不上郁嘉宁,根本就是十分愚蠢的做法。 站在旁边的姜玉梨,敏锐的发现众人对郁嘉宁态度有了变化的。 从湖心阁过来之后,所有人的注意力就落在了郁嘉宁一个人的身上,而现在,这些人看着郁嘉宁的目光,像是在看上阵杀敌英勇 归来的大英雄一般! 那种发自内心的欣赏目光,刺得姜玉梨眼睛生疼得厉害! 明明今天这场诗会是她办的,她姜玉梨就应该是全场的焦点才对! 怎么忽然间,这么个可恶的野丫头也敢骑到她头上撒野?跑到她的地头上抢了她姜玉梨的风光? 姜玉梨越想越气,本就难看的面色,更是黑沉得如同被墨汁浇过似的。 她心里气得难受,狠狠瞪了躺在地上的谢明月一眼,都怪她这个蠢货,现在好了,笑话没看成,她自己反倒成了被忽视的人! 真可恶! 姜玉梨想着,直接撒气似的,狠狠踢了谢明月一脚! “咳咳!咳!” 姜玉梨一脚下去,让本还昏迷不醒的谢明月清醒了过来,谢明月猛咳了几下,将肚子里喝下去的湖水都吐了出来。 谢明月睁开眼,看到被众人包围着的郁嘉宁,忽然大声喊道:“是她!是她将我给推下去的!” 第14章 反被诬陷1 第14章 反被诬陷1 谢明月死死咬着牙,面色愤然,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狠狠指着郁嘉宁。 可是。 谢明月的指责,在众人听来只觉得无比好笑。 她们都看见了,是谢明月先伸手要推郁嘉宁的!后来,也是谢明月自己不小心没站稳掉下去的。 害人不成,自己遭殃。真不知谢明月究竟哪里来的底气,说是郁嘉宁推的她? 而且,若不是郁嘉宁好心救人,她哪里还能活着? 好心没好报,被反咬一口就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呸!什么她好心?明明就是她使了阴招害的我!”谢明月一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虽然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没看清,但是,她记得很清楚,她从二楼掉下去之前,她的脚明显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 当时站在她身边的,就是郁嘉宁!所以,只可能是郁嘉宁将她给绊倒的! “而且!”谢明月将画棠披在她身上的衣裳厌恶的往地上一扔,继续说:“她若不是早就算好了要害我,她的婢子怎么会这么凑巧,在这种时候拿了几件衣裳过来!”这一切根本就是郁嘉宁早就想好了的! “谢姑娘!大家都是吃白米饭长大的,怎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这么的难听呢?!”画棠挡在郁嘉宁的身前,伸手护在自家姑娘面前,道:“什么叫都是我们姑娘想好的?我们姑娘今个儿穿得单薄,觉得冷了,才让婢子去拿的衣裳。而婢子我,也是实在担心我们姑娘,这才凑巧多拿了几件!怎么事情到了你那儿,就变成我们姑娘蓄谋已久了?” 贵女们忍不住点头,是啊,郁嘉宁方才穿的那件鹅黄外衣有多单薄,她们都看得清楚。 这时,也有其他贵女的贴身婢女站出来点头说:“画棠姑娘说的是真的……” 画棠从湖心阁离开的时候,她们有人问过画棠要去哪儿,画棠就是那样说的。 再说了! 明明是姜玉梨提议让大家上湖心阁二楼去看看的,郁嘉宁就算算计得再好,她怎么会知道姜玉梨接下来要做什么,再提前想好的应对的法子呢?这根本就说不通啊! “可是……可是……” 谢明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现在的情况,好像确实不能将事情怪到郁嘉宁的头上。 但谢明月就是觉得,郁嘉宁肯定脱不了干系! 画棠不屑的又看了谢明月一眼,护短说:“谢姑娘,我知道,你心里其实瞧不上我们姑娘,但是,这世间也没有能让你随口胡诌,硬是要将没有的事儿,算到我们姑娘头上的道理啊!你说话可都是要讲道理,凭证据的!” 她虽是个婢女,但是,在郁嘉宁受了委屈的时候,她可是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怕,就算对方是侯府嫡女,她也会梗着脖子为姑娘辩解的! 画棠此话一出,其他贵女们也很认同。 虽然她们过去看不惯、瞧不起郁嘉宁,但是,这种推人落水的事儿,确实不是能随便乱说的! 这可关乎一个姑娘家往后的名声啊! 然而…… 第15章 反被诬陷2 第15章 反被诬陷2 “谁说谢明月不讲道理了?谁又说谢明月没有证据了?” 就在众人都觉得谢明月就是没事找事儿、无理取闹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 郁嘉宁回头,就看到姜玉梨脸上带着一抹兴奋又诡异的笑容。 姜玉梨将谢明月扶起来,走到众人中间,等到所有人都落在她身上之后,她才眼眸流转,平静开口:“刚才在湖心阁二楼的时候,我看到了,是郁嘉宁将谢明月给绊倒推下去的。” “不对啊,我明明看到的是……” 粉衣少女眉头微蹙,心里很奇怪:这个姜玉梨怎么张嘴就胡说呢?她们这么多人都看到的啊,是谢明月动的手啊! 可是。 还不等粉衣少女将话说完,姜玉梨就极其霸道的打断了她的话,声音猛的往上一扬,说:“我亲眼看到是郁嘉宁将谢明月给推下去的,怎么,你没有看清楚么?” 十足十的威胁口气,立马就叫所有的人都不敢吱声了。 姜玉梨的亲表姐是当朝郡主,她的舅母是新平长公主,在场这些人,谁敢违背她姜玉梨的意思? 难道,她们忘了之前那个同她争辩的贵女,现在是怎样的下场么? 被姜玉梨一通羞辱之后,差点寻死,如今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就算出门,也没有其他人敢同她有往来! 这样一个例子摆在眼前,她们谁又敢同姜玉梨争辩呢? “……” 姜玉梨的意思,她们都明白了。 今天,她就是要将黑的说成白的,谁又敢违逆她的意思呢? 事情忽然反转,谢明月整个人也变得亢奋了起来! 她是真的没想到,姜玉梨居然会站在她这边,和她一起教训郁嘉宁这个可恶的家伙! 不过也是! 郁嘉宁就算是永平侯府的嫡女,但,她也是登不上台面,根本不得任何人欢心的嫡女! 她听清妍姐姐说过的,在永平侯府里,就算是最低等的下人,也都不正眼瞧郁嘉宁一眼。更别说永平侯府的老夫人,都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对郁嘉宁不闻不问了! 这样一个没有人疼,没有人关心的野丫头,就算她和姜玉梨今天真的污蔑了她又如何? 郁嘉宁最多也就是回去之后大哭一场罢了!根本不会有人替她出头的!这个道理,在场的贵女不会有人不明白的。 所以…… 在姜玉梨说出这样的话之后,方才那些还有些心疼郁嘉宁的贵女,此刻也都沉默了。 她们谁也不敢冒着得罪玉晴郡主还有新平长公主的风险,来替这样一个没有依靠的郁嘉宁声张正义。 要怪,就只能怪京城这个地方,从来都是凭权利说话的地方。 这些人眼中畏惧而害怕的神色,让姜玉梨心里莫名觉得畅快,她就是要让这些人都知道,她姜玉梨根本不是她们得罪得起的人! 她们最好就是像往常一样,奉承她、吹捧她、巴结她! 而郁嘉宁嘛…… 姜玉梨眼中的不屑和嘲讽意味越发明显了几分,得意开口:“郁嘉宁,你把人推到了湖中,你不觉得你该说点什么?” 第16章 无视 第16章 无视 姜玉梨神色倨傲的看着郁嘉宁。 她很想看看,这样一个刚才被其他人当成大英雄的人,待会儿被自己逼得哭出来,会是什么模样?一定很赏心悦目吧! 不过……方才这个可恶的家伙既然敢抢她的风头,那么待会儿不管多么狼狈,都是她应得的! “怎么,郁嘉宁,你打算一直不出声?”姜玉梨咄咄逼人说,“你要知道,我们这么多人都看到了你的所作所为,只要今天的事儿传出去,别说永平侯府了,就连京城你都会待不下去!不过嘛……” 姜玉梨的眼瞳一点点阴沉下来,“你只要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向谢明月道歉,再乖乖求我,我说不定就不会计较这件事儿了。” “……” 众人闻声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姜玉梨这是明摆着非要让郁嘉宁当众难堪了…… 明明不是自己做的事情,却不得不承认,还要向姜玉梨求饶。实在是太过强人所难了! 贵女们虽不敢多言,但她们心里都也替郁嘉宁叹息。 实在是她倒霉,撞上姜玉梨。 没办法,别说是郁嘉宁这个不受人待见的侯门嫡女了,就是她们今天到场的任何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认了。 毕竟,姜玉梨可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的。她都那样说了,那么,她就一定会将这些事情传得人尽皆知! 可是!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郁嘉宁一定会屈服的时候,这个头发还没有干的少女,却轻轻笑了笑。 “我竟不知道,在你们这京城里,颠倒黑白的人还能这般理直气壮。不过,要让姜姑娘失望了。不是我做的事,就不是我做的事,不管旁人会如何说,我都问心无愧。 还有,我救了人,衣裳湿的厉害,浑身发冷。再不回去换衣裳,肯定会受凉。所以,恕我不能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把戏,告辞。” 郁嘉宁说罢,还得体的福了福身,然后便裹着身上的衣裳,头也不回的就带着画棠转身离开了永芳斋。 贵女们一个个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她们真的没有看错,没有听错么?郁嘉宁就这样潇洒离开了? 而,本以为能看到郁嘉宁狼狈求饶模样的姜玉梨,觉得自己简直是被人一巴掌生生打在脸上! 她长这么大,什么时候有人敢这样无视她? 而且,这个人还是一个她根本瞧不上眼,根本连给她提鞋的资格都没有的臭丫头!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可恶!”姜玉梨狠狠一个跺脚,她一定要将这个丫头推人落水的事,告诉所有人! 旁边谢明月也跟着说:“是啊,姜姐姐,这个人实在太可恶了,我们一定不能轻易放过了她!” 等到大哥过几天回来了,她一定要让大哥替她还有清妍姐姐出这口恶气! …… 郁嘉宁和画棠回到马车上之后,阿凌愣了几秒之后,脸上的表情忽然间就带上了几分兴奋,问:“四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你又闯什么祸了?” 第17章 回府 第17章 回府 之前郁嘉宁突然换衣裳,阿凌心里可烦了。没办好三姑娘交代的事,她怕是没有赏银拿了!回府之后只怕还少不了一顿罚。 但现在! 阿凌瞧着如同落汤鸡一眼的郁嘉宁,心里真的太高兴了! 四姑娘肯定在永芳斋里面闯了大祸!回到侯府,她只要添油加醋的一宣扬,将四姑娘的丑事传得人尽皆知,三姑娘肯定会舒心的! 三姑娘一舒心,她何愁没有赏钱? 阿凌努力憋着笑,假意关切问:“四姑娘,你倒是说话啊!你到底闯了什么祸啊!”问清楚了,她才知道如何添油加醋啊! 画棠瞥了阿凌一眼,心里愈发不喜欢这小妮子了。 这个阿凌怎么一上来就说姑娘闯了祸?姑娘明明是救了人! 可是—— “我跳(掉)到湖里了。” 郁嘉宁语速很快,阿凌乍一下没听清。 但,阿凌下意识认为郁嘉宁肯定是在诗会里,畏首畏尾、不知所措,然后局促不安间掉进湖里的! 阿凌翻了个白眼,心中鄙夷:果然是登不上台面的乡下丫头! 画棠要被阿凌的样子给气炸了,她怎么能对姑娘露出这样的神情! 可是,郁嘉宁像是没有看到一般,“阿凌,你让陈老伯快一些,我冷。” 阿凌忙不迭点头,就算郁嘉宁不说,她也想着出去告诉陈老伯快快回府! 这么重大的消息,自然要快一点让所有人都知道了! “陈伯,姑娘让你快一些……” 阿凌出了马车之后,画棠立马不解的看向郁嘉宁。 姑娘为什么不告诉阿凌其实她是救了人呢?这么重要的事儿怎么能不说清楚呢? 郁嘉宁却笑着拢了拢身上的干衣裳。 重要的事情,向来都是要说给重要的人听才对。 阿凌,只不过是郁清妍放在她身边的一颗棋子罢了,根本还不需放在眼里。 “姑娘?” 郁嘉宁清淡寡然的样子,又让画棠一愣。她心思转了转,难道姑娘不将话挑明,和之前让她去拿衣裳一样,都是心中有数的么? 画棠见郁嘉宁还是淡淡笑着,抿抿唇就没有再多问了。只是,她还担心一件事儿。 “姑娘,你就真的不怕那个姜家姑娘颠倒黑白,往你身上泼脏水么?” “怕有什么用。” 怕,姜玉梨就不会污蔑她了? 郁嘉宁眼眸半眯,遇到事情光是怕,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 而且……郁嘉宁唇角及不可查的勾起。 怕? 若是姜玉梨不污蔑她,她才要怕呢。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如今,她要认真考虑的,是待会儿回到侯府后该如何应对。 郁清妍、母亲沈氏、郁老夫人…… 一张张人脸在脑中划过,郁嘉宁沉了口气,闹了这么半天,她终于要回到永平侯府,真正的复仇,也终于要开始了…… …… 不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 画棠先跳了下去,再转过身将郁嘉宁给扶下来。 郁嘉宁并没有立刻抬脚进府,而是转过身子,看向了驾车的陈老伯,浅浅笑说:“咱们回来得真快啊,恐怕还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吧?” 第18章 红藕 第18章 红藕 陈老伯笑着回话:“是啊,姑娘说身上凉,我就赶车赶得快了些。若放在平时啊,从永芳斋回侯府,少说也要一炷香的时间才能到呢!”一脸质朴的模样,瞧着老实极了。 “原来是这样啊……”郁嘉宁笑着回应,笑却不达眼底。 似笼着霜,透出些许冷意。 陈老伯不由一颤。是错觉么,他怎么觉得四姑娘和平时有些不大一样? 但他想看清楚些的时候,郁嘉宁已经和画棠进了侯府。 …… “你们几个快去厨房,让人烧些热水来。还有你们几个,赶紧把济世堂的大夫请来!四姑娘掉到湖里去了!都麻利些,别磨磨唧唧的!!” 阿凌进门就一路张罗。 声音又急又响,倒真有几分“担心”郁嘉宁的势头。 可扶着郁嘉宁的画棠却不由得撅起了嘴。 阿凌今天是怎么回事?一回府就嗷嗷乱嚎,这下整个侯府的人都要误会姑娘是失足跌入湖里了! 画棠一点也不希望姑娘平白无故担上这样的名声,更不希望府里的下人又对姑娘指指点点,立马想解释清楚。 可是—— 手腕上忽然多出来一股冰凉的触感,叫画棠呆住。低头,抓着她的正是郁嘉宁。 姑娘这是……? “不急。”郁嘉宁神色淡淡,还不到时候。 就在这片刻间,四姑娘郁嘉宁在永芳斋落水的消息,早传到了永平侯府的每一个角落。 烧水的厨娘一脸讥讽:“多大的人了,还能掉水里?真是丢我们侯府的脸哦!” 向老夫人、各位太太报信的丫鬟们叽叽喳喳:“永芳斋的诗会啊!京城多少闺秀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呢!四姑娘都能搞成这样,她也是个人才啊!” 颠颠出府寻大夫的小厮翻着白眼:“我为什么要替这么蠢的人去请大夫啊!什么破差事啊!真是晦气!” 而郁嘉宁所在的听风院里。 婢子、婆子们虽然碍于郁嘉宁主子的身份,不敢像其他人那样,将心底的鄙夷、嘲讽之语都说出来,但她们眼底却透露出明显的不屑和轻视。 而阿凌—— “热水来了么?不是早就让厨房烧热水了么?!你们怎么当差的?难不成想冻死我们姑娘?” 还在以“着急、担心”为借口,大肆宣扬着郁嘉宁之前的“丑态”! 而且,阿凌的大喊大叫,让那些婢子、婆子们心里对郁嘉宁的鄙夷之情更盛了几分。 蠢出生天的乡下丫头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叫什么叫啊! 不过,这一屋子的轻慢中,有一个人显得很特别。 “姑娘,把这个抱着!” 穿着玫红色比甲的婢女,塞给她一个汤婆子。 入春之后,冬天才会用的汤婆子早就收起来了,但现在…… 温度刚好,微微发烫的汤婆子温暖着郁嘉宁的手心。 那个婢女还端来了一杯热茶,是她平日里爱喝的白茶。眸光再往旁一扫,干净厚实的衣裳早就准备好了。 “姑娘,婢子先伺候你将身上的湿衣裳脱下来吧。”婢女脸上是真切的关心。 郁嘉宁记得她,她叫红藕。 第19章 母女 第19章 母女 红藕素日不大爱说话,喜欢一个人低低的坐在廊下做绣活儿,仿佛听风院里就没她这个人似的。 但是,就这么个不起眼的丫头,上辈子却偷偷找机会对她说:三姑娘不是真心待姑娘你的! 那时的她,不知郁清妍的真面目,听不懂,也听不进红藕的话。误以为红藕是在郁清妍手底下受过罚,才来挑拨她们姐妹关系。 那天她急着要出门,想回来之后再处理红藕,却不想回来之后,就听到了红藕的死讯。 一个才说过她“好姐姐”坏话的婢子死了,她自然不在意。 可现在想想,红藕才提醒了她郁清妍不对,转头立马就死了,其中肯定有猫腻。 红藕一定是真的发现了什么。 不管红藕发现了什么,也不论她是如何知道的,就凭着她那份敏锐的观察力,以及胆大告诉她的勇气,这辈子,她绝不能再无视了红藕的忠心。 “姑娘是觉得还不够暖和么?” 红藕被郁嘉宁瞧得有些不自在,而且,她还发现姑娘的目光似乎有了不小的改变。 “四妹妹怎么样了?” 屋外一道清丽的声音,打断了红藕的观察。 回头,如同白玉葱一般秀丽的手,姿态优雅的撩起了内室的帘子。 穿着浅粉色海棠缠枝裙的曼妙少女,扶着一位年轻妇人,堪堪走了进来。 曼妙少女青发如瀑,只简单挽了个发髻,配上一支点翠蝴蝶钗,瞧着是说不出的灵动俏丽。 “四妹妹到底怎么样了,你们怎么不说话呢?”少女清脆的声音呜咽着,听声儿就叫人心头跟着颤抖。 众人心底都忍不住叹说:瞧瞧三姑娘,这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人美、心善,对自己这个只知道闯祸的四妹妹,发自内心的疼爱照顾! 一对比,郁嘉宁简直就是地上的泥土,脚下的尘埃!哪里担得起“侯府嫡女”的名号? 而站在郁清妍身边的年轻妇人,正是郁嘉宁的生母,沈氏。 沈氏容貌好看,保养又好,身着一件胭脂红锦缎绣团云纹的圆领外衣,戴一对白玉耳坠,富丽华贵。 同郁清妍站在一起,哪里像是母女,分明就是姐妹! 什么? 明明郁嘉宁才是沈氏的亲女儿,郁清妍才是错抱的乡下女? 错了,都错了! 不仅侯府没有一个下人真的将郁嘉宁当做真正的嫡小姐,就连沈氏心里也不愿承认郁嘉宁才是自己的女儿。 “你没事吧?”沈氏看着换好衣裳坐在床上的郁嘉宁,疏离的询问,仿若郁嘉宁只是一个陌生人,不,根本连陌生人也不如。 沈氏的寡淡之色,早已经不能刺痛郁嘉宁的心,她只是浅浅的勾起嘴角,说:“母亲放心,我没事。” “哦,没事啊……” 众人诧异,她们怎么从沈氏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失望? 郁嘉宁心底却冷冷笑了笑。 是啊,失望…… 不是失望于她又闯祸,而是失望她怎么没有掉进湖里就干脆淹死算了呢? 一个回京之后,不到一年时间,就让她脸面丢尽的女儿。 一个让她被婆母责备,让京城所有人看笑话的女儿,怎么还没有死了算了? 第20章 不急 第20章 不急 其实,郁嘉宁才回府时,沈氏不仅不像如今这样淡漠,反而对郁嘉宁很上心。 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不心疼自己的孩子。 只可惜,那时候的郁嘉宁不仅自卑、胆怯,脑子里还记得离开甜水村前,养母曾氏同她说的那番话。 “你生母是京城的贵妇人!侯府那样的地方,最重礼仪规矩,你从小散漫惯了,到了之后一定要比旁人更谨慎!免得你母亲不喜你,把你赶出去!” 所以,在侯府门口沈氏第一次拉郁嘉宁的手,问她过往十三年过得好不好的时候,她只敢唯唯诺诺的点头,局促着抓住双手,瞧不出半分喜悦。 再加上后来郁清妍时不时若有似无的挑拨,以及郁嘉宁总是“闯祸”丢侯府的脸,沈氏便觉得这个不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不仅和她不亲近,还总是给她添堵。 日子一久,沈氏甚至希望,郁嘉宁根本没有从甜水村回来! 可是—— “我没事呢,母亲不用担心。”郁嘉宁脸上带着的微微笑容,刺得沈氏眼睛生疼。 她不仅回来了,还一次次丢侯府的脸,丢她的脸。 郁清妍觉察到沈氏的不喜,心底暗暗得意。 母亲越来越不喜欢她了,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一定要让母亲对她发火才好! 不能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说几句,再罚罚禁足吧? 眼眸一转,郁清妍瞥了一眼阿凌,“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收到郁清妍的目光,阿凌立马往地上一跪。 “回大夫人、三姑娘的话。三姑娘并没有带婢子进永芳斋,只是出来之后,说自己不小心掉到了永芳斋的湖里。” “不小心?不是去参加诗会么,到场的都是京中有名声的贵女,大家凑在一起和和气气的作诗论字,怎么就不小心掉到湖里去了?”郁清妍眉头蹙着,仿佛在心疼郁嘉宁似的。 但,沈氏听到郁清妍的话,面色立马就沉了下来。 她年轻的时候也参加过诗会。 阳春三月,风和日丽,闺秀们舞文弄墨,品诗论文,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掉到湖里去啊! 京中的闺秀不会有问题,那就只有从乡下回来的郁嘉宁有问题。 沈氏见郁嘉宁还这般笑嘻嘻的坐在床上,面色更黑了几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了这么大的丑,她怎么还有脸笑!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女儿出来!”沈氏指着郁嘉宁的鼻子,手都气得发抖。 画棠知道沈氏肯定和其他人一样,都因为阿凌的话误会姑娘了。 往前跨出一步,画棠就要解释:“不是的,夫人——”事情不是这样的!姑娘不是丢了侯府的脸,姑娘是救了人啊! 话未说出口,手腕上又一股冰凉的触感袭来,画棠回头,就看到郁嘉宁嘴唇轻轻动了动。 画棠看出来了,姑娘说的还是“不急”两个字。 可是! 画棠脖子都涨得通红了,怎么还能不急啊!都什么时候了,姑娘怎么还不把事情说清楚啊! 郁嘉宁一双黝黑的眸子闪过一抹亮光。 她说了,重要的事情要说给重要的人听,而沈氏还不是这个重要的人。 “老夫人到——” 第21章 郁老夫人 第21章 郁老夫人 阵阵脚步声响起。 一大群人簇拥着一个年纪大约六七十岁的老妇走了进来。 老妇身形中等,头发花白,身着古铜色云锦纹袍,额间戴一副碧色织暗花竹叶纹抹额,抹额的正中,嵌着一块上等的玻璃种翡翠,尽显富态。 然,老妇一双眼睛却十足十的凌厉。 仿若不管什么人,只要被那如鹰的眸子瞧上一眼,都会无处遁形。 这就是永平侯府的老夫人,郁嘉宁的祖母,郁老夫人。 不过……经历了上辈子的那些事,郁嘉宁早就不将这位老妇当做寻常人家慈爱的祖母了。 因为郁老夫人冷血、寡情,心里永远都只有自己。 不然,当初她也不会在姑母提议之下,毫不犹豫的就将她嫁给了一只脚踏进了阎王殿的璃王,换取当今圣上对永平侯府的信任,换取姑母在后宫中的地位。 却根本不考虑她嫁给璃王之后会过上怎样的日子。 甚至,婚后过得不如意的郁嘉宁,回来向郁老夫人诉说时,郁老夫人也只冷冷看她一眼,笑说:“你都是璃王妃了,有名有利,你还想奢求什么?!” 仿佛被夫君冷漠对待,不被王府下人接受,都是她郁嘉宁没有本事。 没有本事之人的哭诉,郁老夫人自然半分也不关心!只叫人将她送出府,还让她往后没有事不要回侯府。 往事种种浮现,郁嘉宁还是会因为这位老人的凉薄又无情而惊诧。 不过,正是因为郁老夫人的凉薄和无情,只看利益,只看好处,才是她重生之后,能够打翻身仗的关键! 她要在侯府这种深宅大院里留下、扎根,再让那些害过她的人一一付出代价,没有人支持可不行。 沈氏虽是她的生母,但,沈氏是一个极容易陷入自己情绪的人,一旦她对事情有了自己的看法,想要改变就很难了。 如今,对于沈氏来说,郁清妍的分量绝对比她要重,往后她要从郁清妍手中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沈氏定会第一时间站在郁清妍那边。 而郁老夫人就不一样了,她不看感情,甚至有时候不看对错,只看利益。 谁能带给她利益、带给她好处,她便会向着谁。 作为一个重生归来之人,通晓后事便是她最大的砝码和资本! 郁嘉宁有信心,一定能够让自己成为郁老夫人心中那个“最重要”的人。 郁嘉宁泛着精光的眸子,让郁老夫人莫名觉得很不舒服。 方才在门口,她听到了屋子里的对话,想到郁嘉宁出的丑,郁老夫人立刻胯下脸来。 “本以为之前禁足一月,你能有点长进。我还真是高估了你!一出门,就又丢了侯府的脸!从今天起,你到祠堂里面去罚跪,没有我的允许,就不要出来了。” 郁老夫人冷冷说完,屋子里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祠堂罚跪,没有允许,不许出门? 老夫人这是彻底厌恶了四姑娘,要让她彻底困死在这侯府里面,再也不让她出门了么? 同样惊诧的还有郁清妍。 她猜到了母亲和祖母都会厌恶这丫头,但是,她真没想到,祖母会罚得这么重! 这几乎是要淡化郁嘉宁在京城的存在感,随着时间流逝,让京城的人都渐渐淡忘了永平侯府还有郁嘉宁这么一号人物。 第22章 事实1 第22章 事实1 这样一来,侯府就会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除了已经嫁为他人妇的长姐郁婉如以外,永平侯府的嫡女,就只有她郁清妍和侯府二房的郁清雯了! 郁嘉宁就像是毫不起眼也掀不起半分波澜的插曲,很快就会被所有人遗忘!而郁嘉宁的东西,自然还会和以前一样,都落入她郁清妍的手中!谁也不能拿走! 郁清妍眼里闪着亮光,这是郁嘉宁回侯府之后,她第一次觉得这般的惬意舒心! 床上的郁嘉宁却将她的神情瞧得一清二楚,唇角微微一勾,松开了抓着画棠的手。 手腕上的束缚忽然没了,画棠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怔怔看向郁嘉宁,画棠就瞧见自家姑娘冲着自己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呀! 画棠脑中白光乍现,姑娘这是……同意她开口了? 从永芳斋到侯府,再从门口到听风院,姑娘都让她将话憋回去三次了! 这种滋味,简直比吃不到端到嘴边,香脆油亮的香酥鸡还难受! 画棠那个激动得,心口好似有一团热气,不受控制的横冲直撞起来! 郁老夫人指着郁嘉宁,同自己身边的谭妈妈说:“将她带到祠堂里去。” 谭妈妈是郁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人,她一惯面色冷厉,应了一声“是”之后,带着几个身形粗壮的妈子,就朝着郁嘉宁走了过来。 谭妈妈伸手就要将郁嘉宁提小鸡般从床上给提起来,“四姑娘,就请你跟我们去祠堂吧。” “慢着!” 画棠涨红了一张脸,挡在了郁嘉宁身前,她梗着脖子伸开手护主,大声说:“老夫人!你别听人乱说,我们姑娘根本没有给侯府丢脸,还救了人啊!” “救人?” 郁老夫人敛眉,冷然的目光立刻看向了阿凌。 这婢子方才说郁嘉宁是掉入湖中,现在画棠又说郁嘉宁是救了人。 两种截然不同的话,必然有一个人说得是假话。 “老夫人!我自然是说的真话!” 画棠憋了太久,不仅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解释着,还将郁嘉宁救人的样子说得活灵活现的! “……咱们姑娘多瘦小,那谢家姑娘多壮啊!老夫人你们是不知道啊!要不是咱们姑娘咬牙坚持着,咱们姑娘差点都没力气将谢家姑娘从湖水里给拖出来,两个人都一起沉到湖水底下了!” 画棠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像是后怕得不行。 这是她去翠竹轩吃包子的时候,隔壁说书先生的惯用动作,她瞧得多了,就学会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用上刚刚好。 “不对——” 阿凌眉头深深蹙在一起,从永芳斋回来的时候,姑娘明明说自己掉入了湖中! “呸!什么掉入湖中,姑娘说的是自己跳入湖中!” 虽然郁老夫人和大太太沈氏都在这儿,画棠还是忍不住啐了阿凌一口。 “跳和掉!听上去确实相似。但是,阿凌你听了之后,问也不问姑娘一句,就认定是姑娘闯了祸。回府之后还大喊大叫得让所有人都知道!阿凌,你到底是安得什么居心?!” 第23章 事实2 第23章 事实2 画棠厉然反问,叫旁边的红藕吃惊不已。 没想到啊,画棠平日里就好一口吃食,从来都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如今说起话来,战斗力居然这么强! 不仅三言两语间将永芳斋的事情都说清楚了,还反将一军,当着老夫人和大太太的面,点明阿凌回府后的大肆宣扬,着实心思不正! 坐在床上的郁嘉宁,唇角往上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之前谢明月污蔑她推人下水,画棠替她辩解,她就发现画棠这丫头脑子灵活着呢。 如今看来,确实不错。 “我……我……我确实听到姑娘说了她是掉到湖里的!我肯定没有听错!”阿凌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咬定自己没有听错,不然,她的行为就是背主。 郁老夫人最痛恨背主的下人,她不会有好下场的! 可是,她要怎么解释呢? 阿凌一双眼睛转得飞快,忽的想到了什么,“啊”了一声,“老夫人!我知道了!姑娘肯定是知道自己闯了祸,怕您和大太太责罚,才编出了这样的谎话!” “呵。” 坐在床上的郁嘉宁,终于轻轻的笑了出来。 她的笑声很轻、很浅,仿佛没有力气一样,但是,不知为什么,她的笑声落入阿凌耳中,让她心底忽然就觉得有种不安的感觉。 郁嘉宁抬头:“祖母和母亲都不是傻子,事情到底如何,派人出去问一问不就知道了?若事情不是这样,我说谎难道不会被罚得更严重么?阿凌,我在你心里,当真这般傻?” 郁老夫人眉心一敛。 郁嘉宁说得没错,事实到底如何,只要问一问就知道了,在这种事情上说谎,根本就是自掘坟墓。 而且…… 郁老夫人看着这个头发还湿漉漉的孙女,在她的印象中,这个孙女虽然老是做出蠢事给侯府丢脸,但她一惯都安分老实,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 “我怎么不知道你会浮水?”沈氏却还是不信。郁嘉宁居然有一天还会救人? 郁嘉宁对上沈氏的眼睛,笑着回话说:“在甜水村的时候,冬天吃不上肉,我就去河里抓鱼,抓得多了,就会浮水了。” 大冬天,下河抓鱼,光是想想就周身发凉。 这样的事情,别说侯府的嫡小姐了,就是侯府最低等的婢女也不会受这样的罪。 轻描淡写一句话所描绘出的画面,叫沈氏心头莫名一跳,“这些事情,你以前怎么没有说过?” 郁嘉宁还是笑着,“母亲,你以前也没有问过啊。”她回府一年,多少个日夜,沈氏都没有问过她一次。 这便是她的母亲,将她生下来给了她性命的母亲。 郁嘉宁那双笑着的眸子,灼得沈氏心头发慌,甚至灼得她心虚得转开了眼眸,不敢看她。 事情说到这个份上,郁老夫人若是还看不清阿凌动了歪心思,那她这么多年就真的白活了。 “把她带下去。”郁老夫人伸手指着阿凌,谭妈妈就即刻带人上来将阿凌给拖了除去。 “老夫人,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阿凌声音渐渐远去。 郁嘉宁眸光微微闪了闪。 这不,将重要的事情说给重要的人听了,郁清妍安插在她身边的阿凌,就被打发走了呢…… 第24章 毒蛇 第24章 毒蛇 “老夫人!老夫人……” 阿凌的身影越来越远,屋子里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她们都知道,拖下去之后,阿凌就会被发卖了。侯府卖出去的婢子,自然不能到其他府上当差,只能卖到穷苦人家,或者烟花柳巷。 不管是哪一种,对于她们这些在侯府伺候的婢子来说,就等于从天上掉到了泥地里,这样大的落差,阿凌说不定一个受不了,就会寻短见了…… 郁清妍眉头紧蹙,双手攥紧,她好不容易才将阿凌塞到郁嘉宁身边,因为郁嘉宁这丫头几句话就被打发走了? 就在郁清妍心烦意乱时,郁老夫人一惯冷然的眼瞳柔和了些,“春日水凉,待会儿谭妈妈会给你叫大夫来瞧瞧。” 虽然这话听上去依旧冷淡,但,明眼人也能听出其中的几分关切。毕竟,在那么多贵女都不知所措的时候,四姑娘救了人,还是挺给侯府长脸的!老夫人自然会多关心一些的! 郁清妍见状,心里更是气得不行。 阿凌因为郁嘉宁被打发了,郁嘉宁还出了风头得了祖母的青睐,她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她可咽不下这口气! 今天,她无论如何都要让祖母和母亲讨厌郁嘉宁这丫头才行! 郁清妍目光不怀好意的一扫! 她看到了郁嘉宁湿漉漉的头发。 对!就是这个! 郁清妍脸上挤出关切而担心的表情,走到郁嘉宁床边,啜泣着。 “待会儿大夫来了,一定让大夫给你好好瞧瞧!你这头发现在都还是湿的,想来在永芳斋的时候,你身上的衣裳肯定都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又冷又凉!真是让人心疼……” 郁清妍故意将“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几个字说得很重。 郁嘉宁心中冷笑,她这个三姐姐还真是厉害呢,说出来的话看似是关心她,实则却是要毁了她的名节,让她被祖母厌弃呢。 闺秀落水,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从水中起来之后,单薄的衣裳什么也遮不住,女子身形暴露无遗,周围只要有男子瞧见,那落水女子往后就不会有好名声了。 所谓毒蛇,也就是这样,找准时机,冷不丁从森冷的草丛里窜出来狠狠往咬上一口吧? 果然,郁清妍这话一说完,本来还有几分柔和的郁老夫人,眸色瞬间就冰凉一片。 是啊……四丫头虽然救了人,但是,一想到她出水之时被旁边的人看清楚身段,郁老夫人的表情就变得愈发凉薄了几分。 郁老夫人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想着:这个四丫头,是没有什么用了…… 不过,郁嘉宁却笑了笑,说:“三姐姐,不打紧的。我将谢家姑娘从水里救出来之后,画棠立马就拿了衣裳给我裹上,因着怕我觉得凉,画棠还特地裹了两三件衣裳呢。” 画棠也点头说:“是啊!永芳斋里连个使唤的下人都没有,参加诗会的姑娘都只带了婢子进去,我跑了好半天才刚刚好碰到了姑娘从湖里出来呢!” “哦?”郁老夫人有些诧异。 这样说来,四丫头出水之后不仅立即裹上衣裳,遮住了身形,而且,永芳斋里一个外男也没有,连个小厮也没有? 第25章 翠竹轩1 第25章 翠竹轩1 自然不会被外男看到四丫头没有遮掩的身形,更不会丢了女儿家的名声。 老夫人眼瞳微凝,隐隐觉得奇怪,四丫头当真只是运气好而已么?还是…… 可她见郁嘉宁还是那样笑着,像是根本不明白其中的厉害。 郁老夫人摇摇头,估计是她多心了。 不过,旁边郁清妍却愣了好一会儿。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她使出的心思和算计,就像重拳打在了软棉花上似的,连个回响都没有,真是气死人了! “你就好生歇着吧。” 虽然郁嘉宁救了人,但,到底也只是做好了一件事而已。郁老夫人还不会因为这样简简单单的一件事儿,就对郁嘉宁格外上心。 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沈氏不愿意继续瞧见郁嘉宁那双笑着让她发慌的眸子,简单说了几句也走了。 本来,按照郁清妍一惯的表现和人设,她现在很应该留下来上演一出姊妹情深的戏码。 但现在的郁清妍根本坐不住,她拉了拉郁嘉宁的手,“你身子着凉,需要赶紧拿厚被子捂一捂,将体内的凉气都逼出来。我就不打扰你了,等你身子好些,我再来瞧你。” 郁嘉宁笑着点头,郁清妍就走出了听风院。 到了院子外面,郁清妍立马转身对婢女南烟说:“你赶紧出去打听打听,务必将今个儿永芳斋里发生的事情弄清楚回来告诉我!” 她不相信自己这个傻乎乎的乡下妹妹,真的救了人。 那可是谢明月啊! 谢明月可是对郁嘉宁嫌恶极了,她怎么可能让郁嘉宁救她呢? 里面肯定有什么事情是她还不知道的。 …… “姑娘,喝药。” 有了郁老夫人的吩咐,谭妈妈很快就将京城里最好的大夫请来给郁嘉宁诊治。 大夫开了一副驱寒的方子,红藕立马就煎了给郁嘉宁端来了。 郁嘉宁接过药碗,将苦涩的汤药都喝了下去。 但是,她喝药的时候瞥见画棠一张脸苦得仿佛是她在喝药似的。 郁嘉宁将药碗放下,“怎么了?” 画棠搅着手指,似有几分不安,“姑娘,婢子有些担心姜玉梨那丫头。” 她还记得姜玉梨面不改色心不跳将脏水往郁嘉宁身上泼的跋扈样子呢! 若是那丫头真将污蔑姑娘的话传出去,老夫人知道了的话…… 那可怎么行啊! 郁嘉宁从红藕捧着的青瓷碟里拿了个话梅放入嘴中,“她要说什么,我也拦不住啊。” 画棠着急了,“那就让她胡说八道么?” 郁嘉宁吐出话梅核,“好了,你不是一惯都喜欢吃翠竹轩的包子么,今个儿你差事办得不错,去翠竹轩坐坐吧。” “姑娘!”画棠瘪着嘴,这种时候她哪里还有心情吃什么包子啊,虽然,翠竹轩的包子皮薄馅多还特别的大,但是,但是…… “好了,去吧,记得给红藕也带几个回来。”郁嘉宁丢给画棠一个银裸子,就让红藕服侍她躺下了。 画棠拿着那银裸子,瘪瘪嘴,再瘪瘪嘴,到底还是从侧门出了府,一路往东街市的翠竹轩去。 第26章 翠竹轩2 第26章 翠竹轩2 翠竹轩是东街市上一间最有名气的酒肆,各种菜式的味道都独特而好吃。 便拿最简单普通的香酥花生米来说,虽然瞧着平平无奇,但吃上去就是和其他酒家的味道不同。画棠虽只是吃过一次,但那味道就像是深深印刻下了,怎么也忘不掉。 还有什么卤牛肉、小鸡爪、香辣小鱼干以及画棠素日里最爱吃的包子…… 一路上光是想想,都忍不住咽了几次唾沫了。 不过,到翠竹轩买了几个包子在大堂坐下开吃后,画棠的眉心还是不由自主蹙起。 “咦,这不是画棠么?有心事?” 画棠来翠竹轩的次数虽不多,但她每次吃东西的样子看上去实在是太香了!往来行人瞧见她吃东西的样子,都会忍不住进到翠竹轩尝上一尝。 时间久了,翠竹轩的小厮、掌柜还有旁边的说书先生都记住了这个吃东西特别香的小丫头。 说书先生坐到画棠旁边,“丫头你怎么了?” 画棠瘪瘪嘴,没有说话。 自家姑娘一惯都不是个生事儿的人,遇到事情都是自己承受。她怕自己说出来,会给姑娘惹麻烦。 但说书先生见她眉头紧蹙着,剥了几个糖炒板栗递给她,又说:“不对啊,你平日里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今天居然一个字也不说,事情肯定不简单!” 画棠将剥好的板栗丢进嘴里,仿佛将那板栗当做了姜玉梨一般狠狠咬了几口! 可不是不简单么! 自家姑娘都要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她心里着急又难受,连板栗的味道都吃不出来了。 不行! 这可太窝囊了! 画棠握拳看向说书先生,“还不是我们家姑娘的事儿!先生你可不知道,我们姑娘遇到了好生霸道和跋扈的人!” 画棠忍不住开口,说书先生听得一愣一愣的,尤其是听到“姜玉梨”这个名字之后,脸色也变得有几分不好了起来。 他们虽是平头百姓,但姜玉梨的大名还是听过的。 这个姜玉梨仗着自己的表姐是郡主,自己的舅母是新平长公主,素日里就没少做仗势欺人的事儿。 但人家是皇亲国戚…… 说书先生摇摇头,叹气道:“哎……也是你家姑娘运气不好。别说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了,就是前不久,那左谏议大夫的女儿,不也被那姑娘欺负了,还没处说理儿么?” “哐当!” 说书先生话音刚落,酒肆大堂里有个买了吃食要回府的婢子,手中提着的食盒不知怎么的掉在了地上。 画棠望过去,就见得那婢子身着青衣,用素银簪束发,脖子后面有一块樱桃大小的红色胎记。 翠竹轩小厮上前帮手,“这些东西都洒了,要不姑娘等等,让厨房重新给你做一份?” 那婢子却连忙摇头,“不用了,不用了,这里是买酒菜的钱。”说罢,将银子往柜上一搁,就马上跑出去了。 说书先生收回目光,又递了几个板栗给画棠,“凭我对那姜姑娘的了解,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家姑娘的,你还是回去跟你们姑娘说一声,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哎!回去了!” 画棠瘪着嘴起身,心里可不高兴了! 第27章 一笔买卖 第27章 一笔买卖 画棠给红藕买了几个包子,就要回侯府,经过翠竹轩大门的时候,一股特别而清冽的味道,忽然蹿入了她的鼻尖。 画棠侧头,瞧见一个身着墨色劲装的男子跨步走进翠竹轩。 那男子动作很快,画棠只能看到他冷冽的背影,看不清他的容貌。 画棠揉了揉鼻子,也不知这位公子身上究竟是什么味道。 因为一惯贪吃,她的鼻子特别的灵光。可现在,她却根本闻不出来那味道究竟是什么。想来味道的来源肯定十分稀有而少见。 哎呀!画棠猛地一个跺脚,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她得赶紧回府陪着姑娘才是,哪里有闲工夫管什么味道不味道的! 她将包子收好,飞快就跑开了。 而墨衣男子进了翠竹轩之后,却径直走到方才画棠的位置坐下。 说书先生向来不喜欢同不认识的人坐在一起,他摆摆手,正要让这个墨衣男子坐到隔壁桌去—— “哐当!” 鼓鼓当当的钱袋丢在了桌上,里面沉甸甸的银子露了出来,一看就不是小数目。 墨衣男子眼瞳微沉:“一百两银子,一笔买卖,做不做?” 说书先生傻眼了,“这是……” …… 青柳巷,宋家门口。 一个青衣婢女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快开门!” 看门小厮认出来人,一边开门,一边问:“青竹,你不是去翠竹轩给姑娘买吃的么?怎么两手空空就回来了?” 被称作青竹的婢女来不及解释,喘着粗气问:“老爷可回来了?” 小厮点头,“老爷下朝才回来……诶,诶!青竹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青竹却不回头,甚至连通传都没有,直直“砰”的一下就冲进了书房。 书房里,年约四五十岁的男子,面容不展,似有烦心事。 无端被人打扰,宋如晖本十分不满,但见来人是青竹,却立马紧张的站了起来,“可是闻儿又想不开了?” 这闻儿,正是宋如晖的独女,宋闻。 宋如晖是朝中正四品的左谏议大夫,他膝下子嗣单薄,年过三十才有了宋闻这个女儿。对于这个来之不易的女儿,宋如晖不仅疼爱有加,还亲自教授诗书礼乐。 宋闻天生才女,在诗书上颇有心得和研究。曾经一次皇家宴会,宋闻即兴所作的一副对联,还得到了当今圣上的称赞。众人皆说这宋如晖的女儿啊,前程远大着呢! 但偏偏! 前不久宋闻参加了一次京中闺秀的聚会,受了委屈,回来之后差点就闹得要投缳自尽。便是到现在,宋闻还记着那次的侮辱。 宋如晖想开解女儿吧,却始终没有法子。眼瞧着自己的女儿一天天消瘦、阴郁,他这做父亲的,自然就焦虑不安,食不知味了。 青竹摇头,“老爷,不是姑娘的事儿,是姜玉梨!我今天在翠竹轩的时候,听旁边一小姑娘说,姜玉梨又开始欺负人了!” 青竹将自己所听所闻都说了出来。 宋如晖心里念着自己的女儿,听到姜玉梨跋扈嚣,甚至要诬陷救人者为施害者,心里憋了几个月的气,猛地一下就涌了上来! “砰!”宋如晖狠狠一拍桌,厉声道:“姜玉梨简直无法无天,太过分了!!” 第28章 一封书信 第28章 一封书信 “这人着实可恶,欺负了我们姑娘,现在又欺负到别家姑娘头上!老爷,咱们当真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么?” 想到那天姜玉梨嚣张跋扈欺负自家姑娘的样子,青竹现在都气得牙痒痒呢! “老爷,您是左谏议大夫,您的职责就是向圣上劝谏进言,那个可恶的姜玉梨那帮仗势欺人,您就不能在圣上面前提上一句么?” 不是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么?怎么到了姜玉梨这儿,就说不得、碰不到了? “哎!” 宋如晖长长叹气,青竹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当初先帝弥留之际,皇位还悬而未定。那个时候,夺嫡争乱何其凶险。 若非新平长公及时发现一个侍卫不对劲,舍身挡在了圣上身前,如今坐在这龙椅之上的人还不知道是谁呢! 新平长公主护住了圣上,自己也因此少了一根手指。这样的舍身相护,圣上对新平长公主自然是好得不得了。 而新平长公主又只有姜玉晴一个女儿。自然,圣上对同姜玉晴关系亲密的姜玉梨也多了几分疼爱。 这样一个在圣上心中占据了一丝位置的人,他就算是谏议大夫又如何? “可是,老爷!”青竹双眼通红,难道这世间就没有一个人能主持公道了么? “其实也不是……” 宋如晖想起一个人。 其实大夏朝中,有一个身份特别的人。 他的地位、权势还有在圣上心中的权重,要比新平长公主高很多很多。 只不过…… 宋如晖自嘲着笑了笑,那人现如今几乎被所有人遗忘了,哪里还有心力来管姜玉梨这样的小丫头。 罢了,罢了……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无用,自己的闺女被人欺负,却连替她出头的本事都没有。 “好了,这些事情以后就别说了,你只管照顾好小姐就是了。”宋如晖神色无力。 青竹见状知道自己多说也无用,只能十分不甘的咬着牙点头。 但—— “老爷,这,这里有一份信!” 青竹正打算从书房退出去,推开门的那一刻,就瞧见一封厚厚的信,十分突兀的躺在地上最显眼的地方。 “信?拿来我看看。” 宋如晖接过信,飞快拆开来一看,脸色瞬间就变了—— “这是,这些是……!!” 宋如晖紧紧将信攥在手里,快步跑到院子里四处张望。 然而,小小的院落同往常一样清幽安静,根本没有任何人来过的痕迹。 青竹从书房里追了出来,好奇问:“老爷?你在找什么?” 还有,这信里究竟写了什么,怎么老爷反应这么大? “没……没什么……” 宋如晖没有回答青竹的问题,只是将手中的信抓得更紧了,这可是能替他的闻儿,还有那位永平侯府的姑娘讨回公道的东西啊…… …… 京城城西 一处简单却质朴的小院落里,身着一袭黑衣,披着青灰色披风的男子正浅浅品着桌上的清茶。 浅淡的茶水,由唇入口,只瞧见线条好看的喉头上下一动,“嘎吱”一声,院落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进来的是一位墨衣男子,他走到黑衣男人跟前,神色极其恭敬,双手抱拳,道:“主子,都按你的吩咐办好了。” 第29章 罚跪祠堂1 第29章 罚跪祠堂1 一百两银子。 一堆书信。 已经按照主子的吩咐,分别给了翠竹轩的说书先生以及住在青柳巷的左谏议大夫。 “嗯。” 黑衣男人神色淡然的放下茶杯,修长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敲打。 他虽未说一句,浑身上下透露出的冷冽气息,却足以震慑人心。 “让你们准备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都按主子的吩咐置办齐了,只是……” 黑衣男人眼眉一敛,“有问题?” 无形而巨大的压力,瞬间就让墨衣男子跪在地上,“其他东西都好置办,只是三宝……沈刺无能,实在没找到,还请主子恕罪。” “原来是三宝。”黑衣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冷冽的面色竟有了些许和缓,“今晚子时,到城西的碧云寺东北角等着。” 他就是在那里碰见了三宝。 “……” 沈刺瞧着面前这个一惯捉摸不透的黑衣男人,心里满是疑问。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自打主子三个月前熬过一场发热之后,整个人虽还是那样冷然不易接近,却隐隐有了些说不出的改变。 就比如翠竹轩的说书先生和青柳巷的左谏议大夫,主子从来都是管都不会管的。 现在,还让他半夜三经去碧云寺? 主子是怎么了? 沈刺愣怔间,黑衣男子早就不见了,小院落里,还有另外一个身着深绿色衫子的男子。 那男子走过来拍拍沈刺的肩膀,“行了,主子不就是让你去捉猫么?我堂堂正三品侍卫头领,解然!这几天,什么胭脂铺、绸缎庄、首饰店都逛了个遍!就连做女子小衣的裁缝店我都去了!东街市的人都拿我当变态了!你这算什么呀!” 沈刺:“……”好像这么一比,解然确实比他惨多了。 …… 画棠一路从翠竹轩小跑回来,就想早些提醒郁嘉宁,但她回来的时候还是迟了。 刚到了听风院门口,画棠就瞧见院子里到处都是看热闹的人。她好不容易才挤进去,正好撞见谭妈妈带了人来抓郁嘉宁。 “真想不到,原来说谎的人竟然是四姑娘!你如今这胆子是真的大了,居然连老夫人都敢骗,还说得那么振振有词!” 不知什么时候被放出来的阿凌,红着眼睛委屈着说:“就是啊!姑娘你做错了事老实承认就是了,何苦要说谎,还让我被老夫人误会……呜呜呜……” 周围人见状,心里都忍不住摇头。 哎,这个四姑娘,原先只是不懂规矩、不识大体,性子也不坏,没想到啊,现在说话眼皮子都不眨一下,还连累阿凌差点就被发卖了。 到底不是从小在侯府养大的姑娘,身上那股子粗鄙农人的性子,怎么样也是改不了的。 谭妈妈正眼也不看郁嘉宁,只想尽早办好老夫人交代的差事,好回去舒舒心心的喝口茶,颐指气使道:“你们几个还不快点将四姑娘给关到祠堂里去!” “是!” 几个身形粗壮的妈子,立马就撸起袖子要过来抓人。 画棠瞧见了,根本想都来不及想,立刻冲上去护在郁嘉宁身前,“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们姑娘没有说谎!她是真的救了人!” 第30章 罚跪祠堂2 第30章 罚跪祠堂2 “还说救人?明明是自己推了人,还有脸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救了人!老夫人都派人问清楚了,还能有错?” 听风院的另外一个丫鬟讥诮着上下打量了画棠一眼,“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头!”都是一样的不要脸!都这样了,还说四姑娘是救了人呢,真是太不要脸了! “你!” 画棠还想争辩两句,但,郁嘉宁却将她的手抓住。 “既然是祖母让我去祠堂,我去就是了,不用这么大的架势。好了,画棠,咱们去祠堂。” 郁嘉宁十分平静的开口,仿佛只是换个地儿一样稀松平常。 旁人瞧见郁嘉宁淡然的模样,更是心中鄙夷。 “瞧她那样子!明明是做错了事,不仅不悔改,还端着架子,真是没眼看!咱们永平侯府也是累世功勋的人家,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姑娘啊?” “哎,这谁知道啊!不过你们方才没瞧见么?老夫人和大太太知道真相后,发了好大的火!不然,也不会立马就让谭妈妈来拿人了!咱们这位四姑娘啊,往后估计没什么好日子咯!” “……” 下人们的议论声,顺着春日清风,传到了不远处一块巨大的寿山石后面。 郁清妍面带得意笑容,紧了紧手中的帕子。 方才她匆匆离开听风院,让南烟去打听情况的决定真是太对了。 南烟一出永平侯府就遇到了谢明月身边的婢女,花绵。花绵哭着将郁嘉宁“推人”的事儿说了出来。 这么重要的消息,她这个做三姐姐的,自然要第一时间让母亲知道了。 她让一个丫头将消息告诉了沈氏。 沈氏本来就厌恶郁嘉宁,听到这消息,登时就气晕了过去。 她再哭哭啼啼跑到祖母的福寿堂里,将沈氏晕过去的消息一说。等到郁老夫人问究竟发生何事,自然就知道了郁嘉宁推人的“真相”! 而且,整个过程中,她都是不断替郁嘉宁说好话的三姐姐。 沈氏被“气晕”之后,她在福寿堂里,也是这样对郁老夫人说的:“四妹妹一惯胆子小,她或许只是在湖心阁里被吓着了,不小心才失了手,她一定不是故意的!” 郁老夫人连连摇头,只觉得郁清妍也太好心了! 谁也想不到更猜不到,如今郁嘉宁被罚跪祠堂的事儿,完全就是她郁清妍在背后推动。 “话也不能这么说,”旁边南烟同样笑得丑陋,“四姑娘确实做错了事,姑娘只是将事情真相说出来而已。姑娘根本没有丝毫不对。” “呵呵呵!”南烟的话让郁清妍很受用,不过,郁清妍又想起一个人来。 “我记得还有一个时辰,五弟就该从书院回来了。五弟是个好孩子,四妹妹的事儿,他也应该第一时间知道才好。” 南烟立马就明白了郁清妍的心思,低头小声道:“姑娘放心好了,婢子定会让五公子一回府就知道他的四姐姐,又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 郁清妍满意的笑笑,眼前的一切都在此刻变得无比顺眼。 但侯府祠堂里,被关起来的郁嘉宁,却依旧神情淡然…… 第31章 预判 第31章 预判 “……姜玉梨这丫头实在是太可恶了!” 画棠跪在郁嘉宁身边,恨恨说,“这么快就到处污蔑姑娘你了!她做了多少污七糟八的恶心事儿?就不怕老天忽然开眼,报应落在她身上么?!” 郁嘉宁闭着眼,轻轻说:“或许她真的不怕吧……” 毕竟,她有个郡主表姐,还有个当长公主的舅母。就算在圣上面前,她也能偶尔露个脸。 她自然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谁人都拿她没有办法。 不过…… 郁嘉宁忽然睁开眼,问:“你去翠竹轩的时候,可遇到了什么人?” 画棠点头,“有个很奇怪的姑娘,她本来是要买了酒菜回去的,但是不知怎么的,东西忽然洒了一地,她也没有再买了。这是不是有钱任性啊?” “你看清那姑娘了?” “那倒没有,婢子只是看到她后颈有一块樱桃大小的红色胎记。诶,姑娘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问问。”郁嘉宁又闭了眼。 上辈子宋闻被姜玉梨欺负的时候,她也在场。 姜玉梨嚣张跋扈、欺人太甚,她看不过去,是想上前替宋闻辩解几句的。但郁清妍却抓住了她,不肯让她去。 回府之后,郁清妍告诉她说,她怕郁嘉宁替宋闻辩解,会惹得姜玉梨不悦,将矛头转到郁嘉宁身上。 但现在想想,郁清妍其实是怕她惹了姜玉梨不快,连带着自己也会遭殃吧? 不过,那天她虽没能帮上宋闻,却记住了宋闻身边的婢女,青竹,后颈有一块胎记。 她没能帮上宋闻,心里却也记挂着宋闻。后来,她让画棠去打听才知道,宋闻的父亲为了让女儿高兴,每隔半个月就会让青竹去翠竹轩一趟。 仿佛老天爷都在帮她一般。 她重生的这一天,算算时间,正好是青竹要去翠竹轩的时间。 郁嘉宁知道画棠的性子,憋不住话,她肯定会将永芳斋的事情都说出来。 青竹听到了,自然会告诉宋如晖。 而宋如晖…… 郁嘉宁两只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 宋如晖是正四品的左谏议大夫,也是个疼爱自己女儿的老父亲。不然,他也不会为了让宋闻能给顺心,每隔一段时间就让青竹去翠竹轩买宋闻喜欢的吃食。 郁嘉宁谨慎下了判断:宋如晖应该会在圣上面前将姜玉梨给告上一状的! 但是…… 圣上会不会罚姜玉梨,她还真的没有多少把握。 不过,郁嘉宁转念又想。 当今圣上也不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昏君,姜玉梨的事儿,不仅关乎左谏议大夫的女儿,还关乎永平侯府的女儿。不管怎么说,圣上应该都会弄清楚事情究竟如何吧? 只要是圣上想要查,就算姜玉梨再想污蔑她,也是不行的。 嗯…… 想到这里,郁嘉宁长长沉了口气,只要能分辨清楚事情真相,证明她没有推人,而是被污蔑的就行了。 至于圣上罚不罚姜玉梨,罚不罚为虎作伥的谢明月,她也不在乎。 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机会,好好清算今天这笔账。 郁嘉宁正心里将事情来回想了又想,旁边的画棠却忽然惊道: “哎呀!姑娘,婢子还看见一个人来着!” 第32章 吃了炸药 第32章 吃了炸药 “还有一个人,婢子瞧着也很特别!” 还有特别的人?郁嘉宁闻声眉头稍敛。 但,很快她就冷静下来。 翠竹轩往来人多,偶尔有几个特别的人倒也平常。 不是大事儿,用不着放在心上。 可想到那个墨衣男子,还有他身上不知是什么的特殊味道,画棠忍不住问:“姑娘,你知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带着既清冽又冷淡的味道啊?” 清冽而冷淡…… 简单的五个字,一撞入郁嘉宁耳中,就让她想到了一个人。 她历经两世,见过不少人,却也只有那个人,浑身上下散发出画棠所说的这种“既清冽又冷淡”的味道。 不过……想到那个人,郁嘉宁原本平静的一张脸,瞬间就变得不好了起来,就连回答画棠的语气都带着明显的不悦:“不知道!” “……” 画棠疑惑的挠挠后脑勺。 她怎么越来越看不懂姑娘了? 姜玉梨和谢明月到处散播谣言,姑娘半点不恼。 如今她们被冤枉关在这祠堂里,姑娘半分不怨。 她只是好奇寻问有什么东西的味道既清冽又冷淡,姑娘就跟吃了炸药似的火气忒大……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当然,郁嘉宁是不会告诉画棠的。 她只是继续跪在蒲团上,将手中的帕子当成那个人,死死的搅来搅去! 心里还想着:这辈子,她再也不要跟那个人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永远也不要! …… 城西小院 “咳咳!咳!” 刚午睡没多久的黑衣男子,忽的咳了起来。 在屋外守着的解然,闻声进来,赶忙从矮柜的药瓶里倒出一颗药丸来。 那药丸浑圆雪白,瞧着不起眼,但药丸散发出的味道,独特又罕见,光是这味道已然显示出药丸的非比寻常。 解然将药丸递到黑衣男子面前,“主子!您的药!” 黑衣男子默然摇头。 方才不知为何,忽然心念一动,才咳了起来。 解然担忧,“真的不用吃药么?您的身体……” “不用。”黑衣男子声音沉沉。 太阳的光线,透过半开的房门打在他的脸上,照出他那张比起寻常人更苍白的脸旁。不过,黑衣男子虽面色浅白,但呼吸却匀称有力。尤其是一双眼睛透露出的冷冽光芒,似有着无尽的力量。 “体内寒毒已经压制,无需担心。” “可是……” 解然眉心紧蹙。 这几年,主子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上个月的一场发热,更是差点要了主子的性命。 黑衣男子面色依旧冷淡。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身体,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沈刺、解然之前为了驱除他体内寒毒所做的那些努力,根本就找错了方向。 但这些都不重要,他既已知晓,就来得及改变。 倒是那个人…… “沈刺人呢?” “啊?” 黑衣男子忽然发问,叫解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出发去碧云寺了。” “那就好……” 听到这个回答,黑衣男子一双眼瞳才稍稍划开些许温度。 解然瞧着忍不住心说:沈刺说得没错,主子确实越来越奇怪了。就因为一只猫,露出了这样的神情?! 还好,这种奇怪的任务没落在他的头上。 不然若是找不到那只猫,只怕还有得他好受的! 谁知下一秒—— 第33章 父子 第33章 父子 “你去一趟碧云寺,找到三宝后,再和沈刺一起确认那说书先生有没有按吩咐行事。” 解然:“……”他这个乌鸦嘴,现在闭嘴还来得及么? 一炷香后 碧云寺,东北角 如同呆瓜一样站着的沈刺,旁边又多了个如同呆瓜一样的解然。 两人对视一眼,虽然谁都没有说话,但彼此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讯息: 主子真的变得—— 太!奇!怪!了! …… 傍晚,永平侯府大门。 郁嘉宁的父亲,如今的永平候,郁衡,同她的胞弟郁平宴一起回来了。 郁平宴刚满十岁,虽年幼,但也到了京城的应天书院念书。 今日书院夫子放得早,郁平宴见时辰尚早,便去了郁衡所在的太仆寺,同自家父亲一同回府。 “……你在书院念书也有一段时日了,觉得怎么样,可有什么收货?” 郁平宴虽是郁衡的小儿子,他还有一个才华横溢、颇有见地、为了磨炼意志,常年在白鹿洞书院念书的长子,郁平宣。 但,郁衡心里一直觉得,不管是大儿子还是小儿子,不管是郁清妍还是郁嘉宁,只要是他的孩子,他都应该好好管教, 郁平宴很珍惜如今同公务繁忙的父亲沟通的机会,他条理清晰的说着自己在书院的所学所闻。 郁衡慈爱的点头,“不错,确实有了不少长进。找时间去见见你母亲,让你母亲也高兴高兴。” 郁平宴脸上扬起高兴的笑容:“这是自然,还有三姐姐,她也会高兴的!” 只字不提郁嘉宁。 仿若他们长房里根本就没有郁嘉宁这号人物似的。 郁衡不傻,自然听出了小儿子对待两个姐姐的亲疏不同。 “嘉宁也是你的姐姐。”郁衡淡淡提醒着。 郁平宴却极其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低声嘟囔:“谁要她这样的姐姐啊!” 郁嘉宁的“大名”,都在应天书院里传开了! 书院的同学没少拿郁嘉宁来笑话他。 想他也是永平侯府的嫡次子,居然因为这样一个乡下丫头儿被人笑话,实在是不甘心! “平宴……” 郁衡不喜欢郁平宴对待嘉宁的态度。 在郁衡看来,嘉宁身上的种种“不堪”,其实不应该怪到她的头上。 当初两个孩子被抱错,不是她选的,更不是她的错。 十几年来,嘉宁在甜水村长大,她身上的粗鄙也好,陋习也好,都是能随着时间推移,一点点改变的。 郁衡相信,他同若语生出来的孩子,骨子里一定是好的! 再给嘉宁一些时间就好了。 但是—— “哎呀!也不知道夫人醒过来了没有!四姑娘实在是太过分了!” “就是啊!推人就推人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上门去认个错,都是小姑娘家,谁还会揪着不放啊!现在好了,偏偏要说谎,都把夫人给气得晕倒了!” 郁衡教导郁平宴的话还没说出来,不远处几个嘴碎婢子说的话,就飘进了郁衡的耳中。 晕倒、推人、说谎! 这几个词,说得郁衡那叫一个心惊肉跳。 他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嘴碎的婢子,厉然问:“夫人怎么了?!” 第34章 祠堂问话1 第34章 祠堂问话1 “啊!侯、侯爷!” 郁衡忽然出现,惊得那几个小丫头立马往地上一跪,哆嗦着不敢回答。 “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郁衡在朝为官多年,骤然发怒,那通身的怒气,哪里是几个侯府的婢女能够招架得。 “三姑娘……三姑娘不许我们告诉大老爷您……” 郁平宴一听到事情关乎郁清妍,急得眼睛立马就红了:“事情和三姐姐有关系?” 婢女们摇头:“不是三姑娘,是四姑娘!四姑娘今个儿出去参加诗会,不仅推人落水,回来之后还扯谎骗老夫人和夫人。后来事情败露,夫人气得晕死了过去,老夫人也气得不轻,已经让谭妈妈吧四姑娘给关到祠堂里去了。” 听到事情和郁清妍无关,郁平宴长长舒了口气,拍着胸口,语气还颇有些不满道:“既然同三姐姐无关,你们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可把他吓得不轻! 婢女们继续回答:“三,三姑娘说,侯爷公务繁忙,五公子学业也重,不想侯爷和五公子因为这件事儿而烦心。” 郁平宴心中委实感动,“还是三姐姐善解人意,满心为我和父亲考虑……不像某些人,闯出的祸事一件比一件大!这次她敢推人落水,下次她就敢提刀杀人!” “够了!” 嘉宁推人落水又回来扯谎的事,已经着实让郁衡心中震惊不已了。 方才他还想说,嘉宁只是受甜水村环境的影响才会在侯府里显得格格不入,只要根子是好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肯定也会一点点好起来的。 但现在! 推人落水! 还蒙骗长辈! 嘉宁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郁衡心中烦躁,而他的这个小儿子还不嫌事大的说这说那,更是让郁衡恼怒不已。 郁衡这一声冷喝,立马就让郁平宴面色涨得通红,“父亲?!” 他长这么大,父亲和母亲从来都是对他慈爱和善的,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好好同他说。 今天,他只不过是说了那个臭丫头几句,而且,他也确实没有说错什么啊!父亲就这样当着下人的面怒然呵斥于他! 郁平宴这个十岁出头的少年郎,心里瞬间就对郁嘉宁更是厌恶到了极点! 郁衡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了下来,他对郁平宴说:“你去看看你母亲。” 郁平宴脸色不好,“那您呢?” 郁衡又沉了一口气,眸光望向了祠堂所在的方向。 他要亲自去一趟祠堂,好好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 “开门。” “是,侯爷……” 祠堂外面窸窸窣窣的声响,让跪在蒲团上的郁嘉宁立刻清醒了过来。 “嘎吱”一声门响,郁嘉宁听到看门老妈子的恭敬声音:“侯爷,小心台阶。” “姑娘……” 画棠回头看清来人,更看到了郁衡脸上明显的怒意,心中害怕的拽了拽郁嘉宁的衣袖。 郁嘉宁却没有动,只是一双好看的眼睛里,忽的,就散发出了如同深夜星子般的耀人光芒。 父亲来了呢…… 第35章 祠堂问话2 第35章 祠堂问话2 郁衡黑沉着脸,气息冷冽,实在吓人。 “你都做了什么?!” 郁衡虽为文官,但,郁家却世代为将,为大夏立下赫赫战功才有了永平侯府的爵位。 二十年前,郁衡也是大夏有名的武将。只是十五年前一次出征,郁衡双手受伤,不能再提刀上阵,才从武将成了文官。 这些年来郁衡身上冷厉之感渐退,但,侯府里面谁不知道,一旦侯爷被激怒,那是老夫人都劝不住的呀! 所以…… 画棠哆嗦站在旁边,双手紧张的攥紧。 还有那些婆子、婢女也都屏住呼吸,等着看好戏! 侯爷多久没有这样生气了?今天,四姑娘肯定少不了一顿罚的!瞧瞧,四姑娘听到侯爷来了,连动都不敢动一下,肯定是怕急了吧?待会儿,四姑娘肯定会哭着向侯爷求饶吧? 不过…… 跪在蒲团上的郁嘉宁,听到郁衡带着怒意的声音,却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 等到她转身后,那些婆子、婢女更惊讶发现,四姑娘脸上根本没有她们所期待的害怕和担忧! 反而——四姑娘身上带着一股淡然自若的气度,让人莫名觉得,仿佛侯爷如今质问的人,根本不是她。 众人皆是一愣:见鬼了,肯定是见鬼了!这人当真是平日里那个畏畏缩缩的四姑娘么? 不光是她们,便是郁衡都不经一怔。 但,想到之前那几个婢女说的话,郁衡的脸又黑了一片,冷声质问:“你去永芳斋参加诗会,到底怎么回事?!” 兴师问罪的语气,瞬间就让祠堂里的空气冷了几分,但郁嘉宁依旧平静,甚至还反问一句:“父亲听到的是怎么一回事?” 出人意料的反问,让郁衡又是一愣。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这种时候,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她不应该一五一十的向他这个做父亲的将事情都说清楚么? 郁嘉宁眨了眨眼睛,她确实可以现在就说出来,但是,她说了就会有人相信她么? 郁老夫人会把她关进来,就说明姜玉梨已经派人将脏水都泼在了她身上。一个是有郡主、长公主撑腰的姜玉梨。一个是从乡下回来、不受宠的孙女。郁老夫人自然知道该选择相信谁。 而她的亲生母亲,永平侯夫人沈氏,更是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自己的女儿能够有一天不给她丢脸的。 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在郁清妍的“衬托”和“设计”之下,便是某一天她被无限真的杀了人,永平侯府里只怕所有人都会毫不犹豫的相信。 倒是她的父亲,永平侯郁衡,虽然平日里同她往来不多,也甚少关心她。 但是,郁嘉宁知道,这个一惯严肃少语的父亲,在心底里还是认同她这个女儿的。 所以…… 不等郁衡回答,郁嘉宁便冲着他笑了笑。 “父亲气冲冲的来,想必已经听说我推人落水,蒙骗长辈的罪行。既然已经知道了,那父亲为何还要再问女儿呢?难道,此刻女儿说一句,我真的没有推人,我真的只是救人,父亲就真的会相信女儿么?” 郁嘉宁脸上的笑意,莫名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凄苦、自嘲和隐藏许久的委屈…… 委屈? 她为何会觉得委屈? 郁嘉宁复杂的神情落在郁衡眼中,搅得他这心里一片烦乱…… 第36章 是否相信 第36章 是否相信 “可是……” 郁衡眉头敛在一起,“若你没有做过,为何外面人人都说是你推人?你祖母为何要罚你?你母亲又怎么会被气得晕了过去?” 这不是他说一句相信她没有推人就可以的! 凡事都要讲究证据! 来祠堂的路上,他就问过了,谢明月从诗会回来后就哭诉郁嘉宁推她落水,而其他参加诗会的贵女也都是这么说的。 郁衡沉声说:“这么多人都说是你推的人,怎么可能有假?”总不可能是她们所有人串通在一起,故意要污蔑郁嘉宁吧? 郁嘉宁不过就是永平侯府里面一个不起眼的女儿,从来行为做事都低调、不出挑,她如何就能让这么多人都合在一起来攀诬她一个呢?这根本就说不通啊! 然而—— 郁嘉宁挺直了背脊,定定站着,声音异常坚定:“她们为何要这样说,女儿不知道。女儿只知道,我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的!祖母罚我,母亲生气,是因为她们不愿信我。那父亲你呢?” 郁嘉宁忽然一个抬头,熠熠生辉的眸子定定看向郁衡。 “父亲你愿意相信女儿么?” “……” 郁衡被问住了,半晌都没说话。 他说过了,这不是他相信不相信的问题,这是要讲究证据的事情。 但,郁衡片刻的迟疑,却让郁嘉宁又笑了起来,“呵呵,看来父亲也是不愿意相信女儿的了……” 她自嘲笑笑,转过身重新跪在了蒲团之上,只留给郁衡一个冷清的背影,仿佛说着“送客”二字。 郁嘉宁的反应,第一次让郁衡心中生出了愧疚的感觉。 分明是所有人指认郁嘉宁推了人,她被罚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了,但现在,郁衡竟不由觉得,他这个做父亲的,不能坚定相信自己的女儿,是不是错了? 这个想法,叫他心中更乱了几分,甩了甩衣袖,转身离开了祠堂。 旁边的婆子、婢女都看懵了——就这样?侯爷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么?怎么同四姑娘轻飘飘的说了几句,就这么走了? 深夜,祠堂。 画棠心里藏着事儿,拽了拽郁嘉宁的衣袖,就问:“姑娘,咱们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啊?就这样任由姜玉梨那个臭丫头将污水泼到你身上么?还有,咱们还要在祠堂里跪多久啊?” 别说身形瘦小的郁嘉宁了,就是一惯做惯了粗活累活的她,也觉得自己这两只膝盖都快要失去知觉了。 想着,画棠就又拿了个软垫,垫在郁嘉宁的蒲团上,想让她跪得舒服一点。 郁嘉宁瞧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眼睛弯了弯,“放心吧,明天,若是运气好的话,咱们明天就能出去了。” 画棠不敢相信:“真的么?” 郁嘉宁点头,“嗯……” 永芳斋的事儿闹这么大,宋如晖肯定知道了。 他是个爱女儿的父亲,想来明个儿上朝的时候,他一定会为了替自己的女儿出一口气,而搏上一搏的! 郁嘉宁果然没有猜错,如今虽已夜深,但青柳巷里,宋如晖不仅没有休息,反而将那封神秘书信里的东西拿出来看了一遍又一遍,还做了批注,深怕遗漏了什么。 直到更夫敲响了三更的梆子,宋如晖才郑重又谨慎的将神秘书信收了起来。 明天…… 明天上朝之后,他就要将这些东西都交给圣上! 第37章 弹劾1 第37章 弹劾1 京城三月的清晨,总是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寒冷。 对于那些每日寅时便要晨起,辰时前就要赶到午门等候入宫上朝的文武百官而言,春日的早朝实在磨人。 便是曾经的武将,身体比寻常文官更健硕的郁衡,从轿子下来时都觉得寒风刺骨。其余的文官,不是缩着脖子,便是打着寒颤。 辰时一到,宫人便打开了午门。 被寒风冻得不行的文官,个个都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乾清宫,好让自己少受点苦! 有一个人却显得很特别。 宋如晖走得很慢。 似被什么万分紧要的事儿压在心头,生生拖慢了他的脚步。 进入乾清宫后,宋如晖虽和其他人一样,握着朝笏在自己的位置站好,但只有他知道,朝笏之下他还捏着一封信。那份不知是谁送到他家里,里面的内容足以在朝堂掀起滔天巨浪的书信! 不过…… 宋如晖捏着书信的手心不断冒汗。 他不确定景宣帝看到信中内容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宋如晖心里紧张而担心,根本没听见早朝期间,景宣帝同百官都商议了什么。 直到景宣帝身边的宝公公用细长的声音喊出那句“退朝”之后,宋如晖才清醒过来,慌忙往前面跨出一步。 “皇上!” 宋如晖将朝服一掀,恭敬跪在地上,将那封书信高高举过头顶,“皇上,臣有事启奏!” “宋爱卿,是你……” 景宣帝狭长的眸子半眯着,他记得这个跪着的大臣,宋如晖,一身的牛脾气! 三年前,还是他朱笔御批将宋如晖调到谏院当差的。 宋如晖到了谏院,确实没辜负他的期望,油盐不进的直性子,不仅常常进言建策,而且还没少更弹劾朝中官员。 不过,景宣帝记得宋如晖好像几个月都没有上奏进言了。 时隔许久,再次朝堂启奏,还真让人好奇他究竟要说什么。 景宣帝身子往前微倾,问:“宋爱卿,究竟有何事要奏?” “皇上!臣要弹劾昌宁侯和德顺侯!他们二人治家不严,教子无方,纵容自己的女儿肆意欺凌旁人!” 宋如晖神情激愤的将姜、谢二人如何在永芳斋欺负郁嘉宁还反过头来栽赃嫁祸的事儿全说了出来。 整个乾清宫瞬间就炸开了锅。 众人都觉得宋如晖疯了,几个女儿家之间的小摩擦,也值得拿到乾清宫这样议论朝政的地方来说? 而被弹劾的德顺侯和昌宁侯赶紧站出来。“皇上,臣等实在不知左谏议大夫说的是什么,臣等一向治家甚严,家风严谨,是不会如宋大人所言这般,纵容小女欺凌旁人的!况且……” 姜玉梨的父亲,德顺侯话音一顿,特地目光幽幽的看了郁衡一眼,“宋大人怕是听错了消息,根本就不是我和昌宁侯的女儿欺负人,明明是永平侯的姑娘胆大妄为,当着众人的面推人落水,被人揭穿之后,还死不认错,拂袖而去!!” 被点名道姓的郁衡,瞬间面色涨红一片。 第38章 弹劾2 第38章 弹劾2 郁嘉宁推人落水的事,郁衡确实知道。而且,正因着觉得理亏,郁衡本打算下朝后,亲自带郁嘉宁到德顺侯府和昌宁侯府赔罪。 可德顺侯这般点名道姓,完全是当众打他这个永平侯的脸,未免有点太不给人面子了。 但,京城里谁人不知道,德顺侯仗着自己的兄长娶了新平长公主,向来都是这样不给人留半分颜面的! 德顺侯仿佛根本看不见郁衡逐渐黑沉的脸色一般,得理不饶人的继续道:“我看呐,宋大人所言治家不严之罪,说的应该是你郁大人才是!还有——” 德顺侯话音一顿,极其不满的目光落在了宋如晖身上。 “宋大人要谏言这本没有错,但是,宋大人你怎么能事情都没弄清楚,就到皇上面前胡说八道呢?你今日胡乱说我女儿和昌宁侯女儿的话,往大了说可是欺君之罪!!” 宋如晖一个小小的左谏议大夫,担当得起这样重的罪名么?! 德顺侯神情跋扈又嚣张,仿若他就能裁决今日的事情了一般! 毕竟,在德顺侯看来,这么一点小事儿,景宣帝肯定不会放在心上,说不定还会觉得他如今断然裁决,是替他解决了个麻烦呢! 再说了,他也派人确认过了,郁嘉宁推人落水还不肯道歉的事儿,京城里都传遍了。 既然是郁嘉宁推的人,那便是宋如晖胡乱攀扯于他,就应该永平侯去反省才是! 然而—— “呵!” 就在德顺侯理直气壮之时,举着书信的宋如晖却轻轻笑了出声。 “我没有弄清楚事情真相就胡说八道?姜大人,你真的知道到底何为真相么?” “你什么意思?” 宋如晖不理他,将那封书信往上举了举,“皇上,臣有一份重要的证据要上呈。” “宋如晖,你那是什么证据?”德顺侯隐隐有些不安起来,郁嘉宁推人落水的事,只要找几个人来问一问就能知道了,怎么还有证据了? 而一直站在旁边没有怎么说话的昌宁侯,一听到“证据”两个字,神色也有了明显的变化。 坐在龙椅上的景宣帝,瞧着这几个大臣将乾清宫搞得鸡毛满天飞,脸色黑沉到了极点。 这种姑娘家争吵的事情,他根本就不想也不愿意去管! 但,如今文武百官都知道了,他又不得不管,景宣帝冷沉着声音,让宝公公将宋如晖所说的证据拿上来。 “朕倒要好好看看,究竟是什么——” 信上的内容映入眼帘,景宣帝眼瞳不经一震。 他拿着信封的手更是瞬间握紧,原本平整的信封立刻被捏成一团! 景宣帝登基之后,向来神情寡淡,从未在百官面前露出过这般震惊的神色。 德顺侯心里愈发不安起来,“皇上,这个宋如晖到底给您看什么了?” “闭嘴。” 景宣帝阴冷的声线,让德顺侯瞬间愣住。 百官们什么时候见过景宣帝这般冷声训斥德顺侯? 一个个都不经好奇宋如晖到底上呈了什么证据。 而旁边的郁衡却有些不明白了,皇上如今这样的反应,难道说事情真的同嘉宁没有关系么? 第39章 调查 第39章 调查 郁衡不知怎的,忽然想到昨日郁嘉宁在祠堂里问他,“父亲你愿意相信女儿么?” 他说他相信证据,外面的人都说是郁嘉宁推了谢明月,事情就一定是这样。 可现在,皇上的反应难道是在说,宋大人上呈的证据确实证明了嘉宁没有推人么? 宋大人只是个谏官,尚且都能找到证明不是郁嘉宁推人的证据,而他这个做父亲的呢? 在知道郁嘉宁“推人”之后,除了打听外面的人是怎么说的,跑到祠堂去质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替他的这个女儿做过些什么么? 想到这里,郁衡心里自责而愧疚。 当然,郁衡不知道,坐在龙椅上的景宣帝看到的所谓“证据”根本不是证明郁嘉宁没有推人的证据,那一张张信纸上罗列的,是“德顺侯府”这些年来的“罪状”! 小到抢人钱财、占人田地粮庄,大到强抢民女、逼死老汉。林林总总加在一起,竟然有三四十件之多! 这些罪状其实并非都是德顺侯或者侯府的人犯下的,还有的是转了几个弯的亲戚犯下的。 但,这些人到底也是因着德顺侯府同新平长公主多有联系,才敢打着皇亲国戚的身份作威作福、欺压百姓! 景宣帝看着那些“罪状”,周身都泛起了冰冷的寒气。 “……姜湛,你好得很啊!”不知过了多久,景宣帝才幽幽开口。 强大的气势,叫德顺侯瞬间往地上一跪,声音发抖道:“皇、皇上!宋如晖那些什么劳什子的证据,肯定都不是真的!我昨天真的派人去打听过了,真的是永平侯府的郁嘉宁推的人!” “够了!” 景宣帝震怒,姜湛自己做了些什么好事不知道?还在这里跟他扯什么女儿家推人不推人的事? 景宣帝捏紧手中的“罪状”,这些事情发生后,姜湛这个德顺侯总是想法子用强权镇压,将事情给瞒过去,这次的事保不齐也是这样的! 景宣帝吩咐说:“你马上派人出宫仔细问问,昨天永芳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宝公公领命,即刻就叫了几个小太监出宫探查。 众大臣都震惊了,皇上还真要管这种小女儿之间吵架打闹的事情了? 而且,还要立马派宝公公去查清楚,现场将事情真相给辨清楚了? 想想还真刺激啊! 他们能不能搬条小板凳,在旁边吃吃瓜,嗑嗑瓜子等结果? 不同于八卦的大臣,德顺侯完全要坐不住了,这,这怎么还派人去打听了啊?宋如晖到底给了皇上什么证据啊?! 旁边的昌宁侯脸色也愈发僵硬了几分。 但如今的乾清宫里最最惊诧之人,终究还是郁衡。 他瞧见旁边的宋如晖背脊挺直的站着,而德顺侯和昌宁侯则神色略显慌乱。 郁衡心中疑惑更深:难道,这次的事情,真的同嘉宁没有关系么?难道,他这个做父亲的,真的错怪了自己的女儿么? 这人啊,一旦纠结起来,总会觉得每一刻都特别难熬。 宝公公一行人动作很快,一个时辰多一点就从宫外回来了。 但就这短短一个时辰的光景,对于郁衡来说,却漫长得如同整整一夜。 郁衡比谁都想知道究竟事情真相如何,也管不得什么殿前礼数,直接就焦急问说:“怎么样了?不知几位公公查到了什么?” 第40章 惩罚 第40章 惩罚 当然,宝公公并未回答,他只是顶着众大臣的八卦目光,快速走到景宣帝身旁,弯腰轻声说了些什么。 大臣们看得清楚,随着宝公公不断禀报,景宣帝脸色逐渐黑沉,最后抓起一方青玉砚,往地上狠狠一砸—— “姜湛!谢润!你们可真会养女儿啊!” 景宣帝这般盛怒,大臣们赶紧跪在地上。 姜湛和谢润心中暗道不好,和其他人一样也扑通跪在地上,哆嗦着不敢乱说话。 景宣帝眼神冰凉,“宝荣,你将查到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嗻!” 宝荣向前一步,不带任何情绪的平静开口。 他们一些人出宫后,没走几步就听到街头巷尾有人在议论郁嘉宁推人的事。但,也有人说事情并非如此。 “……你们都被糊弄了,是谢家姑娘要推郁家姑娘,没有成功反而落入水中。郁家姑娘心善,不计前嫌入水救人,却被谢家姑娘和姜家姑娘倒打一耙。这两人还故意散 布谣言郁家姑娘推人的消息!这事儿翠竹轩里早都传遍了!” 宝荣等人即刻赶往翠竹轩,刚到门口,就听见说书先生正义愤填膺的痛斥姜玉梨之前如何欺辱宋闻,今次又如何陷害郁嘉宁的事儿! 一件事情,有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说辞。为了分辨真假,宝荣即刻带人找到昨天同样去了永芳斋的贵女。 这些贵女一开始都说是郁嘉宁推的人,但,当宝荣稍微言辞严厉,说是圣上要查这事儿,若是谁敢欺瞒胡说,便犯下了欺君的大罪之后,姑娘们全都改了口,坦言是迫于姜玉梨的身份,才不得不说是郁嘉宁推的人。 宝荣躬身说:“这些事情,都是奴才们仔细问过,确认无误了的。”此话一出,无异于下了判断,确定是姜玉梨和谢明月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吃瓜大臣听到这儿都惊呆了。 “我是不是听错了?郁家姑娘救了人还反被诬陷?” “你没听错!宝荣公公确实是这样说的!哎,只能说啊,这姜大人和谢大人教出来的女儿,那想法和心思实在是匪夷所思!太让人惊诧了!” “不是,你们就没发现,姜大人的爱女可一直都没闲着啊!不是欺负左谏议大夫的女儿,便是永平侯的女儿,这胆子还真是大啊!” “……” 大臣们的议论,听得景宣帝面色愈发森冷。 德顺侯府的小小嫡女,都仗着自己同新平长公主的一点“关系”这般无法无天! 再加上这些指证德顺侯府的罪状…… 景宣帝沉了一口气,这些年,他不仅太纵容新平,也太纵容姜家,现在是时候该借机好好敲打一番了…… “姜湛、谢润,你们二人教女不严,治家不善,各自罚俸一年,回家好好反省两月,这段时间就别来上朝了。” “皇上!”姜湛和谢润面色大骇。 罚俸也就算了,侯府都有庄子、店铺,一年的俸禄本就算不得什么。 但回家反省两月的惩罚未免太过严厉了!两月不能接触政务,相当于变相削弱他们手中的实权啊! 姜谢二人赶紧叩首求饶,“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是微臣(下官)治家不严,回去之后一定会严厉教训不孝女的!还请皇上恕罪啊!” 能不能别罚回家反省了? 景宣帝却冷冷一笑:“你们的女儿是什么样,同你们就半分关系也没有?姜湛,你也该看看你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了!!” 景宣帝单独点出姜湛,稍微有点政治警觉的人,都应该反应过来,景宣帝绝不仅仅是为了几个女儿家的纷争而罚了姜谢二人。甚至,景宣帝可能从头到尾想罚的,都只是姜湛! 至于谢润…… 谁让他和他的女儿,平日里都言听计从的跟在姜湛和姜玉梨的身后呢? 景宣帝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姜谢二人自知无法辩解,只能默默领罚。 第41章 奖赏 第41章 奖赏 吃瓜大臣们都觉得事情到这儿,就该算是尘埃落定了。 然而,就在他们等着宝荣公公宣布散朝,赶紧出宫同人分享八卦时,景宣帝忽然又开了口—— “郁衡。” “微臣在!”郁衡跨出一步。 “你的女儿在这事儿上做得很对,该赏。” “啊?”宝荣说出事实后,郁衡本就心中震撼,迟迟没回过神来,现在景宣帝说要赏郁嘉宁,郁衡整个人都懵了。 “郁家女以德报怨,品性纯良,人品厚重,该赏。”景宣帝思忖片刻,又向宋如晖,“朕若是记得没错的话,之前京城有一幅绝对,就是宋闻写的。宋闻才情不错,一同赏。” 方才景宣帝才罚了姜谢二人,眨眼间却赏了郁宋二女。 一赏一罚之间,更是狠狠打了姜谢二人的脸。 吃瓜大臣们精神更是为之一振! 毕竟回去之后能分享的事情,更多了呢! 下朝后,许多大臣围到郁衡身边,“郁大人,恭喜啊!令爱得了圣上亲赏,往后定然前途无量啊!” “哪里哪里……”郁衡神色复杂。 同僚们将嘉宁一通夸赞,可他们谁都不知道,正是这个被圣上亲自下令奖赏的少女,此时此刻还在永平侯府的祠堂里罚跪呢! 郁衡忽然反应过来,圣上既然说了要赏,很快就会有宫中的人到侯府去宣旨,他得赶紧回去,将嘉宁从祠堂里接出来才行。 不然,宫中内官看到嘉宁罚跪祠堂,就会知道他这个做父亲的,还不如宋大人一个外人相信嘉宁,传出去简直就是个笑话! 对!他得赶紧回去! 郁衡想着就脚步加快,可是—— “郁大人且留步。” 一道细细的声线叫住了郁衡。 郁衡回头,就宝荣公公正浅浅笑着朝他走来,“皇上让奴才同郁大人一同去侯府宣旨呢。” “……” 郁衡心底滴血,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 永平侯府,祠堂 画棠跪了整晚,两只膝盖都肿了。 她哭丧着脸看着依旧比直跪着的郁嘉宁,问:“姑娘,你昨日说咱们今天能出去,可如今都快正午了,别说来人放咱们出去了,便是连个送水送饭的都没有!” 她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就算老夫人要罚姑娘跪祠堂,也不能连吃的喝的都不给吧?这哪里是什么罚跪思过啊,明明就是要饿死人嘛! 郁嘉宁微微侧头看着窗外快爬到正空的太阳,算算时间,应该下朝了,“别担心,今天咱们一定能出去。” 至于没水没吃的……郁嘉宁稍稍垂眸,这种折磨人的小把戏,对她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只是苦了跟着她的画棠。 想了想,郁嘉宁就安慰画棠说:“等到咱们出去了,我让红藕去翠竹轩给你买些好吃的回来。” 听到红藕的名字,画棠忽然反应过来:“咱们都在祠堂里面跪了这么久了,怎么红藕这个小妮子也不来瞧瞧啊?!她也忒没有良心了!姑娘,红藕这丫头是不是背叛咱们了啊?” 郁嘉宁沉了口气,画棠虽然忠心,但有时候却想法太过简单,不会沉下心来细细分析,还得多多教导才行。 “你别乱说,昨天我让红藕去办一件事,所以她才没有出现。” 画棠有些不开心的瘪瘪嘴,“这样啊……” 怎么她有一种姑娘背着她,偷偷给红藕塞了好吃的感觉啊? 难道姑娘嫌弃她太能吃,喜欢红藕多过喜欢她了? 第42章 挑拨 第42章 挑拨 画棠很是苦恼,太能吃好像确实不大好啊! “你别胡思乱想,”郁嘉宁直了直身体,让画棠重新跪好,“待会儿就有人会来放我们出去了。” “嗯……” 画棠虽看不懂姑娘为何这般笃定,但,只要姑娘说了,她就会听的! …… 另一边 沈氏头疼得厉害,躺在床上连连呻吟。 郁清妍焦急而担心的坐在床边,眼中噙着涟涟泪珠,“母亲,您还难受么?大夫昨晚不是已经来替您瞧过了么,怎么还这般难受啊!若是可以的话,女儿真想代替您,承受所有的痛苦才好!” “好孩子,还是你关心我啊……”沈氏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瞧瞧,本不是她亲生的清妍是多么的善解人意、温柔体贴,而那个郁嘉宁—— “哎,疼!” 一想到郁嘉宁,沈氏头就更痛了。 沈氏在心底叹了口气,她多希望老夫人能罚得更重一些,最好直接将孽女赶出侯府,丢到随便哪个不起眼的庄子里去,眼不见为净才好。 可惜,只是罚跪祠堂罢了…… 郁清妍察觉到沈氏的不满,心底隐隐得意。 但,她还是装出善良的样子,轻轻替沈氏揉着太阳穴。 “女儿知道母亲烦心四妹妹的事,待会儿女儿就去祠堂好好劝劝四妹妹,让她主动认错,别再犟着牛脾气惹祖母不高兴了。” “哎……”沈氏摇头,那个孽女怎么可能认错! 想到昨日那个孽女笑着盯得她的样子,沈氏心里就愈发厌恶起来。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索命的讨债鬼? “哒哒哒、” 说话间,郁清妍注意到窗外一道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她眼珠子转了转,继续柔声说:“我想……四妹妹只是一时没想明白而已,她肯定不是故意的——” “她怎么不是故意的了!” 一道清脆的少年音,打断了郁清妍的话。 郁平宴站在门口,他瞧见自己的母亲面色憔悴,眼下黑青,心中莫名火大! 昨晚,因为郁嘉宁他被父亲训斥一句,现在,母亲又被那丫头气成这样!她简直就是他们永平侯府的灾星! 郁平宴快步走进来,神色忿然,“三姐姐,你就是脾气太好了!不管发生什么,都替她说话!可是你想过没有,她若不是故意的,怎么会隔三差五就闹出丑事,让侯府在京城脸面丢尽!” 郁清妍赶紧抓住郁平宴的手,劝说:“五弟,你消消气,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不管四妹妹怎么样,咱们都要多多容忍她才是啊……” “容忍、容忍!还要忍到什么时候啊?!”郁平宴将郁清妍的手一挥,”三姐姐,你知不知道,我那些书院同窗,京中好友,就没有一个不知道她郁嘉宁的大名!“ 少年心气旺,所有的劝说,莫名激得他心中怒火越烧越胜。 “不行!这一次我说什么也要好好教训那个臭丫头!必须让她长长记性!”郁平宴说罢,一张脸气得通红,就转身夺门而出,攥紧拳头飞快往祠堂方向跑了去。 屋子里,郁清妍一脸着急,“五弟!五弟!你做什么去啊!糟了,他怕是气急了,要做傻事啊!” 沈氏也很担忧,就算头疼得厉害,也赶紧要下床,“不行,咱们赶紧跟上去看看!老夫人正在气头上,别待会儿平宴闹出事儿来,老夫人连平宴也罚了!” 根本就没想过,怒火灼心的郁平宴会不会伤到郁嘉宁半分。 “母亲,我扶你!” 郁清妍听出了沈氏对郁嘉宁的淡漠,眼底立马闪烁起幽幽光亮。 郁嘉宁啊郁嘉宁,你看到了么?我只不过说了两三句挑拨的话,你的母亲、你的胞弟,全都讨厌你、厌恶你了呢! 第43章 作死 第43章 作死 很快,少年冲到祠堂外,怒然开口:“把门给我打开!” 看守的两个妈子对视一眼,五少爷吃火药了?火气这么大。 “五少爷,老夫人吩咐过了,谁也不能见四姑娘,恕老奴不能开这个门。” 盛怒少年哪里听得进去,两个妈子不肯开门,他便骤然上前,从其中一人腰间夺下钥匙就要开门。 “五少爷,使不得!使不得啊!” 其中一个妈子想要拦住郁平宴,可是,身体强健的少年,只是反手一推,就将人给推倒在地。 另一个妈子见势不妙,赶忙就往福寿堂跑去。 而郁平宴解开锁链后,直接踢脚“砰”的一下就踹开了大门。 祠堂里点了沉香,袅袅青烟中,郁嘉宁笔直跪着的身影,如同最尖锐的针,刺得郁平宴心底生疼。 母亲被她气得头疼的毛病又犯了,整晚都没睡好。 三姐姐要照顾母亲,还为她操碎了心,整个人憔悴又虚弱! 而这个讨厌鬼,居然躲在这里平心静气的跪着! 她将侯府闹得不得安宁,自己反而像个没事人一样,她怎么能,她怎么能!! 郁平宴再无法冷静,快步冲过去,伸手就要抓郁嘉宁的衣领,“你到底还要闹出多少事情你才会甘心?!你就不能有一天安生的时候么!” 郁平宴突然冒出来,吓得画棠还没反应过来,就眼睁睁瞧着郁平宴将郁嘉宁给拉了起来。 郁嘉宁本就瘦小,如今这样被一拉一拽,郁嘉宁的脖子上立马就被勒出了一道明显的红痕。 画棠赶紧站起来要护在郁嘉宁身前,“五少爷,你做什么啊!你弄疼四姑娘了!你快放手!” 郁平宴狠狠一脚,就将画棠给踹了出去。 他回过头来,看向郁嘉宁,他本想在她的脸上看到惊慌失措、害怕惊恐的神情,可是—— 他看到的,只是如深井一般平静淡然的面庞。 郁嘉宁静静看着他:“放开。” 郁平宴稍微一怔,但很快他就缓过神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使唤我!” 她本就做了错事,怎么还能这样恬不知耻的摆架子、甩脸子给他看?!果然讨厌鬼不管什么时候都这么让人讨厌! 郁嘉宁再清楚不过她这个五弟此时在想什么,但是,她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情绪变化,她早就习惯了。 算算时间,郁衡应该快回来了,郁嘉宁只是念在他们之间到底还有血缘关系的份上,再一次平静说:“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最好现在就把我放开。” 可是—— “哈哈哈!” 郁平宴只觉得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提醒我?你拿什么提醒我?若我不将你放开又如何?你能拿我怎么样?!” 嚣张而嘲讽的话,充斥着整个祠堂。 郁嘉宁抿着唇,没有说话。 这个傻子,肯定又听信了旁人的挑拨,才会跑来祠堂生事儿。 罢了,他既然要作死,她也不必拦着他。 他也不小了,该吃点亏,得个教训,分辨清楚身边的人,到底谁才是真的对他好,谁只不过是在利用他而已。 “我不能拿你怎么样,你不听就算了。” 郁嘉宁依旧冷淡的神情,彻底激怒了郁平宴。 “你这是什么态度!” 他怒然大叫,抬手就想一巴掌甩到这个讨厌鬼身上。 然而—— 第44章 特别的一家人 第44章 特别的一家人 “郁平宴,你在做什么?” 中年男人闯入祠堂,不仅吓了郁平宴一跳,还眼疾手快打掉了他正要落下的巴掌。 “嘉宁是你姐姐,郁平宴,你要打她?” 郁衡没想到,回府之后竟然会看到这般让人匪夷所思的景象。 他的儿子居然伸手要打他的女儿? 郁平宴捂着自己被打红了的手腕,双眼通红紧盯着自己的父亲。 第二次了,这是他第二次因为郁嘉宁被父亲训斥了! 果然,只要讨厌鬼在侯府,他们所有人都不要想有安生的日子! 郁平宴委屈又忿恨,“父亲,你不知道因为她,母亲有多难受么?父亲是老糊涂了么,竟然还这样护着她?” “你闭嘴!” 郁衡听明白了,原来平宴对嘉宁并非只是有所误会、不能接受,他分明是厌恶淤泥一般痛恨嘉宁。 可是—— 郁衡实在不理解,平宴怎么就视嘉宁如仇敌了? 平日里他问沈氏家中几个孩子情况如何,沈氏明明都说几个孩子相处得很好啊…… “我才不要闭嘴!我说错了什么!”郁平宴眼睛通红。 郁嘉宁刚回府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试着去接纳她,可是,这个郁嘉宁实在是太让人失望和难堪了! 不管是客人来府中造访,还是他们去别人家中做客,郁嘉宁总会当众出尽洋相,让侯府一次又一次成为别人的谈资和笑柄! 他年少气盛,又爱面子,同窗好友没少因郁嘉宁的事笑话他,他自然对郁嘉宁逐渐厌恶甚至痛恨。 “……她推人落水,犯下这么严重错,按照家法,除了罚跪祠堂之外,本就应该再藤杖三十!我只不过是按照家法替长辈们行罚罢了!”郁平宴不是傻子,很快就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个合适的理由,可是—— “哪里来的黄毛小儿,居然有胆子要罚当今圣上要奖赏之人!” 宝荣公公喜怒难辨的一句话,瞬间就让郁平宴僵在了原地。 他是不是听错了?这位内官竟然说郁嘉宁是圣上要奖赏之人? 不光是郁平宴,才刚刚赶到祠堂的沈氏和郁清妍也霎时怔住。 沈氏上前一步:“这位公公,你是不是在开玩笑,皇上连她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下令要奖赏她。” “是啊!公公,你是不是说错了?”郁清妍也觉得不对。 皇上根本不知道这个蠢丫头的。现如今,京城里的人提到永平侯府先想到的都是她这个才情绝艳的侯府嫡女啊! 郁清妍甚至还觉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说不定皇上要赏的人是她才对,只是这位内官记差了、说错了。 嗯! 就应该是她才对! 可是—— “呵。” 宝荣公公轻笑出声,他替皇上当差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到说出皇上的意思后,居然反被人质疑的。 而且,他已然明说皇上要赏郁姑娘,但她的姐弟、母亲第一反应不是高兴却是质疑,这一家子人还真是——特别。 看来之前德顺侯说郁大人治家不严,也不是完全不无道理呢。 郁衡赶紧解释说:“你们几个胡说什么!宝荣公公怎会出错!皇上确实要赏嘉宁!” “什么?!皇上要赏四丫头?” 郁衡话音一落,一道粗老的声线,充满了无尽的诧异和震惊,也从祠堂外面飘了进来。 郁嘉宁目光往外一瞧,眼底光芒闪了闪,人终于到齐了。 第45章 清白 第45章 清白 祠堂的看守妈子被郁平宴打倒后,另一个人生怕出事,赶紧就到福寿堂将郁老夫人请了过来。 郁老夫人一路上憋了好大肚子的气。 “真不知道这个四丫头上辈子同我们侯府有什么仇、什么怨!人好好在祠堂里跪着,都能闹出这么大的事儿!看我待会儿不好好收拾她!” 可是,到了祠堂门口,宝荣公公和郁衡的话,简直击碎了郁老夫人六十几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 圣上要奖赏四丫头? 这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升起,还让人震惊! 郁老夫人快步走到宝荣公公身前,也怀疑的问:“这位公公,恕老婆子我多嘴问一句,皇上要赏的当真是四丫头么?” 宝荣公公眉心微敛。 之前他说这家人特别还真没说错,不论是年老的郁老夫人,还是少年的郁平宴,听到皇上要赏郁四姑娘,一个比一个不信。 就这样的,还真是郁四姑娘的家人了? 想着,宝荣公公的目光就看了一眼人群里那个最没有存在感,瘦瘦小小的郁嘉宁。 这一看,宝荣公公心里就不由得跳了跳。 虽然这丫头没什么存在感,但是,作为如今众人议说的对象,她不仅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恐,反倒是一幅云淡风轻的神色,仿佛这一切都同她没有任何关系一般。 这么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被皇上亲自奖赏,不喜也不惊,不卑也不亢,莫名就让他这个常年混迹宫中,见过无数人的内官都不由多看了几眼。 郁衡见宝荣公公眉心蹙起,还以为他心中不悦。 宝荣公公好歹是景宣帝身边最得力的管事公公,可千万得罪不得。 郁衡赶紧朝郁老夫人使眼色,说:“母亲,若语胡说八道也就算了,您怎么也跟着胡说啊!我都说了,宝荣公公确实是替圣上来我们侯府宣旨的,嘉宁昨个儿在永芳斋救了人,皇上亲自说要赏!” 沈氏双眼瞪大:“什么?!” 她这个讨债的女儿还真的救了人? 郁老夫人快喘不上气:“她真的救了人?!” 那她不是罚错了? 郁平宴满脸涨得通红:“这不可能!” 这个讨厌鬼怎么可能会有不闯祸的时候?那他方才咒骂她的那些话,不都说错了? 屋子里唯一没惊呼出声的郁清妍,脸色同样不好看! 她一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怎么可能呢?皇上怎么会特地下令要奖赏她呢?还特地说明是因为她在永芳斋救了人! 这下,有了皇上的旨意,谁人也不敢再说郁嘉宁推了人吧?那么……昨日即便祖母要罚她跪祠堂,她也死不肯认错,就不是她脾气倔,故意要同长辈对着干!而是她一身骨气,绝不白白承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了? 不管怎么看,都是他们侯府的人错怪了她,没有相信她。 郁嘉宁反而还成了有傲骨的人了? 这……这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郁嘉宁瞧见他们一个比一个还好看的脸色,尤其是郁清妍如同吞了苍蝇一般的神色,终于在心底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她说过了,她这辈子绝不会再让自己落入任何陷阱。 不管是谁,郁清妍也好、姜玉梨也好,谢明月也好,她都一定会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第46章 明珠 第46章 明珠 不过,她虽然心情愉悦,却依旧让自己保持淡然。毕竟这只是个开端,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做。 她的平静淡然,更让宝荣公公不由高看一眼。 他感觉得到,这个如今被永平侯府所厌弃的小姑娘,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让所有人惊艳。 至于永平侯府这一家子人…… 宝荣心中暗自摇头,他们都空长了一对眼睛,没看到一颗光芒熠熠的明珠就在他们面前呢! “郁四姑娘,过来接旨吧。” 郁嘉宁浅笑应声,朝着宝荣行了个福身礼,恭敬说:“有劳公公大老远过来一趟,公公辛苦了。” 得体恭维的话,如同蜜糖一般,叫宝荣心里总算舒坦了些。 瞧瞧,果然还是明珠会来事儿。 再看看这屋子里的其他人,他来了这么久了,连杯茶水都没喝上! 这永平侯府,真是不行啊! 宝荣也不再耽搁,拿出圣旨,众人即刻跪拜。 景宣帝在圣旨里又将郁嘉宁夸赞了一番,说她如何如何品性厚重,怀有仁心。 郁清妍跪在地上,听得脸色黑得都快能滴出墨汁来了。 她在侯府这么多年,花了多少心思学习琴棋书画,培养仪态体态,才堪堪在京城闺秀圈中有了些名气。 可现在! 这个四丫头,就因为误打误撞的救了人,居然都让当今圣上记住了她的名字,还亲自下旨奖赏她了?! 郁清妍都快气得晕死过去了! 但,圣旨里那番夸耀的话完了之后,景宣帝还真的赏了郁嘉宁很多寻常人难得一见的珍宝! 沉香木镶玉如意一柄、岫玉如意一柄、白瓷茶具一套、素三彩瓷果盘一个、大青花五彩果盘一个…… 再加上一堆锦绣绸缎,首饰玉器,粗略一算,加起来都值两三万两银子了! 沈氏、郁老夫人震惊不已,郁清妍嫉妒得快要吐血,便是向来神色淡然的郁嘉宁都有些惊了。 她眉心拧在一起,她虽以德报怨救了谢明月,就算皇上觉得她品性好,也不应该赏她这么多东西啊! “公公,”郁嘉宁忍不住发问,“这些东西都是给我的?” 宝荣闻声笑了出来。 他就说了,十几岁的小姑娘忽然有了这么多珍宝,怎么会一点惊讶的神情都没有?这不,东西都摆出来了,再镇定也该惊住了! “自然都是给你的,皇上金口玉言,还能有假不成?不过,这是皇上奖赏给你的,好好收着!”宝荣话里有话。 他看出来了,这侯府里或许没有多少人是真的关心这个郁四姑娘。 但这是永平侯府的家事,他也无权干预,只能这样提醒她一两句,也算帮帮她了。 可是—— 郁嘉宁却不仅没有放心下来,反而愈发不安。 不对劲,实在不对劲! 她认识的景宣帝,根本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他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有他的深意。 这次姜玉梨仗势欺人的事,说到底只不过是大臣之女的闺中纠纷罢了。 就算她救了人,按照景宣帝的性子,他不应该也不会这样大肆赏她啊! 他能让人将事情查清楚,还她一个清白已经是她预想到的最好结果了,可现在…… 郁嘉宁看着那一箱又一箱的珍宝,实在无法展眉。 第47章 脸好疼 第47章 脸好疼 宝荣以为她还没缓过神来,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眼,将画棠叫了过来,“替你们姑娘将东西都收起来。” 画棠点头如小鸡啄米,这么多宝贝,能换多少个翠竹轩的包子啊,不用这位内官开口,她都一定会替姑娘保管好的! “公公放心好了!只要有婢子在,就不会让旁人偷拿了我们姑娘的东西!” “那就好。”宝荣点点头,郁四姑娘的家人虽然一言难尽,但她这个婢女倒是个好的。 时候不早了,宝荣还要回宫复命,就准备动身了。 “公公,下官送您。” 郁衡总算回过神来,走在前头给宝荣领路。 一行人才走了几步,就有个小厮急忙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说:“侯爷!老夫人!外面、外面有个人,点名道姓要见、四姑娘,他,他……” 小厮话未说完,众人的视线便齐齐落在郁嘉宁身上。 他们下意识觉得,莫不是这位四姑娘什么时候又惹了事,有人找上门来了? 可是…… 如今圣上亲自下旨,特地奖赏于她,这事儿京城里都该传遍了。 应该不会有人傻成这样,专门挑这个时候来永平侯府找郁嘉宁的不痛快吧? “四丫头,你知道怎么回事么?”郁老夫人试探问,四丫头才受了皇上奖赏,她得稍微客气些才行。 郁嘉宁摇头,这次她是真的不知道。 她只算到宋大人上朝后会痛斥姜玉梨,皇上应该会弄清事情,还她清白。 她想不到景宣帝会这样大肆奖赏,更不知道,这个时候谁会找上门来,点名要见她。 倒是宝荣笑得轻松,“见就见呗,不做亏心事,何惧鬼敲门。” “不、不用担心!不是讨债的!是送东西的!来了好多人,抬了好多东西到侯府门口。”传话小厮终于喘过气来。 “说是什么永芳斋的,因着四姑娘救了人,没让永芳斋染上晦气,所以特地来谢谢姑娘的!” 染上晦气? 郁嘉宁嘴角扯了扯,这话是在嫌弃谢明月么? 而且…… 她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小厮说的这句话,语气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 但其他人关注的点却不一样。 郁老夫人眸光一颤:“是永芳斋的人?” 永芳斋不仅在大夏朝一惯神秘,让人好奇得很,而且,便是皇宫贵胄也以能和永芳斋打上交道为荣。 但现在,永芳斋的人居然为了永平侯府一个不起眼的郁嘉宁主动登门拜访?还特地带了谢礼要特地谢谢郁嘉宁救了人? 事情发展实在是太魔幻了! 郁老夫人差点就没站稳! 所以,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郁嘉宁救了人,就他们永平侯府的人不肯相信她,还要狠狠罚她么? 郁老夫人觉得自己这张老脸,怎么就那么疼呢? 郁老夫人抓住谭妈妈的手,连连问了两遍:“是永芳斋的人没错吧?” “老夫人,您没听错。”谭妈妈也觉得自己的脸好疼。 要知道,之前罚四姑娘跪祠堂的时候,她可没少出力,甚至她还是吆喝得最大声的那个…… 第48章 送礼1 第48章 送礼1 郁清妍将郁老夫人的神色变化看得清楚。 她很明白,经过这次的事,侯府的人往后待郁嘉宁这个贱丫头肯定会不一样了。 郁清妍觉得心头在滴血。 之前,她花了那么多心思和精力,才让侯府的人渐渐厌恶这个丫头,现如今,她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不过还没完呢!传话小厮接下来说的话,更是气得郁清妍下巴都歪了—— “哦,对了,带头送东西的人还说,往后若是四姑娘有空,就时常去永芳斋坐坐,他们始终都会欢迎的!” “他真这么说了?”见惯了世面的郁老夫人都稳不住了。 京城多少人想同永芳斋攀上关系都求门无路,谁能想到,四丫头居然能得了这样的承诺! 郁老夫人都不由得上上下下将郁嘉宁看了好几眼,心说:莫不是这丫头撞了大运?竟然一天之内,先后得了当今圣上和永芳斋的青睐! 看样子,这个平日里傻里傻气,没有存在感,只会让人生气的丫头,也不是那么的一无是处。 “快到门口去瞧瞧!” 永芳斋的人是贵客,不能有稍微的怠慢。 郁老夫人扶着谭妈妈快步就往侯府大门走去。 宝荣看到郁嘉宁还是那样淡然的站在原地,笑说:“你这丫头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其他人遇到这样天大的好事,就早乐到天上去了,你倒好——” 郁嘉宁抿唇不语。 她历经两世,尤其上辈子那样被人利用,被人蒙骗,最后还含冤而死,她很清楚,天下间绝没有平白无故掉到头上的好处。 景宣帝的大肆奖赏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现在,永芳斋又送来东西,她实在不能不保持怀疑的态度。 宝荣拍拍她的肩头,“行了,小姑娘一个,别成日蹙着眉头似个老太太,走吧,一同去瞧瞧吧!” 他得出来,郁嘉宁在这侯府里肯定生得不顺心,甚至,面对那样的家人,她不得不少年老成、小心谨慎,但,偶然轻松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 “……” 其他人都跟着郁老夫人去了侯府大门,她作为“主角”,没有理由不去。 离侯府大门还有几百米的时候,外面的议论声就传进了永平侯府。 再往前走了一会儿,外面那喧闹沸腾的架势,如同皇帝嫁女儿一般热闹! “哇!这么多好东西!” “阿娘,那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啊,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啊!” “姐姐你快看!这么多绸缎和首饰呢!我也想要!” “……” 到了门口,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吃瓜百姓就将郁嘉宁吓了一跳。 而那些将侯府大门堆得满满当当,足足有三四十箱的谢礼,让郁嘉宁彻底惊住了。 她虽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心里就一个想法:永芳斋的主人是要拿这些东西把她给砸死么?! 旁边的宝荣粗略扫了一眼,都忍不住惊说:“郁四姑娘,你到底是救了要害你的谢明月,还是天界的王母娘娘啊?!你瞧瞧,这里几乎每一件东西,都比得上内务府的标准!” 而且,他清楚看到这些东西里面,有很多比宫中特制都还要来得精贵! 第49章 送礼2 第49章 送礼2 闻言,郁老夫人等人赶紧一瞧。 这一瞧,郁清妍嫉妒得眼睛都红透了! 不同于之前景宣帝送的东西,大多只是华贵大气,永芳斋送的东西一看就是精心挑选过,特地送给女儿家的礼物! 什么春夏秋三季的单衫、纺绸、湖绸、茧绸、薄纱七八套了。 什么冬季的银鼠皮、灰鼠皮、羊皮、珍珠毛各三四匹了。 送礼之人考虑到或许郁嘉宁不喜欢这些衣衫样式,便特地送了一堆的上等丝绸、香云纱、彩缎、织锦缎、云锦、蜀锦、绢纱,让她自由发挥! 除开这些大件东西之外,那些上到头戴的发饰,下到脚穿的鞋袜的小件装饰,永芳斋也都送了! 而且,全都是如今大夏国最时兴的颜色和样式,五彩缤纷的摆在眼前,怎么能让同龄的女孩子不羡慕? 不仅是郁清妍,便是沈氏和郁老夫人这种上了年纪的人,也不由自主想着,过去,她们少女年华时,怎么就没人这样给她们送东西啊! 自然了,侯府外面挤满了的吃瓜群众,也都酸得不行。 “哎,我怎么就没有郁四姑娘这么好的运气?若是昨个儿我在永芳斋,我也会下水救人的!” 但旁边立马就有人呛声:“得了吧,永芳斋什么样的地方,是你我能随便进去的?” 再说了,昨天谢明月落水的时候,永芳斋里可不止郁嘉宁一人。 但这么多人里面,就郁嘉宁不顾危险,甚至丝毫不因为谢明月要害她,还毅然下水救人。 就冲着她这样的举动,今天这些东西,就该是她得的! “咳咳!” 众人议论间,一个身着白衣锦袍的男子站了出来。 他朝郁嘉宁抱拳,“这些是我家主人的一点心意,还请郁四姑娘能够笑纳。我家主人说了,往后郁四姑娘若有时间,可以多去永芳斋坐坐,他很乐意见见郁四姑娘。” 郁嘉宁抿唇不语。 事出异常必有妖。没搞清楚究竟是什么情况,她才不会贸然答应什么。 可是—— “这位公子请放心,往后有机会,我肯定会亲自陪着四妹妹上门拜访的,四妹妹,你说是不是啊?” 郁清妍虽嫉妒得心头滴血,恨不得一刀捅死了郁嘉宁,好让这一切都落在自己头上。 但,她心里很明白,京城里能够跟永芳斋攀上关系的机会少之又少,她必须得好好把握这次的机会! 对于郁嘉宁来说,她这个三姐姐才是最关心她、疼爱她,最值得信赖之人!郁嘉宁胆怯、孤僻,一向都不喜欢去这样的场合。 所以,她此刻站出来,不仅能显出她们之间姐妹深情,还能借郁嘉宁之口,为自己谋来一个见见永芳斋主人的机会! 郁嘉宁这个傻瓜肯定想不到,她只不过是再利用她,和永芳斋攀上关系,让自己在京城贵女圈中身份提高而已! 郁清妍算盘打得很好,但她却不知道,现在的郁嘉宁早就不是原来的她了。 天底下,再没人比现在的郁嘉宁更清楚她郁清妍的虎狼之心。 郁嘉宁目光冷冷的看着郁清妍因算计而不断转动的眼瞳,嘴唇轻轻动了动,刚想开口—— “这位姑娘就不必来了!” 第50章 阿猫阿狗 第50章 阿猫阿狗 白衣男子简单干脆的话,直接击碎了郁清妍的美梦。 “出门前,我家主人特地吩咐过,永芳斋邀请的人只是郁四姑娘,而不是什么别的阿猫阿狗。” 郁清妍脸红成了猪肝色,“你这人怎么这般说话!”她好歹也是永平侯府的三姑娘,怎么就成了没名没姓的阿猫阿狗了? 白衣男子牵唇笑笑,“郁三姑娘嫌我说话难听?那好,我就换个好听的说法。 我之前的话说得很明白,我家主人很乐意见见郁四姑娘,只字未提你郁三姑娘。 可方才,你却跑出来说什么要陪郁四姑娘一同登门。拜托,郁四姑娘是不会说话、还是不会走路,非要你陪着才能来永芳斋?!”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个郁三姑娘就是想拿捏住郁四姑娘,给自己谋好处! 还想趁机去见他们主子? 做梦呢!他们主子是什么人都能见的么?! “你!你!!” 白衣男人毫不掩饰的话,完全戳破了郁清妍的心思,她整个人瞬间就尴尬到了极点。 郁嘉宁站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 怎么着,永芳斋的主人,是她的救世菩萨不成? 不仅给她送了这么多好东西,他手下的人还这样帮她怼了上辈子害她最深的郁清妍。 虽然她还是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对永芳斋的主人,居然莫名生出了一丝好感。 不过…… 阿猫阿狗?染上晦气? 郁嘉宁愈发觉得这人说话的语气,让她觉得很熟悉…… 而站在郁嘉宁身后的画棠,却瞪大了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这个穿着白衣锦袍的男人。 怎么他有点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啊…… 就是一时半会间想不起来了。 这永芳斋的人将阵势闹得这样大,多少人看在眼里,郁嘉宁也不好推辞。 但她还是不敢贸然答应,只说:“替我谢谢你们主子,只是\b登门拜访之事……还是以后再看吧。” 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给自己留了充足的空间,可进可退。 郁清妍在旁边瞧着,手掌心都快攥出血来了。 多么好的机会啊,旁人做梦都求不来,这个丫头竟毫不珍惜! 郁嘉宁让画棠叫来下人,将景宣帝和永芳斋送来的东西,全都搬回听风院里去。 画棠点头应声,操起袖子就指挥起来:“这些,还有这些,一件都不要落下了!” 那位内官说了,这些东西可值钱哩!她定要替姑娘保管好了,说不准姑娘一高兴,赏了银子,她就能去翠竹轩吃酱牛肉了呢! 可是—— 如今,郁嘉宁和画棠是风光了,但郁清妍、郁平宴等人面子上就挂不住了。 一炷香之前,他们还瞧不上郁嘉宁,可短短一眨眼,就有了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来那个他们嘲笑讥讽、看不上的乡下丫头忽然风光了,他们怎么可能欣然接受这样的落差? 郁清妍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郁平宴就不一样了。 心气儿极高的少年,听见外面的人那样称赞郁嘉宁,忍不住冷哼一声。 “我们这位四姑娘,还好大的面子啊!得了圣上的奖赏不说,永芳斋的主人还特地邀请你!你现在心里一定很高兴对不对?!” 第51章 熊孩子 第51章 熊孩子 郁嘉宁眼眸一转,审视的目光即刻落在郁平宴身上。 她这个如今才十岁出头的五弟,和记忆中一样,脾气臭、认死理。 一旦认定了她是讨厌鬼,除非自己意识到自己错了,否则不管旁人如何劝说,他也永远不会改变自己的看法! 她记得上辈子,有一次郁平宴发热生病,昏迷不醒。 她三天三夜没有合眼的照顾他,盼望他能尽快好转,也希望能借此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是,郁平宴醒来后却冲着下人一通发火。 她记得很清楚,当时他怒斥:“你们怎么当差的,怎么能让这个人到我的屋子里来!?恶心死了!还不快点把她给我赶出去!还有,她碰过的、用过的东西全都拿出去扔了……” 经过这样的事,再次面对郁平宴,郁嘉宁根本不会再想去感化他。 这样的熊孩子,就该让他疼、让他痛! 只有疼和痛,才能让他醒悟过来,意识到他的所作所为错得有多么离谱! 所以,郁嘉宁平静对上郁平宴的眼睛,“是啊,我很高兴。怎么,不行么?” 郁嘉宁太过冷静的态度,不知怎么的,瞬间就让郁平宴脑子里炸过一道白光。 他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脱口道:“哦,是你!你一早知道有人会替你澄清事情!你是把我们所有人当猴子一样耍得团团转,是不是?!” 郁嘉宁眼瞳一凝。 不错啊,熊孩子居然也有开窍的时候,看样子,他也不是那么的全然无药可救嘛…… 不过…… 郁平宴的这番话在其他人听来,就如话本故事一般,假得让人无法接受。 “平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郁清妍几步上前抓住郁平宴的胳膊。 方才白衣男人讥讽她的话,还梗在她心里,她不能让旁人觉察到她对郁嘉宁的别有用心。 所以,郁平宴胡说八道一通,就给了她出来为郁嘉宁辩白,以显示出她的真心实意的大好机会! 郁清妍柔弱无助的看着郁嘉宁,装出一副为了弟弟妹妹而操碎心的样子,说:“嘉宁,五弟是说着玩儿的,你别往心里去,啊?你要是生气,我这个做姐姐的,替五弟向你赔不是!” 可是,郁平宴却反手挣脱出来,大声道:“三姐姐,你为何要这样对她低声下气的!况且我根本没有说错!” 他想明白了。 若不是知道会有人替她分辨清白,昨日祖母罚她跪祠堂的时候,她就不会那么老实了! 更何况,她既没有推人,祖母要罚她,她为何要乖乖认了?她若是宁死不认,他们又何须从内官口中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们更不会在内官面前,显得像什么也不知道的傻子、白痴! 说到底,都是她心机深沉! 都是她早就算计好的! “是你!都是你——” 郁平宴歇斯底里的想要拆穿郁嘉宁的真面目,然而旁边站着的郁衡却再也听不下去了。 “够了!”郁衡一把揪住郁平宴的衣领,“在祠堂里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嘉宁是你的姐姐,你不能这样跟她说话!” 第52章 挨打 第52章 挨打 更何况,听听他都说了些什么混账话! 什么叫这一切都是嘉宁算好了的? 今天若非宋大人仗义执言,在圣上面前弹劾德顺侯和昌宁侯治家不严,谁也不会知道昨之事究竟实情如何。 嘉宁是个好孩子,她昨天就说过多次,她没有推人,只是他们所有人,包括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没有相信她罢了。 想到昨日在祠堂里,嘉宁那样轻轻问他,他会不会相信她,他当时的迟疑和犹豫,该多么伤她的心啊! 郁衡心中的愧疚和自责,如同延绵不断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将他心口填得满满的。 而郁平宴这个时候站出来说的这番话,在郁衡听来,更是如同一把尖锐的利刃,狠狠刺进了自己那个可怜无助的女儿心中。 所以…… “快向你姐姐道歉!” 郁衡揪着郁平宴的衣领,一把将他拽到了郁嘉宁的面前。 “你干什么!” 沈氏心疼自己的儿子,赶紧上前将郁衡的手臂抓住,想让他放开。 但心怀歉意的郁衡又怎么会听。 他不仅手上力气丝毫未减,反而又将郁平宴往郁嘉宁面前一提,狠狠又说了一次:“快向你姐姐道歉!” “侯爷!你还真要让宴儿道歉了?!”沈氏这才反应过来,郁衡是真的生气了。 郁衡曾是武将,如今大怒,周身的肃杀之气实在是骇人。 但,对于一惯偏心的沈氏来说,她根本就不觉得是郁平宴的错。 因为平宴说得本来就在理啊! 若是死丫头打死也不肯去祠堂,态度再强硬一些,她们确实说不定会派人再去问一问的。 怎么现在还成了他们的不是? “就是!” 郁平宴一想到要对着郁嘉宁那张恶心的脸道歉,心里就恶心得厉害! 所以,即便他被郁衡吓得厉害,也继续大声道:“我又没说错,凭什么要我道歉——” “逆子!” 郁衡怒不可遏,一个巴掌狠狠就落到了郁平宴的脸上。 “啪!” 清脆的声响,所有人都懵了。 郁平宴痴愣愣的站在原地,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就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疼得厉害。 接着,他就瞧见自己的母亲惊讶万分的捂住了口鼻。 “侯爷!平宴是你的儿子啊!” 沈氏不敢置信的看向郁衡,她将平宴生下来快十年了,郁衡从来都没有大声对郁平宴说过一句狠话! 可现在!他居然当着这么多人对面打了平宴! 沈氏心中又痛又气,她知道自己没办法让大怒的郁衡冷静下来,便立马目光凶狠的看向了站在旁边的郁嘉宁。 “因为你,你弟弟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还不说些什么么?你要瞧着你父亲,将你弟弟活活打死不成?!” 郁嘉宁抬眼,看到沈氏一幅恨不得要将她活活吃了的表情,心里实在觉得好笑。 原来,沈氏担心自己孩子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啊…… 可是,沈氏难道忘了么,明明她也是她的孩子啊。 郁嘉宁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对上沈氏的眼睛,冷冷问道:“不知母亲想要我说什么?” 第53章 道德绑架 第53章 道德绑架 “平宴是你弟弟,就算他说了些什么,伤了你的心。你是姐姐也应该大度一些,不是么?你父亲都打了他一巴掌了,你还不快快说你已经原谅他了,求你父亲饶了你弟弟!” 沈氏越看郁嘉宁越觉得气得难受,这些事情还用她多说么?若是换成清妍,她定然早早说了让人舒心解气的话,将这事儿给掀过去了。 就是她这个死丫头,非要回来讨债,弄得侯府鸡犬不宁! “你没听到我说的话么?你还不快快求求你父亲!” 见郁嘉宁没有动静,沈氏愈发语气生硬的催促。 可郁嘉宁瞧着沈氏气急败坏的面容,却笑了出来,“母亲是想拿了姐姐的身份,逼迫我不得不原谅他么?” 平日里,沈氏从来都不会拿出姐弟之间要和睦相处的话,让郁平宴对她客气一些。 如今郁平宴出了事儿,沈氏就急不可耐的说起姐弟情深的话来了。 这便是所谓的道德绑架了吧? 沈氏眉毛登时竖起:“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话!” “难道不是么?”郁嘉宁语气骤然一冷,“母亲心疼五弟,舍不得父亲责罚他,根本不管我心中如何向,便硬要我大度。可是母亲——” 郁嘉宁声音一顿,眼底似闪烁着冷光,紧紧盯着沈氏良久,才慢慢说出了两世都想说的话。 “若是易地而处,今日不是五弟诬陷了我,而是我诬陷了五弟,是不是根本用不着父亲出面,你早就让我向五弟道歉了?” “你,你……” 郁嘉宁直白的一句反问,瞬间就让沈氏噎住了。 她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是啊。 别说郁嘉宁诬陷了郁平宴,便是郁嘉宁和郁平宴相处时,神色间稍微有些不高兴,沈氏都会狠狠责罚她一般。 若是今天的事落在郁平宴身上,她不仅会一句话也不说就相信郁平宴,更会毫不犹豫就惩罚郁嘉宁的。 郁嘉宁轻轻眨了眨眼睛,继续冷静说:“而且,别说是五弟了,这事儿就算是落在三姐姐的身上,母亲应该也会早早让我认错吧?” 虽然沈氏不知道郁嘉宁怎么忽然说到了清妍的身上,但是,她确实不得不承认,这个死丫头说得一点也没错。 别说是郁平宴了,便是事情落在郁清妍身上,她都是会心疼得不得了的。 但偏偏如今事情发生在郁嘉宁身上,沈氏就不会心疼了。 郁嘉宁嘴角的笑容,莫名显得孤寂而寂寞。 这便是差距了。 虽然大家都是一个母亲所生的孩子,但,甚至,郁清妍根本就不是沈氏所生,但他们之间却有着天与地的差别。 沈氏的差别对待,让郁嘉宁明白到,若是自己都不硬着脾气为自己讨回一份公道,就别奢望这侯府里的其他人会为她讨回公道了。 于是乎,郁嘉宁慢慢将自己的衣领往下扯开一小段,露出了方才在祠堂里因为郁平宴拉扯而出现的血痕。 她继续说:“且不说五弟方才如何胡说,便是五弟不顾姐弟之情,伤我如此,我想,他就应该向我道歉。母亲,你说是么?” 第54章 利嘴 第54章 利嘴 无论是谁被人欺负了,总归要想法子替自己将这口气给挣回来不是? 谁也不愿意做那冤大头、受气包。 便是自家姐妹兄弟,也不能毫无原则的容忍退让。 可如今,明明郁嘉宁是占理的,但,她的话落在沈氏的耳中,却激得沈氏太阳穴突突跳得生疼。 “你、你!你非要同我对着干是不是?!” 沈氏红眼盯着郁嘉宁,身体因为愤怒和生气而不住颤抖。 她让这个丫头顾念姐弟情谊,和侯爷说几句好听的话,让侯爷不要再责怪平宴了。这丫头倒好,不仅不听她的,还将这些事情都说胡来! 这丫头到底有没有将她当成母亲了? 她对她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尊重! 平宴说得没错,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要让她的儿子当众难堪!她就是个讨债鬼,非要把她给气死了才好! 沈氏越想越气,之前就因为郁嘉宁而生疼的脑袋,现下更是愈发疼了起来。 旁边,郁清妍见沈氏嘴唇发紫,面色发白,赶紧伸手为沈氏抚着后背。 “好了,四妹妹!你就少说两句吧!”郁清妍眼中瞬间就氤氲起了一层雾气,“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心里难受。可是,皇上已经为你做主,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再没有谁会误会你了。你又何必非要闹小孩子脾气似的,非要让同样是小孩子的平宴跟你道歉呢?” 郁嘉宁面色平静的听着,心里冷笑着,她这个三姐姐,还真是生了一张巧舌如簧的利嘴啊! 她让郁平宴道歉,是因为郁平宴作为弟弟,却故意伤了她这个姐姐,不仅如此,郁平宴还半分悔改之意都无。 她就要趁着如今父亲、母亲还有外人都在的场合,让郁平宴知道,只要自己的所作所为从根子上就是错的,那么,他就合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可这样合情合理的事情,从郁清妍的一张利嘴里说出来之后,就变成了她郁嘉宁得理不饶人一般,偏要使女儿家的小性子,故意刁难自己年幼的弟弟。 伤人的郁平宴不该责罚,是她不识礼数、不知大体。 不仅如此,郁清妍红着眼继续说:“四妹妹,你自己看看母亲都气成什么样了?这样吧!你若是心中实在气不过,今天非要让一个人向你道歉你才能觉得好受一些的话,那我向你道歉好了!” 郁清妍说罢,当真上前一步,作势就要向她跪下来。 沈氏见状心里不由一紧,一把就将她宝贝女儿的手给抓住了,“清妍,你这是做什么?!你是我们永平侯府的嫡女,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跪人呢!” 郁清妍哽咽,“母亲,不打紧的。只要能让四妹妹宽心,让四妹妹顺气,不再揪着平宴的错处,我做什么都行!” 听听,她这番话说得多么好听,多么顾念大局,多么善解人意啊! 她虽不是沈氏的亲女儿,但是,为了沈氏和郁平宴,便是让她当众丢脸,她都毫不在乎的! 相比之下,她郁嘉宁十足十就成了个激怒母亲,刁难弟弟的刺头儿! 愈发讨人厌。 沈氏盯着郁嘉宁的目光愈发厌恶了起来:“看看清妍,再看看你!” 第55章 慈母多败儿 第55章 慈母多败儿 一天到晚惹是生非,气得她心肝脾肺都疼! 郁嘉宁瞧着怒火中烧的沈氏,忽然就笑了。 沈氏不管郁平宴是不是真的伤过她,污蔑过她,也一定要维护他的样子,还真应了一句俗话。 严父出孝子,慈母多败儿。 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罢,郁平宴之所以能够目中无人的横冲直撞,除了郁清妍时不时的挑拨之外,当然少不了沈氏无止尽的骄纵和无原则的溺爱。 年幼的儿子,得了这样的宠溺,哪里还能有好的性子?如今郁平宴还小,等再过两年,他惹出来的祸那才是真的让人头疼。 她今天非要让郁平宴得个教训,也是想接着机会好好磋磨一下他的性子。 偏,沈氏以为她不安好心,故意要让她的宝贝儿子难堪,无论如何也要护着郁平宴。 不过…… 郁嘉宁不动声色看了郁衡一眼,心里暗道:沈氏虽是个糊涂的,但父亲郁衡却不是。 故而郁嘉宁无奈的摇摇头,说:“既然母亲和三姐姐都要护着五弟,那好吧,我就不怪五弟的莽撞无礼了。” 郁嘉宁走到郁衡跟前,低头行礼,“女儿告辞了。” 但,她这一低头,却将脖子露了出来。 郁衡清楚看到她细白的脖子上,有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郁衡心尖猛跳,脑中忽然就浮现出,在祠堂里,郁平宴狰狞着面容,伸手抓住郁嘉宁的衣领不断用力的样子。 而郁嘉宁那脆弱得仿佛不堪一握的脖子,似乎稍微一用力就能被生生折断的树枝。 郁衡顿觉喉咙发紧,好像呼吸都凝滞起来一般。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郁嘉宁已经走远了。 她瘦瘦小小的背影,显得那样孤寂又可怜。 而旁边,沈氏和郁清妍却关切的围到了郁平宴的身边。 “怎么样,你的脸是不是疼得厉害?全都肿了,肯定很难受吧?待会儿回到屋里,我就让人拿了冰块给你敷上,很快就能消肿的。” 郁清妍也宽慰说:“五弟你别担心,过一会儿就会好的,没事的。” 根本没有提起郁嘉宁一个字。 而从来都没有这样丢脸的郁平宴,心里又气又急。 郁平宴不耐烦的挥手:“行了、行了!!” 这么多人都看着呢,还嫌他被父亲打了一巴掌不够丢人,非要让大家都看到他被打得有多惨是吧? 郁平宴咬牙,将所有怨气都算到了郁嘉宁头上。 都是这个可恶的丫头! 不将事情说清楚,让他们误以为她真的推了人,让整个侯府都跟着丢人。 而且,她居然还敢向父亲说祠堂的事! 实在可恶!! 然而,郁平宴脸上除了愤怒之外,根本没有半分为自己做错的事,而自责反省的样子,让郁衡心底忽然发凉。 这……这就是他的儿子? 不管沈氏和郁清妍如何说,他有没有伤到嘉宁,他比谁都清楚。 可如今! 他哪里有丝毫的悔过之意? “郁平宴……”郁衡黑沉着脸,叫住了准备离开的郁平宴。 “父亲,你叫我?”郁平宴闻声回头,听到的却是—— “你给我去祠堂里跪着反省。” 第56章 狠心 第56章 狠心 “父亲?你说什么?” 郁平宴以为自己听错了。 年轻少年脸上的诧异,叫郁衡心里不由失笑。 原来,他这个儿子真的以为,嘉宁说不再责怪他之后,他就不用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了。 才十岁出头,性子就歪了。 必须管了…… “到祠堂里跪着,好好想想,你今日到底做了什么。想明白了,你再出来,你若是一直想不明白,便一直在祠堂里想下去吧……” “侯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沈氏心疼极了。 他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了平宴一巴掌了,怎么还要罚跪祠堂了? 祠堂里又潮又冷,便是在膝盖下面垫了蒲团,几个时辰下来,双腿都会失去知觉的,平宴还怎么去应天书院读书? 他这个当父亲的,便当真如此心狠么? 沈氏一通指责说得郁衡头痛欲裂,“狠心?是我狠心还是你狠心?瞧瞧你都将他纵成什么样子了!” 身为幼弟,冲撞亲姐。 出手伤人,毫无悔意! 再这样纵容下去,迟早会出大事的! 郁衡神色冷酷,“我意已决,来人,还不快将五少爷带下去!” 下人们闻声,也不敢多嘴,只能赶忙过来领着郁平宴去了祠堂。 沈氏一个妇道人家,又是侯门夫人,自然是不能跟这些下人争抢的。 她瞧着自己的儿子被人带走,本就生疼的脑袋,如今疼得更加厉害了起来。 “平宴!平宴!” 沈氏急促唤了几句,终于一口气没提上来,两眼一抹黑,就晕死了过去。 郁清妍立马将沈氏托住,担心又紧张的唤着:“母亲,母亲您醒醒啊!” “……” 郁衡瞧着眼前的一团狼藉,心里乱如理不清的线团。 好好的一家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你们几个还不快去济世堂请大夫!”郁衡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念及夫妻情分,将沈氏打横抱起,亲自抱回了房间。 …… 郁嘉宁回到听风院时,院子里的婆子、婢女正在清点景宣帝和永芳斋送来的东西。 她们虽然在侯府当差,也见过不少奇珍异宝,但,这么多、这么好的东西摆在眼前,还是叫她们看花了眼。 她们实在想不到,一向不出挑的四姑娘竟会撞了这样的好运。 以前她们心里还会觉得憋屈得慌,觉得跟了郁嘉宁这样的主子,她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好前程。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一个傻乎乎的主子,手里有这么多的好东西! 只要她们能够将郁嘉宁这个傻子给吃住了,何愁没有机会,从这么多东西里顺走个一件两件的呢! 有了这样的想法,她们当然就有了行动。 这不,她们才见郁嘉宁跨进了听风院的大门,便一窝蜂就涌了上来。 “四姑娘,婢子给你的膝盖擦药油吧!” “四姑娘,老奴替你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吧!” “四姑娘,祠堂里寒冷潮湿,你还是赶紧喝一碗姜茶驱驱寒气吧!” “……” 郁嘉宁见她们一个赛一个的殷勤,心底冷笑,就连老天爷变脸的速度都没有她们快吧。 不过,就算她们此刻脸上的神色装得再恭敬,也藏不住她们贪婪目光里的丑陋。 第57章 敲山震虎 第57章 敲山震虎 郁嘉宁眼睛慢慢眯起。 这些人,全都包藏异心,是不决计能再留在身边的。 郁嘉宁虽想现在将她们都赶出去,但,这两日侯府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还是等等吧。 等过段时间,再找了由头将她们给打发了。 不过。 郁嘉宁眼睛里划过一片清冷,就算要过段时间再解决这些人,却不代表着她什么也不做,任由她们如往常那般,将她视作那个糊里糊涂,任人拿捏磋磨的四姑娘。 “画棠,你去将阿凌叫过来。” 郁嘉宁神色清冷的理了理耳边的碎发。 敲山震虎,杀鸡儆猴。 她现在虽没由头处理她们,却有理由打发了昨个儿在郁老夫人和沈氏面前大肆宣扬她丑态的阿凌。 “是!婢子这就去!” 提到阿凌,画棠也是一肚子火,这丫头太可恶了,姑娘被人误会罚跪祠堂的事,就是这个阿凌惹出来的! 画棠脚下生风,面带怒火。 这么个对姑娘落井下石的婢女,她才不会客气哩! 到了阿凌房门口,画棠直接撩起裙摆,使出吃奶的力气,猛的一下将房门给踹开了。 “阿凌,姑娘叫你!” 可是—— 屋子里凌乱不堪,柜子、箱子被人翻开了,衣裳、被子丢了一地。 当然,没有阿凌的身影。 “呸!”画棠忍不住淬了一口,骂道:“阿凌这个小蹄子,知道姑娘无辜放出来,居然收拾东西就跑了?!” 真是可恶! “姑娘!人跑了!” 画棠飞奔而回,噼里啪啦就将阿凌卷铺盖走人的消息说了出来。 旁边的婆子、婢女听得一愣一愣的。 互相看了一眼,像是在说: “阿凌能不跑么?平白无故冤枉了四姑娘,害得四姑娘在祠堂跪了一晚。这件事就够她喝上好一壶的了!” “就是!皇上和永芳斋都给四姑娘送来了东西,只怕就是侯爷和老夫人都觉得对不起四姑娘。阿凌作为始作俑者,若是不跑,哪里还能有好果子吃?” “不过啊,她到底还是运气好,跑得快。没听画棠说么,那个阿凌啊,不仅跑了,还带着东西一块跑了!” 虽然郁嘉宁之前一直都是没人疼的小透明,但,她好歹也是名义上的侯府嫡女啊! 或许四姑娘手底下没有多少顶珍贵的东西,但好歹一二百两银子还是有的吧? 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一个月也就七八钱月银。 阿凌带了这么多银子跑路,认真说起来,还不一定是坏事呢! 可不是么! 众人心里这么想着,不由得又看轻了郁嘉宁。 瞧瞧她们这个四姑娘,便是想要惩治个下人都没办法。 真是没用啊! 可是—— 就在她们腹诽不断之时,郁嘉宁却云淡风轻的安慰起了画棠,“你不用急,我就是让你去瞧瞧,看看她是不是还在听风院里。” 她想过了,阿凌的确坏事做尽,她绝不可能轻易饶过她。 不过,她若是不跑,肯留下来面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她不是不能给她留一条活路的。 可现在,既然她跑了。 郁嘉宁眼睛又眯了眯,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红藕,把人带上来吧。” 第58章 发卖 第58章 发卖 人? 什么人? 婆子、婢女闻声一愣,旋即就听见一道清脆的声音从听风院外面传了进来。 “快走吧,姑娘在里面等着你呢……” 众人回头,就看见红藕和几个家丁正押着一脸惨相的阿凌回来了。 婆子、婢女们都惊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画棠眨眨眼,难道这就是之前姑娘在祠堂说的,交给红藕的差事? 阿凌被绳子捆住,不能挣脱无能。 红藕将人带到郁嘉宁面前,喑哑着嗓音,道:“姑娘,婢子将人给你抓回来了!” 昨天,画棠离开侯府之后,姑娘就让她去暗中盯着阿凌,还特地告诉她,无论之后发生什么,她都不用管,只管盯着阿凌。若是阿凌要跑,便带人将她抓回来。 红藕本还奇怪,阿凌为何要跑。 但,谭妈妈来抓人,姑娘被罚跪祠堂,再到后来宫中内官来侯府宣旨…… 一系列事情,完全超出了红藕的预料。 她虽看不懂发生了什么,但,阿凌却真如姑娘预想的那般——跑了! 所以,就在侯府所有人,都被前院的事给吸引时,红藕带着几个得力的家丁,一路追着阿凌就出了侯府。 郁嘉宁听出红藕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沙哑,再一抬眼就瞧见了红藕额头上还来不及擦拭的汗珠。 “辛苦了。”郁嘉宁知道红藕定是花了大力气才将人给抓了出来。 “应……都是应该的。姑娘折煞婢子了。” 姑娘的态度,叫红藕愣怔住。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姑娘这两天似乎有了不小的变化。但,她心里也很清楚,姑娘的改变不是一件坏事。 郁嘉宁走到阿凌跟前,伸手噙住她的下巴,用力迫使她抬头对上她清冷的眸子。 “呜呜呜……” 被红藕他们抓住之后,阿凌心里就乱了。 她想到自己污蔑了郁嘉宁的事情,自知不可能有好结果,回来的路上,都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如今,她见郁嘉宁端端站在自己面前,忽然就想再搏一搏! “姑娘!姑娘,你听我说!”阿凌大喊着为自己辩解,“我没有要逃!我只是,我只是……拿了些银子去街上买东西罢了!” 她目光恳切的看着郁嘉宁,只盼着四姑娘能和以往一样,傻傻乎乎的,听到几句求饶的话就会心软了。 可是—— 郁嘉宁却勾唇笑了出来,指着她夹带私逃的银子和值钱首饰:“你去买什么东西,需要带这么多银子?” 真当她是傻子了? “我……我……姑娘,我……”阿凌绞尽脑汁还想辩解一二,但郁嘉宁却闭上眼,吩咐旁边的几个婆子说:“去把城西的人牙子叫来吧。” 人牙子?! 阿凌浑身一颤,姑娘这是当真要将她给发卖了?! 不,这怎么行! 她才不要去那些穷苦人家做苦力,更不想被卖到秦楼楚馆被人凌辱。 “姑娘,我真的没有,我没有!” 阿凌声嘶力竭的叫喊,“姑娘,我,我只是一时间鬼迷了心窍,姑娘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姑娘你当真这样狠心,要将我给发卖了么?!” 阿凌叫得无比凄苦,仿佛郁嘉宁是一个石头心肠的冷酷之人。 周围的婆子、婢女听得阿凌的喊叫,虽然都知道阿凌确实做错了事,但也难免为她感到惋惜和心痛。 毕竟她们都是在侯府当差的婢女,不免感同身受。 四姑娘未免也太绝情了吧? 想到这里,谁也没动,更没人去找人牙子。 但她们却不知道,郁嘉宁要的就是让自己显得冷酷绝情。 “画棠,还不去叫人!” 郁嘉宁目光如冰,冷冷从众人身上划过,“这听风院还是我做主,怎的,我就叫不动你们了?!好,好得很呐!既然如此,画棠,你叫人牙子多带几个人过来,这院子里若是谁不愿听我差遣,就一同发卖了!” 第59章 七寸 第59章 七寸 “是!婢子这就去!” 画棠早就看这些阳奉阴违,对姑娘不敬的人不爽了。 没想到姑娘今个儿硬气了! 铁了心要发卖阿凌不说,还要干净利落的将这些碍事的人一同解决,当真畅快! 婆子、婢女见画棠两条腿飞快扑腾着跑出了听风院,还是忍不住有些心头发慌。 但很快,她们就稳住了心神。 四姑娘肯定是在说笑呢。 她们不是老夫人送过来的,就是夫人送过来的,再不然也是三姑娘送过来的。 虽然是下人奴婢,也不是没人撑腰的。 四姑娘虽说今日风光了一回,但不能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哪能真一点面子也不给她们留了? 不可能的。 她们愈发觉得四姑娘只是说出来吓唬她们而已,不可能真的都不告诉老夫人和夫人一声,就将她们给发卖了。 但是,当画棠将人牙子叫来之后,郁嘉宁神色冷静的指着她们这些人,与人牙子谈价钱的时候,才着实将她们给吓坏了。 “四姑娘,你当真要将我们一同给发卖了?!” 说话的是刘妈妈。 她虽原是郁老夫人院里的老奴,但根本也排不上什么名号,不然也不会从郁老夫人院里调过来了。 但,她来了听风院之后,仗着自己资历老,向来都是拿鼻孔瞧人,甚至对郁嘉宁也从来没有个好脸色。 上辈子,郁嘉宁也没少在她手中吃亏。 所以—— 郁嘉宁眨眼,“方才我说过了,你们若是不愿意听我差遣,便同阿凌一起直接卖了。”虽语气淡淡,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她这听风院里可不要使唤不动的人。 她们来了就是要好好当差的,若是还要拿乔做大,她自然不会客气! 刘妈妈见她是认真的,不免眉头深深蹙起,“四姑娘,这怎么成啊!” 虽说她们是签了死契的下人,但也不能说发卖就发卖啊! 而且! 她是个什么东西,才受了圣上的赏,就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刘妈妈眼睛一厉,“四姑娘这般做,不怕老夫人知道了生气么?” 这便是将郁老夫人抬出来,要让郁嘉宁低头了。 若是放在过去,她或许就会被唬住了。 可如今嘛…… “祖母若是知道你们平日里都是怎么当差的,想来应该不会怪我的。” 郁嘉宁笑得纯良,却莫名让刘妈妈周身一凉。 是啊,四姑娘随随便便就要发卖她们或许会惹得老夫人不悦,但是,她们之前怠慢四姑娘若是被老夫人知道了,恐怕就不仅仅是发卖这么简单了。 一时间。 刘妈妈等人觉得像是被人掐住七寸,浑身难受,脸色都不好了。 郁嘉宁眼底浮现一抹悦色,“所以,刘妈妈往后可会认真听从我的吩咐了?” 刘妈妈心底虽不甘,但也不得不抿唇点头。 “那你们就找人将这些东西都抬进我房里去吧。”郁嘉宁说完,才转头看了看被捆起来的阿凌,将她的卖身契递给了画棠找来的人牙子,道,“你将她的卖身契收下,往后这人就是你的了。” 人牙子瞧着细皮嫩肉,姿色还颇为不错的阿凌,很满意的点头,夸了几句郁嘉宁本事能干,就将阿凌给带走了。 画棠站在原地,瞧着阿凌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到底还是觉得有口气咽不下去,“她那样背弃姑娘,就这么发卖了,好像有点太便宜她了。” 郁嘉宁却没有说话。 画棠找来的人牙子,叫温婆,专门买大户侯门犯了错的婢女。 这些婢女姿色不错,而且,常年在大户侯门侍奉,耳濡目染之下,还颇有几分才情。 这样的姑娘可是秦楼楚馆的妈妈最喜欢的! 阿凌被温婆买走。 往后会过怎样的日子,自不用她多说了。 “好了,别说她了,你不想回屋瞧瞧今个儿得了什么好东西么?” 第60章 白杜鹃 第60章 白杜鹃 “当然想了!”画棠眼睛都亮了。 那位内官说过,永芳斋送来的东西,一点也不比宫中珍宝逊色!这么多宝贝,够她买几辈子的包子了吧! 郁嘉宁被画棠逗笑了。 上辈子,她含冤而死;重生后,她又一刻不停歇的为自己证明清白。 好似一口气压在心底,如今总算是能缓一缓了。 画棠好奇得紧,飞快就跑了。 红藕倒是要沉稳些,趋步跟在郁嘉宁身后。 两人才进了屋子,就听得画棠叽叽喳喳的声音:“姑娘,你快快过来瞧瞧啊,这衣裳摸上去多顺滑啊!还有这香炉,样子可真好看。” 郁嘉宁定睛瞧了瞧,不得不说,永芳斋送的东西,一看就知道花了不少心思,绝不是随便挑的。 但,越是这般用心,郁嘉宁越是隐隐觉得不对劲。 她同永芳斋半点关系都没有,难道仅仅因为她救了谢明月,让永芳斋免了一场血光之灾,就送了这么多好东西给她? 难不成还真是财大气粗,有钱任性? “姑娘,姑娘!” 郁嘉宁正纳闷,画棠拿了一支做工精细的白玉发簪递到她面前,“这好像是刻的杜鹃花呢!婢子记得姑娘你最喜欢白杜鹃了。” “……” 郁嘉宁沉默,她确实很喜欢白杜鹃。 上辈子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听人说起,白杜鹃代表着“被钟意的喜悦”。 但那个时候的她,在侯府里被人无视,父亲、母亲不理不睬,活得如同空气。 所以,她便喜欢上了白杜鹃,许是她心底还奢望着,什么时候她也能感受到被人关爱、注目的喜悦吧。 便是之后她嫁到了璃王府,也让下人在她的院子里种满了白杜鹃。 想到璃王府,郁嘉宁的脑海中,不由得便浮现出那个人的身影。 正如之前画棠说的那样,孤冷而清冽,那个人永远都如同高领之巅的冰霜,让人望而却步。 想起那个人,郁嘉宁脸色不由一沉。 好好的,想他做什么!他上辈子那样待她,有什么可想的! 因着对那个人带着火气,连同画棠手中的刻出杜鹃花样子的白玉发簪都叫郁嘉宁心头不悦。 “拿走,拿走!我才不喜欢什么白杜鹃!” 画棠眉心一蹙。 姑娘怎么了?她没有记错啊,前几天的时候,姑娘还跟她说过喜欢杜鹃花呢,怎么现在却不认了啊? 红藕冲着画棠不动声色的摇摇头。 姑娘只怕是想到了什么事,不高兴,她们做奴婢的,就别多问了。 画棠瘪瘪嘴,将白玉发簪塞回箱子里,心里还嘀咕着:什么破发簪,都惹得姑娘不高兴了!一边凉快去吧!别再让姑娘瞧见你了! “咕噜噜……咕噜噜……” 就在画棠放东西的时候,旁边一口精致而小巧的箱子里,却忽的一下传出了活物的声音。 “姑、姑娘!这箱子里有东西是活的!” 画棠虽大大咧咧,但毕竟年纪小,胆子也小。 听到箱子里的动静,几乎下意识间,几步就跳到郁嘉宁身后躲起来。 但,下意识之后,画棠即刻意识到自己简直——太怂了! 再看看旁边依旧沉稳冷静的红藕,画棠简直想扇自己一个嘴巴子! 怪不得姑娘将抓阿凌的差事交给红藕呢。 自己就知道吃,还胆小。 忒没用了! 但郁嘉宁却很理解画棠素来胆小。 这人嘛,各有各的性子,各有各的害怕。 她正想安慰画棠几句,让画棠别害怕,毕竟,永芳斋名声这么响,就算真的送了什么活物,也不会是害人的东西。 可,安慰的话到了嘴边,躲到身后的画棠却抄起袖子,拿了一张小凳子冲到前头。 大喊: “姑娘别怕!” “放着我来!” 第61章 三花猫 第61章 三花猫 郁嘉宁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或许,生来胆小这件事儿,是可以后天改变的。 不过,画棠虽然喊得大声,却迟迟没动。 抓在手里的小凳子,倒像是给自己壮胆用的。 半晌过后,还是红藕沉了一口气。 “姑娘你往后面站一站。” 红藕飞快将那精致而小巧的箱子给打开来,一看见里面的东西,瞬间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呀!这,这是……” 红藕面色一变,叫画棠心里更害怕了。 “你别‘呀’、‘呀’的了,到底是什么啊?!” 她紧了紧手中的小凳子,心底已然打定主意,若是待会儿情况不对,她就直接将小凳子给砸出去。 这样就能保护好姑娘了! 然而—— “姑娘,是一只三花猫呢!” 红藕弯腰将箱子里那只瞧着还不足月的三花猫给捧了出来。 小猫儿软软糯糯,似个毛团。 身上的毛发以白色为主,但毛发间一团黑、一团黄的,瞧着可爱极了。 尤其是它的四条腿上,黑黄毛发相间,却独独脚掌处,毛发雪白通透,似每只脚都戴了一只小小的白手套一样。 “哎呀,它,它好小,好可爱啊!!” 方才还怕得要死的画棠,瞬间就被三花猫给俘虏了。 她凑到红藕身边,拿手轻轻拨弄小猫儿的嘴巴。 小猫儿似通人性,画棠一伸手,它就伸出四只小小的猫爪,将画棠的手指给轻轻抓住,往自己嘴巴里带。 “呜呜呜!”画棠完全要被萌化了。 “姑娘,这小猫儿好可爱啊,咱们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好啊?还有还有,它才这么小,要喂它什么呢?哎,不对不对,我们是不是应该先看看它是个小母猫还是小公猫啊?” 画棠高兴得语速都变快了。 红藕瞧得出来,画棠是真的喜欢这只小小的三花猫。 但是—— 红藕回头,却看见郁嘉宁神色僵硬极了。 仿佛,这只软软糯糯的三花猫,是那会带来危险的邪物一般。 接着,红藕就瞧见郁嘉宁好看的嘴唇动了动,“是只小公猫。” 才刚刚不羞不躁扒开三花猫私密处的画棠点了点头,“没错,还真是只小公猫呢!” 诶,等等! 画棠觉察到不对,也扭过头看向郁嘉宁,“姑娘,你怎么知道的啊?” 郁嘉宁握紧了双拳,神色极其复杂的看着那只小小的三花猫。 她怎么会知道? 她不仅知道这小猫儿的性别,还知道它叫什么名字,更知道是什么人将它送到了她这里。 “喵呜~~” 小猫儿被红藕捧着,也不知是不是觉察到了大家正在议论它,又扭动起了自己的身体,伸着四只小爪子,朝郁嘉宁所在的方向抓了过来。 它这么一动。 一股小奶猫的味道,就顺着空气钻进了画棠的鼻尖里。 不过,除了小奶猫的气息之外,画棠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却莫名熟悉的味道。 忽的一下,画棠脑子里炸过一道白光。 “啊!是他!是我在翠竹轩里遇到的那个特别的男人!”画棠想起来了。 方才在侯府门口的时候,她就觉得送礼的白衣男子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 现在,她又闻到了那股清冽而冷淡的味道。 是他没错了! 就是之前她在翠竹轩遇到的墨衣男子,来给姑娘送的礼物!原来他是永芳斋的人啊!怪不得了,永芳斋神神秘秘的,里面的人也这么特别而神秘。 郁嘉宁听完画棠的话,面色却愈发复杂起来。 她就说了,为何好端端的,景宣帝忽然要赏她;平白无故的,永芳斋为何要给她送东西。 原来,都是因为他! 第62章 送走 第62章 送走 永芳斋的主人? 郁嘉宁冷冷笑了笑。 是了,没错了,除了他还能是谁? 她上辈子的夫君,大夏朝的璃王。当年声名赫赫,风姿绰约,如同战神一般的璃王殿下! 可,对于郁嘉宁来说,璃王与她,甚至比陌路人还要疏离、冷漠。 上一世的种种,不断浮现,郁嘉宁周身不可控制的凝起了寒气。 躺在红藕手心里的三花猫见郁嘉宁神色不对,即刻扒拉着脑袋,眨巴眨巴的看向她。 一边瞧着还一边张开爪子,“呜呜啊啊”的朝她叫唤,像是要说些什么。 它到底是只牙都没长齐的小奶猫,人如何听得懂它的意思? 但,郁嘉宁却知道,三宝这是在安慰她。 上辈子,她嫁入璃王府后,多少个无助、凄凉的日子里,三宝都是这样安慰她的。 三宝不仅通人性,还待她极好,给了只身一人在璃王府生存的她,唯一的温暖和慰藉。 今日再见三宝,郁嘉宁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但是—— 她低头瞧见三宝朝她伸出来的爪子,到底还是忍住了上前将它抱入怀中的冲动,而是冷冷沉着脸,咬牙转身过去,不再瞧它。 “红藕,将这只三花猫装回它原本的箱子里,放到侯府大门口去。” 郁嘉宁闭上眼睛。 上一世,她是没有选择,才不得不嫁入璃王府。 这一世却不同了。 她回到了自己的十四岁。 不仅有时间和能力拿回属于永平侯府里属于自己的一切,还能保护好自己,不再那位璃王殿下扯上丝毫关系。 嗯,没错。 郁嘉宁睁开眼,似心底打定了主意一般。 这一次,她才不要回到那个冰凉的璃王府,她才不要跟那个混蛋又任何纠缠! 红藕一脸错愕,“姑娘?你这是……” 画棠亦是彻底惊住,“姑娘,小猫儿,它这么小,这么可爱!你让红藕将它丢出去了,它铁定活不了的!” 郁嘉宁摇头,“不用担心,送出去之后,自会有人来将它带走。”他才不会就这样让三宝死在外面。 “可是,姑娘……”画棠着实舍不得。 永芳斋主人真是绝了,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只这么可爱的小猫儿,姑娘就该留下来啊!定能让她们这听风院多好些乐趣的! 郁嘉宁在心底轻叹一声,瞧瞧吧,才不过见了一面,画棠就同上辈子一样,将三宝当成了心肝一样喜爱。 不行! 郁嘉宁握紧拳头,神色冷厉一片。 “红藕,还不快点将它给丢出去!侯府里这两天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若是咱们真将它留下来,还不知道会惹出多少事情来。” 别说郁老夫人和沈氏了,便是郁清妍也肯定会借机找她们的错处的! 比起画棠来,红藕还算心思细密些。 虽然,红藕听出来姑娘说的这番话,并非她心底真正想要将小猫儿送出去的理由,但是,姑娘的担心却不是没有道理的。 姑娘在这侯府里一惯都得小心谨慎着,哪能真的像三姑娘和五少爷那样,肆意痛快,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是,婢子这就将它给送出去!”红藕点头,麻利将三宝塞回箱子,提着就往侯府大门口走去。 “姑娘……姑娘……”画棠心里难受极了,多可爱的小猫儿啊,她真的舍不得。 郁嘉宁见状不由扶额,想了想,便从怀中摸出几个银裸子,递给画棠,道:“知道你舍不得,拿了银子去翠竹轩买点好吃的吧。” 画棠:“……”送走了小猫儿,她伤心!她难过!她什么也吃不下! 郁嘉宁又丢出几个银裸子:“听说翠竹轩出了新菜式,好像是叫花鸡。” 画棠:“……”默默将银子揣进了怀中。 第63章 赏心悦目 第63章 赏心悦目 画棠虽收了银子,但还是舍不得。 想了想,便追了上前,和红藕一起将三花猫给送出府。 到了门口,画棠见红藕将装着小猫儿的箱子放在角落里,心里都一抽一抽的。 “你说,它真的不会被饿死么?” 红藕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方才姑娘都说了,肯定会有人来接它的,咱们就相信姑娘吧。” 这两天发生的事,足以让她们无条件相信姑娘的任何决定。 红藕轻轻用手肘碰了碰画棠,“姑娘是待你好的。” 画棠瘪瘪嘴:“我当然知道了……”姑娘不仅待她好,还对她的脾性知道得一清二楚。 一句“翠竹轩”,再一句“叫花鸡”,就把她的魂儿给勾走了。 她哪里真的会憋闷着不高兴了。 只是,她不知道为何,莫名觉得她同那小猫儿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缘分,才见了一次,就喜欢得不得了。 哎…… 画棠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声。 也只能看往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碰上。 若是碰着了,她定会给这只可爱的小猫儿带几条最酥脆香甜的小鱼干的! 画棠心里虽十分不舍,但到底是离开了。 小小的角落里,一口精致的箱子里,软糯的三花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旧“呜呜呀呀”的叫唤着。 忽而一阵风过,吹得街角新发芽的柳枝摆了摆。 回过神来,猫儿的轻啼声已经消失了。 而那口精致的箱子,也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 因为三宝,郁嘉宁知道永芳斋送来的礼物,都和那个人有关。 而她带着上辈子的记忆,本来平心而论确实精致华丽的衣裳首饰,如今瞧着,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刚好红藕回来了,郁嘉宁拧着眉,道:“你快找些人来将这些东西都收起来,放到仓库里面,永远也别拿出来!” 红藕:“……”怎么姑娘还愈发生气起来了? 哎,这永芳斋的主人也真是。 明明好心送来了这么多礼物,还送来了小猫儿,可姑娘却一点也不喜欢的样子。 有一种好心被人当成了驴肝肺的既视感。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红藕还是懂事的没有多问,只是赶紧找来了刘妈妈她们,一箱接着一箱的抬出去。 郁嘉宁坐在圆凳子上,瞧着下人们搬东西。 漫不经心间,她瞥见珠光宝气的饰物里,一朵雕刻精美的白玉杜鹃静静的立着。 恍惚着,郁嘉宁就想起嫁入璃王府后的一个夜晚。 月色清冷皎洁如霜,柔和的月光叫周围的一切都笼罩上了薄薄的轻纱。 她想,这样好看的月色,若是洒在花苑的杜鹃花上,该是怎样的赏心悦目。 来了兴致,她提着裙摆就大步往花苑走去。 就在她转入花苑时,只瞧见一座汉白玉砌成的亭子里,一抹清瘦孤冷的身影,定定的立着。 他的身侧,是数不胜数的白杜鹃。 月色柔和似纱缎,从天空倾泻而下,悉数落在了白杜鹃,还有那个男人的身上。 当真是应了她心中所想——赏心悦目。 那人是她的夫君。 除了成亲当晚见过一面之外,便再没有见过的夫君。 第64章 王八蛋 第64章 王八蛋 郁嘉宁知道璃王病邪缠身,命不久矣。 所以,她一直很理解他的疏离和冷漠。 毕竟,那样的天纵英才,短短三年的光景,就病成了这样,仿佛随时都会如一阵青烟一般,就那样去了…… 郁嘉宁想,他心里肯定很难过。 所以,她也不去想别的什么,只是安心当好璃王妃,尽力将整个璃王府打点妥当,不再让他因为王府的事情而烦恼。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她撞见了那位“病秧子”王爷,竟手握长剑,翩然挥舞,根本就瞧不出半分病入膏肓的模样! 不过,那时的她还天真的想着,或许这是他用来强身健体的法子也说不定。 接着,她发现了他更多的秘密。 暗中培养暗卫,在朝中安插眼线,手中还有许多有名的产业。(想来,永芳斋就是其中之一。) 发现的秘密越来越多,郁嘉宁觉得自己像是从来都没有看清过自己的夫君,也从来都没有真正靠近过自己的夫君一般。 不过,虽然她心中疑惑,还是会第一时间为他辩白,心想,这一切或许都是他为了治病也说不定。 直到最后,她无意间听到红豆同王府其他几个婢女交谈,才彻底让她清醒过来。 红豆讥笑着同她们说,郁嘉宁这个璃王妃真是可笑,整个璃王府除了她和她的婢女之外,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所谓的璃王“久病不愈、奄奄一息”只不过是一种伪装和掩饰。 而她郁嘉宁只不过是璃王殿下为了迷惑外界,让众人都觉得他是当真病得没有其他精力,连娶亲这样的事,都没有心思搭理,只能听从圣上的安排。 说到底,她郁嘉宁只不过是璃王娶回来的一个摆件罢了。 郁嘉宁终于明白了,她的夫君,众人眼中的璃王殿下,根本就没有将她真真正正视为璃王妃,她完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外人! 天知道她发现这一切时,有多么的愤怒。便是现在想起,心火都越来越胜。 郁嘉宁闭上眼,攥紧了拳头,不断告诫自己说: 这个蒙骗她至此的王八蛋!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否则—— “阿嚏!” 城西质朴的小院里,披着青灰色斗篷,目光时不时朝院外看去的男子,不禁狠狠打了个喷嚏。 脸上贴了膏药的解然站在后面,紧张极了,“主子,虽到了春日,却也风寒,咱们不如回屋子里去等吧?” 算算时间,沈刺去永平侯府送东西就该回来了,应该等不了多久了。 然而男子却淡淡的摇了摇头,好听的声音里还是有些虚弱无力:“无妨。” “嘎吱——” 才说着,院子的木门就被人从外面推来。 沈刺回来了。 男子极尽锐利的目光,立马就锁定在了沈刺抱在怀中的小箱子上。 见到沈刺怀中的小箱子,解然冷不丁就打了个寒颤。 “你怎么把它带回来了?!” 昨个儿,他们两个在碧云寺守到四更天,好不容易将这只小猫儿带回来。 主子让他给它收拾收拾,还特地嘱咐了一句,不能伤到它,还有保护好自己。 解然当时还不解,不过是只才出生没多久的小猫儿,能有多可怕,还保护好自己?主子这是搞笑呢! 一炷香之后,解然顶着一张被抓花了脸,都快哭出来了。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只猫的战斗力这么惊人啊! 不过,还好还好,主子今天就将它送人了!他也不用再担心受怕的了。 可是现在—— “呜呜呀呀!” 小小的猫叫声,从那精致而小巧的箱子里飘了出来,传入解然的耳朵里,简直比地狱深处的厉鬼嚎叫还要让人害怕。 第65章 多疑 第65章 多疑 这种小魔头,怎么能带回来! 这个问题,穿着青灰色披风的男子也想问。 虽然三宝才出生,皱皱巴巴没有两年后讨喜,但也足够让人一眼就喜欢。 而且,不是还有那个总是叽叽喳喳,最爱吃东西的婢子么? 怎么还送回来了? “属下也不知为何,而且……”沈刺犹豫的看着男子,想了想,还是说了,“属下在听风院里瞧了瞧,好像郁四姑娘并不喜欢咱们送的东西。” 先送走了三宝,再将礼物放回库房,郁四姑娘还放出话来,说是往后再也不要瞧见这些东西。 “再也不要瞧见?” 男子眉眼微沉,那些东西竟然也不喜欢…… 沈刺实在不明为何主子如此在意永芳斋里有人落水这事。 不就是几个贵家姑娘之间的纠纷,和他们明明半分关系也没有。 更何况—— “咱们又是查德顺侯府的罪状,又是安排说书先生传实情,再大张旗鼓送东西到永平侯府,属下实在担心……” 如此宣扬而高调,怕是会引起那个人的注意。 到时候,若是他起了疑心,派人顺藤摸瓜查上一查,被发现了怎么办? 男子纤细的手指拢了拢披风,淡淡开口:“若真被他瞧出端倪,你手下的人就不用当差了……” 沈刺闻声默然,男子轻描淡写的话里,带着不容争辩的强硬与冷意,同他依旧虚弱的样子大相径庭。 男子说罢,抬脚进了屋子。 站在旁边的解然却没明白过来,“所以现在主子是什么意思?”尤其是那只小魔头,该如何处理? 还是丢了吧! 最好丢到城外去! 解然伸手摸着脸上的药膏,虽然过了一夜,但他的脸现在都还疼得厉害呢! 然而—— “解然,往后三宝就由你照顾。” 什么?! 解然浑身打了个激灵。 “呜呜呀呀~” 小箱子里的三宝不知何时探出小小的脑袋,正好目光定定的瞧着解然。 解然伸手捂住胸口,吾命休矣啊!! …… 皇宫深处 景宣帝正在御书房中批阅奏折。 但如今的景宣帝已不再年轻,瞧了两刻钟,就觉得有些倦了。 “宝荣还未回来么?” 景宣帝搁下手中的朱笔,幽深暗沉的眸子,看向了午门的方向。 “回皇上的话,宝荣公公已经回来了,人就在御书房外面候着呢。” “叫他进来。” 景宣帝伸手捏了捏鼻梁,这样能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可不想因为疲倦,而错失了任何一丝细节,更不想忽视了任何一处可能存在的异样。 “哒哒、” 宝荣公公快步走了进来,朝景宣帝恭敬行礼,就道:“皇上,奴才去瞧过了,郁四姑娘只是个不受人重视的小嫡女。奴才见她的反应,想来她跟永芳斋是不认识的。 而且奴才也派人查了郁四姑娘的过去,她一年前才回到京城,再之前,她一直住在江南南陵镇甜水村,是个简单的乡野丫头,没有任何异常……” 回禀细节的宝荣,面色沉沉,如同不断集聚的乌云,哪里有半分在永平侯府同郁嘉宁说笑的样子。 “你确定?没有弄错?” 多疑的帝王,目光阴沉的看向奏折旁边躺着的那封书信。 里面关乎德顺侯府的条条罪状,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查到的。 即便是宋如晖,也没有这个本事。 他想,定然是什么人偷偷给了宋如晖,借宋如晖之手,在朝堂之上让他这个做皇帝的,不得不处理几个侯府女儿之间的腌臜事儿。 而这件事情的得益者,是郁嘉宁和宋闻。 宋闻那孩子他是见过的,也派人去瞧过,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所以,若当真要说有什么不对的,那便只有郁嘉宁了…… 第66章 好眠 第66章 好眠 可如今宝荣却说,事情同郁嘉宁也无甚关系? 宝荣点头,“是的,奴才确实仔细瞧过了,永芳斋送东西来时,郁四姑娘脸上的惊异之色,绝不是装出来的。” “可永芳斋凭什么给她送这么多东西?”景宣帝依旧觉得眼前似有一团迷雾,叫他分辨不清方向。 宝荣沉吟片刻,道:“皇上,永芳斋不是一向都不安章法做事么?” 别说这次给郁四姑娘送东西,闹得满城沸沸扬扬的。 两年前,永芳斋财大气粗的给来京城逃难的流民发放银钱。 三年前,京城遇到百年一次的雪灾,永芳斋也是半分也不心疼的就拿出了三十万两银子赈济灾情。 京城百姓里都流传着这样的谣言,永芳斋的地底下肯定藏着一个巨大的金矿,才能这样有钱任性、毫不心疼! 虽然,宫中暗探也查过了,永芳斋地底下就是平常的泥土,别的什么也没有。 但,这么多事情加在一起,确实说明了一件事。 那就是永芳斋的主人,仗着自己钱太多,闲得慌。 所以啊,碰到郁四姑娘救了人这么个机会,便忍不住出来显摆显摆。 “这样的鬼话你也信!” 景宣帝一吹胡子,抄起旁边的折子,就砸在了宝荣身上。 大夏国的京城里,无缘无故冒出来这么一间特殊的园子,他花了多少心力去查,都查不出其中的关窍。 究竟是谁人的势力? 是与朝中哪位大臣有关?还是和他的几个儿子有关系?亦或者,是不是和南楚还有西燕有关? 景宣帝一日摸不透永芳斋,便一日心中不宁。 毕竟,身为帝王,决不允许身侧有这样一处不明不白的所在! “查!继续给朕查!” 景宣帝脸色阴沉一片,似浓云翻滚。 宝荣不禁敛声,赶紧低头,“嗻,奴才这就去。”躬身就往御书房外面退。 但,就在宝荣快退出去之时,帝王又叫住了他。 “璃王府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宝荣闻声一怔。 璃王府。 皇上有多久没有提到过璃王府了? 半年,还是一年? “哑巴了不成?” 内官的愣怔,叫帝王愈发恼怒。 宝荣立马回话:“皇上放心,璃王殿下那边和过去是一样的,除了源源不断的侍卫到各地遍访名医之外,再没有其他任何的异动。” “嗯,退下吧。” 还是这个消息,叫帝王阴沉脸色和缓了下来。 不管永芳斋背后到底有什么,只要璃王还病着,今晚,他就能睡个好觉。 同样能好眠的,还有郁嘉宁。 “姑娘,你不知道,咱们走了之后,侯爷竟然罚了五少爷跪祠堂呢!” 在翠竹轩大吃一顿回来的画棠,脸上一扫小猫儿被送走的颓色,眉飞色舞说起了府中的八卦。 五少爷也是活该,谁让他那么欺负姑娘呢! 而且,侯爷也没有罚得多重嘛。 不就是跪祠堂嘛。 她和姑娘都跪了一整夜,五少爷是男孩子,跪一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郁嘉宁正打算闭目入睡,听到消息,却不意外。 相反,她在心中想:父亲到底还是个明事理的,知道不能再继续纵容郁平宴了。 不过……她那个一惯偏心的母亲,此刻就该难受了吧? 第67章 弥补 第67章 弥补 果然,郁嘉宁是了解沈氏的。 沈氏才从昏睡中苏醒过来,就泪眼盈盈望着自己的丈夫,啜泣不停:“侯爷,平宴他……咱们就真的让他一个人在祠堂里跪着么?” 她的平宴才十岁出头啊,如何经受得住这样的罪! 沈氏哭得郁衡头疼难忍,“这么点惩罚都经受不住,往后多少风雨,他要怎么办?难不成,你还能永远护着他?” “我……我这不是做母亲的,实在放心不下啊!”沈氏不断用绢帕擦拭泪珠。 郁衡见状,不由更头疼了。 “不放心,不放心,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不过就是让宴儿,也到祠堂里去跪着。 一晚、两晚,最多三晚就让他出来了,能有什么事? 而且,侯府的嫡次子,就这般一点苦都不吃了? 再说了,昨个儿嘉宁在祠堂里跪着的时候,他怎么就没听见沈氏说过一句担心的话? 如今换成宴儿罚跪,她就心疼得受不了了? “我叫你将这个家看管好,你倒好,”郁衡摇头,“你就是这样一碗水端平的么?” 若不是这次的事情闹大了,圣上都亲自做了决断。 只怕,他也会跟其他人一样,误会了嘉宁不说,还到头来将嘉宁错当成了“凶手”。 而且往大了说,这不仅仅是嘉宁一个人被冤枉,更是整个永平侯府都被人冤枉。 沈氏作为母亲,没能为自己的女儿伸冤;作为永平侯夫人,沈氏同样没能查明真相,还永平侯府一个清白。 不管怎么说,沈氏这次都没能做好。 “那还不是她自己不同咱们亲近,什么事儿都不肯说!”沈氏辩解着。 要不是死丫头说得不清不楚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氏竟忘了,当初她根本就没有多问,甚至心底还想着,郁嘉宁怎么没有直接淹死在湖里,这样,最叫她头疼的问题就能彻底解决了。 “够了!”郁衡声色厉荏,“侯府内院出了这种事,姐妹兄弟之间嫌隙颇深,到底还是你的问题。” 郁衡紧了紧拳头,想到今日嘉宁独自离开的孤寂背影,心里愈发亏欠。 若语不知被什么迷了心窍,他可不能跟着糊涂。 “从明个儿起,让嘉宁跟着清妍一起,到家族书院去念书吧。” 郁衡想要弥补自己的过错,可是—— “这怎么行!”沈氏想也没想,几乎是下意识就反对。 本来,一年前郁嘉宁回到侯府后,她不是没有让郁嘉宁去家族书院念书。 可,郁嘉宁实在是太蠢、太笨,夫子足足教了一个月,她才堪堪能握笔写字。 这般不堪受教的女儿,实在是太丢脸了。 传出去,旁人才不会说她郁嘉宁身世可怜,直到十三岁才回到京中。 只会说她这个永平侯夫人,竟然生出来这么一个蠢货、笨蛋。 要知道,往前十几年,她也算得上名动京城的才女,哪里受得了这样讥讽和耻笑。 所以,沈氏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在出席各种特殊场合时,被京城其他的夫人指着鼻子笑话了。 第68章 南苑 第68章 南苑 “那你就好好教她!一次学不会,便教两次、三次!” 都说子不教、父之过。 嘉宁行为偏差,沈氏第一时间不是想着如何纠正,反而是以此为耻。 郁衡神色愈发严肃起来。 若语到底怎么了?为何每每到了嘉宁的事情上,就变得让他不认识起来了? 沈氏却不了解也不明白郁衡此刻的心境。 因为,在沈氏看来,明明她和平日里没有两样,对待郁嘉宁一直都是那样淡淡的。 若要说变化,难道不是郁衡? “行了!我意已决。明天一早,我就会让人带着嘉宁去书院。既然你头疼的毛病犯了,就自个儿好好休息。” 郁衡说完,转身离开了沈氏的院子,抬脚就去书房休息了。 本来,永平侯夫妇二人,一向都是京城里让人艳羡的一对夫妻。不为别的,就因着永平侯郁衡除了沈氏之外,再没有娶其他妾室回府。 但如今,心中烦躁的郁衡毫不留情的离去,只留下头疼难受,还为郁嘉宁而伤透脑筋的沈氏独守空房。 沈氏这心里,如何能够不气不急? 更如何不将这一切,都愈发归结到郁嘉宁的身上? 只不过,被沈氏怨恨的郁嘉宁,却早就睡得安稳踏实了。 …… 第二天清晨 郁衡罚郁平宴和让郁嘉宁去念书的消息,很快就在整个侯府传开了。 郁老夫人才刚醒,谭妈妈就来扶她起身。 “老夫人,你说,咱们这个四姑娘,到底是撞了什么好运,竟然好事儿一件接着一件的。” 老人家敏锐的眼睛转了转,即刻就摆摆手。 “好事儿?” 凡事都是祸福相依的。 这世间哪里有绝对的好事了? “昨天四丫头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南苑那边是不是也都知道了?” 老夫人瞧了一眼桌上布好的早膳,端起小米粥浅尝一口。 嗯,今个儿的味道有些淡了。 “南苑?”谭妈妈愣了愣。 永平侯府里,其实是有两房人的。 除了北苑的永平侯郁衡和永平侯夫人沈氏之外,南苑里还有一位二老爷,和一位二夫人。 二老爷不是老夫人的儿子,而是故去太老爷同妾室所生的庶子,名叫郁永。 大约十年前,郁衡受了伤,不能再上阵杀敌之后,永平侯府同军营的联系,自然会随着郁衡当上文官之后渐渐淡化。 老夫人舍不得侯府在军中的势力,便让二老爷郁永担上了这副担子。 郁永还算不错,虽然比不得之前勇武的郁衡,更比不上故去的太老爷,但这几年,郁永一直在边关戍守,到底还是能在军中说上几句话的。 只不过,这永平侯的爵位,到底在郁衡头上,同郁永没有多少关系就是了。 郁永和自己的夫人,陈氏,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大儿子郁平宗,学着郁平宣,也到了白鹿洞书院念书,一心想在科举上拔得头筹。 小儿子郁平宥和郁平宴年岁相仿,也是先后脚进了应天书院读书。 而郁永的那个女儿,郁清雯,这些年来和郁清妍一起在家族书院念书,更是处处都想要争个高下。 老夫人凡事都看得通透些,自然瞧得出,南苑这几个孩子处处比照着郁衡的孩子来,自然是心里憋了一股子劲儿,想要证明他们南苑一点也不比北苑差…… 她也乐见其成。 这人嘛,总要争一争,才会变得越来越好。 而且,不管是南苑的孩子,还是北苑的孩子,说到底,都是他们永平侯府的孩子。 不管是谁,只要有本事能给永平侯府争光添彩,她都会高兴。 便是那个不起眼的郁嘉宁,她不也终于正眼瞧了她一眼么? 但,谭妈妈却有些没明白,郁老夫人忽然提南苑做什么。 郁老夫人搁下碗筷,用蜀锦做成的方巾擦嘴,道:“清雯多年来一直同清妍不相上下,分不出个高低,如今北苑多来了个嘉宁,你说她会如何做?” 第69章 嘲笑 第69章 嘲笑 “自然是会将自己多年来憋着的那口气,都撒到四姑娘身上的!” 谭妈妈不傻,郁老夫人稍微提点两句,即刻就想明白了。 郁老夫人用筷子夹起一块酸枣糕。 酸酸甜甜,最是开胃。 但谭妈妈却蹙眉,问:“可老夫人,您就放任南苑的清雯姑娘去刁难四姑娘么?” “怎么叫放任呢。” 郁老夫人吃了一口酸枣糕,味道确实不错。 “你不是好奇,四丫头这两天到底撞了什么大运么?” 不仅谭妈妈好奇,便是她也好奇的。 所以啊,让四丫头去家族书院,不仅能跟着夫子们学学诗书礼仪,还能瞧瞧遇到旁人的刁难,四丫头会如何处理。 是像往常那般傻愣愣的。 还是真的忽然间开了窍,人真的变聪明了。 “那若是真变聪明了呢?”谭妈妈问。 郁老夫人笑了笑,“若真是聪明了,自然是咱们侯府的好事。”平白无故多出来一个能干有本事的孙女,她怎么会不高兴? …… 花开傍柳,风吹鸟啼。 书院里,人都齐了。 一个妆容雅致的青衣少女,瞧了眼屋里多出来的那张书桌,眨眨眼就笑说:“不是说,今天四堂妹会来么?如今都这么晚了,难不成,四堂妹还记着一年前先生罚的几个手板,心中害怕不敢来了?” 说话的少女,姓陈,叫陈思君,是南苑陈氏娘家的姑娘。 陈思君一惯都跟在郁清雯身后,充当她的爪牙,几年来,没少给郁清妍找麻烦。 昨个儿,郁嘉宁出了好大的风头,郁清雯忿忿不平。北苑有个郁清妍就够让她头疼的了,现在又多出来个郁嘉宁,祖母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她啊! 陈思君立马就安慰她:“表姐,你怕什么。四堂妹是什么样的货色,难道咱们还不清楚么?就算她今日出了风头又如何?等她明个儿去书院,咱们自然能抓到她的大把错处。到时候,趁着人多,添油加醋一番,她如何还能继续风光?!” 这不,她们什么都还没做呢,那个乡下回来的四堂妹,自己就迟了。 说罢,陈思君给身旁的少女递出一个眼神。 身着桃红衣裙的郁清雯,当即笑了出来,接话道:“四堂妹怎么会不敢来啊。别说夫子罚了她几个手板了,就是之前夫子罚她不许上课,在外面抄书三十遍,她不也巴巴的来了。” 话里话外都在讥讽郁嘉宁蠢笨不说,还是在说她没规矩、没见识,夫子都嫌弃她了,她还巴巴的上赶着凑过来。 实在是太丢人了。 书院里,除了北苑的郁清妍和南苑的郁清雯,还有一些侯府亲戚家的姑娘也在这儿读书。 她们听到郁清雯和陈思君的讥讽,再想到过去郁嘉宁的傻样,都不由笑了出声。 “可不就是么!” “待会儿她来了,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蠢事呢!” “哈哈哈……” 周围的讥讽声和嘲笑声渐渐增大。 若是放在过去,郁清妍或许还会因着“姊妹情深”的人设,即刻帮郁嘉宁辩解。 但此时,郁清妍只觉解气。 第70章 招数 第70章 招数 是的,解气。 本来圣上和永芳斋对郁嘉宁另眼相看,已经够让她心中窝火的了。 但昨晚半夜时分,南烟忽而将她从梦中叫醒,告诉她说,父亲已经亲自发话,让郁嘉宁今天来书院念书。 当时郁清妍整个人就不好了! 过去,她好不容易花了大力气,才想法子让郁嘉宁在书院里显得“蠢笨呆傻”,让沈氏厌恶了她,最后由沈氏出面将郁嘉宁从书院里弄了出去。 现在,父亲一句话下来她就又回来了?! 那她过去的努力,不又都白费了么! 而且,她想法子将郁嘉宁弄出去,不仅仅是为了让她显得愚蠢可笑,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让郁嘉宁有机会进家族书院念书! 因为,永平侯府的家族书院或许听上去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的,但京城谁人不知,她们书院请的两位女先生,过去那可是能在皇宫大内,教导公主郡主的人物啊! 先生柳如玥,才情极胜,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先生盛铮铮,英勇神武,骑马射箭出神入化! 这样好的女先生,郁清妍自然是私心着,不想让郁嘉宁有丝毫接触的机会。 可现在! “呵呵呵呵……” 思绪收回,耳畔的讥讽声接连不断的响起,才叫郁清妍的心情舒坦了一些。 她眼瞳清冷,心中只想着,郁嘉宁这丫头活该被人嘲笑! 然而—— “你们,是在笑话我?” 少女清冷如山泉的声音,蓦地响起。 众人一回头,就看到了穿着一身藕荷色衣裙的郁嘉宁,正目光定定的瞧着她们。 不知是不是她们的错觉,郁嘉宁的目光莫名有摄人心魄的威慑力,叫她们不由自主的就想要挪开自己的视线。 视线再往后,就是跟在郁嘉宁身后的画棠。 画棠一双眼睛瞪得红红的,腮帮子也是鼓鼓的。 瞧这样子,肯定是已经听到她们方才说的话了。 背后议论他人,可不是闺秀该做的事。 屋子里的少女不免生出一种被人抓包的羞愧之感。 但是,陈思君却不一样了。 她今天是带了任务来的,就是要让郁嘉宁出丑,让北苑出丑,叫清雯表姐能够顺顺气! 所以,她径直点头,故意说:“怎么,难道我们说错了么?咱们都到了,就四堂妹一个迟迟未到,难道不是四堂妹错了么?还是说,四堂妹觉得自个儿如今不一样了,得了皇上和永芳斋的青眼,就能目中无人,都不把夫子放在眼里了?” 郁嘉宁眼瞳微微一凝。 陈思君还是这般的锋利而尖锐,逮着一点小事就能无限放大,说得人百口莫辩,辨无可辨,羞愧着恨不得撞墙明志。 这不,短短几句话,就将不尊师长,毫无德行的帽子死死扣在了她的头上。 而陈思君讥讽到极致的语气,更是刺激着在座所有人的神经,叫周围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仿佛火炮,一触即燃! 她就是想要激得郁嘉宁为了辩白而胡言乱语,丢脸于众人之前! 只可惜啊,她已经不是过去的她了。 第71章 送人头 第71章 送人头 历经过生死,她哪儿这么容易中招? 相反,郁嘉宁只是默然着,紧紧盯着陈思君的面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个屋子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陈思君被郁嘉宁盯得头皮发麻,忍不住大叫道:“四堂妹,我跟你说话呢!难道今天不是你迟了?难道我们说错了?!” “四堂妹?” 郁嘉宁忽然眼睛一亮,瞧着陈思君笑了出来。 “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我有了你这样一位堂姐。虽然我是从乡下来的,但我也知道,在这侯府里,我只有清雯一个二堂姐。而你?” 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打秋风的丫头,居然脸大如盆的一声一声叫着她四堂妹。 “你!”陈思君瞬间被噎得满面涨红。 郁嘉宁说得一点也没错,她本来就是南苑陈氏娘家的姑娘。 她在陈家根本没有什么地位,在这永平侯府里,也不得不依附于郁清雯和陈氏小心讨生活。 不过,侯府其他人,或多或少也会看在陈氏和郁清雯的面上,恭敬待她。 她在侯府里住了三年,陈氏待她很好,吃穿用度不比郁清雯差多少。 甚至,当她偶尔出街闲逛,遇到别的闺秀时,她们也会看在她住在永平侯府的份上,同她客客气气的说几句话。 所以这日子久了,她就不免飘了,几乎都快忘了这件事。 如今。 郁嘉宁毫不客气的将事情点名,无异于扯破了她美妙的幻想,让她从自己编织的美好幻境里,瞬间跌落尘埃之中。 书院里有些学生来的时间短,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如今郁嘉宁提起,她们不由得都看向了陈思君,八卦而好奇的目光,像是要知道这事儿究竟是不是真的。 陈思君被众人的目光瞧得羞愧难当,浑身都不由颤抖。 “四堂妹!” 陈思君被这般羞辱,郁清雯坐不住了。 打狗还看主人的面儿。 郁嘉宁不就是得意了一天,居然就这样蹬鼻子上脸,欺负起她的人来了? 郁清雯看着她:“虽说思君不是咱们的亲姐妹,但,好歹祖母同意让她留在府中,大家就该和和气气的,以姐妹相称才对。” 她这样把话挑明了,一点面子也不给陈思君留,虽然话没说错,但到底少了些人情味不是?更何况,还有祖母的同意,郁嘉宁这般直白,往大了说,可不是忤逆了祖母? 郁嘉宁眼瞳又微微一缩,本以为呛声陈思君,已经足够让这些人瞧明白,她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任人欺负的郁嘉宁的。 没想到啊,她这个二堂姐,居然还要上赶着给她送人头。 那行吧。 郁嘉宁又眨巴眨巴眼睛,点头认真说:“二堂姐说得对,是嘉宁认死理,只记得二堂姐,忘了思君姑娘住在咱们侯府里,就该算做咱们侯府的姑娘。只可惜啊……” 郁嘉宁话音顿了顿,用手托住下巴,呈思考状,又说:“我母亲的娘家里,也有许多同思君姑娘年纪相仿的姐妹。若是她们都来了咱们侯府,那侯府里的姑娘不就更多更热闹了?” 郁清雯眉心微蹙,一下子没明白过来,这丫头在说什么。 不仅郁清雯没反应过来,其他人也没反应过来。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陈思君忽然“啊”了一声。 “表姐!” 陈思君焦急的扯着郁清雯的衣袖,生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个死丫头是在拐弯抹角的说陈氏小家子气,比不上沈氏呢! 第72章 大获全胜 第72章 大获全胜 南苑的陈氏不同于北苑的沈氏。 沈氏娘家,家大业大,是遥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户。而且沈家往上数三代,那也是出过高官,出过探花郎的。 根本就不是默默无名的陈氏母家可以相提并论的。 所以,陈氏才会想了法子,将娘家里聪明伶俐,听话乖巧,能够帮得上清雯的姑娘接到南苑住下,一同塞到书院里念书,也算是帮衬接济一下自己的娘家。 但沈家却不同了。 沈家虽远在遥城,但聘请的西席,也不是等闲之辈,若真的认真论起来,也是名满大夏的夫子。 故而,沈家的姑娘,就不用像陈家的姑娘,年幼离家,来到侯府,过着寄人篱下,依靠旁人的日子。 “你!你!” 陈思君一提醒,郁清雯终于明白过来了。 这丫头,不仅当着她的面,落了思君的颜面,更不顾尊卑,将她的母亲都拿出来说项议论!实在是可恶至极! 而且,最叫郁清雯气急的是,说了这番话的郁嘉宁,还轻轻一笑,就跟没事人一般,到自己的位子坐下。而她那个婢女,还极尽狗腿的为郁嘉宁摆好笔墨纸砚。 真是个讨人厌的臭丫头! 郁清雯咬着牙,几步冲上去,想给郁嘉宁一点颜色瞧瞧。 但是—— “你们在做什么?” 门外,一位穿着灰色衣袍,大约三四十岁的柳夫子走了进来。 屋子里奇怪而僵硬的气氛,叫柳夫子眉心一蹙。 目光再缓缓划过,柳夫子就瞧见她们一个比一个面色僵硬。 这是怎么了? 一个个的瞧着不对劲? 柳夫子的忽然出现,叫郁清雯不得不收敛情绪,“回柳夫子的话,今天四堂妹来了,我们在同她说话。” “哦,郁四姑娘啊……” 便是时间已经过去一年,柳夫子还是记得那位郁四姑娘。 那个,在人前总是不自信,畏畏缩缩像只小瘦猫儿的郁四姑娘。 那个,在笔墨诗书这件事上,不开窍也学不会的郁四姑娘。 柳夫子忽然有些头疼,她教过的学生不在少数,但像郁四姑娘这样的,却…… 不过…… 罢了罢了,她既住在侯府,侯爷又特地吩咐,她还是多用点心,能教多少是多少吧。 “柳夫子安好。” 正想着,一道清脆的声音就将柳夫子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柳夫子垂眸,就瞧见一众姑娘里,一个较为矮小,身形瘦弱的身影,正目光清亮的瞧着她。 郁嘉宁朝柳夫子行了个礼,“往后还请柳夫子多多教导,若是嘉宁有什么不对的,柳夫子只管指出来便是。” 说话的少女,虽然还如柳如玥记忆中羸弱瘦小,但,柳如玥却敏锐发现,如今的郁四姑娘,似乎没了往日的自卑和怯弱。 尤其是那双清亮而透出熠熠光芒的眸子,莫名就吸住了她的视线。 甚至,柳如玥自己都没发现,她冲着郁嘉宁说话的声音都柔和了不少,“郁四姑娘不必这样,我既是你的先生,自然会好好教你。” 郁嘉宁福身笑笑,“嘉宁谢过夫子。”随即又站直了身子,眼眸一转,看向郁清雯和陈思君,“柳夫子,时间到了,咱们现在就该上课了吧?” 柳夫子却摇摇头,“时候还未到,你们且先坐一会儿,看看昨日我教的文章。” 柳夫子沉稳的话音一落,郁嘉宁脸上便扬起了狡黠的笑容,“哦,原来时候还未到啊。” 郁嘉宁上扬的声线,叫南苑两位姑娘的脸颊更红了。 方才,她们怪她迟了。但如今,柳夫子却说时间未到。 不费吹灰之力,就戳穿了她们故意要刁难她的小心机。 郁嘉宁在心底笑了笑。 大获全胜! 第73章 短诗 第73章 短诗 时间一到,柳夫子便发给她们每人一份手稿。 郁嘉宁接过来一看,手稿上摘录的是曹植所写的一首短诗,名叫《赠丁仪》。 不同于《女诫》、《女论语》、《女训》、《女范捷录》这种教授女子言行准则、礼教规范的文章。 曹植这首短诗里,那几句“黍稷委畴陇,农夫安所获;在贵多忘贱,为恩谁能博”所透露出的感怀天下之情,就不是一般女子能够理解并体会的。 便是如今,柳夫子让大家将诗句读了几遍,也有好些金贵骄矜的姑娘,依旧不明白其中的韵味。 柳如玥神双眼似放空的望着窗外某个方向,道:“你们今日不懂,便明日再悟。若是明日还不懂,就后日再悟。” 虽说如今大夏国还是以男子为尊,女子多从旁陪衬。 但,在柳如玥看来,比起字斟句酌的才情,能从先贤诗文中哪怕得到一丝感怀天下的体悟才是最好的。 郁嘉宁不由认真看了柳如玥一眼。 怪不得上辈子的时候,京城里其它闺秀都会羡慕郁清妍和郁清雯了。 这位柳夫子虽是女儿身,但其心底怕是蕴藏天地丘壑,当真是比得上大夏朝最有名的书院里的夫子! 这样想着,郁嘉宁瞧着柳夫子的眼睛便愈发亮了一些。 感觉到一道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柳夫子收敛情绪,就看到一众学生之中,那位瘦小羸弱的郁四姑娘正看着自己。 郁四姑娘目光清澈透亮,像是最洁净的山泉。 好似有种能涤荡人心的能力。 柳夫子不由便朝郁嘉宁报以微笑。 柳夫子的笑容落入郁清雯的眼中,叫她心底愈发艰涩难受。 这个可恶的乡巴佬! 昨日出了风头,叫祖母对她改观不说!现在到了书院里,她竟一下子就赢得了柳夫子的赞许?! 想她这么多年认真钻研诗书,柳夫子对她都是淡淡的。 这乡巴佬何德何能,凭什么一来就能让柳夫子另眼相看? 不行,她无法跟郁清妍分出高下也就算了,现在,她决不允许自己被一个乡巴佬给比下去了! “柳夫子!” 郁清雯忽然起身,阴沉的目光锁在郁嘉宁身上,“今日的诗文,实在晦涩,咱们都不大懂,全都愁眉不展的思考诗文的意思。但是…… 我方才瞧见四堂妹神色轻松,想来是四堂妹已经读懂了诗文。不如,就让四堂妹说一说自己的见解,也让大家都开拓些思绪。” 郁清雯说完,还特地朝着郁嘉宁笑了笑,“四堂妹,你可不许藏着掖着,不告诉我们哦~” 那架势,那神色,仿佛她郁嘉宁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一般。 但,在座所有的人,却都知道,郁嘉宁根本连握笔写字都难。 还说说见解? 只怕是她根本就什么也没看明白,也知道自己看不明白,才会心大的在那儿坐着,傻乎乎笑着等柳夫子讲授呢! “清雯,不许胡闹。” 柳夫子立马蹙眉,神色似有些不悦。 便是一年未见,柳夫子也知道,这位郁四姑娘是读不懂这样的诗的。 清雯这不是为难人么? “是啊,二堂姐,你何必为难四妹妹呢?” 因为郁嘉宁而憋了一肚子气的郁清妍,终于替自己的好妹妹“帮腔”了。 “四妹妹学习诗书比我们都晚,你叫她拿了纸笔,将诗句一一抄写下来已经不错了,哪里真的能读懂了?你快别难为人了,你若是真的想知道诗句之意,不若我来简单说几句吧。” 多么善解人意的好姐姐啊,不过,郁嘉宁却将她这话里,明着贬低郁嘉宁,暗中抬高自己的小心思听得明明白白。 狡黠的双眼眨巴眨巴的,想想,待会儿她要如何戳穿这位好姐姐的伪装面纱呢? 第74章 说诗 第74章 说诗 然而—— “三姐姐,既然二堂姐这么想听我说道说道,可不好让她失望,我就说说吧。” 郁嘉宁站了起来。 藕荷色的身影,虽然瘦弱、娇小。 但她挺直背脊,却像一棵挺立的松柏。 郁清妍有些傻眼了,她这是真要上赶着让自己丢脸了? 也行吧。 还省得她出手了。 反正,待会儿她这个四妹妹出丑之后,她依旧能道明诗中之意,不妨碍她出彩。 而且,有了郁嘉宁的胡言乱语做陪衬,柳夫子肯定会被她的深刻体悟所惊艳的。 而另一边,郁清雯生怕郁清妍坏她的好事,赶紧就道:“三堂妹,既然四堂妹都起身了,你可不许再拦着她。” 却不知道,郁清妍也等着看郁嘉宁的笑话呢。 不过,郁清妍虽想看笑话,却还是要维护自己好姐姐的“人设”,脸色焦急而担忧着,“二堂姐……这……这不大好吧?” 郁嘉宁瞧着这一室的“姊妹情深”,嘴角往上轻轻一勾。 这些人,还真是能装。 “柳夫子。” 郁嘉宁不再看虚情假意的姐妹,目光流转,对上了柳夫子的眸子。 此次重回书院念书的机会,来得凑巧,但她却不想白白浪费。 这么好的夫子,她是真心实意想多学些知识。 她想得到柳夫子的认可。 所以,对这首短诗的体会,她不能说错。 郁嘉宁手心都有些冒汗。 重生之后,她还是第一次有些紧张。 柳夫子擅于观察,心思细腻,摆摆手,想让郁嘉宁坐下,这孩子第一天回来念书,可不能当头就是一棒,打击了自信心,往后想要再学得好,可就不容易了。 “这首诗确实要难一些,还是我——” 柳夫子正要自行解读短诗,但,少女坚定而带着一丝倔强的声音,在屋中清脆响起。 “柳夫子,还请让我说说愚见吧。” 郁嘉宁将手稿托在掌心,抿抿唇,认真道:“开头四句,‘初秋凉气发,庭树微销落。凝霜依玉除,清风飘飞阁。’写了秋日之景,萧瑟肃杀,颇为悲凉。 接着的四句,‘朝云不归山,霖雨成川泽。黍稷委畴陇,农夫安所获。’是写有了雨灾,田地被淹,农人的秋日收成就这样没了。” “没错,就是这样。” 兴许是柳夫子对郁嘉宁并没有抱多大的期望,所以,她能读懂这几句写景写实的诗句,柳夫子心中就很激动了。 一年未见,这郁四姑娘好像有点开窍了啊! 可是,旁边的陈思君却翻了个白眼,“这几句诗本就简单,只要是识字,都能读懂,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周围其他的女学生也跟着点头。 或许陈思君的话说得难听了些,但她说的却是实话。柳夫子给她们看的这首短诗,前面几句本就不难。 “过去我的教导,你们都忘了?”柳夫子听到她们的议论,眉头即刻就不悦的蹙在一起,严肃道:“郁四姑娘在说自己的见解,你们这样插嘴,哪里有对她的半分尊重?” 说完,柳夫子在心里摇了摇头。 这些侯门贵府的姑娘便是这样了…… 她们或许做诗写文章上面确有几分文采,但,有些最基本的同理之心和尊重之心,却很少瞧见。 这也是她今日会选这篇诗文的原因之一。 柳夫子想着,便和蔼的看了看郁嘉宁,示意她往后说下去。 第75章 不明 第75章 不明 郁嘉宁没有因为她们的议论而露出半分胆怯或恼怒。 她捧着手稿,依旧背脊挺直。 柳夫子在一旁瞧着,心里竟莫名有些触动,甚至,她都在心里想好了,不管待会儿郁四姑娘说成什么样,就为着她如今的坚定模样,往后她都会想法子好好教导她。 但,随着少女好听的嗓音继续响起,柳夫子的一双眼睛不断睁大。 “……‘在贵多忘贱,为恩谁能博?’许是这位诗人心中感慨,遇到这样的灾祸,百姓多困苦,但身居高位的贵人,大多却不能感同身受。 就像再接着的那句诗一般,‘狐白足御冬,焉念无衣客’,贵人有厚厚的白狐皮抵御寒冬,哪里能记得起那些尚且衣不蔽体的穷人呢?” “你,你!” 柳夫子激动不已,她是真没想到,郁四姑娘当真将这诗给读懂了! 没错,她就是想要告诉这些贵女,在她们能够衣食无忧的时候,天下间,或许还有很多命苦的人在受难。 她们从小养在深闺,有机会套车出门,不是参加这位夫人的宴会,便是参加那位小姐的聚会。 哪里有机会见到那些可怜人。 更别说遇到比自己弱的人之后,还能产生基本的同理之心和尊敬之心。 “可是,为什么啊?” 这不,一位姓范的姑娘就不明白了,“我们为何要记得那些人呢?” 他们穷苦,是他们天生命不好。 不过命不好也没事儿,他们不是还可以靠自己的双手,辛勤劳作,养活一家人么? 书里都是这么写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他们若当真窘迫成那样,肯定是他们自己还不够努力。 而且,她们哪里就是全然没有什么同理之心了,那同理之心说白了,不就是同情心么? 她们平日里套车出门,瞧见路边的乞儿,不也时不时会丢上一个两个铜板,可伶可俐他们么? 再说了,天下间多少穷人,数都数不过来,她们何苦要操心记着他们?根本就惦记不过来。 况且,惦记天下穷人的事儿,那是当今圣上,朝中百官的事儿,与她们这些闺中贵女根本就没有多少关系。 柳夫子今天选的这首诗文啊,到底还是差了点意思。 不若之前那篇“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的诗文来得有意境。 范姑娘一本正经说着,旁边有不少的女学生也跟着点头。 或许范姑娘的话说得难听了些,但,她们养在闺中又能做什么呢? 除了偶尔打赏几个乞儿,出现灾祸之后,到寺庙祈福诵经,便是她们能做的了。 其他的,她们也做不了。 真的没有必要一直惦念着啊。 “夫子什么时候说了要让你们一直惦念着了?” 少女笑着摇摇头,“说到底,你们还是没有明白柳夫子的用意。” 陈思君瞧不得郁嘉宁这副拿自己当回事的样子,呛声道:“那你又知道柳夫子的用意了?” 她除了将诗句原本的意思原封不动的说出来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 真不知道柳夫子为何高兴。 第76章 柳夫子的用意 第76章 柳夫子的用意 郁嘉宁摇摇头。 柳夫子哪里是想让她们惦念着穷苦之人,只不过是想让她们通过这首诗,下次听到别人谈论这种事情,或者见到这种事情的时候,能够有基本的理解和尊重。 而不是如同现在这样,一个个养在深闺的大小姐,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想当然就觉得那些穷苦的人,全都是他们的不是。 “我还在甜水村的时候,村里有个穷秀才。他读书刻苦努力,教他的先生说他有本事,或许能中个举人。但,一年冬天,雪特别大,压垮了秀才家的房梁,砸断了秀才娘的腿。 秀才家里就他和她娘两个人。他若进京赶考,一来一回至少一两年,老母亲独自一人,肯定活不久。所以,为了母亲,秀才放弃了读书,也放弃了科举,到现在都只是个看天吃饭的普通农夫。” 天降意外,打乱了秀才原本能够改变的人生。他为了母亲而没有进京,一生穷苦,这真的都是他的错么? “还有,我五岁那年,隔壁县出现过一次特别剧烈的地动。一夜之间,整个县的人几乎都被埋。便是有侥幸活下来的,面对地动而一夜萧条的故土,别说重建家园了,便是我离开甜水村的时候,那个县里都还有许多人吃不饱饭。” 那个县里的人,又是做错了什么呢? 还有她自己…… 郁嘉宁忍不住低下头,瞧着自己的一双手。 她来京城已经娇养一年了,但她的一双手上还是遍布伤痕。 那是她在甜水村做农活的时候,割伤、刺伤、扎伤、烫伤的痕迹…… 她本和她们一样,都是生下来便好命的娇小姐。 但是,老天跟她开了个玩笑,让她头十三年,受尽了苦楚。成了方才那位范姑娘口中,肯定是自己做得还不够好的穷苦之人。 可是,真的都是她的不对么? 十四年前,她尚且是个只会啼哭的婴孩,她又能做什么呢? 但,也是因着这一段经历。 让她明白,大千世界,很多人经历的事情,往往是旁人所想不到的。 你不知道他的过往和曾经,更不知道他背后的艰辛和努力。 就不要轻飘飘的只瞧了一眼,就高高在上的摆出贵人的姿态,可怜一只狗一样,可怜他、怜悯他。 因为易地而处,她们或许还不一定有哪些人做得好。 所以啊,别动不动就将自己看得极高,她们要知道,这世间的每个人都值得被尊重、被理解。 这才是柳夫子真正的用意。 “……” 郁嘉宁一番话说完,叫屋子里所有人久久都未反应过来。 便是下课之后,她的这番话传到郁老夫人耳中,都叫郁老夫人怔了一怔。 “这真是四丫头说的?” “确实是四姑娘说的。” 谭妈妈点点头。 先前,她听人说起,都着实吃惊,也不怪老夫人会诧异了。 不过,郁老夫人却很快回过神来,从紫檀雕花的圆木桌上端起一杯清茶,细细品了品。 “早上我是如何同你说的,这不,到那书院里走了一圈,就瞧出来了,这个四丫头啊,不是撞了大运,而是真的开窍变聪明了!” 居然懂得借用诗句,将自己过去在甜水村所受的委屈,丝毫不刻意的说出来。 还真叫她这个老婆子听到之后,心中都有些动容。忍不住,想要待她好一些。 “可是,老夫人”谭妈妈不明白,“四姑娘究竟是如何开的窍?” 不就前几天的时候,四姑娘都还是痴痴傻傻,傻不拉几的么? “我如何知晓。” 郁老夫人放下茶盏,眯了眯眼。 聪明了,便能用得上了。 能用上,对侯府就有利。 至于四丫头究竟是如何变得聪明了,她根本不在乎,也不想去知道。 自然,四丫头现在只是变聪明了些而已,并没有给侯府带来真正的好处。 所以,之前说的善待她,也就是说说罢了…… 第77章 开解 第77章 开解 做做样子就行了。 “你将之前庄子里送来的那副笔墨找出来,给四丫头送过去吧。” 她一把年纪了,笔墨放在她这儿也是无用。 谭妈妈应是。 郁老夫人这边有了动作,侯府里其他人自然也要跟着给郁嘉宁送些东西,表达对她过去悲惨经历的心疼和慰问。 郁衡挑了几本简单易懂的诗集。 嘉宁刚去书院,多看看书,对她有益。 这样看来,郁衡送的东西,还算是有心。 至于沈氏嘛…… 不过就是敷衍着,让她身边的流苏送了些她瞧不上眼,郁清妍也瞧不上眼的锦缎过去。 画棠瞧着那些颜色难看,花样老气的缎子,心中可憋闷着呢:夫人怎么这样啊! 郁嘉宁倒毫不在意,含笑着轻摇团扇。 沈氏能看在老夫人和父亲的份上,给她送来东西就不错了。 要知道,上辈子的时候,便是她后来嫁到了璃王府,成了尊贵的璃王妃,她的好母亲沈氏,也连一个铜板都没有送给她呢。 郁嘉宁摇着团扇,想到自己在书院里说的那番话,好看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虽然,她的确是借诗说人,控诉她过去所受的委屈,但,那些话落在沈氏耳中,只怕丝毫也引不起沈氏对她的怜惜和愧疚。 反而,沈氏应该只会觉得她不懂事,将这些陈年旧事说得人尽皆知,又让她丢脸了吧? 郁嘉宁自然是最了解沈氏的。 下午沈氏让流苏给郁嘉宁送东西的时候,沈氏那咬牙切齿的模样,简直是恨不得扑过来,撕烂了郁嘉宁的一张嘴!叫她永远也说不出话来。 想到这儿,郁嘉宁不禁失笑。 明明她同沈氏是亲母女,如今竟成了水火不相容的死对头。 天下间,只怕没有比这更好笑的事了吧…… “四妹妹,我能进来么?” 郁嘉宁抬头,衣衫颇为单薄的郁清妍,不知何时到了听风院的门口,正一手扶着门框,目光飞快的打量着她的小院子。 因为郁嘉宁不受宠的关系,听风院过去一直十分荒凉。 但如今,花房里送来了时兴的鲜花和盆栽,将听风院装饰一番,瞧着颇为温馨。 院里东侧一惯光秃的花架上,也铺满了紫藤花。花枝垂下,随风而动,好不诗意。 郁清妍的眼睛莫名有些发涩。 而最叫郁清妍眼红的是,郁嘉宁坐在花架下的石桌旁,石桌上是郁老夫人、郁衡还有沈氏送来的东西。 虽然郁清妍识货,一下就看出来,除了父亲郁衡送的东西用了心,祖母和母亲送的东西都很敷衍。 但是,郁清妍还是觉得自己的一刻心被深深刺痛了。 因为…… 这些东西,过去都只有她才会有的! 郁嘉宁这个乡下丫头,过去祖母和母亲根本都记不起她这号人,但现在,却送来了这么多东西! 她根本就不配!! 这一切,根本就应该只有她才能拥有!! 郁嘉宁这个小贱人,为什么偏偏要同她争,同她抢?! 实在是可恶! 郁清妍咬着唇,心中似有滚滚浓云翻滚。 她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四妹妹,真是厌恶极了! 然而—— 她再厌恶,再想让她消失,如今,当着郁嘉宁的面,还是不得不挤出姐妹情深的表情,快步上前抓住郁嘉宁的手,就柔柔的说: “四妹妹,今日你在书院里说的那番话,实在让我忐忑不安。我知道,你过去在甜水村受了很多委屈,心里肯定不高兴。所以我特地过来看看你,同你说说话,开解开解你。” 看她? 开解她? 郁嘉宁着实觉得好笑。 她郁清妍以什么身份来看她,开解她? 难道她不知道,当初就是因为她的存在,所以,阴差阳错之间,两个小孩互换,她才会经受那些苦楚么? 第78章 嫌弃 第78章 嫌弃 其实,郁嘉宁不是想让人将郁清妍送回甜水村。 当年郁清妍也只是个婴孩,两个孩子被交换的事儿,怪不得她。 而且,郁清妍在侯府多年,过惯了小姐的日子,赫然让她离开京城回到甜水村,无异于杀了她一般。 再加上永平侯府家大业大,也不是养不起她郁清妍。 可是! 既然如今她郁嘉宁回来了,郁清妍也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知道了当年的事情。 她不应该因为自己平白无故占据了别人的人生十几年,而感到愧疚和自责么? 永平侯府的一切本不属于她,沈氏和郁衡也不是她的亲身父母。 她如今还能以永平侯府嫡姑娘自居,已然很对得起她了。 她为何还不知足? 还要使出阴毒招数,将她还成那样? 夺走她父母的疼爱,姊妹兄弟的关心,甚至到最后—— 竟丧心病狂到,捏造证据,陷害她与人私通,谋害璃王,到死都要蒙受不白之冤! “……好妹妹,你可不要再难过了。” 郁清妍不知道郁嘉宁心中所想,还拉着她的手,说着虚伪漂亮的话。 郁嘉宁心里痛得厉害,也恨得厉害。 想到死前,她那个已然成形的腹中骨肉,被郁清妍生生扒了出来,她便再也无法让自己继续耐着性子,同郁清妍上演姐妹情深的戏码。 “哗啦……” 郁嘉宁果断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突然的动作,叫郁清妍不禁一怔。 是她的错觉么?她这个四妹妹怎么好像哪里变了。不如以前同她亲近了。 郁清妍眉心微敛,探究的问:“四妹妹,你怎么了?你当真因为过去的事情,要同我生分了么?” 若当真生气了,她也就咬着牙,出些银子,明个儿带着她到东市街买些漂亮的小玩意儿。 她这个四妹妹,她还是了解的。从乡下归来,没什么见识,多买几件小玩意儿,就傻乎乎的把什么都忘了。 还是能被她随意拿捏,放在掌心里玩弄! 可是—— “没有,只是你手心有汗,握着我不舒服。” 郁嘉宁淡淡说着,低头认真用帕子擦手。 好似有一种无声的嫌弃之感。 郁清妍尴尬得面上即刻白了一块。 但片刻后,擦完手的郁嘉宁,抬头目看向她,目光透亮得好似最澄澈的泉水。 郁清妍又疑惑起来。 方才这死丫头,真不是故意的? “三姐姐还有事么?”郁嘉宁不想再跟她废话了。 郁清妍脸上又绷起了笑容,拿出姐姐的架势。 “四妹妹你可千万不要再为过去的事儿不高兴了。你回府一年有余,还时常将那事情挂在嘴边,母亲该多难过啊,你听我说——” “没有,三姐姐你误会了。”郁嘉宁毫不客气打断她的话,“今日在书院,是那几位姑娘不能理解,所以我才说起儿时经历,不过是想让她们容易理解一些罢了。而且,我若是记得没错的话,常常将这事儿挂在嘴边的人……” 郁嘉宁嘴角忽然勾起,“三姐姐,好像是你吧?” 第79章 兵不血刃 第79章 兵不血刃 这便是郁清妍另一处高明的地方了。 在她的面前,郁清妍便拿了沈氏劝她,说她提起过去的事情,会叫沈氏伤心自责,还告诉她说,做女儿的是不能伤母亲心的。 她却傻乎乎的不懂,有句话说得好,“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她过去遭受的不公,若是她都不为自己争取,还有谁会替她讨公道呢? 她老老实实不说,郁清妍却掉头就到沈氏那边一次又一次的提过去之事。 郁清妍会掩饰假装,在沈氏面前,哭着说,她觉得对不起四妹妹,不若他们就让她离开侯府吧。 一次、两次,沈氏或许还会在宽慰郁清妍的时候,想到郁嘉宁,想起自己确实亏欠了她。 但次数多了,听得久了,沈氏心中难免会积压起愧疚之情。 再加上之后她被郁清妍陷害,而显得笨拙不堪,完全登不上台面,又叫沈氏心中产生的厌恶之情。 愧疚与厌恶。 两种情绪堆叠碰撞,到最后,沈氏自然越发痛恨郁嘉宁了。 这种兵不血刃的法子,实在是高明得很啊! 若非上辈子,她被郁清妍亲手害死,看透了她的真面目,只怕就是重活一世,都不一定想得出其中的关窍呢! “我,我……”郁清妍身体轻颤,脸上的笑容都僵了。 死丫头为何会这样说?她是觉察到什么了么? 郁清妍眼底的惊恐,叫郁嘉宁心情愉悦起来。 不过,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 郁嘉宁单纯的眼睛眨了眨,“三姐姐,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都不好了?我只是想说,我知道三姐姐你关心我、在乎我,才会时时在母亲面前提前那些事情。你待我好,我心里都是知道的。” “原来……是这样啊……”郁清妍长舒一口气。 这丫头说话一惊一乍,方才可吓得她心尖都跟着颤了颤。 不过,郁嘉宁却像是不愿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又道:“三姐姐,你不去看看谢家姑娘么?” 都两天了。 谢明月落水到现在,都过去两天了。 她一惯自诩同谢明月情谊深厚,怎么也不去看看闺中好友? 还是说,推郁嘉宁落水的念头,就是郁清妍有意无意告诉谢明月的。 出事之后,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也为了不让自己牵扯其中。 薄情寡性的郁清妍,当然不会选择此时上门,只会等到事情都过去了,再去看谢明月。 若是谢明月问起,她还会说,是她郁嘉宁闹得侯府不安宁,她实在抽不出身去看她。 让谢明月更是对她不喜。 郁嘉宁仿佛能看穿自己的目光,叫郁清妍心底很不舒服。 她微微侧过头,伸手撩着耳边的碎发,“这几天家里不是事情多么,我过几天就去。” 这套说辞,果然跟郁嘉宁预想的一模一样。 郁嘉宁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时候不早了,三姐姐请自便,我就先回屋休息了。” 说罢,郁嘉宁便径直和画棠一起回了屋子。 只留下郁清妍一个人,独自坐在这紫藤花架下。 郁清妍心里憋着一口气,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等回了自己的院子,即刻就砸碎了好几个茶盏。 “臭丫头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变得奇奇怪怪,实在讨厌!” “姑娘当心自个儿的手啊,可千万别磕着了!”南烟赶忙过来收拾,“四姑娘是什么货色,姑娘你又是什么样的身份。为这种人生气,实在是不值当的!” 南烟劝了好一番,又阴阳怪气的说了郁嘉宁许久,郁清妍的气才算顺了些。 “对了,昌宁侯府里,可有什么消息么?” 郁嘉宁提了一句谢明月,倒叫郁清妍上心起来。 第80章 是谁 第80章 是谁 “昌宁侯府从前个儿起就紧闭大门,谢绝见客,想来府中的情况应该不是很好。”南烟回话。 圣上当着百官,罚了昌宁侯月俸,让其思过。 放谁身上都不会好过。 “至于谢二姑娘……”南烟压低了声音,“婢子听人说,谢二姑娘可被谢侯爷狠狠罚了一顿,关在屋子里也不让出,还发了好大的火呢。” “自然是这样。” 谢明月性子急躁又骄纵,因为郁嘉宁,被谢侯爷责罚是小事,被全京城都知道她品行不端才是真正让她生气恼怒的大事。 谢明月平日就爱跟在姜玉梨身后,欺负人欺负惯了,见无人反抗,时间一久便觉得,好似被欺辱之人不反抗才是正常的。 可现在,那个一惯被讥讽嘲笑的可怜虫,忽然反击,还反击成功了,谢明月心里自然接受不了。 “那……姑娘,咱们是不是要抽时间去见见谢二姑娘啊?”南烟问道。 郁清妍眼底目光阴毒深沉,“去,为何不去?!” 此时的谢明月肯定是将郁嘉宁恨到骨子里了。 这人啊,一旦被仇恨蒙住了双眼,就特别容易做傻事! 等她见到谢明月,再无意间挑拨上那么一句、两句,何愁谢明月不会变成一把最锋利的尖刀,狠狠插进郁嘉宁的胸膛? 这么好的武器放在手边,不好好利用,不是浪费了么? 郁清妍嘴角勾起冷笑,“咱们明天就去。” …… 同一时间 侯府,南苑 郁清雯和陈思君正在二夫人陈氏面前,痛斥郁嘉宁的可恶。 “母亲,你不知道!那个贱丫头,嘴巴实在可恶!她当众讥讽思君不是侯府的姑娘也就罢了,她居然还说您比不上北苑的那个女人!” “我都听说了……” 陈氏面色阴沉似浓云,早上的时候她就都听说了。 陈家比不上沈家,一直都是扎在陈氏心中的一根刺。 今日她被这么个登不上台面的晚辈讥讽成这样,心里如何能好受。 郁嘉宁…… 陈氏右手捏紧,眸色阴沉,在心里将这三个字慢慢的念了一遍又一遍。 “母亲,平日里我们被北苑时时刻刻压着就算了,可她郁嘉宁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样说您,女儿实在气不过!” 郁清雯眉毛斜飞,怒气横流,像是即刻就要冲到听风院找郁嘉宁寻仇。 但陈氏眼底的阴沉,却逐渐消散,只留下了一片温和。 “你既知道她什么也算不上,就不必为此而烦心了。我一贯都是如何教你的?”陈氏温柔的看着郁清雯。 郁清雯咬唇,道:“母亲让我别管那些有的没的,只管好好在书院念书。” “你记得就好。”陈氏点头,慈爱摸着郁清雯的额头。 只要书念得好了,便什么都好了。 可是,郁清雯却鼓着腮帮子,“母亲!念书之事,女儿自不会耽搁,便是前几日,柳夫子都还夸了女儿文章写得好呢。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不能腾出手来,好好教训那个臭丫头!” 都被人欺负到脸上了,她如何能忍?! “住嘴!”陈氏面色一冷,眼底迸出寒冰利刃:“谁说咱们什么也不做了?我只是不想让你去做而已。” 她的女儿,往后可是要当人上人的! 可不能缠入这样的琐事之中。 郁清雯愣了愣,“母亲,你这是……” 陈氏紧了紧衣袖之下的拳头,“这些事,你不用操心,等着看就是了。” …… 巷子里的更夫,才刚刚敲响了三更的梆子。 披着一身黑色的斗篷,将身形隐匿于夜色之中的人影,忽然晃进了听风院,轻轻推开了郁嘉宁的房门。 “是谁?!” 第81章 找人 第81章 找人 在门口守夜的画棠,一听到门口的动静,立马打了个激灵,翻身而上,一把抓住黑衣人身上的袍子! 甚至来不及擦嘴边因美梦而流出来的哈喇子! 不仅如此,画棠还抓到了身边的食盒,高高举起,极其凶悍的盯着来人。 心说:若真是歹人,她就用这食盒砸晕了他!反正食盒里面,翠竹轩的吃食,她都吃光了。一点不心疼! “画棠,是我!是我啊!”红藕被画棠这副蛮横的样子吓得赶紧褪下斗篷帽子。 “怎么是你?大晚上的,你穿成这样来姑娘房里做什么?” 画棠眉头锁住,忽然福至心灵的想起说书先生讲过的一个故事。 家中婢子,深得主人家信任,却趁着大家都睡着了,深夜潜入,偷拿银子。 想着,画棠扯着嗓子就想吼—— 你是不是要偷姑娘的银子?!那可是能买好些个包子的银子啊啊!! 红藕都要给画棠的脑洞跪下了,立马捂住她的嘴。 什么偷拿银子啊!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呐客一即(那可不一定)……”画棠唧唧呜呜,说不清楚话。 “别闹了!”被吵醒的少女,光脚跑了过来,“是我让红藕过来的,画棠,你别把人都吵醒了。” “这下你该相信了吧?”红藕松开画棠的嘴,但手心里却有种诡异的濡湿感。 低下头,红藕发现自己手心里全都是哈喇子。 怔了一下之后,红藕坚强着,擦在了自己的斗篷上。 画棠被松开之后,十分不解的看了看郁嘉宁,再看了看穿着黑斗篷的红藕。 心里忽然就泛起一股子委屈。 姑娘是不是不喜欢她了。 上次跪祠堂的时候,姑娘就特地交给红藕别的差使。今天,姑娘又给了红藕特殊任务,还说都不跟她说一句! 因为觉得失去姑娘信任和喜爱,画棠整个人都陷入了颓样。那可怜模样,像是一天没让她吃东西似的。 郁嘉宁见状不由摇头,真是个傻里傻气的小画棠。 “我让红藕做的事,要爬山、要趟河,还要夜宿山间,食不定时。你若是不介意,下次就让你去。”郁嘉宁淡淡开口。 爬山、趟河、夜宿山间,画棠一点都不怕。但,一听到“食不定时”,向来贪吃的婢子连忙摆手摇头,“不用,不用!这样的差事,姑娘还是交给红藕吧。” 心里更想着:看来,姑娘是喜欢自己的!知道她最怕吃不饱,就不让她去。本来嘛,这种折磨人的事儿,交给红藕去做就对了! 画棠虽然没有把话说出来,但她的小眼神,还是清楚展现了她的心思。 红藕嘴角忍不住一抽,但瞧见姑娘朝着自己微微摇头,就没有跟画棠计较了。 “好了,让你查的事,都查得怎么样了?那个人,可找到了?” 红藕面色凝重的摇头,“到处都找遍了,根本没有他的踪迹。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姑娘,你们在说谁啊?” 红藕见郁嘉宁点点头,看向画棠,答说:“是陈老伯。” 第82章 陈老伯 第82章 陈老伯 “陈老伯?”画棠用手挠头,“你说的是那个在马房里当差,偶尔会替姑娘们赶马车的陈老伯?” “没错,就是他。”红藕点头。 画棠不明白了,“姑娘,好好的,你让红藕去找陈老伯做什么啊?”而且,陈老伯不是就住在城南的巷子里么,怎么会找不见人呢? “你可还记得两天前,我们从府里出发去永芳斋,却在路上耽搁了许久,迟了的事儿?” “婢子记得的!” “红藕打听过了,那天,从侯府到永芳斋一路上并无人闹事,更没有丝毫拥挤……” 郁嘉宁面色清冷,昏暗光线下,乌黑青丝如柔软的锦缎,将她巴掌大的脸,衬得如雪般寒气透心。 上辈子,自己一惯都怕出错,所以特地提前了两炷香出门。可即便如此,她们到永芳斋的时候,还是迟了。 而回府时,陈老伯说过,从永芳斋回侯府一般只要一炷香的时间。 所以…… “咱们诗会迟到,不是偶然,而是陈老伯在暗中动了手脚?!”画棠立马就想明白了。 郁嘉宁表情冷淡,“是啊,就是这样。” 上辈子,她落水回府之后,成了全府的笑话,更彻底被沈氏和郁老夫人厌弃,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想到这件事的不合理。 这辈子,罚跪、受赏,府里也是闹得沸沸扬扬。 若非她还记得这件事,只怕,两辈子,陈老伯都会被所有人遗忘了…… “可是,姑娘,”画棠抿着唇,“陈老伯在马房当差,平日里同我们少有往来,好好的,他为何要害姑娘啊?” “谁知道啊……”郁嘉宁虽淡淡回答,但她眼中却闪着隐隐的光亮。 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陈老伯之事,应该同这侯府里的那个人有关系。 “红藕,这几天你,多去他家附近还有他平日里爱去的地方找找,我想过不了多久,他应该就会出现了。”郁嘉宁吩咐说。 红藕认真点头:“姑娘,你只管放心好了,婢子就是日日夜夜守在陈老伯家门口,都一定会将他给找出来的。” 日日夜夜? 画棠脑中立马浮现出,红藕挤在破落院子的角落,吹着寒风哆嗦着没东西吃的场景。 还好姑娘没让她去,实在是太可怜了。 不过……画棠瞧了瞧红藕,要不明个儿她买几个肉包子给她吧? 郁嘉宁拍拍红藕的肩膀,“这几日辛苦你了。” “姑娘别这样说,婢子不辛苦。”红藕摇头。 能为姑娘办事,她如何会有怨言。 时候不早了,红藕重新穿上黑色斗篷,想趁着夜色深深,悄无声息离开。 但,红藕从屋子出来后,瞧着院子,莫名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红藕站在原地瞧了半晌,却始终看不出来。 “估计是夜太深了,眼花了吧。”红藕揉揉眼睛,扣上帽子就离开了。 等到红藕走远了,听风院里忽然冒出来一道黑色的身影。 那抹黑影窸窸窣窣在院子里捣鼓了一会儿,才足尖一点,踩着紫藤花架,消失在夜色之中。 黑影在京城的巷子里飞快穿梭,终于,停在了一处废弃的凉亭外。 听到有人回来,亭子里的人忽而开口:“怎么样,东西放进去了么?” 第83章 三宝 第83章 三宝 “……” 沈刺摘下脸上的黑色面巾,一脸无语的看着凉亭中的解然。 不就是一只小小的三花猫么,他至于么? 读懂了沈刺的眼神,解然立即走出了凉亭。 清冷的月光从天而下,一张包扎得如同猪头的脸,赫然出现在沈刺面前。 “敢情被爪的不是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解然挥着拳头控诉,自然,他的两只拳头也包成了大粽子。 沈刺忽然有些理解了。 堂堂正三品侍卫头领,走在大街上,那都是叫百姓闻风丧胆的存在,如今却败给了一只——小奶猫。 实在是,太丢人了! …… 夜里 郁嘉宁并没有睡得多安稳。 她一会梦到自己回到幼年,在甜水村里,被自己的养父养母当奴隶一般使唤。 一会儿又梦到回到侯府的那段时间,被所有人嘲笑讥讽。 再接着,她又来到了璃王府,又成了那个被下人们视作笨蛋的璃王妃。 “呜呜……呜……” 过去的经历,不断在梦中重演,郁嘉宁心里疼得难受,还忍不住嘤咛着叫了出来。 哭着哭着,脸颊忽然出现了一道温润的触感。 那东西,像是知道她内心的痛楚与挣扎,在她最难过的时候,伸出小小的舌头,在她的脸上轻轻的舔过。 那触感有些许扎人,叫郁嘉宁眉头不由拧紧。 感觉到她的难受,那东西立马就收起了自己舌头上的倒刺,不想让熟睡的少女再有丝毫的不适。 她迷糊着睁眼,就见到一团小小的东西,正趴在自己的面前。 熟悉的感觉,让沉浸在梦中的郁嘉宁分别不清真与假。 郁嘉宁不由得忘了自己在做梦了,只觉得好似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只有三宝在她身边陪伴的时光。 “三……三宝……” 郁嘉宁喃喃说着,伸手摸了摸听话又通人性的毛团,很快,就又睡了过去。 这一次,郁嘉宁睡得很踏实。 不过—— “啊啊啊啊!那,那是什么啊!姑娘!你快醒醒啊!你枕头旁边趴着什么东西啊!” 随着进屋准备伺候郁嘉宁起身的画棠一声震天巨吼,睡得再踏实的郁嘉宁,也被叫醒了十次八次了。 “怎么了?发生何事了?”郁嘉宁睡眼惺忪揉着眼睛。 她身边那个小小的毛团,也被吓得猛然跳到了被子的最深处。 呈现出进攻姿态,呲着牙不断“哈哈”叫着。 它这么一叫,惊恐万分的画棠便看清楚了。 哎呀呀!四姑娘的床上,长出来了一只巴掌大的小野猫! “三宝?” 郁嘉宁认出了它,自然眉头就拧在一起。 她本以为是梦境而已,没想到,三宝居然真的趴在了她的床边,如同过去那样,安慰着她,陪伴着她。 可是! 它怎么会在这儿? 郁嘉宁了解三宝的本事,力气大,身手快,便是深深的高墙它都能一跃而上,但是—— 郁嘉宁不觉得还不足月的它,当真能自己跑到她院子里来。 所以,是有人想了法子将它给塞进来的。 少女得出了结论,眉头就拧得更紧了。 ”画棠,你快到院子里的墙角根儿上绕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东西!“ 小丫鬟应声而出,不一会儿就挥舞着一封信跑了进来,”姑娘,还真的有!是一封信!“ 郁嘉宁将信一展,白纸黑字上清楚写着八个大字:东西送出,概不收回! 第84章 我不走 第84章 我不走 便是隔着信纸,都能感觉到下笔人的霸道之势。 少女眉心拧得愈发紧了,将信往床上狠狠一拍。 “什么东西送出,概不收回。我将三宝放在侯府门外,谁若喜欢便能随意拿去,怎么就是送还给他了!还偷偷让人深夜塞到我院子里来!” 简直胡搅蛮缠! 她过去怎么就没发现,那个人竟也会有这般泼皮无赖的时候! 可画棠实在不明白,“姑娘……人永芳斋主人又送东西,又送猫儿的,难道不是一片好心?况且,婢子瞧这猫儿通人性,与姑娘投缘,姑娘怎么就生这么大的气?” 同样的事情,若是放到其他人身上,估计没几个人会不高兴吧? 她们姑娘倒好,将送东西的人当做了仇人一般。 这是个什么道理? “那还不是因为送东西的人是——” 璃王殿下! 话到了嘴边,郁嘉宁到底还是将这四个字给咽了回去。 是啊,她反应过来了,画棠说得没错。 这个时候的她,跟璃王根本就是不认识的。 她不是璃王妃,他对她而言也只不过是个陌路人罢了。他送来这些东西,或许还真的没有过多的考虑。 她因为重生,带着过去的记忆和情绪,影响了她的判断。 或许,她真的不用草木皆兵,更不用担心仅仅因为三宝的存在,就和上辈子一样同璃王扯上关系。 只是…… 郁嘉宁瞧着尚且幼小的三宝,还是会不由想起在璃王府的那些痛苦经历。 她都不是过去的她了。 自然也不想再被那些记忆和经历所束缚。 所以…… 少女伸手摸了摸小毛团,喃喃道:“我还是让人送你出去吧。” “不行!!姑娘,你送它离开,现在它又回来了,说明你们之间——”画棠眼睛滴溜溜转得飞快,“有缘分!姑娘你不能这么无情!” “喵呜!” 三宝好似听懂了她们在说什么,立刻就用爪子扒拉住郁嘉宁的袖子,甚至整个身子都扑在了她的手臂上,用小小的牙齿勾住了她的衣裙。 每一丝毛孔都大写着:我不走! 郁嘉宁伸手轻轻拨弄三宝,有些无奈:“你松开,你不能留在这里!” “呜呜,喵!呜喵!”三宝委屈的呜咽着,不仅不肯松开牙齿和爪子,反而缠得更紧了。 郁嘉宁只觉头大,三宝何时变得如此难缠了? 这样想着,少女不由加大了力气,往三宝身上一推—— “喵呜!” 尖锐刺耳的声音猛然炸开。 小小的毛团,不知怎么飞了出去,撞到了旁边的花瓶架子。 架子晃荡起来上面的白瓷花瓶也跟着打转。 最终“哐当”一声跌落地上。 “喵呜!” 就砸到了三宝身上。 “哎呀!” 画棠心疼不已,赶忙将三宝抱起来,却发现手上一片血渍,“姑娘,它的右腿伤着了!” “我看看!” 上辈子三宝陪伴了她这么久,郁嘉宁心里到底还是关心它的。 检查一番,三宝确实伤了后腿,不过却不严重,养两日就能好。 “姑娘你伤了它,不能不负责啊!”画棠红着眼。 那语气,仿佛她是那种专门捡天真烂漫、少不经事的小姑娘来骗,最后却撒手离去的负心汉。 郁嘉宁无奈摇头,“那就留下吧。”然后,还不等画棠开心的叫出来,就又补了一句:“等伤好了就送走。” 第85章 收下,便好 第85章 收下,便好 画棠跺脚,“姑娘……您也未免太……” 绝情了吧? “喵呜!” 三宝像是又听懂了,小小的脑袋耷拉着,表达抗议。 郁嘉宁却坚定说:“你若是不愿意,那现在就将它送出去好了。” “别别别!”画棠连连摇头。 至少现在还能一起待两天呢! “小猫儿,你肯定很疼吧,待会儿我就给你包扎伤口……” 画棠抱着三宝慢慢走出了房间。 郁嘉宁将画棠心疼三宝的样子瞧在眼中,莫名有种往事浮现的既视感,心情不由得复杂起来…… 不过—— “小猫儿,你饿么?我上次还说给你准备小鱼干,只可惜时间太短,没来得及给你准备。要不然,我将肉包子分给你吧?” 郁嘉宁闻声嘴角不由抽了抽。 肉包子? 难不成,是昨晚画棠盘算着买给红藕的那些? …… 城西小院 春风拂过,竹枝摇曳。 沈刺从外面回来,肩上沾上了几片竹叶,抬手轻掸时,余光就看到院子的竹椅上,一名男子正闭目养神。 因为身子虚浮,男子面颊依旧带着几分病白,不过,却依旧掩盖不住男子身上出尘的气质和绝世的样貌。 “咳。” 男子虽没睁眼,却觉察到了沈刺的动静,“事情办得如何了?” 愣怔的沈刺猛的打了个激灵,这才回过神来,躬身禀告说:“主子,已经办好了,东西已经送进去了,而且,郁四姑娘也收下了。” “收下了。” 这三个字似带着一股暖意,男子清冷的面容上竟缓和了许多。 收下,便好。 男子睁开眼来,如深夜般黝黑的眸子里,闪烁着熠熠的光芒。 他本以为重来一世,占尽先机,什么事情都能更顺利一些才是。 却不想,他只不过是想提前些时日,给他心中的少女一些他觉得她会喜欢的东西竟然碰了壁。 而且,听着沈刺的话,他的郁四姑娘好似对他并无什么好感。 不过不打紧。 病弱的男子,脸上满是坚定。 他死过,又活了,自然知道珍贵的事物既已出现,便不能后退,不然便会如上辈子那般…… 故而这辈子,他什么也顾不得了,想了法子先将人给紧紧缠住才是。 这样想着,病弱男子又闭上眼,吩咐沈刺说:“继续留意着永平侯府的情况,你亲自去。” “……”沈刺面色犹豫,很想问郁四姑娘究竟有什么特别,竟能让主子这般重视。 还有,沈刺最担心的是,主子花这么多心思在郁四姑娘身上,可有为自己的身子考虑过? “主子,我……” “还有,”不等沈刺说完心中所忧,病弱男子又道:“解然出城去了龙泽驿,几日之后便会回来,你让人收拾一间厢房出来,余老先生就要来了。” “余老?余老先生?”沈刺惊愕不已,“主子,你说的难道是那位名满大夏,鬼手圣医,一根银针便能起死回生的余神医,余老先生?!” 若真的是这位余神医,那主子的病说不定就真的能有转机了啊! 第86章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第86章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接下来的几日,郁嘉宁都去了家族书院。 因着上辈子嫁入王府后,她闲来无事,只得看书打发时间;再加上这一世她打定了主意要跟着柳夫子认真学诗读文。 在书院里的表现,自然是比过去好上许多。 柳夫子本觉得她起点低,上次读诗通透,也只不过是因为儿时经历有所体悟罢了。 但这几天,郁嘉宁出色的表现和独到的见解,实在是叫柳夫子赞叹不已。 谁说郁四姑娘如朽木般不堪? 那只是人家过去还没开窍罢了! 如今开慧,进步飞速,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能赶上郁清妍和郁清雯了。 听到柳夫子这话,郁清雯都要气晕过去了。 这天下了课,柳夫子一走,郁清雯就直接和陈思君一起将郁嘉宁给拦了下来。 “四堂妹,你过去不是连字都写不好么?怎么现在不是对那首诗有见解,就是对这篇文有心得?敢情你过去都是装出来的么?” 这个问题不仅郁清雯想问,郁清妍也想问。 郁嘉宁这段时间的表现,实在是太诡异了,最要紧的是,这个臭丫头总是对她不咸不淡的,她都有些掌控不住她了。 这种感觉,叫郁清妍很不爽。 郁嘉宁却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只神色淡然的吩咐画棠替她收拾书本笔墨。 “二堂姐,圣人之言都说过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都有一年没有回书院念书了,你还拿我过去的状态来定义如今的我,未免有些……太落后了吧。” “你!你!” 郁清雯又一次被郁嘉宁给噎住,落后?这个丫头说她落后? 她不就是得了柳夫子几次赞扬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这手字,还不是如小鸡子抓过一般,歪歪扭扭,难看死了!”郁清雯气急,夺过郁嘉宁的手书,将她歪七扭八的字给众人看。 仿佛这样就能扳回一城。 郁嘉宁才不想跟她多费唇舌,只伸手将自己的手书拿了回来,“二堂姐说得是,我这手字确实写得不好,往后我会多多努力,争取早日改进,多谢二堂姐指点。” 郁嘉宁让画棠提好书盒,回头朝她们几个轻轻福了福身,“妹妹就先走了。”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潇洒离开。 仿若郁清雯的嘲笑、疑问、气话,对她而言,根本连一阵风过都比不上。 她们于她,完全掀不起半分的波澜。 被这般无视,郁清雯气得脸都红了,还什么多谢指点,呸,她什么时候要指点她了,真是可恶! “走了!杵在这儿还不嫌丢人么!”郁清雯气结于心,无处发泄,只能狠狠淬了陈思君一下。 而郁清妍站在原地,心里也觉得不对劲。 她这个四妹妹,当真是大不一样了。 聪明了、沉稳了。 没有以前那么好忽悠和蒙骗了。 不行。 郁清妍眉头紧锁,她必须得在这丫头变得更聪明之前,想法子将她给解决了才行! 她可不能让任何人挡在了她的路上! 不管是谁,都不可以! 想着,郁清妍便飞快回到院子里换了一身瞧着素雅简单的衣裙。 “姑娘,你这是……”南烟给郁清妍递来一双素面绣鞋。 郁清妍穿戴妥当,即刻就要出门,“走,带上帖子,咱们去昌宁侯府。” 她必须见见谢明月了! 第87章 帖子 第87章 帖子 但,如今的昌宁侯府却不如过去那般好近。 “姑娘!”南烟拿着拜帖回来,“看门的下人说,谢侯爷罚了谢姑娘闭门思过,谁也不让见。” “连我也不行?”郁清妍吃惊。 她同谢明月是手帕交,昌宁侯府同永平侯府隔得近,素来交情也不错,谢伯伯居然这般不近人情,连她也不让进。 想来这一次,谢明月肯定被罚得很严重了。 南烟点头,说:“可不是么!婢子打听了,除了闭门思过之外,谢侯爷还让谢姑娘吃斋念佛,算算日子,只怕都七八日没沾染荤腥了。” “知道了。”郁清妍冷冷点头,看来是没有机会挑拨几句了。 不过,听到谢明月过得不好,她倒是放心了不少。 按照她对谢明月的了解,受了这么重的责罚,这么大的委屈,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只是……不知道谢明月什么时候才能对郁嘉宁出手了。 “姑娘大可不必担心这个。”南烟眼底阴毒,“看门的下人还说了,昌宁侯府这两天就会派发谢侯夫人的赏花会帖子了。” 说是赏花会而已,实则是打着赏花的名义,向永平侯府赔罪。毕竟,当今圣上景宣帝都亲罚了谢侯爷,谢侯爷不能没有一点表示不是? 但,谢侯爷和谢侯夫人什么身份,自然是不会亲自向郁嘉宁道歉的。 最后,道歉这事儿肯定还是会落到谢明月身上。 而谢姑娘…… 南烟意味深长的看郁清妍一眼。 谢姑娘那脾气和性子,会乖乖听从谢侯爷和谢侯夫人的安排就有假了。 赏花会上,肯定会有好戏看的! “哦?”郁清妍瞬间来了兴趣,饶有趣味的搅着手帕,若真是这样就好了! 谢侯夫人的赏花会,她都有些等不及了呢! …… 过了两天,永平侯府还真就收到了昌宁侯府里送来的帖子。 南苑里,陈氏将帖子仔细瞧了一遍,对郁清雯说:“这是谢侯夫人的帖子,三日后,邀你去昌宁侯府赏花。到时候京城里有头有脸人家的女眷都会到场,你可要好好准备一番,不说光彩照人却也不能被旁人给比了下去,知不知道?” 陈氏说的这个旁人,自然指的是北苑的两位姑娘。 可如今郁清雯听到北苑就头疼,甚至,郁嘉宁简直比郁清妍还要让她头疼! “母亲你可不知道!那个乡下回来的臭丫头,现在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该有的长幼之序,该有的姐妹和睦,全都没有! 一张利嘴,伶牙俐齿,说起话来,如同棒槌! 实在是可恶、可恨、可憎、可恼!! “好了!”陈氏严厉起来,“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她那样的人,你根本不用同她一般见识。娘同你说,谢侯夫人的赏花会非同寻常,你可千万千万要规规矩矩的,到时候可千万别惹出些什么事来!” 郁清雯却没抓住陈氏这番苦口婆心的重点,“对啊,惹事!若是郁嘉宁那个臭丫头在谢侯夫人的赏花会上惹了事,出了丑,那该多好啊!” 祖母一向严厉,肯定会狠狠罚她的! 她哪里还能如现在这般,狗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第88章 对与不对 第88章 对与不对 “住嘴!” 对郁清雯素来慈爱的陈氏厉然一喝。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只管念书学诗,研习举止仪态,别落于北苑之后,更别叫旁人小瞧了便是。那些腌臜事儿,你别管,也别去想!” 好好的女儿家,成日想着阴谋算计像什么样子! 这些事,有她这个做母亲的来考虑就行了! “可是!”郁清雯想反驳几句,但陈氏却不容置喙的堵死了她的话:“就这样定了,你给我回去准备赏花会,这件事不许再说了。思君,陪清雯回去!” “是。” 陈思君立马就将郁清雯拽了出去。 二人走了一会儿,郁清雯就大力甩开了陈思君的手:“你放开我!你就只知道听我娘的吩咐!” 陈思君有几分无奈,她这个表姐就知道将气撒在她的身上。 但,寄人篱下,依靠陈氏过日子的她,不仅不能生气,还要耐着性子劝郁清雯:“我的好表姐,姨母对你好,难道你听不出来么?” 因为疼爱自己的女儿,所以陈氏不愿意让郁清雯去参与那些下作腌臜的事儿。 她却不一样了,只是一颗被人利用的棋子,所以,她在书院里讥讽郁嘉宁,同郁清妍争气,陈氏反而会觉得她做得对。 明明是同样的事情,却有了对与不对,赞同与不赞同。 陈氏是真的为了郁清雯好呢。 “可我觉得娘不该如此!”郁清雯轻咬嘴唇。 她不小了。 南苑和北苑的暗中较劲儿。陈思君的讥讽和暗中放冷箭。她都看得懂,心里也门清着呢! 更何况! 郁清雯想到陈氏,嫁到永平侯府之后,有哪一天不是暗中谋划盘算着? 如今她在侯府里,陈氏还能让她远离这些事情,但往后她出嫁之后呢?若遇到需要盘算谋划的事情,她却一点经验也没有,不就吃亏了么?! 所以—— “我不管!我受了那个臭丫头多少气,让我什么也不做,简直太窝囊了!”郁清雯咬着后槽牙,拔脚就往外面跑了出去。 “这……哎!哎!表姐!表姐!” 郁清雯跑得又急又快,陈思君根本拦不住她,只能颠颠跟在后面,看清楚郁清雯到底要做什么。万一真的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她也好说与姨母知道,让姨母能轻松应对。 郁清雯一溜烟就跑到了北苑郁平宴的房间外面。 郁衡被郁衡罚跪祠堂,让他想清楚究竟做错了什么,足足在祠堂里跪了五日才被放了出来。 郁平宴到底只有十岁,身子没有青年那般硬朗,出来之后都在屋子里瘫了两天了。 前前后后加在一起,郁平宴都有十日没有去应天书院念书了。 此刻,郁平宴半瘫在塌上,手里拿着同窗给他抄录的笔记,看了又看,却怎么也看不懂。 心气极胜的少年,不由得火气更大了! 真是坏事儿一件接着一件! 没能给那个臭丫头颜色瞧瞧就罢了,被父亲罚跪祠堂,一双膝盖肿得连路都要人扶,现在,他竟然连笔记都看不懂了!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郁平宴心里正气得不行呢,忽然间,窗外就飘来了“婢女”议论的声音—— 第89章 嚼舌根 第89章 嚼舌根 “听说了么,昌宁侯府的谢侯夫人都亲自给四姑娘下了帖子,请她三日之后去参加赏花会呢!” “知道了,知道了!整个侯府有谁不知道!咱们这个四姑娘啊,如今还当真不一样了呢!又是圣上亲赏,永芳斋主人送礼,如今又得了谢侯夫人的请帖!只怕要不了多久,就能赶得上三姑娘了也说不定!” “只怕不止呢!四姑娘像是撞了好运,好事儿一件接着一件,那运气,哪里是三姑娘可以比的……” 向来袒护郁清妍的少年,哪里听得了这些话。 将笔记一扔,也不管自己的膝盖疼不疼,猛然就攀着窗户挣扎着要站起来:“谁!是谁在那里乱嚼舌根子!” 还他的三姐姐都要比不上那个讨厌鬼了?! 呸! 那臭丫头不就一日两日风光罢了,怎么,还真将自己当人物了? “出来,都给我出来!”郁平宴怒然呵斥。 但,窗户外面除了几支花枝颤了颤之外,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郁平宴叫自己的小厮去打探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厮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后就将这段时间郁嘉宁在书院念书得了柳夫子称赞,也不怎么爱搭理郁清妍的事儿都说了出来。 “真是可恶!” 郁平宴自己受罪也就罢了,三姐姐可是从小护着他长大,对他而言近乎半个娘亲一般的存在。 他怎么能允许有人欺负到他如同月光一般美好的三姐姐头上。 郁平宴狠狠一握拳,“谢侯夫人的赏花会是吧?好,我记下了!” …… 时间过得飞快。 转瞬就到了去昌宁侯府的日子。 听风院里,画棠正给郁嘉宁准备要穿戴的衣裳首饰。 阿凌被发卖之后,她和红藕就成了这院里的大丫鬟。 如今端着大丫鬟的架子,画棠指挥着婆子婢女挑出好几件衣裳首饰,只觉自己好不气派! 画棠还偷偷到库房里,挑了几件永芳斋送来的,并不十分惹眼的衣裙出来。 一番比较之后,还是永芳斋的东西好。 画棠眼睛转了转,将衣裳递到郁嘉宁面前,“姑娘,咱们今天穿这个吧,这个好看!” 郁嘉宁看了一眼就认出那是用尚好的雨丝锦做成的裙子。 雨丝锦是蜀锦的一种,蜀锦向来就稀罕着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用得上的。 “是永芳斋送的?”郁嘉宁猜了出来。 “姑娘就是姑娘,什么也瞒不住你。”画棠羞赧着点头,“可是姑娘,咱们今天去昌宁侯府,别说三姑娘了,就是南苑的清雯姑娘都会打扮得光彩照人的,咱们实在是不能穿得太寒酸了啊。” 画棠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了指郁嘉宁过去的衣裙。 和永芳斋送来的一比,真的没眼看! 郁嘉宁摇了摇头。 画棠见状,喃喃道:“那婢子将这裙子拿回去放着了。”说罢脑袋往下一垂,幽幽转身,瞧着好不可怜。 郁嘉宁知道画棠是真心为她好,便是雨丝锦的衣裳,也是一片淡淡的素色并不打眼。 “好了,就穿这件吧,你选了这么久,自然是好的。”郁嘉宁叫住画棠。 她虽想同那个人划清界限,不沾上丝毫关系,却也不能因为一个这辈子还未照面之人,就伤了画棠的心。 果然,画棠一听就笑了起来:“真的?” 第90章 串通 第90章 串通 收拾妥当,郁嘉宁带着画棠就出了听风院,往侯府大门而去。 郁老夫人早就让人来传了话,让她们三位受邀的姑娘一同乘马车去。 主仆二人才走了几步,郁嘉宁远远的,就瞧见红藕急急忙忙往她这边跑来。红藕额头上满是汗,脸色也十分凝重,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画棠,红藕陪我去昌宁侯府就是了,你留在听风院好好照顾三宝。”郁嘉宁浅浅说。 画棠虽衷心,但性子还是有些急躁。 红藕要说的事儿只怕不简单,她怕画棠一惊一乍的,打草惊蛇。 为了不让画棠起疑心,郁嘉宁眨眨眼,特地又说一句:“三宝那小家伙伤口好全了,就在院子里横冲直撞、张牙舞爪的,你得留下来将它看住了,不然,若是碰到撞到什么精贵的东西就不好了。” “嗯!姑娘你放心,我一定将它好好看着!”画棠不疑有他,只觉得姑娘看得起她,才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了她。 小丫头脆生生应下之后,便即刻转身回听风院。 等到画棠走远了,郁嘉宁才扶着红藕的手臂,压低了声音问说:“让你找的人,有消息了?” 红藕惊了,姑娘也太聪明了吧,这就猜出来了? “有消息了。” 郁嘉宁朝她眨眨眼,“边走边说吧,小声些,别叫人听到了。” …… 画棠回到院子里,就扯着嗓子唤三宝:“三宝!小猫儿!你在哪儿啊?!” 可是,她唤了一圈又一圈,却始终没有声音搭理她。 画棠觉得有些不对,赶紧跑到她专门给三宝做的猫窝旁一看—— “糟了!三宝不见了啊!” …… 红藕找了个理由,说天气渐热,让后面跟着的婆子、婢女都往后退了几步。 确认她们听不见之后,红藕才神色凝重道:“姑娘,婢子昨晚在陈老伯城南巷子里的家外面瞧见了二夫人的人!他们在陈老伯家门外边等了一会儿,婢子就瞧见陈老伯回来了!” 陈老伯消失许久,但,二夫人的人一出现,他就回来了,这其中肯定不是巧合这么简单。 郁嘉宁眼瞳微凝,她果然没有猜错,陈老伯还真是二婶的人。 本来从永芳斋回来之后,她还觉得陈老伯是郁清妍的人。 郁清妍不仅撺掇了谢明月,还安排了陈老伯故意让她迟到,成为贵女中的一个笑话。 但,这几天细细回想,郁嘉宁却发现不对。 马房是由侯府管家直接打理的,而侯府管家又是郁老夫人亲自选派的人。 郁清妍或许能接着姐妹之便,故作好意的往她院子里塞来一个阿凌。 但要她瞒着郁老夫人,收买了掌握侯府大小事务的王管事,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王管事在侯府管事多年,哪这么容易就被一个姑娘收买了?再说了,她郁清妍现在就是再受沈氏喜爱,也是一个会嫁人的姑娘。 王管事卖郁清妍这个面子,能有多大的好处? 但陈氏就不一样了。 虽然永平侯的爵位在郁衡身上,但,如今真正在军营里的却是郁永。 王管事坐在侯府管家的位置,看多了人情世故,心里自然清楚,这永平侯的爵位在谁身上,或许没有军中实权在谁手中来得更重要。 王管事或许想博上一博,为自己换来一个更好的前程。 不得不说,王管事这比赌注,下得还真没错。 上辈子,她虽嫁入了璃王府,但后来没几年,她的兄长、姐姐、弟弟,下场都无一例外的凄惨。 过去她光顾着伤心和感叹,没想到其中的不对。 但她现在却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不管那些是不是南苑的手笔,但,陈氏串通王管事让陈老伯给她使绊子这事儿,却是实打实的! 清冷的少女,勾起冷笑:她当然不会放过他们的…… 第91章 赴会 第91章 赴会 说着话,郁嘉宁很快就到了。 侯府门口停了三辆马车,每位姑娘各一辆。 而沈氏作为永平侯夫人,今天也是受邀要去的。 谭妈妈上来说:“四姑娘,你年纪最小,长幼有序,马车排在两位姐姐后面,末尾那辆就是了。” 郁嘉宁眨眨眼。 她过去出门,都是坐最末尾的马车。 但此刻谭妈妈却特地解释一番,就说明,到底还是景宣帝的亲赏有用啊! 这段时间里,是没几个人敢在明面上随意招惹她了。 “多谢谭妈妈。” 郁嘉宁笑着点头,带着红藕就往末尾的马车走去。 走到了马车跟前的时候,郁嘉宁的步伐却定住了。 红藕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陈——”老伯! 郁嘉宁用力握紧红藕的手,将后面两个字给堵了回去。 陈老伯早就候着了,见她和红藕走来,立刻拿了脚放在地上,朝她笑说:“四姑娘,这样就好了,可以上了。” 郁嘉宁瞧着陈老伯,眼底情绪淡淡。 谁能想到,这样质朴的面容之下,却是藏了坏心思的。 郁嘉宁收好情绪,扶着红藕就上了马车。 人都齐了,永平侯府的马车便晃晃悠悠的朝着不远处的昌宁侯府而去。 …… 马车里 红藕还没缓过神来,她用手指着外面的陈老伯,压低了声音道:“姑娘!陈老伯他,他怎么来替你赶马车啊!” 他之前就故意害过姑娘一次,接着便消失不见,时隔多日再次出现,肯定带有任务。 郁嘉宁平静点头,“我知道。” “可是——” 红藕不明白了,既然都知道陈老伯不安好心了,姑娘为何不让人将他给捉了,严厉拷问之前的事儿?还像没事人一般,放心让陈老伯驾车。 郁嘉宁闭上眼,抬手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捉了就能问出来了么?” 拿人要拿赃!那只是她们的推断而已,没有证据。 况且…… 穿着素色衣裳的少女,撩开帘子,看了一眼街上热闹而简单的景致。 今日她去赏花宴,应该不止陈氏一个人想出手吧? 谢明月、郁清妍…… 一张张脸在郁嘉宁眼前浮现。 红藕即刻就明白了,“姑娘,这是鸿门宴啊!要不,我们找个理由不去了?” “不成,”郁嘉宁眼神坚定,摸着手上的素银镯子,说:“一定要去。” 她要去见见她的长姐。 昨天,门房给她递了信,长姐写信告诉她,说她已经听说了这些天的事情,实在担心她。长姐在婆家不好随意回府,只能借着谢侯夫人的赏花会见见她,说说话。 长姐是上辈子待她最好的人。 柔和娴静、温柔如水。 这世间所有美好的词语,都能放到长姐身上。 可偏偏如她方才回想的那般,长姐在她出嫁后半年,竟然莫名其妙投了井。 而长姐的婆家,陶府,只给出个长姐醉酒失足,跌落枯井的说辞。 但郁嘉宁却清楚知道,长姐外表瞧着柔弱,却唯独在饮酒这件事上,颇有造诣。 不说千杯不醉,却也能,饮酒如饮水。 长姐的死实在蹊跷! 她既重生了,就定要借着此次的机会,见到长姐,提醒她几句。 而且…… 郁嘉宁沉了口气,眼底泛着幽幽的光。 上次在永芳斋,她能让要害她的谢明月自食其果,那么这一次,不管谁要害她,她自然也能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四姑娘!昌宁侯府到了!” 第92章 不值当 第92章 不值当 因着谢侯爷和谢侯夫人的特地吩咐,昌宁侯府今日举办的这场赏花宴实在是花了心思的。 皓白的梅花、明黄的迎春、清雅的兰花、粉白的桃花叫人眼花缭乱,还有各种名贵的垂丝海棠、一串花红、虞美人、含笑花、美人蕉往各处那么看似不经意的一摆,都会叫受邀参加之人不住称赞。 不过,虽然园子里热闹得就像富贵人家的寻常聚会,但,到场的千金贵女、侯门夫人心里都清楚着,谢侯夫人的这场赏花会,并非单单是为了赏花。 而是为了给郁四姑娘和永平侯府赔个不是,让永芳斋那件事儿有个了结。 虽然景宣帝罚了姜湛和谢润两位侯爷,但,姜侯爷的哥哥到底是当朝驸马,姜玉梨毕竟有个当郡主的表姐。 所以,赔礼道歉这事儿,到底还是落在了昌宁侯府的头上。 赏花宴到场的人很多,其中不乏身份贵重的夫人、小姐,但,谢侯夫人全然没有心思同她们打交道,目光时不时就朝园子门口看去,心里只想着:这永平侯府的人究竟何时才到? 那些夫人小姐瞧见谢侯夫人面色不佳,也都知道她是没心情同她们说话的,所以也便识趣儿的三五结伴同行,猜想着等到这场赏花宴真正的“主角儿”,郁四姑娘来了之后,会有怎样的事发生。 “夫人,”正想着,园子外面就有小厮跑进来通传,“永平侯夫人到了!” 沈氏走在前头,后面依次跟着的是郁清妍、郁清雯,而郁嘉宁则站在了最后。 “来了,来了!人来了!” “终于到了!” 好奇的、八卦的、炙热的目光,全都往园子入口扫去。 沈氏被这些目光瞧得一僵,但很快,沈氏脸上就扬起和善的笑容,领着三个姑娘快步朝谢侯夫人走去。 “谢夫人,许久未见,最近还好么?怎么瞧着你清瘦了不少?”沈氏熟稔的同谢侯夫人攀谈起来,一个字也没有提永芳斋的事儿。 在沈氏看来,谢郁两家本就离得近,谢明月和郁清妍又是从小的手帕交,再加上这些年两家的往来情谊,就不该为了郁嘉宁和谢明月之间的小小摩擦,就把将两家的关系闹僵了。 实在不值当。 所以,沈氏同谢侯夫人还是如往常一样客客气气的,像什么事儿也没有一般。 谢侯夫人也是个明白人,即刻就明白了沈氏的心思,心里实在感动,赶紧看向郁嘉宁。 “嘉宁啊,之前你同明月之间有些小小的误会,你们都还是两个孩子,闹也闹过了,罚也罚过了,就看在咱们两家的情谊上,明月向你赔个不是,咱们这事儿就过去了,行么?” 说着,谢侯夫人还将谢明月给拽了出来,“明月,来,好好同你嘉宁妹妹配个不是。” 而沈氏也将郁嘉宁给推到了前面。 郁嘉宁抬眼,就看到了谢明月。 因为谢侯爷禁足惩罚,才不过十日的光景,谢明月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而她身上的衣裳,或许是来不及做新,瞧着松松垮垮的,不怎么精神。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得意劲儿? 第93章 慷他人之慨 第93章 慷他人之慨 谢明月咬着自己的唇,再咬了咬自己的唇。 脸色灰扑扑的,像是残兵败将。 郁嘉宁嘴角微微往上勾了勾。 但她这几乎叫人看不清的浅浅一笑,却激得谢明月太阳穴突突跳得生疼! 这个死丫头,一定是在笑话她呢!! 素来高傲的谢明月,哪里能受这样的气? 一想到自己要向这个从乡下回来的臭丫头道歉,一看到她那张叫人忍不住作呕的脸,她怎么样也说不出来那些道歉的话。 两个姑娘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气氛好不尴尬。 谢侯夫人眉心拧在一起,伸手轻轻推了推谢明月,又催促起来:“明月,你这孩子愣着做什么啊?” 可谢明月还是死死咬着嘴唇,一个字也不肯说。 气氛愈发尴尬起来。 沈氏见状,即刻就又笑着对谢侯夫人说:“哎呀,明月这孩子我是知道的,她一直都是个腼腆的孩子,要不然就算了吧。” 本来就只是两个孩子之间的小矛盾,根本不用闹成这样的! 更何况。 “嘉宁她肯定也不会放在心里的。”沈氏笑着看向谢侯夫人,语气是那般笃定,“这事儿啊,就有我替她做主了,她是不会责怪明月的!” 郁嘉宁好看的眉毛抖了抖,抬眼瞧了一眼自己这个所谓的母亲。 差点被谢明月推下湖中的是她,差点被谢明月和姜玉梨害得名声尽毁的是她。可现在,沈氏居然连问也不问一句,就说她不会责怪谢明月了? 她还没见过,这样会慷他人之慨的人。 别说郁嘉宁了,就连谢侯夫人听到沈氏这句话,脸色都不由一惊。 但,沈氏都这样说了,谢侯夫人自然就赶紧顺着台阶往下走,说:“既然如此,那咱们可就说定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明月,你还不快快谢过永平侯夫人!” “哎呀,不用的,都是看着长大的孩子,不用这样。”沈氏又客气说。 谢侯夫人却坚持着:“不行,明月她确实有错,哪能什么也不说。” 永平侯夫人不知道为什么大度成这样,根本就一点也不计较,但如今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她不能让昌宁侯府落下丝毫口实。 众人在旁边瞧着,心里多少都觉得有些无趣。 本以为能看到一场好戏呢,两位侯夫人你敬我一句,我敬你一句,就将事情给解决了? 未免也太……平淡了些。 她们都还没嗑几颗瓜子儿呢。 沈氏和谢侯夫人都说成这样了,而谢明月到底还是有些不情不愿的。 虽然不用向郁嘉宁这个臭丫头道歉了,可她还是觉得丢脸。 谢明月连连挪了好几步,才堪堪挪到了沈氏的面前,一张嘴动了又动,才终于挤出了几个字来:“永平侯夫人,我——” “你不用向我道歉了,”谢明月话还没说完,“被迫原谅”的郁嘉宁却忽然抬高声音说,“我若是想要你的一句道歉,就不会在你原本打算推我落水,却反而掉下去之后,还跳下湖中去救你了。” 第94章 头又疼了 第94章 头又疼了 在永芳斋里,除了她之外,再没有任何人能够救下谢明月。 那种情况下,别说是要谢明月向她说几句道歉的话,为了能活命,让谢明月叫她一声姑奶奶,谢明月都会眼睛也不眨一下的说出来吧? “而且……” 郁嘉宁眨眨眼,看着谢明月因为别扭和不愿意,而不断搅动着手中的绢帕,又补上一句: “我看得出来,谢姑娘心里似乎对我抱有敌意,这种情况下就算真说出一句抱歉,也不见得是真心实意的。所以,谢姑娘不说就是了,不用这般勉强自己。” “!” 众人闻声一愣,郁四姑娘也太敢说了吧?! 她们也都不是傻子,在旁边瞧了这么久,谁没看出谢家姑娘脸上的不情愿啊? 可,就算所有人都知道谢明月不乐意,碍于人情世故,是没有人会这样直接说出来的。 唯独一个郁嘉宁。 “你!!” 被人毫不客气点出心中想法,谢明月心里恨急了,这丫头,怎么就这么的难缠和讨厌! 可郁嘉宁像是一点也看不出谢明月眼中的不满与痛恨,还笑着摆摆手,补上一句:“好了,你也不用特地谢我。我可没有要帮你意思,只是,你这样别扭着来同我说话,我也觉得别扭。” 这下,众人彻底呆住了。 谢?郁四姑娘言语间丝毫不给谢姑娘留面子,谢姑娘没有同她争吵起来就算好了。怎么可能有想要谢她的意思? “郁嘉宁!” 谢明月忍不住了,死死攥紧了拳头,大声道:“因为永芳斋的事,我已经被我爹罚了禁足和食素,这些还不够么?你非要这样得理不饶人,非要让我哭着、跪着同你道歉,你才会觉得开心么?” 她从小到大何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自己的狼狈展露出来?她究竟还想怎样?! “我什么时候说了要你哭要你跪了?”郁嘉宁眉毛往上一挑,像是吃了一惊,“我都说了,你不愿意就别勉强自己。况且,永芳斋之事的对与错,没有人不清楚。既然事情已然澄清,你道歉与否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已经得到了整个大夏国最尊贵之人的肯定,哪里还用在乎其他人会如何想? 更何况。 郁嘉宁淡淡看了一眼旁边的谢侯夫人,“永芳斋之事,说到底只不过是你、我还有姜玉梨的小矛盾罢了。你若真的有心想要道歉,什么时候说不行?非要特地搞出这么大的架势,请来这么多的人,当着所有人的面,让你同我道歉?” 不就是故意将事情给放到众人面前,让她不得不顾全“大局”,分清“场合”,“识大体、懂进退”的接受道歉,成全了昌宁侯府的脸面么? 别说谢明月此刻,丝毫没有悔过之心。 便是谢明月真心实意道歉,她也不愿意接受这种,被人按着脑袋不得不原谅他人的刻意安排! 所以,还真是不好意思了,她今天还就不愿意全了他们昌宁侯府的脸面了! “郁嘉宁,你在说什么?!” 沈氏闻声面色大怔,十分抱歉的看向谢侯夫人,道:“谢夫人,你也知道我这个孩子是从乡下回来的,不懂这些人情世故,你,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本来她都和谢侯夫人说好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别伤了两家人之间的和气! 现在倒好! 这个四丫头! 沈氏头又疼了! 第95章 太蠢 第95章 太蠢 简直是个刺头! 光是瞧着都叫人浑身难受! 沈氏冷脸没个好气的对郁嘉宁道:“你还不快点向你谢伯母和谢二姑娘赔个不是!” 那语气,那神态,仿佛她做了多么伤天害理之事一般! “呵。” 郁嘉宁眨眨眼,更觉好笑了。 别人家的女儿若是受了委屈,当娘的,肯定都会拿出十二分的力气同人争辩。 而她,不过是想为自己挣得一份该有的尊重,和人与人之间该有的真诚,将谢侯夫人的“心思”说出来,怎么到了她的生母哪里,全都成了她的不是了? 再说了,就算指有所长,在侯府里,沈氏不能一碗水端平,可如今她们到了外面,沈氏竟将所有过错都算到她的头上,未免也太拎不清了吧?! “母亲!”郁嘉宁声音蓦地抬高几分,“我是从小在乡间长大,不大懂京城的规矩,可是我也知道错了就是错了,难不成到了京城这样讲究规矩的地方,却连最基本的对与错都不关心了么?” “你给我住嘴!” 沈氏听得郁嘉宁一口一个“对与错”,太阳穴突突跳得生疼。 她究竟知不知道,她越是将是非对错挂在嘴边,越是叫谢侯夫人下不来台? 她为了自己争一口气,而让谢郁两家的关系从此闹僵,她到底有没有替永平侯府考虑过? “母亲你错了!”郁嘉宁看着沈氏深深摇头,“没有替永平侯府考虑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谢明月和姜玉梨污蔑她的时候,被人嘲笑的,可不止她一个,还有整个永平侯府。 当日在朝堂之上,谢侯爷可没有顾念两家之间过往的情谊,而“嘴下留情”。 沈氏难道忘了,谢侯爷谢润同姜湛一起,当着百官的面讥讽父亲郁衡之时,是何等的威风凛凛? 哦,他们当初不知事情真相,耍了威风,将永平侯府当成笑话讥讽,现在就连一句真心实意的道歉都不想说,就要拿了所谓的“世故人情”让她顾念情谊,将事情轻轻放下? 这已经不是通晓人情世故了,而是,被人蹬着鼻子上脸欺负,还在这儿瞎讲究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太蠢了!! “你,你、” 沈氏被郁嘉宁噎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站在旁边的谢侯夫人,面色也立刻变得不好。 她实在没想到,一个乡下丫头,竟然能将事情看得这般通透,还什么也不怕的将其中的关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全都说了出来。 她飞快环视四周,发现到场的贵女、夫人听了郁嘉宁这番话之后,目光都变了。 至于郁嘉宁,还是那般神色淡淡,“方才我便说了,凡事不要勉强。我瞧得出来,现在应该没几个人想瞧见我,那我就自己走远些好了。” 沈氏和谢侯夫人嘴角一抽:她竟还有一丝自知之明。 可是,便是郁嘉宁识趣的带着红藕离开了,这里的气氛还是尴尬极了。 尤其是一开始想要将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沈氏和谢侯夫人,除了尴尬着互相看了看之外,实在憋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 但谢明月却不同了。 郁嘉宁不给她面子,当众叫她难堪,还叫她的母亲都下不来台! 她一双眼睛里,立马就淬上了弄弄的恨意! “花绵!” 谢明月毒蛇一般的眸子,死死锁在郁嘉宁渐渐离开的背影之上,幽幽问道:“之前让你准备的东西和人,都准备好了么?” 第96章 长姐 第96章 长姐 花绵眼底也泛起了幽幽的光芒,“姑娘放心,都安排好了,只要姑娘的一句话就能行动了。” “那还等什么?开始吧!”谢明月用力攥紧拳头。 郁嘉宁! 这都是你逼我的! …… “红藕,你看到长姐了么?” 郁嘉宁带着红藕离开之后,第一时间就想要找到长姐,郁婉如。 郁婉如既然派人送了信给她,就肯定会来昌宁侯府的。可她都将昌宁侯府的园子找了两遍了,还是没有瞧见郁婉如的身影。 一想到上辈子长姐死得不明不白,郁嘉宁甚至担心起来,长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了?哪里有半分她这段时间的冷静和淡然。 红藕不知郁嘉宁的担心,只宽慰她说:“姑娘,你别担心,大姑娘或许是在路上耽搁了也说不定。” 京城里这些豪门宴会,偶尔有人迟到也是常事,姑娘不用这样担心的。 郁嘉宁拧眉摇头,“你不明白。” “姑娘,我都明白。”红藕却语气认真。 四姑娘从甜水村回到侯府之后,只有大姑娘是真心待姑娘的。 老夫人和沈氏因为郁嘉宁常常犯错,心里都后悔将四姑娘接回来了。而侯爷又忙于公务,很少关心姑娘回府之后到底过得好不好。更别说五少爷郁平宴了。 至于三姑娘…… 虽然府中人人都说三姑娘善良又和善,但,恕她说句僭越的话,她总觉得三姑娘瞧着四姑娘的眼神里,似乎藏着一股子不易察觉的阴狠。 仿佛善于伪装的猛兽,躲在草丛中等待时机,准备猛扑上去一口咬碎猎物的喉咙! 整个侯府,只有大姑娘是不求回报的对四姑娘好。就算出嫁之后,一听到四姑娘的消息,就会想法子来参加赏花宴,同自己的妹妹说说话。 这样的心意与情谊,四姑娘肯定是珍惜的,所以才会因为关心而紧张失了方寸。 “嘉宁!” 这不,红藕才刚刚把话说完,不远处的一片粉白的桃花林中,两道熟悉的身影就飞快朝她们走了过来。 郁婉如许久未见自己这个妹妹了,心里有太多话想问她。 甚至都来不及寒暄几句,郁婉如就直接拉起了郁嘉宁的手,前后左右的将她仔细打量起来。 “你怎么样了?你到永芳斋湖里救人,可有受到风寒啊?那湖底也不知有没有怪石,你身上可有磕着碰着啊?” “还有,谢姑娘和姜姑娘之前污蔑你,你心里应该很难受吧?长姐在这儿,你要是心里又什么不舒服的,你就跟长姐说,我都会好好听的。” 郁嘉宁:“……” 永芳斋之事也发生了十数日了。 有人诬陷她,有人责问她,有人夸赞她。 却始终没有一个人,像长姐这样,心疼她、担心她,关切的问上一句,她有没有伤着。 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 长姐始终这样关心她。 在人前,她或许足够坚强,不管遇到多少不公,她都能咬着牙,为自己挣回一个公道。 可只要在长姐面前,她就永远都是长姐心中那个需要好好照顾的妹妹。 是可以尽情哭,尽情笑,可以将心中所有情绪都说出来,不用管他人看法的妹妹。 这样毫无保留而发自内心的关心,像是一个开关,让郁嘉宁这两辈子所经受的委屈和伤心,都如同洪水一般,滚滚向她袭来。 霎时间,郁嘉宁鼻头莫名一酸,双眼都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我……” 郁嘉宁喉咙噎住,没能将后面的“没事”两个字说出来。 郁婉如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看着自己这个妹妹红了眼眶,心头猛的一颤,声音都发抖起来: “怎么了?嘉宁你怎么了?好好的,你怎么要哭了?” 第97章 温暖 第97章 温暖 “长姐,我没事。” 见郁婉如急了,郁嘉宁这才赶紧拿出帕子将眼泪擦干,道:“我只是许久未瞧见你了,如今忽然看见,有些情不自禁。” “你这傻丫头,都这么大的人了,不就是一段时间没见,也值得你傻愣愣的哭出来!” 郁婉如笑着摇头,但也心疼自己这个妹妹。 算算日子,她嫁到陶家都快一年了,确实很少回永平侯府。 郁婉如也知道,在那侯府里,除了她之外,便是母亲都很少关心嘉宁。 这般想着,郁婉如心底不由一沉,等到郁嘉宁情绪平复下来之后,立马认真的问她,说:“阿宁,你是不是在府中受了委屈了?” 郁嘉宁心里轻轻叹了一声,长姐果然是长姐,虽然她什么也没说,她也能立马猜到她所有的心事。 但这辈子的她,再不是过去那个傻乎乎的,只能懦弱的躲在长姐身后,什么也不会做,什么也不敢做的郁嘉宁了。 这辈子,她不仅能保护好自己,而且还要保护好最好的长姐。 “没有,圣上都亲赏了我,我哪儿还能受什么委屈啊!”郁嘉宁俏皮笑着。 郁婉如见她神色轻快,不似有假,点点头,“你这话倒也说得没错。” 祖母一向都是看人下菜碟的人。阿宁有皇上的亲赏,至少最近这段时间,永平侯府里的人都会对她客气一些的。 “不过,”郁婉如想到什么,神色就严厉起来,“下一次你可千万别冒冒失失的一个人跑去救人了!” 她都听人说了,在永芳斋的时候,是嘉宁一个人跳到了湖中将谢明月给救起来的。 不论救人这件事到底对还是不对,她只是觉得,自己这个妹妹这般瘦小,永远都像是一颗没长大的小菜芽,别到时候人没救起来,反倒把自己的命给赔了进去。 “阿宁,往后不许这般鲁莽了!”郁婉如一本正经同她说。 郁嘉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郁婉如眼底毫不遮掩的担忧,听着她一句又一句发自内心的关怀之语,心里觉得暖融融的。 这是她重生之后,第一次感到这样温暖。 “你傻愣着做什么?”郁婉如见她不吭声,眉心便拧得更紧了。 郁嘉宁却直接扑进了她的怀里,抱着她说:“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长姐,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唠唠叨叨了?” “我唠叨?我,我那还不是担心你!”郁婉如气得不轻。 郁嘉宁重新坐直了,目光定定看向她:“长姐,我真的知道了!你放心吧!别光顾着说我的事儿了,长姐,你嫁到陶家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在陶家过得好不好?陶夫人待你如何?” 郁嘉宁终于将憋在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上辈子,长姐死得蹊跷。 而陶家又只给出了一个,长姐喝多了酒,无意中坠入了枯井里的解释。 她不得不问问清楚,陶家的人到底如何,是不是真心待长姐的? 这样想着,郁嘉宁整个人都警惕了起来,紧紧盯着郁婉如的眼睛,不想错过了她眼中的丝毫情绪。 郁婉如微微低下头,说:“陶家的人都待我极好,婆婆也待我很好。” 郁嘉宁看得很清楚,郁婉如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嘴角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虽然不明显,却不是假装。 第98章 姐夫 第98章 姐夫 那是长姐对她现在的婆婆感到满意,才流露出来的笑容。 郁嘉宁抿着唇,得出结论:看来,原因不在陶夫人身上。 “除了陶夫人之外呢,你的那些妯娌相处得如何?”郁嘉宁又问。 上辈子,她也是嫁过人的。 虽然璃王没有生母,也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但她也知道,这女子嫁人之后,平日里相处得最多的,就是婆婆和妯娌,若要有什么矛盾和嫌隙,总归逃不出这些人。 所以,她率先问了陶夫人,紧接着又问起陶府里的其他几位少夫人。 “你问这些做什么?” 郁婉如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好的,阿宁问这些做什么? 郁嘉宁却缠着她的手臂,“长姐,我想知道嘛!就像你不许我逞强一样,我也想知道你在陶家过得好不好啊!” 闻言,郁婉如微微一愣。 她没想到过去那个被她保护的妹妹,竟懂事起来,关心她了。 一下子,郁婉如就觉得自己过去待这个四妹妹好,当真是值得的! 既然嘉宁关心,她自然也不会隐瞒。 “大嫂和二嫂都是实诚人,平日里在陶家,我们经常凑在一起说话逗趣儿,日子也算是过得不错。” 郁婉如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笑意不减。 也就是说,陶府几个妯娌之间也是没有矛盾和嫌隙的。 可是,这样一来,郁嘉宁就想不通了。 婆婆和妯娌都没有问题,还能有什么地方不对? “啊!” 郁嘉宁脑中忽然炸过一道白光! 一下子转身,将郁婉如的两只手给紧紧抓住。 “你怎么了?阿宁,你今天怎么有些奇怪……”郁婉如皱眉。 郁嘉宁一惊一乍的,叫她这心里都跟着的紧张起来。 郁嘉宁却来不及解释,也没办法解释,只能立刻问:“那姐夫呢?!长姐,姐夫待你可好啊!” 方才她想到了,婆婆和妯娌都没问题,那么只剩下了每日同床共枕的丈夫。 陶家三公子,陶城。 而这一次—— “你姐夫……你姐夫他……” 方才还挂在郁婉如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然后,郁嘉宁还看到,郁婉如像是要掩饰什么一般,先将头往旁边扭过去,片刻后才转了回来。 而转回来之后,郁婉如的脸上才重新带上了浅浅的笑容。 “你姐夫也很好啊……他是礼部尚书的三公子,年少有为,一次就考中了进士,现在在朝中虽然官职不大,但我听公公和婆婆说了,只要夫君专心肯干,往后不愁没有大好前程的。” 郁嘉宁:“……” 方才,她问陶夫人和陶家另外几位少夫人,长姐都还有说有笑,说的也多是生活中平日里的相处。 但一到了姐夫陶城。 长姐不仅面色突变,就连说姐夫陶城的那些话,也都是朝中各种的事情,和夫妻二人平日的相处根本没有什么关系。 将这些都串起来,郁嘉宁可以肯定,长姐同姐夫陶城之间,肯定是有什么问题,是他们都不知道的! 而且,她的直觉还告诉她,说不定上辈子长姐的死,就跟姐夫陶城脱不开关系! “长姐,那姐夫平日里在家里——” “哎呀!” 郁嘉宁还想再问得细致些,忽然间,旁边路过的一个端着酒壶的侍女,却不小心将手中托盘弄倒了。 酒壶里的酒,悉数洒在了郁嘉宁的衣裙上,将她的半条裙子都弄湿了。 第99章 拙劣 第99章 拙劣 “婢子该死,婢子该死!” 还不等郁嘉宁开口责问,将酒弄洒的侍女已经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有几位夫人赶着要尝我们夫人备下的梨花酿,婢子怕耽搁了,所以一路上走得匆忙,不小心冲撞了姑娘!还请姑娘恕罪啊!” “你们昌宁侯府的下人做事未免也太毛手毛脚了吧。”郁婉如身边的舒月忍不住蹙眉。 两个大活人在园子里站着说话,而且身后都还有婢子跟着,她该是有多急,才能直直撞上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 侍女看着郁嘉宁被弄脏了的衣裙,又看了看打翻在地的梨花酿,眼睛一红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夫人肯定会狠狠罚我的!我,我要怎么办啊!呜呜呜……” 侍女的声音都哽咽了,再加上她个头又很瘦小,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一哭起来,好像是她们欺负了她一般。 小侍女越哭越厉害,哭声将不远处一个端了果盘的小厮给吸引了过来。 侍女将事情同小厮一说,那小厮连连责备几句,“要是叫夫人知道了,定然会剥了你的皮!” 但小厮还是主动说,他去给夫人们重新取一壶梨花酿,让小侍女领着郁嘉宁去一早就备好的厢房换件干净的衣裳。 小厮朝着郁嘉宁抱歉的道:“小丫头不懂事,姑娘您心肠好,多多担待。” 说罢,又赶紧给小侍女使了个眼神。小侍女这才红着眼眶,巴巴望着郁嘉宁,说:“姑娘,婢子领你去厢房吧。” “你去吧,我同舒月在这儿等你。”郁婉如说。 外出参加侯门宴会,这样的事情偶有发生,就是弄湿了一条裙子而已,也不用跟一个小丫鬟较真儿。 可是—— “姑娘……” 跟着郁嘉宁身边的红藕却眉头微微蹙在一起,眼底噙着一抹疑虑,像是有什么话想同郁嘉宁说。 但,郁嘉宁却不动声色的朝着红藕摇摇头,回过头瞧着那小侍女,淡淡说:“带路吧。” “哎!” 小侍女似天真的笑了出来,用手抹了鼻涕,就快步走在前头,领着郁嘉宁往园子的北面而去。 眼瞧着周围的景致越来越荒凉了,红藕心里更是觉得不对劲。 她又想提醒郁嘉宁,可和方才一样,话还没说出口,郁嘉宁就先压低了声音,悄悄同她说:“把路记牢了,待会儿你想法子将园子里的人都带过来,我会在路上给你留记号的。” 留什么记号啊! 红藕一双眉毛拧得紧紧的,心里急得不行! 她们越走越偏,很明显这个小侍女有问题!前面肯定有人设下的陷阱,姑娘怎么还要自己送上门去呢?! “姑娘!” 咱们回去吧! 红藕还没将后面五个字说出来,旁边又冒出来了一个小侍女,她面色着急,上气不接下气,似一路跑过来的。 “郁四姑娘,你,你的大姐姐出事儿了!那边人手不够,我是来叫你派个人同我快一起去看看的!” 红藕一听,眉头皱得愈发紧了。 心里实在觉得奇怪,这年头的歹人,要害人的时候都这般的智商不在线么? 先别说大姑娘会不会出事,就算大姑娘真的出事儿了,来报信的人,也应该是从她们方才走过来的方向跑出来才对,怎么会莫名其妙的从另外一条路跑出来? 就算想把她支开,是不是也得将理由说得让人信服一些啊?! 未免也太拙劣了些吧? 红藕都看出来了,郁嘉宁自然也看出来了。 可她却没有拆穿,反而装出一副担心至极的模样,催促红藕说:“你快跟着她去看看,一定要照顾好我长姐啊!” 说完,郁嘉宁才用唇语对红藕强调:一定要记得赶紧把人都给带过来! 第100章 反推 第100章 反推 红藕:“……” 姑娘这是铁了心,非要去看看前面到底有什么陷阱么? 她就当真一点也不担心自己是否能应对么? 郁嘉宁自然没能解答红藕心中的这些疑惑,直接就跟着之前那个小侍女走了。 小侍女走在前头,许是担心她有没有跟着,连连回头看了她好几眼。 见她回头,郁嘉宁还特地着急催促了几句,像是生怕回去晚了,就不知道自己的长姐到底发生了何事。 丝毫叫人瞧不出异样来。 可郁嘉宁的心里却始终淡定而镇静。 她不是不怕自己待会儿应对不了,但,她也相信自己交给了红藕的事情,她一定能办好。 况且,弄湿她的衣裙,引她离开园子;再利用她对长姐的关心,让她主动让红藕回去。 能够设计这些事的人,肯定对她有足够的了解。 她还真想看一看,这个了解她的人,到底为她准备了一份怎样的“礼物”? 她也要好好想想,要如何回礼才好呢…… …… 另一边 红藕在郁嘉宁头也不回的走了之后,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不管她觉得姑娘的举动是否太过冲动和冒险,只要姑娘决定了,她都得想法子保护好姑娘才是! 姑娘让她记路,让她叫人过来,她就片刻也不能耽误! “快走啊!不是说我们大姑娘出事儿了么?你还愣着做什么?!” 红藕丢下这句话,就来时的方向跑去,脚下飞快,一溜烟儿就将那个有问题的小侍女给甩开了。 旁边一块巨大的太湖石后面,躲了许久的谢明月见到红藕跑得这般快,立刻就笑了出声。 “哈哈哈!”谢明月对旁边的花绵说:“你这个法子还真是好,你瞧,这两个笨蛋根本就没有觉得有半点的不对!” 花绵却恭维着说:“哪里是婢子的注意,我不过是提了一句郁四姑娘最紧张郁家大姑娘,是姑娘冰雪聪明,才能想到这个法子呢!” “你倒是会说话。” 谢明月被花绵这几句话说得轻飘飘的,脸上丝毫没了之前被谢侯爷罚禁足而出现的颓废而憔悴,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 而且,一想到郁嘉宁那个臭丫头已经朝着自己设下的陷阱走去,谢明月脸上的笑容就更胜了几分! “走吧,这样的好戏,我可一丝一毫也不想错过呢!”谢明月眼底的幽幽冷光,如同毒蛇吐信,叫人心底生寒。 …… 郁嘉宁又跟着小侍女走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之后,小侍女终于停下了脚步。 “姑娘,厢房就在那儿了,你快进去将衣裳换了吧!”小侍女冲着她笑。 郁嘉宁也笑着看向她,说:“原来是这里啊……” “是呢!里面早就准备好了各种衣裳,姑娘,你就快快进去吧!”小侍女一边催促着,一边就不动声色的走到了郁嘉宁的右后方。 郁嘉宁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警惕心和敏锐度较寻常人要高不少,再加上她本就猜出来这里是等着她的陷阱,自然不会轻易相信眼前这个天真烂漫的小侍女。 郁嘉宁往前慢慢走,余光却一次又一次往身后瞧去。 小侍女眼见她都到了门口了,想到自己的任务,心里一着急,就伸手想要将郁嘉宁给直接推进厢房里去。 就在小侍女出手的瞬间—— “呵!” 她的耳边忽然间传来了一阵轻轻的笑声。 紧接着,便是腰间忽然多出一道力量! 天昏地转间,小侍女根本就没注意到郁嘉宁究竟是如何动的手,自己就被生生推进了那屋子里! “别,不要,别关——” “砰!!” 郁嘉宁才不理小侍女想说什么,直接一个反手,干净利落就将厢房的门关得紧紧的! 既然这是一处陷阱,那么,陷阱里肯定藏着能够伤人的“猛兽”! 而她要做的,就是这些歹人,自食其果! “咔嚓!” 郁嘉宁将自己头上的素银簪子给取了下来,卡在了门栓处。 足够抵挡一段时间,等到红藕将人带来看看昌宁侯府的这场“大戏”! 第101章 人来 第101章 人来 “砰砰!” “砰砰砰!” 厢房里,小侍女拼命想要将门撞开。 可她不管如何用力,被郁嘉宁卡死的房门始终一动不动。 “放我出去!别留我一个人在这儿!呜呜呜!” 小侍女声嘶力竭的喊着,可门外哪儿还有郁嘉宁的身影? 而厢房里,那个早就被人安排好的“猛兽”,也在小侍女一声又一声的叫唤声中渐渐醒来。 那“猛兽”迷糊着睁开眼,眼底透着诡异的猩红,如同没有意识般,直直就朝着小侍女生扑了过去! “啊啊!!!” …… 谢明月和花绵到时,正好听到厢房里的求救声断断续续的飘出来。 “……救命……救命啊……放……放我出去……” 那声音十分沙哑,显然是长时间大声叫喊所致,叫人根本无法分辨求救之人的原本声线。 但谢明月一听,就觉得屋子里的人肯定是郁嘉宁。 这个陷阱就是为她设的!那丫头又蠢得厉害,屋子里的人不是她还能有谁?! 一想到厢房里可能出现的香艳而奢靡的场景,谢明月神情兴奋而得意。 “花绵,你听到了么?臭丫头在求饶呢!” 谢明月心底无比畅快,因为这个臭丫头,这些天她受了多少冤枉气?! 父亲罚她禁足!母亲逼她当众认错! 她好歹也是昌宁侯府的嫡女,如何咽的下这样的窝囊气?! 如今这一切,全都是郁嘉宁这个臭丫头应得的!! “姑娘,要不要进去看看?”花绵在旁边提醒。 谢明月摇头,神色悠然道:“急什么?这样精彩的事情,我一个人知道实在是可惜了,你快回去将母亲她们都请过来,就说听到这边有奇怪的动静,让她们都过来!” 今日到昌宁侯府的,不是千金贵女,就是侯门夫人,这么多人若是都看到了郁嘉宁的狼狈样子,那该是多么精妙绝伦的事啊! 就算她郁嘉宁再得了圣上的亲赏,被这么多人知道她没了清白,青天白日跟一个野男人苟且厮混,往后还如何能抬起头做人? “去吧,将人都叫过来!”谢明月轻飘飘说着,那神情,仿佛她已经大获全胜! 花绵笑得丑陋:“是!婢子这就去叫人!” 可花绵才刚一转身,就撞上了正好往这边走来的谢侯夫人。 不止是谢侯夫人,沈氏、郁婉如,还有其他所有参加宴会的夫人千金,全都神色匆匆的往这边赶来。 “姑娘?这是怎么了?” 花绵不明所以。 “你问我,我问谁?!” 谢明月同样不清楚。 她才让花绵去叫人,现在人就自己来了,肯定不对。 但谢明月很快就叫自己镇定下来。 不敢这些人为何会来,但,她们既然来了,她只要引她们注意到厢房里的动静,发现郁嘉宁正在跟人行苟且之事就行了! 其他的,不用在意! 谢明月立马就换上了一幅担忧的神色,朝着谢侯夫人那边走了过去。 “母亲,女儿方才听到前面屋子里有人在叫喊,心里担心,就过来看看,你们也是听到动静过来的么?” 第102章 拦住 第102章 拦住 “是啊……” 谢侯夫人皱眉点头。 方才她和其他几位夫人说着话,郁嘉宁身边的婢女红藕跑过来,说这边有人在叫喊,让她赶紧过来瞧瞧。 红藕声音出奇的大,扯着嗓子一吼,将所有人都吸引过来。 谢侯夫人脸色很不好。 先前,郁嘉宁那个刺头儿弄得大家都不开心就算了,现在,她的丫头也这般不知礼数,惊扰了这么多客人!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但在谢明月心里,却觉得人越多越好! 她精心设计了一切,就是想要所有人都知道郁嘉宁是怎样一个不知羞耻、水性杨花的人! 谢明月故作焦急,“母亲,我若是没听错的话,屋子里的人,应该是郁四姑娘和一个男人!女儿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谢明月语气颇为暧昧,特地将“和一个男人”这几个字咬得极深。 霎时间,就引得众人想入非非。 “不会吧?郁四姑娘才多大啊,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啊?” “她瞧着不是这样的人啊!许是弄错了吧?” 而躲在众人之间的花绵,按照谢明月的吩咐,刻意压低了嗓音,让大家听不出来她的声音。 偷偷说了一句:“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日里一本正经的人,谁又知道她在人后是什么样的!” 众人闻声,心头不由一颤。 好像这句话也没说错,谁人平日里没有伪装,不带面具? 凡事都说不准的! 谢明月见众人态度有了动摇,赶紧催促:“母亲,女儿方才听见屋子里面的情况很不好,我们还是赶紧进去看看吧!” 可是—— “谢姑娘请留步!” 郁婉如忽然站了出来,神色凝重的挡在了谢明月身前。 她反应过来了。刚刚在园子里,嘉宁衣裳弄湿并非偶然,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为的,就是引嘉宁入陷阱,再让她们发现。 郁婉如十分后悔,她怎么没能发现其中的不对,将嘉宁给留住,不让她跟着那个行迹可疑的小侍女离开。 她这个做姐姐的,之前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妹妹,让她落入陷阱,现在说什么也要挡住这些人,不叫他们看见嘉宁如今的样子! 只要没有多少人知道,她还能同父亲、母亲商量个办法,将嘉宁送到乡下的庄子里。 虽不能寻个高门显户,但也能为其找一户可靠的人家,护住她往后的平安顺遂。 可如今,若是这些人全都看到了厢房中的景象,等待嘉宁的,就只有无尽的深渊和绝望了! 所以,即便感觉到眼睛都隐隐泛红,郁婉如还是极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听谢姑娘的话,想来那屋子里的情景,实在是不堪入目,打发几个婢子去看看,我们留在这儿听消息就是了。” 这番话十分得体,还道出了众位夫人、千金的心思。 虽说这人啊,都爱看热闹。 但,若是场面太过污秽了,她们这些贵妇人到底也会自持身份着,怕脏了自己的眼睛。 叫下人去看也好,她们听个热闹就是了。 可谢明月怎会让她如愿? 第103章 糊涂 第103章 糊涂 谢明月清楚看到了郁婉如眼中的着急之色,心底十分得意。 当真是臭丫头的好姐姐呢! 知道自己的妹妹要丢人了,巴巴儿的就站出来为郁嘉宁打掩护。 可是,她才不会叫她如愿呢! 她就是要让所有人看到郁嘉宁这个臭丫头如今的样子有多惨烈,多可悲,多可笑! 所以,谢明月装作完全没有听到郁婉如这句话一般,直接扯着嗓子就惊呼出声: “哎呀!我好像听到屋子里有求救的声音传出来了,咱们还是赶紧过去瞧瞧吧!” 说着,她直接将谢侯夫人拉着就往厢房那边走去。 郁婉如见状,心里愈发着急起来,为了嘉宁,她甚至顾不得什么仪态、规矩,直接大步挡在了谢明月和谢侯夫人的面前。 “等一下!” 郁婉如伸手拦人。 谢明月见她急成这样,眼底情绪愈发嘲讽起来。 她眉毛往上一扬,故作惊异道:“郁大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屋子里显然情况不对,我们若是再不快点过去的话,只怕屋子里的人就会伤着了!难道……你不想我们去救人不成?” “不是的!我!” 郁婉如本就不是争强好胜的性子,她一惯温和、娴淑,谢明月这样那话激她,她完全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只能咬着牙,伸手拦着谢明月和谢侯夫人,然后目光飞快的看向沈氏。 谢明月方才说的那些话,意思已经不能再明显了。 若是在场的人去了那边的厢房,见到了嘉宁的样子,不仅嘉宁名声尽毁,就是永平侯府都会面上无光。 郁婉如知道,母亲因为一些原因,一直都不喜欢嘉宁,但,此时此刻,她真的很希望沈氏为了永平侯府出来说句话。 但是—— “你这孩子,挡在这里做什么?” 沈氏不仅没有要拦人的意思,反而,直接将郁婉如拽了回来。 郁嘉宁这丫头不仅在永平侯府就叫她伤透了脑筋;今日来到昌宁侯府,她也不顾念她这个做母亲的想法,直接叫她和谢侯夫人当众没脸。 这么个叫她头疼心烦的丫头,她还真巴不得她真的做出了什么见不到人的事情! 如此,她就能趁机将郁嘉宁送走,便再也不用为她而烦恼了! 至于永平侯府今日要跟着一同丢脸这件事儿,沈氏心里也仔细想过了。 婉如嫁人之后,在陶家相夫教子,不仅公婆喜欢,也与妯娌相处甚佳,京城的贵夫人凑在一起,都是对婉如赞不绝口的。 再加上,清妍也是个好孩子,在闺秀圈中小有才名。 还有清雯、平宴、平宥…… 只要没了郁嘉宁,等到时间渐渐过去,大家是不会一直记得今天的事的! 这样想着,沈氏甚至将郁婉如的手都抓得更紧了些。 “既然那边屋子里有人求救,就该去看看,你挡在这儿做什么?!” “母亲!!” 郁婉如面色大怔,怎么一到了嘉宁的事情上,母亲就变得这样糊涂呢?! 眼瞧着众人往厢房那边走去,郁婉如又咬了咬牙。 不行! 不管谁要拦她,她都要想法子将她们给拦下! “别——” 过去! 郁婉如没能将剩下的两个字喊出来,就听见身后传来了熟悉的清脆声音。 “你们也过来了?” 第104章 戏耍 第104章 戏耍 “你们也是听到这边有动静,过来瞧瞧?” 郁婉如闻声回头,正朝着她们这边走来的,不是她心中紧张、挂念的四妹妹又是谁? “阿宁!” 郁婉如又惊又喜,立马就跑过去将郁嘉宁的手紧紧抓住。 感觉到手心里踏实的温热之感,郁婉如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定。 太好了! 嘉宁好好在这儿,厢房里的人不是她! 可郁嘉宁的忽然出现,对有的人来说,就不是惊喜而是惊吓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 谢明月眉头拧在一起。 她分明亲眼看到郁嘉宁和侍女往厢房这边来,还看到红藕被她的人给引开了。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这个臭丫头怎会从其他方向出来? 郁嘉宁却像是听不懂谢明月在说什么,“我方才说了啊,我在旁边的园子里听到这边传出动静,怕有事发生就赶紧过来看看,难道你们不是么?” “是……我也是听到了动静,所以过来看看……” 谢明月咬着牙,自然不能说不是,不然解释不通她为何会过来,只怕会被人猜出是她在背后主导了一切。 见谢明月吃瘪的样子,郁嘉宁不由心情愉悦。 不过,拿谢明月的话来说,这只是开始,如今她不在厢房里,但那屋子里却的确有人。 郁嘉宁便提议:“既然大家都听到那屋子里情况不对,我们别耽搁赶紧去看看吧!” 看看谢明月都做了什么好事! “等!等一下!” 这一次,挡在众人身前的,就变成谢明月了。 郁嘉宁眉毛一挑,“谢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我……”谢明月紧紧抿着唇。 她还能做什么? 自然是不想让大家看到厢房里的情况。 可是—— 郁嘉宁眨眨眼,却说:“方才我听到谢姑娘着急得很,一会儿怕屋里的人伤着了,一会儿觉得我长姐妨碍你救人了。现在才过了多久,怎么谢姑娘你反而不想我们过去了?” 郁嘉宁用谢明月的话反击,说得谢明月那叫一个哑口无言。 谢明月一会儿着急,一会儿迟疑。 实在让人怀疑。 谢侯夫人毕竟是谢明月的生母,熟悉她的性子,她见谢明月的样子,心里就知道厢房里的事情,只怕同自己这个女儿脱不了关系! 因为之前永芳斋推人的事儿,谢明月的名声已经不好了,若是今天再闹出些什么,就更不好了。 这样想着,谢侯夫人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说:“明月她不是这个意思,方才郁大姑娘也说了,让几个下人去看看就是——” “谢夫人!”郁嘉宁却步步紧逼,“你领着大家过来,不就是要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么?怎么现在你也忽然变了?难不成,那厢房里当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此话一出,在场的夫人和千金,都齐刷刷的看向她们母女二人。 郁嘉宁说得没错,领着众人过来的是她们,方才说要去看的也是她们。 到了现在,却处处阻拦。 她们母女二人不会是故意要将她们所有人都戏耍一遍吧? 第105章 丢锅 第105章 丢锅 “你!” 谢侯夫人面色一片僵硬。 郁嘉宁的话,如同一根锋利无比的尖刺,扎得谢侯夫人浑身难受。 可偏偏同样身份不俗的夫人们听了郁嘉宁的话之后,都皱起了眉头,颇为不满的看向谢侯夫人。 “谢侯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应该要给我们一个说法吧?” “……” 谢侯夫人想要再辩解几句,将这事儿给糊弄过去。 可她瞧着一双双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睛,知道这事儿实在不好糊弄了。 只能十分无奈的对身边的几个婆子说:“赶紧派几个人过去看看!” “是!” 婆子们齐齐应声,大步走过去。 推门一看—— 先前那个引郁嘉宁过来的小侍女,早已经被折腾得晕死了过去,而屋子里的男人,显然受到药物的影响,意识全无的行着那种事情。 几个婆子虽然上了岁数,但见到这般污秽不堪的场面,心里也受不了。 只瞧了一眼,认出屋子里的人之后,就回来向谢侯夫人禀告,说:“夫人,瞧清楚了,确实是有一男一女,那男的瞧着眼生,不像是侯府里的下人,而那女的……” 说话的婆子声音一顿,目光飞快的往谢明月身上一扫,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 可她这动作,更叫众人猜测,或许事情当真同谢家姑娘有关系! 谢侯夫人愈发头疼,厉声又问:“到底是谁??” “是小蝶,”回话的婆子叹了口气,“是姑娘身边新来的小蝶。” 因着屋中情况太过污秽,这么多位夫人和小姐都在,回话的婆子实在说不出口。只用最简短的语句,大致说了一下情况。 婆子没说男人明显被人下了药,只说两个人在做那种事。尽管如此,众人一听还是震惊了。 赏花宴这样宴请宾客的日子,昌宁侯府的侍女居然同不知名的野男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样的事?! 这昌宁侯府完完全全就是个藏污纳垢之地啊! 之前在朝堂上,圣上就说谢侯爷治家不严,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谢侯爷被罚一点也不冤枉! 这样污秽之极的地方! 往后还是少来的好! 一瞬间,众人瞧着谢侯夫人的目光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 谢侯夫人整个人如被雷劈,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站着的谢明月! 她都做了什么好事?! 而谢明月则低着头,早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不过,谢侯夫人到底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脑子转得飞快,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叫自己镇定了下来。 “你说那男的瞧着眼生?”谢侯夫人神色凝重的问那婆子。 婆子点点头,“嗯,不像是我们府上的人。” “那就是了!”谢侯夫人一拍手,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前几天你不是同我说,府中老是丢东西么?想来,那男的应该是前两年留在京城的灾民,活不下去了,便偷偷跑到我们府上来偷东西。而这一次……” 谢侯夫人摇摇头,脸上的神情像是在说,那灾民今天趁着昌宁侯府进出人多,溜进来想要再偷东西,被小侍女发现,气急败坏之下,才对小侍女做出了这样非人的恶举。 郁嘉宁眼瞳微微一凝。 这位谢侯夫人可真厉害啊! 两年前,夏国闹洪灾,许多流民逃到京城这件事,是人人都知道的。 她这么几句话,就将所有事情推到了,不知究竟存不存在的灾民身上。 他们昌宁侯府最多只能算是管家不严,让那灾民有了可乘之机罢了,没有什么太大的过错。 就算那小侍女是谢明月的人,也跟谢明月没有丝毫关系。 第106章 哑巴亏1 第106章 哑巴亏1 “你们几个赶紧去多叫几个人来,将那偷跑进来的灾民给抓起来!” 谢侯夫人严肃而镇定的指挥着下人,她周身的气度和仪态,在众人看来不像是装出来的。 既然已经将事情弄明白了,是灾民偷跑进来,侵犯了侯府的侍女,那么剩下的事情自有昌宁侯府的人处理。 她们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 凑了热闹,瞧了八卦,就该回园子里继续赏花闲聊。 可是—— “阿宁……” 瞧见众人要走,郁婉如不由得眉头紧锁的看向郁嘉宁。 那个小侍女明明是故意要引阿宁来厢房,就是故意要害阿宁的!怎么谢侯夫人却说她是撞见了灾民偷东西? 而且,屋子里的男人真的是灾民么?难道不是谢侯夫人为了遮掩她们的诡计而故意编排? 虽然郁婉如不知道阿宁究竟是如何识破了诡计,可她一想到这些事情可能发生在自己妹妹身上,她心底便生出一团火来! 即便她素来性子温和,此刻,她也想为自己的妹妹讨回一个公道! 她要在众位夫人、千金还在的时候,好好同谢侯夫人争辩! 但是,“长姐,我们也回园子里去吧!”郁嘉宁将郁婉如拉着就走,根本不让她说话。 “?!” 郁婉如心头不解。 郁嘉宁只是冲着长姐浅笑着摇摇头。 除了她们两个以及各自的婢女之外,还有谁知道那个小侍女将酒洒在了她的身上? 她们没有证据,就算郁婉如当真同谢侯夫人争辩,也分辨不出个所以然来。 与其这样,还不如不说。 “可是……” 郁婉如眉头紧锁,那她们就这么走了?即便知道谢姑娘故意要害她,她们也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吃哑巴亏? 郁嘉宁眉毛往上一挑,她怎么可能让自己吃哑巴亏?! 她们虽不能同谢侯夫人争辩出个结果,但是,她自有法子叫谢明月自食其果! 眼瞧着众位夫人和姑娘走得远了,郁嘉宁赶紧拉着不明所以的郁婉如紧跟上去,到了人群的中间。 “对了,长姐!”郁嘉宁故作疑惑大声问说,“方才我过来的时候,好像听到你们之中有人提到我,不知是在说我什么?” “什么?” 郁婉如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究竟问的是什么。 可郁嘉宁说话的声音很大,旁边的夫人、千金听到之后,却都想起来了。 在郁嘉宁还没出现之前,谢明月可是字字句句都在在暗示,正在厢房里同人行苟且之事的人,就是郁嘉宁。 那些话,或许当时听着没什么不对,可如今细细想来,却哪哪儿都透出了不对。 明明都没有见到屋子里究竟是谁,谢明月为何能确定那人就是郁嘉宁呢? 是她恍惚间没听清,下意识觉得是郁嘉宁? 若是这样,在没弄清事情究竟如何的情况下,谢明月故意说话引人猜测,败坏郁嘉宁的名声,实在不是大家闺秀的做派。 还是说…… 谢明月不用看就肯定是郁嘉宁? 那是不是意味着,今天的一切,根本就是谢明月特地安排好的? 这些夫人、千金都深谙后宅之事。如今一想,都明白了! 什么灾民、什么偷盗,全都是为了替谢明月遮掩而编出来的谎话罢了! 昌宁侯府这样的做派,往后啊,还是少往来得好! 第107章 哑巴亏2 第107章 哑巴亏2 众位夫人相互眼神交换,知道彼此都得出了这个结论。 片刻之后。 “什么?!” 谢侯夫人听得侯府下人将郁嘉宁大声问的话说出来之后,脸色瞬间就不好了。 这丫头实在是太可恶了!! 本来她都将事情给遮掩过去了,这下好了,郁嘉宁故意这么一问,但凡心思细腻之人,肯定能想明白今日之事都是明月的计划。 “那我们就去解释好了!” 谢明月红着脖子,觉得自己的母亲既然能遮掩一次,那么,肯定还能为她遮掩第二次! 反正郁嘉宁一没有证据,二没有证人,说来说去都不过是她的猜测罢了! 若是猜测就能定一个人的罪,那慎刑司、大理寺哪里还用仔细审理各种证据? “你糊涂!” 谢侯夫人深深摇头。 那丫头本就不想坐实谢明月害人之事!不然,她早就扯着嗓子,将事情宣扬得人尽皆知了! 郁嘉宁只是想让大家对谢明月怀疑。 因为,这样的怀疑,只要长长久久的跟着谢明月,那么,往后她在京城里的名声可以说是全毁了! 试问谁想让自己的女儿、妹妹,同一个心思阴暗,随时可能想出阴谋要害人的人打交道? 而且! 她们若是此刻同郁嘉宁争执,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毕竟,郁嘉宁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什么也没说。 她们若是真的要较真儿,旁人瞧着,只会觉得她们是心虚理亏罢了。 这才是真的吃了哑巴亏,还没地方说理去! “那,那!那我该怎么办啊?!” 谢明月这下子终于知道慌了。 “……” 谢侯夫人在心底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着谢明月的目光里,只有无尽的失望。 这一次,明月实在是太糊涂了! 今日的赏花宴本就是为了向圣上表明昌宁侯府想要改过的态度。 现在倒好,没有向郁嘉宁那丫头道歉就算了,明月设计想要害人,还被这么多人都看在眼里! 这事儿传到皇上耳中,皇上会如何想?! 皇上可不会觉得明月是受了委屈,想要为自己争一口气。 皇上只会觉得昌宁侯府的人,不仅不知悔改,还藐视圣意,连圣上亲赏之人都敢随意谋害! 光是想想,谢侯夫人都站不稳了。 “……你收拾收拾,到郊外的庄子里去住一段时间吧。” 谢侯夫人闭上眼,沉沉开口。 谢明月还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只当是母亲为了她好,怕父亲知道今天的事后责罚她,才特地让她到庄子里避避风头。 “好,那我现在就去,过几天就回来。” “你就不用回来了。” 谢侯夫人睁眼,眼底一片冰凉。 谢明月吃愣,“母亲,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不用回来了?不是去小住几日,等到父亲气消了就让她回来么? 谢侯夫人摇头。 明月先在永芳斋推人,今日又生害人之心。 皇上知道之后,定然不悦。 与其等待皇上的惩罚,还不如先自己罚了谢明月,将她送出京城悔过,终身不许她回京。 这样才能算是一个,能够展现出昌宁侯府悔过之心的交代。 “可是!母亲!我!” 谢明月急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在她看来,根本不用这样的。 就算是要给一个交代,就再罚她禁足十天好了? 若实在不行,那就禁足一个月? 可谢侯夫人看着谢明月的眼神却依旧冰凉如霜。 她亲自为女儿整理鬓边的头发,“你知不知道,上次因为你和姜玉梨的事情,德顺侯府被迫清理了多少人?” 那可都是姜家同长公主结亲之后,一点点积累起的势力啊。就因为她们两个孩子的事儿,如今全没了。 景宣帝虽然逐渐老去,叫人有时都忘了,他是一个强势而霸道,不许任何人忤逆他,威胁他皇权的皇帝。 不然,之前那位让人闻风丧胆的璃王殿下,也不会说病就病了。 昌宁侯府这些年不容易,不能再引得圣上不悦了。 所以—— “我会让我身边的嬷嬷亲自送你离开京城的。” 第108章 送走 第108章 送走 “不,我不要!母亲不要送我走!” 谢明月如何肯离开京城这样繁花似锦的好地方? 那什么庄子既偏僻又无聊!没吃没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才不要去! 可,事到如今,哪是她想如何便能如何的? 谢侯夫人低头再看了谢明月一眼,只能狠下心肠让周围的婆子将她给拖下去。 为了侯府,只能让明月受点委屈了。 但谢侯夫人也在心中打定主意,她绝不会让郁嘉宁好过! 或许圣上这些天还能记得她,但随着时间推移,往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 只要让她逮到机会,她定会为明月出这口恶气! …… 虽然出了小侍女的事,整个赏花宴还是继续进行着。 众人品品茶,赏赏花,时间过得很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用过晚膳,该各自离去了。 不得不送走自己的女儿,谢侯夫人心里痛如刀割,但此刻,也不得不站在昌宁侯府的大门,笑脸送客。 等到郁嘉宁离开的时候,明显瞧见谢侯夫人脸上的复杂难耐。 尤其是看见自己的那一刻,谢侯夫人眼中立马划过无尽的憎恶与痛恨。 郁嘉宁却勾唇一笑,大踏步的走了过去。 少女照着京城礼仪,向谢侯夫人微微屈膝行礼,然后,好看的眼睛左右张望一番,问说:“咦,谢侯夫人,怎么不见谢姑娘?好像一整天没瞧见她了?” “……” 这一问,更是叫谢侯夫人气得登时就要晕死过去! 死丫头就是故意的,她分明知道明月为何不在,还跑来特地戳她的心窝子! 可碍于这么多人都在,而且,今日之事确实是她们理亏,谢侯夫人不得不咬紧了牙,万分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 “明月她身体有些不适,正在屋中休息。” “哦,原来是这样啊,”郁嘉宁眨眨眼,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既然谢姑娘身子不适,是该好好休养着……”说完,便大步走开了。 谢候夫人站在原地,看着郁嘉宁离开的背影,心里恨极了,双手攥紧成拳,长长的指甲刺破掌心,可这点疼痛远不及她心中之痛! …… “长姐!” 郁嘉宁叫住了正要登上马车回陶家的郁婉如。 “你难得出来一趟,如今时辰尚早,不如你就先别回陶家了,先和我们一起回永平侯府,坐着说说话,等晚些时候再回去吧?” “这……”郁婉如有些犹豫,出来了一天,确实该回去了。 但阿宁的话却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出来一趟不容易,她也还有许多话想要同阿宁说。 比如她们的母亲,又比如今日那小侍女的事。 这样想着,郁婉如就抿了抿唇,吩咐身边的舒月:“你先回去同夫人、老爷说一声,然后……” 郁婉如沉了一口气,才又说:“你到书房将我晚归的消息告诉夫君。” “是。” 舒月点点头,就先回了陶家。 可站在旁边的郁嘉宁却将郁婉如方才的神情变化全都看得仔细。 白天的时候,她就觉得长姐提到姐夫时神情不对,方才她的变化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测! 看样子,长姐上辈子无端出事,还真有可能和姐夫陶城有关系! 待会儿她一定要好好问问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109章 马车 第109章 马车 郁嘉宁让红藕先将郁婉如扶上马车。 等到郁嘉宁要登上马车之时,忽然间,她余光瞥见了一直在旁边候着的马夫,陈老伯。 郁嘉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就将他给忘了。 陈老伯见郁嘉宁看向他,赶紧恭敬的低了低头,然后替她将马车的帘子撩起,说:“四姑娘,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回府了。” 郁嘉宁眼瞳微微凝了凝,这个陈老伯虽然一如既往瞧着实诚,但他双眼深处,却始终带着一丝阴冷。 出门一天了,陈老伯始终没有任何举动,但他今日出现绝非偶然,定然是二伯母陈氏暗中有所交代。 郁嘉宁抿抿唇,心里忽然想着,陈老伯是不是要在回永平侯府的路上动手脚? 不要,她让长姐换一辆马车,以免到时候长姐无辜受牵连? 可是…… “四姑娘?您怎么了?怎么不上车?是哪里不对么?” 陈老伯眼底一片警惕,难道四姑娘看出了什么不对劲? 郁嘉宁摇头,“无事。” 已经来不及了。 陈老伯小心而警惕,若是她此刻让长姐换车,陈老伯肯定能猜出她心中起疑。 若是错过了这次的机会,她再想抓住陈老伯这只狡猾的狐狸可就不容易了。 所以,郁嘉宁将裙摆一提,大步就登上了马车。只在心中想着,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她都要保护好长姐才是。 陈老伯放下帘子,自己也坐下之后,他的眼底立马就泛起了幽幽的寒光。 随着永平侯府其他马车缓缓向前驶出,陈老伯也冷沉着一张脸,将马车赶了出去。 与此同时。 昌宁侯府大门外,大约两条街之外的一个转角处,有两道漆黑的身影正隐匿在夜色之中。 “五少爷,咱们……咱们到底在这儿等什么啊?” 穿着夜行衣,用黑布蒙面,骑在马背上的小厮阿鑫声音都在发颤。 今个儿几位姑娘一出门,五少爷就特地给了他银子,让他买来两匹马,还在家里找出来一把长弓。 等到外面天色一黑,五少爷就带着他跑到昌宁侯府的大门外候着。 这么一等,就等了快一炷香的时间。 阿鑫不知道郁平宴纠结要做什么,但是,这黑灯瞎火的,穿成这样出门,肯定没什么好事! 阿鑫想到五少爷才被侯爷罚了没多久,这要是再闹出些事情来,五少爷肯定会被侯爷罚得更重的。 这样想着,阿鑫就忍不住想劝,“五少爷,要不然咱们还是回去吧?” 趁着现在无事发生,也没人发现,赶紧离开这儿! “你给我闭嘴!” 郁平宴却十分不满,离开什么啊?他特地准备了这一切,难道就出来闲逛一圈就回去了? 他才不要! 郁嘉宁这丫头在府里扬威耀武,不仅让母亲头疼,还加三姐姐难堪,他今天非要好好教训她不可! “认清楚了吗?哪一辆是郁嘉宁所乘的马车?”郁平宴冷声询问。 阿鑫没办法,只能伸手往光亮处一指:“那一辆,驾车的是陈老伯,四姑娘就在那辆马车里。” “好!” 郁平宴瞧见郁嘉宁的马车缓缓离开,即刻将手中缰绳一拉,策马就从旁边的巷子紧跟了上去。 年轻的少年,将自己的身形很好的同夜色融合在一起。 灼灼的目光,紧紧的锁在郁嘉宁的马车上。 少年一手握着缰绳,一手将长弓握紧,静静等待良机! 第110章 成长 第110章 成长 马车里 郁嘉宁让红藕给郁婉如倒了一杯清茶。 “之前圣上赏我的,宫中佳品,宫外少有人能尝到,长姐你试试看好不好喝,你若是喜欢,回头我让红藕给你送些过去。” 郁婉如却哪里有品茶的心思。 她将茶盏放下,紧紧的盯着自己这个四妹妹,“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家姑娘明明是要害她,怎么厢房里的人却变成了那个小侍女? 郁嘉宁笑了笑,就将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 面对长姐,她不会有任何隐瞒。 而且,她也要让长姐看到她的变化,意识到她如今很聪明,聪明到不仅能发现阴谋诡计,还能保护自己,保护所有想要保护的人。 这样,当她真的查明姐夫陶城哪里有问题之后,说与长姐听,她才会相信她。 “你……” 果然,郁嘉宁将事情说出来,郁婉如整个人都惊住了。 她不可思议的将郁嘉宁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始终不敢相信,眼前的少女就是自己之前那个唯唯诺诺,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四妹妹。 “长姐……” 郁嘉宁轻轻叹了口气,“人是会变的。经历了永芳斋的事情之后,很多我过去看不明白,想不通透的事情,如今全都明白了。” 她跳入湖中救了谢明月,也救了过去那个糊里糊涂的自己。 “………” 郁婉如眨了眨眼,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的确。 不仅差点被人推下湖,救人之后还被诬陷,这样的事情,的确能让人迅速成长起来。 郁婉如心里都不由得心疼起自己这个妹妹了。 她是受了委屈,才不得不长大啊! 一时间,郁婉如瞧着郁嘉宁的目光里,满满的都是怜惜与疼爱。 但郁嘉宁却不在意的笑了笑,“长姐,我没事儿!你不用这样看着我。” 只有弱小者、可怜者,才需要别人的怜惜。 她如今的内心已经变得足够强大,什么事情都不能叫她变得软弱。 长姐大可不必这般心疼她。 而且,成长或许叫人痛苦,却不是什么坏事。 “好了!”郁嘉宁往前凑了凑,装出一副八卦的样子,特地问郁婉如,“长姐你就别说我的事了,我如今能够照顾好自己,倒是你,我真的很想多听你说说姐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姐夫?” 郁婉如说出这三个字,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眼中情绪十分复杂。 有欢喜,有爱慕,有畏惧,有害怕…… 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叫郁婉如都不知道该如何说陶城才好。 半晌之后,才挤出一句话来,“你姐夫他很好。” 说这话时,郁婉如下意识别过脸去,低下头,就想岔开话题:“你好好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问这些事情做什么,也不知羞?” 郁嘉宁却愈发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郁婉如,说:“我就是未出阁才要问问呢!” 家中一众姐妹,只有郁婉如嫁了人。 眼看着,她也十三四岁了,再过不久也该议亲了,可不是要先听听长姐这个有经验之人的见底,知道什么样的夫婿比较好么? 当然了,这些理由全都是郁嘉宁故意说给郁婉如听的。 上辈子,她除了被璃王蒙骗之外,在嫁给璃王之前,她还被昌宁侯府的大公子,谢儒誉,蒙骗伤害退过婚。 历经了两段这样的感情,这辈子,她说什么也不会轻易看中谁,更不会轻易便嫁给谁! 谢儒誉,该死! 而璃王,同样不是什么好人! 第111章 混蛋送的 第111章 混蛋送的 “阿嚏!” 京城城北街角,撑着病体的男人,同沈刺一起,静静看着北城门的方向,似在等待什么。 他们等了许久,要等的人却迟迟未到。 就在心中着急之时,病重的男人却忽然狠狠打了个喷嚏。 “主子,您着凉了?”沈刺一脸焦急。 男人却轻轻摇头,“无妨。” 不过是一个喷嚏罢了,不用这样大惊小怪的。 而且,不知为何,方才打喷嚏时,他的眼前忽然就浮现出了她的样子。 她似蹙着眉,愤愤然说着什么。 想着,男人的目光都柔和了不少。 但是忽而一阵风过,又激得他连连轻咳了好几声。 沈刺在旁边急得眉头紧锁。 他都说了,有解然去龙泽驿接余老先生回京,再加上他在这里接应,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主子只需要在院子里静候佳音就是了。 这春夜露重的,主子可不就会着凉么? 但,男子的目光却忽然一凝,深沈看向北城门的方向,语气悠然,“你以为事情真这么简单?” 沈刺:“……” 他怎么从主子的话里听出了一股危险将临的感觉? 不就是接余老先生回京么? 有什么不对的么? …… 马车里 郁嘉宁收敛心神,回想过去,她有些激动了,什么谢儒誉,什么璃王,都不及她的长姐重要! 郁嘉宁又往前挪了挪,像是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郁婉如被她的样子逼的连连后退,心里都开始发慌。 “阿宁,你到底是怎么了?你今天好生奇怪!” “长姐,你就告诉我吧!” 她只想问清楚情况,找到其中的端倪,好保护郁婉如而已。 可是—— “喵呜~” 就在郁婉如快要招架不住的时候,她们二人的座位底下却忽然传出来一声猫叫。 “什么声音?” 郁婉如立马将座位的垫子掀开来一看,座位底下居然不知何时偷偷钻来了一只小小的三花猫! “三宝?!你怎么会在这儿?!”郁嘉宁将缩成一团的毛球给抱了起来。 “呜呜~喵~喵~” 三宝水灵灵的大眼睛痴痴的望着郁嘉宁,两只前爪朝她一抓一抓的,像是在说它饿了,它都快饿死了! “你!” 郁嘉宁不由摇头。 看样子,今早她们出门时三宝就偷偷跟了过来。算算时间,都一整天了,它能不饿么? “红藕,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给它吃的。” “姑娘,还剩了些桂花糕,碾碎了和水拌在一起给它吃吧?” “行……” 郁婉如见她们主仆二人都认识这毛团,而且,红藕喂三宝吃东西的动作既熟练又麻利,显然已经同小东西相处了好一段时间了。 郁婉如好奇,“这小猫儿是哪儿来的?” 郁嘉宁闻言一愣,脑子里即刻就浮现出他的身影。 想到璃王,她就想起过去自己在璃王府里受的欺骗和委屈,心口登时火气上涌,瘪瘪嘴,没好气就说:“一个混蛋送的!” “噗!” 许是郁嘉宁的回答太过骇人,正吃着桂花糕的三宝,噗嗤一下就将东西都噗了出来。 不仅如此,就连郁婉如看她的眼神都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方才阿宁还说自己长大了,成熟了,不会轻易因旁人而产生太大的情绪变化。 可现在…… 她明明在阿宁的眼中看到了清晰的不悦啊…… 第112章 居然跑了 第112章 居然跑了 不对…… 事情不对! 郁婉如抿着唇,阿宁这样子显然是对什么人有着深深的不满。 这可不行。 “阿宁——” “……快!都给我找!一定要把人给找出来!” “……往这边来,我看到他们带着人往这边去了!” 就在郁婉如想要问问清楚郁嘉宁到底心里记着什么人,怨着什么人时。 马车外面却忽然传来了越来越近的打斗声。 “乒乒乓乓!”各种兵器碰撞的声音接连不断的传来。 紧跟着—— “啊啊啊,杀人了,快逃啊啊!!有人杀人了!” “快!快带着夫人、小姐离开这里!” “快走!快快离开这里!!” “……” 下人们惊恐的叫喊声一阵接着一阵的传来,郁婉如整张脸瞬间就白了一片,“发生什么事了?” “长姐,你先别急!”郁嘉宁飞快将窗边的帘子掀开,发现打斗声是从她们北边传来的。 听声音,缠斗在一起的两拨人大概有二十几个。 要知道,这里可是夏国京都,重兵把守,能在这里打起来的人,绝不是等闲之辈! 她们确实应该赶紧离开,免得被误伤! “陈老伯!” 郁嘉宁想着,里面将马车的帘子掀开来,想让陈老伯赶紧驾车带她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 “姑娘,人呢?陈老伯人呢?” 马车车头处空空荡荡,别说是人了,就连只苍蝇都没有。 “呵。” 郁嘉宁冷冷笑了出来。 这个陈老伯还真会“把握时机”啊! 这些天,她在书院里没少让郁清雯吃瘪,二伯母陈氏心中忌恨找来陈老伯,肯定是想让陈老伯暗中使坏叫她丢脸。 没想到,回府途中遇到歹人相杀,眼瞧着就要打过来了,陈老伯居然跑了,将她和长姐都丢在这儿等死。 好! 实在是好得很呐! 郁嘉宁眼中霎时寒气逼人,周身气场强的叫人都要说不出话来了。 “车夫走了?” 郁婉如性子柔和,见到如今的情况,眼眶立马就红了,听着打斗声越来越近,她甚至要绝望了,看样子,她们今日就要命丧此处了! 可是! “都坐好了!” 郁嘉宁咬咬牙,飞快将自己的袖子挽起来用带子绑好。 不就是跑了个车夫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没人驾车,她自己驾车就是了! 不过…… 虽然郁嘉宁心里气势满满,但她毕竟从来都没有赶过马车。 她在甜水村做过许多农活儿,却唯独没有学过赶马车,不仅如此,养父养母怕她弄坏了家里唯一的牛,甚至不让她赶牛车。 少女抓着缰绳,一时间真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可是,在她身后的长姐性子软弱,红藕遇到大事也吓得不知所措。 她若是再不想出个好法子来,她们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其实人和马儿一样,只要你在后面拿着鞭子抽打一番,他怕疼,自然就会往前走了。” 正当郁嘉宁也有些慌乱时,她的脑子里忽然就响起了一道声音。 那是上辈子,她在璃王府里的时候,她的夫君同她说过的唯一一次话。 其他的,她都不记得了。 可现如今,他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她。 马鞭,她要找马鞭! 郁嘉宁低头赶紧就将马鞭握在手里,她试探着往马屁股上抽了一下—— “嘶——” 马儿嘶鸣一声,还真的就往前动了起来。 郁嘉宁心中一喜,将马鞭放下,用手牵引着缰绳,想让马儿往旁边的小巷子里钻。 京城的箱子七拐八绕,她们多绕几次,那些歹人应该就不会发现她们了。 她们只要等上一会儿,等他们都走了,再想法子回到侯府。 第113章 送命 第113章 送命 就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 眼瞧着前面的小巷子越来越近了,郁嘉宁心头不由松了一口气。 然而! “咻!” 一道利箭划破长空的声音猛然响起。 就在郁嘉宁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利箭已经深深的刺进了马儿的屁屁上! “嘶——嘶——嘶——” 剧烈的疼痛让拉车的马儿瞬间长啸出声,紧接着,被射中的马儿,在疼痛的刺激下完全没有目的的横冲直撞起来! 震天般的巨响,立刻将周围打斗之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来。 “什么声音?” “在那边!” “那边有一辆可疑的马车!” “快追上去瞧瞧!” 他们要找的人说不定就是藏在了那辆马车上,想要趁乱离开! 不行!他们说什么也要将人给带回去! “追!都给我追!” “是!!” 哗哗哗…… 一大群黑衣人立刻就朝着郁嘉宁她们的马车追了上去。 而方才还同他们缠斗在一起的另外一批黑衣人都有些不明所以。 “什么情况?他们不是来抢人的么?怎么忽然就走了?” 一手抓着余老先生,一手抓着长刀的解然,一脸懵逼,这些来同他们抢人的人都是怎么想的? 一直在病弱男人身边保护的沈刺走了出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们或许是误以为那辆马车上藏着余老先——” “那,那是!” 沈刺说到一半,忽然脸色大变。 “那好像是郁四姑娘的马车!” 主子之前特地交代过,让他在暗中注意郁四姑娘的一举一动。 今天郁四姑娘要去昌宁侯府,他就多看了几眼。 虽然,方才他只看了一眼,但他也能肯定,那辆马车就是郁四姑娘的马车! “!” 病弱男子一听,面色立刻就变得凝重起来。 甚至都来不及吩咐,直接一个飞身而起,翻身上马,径直朝着郁嘉宁的方向追了过去。 沈刺见状不由蹙眉,“主子!您干什么去啊!” 可他连连叫了几声,已然策马离开的男子根本不给他丝毫的回应。 “不行,我得追去看看!” 沈刺担心,生怕他有个什么不测。 为了守好余老先生,不得不留在这里的解然心底也是一片着急。 主子这不是乱来么?! “呵,乱来?” 站在解然身旁的老人,轻轻吹了吹自己的胡子,瞧着男人离开的方向,摇了摇头,“他都不是乱来了,他那是在送命!” 明明自己身体里毒性难解,本就是朝不保夕,还这样不要命的折腾,不是送命又是什么? “什么?!” 解然闻声一惊,赶紧就抓紧了余老先生,“那,那先生可有医治我家主子的法子?” “呵!” 余老先生又哼了一声,“小子尽说些废话!” 想他鬼医圣手,全天下有什么病能难倒他? 可是…… 余老先生眼眸眯起,他能救是能救,但他愿不愿意救,就是另一回事了。 …… 另一边 “嘶——嘶——嘶——” 被利箭射中的马儿还在拼了命的飞速狂奔! 郁嘉宁咬牙将缰绳死死拽住,想让马儿能够停下来。 可是,早已经被疼痛激得失去了意识的马儿,哪里还能听话? 再加上郁嘉宁生生扯着缰绳,叫它的脖子更加难受起来。 “嘶——!!” 拉车的马儿又是一声长鸣,抬起前掌,往后一扬,猛的一下就将郁嘉宁整个人给颠进了后面的车厢里。 “砰!” 郁嘉宁被重重摔在马车的内壁上,瞬间就将她撞得头晕眼花起来。 “姑娘!” 红藕上前将郁嘉宁扶起来。 虽然四肢都有些不听使唤,但郁嘉宁还是咬着牙,挣扎着就要爬出去再尝试让马儿停下来! 第114章 追上 第114章 追上 “姑娘,你别动了!”红藕很担心郁嘉宁的情况。 马儿跑得这样快,姑娘再出去的话,说不定又会整个人都被颠回来,一次两次,姑娘身子本就瘦小而虚弱,只怕会颠出毛病的! 可是—— “不行,我必须想法子让马停下来!” 方才,她在马车车头处看得很清楚,因为吃痛,马儿一路狂奔,现在都快要跑到京城里玉水河附近了! 她若是不让马停下来,她们全都会掉到玉水河里。 “那,那要不我们跳车?” “不行的。” 郁嘉宁摇头,马车速度极快,她如今的身子本就瘦小,再加上长姐性子又弱,让长姐跳车定然非死即伤! 况且后面那些黑衣人也追了上来,她们贸然跳车,各有损伤,还如何抵抗追上来的黑衣人? 她不能冒这个险! “那怎么办啊?” 红藕有些急了。 郁嘉宁咬着牙,飞快拍了面颊几下,她要保持清醒,现在还不能晕,她必须再尝试一下! 她得护住她们三个的命才行! “你替我照顾好长姐!” 郁嘉宁说罢,便伸手抓住马车的门框,一点一点的往外挪。 马儿跑得太快了,整辆马车不断颠簸,郁嘉宁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抓到缰绳。 忽然间! “腾!” 马车车轮压到了路上的石块,巨大的冲击波,更是将郁嘉宁整个人瞬间颠得飞起。 紧跟着—— “咚”的一下,她又被马儿的力量狠狠摔到了车厢里。 “该死!” 郁嘉宁被撞得脑子嗡嗡作响,都疼得晕死过去了。 而且,她几次尝试时,余光瞥见玉水河越来越近。 眼瞧着没办法让马儿停下来了。 郁嘉宁只能赶紧问红藕说:“会浮水么?” 若是红藕会浮水,她们还能拼上一拼,掉入玉水河之后,立马就朝对岸游过去,再趁着夜色钻入复杂的巷子里,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可是—— “姑娘,我不会。” 红藕摇头,她生在北方,四岁的时候就被父母卖给了人牙子,她没有有机会学浮水。 郁嘉宁心头凉了一截。 长姐和红藕都不会浮水。 她被狠狠摔了两次,掉入玉水河中,最多只能带着一个人游到对岸去。。 难道,她们今日就要这样糊里糊涂的死在这里了么? 红藕是个聪明人,瞬间反应过来郁嘉宁为何问她会不会浮水。 “姑娘!” 红藕抓紧了郁嘉宁的手,认真说:“待会儿你就带着大姑娘游去对岸吧!不用管我!” 她本就是永平侯府的婢女,凡事都应该以姑娘为重,她不要紧的。 “不行!”郁嘉宁眉心死死一蹙。 上辈子的时候,红藕对她就是一片忠心,偷偷告诉她郁清妍想要害她。 那时候她不知道郁清妍的真面目,也不懂红藕的话,直到红藕死了,都觉得红藕是故意挑拨她们姐妹之间的情谊。 直到重生之后,她才明白,红藕一向都是对她忠心耿耿,她不能再让她为了自己白白牺牲! 况且,她才说了自己有能力保护好想要保护的人,可现在—— “快!追上去!将马车拦下!” 就在郁嘉宁心绪混乱时,那些骑马追来的黑衣人,声音愈发近了。 “哒哒哒!” “哒哒哒!” 阵阵马蹄声,如同重鼓一般,狠狠敲在郁嘉宁的心头。 前是死路,后有追兵! 这! “快,马车就在那里,拦下来把人给找出来!” 领头的黑衣人长声嘶喊,他身后跟着的随从立马策马追了上来。 黑衣人们一人一骑,比郁嘉宁她们一马拉车要快得多。 眨眼的工夫,领头的黑衣人就策马追了上来。 他—— 第115章 安静 第115章 安静 领头的黑衣人一手抓住缰绳,一手尝试拦住马车。 但,几番尝试之后,他发现马儿已然发狂,是拦不住的,只能断了这个念头,直接从腰间拔出长刀,手起刀落—— 咔嚓! 直接将马脖子给生生劈断! “咚咚!” 马头跌落地上的声音,如同重鼓,叫人心底不禁发寒。 而一直飞驰急奔的马车,终于在要冲进玉水河前停了下来。 河水波光粼粼,杨柳枝条依依。 夜色里,一只马脖子被人生生斩断,毫无生气的躺在冰凉的地上。 而那马的身后,只有一辆孤零零的马车,无依无靠的停在河畔。 如同江上浮萍,只需一阵风过,便会被悉数吹散。 “吁——” “吁吁——” 很快,其余的黑衣人都纵马上前,纷纷将马车围住。 “大哥,人肯定在马车里,咱们直接冲进去将人给抢出来吧!” 一个手中拿着巨斧的黑衣人,嗓音粗糙的喊着就要上前抓人。 但领头的黑衣人却用大刀将他一拦:“你急什么?!” 方才与他们交手之人,个个都是高手! 为了那个人,双方皆是拼死相争,谁都不能轻易占据上风! 他们既然将那个人偷偷藏在马车中,那么,这马车里定然有着绝世高手保护才对! 他们若是轻举妄动,定会无端受伤! 必须小心行事才好! “那我们就这样干瞪眼的看着?什么也不做?”巨斧男子语气焦急。 这里可是他国王都! 他们能够跟着那支队伍偷偷入城抢人已属不易,再加上此前街上打斗,动静巨大,夏国巡防营的士兵肯定很快就追上来了! 到时候,他们若想带着那个人悄无声息的离开夏国京都可就不容易了! 领头者:“……” 这些道理他都明白,可是,难道他们没有看到么? 自打他将拉车的马给斩杀之后,那马车里便一片安静,甚至可以说是安静得诡异! 暴风雨来临之前,都是这样出奇的安静! 如今越是安静,待会儿他们想要冲进马车抢人,只怕打斗越是激烈! 但,领头的黑衣人却不知道,如今马车里的三位姑娘,全都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动静会引得这些人冲进来。 郁嘉宁抿着唇,透过单薄的帘子,看向外面。 一、二、三……七、八、九、十! 外面的黑衣人,不算头领便足足有十人! 方才,领头之人一刀斩下马头的动作,她看得仔细。 那人身手极佳,杀她们三个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轻松! 而且,她也听明白了,他们误以为他们想要的人就藏在这马车上,这样的死士,一旦认定了什么,就算她们同他们解释,他们也不会相信的。 甚至,他们还会觉得,她们三个弱女子,就是方才同他们相争的另外一群人,特地设下的迷幻阵,故意骗他们的。 郁嘉宁越想心中越惊。 因为,不管怎么想,她们都没有办法能够逃出生天! 而她旁边坐着的郁婉如,更是吓得用手捂住了嘴,不肯让自己出声。 但她因为害怕,恐惧的泪水,早就将她一张脸给浸湿了。 第116章 转机 第116章 转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将马车团团围住的黑衣人们心里也有些发怵,不敢轻易靠近。 可是…… “……好像动静是从那边传来的,过去看看!” “……都跟上,四处都搜仔细了!看到什么异常情况立马回来上报!” “……” 巡防营的士兵听到动静,接连出动。 黑衣人们瞧着火光不断朝他们靠近,心里也着急了。 巨斧男子眉心紧蹙,“大哥,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夏国的士兵就要发现咱们了!你难道忘了上面的交代么?” 除了要让他们将鬼医圣手余老先生带回去之外,还不能让旁人知道是他们想要余老先生! 不能让敌国之人知道,有人急需余老先生救命啊! “妈的,别嚷嚷了!老子知道!” 领头男人吞了口唾沫,用力握紧手中长刀,看着那辆马车的目光深处,还是有着一丝畏惧。 但巨斧说得对,他们的行动,不容有失。 “你们两个,上去看看!” 领头男人给站在前头的两个黑衣人使了眼色。 “是!” 两个黑衣人齐声应答,抓紧了自己手中的武器,就一步接着一步朝郁嘉宁她们的马车靠近。 “哒哒……哒哒……” 清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和郁婉如坐在一起的红藕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郁嘉宁紧紧咬着牙,动作飞快却极其小声的抓起了马车里的一把水果刀。 事到如今,她只能拼一拼了。 能抵挡多久便算多久吧! 想来也真是讽刺啊。 她重获新生,本以为能抢占先机,为上一世的自己报仇雪恨,可现在,居然莫名其妙就要死在这里。 “哒哒、哒、哒、” 黑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甚至,透过薄薄的帘子,郁嘉宁都能看到黑衣人的手都要掀开帘子,提刀杀进来了! “咕噜噜……” 就在郁嘉宁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处,真以为要豁出性命之时—— 吃了桂花糕之后就一直锁在马车座位底下的三宝,却忽然间从座位底下钻了出来。 “咕噜噜……咕噜噜……” 漆黑一片的马车里,三宝两只眼睛,如同墨色的宝石一般,散发着诡秘的幽光。 它弓起身体,直勾勾的盯着帘子外面的动静。 郁嘉宁认得出来,这是三宝要发起进攻的准备动作。 可是—— “三宝?你做什么?快回去!” 郁嘉宁朝着它摇头。 她在璃王府里的那段日子里,许多王府的下人同她说过,别看三宝瞧着可爱如毛团,可实际上,它比得上最凶猛的野兽! 可她知道,那不过是王府里的人夸大其词罢了。 而且,就算三宝真的凶猛,如今的它才刚刚一个月出头,如何能同外面那些训练有素的黑衣人较量? 再说了,就算她再不喜欢将三宝送给她的那个男人,但对于三宝,她还是有感情的,她不想它无端丢了性命。 可是—— “咕噜噜……” 三宝却像是没有听见郁嘉宁说的话一般,幽幽的目光里,透出的寒气愈发逼人。 马车外边逐渐靠近的两个黑衣人也不由得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气场,生生顿住了脚步。 领头男子在后边怒声呵斥:“还等什么?快看看里面到底什么情况!” “是!” 两个黑衣人咽了一口唾沫,硬着头皮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掀开马车的帘子。 然而—— “啊啊啊啊!” 就在他们碰到帘子的瞬间,一股撕心裂肺般的疼痛,猛然在手背炸开! 二人将手缩回来,他们的手已然被什么锋利而尖锐的东西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淋漓的鲜血,不断顺着伤口往下流淌。 可自始至终,那马车里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滴答。 滴答。 二人手背的鲜血滴落在地上,透出了无尽的诡异。 马车里。 郁嘉宁三人皆是看呆了。 三……三宝它,居然真的这么厉害? 这么轻松就将人给打退了? 第117章 高手 第117章 高手 而方才还觉得没有希望,不住哭泣的郁婉如,见状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当真是一只猫? 她真的没有看错么? 这么只如同毛团大小的猫儿,居然一下子就将要冲上前来的黑衣人给击退了? 郁婉如不敢相信,却又不能不信的看向郁嘉宁,她很想知道,这究竟是一只什么猫?! 郁嘉宁:“……” 她是真的不知道三宝这么厉害。 她当真觉得璃王府下人是说着玩儿的! 如今一见,郁嘉宁都着实吓了一跳,三宝也太厉害了吧?! “啊啊啊!!” 被三宝抓伤的两人边叫边后退,心里一片发凉。 这辆马车玄乎得很! 他们自认身手不错,都是个中高手,可是,方才马车里的高手出招之时,他们甚至丝毫没有察觉到真气与内力! 此人出手迅猛,攻势极快,却没有真气流露。 完全是世间少有的高手! 而被他们称作“高手”的三宝,将人击退之后,便朝着郁嘉宁摇了摇毛茸茸的尾巴,像是在向她炫耀说:看我厉害吧?是不是回去该多给我几条小鱼干? 红藕:…… 她是不是看错了?她怎么觉得眼前这只小猫成精了!它真不是人投胎转世么? “怎么回事?” 领头男人听到惨叫声立马上前查看。 两个属下手背被利刃划开,那伤口干净利落,出手够狠,显然是高手所为! 他猜的果然没错,这辆马车里藏的就是余老先生! 受伤的两个黑衣人将里面诡异的情况一说,所有人都不由得往后退开半步。 这样的高手,他们实在不敢靠近啊! 可是…… “……那边,你们几个到那边去看看,你们几个过去那边……” 眼瞧着巡防营的人越来越近,他们不能再迟疑了。 “弟兄们,都给我一起上!” 领头男人将长刀拔出,直指马车! 马车就这么大点空间,就算里面有绝世高手,也只能是一个两个。 这高手还要分心保护余老先生不受伤害,架不住他们这么多人接连不断的进攻!他们一起攻上去,是有胜算的! “……” 黑衣人们你看看我,又我看看你。 大家心中都有些害怕。 但领头之人却忽然将长刀对准他们,厉声喝道:“谁若犹豫,便是阵前逃亡的叛国之罪!” “是!”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黑衣人们不由得齐齐应声,全都拿着手中的武器,逐渐朝马车聚拢了过来。 马车里。 才刚刚松了一口气的三位姑娘,瞧着黑压压一片压过来的黑影,心又吊到了嗓子眼处。 尤其是郁嘉宁,她眉头紧紧蹙在一起。 刚才,是外面的黑衣人没有防备,三宝才能一击即中。 可现在,他们这么多人全都涌上来,三宝就是再厉害,也不能以一当十啊! “杀!!” 郁嘉宁正想着,外面男人的喊叫声,便赫然划破长空。 而三宝听到动静,也立刻收敛起脸上的笑意,飞快恢复了战斗状态! “哗哗哗——” “冲!都给我往里面冲!” 随着黑衣人的不断靠近,三宝飞身蹿起,用自己锋利的爪子和牙齿撕咬着他们的手腕和手臂。 但是! “哗啦!” 混乱之中,不知是谁的兵器,将马车的帘子给一刀划破—— 第118章 三人一猫 第118章 三人一猫 遮掩住三人身形的帘子应声而碎。 呼呼…… 春夜风过,吹动了玉水河畔的依依杨柳,同样也吹动了残破不堪的帘子。 “女人?” “还有一只猫?” 如临大敌的黑衣人们,忽然间就怔住了。 他们目光飞快的扫过马车里的三人一猫。 一个婢女,神奇害怕。 一位小姐,更是胆寒。 另一位姑娘,虽瞧着有几分气势,手中抓着小刀,似要同他们来个鱼死网破,但她抓着小刀的手不住颤抖着,还是清楚表面,她心底里对他们是惧怕的。 所以,方才出手之人不是她! 可是,帘子碎裂,他们将马车里的情形一览无余,除了这三个女人再没有其他人,只有—— 一只巴掌大的小奶猫? 所有…… 刚刚叫他们闻风丧胆,胆战心惊,打从心底感到害怕的,居然就是这只猫?! “我呸!” 黑衣人们登时觉得自己被人骗了! 还有! 他们也看清楚了,马车里根本就没有他们要找的余老先生。 那些人可真是好算计啊! 一辆破马车,就将他们给引了出来,将他们当做三岁小儿一般耍得团团转! 满满的愤怒和任务失败的恼然,驱使着他们提着刀就忿然朝马车里的三个女人砍了过去。 “兄弟们,都给我杀!” 接不到余老先生,他们任务失败,就算回去同样要死。 与其回去受罪,还不如现在就拉几个人垫背! “杀!都给我杀!” 领头男人恼羞成怒,冲在最前面。 “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 瞧着来势汹汹的黑衣人,郁婉如终于忍不住哭着大叫了出来。 而同样害怕的极致的红藕,也忍不住抓起马车里能抓的小桌子小凳子,拼了命的朝马车外面扔出去。 可是—— 红藕的攻击,对这些人来说,什么也算不上。 “哐当!”领头男人右手挥刀,两下就将桌子给砍成了两截。 桌子碎裂的细尘,随风而散,迷住了领头男人的眼睛。 “喵呜!” 呈现出进攻之态的三宝,瞧准了时机,一个飞身,猛的一下就冲了出去。 它纵身一跃,飞到了领头男人的脸上。 “唰!” 利爪伸出,直接就将那男人的脸给抓成了猪头! “大哥!” “大哥!” 其他黑衣人想要上来抓住三宝,可它实在太小了,身手又极为灵活,他们抓过来,它便往旁边一跳,所到之处,更是将男人抓得血肉模糊! “别管我!去杀了那几个女人!” 领头男人气得直跺脚。 想他堂堂二等侍卫,今日,居然栽在一只不起眼的小猫手上。 这样的屈辱,他定要奉还! 他定要杀了这几个女人! “快去!” 领头男人怒不可遏的喊着,其他黑衣人只能听命,纷纷转身,对准了郁嘉宁她们几个。 可恶! 郁嘉宁咬着牙,只身就挡在了郁婉如和红藕的身前。 虽然她很清楚,自己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可是,她绝不会轻易退让! “哗哗哗!” “你们别过来!” 郁嘉宁挥舞着手中的小刀,想要将他们吓退。 那边,三宝发现郁嘉宁有难,立马就从领头男人的身上跳了下来,以最快的速度蹿了回来。 “喵呜!” 大叫一声,又一次飞身跃起,跳到了走在最前之人的头上。 “咔咔咔!” 几下就将那个人的头也抓成了猪头。 可是—— 第119章 出手 第119章 出手 正如之前郁嘉宁担心的那样,三宝或许能抵挡一时,但是,它毕竟是一只小猫而已。 黑衣人数量多,三宝多扑腾几次之后,就渐渐失去了一开始的爆发与耐力。 黑衣人们发现三宝攻势渐弱,彼此看了一眼。 他们几个人从正面拖住小猫,几个人便趁机从旁边绕开,从侧面和后面直接将马车里的几个女人都给宰了! 郁嘉宁发现不对,想要唤回三宝。 可黑衣人们觉得自己被骗,心底怒火冲天,哪里肯给她呼救的机会?! “咔嚓!” 其中一个黑衣人,手持长剑,挥剑向前,切菜一样就将马车的车壁给刺开。 “啊啊啊啊!!” 泛着寒光的剑刃,距离郁婉如的眼睛几乎不到一寸的距离。 郁婉如这样的普通女子,再是努力想要坚持着,看到眼前的利刃,到底被吓得一口气没能提上来,“砰”的一下,就彻底晕死了过去。 “长姐!” “大姑娘!” 郁嘉宁和红藕齐齐惊呼出声,但她们这一叫,愈发激得这群黑衣人情绪亢奋! “三个臭娘们把咱们哥几个当傻子,今天,我们就送你们落黄泉!” “都给我上!” 黑衣人从四面八方靠近,而三宝体力不支,就是想扑回来保护郁嘉宁,却也因为自己动作变缓,被黑衣人发现破绽,直接伸手狠狠将它脖子一把抓住,猛的一下就将三宝给摔在了地上! “噗!” 红色的血,从三宝嘴里喷出来,瞬间就将它身上的三色毛发给染得通红。 这一摔,它定然伤得不轻。 可是…… “呼呼……咕……噜……噜……” 三宝被摔在地上,好半天都没有动静,但它依旧咕噜噜的叫着,幽幽如同墨色宝石的眼睛,依旧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这群黑衣人。 它想要再次发起进攻! 郁嘉宁看出来了。 然而—— “一只臭猫搞得我们兄弟几个受了这么重的伤,我还不把你拿回去煲汤?!” 领头男人吐了一口唾沫,大踏步走过去,伸手就要提着三宝的脖子。 “咕噜噜……咕噜噜……” 三宝瞪大了眼睛盯着他,警告他不要过来。 可,如今的它,全然没有战斗力,而郁嘉宁她们被黑衣人团团围住,都自身难保了,根本没办法过来救它。 领头男人的大手越来越近,眼瞧着就要抓住三宝的脖子了,但忽然间—— “砰”的一下! 黑夜里,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小石子儿,快而准的砸到了领头男人的手背上! 而且,那小石子儿似带着开山劈海的气势,只一击,就将领头男人给掀翻在地! “谁?什么人?谁特么多管闲事?!” 忽然有人出手,黑衣人们全都警惕起来,迅速收拢,摆出阵型,齐齐看向柳林深处的黑暗。 “哒,哒,哒,哒。” 诡异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敲在众人的心头上。 无边的黑暗中,他们甚至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和逼迫力逐渐靠近。 郁嘉宁也看向了黑暗。 是谁? 第120章 都处理了 第120章 都处理了 谁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又是谁会出手帮她们? 可是,黑雾之中的人却似乎不愿意解答众人的疑惑。 “呵。” 黑暗中的男人轻轻笑了出声。 “!” 郁嘉宁听到浅浅的笑声瞬间僵住。 虽然,过去她同那个人没说过几次话,甚至她同他都算不得多熟悉,但她还是认出这人的声线,同那个人完全一模一样!! 可是!!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这里;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救她们? “你们动了不该动的……” 黑暗中的男人,声音带着不同寻常的冷意。 不该动的? 黑衣人们眉心一蹙,心中疑惑,他是在说这三个女人? 难道不是他们的特地安排,故意用来引开他们的? 那这三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一时间,他们的目光便瞬间锁在了郁嘉宁她们的身上。 郁嘉宁抿着唇,心里很清楚。 这辈子,她和那个人从未见过,便是有交集,也只是因为她在永芳斋救过人而已。 她与他而言,并不重要,他绝不是为了她才来的。 红藕和长姐更不用说,他那样高高在上的人,是不可能知道,也不会为了这样“无足轻重”的人而特地出来的。 她们三人更不可能是他口中所谓的“不该动的”。 “咕噜噜……咕噜噜……” 被黑衣人摔得几乎失去意识的三宝,觉察到黑暗中人的气息,立马就挣扎着爬了起来,飞快的蹿到了黑暗之中,跑到了男人身后。 “……” 郁嘉宁抿抿唇,原来他是为了三宝来的。 可是,不对啊。 他不是都将三宝生生塞给她了么? 还有,他怎么会知道三宝此刻有危险? 许是这个男人过去瞒了她太多事情,郁嘉宁一看到他,心里便忍不住冒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可现在,哪里是让她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处理了……” 男人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郁嘉宁只见得黑暗里,一道拿剑的身影赫然出现。 她半眯着眼,还没看清楚那人的身法,只听得耳边“哗哗”几声—— “唔!” “唔……” 方才还叫嚣着要将她们三人都杀了的黑衣人,全都倒在了地上。 鲜红的血,将玉水河畔的柳林染红了一片,透出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姑娘!” 红藕见状心头又是一惊。 这些黑衣人已经不是简单人了,刚刚出手之人,更是身手非凡! 他们的忽然出现已经透着诡异。 如今,她们又亲眼瞧见他们杀了这么多人,他们会不会杀人灭口,将她们也给杀了? 这样想着,抓着郁嘉宁的红藕,双手都不由自主的加重了力气。 她们只不过是去了一趟昌宁侯府,参加一场赏花宴罢了,怎么,怎么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没事,你别怕……” 知道红藕害怕,郁嘉宁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吩咐说:“你去看看长姐情况如何了。” “姑娘!”红藕一步也不肯离开。 但郁嘉宁却朝着红藕摇摇头,示意让她放心。 能在他身边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他若是真香杀人灭口,红藕便是在这里也没有用。 况且…… 十四岁的少女,目光定定的看向柳林中的那团黑雾。 她虽对他没个好印象,甚至,心中厌恶,但她也知道,他不是一个会随意杀人的人…… 第121章 相遇 第121章 相遇 想着,少女的背脊都不由得挺直了几分。 她也想知道,他究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黑雾中。 男人弯腰将躲在自己身后的三宝抱了起来。 再抬头,他就撞进了一双极为明亮,灿然若星的眼瞳里。 为了昌宁侯府的赏花宴,画堂特地从永芳斋送来的一堆东西里,挑出了这件雨丝锦的衣裳。 衣裳的尺寸,都是按照她的身形定做的。 穿在她的身上不仅合身还很好看。 衬得她的一双眼睛愈发清亮如水,澄净如雪。 他心里微微一沉,过去,他怎么就没有发现她的眼睛竟是如此的澄澈? 不仅如此,他还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股说不出的坚毅与坚定。 她不知道他是谁,更不知道他是敌是友,历经方才那样骇人的情况之后,她还能这样不慌不忙的看向自己…… 他忽然觉得,过去的自己究竟是有多么的糊涂,才没能发现自己身边的人竟这般耀眼。 “咕噜噜……” 掌中的小猫因为受伤,不由得连连呼气。 它鼻尖呼出的温热气息,叫男人回过神来。 他唇角几不可查的往上微微勾起,然后便一步又一步的,朝着眼前的少女走过去。 春夜的京城,有着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奇妙意境。 夜风吹过玉水河,将河水轻轻搅碎,更搅得倾泻而下、铺在河面的月光,如同一块又一块的宝石,反射出无数如梦般的瑰丽光亮。 这些光线,将玉水河畔的柳林照亮。 而那些依依而下的柳枝深处,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郎,一步步走了出来。 他身上一袭玉白锦衣,衣袍上雨过天青色的丝线绣着竹枝图案。 再加上,男子用玉冠束发,脚下一双青云靴,通体的书卷气,仿佛他是这京城里最普通的读书人。 可是,郁嘉宁却比谁都清楚。 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之前夏国声名赫赫的璃王殿下。 那个杀人无数,战无不胜,手上沾染过无数鲜血的璃王殿下! 当今圣上同父异母的弟弟,先帝最年少却也是最天资聪颖的一个儿子。 元凤修。 “……这可是姑娘的猫儿?”男人将掌中的三宝往郁嘉宁面前一送,“它好像受了伤。” 郁嘉宁垂眸,见三宝在他的手心静静躺着,动也不动,沉了一口气却没有接过来。 “它本就是公子的猫儿,既然它都自己回到公子身边了,公子就将它带回去吧。” 她之前就想,遇见三宝,自然也会遇见这个人。 果然,三宝才来了几天,她就又撞见了他。 她还是早早将三宝还给他好了,没了三宝,没有往来的理由,她也不用再瞧见他了。 可,男人闻声眼瞳不由一缩。 “姑娘如何得知,它是我送与姑娘的?” 这辈子他们还未见过,她不应该知道他,也不可能知道他。 可她分明语气笃定,难不成—— 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出来。 男人盯着眼前少女的目光,都不由得紧了些。 也不知是男人的目光太过热切,还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郁嘉宁的脸都有些发热。 她都快忘了,他是个心思多么敏锐的人。 郁嘉宁飞快眨眨眼,才指了指元凤修身旁站着的沈刺,解释说:“那天他来永平侯府送东西的时候,我记住了他的脸。” 沈刺既然代表永芳斋来送过东西,自然,能让沈刺在旁保护的人,就只能是永芳斋的主人。 第122章 解释 第122章 解释 原来是这样…… 少女的解释倒是说得通。 不过,男人瞧着她的目光里更是带着无尽的光芒。 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来的聪明。 郁嘉宁被他的目光瞧得浑身不舒服,立马低下头,往后退开一步,语气带着几分冷意,“公子还是将三宝带回去吧,家中管教严,三宝又极为闹腾,我不好再带回去了。” 郁嘉宁搬出了永平侯府做挡箭牌,这个理由可以说是合情合理,可是,元凤修却丝毫没有听进去,他只抓住她方才说的“三宝”二字! “你是如何得知它叫三宝的?” 上辈子,她是嫁到璃王府之后才认识了三宝,喜欢三宝在身边陪伴。 按理来说,他如今提前将三宝送到她身边,她不应该知道它的名字才对! 难道…… 方才那个大胆的念头,又一次浮现在眼前。 他能身死之后,魂魄在京城飘浮,久久不散。 而当他魂魄散去之后,不仅没有走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投胎转世,反而回到了现在。 那么,这个在他死了之后,依旧将璃王府打理妥当,在所有人都舍弃璃王府的情况下,依然为他照顾好璃王府上上下下的她,会不会也经历了与他相同的离奇遭遇? “!” 郁嘉宁咬了舌头,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 没有注意到男人炙热的目光,只是眼珠子转了转,就解释说:“我瞧它身上的毛发有三个颜色,便随口起了个名字罢了,原来,公子也是如此叫它的么?” 郁嘉宁说这番话的时候,特地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有种漫不经心的感觉。 元凤修是个谨慎而敏锐的人,她若是表现出急切想要解释的感觉,只怕他会觉得她有所隐瞒,对她十分注意。 被元凤修注意,对她而言,绝不是什么好事。 她只想安安静静的离开,往后再也不要同他有什么牵连才好! 元凤修将她说的每个字都听得清楚,也将她脸上的每一分神情都看得清楚。 她很镇定,不似说谎。 男人警惕的心,便一点点沉了下来。 知道她和自己不一样,她并不是重生归来之人,他心底情绪竟有种说不出的复杂之感。 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你……你们是什么人?” 晕迷过去的郁婉如,终于醒了过来。 一地的尸体,拿着利剑的男子,都叫她心惊不已。 她下意识就觉得元凤修和沈刺同之前的黑衣人一样,也是要取她们性命的歹人! “大姑娘,你别怕,方才是二位公子救了我们。”红藕简单将情况说明。 郁婉如这才放心下来,“原来是二位公子侠义,出手相救,方才错将二位公子认作歹人,是我的不是。” 郁婉如说着就扶着红藕站了起来,远远的就朝着他们二人行了个礼。 “姑娘不必多礼。”元凤修让沈刺将人给扶起来,“姑娘受了惊吓,回去之后要好好休养才是。” 而且,她是她的长姐,他听王府的下人说过,对她来说,整个永平侯府的人,只有她的长姐对她真心。 所以,他救她也是应该的。 “还是要多谢二位公子的。” 元凤修仪表堂堂,容貌又极其俊朗,说话还这般得体叫人舒心,郁婉如对他的印象可以说是很好了。 不过…… 郁婉如站直了身子之后,忽然瞧见躺在元凤修手心上的三宝。 郁婉如不禁蹙眉。 方才在马车上的时候,阿宁就说过,三宝认生,不会随便同人亲近的。 便是阿宁告诉三宝,她是阿宁的长姐,三宝也是一脸傲娇的不肯让她碰。 怎么现在,这位公子却能捧着三宝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第123章 那个混蛋 第123章 那个混蛋 “这……” “大姑娘,三宝就是这位公子送给我们姑娘的。” 红藕瞧出了郁婉如的疑惑,立马就解释说,站在郁嘉宁正对面的男子,就是永芳斋的主人,而方才出剑救下他们的,就是永芳斋的伙计! 伙计?! 沈刺闻声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说他是个伙计。 不过…… 沈刺看得出来。 这位郁四姑娘对主子简直比性命还有重要。 那郁四姑娘身边的婢女说他是伙计,他就是伙计吧。 “哦,原来是这样啊……”郁婉如惊叹着点点头,眼前的少年郎一看岁数就不大,却是永芳斋的主人,实在是不简单啊! 等等… 郁婉如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惊诧的目光立马就看向了元凤修,“你就是阿宁说的那个送猫的混蛋?!” 郁嘉宁:“……” 元凤修:“……” 沈刺:“……” 红藕:“……” 大姑娘当真是被方才的黑衣人给吓傻了吗? 怎么能当着这位公子的面儿,说我们姑娘觉得他是混蛋呢! 这种话回到侯府,躲起来慢慢说不好么? 元凤修嘴角抽了抽,有些不解的看向郁嘉宁,他实在不知,自己如何就成了她口中的混蛋了? “咳咳。” 郁嘉宁轻咳两声,面不改色的就对上了男人的眸子。 “我那样说,确实有些失礼了,不过,公子不该给我送那么多东西的。” 郁嘉宁说的是心里话。 永芳斋在京城一向神秘,是多少人想要与之攀上关系。 她不过是永平侯府里的一个小小嫡女罢了,还是那种爹不疼、娘不爱的存在。 永芳斋忽然给她送这么多东西过来,实在惹人眼热。 而且,不同与景宣帝想要接着谢明月和姜玉梨的是,敲打德顺侯府,让姜家的人都收敛些,别借着长公主的名号做尽坏事,才让宝荣公公给她送来礼品。 永芳斋几乎是没有缘由的送她东西,自然会将她推向风口浪尖,不仅在永平侯府里,郁清雯、郁清妍心头不爽,整个京城里,也不知有多少姑娘因为这件事,将她给记住了。 她虽想为上一世的自己报仇,为自己挣回原本就该属于自己的一切,却也不代表她想成为众矢之的。 “……” 男人将她的话悉数听在心头,好像,他确实是欠考虑了。 男人抬眼,瞧见了面前少女脸上气鼓鼓的样子,不由紧了紧自己的双手,朝着少女长长的做了一个揖。 “是我没有考虑周全,给姑娘带来烦恼了。” 郁婉如:“……” 她没有看错么?永芳斋的主人,就这样向她妹妹赔不是了? “你……” 元凤修的动作也叫郁嘉宁心头不由一惊,她知道他是永芳斋的主人,更知道他是璃王殿下。 他如此朝自己做揖赔不是,叫她心头不由得就跳了跳。 但很快,郁嘉宁就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了下来,她站直了看向他的眼睛。 “所以,若是没有必要,我希望公子就不要再来打搅我的生活了。”郁嘉宁声音里透出了明显的凉意,“三宝你就不用给我了。” “……” 男人不傻,自然听得出少女的声音里透出明显的疏离之感。 如此情况,他的一颗心像是被针尖挑过一般,有种说不出的难耐。 过去,她本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 可如今,却不知道为何,她对自己好像总是抱着一股说不出的敌意。 让人将送的东西收进库房不拿出来。 让人将三宝狠心丢出永平侯府。 现在,还这样声色俱厉的让他没事不要寻她。 虽然,他已经打定主意,先缠上再说,但现在,他还是不由得蹙紧了眉。 第124章 胡搅蛮缠 第124章 胡搅蛮缠 气氛一时间变得凝重起来。 郁婉如一双大大的眼睛,飞快的在二人身上来回打量。 她见二人没有说话,便扶着红藕走到郁嘉宁身边,伸手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说:“阿宁,这位公子好歹方才还救过我们。” 面对救命恩人,态度好像不应该这么强硬才对吧? 郁嘉宁抿着唇,话虽如此,可是,她只要看着他的这张脸,想到自己上辈子如何被他蒙骗,被他当做迷惑景宣帝的棋子,心口的那口气便缓和不下来。 权当做她向他讨回些利息吧。 反正往后也不会轻易再见了。 这样想着,少女脸上的冷硬神色便丝毫未变。 郁婉如:“……” 这个阿宁之前同她说话的时候不还很有道理么? 怎么一提到这位送猫的公子,她就变得有些怪怪的? 不管如何,方才他们既然救了她们,她们都该以礼相待。 “这位公子……” 郁婉如浅浅福了福身,想代替郁嘉宁向他说一声多谢。 可话到了嘴边,对面芝兰玉树的少年郎却又朝着郁嘉宁淡淡摇摇头,一本正经的开口说:“在下行事欠缺考量,给姑娘带来了麻烦,是在下的不对。但是,三宝既已送出,便是姑娘的猫儿了。” 说道这里,元凤修的语气愈发认真起来:“三宝既是姑娘的,方才,它又为了保护姑娘一行人而受了重伤,姑娘就当真铁石心肠,不愿将它带回去好好医治么?况且……” 男子话音微微一顿,盯着少女的目光越发炽热了几分,“我见姑娘心思聪颖,姑娘既养了三宝几日,也应该熟悉它的性子和脾性。它既认了姑娘为主人,便是在下将它带回去了,它若是不愿听话,不就会生生丢了性命么?” “你!” 听到这里,郁嘉宁方才还冷峻着的一张脸,终于绷不住了。 他在说她铁石心肠?见死不救?不肯为三宝考虑? 他堂堂璃王殿下,多少杏林高手供他驱策?他当真就没法子能救下三宝了? 上辈子,他还仅仅是欺瞒于她,这辈子,他怎么就愈来愈混蛋起来了?! 简直是胡搅蛮缠! 郁嘉宁板着一张脸,说:“我说过了,家中管教森严,父母皆不喜三宝这样的小动物,公子硬生生将它塞给我,我也不能保证能照顾好它。” 也就是告诉他,她将三宝带回去,也同样对三宝不好。 “这样么……” 男子目光幽幽的看了掌中的三宝一眼,语气带出几分不平,“既然你的主人这般不愿将你带回去,那你只好跟着我了。” “嗷……喵……喵喵……” 三宝似听懂了元凤修的话,又似感觉到了郁嘉宁打定主意不肯将它带回去的决心。 一双墨玉般的眼睛里,即刻就有忧伤的情绪弥漫开来。 口中也是十分委屈的呜呜叫着。 这下子,仿佛她真就成了那抛弃痴心姑娘的负心汉。 自然,三宝便是那豁出性命也要保护自己的痴心姑娘! 郁嘉宁:“……” 这一人一猫,还真是—— 缠人的功夫一个比一个好! 第125章 飞箭 第125章 飞箭 不行! 她不能心软。 今朝她若是心软下来,又将三宝带回去了,往后,这个男人定会一次又一次的出现! 郁嘉宁在心底长呼一口气,往后退开一步,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公子就别强人所难了。天色已晚,我同长姐遇到危险,家中长辈定然担心,就不同公子闲话家常了。” 坚决的语气,明确不会将三宝带回去了。 说罢,郁嘉宁赶紧朝红藕使了个眼色,让她将马车里的东西收拾一下就回侯府了。 见状,抱着三宝的男子,一双好看的眼睛微垂,不知是不是身后柳林投射过来昏暗光线的缘故,他的身上莫名间就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寂寥之感。 红藕瞧见了,心里都忍不住生出一个念头:姑娘平日里对下人都很好,怎么每次事关永芳斋主人,她就变得实在有些绝情? “红藕,快收拾东西。” 郁嘉宁像是一刻也不愿同元凤修待在一块,催促着红藕,让她动作快一些。 多么绝情而又决绝的样子啊。 但这一次,好看的男子却眉梢微微往上一勾,抱着三宝,朝着郁嘉宁意味深长的浅浅一笑。 “既然如此,那在下也该早点回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有本事的大夫,能将三宝的伤给治好了……” 说罢,也不等郁嘉宁回话,转身便大步走进了黑深的柳林中。 “郁四姑娘,告辞!” 沈刺朝她们抱了抱拳,也即刻转身跟了上去。 很快,玉水河畔就只剩下了她们三人。 郁嘉宁看着深深的柳林,确认那个人已经走了之后,整个人松了口气之余,忽然间又反应过来。 什么叫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大夫给三宝医治? 他这是走了还要故意说话激她? 一想到,这个男人可能故意要让她心里对三宝觉得愧疚,她这心里就忍不住一团热,方才他在的时候,她怎么就没一脚踹到他身上? 也算为上辈子的自己讨口气回来! “姑娘,你看什么呢?” 红藕顺着郁嘉宁的目光看过去,是那片柳林。 所以,姑娘这是在那位公子走了之后,忽然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太绝情了,现在有些后悔了? 郁嘉宁不知红藕心中所想,只是摇摇头,叫自己别再因为那个男人而有丝毫的情绪变化了。 “东西都收好了?”她问。 红藕回答:“马车里的东西碎的碎,坏的坏,没什么好收的了,咱们回侯府么?” 郁嘉宁让红藕扶着郁婉如,今晚的事,长姐肯定吓坏了,回到侯府之后,得赶紧让画棠熬一碗参汤,给长姐压压惊。 郁嘉宁:“我们回去吧。” “嗯!”红藕点点头,挽着郁婉如就往永平侯府所在的方向走去。 可是,她们走了几步之后,郁嘉宁冷不丁想起一件事。 陈老伯为了害她们,偷偷跑之后,她们的马是被一支飞箭射中,才失了理智,猛然朝玉水河这边跑过来的。 但是,好好的,怎么会有飞箭朝她们的马车射过来? 郁嘉宁眉头不禁一蹙,让红藕她们等等,转身就回到了方才的玉水河畔。 马儿被黑衣人砍掉了脑袋,一动不动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郁嘉宁走到它的身后,蹲了下来,往马屁股处一瞧,那支射中了它的飞箭还在那儿。 少女咬着牙,将箭头从马屁股上取出来一看。 泛着寒光的箭头,瞧着好似平平无奇,但是,郁嘉宁的面色却猛然大变。 红藕和郁婉如等了她好一会,都不见她回来,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张望了好半天:“姑娘,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么?” 郁嘉宁一双眼睛里即刻染上寒冷刺骨的幽光。 少女冷着声音,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没什么不对的,回府吧。” 回去,她要一个一个找他们算账! 第126章 议论 第126章 议论 三人没了马车,一路从玉水河走回去。 到永平侯府的时候,已是午夜。 不过,虽已午夜。 但,如今的永平侯府却灯火通明。 所有的下人都忙里忙外的跑着。 “怎么样了?可有大姑娘的消息了?” “没有啊!府上多少人都出去找了,根本就没有半分大姑娘的踪迹!我听人说啊,街上打斗的黑衣人个个都是武林高手!大姑娘消失在那里,肯定活不了了!” “哎,真是可怜啊!想大姑娘未出嫁前,对我们多好啊,现在居然白白丢了性命,这意外啊,还真是挡也挡不住啊!” “谁说是意外了!难道你们没有听说么?本来大姑娘参加完昌平侯府的赏花宴之后就要回陶家了,是咱们那位四姑娘,特地让大姑娘留下来的!” “呀!还有这样的事?按照你这样说的话,那大姑娘出事,完全是四姑娘的原因?” “可不是么?!” “……” 永平侯府里的下人,本就看不起郁嘉宁,觉得她浑身上下哪里有丝毫侯府嫡女的气度。 前几天,不过是她运气好救了人,圣上才特地赏了她。 但,这根本改变不了她骨子里就是乡下丫头的事实。 且不说,今晚,大姑娘作为陶家的媳妇,就应该早早回婆家才合规矩。 就说今日在昌平侯府,四姑娘如何不给谢侯夫人面子的事儿,就实在是登不上台面。 她一个人就将谢、郁两家多年以来的情谊给全然破坏了! 像个什么样! “姑娘……” 红藕扶着郁婉如,听见这些议论,脸色一片凝重。 这些人说话也未免太难听了。 而且,明明四姑娘和大姑娘同乘一辆马车,大姑娘出了事儿,自然四姑娘也是凶多吉少的。 他们怎么嘴里都只担心大姑娘,没有一个人关心四姑娘有没有事? 郁嘉宁见状,只是眉梢微微往上一样,但,很快她整个人就如同往常一般,冷静非常。 这样的议论,还真的一点也不意外。 不过…… 她的眼底带着几分深意。 侯府的下人或许能知道她邀请长姐回永平侯府坐坐,但是,他们却是不应该知道赏花宴里的事。 只能是有人故意说出来的。 至于是谁…… 她自然会想法子找出来,不过,不是现在。 “红藕,快扶长姐进去。” 郁嘉宁吩咐着,春夜寒凉,长姐受惊不小,又在玉水河畔吹了那么久的风,身子肯定遭不住了。 红藕点点头,架着郁婉如就一步一步等上永平侯府门前的石梯。 看门的下人凑在一起说着八卦,一开始还没看到她们三个,等到瞧清来人是郁嘉宁等人之后全都懵了。 “大、大姑娘?!四姑娘?!你们回来了?!” 不是说那些黑衣人身手厉害,都是武林高手么? 不是说大姑娘肯定凶多吉少么? 不是多少人都找不见人,她们怎么自己回来了? 郁婉如见这些下人的样子,眉头深深蹙了蹙,她嫁到陶家还不到一年,家里的下人都是如此怠慢阿宁么? 还有刚刚她听到的那些话,实在是不堪入耳! 难道,近一年的时间里,阿宁都时时听到这样的议论么? 她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阿宁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郁婉如只是紧紧的抿了抿唇,然后便正色看了他们一眼,严肃道:“我同四姑娘回来了,你们不进去通传,在这里傻站着做什么?府里的规矩,全都忘了不成?” 第127章 小半仙儿 第127章 小半仙儿 “啊,是,是!小的们这就去通传,大姑娘快快请进!” 看门小厮上前相迎。 郁婉如却没有动,反而神色带了几分不悦,盯着那人愈发严肃,说:“没看到四姑娘也回来了?” “是,是,四姑娘也快进来吧!”看门小厮立马赔笑。 郁婉如摇头领着郁嘉宁向听风院走去,路上,郁婉如还特地小声对自己这个妹妹说:“我可算知道这些下人有多怠慢了,你放心,今天我既然回来了,就会替你做主的。” 郁嘉宁:“……” 她的这个好姐姐,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着为她好。 可是,郁嘉宁却十分了解自己这个长姐,她性子柔和极了,便是方才在门口训斥小厮的那几句重话,在下人们听来也是不痛不痒的。 不过不要紧,万事有她在。 听风院。 画棠听到街上出事儿的消息之后,这么一会儿工夫,眼睛都哭得肿成了核桃仁。 如今见到自家姑娘安然无恙的回来了,立马就跑出来迎了。 “姑娘,你可有什么地方受伤了么?” “姑娘,那些黑衣人当真个个凶残,都是干惯了杀人越货勾当的亡命之徒么?” “姑娘,他们是不是随身带着武器啊?是不是都是那种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刃啊?” “……” 郁嘉宁虽知道画棠是担心她,但还是被她一通叽叽喳喳吵得脑仁生疼。 她顿下脚步,看向画棠,“这些事情,你迟些自去问红藕。现在,你找几个人去把马房的陈老伯带过来,他若是不肯,你就直接拿了绳子将他给捆过来!” “捆过来?” 画棠眼睛一眨。 郁嘉宁以为画棠觉得,将陈老伯捆过来是不是太粗鲁了些,不大好。 她正想解释,画棠却亮着一双眼睛,兴奋说:“姑娘,若是捆他,他也反抗的话,我能不能直接拿棒子将他给敲晕了带过来?!” 郁嘉宁嘴角抽了抽。 看样子,是她多虑了。 这个小画棠,不仅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反而,还怕捆人都不够呢! 而且,小画棠甚至连问都不问一句,她为什么要让她去将陈老伯带过来,就无条件的说出这样的话。 郁嘉宁心底不由得又生出了一股暖意。 画棠摇摇头,姑娘的吩咐,那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且,姑娘现在就跟个小半仙儿似的,什么都看得透彻、明白。她当然不用多问,只需要乖乖听吩咐就是了。 不过…… “姑娘!”画棠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儿,眉头深深一蹙,“三宝不见了。今天你们出去之后,我就没瞧见它了。” “我已经知道了。” 听人提起三宝,郁嘉宁这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真不知道,那个人将它带回去之后,有没有找来大夫医治呢? 画棠不知郁嘉宁心中所想,也不知道玉水河畔发生的事情,只是心里觉得自家姑娘简直太神了吧?! 人才从外面回来,就连三宝不见了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画棠心里不由得为姑娘将来的夫婿默哀三秒钟。 姑娘不仅聪明,还凡事知晓。 那不就是,未来姑爷不管做什么,姑娘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京城某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子里。 才刚刚跨进院门的元凤修,觉得背脊不知为何,猛地就生出了一片凉意。 自己的脚步生生顿了顿。 沈刺见其身形一僵,以为出了什么事儿,赶紧就问:“主子可是身体觉得不对劲了?” 他们骑马追到玉水河畔,到底还是对主子的身体有所影响。 元凤修沉着面,“无妨。” 他好看如星子的墨色眼眸凝了凝,又吩咐说:“你派人去处理一下。” 今晚动静闹得这么大,宫中那位肯定会有所怀疑。 他还不能露出马脚。 第128章 不救 第128章 不救 “王爷放心,属下已经派人去了。” 沈刺跟在他身边当差多年,很清楚他的处事风格,所以,回来的路上,他就派人去处理玉水河的那些尸体了。 不过…… 沈刺却不明白,解然护送余老先生从龙泽驿回京,一路上都没发现异样。 怎么今日入了城,却冒出来这么多黑衣人? 元凤修眸光沉沉,“余老身份贵重,解然护送定然小心谨慎。可入了城就不一样了……” 余老先生入京之后,对解然来说,护送任务就算完成了。 此等心境下,解然还有他的手下势必会放松警惕,这个时候,便是那些黑衣人出手抢走余老先生的最好时机。 至于是谁想要同他们抢…… 这就不知道了。 毕竟,传闻余老先生能够救死人、肉白骨。 这般鬼医圣手的人,定然许多人都想一见。 不过,那些去处理尸首的人或许能从他们的穿着和所用武器,瞧出些什么线索。 “余老呢?” “已经安排在王爷之前吩咐打扫出来的厢房里了,解然在里面守着。” “嗯,”元凤修点头,“我要见余老,你叫解然出来。” 沈刺走进厢房,朝解然使了个眼色。 解然一见沈刺便八卦起来:“回来了?王爷是不是将那位郁四姑娘给救下来了?” 春夜深深,英雄救美! 光是在心底这么一想,就是流芳千古的好故事! 那位郁四姑娘定然被王爷给感动得忍不住想要以身相许了吧? 沈刺:“……” 解然出去一趟回来,怎么感觉脑子变得有些不正常了? 解然眉心一蹙,“难道我还说错了不成?” 王爷又让他们关注郁四姑娘的一举一动,还给她买了那么多胭脂水粉、绫罗绸缎,甚至,还让他们堂堂一等侍卫夜半三更去碧云寺抓小奶猫! “欸……” 想到三宝,解然周身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不是小奶猫,是比猛兽还可怕的猫妖! 还好,已经送给郁四姑娘了。 他不用担心自己再被三宝抓成猪头了。 沈刺瞧见解然脸上藏不住的欢喜,忽然有些心疼他。 该不该告诉他,王爷已经将三宝给带回来了呢? 算了,还是不说了。 免得他受打击。 “咳咳!”沈刺稍微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王爷叫你出去一趟。” “行,我这就去!” 解然大步而出。 沈刺都不忍心回头看解然的表情。 不一会儿—— “它!!它!!!它怎么回来了?!!” 男人惊恐万分的惨叫,如同平地春雷,赫然炸开。 片刻之后。 元凤修便一人走进了厢房。 “你来了。” 穿着一身宽松青灰色袍子的老人,背对着厢房大门,坐在椅子上。 老人虽未回头,却也即刻觉察到有人进来。 因为…… 元凤修身体里残毒未清,他的气息简直一片混乱。 “是。” 元凤修一点也不奇怪,余老这样的人,自有其过人之处。 但,正是这些过人之处,才是他将余老从龙泽驿请回来的原因。 不过,还不等元凤修开口,余老就浅浅的笑了出来。 “你这小儿,身体虚弱,活不过一年。找我过来,是为了替你解体内已经存在了三年之久的寒毒吧?” “……” 余老都没看他一眼,就准确说出他身中寒毒,那他…… “不用想了,我是不会为你医治的。” 第129章 扫把星 第129章 扫把星 永平侯府。 虽然郁婉如已经出嫁,但她毕竟是永平侯府的嫡长女,身份和其他几位姑娘都不一样。 听到她安然回来的消息,不仅郁老夫人、郁衡、沈氏快快的就赶过来了,就连南苑的陈氏也过来了。 “婉如,你可有受伤?”郁老夫人一脸的关心。 虽然郁婉如性子偏柔和了些,少了几分硬朗,但,她长房嫡女的身份,也足以让郁老夫人将她给放在心尖上。 郁老夫人一听到郁婉如出事的消息,整个人就不好了。她好好的一个嫡亲孙女,怎么白白的就被那些天杀的黑衣人给害了? 郁衡久未见她,也甚是想念,“如儿可受到了惊吓?” “祖母、父亲,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郁婉如虽老实回答,可她的眉毛却不由得紧蹙在一起。 长辈们来了听风院,问的都是她,没有一个人问嘉宁觉得如何…… 不仅如此,扶着沈氏进来的郁清妍还特地说:“长姐,你可不知道,祖母、父亲先前听说你要回侯府有多高兴,知道你们遇害之后就有多担心。” 这便是故意要将众人的注意力,从郁婉如平安回来这件事情,给引到郁嘉宁的身上了。 郁清妍这是在提醒郁老夫人,若不是郁嘉宁特地叫郁婉如今晚回侯府,郁婉如是不会碰见今晚的事的。 因为,从昌宁侯府回永平侯府与回陶家,根本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果然,郁清妍说了一嘴,郁老夫人瞧着郁嘉宁的目光瞬间就凉了下来。 这个丫头还真是他们侯府的灾星。 回府一年,给侯府惹出多少祸事? 本以为她救了人,得到圣上的奖赏,是她变聪明了,没想到,才短短几天,就差点让她把自己的大孙女给祸害得丢了性命! 他们怎么就摊上这样一个扫把星?! “祖母……” 郁婉如焦急唤了一声,想为嘉宁辩白。 一直被众人忽视的郁嘉宁,径直上前一步,站在了众人的面前。 “今天,的确是我硬要让长姐回来的,可是……” “四妹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郁嘉宁话还没说完,郁清妍就摇着头,恨铁不成钢般说:“长姐已经嫁为人妇,外出都是要先同陶家说好的,下次……你可不许再这样贸然行事了啊?知道了么?” 郁清妍如同一个长辈,耐心纠正晚辈的错误。 听上去,还真的就是一片好心。 但郁嘉宁心里却很清楚,郁清妍这样说,不过就是要一次又一次的再众人面前强调,今天郁婉如会遇到危险,都是因为她郁嘉宁不懂规矩、贸然行事,才惹出来的! 她是想要让好不容易对她有所改观的郁衡、郁老夫人,又重新对她不闻不问,甚至厌恶不喜。 不过。 郁嘉宁却轻轻一笑,忽然扬起头来,看向郁清妍。 “三姐姐这话我可听不懂了,我想让长姐同我回来,难道本意不是好的么?而且,那些黑衣人又不是我安排的,我如何得知,他们什么时候回出现在京城的什么位置?” “若是我一早就知道,还特地要求长姐同我一道过去,那嘉宁确实该罚。可现在,三姐姐是要拿我根本就不知道,也不可能遇见的事情来责怪我么?不会觉得有些太过牵强了么?” 第130章 冥顽不灵 第130章 冥顽不灵 “……” 虽然郁清妍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这个四妹妹最近有了很大的变化。 但是,郁嘉宁这般的伶牙俐齿,还是叫郁清妍心头不由得生出一股闷气。 若是放在过去,这个臭丫头哪里还敢这样同她争辩? 她只要轻轻说她一句做得不对,她定会乖乖低头认错! 哪里像现在这样…… 不过,郁清妍倒是很快就叫自己沉下心来,“你这丫头,我不过是好心劝你几句,让你往后做事都要思量周全。” 她好意提醒,是想让她往后不会再做出这样坏了规矩的事。 可郁嘉宁却像是被人戳中了心窝,猛的一下气得就要跳脚一般,可不就是有些恼羞成怒了? 郁清妍接着说:“你虽说的没错,你本意是好的,可是,四妹妹你不能否认,长姐确实是因为听了你的话,跟你搭乘同一辆马车,才遇到了危险。” 若是没有郁嘉宁的邀请,郁婉如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撞见那些黑衣人的。 这是人人都知晓的。 “是么?” 郁嘉宁却不屑的笑了出来,扭头看向郁老夫人,“祖母,嘉宁想让你们见一个人。” “你三姐姐句句在理,这个时候,你不好好反省,还让我们见什么人?”郁老夫人没个好气。 郁嘉宁脸上的笑容却更胜了,“祖母,只要见了这个人,你们就会知道,今晚长姐差点遇害,其实同我没有关系,其实是跟那个人有关系。” “一派胡言!”郁老夫人面色发青。 从昌宁侯府回来之后,随行的下人都说是郁嘉宁邀请的郁婉如,她还要如何花言巧语的将错处推倒谁的身上? 她分明做错了事,却一丝悔改之意都没有。 她一个老婆子活了这么大把岁数了,就没见过有比她更冥顽不灵的女子! 但,郁嘉宁却神色坚定。 “祖母,你就没有想过,明明我同母亲,还有其他几位姐姐一同回府,马车都是紧紧跟着的。在街上遇到黑衣人的,可不止我和长姐,当时,那么多人都遇到了的黑衣人,为何偏偏就我和长姐的马车无端消失不见了?” “那,那还不是因为……” 你是天生的祸害,老天派到永平侯府的灾难! 听下人们嚼了一晚上舌根,郁老夫人心里立马就冒出来了这样的念头,但,话到了嘴边,老人家到底没说出来。 不是,她心里多多少少顾念郁嘉宁身上流着永平侯府的血脉,而是,觉得自己一把年纪了,不能说出有损自己气度的话来。 郁嘉宁比所有人都明白她眼前的这位老夫人,骨子里面是多么的寒冷。 所以,她自然明白,郁老夫人不是顾及她的颜面。 但,她更明白,这种时候,只有自己才能将事情分辨清楚,为自己讨回公道。 “那是因为,在街上听到有黑衣人打斗的声音之后,为我和长姐驾马车的陈老伯,不顾我和长姐的安危,直接就跑了!” 郁嘉宁掷地有声的说着,“那时候,黑衣人距离我们的马车,少说还有三四条街的距离,可陈老伯一听到动静就跑了,将我同长姐仍在了那里。” 第131章 苦衷 第131章 苦衷 “不会吧?” “怎么会这样啊?” 众人一听,都觉得不可思议。 陈老伯也是侯府里的老人了,当差这么多年,也算是忠心耿耿,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吧? 就在众人议论之时,郁嘉宁敏锐的目光却看到站在人群里的陈氏,忽然间精致的面容就僵硬一片。 她果然没有猜错。 果然是陈氏在背后搞鬼。 就是她安排陈老伯做了这一切。 不过…… 陈氏听到“陈老伯”三个字,虽然周身一颤,但很快就叫自己冷静下来。 她同王管家之间的事情,侯府里绝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便是,今日让陈老伯行事,也是王管家直接同陈老伯说的,不管待会儿发生什么,这件事情都落不到她的头上。 她大可不必现在就慌了。 可是,陈氏却不知道郁嘉宁将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是,没错,这件事就算深究,也不能影响陈氏什么。 不过,她提到陈老伯,本就不是为了直接找二伯母算账的。 因为她要的,是让二伯母陈氏感到真切的痛与后悔。 后悔让陈老伯给她使绊子。 想着,郁嘉宁的眼底更是划过一片凉意。 “祖母,事情关乎长姐安危,嘉宁自不会胡言乱语,而且,真相究竟如何,只要让陈老伯当众同我对峙便是。” “画棠!” “姑娘!婢子将人给你捆来了!” 刚刚将人带回听风院的画棠,还真是一脸的兴奋。 她挽着袖子,红着脖子,额头也带着一层细细的汗珠,显然为了将陈老伯给捆过来费了不少劲儿。 众人一见,连连咋舌。 果然是四姑娘的婢女,做事都是这样的不讲道理、坏了规矩! 陈老伯好歹也是永平侯府的老人了,还没有问出个一二三呢,就不由分说将人给捆了,侯府下人看到了,不都会寒了心么? 画棠是不知道他们心里这般想。 她若是知道的话,定然会狠狠朝着他们“呸”一口。 什么老人?什么寒了心? 陈老伯做出损害四姑娘和大姑娘的行为开始,就没资格再做侯府的下人了! 这样背主的人,捆过来都算轻的了,就该一棒子给打晕了才好哩! 郁嘉宁走了过去,“陈老伯,今晚你舍弃我和长姐,独自一人逃跑,这件事你认还是不认?” “这件事我认,可是,可是老夫人,我那也是逼不得已啊!” 陈老伯被画棠捆着,本就瞧着可怜。 如今脸上还挂着无尽的委屈,看向郁老夫人,字字发自肺腑的说着自己的苦衷。 “当时,那些黑衣人来势汹汹,我,我一瞧见便吓得什么都忘了!老夫人,你也知道的,我那个儿子是个傻子,家里的婆娘又没本事。全家就靠我一个人……我……我……” 陈老伯说着就不由得留下了泪水。 他也是五六十岁的人了。 却为了一家人的生计,不得不在侯府这样的大户人家做下人,听人差遣、为人当差。 但凡他的子女有点本事,他到了这个年纪,就该享受天伦之乐了。 陈老伯比郁老夫人小不了几岁,这番话一说出来,还真叫人不由得,就想要理解他当时选择逃离的心情。 第132章 求老夫人 第132章 求老夫人 可,这些当真能为他辩白么?这些解释,就能成为他全然不顾她和长姐安危的理由么? 郁嘉宁嘴角勾起一抹冷嘲,“话可说得真好啊,可是,这世间又不是你一个人才有家人。” 她和长姐难道都是孤家寡人一人?难道她们家中就没有担心她们安危,希望她们能够平安归来的家人了? 再说了,便是她们的确是孤身一人,也不是陈老伯可以在出事之后立马就选择逃走的理由。 郁嘉宁走到陈老伯身边,慢慢绕圈,说:“你年纪大了,确实生活不易,可是,当初不是你自己选择来咱们侯府当差的么?” 哦,他来侯府就只想赚钱,不愿护着自家主子? 若是整个侯府的人都是这样想的,那,郁老夫人也好、沈氏也好,谁还敢相信身边的下人? 这样的人断然不能继续留在侯府。 就该一顿大棒伺候,再赶出侯府才好! “就是!”画棠在旁边帮腔,“这般背主的下人,就该同之前的阿凌一样,找来个人牙子直接发卖了才是!” “这!” 陈老伯闻言,瞳孔立马一抖。 即刻看向人群里站着的王管家,当初他答应替王管家做这些事的时候,王管家可是答应过他,不仅会给他一大笔钱,还保证这件事不会牵连到他。 王管家答应过他的,若是做不到,他定会把王管家找他害四姑娘的事情都说出来! 被陈老伯这么一瞧,王管家心里就开始慌了。 本来,陈老伯只需要按照南苑二夫人的吩咐,在几位姑娘晚上回侯府的时候,故意在人前将四姑娘的马给激怒,将四姑娘好好吓唬一下,也好让众人看到四姑娘受惊之后的狼狈模样。 可,他没想到,遇到黑衣人之后,陈老伯竟然跑了。 陈老伯其实也是当时灵机一动。 那次去永芳斋的时候,他就暗中害过四姑娘一次,这一次,王管家又要他出手。 陈老伯年纪大了,心思也多了,为了自己的家人,他也会担心自己出手的次数多了,四姑娘会不会对他起疑心。 所以,与其等到四姑娘意识到他的不对劲,他还不如直接趁着黑衣人打斗之际,来个借刀杀人! 可是,谁能想到,那么多的黑衣人,四姑娘居然活着回来了! 王管家在心里摇摇头,事到如今,为了不被陈老伯揭穿,只能帮帮他了。 这样想着,王管家便飞快朝陈老伯使了个眼神,示意让他多求求郁老夫人。 尤其是如今这么多人在场,老夫人又是个极好面子的人,陈老伯只要将自己说得足够委屈,老夫人说不定能网开一面的。 陈老伯接收到王管家眼中讯息,即刻就往地上一跪,朝着郁老夫人痛哭起来。 “老夫人,小的该死!小的确实不该跑!可是,小的在那个时候,确实什么也没想,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小的跑回来之后,就已经很后悔了。 小的不敢说,念在两位姑娘已经回来的份上,让老夫人饶恕小的这一次。 可是,老夫人也知道小的家中情况,还请老夫人大发慈悲,存一片仁厚之心,看在小的在侯府当差这么多年的份上,不要将小的给赶出侯府! 往后,不管是让小的做多累多脏的粗活、重活,小的都不会有半句怨言的!还请老夫人宽恕啊!” 第133章 刻薄 第133章 刻薄 陈老伯一边哭求,一边不住磕头。 眨眼间,他的额头就已磕破,从皮肤深处浸出来鲜红的血,顺着往下,将他整张脸染红。 陈老伯常年劳作,头发已然花白。 此刻,红与白的强烈对比,更是叫在场众人都打从心底觉得他实在是可怜。 平心而论,若是他们其中任何一人,在碰到了那么多黑衣人的情况下,肯定下意识都是跑的。 这么说起来,好像确实不能怎么责怪陈老伯。 毕竟是人之常情嘛。 果然,王管家在侯府多年,对郁老夫人的性子了解得很透彻。 她好面子,又爱让所有人都觉得她仿若菩萨一般的人物,听到陈老伯这般哭诉,郁老夫人都不由得红了眼眶。 “你……你起来吧……” 听这句话的口气,便是不打算真的严惩陈老伯了。 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再加上,他确实一把年纪了,能够自请去做脏活、重活,已经是对他的惩罚了。 他那个痴傻的儿子,也确实需要陈老伯的照顾。 “祖母——” 郁嘉宁拧着眉心,仿若还想再说些什么。 “四丫头!” 可这一次,郁老夫人却生生打断了她的话,“得饶人处且饶人,他既然知道自己错了,你还要这般咄咄逼人么?” 那语气,那神情,仿佛一开始陈老伯就没有做出害人的举动一样,仿佛自始至终都是她郁嘉宁不对似的。 郁老夫人目光凝凝的看着她,又说:“你要知道,世间除了非黑即白的事实真相之外,还有一样叫做情理的东西。” 她已经问出了陈老伯弃她们而逃的真相,陈老伯也知道自己错了,事情到这一步也就够了。 难道,她还真的非要将这么个老人给赶出侯府么? 这么小小的年纪,便一点也没有容忍之量,这般的对下人刻薄无情,这样的话传出去之后,整个京城的人都会知道她如此凉薄。 什么大好前程,什么美满姻缘。 都别想要了! 郁老夫人严词敲打,陈老伯不断痛哭。 下人们围在这里,目光都不由得在郁嘉宁身上打转儿。 之前四姑娘将阿凌赶走,就已经叫听风院的人心中存下了芥蒂,如今,她若是执意要将陈老伯也赶走,可就有些太让人寒心了。 可是—— “祖母!孙女有话要说!” 这一次站出来的,却是郁婉如。 郁婉如几步走到自己的妹妹身边,将她的手握在手中,同她一起面对眼前所有的人。 “祖母,您宅心仁厚,待人宽厚,不愿严厉追究陈老伯的过错。但是……” 郁婉如往前跨出一步,对上了郁老夫人的眼睛,继续说:“但是,祖母,恕孙女说一句话不好听的话,您宽待陈老伯,当真只是因为念在他为侯府当差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么?” 真不是因为,阿宁想要严惩陈老伯,所以,他们才选择不严厉追究的么? 今晚,从回到永平侯府开始,她就看得很清楚,这侯府里上上下下几乎所有的人,对阿宁都不大尊重。 看门的小厮也好、驾车的马夫也好,甚至如今,在一旁对阿宁指指点点的下人,哪里是真真正正将她当做主子看待了? 而这一切的根源,并不是因为,阿宁是从乡下回来的,而是因为,祖母、母亲、甚至是父亲对阿宁的不重视。 正是因为他们对阿宁不上心,下人们才会见风使舵、阳奉阴违。 根本就没有将阿宁当做他们的正经主子。 第134章 一损俱损 第134章 一损俱损 这样是不是对阿宁太过偏心了? 明明都是侯府的姑娘,为何就要对阿宁这般的不公平? 若不是她今晚回来亲眼瞧见了,郁婉如都不敢相信,堂堂永平侯府里的下人,居然会这般看人下菜碟。 方才祖母还说什么,阿宁咄咄逼人,会落得个刻薄的名声,让侯府也跟着蒙尘。 可她如今要说的却是:侯府里的人这样待阿宁,才会真的丢了侯府的脸,叫京城里其它的侯门贵府,都看轻了他们永平侯府。 便是今日在昌宁侯府,母亲也犯了糊涂,就想着让阿宁往后退一步。 可母亲却忘了,出门在外,阿宁不仅仅是阿宁,也代表了永平侯府。 “!” 郁老夫人听得眉心一跳。 郁婉如又往前一步,神色认真的看向郁老夫人,“祖母,还望您三思啊!” 再说了,今日在马车上的可不止阿宁一人。 陈老伯因为怠慢,也差点害得她丢了性命。 若是放在以前,祖母早就严惩了。 哪里还会给陈老伯自我辩白的机会? “祖母……” “好了,我都听明白了。”郁老夫人沉了一口气。 是她疏忽了,本以为让郁嘉宁在侯府自生自灭,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 但,大孙女的话却叫她反应过来,这世间有一句话,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不把四丫头放在心上是一回事,可,侯府下人也不将四丫头放在心上,丢了侯府的脸面,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今日陈老伯既已做出丢下婉如和四丫头的行为,仔细想想,确实不能再留了。 不然,这件事传出去,京城里的人,或许会说她老人家宅心仁厚,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们或许也会说她老了,糊涂了,这样背信弃义之人都还继续留在府中。 想到这里,郁老夫人那双如鹰般的眸子即刻就冷沉了下来。 “来人,将陈老伯带下去……” 清冷又简短的一句话,就是给陈老伯判了死刑。 “不要啊!老夫人!小的知道错了,小的真的知道错了!求您老人家就给小的一条生路吧!” 陈老伯都以为自己会没事了,谁知道,大姑娘这么说了几句,老夫人居然真的就要将他给赶出侯府了! 不行! 他不想离开! 在侯府当差,是多么好的一份营生! 他的儿子、婆娘,都靠他的月银渡日,若他被赶出了侯府,往后,他们一家人可要怎么活啊! “老夫人!老夫人!老夫人饶命啊!” 陈老伯连连叫唤,可,如今的郁老夫人哪里还会听他的求饶? 郁老夫人朝身边的谭妈妈看了一眼,谭妈妈立刻点点头,站出来就要叫旁边的下人同她一起将陈老伯架到柴房里去,可,王管家这个时候却站了出来。 “这样的事儿,还是让小的来做吧!毕竟陈老伯是我手下的人,他做出了这样的事儿,我定会好好惩治他!” 谭妈妈微微一愣,可想到,马房里的事,确实一向归王管家打理,也就没有说什么,就退了下来。 “你们几个还不快点过来将人给带下去!” 王管家一脸严肃的指挥着下人。 陈老伯见状,心里更是又急又慌,几乎是口不择言的就喊了起来:“王管家!你要帮帮我啊!你——” 第135章 眼底杀意 第135章 眼底杀意 “你——” “我帮你?当初招你入府的时候,我是如何同你交代的?” 王管家赶紧将自己撇清,“我让你一定要好好当差,将府里的主子当做你的爹妈来侍奉!可你呢?居然差点害死了四姑娘和大姑娘!” 王管家生怕陈老伯说出什么对他不利的话,直接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帕子,生生就塞进了陈老伯的嘴里,将他想要说的话全都给堵了回去。 “唔唔!!唔唔唔唔!!!” 听见王管家什么也不承认,陈老伯心里一下就凉了。 他,他是成了被人遗弃的棋子了? 不! 他不甘心! 王管家如此待他,等到他被赶出侯府之后,他一定要将王管家让他害四姑娘的事,全都说出来! “唔唔!唔!!” 陈老伯眼底满满的都是恨意。 王管家自然立马就猜出了陈老伯心中的想法,王管家眼底也划过了一片杀意。 这个人,不能留了。 郁嘉宁却将这一丝杀意瞧得清清楚楚。 “快!将他给带下去。” 王管家和几个壮汉一起,飞快就将陈老伯给架了下去。 等到他们走后,郁老夫人还特地用如鹰般犀利而渗人的目光,缓缓从众人身上一一掠过。 她冷着嗓音开口道:“或许过去你们会错了意,但,今天陈老伯的事情就是要让你们都知道,不管四丫头从前如何,从今天起,她便是咱们侯府正经的主子。往后,若是让我知道,谁还对四丫头无礼,下场便和陈老伯一样!” “是!” “是!” 郁老夫人的话,瞬间就叫众人一颤,纷纷低下头应答,心里虽各有想法,但也知道,从今往后看来是要对四姑娘愈发客气些才好了。 而站在沈氏旁边的郁清妍,见状却不由得面色一怔。 真是可恶! 在昌宁侯府的时候,她本以为谢明月能想出多厉害的法子,结果到头来,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仅没能让郁嘉宁这个丫头付出代价,颜面尽失,反而将自己给赔进去了。 所以,她回到侯府之后,立马就让自己身边的南烟,将今天昌宁侯府发生的事情都散播了出去,还特地将郁嘉宁邀请郁婉如回侯府的事情也散播了出去。 为的,就是让这侯府所有人都知道,郁嘉宁就是个害人精! 就是因为她的存在,不仅破坏了谢、郁两家的情谊,还害了郁婉如。 可现在—— 她所有的暗中安排,全都打了水漂! 这个丫头,还当真比她想象的要厉害得多,看来,是她小瞧她了!! “三姐姐,怎么你的脸色好似不大好,难道是你对祖母的话有什么意见么?” 郁清妍正想着,就听得郁嘉宁冲着她甜甜的笑了出来。 郁清妍心里如同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可还是为了自己的一惯的形象,自是不能说什么的,只能死死咬了咬后槽牙。 “四妹妹,你说什么呢?便是祖母没有发话,对我来说,你都是我应该疼爱呵护的四妹妹,我怎么会对祖母的话有意见呢?” 第136章 人活一口气 第136章 人活一口气 “是么?” 郁嘉宁眉梢往上一挑。 “不过想想,三姐姐自然是对我好的。我同长姐回来之后,三姐姐也没问问我们有没有受伤,就直接指出嘉宁邀请长姐回来,坏了规矩,往后嘉宁会仔细记在心里,绝不辜负三姐姐的一番教导。” “你……” 郁清妍好看的妆容不由得僵住。 小妮子这番话哪里是在说她好?分明是拐着弯说她只知道教训她,根本就不像之前说的那般,真心待她好。 “四妹妹,我……” “好了!” 才将陈老伯给送走,郁老夫人本就心中烦乱,哪里还有工夫听她们姐妹二人拌嘴? “时候不早了,都各自散了吧。”郁老夫人又看向郁婉如,“你既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待会儿我会让谭妈妈亲自送你回陶家,有些事情,让谭妈妈替你解释会更好些。” 出嫁妇人无端消失,不管是不是完璧归赵,都会引得旁人猜疑。 她让谭妈妈送郁婉如回陶家,便是向陶家摆出永平侯府的姿态,告诉陶家的人,郁婉如的清白,永平侯府可以保证。 也是她这个做祖母的,对郁婉如的一片心意了。 “多谢祖母关怀。”郁婉如浅浅福了福身。 郁嘉宁也对自己的长姐说:“今天遇到意外,没能同长姐好好说说话,往后长姐若是有时间,可一定要回来看看阿宁啊!” “我知道的。”郁婉如柔和应声。 今晚,虽然祖母发了话,但是,她还是有些不大放心自己这个妹妹,往后自会找机会回来看看阿宁过得如何。 “让谭妈妈送你出去吧。” 郁老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又沉了下来。 等到郁婉如离开之后,郁嘉宁便飞快的朝着郁老夫人福了福身子,恭敬说:“祖母今日肯为嘉宁发声,嘉宁心中感激,定然会将祖母的好意长长久久的记在心里。” “行了,别说这些漂亮话了。”郁老夫人情绪一沉,显然对郁嘉宁似有不满。 郁嘉宁却看似不明所以的“哦”了一声,“祖母这是什么意思,嘉宁当真心中无限感激。” “四丫头,我只同你说一句,作为女子,有时候太过争强好胜了,不是什么好事。” 永芳斋落水之事,陈老伯弃车而逃之事,再加上方才她故意拿话激郁清妍的事。 她老婆子虽一把年纪了,却也没有眼盲心瞎,都看得清楚。 这个四丫头,太过牙尖嘴利了! 不就是想同这府里的人杠一杠,为过去自己在侯府受到冷落,将这口气给讨回来么? 本来嘛,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 四丫头想为自己争一争,不是什么坏事。 但,若是她闹得太大了,闹到京城人人皆知了,那她可就不会纵容了! 到时候,别说大孙女护着她,便是皇上要护着她,她老婆子也要搬出家法,让她好好尝个教训! 郁嘉宁眼瞳微微一凝,脸上很快就扬起了笑容。 “祖母放心好了,您的话,嘉宁都记在心里了,不会让您老人家烦心的。”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出郁老夫人话中的深意一般。 郁嘉宁又一次朝着郁老夫人福了福身子,“春夜凉寒,祖母也早些安置吧,别着凉了。嘉宁这便告辞了。” 好一幅关心长辈的乖巧模样。 但,郁老夫人心里却始终觉得哪里不舒服,这个四丫头啊,现在是越来越叫人看不清了…… 第137章 你来做什么 第137章 你来做什么 郁嘉宁转身回到听风院里之后,画棠和红藕就过来伺候,想替她换一件干净的衣裳。 虽说姑娘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但,马车狂奔、黑衣人杀进,到底还是将郁嘉宁身上的衣裳给弄脏弄破了。 不过,郁嘉宁却摇头,“先不用换了,我要去见一个人。” “姑娘要去见人,不是更应该换身干净的衣裳去么?”画棠有些没明白,姑娘身上衣裳都破了,这样去见人,有些失礼了。 但,郁嘉宁抿了抿唇,就是要穿着这件破了的衣裳才好。 本来,红藕想同郁嘉宁一起去的,但郁嘉宁让她留在听风院里。 那个人,只能她去见。 …… “怎么样了?打听清楚了么?大姐情况如何了?有没有受伤?” 阿鑫刚从外面回来,就被郁平宴给一把抓住。 阿鑫让郁平宴放下心来,“五少爷别担心,大姑娘一点事情也没有,老夫人和侯爷他们在四姑娘的院子里说了会儿话,老夫人就让谭妈妈送大姑娘回陶家了。” “那!那大姐她们有没有说有什么不对的?”郁平宴神色有些发慌。 他本来只是想给郁嘉宁一个教训的,他是真的不知道,长姐也在那辆马车上。 他和阿鑫在昌宁侯府大门对面守了一晚上,就是为了确认郁嘉宁的马车。 可是,他们为了隐蔽身形,躲在了一棵大树底下,那树枝繁叶茂,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他们是真的没有看清郁婉如也登上了郁嘉宁的马车。 所以,他回到侯府,听到下人们的议论之后,整个人都慌了。 他想还郁嘉宁,却差点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大姐。 大姐出嫁前待他极好,他心里是真的很过意不去。 阿鑫知道郁平宴如今的情绪,安慰他说:“少爷,您就别自责了,大姑娘安然无恙回了陶家,而且,四姑娘还指认是驾车的陈老伯故意弃车,才害得她们差点没命,没有人知道我们今晚的事。” “这样么?” 郁平宴听到这里,一颗紧张的心才终于放松了下来。 没有人知道他做过什么便好。 他差点害了大姐,他对不起大姐,等到过几天,他一定到东街市上给大姐买最好的礼物,亲自去陶府看看大姐。 对! 这样就好了! 郁平宴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可是—— “砰!” 紧闭的房门猛然间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郁平宴和阿鑫转过头来,站在房门口的,不是郁嘉宁又是谁。 “你?!是,是你?!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郁平宴见到来人是她,心头不禁发虚,身体都不由得颤了颤。 毕竟他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少年。 哪里能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得很好? 不过,郁平宴倒是很快就叫自己冷静下来,一个讨厌鬼罢了,他为什么要对她感到害怕? 可他却不知道,自己如今这般梗着脖子瞧着她的样子,叫郁嘉宁心里有多么的火大。 “哒哒哒!” 郁嘉宁一句话也不说,直接提着裙子就快步走了过去。 “四,四姑娘,你要做什么?!” 阿鑫还从未见过四姑娘发火的样子,如今一见,一双腿都不由得发软。 但是,阿鑫也知道,这个时候他无论如何也是要挡在自家少爷面前的,不然,谁知道四姑娘要做些什么啊?! 可是—— 第138章 当然不知 第138章 当然不知 “滚出去!” 郁嘉宁看也不看阿鑫一眼,怒声呵斥一句,带着气吞山河的架势,冷不丁还真的就将阿鑫给吓懵了。 这,这,这四姑娘凶起来,也太吓人了吧? 不仅仅是阿鑫,就连郁平宴也被郁嘉宁周身的气势给吓得往后连连退了几步,甚至,他都还有些不敢对上她的眼睛。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好好的,你为何要让阿鑫出去?” 她……她为何这般气鼓鼓的? 郁嘉宁却又朝着阿鑫怒斥一句:“还不快给我滚出去!还有,你若是敢去叫人,我就将你偷拿郁平宴的文房四宝出去卖钱的事都说出去。” “什么?!”郁平宴闻言一懵,即刻就看向阿鑫。 阿鑫面色一红,支吾着就解释:“不是的,五少爷,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可是,解释到一半,郁嘉宁扫过来的凶狠眼神,生生将阿鑫嘴里的话给吓了回去,他一溜烟就跑到了外面,还将门给他们两个关上了。 阿鑫背靠着门,胸口不住起伏着。 心中只想:四姑娘也太凶残了啊! “不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鑫,你不是说我那些文房四宝都是下人收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弄坏的么?” 郁平宴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被骗,整个人都还没回过神来。 郁嘉宁却在心底沉了一口气,这个郁平宴,到底是该说他年轻不懂事,还是该说他实在是傻得厉害? 现在是追究阿鑫偷拿文房四宝的时候么? 他就不想想她为何这般气势汹汹? “啪!” 也不等郁平宴发问了,郁嘉宁直接就从怀里将那只箭头拍在了桌上。 这是她从马屁股上拔出来的。 就是因为这支飞箭,她们才会被黑衣人注意,才会一路朝玉水河狂奔而去。 陈老伯或许看见情况不对,立马弃车而逃是不对。 但郁平宴在暗中射的这支箭,才是在身后猛推的那一把,差点就将她和长姐送入了鬼门关! 不过…… “这是什么东西,我,我看不懂。你快点走!” 郁平宴见到箭头先是一愣,但立马就开始装糊涂。 虽然他确实是从家里拿了长弓,但是,他也不是傻子,出门前他特地检查过了,箭上并没有什么标记,便是他射出的箭落入了旁人手中,也不会有人知道,是他射出的箭。 所以,他只要来个打死不认,再来个装傻充愣,就不会有事的。 可是,郁平宴却没有算到,如今的郁嘉宁心中到底有多么的生气。 “你不知道,你看不懂?是么?” “我当然不知——” “啪!” 郁平宴话还没说完,郁嘉宁直接一个巴掌就朝着他的脸上招呼了过来。 郁嘉宁虽然看着瘦小,但发起狠来,那力气实在不能小瞧。 这一巴掌落下,不仅扇得郁平宴耳朵发翁,而且,还打得郁平宴脸颊上瞬间就肿起了一个巨大的巴掌印。 “你疯了?!” 郁平宴用手捂住自己的脸,瞪大了一双眼睛,狠狠的看着心中的讨厌鬼。 可是,他这么一瞪。 “啪!” 又是一个巴掌,落在了他的脸上。 第139章 嘴硬不认 第139章 嘴硬不认 “郁嘉宁,你真的疯了!你居然打我?!” 郁平宴一双眼睛涨得通红。 郁嘉宁却将那支箭头举到了他的面前,再一次厉声问他:“这是什么?你知道还是不知道?!” “不知——” “啪!” “我不知道——” “啪!” “我——” “啪!” 郁嘉宁狠厉着一张脸,只要郁平宴否认一次,她便使出了周身的力气,狠打他一次。 “你以为你否认,我就不知道这箭是你射的么?!你所用的弓和箭,都是家族书院的盛夫子买给你的。” 盛夫子为人低调,她给郁平宴买的弓和箭,乍一看确实同外面兵器铺里卖的差不多。 但其实,盛夫子在箭头最隐秘处,特地留下了十字花纹的记号。 因着记号隐藏得极深,而郁平宴平日里也不会多注意这些,便是他检查一番,也很难发现。 而她,上辈子郁平宴得了重病,她在他身边贴身照顾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这件事。 所以……在玉水河畔,她将箭头拔出来一看,就很肯定这支飞箭一定是郁平宴射的。 郁平宴即使被郁嘉宁打得两边肿成馒头,即使她拿出了证据,依旧不肯承认。 “那,那又如何?!盛夫子的箭,就只有我一个人有么?说不定,盛夫子还有其他的学生?或者,她什么时候将自己的箭送了人?又或者,她的箭被人偷了也说不定呢?!” 凭什么就认定是他啊?! 凭什么就这样打他啊?! 郁嘉宁:“……” 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嘴硬不认?! “郁平宴我告诉你!盛夫子一惯低调,除了侯府之人,京城里少有人知道她这号人物。而侯府姑娘,又多爱跟着柳夫子学习诗文,所以,盛夫子是不会有其他学生的。 至于被偷?盛夫子身手如何,自不用我多说。京城里,能悄无声息从盛夫子哪儿偷走东西的人,只怕不超过十人。 或者你还要狡辩,我们大可以现在就去找盛夫子对峙,好好问一问,除了你之外,她还有没有给过其他人弓和箭! 但是,我可要提醒你一句,若是我们现在去问,势必会将祖母他们都引来,到时候,你究竟做了什么事,可就不止我一人知晓了!” “你……我……” 郁嘉宁一番话,将郁平宴所有可能为自己辩白的后路都堵得死死的。 现在,他是承认也得承认,不承认也得承认。 “怎么,你还不肯说实话么?!” 郁嘉宁心中气氛,扬起巴掌,作势又要落在他的脸上。 郁平宴被她打怕了,再加上他本就做了亏心事,心里发虚,已经不得不认。 “是,就是我,怎么了?!” 郁平宴开始破罐子破摔。 他就是做了这些又怎么了?! 反正现在不也什么事都没有么?!就算闹到祖母、父亲哪儿,大不了他又是一顿罚。 咬咬牙,就过去了! 谁让她这么讨人厌,让他心里哪儿哪儿都不顺心呢?! 他就是要害她,又怎么了?! 第140章 为了他 第140章 为了他? 她要是气不过,就去同祖母、父亲他们说啊! 郁平宴死死瞪着她。 郁嘉宁嘲讽的笑了出来。 “我若是想让祖母他们知道,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好的躲在这屋子里,当你的五少爷么?!” “那你为何不去?你可别说,你顾念姐弟情谊,才特地放我一马!” 郁平宴一点也不相信这个讨厌鬼会做出这样的事。 而且,就算她真的因为这个原因而没有告诉祖母、父亲,她也别想着他就会因此对她改观了。 “呵!谁要让你对我改观了?” 郁嘉宁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 经过上辈子的事,她当然知道郁平宴就是个认死理,绝不可能轻易被感化的熊孩子。 她之所以不告诉祖母和父亲,哪里是为了他? 完全是念在长姐的份上! “因为,对长姐而言,你和我,才是她最放不下的幼弟和妹妹!” 别说什么郁清妍,一个身上并没有流淌着永平侯府血液的人,能够让她留在侯府已是不易,郁婉如怎么可能真的将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看待? 而且,当初也是郁婉如见郁清妍一天天长大,但模样却同她、还有沈氏、郁衡相差甚远,才有意无意提醒沈氏,是不是当初在甜水村的时候抱错了孩子。 郁婉如虽嫁了人,但也会忍不住担心,郁清妍这个名义上的郁家二姑娘,究竟会不会好好对待自己的弟弟妹妹。 长姐待她极好,而郁平宴又是长姐心中挂念的人。 她不想让长姐知道,她最关心的弟弟妹妹,如今却如同仇人一般,一见面就恨不得拼个你死我活! 而且,若是长姐知道,今晚是郁平宴射的箭,差点害死了她。 长姐心里该多伤心啊? 她不愿长姐伤心,才没有向旁人提起。 “……” 郁平宴没想到,这个讨厌鬼竟然是这样想的。 而且,不管他平日里究竟有多么讨厌郁嘉宁,她的这番话,确实给了他不小的触动。 他认定她是讨厌鬼,可是,她却比他更加在乎大姐的心情! 这样想着,郁平宴不由得就垂下的眼眸。 目光往下一扫,他的余光不经意间就瞟到了郁嘉宁攥紧的双手。 虽然,他没有看得多么仔细,但是,他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郁嘉宁的手掌心上,满满的都是一片通红,还有好几处都被磨破了皮。 再抬眼时,郁平宴还看到了郁嘉宁身上被磨破了好几处的衣裳。 他虽然有些时候很傻,但现在他却聪明了一回。 他认出来,那是郁嘉宁为了让发狂的马儿停下来,不住用手牵扯缰绳,才将手心给磨红、磨破的痕迹。 这下子,郁平宴的心里更是有种无法言说的情绪蔓延开来。 他险些将大姐置于死地,是这个讨厌鬼咬牙坚持着,也要护住大姐的安危。 他,好像确实有些太过分了。 郁嘉宁说过了,她来并不是为了让他感动。 所以,她又一次对上郁平宴的眼睛,直接将那箭头丢在了他的身上。 “往后,你若要对我做什么,拜托你先事情弄清楚有没有人和我一起。你讨厌我,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我不想因此连累了别的人!” “你!” 郁平宴闻声狠狠咬了咬牙。 听听!听听! 这个讨厌鬼说的话,可不就让他心里窝火得厉害,让人忍不住就要厌恶她么?! 但郁嘉宁却特地提醒他一句:“我什么我,你给我听好了,这一次,是因为长姐我才没将你的所作所为都说出来,但下一次,你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所以。 他要是再想出手。 要么,就是一击即中,让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要么,就等着她找他秋后算账吧! 第141章 不存在的 第141章 不存在的 说完,郁嘉宁便大步走到门口,猛的一下将门给打开。 而一直在外面守着的阿鑫,因为门开得太快,没能及时反映过来,一下子就扑了个空。 “四,四姑娘?您,您要走了?” 阿鑫飞快的站了起来,连连往后退,直到退到旁边一个放了花樽的架子旁,才停了下来,飞快将花樽拿在手中,挡在自己的面前。 待会儿若是四姑娘也要打他,他就拿这个花樽护着自己的脸好了! 郁嘉宁却根本没工夫搭理阿鑫,抬脚就回自己的听风院。 等到她走了之后,屋子里的郁平宴,还久久没有缓过神来,瞧着她离开的方向,整个人始终气鼓鼓的! 讨厌鬼! 真是个讨厌鬼! 她,她走之前说的那都叫什么话?! 她就不能好言好语的同他说?就非要这样放狠话? 他……他又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 可是,重新将花樽放回到架子上的阿鑫却反问一句:“五少爷,你说的是真的么?” 若不是四姑娘气势汹汹,五少爷自知自己敌不过她,他真的会好好听四姑娘的道理么? 肯定不会吧?! 五少爷平日里多讨厌四姑娘啊。 认真听四姑娘讲道理? 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你……” 郁平宴被阿鑫说得噎住。 他被郁嘉宁打得双颊肿了一片,再被阿鑫这么一说,更是面色涨红。 郁平宴心思一转,就看向阿鑫说:“你个臭小子,我还没问你笔墨纸砚的事儿呢!” 阿鑫闻声心里头发虚,赶紧将物资收拾妥当,就作势要往外跑,但,才往门口的方向跑了几步,郁平宴就叫住了他。 “阿鑫……你,你觉得……她,她……她怎么样?” “她?五少爷你在说谁?还有,什么叫怎么样啊?” 郁平宴简直想将那个箭头砸到阿鑫的脑袋上。 一天天吃那么多东西,怎么就能蠢成这样?! 郁平宴:“谁谁谁?!还能有谁?!自然是刚刚才走了的四姐姐!” “四姐姐?”阿鑫精准抓住了关键,有些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看向郁平宴,“五少爷,平日里,你可都是一口一个讨厌鬼的叫四姑娘的——啊——疼——” 阿鑫说到一半,还真被郁平宴拿水杯给砸了。 “让你小子多嘴!” 虽然,郁平宴心里多多少少还觉得有些别扭,甚至,他也不愿意承认。 但,他心里明白。 今天,郁嘉宁看在大姐的份上,没有将他的事情说出来,确实给他的心理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他是真的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平日里是不是太过针对自己这个四姐姐了。 什么?郁嘉宁才刚刚说了,郁平宴是个不会轻易被感化的熊孩子? 看看郁平宴肿得如同馒头一般的脸颊,他哪儿是被感化了,明明是郁嘉宁的几个巴掌给打清醒了! 俗话说得好,不打不老实,不打不成器。 对吧? 阿鑫将郁平宴扔出来的茶杯重新放回到桌上,站在旁边认真想了想,才说:“五少爷,其实认真想想,四姑娘除了过去常常给侯府丢脸之外,也没什么不好的了。而且,那些事情也不应该怪到四姑娘头上。” 四姑娘从小生长的环境就和他们不一样,才回到侯府,什么都还没有学会,就要参加各种聚会、宴会,她一紧张自然就会出错。 而且,这人嘛,谁还能保住自己绝没有出错的时候呢? 他在郁平宴身边伺候这么多年了,五少爷也有出错的时候不是? 只能说,谁让大家的注意力都落在四姑娘的身上,才会显得四姑娘做什么都不对,一出错就特别给侯府丢脸。 当然,他说这话的时候,那都是真心实意的。 一点也不是因为四姑娘太凶残了,他怕自己背后说坏话的事儿被四姑娘知道了,自己也会跟五少爷一样,被四姑娘打成猪头的! 第142章 踏实 第142章 踏实 “你说什么?” 阿鑫一大通话,也不知其中的那一句,叫郁平宴这心里忽然想到了什么。 可那恍惚间觉察到的不对劲,却如同流水一般,从指间飞快划过,根本还来不及抓住,就消失不见了。 阿鑫懵懵的,“五少爷,小的方才说了很多,你究竟问的是哪一句?” “我要是知道,还用问你么?!” “……” 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 阿鑫回想着说了好几次,可都不是郁平宴想听的。 到最后,郁平宴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不问了,不问了!问了也白问!” …… 王管家和好几个壮汉将陈老伯架到了柴房。 “唔唔!!唔唔唔!!” 陈老伯觉得自己被卖了,心中恼怒,便是被堵住了嘴,也不断嘶嚎。 王管家听了一路,早就烦透了!老头子就不能安静点? 除了烦之外,王管家心里还很害怕。 这个老头子摆明了就是拼死也要将他的事情说出来。 想当初,他花了多少心机、费了多少精力,才当上了永平侯府的管家! 大好的前途,决不能被陈老伯这么个糟老头子给搅浑了! “你们几个先出去,我有几句话要同他说。” 王管家一双精明的眼睛转了转,等到其他人出去之后,立刻换了一副嘴脸。 “老陈!你别叫了!”王管家压低了声音,一边哄着,一边为陈老伯解开绳索。 虽得了自由,但陈老伯依旧忿然,“你别以为说几句好话,我就不知道你的真实意图了!”方才在老夫人面前,他不就是想弃卒保车么? “哎!老陈!你说什么呢!我是那样儿的人么?”王管家一屁股坐在陈老伯的身旁,同他拉近距离,解释说:“四姑娘指认你中途舍弃她们独自离开,大姑娘又明显要为四姑娘撑腰。我如何帮你解释?!” 郁老夫人听了二位姑娘的话,打定主意要拿陈老伯开刀,他若是那个时候站出来,不就相当于白给么? 不仅没法子救陈老伯,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不划算啊! 还不如他在老夫人面前装装样子,反正也没有人怀疑到他,他才能在暗中为陈老伯好好打算不是? “你真是这么想的?”陈老伯依旧怀疑,不敢相信王管家的话。 王管家却一脸的诚恳,“我当然是这样为你想的了!” 明日等到人牙子来了,他私下同人牙子说一说,直接就能瞒着众人将陈老伯送到侯府不引人注意的庄子里。 到时候,庄子里的事情,都交给陈老伯来管。 这不就是,不仅没罚,反而获利? “这……” 王管家一通画大饼的功夫实在厉害,再说了几句,陈老伯当真就有些心动了。 “喏!这是给你的!”王管家趁热打铁,赶紧又给陈老伯塞了一个大大的银元宝。 “我之前就说了,只要你办好了我交代的事儿,少不了你的好处。如今,虽然四姑娘指认了你,但,你也确实办了事儿,想想,也不能少了你的银子。” 陈老伯将那银子捧在手心里,用牙咬了咬—— 硬,磕得牙疼! 是真的。 “我没骗你吧?”王管家继续忽悠,“你将这银子收好了,等到我想法子将你送到庄子上去了,银子可比这儿要多多了!” “哦,对了。”王管家重新将那些绳索拿了起来,“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怀疑,我要先将你给绑起来,等到出了侯府,再为你松绑。” “行!”陈老伯点点头。 他是穷苦人,先前之所以答应帮王管家做事儿,不就是为了那些银子么? 如今,结结实实的一锭银子揣入怀中,陈老伯当即就感到从来没有过的踏实。 第143章 互帮互利 第143章 互帮互利 “王管家,你可一定要保住我啊!”将银子收好的陈老伯,还不忘再次强调。 王管家自然冲着他点点头,“放心吧!事情交给我,保管你没事儿!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免得引人怀疑。” 说罢,王管家就要重新将陈老伯给绑上。 这一次,陈老伯不仅没有半分挣扎反而十分配合。 想来,所谓的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就是这样的吧…… 果然,王管家出了柴房后,眼底的真诚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只有无尽的嘲讽和奸邪。 蠢货就是蠢货。 “我已经将他给捆好了,不会有事的,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王管家让其他几个下人离开之后,并没有即刻就回自己的屋子,而是抬脚就趁着周围没有人注意,快速去了南苑。 南苑里。 陈氏正担忧着来回踱步。 虽然,她知道,陈老伯就是颗棋子,不会知道她和王管家之间的事儿,就算真的闹起来,也绝不会牵连到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打郁嘉宁在听风院指认了陈老伯之后,她的右眼皮儿就一直跳个不停。 都说左跳财,右跳灾。 难道真的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么? “叩叩叩!” “是谁?!” 陈氏心里正担心,忽然听到有人敲门,不由得周身狠狠一颤。 “是我,二夫人,是我啊!” 王管家在门外压低了声音回答。 陈氏赶紧让他进来,“怎么样了?陈老伯他可有说什么?他可会乱说些什么?” “二夫人请放心,我已经都处理好了。我给了陈老伯银子,再许了他好处。他那样目光短浅的人,拿到些好处就什么都忘了,二夫人不必担心。再说了……” 什么定会护住陈老伯,定不会让他出事,都是他瞎说出来骗人的。 也就只有陈老伯这种眼皮子浅的人才会相信。 他才不会让陈老伯这样一个知道自己秘密,而且随时可能将秘密说出来的人活在这世上! “呼……”听到这儿,陈氏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定了,“不会乱说就好。” 只要陈老伯不乱说什么,乱猜什么,事情就一定不会牵连到她和南苑头上。 虽说,老爷在边关戍守这么多年,同军中的关系越来越好,但在这永平侯府里,什么都要慢慢来,暗暗来才好。 南苑想同北苑一争高下的心,还不能这么早摆上明面。 “王管家,这一次还真是多亏了你。”陈氏笑着朝王管家点了点头。 王管家赶紧抬手作揖,“二夫人可千万别这么说,我们……本就是互帮互利……” 他不是什么慈善者,他如今做的这一切,将来可都是他的上位资本! 陈氏就喜欢他这样看得通透的人,又笑了笑,“王管家放心,将来别说永平侯府的大小事宜,便是那边关大军里的许多事情,说不定你都能说上话。” 画大饼嘛,是人都会。 “我就慢慢等二夫人和二老爷的好消息了!” “那是自然。” 春夜深深,王管家隐匿在昏沉的夜色中,飞快离开南苑回自己的屋子。 一路上,王管家都十分谨慎,左右查看了好几次。 可是…… 他却没能发现,离他不远的另一片阴暗处,一双凌厉的眸子将他的一举一动全都看在眼中。 等到王管家走远了之后,阴暗处的人才一晃而过,如同一阵青烟,仿佛从未出现过。 第144章 怎么又是她 第144章 怎么又是她 皇宫大内,养心殿里,坐在高位上的景宣帝,正沉着一张脸,借着昏暗的烛火,神色不明的看着巡防营指挥使呈上来的折子。 “……所以,今夜在大街闹事的,是前两年残留在京中的流民?” 景宣帝眼皮也不眨一下,只是犀利眸光一扫,一道寒若冰霜的视线就落在了殿下跪着的人身上。 巡防营指挥使崔洪文,跪在昏暗的光线之中,被那强大的气势逼得不敢抬头。 “回……回皇上的话,确实如此……” 今夜正好他当值,便带了一队人马在城北巡查,听到动静之后,他便即刻带着人追了过去,最后找到的,却是七八具流民的尸首,瞧着样子,都是饿得只剩皮包骨的人了。 两年前,天降大灾,许多流民来京城逃难。 后来,虽然天灾已定,朝廷也下放了救济粮和救济银,让那些流民各自回乡安置,但也有不少人没有离京,继续留在京中。 可流民毕竟是隐患。这两年来,也出过不少事了。 便是上个月,在京城郊外也有两股流民为了争抢一口吃食,而打群架的事情呢。 想来,今晚的事,也是这样吧…… 崔洪文恭敬的低头禀告。 可坐在高位的景宣帝,听完之后,却久久的没有发话。 养心殿很快就一片安静。 安静得瘆人。 “当真是这样么?” 年迈的皇帝,显然是心中有疑。 过去流民纵使闹事,也闹不出这样大的架势。 听说,京城街上都有不少人听到了刀剑相击的声音。 这些流民饭都吃不饱了,到哪里去寻来刀剑? 只怕……事情并非如此简单啊。 这样想着,景宣帝瞧着崔洪文的目光愈发情绪难辨。 崔洪文赶紧叩头,“皇上,下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没有欺瞒皇上半个字!!其实……其实那并不是刀剑的声音。” 他们找到尸体的时候,在尸体旁边不仅发现了寻常的木棍大棒,还有些烂锅铲和破铁锅。 许是,夜晚深深,街上的百姓和贵人听到两拨流民的撕打声本就心中惊诧,再有些铁器的声音,众人没有亲眼瞧见,只是下意识以为是刀剑…… “……” 真是这样的简单? 景宣帝老沉而阴冷的目光里,愈发生出了几许疑虑。 可崔洪文神色坚定,目光灼灼,一点也不像是再说谎的样子,景宣帝瞧了好半天,只能挥挥手让他起来回话。 “那除了那些流民之外,今夜城中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流民是真是假,一时弄不清楚。 但他心里始终觉得有什么不对。 若流民只是幌子,那么,今夜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这……” 崔洪文想了一圈,是在没想到什么不对的,只是—— “今日昌宁侯府的谢侯夫人设下赏花宴,便请京中贵人相聚。晚上宴会结束,众人离开时,永平侯府的大姑娘和四姑娘的马车,刚刚好就撞见了那群流民,两个人还消失了好一会儿,直到快午夜十分才回到侯府。” “郁四姑娘?”景宣帝觉得这个名字好生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 崔洪文点头,“没错,就是郁家四姑娘。” 一旁宝荣公公也提醒说:“皇上,就是前些日子在永芳斋救了人,还得了您赏赐的郁四姑娘。” “是她?!” 景宣帝记起来了。 但正是记起来了,老皇帝的一双鹰眉即刻就拧在一起。 “怎么又是她……” 第145章 只能活四年 第145章 只能活四年 崔洪文见状赶紧就问:“怎么了?郁四姑娘和郁大姑娘有什么不妥么?” 他派人去打听过了,也特地问过了。 永平侯府几位姑娘从昌宁侯府离开之后,都是一队车马,依次回永平侯府的,在路上遇到流民实在是运气不大好。 而且,给两位姑娘拉车的马夫贪生怕死,一听到动静就自己跑了。 两位姑娘为了保命,不得不自己赶车。 但,这样的侯府姑娘哪里会赶车?再加上听到动静,心中害怕,这才糊里糊涂的将马车给赶到了偏远的巷子里。等到没有声音了,才立马回了侯府。 根本没有半分不妥之处啊? “……” 崔洪文这番话,确实为两位姑娘解释清楚,说明事情不仅与她们无关,而且,她们二人还是白白遭了罪。 可是,这景宣帝心里不知为何,始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又是好半晌没有说话。 景宣帝不说话,崔洪文又不敢多言,只能干站着。 又过了好一会儿,景宣帝才沉着声音说:“退下吧……” 崔洪文虽退了出去,可心里也觉得有些怪怪的。 明明流民的事,两位姑娘的事都说清楚了,为何皇上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难道,其中有什么不对的么? “皇上,奴才觉着,今晚之事只怕还真透着不对劲……” 待崔洪文离开后,为景宣帝沏茶的宝荣,低着声音说。 “呵。” 景宣帝细细品了一口暖茶,“你也觉着不对?” 宝荣点头。 京城可是夏国国都,日夜都有重兵把守。什么样的流民,为了什么样的一口吃食,竟敢在这里闹事? 就算真的让他们争到了吃的,他们也无命消瘦。 这样简单的道理,那些惜命的流民如何不知? 只是…… 方才,崔洪文不似说谎,而他的解释又合情合理。 显然是有人想好了、算好了,才拿流民之事来掩饰的。 但,这个人是谁,就不是他这个小小的内官可以想到的了。 “……” 景宣帝又沉了一口气,这一时半会间的,他也想不出来。 “对了,璃王府最近可有什么动静么?” 不管这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朝堂里有了什么变化,景宣帝第一时间会想到、能想到、也必须想到的一个人,就是他璃王,元凤修。 宝荣又给景宣帝沏上半杯热茶,回话说:“皇上您一切放心,璃王府那儿,日日夜夜都有暗卫盯守。近日里,璃王府除了寻大夫寻得勤些外,便没有其他的动静了。” “还在寻大夫……”景宣帝眸色微暗,将手中茶盏细细把玩一番。 宝荣躬身,“是啊,璃王殿下身上寒毒未清。若非各处寻来的大夫,璃王殿下他……” 哪里还能吊着一口气呢? 当初璃王殿下中毒之后,太医院院判可说,璃王殿下活不过四年。 如今算算时间,四年的时间就快到了。 景宣帝闻声,眼瞳一凝,“既然如此,那你还不赶紧多多派人四处搜寻,别说京城、夏国,便是南楚、北燕但凡叫得上名号的大夫,都请来给璃王殿下医治。” 当初说的四年,可还别真的就只能活四年…… 宝荣赶紧应声:“皇上如此仁厚礼下,为璃王殿下如此考量,天下之人都会知晓皇上您对璃王殿下的一片心意。” 第146章 鬼鬼祟祟 第146章 鬼鬼祟祟 永平侯府的清晨,都是各方各院的下人先醒。 他们在侯府各处穿梭,不仅要早早备好温度适宜的热水、熨烫整齐的衣裳、咸淡适宜的早点;还要打扫整理好院子,好叫主人家醒来之后瞧见,能够有一整天的好心情。 郁老夫人年纪大了,牙口不好,侯府厨房里都是专门找了个厨子给老夫人做饭的。 今日一大早,谭妈妈就亲自来厨房提食盒了。 “昨个夜里闹得晚,想来老夫人或许睡得不大好,我们便备了些清淡的小米粥、老夫人最爱吃的软酥酪、还有切好了、腌软了的黄瓜片。” 厨房的文师傅一边将食盒递给谭妈妈,一边还偷偷将油纸包好的几块糕饼塞到了谭妈妈手中。 这是文师傅每隔两三日,就要给谭妈妈的孝敬。 虽说侯府内院有王管家打理,但谭妈妈在郁老夫人面前有脸、得势,巴结好了谭妈妈,他才能在这厨房,也算有油水的地方多当几年差。 谭妈妈笑着将东西收在怀里,瞧着食盒里布置得花团锦簇的糕点,说:“你差事本就当得好。回头啊,我定会在老夫人面前多多提你几句的。” “那便多谢谭妈妈了!” 文师傅又给谭妈妈塞了些银子,虽不多,但也叫谭妈妈这心里啊,越发如吃了蜜一般甜,提着食盒往老夫人院里走啊,仿佛脚下也更有力了些。 可走了没几步,谭妈妈忽然瞧见不远处,在郁嘉宁身边伺候的画棠正紧张兮兮的左顾右看,然后,确认左右无人之后,就飞快的钻进了旁边的林子里。 不对劲,这丫头片子瞧着就不对劲。 谭妈妈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就将手里的食盒交给了后面的侍女,让她们提着拿回去给老夫人。 这段时间,四姑娘变了许多,甚至老夫人都注意起四姑娘来。 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生改变,再加上如今画棠鬼鬼祟祟的样子,谭妈妈心里就觉得,她只要跟上去肯定能发现什么四姑娘的秘密,回去说给老夫人知道,老夫人定会赏她。 想定之后,谭妈妈当即紧跟而上。 画棠一路在侯府小路穿梭,谭妈妈跟在后面,生怕跟丢了、又怕被发现,一路小心翼翼,都没发现不知不觉间,都快走到柴房附近了。 谭妈妈在后面又跟了几步,可画棠却忽然间加速起来,如同滑手的青鱼,一溜烟就跑得没影儿了。 “诶!真是奇了怪了,人跑到哪儿去了?” 谭妈妈找了一圈没找着人,心里正奇怪着,忽而耳边却传来了一道十分熟悉的男声。 “……陈老伯,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知道得太多,我若是当真让你活着出了侯府,保不齐哪天,你就会拿了我的把柄回来要挟我!与其将自己的短处交到你的手上,不如,让你永远也说不出话来!” 柴房里,王管家趁着清晨侯府下人都各自忙碌的档口,偷偷摸了进来,手里拿着锋利的短刀,想赶在将陈老伯发卖之前,取了他的性命,叫他永远也说不出话来! 第147章 打人的心得 第147章 打人的心得 “唔唔!!唔唔唔!!” 陈老伯昨天夜里就被王管家捆了起来,又被堵住了嘴,还是自己乖乖配合\b的王管家,哪里挣脱得?哪里喊得出? 眼瞧着王管家拿着短刀越靠越近,陈老伯就是想要挣脱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完全成了那砧板上的鱼,只剩下了任人宰割的份儿! “你到了地府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手脚不利落!没能将差事办好,给四姑娘不痛快也就罢了,反而还将自己给暴露了。我这也是为了自保。我可不能让你将我说出来,你说是不是?” 王管家眼底泛着寒光,步步靠近,手中的短刀眼瞧着就要割到陈老伯的脖子了。 然而,就在这时—— “啊啊啊——” 一道尖利的妇人叫喊声,瞬间炸开。 王管家立马回头。 站着门口,面色发慌的谭妈妈几乎都要站不稳了。 她哆嗦着一双手,指向王管家,声音都打结,“你,你,王管家,你这是在做什么?!” 王管家面色大惊。 他同陈老伯之间的事无人知晓,本来,今天只要悄无声息的杀了陈老伯,就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是他在暗中让陈老伯害四姑娘。 可现在—— 却被眼前这个婆子给撞见了。 “我,我,我……我只是路过……”谭妈妈一把年纪,也不是傻子,看到王管家眼中的杀意,她立马就开始为自己辩解起来,“我,我什么,什么也没有听到!我,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听见!” “你没有听到?”王管家眼底杀意愈发浓烈。 他快步走到谭妈妈身边,拽着她的胳膊一把就将她也拉进了柴房,接着,便猛然将门给狠狠关上! 管她听到还是没听到,也不管她听到了多少! 既然已经被撞见,他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还不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这两个人都杀了,他再将事情全都推倒陈老伯身上! 他在老夫人心里多少有些地位,想来是行得通的! 这样想着,王管家脸上的便染满了狠厉与阴鸷。 “别!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我当真什么也没有听到!真的!什么也没有听见!” 谭妈妈一边求饶,一边往后缩。 可柴房就这么大点,谭妈妈缩了缩,后背就抵在了坚硬而粗粝的墙壁之上。 再无任何退路! “谭妈妈,你放心吧,往后每逢清明、生祭、死祭我都会给你上三炷香的!你就别挣扎了,乖乖去吧!” 王管家说着就往前猛然一冲,提刀就要朝谭妈妈的心口狠狠刺下去。 可是—— “砰!” 被王管家关上的柴房门,忽然间,被人从外面给一脚踹开。 “你这个大恶人,居然要在侯府杀人!” 画棠眉毛斜上飞起,撸起袖子飞快就从屋外冲了进来,二话不说直接抄起柴房里的大棒子,狠狠就朝着王管家的身上、头上、腿上、腰上接二连三的砸下去! “啊啊啊!!啊啊!!!” 王管家手里虽然拿着短刀,可是,画棠拿的木棍却更长一些。 两相一比,可不是画棠能用大棒子打到王管家,王管家却根本无法用短刀伤人? 再加上,画棠昨个儿晚上去捆陈老伯的时候,也动了武,如今好似有了打人的心得,打起王管家来,那叫一打一个准! 专门盯准了王管家身体的软处落棒,三下五除二就将王管家给打倒在地。 第148章 快快将我送官 第148章 快快将我送官 “别,别打了!快别打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没有要杀人!你误会了!你真的误会了!!” 王管家被打得眼冒金星,生怕被画棠这丫头给乱棍活活打死了,赶忙就将短刀丢在地上开始求饶。 王管家想着,画棠是个小丫头,他只要求上一求,她说不定就会心软停下来。 只要画棠一听,他便能抓住机会,再来个出其不意,可是—— “嗙!!” 画棠全然当他说的话是放屁。 又是一个大棒子,直接砸到了王管家的脑袋上! 这一下,就将人给砸晕了过去! “呸!”画棠朝着晕倒在地的王管家淬了一口,“眼睛长在我身上,你是不是要杀人,我还瞧不清?!大恶人还想唬我?打晕了活该!” “你……你……” 因为害怕而瘫软在地上的谭妈妈简直惊呆了,这,这个小丫头看着不过十二三岁,未免也太——凶悍了点吧? 画棠似不知她心中所想,将手中棒子往地上一扔,就过来扶人,“谭妈妈,你吓坏了吧!现在好了,人已经被我给打晕了,你就不用害怕了!” “你,你就一点也不害怕?”谭妈妈依旧惊诧,王管家怎么说也是个拿了武器的大男人啊!画棠一个小丫头就当真一点也不怕? 可谁知—— “怕?我怕什么啊!要怕也是他怕才对!谭妈妈你忘了,昨天还是我替我们姑娘将陈老伯给捆过来的呢!只我一个就将陈老伯给捆来了!”画棠笑嘻嘻的指着地上的陈老伯。 那神情,那语气,像是在说:什么王管家,什么陈老伯,根本就不够她打! “啊……这样……这样啊……” 谭妈妈逃过一劫,心都还未定下来,自然也来不去想,为何画棠方才要鬼鬼祟祟的往这边来,为何又忽然不见,又为何及时出来救了她。 画棠替谭妈妈将身上衣服整理一番,说:“谭妈妈,这大恶人还想杀你,实在可恶!你还是赶紧去叫人来吧!” “那他待会儿若是醒来跑了怎么办?”谭妈妈不放心。 画棠嘻嘻笑了出声,又将那大棒子给捡了起来,放在手里掂了两下,“我在这儿替你守着,保管他跑不了!谭妈妈你还不放心?” 谭妈妈:“……” 这小丫头如此凶悍,好像……确实不应该担心的。 她还是赶紧去找老夫人吧! 郁老夫人那儿,谭妈妈没有亲自将食盒提回来,已经让她觉得奇怪,担心有事情发生了。 等到谭妈妈跑回来一番哭诉,郁老夫人自是拍桌而起:“什么?!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事?!” 立马就和谭妈妈带上不少人,风风火火的往柴房赶去。 等她们到的时候,王管家已经醒了,当然,他醒了还不如不醒来得痛快。 因为,画棠怕他跑了,正堵在门口,拿着大棒子打人呢! 眼瞧着郁老夫人带人了,王管家立马就哭着从门口爬了出来,抱住郁老夫人的大腿。 “老夫人!是我!都是我不好!是我要害人,是我黑了心肠,是我狼心狗肺!你快快将我送官吧!我,我一刻也不想同这个丫头待在一起了!求您救救我啊!救您一定要大慈大悲的救救我啊!!” 郁老夫人:“……” 谭妈妈:“……” 连忙赶过来的众人:“……” 这画棠到底是将王管家打得有多狠啊? 王管家这哭诉得,都让他们有些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坏人,谁才是好人了。 而被大家注视的画棠,只是瘪瘪嘴,又将手上的大棒掂了两下,有些委屈的说:“我,我就只是轻轻打了他一下而已。” 第149章 保命真人 第149章 保命真人 只是轻轻打了一下? 这丫头分明比隔壁杀猪匠都还要吓人! 王管家光是看看她,身上各处地方都觉得疼! 这么闹了一场,王管家让陈老伯设计害郁嘉宁的事儿自是瞒不住了。当然,他想要杀人灭口,杀了陈老伯和谭妈妈的事儿也都被众人知晓。 不仅如此,郁老夫人叫人细细一查,还将平日里王管家收受侯府下人贿赂、管家过程中抽油水、仗势欺人玷污侯府侍女的事都查了出来。 郁老夫人盛怒,直接叫人将王管家和陈老伯都给活活打死在院子里,叫整个侯府的下人都看看,王管家这等背信弃主,想要谋害主家的贼人,会有如何的下场! 王管家死了之后,侯府管家的职位便空了出来。 因为王管家没得突然,一时半会间,找不来合适的人选,郁老夫人一惯又信任谭妈妈,便暂时让谭妈妈暂替了管家的职位。 这样好的差事,这样大的职位,忽而就这样落在了谭妈妈的头上。 谭妈妈一惊一喜之间,更是忘了去细细回想今早画棠行迹鬼祟之事,反而啊,还在郁老夫人面前说了不少画棠和郁嘉宁的好话。 “老夫人,那个画棠啊,是当真不错!原本,老奴还给过四姑娘脸子看,但今日遇到王管家之事,画棠那是什么也不怕的冲上来保护老奴,也叫老夫人能看清王管家的真面目。 事后,老奴问过画棠为何要相救,那画棠却说,四姑娘教过她,侯府里老夫人您才是最尊贵、最需敬仰之人,什么时候都应该护好老夫人您。 故而认真说来,今日画棠救下老奴,全然都是老夫人您的恩泽啊!” “她真这么说的?真不是有什么人故意教了她,让她这样说给你听的?”郁老夫人倒是没有因为一点奉承话,就什么都相信了。 可谭妈妈如今却觉得自己的性命都是画棠救的,画棠和郁嘉宁自然便是什么都好。 谭妈妈赶紧朝着郁老夫人点头,又说:“自然是她自己说的!老夫人,难道您忘了?在柴房门口的时候,画棠那小丫头直来直去的样子,哪里是个藏得住秘密、想得出诡计的人?想来,四姑娘啊,是当真对您心中孝顺的哩!再说了……” 过去四姑娘惹老夫人不高兴,也不是四姑娘故意冲撞,实在是四姑娘过去受的教养不好,忽然间来到侯府、来到京城,实在是赶不上京城的姑娘们。 可如今时间渐渐久了,四姑娘不也越来越沉稳,越来越瞧着有侯府姑娘的款儿了? 更别说,能够得到当今圣上亲赏的姑娘,可不多! 数来数去,咱们这位四姑娘都是拔尖儿的呢!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郁老夫人摆摆手,谭妈妈一通夸赞,说得她头疼。 郁老夫人也不傻,知道谭妈妈这是捡回一条命,瞧着郁嘉宁和她手下的人都如同保命真人。 罢了,谭妈妈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四丫头的下人能救了谭妈妈,也算是有功。 “传我的话,让府中账房,给她们听风院里送一百两银子去。” 就算是奖赏了。 第150章 有福有运 第150章 有福有运 谭妈妈领着人,亲自往听风院里去了一趟。 到的时候,郁嘉宁正在吃点心。 “清早,我忽然心血来潮,让画棠在府中找找哪里有清明草,寻回来做一道点心吃。”郁嘉宁指着桌上的清明糕,“没想到,我一时贪吃,画棠竟歪打正着救了谭妈妈。” 谭妈妈在心里长叹一声,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画棠这丫头一直东张西望,原来是在找清明草。 郁嘉宁脸上露出几分羞赧,“清明糕是我在乡下时爱吃的点心,比不得京城里那些精致的糕点,倒叫谭妈妈见笑了。” “哪里的话,”谭妈妈摇头,“四姑娘这个年纪的姑娘,大多都是爱吃的。” 谭妈妈这话说得极自然,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若是在过去,她要是瞧见郁嘉宁吃这种粗制滥造的乡下糕饼,定会狠狠讥讽一番。 如今,就因着画棠将她给救了一次,谭妈妈过去对郁嘉宁的各种偏见,就全都烟消云散了。 郁嘉宁笑着让画棠将银子收下,又特地恭喜谭妈妈暂领了管家的职位,更是叫谭妈妈喜笑颜开。 谭妈妈笑着从听风院离开,再加上老夫人赏了郁嘉宁,侯府的下人们不由得纷纷议论起来。 四姑娘最近还真是撞了天大的好运! 自从在永芳斋救人之后,好事就一件接着一件的找上门来! 便是从昌宁侯府回来那晚,四姑娘和大姑娘走散了,差点撞见流民了,两个人也是福大命大的回来了! 看样子,往后啊,他们可都要待四姑娘好些!这样一个有福有运的人,可不能冲撞了哩! 下人们本来就是一个顶一个的八卦,这些议论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就在永平侯府的各个角落都传遍了。 南苑里。 陈氏听到这些话,一张脸黑得如同刷了锅底灰似的。 “又是她!怎么哪哪儿都是她!” 陈氏忿然拍桌,力气太大,手边茶盏都给拍碎了。 尖锐的瓷片,刺入掌心,即刻就划破了陈氏的掌心。 “夫人,您别生气啊!”辛嬷嬷赶紧替陈氏包扎。 可陈氏却一点心情也没有,“别生气?事情成了这样,我如何能不生气?!” 天知道她为了拉拢王管家,花了多少时间和多少心力! 且不说她许给王管家的各种好处,便是这几年给王管家送去的银子,少说也有八千一万两! 现如今,就这么说打死就打死了?! 那她往日的筹谋,可不就全都白费了么?! “我的好夫人呐,您可千万小声些吧!”辛嬷嬷蹙眉劝她。 王管家和陈氏私下往来的事,没有什么人知道! 陈氏便是如今心中再急、再气,也不能表现出来啊! 不然,若是被老夫人瞧出了不对,发现陈氏才是幕后主使,查出陈氏和南苑真正的野心和做过的事情,那才是真的不好了啊! “我听下人说了,王管家被乱棍打死的时候,没有乱说话,更没有将夫人您的名字说出来。” “他敢说么?!”陈氏眉毛往上斜飞,眼底满是阴冷。 她的手里握着他的短处,更是将他的小女儿握在手中,他自然是不敢乱说什么的! 辛嬷嬷赶紧又说:“这不就是了!王管家没了确实可惜了些,但好歹,并没有将夫人您也牵连进去啊。” “可是!” 话虽这般说,可陈氏到底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自己的左膀右臂,说没就没了! 而郁嘉宁那个臭丫头,不仅一点事儿都没有,还连连获了这么多好处! 她心里如被猫抓,实在难受啊! 第151章 功劳不小 第151章 功劳不小 辛嬷嬷是陈氏的陪嫁嬷嬷,更是陈氏的奶妈。 从小照顾陈氏长大,如何不知陈氏如今心中难受? 可是—— “夫人,您想想远在边关的老爷,再想想雯姑娘、宥少爷!今天这事儿,您还真的不得不咽下去……” “我……”陈氏实在不甘心,可又能如何? 王管家死都死了,她便是再气也不能让死人复生。 陈老伯、王管家。 她这下可真算是尝到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滋味了! 而这,才是郁嘉宁真正想要的。 听风院 “姑娘,你是如何知晓王管家要害陈老伯,还让婢子引了谭妈妈过去的?”画棠瞧着郁嘉宁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瞧神仙。 郁嘉宁轻轻眨了眨眼睛。 那夜,她同陈老伯对峙之时,就敏锐的看到了王管家眼中的杀意。 她了解王管家这样的人,是决不允许陈老伯活着出侯府,成为自己的隐患。 所以,她让红藕当晚偷偷跟着王管家。猜到王管家的心思之后,再让画棠第二天清早将谭妈妈引来…… “姑娘!您可真是神仙呐!” 画棠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连连赞叹,姑娘未免也太聪明了! 光一个眼神就瞧出了王管家的不对,再根据王管家和陈老伯说的话,就猜到王管家会在第二天动手。 这些讯息若是告诉她,她就是想上个十天八天的,恐怕也不能想明白,更想不出引谭妈妈亲自发现,这样好的法子! “噗!” 画棠惊叹的样子,逗得郁嘉宁不由笑了出来。 她认真瞧了画棠一眼,“其实认真说来,画棠,你的功劳可不小呢。” 引谭妈妈过去,看似简单,行动起来却难着呢!又要行迹瞧着不对,但又不能太过,被谭妈妈意识到她是故意的。 而在柴房救下谭妈妈、守住王管家,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仅要画棠有些拳脚功夫,还得她一点也不害怕才行! 两件事,都需画棠胆大心细! 这件差事,画棠是当真办的极好! “这一百两银子,你同红藕一人一半。” 若没有她们两个,她哪能这么容易就除掉陈氏的一条臂膀? 又如何能让王管家和陈老伯都付出响应的代价? “姑娘……你,你这样说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画棠红着一张脸,伸手挠后脑勺。 姑娘还从没有这样认真的夸过她呢。 郁嘉宁却认真对她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能干是事实,你当得起我的夸赞。红藕,你也是。” “婢子多谢姑娘赏赐。”红藕倒是沉稳着福身行礼,将银子收了下来。 不过,画棠瞧着那些白花花的银子,犹豫了好一会儿,始终没有伸手去拿。 “怎么了?”郁嘉宁发现不对,“前几日,你不还说想去翠竹轩吃酒么?收了银子,你便能去好好吃几顿了啊?” 小画棠平日里多喜欢吃啊,今个儿却不肯拿银子,实在是不对劲! 果然,画棠听到翠竹轩、听到吃酒,脸色就变了,可是,她还是迟迟未动,像是在纠结什么。 “到底怎么了?”郁嘉宁又问。 画棠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天大的决心,这才对上郁嘉宁的眼睛。 “姑娘,婢子不想要这些银子,婢子只想知道……只想知道……三宝它到哪儿去了,它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第152章 不是外人 第152章 不是外人 三宝? 郁嘉宁闻言呼吸微窒。 为着陈老伯和王管家的事,她都快将三宝这档子事儿给忘了。 画棠提起三宝,她就不由得想到了那个人。 想到那个人,便有说不出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 “昨夜在玉水河边遇到永芳斋的主人,我就让他将三宝给带回去了。”郁嘉宁沉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足够淡然。 可画棠听了,整个人彻底就不淡然了。 “什么?!姑娘你让外人将三宝给带走了?!” 画棠一双好看的眉毛紧紧蹙着,她眼底的心痛,仿佛比好吃的到了嘴边被人抢走,还要让她心痛! “画棠!”红藕赶紧上前,拽了拽画棠的袖子,让她注意自己的语气。她们做婢子的,哪儿能这样逼问姑娘?还有…… “三宝原本就是永芳斋的主人送给我们姑娘的,哪里就是什么外人了?” 郁嘉宁一僵。 什么叫他不是什么外人? 还有,他怎么就不是外人了?! 红藕见自家姑娘面色大变,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对于三宝来说,那位公子本是相熟,算不得外人。” 不过,红藕虽解释清楚,但旁边的画棠却不由得多看了郁嘉宁一眼。 姑娘这是怎么了?姑娘素来沉稳,何时这样不淡定了?就像是一只炸毛的小猫! 郁嘉宁眼瞳一睨,难得严肃而认真的看向她们两个,“这种事情本就该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女儿家的声音,哪里能有半分含糊?!” 更何况,她本就打定主意,这辈子绝不跟那个人扯上一星半点的联系。 他对她而言,就该永远永远都是外人才好! 郁嘉宁神色坚决,红藕赶紧颔首认错,“是婢子失言了。”画棠也跟着低下头。 “既然知道错了,往后谁也不许再胡说八道。”郁嘉宁冷声呵斥,也不愿再说三宝的事儿,直接让她们退了出去。 退到门外 画棠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要知道,姑娘可从来没有发过这样大的火。 红藕摇摇头,就将郁嘉宁在玉水河畔,毫不客气的让元凤修将三宝带回去的事说了一遍。 画棠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本以为,姑娘不愿见到永芳斋送来的东西已经够让人猜不透原由的了。 如今一听,那位公子救了姑娘和大姑娘,姑娘还这般绝情,更是叫人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了。 不过…… 如今郁嘉宁在画棠心中,完全是小半仙儿一般的人物。 画棠不由心想,难不成姑娘算准了同那位公子有接触会,便给自己带来不祥;又或者,那位公子虽救了姑娘和大姑娘,但骨子里却不是什么好人? 若当真是这样的话,姑娘虽确实绝情了些,但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红藕:“……” 画棠这样的脑回路,实在是有些——与众不同。 “不管怎么说,我们既是姑娘的婢子,姑娘说什么、做什么,我们只管听令就是了。姑娘既然将三宝给送回去了,你往后就少说两句吧。” “哎……我知道的。”画棠点点头,她虽大大咧咧,有时候头脑也不大灵光,但听从姑娘的吩咐这件事儿,她还是知道的。 就是可怜了她,往后不能再见到三宝了。 也不知道那位公子有没有找来医术精湛的大夫给三宝医治。 她心里实在是有些放不下。 第153章 盛夫子1 第153章 盛夫子1 往后的几日里,画棠还真记住了红藕的话。 虽然她心里惦记着三宝,却也紧闭住自己的嘴,没有在郁嘉宁面前提起过一次。 不过……画棠虽没有提起,但是,她在郁嘉宁身边伺候的时候,那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却满满的都是对三宝的挂念之情。 郁嘉宁见状不由摇摇头,在心底沉了口气。 画棠这丫头,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果然还是逃不过三宝这茬。 这辈子不过相处了几天,就这般上心了。 看样子,她得找个事情,转移画棠的注意力才是。免得这小丫头天天在她眼前晃悠,叫她这心里,也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三宝,担心起三宝来。 毕竟,这辈子三宝为了救她而受伤,上辈子也是三宝一直在璃王府里陪着她。 纵然她不愿同元凤修扯上半分关系,但对于三宝,她心里到底还是挂念的。 …… 时候不早了,该去书院了。 因着红藕性子沉稳些,往日里去书院,郁嘉宁都是让红藕陪着去的,可今天,她却特地吩咐说:“红藕你留在听风院里,今日由画棠陪我去。” “我陪姑娘去?”画棠眨着眼睛,有些懵懵的。 郁嘉宁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叫她好好跟着,到时候自会告诉她缘由。 画棠点点头,一路陪着郁嘉宁到了书院。 画棠虽也识得几个字,懂得一些简单的道理,但是,柳夫子那些之乎者也的东西,只听了几句,她的脑袋就晕乎乎的,再听了几句,她就在后面打起了瞌睡。 好不容易挨到柳夫子放了学,画棠还没明白,姑娘今日为何要特地带她过来。 眼瞧着其他几位姑娘的婢子都开始收拾了,画棠也上前替郁嘉宁收拾书本笔墨,可郁嘉宁却摆手,“东西先不用收拾,你只将那个盒子带上,陪我另外再去一个地方。” 另一个地方? 画棠眼睛一亮,赶紧应声立马就跟了上去。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后,主仆二人就到了一间不起眼的厢房前面。 画棠正打算上前敲门,郁嘉宁却先一步亲自上前。 “叩叩叩!”少女轻叩木门,清甜着声音对屋内的人说:“盛夫子,嘉宁特来拜见。还请盛夫子赏脸,出来相见。” 虽然郁嘉宁之前在永平侯府不受待见,但毕竟是侯府嫡女,这般放低姿态,屋内之人闻声,不是一点也不诧异的。 “不知四姑娘有何事要见我?” 出来的,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女子。 她虽穿得简单,但眉目间却神情坚毅。 显然是内有功夫,却行事低调,不会轻易显露之人。 郁嘉宁恭敬朝盛夫子拜了拜。 “盛夫子应该也听闻前些日我同长姐遇到流民的事。经此一事,嘉宁心中实在害怕,觉得若没有些拳脚功夫傍身,往后若是再遇到危险,只怕难以自保。所以,特来拜求盛夫子能够教授嘉宁一些保命的功夫。” 郁嘉宁这番话说得极其诚恳。 她心里也的确是这样想的。 那日若不是三宝舍生相互,若不是元凤修刚好赶到,她同长姐哪里还有命活着回来? 她虽重生一世,占得先机,但在绝对的危险面前,她如何能保护自己?又如何保护好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所以,经历了这次的危险,她便打定主意,说什么也好学得一些防身术,将来若再遇到危险也能应对一二。 第154章 盛夫子2 第154章 盛夫子2 “……” 盛夫子没有即刻答应,而是目光深深的将郁嘉宁瞧了又瞧,像是要看仔细了,这位郁四姑娘到底是真的打定主意了,还是因着一时危险,心血来潮,才要学些拳脚功夫。 毕竟,学习武术箭技不是简单的事儿,更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事儿。 她若只是一时怕得厉害,才来找她,她也不愿教授。 郁嘉宁当然知道盛夫子心中所虑,立刻回眸朝画棠使眼色,继续对盛夫子说:“盛夫子还请请放心,嘉宁下定决心,定不会半途而废。为表诚意,嘉宁还特地带来了一份拜师礼,望盛夫子能够笑纳!” 画棠将之前那个盒子递到盛夫子手中。 这是?! 盛夫子打开一看,面色瞬间凝滞,不敢相信的看着盒子里的红叶镖。 她虽是女子,却生来便是武痴。 寻常女子喜欢胭脂水粉,她却喜欢刀枪剑戟。 这些年,她遍寻夏国各种不为人知的武器、暗器。 前些日子,她听人说起,许多镖局都用上了红叶镖,就想过段时间找来看一看,这红叶镖威力几许。 可如今—— 郁四姑娘居然给她送了过来! 这份拜师礼,不可谓不合乎她的心意。 盛夫子爱不释手的拿起一枚红叶镖细细查看,“这东西你是从何得来的?” “因为上次遇到流民,差点没了性命。我心中害怕,就叫下人到京城武馆里买回来一些我能用的暗器。她们就买了这红叶镖回来。就是……” 郁嘉宁脸上染上了几分羞赧之色,“她们虽买回来了,可我拿到手中,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该如何用。这才意识到,我缺的本不是武器、暗器,而是保护自己的本事,这才特地将东西带上,求盛夫子不吝赐教。” 郁嘉宁毫不掩饰自己对武术一窍不通的态度,反而叫盛夫子在心底暗暗点点头。 四姑娘虽然的确是被吓着了才想学武的。但四姑娘知道自己水平如何,不会为了让她收她为徒,故意说自己多么有天资,也算是个老实的孩子。 而且,四姑娘打定主意想学武之后,即刻就让自己的下人去买武器,又能第一时间想到她这个盛夫子,亲自前来求教。也算是个有了想法就会逐步实施的踏实之人。 老实而踏实。 对于学武这种特别辛苦,也特别磨人的事来说,便是最难能可贵的品性了。 不过,盛夫子还是特地看了郁嘉宁一眼,特地提醒一句:“四姑娘,学武艰辛,你当真想好了?” “盛夫子请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盛夫子的教导。” 郁嘉宁说罢,便径直而干脆的往地上一跪。 她眼神格外坚毅,叫盛夫子心底都不由颤了颤。 别看四姑娘瘦小的样子,但她如今格外坚毅的眼神,只怕寻常男子都比不上。 这个徒弟,她还当真愿意收下。 “好了,四姑娘快起来吧。” 盛夫子上前将郁嘉宁扶起,也将那盒红叶镖收下了,今天时候不早了,等到明日郁嘉宁来了,再向她敬拜师茶,就全是礼全了。 不过,郁嘉宁起身之后,却将旁边的画棠给拉了过来。 “盛夫子,我还想让你教教画堂。” 第155章 学武之才 第155章 学武之才 “教我?” 画棠长大了嘴,不敢相信。 旁边,盛夫子也有些诧异。 她虽说是侯府请来的武夫子,严格来说,郁嘉宁是侯府主人家,她应该听郁嘉宁的吩咐。 可是,她也不是什么人都会随便教的。 郁嘉宁赶紧上前一步,“盛夫子不如先让画棠随便打几拳,胡乱踢几脚来看看?” 盛夫子眉头有些不高兴的蹙了蹙。 但,她才答应收郁嘉宁为徒,也不好这么快就拒绝她,只好冷沉着一张脸,让画棠胡乱打几下。 “哈!哈哈!呵!哈!” 画棠没有学过武,如今也只不过是硬着头皮随便瞎打了几拳。 可画棠打了几下之后,原本站在旁边,在心里想着要如何拒绝的盛夫子,竟不由得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画棠身上。 方才她没有注意,现在细看几眼,眼前这个正在打拳的小丫头,可不就是天生的学武之才么?! 瞧瞧她结实有力的下盘,再看看她有板有眼的动作! 虽然,画棠确实是个没有基本功的人,但,凭着盛夫子多年的经验,她相信,只要好好教导,画棠说不定还真能在学武这件事儿上有大的突破! 郁嘉宁见盛夫子眼睛都亮了,知道这件事儿啊,就算是成了。 之前,画棠一人将陈老伯捆来,又一个人在柴房里打得王管家连连求饶。当时她心里就觉得,画棠说不定是个学武的好手。 如今瞧着盛夫子的表情,她应该没有猜错。 …… 虽然盛夫子已经答应教她和画棠了,但这件事儿,还是要跟沈氏和郁老夫人请示的。 当然,她只说自己要学,没有提让画棠也学。毕竟盛夫子是侯府请来教各位姑娘、少爷的,画棠这样的婢子,是没有资格跟着盛夫子学武的。 往后便是画棠真学了一身本事,也只说是画棠学武天分高,在一旁看得久了,自己就会了。 谭妈妈被画棠救过,一瞧着郁嘉宁心里就高兴。 郁嘉宁来向郁老夫人说这事儿,谭妈妈二话不说就在旁边帮腔,说什么,姑娘家有些傍身的本事也挺好的! 郁老夫人心里虽有几分不喜,觉得侯府的姑娘,整日里碰那些刀枪棍棒的像个什么样?! 但郁嘉宁坚持一番,说永平侯府本就是武将世家,她学些傍身的本领,往后若是再遇到危险,不仅能自救,也能让旁人都看到,他们永平侯府的晚辈都有一身本事,叫旁人绝不能轻易小瞧了永平侯府。 郁老夫人事事看利益,这样听来,倒觉得郁嘉宁这番话颇有几分道理,也就同意了。 不过,郁老夫人特地强调一句:“学武归学武,你可别给我惹出些什么糟心事。” “是......嘉宁知道。” 说服了郁老夫人,郁嘉宁又去了沈氏那儿。 沈氏一向不喜欢她,郁嘉宁想学武她也不愿意去管。 听了几句便摆摆手,让郁嘉宁自己看着办。 很快,郁嘉宁要学武这件事儿就在永平侯府里传开了。 下人们有的觉得她是疯了,哪有侯府姑娘学武的?外人知道了,定会说四姑娘瞎胡闹的。 有的也表示理解,毕竟四姑娘才遇了危险。 而郁清妍一听说这事儿,就在自己的院子里笑了出来,“她当真要学武?” 第156章 要回来了 第156章 要回来了 南烟点头回话:“当然是真的,婢子若非听的千真万确,如何敢回来禀告姑娘?” “呵呵!”郁清妍笑得讥讽,“她还真会给自己找事儿!” 学武? 别说京城贵女,便是寻常人家的姑娘,那都是金尊玉贵的养着。只有脑子有毛病的姑娘,才会去碰那些刀枪棍棒。 她本以为郁嘉宁最近变厉害了,需得小心应对。 可现在看来,郁嘉宁因为遇着流民差点没命,就忙忙慌慌的要学武。这样生怕自己没命的小家子想法,实在是可笑。 若是外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如何笑话她呢! 对啊! 郁清妍想到这儿,一双眼睛瞬间就亮了,赶紧将自己身边的南烟叫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都听清楚了么?” “姑娘放心,南烟定不让姑娘失望!” “那就好。”郁清妍得意的笑着,挥挥手让南烟先出去。 可南烟又提起了另一件事。 “对了,姑娘,谢姑娘派人送信来了。”南烟递过来一封信。 自打谢明月被谢侯夫人送到庄子里去了,隔三差五就会给郁清妍来信一封。 庄子里生活凄苦,谢明月在信里,不是向她诉苦,就是想让她得空去见见她。 郁清妍都只是看了一眼,转身就忘了。 一个被送到庄子里的京城贵女,哪里还有什么前途可言?一个没有半分可利用价值的人,她根本就不想搭理。 将信接过来之后,郁清妍眼底情绪恹恹,这一次,甚至看都不想看一眼了。 但南烟却劝说:“姑娘还是看看吧,万一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呢?谢姑娘毕竟是昌宁侯府的嫡亲姑娘。” “哎……”郁清妍颇有些不愿的将信打开。 可,她才看了一眼,一双眼瞳就不由得颤了颤。 但惊讶的神色转瞬即逝,像是从未出现过。 南烟眨眼问:“姑娘,谢姑娘说什么了?” “她说,她大哥就要回来了。”郁清妍语气情绪莫辩,也不知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 接下来的几日,郁嘉宁都先领着画棠到书院听柳夫子的课,等到柳夫子放了学,再去找盛夫子。 盛夫子虽瞧着为人低调,但在教导郁嘉宁学习武术箭技这件事儿上,却是十足十的用心,半分也不马虎。 因着郁嘉宁不仅没有练过武,而且,她身体一直都瘦小而虚弱。 所以,盛夫子一开始并没有教她什么武功招式,而是让她先练习基本功。 盛夫子先让郁嘉宁换了短衣去跑步。叫她跑到身体发热之后,再跑两盏茶的时间就歇一刻钟。然后,再练一些推掌、冲拳、前俯腰、正压腿的基本功。 一个时辰练下来,郁嘉宁还真有些吃不消。 回到听风院里,红藕立刻就上来给郁嘉宁揉肩捏背,为她活络筋骨,“姑娘肯定累着了吧?” “没事,我不累。”郁嘉宁浅浅笑了笑。 她本知学武辛苦,既然自己要学,哪里还有再喊苦喊累的道理? 况且……郁嘉宁望向铜镜里,自己那张依旧瘦小蜡黄的脸。 重生之后,她虽注意饮食,可缺乏锻炼,身体还是瘦得可怜,更别说她那平坦如川的胸脯了。 第157章 不放心 第157章 不放心 她跟着盛夫子学武,不仅是为了习得自保的本领,也是想让自己的身体更健康些。 这些累,根本算不得什么。 不过,画棠却像是什么事儿也没有。 郁嘉宁的那些任务,画棠都跟着做了。 除此之外,盛夫子还特地给画棠多加了一些任务。即便如此,画棠现在也是大气都不喘一下。 “咱们的画棠竟然这般厉害?”红藕语气里似有些不信。 “你还别不信呐!”画棠赶紧比划起拳脚来,“你看,你看!这都是盛夫子教我的!” 还别说,虽然只学了一个时辰,画棠的动作还真就瞧着同过去大不一样了! 郁嘉宁也在旁边点头笑说:“画棠确实有天赋,今天,盛夫子都夸了她好几次呢。” “听见没?姑娘和夫子都夸我了呢!”画棠得意的扬了扬头。 红藕不由失笑,瞧瞧画棠那样子,愈发像小孩子了。 “好好好,你今个儿得了夫子和姑娘的夸赞,晚上让小厨房多给你蒸一笼包子可好?” “一笼怎么够!我要吃三笼!” “你!你也太能吃了!” “……” 郁嘉宁坐在凳子上,瞧着两个小丫头相互打趣儿,心情也一片大好。 可,不经意间,郁嘉宁的余光瞥到了角落里静静放着的猫窝,还有猫窝旁边散落着的一些小玩意儿。 那都是画棠之前特地给三宝做的。 虽然,三宝现在已不在侯府,画棠还是没有舍得将这些东西给收起来,像是画棠心底始终觉得三宝还会回来一样。 瞧着这些东西,郁嘉宁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冷了下来。 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让画棠跟着一同学武,不仅是因着画棠颇有天赋,更是因为,她想用这件事让画棠分分心神。 这样,画棠就不会天天念叨着三宝。她也不会再想起那个人。 可如今…… “它既认了姑娘为主人,便是在下将它带回去,它若不愿听话,不也会生生丢了性命?” “既然你的主人这般不愿将你带回去,那你只好跟着我了……” “在下也该早点回去,看看能不能找来有本事的大夫,为三宝医治……” “嗷……喵……喵喵……” “……” 男人和猫儿的声音,如同驱之不散的浓雾,又如同纠缠不清的藤蔓,一点点将她的整颗心占据得满满当当,不留丝毫空隙。 郁嘉宁紧了紧自己的拳头,知道已经不能自欺欺人了。 就算画棠不提、就算红藕不提,她心里始终担心三宝的伤势,因为不放心,自然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它来。 而且,她若是不能确认三宝没有大碍,只怕心里会一直不安宁。 看样子,她是得找个时间,去一趟永芳斋了。 至于那个人…… 这一世,他那般的胡搅蛮缠,她记得他也算是正常的。绝不是因为旁的什么缘故! 对! 没错! 她担心的本就只有三宝一个,关他那个混蛋什么事?! “阿嚏!!” 郁嘉宁一通腹诽,永芳斋里的元凤修不由得又狠狠打了个喷嚏。 旁边候着的沈刺和解然都紧张起来。 “殿下,余老先生如今不肯为您医治,可您的情况也不能一直拖下去啊!要不要进宫去请太医,好歹先找个人来为您稳住病情啊!” 第158章 不想活 第158章 不想活? 原本殿下的身子就不好。 那天晚上为了救郁四姑娘,策马奔袭,回来之后,整个人便肉眼可见的消瘦下来。 光是面色,都更苍白了几分。 他们做属下的,不可谓不紧张啊! 还是赶紧找太医来看看吧! 太医院的梁院判医术高超,想来是有法子保住殿下性命! 然而—— “找太医?” 元凤修轻轻笑了出声,冷沉的目光看向沈、解二人。 他们当真以为宫里的那位,会好心好意的让太医稳住他的病情? 他们的那位皇帝,只怕早就等着机会,想要弄清楚他如今究竟身体如何,然后,再想出个好法子,永远让他消失在世间。 不然,他这一身的寒毒是如何出现的? 上辈子,他又是如何忽然间丢了性命? “可是,殿下……” 沈刺担忧的看了一眼余老先生所在的厢房。 鬼医圣手的神医,不知为何,便是他们好说歹说都不肯为殿下医治。甚至,两天前余老先生还说殿下活不过今夏,让他们早早为他买来棺材,早点准备后事。 这,这不是咒璃王殿下早亡么! 想到这事儿,沈刺心里便担心得紧。 可是—— 元凤修听到自己活不过今夏的话,眉宇间不仅没有半分到担忧,反而轻轻笑了出来,仿佛沈刺说的是旁人的事情,同他没有半分关系一般。 “殿下!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您怎么还笑啊?!” 难不成,殿下不想活了? 元凤修好看的唇角往上微微勾起。 不想活? 他为何会不想活? 且不说这世间繁花似锦,光是为着上辈子化为孤魂后,亲眼看到的那一切,他就不仅要活着,还要好好活着! “三宝最近伤势如何了?” 沈刺:“……” 解然:“……” 殿下居然还有心思问送给郁四姑娘的那只猫? 可,殿下既然问了,他们也不得不如实回答,“虽然伤势较重,但好歹没有伤到筋骨,修养了这些天,又时时换药,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那就好…… 男人的眸色更暖了几分。 “将它照顾好了。” 应该过不了多久,便会有人来瞧它了。 男人心中笃定。 沈刺和解然两个彼此看了一眼。 虽然,他们很想相信眼前的男人,可是,都到这种时候了,殿下还将所有的心思放在一只猫的身上,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不行!殿下可以不为自己的性命考虑,但他们却不能不为殿下的情况考虑! 既然如今余老先生不愿出手救治,他们只能在京城多找些有本事的大夫来才行! …… 郁嘉宁既想好了要找个时间去瞧瞧三宝,第二天,就去见郁老夫人。 可郁老夫人一听她要出府,一张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外面多少风言风语你没听见?你不仔细着留在家里,还想着出去丢人现眼?!” “……” 郁老夫人忽如其来的一通数落,如给了郁嘉宁闷头一棒。 少女好看的眼睛眨了眨,这是怎么了? 好端端的,祖母为何发这样大的火? 第159章 议论纷纷 第159章 议论纷纷 “四姑娘,你学武的事儿,京城里全都传开了……” 旁边谭妈妈好心提醒。 郁嘉宁更不明白了。 她学武是为了保护自己,强健身体,意图是好的。 而且,她也提前告知家中长辈,也认真行过拜师礼。 没有什么不对啊? “这……哎!” 谭妈妈摇摇头,外面那些人说的可不是这些。 虽然,大姑娘和四姑娘撞见流民之事,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了。 但是,大家议论的却是,因为陈老伯和王管家害了郁嘉宁,所以,她才要一个女儿家,不顾辛苦的要学习武术箭技。 不然,永平侯府这样的豪门世家,府里怎么也有十几二十几个打手、小厮的,有这些人在,哪里需要郁嘉宁亲自保护自己? 还不是郁嘉宁不信任永平侯府,才会如此行事。 说到底啊,是这堂堂永平侯府居然出了陈老伯和王管家这样的人。 虽然听说已经打死了,但,这么个污点一时半会间,是洗不掉的咯。 “……” 郁嘉宁听完之后,只觉可笑。 “所以,这事与我何干?” 他们说的是陈老伯、王管家狼心狗肺,同她有什么关系? “哐当!” 郁老夫人心中盛怒,一把将手边的茶盏摔在地上。 指着郁嘉宁大声斥道:“还不是因为你,外面的人才议论起这些事情!” 不然,好好的,他们为何会深究郁嘉宁为何要学武? 又如何会知道陈老伯和王管家的事儿? 她的永平侯府又如何会被这么多人指点非议? “明天你就不要去找盛夫子了!”郁老夫人态度极其强硬。 她一早就说过,郁嘉宁学归学,却不能惹出祸事来! 如今外面议论纷纷,皆是因她而起,还连累了永平侯府,她还学什么学! 她老婆子不许! “呵。” 屋内气氛一点即燃,可郁嘉宁却轻轻笑了出来。 郁老夫人心中愈发火大,“你笑什么!” “祖母,嘉宁是在笑您将火撒错了地方。” “郁嘉宁!!”郁老夫人狠然一拍桌。 想她一把年纪,把持着整个永平侯府,还没有一个人敢这样同她说话。这个丫头片子,竟敢对她如此不敬!着实可恶!! 可郁嘉宁却依旧背脊挺直,对上郁老夫人的眼睛。 “祖母,难道嘉宁说错了吗?陈老伯和王管家狼心狗肺,做出背主害主的行为,打死了本就是活该! 可,这件事发生之后,祖母您早就严令禁止府中下人议论此事,更不许任何人将这件事传出去。可是现在……” 京城里八卦的百姓不断议论,显然是大家都知道了。 可是,他们是如何知道的? 难道郁老夫人不应该更关注这件事么? “……” 郁嘉宁的话却有道理,不过,郁老夫人依旧坚持,“王管家和陈老伯之事究竟是如何传了出去,我自会派人去好好调查清楚。但是!” 外面议论纷纷,郁嘉宁这时候出去,不是上赶着让大家都注意到她,继续说永平侯府的坏话么?! 她绝不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祖母今日是当真不肯让我出府了?”郁嘉宁又眨了眨眼睛。 郁老夫人冷哼说:“别说今日,便是往后一段时日,你都别出去了。”省得引人议论。 “哦,那好吧。”郁嘉宁瘪瘪嘴,往后退开一步,朝郁老夫人特地拜了拜。 “既然祖母这般坚持,那嘉宁只好打发人去永芳斋说一声,让他们恕我今日不能登门道谢了。”郁嘉宁说完便转身作势要走。 “等等!” 郁老夫人听到“永芳斋”三个字哪里还能淡定。 赶忙叫住她,不敢相信的连声问:“你说什么?永芳斋?你说你要去永芳斋?” 第160章 打自己的脸 第160章 打自己的脸 郁嘉宁这才有些懵然的回话。 “是啊,上次永芳斋特地送来许多贺礼,嘉宁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上门道谢。本想着近来无事,趁着今日天气不错,特地去拜见永芳斋的主人。只是,既然祖母不愿嘉宁去,就不去好了。” “……” 方才,郁老夫人有多严厉痛斥郁嘉宁不许她出门,现如今,她的一张老脸就有多么的疼。 四丫头竟然是要去永芳斋! 怎么不早说?! 她若是早说的话…… “孙女想着,不管我出府去往何处,都是出府,想来没有太大的差别,所以才没有说的。” 郁老夫人:“……” 这说的是什么话! 出府到街上随便走走,和去大内皇宫能一样么?! 而且,永芳斋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多少京城豪门都想要与之结交的存在! 四丫头竟能得了永芳斋主人的青睐,去了之后,说出去也是他们永平侯府面上有光啊! 可是…… 郁嘉宁却像是不知道郁老夫人心中所想一般。 摇头说:“哎,不管怎么说,既然祖母您不愿嘉宁出府,永芳斋嘉宁也是不会去的。嘉宁如今便回听风院,看书、绣花,定不会再惹祖母您生气了。” “等等!”郁老夫人又叫住了她。 郁嘉宁扭头,面色不解,“祖母,怎么了?” “……” 自己刚刚才那样盛怒着不许她出去,现在,才过了多久,就要自己打自己的脸,郁老夫人面上火辣辣疼得难受。 可一想到永平侯府能同永芳斋往来,也顾不得自己的脸皮了。 “既然你都同永芳斋那边说好了,那就去吧,不然说出去,咱们侯府主意改来改去,也不大好。” 郁嘉宁勾唇笑了笑。 瞧瞧郁老夫人那张神色复杂又难耐的脸,为了想出这样一个“合理”的理由,她肯定绞尽脑汁了吧? 少女璀璨的眼睛里,透出狡黠的光。 “祖母,您当真许嘉宁出府了?可方才您好似特别生气啊?您现在又让我出去了,不会叫下人们觉得您一会儿一个样么?” 这可是做主人家的大忌啊。 “……” 郁老夫人面色愈发尴尬起来。 这个四丫头,既然得了她的允许,怎么就不能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离开? 一个劲儿的在这儿说什么呢! 没看到她的脸色都不好了么? 郁老夫人咳了两声,努力叫自己保持沉稳、镇定。 “既然让你去,你就去,这么多废话,还不快点出去!” 郁老夫人语气虽然微怒,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不愿她白白浪费了和永芳斋打交道的机会。 “哦,既然祖母都这样说了,嘉宁自然是不能不去了。” 那语气,好似是她郁老夫人主动要让她去似的。 叫人不禁忘了,一开始,明明是四姑娘自己想要出府的。 去永芳斋拜会主人,是一件大事。 郁老夫人不仅让郁嘉宁去了,还特地让谭妈妈给她套了三架的马车,免得丢了侯府的气度。 也好叫外面那些胡说八道的人都看看清楚,他们侯府待自家姑娘可好着呢! 哪里有他们说的那些腌臜、糊涂事儿! 等到谭妈妈将郁嘉宁送出侯府,回来之后,郁老夫人如鹰般的眼瞳立马就冷沉下来。 “四丫头方才一番话说得确有道理,你立刻去查一查,究竟是谁将王管家和陈老伯的事情泄露出去的。找到之后,不管是谁,都要严厉惩治!” 她决不允许任何人,踩着永平侯府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是!老夫人放心,老奴一定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 “什么?!她竟然出去了?!还是谭妈妈亲自将她送出去的?!” 第161章 药方1 第161章 药方1 这不可能啊! 郁清妍生怕自己听错了,赶紧又问:“你当真看到是谭妈妈亲自将那个臭丫头送出去的?” “姑娘,是真的,婢子绝不会看错!” 谭妈妈不仅一路笑呵呵的亲自送四姑娘出了府,而且,还给四姑娘套了三架的马车。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祖母已经听说了外面的谣言了?!”郁清妍眉心拧在一起。 她让南烟在外面传播郁嘉宁和永平侯府的谣言,祖母是个极为重视侯府名声的人,事情越传越大之后,祖母定会勃然大怒。 可能还会允许那个贱丫头出府? 祖母不是应该狠狠训斥郁嘉宁这个小贱人一通,接着,再罚她禁足,不许她继续跟着盛夫子学武,让郁嘉宁成为整个侯府的鄙夷和笑话的对象才对么?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她算错了? 其实,郁清妍不知道,她的一番盘算,又准又狠,郁老夫人不仅冲着郁嘉宁发了好大的火,还当真要禁她的足。 只可惜,郁嘉宁心思灵活又敏锐,当即就想出了应对的法子,还将郁老夫人的注意力,放在了查找谁传出流言这件事上。 “姑娘,谭妈妈已经派人四处调查,想要查清楚这几日都有哪些人出去过……”南烟神色不好。 谭妈妈在老夫人身边伺候这么多年,不是个好随便糊弄的主,只怕会查到她也出过府。 南烟欲言又止的看着郁清妍,心里担心,万一谭妈妈真的查到事情同她们有关…… “呵!就凭她?” 郁清妍冷笑一声,眼底阴冷如同淬了剧毒。 谭妈妈的确有本事,可到最后,她究竟能查出些什么,也并非全看她的本事。 “走吧,陪我去见见母亲。” 郁清妍声音里透着无法言说的凉薄与清冷,双手更是紧紧的攥紧。 她侯府嫡女的身份来之不易。再加上,她打小金尊玉贵长大,早已习惯了侯府锦衣玉食的生活。 她绝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她所做的事情。更不会让任何人夺走了本就属于她的这一切! …… 郁嘉宁和画棠乘着马车出了永平侯府,没有直接去永芳斋,而是先绕到去了京城东街市的常春医馆。 这段时间,郁嘉宁跟着盛夫子学武,不仅身体比起过去结实了许多,而且,整个人的精神也好了不少。 但郁嘉宁心里很清楚。 自己没有画棠那样的天赋,跟着盛夫子学武,最多也只能学个皮毛,能应付一些小毛贼。 若是遇到真正的高手,是难以招教的。 所以,她得另外想个法子傍身。 “店家,不知你们这里可有这几味药材?”郁嘉宁递给小药童一个方子。 小药童接过方子,瞧了几眼,摇头说:“姑娘,你这究竟是个什么方子啊?” 凌霄果、山蛇莓、野石榴、三叶雪桑果、海檬果…… 全都是果类药材,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药方。 这位姑娘莫不是从被江湖游医给骗了,胡乱拿了个方子就来抓药? 对!一定是这样的! 小药童瞧郁嘉宁穿戴不凡,一瞧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这样的姑娘最受江湖游医的喜欢了! 第162章 药方2 第162章 药方2 “噗嗤!” 小药童一本正经提醒的模样,惹得郁嘉宁不由莞尔。 两辈子以来,她还是头一次听人说,名声赫赫的鬼医圣手,余老先生,是那种骗人的江湖游医。 上辈子,元凤修请了余老先生替他医治体内寒毒。她作为璃王妃,自然要亲自打点余老先生的饮食起居。 余老先生脾气怪,不爱搭理人,甚少给人好脸色看,很难接近。 但,郁嘉宁却无意中发现,余老先生不仅是个冷面心热的人,而且,他还最是馋嘴。 恰好,她身边的画棠也是个馋嘴猫。 她就让画棠多多陪在余老先生身边,时常谈论一些好吃的。 两个人有共同的话题,画棠说话也风趣、有活力。 余老先生有美食享用,有开心果陪伴,不仅心情好了,替元凤修医治寒毒也更上心了。 甚至,有一日,余老先生还特地将自己最新研制的迷药方子送给了她。 “你将这几味药材找齐之后,晒干研成粉末,混合一起,便是最有效的迷药。只需绿豆大小的分量,就能彻底将人迷晕。就是武功再高之人,也不在话下。” 郁嘉宁手里的这个方子,便是当时余老先生给她的。 郁嘉宁朝着小药童轻轻笑了笑,说:“小药倌儿,你只管按方子替我抓药就是了。你放心,我这幅药拿回去之后,若是出了差错,也绝不会怪到你们常春医馆的头上。” 她一番话说完,画棠也麻利上前,将药钱放在了柜台上。 “……那好吧。” 小药童将银子收好,开始抓药。 京城豪门大家云集,除了来常春医馆请大夫外,也有不少人家,会拿了自己找来的特殊药方抓药。 他们收了药钱,按方抓药就是,不用细究那些方子究竟是要做什么用的。 不过…… 小药童将几包药材递给画棠之后,指着方子上的一味药材,蹙眉说:“姑娘,凌霄果、山蛇莓、野石榴、海檬果,我们这儿是有的,但这味三叶雪桑果,不仅我们这儿没有,整个京城里只怕都没有医馆有。” 三叶雪桑果是南楚国特有的药材,而且,产量稀少,别说他们这样的普通医馆了,只怕夏国的太医院里,都没有多少。 这个方子,想要凑齐,只怕是不容易了。 “……” 郁嘉宁抿抿唇,也想起来了。 上辈子,余老先生将这个药方给了她之后,确实还特地给了她一味药材,告诉她说,没有这味药材就配不齐这种迷药。 想来,也正是因为这味药材稀少,所以,炼制出来的迷药才能功效那么强吧。 三叶雪桑果她再另外想办法好了。 郁嘉宁让画棠将其他的几味药材都收好之后,就离开医馆乘马车去永芳斋。 过了一会儿,主仆二人就到了。 郁嘉宁下了马车,定定望着永芳斋的大门口,心中情绪复杂莫辨。 过去,她不知道永芳斋背后的主人是元凤修,更不知道,原来,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同他有了牵连。 如今,她虽想过再也不要同他扯上半分关系,但,也不得不来永芳斋看三宝。 此时此刻,她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来永芳斋的这个决定,到底对还是不对。 第163章 冲撞 第163章 冲撞 “姑娘,咱们进去么?”画棠在旁边轻声提醒。 郁嘉宁闻声才收回思绪,点点头,说:“去叫门吧……” 都到这里了,她即便是不进去,他也是知道她来了的。 与其扭扭捏捏,还不如大大方方进去。 反正—— 她是来看三宝的,跟他没有关系! 郁嘉宁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画棠应声大步上前,到了门口,正要抬手敲门。 忽的一下,门不仅被人从里面打开了,还有一个没来得及瞧清楚模样的人,猛的冲了出来。 猝不及防间,画棠来不及反应,也来不及躲闪,“嘭”的一下,就被冲出来的人给撞了个满怀! “哎呀!” 画棠虽跟着盛夫子学了几天功夫,但,这样猛然被撞,到底还是招架不住,疼得她一双眉毛即刻就疼得拧在一起。 “谁啊!走路都不知道小心点么?”画棠疼得难受,忍不住抱怨一句。 而跟她撞在一起的男人,也被撞得生疼,揉着自己的胸膛,有些埋怨道:“我还没说你呢!这里是永芳斋的大门口,你什么人?也敢往这里瞎跑!” “你!” 明明是自己无端端被撞了,现在还遭人这般埋怨一通,画棠肚子里立马就生出一股子气来,抄起袖子,就准备同这人理论。 但是—— “画棠!” “解然!” 郁嘉宁和刚刚从里面追出来的沈刺,异口同声的喊住了这两个人。 跟画棠撞在一起的解然,这才看清楚,站在门口的是郁四姑娘和她身边的婢女。 “解然他赶着去找大夫,才莽撞了些,叫郁四姑娘见笑了。”沈刺快步走过来,朝郁嘉宁做了个揖。 可被沈刺叫住的解然却神色不好,走到沈刺身后,低沉着声音,不满说:“你干嘛对她这般客气!“ 主子如今情况不好,还不是她害的。 殿下要不是为了救郁四姑娘,哪里会不顾自己的身体,策马而奔? 余老先生也不会让他们赶紧准备着,给殿下办身后事了! 说起来,不都是这位郁四姑娘惹出来的祸端?! “解然!”沈刺蹙眉呵斥。 殿下行事从来都有他自己的道理和理由!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对郁四姑娘这样好! 他们做属下的,哪里能随便置喙?只管按照殿下的心意行事就是了。 “可是……”解然心中不忿。 他才不管殿下到底有什么理由呢。 余老先生都说了殿下时日无多,他哪里还坐得住? 平日里,他瞧不见郁四姑娘也就算了。今日,郁四姑娘自己找上门来,还不许他说几句了? “……” 郁嘉宁瞧见他们二人如此,再加上方才解然那番话,就想问个清楚:“不知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这位公子对我敌意这般大?” “你不是明知故问么?!郁四姑娘,难道你不知道——” “解然!” 就在解然想要将元凤修为了救她而病情加重这件事说出来的时候,沈刺又一次叫住了他。 “休得多言!!” 沈刺神色凝重的朝解然摇头,不许他往下说。 第164章 合乎心意 第164章 合乎心意 殿下是什么样的人? 他怎么可能愿意被人知道,他为了救人,反而让自己的情况变得如此糟糕。 而且,解然将这些事情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能让殿下立马好转么? “你还是赶紧去找大夫吧。”沈刺沉了一口气。 余老先生不肯出手相救,他们只能另外替殿下想法子。 他们二人的样子,全都落入郁嘉宁眼中。 她是个聪明人,脑子转得快,心里明白,能够叫他们如此着急又担心的,除了元凤修之外,便没有其他人了。 所以,是他的病情加重了? 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璃王府,又回到了日日夜夜都能闻到浓郁汤药味的日子。 虽然,有时候他会舞剑,但,绝大多数时候,他的一张面容都是苍白的…… “让我去见见他。” 郁嘉宁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一句话就从嘴里说了出来。 “姑娘?” 画棠诧异,姑娘要见谁? “郁四姑娘,你说什么……” 沈刺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 郁嘉宁咬着唇,想要反悔吧,话都已经说出口了,现在想反悔好像已经晚了…… 她只能硬着头皮,说:“你们公子那天晚上在玉水河畔救过我的性命,我今天来,就是想要亲自谢谢他的。” 画棠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不敢相信的看着郁嘉宁。 心里腹诽着:姑娘,出门的时候,你不是这样说的啊!你说咱们是来看三宝的啊!我还特地给三宝带了好多它喜欢吃的小鱼干哩! 这样想着,画棠还摸了摸自己腰间那个装满了小鱼干的小锦囊。 不过。 救命之恩,特来拜谢。 郁嘉宁说的这番理由倒是合情合理。 实在没有拒绝的道理。 可是—— “这……” 沈刺还是有些犹豫。 殿下如今的情况实在算不得好,被郁四姑娘瞧见了的话…… 但,沈刺忽然又想起,殿下前几天说过,让他们照顾好三宝,说过几天定会有人来看它,应该就是说的郁四姑娘吧? 既然殿下都这样说了…… “郁四姑娘,里面请。” 沈刺侧身往旁边一站,让出一条道来。 郁嘉宁瞧着大开的大门,里面的一切她虽都瞧得清楚,可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前方似被迷雾挡住,叫她不清楚待会儿究竟会发生什么。 犹豫片刻之后,她到底还是抬脚往里面走去。 沈刺在旁边带路,很快,一行人就到了永芳斋里面的一处院落。 院落布置得十分朴素。 院子里,一位面色苍白的年轻公子正安静的坐在大树下,他手里抱着一只小小的三花猫。 灿烂而耀眼的阳光透过树梢,层层叠叠的洒下来,悉数落在男人的身上。 俨然一副宁静、安谧又如诗如画的景象。 “主子,郁四姑娘来了。”沈刺轻轻唤了一声。 抱着三花猫的年轻公子闻声回头,深邃而悠长的目光,即刻就落在了郁嘉宁的身上。 “郁四姑娘来了,是来看它的吧?” 年轻公子语气轻浅,声音里还带着一分不易察觉的戏谑。 仿佛在说,瞧吧,当初让你将它带回去你不肯,现在还是来了吧? 郁嘉宁被他一句话说得面颊当即泛红。 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反驳一句:“公子说错了,公子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是来向公子道谢的。” 才不是后悔没有将三宝给带回去! “哦,原来是这样啊……” 年轻公子声音里的笑意更重了几分。 不是来看三宝,而是来看他。 倒是更合乎他的心意。 第165章 咳嗽 第165章 咳嗽 郁嘉宁:“……” 瞧着这人唇角隐隐的笑意,她怎么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圈套之中? 而且,她不仅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还是自己主动跳进去的。 总算反应过来之后,郁嘉宁面色瞬间凝滞,当即就冷声强调说:“我只是出于最基本的礼节来探望公子,并没有特别的意思!” 根本就不是特地来看他的! “哎,这样么……” 抱着猫儿的年轻公子闻言,竟轻轻沉了一口气。 “郁四姑娘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那日我和沈刺及时出现在玉水河畔并非偶然。可是……” 年轻公子抬头对上她的一双眼睛,语气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没想到,郁四姑娘今日来永芳斋,竟只是出于世俗礼仪而已。” “……” 郁嘉宁闻声面色愈发不好起来。 这个人!他说的是什么话?! 他是在怪她么? 旁边沈刺和解然也都呆住了。 他们这位殿下往日里是多么高傲而傲然的一个人啊,殿下他什么时候用这样的语气同旁人说过话?! 而陪在郁嘉宁身边的画棠,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来来回回的在元凤修和郁嘉宁身上打量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位公子面色苍白的缘故,莫名就叫人心里忍不住就要同情起来。 虽然她也知道,姑娘今日来是为了三宝而非为了这位公子,但这种话直接说出来,到底还是显得有些太过狠心、绝情了吧? 郁嘉宁冷沉着一张脸,狠狠瞪了他一眼。 “既然公子一切如常,我来了,也道谢了,便不多留打扰了。” 少女语气里透出几分不悦,似是有些又急又气。 “画棠,我们走。” 郁嘉宁说罢就转身要走。 仿佛眼前这位抱着猫儿的年轻公子,当真是那死缠烂打的混蛋似的。 她再继续留在这里,指不定他还会使出什么缠人的招数来! 可是—— “咳咳!!” 就在郁嘉宁似气急转身要走的档口,抱着三宝的元凤修却忽然间猛烈咳嗽了起来。 “主子!” “主子!” 沈刺和解然同声叫了出来。 光听着他们语气焦急,就知道情况肯定不好。 “姑娘,那位公子好像不大对劲,我们要不要留下来看看呐?” 画棠有些担心,那位公子瞧着就身体不大好的样子,若是真出了什么问题,会不会连命也保不住啊? 哎,真是可惜了,那位公子虽然身体不大好,可生得却是极好看的。 “……” 郁嘉宁不知画棠心思百转千回。 她只是站在那儿,有些犹豫着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回头。 她已经瞧见三宝了,元凤修将它照顾得很好。 她今天来永芳斋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按理说就该抓紧时间离开,不要再陷入无谓的纠缠之中。 但是! “咳咳!!咳!!” 就在郁嘉宁心情复杂而难耐之时,身后又传来了男人猛烈的咳嗽声。 那声音,她熟悉得不能在熟悉了! 过去在璃王府里的时候,她经常能听到他咳成这样,每一次都是咳出血来了的! 几乎是下意识间,她心里就同过去一样在意又紧张起来。 想都没想,就转过身去! 第166章 胡说 第166章 胡说 郁嘉宁回头,就看到元凤修的上衣,都被咳出来的血给染红了一片。 “怎么会这样?” 郁嘉宁眉心一蹙,这才意识到元凤修的身体状况,比她记忆中的要差许多。 可是,不对啊…… 明明上辈子她嫁到璃王府的时候,他的身体都还没有这般虚弱? 算着时间,他不应该病得这样重才对。 “郁四姑娘,你还不知道么?!我们主子病得这么重,到底还不是因为你的缘故!”解然心里着急,冲着郁嘉宁大声喊了出来。 “因为我的缘故?” 郁嘉宁不明白,她做什么了? “解然,你住口!” 正在照顾元凤修的沈刺,本想叫住解然,不让他乱说话的,可是,到底还是晚了。 解然一个火爆脾气的人,郁嘉宁一问,他便什么都忘了,张嘴就都说了。 “我们主子本就身体不好,那天晚上若不是急着赶去玉水河畔救你,又如何会使得病情加重!现在,都咯血了!” “……” 郁嘉宁闻声,当即就看了元凤修一眼。 那天晚上,他难道不是因为三宝的缘故所以才出现的么? 怎么…… 怎么他身边的属下竟说,他竟是为了救她才赶去玉水河边的? “郁四姑娘不必听解然胡说……” 元凤修现在已经缓了过来,只是面色愈发苍白了几分。 他动作轻缓的拿了帕子,将嘴角的血擦拭干净。 然后,才抬头对上她的一双好看的眼睛,继续说:“那晚,我们只是凑巧路过时,听到了三宝的声音。郁四姑娘是知道的,三宝本是我家的猫儿,听到它的叫声,便赶过去瞧了瞧,这才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了姑娘。” “主子?” 解然不理解殿下为何这般解释。 可,元凤修却直接一记冷眸,扫向了解然。 他喜欢的姑娘,本就不知为何,对他态度始终冷淡而不喜。 她又是个那么聪明的人,若是解然将这些全都说出来,她猜到了他的心思,更加排斥他怎么办? 好不容易才打了几次交道,他还不想话都没有说上几句,就彻底被自己心中挂念的姑娘给厌恶了。 “可是……” 解然是不知元凤修心里怎么想的。 而且,就算他知道的话,只怕也会觉得殿下考虑来考虑去的,是不是有些太复杂了? 直接开门见山,将什么话都说明白了,难道不好么? 万一,人家姑娘听见了之后,心里着实感激,来个以身相许呢? 但,到底还是元凤修更了解郁嘉宁。 听完他的一番解释,她这心里总算是落定了。 她就说了。 明明这辈子,她和元凤修两个人根本没有打过几次交道,玉水河畔被救下的那晚,也是他们第一次打照面,他怎么会特地为了她而赶到玉水河畔去救人。 全都只是为了三宝而已,和她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不过…… 这件事虽是让她放心了不少,但,此时此刻,元凤修面色苍白而又虚弱无力的样子,到底还是叫她心里忍不住关切的问沈刺和解然:“你们主子都咯血了,你们怎么没有给他拿缓和病情的药?” 第167章 死不了的 第167章 死不了的 她记得余老先生当年可是针对元凤修的身体状况,特地开了好几副药的。 有用来缓和咳疾的,有平日里用来调养身体的,也有针对忽然咯血的特殊情况,而配制的保命药。 怎么都过了这么久了,他们两个人还不去给他拿药呢? “……” 沈刺和解然沉默了一会。 最后,还是沈刺沉了一口气,说:“郁四姑娘,你不知道,我们主子的病,是没有可以缓解的药的。不然,方才解然也不会因为担心主子的情况,而急急忙忙想跑出去找大夫了。” “没有药?” 郁嘉宁很是诧异,不对啊,明明余老先生一直都在替他调养身体的啊?怎么会没有药呢? 想了想,她不由得又问一句:“那大夫呢?请大夫了么?” 沈刺面色凝重,摇摇头,说:“我们主子的病情有些特殊,寻常的大夫是没有办法医治的,想来全天下能够给我们主子医治的,也就只有一个人称鬼医圣手的余老先生了。” 郁嘉宁一听,眼睛即刻就亮了。 对!就是余老先生! 他们既然知道余老先生能够他,还傻愣在这里做什么?怎么还不赶紧去将人找来? 就算元凤修如今寒毒缠身,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找大夫这件事上,但他到底是夏国的璃王殿下,是当今景宣帝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想要找一个人,肯定不难。 可是,沈刺的神色却愈发凝重了。 “怎么了?” “哎……” 沈刺又叹了口气,才说:“其实我们已经将余老先生给请回来了,只是……” “只是老头子我,不肯为他医治罢了!” 一直在厢房里的余老先生,听到外面的动静,终于走了出来。 余老先生穿着一身简单而质朴的灰白色长袍,负手而立,吹着胡子瞧了元凤修一眼。 “你们担心什么,我都说了,他只是活不过这个冬天,如今还在春日,距离冬天还久着呢,死不了的!别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了,都吵到我老头子了!” 众人一听,都不由得嘴角狠狠抽了抽。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么? 活不过冬天而已,现在还在春日,就不用着急了? 难道,还当真叫他们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管,就等着到了冬天之后,看着元凤修去死? “姑娘……”一直站在郁嘉宁身边的画棠忍不住小声叨叨,“这人说话,未免也有些太刻薄了吧?” 刻薄么…… 郁嘉宁嘴唇微微抿了抿,要不是她有前世的记忆,知道余老先生一直都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只怕现在也会觉得他刻薄吧? “都说医者父母心,余老先生,您就发发善心,为我们主子看一看吧!”沈刺诚恳相求,若是余老先生能答应的话,便是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都不会犹豫片刻。 可是—— “我说了不救,就是不救。”余老先生依旧不为所动。 他本好好的在南楚国给一位胎大难产的妇人诊治,结果,谁知道他还没来得及同那位妇人说完各种注意事项,那个叫解然的刺头儿就不由分说的将他给掳走,千里迢迢歇都不肯歇一下的就将他带到夏国来了。 第168章 记仇了 第168章 记仇了 沈刺也说了,医者父母心。 一来,他不能确定那位妇人能不能顺利生产,心里担心而忧虑。二来,解然带着他一路奔波劳碌不说,入京那晚他甚至差点就被忽然出现的黑衣人给乱刀伤到了。 他们还要让他给他们的主子治病? 别做梦了!他小气着呢,记仇了! 说什么也不救! “……” 沈刺心里无奈,竟是为了这般叫人啼笑皆非的理由? 沈刺上前一步,郑重的朝余老先生拜了三拜。 “余老先生,解然他只是太过担心我们主子了,才会不停不休的护送您回到京城。至于那位妇人,解然的做法确实不对。” “我这便派人前去打探消息,弄清楚那妇人到底情况如何,也会给他们家送些药材补品,也算是聊表心意了。” “哼。” 沈刺一番话说得十分得体。 但余老先生却依旧有些傲然不肯低头。 解然瞧见了,心里着急得不得了,“老先生,我当真不是有意的!我是个粗人,做事冒失,若是惹到您不高兴了,我这便给您陪个不是!” “……” 余老先生还是没有吭声。 “你!你!” 解然心里又急又气。 沈刺好话也说了,他也赔礼道歉了。 这个余老先生怎么就油盐不进似块破石头啊! “好了。” 就在解然气得都要语无伦次之前,面色苍白的元凤修却用虚浮而轻浅的声音,开口说:“既然不愿为我医治,是老先生的心意,你们就都各自少说两句,要尊重老先生的意思,别一直勉强了。” “主子!” “主子!” 解然和沈刺完全无法淡定了! 殿下怎么这样说啊?他难道就一点也不为自己的身体状况担忧么?若是余老先生当真一直不肯出手相救的话…… “……” 余老先生不由得瞧了元凤修一眼。 这个少年一脸的云淡风轻,说出来的那些话,像是要死的人不是他似的。 倒是有点意思。 觉察到余老先生的目光,元凤修也抬眸,朝着老先生淡淡笑了笑,又说:“方才是我们打扰了老先生,实在抱歉。” “嗯……” 小子说话倒是好听。 余老先生半眯着眼睛,就想转身回到厢房里,可是—— “这位老先生还请留步。” 余老先生回头,发现是个还没长开的黄毛丫头叫住了他。 “我说你们这些人,没听到你们的主子自己都说了,让你们别一直在我耳边催魂儿似的让我救人了,你们没有说厌,我都还听厌了呢!” 余老先生以为郁嘉宁也是想要劝他的。 可是,年轻的少女却微笑着摇了摇头。 “老先生,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只是瞧出您或许是个好吃之人,正好我的婢女对吃特别有研究。想着您初来京城,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有什么值得吃的,就想斗胆让她给您说几样好吃的菜式罢了。” “你说什么?”余老先生警惕的皱起了眉毛。 他被这些人带来京城都好几天了,就她这么个丫头片子看出了他爱吃,她是怎么知道的? 第169章 不用不承认 第169章 不用不承认 郁嘉宁伸手指了指余老先生的衣袖,语气轻快:“您的袖子上沾了一点酱汁,瞧着还未完全干透,应该是才沾上没有多久。” 再加上,他出来的时候,一脸的生气,吹着胡子说他们叽叽喳喳太闹腾,吵到了他。 但现在明明是大清早的,根本还没有到中午该休息的时候。 所以,只能是他老人家正高高兴兴吃着美食,却忽然被外面的声音吵到了,扫了兴致这才憋了一肚子气,不管他们如何说,都不肯答应替元凤修医治的吧? “……” 余老先生脸上青一道、白一道。 莫名有一种被人道破了他的小性子而尴尬的感觉。 “咳咳!黄毛丫头,修得胡说!” 余老先生又吹了吹胡子,像是故意要装出严肃认真的神色,不想让大家都知道,想他堂堂鬼医圣手的余神医,居然是个一大清早的就躲在房间里吃美食的吃货! 可谁知…… “老人家,你不用不好意思的!我也是这样的。别说是吃东西的时候被打扰了,便是我安安静静坐在花廊底下,想着今天要去吃什么好吃的时,被人打扰了也会生气的!” “都是人之常情嘛!你不用不承认的!” 画棠一本正经的开口。 余老先生却不由得抽了抽鼻子。 这又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小丫头片子,要来拆他的台? 这样想着,余老先生脸上的表情更是复杂了起来。 但是,对画棠来说。 永平侯府里的姑娘和婢女,在吃这件事上,都非常的克制。 毕竟,大家都为了保持杨柳细腰,就算有什么特别美味的,也都只是浅尝辄止了。 所以啊,她便是想找一个,跟她一样愿意敞开了肚皮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还特别爱吃的同道中人,简直比登天还难! 现在,余老先生的出现,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似得,画棠立马就打开了话匣子。 “老先生,我跟你说啊,你若是想吃到京城最好吃的美味,你就一定要去翠竹轩哩!” 画棠跟吐豆子似的,噼里啪啦一顿眉飞色舞的描述,将翠竹轩里原本只有八九分的美食,愣是说得有十足十的好吃。 余老先生本还有些生气,不愿意让旁人知道,吃,便是他的心头好。 但是,听着画棠一通描述,到了最后,他竟不知不觉的都开始咽起口水来了。 “……你说的那个叫花鸡,当真有这么好吃?它同寻常的叫花鸡有什么不一样的么?” “当然不一样了!”画棠眉毛往上一扬,比划着盘子大小说:“翠竹轩的叫花鸡只有这么大,因为身量小,所以,各种佐料的味道更能深入到每一分鸡肉里面……” “……” 旁边沈刺和解然瞧得一愣一愣的。 郁四姑娘身边的婢女是什么神仙角色? 想余老先生来到京城之后,连话都很少跟他们说一句。 可现如今,余老先生竟然跟画棠兴趣昂然的聊起了天。 他们当真没有看错么? 过了一会儿。 余老先生被画棠说得高兴了,飞快就转过头来,朝着沈刺和解然说:“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 第170章 还了恩 第170章 还了恩 “啊?”解然是一个大老粗,没明白余老先生说的是什么意思。 倒是沈刺眼瞳忽然间就亮了,“是,余老先生,我这就亲自去一趟翠竹轩!” “什么?哎,不是,沈刺你去翠竹轩做什么啊?”解然懵懵的挠着自己的后脑勺。 沈刺生怕他说错了话,又惹得余老先生不高兴了,立马就将解然的衣领一扯,“你陪我一块儿去一趟翠竹轩!” “不是,哎!什么啊!我们两都走了,你就将主子和郁四姑娘她们留在哪儿么?” 上次殿下就是为了救郁四姑娘,生生害得自己的病情加重。 要是他们不在那里看着点,郁四姑娘又害得殿下病情更重了怎么办啊? “你胡说什么呢!” 走得远了,沈刺才同解然解释说:“你个大老粗没看出来?余老先生被画棠一通话给说高兴了,便答应为殿下医治了!他让我们别傻愣着,就是让我们去翠竹轩给他买叫花鸡。” 拿人的手短。 吃人的嘴软。 就算是答应了。 这可都是郁四姑娘的功劳啊! 要不是她观察细致,瞧出了余老先生爱吃,又刚刚好她身边的画棠同样爱吃还说话风趣哄得余老先生开心。 他们指不定还要软磨硬泡好一阵子,余老先生才会答应呢。 “什么?答应了?就这么简单答应了?”解然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沈刺摇摇头。 医者父母心这句话,用来说余老先生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南楚国的一位寻常妇人,余老先生都能那样关心和担忧,他见到殿下病成那样,自然也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而且,他也想明白了。余老先生一直都在强调,殿下活不过今年的冬天。但如今距离冬天还有一段时间,凭着他的医术,定能在冬天之前给殿下想出救治的办法的。 这几天不肯答应,也是他老人家脾气上来了,不先冷着他们一下,实在面子上不好过。 但如今,他说了好话,解然倒了歉,画棠再哄的他开心。最要紧的,是他老人家马上就能吃到翠竹轩的叫花鸡! 所以…… 才答应了吧? 这边,一直静静坐在旁边的元凤修,自然也看清楚了这件事。 等到画棠陪着余老先生进了厢房,要给他拟单子,将京城最好吃的东西都写下来的时候。 元凤修却仰头看向了郁嘉宁,“方才郁四姑娘还说只是出于寻常礼仪才来永芳斋看我的,怎么现在却帮我了?” 若不是有心,哪里能观察出余老先生性子爱吃,又如何能这么快反应过来,让画棠哄的余老先生高兴? “……” 郁嘉宁抿抿唇,脸上很快就恢复了之前的淡然。 她抬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垂眸说:“公子之前救了我,如今,我能够帮一帮公子,也算是还了恩,我的心里也不会始终觉得对公子有所亏欠了。” 她这是在告诉他,她还了他的救命之情,两个人就没有继续往来的必要了! 他就好好当他的璃王。 而她,也好好过自己这辈子的生活。 她是真的一点也不想再同他扯上什么关系。 他是一个聪明之人,应该能能明白她这番话的意思。 第171章 给钱好了 第171章 给钱好了 果然,元凤修好看的眼睛里,当即就闪过一丝说不出的落寞之色。 原来……她当真只是因为觉得亏欠,所以才会帮他么? 但是,不知道想倒了什么,转眼间,元凤修好看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嗯,郁四姑娘确实不用觉得亏欠了,但,你今日这样帮我,说动了余老先生便相当于救下了我的性命。” “都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既然如此,那我不如对姑娘以身相报吧!” “???!!!” 元凤修的一句话,叫郁嘉宁差点没站稳。 慌忙间就赶紧说:“你说什么诨话!什么以身相报?!公子在开什么玩笑?!再说了,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之前救过我,我今日帮了你,便算是两不相欠了。” 可元凤修却笑着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三宝,摇摇头说:“郁四姑娘说错了,那日我是为了三宝而去的,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帮了姑娘。若是那日三宝不在,姑娘也就死在玉水河畔了。” “可今日却不同,郁四姑娘是知道没有余老先生出手相助,我便无法保住性命。” “这么看来,当初我并非特地救了你,而你却是专门帮了我。两种情况是完全不一样了。” “所以啊,我这心里实在是觉得亏欠得很,必须要好好报答姑娘才是。” “喵呜~” 元凤修说完的瞬间,他怀中的三宝还喵呜一声,摇了摇自己毛茸茸的尾巴。 仿若是在对郁嘉宁说,对对对,就是要好好报答才对呢! “你!你们!” 郁嘉宁被气得不轻,一张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眼前的这个男人,当真是她过去认识的那个元凤修么?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无赖了? 然而,就在郁嘉宁显然要被男人气得不轻之前,元凤修眼底划过一抹狡黠。 又说:“所以,我永芳斋便算记下了郁四姑娘的一份人情,往后只要有用得上的地方,郁四姑娘只管开口,我定然不会推脱半分。” “……” 郁嘉宁面色愈发不好了起来,这个人实在是太难缠了。 他就是想要缠上她,定要再还她一份人情是吧? “那好吧!”郁嘉宁将一只手伸到了元凤修的面前,“既然公子想要还我一份人情,那直接给钱好了!我缺钱,公子给我一两千两,便算是两清了!” “额……” 元凤修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这般说,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过,很快他就眨了眨眼睛,朝郁嘉宁笑说:“郁四姑娘,真是不好意思了,你应该也听说过,前两年京城来了一批灾民,永芳斋散了几十万了两银子帮他们。” “而现在,你也看到了,余老先生答应帮我医治。可,各种医药费、买各种药材的花费,还有余老先生要吃各种美食的开销着实不小。” “所以,在我的病彻底被余老先生救好之前,我应该是没办法将姑娘想要的银子给姑娘了。” 这个人! 郁嘉宁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这个人才好了! 第172章 挫败感 第172章 挫败感 永芳斋没钱? 他堂堂璃王殿下没有钱? 他当她是三岁小孩,骗着玩儿么?! “姑娘,我已经将京城里有名的美食都给老先生写好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就在郁嘉宁被眼前的无赖气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的时候,画棠笑着和余老先生一起从厢房里出来了。 “姑娘?你怎么了?”画棠发现郁嘉宁面色不对,正打算问一句发生了什么呀,怎么姑娘的脸色黑青得仿若想打人? “咳咳!” 元凤修自然也看出了自己心爱的小姑娘,都快被他给气糊涂了,不行、不行,他得见好就收才是,别当真将人给气走了,那可就一点也不美好了。 所以,元凤修站起身,快步走到了余老先生的身边,再转身朝着郁嘉宁抱拳做了个揖。 “看样子,余老先生现在有空为我诊治。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留郁四姑娘了。不过还请郁四姑娘放心,等到往后余老先生为我治好了身体,我定会及时将姑娘所需要的银钱双手奉上。” 说完,元凤修就邀请余老先生同他一起,重新回厢房里去。 “欸?” 余老先生眉心蹙了蹙。 不对啊,他还没有跟那位聪明的小姑娘说上话呢,这个病人怎么就这般着急起来?可是方才他不是最云淡风轻的么? 但,等老先生反应过来不对之后,自己已然跟元凤修一起进了厢房,只留下了郁嘉宁和画棠两个人,有些呆呆的站在院子里。 “姑娘?”画棠懵懵的看向自家姑娘。 姑娘好像生气了呢? 可是,方才那位公子分明长得好看,说话也好听,人瞧着也不错,应该不会惹姑娘生气才对啊? 他不会惹人生气? 这世上简直没有比他更无赖、更叫人生气的人了! 郁嘉宁狠狠咬了咬牙,一甩衣袖,“走了!” 这个讨厌的元凤修,还有这叫人讨厌的永芳斋,往后,她定然一次也不要再来了! 郁嘉宁在心里打定主意。 可是,等到她登上回永平侯府的马车,气鼓鼓的晃悠了一路之后,却忽然想起来一件要紧的事儿! 她想要配制的迷药,里面缺的那一味三叶雪桑果,只有余老先生才有啊! 可现如今,余老先生答应了要为元凤修医治,定然就会一直住在永芳斋里。 她若是想要从余老先生那里拿到三叶雪桑果的话,势必就要再去一次永芳斋。 那她不就又要再见一次那个讨人厌的混蛋?! “真是可恶!” 郁嘉宁又咬了咬后槽牙。 心底不禁生出一种被藤蔓狠狠缠住,怎么甩也甩不掉的挫败感。 “姑娘,你到底怎么了啊?”画棠关心的问。 郁嘉宁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只能一个人靠在马车窗边生闷气。 …… 而永芳斋里。 出去买叫花鸡的沈刺和解然也回来了。 “余老先生,您快尝尝吧!翠竹轩新鲜出炉的叫花鸡,我和沈刺拿到之后,立马就使出轻功飞快的赶回来了,就怕耽搁得久了,叫花鸡的口感没那么好了!” 第173章 来得不亏 第173章 来得不亏 解然使出全身的力气,想要将余老先生给哄高兴了,这样他老人家就会好好给殿下医治了。 而他也不用因为自己之前的莽撞,害得余老先生生气,差点不肯为殿下医治而自责。 解然讨好的意思,余老先生自然全都看在眼里。 当然,还是解然提着的食盒里飘出来的美味香气,驱使余老先生幽幽然说一句:“好了,我知道了。” “你们公子体内的寒毒确实很复杂,一时半会间,我也拿不定主意,究竟要怎么驱除寒毒才好。但是,保住你们公子的一条性命倒是没有问题的。” 沈刺闻声眉头立马就蹙在一起:“余老先生,难道连您也没有办法为主子驱除体内寒毒么?” 可他难道不是鬼医圣手的神医么? “怎么?你有意见?”余老先生一吹胡子。 他是鬼医圣手的神医没错,但是,神医难道就不是人了? 神医就要什么病都能治、什么毒都能解、就连那死去的人都能从阴曹地府里拉回来不成? 那不是神医! 那是活神仙! 余老先生扒开包住叫花鸡的泥块,扯下一只鸡腿,大口咬了下去,“我说了,你们主子体内寒毒复杂,并非简单的毒素。你们要多给我一些时间,我自会研制出解药来。” 余老先生说着,又咬了一口鸡腿。 那鸡肉入口即化,味道好极了!画棠那小姑娘当真没有骗我!翠竹轩的叫花鸡还真是好吃呢! 余老先生目光瞟向了旁边案桌上,画棠为他写下的各种美食。 啊!他还有这么多好吃的可以一一品尝!这日子当真是美滋滋哩! 这一趟京城,来得不亏! “……” 余老先生虽吃得有滋有味,可沈刺却心情复杂起来。 殿下体内的寒毒,居然连余老先生都不能立刻化解,当初给殿下下毒之人,可真是存了好狠的杀心! 但元凤修脸上却并没有多少意外的神色。 和上辈子一样,余老先生并不能为他解毒,到最后也只能暂时压制住他体内毒性,保住他的性命,让他的身体恢复了一些而已。 想要真正解掉身上寒毒,须得弄清楚他中的究竟是什么毒。 而这件事情,只有一个人知道。 元凤修好看的眼睛,立刻就看向了大夏国皇宫所在的方向。 他那位久坐龙椅,同父异母的皇兄,为了除掉他这个心腹之怀,到底用的什么毒? …… 余老先生吃饱喝足之后,就给元凤修开了几幅调养身体的方子。 不过,不同于郁嘉宁记忆中的那几张方子,余老先生的这几张方子的功效要来得更好一些。 或许是因为这辈子余老先生答应为元凤修医治的时间提前了,所以,药效就要更好些? 但不管怎么说,郁嘉宁帮了他,是毋庸置疑的。 一想到这个小姑娘,元凤修的目光就又和缓了下来。 可是—— “它!它!它怎么还在这儿啊?郁四姑娘没有将它给带回去么?” 解然看到三宝还留在永芳斋里,整个人吓得都跳了起来! 第174章 绕道走! 第174章 绕道走! 殿下不是说了么?郁四姑娘这几天就会来看它。 看了它之后,不就是要将它给带走了么? 怎么它还留在这儿啊?! 一想到三宝锋利的爪子,解然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哈哈哈哈!” 余老先生听到动静,出来一瞧,被解然的怂样给逗乐了。 “解然,三宝不过就是只小猫罢了,哪里值得你吓成这样?” “余老先生,你是不知到啊!”解然摇头,正打算将三宝所有的恶行全都抖出来,可余老先生却先开了口,“我怎么不知道了?画棠那小姑娘都跟我说过了。” “三宝又可爱又听话,画棠那小姑娘喜欢得不得了。三宝在永平侯府的时候,她还时时跟它一起玩耍,将它抱在怀里逗着它玩儿呢!” “什么?!你说画棠她?” 解然周身又打了个寒战。 他没听错吧?三宝又可爱又听话? 那个叫画棠的小丫头,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还将三宝抱在怀里逗着玩? 解然脑子里忽然间就想起,早上他出门前,跟画棠在永芳斋的大门口狠狠相撞的事,忍不住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还别说,那画棠还真有几分力气。 便是他这个练家子,当时同她撞在一起,那也是疼得厉害的! 果然! 能觉得三宝乖巧听话的,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那个叫画棠的姑娘,肯定不好惹! 往后要是再遇见了,他一定要绕道就走! “阿嚏!” 刚回到永平侯府的画棠,好好的,忽然间打了个喷嚏。 不仅如此,她还莫名觉得背后有点凉飕飕的,像是有人在背后说她坏话一样。 “怎么你陪着姑娘出去了一趟回来,还着凉了?”红藕关切的看了画棠一眼。 画棠揉了揉鼻子,摇头说:“没事儿,画棠你不知道,今天我和姑娘遇见一位神奇的大夫呢!那大夫只瞧了我一眼,就看出来我近来在练武呢!他还说,我身体好着呢!一般的小毛病都不会落在我身上呢!” “好了,好了,别说了!”郁嘉宁现在听到和永芳斋、和那个人有关的事情,心里就莫名烦躁不安得很。 红藕眨了眨眼睛,猜出姑娘怕是又遇见了玉水河畔的那位公子,才会这样吧? “对了,姑娘。”红藕抿抿唇,特地将话题给岔开,“谭妈妈将三姑娘身边伺候的一位婢子给抓起来打了一顿,然后就叫来了人伢子,将那个婢子给发卖了呢!” “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了。” 红藕点点头,就慢慢说了起来。 郁嘉宁提醒一番,郁老夫人就让谭妈妈去细细调查,究竟是谁将王管家和陈老伯的事情传出去了。 谭妈妈办事有效率,不一会儿就问出来了,京城流言纷纷之前,只有几个人出过府。 谭妈妈再一顿严厉讯问,很快就问出来了,是三姑娘院子里的纯儿将事情给说出去的。 三姑娘。 郁嘉宁一双眼睛微微一凝,还当真是她的这个三姐姐呢? 她就说了,她好好的跟着盛夫子学武都能惹出祸端,不是郁清妍又会是谁呢? 第175章 好算计 第175章 好算计 “然后呢?纯儿说什么了?” 谭妈妈该不会相信,在郁老夫人都已经严令禁止乱传闲话的情况下,纯儿无缘无故就将这些事情说出去了吧? 若非有人在背后指使,纯儿一个小丫头,哪儿敢大着胆子乱说? “是啊!”红藕点点头,“姑娘说得一点也没错,谭妈妈是个有本事的,当时就追问了,可是……” 问了才发现,原来之前纯儿手脚不干净,顺走过三姑娘的簪子、耳环。 三姑娘发现之后,不仅当即就狠狠的罚了纯儿,还当着院子里所有人的面,数落了纯儿一番。 纯儿就将三姑娘给记恨上了。 纯儿知道三姑娘一向与四姑娘交好,所以,才将这些事情都说了出去。 想着,让四姑娘面上无光,被老夫人数落,肯定也能伤了三姑娘的心。 “呵!” 郁嘉宁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 郁清妍同她交好? 用她来让郁清妍伤心? 这样的话,也只有郁清妍才能想出来吧? 既将责任推到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丫头身上,还显示出她多么的疼爱自己这个妹妹。 既能弃车保帅,也能让大家都看到她是多么好的姐姐。 当真是好算计、好说辞啊! 红藕心里也沉了一口气,可不就是么。 而且,偏偏纯儿偷过三姑娘东西这件事儿,侯夫人沈氏是知道的。 谭妈妈查出纯儿之后,就想去找三姑娘也问一问。 可那时,三姑娘正在陪沈氏说话。 谭妈妈才刚刚说明来意,沈氏就立刻说谭妈妈眼盲心瞎! 还大声强调,事情怎么可能跟她的清妍有关系? 有沈氏的解释和力保,谭妈妈自然也不好再怀疑郁清妍了。 最后,只能将所有的事情,都算在了纯儿的头上,就连老夫人也没有再让谭嬷嬷往下细查。 但,红藕心里,总觉得事情同三姑娘有着莫名的关联。 之前,她就发现了。三姑娘虽然表面上总是帮着四姑娘说话,处处护着四姑娘。可若仔细一想,却又能感觉到不对劲。 三姑娘总是暗戳戳的给四姑娘使绊子,想让大家都不喜欢四姑娘似的。 当然,这样的话,红藕是不敢轻易说错来的。 可如今,四姑娘聪明又机敏,最重要的是,红藕感觉到四姑娘对三姑娘疏远了不少。 所以,她抿了抿唇,再深吸一口气。 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才将心底的怀疑和猜测都说了出来。 “……姑娘,婢子说句不该说的话,你还是要多多提防着三姑娘才好。” 就拿这次的事来说。 明明是三姑娘身边的丫头乱说话,让四姑娘和侯府的名声都受了损害。 可到头来,除了那个丫头之外,三姑娘却半分损失都没有。 甚至,侯府里所有人,都知道三姑娘对四姑娘姐妹情深,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姐姐呢! 三姑娘可不就是赚足了名声? 郁嘉宁唇角往上微微一勾。 可不是么。 她的这个三姐姐,如今尚且还年幼,手段、心计就如此之深,如此之狠。 上辈子,她被郁清妍害得蒙冤惨死,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过…… 郁嘉宁好看的眼睛凝了凝。 “谁说她半分损失也没有了?” 第176章 一根刺 第176章 一根刺 “姑娘……” 红藕没明白郁嘉宁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三姑娘不是半分损失也没有的? 郁嘉宁唇角微微上翘。 “虽然,事情只查到了纯儿那儿。可是,你觉得祖母心里当真一点也不怀疑么?” 要知道,她的这位祖母,可是她见过的,最薄情、最势利、最将自己的利益摆在首位的一个人了。 即便有沈氏为郁清妍开脱,即便事情看上去好像并非郁清妍在背后指使。 可是,纯儿毕竟是郁清妍的婢女。 这件事情,当真不会在她们的那位祖母心里留下一根刺么? 不管这根刺如今扎得有多深。 但,只要这根刺存在,往后郁老夫人再看到郁清妍的时候,心里多多少少也会觉得不自在。 若是郁清妍再做出些损害侯府的事情来…… 你说,祖母会不会罚得更重一些? “……” 闻言,红藕不禁深深的瞧了郁嘉宁一眼。 她是真没想到,姑娘居然能将问题想得这么深、这么透。 的确,这次的事看似三姑娘没有受损,但,有些事情已经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郁嘉宁闲然一笑。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么? 而且,郁清妍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心里自然憋闷。 她又不是个能吃亏的人,肯定会盘算着下一个阴谋。 想来……距离彻底解决掉郁清妍的日子,应该不会太远了。 “对了,红藕,我记得听风院的书房里,好像有一本叫做《京城地志录》的书,你去替我将它找来。” 她想将那幅迷药配制出来,却不想再见元凤修。 所以,她不能去永芳斋找余老先生。 只得先自己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从其他地方找到三叶雪桑果。 她记得京城郊外好像有个隐秘的山涧,里面有许多珍惜的药材,就是她不大记得那地方究竟在哪儿了。 “姑娘,这是您要的《京城地志录》。”红藕很快就将书找来了。 郁嘉宁接过书,就走到院子里的花廊底下,认真的翻阅了起来,也不知道这本地志录里面,有没有那个隐秘山涧的记录。 可,郁嘉宁才看了没一会儿,一道曼妙的身影就出现在听风院门外。 “四妹妹!” 清脆而好听的声音响起。 郁嘉宁抬头,来人不是郁清妍又能是谁? 方才她还想着,郁清妍肯定会再谋划些什么,没想到竟来得这么快。 到底现在的郁清妍还是年少了些,没有过去那般沉得住气。 现郁嘉宁瞧着自己的目光里似带着隐隐的寒光,郁清妍心头不由一跳。 她大步就走到了过来,熟稔的抓起郁嘉宁的手。 “四妹妹,你是不是听说了纯儿的事了?都是姐姐不好,因为我的缘故,害得你白白被人非议。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知道你从外面回来了,这就马上来向你赔罪!” 原来,郁清妍以为她是知道了纯儿的事,所以瞧着她的目光里才透出了不喜和清冷。 郁清妍继续说:“我的好妹妹,我当真是不知道纯儿那丫头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她做错了事,我便罚了她。谁知道……谁知道……” 说了几句,郁清妍便潸然欲泪,啜泣着,好一幅伤心难过,自责不已的样子。 第177章 相邀 第177章 相邀 若不是她被郁清妍害死过一次。 又如何能保证,不会被这样的精湛演技给蒙骗呢? 郁清妍见她迟迟没有说话,赶紧又说:“好妹妹,难道,你当真就因为这件事情同我生分了么?你从甜水村回来之后,我便掏心掏肺的对你好。纯儿的事,当真只是一次意外啊!” “没有,三姐姐,你别多心了。” 郁嘉宁底下头,连一个笑脸也不愿假装挤出来。 再抬眼时,郁嘉宁眼底只是一片平静。 “谭妈妈和祖母都查清楚了,纯儿她自己动了歪心思,想要用我来伤三姐姐你的心,我都是知道的。” 郁清妍伸手擦眼边的泪珠,“你知道就好,四妹妹,你会怪我么?” “纯儿自作自受,跟三姐姐没有关系,不是么?为何要怪你?” 郁嘉宁眉眼忽然往上一抬,“还是说,纯儿是受了三姐姐指示呢?” “……” 郁嘉宁忽然的一句反问,差点叫郁清妍脸上的神情差点没绷住。 “呵……呵呵……” 好半晌,郁清妍才反应过来,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来,“四妹妹说的什么话,我心疼你、爱护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让人去害你!四妹妹,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啊!” “嗯……三姐姐放心吧。” “这样我才放心了!” 见郁嘉宁是真的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郁清妍的心情才总算是愉悦了几分。 她又拉了拉郁嘉宁的手,说:“这几天,府里府外发生了这么多的糟心事,我就想着,不如趁着这几天天气不错,咱们姐妹两个抽时间到京城郊外去散散心吧?” “京城郊外?” 郁嘉宁灵动的眼眸,不动神色的从手上那本摊开的《京城地志录》上划过。 “是啊!”郁清妍怕她不愿意,立刻就说:“我听人说,京城南郊的杜鹃花都开了,漫山遍野都是,瞧着好看又有诗意。四妹妹,咱们就一起去瞧瞧吧!” “好。” 虽然知道郁清妍肯定是打了什么主意,不过…… 郁嘉宁轻轻阖上《京城地志录》,眼底划过一抹淡淡的光亮。 京城南郊…… 确实是个好地方呢! “……” 郁清妍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快,又有些愣住了。 不过,郁嘉宁却终于朝她笑了起来,“三姐姐相邀,我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就是不知道,三姐姐觉得什么时候出门比较好呢?” “不如就三天之后的,初十之日吧!” 三月初十? 郁嘉宁心里冷冷一笑。 原来,郁清妍心里打的是这个主意。 不过不要紧。 “好,那就三日之后,三姐姐可不许反悔哦!” 郁嘉宁的态度,仿佛又回到了过去两姐妹“亲密无间”的时候。 郁清妍心里不由得有些轻飘飘的。 就连出了听风院之后,脸上的笑容都是藏不住的。 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做事顺心过了。 但,她身边的南烟却提醒说:“姑娘,四姑娘忽然间变得对你这样好,姑娘要不要多个心眼?” 她总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四姑娘就好像变了很多。 “多什么心眼?!”郁清妍却鄙夷的笑了出来。 郁嘉宁这个笨蛋,原来就是这样傻乎乎的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 她怎么可能忽然间变聪明起来? 这几天,郁嘉宁闹出那些事情,想来应该只是她心里觉得不舒服罢了。 今天,她耐着性子好好同她赔礼道歉,这个小丫头片子,不就乖乖听话了? 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再说了,她几句话就哄得那丫头乖乖跟她一起去城南郊外了。 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只要到时候,让她们碰见那个人。 她就不信这个小丫头不入套! 第178章 真好看 第178章 真好看 三日之期,转瞬就到了。 因为要去城郊人少之地,郁嘉宁特地让画棠一同陪着,以免出了什么意外。 出门前,红藕特地将画棠拉住,“你可一定要将姑娘给照顾好,千万不能让姑娘一个人。” 尤其不能让姑娘和三姑娘单独待在一块。 三姑娘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邀请姑娘一同赏花,总归要小心些才好。 “你放心吧!保管不会出岔子的!”画棠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 昨天盛夫子还夸了她进步神速,有她在,肯定没问题! 画棠虽然这样说,但,红藕心里却始终不安得很,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 …… 郁嘉宁主仆二人来到侯府大门时,郁清妍都已经等了许久了。 “四妹妹,你终于来了!!” 郁清妍快步上前,想牵郁嘉宁的手。 但郁嘉宁却不动神色的往后退开一步,避开了她的动作。 “……” 郁清妍抓了个空,脸上精致的妆容当即一僵。 而郁嘉宁却飞快将她打量一眼,然后装出惊讶的样子,特地说:“三姐姐,你今天可真好看。” 一条浅紫色绣菱花纹的衣裙,腰间系月牙白色织锦腰带,外面还套了件桃红色绣莲花瓣缠枝纹的遍地金袄裙。 头戴两只银步摇,耳坠红色璎珞耳珠,手上那只镂雕银镯子也不是凡品。 郁嘉宁鼻子动了动,分明还清楚闻到郁清妍头发上擦了淡淡的桂花油。 这样的特地打扮,哪里像是自家姐妹相邀去赏花? 分明她郁清妍往那儿一站,就胜过百里杜鹃了。 再瞧瞧郁嘉宁,只不过穿着最简单的浅绿色绣百花穿蝶缂丝长裙,头上一支简单的白玉簪。 两相一比,郁嘉宁不仅太过素净了些,而且整个人显得“灰扑扑”,如同最不起眼的尘埃一般。 郁清妍也是女孩子,被人夸耀,哪里有不高兴的? 可是,她眼珠子转了钻,只是勾唇浅笑,摇头“自谦”的说:“四妹妹快别笑话我了,就是些简单的衣裙罢了,哪里就好了。” 她还特地上前拉着郁嘉宁左右看了看,又说:“我瞧啊,我如今的这一身打扮,还比不上四妹妹你呢!” “……” 郁嘉宁差点没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说起矫揉造作,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没人比得上她。 而且,郁清妍总是这样。 明明可以告诉她哪里做得不对,哪里穿戴得不妥帖。 可郁清妍不仅不说,还反过头来“夸”她。 而她又无比依赖郁清妍,无条件相信她所有的话。 不仅连连出丑,成了永平侯府里最大的一个笑话。还像个可悲的小丑,成了郁清妍身边最得力的陪衬。 自己却一点也不知道! 不过,今天她是特地穿得素净的。 她记得很清楚。自己回到京城后的第二个三月初十,正好是那个人回京城的日子。 郁清妍特地打扮,定然是为了他。 她既然这么想给那个人留下一个好印象,她自不会拦着。 毕竟,那样的一个人,她才不会像上辈子一样,傻乎乎的上赶着贴上去! 她只管在旁边好好瞧着。 瞧一场“贱男渣女”的好戏! 第179章 谢儒誉1 第179章 谢儒誉1 两辆马车很快就从永平侯府出发,一路往南门出了城,顺着官道往南郊而去。 马车晃晃悠悠的向前,过了一会儿,就到了城南的一处驿站。 郁清妍说的有杜鹃花的地方,要离驿站更远些。 所以,郁清妍特地让南烟来传话,说是不如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郁嘉宁倒是没有拒绝。 看到这个傻丫头又变得听话而顺从起来,郁清妍心情一片大好。 再加上她本就特地装扮过,在驿站这种略显荒凉,尘土飞扬的地方,郁清妍整个人愈发耀眼和夺目。 短短一盏茶的时间,驿站来来往往的人,全都目不转睛的看到了令人惊艳的郁清妍。 郁清妍自然是很喜欢也很享受这样被人注视的感觉。 但,对她来说往来的都是些没身份也没地位的人,根本不值得她多在意。 “哒哒、哒哒哒……” 随着清脆的马蹄声响起,一辆三架的马车,缓缓从南边顺着官道靠近。 南烟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那辆马车上挂着的灯笼上,有个大写的“谢”字。 “姑娘,到了。”南烟小声提醒。 郁清妍顺着看过去,的确是昌宁侯府谢家的马车。 “四妹妹,时候不早了,我们继续启程吧。” 婉转好听的话音一落,郁清妍扶着南烟就站了起来。 她一袭衣裙,如飞瀑倾泻而下,桃红的裙、乌黑的发、银白的簪。 阳光从天空散落,恰到好处的打在郁清妍的身上。 她的每个动作,都完美到极致。 刚刚好,昌宁侯府谢家的马车也停在了驿站外面。 马车里的少年郎,正欲下车休息,就被眼前的一抹亮色给牢牢吸引。 “郁三妹妹?” 穿着青色锦袍的少年郎,乌黑如缎的头发用玉冠束起,腰间一条玉带,将他提拔宽阔的身姿,还有那劲瘦有力的腰身,很好的展露出来。 也不知是瞧见了什么,少年郎脸上带着如三月春花般的笑容,一望便叫人不由得沉醉其中。 少年郎快步朝郁清妍走了过来。 “呀!是谢家大公子啊。” 郁清妍脸上满是惊讶,仿佛根本没想到会同他“碰巧”遇见。 “大公子有礼。” 郁清妍眉眼微垂,福身行礼。 春柳般柔软的身段,撞进少年郎的眼中。 谢儒誉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撩拨过,莫名躁痒了起来。 “郁三妹妹不必多礼。” 谢儒誉抬手虚扶,男女之间本就有大防,再加上,眼前的人又是郁三妹妹,他更是不敢动作有丝毫的轻慢不妥。 感觉到对面男人的细心照顾,郁清妍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站定,抬头。 这才瞧清少年郎的模样。 许久未见,谢儒誉同她记忆中的样子有了很大的不同。 虽然,还是一如往常的俊美、雅然,但,如今再见,谢儒誉的脸上还多了一份成年男子的醇厚之感。 郁清妍都不由得多瞧几眼。 而郁嘉宁,就那样安静的站在旁边,瞧着他们二人之间目光缠绵、情丝缠绕,好一幅“才子佳人”的画卷。 少女鼻尖冷然哼出一口气。 她上辈子究竟是有多瞎,才没能看出来,他们两个分明互相倾慕。 第180章 谢儒誉2 第180章 谢儒誉2 感觉一道审视的视线牢牢落在自己的身上。 谢儒誉心底骛地就生出了一股不喜之感。 眸光朝旁边瞧过去,他看到一个穿着浅绿色衣裙的姑娘。 绿色清冷,却比不过她眼中的冷意。 谢儒誉心头觉得奇怪,这个姑娘为何要这般看着自己。 “她是……” 发现谢儒誉已经看到了郁嘉宁,郁清妍赶紧脸上扬起一个灿然的笑容,向他介绍:“谢大公子不认得她,她是我的四妹妹,嘉宁,郁嘉宁啊!” 郁嘉宁…… 听到这三个字,本就心中不喜的谢儒誉,一张脸上登时就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厌恶之色。 回来之前,他就收到了谢明月寄来的信。 信中,谢明月自然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郁嘉宁的身上,朝自己的亲哥哥控诉郁嘉宁的种种“恶行”。 虽然谢儒誉也知道,自己的小妹性子不好,只怕她也有过错。 但,他到底姓“谢”。 如今见到害得他小妹不得不被送到乡下庄子里的罪魁祸首,谢儒誉的眼里当即就蒙上了一层寒霜。 “原来是郁四姑娘。” 谢儒誉几乎是咬着牙,冷冷的吐出了这句话。 方才的一声“郁三妹妹”。 现在却是一声“郁家四姑娘”。 熟喜熟恶。 态度早已不言而喻。 郁清妍见状,心里当即一喜! 但她不仅故意装作没瞧见,脸上还扬起愈发灿烂的笑容,领着谢儒誉就走到了郁嘉宁的身边。 “是啊!大公子,我这个四妹妹是去年春天才被接回侯府。那个时候,大公子已经外出游学去了,所以,才没有见过她。” 郁清妍一边说,一边介绍,“来,嘉宁,快见过昌宁侯府的大公子。” “……” 再遇故人。 而且,是上辈子和郁清妍合在一起,将她耍得团团转的谢儒誉,郁嘉宁脸上几乎连装出一个虚假的笑容都不愿意。 她只是低垂着眼眸,淡淡朝谢儒誉行了个见面礼。 “谢大公子。”她淡着声音轻唤一声。 “……” 谢儒誉本就对她没有什么好印象,而现在—— 看看她寡淡冷清的一张脸! 再看看旁边的清妍,多么的灿烂若樱。 谢儒誉愈发不喜欢面前的小丫头,只转过头细声同郁清妍说话。 郁清妍问他外出游学都瞧见了什么奇事。 谢儒誉便一一说了起来。 他不是个莽夫,也不是不名一文之辈。 说起各种见闻,谢儒誉整个人都是神采飞扬、口若悬河。 可郁嘉宁却是半分也不想同这两个人待在一起。 随便寻了个由头,就领着画棠,独自顺着官道,往更南边的方向走去。 画棠在后面步步回头,看到郁清妍和谢儒誉有说有笑,不禁蹙眉。 “三姑娘不是说想陪姑娘出来散散心,赏赏杜鹃花的么?” 怎么碰见了谢家大公子之后,别说半个字没提赏花的事儿,甚至,连落在谢家公子身上的目光都不愿挪开半分。 就把她们姑娘一个人晾在一般,这算什么呀! 可郁嘉宁却早就惯了。 “三姐姐久未见到谢大公子,一时高兴才说得久了些。她既然分不开身,我们自己去赏花就是。” 而且…… 郁嘉宁抬头望向南郊群山连绵处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涧。 眼底光芒隐隐闪烁着。 她此行出门,也不是为了和她赏花的。 她是为了百草涧。 第181章 影子 第181章 影子 那天,郁清妍来听风院找她时,她刚好在《京城地志录》里面看到了关于百草涧的记载。 百草涧是京城南郊一处隐秘的山涧,里面有许多珍稀的药材。 虽然郁嘉宁不知道百草涧里面究竟会不会有三叶雪桑果,但她还是要去看一看的。 这段时间,永平侯府发生了许多事情。虽然没有一件事,是她故意惹出来的,但事情到底和她有关系。 她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要出门,郁老夫人只怕不会同意。 所以,她才会答应郁清妍外出赏花的邀请。 因为,由郁清妍提出姐妹两个共同出门赏花的事,想来郁老夫人是不会反对的。 “走吧,我们过去那边看看。” 郁嘉宁伸手指着前方的一个小山谷,领着画棠快步就走了过去。 三叶雪桑果,不同于普通的桑果,个头要更大一些,颜色也不是一般的红黑色、紫黑色,而是黑中隐隐透出一抹幽蓝。 到了百草涧,郁嘉宁就将三叶雪桑果的样子和形状仔细说给画棠听。 画棠认真记下后,两个人就散开各自找了起来。 百草涧里果然藏着许多珍稀药材。 才一会儿的功夫,郁嘉宁就认出了苦胆木、虎杖、血凤藤、白药子、安息香…… 可找来找去,始终没有找到她心心念念的三叶雪桑果。 “姑娘,婢子都找了两遍了,真的没有你说的什么三叶雪桑果。” 估计这里没有吧? “嗯……” 郁嘉宁抿了抿唇,心里不由得沉了一口气,看样子就连这百草涧里也没有三叶雪桑果。 难道,她真的要去永芳斋找余老先生么? 想到永芳斋,想到那个人,郁嘉宁的眉心就不由得紧紧拧在一起。 “时候也不早了,回去吧。” 看样子,她得另外想法子才行。 “好。” 画棠点点头,扶着郁嘉宁,顺着小路一路要走出山涧。 然而——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两个人才往着官道所在的方向走了一会儿,到了一个两旁都是高高的草丛的狭口处,忽然间,身旁就传出了异样的声响。 “画棠?” “姑娘,婢子也听到了!” 这些天,经过盛夫子的训练,画棠对危险的敏锐程度,已经有了很大的提升。 听到动静不对,她立马上前挡在了郁嘉宁的身侧。 敏锐如猎鹰般的目光,瞬间从画棠的眼中迸发而出,仔细的扫向两边足足有半个人高的茂密草丛。 可是—— “呼呼……呼……” 除了偶然间的一阵风过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声响。 周围安静得可怖。 仿若暴风雨来临前的诡秘宁静。 “姑娘,快走!” 虽没画棠没有找到刚刚诡异的声音究竟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 但她心里还是觉得不对。 一把拉着郁嘉宁的手腕,飞快就往官道所在的方向跑。 但是! “哗哗哗!” 两个姑娘一动,周围如同半个人高的草丛也跟着动了起来! “哗哗哗!” “哗哗哗!” 两边的草丛里也不知道究竟藏了什么东西,像是影子一般,紧紧跟着她们两个。 她们往前一步,影子便跟一步。 她们往前跑三步,影子便追三步! 第182章 账本 第182章 账本 眼看着两旁的“影子”越跟越紧,她们怎么跑都跑不掉。 “怦怦!” “怦怦!” 画棠一颗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 跟着她们的究竟是人是鬼?! “快走,快去官道上!” 郁嘉宁在后面小声提醒。 官道上人多,她们只要到了官道上,应该就不会有事了。 可草丛里的影子,却像是清楚无误的听到了郁嘉宁的话—— “咻!” “咻!” “咻!” “咻!” 画棠根本连看也没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就有一道接着一道的红叶镖从草丛里飞了出来! 红叶镖攻势迅猛而霸道,如同吐信的毒蛇,直直朝着郁嘉宁和画棠的要害攻来。 “姑娘,小心!” 眼看着一枚红叶镖飞速朝郁嘉宁的脖子奔来,画棠赶忙眼疾手快的将郁嘉宁往自己这边猛然一拉! 这才堪堪躲过了一击。 可是! “哗啦啦——” 画棠一下子拽得极快,郁嘉宁失了重心,整个人没有站稳,就同画棠撞在了一起。 两个人缠在一起,重重跌落在地上。 见她们停下。 草丛里的影子也停了下来。 但,这并不意味着,那些影子会彻底停下攻势。 相反,趁着她们两个没有缓过神来—— “咻!” “咻!” “咻!” 迅猛的红叶镖又一次攻了上来! “姑娘!” 画棠大叫一声,刚好抓到手边的一根树枝,嚯嚯嚯的挥舞着,想要将暗器全都挡回去。 然! 画棠就是再努力,再拼尽全力,到底还是抵不过从四面八方如同蝗虫般扑面而来的红叶镖。 “嗞啦——” 其中一枚红叶镖锋利的尖刃,生生划破了画棠的衣袖,在她的右手臂上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鲜红的血,当即顺着伤口大颗大颗的滴了下来。 “姑娘,快走!” 画棠自知自己实力还不够,抵挡不了多久了。 若是再耽搁下去,她们两个人肯定会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还不如姑娘趁她还有能力抵挡一二之时,赶紧往官道上跑,说不定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但,那一道道“影子”又如何会轻易让郁嘉宁离开? “哗哗哗——” 随着空气被划破的犀利声,七八个穿着夜行衣的蒙面黑衣人赫然从草丛间蹿了出来。 他们一个个身形高大,眼神带着杀气。 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带头之人,从腰间拔出佩剑,两下就将画棠手中那脆弱不堪的树枝给生生斩断。 紧接着—— 带头之人将长剑抵在郁嘉宁的脖子上,狠狠逼问,“说!账本藏在什么地方了?!” “我不知道什么账本,你们认错人了!我们只是路过的!” 什么账本,她根本听都没有听过。 但,带头之人哪里会相信她的话,冷冷一笑,手上的长剑立刻往前挪了一寸。 当即就在少女细白纤长的脖子上划过来一道血痕。 “别以为你不说就没事了。你们若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偷偷带着账本离开,怎么会在百草涧出现?” 上头的早已传来消息,就这两天,定会有人带着那本关键的账本出现! 让他们务必将账本截下! 他们才会提起在百草涧设了埋伏。 第183章 认错人 第183章 认错人 百草涧地方隐秘,寻常人又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在说了,这两个女人虽然不是顶级高手,却也是有些功夫的。 总总迹象都说明,她们两个就是上面命令他们要截杀之人! “说!账本究竟藏在什么地方了!老实将账本交出来!”领头之人语气狠厉而无情,半分也不掩饰心中的杀意。 上面的人说了,那份账本十分重要! 他们若是不能成功将账本带回去,他们都不用回去了! 所以—— “嗞啦——” 领头之人手上握着的长剑,再次毫不留情的往前挪了一寸,当即就将郁嘉宁脖子上的伤口更划深了几分! 鲜红的血,顺着她的脖子往下淌。 “嘀嗒、” “嘀嗒!” 血珠如雨点坠落,一滴又一滴,落在她浅绿色的裙摆上,瞬间浸出了一颗又一颗的红色斑痕。 如同在冬日盛开的红梅。 摇曳、美丽,却透出无尽的凄凉。 但是,即便刀已经架到脖子上,即便脖子上不断传来阵阵刺痛,郁嘉宁还是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你们真的认错人了,我们来百草涧只是为了找药材而已。”言落,她还将方才找到的几株血凤藤拿了出来。 虽然没有找到三叶雪桑果,但血凤藤、白药子这些珍稀的药材她还是抓了几株留在身上。 就是想着,万一以后有派得上用场的时候呢? 她吸了一口气,极力保持着镇定,抬起头正对上领头之人的眼睛。 “我真的没有说谎骗你们。既然那个什么账本对你们来说真的那么重要的话,你们现在就应该抓紧时间,赶紧找到你们要找之人。” “要不然他就会真的带着账本离开了。” “……” 黑衣人看到她拿出来的药材,再听到她这番冷静的解释,到底还是有些犹豫。 难不成,他们真的认错人了? 见黑衣人动作停了下来,画棠也赶紧解释:“是真的!姑娘和我只是为了来找一种叫做三叶雪桑果的珍贵药材!那东西京城的药房里都没有,所以姑娘才会带着我来百草涧碰碰运气!” 三叶雪桑果珍稀不易得,这也解释了她们为何会出现在百草涧的原因。 黑衣人们目光连连收缩。 她们当真不是他们要找的人?那本关键的账本真的不在她们的身上? “老大,怎么办?” 时候不早了,他们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带着账本的人听到动静,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百草涧吧? 他们此刻若是不抓紧时间追上去,就真的迟了!! 到时候他们要如何交代?!! “赶紧去找!” 领头之人冷声吩咐。 “是!” 另外五六个黑衣人立刻散开,仔细搜寻了起来。 画棠见状,不由长呼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可是—— 画棠才刚刚松了一口气,提着长剑的领头之人,眼底忽然划过一片冷意! “呵!” 想走? 哪儿这么容易?! 且不说她们两个究竟有没有说话。 既然她们已经知道了账本的事,就不能继续留在人世间! “咻咻咻——” 周围的空气,被利刃划破,令人胆寒的声音赫然响起。 如毒蛇吐信般的剑刃,直直就朝着郁嘉宁的脖子刺了过去! “姑娘!” 第184章 气氛终结者 第184章 气氛终结者 锋利的剑刃距离郁嘉宁的脖子越来越近! 画棠担心得大叫出声,就想要为郁嘉宁挡下剑刃,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才和郁嘉宁相撞的时候,碰到了脚上的筋骨! 她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无论怎么用力,浑身都无法动弹半分!! 眼看着剑刃距离郁嘉宁越来越近,下一秒,就会生生将郁嘉宁的脖子给生生割断! 忽然间—— “铛!” 兵器相撞的剧烈声音,赫然响起。 领头之人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就感觉到一股刺痛的力量在自己的手腕炸开! 紧接着,手腕刺痛,领头之人下意识缩手想将长剑握得更紧。 “哐当!” 又是一声猛烈的撞击声! 领头之人手上的长剑,猛然被有力的铜钱镖击落在地! “可恶!” 那人手腕吃痛,但也咬着牙,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将长剑捡起。 这两个女人知道账本的事情,决不能让她们活着离开! 可是—— “嗞啦!!!” 就在他底身捡剑的时候,绝对冷冽而有力量的另一道剑刃,就跟划破流水般,直直刺穿了他的整个身体! “小丫头,两个小丫头,没事了!!” “砰!” 随着领头之人的尸体重重倒地,留着胡子穿着灰青色长袍的余老先生忽然从旁边蹿了出来。 “余老先生?” 郁嘉宁诧异,他怎么会在这里?刚刚是余老先生救了她们? “我哪里有这个本事?!”余老先生吹吹胡子,小丫头说这话,是在拿他寻开心呢。 或许他能撒毒,悄无声息的将黑衣人放倒。 但直接一剑从后面将人刺死…… 他还真做不到。 郁嘉宁眨了眨眼睛,不是余老先生,那又是谁? “窸窸窣窣……” 周围的草丛里又响起了阵阵声响。 郁嘉宁顺着看了过去,就瞧见一位穿着墨色锦衣的男主,一双眼睛紧紧的落在自己的身上,正一步一步的向她靠近。 是他…… “郁四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也不知,究竟是余老先生配的药效太好,还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元凤修眉眼间都似乎带着一层薄薄的光辉。 郁嘉宁抿抿唇。 是了。 余老先生在这儿,他自然也在这儿。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她都要记不清这是他们两个第几次相遇了。 元凤修却笑着摇摇头,“郁四姑娘谢错人了,出手之人是解然,那把剑也是解然的,和我倒没有多大关系。” “……” 郁嘉宁瞧了他一眼,心里却很清楚,若是没有他的意思,解然又怎么会出手? 他何必将功劳都算在解然身上? 而元凤修则是继续浅笑着看她,一双眸子里,情绪意味深长。 一向大大咧咧的解然,自然没瞧出来自家主子和郁四姑娘之间的气氛有种无法言说的味道。 他粗犷着声音,笑呵呵朝郁嘉宁说:“郁四姑娘肯定吓到了吧?!不过,郁四姑娘不必担心!我的剑是最快的!这样的小喽啰,我一剑一个!就跟切菜一样!咔!咔!咔!几下就完事了!” 那语气似在炫耀他有多么的本事。 郁嘉宁:“……” 元凤修:“……” 气氛终结者,大概说的就是他了。 第185章 涂药 第185章 涂药 看来,下一次他再出门,还是带沈刺吧…… 解然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嫌弃了,还傻乎乎笑着,刺啦着大白牙,将刺入男人身体里的长剑,干净利落的拔了出来。 “卟嗞”一声,一道血柱就在领头之人的后背猛然炸开。 郁嘉宁:“……” 元凤修:“……” 这种场面,还真不知道究竟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才好。 “好了,没看到两个丫头都受了伤,说这些干什么!” 余老先生朝着解然不满的吹了吹胡子,然后就眯缝着眼,仔细的给郁嘉宁和画棠检查伤势。 “哎呀呀,真是可怜啊!瞧瞧你们两个,手臂、脖子怎么都受了这么重的伤!” 伤…… 听到余老先生的话,元凤修的目光立刻落在了郁嘉宁的身上。 方才,他虽看到了她衣裙上沾染着点点血痕,但他以为那是领头之人的,就没有多么的在意。 可现在,他清楚看到,郁嘉宁好看、修长而又玉白的脖子上,当真有一道长长的伤口。 “呼……” 这一眼,莫名叫元凤修心底一窒,像是有种说不出的烦躁,不知不觉的在他心底蔓延开来…… “……还好你们两个遇到了我!” 余老先生确认她们两个只是受了些皮肉伤,这些人的刀刃上并没有粹毒之后,才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拿出了一个玉白的小瓷盅。 因着画棠和郁嘉宁都受了伤,余老先生又值得一人,是不能同时为她们两个处理伤口的。 因为画棠手臂上的伤要比郁嘉宁的来得重得多,余老先生正想说,让郁嘉宁稍等片刻。 旁边,紧紧凝着眉的元凤修却站了出来。 “我来。” “额……” 元凤修虽长得极好看,但,或许是因为常年病弱的关系,整个人瞧着如冬日寒霜般,冷清而难以接近。 而他说出的“我来”两个字,也是一如既往的干净而冷冽。 余老先生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手上那个玉白瓷盅就被元凤修拿了起来。 他修长而骨骼分明的手指,轻轻从瓷盅里取了一点月白色的膏体出来。 清冷着目光就往郁嘉宁的身边走了过来。 “我……我……” 郁嘉宁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结巴着往后退,想说,她一点也不急,可以等等让余老先生为她处理。 可是。 “别动。” 男人醇厚的声音,带着一股不由分说的强势,赫然闯入了她的耳中。 接着,她只感觉到自己的手腕上多出来一道力量,自己整个人就被元凤修往前一带。 “唔……” 两个人的距离。 就这样自然而然的靠近。 她一抬头,就能清楚的看到他脸上的每一丝情绪,看到他眼底所有的烟波渺渺。 甚至,她还能看到他黝黑如墨的眼瞳里,清晰的倒映出她的模样。 “你……你……” “嘶……” 就在郁嘉宁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的时候,面前的男人已然将那玉白的药膏,轻轻涂在了她的伤口上。 他像是怕碰到了她的伤口,又像是怕她会觉得疼。 手上的动作极尽轻缓。 郁嘉宁甚至都不能感觉到他的手指,只能感受到有一道酥酥麻麻的感觉,在她的脖子上不断来回。 激得她的呼吸都不由得一窒。 第186章 佩服!佩服! 第186章 佩服!佩服! 而且,也不知道究竟是余老先生所配置的药膏太过冰凉,还是旁的什么原因,郁嘉宁周身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我……我自己来吧……”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努力想要保持镇定。 可,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却像是不许她如意般,不仅手上动作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而且,还又一次低沉着声音说:“别动,再过一会儿就弄好了。” 因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 元凤修在说话时,鼻子里呼出的微微气息,全都打在了郁嘉宁的脸上。 轻微的气息流动,更是如同顽皮的蚂蚁,从她的面颊一路往下,要将她周身都惹得燥热起来一般。 在她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她的一颗心,莫名跳得快了不少。 这样的感觉,让她并不是很喜欢。 “我还是自己来吧!” 她故作语气强硬,想要夺过他手中的小瓷盅。 可男人手灵活的往后一缩,“余老先生的药膏精贵,郁四姑娘还是不要随意乱动,浪费了可惜。” “……” 郁嘉宁真恨不得白眼狠狠瞪他。 什么浪费? 他就知道拿这些胡乱的由头来堵她。 “好了。” 就在郁嘉宁眼底渐渐泛起了薄怒的时候,元凤修最后一次,轻轻的将药膏涂在了她的脖子上。 然后,才有些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不过,鬼医圣手就是鬼医圣手。 这玉白的药膏才涂在了脖子上,郁嘉宁就能感觉到,方才还刺痛的伤口,瞬间就不那么痛了。 可旁边,画棠的伤口就没那么容易处理了。 为了护住郁嘉宁,画棠是用自己的身体生生挡住了红叶镖。 那红叶镖来势汹汹,直接就将画棠的手臂给生生划破,不仅流了许多的血,而且,还伤得极深,深得都快能清楚看到白骨了! “你这丫头的伤可不好处理啊!”余老先生蹙着眉头,问画棠:“怎么样,你应该很疼吧?” 虽然画棠平日大大咧咧的,但,到底是个小姑娘,忽然伤成这样,肯定很疼吧? 可是—— “没事儿!” 画棠明明都疼得额头上挂满了大颗大颗的汗珠,脸上却依旧努力的扬起了一道笑容,倔强的不肯承认。 她是为了救姑娘才受伤的。 若是此刻她喊疼喊苦了,姑娘心里肯定会觉得愧疚而过意不去的。 她本就是姑娘的婢子,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郁嘉宁怎么不知道画棠心中所想。 她越是照顾自己的情绪,不肯喊疼、不肯喊累,她这心里就越是心疼。 她到底还是没能保护好画棠。 “姑娘,我真的没事!” 画棠瞧见自家姑娘眼眶泛出淡淡的红晕,也有些急了。 她都说自己没事了,姑娘怎么还这样伤心啊! 不行啊! 她不想惹姑娘不高兴啊! 画棠着急着,就想要忍着疼朝郁嘉宁挥挥自己的手臂,用实际行动告诉自家姑娘,她真的没事儿。 结果—— “画棠姑娘,真是一条汉子!在下实在是佩服,佩服!” 一直在旁边观察画棠的解然终于忍不住了! 上次余老先生说画棠觉得三宝可爱又讨喜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叫画棠的姑娘,简直就是能人中的能人! 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伤成这样,不仅一声不吭,还能若无其事的挥动带伤的手臂!! 他解然就没见过这么能耐的姑娘! 解然是真心实意想夸画棠的。 但是。 明明人主仆二人正互相心疼着呢,他一个大男人跑出来冒这么一句。 哎…… 果然是气氛终结者! 第187章 哪里!哪里! 第187章 哪里!哪里! 可谁知道—— 大大咧咧的画棠,不仅没有注意到郁嘉宁和元凤修脸上说不出的尴尬,反而极其认真的看向解然。 “哪里,哪里!你方才那一剑特别厉害,你是怎么做到的?” 画棠一边问,一边照着记忆中解然的样子比划着,心中暗暗想着:那么高深的剑技,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学会? 元凤修:“……” 郁嘉宁:“……” 这两个人还真是,简单得可爱…… 倒是旁边的余老先生不满的瞪了画棠一眼,“都伤成这样了,你还乱动什么!” 若是留下病根,往后他还找谁给他写美食单子去? “到那边坐下,我好好给你将伤口包扎一下!” “哦……” “解然,你帮我把药箱带上。” “好!” 三人走远,只留下了郁嘉宁和元凤修。 他们两个都不是多言之人,很快,气氛就冷清了不少…… “郁四姑娘的伤口还觉得疼么?” 半晌后,是元凤修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寂静。 “有余老先生的药膏,已经不疼了。” 郁嘉宁语气淡淡。 “是么……” 元凤修目光又落在了她的脖子上,细细的观察着,像是要看清楚她有没有在说谎一般。 郁嘉宁被他的目光瞧得有些不自在,身子往旁边侧了侧,指着地上已经被解然杀了的黑衣人,问:“他们是什么人?” 还有,他们刚刚说的那个什么账本,又是什么东西? 元凤修眸色深幽,在地上那个人身上打量了片刻,语气清淡说:“想来只是简单的流民罢了……” 简单的流民? 郁嘉宁一双弯弯的眉毛往上翘起。 青天白日,他们带着刀剑,守在常人不知的百草涧,一见到她和画棠就问她们账本在何处。 这样的人,会是简单的流民? 想到过去,这个男人也是这样,光会拿哄骗小孩儿的话蒙骗她。 少女的心里,不禁生出一团火气。 “公子真是会说笑。普通的流民哪里会使红叶镖?再说了,京城里哪里就有那么多的流民,而且,每次都还被你我遇到?” 郁嘉宁勾唇反笑的看着他。 玉水河畔死了那么多人,巡防营却说死的只是简单的流民,想来就是他为了掩饰自己行踪的特地安排。 这一次,他又是为了掩饰什么,而要骗她呢? “……” 少女灼灼的目光,似一支火把,烫得他心头有种说不出的难耐。 然后—— “他们是三皇子的人。”元凤修说出了实情。 郁嘉宁一愣,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元凤修就又开了口,“他们要找的账本,是太子一个臣下的账本。” “你怎么会知道?” “之前撞见了。” 今日,余老先生和她一样,也是想来百草涧里找一些稀有的药材。 他们来得更早些,正好撞见了太子的那群人,解然就夺下了账本。 元凤修说着,还真就从自己怀里拿出一个瞧着破旧的账本,递到了郁嘉宁的面前,“郁四姑娘若是不信,大可以自己亲自看看。” “……” 郁嘉宁低头瞧着账本,整个人都有些懵懵的。 关乎太子和三皇子的事情,他就这么告诉她了?甚至,他还将账本都递给她了? 第188章 谁跟你是朋友 第188章 谁跟你是朋友? 他不是应该如同上辈子一样,想出些理由来蒙骗她么? “事情关乎太子和三皇子,我怕说出来会吓着郁四姑娘,所以才会说这些人是简单的流民,可谁知——” 元凤修唇角往上勾起一抹浅浅的笑,看着郁嘉宁的目光似闪着光亮。 “郁四姑娘实在聪慧,一下便看破了在下的谎言,在下也就不好隐瞒。还请郁四姑娘不要因为方才那个谎言,而怀疑在下的真诚才好。” “……” 郁嘉宁微微愣了愣,没有说话。 她始终记得过去被他一次次欺瞒、蒙骗,可现在,他却字字诚恳、语气真诚,又将事情关乎太子和三皇子都说了出来…… 她似乎有些看不明白他了。 就像是……就像是这一世的元凤修同她记忆中的人有了很大的不同。 不过,她经历了两世,再不可能如同过去那般他说什么,她便相信什么。 所以,少女轻轻拢了拢耳边的碎发,神色疏离的往后退开一步,语气淡淡道:“原来是这样……” “……” 元凤修他不傻,自然感觉得到郁嘉宁身上流露出的疏离之感。 见她刻意往后退,他的眉心都不自觉的拧在一起。 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冷淡,甚至,他们都能听到树梢被春风吹过所发出的“簌簌”声。 “不知郁四姑娘又为何会到这百草涧来?” 元凤修再次发问,想要打破二人之间的沉寂。 但,郁嘉宁却不大想回答他的问题。 三宝、余老先生、永芳斋、百草涧…… 她已经同他有了一次又一次的联系,她真的不想再和他沾染上半分关系了。 所以,就让她当个不知好歹的恶人好了,态度足够冷淡的话,想来他这样的王爷,也会觉得她不识趣得很,再也不愿同她有交集了吧? 这样想着,郁嘉宁就又往后面退开一步,别过脸去不愿搭理他。 但,想了想,又觉得这样好像着实有些不太礼貌。 所以,郁嘉宁眼睛眨了眨。 “公子说过,因为我劝动了余老先生,所以公子欠下我一个人情。那么,不如公子往后就不要再问关于我的事情了,就算是还了我的一个人情吧。” 郁嘉宁故意让自己的声线足够冷淡。 她都将话说得这样直白了,他应该是个聪明人,能够知难而退,不要再这般纠缠着她了吧? 可谁知道—— 元凤修听到她这番话,一双好看的眼睛里,当即就划过了一抹明显的落寞之色。 “郁四姑娘为何就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我本以为,咱们打过几次照面,有过好几次交集,而且,你我也算是彼此的救命恩人,怎么样都该算是朋友了吧?” “朋友之间出于礼貌的问候一句郁四姑娘今日为何会来百草涧,难道,郁四姑娘也不愿意说么?” 不能! 郁嘉宁心里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冒出来了这个答案。 再说了,谁跟你是朋友了?! 郁嘉宁抬头就想将这两句话说出来,可是—— 当她抬头,对上了元凤修那双落寞的眼睛。 他的眸光很深、很深。 深得像是能将人给吸进去一般。 郁嘉宁望着他的眼睛,不知怎么的,已经到了喉咙口的话,莫名的就没能说出来。 第189章 各自心思 第189章 各自心思 哎…… 郁嘉宁在心底长长的叹了口气。 画棠说得果然没错。 这个人还真长了一张足够蛊惑人心的脸。 她到底还是没能彻底狠下心肠。 “几天前,我家三姐姐邀请我一同来南郊踏青,所以,今日就出来了。”郁嘉宁还是说了出来。 三姐姐? 元凤修脑子里即刻浮现出一张狰狞而奸邪的脸庞。 他可记得很清楚,在他灵魂出窍的那段时间里,她那个三姐姐都做了些什么事情。 她不仅不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反而,还是一条隐藏得很好的毒蛇,叫人防不胜防。 到最后,狠狠给了她致命一击! 他要不要提醒她? 可元凤修又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开口。 毕竟,人死复活这样的事情可不是人人都能相信,都能接受的。 “……既然你是同你三姐姐一起来城南郊外的,那么,为何只见你一人?你三姐姐人呢?” 元凤修下意识就觉得是不是郁清妍设下了什么局,故意要引她入陷阱,也不知这般旁敲侧击,她能不能明白过来。 结果—— “三姐姐和谢大公子在聊天,我听着觉得无聊,就自己出来走走。” 她虽说的是实话,却也隐瞒了她来百草涧是为了三叶雪桑果的事情。 “谢大公子……”元凤修听到这四个字,整张脸的神色莫名就变得阴沉了不少。 “你说的,可是昌宁侯府的那位算得上青梅竹马的谢大公子么?”元凤修的声音愈发沉郁了起来。 郁嘉宁却没有注意到他神色、语气的变化,只当他作为璃王,对朝中各个官员以及家人的情况都了如指掌。 郁嘉宁点头,说:“对,就是他。” 谢儒誉可不就是和她那个三姐姐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关系非同一般么? 说起谢儒誉,她的脸色也变得不好起来。 可,她如今脸上的郁色,落入元凤修的眼中,却让他心底愈发生出了一股自己都无法控制的落寞之感。 她是在因为谢儒誉同郁清妍走得近,而感到不高兴么? 元凤修在心里想着。 “青梅竹马”四个字,虽然放到郁嘉宁和谢儒誉身上并不怎么合适。 可当她嫁到王府后,王府的婢子不止一次同他说起,璃王妃心里可一直记得谢儒誉呢!他们过去还有过婚约呢! 可是,虽然谢儒誉悔婚,让郁嘉宁成为京城所有人的嘲笑对象,但是,王府里的婢子还不止一次告诉他说,看到郁嘉宁因怀念谢儒誉,而偷偷暗自神伤。 想到这里,元凤修的脸色,也不知怎么的,肉眼可见的一点点变黑、变沉,如同浓浓的乌云,漫布开来…… 两个人心里想着不同的事情,这一次,他们谁也没有再开口。 “姑娘,余老先生已经替婢子包扎好了!” 还是画棠及时出现,打破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 郁嘉宁收敛思绪,立马朝着画棠点点头,“既然余老先生给你包扎好了,我们也快回去吧。” 出来了这么久,郁清妍那边怕是会起疑心了。 “多谢沈公子、余老先生再次出手相救。” 郁嘉宁又朝着他们拜了拜,领着画棠转身就离开了。 元凤修站在原地,深深的目光,始终锁在她渐渐远去的背影上。 他藏在袖子底下的右手逐渐攥紧成拳,似乎在心里打定了什么主意…… 第190章 惹祸精 第190章 惹祸精 郁嘉宁带着画棠回到驿站的时候,谢儒誉和郁清妍两个人还在聊天。 “……想不到,谢大公子出门一趟,竟然遇见了这么多有趣的事情。书上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果然如此。” “可惜清妍是女子,不能如谢大公子这般,能够有机会云游四方。” 言落,郁清妍脸上就染上了一抹淡淡的失落之色。 谢儒誉瞧见了,心里莫名就揪紧了,赶紧宽慰她:“郁三妹妹可千万别这样说,你若是对外界趣闻感兴趣,我可以再同你多说几件趣事。” 言语热切,态度热情。 更别说,他的一双眼珠子,都快要黏到郁清妍身上了。 “咳咳!” 郁嘉宁瞧得他们二人如此缠绵悱恻,本是不该打扰的,可她若是不出声继续这样看着,就怕隔夜饭都要呕出来了。 郁嘉宁面色带着几分焦急,对郁清妍说:“三姐姐,画棠不小心被树梢划破了手腕,我要带她先回去了。” 郁清妍闻声一瞧,画棠手腕上果然用衣裳简单包扎了起来,而郁嘉宁的衣裙上也被鲜血给浸湿了不少,想是真的受伤了。 “怎么这样不小心?嘉宁,你可有什么地方磕着碰着的?” 大好的机会送上门来,郁清妍自然会把握机会,在谢儒誉面前表现出一副好姐姐的样子。 果然,谢儒誉瞧着郁清妍的目光就愈发柔和了起来。 清妍还是同他记忆中的一样,娴熟柔和、心地善良,简直就是整个京城里一等一的闺秀。 可是…… 当谢儒誉往旁边一扫,落在郁嘉宁身上之后,他的目光里就只剩下了一片厌恶和不悦。 这个郁嘉宁,还真是个惹祸精。 好好在周围散个步,都能闹出这么一出事情来。 这不,还打搅了他和清妍,当真可恶! 再加上之前谢明月给他寄去的那些痛诉郁嘉宁“罪状”的书信,谢儒誉心里简直是对郁嘉宁痛恨极了。 “我没事,只是画棠受了伤,三姐姐,我想先带画棠回府了。” “那,那我也跟你一同回去吧。我们一同出的门,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回去。再说,我也会不放心的。” 郁清妍说话时,一双眼睛还若有似无的对上了谢儒誉的眼睛。 像是在说着她的心意,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可,这样的目光却撩得谢儒誉的心里愈发不是滋味起来。 愈发将被迫同郁清妍结束谈天的事情,都怪到了郁嘉宁的身上。 便是郁家两姐妹走远了,谢儒誉也依依不舍的看着郁家的马车渐渐离开。 直到他身边的小厮,阿布提醒说:“大公子,郁三姑娘都走远了,要不咱们也回侯府吧?老爷和夫人还在侯府里等着您呢。” “……” 谢儒誉没有说话,只是在心底长长的沉了一口气。 如今,他同清妍都大了,再不能像儿时那般,什么也不顾及的相邀游玩。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这样想着,谢儒誉心里面闷闷的,似压了一块大石头,就连要回昌宁侯府,都不能叫他心情愉悦起来。 第191章 往事 第191章 往事 要是有机会能够再见到清妍妹妹就好了…… 谢儒誉心里这么想着。 …… 回永平侯府的时候,郁清妍主动提出要和郁嘉宁共乘一辆马车。 用郁清妍的话来说: “我们姐妹二人明明是一同出府,我这个做姐姐的,却没能照顾好你,看护好你,叫画棠受了伤,我的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你可一定要让我陪着你回府啊!” 这番冠冕堂皇而又无比漂亮的话说完,郁清妍就径直上了马车。 侯府的下人都瞧在眼里,郁嘉宁总不能将她给赶下来吧? 也就不得不和郁清妍一同回府了。 不过,郁嘉宁登上马车之后,始终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搭理郁清妍,马车里的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两人一句话也不说,摇摇晃晃了好一会儿,郁清妍终于忍不住轻咳两声,讨好的往郁嘉宁身边挤过来。 问说:“四妹妹,我记得你也有快一年没有见到谢大公子了吧?你是不是都快忘了他了?” 谢儒誉…… 郁嘉宁幽深的眸子微凝。 她怎么可能忘得了他?! 上辈子她最后一次见到谢儒誉,可是他拿了他们两个的婚书,特地来永平侯府退婚的。 谢儒誉当着众人的面,指责她品行不端,还未过门就同他的亲妹妹谢明月交恶,还动手打了谢明月。 她拼命想解释,她哪里敢欺负谢明月,根本就是谢明月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故意引她入局。 可她无论怎么说,谢儒誉都不相信。 他只冷淡着声音,神色厌恶至极的看着她,“你这样的人,如何配做我昌宁侯府的媳妇?!” 说罢,谢儒誉就当着众人的面,一把将两家的婚书撕得粉碎。 而她,自然就成了整个京城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话。 但即便是这样,事后,她还是想方设法想要同谢儒誉将事情说清楚。 因为,她记得他给她写的那些信,记得他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谢儒誉不止一次的向她示好,让她知晓他的心意。 可是,等到她偷偷找到翠竹轩厢房门外,正准备进去的时候,却听到里面传出了谢儒誉的声音。 “郁嘉宁这个蠢货,还真是容易上当!” “她也不照照镜子,看看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货色,也妄想着能够嫁进昌宁侯府?” “她如何比得上……” 当时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她的心里太过震撼,根本就来不及细想谢儒誉没有说完的是什么,更没有去想谢儒誉究竟为何要做这一切。 只是一味的伤心难过,觉得自己的一片心意,竟这般被人视若敝履,随意扔在地上,肆意践踏。 而且,那时候永平侯府的下人也没少拿这件事笑话她,只有郁清妍一个人愿意“相信”她,一直“陪着”她。 她对郁清妍愈发信任和依赖。 才没想明白,整件事情应该跟她的这位三姐姐脱不了关系。 因为,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是郁清妍不断的向她暗示,告诉她谢儒誉是多么风姿绰约、才华绝艳的少年郎。 每次和谢儒誉打照面的时候,也是郁清妍不断地在她耳边说,谢儒誉在偷偷的瞧她。 她才会把一切都当真了。 “……四妹妹,你有没有觉得,谢大公子这次回来之后,整个人愈发气度不凡了?” 第192章 再争一争 第192章 再争一争 “听着他说话时的语气,我都想看看外面的天地广阔!” 郁清妍说话时,眼里都泛着灼灼光亮。 可郁嘉宁听到这些话,心里只想冷笑。 方才她说什么来着? 瞧瞧,郁清妍又开始了。 一遍遍在她耳边说谢儒誉多么多么好,一次次特地让她注意到谢儒誉的存在。 潜移默化间,想让她将谢儒誉给放在心里,留在心间。 但这回,郁嘉宁很快就避开了她的视线,语气不咸也不淡,说:“是么?我倒是没注意,好像的确有些不一样了。” “是呢!” 郁清妍立马点头,赶忙拉起她的手,又说谢儒誉在外游历时遇见过多少趣事。 从城南郊外回侯府大约一炷香的路程,郁清妍就足足说了一路。 等她回到侯府,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立马就让南烟给她沏了两壶温茶,才堪堪解渴。 南烟心里觉得奇怪,“姑娘,您跟四姑娘提谢大公子做什么啊?” 郁清妍看了她一眼,“怎么,你忘了去年谢大公子离开京城,外出游历前来咱们府上拜别的事情了?” “婢子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可是……” 她却不明白两者有什么关联。 郁清妍摇摇头,“当时我们姐妹几个都在,还是你发现,郁嘉宁偷偷瞧了谢大公子好几眼呢!” 一年前的谢儒誉,虽然不及如今成熟而稳重,但也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少年郎。 那样光风霁月般的谢大公子,自然是能吸引郁嘉宁的目光,更能牢牢的吸引住郁嘉宁的一颗心! 都说少女怀春,若是郁嘉宁对谢儒誉心生爱慕之情,然后做出些什么见不得人的错事,甚至是折辱了侯府声誉的错事! 到时候,就算是圣上亲赏过她这个死丫头,父亲和祖母也一定会狠狠责罚她的! 所以,她在那个臭丫头面前提起谢大公子,为的,就是引臭丫头犯错! “可是……” 南烟眉心蹙了蹙,犹豫片刻,到底还是提醒说:“姑娘,婢子在旁边瞧着,谢大公子的目光可一直落在您的身上,片刻都没有挪开过呢!” 谢大公子是谢侯爷的独子,等到谢侯爷百年之后,昌宁侯的爵位,自然而然就会落在谢大公子的身上。 再加上,谢二姑娘也一向与她交好。 她若是能嫁入昌宁侯府,嫁给谢大公子,想来往后的日子定会和和美美,不会有什么波折的。 姑娘又何必折腾这么一出,白白让四姑娘发现谢大公子的好? “话虽然是这么说,不过……我心里却有自己的打算。” 郁清妍沉了口气。 谢儒誉的确很好,昌宁侯府少夫人的身份,也确实很吸引她。 可是,她如今就是永平侯府的嫡女了。 这般的尊贵身份,在京城这样贵胄云集的地方,她难道就不能寻得一户更好的人家? 圣上有那么多儿子,还有好些国公府的公子…… 她还是想为自己再争一争的。 再说了,她心里也有把握,能够将谢家大公子紧紧的攥在自己的手中。 到时候,就算她真的没办法攀上高枝儿,他也定然会一如既往的对她好的。 “姑娘……” “三姑娘,有您的信。” 南烟还想再劝劝郁清妍,可门房的小厮却来传信。 “拿过来吧。” 门房将信放在黄花梨木雕花圆桌上,就躬身退了出去。 郁清妍将信拿起来一看,脸上瞬间就绽开了笑意。 “南烟,你瞧,这是谁送来的信?” 第193章 少往来 第193章 少往来 郁清妍将手中书信扬了扬。 南烟就看到书信的落款上,赫然落着“谢儒誉”三个大字。 郁清妍轻轻笑了笑。 她们才从城南郊外回来,谢家大公子这么快就给她来了书信。 信里还专门说了,她若是对京外的事情感兴趣,过几天,他就给她送来自己写下的游历见闻,也能让她解解馋。 这样的关切和心意,可不就同她预想的一样。 谢儒誉心里有她。 而她,也有把握能将谢儒誉给紧紧攥在自己的手心里,叫他不管发生什么,都会站在自己的这边,相信她、信任她、绝不会怀疑她! …… 昌宁侯府 谢侯夫人见自己的儿子终于回来了,立马关切的上前问他在外面的一年过得如何,有没有遇到什么波折,可有什么收获。 谢儒誉都一一仔细的回答了。 谢侯夫人这才放下心来,轻轻拍着胸口,说:“一路上顺利就好,原本按照你信上说的,你两炷香前就该到了。我在府里等了许久,都不见你回来,就快差人出去看看情况了。” “叫母亲担心了,在城南驿站的时候,儿子碰到了永平侯府的妹妹。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耽搁了。” “郁家的姑娘?”谢侯夫人面容一垮,语气十分不满,“不是已经写信告诉你了么?就是他们郁家的姑娘害得你妹妹不得不送到庄子上去。” “你妹妹她是多么锦衣玉食娇养长大的千金小姐,到了庄子上过的那还叫人过的日子么?!” “你如何还能同他们郁家的姑娘往来?!你就是这么当哥哥的?你就一点也不心疼你自己的亲妹妹?!” 谢儒誉赶忙摇头,说:“母亲,儿子自然是心疼明月的!不过,儿子知道,是那个郁嘉宁害了明月,冤有头债有主,跟清妍妹妹无关的。” “儿子自幼就同清妍妹妹青梅竹马长大,她也同明月一向交好。儿子在驿站碰到了郁三妹妹,到底还是要打个招呼才是啊!” “原来你说的是清妍啊……”谢侯夫人语气当即就缓和了不少。 过去,清妍时常来昌宁侯府找明月,她常看见清妍这孩子,的确是个讨喜又本分的人。 不过嘛…… 谢侯夫人不傻,见到自己的儿子这般为了郁清妍辩解,自然看出来他只怕是心里偷偷装下了她。 虽说郁清妍名义上是永平侯府的嫡女,身份也不差,可是—— 郁嘉宁和郁清妍两个孩子抱错的事,她可是知道的! 所以,严格来说,郁清妍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户之女。 哪里有资格成为他们昌宁侯府的少夫人? 这样想着,谢侯夫人的面容又严肃起来。 “不管是郁嘉宁也好,还是郁清妍也好,你妹妹如今受罪,到底跟他们郁家的人脱不了干洗!往后,你少同她们往来!” “可是,母亲——” 谢儒誉还想再为郁清妍辩解几句,但谢侯夫人却直截了当就转身离开。 像是半分机会也不愿给他似的。 大夏国重视孝道。 谢侯夫人如今发了话,他若是背着谢侯夫人偷偷同郁清妍往来,那就会被视为不孝了。 谢儒誉又是个读书人,自然不敢违背母亲的话。 可他心里一直念着郁清妍,还想着也没有什么机会能够再见见她。 现在倒好! 母亲不松口,他该如何办?! 谢儒誉心里越想越烦,越想越恼,到最后,更是愈发爱厌恶郁嘉宁了! 都是她。 要不是郁嘉宁这个臭丫头,母亲又如何会不许他同清妍往来?! 往后,他若是有机会再碰到这个臭丫头,他定然不会让她好过! 第194章 两个吃货 第194章 两个吃货 永平侯府,听风院 听郁清妍说了一路谢儒誉的事,郁嘉宁心里实在是难受又憋闷。 红藕甚少见她情绪这般不耐烦,立马亲自为她沏了一壶清心静气的果茶来。 “姑娘,您喝一点吧,婢子在茶水里加了一些山楂汁和薄荷叶,最是爽口的。” 郁嘉宁连连喝了几口,虽然嘴里是爽利了不少,但心里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憋闷。 倒不是说她心里还念着谢儒誉那个混账羔子,实在是听人一路上不断说仇人的好话,她为了不打草惊蛇,还不能反驳也不能表现出来。 真叫她心里憋死了! “三宝呢,快将三宝抱过来。” 郁嘉宁想也没想,几乎是本能的就说出了这句话。 以前在璃王府的时候,她心里若是有什么不舒坦还不好同人说的事情,她就会陪着三宝玩一会儿。 注意力分散了,过一会儿也就不会再想了。 可现如今—— “姑娘,您忘了?三宝还在永芳斋呢!”画棠鼓着腮帮子提醒郁嘉宁。 她就说了,三宝那么可爱又讨喜,就不该将它送回永芳斋,上次她们就该将三宝给接回来才对! 可偏偏姑娘她…… 现在好了吧,姑娘想三宝了,可三宝却不在了。 “……” 郁嘉宁抿抿唇。 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哎…… 郁嘉宁在心底长长的沉了一口气。 方才,她几乎是本能的就想到了三宝。 可见,有很多事情、人和物,早就在不知不觉间融入了她的生命,成为了她的习惯。 她本以为只要自己注意着,就不会露出破绽。 但现在,她还是想到了三宝,想到了自己在璃王府的那段时光。 原来,发生了的就是发生了的。 就算她重生了,过去的时光也绝非一道轻烟,风一吹就消失不见,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 念及过往,郁嘉宁的眼底都不由得染上了一层说不出的寂寥和孤寂。 红藕在旁边瞧着,赶忙就用手肘碰了碰画棠,不断用眼神示意画棠,说:你啊你,好好的说什么三宝,说什么永芳斋?姑娘脸色都不好了。 画棠:“……” 不是姑娘自己个儿先问起三宝的么? 罢了罢了。 谁让她们是做婢子的,可不能一直让姑娘这么沉闷着。 画棠眼睛一亮,就从自己的怀里摸出来一个小小的药包,递到郁嘉宁的面前。 “姑娘,您看这是什么?!” 郁嘉宁目光漫不经心的扫了过去,面色瞬间就变了—— “这是,这不是?” “是了是了!姑娘,这就是你一直在找的三叶雪桑果啊!” 画棠笑嘻嘻的将药包里已经晾干了的三叶雪桑果一颗颗拿了出来。 在百草涧里,余老先生为她包扎伤口的时候,她只是碰运气的问余老先生有没有三叶雪桑果,没想到,余老先生还真的有! 而且,余老先生不仅有,一听画棠就是为了找三叶雪桑果才来了百草涧,还差点丢了性命,二话不说就给了她这么一小包。 他还说:“不就是些果子么?你想要什么,直接问我老头子要就是了!何必自己跑来找?!” 若是他们今日没有及时出现救下她们,那他不就找不到人给他说各种京城美食了么?! 郁嘉宁闻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所以,余老先生就是为了一口美食,这么痛快就将得来不易的三叶雪桑果给画棠了? 这难道就是两个吃货之间的惺惺相惜? 第195章 短刀 第195章 短刀 郁嘉宁她还真的不懂吃货的世界。 画棠眼睛愈发亮了几分,朝着她笑说:“姑娘,可不仅如此呢!您瞧,余老先生还给了婢子这个!!” 画棠又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了另外一个小小的药包,说:“余老先生说,咱们都是姑娘家,虽说会些简单的拳脚功夫,但毕竟是弱女子,还得有些厉害的东西傍身才行!” 所以,余老先生还给了画棠一小包迷幻烟。 这种迷幻烟只需要米粒大小,就能让人意识模糊,产生幻觉,中了迷幻烟的人根本就分辨不出眼前出现的幻觉就将是真是假。 而且,最要紧的是,这种迷幻烟撒出去之后,会让人有片刻的停顿。 虽然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但若是真的情况危急,也能给她们赢得关键的一刻了! “余老先生就这么将东西给你了?” 郁嘉宁还是璃王妃的时候,也跟余老先生打过交到,她很清楚这些东西有多么珍贵,又有多大的功效。 她真想不到,余老先生居然就这么轻易都给画棠了? “啊,是啊,余老先生都给婢子了。” 画棠挠挠后脑勺,似乎不觉得这件事有多了不得一般。 毕竟,余老先生给了她这些东西之后,特地跟她说了,让她在三天之内,再写一大份美食清单给他,最好还要将如何食用才能品得最佳美味的方法也告诉他。 画棠瘪瘪嘴。 这些东西,可都是她吃了十几年才积攒下来的经验,如今全都要告诉余老先生以作交换。 如此想来,余老先生可不是轻轻松松就将这些宝贝都给了她呢! 郁嘉宁:“……” 她果真不明白这老小两个吃货的脑回路。 “姑娘!还有呢!” 画棠一双眼睛又亮了! 旁边的红藕一听她又说了这话,目光赶忙就往她的怀里看去,等着她又掏出些什么珍奇的宝贝来。 可是—— 画棠眉头一蹙,伸手护住自己的胸口,“红藕,你盯着人家的那种地方看什么?” 虽说大家都是女孩子,但也不能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她啊! 红藕有些无语:“你不说还有么?” “是还有,可不是在这儿!”画棠话音一落,就抬起右脚踩在了旁边的小杌子上,“咻”的一下,就从自己的靴子里,摸出来一把短刀! 那短刀做工精致,长短适中,虽然刀鞘上没有什么装饰,但它通体散发出阵阵寒气,瞧着就是一把绝不普通的短刀。 画棠将刀拔了出来,刀刃朝上放在桌上,接着再从自己的头上拔下一根头发,轻飘飘的往刀刃扔下去。 “咻”的一下。 头发就断成了两截。 完完全全就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好刀啊! 可是,郁嘉宁的眉心却蹙了蹙,“这东西也是余老先生给你的?” 余老先生是神医,对药材钻研得深也就算了,什么时候他也收藏了这种绝世兵器了? 果然,画棠摇头就说:“姑娘,这是永芳斋那位公子给婢子的。” 郁嘉宁面色一凝。 元凤修…… 竟是他给画棠的…… 第196章 红袖添香 第196章 红袖添香 等等、 郁嘉宁忽然间想到了什么,赶忙问画棠:“余老先生替你包扎完伤口之后,我们就立马回侯府了,他什么时候将这把短刀给你的?” 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不是元公子亲自给婢子的,是他叫沈公子给婢子的。”画棠回答。 “元公子知道姑娘和婢子跟着盛夫子学功夫这件事,就特地让工匠打造了一把短刀,让沈公子交给婢子。” “……” 郁嘉宁实在没想到。元凤修竟然对她的事情这么了解。 还有…… 郁嘉宁的目光,落在了那把短刀之上。 元凤修将特地命人打了把短刀给画棠,是想让清楚画棠用这把短刀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她么…… 他…… 这辈子,他究竟为何会一次又一次的及时出现,一次又一次的救她? 就在郁嘉宁想不明白,但心里莫名有了些许动摇,觉得是不是元凤修他一世,或许跟上辈子那个蒙骗她的人不一样的时候。 画棠又大大咧咧的说:“元公子说,这就算是欠下姑娘那些银子的利息了!他还说,让姑娘放心,等到他有了银子,一定第一时间将银子给姑娘您送过来!” 郁嘉宁:“……” 呸! 亏得她还觉得他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结果,他还不是这般的耍无赖! 这么一把绝世短刀,至少值一万两银子了。 利息? 他当她是放印子钱的黑心人么?! 还不是他胡搅蛮缠,非缠着她不肯划清界限的借口罢了! 真是可恶! 画棠:“……” 红藕:“……” 姑娘为何忽然间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难道,元公子送防身的武器给画棠,还是做错了? “算了,别说他了,”郁嘉宁沉了一口气,叫自己收回思想,问画棠,说:“今日里门房那边可有收到长姐给我寄来的信?” 从谢侯夫人的赏花宴到现在,也快有大半个月了。 长姐从侯府回陶家的时候特地告诉她,说她有空一定会想法子再来看看她,再不济也会给她来信。 可现在,长姐不仅人没有来,而且连一个字也没有送来。 画棠抿唇摇头:“婢子亲自一天三次的去门房那边问过了,确实没有大姑娘的信。姑娘,大姑娘真的说了会寄信回来么?会不会是你听错了,或者记错了?” “怎么可能!” 长姐是她最重要的亲人,长姐说的每一个字,她都绝不会记错的。 “可大姑娘的确没有写信回来。” “没有信……” 郁嘉宁不知怎么的,心里总觉得长姐这些日子音信全无,总透出一股子说不出的诡异和奇怪。 她是不是得找个时间,到陶家去一趟?亲自去看看长姐的情况,再见见姐夫陶城。 看看是不是真的如她所想的那般,是姐夫陶城有问题。 而且…… 她现在也有了三叶雪桑果,能够配制迷药。再加上余老先生给的迷幻烟,还有元凤修送的短刀。 想来,就算她去陶家,的确发现了什么异常,也能够保护好自己,同时也能够保护好长姐的! …… 陶家,后院。 陶城书房里。 郁婉如正站在案桌旁,亲自为陶城研墨。 若不是郁婉如一双眼睛里带着明显的紧张和胆怯,如今的场景,还真算得上红袖添香的旖旎光景。 第197章 陶城1 第197章 陶城1 而且,郁婉如还抿着唇,一脸欲言又止的神色,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却又因为些旁的什么,而不敢说出来似的。 陶城坐在案桌后面,专心处理自己的公务,根本没有瞧见郁婉如的表情。 过了大概两盏茶的时间后,陶城才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朝着郁婉如笑说:“多亏你一直帮我研墨,如今事情都处理好了,你午膳想吃些什么?我这就让人去厨房里说一声。” “不,不用了。” 陶城态度和善,言辞温柔。 可郁婉如脸上,紧张和胆怯依旧,甚至,她还不自觉的捏紧了手中的绢帕。 那样子,活脱脱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不禁叫人心生奇怪。 “怎么了?你脸色为何这样差?难不成,你不小心着凉了?” 陶城立马从案桌后面站了起来,大步走到郁婉如身边,立刻亲自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 确定郁婉如没有发热之后,陶城又说:“不是着凉?难道是身体其他什么地方不舒服了?我这就去为你找大夫!” “不用了!”郁婉如一把抓住了陶城的衣袖,摇头认真说:“我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你不用担心!” “那是怎么了?” “我……” 郁婉如瞧着陶城眼底满满的关切之色,眼底情绪愈发为难起来。 可那些话在她心里实在是憋了太久太久,郁婉如咬咬牙,到底还是说了出来:“我,我想找个日子,回一趟永平侯府。” “……” 言落,陶城的一张脸,瞬间就变得比极北之地的冰川还要寒冷。 他的眸子里透出的寒光,宛如一把又一把的寒刀,直直朝着她投射而来。 “你想回永平侯府?” 陶城声音森冷到了极点。 郁婉如光是听见,都忍不住周身打了个寒颤。 但她又咬咬牙,再次点点头,柔和着声音讨好说:“你是知道的,我那个四妹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侯府,我不放心……” “你不放心她,难道,我就能放心让你回去么!” 陶城声音猛地一扬,就连方才握着郁婉如的手,都猛然间抽了出来,更别说一张脸瞬间就狰狞如鬼。 “上次你去谢侯夫人的赏花宴,就是为了你那个四妹妹,就是要回永平侯府,才会遇到流民,差点就没了性命!” “都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了,你怎么还一天天的想回永平侯府?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心里究竟有多么的担心,多么的紧张么?!” “你如何能狠下心,让我承受这样的痛苦?!郁婉如,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我……” 被这么一同数落,郁婉如瞬间就红了眼眶。 她,她只不过是想要回娘家一趟。 她嫁到陶家都一年了,回娘家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上次遇到流民,是个意外。 她想好了,挑个稳当踏实的日子,白天早早的就回去,跟阿宁说几句话,就早早的回来。 肯定不会有事的。 可是—— 她还来不及说出自己的心思,陶城就又冲了过来,伸手死死抓住了她的肩膀,狠狠用力,说:“京城不太平得很,你最好哪儿也别去!知不知道!” “嘶——” “疼!你松开,我疼!” 郁婉如眉心都蹙在了一块。 可陶城没听到她答应,不仅没有松开双手,反而愈发加重了力气,抓紧了她的肩膀,前后不断的摇晃! “婉如,你不能去!京城里到处都是危险,你怎么能让我为你这样担心害怕呢?!你真的不能去,你知不知道?!” “啊啊!松手,快松手!” 郁婉如疼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书房外面守着的舒月闻声,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立马就冲了进来—— 第198章 陶城2 第198章 陶城2 “姑爷!姑爷!你弄疼姑娘了!” “姑爷!你快放手啊!” 舒月进来就帮着将郁婉如从陶城的钳制中挣脱了出来。 郁婉如只觉得自己的两个肩膀都已经失去了知觉,面色也惨白得宛若病重之人。 舒月心疼自家姑娘,红着眼眶,冲着陶城喊道:“姑爷,有什么事,好好说不行么?” 怎么能伤害姑娘呢? 陶城面色一僵,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有多么的失态一般,赶忙又凑到郁婉如面前,放柔了声音说: “婉如,婉如,我弄疼你了?我,我是不小心的!我只是太过心急了!” “你说你想回永平侯府,我就想到上次谢侯夫人赏花宴的事情。” “你不知道,那天夜里,我和爹娘一听说京城出了事情,又听说你和四妹妹撞见了流民,我心里有多么的担心!” “你是我的妻子,我不能再让你去冒险,更不愿父亲、母亲跟我一起为你担惊受怕!所以,你就别出去了,好么?” 陶城一句接着一句的劝她。 每个字都说着他对她的关心。 每句话都表达他心里的紧张。 可是,郁婉如听着这些话,也不知究竟是因为自己的肩膀太疼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只觉得自己的鼻子发酸,眼眶发红,眼泪珠子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她根本就无法控制。 陶城见状,更是慌了,掏出自己怀中的帕子,动作极尽轻缓的为她擦拭:“好了,好了,这次是我不好,婉如你不要往心里去可好?” 却始终只字不提她想回娘家这件事。 “……” 郁婉如闭着眼,没有说话,任由他为自己擦干眼泪。 过了片刻之后,她才睁眼说:“我有些累了,就先回房了。” 陶城点头,让舒月照顾好她,“待会儿我就去厨房,让他们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酱牛肉。” “不用了,我不饿。” 郁婉如几乎是逃似的,让舒月扶着自己,就逃离了这间书房。 等到她回到自己的院子,躺到床上,叫来大夫检查肩膀的情况后,郁婉如的心情都还没有缓和过来。 她躺在架子床上,看着床幔上绣着的鸳鸯戏水花纹,在心底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就是她的夫君了…… 从来都是对她这般的关怀备至,呵护有加。 这样的事情,若是换到其他寻常人身上,只怕都会觉得这是一件天大好事。 夫君体贴而暖心,是多少女子求都求不来的幸运。 可是,只有郁婉如自己才能感受到,陶城对她的种种“关怀”和“照顾”,就像是一道看不清、摸不着,却又确实存在的枷锁。 在无形之中牢牢将她给锁住,叫她都快要喘不过气了! 可偏偏,在外人看来,在陶夫人、陶尚书眼中,陶城或许不是最好的儿子,却是整个陶府最好的夫君。 她若是说出自己心中的苦闷,只怕旁人连半个字也不会相信。 或许,他们还会说她贪得无厌,明明身在福中还不知福! 郁婉如闭上眼,眼泪又掉了出来。 喃喃自问:“我……我究竟……该怎么办啊……” 第199章 落花阁 第199章 落花阁 永平侯府 这些日子,门房始终没有送来长姐的书信,郁嘉宁怀疑是不是门房漏下了,就想带着红藕亲自去门房一趟。 走到半路上的时候,远远瞧见笑容满面的郁清妍。 郁嘉宁不愿和她虚与委蛇的打照面,就准备绕到旁边的寿山石后躲一躲,谁知,还是被郁清妍瞧见了。 “四妹妹!” 郁清妍朝她挥挥手,大步就走了过来。 “四妹妹这是要去门房么?”郁清妍问。 郁嘉宁点头,“嗯,我前些天在百闻书斋定了些纸笔,到门房瞧瞧,看他们送来了没有。” 长姐与她之间的事,还是别让郁清妍知道的好,免得徒生事端。 而且,她也确实在百闻斋定过纸笔,不怕郁清妍怀疑。 郁清妍不疑有他,摇头道:“这样的小事,你派个婢子去拿就好了,哪里需要你亲自跑一趟!” “关乎读书的事,嘉宁不敢怠慢。” “这样啊……” 闻郁清妍脸上的笑容不由冷淡了些。 郁嘉宁这个丫头,这段时间真不知究竟是哪根筋不对。 不仅同她生疏不少,而且,还在读书、学武这两件事上花了许多功夫和精力。 柳夫子和盛夫子对她时时常赞,就连祖母都会时不时问候她几句。 郁清妍眼底情绪逐渐阴沉。 她可不能看着这丫头讨得大家的欢心! 她才该是母亲最体贴的嫡女,她才该是永平侯府的骄傲! 必须采取行动了! 郁清妍又扬起了灿烂的笑容,挽着郁嘉宁的手,说:“虽说读书的大事,但是,到门房取东西这事儿,让红藕去就好了!” “四妹妹,我昨天才刚刚收到一本新奇有趣的游记,既然今日刚好同你遇见了,不如,你就到我哪儿去,一块看看吧?” “不用……” 郁嘉宁本能就想拒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更何况,是郁清妍这条毒蛇忽然对她好,她怎么能不提高警惕? 可是—— “好了,好了!你都多久没有到我哪儿坐坐了?走吧!” 郁清妍不由分说,径直拉着郁嘉宁就往自己的院子里去。 郁清妍的院子叫落花阁。 正如名字一般,郁清妍的院子里各处都摆满了不菲而鲜艳的名品花株。 凌霜菊、傲雪梅、君子兰、飘香桂、似锦杜鹃、水中芙蓉…… 各式各样的花株,将落花阁装扮得如同仙界天宫。 光是瞧着整个院子层层叠叠的各式繁花,就能看得出永平侯夫人,沈氏,究竟有多么疼爱郁清妍这个女儿了。 更别说,当郁嘉宁跟着郁清妍走进她的屋子里,各种精美而绝巧的东西,如同不要钱一般,一件挨着一件。 什么剔红芙蓉花纹尊了,什么掐死珐琅勾莲蝙蝠纹长方手炉了,还有那紫檀木漆面雕松竹梅花纹椅啦。 饶是谁进来一瞧,都会忍不住惊讶的倒吸一口凉气。 郁嘉宁再想到,自己的听风院原来是多么破落而陈旧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冷然笑了笑。 她都不知究竟该用怎样的词语,来形容自己的那位好母亲才对。 第200章 是仇人 第200章 是仇人 人有喜恶。 指有长短。 几个女儿间,沈氏喜爱的程度有所不同,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她才从甜水村回来的时候,的确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规矩、礼仪做得不够好,再加上郁清妍在暗中挑拨。 沈氏对她情绪淡些,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 郁嘉宁心里想起沈氏一次次的偏心,一次次的冷漠,甚至巴不得她落水死了才好的凉薄之情。 心里实在觉得奇怪。 沈氏对她的讨厌和憎恶,哪里像是母女? 根本就是几世的仇人! “……四妹妹,这就是我说的那本游记!!” 郁嘉宁失神间,郁清妍就从内室拿了个小册子出来。 那小册子并非装裱精良的书籍,而是一张又一张的书稿叠在一起,简单成册的本子。 郁清妍将小册子递到郁嘉宁面前。 “这本游记啊,是谢家大公子这一年来在外游历时的趣闻。上次在驿站的时候,他见我爱听,就特地将这些趣事都写了下来。昨个儿一写好,就让人给我送来了。” 郁清妍说话时,唇角上扬,眼角含笑。 显然谢儒誉的这份心思,不仅叫她心里得意又愉悦,还能在郁嘉宁这个丫头面前炫耀一番。 不过,郁清妍眼珠子转了转,话锋一转。 “谢家大公子不仅玉树临风、风姿绰约,而且,落笔生辉,文章也写得极好!四妹妹,你说是不是啊?” “……” 郁嘉宁有些无语。 所以,郁清妍特地领她过来,就是特地在她面前说谢儒誉的各种“好”? 就是为了让她如同上辈子一样,被谢儒誉给“吸引”?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她的这些心思,注定要白费了! …… 郁清妍没有注意到郁嘉宁的神色变化。 继续说:“谢家大公子将游记送来的时候,还特地说,半个月之后,他会邀集些好友,在京城的雅韵社办个雅集诗会。” “到时候,京城许多侯府贵府的公子、千金都会参加。四妹妹,不如我们也一同前去看看吧?!” 郁清妍态度这般的过分热切,郁嘉宁自然看得出她自然没安好心,肯定还盘算着什么阴谋与诡计。 正犹豫,郁清妍像是生怕她不肯答应般,赶忙拉起她的手,又说:“四妹妹,这是多么难得又盛大的雅集啊,你就答应了吧!” “我……” “郁嘉宁!” 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间,沈氏一道严厉而霸道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侯府库房里,新得了几匹尚好的料子。 沈氏立刻就想到了郁清妍,连忙就让人带着那几匹料子来落花阁,想让她挑几件喜欢的,做几件衣裳。 谁知,刚到了门口,她就看见清妍这般好言好语的样子,心里骛地就揪紧了。 郁嘉宁这丫头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清妍将这样好的机会告诉你,特地让你一同前去见见世面。你倒好,犹犹豫豫的,就这么白白辜负你三姐姐的一片好意么?!” 郁嘉宁:“……” 她话都还未说一句,沈氏就这样劈头盖脸的将她数落了个遍。 还真是应了她方才所想的。 沈氏同她,哪里像是母女了,完完全全就是仇人! 第201章 白眼狼 第201章 白眼狼 见郁嘉宁愣在原地没有说话,像是刺头一般,全然不将她的话听进去,沈氏心中愈发生气起来。 “蹭蹭蹭!” 沈氏铁青着一张脸,大踏步走过来,似是又要狠批郁嘉宁。 沈氏的忽然出现,不仅让郁嘉宁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便是郁清妍也是不由一愣。 不过,郁清妍到底会来事儿,脑子转得也快,赶忙上前一步挡在了郁嘉宁的身前,帮腔说:“母亲,你误会四妹妹了,我才说了几句你就到了,想来,四妹妹只是一时间拿不准主意,才没有即刻答应罢了。” “是么?” 沈氏眉毛往上一扬,显然并不相信这番解释,而且,她还觉得实在是是清妍太过善良了。 郁嘉宁这丫头给侯府惹出了多少事?让整个永平侯府平白无故遭受了多少非议? 若非清妍心底善良,是个懂事又识大体的孩子,她怎么会这样处处维护郁嘉宁?次次都帮郁嘉宁说话? 而且! 沈氏不满又厌恶的目光又落在了郁嘉宁身上。 清妍这样帮这个臭丫头说话,也没瞧见这个臭丫头领情! 再说了,这丫头见到她这个母亲来了,既不行礼,也不叫人,根本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照她看呐,这样的人就不该对她好,就该狠狠教训一通才是。 “……” 郁嘉宁虽不知道沈氏心中究竟想的是什么,但,沈氏眼底十足十的厌恶之情,她还是看得清楚。 郁嘉宁心底不由冷笑一声,她是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让沈氏这样厌恶。 厌恶便厌恶吧,她早就习惯了。 这样想着,郁嘉宁眼底忽然就划过了一抹亮色。 “怎么不是了?”郁嘉宁冲着沈氏笑说,“嘉宁跟着柳夫子读了这么久的书,虽不敢说自己多么能耐,但也不是胸无点墨之人,雅集诗会这样的活动,我当然不会拒绝。” “方才,嘉宁之所以犹豫不定,只是心里想着,京城各家侯府贵府的公子、千金都会出席的雅集诗会,场面盛大而不俗,不知道究竟该穿什么样的衣服,才不会折损了侯府的颜面。” 沈氏:“……” 她的解释还能再拙劣些么? 前段时间,永芳斋送来那十几箱衣裳首饰,难不成都是假的? 虽然沈氏不愿意承认,便是她已不是豆蔻少女了,却也眼热得很呐! “不过现在好了!” 郁嘉宁忽然绕过沈氏,走到了后面捧着精致锦缎的婢女身边,“母亲肯定是知道了雅集诗会的事儿,所以特地着人挑了这么几匹精致的锦缎给我和三姐姐吧?!” “既然如此,那我同三姐姐正好一人选几匹料子,做一身样式差不多的衣裳,到时候,一同参加雅集诗会,也是一件美事!” 言落,郁嘉宁就让红藕去拿。 可是—— “住手!” 就在红藕要拿锦缎的时候,沈氏鹜地高声一喝。 郁嘉宁眉头立马一簇,似不解问:“母亲?难道嘉宁猜错了么?难不成这些锦缎,不是你挑来给我和三姐姐的?” 第202章 她争抢 第202章 她争抢? 沈氏眉头又是深深一蹙。 这些料子是她拿到落花阁来的不假,可是,却不是给她这个臭丫头的! 库房将料子送来之后,她瞧着料子不错,就特地给清妍送过来的! 谁知道…… 当然了,就算沈氏心里对郁嘉宁十分厌恶,但她为了自己的颜面,到底还是不能公然将自己区别对待两个女儿的事说出来。 但沈氏只心疼清妍,只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沈氏眼珠子转了转,就对郁嘉宁说:“前些日子你不是已经得了许多好东西了么?你三姐姐平日里也要在京城走动,参加各种聚会宴请,这里不过就是两三匹料子,你还要同你三姐姐争抢么?” 她争抢? 郁嘉宁愈发觉得好笑了。 不管永芳斋究竟有没有给她送来东西这件事,沈氏作为母亲,她和郁清妍都是她的女儿。 若是沈氏暗地里偷偷将东西给了郁清妍,她没有撞见也就罢了。 可如今,沈氏分明就是存着只想将东西给郁清妍却不愿给她的心思。 明明是沈氏自己站不住脚了,还要反过头来说是她的不是? 这世上还没有这种,根本就是自己不对,却还要讲错处全都推到旁人身上的道理吧? 那还真就不好意思了! 郁嘉宁唇角往上一勾,她今天还真就要争一争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 郁嘉宁眼底情绪瞬间暗淡一片,赶忙将红藕给拉了回来,低下头,语气沉沉说:“原是嘉宁今天不该出现在这落花阁里,让母亲难做了。既然母亲都这样说了,那嘉宁不要这些料子就是了。” 郁嘉宁故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可她越是这般,越是透出来一股子说不出的委屈。 捧着锦缎的婢女都不由得深深的看了沈氏一眼。 她们长期在沈氏身边伺候,自然知道沈氏究竟有多么的偏心三姑娘,冷淡四姑娘。 平日里那些暗中的事情也就不说了,谁还没个好恶喜好呢? 可如今,四姑娘都撞见沈氏给三姑娘送锦缎了,侯夫人居然还这般说…… 婢女们虽然不敢替郁嘉宁打抱不平,但,瞧见了这样的事情,到底还是会生出些想法的。 “你!” 屋子里气氛一时间变得尴尬起来,沈氏面色僵硬,被郁嘉宁这番话噎得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她若是继续让郁嘉宁退让吧,还真显得她这个做母亲的太偏心了,郁衡若是知道了,少不得又会指责她一番。 可若是她自己退让了吧,她又觉得这么好的料子,给了郁嘉宁这个丫头,她心里难受极了! 倒也不是说着料子究竟有多好。 就是她不愿让自己放在心头上的清妍吃这样的亏。 因为,这些她觉得好的东西,本来就该是给清妍的才对! 她真的一丝一毫也不愿意分给郁嘉宁。 “母亲!” 眼瞧着气氛越来越尴尬,郁清妍赶忙站了出来,走到沈氏身边,伸手为沈氏抚着后背说:“左不过是几匹料子罢了,我和四妹妹一人做一件新衣裳不是很好么?” 而且,别说是几匹料子,几件衣裳了。 只要能让郁嘉宁答应参加谢儒誉的雅集诗会,就是天上的星星,她都会想方设法的弄来给她。 “清妍……” 沈氏紧紧抿着唇,总觉得是清妍吃亏了。 但沈氏却不知,在郁清妍心里,她哪里是吃亏了,她分明是得了天大的好处! 沈氏言语间这般偏心于她,她今天就将这些料子分出去,沈氏只会愈发心疼她! 等到郁嘉宁这丫头在雅集诗会上出了差错,折损了永平侯府的颜面,沈氏自然会毫不留情的将郁嘉宁给赶出侯府的! 这样天大的好事,她怎么会是吃亏了呢? 第203章 母女情深 第203章 母女情深 郁清妍从婢女手中接过那几匹锦缎,径直交到了南烟手上。 “你现在就将这几匹料子送到城西的锦绣庄去,让他们按照我和四妹妹的身量,做几套最最时兴的衣裳。” “你还记得让他们动作快些,谢家大公子组织的雅集诗会是在半个月后。到时候,我要同四妹妹穿着款式相同的衣裳,姐妹花般一起参加诗会!” “是!婢子这就去。” 郁清妍慷慨大方。 沈氏却心疼极了。 郁嘉宁在旁边瞧着,虽不能说有多痛快,到底还是心情愉悦的。 “还是三姐姐待我好。”郁嘉宁咧嘴冲着郁清妍笑笑。 而她越是笑得灿烂,沈氏这心里,就越是如被针扎了似的难受。 待到郁嘉宁走后,沈氏再也憋不住了,一把抓着郁清妍的手,说:“你何必要处处都让着她?” 那语气,方法郁清妍不是舍了几匹料子,而是失去了最最珍贵的稀世宝物一般。 郁清妍沉了一口气,这才虚浮的笑笑,说:“不过是几匹料子罢了,四妹妹她既然喜欢,那就给她好了。难不成,咱们永平侯府还差这么一两匹料子不成?说出去也不怕惹人笑。” “话虽是这样说,咱们永平侯府是不差这点东西,可是……” 沈氏无尽怜惜的看了郁清妍一眼。 她只是不愿原本都该给清妍的东西,白白给了郁嘉宁这丫头。 郁清妍是个聪明人,沈氏偏心于她,她一听就明白了。 不过,对她来说,光是偏心却是远远不够的。 她毕竟不是沈氏的亲女儿,她想要在永平侯府里站住脚跟,处于不败之地,必须要沈氏心里长长久久的将她放在第一位。 沈氏是个极其看重情谊,又容易认死理的人。 所以,她不仅要让沈氏怜惜她、可怜她,还要让沈氏觉得,在这偌大的永平侯府里,只有她沈氏一个人才能保护她。 这样,沈氏才会在情绪的冲动下,成为她最坚强的后盾,无时无刻不将她放在第一位! 于是乎,郁清妍当即就红了眼眶,甚至声音都哽咽了起来。 “母亲你待我好,我心里都是知道的,只是……只是……清妍心里很清楚,我本就不是永平侯府的嫡女,如今的一切,都是母亲可怜我,我才能拥有。所以,别说是几匹料子了,便是四妹妹想要让我离开侯府,我也是眼睛也不眨就会答应的。” “胡说!你快别说这些!”沈氏哪里听得这样的话,心头如被刀割般难受极了。 清妍虽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但,她养了她十几年,早就将她当做亲女儿一般看待。 再说了,清妍虽不是她的血脉,却比郁嘉宁这丫头要来得合心意得多了! 沈氏将郁清妍的手抓得更紧了,“什么可怜不可怜的。你就是我的女儿,你就是永平侯府的嫡女!只要有我在一天,就绝不允许任何人拿这件事来编排于你!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当你的侯府嫡女!知道么?” “母亲,女儿……女儿知道了……” 郁清妍潸然泪下,愈发不能言语,只能一头扑进了沈氏的怀里。 如同所有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期盼着自己的母亲能够给自己最大的温暖。 沈氏见状,心头也不由得发酸,更是将郁清妍抱得紧紧的。 若是此刻有外人在,定会赞叹,好一对情深的母女! 第204章 考虑仔细 第204章 考虑仔细 锦绣庄只花了十天就将南烟送去的料子缝制成两套衣裳。 都是一样的银丝绣水仙纹遍地裙,都是一样的浅杏黄缎绣五彩蝶绣鞋。甚至,两套衣裳的颜色,雪灰色与浅荷色,乍一眼看上去也差不多,几乎没有什么分别。 南烟将两套衣裳送来听风院,说是郁清妍让郁嘉宁这个当妹妹的先选。 画棠站在旁边瞧了一眼,眉心不由得就蹙了蹙。这两套衣裳第一眼瞧着根本就没什么不同的,还有什么选的必要? 郁嘉宁也是大致看了看,就伸手随便指了左边那套雪灰色的。 “姑娘,五天后的雅集诗会你真的要穿这套衣裳么?” 南烟走后,画棠将衣裳收进衣柜里。 不知怎么的,她越是瞧着衣裳越是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也不是说不好看,可她想到两套近乎一样的衣裳,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再说了,那位好看的元公子送来的衣裳,随便挑一件都比这件强不少,咱们姑娘又不缺衣裳! 但郁嘉宁却摇摇头,“到时候就穿这个。” 这两套衣裳郁清妍既然花了心思,定然藏着她的谋划。 到时候她若是不穿,郁清妍只怕就不会出手了。 “对了,我让你悄悄研磨的迷烟可做好了?” 有了余老先生给的三叶雪桑果,配置迷烟所需要的各种药材就全了。 虽不知五天之后的雅集诗会有没有机会用得上,但还是带上比较安心。 画棠点头答说:“婢子都弄好了!还有余老先生给的迷幻烟方子也配出来了。而且,为了不叫医馆的人瞧出异样,婢子足足跑了五间医馆才将药材给买齐呢!” 郁嘉宁闻言不由愣了愣。 她知道画棠定能将她的吩咐办好,但她没想到,一向都是大大咧咧的画棠,这次竟能考虑得这样仔细! 就连旁边的红藕也忍不住称赞道:“姑娘,咱们的画棠可越来越本事了呢!” “那还用说,我可是姑娘最信任的画棠啊!!” 画棠努了努鼻子,她跟在姑娘身边这么久了,若是还学不会姑娘一星半点的谨慎和小心,那她才是没救了好吗? “瞧你那得意的样儿!”郁嘉宁莞尔一笑。 画棠扬扬头,“本来就是嘛!” “好好好,咱们的画棠确实有长进!” 郁嘉宁倒是不吝啬夸赞的言语。 红藕和画棠是她身边最能依赖和信任的人。 她们做得好,她自然比谁都高兴和欣慰。 不过,郁嘉宁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画棠,你帮我挑几件文房四宝。红藕,你来帮我梳妆。” “姑娘是要去见人?” “嗯。” 郁嘉宁点点头。 那个人,她必须得见见了。 …… 竹涛苑里 郁平宴和以往一样,从书院回来之后,就在自己的房间里温习功课。 今天夫子领着他们读了《大学》里的几篇文章,其中有一篇他还没有理解得很透彻,就让阿鑫找来了几本讲《大学》的书,正准备认认真真的再读上一遍。 可谁知,他才刚刚将书本翻开,书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给推开了—— 第205章 躲女鬼 第205章 躲女鬼 “四……四姑娘?” 阿鑫在门口伺候,见到来人是四姑娘郁嘉宁,整个人猛然就打了个激灵。 阿鑫脑子里可还记得清清楚楚,那次四姑娘半夜来到听涛苑里,狠狠给了五少爷几个巴掌的事。 虽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可是,四姑娘狠狠甩在五少爷脸上的几个清脆的巴掌声,只怕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故而,一瞧见郁嘉宁来了,阿鑫后背的汗毛啥时间就都竖了起来。 甚至连他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哆哆嗦嗦起来:“四,四姑娘……四姑娘,你,你来做什么?” “是你?你怎么来了?” 郁平宴听到动静也出来了。 和阿鑫一样,郁平宴瞧见郁嘉宁,也想到了那天夜里的事情,忍不住就往后退了一步。 可退了之后,他才猛地反应过来。 这些天,他见都没有见过她,更没有做什么与她有关的事情。 她就算来了,也不可能是要找他的麻烦! 嗯! 一定是这样的! 郁平宴这才稍微有了些底气,挺直了自己的背脊。 “我怎么不能来?我来找你,自然有我的理由。” 郁嘉宁勾唇超他笑笑。 “你,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几个巴掌将郁平宴给打怕了。 郁嘉宁冲着他笑,他不仅没有放下心来,反而心来愈发觉得毛毛的,又往后退了好几步。 “我不想见你,你快出去!” 郁嘉宁却像是听不见一般,直接大踏步上前,抱着挑好的文房四宝径直就走进了郁平宴的书房。 “你!” 郁平宴一张脸涨得通红,愤愤然指着门外,拿出最后的倔强,大声说:“你出去!” 可是—— 郁嘉宁什么也不说,只是又勾了勾唇,看向阿鑫。 这一眼看过来,阿鑫只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要被吓出来了。 他也顾不得什么郁平宴了,扯着嗓子就喊:“五少爷!既然四姑娘有正经事要同你说,小的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 “嘭” 毫不犹豫就将郁平宴给关在了书房里。 那干脆利落的劲儿,简直就跟躲勾魂女鬼似的。 “阿鑫你个臭小子!” 郁平宴都快气吐血了! 等到郁嘉宁走了,看他不好好收拾这个可恶的阿鑫! “好了,过来吧!别站着了。” 郁嘉宁修长的指节,轻轻在旁边的圆桌上敲了敲,示意让郁平宴过来坐下。 “……” 郁平宴自然是不敢动的。 郁嘉宁见此,真的笑了出来。 “过去你见着我的时候,可不像这样啊?” 她还记得那次跪祠堂的时候,他还怒火冲冲的要同她拼个你死我活呢。 那日,若非父亲郁衡及时出现,只怕他肯定一拳砸到她身上了吧? 怎么忽然间,他就变得这样老实了? “那……那……那还不是……”郁平宴结结巴巴的。 那还不是过去她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像个可怜虫么? “哦~” 郁嘉宁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所以,郁平宴这小子是承认自己欺软怕硬了? 不错,不错,还不算是全然无可救药。 他还知道自己过去有多么混账啊?! 第206章 让我改观 第206章 让我改观 “……” 郁平宴别过脸去,不想看她,梗着脖子问:“你到底有什么事,说完了就快走!” 她不就仗着他打不过她么…… 哼。 瞧着郁平宴傲娇的样子,郁嘉宁也不多废话了,径直将带来的东西放在圆桌上,“这些都是给你的。” 这些笔墨纸砚,都是画棠从永芳斋送来的那些东西里挑出来的。 能叫元凤修拿出手的东西,自然都是最好的。 郁平宴光是看了一眼,也能认出这些东西绝非凡品。 不过…… “我又不缺笔墨纸砚,还有,你可别以为用这些东西就能够收买我,让我对你改观了!”郁平宴语气始终。 郁嘉宁又笑了,也不管他说要还是不要,直接就将东西推到了他的面前。 “谁说我要用这些东西收买你了?再说,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我收买你对我而言有什么好处?”郁嘉宁笑着反问。 她如今在这永平侯府里,虽不能说日子过得有多么的顺遂,但好歹也不像之前那样人人皆可轻贱。 她有景宣帝的奖赏,能和永芳斋打交道。 别说侯府里的下人了,就是郁老夫人如今对她都是要高看一眼的。 他郁平宴能帮得了她什么? “你!既然我对你来说一点用处也没有,那你来做什么?那你带这么多东西来做什么?!!”郁平宴火气又蹭的一下上来了。 这个臭丫头还是这般的讨厌,随随便便说一句话都叫人心里火冒三丈,往后他再也不要看到她! 回头,他就要跟竹涛苑的下人都交代清楚,下次,只要她再出现,就让他们拿了大棒子直接乱棍将她给打出去! 郁嘉宁眨眨眼睛,“我虽不需要你对我改观,但是,我确实有一件关乎长姐的事情需要你帮忙。” “长姐?”郁平宴虽气得不轻,但,听到事情和郁婉如有关系,他还是叫自己情绪平和下来,“长姐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么?” 郁婉如是个很好很好的姐姐。 对她也好,对郁平宴也好,郁婉如总是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爱护。 见郁平宴对长姐的事情这般上心,郁嘉宁心里还是很欣慰的。 熊孩子虽然是熊孩子,但也不是一无是处。 就像铜钱有两面,郁平宴到底还是有心的。 “我不知道长姐是不是出了事,只是,自从上次谢侯夫人的赏花宴之后,我就再没有收到长姐的消息了。” 郁嘉宁沉了一口气,就将她一日三次让画棠到门房去问有没有长姐来信的事情说了出来。 至于上辈子长姐无端端饮酒后投井这件事,她是不能跟郁平宴说的。 而她对陶城有所怀疑这件事,也是不能跟郁平宴说的。 郁平宴瞧着就不是个性子沉稳的,若是贸贸然告诉了他,只怕他会打草惊蛇。 果然,郁平宴只是觉得她有些大惊小怪了,“或许长姐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所以才没有记得给你来信吧?” “若真是这样的话,我还会放心些,可是,若是长姐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情呢?”郁嘉宁反问一句。 第207章 爱吃桂花糕 第207章 爱吃桂花糕 就像她说的,长姐待他们很好。 只要是同他们有关系的事情,不管事情大小,长姐都是一定会放在心上的。 既然长姐已经答应过会找机会回永平侯府,那么,长姐就一定会回来的。 “……” 郁嘉宁这样一说,郁平宴也觉得好像确实有些不大对劲。 可是—— “那你要我做什么啊?” 这些都不过是他们的猜测罢了,难不成,她还想让他直接跑到陶家去敲大门,扯着嗓子问长姐在陶家过得好不好么? “五天之后的雅集诗会,姐夫陶城应该也会参加。我身份不便,不好去问他。到时候,你找个机会见见他,就问问他长姐在陶家一切可还好?” “若是他问你,为何会这般问,你就说你素来喜欢吃长姐做的桂花糕,最近就是嘴馋了,才想问问长姐什么时候能回来做给你吃。” 郁平宴心头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长姐做的桂花糕的?” 过去,他见到她不是发脾气就是厌恶不喜,就连半句话也不愿多跟她说,她是怎么知道他喜欢吃桂花糕的? 还是说…… 郁平宴飞快的看了她一眼。 他过去虽然很是厌恶她,但是,她却在暗中默默的记下了他的喜好? 这样想着,郁平宴不由得又认真的看了一眼她带过来的文房四宝。 虽说只是些笔墨纸砚,但每个人用的笔墨纸砚都有各自的习惯和好恶。 像他就特别喜欢徽墨。 而郁嘉宁送来的,刚刚好就是徽墨。 “你……” 郁平宴心头像是有一只大鼓不断的敲打着,叫他心头情绪久久不能平静。 “……” 郁嘉宁抿抿唇,没有说话。 她之所以知道郁平宴的各种习惯,还不是因为上辈子他得了那场大病,她衣不解带的在他床边照顾。 竹涛苑里的下人们见她一心只为照顾好郁平宴,就断断续续的将他的各种喜好说给她听了。 谁知…… 郁嘉宁不愿再去回想郁平宴病好之后对她恶语相向的事情。 她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冷淡了不少,只说:“你只管记得我同你说的,到时候记得找到姐夫陶城问一问。至于其他的,我也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好了,我的事情已经说完了,想来你也不愿同我多说什么,我就先走了。” 言落,郁嘉宁径直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就要从郁平宴的书房里走出去。 “你!郁嘉宁!” 见她要走,郁平宴心头莫名一紧,鬼使神差的就站了起来,冲着她的背影唤了出声。 郁嘉宁虽脚步一顿,但沉了一口气之后,也没回头,“好了,只是因为事情关乎长姐我才来找你的。你不用担心我是想要收买你,你也不用因此对我有什么改观。” 她已经不再是上辈子那个傻乎乎的郁嘉宁的。 她只想将自己的一颗心给守护好,不想给任何人伤害她的机会。 说罢,郁嘉宁径直就离开了。 “四……四姑娘,你慢走啊!” 阿鑫见到郁嘉宁出来,又是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但,瞧见她是真的离开了竹涛苑之后,阿鑫总算是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 “五少爷,好了,好了!四姑娘总算是走了!你不用担心了!” 阿鑫本以为郁平宴会和他一样如释重负。 可是,阿鑫回头看到的,却是郁平宴紧紧的蹙着眉头,目光定定的望着郁嘉宁离开的方向。 阿鑫挠挠自己的后脑勺,有些不解问:“五少爷,你在看什么啊?四姑娘都已经走远了,她不会再和上次一样打你了!真的!四姑娘她真的走了,她不会再惹你生气厌恶了!” “……” 郁平宴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半晌后,才喃喃道:“是啊……她本来就是我的四姐姐,她又怎么会想要惹我生气,惹我厌恶呢……” 第208章 雅集诗会1 第208章 雅集诗会1 十岁出头的少年,收回自己的视线,重新看向屋子里的那些郁嘉宁送来的,他都用习惯了的纸笔。 忍不住又喃喃自语说:“她连我喜欢吃长姐做的桂花糕都知道,她又怎么会想要让我生气,让我心生厌恶呢……” …… 谢儒誉组织的雅集诗会,是在京城的闻仙阁里举办的。 闻仙阁是京城里有名的高档茶社,许多达官贵人、皇孙贵胄闲来无事时,都会到闻仙阁里饮一杯清茶。 闻仙阁里的白茶最是上品,还有他们家的各色茶点也很有特色。 京城里的雅集诗会不少,但能在闻仙阁里举行,却是不多。 故而,今日参加雅集诗会之人出奇的多,场面着实热闹极了。 各个豪门侯府的马车到闻仙阁的时候,闻仙阁前面那条路上早已经挤满了马车。 许多平日里千尊玉贵的公子和小姐,都只能在一旁先下了马车,再步行进入闻仙阁内。 而闻仙阁里,早就聚集了很多人。 “张家姐姐安好。” “谢家大公子一年部件,不仅依旧风采奕奕,今个儿瞧着还特别的姿容骏茂呢!” “张家姐姐说笑了。” “……” 因为男女有别,邀请参加这次雅集诗会的帖子里早已写下,让闺秀们都在闻仙阁的东厢,而公子们则在闻仙阁的西厢。 虽是如此,众人到时,都免不得在闻仙阁的门口凑到一起,随意闲话一会儿。 而谢儒誉作为这次雅集诗会的主导者,自然要在门口同各位前来参加雅集诗会的故交好友打招呼的。 谢儒誉正说着,就听见闻仙阁大门外传来了小厮通报的声音。 “永平侯府郁三姑娘、郁四姑娘、郁五公子到——” 郁三姑娘! 是清妍到了! 谢儒誉听到声响,一双眼睛里立马就闪烁出熠熠的光芒! 因着谢侯夫人不许他同郁家往来,所以,他找不到别的合理的理由见到郁清妍。 所以,他才会绞尽脑汁,想出了办个雅集诗会的法子。 他作为昌宁侯府的长子,他举办的雅集诗会,京城里但凡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不会缺席。 而郁清妍,虽是永平侯府的嫡女,但参加雅集诗会也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事。 也只有这样,母亲才不会不喜。 快半个月没有见到郁清妍了,谢儒誉心里紧张又激动,也不知道这次的雅集诗会她会不会喜欢。 这样想着,谢儒誉更是拉长了脖子,朝着闻仙阁大门外看去。 可是,远远的,他只瞧见两抹俏丽的身影,缓缓朝里走来。 这时候,聚集在闻仙阁门口的其他公子、千金也瞧见了郁清妍和郁嘉宁的打扮。 “呀!你们快看啊!郁三姑娘和郁四姑娘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呢!” “是呢!是的!还真是瞧着一样,不过,到底谁是谁啊?” “……” 众人议论纷纷,愣是一时半会间没能分辨清楚到底谁是郁嘉宁,谁是郁清妍。 还是等到她们两个走得近了,这才认了出来。 穿着雪灰色衣裳的是郁嘉宁,穿着浅藕色衣裳的是郁清妍。 不过…… 正是因为她们此刻才分辨出来,她们心里才愈发惊叹起来。 郁清妍她们过去都认识,的确是个美人胚子。 鹅蛋脸,杏仁眼,雪白的皮肤,皓白的贝齿。再加上郁清妍颇有才情,在京城闺秀圈里,也是颇有盛名的。 可是站在她旁边的郁嘉宁嘛…… 虽然,之前有了景宣帝的奖赏,但众人对她的印象还是原来那个瘦瘦巴巴、唯唯诺诺、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子乡下人气息的乡下丫头。 但如今瞧着。 郁家两姐妹穿着近乎一样的衣裳,做近乎一样的装扮。 郁嘉宁却并没有被郁清妍比下去多少。 不过是短短一两个月不见。 郁嘉宁好像长高了些,皮肤也白了许多,不似以前那般枯瘦蜡黄。 更要紧的是,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如今的郁嘉宁,脸上眼中满满的都是自信,再也没有过去的胆小和害怕。 像是有一股无尽的力量,在她的心底生根发芽,长出了最最灿烂、最最夺目、最最吸引人的花朵。 果然,旁边有人忍不住小声问说:“这当真是郁家四妹妹么?” 第209章 雅集诗会2 第209章 雅集诗会2 “我记得郁家四妹妹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怎么不是了?就是她!!” 虽然她的变化确实很大,但,能和郁清妍站住一块儿,能从永平侯府的马车里下来的,能被称作郁家四姑娘的,除了郁嘉宁还能有谁?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不,果然应了这句话。 而且,还别说呢,虽然郁清妍和郁嘉宁身上的衣裳样式相同,但是,不同于精心装扮的郁清妍,郁嘉宁脸上连半点胭脂水粉的痕迹都没有。 素净着一张脸,直接就来了,有一种天然去雕饰的璞玉之感。 不仅丝毫也不比郁清妍差,反而,郁嘉宁周身的清透、纯粹,就像是一壶甘甜清浅的好酒,越是慢慢细品,才越是能品出其中的醇厚滋味! 众人虽然已经刻意压低了自己的议论声,但,郁清妍还是将他们所说的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正是听得清楚明白,郁清妍画着精致妆容的一张脸,鹜地就僵硬一片。 她目光幽幽的落在郁嘉宁那张脸上,心底情绪一点点变得阴沉起来。 可恶! 要不是为了她今日的计划,她怎么会特地和郁嘉宁穿了相同的衣裳? 谁知道,她竟被这个臭丫头给比了下去! 不过不要紧,她也就还能得意这一时!待会儿,她倒要好好看看,这个臭丫头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清……郁三妹妹……” 或许在场的所有人都会觉得清淡而简单的郁嘉宁更胜一筹,但,唯独一个谢儒誉,不管旁人怎么说,他所有的注意力还是一下子就落在了郁清妍的身上。 谢儒誉大步上前,却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急切,紧了紧自己的拳头,这才按捺住心头的欢喜之意,拱手作揖,问道:“许久未见,郁三妹妹一切可还好?” “有劳谢大公子挂心了,清妍一切都好。”郁清妍浅浅福身。 不得不说,谢儒誉眼里只有她的样子,总算是让郁清妍心头觉得舒服了些。 郁清妍脸上僵硬的神色总算是缓和了些,眼角上扬,唇角微勾,浅浅笑着,谢儒誉竟瞧得都发愣了。 跟在郁清妍和郁嘉宁身后郁平宴憋憋嘴,望向谢儒誉问说:“谢大哥,你也许久未见到平宴了啊?你怎么只问我三姐姐,也不问问我啊?” 以前,谢大哥来永平侯府的时候,不是都会特地给他带些有趣的小玩意儿么? 怎么今日除了瞧着三姐姐之外,也不问他一句? 郁平宴年纪小,性子直,心里想什么就直接说什么,根本不知,自己这番话说出来,差点就点破了谢儒誉的心思。 “咳咳!”谢儒誉耳根一红,赶忙故作镇定,朝郁平宴笑说:“瞧郁五弟弟说的什么话!我早就给你带了江南的小玩意儿了,就等着你来了给你呢!谁知道,郁五弟弟竟这般的着急。” “苏七!快将那些东西都拿来!” “郁五少爷,这些都是咱们公子给你的!” “快给我看看!” 郁平宴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 那模样不禁惹得周围的人都笑了出来,也就没有谁再去细想方才郁平宴话中隐藏的深意。 第210章 雅集诗会3 第210章 雅集诗会3 “好了,好了,你们快进去吧!闻仙阁已经备好了有名的白茶,还有各种茶点,各位都请进去再聊吧!” 在谢儒誉的招呼下,众人依次往闻仙阁里面走去。 但,郁清妍往里走了几步之后,忽然顿住脚步。 曼妙的少女微微转头,目光越过人群,看向谢儒誉。 正正好。 谢儒誉也一直瞧着郁清妍。 两个人的目光即刻就交缠在一起。 郁清妍什么话也没说,眸光往下一垂,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跟着人群往里走去。 而谢儒誉站住闻仙阁的大门口,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仿佛都跟着郁清妍飞走了。 “公子,公子!你看什么呢?人都进去了。”苏七在旁边唤了唤。 谢儒誉这才收回自己的视线,喃喃说:“没什么……没看什么……” …… 到了闻仙阁里面,郁平宴就该去西厢了。 郁清妍正想以姐姐的身份,特地提醒他几句,叫郁平宴一个人在西厢仔细小心些。 谁知,郁清妍才刚跨出一步,就远远瞧见郁嘉宁走到郁平宴身边,低声飞快的跟他说了些什么。 郁清妍心头不由奇怪,“郁嘉宁什么时候跟郁平宴的关系这么好了?” 在她明里暗里的挑拨下,郁平宴不是很讨厌郁嘉宁这个臭丫头的么? 她还记得,上次郁嘉宁跪祠堂的时候,郁平宴还为了她、为了母亲差点就要和郁嘉宁打起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怎么忽然就缓和了不少? “姑娘,五少爷怎么会和四姑娘说话啊?”南烟也发现了不对劲。 郁清妍眉心一拧,“走,过去瞧瞧!” “平宴!” 远远的,郁清妍叫住了正要往西厢去的郁平宴。 “三姐姐!” 虽然郁平宴对郁嘉宁改观不少,但,在郁平宴心里,他还是更喜欢郁清妍的。 毕竟,他和郁嘉宁才相处了一年,而郁清妍却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 两者之间的情分完全不同。 这不,见到是郁清妍在叫他,郁平宴脸上立马就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郁清妍伸手温和的摸了摸他的肩膀,不动声色的试探问:“你就要去西厢了,方才四妹妹是不是也来跟你说,让你要小心些,要照顾好自己啊?” 郁平宴对郁清妍全无防备,她问什么,他便照实了答什么:“四姐姐确实同我说了这个,不过,四姐姐叫我去见见姐夫。” “姐夫?你说陶城姐夫?” 郁清妍眉心先是一蹙,但很快,她心里就明白了。 她就说呢!郁平宴过去都这么厌恶郁嘉宁了,怎么会忽然间对她改了态度? 原来,郁嘉宁这个可恶的贱丫头,竟然拿了长姐来“哄骗”郁平宴!! 整个永平侯府谁不知道,郁平宴除了她之外,最在乎的就是长姐郁婉如了。 郁嘉宁这个臭丫头,竟然能够抓住郁平宴的软肋,偷偷用长姐来拉近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这样深的心思,还真不能小瞧了她! “三姐姐?怎么了?有什么不妥的么?”郁平宴问。 “哦,没,没有!”郁清妍摇头,“你只管照顾好自己。” “嗯!多谢三姐姐关心,平宴都记得了!”郁平宴笑笑,大步向西厢走去。 待到他走远了,南烟的脸上才露出了几分担忧。 “姑娘,四姑娘可不简单啊……” “可不是么!”郁清妍冷哼一声。 这个郁嘉宁,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郁平宴对她改观。 不过,不要紧! 郁清妍眼底又闪烁出狡黠而阴毒的光芒。 要知道,这永平侯府里,可不止郁平宴一个人紧张郁婉如。 就是郁嘉宁自己,不也对郁婉如在乎得不得了么? 第211章 雅集诗会4 第211章 雅集诗会4 郁嘉宁和京城里的闺秀并不相熟。 过去,她们不是和姜玉梨、谢明月一起嘲笑她,便是在背地里说她的闲话。 如今她虽有了改变,与过去不同了,但她们也不见得就真的认同了她、接纳了她。 郁嘉宁倒是不在意,而且对于她来说,她也不是真的想要参加今天的雅集诗会。 左不过就是一些说诗、作诗、投壶、猜画谜的活动,郁嘉宁对这些也没有多感兴趣。 所以,她就领着红藕找了一处清净少人的花廊坐下,静静瞧着旁边的各种花株发呆,等着郁平宴回来告诉她长姐的消息。 对她来说,如今只有长姐的事情,才是她最想弄清楚,最想搞明白的。 “姑娘……” 郁嘉宁坐了一会儿,因着嘴馋而到处晃悠着,想要瞧瞧闻仙阁到底准备了些什么精美吃食的画棠却忽然回来了。 画棠面色有些凝重,回到花廊底下后,她先是谨慎的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其他人之后,才快步走到郁嘉宁身边,压低了声线说: “姑娘,婢子方才在厨房那边听人说,公子们所在的西厢里,有两个人起了争执,旁边的人劝不住,他们还打起来了!” “……” 郁嘉宁抬眼对上画棠的眸子。 今日参加雅集诗会的人极多,保不齐哪几个人原先就是有矛盾的。 如今聚在一起,若是言语间再不客气些,倒是会发生些争执。 不过…… 郁嘉宁却有些狐疑的看向画棠。 好好的,她为何要将这件事告诉她? 难道……西厢里发生争执的两个人里,有她认识的人不成? 果然,画棠就郑重的点点头,又说:“姑娘,婢子猜想那两个人应该是五少爷和陶姑爷!!” 厨房里说闲话的两个婆子说了,西厢里打起来的两位公子,其中一位年岁较小。 正是因为年轻气盛,才会听不进旁人的劝,这才会打了起来。 “而且……”画棠抿抿唇,又说,“那两个婆子还说了,年岁较小的那位公子,同年岁较长的那位是认识的,还一口一个姐夫的喊着!” 虽说两个婆子并没有明确说打起来的人就是郁平宴和陶城,但所有的描述加在一起,又让她立马就想到了他们。 事情可大可小,画棠不敢轻易拿主意,这才赶忙跑回来告诉郁嘉宁。 “你说是郁平宴和陶城?”郁嘉宁眉心微微一蹙,心里其实是有疑惑的。 在竹涛苑的时候,她特地跟郁平宴说过,让她不要直接问陶城,更不要用质疑的语气。 若是郁平宴记得她的交代,是不该同陶城争吵起来的…… 可是…… 郁嘉宁又想起郁平宴素日里那熊孩子的样子,再加上,郁平宴也不是个蠢笨的人。 他若是也发现了陶城的不对劲,出于对长姐的担心和紧张,郁平宴也不是不会质问陶城的。 “婢子想应该是五少爷了……” 画棠其实也不敢肯定。 郁嘉宁又抿了抿唇,想了又想,到底还是站了起来。 “走吧,我们过去瞧瞧。” 郁平宴毕竟是为了长姐才会按照她的吩咐去找陶城。 她这个做姐姐的,还是应该过去瞧瞧才对。 第212章 雅集诗会5 第212章 雅集诗会5 “咦?那不是郁家四姑娘么?她要去哪儿?” 旁边屋子里一位正在看其他闺秀作诗的姑娘,眼尖的看到了郁嘉宁的动静。 闻言,许多人也顺着瞧了过来。 “瞧着她好像是要去西厢那边吧?” “西厢?那边不是男宾们所在的地方么?她一个姑娘家过去做什么?” 男宾…… 姑娘家…… 这两个词一出来,就有心思活络的闺秀笑着用帕子掩面,语气意味深长。 “谁知道啊……总归是西厢那边,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人,是值得咱们这位郁四姑娘要去的吧?” “哈哈,或许是吧!” …… 与此同时,西厢这边。 郁平宴的确和陶城待在一块,不过,两个人却是有说有笑的,哪里像是发生了争执,甚至要打起来的样子? “姐夫,姐夫!你快帮我看看这个九连环要怎么解吧!” 谢儒誉送给郁平宴的小玩意儿里,有一个铜镀金的九连环,他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办法将这个九连环解开。 男宾里,就数谢儒誉和陶城与他相熟些。 谢儒誉作为这次雅集诗会的组织者,自然要陪着其他宾客,没有时间陪他解什么九连环。 所以,郁平宴就找到了陶城。 陶城神色温和而儒雅,十分有耐心的陪郁平宴一起想法子。 终于,两人花了快一炷香的时间,总算是将九连环给解开了。 “姐夫!你太厉害了!居然真将这九连环给解开了!”郁平宴眼里泛着熠熠光芒,感激又兴奋的看着陶城。 陶城温和笑着,轻轻拍了拍郁平宴的肩头,说:“我们的平宴也动了脑筋,你这般聪颖,你姐姐若是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听到陶城提到长姐,郁平宴脸上的笑容忽然间僵了僵。 姐夫陶城明明瞧着是个温和又有亲和力的人。 他这样的好,怎么会对长姐不好呢? 可是…… 四姐姐之前说的那些,也不是不无道理的…… 一时间,郁平宴都不知道,究竟该不该问长姐的事情了。 “平宴,你怎么了?为何忽然不说话了?”陶城关切问。 郁平宴紧了紧双拳,把心一横,到底还是看向面前的男人。 “姐夫,我听你提起长姐,我……我忽然有些想吃长姐做的桂花糕了……姐夫,长姐什么时候能回永平侯府啊?我有些想她了……” “……” 这一次,轮到陶城语塞了。 婉如是他的妻子,就是他的人,就是他们陶家的儿媳妇! 可他们这对永平侯府的姐弟倒好! 婉如天天想要回娘家,而郁平宴也想让郁婉如回永平侯府。 他们为何都想要将婉如从他的身边带走呢?! 不知怎么的,陶城的眼底忽然就闪过一抹叫人不易察觉的阴沉和诡异。 但,很快,陶城眼底情绪又变得温和起来。 “既然咱们的平宴想吃婉如做的桂花糕了,那好,今日回家后,我就将这事儿告诉婉如。叫婉如回头立马给你做两大食盒的桂花糕,派人送到永平侯府,可好?” 第213章 雅集诗会6 第213章 雅集诗会6 陶城说着又抬手,轻揉郁平宴的脑袋。 他目光柔和,如同三月最为和煦的春风。 郁平宴年纪小,也不是个心思深沉的人。 瞧见陶城这般温暖的样子,哪里还会觉得陶城是个坏人? 他更是半分也没有瞧见陶城眼底一晃而过的不善之色。 “好啊!谢谢姐夫!我可等着长姐的桂花糕了呀!” 郁平宴脸上扬起灿烂而不加修饰的笑,拿起解开了的九连环,再同陶城说了几句,就打算离开了。 谢家大哥送给他的可不止一个九连环,还有好些有趣的东西! “慢点,别摔着了!”陶城见郁平宴快步跑远,还特地提醒他一句。 郁平宴转身摇头,语气欢快,“姐夫,你放心吧!我又不是三岁孩童了!” 哪里看得到,当他走远后,他这个所谓的好姐夫,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冷了一片…… …… “五少爷,咱们这是去哪儿啊?咱们是不是要去东厢找四姑娘啊?” 阿鑫是真的被郁嘉宁给吓得服服帖帖的,不管做什么,干什么,都会在第一时间想到郁嘉宁。 生怕他们怠慢了,四姑娘就会撸起袖子给他一拳! 郁平宴却瘪瘪嘴,“这么快去找她做什么?” 搞得他像是怕她怕得紧似的…… 再说了,现在他有她想知道的消息。 他有底气了,好吧?! “待会儿再去东厢。” 也该让她等等他了! “对了,谢家大哥给我的那些东西呢?你快拿出来!” “五少爷,咱们真的不去找四姑娘么?” 阿鑫声音有些发虚,显然,在他看来四姑娘的事儿是一点也不能耽搁的! “呸!你个混账小子!我和四姐姐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郁平宴淬了一口,抬脚就往阿鑫身上踹了一脚。 上次在竹涛苑,阿鑫这臭小子就怕得要死,将他跟郁嘉宁一同关在了书房里! 这件事,他还没跟他好好算清楚呢! “你这现在就只知道四姐姐,四姐姐!哪里还有我了?!” 郁平宴也不是生气,就是想好好教训教训阿鑫才好! 郁平宴虽没有用狠劲儿,但,几脚下来,还是疼得阿鑫倒抽凉气。 阿鑫用手去挡,连连后退。 可,退了几步,阿鑫忽然瞧见郁平宴身后远远的,有一位身形颇为熟悉的姑娘一晃而过。 “四姑娘?” “四什么四?!” 郁平宴以为阿鑫是故意将郁嘉宁搬出来,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 哼! 这个臭阿鑫,当他这么容易被骗么? 想着,郁平宴又是一脚往阿鑫的小腿肚子上踹了过去,“四姐姐此刻在东厢呢!怎么会到这儿来?!你可别想骗我!” 阿鑫叫苦不迭,“不是!五少爷,你能不能讲讲道理!真的是四姑娘!不信你看啊!” 郁平宴这才顺着阿鑫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谁知,阿鑫还真没有骗他。 他还真瞧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在前头的拐角一晃而过。 “真是四姐姐?” 郁平宴眉头不禁一蹙。 好好的,四姐姐怎么到男宾所在的西厢来了? 难道,她是想来问问他姐夫的情况么? 第214章 雅集诗会7 第214章 雅集诗会7 郁平宴想来想去,觉得只有这一个解释。 可,方才他和阿鑫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四姐姐也没有看到他? 罢了,不去想了。 既然四姐姐没看到他,他就叫住她好了。 “阿鑫,快,跟上去!” 郁平宴带着阿鑫,一边追一边喊:“四姐姐!四姐姐!我在这儿啊!四姐姐!” 可是,他追了一会儿,前面的“郁嘉宁”不仅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反而还加快了脚步,在闻仙阁西厢里左拐右拐的,竟消失不见了。 郁平宴心里愈发觉得奇怪了,“四姐姐到底怎么了?她怎么没听到我叫她?” 他喊了这么多声,不管是谁都该听到了吧? 四姐姐怎么还走得更快了呢? 阿鑫也有些懵懵的,但他眼尖的,在方才“四姑娘”消失的地方,发现了一方遗落的锦帕。 “五少爷,你看!” 阿鑫将那方锦帕捡回来,交到郁平宴手中。 郁平宴定睛一看。 那方锦帕就是用四姐姐今日所穿的料子做成的,而且,那帕子的一个角上,还绣上了一个小小的“郁”字。 那个“郁”字是用和锦帕同色的丝线绣上的。 乍一眼瞧着,并不会注意到“郁”字的存在。 有了这帕子还有上面的“郁”字,郁平宴可以肯定,这东西肯定是“四姐姐”留下来的。 可是…… 郁平宴眉头蹙得更深了。 他虽弄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更不知道“郁嘉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但他心里隐隐的就生出一股不安。 像是,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一般…… …… 另一边 郁嘉宁带着画棠和红藕正快步往男宾所在的西厢赶来。 走了好一会儿,眼瞧着穿过前面的月亮门,再绕过抄手游廊就能到西厢了,郁嘉宁却忽然一个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一块小石子。 “姑娘小心!”画棠眼疾手快,将郁嘉宁扶住,关切问说:“姑娘没扭到脚吧?” “没事,我没事。”郁嘉宁长呼一口气,伸手就想拿帕子擦擦额头的冷汗,可她伸手这么一探,却什么也没有探到。 “我的帕子呢?”郁嘉宁赶忙低头翻找。 可找了好半天,始终没能找到。 “是不是姑娘你不小心,遗落在什么地方,自己忘了?”画棠猜测说。 郁嘉宁抿抿唇,应该是这样没错,可是…… 姑娘家随身携带的锦帕,不管是不是真的丢了,都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儿。 若是被有心之人捡到了,她只怕是有口难辨。 等等! 郁嘉宁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一沉。 她一把抓住画棠的手,急切问:“你听到厨娘说西厢有人打起来的时候,旁边除了你之外,可还有其他人?” 画棠想了想,答说:“这个……好像没有了……今日参加雅集诗会的人很多,厨房里的人都忙着将准备好的茶点送到东厢和西厢。厨房里除了那两个还在揉面团的厨娘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糟了!” 她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只怕那两个厨娘,是故意将那番话说给画棠听的! “走!快回去!” “姑娘,怎么了?有什么不妥的么?” 郁嘉宁来不及解释了,直接抓着画棠和红藕,就要领着她们回东厢。 可是—— “哟,这不是郁家四姑娘么?你这般急冲冲的,是要去哪儿啊?” 第215章 雅集诗会8 第215章 雅集诗会8 尖锐又刺耳的声音,透着满满的嘲讽意味。 郁嘉宁转身,就对上了姜玉梨鄙夷而厌恶的目光。 “是你??” 永芳斋之事,不仅谢明月被罚,姜玉梨同样被狠狠惩罚。 不仅德顺侯姜湛罚姜玉梨在家闭门思过,她还听说,新平长公主也特地派了身边最得力的青嬷嬷,到德顺侯府掌了姜玉梨的嘴。 因为新平长公主的关系,姜玉梨在闺秀圈里,一直都恨不得横着走! 这次被教训,对姜玉梨来说,定然是奇耻大辱! 所以…… 姜玉梨是为此对她怀恨在心,特地趁着这次的雅集诗会,故意让人给画棠传假消息,趁她不注意拿走她的锦帕,然后要以此来害她么? 可是…… 姜玉梨怎么会知道她让郁平宴去找陶城的? 这件事,分明只有她和郁平宴知道。 就算姜玉梨要问,郁平宴也是不可能告诉她的。 而姜玉梨却像是听不明白她话里的深意般,只是唇角往上勾起,神色极尽嘲讽的慢慢绕着郁嘉宁转圈。 “你别以为陛下就真的记得你了!我可告诉你!只要有我姜玉梨在一天,我定会叫你在这京城里活不下去!!” “……” 听着姜玉梨说话的语气,她不像是那个在背地里给她下套之人。 但她丢了帕子,又被引到了这里,无论如何,此地不宜久。 “姜姑娘既然有如此大志,那我就拭目以待好了。我还有其他事,就先告辞了!” 郁嘉宁丢下这句话就径直想离开。 可,姜玉梨又如何会这般轻易让她离开?! “郁嘉宁!你给我站住!” 姜玉梨因为郁嘉宁被罚,本就心中痛恨极了。 如今,郁嘉宁又这般轻视于她,敷衍于她。 姜玉梨心头火气更如滔天洪水,汹汹翻滚! 姜玉梨大步往前一跨,生生挡住了郁嘉宁的去路,语气愈发凶狠:“我跟你说话呢!” 见姜玉梨脾气依旧,郁嘉宁不由勾唇。 都是吃过亏,受过罚的人了,还是半点记性也没有。 这般的耀武扬威,是嫌他们德顺侯府受的罚还不够多么? “姜姑娘不用动怒,你方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姜姑娘要让我在京城待不下去,如此志向宏远,我当然会拭目以待,看看姜姑娘究竟会做些什么惊天之举才好。” “但在此之前,恕我不陪姜姑娘放狠话,玩无聊的游戏了!” “画棠,红藕,我们走。” “郁嘉宁!你给我站住!” 郁嘉宁眼底的笑,脸上的淡然,如同一根厉刺,激得姜玉梨瞬间失去了理智! 她心口怒火上涌,扯着嗓子这么一喊,就将东厢和西厢的人都给吸引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 “发生什么了?好好的雅集诗会,怎么吵起来了?” “不知道啊?忽然就听见这么传出了争吵声,我们就围过来了……” “……” “诶,这不是姜家姑娘和郁四姑娘么?” 很快,有人认出了她们两个,也想起了她们之前结下的梁子。 “她们该不是因为之前永芳斋的事情才吵起来了吧?” “谁知道啊,应该是吧……” 第216章 雅集诗会9 第216章 雅集诗会9 不知谁这样一说,逐渐围过来的人,都摇了摇头。 永芳斋的事儿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还纠缠着不放? 再说了,今天是谢家公子组织了一场好好的雅集诗会,她们在这儿争吵,不是故意要搅得大家都没有兴致了么? 耳边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姜玉梨瞧见周围的人也越聚越多,眼珠子转了转,立马就换了一副委屈的嘴脸。 “我知道,上次永芳斋的事儿,郁家四姑娘受了委屈,心里肯定生气。所以,方才我撞见了她,特地想上前来同她道歉……谁知道……谁知道……呜呜呜……” 姜玉梨不仅恶人先告状,说着还直接哭了出来。 本来吧,听姜玉梨的话,不过就是两个人之间有些简单的小摩擦,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可,再小的事儿也架不住姜玉梨这么哭啊! 到场的,谁不是豪门千金,侯府公子?又有哪一个不是从小娇养着长大的? 她这么扯着嗓子一通哭诉,莫名就叫人觉得,姜玉梨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果然,姜玉梨哭了一小会儿,旁边就有年纪较长的姑娘出来打圆场。 “一点小事儿,也值得你们争成这样?好了,郁四姑娘,姜姑娘,大家各自退一步,都别往心里去,就当没有今天这回事吧!” 但姜玉梨如何会听? 人好心一劝说,她不仅不收敛,还哭得更凶了,泣不成声道:“我……我本意就是想同郁四姑娘道歉的……谁知道……她……她不接受我的道歉就算了……还对我恶语相向……” “这……” 方才劝说的人听到这里,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虽说永芳斋的事情,姜玉梨和谢明月确实做得不对。但,若姜玉梨真心想和郁嘉宁道歉,郁嘉宁却恶语相向的话,未免的确有些小气了。 “郁四姑娘……”一个穿粉色衣裙的姑娘站了出来,“既然姜姑娘存着同你求和的心,你就别计较了吧?” 大家都是京城闺秀,往后自然少不得碰面。 若往后每次碰面都要争吵,像什么话啊?! “是啊!郁四姑娘,做人是不能这么小气和计较的!”又有一个穿紫衣的姑娘站了出来。 她上下将郁嘉宁打量一番,语气不善道:“之前,谢家二姑娘为什么被谢侯夫人送到京郊庄子上去,郁四姑娘不会不知道吧?” “郁四姑娘该不会是一直记恨着谢、姜两家,就算谢侯夫人送走了谢明月,也要搅和了谢家公子的雅集诗会,才能叫你舒心?” “呵……” 郁嘉宁心底冷哼一声。 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听听这位紫衣姑娘说的话,还真像是她郁嘉宁故意要找茬一般! 郁嘉宁眸光一转,这才轻轻看向那位穿粉色衣裙的姑娘。 “朱家二姐姐,我若是记得没错的话,你家兄长正是在德顺候手下做事吧?” 接着,她又看向那位紫衣姑娘。 “陈家三妹妹,你家长姐好像是去年嫁给了姜姑娘的堂兄吧?” 她们同姜玉梨明明关系颇深,居然还能摆出一副“公平、公正”的样子,劝她不要跟姜玉梨计较? 甚至她们还能巧言善辩的,将这场闹剧算在她的头上? 真当大家都不知道她们这样说,不就是为了巴结姜玉梨么? 第217章 雅集诗会10 第217章 雅集诗会10 虽说德顺侯府被景宣帝责罚,但,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姜慎还是驸马爷,德顺侯府也好、姜家也好,就总有翻身的一天! 所以,朱家二姑娘和陈家三姑娘“出言相劝”,当真的是为了这次的雅集诗会好? 还是想要站住姜玉梨这边,让姜玉梨记下她们的一个人情,好为自己的父兄谋个好前程呢? 她们真有自己说得那般“无私”么? “你!” “你!!” 郁嘉宁毫不客气一点明,朱、陈两位姑娘面颊瞬间一红。 但,陈家三姑娘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一剜,急促而逼迫说:“我和朱家姑娘到底是不是一片好意,在场的大家自然能分辨!倒是郁四姑娘你!不如先好好说说,方才你究竟到什么地方去了吧?!” “你一个姑娘家,不好好待在东厢,跑到男宾所在的西厢做什么?我要是没有看错的话,你该是从西厢那边急冲冲赶回来!正好半路上被姜家姑娘撞见,所以,你才会没有礼貌,恶语相向的要直接离开吧?!” 陈三姑娘一说,周围的人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先前郁四姑娘从东厢离开的时候,不止是陈家姑娘,我也是看到了的。” “是啊,那时候我们都很好奇郁四姑娘要去做什么。” 陈三姑娘神色愈发得意起来,“郁四姑娘,你还是老实交代了吧!你鬼鬼祟祟的,究竟去西厢做了什么?!” “……” 隐匿在人群里的郁清妍,见她们总算将注意力放在这件事上,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有她们发现郁嘉宁的不对劲,就不用她出面了。这样一来,她不仅一点嫌疑也没有,更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到她的头上。 可是—— “姑娘,不好了!”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郁嘉宁身上的时候,南烟不知什么时候从西厢那边小跑回来。 “南烟,你慢点!!”郁清妍飞快往旁边瞧了一眼,见没有人注意到她们,这才压低了声线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事关重大,南烟立马就凑到了郁清妍耳边,“姑娘,锦帕不见了!” “什么?!” 郁清妍眉心狠狠一蹙。 她不是亲自将那方锦帕丢在西厢了么? 怎么好好的会不见了? “你确定不见了?!” “千真万确!” 南烟郑重点头。 她就是知道这次的事情非同寻常,所以才会特地又过去看了一眼。 还好她去了! 要不然,没有那方绣着“郁”字的锦帕,怎么能让四姑娘当众没脸的! “姑娘,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南烟问。 事情紧急,郁清妍也没有准备多的一方锦帕,只能飞快将自己那方锦帕拿了出来,交到南烟手里。 “快,趁没有人注意到你,你将这方锦帕赶紧放过去。”郁清妍小声催促。 南烟也不耽搁,果断一点头,人立马就消失不见了。 郁清妍站在人群里,不由得紧了紧自己的双拳。 她和郁嘉宁除了身上衣裳颜色相似外,她们两所用的锦帕却是一模一样的。 待会儿众人将东西找出来之后,可千万要直接认定是郁嘉宁的才好! 可千万不要想到她的身上啊! 第218章 雅集诗会11 第218章 雅集诗会11 “……” “发生什么事了?” 月亮门这边的吵嚷声越来越大,西厢几乎所有的男宾都赶了过来。 谢儒誉作为这次雅集诗会的组织者,自然走在第一个! 穿过人群,谢儒誉一眼就看到了被众人围住的郁嘉宁。 本能的,谢儒誉眼底就划过一抹厌恶之色。 “怎么是你?你做什么了?!”谢儒誉没好气的质问。 仿佛,他都不需要弄清楚究竟谁对谁错,就能断定事情肯定是郁嘉宁惹起的! 谢儒誉毫不掩饰自己对郁嘉宁的厌恶,陈三姑娘瞧在眼里,只叹老天都在帮她! “郁四姑娘方才鬼鬼祟祟的从西厢过来!我们问了半天,她也没有说自己为何要去西厢!我看呐!她答不出来,定是心里有鬼!她必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如今被我们抓住了,才不知如何辩解!” 陈三姑娘言之凿凿,像是亲眼瞧见了一般。 谢儒誉一听,心头更是对她厌烦得不行,“你一个女宾,到西厢来做什么?!郁嘉宁,你连基本的男女有别都不知道么?!” 这样瞧着生厌的人,怎么会是清妍的妹妹?!简直就是给清妍丢脸!! 想到郁清妍,谢儒誉又立刻在人群里搜索她的身影。 但郁清妍藏得深,他一时间没瞧见。 即便如此,谢儒誉心里也没有觉得奇怪,平日里郁清妍可是最最“关心”郁嘉宁的好姐姐了,如今,事情都闹了这么久了,她怎么连人影也没有? 相反,他还觉得清妍不用亲眼瞧见郁嘉宁这个专门惹事的臭丫头,又闹出来这么大的祸事,还是一件好事。 “……” 郁嘉宁本不愿同他们分辨,可是,一想到自己丢了的锦帕,一想到今日肯定是有人故意要害她,想了想,还是不得不说:“我丢了件私密的东西,才一路找了过来。” “找私密的东西?”陈三姑娘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郁四姑娘真当咱们好骗么?你分明就没有去过西厢,又怎么会找到西厢来?我看呐!” 陈三姑娘声音一扬,尖酸刻薄道:“你怕不是去找东西,而是去偷东西的吧?!” 陈三姑娘此话一出,众人都觉得她是故意要给郁嘉宁难堪了! 郁嘉宁再怎么说,也是永平侯府的嫡女,哪里用得着来闻仙阁偷东西了? 再说了,之前永芳斋主人给郁嘉宁送了那么十几箱好东西,她哪里还会缺什么少什么了? 可是—— “不管我才得对还是错,郁四姑娘行迹鬼祟就是可疑!难道我们不应该弄清楚,她究竟到西厢去做了什么么?” 陈三姑娘神情激动,语气亢奋。 分明就是为了姜玉梨而故意要让郁嘉宁难堪! 不管待会儿郁嘉宁是不是真的偷了东西,光是将这个罪名栽到她的头上,再让到场所有人都来怀疑她、质疑她,就足够让郁嘉宁没脸了! 果然,陈三姑娘这话一出,旁边的姜玉梨心里简直跟打了鸡血一样,整个人都亢奋起来。 也在旁边起睁眼说瞎话:“是啊!我就是看见郁嘉宁急冲冲从西厢那边过来,觉得她行迹可疑,才会上前拦住她的。谁知道,她做贼心虚,还反过头来对我恶语相向……” 姜玉梨巴拉巴拉说了一通,根本就忘了自己一开始说的是郁嘉宁不接受她的道歉。 不过,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 她只要能看到郁嘉宁这个臭丫头没脸就行了! 至于她自己的脸疼不疼,她一点也不在乎! 第219章 雅集诗会12 第219章 雅集诗会12 如今事情闹成这样,叫人到西厢去搜吧,就像是真的怀疑郁嘉宁会偷东西一般。 可是若不去瞧一瞧吧,郁嘉宁说自己是来找东西这个理由,又让人无法信服。 谢儒誉作为这次雅集诗会的组织者,不管怎么说都应该给众人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想了想,还是让人将闻仙阁的掌柜叫了过来。 谢儒誉让掌柜派几个伙计到西厢仔细检查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缺了短了的。 掌柜闻声一愣,两条眉毛瞬间拧在一起。 怎的? 这些京城里侯门豪府的公子、千金,竟还做出偷鸡摸狗的事情来了? “走,快去看看!” 掌柜想罢,立刻就带人去查了。 等待时,陈三姑娘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郁嘉宁。 “郁四姑娘,我若是你,现在就老老实实将自己做的丑事说出来!不然,等到待会儿闻仙阁掌柜若真查出些什么,丢人的可不是你一人,而是你们永平侯府了!” “是么?”郁嘉宁面上倒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那我还真想看看,我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能叫整个永平侯府都跟着我一块丢人了。” “你!” 陈三姑娘实在没想到,事情到了这一步,郁嘉宁竟还能如此平静不乱。 尤其是郁嘉宁周身的镇定与冷淡之色,愈发衬得她们像是跳梁小丑。 “哼!你就嘴硬吧!”陈三姑娘狠狠淬了一口,“你鬼鬼祟祟出现在这里,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她相信闻仙阁掌柜定然不会叫他们失望的! 待会儿,她一定能亲眼看着这个臭丫头痛哭流涕、狼狈不堪的样子! “四姐姐!” 闹了这么一会儿,郁平宴也跑了过来。 不同于过去的嫌弃与厌恶,这一次,郁平宴几乎是想也没想,直接就跑到了郁嘉宁的身边,同她紧紧的站在一起。 甚至,他心里还莫名生出一种想要将郁嘉宁的手给紧紧抓住的冲动。 人群里,郁清妍将郁平宴的神色瞧得一清二楚。 瞬间,郁清妍脸上的表情狰狞而怪异。 她本以为他们只是关系缓和了一些,可如此看来,郁平宴根本就是打从心底认同了郁嘉宁! 这怎么可以?! 永平侯府里,郁平宴可以信赖、可以依靠的姐姐,就该只有她一个!! 郁嘉宁这个可恶的贱丫头,到底给郁平宴灌了什么迷魂汤?! 竟然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让郁平宴这般的信赖她?! 郁清妍眼底的浓云越聚越深,像是即刻就会爆发的风暴。 …… 这边,郁平宴到底还是不敢直接抓起郁嘉宁的手,只敢轻轻拽住了她的衣袖。 郁平宴听了个大概,知道这些人想弄清楚四姐姐先前为何要去西厢。 这也是他想知道的。 想到之前“郁嘉宁”在西厢根本不搭理他,郁平宴也紧张而奇怪的抬头问说:“四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了?刚刚你怎么没有理我啊?” “刚刚?” 郁嘉宁明显不知道郁平宴在说什么。 郁平宴更觉得奇怪了,“四姐姐,刚刚你不是来西厢找我么?我还连连叫了你好几声呢,你都没有听见么?” “哈!你们都听到了!就连郁四姑娘的亲弟弟都说她刚刚去过西厢了,我们可没有污蔑她!” 陈三姑娘神色愈发得意起来,“郁嘉宁,你就老实交代了吧!你做了什么,快点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吧!” 可郁嘉宁却眉头越蹙越深。 自己像是被一团浓浓的雾气笼罩着,她根本就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蹲下来,与郁平宴平视,用最冷静的声音同他说:“平宴,我没有去过西厢。” “四姐姐……” 这下子,郁平宴整个人更迷糊了。 他和阿鑫都看到是她啊。 四姐姐怎么会说不是她呢? 第220章 雅集诗会13 第220章 雅集诗会13 可是—— 也不知道为什么,郁平宴瞧着郁嘉宁那双眼睛,莫名就想相信她说的话。 这是一种他自己也弄不清楚的信任。 更是一种他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信任。 “郁嘉宁!你自己满口胡话也就算了!你现在还要拉着你弟弟一同骗人么?!”陈三姑娘厉声痛斥。 “找到了!我们找到了!” 就在这时,去西厢检查的掌柜手心里捧着什么东西,急冲冲跑了回来。 闻仙阁掌柜走到谢儒誉身边,喘着粗气说:“谢公子,西厢里倒是没有少什么东西,我们只是见到了这个!” 掌柜将手心摊开,众人即刻就看见了他掌心里静静躺着的一只像是装了什么东西的锦囊,还有一方锦帕。 锦囊和锦帕所用的料子,都是浅雪灰色的。 众人瞧了一眼,很快就有人认了出来:“那锦帕的料子,好像跟郁四姑娘身上的料子是一样的。” “还真是呢!哎,不过,这锦帕的颜色倒是要比郁四姑娘衣裳的颜色浅一些。但,瞧着质地和裁制,确实是一样的锦缎。”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更是齐齐落在了郁嘉宁的身上。 方才郁平宴说的话,他们也都听到了。 如今,人证物证都在,郁嘉宁肯定是去过西厢了! 不过,听闻仙阁掌柜的话,郁嘉宁自然不是过去偷东西的,那么,她到底是过去做什么的? “那个锦囊里好像装了什么东西,打开来看看吧!” 人群里,也不知是谁提醒一句。 谢儒誉赶忙打开锦囊,很快,就从里面抽出来一张——字条? “上面写的什么?” 谢儒誉将字条一展,低头就开始念上面的内容。 “永夜抛人何处去?绝来音。香阁掩,眉敛,月将沉……” 谢儒誉念了几句,耳根就有些发红了。 这分明就是女子像男子述说衷情的诗句。 他一个大男人念起这些句子,实在是太让人难为情了! 一时间,他都有些不好再念了。 旁边,陈三姑娘哪里肯放过这样的热闹,冲上前来,一把就将字条给夺了过来,继续念道:“……争忍不相寻?怨孤衾。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陈三姑娘不仅将词给念完了,还特地在最后一句“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加重了语气。 “哦!原来是这样啊!” 陈三姑娘将手中字条往上一扬,脸上的笑意愈发挑衅。 “原来咱们的郁四姑娘偷偷摸摸,躲着众人去到西厢,是为了给自己的情郎送情信啊!” 虽说,大家年纪都不小了,春心萌动,生出些情愫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了。 但是,就算心中再是欢喜,也不能这样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这光天白日的,就将自己的心意宣之于众吧? 况且,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姑娘家厚着脸皮,自己给自己找夫君的道理? 陈三姑娘满脸讥讽:“也不知究竟是怎样缺乏教养和礼仪的人,才能做得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情来?!” “……” 陈三姑娘这话说得实在难听,哪里有半分闺秀该有的温婉娴静? 可是。 陈三姑娘说的话却也在理。 大夏国最为看重礼教、规矩。 姑娘家这样急不可耐的告诉情郎自己的想法,实在是为人所不齿。 这下子,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郁嘉宁的身上。 人证物证都在。 这东西自然是她的。 自然也是她做出了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来! 果然,从小在乡下长大的丫头就是和他们不一样。 不管当今陛下亲自赏赐过她多少次。 她骨子里的卑贱和粗鄙还是藏不住,也改不掉的! 可是—— “这东西不是我的。” 第221章 雅集诗会14 第221章 雅集诗会14 “这东西不是我的。” 作为所有人注意的焦点,郁嘉宁面对这样多的指责和嘲笑,依旧镇定自若,仿佛事情跟她丝毫关系也没有。 “呵!你骗谁呢!”陈三姑娘讥笑连连,当着众人的面,将那方锦帕举得更高了些,“大家都过来看看!都仔细看清楚了,锦帕上绣着的字是什么!” 闻言,众人围过去仔细一瞧。 可不就看到了那个毫不起眼,差点就会忽视了的“郁”字么! “郁嘉宁,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今日参加雅集诗会的人里,可只有她们永平侯府的姐弟三人姓郁。 郁平宴自不用说,他一个男人,哪里会用女儿家的锦帕,更不会写出这种淫词浪语。 至于郁清妍嘛…… 京城里的人谁不知道,郁清妍才情、性情皆好,便是再闺秀圈里,都是颇有盛名的。 她自然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算来算去,不就只有她郁嘉宁一人了么? 陈三姑娘忽然想到了什么,“我们也不是强词夺理,不讲道理之人,你要真说这些东西不是你的,那好,你就拿出证据来啊!你贴身的帕子呢?拿出来让我们大家瞧瞧,你若是拿得出来,我们就相信你!” “……” 郁嘉宁紧了紧双拳,没有说话。 见此,陈三姑娘脸上神色愈发得意起来,声音都更高了几分! “看吧!拿不出来了吧!我若是记得没错的话,你方才说自己掉了件贴身的私密之物。该不会这么巧,你就要说自己的帕子丢了吧?” 郁嘉宁沉了一口气,“我的帕子确实不见了。不然,我也不会一路从东厢找——” “得了吧!” 陈三姑娘毫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 在她看来,郁嘉宁就是个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之人! 今天,她就还真要帮着姜家姑娘,狠狠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从乡下回来的野丫头! 要让她知道,京城里的闺秀,可不是她能够轻易得罪的! 可和郁嘉宁紧紧站在一起的郁平宴忽然抬头,又拉了拉郁嘉宁的衣袖。 “四姐姐,你……你的帕子,在我这里……我之前在西厢的时候捡到了你的帕子啊!” 帕子? 藏在人群里的郁清妍听到这两个字,背脊猛地就僵住了。 平宴哪里来的帕子? 还有,南烟之前说,她丢在西厢的帕子莫名其妙就不见了…… 难不成……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在郁清妍脑中浮现。 这边,陈三姑娘听完郁平宴的话,先是深深摇头,接着,她又长叹一口气,说:“郁五公子,我知道你想帮她,可是,你好歹也是读过圣贤书的,怎么能张嘴就扯谎呢?” 如此看来,这永平侯府也不怎么样嘛! 教出来的女儿,不知羞耻,光天化日之下就要勾搭男人。 教出来的儿子,不明是非,事实确凿的情况下,还要为郁嘉宁说谎开脱。 往后呐,还是少同永平侯府的人往来才好! 而郁嘉宁听完郁平宴的话,不仅没有觉得松了一口气,反而眉头蹙得越深了。 她再次看向郁平宴,又一次说:“平宴,我真的没有去西厢。” 可是…… 郁平宴从怀中掏出了一方和陈三姑娘手里一模一样的锦帕。 同样是用浅雪灰色锦缎做成的帕子。 同样在帕子的一角上用同色绣线绣出了个不起眼的“郁”字。 两张帕子放在一起,还真是一模一样,根本就看不出差别来! 这下子,众人都蒙圈了。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郁平宴拿出来的帕子,究竟是谁的? 真的不是郁嘉宁的么? 可是,如今所有人都认定了是她写下了那些淫词浪语。 既然郁平宴拿出了为她证明清白的帕子,她为什么不直接承认郁平宴手里这方帕子就是她的呢? 她为何要多此一举,再三强调自己真的没有去过西厢呢? 第222章 雅集诗会15 第222章 雅集诗会15 若是换做旁人,只怕早就改口了吧? 再加上之前,陈三姑娘那样言语讥讽,郁嘉宁都始终坚持自己没有去过西厢,自己的帕子只是不小心丢了,那些东西不是她的。 如今将这些事情一一细想,众人愈发看不懂了。 难不成,她真的没有去过西厢么? 若是她真没去过,那这些东西又是谁的? 这两方帕子上都有“郁”字,若不是郁嘉宁的,难道是郁清妍的? 对了,郁清妍人呢? 事情都闹了这么久了,他们怎么连郁清妍的身影都没有瞧见? “平宴!嘉宁!” 隐匿在人群里的郁清妍,见她们逐渐猜到了自己的身上,哪里还能继续躲着不出来? 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发生什么了?怎么大家都聚到这里来了?我方才在东厢的花廊下打了个盹儿,醒来发现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找了好半天,才发现你们在这里。” “这是怎么了?你们两个闯祸了?我先前是怎么提醒你们的,出门在外,你们一定要小心些……” 郁清妍最会演戏,这番解释一出,还真显得她无辜又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郁嘉宁:“……” 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打量着郁清妍。 样式相同的衣衫,与她相似的身型,和她一样的发髻和头饰…… 她脑子里,又回想起郁平宴说的那句“四姐姐,刚刚你不是来西厢找我么?我还连连叫了你好几声呢,你都没有听见么”。 忽然间,郁嘉宁脑子里炸过一道白光。 什么都明白了! 她就说了! 谁能从郁平宴口中问出陶城之事? 谁能这样准确的抓住她的软肋? 谁又能和她这般相似,甚至连郁平宴都分辨不了? 郁嘉宁眼瞳微凝,瞧着郁清妍的目光逐渐清冷寒凉。 果然是上辈子害得她蒙冤而死的三姐姐啊! 打从沈氏送了几匹料子到落花阁起,就谋划出了这样深的计谋。 郁清妍算得这样深,谋得这样毒,不是男子,不能用到刀光血影、兵不血刃的战场上,还真是可惜了! 郁清妍被她清冷的目光瞧得浑身不自在,“四妹妹,怎么了?好好的,你这样瞧着我做什么?” “三姐姐,你的帕子呢?” 郁嘉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毫不客气,直截了当的就问了出来。 她自己身上的帕子,肯定是被郁清妍偷偷拿走了,就是为了用来陷害她的。 可如今,平宴手里又多出来一张帕子。 她若是猜得没错的话,定时郁清妍发现帕子不见之后,将自己身上那方重新又放到了西厢。 所以! 郁清妍现在应该和她一样,也拿不出自己的帕子! “……!!” 果然,郁嘉宁一问,郁清妍脸上立马就闪过稍纵即逝的慌乱。 可,还不能郁清妍回答,倒是旁边的谢儒誉打抱不平的站了出来,立马就挡在了郁清妍的身前。 “郁嘉宁,你什么意思?!你是没法为自己辩解了,所以,就想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清妍的头上么?!” 谢儒誉涨红着一张脸,用手狠狠指着郁嘉宁,破口怒道。 在他心里,清妍根本就是天界仙子一般的人物。 郁嘉宁这个可恶的丫头,怎么能这样丧心病狂的将事情往清妍身上推呢? 他一个外人看着都替清妍鸣不平! 但—— 郁清妍倒此刻都不忘演戏。 “谢家大公子,你快别这样说我妹妹!她不是这样的人!她……她应该是被吓着了,所以……所以才会这样问我的……” 她红着眼眶,似是被郁嘉宁怀疑而委屈,声音也有些发抖,瞧着就叫人心生怜惜。 尤其是谢儒誉。 若非碍于礼仪和规矩,他只怕早就上前,将自己心疼不已的姑娘抱在怀里了。 第223章 雅集诗会16 第223章 雅集诗会16 “郁嘉宁,你都看到了!你这样怀疑清妍,清妍都还在替你辩解!你就一点也不会感到羞愧么!” 谢儒誉训斥之声更大了。 可,郁嘉宁站在原地,一双眼睛如同猎鹰般,直勾勾的落在郁清妍的身上。 她再次冷声问:“三姐姐,我只想知道你的帕子在何处?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了。” 其实,众人也能理解郁嘉宁为何要这般询问。 闻仙阁掌柜找出这些东西后,郁嘉宁始终态度坚决,甚至在郁平宴为她辩解时,依旧不肯承认自己去过西厢。 明眼人瞧得出来,郁嘉宁应该是真的没有去过西厢。 可是,这些东西绝不可能凭空出现,定是有人故意放在那里的! 但谁能轻易拿到这些东西呢? 想来想去,好像只有郁清妍了…… “……” 见众人怀疑而猜测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郁清妍面上渐渐失去了血色。 她咬着后槽牙,再次装作无辜的说:“先前……我担心平宴一个人在西厢会闯祸,所以,特地带着婢女去了一次西厢。应该是在去的路上,我一个不小心,就将帕子给弄丢了。” 又丢了?! 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郁嘉宁说自己的帕子丢了,郁清妍也说自己的帕子丢了! 她们永平侯府的姑娘,怎么一个个都这样迷迷糊糊、丢三落四,连自己的帕子都看不牢? 郁清妍咬咬牙,又说:“我的帕子是真的丢在西厢了,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在西厢的闻水阁附近丢的。” “我这方锦帕就是在闻水阁旁边的拐角处捡到的……”郁平宴记起来了。 “是了!这就是我的帕子了!”郁清妍如释重负般,将郁平宴手中那放锦帕拿了过来,“我想过去找你,可是,找了好半天都没瞧见你。后来我想到西厢毕竟都是男宾,这才离开了……” 郁清妍的话倒是和郁平宴的话对上了…… 可,郁平宴不知怎么的,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 若是今天他和阿鑫看见的人不是四姐姐,而是三姐姐的话,那为什么三姐姐也不搭理他呢? 他确定自己那时候呼喊的声音很大,“那个人”一定是听见了的。 她到底是为什么没有理自己呢? 郁清妍猜到了郁平宴心中的怀疑。 那个时候,她确实听见了郁平宴叫她。 但,她为了陷害郁嘉宁,怎么可能停下来? 所以,郁清妍眼珠子转了转,就为自己辩解说:“我心里为你担心,一路从东厢小跑到西厢,许是神经太紧绷了,所以才没能听见你叫我……” 郁平宴:“……” 事情真的是这样么? “……好了,你们也看到了,清妍的帕子被平宴给捡到了,西厢的这些腌臜什物,根本就和清妍没有关系!” 谢儒誉不愿自己心疼的姑娘受委屈,立刻目露凶光的看向郁嘉宁。 “你不能为自己洗脱嫌疑,就将罪责都推到自己的姐姐头上,郁嘉宁,你是不是歉清妍一个道歉?” “还有!你自己做了的事,就该自己承担!有平宴为清妍作证,这些东西不可能是清妍的。那么,这些东西就只能是你的!”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谢儒誉言辞犀利,语气凶狠。 仿佛他才是被郁嘉宁“污蔑”的人一般。 第224章 雅集诗会17 第224章 雅集诗会17 “呵。” 谢儒誉咄咄逼人。 人群里,却忽然传出来一道极为清冷的笑声。 那声音好似隆冬霜雪,又若菱花寒刃。 瞬间,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闻声回望,一位身着青衫,面容冷然,气质超尘的女子缓缓朝他们走来。 “谢大公子何必这般着急?”青衫女子目光冷冽,语气冷峭,“谁说郁三姑娘有人作证,郁四姑娘就没人可以作证了?” “宋……宋姑娘?” 谢儒誉愣了一会儿才认出了来人。 原左谏议大夫宋如晖的独女,宋闻。 上次永芳斋事件,景宣帝不仅赏了郁嘉宁,也亲自赞赏过宋闻做的对子极好。 所以,这次的诗会,谢儒誉也派人给宋闻送去了帖子。 只是…… 谢儒誉眉心微微拧在一起,不解问:“宋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大公子竟听不出我是何意?” 宋闻虽摇着头浅然一笑,可她眼底眸光依旧如霜盛雪。 “自然是我能为郁四姑娘作证了!” 郁嘉宁:“……” 她都不知道宋闻今天也来了闻仙阁。 宋闻怎么还站出来为自己作证了? 现在来不及解释,宋闻只是飞快给了郁嘉宁一个眼神后,就重新看向谢儒誉。 “郁四姑娘一直在东厢和我聊天,直到发现自己的帕子丢了,这才带着自己的两个婢女四处寻找。” 也就是说,郁嘉宁丢了帕子是真的;到处寻帕子,寻到了这处月亮门也是真的。 那么…… 闻仙阁掌柜在西厢找到的装有“情诗”的锦囊还有那绣了“郁”字的锦帕就不是她放的。 而是有人故意放在西厢,就是为了害她的! “既然郁四姑娘知道是有人故意要害自己。而能轻易同她接近,能够轻松拿到她帕子的人,定然是同她关系匪浅的人才行。所以,郁四姑娘这才合理怀疑,简单问了一句。” “倒是你谢大公子……” 宋闻话音一顿,然后如霜刃般的目光,直直刺向谢儒誉。 “锦囊和锦帕究竟是谁放在西厢的,到底是不是有意害人,还是无辜被污蔑,这难道不是两位郁姑娘该考虑和弄清楚的么?你谢大公子为何这般上心,又为何这样咄咄逼人呢?” 若非大家都知道谢儒誉和郁清妍只是故交好友。 只怕都会误以为郁清妍是谢儒誉的亲妹子吧? 而且,他们也都知道,谢明月是因为郁嘉宁的缘故,才被谢侯夫人送到了京郊的庄子上。 谢儒誉方才虽对郁嘉宁句句逼问,可他从头至尾连半个字也没有提过谢明月。 如此一对比。 谢儒誉对郁清妍竟要比对自己的亲妹子谢明月更好了! “你!我!” 谢儒誉心疼郁清妍,所以,这才站出来为自己心里的姑娘打抱不平。 他本以为能将自己的情绪和心意掩藏得很好。 谁知道,宋闻三言两语间,差点就将他的心思点破了。 “我,我不过是想要弄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 谢儒誉眼神飘忽,神色慌乱。 不过,谢儒誉猛的想到了一件事,脸上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来。 “宋姑娘,你为郁嘉宁作证,未免有些叫人不能信服吧?” 第225章 雅集诗会18 第225章 雅集诗会18 永芳斋的事,不仅宋闻得到了景宣帝的赞赏。 她的父亲,原来的左谏议大夫宋如晖,也因为这件事升入吏部,任吏部左侍郎,比之前在谏院的职位要高得多。 并且,如今的吏部尚书,明尚书也因为这件事情,对宋如晖十分照顾。 可以说,宋如晖也好,宋闻也好,都因为郁嘉宁而获利。 宋闻当然可能出于私心,而帮郁嘉宁做假证! 谢儒誉:“这样说来,宋姑娘,你的话的确是不大可信的!” 而从西厢里翻出来的情诗,还是有可能是郁嘉宁为了私会情郎而放下的! “呵!” 宋闻又笑了。 她本就是个冰美人。 虽笑了,可眼底寒冷依旧,笑声音里的讥讽之意,更是明显。 宋闻目光锐利如冰刀,“谢大公子为了郁三姑娘可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啊!” “照谢大公子的话来说,那么,郁五公子还是郁三姑娘的弟弟,他的话,自然也不能为郁三姑娘作证了?是也不是?” “你!!” 宋闻这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当即就说得谢儒誉哑口无言,无法辩解。 更要紧的是,宋闻的那句“谢大公子为了郁三姑娘可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直接将谢儒誉对郁清妍有情给讲明了! 若说,宋闻方才言语间还收敛些,为了郁清妍的面子,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明说。 那么现在,谢儒誉为了维护郁清妍,这样不遗余力定要将事情栽到郁嘉宁头上,作为原谏议大夫的女儿,她宋闻实在看不惯这样不要脸的行为了。 还别说,宋闻“尖利如刺”、“毫不客气”的话,还真有几分“谏议大夫”犀利进言之感。 众人也都不傻,听了宋闻的话,再结合方才的事情细细一想,自然就看出了谢儒誉对郁清妍的情谊。 “都说情诗、情诗,那得是心里有情之人,才能够做得出来。” 宋闻特地将郁清妍和郁嘉宁二人来回打量一番。 “不管怎么看,郁四姑娘年岁都要小些,而且,咱们争论了这么半天了,也没见哪家的公子出来为她鸣不平。倒是咱们的郁三姑娘嘛……” 谢儒誉如何维护她,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这么说来,倒是郁三姑娘为了和谢大公子私下传情,所以,特地用这种隐晦的方式,倒是说得通的。 “不,不是!没有!宋姑娘,你,你别胡说!”郁清妍赶忙辩解。 待嫁闺秀同未婚男子私下有情,可是于理不合的! 她计划了这么多,算计了这么多,就是想让郁嘉宁担上这样的“罪名”! 这样,等到事情闹开,回到侯府之后,父亲、母亲、祖母自然容不下这样败坏家风之人! 可是,可是现在! 怎么好好的,宋闻两三句间,怎么就将事情说到她的身上了! 谢儒誉也慌了,涨红着一张脸,大声呵斥:“宋闻!事情关乎郁家姑娘的名声,你怎么能这样胡言乱语!” 他梗着脖子,态度凶狠,仿佛下一刻就要冲上前和宋闻拼个你死我活一般。 结果,宋闻却根本不怕。 “是么?”宋闻唇角往上勾起,“方才你咄咄逼人,非要将这些东西说成是郁四姑娘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会损害了郁四姑娘的名声呢?” 第226章 雅集诗会19 第226章 雅集诗会19 现在他倒是急了。 可是,谢儒誉越是为了郁清妍而紧张慌乱,越是叫众人更加相信他和郁清妍之间存有私情。 不然好好的,他为何会为郁清妍这样据理力争? 嗯! 看样子,谢家大公子和郁家三姑娘只怕是真的早就私下有情了。 “不!不是的!我和谢家大公子真的只是寻常故友,真的没有别的事情!”郁清妍急得说话都磕磕巴巴起来。 谢儒誉为她辩解,她本高兴而得意。 可现在,谢儒誉为了维护她而说的每一句话,都成了用来证明他们之间存有私情的证据! 一时间,郁清妍都不知道该怎么辩解才好了。 她心里实在着急,只能赶忙红了眼眶,装出一副潸然欲泪的委屈样子。 “宋姑娘……我,我知道你是为了替我四妹妹作证,可是,你,你也不能为了嘉宁,而将本来就没有的事情故意栽在我的头上啊!” 郁清妍说得委屈,豆大的眼泪珠子,说掉就掉,跟不要钱似的。 宋闻眉梢往上一扬,“那谢大公子就能为了维护你,就将本来没有的事儿算到郁四姑娘的头上么?” 她为郁嘉宁作证,正如郁平宴为郁清妍作证。 凭什么在谢儒誉眼里,她的证词就不作数了? “……” 宋闻这般的能言善辩,谢儒誉真不明白,之前,宋闻究竟是怎么被谢明月和姜玉梨欺负的? 她这性子,哪里是能吃亏的? 可是,谢儒誉却并不知道,宋闻过去并非这般的冷性子,更没有如今这般尖锐。 之前被姜玉梨和谢明月欺辱,她一时没想明白,差点就投缳自尽了。 是郁嘉宁永芳斋的事情,让陛下重重责罚了姜、谢两位侯爷,也让宋闻明白到,不管她多想不通,心里多委屈难受,姜玉梨和谢明月只会高兴,而不会有半分的愧疚。 只有她自己强大起来,事事都如永芳斋事件一样,像郁嘉宁那般,大着胆子为自己争辩,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究竟谁对谁错。 所以,她的性子才会有了这样大的转变。 这也是她站出来帮郁嘉宁的原因。 宋闻冷声说:“事情闹成这样,实在不好分辨那锦囊究竟是谁的。若是我的证词不能作数,那么郁平宴的证词同样不能作数。两位郁姑娘就都有可能是写下情诗之人。” 但,众人如今都知道了谢儒誉和郁清妍之间的情谊,自然会不由自主的觉得这情诗是郁清妍写了送给谢儒誉的。 这自然不是郁清妍和谢儒誉想发生的。 所以,宋闻又说:“与其让两位清清白白的姑娘都蒙上不白之冤,还不如相信我和郁平宴的证词。两位姑娘都与这情诗无关。至于锦囊和锦帕为何会出现,咱们就当成是巧合好了……” “这……” “还能这样么……” 宋闻这番提议,简直匪夷所思。 这锦帕上明明绣着“郁”字了,锦帕所用的料子也和两位郁姑娘身上的料子相同。 难道,有了郁平宴和宋闻的证词,就真的和两位郁姑娘无关了么? 第227章 雅集诗会20 第227章 雅集诗会20 听到宋闻这样说,郁清妍心里简直恨透了! 她好不容易设下了这个局,就是为了让郁嘉宁背上个不知礼数,水性杨花,私下毫无廉耻的勾搭男人的罪名! 可现在! 就因为宋闻的出现,不仅帮郁嘉宁这个臭丫头开头,而且,宋闻几句话,还将她和郁嘉宁都捆在了一起! 要么,就是两个人都与之无关! 要么,就是两个人都有嫌疑! 不过,在场所有人都知晓谢儒誉对她的情谊,若是她和郁嘉宁都有嫌疑的话,大家下意识肯定会觉得东西是她的! 陷入这般进退两难的境地,郁清妍狠狠咬着后槽牙,心里难受极了,真是可恶! 可是没办法。 为了将把自己从这件事里面给摘出去。 郁清妍就算再不情愿,也不得不站出来认同宋闻的说话。 “宋姑娘说得没错,嘉宁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嘉宁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郁清妍红着眼睛,虽然瞧着委屈得不行,但还是第一时间就要“维护”自己的妹妹,丝毫也没有要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今天的事,到底是怎么样的,只怕一时半会间也弄不清楚。与其猜测不断,还不如当做一个误会就算了。也免得打扰了大家作诗品词的雅兴。” 郁清妍这般的“识大体”又“心疼自家妹妹”,谢儒誉听得更是心疼不已。 可,他现在也不敢再表现出对她的情谊。 只能默默在旁边看着。 “这就是了!” 宋闻终于笑了出来。 她的一笑,仿若早春的暖风拂过,终于融化了终年不化的冰雪。 宋闻大步上前,将两放锦帕拿了过来,分别塞到郁清妍和郁嘉宁手中。 “这一次,两位郁姑娘可要将自己的帕子收好了,不然,再飘到旁的什么地方,那可就不好了。” “行了!大家都散了吧!” “……” 虽然事情不清不楚的。 但是,正如宋闻所说,既然分别有人为郁三姑娘和郁四姑娘作证,那么,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最多,也只能在心里有所怀疑罢了…… 不过,大家也不算是一无所获,至少,现如今,人人都看出了谢家大公子对郁清妍的情谊不是? 还别说,方才谢家大公子维护郁清妍的样子,还真是透出了满满的情谊呢! 这昌宁侯府和永平侯府,早些年却是往来频繁,关系也很好。 可是,出了永芳斋的事情和谢明月被送走的事情后,两家的关系就冷淡多了。 也不知道,如今两家关系闹得这样僵,这谢家大公子和郁三姑娘,还能不能有个好结果了? “姑娘……” 周围议论不断。 南烟眉头紧紧蹙着。 好好的,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下子她们要怎么办啊? “……我……你让我好好想想。” 郁清妍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没能把郁嘉宁的罪名给坐实,现在还算小事了。 谢儒誉和她之间有私情这件事,才是她要想法子解决的头等大事! …… 围在月亮门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开。 郁嘉宁凝眸,这才慢慢走到宋闻的身边,郑重的福了福身。 “多谢宋姑娘帮我辩解。” 第228章 雅集诗会21 第228章 雅集诗会21 “不过……” 郁嘉宁起身,对上宋闻那双清透的眸子。 “今日,我并未碰到宋姑娘。嘉宁实在不知,宋姑娘为何想也不想就出来为我作证?你就丝毫也不怀疑,那情诗真的是我写的么?” 还是说…… 正如先前谢儒誉说的那样。 宋闻和她父亲,宋如晖,都是因她而获利。 所以,宋闻只是为了报答她,并不在意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做过这些事情? “郁四姑娘想岔了。我虽的确没有见到你,但,就算我不知道你今日在闻仙阁里究竟做了什么,我也相信,你不是那种会沉静于儿女之情之人。” 父亲跟她说过。 在永芳斋里,谢明月要害郁嘉宁,结果自己掉进了湖里。 郁嘉宁却以德报怨,径直跳入湖中救人。 不管,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不管她有没有私心。 这样一个敢想敢做,性情纵逸的人。 怎么可能是一个耽于儿女之情,分不清场合,私下与男子往来之人? 她就算真的心里对哪家公子生出爱慕之情,定然也会等到再过不久的上巳节,蹭着互赠香草的机会,明明白白,大大方方的将自己的心意说与对方知晓。 怎么会用这样见不得人的方式? 在宋闻看来,郁嘉宁这样的姑娘,是不屑用这样不入流的法子的。 所以,宋闻毫无保留的对上郁嘉宁的眼睛,笑说:“所以啊,我不用知道,也不用知道,我就相信郁四姑娘你啊!” “……” 郁嘉宁是真的没想到,宋闻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更没想到,重活一世,竟然能碰到一个这般相信自己的陌生人。 这虽然是她们第一次正式的打照面。 却莫名有一种相识多年闺中好友的信任和熟悉之感。 郁嘉宁很感激宋闻对她如此相信,便再一次郑重的朝她福了福身,说:“多谢宋姑娘。” “不客气!” 宋闻又笑了。 从她出来为郁嘉宁作证,只有现在笑得最自然、最真诚。 不过,宋闻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逐渐消退。 “郁姑娘,”宋闻眉心微蹙的看向郁嘉宁,“西厢里找出来的锦囊和锦帕,肯定是不会平白无故出现的……” 宋闻虽没将后面的话说完。 但,郁嘉宁也明白她想说的是什么。 “是啊……” 郁嘉宁沉了口气,深邃而清冷的目光,很快就望向了方才郁清妍离开的方向。 虽说,郁清妍啜泣着,委屈着,坚持说自己到西厢去是想提醒郁平宴的。 但是,郁嘉宁心里比任何人都明白。 郁清妍是在说谎。 除了郁清妍之外,这闻仙阁里,绝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够接近她,轻松拿到她的帕子,再精心设计这么个局面来害她。 “郁姑娘可要小心些才好啊……” 宋闻忍不住提醒。 永平侯府的家事,她作为一个外人,虽不好插嘴。 但,这样的算计和阴谋…… 她到底还是不得不提醒郁嘉宁一句。 在宋闻心里,郁嘉宁是个不错的姑娘,她不愿她被人陷害、欺辱。 第229章 恨意1 第229章 恨意1 “我知道的,多谢宋姑娘提醒……” 郁嘉宁轻轻点头。 其实,郁清妍对她的恨意和敌意,不用宋闻提醒,她也是心知肚明的。 今日来闻仙阁,她便知道郁清妍会有所行动。 方才若不是宋闻出来为她作证,她也会想法子为自己辩白,而且,她绝不会这般轻易就将事情给掀过去了。 郁清妍做了些什么,她定会当着众人的面,全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不过,既然宋闻帮了她,她也不会不领情。 虽说如今没能直接揭开郁清妍的真面目,但是,锦囊和锦帕无端出现的事儿,哪里如宋闻所说的那样,真的能当做没有发生过? 谢儒誉对郁清妍有情,那首表达思慕之意的情诗,足以让郁清妍头疼好一阵子了! 虽然郁清妍是上辈子害死她的仇人,可现如今,对郁嘉宁来说,更重要的还是长姐的事。 毕竟,仇恨再深,也不及长姐对她的关爱。 她不能为了复仇,而遗忘了长姐,白白让长姐同上辈子一样,稀里糊涂的就死了。 这样想着,郁嘉宁就抿了抿唇。 也不知道郁平宴有没有从陶城哪里问出些什么。 回府之后,她就要找郁平宴问清楚才好! 宋闻见她目光坚定,神色沉稳,定然是心中有自己的打算和考量,也不便再多说什么。 “郁姑娘知道就好,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咱们也回东厢吧。” “好。” …… 闹了这么一出事儿,大家哪里还有心思作诗品词? 众人再闲聊了几句,也就各自离开了闻仙阁。 要搭乘马车回永平侯府的时候,郁清妍特地走了过来。 “四妹妹,我……”郁清妍眼眶还是红的,脸上神色委屈而凝重,像是已经哭了很久。 见郁清妍一副欲言又止的做戏样子,郁嘉宁在心里沉了一口气,假装道歉说:“三姐姐,先前是我不好,不该怀疑你的。” “不过,现在事情都弄清楚了,那些腌臜东西根本就不是我们的!一个小插曲而已,咱们不用放在心上!只管回府就好。” 说完,郁嘉宁便大大咧咧的登上了马车。 那轻松的神色和样子,仿佛真的没有怀疑郁清妍似的。 等到马车缓缓动了起来,南烟放下帘子,这才小声对郁清妍说:“看样子四姑娘并没有怀疑我们,想来之前也是吓着了,才会那样问姑娘你的。” “当然是这样!不然,她怎么会怀疑我?” 郁清妍语气笃定。 认定了郁嘉宁是个蠢货,任由她放在掌间操控戏耍一般。 她现在烦恼的,是谢儒誉对她有意这件事被这么多人知道了!! 谢儒誉是昌宁侯嫡子,更是昌宁侯府唯一的男丁。 他对她有情,本是她最大的底气和资本。 京城多少豪门侯府,多少皇孙贵胄,她本打算先吊着谢儒誉,趁着自己这般花一样的年岁,大着胆子去拼一拼,搏一搏,看看能不能为自己挣得一个更好的前程! 可现在! 只怕用不了几天,京城里人人都会知道谢儒誉对她有意。 如此一来,别说皇孙贵胄了,就是寻常有家世的年轻公子,又如何会看得中她?谁愿意挑一个被其他男子看中还闹得人尽皆知的姑娘? 她虽名义上是永平侯府的嫡女,但,她真正的身份有多尴尬? 旁人只要稍稍打听一下,谁还会看得上她了?! 难道,她往后就只能和谢儒誉往来了么? 难道,她的一辈子就要限死在昌宁侯府里了么? 郁清妍越想越恨,越想越纠结! 一会儿,宽慰自己,说什么昌宁侯府也算不得太差。 可一会儿,她又气得发抖,她这样名满京城的侯府嫡女,真不甘心一辈子困死在昌宁侯府这样的地方! 到最后,郁清妍一拳狠狠砸在了马车车壁上—— “都是郁嘉宁这个死丫头!” 第230章 询问1 第230章 询问1 那天在永芳斋,她怎么不乖乖被谢明月给推到湖里去?! 要不是她多此一举的救了谢明月,宋如晖就不会朝堂弹劾姜、谢两位侯爷!宋闻今天根本就不会也不能出现在闻仙阁,更不会站出来为郁嘉宁这个死丫头作证!! 郁嘉宁简直就是她生命里的克星和灾星! 只要有郁嘉宁在,什么事情都不会如她的意!! 她发誓! 下一次,她定要彻底毁了郁嘉宁! 让她永远也不可能再挡着她的道,碍着她的事! “……” 见到郁清妍恨成这样,南烟不由沉了口气,劝说道:“姑娘,先别说四姑娘了,咱们还是想想回到侯府之后该怎么办吧……” 闻仙阁的事情闹成这样,想必她们回到侯府的时候,老爷、夫人和老夫人都会知道了。 与其现在很得牙痒痒,还不如赶紧想想回去之后要如何解释吧? 尤其是谢家大公子对她有情这件事儿。 是该承认还是不承认? 这些,都是要赶紧考虑清楚的啊! “知道!我都知道!” 郁清妍心里窝火又焦急,语气很不好。 她怎么不知道事情重要又紧急? 哪里需要她一个丫头在她面前指手画脚了? 南烟:“……” …… 姐弟三人的马车到永平侯府大门口的时候,郁老夫人身边的谭妈妈早就在这儿候着了。 “三姑娘,四姑娘,老夫人让你们现在就过去一趟。” 闻言,郁清妍心里立马咯噔一下。 虽然她早就猜到祖母知道闻仙阁的事儿后,一定会找她的。 可是她没想到,竟然会来得这般快。 祖母究竟会不会罚她…… 不同于郁清妍的担心和犹豫,郁嘉宁倒是一口答应下来。 “谭妈妈,我和三姐姐现在就去。” 说完,郁嘉宁还冲着郁清妍笑了笑,“三姐姐,咱们快走吧,别叫祖母等急了!” 宁福堂 不止是郁老夫人等着她们姐妹二人,还有沈氏,南院的陈氏,甚至连刚刚下朝、还来不及换下朝服的郁衡,也在宁福堂里坐着等她们两个了。 一见到她们跟着谭妈妈进来,沈氏立马就站了起来,大步走到郁清妍身边。 “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了?我怎么听人说,什么谢家大公子对你有情?还有那什么情诗又是怎么一回事?” 沈氏不仅说着就将郁清妍揽入自己的怀中,还目光幽幽的朝郁嘉宁看了一眼,又问郁清妍:“是不是有人故意要跟你过不去,所以,才做了这些事情来污蔑你?” “清妍,你虽然是个关心弟弟妹妹的好孩子,但是,你也不能这样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什么也不说啊!” 事情都还没问清楚呢,沈氏这字字句句,就将所有的事情栽到了郁嘉宁的头上了。 虽说南院的陈氏最喜欢瞧他们北院的笑话。 今天不管是谁出丑,对她来说都是天大的好消息。 但是,看到沈氏对郁清妍这样关怀备至,却对郁嘉宁毫无缘由就怀疑的样子,陈氏还是不由得讥讽着笑了出来。 “我说大嫂啊!天下间多少当母亲的,我实在是没见过像你这样的。” 亲生女儿不闻不问也就算了,怎么还直接怀疑到亲生女儿头上来了? 事情传出去,只怕整个京城的人都会笑话咱们这位永平侯夫人太拎不清了吧? 第231章 询问2 第231章 询问2 “我问我自己的两个孩子,关你什么事?!” 因为郁衡只有沈氏一户妻房,没有妾室,更没有通房。 这十几二十年来,沈氏在永平侯府的地位可以说是最高的。 所以,除了面对郁老夫人和郁衡之外,沈氏从来都会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哪里会将陈氏这个小门小户嫁过来的弟媳放在眼里? 直接就毫不客气怼了回去。 叫陈氏落了个好大的没脸! 果然,陈氏脸色瞬间就僵住了一片。 本来吧,郁衡因为受伤的缘故,已经离开战场十几年了,永平侯府在军营里的势力,如今都是由南院的郁永在管理打点。 但是,永平侯的爵位还是在郁衡头上的。 只要郁衡一天有永平侯的爵位,沈氏就一天是尊贵的永平侯夫人。 所以…… 就算实权都掌握在她的丈夫手中,就算大哥郁衡在朝中不过是担了个不大重要的文职。 但在这永平侯府里,她就一直被沈氏压住一头。 这样不对等关系,是陈氏心里长期存在的疙瘩。 “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 叫三丫头和四丫头过来,是为了问闻仙阁的事情的。 这事情还没问,两个长辈倒是先争了起来。 算个什么事?! 郁老夫人冷着一张脸,那周身的气场一出,沈氏和陈氏自然就抿抿了唇,各自别过脸去,不再多说了。 “这还差不多。” 郁老夫人又冷冷沉了一口气,这才目光缓缓落到两个丫头身上。 “到你们了,闻仙阁里究竟底发生了什么?那情诗是怎么一回事?谢家大公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郁老夫人一双目光如同最犀利的猎鹰,死死盯住她们两个,仿佛要将她们从里到外全都看得清清楚楚,绝不放过任何一处异样似的。 不是她老婆子要小题大做。 实在是这件事情关乎永平侯府的名声! 未出阁的姑娘私下与人往来密切,互生情愫,还在雅集诗会这样郑重的场合传情被人揭穿了。 不敢怎么说,不管如何解释,都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若是她们之中真的有人做出了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来! 她定然会狠狠责罚。 也好叫京城里的人都看到,虽然,他们永平侯府或许出了个不孝女,但是,他们永平侯府同样家风严厉,决不纵容! 说不定,还能落得个美名。 “祖母……” 面对郁老夫人的威严,郁清妍不知该怎么说。 “祖母,其实今天的事情,应该算是意外!”倒是旁边一脸轻松的郁嘉宁站出来,三两下就将事情给说了出来。 郁老夫人听完之后,眉心久久蹙着,“……所以,你的意思是,那锦帕和情诗不知道是谁落下的?而那锦帕也是莫名其妙出现在哪里的?” “是啊!”郁嘉宁脆生生的点头,“平宴说了,他亲眼看到三姐姐到西厢去找他,不小心落下了帕子。而宋家姑娘也能为我作证,自打我到了闻仙阁之后,就一直待在东厢,直到发现帕子不见了,才起身去找。” “所以,我和三姐姐都和这个事情无关啊!” 郁嘉宁说得简单,可只要事情一天没有弄清楚,就会叫人永远都想要查清楚。 第232章 询问3 第232章 询问3 但,两个丫头都有人证,似乎又不好继续怀疑。 便是郁老夫人这样活了这么多年岁的人,一时间也有些不知究竟要怎么查清楚才好了。 毕竟,宋闻和郁平宴的证词替她们两个洗清了嫌疑。 他们总不可能闲到没事做,为了查明真相而怀疑宋闻和郁平宴说谎吧? 这样不是又让她们两个背上嫌疑了么? “……” 郁老夫人抿着唇,想了一会儿,才沉声说:“罢了,既然有人为你们作证,情诗并非你们写的,我们也不用去管什么锦囊和帕子是怎么出现的了。” “嗯!”郁嘉宁又天真的点点头,“从闻仙阁回来的时候我就是这样跟三姐姐说的,本就是与我们无关的事情,不用太过在意的。” 郁嘉宁语气轻松,神色如常。 而且,郁老夫人也看得清楚,自打四丫头来到宁福堂之后,一直在为她们姐妹二人辩解,认真告诉在场的长辈,这件事情和她们两姐妹都没有关系。 的确不像是有心机的样子。 “好了,四丫头,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你先回去。”郁老夫人沉声吩咐。 郁嘉宁有些吃惊的看了一眼旁边的郁清妍,似关切问:“那三姐姐她……”她不跟她一起离开么? “我还有别的事情要问她。”郁老夫人面色冷沉一片。 或许情诗并非她们所写,但,在闻仙阁里,谢家大公子对清妍有情这件事,只怕要不了几天就会在整个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 若是不好好问清楚了,将事情给早点解决好,只怕会变得非常棘手。 “哦……那,那三姐姐,我先走了。” 郁嘉宁又看了一眼郁清妍,似有些不放心。 旁边的沈氏见郁嘉宁要走,立马蹙了眉头,忧心忡忡的看向郁老夫人,“母亲……” 当真就这么让四丫头回去了? 母亲就真的如此确定,闻仙阁的事情一点也和郁嘉宁没有关系了么? 真的不是郁嘉宁这个臭丫头,故意要当着众人的面害她的清妍么? “我说让四丫头回去!”郁老夫人厉声呵斥。 先前,两个丫头刚到宁福堂的时候,沈氏如何偏心郁清妍,她老婆子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那时候她没有说话,不代表她就认同沈氏的做法。 以往的时候,两个丫头里,确实是清妍处处都要做得好些,所以,沈氏更偏爱三丫头,她也理解和认同。 但现在,既然都问清楚了,她也看得清楚,四丫头不像是要害人,沈氏还这般一次又一次怀疑郁嘉宁,就实在是有些做得太错了。 “……” 永平侯府里,到底还是郁老夫人的身份最高。 如今当着两个晚辈的面,当着自己从来都看不上眼的陈氏的面,这般被郁老夫人一呵。 沈氏脸上瞬间就白了一片。 她到底还是永平侯夫人,母亲这样未免也太不给她面子了…… 郁老夫人如何猜不出沈氏心中所想。 郁老夫人冷冷哼了一声,又说:“你最好牢牢记着,你是永平侯夫人这件事!” 作为寻常母亲,她或许能够凭着自己的心意,想怎么疼三丫头就怎么疼三丫头。 但她作为永平侯夫人,难道不应该时刻将永平侯府的名誉放在首位么? 她非要将这件事算在四丫头头上,非要说是四丫头故意要害三丫头,对整个永平侯府来说,还会是一件好事不成? 真不知道沈氏的脑子里,究竟一天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 沈氏被郁老夫人劈头盖脸一通训斥,面色更是一片惨白。 旁边陈氏倒是不由得直了直背脊,十分愉悦。 第233章 平宴生疑1 第233章 平宴生疑1 郁嘉宁从宁福堂出来,红藕和画棠赶忙上来迎。 “姑娘,没什么事儿吧?” “没事,咱们去竹——” 郁嘉宁对两个婢女摇摇头,正想说去竹涛苑找郁平宴问问陶城的情况,刚刚好就瞥见前方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下,郁平宴正面色凝重的站在那儿。 似在等谁。 听到她们这边的动静,郁平宴立马快步跑了过来。 “四姐姐!” 郁平宴看了看郁嘉宁的身后,眉心紧紧拧在一起,问说:“三姐姐没有跟你一起出来么?” “祖母还有些旁的事情要问三姐姐,所以将她留下了。”郁嘉宁回答之后,特地看了他一眼,“你在等她?” “不……不是……” 郁平宴欲言又止,像是为了什么事忧心不已。 郁嘉宁眼眸微微一凝,今天,除了闻仙阁里发生的事外,还能有什么让他这般纠结而忧心? “走吧,我送你回竹涛苑。你想问什么,想说什么,也回竹涛苑再说。” …… 回竹涛苑的一路上,众人都出奇的安静。 郁嘉宁领着红藕、画棠走在前头,郁平宴和阿鑫则跟在后头。 阿鑫站在郁平宴身后,细细观察着郁嘉宁的“背影”。 越是看得仔细,阿鑫忽然反应过来,四姑娘如今的“背影”,同他和五少爷在闻仙阁西厢瞧见的身影的确有些不大相同。 虽然,两道“背影”乍一眼看上去确实难以分辨,但,仔细一瞧还是能看出来,四姑娘的发髻样式要显得更活泼灵动些。 所以…… 三姑娘说的是真的? 三姑娘真的是因为担心五少爷一个人在西厢,所以才过来想瞧瞧的? 但,阿鑫和郁平宴一样,心里都觉得三姑娘没有听到他们叫她这件事实在奇怪。 虽说当时他们相隔不近,可也不会一点也听不见吧? 这也是郁平宴怎么想也想不通的。 到了竹涛苑,郁嘉宁见他眉头比方才拧得更紧了,挥挥手,就让阿鑫和红藕他们都出去了。 “四姐姐,今天再闻仙阁里发生的事情——” “你见到姐夫了么?” 眼瞧屋子里没了旁人,郁平宴就想好好同郁嘉宁说说情诗的事儿。 可他话才刚说了一般,郁嘉宁就打断了他,“你可有按照我教你的,问问长姐的情况?” “啊……有!” 郁平宴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郁嘉宁会忽然岔开话题。 难道,四姐姐不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么? 不过…… 既然郁嘉宁问了,他还是老实将他和陶城在西厢说的那些话都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郁平宴认真看着她,说:“四姐姐,你会不会太敏感了?我看姐夫和煦如春风的样子,就不是一个坏人,他肯定不会欺负长姐的。而且,姐夫也答应我了,等他今天回到陶家之后,就会让长姐给我做一份桂花糕。想来,长姐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 “……” 事情关乎长姐,而且,郁嘉宁又有上辈子的记忆,知道长姐死得蹊跷,所以,她就不像郁平宴这样,陶城说什么她便信什么。 郁嘉宁只是微微抿了抿唇,语气有些平淡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再等等。” 等几日后再看看,长姐是不是真的如陶城说的那样会回来…… “好了,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郁嘉宁起身就要回听风院。 可是—— “四姐姐!” 郁平宴心里不知为何忽然一急,下意识间也站了起来,霎时间就叫住了她。 “怎么了?你还有什么事情想要跟我说么?”郁嘉宁转身,目光定定的看向他。 郁平宴被她瞧着,不知怎么的,又有些纠结犹豫起来,“我……我……” 第234章 平宴生疑2 第234章 平宴生疑2 他真的很想跟郁嘉宁好好聊一聊闻仙阁里的事。 或许旁人会觉得今天,他是为三姐姐作证。 可是,只有他和阿鑫才知道,在西厢瞧见“三姐姐”的时候,他心里就已经觉得很奇怪了。 再加上后面闻仙阁掌柜找到的情诗和锦帕,他心里的疑惑便更深了。 从闻仙阁回来的路上,一个大胆而叫人觉得毛骨悚然的念头,一点点的在他脑海里浮现。 三姐姐到西厢去真的是去找他的么? 装了情诗的锦囊和绣了“郁”字的锦帕真的会不会是三姐姐放在那里的? 或许是这个想法太过骇人,他下意识就想否认。 可是,又会有一个又一个怀疑接连不断的蹦出来—— 若是情诗和锦帕真是三姐姐放下的,那三姐姐真的是为了将这些东西给谢家大哥么? 可是,在月亮门那里的时候,为什么,大家都第一时间怀疑四姐姐呢? 郁平宴才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又是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里娇养的永平侯府五少爷,什么时候遇见过这样叫人捉摸不透、越想越觉得不简单的事情? 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要炸开了。 不过,他虽年纪小,但也知道这事情可大可小,他不敢轻易同旁人说。 想来想去,好像只有面前的郁嘉宁能够理解他的烦恼。 但是,话到了嘴边,他又有些犹豫了。 因为,他若是将自己的怀疑说给四姐姐知道的话,那么,是不是就代表他怀疑三姐姐了? 三姐姐这么多年对他有多好,他若是怀疑她,不就显得他是个没有良心之人? 郁平宴越想越纠结,原本还带有稚气的一张脸皱得跟苦瓜似的。 “……” 郁嘉宁见他这般苦恼,大致也猜出了他的烦心。 她虽也想让郁平宴看清楚郁清妍的真面目,但这个真相对从未怀疑过郁清妍的郁平宴来说,到底还是有些残忍了。 想了想,郁嘉宁沉了口气,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你若是有什么想不通、猜不透的,你就给自己多一些时间去观察、去分辨。无论是好是坏,时间,总会给出一个答案。” 既然他现在心里已经有了怀疑,再过段时间,他不是个蠢笨的人,想来是能够从很多细节里面看出些端倪来的。 到时候,就算他真正确定郁清妍并非如他想象的那样好,他也不会觉得太过震撼。 所以,还是由他自己去看清楚好了。 郁嘉宁这样想着,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别的,只是嘱咐一句,叫他别为了这件事耽搁了自己平日的功课和学业。 “如今已经开春了,再过一段时间三年一次的春闱考试就要到了。咱们那位长期在遥城白鹿洞书院念书的二哥哥也要回来了。二哥哥最是关心你的功课,到时候你可别答不上来!那可就丢人了!” “我自然不会叫二哥哥失望的!” 郁嘉宁这一打岔,立马就将郁平宴的注意力给转移开了。 果然还是年岁较小的孩子。 提到二哥哥,提到各种功课,他哪里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郁嘉宁这才笑着摇摇头,领着红藕和画棠离开了竹涛苑。 不过,等到郁嘉宁走了好一会儿之后,郁平宴脸上的神色还是一点点的沉了下来。 他不傻,自然明白她为何会忽然间提到二哥哥。 他也将她说的那一句“时间会给出答案”,在心头反反复复的念了一遍又一遍…… 可是…… “到时候,我究竟会知道些什么呢?” “而我知道的,究竟又是不是我真的想知道的呢?” …… 宁福堂里。 郁老夫人还冷沉着一张脸看着郁清妍。 第235章 以死明志1 第235章 以死明志1 看了一会儿之后,郁老夫人就给了谭妈妈一个眼神。 谭妈妈是这永平侯府里最熟悉郁老夫人性子的人。 收到老夫人的目光,谭妈妈立刻点点头,招手让屋里的下人都退了出去。 就连谭妈妈自己也退了出去,还特地将门从外面给关上了。 屋子里立刻就冷清了下来。 郁老夫人目光愈发深邃,逼迫的目光都快要将郁清妍给压得喘不过气来似的。 “三丫头,说说吧,谢家大公子同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同于说不清、道不明的锦囊。 谢儒誉在闻仙阁里维护郁清妍这件事,已经在京城里传开了。 不仅如此,那些人还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什么谢家大公子一听见郁四姑娘怀疑郁三姑娘,立马就忍不住站出来帮郁三姑娘说话了。 什么郁三姑娘站在谢家大公子身后完全就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了…… 虽然,他们这些活了这些年的老人家都知道,不过是那些好事之人为了吸引旁人的注意,故意将事情夸大了说。 但是,不管那些人到底有没有夸大,至少谢儒誉维护郁清妍的事儿是真的。 “谢家大公子他……他应该只是念在过去的咱们两家往来得多,所以,才会出来帮我解释一两句的。” 回来的路上,郁清妍想了很久。 最后还是决定不将自己跟谢儒誉彻底捆绑在一起。 谢儒誉虽好,可在京城这样人才济济,皇孙贵胄遍地都是的地方,她如何甘心从一个侯府嫁到另外一个侯府? 她这样的才情、容貌和性情,本就应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所以,至少现在她不还能回应谢儒誉对她的情谊。 而且,她也想明白了。 谢儒誉对她有意,或许乍一看是一件坏事,但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看,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昌宁侯的独子这样的人物,都对她一片深情。 这不是足以说明她的优秀么? 往后,她只要再遇到个可以展示自己的契机,在所有人面前惊艳亮相,想来,还是会有不少的贵公子被她给吸引的! 至于谢儒誉…… 就算现在她不能回应他的心意,她也相信,只要她私下找个时机,好好同谢儒誉“诉诉苦”,想来,他肯定是不会怪她的。 嗯! 就是这样! 郁清妍将一切都考虑清楚了,脸上的神情也愈发沉稳了起来。 她对上郁老夫人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一点也不知道谢儒誉早就对她有意了一般。 “祖母,您也是知道的,以前我和明月关系好,常常去昌宁侯府和明月一块玩耍、念书,想来,谢家大哥是将我给当成了自家妹子,这才帮我说了几句。” 至于郁嘉宁…… 她是去年才回到永平侯府的。这一年以来,郁嘉宁只和谢儒誉见过几面而已。 所以,对谢儒誉而言,郁嘉宁自然是不能和她相比的。 “真的是这样么?” 郁老夫人神色犹豫,显然并没有立马相信这番说辞。 而且,郁老夫人还想到了一件事。“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儒誉这孩子,之前应该一直都在外面游历。算算时间,应该才回到京城没有多久吧?” 本来,郁清妍的解释也不是说不通。 谢、郁两家挨得近,过去也常常往来,孩子们熟络些也是有的。 可现在,孩子们毕竟都长大了,如何还能同过去一般亲密? 自然是要守着男女大防的! 况且,谢儒誉外出游历归来,并没有正式来永平侯府拜见。 再加上,之前永芳斋的事儿、谢明月的事儿,按理来说,谢儒誉同他们郁家的几个孩子,应该要生疏些才对。 怎么就在闻仙阁里那样维护三丫头了? 郁老夫人越想越觉得不对,如鹰办犀利的目光,愈发紧紧的落在郁清妍身上。 “三丫头,你和儒誉到底有没有私下往来?” “尤其是他游历回京后,你有没有私下见过他?” 第236章 以死明志2 第236章 以死明志2 “我……” 郁清妍自然是不敢说没有的。 那次,她在南郊驿馆外碰到过谢儒誉;再后来,谢儒誉特地派人给她送来了他亲笔写下的游记。 这些事情,只要郁老夫人稍微派人一查,肯定是能查到的。 她如何敢说谎? “还真的有?” 郁老夫人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旁边,沈氏也愣住了,不敢相信的上前,拉住她的衣袖,连连问:“清妍,你还真的私下同谢家大公子有往来?那,那闻仙阁里传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了?你和谢家大公子真的……真的……” “大嫂,你还用问么?瞧清妍这样子,事情肯定是真的了!”陈氏神色鄙夷的将郁清妍上下打量一番,“哎,真是想不到啊!咱们的郁三姑娘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还真的人不可貌相呢!” 说话间,陈氏愈发幸灾乐祸起来。 她这个大嫂还真是有趣。 放着嘉宁这个亲生女儿不疼,偏偏要去疼一个不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 现在好了,快睁大眼看看清楚她偏疼的到底是多么一个不知廉耻的人吧! “你给我住嘴!” 虽说方才郁老夫人呵斥了她,但,陈氏都这般踩到自己脸上了,沈氏如何能忍? 郁清妍也赶忙红着眼,摇头辩解:“不是!二婶,不是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上次我和四妹妹出门游玩,只是偶然间在京城的南郊驿站碰到了回京的谢大公子。我念在两家以往的情谊,就同他简单聊了几句罢了,并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想来,谢大公子也是念在咱们两家过去的关系,回到昌宁侯府后,叫人给我送来了一本游记。那本游记我一直放在书房里,里面记载的也都是些大夏各地的趣闻罢了!” “我同谢大公子真的只是故交好友而已!清妍读过这么多圣贤书,如何会做出那等领整个永平侯府蒙羞的错事?!” 郁清妍语气坚毅,神色倔强,一边说着还一边跪在了地上,朝着郁老夫人深深的叩拜。 “祖母,您是知道的,清妍之所以能有如今的一切,都是因为各位长辈对我的关心和怜惜,清妍心里感激,事事都将侯府放在第一位!清妍真的不会做出这等蠢事!” “若是众位长辈不肯相信,那,清妍只好以死明志了!” 郁清妍说着就站了起来,使出全身的力气,猛的就朝旁边的柱子狠狠撞了过去。 “啊啊!!!” 郁清妍的举动叫众人吓了一跳。 就是郁老夫人都被吓得面色一白。 “快!快拦住她!!” 郁衡作为屋子里唯一的男人,箭步往前一冲,就想挡在郁清妍的身前。 可他的动作到底还是慢了些,只听得“砰”的一声—— 郁清妍的额头已然撞在了冰冷的柱子上。 “清妍!” 沈氏瞧见她额头瞬间被血染红,心疼得都要晕过去了。 郁老夫人拄着拐杖走过来,眉头蹙了又蹙,“你怎么……怎么就……” 她不过就是想将事情问清楚罢了! 三丫头只要解释得通,她也不会说什么。 她怎么就做出这等过激的行为来了? “祖……祖母……”郁清妍靠在郁衡身上,目光依旧坚定,“清妍真的没有做出那等不知廉耻之事,还望祖母明鉴……” “我知道……” 郁老夫人长长的沉了口气。 她都不惜以死明志了,他们如何还会怀疑她? 而且,三丫头方才说得很清楚,她之所以能有今日,全都是因为永平侯府。 这侯府里,她应该是最不希望永平侯府蒙羞的人了。 “好了,让你母亲带你回去好好休息吧,外面那些传言,我会想法子解决的。” 第237章 流言转变1 第237章 流言转变1 既然如今已经问清楚了。 三丫头和谢儒誉之间并无瓜葛,那么,他们永平侯府也决不会任由这些流言蜚语肆无忌惮的传开。 他们家的姑娘,还不许旁人这般侮辱! “行了,你先回去吧!记得赶紧叫个大夫给你瞧瞧伤口……” “多谢祖母关心。”郁清妍泪眼盈盈,艰难福身拜谢,心里只觉得,祖母到底还是相信她的话,才会这般关心她的。 但,郁清妍却不知,郁老夫人是看到了她额头上那一大片伤口。 除了嫁到陶尚书府的婉如,侯府里的三丫头、四丫头,还有南院的清雯没有嫁人。 就是这一两年,她们三个都该嫁人了。 她们能嫁得如何,能嫁到什么样的人家,能够侯府带来多少好处,都是她必须关心的。 三个丫头里面,她本最看好的是三丫头。 虽然她并非永平侯府的血脉,但她容貌清秀,才情极胜,待人接物也总是能讨人欢心。 可现在…… 不管能不能处理好外面的流言,三丫头的名声到底还是差了些了。 再加上她额头上这么大的一块伤口…… 郁老夫人越看心里越是烦躁。 往后,只怕三丫头是不会有什么好前程的了…… 是一个对侯府无多大用处的人了…… …… 外界所传流言,关乎永平侯府的声誉。 郁老夫人自然是说到做到,等到郁清妍离开了宁福堂,即刻就让谭妈妈将事情给澄清了。 郁老夫人还特地嘱咐说:“不管用什么法子,你都要让他们知道,咱们永平侯府的姑娘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传言就是传言,咱们家的姑娘便是死,也不会让那些乌七八糟的流言缠住一辈子!” 谭妈妈明白了郁老夫人的意思,立马带着人到那些好事八卦之人最喜欢去的茶楼、酒家,特地将郁清妍为了证明自己与谢儒誉什么关系也没有,甚至不惜以死明志的事儿传了出去。 好事之人最爱听热闹。 如今,因为几句流言,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甚至不惜以死明志。 这般的刚强,这般的坚毅,他们哪里还敢继续说郁清妍私下勾引男人? 但,八卦之人总归是嘴碎的。 于是乎,京城各种传言的风向很快就有了改变。 街头巷尾里,更多的人都将注意力落在了谢儒誉身上。 “你们听说了么?人郁家三姑娘根本就对谢家大公子没有半点意思!甚至当着长辈的面都要撞柱以证清白了!” “那可不是么!早就听说了!哎,说到底啊,还是咱们这位谢家大公子有些自作多情了!” “是啊!这不就是所谓的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么?这下子啊,只怕谢家大公子要伤心难过好一阵子了!” “谁说不是呢……” “……” …… 不消两炷香的时间,这些流言就越传越远。 甚至,昌宁侯府里的谢侯夫人都听到了外面各种不堪入耳的传言。 “什么?!外面的人当真是这样说我的儒儿的?”谢侯夫人一脸的不敢置信。 儒儿不是跟她说,他今日是去闻仙阁参加雅集诗会的么? 京城里怎么会传出了这样的话? 还有! 她不是已经跟儒儿说过,让他同永平侯府的那几个臭丫头远一些? 怎么他还出来维护郁清妍? 还给自己惹出这么多事情来? “少爷呢?他人现在在哪儿?!” 谢侯夫人越想越气,就连坐上最上等的碧螺春都没有心思去细品了。 旁边侍女回话:“夫人,少爷从闻仙阁回来之后就一直在书房里。” 谢侯夫人怒气冲冲,领着下人,快步就来到了谢儒誉的书房,甚至连门都不敲,直接就推门走了进去。 “母、母亲?您怎么来了?” 谢儒誉有些错愕的看着谢侯夫人。 第238章 就为了一个女人 第238章 就为了一个女人? “儒儿!你老实跟我说清楚,你到底为何要组织今天的雅集诗会?!”谢侯夫人满面怒火。 谢儒誉有些不敢对上她的眼睛,别过脸去,“母亲,好好的你问这个做什么?我不是同你说过了么,我在外游历这么久,同京中的故交好友都生疏了不少。” “组织这次的雅集诗会,是为了和他们熟络起来!就是这样的!” 之前,谢侯夫人态度坚决,决不允许他同郁家往来,所以,他特地让自己的小厮将他给郁家送了帖子这件事给瞒了下来。 而且,闻仙阁里闹出的事情,他也早早跟昌宁侯府的下人打过招呼,不许他们将这件事告诉谢侯夫人的。 可他却没想到…… 京城里的流言不仅越传越广,最后话头还落在了谢儒誉的身上。 眼瞧着事态发展不大对劲,昌宁侯府的下人们哪里还敢瞒着不报了? “你还敢骗我?!!你以为我真的不会知道闻仙阁里的事情么?!” 怒火上涌,谢侯夫人心中实在是气大,直接冲上前去,就抄起谢儒誉书中上的一方墨玉镇纸,狠狠往地上一摔! “哐当”一声! 坚实的地板,当即就砸出了一个大大的窟窿。 谢儒誉见瞒不住了,只好老老实实的跪了下来:“母亲!儿子我……” “你什么?!”谢侯夫人愈发气大,语气里也是满满的失望,“是不是我不来问你,你就打算一直瞒着我了?!”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从小严格教养的儿子,竟然当着她的面都说起了谎话!! 她和谢侯爷只得他一个儿子,往后,昌宁侯府定会交到谢儒誉手上,所以,这些年,她和谢侯爷为了培养谢儒誉可没有少花时间和精力。 可现在! 他们夫妻二人寄予众望的儿子,竟然都开始说谎骗人了! 更叫谢侯夫人生气的是,儒儿隐瞒她这么多,从头到尾竟然都是为了一个女人!! “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你父亲之前被陛下斥责,你妹妹不得不被我送到庄子里,全都是拜郁家那个可恶的四丫头所赐!我让你不要跟郁家的丫头来往,不要跟她们扯上关系!” “这些话我跟你说过几遍了?可是你呢?!就为了一个郁清妍,你就不管你父亲之前所受的折辱了?你就不想想还在庄子上受苦了明月了?!” “儒誉,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母亲!儿子——” “儿子是真的心悦清妍的!” 谢儒誉跪在地上,挺直了背脊,直直对上谢侯夫人的眼睛。 既然事情都已经闹成这样了,他也不能再隐瞒了。 他和清妍本就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再加上明月的关系,他常常都能见到清妍。 一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是将她当成妹妹一般看待。 但是,等到他和清妍都长得大些,他渐渐发现,自己见到清妍的时候,一颗心会不自觉的跳得厉害,而且,有时候对上清妍那双如明珠般璀璨的眼睛,他甚至会不由自主的呼吸急促起来。 后来他才知晓,原来,这就是对一个人心动了…… 第239章 单相思1 第239章 单相思1 发现自己心悦清妍之后,他更是不由自主的会想起她。 在外游历的这一年里,隔三差五他就会梦到她。 甚至,游历结束要回京城的时候,他整颗心里最最牵挂的人,就是清妍! 那次在城南郊外驿站碰见她。 天知道他心里有多么的高兴与兴奋! 可,当他回到侯府,谢侯夫人严辞不许他同郁家往来时,他的心里又有多么的伤心与迷茫! 不过,既然现在他心悦清妍一事,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了,他觉得,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将自己的心意说与母亲知晓。让母亲成全了他与清妍! “母亲,或许因为郁嘉宁那个臭丫头,谢、郁两家确实有了些隔阂。可是,两家这么多年的情谊,难道就真的要为了一个不值当的黄毛丫头而彻底破坏了么?” 谢儒誉努力想要说服谢侯夫人,“母亲,只要我同清妍成了婚,往后,咱们两家还能像过去一样和谐亲慕,至于郁嘉宁那丫头,往后自然有的是机会料理了她,为父亲和妹妹挣回一口气的!” “还有!母亲您也是知道的,永平侯府同边军关系颇深,只要我们与其结成姻亲,往后,对咱们昌宁侯府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啊!” 虽说谢儒誉心悦郁清妍,所以想方设法的想要同她在一起。 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就真的彻底被爱恋迷住了双眼,失去了看清事情、分析问题的能力。 他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的的确确是对昌宁侯府有利的。 但是—— “儒儿啊……”谢侯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望着他的眼睛,“母亲看得出来,你确实是心里有她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真的不是你单方面的心思么?” “母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谢儒誉有些愣住了。 母亲是说,清妍与他不同,清妍心里并没有他么? “呵!” “不会的!” 谢儒誉笑了出来。 清妍怎么可能心里没有他呢? 那次在城南郊外相遇的时候,她瞧着他的眼睛里明明有着闪闪的光芒! 当他给她送去他亲自写下的游记,她分明十分高兴,还特地叫人给他送来了回信,说她会将他写的每一件趣事都认真看了又看的! 而且,今天在闻仙阁的时候。 他将她护在自己身后,清妍也分明依偎在他的身后,十分依恋的望着他的! 她怎么可能对他没有情谊? 肯定是母亲还因为以前的事情,故意这样说的。 “你……” 谢侯夫人有一次长长的叹了口气,摇头说:“我何必要拿这件事骗你?” 况且,难道就只有他才能权衡利弊么? 方才,谢儒誉说出了那番话,她又何尝不清楚谢、郁两家若是能结亲,对谢家也是有好处的。 可是—— “我的儿啊!这次真的是你一片心意空付了!” “你或许还不知道,如今啊,京城里的人都在说,因为闻仙阁里的事情,郁家三姑娘甚至不惜以死明志,以此证明自己同你根本就半点关系也没有!” “什么?!” 谢儒誉猛的窜了起来。 显然不相信谢侯夫人所言。 第240章 单相思2 第240章 单相思2 “不会的!怎么会呢?!母亲,一定是你故意这样说的!” “对!没错!一定是母亲你故意要哄骗孩儿的!” “清妍,清妍她心里一定是有我的!” “外面什么流言,全都是他们在胡说八道罢了!” 谢儒誉连连摇头,实在无法接受这个消息。 谢侯夫人瞧着他这痴心纠结的样子,心疼不已。 儒誉过去是多么风姿绰然的人啊! 现在,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成了这副样子! “谢儒誉!” 谢侯夫人实在忍不了了,跨步来到谢儒誉身边,抓住他的肩膀,一把就将他给掰了过来。 “啪!!” 狠狠的巴掌,重重落在了他的脸上。 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这才让谢儒誉冷静了下来。 “你给我清醒一点!”谢侯夫人怒声呵斥,“看看你这样子!哪里有半点昌宁侯嫡子的样子?!不就是一个女人,就值得你苦恼成这样了?!” 谢侯夫人越说越气,挺直了背脊,指着谢儒誉的鼻子大骂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郁清妍根本就不是永平侯的孩子!她不过就挂了名罢了!” “本来,她若是心里有你,我是不介意让她嫁到咱们家来做妾的!可现在,人郁家都说了,她郁清妍宁愿死,也不愿意和你扯上半分关系!” “他们都将话说得这么清楚了,你还这副寻死腻活的样子做给谁看??你就没有半分自尊心么?你就这么贱,非要硬赶着凑上去?” 也不知,是谢侯夫人那一个巴掌,是她的这一通数落,还是郁清妍以死明志的行为,叫谢儒誉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痴愣愣的再原地站着,也不知该说什么。 谢侯夫人见状,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永平侯府的这几个丫头,简直就是他们昌宁侯府的克星! 之前就害了侯爷、明月,现在还将她唯一的儿子给迷成了这样! 她们分明就是一个又一个的狐狸精,一个又一个的大祸害! “你若是不信,待会儿你就领着人自己到京城的大街小巷里走走,自己去听听外面的话传得有多么难听!” 丢下这句话,谢侯夫人就转身离开了。 她实在不愿看到自己的儿子这般浑浑噩噩的样子。 …… “大少爷……” 待到谢侯夫人走后,小厮阿布才过来轻轻推了推依旧呆愣的谢儒誉,“大少爷,大少爷!” “……” 谢儒誉虽回过神来了,但他目光飘忽,一句话也没有说,抬脚就要往外面走。 小厮阿布赶忙跟了上去,“大少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咱们要不要跟夫人说一声啊?” “不用,我只想出去看看……” “大少爷!” …… 谢儒誉很快就来到了京城里有名的茶庄,风月居。 他甚至都还没进去,就听到了风月居里传出的笑声和议论声。 “谢家大公子这下子只怕要伤心了!” “可不是么!这件事若是放在我身上,我何止会伤心?只怕要赶紧找个地缝藏起来才是!!” “是啊!多丢人啊!他自己在那儿单相思!人郁家三姑娘根本就没有将他放在心里呢!” “哈哈哈哈哈!这就是太瞧得起自己了!” 第241章 一厢情愿 第241章 一厢情愿 风月居里阵阵笑声,像是世间最锋利的尖刺,一下又一下的刺在谢儒誉心头。 瞬间就将他整颗心刺得鲜血淋淋,面目全非。 “原来……母亲当真没有骗我……一切……一切都只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儒誉笑声无比嘲讽与凄凉。 他身边的小厮阿布见状,实在担心得紧:“大少爷……要不然咱们先回去吧……” 这些混账话,不听也罢! 至于那郁家三姑娘。 正如夫人说的,人家都明明白白说清楚了,宁愿死也不愿同咱们牵扯上半分关系,大少爷真的不用为了这样的女人而继续伤心难过。 根本就不值当啊! 见谢儒誉没有动静,阿布又劝几句,“大少爷,咱们还是先回侯府吧,凡事都回去再——” “啊!大少爷!大少爷!” 阿布话还未说完,谢儒誉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晕了过去,身体也如同石块般,狠狠往后坠! “大少爷!大少爷你怎么了?!!” 出门的时候,谢儒誉只让阿布一人跟着。 如今,他晕死过去,阿布哪里能将他拖回昌宁侯府? 只能忙不迭随手抓住路边的一个壮汉,“你!给你十两银子,快快帮我将我家公子送回昌宁侯府!” 虽说风月居里如今热闹一片,但他们还是隐约听到了谢儒誉这边的动静。 有人扭头看过去,“咦,那边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啊,诶,瞧着打扮像是哪家的公子哥……” 还有好事的凑近了些,隐约的就听到“昌宁侯府”四个字! 正是因为听到了,那人更是兴奋得如同打了鸡血一样,一阵风似的飞快跑了回来,扯着嗓子,向众人宣扬道:“是谢家大公子!是谢家大公子晕倒了!!” “啊?!谢家大公子晕倒了?” 这样的大消息,刺激着风月居每一个八卦之人的神经。 几乎所有人瞬间就聚在了一起,纷纷议论起来,咱们这位谢家大公子究竟为何会来风月居?又为何忽然间晕倒了?他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七嘴八舌一通猜测。 众人得出了一个完美的结论—— 谢家大公子肯定是听到了郁三姑娘宁死也要同他划清界限的消息。他不愿相信,就出门想要打听清楚究竟是什么情况。 谁知道,到了风月居,人人都说是他自作多情、一厢情愿、痴心空付。 咱们这位年轻气盛,风华正茂的谢家大公子,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所以,就晕死过去了! …… 等到阿布将谢儒誉架回昌宁侯府后,谢侯夫人瞧见自己的儿子这幅模样,一颗心瞬间就揪紧了。 赶忙就打发人去叫大夫,再让府里的小厮将谢儒誉送回房间。 “阿布,你说!你和少爷出门,到底发生什么了?”谢侯夫人蹙着眉头,厉声询问。 阿布长长的沉了一口气,叹气说:“夫人,还能是什么,自然是因为郁家三姑娘的事啊!” “又是她?!” “可不是么!” 第242章 农妇之女 第242章 农妇之女 阿布虽说只是个小厮,按理来说,是没有资格议论主人家的事情的。但是,他自打入了侯府,就一直在大少爷身边伺候,多年下来,他心里最要紧的自然是谢儒誉。 如今,眼瞧着自家公子为了郁三姑娘,又是顶撞夫人,又是气得晕死过去的。 他这心里实在是替谢儒誉不值,同时也对郁清妍的印象差到了极点! “之前,少爷同郁三姑娘往来的时候,郁三姑娘虽然没有明说,但她的神态也好、语气也好,无一没有向公子表达她的思慕之情!” “咱们公子心里有她,见到她受委屈,被诬陷,想也不想就站出来为她辩解!可她呢?!一见到咱们公子对她有情的消息传得京城人人知晓,赶忙就跑出来以死澄清!这——” 这不就是,有事就对公子有情,一旦出事儿就第一时间站出来将公子给踹到一边?! “!” 谢侯夫人原先是不知道这些的。 她只当她的儒儿确实对郁清妍十分欣赏,从而生出了心悦之情。 可现在听阿布这么一说,那个郁清妍完完全全就是在利用她的儒儿啊! “好啊!这个郁清妍真是好得很呐!” 谢侯夫人气得整张脸都拧在了一起。 儒儿是她唯一的儿子,将来,整个昌宁侯府都要交到儒儿手中,她决不允许一个女人将她的儿子当成傻子一般玩弄! “夫人,咱们现在要怎么办啊?”阿布问。 谢侯夫人拧着眉,没有做声。 郁清妍不是永平侯府真正的血脉这件事,她其实也是偶然间得知的。 那时候,郁嘉宁被永平侯府的人从甜水村接回来,说是沈氏的亲女儿,她心里就觉得很奇怪。 当年沈氏从甜水村回来的时候,明明就带了个女儿回来,也就是郁清妍。 怎么又说郁嘉宁是她遗落在甜水村的女儿了? 不过,她这心里虽觉得奇怪,但又觉得这是永平侯府的家事,她不好私下探听,再加上郁衡和沈氏也一直没有说郁清妍和郁嘉宁到底是什么关系,她也就没有仔细去管这事儿。 但后来,明月总是跟郁嘉宁过不去,嫌弃郁嘉宁是乡下丫头,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是要说说明月的。 到底郁嘉宁是永平侯府的嫡女,大家又是多年的好有,明月不能对郁嘉宁这般无礼。 可是,明月却说郁嘉宁如何如何欺负郁清妍,如何如何搅得永平侯府鸡犬不宁。 或许谢明月自己没有意识到,但谢侯夫人听她那样一说,总觉得每次明月和郁嘉宁不对付,都是为了郁清妍。 谢侯夫人实在觉得奇怪,这才让人到甜水村去暗访。 结果,这才查出来,原来郁清妍根本就不是沈氏的女儿。 她不过是个粗鄙的农妇之女。 当年同郁嘉宁抱错,这才成了永平侯府的“姑娘”! 忆起过往。 谢侯夫人一双凌厉的眼瞳凝了凝。 这个臭丫头竟然害得她的儒儿这般模样,她自然不会叫她好过! 她不是很享受如今自己这一切么,那她倒要看看,没了永平侯府嫡女的身份,这个郁清妍还要什么资格在这里狂? 第243章 不愿平淡 第243章 不愿平淡 到时候。 她可要睁大了眼睛好好看看! 这个郁清妍会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会不会后悔今日宁愿死也要同她的儒儿划清界限! …… 永平侯府 落花阁 沈氏派人叫来的大夫已经为郁清妍包扎好了额头的伤口。 郁清妍靠在架子床上,目光涟涟,神色娇柔。 沈氏在一旁瞧着心疼不已,又是亲自为她掖被子,又是亲自喂她汤药…… 旁边的下人们瞧着,都不由得在心里叹一句。 到底还是三姑娘得夫人的心啊。 等到沈氏走后,郁清妍伪装出的柔弱之色立刻卸了下来。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这心里莫名就觉得有些发慌。 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般。 南烟过来安慰她:“姑娘放心吧,如今夫人和老夫人都已经相信姑娘清白,京城里的流言也消停了,不会有人说姑娘你不好了。不过……” 南烟说到一半,忽然声音顿住了。 “怎么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郁清妍问。 南烟回答:“姑娘,谢家大公子知道你用死证明清白后……他……他有些接受不了,晕死过去了……” “……” “姑娘……”南烟神色犹豫的看着郁清妍,“婢子瞧得出来,谢家大公子对你是真的一片真心。你真的不会后悔今天要同他划清界限么?” 在她看来,既然谢大公子和她有情这件事已经传开了,姑娘大可以接着这次的机会,暗中轻轻一撺掇,谢大公子肯定会想方设法将姑娘给娶过门的。 她也说了,昌宁侯府人口简单,谢大公子只得谢明月一个妹子,而且,谢明月同姑娘十分要好。 姑娘嫁给谢大公子,往后肯定能享一辈子的福了! 什么事情,谢大公子肯定都会为姑娘考虑。 也不用担心同姑嫂不合。 完完全全,就是最最好的归宿了啊! 而且,只要嫁给了谢大公子,姑娘就去了昌宁侯府,往后就不用同四姑娘,南院的清雯姑娘计较这个,比较那个的! 日子清闲而舒心,简直不能更好了啊! 姑娘为什么…… “好了!” 郁清妍沉了口气,抬手阻止南烟继续说下去。 谢儒誉的确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可是,正如她之前所说的,她不甘心! 京城里多少皇子王孙,她郁清妍为何不能飞得更高?成为人群中最为闪耀的那个人? 她才不要一辈子都平平淡淡的! 她就喜欢被众人所仰视,她就想要那种胜利者一般的荣光! 而且,她也说了,就算往后她没能争到更好的,她也有办法让谢儒誉永远永远的等着她! 这不,谢儒誉才听到她要同他划清界限的消息,就激动得晕死了过去。 不正是说明了她在他的心里,意义非凡,十分重要么?! “这……好吧……” 南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也许是她不懂姑娘的想法与格局。 只是,她一个简单的丫头瞧着,谢大公子这样一片心意,姑娘实在是不该这样利用他的…… …… 接下来的几日。 郁嘉宁都会亲自带了画棠到门房,问有没有长姐送来的东西。 第244章 没有消息 第244章 没有消息 郁平宴说了,陶城答应过他,会让长姐给他亲手做一份桂花糕来。 桂花糕并不是什么太过复杂的糕点,一两天就能做好了。 只要陶城没有说谎,桂花糕就应该送来了。 可是—— “四姑娘,你真的不用天天都过来问的。只要有您的东西,咱们一定会第一时间就将东西送到您的听风院,不会耽搁的!” 门房的管事都被她问得不耐烦了。 之前,四姑娘就是三天两头来一次,问有没有她的信。 现在,又是天天都来问有没有五少爷的东西。 四姑娘是没事儿做闲得慌么? 可就算她闲的没事儿干,也别老来打扰他们啊? “诶!你这人怎么说话呢?!”画棠可忍不了他们这样言语怠慢。 郁嘉宁倒是没有多在意似的,“算了画棠,没有就没有,不用争辩什么。” 与其同这些下人争论,她还不如抓紧时间,赶紧去找郁平宴,将这个消息告诉他。 …… 竹涛苑 也不知是不是这段时间郁嘉宁来的次数多了些,阿鑫见到她之后,虽先是一惊,但很快就恢复正常,动作麻利的为她端茶倒水。 “四姑娘,您再等等,五少爷马上就到了。” 话音一落,穿着一身深蓝色锦袍的郁平宴就从书房的方向走了过来。 见到是她来了,郁平宴一双大大的眼睛,当即一亮,“四姐姐,是有长姐的消息了么?” 郁嘉宁摇头:“我去门房问过好多天了,始终没有消息。” “这不可能啊!”郁平宴眉心紧紧蹙在一起,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那天在闻仙阁的时候,姐夫他明明答应我了。他说等他回到陶府,就会让长姐给我做一份桂花糕送来的!” 姐夫难道真的是为了哄哄他,故意说谎骗他的?! 年轻气盛的少年郎,脸上哪里藏得住情绪。 郁嘉宁一手将他给拽了下来,用目光示意他冷静些,先不要急。 “他是不是故意骗你还不好说。但是,至少我们现在可以确定,陶城他肯定是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了。” 不然,就一份简简单单的桂花糕,哪里就能耽搁这么久,拖延这么久? 显然是因为什么旁的原因,他还没有将这件事告诉长姐。 “那我们该怎么办?长姐是不是在陶家受委屈了?四姐姐,我们要不要现在就冲到陶家去问个清楚?!” 郁平宴小孩子脾气,性子急得不得了,说风就是雨,即刻就要往外冲。 郁嘉宁又一次将他给拽了回来! “你急什么?!”郁嘉宁叹气摇头,“咱们如今只是猜测,还没有证据呢!你贸贸然跑到陶家去,想要质问他什么?问他为什么没有让长姐给你做一盘桂花糕么?” 这不是让所有人都看到,他像个傻子么?! “可是,四姐姐,一开始不是你说姐夫有些不对劲,让我去探探姐夫的口风么?现在我问出来了,你又不为长姐着急了?” 小屁孩还觉得自己有理了。 “……” 郁嘉宁倒没有说他什么,毕竟,他也是为了长姐才会这样言语激烈的。 “咱们姑且再等一等好了。” 第245章 再等等 第245章 再等等 郁平宴愈发不明白了。 之前,他是不知道,也不明白这件事情,所以才会觉得,是不是她有些小题大做了。 可现在,事情明明白白的摆在他的眼前。 陶城答应他之后,的确没有践行自己的承诺,里面肯定藏着猫腻。 再加上关乎长姐,他哪里还能平心静气的等了? “好了!都叫你别急了!” 郁平宴这大嗓门,嚷得她耳朵都疼了,“你也知道事情不对劲了,若是你嚷得再大声些,只怕整个侯府的人都能听到你的话了!” “我——哎!!” 郁平宴虽说年纪小些,但也知道这次的事情只怕不简单,没有彻底弄明白之前,不能随便宣扬。 可他这心里又实在着急,纠结着,只能一屁股坐到郁嘉宁身旁,看向自己这个四姐姐,问:“那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你说再等等,究竟是等什么?” 郁嘉宁沉了一口气,冷静分析着:“你也说了,陶城是亲口答应了你。那么,为了不引起你的怀疑,陶城肯定会让人送来桂花糕的。不过……” 估计到时候,只怕就不是长姐亲自将桂花糕送来了。 不过,这也是他们如今和长姐唯一的联系。 而陶家如今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他们谁也不清楚。 所以,不管心里多么着急,不管多想将长姐的情况弄清楚,他们现在也只能等了。 到时候,陶家的下人送东西来,他们再想法子从那些人嘴里问出些想知道的情况…… “可是,四姐姐,若是你没有猜错,姐夫当真不对劲的话,那他派来的人,肯定不会轻易说出实情的。” 他们还如何问长姐在陶家的情况? 郁平宴果真是不笨的,立马就想到这一点。 不过,郁嘉宁却不慌不忙说:“这个你先不用担心,到时候我自有办法!我们现在只管等着陶家的人上门就好!” “那好吧!四姐姐,那我就按你说的再等等!” 郁平宴认真朝着郁嘉宁点了点头。 郁嘉宁见他听话懂事的样子,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或许是他们姐弟之间,毕竟流着同样的血脉。 郁嘉宁不知不觉的,就朝着他浅浅笑了笑。 虽然,她的笑容很淡。 可不知道为何,郁平宴瞧在眼里,骛地一下,竟觉得眼前的四姐姐可真好看。 原来他从来都没有仔细瞧过郁嘉宁,总觉得她浑身上下都透出乡下的粗野气息。 可如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这段时间联系得越来越多,猛然间,他才反应过来,四姐姐和他记忆中的样子大不相同了。 简单大方的衣裙,头上两支简单的白玉花簪,手腕上套一直素银镯子。 虽不奢华,却简单大方,莫名有一种叫人想要亲近的感觉。 “……” 见到郁平宴瞧着自己没有说话,郁嘉宁本能就以为,这个熊孩子是不是又开始嫌弃她了。 瘪瘪嘴,她也不想招人嫌,站起来说:“嗯,你我就再等等,等陶家的人来了,再商量如何应对。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说罢,她领着画棠快步离开了竹涛苑。 可这一次—— “四姐姐!” 第246章 是她想多了 第246章 是她想多了 瞧着她飞快要离开,郁平宴不知怎么的,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蹿了起来。 冲着她唤了一声。 郁嘉宁脚步顿了顿,到底还是没有回头,只再嘱咐他一句“耐心等待”,就离开了。 瞧见她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后,郁平宴这心里,像是有一种空空落落的感觉。 仿佛,他并不想她离开。 “五少爷,你又再瞧四姑娘了么?” 阿鑫进来收拾东西,见到郁平宴站在门口发愣,就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但,阿鑫的话,却像是一道惊雷,猛地就叫郁平宴整个人打了个激灵。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并非像从前那般厌恶四姐姐,甚至,他还愈来愈喜欢和四姐姐待在一起了? …… 郁嘉宁猜得果然没错。 正是因为答应过郁平宴,所以,陶城想了又想,这天,到底还是找到郁婉如。 对她说:“你今日若是有空,就到院子的小厨房里,做一两份桂花糕吧。” “桂花糕?夫君你不是一向都不喜欢桂花糕的味道么?”郁婉如有些诧异。 陶城柔和的朝着她笑了笑,抬手替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柔和着声音说:“这几天我也想了想,平宴他们到底是你最亲近的弟弟妹妹。” “既然你心里记挂他们,不如,你就给他们做几份你最为拿手的桂花糕好了。” “这……夫君说的是真的?” 郁婉如闻言大喜! 他真的同意让她回永平侯府见嘉宁他们了? “当然是真的。” 陶城目光愈发柔和起来,完完全全就是天底下最为疼爱妻子的丈夫一般。 可是,他却隐瞒了他和郁平宴在闻仙阁里的对话。 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告诉郁婉如,是郁平宴心里挂念她,才同他这个姐夫提起想吃婉如做的桂花糕的。 郁婉如不知真相,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 “那好,那我现在就去做!桂花糕是平宴最爱吃的,嘉宁她更喜欢玫瑰酥,我这就去小厨房亲手烹制。” “想来,下午的时候,就能将东西给做好了!到时候,我就和舒月一起,亲自将桂花糕和玫瑰酥送到永平侯府里去!” 郁婉如眉飞色舞,那样子,是真的打从心底里觉得高兴! 本来,夫君总是不许她轻易离开陶家,离开他们二人的小小院子,她心里觉得不对劲,总觉得陶城无时无刻不再给她压力,想要将她彻底禁锢在他的身边似的。 但是,现在看来,或许是她想多了吧! 夫君知道她心里念着弟弟妹妹,所以才会给她提出这样的建议! 嗯! 过去,肯定是她想多了。 如此想着,郁婉如瞧着陶城的目光里,都染上了发自内心的开心与爱恋。 可是—— “你将桂花糕做好了,我会叫人将东西送到永平侯府去的。就不用你亲自去一趟了。” “什么?!” 陶城的话如同一道惊雷,郁婉如整个人瞬间就僵住了。 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方才那样说,不是已经同意让她出府的意思么?! 第247章 精致的物件 第247章 精致的物件 “婉如,我这是为了你好啊……” 陶城走到她身边,拉起她的手,柔声劝说:“前几日,你那三妹妹和昌宁侯府谢大公子的事儿,在京城里传得纷纷扬扬的。你也知道,父亲和母亲最不喜欢这种不三不四的言论。” “你若是这个时候回了永平侯府,外面的人说不定也会议论咱们的。” “我也知道你挂念他们,所以,我想过了,等你将桂花糕做好了之后,你再写一封家书,将你想同平宴他们说的,全都写在信里。到时候我让下人将吃食和书信都送过去。” “这样可好?我记得你之前就说了,想要写一封家书的,是不是?” “是这样没错,可是……” 郁婉如都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了。 之前她久未回永平侯府,但陶城总是能找出各种理由不让她出门,所以,她才想说只写一封家书好了。 谁知道,便是她只想送一封家书出去,陶城也是不许的! 算算时间,从哪个时候到现在,又过了这么久。 她是真的很想回永平侯府看看了。 可是—— 郁婉如不解的看向自己的夫君。 方才他话里的意思明明是让她送东西回去的,怎么现在,又忽然间改口了呢?! “婉如,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 陶城继续一次又一次的劝她。 还说,他都顾及到她思家之情,也请她体量他的顾虑…… “…………” 郁婉如站在原地,只觉得陶城说的每一句话,都叫她心里生出了无尽的悲凉与无奈。 可是,正如陶城所说的那样,她若是执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永平侯府,肯定会惹得陶尚书和陶夫人不满的。 陶城虽是陶尚书的嫡子,但,论资排辈,他是陶尚书的第三个儿子。 往上,他有一位嫡出的长兄,一位庶出的二哥;往下,他还有一个庶出的四弟,和一个嫡出的五弟。 他排在中间,正是最为尴尬的位置。 陶尚书和陶夫人,既不会像期待长子、二子那般,希望他能够谋得一份大功勋;也不会像宠溺小儿子一般,什么好的都会第一时间想到他。 所以…… 在这陶尚书府里,他们夫妻二人的日子或许并不糟心,但绝不是最好的。 同陶城相处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郁婉如也感觉得出来,陶城虽然表面上瞧着平和如水,但是,他的一双眼睛里,却会隐隐透出一股暗藏的凶狠之劲。 郁婉如知道,他定然不愿永远都屈居于自己的嫡长兄之下,得不到陶尚书的关注…… 所以…… 他方才那番话,的确是说得通,也合理的。 可是。 不知道是不是她疑心。 她总觉得,陶城对她,就像对一个精致的物件。 虽然时时小心爱抚,将其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奉着,却有着说不出的控制欲,绝不会允许其离开他的视线半分。 而她。 真的都快要被这种禁锢给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婉如啊……” “好了,我都知道了。” 郁婉如不愿再听他多说什么,转过身,很是无奈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她不想再说了,也不愿再说了。 反正,不管她说什么,他总是能找出许多“合情合理”的理由来打消她想要回永平侯府的念头。 罢了,她不回去就是了。 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郁婉如才低沉着声音说:“夫君放心,我只是去厨房准备所需要的材料而已,你的话我都记下了,既然如今不是合适的时候,我不回去就是了。” “舒月,我们走吧。” 郁婉如说完,又沉了一口气,像是费劲了她所有的力气般,这才离开了…… 第248章 真是傻 第248章 真是傻 小厨房里,气氛冷沉到了极点。 陶家的人都知道,咱们这位三少夫人,平日里是最为和善,也是待下人们最好的一位少夫人了。 可是今天,三少夫人在小厨房里默默揉着面团,沉默着制作桂花糕的馅儿,冷淡着一张脸,从头到尾一个字也没有说。 眼瞧着三少夫人心情不好,在旁边伺候的下人们,也不敢多言,生怕打扰了她。 舒月见状,抿了抿唇,招手就让其他人从小厨房里退出去。 “姑娘……”舒月是郁婉如的陪嫁,最是明白郁婉如的心情,她见到自家姑娘这般难受,她也忍不住跟着红了眼眶,“姑爷不是说了么,让你写一封家书,和这些糕饼一起送回永平侯府。既然如此,姑娘不如……” 不如将陶城如何将她困在这陶府的事情全都写下来。 虽说四姑娘和五少爷年幼,但是,四姑娘和五少爷都很喜欢姑娘,想来,看到姑娘的书信之后,定然会将书信交给老爷、夫人和老夫人的! 只要老爷、夫人、老夫人看到书信,知道她在陶家的情况,他们肯定会维护她的。 到时候,姑爷肯定就不会这样将姑娘看得这么紧,连门也不让出了! “…………” 听着舒月的话,郁婉如依旧没有作声。 可是,正在和面的她,却无声的落下泪来。 “吧嗒!吧嗒!” 晶莹的泪珠跌落在面团之上,很快就凝成了一颗小小的珠子。 “姑娘……你别哭啊……事情总管是会有办法的!”舒月心疼不已。 可郁婉如却摇着头,“舒月,你可真是傻……” “姑娘?”舒月有些不明白。 郁婉如笑得凄凉。 陶城既一次又一次的不许她离开陶家,那么,他又如何会让她将“求救”的书信送回永平侯府呢? 不过…… 她说舒月傻,自己又何尝不傻呢? 陶城之前如何将她留在这小小的院子里,她又不是不知道。 这世间,只怕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陶城的控制欲。 可是,方才他笑着同她说,让她给平宴他们准备桂花糕,她竟下意识间就觉得自己之前是想多了。 “呵呵呵……” 郁婉如自嘲着笑了出来,摇着头,根本不知自己究竟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只能任凭眼泪一滴一滴的落进面粉团里。 …… “姑爷,这是我们姑娘做好的桂花糕和玫瑰酥,还有一些别的小吃。家书,我们姑娘也已经放进食盒里了,还烦请姑爷派人将这些东西送到永平侯府里去。” 或许是心情太过沉郁,郁婉如做完这些糕点之后,就体力不支累到了。 陶城让自己身边的小厮接过食盒,然后又问了几句郁婉如的情况。 “你回去告诉婉如,我一定会让人将这些东西送到平宴的手上,绝不会让她的辛苦白费。还有,你让婉如好好休息,等到晚一些的时候,我再去看她。” “不用了——” 舒月难得语气坚硬,神色间也透出了疏离与不满,“姑娘累着了,大夫说要好好休息才好,姑爷这两天若是没有特别紧急的事儿,就不要打扰咱们姑娘了,让她好好歇一歇吧!” 闻言,陶城眼瞳微微凝了凝,思忖半晌后,才点头,“好,那你让婉如好好休息。” “是,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婢子告退了!”舒月说罢,径直就转身离开了。 那不愿多说一句话的样子,像是为了给郁婉如出一口气似的。 “……” 陶城阴沉而冷然的目光,久久的锁在舒月离开的背影上。 待到她走远了,陶城才冷着声音说:“把信给我。” 第249章 拆信 第249章 拆信 提着食盒的小厮先是一愣,这不是三少夫人写给自己弟弟妹妹的家书么,三公子要信做什么? “嗯?” 可是,陶城冷眸往他身上一扫,小厮哪里还敢耽搁,赶忙就麻利的将家书拿了出来。 陶城接过家书,走到书房外面。 这里,早就有别的下人,按照他的吩咐,点了个炉子,炉子上用铜壶烧着热水。 铜壶里滚烫的开水,不断蒸腾着水汽。 陶城将信封糊了浆糊的地方,拿到水汽冒出的地方左右晃动着。 过了一小会儿,浆糊被水汽给热化了,陶城自然轻而易举就将信封给打开了,一点撕毁过的痕迹也没有。 “窸窸窣窣……” 陶城将里面的信纸拿了出来。 皓白的宣纸上,郁婉如用蝇头小楷,写着最为普通,也最为寻常的问候之语。 陶城大致读了一遍,上面所写内容,左不过是问候郁平宴在书院的课业,再问问郁嘉宁最近的身子可好了些,然后又问了问自己的父亲、母亲、祖母…… 看上去一点异常的地方都没有。 “呵。” 将信读完后,陶城嘴角往上一列,冷冷笑了出来。 他将信纸和信封重新丢给了提着食盒的小厮,“找东西将信封重新封好,然后就将东西送到永平侯府里去。” “是……” 瞧着眼前的这一切,小厮低着头,战战兢兢的接过东西,就算心里实在觉得奇怪,不知道三公子为何要拆了三少夫人的书信,可是,他哪里又敢问出来呢? …… “四姐姐!四姐姐!” 傍晚十分,郁平宴领着阿鑫,急冲冲跑到听风院。 郁嘉宁正坐在花廊下看书,见他神色冲冲,赶忙就问:“怎么了?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砰!” 到了她跟前,郁平宴也来不及说话,直接就从阿鑫手里将食盒提了过来,重重搁在了郁嘉宁面前的书桌上。 “是长姐!长姐派人将桂花糕送过来了!”郁平宴一脸兴奋。 四姐姐说得果然没错,陶城到底还是将答应了的桂花糕送来了。 “……” 郁嘉宁没有说话,只是赶忙就将食盒给打开。 食盒一共有三层,第一层放着郁平宴喜欢吃的桂花糕,第二层放着她喜欢吃的玫瑰酥,第三层则是些马蹄糕、黄豆酥、胭脂糕之类的小食、糕饼。 而第三层的糕饼之下,还有一个简单的信封。 “信!四姐姐,有长姐写的信!快拿出来看看长姐都写了些什么!” 瞧见那个信封,郁平宴愈发激动起来。 也不知道长姐在信里都写了些什么东西,她会不会将自己在陶家的事情都写下来,告诉他们?会不会在信里向他们求助呢? 不同于郁平宴的激动与兴奋,郁嘉宁整个人倒是瞧着要冷静得多了。 也不知是她的潜意识,还是她对陶城的揣测。 她总觉得,若是陶城真的有什么不对劲的话,他也是决计不会让他们知道长姐的真实情况的。 果然,当她将信拿出来之后,信上只是些最最简单的问候之语,根本没有他们所期待的求助之语。 “四姐姐,这……” 郁平宴将信读了一遍又一遍,确认长姐只写了些简单的问候之词后,神情立马就有些失望了。 第250章 味道奇怪1 第250章 味道奇怪1 “没关系,这都是预料之中的。” 郁嘉宁安慰他,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能从这封书信里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送东西的人呢?”郁嘉宁关心的是这个,“你有没有将那人请进府里坐坐?” 糕饼和书信里是没有什么线索了,突破口只能是陶家派来送东西的小厮。 郁嘉宁想着,就伸手摸了摸自己腰间系着的青湖色香囊。 香囊里面有两个小小的青瓷瓶,瓷瓶里装着的粉末,正是她按照余老先生的方子而配制出来的蒙汗药和迷幻烟。 一个能够轻易将人给迷晕过去。 一个能够使人产生幻觉,迷幻人的心智,说不定就能问出些关于长姐的事情来。 可是—— “他将东西放下之后就走了。”郁平宴摇头说。 那小厮也不知是在急什么,不仅连招呼也没有打,永平侯府门房的小厮还说,他甚至都没有进来,直接将东西放在门房外面,上面贴了张纸条,说东西是给永平侯府五少爷的,就走了。 “就这么走了?” 郁嘉宁眉心紧紧的拧在一起。 终于,连一向沉稳,遇事不慌不忙的她,都觉得事情变得棘手而不好解决起来。 她或许有蒙汗药和迷幻烟,但是,光有这些东西又能如何?没有在陶城身边伺候的下人、小厮,她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 难不成…… 难不成,要让她带着人到陶家门外守着?但凡瞧见一个陶家出来的小厮,就将他给拖到小巷子里,用这两样东西,问他关于长姐的事情么? 这也未免动静太大了些吧? 谁知,不仅仅是她这样想,一向大大咧咧的画棠也是这样想的! “姑娘,那人对你来说很重要么?门房的下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么?不如,婢子去问了他的长相,这两天就将他给抓回来?!” 画棠说着还捋了捋自己的袖子,那样子,像是下一刻她就会冲到陶家去掳人似的! “好了,别胡说……” 郁嘉宁摇摇头,否定了画棠的提议,也否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若是真如画棠说的那般,当街就将人给掳了去。 闹出大动静不说,只怕,陶城也会起疑心的。 罢了,再给她一两天时间,让她好好想出个法子来。 “既然是长姐给你做的,你就别皱着一张脸了,试试看味道怎么样。” 郁嘉宁说着就从食盒里挑了一块桂花糕递给郁平宴。 郁平宴心情郁郁,哪里还有什么胃口。 可是,想到这些桂花糕都是长姐做的,到底还是接了过来,放进嘴里尝了一口。 “唔——” “咳咳!!咳咳咳!!” “你怎么了?吃东西小心些啊!画棠,快给五少爷倒一杯水过来。” 瞧见郁平宴吃个桂花糕都能呛着,郁嘉宁不由得又摇了摇头。 可是—— “四姐姐,不,不用!我不用喝水!你快尝尝玫瑰酥!” 郁平宴神色焦急,显然这些糕点有什么不对的。 郁嘉宁抿抿唇,就飞快拿起一块玫瑰酥,放入嘴里—— “唔?!” 这是? “是吧?四姐姐,这糕饼的味道很奇怪,是不是?!” 第251章 莲子心苦 第251章 莲子心苦 在郁平宴的记忆中,长姐所做的糕点,从来都是酥软可口,清甜味美。 尤其是桂花糕里散发出来的甜味,那才是叫他记忆犹新,始终都忘不了的。 如今摆在他眼前的这一盘桂花糕…… 虽然也很清甜,虽然也很酥软。 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一盘桂花糕里似乎带着一丝丝说不出的苦涩。 吃进嘴里之后,苦涩的味道通过味蕾,蔓延到他的心口,叫他整个人的情绪都变得低落起来。 这也是郁嘉宁的感受。 那口玫瑰酥也是这样的,清甜里却夹杂着说不出的苦涩,可一时间,她又想不出,糕点里的苦涩之味到底是什么。 直到郁平宴又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下去—— “哎呀!!” 桂花糕的中间,不知藏了什么有些坚硬的东西,他毫无防备的咬下去,猛地吓了一跳,赶忙就将咬到的那块硬硬的东西给吐了出来。 “四姐姐,这是什么?”郁平宴错愕不已。 他吃的这块桂花糕里,竟包着一小团浅白绿的什么东西!! “!” 郁嘉宁瞧了一眼后,立马就将那盘桂花糕拿了过来,伸出纤细而净白的双手,一块接着一块的将桂花糕从中间掰开。 这块没有,这块没有,这块也没有…… 接连掰了七八块之后,终于,又在一块桂花糕里找到了那浅白绿色的小团子。 郁嘉宁将那小团子拿在手中仔细一瞧,瞧着样子,“这是……莲子?” 说罢,郁嘉宁又将那浅白绿的小团子放入口中轻轻咬了一口。 苦涩里透出浅浅的清香之味。 “应该是莲子没错了……” “莲子?”郁平宴愣了愣,眉头深深蹙在一起,“长姐怎么会把莲子塞到桂花糕里?莲子味道这么苦,塞到桂花糕的芯子里,不就叫桂花糕的味道都变了么?” 长姐为何要这样做啊? “你还不明白么……” 郁嘉宁沉了一口气,二话不说,就将所有的桂花糕和玫瑰酥都从中间给掰开了。 除了郁平宴吃到的那一颗,还有她方才找到的那一颗莲子外,所有的糕点里,还藏了四五颗莲子。 “你也说了,莲子味苦,而将莲子放在桂花糕的芯子里,会叫味道香甜的桂花糕也变得苦涩起来……” 看似最为清甜的外壳,但中心却是苦涩不堪的。 所以,长姐送来的糕点并非单单是糕点这么简单。 这些糕点就是长姐自己。 她心里有多少苦,谁又能知道? “平宴,只怕长姐在陶家的情况,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不好!”郁嘉宁语气深深。 若非身不由己,若非连说话做事都不能自己决定,若非连家书里都不能写清楚自己的处境,长姐怎么会用这样的法子来告诉他们,她心里苦? “长姐她……” 郁平宴听明白了,整个人也跟着难受起来。 长姐在陶家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啊…… 他们要怎么做才能帮到长姐呢? 可是之前四姐姐就说了,这件事情不容小视,决不能轻易打草惊蛇! 那他…… 哎!! 他的脑袋实在是想不出应对的法子了。 但是,郁嘉宁思忖片刻后,双手捏紧,说:“明天,你就和我一起到陶家去一趟!” 第252章 登门拜访1 第252章 登门拜访1 “明天就去?” 郁平宴吃惊的瞪大了双眼。 四姐姐在说笑么? 虽说郁家和陶家是姻亲,两家的关系比起普通人家要亲近些,但是,若非有陶家送来的帖子,他们又怎么好意思贸贸然登门拜访? 再说了,就算冒然登门拜访,也该有个合理的说辞吧? 最近,陶家又没有什么值得恭候的喜事。 再加上,郁清妍和谢儒誉的事情闹得纷纷扬扬,京城里关于他们永平侯府的议论不断,他们这个时候登门拜访,只怕陶家的人不会乐意见他们的。 可是—— “平宴,就算有千万个不能冒然登门的理由,但是,长姐已经不能再等了,你明白么?”郁嘉宁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若非长姐处境艰难,她又怎么铤而走险,用这种将莲子藏在糕饼里的法子,来表明她的情况? 长姐一个人在陶家,也没有一个可以诉苦的人,什么事情也只会埋在心里独自承受。 恍惚间,郁嘉宁眼前就浮现出,郁婉如在陶家无处诉苦而默默流泪的样子。 甚至,她脑子里还猛然冒出来一个念头—— 莫不是上辈子长姐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死了? 越是这样想着,郁嘉宁神色越发坚决起来。 “无论如何,明日我是一定会去陶家的。我不会勉强你,你若是想去,明天一早就到侯府门外,我们一起出发。你若是不想去,我也不会说什么。” “我……” 郁平宴确实有些犹豫,各种规矩和礼仪告诉他,他们明天就算是冒然去到陶家,也未必能做些什么。 可是,瞧见郁嘉宁为了长姐这样坚决的样子,他的一颗心里也莫名发热。 一咬牙,他就站了起来,“我,我也去!四姐姐!明日我跟你一起去!多一个人,多个主意。” 虽然他年岁小,或许看问题、想事情不如四姐姐这样深,但是,两个人肯定比一个人要好些。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见他愿意去陶家,郁嘉宁心里很是欣慰。 但,此刻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让他先回去了。 “红藕、画棠,你们两个到库房里去挑一些料子和礼物出来。” 没有拜帖就登门拜访,若是再不带点礼物,那可就真的有些说不过去了。 郁嘉宁还特地吩咐说:“你们看仔细了,也为陶尚书和陶夫人挑些适合他们的礼物。” 在陶家,毕竟还是陶尚书和陶夫人做主的。 她想同长姐亲近,若没有陶尚书和陶夫人同意,肯定是不行的。 …… 第二天 永平侯府的马车,就停在了陶尚书府外。 陶家的看门小厮见郁嘉宁、郁平宴带着这么一大群人登门拜访,瞬间就愣住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永平侯府来了这么多人? 但,陶家和郁家毕竟是姻亲,看门小厮也不敢怠慢,立马就跑进去通传了。 陶尚书刚下朝归来,听到这个消息,不由一怔,看向自家夫人,问:“你给郁家下帖子了?” “我还想问老爷你呢!”陶夫人连忙摇头,显然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陶尚书愈发奇怪起来:“诶,那他们来做什么?” 第253章 登门拜访2 第253章 登门拜访2 郁嘉宁和郁平宴跟着下人来到正厅坐下。 虽说尚书府的人不知他们姐弟二人今日为何忽然造访,但,念及两家之间的关系,倒也一点不怠慢,下人们很快就为他们奉上茶水,送来点心。 姐弟二人也不客气,跟在自己家里一样,神色如常的用起点心来。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工夫后,陶尚书和陶夫人终于到了。 “陶老爷安好!陶夫人安好!” 见两位长辈出现,郁嘉宁立马就带着郁平宴站起来,恭恭敬敬的朝着他们二人行了见面礼。 年轻人恭敬有礼,陶尚书对他们二人的第一印象倒是不错。 扶着自家夫人坐下后,陶尚书便以长辈的身份,随意问了几句:“不知你们祖母近来身体可好啊?” “多谢陶老爷关心,祖母一切都好。”郁嘉宁笑着回话。 “哦,那就好,那你们的母亲呢?” 陶尚书又关切着闲话家常几句。 说话的时候,陶尚书还认真打量着这两姐弟。 他对郁平宴倒是熟悉。 永平侯的第二子,虽然年纪尚小,但听他同样在应天书院读书的老五说,郁平宴年纪轻轻的,已然是文采斐然,时常得到夫子的称赞,就是…… 他年纪到底太小,性子还有些急躁,再过一两年,等到他的性子沉稳了,说不定能有更大的造诣。 至于郁嘉宁嘛…… 虽说陶尚书对后宅之事不大关心,但,过去也听自家夫人说起过,永平侯的这位四姑娘好像并不怎么出色…… 陶尚书这一句“并不怎么出色”已然是很客气的形容了。 过去,京城里其他人对郁嘉宁的议论和诋毁有多深,自不用多说。 虽说,陶尚书并非那种会轻易相信外界谣言的糊涂人,但,郁嘉宁之前的“所作所为”毕竟太叫人——震撼。 再加上,两三天前郁清妍和谢儒誉的事情,陶尚书眉头就不由得蹙了蹙。 永平侯府最近还真是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啊。 还是他们尚书府好,清净又无甚烦心事。 若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想了这么一圈儿,各种闲话家常也问完了。 陶尚书眼睛亮了亮,终于问到正题上来:“对了,你们今天究竟为何而来?”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今日郁家两姐弟忽然登门拜访并不简单。 若是没什么大事,还是叫他们早早离开吧…… “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大事。” 郁嘉宁起身,又朝着陶老爷拜了拜,说:“昨天姐夫派人送来长姐亲手做的糕点。长姐一片心意,我们十分感激。再加上,长姐出嫁之后,我们就很少见面。所以,我们才冒昧登门,就是想见见长姐,同她说说话。” “原来是这样啊……” 陶尚书喃喃念了一句,扭头看了自家夫人一眼。 他之前说什么来着。 这位郁家四姑娘,做事总是这么的叫人出乎意料! 就算她心意是好的,就算她是想要见见自己的亲姐姐,但是,还是应该先送了拜帖,得了他们陶家的应允之后在登门吧? 第254章 登门拜访3 第254章 登门拜访3 就这么贸贸然来了。 实在是有些不合规矩。 也叫人这心里有些不大好受啊! 怎么的,你们姐弟二人来了之后,再说出个“合情合理”的由头,就让他们不得不同意了么? 虽说,只是让郁婉如出来见一见,说说话,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 但总归让人心里不自在。 陶夫人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她在心里沉了口气,摇摇头,正打算开口说,碰巧婉如有事外出,他们姐弟来得不是时候,让他们过几日再来。 谁知道,话还未说出口呢,郁嘉宁就又往前迈了一步,招招手,让红藕将准备好的东西都一一拿了出来。 “嘉宁知道,我们姐弟二人忽然造访,肯定给陶老爷、陶夫人以及整个陶家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只不过,嘉宁确实太多想念长姐,就算知道不合规矩,也不得不来了。” “嘉宁自知有错,所以特地命人给陶老爷和陶夫人备下了礼物。嘉宁也不是说,想用这些礼物,买通陶老爷和陶夫人。你们二人都是见过世面的大人物,嘉宁如何敢造次。” 郁嘉宁一边说,红藕就一边低着头,恭敬的将挑好的礼物一一放在陶尚书和陶夫人面前。 小巧玲珑的粉彩蝈蝈鼻烟壶,大气夺目的青花冰梅开光异兽图盖罐,璀璨晶莹的木雕寿星仙境镶宝石花卉盆景,还有一副绣工奇绝,堪比大家的江绸绣天竹水仙图…… 这些,都是红藕从元凤修送来的礼物里挑的。 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 不仅足以显示出郁嘉宁的诚意,还叫陶尚书和陶夫人一时间都怔住了! 虽然郁嘉宁说了,陶尚书在朝为官这么多年,如今已然是朝廷大员的堂堂工部尚书,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但,实话实说,今日这样的场面,他还真没见过! 就在陶尚书和陶夫人因为这些东西而惊愕不已时,郁嘉宁还继续说着: “嘉宁从乡下回来,很多事情、很多规矩都只学了一星半点。若是这样真的不好,嘉宁也不敢强求。只盼陶老爷和陶夫人能指点嘉宁,也叫嘉宁知道往后改如何更正才好。” “但是嘉宁和五弟今日实在是……实在是太过思念长姐,才会做出这等不合规矩的事情来,还望陶老爷和陶夫人能够理解嘉宁的心情。” 郁嘉宁这一通话,说得极为诚恳又极为真挚。 不等两位长辈发话,她便主动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提前备下道歉用的礼物,甚至,还语气恭敬的让两位长辈指点她的不足。 陶尚书在朝这么多年,都没见过有这么能言善道之人。 一番话说完,让人根本无法再说她的半点不是。 “陶老爷、陶夫人!我和四姐姐真的只是想来见见长姐而已,并不是想要惹事的!若是如四姐姐说的,给你们带来了不便,平宴也向你们道歉!” 郁平宴说罢,也站了起来,走到郁嘉宁身边,同她并肩而立,深深的朝着两位长辈鞠了一躬。 第255章 登门拜访4 第255章 登门拜访4 若说,郁嘉宁的一番话已然有些打动了陶尚书和陶夫人,那么,郁平宴如今一个躬身,更是叫陶夫人心头一软。 “好了,好了,你们都是好孩子,快别这样说了。” 陶夫人上前将郁平宴扶了起来。 作为母亲,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们能够相亲相爱。 她瞧见郁家这两姐弟,为了见见自己的长姐一面,这样言语恳切,态度恭敬。 她这心里如何能不动容? 甚至,陶夫人还拉起他们两姐弟的手,关切问:“你们给我们两个老人家备了这么多东西,可有给婉如备下些什么?” “自然是有的啊!”郁嘉宁眼睛一下就亮了,“红藕,快将东西都拿过来。” “是!” 红藕又抱来了一大堆东西。 “这是烟紫色梅花纹织金锦,长姐最喜欢这个颜色了,她穿着这个颜色的衣裳,瞧着最为温和舒柔。这是银镀金嵌宝石花盆式发簪,珠光粼粼,长姐戴在头上肯定特别好看!” “再过一两个月就要入夏了,我还给长姐备了一把绣芙蓉花扇面的团扇。还有透明珐琅描金喜字的小铜镜、染牙雕石榴蝴蝶图果式盒……想来,这些都是长姐能用得上,也是长姐会喜欢的东西!” 郁嘉宁一样一样指给陶夫人看,介绍这些东西的时候,郁嘉宁眼睛里的光亮,更是璀璨极了。 那样子,完完全全就是将自己的姐姐看得最为重要。 什么好东西都会第一时间想到她! 陶夫人瞧着她这模样,莫名的就有种说不出的感动而惊讶。 这丫头这般看重自己的姐姐,分明就是最为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啊! 过去,京城里的那些人,到底为什么要那样说她呢? 一想到郁嘉宁曾经受过的诋毁和非议,陶夫人甚至还心疼起来,将郁嘉宁的手握得更紧些,“会喜欢的!婉如肯定会喜欢的!” 而且—— “婉如肯定不单单因为这些东西而欢喜,更会因为瞧见你和平宴而高兴的!” 陶夫人说完,立马回头看向陶尚书,“老爷,你还不赶紧叫人去把婉如给叫来!” 都让他们两姐弟等多久了?! 都不知道心疼孩子么?! 陶尚书:“……” 方才她不也想着早点打发了他们两个离开么? 未免,她的态度也转变得太快了吧? 心里吐槽跪吐槽。 不得不说,郁嘉宁和郁平宴的表现,的确也让陶尚书刮目相看。 两个都是好孩子。 既然想见见婉如,就让他们见见吧! “来人啊,去将三少夫人给叫来。” …… “什么?!” 书房里,陶城听到郁嘉宁和郁平宴登门拜访的消息,整个人都愣住了。 尤其在他听到父亲和母亲已经答应让婉如出去见他们姐弟的时候,脸色更是瞬间变得不好起来。 他的眼瞳里,立刻布满了层层阴云,周身森冷的气息,叫人不寒而栗。 郁家的人,为何总是这般阴魂不散? “三公子……” 来传话的小厮,见陶城迟迟没有反应,而且,不知怎么的,三公子周身仿若透出一股叫人害怕的寒气。 可是,整个陶家的人,谁不知道三公子最是温和的一个人? 对三少夫人更是好得不得了。 完全就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如今,三少夫人娘家来人瞧她,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么? 三公子为何…… 第256章 看不明白 第256章 看不明白 “好了,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叫婉如。你先回去复命吧。” 陶城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就去找郁婉如。 …… 因为上次陶城依旧不许她回永平侯府,郁婉如心情十分积郁。 才短短一天的光景,整个人瞧着就像是瘦了一圈似的。 陶城走进屋子,瞧见她正靠在床边的软榻上,神色淡淡的瞧着窗外湛蓝的天空,以及时不时会出现的飞鸟。 “婉如!” 陶城声音里透出暖意,大步走到郁婉如的身边,一张脸上裂开大大的笑容,仿佛又什么天大的好事一般。 可是,他脸上的笑容再盛,也不能叫郁婉如心头又半分的波澜。 她只是淡淡瞧了他一眼,问:“有什么得高兴的事么?” 问完后,她又很快别过脸去,继续瞧着窗外那片天空里飞过的鸟儿。 如今对她来说,再没有什么比得上自由自在对她而言更高兴的了。 可惜…… 陶城总是不许她离开这小小的院落。 谁知道,她才刚刚想着,陶城就激动的拉起她的手,在她对面坐下,“婉如,你可知道谁来了?” “谁啊……” 郁嘉宁甚至都不愿去猜。 在她看来,左不过就是他朋友,又或者是对他来说值得结交的大臣。 不管是谁,对她来说,都没有区别,她也丝毫不在意。 “是你四妹妹和五弟!” 陶城眼瞳里透出亮光,像是在为她而高兴一般! 郁婉如却整个人都惊住了,愣怔半晌后,她不敢置信的问:“谁?!你说是谁来了?!” “是你四妹妹嘉宁,还有你五弟平宴!他们来咱们府上想见见你!”陶城伸手轻轻掐了掐她的面颊,仿佛她是个小糊涂虫,连他说的话都听不清了。 陶城站起身,为她亲自挑选要穿戴的衣服首饰。 “你不是很想见见他们么?现在好了,不用你回永平侯府,他们自己就来了!不过这样也好,父亲、母亲既然能给咱们传话,让你到正厅去见他们,就说明父亲和母亲并没有因为闻仙阁的事情,而恼了永平侯府。” “这样一来,我之前心中的担心也打消了!走!你快穿戴妥当,咱们这就去见他们!” 陶城一边说一边将她从软榻之上给拉了起来,还扯着嗓子将舒月给叫了进来。 人多些,才能早早将郁婉如给收拾妥当,才能快快见到郁嘉宁他们! “舒月,你来为婉如挑几件好看的首饰!” 陶城在旁边张罗着,指挥着,那神情、那语气,仿佛,他比郁婉如还要在意这件事一般。 甚至,在郁婉如全都收拾妥当,要出门的时候,还特地问了她们主仆二人一句:“对了,我如今的样子怎么样?要不要再打点下?可不能让你的弟弟妹妹瞧见我不修边幅的样子!” “……” 郁婉如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她觉得自己都快要看不懂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了。 他不是一直都不愿意自己离开陶家、不愿她同娘家的人有往来么? 之前,甚至连一封家书,都想尽理由不让她写。 可是现在—— 郁婉如又深深的看了陶城一眼。 他已经回到屋子里,对着妆台上铜镜,认认真真的检查一番,确认没有不得体之处,才走过来,再次牵起她的手,“好了,都弄好了!保证不会叫你弟弟妹妹看笑话的!咱们走吧!” 简直比她还要高兴似的。 郁婉如眉头不由蹙了蹙,真的有些看不懂了。 难道,之前又是她想多了、想错了么? 难道,他真的只是因为在乎父亲、母亲的想法,所以,才不让她回永平侯府的么? 第257章 伪装做戏 第257章 伪装做戏 眼瞧着她迟迟未动,陶城这次直接伸手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个脑袋瓜。 “婉如,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有些傻乎乎的?平日里,你可不是这样的啊!” “你真的不用担心了,既然父亲、母亲都同意让咱们见弟弟妹妹了,就说明他们二人不会再因为闻仙阁的事,而对你们永平侯府存有什么想法了。” “你啊,只管好好的,什么也别想,跟着我去见他们就是了!” “好了,走了!” 陶城说完,直接不由分说的就拉着郁婉如风风火火的往正厅去。 郁婉如被他拽着,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她望着自己夫君的背影,瞧着他时不时转过来的侧颜上透出的熠熠光辉,方才还紧紧拧在一起的眉头,终于一点点的舒展开了。 许是她在这屋子里待得久了,心思也多了。 陶城平日里待她多好,只要是关于她的事情,不管大小,他从来都是亲自过问的! 若非真的有他的考虑,他又怎么会真的不许让她回永平侯府呢? 现在仔细一想,之前,是因为在京城遇到黑衣人,他怕她再出门不安全,才不许她回去。 而这一次,的确也是闻仙阁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他心存顾虑也是正常的…… 应该…… 真的是她想多了吧? …… “父亲!母亲!” 陶城领着郁婉如到了正厅,第一时间就向两位长辈行了见面礼。 接着,陶城转身就亲自扶着郁婉如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待到郁婉如坐定后,陶城还关切的问了句:“怎么样,椅子会不会凉?会不会硬?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我这就让舒月去给你拿个软垫来。” “不用了,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就这样坐着挺好的……” 郁婉如红着脸。 弟弟妹妹、父亲母亲都在这儿。 他这样对自己嘘寒问暖的,也不怕叫人瞧了笑话。 不过,瞧着他如今这样子,郁婉如心里的疑惑又打消了不少。 看来真的是她再一次多想了…… “瞧瞧,瞧瞧!城儿待你这样好,我这个当老母亲的瞧见了都眼热呢!”陶夫人眼角往上翘起。 陶尚书和陶夫人瞧着他们夫妻二人这般的琴瑟和鸣,哪里会觉得笑话,只会心里觉得高兴得很呐! 陶夫人又朝着郁嘉宁他们笑了笑,指着陶城继续说:“你们这个姐夫啊,平日里对婉如那叫一个好!咱们陶府上上下下,谁人都不敢说城儿半句不好的!” 听到陶夫人说这番话,郁嘉宁只是浅浅的勾唇笑了笑。 那笑容却不达眼底。 陶城或许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对长姐足够好。 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经历过上辈子的事情,她很清楚,这人啊,最是会伪装做戏。 就如同过去的郁清妍,在她面前装得一副姐妹情深的好戏,将她骗得团团转。 所以,不管现在陶城对长姐有多好,她都要亲自确认,绝不会因为陶城的一个动作,陶夫人的一句夸赞就对陶城放下猜疑! 再加上,她心中对陶城的怀疑已经很深了。 上辈子,长姐无端坠井。 这辈子,桂花糕里的莲子心苦…… 桩桩件件,都只会叫她愈发想要解开陶城的真面目。 第258章 怀疑错了 第258章 怀疑错了? 也不知是不是郁嘉宁审视的目光太过灼人,正对着郁婉如嘘寒问暖的陶城,忽然感觉到有一股寒冷渗人的目光,久久落在他的身上,叫他心里莫名觉得很不舒服。 但,等到他转过脸来,看向他们的时候,郁嘉宁却刚刚好收敛了自己的目光,朝着他浅浅的笑了笑,说:“姐夫待长姐可真好啊。” 她这句话似说得真心,陶城瞧不出半分不对,只暗暗在心底摇了摇头,估计是自己的感觉错了。 陶城很快也对着他们姐弟二人笑说:“四妹妹、五弟,咱们又见面了。怎么样,昨个儿婉如给你们做的糕点味道可好?” “姐姐做的东西,向来都是最好的。嘉宁和五弟多谢姐姐的一片心意!” 郁嘉宁认真回答,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在了郁婉如的身上。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短短一个月没见,长姐整个人怎么消瘦了不少?而且,瞧着长姐的脸色也似乎不大好。 看来,她真的没有猜错。 长姐在陶家这深宅大院里,日子果然过得不好。 陶城肯定有问题! 可是—— 就在郁嘉宁愈发对陶城怀疑的时候,却意外的瞧见,长姐瞧着陶城的目光带着明显的柔情。 “你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会哄我开心。不管我做的是什么,你总是会说好的!不过啊,这次的糕点,是你们姐夫特地帮我送回去的,你们要谢也别忘了你们姐夫。” 让他们谢陶城? 郁嘉宁脸上笑容不减,可是,她心里却实在觉得疑惑。 昨日桂花糕里的莲子不假,今日长姐神色憔悴不假。 她应该没有猜错才对。 可是,长姐为何对姐夫的态度还这样好? 难道,又发生了什么是她不知道的?还是说,她从一开始对陶城的怀疑就是错的? 这些疑虑,郁平宴同样也想弄明白。 而且,不同于郁嘉宁,郁平宴心里如今可纠结极了。 在闻仙阁的时候,陶城耐心帮他解九连环,他就觉得陶城是个极温和的人,绝不会无端端对长姐不好。后来桂花糕的事,又叫他相信了四姐姐的猜测。 可现在,瞧着陶城待长姐的一言一行…… 郁平宴不免有些左右为难起来。 如今,他怀疑陶城也不是,不怀疑也不是。 郁平宴到底年岁小,自知自己一时半会间绝对想不明白这件事,干脆把心一横,不想了! 反正现在陶尚书、陶夫人、姐姐、姐夫都在这里,他直接将心中的疑虑都说出来好了! 若是姐夫当真有什么对姐姐不好的,也能趁着两位长辈都在场,让两位长辈断一断是非,彻底将这件事情给弄明白! 嗯! 就是这样! 郁平宴打定主意,睁大了一双眼睛,直直就看向陶城,大着胆子严肃而认真的发问:“姐夫!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问问你!你可一定要老实回答平宴啊!” “平宴……你这是怎么了……你究竟想问什么?” 瞧见郁平宴这模样,陶城心里愈发觉得不对劲了。 郁家两姐弟今日登门,果然是来者不善! “姐夫,我想问问你和长姐她——” “平宴!” 第259章 想要留下1 第259章 想要留下1 郁嘉宁脑子转得快。 才听郁平宴说了几个字,立马就猜出来他想问什么了。 郁嘉宁直在心底骂他蠢! 这个傻缺,哪能随随便便就将他们的猜疑都说出来? 没瞧见如今长姐对陶城的神态么? 他若是这个时候发问,不止长姐会帮陶城辩解,陶尚书和陶夫人也会觉得他们两姐弟就是登门来闹事的,说不定直接就会叫来下人,大棒子将他们两个给打出去! 更别说陶城了。 他若是知道他们对他有所怀疑,只怕,他更会将自己伪装得很好。 到时候,他们哪里还能查清楚长姐在陶家的真实情况? 所以,还不等郁平宴说完,郁嘉宁直接就按住了他的手,将他一把给摁了回来。 还故作斥责道:“平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咱们今天来,只看看姐姐,同姐姐说说话就好。我知道你心里念着她,又想到三天之后是你的生辰,想要姐姐陪着。但是,你也不能不合规矩,向姐姐和姐夫提不合规矩的要求啊!” “我……” 郁平宴完全不知道郁嘉宁在说什么。 什么不合规矩的要求? 还有,她忽然提他的三日后过生辰又是为什么? 不过,郁嘉宁这一番话,却引起了陶夫人的兴趣,“四姑娘,五公子究竟想问什么啊?你不如让他先说出来咱们听听?” 郁家这几个孩子,她瞧着都喜欢。 郁婉如在陶家,是最合乎她心意的儿媳妇了。 平日里请安、侍奉,再没谁做得比她更好,便是她自己的亲女儿都比不上婉如这个儿媳妇。 今日,瞧见郁家两姐弟这般顾念手足之情,她同样是做母亲的,瞧着眼里,更是对他们郁家几个孩子喜欢得不得了。 所以,不管郁平宴究竟想要提什么要求,她都觉得可以暂且先听一听。 “不了,陶夫人,舍弟只是一时头脑发热,还是不要说出来,叫陶夫人和陶老爷为难了。今日,我们冒昧登门,能够见到姐姐和姐夫,已经很满足了。怎么还能贪得无厌的再提旁的要求?” 郁嘉宁挺直了背脊,一脸正色。 那样子,那气度,哪里像是个不知礼数的乡下丫头,分明就是明事理、懂是非的大家闺秀。 “好了,平宴,咱们再跟姐姐、姐夫说几句家常话,就该回去了,你可别再乱说什么了!” “四姐姐,我……” 郁平宴一脸蒙蔽,他什么时候要乱说什么了?他不过也是一片好心,想要替长姐问清楚情况罢了!! 倒是四姐姐,她噼里啪啦说了好大一通话,他竟一个字也没有听明白。 她到底在想什么,又想做什么啊? 陶城见状,倒是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瞧着眼前这架势,想来只是郁平宴这个小孩想了些什么新鲜花样。 郁嘉宁也是个懂事的,领着弟弟就要走。 看来,是他多想了。 他们姐弟二人今日登门,应该当真只是为了答谢婉如昨日所的糕点而已。 可是,陶夫人瞧着郁平宴那不解又懵然的样子,愈发心疼起来了。 不过就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罢了,就算真的还想提什么要求,想来也不会太过分的。 就不要让他这么伤心了? 这样想着,陶夫人快步上前,走到了郁平宴身边,拍着他的肩膀问:“平宴,你到底还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出来吧!” “我……” 郁平宴更蒙蔽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啊! 只能愈发茫然的看向郁嘉宁。 那样子,倒有几分被做姐姐的劝住了,不敢再胡言乱语的乖巧弟弟。 “哎……” 郁嘉宁叹了口气,朝着他摇摇头,然后才对上陶夫人的眼睛,说:“陶夫人,您是长辈。嘉宁敬您、重您,既然您都问了,那……那我也只好说了……” 第260章 想要留下2 第260章 想要留下2 “好孩子,你说吧!”陶夫人一脸期待。 郁嘉宁又吸了口气,仿若鼓起很大的勇气,看了一眼郁婉如,说:“其实,就是平宴想留在陶家几天,和姐姐一起过生辰。” 陶夫人:“什么?” 留在陶家过生辰?早知道她就不好奇开口问了!! 郁平宴:“????”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想要留在陶家和长姐一块过生辰了? “平宴你……”郁婉如也很吃惊。 但是,所有人里面,神色最为不满、最为阴沉的,到底还是陶城。 郁嘉宁像是没看到众人各自纷呈的脸色,继续说:“姐姐没有出嫁前,每年平宴的生辰,都是姐姐张罗的。自打去年姐姐出嫁后,平宴心里就很想念姐姐。” “不管是之前在闻仙阁里,向姐夫提及自己想吃姐姐做的桂花糕。还是这次贸然登门拜访,都是平宴他太想念姐姐了。” “……” 郁平宴越听脸色越不好起来。 敢情,他这个四姐姐,到头来将所有的事情都一股脑的推到了他的头上? 让他来担起所有的责任了?! 想着,郁平宴瞧着郁嘉宁的眼睛,都瞪大了好了几分。 郁嘉宁却直接无视了他。 只要能留在陶城几天,他就将这口锅给背好吧! 反正,他过去也欺负过她好些次。 这次,就当她坑了他吧! “……所以,平宴他刚刚才会那样认真的问姐夫,其实,就是想要留在陶家两三天,等到自己的生辰过了,就即刻离开!也算是全了他的一个心愿。” 郁嘉宁说完之后。 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沉默了。 若是别的什么事情,陶夫人说不定就真的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郁平宴居然是想留在陶家住几天,还要过个生辰。 虽说,不过是多个人多双筷子罢了,他们陶家也不是留不起。 可是,就算郁、谢两家是姻亲,但到底还是两户完全不同的人。 他这个要求提得太突然了,两位老人心里一点准备也没有,完全就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彻底懵了。 见到陶尚书和陶夫人沉默着,郁嘉宁赶忙就浅浅的笑了笑。 回头对着郁平宴说:“看吧,来之前我就跟你说了,你这要求实在是太不合规矩了,纵使两位长辈再疼姐姐、再喜欢咱们,也不会答应你这个无礼的要求的。” “你还不快快向两位长辈认错。然后,再好好跟长姐说说话,咱们就回去了。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知道么?” “……” 刚刚郁嘉宁都那样“坑”他了,现在又莫须有的数落他一通。 郁平宴这心里如何能不生气? 可是,他瞧见她不断朝自己眨眼,像是努力在暗示他什么。 他虽然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但是,她这样子,显然是有自己的盘算。 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间,他竟然就配合起来。 走到陶尚书和陶夫人面前,装出一脸委屈的样子,抱拳作揖喃喃说:“是平宴无状了,还请陶老爷和陶夫人见谅。” 然后,他又转过头,看向郁婉如,目光里满满的都是不舍与依恋。 虽然他一个字也没有说,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郁婉如瞧着自家弟弟这模样,登时就红了眼眶。 但嫁做人妇,她哪能完全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只能强忍住内心的不舍,艰难的朝郁平宴笑笑。 “三天之后,长姐会亲手给你做些你爱吃的点心,让人给你送去的。你就乖乖听你阿宁姐姐的话,再同我说说话,就回——” “好了!不就是想留下来,和婉如一同过个生辰罢了!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儿!想留下就留下吧!” 第261章 那就留下 第261章 那就留下 “父亲?” “老爷?” 郁婉如都打算劝劝郁平宴,让他待会就自己回去了。 谁知道,话才说道一半,陶尚书却忽然开了口,将这件事情给应承下来了。 旁边,陶城一脸震惊,忙上前一步,问:“父亲,您说什么?” 他是不是听错了? 父亲竟然答应让郁平宴留下来了? 陶尚书目光悠悠然瞧了他们一眼,像是在说,他不过就是答应了郁平宴的请求,值得他们一个个的大惊小怪成这样么? 便是郁平宴自己也没想到,四姐姐莫名其妙栽到自己头上的“请求”,陶尚书竟然真的答应了! 唯独郁嘉宁,眼底隐隐闪着光芒,装作吃惊的样子,上前拜谢:“嘉宁替我这傻弟弟,谢谢陶老爷!” “谁是你的傻弟弟了?”郁平宴忍不住分辨。 郁嘉宁摇头,“除了你,还能有谁?陶老爷都答应你了,你还傻愣愣的站在原地,连句多谢也不知道说,可不就是傻呆瓜么?” “四姐姐你!” 郁平宴被说得红了面。 “哈哈哈哈!” 陶老爷瞧见他们姐弟相亲,又姐弟拌嘴的样子,爽朗的笑了出来。 他伸手指着郁嘉宁和郁平宴,扭头对自家夫人说:“夫人呐,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跟我的二姐拌嘴的!” 过了这么多年,他成了工部尚书,而他的二姐嫁人之后,就甚少能见到一面,两年前,二姐还因为生病而去了。 所以,方才瞧见郁平宴因为牵挂郁婉如,想要留下来和郁婉如一起过生辰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自己。 若是当年,他也能这样任性妄为一次,是不是就能和二姐多相处一段时日? 于是乎,陶尚书触景伤情,就答应了郁平宴。 也算是为过去自己没做到的事情,来一个了断吧…… 陶夫人听到这里,立马就明白了自家老爷的心境。 点点头,“既然平宴要留下,嘉宁就一块儿留下吧!待会儿我就让下人,在城儿他们的院子里,收拾出来两间干净的屋子。至于永平侯府那边……” “我待会儿就让阿鑫回去告诉祖母!”郁平宴立马接话。 他是家中男丁,又是父亲最小的儿子,祖母一向都会疼他一些。 有他同祖母说,想来祖母是不会不同意的。 郁婉如这时候也站了起来,“母亲放心,待会儿,媳妇也会修书一封,让人送给祖母,说明各中缘由。” “嗯……那就好了……” 陶夫人点点头,即刻就让下人们去忙活了。 只是…… 站在一旁的陶城,瞧见他们一个个笑着有商有量的样子,不仅一句话也没有说,反而,一双眼睛里,愈发透出了渗人的目光。 …… 姐弟三人又在正厅说了一会儿话,那边下人们就将屋子给收拾出来了。 郁婉如立刻就带着弟弟妹妹去了各自的屋子。 “离平宴的生日还有两三天,咱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相处,不急在这一时,待会儿,我们再一起用午膳。” 郁婉如总是为他们考虑妥当。 第262章 误打误撞 第262章 误打误撞 “知道了,长姐,我们都知道了!你也累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郁嘉宁故作打趣,拉长了脖子看了看外面的陶城,又说:“姐夫还在外面等着你呢!只怕姐夫都要等急了呢!!” “阿宁!” 郁婉如有些嗔怪的瞧了她一眼,到底还是出了屋子,柔和的看向陶城,说:“夫君,我们也先回去吧?你不是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么?” “嗯,我们先走吧。” 陶城神色倒是依旧温和,牵起郁婉如的手,又笑着朝郁嘉宁他们两个点了点头,如同主人家一般,让他们两个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接着,就领着郁婉如走了。 待到他们二人走远后。 郁平宴眼珠子一转,赶快将房门给关上,神神秘秘的看着郁嘉宁,问:“四姐姐,方才你为何要说我过生辰的事情?” 这是她早就想好了的? 还是临时起意才这样说的? 还有,还有! 她说出那番话来,就说明她想留在陶家,继续观察,可是—— 她怎么就确定陶老爷会同意呢? 万一陶老爷和陶夫人没同意呢? 听完他倒豆子似的话,郁嘉宁浅浅的笑了笑:“你猜呢?” “…………” 郁平宴一张脸瞬间就皱在一起。 他猜?! 这是什么话啊! 他要是猜得到的话,哪里还用问她啊! 而且,“四姐姐,方才在正厅的时候,姐夫分明对长姐很好的,而且,陶夫人也说了,整个陶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姐夫待长姐最是有礼怜惜,他……” “他真的是你之前猜的那样?暗地里对长姐不利么?” 但是,这也说不通啊。 若是姐夫真的对长姐不好,刚刚在正厅的时候,长姐就能趁着众人都在的时候,将事情都说出来啊! 然而,长姐不仅什么都没有说,反而,长姐瞧着陶城的眼神里,也没有分毫的不喜啊。 四姐姐她之前所猜测的那一切,真的没有猜测么? “说你是傻呆瓜吧,你还真是!” 也不知,是不是姐弟两人最近的关系更数落了,郁嘉宁都有些自然而然的就伸手在他的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 甚至,还在郁平宴没反应过来,哀嚎喊痛之前,绕到他身后,继续说起正事来:“就是因为不确定,所以才要留下来好好瞧仔细了啊!” 方才在正厅,不过就是说了几句寻常问候的话罢了,哪里就能真真正正将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再说了。 长姐的性子,他又不是不知道。 最是柔顺,最是柔和。 不管发生了什么,长姐总是会先为旁人考虑的。 说不定,长姐就是因为多多少少对陶城有些感情,心里有所顾虑,所以才没有当着大家的面将自己的事情说出来。 至于,她是灵机一动还是早有准备…… 她因为觉得长姐上辈子坠井而死这件事蹊跷,重生之后,一直都让红藕和画棠帮她调查陶家的事情。 前不久,她知道了陶老爷和他二姐的事情。 所以,今天才能说出那番话,打动陶老爷。 自然,这些事情,她还不能同郁平宴说,只说自己是误打误撞。 但郁平宴抿抿唇,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愿相信。 哪儿那么容易就误打误撞了? 还真当他是三岁小孩儿啊! 第263章 交给我 第263章 交给我 郁平宴也不傻,她这样说肯定就是不想他继续问了。 他也不会自讨没趣,凑上去一遍又一遍的问,不愿说就算了! 哼! 不过—— “四姐姐,既然现在我们都留下来了,那我们还应该做点什么啊?”郁平宴认真的问她。 长姐和姐夫之间的事情,他们该怎么样弄清楚呢? 总不能一直不停的跟在他们两个身后,瞪大了眼睛瞧着吧? “你只管自己好好在这里待着,该吃吃、该睡睡,跟在长姐身边,等着她给你安排三日后的生辰就好。” 郁嘉宁语气坚定。 郁平宴到底年纪小,性子急。 而长姐和陶城之间的事情,毕竟是夫妻之间的私密事,不好与外人说。 她也不能贸然去问长姐,只能趁着夜深人静之时,偷偷找个机会,看看能不能在长姐他们的这小小院子里瞧出些什么端倪。 而且,陶城这个人瞧着虽叫人如沐春风,但是,她总觉得陶城并不简单。 决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叫他瞧出端倪来! 所以—— “你就不用多管了。” “可是!” 郁平宴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昨天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昨天,明明说好了,他同她一块来,两个人也能相互有个照应。 她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但,郁嘉宁却直接给了他一击冷眸,毫不客气的问:“那你能做什么?” 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明白长姐的处境;还是能扒开陶城的心,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我……” 郁平宴被她给震住了,因为,她说的这些,他确实都不会。 “况且,我们现在是在陶家,陶尚书和陶夫人都以为我们是来探望长姐的,若是让他们知道,我们对姐夫心存怀疑,过来打探他们之间的生活,必然大怒!” 到时候,这些事情若是传出去,他郁平宴能够自然淡定的面对么? 事情若是败露,若是累及他的名声,他又是否愿意? “…………” 郁平宴没想到,她居然都将事情考虑得这么深、这么远了…… 而且,凭心而论,若是真的因为这件事情累及他的名声,他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愿意。 “这就是了。所以,不管这两天我做什么,说什么,你只管当做不知道就好了。”郁嘉宁看着他,“反正以前在永平侯府的时候,大家也都知道,你一向与我不合。所以,就算真的有什么,只要你推得干干净净,他们是不会怪到你头上的。” 至于她…… 她在这京城里,本来就没有什么好名声了。 所以,她无所畏惧。 再加上,若是能帮到长姐,名声于她而言,根本什么也算不上! “好了,事情就这样说定了,你只管好好待在这里,一切如常就好。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 郁嘉宁语气愈发笃定而坚毅,说完之后,径直就离开了郁平宴的屋子,回到了自己的客房。。 而郁平宴,在她离开之后,又怔怔的待在原地,瞧着她离开的方向。 虽然这一次,阿鑫没有提醒他,他又瞧着四姑娘的背影发呆了。 但是,不用人提醒,郁平宴心里也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四姐姐待他这样的好…… 第264章 寻来良医1 第264章 寻来良医1 接下来的两天。 郁嘉宁都会和郁平宴一起找郁婉如说说话,聊聊天,谈谈京城里的事情。 看上去就跟寻常人家的妹子,同自家姐姐亲近一样。 谁也瞧不出,一切如常的郁嘉宁,其实,一直都暗暗仔细观察着陶城,想要瞧出些蛛丝马迹。 可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陶城太会伪装了,两日里,她什么也没有瞧出不对,只是看到陶城确实待长姐极好。 而长姐…… 她的一双眼睛里,也总是泛着柔和的光芒,瞧不出半分的不高兴。 很快,郁平宴的生辰就到了。 长姐为他安排好了一切,到了晚上的时候,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场面也是十分温馨而热闹的。 但是,郁嘉宁却没有什么心思。 因为她知道,郁平宴的生辰过了之后,她就没有合理的理由继续留在陶家了。 可是这几天,她却什么也没有查出来。 明天。 明天她和郁平宴就应该告别陶夫人、陶老爷离开陶家,留给她的只有今天晚上。 郁嘉宁眉头微微凝在一起。 看样子,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只能趁着今晚夜色深深的时候,偷偷摸到长姐他们的院子里,看看没有外人的时候,他们两个人是如何相处的。 嗯—— 只有这样了。 “四姐姐?四姐姐?!” 郁嘉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根本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郁平宴连连叫了她好几声,见她一直都没有反应,才伸手轻轻推了她一下。 “四姐姐,你怎么了?”郁平宴关切的问。 他这么一问,陶城、长姐、陶夫人、陶尚书也都看向了她。 郁嘉宁赶忙笑了笑,装出一副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样子。 “桌上这道罗汉大虾太好吃了,父亲和祖母又爱吃虾,我就在想这道菜是如何做的。” “要是能学会的话,回去告诉侯府的厨娘,让她们做来给父亲、祖母吃。这才有些走神,没有听见你们在说什么,叫两位长辈见笑了……” 说完,郁嘉宁连忙起来福了福身。 “咳!什么见笑不见笑的!你这孩子一片心意,最是难能可贵,谁还会怪你不成!” 陶夫人笑着就拉着郁嘉宁坐了下来,“再说了,我们不过是随意说着京城里的新鲜事儿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谁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了!”陶尚书朝着自家夫人吹了吹胡子。 “圣上很早以前就命人在我们夏国境内遍寻良医,如今终于找来了两位解毒高手入京。瞧着架势,圣上应该再过不久,就会领着这两位解毒高手给璃王殿下诊治了。” 璃王殿下? 听到这四个字,郁嘉宁的注意力不由自主的集中起来。 一旁,陶夫人叹了口气。 “咱们这位璃王殿下也是可怜啊……本来是多么威风凛凛的天纵英才!只可惜,被敌人暗害,输了战役不说,还害得璃王殿下身中剧毒,差点就丢了性命!” “是啊……” 陶尚书也叹了口气。 夏国如今之所以这般强盛,其余几个领国都不敢贸然来犯,完全都是当初璃王殿下的功劳。 只可惜啊…… “不过,圣上一直都念着璃王殿下,说不定这次寻来的解毒良医还真能替璃王殿下解毒也说不定呢!” 第265章 寻来良医2 第265章 寻来良医2 如今的圣上,年纪一天天大了。 虽说景宣帝也在自己的几个儿子里面,立下了太子,若是哪一天景宣帝有什么不测,一切也都能由如今的太子殿下来继承大统。 可是—— 太子殿下虽名义上是太子,但,实际上,太子实力几何,朝中大臣心里都是清楚的。 再加上,圣上还有很多位皇子,皇子们个个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虽然京城看上去一片平静,但,其实很多大臣们都清楚,京城的诸位皇子之间,早就暗流涌动、波云诡谲了。 若是太子不能叫诸皇子们心服口服,只怕到时候,夏国会有不少动荡。 若是璃王殿下能够说得上几句话,能够震慑住皇子们,对夏国来说,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 陶尚书一生都为夏国事事考虑,当然最是希望圣上这次寻来的良医能够彻底治好璃王殿下。 可是—— 旁边坐着的郁嘉宁却端起桌上的一杯酒,轻轻尝了一口,淡淡的笑了。 景宣帝派人找来良医,是真的打算给元凤修治病的么? 她可是一点也不信的。 一旁,陶夫人也摇摇头,“事情哪儿就这么容易了!” 璃王殿下身中剧毒都多少年了。 没听人璃王府的下人说么,璃王殿下这些年,完全就是靠着药物才一天天的活了下来。 就算圣上寻来的解毒名医真的有本事,能够即刻就将璃王殿下体内的剧毒清除干净,只怕,璃王殿下这么多年长久被拖累的身体,也很难恢复如常了。 再说了。 璃王殿下或许过去的确辉煌闪耀一时,但是,这么多年了,过去依附于璃王殿下的势力,如今还有多少? 寻常人一样的璃王殿下,又能说得上什么话,诸位皇子又会不会听他的呢? “你说的那是寻常人!”陶尚书又吹了吹胡子。 若是寻常的权臣,经历这样的事情,或许确实会如自家夫人说的那样,早已经不能影响朝局了。 然而! “璃王殿下,他是寻常人么?” 且不说璃王殿下是最像先皇的一位王爷! 就说璃王殿下过去为大夏平定边境,叫相邻三国再不敢造次的功绩,就能保证不管璃王殿下什么时候、什么情况,都能在大夏国说得上话。 “再说了,你也是妇人,难道你不知道,便是如今,京城也有人家,用璃王殿下来吓唬小孩儿。” “告诉他们,若是不老老实实乖乖听话,如同老虎猛兽一般的璃王殿下就会寻上门来,狠狠教训他!” 若非璃王殿下的威名至今叫百姓久久难忘,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好了,父亲、母亲,这都是圣上的家事,哪里是轮得到咱们来议说的!” 陶城见陶夫人和陶尚书议说纷纷,不由得出来喊停。 陶城瞧着一桌的残羹冷炙,再瞧了瞧外面渐渐黑沉的天色,又说:“今个儿是平宴的生辰,方才咱们还高高兴兴的吃酒,就别说这些事情了。” “既然大家都吃好喝好了,平宴这个生辰也过得开心,不如还是早早各自回去休息吧……” 陶夫人点点头,“也是,婉如为了平宴的生辰花了不少心思不说,今天也忙了一天了,是该早些歇着了。老头子,咱们先回吧!” 言落,就挽着陶尚书离开了。 第266章 夜探陶府1 第266章 夜探陶府1 陶尚书和陶夫人走后,陶城和郁婉如再和他们姐弟二人说了会儿话,嘱咐让他们今晚好好休息,也就离开了。 很快,屋子里就从热闹逐渐变得冷清下来。 待到众人都离开了,郁嘉宁也打算先会自己的屋子里准备一番。 她若是想趁着夜色,看看长姐和陶城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是如何相处的,就不能穿着如今的这身打眼的衣裳。 她得换一套深色而简单的衣裳,再将之前就配置好的蒙汗药和迷幻烟都准备好,以备不时之需才是。 但是,当她抬脚要走的时候,郁平宴却在后面叫住了她。 “四姐姐!” 郁嘉宁脚步一顿,就听到后面郁平宴隐隐透出担忧的声音:“四……四姐姐,你可千万要小心些啊!” 在陶家这两天,他全都看在眼里。 四姐姐一直都暗中观察着长姐和陶城的一举一动。 但是,却始终没有发现。 明天他们就要离开了,他猜想,四姐姐为了长姐,肯定会在今晚有所行动的。 他不知道郁嘉宁究竟有什么打算,究竟要怎么做,但是,他心里到底还是为她担心的。 他不愿他们的“猜测”被人知晓后,四姐姐被京城里的人指责、非议…… 更不愿那些不好的事情落在他这个四姐姐的头上。 感觉到郁平宴对她的担心,郁嘉宁只是笑了笑,说:“我都知道了,我会一切小心的。” 说罢,到底还是坚定的抬脚离开了郁平宴的屋子。 …… “吱吱——吱吱——” 夜深人静之时,院子里便是风吹动树梢的声音都显得特别的大声。 郁嘉宁穿着一声夜行衣,偷摸来到陶城的院子里。 许是已经太晚了,院子里除了一两个偶尔提着灯笼,来回巡视的家丁之外,院子里一片清冷,安静得像是落一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似的。 郁嘉宁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在一块巨大的太湖石之后,透过太湖石块的缝隙,她看到前面不远处,陶城和长姐的屋子还亮着光。 里面隐隐飘出来一两句浅浅的话。 但是,因为距离隔得实在是太远了,郁嘉宁根本听不清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再加上他们关上了门窗,她也看不到他们在做什么,只能看到纸糊的窗户上,模糊的映出两个人的身影,她才确定,屋子里只有长姐和陶城两个人。 她必须得走得更近些才能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那么,她就必须得先解决了提着灯笼四处巡逻的家丁! “窸窸窣窣……” 两辈子,郁嘉宁还是第一次这样夜间探查,说不紧张当然是假的。 她躲在太湖石后面,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从随身携带的小小锦囊里,掏出了装着蒙汗药的小瓷瓶。 光是将东西拿出来,她双手手心里,都不由得冒出了层层的汗珠。 但她在心底不管告诫自己,说:一切都是为了长姐,她可一定不能慌! 深深吸了几口气之后,郁嘉宁终于小心翼翼的迈开步子,朝着那两个家丁慢慢靠近—— 第267章 夜探陶府2 第267章 夜探陶府2 她屏住呼吸,将装着蒙汗药的小瓷瓶紧紧攥在手里。 打算走到两个家丁后面,趁着他们没有注意到她,直接将蒙汗药洒在他们的身上。 余老先生配制的蒙汗药,药效十足,只需一点,就能在眨眼间将人给放倒。 只是…… 他们有两个人,她只得一人。 两个人若是同时晕过去,她恐怕没办法将他们给接着。 说不定还会弄出些声响来…… 郁嘉宁正有些发愁着,刚刚好就听见其中一个家丁说:“妈的,到了晚上可真冷啊!” 说话的家丁身形较瘦,用手夹着灯笼,两只手来回搓着。 另外一个家丁附和吐槽:“可不是么!府里也发的春衣,本来就薄得很!还尚书府呢!我都是足足穿了两件,要不然,你先回去多添一件?” “那好,”之前抱怨的家丁将手中灯笼塞给他,“我很快就回来,你先到处盯着些!”一溜烟儿跑远了。 郁嘉宁心头怦怦跳得飞快,真是天赐良机! 等到头一个家丁跑远了后,郁嘉宁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低了脚步,飞快的朝第二个家丁走去。 夜深人静,到处都安静极了。 “窸窸窣窣——” 第二个家丁忽然间,像是听到了身后有些什么奇怪的动静! 猛地一下回过头来,只瞧见一团模糊的黑衣,飞快的朝他靠近—— “!!” “洒!!” “唔……” 家丁还来不及叫唤出声,眼前一大片白色的粉末,猛地朝他飞来。 接着! 他只感觉到一阵头脑发懵,手脚顿时就没了力气,整个人一软,就要朝地上栽下去! 郁嘉宁见状,赶忙上前一步,伸出两只手,将要倒下来的家丁给接着。 家丁平日里干的都是粗活,再加上他又是个男人,那足足的重量猛地压下来,差点就叫郁嘉宁没有接住。 可是—— 当第一波冲击力过了之后,郁嘉宁狠狠咬着呀,用自己所有的力气,托住家丁的两条胳膊,将他一点点的往旁边的草丛里拽。 之前那个家丁回去换衣裳,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她要是不快些,就会被人给发现了! 郁嘉宁想着,更是紧紧咬住自己的后槽牙,一点点的,一点点的,将家丁给拖进了草丛里。 她又捡起周围掉落的树叶,将地上拖拽的痕迹给遮住。 弄好之后,她后背的衣裳都打湿了一片。 但,她如今什么也顾不得了。 赶忙又往前面跑了几步,准备躲到前面的老槐树下,等第一个家丁回来,又用同样的方法,将人给直接放倒了! 可谁知道—— “磕!” 许是她心里紧张,又是第一次夜晚行事,没有注意到地上的小石子。 她狠狠踩了上去,再加上走得又急,脚踝处一扭,猛地就失去了重心,整个人看着就要撞到前头的老槐树上了! 郁嘉宁心头一颤。 本能的就要叫出声来。 可是,她又知道自己现在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闹出动静来的。 所以,眼瞧着自己要装上去了,她也只能把心一横,双眼一闭,死死咬住嘴唇,准备迎接最最猛烈的撞击! 然而—— 第268章 夜探陶府3 第268章 夜探陶府3 “砰”的一下! 郁嘉宁的的确确撞上了什么。 可是,额头撞上去的触感,却并没有想象中老槐树的粗糙又刺人,而且,撞上去之后,她的鼻边还传来了一股淡淡的药味。 更不可能是方才她看到的那棵老槐树了。 “郁四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正在郁嘉宁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清冷如霜的声音,顺着夜风,飘入她的耳中,如同轻柔的羽毛,正一点点的摩挲着她的耳廓。 这声音,郁嘉宁是熟悉的。 睁眼,抬头。 对上的,自然是那双十分熟悉的眸子? 可是,这里是尚书府。 好好的,他怎么会来这里? 想着,郁嘉宁整个人就微微愣住了。 她都没反应过来,方才,正是眼前男人的及时出现,她才没有撞上老槐树。 她更没有意识到,自己和面前男人之间的距离是那样的近。 近得她只要一低头,自己的鼻尖就能擦到他坚实而宽厚的胸膛。 见眼前的少女,仰着头,直直盯着自己发愣。 元凤修好看的唇角往上勾起浅浅的弧度,声音里带着一抹笑意,“原来,郁四姑娘遇到自己的救命恩人,一向都是如此冷淡的。” “玉水河畔时如此,百草涧时如此,便是今日,在下偶然间在尚书府偶然相救,郁四姑娘还是如此。” “……” 郁嘉宁自然听出了他话中的调侃意味。 眨眨眼,赶紧就往后退开两步,正打算向眼前的男人快熟说一声“多谢”,谁知道—— “哒哒、哒哒、哒哒……” 刚刚那个去添衣服的家丁,眼瞧着就要回来了。 老槐树的枝干,只有那么宽。 郁嘉宁身形娇小,还能勉强藏着。 再加上一个元凤修,只怕家丁再走进一些,就能一眼发现他们! 明天她和郁平宴就要离开陶家了,今晚,她必须弄清楚长姐和陶城之间究竟有没有问题! 所以,她一定不能被家丁发现! “你过来!” 郁嘉宁来不及思考,直接伸手就抓住元凤修的手臂,用力就将他给拽到了自己的身后,让他藏在老槐树后面,只盼着,如今夜色深深,他们两个又都穿着深色的衣衫,希望那个家丁看不到他们。 若是家丁看到了…… 郁嘉宁从愈发将手中装着蒙汗药的小瓷瓶给捏紧了。 若是他发现了,她就立刻冲上去,在他喊出来之前,先将他给放倒了! 嗯! 就这么办! 郁嘉宁虽打定主意,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慌的。 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当那个家丁越靠越近时,她竟然将元凤修的手臂给拽得紧紧的。 像是生怕他被家丁给瞧见了,又像是她心里害怕,抓住他的手臂,能叫她心头稍稍觉得安稳些。 感觉到自己手腕上逐渐增大到力量,站在她身后的男人,目光定定的落在她的身上。 只见她一双大大的眼睛,因为微微的担心和害怕,如同羽毛一般,不断扑扇,一下又一下,落入他的眼中,叫他心里莫名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想要向她靠近的暖意。 可想到眼前的小姑娘,这辈子总是对自己比之不及,元凤修眼底逐渐浮现出一抹狡黠。 “原来,郁四姑娘不想被人发现啊?” 第269章 夜探陶府4 第269章 夜探陶府4 元凤修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吐出一句话来。 夜深人静,风过有声。 男人浅浅的声线,淡淡的药味,随着他的靠近,如同一团烟雾一般,猛地一下,就将郁嘉宁整个人给包裹了起来。 瞬间,就叫她整个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背脊莫名就爬上了一片凉意。 耳后也钻出来一粒一粒的小疙瘩。 郁嘉宁回头,对上了他那双狡黠的眸子,眉头微微拧在一起。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总算是在她的眼中瞧见了一丝情绪,元凤修微微勾起的唇角,越发往上扬了一些。 他身子一点点的朝她压了过来。 黑沉的影子,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给吞噬了一般。 男人好看的眼眸里闪着莫名的光亮。 他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说:“郁四姑娘好像并不希望被人发现。” 他若是轻轻弄出一点声响的话…… “元公子!” 郁嘉宁眉心蹙得更紧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想要威胁她? 还是故意想要坏了她的事? 郁嘉宁脑子转得飞快。 他若是真的要做什么,那她要怎么办? 任由他将尚书府的家丁给吸引过来? 不! 她决不允许。 他若是真要坏她的好事,那也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这样想着,郁嘉宁赶紧捏紧了手中的小瓷瓶,想要先发制人的用蒙汗药将他也放倒了才好! 可是—— 元凤修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她才稍微动了手臂,他就动作灵活的将她拽在手心里的小瓷瓶给夺了过来! “原来,郁四姑娘不仅不会对我感激,反而想要恩将仇报?让我看看这是什么。是你从京城哪家药铺里买来的蒙汗药么?” 元凤修一边低声说着,一边当着她的面就要将那小瓷瓶给打开。 眼瞧着那边家丁已经越来越近,眼前这厮还这般刁难,郁嘉宁整张脸瞬间就涨红了一片。 踮起脚尖,伸手就要将自己的东西从他手里夺回来! “你还给我!快把东西还给我!” 郁嘉宁如今只得十三四岁,再加上过去在甜水村的时候营养不良,身量本来就瘦小,哪里够得着? 她努力伸手去抓,努力踮起脚尖,可是,每次眼瞧着她就快要抓到的时候,元凤修只需要稍微将手往上抬高一丁点儿,她就什么也够不到了! 一来二去间,郁嘉宁整个人甚至都快扑到元凤修身上了。 过去,她虽嫁给他为璃王妃。 虽然,他们之间也有过亲密的行为。 可是,他一直都很疏离,和她根本就没有说过几句话。 如今,她的身体都要紧紧贴上他的身体。 隔着一层层的衣衫,她都能感觉到元凤修坚实胸膛里那颗沉稳有力不断跳动着的心。 郁嘉宁这才骛地反应过来,她和他是不是靠得太近了些…… 眨眨眼。 “不给我就算了!你想打开就打开吧!” 反正余老先生配制的蒙汗药,他只要嗅到一丁点,就会彻底晕死过去! 她才不想管他! 想着,郁嘉宁就扒拉着他的身体,飞快的想要往后躲开。 可是,她身体才刚刚动了动,身后腰间忽的就多出来一道深深的力量,将她的身体给牢牢的圈住。 “郁四姑娘要去哪儿?” 第270章 夜探陶府5 第270章 夜探陶府5 元凤修右手举着小瓷瓶,左手紧紧拦住她的腰,让她整个人都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胸口,根本就无法逃脱。 两个人的姿势,极其暧昧。 “你快放开我!” 郁嘉宁瞪圆了大眼睛,恨恨盯着他。 这厮究竟要干嘛? 但,元凤修只是依旧笑着,继续用气声道:“郁四姑娘若是真这么想让尚书府的下人瞧见咱们如今的样子,你只管叫得更大声些。” “你!” 郁嘉宁简直要被他给气炸了。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 老槐树下,行为不点! 这要是被人知道了,别说她还想帮长姐了,就连她自己都会自身难保! 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无耻了?! “无耻么?郁四姑娘原来是这样看在下的。” 元凤修似叹气的摇了摇头,又一次直接看穿了她的心思。 “哒哒、哒哒……” 就在他们二人相持不下之时,那个家丁走了过来,他手里没有提灯笼,看不大清树后的情况。 可是,他刚刚确实听见老槐树后面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响,而且,他好像还瞧见了两道黑压压的身影在动。 家丁心里咯噔一下。 觉得事情不对劲! 赶紧捡起旁边的一根木棒,作势就要过来一探究竟。 “哒、哒、哒哒……”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了,郁嘉宁整张脸都涨得更红了! 她死死瞪着眼前的男人,心里真的将他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上辈子,他就骗她、瞒她,最后连她死的时候,都要被人冤枉。 这辈子,他好好的,又跑出来要坏她的好事! 他简直就是她两辈子的灾星! 瞧着眼前姑娘眼底流露出来的浓烈情绪。 元凤修可不敢再逗她了。 他左手一松,身形一晃。 郁嘉宁根本就还来不及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只听得旁边的家丁发出了一声闷哼,就倒在了地上。 很快,元凤修就将家丁拖到了旁边的小树丛里。 刚刚好,就是方才郁嘉宁藏家丁的地方。 元凤修微微加重了呼吸的力度,拿出皓白的绢帕,仔细擦着自己好看的双手,语气依旧调笑说:“原来,郁四姑娘也喜欢将人藏在小树丛里。这种小癖好,在下也一样。” 听到这话,郁嘉宁毫不掩饰的就朝着他翻了个白眼。 什么跟她一样? 她跟他根本就不一样好吗?! 不对! 她跟他就不应该牵扯上关系,更不应该比较一样还是不一样! 两个家丁都解决妥当了,她得赶紧去看看姐姐才行! 郁嘉宁话也不跟元凤修说一句,直接转身,就朝着陶城和郁婉如的屋子走去。 元凤修站在原地,瞧着这个一如既往没良心的小姑娘,果然,又一次连谢谢也不说一句就直接离开了,脸上不经就浮现出一抹自嘲。 上辈子的时候,他怎么就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原来还有脾气这样大的时候? 不过,思忖片刻之后,元凤修就跟了上去。 他虽然体内毒素未清,身体情况并不好,但是,这段时间有余老先生的照料,他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了。 所以。 “呼呼……” 郁嘉宁耳边一阵风过。 下一秒,整个人就被一道力量从腰间给环绕,直接带着她就往上飞了起来! 第271章 夜探陶府6 第271章 夜探陶府6 “别喊,别叫。” 元凤修低沉的嘱咐,像是一道叫人不容反抗的命令。 再一个眨眼,郁嘉宁就发现自己已经被元凤修带着,坐到了屋檐下的房梁上。 再接着,元凤修已经轻车熟路的在旁边的纸糊窗上,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个小洞。 透过那个小洞,郁嘉宁可以清清楚楚的将屋子里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陶城和长姐就在里面! 夜色已深,郁婉如想要亲自服侍陶城睡下。 “夫君,这几天真是多谢你了,阿宁和平宴留在尚书府,肯定给父亲、母亲添了许多麻烦,也给夫君你也添了不少麻烦。婉如替阿宁和平宴,多谢夫君!” 郁婉如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想要帮陶城解衣裳。 但陶长却伸手轻轻捂住了她的手,回过头来,目光柔和的朝着郁婉如笑了笑。 “婉如,你快别说这样的话,嘉宁和平宴是你的弟弟妹妹,自然也是我的弟弟妹妹。再说了,他们来看你,你就高兴。看到你高兴了,我自然就高兴了!” 陶城语气柔和,说出来的话,不仅让郁婉如心里一片温暖,还叫她微微有些后悔起来。 夫君待她这样的好,之前,她怎么能那样怀疑他,那样去想他呢? 她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往后,她可一定要对自己的夫君更好些才行! 这样想着,郁婉如整个人更是显得愈发温柔起来。 想到明天自己的弟弟妹妹就要走了,郁婉如又对陶城说:“夫君,明天阿宁和平宴回永平侯府,我想亲自送他们两个回去,也顺道回去见见父亲、祖母。” 郁婉如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满满的都是笑容。 她想过了,公公婆婆既然能让平宴他们留下来过生辰,自然就是对他们两个晚辈认可的。 再加上,她又是他们的亲姐姐,亲自送他们回去,道理上也是说得通的。 而且,陶城这样处处都为了她好,什么都为她想,肯定也不会不同意的啊! 可是—— “砰!” 郁婉如话音刚落。 陶城整个人,猛的一下就变了脸色。 那一瞬间,他眼底寒气翻涌,周身带着的怒火,像是要将郁婉如整个人都彻底吞噬了一般。 “夫……夫君……” 郁婉如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心头都梗着猛的颤了颤。 他这是怎么了? 方才不还是好好的么? 怎么忽然间就又变了脸色? 这到底是怎么了? 屋外的房梁下,郁嘉宁也瞧出了陶城的不对劲。 她瞧着长姐吓得面色一白,双手立马就攥得紧紧的,甚至还死死的要紧了腮帮子! 她就说了! 陶城平日里的样子肯定是装出来的! 瞧瞧! 你瞧瞧! 长姐不过说了一句想要亲自送她和平宴回永平侯府罢了,他做什么闹出这么大的架势来?! 郁嘉宁一边瞧着,一边就不由自主的挽起自己的衣袖,那架势,像是陶城只要对她的姐姐说出半句不好的话来,她就会直接冲进去教训他一顿似的! 旁边,元凤修瞧着她这样子,唇角一点点的往上勾起。 他的小姑娘,生气要打人的样子,竟然出奇的好看。 第272章 夜探陶府7 第272章 夜探陶府7 这边,郁嘉宁还紧紧攥紧了双拳,目光定定的看着屋子里的情况。 姐姐被陶城吓得不轻,面色都白了。 郁嘉宁瞧着心里又紧张又担忧,生怕陶城真的会对自己最最关心的姐姐不利。 越是紧张,她越是攥紧了双拳。 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因为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长姐和陶城的身上,她留的指甲都快嵌进掌心了。 一旁,元凤修看到她紧锁的眉头,还有不断发红的手掌,眼底当即划过一抹郁色。 然而—— 很快,两人之间就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郁嘉宁先是感觉到自己的腰肢处,有些酥酥麻麻的,紧接着,她手腕上忽然间又多出来一股束缚的力量。 扭头,垂眸,郁嘉宁这才看到,元凤修不知从何处翻出来两张帕子,连在一起,拧成绳子,将他和她的手拴在了一起。 郁嘉宁眉心立马就蹙紧了。 元凤修只是轻轻掀了嘴皮:“郁四姑娘若是掉下去,在下无端出现在尚书府之事,也会被人知晓了。” 像是有些嫌弃她似的。 故意刺激的话,果然叫郁嘉宁注意力从陶城身上转移开来。 “元公子若是觉得我拖累了你,大可自己到别处去!何必非要同我挤在一处?!”郁嘉宁压低了声音,没好气的开口。 她还能说是为了自己的姐姐而来。 而他呢? 堂堂璃王殿下,夜半之时,潜入尚书府邸,肯定没安好心! 还嫌弃她连累了他? 也不看看,他们两个之间到底谁更怕被发现! 小姑娘眼底微嗔的样子,落入元凤修眼中,竟让他心情莫名愉悦起来。 原来,他的小姑娘随心所欲、不故意克制情绪的样子,才是真正的灵动而自然。 不过…… 如今这般不加克制的她,到底是有些太难以让人接近了些。 “……夫……夫君……” 屋子里,又传出了郁婉如的声音。 而周身渗出寒气的陶城,也霎时间收敛起脸上所有的情绪。 抬头,朝着郁婉如笑了笑:“吓着你了?我刚刚瞧见桌上有一只小虫子,你瞧。” 说罢,他抬手,指间上真的有一只小小蚂蚁的尸体。 “……” 郁婉如瞧了瞧那只已然被碾得粉碎的蚂蚁,心头情绪十分复杂。 所以…… 夫君他……他真的只是为了打死这只蚂蚁,才会忽然间有这么大的反应么? 可是,方才他周身散发出的寒气又是怎么回事? 她分明感觉到,他像是很生气,对她很不满。 “我……我……” 郁婉如攥紧了帕子,捂住自己的胸口,分明她像是有无数的话想要问,想要说,可是,她的喉咙却像是被什么给噎住。 叫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而方才她想说亲自送郁嘉宁和郁平宴回永平侯府这件事,她也根本不敢再次开口。 “婉如,你怎么了?”陶城却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她的身后,想要将她给抱入怀中。 可是—— 郁婉如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当陶城向她靠近的时候,她不自觉的就会背脊发凉。 近乎是本能的,就往前面飞快的跨出一步,背对着陶城,躲开了他的拥抱。 自然,她也没能瞧见,在她躲开之后,陶城一双眼睛,瞬间又冷沉一片。 第273章 夜探陶府8 第273章 夜探陶府8 不过…… 郁婉如虽没有看到,但窗外,坐在房梁之上的郁嘉宁,透过纸窗破洞,却将陶城脸上的每一丝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正是因为她看清楚了,郁嘉宁眼底立刻就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屋子里,陶城并不知道郁嘉宁的存在。 和以往一样,他虽然神色阴鸷,但他很快就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再次柔和着声音安抚郁婉如。 “你方才说什么来着?我瞧着那只蚂蚁都要爬到你爱吃的糕点上了,一时间没能听清你说的话。” “婉如,你刚刚说什么了?是不是和阿宁、平宴他们有关系?” 陶城一边问着,一边继续试图向郁婉如靠近。 可是,郁婉如心里莫名就对面前的男人感到害怕。 紧紧抿住嘴唇,连连摇头。 “没……没有,没什么了……明天阿宁和平宴就要走了,我就想到时候亲自去送送他们。” “好啊。你想去,到时候我就同你一块儿去。”陶城温和着笑着提议。 郁婉如瞧着他脸上温和的笑容。 心头,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畏惧和害怕。 攥着帕子的手,久久捂住自己的心口,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屋子里的气氛,莫名就变得有些尴尬而凝重起来…… 如今夜色已深,按理来说,他们夫妻二人就该安置了。 但,忽的一阵风过,风力太大,直接吹开了关上的窗户。 陶城顺着朝外面瞧了瞧,一下子就看到外面的走廊下面,摆着一盆水仙花。 他眼瞳微微一凝,语气深深的问:“那水仙花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水仙花? 陶城忽然问题,倒叫郁婉如不由一愣。 但,他问起水仙花,也叫二人之间的冷沉气氛得到了缓解。 郁婉如想了想,答说:“是花房傍晚的时候送来的。说来也奇怪,花房一向都是早上送花来。好像两三个月之前,花房也有一次,是傍晚的时候送来了一盆红梅花。” 两三个月前、 听到这几个字,坐在郁嘉宁身边的元凤修,忽的面色一凝。 而陶城听完郁婉如说的话之后,也赶紧站了起来,抬脚就要往外走,“我忽然想起有要紧的公务要处理,你先歇着吧。送阿宁和平宴的事儿,我记下了,明天我陪你一起送他们回去。” 说完,陶城大踏步的就走了。 “诶!诶!夫君!!” 郁婉如再后面追了几步,可陶城走得太快,她根本就叫不住他。 等到陶城走远后,郁婉如回头,又瞧了眼桌上那只被捏得粉碎的蚂蚁,整个人又一次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真的只是为了一只蚂蚁么……” …… 不是! 不是! 肯定不是! 屋外,郁嘉宁简直要忍不住冲进去,好好摇一摇长姐的脑袋!让她彻底明白,陶城忽然间变脸,怎么可能只是为了一只蚂蚁而已! 长姐如同所有的妻子,待自己的夫君温和、柔顺。 而且,她只不过是想要亲自送她和郁平宴回家,再同父亲、母亲、祖母说几句话罢了。 陶城为什么忽然间就变了一副脸色? 还什么只是为了打死一只虫子,才会动作大了些。 这样粗糙而可笑的解释,也就只有长姐这样的人才会相信了! 第274章 夜探陶府9 第274章 夜探陶府9 长姐可不能糊涂啊! 郁嘉宁越想越气,不由自主间,攥紧的左手猛的一抬,狠狠就想往旁边的柱子上砸上去。 可是—— “哗啦……” 郁嘉宁忘了。 方才,元凤修为了避免她因为“害怕”而掉下去,用两人的帕子制成了简单的绳子,将他们两个的手腕紧紧绑在了一起。 如今,郁嘉宁忽然间这么一个抬手,猛的就牵动了元凤修的右手。 再加上,她的动作太快,元凤修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她的力量给牵动,往右边一晃。 一片混乱之中,男人的身体直直就朝郁嘉宁贴了上去。 “啊……” 事情太过猝不及防。 郁嘉宁差点就忍不住呼出声来。 可是—— 她才开口,声音刚到了喉咙处,一团黑沉的阴影,果断向她袭来。 “唔!” 柔软的嘴唇,被什么东西给霸道的堵住。 不仅将她的叫喊直直堵了回去,还叫她整个人都彻底懵了。 夜色深深,风过留声。 穿着深色衣裳的少男少女,又一次紧紧的贴在一起。 为了不叫郁嘉宁交出来,引起旁人的注意,元凤修用自己的唇堵住了她的唇。 为了不叫她乱动,使得两个人都掉下去,元凤修沉稳而有力的左手,如同最为坚硬的大理石,直接牢牢禁锢住了她的腰肢,将她死死抵在了房梁之上。 如此一来,他们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些,比方才在老槐树下的距离还要近。 “呼呼……呼呼……” 春夜风过。 吹动了少女的裙摆,更吹动了少女的发丝。 乌黑如墨的青丝,在晚风的撩动下,如同青烟般,漂浮而起,在两人之间萦绕开来。 不过—— “唔!!!” 片刻的愣怔之后,郁嘉宁很快反应过来眼前男人对自己的轻薄之举! 郁嘉宁瞪大双眼,右手成拳,使出自己所有的力量,狠狠砸到元凤修身上。 “唔唔!唔唔唔!!” 可是,房梁之下,本就只有这么大点地方。 她越是死命挣扎,两个人越是容易被人发现。 感觉到怀中小姑娘的反抗情绪越来越深,元凤修怕她的举动引起周围人的注意,深邃的眼眸沉了沉,他左手愈发用力的将她往自己怀中一抱—— 然后,足尖在房梁上轻轻一点,使出轻功带她离开了这里…… …… 到了陶府一处无人之地,元凤修才将她给放了下来。 谁知道—— “无耻!” 得了自由的郁嘉宁,直接扬起巴掌,猛的就朝元凤修甩了过去! 这个男人! 上辈子的时候就骗她、瞒她、欺负人! 这辈子,居然还这般轻薄于她! 她真该随身带一把刀子,只要见到他,就直接宰了他! 可,元凤修的身手可比她好太多了。 男人只是轻轻往后退了一步,身形再往侧一扬,轻轻松松就躲过了郁嘉宁的巴掌。 可他的脸上依旧带着戏谑的笑容。 “郁四姑娘愈发爱说笑了,在下不过是尽自己所能,为郁四姑娘掩护行迹,不叫旁人发现,怎么就成了郁四姑娘口中的无耻之徒了?” 第275章 夜探陶府10 第275章 夜探陶府10 “难道,在郁四姑娘气愤难当,险些暴露之时,在下就该什么也不做,眼瞧着郁四姑娘被人发现,你与我深更半夜,偷偷躲在房梁之下,行亲密之举不成?” “你!” 郁嘉宁气得面色涨红。 这厮根本就是巧舌如簧,尽说些歪理! 元凤修笑容依旧,“在下这也是为了郁四姑娘你的名声着想,这才出手相助,郁四姑娘不用谢我。” 谢他?! 郁嘉宁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她什么时候要谢他了?! 他不过就是拿了她的小辫子,叫她辨无可辨罢了! 怎么,他为了替她遮掩,占了她的便宜,轻薄于她,还成了她的不是了? 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郁嘉宁越想越气,只觉得眼前这厮,真是越看越讨厌,越瞧越可恶! 元凤修自然看出了她的生气。 不过……瞧着自己心头的小姑娘,总算是对自己流露出真切的情绪,再不是故意扮出的淡然与冷清,他眼底依旧噙着浅浅的笑意。 但,见好就收这个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元凤修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将话题引到陶城身上。 “郁四姑娘夜探陶府,想来也是为了自己的姐姐吧。方才,你那姐夫如何,你我都瞧见了……这夜色深深的,他有什么要紧事要处理,难道郁四姑娘就不想知道么?” “哼。”郁嘉宁别过脸去,不愿再瞧他一眼,“姐姐和姐夫的事情,我自己会想法子知道,就不牢元公子费心了!”她直接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 可,郁嘉宁往陶城书房所在的方向才走了几步,就不得不停住了脚步。 因为,陶城书房外面往来巡视的家丁,可比先前院子里的人要多得多! 郁嘉宁只是粗略的瞧了一眼,就看到有七八个家丁提着硕大的灯笼,来来回回的走着。 更别说她视线不能及之处,还有多少她看不见的家丁! 同在陶府,同在陶城的院子里。 这里的家丁却多出了好几倍。 郁嘉宁可以肯定,陶城的这间书房里,必然藏着什么对陶城来说,十分重要,一点也不能出差错的东西! 可现在问题就出现了。 她要怎么样绕过这么多的家丁,悄无声息的流到书房旁边,看看陶城究竟在做什么,找到陶城的秘密呢? 虽然她有余老先生的蒙汗药和迷幻烟。 但要一点动静也没有就解决这么多家丁,她还真没这个本事。 “怎么了?郁四姑娘可需要什么帮助么?” 就在郁嘉宁想不出解决办法的时候,那个该死的男人又出现了。 “咻——” 郁嘉宁不想跟他多说一句废话,直接抬手,想将他给打开。 但,元凤修这一次,直接抓住了她挥过来的手臂,顺势就再一次揽住了她的身体。 “放——”开! “别动!” 还不等郁嘉宁斥声,元凤修低沉而醇厚的命令声,就在她的耳边响起。 接着,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再次眨眼后,她已经被元凤修带着,飞到了陶城书房的屋顶之上。 第276章 夜探陶府11 第276章 夜探陶府11 元凤修动作很快,眨眼的工夫,根本没有人反应过来,他们就落在了陶城书房的屋顶之上。 和先前一样,元凤修动作轻巧的掀开了两块青瓦,让郁嘉宁能够顺着瞧清屋子里的情形。 书房里,陶城屏退下人,只身一人。 他小心而谨慎的看了看外面,确定没有人注意书房这边,他才将门窗都关了起来,还特地从里面反锁。 然后,他走到书房里那副巨大的书柜前,目光定定的瞧了一会儿,伸手指指点点一番,似在计算什么,好半天,才从书架上密密麻麻的书本堆里,抽出了一本瞧着并不出奇的书,对着烛火仔细翻阅起来。 因为距离实在太远,郁嘉宁根本看不清书上写的是什么。 可是,她心里却觉得奇怪。 “这大半夜的,他来书房就是为了看书?” 这也太不正常了。 而且,他明明跟姐姐说的是,自己有要紧的事情要处理。 瞧他当时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可如今看着,深夜读书,实在不像是什么紧急而重要的事啊…… 郁嘉宁十分不解。 一双大大的眼睛,透过小小的空隙,直直盯着屋子里陶城的一举一动。 可是,她却没有发现,自己在屋顶高处,被春夜的凉风吹了吹,嘴唇就有些微微的泛青了。 她只是瞧得愈发专注起来。 但忽然间,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披在了自己身上。 “春夜风寒,郁四姑娘可别着凉了。” 她侧头,这才看见,是元凤修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春夜的确风寒,再加上,他们如今身处屋顶高处,风势更要大些。 可是—— 作为上辈子的璃王妃,郁嘉宁很清楚元凤修如今的身体状况。 瞧见他的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郁嘉宁就蹙了眉头,问:“你将衣裳给我,那你怎么办?” 在她的记忆中,余老先生的方子的确能条理他的身体,可是,那时候余老先生也交代过,他体内毒素复杂,但以寒毒最重。 他是最不能着凉了。 现在,他却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 郁嘉宁立刻就要将衣裳还给他。 元凤修却不发一言,直接不由分说的就将衣裳套在了她的身上。 虽然瞧着只是多了一层外衣,可元凤修的外衣,向来都是用的最好的料子,最是暖和。 不一会儿,郁嘉宁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确实渐渐暖和了起来,就连她的一双手,都有一种逐渐恢复了触感的后知后觉。 她忙用脸颊贴上了自己的手背。 “嘶——” 冰凉的触感,叫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她的双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了?! 可是—— 她再是冷,还是坚持要将元凤修的衣裳还给他。 他之前虽是轻薄于她,但,他说得没错,他一次又一次的帮她、救她。 她还不是那种自顾自己,不管他人的自私、冷血之人。 “元公子还吃着药,你比我更需要这衣裳。” 说完,就将衣服递还给他。 但,元凤修并没接衣裳,只是微微一个低头,深深的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所以,郁四姑娘这是在担心在下么?” 第277章 夜探陶府12 第277章 夜探陶府12 担心? 郁嘉宁赶紧身体往后一退。 谁担心他了。 她不过就事论事罢了。 如今他们两个人中间,身体更为虚弱的,更需要人照顾的,的的确确不是她,而是他啊! 但元凤修好看的眼睛又眯了眯,身体又欺了上来。 “还是说,郁四姑娘这是在关心在下?” 因为关心,才会记着他一直在吃药这件事。 因为关心,才会将衣裳还给他,生怕他着凉了…… 这样想着,元凤修瞧着眼前小姑娘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愈发灼热了起来。 经过这辈子几次的打交道,元凤修越来越发现,上辈子的自己究竟是有多迷糊,才没能发现,原来,一直在自己身边的小姑娘,竟然有着许许多多的不同面。 而且,她不同的每一面,就像是切割出来的精致宝石一般。 在最为璀璨的阳光底下,每一面都闪耀着灼灼的光华。 有着整个世间最强的吸引力! 眼瞧着,元凤修离自己越来越近。 郁嘉宁心头猛的跳了一下。 她还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他不是堂堂璃王殿下么? 他不是一向都不愿搭理她么? 怎么,她重生之后,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来人。” 正在郁嘉宁连连想要后退的时候,书房里,陶城也将手里那本书给翻完了。 而且,还在他们两个没有注意时,写下了一封不知内容为何的书信。 陶城将那封信交到小厮的手里,嘱咐说:“将这个东西送到之前那个地方去。要快!而且,千万不能让人发现了,知道么?” “三公子放心!小的一定会办好的!” 小厮像是做惯了这件事,连问也不多问,拿了信直接就转身离开了书房。 可现在都多晚了,陶城还让他出去送信,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的紧要? 陶城不知道屋顶上二人的存在,只是派人将信送出去之后,整个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将手边的东西收拾妥当之后,就灭了烛火,离开了。 等到陶城走远后,元凤修忽然问说:“想不想知道他刚刚看的书是什么?” 郁嘉宁抿抿唇,虽没有说话,但她的一双眼睛里却泛着灼灼的光。 陶城行为举止有异,满满都是不对劲。 她当然想弄清楚了! 陶城和长姐之间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正常。 可长姐偏偏又是那样一贯息事宁人的性子。 除非是真的遇到什么叫她彻底伤心、彻底绝望的事情。 不然,旁人便是当真做了什么伤害她的事儿,只要过后柔着声音哄一哄、劝一劝,长姐也就不会再计较了。 所以啊。 郁嘉宁一想到上辈子长姐莫名其妙死在陶家,而现在看来,很大可能就是跟陶城有关,她就一定要想法子,让长姐能够离开陶城,离开陶家! 但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若没有足够的理由,长姐作为陶家媳妇,哪里能轻易同陶城撇清关系,划清界限? 只有陶城做了些什么事情,什么叫人所不齿的事情…… 而她的只觉告诉她。 这个书房里,肯定有她想要的东西! 第278章 夜探陶府13 第278章 夜探陶府13 看到她眼底的亮光。 元凤修幽深眼眸也随之一亮。 “走!” 干脆的一个字,带着最为轻快的声线,如同从天而落的一滴水滴,在郁嘉宁心底激荡开一道道水晕…… …… 陶城的书房外虽然有许多家丁来回巡视。 但,元凤修身手极好,寻了个空隙,带着郁嘉宁绕到了书房后面,从外面直接翻窗而入。 陶城书房和寻常书房瞧着没什么两样。 唯一特别的,就是那一副巨大的书柜了。 陶城的案桌后面,有一副巨大的书柜。 书柜铺满了整面墙壁,上面密密麻麻摆放着的,全都是书本。 这么多的书,郁嘉宁根本分不清也记不起,刚刚陶城仔细翻看的究竟是哪一本。 咬了咬后槽牙,她准备直接一本一本的找。 总归是能找到的! 可是—— “别动!” 元凤修站在方才陶城所在的位置,低声叫住了郁嘉宁。 他以前还说这个小姑娘聪明,现在,她怎么又犯起傻来了? “你一本本的找,这里这么多书,要多久才能将想要的东西找出来?” 再说了,陶城方才行为异常,说明其中肯定有什么秘密。 一个有秘密的人,哪里会将这么轻易就让旁人发现自己的秘密? 所以…… 他们要找的秘密肯定在这书架之上,但,要找到秘密的方法—— 元凤修幽深而深邃的眸光,一点点的从这幅巨大的书柜上划过。 书架从左到右一共有十三列,每一列从上往下共有九个小格。 虽然,他具体记不起陶城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拿出了哪本书,可是,大致方位他还是记得的。 是在从左起第四到第六列,从上往下的第五到第八格。 大位置是定下来了,可具体这么多格子里这么多的书,究竟是哪一本,一时半会间,他还真的确定不了。 郁嘉宁站在一旁,瞧着他专注而认真的神情,像是在解一局失传多年的珍珑棋局。 这样的神情,过去她在璃王府的时候,也经常远远的瞧见过。 她虽然同他没有说过几句话,但,她毕竟是名义上的璃王妃。 她想要站在远处瞧他一眼,看看他身体如何,下人们还是不会拦她的。 那时候,元凤修就经常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有时候,是他独自一人在书房里思考什么;有时候,是他坐在花廊下;有时候,夜半清冷时,他一个人怔怔的望着天上清冷的圆月。 瞧得多了,她心里不禁就觉得,他虽是璃王殿下,可总是这么一个人,像是孤单得很。 后来,她就会时常做些他爱吃的点心,再备下一壶他素爱喝的白茶,让璃王府的下人在他独自一人静静思考之时,送到他的身边…… “呼呼……” 正想着,又是一道夜风吹过,轻轻吹动了书房的窗户,微微的动静,叫她收回自己的思绪。 而旁边,元凤修还在认真思考着,“……到底是第几列呢?四、五、还是六?” 四、五、六…… 简单而又没有任何特殊含义的三个数字落入耳中,郁嘉宁眨眨眼,心里只想着,既然他都能确定大范围了,不如直接找起来更快! 可是。 四、五、六,这几个数字在她脑子又过了一遍,在加上,夜风徐徐,又一次轻轻吹动了书房的窗户。 郁嘉宁目光鬼使神差的就往窗户的方向看了过去,忽的一下,她脑子里划过一道白光—— “我知道了!” “是水仙!” 第279章 夜探陶府14 第279章 夜探陶府14 “是那盆水仙花!” 他们两个躲在房梁底下的时候,陶城就是因为看到了窗外的那盆水仙花才忽然间说有要紧事处理,这才匆匆来到了书房。 那个时候,她觉得陶城很奇怪,不就是一盆水仙花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为此,她还特地将那盆水仙花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 陶瓷花盆里,一共十一株水仙花。 但,很奇怪的是,十一株水仙花里,有五铢是开了花的,还有六株是没有开的! 要知道,尚书府这样的人家,花房里的下人都会将最好的花盆送到公子、姑娘的院子里。 这样只开了一半,而且,姿态还一半的花盆,是没有资格送过来的! 郁嘉宁大大的眼睛里,泛着灼灼的光亮! 她要是没有猜错的话,那盆水仙花的数量,说不定就是线索! 五、六、十一…… 元凤修将她说的这三个数字,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立刻走到书柜前。 从左往后第五列,从上往下第六格,里面的第十一本书! “哗哗哗……” 他翻开书页,里面一个字也没有,全都是白纸。 “难道不是这本?”郁嘉宁蹙眉。 元凤修却摇头,语气坚定:“就是这本。” 书柜里这么多书,陶城绝不可能每一本都天天翻看,便是同一个格子里的其他书,都免不得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渍。 唯独这一本,却是崭新的。 谁会无缘无故买一本一个字都没有的空白书回来? 只能说明,所谓的“空白”,不过是为了遮掩的障眼法罢了! 而且,这本书越是一个字没有,越说明书里记载的内容,越是不同寻常! “可是……” 郁嘉宁眉头蹙得越深了。 就算这白纸上真的“记录”了什么,他们也看不到啊! “你我是看不到,但,你那姐夫,陶城却能看,是也不是?” 郁嘉宁点头。 在屋顶时,陶城确实一直在翻阅。 但,那个时候,他也只是在翻阅而已,手上并没有拿什么特别的工具,更没有在书页上涂抹一些特别的东西。 “那关窍就不仅仅是这本空书。” 元凤修当即转身,探究的目光再一次警惕划过书房里的每一件东西。 毛笔? 不是。 砚台? 不是。 烛台…… 烛台! 元凤修大步走过去,将桌上那支烧了一半的白烛从青铜莲花矮脚烛台上拿了下来,放到鼻边轻轻嗅了嗅。 除了一般的白烛蜡味外,这蜡烛里面有淡淡的酒味,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淡淡腥味。 他对这些东西的并不了解,气味也分辨不全,但,这白烛味道有异,显然并非寻常的白烛。 郁嘉宁不傻,见他拿着白烛,面色凝重,立马就猜了出来:“白烛里面掺了东西?咦,这白烛的味道好生奇怪。” 画棠那小丫头鼻子灵得很,要不,他们先将这本空书和白烛带走,等明天回到永平侯府之后,让画棠仔细分辨一下这白烛里面究竟掺杂了什么? 元凤修也是这样想的。 他们若是想要看到空书里的内容,想来只有点燃这只白烛才能看到。 但如今夜色已深,他们若是此刻点亮蜡烛,只会白白引人发现。 “三公子!” 第280章 搜寻贼人1 第280章 搜寻贼人1 “三公子,你怎么回来了?” “落下东西了。” 陶城双手负于身后,大步朝书房走来。 屋子里的两个人听到动静,立马相互对视一眼。 郁嘉宁:怎么办?!陶城马上就进来了! 元凤修飞快朝门外扫了一眼,陶城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近了。 而这小小的书房里,连半点能够遮掩身形的地方也没有! 陶城只要进来,一定能看到他们两个! 这地方不能留了! 必须马上离开! “东西拿住了!!” 元凤修低沉着声音,将那本空书以及那根白烛猛的塞到郁嘉宁怀里。 郁嘉宁应声点头,才刚刚将东西抱紧,只听得“哐当”一声。 元凤修一掌打破窗户,抓住郁嘉宁的手臂,果断带着她逃了出去! 可是—— “谁!!谁在哪儿!!” 听到书房里的动静,陶城脸色瞬间大变,立刻夺门而入,刚刚好就看到两道暗色身影,从后面的窗户跑了出去。 想到什么,陶城赶紧看向案桌,青铜莲花矮脚烛台上的白烛已然不见踪迹! 而后面的书柜上也有备人翻找过的痕迹! 可恶! “追!都给我追!” 一贯神色温和的陶城,如同疯了一样死死抓住了家丁的衣领,大喊道:“快!快追上去!他们两个人,一定要将人给我找到!” 家丁们何时见过陶城这般盛怒的样子,瞬间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能不断点头,“是,是!三公子,我们这就去追!” 可是,当七八个家丁顺着后窗方向要去追的时候,陶城忽然又叫住了其中一个人。 “府里进了贼人,你赶紧将府里所有的人都叫起来!先让人将府里的前门、后门都封死了,然后,再让他们一人点一支火把,将陶府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所有地方给照亮了!!” 这样才能彻底断了那两个贼人的脱逃之路!! 这样才能将那个东西给追回来! 那东西事关重大! 一定要追回来! “快去啊!!” 陶城额头上,青筋凸起,手背血管黑青,显然气得不轻! …… “快快快!都起来了!府里进了贼人,快拿起家伙,将贼人给找出来!” “你们几个到那边去看!你们几个跟我到那边去!”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听说府里进了贼人,老爷,可一定要将那贼人给抓住啊!” “……” 陶府里的动静越来越大,很快就将陶府里其他人都吵醒了,他们大多都来不及穿戴整齐,只是简单的披了一件外衣就出来了。 唯独郁平宴。 因为知道郁嘉宁今夜肯定会有所行动,他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根本就无法踏实入睡。 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几次都睡不着之后,郁平宴干脆就起来了,不安的坐在屋子里,不安而焦急的听着窗外的动静。 心里还默默念叨着:今夜可千万什么事情也不要发生啊! 可谁知道—— 到了夜半三更之时,陶府的下人还是闹了起来。 他第一个就冲了出来,看着下人们一个个手里都拿着火把,仔仔细细的在四处搜查着什么,他的一颗心立马就揪紧了! 第281章 搜寻贼人2 第281章 搜寻贼人2 “阿宴!” 听到动静,郁婉如也赶紧出来了。 见到郁平宴,郁婉如想也没想,即刻就跑过来抓紧了他的双臂,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他没事之后,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就好。” 听到下人们说府里进了贼人,她最为担心的就是她这一双弟弟、妹妹。 因为,不敢是父亲、母亲,还是哥哥嫂嫂们的院子里,一直都是有家丁巡视的。 虽然人手不多,每个院子里只有两三人巡视,但至少也能护住一时安全。 可阿宁和阿宴就不同了。 他们是府里的客人,只在这儿小住两三天,巡视的家丁只怕不会那么上心。 还好,阿宴没事就好,可是—— 郁婉如四处瞧了一眼,只看到了郁平宴,却没瞧见郁嘉宁,不由得眉心一蹙,赶紧就问:“你四姐姐呢?” 听到“四姐姐”这三个字。 郁平宴心里比谁都着急。 “她……她……我不知道……我听到动静就出来了,四姐姐她在哪儿,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这些来来往往的家丁要找的人是不是四姐姐。 他更不知道四姐姐到底是做了什么,竟然惹出了这么大的架势。 “怎么样了?那两个黑衣人可找到了?” 就在郁平宴为郁嘉宁担心之时,陶城从前门出走了回来。 前门与后门的家丁都问过了,出事之后,他们立刻就按照吩咐关闭了大门,就连后院墙角根儿的那处狗洞都派人盯着了,没有人逃出去! 再加上,府里都点了火把,将四处都照得火光通天,也没有看到有人翻墙离开。 尚书府管家摇了摇头,“三少爷,你真的没有看错么?下人们已经将整个陶家里里外外都搜过了,别说是形迹可疑的黑衣人了,就连外面飞进来的鸟都没有见到一只!” “不可能!”陶城语气出奇的强硬,“书房里,我亲眼瞧见有两个黑衣人翻窗而逃。如今,他们既没有从大门离开,也没有翻墙逃脱,更不在府中各处院子里,那么……” “他们就应该藏在了哪一出房间里!” 得出这个结论,陶城眼底立刻划过一抹狠意。 他朝陶尚书和陶夫人抱拳行礼,异常郑重说:“父亲!母亲!府里进了贼!孩儿一定带人将贼人找出来,不让贼人伤到父亲、母亲!” 说罢,陶城立刻就带着人一间屋子接着一间屋子的找了起来。 …… 陶城反应很快,第一时间封住大门,再点亮火把,还开始搜房间,元凤修和郁嘉宁两个人很快就困在了一处太湖石后面。 瞧着外面举着火把的家丁,郁嘉宁眉头蹙紧,回头看向元凤修,说:“你不是会轻功么?要不,你将东西带着先离开?” 陶城这么紧张这两样东西,不惜闹出这么大的架势,都要将他们两个人给找出来,说明这两样东西肯定非同寻常。 他带着东西先离开,确保这两样东西在他们手里,才能弄清楚陶城究竟有什么秘密! 可是,元凤修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他伸手指了指她身上暗色的衣裙。 “嗯?” 郁嘉宁有些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元凤修叹气摇头。 她怎么又犯起傻来了? 第282章 搜寻贼人3 第282章 搜寻贼人3 他是能离开,可是她呢? 陶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府里几乎所有人都出来了,可她却始终没有现身,迟早会引人怀疑。 到时候,她要如何解释? 再说了,他们现在虽能暂时藏在这太湖石后面,可是,他们能一辈子藏在这太湖石后面么? 应该过不了多久,陶城就会开始怀疑她,带着热到她是屋子里去找她。 她若是不能提前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被陶城发现她一整晚都不在,还穿了这么一身深色的衣裳,你猜陶城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 那个时候,她还要怎么样去帮自己的长姐? 所以,这个时候,他若是真的就这么走了,她根本就没办法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悄无声息的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果然! “平宴,你四姐姐呢?” 元凤修话音刚落,那边,陶城果然发现了不对劲。 “你四姐姐人呢?她怎么这么久了都不出来?” “我……四姐姐她……”郁平宴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说。 四姐姐如今越是没有出现,今晚闹出来的事情,就越是有可能真的和她有关。 郁平宴想到郁嘉宁为了查明长姐的真实情况,为了不让他受到牵连,不惜只身一人,独自犯险! 现在,他说什么也要维护自己这个四姐姐! 只要想着,郁平宴不由得挺了挺背脊,努力让自己显得有底气。 “四姐姐她可能是睡着了吧?晚上姐夫你们走了之后,四姐姐就跟我说,她觉得身子重得很,有些不舒服,想来应该是睡得太沉了,所以才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吧……” 睡得太沉? 陶城眸色渐渐深沉,显然并不相信郁平宴的解释。 “三公子!” 听了陶城的吩咐,一间接着一间搜查贼人的管家,这个时候忽然领着家丁们回来了。 管家眉头紧锁,喘着粗气,摇头说:“三公子,到处都找过了,什么都没有发现!到处都没有看到你说的那两个黑衣人!” “没有?” 陶城面色大惊,怎么可能没有呢? 前门、后门都没有人离开,他们这么多人,也没有看到有人翻墙离开,那两个人一定还在这府里! 人肯定还在! “你们真的每一间屋子都搜过了吗?” 陶城特地将“每一间屋子”咬得极重。 “这……” 管家似想到了什么,语气有些犹豫起来。 “三公子,其实还有一间屋子,我们是没有进去的。” “是谁的屋子,为何不进去看?” “是……” 管家转过头,看了一眼郁婉如,这才说:“是郁四姑娘的屋子。” 老爷、夫人、几位公子还有几位少夫人,听到外面的动静就自己出来了。 他们的屋子里只剩下了几个下人、婆子,他们做家丁的这才敢进去搜查。 可是郁四姑娘她…… 她的屋子里始终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们到她屋子门口的时候,屋子里是点了灯的。 他们说明来意,想要进去瞧瞧,可是屋子里的郁四姑娘的贴身婢女却隔着门说,郁四姑娘这会儿不方便见人,让他们不要来打扰。 第283章 搜寻贼人4 第283章 搜寻贼人4 画棠还说,他们要找的人不在她们哪儿,让他们不要浪费时间了,赶紧到别的地方去找吧。 郁四姑娘毕竟来者是客,再加上又是一个小姑娘,他们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也不敢贸然闯进去,万一真的不方便冒犯了郁四姑娘那可就不好了。 毕竟,他们虽是尚书府的家丁,但郁四姑娘也是永平侯的嫡女啊! 他们可得罪不起这个人啊! “不让你们进去……还说不方便……” 陶城喃喃低语,忽然想到什么,又问:“自始至终,除了画棠,你们可听到了嘉宁的声音?” “没有。” 别说郁四姑娘一直没有说话了,就是她那个婢女说话的声音都小的出奇呢! 他们几个耳朵都要贴到门板上了,才勉强听清楚画棠让他们赶紧到别地儿找人。 说来也奇怪,郁四姑娘就算不方便吧,画棠为何好好的说话生意那么小啊? “遭了!!” 陶城忽然大喊一声,吓得郁婉如瞬间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夫君,怎么了?什么遭了?!” 陶城眉头紧锁,那样子似在为郁嘉宁担心,“婉如,来不及跟你解释了,我要是猜的没错的话,那两个贼人应该就藏在嘉宁房里!” “什么?!” 一想到自己的妹妹可能被歹人劫持,郁婉如心口狠狠以抽,眼前一黑,身子就向后仰了下去。 “姐姐!姐姐!” “老三媳妇儿!” 众人一阵手忙脚乱,勉强接住了郁婉如。 但陶城却等不及了,“父亲、母亲,婉如就先交给你们了,嘉宁是婉如的亲妹妹,孩儿一定要亲自过去看一看!” “管家,叫上十七八个人,让他们手里都拿上家伙,现在就跟我去嘉宁的房间!!” “是!!” “是,三公子!!” 下人们齐齐应声。 他们在尚书府这么多年了,还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若是三少夫人的妹子真的被歹人挟持,他们在混乱之中救下郁四姑娘,也算是立了一个大功! 到时候,不仅老爷陶尚书会记得他们的功劳,永平侯肯定也会殇他们的! 这样想着,下人们全都精神抖擞起来,抓紧了自己手里的家伙,气势汹汹的就朝着郁嘉宁的厢房走去。 可是── “姐夫!我也去!!” 郁平宴站了起来,匆匆跑到了陶城身边,仰起头,对上他的眼睛,大声说:“姐夫,我也去!长姐这儿有人照料,可四姐姐却安危不明,姐夫,我想跟你一块儿去!” 陶城看了郁平宴一眼,神色间似有片刻的犹豫,但还是点点头,“走!!” “嗯!!” 郁平宴跟了上去。 只留下陶尚书、陶夫人等人,急忙派人去叫大夫。 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身旁不远处的太湖石后面,早已经没有了先前的两道黑影…… …… 被拿走的东西太过重要,陶城生怕迟了,走得飞快。 郁平宴身量还未张开,要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陶城的脚步。 眼瞧着再一会儿就要到了,郁平宴忍不住拉住了陶城的衣袖,问:“姐夫,你看到的那两个黑衣人,真的躲在四姐姐的屋子里么?” 第284章 搜寻贼人5 第284章 搜寻贼人5 “……” 这个问题,还真的把陶城给问到了。 方才,管家在说画棠情况不对劲,郁嘉宁的屋子也很奇怪的时候,陶城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想法,其实并不是那两个黑衣人藏到了她的屋子里。 那一瞬间,他脑子里冒出的想法,既大胆又骇人。 他也说不出为什么,就是觉得,郁嘉宁就是偷偷潜入他书房的两个黑衣人之一! 先前,郁嘉宁和郁平宴姐弟二人冒然登门,他心里已经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了。 而如今,就在明天他们两姐弟要离开的关键时刻,却有人潜入他的书房,将那么重要的东西偷走。 他很难不去怀疑,这一切到底是不是跟郁嘉宁有关系! 郁嘉宁是不是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来者不善?! “不管那两个黑衣人是不是在嘉宁的屋子里,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赶紧过去确认情况!” 若她屋子里真的藏了两个黑衣人,那他就相信事情跟她无关。 若是里面只有一个黑衣人的话…… 陶城眼底瞬间迸发出骇人的寒光。 郁嘉宁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来他这里偷拿秘密。 这样一来,她就不能再留了! 他待会儿就会修书一封,让那些人直接将她给处理了! 免得坏了他们的大事! “走吧!别耽搁了!” 说罢,陶城便转身,重新大步朝着郁嘉宁的屋子走去。 “……” 郁平宴站在原地,看着陶城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莫名有些发慌。 四姐姐,你究竟在哪里啊! …… 很快,陶城带着下人到了郁嘉宁的门口。 正如方才管家说的,窗户透着光,显然,屋子里的人还没有歇下。 陶城朝旁边的家丁们使眼色,让他们拿着家伙,将这间屋子给围起来。 不管里面究竟情况到底如何,陶城都很确定,屋子里一定有闯入他书房的黑衣人。 只是一个还是两个的问题。 待到下人们都准备好了,陶城就准备领头冲进去。 可是—— “姐夫,你说的那两个黑衣人真的会藏在四姐姐这里么?四姐姐会不会是真的有些不方便,所以才没有出来。你们真的就要现在闯进去么?” 郁平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只是,他本能的为郁嘉宁担心,下意识间想用这样的法子将陶城给拖住。 虽然他这个办法很笨,甚至,根本就拖不了多少时间,可是,能拖延一刻是一刻吧! 说不定这一时半刻的功夫,就能帮到四姐姐了呢? 想着,郁平宴更是担忧不已的瞧了一眼屋子里的方向。 “平宴?!” 陶城不敢相信的回头,正好就看到了郁平宴眼底的担忧。 陶城心里猛的咯噔一下。 好好的,郁平宴为何要拦他? 他都说了是为了将郁嘉宁从那两个黑衣人手中救出来,郁平宴若是朕的担心自己这个四姐姐,不仅不应该拦下他,反而应该跟着他立刻冲进去才对! 还有! 郁平宴眼底的慌张和担忧又是怎么一回事? 种种奇怪的迹象摆在眼前,之前那个大胆而渗人的想法,忽然间,变得愈发清晰起来! 陶城一双眼睛赫然瞪大! 难道说,他没有猜错?! 偷摸去他书房之人,真的是郁嘉宁?! 而且,郁平宴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第285章 搜寻贼人6 第285章 搜寻贼人6 正是因为知道事情和郁嘉宁有关系,所以,郁平宴才会拉住他,想要替郁嘉宁打掩护,为她拖延时间!! 糟了! 陶城立刻反应过来。 若郁平宴真的是为了给郁嘉宁打掩护,那么,现在他所耽搁的每一秒,都有可能让郁嘉宁和另外那个黑衣人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脱! 为了那件东西,更为了他们的大计,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放开!” 陶城动作粗暴的甩开了郁平宴的手,狰狞着一张脸,直直抬脚“砰”的一下就冲了进去。 “啊啊啊啊!!!” “大姑爷,你这是做什么啊?!!快出去!!你快出去啊!!!” 少女失控的尖叫,瞬间就在夜色中炸开。 冲进屋子里的陶城,一下子就撞进了一团湿乎乎的空气里,小小的屋子里满满的都是水汽。 水汽迷蒙住他的双眼,一时半会间,他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即便如此,耳边的尖叫声还是不绝于耳—— “大姑爷,都说了让你出去,你怎么还愣在这里啊!!我们姑娘在沐浴,你怎么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冲进来了啊!!” “快出去!!大姑爷你要是再不出去,可别怪画棠不客气了啊!!” 画棠一边说,一边撸起袖子,作势就要赶人。 而被水雾遮住了双眼,根本瞧不清楚屋内情况的陶城,听到“正在沐浴”四个字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沐浴?! 怎么会是在沐浴呢?! “那个黑衣人呢?!” 画棠觉得他简直是疯了,“大姑爷,方才管家来的时候,我都已经说过了,我们姑娘的屋子里,根本不可能有你们要找的人。也跟你们说了,赶紧到别的地方去找,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你,你怎么还自己闯进来了啊!出去,出去!” 画棠学了一两个月,有了些身手,力气也大了不少。 一推一攘间,就将陶城给“赶”了出去。 屋子外面准备好的家丁们,也都愣住了。 郁四姑娘原来是在沐浴啊! 那就怪不得了。 人姑娘家好好在自己屋子里沐浴,忽然间有人来找什么黑衣人,她们这儿肯定是没有的。 不然,画棠和郁四姑娘肯定早就出声了。 “不对!不是这样的!” 陶城目光死死的盯着这间屋子。 若是郁嘉宁真的在沐浴,那先前,府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又是喊捉贼,又是派人搜查,她如何还有闲情雅致一直安安静静的在屋子里沐浴的? 难道,她就一点也不害怕么? 这根本就说不通! 所以,他的判断应该没有错。 这间屋子里,肯定还藏了什么人! 对,一定是这样的! 方才他进去的时候,屋子里全是水汽,他根本看不清楚。 说不定,就是她故意弄出来的障眼法,为的,就是要替她的同伙打掩护! “姐夫,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四姐姐呢?!她怎么说也是你的小姨子啊!” 郁平宴说着,赶忙就站到了画棠身边,那架势,像是要和画棠一起,将所有人都拦在屋子外面,绝不许他们进去似的。 第286章 一无所获1 第286章 一无所获1 但此刻,陶城心里已经愈发肯定,郁嘉宁就是其中一个黑衣人。 不然,她绝不会行为如此反常。 但,看见画棠和郁平宴这般挡在门口,他一个男人确实不好硬闯。 不过…… “府里进了贼人是事实,府里上下只有郁四姑娘这件屋子没有搜查过也是事实。为了防止遗漏,若是可以的话,我能否让几个婢女进去看一看?” 陶城说完,幽幽的目光就看向屋子里面。 若是郁嘉宁拒绝的话…… “好,姐夫若是不相信的话,只管找人进来查看。” 屋子里,少女清冷的声音,直接给了他一个意外的回答。 那两件东西太过重要,今晚,他必须将那两个贼人找出来。 所以,就算会得罪人,他也什么都顾不上了。 “你们两个进去之后,一定要仔细搜清楚了,不管是床底下还是衣柜里,但凡可以藏人的地方,都要确认清楚!” “是!三公子放心,我们会看清楚的。” 两个婢女齐齐应声,在众人的注视下,进到了郁嘉宁的屋子。 屋子里氤氲的水汽还没有散去。 两个婢女进来之后,按理来说应该先朝郁嘉宁行个礼。 可现在,郁嘉宁整个人都坐在木桶里,寸缕未着,就那样淡淡瞧着她们。 也不知怎么的。 被她这么一瞧,两个婢女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行了,既然姐夫让你们进来搜,你们好好搜就是。” 郁嘉宁这么好说话。 两个婢女赶紧松了一口气,低头福身,谢过郁嘉宁,就按照陶城的吩咐,四处找了起来。 床上,没人。 被子里,没人。 床底下,没人。 柜子里,同样没人。 找了一圈之后,两个婢女始终没有发现异常。 郁嘉宁坐在木桶里,看向她们两个,语气淡淡的说:“这里还有一道屏风,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过来看看。” 少女语气冷静,神色温和,几乎是在邀请她们过来。 可是…… 两个婢女却更加不好意思了。 郁四姑娘正沐浴呢,三公子偏要她们进来。 要是能找到什么还好说,可现在,分明什么也没有。 人郁四姑娘不仅不生气,还让她们过去仔细瞧,态度这样淡然自若,她们哪里还敢有所怀疑。 但,三公子又有交代,怎么样还是看一看吧。 这样想着,两个婢女微微低着头,走了过来,飞快往屏风后面看了一眼,只有一两件女子的衣裙,什么也没有了,就立马往后退开。 “郁四姑娘,打扰了!” 说完,她们就赶紧退了出去,还将房门为郁嘉宁带上了。 晚上要凉些,郁四姑娘什么也没穿,坐在木桶里沐浴,吹不得风。 “怎么样了?” 看到她们出来,陶城立马问。 两个婢女摇头,“三公子,到处都看过了,什么也没有。” “怎么可能呢?!” 陶城不信,一双眼睛瞬间瞪大。 陶府其他地方都没找到那两个黑衣人,只有郁嘉宁这一处屋子没有搜过。 按理来说,黑衣人肯定是在她屋子里的啊! “你们确定没有遗漏?!”陶城又问。 两个婢女再次摇头,“三公子,真的四处都找过了,什么都没有,就连屏风后面我们都去看过了。” “可是——” 第287章 完美解释 第287章 完美解释 陶城还是觉得很奇怪。 如果她真的只是在房间里沐浴,没有其他的事情。 先前府里闹成这样,管家也来问过了,她为何现在还在沐浴?她刚才怎么一直不出来呢? “嘎吱——” 就在陶城还是不放心,纠结要不要亲自进去看看的时候,房门轻轻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郁嘉宁已经穿上了衣裳,但,时间紧迫,她头发还是湿漉漉的,贴在了身上。 “都转过去!” 郁嘉宁是侯府姑娘,她披散头发的样子,下人们可是不能随便看的。 尚书府的管家心里有数,立马就让众人转了过去。 陶城也侧了身子,没有直视郁嘉宁。 “姑娘,你怎么出来了?” 画棠赶紧过来帮郁嘉宁打理头发。 郁嘉宁站在阶梯上,喊了陶城一声“姐夫”,然后拿出来一副画卷。 她拿着画卷,走到陶城身边,抬头,神色淡然的对上陶城的眼睛,将画卷展开。 “这是一副鸳鸯戏水图,是嘉宁这两天抽空画的。” 陶城:“……” 有些不明,她为何忽然间说这个。 郁嘉宁将画卷完全展开,指了指上面相互依偎的鸳鸯。 “这两天,我住在尚书府,看着姐夫和姐姐鹣鲽情深,心里又羡慕又欢喜。嘉宁知道,我和平宴住在尚书府,多有叨扰。所以,特地抽空画下了这这幅图,想要明天走的时候送给姐姐、姐夫。” “一来,当做谢礼,多谢姐姐、姐夫这两日的照顾;二来,也是嘉宁的一片心意,希望姐姐和姐夫能够一直这么相亲相爱才好。” “不过……”郁嘉宁有些惭愧的低了低头,“姐夫应该知道,书画这些学问,嘉宁学得晚,所以,画得不好。为了这幅画,嘉宁已经画了好几次了,便是手上这幅,也不怎么拿得出手,还请姐夫不要介意。” 画棠站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 姑娘什么时候抽空画画了? 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但是,画棠这丫头激灵。 既然姑娘这么说了,姑娘肯定有她自己的道理。 所以,小丫头眼珠子一转,立马就附和起来:“是啊,大姑爷,你可不知道!咱们姑娘为了这幅画,都已经熬了两个晚上了!” “好了,画棠。” 郁嘉宁轻轻呵斥,然后才继续看向陶城,柔声解释:“因为前几天熬太晚,今夜晚膳后,嘉宁就觉得有些疲乏。画完最后几笔之后,就让画棠为我准备了热水,我好沐浴放松。谁知道——” “我实在是太累了,所以,在木桶里坐了一会儿,就睡着了。外面动静,其实我也是听到了的,但是,我身体疲惫,再加上我这屋子里什么事也没有,所以,我才一直没有出来。” 郁嘉宁朝陶城福了福身,抱歉说:“要是知道嘉宁偷懒的行为,会让引起姐夫的怀疑,让姐夫判断错误,嘉宁肯定一听到动静就出来了。姐夫,真是不好意思啊……” 陶城:“……” 郁嘉宁一套解释,不仅完美无缺,而且,她还主动道歉,更是让陶城没有理由继续质疑郁嘉宁。 可是…… 第288章 新的脚印 第288章 新的脚印 陶城忍不住再看了一眼郁嘉宁房间的方向。 心里依旧有个疑问,事情真如郁嘉宁说的这样么? 见他依旧站在这里没动,郁嘉宁知道,陶城这是还在怀疑她。 少女好看的眼底划过一抹清冷。 之前,她倒是小看了陶城。 他这般谨慎,如此小心,还真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角色。 不过…… 越是陶城这样有自己判断的人,就越容易多想。 而她要做的,就是让他怀疑自己的多想,从一开始就错了! “姐夫,你不是说府里进了贼,你不用到其他地方找么?还是说……” 郁嘉宁说着,语气就顿了顿。 她咬着唇,眼底似闪烁着一丝委屈。 甚至,她还有些闹脾气似的,将手中那副“鹣鲽情深图”胡乱的往陶城怀里一塞—— “我这屋子,一直都有人守着,他们都能作证,从头至尾都没有人进去过,更没有人出来过。姐夫若是不相信我说的,那,那姐夫你自己进去看好了!” 说完,郁嘉宁更是赌气一般,拉着画棠和郁平宴就往后退了几步,把路让了出来。 “姐夫,你要找贼人,那你可得抓紧了!免得耽搁了,贼人狡猾,说不定就从什么地方溜走了!” “四姐姐!” 郁平宴拉了拉郁嘉宁的衣袖,下意识就想挡在门口为自己的四姐姐打抱不平。 他的四姐姐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姐夫这么还不肯相信呢? “好了,平宴,姐夫谨慎一点是应该的。咱们别拦着他。” 郁嘉宁说着,又把陶城给拉了回来。 “……” 看着他们姐弟二人一唱一和,陶城两条好看的眉毛,不由自主的就蹙了蹙。 他藏在衣袖底下的手指轻轻摩挲,一时间,他还真的分辨不出来,郁嘉宁到底是不是真的觉得委屈了。 可她若是真的藏了黑衣人在房里,如今这么让出路来,就不怕他真的进去了? 她这是在赌? “三公子!三公子!” 就在陶城犹豫时,在后门看守的一个家丁匆匆跑了过来。 “三公子,我们,我们在后院的一处围墙下面,看到了新出现的脚印!” “什么?!怎么之前没有来报?”陶城眉头蹙得更紧了。 家丁回话:“之前那个地方是没有脚印的,是我们刚刚巡视的时候,忽然发现的!” “怎么不早说?!!” 陶城双拳狠狠一握,心里直道可恶! 他居然真的寻错了方向! 他原来真的错怪了郁嘉宁! “嘉宁,我……”陶城有些语塞。 郁嘉宁毕竟是婉如的妹妹,更是永平侯的嫡女,他今夜无端怀疑她…… “好了,姐夫,我知道你只是一时间有些着急了,才会这样的。既然,家丁们发现了线索,你就赶紧过去看看吧!” 郁嘉宁出奇的大度,不过,她还是特地的补了一句:“姐夫,我这可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才不跟你计较的。你可别以为我真的不生气啊!还有,这一副鹣鲽情深图,我可不一定会送给你了!” 顽皮而少女的话一说出来。 顿时就让陶城有些哭笑不得。 第289章 真藏了人 第289章 真藏了人 郁嘉宁这性子,跟寻常人家的小姑娘一样,斤斤计较还记仇,怎么将黑衣人藏在自己屋子里之后,还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一点也不害怕的出来与他对峙? 陶城在心底长长的叹了口气。 看样子,他从一开始就想错了,也猜错了。 今晚出现的那两个黑衣人,当真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偏偏,他还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真是可恶! “走!都跟我到后院去!!” 陶城大手一挥,带着尚书府的下人,赶紧就朝后院追去。 那两件东西包含的秘密,决不能让外人知晓! 他一定要把那两样东西给追回来! …… 待到陶城走远后。 “斤斤计较”的郁嘉宁,眼底一下子就变得清冷起来。 为了追查黑衣人的下落,陶城不仅怀疑自己妻子的亲妹妹,还不管她到底是不是真的不方便,直接让人进她的屋子搜查。 这样的男人,绝不是他表面看上去那样温和如风,他心里藏着秘密,做事阴狠,骨子里,只怕已经黑透了。 她决不能让自己长姐跟在这样的男人身边。 因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陶城为了自己的利益,就将长姐给推出去挡刀! 这样的事情,她决不允许! “四姐姐……你,你没事吧?” 郁平宴从来都没有见过郁嘉宁周身这般的冷然,冷得他都不敢靠近她了。 “嗯,我没事。”郁嘉宁收回自己的思绪,脸上重新戴上了淡淡的笑容。 “呼……四姐姐,你没事就好,”郁平宴长呼一口气,不过,他忽然想到来什么,“对了,四姐姐,那个……” 他飞快的看了一眼郁嘉宁的屋子。 他很想问问她,今天晚上她到底做什么了? 尚书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到底是不是跟她有关啊? 还有,还有! 姐夫一直都在说,有两个黑衣人闯入了他的书房,可四姐姐只有一个人啊,难道,今天晚上的动静,真的和四姐姐没有关系么? 郁嘉宁见他眼底满满的都是好奇与怀疑,想了想,说:“走吧,我们先进屋。” 她并不打算瞒他。 他也不小了,这世间有多少黑暗,他也该一点点的去了解,去知晓。 他们生在侯府这样的地方,一辈子,总会跟许多是是非非打交道。 与其一直瞒着他,将他养成个经不起事情的性子,还不如早早的就让他知道生活的艰辛,人心的险恶。 “嗯!四姐姐,咱们进去!” 郁平宴现在已经很依赖她了。 挽手这样的事情,太女儿家了,他是不会做的。 他只会同郁嘉宁挨得紧紧的,跟着自己四姐姐大步走进屋子里。 …… 屋子里的水汽还没有消退。 郁平宴进屋之后,先是飞快的看了一圈儿。 确实什么都没有看到。 嗯…… 他长长的沉了一口气。 正想说,今晚的事情真的跟郁嘉宁无关。 可是—— “哗哗哗!” 到了嘴边的话还没说出来,屏风后面的木桶里,忽然响起了阵阵水花声。 郁平宴猛的就被吓了一跳。 这屋子里,还真的藏了人啊?! 第290章 他是我朋友 第290章 他是我朋友 “画棠,快给元公子拿帕子擦擦。” 郁嘉宁不慌不忙的关上房门。 猜出陶城可能会怀疑郁嘉宁之后,元凤修就第一时间带着郁嘉宁回来了。 元凤修会轻功,又是个敏锐谨慎之人,带着郁嘉宁到了这屋子附近后,寻了个家丁不注意的时机,就带着人从后面的窗户翻了进来。 还好,元凤修没有先一步离开,不然,郁嘉宁肯定不能像方才那样将一切都解释清楚。 “元公子,帕子。” 画棠虽然一贯大大咧咧的,但,在郁嘉宁身边这么久了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更知道,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慌张,一切先看姑娘的意思。 不过,屋子里,郁平宴就没他们三个这么淡定了。 “四姐姐……他……你……你……”郁平宴颤颤巍巍举起手,指着元凤修,半天只问出来一句:“你是何人?” “他是我朋友。”郁嘉宁淡淡回答。 看到郁平宴这个小屁孩吓得不轻,她不由在心里摇了摇头。 这么容易就吓成这样,这怎么行? 今天,就算长见识了。 这样想着,郁嘉宁没有发现,当她轻松说出“我朋友”三个字后,元凤修那双清冷的眼瞳,瞬间就凝了凝。 朋友。 男人好看的唇角往上勾起。 先前,她还说他无耻来着,现在,就说他是她朋友了。 这个小姑娘,还挺善变。 待到元凤修将自己擦干净了,郁嘉宁就从柜子里面,将那一本空书,还有那支味道奇怪的白烛拿了出来,交到他的手上。 “这两个东西,先交给你保管吧。” 元凤修好看的眉毛往上一挑,“郁四姑娘就这么信任在下?” 连一句交代嘱咐的话也没说,直接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他了? 郁嘉宁白了他一眼,“谁说我是信任你了?” 还有,他干嘛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搞得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很亲密一样。 方才他虽然没有丢下她独自离开,还帮她及时回到这里,确实是帮了她,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就会忘了先前他做的那些混账事了! 光是想到在长姐屋外的房梁底下,他们两个唇齿相接,郁嘉宁的耳根子都跟火烧一样。 于是,她的语气更加不好起来,“我只是暂时放你那儿罢了!” 再说了,元凤修是什么样的人。 若不是有什么他想要知道的事情,他怎么会大半夜跑到这尚书府里,跑到他陶城的院子里去? 她就推断,元凤修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查到和陶城有关,所以今晚他才会出现。 “啪啪啪!” 元凤修欣赏的鼓掌,“郁四姑娘果然聪明。” 竟然什么都猜到了。 她都猜到了,他就不好再隐瞒了。 元凤修从自己怀中,摸出来一张小小的书页。 展开来之后,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很多,郁嘉宁大致扫了一眼,立马就认了出来:“这是账簿?” “没错,就是账簿!而且,是郁四姑娘也知道的一本账簿!” “啊!百草涧!” 第291章 目标一致 第291章 目标一致 郁嘉宁记起来了。 那次,她为了寻找三叶雪桑果,带着画棠去了京城南郊的百草涧,还差点被忽然冒出来的黑衣人给杀了。 这个账本,就是从那些黑衣人身上搜出来的! 元凤修点点头,将那一页账册摆在了圆桌上。 “账本上记载的,是前两年赈灾款项的各种支出。我府上的账房先生看了之后,就看出里面有许多猫腻。” 五十万两的赈灾银,被贪官侵蚀,最后真真正正能够给到老百姓的,不足两层。 而这个账本里,就是各级官员贪腐的证据! 不过…… 郁嘉宁眉头一蹙:“那时候你说过,这账本和太子殿下还有三皇子有关。你怎么找到陶尚书府里来了?” 她记得陶尚书不仅为官清廉,而且,从来都不战队,只一心做个纯臣,认真为当今陛下做事。 官员贪腐赈灾款项的事情,怎么会和陶尚书有关? 陶尚书为人如何,元凤修也是知道的。 可是—— 他修长而好看的手指,轻轻在那页账册上扣了扣,“这账本所用的书页,的确是工部书文惯用的书页。” 宫中各部所用的公文书页虽然大体都是一样的。 但是,这两年因为赈灾的关系,工部有了许多重建地方、修缮乡户的任务。 任务多了,要处理的事情就多了。 事情多了,每日里要用的公文书页就多了。 所以,工部有好几批公文书页,才用的纸张和其他各部所用的纸张是不一样的。 而记着那些贪污证据的账本,所用是书页,刚刚好就是工部独有的书页! 他就是根据这个,才找了过来。 今夜,来陶城这里之前,他已经将陶尚书,还有他几个儿子的院子都搜了一遍。 陶尚书的确为官清廉,半分不对的地方也没有。 他的几个儿子,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唯独陶城…… 元凤修幽深的目光再一次落在那本空书还有那支白烛之上。 心里愈发肯定,陶城肯定不如平日里看着这么简单。 郁嘉宁也是这样想的。 不过,她是为了自己的姐姐。 而他,是为了查明事情的真相。 但归根结底,大家的目标,都是为了查清楚陶城这个人。 所以,虽然彼此目标大同小异,郁嘉宁却愿意将这两件重要的东西交给他。 “叩叩叩!” 正说着,忽然响起小石子砸窗户的声音。 郁嘉宁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先前家丁来报,在后院附近发现了新的脚印。 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元凤修的人来找他了吧? “公子。” 果然,郁嘉宁刚想完,窗外就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画棠将窗户打开,外面站着的,自然是解然和沈刺。 时候不早了,况且此地不宜久留,他也该走了。 元凤修将两样东西收好,认真看了郁嘉宁一眼。 “既然郁四姑娘这般信任在下,在下定会将这两样东西收好。等我解开了这两件东西的秘密,一定会派人去请姑娘到永芳斋一叙。” 说罢,元凤修便从窗户翻了出去,和沈刺、解然一起,飞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不过…… 等到元凤修都走了许久之后,屋子里唯一的小屁孩,郁平宴,整个人还有些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怎么了?被吓着了?” 郁嘉宁瞧了他一眼。 平日里,他不是胆子挺大的么? 怎么,今天听到太子殿下、三皇子、赈灾款项贪污这样的事情,整个人就吓傻了? 第292章 被看光了 第292章 被看光了 往后,他若是有朝一日科举高中,入朝为官,见到更多人心险恶之事,该怎么办? 所以,郁嘉宁淡淡笑了笑,给他倒了一杯茶。 “行了,别大惊小怪了,我没有瞒你,就是想让你长长见识。你就算心里觉得害怕,但,也要学会接受和忍耐,明白了么?” 可是,听完她的话之后,郁平宴还是有些懵懵的。 他目光怔怔的看了看那边的木桶,眉心紧紧蹙在一起,似在纠结什么事。 半晌后,他才结结巴巴的问道:“四姐姐,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郁嘉宁眉梢一挑。 郁平宴这个小屁孩还真吓傻了? 方才元凤修明明都解释过了。 他竟一句也没听见? 因为账本书页的关系,元凤修查到太子和三皇子之间的暗中争斗,陶城也牵连其中。 今晚用膳的时候,陶尚书说了,景宣帝这段时间找了许多名医入京,说什么要替他诊治解毒。 但,郁嘉宁却比很多人都清楚,咱们的这位老皇帝啊,怎么可能真心实意的想帮元凤修? 所谓的诊治解毒,不过是想要找几个大夫去诊断清楚,元凤修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真的活不过这个冬天! 所以,郁嘉宁猜想,元凤修今日前来,就是想要将太子和三皇子之间的暗斗查清楚,然后,再找个机会,将这件事给捅到台面上,让咱们这位皇帝老儿没工夫管他。 这样,他就能为自己争取时间。 不过,这些事情,她现在还不敢告诉郁平宴。 光是同他说太子、三皇子之间的暗斗,就把他吓成了这样,要是再将景宣帝和元凤修之间的较量说出来,小屁孩估计会被吓晕过去吧? 所以,郁嘉宁眼珠子轻轻一转,只说:“那位公子奉命调查这几年的赈灾事项,这才来了陶府。” 可是,郁平宴想问,至始至终根本就不是这个! “四姐姐!” 郁平宴眉心拧得愈发紧了,他大步走到那边的木桶旁,神情激动的指着那一桶的热水,“我想问的是,他怎么会在这里面?!” 他没有看错! 刚刚那个男人,就是从这木桶里冒出来的! 可是,先前画棠就说了,四姐姐在屋子里沐浴。 那两个婢女进来也亲眼看到她一丝不挂的在木桶中沐浴。 而那个男人又躲在了木桶里。 所以,是不是—— 脑子里冒出来的念头,简直要把郁平宴给逼疯了。 他快步跑过来,死死抓住了郁嘉宁的手臂,说出了惊天骇地的一句话:“四姐姐!那个男人是不是把你看光了?!!我,我这就去找他拼命!!” 大夏国最重规矩礼数。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一丝不挂被男人看见,若是被人知道了,他的四姐姐可是要被拉去浸猪笼的啊! 郁平宴那叫一个痛心疾首。 就算四姐姐为了长姐,想要弄清楚陶城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也要照顾好自己,也好顾好自己啊! 现在好了! 她的身子都被人给看光了! 她,她! 算了,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还是去找那个男人拼命吧! 第293章 被男人迷住了 第293章 被男人迷住了 郁平宴撸起袖子就准备翻窗去追。 即便他并不知道那个男人究竟叫什么名字,即便他根本不知道那个人去了哪里。 甚至,他心里大致也清楚,自己这瘦胳膊瘦腿的,根本不是那个男人的对手。 可是,他心里实在是太气愤了。 那个男人,怎么能这样对他的四姐姐呢?! 他必须去找他算账! 郁嘉宁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郁平宴关注的点,竟然在这里。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画棠,拦住他。” “是,姑娘!” 然而! “谁也别拦我——啊!” 郁平宴激愤的高喊,在画棠伸出脚,将他绊倒后,瞬间就哑了。 …… “好了,冷静下来了么?” 郁嘉宁坐在凳子上,开始后悔带他来尚书府了。 他有的时候不是挺机灵的么? 怎么现在又犯起傻来了? “若是我当真被他给看光了,若是我当真被他占了便宜,你以为,我会那么轻易的让他离开?” 当时情况紧急,为了不被人查到元凤修藏在她房里,她只有这个办法了。 不过,她也不是傻子。 虽然将元凤修藏在木桶里,但她还是穿了衣裳的。 只是露在水面上的部分,她没有遮掩罢了。 可是…… “谁知道啊?!” 郁平宴眉头蹙得跟个小老头一样,“要是他说了什么蛊惑的话,迷惑了你的心智呢?” 他这个四姐姐,虽然平日里的确聪明、大胆、沉稳、敏锐,但是,那外面的话本故事里不也说了么,有钱人家的小姐,不谙世事,很容易就被包藏祸心的坏人给蒙蔽了! 不仅对坏人没有警惕心,而且,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郁嘉宁:“……” 敢情,在他眼里,她就是那话本故事里,为了情情爱爱寻死觅活的富家小姐? “五少爷,你就放宽心吧!要是那位元公子真的包藏祸心,画棠肯定第一个跟他拼命!” 画棠也站出来解释:“而且,刚才姑娘不仅是穿了衣裳的,婢子还拿了布条,蒙住了元公子的眼睛。” 正如郁平宴说的,未出阁的姑娘,是不能和外男有这样的接触的。 事出从急,她们这也是没办法了。 “这样么?” 郁平宴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忽而,他又想到了什么,“可是,四姐姐,你和那个人,什么时候打过好几次交到了?” 什么百草涧,什么永芳斋。 四姐姐什么时候,偷偷摸摸跟那个男人有了这么多的交集? “……” 郁嘉宁沉了口气,这个小屁孩“抓重点”的能力还挺强。 没办法,他都问了,她只能一一解答。 说了好半天,才总算是把郁平宴给劝住了。 不过…… 等到郁平宴回到自己的屋子,准备睡觉的时候,他这心里愈发觉得不对劲起来。 总觉得自己这个四姐姐在这件事上吃亏了! 甚至,他还觉得,他这个四姐姐就是被那个男人给迷住了! 一旦女人的心被男人给迷住了,就会失去理性,行为做事都大胆而疯狂! 再这么下去,四姐姐哪里能像寻常女儿家一样,到了年纪,寻一户好人家,出嫁从夫,相夫教子。 “哎呀!这怎么行啊!” 第294章 赶着去送死 第294章 赶着去送死 郁平宴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个男人还说,等他解开了秘密,就邀请四姐姐到永芳斋去。不行,不行!我可一定要跟着去,替四姐姐把那个男人给盯紧了,千万不能再让四姐姐吃亏了!” “嗯!就是这样!” …… 永芳斋 沈刺和解然将元凤修送了回来,第一时间就让下人去将余老先生给叫起来。 解然瞧着元凤修那一身湿衣裳,担心极了:“殿下,你,你就不能注意注意自己的身体么?!” 人余老先生说过了,殿下体内寒毒未清,平日里最不能着凉了。 可殿下倒好,晚上出去这么一趟,浑身都湿了! 肯定要着凉! 不同于大大咧咧、五大三粗的解然,沈刺更为细心一些,他猜得出来,殿下弄成这样子,肯定是为了郁四姑娘。 可是—— “殿下,就算你心里再念着郁四姑娘,可你若是不能条理好自己的身体,若是不能彻底清除掉体内的寒毒……” 等到寒毒发作,余老先生也药石无灵的时候。 殿下哪里还有机会,能够同郁四姑娘再说几句话呢? “行了……” 如今,元凤修的脸色确实要比之前差一些。 沈刺和解然说的这些话,他心里都清楚。 不过,今晚,他若是不帮她。 她就一定会被陶城发现。 他可不想自己心里的小姑娘,被别的人给抓住了。 况且…… “咳咳!” 余老先生脾气大,这大半夜睡得好好的被人无端吵醒,顿时就吹着胡子瞪着眼,颇为不满的瞧了他们一眼。 语气不好道:“我说,我只是来给你们殿下解毒的,不是来给你们当下人的!” 下次,能不能分清时候? 别这么大晚上的来打搅他了?! “余老先生,我们这不是也没别的办法么!”解然正打算解释,可是—— 元凤修却轻轻开口:“几天之后,画棠会和郁四姑娘一同来一趟永芳斋。” 他声音有些虚浮,显然是晚上又吹风,又浸水,引起体内寒毒加重。 不过。 纵使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余老先生还是听清楚了——画棠要来了! 只要画棠来了,他肯定就能吃到新奇的美食了! 方才还颇为不满的老头子,眼底立马就闪过了一抹喜色。 不过,他心底虽欢喜,但表面上还是要端着架子的:“哼,别老说什么画棠不画棠的!不过就是一个小丫头罢了,老夫我又不在意的!” 沈刺:“……” 下次画棠来了,您老敢再说一遍么? “咳咳!” 余老先生又轻咳两声,走过来为元凤修搭脉。 元凤修的脉象比起他的声音,要来得更加虚弱一些。 “你晚上做什么去了?又赶着去送死了?” 余老先生脾气大,嘴巴也毒。 夜入京城的时候,他就见到过元凤修就不顾自己的身体,驱马奔袭。 那一次,他也是这么说的。 这个男人明知自己身体不好,还偏要做损害自己身体的事。 不是上赶着送死是什么? 他是大夫,能够根据他的身体情况,为他配制最好的汤药。 可是,病人这样赶着去送死,简直就是拿他的付出当放屁! 他还救什么救?! 第295章 又中毒了 第295章 又中毒了? “得,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余老先生衣袖一摔。 他不干了! “先生!” “余老先生!” 见状,解然和沈刺两个立马就挡在了余老先生跟前。 他们也明白余老先生的心情。 前脚,他老人家好不容易配制出来了汤药;后脚,殿下就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 换做是他们,他们也会对这样的病人生气。 可是—— 沈刺朝着余老先生深深抱拳,说:“殿下的情况,您也知道。这世间,除了您之外,再没有谁有这个本事为殿下解毒了!余老先生,还请您念在医者仁心的份上,就好心再帮殿下一次吧!” 解然嘴要笨些,站在旁边干着急,半晌也不知该如何劝,只能努力附和着点头,大声到:“是啊!我也想说这个!余老先生,你就再帮帮我们殿下吧!” 可是,余老先生这次却是真的生气了。 甚至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转身就直接要走。 谁知道—— “画棠来之前,我会命人给她送去一千两银票,让她到京城各大酒楼多买一些有名的菜式。” “……” 闻言,余老先生脚步一顿。 他背对着元凤修,很想大声回一句:“都说了别一天到晚,画棠画棠的,他是那种见到吃的就走不动路的人么?” 但—— 他还真是! 一千两银子啊!可以买多少好吃的啊! 再加上画棠这小丫头,一条舌头贼精贼精的! 只要是她能选中的,一定是世间美味。 所以…… “把你们殿下抬到我屋里去吧。” 余老先生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贪吃这毛病,简直成了他的软肋。 …… 元凤修体内寒气逼人,现在,只靠单纯的药物,很难快速将寒气逼出来。 余老先生在药箱里找了一会儿,翻出来一个红色的小瓷瓶。 “嘣”的一下拔下瓶塞。 一股腥辣刺鼻的味道,瞬间就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这瓶药油,是我用三十种辣椒制成的,药性霸道,配之以银针,能够快速将你体内寒气逼出,只是,或许有点疼,你忍着些。” “余老先生请放心施针。” 元凤修十分淡然。 过去,他身体所遭受的苦和痛,同样也是锥心刺骨。 他早就习惯了。 见他如此淡然,余老先生不由得在心中赞叹。 这样的人,是个能做大事的。 只可惜,他这身体…… 余老先生动作迅速,手法老练,半柱香之后,元凤修的脸色就已经恢复了。 沈刺、解然见状,赶紧多谢余老先生。 “余老先生如此神医,当真称得上世人一句鬼医圣手的尊称。” 余老先生却摇摇头,“行了,别夸我了!你们殿下好得这么快,不止是因为我。” “哦?” “这是何意?” 余老先生看向元凤修。 方才替他施针之时,他就发现了。 元凤修体内寒气虽盛,但是,在他心脉深处,还有一股隐隐有冒头之势的阳气。 寒者畏阳。 是因为他体内自有一股阳气,配合他的施针祛寒,才能好得这么快。 只是…… 余老先生颇为不解的看向元凤修。 这段时间,他吃的、喝的,都是经过他检视的。 好好的,他这身体里为何会忽然间多出一股阳气来? 他还真是想不透。 解然大惊:“难不成,咱们殿下又中毒了?!” 第296章 阳气 第296章 阳气 之前就是这样,殿下体内莫名其妙忽然多出来一股霸道的寒毒。 他们找来了许多大夫,全都束手无策。 现在,殿下体内又莫名其妙多出来一股阳气,难道,又是什么人趁着他们不注意,暗中给殿下下了毒? “这个嘛……” 余老先生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元凤修体内阳气来得奇怪,但却并没有要害人性命的攻势。 反倒像是一种,从体内自然而然形成的。 “自然形成的?” 解然就更不懂了。 他只知道耍剑杀人,什么寒啊、阳的,他根本就听不大懂。 不过…… 听到余老先生说了这么多之后,元凤修的一双眼底,却逐渐凝聚起了一团逐渐黑沉的浓云。 自然形成的阳气么? 男人闭上双眼。 耳边,莫名就响起了泠泠的水声。 鼻边,更是多出来一股淡淡的女子幽香。 在郁嘉宁屋子里的时候,画棠或许将他的双眼给蒙住了。 但是,正是因为遮住了眼睛,他看不到周围的一切,他的听觉、嗅觉、触觉,都莫名变得强大起来。 他看不到他心里的小姑娘,究竟是什么模样。 但是,他却能听到她因为紧张而逐渐急促的呼吸;他能嗅到距离他不远处,少女身体的淡淡幽香。 他能感觉到身体周围水波的流动。 他知道,在距离自己不到一米的距离,他心里的小姑娘,露出了肩膀,披散着头发,坐在自己的对面…… “呼……” 脑海中的画面愈发清晰,元凤修只觉得自己周身都变得燥热了起来。 旁边沈刺和解然还在跟余老先生探讨,他究竟是不是又中了毒。 只有元凤修自己微微低头,看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余老先生所说的自然而然形成的阳气,究竟是什么…… 男人眸色愈发晦暗起来。 原来。 他的小姑娘,又帮了他啊…… …… 尚书府 送走了郁平宴之后,郁嘉宁整个人都累了。 晚上发生了那么多事,她心里紧张又害怕,如今,整个人放松下来,她确实就有些累了。 “那婢子服侍姑娘歇下吧。” 画棠为她铺床、结衣,吹灭了蜡烛,小声离开了。 郁嘉宁确实累了,躺在床上,闭上眼,不过几个呼吸,整个人就睡着了。 迷糊间。 她只觉得自己的四周都黑暗一片,她根本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哪儿。 只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这里,她隐隐能够听见右前方,似乎有一些细微的声响传了过来。 顺着声音,郁嘉宁朝着右前方前进。 走着走着,前面还出现了一道光亮。 她心中窃喜,脚步越发快了起来。 可是,不知怎么的。 她脚下忽然一扭,整个人又失去的重心,狠狠就往前方跌落。 但,下一秒! “噗通!” 竟然跌到了一片温水之中。 温水漫过她的脖子,进入她的口鼻,就在她觉得自己不能呼吸,快要淹死的时候,忽然间,一道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的臂膀,将她整个人从水里提了出来。 “哗啦啦……” 水花四溅,大大小小的水珠,如同璀璨而夺目的珍珠,将周围的一切都撒上了一层明媚的光辉。 “多谢相救——” 郁嘉宁虽还没站稳,却也想先道谢。 可话说到一半,她整个人就彻底愣住了。 因为,她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元凤修! 第297章 糊涂的梦 第297章 糊涂的梦 下一秒! 周围景致天翻地覆。 她和他,在小小的木桶里,相视而立。 她身上衣衫未整,露出了细白修长的胳膊,线条迤逦的肩膀和脖子…… 而他。 双眼处,还蒙着一块布条。 但是! 男人唇角不知何时微微往上一勾,笑容邪然而危险。 他轻轻抬起右手,放于脑后,似要动手解开那条蒙住他双眼的布条。 “不!不可以!” 郁嘉宁大声呼喊出声,整个人也猛的一下坐了起来。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在外面候着的画棠,听到动静立刻就冲了进来,赶紧为她端来一杯凉水,“姑娘是发梦魇了么?没事了,没事了,醒了就好了。” 郁嘉宁穿着粗气,神色怔怔的看了一眼窗外。 天已经亮了。 所以…… 她是做了一个梦,是吧? 郁嘉宁又喝了一口水,梦里的情景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光是想到那场面,她就不禁红了面颊。 虽然,上辈子她嫁过人。 虽然,上辈子她和元凤修之间也有过亲密接触。 但是,不知怎么的,她这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跳得飞快,身体也热得难受。 “再给我倒一杯凉水。” “是。” 大口大口又喝了几杯凉水,郁嘉宁总算是冷静下来了。 不过就是一个梦罢了。 算不得什么。 肯定是昨天晚上,和元凤修待的时间长了些,郁平宴又稀里糊涂跟她说了那番糊涂话,她才会偶然梦见了那个男人。 嗯。 就是这样。 郁嘉宁又摇了摇头,叫自己不再去想那个糊涂的梦。 “对了,姐夫可找到那两个贼人了?” 虽然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郁嘉宁还是问了。 画棠摇头,“别说什么贼人了,除了后院多出来的脚印外,根本连其他的线索都没有。要不是在大姑娘和姑爷院子里,发现了两个被迷晕过去的家丁,陶老爷都要怀疑是姑爷看花了眼呢!” 迷晕的家丁。 郁嘉宁眨眨眼,应该就是她用蒙汗药放倒的那两个人。 她又问:“那姐夫他人呢?他还在追查么?可去报官了?” “报官的事儿,陶老爷也说了,但大姑爷还没派人去。说是,只丢了些小玩意儿,还用不着报官。” “……” 小玩意儿? 只怕是丢的东西太过重要,陶城怕官府的人介入,到时候若是暴露了什么线索,那才是不好了。 “行吧,既然姐夫还在忙,我们就不要去叨扰他了。你去将平宴叫来,我们去向姐姐拜别。” …… 来到长姐的院子后,郁婉如一瞧见他们两个来了,即刻就站了起来。 “阿宁,真是不好意思啊,你姐夫他不是故意怀疑你的。” 昨夜的事情她都听说了。 陶城也真是的,嘉宁怎么可能做出那种将贼人藏在屋子里的事来呢? 听下人们说,昨夜偷跑进府的两个黑衣人,瞧着身形和他们留下的脚印,应该都是男子。 这就是了。 嘉宁怎么可能会将陌生男子藏在自己的屋子里? 听到郁婉如这般肯定。 郁平宴立马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谁说四姐姐不敢? 四姐姐不仅藏了野男人,而且,还和野男人待在同一个水桶里! 第298章 是个狠角色 第298章 是个狠角色 宴席总有散场的时候。 郁平宴和郁嘉宁在陶府待了这么些天,也是时候回永平侯府了。 本来,郁婉如是打算亲自将他们两个送回去,然后再同久未相见的父亲、母亲说说话的。 不过,昨天晚上府里闹了贼,这个时候,她也不好再去其他地方了。 而且…… 想到昨天晚上陶城忽然间变了脸色,郁婉如这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觉得有些不自在的。 她嫁给陶城也一年多了。 可是,三百多个日日夜夜的陪伴,她觉得自己从未真正走进过他的心底。 她的夫君…… 白天是一个样,夜晚是一个样。 今日是一个样,明日又是另一个样。 哎…… 想到陶城,郁婉如不由得就叹了口气。 “姐姐怎么了?好好的,为何忽然叹气呢?” 郁婉如赶紧摇头,“没什么,时候不早了,你们就先回去吧?” 见长姐不愿开口,郁嘉宁立马就猜到,或许是陶城的事情吧? 郁嘉宁抿抿唇,犹豫片刻,还是对郁婉如说:“姐姐,既然姐夫这几天都会将精力放在搜寻贼人之上,你就多给姐夫一点空间,不要打扰他吧……” 元凤修拿到了那两样东西,肯定用不了多久,就能弄清楚那两样东西所包含的秘密。 所以,长姐只需要再等一小段时间,她一定会想办法将她从陶城身边解救出来的。 但在此之前,她不想让长姐同陶城太过亲密。 长姐最是重感情,又最是心软的一个人。 若是她和陶城之间的情谊太深,到时候只怕,长姐会很伤心的。 “嗯,我知道了,你们快回去吧。” 郁婉如当然没能听出来郁嘉宁话中的深意。 …… 回到永平侯府,姐弟二人先到了郁老夫人那儿请安,接着又拜见了郁衡和沈氏,这才各自回到院子好好休息。 回到听风院之后,红藕就将这段时间永平侯府里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郁嘉宁。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三姑娘一直在自己的院子里养伤。本来,老夫人心里多少对三姑娘有些不喜的,但是,这两天,奴婢瞧着老夫人对三姑娘的态度已经有些改观了呢!” “嗯,我知道。” 郁嘉宁一点也不意外。 闻仙阁之事,郁老夫人肯定会都对郁清妍失望。 但是,郁清妍上辈子能够将所有人都骗了,又怎么会是一个一无是处之人呢? 她猜,郁清妍肯定是先讨好了沈氏,然后在由沈氏带着,到老夫人的院子里哭了好几次。 老夫人不过是看在沈氏和郁衡的面子上,才重新接纳了郁清妍罢了。 “姑娘竟然都猜出来了!”红藕很是吃惊。 郁嘉宁轻轻笑了笑,这算什么。 她都被郁清妍害死过一次了。 若是她这辈子,还不能摸清郁清妍心里在想什么,肚子里在盘算什么,那她不是还要再栽在她手里一次? “我这个三姐姐啊,可最是讨长辈喜欢了。” 沈氏也好、父亲也好、祖母也好。 只要是他们喜欢的,郁清妍都会去学,而且会学得很好。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郁清妍也确实是个狠角色! 不过可惜了。 她的这些心思,没有用到正途上。 而且,她可不觉得她的这个三姐姐这段时间都是“老老实实”的。 郁清妍怎么可能闲得住呢? 就算她真的闲得住,也肯定是在谋划下一个阴谋! 等着看吧! 郁清妍在闻仙阁吃了一次亏,肯定要在别的地方重新赢得旁人的注意才行! 想到这里,郁嘉宁忽然就问红藕:“最近可有什么重大的节日么?” 红藕想了想,点头:“姑娘,十天之后就是百花节了呢!” 第299章 才艺比赛 第299章 才艺比赛 闻言,郁嘉宁眼睛一亮。 百花节么? 可是个盛大而又热闹的节日呢! 每年到了百花节的时候,京城里男女老少都会到玉水河畔踏青游河。 而百花节上,还有专门为京中闺秀所设的一年一度的才艺比赛。 琴棋书画。 各选出一名优胜者。 得优胜者最多者,就是这次百花节才艺比赛的最优者。 这样出风头的机会,平日里可是很难遇见的。 所以,很多闺秀辛苦努力一年,就是为了能够在才艺比赛上路路面,为自己也为自己的家族挣得一份荣耀! 想来,出了闻仙阁的事情后,郁清妍肯定没少话精力准备百花节的才艺比赛吧? 在她的印象中,今年的才艺比赛,郁清妍还拿下了两个优胜者的荣誉。 这一次,如果没有别的什么差错的话,郁清妍赢下的优胜者名额应该会只多不少吧? “姑娘,你就不想去试试么?” 听到才艺比赛,红藕在旁边小声提议。 姑娘如今在家族书院里跟着柳夫子学了这么久的琴棋书画,和过去已经大不相同了。 姑娘为何不自己也去试试呢? 虽然,先前圣上亲自嘉奖了姑娘,可是,这京城里大多数人还是打从心底里不怎么看得起郁嘉宁的。 所以,这么好的机会,若是姑娘也能够赢下一场才艺比赛,也能给自己赢得不少荣光吧? 再说了。 夫人、老夫人之所以对三姑娘这么好,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三姑娘平日里最爱出风头。 若是咱们姑娘也能赢得比赛,是不是,夫人、老夫人对姑娘就不会那么冷淡了啊? 红藕这些话字字句句都发自真心。 她作为婢女,看着夫人这般冷淡郁嘉宁,她心里实在是想不明白。 明明四姑娘也是夫人的女儿啊,夫人为何总是不喜欢四姑娘呢? 所以,她就想着,若是姑娘也赢下荣誉,是不是—— “别想了,她不会的。” 提到沈氏,郁嘉宁脸上一片冷静如坚冰。 她比谁都了解沈氏。 别说是她赢下一两场才艺比赛,就是哪一天她考中了女状元,沈氏也会有无数奚落的话等着她。 对于沈氏而言,她就是那个不应该出现的孩子。 不管她做什么,沈氏都不会高兴。 所以啊。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你与其期待我赢下才艺比赛,还不如期待到时候,能碰到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姑娘!” 红藕还想劝几句。 可是,郁嘉宁却态度强硬的转移了话题。 不过,她们都没发现,窗户外面,有一道浅浅的身影,一直站在哪儿,偷听她们说的每一句话。 …… 落花阁里 “真的?她真的提到百花节了?她还提到才艺比赛了?” 手里捧着一本书的郁清妍,面色十分不善。 南烟点头,“姑娘,奴婢亲耳听见的!虽然,四姑娘她们说话声音不大,奴婢并不能听得多真切。但是,百花节、才艺比赛这几个字还是听得清楚的!” 南烟眉心紧蹙,很是担心:“姑娘,四姑娘也太过分了吧!现在谁不知道,姑娘您因为闻仙阁的事情被老夫人不喜,十分需要一次机会展现自己!” “四姑娘还自称和您是姐妹呢!居然偷偷摸摸在暗地里想着在百花节上出风头!她怎么也不考虑考虑您啊!” “可恶!” 郁清妍狠狠将书卷往桌上一扔。 郁嘉宁这个丫头,已经变得越来越难以掌控了! 而且,特别诡异的是,这几次,她每每出手,准备解决掉郁嘉宁,可到头来,总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每次都牵连到了自己! 郁嘉宁这丫头,根本就和她命中相克! “可不是么!” 第300章 怀疑更深1 第300章 怀疑更深1 南烟在旁边不断为郁清妍抱不平。 “四姑娘根本就是故意的!这府里,谁不知道姑娘您和五少爷之间关系亲密啊!可偏偏那个郁嘉宁,带着五少爷乱跑,还把五少爷带到大姑娘哪儿去了!” “奴婢看呐!四姑娘根本就是其心可诛,她想要离间姑娘您和五少爷之间的关系啊!” “就凭她?!” 郁清妍狠狠一巴掌拍在桌面上。 面色已然狰狞一片。 她郁嘉宁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就是从乡下回来一年的野丫头罢了! 她可是从小看着郁平宴长大的! 她和郁平宴之间的情分和关系,哪里是郁嘉宁这个臭丫头可以比的! 不过。 南烟的话确实提醒了她。 这段时间,她为了积极准备百花节才艺比赛的事情,确实没有怎么关注郁平宴。 白白给了郁嘉宁这个小贱人趁虚而入的空隙! 不过不要紧! 现在她已经意识到了郁嘉宁这个臭丫头的险恶用心,她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待会儿,你就去好好准备些平宴素日爱吃的东西,再给他准备一套笔墨纸砚。”郁清妍说。 她该去见见平宴了。 她要让他知道,真真正正关心他的姐姐,到底是谁! “是!奴婢这就去办!” 南烟得了令,立马就走了出去。 她不是故意要挑事儿的。 实在是,在这样的侯门之家,她的日子能过成什么样,全都取决于主子的日子能过成什么样。 既然三姑娘拒绝了谢家大公子这么好的亲事,那么,三姑娘就应该去到更高、更远的地方才行! 这条道路奸险,她必须处处为三姑娘打算,替三姑娘扫除一切障碍! 在这侯府里,四姑娘郁嘉宁碍手碍脚。 而且,这段时间,四姑娘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三姑娘每次只要和四姑娘撞在一起,三姑娘就一定会倒霉。 这样的事情都发生了好几次了。 不能再拖了! 一定要尽快将四姑娘给处理掉才行! …… 东西备齐之后,郁清妍很快就来到郁平宴的竹涛苑。 见到窗户上有女子的身影,郁平宴眼底泛光,立马就站了起来:“四姐姐!” “嘎吱……” 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之后,郁平宴这才看清楚,来人并不是郁嘉宁,而是郁清妍。 “三姐姐,是你啊……” 郁平宴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气里竟带着几分的失落。 但,郁清妍可是听见了,也瞧见了。 好看而精致的一张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郁嘉宁这个臭丫头究竟给郁平宴喂了什么迷惑的药?! 郁平宴竟然这般惦念她! 不过,心里再是生气,郁清妍也努力收敛起自己的情绪,不叫郁平宴看出她心底的愤恨。 她只是步伐浅浅的走到他身边,如同过去一样,伸手就想要牵他。 “方才我就听见你在喊四姐姐了,怎么,你同嘉宁去了一趟尚书府之后,关系就变得这般亲昵了?哎呀呀,我这心里,可真不是滋味啊!” 郁清妍故作语气轻松。 可是,郁平宴听到她这些话,不知怎么的,心里莫名就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疏离之感。 就连郁清妍伸手想要牵他,他都不由自主的往旁边挪开了。 躲开之后,郁平宴这才意识到自己做得有多不对。 赶紧倒了一杯茶,放在郁清妍面前,说:“三姐姐,你可别胡说,我不过就是同四姐姐年纪相近些,又有些共同的话题罢了,来,三姐姐,你喝茶。” 年纪相近些? 有共同的话题? 郁清妍一张脸僵硬极了。 她和郁嘉宁本就是同日出生,怎么,她郁嘉宁就和他年纪更相近些了? 他就算想说些好听的话哄她,也不用这样不用心吧? 第301章 怀疑更深2 第301章 怀疑更深2 过去! 他何曾这般对她不用心过?! 郁清妍根本无法忍受这样的落差! 自然,她立刻就将自己如今所遭受的这些屈辱,全都算在了郁嘉宁的头上! 一定是她给平宴说了什么,不然,好好的平宴怎么会这般对她?! 郁清妍眼珠子一转,故意长叹一声。 郁平宴因为先前自己莫名对郁清妍疏离,心里情绪很复杂。 如今,听到三姐姐叹气,立马就问:“三姐姐,你怎么了?是平宴有什么做得不对的么?” 若是他真有什么做得不对的,三姐姐告诉他,他一定会改的! 毕竟,是三姐姐从小看着他长大的。 在他的心里,郁清妍始终都有很重的分量。 只要她说的有道理,他都是会听的。 可是…… “其实,也不是你做得不对,我……我这心里啊,很担心嘉宁……” 郁清妍说着又叹了一口气。 郁平宴诧异,“四姐姐她怎么了?”这几天,他天天都跟四姐姐待在一起,他并不觉得四姐姐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啊。 “你啊,年纪小不懂事也就罢了,可是嘉宁她,她毕竟不小了,和我一样,明年就及笄可以婚嫁了,她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做事没个章法!竟带着你胡闹!” 郁平宴更听不懂了,“三姐姐,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做事没章法?什么胡闹啊?” “平宴!” 郁清妍见自己这个五弟弟,如今时时刻刻都在为郁嘉宁说话,心里又气又难过,心头一酸,猛的就眼眶就红了! “我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难道我说错了么?这段时间,咱们家里出了多少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京城里多少人都在看咱们的笑话。这个时候,咱们不是应该好好的待在家里,等风头过了,再与人往来么?” “而嘉宁,连个帖子也不下,直接带着你跑到尚书府里,已经很没有规矩了!甚至,你们两个还在尚书府住了这么久,你还在尚书府里过了自己的生辰!” “这难道不是胡闹么?!” 郁清妍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委屈。 可郁平宴只觉得她是因为不清楚,他和四姐姐全都是为了长姐,才会这样说。 但,关乎长姐和姐夫的事,他答应了郁嘉宁不能随便告诉其他人。 所以,想了想,郁平宴说:“三姐姐,其实事情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严重。我们虽然冒然登门,但是,我和四姐姐带了礼物,也提前道歉。而且,陶尚书见到我们也很高兴,并没有觉得有被打扰啊。” “那是人家陶尚书作为长辈有涵养,不跟你们两个晚辈计较罢了!”郁清妍坚持要说他们错了。 在她看来,郁平宴简直就是被郁嘉宁那个臭丫头带坏了! 过去,郁平宴哪里是这样不守规矩的人? 过去,郁平宴又怎么会这样同她分辨? 她只要说他哪里做得不对,他立马就会认错。 可现在,他却为了郁嘉宁字字句句都在同她分辨! 她真的太失望了…… “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郁清妍红着眼睛,哭着就从郁平宴的房间跑了出来。 以前,她和郁平宴发生争执的时候,她都会这样离开。 郁平宴是个好孩子,见自己惹了姐姐生气,立刻就会追出来承认自己的错误。 但这一次—— 郁清妍站在郁平宴屋外,等着他追上来。 可等了半晌,也没有听到动静。 而屋子里。 郁平宴看着郁清妍离开的方向,整个人都还有懵懵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和四姐姐究竟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三姐姐竟然生气成这样。 而且,她今日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302章 怀疑更深3 第302章 怀疑更深3 郁平宴看着桌上放着的东西,都是些他平日里爱吃的、爱用的。 所以,三姐姐今日特地前来,是为了来看他的? 可是,三姐姐到了之后,分明连一句问他的话都没有,就直接开始说四姐姐的不是了啊。 想到这里,郁平宴的记忆忽然一点点浮现。 以前的时候,每次他和三姐姐在一起的时候,好像,三姐姐总会提到四姐姐。 而且,每一次三姐姐提到四姐姐的时候,不是旁敲侧击的告诉他四姐姐有什么不好,便是故意泄露一句两句四姐姐又做出了什么见不得人,让整个永平侯府丢脸的事。 呀! 想到这些,郁平宴忽然就愣住了。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的脑子里面浮现。 他怀疑而不解的目光,紧紧的落在了郁清妍带来的这些东西上。 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厌恶四姐姐的? 他又是因为什么,而厌恶四姐姐的? …… 迟迟没能等到郁平宴出来,郁清妍心里更是气急了。 她长长的手指甲,都刺进了手掌心底。 南烟在旁边看着心疼极了:“姑娘,要不咱们先回去吧?四姑娘怕是跟五少爷说了什么,五少爷才会这样冲撞姑娘的。不过,姑娘您放心好了,五少爷心里,到底还是您更重要些的!” “呵!是么?” 郁清妍冷笑一声。 以前,她或许会相信。 现在,她却不信了。 郁嘉宁这个贱人,还真是有本事啊! 趁着她不注意,竟然将郁平宴哄成了这样! 不过,不打紧! 郁清妍眼底一片阴沉。 郁平宴年纪还小,所以才会受人蛊惑。 只要蛊惑他的人彻底消失不见了,她再同他好好相处一段时间,郁平宴肯定会重新和她亲善的。 但,这个前提,是要让那个蛊惑他的人彻底消失! 所以! “砰!” 郁清妍一拳头狠狠砸在旁边坚硬的墙壁之上。 郁嘉宁,不能留了! …… 郁清妍和郁平宴两姐弟闹了这么一出,往后几天,他们两个再相见的时候,情绪都有些尴尬。 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瞧着就像是关系更淡了些。 这天早上,才刚刚用过早饭之后,永芳斋就又一次派人给郁嘉宁送来了帖子。 帖子上面说:永芳斋最近新得了一只可爱的猫儿,听说郁嘉宁这个年纪的姑娘,都是喜欢这样小动物的。所以,特地邀请她到永芳斋里去瞧瞧。 永芳斋神秘而势力强大。 郁老夫人一听,立马就答应了,还让谭妈妈准备一些礼物,让郁嘉宁带过去。 说是礼物,不过就是想接着机会,同永芳斋搭上关系。 一来二去的,往来的次数多了,京城里自然就会觉得他们永平侯府不一样了。 郁嘉宁也没有拒绝。 元凤修肯定是查清了那两件东西藏着的秘密,这才派人来叫她的。 “孙女谢过祖母,待会儿孙女就去。” “嗯,可千万不要怠慢了,知道么?”郁老夫人特地嘱咐。 郁嘉宁乖巧点头,“是,祖母,嘉宁都记着了。” 可是—— “祖母!我也要去!” 郁平宴忽然站了起来。 小小的男子汉,噔噔噔几步跑到郁嘉宁身边,扬起头,看向郁老夫人,郑重说:“祖母,永芳斋的主人毕竟是男子,四姐姐是姑娘,长长独身前往,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所以,平宴想要陪着四姐姐一起去!” 那个什么姓元的公子,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他一定要跟着去看看,不然,若是四姐姐又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怎么办? 上次四姐姐就被他看到了胳膊和肩膀了! 这次,他要是不再看牢一点,那怎么行! 第303章 挑拨离间1 第303章 挑拨离间1 “平宴,你……” 郁老夫人没想到,郁平宴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在她的印象中,郁平宴不是一惯都不怎么爱搭理四丫头的么?今天怎么忽然想起,要和四丫头一起去永芳斋了? 郁平宴见老夫人没有即刻答应,赶紧又说:“祖母!孙儿也想去永芳斋看看!” 活脱脱纨绔公子哥儿,只要想得到什么,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得到一般。 “好好好,既然你想去见识见识,那就跟着你四姐姐一块儿去吧。” 郁老夫人稍微想了想,就同意了。 郁平宴说得没错。 四丫头一个姑娘家,若是经常去永芳斋,的确可能引起旁人的猜疑。 有平宴跟着,情况就不一样了。 而且。 四丫头说到底不过只是个姑娘罢了,就算永芳斋那边真的对四丫头印象不错,又能怎么样呢? 只有平宴这样的儿孙,同永芳斋打好交道,才能真真正正给永平侯府带来好处。 这样想着,郁老夫人还开始给郁嘉宁施压,“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待会儿,你弟弟就跟你一块儿去。你是做姐姐的,一定要将你弟弟给看好了,知道么?!” “……” 郁老夫人都这样说了,她哪里还能说出个“不”字? 这下,郁平宴倒是得意了。 赶紧瞧了郁嘉宁一眼,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但他那小表情,却有一种“看着吧!要不是我跟着你一块儿去,你指不定又会被人给骗了!” 见状,郁嘉宁微微在心底摇摇头,小屁孩果然就是小屁孩。 但旁边,沈氏、郁清妍,同样看到了郁平宴的神情。 等到郁嘉宁和郁平宴走了,沈氏找了个由头,就领着郁清妍从老夫人那里出来了。 见四下无人,沈氏立刻将郁清妍拉到旁边的花廊里坐下。 “你跟平宴怎么回事?素日里,他不是同你最为亲近么?今日,你们两个怎么话也没有说几句?还有,平宴什么时候跟郁嘉宁这么要好了?” “母亲……我……平宴他……呜呜……” 听出了沈氏语气不善,郁清妍立刻就红了眼眶,眼泪珠子立马就往下落。 沈氏瞧见了,心疼得不得了,“妍儿,怎么了?你哭什么啊?” “母亲!平宴他已经不听我的话了!”郁清妍扑进沈氏怀里,悲伤万分的哭了起来,还挑拨离间的将郁平宴如何为了郁嘉宁而同她争执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什么?!!” 沈氏和郁衡共有两个儿子。 大儿子,郁平宣常年在遥城的白鹿洞书院念书,甚少回家。 所以,沈氏就将自己更多的精力,全都倾注在了郁平宴身上,对于郁平宴,她是有很多期望的! 可听郁清妍方才所言,郁嘉宁这个臭丫头,自己一天到晚惹是生非,竟做些让侯府丢脸,让他们闹心的事情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要将她的平宴也教坏! “前几天,婉如修书回来,说要让平宴和郁嘉宁留在尚书府小住一段时间,我本以为是陶尚书和尚书夫人的意思,没想到,竟然是郁嘉宁这个臭丫头挑拨的!”沈氏越说越气。 郁清妍也愈发难过起来,“怎么不是呢?女儿听说了这件事,所以,昨天弟弟、妹妹回来,第一时间就去找了他们,想要指出他们的不对。可谁知道——” “呜呜呜……” 她不仅没讨到好,反而被郁平宴给堵了回来! “简直岂有此理!” 郁嘉宁这个臭丫头,都将她的儿子教成这样了! 她若是再不及时制止,往后那还得了?! “他们人呢?!”沈氏面色一黑,立马就想将郁平宴给叫回来。 什么永芳斋不永芳斋的! 就该让郁嘉宁这个臭丫头背上骂名才好! 这样,她就能名正言顺将她从侯府赶出去了! 第304章 挑拨离间2 第304章 挑拨离间2 可谁知道,下人却报。 “夫人,四姑娘和五少爷已经登上马车走了。” “这么快?!真是可恶!” 她们分明才从老夫人那儿出来没有多久,他们就走了? 肯定是郁嘉宁这个臭丫头,故意要将她的平宴给教坏!这才会急急忙忙的! “母亲……” 郁清妍委屈的抽了抽鼻子,继续挑拨,“现下咱们要怎么办呢?我看弟弟他现在,已经对四妹妹很依赖了,不管四妹妹去哪里,平宴他都是要跟着去的。若是长此以往的话……” 郁清妍故意话音一顿,吊起沈氏的怒火,才说:“只怕平宴往后会更加不听咱们的了。眼看着平宴也大了,再过两三年,就是能够参加科举的年纪了。若是现在这么紧要的时间,他学坏了,那可就遭了!” “她敢!” 就是天皇老子出来,她也不许任何人耽误到她的平宴! 郁嘉宁是吧? 想要故意气她,故意教坏她的儿子。 等着吧! 她一定会想到法子,将这个臭丫头给赶出去的! 郁清妍看到沈氏眼底的怒火与愤恨,心情立马就愉悦起来了。 郁嘉宁啊郁嘉宁。 这世间,总是有更多的人厌恶你、讨厌你、巴不得送你去死!! …… 许是元凤修给下人打了招呼,郁嘉宁的马车才刚刚到了永芳斋门口,就有下人出来相迎。 “郁四姑娘到了,快快里面请!我们家主子可早就等着了!” 郁嘉宁点头跟上。 但走了几步之后,领路的小厮却忽然间回过头来,上上下下的将画棠看了一眼。 画棠如今可不好惹了:“你这小子,贼眉鼠眼的看什么呢?有什么话快说!” “是是是!”小厮点头哈腰,不好意思的赔笑,“也没什么太重要的事儿,就是,就是那个余老先生拖小的问一句,画棠姑娘今个儿可给他带了什么特别的吃食?” 郁嘉宁:“……” 咱们这位老人家,在吃这件事上,还真是——执着啊! 先前派人来永平侯府传信的时候,就特地让人塞给郁嘉宁一张小纸条,说了这事儿。 现在,他们人刚到了门口,余老先生又特地让人问画棠。 郁嘉宁不由得目光幽幽的瞧了一眼这永芳斋。 元凤修怎么说也是堂堂璃王殿下,总不可能在吃这件事儿上亏待了老先生吧? 他老人家怎么就…… 但,画棠却很理解余老先生的心情! 小姑娘拍拍胸膛,大言不惭道:“有我就够了!!” 说罢,就让那小哥在前头赶紧领路。 等到了院子里,瞧见余老先生后,画棠直接就将余老先生给领到小厨房里去了。 “……老先生,我跟你说啊,最近我新学了一道菜!” 余老先生眼睛一亮,立马就咽了咽口水:“哦?是什么样的?” 画棠撸起袖子,“来来来,我做给你看!对了,做这道菜,需要特别新鲜的食材。” “这有何难?”余老先生立马从小厨房里钻出来,吹着胡子就喊:“沈刺!解然!你们两个来一下!” 沈刺:“……” 解然:“……” 这老头子,还真把自个儿当主子了? 然。 “去吧。” 元凤修浅浅吩咐。 两个人只得老老实实的过去,听凭差遣。 很快,院子里就安静了下来。 今日,天气很好。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梢,洒下来细细密密的光束,叫周围的一切都显得特别静谧而有诗意。 “郁四姑娘。” 男人颇有礼貌的朝她点点头。 郁嘉宁也朝他回以行礼。 俨然一副如诗如画般的景象。 当然,若不是郁平宴紧紧站在郁嘉宁身边,一双眼睛始终死死盯住元凤修,可能,画面会更加和谐一些。 第305章 如同夜明珠 第305章 如同夜明珠 “……” 顶着郁平宴如同审视犯人一样的目光,元凤修忽然间有些不知该说什么了。 他已经解开了那本空书以及白烛的秘密。 也知道秘密背后,藏着的更大的阴谋和诡计。 这些事情,陶城都参与其中。 他知道他心里的小姑娘,肯定会很想知道这些事情。 所以,一大早,他就让人到永平侯府去传话,就是想将这些事情都一一说给她听。 可是现在…… 郁平宴那灼灼的目光,实在是太让人分心了。 “咳咳!” 元凤修目光微转,淡淡开口:“郁五公子,最近可是得了眼疾?若是有需要的话,可以到小厨房里去。余老先生是这天下间,医术最为高明者。” 若不是眼疾,他怎么会眼睛也不眨一下,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个不停? 郁平宴却冷冷一笑。 让他去看余老先生,以把他支开? 开什么玩笑! 他以为他是笨蛋么? 看不出他那点坏心思? 他不就是想将所有人都遣走,好跟四姐姐来个“二人世界”么? 哼! 他才不会上当呢! 他今天跟来,就是要将他的四姐姐给看好了! 决不让这个歹人有半分可乘之机! 这样想着,郁平宴更是将眼睛瞪得更大了些。 “元公子,我好得很!不用余老先生替我诊治。你不是和我四姐姐有话要说么?你们说你们的!我不打扰,就在旁边看着!” 灿烂的光线,透过树梢,落在郁平宴脸上,将他那双铜铃般的大眼睛,映射得如同千年不灭的夜明珠一般。 元凤修:“……” 他怎么感觉,这位郁五公子,好像对他带着深深的怀疑与猜忌?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心里的小姑娘已经对他很抗拒了。 若是,连她的弟弟都对他印象不佳…… 这可就不好了。 “好了,平宴,别胡闹。”郁嘉宁倒是开口,“余老先生不仅是医术大家,更有很深的学问,你近日里不是有些文章不会么?你去问问他吧。” “四姐姐?!” 郁平宴眉心一蹙,哪里肯走。 可是—— “让你去,你就去。” 郁嘉宁语气坚决,不容争辩。 这次的事情,同太子、三皇子有关,那本账簿更是涉及赈灾官员贪腐,牵连甚广。 而且,若不是涉及信息太过重要,如何会用“空书”记录? 郁平宴毕竟年纪小些,大致知道就行了,具体是什么,不用知道得太清楚。 因为,有些时候,不是你知道的事情越多越好。 特定情况下,少知道或者不知道一些事情,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她这是为了他好。 “可是——” “快去!” 郁平宴还想再多说几句。 可郁嘉宁却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话。 郁平宴吃了瘪,没办法,只能听郁嘉宁的。 可是,便是他“恋恋不舍”的走到了小厨房那边,那一双如同夜明珠一样的眸子,依旧紧紧的盯着元凤修。 郁平宴幽怨的用指甲划着小厨房的门板。 走就走。 他就是走了,也会看好他! 元凤修:“……” 瞧这样子,他有必要找个时间,好好同咱们这位郁五少爷聊一聊了。 …… “好了,元公子,这里没有其他人了,那本空书里到底写了什么?”郁嘉宁问。 元凤修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那本空书以及那支味道古怪的白烛拿了出来。 他从怀中抽出一支火折子,将白烛点燃,然后,拿着那本空书,在火焰上方来回移动。 过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后。 男人就将那本书递给了郁嘉宁。 “里面究竟写了些什么,还是郁四姑娘亲自看看吧……” 第306章 南楚佛陀1 第306章 南楚佛陀1 自己看? 郁嘉宁有片刻的诧异,但,很快就从男人手里接过了书本。 书本被白烛熏过,之前空白的书页,里面的内容都显现了出来。 郁嘉宁大致翻了一下,就明白,元凤修为何让她自己看了。 因为,书本里面根本没有写字,而是一幅幅的图画。 而那些画,看着不过是些简单的佛像图,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是—— “若单单是简单佛像图,又何必故作神秘的遮掩?”元凤修说。 郁嘉宁点头,可不是么,“这些佛像图里,肯定另有玄机。”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陶城以及他背后的人,还真是谨慎呢! 不仅特地将书本制成了空白的样子,没有白烛根本就不可能看见里面的内容。 如今,他们就算看见了其中的内容,也摸不着头脑。 郁嘉宁抿抿唇,认真翻阅起那本佛像图,里面一共画了四五十幅佛像图,她看了好半天,也没有看出来究竟有什么不对的。 同样的,元凤修之前也看过了。 “怎么了?你们两个也有愁眉不展的时候?” 小厨房里,画棠今天做了江南小吃,余老先生十分满意。 吃饱之后,他捋着胡须,出来遛弯,正好就瞧见他们两个都盯着一本书发愁。 老爷子嘚嘚笑了两声,直接过来就将那本书给拿了起来。 “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书,能叫你们两个这么发愁?” “余老先生!” 郁嘉宁大惊,想让他赶紧将东西放下! 现在,他们手里的线索,只有这本佛像图了,若是弄坏了,线索可就全断了! 可是—— “诶,这不是楚国的佛陀么?” 楚国的佛陀? 郁嘉宁和元凤修相互对视。 如今这天下,除了大夏国之外,还有两个国家。 大夏国北面,地势辽阔的草原之上,有国名燕。 燕人世代游牧,性格豪迈,能征善战。 若不是北燕与大夏之间有一道天然的阻隔——绝天岭,只怕燕人早就储备粮草马匹,挥师南下了。 也正是因为北燕气势汹汹,所以,景宣帝才会派重兵在边境驻扎。 郁嘉宁的二伯,郁永,就在北境驻扎。 而大夏国西南侧,群山峻岭间,有个南楚国。 南楚国人特别神秘,惯居于山林间,好与蛇虫鼠蚁为伍。 据说,南楚国人还会蛊术与巫术,便是相隔千里,都能操控人心! 大夏国人虽对南楚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南楚更信奉巫蛊之术,神庙里供奉的更是他们世世代代相传的圣女。 而佛陀? 郁嘉宁眉心一蹙:“余老先生,您莫不是认错了?南楚怎么会有佛陀呢?” “呵,你这丫头也有不知道的时候吧!”余老先生又嘚嘚笑了几声,在他们身边坐下。 他不是夏国人,也不是楚国人,更不是燕国人。 为了追求最精湛的医术,他这一生都在四处漂泊。 一边治病救人,一边学习各地特别而独到的医术。 在他被解然拐到大夏国来之前,正在南楚国游历行医,为一个胎大难产的妇人诊治。 为妇人诊治的过程中,他无意中听见那妇人说,若是这次能够死里逃生,她定会到寺庙里去拜谢菩萨。 和元凤修、郁嘉宁一样,余老先生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好笑。 当即就问她,是不是疼得太厉害了,神志都有些不清楚了? 南楚各个神庙里,供奉的都是历代圣女,哪里有菩萨了? 可那妇人却说,南楚并非没有寺庙,只是特别少而已。 天竺佛法传到南楚之后,虽推行困难,却也不是没有信奉者。 经世累月,在南楚信奉佛法的和尚,还特别神秘。 第307章 南楚佛陀2 第307章 南楚佛陀2 但,具体究竟是怎么个特别的,那妇人又说不清楚。 他心里实在好奇,寻了一天空闲的时间,按照那妇人所说的位置找了过去。 那是一间特别隐秘而又不显眼的寺庙,在外面瞧着,同其他寺庙好似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当他走进之后,虽然也瞧不出又什么地方不对的,但,在里面待了一会儿之后,莫名就想要离开。 那时候,他也没有太在意,只是往四周瞧了瞧,刚好就记住了那寺庙里供奉的一尊佛陀,正好就是这书本里画着的一尊佛陀是一样的。 不过剩下的佛像图…… 余老先生快速的翻了翻,就是寻常的佛陀,没有什么特别的。 “所以,只有这一副图是南楚的佛陀了……” 郁嘉宁用手托住下巴。 什么东西,若是只有一个最为特别,那么,它就应该是他们想要找寻的线索。 不过…… 这幅特别的佛陀图,指向的又是什么么? 寺庙么? 可,夏国京城附近的寺庙,都是国寺,就连景宣帝有时候都会前往同各大寺庙的主持论经、讲佛。 所以,这些寺庙里都不可能会供奉南楚佛陀的。 “会不会特别的并不在佛陀本身,而是在南楚这个信息上?” 众人又想了好一会儿,最后,郁嘉宁大胆猜测。 佛陀图画本身确实很特别,也很能吸引众人的注意力,去猜测这幅南楚佛陀图究竟意味着什么。 可是,要知道,这本书可是从陶城那里找到的。 为了遮掩信息,故意用了“空白”书页,而且,就算想办法将里面的信息显现出来,也是他们所看不明白的佛像画。 所以,郁嘉宁就猜想,会不会就连这“佛像画”本身也是一种障眼法。 就算为了让他们的注意力落在画面之上,而忘了,这幅话之所以特别,只是因为,它和其他佛陀不同。 只有它,源于南楚国。 “沈刺,京城里可有什么地方,是楚国人多出现的?” 如今,虽然天下三分,但各国之间多有商贸往来。 即便燕国和夏国之间战事一触即发,但在夏国王都,京城之内,也时常有北燕的商人做买卖。 根据方才郁嘉宁所说的,线索会不会是在京城里的南楚人。 “属下这就派人去查,应该今天就能得到准确的消息。” 不过,元凤修盯着那副佛像图,想了想,还是再吩咐一句:“你也让人到京城各处的寺庙里去看一看。” 万一有线索呢。 如今情况扑朔迷离,能找到一分线索是一分线索! “是!公子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 线索中断,他们只能静静等待结果。 不然,他们就算再对着这幅佛陀图看了又看,也得不出什么结论。 眼看着已经没有别的什么事了,郁平宴立马就提议说:“四姐姐,时候不早了,要不咱们回去了吧?” 说话时,郁平宴还特地看了元凤修一眼,那眼神里带着满满的警惕。 “……” 感受到郁平宴的视线,元凤修微微沉了一口气。 这位郁五公子这般不遗余力的想要让他心里的小姑娘离开,还真是一件叫人不痛快的事情啊。 他本还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好好同他说一说。 现在看来,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好好和他聊一聊好了! 想着,元凤修忽而就对郁嘉宁笑了笑:“郁四姑娘既然来了,就不想见见三宝么?” 第308章 谈一谈1 第308章 谈一谈1 “三宝?” 郁嘉宁面容一怔。 她好像的确有一段时间没有听到三宝这个名字了。 上次来永芳斋的时候,三宝虽然好些了,但是,腿上、身上依旧有些伤,现在也不知道好全了没有? 男人微微点头,“是啊,三宝,郁四姑娘应该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它了吧?解然,去把三宝带上来。” “我?!我不去,沈刺,你去!!” 三宝那暴脾气和锐利的爪子,他可记得很清楚! 他才不要自己送上门去。 画棠见解然这般避之不及的模样,忍不住就“哼”了出来,“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连一只猫也怕成这样?” 而且,明明人家三宝又可爱又乖巧,他究竟是怕什么呢! 画棠眉毛一扬:“你不去,我去!三宝在哪儿?你带路!” “诶,你!你是没被它抓过!你不知道!”解然觉得画棠就是没被三宝欺负过,才会说这样的话,若是她也被三宝那爪子抓上几次,她哪里还会说这样的话? 可谁知道—— “三宝无缘无故的,为何会抓我?他抓伤你,那肯定是你什么地方惹到它了。” 画棠跟个护犊子的老妈子似的,不管解然怎么说,一直帮三宝说话。 “你!你!你!” “噗!” 见到画棠和解然斗嘴的样子,郁嘉宁不经笑了出来。 过去在璃王府的时候,他们两个也时常因为三宝而斗嘴。 没想到这一世,他们两个还是这般。 为了一只可能连他们说的话都听不懂的小猫儿,两个人跟死对头一样,见了面就会吵。 看到郁嘉宁笑了,又看到画棠和解然很是相熟的样子,郁平宴心里更是觉得不对劲了。 “不是,四姐姐,什么三宝啊?还有,那个和画棠争辩的人是谁啊?” 四姐姐不是跟他说,和这个男人只见过几次而已么? 现在怎么又冒出来什么三宝不三宝的? 还有,画棠为何会和这个男人的属下这般相熟? 四姐姐过去究竟和这个男人有过多少交集啊? “暗通款曲”、“私相授受”、“暗中往来”…… 郁平宴这小脑袋瓜里,已经出现了各种各样如同话本故事里一样,不被世人所接受的剧情了! 难道! 四姐姐和这个男人,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么?! 不行! 这可怎么行啊! “四姐姐!”郁平宴眉心如同小老头一样深深的蹙在一起,抓住郁嘉宁的手,就想带着她离开这个虎狼之穴。 可是—— “郁四丫头啊,你那婢女做的东西,颇和我的心意,我也没有什么好给你和画棠的,来,你同我来,我给你调制了几副保养修颜的方子。你拿到外面的药铺里抓来,自己制成膏药,早晚各一次,保管你不出三个月,皮肤细白得如同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余老先生吃饱了,心里就舒坦。 心里一舒坦了,不仅嘴不毒了,还特别和善。 这女儿家都是爱美的。 听到余老先生这样说,郁嘉宁自然就道了谢,跟着余老先生就过去了。 可郁平宴却着急了—— 第309章 谈一谈2 第309章 谈一谈2 追在后面就连连喊道:“四姐姐!四姐姐!时候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啊?!” “再过一会儿吧。” 余老先生对她一向都是很好的,如今,老人家主动给了配了方子,她可不能一点规矩都没有,拿了东西就直接走人吧? 总得留下来,同余老先生说说话,聊聊京城里的新奇事儿啊。 “四姐姐!” 郁平宴气得跺脚! 四姐姐怎么这样啊! “咳!” 元凤修瞧着这位郁五公子眉心都快蹙拧成麻花了,轻轻咳了一下。 听到动静,郁平宴就转过来,也瞧了他一眼。 这还是郁平宴头一次仔细打量元凤修。 在尚书府里的时候,一来是天色太暗了,他瞧不大清楚。二来,是那个时候他太震惊了,除了傻愣着之外,根本没有仔细瞧他。 可现在瞧着。 元凤修身姿挺立,面若刀刻,绝美的五官,甚至比许多京城美人还要来得叫人心生赞叹。 但,就是这么长好看的脸,最是容易蛊惑人心! 只怕他的四姐姐,都在不知不觉间,落入了他的陷阱之中! 对,没错! 捕获人心的陷阱! 不然,他怎么会每说一句话,就抛出些四姐姐关心的东西。 账簿、陶城、还有他没见过的什么三宝! 这个男人,还真是“处心积虑”呢! 郁平宴瞧着元凤修,一双眼睛不断的转着,同时,他的神色还充满了——敌意? 元凤修又轻轻咳了一下,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郁五公子可是对在下有什么误会?” 误会? 怎么可能是误会? “元公子藏到我家姐姐的木桶里,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呢!” “……” 小屁孩充满了敌意的话,直接将他心里的不满都说了出来。 元凤修眉梢一挑。 他当是什么,原来是为了这个。 男人动作悠然的将自己衣袂掀开,坐在了摆放了茶壶茶盏的圆桌旁,伸手指了指对面的凳子,示意让郁平宴坐下。 郁平宴瞧了一眼那圆凳子,又目光直直的看向元凤修。 他这什么意思? 难不成,还打算说些“花言巧语”,像哄骗他四姐姐那般,也来哄骗他,让他也对他放下戒备之心么? 哼,他才不会上这个当呢! 不过…… 郁平宴稍稍眨了眨眼,还真的就梗着脖子坐了下来。 他当然不是真的想听元凤修“解释”。 他只是想将元凤修待会儿会说的“花言巧语”都认真记下来,回去的路上都说给四姐姐听。 让四姐姐明白,这个男人根本就可恶的很! 要离得远远的才行。 “怎么了?元公子有什么要说的么?”郁平宴傲然的直着脖子,像是要拿出气势,他可不能被对面的男人给比了下去。 瞧着他这样子,元凤修不禁在心里摇了摇头。 在他的记忆中,上辈子的郁平宴,似乎并不怎么关心她。 更不会为了他藏在她木桶里,而对他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不过,这却并不是一件坏事。 她应该也很想如同寻常人那般,有关心她的弟弟、担心她的家人吧…… 第310章 谈一谈3 第310章 谈一谈3 眼见对面的男人不说话,郁平宴更是扬了扬脖子,语气愈发不好起来:“元公子到底要说什么啊?” 支支吾吾,莫不是他的伎俩? 四姐姐怎么就看不清呢?! “郁五公子。” 就在郁平宴疯狂在心里吐槽元凤修的时候,元凤修忽然变得特别郑重起来。 “你不希望在下同你四姐姐往来么?” “……” 太过直白的问题,倒叫郁平宴愣住了。 他当然不想他和四姐姐往来了。 一个外男,不经过家中父母,就这么私底下同四姐姐往来,成何体统? 或许四姐姐过去在乡野间长大,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可他却知道其中厉害的。 郁平宴的沉默,已然表明了他的态度。 但元凤修却笑了笑,“郁五公子,真的觉得我随随便便的几句话,就能让你四姐姐失去判断了?郁五公子就对你的四姐姐这么没有信心么?” “……” 郁平宴愣住了。 若是放在过去,他还没有看到郁嘉宁聪明、机敏而又有担当的一面,或许真的会怀疑。 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其实很清楚,四姐姐绝不像外人说得那般不堪,甚至,四姐姐的好,根本就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不过…… 郁平宴又看了一眼,元凤修那张蛊惑人心的脸,抿抿唇,小声低语:“要是应了那句英雄难过美人关呢?” 美人关? 虽然郁平宴压低了声音,不想让元凤修听见。 可元凤修素来习武,听力自然也比普通人要好很多。 听到郁平宴的话,元凤修笑了笑。 所以,他还成了那“美人”了? “咳!” 元凤修摇摇头,他可不能被郁平宴这个小孩给带晕了。 “郁五公子,在下想要问你,在你看来,对于一个女子来说,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郁平宴想了想,“还能是什么?自然是在家时,家庭和睦;出嫁后,夫妇相和。” “既然如此,那为何郁五公子不愿令姐同在下往来?”元凤修倒是直言不讳的问,“在下就这般入不了郁五公子的眼么?” “你……” 当然入不了他的眼! 一个偷偷摸摸半夜三更藏到四姐姐木桶里的人,他哪里会觉得好了? 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生生止住了。 因为,元凤修这么一问,他才忽然想起来,自己和四姐姐究竟在什么地方。 永芳斋。 是京城最为神秘的存在。 多少年来,多少人想要探知永芳斋,都一无所获。 如此看来,永芳斋的实力和能耐,绝非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再加上,过去几年里,他也时常听家中长辈说起,夏国出现灾害,永芳斋神秘也没说,直接就拿出二三十万两银子救济灾民。 还有那一次,四姐姐在永芳斋救下了谢明月,为了表示感谢,永芳斋更是财大气粗的送了十几箱价值连城的礼物给四姐姐。 这么看来。 永芳斋可担得上“有钱有势”四个大字。 而如今坐在他对面的元公子,正是永芳斋的主人,这院子里所有的人,皆听命于他。 第311章 谈一谈4 第311章 谈一谈4 这样的人…… 看到郁平宴眼底神色闪动,元凤修知道,郁平宴已经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了。 “郁五公子应该知道,你四姐姐在侯府里,日子究竟过得如何。虽然,我不能说,因为我的出现,让你四姐姐日子过得更好些,这是对你四姐姐的不尊重。” “但我想说,我的存在,从某种程度来说,对你四姐姐定然不会是拖累。” “……” 元凤修这样说,无异于是将自己的心意,全都明明白白的告诉了郁平宴。 而且,他方才那话说得极好。 他的出现,并不是要居高临下的帮郁嘉宁什么。 她自己很聪明、有自己的想法,他只会尊重她。 她若需要,他绝不会迟疑。 但她若是想靠自己的力量去处理事情,他也绝不会干预。 势均力敌、相互助力。 这才是他想要的。 “你……” 郁平宴还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 便是在家里的时候,父亲待母亲也不是这样的,他所知道的很多其他长辈,也都很难做到这样。 给予一个人最大的尊重和理解。 郁平宴不明白,“为什么?” 他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四姐姐才回京城不过一年,同永芳斋的往来,也不过是最近这一两个月。 认真算算,他和四姐姐就算私下往来,次数也不会太多。 他…… “她值得。” 对面坐着的男人,用手微微托住自己的下巴。 用最为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最为震撼人心的话来。 她值得…… 不管她之前是什么样子,不管之前多少人对她的评论如何。 于他而言,她就是值得这世间的一切。 听完他这简单的一句话,郁平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内心里,除了震撼,再没有别的情绪。 不过…… 过了一会儿,内心渐渐平复下来过后,郁平宴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年轻的少年眉毛往上扬起,自以为再次识别出他的“招数”。 “你这话,应该也同我四姐姐说过吧?” 也是。 别说是四姐姐了。 就连他,听到元凤修方才那话,心里都只觉得震撼而难以相信。 四姐姐肯定也是因为听到这些话,所以,才会被他给蒙骗了,落入他的圈套之中吧? 然而—— “郁五公子想多了,这番话,在下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男人好看的眼眸微微沉了沉。 若是可以,他自然希望将这番话说与她听。 但是,他心里的小姑娘和他不一样,并不知道上辈子的事情。 他怕自己贸贸然说出这些话,会将她给吓跑了。 所以…… “郁五公子可否替在下守住秘密,不将今日你我之间所说的话,告诉令姐?” “什么?!” 郁平宴这下是真的凌乱了。 他本以为这个男人是来故意骗取四姐姐感情的人。 可现在,大家将话给说开了。 他不仅一星半点的坏心思也没有,反而,对四姐姐出奇的尊重与欣赏。 甚至,他竟然从来也没有对四姐姐表达过自己的心意。 这么说来的话…… 郁平宴脑子飞快转着,很快就得出了新的结论:所以,现在上演的,并非“富家姑娘”痴迷于穷困书生,偏要寻死觅活的故事? 而是,风云才子,为博红颜一笑,而费尽心机的故事了? 他的四姐姐,可以啊! 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第312章 谈一谈5 第312章 谈一谈5 得出了这个结论。 郁平宴忽然就没有之前那么危机了。 甚至,因为元凤修对他的四姐姐足够用心,也足够真心,他这个当弟弟的,好像都不由自主的变得自信起来。 小屁孩挺直了背脊,目光幽幽的看向元凤修,故意漫不经心道:“你说的这个嘛,我可不能保证!不管怎么说,你同我四姐姐绕过父母长辈,私下往来,始终不怎么好。不过……” 郁平宴装腔作势又瞧了他一眼,继续又说:“看在你对我四姐姐还算有心的份上,我姑且可以暂时替你保密,但,若是让我知道,你什么时候心思变了,那我可就——” “郁五公子放心,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 还不等郁平宴说完,元凤修就果断而坚定的说出了这句话。 都说,男人认真的时候最为吸引人。 郁平宴瞧着元凤修那坚定不移的目光,还别说,就连他自己都有些被打动了。 这不,他都忘了一开始,自己是如何下定决心、信誓旦旦的要替郁嘉宁“盯好”这个男人。 “平宴,咱们走吧。” 说话的功夫,郁嘉宁已经和余老先生闲聊了一会儿。 虽然余老先生如今住在永芳斋里,一切都有元凤修的人照顾,但她还是出于晚辈对长辈的关心,让他老人家要多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余老先生很高兴,又说要送她一些好的药材,“都是外面那小儿送给我的,我自个儿留着没什么用,都给你,全都给你!” 郁嘉宁哭笑不得,就随便选了一两样带着。 如今,事情都处理好了,佛陀像的事情,也要等到沈刺的调查结果,再做打算。 他们也出来了一会儿了,该回去了。 刚刚,他不也吵吵嚷嚷着想要离开么? “走吧,平宴,咱们先回去吧。” 可谁知道—— “四姐姐,画棠还没回来呢,咱们不急啊,再等一等吧。” “哈?” “四姐姐,永芳斋这园子我还没来过呢!要不,咱们让元公子带咱们四处转转?” 元凤修:“郁五公子,这边请。” “不是,哈?!” 郁嘉宁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她飞快看了看郁平宴,又飞快看了看元凤修。 她不过只是同余老先生说了一会儿话,怎么一出来,郁平宴就跟转了性子一样啊? 发生什么了? …… 不过,他都说了要逛一逛,她也不会拦着。 只是,郁平宴变得好生奇怪。 一会儿嚷着要去爬假山,一会儿就说要去湖心阁看看。 专门找那种路不好走,容易摔跤的地方去。 她今日所穿的衣裙下摆有些宽大,一边提着裙子,一边注意脚下特别的不方便。 还是元凤修在旁边找了一根树枝,他抓着一头,她抓着另一头,这才走得稳当了些。 回永平侯府的时候,郁平宴和她同乘一辆马车,许是今天玩得高兴,郁平宴趴在窗户上,嘴角带笑的看着外面的阳光灿烂。 “四姐姐,下次,我还要跟着你一同去。” “得了吧,你竟会瞎胡闹。” 郁平宴却说:“四姐姐,你这就不懂了!我哪儿是瞎胡闹啊!” 他不过是想制造点“机会”,好好瞧一瞧,那位风云才子究竟是如何对她上心的啊! 第313章 百花节1 第313章 百花节1 说罢,郁平宴还嘻嘻的笑了出来。 郁嘉宁白了他一眼,像是在看小傻子。 不过,她若是知道,自己的弟弟已然“倒戈”,被敌军给“攻陷”了,只怕会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小傻子吧! …… 沈刺办事效率很高。 到了傍晚的时候,就到京城东街市和西街市打听了一圈。 两个街市里确实有不少南楚和北燕的商人。 不过,沈刺寻访之后发现,南楚的商人都一如往常的开门做生意,这两三天里,并没有什么异常的。 “殿下,会不会是我们的方向错了?” 沈刺忍不住蹙眉,按理说,若是那本佛像图册真的很重要,而且也的的确确指向了南楚商人的话,那么,陶城丢了东西之后,应该会第一时间同知这些南楚人,让他们早早做好“防备”才是。 元凤修却摇头。 “那可不一定。” 他们反其道而行之也说不定。 那本佛像图册究竟指向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对方并不知道他们究竟会猜到什么,若是,这个时候,在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情况下,冒然调动自己在京城里的部署,那才是不打自招了。 对方显然没有这么蠢。 元凤修又瞧了一眼桌上的佛像图册,好看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吩咐说:“让你的人这几天都盯好了。” 对方或许一天两天不会行动,但,十天半个月呢? 时间和耐心,他都很充足。 只要对方露出马脚,他定然能一击即中! ……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间,百花节就到了。 因为心里挂念着佛像图册的事,郁嘉宁这几天心里都有些不踏实,更没有什么心情去管什么百花节不百花节的。 但是,这天早上,郁平宴却急冲冲跑来找她。 “四姐姐,快快快!让画棠、红藕给你收拾一下,咱们该出门了!” “去哪儿?” “自然是去参加百花节、去看才艺比赛啊!” 一年一度的盛况,是京城众人最期待的一天。 郁嘉宁摇摇头,“我不想去,你自己去吧。” “那怎么行,祖母说了,让咱们都去呢!” 这样的场合,永平侯府的姑娘,自然应该为侯府挣得一些荣誉回来才行。 不然,侯府又为何要为她们请来夫子,日复一日的教授她们诗词书文? 说到底,一切都是定好了“价格”的。 “祖母还让人给柳夫子带了话,柳夫子今天也会去的!” “柳夫子也会去?” 郁嘉宁有些诧异。 柳夫子和盛夫子一样,都不大爱这些喧闹的场面。 祖母竟能说动了柳夫子,这可是一件稀奇事儿。 不过,既然柳夫子都会去,她好像也没什么理由拒绝了。 点点头,答应了下来,只让郁平宴先到外面去等着,她收拾妥当之后就去门口与他汇合。 而落花阁里。 南烟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郁清妍。 郁清妍嘴角阴沉而奸邪的往上一勾。 “我好不容易说动了母亲,让母亲出面请来柳夫子。今天的才艺比赛,肯定会特别精彩!” 第314章 百花节2 第314章 百花节2 “今天,我就要在京城所有人面前,让郁嘉宁知道什么叫做身败名裂!” “啪!” 郁清妍说完,狠狠将手中梳子往桌上一扣。 双眼中,带着浓浓的仇恨与阴狠,让南烟将自己最好的衣裳和首饰全都拿了出来。 对着菱花镜,郁清妍穿戴妥当,这才出了门。 因为郁老夫人吩咐,不仅郁清妍和郁嘉宁要参加这次百花节的才艺比赛,南院的郁清雯也一同前往。 等到人齐了,郁老夫人、沈氏、陈氏、三位姑娘以及郁平宴,一共四辆马车,朝着玉水河畔的缓缓驶去。 百花节盛大而热闹,天才刚刚蒙蒙亮的时候,街上、道边就挤满了凑热闹的人。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看一看,瞧一瞧啦!尚好的胭脂水粉,首饰钗环!这位姑娘,这条帕子样式特别,有没有兴趣看一看呐?” “卖包子咯!新鲜出笼的包子咯!客官,您来个包子么?” “……” 早在五六天前,玉水河畔就有许多摊贩占好了位置。 就等着一年一度的节日,挣回半年甚至大半年的口粮钱! …… 四个晚辈,共乘一辆马车。 听着外面的喧闹声,郁平宴兴奋的掀开了帘子瞧了又瞧。 每当他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总会第一时间跟三位姐姐分享。 不过,不同于过去他总是“三姐姐、三姐姐”的唤个不停,郁平宴好几次都是先叫的“四姐姐”。 郁清雯一直都爱同北院计较、比试,时间一长,就形成了不管什么,总喜欢明里暗里损北院的性子。 看到郁清妍明显脸色不好,郁清雯还特地挑事的说:“三堂姐,五堂弟什么时候同四堂妹关系这么好了?我还有点不习惯呢!” 过去郁平宴如何对郁嘉宁不喜,侯府里所有的人都是知道的。 可如今,郁平宴对郁嘉宁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她连北院的热闹都没发看了。 真是无趣。 郁清雯这话一说出来,倒是教郁清妍脸色瞬间僵硬起来。 不过,很快郁清妍就恢复了以往娴静温婉的样子,柔和着声音说:“都是自家兄弟姐妹,自然是要相亲相爱才好的,二堂姐难道不希望看到我们姐弟和和睦睦么?” “谁说我不希望了?三堂妹可不要故意污蔑我!” “没有就好。” 郁清妍淡淡眨眼,目光看似不经意的从郁平宴身上划过。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她有多讨厌郁平宴如今这样,时时刻刻都想到郁嘉宁的样子! 不过,不要紧! 今天过了之后,就什么都好了! 郁嘉宁这个可恶的丫头,再也不能影响到她什么了! …… 百花节特别盛大,同样的,关注才艺比赛的人也出奇的多。 每次才艺比赛,都是由京城应天书院的院长组织的。 应天书院虽只招收男子,但,京城闺秀才女众多,书院院长就觉得,应该也给这些姑娘展示自己的机会才对。 所以,自打七年前起,每年都会在百花节的时候,举办一次才艺比赛。 一开始的时候,参加的闺秀还并不多。 但是,到了第二年的时候,书院院长特地设下奖励。 “琴、棋、书、画”,四项比赛的优胜者,都能够得到应天书院院长的亲自奖赏,如此殊荣,一下子就吸引了许多有心展现自己的闺秀。 一年又是一年,到了去年的时候,报名参加才艺比赛的闺秀,就已然有四十多人了! 今年…… “姑娘!婢子方才去打听过了,这次报名的,可足足有七十多人呐!” 七十多人? 听到这个数字,郁嘉宁都不由得愣了愣。 第315章 百花节3 第315章 百花节3 虽然,“琴、棋、书、画”都是分开比试的,而且,每一项都会选出一名头等。 所以,其实很多闺秀并不会每一项比试都报名参加,很可能只会选择其中的一项或者两项。 毕竟每个人精力有限,能够学好、学精“琴、棋、书、画”中的一、两项已经是很难得了。 而且,参加才艺比试的闺秀,一个个也都特别的厉害。 与其全都报名,每一项都做得差强人意,不能给众人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还不如专门选好一项,做得最好! 不过,当然了,每年也会有那么十来个人,全都报名。 但才艺比赛创立之后,都七年了,还没有一个人,能够在同一年里包揽所有的头名。 所以啊,今年有整整七十人报名参加,还真是空前盛大呢! ……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段时间。 郁老夫人、沈氏、陈氏,带着几个孩子,就和那些同样带着孩子来参加比赛的京中豪贵打起招呼来。 因为才艺比赛特别盛大,不仅永平侯府的几个姑娘来了,就连明太师家的孙女,马将军的女儿,沈国舅的妹妹,都来了。 甚至,就连新平长公主殿下,也带着自己的女儿,姜玉晴郡主来到旁边看热闹。 郁老夫人领着几个孩子上前,向新平长公主叩拜:“长公主万安。” “起来吧。” 因为她舍身救下景宣帝,景宣帝对新平长公主特别的好。 不管什么事,只要不是触怒了龙颜,景宣帝都不会跟新平长公主计较。 所以,这种被人捧得高高的日子过久了,新平长公主总是会显得傲然一些。 她随意摆摆手,就是让郁老夫人起来,连半分多余的目光都没有给郁老夫人。 郁老夫人也是历经过风浪的人,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面子上就挂不住。 不过,越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郁老夫人心里于是对权势痴迷起来。 侯府里这么多个孩子。 姑娘也好、公子也好。 不管是谁,她只盼着这些晚辈能够给侯府带来荣光! 这也是她今天会让几个姑娘全都来参加才艺比赛的原因。 除了新平长公主之外,昌宁侯府的谢明月虽然还在庄子上,但这并不妨碍谢侯夫人过来“看热闹”。 她听说永平侯府的几个姑娘今天会来参加比试,但她同时也听说了,玉晴郡主今日可是也会报名参加的! 新平长公主只得姜玉晴一个孩子。 虽然是个女儿,但,这并不妨碍新平长公主请来京城里最好的夫子,和最好的老师给姜玉晴教授功课。 今日的才艺比赛,新平长公主可是要看着自己的女儿名震京城的! 所以啊。 谢侯夫人阴沉的眼瞳微微凝了凝。 或许她的明月现在还在庄子上回不来,但是,她还是可以亲眼看着玉晴郡主如何将永平侯府的这几个姑娘给踩入泥土里! 这样想着,谢侯夫人就施施然走到了新平长公主跟前,作揖道:“玉晴郡主天资聪颖、文采极好,听我家侯爷说,便是宫里的太师也对郡主的文采称赞不绝!今日,玉晴郡主一定能够拔得头筹的!” 谢侯夫人一通马屁一拍,本以为能够让新平长公主展演,可谁知道—— “坊间比试,本宫的晴儿才不削参加。今日,本宫来不过是看看热闹罢了……” 那语气,简直像是今日来参加比试的所有人,在她眼中都不过是供人玩乐取笑的戏子罢了。 人与人之间的争斗,才最是吸引人,最是叫人心情舒畅,不是么? “……” 事情发展同自己的预想不同。 谢侯夫人嘴角忍不住就抽了抽。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 第316章 百花节4 第316章 百花节4 郁嘉宁那个从乡下回来的丫头,在京城里待了才不过一年,今日这才艺比赛,肯定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待会儿,她只需要好好看她的笑话就是了。 至于,郁清妍嘛…… 这个女人可恶得很。 花言巧语,故意挑拨,叫她的儒儿为她伤透了心。 不过,今日到场的闺秀,可不止郁清妍一个人有才情。 明太师的孙女可是出了名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有沈国舅的妹子,也是得到宫中太师指点的各种高手! 今日这场才艺比赛,她肯定能够看到郁家的这两姐妹落得惨白! 到时候,她只需要在新平长公主面前故意挑拨几句,就能让郁家这几个丫头被长公主殿下所厌弃! 新平长公主是圣上最心爱的妹妹。 这几个丫头要是惹了长公主殿下不悦,往后在这京城里,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日子了! 想到这里,谢侯夫人眼底情绪都愈发阴沉起来。 …… 眼看着比试的时间就要到了。 郁清雯和郁清妍都报了名。 两人都分别报了琴、棋、画,三项。 郁清雯还特地转过头问郁嘉宁:“四堂妹最近在书院里那么认真读书学文,虽然时间是短了点,但夫子不是时常都会夸奖你么?怎么你也不报名参加呢?哪怕只是一项也好啊!” 郁清雯这话说出来,是想故意撺掇郁嘉宁报名出丑的。 在书院里,柳夫子确实会时不时夸耀郁嘉宁,但,那也是柳夫子夸奖她进步得很快。 毕竟是从乡下回来的丫头片子,跟她们这些有基础的人自是不能比的。 不过…… 郁清雯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故意这样怂恿她的! 她想将郁嘉宁夸得不知天高地厚,让她被夸奖的话冲昏了头脑,然后真的就去报名了! 要知道,琴棋书画这些才艺,可不是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就能够学好的。 没有常年累月的积累和沉淀,别说比试了,根本就连在长辈面前献丑都拿不出手! 郁嘉宁笑笑,“二堂姐可别折煞我了,我本来就是来看个热闹而已,我可不是真的想要来参加比试的。” “是么?那就可惜了,多好的机会啊,能和这么多有才有艺之人比试较量的机会可不多呢……” 郁清雯语气有些惋惜,像是真心在替郁嘉宁惋惜似的。 可郁嘉宁却很清楚,郁清雯这是在为自己惋惜呢。 没机会看到她出丑,郁清雯当然有些不高兴了。 不过…… 站在旁边的郁清妍却始终淡淡笑着,似在期待着什么。 很快,就有主持这次比赛的司仪出来汇报这次报名参加各个项目的闺秀名单。 司仪是从报的项目多少来区分的。 首先只报了一项比试项目的姑娘,一共有三十二人。 报了两项的,有二十四人。 报了三项的,有十七人。 而报了四项的,则一共有九人。 每年四项比试都参加的姑娘,总是在一开始就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所以,司仪说完报名人数之后,还当着众人的面开始一一念出了她们的名字。 正如之前谢侯夫人所预料的那般,明太师的孙女、沈国舅的妹妹,都报了四项。 其他四项都报的了姑娘,自然也是平日里颇有才情之人。 只是,当念完前八个人,只剩最后一人的名字未报时,瞧着名单的司仪忽然顿了顿。 似有些诧异。 “这个名字倒是头一次出现。” 听到司仪这般说,大家更是都关注起来。 究竟还有最后一个人,会是谁呢? 郁清妍唇角不可察觉的往上又勾了勾。 那边司仪目光看了过来,大声喊道:“永平侯府,郁嘉宁。” 第317章 百花节5 第317章 百花节5 “郁嘉宁?” “四姐姐?” 司仪声音一落,郁平宴等人全都愣住了。 尤其是郁清雯。 她先是一怔,接着又冷哼出声:“搞什么!明明就报了名,还说什么你只是来凑热闹的?四堂妹,你是把我们当猴子耍么?” 真是讨厌又恶心! 郁嘉宁眉头紧蹙,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面对郁清雯的嘲讽,她只是神色平静的解释:“二堂姐,我真的没有报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名字会出现在名单之上。” “得了吧!现在还要胡乱瞎扯?报了就报了!有什么大不了的!”郁清雯又冷冷一笑,本以为看不到北院的人出丑了,不过现在好了,郁嘉宁这个丫头居然自己上赶着让旁人看笑话。 还“琴、棋、书、画”都报了? 她真当自己平日里得了几句柳夫子的称赞就不得了了? 哼! 等着在众人面前出尽洋相吧! “四丫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到动静,郁老夫人也眉心深蹙的走了过来,眼底神色十分不满,“你真的报名了?” “祖母,我没有。” 郁嘉宁坚持这么说。 但,旁边郁清妍却抿唇浅笑说:“四妹妹说没有,便没有吧,不过现在,既然你的名字已经在名单上了,总不可能你还未参加比试,就先退出了吧?” 这么多人在场,大家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呢! 郁嘉宁要是真的直接就这样退出比赛的话,啧啧啧,还不知道他们永平侯府要遭受多少人的笑话和白眼呢! “……” 郁清妍这么一提醒,郁老夫人自然就想到了这点。 她老人家也知道,郁嘉宁这丫头,虽然这段时间变得聪明了些,人也机敏了些,不过,琴棋书画这样的技艺和本领,她是绝不可能精通的。 所以…… “你自己小心着些!不出错,不太差就行了!别给侯府丢人!” 郁老夫人压低了声线,板着一张脸狠狠吩咐。 如今在她老人家看来,今日之事,肯定是郁嘉宁这个丫头故意想要冒尖,才会偷偷瞒着众人做出这等事情来。 果然呐! 四丫头总是一惯都会惹是生非的! 她就不该对这个丫头有一丝一毫的期待! 今天,她不丢侯府的脸还好,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落了侯府的脸面,看回府之后她会怎么收拾她! 哼! 郁老夫人不满一哼,甩了甩衣袖,就到旁边落座了,像是根本连看都不愿再看郁嘉宁这个叫人糟心的丫头似的。 自己的名字莫名其妙出现在名单之上,肯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南院的二堂姐语气讥讽,先前的时候就撺掇着她,想要让她报名参加比赛出丑。她应该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而郁清妍…… 就凭她方才添油加醋的几句话,她就可以肯定,事情不是郁清妍做的,她也是知道什么的。 不过…… 郁嘉宁忽然想到了什么。 目光立马就往坐在郁老夫人身旁的沈氏看了过去。 奇怪。 沈氏明明那么的讨厌她,厌恶她,别说是这种会给侯府丢脸的事情了,便是她在府上稍微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沈氏从来都是会第一时间站出来指责她、数落她的! 可是现在…… 沈氏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向她的方向。 而且,沈氏一直别过脸去,像是可以在回避什么一般。 “四妹妹?四妹妹?” 正当郁嘉宁心中生疑之时,郁清妍倒是笑着走到她的面前,轻声宽慰她说:“事已至此,四妹妹也不比太过忧心了。正如祖母说的,四妹妹只需要小心些,不出错就好了。今日参加比试着众多,只要四妹妹不出错,想来大家也不一定都会注意到你的。” 第318章 百花节6 第318章 百花节6 听上去多么善解人意的一句话啊。 可郁清妍实际上,难道不是借机嘲讽,取笑她没有本事,琴、棋、书、画的技法登不上台面,连吸引旁人片刻注意的能力都没有么? 郁嘉宁在心底冷冷笑了笑。 她抬眸,云淡风轻的看向郁清妍,“三姐姐说得极是,我一定按照祖母所说的,小心翼翼,不出错。” “嗯,四妹妹知道就好了。”郁清妍十分满意的点点头。 脸上虽笑着,眼底却是阴鸷一片。 不出错? 郁嘉宁,你以为你不出错就真的没事了么? 待会儿比试开始后,我总是会有办法,让其他人都注意到你身上,让他们都看看清楚,你究竟有多么的愚蠢、可笑、可怜! 只要你在众人的被嗤笑、奚落! 回到侯府后,你觉得祖母还能容得下你么? 郁清妍心里如意算盘打得极好,唇角笑容越发娇艳起来。 她施施然朝着郁嘉宁点点头,转身去准备待会儿比试所需要的东西了。 她虽然只报了“琴、棋、画”三项,可是,她有这个自信与把握,一定能够拿下这三项的头名! 自然,她也一定会是今天这场比试所有人都注意与称赞的对象! …… 时候不早了,参加比试的闺秀,都要到指定的地方等着一一被叫名字。 等到郁嘉宁走了后,沈氏才不动神色的回头,问服侍自己的康婆子:“怎么样了?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可一切都布置妥当了?” “夫人……”康婆子面色有几分犹豫。 沈氏语气即刻不满:“怎么了?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让你提前准备的么?你别告诉我你什么都没弄好!” “不是夫人,”康婆子忙摇头,“您要的东西,老奴我自然是早早就备下了的,只是……”康婆子目光犹豫的看了一眼渐渐离去的郁嘉宁,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再一次郑重问:“夫人,您确定要这么做么?” 不管怎么说,四姑娘,毕竟也是夫人亲生的女儿啊! 虽然从小不在夫人身边长大,但,四姑娘身上流着的,到底还是夫人的血液啊! 夫人她怎么偏偏就…… “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哪儿来那么多废话!”沈氏愈发不满起来。 要不是郁嘉宁这个臭丫头要教坏她的平宴,她也不会想出这个法子。 不过。 既然郁嘉宁已然对平宴出手,她这个做母亲的,说什么也不会白白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带坏! 她必须站出来,护好她的平宴! 听到清妍提到这件事之后,她这心里就一直不踏实,她也不知道究竟该用什么样的法子将郁嘉宁这个臭丫头从永平侯府给赶出去。 前几天,她心神不宁,就想到落花阁里,和清妍聊聊天。 清妍这孩子,总是能叫她心情和缓下来的。 也正是走到了落花阁门口,沈氏不经意间就听到屋子里,清妍和南烟的对话。 清妍说,才艺比赛声势浩大,她害怕在这么大的场合出错。 南烟只是劝她,让她不要多想…… 可沈氏听在耳里,心里立马就冒出来了一个想法! 是啊! 百花节的才艺比赛是多么盛大的比赛啊! 若是郁嘉宁这个臭丫头,在这样的场合上出了大错,被所有人嗤笑,她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让老夫人将她从侯府里给赶出去了么?! 沈氏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不错! 立马就回到自己的屋子,开始想法子,终于让她想出了这么个好法子! “夫人……” 康婆子还想再劝一劝。 毕竟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夫人还来得及改变心意! 可是—— “快去!” 第319章 百花节7 第319章 百花节7 沈氏语气强硬,不由分说。 不仅半分也不听人劝,反而心里越发坚定起来。 百花节才艺比赛这么好的机会,一年只得一次!她一定要好好利用! 趁着这个机会,彻底将郁嘉宁这个让她糟心不已的臭丫头赶出永平侯府才好! “…………” 沈氏这般坚持,康婆子只能在心底又叹了口气,按照沈氏的吩咐,下去准备了。 可是,康婆子真的就想不明白了。 四姑娘究竟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了,夫人会这样厌恶她,讨厌她? 这个问题别说康婆子不知道答案了,就连沈氏自己也不知道。 按理来说,母女连心,不管郁嘉宁这么样,沈氏应该或多或少也会顾念母女之情,对郁嘉宁宽容些才对。 可是,这两个人不知道究竟是那个八字不合,就是相互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也许是老天爷故意跟她们母女两个开了这么个玩笑吧…… …… 才艺比赛正式开始。 首先比的是“棋”。 棋艺对比其他,其实更多的是考察一个的思维和大局意识。 落子之前,不仅要看到自己的这一步,还要看到对方的下一步。 甚至,更厉害些的人,能够看到五步、十步、十几步之后的棋局走势! 跟随寻常先生学习棋艺的姑娘,或许能够熟知各种晦涩而难解的珍珑棋局,但是,在人与人,一对一的较量上,是不是能够看穿对方的心思,却是不一定的。 郁清妍自认为自己在熟知人心、谋划盘算的事情上,自有独到的见解! 从小,为了能在这侯府里存活下来,赢得沈氏的怜惜,她早就知道如何读懂人心,利用人心。 所以,这场棋艺比赛! 她必胜无疑! “四妹妹,不如我们两对弈吧?”郁清妍浅浅笑着,主动邀约。 郁老夫人在旁边瞧见了,立马就点了点头。 三丫头这个提议倒是不错。 四丫头蠢笨,就别到外人面前丢人现眼了。 输给自家姐妹,倒也还能给清妍赢得一些好名声。 而且……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清妍在棋艺上确实不错。 不仅郁老夫人记得,就是许多前来看惹到的达官夫人也是记得的。 “好像去年的时候,永平侯府的三姑娘就赢下了棋艺比赛呢!” “是啊!郁家三姑娘棋艺高绝,去年,就连应天书院的院长都亲口夸奖过她。” “……” 听到周围的人对自己赞不绝口,郁清妍眼底立马就凝起了淡淡的得意之色。 不过,她却依旧淡淡朝郁嘉宁笑了笑,“四妹妹放心,待会儿我肯定会帮你的,你不用害怕。” 那语气,宛如高高在上的贵人,怜惜她、可怜她、施舍她。 郁嘉宁眼瞳微凝,笑容瞧不出情绪,“有三姐姐在,我怎么会害怕呢?既然三姐姐都这样说了,那我就与三姐姐对弈好了。” 说完,便提着自己的裙摆,端端正正的坐在了棋盘的一边,挺直了背脊,像是要认真与郁清妍对弈一般。 嗤。 郁清妍见了,只在心底笑得愈发猖狂起来。 还真是个蠢货呢! 第320章 百花节8 第320章 百花节8 郁清妍不仅以为自己胜券在握,还觉得自己待会儿肯定能好好羞辱郁嘉宁一番。 可是—— “哗!” 郁嘉宁手执黑子先行,神色专注,目光坚定,落子气势,大开大合。 或许外人瞧不出什么,但郁清妍却立马反应过来,如今坐在她对面的郁嘉宁,根本就不是她想象中那个什么都不懂,能够被她轻易拿捏的蠢货! “四姐姐,该你了。” 郁嘉宁朝着她甜甜的笑了笑。 “啊……哦!” 郁清妍这才回过神来。 但,即便如此,周围的人也注意到了郁清妍的迟疑。 “诶,方才不是说郁三姑娘棋艺很好么?瞧着她对面的姑娘,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就是在棋盘中间落了枚黑子么?她怎么还愣住了?” “不知道啊……可能是她今天状态不怎么好吧?” “……” 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再加上郁嘉宁黑子攻势凶狠,毫无防备的郁清妍,瞬间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连续好几枚白子,都是全然呈现出防御攻势。 甚至,她手心里都冒出了层层汗珠,有一种快要招架不住的感觉。 然—— “众位夫人可不要说笑了。坐在清妍对面的,是我们侯府那个不中用的四丫头。她才从乡间回来,别说棋艺了,就连读书识字也不过才跟着家里的先生学了一两个月罢了。” “我这丫头啊,最是喜欢胡闹的。她许是不知道这才艺比赛有多难,才会突发奇想的,将四个项目都报了,真是叫各位夫人见笑了。” “待会儿啊,若是我这个不听话的丫头,当真做出些什么叫夫人们笑话的举措,还请诸位可千万要多多包涵呐!” 沈氏看似自谦的为郁嘉宁说话,其实不过是故意在众人面前将郁嘉宁给羞辱一番。 末了,她还特地夸起郁清妍来。 “夫人们也是知道的,我们侯府那个三丫头啊,倒是要比四丫头强上一些,想来是不会叫诸位夫人失望的。” 一捧一踩。 都快将郁嘉宁给贬入尘埃里了。 果然,听到沈氏这样说,一开始还有些措手不及的郁清妍,心态立马就稳住了。 是啊! 郁嘉宁这个臭丫头就是个乡下回来的野丫头,凭什么跟她比?又拿什么跟她比? 不过是一开始的时候有些出其不意,叫她一下子有些失神罢了。 她只要打起精神来! 肯定是能够应对自如的! 这样想着,郁清妍背脊都挺直了许多,连连吸了几口气,想叫自己放平心态,积极应对。 可是…… 当双方又走了几步棋之后,郁嘉宁所执黑子的攻势不仅半分没有减缓的迹象,反而气势更盛,连连逼近。 一开始时,郁清妍还只是手掌心里浸出了汗珠,可现在,便是她的额头、她的后背,都已然冒出了层层冷汗。 “这局棋倒是精彩!” 忽然间,应天书院的院长缓缓走了过来。 去年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郁清妍,觉得这孩子在棋艺之上确实有一定的造诣。 今年,听到她又一次报了棋艺比试,书院院长便特地过来想瞧一瞧。 站在旁边驻足观看,嗯,确实是一副好棋! 不过…… 第321章 百花节9 第321章 百花节9 “咦?” 应天书院院长待看清这场棋局,究竟谁执黑子、谁执白子之后,整个人登时就愣了愣。 因为知道郁清妍在棋艺上有造诣,所以,在旁边观棋之时,书院院长下意识就觉得如今这棋局占据优势者,应该就是去年那个叫他印象深刻的小姑娘了。 方才,他就还在诧异。 一年不见,小姑娘的棋艺不仅精进了不少,而且,还多了一分占据高处,居高临下般的掌控力。 像她们这个年纪的姑娘,是很难有这样的掌控力的。 便是书院里许多读书的书生,都不一定有这样的掌控力。 可当他看到郁嘉宁那张陌生的面庞后,脸上毫不遮掩的就浮现出了诧异之色。 竟是个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姑娘。 而且,因为郁嘉宁过去在甜水村吃不好,现下瞧着,她的年纪还要更小些。 院长不由得在心底连连感叹。 京城果然是容易出人杰之地。 便是这么个刚出茅庐的小姑娘,都能有这样高超的棋艺,真是一件叫人欣喜之事啊! 看到应天书院院长站在郁清妍和郁嘉宁身边,而且,院长脸上一直带着赞许的笑容。 沈氏立马就笑了出来,对身边其他的夫人们说:“你们也看到了吧,我那个不成器的三丫头,果然在棋艺上有些心得。这不,院长先生都在旁边连连点头呢。” “还真是呢!” 棋桌只有那么大,院长站在旁边,确实很难让人知道,他究竟是在瞧人。 但,他们心里又对郁嘉宁有根深蒂固的偏见,总觉得她是半分也比不上京城的姑娘的。 所以,下意识就认同了沈氏的话,也附和着夸起郁清妍来。 说她如何如何“容貌秀美而又才华横溢”,什么“往后啊,这么个出色的姑娘,肯定能够为永平侯府带来荣耀”。 可是,只有郁清妍自己最为清楚。 书院院长如今赞许的究竟是谁! 所以,旁边夫人们的夸耀声越大,她这心里便越是不安起来。 再加上郁嘉宁像是无所畏惧、视死如归的战士,一概不听周围人说什么,只专注于棋局之上。 终于! “啪嗒!” 郁嘉宁落下了最后一颗黑子。 脸上绽开畅然的笑意。 “四姐姐,你输了。” 郁嘉宁的黑子已然将郁清妍的白子逼入绝境,再无返还的余地! “……” 郁清妍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一盘棋。 便是到现在,她都没明白自己究竟是如何输的! 可,她却知道“输”这个字,已然落在了她的头上! “什么?!这不可能!!” 本来还一脸高兴,准备等着自己的清妍赢下郁嘉宁,然后,再得到应天书院院长的称赞,拿下这“棋”之试的头名。 结果,到头来。 居然听到郁嘉宁这个丫头说郁清妍输了? 这怎么可能呢?! “不会的!郁嘉宁,你懂不懂下棋,你可别轻易胡说八道啊!”沈氏冲的一下就要跑过去一探究竟。 但,旁边的郁老夫人却十分不满的一把将她给拉了回来。 严厉的眸光往沈氏身上一扫:“老大媳妇,你这是做什么?!” 不管三丫头还是四丫头。 总归是他们侯府的姑娘。 谁赢了不是赢? 第322章 百花节10 第322章 百花节10 只要能够给侯府带来荣耀就行了! 这样想着,郁老夫人又深深的看了郁嘉宁一眼。 本以为四丫头会落得惨败,可现在瞧来,她似乎是小瞧她了! 这丫头,除了变聪明之外,好像确实有了不少本事。 而且,那边书院院长在那儿,他将所有棋局都看得清清楚楚,难道谁输谁赢他还不知道么? 沈氏在这里咋咋呼呼的叫什么?! “可是,母亲,清妍是不会输的!” 沈氏简直急得要跺脚。 若是其他人也就算了,现在,和清妍比试的是郁嘉宁啊! 谁不知道郁嘉宁有多么的蠢笨! 清妍怎么可能输给郁嘉宁呢? 可是—— “四姐姐,承让了。” 听到沈氏“不敢相信”之词,郁嘉宁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的站了起来,按照下棋的规矩,朝着郁清妍行了个礼,然后就自顾自的走到了郁平宴身边。 小屁孩郁平宴也震惊着呢! “四姐姐,你……”他伸手指了指坐在那边,一脸惨白的郁清妍,咽了两次口水,才终于挤出一句话来,“四姐姐,你居然赢了三姐姐?你以前学过下棋么?”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四姐姐是怎么做到的? “也不能算学过吧,”郁嘉宁又笑了笑,“只是时常跟一位老者对弈罢了。” “哇……” 郁平宴嘴巴长得老大。 就是跟一位老人家对弈,就能有这么高深的棋艺。 他的四姐姐还真是时不时就会给人以惊喜呢! “那个老人是谁啊?是你在甜水村的时候认识的人么?这么也没有听你提前过?” 那个老人是谁…… 郁嘉宁倒是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她只是目光浅浅的瞧了一眼还坐在棋桌旁,不愿面对现实的郁清妍。 其实,平心而论,郁清妍棋艺确实不错。 可是,她毕竟年岁小,经历的事情还不多。 过去,她在璃王府的时候,时常无聊没事做,便会找到余老先生同他对弈一局。 余老先生走遍天涯,见多识广,在下棋一事上经常出其不意,有些叫人意想不到的精彩落子。 一开始的时候,她和余老先生对弈,总是输多赢少。 但随着对弈的次数增多,她赢的局数倒是一点点的多了起来。 到后来,她还勉强能够和余老先生打成平手了。 所以,那天在永芳斋的时候,她才会跟郁平宴说,让他有机会多多跟余老先生交谈。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句话可是一点也不假的。 郁嘉宁重新看向郁平宴,“是我的一个朋友,至于为什么没有提起过,你也没有问过啊?” 没有问过…… 又是这句话! 沈氏眼睛狠狠一跳,总觉得郁嘉宁这句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因为,之前她在永芳斋落水之后,她就怀疑过她,因为,这丫头从来都没有说过自己会浮水。 现在,她又说出来这句话。 总像是故意要打她的脸,控诉她对她的不关心! 小小年纪,却这般心思不纯,故意让长辈不悦,真是越看越讨厌! “母亲……” 郁清妍就算再不愿面对现实,可是,等到人过来收拾棋局的时候,她还是不得不站起来。 参加比试之前,她对自己抱有很大的希望和必胜的把握,可如今…… 第323章 百花节11 第323章 百花节11 “棋艺一局,表现最好的,乃是永平侯府的四姑娘,郁嘉宁。” 应天书院院长在旁边宣布结果。 他说的每一个字,说出的每一个声调,因为难以接受和伤心,郁清妍都有些听不清了。 而她的双手,更是止不住的发抖、发颤,浑身如同坠入了冰窟一般,难受得快要不能呼吸。 “母亲……我……” 沈氏见她这样子,心疼得不得了,立马安慰说:“没事的,没关系!” 不过只是一局比试输了而已。 而且,说到底还不是郁嘉宁这个臭丫头做妖! 自己分明会下棋还要装出这么一副什么也不懂的样子。 她看呐! 郁嘉宁这个死丫头就是故意要打她的清妍一个措手不及的! “除了棋艺之外,你不是还报了画艺和琴艺么?”沈氏提醒道。 如今还剩了两项比试,清妍还是有机会的! 而郁嘉宁。 她一个乡下丫头,或许确实能够在甜水村遇到棋艺不错的老人,但是,琴艺和画艺这样需要从小练的技艺,可不是甜水村那样穷乡僻壤里的人能够掌握的! 学画,笔墨纸砚还有各种宝石研磨成粉才能制成的颜料,都是需要大价钱才能够买到的。 一幅画颜色用得好与不好,能不能够展现所画物品之原貌,同所用的画材都是分不开的。 郁嘉宁根本就不可能接触到那些稀有的画材和笔墨,她是不可能比清妍画得还好的。 更别墅琴艺了。 若没有接触过做工精湛,大师工匠所制造出来的古琴,没有感受过上等古琴的音质。 如何能够演奏出吸引人心的曲子? 所以啊…… “你只管好好的,静下心来,没事的,好孩子,知道了么?” 沈氏不断安慰郁清妍。 旁边,陈氏实在瞧不过眼了,“我说大嫂啊,如今,咱们不是在府里,而是在府外,你就算要偏心能不能也稍微注意一下?” 郁嘉宁作为永平侯府的姑娘,能够得到应天书院院长的赞许,是何等的荣光。 她这个做母亲的,不仅从头到尾连一句赞扬的话都没有,怎么连看也不看郁嘉宁一眼? 再说了,就算是郁清妍输了比试,沈氏作为长辈,想要安慰安慰晚辈,不是还有她的清雯也同样没有赢下棋之试么? 况且! 最叫陈氏觉得匪夷所思的,是沈氏那话里话外,都是叫郁清妍要打起精神来,在接下来的画之试、琴之试,牟足了劲要将郁嘉宁给赢下。 怎么? 这场才艺比试,还只能是她的清妍赢下了? 别说旁人,便同时永平侯府的姑娘,都不能碍着她清妍的道了? 这心啊,只怕都偏到八百里开外的城墙那头了吧?! 郁老夫人:“……” 陈氏这话虽然有些刺耳难听,而且,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这般说出沈氏偏心,确实不好。 毕竟有一句叫做“家丑不可外扬”。 但,郁老夫人心里也很清楚,陈氏这番话,并非无事生非,她这个大儿媳妇确实有些离谱了。 每次只要遇到同四丫头相关的事情,她这个大儿媳妇都变得特别的奇怪。 “我!” 被陈氏讥讽,受到郁老夫人冷眸相对,本就因为郁清妍输了比赛而心里不舒服的沈氏,更是胸口一团火气冲了出来。 “我自己的女儿,我要怎么说就怎么说,与你何干!” 第324章 百花节12 第324章 百花节12 “清妍和嘉宁本来就不一样!!” 清妍在京城长大,被她捧在手里,从小到大不管做什么就没有做不到的时候。 现在,她受到这样大的挫折,她这个做母亲的当然要多多宽慰她才是! 而且,陈氏也说了,同样是永平侯府的姑娘,清妍已经输了,难道她还要高高兴兴的去恭喜郁嘉宁,往清妍心里撒盐么? “……” 郁嘉宁本来就想好了,不管她这个母亲说什么,她都不会往心里去的。 因为,她早就知道沈氏对她的厌恶与不喜,根本就是深入骨髓,无法更改的。 可听到沈氏这番话,她还是不由得冷冷笑了出来。 因为她在甜水村长大,从小就经常受到欺负、折磨、打骂,所以,若是这样的“挫折”“失败”落在她头上,她也不会接受不了是吧? 因为,她早就习惯了,所以,一点荣辱心、好胜心都没有了是吧? 就连故意挑拨,只是为了刺激沈氏,叫沈氏心里不痛快的陈氏听到这话,都怔怔楞了好半晌。 然后,才说:“大嫂,你这话可说得真是,叫弟媳我自叹不如——” 她还真没见过,这世间上有哪个当妈的,能说出沈氏这样的话。 末了,陈氏幽幽瞧了郁嘉宁一眼。 真是可怜哦! 不过,她管不了也不想管。 北院的热闹与笑话,她只管看着就是了! 事情要是真闹大了,那才更好看,不是么? …… 郁家这一行人的“热闹”也落在了谢侯夫人的眼中。 她坐在同新平长公主不远的地方,一边笑着同其他夫人谈笑,一边有意无意的看向新平长公主这边。 “你们难道不记得了么?这个郁嘉宁啊,就是之前得了圣上亲自奖赏的那个人啊!如今瞧着啊,她真是有些本事!就连应天书院院长都对她赞不绝口。” 谢侯夫人说这些话的时候,特地将“圣上亲自奖赏”几个字说得特别大声。 果然,听到这几个字,新平长公主忽然就想起来了。 一个多月前,驸马的兄长就是因为一个小姑娘,而被皇兄责备。 好像就是这个叫郁嘉宁的丫头。 新平长公主审视而瞧不出情绪的目光,缓缓落在了郁嘉宁身上,像是要将她给打量清楚似的。 人群那头。 郁嘉宁和自家小弟坐在一起。 虽然赢下了方才的棋局,还赢下了棋之试的头名,但她脸上的表情始终淡淡的,像是这些事情丝毫都不能引起她的情绪一般。 新平长公主一双凤眸微微眯了眯,心里冷冷笑了笑:果然是个不简单的丫头。 她倒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少本事。 “母亲,你在瞧什么?” 觉察到自家母亲目光微闪,玉晴郡主好奇开口。 新平长公主淡然摇头,“没什么,不过瞧见了一小粒灰尘罢了。” 这样不起眼的小丫头,哪里值得她的玉晴花精力去关注? 只管好好看好戏就是了。 …… 棋艺比试结束之后,按照赛程,各位参加比试的闺秀都能够休息两盏茶的时间。 沈氏不断给郁清妍打起,让她不要灰心。 等到画之试要开始时,郁清妍总算是镇定了下来。 “母亲放心,清妍这一次,一定不会辜负母亲的期望的!” 柳夫子说过,她的画做得极好,尤其是在画“花”上,她的花总是能画得姿态娇艳,如迎着太阳而盛放,如同真的一般活灵活现! 今日画之试没有定下题目,每个人都可以随意发挥。 郁清妍闭目吸气,再睁开双眼时,眼底浓浓的都是对赢下比试的渴望与欲念! 这次的画之试,她一定不能输! 第325章 百花节13 第325章 百花节13 下定决心,郁清妍大步走到了画桌旁。 桌子上摆好了,她一早就准备好的各种笔墨纸砚。 她纤细而修长的双手,一番挑选之后,最终选择了一张最大的白纸。 她要画“花”! 她更要画最叫人惊艳的“百花图”,以应对今日这百花节! “哗啦!” 郁清妍果断而动作流畅的拿起各种大小的画笔,落笔如有神助。 才几个眨眼的功夫,那张最大的皓白宣纸上,就浮现出了报春花、百合花、百日草、碧桃、八仙花、半枝莲…… 许是她的野心勃勃,又或者是她这边的架势最大。 旁边坐着的夫人们,全都注意到了郁清妍。 “呀,快看,那姑娘是不是要做《百花图》?” “应该是吧,诶,那个是她画的白鹤芋么?还真是像呢!” “是呢!还有八角金盘和玻璃翠。” “小小年纪,就能画出这么多形态各异的花束,而且,各种花束凑在一起,她的画面不仅一点也不显得杂乱无章和臃肿,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美感与和谐!” “当真是一副好画呢!” “……” 听到周围人的赞赏声,沈氏脸上终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她就说了,清妍是她的女儿,她同那些乡下回来的丫头根本就是不一样的! 这样想着,沈氏还特地瞧了一样郁嘉宁所在的方向。 不同于郁清妍声势浩大、夺人眼球的《百花图》,郁嘉宁那边,甚至连一点彩墨都没有用上。 一直都用黑墨作画。 瞧着,沈氏不由得更加得意起来。 她就说了,画艺这样的本事,乡下丫头是不可能精通的。 待会儿,在场所有夫人应该都会看到她的画有多么的“丑陋而平庸”了吧? 再等到之后的琴艺比试。 想到琴艺比试,沈氏像是不放心的又侧头看向自己的康婆子,压低了声线问:“确定都按照我的意思弄好了么?不会出问题吧?” “……” 康婆子点点头,声音里都透着无奈,“夫人,已经都做办好了……” “那就好!” 沈氏眼底光芒更胜! …… 画艺比试,给了各位闺秀一炷香的时间。 时间一到,就有人出来喊停。 “请大家放下笔,待会儿就会有人上来收走你们的画,一一展示出来。” 闻声,郁清妍第一个就将站了起来。 她微微喘着气,看着自己这幅《百花图》。 百花争艳,娇艳无双! 她再飞快扫了一眼周围人的画作,有的也画得不错,可是,比起她这幅画作,到底还是要差些的! 郁清妍神色更是激动而期待起来。 这一次,她肯定能够拿下画之试的头名! 至始至终,她甚是连看都没有看郁嘉宁一眼。 一个从头到尾连彩墨都没有用过的人,拿什么跟她比? 正想着,过来收走她们画卷的人,刚刚好就拿起了郁嘉宁的花。 不大不小的一张宣纸上,同样也是画的“花”。 牡丹。 百花之王。 可那又如何? 一朵平平无奇、只用墨色画就的“牡丹”,便是再画得精致又如何? 哪里能比得上她的《百花图》? 第326章 百花节14 第326章 百花节14 果然,当应天书院院长瞥到郁嘉宁那幅画之后,也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就飞快转开了视线,定定看着她所画就都那幅《百花图》! 郁清妍还看到,院长一边看一边连连点头,眼中带着毫不遮掩的欣赏之色。 她就说了! 郁清妍眼底光彩得意,她的这一幅《百花图》是绝不会输的! “清妍!” 旁边,沈氏看到院长的反应,也笑得开心极了。 匆匆过来,紧紧握住郁清妍的手,关切说:“好孩子,你累着了吧?快到这边来歇一歇,待会儿,等到院长定下画之试的头名,你就可以准备参加琴艺比试来!” 说罢,沈氏还让康婆子给郁清妍倒了一杯温度适宜的白茶,接着,又让康婆子到旁边去给郁清妍买些她喜欢的糕点回来。 沈氏如今这为了郁清妍紧张而又在意、忙里忙外的样子。 和先前沈氏因为郁清妍输了棋艺比赛,特地安慰她,根本连瞧也不瞧一眼郁嘉宁的样子,完全就是天差地别。 陈氏在旁边冷冷嘲讽的哼出一口气来。 颇为不满的说:“真不明白,大嫂有什么好张罗的?” 虽说清妍那幅《百花图》确实瞧着不错,但是,院长还没定下清妍是这次的头名呢! 而嘉宁,可是实实在在的棋之试头名。 真是…… “四姐姐……” 听到陈氏的议说,郁平宴不由得担忧的看了郁嘉宁一眼。 二婶婶的话,虽然是难听了些。 可是,二婶婶并没有说错。 对于四姐姐和三姐姐,母亲却是有些做得不对了…… 便是他在旁边看着,心里都会觉得有些不舒服。 更何况四姐姐作为当事人,她心里该会多难受啊? 可是—— “你瞧玉水河上的花船多好看。河面上还有人放的荷花灯,平宴,你瞧。” 郁嘉宁指了指河面上来来往往、各式各样的花船,轻松开口,仿佛,沈氏做什么、说什么;怎么做、怎么说,都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郁平宴不由得再次蹙眉。 “四姐姐,你就不担心画艺比试的结果么?” 虽然,三姐姐画得好,他心里都是一样的开心,不过…… “有什么好担心的,应天书院院长自会给出最公正的判断,只需要等等就是了。”郁嘉宁依旧语气清浅,仿佛什么都不能掀动她的情绪。 比到现在,太阳挂得更高了,周围的空气也逐渐热了起来。 就在书院院长将所有的画作都一一审视过,重新走回到郁清妍的那幅《百花图》前,准备定下这一幅是这次画艺比试的头名时,人群中不知是谁,忽然惊呼一声: “呀!快看!蝴蝶!好多蝴蝶啊!” 听到动静,各位夫人、小姐,纷纷仰头。 各种五彩斑斓的蝴蝶,如同冬日里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四面八方朝着他们这里飞了过来。 京城里,蝴蝶并不罕见。 但,同一时间,同一时刻,这么多蝴蝶全都飞到了一个地方,实在是一件奇事! 更神奇的是,那些蝴蝶不仅仅是朝他们飞来,飞进阁楼后,它们全都飞向了闺秀们画作所在的方向。 周围的夫人们心头顿时一跳。 难不成,还是这里的哪一幅画卷,将这些蝴蝶给吸引了过来? 这未免也太过神奇了吧? 第327章 百花节15 第327章 百花节15 虽说,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过大胆。 但是,那些蝴蝶还真如她们所想的那般,在阁楼的顶部盘旋一阵之后,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飞了过去! 那里正是应天书院院子所在的方向,而他的旁边放着的,正是郁清妍先前所做的那一副《百花图》! “是了!肯定是郁家三姑娘所画就的那副《百花图》逼真极了,都叫周围的蝴蝶认为她画的百花是真的!全都飞过来了!” “呀!这样说来,郁家三姑娘的画艺可真是神乎其神啊!” “哈哈哈!”便是书院院长都没有想过会遇到这样的场面,畅快的大笑出声,“今日得见如此佳作,实在是让人开心!” 此话一出。 周围几乎所有的人,全都看向了郁清妍。 羡慕的、称赞的、赞美的目光和话语,像是一道道的光束,将郁清妍整个人围了起来。 郁清妍虽然都没弄明白,自己的画卷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吸引力了。 但,面对这么多的赞扬和称颂,她还是立马高兴的笑了笑,故作镇定的朝大家点点头。 “清妍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来,恐怕真的是清妍画得够好吧?为了学习画艺,清妍十数年来一直勤学苦练,今日能够画出这样的画作,也不算辜负了自己的艰辛努力!” 谦虚而和善的样子,温柔和娴静的态度,再加上永平侯府嫡女的头衔。 郁清妍可以肯定,今天之后,自己一定会名声大噪的! 而且,只要自己这才女的名声越传越远,往后,肯定会有许多皇子、权臣,对她倾心! 这样想着,她还特地目光幽幽的瞧了坐在边缘的郁嘉宁一眼。 乡下丫头就是乡下丫头。 她永远也别想超过她,更别想将她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夺回去! 母亲心里只有她! 今日过后,她也会想办法让平宴重新厌恶她! 很快,一切都会变回到先前的模样。 郁嘉宁是人人厌恶的可怜虫,而她才是高高在上,受人尊敬的永平侯府嫡女! 坐在边上的郁嘉宁,自然感受到了郁清妍眼中的“挑衅”与“得意”。 不过…… 她只是目光淡淡的瞧了一眼,那些还在阁楼顶空盘旋着的蝶群,唇角淡淡往上一勾。 她再瞧了一眼高悬的红日。 再等一等。 …… 玉水河旁。 一家酒馆。 穿着常服出门的太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正坐在酒楼二楼的包厢里,看着玉水河两岸热闹的景色。 他们是皇子,甚少有这样出门机会。 恰逢盛大而又热闹的百花节,他们兄弟几个才相邀一起,化作寻常人来这里瞧一瞧百姓们究竟是如何过节的。 瞧了一会儿,确实是热闹非凡。 不过,一向好酒的四皇子,颇为贪杯的多喝了几壶之后,人就有些微醺了。 他眼底微微泛红,目光都有些飘忽起来,并没有在听其他几位兄弟在说什么。 只是一直望着外面的天空。 可忽的。 他眼前出现了一大群蝴蝶。 四皇子有些惊讶道:“这酒家的酒还真是厉害,不就喝了一两壶,怎么还出现幻觉了?” 第328章 百花节16 第328章 百花节16 大白天的,哪儿来了这么多蝴蝶。 定然是他酒喝得太多,整个人都迷糊了! 四皇子笑着摇摇头,拿起了桌上的酒杯,仰头又喝了下去。 甘醇佳酿,的确醉人。 可是…… “太子您看,怎么忽然多出来这么多蝴蝶?”七皇子性子直爽,没什么城府,看到蝶群纷飞,实在稀奇得很,直接喊了出来。 “哦?” 太子这才侧头,果然看到了成群结队的蝴蝶,全都朝着同一个地方飞了过去。 “那边……好像是才艺比赛的地方。姑姑和玉晴表妹都在。”六皇子好读书,所以知道这件事。 “才艺比赛?”五皇子喜欢热闹,立马来了兴趣,“到底是什么样的才艺,能够引来这么多蝴蝶?” 五皇子手腕一转,轻摇纸扇,风姿流韵,“不知道几位兄长可有兴趣过去瞧瞧?” 如此奇事,他们自然不想错过。 …… 玉水河对岸,另一间酒家里。 坐在阁楼雅间里的元凤修,刚好就可以看到对岸太子一行人的动静。 沈刺进来传话:“殿下,西市街的那几个南楚人有动静了!” 那几个南楚人虽然一开始没有异常举动,却并不代表他们就真的同那本佛像图册无关了。 这不,今日遇到这般热闹而盛大的百花节。 那群南楚人就蠢蠢欲动起来。 沈刺:“是一家南楚人开的纸扇店,早上的时候还打开门做生意,谁知忽然来了一群闹事的,打伤了两个伙计,店家即刻就关了铺子。” 但,他们的人在暗中盯着,等店家到了铺子后面才发现,闹事之人居然是他们自己人假扮的。 若是没有什么秘密,何必做出这样的事来。 殿下猜得果然没错,这些南楚人还真是有问题! “现在,解然还在那边盯着,殿下可要亲自去看看?”沈刺提议。 元凤修没有即刻回答他的问题。 只是瞧了瞧已然离开酒家的太子一行人,再看了看逐渐聚集起来的彩蝶群。 男人好看的眼瞳凝了凝。 “不急。” 这京城里,可不止他一个人想知道这些南楚人究竟在谋划什么。 …… 彩蝶越聚越多。 众人全都围在郁清妍身边,不断夸赞她,夸奖她。 以假乱真,都将彩蝶给吸引了过来。 这可真是太厉害了! “也没有你们说得那么厉害……”郁清妍还在自谦,人群却忽然骚动起来。 “啊,是太子殿下!” “还有三皇子!四皇子!” “……” 本以为只是女儿家之间的比试,谁曾想,几位皇子居然都过来了! 众人纷纷跪下,恭敬行礼。 “都起来吧。”太子轻轻摆手,示意让他们都起来,“孤在路经此处,发现这里好生热闹,这才带着兄弟几个过来瞧瞧。众位无须太过紧张。” 话虽这么说,可谁又能真真正正的不激动呢? 这可是太子和诸多位皇子啊! 她们虽是朝中大臣之女,但,能够亲眼见到太子殿下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 今天居然有幸得见! 实在是,太幸运了! “对了,这些蝴蝶是怎么回事?” 第329章 百花节17 第329章 百花节17 听到蝴蝶二字。 大家的视线立马落在了郁清妍身上。 太子殿下等人,果然是因为蝴蝶才过来的啊…… 不过,想想也是。 寻常的才艺比赛,太子等人见多识广,又如何会有兴趣? 只能是为着这些彩蝶的缘故。 这样想着,大家瞧着郁清妍的目光更是复杂起来。 羡慕的、炙热的、嫉妒的、艳羡的…… 被大家簇拥着的郁清妍,瞧着几位殿下,觉得自己都快要不能呼吸了! 她,她居然真的做到了! 原本,出了闻仙阁的事情之后,她以为自己可能要等上许久,才能等到一个展现自己的机会。 可现在! 她一副《百花图》,不仅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画艺有多么的高超!而且,居然还将这么多位皇子都吸引了过来! 郁清妍手心都因为激动,而冒出了一层层的汗珠。 “是你?” 太子殿下看向郁清妍。 确实是个容貌秀美的姑娘。 接着,太子目光再落到那副《百花图》之上,嗯,确实是不错的。 看到太子和几位殿下都注意到自己的画作,郁清妍内心狂跳不止。 但她还是努力保持仪态端庄,缓缓上前,福了福身,“回太子殿下,家父乃永平侯,这幅《百花图》确实为臣女所作。” 随着郁清妍上前,不仅仅是太子开始认真打量她,其他几位皇子也都同样目光定定的落在她的身上。 此女仪态端庄、不卑不亢,第一眼瞧着,的确是京城贵女该有的样子。 虽然,像她这样的侯门闺秀,都会从小学习琴棋书画,却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以假乱真到这个程度,引来这么多的蝴蝶! “母亲!您快瞧!诸位殿下都瞧着清妍呢!”沈氏比谁都激动。 郁老夫人心里也是高兴的,三丫头能凭自己的本事入了几位殿下的眼,确实不错。 往后若是有更好的机会,她确实应该多多考虑三丫头。 不过。 在这么多外人面前,郁老夫人不仅掩饰住了内心的喜悦,反而回头给了沈氏一个劝解的眼神。 像是在告诉她,不要太过得意忘形。 白白让人瞧了笑话。 郁清妍这样出息,沈氏自然更加高兴,连连点头道:“母亲,放心,媳妇儿懂得分寸!” 但,一片热闹中,沈氏忽然就瞧见了独自坐在边上的郁嘉宁。 瞧见郁嘉宁还是那副什么也不在乎、什么也不关心的死样子,沈氏立马就不满了。 “你三姐姐这般出色,你这个做妹妹的,也不知道为她高兴高兴!” 讥讽而厌恶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同样是画艺展示,同样是画花,你看看你三姐姐的《百花图》,你再看看你画的那叫什么玩意儿?!” 整张宣纸上,只有一支用黑墨画就的牡丹。 虽然瞧着牡丹的形态还不错,可,整幅画黑咕隆咚的,那也叫花? 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咱们永平侯府的脸可都被你给丢尽了!” “……” 郁嘉宁抬头看向沈氏不断翻动的嘴唇。 真想问她一句,说了这么多话,会不会觉得口渴,要不要停下来喝口茶,然后再说。 可是—— “哎呀!蝴蝶落下来了!” 第330章 百花节18 第330章 百花节18 被郁清妍那副《百花图》所吸引过来的彩蝶群,在阁楼上空盘旋了许久之后,终于有又了新的动静。 它们扑腾着翅膀,如同一片片树叶般,纷纷然从上空落下,朝着画作飞去。 “呀!太神奇了!” “好美啊!” “你还别说,郁家三姑娘的这幅《百花图》真的神了!” 今天这事儿只要传出去,只怕到了明天,永平侯府的门槛就会被人给踩烂了! 京城里的这些官夫人们,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娶到这样才艺卓然的媳妇儿? 她们也就只有羡慕的份儿咯。 虽然被所有人夸耀着,郁清妍这心里却总是有些不踏实。 她虽知道自己的这一副《百花图》确实比在场许多人的画作都要好。 但是,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究竟水平有多少。 她的这幅《百花图》真的能引来这么多蝴蝶么? 不过…… “你们快看啊!蝶群好像真的要落在《百花图》之上了呢!” “郁三姑娘确实比所有人都要画得好呢!” “……” 当一阵又一阵的赞许声响起后,郁清妍到底还是骄傲的挺直了背脊。 是啊,这里的画作,除了她的《百花图》,其他的根本就入不了眼! 所以!这些彩蝶只能是为了她而来的! 郁清妍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起来。 可是。 这却是她最后的高兴时光! 打脸来得简直不要太快! 就在众人赞许不已时,那些落下来的彩蝶,虽在郁清妍的《百花图》上有所停留,但很快,它们全都不约而同的飞向了另一幅画作。 那是一副先前,根本根本没有引起丝毫关注的画作。 如今,各色的彩蝶落在画面上。 枯叶蝶附着于画面底部;碧蝶落在花茎之上;粉色、桃红色、白色、大红色的蝴蝶则层层叠叠的落在了花瓣之上;而画面正中央,花蕊的地方,则是一只只黄色的蝴蝶。 等到蝴蝶全都落定之后!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是牡丹!” 颜色各异的蝴蝶,竟然同画面上的牡丹融为一体,用它们翅膀的颜色,将原本黑白而显得暗淡无光的画面彻底照亮!! 更特别的是! 随着蝴蝶不断扇动翅膀,画面上的那支牡丹花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如同春风吹拂,迎着风不断摆动,最是摇曳生姿! 甚至,他们的鼻边还真的像是闻到了牡丹花的香气。 果然是“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这根本就是话本故事里才会有的景象! “这,这幅画是谁画的?” 终于,在所有人错愕中,应天书院院长回过神来,神情激动的指着那副画问在场的人。 “这幅黑白牡丹图,究竟是谁画的?!” “!” 黑白牡丹,四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叫郁清妍得意的一张脸,瞬间僵住了。 同样的,人群里的沈氏也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了。 沈氏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语:“黑白色的牡丹图,是……是……” “是臣女!” 一直在人群中毫不显眼的郁嘉宁,终于站了起来。 第331章 百花节19 第331章 百花节19 画与蝶浑然天成,如鬼斧神工。 有这样闪耀而夺目的“画卷”,旁边什么《百花图》、什么墨竹、什么红梅,全都如黯淡下来的星子,根本无法同夜空中,那最为闪耀的圆月争夺光芒! 郁嘉宁顶着众人的目光,一步步,神色淡然的走到了那副黑白牡丹图前,抬头对上应天书院院长那不敢相信的眸子,浅然开口:“这幅画,是我画的。” “是你?” 书院院长不禁一愣。 因为郁嘉宁在棋之试上出色的发挥,他第一时间就看了她的画。 可是,她的画很是平淡,瞧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他也就没有过多关注。 但现在—— 各色彩蝶翻飞翅膀,同她所画就的牡丹图融为一体,实在是太震撼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 书院院长很好奇。 这个问题,想来在场没有人不想知道吧? 当院长问出声后,先前落在郁清妍身上的目光,齐刷刷的就落在了郁嘉宁身上。 期待着她能说出其中究竟有何玄妙之处! 郁嘉宁淡淡笑了笑,说:“其实并不是什么玄妙,我不过是知道自己的画艺不够好,所以,才用了些小把戏而已……” 身量较小的姑娘,说话倒却是老实。 这样的场合,也就只有她会这么老实的说自己“画艺不佳”吧? 郁嘉宁走到方才的案桌旁,指了指砚台旁边的一个小瓷瓶,“这就是我所用的小把戏!” 里面装着的,是一种名为百花酿的香膏。 说是香膏,但却没有闻到。 或者换句话来说,这香膏的味道,寻常人是闻不到的,只有嗅觉特别灵敏之人,还有各种生灵才能闻到。 “世上竟有如此奇特之物?!” 书院院长忙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正如郁嘉宁说的,香膏细白如玉,瞧着质地就非同一般,还真的没有味道。 郁嘉宁将香膏取了一点出来,涂抹在了自己的手背之上。 随着指腹的温度,慢慢将香膏融化。 许多未能停留在画卷上的彩蝶,纷纷飞了过来,如同归根的彩叶,悉数停在了郁嘉宁的手背上。 它们轻轻扑闪着翅膀。 远远瞧着,郁嘉宁简直就像是从天而落的仙子,有着神奇的仙术,能够吸引万物! 接着,郁嘉宁又将香膏摸在了院长的手心里,再将瓷瓶递给了其他的姑娘。 别说小姑娘最喜欢这样的稀奇事儿,就是众位夫人们都不由得拉长了脖子,想要试一试这香膏是不是真的这么神奇。 “给我看看!给我瞧瞧!” “来,姐姐,咱们也试试!” “快快快,涂在手背上!” “……” 原本心情无比愉悦,就等着院长宣布自己为这次画之试头名的郁清妍,整张脸都黑了。 若说方才她有多么的得意,现在,她就有多么的难受! 本来,这些赞许的辞藻,都该落在她的身上! 可现在,她却像是一个被人遗忘的小丑! 周围的人,根本连一丁点的余光都不给她! 郁嘉宁! 都是这个郁嘉宁! 第332章 百花节20 第332章 百花节20 因为香膏的缘故,各色彩蝶在阁楼里盘旋飞舞着,将整个阁楼映衬得像是如梦似幻的仙境,美得像是不可能出现的画境! “郁四姑娘,你这百花酿的香膏,究竟是怎么做成的?能说给我们听听么?” 这么神奇的香膏,谁不希望能够拥有?! 若是她们也能有一瓶两瓶,不就也可以自己引来彩蝶了么? 虽说这引来彩蝶的事,也就是图个热闹,一次两次会觉得稀奇,见得多了也就这样了。 但也并不妨碍她们想要拥有一瓶属于自己的百花酿。 不过…… 那姑娘才问出来,旁边就有其他人碰了碰她的胳膊,“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绝密。 谁会愿意把这种秘密毫无保留的都说出来? 若是说她们都知道了,谁还会觉得她特别了? 所以啊,别想了,郁家四姑娘是不会说的。 可谁知道—— “其实所用的材料并不复杂,只是说,整个过程会复杂一点。” 要制百花酿,需要春、夏、秋、冬的花各二十五种,然后,取清晨太阳刚刚升起那一刻,花束正中央的露水三两滴。 重复这个过程,每一种花,各取露水七七四十九滴,最后,用这些露水和那百种花瓣,共同酿制百花酿。 “这么复杂啊?” “算了,估计我这辈子都是学不会了。” 且不说真要用百种花,就是让她们这些从小娇惯长大的姑娘,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收集露滴,也太难为她们了。 再说了,便是她们不自己去收集露滴,让下面的人去取露水,只怕她们也不能天天都记得。 果然。 这么特别的东西,还真不是人人都能够做出来的! 但,郁嘉宁毫不保留将百花酿的制作方法说了出来,她们心里实在是又敬佩又惊讶。 她和京城里寻常的姑娘,还真不一样! “原来是这样……” 听郁嘉宁说完制作方法,书院院长心里也只得“佩服”二字。 能长久坚持且把一件做到这样的极致。 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还真的很特别! 至此,就算不用院长宣布,大家也都能知道,这次画之试的头名是谁了。 可是—— “等一下!” 沈氏忍不住站了出来,走到郁清妍的身边。 “院长,今天的比试难道不是比试画艺么?”沈氏颇为不满的看着郁嘉宁,更不愿多瞧她的那副牡丹图。 “既然是比试画艺,难道不应该看画作本身么?而且,她自己也说了,知道自己画意不精,所以才用了些小把戏!” 沈氏十分不满。 在她看来,什么百花酿,什么彩蝶,什么牡丹图,全都是郁嘉宁这个臭丫头的鬼把戏! 要是只看画作本身,难道不是清妍的《百花图》更好么?! “沈夫人,你……” 书院院长都没想到,沈氏为何会这样的激动。 他要是没听错的话,郁嘉宁和郁清妍好像都是永平侯府的姑娘。 如今,郁嘉宁赢得所有人的认可,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么? 为何这位夫人好像并不愿意呢? 第333章 百花节21 第333章 百花节21 “大嫂?” “老大媳妇?!” 不仅是书院院长,郁老夫人和陈氏,同样被沈氏的举动给惊住了。 沈氏这是做什么?! 明明嘉宁得了院长的赞赏,这是整个永平侯府的喜事,沈氏在这里说这些做什么? “母亲!院长!”沈氏眉头紧蹙,“我并非故意要生事,实在是这画艺比试,就该是评判谁人的画艺更好,不是么?” 今天的才艺比赛,是给京城里的闺秀们一个展示自己才艺的机会。 她们多年来勤学苦读,识大体、懂礼仪,就这样输给了所谓的“小把戏”难道不会显得太过有失公允了么? 若是今天,就因为郁嘉宁的一小瓶百花酿引来了无数彩蝶,就定下她为画艺比试的头名,那等到明年、后年、大后年的时候,是不是人人都可以想出些“奇招”,让自己脱颖而出? 那这才艺比赛还比什么琴棋书画? 不如直接比谁人更独特好了! “这……” “永平侯夫人这样说,好像也确实有几分道理诶……” “这么说也是,若除开飞来的彩蝶外,郁嘉宁之前那副黑白的牡丹图,确实没有特别的吸引人。” “……” 听到有人赞同自己的观点,沈氏更是回过头,认真的看着郁老夫人,“母亲,难道您不觉得,四丫头的这种把戏,完全就是投机取巧、歪门邪道吗?!” 哪有这样的啊! 投机取巧? 歪门邪道? 听到这两个词,郁嘉宁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的这个好母亲,为了替郁清妍说话,还真的是,什么样的词语都不遗余力的往她身上用呢。 不过…… “母亲觉得这些都是歪门邪道?母亲不如先瞧瞧,没了这些蝴蝶,嘉宁的这幅画究竟有多差……” 郁嘉宁神色淡然的走到黑白牡丹图前,拿起旁边的一杯清水。 她用手指稍微蘸取了些清水,向大家解释道:“百花酿虽能引来生灵,但也只需要一点清水,就能彻底去除味道。” “泠泠泠……” 随着少女纤细的手指不断抖落,点点清水,落在了画面之上。 几乎是瞬间,那些落在画面之上的彩蝶,全都飞走了。 众人不由得更惊艳了。 百花酿还真是绝了! 不过,能够想出这么复杂的方法,做出这么精绝的百花酿的郁嘉宁,实在是不简单啊! 但,这并不是重点! “大家请看!” 郁嘉宁指向画面—— 原本黑白相间的画面上,赫然出现了各种色彩! 粉白、桃红、枯黄、墨黑…… 蝴蝶翻动翅膀之时,它们翅膀上的彩色粉末,不规律的落了下来。 随着郁嘉宁将水洒在画面上,画面之上的各色粉末,便沉淀了下来,和画面融为一体! 虽然,各种色彩并不均匀,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凌乱之没! “怎么会这样?!” “呀!整幅图都有了颜色了!” 谁都没想到,最后,竟会呈现出这样的效果! 便是见多识广的院长都连连咋舌,“原来!你一开始打的是这个主意!” 第334章 百花节22 第334章 百花节22 用百花酿为引子,引来各色彩蝶,再利用彩蝶身上各色的粉末,用来给她的那副牡丹图上色! 从而使那副一开始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黑白牡丹图,在各种彩蝶的共同作用下,呈现出来叫人惊艳的画作!! 书院院长惊愕非常的看着郁嘉宁。 他怎么都想不到,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竟然能够想出来这样特殊的“画法”! 但,又不得不承认,郁嘉宁的这种特殊画法,出来的效果和画面真的很特别而完美! “你究竟是如何想到这种方法的?!”书院院长很好奇。 郁嘉宁淡然笑了笑,神态自若的回答:“在乡间的时候,偶尔会碰到蝴蝶。一次偶然的机会,蝴蝶身上的粉末落在了衣服上,印出了一块痕迹。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既然这些粉末能够使衣服染上颜色,是不是同样也能将其他的东西染上颜色。” 所以,她就试了试,抓来一只蝴蝶,看看它们身上的粉末落在画纸上会呈现出什么样的效果。 她也是尝试过好几次之后,发现了这种取用粉末留色的方法。 “妙极,实在是妙极!” 书院院长目光里的赞赏之色更深了! 不过是一些寻常的小细节,就能想出这样的法子。 眼前这个丫头,实在是机灵得很呐! 况且。 画艺比试,虽然确实是看每个人的笔触与笔法。 但,画材的应用,在他看来,也是画艺的一部分。 古往今来,每一种颜色的发现与利用,应该说是比画艺本身更加意义重大的事情! 郁嘉宁这丫头,今天能想到通过利用蝴蝶身上粉末来给画面留色的方法,往后,其他的人或许也能够同样利用这种方法。 这样说来,她今日这幅牡丹图,就不仅仅是一副牡丹图这么简单了! 其中的意义与独特,绝不是单单一副多么精妙绝伦的画作可以相比拟的! 大家瞧着如今的情况,这场画艺比试的头名是谁,大家心里早就不言而喻了。 不过。 沈氏却依旧不想看到郁嘉宁出这个风头! “不对!这样不行!画艺比试,要比的难道不是每个人的画艺技巧本身么?!什么蝴蝶、什么粉末留色,这幅画根本就不是她一个人画出来的!” “永平侯夫人……” 看到沈氏一次又一次出来挑郁嘉宁的错处。 就连旁边的明太师孙女,明萱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其实,你的话也对也不对。虽说这幅牡丹图,并非郁四姑娘一人完成。但是,彩蝶是物,它们会如何行动,其实不是能够完全掌控的!” 正是因为无法完全掌控,有种运气和不确定的成分,出来的效果才会显得独一无二,这也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能够在有不确定因素的情况下,还能使得画面这般的完美,这才是让大家都连连称奇的啊! 永平侯夫人也是从她们这样的年纪过来的。 想来,十几年前,永平侯夫人也是学过画、作过画的,她应该能够理解这个道理才是啊! 第335章 百花节23 第335章 百花节23 “可是……” “多谢明姑娘仗义执言。” 郁嘉宁根本不想多听沈氏说什么,只是浅浅的服了服身,向为她说话的明萱表示了自己的感谢。 但,郁嘉宁笑着拿起了自己的牡丹图。 “不过,既然这幅画这样引人争议,那就当它从未存在过好了。” 从未存在过? 明萱心里莫名咯噔一下。 郁四姑娘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郁嘉宁却忽然间,动手就将自己的画作给撕碎了。 “哗哗哗……” 不大不小的画作。 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一片片的纸屑。 “郁四姑娘!” “她怎么把画给撕了?!” “……” 不仅明萱懵了,场上所有的人,全都懵了。 她就这么直截了当将自己的那副画给撕碎了? 书院院长心疼不已,“画啊!你怎么就撕了呢?!” 郁嘉宁却毫不在意,随手就将一片片纸屑丢到了旁边的案桌上,回过头,看向沈氏,语气极尽平淡的开口—— “我母亲说得确实没错,我的这幅画确实是邪门歪道。若是我今日用这样的歪门邪道,赢下了头名,只怕大家心里都会觉得不服。” “如此,就当我从未画过这幅图,我也从未参加这次的画艺比试,大家就在剩下的这些画作里面,挑出一副最好的……” “嗯,应该就是我三姐姐的这幅《百花图》了吧?” “郁嘉宁,你!” 沈氏简直要气炸了。 这个丫头是故意这么膈应她的么? 她本来就没有说错! 这个臭丫头本来就胜之不武! 她现在算什么? 用这样的方式,来表示自己的不满么?! 瞧着沈氏涨得通红的脸,郁嘉宁忽然发现,自己的心底,竟然连丝毫的波澜也没有。 她唇角上勾,似有些不解:“母亲你怎么了?难道你不仅觉得我这幅画不够好,还觉得三姐姐的话也不够好么?可是,先前的时候,大家都在夸耀三姐姐的百花图,你可是很高兴的啊!” “四丫头!住嘴!” 郁老夫人怎么看不出来。 沈氏糊涂到了极致,同时也偏心到了极致,四丫头觉得寒心又伤心,才做出了这样尽乎“赌气”的样子。 虽说沈氏今天实在是太过分了。 但,毕竟是家里的丑事,哪儿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宣扬?! 郁嘉宁抿抿唇,向郁老夫人点头,“祖母,嘉宁这就不说了。这次的画艺比试头名,就算让给三姐姐的好了。” “!” 这句话的杀伤力太大,郁清妍又气又恼,整张脸涨红得都快能滴出血来了。 就算让给三姐姐的好了。 什么叫让? 比试头名的荣光,多少人都想得到,这个可恶的郁嘉宁,却这样轻飘飘的让给她。 当她是乞丐?施舍她?可怜她么? 这个可恶的臭丫头,根本就是当着众人的面羞辱她!! 但,却不止如此。 除了沈氏之外,在场的人都看得清楚,自己心里也有自己的判断。 这次的画艺比试头名究竟该属于人,他们怎么会不知道? 第336章 百花节24 第336章 百花节24 所以,就算是郁嘉宁说,当她从未参加过这次的画艺比试,当她没有画过这幅牡丹图,让他们在剩下的画作里面选出今日的头名。 书院院长也好,其他人也好,也不愿意退而求其次! 郁嘉宁的画以及其画法的意义更独特,也更加让大家惊艳,那么,这次的头名,就该是她的。 如今,就算是她退出了比试,那么,他们也不会将这头名,给到下一个人。 这下子…… 郁清妍的脸色就更加好看了! 蝶群才来的时候,她多么的骄傲。 可现在,书院院长宁愿空出“头名”,也不肯给她。 她的脸面,简直就像是被人按在了地上,狠狠的踩踏! 根本就是奇耻大辱! 但即便到了这个时候,沈氏已然选择维护郁清妍,安慰郁清妍,不断的指责郁嘉宁! “你撕了画是什么意思?你说当你没有参加过画艺比试又是什么意思?!你这个丫头,就这么想要气死我么?!” 郁嘉宁坐在郁平宴身边,仰头看着气急败坏的沈氏,眉梢往上一挑。 “母亲说的是什么,我怎么会想要气您呢?您不就是想要三姐姐拿到头名么?我是想要您达尝所愿,可谁知道,旁人不愿意,那我又如何能够控制旁人的行为?” 郁嘉宁虽字字句句都在说,她是在“遵从”沈氏的心意。 但,她那反讽的语气,讥诮的神色,更是刺得沈氏头痛不止! “你,你这个丫头!” 扬起巴掌,就想好好教训这个不孝女! 可是—— “老大媳妇!你疯了!” 郁老夫人抓住了沈氏还未落下的手。 给了下人们一个眼神,让他们围起来,挡住旁人的视线,不叫他们看到永平侯府的丑事! “母亲!你还看不出来么?郁嘉宁她就是故意的!”沈氏依旧叫嚣着。 这个臭丫头,要带坏自己的儿子。 今天,又故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害得她的清妍名誉受损! 母亲怎么就看不清楚呢? 这个郁嘉宁永远永远都是那个搅得他们永平侯府鸡飞狗跳的灾星啊! “你给我住嘴!” 到底是在外面,郁老夫人忍住没一巴掌直接扇到沈氏脸上。 沈氏简直就是魔怔了! 还四丫头是故意的! 她看得清楚,从头到尾,不是她沈氏一直跳出来搅局么? 还有,这画艺比试的头名落在四丫头头上,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要不是是沈氏寒了四丫头的心,四丫头又怎么会气得急了,才做出这样任性的举动来? 沈氏还好意思说四丫头如何如何?! 现在好了! 本就该属于他们永平侯府姑娘的荣光,全都拜沈氏所赐,白白的就没了! 她还有脸在这里吵闹?! “谭妈妈,把沈氏给我看好了!”郁老夫人狠狠发话。 待会儿还有琴和书的比试。 三丫头和四丫头有多大的本事,能不能够再次赢下比试,全看她们各自的实力与才能! 但这一次,她说什么也不能再让这个糊里糊涂,近乎疯魔的沈氏出来搅局的! 回到侯府后,她也自会好好处理沈氏! 第337章 百花节25 第337章 百花节25 “母亲!” 沈氏依旧觉得自己没有错。 母亲是还没能看穿郁嘉宁这个可恶的丫头的诡计! 可是—— “大夫人,您还是到旁边歇一会儿吧!”谭妈妈和几个婆子围了上来。 什么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 如今他们在外面,又有这么多人都看着,所以,纵使沈氏这心里有再多的不情愿,也不得不估计自己和永平侯府的面子。 不过…… 沈氏心里虽气,也很不情愿。 但她想到自己之前的那番安排,倒是一点点的叫自己暂且先冷静下来。 谭妈妈和几个婆子围着她,她不好直接叮嘱康婆子。 沈氏只是飞快的给了康婆子几个眼神,像是在问她是不是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保证不会有问题? 康婆子心里很无奈。 老夫人的意思都这么明显了,就是不想让夫人再多生事端,可夫人还是要坚持那样做! 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是沈氏的陪嫁,一直都帮着沈氏,沈氏发了话,她就不得不按照沈氏的命令行事。 所以,康婆子只能非常无奈的点点头。 见状,沈氏立马勾唇一笑! 好!! 好,好,好!! 只要康婆子按照她的意思将一切都安排,待会儿,她也不用再多说什么,在场每一个人都能看清郁嘉宁究竟有多么的蠢笨!! …… 旁边。 看到就连一直以来都站在自己这边的沈氏,都被老夫人呵斥成这样,郁清妍心里更是又气又恼。 她甚至还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充满了嘲笑和讥讽。 笑她的不自量力,更笑她的滑稽可怜! 郁清妍死死咬着唇,才勉强让自己保持着镇定,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失控。 但,她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她现在有多么的抓狂,恨不得直接将郁嘉宁这个臭丫头给撕得粉碎! 要不是郁嘉宁,她现在就该依旧享受着众人的追捧和艳羡,母亲该以她为荣,祖母眼里只有她,还有诸多位皇子,也该为她的才情而倾慕与吸引!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她是所有人嘲讽和耻笑的对象! 郁清妍死死的攥紧了双手,指甲都已然嵌入了手掌心里,刺破了皮肤,顺着缝隙,滴下丝丝血滴。 “姑娘……” 南烟心疼不已,想要拿帕子为郁清妍将手掌心的伤口简单处理一下,可是,郁清妍却咬着后槽牙,将南烟给推开了。 就算处理了又如何? “三姐姐……” 郁平宴看到郁清妍这样子,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心疼的。 可是。 方才母亲为了三姐姐如何不断找四姐姐的错处,他也是看在眼里。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才好了。 可谁知道…… “还不用你来可怜我!” 郁清妍太过骄傲,再加上这段时间郁平宴和郁嘉宁走得近,她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讥诮的话语,直接就说了出来。 “!” 郁平宴眼瞳一瞪,显然没想到平日里一向对自己温和、关怀的三姐姐居然会用这样的语气同自己说话。 郁平宴赶忙就想解释:“三姐姐,我是真的担心你。” “不用,我好得很!”郁清妍高高在上惯了,自然不愿接受,更不想接受来自郁平宴的可怜。 再说了,不是还有一场琴艺比试么! 她还没有彻底输! 她还有翻身的希望! 她才不要现在就接受可怜与怜惜! 她还能向所有人展现出她的能力与才情! 她还能赢得众人的注意! 对! 就是这样! 郁清妍想着,立马又高高的扬起了自己的头,在心底里卯足了劲儿,等待着待会儿在琴艺比试上,将郁嘉宁这个贱人狠狠踩在脚下! 第338章 百花节26 第338章 百花节26 可是…… 郁清妍虽在心里鼓足了劲儿,但,也正是因为她如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琴艺比试之上,当她演奏的时候,因为紧张、在意与太想要做好了,她的手变得僵硬而不听使唤,弹奏出来的琴音晦涩而生硬,充满了胜负心,一点也没有琴音随心、自然灵动的感觉。 书院院长,还有旁边其他很多人,听到郁清妍所弹奏出来的琴音之后,都不由得连连摇头。 虽说,有胜负心不是一件坏事。 但有的时候,胜负心太过强烈,在胜负心的控制下,甚至盖过了对琴音本身的关注,使得自己弹奏出来的琴音都失去了该有的韵味,这就不好了。 郁清妍一边弹奏,一边看到书院院长等人脸上失望的神色。 她的脸色逐渐变得煞白而凄惨。 最后,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究竟是怎么将一首曲子给弹完的。 她知道,这一次,自己连最后的一次机会都没能抓住! 从比试的地方回到沈氏旁边后,郁清妍直接两眼发黑,整个人就晕死了过去。 而沈氏还有永平侯府的其他下人,赶紧就来将她送回侯府,还派人去叫大夫。 坐在距离新平长公主不远处的谢侯夫人,瞧见郁清妍这样子,立马就嘲讽的笑了出来。 “呵,这永平侯府的姑娘还真是不过如此啊!比试、比试,本来就是有胜有负的,怎么,知道自己输了比试,就这般接受不了直接晕死过去?还真当自己就是整个京城里最为厉害的了?真是不自量力!” 她这个样子,有什么资格来嫌弃她的儒儿? 呵! 现在好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失败成这样! 别说她的儒儿了,只怕京城里稍微有点来头的人家,也都是瞧不上她郁清妍的了! 正如她之前说的,你个不知好歹的郁清妍,竟然将她的儒儿当随意戏耍之人,现在,你郁清妍肯定会后悔吧? 这样想着,谢侯夫人唇角的笑容,便愈发明媚了起来。 今天的这场才艺比试啊,还真是叫人身心愉悦呢! 不过,旁边也有别的夫人说:“这郁家三姑娘确实是有些沉不住气,但我瞧着那个郁四姑娘倒是极为不错的!” 之前,京城里关于她的议论,从来都是各种的不好与争议。 她们没有亲眼见过郁嘉宁,只是下意识就觉得,这么多人都觉得郁嘉宁不好,她肯定就是登不上台面的! 可现在瞧瞧。 这丫头,虽说确实瞧着身量较小,看着好似不大惹人注意似的,可,大家伙儿仔细多瞧几眼,都能看出来,这郁嘉宁的五官啊,还颇为清秀与好看! 现在,她的年岁还小,等过两年啊,她身子再长得开些,只怕还会是这京城里的美人呢! “可不是么!”旁边又有别的夫人说,“你瞧瞧她今日那周身的气度,虽说是不被人看好,但,她的棋艺凌厉而老练,作画之事的新奇想法也很独特!” 这样的姑娘啊,比起京城里许多姑娘半分不差,甚至还更好! 如今,郁嘉宁的名声还没有特别大,正是一般点的家族可以考虑的求取之人! 这不…… 旁边好些有儿子的夫人,都目光定定的瞧着郁嘉宁呢! 瞧着这样子,只怕用不了几天,永平侯府的门槛就会被媒婆给踏破了! “……” 听到旁人说的这些话,谢侯夫人的心情瞬间就没有那么愉悦了。 她的明月就是因为郁嘉宁才不得不送到庄子上去的,到现在都不能回来! 可这个郁嘉宁,却能越活越好,谢侯夫人心里怎么会觉得好受? 第339章 百花节27 第339章 百花节27 可她想要说几句郁嘉宁的不是吧,可现在她又确实找不到什么话柄! 不过…… 谢侯夫人目光啊瞟到了自己身边的新平长公主,心里忽然想出了个绝佳的法子! 她不满的甩了甩自己手中的帕子,眼角一剜,立马酸道:“哪儿就这么了不得了了?” 不过就是今天出了点风头罢了。 还真当京城里就她有才情了? 且不说明太师的孙女,沈国舅的妹子,大将军的女儿,就是今日参加笔试的好些个姑娘,虽说没能拿下头名,也是表现很出色的! “而且,这京城里只有今日参加比试的姑娘有才有名么?还有多少姑娘都没参加比试呢!比如,先前被圣上当着大臣的面儿夸赞对子做得很好的宋姑娘,还有……” 谢侯夫人目光忽然就看向了旁边的新平长公主和玉晴郡主。 谢侯夫人后面的话虽没说完,但,她话里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她郁嘉宁再是厉害又如何?还能比从小在宫中长大,得到宫中太傅、太师教导的玉晴郡主更厉害了? 听到旁人提及自己。 姜玉晴脸上立马露出了个不屑的笑容。 “这样当众抛头露面的比试,这样的雕虫小技,还真当自己是个玩意儿了!” 就这些人,也配和她相提并论? “晴儿何必与这些人计较。” 新平长公主也是满满的不屑。 从始至终,她们母女两个,就没有把在场的人放在眼里。 对她们母女而言,今日到场的,除了后面赶到的几位皇子外,什么其余的人,什么这样比试那样比试,不过就是供她们玩笑、开心的把戏罢了…… 因为新平长公主对于景宣帝的意义非同寻常,再加上七皇子自己的生母在后宫中地位不高。 所以,七皇子元栩眼珠子转了转,说:“表妹的文采,便是陆太傅都称赞不已的!不过只是些小姑娘用来吸引目光的把戏,姑姑与表妹,今日只管一笑就好。” 新平长公主自然知道,老七元栩是想讨好自己,让自己能够在皇兄面前替他说几句好话,这样,他这个平日里碌碌无名的皇子,才能在皇兄面前露两眼。 不过,纵然元栩存有私心,他说出来的这些话,她还是爱听的。 但旁边的一惯爱读书,醉心于诗书的六皇子,元墨,却不能认同元说的这番话。 正如他的名字,元墨挺直背脊,单手负于身后,挺立得如同一支傲然墨竹,道:“再是女儿家的把戏,也尤其特别独到之处。七弟还是不要随便贬低任何一个人。” “……” 闻言,元栩抬眸深深瞧了瞧元墨。 元墨的生母,宫中的惠妃娘娘,虽也同样不是父皇最为宠爱的妃子,但,惠妃娘娘母家在朝中确实颇有势力。 所以,便是惠妃娘娘的恩宠并不胜,六哥元墨也是从小就备受关注。 但,也同样是因为惠妃娘娘母族势力繁盛,很多事情,元墨都不用做、不用争,事情就能如他所愿,所以,他这性子便颇为清高。 总是看不惯他这样为了在宫中生活而努力逢迎之人。 不过…… 元栩在心里冷冷笑了笑,这个六哥觉得自己方才是说出了一句公道话,却不知道,他已然得罪了新平长公主。 果然…… 旁边,新平长公主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听到元墨话里话外都在赞许郁嘉宁,却只字未提自己的玉晴,脸色就有些不大好了。 但,众多位夫人和皇子都在谈论郁嘉宁,今日,究竟谁更为出彩,结论自不用多说了。 “……到郁嘉宁了!” 议论着,就轮到郁嘉宁出来表演琴艺了。 她手里抱着一把琴,不紧不慢的走到了正中央…… 第340章 百花节28 第340章 百花节28 郁嘉宁将琴放好,朝着院长等人先鞠了一躬,然后就坐了下来,准备弹琴。 其实,对于琴艺,她确实没有多少研习和心得,只能说是弹出来的琴音不会难听,也没有什么太过特别的。 而书院院长等人,虽说,因为棋艺比试和画艺比试,对她的印象太过深刻,很想知道在琴艺上,她是不是同样有很特别的表现。 当他们听到她确实很普通的琴音之后,虽有一小会儿的愣怔与错愕,但,过了一会儿之后,他们也都很能理解。 这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她小小年纪,就能在棋艺与画艺上有这么大的造诣与想象力,假以时日,想来她肯定也能够在琴艺上更加精进的! 想着,书院院长等人都准备等她一曲弹完之后,说几句鼓励的话。 可谁知道,当郁嘉宁弹到一处高音的时候—— “铮!” 郁嘉宁面前的琴弦忽然断了好几根! 崩裂的琴弦,如同锋利的钢刀,猛然间炸开,眼瞧着就要崩到她的脸上,将她的一张脸给割破! “小心!” “啊!!” 突如其来的变故,叫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就连书院院长都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而,被谭妈妈她们牢牢看住的沈氏,却像是早就知道会发生意外一般,脸上不仅连丝毫的惊讶都没有,甚至,她的脸上还浮现出隐隐的期待。 这样的变故,郁嘉宁这么小的丫头,肯定会被吓到连连惊叫出声吧? 最好,就是让那琴弦,将她的脸给割破了。 她心里伤心难过,自然就会失控而狼狈不堪的哭出来! 被这么多人都看到她的可怜样儿,她哪里还能有什么好的前程? 母亲自然就会赞同她的想法,将这个可恶的丫头给送回到乡下,再也不让她回到京城侯府! 沈氏想着这些,脸上除了期待之外,再无半分的不舍与纠结。 仿佛,她如今费尽心机对付的,并不是她的女儿,而是一个于她而言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她会受到什么样的伤害,会如何被人舍弃,对沈氏而言,不仅一点也无法掀起她心中的波澜,反而,她还莫名有些期待。 觉察到自己的冷漠,便是沈氏自己都吓了一跳。 可是,除了短暂的错愕之后,沈氏又觉得,好像这一切并没有什么不对的。 她并不知道,为何自己对郁嘉宁这个女儿这般不喜。 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郁嘉宁,她这心里就总是觉得恶心、难受! 还是快点让她离开京城吧! 只有这样,她才能够安安心心的过自己的舒坦日子。 只有这样,她的平宴、她的清妍,才能够同过去一样,开开心心、阖家欢乐! 嗯! 没错! 沈氏愈发觉得自己一点也没有做错。 可是—— 叫沈氏没有想到的是。 当琴弦崩裂之后,郁嘉宁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惊慌失措。 因为和柳夫子学过一段时间的功夫,她或许不像画棠那般反应出奇的灵敏,但第一时间,她还是下意识的身形往后一扬,试图躲过崩裂的琴弦! 虽然,她的动作稍微慢了一些,有脸脸颊之上,还是被琴弦划开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但还好,伤口并没有多深,待会儿找个大夫赶紧处理一下,应该就会没事了。 “你怎么样了?” “郁四姑娘,你没事吧?” “哎呀,你的脸都划伤了!” 今日的比试,很多人都认识了她,也记得了她。 明萱这样一般不与旁人往来的人,都因她的才艺而拜服,第一时间就围了上来,关心她,询问她的情况。 郁嘉宁被她们围着,莫名有些恍惚。 第341章 百花节29 第341章 百花节29 若是在以往,别说她只是脸上受了点轻微的伤,便是她确实被崩裂的琴弦割破了脸,她们也只会在旁边讥讽与嘲笑。 “郁四姑娘?你怎么样了?” “她是不是吓坏了?” 明萱她们见她不说话,更是担心起来。 郁嘉宁回过神来,朝她们浅浅的笑了笑,说:“我没事,只是脸上稍微有些疼,不碍事。” 没事? 这怎么可能呢?! 听到“没事”两个字,沈氏即刻就坐不住了! 她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立刻就看向被人群所团团围住的郁嘉宁。 鬼使神差间,透过人群的空隙,郁嘉宁也看到了沈氏。 沈氏眼中的不敢置信,清楚落在了郁嘉宁眼中。 “……” 郁嘉宁微微抿了抿唇,立马明白了。 原来……这竟然是她的这位母亲“精心设计”的啊…… 一下子,郁嘉宁周身气氛骤然冷冽,她的目光也清冷得如同霜刀风剑。 沈氏被她瞧得周身一僵。 惊恐的念头立马就窜了出来:郁嘉宁这丫头知道事情是她做的了? 可,片刻的惊恐过后,沈氏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这个臭丫头怎么会知道? 事情是她让康婆子去办的,康婆子一向小心,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 而且…… 就算这个臭丫头知道了又如何?她还要当着大家的面将这件事情给说出来么? 大夏国最重礼仪孝道,她要是真的说出这些事情,只会让大家觉得她郁嘉宁是个不念尊卑长幼,如同疯了一般,故意往她这个母亲身上泼脏水的臭丫头! 天下间,是不会有人相信她的! 毕竟,这世上,哪儿会有做母亲的,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沈氏将一切都想得很好。 可是,她却忘了,现在的郁嘉宁早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 知道事情和沈氏有关,郁嘉宁心里不仅一丝怨怼也没有,反而,她还觉得这是稀疏平常的。 若不是沈氏,她还真想不到会是谁。 不过,沈氏想要看她的笑话,那如今,就要让沈氏失望了。 因为琴弦骤然崩裂,她的曲子并没有弹完。 如今,她虽被众人团团围住,大家都想要让她赶紧去瞧大夫,郁嘉宁却依旧笑着问旁边的人:“不知,诸位姐姐、妹妹可有谁能够将琴借给我,让我能够完成今日的曲子。” “都这样了,你还弹什么啊!赶紧去瞧大夫吧!”明萱觉得她这丫头,还真是和她们有很大的不同。 容貌对于女子而言,有多么重要的意义! 虽说她脸上的伤口并不十分严重,但也不能这样不在乎啊? 可是,郁嘉宁却像是执拗得厉害般,坚持说:“虽然,今天这比试并不是我自己报的名,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究竟是怎么出现在名单上的。但是,既然我选择参加,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半途而废。” 且不说,只是她的脸上稍微被割破了一些,即便是她的手受伤了,她也会咬牙将今日这比试给坚持下去! 郁嘉宁身量虽小,声音虽不大,但她说出的这番话,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力量! 叫众人心中震撼不已! “郁四姑娘,你用我的琴吧!” 人群外,宋闻忽然出现。 她本是对今天的才艺比赛没有兴趣,但方才,天空中忽然出现大量的蝶群,她实在觉得稀奇,赶紧就一路找了过来。 刚刚好就听到郁嘉宁说的这番话。 宋闻本就很对郁嘉宁很是欣赏。 如今,更是直接就将自己那把叫做“红豆相思”的琴,放在了桌子上。 这把“红豆相思”是用最好的红檀木所制成的,上面的琴弦也是选用了最好的材料! 平日里,便是她自己都舍不得多用。 今日,宋闻却毫不犹豫直接拿了出来! 第342章 心疼1 第342章 心疼1 见此,郁嘉宁朝宋闻点点头,也不管自己脸上的伤口疼不疼、还有没有继续流血,大步朝宋闻走去,坐了下来,重新将双手放在了琴上。 她微微吸了一口气,灵活的双手,便在一起弹拨起琴弦。 和先前一样,郁嘉宁的琴音并没有特别出色的地方,但,此时此刻,谁又不会被她这般坚定而坚持的样子所折服呢? 爱热闹的五皇子,元修,又一次翻飞手中折扇,眼底眸光闪动,“今日这百花节还真是有趣,太子殿下,您觉得呢?” “是吧……” 太子元显见惯了大场面,如今倒是情绪要平淡些。 而醉心于诗书的元墨,却愈发对郁嘉宁欣赏起来,“如此女子,真是不简单!” 不远处的阁楼上 元凤修瞧着那个小丫头还是那般的倔强如石头,心里真不知道究竟该是高兴还是气恼。 瞧着她右脸脸颊上那一道小小的伤口,他心尖似被刀尖挑拨,刺痛般难受。 “你回一趟永芳斋,让余老先生送点止血药过来。”元凤修低声吩咐沈刺。 然后,男人又对身旁另一个下人说:“你过去一趟,等到郁四姑娘琴弹完了,让她到我这里来。你就说,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邀请她过来一聚,她就会明白了。” …… 看到大家对郁嘉宁的态度更好了,沈氏气得胸闷气喘,她这已经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而是精心设计了一切,反而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这个丫头,还真的是不管做什么,都要和她对着来!! 一曲弹完,郁嘉宁起身朝着书院院长等人福了福身,说明自己如今受伤,待会儿的书艺比试就不参加了。 书院院长当然不会拒绝,反而还想亲自陪着她去看大夫。 这样坚韧的小姑娘,若是个男子的话,他还真想收她为关门弟子,亲自教导呢! 但郁嘉宁却摇摇头拒绝说:“就是一点小伤,不敢劳烦院长,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诸多位姑娘书艺精湛,可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而扫了大家的兴致。” 进退有节、进退有度的样子,又能让谁不喜欢呢? 经此一事,往后这京城里的人再提及她郁嘉宁,想来就不会再如过去那般,诸多不满、诸多讽刺了。 “宋姑娘,多谢你的琴。” 郁嘉宁将“红豆相思”还给了宋闻,就走到了郁老夫人身边。 “祖母,嘉宁想先告退了。” “嗯,让谭妈妈陪你去吧。” 四丫头今天的表现,足以让郁老夫人刮目相看。 本来,今日一同出门的三个丫头,她最不看好,也最不关注的就是四丫头。 谁知道,这老天爷自有他的安排,竟然还就是四丫头在这么多人里面脱颖而出! 给他们永平侯府赢来了这么多的关注与荣光! 往后,她可真的得对四丫头更好些才是。 不过,还不等郁嘉宁答话,一个瞧着并不起眼,但仔细一瞧,就能看出其气度不凡的人走了过来。 “郁老夫人,我们家公子,想要邀请郁四姑娘前往一聚。” 第343章 心疼2 第343章 心疼2 “你家公子?” 小厮拿出腰牌,又回头指了指不远处的阁楼。 “小的是永芳斋的下人,我们公子最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儿,说是想来郁四姑娘也会感兴趣,今日碰巧遇见了,就邀请郁四姑娘过去一聚。” 当然,阁楼的窗户处,元凤修已经瞧不见身影了。 有趣的事? 啊! 郁嘉宁立马就明白了,他说的应该是那本佛陀图册吧? 沈刺这么快就找到新线索了? 事情关乎陶城和长姐,郁嘉宁立马就紧张起来,“祖母!我——” “好,好,你去吧!” 郁老夫人一听是永芳斋的人,赶紧就满口答应下来,连多余的话也不问。 甚至,她老人家瞧着她的目光也更加炙热起来。 “……” 这也太顺利了吧? 郁嘉宁稍稍一愣,但,离开之前,她的余光瞥见了脸色沉郁而难受的沈氏。 她自然知道沈氏如今的不满是为了什么。 不过嘛…… “祖母,”郁嘉宁朝着郁老夫人福了福身,“离开之前,嘉宁有一件事情想要跟您说明。今日,嘉宁并没报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名字会出现在名单之上。还有琴艺比试时忽然崩裂的琴弦……” 听到她的话,沈氏本就僵硬的一张脸,更是铁青得如同刷了锅灰。 这个丫头!她还真的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怀疑是她做的这些么?! 哼,她就算说出来,大家就会相信么? 大夏国重礼孝,这个死丫头只要敢说出来,她就立马给她扣一个不尊长辈、不敬母亲的大不孝之罪! 但,看到沈氏攥紧的双手,郁嘉宁只是唇角微微一勾,话锋一转,继续道:“我用的那把琴,明明是三姐姐先前用过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好好的就忽然间断掉了。” “算了,算了,这些我也想不明白,就不想了。祖母,我就先去了!” 说罢,郁嘉宁又福了福身,转身带着画棠就随小厮离开。 但,她的双眸深处,却闪着灼灼的光芒! 她是不能说什么,但这并不代表,今日之事,她就会算了。 她不能说,可不还有别的人能查么? 果然,等到郁嘉宁的身影消失不见。 郁老夫人一对眉毛,却一点点的蹙了起来。 是啊。 四丫头的名字,究竟是怎么出现在名单上的? 她的琴弦又是怎么忽然间崩裂的? 侯府姑娘们所用的琴,就算再不济,也绝不会忽然崩裂。 郁老夫人越想越觉得事情有什么不对。 “谭妈妈……” “老夫人放心,老奴,这就去查。” …… 阁楼的包间。 郁嘉宁一上来,就直截了当的发问:“有线索了是么?那本佛陀图册究竟是指向南楚人,还是有南楚佛陀的寺庙啊?!” 穿着霜色锦袍,用玉冠束发的元凤修,瞧着眼前小丫头焦急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 方才,他在这阁楼上瞧得清楚,才艺比赛上,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能镇定自若。 怎么现在,她竟这般着急起来? 那本佛陀图册对她而言,就这么的重要? 甚至,重要过她如今脸上的伤? 第344章 心疼3 第344章 心疼3 “?” 元凤修的沉默,让郁嘉宁有些搞不明白。 难道,他并没有找到新线索? “诶!” 正当郁嘉宁觉得奇怪,忽然间,面前这个穿着霜色锦袍的如玉公子,手中忽然多出个小瓷瓶,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有些熟悉的丝丝冰凉之感,就覆上了她的面颊。 淡淡的香味,清凉的触感。 郁嘉宁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余老先生的药膏。 上次在百草涧时,就是他给她上的药。 记忆浮现,当时的酥麻之感,也随着男人手上清浅的动作被唤醒。 她虽然很快往后退开一步。 但心底深处,却像是出现了一只只蚂蚁般的小小虫子,在她的心头来来回回的撩拨着。 那些些的情绪,似春日被风吹皱的湖水,凌凌波光,一点点在她的身体里荡开来。 少女面颊一红,语气带着些许不满,瞪着眼前的男人:“你做什么?!” “在下晕血,见不到人身上带伤。” 她不在乎脸上的伤。 可他却不愿。 郁嘉宁:“……” 这厮还真会睁眼说瞎话! 不过,余老先生的药膏确实有效。 他才为她抹上一点,她就感觉到脸上并没有先前那么疼了。 元凤修收起瓷瓶,修长的指节轻轻在桌面上叩了几下,屋外,沈刺和解然就走了进来。 沈刺朝郁嘉宁抱拳:“郁四姑娘,我已经查到了,西街市纸扇铺子的南楚人行状有异,我们的人跟着,确实瞧见他们往京城南郊外面的一间灵溪寺去了。” 那间灵溪寺虽在京城附近,却常年少有香火,便是京城里的人,也很少会想起这件灵溪寺。 那几个南楚人趁着热闹的百花节,故意自导自演闹事,关了铺子,去往灵溪寺,其中肯定有秘密! 而且…… 沈刺特地瞧了郁嘉宁一眼,“公子之前让我们在陶尚书府外守着,一炷香之前,有我们的人来报,今日陶城也出了门,正好也要往城南郊。” “那就能对上了。”郁嘉宁沉了一口气。 佛陀图册就是在陶城书房里找到的,今日,这么多人同时前往灵溪寺,那就说明他们之前的推测没有错。 陶城、灵溪寺、南楚人…… 只是,郁嘉宁现在有些不明白,之前元凤修在百草涧找到的那本贪污账册,不是太子手下的人么? 这是又是怎么和南楚人牵扯上了? 罢了。 郁嘉宁摇摇头,“既然有了线索,我们现在去看看吧!” 太多问题想不明白,她得亲自去瞧一瞧,才能弄清楚陶城究竟在盘算什么,这样她才能想出法子真正帮到长姐。 “郁四姑娘且慢。” 元凤修往她身前一站,挡住了她的去路。 郁嘉宁抬头,蹙眉,他这是要阻止她? 可是—— “把这个拿着。” 元凤修从怀中摸出一把精致的短匕首。 郁嘉宁瞧了一眼,和先前他让画棠给她带回来拿把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元凤修温和的将东西放到她的手里,“想来,郁四姑娘出门的时候,应该没带防身的武器。” 待会儿去到灵溪寺之后,他们会遇到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有个武器防身,他会更放心些。 第345章 陌生1 第345章 陌生1 一把短匕首。 一句简单的话。 似不经意的举动。 却有着莫名的力量。 “多谢……” 她从他的手中接过了匕首。 一行人即刻出发,前往京城南郊的灵溪寺。 …… 郁嘉宁离开之后,才艺比赛继续进行。 最后一场书法比试,由明太师的孙女,明萱拿下了头名。 一切结束后,应天书院院长特地找到了郁老夫人,将郁嘉宁认真的夸了一遍又一遍。 不仅是书院院长,还有许多认识的官夫人也纷纷称赞郁嘉宁。 这样的赞赏,不仅仅是对郁嘉宁的认可,也是对永平侯府的认可。 郁老夫人笑得那叫一个合不拢嘴。 但,旁边的沈氏和谢侯夫人却不高兴了。 郁家的女儿,害了她的一双儿女,她说什么也不能让永平侯府的人高高兴兴的回去! 想罢,谢侯夫人就叫来了下人,阴沉着一双眼睛,低沉着声音吩咐了些什么。 “趁着今日人多,你赶紧将这个消息传播出去,知道了么?” “夫人放心,婢女都记得了!” …… 回府途中,谭妈妈登上了郁老夫人的马车。 “老夫人,老奴已经仔细去查过了,今日,四姑娘的名字出现在比试名单上,还有忽然崩裂的琴弦,都和大夫人有关系。” “什么?竟然是沈氏?” 别说是刚听到这个消息的郁老夫人不敢相信,便是已经将事情调查清楚的谭妈妈,也依旧不敢相信。 “是啊……”谭妈妈长长的叹了口气,“真不知道大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四姑娘就算过去是叫人闹心了些,但,这一两个月里,四姑娘的变化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真不知道大夫人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境,竟然让自己身边最得力的康婆子去办的这件事。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郁老夫人眸色深深。 虎毒还不食子。 当娘的,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出去了,外人还不知道会怎么议论! “老夫人放心,老奴办事小心着,没有叫人瞧出端倪。” “嗯,那就好……” 郁老夫人点点头。 沈氏今天这事儿实在是做得有些过分了。 等回到侯府后,她得将衡儿叫来,好好跟他说一说,让他管管好自己这个偏心偏到城墙北的媳妇儿! …… 同一时间 沈氏所在的马车里。 沈氏一直都在问康婆子清妍的情况怎么样了,下人们是不是已经把清妍给送回府了,有没有请来京城里最好的大夫给她瞧瞧。 康婆子一一回答了沈氏的问题,可沈氏还是不放心。 “夫人……” 康婆子见沈氏心里只念着三姑娘,半分也不想想被划伤了脸的四姑娘,就算她是个外人,也觉得很不是滋味。 想了想,康婆子还是说出这么久以来,一直压在心底的疑惑:“夫人啊,四姑娘到底是哪点儿让您不如意了,您怎么就跟四姑娘如同仇人一样了?” 虽说,四姑娘的性子比起三姑娘是要冷清些,并不像三姑娘那样会讨好人,但,每个一两日的请安,四姑娘从来都不会落下。 平日里,四姑娘那边有点什么好的,也总是会让人给夫人送来。 可沈氏倒好,四姑娘来请安,夫人觉得这丫头看着就心烦。 四姑娘送来东西,夫人又觉得四姑娘是故意显摆! 仿佛,四姑娘不管做什么,夫人都会觉得不如意。 第346章 陌生2 第346章 陌生2 别说四姑娘从小在乡间长大,同夫人之间的感情本就不深。 便是,一直养在身边的姑娘,若是被夫人这般对待,只怕心里也会觉得难受与膈应吧? 而今天,夫人那样关心三姑娘,不搭理四姑娘,四姑娘也只是到了最后才有些闹脾气。 凭心而论,在她这个外人看来,四姑娘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了。 可夫人她…… “你快别提那个丫头了!” 沈氏一听到“郁嘉宁”、“四姑娘”这几个字,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觉得难受得厉害! 其实,康婆子心里的疑惑,偶尔夜深人静之时,她自己也会觉得奇怪。 按理来说,郁嘉宁是她生下来的一块肉,她不该对她这么厌恶才对。 一年前,当郁嘉宁从马车下来,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莫名就觉得那个小丫头陌生得厉害。 那种陌生感,让她始终无法同郁嘉宁交心。 郁嘉宁才回府的那段时间,她也尝试着像一个母亲一般,去关心她、了解她。 可是,当郁嘉宁一次次闹出笑话,再加上,初见时的陌生感不仅始终挥之不去,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沈氏愈发觉得郁嘉宁像是一个无端闯入的陌生人,会给她的生活带来巨大的变故! 那种感觉就像是…… 郁嘉宁根本就不是她的女儿一样! 所以,她才会想要将她给送走。 “怎么会这样?” 康婆子还是第一次听到沈氏说出这些话。 听完这些话,康婆子心情愈发复杂起来…… 原来,在夫人看来,四姑娘竟然比一个普通的外人还不如…… 哎…… 康婆子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只愿夫人这样的想法,四姑娘永远也不会知道才好。 不然,四姑娘该得多么的伤心,多么的难过啊…… 就算母女之间的关系再不好,也没有一个女儿愿意知道,在自己母亲的眼中,她根本就不像是亲生女儿…… …… 因为不知道待会儿再灵溪寺里会遇到些什么。 马车里,一行人都非常的安静。 唯独画棠——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她身上挂着一个小兜,里面装了出门时随手抓的十几块糕饼。 本来,她是怕郁嘉宁觉着饿,才特地给郁嘉宁带的。 但谁知道,从玉水河畔出发前往京城南郊这么远,她在马车里晃晃悠悠好一会儿,自己的肚子却饿了。 听到画棠肚子咕咕叫,郁嘉宁笑了笑,就让她吃些点心。 画棠大大咧咧,在吃这件事上,一点也不跟谁客气! 所以—— 马车里。 当着元凤修、沈刺、解然、郁嘉宁的面儿,画棠直接大口大口的吃起了糕饼。 偶尔觉得有些干了,就拿起水壶,咕咕喝上几口。 那样子,实在是太让人有食欲了! 果不其然,坐在画棠对面的解然,瞧见她那样子,连连吞了好几口唾沫。 “画棠姑娘,你这是吃的什么啊?” “如意饼啊!”画棠大大方方从小兜里掏出一块,递到出来,“你们要试试么?” 元凤修和郁嘉宁自然是不用的。 沈刺也淡然摇头。 倒是解然—— “咕噜……” 那如意饼金黄酥脆的样子,实在是太诱人了! 第347章 奸商模样 第347章 奸商模样 “你想吃?那给你一块好了!” 画棠说罢,就拿出一块放在了解然的手掌心上。 小小的如意饼,如今瞧着,却莫名有一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虽说,同画棠打交道的次数不多,但解然也知道,画棠和永芳斋里那个供着的余老先生一样,对吃那叫一个吝啬! 如今,对面这个小丫头,竟能主动分给他一块。 解然这心里莫名就有些开心。 但谁知道—— “要给钱的!一块如意饼二两银子,概不赊账!”画棠说罢,将手一摊,活脱脱一幅强买强卖的奸商模样,“解公子,给钱吧!” “你!你!” 解然一个武夫,平日里,只知道按照元凤修交给他的任务办事,吃穿用度什么的,都自由下人为他处理,哪里碰见过这样的架势。 但,他也知道,对面的这个小妮子,是在故意讹他! “你,你这一块如意饼,哪里就抵得上二两银子了?!” 谁知画棠眼珠子转了转,说:“这如意饼值不值二两银子,可不由你说了算。你若是觉得不值,等哪天有空了,去找余老先生辩一辩,他老人家自会给出个公平的判断。” 公平? 这怎么就公平了? 谁不知,余老先生多喜欢画棠。 别说二两银子了,就算画棠说这小小的一块如意饼价值千金,余老先生也会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点头说“对”! “嘻嘻!既然你知道,那就给钱呀!” 二两银子,够她到翠竹轩里吃四五次包子了! 她也不是差这点钱。 这不是大家坐在车上一言不发的,太无聊了么? 姑娘和元公子,她是不敢招惹的。 旁边那位沈公子沈默寡言,一点也不好玩。 马车里,就只有解然了。 这样想着,画棠眯眯笑着,摊开的手都伸到解然面前了。 解然一惯知道用拳头解决问题,哪里招架得住画棠这样的胡搅蛮缠? 于是乎,他一个大男人,赶忙想要将她的手给推开,支吾着辩解说:“歪理!全都是歪理!” 他还没吃呢! 他不要了行不行?! 他才不要当这个冤大头! “这怎么成!”画棠将手往后一缩,“如意饼你都碰过了,你不要了,难道,还让我们姑娘吃么?” “你!公子!” 解然连连败退。 心里后悔极了! 他方才就不该觉得自己对面的这个小丫头人不错。 对!就是! 他怎么忘了,这个画棠那么喜欢三宝。 三宝那只猫天天欺负他。 喜欢三宝的画棠,又怎么会是善茬?! 果然! 唯猫与女人难养也! “好了……” 随着马车渐渐放慢速度,元凤修冷沉着一张脸,让大家禁声。 沈刺掀开车帘,瞧了一眼,“前面不远处就是灵溪寺了,为了不引起注意,我们最好从小路走过去。” “嗯,好。”郁嘉宁应声后,扭头瞧了画棠一眼,颇为无奈的摇摇头,说:“你倒是越发放肆了。解公子请不要往心里去。” “姑娘!” 画棠瘪瘪嘴,扶着郁嘉宁下了马车。 第348章 上山 第348章 上山 她不过是想让大家不要那么沉闷罢了…… 灵溪寺在南郊的山涧之中,位置十分隐秘。 若非一早就知道灵溪寺的位置,只怕很难发现。 沈刺在前面领路,其他人都跟着一路由偏僻而少人的小路上山。 小路崎岖而蜿蜒,只能容得下一人。 再加上前几天才刚刚下过雨,小路泥泞,路滑难走,郁嘉宁穿着长裙,很不方便,几次都差点踩到裙子。 画棠虽跟在郁嘉宁身后,一路小心护着她,可毕竟道路逼仄,画棠能够起到的作用并不大。 “手给我。” 正当郁嘉宁苦恼不已,急得后背冒汗时。 走在她前面的元凤修忽然顿住了脚步,转过身,向她伸出了一只有力的大手。 “……” 郁嘉宁没有动,只是抱着裙摆,看着面前的男人。 元凤修目光环视四周,解释道:“周围多藤蔓与矮树,没有可以用来借力的树枝。再加上前几日遇水潮湿,我想……郁四姑娘应该不会愿意抓着湿漉漉的树枝向前。” 灵溪寺虽在山涧,但他们也要先翻过前面这两座山,然后才顺着山口往下。 她行路不便,大家都会放缓速度。 若是耽搁得太久了,陶城还有那些南楚人说不定早就走了。 他们就算赶到了也只是扑了个空。 她应该知道这个问题的重要性。 “那……” 郁嘉宁抬头看了看前方高高的山群,再看了看脚下的泥泞,片刻的犹豫后,点头道:“那好吧。” 她虽口头上同意了,可,瞧着元凤修向她伸出来的手,好看的小姑娘不由得微微沉了一口气,最终才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落在了男人的掌心。 他的掌心不冷也不热,如今,自己的手被他握着,郁嘉宁的一颗心忽而就跳了跳。 甚至莫名间,她的手心都有些微微发热起来。 元凤修又瞧了她一眼,眼底隐约闪着光亮,对沈刺道:“走吧。” 然后,便将小姑娘的手给抓紧了,带着她一步一步的朝着灵溪寺走去。 本来从山脚一路上山路程就不近,如今,郁嘉宁更是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特别的漫长。 仿佛,这条路一辈子都没办法到达。 …… 也不知走了又多久,郁嘉宁只觉得自己的手心里都生出汗了,走在最前头的沈刺总算说到了。 这句话对如今的她来说,无异于大赦。 立马就想要将自己的手给抽回来。 可是—— “别动!” 元凤修不仅没有将她放开,反而沉稳的大手愈发用力的将她的手给牢牢的攥在手心底。 郁嘉宁眸带嗔意。 他这是做什么? 但,还不当她问出声,男人就带着她,飞快到旁边的草丛里躲了起来。 不远处,几个穿着同种样式的黑衣人忽然出现。 沈刺反应也很快,脚下一点,如同一道闪电,飞身而上,将自己的身形隐匿在了树丛间。 倒是画棠。 她是瞧见了人,可她还没学会轻功呢。 “快过来!” 解然瞧见画棠站着不动,心里一急,猛的一下子,就将人给拽了过来! 第349章 探查1 第349章 探查1 解然按着画棠的肩膀,让她和自己一块躲了起来。 于是乎…… 一行五人。 唯独沈刺一个人,藏在了树丛间。 郁嘉宁和元凤修躲在一起。 她仔细打量着这些人,他们所穿黑衣的样式,同夏国寻常百姓的衣裳样式很不同。 而且,他们还都用布巾将头发裹起,一看就不是夏国人。 “南楚人?” 郁嘉宁压低了声音问元凤修。 元凤修点头。 这些人确实是南楚人的打扮。 不过,他们却和西市街纸扇铺的人并非同一批。 如此隐秘的山涧里,居然有这么多南楚人。 看样子,不远处的灵溪寺里,只怕藏着更深、更大的秘密! …… “……灵溪寺这么隐秘,怎么可能有外人出现。” 一个黑衣人颇为不满的开口,听他这语气,他们应该绕着山头巡视了好一阵子了。 另外一个黑衣人却说:“话也不能这么说。百草涧也没几个人知晓,但,偏偏就有好事的出来,截下了账本。这一次,可不能再出差错了。行了,这里没有人,我们到那边再去瞧瞧!” “哎,行吧!” 言落,黑衣人们就往西边走了过去。 确认黑衣人离开之后,他们才各自出来。 沈刺眉心微蹙,“公子,我在树上看见了,越往灵溪寺靠近,巡视的黑衣人越多。我们一行五个人,只怕太过打眼!” 要不然,就让他和解然前去一探究竟好了。 殿下的身体虽有了和缓,却依旧不能大意。 更别说郁四姑娘了,殿下更是不可能让郁四姑娘身处险境的。 但是—— “我要亲自去看看!”郁嘉宁说。 巡视的人越多,越是说明灵溪寺里藏着的秘密不可小觑! 再加上陶城牵连其中,她必须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才行! 但,沈刺却有些为难,“郁四姑娘,不然你还是和画棠留在这儿吧?” “你不用太担心。”郁嘉宁摇摇头。 除了陶城外,这些南楚人其实并不认识她。 她一个姑娘家,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威胁。 若是真的和南楚人碰上了,她就说自己偶然间听人提起京城南郊有一处灵溪寺,她长这么大还从未来过,所以,一时间心血来潮特地来瞧瞧。 再说了。 就算真的遇到了陶城,她只要表现得足够惊讶与懵然,想来陶城也不会猜到她的真实目的。 毕竟,灵溪寺与南楚人的秘密,她是不可能知晓的。 “可是郁四姑娘……” 沈刺依旧很犹豫。 话虽然这样说,但,这灵溪寺到底危险。 郁四姑娘在殿下心里分量又很重,她若是执意要去的话,那么殿下他…… “走吧。” 果然,元凤修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下来。 “公子!” “公子!” 沈刺和解然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不过—— “好了,你们不用这般大惊小怪。” 刚才那几个南楚人的脚步与气息,他都注意过了。 虽然有些功夫,但,他还是能够轻松招架的。 再不济,不是还有余老先生么? 元凤修眸光微微沉了沉,忽然间看向画棠—— 第350章 探查2 第350章 探查2 “我陪着你家姑娘去一趟灵溪寺,你不如想一想,回到永芳斋后,给你家姑娘做些什么吃食。” “哈?” 无缘无故冒出来的一句话,画棠还真是没明白元公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元凤修却只是微微勾唇笑了笑,也不多解释,只是看向郁嘉宁说:“走吧。” “嗯!” 两个人很快就顺着小路,朝着灵溪寺而去。 …… 正如沈刺所言,越靠近灵溪寺,周围巡视的南楚人越多。 郁嘉宁和元凤修两个,一路左躲右闪,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终于到了灵溪寺大门外。 灵溪寺很破落,石阶上布满青苔,匾额上布满了蛛网,就连寺庙门口的那一对石狮子都缺了好几块。 但是,灵溪寺的门口,却连一个巡视的人也没有。 郁嘉宁蹙眉,“情况有些不对劲。” 立即仔细而警惕的左右看了看,可,依旧没有人出没的迹象。 少女的眉心蹙得更紧了。 这是怎么回事? 巡视的人越来越多,就说明他们并没有找错方向。 灵溪寺里肯定有不对。 但是,既然灵溪寺里藏着秘密,怎么偏偏到了大门口,却又一个把守的人也没有? “进去看看?” 与其在这里揣测,不如直接进去一探究竟。 “走那边吧!” 郁嘉宁伸手指向右前方一处破损的院墙。 那处墙体靠近旁边的树林,他们从那里进去,能更好的隐藏自己,不被人发现。 元凤修瞧了一眼,眼底就泛起了光亮。 身前的小姑娘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聪明与机敏。 “好。” 男人声音沉沉,伸手揽起少女纤细而曼妙的腰身,足尖一点,就飞了出去。 谁知道,当他们两个来到那处破败的墙体旁,忽然间,就看到几个人刚刚好从大雄宝殿走了出来。 而随着那几个人出来,灵溪寺内其他几处围墙下守着的黑衣人,全都聚集了过去。 所以…… 并非到了大门处就没有人把守了。 而是,这些南楚人全都埋伏在了寺院里。 若是有人掉以轻心,以为寺院无人巡视,贸然闯入,只怕无法安然脱身。 这样想着,元凤修不由得瞧了一眼身边的少女。 小姑娘又帮了他一次啊。 郁嘉宁没有注意到元凤修目光的变化,只是全神贯注的看着寺庙里的情况! “是陶城!” 那几个从大雄宝殿里出来的人里,站在正中央的,就是她的大姐夫,陶城! 见到陶城真的在这儿,郁嘉宁两只手立马就攥紧了。 她这个姐夫平日里藏得可真深啊! 谁能想到,一向专注于朝政,只对景宣帝效忠,从来不过问皇子之间事情的陶尚书第二子,陶城居然私底下和南楚人勾搭在一起! “陶公子,这是你们半个月前要的蚀筋散。” 蚀筋散? 郁嘉宁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 回到永芳斋之后,她立马问问余老先生,余老先生应该会知道! 陶城将蚀筋散收好,特地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大雄宝殿的方向,说:“东西我收好了,你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虽然之前出了点小意外,但是,请他放心一切照旧,不会对我们的计划有任何影响!不过……” 第351章 探查3 第351章 探查3 “我们毕竟不知道那日夺走佛陀图册的人是谁,若是可以的话,还请你们将那个人送到另外的地方照看。” 陶城神色有些沉郁。 虽然,佛陀图册里所包含的信息,一般人是看不明白的。 但,毕竟事关重大,还是小心点为好。 可谁知道—— “哈哈哈!” 领头的黑衣人大声笑了出来,毫不在乎的拍了拍陶城的肩膀,道:“陶公子不用担心,不管什么人想要闯入这里救人,都只有死路一条!我敢保证,不仅仅是夏国国度,便是整个天下间,都再没有比此地更安全的地方!” “……” 黑衣人如此说话,陶城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他们之间毕竟只是合作关系,他并不能指挥他们什么。 上一个试图教这些南楚人如何行事之人…… 早已经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既然将军都如此说了,那在下也就放心了。不过,若是这两日,有太子的人找到这里……” 将军? 郁嘉宁和元凤修精准的抓住了陶城话中的关键。 这个领头之人,居然是南楚国的将军? 虽然,他们所拥有的信息,还不能拼出完整的图象,但,也能感觉到这件事情背后只怕牵连到的人和事,比他们想象中的还有多、还要广。 另一边,领头的将军又自信的笑了笑,“陶公子放心,前几天想要闯入之人,已经死了。” 说罢,他伸手往不远处的小土包一指。 “昨天死的,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你们那位太子殿下的人。” 陶城顺着看过去,还有一两只没能被黄土掩盖的手和脚,姿态可怖的伸了出来。 “…………” 陶城到底只是个文人,骤然瞧见这些死尸,心里直犯怵。 赶忙抱了抱拳,就想离开灵溪寺,却又被领头将军给叫住了,“陶公子,你忘了这个月的手书了。” 面色惨白的陶城,不得不停下脚步。 很快,又一个黑衣人从大雄宝殿里急匆匆跑了出来。 他将一封书信递到了陶城手上,然后从怀中摸出锁链,将大雄宝殿的木门给锁了起来。 “多谢将军提醒。” 陶城收下手书,匆匆抱拳,赶紧从灵溪寺里离开了。 “哈哈哈哈!” 领头将军看到陶城仓皇而逃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 “这些夏国人,自以为自己多本事。还不是这般不堪一击。行了,既然东西都给他们了,我们也该离开了。” 领头将军走前,特地吩咐下属:“这几天,除了一日三餐送饭时间,让我们的人不要轻易出现。” 虽然,他们布下了最严密的防守阵,确保不会有人能够见到那个人。 但这里毕竟是夏国国度,他们不能随便暴露行迹。 “是!将军放心!属下知道了!” “行了,我们走。” 领头将军又仔细环顾四周。 今日这灵溪寺,瞧着倒是和平日里没有什么两样。 只是,不知怎么的,又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他却没能看出来。 …… 待到这些人离开,又等了半柱香的时间。 “哗……” “哗……” 两道身影从天而落。 第352章 探查4 第352章 探查4 “抓紧时间,进去看看。” 元凤修声音低沉。 那些人虽然走了,但,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忽然折返。 郁嘉宁也是这么想的。 除了“蚀筋散”和“将军”这两个信息外,其他的,他们都不知道。 但,听他们刚才的语气,这间大雄宝殿里面,应该关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郁嘉宁提着裙摆,快步跑到了被铁链锁起来的大雄宝殿门口,仔细看了看那把铁锁的构造。 “只是简单的铁锁,应该不难解开。” 郁嘉宁说着,就从自己的头上取下一支发簪。这是画棠告诉她的方法,若是遇到简单的锁,或许误打误撞间,就能将铁锁给解开! “咔嚓!” 郁嘉宁眼睛一亮! 竟然真的可以! “走,我们快进去!” 郁嘉宁将发簪收好,立马就想要推门进去,可元凤修却拦住了她。 “你走后面。” 若是这大雄宝殿里,真的关了一个特别重要的人,那些南楚人绝不会轻易让旁人进入。 用来锁门的铁锁越是简单易解,那么,这屋子里面他们可能遇到的机关和陷阱就越是危险。 元凤修往前跨出一步,站在郁嘉宁身前。 他高高的身影,像是要为她将所有的危险都挡下似的。 男人太过自然而然的动作,叫郁嘉宁莫名一怔。 元凤修却只是伸手弹了弹她的脑门,“什么时候了,发什么愣?匕首拿好了,这就进去了。” “嗯!” 郁嘉宁认真点头,“咻”的一下,拔出了那把锋利无比,泛着寒光的匕首,护在自己的身前。 待会儿若是真的遇到危险,她应该也能保护自己! 不会给他拖后腿的! “走了!” 看到女孩的样子,元凤修在心里笑了笑。 但很快,他便收敛心神,目光定定的看向前方,“嘎吱”一声,推开了厚重的大门。 …… “咳咳!咳咳!” 随着木门开启。 破旧木门上积攒下的灰尘,纷飞激扬。 郁嘉宁用袖子捂住口鼻,等了一会儿,才看清楚这大雄宝殿同样破落得厉害。 大殿正中央的三尊佛像金身残败、露出了金箔之下的泥土,佛像身上披着的佛衣也是颜色暗淡,布满了蛛网。 可是—— 佛像虽破落,但大殿的地面却打扫得很干净。 连一丝灰尘都没有。 这样一来,他们就没办法根据灰尘与脚印,找到“那个人”究竟被关在了什么地方。 “先别急。” 元凤修倒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只要是有人出现,自然就会留下人的痕迹。 南楚人为了不让外人找到线索,故意将地面打扫干净,但,这大殿之内,总归会有其他线索。 “分开找找,算了,还是一起找吧。” 元凤修本想说分开来找,或许能更快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虽然大殿并不大,但他也不敢保证,当危险发生时,他就一定能第一时间赶到她的身边。 “到这边看看。”男人说着,就将她的手腕给抓住,像是怕她会多心一般,还特地补上一句,“郁四姑娘虽然聪明,但遇到陶城的事情,就没那么冷静了。” 他这样抓着她,是为了避免她真的发现了什么,一不小心,将线索给破坏了,那就不好了…… 第353章 探查5 第353章 探查5 郁嘉宁:“……” 她能打人么? 这厮说话怎么这么损?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元凤修眼底划过一抹狡黠后,抓着郁嘉宁的手腕,领着她就一处接着一处的找了起来。 大雄宝殿很大,乍一眼看上去确实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但,很快,元凤修就发现大殿正中央的三尊佛像样式和他记忆中的有所不同。 大雄宝殿里的三尊佛像,一般都是释迦牟尼佛的三种不同的身。中间为法身佛“毗卢遮那佛”,左边为报身佛“卢舍那佛”,而右边的才为大家所熟知的“释迦牟尼佛”。 但,这中间的法身佛像的手势却不一样。 顺着元凤修的目光,郁嘉宁也发现了法身佛的不对。 “啊!它的手势和之前那本佛陀图册里的南楚佛陀手势是一样的!” 虽然手势差异并不大,但,如今瞧见两个人倒是立刻就想了起来。 “线索应该就在这尊佛像。走,过去看看!” 元凤修带着郁嘉宁飞了上去。 两个绕着法身佛看了一圈,终于在法身佛身后找到了一处小小的深灰色旋钮。 “咔咔咔……” 少女扭动旋钮,大殿里很快就响起了阵阵机械式的声响,同他们之前在陶城家里所听到的那种声响很相似。 很快,法身佛像的背后,就出现了一道暗门。 郁嘉宁推开暗门,里面是一条往下不知会通向何处的暗道。 “你若是害怕,就在这里等着。” “我不怕!” 郁嘉宁扬起头,对上男人的眼睛。 只要能够帮到长姐,别说是一条暗道了,就算在她面前的是刀山火海,她也眼睛都不眨一下! 看到这个小姑娘如此坚定。 元凤修眼底眸色愈发闪亮起来。 他心里的小姑娘,还真是无时无刻都能带给人以惊喜与震撼。 不过,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会遇到什么。 为了不让小姑娘太过紧张,元凤修好看的嘴唇往上勾了勾,又故意说一句:“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待会儿你若是怕黑得厉害,我可不会管你。” “哼!谁要你管!待会儿,究竟谁管谁还说不准呢!!” 他又这般损人,郁嘉宁自然也不愿在言语间落了下风。 甚至,放完狠话,提着裙子就要走在第一个。 不过,元凤修自然是先一步进入了暗道里。 他只是想让小姑娘别害怕,却并不想让她先去犯险。 …… 男人走在前面。 他本想摸出火折子,照亮暗道里的路。 但,这样的暗道里,任何一处火光,都无异于告诉敌人,他们两个人的位置在什么地方。 所以—— “抓紧了,小心脚下。” 不能借用火光,他们只能一点点试探着往下。 黑暗中。 他们两个人的手,就那样牢牢的、紧紧的攥紧在一起。 此时此刻,他们就是彼此间唯一能够依靠、能够信任之人。 甚至,双手紧握,两个人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一步又一步。 虽然前路模糊与危险。 却好像也并没有那么叫人害怕了。 第354章 探查6 第354章 探查6 暗道一路往下蜿蜒。 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后,元凤修发现,暗道两侧越来越窄。 别说是抓住郁嘉宁的手,让她不要害怕了,他就是稍微想要伸出手都变得困难起来。 终于。 在两侧逼仄得必须侧身才能前行的时候,暗道的尽头,出现了一道紧闭的木门。 隔着木门,元凤修听到里面隐隐约约传出来的细微动静。 一时半会间,他实在分辨不出来那细微的动静究竟是什么。 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不管里面是什么,肯定都不会简单。 “我先进去,你在这儿等等。” 郁嘉宁却摇头。 “要进去,就一起进去。” 都到这里了,她怎么可能停下脚步? 而且,刚才那个南楚的将军都说了,为了看守“那个人”,他们布下了最严密的防守。 郁嘉宁侧头,看向男人所在的方向。 黑暗中,她其实看不见眼前男人的面容。 但,她却想到方才在山头上,沈刺想让她留下,但,他知道她想要弄清楚关于陶城的一切。 他是夏国的璃王殿下,当今景宣帝同父异母的兄弟,身份尊贵无比,却依旧带着她来到灵溪寺。 所以…… 即便上辈子的时候,他骗过她、瞒过她,此时此刻,她也没办法做出让他独自一人进去冒险的决定。 而且…… 郁嘉宁看向那道紧闭的木门,不知怎么的,她的心底似有一道浅浅的声音,吸引着她。 鬼使神差间,她伸出手,轻轻覆上了那道紧闭的门。 虽然,她也能听到里面不同寻常的动静,但,她的心底却并没有感觉到危险将要来临。 “走吧,一起进去。” 郁嘉宁声音不大,却很有力量。 看着女孩坚定的模样,元凤修抿了抿唇,虽还想让她留下,但,到底还是尊重了她的选择。 之前他就和郁平宴说过。 他绝不会轻易为她决定什么、选择什么。 “好。” 男人沉了一口气,左手握紧门把手,右手握在了随手携带的长剑上。 他的每一分情绪都绷紧。 “嘎吱……” 木门缓缓打开。 “呼——” “呼——” 两道湿润而冰冷的空气,猛然从缝隙吹了出来。 瞬间就激起了周身的鸡皮疙瘩。 元凤修将腰间佩剑握得更紧了些,往前迈开一步,试探着踏进深不见底的黑暗。 一步! 一步! 漆黑的深渊,气氛凝重得如同鬼蜮。 两人往前走了五六步之后—— “呼呼……” “呼呼呼……” 又是一道刺骨的寒风,从黑暗深处袭来,气势凌厉,“嘭”的一下,直接就将二人身后的木门给关上! 如同一声讯号! 木门诡异关上的瞬间! 方才还安静得诡异的四周,忽然间就炸开了一道道“窸窸窣窣”的声响! “嘶……嘶……” “沙……沙……沙……” 声响如同鬼魅、如同夜魔。 随着冰冷的气息,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带着吞食天地的攻势,立刻就朝两人所在的方向飞了过来! 事发突然,元凤修还来不及反应,就飞快往后退了几步,伸手想要将郁嘉宁给护住。 “小心!” 男人大喊。 第355章 探查7 第355章 探查7 “快!将匕首拔出来!” 危险来袭。 男人赫然提醒! 可,他这么一出声,立刻就暴露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那些铺天盖地而来的怪物,“呲呲呲呲”的大声尖叫着,似扑食稻谷的蝗虫,想要将他们两个给彻底拆吞入腹! “哗——” 元凤修声音一落,头顶上方,就有一条模糊的声影,朝着他飞了过来。 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元凤修根本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凭借着听力,判断攻势究竟从何而他。 他拔出长剑,运腕挥剑! “唰唰”两下。 只听得什么东西被拦腰斩断,跌落在地! 他手中的剑,很快、也很有威慑力! 但,却依旧不能阻止周围的攻势! “沙……沙沙……” “嘶嘶……嘶嘶……” 即便元凤修已经斩断了好几个怪物,可其他的东西,依旧前赴后继般朝他们两个涌了过来! “该死!” 元凤修只得一把剑,一双手! 就算他的动作再快,面对排山倒海般的怪物,他如何能够长久抵挡得住?! 更何况,他还要分心保护身后的郁嘉宁。 郁嘉宁手中握着匕首,想要帮他。 可是,他挡在她的身前,为她将几乎所有的攻势都挡了下来,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帮到他分毫! “元公子!” 感觉到面前男人的气息逐渐混乱,郁嘉宁的一颗心狠狠跳了跳! 她尝试着站到他的身旁,同他一起抵御攻势! 然而—— “别动!”男人低声呵斥,“别添乱!老实待着!” “!” 闻言,郁嘉宁狠狠咬了咬后槽牙。 进来之前,他不是说了,他不会管她的么? 现在他又…… “沙沙……” “刹!” 周围的攻势越来越猛烈,郁嘉宁来不及想其他的,她双手攥紧,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他们两个势单力薄,若是一味抵挡,根本就没有胜算! 他们得先知道,不断对他们发起攻击的究竟是什么才行!! 这样想着,郁嘉宁忽然将手中匕首收起,插进了靴子里,伸手飞快的在男人胸口处摸索起什么。 “你做什么?” 女孩的动作,叫男人不由分神。 周围的“怪物”,觉察到男人手中的剑势变缓,更是从右边猛然就冲了上来! “怪物”动作很快,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凌厉起来。 感觉到攻势来袭,元凤修就算现在反应过来,也根本来不及做出应对了! “可恶!!” 元凤修咬着后槽牙。 来不及躲了! 下意识间,他只能飞快转身,伸出双手,将郁嘉宁给护在了自己的胸口。 想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下“怪物”的进攻! 上辈子,他的魂魄死后不散,一直在璃王府里飘荡。 他看到了她独自一人想要将整个王府坚持下去,忽然就觉得,她嫁到璃王府这么久,他似乎从来都没有认真的了解过她。 后来,她又因为他,被他那个绝情的皇兄随便找了个借口害死。 他始终觉得自己欠她一条性命! 重生后。 他就下定决心,这一次,定然要好好护住她,不让她再一次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 可是现在…… 元凤修嘴角勾起一抹自嘲而苍白的弧度。 他到底还是能力不够…… 第356章 探查8 第356章 探查8 可是,现在时间不够了。 他没办法再去想过去的种种。 他虽然看不到小姑娘如今的样子,但他想,她应该会觉得很害怕吧? 不过,不要紧…… 他凑到她的耳边,以最快的速度交代说:“门在你的左手边,待会儿,你什么也别管,直接往灵溪寺外面跑。按照来时的路,回去找沈刺和解然。如果路上遇到危险,你就将这支烟火点燃。他们两个看到信号定会来找你!” 说着,男人就将一支小小的烟花,塞到了她的手掌心里。 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听到他这些近乎交代后事般的嘱咐。 郁嘉宁心里不可谓没有冲击! 不过—— “你给我闭嘴!” 他还没到死的时候! 他以为他死在这儿,她就能活着出去么?! 一直被男人护住的小姑娘,让人意想不到的忽然呵斥出声。 还不等元凤修反应过来,忽然暴躁起来的小姑娘,直接反手将男人给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哗!!!” 郁嘉宁展开双手,一道刺目的火光,忽然间就在阴暗而湿冷的甬道里绽开! 火光来得太突然,将那猛然冲过来的“怪物”吓得连连后退! 但,也正是因为甬道里亮起了光亮,郁嘉宁也总算是看清他们周围的怪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逼仄的甬道里,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全都爬满了毒蛇、蜈蚣、蜘蛛、蟾蜍与毒蝎! 它们数量极多,粗略估计,至少有数百数千只的毒物! 看到这些东西,郁嘉宁心里直翻恶心,脚下一软,连连往后退开几步,可是,她的脚下却踩到了什么发软的东西。 “别低头!” 身后的男人虽及时提醒,可郁嘉宁却已然看了下去。 她的脚边全都是各种被元凤修斩断的毒物! 断了两截的蟾蜍、被砍断了尾巴却依旧扭曲着身体吐信的毒蛇、以及各种毒物的黏液以及血液! 整个场面,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她总算明白方才那位南楚将军为什么会说,将“那个人”关在这里,一定是最为安全的。 且不说这么多的毒物一起发动攻击,能不能够招架得住! 但凡稍微胆小些的人,看到这样害人而恶心的场面,只怕就会立刻后退! “郁嘉宁,不准怕!!” 感觉到身前女孩周身的畏惧,元凤修立马重重的掐了她的胳膊! 他们虽然看清楚了现在的情形。 但,他们若是害怕了,就更没有胜算了! 眼前的毒物再凶狠,也有着动物的本能。 他们只能比它们更凶、更狠、更无惧,才能将这些东西给击退! “想想你姐姐,再想想陶城!” 男人的话,里么就让郁嘉宁清醒过来。 是啊! 她要是现在害怕了,后退了,她就不能知道陶城和那些南楚人的秘密,她就不能护住长姐了! 这样想着,郁嘉宁深深吸了好几口气,颤动着双手,将手里那个火折子举得更高了! 这些毒物,长期在湿冷与黑暗的环境里,忽然看到火光,下意识就会害怕。 所以—— 郁嘉宁举着火把前行,毒物就纷纷往后面退开。 第357章 探查9 第357章 探查9 可是—— 这些毒物一开始被郁嘉宁手中的火折子吓退之后,很快,它们就适应了突然出现的火光! “沙沙……沙沙……” 地上、墙壁上、怪石上,蜿蜒而匍匐着的毒蛇,便再一次试图发起攻击! 感觉到毒物们的蠢蠢欲动,元凤修在后面低声提醒:“快点离开这儿!” “…………” 郁嘉宁自然也知道要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 他们都顺着甬道往前走了好一会儿了,依旧没有看到出口在什么地方。 “嘶……嘶……”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们两个人心中的担忧与慌张,周围的毒物变得愈发活跃起来! 挂在石壁上的好几条蜈蚣都再一次纵深跃下,朝着元凤修和郁嘉宁所在的地方袭来! “哗——” 元凤修拔剑劈砍。 可,依然不能吓退那些不断进攻的毒物。 “该死!” 男人低声呵斥。 而郁嘉宁手中火折子的光亮,也一点点的变得暗淡下来。 这下子,四周的毒物愈发叫嚣了起来。 “嘶!嘶!嘶!嘶!” 一声声呼号,似领兵的将士,用最为鼓舞的声音,召集四面八方所有的毒物如同士兵一样,找准时机、齐齐上涌! 情况越来越危机。 他们又不能即刻折返。 元凤修只能将手中长剑握紧,准备下一次的苦战! 然而—— “找到了!” 就在火光快要熄灭的时候,郁嘉宁终于在毒蛇盘踞的巨大石块上,看到了法身佛背后同样的旋钮! 有了旋钮机关,出口一定就在这附近! 只是! 那处石块上,满是盘踞的毒蛇。 它们吐着蛇信,弓起身体,警惕的看着他们两个。 但凡他们有丝毫的举动,蛇群就会发起进攻! 可是,现如今,元凤修正和他们身边的毒物对峙。 若是让他分心来按动旋钮,只怕,其他毒物会趁机而入! 所以…… 郁嘉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定定瞧了被无数毒蛇亚住的旋钮,在心里默默下定了决心。 没办法了。 就算再害怕,现在也只能她上! 女孩咬着牙,颤抖着伸出右手,试探着伸向旋钮所在的地方。 可是—— “你做什么?!” 瞧见女孩的动作,元凤修大呵一声,可是,郁嘉宁已经伸出了手,就算他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 而且,和之前一样! 男人的喊声,似进攻的讯号,再一次刺激到毒物! “刹!” 巨石块上盘旋的毒蛇,咻然而起,如离弦的箭,猛然窜了出来。 毒牙凌厉,毒汁飞射! 藤蔓般,下一刻就要缠上郁嘉宁的手臂! “走开!!啊啊!!走开啊!!” 女孩被毒蛇的攻击吓得叫了出声。 她喊出来就后悔了。 因为,这些东西根本就不可能听懂她的话,更不可能按照她的意思后退。 可是—— 就在郁嘉宁觉得自己这次肯定是必死无疑时,诡异而神奇的事情却发生了! 那些纵深飞来的毒蛇,不知到是怎么了,忽然间就变换了方向,并没有攀上她的手臂。 而且,周围那些跃跃欲试,尝试着想要对她和元凤修发起进攻的其他毒物,也都连连往后退开了好几寸的距离。 第358章 探查10 第358章 探查10 “这……” 郁嘉宁看不明白了。 这些毒物怎么忽然间停止了攻击? 她下意识看向甬道,除了她和元凤修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出现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元凤修也不大明白。 但,既然毒物后退,他们就应该赶紧按动旋钮,离开这个地方才对! 可是—— 当他伸出手,尝试着去按巨石块上的旋钮时,那些后退的毒蛇又重新盘踞在一起,弓起身躯,准备进攻! “走开,都走开!!” 看到它们的举动,郁嘉宁赶紧就从自己的靴子里将收起的匕首重新拿了出来,她握着手柄,驱赶毒蛇。 和先前一样! 郁嘉宁声音一落,毒蛇群就像是听得懂她的话一般,往后退开好一段距离,而且,它们还让出了旋钮所在的地方。 不仅是毒蛇,还有其他的蜈蚣、蟾蜍、蜘蛛和蝎子也都纷纷后退。 不过,它们虽后退,却并没有离开。 它们全都看向了郁嘉宁。 她每做一个动作、每走一步,它们全都会做出反应! “你!” 元凤修忽然想到了什么。 男人眉心一簇,神色极其凝重,“你懂虫语?” “虫语?” 郁嘉宁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虫语”这两个字,自然,她更不明白“懂虫语”究竟意味着什么。 元凤修告诉她:“懂虫语是一种南楚国的说法。” 南楚国地处西南瘴气环绕之地,西南多蛇虫鼠蚁以及各种毒物、蛊物。 这些毒虫、蛊物攻击力强,却难以被人驯服。 而南楚国里,却有一种百年难得的人,是生来就懂虫语,能够跟这些毒物、蛊物交流、沟通,能够命令它们、指挥它们! 因为这样的人非常难得一见,所以,只要发现了这样的人,就会被南楚国的皇室请为国师或圣女。 方才,这些毒物两次停下进攻,都是在郁嘉宁发话之后。 所以他才会说,她懂虫语。 可是—— 这怎么可能呢? 她明明从小在甜水村长大,直到一年前才回到京城。 还是说…… 她的身份背后,还有什么他们都不知道的秘密? “这……这不可能!”郁嘉宁赶紧摇头,什么虫语,什么南楚,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从来没有离开过夏国。 而南楚国的东西,她也所知甚少。 她不可能懂什么虫语! “……” 元凤修微微抿唇。 她的样子似真的不知道这些。 罢了…… 现在不是谈论这些问题的时候。 元凤修上前按下旋钮,“咔咔咔咔”,机关响了起来,很快,他们的右边就出现了一个出口。 “走吧,先去看看这密室里面究竟还有什么秘密!” “嗯!” …… 出口后面,是一间宫廷样式的房间。 房间里点了灯,将屋内情形悉数照亮。 各种摆放的器物,以及柱子上绘饰的花纹,也都是夏国皇宫里常用的花纹。 两人顺着往里走了一会儿,就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张放下了纱幔的紫檀木架子床。 透过光亮,郁嘉宁发现床上躺了一个人! 第359章 探查11 第359章 探查11 隔着纱幔,郁嘉宁看不清床上的人是男是女。 可是—— 他们两个都进来这么久了,床上的人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该不会是个死人吧? “不用担心,他还有气息。” 元凤修大步走了过去,掀开纱幔,看清床上的人后,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怎么会是他?” “谁?” 郁嘉宁也跟了上去,看清床上人后,她也吓了一跳。 “他、他、他不是三皇子么?他不是在玉水河……他……这个才是三皇子?!今日和太子殿下他们一起来看才艺比试的三皇子是假的?!” 这个结论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在阁楼里清楚看到了三皇子的样子。 如今,这床上躺着的人,的的确确和先前那个“三皇子”长得一模一样。 床上的这个三皇子,面色惨白、陷入昏迷、神智不清、甚至,他们尝试着叫他都叫不醒。 而她之前看到的三皇子,不仅精神奕奕,而且,他一直和其他几位皇子待在一起,是不可能这么快被人关到这里来的。 所以…… 只能有一个解释。 那就是,这个三皇子才是真的三皇子,外面那个三皇子是假的! 元凤修点头。 男人缓缓环视四周,若是他没有估计错的话,按照周围器物的损耗程度来看,三皇子被关在这里,至少有两三年了。 “这怎么可能呢?” 郁嘉宁不敢相信,堂堂夏朝皇子,居然被南楚人关在地下密室,而且,还一直都没有人发现? 而且…… 三皇子的王妃、侧妃呢? 她们和三皇子日夜相处,就没有一个人知道三皇子变了一个人么? 还有三皇子的生母,淑妃娘娘。 “啊!淑妃娘娘!” “你也想到了。” 元凤修眸色微凝。 淑妃一直都是景宣帝最为喜爱的妃子,但,两三年前,淑妃忽然得了一种怪病,常年精神不振、身体不好、一天十二个时辰里,至少有七八个时辰都在睡觉。 景宣帝本就宠爱淑妃,淑妃得了这个怪病之后,景宣帝更是对淑妃疼爱有佳,找了夏朝所有的大夫来给淑妃诊治。 自然,最后没有一个大夫能够诊断出淑妃的怪病究竟是什么,更没有给出相应的治疗方案。 就在所有的御医和大夫都让景宣帝放弃的时候,淑妃娘娘唯一的儿子,三皇子,元琰,却始终不肯放弃。 元琰不仅亲自想办法为淑妃调理身体,还一直为淑妃娘娘找寻天下间的隐世名医。 夏国重视孝道。 三皇子元琰如此有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未间断,使得景宣帝对元琰的印象非常好。 这一两年里,景宣帝将很多重要的朝中事务都交给元琰去办。 也是这一两年里,即便在景宣帝已然定下了太子的情况下,还有很多大臣支持元琰。 使得本来十分明朗的京城局势,变得暗流涌动起来。 如此看来。 真假三皇子,还有这一两年夏朝局势的变化都是联系在一起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把这个真的三皇子给带走么? 不,不行。 郁嘉宁很快就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 第360章 不懂虫语 第360章 不懂虫语 两个三皇子,究竟谁为真、谁为假,根本不是一件能够轻易分辨的事情。 就算他们现在将真正的三皇子带走,送入宫中,和假的三皇子当面对质,大家或许只会觉得他们是疯了,胡乱找来个和三皇子容貌相似之人就要随意攀扯! 更何况,假的三皇子既然能够这么多年都不被发现,自然有他自己的方法和本事,他们若是冒然行事,谁也不知道假的三皇子为了自保,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里十分隐秘,南楚人根本猜不到有人已经潜入地底密室找到了真正的元琰。 所以,与其毫无准备的将人带走,还不如先让他留在这里。只要他对南楚人还有用,三皇子的性命就不会有危险。 元凤修点点头,“我们先回去。” 此地不宜久留,就算要商量对策,也应该先回到安全的地方。 而且,夏国皇子被他国将领囚于密室这件事,只要处理不慎,就会变成两国之间战事爆发的导火索! 更重要的是…… 看着纱幔里昏睡不醒的元琰,元凤修那双好看的墨瞳,慢慢眯了起来。 他也是时候让他那个坐稳皇位的皇兄明白一个道理。 这大夏国的天下,若没有他元凤修,他景宣帝想凭借自己的力量坐稳这江山,只能是做梦! …… 二人顺着原路出了大雄宝殿,和沈刺他们汇合,下山回到了永芳斋。 画棠这丫头也老实。 元凤修莫名其妙交待一句,回到永芳斋后,她还真的就去做了几道开胃小菜,让他们先垫垫肚子。 闻到食物的香气,也不派人去喊,余老先生自己就出来了。 随意吃了几口菜后,郁嘉宁就问余老先生知不知道“蚀筋散”。 “哐铛!” 手里酒杯一倒,余老先生立刻严肃起来,“你是从哪里听说了蚀筋散?” 那可是南楚国都鲜有人知的毒药! 中了蚀筋散的人,会变得没有精神、身体虚弱、还特别嗜睡,但,若是找寻常的大夫诊治,却根本瞧不出病人究竟是哪里不对。 便是他游历四方,见多识广,也只是听闻过而已,并没有真正的见到过。 “丫头,你在什么地方听说了这个?”余老先生神色愈发严肃起来。 郁嘉宁也不隐瞒,将今日她和元凤修在灵溪寺里的见闻一一说明。 谁知道,和元凤修一样,余老先生听到那些甬道里的毒物竟会按照她的意思散开、退开,立马就觉得她会虫语。 比起这个丫头会虫语,什么蚀筋散不蚀筋散的,根本一点也不重要好么! “我不会,我真的不知道什么虫语!”郁嘉宁再次否认。 虽然,她也不知道那些毒虫为何会忽然间退开,但,她自己的事情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了。 若说她懂虫语的话,那么,她应该能够听得懂那些毒物的想法才对。 但是在甬道里的时候,她什么也听不到,更不知道它们究竟在响什么。 在她看来,与其说是她懂虫语,那些毒物才会退开,不如说,是她身上有什么让它们感到畏惧的,所以,它们才会退让。 “你真的不懂虫语?” 余老先生还是不肯相信。 第361章 提议 第361章 提议 郁嘉宁无奈扶额,“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按照余老先生和元凤修的说法,南楚国里那些懂虫语之人,都是生下来便拥有了这种诡秘而神奇的能力。 她若是懂虫语,这么多年,她也遇到过好多次蛇虫鼠蚁,可为何,她却偏偏从来都没有能够和虫子打交道的时候? 而且,且不说元凤修,便是余老先生,她也没有欺骗他的必要啊! 今天的事情,真的只是一次意外! “这么说倒是有些道理……”余老先生蹙着眉心,捋着自己的胡须。 瞧着郁嘉宁这丫头的样子,她真的不像是懂虫语之人。 但这就奇怪了。 她要是不会虫语,在甬道里的时候,那些毒物为何偏偏按照她的意思后退? “好了,先别说这个了。”郁嘉宁重新将大家的注意力拉回到蚀筋散之上。 她要是没有猜错的话,南楚人给陶城的那些蚀筋散是要用到淑妃娘娘身上的。 淑妃娘娘一直病痛缠身,才给了假的三皇子在景宣帝面前露面的机会,假的三皇子也是借着这个机会,接近景宣帝,接近夏国的政务,了解夏国的各种朝政运行与各处机构结构。 所以…… 只要假的三皇子一日想要留在夏国,一直扮演三皇子这个身份,就会一直给淑妃娘娘使用蚀筋散。 而陶城,则是整件事情的帮凶! 其实郁嘉宁想不明白。 陶城究竟是如何和这些南楚人勾结在了一起,他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和想法,答应替这些人办事。 但是,现在她既然都知道陶城做了这些事情,她就一定会想法子,将陶城的所作所为揭露出来! 不过…… “元公子,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和你商量。” 想到自己的长姐,就算郁嘉宁想要现在就将陶城的罪行宣扬得满城皆知,她也不得不克制。 陶城与南楚人勾结,囚禁夏国皇子,给后妃下毒,不管是哪一条罪行,只要揭露出来,那都是会被灭门的大罪! 姐姐和陶城如今是夫妻。 她不管做什么,都不能不替姐姐考虑! “郁四姑娘请说。” 一如既往的,元凤修很尊重她的想法,也很乐意知道在如今的情况下,她是如何考虑与打算的。 郁嘉宁抿抿唇,将自己心里的想法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陶城和南楚人勾结之事,是一定要揭露的!但是,我想用一种更为隐秘的方式!” “什么办法?”元凤修问。 郁嘉宁眼睛转了转,招手,让男人底下头来。 她凑到他的耳边,飞快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觉得怎么样?” “……” 元凤修并没有即刻回答她。 见他不说话,郁嘉宁有些着急起来,“怎么了?是我的这个提议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不是。”元凤修摇头,深幽的眼瞳里全是光芒。 “我虽一直都知晓郁四姑娘聪明,却未想到,郁四姑娘想出的法子,竟会这样不同寻常!” 他确定,只要他们合作,不仅是郁婉如不会有丝毫的损伤。 便是他,也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向他那个坐在皇位上的皇兄传递一个信息! 第362章 心思 第362章 心思 “既然如此,那就说定了!” “郁四姑娘放心,一切交给我,定会如你所愿!” “多谢元公子了!” 得到他的认可,也算是对她的一种鼓励。 郁嘉宁在心底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 这一次,她真的能保护好姐姐,不再让她像上辈子那样死得不明不白了! …… 时候不早了,出来了这么一天,她也应该回永平侯府了。 但,离开之前,元凤修特地叫住了她。 “我让人在厢房里备下了郁四姑娘能穿的衣裙。” 他们今天又是爬山,又是在甬道遇到各种毒物,她的衣裙早就被弄脏了。 为免落人口实,还是先把衣服换了为好。 郁嘉宁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裙,裙摆上确实沾上了许多血液,她点头,“好吧!” 很快,就有永芳斋的下人领着她和画棠去到旁边的厢房。 进去之后,画棠就在床上看到了好几条材质精良、样式华美、剪裁合乎郁嘉宁体型的衣裙。 画棠将那几条裙子拿了起来,不由得连连叹说:“姑娘,这位元公子对你可真是上心!什么都准备好了!你瞧啊,这些衣裙全都是你最爱的颜色。” 并不打眼,却自有一番气质的浅绿色、藕荷色、鹅黄色…… 听着画棠的话,郁嘉宁也看了那些衣裙一眼。 不得不说,画棠还真没说错。 这些衣裙,光是看一眼就能瞧出是花了心思的。 再想到,今天在甬道里,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一次次的想要替自己挡住危险,甚至,他在觉得自己已然无法逃过死亡的时候,第一时间将生的希望留给她…… 种种事情,在她的脑海中不断闪过。 她不可能不知道,元凤修做出这么多事情,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 可是…… 上辈子所遭受的蒙骗与欺瞒,始终如同挥之不去的浓云一般,将她整个人都笼罩着,不管她如何想要努力奔跑,冲破浓云,到最后都只不过是做无用功罢了。 所以…… 少女的眼底,情绪渐渐变得暗淡了下来。 她微微勾唇,语气根本听不出来情绪,只说:“是么?或许只是元公子做事一向都力求完美,便是一件衣裳,他也会命人做到最好,并没有其他的意思,画棠,你可不要乱说。” “姑娘,真的是这样么?” 小画棠有些听不明白自家姑娘这话了。 元公子真的只是因为平日里做事力求完美,所以,每次遇到关于姑娘的事情,才会特别关心么? 可是,她并不觉得是这样啊! 她虽然并不了解元公子,同元公子也只是见过几面而已,可是,她站在姑娘身边的时候,总是能够看到元公子时不时就会目光落在姑娘身边,元公子也总是会不自觉的瞧向姑娘的。 她虽说不清道不明元公子眼底的那种情绪究竟是什么,但她感觉得出来,元公子对自家姑娘,总是很特别的! “好了,别说了,时候不早了,该回永平侯府了。” 郁嘉宁换上一件和自己身上相似的衣裳就走了出去。 她神色颇为清淡的朝元凤修点点头,“多谢元公子,我们就告辞了。” 第363章 宣扬 第363章 宣扬 “郁四姑娘……” 元凤修还想说让沈刺送她回去,可小姑娘却不知怎么了,换完衣服出来后,整个人的情绪就变得冷然了起来。 便是他想要叫住她,她也是神色淡淡的,并没有多说什么,直接领着画棠就离开了永芳斋。 见状,元凤修不由得在心底沉了一口气。 这个小丫头,情绪变化比变天还快。 余老先生还在吃画棠做的小菜,他在永芳斋住了这么久,自然看得出元凤修对郁嘉宁的心思。 老人家又尝一口汤汁菠菜,咂咂嘴,颇有些落井下石般开口道:“这小姑娘的心思啊,向来都是变幻不定的,你小子啊,往后可有得受咯!” 元凤修:“……” 他目光划过桌上那几道小菜。 稍稍沉了一口气,侧过头看向沈刺:“这些东西都凉了,不适合余老先生这样的客人食用,你让厨房另外准备饭菜。” “诶,你这个臭小子!” 还真是腹黑! 他不过就是说了几句大实话嘛! 不过…… 等到元凤修走远了后,余老先生瞧着他的背影,倒是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 小子腹黑,丫头聪明。 还真是颇为有趣的组合! 你说他嘴贱做什么,只管看好戏不就行了? …… 马车从永芳斋出发,晃晃悠悠朝着永平侯府前行。 郁嘉宁坐在马车里,还在想灵溪寺的事情。 陶城实在是大胆,竟和南楚人勾结在一起,囚禁夏国皇嗣。 也不知道,上辈子长姐是不是发现了陶城的秘密,所以才会“不明不白”的死了? “咦,姑娘,茶馆里人怎么这么多啊?” 郁嘉宁正想着,坐在旁边的画棠忽然惊道。 “是么?” 姐姐和陶城的事情先别想了,反正,她也和元凤修说好了,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不管姐姐过去究竟是因何而死,现在,她说什么也不会让姐姐和陶城这样危险的人待在一起。 至于茶馆里人多? 郁嘉宁撩开帘子,大致瞧了一眼。 街边茶馆里的人确实是比平常要多一些,但,郁嘉宁却并没有在意,只说:“今天是百花节,出门的人自然要多一些。” “哦,是这样啊……” 画棠瘪瘪嘴,也没有多问了。 同一时间。 茶馆后面的一条鲜有人来往的巷子里。 穿着一身黑色斗篷的谢侯夫人,让下人拿出好几个装满了银子的荷包。 谢侯夫人将荷包分给周围的乞丐,语气森冷道:“事情,你们办得很好。不过,你们若是想要更多的银子,就将永平侯府三姑娘并非永平侯夫人亲生的这件事,在最短的时间里宣扬得京城人人皆知!” 食不果腹的乞儿,看到这么一大包银子,自然连连点头,忙回话说:“夫人放心!现在,京城里大街小巷里已经有很多人都在谈论这件事了!咱们兄弟几个本事着呢!用不了半个时辰,保管脸皇帝老儿都能知道这件事情!” “嗯……好……” 他们的回答,让谢侯夫人很满意。 立刻就将那几个荷包丢了出去。 第364章 一锅粥 第364章 一锅粥 “你们只要办好了,银子绝不会少了你们的!” 乞儿们连连称是。 在银钱的驱使下,比谁都更加的卖力。 待到乞儿们离开后,谢侯夫人才摘下了斗篷的帽子,露出了她那张满是奸佞的脸。 她抬头看着天空中高悬的太阳,声音却冷得如同冰窟,“姓郁的,这一次,也该轮到你们尝尝家宅不宁的滋味了!” 你们害得我的宝贝女儿不得不送到庄子里去,你们是不是也应该付出相应的代价? 让你们的女儿,也感受一下被人舍弃、被人抛弃的滋味?! …… 又过了一会儿,永芳斋的马车终于到了永平侯府。 郁嘉宁扶着画棠的手,下了马车,却奇怪的发现,这大白天的,永平侯府的大门竟然是紧紧闭着的。 不对劲。 “画棠,你快去敲门,问问府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哎!” 小画棠跑得飞快,“砰砰砰”一阵砸门,那架势都快把门给砸出个窟窿来了。 “来了,来了!”开门的小厮一见是画棠和郁嘉宁回来了,立马就叹了口气,“四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府里全乱套了!你快进去瞧瞧吧!” “发生什么了?你且好好说。” 小厮急得脸都红了,跺脚说:“是三姑娘的事儿!不知道怎么了,如今,京城里人人都在议论三姑娘并非夫人亲生的这件事!”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郁嘉宁都吓了一跳。 她和郁清妍当年被抱错的事情,本来应该在一年前就说明的。 但是,她刚从甜水村回来,处处都显得蠢笨而可笑,沈氏拉不下脸,觉得她会给永平侯府丢脸,只说,她小时候身体不好,听了道士的吩咐,才从小留在乡间长大。 所以,京城里的人,一直都不知道郁清妍实乃农妇之女这件事。 而沈氏也一直将这个秘密守得极好,在侯府里,严令禁止任何人谈论这件事,更不许任何人将这个消息传出去。 可现在—— “查过了么?是什么人将消息散布出去的?” 郁嘉宁一边往郁老夫人的宁福堂赶,一边询问小厮侯府如今的情况。 小厮连连摇头,“夫人和三姑娘知道这个消息传遍了京城之后,早就气得晕死过去好几次了,府里上上下下都乱成了一锅粥,哪里还有心思去查到底是谁散布的消息。” “那祖母呢?祖母情况可还好?有没有派人去将父亲叫回来?”郁嘉宁又问。 小厮点头回话,“老夫人已经派人去请侯爷回府了。但老夫人她……” 夫人和三姑娘在府里闹得要死要活的,老夫人也被气得快撑不住了。 所以,刚刚他看到四姑娘回来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是府里的救星回来了! 果然。 听完这些情况后,郁嘉宁的脸色虽然同样凝重,但她的目光却依旧坚定而沉稳。 她眨着眼,冷静说:“好了,我都知道了。我这就去看看母亲和祖母,至于你们……” “画棠!” 郁嘉宁脚步忽然一顿,转过身吩咐说:“你去找红藕,再去问谭妈妈要几个能干的人,立马到外面去将情况给问清楚了!查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再散布消息!” “是!姑娘,婢子这就去办!” 第365章 要了她的命 第365章 要了她的命 看到四姑娘如此的冷静沉稳,小厮心里更是莫名觉得踏实了许多。 “走吧,去宁福堂。” “是!四姑娘!” …… 宁福堂外面的院子里,郁清妍早已经泣不成声。 她紧紧抱住了沈氏的身子,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母亲,母亲……女儿,女儿不想离开京城,女儿不想离开您啊!!” 到了这种时候,郁清妍依旧口口声声的唤“沈氏”为母亲。 一年前,郁嘉宁从甜水村回到永平侯府时,她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可是,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郁清妍从来没有提过甜水村半个字,更没有提及自己的亲生父母一句。 她憎恨自己的身世! 她憎恨自己生来就是最为低贱的人! 她更憎恨郁嘉宁,她为什么要回来同她争抢本属于她的一切! 看到郁清妍哭成这样,沈氏心里也是揪心的疼。 “清妍,你别哭,有母亲在,不会让你有事的!母亲这就派人去告诉外面的人,告诉他们你就是我的孩子!什么农妇之女,全都是胡说八道!” “你给我消停点吧!” 郁老夫人听到她们两个嚎了足足一个时辰,脑壳实在是疼得厉害。 事发突然,不仅是她们两个无法接受现实,便是她这个老婆子也觉得很奇怪。 今日,四丫头在才艺比试给永平侯府赢下了足够多的关注与荣耀,扭头,就有人将三丫头的过去给宣扬出去。 不管怎么看,都像是有人故意要针对他们永平侯府。 既然是有人故意而为之,沈氏真以为派几个人出去,就能将事情给解释清楚? 到头来,只能将事情越描越黑罢了! 再说了…… 郁老夫人深深的瞧了躲在沈氏怀中的郁清妍一眼。 三丫头毕竟不是永平侯府的嫡亲血脉。 不管沈氏之前是如何考虑的,三丫头是郁家养女这件事,到底不能瞒一辈子啊! 怎么样都是要说清楚的。 他们既然已经错过了一年前,四丫头回来的最佳说明时机,现在被人传了出去,议论纷纷,还不如大大方方承认,倒还显得坦诚! “这怎么行?!!” 沈氏立马摇头。 要她承认清妍不是自己的女儿,这无异于要了她的命,更是要了清妍的命啊! 她看着清妍长大,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她也认定了这个女儿! 外面那些话,传得已经很难听了。 说什么,郁清妍作为郁家养女,不仅没有半分自知之明,还明里暗里处处给郁嘉宁使绊子。 那些人还说,今天的才艺比赛,她也是受了郁清妍的蛊惑,才会处处针对郁嘉宁那个臭丫头,在外人面前闹了笑话! 这些话对清妍的名声有多大的影响? 她们若是此刻再承认了这件事,不就是真的将这些诋毁之词彻底安在了清妍头上么? 清妍这么善良又体贴的一个孩子。 她怎么忍心看着清妍受这样大的委屈啊! 沈氏想着,便愈发用力的将郁清妍给抱着自己的怀里,像是要为了郁清妍而对抗老太太一般! “你!你!” 见状,郁老夫人气得眼前发黑。 第366章 什么也听不见 第366章 什么也听不见 沈氏她还好意思说这些! 今天在玉水河畔,分明就是沈氏她自己对两个女儿区别对待。 别说是不明真相的其他人了,便是她这个老婆子,还有南院的陈氏,谁不觉得沈氏简直就像是被猪油蒙了心? 如今,郁清妍并非永平侯府血脉的事情爆出来,其他人当然会这么想了! 现在出了问题,沈氏不先好好反省是不是自己有什么做的不对,反倒一上来就将所有的问题推到别人的身上。 当初郁衡娶她回来的时候,她老婆子怎么就没看出,沈氏是这样的人?! “母亲!!” “祖母——” 沈氏还想辩解,就听到了郁嘉宁的声音从宁福堂外面传了进来。 抱着郁清妍的沈氏一抬头,就看到了穿着浅色衣裙,神色淡然的郁嘉宁。 “轰”的一下。 沈氏心底里几乎无法控制的生出了一股至极的厌恶! “是你!你这个臭丫头还有脸回来!说!你都做了什么好事!今天的事情是不是你故意宣扬出去的!” 沈氏破口大骂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猛的就冲向了郁嘉宁,高高扬起巴掌,作势就要朝着郁嘉宁的脸颊狠狠的落下去! “快!快拦住她!” 沈氏近乎疯癫的样子,叫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郁老夫人赶忙就喊下人将沈氏给拦住。 可是,沈氏的动作又快又狠还叫人完全意想不到,下人们反应过来,想要拦的时候,根本就来不及了! 众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氏的巴掌即将落在四姑娘身上。 但是! “母亲!你做什么?!” 就在沈氏的巴掌就要落在郁嘉宁身上的时候,忽然间,宁福堂外面又冲进来一道小小的身影。 回到侯府后,郁平宴也听说了外面的传闻。 他担心自己的母亲和三姐姐,立刻就带着阿鑫过来瞧瞧。 谁知道,他人才到了外面,就看到母亲要打四姐姐。 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母亲为何要打四姐姐。 只是当他瞧见了沈氏的动作,他想也没想,下意识的就冲了过来,径直挡在了自己的四姐姐身前。 “啪!!!” 沈氏心里对郁嘉宁狠急了。 手上的力气很重。 落在郁平宴脸上后,便是沈氏自己的手都在一瞬间失去了知觉! “嗡……” 郁平宴只感觉到自己脸颊火辣辣疼得难受,除此之外,他怎么觉得自己的左耳一直在“嗡嗡嗡”叫个不停。 而且…… “平宴!!快!快派人去叫大夫来!” 看到郁平宴耳朵里渗出了血丝,郁嘉宁眼眶立马就红了。 她飞快将郁平宴带到旁边坐下,想要碰碰他的左耳吧,可又怕伤到他,手伸了又伸,最后只能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平宴,你觉得耳朵怎么样了?你能听到我说话么?” 年轻的少年,看到自己的四姐姐嘴巴一直在动,可是,他却一个字也没听见。 郁平宴愣了愣,赶紧摇摇头,是不是他没听清? 他立刻抬手想要揉揉自己的左耳。 可是—— “别动,你别碰!” “嘶!!” 当他触碰到耳朵的瞬间,他只感觉到一股锥心的疼! 除此之外,他依旧什么也听不见。 第367章 还不是因为你 第367章 还不是因为你 “四姐姐……我……我的耳朵……” 失聪的恐惧、再也听不见的可怕,终于让郁平宴这个才十岁出头的少年郎吓坏了。 看到郁平宴这表情,郁嘉宁只觉得揪心的疼。 他的耳朵,听不到了…… “不,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 沈氏哪里能够接受这样的事情? 她大步上前,想要将郁平宴拉到自己的跟前,她想要好好的看看自己的儿子。 可是—— “走开!!” 即便沈氏对她再偏心,郁嘉宁也很少当着她的面说过这样的重话!! 不管沈氏如何看她,如何对她,她毕竟是沈氏的孩子。 十月怀胎,她心里就算对沈氏不喜,也不会当着所有人的面,这样不给沈氏面子。 可这一次却不一样了。 郁平宴为了帮她,被沈氏直接一巴掌框到耳朵都听不见了! 她如何还能平心静气的和沈氏交谈? 郁嘉宁站在郁平宴的跟前,不许沈氏靠近。 “母亲现在紧张又什么用?人都被你打成这样了!你哭一哭、急一急,平宴的耳朵就能好了么?” “那还不是因为你!” 沈氏伸出两只手,恨不得将眼前这个臭丫头给活活掐死! 都是她!全都是因为她!! “要不是你蛊惑了我平宴,他怎么会贸然间冲出来,为你挡下这一巴掌?刚刚你弟弟冲出来,你怎么不知道将他护在自己身后,自己挨那一巴掌?!!” 事到如今,沈氏依旧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甚至还觉得,就应该是郁嘉宁挨下那一巴掌才对!就该这个臭丫头再也听不见才对! “大嫂,你的做法,还真是让人不敢苟同啊!” 陈氏这次是真的看不下去了。 沈氏是中邪了吧? 郁嘉宁从才来,什么话都没说,沈氏就跟要杀人似的冲上去,最后来连累了郁平宴。 就是茶馆里的说书先生都不敢这么编故事! 可沈氏依旧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是由郁嘉宁引起的! “清妍的身世,只有我们府里的人才知晓!大家都是看着清妍长大的,谁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有她!” 沈氏指着郁嘉宁,痛斥其罪:“这丫头回来之后,整个侯府就没有一天安稳过!今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清妍,让清妍丢尽了颜面不说,她还让人将清妍的身世传到人人皆知,我就没见过比她更心肠歹毒的丫头!” “够了!!” “沈若语!!你给我闭嘴!!” 郁老夫人被沈氏气到心肝脾肺肾都疼得难受。 老人家拄着拐杖,大步上前,直接一巴掌就落在了沈氏的脸上。 郁老夫人的这一巴掌,当然没有沈氏方才的力气大,但也叫周围的人吓得不轻。 “母亲,您别动怒!”陈氏赶紧上前搀扶住郁老夫人。 侯府的下人们也都吓得不敢作声。 大夫人在侯府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被老夫人这样当着众人的面框掌! 今天这永平侯府只怕是要变天了! “沈若语,你别以为没人知道你今天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第368章 不合格 第368章 不合格 之前,谭妈妈将沈氏的所作所为告诉她的时候,她是顾念郁衡的面子、沈氏的面子、还有整个侯府的面子,才没有将事情说出来! 可现在,沈氏不仅步步错、次次错,还错得如此的丧心病狂,她实在是不能再替沈氏隐瞒了! “什么四丫头要让三丫头难堪?!今天,到底是谁将四丫头的名字,偷偷加在了才艺比赛的名单上?又是谁故意将四丫头的琴给弄断了!沈若语,你当真自己做的事情,就没一个人知道么?!” “啪!!” 郁老夫人说到激动处,又是一巴掌狠狠的甩到了沈氏的脸上。 她打沈氏,也并非是说有多见不得沈氏做的这些事情。 她也是从沈氏这个年纪过来的,她也知道在豪门侯府这样的地方,后宅里总是不干净! 但,沈氏蠢就蠢在,作为母亲,对自己的女儿设计陷害,还做得这般愚蠢! 谭妈妈不过是简单的查了查,就把什么都查出来了! 若是换做其他人查出了沈氏做的这些荒唐事儿,可不就会叫整个京城的人都看他们永平侯府的笑话?! 而且! 郁老夫人最想不明白的是,四丫头究竟怎么她了,沈氏跟个疯子一般,就要死死咬住四丫头! 听到自己的事情被揭穿,沈氏有些慌张起来。 她先是心虚的看了一眼郁嘉宁,可谁知道,郁嘉宁脸上根本半分的惊诧都没有。 像是她早就知道了这一切。 只是,她不愿意跟沈氏计较罢了! 忽然间,沈氏觉得自己宛如戏台上的丑角! 自以为自己将一切都做得很好,殊不知,她的每一个举措、每一个动作,落在他人眼中都只不过是笑话罢了! 可是! 可是!! 沈氏用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颊,再一次不肯服气的看向老夫人,说:“母亲,就算今天我确实做了些什么,可是,这些跟事情是不是郁嘉宁散布出去的有什么关系呢?” 她实在是想不到整个京城里,还有谁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一定是郁嘉宁! 肯定是她! 是她嫉妒她的清妍,嫉妒她对清妍爱护有加! 郁嘉宁心里嫉妒到扭曲,才会做出这样的疯狂事情! “……” 听到沈氏的胡乱指责,郁嘉宁只想发笑。 但,即便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却始终没有给沈氏一个目光。 事情是不是她做的,时候一到,自会有人为她证明! 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平宴么? 沈氏这个母亲还真是…… 从始至终都不合格! “祖母,平宴耳朵听不见,也不知道寻常的大夫能不能够医治。孙女知道永芳斋里有一位特别的神医,若是可以的话,孙女想要带着平宴现在就去一趟永芳斋,请神医为平宴医治!” 郁老夫人自然不会拒绝。 她还特地深深的瞧了郁嘉宁一眼。 这个丫头,听到沈氏做出那些事,听到沈氏对她的那种猜疑与指责,却连半个分辨的字都没有说。 这已经不是寻常的沉得住气了。 这丫头,真是非同一般!! 第369章 平宴别怕 第369章 平宴别怕 “你们快去吧。”郁老夫人说。 郁嘉宁点头,亲自将郁平宴扶了起来。 郁平宴现在虽然听不见了,但还有其他的感官。 郁嘉宁一手紧紧将他的手握住,另一只手不断的抚着郁平宴的手背。 她想用这样的方法让郁平宴不要慌张。 感觉到少年的身体因为害怕而不住的颤抖,郁嘉宁红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指在他的手背上,一笔一划的写下。 “别怕,平宴别怕。” “有姐姐在,你什么也不用怕!” 或许,上辈子,他们因为旁人的挑拨而彼此有所误会。 或许,这辈子,他们一开始对彼此依旧各种看不惯。 但到了如今…… 他们历经了矛盾,到彼此相互认同。 不管发生什么,他们都会选择站在彼此的身边,用自己的所有去保护彼此。 不为其他。 只因为,他们是亲人啊…… 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呐…… 她是他的姐姐,就一定会想办法替他治好耳朵! 一定! 一定!! …… “等等!你别走!” 还没将事情弄清楚,沈氏哪里肯让郁嘉宁离开? “老夫人!” “姑娘!” 就在沈氏还想要拦住郁嘉宁的时候,画棠、红藕、谭妈妈领着一个乞丐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赶了回来。 看到院子里这架势,画棠她们几个不用多问,就知道情况肯定不对。 画棠心里挂念着自家姑娘,心里一急,直接一脚揣到了乞丐的膝盖窝,让他跪在地上,从旁边抄起一根棍子,抵在乞丐的脖子上。 大声呵斥:“快说!到底是什么人让你们将永平侯府的事情散布出去的!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打死你!!” “是是是!小的这就说!!” 他们做乞丐的,平日里总会遇到凶神恶煞的官差衙役,可是,今天这个将他捆起来的小丫头简直太凶了! 比地府里的夜叉还可怕! 乞丐连连求饶,生怕自己小命不保,立马老实交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找到小人,给了小人一大笔银子,交代小的们将永平侯府三姑娘是农妇之女这件事给宣扬了出去。” “什么?!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难道不是她么?”沈氏下意识就看向郁嘉宁。 跪在地上的乞儿赶忙摇头,“这位夫人,小的就算是眼睛长到钱眼儿里了,也认得出来究竟是四十岁的妇人还是十几岁的姑娘吧?” “而且,那位妇人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形,还特地穿了一件黑色的斗篷,但小的看得清楚,那黑色的斗篷下面是宝蓝色的长裙,跟这位姑娘身上的衣裳根本就不同。” 郁老夫人冷冷一哼,“沈若语,你都听清楚了么?” 四十岁的妇人。 宝蓝色的衣裙。 故意遮掩的黑色斗篷。 哪里能是四丫头了? 护着郁平宴的郁嘉宁,也回过头看向沈氏,轻飘飘的说出一句话来:“母亲莫不是忘了,在玉水河畔的时候,女儿是和永芳斋的人一起离开的。女儿只有一个人,没有办法分身,去散布三姐姐的事情。” 第370章 禁足 第370章 禁足 “母亲若是不相信的话,大可以现在就叫一个人同我一起去一趟永芳斋,亲自问一问永芳斋里的人,女儿今天究竟在什么地方。” 郁嘉宁目光冷淡到了极致。 她虽依旧唤沈氏一声母亲,但,她的眼神、她的语气,哪里还有半分作为子女应有的尊敬之情? 看到郁嘉宁那样子,沈氏心里更是气得不行! 这丫头既然能找到人为她证明,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 沈氏却忘了,一开始的时候,明明是她自己什么也没说,就认定事情是郁嘉宁传播出去的。 也是她自己,自始至终都没有给郁嘉宁解释的机会。 “母亲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女儿就先带弟弟去找大夫了……” 郁嘉宁淡淡福了福身,挽着郁平宴,头也不回就离开了宁福堂。 她走得很快。 小小的背影和郁平宴靠在一起。 仿佛,除了身边的郁平宴之外,周围的一切都同她无关…… “……” 看到郁嘉宁离开的样子,沈氏哪里还能再说什么? 谭妈妈是老夫人的人,她和画棠那几个人找到了散布消息的乞丐,又有永芳斋的人为郁嘉宁作证。 她就是再不情愿,这件事情,也不能再怀疑到郁嘉宁的头上。 不过…… 沈氏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郁老夫人看了她还有郁清妍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吩咐谭妈妈说:“将沈氏和三丫头分别扶回各自的院子里去吧,这段时间,没有我的吩咐,就别让她们出门了……” “母亲?” “祖母?!” 沈氏和郁清妍都吓了一跳。 郁老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要让她们禁足? 郁老夫人瞪了沈氏一眼,“你好好反省反省吧!” 当妈的,当到这个份上! 害自己的女儿,还伤到自己的儿子! 让她反省一段时间,还委屈她了不成? “这事儿,等到郁衡回来之后,我自会跟他说清楚!” 郁衡是个分是非之人,定然不会继续纵容沈氏这般胡作非为! 至于郁清妍…… 郁老夫人的目光一点点的冷了下来。 外界的各种传闻,她也听到了。 不管那些人是不是别有用心,故意杜撰,这些年,她一个农妇之女在这侯府里的待遇确实是太好了些。 好到都让她忘记了自己本来的身份。 且不说,郁清妍是不是真的如传言那般,故意挑拨沈氏和四丫头的关系,故意要让沈氏不喜欢四丫头、处处针对四丫头。 她作为姐姐,更作为一个外人,十几年来一直受这永平侯府的恩惠。 看到沈氏和四丫头不合,她理应站出来缓和矛盾。 而不是应该处处都想要掐尖冒头。 所以…… 也让郁清妍好好在院子里反省一段时间吧! 也该让她摆正自己的位置了! “祖母!祖母!孙女没有,孙女真的没有!” 郁老夫人目光里的冷意,看得郁清妍浑身发抖! 沈氏被软禁,她就失去了最大的依靠。 她可不想再被郁老夫人所厌弃! 那样,她真的就再也没有翻身的资本了! 可是—— “谭妈妈,将她们两个带下去吧……” 郁老夫人打定了注意,就不会轻易更改。 第371章 二公子 第371章 二公子 她老人家瞧着一片混乱的宁福堂,心里不禁有些恍惚起来。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们永平侯府竟成了这样的是非之地? 这一次,她可再不能心软了。 让沈氏和郁清妍禁足,也是想要告诉侯府里所有的人,不要惹是生非! 不然,现在的沈氏和郁清妍,就会是将来的她们! 等到谭妈妈将沈氏和郁清妍带走后,郁老夫人回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陈氏。 老人家语气有些劳累,“这几天,府里的各种事情,就交给你来打理。” 也算是从另外一个角度,给沈氏一个敲打。 让她别再继续冥顽不灵了! 什么也没做,忽然就掉下来这么大一块肥肉。 陈氏心里高兴极了! 连连让郁老夫人放心,说她一定会将整个侯府搭理得仅仅有条! 不过,郁老夫人倒也特别现实,直接再补上一句,“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若是让我知道你有什么糊涂的想法,交到你手里的东西,我自然也能拿走!” 陈氏讪然点头,“母亲放心,儿媳都知道的……” …… 侯府大门口 画棠动作飞快。 郁嘉宁和红藕扶着郁平宴出来的时候,画棠已经让人将车给套好了。 “五少爷,小心点。” “车夫,去永芳斋!” “是!” “哒哒……哒哒……” 很快,一辆两驾的马车立马朝着永芳斋的方向而去。 但,就在郁嘉宁她们的马车离开的时候,旁边刚刚好又有一辆两驾的马车从外面回来。 马车在永平侯府门口停下,车夫跳了下来,为里面的公子撩开帘子,“二公子,咱们到了。” 一位身姿挺拔、穿着鸦青色锦袍的如玉公子,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他并没有即刻回侯府,只是颇有些疑惑的看着方才离开的那辆马车,问:“方才那车上的是什么人?” 车夫摇头,“二公子,小的也不知道啊。咱们这些年一直都在遥城,京城侯府里许多人都不认得了,您要是想知道,待会儿见到夫人了,一问不就行了?” “也是……” 玉如公子点点头,侯府里一直由母亲掌家,什么事情,只要问问母亲就行了。 不过,他这心里却总是觉得有点不安。 也不知道是不是久未归家,如今,重新回到永平侯府,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罢了…… 玉如公子微微摇头,让车夫去敲门。 “嘎吱……” 很快,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四姑娘你们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带五少爷去瞧大夫么?” “什么瞧大夫?平宴怎么了?” “二……二公子?!”小厮这才认出了来人,“二公子,您回来了?!” 郁平宣眉头深蹙,只想弄清楚方才小厮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平宴怎么了?怎么就要去找大夫了?” “这……” 今天的事情太复杂了,小厮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只能先让郁平宣进来,“二公子,您还是先去见老夫人和夫人吧!” “……” 小厮含糊其辞的样子,叫郁平宣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劲。 看来,这侯府里是出了大事了! 第372章 憨憨的,好欺负 第372章 憨憨的,好欺负 “快,画棠,你去敲门!” 一路上,郁嘉宁始终紧紧握着郁平宴的手。 扶着他下了马车,刚好永芳斋的小厮也来开了门。 他认得郁嘉宁,一见她神色紧张,再看到郁平宴左耳流血,什么也不多问,直接就将人往里迎,还赶忙让身边的人去报信。 “告诉主子,郁四姑娘来了!让余老先生别吃了,赶紧收拾一下,准备救人了!!” “是是是!” 郁嘉宁朝他们道了谢,带着郁平宴就往里面走。 到了余老先生的院子外面时,果然,远远的就瞧见了好几道熟悉的身影。 见到他们来了,众人即刻就迎了上来。 一行人中,郁嘉宁便是没有抬头,都能感觉到有一股最为灼热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或许是看清楚受伤的并不是她,那道目光便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些。 “快进屋。” 元凤修语气沉沉。 郁平宴左耳流了很多血,这乍一看也不知道究竟伤得有多深。 但,他看得清楚,郁平宴受伤,她眉心都拧紧了。 她应该很担心吧…… 进屋之后,余老先生里面就让郁平宴坐了下来。 “丫头,怎么了?怎么受的伤,有多久了?你们一路过来,可有碰到他的伤口?” 治病救人,第一紧要的,便是询问清楚病人的状况。 郁嘉宁一一回答。 余老先生点点头,“不错,不错,没有胡乱碰伤口就是好的。” 他遇到过很多病人,稍微有些磕着碰着,心里就发慌。 这心里一慌,就做出许多糊涂的举动,将原本没有多严重的伤势生生折腾得更严重了。 余老先生对上郁平宴的眼睛,尝试着问他:“小子,你当真什么也听不见了?” 和之前一样,郁平宴只能看到周围人的嘴巴在动,但是,他却一个字也听不见。 见郁平宴还是没有反应,郁嘉宁也有些慌了:“余老先生,我弟弟他……” “没事,没事。” 因为耳朵受到冲击而忽然失聪的病例,他也遇到过很多次。 一般来说,都是冲击力太过强烈,损害到了耳道的神经。 虽说耳道神经受到的损害,却并不是不可逆的。但,人体自身的恢复能力和复原能力,都比大家想象中的要强许多。 而且,很多时候,所谓的神经受损,只不过是短暂的神经失控,再加上人心里紧张,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自己失去了听力这件事上。 心理作用和身理的紧张,共同让失聪状态一直延续下去。 “你不用担心,我先试着给你弟弟看一看。” 余老先生说罢,忽然就看向了旁边站着的解然,使唤道:“你,去冰窖里挖几块拳头一样大的冰块过来。然后再到厨房里去拿一大碗盐,将盐全都洒到冰面上。” “又是我……” 解然语气虽有些不满,为什么余老先生每次使唤人都找他啊,不是还有个沈刺么? 沈刺眉梢往上一勾,往旁边稍稍挪了一步。 在他们几个人里,余老先生为什么总是使唤解然,他自己心里没点数么? 谁叫他看上去总是那么憨憨的,好欺负呢? 第373章 冰块加盐 第373章 冰块加盐 “哎呀!你磨蹭什么啊!!算了,还是我去吧!” 画棠是个急性子,见解然迟迟不动,立刻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姑娘为五公子担心着呢! 她可见不到姑娘担心难受的样子! 谁曾想,傻大个的解然,看见画棠主动去拿冰块,心里一个不注意就想岔了—— 画棠姑娘是不是特地帮我的啊? 虽说,画棠姑娘力气大、有时候又出奇的凶,而且,还和三宝那只可怕的猫关系特别好。 但是,这么瞧着,画棠姑娘也还是个心地不错的好人呢…… …… 不一会儿,画棠就将余老先生要的冰块拿了回来。 余老先生接过碗,特地问:“放盐了么?放得多么?” “放了!齁多!!”画棠一个劲儿点头。 郁嘉宁却有些不明白了,平宴是耳朵受了伤,听不到声音,拿洒满了盐的冰块是要做什么? 不过…… 心里虽有疑惑,郁嘉宁还是没有多问。 余老先生是鬼医圣手,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郁五公子,虽然我知道你听不见,但是,我还是要先跟你说一句,待会儿不管你觉得多难受,你都要遵循我的吩咐,没有我的同意,不可以乱动,知道么?” 郁平宴:“……” 他真的听不到余老先生在说什么。 看到他茫然的眼神,郁嘉宁忽然眼睛一亮,拿过旁边的纸和笔,将余老先生的吩咐写下来。 郁平宴看懂之后,立马点头。 只要能够治好他的耳朵,他一定不会乱动! “余老先生,请开始吧!”郁平宴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发虚,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感觉到他的害怕,郁嘉宁又重新拿起了一张纸,飞快写下一句:“别怕,等到治好了你的伤,回到侯府我就给你做桂花糕!” 虽然,她做的桂花糕可能没有长姐做得好吃。 但也是她的一片心意! 接着,她又搬来一条小杌子,坐在了郁平宴身边,和之前一样,始终将他的手牢牢抓紧。 陪着他…… 看到她的动作,再看到她写下的话,郁平宴鼻头不由一酸。 明明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可不知道怎么的,他竟然有种想要什么也不管,大声哭出来的冲动。 “好了,开始了!” 趁着郁平宴分神之际,余老先生拿起一块拳头大的冰块,不由分说的就塞进了郁平宴的嘴里! 刺骨的冰冷! 渗人的咸味! 冰块才刚刚放进嘴里,郁平宴就想要将冰块给吐出来! 可是—— “诶,别动啊!”余老先生不断摇手。 郁嘉宁也抓紧了郁平宴的手,在他身边不断说:“平宴,你忍忍,你再忍忍!” 没办法,郁平宴只能坚持着。 可是——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冰块在嘴里不断融化,郁平宴只觉得自己的牙齿都快给冻得失去知觉了! 还有他的舌头也是,几乎都麻木了! 不行,不行! 他要是再这么坚持下去,恐怕他的耳朵没治好,嘴又会冻伤了! 想着,少年就想将嘴里的冰块给吐出来。 但是—— “郁五公子,你怎么能不听话呢?都说了你要多坚持一会儿啊!” “咳咳!咳!” 郁平宴也管不得什么听不听话了,立马用手将冰块给取了出来,咳嗽说:“不行了!实在不行了!余老先生,我真的坚持不了了!” 第374章 做个大厨算了 第374章 做个大厨算了 “咳咳!咳咳咳!” 郁平宴一边咳嗽,一边飞快端起旁边的茶壶往自己的嘴里猛灌,“太冰、太咸了!余老先生,我真的坚持不了!” “平宴?你能听到了?” 郁嘉宁眼睛骛地睁大。 “!” 正在喝水的郁平宴,也是忽然一顿。 他将茶壶放回了桌上,一双眼睛不住颤抖着,像是不敢相信,转过头来看向郁嘉宁。 “平宴?你到底怎么样了?” 瞧见他动作停下,又不说话的样子,郁嘉宁心里也有些拿不准了。 所以,他到底是好了还是没好啊? “四姐姐……” 过了好一会儿,郁平宴才终于轻轻唤了一声。 他能听见了! 他又能听见了! “真的?” 不仅是郁嘉宁都没想到,他会好得这么快!郁平宴自己也不敢相信。 从失去听力到现在,虽不过一两个时辰,但天知道,这段时间对他来说有多么的漫长! 无边的安静,并不会让人的心境变得多么的宁静。 反而只会叫他心里生出无尽的恐惧。 害怕从此以后,他真的什么也听不到了。 “多谢余老先生的救命之恩!!”郁平宴站了起来,认真朝余老先生鞠了一躬。 以前,他还真没觉得这个贪吃的老头有什么特别的。 可,方才这个贪吃的老头,居然只用了一些加盐的冰块就让他听力恢复如初! 未免也太厉害了些!! 他究竟怎么想到这个方法的啊?! “哈哈哈!” 被小儿夸赞,余老先生自然也是开心的。 他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向众人解释。 其实,郁平宴并不是真正的听力受损,而是耳朵忽然间遇到猛烈的冲击力,暂时性的失聪。 再加上他心里害怕,双重影响下,才会什么也听不见。 方才,他让人拿来洒了盐的冰块,又冷又咸,放入嘴里,太过刺激,自然就能将郁平宴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冰块上! 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再加上另外的刺激。 怎么说呢。 就像是,你觉得你肚子痛得难受,快要痛死过去了。但这个时候,若是有人拿烙铁烫伤了你的脚,你还会注意到你的肚子痛么? 答案自然是不会的。 而且,冰块加盐的方法,也只不过是一个尝试。 若是这种转移注意力的方式不能让郁平宴恢复听力,他也会采用其他的治疗方法。 “说到底也是先生医术高超!” 郁嘉宁也认真朝着余老先生深深的拜了拜。 “不用,不用!” 余老先生摆摆手,眼前这小丫头,他是真瞧着喜欢。 郁平宴这毛小子是她的弟弟,他帮帮他,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不过…… 余老先生一双眼睛转了转,又落到了画棠身上,“丫头,你若是真的想谢我,不如让画棠留下做几个小菜再走吧!” 郁嘉宁:“……” 郁平宴:“……” 沈刺、解然:“……” 便是旁边的下人,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他老人家对吃也太执着了点吧? 这么爱吃,当什么名医啊,直接去做个大厨算了! 第375章 做几道菜 第375章 做几道菜 “噗……” 郁嘉宁忍不住笑了出来,摇着头吩咐画棠,说:“走吧,我们一起去多做几道菜吧。” 她领着平宴贸然登门,余老先生二话不说就为平宴医治,她心里十分感激。 还有沈刺、解然和元凤修…… 他们虽没有直接做什么,但是,他们也一直在旁陪着。 这份情,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报道。 现在也快到用晚膳的时候了,不若,她就亲自下厨,给他们做些拿手好菜,也算是谢谢他们所有人了。 “丫头,你要亲自下厨?”余老先生很吃惊。 郁嘉宁扬眉,笑道:“怎么,余老先生还怕我做的菜难吃啊?” 她从小在甜水村长大,自然会做各种农活。 或许,她做不出什么山珍海味来,但一两道简单的家常菜还是会的! 再说了,过去在璃王府的时候,他老人家可总是念叨着她做的菜呢! “怎么会,我这不是好奇么?” 余老先生从来都不知道郁嘉宁还会做菜,但,在他看来,画棠是嘉宁丫头的婢女,做出来的菜已经这么好吃的。 那么—— 嘉宁丫头做出来的菜,肯定会更好吃!! 光是想想,余老先生的馋瘾就有些犯了。 不断催促着郁嘉宁她们快去吧! 郁嘉宁又笑了,一边摇头带着画棠去小厨房,一边吩咐红藕派人回府传个话。 平宴毕竟是永平侯府的嫡子,祖母、父亲肯定很担心他的情况,让人回去传个信,也算是报个平安,让长辈们不用太担心。 …… 永芳斋的小厨房里,摆满了各种新鲜的材料。 画棠一边撸起袖子准备摘菜,一边问自家姑娘,说:“姑娘,咱们做点什么好呢?” 郁嘉宁抿唇托腮,陷入沉思。 她记得余老先生爱吃鲈鱼,沈刺喜欢吃糕饼,解然喜欢大块牛羊肉,平宴喜欢吃蟹肉,而元凤修…… 在少女的记忆里,他每天都按照余老先生的吩咐喝着各种汤药,平日里就算要用膳,也是各种调理身体的药膳。 所以,她还真不记得他爱吃什么。 算了,不记得就不想了。 郁嘉宁瘪瘪嘴,他这样的王爷,没有中寒毒前,什么样的宫中御膳没用过? 哪里还用她绞尽脑汁讨好他? 随便做几道菜就好了。 这样想着,少女便打定了注意,撸起袖子,麻利的将所需的食材一一挑选出来。 很快,厨房里就传出了女孩子的忙碌的声响。 “画棠,你将这条鲈鱼拿去处理一下。” “画棠,你将这快牛肉拿去洗干净,然后切点葱姜蒜,拿到锅里煮一下。” “画棠,这些蟹要去壳!” “……” 隔着小厨房的门,余老先生光是听着两个丫头的话,都忍不住咽了好几口唾沫。 要不是嘉宁丫头发了话,没有做好之前,谁也不许进去,他真想进去偷吃一口! 不,不,不! 这种事情怎么能叫偷吃呢? 应该叫做试吃才对! 嗯! 没错! 不是偷吃,是试吃! 他这个老人家就是应该帮两个丫头先尝一尝味道正不正,还缺不缺什么嘛!! 第376章 心热之人 第376章 心热之人 同样关心厨房里情况的,还有一个解然。 他傻乎乎的站在厨房外面,透过半开的窗户,瞧着里面一抹忙碌的身影,不禁伸手挠着自己的后脑勺。 也不知道,画棠会做出来什么好吃的。 …… 院子里,元凤修让人拿来了化瘀消肿的药膏,递到了郁平宴面前。 郁平宴的听力虽然恢复了,但,沈氏那一巴掌落下来,还是将他的左脸给打肿了。 “外敷,一日四次,三日即可恢复正常。” “多谢元公子。”郁平宴接过药膏,擦了一点在左脸上。 药膏冰冰凉凉的,有很强的舒缓作用。 很快,他就觉得没那么痛了。 “究竟发生何事了?” 等到郁平宴将药膏收下后,元凤修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先前,他心里的小姑娘带着他过来的时候,她虽然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不叫自己表现出太多的情绪。 但是,他还是能够感觉到那被她压抑在心底的忿然与伤心。 “永平侯府出什么事了?她不是才从永芳斋回去没多久么?” 怎么他还被打成这样了? “哎……” 提起家里的事情,郁平宴都不知该如何说。 母亲处处针对四姐姐。 把根本就不是四姐姐会做的事情,想也不想就算到四姐姐头上。 今日在百花节的才艺比赛里,母亲还故意设计想要害四姐姐…… 这一桩桩、一件件。 郁平宴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看到郁平宴神色纠结而不好开口的样子,元凤修微微抿唇,也没有继续追问。 他只说:“用过晚膳后,我会派两个人送你们回去。到了永平侯府后,你和你四姐姐就一人带一个回去。” 往后若是再遇到什么事情,也能有会功夫的人在旁助阵,叫人不敢再轻易伤到他们。 “这……这怕是不太好吧?” 郁平宴虽不知道元凤修就是当朝璃王,但他也瞧得出来,这永芳斋里的下人,每一个都是百里挑一选出来的。 元公子就这么直接将人送给他们了? 而且…… 郁平宴担心的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也不知道四姐姐会不会答应。 元凤修却唇角往上一勾,“只要你坚持,你四姐姐是不会不答应的。” 他心里的小姑娘,外表看上去性子冷淡,好似对什么都不关心。 但是—— 为了郁婉如,她不惜夜探陶府、闯入灵溪寺,潜入地道深处。 郁平宴受伤,她也比任何人都要关心与担忧。 她是心热之人。 只要获得了她的信任,她便会不惜一切,为你着想。 这样想来,他都有些羡慕郁平宴了…… “四姐姐她确实很好……” 郁平宴说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那里,他藏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上面是四姐姐方才写给他的一句话——我给你做桂花糕。 这样的四姐姐,谁能说她不好呢? 等回到侯府后,他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同母亲聊一聊。 母亲肯定是对四姐姐有什么误会。 他相信,只要那个误会解开了,母亲和四姐姐就不会再这样剑拔弩张的。 “好了!都做好了!” 第377章 坐下一块儿吃 第377章 坐下一块儿吃 “解然,你去厨房帮帮画棠,将东西都端出来!” 撸起袖子,露出了一小截细白手臂的郁嘉宁,端着做好的菜从小厨房里走了出来,笑得特别自然而开心。 像是夏日里最为灿烂的向阳花! 郁平宴还从未见过四姐姐笑得这样开心过。 这段时日,一直被郁嘉宁保护着的小小的少年,不禁在心里打定主意。 他要快些长大。 这样,他就可以像元公子那样,能够帮到四姐姐,能够护住四姐姐! 再也不用一直做那个需要四姐姐照顾的小孩子了! “平宴,傻愣着做什么?快过来啊!”郁嘉宁又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郁平宴这才站了起来,脸上裂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哎!四姐姐,我这就来!” 说罢,少年又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男人,邀请说:“元公子,走吧,咱们一起去瞧瞧四姐姐都做了些什么好东西!” “嗯。” 元凤修颔首点头。 …… “嘉宁丫头,可以啊!这些都是你们做的?” 余老先生瞧着那一大桌子菜,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清蒸鲈鱼、秘制酱牛肉、蟹肉丸子汤、云子麻叶面果糕还有好几份小菜,饶是他这样贪嘴的人,如今光是闻到气味都觉得馋得不行! 尤其是桌子正中央里摆着的那一份清蒸鲈鱼,都快把他的口水给馋出来了! 天知道,这丫头居然这么巧,做了他素日里最喜欢吃的鲈鱼! 正巧,旁边的解然也一脸惊讶,“酱牛肉!我最喜欢吃酱牛肉了!” 而看到那份云子麻叶面果糕的沈刺,面容也难得露出几分惊讶。 他特地瞧了郁嘉宁一眼,心里想着:郁四姑娘今日这一桌子菜,瞧着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却又刚刚好,他们爱吃的菜式各有一份! “画棠、红藕,你们也都坐下一块儿吃吧!” 她重生这么久了,还从没有跟她们一起用过膳。 在侯府的时候,顾及主仆关系,也不好太没规矩。 如今在永芳斋,都是些熟人,也别计较这些了! 没瞧见,人堂堂璃王殿下,都让解然和沈刺坐下来,同他一桌用膳了? 元凤修:“……” 她那瞧着自己的眼神,怎么叫他觉得,像是有几分揶揄? 他又做了什么了? “姑娘……” 红藕倒是一如既往的不敢造次。 但画棠却大大咧咧一把将红藕给拽着坐了下来。 “别姑娘姑娘的了!我跟你说,姑娘做的菜可好吃了!机会就这么一次!错过了这次,往后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瞧着画棠说得一板一眼的样子,红藕忍不住在心里摇头。 怎么听画棠这话,像是她们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好了,别计较那些了。快动筷子吧!” 郁嘉宁说着,就给郁平宴夹了一个蟹肉丸子,“你尝尝看,和家里厨娘做的比,味道怎么样?” “嗯!” 郁平宴夹起来尝了一口。 “唔!!!” 蟹肉丸子又软又弹,一口咬下去,立刻就在嘴里弹开,蟹肉的香味也随着唇齿间的动作,而缓缓从丸子正中心释放出来。 出奇的好吃! 而且…… 丸子中间,好像还包了什么脆脆的东西。 配合着丸子的软弹,口感十分特别! 第378章 变成永远 第378章 变成永远 郁平宴赶紧又咬了一口,认真的咀嚼着,可还是没能吃出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四姐姐,除了蟹肉之外,你还在丸子里放了什么呀?” “我还放了马蹄!” 郁平宴爱吃蟹肉丸子,但是,这种肉丸子,多吃两三个,就会觉得有些腻了。 所以,她在丸子里加了清香爽脆的马蹄,不仅能中和蟹肉的味道,还能叫整个丸子口感更佳! “丫头,你这马蹄加得果然不错!” 余老先生瞧郁平宴吃得那叫一个起劲儿,赶紧也尝了一颗。 还别说,那马蹄加进去之后,味道真的就大不一样了! “让我尝尝这鲈鱼的味道!” 余老先生捋着胡须,夹下一块鲈鱼。 这清蒸鲈鱼看似是最为简单不过的菜式,做法也已经很固定了。 但越是这种简单而做法固定的菜式,想要做出新意才越是不容易。 余老先生一筷子下去—— 嗯! 鲈鱼肉还很鲜嫩! 没有火候掌握不好,而将鱼肉给蒸过了! 老人家用筷子夹下一块鱼肉后,沾了些旁边的酱汁,再放入口中。 鱼肉鲜甜,入口即化,酱汁味鲜,唇齿留香! 他一辈子吃了多少鲈鱼,可从来都没有吃到过这么符合他口味的! “嘉宁丫头!!你这鱼做得可真不错!” 简单的一句话,其中所包含的赞美之意,已然明了。 多余的话,他也不用再说了! 只管拿着筷子,多吃几口,便是对嘉宁丫头最大的肯定了!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动筷。 秘制酱牛肉瞧着平平无奇,却卤制得刚刚好,肉不柴也不腻,有嚼劲儿却不费力。 云子麻叶面果糕软糯可口,却又不会太过甜腻。 还有其他的几道小菜…… 也是各有特色! 味道极美! 郁嘉宁瞧着大家吃得这么开心。 心里不禁有些恍惚。 好像两辈子以来,今天这顿饭,是她吃过的最开心的一顿饭! 亲人在侧,朋友相伴。 值得信任的画棠、红藕。 还有沈刺、解然、元凤修这些上辈子虽认识,却并不像如今这样相熟之人…… 纵然她知道,这餐饭结束后,她和平宴还要回到永平侯府,还要面对沈氏和郁清妍。 她也还要想办法将长姐从陶家给带出来…… 她还有很多很多事情都没有做,等着她的还有许多的艰难与险阻。 但,如今这短暂的开心与快乐,也足以叫她觉得片刻的安心…… 这样想着,她也笑着夹了一块大大的卤牛肉,一口就咽了下去! 而她的对面。 元凤修瞧着小姑娘大口大口吃着卤牛肉的样子,心底忽然生出一股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悸动。 过去。 他也有机会,能够这样和她如同寻常人一般相对而食,可他却错过了之前的机会。 如今,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发生。 他还有机会能够改变。 但,他最想要改变的,最想要去做的,还是让今天这般短暂的快乐,变成永远…… …… 一顿饭后,时候也不早了,郁嘉宁和郁平宴也该回去了。 但是—— “郁四姑娘请等一下。” 元凤修叫住了她。 第379章 带三宝回去 第379章 带三宝回去 “元公子何事?”郁嘉宁挑眉。 元凤修侧身,“郁四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 郁嘉宁抿抿唇,到底还是答应了。 两个人往旁边走了几步,元凤修停下脚步,指向跟在郁平宴身后的两个干练婢女。 “她们是舒冬和伏夏,待会儿,她们会送你们一起回永平侯府,然后她们便会留在侯府,成为你和郁五公子的婢女。” “???” 郁嘉宁眉头一蹙,显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而元凤修不仅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还继续又说:“郁四姑娘也该将三宝带回去了。” 郁嘉宁眉头蹙得更紧了。 怎么又要将三宝带回去了?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元凤修这才不疾不徐解释说:“郁四姑娘莫不是忘了,今天早先的时候,你和我说过的那件事情。” “啊!” 郁嘉宁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他说的是陶城和灵溪寺的事啊! 可,这跟三宝,以及这两个婢女有什么关系? 元凤修朝她笑了笑,“没想到,见过灵溪寺里那样的场面,郁四姑娘居然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囚禁夏国皇子是多大的事? 她当真以为陶城在尚书府里不会安插一两个会武功的亲信? 尤其是上次,他们二人深夜闯入,拿走了佛陀图册之后,陶城肯定会在自己的院子里安排布防。 他们想要按照早前定下的计划行事,可不能光凭一股脑儿的冲劲儿。 她身边也得带一两个懂武功的人才行。 “你这么说,好像确实有几分道理……” 郁嘉宁抿抿唇,陶城之事还和长姐有关,他们定下的计划,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那我就将舒冬和伏夏带回去好了,可是三宝……” “三宝也要带上。郁四姑娘知道的,人一旦有了防备心,便会变得小心谨慎起来。可是,这人再是小心,却不会对一只动物防备。” 也就是说。 只要三宝足够聪明,也足够通人性。 它便会是他们最大的帮手! 让人意想不到,根本不会防备的帮手! “……” 元凤修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抓住了她的软肋一般。 根本就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和可能性! 郁嘉宁只能再点了点头,“好吧,那就带回去好了。” “嗯……” 男人唇角微勾,眼眸间带着隐隐的愉悦。 郁嘉宁走过去之后,就让画棠去接三宝一起回去。 “姑娘,你说真的?” 画棠都不知道盼这句话盼了有多久了! “公子,这是真的?” 解然也不知道等这一天等了有多久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情绪却大不相同。 实在叫人好笑。 见解然这么嫌弃三宝,画棠不由瘪瘪嘴。 心里只想:这个男人也真是的。一个大男人居然怕三宝! 但,解然瞧着画棠的目光却更亮了几分! 画棠姑娘将三宝带走了,往后他就再不用担心被三宝给抓伤了! 真是太好了! “画棠姑娘,走!我这就将三宝抱给你!” 解然火急火燎的就跑了回去,将三宝从屋子里给抱了出来。 第380章 软肋 第380章 软肋 “画棠姑娘,来!三宝给你!”解然心里高兴,嘴都笑得咧开了。 画棠淬了他一口,瞧他那高兴的傻劲儿! 将三宝接过来之后,画棠惊异的发现,三宝好像长大了些! 不仅更加结实了,浑身也愈发毛茸茸的,摸着就特别有手感! 也是,都快一个月没见了,可不就长大了么? “三宝,三宝,你还记得我么?你的腿还疼不疼啊?”画棠伸出手,轻轻逗着怀里的三花猫。 傍晚最后的余晖,照在了画棠和三宝的身上,如同洒下了一层浓金色的纱幔。 解然在旁边瞧着,脸上的笑容都憨憨的了。 然而—— “呲!” “哎呀!!” 被画棠抱在怀里的三宝,不知怎么的,忽然间猛地蹿了起来,朝着解然狠狠呲了一下! 解然立刻就被吓了一大跳! “你,你这家伙,都要走了,还不老实!” 还要吓他一吓! 最好郁四姑娘将它带回去之后,就再也不要将它送回来了! 他可再也不想看到它这个没良心的了! 可谁知道—— “哈哈哈哈哈!” 画棠看到解然被三宝吓成那样,忍不住就放声大笑了出来。 原来,她一直觉得奇怪。 解然一个大男人究竟怎么会怕三宝一只小猫儿呢? 可如今一看! “哈哈哈哈!哈哈哈!”画棠笑得肚子都痛了! 敢情,还真是每个人都有软肋啊! 谁能想到,武艺高超的解然,居然栽在一只小猫儿手里! 画棠的笑声,叫解然浑身热得难受。 可是,他又瞧了几眼,看到画棠脸上那毫不掩饰却又特别自然的笑容,心里不禁又跳了跳…… “画棠,时候不早了,该走了。” “来了,姑娘!” 画棠又笑着摇摇头,抱着三宝就走了。 解然站在原地,目光却一直瞧着抱着三花猫的姑娘…… …… 回到永平侯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因为之前红藕已经传了消息回府,当他们到的时候,门口早就有人等着了。 “老夫人和侯爷都很关心五少爷的情况,四姑娘和五公子还是先随老奴去一趟宁福堂吧!”谭妈妈说。 郁嘉宁点头,“我们这就去。” 平宴毕竟是永平侯嫡子,长辈们关心是肯定的。 而且,平宴被沈氏框掌,失去了听力,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祖母允许她领着平宴去永芳斋找余老先生,已然是很相信她了。 如今他们回来了,自然应该先去宁福堂。 谭妈妈见四姑娘愈发识大体、懂进退,心里越发欣赏。 “哦,对了,四姑娘、五公子,有件事儿要先跟你们说一声,二公子回来了!” “二哥回来了?”郁平宴诧异。 “嗯!今日你们刚出了门,二公子就回来了。” “那二哥现在也在宁福堂么?”郁平宴问。 谭妈妈点头。 “……” 知道二哥郁平宣回来的消息,郁嘉宁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只是微微抿着唇,沉了一口气。 好似步伐都变得凝重起来。 “老夫人,四姑娘和五公子回来了!” 第381章 你那个媳妇 第381章 你那个媳妇 “快,快进来让我瞧瞧!” 听到声响,郁老夫人立刻就站了起来。 郁平宴虽然是个熊孩子,但一般情况下还是懂事的,见到长辈们为了自己这般担心,他赶紧几步走过去拉着老夫人的人,笑着宽慰说:“祖母,您别担心,我已经好了,我又能听见了!” “真的?你真的又能听见了?”郁老夫人似有些不敢相信。 失聪是多严重的事情! 哪儿这么容易就恢复正常了? 但,郁平宴却又绽开一个大大的笑颜,说:“祖母,我真的能听见了。是四姐姐带我去永芳斋找了一位神医。那神医医术高超,一没用药,二没用针,只用了几块冰块就将孙儿给治好了!” “这么神奇?”郁老夫人眉梢往上一扬。 她活了这么一把岁数,还没听说过用冰块来医治失聪的! “四丫头,到底是什么样的神医?要不要请来府里,设宴答谢?” 郁嘉宁摇头,答说:“祖母,那位神医性子较为古怪,不大爱这些世俗繁规,咱们就不要打扰了。而且,在永芳斋的时候,孙女也已经特地谢过他老人家了。祖母放心好了。” 嗯……今晚的那桌子家常菜,应该也能算做是“设宴答谢”吧? “这样啊……”郁老夫人抿抿唇。 这样有本事的神医,好像确实都会性子古怪些。 而且,现在四丫头做事都很有章法,既然她都这样说了,那就这样好了。 但,短暂的放心后,郁老夫人看到郁平宴被沈氏打肿的脸颊,心里又揪紧似的疼。 “平宴,你这脸……” 虽然,平宴并不是长房嫡孙,但这些年,郁平宣一直都在遥城白鹿洞书院念书,再加上郁平宴年纪小些,郁老夫人自然会更心疼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孙儿。 更何况,沈氏、郁衡对郁平宴连重话都很少说一句,今日,他却被沈氏打得这样厉害。 郁老夫人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别过身去,看向郁衡,哽咽着说:“你自己看看吧!你那个媳妇儿,我是管不住了!” “哎……” 郁衡看到自己儿子被打成这样,也只能长长叹气。 本来,刚回到府的时候,母亲告诉他,平宴被沈氏打得失去了听觉,他还觉得不大可能。 若语平日里多么温和善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可现在。 他这个当爹的,看到郁平宴那张比一切都更有说服力的脸,半句为沈氏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那个媳妇啊!哎……” 想到下午宁福堂的荒唐事儿,郁老夫人也忍不住连连叹气,甚至,她连说也不想说,就让陈氏将事情都说出来。 陈氏倒也没有趁机落井下石,只是如实将今日沈氏设计陷害郁嘉宁,无脑维护郁清妍,失手错打郁平宴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这!!” 郁衡双手攥紧,眉眼上挑,显然被陈氏说出的话吓得不轻。 陈氏也无奈的叹了口气,“大哥,这些事真不是我这个当弟妹的要胡说,宁福堂里的下人都瞧见了,大哥若是不信,只管将院子里的人寻来问一问。” 第382章 你受委屈了 第382章 你受委屈了 “不用了……” 惊讶过后,郁衡很快就摇了头。 母亲既然能让陈氏当着众人的面,将这些事情说出来,陈氏就绝不会拿没有发生的事情来污蔑若语。 郁衡在心底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才慢慢走到了郁嘉宁和郁平宴的身边。 他先看了看郁平宴的脸,问:“疼得厉害吧?给你医治的神医有没有给你化瘀消肿的外伤药?” “有的。” “那就好。” 郁衡点头,这才看向了郁嘉宁。 棋艺比试拿下头名,画艺比试引彩蝶作画,琴艺比试断了琴弦依旧不慌不忙。 他像是从来都没有认识过站在他跟前的这个女儿一样。 但,这些在此刻一点也不重要。 男人伸手,轻轻拍了拍自己女儿的肩膀,声音里满是自责,“你受委屈了……” “……” 短短的一句话,简单的五个字。 还有肩膀上不断传来的微微颤抖。 像是一击重拳,狠狠打在了郁嘉宁的心上。 她本以为自己历经两世,比谁都清楚沈氏的偏心,以为自己再不会对这些事情有半分的波澜。 但,此时此刻。 父亲的这五个字,却叫她鼻子忽然一酸。 她的沉默不语,落入郁衡眼中,猛的就叫他想起了一两个月前,她被大家认定推谢明月落水的情形。 当时她也是这样。 郁衡不由愈发自责起来。 其实,他之前也跟沈氏说过好几次,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几个孩子都要照顾到,就算不能做到各个都喜欢,但也绝不能太偏心了。 沈氏每次都说她知道了。他就以为沈氏是真的将这些话都听进去了。毕竟是多年的夫妻,他对沈氏也很尊重。 可谁知道—— “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能照顾好你。”郁衡是真的心里觉得很过意不去。 郁嘉宁飞快抽了抽鼻子,故作轻松的笑着摇头,“父亲不用这样,我没事。” 虽然,她和父亲一直都不怎么亲近,但是,她看得出来,父亲心底里还是关心她的。 今日之事,说到底,问题还是出在沈氏,与他其实并无太大的关系。 而且,正如父亲所说的,他都已经同沈氏说过许多次了,后宅之事,向来都由夫人打理。 他一个男人,总不能老是为了后宅姑娘之间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忙前忙后吧? 这就像是,让当今圣上裁决,张家村里的王二多拿了李三的一根鸡毛菜,要怎么赔偿一般。 郁衡知道她懂事,“你放心,你母亲哪儿,我会找时间好好同她说一说。” 若语实在不该对嘉宁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郁嘉宁浅浅的勾唇笑了笑,点头说好。 其实,她心里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沈氏对她的厌恶与排斥,几乎可以用“匪夷所思”四个字来形容。 若是父亲说几句有用的话,沈氏早就会听了,又怎么会闹成现在这样? 既然父亲一片心意,她自然不会即刻就打击父亲的信心。 然而—— “四妹妹。” 屋子里的角落里,一直坐着的一个人终于站了起来。 郁嘉宁抬眼瞧了过去,自家二哥已然走到了她的跟前。 第383章 没见过的四妹妹 第383章 没见过的四妹妹 郁平宣是郁衡和沈氏的第一个儿子。 是永平侯府的长子嫡孙。 从小,郁平宣就被郁老夫人等人给予了很大的希望。 三岁开始念书,就请来了前宫中太傅。 等到他年岁大了些,家中长辈们更是狠下心,将他一个人送到了遥城的白鹿洞书院念书。 为的,就是琢磨他的心性,让他不要养成个京城纨绔子弟的性子。 如今,三年一次的春闱考试即将来临,学成归来的郁平宣站在这宁福堂的正厅里,不仅叫人有些恍惚。 大家都还没能完全习惯他已经回来的这个事情。 “二哥。” 郁嘉宁屈膝俯身行礼,然后便站直了身子,瞧着自己眼前这位看似温和如玉,但,骨子里却严肃而老练的二哥。 郁平宣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放于身前,同样也在审视他这个几乎没有见过面的四妹妹。 他上一次见她,还是一年前,她刚从甜水村回来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刚好准备动身前往遥城,所以,同她也没有说过几句话就走了,根本不知道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一年后再回到京城,他就碰到了这样的事情。 在郁平宣的记忆中,母亲、三妹妹都不是无理取闹之人。 可今天听祖母、二婶的话,却又像是母亲和三妹妹处处要针对这个他并不熟悉的四妹妹。 郁平宣实在觉得很奇怪。 “不知道,四妹妹有没有时间,能同我单独说几句?” “可以,”郁嘉宁点头,“但在此之前,我有几句话要先同祖母说,请二哥稍等片刻。你们进来吧。” 少女话音一落,舒冬和伏夏跟在画棠身后就走了进来。 宁福堂里忽然多出两个外人,而且,还是那种一看就不好惹的外人,郁老夫人不禁挑眉,“四丫头,这是……” “祖母,她们是舒冬和伏夏。” 郁嘉宁解释,“神医将平宴治好后,孙女就一直在想,今天平宴之所以会受伤,到底还是咱们府上的丫头、小厮反应太慢了。” 在沈氏错手打伤平宴之前,他们就该将人给拦下了。 不然,平宴又怎么会受伤呢? 若不是余老先生医术高超,他们哪里还能像现在这般说话?早就为了平宴失聪之事急得不知所措了。 “所以,回来的路上,孙女就特地从西市街将这两个丫头给买了回来。人牙子说了,她们两个身手高超、沉稳能干。孙女想,有她们在,往后就算府上再有什么争执,也不会再闹出今天这样受伤的事情了。” “也不知道祖母觉得孙女儿的这个想法怎么样?能不能让舒冬和伏夏她们留在府中?” 郁老夫人目光惊异的在舒冬和伏夏两个人身上来回瞧了又瞧。 嗯,确实如四丫头所说,这两个丫头,一看就和永平侯府里的丫头不一样! 她们两个光是在这儿站着,什么也不说,都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瞧着就让人放心。 “嗯,那就留下吧。” 郁老夫人点头,一两个丫头而已,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儿。 倒是四丫头,这样的事情也要先问过她的意见,确实是个懂事的孩子。 “至于这只三花猫……” 第384章 相矛盾 第384章 相矛盾 “好了,好了,你只管带回院子里去。” 陈氏在旁边瞧着都替郁嘉宁觉得难受。 怎么说,她也是永平侯府的嫡小姐。 院子里买个丫头、买只猫啊狗的,怎么就不能自己做主了? 何必一直这样小心翼翼,什么都要征求长辈的同意? 其他豪门侯府里的姑娘,都不会像她这样。 也就是沈氏被鬼迷了心窍,一直处处针对她,才叫她成了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 虽然,她一直同北院安安较劲,本不应该管这些事情,而且,平心而论,她只管看他们北院的笑话就好了。 但是,她瞧着四丫头这样子,心里是真的替她觉得不平。 因为,看到四丫头,陈氏就像是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当初她才嫁到永平侯府的时候,也和四丫头一样,处处被人讥诮,处处都被沈氏给比了下去。 “往后啊,你也不用太过拘束了,自个儿将日子过得舒坦些,知道了么?” 陈氏这样说,除了一方面真的是想帮帮她外,也是想要让这侯府里的其他人都看到,她这个南院的二夫人,可比沈氏要来得明事理、关心晚辈得多了! 虽然,她并不知道老夫人要将管家的权利交给她多久,但,只要这管家的权利在她手上一天,她就一定要将处处都做得比沈氏好! 让所有人都看到! 她一点也不比沈氏差! 反而,她来管这个侯府,还可以做得更好! 这样想着,陈氏更是连连招手,示意让画棠将舒冬和伏夏都领回听风院去,给她们两个新来的丫头置办侯府下人的衣裳,再给她们两个安排住处。 郁嘉宁没想到一切这么轻松,甚至连盘问的话都没有,就将三宝也留了下来。 “那就多谢二婶了。”郁嘉宁道谢后,这才看向郁平宣,“二哥,好了,你不是有话要和我说么?” “嗯,走吧,我送你回听风院。” 郁平宣神色微凝着走在前头。 郁嘉宁向几位长辈拜别,提着裙子就跟了上去。 郁平宣走得很快。 郁嘉宁几乎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郁平宣的步伐。 半盏茶之后,二人便到了听风院。 郁嘉宁让院子里的下人给郁平宣沏来一壶他喜欢的云雾茶之后,就让下人们都退开,没有她的命令,不许他们过来打扰。 一切吩咐妥当后,她才笑着看向郁平宣,说:“好了,二哥,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只管问吧。” “……” 郁平宣抿着唇,并没有直接开口。 他确实有很多话想要问她。 但,瞧着她同祖母、二婶说话的样子,还有回到听风院后,她吩咐下人的样子,都让他下意识判断出,他这个不怎么碰面的四妹妹,似乎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是个有心计的人。 可是…… 这个判断,更是让他感到疑惑了。 母亲和三妹妹,他是熟悉的。 她们不像是会无缘无故针对他人之人。 可今日他所听到的那些,若真的发生,在他看来,问题只会出现在郁嘉宁身上。 但,这又与他先前的判断相矛盾。 第385章 怎么才回来 第385章 怎么才回来 “二哥是想问我关于母亲的事情吧?”郁嘉宁猜出了他的心思。 都被人看穿了,郁平宣也不再假装。 “我只想知道,四妹妹和母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母亲会对四妹妹有如此大的敌意?” 他不相信,母亲会做出当着众人的面,设计陷害自己女儿这样的事情。 “二哥果然是想问这个……” 郁嘉宁笑了笑,沈氏对她的痛恨,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小姑娘瘪瘪嘴,诚实说:“这个问题,我想只有母亲才能回答。二哥不如待会儿就去问问母亲,若是可以的话,希望能将答案也告诉我……” 郁平宣愈发疑惑起来,难道问题还真的出在母亲身上? …… 心里带着疑惑,郁平宣来到了沈氏的院子。 郁老夫人已经下令让沈氏禁足,院子里也没了往日的热闹与喧嚣,一切都显得特别的沉寂。 “开门。” “是,二公子。” 祖母只是让沈氏禁足,却没说过不许外面的人进去探望。 再加上郁平宣时隔许久再回到侯府,府里的下人也都不拦他,直接就放他进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点蜡烛的缘故,整间屋子显得十分的昏暗黑沉。 因为没有人守着,偌大的空间里,更是出奇的冷清。 和他记忆中的样子,相差甚远。 “母亲?” 看到架子床上躺着一道人影,他便出声轻轻唤了唤。 听到动静,床上的人先是一怔,像是觉得自己听错了一般,很快就笑了出来。 “我还真是昏了头了,平宣怎么可能不在遥城,回到京城里来了?”沈氏自嘲的笑了出来。 可一句话说完,眼泪珠子忍不住的就从沈氏的眼角掉了下来。 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竟然生出来郁嘉宁这样的女儿! 是她害得清妍当众出丑,是她害得平宴失去听力,更是她害得她如今不得不被母亲禁足院中,成为整个侯府的笑话! 偏偏这府里其他的人都被那个臭丫头给蛊惑!现在,也就只有她的平宣,会站在她这边了! “呜呜……呜呜……平宣……平宣……” 沈氏不断啜泣着,她的平宣怎么还不回来啊! “母亲,儿子回来了!” 看到母亲独自垂泪,郁平宣大步就走了上去,将沈氏给扶了起来。 “平宣?” 看到眼前的儿子,沈氏下意识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但,眼前的人太过真实,触碰的感觉都那么真实,沈氏终于回过神来,“平宣!是你,你真的回来了!” “你,你个臭小子怎么才回来啊!我都快被这府里的人给折腾死了!!”沈氏抱着自己儿子的手,嚎啕大哭起来。 郁平宣在旁又是安慰、又是劝说,好一会儿,沈氏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了下来。 “母亲,来,喝水。”郁平宴在屋子里点亮蜡烛,又给沈氏倒来一杯温水。 沈氏咕噜噜几口喝下去后,才总算是想到了郁平宴,“平宴怎么样了?那个死丫头把平宴带到哪儿去了?她该不会是要把平宴害死吧?!” 第386章 云胡不喜1 第386章 云胡不喜1 “母亲?!” 郁平宣吓了一跳,往后退开几步,像是从来都没有认识过沈氏一般。 在祖母的宁福堂里,听到祖母、二婶说的那些话,他根本就不敢相信。 他觉得沈氏不会是会无缘无故就针对四妹妹。 在听风院里,他虽觉得四妹妹瞧着不像是坏人,但,他心底里依旧不愿相信问题出在母亲这儿! 可如今,母亲冷静下来后,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对四妹妹的诋毁和污蔑,实在是叫他有不小的触动! 可他的神色落入沈氏眼中,就叫沈氏觉得她肯定没有猜错。 “平宴到底怎么样了?他伤得重么?他们还没有回来么?那你别留在这儿了,赶紧的,让你父亲和祖母带着人去将平宴给找回来!” “郁嘉宁那个臭丫头简直就是咱们家里的灾星!只要有她在,就会有接连不断的祸事发生!你都不知道,今天,你三妹妹就是因为那个臭丫头,都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 “我现在是没办法从这院子里出去了,等你们将平宴找回来之后,你一定要好好劝劝你祖母,让她把那个臭丫头从府里赶出去!” 沈氏坚定不移的相信,只要郁嘉宁这个臭丫头不在了,侯府就会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什么都会好的! “母亲!!”郁平宣实在听不下去了,“四妹妹她已经将平宴带回来了,平宴失聪也是四妹妹找大夫治好的。” 怎么到了母亲口中,四妹妹像是那无恶不作的恶徒似的? “她真的找到大夫将平宴的伤给治好了?”沈氏还是不信,“你们确认过了么?那丫头是不是使了什么障眼法?故意想要将平宴的伤势给拖得更严重?” 府里的扫把星,怎么可能这么好? “母亲!”郁平宣忍不住摇头,继续说到,“四妹妹为了不让平宴往后再无端受伤,特地从人牙子那儿买回来两个有武功的丫头,为的就是让她们留在平宴身边,能够保护平宴……” 这样的事情,谁都没有想到。 便是沈氏,被祖母禁足在这院子里,也只是一味的对四妹妹抱怨、埋怨。 只有郁嘉宁,被母亲不断怀疑与指责的四妹妹,真心实意的对平宴好,处处都为平宴着想,特地买了那两个丫头回来。 怎么她的真心实意,到了母亲这儿,就成了居心叵测、不怀好意了! 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方才在听风院的时候,四妹妹说她不知道母亲为何对她如此不喜。 便是他,也实在是不懂母亲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可是,平宣你不知道,那个丫头她……” “好了!” 郁平宣不愿再听沈氏的胡乱指责,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母亲,你能不能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你究竟为何这般不喜欢四妹妹?” 郁平宣已经二十三岁了,身形高大,一身的凌冽气质。 再加上平日里,他很少回到侯府,如今,他站在沈氏面前,冷然发问,竟莫名的就叫沈氏心里发怵。 第387章 云胡不喜2 第387章 云胡不喜2 但很快,沈氏就回过神来。 站在她面前的不是旁人,是她的儿子。 他怎么也学起了四丫头的混账样子? 还是说…… “你是不是见过四丫头了?四丫头跟你都胡说了些什么?”沈氏反应过来,若非郁嘉宁跟平宣说了些什么,她的平宣怎么也会如猪油蒙了心一般,站在这里大声责问她?! “夫人!!” 守在门外的康婆子实在听不下去了,立刻就冲了进来,跪在了沈氏跟前,连连叩头,说:“夫人,您快别胡说了!” 夫人不喜欢四姑娘也就算了。 但,能不能在众人面前将这种情绪藏一藏? 难道,今天五公子受伤的事情,还没有给夫人半点警示么? 难道,夫人还要将二公子也给气走才甘心么? “可是他们……他们怎么能……”沈氏气得手指都在发抖,觉得他们全都是被郁嘉宁给骗了。 便是才回到侯府的平宣都说那个臭丫头的好,侯府现在也只有清妍才懂她了! “……” 郁平宣完全想不到,自己那个温和的母亲,一年不见,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但,她毕竟是他的生母,郁平宣长长吸了一口气,坐在沈氏身旁,也不再说刺激她的重话,只是轻声劝。 “母亲,若是一个、两个人的想法同您有差别,或许是旁人不懂您。但,若是所有人的想法都和您不同,您是不是应该静下来仔细想一想,会不会是您一开始就错了?” “儿子在遥城读书的时候,外祖父时时会来书院看我。当时我年纪小,外祖父和外祖母怕我不懂事,心生怨怼,特地同儿子说,母亲您这样做是有您的道理、您的考虑、您的深意的。” 慈母爱子。 或许,他小时候确实少了家人的陪伴,但他从小就学会了独立,更比许多京城里的公子哥都要先明白凡事得依靠自己这个道理。 所以,郁平宣一直都觉得沈氏绝不仅仅是个安居后院的平凡妇人,她也有她的想法,她也是读过书有思想的人。 怎么在四妹妹这件事上,母亲就像是陷入了梦魇似的,整个人连基本的思考和理性都没有了? 完全就是在情绪和感性的驱使下行事? 郁平宣不相信,能够让父亲千里迢迢前往遥城提亲,能够让祖母认同的母亲沈氏,一年不见,就变成了街头巷尾,叉腰撸袖,为了一点小事就同人破口大骂的无知妇人。 “母亲,您不该是这样的……” “若是外祖父和外祖母知道京城里的这些事情,母亲,他们两位老人家该多伤心,多难过啊?” 不管怎么说,当年沈氏也是遥城声名赫赫的第一才女。 多少风姿绰约的少年郎,都快将他们沈氏的门槛给踏破了。 便是时光再匆匆,那些印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和品性,真的就一点也没有了么? 郁平宣这番平心静气的话,像是一道光束,忽然就照进了沈氏那被浓雾重重包围的心底。 是啊! 她这是怎么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整个人癫狂得像个疯子一样? 第388章 血红色胎记1 第388章 血红色胎记1 “我……我……” 人一旦意识到了自己的过错,理智也便一点点的开始恢复。 平宴被她打到差点失去听力…… 她做母亲的居然亲自派人去害自己的女儿…… 沈氏想起这些天发生的每一件事情,她的双手都开始不住的颤抖起来。 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郁平宣轻轻按住沈氏的双手。 母亲这个样子,他这个当儿子的瞧着也心疼。 不过,瞧着母亲的神色,她应该是将他的话听进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沈氏才终于情绪稳定了下来。 她长长叹了口气,对郁平宣说:“平宣,实话跟你说吧,其实,你那个问题,我也答不上来。” 正如今日从玉水河畔回侯府时,康婆子问她的那些话,她确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瞧着郁嘉宁就觉得膈应得慌。 这种感情,就是在她看到清妍的时候都没有。 按理来说,血浓于水。 就算,她和郁嘉宁再是十几年未见,但,只要骨子里血脉相连,再次见到的时候,她总归是能够感觉到那种当母亲的心境的。 可是,这一年多的相处下来,她不仅没有对郁嘉宁生出丝毫的母女之情,反而心头的那种膈应之感越来越深。 她对郁平宣说出了下午对康婆子说的那句话,“你不知道,有时候,我都会觉得郁嘉宁不是我的孩子!” “这怎么可能呢!”郁平宣连忙摇头。 当年,沈氏到甜水村视察庄户收成,谁知忽然间就这么巧,遇上了雷雨震天。 许是沈氏肚子里的孩子,被那震天巨响给吓着了,怀胎七月的沈氏就早产了。 情况紧迫,下人们手忙脚乱间,只能将沈氏带到附近的一间破庙里生产。 谁知道,竟然这么巧,在破庙里还遇到了一个正在生产的农妇。 因为早产,沈氏的情况十分的不好。 一会儿大出血,一会儿差点人就没了。 几经折腾,好不容易将女儿生下来之后,已经是三更半夜之时。 破庙门关不严实,一阵风过,又将破庙里唯一的火堆给吹灭了。 黑暗中,这才将两个同时生下来的女婴给抱错了。 这两个女婴,一个是清妍、一个是嘉宁。 如今都在这侯府里,嘉宁怎么可能不是沈氏的孩子。 “母亲,您可别说胡话了!” “我没有!” 沈氏却很坚持。 她慢慢回忆当年的情形。 孩子生下来之后,迷糊间,她记得自己瞧了一眼被婆子、丫鬟抱走的女婴。 她记得那个孩子的脚踝上,好像有一小块血红色的胎记。 可是,她却从来都没有在郁嘉宁的脚上看到那样的血红色胎记。 “夫人,是您看错了!”康婆子说,“当时老奴也是在的,根本就没有看到您说的什么胎记。夫人若是不信,大可以将当年在甜水村的下人都叫来问一问。” 肯定没有什么血红色的胎记! 康婆子猜啊,肯定是当时四姑娘才生下来,身上还有些血污没有来得及擦拭干净,夫人一时间看岔了,才会误以为自己的孩子脚上有块胎记。 第389章 血红色胎记2 第389章 血红色胎记2 “真是这样么……” 纵然康婆子十分肯定,但,沈氏依旧觉得自己当初应该没有看错才对。 毕竟是从她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肉,就算她当时身子再虚弱,精神再不好,也应该分得清什么是胎记,什么是血污吧? 康婆子摇头又说:“夫人,肯定是您记错了!不然,老奴这就去找几个当时在场的下人过来问一问好了!” 康婆子说罢就要出门。 “别,不用了……” 沈氏叫住了她。 她先前做出那么多荒唐事,母亲和夫君已经觉得她错得离谱。 要是再将那些下人叫来寻问当年之事,让他们知道她现在又在怀疑郁嘉宁并非她的孩子,只怕母亲和夫君会对她更加不满。 “夫人,您真的是多心了!”康婆子回过身来,“若是四姑娘不是您的孩子,那您的孩子现在在哪里?” 一年前,侯府的人到甜水村里找沈氏亲生女儿的时,出生日期能和当年对上的,就只有四姑娘一个! 其他的,不是时间对不上,就是性别对不上。 从这个角度来说,也只能是沈氏当年看岔了,多想了,才平白无故的对四姑娘生出来这样的疏离之情。 “…………” 康婆子这番劝说的话,听上去确实有几番道理。 可是,沈氏这心里到底还是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劲的…… 当年她看到的那处血红色胎记真的是她花眼了么? 如今这个住在听风院的郁嘉宁,真的是她的女儿么? 她真的只是因为那个不确定到底存不存在的血红色胎记,才会觉得郁嘉宁并非她的女儿么? “好了,母亲,这些无羁的事情您就别想了。”郁平宣扶着沈氏重新躺下。 在他看来,“嘉宁并非自己女儿”这个念头,自打在沈氏脑海中浮现,再一点点在她脑海中加深,至少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 她的幻想还有时间的催化,都让这个念头,变成了她心底坚信无疑的事实。 如今,康婆子的话,他的话,都在打破她坚信的念头,一时半会间,母亲是会比较难接受的。 但,只要再过一段时间,郁平宣相信,母亲就不会再这般执着了。 至于三妹妹…… 外界关于郁清妍身为农妇之女,却霸占着永平侯嫡女的身份,甚至还在暗中挑拨沈氏和四妹妹关系的这些谣言,郁平宣并不清楚情况究竟如何,也不好现在就下判断。 不过,现在三妹妹和母亲一样,也被祖母罚了禁足,倒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最近,侯府里确实出了太多事情,大家都应该冷静些。 “等过段时间,我会叫上四妹妹来看您的。”郁平宣说。 沈氏抿抿唇,想答应吧,可心里还是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但,想到康婆子的那些话,好像又确实是她一直以来错怪了郁嘉宁似的。 想了又想,沈氏总算是咬了咬牙,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点了头,道:“那好吧,都听你的。” “嗯,那儿子就先走了,时候不早了,母亲早些休息。” 郁平宣退了出来。 站在屋外,回过头看向沈氏所在的方向,心情十分复杂。 原来,母亲竟觉得四妹妹并非自己所生…… 这样的答案,叫他犯了难。 他真不知该怎么同四妹妹说才好。 罢了,如今天色已晚,还是等往后找个四妹妹高兴的时候,再将这个消息告诉她。 第390章 快被撸秃了 第390章 快被撸秃了 不然…… 这个答案,也太过伤人了。 便是他这个和她并未见过几次的人,都狠不下心将这些话说出来。 “哎……” 郁平宣长叹一口气,才离开了沈氏的院子。 但,郁平宣却不知道,其实,郁嘉宁已经并不怎么在乎沈氏的想法了。 因为,这世间永远都有更加美好而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情正在发生。 与其纠结不完美,不如,将注意力落在那些叫自己开心的事情上。 比如—— “姑娘,才一个月没见,三宝就长这么大了,原来给它做的垫子都小了呢!” 画棠自打将三宝抱回来之后,就跟照顾自己的亲儿子一样,一直将三宝抱在怀里,要不是被红藕数落一同,只怕她连睡觉也要带着三宝。 而三宝,已经没有刚回到听风院的兴奋,反而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因为,它都快被画棠撸秃了! “呜呜……咕咕咕……” 它长了一个月的毛,就要这样没了么? 瞧着他们两的样子,郁嘉宁只觉得好似心头所有的烦恼都没有了。 “你瞧着给它重新做个垫子就好了。”她声音淡淡,像是有些累了。 画棠赶紧给红藕使了个眼神。 才艺比赛、前往南郊、潜入灵溪寺、再带五公子去找余老先生,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可不叫姑娘累坏了! “姑娘,婢子点一炉安息香,您早些休息吧。” 红藕伺候她睡下,熄灭了屋子里的蜡烛,将窗户半掩着,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今晚我守夜吧。”红藕知道画棠现在一颗心全都在三宝身上,得,就当她帮她一回好了,不用她在这儿守着了! 果然,画棠眼睛就亮了,凑到红藕跟前,脆生生的叫了一声“好姐姐”。 “你这么仗义,回头我碰到什么好吃的,保证也给你带一份!” “噗嗤,行了,别贫了,快回去吧。”红藕笑着摇摇头,送走了画棠,她倚靠着门口的栏杆坐下,裹了裹身上的衣裳,准备小眯一会儿。 夜很深,也很长。 红藕醒了好几次,都动作小心的看了看屋子里的情况,嗯,姑娘还睡着。 可隔着纱幔以及这么远的距离,红藕根本没有发现,睡熟了的郁嘉宁,面色发红,额头冒汗,眉心紧蹙,似在发噩梦! “别,别过来……” 梦中。 郁嘉宁又回到了灵溪寺那尊法身佛后面的暗道中。 暗道里的各种毒物,张牙舞爪的朝她袭来。 她觉得害怕,连连往暗道的尽头跑去,可这一次,暗道尽头并没有开启暗门的机关,只是死胡同。 而她的身后,各种毒物越聚越多,越靠越近,眼瞧着就要冲上来了! “别!别过来!” 她大喊一声。 憋在胸口的气,顺着就吐了出来。 …… 遥远的不知名处。 七根巨大的石柱中间,有一张巨大的石桌。 石桌上面布满了寻常人根本看不懂的图案,而图案的正中心,还放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被深色布料遮住的东西。 忽的一阵风过。 将那遮盖的布料掀开。 露出了底下一颗镶嵌在巨大石桌里,正在发光的玄色宝石。 “终于出现了……” 第391章 虚伪的人1 第391章 虚伪的人1 七根石柱阵外,几个穿着黑色斗篷,瞧不清楚模样的人,忽然出现在黑暗中。 他们走进石柱阵中,围绕在巨石桌旁,全都注视着那颗不断闪烁着异样光芒的玄色宝石。 “神谕已现,是时候将人找回来了……” …… 第二天 落花阁 “府里情况怎么样了?母亲还被禁足么?父亲呢?他回来之后有没有问过我的情况?父亲有去向祖母替我求情么?” 才被关在落花阁里一晚上,郁清妍就彻底坐不住了。 不是说她沉不住气,实在是如今京城里,人人都在议论她并非沈氏亲生女儿这件事! 她的身世,本就是她心里最为在意,最为痛恨,最不希望被人知道的一根尖刺! 可现在,却被所有人都知道了! 她怎么能不慌? 她的身份如此低贱! 只是毫不起眼的农妇之女。 京城里这些贵夫人,还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往后,她还如何找到好的婆家? 她还怎么能攀上皇子王孙、权臣之子?! 她才不要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她更不要孤独终老! 她还没能享受世间最夺目的荣耀,还没能享受众人对她艳羡到极致的目光! 不甘心! 她不甘心!! “你怎么不说话了?我问你话呢!母亲呢?父亲呢?!” 郁清妍红着一一双眼,将南烟的手臂都要抓破了。 他们平日里不是都说她是他们最喜欢的女儿吗? 为什么现在她被祖母禁足,他们一个人也没有来看她?他们怎么也没有到祖母面前去替她求一求,让祖母将她放出来? 难道,这就是他们所说的喜爱么?! “姑娘,您别急。” “我怎么能不急!!” 南烟安慰的话还未说完,郁清妍就发狠一巴掌甩到了她的脸上! 她不急? 她的一辈子都要彻底毁了,她如何能不急?! 南烟被一巴掌扇在地上,伸手捂着红肿的脸颊,“姑娘,您现在就算再急也没用啊……” 夫人也被老夫人罚了禁足,都自顾不暇了,还如何能帮到她? 至于侯爷…… “姑娘,您又不是不知道,侯爷一直都不怎么管后院的事情。” 而且,这一次是老夫人下令禁足,侯爷也不好违背老夫人的意思啊。 郁清妍哪里听得进去,她只关心自己的将来,心里气得狠,她抓起旁边一直白瓷花樽,猛的就摔到地上。 “什么自顾不暇,什么一向不管后院的事,我看,他们就是不愿帮我罢了……” 以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时候,他们便说得比唱得好听,说什么将她当做亲生女儿一般对待。 如今,她身世被众人知晓,他们便当她如避之不及的毒蛇! 根本就不愿意为她筹谋! 更不愿意帮她澄清一切,告诉京城里的众人,她根本不是什么农妇之女! 他们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她本就是永平侯府的嫡女?! “姑娘!您别这样说!” 南烟觉得她真的是有些心神失常了。 夫人被老夫人罚禁足前,是如何帮她说话的?姑娘难道都忘了么? 更别说侯爷了,这么多年,侯爷虽说并不怎么管后院的事情,但对姑娘,侯爷一直都是特别上心的! 第392章 虚伪的人2 第392章 虚伪的人2 姑娘方才那些话,若是让侯爷、夫人知道了,他们该多伤心啊…… “可他们有管过我么?!” “哗啦”一下! 郁清妍又砸碎了一个花樽。 在她看来,什么也比不上她身世被泄露更严重、更不能忍受的事情了! 若是他们真的对她好,就应该将这件事情给解释清楚! 可是,他们却没有这么做。 “我好像听外面的人说,二哥也回来了,是吧?”郁清妍问。 南烟并不清楚二公子究竟有没有回来。 但,昨个儿夜里,屋外守夜的人,好像确实提到了二公子的名字。 “呵!” 郁清妍冷笑一声,眼底情绪,比秋霜还要凉薄。 “你看,我说错了么?” 二哥和沈氏、郁衡一样,过去一直都待她比谁都好。 可现在,她出了这样的事,外面传得沸沸扬扬,二哥恰好碰上了,却连看都不来看她一眼。 她算是看清楚这一家子虚伪的人了! 什么最是疼爱,什么亲女儿一般,什么当成亲妹妹…… 全都是放屁! 他们根本就从来没有将她真真正正的当成是这侯府里的一份子! 事到如今,她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哗哗哗……” 郁清妍想到了什么,忽然转身走进里屋,翻箱倒柜的要找什么东西。 南烟虽打肿了脸,但,身为下人,她也没有选择。 她若是不帮着郁清妍,往后,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的出路。 所以,便是自己的脸还疼着,南烟也凑了上去,问:“姑娘,您再找什么啊?” “那本游记!你将那本游记放在哪儿了?!” 郁清妍语气急促。 她说的游记,不是别的,正是之前谢儒誉特地写下来,亲自叫人带给她的那一本游记。 当初,她觉得自己还能有更多、更好的选择,所以,并没有接受谢儒誉的心意。 可到了现在,她好像只剩下谢儒誉这一个选择了。 “姑娘,是这本么?” “对!就是这本!” 郁清妍将那本游记紧紧的抱在怀中,心情虽十分复杂,但,她深吸一口气之后,眼底却忽然间闪烁着绝对自信的光芒。 她相信,谢家大哥,看到这本游记之后,肯定还会来见她的! 他一定会想再见见她的! “南烟,你想个法子,将这本游记送出去,让人私下偷偷拿给谢家大公子。” “姑娘……这……”南烟神色有些凝重,接过游记之后,并没有即刻就按郁清妍的吩咐去办,而是摇头说,“咱们现在这样子,只怕不好出门啊……” 若是过去的时候,她们不管做什么都可以。 可现在,是老夫人亲自下令,让她们在院子里禁足,不许她们随意出门。 府里的下人谁敢违背老夫人的命令啊? 别说将东西偷偷塞给谢家大公子了,便是她们想要离开这落花阁都特别很困难。 “不好出门就想办法啊!”郁清妍大声叫了出来! 难道,她不知道现在情况对她们不利么? 要不是她现在走投无路,没有人替她打算,她又如何会出此下策选择谢儒誉? 郁清妍眼珠子转了转,就从自己的妆匣里抓出一大把珠宝首饰。 这些都是过去沈氏特地给她寻来的。 便是已经出嫁了的郁婉如,都没有这么多的好东西。1 看着这些东西,也就是郁清妍才能恬不知耻、厚着脸皮说沈氏待她并非真心 郁清妍将这些珠宝首饰塞到南烟手里,“有钱能使鬼推磨!” 人都贪婪! 她不相信有什么事情是花钱办不到的! “还愣着干嘛,快去啊!” 现在,谢儒誉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她才不要回到甜水村,她才不要离开京城!! 第393章 偷偷出府 第393章 偷偷出府 “奴婢知道了……” 南烟点点头,将这些东西收了起来。 事到如今,她若是再不帮郁清妍,她自己也没有别的出路了…… …… 元凤修给的药膏很有效,郁平宴只擦了两三回,脸颊就没有那么红肿了。 听风院里,郁嘉宁瞧着他恢复得不错,嘱咐他不能马虎大意,该用的药还是要按时用的。 关切的话说完,郁嘉宁忽然开口:“过两天,我要去一趟尚书府……” “这么快?”郁平宴有些吃惊。 上次去尚书府,他们发现陶城举止怪异,查出陶城和太子、三皇子、赈灾贪腐有关,那个时候郁平宴就知道,四姐姐肯定还会再去一次尚书府。 但他没想到竟会来得这样快。 “嗯……” 本来,她也没想到能这么快。 实在是元凤修和沈刺他们,昨天就查出了西市街的南楚人以及城南郊外的灵溪寺。 而才艺比赛沈氏的偏心,赛后郁清妍身世被人四处传播,侯府里闹得乌七八糟,都给了她前往陶尚书府找姐姐“合情合理”的理由。 “待会儿我就会让红藕亲自去一趟尚书府,将我早上写好的信交给姐姐和陶夫人。” 这两天出了这么多事,她实在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 想来,姐姐和陶夫人应该会同意的。 “可陶城呢?他会不会不答应?” 郁平宴现在也不叫陶城姐夫了。 郁嘉宁笑了笑,眨着眼看他,说:“这又不是他不同意我就不能去的。” 陶城昨天才拿到了蚀筋散,这两天应该会忙着将东西送给宫中那个假的三皇子。 想来,他应该没有太多闲功夫来管她的事。 再说了,尚书府毕竟还是陶尚书和陶夫人说了算,只要两个长辈同意了,陶城一个次子,还能驳了两位长辈的决定么? “那倒也是……” 但郁平宴很快又说,“四姐姐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还是和上次一样,陪着她一块儿去吧。 可是,郁嘉宁却摇了头,“这次你就别去了。” 元凤修的担心不无道理。 经过上次的事,陶城肯定会更加小心。 况且,这次她去尚书府,可不是单单想要找到线索。 陶城之事牵连甚广。 若是一个不注意,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平宴一片好心,她是知道的。 但,正是因为知道他担心她,她才更不能让他跟着她去冒险。 “你放心好了,到时候,我会带上舒冬和伏夏,还有元公子、沈公子、解公子他们,不会有事的。”郁嘉宁笑着让他放心。 郁平宴抿了抿唇,虽说他还是想跟着去,但他也知道,自己这小小的身板,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跟着去也帮不了什么,所以—— “那四姐姐你可千万要小心!我在府里等你的好消息!” “好!” …… 正如郁嘉宁预想的一样,收到她的书信后,长姐第一时间就找到了陶夫人。 百花节才艺比赛时,郁嘉宁通过百花酿引来翩翩彩蝶,利用彩蝶身上的粉末作画,一时间名声大噪。 陶夫人也特别感兴趣。 再加上,之前郁嘉宁两姐弟来尚书府,给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所以,陶夫人也没多想,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这天,天刚蒙蒙亮,郁嘉宁就带着画棠、舒冬、伏夏以及三宝,登上了马车,遥遥前往陶尚书府…… 而同一时间,永平侯府后门。 南烟穿着一身三等丫鬟的衣裳,飞快窜到了门口。 还不等看守小哥问她是什么人,要干什么去,南烟就立马掏出来一包珠钗花钿塞到看守小哥手中。 “求求大哥行行好,我们家姑娘实在是病得不轻,我必须到外面去给我们姑娘买点药回来!” 第394章 快被逼死了 第394章 快被逼死了 南烟一通话说得又快又急,将东西塞给看守后,作势就要直接往门外冲。 “诶!!诶诶诶诶!你干什么的?” 看守小哥倒是拦住了她,也一下子认出了她,“你不是三姑娘身边的南烟么?” 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不,三姑娘才被老夫人罚了几天禁足,居然三姑娘身边最得力的南烟都变得这般落魄了? “不是,小哥,你们就让我出去吧!三姑娘过去待大家如何,你们也是知道的。这次,实在是飞来横祸,三姑娘根本就不是那等藏着祸心的歹人。一时气得很了,人就病倒了。” “三姑娘又一向是个孝顺的,知道老夫人还为了她的事儿心烦,而夫人又不得闲,所以,只能出此下策,让我出去寻个大夫,给三姑娘抓几贴药回来,自己煎着吃。” 南烟说着又塞了好些金银珠宝给他们,继续说:“几位大哥就行行好吧,你们也不想看着三姑娘就这么落下病根吧?” 毕竟是跟在郁清妍身边的丫头,也学会了各种人话鬼话张嘴就来。 再加上南烟又装出一副特别可怜的样子。 几个看门的小厮,都是糙汉子,瞧见小姑娘这么娇滴滴的,哪里就能狠得下心了? “好吧,好吧,那你快去快回啊!别耽搁的太久,连累了咱们!” “多谢几位大哥,多谢,多谢!” 南烟连连点头,也不敢耽搁,立马就从后门跑了出去。 谢家和郁家只隔了几条街,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南烟就到昌宁侯府大门外的一条小巷子里守着。 可是,南烟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碰到谢儒誉。 而且,她这心里还特别犯怵。 之前姑娘就没有听她的话,生生拒绝了谢家大公子,也不知道谢家大公子的心里,对姑娘还有没有一丝情谊…… “公子,咱们到了。” 正当南烟不知道自己今天能不能等到谢儒誉时,忽然间,她就听见了阿布的声音。 阿布是谢儒誉身边的小厮。 也就是说,谢儒誉也在这附近!! “走吧,回去吧……” 许久未见,谢儒誉整个人已经消瘦了不少,那双原本精神熠熠的眸子里,如今也是一片晦暗。 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事情,能够让那样的一个翩翩少年郎,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神色不振成这样。 “谢公子!谢公子!!” 趁着谢儒誉回到昌宁侯府前,南烟什么也顾不得了,直接猛的就冲了上前。 许是她的出现太让人吃惊,阿布即刻就挡在谢儒誉身前,抬脚就准备往来人身上狠狠踹下去。 “什么人!!” “阿布,等等!” 就在阿布出脚前,谢儒誉认出了南烟。 “怎么是你?” 看到南烟,男人原本沉郁的双眸里,立刻就闪烁起了一丝光芒。 但很快,那光芒就消失不见。 就连他之前的惊异之声也冷淡了下来,甚至还带着隐隐的嘲讽,问说:“是你家姑娘让你来的?她让你来做什么?” “谢大公子!你帮帮我们姑娘吧!你不知道,我们姑娘都快要被逼死了!”南烟“咚”的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第395章 有情何似无情 第395章 有情何似无情 “你说什么?!” 饶是知道自己过去被郁清妍欺骗。 但,当他再次听到郁清妍的消息,谢儒誉还是会不可控制的为她而担心。 “什么叫快要被逼死了?你在说什么?清妍她怎么了?”谢儒誉问得又快又急。 可他身旁的小厮阿布却眉头一蹙,拉着谢儒誉就要回府,“公子,咱们快走吧!她们永平侯府的人早就说过了,她们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公子还在这儿跟她说什么啊说! 真是的! 闻仙阁的事一出,郁家三姑娘就忙忙慌慌要跟公子划清界限。 现在,她出事了,就第一时间想到他们公子了? 真当他们公子是冤大头不成?! 可是—— “谢大公子!谢大公子!我们姑娘让我将这本游记还有这封信交代您。她说,您若是看了这封信,依旧不愿见她,那她也不会再来叨扰您了。” 南烟嚷着就将东西塞到了谢儒誉手中。 “呸!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敢往我们公子手里塞!快拿走!也不嫌晦气!”阿布半点面子也不想给这些人。 不是他狗眼看人低。 不是说农妇之女就没这个资格和他们公子扯上关系。 实在是,之前她们做得太过分了! 可,谢儒誉就没有阿布看得清了。 郁清妍毕竟是他放在心里,倾慕了许多年的姑娘。 她的每一分笑、每一分乐,都如同印刻在了他的心底一般。 方才,他听到南烟说她快被逼死了,天知道他这心里有多么的难受。 鬼使神差的,他就将那份信给打开了。 普通的信纸上,郁清妍用蝇头小楷,写下最为赏心悦目的文字。 她在信中说的大致是,她上次之所以要同他划清界限,完全都是逼不得已。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她一直都不敢对他有任何的幻想,总觉得她便是生出了那样的心思,都是对他的亵渎。 再加上,她又在那样的高门侯府里生活,周围人情复杂,她不过是一个外人,更不敢惹出半分的事情,只能小心翼翼的活着。 所以,她并非想要同他划清界限,她实在是逼不得已。 这次,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为何会被人到处宣扬。 但事发之后,她被郁老夫人禁足,家里的长辈没有一个人来看望她,她陷入孤立无援之境,看到放在床边的游记,才会大着胆子想要问一问他。 他能不能念在大家儿时一同长大的情分上,帮一帮她。 替她压一压京城里的谣言。 当然,郁清妍在信里也写了,他若是不愿意,她也不会有丝毫的怨怼。 至于她为什么没有亲自来找他,亲口解释这些事情。 郁清妍只用了一句诗——相见争如不见。 “有情何似无情……” 谢儒誉喃喃念出这句诗的后半句,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的压着,叫他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原来,并非母亲说错了,阿布说错了,所有人都说错了! 他并非一厢情愿! 他们本就是两情相悦! 第396章 再入陶府1 第396章 再入陶府1 尚书府大门外 刚下马车,郁婉如就迎了上来,拉着郁嘉宁的手左右看了看,蹙眉道:“你瘦了……” 再想到如今京城里的流言蜚语,郁婉如更是心疼不已,“哎,母亲也是糊涂。” “长姐,我没事。”郁嘉宁轻松的笑了笑。 她是真的没有太在意那些事。 反而她更担心姐姐。 这下子,轮到郁嘉宁仔细打量郁婉如了。 只不过几日未见,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长姐的精神有些不大好,而且,长姐的眼下还隐隐藏着一抹黑青,像是没睡好似的。 “舒月,这些天,长姐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么?”郁嘉宁问。 舒月看了郁婉如一眼,然后才回答说:“四姑娘说笑了,我们姑娘平日里连院子都很少出,哪儿能遇到什么烦心事。” “舒月。”郁婉如轻轻斥了一句,拉着郁嘉宁的手就往府里走去,“母亲也在正厅里等着你呢。哦,对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带百花酿,母亲对那东西很感兴趣。” 昨天知道嘉宁要来,陶夫人还特地来找她,就想知道今天嘉宁会不会带来百花酿,能不能也在这陶府里引来蝶群。 “你啊,这脑子里真不知都藏了些什么新奇的点子,竟然能让你想出这么特别的法子作画!这下好了,京城里只怕无人不知你郁四姑娘的名号了!” 郁婉如语气虽带着轻微的责备,像是不大想她这般冒尖。 虽说,才艺比赛本就是要比出个头名才有意思。可,阿宁这次实在是太过惹眼了。她也是担心阿宁太过出色,说不定会给她惹来些祸端。 不过,担心过后,郁婉如这心里剩得最多的,还是对自家四妹的高兴! 只可惜母亲她…… “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了,”郁婉如微微叹了口气,笑着摸了摸郁嘉宁额间的碎发,“往后,母亲肯定会知道你的好的,走吧,咱们进去吧。” …… 屋子里,不仅陶夫人在,连陶尚书也在。 一瞧见她,两位长辈都目光期盼的看了过来。 陶夫人:“郁四丫头!” 百花酿带了么? 能不能拿来给她瞧瞧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陶尚书:“郁四丫头!” 听说她在才艺比赛上棋艺精湛,连应天书院那个曹老头都赞不绝口? 能不能手谈一局? 他近来可技痒得很! 郁嘉宁:“……” 她本以为陶夫人答应让她过来小住一段时间,大多是因为长姐的缘故。 可现在瞧着…… 好像她确实低估了才艺比赛的影响力。 郁嘉宁让伏夏将百花酿递给陶夫人,再将如何使用一一讲解。 至于陶老爷想和她下棋…… “陶老爷,我那点雕虫小技就不拿到您面前献丑了,我那点小聪明,真不是您的对手。”她十分谦虚。 陶尚书却摆摆手,直接就让人将棋盘和棋子摆好了,“试一试,就当是相互学习学习,来来来!郁四丫头过来!” 陶尚书不断朝她招手。 长辈都这么殷切了,她还真有些不好意思拒绝了。 两人相对而坐,陶尚书还特地嘱咐说:“拿出你全部的实力,不许有丝毫隐瞒!” 郁嘉宁无奈笑笑,“那嘉宁就斗胆搏一搏了。” 第397章 再入陶府2 第397章 再入陶府2 陶尚书素日里,除了处理朝中各项事务外,就好下棋。 不过两三子,其深厚的实力就显现出来了。 不过…… 陶尚书棋艺精湛,郁嘉宁也并非真正的黄毛丫头。 虽,每一步都不简单,但,她也不是全然招架不住。 棋子来回。 眨眼间一炷香的时间就过了。 “不错,不错,还真是不错!” 一盘棋落,双方平手。 陶尚书颇为满意的捋着胡须,“怪不得曹老头说你棋艺超绝!” 方才这棋局中暗藏的杀机与陷阱,就不是寻常人能够轻易发现的。 就连他这个老头子,都几次差点着了这个丫头的道! 郁嘉宁摇头,“陶老爷快别这样说,嘉宁惶恐。” “诶,你也不必这般谦虚,”对于有才之人,陶尚书一向都不吝惜赞美之词,“棋艺好便是好,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哎呀!老头子你说完了么!四丫头,你快跟我去后院瞧瞧吧!”陶夫人按她说的方法试了试,可是却没能引来蝴蝶,她这心里正着急呢! 说罢,陶夫人就过来拉她的手。 “……” 两位长辈都对她这么好,郁嘉宁心里忽然生出了一股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她这次来陶府的真实目的。 只当她在永平侯府受了委屈,想要来找自己已经出嫁了的姐姐。 两位长辈好心而和蔼,半分也不怀疑,就答应了下来。 她好像并不应该利用两位长辈的好意。 但,正当郁嘉宁想着—— “四妹妹?” 陶城就回来了。 他行色匆匆,额头带着汗珠,靴上带尘,显然是才忙完事情从外面回来。 见到郁嘉宁在尚书府正厅,陶城立刻就警惕起来,走到郁婉如身边,隐隐责问道:“婉如,四妹妹怎么在这里?你怎么也不事先跟我说一声?” “夫君,我昨晚就想跟你说的……”郁婉如立刻解释,“可是,昨天我等了你许久,你迟迟未回府,我才——” “那你可以等到今日再说啊。”陶城语气里的不满意味愈发明显起来。 “阿诚!怎么说话呢。”陶尚书沉了一口气。 自己这个儿子,这几天莫名急躁得很。 总是因为一些小事而动怒。 “永平侯府里出了些事情,郁四丫头才过来小住几日罢了,尚书府又不是没有厢房,何必急成这样?” “父亲,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陶城看向郁嘉宁。 虽说,上次他东西被盗,跟她应该没有关系。 但,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她来了尚书府就出现了贼人,叫他怎么能不对她警惕、怀疑? 看到陶城对姐姐呵斥,再看到他紧张而心虚的样子,郁嘉宁心中方才还对两位长辈的隐隐自责,忽然间就消失不见了。 她并不应该因为陶尚书和陶夫人是好人,就对陶城心软。 陶城在做出跟南楚人勾结,囚禁夏国皇子的事情后,就已经决定等待着他的,只有最严厉的审判!! 他不仅将自己置于危险,还在众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姐姐、陶尚书、陶夫人拉入了绝境! 那些事情一旦被发现,不仅陶城逃无可逃,整个陶家都会受到株连之罪! 第398章 再入陶府3 第398章 再入陶府3 她若是迟疑、心软,放任陶城任意妄为,到最后,只会愈发害了姐姐和陶尚书、陶夫人。 “夫君,阿宁来都来了,而且父亲、母亲也很喜欢和阿宁说话,你就让阿宁小住几日吧?”郁婉如柔和着说。 这些天,他都很忙,每晚都要到深夜才回府。 想来,夫君他应该是不知道百花节才艺比赛的事情,所以,才不理解阿宁为什么要来找她。 待会儿等没有旁人了,她再好好将这件事说给他听。 想来,夫君应该能明白的。 可是—— “随你。” 陶城虽答应下来,可是语气却愈发不耐烦而敷衍。 他转过头,看向两位长辈,道:“儿子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就先走了。” “这么快?你不是才回来么?”陶夫人很是吃惊。 陶城:“有事公事需要急着处理,儿子就是回来拿个东西而已。” 拿个东西? 难道是蚀筋散? 余老先生说过,虽然蚀筋散看上去好像只会让人身体虚弱、特别嗜睡,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太大的症状。 但,蚀筋散毕竟是毒药,长年累月的使用,肯定会给人体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害! 想到陶城还有那些南楚人如此狠毒,郁嘉宁的目光都愈发清冷了起来。 她从画棠怀里将三宝给抱了过来,凑到它的耳边,似轻轻说了些什么。 …… 很快,拿好东西的陶城就从自己的院子里走了过来。 他一进来,就看到一个穿着浅杏色衣裙的少女,怀中抱了一只黑黄白三色相间的猫儿。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总觉今天郁嘉宁瞧着自己的目光特别的清冷而寒凉。 而她怀中所抱着的那只三花猫,也叫他心底莫名就生出了一股子的不安。 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般。 “姐夫,它叫三宝,是我最近买回来的猫儿。你要不要看看?” 正当陶城失神间,郁嘉宁抱着三宝凑了过来。 “喵……呜……” 三宝拉长了声音,低低的嘶喊着。 古怪的声线,更是让陶城浑身一颤! “不!不用!”他忙往后退开一两步,似被吓到了一般,“我还有事先走了。” 仓皇就离开了。 而抱着猫儿的少女,瞧着他飞快离开的背影,眼底划过一抹狡黠。 她还在不断摸着三宝身上的毛发,压低了声音,浅浅问怀中的猫儿:“这个人,记住了吧?” “嗷……嗷……” 三宝咕噜着声音,依旧古怪。 像是一点也不喜欢刚才离开的那个男人。 …… 陶城忽然出现,打断了众人的兴致。 陶夫人和陶尚书回了自己的院子。 只剩下郁婉如领着郁嘉宁去客房。 但,一路上郁婉如都没有怎么说话,眉头紧锁着,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 “姐姐?” 到了厢房,屋子都收拾好了,郁嘉宁连连叫了好几声,郁婉如才回过神来。 “阿宁,你叫我?” 看到长姐这样神不守舍的样子,郁嘉宁只觉得难受。 她拉起郁婉如的手,试探着问:“姐姐,你怎么了?姐夫是不是不喜欢我来找你啊?” 第399章 很快就好了 第399章 很快就好了 “你!你快别胡说了!” 听到自家四妹这话,郁婉如先是一惊,像是诧异她为何会知晓一般。 上次阿宁和平宴离开之后,夫君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是,在生活中的一些小细节,她能感觉到夫君像是故意要惩罚她,总是说些膈应的话。 虽然,他说的每一句话听上去都很有道理。 可是,听得久了,她这心口就像是被大石块堵住,却又找不到地方发泄。 所以,昨天她收到阿宁的来信,其实是有些犹豫的。 但,她就这么一个妹妹。 母亲那样糊涂,她更不能不管阿宁。 所以,即便知道陶城或许并不愿意让阿宁来陶府,她还是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母亲。 她也在心里做好了准备,知道夫君肯定会不喜。 但是,方才夫君在正厅里的样子,还有他连多余的一句话都不愿同她说…… 郁婉如只能在心底长长的叹气。 可当着妹妹的面,她又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故作轻松的开口:“阿宁,你别多想,你姐夫他就是最近事情特别忙,总有很多人来找他,所以,才会这几天才会脾气不好了些。你别多心,也别多想,只管在这里住着。” “真的是这样么?”郁嘉宁不信。 姐姐说这些话的时候,心虚得连看都不敢看她。 而且,面对面坐着,郁嘉宁才更清楚的发现,姐姐的样子莫名憔悴得厉害。 要不是她脸上擦了厚厚的粉,只怕会更遮不住脸上的憔悴吧? 姐姐状态不好,肯定和陶城脱不了关系! 郁嘉宁藏在桌下的两只手渐渐攥紧。 再等一等就好了! 很快就好了! …… 未时三刻,天边的太阳都快落山了。 工部衙门里的隐秘处,一个小太监飞快从陶城手里接过蚀筋散和一封手书。 “知道该怎么做吧?”陶城冷着声音。 “陶主事放心,奴才一定会将东西亲手交到三皇子手中!三皇子还让奴才告诉陶主事,一切准备妥当,大业将成!” 言落,许是怕被人瞧见,小太监收好东西,头也不回就消失了。 而陶城,听到“大业将成”这四个字后,一直阴沉的一张脸上,才总算有了一抹舒缓。 收拾好东西,准备动身离开工部。 陶城经过鸿胪寺、钦天监、太医院,正要从正阳门出宫,却刚好碰到了同样要出宫的京兆府尹顾远。 京兆府尹乃是正三品的京官。 而他这个工部主事,只是个正六品的小官。 陶城抱拳行礼,“顾大人。” “陶主事也这么晚啊。”顾远记得他,工部陶尚书的儿子。 陶城回话,“工部有些繁复的文书要处理,所以才晚了些。” “哦,原来是这样。”顾远点头。 “大人呢?” “……” 顾远一愣。 显然没想到陶城居然会问他。 但,顾远看了陶城一眼,并不像是故意要打探什么,只是同他一样随口问问。 顾及陶尚书的面子,顾远也就简单说了几句:“最近京城出了几件失踪案。” 说话间,二人已经出了正阳门。 陶城再次抱了抱拳,“那下官就祝大人早日勘破案件好了。” 第400章 黑夜将临 第400章 黑夜将临 只是失踪案而已…… 这个答案,陶城并没有放在心上。 京城这样的地方,人员复杂、势力盘根错节,有人失踪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这个消息对于他们来说,应该并不是什么太过重要,需要注意的消息。 “时候不早了,那下官就先行告辞了。”陶城转身离开。 顾远瞧着他渐渐离开的背影,心里莫名觉得有种下意识的不对劲。 但,陶尚书在朝中人品极好,人人皆为称颂。 陶主事作为陶尚书的儿子,应该并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对。 许是他为了那几件毫无头绪的失踪案费劲了心神,所以才会看到谁都会下意识的怀疑…… “罢了,罢了,别想了!” 顾远甩了甩衣袖,大踏步往东市街的方向走去。 听刑部的人说,东市街昨天新开了一家酒馆,生意很不错,尤其是一壶黄梨酒,味道出奇的醉人! 顾远这人有个怪癖。 当案子久久查不出的时候,他就爱喝上那么一两盅! 不知不觉的,他就往东市街新酒馆的方向走了过去…… …… 从正阳门出来后,陶城并没有立即动身回尚书府,而是先去了一趟西市街的纸扇铺。 “告诉你们将军,我们这边已经一切准备就绪。” 蚀筋散送入宫中,明天最迟后天,淑妃的情况就会变得更加不好。 这些年,淑妃病弱,景宣帝愈发疼爱淑妃。 “三皇子”日复一日的照顾淑妃,颇得景宣帝信任。 只要淑妃在病逝前,告诉景宣帝,她最为担心的就是他们的孩子——“三皇子”。 应该会给景宣帝足够的冲击。 “对了,百草涧被人盗走的账簿,可重新拟好了?” 那账簿里记载的都是太子手下的人贪腐的证据。 淑妃死前遗言,太子结党营私、纵容手下关于贪污害国,再加上他们之前搜集的太子行为有异,不敬景宣帝的罪状。 想来,这夏国太子之位,就改变了。 纸扇铺的伙计连连点头:“陶公子放心,这些事情我们将军早就准备好了。” “那就好。” 陶城紧了紧双拳。 他谋划了这么久,是时候收网了。 他这个主事的官职,也该变一变了! …… 灵溪寺 听了纸扇铺伙计的传话,南楚将军本十分畅快,可是—— “将军!将军不好了!” 还不等将军高兴几秒,就有看守急急忙忙从大雄宝殿的暗道里慌张的跑了出来。 “将军!有人闯入暗道之中!这是属下方才在暗道中发现的蛇虫尸体!” “什么?!” 南楚将军上前一看,看守手里捧着几段已经有腐化迹象的毒蛇尸体。 但,即便尸体开始腐坏,明眼人还是能看出来,这几条蛇段都是被锋利的刀剑横刀砍断的! 而且,瞧着横截面,用剑之人,武艺极佳。 可是—— 这怎么可能呢? 暗道里都是他们从南楚带来,浑身沾满剧毒的五圣物,别说寻常人,便是他们若没有服下驱毒丹,也不敢贸然进入暗道。 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能够悄无声息的潜入暗道之中,还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糟了!” 南楚将军忽然想到另一件事! 既然有人潜入暗道,那就说明,已经有人发现了被他们藏起来的夏国三皇子! “快!立刻派人去找陶城!让他进宫通知三皇子,行动暂缓!快!快去!” “是!” 寺中的南楚暗探即刻飞身而出。 事发突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真正的三皇子被人发现这一点上。 谁也没有看到,在渐渐昏暗的光线中,先前那个他们用来埋人的小土包,好似形状有些变化…… 天色一点点变暗,很快,西边的太阳完全沉入了地平线。 黑暗逐渐将京城悉数笼罩。 而那些看不见的危机,也如同春日里刚刚醒来的毒蛇,一点点从草丛堆中,爬了出来…… 第401章 夜1 第401章 夜1 京城的夜晚,从来都是繁华而又热闹的。 东市街里,各种店铺鳞次栉比,临街还有一个接着一个的小贩。 小贩们不断招揽着过往的行人,想趁着人多时,将自己的东西卖出去,赚几个小钱。 等到晚上收摊之后,再从隔壁包子铺里买上几个大大的鲜包子,拿回去给家里贪玩的孩子吃。 “这位大人,刚从江南运来的胭脂看看么?也给家中的夫人带一个回去呗!” 小贩看到穿着官服的顾远,努力叫卖着。 顾远停下来瞧了一眼,东西确实是好东西,可惜,他都二十好几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没找到媳妇儿。 “不了,不用了。”顾远摆摆手。 可小贩却又道:“官爷若是不给夫人买,不若给亲娘买一个回去?这种、还有这种颜色,可都是老夫人会喜欢的。” 一听到“亲娘”二字,顾远更是连连摆手。 他若是将这种女儿家的东西买回去,只怕家中老母亲更是会训斥三天三夜。 毫无头绪的失踪案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 还是别再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惹老娘骂了。 他还是喝酒去吧! 新开的酒馆就在前面,顾远又走了几步就到了。 他人才刚到铺子外,就有机灵的小二上前招呼,“客官,您里面请!” 进来后,顾远大致瞧了一眼,店里的装饰不错,掌柜看着也是个精明善交之人。 一看这家店的东家就是想将这家店给认真做下去。 小二领着顾远到大堂里坐下,“客官,您想吃点什么?咱们店里有刚刚做好的秘制酱牛肉、马蹄蟹肉丸子汤、竹升面……” “马蹄蟹肉丸子?” 顾远还是第一次听说在蟹肉里加马蹄的,再加上大堂里饭菜飘香,他不禁就想尝一尝。 点上一壶黄梨酒、一份马蹄蟹肉丸子汤,再加上几碟小菜。 顾远就独自一人静静坐着了。 因为平日里断案多,顾远养成了有事无事就爱观察人的习惯。顾远瞧了一会儿,发现这家店的食客,全都专注吃东西。 顾远不禁好奇起来,这家店的菜式真有这么好吃? 待会儿,他可要好好尝尝! 终于,小二将顾远点的黄梨酒和菜都盛了上来。 顾远只是闻了一下,肚子里的馋虫就全被勾了出来! 可是—— “啊!” “救命啊!!” 顾远还没来得及动筷,酒馆外面忽然间就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 顾远是京兆府尹,京城大小事务都归他管。 听到外面动静不对,顾远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赶紧从怀中摸出银子,往桌上一摆,抬脚就冲了出去。 顺着声音,顾远看到前面一群人围在一起。 凑上去一问,才知道,原来有个当街抢劫的贼人,大家听到动静全都围了上来,才将那贼人给吓跑了。 被抢的小姑娘连连啜泣,一边感激周围的百姓,一边说着要去报官。 旁边的人都劝她算了。 这大晚上的,她银子又没被抢走,就别生事了,免得叫那歹徒记恨上,往后来找她麻烦就不好了。 可那女子却哭着说:“这种贼人就该抓起来才对!而且,我记得他的样子!他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一直从额头划到到下巴!” “!” 从额头到下巴?! 顾远生怕自己听错了,赶紧又问了一遍那女子。 女子再三强调自己没有看错。 顾远慌忙从怀中摸出一张状纸。 状纸里,苦主写得清清楚楚,他家三十岁的儿子,已经失踪一两个月了。他儿子最大的特征就是脸上有一道从额头到下巴的刀疤! “那个人往哪儿去了?!”顾远赶紧问。 那女子指了一个方向,“那边!他才跑了没一会儿,穿着一身黑衣!” 第402章 夜2 第402章 夜2 “!” 闻声,顾远即刻顺着看了过去,不远处确实有一抹黑色身影。 线索忽然出现,顾远生怕错失! 赶忙就从怀中摸出衙门的腰牌,“我乃京兆府尹,你们谁有时间,立刻去一趟衙门,让他们立刻顺着那个方向来找我!” 追人要紧,一句话说完,顾远即刻就跟了上去。 而周围的百姓,愣了片刻后,瞬间就清醒过来。 “是府尹大人!府尹大人要去捉贼人了!快!大家快去报官啊!” “走,走,走!我们快去替府尹大人叫人来!!府尹大人要为名除害,我们得帮帮府尹大人才行!” 酒馆二楼的厢房里。 元凤修看着顾远飞快消失不见的身影,以及忙忙慌慌跑向衙门的百姓,唇角微微往上勾起,侧过头,吩咐身后的沈刺:“去一趟尚书府,告诉她,东风已至。” “是!殿下!” “等等!” “殿下?” 元凤修薄唇微抿,又补上一句,“让她小心。” “……是!” 待到沈刺离开后,元凤修又转过身看向解然,“回王府。告诉王府的人,准备入宫的马车。” 他也许久未进宫见见皇兄了…… 今夜,注定不同寻常。 …… 失踪的黑衣男人跑得很快。 即使顾远有些身手,也好几次差点跟丢了。 可,奇怪就奇怪在,每次顾远觉得自己快要跟不上的时候,那黑衣人又会特地停下。 像是故意要引他去什么地方似的。 追了一路,终于,那个失踪了的黑衣男人翻墙进入了一处府苑。 顾远喘着大气,抬头瞧了一眼府苑大门口挂着的匾额——陶府。 陶府? 陶尚书府? 傍晚时,他才刚和陶主事在正阳门碰见,晚上,那个失踪了的男人,就翻墙进入了陶尚书家里? 查过许多案子的顾远,第一时间就觉得事情透出了些不对劲。 可是…… 方才那姑娘说得很清楚,要抢她银钱的男人,脸上有一道从额头到下巴的刀疤。 这么明显而又独特,还能跟苦主诉状吻合的伤疤,他不得不查一查。 “大人!” “顾大人!” 衙门的捕快动作很快,顾远才刚刚到陶府门口,他们就跟了过来。 捕快们看着陶尚书府下意识就有些奇怪:“大人?您这是……” “东市街有个贼人当街抢钱,翻墙进入了陶尚书府,去敲门吧。”顾远眸色凝重,不敢究竟有没有问题,都先进去看看再说。 “是,大人!” 捕快一手按着腰边的佩刀,一边大步登上石阶,“砰砰砰”几下砸了下去。 大喊道:“开门!” …… 陶府 宫中一切准备妥当,应该用不了多久,太子之人就会变了。 几位皇子里,除了太子外,其他几位皇子并不能对他们的“三皇子”造成多大的威胁。 只要这一次能够将太子扳倒,将来,他们的“三皇子”登基。 他便是最大的功臣! 首辅、太傅之位,皆可任他挑选! 他再不会是那个小小的工部主事! 旁人再提到朝中的陶大人,便再不会是他的父亲、他的两位兄长! 只会是他! 陶城! 第403章 夜3 第403章 夜3 “夫君!!” 正当他陶醉在即将到来的胜利时,郁婉如一脸惊吓的就闯了进来。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没有我的允许,不能随便进来!”陶城不满开口。 郁婉如却大步走了进来,“出事了!夫君,京兆府尹顾大人来了!他说是亲眼看到有贼人翻墙进了尚书府,现在正在正厅里说要带着捕快进来搜查呢!你快去看看吧!” “京兆府尹?顾大人?” 就是他下午从工部离开时,碰巧在正阳门遇见的顾大人? 他怎么来了? 不知怎的,陶城心里隐隐生出一股不安之感。 起身,他向郁婉如点头,“走吧,去看看!” 等他们到了正厅的时候,其他人都到了。 大哥陶谦,比他年长三岁,已是正四品的詹事府少詹事,时常能够入宫面见太子。 二哥陶正,虽只比他年长一岁有余,却也有正五品的官衔。 而四弟陶桓,如今尚且年幼,还未参加科考,可当陶城进入正厅之时,还是第一眼就看到,母亲始终将四弟护在身边,像是怕他受到惊吓。 而他…… 父亲、母亲,以及正厅里几乎所有人,都注视着领着捕快登门的顾远。 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现他来到了正厅里一般。 这种被人忽视的感觉,让陶城的一双眸子逐渐变得阴沉起来。 而他藏于衣袖之下的双手,也不由自主的攥紧。 “……顾大人许是说笑了,若是真有贼人翻墙而入,那府上家丁定然会发现异样。”陶尚书捋着胡子,笑着看向顾远。 顾远朝陶尚书抱了抱拳,道:“陶尚书,不是下官故意要生事,实在是下官亲眼所见。” 说着,顾远便将自己在东市街新开的酒馆喝酒,听到姑娘尖叫,一路追过来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顾远还从怀中摸出了那张苦主的状纸,递到陶尚书的面前。 “实在是这件失踪案没有头绪。陶尚书同下官一样在朝为官,都是为了百姓而奔走,想来陶尚书能够明白下官心中所忧。” 顾远这番话,是特地说给陶尚书听的。 朝堂之上,谁人皆知,陶尚书为官公正而清廉,不管做什么事,都颇有自己的准则。 所以,顾远相信,只要他说明自己前来只是为了查久未堪破的失踪案,想来陶尚书是不会阻拦他的。 “若是陶尚书怀疑下官之言,大可以让外面的百姓进来问一问。” 他们一路跟着他从东市街追了过来。 不说他们亲眼看见那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翻墙而入,他们也都确实瞧见刀疤男当街抢人银钱。 不管怎么说,都是应该查一查的。 “原来如此……”陶尚书沉了一口气,叫来尚书府的管家,吩咐他领着顾远的人进府仔细搜查。 虽说,他好歹是工部尚书,官职可比顾远高多了,按理来说,是不应该让这些人随意搜查的。 但,顾远既然是为了查案而来,外面又有这么多人都瞧见了,他也没有阻拦顾远的道理。 “多谢陶尚书!走!进去搜!都给我记住了,只搜贼人,不许损坏了府中的其他东西!” 陶尚书这么给他面子,他自然也要约束自己手底之人。 顾远抱了抱拳,领着捕快就进了后院。 …… 第404章 夜4 第404章 夜4 进了后院,顾远就告诉尚书府的管家,那个刀疤男大致是从什么地方翻墙进来的。 管家听了后,想了想,点头说:“听大人的描述,贼人像是翻进了我们三公子的院子里。大人请往这边来。” “三公子?” 顾远知道陶尚书有好几个儿子,但,他们的年纪、排行却并不清楚。 “回大人的话,我们三公子是陶城。” 陶城?! 又是他?! 顾远心里愈发觉得不对劲起来。 而正厅里,陶城听下人来报,说是管家领着顾远去了他的院子,他本就不安的心,越发觉得诡异了起来。 他总觉得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他的四周织起了一张巨大的网。 要将他网入其中…… …… 后院 捕快们正按照顾远的指挥四处搜寻着。 他们平日里做惯搜人这样的事情,动作特别的熟练而迅速。 桌子底下、床板底下、衣柜里,甚至小厨房的米缸他们都搜过了。 “大人,四周都找过了,什么也没有找到。”很快,就有捕快过来回话。 顾远眉心一蹙,“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 他分明亲眼看到那个刀疤男翻墙进来了。 而且,为了避免刀疤男趁乱离开,登门前,他还特地让一队人手在陶府外面围了起来。 按理来说,不可能找不到啊! “顾大人,天色已晚,若是你们没能找到你们说的那个歹人,就不要继续在府中停留了吧?” 虽然,顾远他们确实是为了刀疤男而来。 在他院子里搜查的时候,也没有别的异常行为。 可是,陶城这心里总是不踏实得很,总觉得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不如直接让顾远离开。 闻言,顾远沉了一口气,回过头又仔细瞧了一眼院子。 陶城的院子不小也不大,他手底下的人确实将各处都已经搜过了,确实没有发现。 陶尚书让他们进来搜查,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 如今查无所获,若是继续停留,确实不太好。 “是下官叨扰了。” 顾远带着些许歉意,深深的朝陶尚书抱了抱拳。 陶尚书笑着说官腔,“什么叨扰不叨扰的,顾大人也是为了查案。管家,送顾大人出去。” “走吧。” 顾远领着衙门的捕快就要走了,可忽然间,院子里“吱呀”一声门响。 一个容貌秀美,穿着清丽的姑娘,惊慌失措的从厢房里跑了出来。 “三宝!三宝!你去哪儿啊!” 郁嘉宁甚至都来不及向两位长辈、几位陶家公子,还有这一众官差打招呼,只是急急忙忙在院子里追着一只三花猫。 突然出现的姑娘,叫顾远脚步一顿。 “这位姑娘的房间也搜过了么?” “搜过了!怎么没搜过啊!” 那小姑娘屋子里养的那只猫可厉害了! 他们刚进去,那只猫儿就差点扑到他们身上。 要不是小姑娘将猫给拦住了,只怕他们都破相了。 不过,说来啊,这猫儿还真的厉害! 便是他们都已经搜完离开了,那猫儿还扑到了门口,不断的扑腾着门,像是要冲出来一般。 方才,那小姑娘推门出来,他们都还吓了一跳。 生怕那猫儿要冲过来咬他们。 谁知道,那猫儿只是在院子里乱窜。 白白叫他们吓了一跳。 一只猫,一个姑娘,顾远倒是一点也不在意。 只要搜过了就好。 “走吧。” 到别的地方看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刀疤男狡猾,在他们不注意的情况下,从尚书府溜了出去。 “是,大人!” 众人正准备离开,可是—— “啊啊啊!!!” “这!!这是什么啊!!姐姐!!姐姐!!!” 第405章 夜5 第405章 夜5 少女惊诧的叫声,如同春雷震天,刹那间,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阿宁,怎么了?” 郁婉如最是紧张,提着裙子就跑了过去,她到的时候,只见郁嘉宁倒在一棵榕树下。 少女面色惨白,双眼瞪大,嘴唇也因为害怕而不住打颤。 郁婉如何时见到过郁嘉宁这般害怕的样子? 不过,由于榕树树干粗壮,挡住了郁婉如的视线,第一时间,她没能看清楚,究竟是什么让阿宁怕成这样。 “阿宁,你别怕!” 郁婉如赶紧又往前走了几步。 可是! 随着她逐渐向前,被挡住的景象一点点浮现! 被三宝掀开的泥土,透着诡异的腥红! 随着她步步靠近,鼻边更是嗅到了叫人反胃的腐败之气! “别……别过来……” 吓得面色惨白的郁嘉宁,咬着牙,用最后的力气想让郁婉如停下。 然而—— “这!!” “这是手!!是人的手!!” 不知被什么撕裂开的断手,就那样粗暴而生硬的摆在地上,给郁婉如心里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常年养在深闺的姑娘,哪里经受的住这样的景象。 胸口烦闷,两眼一黑,郁婉如整个人就往地上猛的栽了下去! “姐姐!姐姐!” 两位姑娘接二连三的呼唤与惊叫声,更整个院子都蒙上了一层诡异的气氛。 “快!过去看看!” 查过许多案子的顾远,立刻觉察到不对劲。 “是,大人!”捕快们立即跟上,转身就飞速冲向了后院。 陶尚书也立马叫住管家,“把家丁都叫来!” 听两个孩子的声音,只怕出大事了! 顾远、陶尚书等人到了之后,都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了一跳。 片刻的功夫,三宝不仅从土里翻出来了一只断了的手臂,还翻出来了一只砍了一半的右腿! 整个场面,不可谓不渗人。 但,顾远和捕快们毕竟是常年查案之人,倒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而陶尚书心里虽犯怵,倒也沉得住气。 最让人想不到的是,陶夫人见到三宝翻出来的断臂后,虽吓得面色惨白,却立刻叫来了身边的丫头和婆子,“快将三少夫人扶到房间里去!” 自己的儿媳妇被吓晕了,她这个做婆婆的,若是也吓晕过去,那这后院之事交给谁搭理? 而且,安排好郁婉如之后,陶夫人又立马看向了郁嘉宁,说:“四丫头,要不,你陪着她们一起将去看着婉如。” 自己媳妇的妹妹,又是这么个乖巧的孩子,陶夫人是发自内心挂念郁嘉宁。 但,郁嘉宁却摇摇头,指了指还在不断抛土的三宝,“陶夫人,我,我还是待会儿再走吧。” “哗哗哗!哗哗哗!” 三宝虽是一只猫,此刻,却像是一只狗似的,不断用自己的两只前爪刨着榕树树根。 仿佛,那树根深处还埋了什么似的。 “把猫抱走,你们几个把这里挖开!”顾远吩咐。 可是,跟着的几个捕快都见识过三宝的凶狠样子,不敢贸然上前,生怕一个不小心,三宝就会攻击他们。 顾远眉头不耐烦的一蹙,“谁养的猫,快抱走!” “是我的!” 吓得不轻的少女,面色依旧泛白。 但,听到顾远发话,她虽不大敢靠近那些断手断脚,却也不得不咬紧了牙,绷直了身体,飞快的将三宝从地上给抱了起来。 “……” 顾远这才注意到了眼前的少女。 十三四岁,普通豪门侯府的姑娘打扮,瞧着倒没什么特别的。 可是,他的直觉却告诉他,眼前的少女好像并不简单…… “它是你养的猫?”顾远探究而审视的目光落在了郁嘉宁身上。 第406章 夜6 第406章 夜6 “嗯,是我前两天才刚买回来的猫。” 郁嘉宁抱着三宝,双脚并拢,不断往后细细挪动几步,直到靠近自己的婢女才停了下来。 少女下意识的动作,悉数落入顾远眼中。 这是人在害怕的时候会做出的反应。 顾远得出结论。 也是,京城里的姑娘,就算平日里胆子再大,看到这样的场景,又有谁不会害怕? 顾远给旁边的捕快们使了个眼神,让他们抓紧时间,将榕树底下究竟还埋了什么东西全都挖出来。 然后,他的一双鹰目又落回到郁嘉宁的身上,“它好好的为何忽然蹿了出来?”还跑到这院子里,从土里刨出了这样的东西? 郁嘉宁摇头,“大人,这个我也不知道。先前,你们来敲门的之前,三宝就忽然间变得特别的躁动。等到大人们要搜贼人的时候,三宝更是变得特别的狂躁,我都险些抱不住它。” “……” 郁嘉宁回话的时候,顾远一直紧紧的盯着她。 少女依旧害怕,可她的目光中,除了害怕与茫然外,再没有其他想要掩饰的情绪。 所以,她应该没有说谎。 等等! 顾远忽然想到她说的一个时间点,他们登门之前? 那不就是他看到那个刀疤男翻墙入院的时候么? 这只猫,竟然是从那个时候就表现出了异常? 刀疤男。 又是刀疤男! 从苦主到衙门报官到今天,一直没有这个失踪男人的任何线索。 可从他到东市街吃酒开始,关于”刀疤男“的事情却一次又一次的出现! “大人!您快来看!” 正顾远眉头紧锁时,捕快已经动作迅速的将榕树根下的“东西”全都挖了出来。 算上先前三宝从土里刨出来的一只断臂、一只断脚,总共有十七八个零散的尸块! 披成两半的头颅,拦腰劈断的身躯,分裂的肩膀,撕裂的大腿根…… 这些尸块全都拼凑在一起之后,则是一个男人的尸体! 而这个男人的头颅上,还清清楚楚的有一道从额头直到下巴的刀疤! “是之前失踪的那个男人!” “大人,就是他!” 另一个捕快在尸体的右臂内侧找到了一处黑青色的胎记。 苦主在状纸上写了,他们的儿子除了脸上有一道醒目的刀疤外,右臂内侧还有一块胎记。 这两处印记都能对得上。 他就是之前他们一直想要找,却始终都找不到的男人! “不对!” 顾远眉心蹙得更深了。 如今这具拼凑出的尸体,已经有了腐坏的迹象,大致推算,这个男人至少死了有五六天了!。 可,他分明还在东市街撞见这个男人当街抢人银钱! 而那个被抢的女人,也亲口说自己看到了男人脸上的伤疤! 所以,这怎么可能呢?! 一个刚刚还活着的男人,怎么可能已经死了五六天了? “大人,这尸体要怎么处理?” 旁边的人提醒道。 不管这人究竟是不是顾远看到的人,他们既然在尚书府里找出了男尸,就应该查清楚这男尸究竟为何出现,究竟为何会死在尚书府吧? “陶大人……”顾远走了过去,向陶尚书做了个揖,然后,便凌厉的看向了陶城,“不知这树下挖出男尸一事,陶主事有何解释?” 第407章 夜7 第407章 夜7 陶主事…… 听到这个称呼,陶城眼底当即就浮现出细微的不满。 但,面对顾远和这些捕快,陶城很快就收敛起心中的情绪,如实回答道:“顾大人,下官并不知道这具男尸为何会忽然出现在下官的院子里。” “你不知道?” 顾远显然并不相信这个答案。 尚书府是什么样的地方。 尤其是更为隐私,少有外人能进入的后院。 榕树底下藏着这么大一具男尸,他却一点也不知道? 显然,这个回答一点也不让人信服。 可,站在顾远对面的陶城却并不慌张。 本来他就不认识这个男人,更不知道这些事情。 清者自清。 他相信顾远肯定能查出真相。 于是,陶城背脊越发挺直。 “顾大人,下官确实不知。这虽是下官的后院,但,大人应该知道,下官每日都会准时入宫上朝,下朝后便会循例去到工部衙门处理各种文书,一直到傍晚才会回府。” 也就是说。 他一天里有很长的时间不在府中。 府里的下人若是背着他,做出些什么事情,他并不一定能够桩桩件件都清楚的。 “……” 陶城神色如常,毫无惊慌之色。 再加上他这番话,也却有几分道理。 顾远抿了抿唇,也不好只凭着这一具忽然翻出来的尸体,就将陶城视作凶手。 “顾大人心中若是有疑惑,下官可以配合大人查案。” 陶城态度十分诚恳。 更是让人一点也不想去怀疑他。 忽然间—— “啊!三宝!!” 站在旁边的小姑娘,怀中的猫儿又跟发了疯一般,猛然挣扎起来,呲着牙,大口大口冲着榕树树根哈气。 好像,那树根底下,还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没有被人找到一般。 “三宝,别闹!你别闹!” 郁嘉宁努力想要安抚怀中的小猫。 可她越是安抚,怀中的猫儿却像是愈发狂躁起来。 “哗!!” 小猫浑身一用力,猛的就冲小姑娘的怀里蹿了出来。 由于三宝的力气太大,甚至都将郁嘉宁给推得失去了平衡,“哎呀”叫了一声,就往后面倒了下去,和旁边的画棠、舒冬她们跌做了一团。 小猫儿失去理智蹿了下来,叫小小的院落,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陶夫人担心郁嘉宁,赶忙吩咐旁边的婆子。 “快将四丫头给扶起来!” 那些被三宝吓怕了的捕快,纷纷躲开。 “别过来,你别过来!” 可谁知道。 三宝一点也不搭理周围的人,闷着脑袋就直直跳进了捕快们挖出来的那个土坑里面。 “哗哗哗!” “哗哗哗!” “哗哗哗!” 小猫儿两只前爪,有节奏而卖力的刨着土。 “它到底在干啥呢?” “不知道啊?” “郁四姑娘该不是买了一只脑袋有毛病的猫回来吧?” “……” 议论声阵阵。 但,陶城却根本就不在意。 他不知道这具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敢确定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所以,他并不需要担心。 可谁知道—— “有件衣服!” 三宝一顿刨土,居然还从树根底下刨出来了一件男人的锦袍! 第408章 夜8 第408章 夜8 不是寻常的衣裳。 而是一件锦袍。 虽说,尚书府里的下人们平日里穿戴都比寻常百姓要华贵得多,但用锦缎所制成的衣裳,也不是人人都穿得起的。 站在旁边的陶家人,脸色都不由为之一变。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担心而抓住了郁嘉宁手的陶夫人,目光顺着就看了过来。 淡蓝色的锦袍,瞧着质地她就觉得有些眼熟。 再瞧了瞧上面的暗纹,就愈发觉得像是时常看见谁穿过的一般。 可这一下子,又想不起来。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锦袍之上。 谁也没有发现,重新将三宝抱起的郁嘉宁,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正泛着丝丝亮光。 “大人,你看!” “大人,这锦袍里还藏了一把砍刀!” 很快,捕快们就从土坑里,将三宝刨出来的那件锦袍和砍刀拿了出来。 一对比,那砍刀上面所出现的顿口,和这具男尸身上骨肉分裂的痕迹刚好能对得上! 也就是说,这把砍刀就是用来分尸的工具! 用来包裹砍刀的锦袍,应该就是凶手再分尸之后,为了销毁证据,而特地脱下来和砍刀一起埋在的。 而这件锦袍…… 顾远拔出下属腰间的佩剑,轻轻将锦袍给挑了起来,和后面几位陶公子这么着一比对。 陶谦要更高些,陶正要更瘦些,陶桓年岁还小…… 那就只剩下了一个人…… “啊!” 顾远挑着锦袍比划着,陶夫人忽然就记起来了。 那件锦袍的料子,正是两三个月前她在绸缎庄挑回来的。 那天在绸缎庄里,她还挑中了好几块料子,唯独这一块淡蓝色的料子,陶夫人只瞧了一眼,就觉得同自己这个二儿子淡然的性子尤其相称,特地给陶城买了回来。 如今…… 陶夫人的反应,已让顾远心里有了判断。 顾远手中持剑,将那件锦袍挑得更高了几分。 顾远冷淡着声音,“陶主事,这件锦袍,是你的么?” 虽是疑问,却无比确定。 “……” 陶城抿唇不语。 答案已然明显。 这就是他的衣服。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衣服竟会出现在榕树树根之下。 面对着顾远,陶城抱了抱拳,再次诚实回答:“顾大人,这件锦袍确实是我的不假。但,这件衣裳,也确实并非我留下的。” 还是这般诚实的样子。 叫人下意识就想要相信他与此案无关。 可是—— “尚书大人,令郎是否与本案无关,下官暂且不能下定论。但,您也亲眼看到了,男尸从院子里挖出,分尸用的工具与沾染了血污的锦袍,都和令郎有关。” “所以,若是可以,还希望令郎能跟我们回一趟衙门。下官有许多问题,想再问问令郎!” 顾远一脸刚正,虽是打商量的语气,却并没有留给陶尚书反对的余地。 这么多人都看在眼里。 陶尚书也好,陶城也罢,确实没有说“不”的资格。 “城儿……” “父亲!” 还不等陶尚书发话,陶城就站了出来,“儿子相信顾大人能够查明真相,儿子愿意跟顾大人回衙门。” 他是真的觉得只要事情与自己无关,纵然这些东西和他有关,顾远也能查清楚。 “……” 顾远抿抿唇,像是没想到陶城到了此刻依旧这般坦然。 倒是和他的预想有些偏差。 “陶主事,那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顾远在前头领路,捕快们将陶城围在中央,顶着众人的注视,离开了陶府。 而整个过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抱着三花猫的小姑娘,脸上早已经没有之前的害怕与慌乱。 反而,她的眼中只噙着一抹隐隐的期待…… 夜。 还很长…… 第409章 夜9 第409章 夜9 “城儿,城儿……” “老爷!这!城儿他!” 眼见陶城被顾远等人带走,陶夫人哪有不急的? 陶尚书安抚的握住了陶夫人的手。 “没事,你别担心。” 陶城方才说话时的神情,他全都看见了。 后院翻出来的男尸,他应该确实不知情。 只要事情与他无关,顾远自能查清真相。 “好了,都各自回去休息吧。” 陶尚书说罢,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出了这样的事,谁又能真的一点也不担心? “陶老爷,我想去看看姐姐。” 待到众人走了后,郁嘉宁才抱着三宝走到了两位长辈身边。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从顾远登门,再到顾远带着陶城离开。 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陶尚书和陶夫人都焦虑憔悴得如同老了几岁。 陶尚书朝她点了点头,“去吧,城儿如今不在府中,有你陪着婉如我们也能放心,就是城儿被顾远带走的事……” “陶老爷放心,事情没有定论之前,我不会跟姐姐说的。”郁嘉宁接话。 陶尚书很是欣慰,觉得眼前这郁家四姑娘还真是懂事。 要不是他四儿子年纪尚小,两个人年纪对不上,他还真想再次登门提亲。 “……” 郁嘉宁抱着三宝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郁婉如的情况虽然已经稳定了,但人还没有醒过来。 郁嘉宁便找了个理由,让陶府的下人都退了出去,甚至就连郁婉如的陪嫁,舒月,郁嘉宁也让她先退出去。 “那这里就交给四姑娘了……” 和陶尚书、陶夫人一样,这屋子里的下人,对她同样十分的信任。 他们对她的信任,却叫郁嘉宁的心里不平静起来。 郁嘉宁搬了根小杌子,坐在了郁婉如的床边。 她看着依旧昏迷着的郁婉如,忍不住在心里自问:姐姐,我这样做,应该没有错吧? …… 将陶城带回衙门后,顾远并没有即刻进行审问。 一来,在陶家发现尸体之事透出蹊跷,顾远总觉得今晚的事情哪里不对。 二来,陶城毕竟是陶尚书之子,身上又有官职,不好连夜寻问。 顾远想了想,就让人将陶城暂且先关押在牢房中。 正好,他也可以看看陶城的反应。 牢房的情况,自然是不能同陶尚书的高床软枕相比的。 但,陶城进了牢房之后,依旧情绪镇定,神色自若。 捕快都不由得对顾远说:“大人,看这样子,陶主事还真不像是犯了事的。” 犯事之人,就算再镇定、再能伪装。 被关进牢房之后,总是会因为心虚和担忧而露出马脚。 而这个陶城,却镇定得像是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安然无恙的从牢房里走出去一样。 小小的牢房里,虽只有一处细窄的窗口。 但,外面的月光依旧能透过窄小的窗照进来。 月光清冷。 陶城的身影同样清冷。 他双手负于身后,顺着窄小的窗口看了出去,唇角噙着淡淡的笑容。 不过只是个小小的意外而已。 宫中那位“三皇子”,以及藏匿于京城郊外的南楚人,肯定会想办法将他从这里带出去。 他根本不用慌张,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好。 可,陶城却不知道,同一时刻,已经落了锁的宫门,却忽然被人敲响—— 第410章 夜10 第410章 夜10 “来者何人!!” 神武门口的禁军,看到有人乘轿靠近,立刻上前阻拦。 “你们是什么人?不要命了?!连皇宫禁地也敢随便靠近?!滚滚滚!打哪儿来,滚回哪里去!” 可是,抬轿的轿夫,以及走在旁边护卫打扮的人,却像是没听见禁军的警告,依旧朝着神武门里前行。 “来人,将他们几个拦下!!”禁军头领一声令下。 真是不要命了! 竟然连皇城都敢乱闯! “哗哗哗——” 禁军守卫纷纷亮出武器,将那小小的轿子给围了起来。 然而,便是这样,轿夫也好,跟在轿子旁边的护卫也好,依旧没有丝毫的慌乱,继续向着神武门的方向前行。 “妈的!真她娘的活腻了!” 禁军头领还没见过这样赶着送死的人。 他挥了挥手中的长剑,直接让守卫将这些人给拦下。 “是!” 守卫们齐齐应声,举着手里的长枪,就要去挑轿帘。 他们还真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夜闯皇宫。 “哗!” 其中一个守卫的长枪才刚要接近轿帘,一直守在轿子旁边的那个“护卫”却忽然发狠。 两只手直接将那长枪一握! 守卫完全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只听得安静的夜晚里忽然“咔嚓”一声! 长枪竟被那“护卫”徒手给折断! “你!!” “反了!反了!来人啊!!” 禁军头领本只觉得这几个人是脑子糊涂了,现在看来,这几个家伙根本就是反贼! “将这几个要闯宫的贼人拿下!!”禁军头领手中长剑直指轿子,“既然他们不想活命,那就送他们去见阎王爷!!” “是!将军!!” 守卫们长枪横握,摆起攻势。 “护卫”冷冷笑了笑,“我看你们才是真的活腻了。” “哈哈哈哈!哪里来的毛头小儿,也敢这般大言不惭?”禁军头领只觉得自己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就算他会些武功又如何? 这里是皇宫禁地,禁卫军里有多少绝世高手! 就凭他们几个? 也敢妄言? “都给我抄起家伙,将轿子里面的人弄出来!”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蠢货,才能养出这样狂妄自大的护卫! “啊啊啊!!!” 禁军头领大呵一声,飞身上前,挥舞长剑就想要刺进轿子里,谁知道—— “哐!” “护卫”从怀中摸出了一块金灿灿的腰牌。 质地坚如精铁的腰牌,却直接挡住了禁军头领的剑刃! 不仅如此! “咔嚓!” “护卫”手腕往前一运,周身浑厚的力气,透过腰牌逼向长剑,竟生生将禁军头领的手中长剑给折成了两段! “你他妈的臭——” “看清楚这是什么了么?” “哗啦”一下,解然将腰牌往前一扬。 金灿灿的腰牌上,一个沉稳而有透出绝对凌厉的“璃”字赫然出现。 带有“璃”字的腰牌,不说整个大夏国,便是整个天下,也只得那位璃王殿下才能拥有! 看到这“璃”字腰牌,禁军头领瞬间就懵了。 “璃……璃……璃王殿下?” 他是做梦了么? 第411章 夜11 第411章 夜11 这小小轿子里的人,竟然是当年那个威名赫赫、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夏国战神,璃王殿下? 他……他刚刚是不是说要送璃王殿下去见阎王爷? 他刚刚是不是还说了,让守卫将轿子里的人给弄出来? 他,他? “嗷!”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具有冲击力,禁军头领承受不了,整个人两眼一摸黑,蹬腿就栽在了地上! “呵!” 解然一边冷笑,一边将腰牌收了起来。 他眉毛傲然的往上一挑:“怎么样?现在还要拦我们殿下的轿子么?” “不,不敢,卑职不敢!” 虽说璃王殿下三年前中了剧毒,身体虚弱,更是常年深居简出,但是,只要“璃王”这两个字一出,依旧有十足十的威慑力! “快!打开神武门,迎璃王入宫!!” “打开神武门!迎璃王入宫!” “还算识相!” 解然双手环抱,出门的时候他就说了,就该换一辆气派点的轿子,最好敲锣打鼓的,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殿下出府了! 不然,这些小小的禁卫军哪里敢拦殿下的轿子? 可是—— “进宫。” 轿子里的男人只淡淡的说出这两个字。 敲锣打鼓的事,不是他的风格。 再说了,神武门的这场闹剧,哪里又比敲锣打鼓的阵势小了? …… 大夏皇宫,不论是谁,入宫门之前都要下轿落马,一路步行进宫。 唯独元凤修,不受此条宫规的约束。 王府的轿子一路“嘎吱”、“嘎吱”朝着乾清宫的方向而去。 如今已是深夜。 除了守夜的宫女、太监,以及当夜差的宫人外,整个紫禁城都应该安静了下来。 可此时此刻。 随着小小轿撵的一路向前,整座紫禁城如同被唤醒了一般。 宫道两边,穿戴整齐的宫人恭敬拜跪。 宫中禁卫军也在不知不觉间出现,围在了轿撵的前后左右,为轿撵开路护驾。 而景宣帝最为信任的宝荣公公跟在了轿撵旁边。 也不知过了多久。 轿撵终于停了下来。 宝荣公公躬身,靠近轿撵,声音异常恭敬道:“璃王殿下,乾清宫到了,还请璃王殿下移步殿内。” 这样的礼遇,也就只有他元凤修才能过担得起! “嗯。” 轻轻回应。 本轻巧得如同夜风吹过树梢般,丝毫也不能引人注意。 可随着元凤修声音一落。 宝荣公公立刻就带着所有的宫人齐齐跪在了地上,恭迎璃王殿下下轿。 解然撩开轿帘。 很快,一个穿着青灰色锦袍的男子,就从轿撵中走了出来。 “咳咳!咳!” 男人的身体似不好,才刚落了轿,就咳嗽了起来。 听他的气息,似乎也浅薄得厉害。 宫人中,总有那么一个两个好奇之人,忍不住想要抬头,看看这个三年都未曾路面的璃王殿下,到底是什么模样? 是如三年前一样,望之一眼都叫人胆寒? 还说,这三年间,他已经被体内剧毒折磨得早已不复当年的英气俊朗? 然而,还不等他抬头瞥一眼。 就有旁边的小太监死命扯了他的袖子! “你不要命了,我们还要命呢?!” 第412章 夜12 第412章 夜12 璃王殿下就是璃王殿下! 再是剧毒缠身,他也是大夏国的战神王爷!! 也是谁都不敢轻视、谁也不敢小觑之人! 没看到已经在淑妃娘娘寝宫歇下的皇上,听说璃王殿下进宫的消息,都立刻让宝荣公公亲自来迎了么?! 他还作什么死! …… 许是被人惊扰了好梦。 又或者,元凤修的出现,实在叫景宣帝未曾料到。 深夜里,景宣帝虽然急忙穿上合身的龙袍,脚下踩着龙靴,头上带着珠玉宝冠,脖子上挂着索大的东珠,可他的脸色却并不怎么好。 “老七,你来了。” “臣弟见过皇兄。” 元凤修面色浅白,声音虚浮,说着话,就要跪下行李。 当然。 他才刚刚动了动膝盖,眼前那个穿着龙袍的男人,立刻就笑呵呵的伸出手,将他给扶住了。 “老七啊,不是都已经同你说过了么。你身体不好,就不用记着这些繁复的宫规了。这么晚了,你还连夜进宫,肯定有要紧事要同朕说吧?走,咱们进乾清宫慢慢说。” 景宣帝脸上带笑,语气和善,甚至还主动拍了拍元凤修的肩膀。 一如寻常人家里的兄长关心自家弟弟一般。 宫人们看在眼里,都在心里赞叹—— 皇上对璃王殿下可真是好啊! 三年前,璃王殿下忽然身中剧毒,皇上比谁都着急。这三年来,没有一日不在关心璃王殿下的身体。 前段时间,他们还听前朝的守卫说,皇上又在给璃王殿下寻名医呢! 而且,听说璃王殿下入宫,皇上都亲自到乾清宫外来迎了! 咱们这位皇上,可真是重情重义的好皇帝呢! 好皇帝么? 元凤修虽笑着点头,可那笑意却根本未达眼底。 瞧着自己这个穿着龙袍的兄长,对他嘘寒问暖的样子,元凤修只觉得特别的讽刺。 因为,他这位皇兄,应该比谁都想要他快点死才对。 果然,进了乾清宫之后,景宣帝上来就说:“老七啊,你这段时间身体怎么样了?刚好,朕前几天寻来了几个隐士名医,不如先让他们给你瞧瞧,看看有没有办法解除你体内的毒素?” 虽是关切的话,但景宣帝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底却噙着一摸不易察觉的阴狠。 年初的时候,太医就向他回禀,说元凤修活不过这个冬天。 他倒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活不过这个冬天! 而且,元凤修久未入宫,今日来得如此突然。 多疑的皇帝,自然警惕非常。 总要先弄清楚他身体究竟如何了,才能觉得安心。 “全听皇兄安排就是。”元凤修依旧淡然的笑着。 风轻云淡的样子,温和得如同一块暖玉。 哪里有半分三年前战神的凌厉之感? 但,他这般孱弱的样子,却是景宣帝想要看到的。 “宝荣,快,将人叫进来。” 随着皇帝声音一落,乾清宫殿门外就有三个大夫模样的老人走了进来。 这样深的夜,这几个大夫还能来得这么快。 怎么不是景宣帝对元凤修十足十的“在意呢?” 第413章 夜13 第413章 夜13 “璃王殿下,若是可以的话,还请您伸出手来,让我等为您号号脉。” 三个穿着灰色衣袍,背着药箱的大夫走到元凤修身边。 元凤修没有说话,只是按照他们说的,将手伸了出来。 三个大夫,一个把着脉,一个观察他的气色,还有一个不断询问他近来又吃了些什么药、看过什么大夫、平日里觉得精神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浑身乏力等症状。 “……” 元凤修瞧着他们这般卖力的样子,唇角愈发往上微勾。 看样子,为了弄清楚他的身体状况,他那位穿着龙袍的皇兄,可没少威胁这些大夫。 不过…… 元凤修另一手的拇指和食指,轻轻的摩挲着。 他既已猜到景宣帝会来这么一招,自然是有备而来。 入宫前,他就问余老先生要来一幅药。 可以混淆脉相,使人瞧着虚弱无力的药。 果然,三个大夫仔细瞧了又瞧,最后,三人目光相对,都得出一个相同的结论—— 璃王殿下的身体确实很弱,脉相虚浮如湖上浅波,弱得都快摸不出来了。 “怎么样了?” 见三位大夫停了下来,景宣帝立马开口询问。 三位大夫先是不动声色朝景宣帝摇摇头。 然后才说:“回皇上的话,璃王殿下的确为毒素所侵,我们几个一时间也确实想不出解毒之法。但是,我们三个相信,只要璃王殿下如今多多静养,给我们一些时间,肯定能够将解药配制出来的!” 场面话说得漂亮。 但,其实归根结底也就一句话:救不了。 “这……” 听完三个大夫的话,景宣帝看似心痛不已的眉头蹙紧。 但,他因放松下来而起伏的胸腔,却是骗不了人的。 没救了就好。 这样,他才能真正的高枕无忧。 “咳咳!” 病弱的男人浅咳几声,声音放佛更弱了几分。 “皇兄,臣弟都说了,臣弟这身体始终都是这个老样子,吃来吃去都是些续命的药,而有本事的大夫,一个也没碰上。” 几句话轻描淡写。 可其中那句,“有本事的大夫,一个也没碰上”却莫名刺耳。 三个大夫动作一愣。 总觉得璃王殿下似乎是话里有话。 不过,既然知晓元凤修没救了,景宣帝也就放松了警惕。 他挥挥手,让三个大夫赶紧退下,专心为元凤修研制解药。 然后,景宣帝才看向元凤修,问:“老七啊,所以,你今天入宫所谓何事?” “咳咳!” 元凤修又咳了几声,仿佛,他现在每一口呼吸都特别的艰难。 景宣帝看到他这痛苦的样子,赶紧让宝荣给元凤修端来暖茶。 自然,皇帝的眼中,泛着微微的亮光。 元凤修摇摇头,轻轻将茶盏给推开。 “皇兄,臣弟的属下,今日见到了三皇子。” “哦,你说元琰啊,怎么,他今日不是在宫中陪着淑妃,还是他什么时候出宫,和璃王府的人打了照面?” 景宣帝一点也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虚弱的男人又咳了咳,摇头说:“不,皇兄,臣弟的属下是在城南郊外,而非在京城碰见了元琰。” “这不可能。” 景宣帝摇头。 这几天,淑妃的情况又不好了。 元琰几乎都在宫中照顾淑妃,几乎都没有出过紫禁城。 是不可能出现在京城南郊的。 然而—— “咳咳!咳!” 元凤修咳着从怀里摸出一枚玉珏,让宝荣公公呈给景宣帝。 那是一枚龙形玉珏。 景宣帝认得这枚玉珏。 这是元琰二十岁那年,他亲自选的礼物。 但,三年前,元琰分明同他说过,这枚龙形玉珏不见了…… 第414章 真假三皇子1 第414章 真假三皇子1 看着忽然出现的龙形玉珏,多疑而警惕的景宣帝,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 “老七,你到底想说什么?” 景宣帝双眸阴沉的半眯着,紧紧盯着眼前虚弱的男人。 “咳咳!” 元凤修用衣袖掩面,语气轻然:“皇兄,臣弟想说什么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明日,元琰瞧见这枚龙形玉珏之后,他会说什么……” ……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同样的,在这京城里,各种消息传得也出奇的快。 第二天,天还未亮的时候,京城里几乎人人都知晓昨夜夜深之时,璃王殿下忽然进宫,面见圣上。 因为身中剧毒的缘故,璃王殿下三年几乎没有任何消息。 如今,璃王殿下忽然进宫,实如震天惊雷,叫众人不由纷纷猜测,璃王殿下入宫究竟是为了什么,会不会给朝廷、甚至给如今京城里的局势带来变化? 同一时间,三皇子府邸书房。 “这是太子一党贪污、欺凌霸世的证据。”南楚将军面色凝重,“今日早朝结束之后,你就找个合适的时机,将这些东西都交给景宣帝。” “这么快?” “三皇子”有些吃惊。 他们还没来得及给淑妃用最后一次蚀筋散,而且,太子在朝中势力深厚,只怕光有这些东西,不一定能够将太子扳倒! “没有时间了。” 南楚将军叹了一口气。 灵溪寺被人闯入,也就是意味着,被他们将夏国三皇子藏在暗室这件事情,已经暴露! 他们谋划了三年,准备了三年,费了多少心血和精力!不能就这么功亏一篑! “可是,你也说了,暗室被人闯入,我不是真正的夏国三皇子这件事很可能已经被人知道,那为何还要今日行动?” 这不是意味着让他去送死么? “虽然看上去是这样,但是,你别忘了,这世间究竟谁是真正的三皇子,并不是一件容易区分的事情。” 来找他的时候,南楚将军已经想过了。 灵溪寺里的三皇子,和如今皇子府邸里的“三皇子”,究竟谁为真、谁为假,谁又能真正分辨得清呢? 如今的元琰,顶着夏国“三皇子”的身份,在京城里生活了三年。 他熟知景宣帝的所有习惯,知晓自己几个兄弟的所有特征,三年的一起生活,谁又能毫不犹豫的说他就能够分辨出“真假三皇子”呢? 而且…… “这些东西,你也拿着。” 南楚将军又给了元琰许多文书和手稿。 “这些是……” “都是太子私底下结党营私,甚至在私下对景宣帝不敬,以及他处处针对你的证据。” 南楚将军双手负于身后。 灵溪寺被人发现,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 若是,真的有人将这件事情说了出来,那么,他们就可以顺水推舟,将灵溪寺里的三皇子之事推到太子身上,说是太子为了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故意栽赃陷害。 自然,若是灵溪寺之事没有被人说出来,这些证据也可以用来让景宣帝对太子失望,也有利于他们的行动! “可是……” 元琰忽然想到了昨夜元凤修入宫之事。 “也不知道昨夜璃王叔入宫究竟是为了什么,会不会和灵溪寺有关?” 他这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踏实。 但,南楚将军立马摇头,说:“不过是一个半只脚已经踏入鬼门关的人,不值得你担心。” 他们的暗探都打听过了,这三年里,璃王府的人除了四处寻医之外,再没有做别的事情。 这样一个快死的人,是不可能知道灵溪寺里的事情。 “好了,不要担心这些不可能发生的事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抓住机会,将太子给拉下马!” 第415章 真假三皇子2 第415章 真假三皇子2 除掉太子,景宣帝剩下的几个儿子,并不能掀起什么风浪。 那么,如今这个由他们安插的三皇子,便会是将来大夏国储君的最佳人选! …… 春季正是农忙时节,再加上前两年京城附近闹灾。 在商议各项政务之前,景宣帝特地问了两江、闽浙、两湖等地今年的春耕情况,以及各地灾民的赈灾情况。 确认春耕正常以及灾民稳定后,景宣帝又特地将礼部尚书叫了出来。 三年一次的科举之日就要到了,可千万不能出了纰漏。 题不能太难,免得难倒了所有读书人,选不出人才。同时,又不能太简单,失去了筛查能力。 这两件最重要的事情说完之后,循例就轮到各位大臣上疏了。 可是,除了顾远禀告京城发现了碎尸案后,再没有其他大臣有事要议。 议什么啊! 昨个儿夜里,不是璃王殿下进宫了么? 天下间,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么? 大臣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瞧着坐在龙椅上的景宣帝,就等着皇上说说这事儿呢! 结果。 一直等到早朝结束,景宣帝压根连个“璃”字都没有提起。 下朝后,众位大臣神情恹恹的从乾清宫里走了出来。 所以,璃王殿下昨夜入宫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啊? 皇上怎么也不说一声? 虽说,如今夏国边境稳定,北燕、南楚也无人敢犯。 但是,实在是当年璃王殿下战神之名太过震慑人心,他们总会觉得,若是璃王殿下体内剧毒能解,定能使夏国国威更上一层楼! 可现在…… 罢了,罢了! 既然皇上不肯提及璃王殿下之事,他们也不好过多猜测。 不过…… 众人间,元琰却不若他们这般觉得失望。 反而,父皇越是不提及璃王叔,他这心里越是踏实。 元琰紧了紧手中那些关乎太子的“罪状”,转身,大踏步就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 …… “三殿下。” 宝荣一向都在景宣帝身边伺候,今日却破天荒的守在了御书房外。 元琰看向御书房里,问宝荣:“父皇在么?” “回三殿下的话,皇上正在处理一件棘手的政事,若是三皇子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今个儿就不要进去打扰了,不如去见见淑妃娘娘。” 话里的意思,是叫他不要进去。 可是…… “……” 元琰深深的往屋里再瞧了一眼,想到将军的吩咐,眉心拧在一块儿,继续说:“麻烦宝荣公公进去通传一声,我要要紧事要面见父皇。” “这……那好吧……” 宝荣轻轻叹了一声。 似在替元琰可惜。 只是,元琰急着将太子的罪状呈给景宣帝,没能注意到宝荣的神情。 “三殿下请。” 元琰进了御书房里。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平日里阳光最盛的御书房,今日却透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昏沉。 屋子里,点着浓浓的龙涎香和檀香。 青烟寥寥,将整个屋子里的情形都遮盖住了。 元琰几乎都快看不清景宣帝究竟在哪儿。 “元琰,你来了……” 帝王深沉的声音,忽然响起。 第416章 真假三皇子3 第416章 真假三皇子3 元琰侧头。 景宣帝一张脸黑沉得厉害。 元琰心里不禁一喜。 难道父皇情绪如此低沉,正好,他趁机将太子一党的罪状上呈,想来父皇肯定会勃然大怒! 这样想着,元琰便故作关切的问:“不知父皇为了何事烦忧,儿臣能否为父皇解忧?” “帮朕解忧……” 景宣帝语气晦暗不明,听不出其中的喜怒。 接着,景宣帝慢慢往前走了几步,正对上元琰的一双眼睛。 帝王眼眸半眯,眸光深邃,认真打量起自己这个许久都没有仔细瞧过的“儿子”…… 探究的目光,还带着一股压迫之感。 很快,元琰就被景宣帝瞧得背脊发凉。 “父皇?” 好端端的,父皇为何这般看着他? 不好的念头爬了上来。 难道,正如将军所说,灵溪寺中之事,父皇已然知晓? 这个想法,叫元琰心里忽然就慌了。 虽说,他已经当这个夏国三皇子整整三年了。 但,不是就是不是。 纵使假扮得再好,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 元琰一双眼睛转得飞快,努力回想自己过去有没有露出破绽。 更在心里不住回想上朝前将军的交代,待会儿若是景宣帝当真问起灵溪寺之事,他就按照将军教他的一一应答。 但,他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皇帝的沉默、审视的目光,不过只是一丁点用来测试他的压力罢了。 但,就这么一点微压,元琰却慌得目光不住转动。 若不是的确有事隐瞒,若不是确实做了些什么,他又何至于此? “……” 景宣帝沉了一口气,心里已经做出了判断。 “元琰,你来找朕,究竟所谓何事?” 景宣帝忽然收回逼迫的目光,背过身去,走到了案桌之后。 得了喘息的机会,元琰赶忙在心底长长松了一口气。 稍微镇定下来之后,元琰恭敬的跪在了景宣帝面前,异常郑重的开口,“父皇,儿臣有些特别紧要的东西要给您看。” 案桌后坐着的皇帝,深邃的眉眼,越发蹙了起来。 “什么东西?” “父皇请看!” 元琰将那些“证据”呈了上去。 景宣帝面色黑沉的拿了起来—— 前年,朝廷拨给鲁、豫、苏、皖、浙、赣、湘、鄂八省的赈灾银钱,共计二十万两,其中有一半都被太子手底下的人给搜刮走了。 去年,朝廷拨给甘陕两地的赈灾粮,也由精细的大米最后变成了粗糙的米糠。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太子在私下对景宣帝各种不敬的证据。 景宣帝虽已不再年轻,但也身体强健,坐稳龙椅,一统江山! 可他定下的太子,却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大不敬之事! 景宣帝才看了几份罪状,就已经气得不轻,将那些罪状“哗”的一下,扔在了地上! “好!真是朕的好儿子啊……” 景宣帝的盛怒,正是元琰希望看到的! “还请父皇息怒!” 元琰愈发跪得恭敬。 “儿臣发现这些事情的时候,同样震惊!不过,太子毕竟是太子。儿臣只是不希望太子殿下越错越深,将这些东西交给父皇,也只是希望父皇能够及时提醒太子殿下。” “毕竟,太子殿下是国之储君,若是太子失德之事被众人知晓,对夏国只会百害而无一利。儿臣作为太子殿下的兄弟,也只是希望太子殿下能约束好自己,再约束好其手下的众位大臣。” 毫无攻击的话,听上去还真像是兄友弟恭,在替太子求情。 可,他最后那一句,特地提到“太子手下的众位大臣”,又怎么不是故意往景宣帝的痛处上踩? 因为,哪个皇帝都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联合自己的臣子,谋划自己的位子! 第417章 真假三皇子4 第417章 真假三皇子4 他这是要故意激怒景宣帝! 果然。 一番话落,景宣帝本就阴沉的一张脸,更是瞬间黑到了极致。 “提醒?太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难道还要朕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与他听么?!” “嘭!” 盛怒之下,景宣帝抄起桌上的白玉镇纸砸在地上。坚硬大理石铺就的地板,即刻被砸出了一个明显窟窿。 “皇上!” 动静这么大,在御书房外守着的宝荣公公吓了一跳,想进来看看。 可景宣帝却直接发话,他正同三皇子正在商量大事,谁也不许进来! 闻言,元琰心中大喜! 景宣帝如此信任他,这种时候只留他一人在身边,看样子,这夏国太子之位,很快就会落到他的头上!! 不过,越是快要成功之时,他越是不能泄露了马脚! “父皇,生气伤身,您千万要保重龙体啊!太子殿下想来也只是一时糊涂,才会做出那些事情。只要父皇稍微提点两句,儿臣想,太子殿下肯定会收敛的!” “是么?” 景宣帝叹了口气,踉跄的往后退了两步,跌落在椅子里。 五年前,他就定下了太子人选。 这五年来,景宣帝对太子给予了很大的期望。 如今,看到自己精心培养的太子,竟然在暗地里这般谋划,不管是作为帝王还是父亲,景宣帝又如何能不痛心? “元琰啊,你说你二哥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景宣帝闭着双眼,声音疲惫,“朕还记得,你十二岁那年意外掉进御花园的冰湖中,是元显不顾安危,不顾安危,将你给救了出来……” 元琰眼瞳微亮。 如今,景宣帝越是回忆太子元显过去有多好,就越是说明他对元显失望至极! “哎……” 元琰叹了一声,话锋忽变,不再替太子求情,只是颇为不解的摇头。 “其实,儿臣始终都记得二哥当年的救命之恩。这也是儿臣这些年一直对二哥处处避让,处处忍让的原因。” 元琰声音哽咽着,从袖子里将先前准备好的,太子“蓄意谋害”他的各种证据又拿了出来,摆在了景宣帝面前。 “父皇,其实您一直不知道,这两三年里,二哥一直视儿臣为最大的威胁。儿臣以前就是顾念当年二哥救了儿臣性命,可现在……” 元琰呜咽着,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只是深深叩头,似用这种无声的形式,诉说自己这些年所受到的迫害。 元琰相信,看完了这些“证据”,景宣帝一定会彻底对太子失望! 可是—— “……” 元琰在地上跪了许久,屋子里都安静得出奇。 甚至,他连景宣帝翻动这些罪状的声音都没听到。 又等了一会儿,屋子里还是安静一片。 元琰心里实在觉得不对劲,正打算抬头看向景宣帝,可刹那间—— “你是谁。” 景宣帝的声音,冷沉而带着杀意。 对,杀意! 元琰周身一怔。 立马抬头。 对上的,是景宣帝一双如同猛兽般腥红的双眸。 “你是谁。” 冷静到极致的声线。 再次响了起来。 第418章 真假三皇子5 第418章 真假三皇子5 “父……父皇……” 面对帝王强盛到摄人的压力,元琰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他艰难的笑了笑,“父皇,您在说什么?儿臣是元琰啊!” “你不是元琰。” 景宣帝毫不留情的反驳,“元琰十二岁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掉入冰湖。” 什么?! 没有掉入冰湖? 那方才景宣帝—— “!” 片刻的惊愕后,“元琰”全都明白了。 或许,方才他揭露出太子的种种罪状,的确让景宣帝十分痛心。 但,作为帝王! 不管面临什么,都能瞬间保持冷静。 太子手下的人是否贪污赈灾款项;太子是否真的私下对景宣帝不敬;太子是不是真的联合一众大臣谋划取而代之,好让自己能够早日登上皇位…… 这些事情,景宣帝有的是时间处理。 刚才,对于景宣帝来说,更重要的就是确认他的真正身份,弄明白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夏国三皇子! 帝王心,深难测。 他算是长见识了! “哈哈哈哈!” 事已至此,“元琰”知道自己已然暴露,不管说什么都没有用。 他是真没想到,景宣帝这般震怒之时,还能冷静着试探他。 果然,这世间还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登上那九五至尊的宝位! “说吧,你还有哪些同党,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了这一切,还有,元琰现在人在哪里……”景宣帝冷声讯问。 “哈哈哈哈!” “元琰”笑了出来,“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么?” “哗!” 男人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血红着双眼,猛地就朝景宣帝刺了过去。 “狗皇帝!去死——” “刺啦!” 书架后面,青烟弥漫处。 早就等候着的御前带刀侍卫,黄开,从后面直接一刀,干净利落就取了男人的性命。 “哗!” 黄开将长刀一收—— “砰!” 男人尸体重重砸在地上。 坐在案桌后的景宣帝,极其冷漠的看了他一眼,将宝荣给叫了进来。 真假三皇子之事,关系重大,昨夜,宝荣就找来了这一群不会写字的哑太监。 哑太监们动作快,不一会儿,御书房就恢复了之前的样子,空气里连一丝血腥味也闻不出来。 宝荣看到哑太监们将“三皇子”抬出去,虽然明面上一句话也没有说,但在心里,他还是不由得叹一句:这次的事,真是多亏了璃王殿下。 要不是璃王殿下发现了“三皇子”有异,昨夜及时入宫告诉皇上,还不知道往后夏国会有什么变故。 不过…… 熟知景宣帝脾性的宝荣,始终没有提及璃王半个字。 “黄开,你带人去一趟灵溪寺,将元琰接回来吧。”景宣帝神色依旧冷然,瞧不出什么情绪。 黄开抱拳应声,转身就从御书房里退了出去。 “宝荣,你也出去。”景宣帝又吩咐。 “是。” 宝荣从外面将房门关上,书房里就只剩下了景宣帝一人。 他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了案桌前,认真看着太子的各项“罪状”。 幽深的目光越来越深…… 第419章 官服 第419章 官服 尚书府里 陶城被顾远带回衙门已经整整一天一夜了。 虽然,陶尚书相信陶城应该和后院的碎尸无关。 但,当父亲的,哪有不担心的道理。 陶尚书眉头紧锁,神色忧虑,本就透着花白的头发,如今更是白了许多。 后院里,被碎尸惨烈景象吓晕过去的郁婉如醒来之后,也第一时间问起了陶城的情况。 “阿宁,你姐夫呢?我怎么没瞧见他?” 郁婉如人才刚醒,身体还虚弱着,掀开被子就想下床。 郁嘉宁赶紧按住她的手,安慰说:“姐姐,你别担心。昨晚院子里翻出尸体,顾大人只是循例将姐夫带回衙门问几句话罢了。” “真的么?” 不是她不相信郁嘉宁,而是,她心里慌得厉害,总是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光是想想,她都觉得自己的胸口憋闷得难受,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姐姐,你快躺下吧!”郁嘉宁见她脸色都发灰了,愈发心疼起来,“舒月,你去小厨房把热着的燕窝端过来。” 郁婉如摇头。 许是昨晚被吓得太狠了,又许是为了陶城太过担心,她一点胃口也没有。 “那怎么成!姐姐,你都两顿没进食了,怎么着也吃点。”说罢,郁嘉宁就给舒月使眼色,“你快去拿。” “哎!” 舒月从屋子里退了出去,正准备去小厨房,却看到周围好多丫鬟和婆子纷纷往正厅跑去。 舒月抓住一个小丫头,问:“发生什么了?” “舒月,官差上门了!!” 官差? 舒月赶紧又问:“是姑爷回来了?” 小丫头摇头,“不知道啊,只是听说来了好多官差,连宫中的侍卫都来了!” “宫里的侍卫?!” …… 尚书府的正厅也算气派,但,如今却被穿着铠甲、神色严肃的宫中禁卫围了起来。 瞧着一个个身带煞气的侍卫,陶夫人心里害怕极了。 可偏偏,陶尚书又跟黄侍卫进了书房,也不知两个人在谈论什么。 “尚书大人,皇上让下官将这个给你。” 黄开压刀上前,将一封密信递给了陶尚书。 陶尚书:“……” 为官多年,他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架势。 敏锐的直觉告诉陶尚书,这密信里的内容,绝不简单。 窸窸窣窣,陶尚书拆开信封,拿出里面唯一的一页书信—— “这!!这!!这怎么可能!!” 看清了上面的内容,陶尚书吓得身形不稳,狼狈倒地。 但,书页上的御笔亲书,又怎会有假! “尚书大人。” 黄开想上前扶他一把。 陶尚书却抬手回绝了。 密信中的内容,他看得清楚。 陶城暗中与人勾结,囚禁三皇子,意图谋反,实在罪无可赦。 他的儿子做出了那样的事,他这个做父亲的,本就难辞其咎,整个陶家也会受到株连! 只是皇上宽厚。 先命黄开查明,囚禁三皇子之事,除了陶城外,整个陶家无他人知晓。 再者,夏国皇子被囚禁之事,若是传出去,太损国体。 所以,景宣帝才不打算追究他们整个陶家的罪过。 但,陶城有罪,整个陶家便有罪! 他又如何有脸,让忠心耿耿的黄侍卫扶他这个罪臣起身? 下朝回家后,陶尚书还没来得及脱下身上的官服。 如今,他跌落在地,当着黄开的面,褪下了身上一品仙鹤的官服。 夏国的工部衙门。 往后,他再也没资格前往了…… 看到陶尚书除去官服,黄开心里也十分唏嘘。 六部尚书里,陶尚书确实是对皇上最为忠心,对朝堂最为尽心,对百姓最为忧心之人,只可惜…… 生生被自己的儿子所累。 第420章 自尽 第420章 自尽 书房外,陶夫人都不知自己究竟等了有多久。 终于,随着“吱呀”一声门响,已经换回了常服的陶尚书和黄开走了出来。 “老爷,是不是城儿有消息了?” 陶夫人握紧了手中的绢帕。 因为担心儿子,又担心丈夫,她这手里的帕子早就被眼泪给浸湿了。 听到“城儿”这两个字。 陶尚书不由叹气,摇头道:“夫人……待会儿,你让管家带几个人到府尹衙门将城儿的尸首接回来……” “尸首?!什么尸首!!” 陶夫人如被雷劈。 城儿不是昨晚才跟着顾大人回了府尹衙门,怎么就死了?! 而且,老头子不是说了么,后院里翻出来的碎尸虽然奇怪,但,看城儿的样子,那碎尸同他无关啊! 怎么,怎么就只剩尸首了?! “是不是你们害死了我的城儿?!” 陶夫人情绪激动,也顾不得黄开带着刀,冲上前就一拳一拳砸在黄开的铠甲上。 “大人!” 正厅的禁卫军见状,纷纷围了过来,但黄开却立刻朝他们摆摆手,不许他们伤害陶夫人。 陶夫人如此伤心、不解,不正是说明,这陶府里的人当真不知道陶城的所作所为。 不过是一个伤心的母亲,他又何须跟她计较? “夫人呐!”陶尚书上来拉住自家夫人,“城儿已经招认了,人确实是他杀的。” “怎么可能?老爷,这不可能啊!城儿他怎么会!” 陶夫人不敢相信。 她这个三儿子,她是知道的啊! 平日里,城儿连重话都不会说一句,他怎么可能杀人呢? 陶尚书连连叹气,“哪有什么可能不可能的。” 若非有皇上的亲笔密信,便是打死他也不会相信陶城竟然与他人暗中勾结,囚禁三皇子,给淑妃下毒,还企图扳倒太子。 这哪一件事,不是火中取栗? 可偏偏,陶城不仅做了,而且还真的差点就做到了! 这些事情关乎夏国国体与皇族颜面,陶尚书是一个字也不敢说的。 只能将昨夜从后院里翻出来的那具男尸,算在陶城头上。 说他不堪事情暴露,于昨夜选择在牢中自尽。 “自尽?!” 陶夫人心口刺痛,两脚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而从舒月那儿听说官差上门,一心为陶城担忧,不顾郁嘉宁劝阻,执意从后院跑出来的郁婉如,正好就听到了自尽二字。 “!” 郁婉如身形晃动,脚下无力。 自尽? 夫君? “姐姐,这里人多,你身体虚弱,咱们还是先进去吧!” 郁嘉宁怕她太过伤心,说着就想将她带回去。 可是—— “放开!” 郁婉如挣开她的手,快步跑到了陶尚书的跟前,红着眼睛问:“陶城呢?他不是跟着顾大人回官府答话么?这都一天了,再多的问题都该答完了啊!” “爹,他怎么还不回来?” “……” 陶尚书的沉默,便给了郁婉如答案。 “不,不会的!怎么可能呢!陶城,他——” “姑娘!” “姐姐!” “快,快去请大夫!” 第421章 有孕 第421章 有孕 郁婉如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陶城畏罪自杀,整个陶府都应该陷入伤痛之中,可是,当她睁开眼后,却看到守在床前的陶夫人一边哭,一边笑。 “婉如,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觉得难受?” 陶夫人的嘘寒问暖,更叫郁婉如觉得不对劲。 母亲难道不应该为了夫君的事而难过么? 还有…… 她目光缓缓从屋子里划过,大嫂、二嫂也都在她屋子里守着,见她醒了,也都是满眼热切。 郁婉如刚想要支起身子,陶夫人和大嫂、二嫂就赶紧亲自过来扶她,还特地在她身后垫了好几个软枕,好让她能够靠得舒服一些。 大嫂:“婉如,你慢点,你慢着些!” 二嫂:“三弟妹,你好好躺着,别乱动。” “……” 郁婉如不解的看向她们,最后,她看向陶夫人,“母亲,你们这是……” “婉如,你有了。” 陶夫人笑着说完这句话,眼泪就掉了下来。 儿子没了,孙子却来了。 本来,婉如有孕,是整个陶家的大喜事。 可现在,多好的一件喜事,却生生变成了这样! “有了?我有了?” 郁婉如不信,双手立马覆上了小腹。 那里一如既往的平坦,居然,她就有孩子了? 大嫂摇头说:“你都快两个月未来癸水,要不是你方才晕倒,大夫来把脉,还不知道你要糊里糊涂到什么时候!” 二嫂也说:“可不是么!这女人怀孕的头三个月最是关键!我听舒月说,你这些天又是胸闷,又是睡不好,还没胃口的,可不就是害喜得厉害!” “我……我……” 郁婉如没有怀过孩子,自然不知道这些。 而且,因为前段时间,陶城对她步步紧逼,她以为自己难受是被逼得紧了。 谁知道…… “好了,你们两个也别说她了。” 城儿在牢中自尽,婉如本就还没接受。 要是言语间不注意,刺激到了婉如,只怕她腹中的孩子也保不住! 方才大夫就说了,婉如的身体虚弱得厉害,再加上她思绪烦忧,精神郁结不畅,对胎儿十分不利。 可不能再将府里唯一一件喜事,变成了丧事啊! 陶夫人坐在她身边,拉起她的手,宽慰说:“婉如啊,你同城儿夫妻情深,咱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城儿走了,你难过归难过,可你也要顾及你如今肚子里的孩子,知道么?” “……” 一提到陶城,郁婉如的心绪就不由得复杂起来。 她不知现在的自己,究竟该喜还是该悲。 …… 等到陶夫人、大嫂、二嫂离开后,郁婉如忽然想起来,她一直都没瞧见郁嘉宁。 “舒月,阿宁呢?” 舒月顺着窗户指向院子外面。 院子里有一方石桌,郁嘉宁已经在那儿坐了一个下午了。 “也不知四姑娘在想什么,一个字也没说。我们去叫她,夫人去叫她,她都不说话。” 他们猜想,许是郁四姑娘看到郁婉如晕倒过去,替姑娘担心得紧,才变成了那样吧…… 第422章 再快一些 第422章 再快一些 不过,现在好了。 姑娘已经醒了,而且,只要按照大夫的吩咐好好休养,姑娘和肚子里的孩子,都能够好好的。 四姑娘应该也会替姑娘高兴的。 舒月心里这么想着。 可,坐在石桌旁的郁嘉宁,脸色却越来越凝重起来。 “四姑娘……” “四姐姐!” 舒月正想叫郁嘉宁进屋,院子外面,忽然出现了两道人影。 听说陶府出了事,郁老夫人立刻就让郁衡带着几个孩子过来瞧瞧。 陶城毕竟是永平侯府的女婿。 郁老夫人想了想,还让人将禁足的沈氏也放了出来。 听陶府的下人来报,大丫头还怀上了孩子。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该有娘家的人陪着才对。 沈氏虽然在四丫头的事情上糊涂,但,对于婉如,沈氏一向都是疼爱的。 郁老夫人虽说平日里一向最会平衡利弊,但,到底也是自己的孙女,她这个做祖母的,也不至于冷血到那个地步。 郁嘉宁抬头,郁平宴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跟在郁平宴身后的,则是几天未见的沈氏。 许是几日的禁足,磨了磨沈氏的性子。 母女二人在陶家后院再次相见,二人之间的气氛,好似都与过去有些不大相同。 尤其是沈氏。 那天晚上平宣同她说的一番话,过后,她还认真回想了几次,觉得好像自己之前确实是魔怔了。 此刻再见,沈氏看到郁嘉宁为了长女而担心忧虑的样子,沈氏心里不由得动了动。 这个,她一惯看不上,视若祸星的丫头,却一直都在为婉如担心。 不过…… “我,我进去瞧瞧你姐姐。” 沈氏虽然心境有了变化。 但是,她之前毕竟对郁嘉宁言语不好,她又作为长辈,拉不下脸向一个小丫头道歉。 所以,沈氏眸光闪了闪,连忙就进了里屋,仿佛在院子里多待一刻,母女二人间的气氛就会愈发尴尬起来。 “我也先去瞧瞧长姐……” 郁平宴虽然年纪要小一些,但毕竟是男子。 他站在门外往里面望了一眼,屋子里丫鬟、婆子都在,母亲也在,长姐瞧着神色还算如常,他也便折返回来,重新坐到了郁嘉宁身边。 “四姐姐,陶城他……” 郁平宴欲言又止。 “畏罪自杀”这样的事,虽然说出来并不好听,但,总好过谋害皇子,意图颠覆朝政。 不过,郁平宴却是不信的。 他看向郁嘉宁,目光幽深,像是在问,陶城的死是不是真的和太子、三皇子有关。 郁嘉宁点点头,“嗯”了一声。 得到这个答案,郁平宴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 一张渐渐张开的俊朗面庞,同郁嘉宁一样,逐渐凝重了起来。 还真的和那些人有关。 虽然早就预料到了,但当真相摆在眼前,依旧叫人心绪复杂。 尤其是现在长姐还怀上了陶城的孩子。 本来,陶城做尽恶事,长姐是能和陶家划清界限,从陶家离开的。 可现在,长姐有了陶城的孩子,那长姐她…… 郁嘉宁又点了点头。 陶老爷、陶夫人疼爱晚辈,陶家大嫂和二嫂也对长姐非常和善,再加上长姐怀上了陶城的遗腹子,陶家是不可能让长姐离开的。 本来,若是没有陶城,陶家里里外外的人,都是好相与的。 但这世间又哪里有如果? 陶城做的那些事情,虽然没有宣扬出去。 但,皇上可会不知么? 皇上自然是什么都知道了,为了皇家的颜面,才不许人说出来罢了。 但正是因为皇上清楚,且不说往后陶尚书的官途会如何,便是长姐腹中的孩子,长大之后,只怕都不会有太好的前程。 想到这些,郁嘉宁不由得眉头越蹙越紧,深深的自责起来。 她是不是动作太慢了? 若是,快一些,再快一些,是不是就能够改变长姐现在的处境了? 第423章 并非无所不能 第423章 并非无所不能 她在院子里坐了整整一个下午,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在何事上节约出时间。 她若是不事先改变自己的名声,若是不先同郁平宴改善关系,若是不先旁敲侧击的询问长姐,那么,从一开始她就无法确定陶城是不是真的有问题,更不可能发现和南楚人有关的佛陀图册…… 少女面色苦恼。 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即便是重生了,即便是占尽了先机,也不可能事事都能改变。 知晓后事,并不代表着她无所不能。 “四姐姐……” 郁平宴很理解她此刻的心境。 他虽然年纪小,但也很清楚往后长姐的处境。 他只恨自己还没有足够的能力,照顾好自己的这一众亲人。 …… 回永平侯府的时候,他们姐弟二人,一个比一个神情凝重。 郁衡和沈氏瞧在眼里,也只当他们是在为郁婉如而担心。 上了马车后,郁衡还低声劝沈氏:“看到了吧,嘉宁这孩子,为了婉如都忧心成什么样了。她是一个好孩子,往后,你可别再处处针对她了。” “……我知道了。” 沈氏讪讪点头。 其实自己也知道该怎么做。 可是,方才在陶府后院相遇也好,乘马车回府碰面也好。 沈氏虽能让自己保持心平气和。 可,她也发现自己看到郁嘉宁的时候,其实,依旧没有她看到婉如、看到清妍时,那种打从心底里生出来的想要怜惜、疼爱的情愫。 但沈氏很快就摇了摇头。 想来是她和郁嘉宁好好相处的时间还不够长吧…… …… 马车晃晃悠悠,一路从陶府往永平侯府回去。 到了半道上,忽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块小石子,砸到了姐弟二人的马车上。 “谁?” 郁平宴撩开帘子,顺着动静传来的声音看了过去,远远的就在几株柳树后面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元公子?” 是他。 透过车窗,郁嘉宁也看了过去。 喧闹的长街上,四处都是往来的百姓。 元凤修身为璃王,在百姓眼中,在景宣帝眼中,一直都在璃王府卧床养病,他怎么也不遮掩一下,就跑到大街上来了。 看出了郁嘉宁眼中的情绪变化,郁平宴很上道的让车夫停下。 他跳下马车,走到郁衡和沈氏的马车旁,说想和郁嘉宁四处走走,也好散散心。 郁衡点头答应,只嘱咐他们两个小心些,早点回来。 婉如出了这么大的事。 两个孩子散散心也好。 待到郁衡和沈氏的马车离开了,郁平宴就将郁嘉宁扶下了马车,“四姐姐,咱们过去吧。” 元公子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才会在半道上拦下他们。 …… 很快,他们就到了一处无人的破落凉亭。 “郁四姑娘有心事。” 年轻的王爷,一下子就看穿了小姑娘的状态。 “……” 郁嘉宁沉默着,显然还在自责。 瞧见她这样子,元凤修大致猜出了她心中所思。 他看了郁平宴一眼,又看了沈刺和解然一眼。 识趣的三人主动退出了凉亭,将空间留给他们。 待到没有旁人在侧,元凤修才看向了他心里的小姑娘,嘴唇微动,道:“郁四姑娘其实不必自责,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第424章 不用自责 第424章 不用自责 “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什么?” 一直陷入自责情绪的郁嘉宁,一时间没明白元凤修在说什么。 她只想着,他冒着被人识破身份的风险,到街市上叫住她,方才又将解然、平宴他们给支开,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同她说。 如今,他冷不丁一句话说出来,她真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 瞧着眼前小姑娘的样子,元凤修不禁沉了口气,从袖子里拿出了几封书信,神色温和的递到了她的手上。 他说:“这是解然手下的人,前几天刚刚得来的消息。” 他们在调查“三皇子”的时候,太子手下的人,同样也在派人暗中调查。 而且,根据解然他们查到的消息来看,太子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 要不了多久,太子他们应该也能查出“三皇子”和南楚暗探在暗中往来。 所以,她大可不必觉得是因为自己慢了,所以才没能尽早将郁婉如带离陶府。 因为,若不是她及时发现陶城行为有异,背后牵连甚广。 等到太子先一步将这些事情告诉了景宣帝,那个时候,别说担忧郁婉如和她腹中孩子往后会有怎样的生活,只怕整个陶家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没有办法活命。 所以…… 元凤修一双好看的眼睛,定定的落在眼前小姑娘的身上。 语气柔和而诚恳道:“你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了。” 人世间,本就不可能事事如意。 如今这样的结果,真的已经很难得了。 是她的细心,她的果敢,以及她的冷静沉稳,无形之中救回了许多人的性命。 她真的不用自责。 如今正值春末,京城里的花几乎都开了。 偏僻的凉亭,鲜有人来,但旁边肆意绽放的花却出奇的好看。 元凤修说这番话的时候,恰好春风阵阵。 温和的风,带着清甜的花香,钻入了郁嘉宁的鼻中。 叫她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 她抬头。 与她相对而坐的男人,目光也是极尽的柔和。 那样子,就像是家里的长辈,特地轻声细语的哄着小孩似的。 “噗嗤。” 好看的小姑娘笑了。 脸上的笑颜,仿佛比凉亭后面墙角根儿下长出的花还要好看。 “元公子倒也不用为了安慰我,就将所有的功劳都算在我一个人的身上。” 就算她的确发现了陶城的异样。 但是,若是没有解然、沈刺的帮助,若是没有他的配合,她一个人,也很难做到这一切。 尤其是他。 他深夜入宫,将三皇子之事告诉景宣帝,想来,景宣帝肯定会对他更加提防才是。 再加上他的身体本就不好…… 他帮了她这么多,她自然也会出于礼貌的为他担心。 可是。 这辈子,他们虽然比上辈子更早相遇,但,他也一直以永芳斋主人的身份和她往来。 她也不好冒然提到璃王府以及景宣帝。 想了想,她起身朝他行了个大礼,“元公子出手相助,肯定也遇到了不少的麻烦。” “嗯……确实是碰到了麻烦。” “出什么事了么?” 小姑娘关切的问。 第425章 一个要求 第425章 一个要求 她就说了。 他冒着被人认出来的风险,也要当街叫住她,肯定是有事的! 郁嘉宁一双眼睛睁大,神色关切极了。 瞧着小姑娘这模样,元凤修那双幽深的眼瞳里,即刻就划过了一抹狡黠。 他的脸色虽依旧凝重,但他说出来的话,却叫郁嘉宁如同被敲了一击闷棍! “这次为了打探,我和解然他们都花了不少银子。仔细算算,至少也开销了四五千两。” “我记得,之前郁四姑娘说过,在下欠你一份人情,需得在下给付一二千两才行。” “现在我欠郁四姑娘的算是还清了,可郁四姑娘却反过头来,也欠了在下的银子。” “你!” “你!” 郁嘉宁瞧着眼前这个泼皮无赖,一张好看的脸,瞬间就气红了一片! 亏得她方才还为他担心,还害怕他被景宣帝给惦记上。 呸! 她真是白白为他担心! 不过,这还不止呢! 对面那个好看的公子,认真将二人之间的账算清之后,特地又补上一句。 “郁四姑娘最近并不安生,家中姐妹事情颇为让人心烦。在下也不是那种落井下石之人,这样好了,郁四姑娘欠在下的银子就不用还了,不如郁四姑娘应许在下一个要求好——” “嘶——!” 元凤修话还未说完,凉亭里的小姑娘,忍不住就上前直接给了他一脚! 这厮总是这么会惹人生气! “元公子今日特地拦下我与弟弟的马车,到底所谓何事!” 小姑娘冷着面,语气已然不好。 这是她最后的耐心! 他若是再胡言乱语,她就—— “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听沈刺说你在陶家后院坐了一下午。” 他猜,她许是在自责。 所以,特地来看看她。 “……” 郁嘉宁没想到,他竟然只是为了来看看她而已。 他,他就不害怕,自己贸然上街,被百姓认出来之后,会更加惹得景宣帝的怀疑和猜忌么? 元凤修笑了笑。 他那个皇兄,总是多疑。 不管他做没做什么,他总是会猜忌与怀疑的,甚至,还会在暗地里想法子要了他的命。 昨夜,为了帮她,他连皇宫都敢进。 还怕被旁人认出来么? 再说了…… 男人藏于袖底的双手,紧紧一握。 他又如何会惧? 上一世,他是不小心着了景宣帝的道。 这辈子,他可再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况且—— 男人的目光,咻而就落在了郁嘉宁那张还有些气鼓鼓的脸上。 这世间这么多美好的人与物。 他只想紧紧把握,牢牢抓紧! 男人的目光,逐渐变得炙热而带有进攻性。 郁嘉宁被他瞧得心头怦怦跳个不停。 她过去虽倾慕过谢儒誉,却从来没有这样被人瞧过。 那目光,如同一条条藤蔓,从地底里生长出来,攀住她的双腿,想将她整个人给死死拽住! 不许她离开半步! 郁嘉宁只觉得自己都快要不能呼吸了一般。 眨着眼,往后退了几步。 直到两个人拉开距离,她才镇定下来,说:“既然,既然元公子没有别的事情,那我便告辞了!” 转身就打算顺着无人的巷子离开。 可她身后,又传来了男人隐隐带着笑意的声音:“郁四姑娘欠在下的一个要求,在下可记得了啊!” 第426章 元大哥 第426章 元大哥 “要求?” 巷子外面,郁平宴并未听到他们二人谈论了什么,只远远听到了“要求”二字。 见自家四姐姐飞快从巷子里出来,郁平宴好奇问:“四姐姐,什么要求,你答应元公子什么要求了?” 郁嘉宁白了他一眼,语气不善:“什么要求?我何时答应他了!” 不过是他死皮赖脸,故意想要赖上她罢了! 她才不会中计呢! 郁平宴挠挠头,自家四姐姐不是跟元公子说了几句话么? 怎么从巷子里出来之后,好像神情都不大一样了。 “四姐姐,元公子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元公子不是对四姐姐有意么? 怎么还将四姐姐气成这副模样了? 本来还对元凤修颇有好感的郁平宴,默默的撸起了袖子。 虽然,他还小,力气也不大。 但,他要是现在折返,趁着元公子不注意,给他一拳,想来肯定能砸中吧? 郁嘉宁站定脚步,将元凤修说的那番话大致复述了一遍。 “你说说,你说说!不就是打探个消息,哪里就花得了这么多银子!” 还什么,因此要她答应他一个要求,可不就是无赖么! 然而—— 郁平宴默默将袖子重新整理好。 “我觉得元大哥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啊。” 你想啊。 这打探消息什么的,尤其是打探这种皇子的消息,怎么可能不花钱呢? 这次的事情,不仅仅是打探消息而已,还关乎大姐,别说一个要求了,就是两个、三个,他也愿意答应! “四姐姐,这一次,我还真不觉得元大哥说得有多不对。” 郁嘉宁眼睛都瞪大了几分。 什么元大哥! 平宴什么时候跟那个泼皮无赖这么熟络了? 就是郁平宴自己,叫出了一声“元大哥”之后,也都不由得一怔。 想想,就是半个月前,他还对元凤修警惕得很,觉得他是故意要蒙骗他四姐姐的。 可现在。 他是真觉得元大哥不错嘛! 这人看人,总得要用发展的眼光看才行,不能老是固守成见啊! 见自家弟弟这胳膊肘往外拐的样。 郁嘉宁更是没个好气。 几步回到马车上,当即就命令车夫回永平侯府。 …… 马车吱呀吱呀的响着。 车里,郁嘉宁根本就不想跟郁平宴这个“叛徒”说话。 可,她却不知道,她这个十岁出头的弟弟,一直都在悄悄的观察她。 方才,他们从陶府出来的时候,四姐姐显得特别的低落。 整个人像是陷入了一种无法自拔的负面情绪中,连他都不由得受那种情绪影响,跟着神情凝重起来。 但。 元大哥的出现。 看似无理取闹的泼皮话。 难道不是在悄无声息之中,打消了四姐姐的负面情绪。 虽说是有些生气吧,但这种小打小闹,过一会儿总归就会好了。 怎么说,也比一直让四姐姐陷入深深的自责中强。 所以。 郁平宴一双眼睛亮了亮。 愈发觉得元大哥很好,况且,他又对姐姐这般深情。 再加上,经历了陶城的事,郁平宴虽然年纪小,却也知道,再没有什么比一心一意来得重要。 这么一想,元大哥更是不错了! 第427章 惦记 第427章 惦记 要是四姐姐心里也有元大哥就好了。 这样想着,郁平宴又偷偷看了郁嘉宁一眼,也不知道四姐姐心里是如何想的。 但,如今府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还是过段时间再问四姐姐这些事吧。 他先自己暗中将元大哥给惦记上就好了…… …… 除了郁平宴之外,“惦记”着元凤修的还有其他人。 御书房里。 正看着奏折的景宣帝,余光瞥到了昨晚元凤修带来的那枚龙形玉珏,眸色深深,当即就将宝荣给叫了进来。 “让你派去璃王府外的人回话了么?璃王昨夜从皇宫离开后,都去过什么地方,都见过什么人?” 宝荣弓着腰,“回皇上,璃王殿下一直都在王府里,并没有出过门,更没有见过旁人。” “是么?” 景宣帝沉了一口气,神色不明的捋着胡须。 显然是不相信,元凤修会这般的老实。 “叫你的人继续盯着。” “皇上放心,奴才都嘱咐过了。” “嗯……” 景宣帝点点头。 到底还是要将他给看牢了才会觉得安心。 景宣帝又看了一眼龙形玉珏,才继续问说:“灵溪寺哪边可有新的进展?” “……” 宝荣公公抿了抿唇。 真假三皇子之事,这般重要,可皇上第一时间最为“关心”的,还是璃王殿下。 璃王还真是在皇上心中,占据着绝对的“分量”。 “宝荣?” “回皇上的话,黄侍卫已经派人去查了,陶城书房里的线索也已经都查过了。想来,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够查出背后究竟是谁在主导。” “哼!还用不了多久?都足足一日了!” 景宣帝对自己手下人缓慢的效率十分不满。 而元凤修手下的人,不过只是在灵溪寺附近撞见了元琰,就能够在半天之内,查明宫中这个“元琰”是假的! 可他手中的人呢?! “你七弟本事着呢,好好同他学学吧!” 先皇生前跟景宣帝说过的话,再次浮现在耳边。 那个时候,老七不过才十五六岁,父皇就对老七赞赏有佳! 甚至,当西北边境敌军进犯之时,父皇也偏心的让老七领兵挂帅,树林军功! 想起往事,景宣帝脸上渐渐凝聚起阴鸷和狰狞。 手中紧握着的御笔,也在不知不觉间,被景宣帝给生生折断! 帝王盛怒,御书房里伺候的宫人即刻跪成了一片。 “皇上息怒!” “皇上息怒啊!” 宝荣公公额头贴地,想了想,提议道:“皇上,其实您也不必太过担心。” 虽说,璃王殿下忽然出现,但,昨个儿夜里,那三个大夫不也都说了么,璃王殿下身体虚弱,毒入骨髓,根本就救不了了! 不过是一个马上就要入土的人,皇上何必同他较真儿呢? 若是皇上当真这么放不下璃王殿下,与其派人在璃王府外盯守,还不如选一个信得过的人,安插在璃王殿下的身侧。 不仅能时时回禀璃王殿下的一举一动,而且,说不定在关键的时候,还能派上大用场呢! 第428章 冲喜 第428章 冲喜 回禀璃王的一举一动,还能派上大用场…… 宝荣这句话,一下子就勾起了景宣帝的兴趣。 多疑而谨慎的皇帝,身体后靠,眼眸半眯,声音冷沉,“你继续往下说……” “是……” 宝荣公公又擦了擦下巴的汗珠。 皇上不就是担心璃王殿下不受控制么? 这好办啊! 昨个儿,那几个大夫都说了,璃王殿下如今的身体状况,已经不是寻常药物能够医治的。 既然寻常的法子没有效,不如来个“剑走偏锋”。 “怎么个剑走偏锋!混账奴才,话都说不清楚么?!” 景宣帝显然没有耐心听宝荣细细道来。 被这么一喝,宝荣直接吐出两个字—— “冲喜!” 药石无灵,那就为璃王府办一场大喜事! 民间就有这样的说法,一场喜事,说不定就能让久病难治的病患不药而愈! “冲喜?” 皇帝的眉头蹙得越深了。 他想要了解璃王的一举一动,却并不想这“冲喜”真的给璃王带去转机。 宝荣赶紧解释,说:“皇上倒不用为此担心。” 所谓冲喜,那也需得双方八字相合。 但,璃王如今的情况,能够找到愿意嫁到璃王府的姑娘就实属难得。 他们只要稍稍在八字这事儿上稍微“改上一改”、“瞒上一瞒”,那冲喜又如何真的会喜? 说不定,反而会喜事变祸事也说不定。 “……” 倒是个阴损的法子。 景宣帝伸手摸了摸胡子。 倒没有现在就定下是不是真的要用这个法子。 不过,“冲喜”两个字,也被景宣帝给牢牢的记在了心底。 “……罢了,先不说这个了,”景宣帝摆摆手,提到了另一件事,“太子和老三的那些事情,你让黄开吩咐下去,不许人传出去。” 至于元凤修。 他那不问世事的“样子”,想来,他也不会贸然生事。 而且,元凤修若是真要做些什么,他派去守在璃王府外的人也能及时回禀,倒不用多在意。 宝荣点头,“皇上放心,这些事情,奴才和黄侍卫昨个儿就商量好了。而且,为了保密。三皇子从灵溪寺接回来之后,在他身边伺候的宫人,也全都是哑巴,不会透露半个字出去的。” 三皇子被人囚禁。 太子一党贪污。 工部尚书的第三子意图谋反。 不管是哪一件,说出去,都会动摇国之稳定。 他虽只是太监,也知道这些事情的轻重。 “嗯……退下吧……” 景宣帝伸手捏了捏鼻梁。 虽说不会走漏了风声,但,景宣帝的眉心却并没有舒展开来。 先前,太医已经来回禀过了,三年的囚禁,元琰身体已经损坏,想要恢复正常,难于登天。 而太子一党做的那些破事儿,也是实打实的! 他并不会因为将这些事情揭露出来的人心怀不轨,就无视了这些“罪证”。 景宣帝沉了一口气。 他得找时间好好同太子聊一聊了,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想真的废掉如今的太子。 毕竟,若是将太子和老三除开,他还有三个儿子。 老四说得好听是性子直爽,但,换句话说就是鲁莽无脑。 老五倒是母家势力极胜,可老五生性冷淡,并不像是能够治理天下、掌管百官之人。 还剩一个老七…… 老七倒是将“野心”二字都写进了眼睛里,可他的出生…… 景宣帝越想越头疼,用手支着脑袋。。 好似面临着一个不管怎么解也解不开的难题。 …… 但,景宣帝却不知道,皇宫之外,很快就会有新的难题等着他。 黄开领着禁卫军扫平了灵溪寺,而南楚人开的那间纸扇铺也因为害怕被查出来,而被迫选择了关门。 京城南郊。 南楚将军领着暗探,站在高高的山岭之上,目光冷然的望着不远处的京城。 “三年的心血就这么全没了……” 第429章 坐山观虎斗 第429章 坐山观虎斗 楚国是西南小国,长久以来都受到夏国的欺压。 为了自保,楚国虽也出兵保卫边疆,但,他们人丁稀少,根本就不是人口繁盛的夏国的对手。 尤其是夏国还有一位威名天下,令人闻之丧胆的战神王爷,璃王殿下! 凡是璃王所到之处,楚国的军队就绝无打赢的希望! 但,三年前。 楚国在夏国的暗探却发回消息。 夏国璃王在西北边境作战之时,被敌军算计,身中剧毒,命不保夕! 他们就知道,楚国的希望来了! 没了璃王。 他们的暗探便再不会有被人发现的危险。 他们想要潜入夏国,谋划侵入夏国王城也就再不是难于上天! 楚人本就擅长巫术、蛊术。 他们的暗探,在京城里找到了工部尚书那个觉得自己怀才不遇的儿子,再加之以蛊术,让陶城心甘情愿的为他们办事。 他们再找到了一个与夏国三皇子长相、年纪几乎一致的人。 趁着三皇子外出赏花的契机,来了个偷天换日! 三年的筹划! 成功近在眼前,他们几乎就能将夏国太子扳倒,让受他们控制的“三皇子”登上储君之位。 只要“三皇子”成为国之储君,他们再想办法偷偷解决掉景宣帝,那么…… 一个对楚国态度友善的皇帝,会给楚国带来多少好处,自不用多言。 可如今,就是那个已经被所有人都淡忘的璃王,趁夜入宫,提醒景宣帝,让他们所有的计划,彻底失败! 实在可恶! 不过,事已至此。 灵溪寺被毁,纸扇铺关门。 他们就算心中怨恨再大,也没有办法改变一切。 与其长久抱怨,不如想办法将损失减到最小。 “暗影。” 南楚将军的声音苍老而疲惫。 身后,穿着黑色斗篷的暗探上前应声,“将军有何吩咐。” 南楚将军看着夏国皇宫,双手紧握成拳。 他们三年的准备毁于一日,他绝不会让夏国安稳! 南楚将军将那些太子一党的“罪状”给了暗影一份,说:“看准时机,趁夏国人不备,将这些东西全都散布出去。切记,这几天不要行动。” 等过段时间,夏国人放松了防备之后,他们再来个出其不意! 定要将这夏国朝局搅得如一滩浑水! 暗影接过“罪状”,抱拳郑重道:“将军放心,属下便是死也一定会将这件事办好!不过……” 暗影声音一顿,提醒道:“将军,夏国璃王忽然出现,势必会给我国带去影响,咱们要不要趁着璃王毒素缠身之际,直接一劳永逸的解决了他?” 这次任务失败,不也全都是因为璃王么? 但,南楚将军却摇摇头,说:“不用了。” 这天下间,想要元凤修命的人,可不止他们楚国人! 夏国的那位皇帝,可不是个能容人之人。 楚国人出手,若是被人发现,落了口实,那整个楚国都会陷入被动。 反而,他们不如在暗中挑拨,让夏国皇帝自己动手,他们还能坐山观虎斗,等夏国陷入混乱后,他们还能从中获利……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就连楚国人都能看明白,整个夏国,究竟是谁更让人打从心里惧怕…… 夏国皇帝却是看不明白。 “好了,出发吧。” 南楚将军颇为不舍的看着近在眼前的夏国皇宫。 到底还是叹了口气,转身准备回到楚国。 “三皇子”任务失败。 也不知道,楚国的长老们,有没有在这段时间里找到新任圣女的消息。 若是能够找到圣女,重启楚国圣殿里的秘密,楚国也能够重新繁盛,再不受夏国的欺压。 希望他们回到楚国后,能够听到好消息吧。 第430章 定能高中 第430章 定能高中 日子一天天过得很快,眼看着春闱考试的日子愈发近了,连带着,这几日的天气也变得逐渐闷热起来。 尤其是下过雨之后,濡湿的空气,像是要将人给憋得闷死过去一般。 “你可得好好准备着,别到时候去了贡院不习惯,那可就遭了。” 这天晚上吃饭的时候,郁衡提醒郁平宣。 “父亲放心,儿子知道。” 郁平宣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 旁边,沈氏也忍不住唠叨一句,“你再是知道,自己也要多加注意。” 科举三年才一次。 若是错过了这次,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但,同桌吃饭的郁平宴却笑了笑,说:“二哥肯定能行的!母亲您就放心吧。” “你为何这般肯定?” “自然是二哥有这个本事啊!” 郁平宴一脸的骄傲。 虽然,二哥郁平宣一直在白鹿洞书院念书,但是,他的文章写得极好。就是他们京城里的许多读书人,都是读过二哥文章的! 这样的实力,若是还不能考中,哪他可就不知道天下间还有什么人能考中了。 话虽是这样说,但,沈氏还是忍不住道:“快别说这样的大话!” 都还没考呢,就说得好像自己稳中了。 若是出了结果…… “不会有那样的结果。” “二哥肯定能高中。” 饭桌上,一直闷声不响吃饭的郁嘉宁忽然不重不轻的开口。 因着那天晚上,郁平宣认真劝了沈氏,再加上,沈氏在陶家后院亲眼看到了郁嘉宁为了婉如而担心难过的样子。 沈氏也便努力让自己学着去接受这个才回到自己身边一年多的女儿。 所以,这几天晚上,只要郁衡回侯府用饭,沈氏都会派人去将郁嘉宁给叫过来。 当然了,为了避免场面太过尴尬,沈氏还叫了郁平宣和郁平宴。 一开始的时候,沈氏自己都还觉得尴尬。 但,郁嘉宁在她这儿用饭的时候,都是安安静静、不吵不闹,听着父亲、兄长、弟弟说着京城里的趣事儿。 沈氏这才发现,好像,一家子和和气气的,也没什么不好的。 而且,四丫头也没有什么存在感,她也不用太在意她。 可方才。 郁嘉宁那浅浅的一句“二哥肯定能高中”,倒是一下子就吸引了沈氏的注意。 不同于,郁平宴为兄长打气的态度,郁嘉宁几乎是笃定郁平宣百分百能高中一般。 郁平宣的目光也落在了自家四妹妹身上。 她又为何这般笃定? 她可不知道他在白鹿洞书院里的事情。 被众人目光聚焦,郁嘉宁动作一怔,在心里暗道不好。 上辈子,郁平宣高中的事,可只有她知晓。 她要如何解释呢…… 小姑娘眼珠子转了转。 放下筷子,看了父亲郁衡一眼,一本正经开口:“父亲当年都能高中,二哥自然也是能高中的啊。” “……” 乍一听几乎没有逻辑联系的话,让一桌子的人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道理? 但,郁嘉宁又眨了眨眼,认真道:“难道不是么?” 郁衡虽是武将,但,一开始可是考中了进士的! 二哥从小读书,花在读书上的时间比父亲还要多。再加上,沈氏过去也是遥城有名的才女。 这样“郎才女貌”的一双人生出来的郁平宣,能考不中? 那就只能说是—— 二哥的脑子也太不好使了。 “噗嗤!” 郁平宴被逗乐了。 他们难道不是在说二哥能不能考中么? 怎么四姐姐一番话,说着说着,倒还夸起父亲和母亲了? 坐在郁嘉宁对面的沈氏也惊了。 过去,她只要一看到这个四丫头就头疼,觉得只要有她在,她总是会惹出祸事,叫人难受。 可方才她的那番话…… 第431章 父子辞官 第431章 父子辞官 还真是叫人听着心里就跟乐开了花儿似的。 不对。 沈氏眼睛闪动着,像是不敢相信,方才那话是从四丫头的嘴里说出来的一般。 而坐在旁边的郁平宣也不由得认认真真再将郁嘉宁打量了几遍。 这几天的相处,他虽觉得这个四妹妹不同寻常。 可他着实没想到,竟会这般的——特别! “哈哈哈哈!” 郁衡大笑出声,伸手将桌子一拍,畅快道:“嘉宁说得没错!” 当初,他一个兵鲁子出生之人,都能在科举中挣回一个进士及第,他的儿子,怎么样也不能比他差吧!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若是他同若语所生的平宣还不能高中,他就直接乱拳打得这臭小子脑子开窍!! “父亲……” 郁平宣无奈摇摇头。 虽说,他的确胸有成竹,但,也不能将话说得这么满。 郁衡却不管他,继续大声笑着。 可是,笑着笑着,郁衡的情绪又渐渐落了下来。 到最后,郁衡长长叹了口气。 沈氏关切,“侯爷,这是怎么了?” 一家子人高高兴兴的,忽然叹气做什么? “哎……” 郁衡又叹了一声,目光缓缓从这一桌子人脸上划过。 这样家人相聚的日子,他的儿女却并没有到齐。 “……” 此话一出,本还欢声笑语的屋子,也渐渐沉寂了下来。 郁清妍还好,这几天禁足,她都好好待在自己的落花阁里,并没有再生事端。 只是因着外界关于她的传言依旧沸沸扬扬,所以,郁老夫人才说,让她多在屋子里待几天,等到那些流言被人淡忘了,再让她出来。 倒是婉如…… 郁衡自然也是为了婉如而担心。 “今日在太和殿里,陶尚书当着百官的面请辞回乡……” 虽说,陶城犯事,陶尚书作为父亲,自然会受到连累。 但,工部尚书作为六尚书之一,官居从一品,平日里掌管多少朝中大事。 再加上陶尚书为官一向风评不错,大家都觉得,皇上最多斥责几句就罢了。 而且,那陶城也已经在大牢里自尽赔了命,想来,陶尚书最多也就降职一两级。 结果! 陶尚书竟然忽然请辞。 当真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不仅如此。 陶尚书请辞,他另外两个在朝中为官的儿子,也一同请辞。 虽说,陶谦、陶正如今的官阶并不太高,也并非缺了就会影响到朝政的人物。 但,陶家三人同时请辞,到底还是给了众人不小的震撼。 还有许多官员退朝后都在私下说,别小看了陶家父子三人退隐乡间,陶尚书这一走,空出了工部尚书这一空缺,这朝局只怕就会有变化了。 当然了,郁衡并不是担心这个。 他真正担心的,是陶家夫子请辞归乡,他的大女儿该怎么办。 倒不是说没了尚书之位,陶家就成了落水狗,人人可欺,好歹也是累世官宦人家,家底丰厚着呢。 他只是担心,陶家归乡后,婉如也跟着一同归乡,往后,他们想要再见一见婉如,机会可就没有那么容易寻了。 而且,婉如现在还怀有身孕…… “我……我……” 郁衡越想越担心,两条眉毛都快要蹙到一起了。 可下一秒—— 郁平宣:“父亲不用担心。” 郁嘉宁:“父亲不用担心。” 兄长和妹妹竟不约而同的开口。 二人相识一眼。 郁平宣让郁嘉宁先说。 郁嘉宁眨眼说:“之前,女儿和五弟去过陶家,见过陶老爷和陶夫人以及姐姐的两位嫂嫂,他们对姐姐都颇为关心。而且,陶家家风极正,想来姐姐即便跟着他们一同回乡,日子也不会太过艰难。” 第432章 安静得厉害 第432章 安静得厉害 本来,她和父亲一样,都十分为长姐担心。 但,不得不说,那天从陶家回来时,元凤修同她说的那些话,让她心境平和了不少。 有些事,尽力了就好。 她不可能让事事都如自己的期望。 而且,陶夫人、陶老爷对长姐疼爱,长姐腹中怀着的又是陶城的遗腹子,想来,两位长辈怎么样也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对长姐多加照拂的。 “四妹妹说得没错。”郁平宣点点头,不过,他想说的却和她不同。 身姿挺立的男人,忽然就站了起来。 他郑重的朝父亲和母亲拜了拜,说:“还请父亲、母亲放心,这次的科举,儿子一定会尽自己最大努力去争取。” 女子出嫁,日子过得如何。 虽然婆家如何占了很大部分的原因。 但,若是出嫁女的娘家寄给足够多的支撑和帮衬,婆家看在娘家的份上,也不敢太过欺负出嫁女。 所以。 这次的科举,他定会认真对待。 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以这种方式来帮助长姐。 郁平宣和郁婉如的年纪其实差不了多少,他不像郁嘉宁、郁平宴,对郁婉如的姐弟之情,平日里瞧着好似并不太深。 但,亲人便是亲人。 他始终都会将这一家子弟弟妹妹照顾好的。 “好,好,好!” 四丫头处处为婉如着想。 二儿子又这么有志气。 五儿子…… 五儿子还不知道。 但不管怎么说,他这个老父亲,哪儿会不欣慰呢? 不过…… “你也只管尽力就好,凡事也不用太强求。” 郁衡想到这些天皇上情绪阴晴不定,想到前些天忽然路面的璃王殿下,再加上陶尚书一家请辞离乡。 总觉得这京城的局势只怕就要变了。 局势一乱,机会就多了。 但机会多了,事情也多了。 他也不知,平宣这次参加科举到底是好还是坏。 …… 用完饭后,郁平宣他们兄妹三人就从沈氏的院子出来了。 跟着他们一同出来的,还有沈氏身边的康婆子。 沈氏吩咐康婆子去一趟落花阁,给郁清妍带些吃的、用的过去。 软禁在院子里,自然不能和平日相比。 毕竟这么多年的相处和陪伴,沈氏哪里不心疼郁清妍呢。 不过…… “二公子,五公子,四姑娘,老奴这就先去了。” 康婆子瞧着四姑娘那张清丽的脸,一句话说出来时,莫名就有些心虚。 好像,去落花阁探望郁清妍见不得人似的。 瞧着康婆子前往的落花阁方向,忽然想到,这几天好像确实没有听说郁清妍的消息。 还真的因为禁足而收敛了性子? 不可能。 谁都能因为禁足而学乖,唯独郁清妍不会。 可偏偏如今她实在安静得厉害。 安静得有些不不对劲。 回到听风院之后,郁嘉宁就将画棠给叫了过来。 “姑娘,怎么了?” “你……你这些天若是有时间,多多注意落花阁那边。” 郁嘉宁这心里隐隐有些不大对。 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见到姑娘面色凝重,画棠立马就干脆的点头,“姑娘放心,婢子知道了!待会儿婢子就把这事儿告诉舒冬和伏夏。” 舒冬和伏夏…… “是啊!”画棠脆生生的道,“这种专业的事情,就该交给有本事的人去做才对啊!姑娘,难道你忘了那夜在陶家——” “好了!” 郁嘉宁斥了画棠一声。 这丫头如今是日子舒坦了,说话都这么没有个把门了! 那天夜里在陶家的事儿,哪里是能够随便说出来的? 万一被人给听见了—— “郁四姑娘放心,方圆二里都没有旁人,不必担心消息泄露。” 神色冷峻,一板一眼的舒冬走了出来。 第433章 惯着姑娘 第433章 惯着姑娘 殿下既让她和伏夏留在郁四姑娘身边,那她们自然会将郁四姑娘照顾妥当。 别的不说,在探视环境、窥视人言的事情上,她们姐妹丝毫不比沈公子暗中培养的死士差。 若是郁四姑娘在自己的院子里,说话都要有所顾虑,畏畏缩缩,那她们也不用继续在这儿当差了。 郁嘉宁:“……” 舒冬这性子,还真是冷静而直接。 不过,也正是舒冬和伏夏冷静果敢、身手敏捷且遇事不惧,她才敢将那日的任务交给她们。 伏夏懂易容和伪装之术。 她便让伏夏在东市街假扮被劫妇人,引起顾远的注意。 舒冬身手敏捷且身形高大。 她便让舒冬换上男人的衣裳,一路将顾远从东市街引到了陶尚书府。 这才让顾远注意到陶城…… 可以说,这次的事,舒冬和伏夏同样的确功不可没。 不过…… “郁四姑娘不必谢我们,姑娘若是当真要谢,就谢我们公子吧。” 舒冬声音依旧硬朗而直接。 她们本就是殿下的属下,她们事情办得好,那都是殿下的功劳! 她们可不敢贸然领功! 伏夏点头道:“郁四姑娘若是想真的想要言谢的话,就直接谢过我们公子好了!” “额……” 这两个丫头“谦虚”的样子,倒是跟她们那个死皮赖脸如泼皮无赖一般的主子不大相同。 想起元凤修,郁嘉宁的眸色倒是一点点凝重了起来。 用晚饭时父亲提到陶家父子三人请辞回乡。 虽说,外人并不知晓其间内情,但,宫中那个多疑的皇帝却是知道的。 她有种预感,只怕过不了多久,这京城就不会再如现在这般太平了。 “不如郁四姑娘应许在下一个要求。” “特地来看看你……” 男人插科打诨的声音,骛地在她耳边回响。 郁嘉宁抿抿唇。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若非他出手相助,只怕事情不可能进行得这般顺利。 也不管他是不是有自己的计划和打算,他为了帮她,而让自己重新“进入”景宣帝的视野中。 光是凭着这一点,她就不能将理所当然的接受他的好意。 少女颔首点头。 是该好好谢他的。 不过…… “画棠、红藕,你们两个待会儿就去一趟库房,多选些贵重的东西,让舒冬和伏夏带回永芳斋好了。” 他不是说她欠了他的银子么。 那就便将银子都给她。 至于那个什么劳什子的要求。 她才不会贸然答应。 如今的元凤修,可最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的人,她才不要给他半分的“机会”。 红藕想了想,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 听风院库房里那些贵重的东西,可不都是元公子之前送来的么? 拿元公子的东西,去还元公子的人情,这…… “这笔买卖稳赚不亏啊!还是咱们姑娘聪明哩!”画棠倒是笑了出来,不过呢,小画棠唇角往上一勾,又说一句:“不过呢,咱们姑娘使的这些小聪明,也就只有元公子不会往心里去。” 还会一直惯着姑娘了。 第434章 什么样的人 第434章 什么样的人 “画棠,休得胡说!” 郁嘉宁眉头一蹙。 可画棠却极其认真的瘪瘪嘴,又说:“本来就是嘛!” 不管怎么说,这次都是元公子帮了姑娘的大忙! 于情于理,姑娘都该好好谢谢元公子才对。 姑娘却…… 若是换成其他人,定会在心里狠狠骂一句,姑娘真是个没良心的! 唯独元公子。 画棠甚至都能想象到,当舒冬和伏夏将这些东西带回永芳斋之后,元公子脸上肯定会绽开笑容! 可不就是对姑娘惯得厉害么! “画棠!” 小妮子越说越没个规矩。 郁嘉宁一张脸如被火烧,红得厉害极了。 什么惯不惯的! 都在胡说些什么! 面红的小姑娘,严肃着一张脸,就想好好教训教训她! 但,画棠动作敏捷,左右闪躲。 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 元公子确实很不错嘛! 且不说永芳斋里那些价值连城的东西,便是,元公子那张好看的脸,画棠就觉得,若是往后能日日看着,都该是一件多么赏心悦目的事情啊! 郁嘉宁哭笑不得。 敢情,画棠就是看中了那厮的一张脸! “哪里就只是为了一张脸!” 画棠梗着脖子反驳! 她是那么肤浅的人么? 虽然,元公子一张脸生得极好看,确实占了很大的原因,甚至可以说是绝大多数的原因。 但也绝不为此! 那次在闻仙阁的时候,那谢家公子听人说,郁嘉宁可能心悦于他,那一脸的嫌弃表情,就是个有眼无珠的! 哪里像元公子,一双眼珠子简直都要落到自家姑娘身上了! 还有,还有! 这次陶城的事儿! 谁能想到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人,竟然暗地里能做出这么令人发寒的恶事! 她虽只是个丫头,但,她也觉得,既然猜不透往后与自己朝夕相伴之人,到底是好是坏,还不如找个好看的! 至少,相伴的这段时间里,自个儿觉得顺眼顺心呐! 郁嘉宁被画棠这一通歪理说得又气又好笑。 她就见过几名男子,就得出了这样的“心得”? 难不成,这世间就还元凤修一个和画棠眼缘的男子了? 画棠眨眨眼,“世上人千千百,自然不止元公子一个。可是,婢子觉得应该也不会有几个人能比元公子更好吧?” 郁嘉宁:“……” 画棠这丫头莽撞无知的一句话,还真叫她说对了。 战神璃王。 天下间,确实没有几个人敢说自己比元凤修更厉害。 便是如今的夏国皇帝,景宣帝,不也对元凤修忌惮得很么? 不过…… 郁嘉宁忽而反问一句:“那你可有想过,若是元公子表里不一,到时候,凭他的势力,我又如何能逃离虎狼窝?” “额……” 画棠沉默,这确实是个难题。 不过—— “元公子不会的。” “你又知道?” “额,元公子肯定不会的!” 舒冬和伏夏也站了出来,“郁四姑娘请放心,我们主子不是那样的人。” “他不是那样的人,那他是什么样的人?”郁嘉宁笑了。 敢情上辈子那个蒙骗她,欺瞒她,还是另一个人了? 一句话说完。 郁嘉宁直接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子。 只留下画棠她们几个丫头,摸不着头脑的相互看了看。 画棠:“是我的错觉么?怎么姑娘好像生气了?” 红藕睨了她一眼。 好歹是未出阁的姑娘。 这男人来男人去的,怎么会不生气。 “你可长点心吧!” 红藕摇摇头,跟进屋子,想看姑娘有没有什么要伺候的。 但,画棠留在原地,依旧不解的挠了挠后脑勺。 姑娘生气,真的是因为她提到元公子么? 怎么觉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呢? 第435章 做了决定 第435章 做了决定 进屋后,郁嘉宁坐在窗边的小杌子上,瞧着窗外的梨花飞雪,心底倒莫名越发恼然起来。 小姑娘搅着手里的帕子,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恼什么。 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才不值得她在意。 郁嘉宁心头这样想着。 可,她却忘了。 若当真不在意,又如何会因为不值得的人,而时时牵动心绪? …… 远远的。 永芳斋的院子里。 正在用药的元凤修,忽而间,心头一动,端着药碗的手就顿了顿。 “殿下?” 沈刺神色关切。 元凤修回过神来,唇角微抿,在心底摇摇头,怎么又想到那个小姑娘了。 前几天才刚刚见过,如今又是想了起来。 看来,他的动作得更快些才行。 “进来京城里可有什么动静?” 元凤修重新端起药碗,低头将余老先生配制的新药悉数喝了下去——味道真苦。 虽说,余老先生也未能配制出真正的解药,彻底清除他体内积累的毒素,但,老先生的这几帖调养身体的药剂,着实有效。 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这些天,体内似乎越发有一股生力,他也不像过去那样容易觉得疲惫了。 沈刺知道元凤修问的是那些南楚人。 “他们已经动身离开京城,不过,我们查到有几个南楚暗探留在城中,准备将三皇子和太子之事宣扬出去。殿下我们要不要……” 沈刺话音一顿。 那些事,太过重大。 他担心南楚人将那些事宣扬出去后,虽一方面确实能让景宣帝自顾不暇,没有那么多精力监视璃王府;但,另一方面,若是朝局不稳,只怕景宣帝又会更加警惕殿下的一举一动。 “呵!”元凤修轻笑出声,“那就让他警惕好了。” “……” 不轻不浅的一句话,似藏着无尽的决心。 沈刺双眸闪动,看样子殿下已然做了决定! “对了,之前让你安排的人手都安排好了么?”元凤修忽然问。 沈刺一愣。 “殿下说的,可是集结一队暗卫?已经准备好了,不过……” 殿下三天前就提到过这事儿,可,他和解然都不知道,殿下要一批暗卫做什么? 那些暗卫皆是能以一敌百之人。 殿下忽然要这些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元凤修并没有要告诉他的意思,只是冷沉道:“让他们在城郊待命,随时听令。” “是!” …… 日子过得很快。 眼瞧着,科举之日越来越近了。 整个永平侯府最紧要,便是北院的郁平宣和南院的郁平宗都要参加科举这件事儿了。 北院里,不仅沈氏处处为郁平宣张罗,郁平宴这个做弟弟的也每日都将自己在书院里学到的新文章、新诗词回来告诉自家二哥。 便是郁嘉宁,也让画棠和红藕,从库房里挑出几分最好的文房四宝给郁平宣送过去。 南院那边瞧见了,自然也是不甘落后。 虽说陈氏的母家并没有沈氏的母家势力强盛,但,陈氏便是勒紧了裤腰带,也不肯在场面上输上一分一毫的! 陈氏拉着自己那个同样是从白鹿洞书院回来的儿子,苦口婆心的道:“儿啊,这次的科举考试,你可一定要给为娘的争光啊!” 第436章 耳塞 第436章 耳塞 若是放在以前,或许陈氏还不会这么急切。 但现在不一样了! 因着之前郁清妍的事情,郁老夫人将整个永平侯府的管家权,暂时交到了她的手中! 这段时间,她不是自夸,府里上下谁人不说一句她好? 便是郁老夫人也是能看到她比起沈氏,不仅丝毫不差,反而在待人处事上,更加得体与圆滑! 如今正是他们南院的机会! 只要平宗能够高中,老夫人自然会更加注意到他们南院的! “你父亲在边境驻守幸苦,我们在这府中,自然要对得你父亲的牺牲!” 永平侯府本就是以武发家。 郁衡没了领兵打仗的本事,就不该再占着那永平侯的爵位,沈氏更不应该继续做那高高在上的侯夫人。 这侯府里的风向,早就该变一变了! 坐在陈氏身边,手里拿着书卷的郁平宣神色自若的眉毛扬了扬,夫子老头一般,声音冷然的开口:“母亲,您又来了……” 这番话,她都说过多少次了? 她没说厌,他这耳朵可是都要听得起茧子了。 “你懂什么!” 陈氏斥了郁平宗一声,就想好好教训教训他,但,郁平宗却将手中书卷一放,说:“好了,母亲你放心好了,儿子都知道的!” 当年,大伯父和大伯母为了历练平宣堂弟,早早就将平宣堂弟送去了白鹿洞书院。 而他的母亲,陈氏,自然也是不甘落后的。 当即就决定将他也送去。 郁平宗从小跟在陈氏身边长大,自然知道陈氏心里的计较。 而且,在白鹿洞书院的时候,郁平宗自己也是一点也不比郁平宣差。 这次的科举,他本就成竹在胸。 “母亲,你就放宽心,等着儿子的好消息!” 郁平宗说罢,又重新拿起书卷看了起来,眉宇间满满的都是自信。 这些年的功夫,不光说考中进士了! 他还有信心能比北院的平宣堂弟考得更好! “真的?” 陈氏眼睛一亮,却是不敢相信。 郁平宗唇角讥讽一勾,语气轻然:“母亲为何不信?” 北院如今出了这么多事,谁又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潜心温习? 他自然有信心能比郁平宣更为出色! 也算是替母亲争回多年来的一口气! “好!好!这才是我的好儿子!”陈氏激动异常! 若是她的平宗真能在科举之上,力压那个郁平宣一头,往后在这侯府里,他们南院的人,可再也不用瞧旁人的眼色了! “二夫人!” 母子二人正高兴着,门外忽然有小丫头来叫门。 陈氏问:“什么事?” 小丫头手里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恭敬回话:“二夫人,是康婆子送来了耳塞。大夫人给平宣公子备下了考试用的耳塞,说是也给咱们公子送来几份,免得咱们自己再准备。” “耳塞?” 陈氏和郁平宗颇为冷淡的瞧了一眼。 什么耳塞,不过就是几团破棉花罢了。 “康婆子人呢?” “已经走了。” 陈氏摆摆手,让小丫头退出去。 等到屋子里又只剩他们母子二人后,陈氏立刻就将那几团棉花给丢在了地上。 “都说遥城沈家是豪门大户,送的这什么东西,也忒丢人了吧!”陈氏神色鄙夷,又转过头对郁平宗说:“回头,我让下人们给你重新准备几幅耳塞,保管比这个更好。” 郁平宗点点头,“母亲安排就是了。” 说完,他便起身进了里间,连一眼也没有多瞧沈氏好心送来的东西。 而陈氏也很快就叫来了下人,连连又吩咐了好些事儿。 下人们一一应下后,心里都不由叹到:接下来可有得忙了! 第437章 私会1 第437章 私会1 日落月升。 月落日出。 永平侯府里里外外,忙活成一团。 就在众人正忙时,郁老夫人好像都快忘了落花阁里的郁清妍还禁足着。 老夫人不怎么重视这事儿,下人们自然也不如过去那般严防死守的。 南烟两三天寻了理由要出府,也没有人拦着。 这天,正巧是科举前两日,府里不仅下人们如临大敌,便是沈氏、郁衡、郁老夫人等人,也都心中担心得紧。 天才亮了没多久,南烟就领着一个丫头,要从后门离府。 看门的小厮见今个儿多了一个人,便想要多多盘问几句。 但南烟却灵巧得很,只说:“就要科举了,咱们姑娘虽不能出门,却也想给二公子送上一份心意。所以,今个儿特地让我多带一个人,到东、西市街上给二公子买些用得上的东西。” 做妹子的一片心意,小厮们自然也好阻拦,也就放了她们两个出去。 “多谢小哥通融。” 南烟笑着,就往他们手里塞了几块碎银子,微微转身对后面的“丫头”说:“快走了!” 那“丫头”也不说句话,低着头,跟在南烟身后,两个人飞快就出了侯府。 两个人在京城繁复的巷子里左拐右拐,很快就不见了踪迹。 到了一处偏僻的小院子外,跟在南烟身后的“丫头”才抬起了头。 面容清秀,目光如水,肤若皓玉,唇似朱点。 不是郁清妍又是谁? 郁清妍警惕的左右张望。 南烟赶紧从怀中翻出一把钥匙,将小院子的锁给打开,“姑娘快进去吧!婢子已经将衣裳首饰都放在里屋了,待会儿谢公子就会到了,姑娘快进去准备吧!” “嗯!” 郁清妍又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跟着才飞快溜进了小院子里。 然—— 小院子前头一个转角处。 一道灵敏的身影却一晃而过。 …… 大约半柱香后,谢儒誉领着阿布就到了。 阿布虽十分不愿,但,他哪里拧得过自家主子? 到了小院子里,谢儒誉的目光立马就飞进了屋子里,问南烟:“清妍她……” “谢公子,我们姑娘已经在里面了。” 这段时间,南烟总会接着外出置办物件的名义,偷偷将郁清妍写好的“情信”拿给谢儒誉。 谢儒誉心里本来就有她。 再加上,郁清妍如今,将谢儒誉当作了自己最后的退路,自然会“无所不用其极”,情信里的内容更是要多露骨有多露骨。 谢儒誉哪里经受的住郁清妍这样的撩拨。 知道今日能在这小院子里瞧见她,他的心立马就跟插上翅膀一般,朝着她飞了过来。 如今,清妍同他就只隔了一道门,谢儒誉更是撩起衣摆,三步并做二步,急切的就到了屋门口。 可—— 真的到了屋门口,谢儒誉却又停住了。 他心头怦怦跳得厉害。 自己都不知道,他怎么的,就像是有些局促起来。 屋子里。 郁清妍瞧见谢儒誉的身影倒影在门上,目光立刻就亮了。 “是,是谢大哥么?” 娇滴滴的声音,透出一丝羞怯。 如同一把弯弯的钩子。 将门外谢儒誉的魂儿都给勾没了! “是,我是!” 男人喘着气,一把推开了房门。 第438章 私会2 第438章 私会2 自闻仙阁一别后,谢儒誉都不记得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见到郁清妍了。 如今再见,眼前的人儿,好似比他记忆中的,还要美、还要艳。 光是瞧了一眼,他的身体都不由的热了起来。 见谢儒誉进来。 郁清妍也连连吸了口气。 听南烟说,如今这京城里,已经没有多少人再谈论她是农妇之女这件事了,这全都是谢儒誉在暗中派人,不许那些人胡说。 她就说了。 他心里总归是有她的。 不管在什么时候,只要她稍稍花上一点心思,他就肯定会为她豁出性命的! 为她想法子压下谣言如此,成为她往后的依靠,他定然也是会毫不犹豫答应下来的! 不过,郁清妍心里虽已有了盘算,虽然也在情信里写下了一些暗示。 但,只要二人之间的那层纸并没有真正捅破,那么,在谢儒誉面前,郁清妍始终都会保持自己的形象。 “谢大哥,这次真的是多亏了你!”郁清妍红着眼眶,极其郑重行了大礼。 “清妍妹妹,快,快起来!”他心疼她都来不及,哪里还需要她行礼,“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情份非同寻常,你不用同我这般客气。” 说着,谢儒誉就将郁清妍两条纤细的胳膊给紧紧抓住。 虽隔着衣衫,但,他还是能感受到,在层层的衣衫之下,是清妍细白而光洁的胳膊。 目光往下一落。 谢儒誉这才发现,原来,郁清妍今日穿着的是层层薄如蝉翼的轻纱。 本来,日子一天天热起了,为了清爽些,衣衫本就会选用更为轻薄的料子。 而如今,那如纱幔般的纱衣,若隐若现之间,就将郁清妍白嫩的肌肤显露了出来。 有时候,不遮并不一定就比遮掩更为诱惑。 有时候,如何遮掩更是一种学问。 郁清妍瞧见眼前男人的目光愈发灼热似火,她就知道,自己的准备,果然一下子就抓住了谢儒誉的心! 男人嘛…… 本来就是简单极了。 她不过花些心思,就能将他给牢牢攥在手心里。 让他顺从的听话。 不过…… 郁清妍心里虽隐隐得意,但,红着的眼睛里,却忽然间掉出了大颗大颗的泪。 被迷得七荤八素的谢儒誉哪里见得了她哭,只觉得剜心似的疼。 心头一动,差点就将眼前的可人儿给抱入怀中。 但—— “谢大哥,这次的事情,真的多亏了你。不过……”郁清妍哭得梨花带雨,“就算你帮了我,让那些人不在私下议论,又有什么用呢?” 她的身世被世人所知晓。 她出身低微,身世粗鄙。 在京城这样的地方,从今往后,肯定再不会有人瞧得起她! “清妍妹妹,你别胡说!你如同天仙一般的人物,如何拘泥于那样的俗世尘规!” 她容貌生的极好,性子也如水一般温和,尤其她还学富五车,才情极盛! 这样好的女子,是万万不会被人瞧不起的! 郁清妍摇头:“谢大哥,你就别说好听的话哄我了……” 京城这样的地方,容貌、品行、才情,虽重要,但哪里又比得过一个好的出生来得重要? 郁清妍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叹气说:“我看,我还是回甜水村好了。往后,不过就是和最寻常的农夫,白日到田间种地,晚上在院子里浆洗衣裳过日子。” “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农夫? 种地? 洗衣? 这怎么行! 谢儒誉光是想到那场面,就不可控制的想要发怒。 情绪上涌,年轻的少年郎,几乎想也没想,直接脱口而出:“不!不行!我不许你回去!” 那些俗人看不到她的好,他看得到! 他们容不下她,就换他来保护她! 第439章 私会3 第439章 私会3 少年郎大步上前,一把握住了面前姑娘的双手,急切道:“清妍,你别走!” “不,谢大哥,我,我没有别的选择……” 郁清妍假装想要推开他的手,“我都这样了,我若是不回甜水村,我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不用担心,一切有我,我定不会让你去过那种苦日子的!” 一腔热血的少年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给出了不容反悔的承诺。 而,郁清妍,终于等到了这句话。 心里虽激动万分。 但,面上依旧像是不敢置信般,红着眼眶,神色愣怔,道:“谢大哥,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担心在京城里会受人冷眼么?只要你嫁给我,你成了昌宁侯府的少夫人,这京城里还有谁不会敬着你?” “什么?不,不!” 郁清妍深谙欲擒故纵的把戏。 一把将眼前男人推开,连连后退几步,摇头惊慌说:“我,我,不行的!” 谢儒誉不解:“什么不行?” 难道,她真的对他一丝一毫的感情也没有么? 难道,她当真只是将他当做兄长么? “不,不是……” 郁清妍哭着摇头。 “那是什么!” 谢儒誉见不得她哭,她一哭,他这心里比什么都难受。 但,郁清妍躲开他的视线,往旁边挪出好几步,说:“那怎么行呢……谢大哥,你是一个好人,你怎么能跟我这样的人扯上关系……不,不行的……” “清妍?!” 谢儒誉闻言一喜! 她这话的意思,是她并非心中无他吧? 她这是为了他而担心,所以,先前才会说不行吧? 这下子,谢儒誉更觉得眼前的姑娘,简直就是世间罕有的仙子一般的人物! 都到了这种时候。 清妍第一时间,还是为他着想! 这样的念头,在少年郎心底来回激荡。 他如何还能控制住自己。 情不自禁间,他一下子就冲了上去,再也顾不得了,将妙龄少女彻底抱入了自己的怀中。 怀中少女,周身软糯如糖糕,还散发着丝丝的甜味。 谢儒誉跟吃了蜜糖一般,开心极了。 虽然,郁清妍依旧装模作样的“挣扎”着,说这样对他不好。 但,她的每一分拒绝,每一次挣扎,都越发将谢儒誉的心给牢牢攥紧! 谢儒誉闭上眼睛,感受着少女在怀的滋味,郑重说:“清妍,你放心好了。我既然都说出了那样的话,就绝不会失言。我一定会为你而负责的!” “这……真……真的么?” 郁清妍在谢儒誉怀中扬起头,一双可怜兮兮的红眼,着实惹人心疼。 谢儒誉点头,“自然是真的。” 说罢,便将怀中少女抱得愈发紧了…… …… 南烟和阿布在外面守着,自以为没有人知晓屋子里的一切。 然,在屋子后面的一处房梁上。 舒冬将屋子两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清清楚楚的听在耳中。 咻而一阵风过。 房梁上的舒冬,忽然就不见了。 仿佛,从头到尾,那里就没有人出现过似的…… …… 听风院 郁嘉宁还在忙着为郁婉如准备东西。 陶家父子辞官回乡的日子就在科举之后,府里的人都在为二哥准备,她得抽出时间精力,多为长姐准备些傍身的钱财和器物。 “红藕,你算过了么?库房里的东西,能够置换多少银子?” 红藕拿着账本,“姑娘,婢子算过了。皇上的奖赏是不能轻易动的,咱们能够随意处置的,也就是元公子之前送来的那些。若是真要换钱,也能换回五六万两的银子。” “还要元公子送的那些衣裳和布料,倒是可以直接送给大姑娘,让大姑娘都带着,不过……” 红藕话音顿了顿。 元公子送的那些东西,可都是一顶一的好物件儿啊! 姑娘当真一件也不留下,全都送给大姑娘么? 第440章 随她折腾 第440章 随她折腾 而且,那些珠宝首饰,她也拿去首饰店问过了。 那些东西太过精贵,就算在这京城里,也没有几个人出得起价钱。 所以,一般的首饰店都是不收的。 “还有当铺呢?” 红藕面色更不好了,“姑娘,那么好的东西,拿去当铺换银子多亏啊!” 直接都折了一半进去了。 她就算不像画棠那样紧要每一文钱,但也心疼得厉害啊! 不过,郁嘉宁却说:“不要紧,既然当铺肯收,那就拿去当铺换好了。” 她如今还在永平侯府里,母亲、父亲、祖母对她的态度也渐渐和缓,她每个月都有月银可以度日,不像姐姐。 虽说陶家并不是真的就彻底败了。 但,毕竟不如陶老爷在朝为官那般事事顺利。 一辈子还很长,能多给姐姐准备点东西就准备一点吧。 “姑娘……” “好了,就按我说的去做。” 红藕还想劝一劝,但郁嘉宁却是打定了主意,不会轻易更改。 “那婢子就去问个好价钱吧。” 红藕没办法,只能听命行事。 她退出去的时候,刚好,舒冬从外面回来了。 “郁四姑娘。” 郁嘉宁抬眼,见舒冬行色匆匆,似有要紧事儿。 眼眸一转,她猜:“是落花阁那边有动静了?” 舒冬:“!” 来永平侯府前,殿下就同她和伏夏说过,郁四姑娘特别的聪明,让她们一定要听郁四姑娘的吩咐,而且,不可贸然行事,更不要想着在郁四姑娘面前耍小聪明。 那时,她和伏夏还没当回事儿,只觉得殿下是心中有郁四姑娘,所以才会看郁四姑娘做什么都聪明。 可如今。 她人才刚刚从外面回来,一个字儿都还没说,郁四姑娘就猜出来了。 还真是——叫人不得不佩服啊! 郁四姑娘都猜出来了,她也便直截了当捡重点说:“落花阁的那位,今个儿打扮成丫鬟模样出了府,在一处偏僻的小院子里见了昌宁侯府的谢大公子,两个人还……” 舒冬凑到郁嘉宁耳边,将两个人说的那些“缠绵悱恻”的话复述一遍。 “郁四姑娘打算如何做?是现在就带人去端了那院子么?” 舒冬一手托腮。 那院子离得并不远,他们现在带了人赶过去,想来还能将二人的奸情撞破。 但—— “不必了。” 郁嘉宁唇角上勾,笑着摇了摇头。 她那个三姐姐,自以为找到了最好的退路,可是,那真的是最好的选择么? 闻仙阁的事情发生后,郁清妍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便是死也要同谢儒誉划清界限。 如今,眼瞧着身世被众人知晓,扭头就重新搭上谢儒誉。 谢儒誉是傻得厉害,心在郁清妍手中,便任由她糊弄,可谢侯夫人却不是好糊弄的人! 她倒是想看看,到时候,她这个三姐姐是不是真的能如愿以偿的嫁进昌宁侯府。 所以啊…… “随她折腾吧。” 少女眨了眨眼。 反正,郁清妍并非沈氏亲生女儿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 到时候,就算郁清妍真的惹出什么事来,最后,也只会由她自己受着! 第441章 科举考试1 第441章 科举考试1 “轰隆隆……轰隆隆……” 这日,整座京城是被春末的雷声给震醒的。 淅淅沥沥的大雨,将街道洗刷得干干净净,有人说,这是老天爷都在为这次参加科举的读书人洗尘呢! 永平侯府里,郁平宣和郁平宗天还未亮就准备出发了。 侯府门口,有两辆马车。 郁衡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告诉他一切如常即可,不用太过紧张。 “父亲,放心,儿子心里有数。”郁平宣抱了抱拳,又朝着郁老夫人抱了抱拳,最后,再看了自家弟弟、妹妹一眼,就准备出发了。 “康妈,来,将二公子的东西都放上去。” “是,夫人。” 另一边,陈氏同样也在为郁平宗打点一切。 她将要带的东西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确认再三什么东西都是最好的,都是最舒适的,一样也没有缺漏之后,才终算安心下来,让下人们替郁平宗将东西搬上马车。 郁清雯上前扶住陈氏,“母亲别担心,哥哥肯定不会叫咱们失望的!是吧,哥哥?” “那是自然。” 郁平宗点着头,目光还特地瞧了一眼那边正在登车的郁平宣。 他是不可能会输的。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出发吧,别耽搁了时间,待会儿到了贡院还要检查一番才能进去。” 郁老夫人虽声音镇定,但,她这一颗心里自然还是既担忧又期盼着。 永平侯府虽还有爵位,老二在边境军营中,也算有几分地位。 但,到底还是没有之前老大战功彪炳时,在朝中有地位了。 若是着两个孙子都能考中进士。 哦,不,不需要两个都考中,便是有一人能考中进士,成为天子门生,都是永平侯府的荣耀。 “是,祖母!” “祖母,孙儿这便出发了。” 出发前,平宣与平宗再次深深的朝着长辈们鞠了一躬,这才让马夫赶车。 …… “轰隆隆……轰隆隆……” 随着天色越来越亮,可天上的雷声丝毫也没有降低的趋势,反而,连整场雨都更加大了起来。 哗啦啦的雨声,在整个京城里响起,叫那些本就紧张的考生,心里不由的愈发担忧起来。 但永平侯府的两辆马车里,郁平宣的小厮却笑着拍了拍沈氏准备好的东西。 “还是夫人有预见性,早早就备好了棉花团子。” “待会儿,二公子入了贡院,进到分到的号舍里,就将那棉花团子拿出来,塞到耳朵里。便是老天爷雷声再大,也不会影响到二公子!” 郁平宣沉了口气,道:“是啊……” 这雷声阵阵,也没有停下的意思,实在是纷扰人心。 不是说,只要够专心,就能够潜下心来,外界一切声响都听不见了。 越是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若是忽然一阵惊天巨雷炸开,人心一惊,手中笔墨一抖,将写好的试卷毁了—— 所以啊。 能提前做好准备,就该提前做好准备。 没有必要跟自己的前程过不去。 同样的,郁平宗的马车里,小厮也笑着拿出了一幅做工“精致”的耳塞。 外面是柔软的羊羔子皮,里面包着最柔软的棉花。 可不是沈氏那种简简单单,一看就入不了眼的棉花团子可比的! “公子,咱们样样件件都比北院置办得好,等到了贡院后,公子自然也会比北院那边的,待得更加舒坦!” 这人啊,总归是要周身都舒坦了,才能将所学所悟都发挥出来! 他看呐! 这次的科举考试,肯定是自家公子考得更好些! 定然会比北院那边的,考得更好才是! “那是自然……” 郁平宗得意的闭上双眼,随着马车晃动,静静等待着。 然而—— “轰隆隆……轰隆隆……” 雷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第442章 科举考试2 第442章 科举考试2 雨越落越大,贡院门口,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本来,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一向有许多学子参加,礼部为了应对,已经加派了人手。 但,这次又恰逢大雨天,贡院门口,光是等着检查物品进入贡院,就叫一众学子好等。 不说郁平宗、郁平宣这种勋贵子弟,尚且能在马车里等着,让小厮去排队。 那些寒门子弟,只能撑着一把油纸伞,在雨天里站着。 若是身体差些的,恐怕还没进到贡院里,人就经受不住了。 便是能够进到贡院,找到属于自己的号舍,这么折腾一番,也是对心力与身体的考验。 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了郁平宣兄弟二人。 郁平宣排在前一个,检查之人仔细检查一番,确认郁平宣所带之物,借未违规,便让他进去了。 郁平宣问清楚自己的号舍在哪儿后,回头朝郁平宗点了点头,“我就先进去了。” “嗯。” 郁平宗神色恹恹,好似并不想多搭理似的,只是将自己的东西递给了检查之人。 不过—— “这是什么东西?”检查的人将陈氏让人静心缝制的耳塞拿了出来,“这东西不能带进去。” 郁平宗颇为诧异,指了指前方还未走远的郁平宣说:“这不就是一幅耳塞么?大人,难道耳塞不能带进贡院?可是,方才那位不也带了耳塞进去么?” 怎么可能,郁平宣就给带。 他就不行吧? 检查之人回头瞧了一眼,“哦,你说他啊!他那棉花团子和你的可不一样!” 棉花团子就是棉花团子,一眼就能看穿里面根本藏不了什么东西。 可郁平宗的这对耳塞却不同了。 说是羊羔子皮为面儿,棉花为里。 可谁知道,这羊羔子皮里面包着的究竟是不是真的棉花,还是夹带了些什么东西? 郁平宗面色一僵,似无端受人污蔑,道:“我好歹也是永平侯府的公子,如何会做出这样的事!还请大人不要妄加猜测!” 然。 “公子哥儿就不会夹带了么?那可不一定吧?” “就是啊!豪门贵府里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多了去了,平日里不好好读书,又不想科举考得太差落了面子,夹带答案进贡院的人也不是没有!” “没错!要是真没有夹带,不就是一幅耳塞子罢了,何必这般在意。” “……” 周围人的话,激得少年郎面色一红,怒然道:“好!那就让你们看看,我究竟有没有夹带!” 郁平宗拿起一把剪子,几下就将那幅“精致”的耳塞给剪开。 里面自然只有寻常的棉花。 不过,这么闹了一出,郁平宗哪里还能平心静气? 憋着一肚子的火,重新将那被剪碎了的棉花和羊羔皮子,就大步进了贡院。 其实,也怪不得检查的人要拦下他。 实在是,这科举考试,本就是为天子选门生,为百姓选官员,意义重大,绝不可放松警惕!! 所以,便是带进贡院的被子、衣裳,那都只能是单面的!绝不能有夹层。 陈氏光顾着和沈氏攀比,想要在这耳塞子一事上,显出自己的不同来。 却没想道,竟会惹出这样的一处闹戏。 不过…… 到了自己的号舍之后,郁平宗倒是想要让自己的情绪平和下来,专心应对科举。 毕竟也是多年读书之人,怎么可能一点调节能力都没有? 可是…… “轰隆隆……轰隆隆……” 今日,老天爷像是故意不肯安静一般,雷声一阵接着一阵,响彻京城。 恰好,郁平宗号舍旁边挨着的,又是两三个特别紧张之人。 听到那雷声震天,他们不由得碎碎念叨起来:“老天爷发威了,老天爷发威了!哎呀,也不知道我这次能不能考中。” “老天爷,求求你可别再闹了!九年前,你就是闹了三天,扰得我心绪不宁,不得安生!” “天爷啊……” 第443章 科举考试3 第443章 科举考试3 十年寒窗,成败尽在今朝。 大家都是紧张的。 郁平宗好不容易叫自己情绪冷静下来,可,听到旁边号舍里的担忧声,他虽没有跟着担忧起来,却还是会觉得烦心。 再加上哗啦啦的雨声,轰隆隆的雷声。 郁平宗立马就想将那耳塞子给拿出来,可是—— 羊羔子皮被他剪破,他只能用里面的棉花塞耳,但在他剪羊羔子皮的时候,棉花有了损耗,他想塞进耳朵里吧,又不能塞紧,隔一会儿,那棉花就往外面跑。 郁平宗不得不隔一会儿就弄一下棉花团子。 本来,科举考试,就需得平心静气。 郁平宗虽全神贯注于试题之上,可每隔一会儿,思绪又被生生打断。 几次下来,郁平宗整个人都显得焦躁难耐起来。 可他若是将那耳塞子拿下来吧,隔壁号舍里的人因为天气而絮絮叨叨的念着。 郁平宗虽听不大清旁边的人究竟在念叨什么。 但,正是因为听不大清,却又能听到嗡嗡的噪声,这心里可不就愈发焦躁起来?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郁平宗准备休息。 可老天爷依旧没有休息的意思。 雷声阵阵不断。 郁平宗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熬到了什么时候,才终于睡了过去。 …… 永平侯府 听风院 伺候郁嘉宁躺下后,画棠扒在窗户边上,瞧着这大雨漫天的,忍不住担心起来。 “姑娘,你说,外面这雨下得这么大,雷声又这么响,二公子只怕心里都烦躁得很吧?会不会因此就考不中了啊?” “怎么会……” 郁嘉宁声音依旧淡然。 天下下雨,娘要嫁人。这都是拦不住的事情。 若是仅仅因为这点原因就影响了心性,那便是没有这样的事儿,二哥也是考不中的。 况且。 郁嘉宁好看的眼睛顺着窗户看着从屋檐下低落的雨水,继续又说:“这老天爷也是公平的。” 雨声阵阵,雷声惊天。 惊扰的,可不仅仅是二哥一人。 如今,那贡院一间挨着一间的号舍里的考生,谁不是受着同样的“磋磨”? 只要你能挨过去了,坚持住了,那么,无形之中,你便与旁人拉开了差距。 三天的科举,并不单单考察人的学问,品性坚韧与否,能否在不同的环境下积极调解自身情绪,都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 床上的少女翻了个身,转向里面,说:“不用替二哥担心,二哥肯定没问题的。” 见姑娘要睡了,画棠也不多说,过来替她将床幔放下,关上窗就退了出去。 可,不一会儿,画棠又“吱呀”一声,推开门进来了。 郁嘉宁背朝外面,瞧不见画棠进来做什么,刚想开口问,但画棠又飞快退了出去。 “……” 郁嘉宁抿抿唇,没有怎么在意,想来就是画棠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吧。 少女闭上眼,试图入睡。 窗外雨声、雷声不断,最是惹人心绪烦乱之声。 可是,郁嘉宁闭上眼睛,只觉得鼻边似有一股淡淡的幽香,叫人彻底放松下来,不一会儿,就彻底睡着了过去。 半点也没有因为那些烦人的声响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444章 离京1 第444章 离京1 第二日,郁嘉宁直接睡到了天亮,甚至,比没有雷声、雨声的时候,还要睡得踏实。 这是怎么一回事? 郁嘉宁眨着眼,动手轻轻掀开床幔,正打算穿鞋起来,就看到脚踏旁,有一个小小的三足莲花青铜香炉。 “姑娘起了?” 听到动静,红藕和画棠带着下人就进来伺候。 郁嘉宁扶着画棠,目光落在那青铜香炉之上,问:“这是什么东西,从哪儿来的?” 见姑娘注意到香炉,画棠立刻贼兮兮的笑了笑,并没直接回答郁嘉宁的问题,而是反问一句:“姑娘昨个儿夜里可睡得踏实吧!” 郁嘉宁瞧了瞧画棠那得意的小表情,猜她肯定是在外面瞎晃悠的时候,寻到了能够叫人安心凝神的香料。 “嘿嘿嘿。” 画棠又贼兮兮的笑了笑,还是不肯说出其中的关窍。 郁嘉宁也懒得搭理她,这小妮子,倒是被她纵得越发得意起来。 “红藕,挑件儿颜色素净的衣裳吧。” 她虽知道陶城死有应得,但,于姐姐心中,陶城始终是她的夫君。 姐姐明天就要启程离京了,她想在姐姐离京前,到陶家多陪姐姐一会儿。 自然得顾念姐姐的伤心,别穿得太过艳丽招摇了。 “哦,对了,红藕,让你将那些东西拿去当铺换银子,可换回来了?”郁嘉宁问。 红藕点头,“已经换回来了。” 跟她想的一样,当铺老板虽然将那些珠宝首饰都收下了,但给出的价格并不高。 原本价值十几万两的东西,也就换回了七八万两的银子。 红藕光是说着,都觉得心疼得厉害。 郁嘉宁倒是不在意,“没事儿,今个儿,你带着下人们到商号里去,将银子都换成一百两、五十两一张的银票,然后,在兑换三四百两的散碎银子,以及二三十两的铜钱。” 银子太多,换成银票好贴身携带,也不会太过惹眼,引起旁人的贪心。 再留些碎银子,行路之时要用,也方便,不用再刻意打散了。 红藕拿了纸笔将郁嘉宁的吩咐全都记了下来。 姑娘为大姑娘考虑得这么周到。 便是她一个小丫头瞧着心里都热乎得紧,明个儿大姑娘见到那些东西,指不定会感动成什么样呢! “说这些做什么。” 当初,她被人瞧不起、被人鄙夷之时,只得姐姐一人真心待她。 如今,姐姐要离京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她这个作妹妹的,自然要竭尽所能为姐姐筹划,以报答姐姐的恩情才是。 只是…… 郁嘉宁走到窗边,瞧着外面大雨连连,不由担心起来,雨若是一直下个不停,将离京的官道给冲刷泥泞,只怕长姐他们会行路不便。 不过,到了两天后,长姐他们出发的日子,一直下着的大雨,刚刚好就停了。 雨后初晴。 正是最好的天气! 京城南城门。 郁嘉宁、郁平宴来送郁婉如。 因为,今日也是郁平宣和郁平宗考完科举要回府的日子,所以,长辈们也都在府中等消息,一时分不了身。 “……不过,长姐,父亲、母亲还有祖母他们心里也都是记挂你的。父亲还让我告诉你,往后若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只管写信告诉我们!” 郁平宴郑重说。 纵然隔着千山万水,他们也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她的身边,为她撑腰! 郁婉如温柔的笑着点头笑,摸了摸五弟的脑袋,说:“我知道,我都知道。” 今天,能有他们来送她,她已经很高兴了。 二弟今日考完科举,若不是碍于行程已定,她也很想第一时间知道二弟考得如何。 所以,她很能理解家中长辈的紧张和忧心。 她还笑着对郁平宴说:”等过些天放榜后,你们可一定要第一时间写信告诉我,知道么?“ 第445章 离京2 第445章 离京2 “姐姐放心!到时候,我一定飞鸽传书,以最快的速度,将二哥的好消息告诉你!”郁嘉宁一口答应下来。 “对了,姐姐,这些东西你拿着。” 在郁嘉宁示意下,红藕就将那几万两的银票,以及换好的碎银子、碎铜钱,全都不由分说的塞到了郁婉如的马车上。 “这些是……” 郁婉如愣住了。 作为永平侯府的嫡长女,她自然也是见过不少好东西的。 但,她实在没想到,阿宁居然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的银钱。 “大姑娘,可不止这些呢!” 画棠笑了笑,指挥着下人,就将好些衣裳、布料、药材、首饰,也都规规整整的放在了郁婉如马车后面。 这么多的好东西,郁婉如愣了一会儿之后,很快就摇头说:“阿宁,这……不行,这么多东西,我不能收下!” “姐姐!”郁嘉宁却握住她的手,对上她的眼睛,“我才从甜水村回来的时候,姐姐同我说过,你的东西便是我的东西。如今,阿宁也要对姐姐说一句,我的东西便是姐姐的东西。” 这是她的一些心意。 郁婉如跟着陶老爷他们离京,往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这是她唯一能够帮到她的了。 “还希望姐姐不要推辞。” 郁嘉宁难得这般的语气郑重。 旁边,陶老爷和陶夫人瞧见了,都不由得跟着红了眼眶。 多好的一对姐妹啊。 偏偏就因为他们那个动了歪心思的儿子! 哎! “婉如啊,四丫头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陶老爷走了过来。 几日不见。 那天还在陶家,神采奕奕同郁嘉宁谈论棋艺的陶老爷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都苍老了不知道多少岁。 郁嘉宁瞧着陶老爷和陶夫人,心底情绪多少还是有些难以言表。 “红藕。” “是,姑娘!” 红藕又从他们自己的马车里,拿出来一个棋盘和一副黑白棋子。 那棋盘用一块完整的黑玉雕刻而成。 整个棋盘没有一丝一毫拼接的痕迹,浑然天成,巧夺天工。 而那副黑白棋子,也是用最上等的冰玉打磨而成。 颗颗大小相同,弧度圆润,触手升温,是难得的佳品。 郁嘉宁将棋盘和棋子亲手交给了陶老爷:“返途漫漫,唯望这个小玩意儿,能够帮陶老爷打发打发时间。” 说罢,她又从红藕那儿接过三两本棋谱。 都是些精湛而难解的棋谱。 也算是,她对陶老爷的一点心意了。 至于,陶夫人还有陶家大嫂、二嫂,郁嘉宁也事先让红藕备下了些能够养肤的胭脂水粉,还将方子写了下来,交到了陶夫人的手中。 陶夫人不傻。 郁四丫头今日的举动,不过也是想要他们替永平侯府照顾好婉如罢了。 陶夫人拉了拉郁嘉宁的手,“四丫头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你姐姐的。等我们到了之后,我就让人给你们传信。” “多谢陶夫人。” 时候不早了。 该启程了。 但,出发前,郁婉如特地又将郁嘉宁和郁平宴拉到了旁边人少处。 郁婉如先叮嘱了郁平宴好几句。 他如今越来越大了,也不能像小孩子一样,成日没心没肺的,要学会为自己考虑,为自己打算了。 他读书一般,不像二弟,在读书这件事儿上是有天赋的。 郁婉如语气温和到了极致。 “虽说能读书、会读书的前程更远大些,但,你若是不喜欢,也不用勉强自己。但这并不是说,你就能什么也不做了。趁父亲还是永平侯,你也可以试试到军营里去磨炼磨炼,知道么?” “……” 长姐的轻声细语,像是山涧最为柔和的温泉。 在你不注意间,一道清浅的些些温暖,就顺着指尖,蔓向了整具身体。 第446章 离京3 第446章 离京3 他虽一直在应天书院念书,也一直努力跟着夫子学习。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那一些些能够拿出来炫耀的“骄傲”,是他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才勉强得到了夫子的赞赏。 整个侯府里,除了他身边的小厮阿鑫外,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为了读书,可以说是绞尽脑汁,费尽心里。 谁知道—— “你去书院念书的第二年,一天我想去找你,给你送些甜汤,无意间听到你在屋子里哭。” 她便知道,五弟其实并不如大家想象的那般爱读书。 或许,各种各样的理由,确实能让一个人去做他不喜欢的事儿,但,要长长久久的做不喜欢的事儿,还要做出成绩来,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郁婉如递给郁平宴一封信,“你若是想好了,不愿再花太多精力在读书上,你可以将这封信交给父亲。你不好说的话,便由我来同父亲说。” “长姐……” 郁平宴双手颤抖着接过那封信,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不急,我走之后,你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好好想清楚。”郁婉如又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阿宁!” 郁婉如沉了口气,最后才看向了郁嘉宁。 她将自己这个四妹妹的手握在手里,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 嗯,手臂上长了些肉,也不似当初才回京城时那样枯黄蜡然了。 不过…… “你年纪也一天天大了,我听说,二弟回来之后,母亲对你的态度缓和了不少。你抓紧些,趁着母亲如今对你不错,就赶紧将自己的终身大事给定下来。” 她明日离京之后,就不能再像现在这般,当阿宁受了委屈的时候,就让阿宁来她这儿避一避了,也不能时时关注她的情况。 她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她。 但,郁嘉宁听到“终身大事”这几个字,如躲避蛇蚁猛兽般,连连摇头,道:“姐姐,你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 而且…… 上辈子她被谢儒誉戏耍,先是满心欢喜的以为能嫁到昌宁侯府,结果,才高兴了没几日就被退了婚,成了京城的笑话。 后来,又是如同一颗棋子般,成为姑母为了讨好景宣帝的工具,嫁到了璃王府…… 这辈子,她早就想过了。 只惯舒舒服服、洒洒脱脱的为自己过一辈子就好! 其余的,她根本想也没有想! “你胡说些什么!” 郁婉如睨了她一眼,这世间女子哪里有不嫁人的? 难不成,真要当个老姑子? 等老了后,身边连个能陪伴的人也没有? 郁嘉宁摆摆手。 怎么就会没有人陪伴了? 红藕、画棠她们—— “难道她们不嫁人么?” 郁嘉宁眼珠子一转,郁婉如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红藕、画棠虽是忠心。 可她们难不成也要一辈子陪着她? 她或许想着一辈子不嫁人,可,红藕、画棠她们也想着不嫁人了? 阿宁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她不是说不尊重她,只是,从另一个角度提醒她,阿宁也要尊总旁人的想法和选择。 便是这次她跟着陶家回乡,也是提前问过舒月的意思。 舒月的娘身子不好,家里弟弟妹妹年纪又小,若是舒月跟着她一同回乡,那舒月的家人就没人照顾了。 所以,她给了舒月一大笔银子,让她回老家,别再跟着她四处颠簸了。 同样的,等阿宁年纪再大些,画棠和红藕是不是也想一直在侯府当下人而不是攒够钱回老家呢? “……” 郁嘉宁抿抿唇。 姐姐这番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不过…… “姐姐,时候不早了!该启程了!那边陶老爷、陶夫人他们都等着你呢!” 郁嘉宁一番插科打诨,就将话题给转移开了。 郁婉如瞧着自家妹子这样子,不由得连连摇头。 只希望,她真的能听进去一两个字才好。 第447章 知冷暖 第447章 知冷暖 时辰到,该出发了。 虽舍不得他们,但也该走了。 “都回去吧,”郁婉如依依不舍的朝他们摆摆手,“记着我说的话!” “驾!” 马蹄阵阵。 很快,陶家的马车就彻底在视野中消失不见。 姐弟二人在南城门口,定定的又站了不知道多久后,郁嘉宁才终于沉了一口气,说:“走吧,回去了。” 马车里 姐弟二人都出奇安静。 郁平宴紧紧握着郁婉如留给他的那封信。 长姐说得没错,他确实该好好考虑考虑,自己往后究竟该做什么,自己又真正想做什么。 而旁边的郁嘉宁…… 方才在南城门的时候,她确实能插科打诨的将事情给糊弄过去。 但,姐姐说的“终身大事”四个字,也始终在她耳边回响。 郁嘉宁倚靠在窗边,轻轻抬手将帘子给掀开。 街上已经有小摊贩在叫卖了。 今个儿也不知是怎么了。 郁嘉宁目光所及之处,看到的摊贩全都是一对又一对的夫妻。 一大清早就要起来经营买卖,他们的脸上满是汗水与辛劳。 但,有做妻子的为丈夫擦汗,有做丈夫的帮妻子搬重物。 日子虽不容易,却也温馨。 郁嘉宁眼眸微垂。 是啊。 有这样知冷暖、共进退的人,自然什么都不会害怕。 要遇到这样的人,哪里又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 可是—— “这个你拿着,待会儿你直接往外面跑,出去之后,燃放烟火,沈刺他们就会来找你。” “听沈刺说,你在陶家后院坐了一下午,所以,过来瞧瞧。”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用太过自责。” “……” 莫名间,男人说过的那些话,忽然就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一遍遍,一声声。 叫她本就不平静的心,愈发掀起了波澜。 该死! 郁嘉宁死死咬了咬嘴唇。 好好的,她怎么想到那个人了! 她轻轻摇头,想要那些声音消失。 更在心里极力否认着,他才不会是那个知冷暖的人! 可,郁嘉宁越是想要自己不去在意,那些声音就越是明显。 “姑娘!侯府门口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啊?” 就在郁嘉宁心绪不宁,心烦意乱之时,马车外面,画棠的惊呼,恰到好处的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郁嘉宁重新撩开帘子。 正如画棠所说的,永平侯府的大门口,竟然空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可,今日是两位科考归来的日子,按理来说,应该有很多人都候着才对。 怎么会一个人也没有? 郁嘉宁朝画棠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进去弄清楚情况。 画棠点头,立刻大步走了进去。 郁嘉宁和郁平宴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我们也进去。” “嗯!” 姐弟二人,也大步朝里面走去。 很快,画棠急急忙忙的就跑了回来,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眨着,像是遇到了什么大事! “怎么了?”郁嘉宁问。 画棠咽了一口气,这才答说:“姑娘,问清楚了!公子被人从贡院给抬回来了!” 什么? 抬回来了? 算算时间,考试要到下午才会结束。 怎么现在就被抬回来了? 还有! 到底是谁被抬回来了?! 第448章 气吐血 第448章 气吐血 “你快说,是二哥被抬回来了?” 虽说,上一世的时候,二哥考中了进士,光耀门楣,这次的科举应该不会有问题才对! 但是,怕就怕若是真有万一的话…… “不,不是……不是二公子!”画棠又咽了一口唾沫,喘了口气,这才将话说清楚,“是南院的大公子,他,他被贡院的人给抬回来了。” “是大堂哥?”郁嘉宁诧异得眼睛都瞪大了几分。 她记得大堂哥也是考中了的啊! 过去,一次科举,永平侯府两位公子同时高中,还成了京城里人人议论的佳话,叫祖母高兴了好一阵子! 怎么会…… 画棠挠挠后脑勺,“这个,婢子也还没问清楚,下人们只是嚷嚷着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没一个人说得清。” “大堂哥现在在哪儿?” “直接抬回南院了。” 郁嘉宁点头,“过去看看。” 郁平宴自然也跟了上去。 …… 到了南院,还没进入正厅,就听到了一阵阵哭天抢地的痛哭声。 “我的儿啊!你,你怎么就被抬出来了啊!” “老天不开眼啊,竟然这样折磨你啊!” “儿啊!儿啊!” “……” 正厅里,虽开了窗、点了灯,可是,当郁嘉宁他们进去后,只觉得气氛压抑得厉害。 “父亲……” 郁衡见是他们来了,立马就将他们两个拉到了自己身后。 尤其是郁平宴。 郁平宗科考失利,郁衡怕弟妹看到平宴,心里会更加难受。 郁嘉宁扫了一眼。 郁平宗还躺在地上的担架上。 整个人昏迷不醒,面色发白,嘴角边上挂着丝丝血痕,他的衣服上也染上了许多血块。 “父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堂哥这是…… 吐血了? 郁衡叹了口气。 可不是气得吐血了么。 本两天两夜的大雨与惊雷,再加上隔壁号舍那几个紧张兮兮,而一直碎碎念叨的考生,本就叫郁平宗烦得不行,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 生生熬了两天两夜,已经很难得了。 今天忽然间雨停了,本是一件好事! 郁平宗也想趁着今日天朗气清,一口气将剩下的题目全都答完。 可谁知道—— 许是太过高兴,一时间恍惚了,郁平宗竟一下子打翻了砚台。 浓浓的黑墨,将他写好的试卷弄污了一大半。 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支撑着写出来的答案,就这么毁了,再加上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他根本做不到,将答案全都重新誊抄一遍后,再将剩余的题目答案。 所以…… 气得吐了血,当即就在号舍里晕了过去。 还是巡视的官爷发现了他,才立刻将他给抬了出来。 方才,大夫来看过了。 说是,幸亏回来得及时。 郁平宗气急攻心,若是,再耽搁一段时间,只怕就没那么容易救回来了! “……” 听完这些话。 郁嘉宁也不由得微微摇了摇头。 竟然是这样…… “儿啊!我的儿啊!” 陈氏扑在郁平宗身边,眼睛都哭肿了。 寒窗苦读十数年,就这么白白浪费了一次机会,如何不叫人意难平? 不过…… “好了,别哭了!” 郁老夫人白了陈氏一眼。 这参加科举考试之人,多的是要考上十次八次才能高中的。 郁平宗还年轻,往后还多的是机会,何必哭成这样! 再说了。 这打雷下雨的,惊扰的又不止他一人。 隔壁号舍里会遇到什么样的人,这也都是不确定的。 说到底,还不是郁平宗心绪不宁,不能让自己镇定下来。 还是他自己准备得不够充分罢了…… …… 出了郁平宗这事儿。 下午,郁平宣回来时,北院的人都不好太过张扬。 第449章 再吐血 第449章 再吐血 郁衡和沈氏,也只是简单的问了郁平宣感觉如何。 郁平宣也算谦虚,“试题不易也不难,儿子勉强将题目都答完了。” “答完了就好。” 和郁平宗吐血一比,可不就是平平安安、正正常常将题目答完就很不错了么? 可是,郁平宣也觉得很奇怪,“我记得之前,母亲特地让康妈妈送了耳塞子去南院的……” 这次雷声惊天,他也是靠着那些棉花团子,减少外界噪音困扰。 怎么大堂哥他…… 沈氏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事儿啊,你也别到处去说。” 郁平宗本就落败而归。 再说这些,不仅于事无补,反而会让平宗心里更加不好受。 “只盼着,平宗能够早点振作起来,等到三年后再考了。” “希望如此吧……” …… 可是。 一个对自己充满了信心,无比自傲的人,受了这样大的打击,哪里能够轻易缓和过来呢? 而且,最要命的是。 当郁平宗好不容易才调理好了身体,重新能够下床行走时,刚刚好就撞上了科举放榜! 不同于他连一份像样的答卷也没有。 和郁嘉宁记忆中一样,郁平宣这次也考中了! 而且,还是会元! 半个月后,就参加殿试! 永平侯府以武发家。 如今,却出了这么个厉害的读书人! 当即就乐得郁老夫人二话不说,即刻就命府里的下人放了两散筐的鞭炮。 噼里啪啦,爆竹震天。 分明是喜声。 可,落在郁平宗的耳中,那声音,却比考试时,纷扰的雷声还要刺耳! 他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定能为南院整一口气! 可谁知道! 谁知道! “噗!” 郁平宗心口一痛,两眼一黑。 又是吐出一口血来。 晕了过去。 陈氏忙唤人去找大夫。 大夫来时,心头都不由觉得奇怪。 他在府外时,分明听到各种喜乐,可进到府中,却只觉压抑得厉害。 …… 二哥要参加殿试。 这是整个侯府的喜事。 郁嘉宁自然心里也欢喜。 “红藕,将库房的钥匙给我!” 先前,她虽让红藕将值钱的东西都拿去典当换钱,但,她也留了几样。 其中,就有一方玻璃种的玉冠。 半个月后,二哥要参加殿试。 带上玉冠,自然身姿挺拔、风华熠熠! 可是…… 红藕飞快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画棠,躲开郁嘉宁的目光,说:“姑娘要什么东西?库房里灰尘重,还是婢子到库房里给姑娘取来吧!免得姑娘沾染了灰尘。” 灰尘? 郁嘉宁眉梢一挑。 怎么会有灰尘呢? 她们不是才将库房里的东西拿出去了么? 心里又了疑惑,郁嘉宁又瞧了一眼,刚好就看到了红藕目光闪躲。 不对经。 “不用了,你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还是我亲自去取吧。” 郁嘉宁说罢,大步就朝库房走去。 红藕和画棠这下子,吓得不轻,赶忙挡在了郁嘉宁身边。 “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 平日里,她虽对下人们一向和善。 但,这般冷着声音,板着面容,着实吓人得很。 “姑娘……我们……” “说!到底怎么回事!” 第450章 不讲道理 第450章 不讲道理 这两个丫头,什么时候还瞒着她打起了歪主意了? “姑娘……其实不是的……” “怎么了?” 主仆三人站在库房门口,听到动静,舒冬和伏夏也赶了过来。 一见到她们两个,红藕就眉头一蹙,唤了一声:“舒冬姐姐……姑娘她……” 舒冬姐姐? 郁嘉宁眉梢往上一挑。 她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身边的丫头,竟跟他身边的丫头关系这么亲近了? 舒冬瞧了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朝红藕点点头,说:“将钥匙给郁四姑娘吧,本就不是能一直瞒着的事儿。” 郁嘉宁眉梢往上一勾。 这几个人?! 还真有事情瞒着她?! 等到红藕开了锁,郁嘉宁直接一把推开库房的门,大步就走了进去。 可,当她看到里面的景象,整个人都愣住了。 之前元凤修送来的东西,不仅一箱也没少,而且,她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还多出来了好几口大箱子。 箱子之上,还摆着一封未拆开来的信。 “这?” 舒冬:“郁四姑娘,这是我们公子给你的信。” 郁嘉宁咬了咬唇。 她当然知道那是元凤修写的信。 听风院里,能悄无声息,在她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将东西送进来的,除了元凤修还能有谁? 可是! 她想知道的是,红藕不是已经将东西都拿去换钱了么? 那天,在南城门,她不是亲眼看到画棠将衣裳、布匹搬到了姐姐的马车上么? 这些是…… “郁四姑娘看了信就知道了。” 舒冬将信递到她手中。 郁嘉宁几下将信拆开,动作粗鲁得,像是将这封信当成了人一般。 将信一展,男人用几乎霸道得不讲道理的文字,说着,他送给她的东西,可不许她这般随意变卖了! 她若是缺钱,他自会奉上。 当然,将这些账,同她之前便欠他的银子,都一一记下就是了。 虽只是一封信。 但,看着上面那些文字,郁嘉宁心里都不由自主的火冒三丈! 她就没见过这样的泼皮无赖! 一边说着,将东西送给她,一边连她想要随意处置都不许! 还有! 她到底欠他什么了?! 火气越来越盛。 小姑娘狠狠将信纸揉成团,一下子丢了出去。 “去永芳斋!” 气冲冲的,转身,快步就往永平侯府大门而且。 画棠还是头一次见姑娘气成这样。 连连叹道:“哎呀,当时我都说了,不要瞒着姑娘了!这下出事了吧!” 红藕也是眉头紧锁:“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当初,她可不也是心疼那些能够买十几座大山一样的包子的银子么? “快去将五公子叫上!”红藕提醒着。 也不知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有五公子在旁边陪着,还能拉着点! “我这就去!” 画棠提着裙子就追了出去。 …… 被画棠抓过来的郁平宴,一脸懵然。 发生什么了? 四姐姐怎么忽然要去永芳斋? 平日里,四姐姐不都是要打过招呼才去的么? 还是说…… “四姐姐,你难道你想给元大哥一个惊喜?” 第451章 就是她 第451章 就是她 惊喜? 只怕是惊吓吧! 还有…… 郁嘉宁目光幽幽的看了看郁平宴。 和画棠、红藕那两个小叛徒一样,郁平宴也一口一个“元大哥”叫得顺口。 郁嘉宁四周空气一冷,眸光愈发寒凉。 他可真是好本事呐! …… 郁嘉宁来得突然,到永芳斋门口的时候,小厮都吓了一跳。 “郁四姑娘,又是有急事要找我们主子么?” 他们以为和上次一样,又是谁受了伤,要找余老先生医治呢! 可是—— “你们主子人在哪儿?” 小丫头身量还未完全张开,可,语气却是不好得厉害。 小厮心头不由一惊,郁四姑娘这是怎么了? 但也不敢多问,只能如实回答:“主子正在湖心阁里,他……郁四姑娘!郁四姑娘!” 听到湖心阁三个字,郁嘉宁直接大步往里走。 “四姐姐?你今个儿到底是怎么了?” 郁平宴跟在后头,必须得一路小跑,才能跟上郁嘉宁的步子。 他也没有见过四姐姐这样生气的样子。 哦,不对! 他分明是见过的! 那次,他和阿鑫守在昌宁侯府门外,用箭射中了拉车的马儿,四姐姐回到侯府后,就是这样怒气冲冲的。 郁平宴还回想起,那天夜里,四姐姐甩在他脸上的几个巴掌! “待会儿,你在外面守着!不许跟进去,知道么?!” 眼瞧着湖心阁就在眼前,郁嘉宁忽然脚步一顿,厉声喝了一句。 “我……我不去!” 光是想到那几个巴掌,郁平宴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疼得厉害呢! 他往后退了两步,伸手捂着自己的脸颊,毫不犹豫的点头:“嗯!四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不跟着进去!” 什么? 他觉得元大哥很不错? 他还想着若是待会儿四姐姐和元大哥发生争执,他就出来将四姐姐给拉住? 一切的念头,都敌不过四姐姐那几个巴掌来得有效。 他…… 可不想挨打。 就是……可怜了元大哥啊…… 四姐姐发起威来,还真的吓人! 这厢,郁平宴还在心里嘀咕着,郁嘉宁就已经到了湖心阁外面了。 她抬头望了一眼。 她重生归来,就是在这湖心阁里“救”了谢明月,也是从这里开始,这辈子的她,才认识了元凤修。 既然事情都是从这里开始的,那么,也在这里结束好了! 她得将话说得更明白些! 叫他别再缠着自己! 打定了主意,郁嘉宁抬脚就要往里走。 可是—— “你是谁?湖心阁也是你可以随便乱闯的么?” 听到外面的动静。 一个侍女打扮的姑娘,从湖心阁里走了出来。 她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样貌明艳,一双眼睛特别的好看。 不过,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如今却噙着明显的敌意。 侍女身后还跟着四个婢女,其中一个,隔着人,将郁嘉宁给认了出来,当即小步走到领头侍女的耳边,小声说:“就是她,姐姐,我打听过了,就是她老是来找殿下!” 是她? 永平侯府的郁四姑娘? 领头侍女目光鄙夷着,上上下下将郁嘉宁打量一眼,半晌后,才轻飘飘吐出:“呵,也不过如此。” 那样子,似在俯视地上的蝼蚁一般。 第452章 红豆 第452章 红豆 侍女认出了郁嘉宁。 郁嘉宁也认出了她。 红豆。 元凤修的生母,留下的唯一一个丫头。 打小就跟在元凤修身边伺候,如今璃王府里的大丫鬟。 更是那个上辈子,伪造了她和穆凌云私会证据,害得她冤死狱中,背上谋害亲夫、淫秽祸乱罪名的凶手之一! 郁嘉宁眼瞳一凝。 周身都散出了寒气。 今日,她来找元凤修将事情说清楚,却没想到,竟然还遇到了红豆。 她还自己主动送上门来! 因为是先贵妃留下的丫头,红豆在璃王府里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而且,由于元凤修这几年,身体不好,行事低调,更没有要选妃的意思。 红豆更是将自己视作了璃王府的女主人。 所以,上辈子,当郁嘉宁作为一颗棋子,嫁入了璃王府之后,红豆就没有少在暗地里害她。 而这一辈子,因为,她和元凤修提前相遇,有了各种焦急,元凤修在永芳斋住下后,没有什么事,几乎不会再回璃王府。 红豆心里就慌了,觉得肯定是外面的狐狸精,将王爷给勾走了! 今个儿,她借着下人们送东西过来的当口,也就跟着来了永芳斋,想要在殿下面前多多露脸,更想将殿下给请回王府去。 但,没想到,她才刚到了湖心阁,还没来得及上二楼找殿下,就看到外面来了个姑娘! 红豆哪里还能忍。 直接就带着王府里的丫鬟出来,堵住了郁嘉宁的路。 红豆高高在行的盯着郁嘉宁,“问你话呢,你到底是什么人?永芳斋也是你可以随意乱闯的?来人,将她给赶出去!” 不由分说就摆起主人的架势。 但这时,小厮也追了上来,赶忙就挡在郁嘉宁的身前,朝红豆摇头说:“不行啊,红豆,她可是主子的——” “她什么她!让你将她给赶出去,你照做就是了!”红豆目光里的敌意愈发明显了。 这丫头瞧着的确普普通通,平平无奇。 可是,却能叫永芳斋的小厮这般敬着,肯定是她蛊惑了殿下,叫殿下惦着她了,才会这样! 那可不行! 她跟在殿下身边这么多年,也该有个名分了! 可不能叫这种,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给搅和了! “还不快点动手!” 红豆声音尖利,像是在扞卫自己领地的花母鸡。 郁嘉宁瞧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就这么个丫头,过去也能将她哄得团团转! 她过去到底是有多糊涂? 不过—— 瞧着红豆要赶人的架势,郁嘉宁倒是毫不客气,就赏了她一巴掌! “啪!!” 脆生生的声音,仿若比之前的惊雷还要响。 站在后面,不敢靠近,生怕被误伤了郁平宴听到那巴掌声,心里立马一抽。 心口子都跟着颤了颤。 他就说了,四姐姐这巴掌可厉害着呢! 这小丫头也是,竟敢自己撞上去! “你,你敢打我?!” 红豆不敢置信的捂住脸。 她跟在元凤修身边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被人这般羞辱过? 但—— “啪!” “啪!” 和之前打郁平宴一样。 一个巴掌接着一个巴掌。 总是能将人给打老实的! 等到红豆彻底懵了,郁嘉宁这才冷眼瞧了她一眼:“我是什么人,自不用你过问。还有……” 她将红豆那一身侍女的衣裳瞧了瞧,声音冷峭得如同霜雪,“我为何不敢打你?一个丫头,在客人面前叫嚣。我不过是替你家主子教训你罢了!” 第453章 心悦1 第453章 心悦1 “你——” “我什么?难道你以为我教训了你,你家主子会找我的麻烦?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 面对害过自己的人,郁嘉宁自然不会言语柔和。 她可不是那好心的人间圣母。 看着红豆的少女,眉梢往上一扬,继续冷声道:“本来,我确实有事想要找你家主子,不过现在不用了。回头,你告诉他,让他再也别来找我!舒冬和伏夏,也让他带回去!” 她今个儿过来,本就是想要同他划清界限。 但,谁知道竟在这里碰到了红豆。 上辈子那些在璃王府的不好记忆,便如洪水一般从心底涌了出来。 她记起自己在璃王府时,是如何被王府下人当做笑话;她记起自己是如何被整个璃王府的人蒙骗。 谢儒誉为了郁清妍而算计她,欺骗她,实在可恶。 同样的,元凤修和璃王府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为何还要同这些人废话? 从一开始,她该做的,就是见一次打一次! 叫这些人彻底从她的生命中消失才对! 打定主意,郁嘉宁径直转身,大步就要离开永芳斋。 小厮见状,立马就上前要拦,“郁四姑娘,您且等等!有什么事儿,也我们主子来了再说。” 怎么刚到就要走呢? 主子知道了,他们可没有好果子吃! 但。 郁嘉宁却根本没有停下的打算。 几步就走到了郁平宴身边,冷冷吐出一句:“走了。” “哦!” 郁平宴只能颇为无奈的朝永芳斋小厮耸了耸肩。 四姐姐这巴掌可厉害着呢! 他可不敢拦她。 而,被郁嘉宁几个巴掌打懵了的红豆彻底愣住了。 所以……听这位永平侯府姑娘话里的意思,她同殿下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 她好像并没有要缠住殿下的意思? 那这么说,她这几个巴掌不是白挨了? 但! 郁嘉宁或许不想同元凤修扯上关系,却并不代表元凤修愿意这么轻易让她离开。 听到外面的动静。 正在接受余老先生施针逼毒疗法的元凤修,也顾不得什么关键时刻,不能被打断了。 他听到了自己心里小姑娘忿然的声音。 他得去看看! 所以。 他直接将余老先生扎在他身上的银针,以最快的速度拔了下来,从湖心阁的二楼直接飞身而出。 “郁四姑娘!” 听到元凤修的声音,郁平宴虽然怕挨打,但,还是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脸颊,往前凑上一小点儿,提醒说,“四姐姐,好像是元大哥的声音。” “是他又怎么样?” 正在气头上的郁嘉宁,依旧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之前,她虽将话说得很明白了,他还是如同泼皮无赖一般,非要缠上她。 她若是此刻再停下,给了他一丝丝甜头,他还更加变本加厉? 所以,即便听到了元凤修的声音,郁嘉宁头也不回,脚下速度还愈发加快。 小姑娘这般绝情。 元凤修心里不由急了。 “哗哗……哗……” 他几个飞身,如同一阵风般,就追到了她的身后。 伸手,就想将自己心里的小姑娘给抓住—— 第454章 心悦2 第454章 心悦2 跟着盛夫子学了一段时间的武艺,或许,她并不会什么精妙的招式,但,她也能分辨周围的风与势。 听到有人靠近。 她立刻足尖一点,身体忽的就往左边一旋。 刚刚好就躲过了元凤修的手。 郁嘉宁旋身的瞬间,四周忽的风声骤响。 风吹落了道路两旁的梨花花瓣。 纷纷白雪一般,在她的身边飘落而下。 春末最后的和煦日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下大大小小的光束,似在她身旁笼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纱幔。 美如画卷。 丽若明珠。 瞧着眼前的小姑娘,元凤修心头都跟着动了动。 大步上前,就想要再次尝试将她给留下。 可是—— “元公子这是做什么?” 郁嘉宁没好气的盯着他。 这个男人,还真打算一如既往那般毫无矜持的死缠烂打了? “郁四姑娘,若是府中丫头、小厮有什么做得不对的,惹恼了姑娘,还请姑娘切莫生气。回头,在下一定会好好约束他们。”元凤修认真抱拳。 郁嘉宁轻哼一声,唇角往上勾起,说:“元公子说笑了,我不过一个甚少会来的客人罢了。你不必为了我这样一个不相干的人而费心。” 是了。 即便成亲了又如何? 还不是毫不相干。 不然,他又如何会合着王府里的人一起什么都瞒着她,什么都避着她? 在他看来,她不过就是景宣帝为了监视他,才放在他身边的棋子罢了。 “!” 毫不相干? 小姑娘吐出的四个字,杀伤力太强。 元凤修眉心死死拧在一起,上前一步,“郁四姑娘,你是不是对在下有什么误解?” 他觉得自己已经表现得够明显了。 她怎么会觉得,她与他而言,是毫不相干的人呢? 小姑娘双臂环绕,别过脸去,“不管有没有误解,今日我来就是想要告诉你,往后没事,不对,就算有事,也别来找我了!” “你的东西,我回去之后就会让人给你送过来。舒冬和伏夏我也不会留着。置于你说的我欠你的那些银子,我也自会准备好之后给你送过来。” 从此往后,他们两个本就毫无交集的人,再没有没有继续纠缠的必要! “郁四姑娘!” 如此决绝的话,登时就打断了元凤修计划。 这辈子,他第一次见她,就莫名感觉到了她对他的敌意。 好不容易才能再活一次。 他自然不想再次失去她。 他又不是个会哄小姑娘的人,只能想说,什么也不管,死皮赖脸的缠上,相处得多了,自然就能慢慢叫她改观。 可如今。 也不知怎么的,她竟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他哪里还能想着慢慢让她改观? 再等下去。 人都跑不见了! 所以啊! 他也顾不得什么了,看准了小姑娘的手臂,死死的就一下子给拽住了。 她试图挣脱。 他就用力将她给抓牢了。 说什么也不肯让她走。 自然,他手中的力气也不敢太重了,怕伤到她。 “平宴!” 郁嘉宁气得面红耳赤,这厮简直是太可恶了! 郁平宴怎么也不知道帮帮她! 但。 郁平宴瞧了瞧她,又瞧了瞧元凤修。 一边是自家四姐姐。 一边是他觉得很不错的元大哥。 “我……我……我想去茅房!” 第455章 心悦3 第455章 心悦3 大人们之间的争执,他一个小屁孩哪里管得了? 溜了,溜了! 把地方腾给他们好了! 这样想着,郁平宴脚底跟抹了油似的,一溜烟儿就跑得没影了。 很快,就只剩了他们两个。 元凤修瞧着郁嘉宁满脸的怒色,沉了口气,郑重道:“郁四姑娘,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要同你说。” “我觉得我已经将话都说明白了,元公子就不用——” 小姑娘一脸倔强,依旧不愿瞧他。 但,她话才刚说到一半,跟前的男人双手扶在她的肩头,将她的身子掰了过来。 郁嘉宁这才瞧清了他。 石青色的锦袍,似胡乱穿上还来不及整理好,有些松垮。 而他的头发也散落出了一两株。 显然,是情急之下为了追上她,才会显得有些凌乱。 就在郁嘉宁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就看到身前的男人,神色极其郑重的一字一句开口道:“郁四姑娘于我而言,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因为,永平侯府的郁四姑娘,乃是在下心悦之人。” 正是因为喜欢,所以,他才会死皮赖脸的缠上去;他才想将世间最好的东西都送给她;知道她缺银子,想要变卖了他送给她的东西后,才会让舒冬和伏夏,偷偷将那些东西又赎回来,重新放回她的库房中…… 心悦之人? 郁嘉宁活了两世,被人毁过婚约,被人当做棋子嫁到璃王府。 却从来没有听任何人说过,心悦于她。 现在,元凤修站在她的面前,毫无保留的将这几个字说了出来。 可是—— 郁嘉宁却懵了。 这怎么可能呢? 他怎么可能心悦于她呢? 即便是过去嫁到璃王府之后,她想的,也不过是如同寻常夫妻那般,相敬如宾。 她当好璃王妃,为他打点好王府里的各种事务,从来也没有想过,作为璃王的他,会对她生出心悦之意。 她愤怒、她恼然,是因为他和整个王府的人都拿她当傻子一般,始终蒙骗于她! 所以。 这辈子,她重活一次。 她想的也是向那些害过她、骗过她的人,一笔一笔将债给讨回来! 而现在。 站在她面前的元凤修,竟然说他喜欢她。 听到这句话,郁嘉宁根本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她只感觉到自己的心口怦怦跳个不停,似慌乱得厉害,快要蹦出来了一般。 什么话也没有说。 直接转身,就朝着永芳斋大门的方向跑去…… 躲在旁边的郁平宴,见四姐姐忽然惊慌失措的跑了,吓了一跳,赶忙就跳了出来。 “元大哥,你同我四姐姐说了什么啊?” 四姐姐探查陶城的秘密时,遇到多少危险与危机都是不慌不忙的,刚刚,他们两个人好像就说了几句话吧,怎么四姐姐就吓成这样了? 元凤修站在原地,拧着眉心,瞧着小姑娘的身影越来越远。 眼底不由浮出一抹苍凉之色。 所以,他是将自己心里的小姑娘给吓跑了? “元大哥,哎!” 郁平宴见他不说话,只好转身朝郁嘉宁追了上去。 第456章 都回来 第456章 都回来 皓白的梨花花瓣,似落雪一般,在元凤修脚边散落开来。 他独自一人站在原地,瞧着那抹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远,很快就消失不见。 袖底手渐渐握紧,像是想要将什么给握在手心里,可最后—— 当他张开双手后,手心里除了一片空空,什么也没有留下…… 心口一阵刺痛,元凤修脚底踉跄。 本在湖心阁里伺候的沈刺也追了上来。 元凤修面色苍白得厉害,沈刺本想劝他先回湖心阁,让余老先生继续施针驱毒,或者,让余老先生替殿下缓解一下心劲。 但,沈刺见元凤修目光始终盯着郁嘉宁姐弟二人离开的方向,想了想,还是提议说:“殿下……要不要让人去将郁四姑娘给请回来?” 虽然,他来得迟,并不知道殿下同郁四姑娘究竟说了什么。 可瞧着殿下神情凝重的样子,许是起了争执? 争执不要紧,误会也不要紧。 只要将话说明白了就行了。 元凤修却摇了摇头,“不必了,你让舒冬和伏夏都回来,还有,将三宝也接回来。” “回来?连三宝也接回来?”沈刺诧异不已。 殿下对郁四姑娘有意,是永芳斋里几乎人人都知晓的。 当初,殿下虽说,让舒冬和伏夏留在郁四姑娘身边,是为了保护郁四姑娘,但,他们都知道,殿下这样安排,不过是为了有合理的机会和理由能够继续同郁四姑娘往来…… 可现在殿下他竟然…… “都回来。” 元凤修声音冷然,似打定了主意。 “……” 沈刺点点头,“属下知道了,不过红豆她……” 沈刺回过头,目光往后一瞟。 依旧站在湖心阁门口的红豆,紧张得周身都僵硬了。 殿下他…… 这一次,元凤修头也不回,直接大步就往旁边的亭子里走去,走之前,轻飘飘的开口:“送她走。” “是。” 他走了过去。 “沈大哥,殿下他……” 红豆拉长了脖子,巴巴看向元凤修所在的方向。 沈刺在心底摇头。 不说别的,他作为殿下最为信赖的人之一,谁人不恭敬的叫他一声“沈侍卫”,偏就红豆要特殊的一口一个“沈大哥”的。 也不想想清楚,她在这王府里,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说到底,若不是看在殿下生母的面上,红豆这么个生出了不安分心思的人,是不能留在王府里的。 偏生,她自己一点也没有自知之明,反而这次还惹了郁四姑娘。 沈刺目光缓缓从这几个侍女身上划过,声音冷沉得不带一丝情绪。 “你们几个,回王府找管家领这个月的月银。” 沈刺话虽只说了一半,但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这就是要赶她们出王府了。 几个侍女自然不敢相信,她们做什么了? 她们明明什么也没做,为什么殿下就要赶她们离开? 可,她们却忘了。 作为王府的侍女,事事都应该以殿下的意思为重。 来着是客,不管如何,那都是殿下的客人。 红豆与客不敬,她们不规劝,还在旁边看笑话,如何还能继续留在王府? 红豆虽被沈刺这话惊得出了一身冷汗,意识到,这位郁家四姑娘对殿下来说,确实是个很重要的客人。 不过,她却半分也不觉得,沈刺说的那句话和她有关系。 甚至,红豆还想着,这位姑娘既然对殿下并没有别的心思,往后若是有机会再碰上,她再好好招呼这位姑娘。 想来殿下就不会怪她了。 可是—— “不走?” 红豆正盘算着,沈刺却特地看向了她,毫不客气的道:“红豆,你该不会不知道,殿下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谁吧?” 第457章 信,不信1 第457章 信,不信1 “什么?” 红豆根本没有注意沈刺在说什么。 可那几个才刚刚丢了差事,心里苦不堪言的侍女,却一下子就明白了沈刺的话。 “沈侍卫,你是说……” “殿下是因为红豆才要赶我们出去的?” 璃王府是什么样的好地方! 能够在璃王府里有一份差事,那是她们这种苦命人多大的幸运! 如今,就因为红豆的缘故,她们的差事都没了! “是你!” “就是你一天天耀武扬威的!” “红豆!你到底有什么好得意的!” 若是平日里,她们或许会因为殿下生母的缘故,而对红豆十分恭敬与忍让。 可如今,没了差事,没了养家糊口的银子,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她们哪里还会给红豆半分好脸色看了? 几个丫头心里实在是气不过,撩起袖子,将平日里再红豆这儿受的气,悉数都还给了她! …… 马车里 郁嘉宁周围的气场已然冷到了极致。 郁平宴和她同乘一辆马车,心里实在是害怕得紧,生怕四姐姐一个不高兴拿他出气。 可马车晃晃悠悠,走了好一会儿,郁嘉宁始终一个字没说。 郁平宴想了又想,虽然替自己的脸担心得紧,但,更担心郁嘉宁一声不吭的,要是闷坏了那可怎么办? 所以,小屁孩吸了一口气,往郁嘉宁身边挪了挪,见她没有反应,就又往她身边再挪了挪。 直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刚刚好,他才眨着眼睛,问说:“四姐姐,四姐姐。你……你究竟是怎么了?方才在永芳斋里,你和元大哥他……” “闭嘴。”郁嘉宁依旧神色冷沉。 刚刚,她让他帮忙,他竟胡诌个理由,跑了。 他还好意思提永芳斋的事儿! 而且…… “元大哥”这三个字,依旧叫郁嘉宁心头乱得厉害。 “……因为,永平侯府的郁四姑娘,乃是在下心悦之人。” 男人认真而郑重的话,一遍遍在她的耳边响起,叫她心头根本就无法平静。 和方才一样,郁嘉宁打从心底里就觉得这根本就不可能! 元凤修是什么样的人? 除了如今的景宣帝之外,他的先帝唯一一个还活着的儿子! 他战功赫赫,威名震天,是让景宣帝都忌惮的存在。 这样的人,可不是什么会耽于儿女情长之人。 不管谁接近他,他都会在第一时间查清对方的来历与目的。 他有城府、有谋算、有野心,更有叫人根本无法察觉的伪装! 不然,身中剧毒三年,人人都以为璃王乃是将死之人,可,谁又知道,在这三年的时间里,元凤修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建出了永芳斋。 甚至,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个神秘莫测、势力惊人的永芳斋主人就是他元凤修! 这样一个擅于伪装,擅于隐瞒,上辈子就真真切切骗过她的人,竟然站在她的面前,说他心悦于她。 她到底是该信,还是不信? 第458章 信,不信2 第458章 信,不信2 信? 不信? 她要是没看错的话,方才,他站在梨花树旁说那些话时的神情与语气,确实是认真而郑重的。 可是,当初,她在璃王府的时候,他同她说那些话的时候,同样也是这样认真而郑重的样子。 郁嘉宁越想,脑子里越是混乱一片。 “四姑娘,咱们到了。” 马车停了下来。 郁嘉宁立刻就从狭小的马车里跳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然后,再一口一口吐出浊气,像是要将所有的烦心事,全都吐出去一般。 等到她快步快走到听风院院门口的时候,远远就瞧见画棠和红藕两个人神色一片焦急。 见她回来了,画棠立马就走了过来,“姑娘!舒冬和伏夏走了!她们还将三宝也给带走了!婢子都没能将她们给拦下!” 两位姐姐也不知怎么了,本好好同她们在院子里等消息,可忽然间,院子外面响起了几声哨响,舒冬和伏夏二话不说直接就收拾包袱要走。 她和红藕想问到底怎么了,好好的,她们为何要走。 可舒冬和伏夏却连半句解释的话也没有。 还将三宝也给带走了。 “都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郁嘉宁心里情绪愈发复杂起来。 今日,她去永芳斋找元凤修,就是想让他没事儿别再找她,让他将舒冬和伏夏带回去,别留在她这儿。 没想到,她一去一回,两个人就真走了。 郁嘉宁走到舒冬和伏夏的屋子里。 收拾得干净利落,一根头发丝儿也没有留下,就像是屋子里从来就没有人住过一般,空空荡荡的…… 而这些天,一直在院子里东串西串的三宝,也没了影子。 不过是少了两个丫头和一只猫,整个院子却莫名冷清了不少。 即使,这就是她一开始想要的,可现在,她这心里好像也并没有觉得多舒坦。 “姑娘,舒冬她们……” 画棠忍不住想问问清楚,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而且,怎么她感觉姑娘从永芳斋回来了之后,整个人好像有点不大对劲儿啊? 但,郁嘉宁却唇角往上一勾,浅浅道:“她们本就是来帮忙的,事情解决了,自然就该回去了,没事,你们再收拾收拾屋子。” “……” 画棠和红藕相互对视一眼。 彼此都从对方的目光中读出了:姑娘果然不对劲! 舒冬和伏夏都将屋子收拾得这么干净了,姑娘怎么还让她们收拾? 姑娘她今个儿到底是怎么了? 画棠、红藕颇为担心。 但,郁嘉宁却只说自己身子有些累了,转身就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将门窗给关得紧紧的,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 可现在,分明才刚到正午。 哪有这么早就困乏了的啊?! 两个丫头去问郁平宴,但郁平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样子,只能等姑娘想说了,他们才能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 夜 郁嘉宁睡得一点也不踏实。 梦里,她又回到了璃王府,又成了璃王妃。 王府里的人,虽明面上都尊敬她、敬重她,可是,她总是能从他们的眼中读出轻慢与鄙夷。 那样的目光,似一条条有毒的藤蔓,毒蛇一般,蜿蜒着爬上她的身体,将她缠住,要将她整个吞噬掉…… “唔……唔……走开!” 她不是自己想要待在璃王府的,她也是被人逼着嫁进来的! 梦越来越深,郁嘉宁似乎也被梦给越困越深…… …… 千里之外 七根巨型石柱阵法中的玄色宝珠,光芒越来越亮。 周围,几位长老的眸色也闪烁着灼灼的光亮。 这些天,神谕越发明显。 “我们的人走了也有大半个月了,想来,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找到我们要找的人……” 第459章 我有一个朋友 第459章 我有一个朋友 与此同时 京城东城门外,两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站在紧闭的城门之下,抬头望向高耸而威严的城楼。 “兄长,我们终于到了!”说话的,是一个声音娇俏的姑娘,她语气里透出轻松和愉快,“按照长老们给的线索,我们应该很快就能找到长老们要找的那个人了吧!” “……但愿如此。” 被她称为兄长之人,眸色深深,好像并不乐观。 城门以闭,为了不引起注意,今夜不能硬闯。 如今,他们兄妹二人已做寻常百姓打扮,只要等到明日城门打开,跟着出城进城的人就好。 进城之后,就有他们的人接应了。 “嗯!我听兄长的,咱们明个儿就入城找人!” …… 郁嘉宁做了一整夜的梦,始终都没有睡踏实,可奇怪的是,等到她醒来之后,却半分也记不得自己究竟梦到了什么。 只是心里隐约感觉到,那个梦一点也不美好。 “姑娘……你要起了么?” 屋子外面,画棠和红藕亲自端着装了温水的铜盆进来。 姑娘昨个儿实在瞧着样子不对,却又什么也不说,她们实在是担心得紧,所以,一听到里面有了细微的动静,赶忙就进来了。 郁嘉宁抬眼,就看到两个丫头眼下都是重重的黑青。 她叹了一口气,心里了然,她们定然是为了她而担心的。 不过…… 她并不想提昨日的事,只当是一场大梦好了。 “进来伺候吧,”如往常一般,郁嘉宁朝着两个丫头笑了笑,问起了府里的事情,“待会儿我要去见二哥,就梳个简单大方的发髻好了。” 画棠:“……” 红藕:“……” 两个丫头又暗暗交换了眼神。 姑娘瞧着倒是正常了,可是,好像还是有什么不大对的。 等到她们去到库房之后,两个丫头愈发觉得姑娘好像还是有些不大对劲。 库房里,元公子送来的东西还在。 姑娘进去之后,却像是什么也没有瞧见一般,径直就从一堆东西里拿出了她记着的那个玉冠。然后,什么话也没有说,就转身离开了库房。 但说,昨个儿姑娘见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分明发了好大的火儿。 “红藕,我真瞧不懂了。” 姑娘的心思本就难猜,现在,更是难得画棠连连挠后脑勺。 红藕倒是比画棠要心思更加细密些,先前,也是她瞧出了三姑娘的不对劲,偷偷告诉了姑娘。 如今这事情,红藕猜想,应该和元公子有很大的关系。 但,她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丫头,男女之间那些情情爱爱的事情,她根本就不懂。 所以,想了想,红藕就说:“别管这些了,咱们直只管伺候好姑娘就是了……最多……最多就是仔细瞧瞧,姑娘情绪有变化的时候,都是因为什么。” 若真是为了元公子而烦心。 她们也只能去找些年纪大的老妈子问问了。 当然了! 她们可不会告诉老妈子,这事儿关乎姑娘,只说…… “只说是我们的远房表妹好了。” 画棠也赶紧点点头,“对对对!我有一个朋友,她想知道!” 第460章 荼毒心灵 第460章 荼毒心灵 两个丫头打定主意,便仔仔细细的关注起郁嘉宁来。 但,接下来的几天,郁嘉宁一直都很正常。 每日不是去书院读书,就是跟着柳夫子学武艺,再则就是去二公子那儿坐坐,瞧瞧二公子为了殿试都准备了些什么。 而元公子那边,也再也没有派人来过永平侯府,好像,姑娘同元公子之间,忽然一下子就失去了联系一般。 虽说,相安无事,一切如常,便是最好的了。 可是,两个丫头还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若说这些天有什么最重要的事情,也就是每隔两三日,门房小厮就会送来大姑娘的家书。 郁婉如跟着陶老爷他们一路南下。 许是心里还惦记家里的弟弟妹妹,也许是她远去他乡,自己心里也舍不得京城,所以,每隔几日就会让下人将家书送到官道上的速递铺。 “姑娘,大姑娘的信。” 郁嘉宁带着信,走到院子里,坐在了花廊底下,伴着徐徐之风,认真读着信里的内容。 “……阿宁,给你寄上一封信的时候,我们已经过了苍华夹道。苍华夹道果然如《地质录》里记录的一样,两侧孤峰高耸入云,只得中间一条小小的官道。 你都不知道,乘马车过苍华夹道的时候,因为山势太过骇人,我们都怕山上的巨石顺着就落下来了! 母亲更是担心得紧,叫车夫更快些。倒是父亲一如既往的冷静,还斥了母亲一句,她若再是叫再大声些,说不定,真会将巨石给惊下来!” 看着这些简单而质朴的文字,就像是郁婉如坐在她跟前,浅浅笑着同她说着外界新奇事儿一般。 再往后,不过就是他们再过十几天,就能到水乡扬州了。 到时候,他们就从扬州换船,从水路南下,去南阳镇。 在家书的末尾处,郁婉如忽然提起,他们在苍华夹道的时候遇到了同样要去南阳镇的商队。 商队养了护卫和打手,大家都要去相同的地方,正好就一起结伴。 不过,郁婉如又提到一句:“……阿宁,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那个商队的领队,我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的,却又记不起来了。” 见过? 郁嘉宁抿抿唇,倒是没有太在意。 从家书上看,商队的人跟长姐同行也有一段时间了。 陶老爷是个谨慎的人,若是商队有问题,陶老爷定不会和他们结伴同行。 所以,应该不会有问题。 而且,世间之人,总会有那么一两个相似之人,不用太过在意。 需要在意的,还是落花阁的郁清妍。 “这几天,她还是偷偷趁人不备,就溜出府去见谢儒誉么?”郁嘉宁问。 画棠点头回答:“嗯,三姑娘和谢家大公子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而且,三姑娘现在出去的时间还越来越久了。” 这未出阁的姑娘,偷偷摸摸,暗地里同外男这般私会,如何会不引人浮想联翩? 但,她没有舒冬和伏夏的暗查本事,不能弄清楚三姑娘和谢家大公子究竟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我想你可能并不想知道。” 郁嘉宁很清楚郁清妍的性子。 如今,自从她的身世不知被谁宣扬出去之后,郁清妍就觉得自己被逼到绝境之中。 只有谢儒誉是她的救命稻草。 为了保住她的风光和骄傲,她自然会无所不用。 所以,甚至不用看也不用听,她就能猜到,郁清妍和谢儒誉相处的时候,究竟会是怎样情意绵绵、情深意切的样子。 那些辣耳朵的话,辣眼睛的场面。 画棠还是不要知道得好! 免得荼毒了她小小的心灵…… “额……” 画棠嘴角抽了抽。 姑娘这话说得也太毒了吧? 第461章 还有殿试 第461章 还有殿试 不过…… 姑娘这般嘴毒的样子,倒是不由叫人放心下来。 是嘛,都能怼人了,还能怼得这样有“精髓”,哪儿还能有问题啊。 “你只管注意着她是不是出去了,是不是见了谢儒誉就好。”郁嘉宁神色淡淡。 只要郁清妍是去见谢儒誉,就算到时候,她真的闹出事情来,也只和她自己一个人有关系。 “好了,我去见见二哥。” …… 眼瞧着殿试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南院那边,被气得吐了两次血的郁平宗,也总算在陈氏忙里忙外的努力下,将身子给调养好了。 不到半个月的功夫,郁平宗整个人不仅瘦了一大圈,而且,他的精神也差了很多。 想想也是。 科举考试,他本对自己很有信心,可最后,却被人像个笑话一般从公元前里抬了出来。 这件事,早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现在,他郁平宗就是平头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咳咳!咳!咳咳!” 光是想到自己被这么多人议论、嘲笑,郁平宗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的一颗心,又难以控制的不甘起来。 憋了十几天的气,叫他心头实在是难受极了! “儿啊!”陈氏见自己给予重望的儿子失魂落魄成了这个样子,又是难过又是心疼,连连宽慰起来,“没事,真的没事!你别往心里去!” 不就是一次科考罢了! 他还有的是机会! 咱往后又不是都考不中了,真不用这样钻牛角尖,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啊! “母亲!” 郁平宗声音里都是悲痛。 不是他自己想要钻牛角尖的,实在是,他在这屋子里躺着,都能隐约听到北院欢天喜地的声音。 他一想到自己连会试都未通过,而郁平宣马上就要参加殿试! 他这心,如何能平静?! 况且! 这次的会试,郁平宣还考中了第一名! 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便是他三年后再参加科举,也不敢保证自己也能考中会试第一名! 这人呐,其实并不一定是被困难和挫折压垮的。 但,若是他觉得前方有一座自己无论如何也翻不过去的大山,从而对自己失去了希望,那么,他才是真真正正,从芯子里就垮了!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陈氏赶忙斥了他一嘴,“会试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要参加殿试,经过皇上的亲自选拔!” 就算是会试第一名又如何,只要殿试无法通过,甚至,在殿试中做出不敬之举,惹得皇上勃然大怒的话…… 那到时候,就算他郁平宣再是会试第一名又如何? 御前失仪、不敬帝王,等着他的,还会是无尽的称赞与荣耀么? 自然是不会了…… 到时候,别说科举了,郁平宣的未来都会悉数尽毁! 哪里还能同她的平宗相提并论? 听到陈氏这样说,本还神色恹恹的郁平宗,忽然一下就来了精神。 他猛然从病床坐了起来,情绪激动的看向陈氏:“母亲,你说的可是真的?” 母亲真的能让郁平宗在殿前失仪? 陈氏阴测测的笑了笑,“真与不真,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第462章 热门人选1 第462章 热门人选1 殿试之日,转瞬就到。 郁平宣参加殿试,不仅对他个人而言是一等一的大事,更是整个永平侯府上上下下几乎所有人都关注的事! 出发的时候,就连郁老夫人都亲自到侯府大门口送他,“平宣啊,好孩子,入宫之后一定要万事小心啊!” 郁平宣出乎所有人预料,考中了会元! 按理来说,郁老夫人在心里对他是有很大的期望的,期盼着他能够摘得桂冠,赢得那最高的荣耀! 但,老人家也知道,万事都不可太过焦急,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平宣有多大的本事,便使出来多大的本事就好! 若是压力太大,平宣心态不稳了,那反倒是得不偿失了! “是啊,平宣啊,入宫之后,你好好发挥就是了!”陈氏也笑眯眯的走了过来,拉起郁平宣的手,关怀的轻轻拍了拍。 郁嘉宁见状,眉梢不由得微微一蹙。 不是她对陈氏有偏见,只是,在郁平宗科考失利的情况下,她这个二婶会这么发自内心的为二哥鼓气? 而且……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猜错了,她看到方才二婶靠近二哥的时候,好像从袖子底下拿出了什么东西似的。 “二哥……” 等到长辈们都一一叮嘱好了,郁嘉宁就想上前提醒郁平宣几句,可是—— “时候不早了!平宣,你快入宫吧!殿试可一点也不能耽误,你可千万别迟了!” 陈氏张罗着,就让车夫将马车赶了过来,催促着郁平宣上马车。 郁衡、沈氏也让郁平宣抓紧时间。 郁嘉宁根本就来不及插嘴。 “四妹妹,放心。” 登上马车后,郁平宣倒是掀起帘子,朝郁嘉宁看了一眼。 他以为自己这个四妹妹方才叫他,就和之前她在母亲院子里一样,又说他一定能够考得个好名次。 郁平宣笑了笑,在心底点头。 机会就在眼前。 能不能抓住,就全凭他的本事了! …… 今日是科举殿试之日。 更是三年一次的三甲游街之日! 紫禁城午门外那条长长的主街两旁,早就挤满了人,等待着看看今年的状元郎究竟会是谁! 而平日里就热闹非常的茶楼里,更是楼上楼下都挤满了人。 “要我说吧!这状元郎应该就是之前那位会元吧!永平侯府的二公子!” “我觉得也是他!能在这么多考生中,考中会元者,那可都是有真材实料的!今个儿,我看就还是他能中!” 就凭着“会元”之名,郁平宣在这京城里已然是小有名气了! 不少人都很看好他。 不过,有人看好,自然就有人不看好。 “我可觉得不一定!”有人站了出来,认真同旁边的人说:“你们难道不知道么!这次参加殿试的人中,有一位姜姓的公子!” 一个“姜”字,立马就叫众人反应过来:“你说的,莫不是德顺侯府的姜公子?” 德顺侯,姜湛的第三个儿子! 姜如风。 这姜三公子一直在京城的应天书院念书,也有不小的才名! 不过,最要紧的,还是这姜三公子,从血亲上来说,是玉晴郡主的表哥,更是新平长公主的表侄子。 第463章 热门人选2 第463章 热门人选2 而这位新平长公主在景宣帝心中有重要的位置,自不用大家多说了吧! “……所以啊,我倒是觉得这次殿试,姜家三公子考中状元的机会比较大!” 毕竟,这会试的主审官,只能从一堆蒙了名字的答卷中选出谁好谁坏。 但,到了太和殿里,都看到姜家三公子了…… 他们自然会念在新平长公主的面子上,是吧? “嗯,你说得很有道理!” 旁边的人立刻附和起来。 但,之前支持郁平宣的却坚持认为,科举考试,为的就是选出德才兼备之人。 皇上圣明,自然不会仅仅因为长公主的关系,就选了姜如风。 双方争执不下,谁也说不服了谁。 “好了,都别吵了!”茶馆老板站了出来,“既然你们各有各的看法,不如,小老儿我就摆下一个赌局好了!” 支持郁平宣的,便押左边。 支持姜如风的,便押右边。 若是,觉得这两位贵公子都不能中,便押中间! “小老儿我,倒是觉得郁家二公子中状元的几率更大些!押五十两银子!” 茶馆老板说完,便拿出了沉甸甸的一锭雪花银,当着众人的面,摆在了桌面上! 来茶馆的人,本就是图个热闹。 再加上茶馆老板带头第一个下注,一下子就激起了大家的兴趣! “我押姜公子!” “我押郁公子!” “我押二十两,郁公子中!” “不,不,我觉得还是姜公子更有希望!” “……” 整个茶馆,当时就沸腾起来! 其他的酒馆、酒肆,也纷纷开了赌局。 可以说,这些考生还没入宫呢,外面关于他们的议论就已经达极盛! 但,偏偏,这主街上有一间雅肆出奇的安静。 原来,是姜玉晴为了不被旁人打扰,提前将整间雅肆给包了下来。 她坐在阁楼的阳台上,神色悠悠的摇着手中的团扇,问自己身边的丫头:“他们都在说什么?” “郡主稍等片刻,奴婢们这就去问问。” “嗯……” 姜玉晴又摇了摇团扇,轻飘飘的点头。 很快,丫头就笑嘻嘻的匆匆回来禀告,说:“郡主,他们都在下注呢,赌一赌到底是表公子能中状元,还是永平侯府的二公子能中状元。” “永平侯府的二公子?” “是啊,就是之前中了会元的那位公子。” 郁平宣打小就去了遥城念书,很少出现在京城豪贵的聚会中,所以,姜玉晴对郁平宣并没有什么影响。 不过…… 一想到“永平侯府”这四个字,穿着华服美衣的娇俏少女,倒是唇角往上勾了勾。 那样的人家,能够养出来什么样的才子? 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 肯定还是三表哥能摘得桂冠! 想着,娇俏少女便从怀中摸出了几张银票,丢到了自己的侍女手中,“拿去下注吧!” 三表哥定不会叫她失望的! “是!” 小丫头屈膝,答应下来,拿着银票就走到了茶馆里。 茶馆里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按理来说,她一个小丫头并不惹人注意才对。 但是,她身上穿着的衣裳,是长公主府邸侍女才有的衣裙。 平头百姓虽没见过长公主的模样,但这一身衣裳还是认得的! 见到是公主府的人来了,全都屏住了呼吸,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态度恭敬得如同给菩萨上香似的:“这位姐姐,您有何贵干啊?” “呸!姐姐也是你能随便叫的!”小丫头颇为得意的扬了扬脖子,根本不打算正眼瞧他们,只大步走到下注的赌桌旁,一张接着一张将银票押在了姜如风那边。 “一、二、三、四、五……” 随着小姑娘的动作,众人跟着数数。 数到最后,所有人都惊了一跳! 二十张银票! 第464章 内侍1 第464章 内侍1 整整二千两银子! 玉晴郡主竟然押了二千两银子,赌姜如风胜! 众人之所以这般震惊,不仅仅是因为姜玉晴押得银子多。 而是,姜玉晴作为皇室之人,竟然亲自为姜如风落注,不就是代表着,这次的殿试,姜如风中状元的机会要比寻常人大得多得多! 这下子可不得了了。 方才押姜如风胜的,都乐开了花儿,觉得自己肯定稳了! 押郁平宣胜的,一个个好似打了霜的茄子,甚至,有的人还想将自己的赌金偷偷拿回来。 但,下赌无悔,其他人自然是不许的! 再说了,若是他们都反悔了,将银子拿回去了,他们又从哪里得到赌赢的钱呢? 而方才还观望着,没有落注之人,现在也纷纷押姜如风胜。 “兄长,咱们也押一点呗!” 茶馆里,不同于热闹的众人,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坐着一对打扮得有些古怪的兄妹。 他们的盘缠都快用完了。 就算找到了要找之人,回去的路费还一点着落也没有呢! 既然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不如他们也押那位姓姜的公子,能赚一些是一些呢! 可是,那位神色严肃的男人却摇了摇头。 “兄长!” 少女蹙眉,这么好的赚钱机会,兄长怎么还是这般古板啊! 年纪轻轻的,却一板一眼的,跟个老头儿似的! 然而—— “不是不许,是让你拿出一二两碎银子,押那位姓郁的公子。” 郁平宣的赔率已经被拉到了一赔三十,就算姜如风真的中了状元,他们也赢不了多少,还不如,花点小钱,搏上一搏。 “哈?” 面色冷凝的少年,瞧了瞧那边,“快去快回。别忘了,我们今天出来是为了什么。” 新科状元游街,是多热闹而不同寻常的日子。百姓们纷纷出来看热闹,说不定,他们就能在这些人中,找到他们要找的那个人! 想着,冷然的少年伸手摸向自己的袖子里。 那里有一颗长老们特地交给他的宝珠。 只要那个人出现在他们方圆五里之内,宝珠都会出现异动,提示他们要找的人已然出现! 少女点头,“兄长放心,我不会耽误了正事儿的!” 话音一落,少女就从怀中摸出一个破旧的钱袋。 一片混乱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又有个小姑娘钻了进来,随手将钱袋丢在了赌桌的左边。 …… 参加殿试的考生都到了,他们在午门外列队,等待着宫中内侍点卯后,便领他们入宫。 虽说,郁平宣考中了会元,但,他的脸上并无丝毫的骄纵与傲然。 穿着贴身舒适衣衫,头顶玉冠的郁平宣,站在一众等待殿试的考生中,并无丝毫显眼的。 但,当内侍按名册点名,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却忽然间停了下来。 “你是郁平宣?” “……” 先前,内侍已经问过这个问题了,而郁平宣也已经答过了。 如今内侍忽然再问一次,一向警惕的郁平宣眉头轻蹙,回答道:“正是。不知,有何不对么?” “哦,没有,没有。就是问问。” 内侍笑着摇摇头,拿着名册就到下一位考生身边,但—— 郁平宣却清楚的发现,那位领头的内侍总会时不时的看他一眼。 像是他有什么不对劲一般。 第465章 内侍2 第465章 内侍2 不过…… 内侍方才忽然的变化,却不止郁平宣一个人注意到了。 “看到了么,这随便一个公公听到他的名字,都这般的关注,咱们几个啊,肯定没有戏了!” “可不是么,不过啊,谁让人家是会元呢!” 几个考试阴阳怪气的酸言酸语落入郁平宣耳中,他虽并不在意旁人之言,但,这样的言论,总归是于他不利的。 果然,人群里,又有人开口:“那可不一定,我看,还是我身边这位姜公子,更有才气!” “……” 读书之人,最忌讳攀比这些有的没的,郁平宣只眼观鼻、鼻观心,就当耳边的话,与他毫不相干,低头跟着众人进宫就是了。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一路跟着众考生入宫,走着走着,他周身都有些不大对劲。 像是有些若隐若现的小虫子,在他的身上爬似的。 但,宫中行走,是不能万万仪态有失的。 郁平宣只能在心底让自己冷静下来,暂且不要管身体的不适。 也有可能,是周围的人都瞧着他、看着他、议论着他,他虽努力让自己不去在意,可那种感觉始终是存在的。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觉得不舒服。 郁平宣跟着众考生,走了好一会儿,终于要到保和殿了。 但,郁平宣身上的不对劲也愈发明显了。 手臂、后背、后颈,好像都有些隐隐的发痒。 他到底是怎么了? 郁平宣想不明白,就没注意到,殿门外,站着的一个小内侍,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瞧见他走了过来,忽然间,伸出手轻轻在他的袖子上拍了拍。 “!” 忽如其来的动静,惊得郁平宣打了个激灵。 但,还好,他没失礼叫出来。 而那个小内侍也立马解释说:“公子袖子上有灰尘。”他替他拂去灰尘,是在帮他。 眼瞧着就要进保和殿了,郁平宣也来不及仔细分辨小内侍说得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只能跟着队伍继续往里走去。 但,这么一惊之后,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周身好似又没有那么痒了。 考生已到,就该景宣帝亲自主持这次的殿试。 帝王目光深邃而威严的缓缓从这些考生身上划过。 这便是未来的国之栋梁了! “那就开始吧!” 随着景宣帝幽幽一句话落下,宫人们便上前领着众位考生落座,分发殿试的策论之题! 这次的策论试题,虽只得一道。 但,光是题目就有足足两千余字,光是读题就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心力,更别说,众位考生还要在正午之前就写出答卷。 接着,便由八位读卷官,轮流阅读每位考生的答卷,并在答卷之上标注“○”、“△”、“\\”、“1”、“x”五种记号。 其中,得“○”最多者为佳卷。 最后,便从所有试卷中,选出“○”标记最多的十本,交由景宣帝钦定御批一、二、三名。 ps:正常的殿试从清晨一直考到日暮,收卷之后,还有特地的阅卷日,并不会在一天就出结果。作者这里是特地缩短了时间的。 第466章 答卷1 第466章 答卷1 虽说,殿试也是落在笔头上答题,但,在保和殿中答题,景宣帝坐在首位,能够清楚的看到各个考生作答时的神情和样子。 郁平宣作为会试第一名,自打他踏入保和殿的那一刻,宝荣公公就特地提醒了景宣帝。 威严的皇帝,目光深深,认真瞧了他好几眼。 瞧着就是个不错的苗子。 他好像是永平侯的孩子吧…… 想到永平侯郁衡,景宣帝的眸光不由得就缩了缩。 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郁衡便是夏国一员威猛大将,只可惜,十年前一场战役,伤了腿,从此再也没有上过战场。 虽说,如今由郁衡的弟弟,郁永,在西北驻守。 但,从西北将军送回来的军报看,郁永比起郁衡还是差了些…… 本来,他是想着,再过个几年,说不定郁衡的儿子长大了,便能有其父的凌厉与武艺。 谁知道,竟在一举考中了会元。 不是说考中会元不好,只是,景宣帝想到蠢蠢欲动的南楚和北燕,还是觉得,夏国始终差一个,光是喊出名号,便能够震退敌军的人物! 之前夏国倒是有这么个人物,可是…… 一想到元凤修。 景宣帝神色便忽而一冷。 双手紧紧攥紧! 元凤修对于大夏究竟有多么重要。 他根本不愿去想。 想着这些事情,时间便过得特别快。 转眼便到了正午,宫人们将考生的答卷全都收起来之后,就该八位读卷官审阅答卷了。 这些答卷都是用纸糊住了名字,以免影响读卷官公正评判。 但,姜家三公子,姜如风,因为新平长公主的关系,能够入宫读书。 所以,这八位读卷官中,有三四个人是认得姜如风的笔记的。 其实姜如风本身写下的答卷就很不错。 但,这三四个读卷官,在姜如风的答卷上标注下“○”的标记,到底是因为他的答案好,还是因为旁的原因,那就不可而知了。 两个时辰后,读卷官选出了十份“○”标记最多的答卷。 其中,有一份,得了整整八个“○”标记。 而其余的九份答卷,最多的一个,也差了一个“○”标记。 差一个就是差一个。 虽说,夏国开科举取士也有几百年了,能够得到六个“○”标记的答卷已是少之又少,能够得到七个“○”标记,已是从未有过之事! 但,在八个标记的答卷面前,谁又会第一时间关注到七个标记的答卷呢? “快,拿来给朕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答卷!” 景宣帝来了兴致。 宝荣呈上答卷。 “来,朕看看。” 景宣帝看答卷之前,还特地又看了郁平宣一眼。 毕竟是会元。 想来,这份答卷也应该是他的才对。 “嗯……确实不错。” 不仅文采斐然,对答精彩,确实叫人眼前一亮。 不过…… 景宣帝这些年也读过许多佳卷,虽然,这一篇确实精彩,但,在他心里好像并没有太过让他惊艳到拍手称绝的地步。 这样想着,景宣帝不由得又瞧了郁平宣一眼,好像,无形之中,他对这个孩子的印象就没有那么好了。 第467章 答卷2 第467章 答卷2 这边,景宣帝心里隐隐有些失望。 那边,站在保和殿内,等待着结果的众考生们,也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景宣帝的神色。 一般来说,皇上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就看最好的那一份答卷。 而众人下意识就觉得,最好的那份答卷,应该就是郁平宣的答卷。 但,瞧着如今皇上的神色,好像…… 郁平宣的答卷也不过如此啊! 一下子,众人便愈发期待起来,也不知道,剩下的九份答卷里,还会不会有更加出色的答卷! 景宣帝也是这样想的。 他微沉一口气后,便从剩下的九份答卷里,随手选了一份。 景宣帝定睛瞧了瞧,这份答卷也有七个“○”标记。 也是十分少有的了。 不过……八个“○”标记的答卷都不能叫他惊艳,对于这一份答卷,景宣帝本没有抱多大的期望。 可是!! 当景宣帝将试卷展开之后,那潇洒如风、笔力坚硬如筋的书法,已然牢牢的吸引了景宣帝的目光! 他再赶紧往下一看! 若是方才那份答卷,如花团锦簇。那么,如今的这一份,完全便是浑然天成的上上之作! 两相一比! 不,不仅仅是这两分答卷。 便是过去几次殿试中,读卷官选出的十分佳卷,没有一份答卷,能够同这份答卷相比拟的! “好!好!好!” 没想到啊,这次的殿试,居然选出了这般的经世之才! 实乃夏国之福啊! 景宣帝哈哈大笑两声。 众考生见状,心下立刻了然。 看样子,这次科考的状元之选,已然有了定论! 不过,到底会是谁呢? 不是会元郁平宣的话,又会是谁呢? 众人纷纷猜测,一道道目光,很快,就落在了姜家三公子,姜如风的身上。 应该是姜三公子吧? 他自幼入宫读书,跟着宫中最好的太傅、太师学习。而且,太傅、太师们也时常称赞姜三公子。 肯定是他了! 这个问题,景宣帝也很想知道。 身穿龙袍的景宣帝,飞快将糊住名字的纸撕开,想要看看,究竟是谁有这般的文采与才华! 可是,当景宣帝看清楚被纸糊住的名字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 “怎么会……” 景宣帝的错愕与愣怔,更是在瞬间吸引了众人的主意。 怎么了?究竟发生什么了? 皇上为何忽然神色如常惊愕? 难道,是作出这答卷之人,超出预料之外? 难道,这殿中的考生中,还有谁的文采和才华,超过了郁平宣和姜三公子么? “哗……哗……” 回过神来,景宣帝又重新将之前那份有八个“○”标记的答卷翻了出来,撕掉上面糊住的纸,露出作答之人的名字—— 姜、如、风。 而这一份只有七个“○”标记答卷的作答之人,却是—— 郁、平、宣。 景宣帝深幽的目光立刻看向了那八个读卷官。 这两份答卷,已经不能用上等、上偏下等来区分了。 若是真要比的话,郁平宣的答卷,能得十分! 而姜如风的答卷,只能勉强算得上六分。 更别说,其他人的答卷,最多也只有四五分。 这样大的区别。 读卷官是不可能分辨不出来的。 但偏偏是姜如风的答卷获得了八个”○“标记。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自不必多言…… 第468章 游街1 第468章 游街1 帝王眼眸瞳色深深。 落在那八位读卷官身上,仿佛带着无尽的压迫之感。 被如此凌厉而又深邃的目光盯着,其中那两三个,因为认出了姜如风的字迹,而给出佳卷标记的读卷官,立马心虚的底下了头,用袖子擦了擦下巴处的汗珠。 “宝荣……” 景宣帝虽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为了新平的面子,他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事情给挑明了。 只是,将郁平宣的那份答卷递给了宝荣,指节还在答卷上重重的叩了叩。 宝荣立刻就明白了景宣帝的意思。 …… 午门之外,长街两旁。 早已经等待了一天的吃瓜群众,瞧着天色一点点的变暗,忍不住道:“应该快出结果了吧?按理来说,这个时间点,应该就会有宫中的内侍出来宣读科举成绩了啊!” 此话一落—— “咔咔咔……” 只听得厚重的宫门,缓缓被人从里面推开。 听到动静,吃瓜群众立刻就打起了精神:“出来了!出来了!有公公出来宣读了!” “是么?在哪儿?让我瞧瞧!” “我也要看看!我也要瞧!” 因着在场的人,大多都是落了注的。 大家都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押对了,更关系,他们到底能够赢得多少银子回来! 而长街旁,唯一的一间气氛清冷的雅肆中,伺候的小丫头也起了兴趣,回头朝着姜玉晴兴奋道:“郡主!奴婢都瞧见宝荣公公了!” “见到了就见到了,有什么好激动的。”姜玉晴倒是一如既往的镇定。 作为郡主,更作为新平长公主唯一的女儿。 她什么样的大场面没有见过? 不过就是要宣布这次科举的一、二、三名么,反正,这状元的人选,应该是三表哥了,既在意料之中,就没有什么好兴奋的。 待会儿,只管瞧瞧三表哥骑在高头大马上,神色熠熠的游街就好。 “叫你们之前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么?”姜玉晴问。 小丫头们一边点头,一边从雅间的屏风后面,端出来一个托盘。 托盘之上,是颜色各异,花姿绝美的花束。 这是大夏国独有的传统。 三年一次的科举之试,选出状元、榜眼、探花之后,便骑马游街。 而长街两旁,早早就等着看游街的姑娘,就能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花束,抛向自己觉得更具风采的那一位。 也算是一件美事。 “郡主,您瞧,我们早就备好了!待会儿啊,您是不是就会抛给姜三公子呢?” 青梅竹马,表兄表妹。 如何不是一段佳话? 姜家出了个驸马,自然也想将彼此之间的姻亲关系,巩固得更加紧密起来。 所以,长辈们倒是一直都希望姜玉晴和姜如风能够定下婚约。 就定在这次科举之后。 只要姜如风能够在科举之试中名满京城,两家的婚事就算是定下了。 只是…… “……” 姜玉晴虽今个儿来看热闹,也押了自己的三表哥姜如风能够高中。 但是,在她的心里,两个人的关系,还是兄长与妹妹罢了。 好像并不像话本故事里说的那样,一见倾心,再见倾情的感觉。 不过,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身为郡主,自己的婚事并不由自己做主,所以,她也没有反对,全听长辈们安排就是了。 但是! “出来了!出来了!” “看清楚了么?走在最前头的那个是谁?是姜家三公子么?” “……” 随着吃瓜群众一声接着一声的惊呼声,姜玉晴的思绪被打断。 她顺着望向午门的方向,逆着夕阳晃眼的光芒,她一时间竟有些分辨不清,那马背上的人究竟是谁。 第469章 游街2 第469章 游街2 她虽什么也看不真切。 但,不知怎么的,她竟莫名觉得,马背上那道挺拔的身影,出乎意料的好看! 鬼使神差的,姜玉晴就站了起来,大步走到了阁楼的窗户边上,探出半个身子,像是要将那马背上的人再看得真切一些。 同样的,长街两旁,早就等不及的吃瓜群众,也都拉长了脖子,想要将那马背上的人看清楚。 再出来点! 再过来点! 当那一抹身影,渐渐从逆光中走出来后,他的样貌也一丝丝的清晰起来。 只见那人,穿着一抹青灰色锦衣,腰间束一条腰带,头上戴着一顶玉冠。 他神色熠熠,眼神灼灼。 骑在马背上,脸上的每一抹神色,尽是风姿雅然! “额滴乖乖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能够培养出这样神仙一样的人物哦!怪不得能够中状元呢!” 便是说他是仙宫神仙,也是有人信的! 可他到底是谁? “是姜家三公子吧?” 一个汉子摇了摇身边的男人。 这样贵气逼人的公子,肯定是姜家三公子吧? 然而—— 那个被问到的男人,再看清了马背上的人究竟是谁后,整张脸都吓得一片惨白。 “怎么……怎么会这样?他,他不是姜家三公子?!” “什么?!” 男人的一声哀嚎,如平地惊雷,叫周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状元爷竟不是姜家三公子?不是姜如风?! 那他是…… “是郁平宣!是永平侯府的郁平宣啊!!我押中了!我押中了!哈哈哈!我押中了!!” 本以为自己铁定输钱的赌汉,大笑出声,“我押了十两银子!整整十两银子啊!” 郁平宣的赔率是三十比一。 也就是说。 他能足足赢回来三百两银子! 够他无忧无虑的吃上三五年了! “哈哈哈哈!我赢了!我押中了!” 但,有人欢喜,自有人愁。 一个商人苦不堪言:“怎么不是姜公子啊!要不是郡主下注,我也不会跟着押了一千两银子啊!” 一千两银子,他可以进多少货,赚多少银子了! 亏了! 实在是亏了啊! 这下子,整条街的人都沸腾起来。 赢了赌局,赚了银子,有人大笑。 输了赌局,赔了老婆本,有人气得要上吊! 但,热闹还没结束! 郁平宣虽中了状元,但,姜如风也是探花郎! 姜如风在京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玉面公子。 早就有许多闺秀,等着姜家三公子游街的时候,将自己手中花束,远远的抛到姜家三公子的马蹄前。 什么,还有第二名的榜眼? 在郁平宣和姜如风两个十足十的热门人选面前,第二名榜眼,就像是被所有人都遗忘了一般。 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更没人关心他到底姓甚名谁,是哪家的公子。 “快快快!姜家三公子就要到了!” 阁楼上、道路两旁,娇俏而大胆的姑娘们,全都准备好了! 什么状元、探花的! 这种情况下,她们关心的,或许,更多的只是谁的容貌更好看罢了! 是嘛! 头三名游街,虽说的确是状元郎更有文采。 但,他到底怎么个有文采法儿,她们哪里知道? 所以,还不如顺着眼缘,将花束都给那最最养眼的公子好了! 而最最养眼的公子,自然是姜家三公子! 然而! 就当她们全都将花束攥在手中,准备抛出去的时候,却忽然间,莫名被前头那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公子给吸引住了。 “他……他是谁啊?” “我怎么一直都不知道,京城里,还有这么一位貌若仙神一般的公子啊?” 沈氏年轻时是遥城一顶一的美人,而郁衡十几年前,也是军中少有的俊朗将领! 郁平宣作为他们的孩子。 自然,在颜值这件事上,不仅一点也不会输,反而还莫名惊艳! 第470章 游街3 第470章 游街3 因为永平侯府以武发家,所以,郁平宣身上除了有文人的书卷气息之外,还有一股武将的阳刚之气。 再加上,郁平宣从小就被沈氏送到了白鹿洞书院磨练,他周身的沉稳气息,更是如同一壶年代久远的醇酒,叫人不经意间,便沉醉期间。 闺秀们瞧着瞧着,忽然的,就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 她们本来是冲着姜家三公子来的。 可现在,撞见了更好看的郁二公子后,她们就都想选郁平宣了。 但,这样一来,不就会显得她们特别的善变? 一点也没有原则? 然而—— “郁公子!你真厉害!” 随着人群中,一位姑娘颇为高调的将手中花束抛到了郁平宣的马前后。 其他许多姑娘也都不愿落后的赶紧抛出花束! “状元爷!” “状元郎!” 姑娘们的欢呼声连连响起,莺声笑语,愈发叫周围的气氛都热烈了起来! 什么? 没有原则? 本来嘛,这位郁公子就是状元爷! 她们看中的,是郁公子的才情! “哗啦……” “哗啦……” 不同颜色、不同样式、不同香气的花束,纷纷落下。 不一会儿,都有一两只翩翩飞舞的蝴蝶,绕着郁平宣所骑马儿的马蹄。 真是应了那句“踏花归去马蹄香”,更是应了那句“春风得意马蹄疾”! 长街旁唯一的一间雅肆里,侍女们颇为不满的摇摇头。 “这个叫郁平宣的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皇上不选姜三公子呢?真是的!叫郡主你白白失了二千两银子呀!” 然而—— 依靠在窗边的姜玉晴,脸上不仅没有丝毫的不满之意,反而,她像是看呆了一般,压根儿就没有听到丫头的抱怨一般。 不仅如此,在姜玉晴的眼中,夕阳金色的光芒,在此时此刻,像是悉数都落在了郁平宣的身上。 除了郁平宣这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之外,其他所有人,在姜玉晴眼中都黯淡得没有一丝光彩。 旁边,侍女们还在替姜玉晴打抱不平。 但,姜玉晴却毫不在意。 “郁平宣……” 娇俏的少女,只是在自年底里,将这个名字,细细的念了一遍又一遍。 …… 很快,郁平宣中了状元的消息,就传回了永平侯府。 “此话当真?” 饶是一向镇定的郁老夫人都激动得红了眼眶。 状元! 状元爷啊! 这可是三年才只能出一个的状元爷啊! 竟然落在了他们永平侯府! 自打郁平宣中了会元后,郁老夫人不是没有想过,自家这个孙儿,会不会有中状元的可能性。 但,这样的概率实在是太低了,郁老夫人也就只是想想而已。 可现在! “祖母,来传信的可是宫中的内侍,手中拿的可是谕旨,怎么可能有假!”郁平宴说。 郁嘉宁也点点头,提醒说:“二哥高中,咱们快出去迎一迎吧!” “对对对!四丫头说得对,快,咱们都出去!”郁老夫人伸手擦了擦眼角,扶着谭妈妈的手,飞快就出了院子。 但,郁平宴却忽然间拉住了郁嘉宁:“四姐姐,我想到街上去迎二哥!” 他也想看看,这状元郎游街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场景! 第471章 万事俱备 第471章 万事俱备 上辈子的时候,郁平宣虽同样高中,却并非是状元郎。 所以,这次郁平宣高中状元,郁嘉宁同样惊喜。 她也没见过状元爷游街是什么样子呢! 郁平宴提了这么一嘴,她也来了兴趣。 “父亲……” “去吧,去瞧瞧吧!” 还不等郁嘉宁将话说完,郁衡就笑着点了点头。 家里出了这样的大喜事儿,几个孩子想要去瞧瞧热闹也是正常的! 再说了,平宣是他们的兄长,他们两个做弟弟妹妹的,去街上迎一迎也是应该的! 郁嘉宁和郁平宴两个笑着点点头,朝长辈们行了礼,便飞快出了永平侯府。 而这边,郁老夫人带着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到了侯府大门口候着。 等郁平宣归来的时间里,郁老夫人还特地命人去将府里所有的鞭炮全都那出来! 这样的大喜事,待会儿,只要平宣一出现在街头,便噼里啪啦一顿放炮仗! 她要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是他们永平侯府出了位状元爷! “是!老夫人放心,老奴这就去安排!” 主子们有喜事,下人们也都高兴! 很快,整个永平侯府就热闹了起来,比逢年过节的时候,还要热闹上千倍、上万倍! 当然了,这侯府里,唯独有一个地方,却一星半点的喜庆劲儿都没有。 南院。 陈氏陪着郁平宗,本等着郁平宣殿前失仪,被人赶出来的消息。可谁知道,等了半天,却听得人来传—— “二夫人!中了!宣哥儿中了状元!” “什么?!” 陈氏面白如纸,这不可能啊! 她分明将能够使人浑身瘙痒的粉末洒在了郁平宣的袖子上! 她问过卖药的人了,这种药粉抹到人身上之后,需要等上一两个时辰才会渐渐奇效。 正好是郁平宣进宫之后没多久,见到皇上的时间啊! 怎么会? 这怎么会呢?! “噗!” 而一旁。 郁平宗本以为母亲若是万无一失,他就能看郁平宣的笑话了! 可现在! 笑话没看成! 反而听到了他高中的消息! 郁平宗这心里,一口气憋不住,自然就又吐血了! 这下子,南院也一通混乱起来。 落花阁 南烟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郁清妍。 郁清妍双眸一凝,唇角勾起一抹冷然的笑意:“真没想到啊,我那个二哥竟然这么本事,考中了状元!这个消息来得太及时了!真是老天爷都在帮我!” “姑娘,你真的打定主意了么?” 一直帮郁清妍做事的南烟,忽然有些担心起来。 姑娘这步棋,若是赢了,那往后,等着她们的,便是舒舒服服、富贵荣华的大好日子了! 但若是这步棋没有成的话…… “不用担心!” 郁清妍目光坚定,语气肯然。 她都做了那么多准备,都已经万事俱备了! 如今,东风就在眼前,她说什么也不肯能失败的! 很快,她便能成为昌宁侯府的少夫人! 成为京城里所有闺秀都羡慕的存在! “去吧!”郁清妍幽幽瞧了南烟一眼,“按照我们之前商量好的去办!” “……是!” 第472章 宝珠异动1 第472章 宝珠异动1 “哇!这么多人!” 姐弟二人从永平侯府出来,才顺着主街走了几步,就被周围人山人海的景象给吓了一跳。 场面如此的热闹,这样的繁盛,果然是大夏国三年一次的盛事呢! “四姐姐,你看!二哥在那边!”郁平宴个子还不够高,连连蹦了好几下,才远远瞧见了骑着马的郁平宣。 瞧着自家二哥这般鲜衣怒马的模样,郁平宴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他拉了拉郁嘉宁的衣袖,指着地上几乎堆积如山的花束,“快看!这么多花!” 郁嘉宁也顺着郁平宴的声音瞧了过去,实话实说,二哥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高高的骑在马背上,如何不叫人惊艳? 便是她平日里时常能够见到二哥,都被二哥如今的样子给吸引住。 更何况,京城里其它的闺秀呢? “四姐姐,我们快过去吧!”郁平宴拉着郁嘉宁就往人群里挤。 郁嘉宁忍不住笑着摇头,小屁孩到底还是小屁孩,一见到这样的热闹场面就高兴得没个样子。 但,她也理解郁平宴的心情,跟在郁平宴后面,艰难的在人群里穿梭着。 …… 与此同时,茶馆里。 那对穿着较寻常人有些不同的兄妹,正在向茶馆老板讨要他们赢得的赌金。 “……先前我就押了五两银子,赌郁家二公子能中,老板,你总不会赖账吧?” “小姑娘说的什么话,愿赌服输,这么大间茶馆都是我的,我又怎么会赖账呢?只不过……” 茶馆老板笑呵呵从柜台里一共拿出了一百五十两银子,却只给了小姑娘一百三十五两银子。 小姑娘不解:“诶!你这是什么意思?” 三十赔一。 他们不是该赢下一百五十两银子么? 这不是赖账又是什么? 但,茶馆老板又笑了笑,解释说:“丫头,你人小,不明白,这庄家开设赌局都是要从中抽取一定的赌金的。” 他抽得还不算多,只抽了其中的一成而已。 “你!你这!” 听完茶馆老板这话,小姑娘惊得眼睛瞪大。 他就设了个赌局,就能从赌金里抽一成? 这跟白抢有什么区别? 怪不得一开始的时候,茶馆老板要带头下注呢! “兄长!” 小姑娘憋着嘴,心疼原本该属于他们的那十五两银子! 夏国的人怎么都这么奸诈狡猾啊! 跟他们那儿的人完全不一样! “收起来。”旁边,男人神色严肃。一场赌局,这么多人都赔了钱,他们押中了,本就惹眼。 他们此行来京城是为了找人的。 不要惹出不必要的争端来。 “那好吧……” 小姑娘无奈的憋憋嘴。 要不是长老们有交代,她可不会放过这个奸诈的商人! 小姑娘将银子收好后,凑到自家兄长身边,小声问:“怎么样了?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宝珠有没有反应?” 兄长手中的宝珠,是长老们特地从古庙里拿出来的。 传说,只有这颗宝珠能够探寻到那个人的踪迹和气息。 街上这么多人,尤其,有这么多姑娘。 宝珠就一点反应也没有? “来了!状元爷来了!” 随着外面一道惊呼。 茶馆里,兄妹二人就看到一大群人从北面涌了过来。同时,也有一大群看热闹的人,从南面挤了过来。 他们兄妹一向都不爱这样的热闹场面,也不打算出去瞧瞧了。 可是!! “铃……铃……铃……” 男人那颗藏在袖子底下的宝珠,忽然动了! 第473章 宝珠异动2 第473章 宝珠异动2 “铃……铃……铃……” 茶馆外面,人声沸腾,却丝毫不影响兄妹二人清晰无误的听到了宝珠的动静! “兄长!”先前神色娇俏的小姑娘,面色瞬间一凝,立刻看向自家兄长。 而本就神色凝重的男人,更是深深吸气,将那颗不断闪烁着亮光的宝珠握在手心中。 偌大的京城,有成千上万的人,本来长老们都以为,要在京城找到那个人,至少也要花上小半年的工夫。 今天,他们兄妹二人出门,也不过只是想要碰碰运气而已。 谁知道! “兄长!走!快出去看看!” 既然宝珠有了异动,那就说明,他们要找的人就在附近! 这颗宝珠,不仅能够感知那个人的存在。 而且,当宝珠离那个人越近的时候,宝珠的动静便会越大。 所以!他们现在就冲出去,说不定,还真能根据宝珠的反应,今天就将那个人给找出来! “走!” 事不宜迟,男人点点头,将珠子紧紧握了握,带着自家妹子就出了茶馆。 茶馆里的人就已经够多了,谁知道,茶馆外面的人简直多得想要往前行走一步都难。 “兄长,我们往哪边?” 小姑娘拉长了脖子,这长街两边,全都是人。 而且,还有很多很多的姑娘。 根本不知道,究竟谁才是他们要找的人。 “稍等!” 宝珠又有声响,又有亮光。 若是贸然出示于人前,只怕会引发不小的慌乱。 所以,男人只能将珠子紧紧攥在手心底,将手探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通过感知珠子的变化,来大致分辨那个人在哪个方位。 “……状元爷!状元爷!” “新科状元!” 周围的百姓还在连连呼喊着。 此刻,郁平宣也已经骑马经过了茶馆,一路往南边而去,要回永平侯府。 而,拿着珠子的男人,也确定了珠子在朝向南面的时候,发出的动静更大! “走,跟着往南走!” “好!” …… “四姐姐!你看,二哥!”郁平宴挤到了最前边,一边连连朝马背上的郁平宣招手,一边大声喊着:“二哥哥!二哥哥!” 周围的吃瓜群众一听,那叫一个不得了啊! “小兄弟,这位新科状元爷,是你兄长啊?” 郁平宴得意的扬了扬头,“那当然了!那可是我如假包换的二哥哥!” 亲生的! 所以,二哥哥今个儿有多风光! 他便也有多风光! 果然,郁平宴这话一出,旁边好多吃瓜群众就朝他涌了过来。 状元爷旁边有官差护着,他们不能轻易靠近。 但,状元爷的兄弟就在这儿,他们还是能凑近些,沾沾喜气,摸上一摸! 说不定啊,沾了沾状元爷兄弟的福气,回头,他们家里的娃娃念书也能更厉害些呢! “噗嗤!” 百姓们的想法淳朴而简单。 但,郁嘉宁却笑了。 沾郁平宴这个小屁孩儿的读书气? “四姐姐!你笑什么呢!”郁平宴板起脸来,虽然,他读书确实没二哥哥厉害,但,他好歹在应天书院也能受到夫子的夸奖吧! “嘉宁!平宴!” 姐弟二人嬉闹间,郁平宣骑着马,瞧见了他们,便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姐弟二人齐声道喜:“恭喜二哥了,二哥——” “诶,诶,诶!你别挤啊!” 道喜的话,才说道一半,旁边的人群里,忽然响起了吵杂的喧闹声。 “什么人啊!本来就人多,别挤啊!别挤啊!待会儿撞到老人和小孩儿了!” 第474章 宝珠异动3 第474章 宝珠异动3 “都说了让你别挤了!” “……” “怎么回事?” 听到动静,郁平宴和郁嘉宁都顺着瞧了过去。 由于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根本瞧不见到底是谁在挤,只是能看到人群里,好像确实有好几个人,正不断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挤过来。 郁嘉宁抿抿唇,“我猜,许是有人方才没能瞧见二哥,所以,特地挤过来想看看清楚新科状元爷吧?” “嗯,有道理!”郁平宴点点头,脸上笑容更加得意起来,“二哥,这次你可真是出名了呢!” 但,郁平宣却是蹙了蹙眉。 好似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 中了状元,确实是一件喜事,但,若是因此,而引发了拥挤甚至踩踏,那就将喜事变成祸事了。 “劳烦几位侍卫大哥过去瞧一瞧,让他们别急了。”郁平宣语气十分客气。 关心百姓,不端架子,十分有礼。 从旁护守的侍卫对这位新科状元的印象更好了。 “状元爷不必客气,我们几个这就去瞧瞧。” “走!” …… 异装兄妹二人离郁平宣越近,男人手中的宝珠动静就越来越明显! “快,跟上!应该就在附近了!” 出发前,长老们就特地说过,宝珠异动越明显,就说明他们越接近要找的人。 隔着层层人群,兄妹二人不断张望着,想要在人群中,找出最有可能的那位姑娘。 男人每靠近一位姑娘,就将攥着宝珠的手微微向其移动。 穿紫衫的、穿罗裙的、穿粗布衣的、穿轻纱长裙的…… 都不是。 再往前,便是夏国今年的新科状元爷,以及一位姑娘。 难道是她么? 男人心念一动,正欲上前试探,可是—— “你们是什么人?周围的人不是都已经说了,让你们不要往前挤,不要往前挤!你们怎么就是不听的!” 随行的几个侍卫走了过来,刚好就挡在了兄妹二人的面前。 “不好意思啊,我们……我们只是方才没看清新科状元爷长什么样,有些着急,所以想要凑上来瞧一瞧的。” 小姑娘委屈而娇俏的开口辩解。 如今,这长街两旁都是来看状元爷的,侍卫们其实也理解这些平头老百姓看热闹的心情。 只是—— “你们就算再急切,也不能不顾旁人的安危啊!” 若是推着攘着,发生的冲撞、踩踏,闹出了人命,那可怎么得了?! “是是是,官爷,我都知道了。”小姑娘一边道歉,一边朝自家兄长使眼色。 随行侍卫从郁平宣那边过来,百姓为了避让,已然让出了一条道。 兄长完全可以趁着现在,冲过去瞧一瞧究竟是不是那位姑娘! 男人眸光微微一凝,越过人群,再一次落在了郁嘉宁的身上。 虽说瞧着只是寻常的姑娘,但,他总觉得这位姑娘有些不同寻常。 男人暗中点头,攥紧了手中的宝珠,正打算过去,可这一次—— 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那边,站在郁平宴身边的郁嘉宁,忽然的就看向了兄妹二人。 这两个人的穿着和夏国人的装束很不同。 这大白天的,都还用粗粝的麻布遮住的面,叫人看不清他们的模样。 只是…… 郁嘉宁又瞧了瞧异装男人,她怎么觉得那双眼睛有些眼熟? “铃……铃……” “铃……” 第475章 银票雨1 第475章 银票雨1 随着郁嘉宁看向他们,男人手中的宝珠,忽而就愈发厉害的动了起来。 果然是她么? 男人眉心一拧,也顾不得旁边那几个随行的侍卫在说什么,一掀衣摆,就要上前。 然! “看!你们快看!天上飘着的是什么东西!” “哎呀!是银票!快!快捡钱啊!是银票啊!!” “真的是银票!老天爷开恩啦,落银票了!” “……” 若说这世间有什么能够在瞬间激起所有人的兴趣,那还得数银票! 一张接着一张的银票,如同雪花一般,不知什么时候,从天空中纷纷落下。 都说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可如今,这真金白银的银票落在眼瞧,哪个人能不心动? 再加上,先前许多人都参与了赌局,赔了银子, 如今,在他们看来,完全就是老天爷大发善心,将他们输掉的银子都还给他们的! 所以啊,什么新科状元,什么不要拥挤。 只要一瞧见银票子,吃瓜群众什么都忘了! 一个个跟被摄了魂儿似的,不管不顾的就往前冲! 随行侍卫见状,当然第一时间就上前维持秩序:“大家别拥挤,大家别抢!” 可,银子在前,他说的话,又有几个人会听? 不仅将侍卫们说的话,全都当成了耳旁风,而且,大家一窝蜂拥上前来,还将兄妹二人的路给生生挡住了。 …… 郁平宣见情况不对劲。 这好好的,怎么可能有老天爷落银票的好事? 这肯定是什么人故意设计好的。 他担心“银票雨”后面,还会有其他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立刻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带着郁嘉宁和郁平宴就往旁边人少一点的地方去。 “先待在这儿,看看情况。” 若是他猜得没错的话,所谓的“银票雨”不过是为了吸引众人的眼球,将周围的人都聚集过来! 果然! 等到长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之后。 “银票雨”忽然就停了。 “诶!怎么停了?!不能再来点么?” “就是啊!我才刚刚从家里跑过来,连银票的边边角角都没有捡到呢!” 吃瓜群众里,有的捡到了银票,有的手慢了、来迟的,什么都没有得到。 但,不管有没有捡到,谁都不会嫌弃,老天再多落点白花花的银票子下来! 毕竟,谁也不会嫌弃钱多啊,不是? 眼瞧着人越聚越多。 “老天爷”就像是真的听懂了他们的话一般—— “哗啦啦……哗啦啦……” 一大叠状若银票的白色纸片,再一次从天空中,纷飞而落! “又来了!银票又来了!” “大家快捡啊!” “往我这儿飘!往我这儿飘啊!!” 众人喊着、跳着,争先恐后的想要从天上抓到几张银票! 可这一次! 等他们将“银票”抓在手里之后,欢天喜地的想要看看自己抓到了多少钱时,却彻底傻眼了! 状若银票的,却不是银票的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信息。 寻常百姓,虽然读的书不多,也就是识得几个字罢了,但,再看清楚上面记载的内容后,都彻底懵住了! “这不是银票!” “这……这是……” 第476章 银票雨2 第476章 银票雨2 这些“银票”上面,写着的,全都是太子殿下以及支持太子殿下的朝臣,这些年来贪污受贿的证据啊! “真是太可恶了!” “太子殿下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两三年前的灾祸,他们这样的平头老百姓最是辛苦。 他们比谁都清楚,那个时候,要吃上一顿饱饭,穿上一件完整而温暖的衣裳有多么的不容易! 可,就在他们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半只脚都踏进了阎王殿的情况下! 太子殿下还有哪些什么狗屁的朝臣,居然将朝廷拨发的赈灾款项,吞噬得干干净净! 他们原本可以不用受那么多苦的! 朝廷也好,换上也好,原本都是记得他们,想要帮他们的! 可这群没良心的家伙! “狗官!全特么都是狗官!” “对!一个个的都是狗官!!” “……” 随行侍卫见百姓情绪逐渐激动,担心事情会变得已发不可收拾起来,立刻上前,想要将那些所谓的“罪证”都收起来! 不管太子殿下还有那些大臣做过些什么,事关重大,这些事情都是该交由皇上来定夺的! 不能让这些百姓,单单就凭着不知源头的一纸书文,就在这里随意议论太子殿下! 可是—— “狗官!别想将这些东西抢走!这些是罪状!我要交给青天大老爷,让青天大老爷为我们做主!!” “对!我们去找青天大老爷!” 本来吧,朝廷究竟派发了多少赈灾银粮,只得朝之人才知晓。 百姓并不清楚准确的数字,只要朝廷确确实实将粮食和银子发到了他们手中,他们便是出奇的感激的。 可现在。 他们知道,原来,他们感谢的,不过是一群趴在他们身上吸血的狗官。 他们如何能不群情激愤?! 再加上随行侍卫只有那么十几个人,根本就拦不住成百上千的平头老百姓。 旁边,郁平宣瞧着情况愈发不受控制起来,知道这是碰上大事了! 若是处理不好,这可是会动摇国本的! 不行,他得赶紧带着弟弟妹妹们回到侯府,再同父亲好好商议此事! “嘉宁,平宴,走了!” 郁嘉宁瞧着那漫天而落的“罪证”,跟着郁平宣离开之前,她特地从地上捡起一份,认真瞧了瞧。 但,这么一瞧。 她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因为,这份“罪状”上记录的内容,和先前她和元凤修在百草涧发现的那个账本里的内容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也就是说,今天这场“银票雨”,依旧是南楚人搞的鬼! 纵使他们之前行动暴露,没能靠假的“三皇子”扳倒太子。 但,失败之后,他们却依旧不肯放弃! 在暗中等待机会,甚至,在他们都快忘了这回事的情况下,忽然趁着今日选出了新科状元爷,百姓在京城集聚这个时间点,将太子的罪状散布出去! 这样一来。 就算景宣帝想要将那些事情给压下去,只怕也没有办法了。 太子一党受挫,真的三皇子又身体虚弱。 南楚的暗探,还真是有本事啊! …… 兄妹三人,很快就到了永平侯府大门口。 他们还没进去,门口看守的小厮见到他们回来了,急急忙忙就冲了上来:“出事了!出大事了!!” 第477章 出大事1 第477章 出大事1 “嗯,我们都知道了。” 郁平宣以为小厮说的,就是他们方才在街上遇到的“银票雨”之事,甚至,郁平宣心里还微微有些惊讶。 永平侯府的消息也太灵通了。 他们人才刚刚从长街回来,侯府里就知道了。 但—— “二哥!” 郁嘉宁却隐隐觉得,小厮说的“大事”,好像和他们说的“大事”不是同一件事。 而且! 郁平宣中了状元,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她和平宴离开的时候,祖母还在张罗着让谭妈妈放鞭炮。 就算出了事,就算事情和太子殿下有关,祖母不敢声张,怕引得圣上不满,但,也能在门口等着他们回来才对。 可现在! 永平侯府的大门口,确实空荡荡的,除了看门的小厮之外,一个人也没有。 难道不奇怪么? 果然! 小厮闷头闷脑的,根本不知道他们兄妹三人说的什么银票不银票的,只是急得连连跺脚,道:“二公子!四姑娘!五公子!你们快快到老夫人那儿去看看吧!三姑娘她……她……” “三姐姐她怎么了?”郁平宴问。 三姑娘闹出的那些事情,小厮根本都不知该如何说才好,只能连连叹气,说:“你们还是到老夫人那儿去瞧瞧吧!” 去了,就什么都知道了! “你个混账羔子!!” 郁平宴到底是郁清妍看着长大的,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情分在。 听到是郁清妍出了事,他还是担心得紧,撩开衣摆,大踏步就朝郁老夫人的宁福堂奔了过去。 郁平宣蹙了蹙眉头,他虽不知道,到底三妹妹做了什么。 但,见小厮这样焦急的样子,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走吧,进去看看。” “嗯。” 郁嘉宁点点头,两人也跟了上去。 …… 宁福堂外 兄妹三人才刚到了院子外面,就听到院子里传出了一声又一声的喧闹和打骂。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郁平宴吓坏了。 就算以前他闯过再多祸事,就算以前,四姐姐闹出再多的笑话,宁福堂里也没有这么闹过! “……” 郁嘉宁凝了凝眉。 她要是没有猜错的话,今个儿这件大事,应该就算郁清妍和谢儒誉的事吧? 之前一段时间,郁清妍隔三差五就会出府一次,偷偷同谢儒誉私会。 不过…… 她也猜不到,到底是什么事。 难道,是郁清妍将谢儒誉给哄得团团转,让谢儒誉上门提亲了? 也不对啊。 若是上门提亲,怎么看,也应该是一件好事。 郁清妍是永平侯府的养女,谢儒誉是昌宁侯府的嫡长子。 他们二人若是能够定下婚约,祖母应该是会很高兴的才对,怎么会…… “……你怎么不知廉耻到了这种地步!!我们永平侯府怎么就出了你怎么个孽障!!” “啪!!” 他们才踏进了宁福堂正厅,就瞧见祖母发狠,直接甩了一个重重的巴掌,在郁清妍的脸上! 郁老夫人什么身份。 若不是情绪到了顶点,是不会做出这样有失身份的事情来的! 而旁边,一向将郁清妍当成心尖宝贝一样疼爱的沈氏,也难得的没有站出来为郁清妍说话。 只是站在旁边,不断拿着帕子擦眼泪,啜泣着说:“清妍啊,你怎么……你怎么就……” 第478章 出大事2 第478章 出大事2 她不是之前已经让康婆子去看过她了么? 她让康婆子告诉清妍,母亲已经消了气了,只要她在好好的在屋子里待上一段时间,母亲就会将她给放出来了。 只要解除了禁足,她就还是永平侯府的三姑娘。 什么都不会有改变。 她还是能住在落花阁里,她这个做母亲的,还是会替她寻一门最好的亲事! 而且! 之前,她让康婆子将这些话告诉郁清妍的时候,郁平宣正好考中了会元! 这不仅仅是郁平宣一个人的荣耀,更是整个永平侯府的荣光! 她作为郁平宣的妹妹,也是能沾光的! 到时候,京城里多少好人家,都是能够供她们挑选的! 她怎么就…… “好人家?” 被郁老夫人一巴掌扇在了地上,红肿着一张脸的郁清妍,笑了笑,说:“母亲,你说笑了吧。京城里的人,都知道我不是您的孩子了。” 养女,就是养女。 根本就是不一样的! 谁会相信,沈氏也好、郁衡也好,会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贴心贴肺的对待她? 将这世间所有的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清妍,你!!” 沈氏简直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个跪在地上的女孩,她像是从来都没有看清楚过她一般。 她到底是怎么能说出这些话来的? 凭心而论,自己这三个女儿里,她对她难道不是最好的? 便是问问这侯府里所有的下人,谁不知道,她对郁清妍有多好! 她怎么能说,她不会掏心掏肺的待她? 沈氏说着这些话的时候,都有些抱歉的看了才进来的郁嘉宁一眼。 到如今,她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侯爷、康婆子都会说她太过偏心了。 “……” 接收到沈氏的目光,郁嘉宁倒是心情很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只是,她听了半天也没有弄明白,郁清妍到底做什么了? 郁平宴见到郁清妍脸被郁老夫人打得发肿,忍不住就冲上前,挡在了郁清妍的身前。 不管以前,三姐姐到底有没有挑拨过他和四姐姐之间的关系。 这么多年以来,三姐姐一直待他很好,这件事情,是不能否认的。 所以,他说什么也要护一护她的! 可是—— “平宴,你给我过来!” 郁老夫人气得拄着拐杖直接过来,一把将郁平宴给拽开! 老人家,本以为没多大的力气。 可这一拉一拽,却力气大得差点叫郁平宴失了平衡,跌落在地。 由此可见,郁老夫人究竟有多么的生气! “祖母!”但,郁平宴还是想护住郁清妍,“三姐姐她到底怎么了!” 怎么好好的,又是打又是骂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不能好好说么? “你!好!好!” 郁老夫人脖子都气红了。 郁清妍的那些腌臜事儿,她本是不想说出来,叫这些孩子污了耳朵。 但,他既然想知道,她也不再隐瞒了! “咚!咚!咚!” 郁老夫人拄着拐着向前,眼底满是痛恨的,拿着拐杖指了指郁清妍的肚子,说:“她有喜了!” 第479章 出大事3 第479章 出大事3 她怀孕了? 郁清妍有喜了? 简单粗暴的四个字,如同一记闷棍。 不仅叫郁平宴彻底傻了眼,便是郁嘉宁,都不敢置信的看向了郁清妍。 她本以为,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郁清妍肯定会牢牢抓住谢儒誉这根最后的救命稻草,肯定会想方设法让谢儒誉娶她进门。 但,她怎么样也没想到。 郁清妍竟然用出了这样的方法! “三姐姐……这……祖母她……她说的是真的么?”郁平宴被这个消息惊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会呢? 三姐姐怎么说也是父亲、母亲从小教养出来的大家闺秀,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可是—— 坐在地上的郁清妍,却像是破罐子破摔一般,不仅脸上没有半分的羞愧之心,而且,她还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看向郁老夫人。 “既然你们都知道我肚子里,已经有了昌宁侯府的骨肉,那,你们也该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了吧?” 郁平宣才中了状元,官途正是一片坦荡! 他们若是不想郁平宣的名声因为她而受损,那么,留给他们唯一的选择,便是想法子让昌宁侯府娶她过门。 不然,她会让早就准备好的人,将她怀有谢儒誉孩子这件事,在瞬间宣扬得人尽皆知。 到时候,她虽然丢脸。 可,郁平宣这个状元,就算还能入朝为官,到时候,同僚们看他,也会如同看一个笑话吧?! 而谢儒誉那边,她早就将他的心栓得死死的。 他早就说了,今生今世,非她不娶! 但,偏偏那个可恶的谢侯夫人,却驳了谢儒誉的要求。 她没办法,只能用这个法子了! 她是农妇之女这件事,已经被众人知晓,她往后不会再有什么好的路子可走。 所以,她便是死,也要死在昌宁侯府,成为昌宁侯府的人! “你!贱人!” 郁平宣高中状元,本是整个侯府的一大喜事。 可现在,却成了这个可恶的女人,拿来威胁他们的把柄! “沈氏!你看看,你到底教出了个什么样的祸害!”郁老夫人踉跄后退。 根本连一眼也不想看郁清妍。 若不是,担心郁平宣的声誉受损,她甚至想直接用大棒子将这个丫头给敲死算了! 沈氏这么被郁老夫人一喝,本就难受的心,更是有万千种情绪堆积起来。 她从来都是将郁清妍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她真的不知道,原来,这个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千依百顺、温和如水的清妍,心底里竟然将一切利益都算得这么清楚! 甚至,在以为自己没有更好的退路之后,不惜撕破脸皮,不惜以平宣的声誉来作为要挟! “…………” 沈氏长长的叹了口气。 根本都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才好了。 她闭上眼,太阳穴疼得突突跳个不停! 这么多年的照顾与关心,就当做是喂了狗吧! 然而—— “祖母,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与其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如就顺着三姐姐的意思吧。” 郁嘉宁清浅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第480章 羡慕我吧 第480章 羡慕我吧 “四丫头?” 郁老夫人很不满。 什么叫顺着郁清妍的意思? 他们这么多人,难道,真的要被郁清妍给操控在手心里,任凭她支配、要挟么? 她活了这么一把岁数了,还从来都没有受过这样的气! 但是—— “祖母,就顺着三姐姐的意思吧……”郁嘉宁声音坚定,有种说不出的坚决和决断。 郁嘉宁几步走到郁老夫人跟前,对上郁老夫人的眼睛,又说:“祖母生气归生气,但,到最后,还是会顾及二哥哥,而选择答应的。” 郁清妍说过了,她派了人在府外守着。 若是,她不能够顺顺利利的嫁入昌宁侯府,那么,她的人便会将她怀了谢儒誉的孩子这件事宣扬得人尽皆知。 郁清妍是农妇之女这件事,本就众人知晓,这对她而言,便是最坏的了。 没什么比这个更让她无法接受。 所以,即便到时候,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她不安分,私下同男人媾和,与她而言,不过便是在她本就不好的名声上再轻描淡写的加上另一条“罪状”罢了。 但,对于郁平宣而言。 新科状元爷的妹妹,不管有没有血亲关系,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都足够叫他声誉受损! 到时候,皇上还会不会用二哥都不一定。 更别说原本属于二哥的大好前程了! 所以,不管他们如今再怎么生气,再怎么打骂郁清妍,最后都只会是这个结果。 倒不如坦然接受了。 “四丫头,你?” 郁嘉宁这番几乎可以说是,冷静而淡然得如同活菩萨一般的心态,叫所有人都惊住了。 便是郁清妍,也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站出来说这种话的人,竟然会是郁嘉宁。 不过…… 既然有人帮她说话,对她而言便是最好的了。 郁清妍勾唇笑了笑,仰头看向郁老夫人,“听听,还是四妹妹能够审时度势。既然如此,祖母、母亲、父亲,还劳烦你们去昌宁侯府一趟,为我解决好这个难题!” “二哥高中状元,我想,不管是谢侯爷,还是谢侯夫人,肯定都不会拒绝咱们两家的婚事了!” 说着,郁清妍又看向了郁平宣,笑道:“二哥,这次还多亏了你!” 要不是他中了状元,她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拿捏住了祖母。 本来,她还为自己捏一把汗,没想到啊,当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她! “……” 郁平宣没有说话。 只是眸色清冷的瞧了她几眼,然后,转身就将郁平宴从宁福堂里带了出去。 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她说半个字。 郁嘉宁说动了郁老夫人之后,也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但走之前,郁清妍却忽然叫住了她。 “郁嘉宁,你现在应该很羡慕我吧?” 这十几年来,她得到了原本该属于她的所有东西! 现在,她的真实身份被人知道后,与她而言,不仅没有丝毫的影响,她还能接着永平侯府的招牌,让自己嫁到昌宁侯府,继续过风风光光的日子! 她应该要被她给气死了吧? 谁知道—— “嗯,的确是挺羡慕的。三姐姐能够嫁得良人,谁能不羡慕呢?” 郁嘉宁声音轻淡极了。 原本是恭喜的话,可,从郁嘉宁嘴里说出来之后,莫名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嘲讽之感! 第481章 成全她 第481章 成全她 回到听风院后。 画棠和红藕都不理解,姑娘在宁福堂的时候,究竟为何要替三姑娘说话啊? 她们看呐,最好就是让老夫人将三姑娘给乱棍打死了的好! 就算三姑娘安排的人,真的将她怀有身孕的事情说出去,咱们永平侯府也能想法子将事情给澄清的啊! 真的没有必要成全了三姑娘啊! “就是!昌宁侯府啊,多少人梦寐以求都没有办法嫁进去的地方,竟然真的白白便宜了三姑娘!”画棠忍不住咂咂嘴。 但,郁嘉宁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她眉梢往上一挑,声音里带着隐隐的笑意,反问一句:“你们真以为嫁进昌宁侯府是一件好事?” “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画棠不明白。 红藕抿唇,认真想了想,道:“姑娘莫不是觉得,就算三姑娘嫁入昌宁侯府了,往后的日子,也不会一帆风顺。” 甚至,在昌宁侯府,三姑娘还会受到更多的磋磨? 郁嘉宁点点头。 她就是这个意思。 谢侯夫人对永平侯府一点好感都没有,更对郁清妍半分喜欢也没有。 郁清妍嫁到昌宁侯府,到了谢侯夫人的手中,你说,谢侯夫人作为婆婆,会做些什么? 而且。 谢侯爷和谢侯夫人就只得谢儒誉一个儿子。 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郁清妍将他们的儿子给霸占着! 等着看吧。 就算郁清妍真的嫁过去了,在她出嫁之前,谢侯夫人肯定就会给谢儒誉安排几个通房丫头,说不定还会给谢儒誉纳几房美妾。 娶妻之前,先纳妾。 那可是多么膈应人的事儿? 郁清妍既然这么想要那些荣华富贵,那就让她到那样的金窝窝里,天天受折磨好了。 “姑娘这么说的话,好像确实有几分道理,不过……”画棠又咂了咂嘴,“婢子还是觉得,就算是这样,也太便宜三姑娘了!” 三姑娘可是拿二公子的前程来威胁整个侯府的人啊! 十几年的恩情。 就算是养一只狗,养一只猫,也能养出感情来了! 谁知道! 三姑娘竟然是这样的白眼狼! 处心积虑的,只要是为了她自己的利益,什么都能利用,什么都能背叛! 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是啊,这样的人,就该早早的送走。” 不要留在他们的身边,就什么事也不会有。 就让他们一对“金童玉女”,相互在一起,别出来祸害其他人好了! …… 郁老夫人虽然被郁清妍气得不轻,实在不愿按照她说的去做,但是,一想到平宣的前程,又不得不登了昌宁侯府的门。 听郁老夫人说明来意,谢侯夫人本来说什么也不肯答应的。 狐狸精一样的女人,嫁到他们昌宁侯府来,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样的祸事来! 但是,当郁老夫人提到了郁平宣中了状元,提到他们永平侯府定会按照嫁嫡女的规制来嫁郁清妍,而且,还提到郁永在西北边境最近又进了官职…… 种种利益一考量,再加上,谢儒誉这些天要死要活的,非要娶郁清妍。 还有郁清妍肚子里确实怀了他们昌宁侯府的骨肉。 谢侯夫人想来想去,就有些不想拒绝了。 可是,为了利益,她虽能答应两家的婚事,但,这并不代表着,她就要什么也不做,白白吞下郁清妍这颗苍蝇屎。 她自然也必须提出些膈应人的要求,让郁清妍也过得不好。 郁老夫人本就对郁清妍没有好感! 半个字也没有说。 谢侯夫人说什么,郁老夫人便答应什么。 从昌宁侯府出来之后,郁老夫人脸上甚至扬起了一丝笑容。 第482章 绝食 第482章 绝食 好像,今个儿在郁清妍那里受的憋屈,一下子都烟消云散了似的。 四丫头果然还是没有说错啊…… 顺着郁清妍的意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而且,好歹她们看穿了郁清妍的真实面目,早早将她给嫁了的好,免得继续留在府中,还不知道会惹出些什么事情来。 …… 这边,谢侯夫人送走了郁老夫人,她身边的老嬷嬷颇为不解。 “夫人,您不是一向都不喜欢郁清妍么?而且,也是这个女子,弄得誉哥儿同您离了心,您怎么……” “你不懂。”谢侯夫人笑了笑。 郁清妍确实不是什么善茬。 但是,她看中的,从始至终都不是郁清妍。 她为的永远都是昌宁侯府的利益。 而且,郁清妍肚子里的,始终是儒儿的孩子,是昌宁侯府的血脉。 就算是为了孩子,她也会让郁清妍将孩子生下来。 不过…… 等到那个贱丫头将孩子生出来之后,还能当多久的昌宁侯府少夫人,这可就全由她说了算了。 老嬷嬷眼眸一亮,当即就明白了谢侯夫人的意思:“夫人,您这是打算……” 去母留子? “嘘!” 谢侯夫人当即瞪了老嬷嬷一眼,不叫她将那四个字说出来。 免得哪个不知轻重的听过去之后,传到儒儿耳中。 这几天,因为郁清妍的关系,她和儒儿之间的关系实在是闹得太僵了。 今个儿郁老夫人来,她也算是想通了。 不过就是多个人,多双筷子罢了。 让郁清妍在昌宁侯府住一段时间,也不是不可以的。 而且,她答应下这门婚事之后,儒儿便不会继续和她闹,等到他们母子关系缓和了,她有的是办法让儒儿发现京城里更多、更好、更能有助益的侯门姑娘。 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不过都是儒儿年纪小、不懂事,还不知道这世间,最数“情”这个字是虚无缥缈,一戳就破的! “行了,快将这个消息告诉儒儿吧。”谢侯夫人摇了摇手里的团扇。 老嬷嬷点点头,大步就出了正厅。 …… 昌宁侯府后院 谢儒誉为了让自己的母亲能够接纳郁清妍,已经绝食了两天两夜了。 这段时间里,他是真的一滴水也未沾,一粒米也未吃。 等到老嬷嬷来看他的时候,都被他那苍白的脸色给吓了一跳。 赶忙让小厮阿布去厨房将参汤端来。 谢儒誉已经没有力气了,他虚弱的睁着眼,无力的摇着头,死死道:“不,我是不会喝的。若是母亲一天不答应我的要求,我便一天不吃不喝!” “母亲若是狠得下心,能够舍弃掉我这个儿子!我这便去死!” “……” 谢侯夫人怎么说,当年也是十月怀胎,辛辛苦苦将谢儒誉生下来的。老嬷嬷听着谢儒誉这般寻死觅活的话,实在是替谢侯夫人感到不值。 为了一个女人,都魔怔成这样了! 哎,只怕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昌宁侯府的嫡长子,竟然是这个样子!! 看来,夫人答应下这门婚事还真是及时。 谢儒誉要是再这么坚持下去,只怕真会将自己的命都给赔进去! 这样想着,老嬷嬷赶紧用哄小孩儿一般的声音,劝道:“公子,公子!您喝点参汤吧!夫人答应了!” 第483章 找到真爱 第483章 找到真爱 “答应……答应什么?” 谢儒誉期待着,但,却又不敢相信。 老嬷嬷朝着他定定的点头说:“还能是什么?自然是您一直求夫人的那件事啊!今个儿,永平侯府的郁老夫人来了,就是为了那件事,夫人已经答应了。” “当真?咳咳!咳!” 面色苍白的情绪激动不已,猛的想坐起来,但,绝食了两天两夜,一滴水也未喝,他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 老嬷嬷见状,赶紧倒来一杯温水,一点点的喂他。 “当然是真的了,您啊,快别再这样折腾自己的身子了,您若是真的想要同郁家三姑娘成亲,就得赶紧将身子养好了才是。” 老嬷嬷说话的工夫,阿布也将参汤拿了过来。 得知母亲已经答应了他和清妍的婚事。 谢儒誉心头,仿若一块悬着的大石,终于落定!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 往窗外瞧了一眼。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有比今日更加灿烂的阳光! 他努力勾起唇角。 肯定是他的决心和坚定,打动了母亲,让母亲知道,他和清妍是真心相爱的吧! 谢儒誉十分恋爱脑的这样想。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始至终,他不过就是被郁清妍玩耍在股掌之间的提线木偶罢了! 真心相爱? 若真是真心相爱,怎么不提现将心意告知家中长辈,让长辈们在明面上将事情定下来? 也就只有,谢儒誉这样,从小到大,眼中只看见郁清妍一个女人的男人,才会觉得自己是找到了自己的真爱! …… 永平侯府 虽然,谢侯夫人答应了这门婚事,但,为了避免在成婚前,郁清妍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来,郁老夫人特地下令,不许落花阁的任何人离开院子。 她们若是需要什么、缺了什么,就跟看守的丫鬟、婆子说,让她们买回来。 从某种程度来说,郁清妍还是禁足着。 不过…… 郁清妍虽然被关在这小小的院子里,心里却是十足十的满足而得意! 便是禁足又如何! 等到她成婚之后,便是昌宁侯府的少夫人! 到时候,多少人见到她都会恭恭敬敬的! 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所以,现在的这些折辱又算的了什么? 就算他们将她禁足落花阁,还不是要按照她的意思,替她将这门婚事张罗得热热闹闹,让她成为整个京城最受人艳羡的新娘子! 想着,郁清妍脸上就扬起了因胜利而得意的笑容! 而她的丫鬟,南烟也在旁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姑娘的一番谋划,总算是没有白费! 往后,她定要更加用心的替姑娘办事,为姑娘筹谋!等姑娘熬死了谢侯夫人,姑娘便是整个昌宁侯府的女主人! 而她! 南烟光是想想,都觉得未来一片光明! 但,主仆二人都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时,却根本没有仔细想过,等待她们的,将会是什么…… 甚至,郁清妍也根本不知道,因为南楚暗探今天在京城里撒下了太子“罪状”,给大夏朝局带来了巨大的隐患。 别说是风光大嫁了。 谢侯爷从宫中回来后,得知谢侯夫人应下了这门婚事,直接就发了火! “真是无知妇人!!你知不知道朝中出了多大的事情!你竟然还应下了婚事?!你是想让我们整个昌宁侯府去死么!” 第484章 随便办吧 第484章 随便办吧 “侯爷!” 谢侯夫人为着谢儒誉的事,根本没有闲功夫关心别的事情。 所以,谢侯夫人完全不知道今日状元游街时,竟然下起了“银票雨”,更不知道,如今京城里几乎每一个人都知道了太子一党贪污的事。 平白无故被谢侯爷这么一通数落,谢侯夫人整个人都惊住了。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怎么就死不死了? 但,谢侯爷正闹心着,哪里能平心静气。 平日里,他在朝中,同太子颇有往来。 虽然,这些贪污赈灾款的事情,他是一点也不知情的。 但,太子的事情,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若是皇上下定决心要彻查,只怕,他们昌宁侯府又会少不了一顿严查! 之前,因为谢明月的事儿,昌宁侯府本就日子不好过! 现在又…… “哎!” 谢侯爷光是想想这小半年来发生的事情,心里就实在是觉得闹心得很! 怎么这日子,就这么的不安生呢?! “这……可是……那儒儿的婚事……” “还什么婚事不婚事的!” 就算真的和永平侯府定下了婚事,现在这种情况,谁也不敢公然办喜事,触皇上的霉头吧? 故而,谢侯爷摆摆手,“看着随便办吧,记住了,可千万不能声张!” 千万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引起旁人的注意! 不能声张?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这场婚事,最好只有两家人以及亲朋好友参加? 这敢情好啊! 谢侯夫人眼睛都亮了! 她本来就看不惯郁清妍,要不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说什么也不会接纳她入门的! 现在,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可以简单操办,等到郁清妍生了孩子之后,她若是想去母留子的话…… 谢侯夫人脑子转得很快。 瞬间就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反而心底还高兴得很! 不过。 太子一党罪状被泄露出去这件事,对于大多数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朝中那些每日“先天下忧而忧”的朝臣,更是三五个聚在一起,连连叹气。 “你说,咱们夏国今年是不是冲撞了什么?” 先是原工部的陶尚书,带着他那几个儿子一同辞官,到现在工部的政务交接都没有弄明白,更别说工部其他繁琐的事情了。 而且,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好像,也就是工部尚书辞官之后,原来一向颇受皇上信任的三皇子,忽然间就病了! 更玄乎的是,这三皇子病了之后,根本没有好转的迹象! 他们想向太医打听吧,却什么也问不出来。 还有,还有! 三皇子病了也就罢了,许多素日和三皇子走得近的官员,不是生病,就是辞官。 这段时间,朝里都人心惶惶的。 总觉得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但,他们又都被蒙在鼓中。 现在,又闹出了太子殿下的这等子事儿! “哎!我看呐,估计你还没说错!咱们夏国啊,肯定是冲撞了什么了!” 不然,好好的,怎么会在短短两三个月里,出了这么多的大事儿? 也不知道,这一次,皇上会如何解决太子的事情? 还有…… 大臣们更为关心的是。 三皇子生病,太子出事。 皇上是会将朝中事务更多的交给其他的皇子处理,还是…… “你是想说,皇上会不会将事务交给那个人?” “对!就是那个人!” 第485章 冲喜那件事 第485章 冲喜那件事 璃王殿下! 璃王殿下虽然身中剧毒,已经远离朝中一切事务整整三年了! 可是,不是前段时间,璃王殿下还忽然深夜入宫了么? 虽说皇上并没有提到璃王殿下,究竟为何如何,皇上同璃王是不是商议了些什么。 但,璃王殿下那次入宫,猛的就叫所有人都想起来。 咱们大夏国,还有一位战无不胜,光是说出名号就能叫敌军撤兵的璃王殿下啊! “可是……这璃王殿下的身体……” 都是朝不保夕的人了,如何还能处理好这么多繁复的国事呢? “但,如今朝中人心惶惶,事情情况更是复杂,璃王殿下若是肯出面,哪怕他什么也不做,都足以稳住人心吧?” “这么说的话,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光是璃王殿下重新出现在太和殿之上,便是比千军万马都更能叫众人心安的存在! 若是璃王殿下真的能够重新出山就好了! 不仅许多朝臣都想起了元凤修,便是京城里许多百姓,都跑到了璃王府门口,想要请璃王出来,为他们主持公道! 自然,元凤修始终叫人紧闭王府大门,不见任何一个人,还让王府管家,亲自出去说明,他病得厉害,连床都下不了,没办法帮他们。 但,纵然是这样,围在璃王府门口的人,依旧迟迟不肯离去。 那架势,都快成了京城里的一道风景线了。 …… 皇宫大内 养心殿里 景宣帝听到宝荣将这些情况一一说了出来,登时就黑了脸。 “哼!” 他们还真是将元凤修给记得牢啊! 他这个皇帝,就这般无法让他们信任? 他们甚至不惜去求那个半只脚都踏进了阎王殿的元凤修?! “砰!” 帝王满目阴沉,周身的寒气,狠然就将手边的白玉镇纸砸到了地上。 旁边,站在伺候的宝荣,当即就跪在了地上。 “皇上息怒啊!” 宝荣一边劝,一边磕头。 他微微抬头,就看到了白玉镇纸在地上砸出了一道裂缝。 之前,御书房里的地面就被皇上砸碎过。 内务府又要找人来修了。 不过…… “皇上,其实您真的不必为此而恼怒的……” 宝荣收回思绪,又连连磕头。 虽说,朝臣们、百姓们都记得璃王,确实不是一件好事儿。 但,璃王府那边不是也传出消息来说,璃王的身体并没有好转么? 只要璃王一天身体抱恙,皇上大可以一天安枕无忧才对! 真不用动怒的。 “……” 帝王眼底阴鸷愈发狠厉起来。 他堂堂一国之君,竟然需要元凤修身体抱恙才能安枕无忧? 这话说出来,简直就是个笑话! 他这个皇帝彻彻底底就是个大笑话! “你上次说过的冲喜那件事是怎么来着?” 景宣帝眸光愈发阴冷。 他不想再等了。 三年了,元凤修身中剧毒已经整整三年了! 虽然,宫中御医、宫外游医都说他活不过这个冬天,但是,他一刻也不想再等了! 就按宝荣说的,选个信得过的人,嫁到璃王府去…… 第486章 郁姝文1 第486章 郁姝文1 不仅能够时时将元凤修的一举一动都告诉他,也能在时机成熟的时候,给元凤修最后的致命一击! 嗯!这样,他才能真真正正的感到安心。 一旁,宝荣嘴唇微微抿了抿,回禀道:“皇上,您若是真想用冲喜的法子,那……究竟选哪家姑娘嫁去璃王府,就是第一紧要的事儿了。” 毕竟璃王身份尊贵。 皇上就算想要安插自己的人进璃王府,所选中的姑娘,身份也不能太低。 不然,朝臣也好、百姓也好,甚至璃王自己只怕也能明白这事儿不对劲。 皇上也肯定不想因此而被人怀疑。 但,若是选中之人的身份要求太高了的话…… 宝荣颇为有些犹豫的看向景宣帝,说:“只怕,他们选中之人的长辈,也不一定会答应。” 到底,璃王朝不保夕。 嫁进璃王府虽贵为王妃,但,寻常人家的父母,想来也不想自己的女儿,嫁人之后,不出两三年就成为寡妇吧? “……” 景宣帝阴鸷的眼瞳微微凝了凝。 宝荣说的这番话,确有几分道理。 不过…… 这朝廷里这么多官员,他们又有那么多女儿。 想来,其中肯定有人会答应的…… 先瞧一瞧吧…… 宝荣点点头,从养心殿里退了出来。 …… 虽说打定了注意,但,究竟选哪家的姑娘,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接下来的好几天里,景宣帝始终神色郁郁,即便是到了后宫,到了嫔妃处,也一直愁眉不展的。 后宫里,有一处叫长禧宫的,里面有一位郁嫔娘娘,郁姝文。 没错。 郁姝文,就是郁嘉宁的姑母,郁老夫人唯一的一个女儿。 十年前,景宣帝还是皇子的时候,郁姝文就进了王府。 如今,她虽在嫔位,但,在这偌大的后宫之中,她这个一直并不受景宣帝重视的郁嫔娘娘,并没有多大的存在感。 不过,和郁老夫人一样,郁姝文也有一颗争强好胜、想要不断往上爬的心! 近日来,她瞧见景宣帝神色凝重,就让自己身边的小宫女去打听打听,皇上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而烦忧。 等到小宫女打听回来后,就告诉郁姝文,皇上想要为璃王选妃。 “选妃?” 郁姝文很是诧异。 她虽位分不高,平日里同景宣帝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但是,她能感觉出来,皇上对咱们这位璃王殿下,始终是颇为忌惮,或者说,是并不希望璃王的存在对他的权势产生影响。 所以啊…… 郁姝文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来回摩挲着,总觉得这所谓的“选妃”,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儿。 或许,这所谓的选妃,并不是简简单单的选妃。 郁姝文聪明,很快就想出了其中的不对。 本来,郁姝文这么聪明,容貌也长得不错,不该这般的碌碌无名。 但,实在是这三年来,淑妃一直病弱缠身,将景宣帝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帝王的时间,总归只有那么点。 大多数分给了淑妃,还要抽出时间陪皇后,就顾不上她们其他嫔妃了。 不过,这段时间,景宣帝倒是没有怎么去瞧淑妃,到其他嫔妃宫里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郁姝文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来了! 这次,她若是能替皇上解开这个难题,往后,\b皇上肯定就会记得她了! “可是,郁嫔娘娘……”小宫女木清并不大懂,“您说的替皇上解难题,究竟是什么难题啊?” 第487章 郁姝文2 第487章 郁姝文2 郁姝文蹙了蹙眉。 还能是什么难题? 她想,皇上最近肯定是在烦心,究竟要将哪位姑娘嫁到璃王府里去吧? 与其说是“嫁”,不如说是“放置”一颗棋子。 正常人家的父母,都是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去受这样的委屈的。 可是,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木清,我好想记得,一年前的时候,大嫂是不是从乡下重新接回来了一个女儿?” 郁姝文说的就是郁嘉宁了。 木清点点头,“回娘娘的话,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难道,娘娘您的意思是……” 向皇上推荐嘉宁姑娘么? “那倒不是。”郁姝文摇了摇头。 嘉宁到底是永平侯府的骨血。 她说的,是永平侯府的三姑娘,郁清妍。 她好像听说,前段时间,京城里都在传,清妍并不是大嫂亲生女儿这件事儿。 永平侯府的养女,受了侯府这么多年的照拂,在如今这种情况下,自然是应该毫无怨言的出来,帮帮她这个做姑母的才对! 而且。 他们永平侯府的姑娘,纵然是养女,名义上的身份也不低了,嫁到璃王府,应该也是行的。 再加上,郁清妍是养女,母亲也好,她也好,皇上也好,就能更好的拿捏住她。 想来,她若是向皇上推荐郁清妍的话,应该是能让皇上满意的。 “那娘娘,咱们这就去养心殿将这事儿告诉皇上么?”木清眼睛一亮。 郁姝文却当即摇头,“你急什么!” 这事儿,还只是她一个人的盘算。 毕竟是一件大事儿,她得问问母亲的意思才是。 什么? 怎么不问问郁清妍愿意不愿意? 在郁姝文看来,嫁进璃王府,成为璃王妃,纵然是很快就会守活寡又怎么样? 依旧是一件许多人梦寐以求的荣耀! 郁清妍是不会不答应的! 而且,就算郁清妍真的不答应。 她和母亲,也能想法子让她答应的! 打定主意,郁姝文立刻就让木清拿来文房四宝,大致将情况都写在了信中,让木清这几天就让人带出去,交到郁老夫人手中。 郁姝文倚靠在床边,瞧着自己宫中那株终年都歪歪扭扭的海棠花,开得特别的艳丽,忽然就觉得,自己的好日子,近了! …… 永平侯府 虽说,朝中局势不稳定。 但,婚事已经定下,而且,郁清妍肚子里怀了孩子,若是不早早举行仪式,只怕再过段时日,她同谢儒誉暗中往来,珠胎暗结的事儿就要瞒不住了。 所以,郁老夫人也好,谢侯夫人也好,都让下人们抓紧时间准备这场“喜”事。 落花阁里。 郁清妍知道了她不能风光大嫁,心里就憋了一口气! 但,想到只要自己嫁到了昌宁侯府,成了少夫人,往后自有无尽的风光,想了想,也就将这口气给忍下了! 而且,她虽不能出院子,却能听见落花阁外面来来往往、忙里忙外的下人,心情就更是舒坦得不得了。 这天,她在自己的院子里嗑着瓜子儿,瞧着落花阁里数不胜数的繁花,回想起以前,郁嘉宁每次来落花阁看她,都会露出的艳羡神情,脸上得意的神色愈发明显起来。 等到她大婚之日,她肯定又能从郁嘉宁那个贱丫头脸上看到无尽的羡慕吧? 郁嘉宁啊郁嘉宁。 你就算是永平侯府的骨血又怎么样? 还不是比不过我! 嫁入昌宁侯府,有谢儒誉那样一个对她千依百顺的夫君,这可是多少姑娘,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呢! “哈哈哈哈!” 光是想想,郁清妍都忍不住笑了出声。 可,她却不知道,就在她得意之时,永平侯府的大门,被人敲开了。 第488章 郁姝文3 第488章 郁姝文3 宁福堂 郁老夫人听木清说明郁姝文的意思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璃王?” 他们竟然还能有机会跟璃王殿下那样的人攀上关系么? 这也太出乎预料了吧? 木清却点头道:“老夫人,娘娘说了,这次的事儿对娘娘来说非常重要,所以,才会想要老夫人您应下这件事儿。” “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郁老夫人蹙着眉,到底是自己生下来的女儿,姝文在宫中日子难过,她又如何会不担心? 不过…… “你们来迟了啊。”郁老夫人叹气。 “迟了?老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木清问。 郁老夫人摇头,“你们是不知道,郁清妍那丫头,胆子大,自个儿又有主意,她就……哎……” 木清听完郁清妍和谢儒誉的事儿,都懵了,“什么?她惊大胆到如此地步!” 不过,现在却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木清神色焦急,“可是,老夫人,若是清妍不行的话……那还能有谁合适么?” 娘娘说了,这可是现如今最好的机会了啊! 郁老夫人也烦得很,她怎么不知道这次的机会千载难逢! 可偏偏! 但,郁老夫人又不想白白丢掉这次的机会! 永平侯府里,还有两位姑娘未嫁人。 北院的郁嘉宁和南院的郁清雯。 四丫头嘉宁…… 郁老夫人光是想到郁嘉宁,心里就有种无法掌控她的感觉。 四丫头性子硬得很,她肯定不会答应,而且,就算她向四丫头施压,四丫头也是不会答应的! 那就只剩下南院的郁清雯了…… 郁老夫人眼眸微微眯了眯,想到这些年,陈氏一直都在暗中较劲儿,之前科考的时候,平宗失利,南院一片乌烟瘴气。 若是,她将这个机会告诉陈氏,陈氏说不定是会答应下来的。 “那,老夫人,咱们就选清雯姑娘吧?” 木清也好、郁姝文也好,根本就不管究竟要选谁。 只要能有这么一个人,能够帮到皇上,皇上因此记住郁姝文,便是最好的了! 郁老夫人抿了抿唇,并没有当即就答应下来。 只说,让郁姝文趁着郁清妍成婚那天,再派个信得过的人来一趟永平侯府,亲自再瞧一瞧郁清雯,看看,清雯是不是真的能用。 木清点点头,“这样也好,奴婢这边回去禀告郁嫔娘娘。” …… 谢、郁两家的婚事愈发近了,侯府里,下人们都忙成了一锅粥。 毕竟事情太突然了。 谁都没想到,婚事还真的就定下了! 就在众人忙里忙外、脚不沾点儿的时候,郁嘉宁却记得,今天,是二哥郁平宣入朝为官的第一天。 “祝二哥官途顺畅,前程似锦!” 郁平宣苦涩的笑了笑。 哪儿就这么容易了。 之前那场“银票雨”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十几天的时间,不仅京城里几乎所有百姓都知道了太子一党的那些事儿,就连京城附近好几座城里的百姓都知道了这事儿。 事情闹得大,景宣帝就算有心想要护住太子,也没有办法对抗民意。 两天前,景宣帝才亲自下令,夺了“太子”的名号,如今,过去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就只是个小小的皇子。 甚至,还是个被罚在王府幽禁思过,没有景宣帝的允许,不许外出半步的皇子。 而这次,吏部尚书直接大手一会,就将他放到工部衙门。 谁不知道,原工部的陶尚书一走,工部就是一片混乱。 他这差事可不好当啊! 但,郁嘉宁却笑了笑,“这有什么,越是情况复杂,越是能显出二哥你的才干啊!” 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乱世出英雄”,她瞧着啊,二哥倒是能在如今朝局混乱中,闯出个名堂来呢! 第489章 黑斑 第489章 黑斑 “你啊……” 郁平宣笑着摇摇头,什么话,从她这张巧嘴里说出来,总是那么叫人高兴! 科考之时,她便断言他能高中。 这一次,郁平宣抱了抱拳:“那便借四妹妹的吉言了!” 时候不早了,郁平宣也该出发了。 可是…… 郁嘉宁左右瞧了瞧,却没有看到郁平宴的身影。 今日,是二哥第一天到工部衙门任职,郁平宴那个小子怎么也不来送送? 郁平宣倒是不怎么在意,“许是他近来有什么别的事儿要忙吧。” 听府里看门的小厮说,这几天,郁平宴总是天刚刚亮就出了府,每天都要在外面待到傍晚才回来。 而且,郁平宴每天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特别的疲惫,也不知道,这小子究竟在做什么。 “这样么?” 郁嘉宁抿唇,她好像也有好些天没有看到平宴了。 还真是奇怪…… 时候不早了,郁平宣也该出发了。 郁嘉宁目送二哥离开后,就打算带着画棠回自己的听风院,但,忽然间—— “公子这件衣裳是怎么了?怎么衣袖这儿黑了一大片啊!” 郁平宣身边伺候的小厮,李轩捧着一件衣裳,蹙着眉头从里屋走了出来。 郁嘉宁顺着瞧了一眼。 认出来,那是郁平宣参加殿试的时候所穿的锦衣。 殿试…… 想到这两个字,郁嘉宁心里隐隐就觉察到了不对劲,立刻带着画棠走了过去,对李轩说:“拿来我瞧瞧。” 接过衣裳,郁嘉宁发现,二哥衣裳的小臂处,确实有一块诡异而不正常的黑斑,而且,好像那处黑斑还散发出了较为怪异的味道。 画棠鼻子灵,站在旁边轻轻嗅了嗅,“姑娘,婢子怎么觉得这块黑斑有药草的味道。” 李轩立马就觉得不对了,“怎么会有药草的味道?” 这件衣裳是夫人特地为二公子新做的。 二公子也只在殿试的时候穿过一次! 他将衣裳收起来之后,更是碰都没有碰过! 所以,这衣裳是不应该也不可能有药草的味道的! 郁嘉宁眼瞳微凝,已然觉察到了事情透着不对。 但,当着李轩还有周围下人们的面儿,她并不打算直接将事情给点明。 只是转过头轻轻睨了画棠一眼,“你这丫头,仗着自己平日里贪吃,能够分辨几道菜式的味道,就真当自己长了一只神仙鼻子了?” “姑娘,婢子我……” 画棠还想说什么,却忽然看到郁嘉宁暗暗向她使眼色,这下子,画棠就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话锋一转,说:“我,我就是随便说说罢了……” 郁嘉宁转过头,看向李轩,“可能是二哥先前在哪里碰到了墨迹吧,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样吧,我将衣裳带回去,让我院子里的丫头洗干净的再送回来。” 说罢,郁嘉宁直接带着衣裳,领着画棠就离开了。 李轩站在院子里,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不对啊! 二公子的院子里也有丫头能洗衣啊,四姑娘何必要将衣裳带走啊! 但,郁嘉宁早就走得没影了! …… 听风院 郁嘉宁将郁平宣那件衣裳铺在桌子上,让画棠再认认真真分辨了一下,“你确定这黑斑透着药草的味道?” “姑娘,婢子很确定!” 她虽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药材的味道,但,她可以肯定,一定有药草的味道! “姑娘,这有什么不对的么?”画棠问。 郁嘉宁凝眉,“到底是哪里不对,我还弄不清,但,我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块黑斑,应该是有人想要害二哥……” 而且,还是想要在二哥参加殿试的时候,对二哥下手! 第490章 不该动的心思 第490章 不该动的心思 “不……不是吧?” 画棠吓坏了。 殿试啊! 若是二公子在殿试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的话…… 那后果,简直不敢去想! 郁嘉宁点头,“是啊。” 李轩也说过了,衣裳是沈氏为二哥新做的,二哥也只在殿试那天穿过,所以,这黑斑肯定和殿试有着莫大的关联。 只是…… 郁嘉宁瞧着衣裳小臂处的黑斑,却并不明白,这黑斑究竟有什么用。 “姑娘!这个还不容易么!你想知道这黑斑究竟有什么用,咱们直接去永芳斋找余老先生不就行了!” 他可是神医呢! 懂得可多了! 画棠一边说,一边就叫来小丫头,让她们赶紧到外面买点新鲜的食材回来。 永芳斋的老头最爱吃了! 她只要做点好吃的带去,保管余老先生什么都告诉她们! 但是…… 听到“永芳斋”、“余老先生”这几个名字,郁嘉宁脑子里,第一时间浮现出的,还是那个人的模样。 一想到元凤修,她就想到那日在永芳斋,她被他堵住,他对她说出了那番话…… “永平侯府的郁四姑娘,乃是在下心悦之人……” “唔!” 这些天,因为各种事情,她好不容易可以不用想到他。 谁知道,画棠胡乱提了这么一嘴,叫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变得混乱了起来。 郁嘉宁摇摇头,再摇了摇头,当即就说:“不去永芳斋,我们到东市街……哦,不,我们去西市街寻个医馆问问就好。” 能在京城开医馆的人,怎么说也是有真材实料的,不是什么庸医都能在京城站稳脚跟的。 但—— “姑娘,咱们真的不去永芳斋么?”画棠都将袖子撸起来了,准备亲自下厨了! 说实话,她好像确实有好些天都没有见到余老先生了,她也好久没瞧见三宝了,心里可怪想他们的。 郁嘉宁却比谁都坚定! “不去!” 反正,自从舒冬和伏夏带着三宝离开永平侯府之后,他也再也没有来找过她。 他应该是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所以,往后再也不会同她有丝毫的交集了…… 她又何必自己凑上去呢? “好了,你将东西带上,咱们这就去西市街走走。” 画棠瘪瘪嘴,“哦……” “我听说西市街新开了间茶馆,去过医馆之后,咱们可以去试试茶馆的小吃和点心。” “……” 画棠惊呆! 姑娘也太会了! “小吃和点心”这几个字一说出来,她就动摇了,在心里哭唧唧道:元公子、余老先生,我确实尽力了!但,我们姑娘真的——太难搞定了! …… 正阳门斜对角的一处凉亭里。 一位穿着美衣华服的娇俏姑娘,正拉长了脖子瞧着正阳门进进出出的人。 旁边,一个小丫头劝说:“郡主,咱们还是回去吧!如今天气越来越热了,奴婢怕您受了热气啊!” “什么热气不热气的!我才不要回去!”姜玉晴一边说一边伸手将挡在自己身前的婢女往旁边推开。 别挡着她的视线,待会儿,她就瞧不见他了! “……” 小丫头见姜玉晴这般模样,心里实在是担心得紧。 郡主这些天跟魔怔了似的,嘴里一直念叨着郁家二公子。 可是…… “郡主,”小丫头苦口婆心的劝,“您忘了么?长公主娘娘以前可是说起过您和姜家三公子的婚事的!” 青梅竹马,亲上加亲,这是多好的事儿啊! 更何况。 郡主什么身份。 男欢女爱的事儿,哪里就能由郡主做主了? 别郡主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到头来落得个空欢喜一场! 可是—— 自打那日状元游街,姜玉晴远远的在阁楼上,瞧见了意气风发的郁平宣,便将他给牢牢的记在了心上。 从小到大,她要什么,母亲不会给她? 所以,这一次,她想要的,肯定也能得到! 第491章 幽幽草 第491章 幽幽草 “郡主!” 小侍女还想再劝劝。 可,这春心萌动的少女,哪里听得进半个字? 眼瞧着正阳门前,一抹自己盼了许久的身影出现,姜玉晴当即就站了起来。 她将自己手中的帕子搅了又搅,想要上前吧,却又不知道要同状元爷说什么。 这么犹豫着,郁平宣已然大步进入了正阳门,朝着工部衙门的方向而去。 “郡主,咱们快回去了吧?!出来这么久了,长公主娘娘会担心的!”小侍女想将姜玉晴给拉走。 但同样的,姜玉晴根本什么也听不进去。 纵然只是远远的瞧了一眼。 姜玉晴也看清楚了。 今日,郁二公子穿着合身的官服,风姿俊朗,果然和游街那日一样,好看极了! 不! 不对! 准确来说,郁二公子本就是个顶好看的人! 这样的人,日日瞧着,才最是让人高兴的事情啊! 只可惜…… 姜玉晴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 她等了这么多日,也就今日才能远远的瞧上一眼。 她要什么时候,才能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时时刻刻都见着郁二公子啊? 心情郁郁,姜玉晴更不愿意回公主府了,领着侍奉的丫头们,就往西市街而去。 想要找间小酒馆,用那醉人之物,来缓解一下她心中的郁结好了。 …… 西市街 郁嘉宁找到一家医馆,让画棠将那件有黑斑的衣裳拿了出来。 “不知先生知不知道,这衣裳上究竟是什么东西?” 医馆馆主瞧了一眼,眉毛即刻就往上一扬,“小姑娘,你这衣裳是哪儿来的?你可知道,这袖子上的东西,可是稀罕物!” 郁嘉宁眼眸半眯。 稀罕物。 所以,她真的猜对了,这黑斑还真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还请先生告知。”郁嘉宁态度恭敬。 医馆馆主伸手捋了捋胡须,从身后那一面墙的药柜最上面,拉开了一个布满了蜘蛛丝的储药盒。 馆主一打开那储药盒,一股浓郁的味道就飘了出来。 画棠抽了抽鼻子,“姑娘,就是这个味道!” “小姑娘鼻子可真灵光!” 馆主将储药盒里面的一株药草拿了出来,放在郁嘉宁面前。 那是一株瞧着并无特别的药草,根茎、枝叶、花瓣、花蕊,一应俱全,只是,那药草浑身散发出一种幽幽的蓝光。 “这叫幽幽草,民间又有许多人叫它做痒痒草。” 顾名思义,这药草能够使人浑身瘙痒难耐,痕痒难忍,只能通过抓挠的方式才能够缓解瘙痒的症状。 而且,这痒痒草啊有个很特别的效果,就是这痒痒草若是直接沾到人的皮肤之上,人便会当即觉得痒痛难忍。 但,若是只将痒痒草的药粉,洒在衣服上,因为衣裳线与线之间有细小的缝隙,药粉顺着缝隙一点点下落,那便能在一两个时辰之后,才出现痒痛难忍的症状! “一两个时辰?” 如此说来,如果,在二哥身上撒下药粉的人,是想要让二哥在殿试的时候出现痒痛难忍的症状,那么,从殿试的时间往前推一两个时辰的话—— 那不正好就是二哥从永平侯府出发的时间?! 第492章 清山花 第492章 清山花 二哥出发的时候—— 啊! 郁嘉宁想起来了! 那日,在侯府大门口的时候,二哥正好要出发,南院的二婶,陈氏却一反常态的上前抓住了二哥的手臂! 刚好就是如今这衣裳出现黑斑的位置! 也就是说! 是陈氏想要害二哥! “好啊!还真是好啊!”郁嘉宁眼瞳里面划过一抹冷意。 那个时候,她就觉察到陈氏有些不对。 但是,后来二哥高中状元、郁清妍出事,她就将这事儿给忘了。 要不是今日,她刚刚好去送二哥,刚刚好李轩发现了这衣裳不对,陈氏想要害二哥这件事儿,只怕根本不会被任何人知道! 二婶还真是厉害啊! 可是,不对啊! 郁嘉宁眉心又凝了凝,若是陈氏想要让二哥在殿前失忆,断送二哥的科举之路,那二哥是如何中了状元的? 二哥就一点也没有觉得不舒服么? 这边,医馆馆主也一脸期待的看向郁嘉宁。 “小姑娘,这痒痒草虽能使人浑身发痒难受,却不是无药可解的!据古典医书记载,有一种白色的清山花的花瓣,刚好能够解除掉痒痒草的功效!” “而且,正如你这件衣裳上显示的一样。当清山花花瓣的粉末和幽幽草的粉末相融合后,虽然第一时间没有什么特别的,但,过了七八天、九十天的,相融合的地方就会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黑色。” 过去的人,一开始并不知道是这种反应,再加上清山花花瓣特别难寻,所以,这种变化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寻常人偶然碰见了,还会觉得是闹了鬼。 “……不知道,姑娘你是在哪儿得来了清山花花瓣啊?能不能告诉我啊?” 医馆馆主神色愈发期待起来。 他们这样开医馆的,遇到这种特殊的药材,如何会不想采摘一二。 但—— “清山花?” 郁嘉宁摇头,她来医馆之前,根本连听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自然更不知道这东西在什么地方了。 但,根据医馆馆主这话来说,二哥没有殿前失仪,没有觉得浑身奇痒难忍,是因为有清山花花瓣解除了幽幽草的药效? 可是—— 会是谁在暗中帮了二哥呢? 这可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但,不管怎么说,不管究竟是谁帮了二哥,郁嘉宁都可以肯定,陈氏竟然暗戳戳的想要害二哥! 那可不好意思了! 她若是不知道这事儿也就算了,但,她既然知道了,她可是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 她瞧了一眼医馆馆主拿出来的那株幽幽草,毫不犹豫就让画棠付了银子,买了下来。 出了医馆,郁嘉宁就吩咐画棠说:“回去之后,你就将这药草磨成粉末。” 她要的不多,一点,叫陈氏自己也尝尝这幽幽草的滋味就好! “嗯,姑娘,婢子知道了!” 主仆二人将东西收好,就准备回府了。 但,才刚走了几步,忽然间,郁嘉宁就听得后面似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郁四姑娘!郁四姑娘请留步!” 郁嘉宁脚步一顿,回过头去。 一个打扮得如同彩蝶一般的姑娘,站在她的面前。 郁嘉宁认得她。 姜玉晴。 第493章 求舅舅赐婚 第493章 求舅舅赐婚 郁嘉宁眉梢微微往上一扬。 姜玉晴是…… 在叫她? 她记得她们两个,并不相熟。 微怔间,姜玉晴已经走了过来。 美衣华服的少女,眼底光芒闪烁,直接堵在了郁嘉宁身前。 “郁嘉宁,我有事要问你!” 方才在正阳门外,她一时犹豫,错过了同郁二公子说话的时机! 谁知道,扭头,她就在西市街撞见了郁嘉宁! 郁嘉宁是他的妹妹,应该对他的事情很熟悉才对! 她想知道,他有没有心上人、有没有定过亲,但姜玉晴想了想,又觉得这些问题根本用不着问! 不管他有没有心上人、有没有定过亲,对于她来说,都不是问题! 她更想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平日里有什么喜好,若是往后他们待在一块儿,她要同他说什么,两个人才能用共同话题! “…………” 被人这么直截了当,毫不客气的当街拦下来。 郁嘉宁自然不可能笑脸以待。 而且,在这京城里,人人都知道,新平长公主的独女,玉晴郡主,孤傲而骄纵,从来都不把旁人看在眼里。 她如今这做派,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霸道而不讲道理。 不过…… 郁嘉宁眼瞳微凝。 或许其他人,一瞧见面前的女子,就会担心害怕,但,她郁嘉宁却是半分也没有畏怯的。 郁嘉宁欠了欠身,“玉晴郡主,真是不巧了,臣女府中还有要紧事尚未处理,实在没有空闲时间,回答郡主的问题,若是往后还有机会,臣女定会一一告知。” “画棠,走了。” 说罢,领着画棠就大步离开了。 “诶!郁嘉宁!郁嘉宁!” 这般被人无视,姜玉晴瞬间就涨红了面。 平日里,不管遇到谁,她几乎都不会正眼瞧人。 方才,要不是因为郁平宣的关系,她还客客气气唤了她一声“郁四姑娘”,谁想到,郁嘉宁这丫头,还真是给脸不要脸! 对她半分恭敬都没有就算了,居然,连回答她几个问题的时间都没有! 实在可恶! 等着! 等到我求得母妃,求得舅舅赐婚,看我不好好收拾你这个臭丫头! “回公主府!” …… 这边,画棠跟在郁嘉宁身后,绕过前面的转角前,她特地回过头,瞧了一眼姜玉晴。 “姑娘……”画棠眉心蹙了蹙,“那位玉晴郡主瞧着像是很生气,咱们这样直接走了,当真没有关系么?” “有什么关系。”郁嘉宁倒是不在意。 姜玉晴出了名的爱惹是生非,不讲道理,她还真要时时刻刻都让着她才行了? 这世间还没有这样的道理吧? 再说了,方才确实是姜玉晴毫不客气的将她们拦了下来,反而她还客气有礼,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放宽心吧......”郁嘉宁浅浅笑了笑。 本来,她们和姜玉晴这样的郡主也没什么交集,所以,她一点也不将这小插曲放在心上。 倒是二哥的事儿…… 郁嘉宁又瞧了一眼,被画棠收起来的幽幽草,心里还是想不明白。 到底殿试那天,是谁帮了二哥,哪个人又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帮了二哥? 怎么也没听二哥提起这事儿? 她得好好问问二哥。 第494章 有其父必有其子 第494章 有其父必有其子 但,等郁平宣回到永平侯府后,却说,殿试那天,他根本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人和事。 唯一有些奇怪的,便是在他进入保和殿之前,有一个小太监,在他进保和殿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衣袖。 说是,他的袖子上沾了灰渍,帮他抚去。 “灰渍?” 郁嘉宁眉梢又凝了凝。 这不对啊。 二哥的衣裳是新换的,哪里来的灰渍? 难道,那小太监并不是要替二哥排掉灰渍,而是借此机会,在二哥衣袖上撒上了清山花的花瓣粉末? “怎么了,阿宁,有什么不对的么?” 怎么他一回来,阿宁就连连问他殿试那天的事情? “啊,没,没什么。我就是好奇想问问罢了。” 郁嘉宁笑了笑,并不打算将陈氏所做的那些事情说出来。 毕竟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天,她如今再提,根本无法指证,说来说去,也只不过是她的猜测罢了。 但,这同样不代表她就会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 陈氏既然对二哥出手。 那么,陈氏自该为她的行为付出相应的代价。 …… 相处了这么些天,郁平宣倒是打从心底里觉得这个四妹妹人还挺不错的。 如今,母亲和四妹妹的关系也越来越好了,等到再过几日,郁清妍出嫁后,想来府里便不会再有什么大事。 那么…… 等到郁嘉宁走后,郁平宣走到房间里的书桌后面,那里有一排长长的书架。 书架正中央,有一个小巧的木匣子。 郁平宣将木匣子打开,里面躺着一个都有些泛黄的锦帕。 而那方锦帕上面,是一株绣工精湛的修竹。 郁平宣将锦帕放在手心里,轻轻摩挲着。 既然府里没有其他大事,而他也已然高中,入朝为官…… 那件事,也应该同父母商议了…… …… “叩叩叩!” “谁啊?” 屋子里,沈氏和郁衡都准备睡下了,谁知,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父亲、母亲,是我。” “宣儿?”沈氏打开门,忙让他进屋说话,“这么晚了,有什么要紧事儿么?” 郁平宣抿抿唇,并没有直接开口,而是先扶着沈氏坐下,然后,才从怀中摸出了那方修竹锦帕,放在两位长辈面前。 “宣儿,你这是……” 沈氏还没反应过来,作为父亲的郁衡,却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儿子的心思。 老父亲眸光深深的看了一眼,锦帕上的修竹,绣艺精巧,一看便是在绣艺上下了苦功夫的姑娘,才能绣出来的佳作。 绣艺精湛,也便代表着姑娘沉得住气,心思细腻而沉稳。 只要家室不会太差,他应该不会太过反对。 郁平宣倒是没想到,自家父亲竟如此开明。 郁衡却笑了笑。 这哪里就算得上开明了。 不过是,他年轻的时候,也和郁平宣一样。 在郁老夫人为他张罗婚事之前,先自己看中了当年的遥城第一才女,也就是如今的沈氏。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其父必有其子。 郁平宣不过是做了他当年做过的事情罢了。 “等等!等等!” 见这两爷子一说一笑的,沈氏立马就皱了脸。 第495章 便宜了哪家的臭小子 第495章 便宜了哪家的臭小子 不满说:“什么就成不成了,都不知道是什么人呢!哪儿那么容易就成了?” 万一她不喜欢呢? 可是—— “母亲,你一定不会不喜欢她的。”郁平宣难得言辞如此肯定。 沈氏见此就有些不高兴了。 她连人都没见过,儿子如何就这般肯定了? 定然是那姑娘给儿子灌了不少迷魂汤! 她可不能跟着他们爷两儿一起迷糊了! “母亲,我说的不是旁人,正是沈盈表妹。” “沈…沈盈?”沈氏惊得舌头都打结了,“你说的,是小盈儿?” 她兄长的女儿? 每回她回娘家,都喜欢得不得了的小盈儿? 那个,自她之后,又一个新的遥城才女? 郁平宣起身,郑重点头。 “还请母亲、父亲应允!” …… 小盈儿? 真的是小盈儿? 沈氏眨眨眼,再眨了眨眼,都有些不敢相信。 过去,她回娘家的时候,瞧着沈盈一天天长大,不仅样子出落得越来越水灵,而且,那丫头还特别有才情,尤其是她那一双巧手,绣出来的绣品,都抵得上宫中最厉害的绣娘。 过去,她就没少同兄长开玩笑,说沈盈这样的妙人儿,若是有一天嫁了人,只怕全家上下都舍不得! 也不知会便宜了哪家的臭小子! 可现在…… 竟然是自家的臭小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郁平宣说出的人是沈盈,郁衡同样微微一愣,但很快,他就爽朗大笑出来。 方才他就说了! 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当年,京城里那么多姑娘,他偏偏看中了遥城的沈氏。 如今,他的儿子到了要成婚的年纪,也看中了遥城的沈盈! 这如何不是老天注定的姻缘! “好好好!” 郁衡拍着大腿,对儿子的眼光,那叫一个欣慰得不得了! 跟他一样一样的! 而沈氏,从先前的惊愕,也渐渐回过神来。 “好啊,小盈儿很好啊!” 她瞧着长大的孩子,知根知底的,况且,小盈儿确实很不错。 她也举双手赞成! 不过…… 沈氏紧张的看了郁平宣一眼,“你和小盈儿……你们两个……” “母亲,你快别那样想。我同盈表妹发乎情,止乎礼,从未做过任何逾矩的事情。便是儿子心里有了盈表妹,也从未同任何人提及过。” 一来,这些事情,对于女子来说,关乎名声。若不是有万千把握,他绝不会轻易让盈表妹成为众人议论之。 二来,他心悦盈表妹之时,太只是白鹿洞书院的学生罢了,他要等自己有实力了,能够照顾盈表妹一世了,才说明自己的心意。 “嗯,你做得很好。”郁衡愈发欣赏的看向郁平宣。 果然是他生出来的好儿子! 瞧瞧! 多男人啊! 某些人简直都不能比! “阿嚏!” 昌宁侯府 谢儒誉忽然觉得背脊一凉。 …… 这边,郁衡和沈氏都很开心。 沈氏还笑着拍了拍郁平宣的手,说:“你这事儿一点也不难办!等到过几天清妍出嫁了,我就将这事儿告诉你祖母。然后,抽个好日子,我便同你祖母亲自去一趟遥城沈家!” 第496章 夜长梦多 第496章 夜长梦多 正如沈氏对沈盈喜欢得不得了。 那边,沈家的长辈,又如何会不喜欢郁平宣这样,年轻有为的少年郎君呢? 所以啊,这门婚事啊,自然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绝对跑不了的! “宣儿啊,你就放心吧!这事儿,母亲一定帮你办成!” 沈氏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儿子谢过母亲。” 郁平宣再一次郑重行礼。 虽然,他自己也知道,父亲、母亲应该不会反对,但,见到父亲、母亲如此支持,他心里到底还是高兴的! 天色已晚,郁平宣也不过多停留。 待到郁平宣离开之后,沈氏和郁衡两个,更是高兴得觉都睡不着了。 沈氏拉着郁衡,连连道:“侯爷,你说,我要不要现在就给父亲写封信,将这事儿都告诉他们!” 嗯,这么高兴的事儿,就得尽快让所有人知道才好! 想着,沈氏还真打算起身写信。 郁衡一把将沈氏给拉了回来,老夫老妻的睨了她一眼,“行了!知道你高兴,也用不着急成这样吧!” 母亲都还不知道呢。 她总不会急到,这深更半夜的,去宁福堂敲门吧? 再说了,正如他们的儿子看中了沈盈,那沈盈自然也是看中了平宣的。不然,哪家未出阁的姑娘,会送出这样的贴身锦帕? 郎有情、妾有意。 真不用担心,一切按照礼数慢慢来就好。 但,沈氏却咂咂嘴,“侯爷,你这话倒是说得轻巧!” 这么好的儿媳妇,她可喜欢着呢!自然想早点让宣儿将沈盈娶进门,然后,再来个三年抱两!! “你说说你,咳!!”闻言,郁衡不禁摇来摇头,“宣儿不过才和我们说了他的心意,你怎么就说到抱金孙了?!” 可沈氏依旧坚持,“侯爷!虽说,这门婚事是绝对跑不了的,但,有个词叫夜长梦多!我跟你说啊,你难道忘了我那个远房表姐是怎么——” “行行行!”一见沈氏端起架子,要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儿,郁衡赶紧就顺着她的话说,“等到明日,咱们和母亲说了,你就给你父母写信,行了吧?睡觉睡觉!” 沈氏虽已久激动,但,郁衡拽着她躺下,老夫老妻两个,过了一会儿还是睡了…… …… 夜色深深。 很快,整个永平侯府都安静了下来。 但,唯独郁平宴的院子里,还有稀稀疏疏的响声传出来。 “……少爷,你稍微忍着点啊。这药酒擦上去之后,会有些疼的。” 烛火下,脱掉了上衣的郁平宴,身上、背上,全都是瘀青红肿。 “没事,你擦药吧。” 郁平宴声音透出疲惫,昏暗的烛光之下,他的唇色都透出了因为虚弱、劳累而浮现出的惨白。 阿鑫手里拿着药酒,光是瞧着自家少爷身上的伤、这疲惫的样子,心疼得紧,一边擦药酒一边劝说:“少爷,要不咱们明个儿不去了吧?明日,阿鑫早早过去一趟,和那些人说一声,少爷就休息一天吧?” “不行……” 第497章 在忙什么 第497章 在忙什么 “不行……” 才十岁出头的少年,莫名坚定。 “这次的机会得之不易,我不能这么快就放弃。” 不然,往后他哪里还能将自己的想法理直气壮的说出来,大大方方的告诉其他人呢? 所以,这一次,他说什么也是不会放弃的。 “阿鑫,你那些话你以后都不用再说了。明日也好,后日也好,往后的每一日,我都会按时去的。” 他若是真的担心他。 就多备下最好的药油和药膏,好好替他擦药。 “……是,阿鑫知道了。” 郁平宴难得这般坚定。 阿鑫知道,五少爷这是下定决心了。 五少爷虽然年纪还小,但他决定了的事儿,几乎不会轻易改变。 所以,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郁平宴说的,好好替他上药! …… 次日清晨 沈氏一大早就到了宁福堂门口,等到郁老夫人起了身,立马就进到屋子里伺候。 “你今个儿是怎么了?”郁老夫人瞧了沈氏一眼,老大媳妇,今天怎么高兴成这样? 前几日的时候,老大媳妇不还和她一样,因为郁清妍的事儿气得不轻,好几天都没缓过来么? 但,当沈氏笑呵呵的将昨个儿郁平宣的事儿一说,郁老夫人的一双眼睛也跟着亮亮。 “当真?宣儿他真巧中了沈家的盈儿?” 郁老夫人也是见过沈盈的。 那丫头,特别的水灵! 而且,沈家在遥城也算是大户,同他们永平侯府也有亲。 如今若真是亲上加亲,如何不是一件美事?! “就是……” 郁老夫人眼瞳微微凝了凝,沈家虽然在遥城是大户,但,家族势力到底还是薄弱了些,朝中事务这一方面,并不能帮到宣儿许多。 这个问题,沈氏一早来宁福堂之前,郁衡就跟她说过了。 “母亲,侯爷说了,咱们的宣儿本身就是状元郎,往后的前程可远大着!咱们用不着再靠旁的支持!” 再说了。 虽然,郁衡如今不能领兵打仗,但,西北那边,不是还有郁永么? 永平侯府自身也不差,如今,又出了宣儿这样的状元郎,往后,整个侯府只会越来越好的,郁老夫人真不用为此担心! 而且,若是因着郁平宣如今中了状元,郁老夫人就想要为郁平宣选一门更好的婚事,在京城的侯门贵女中,挑一个身份太过显眼的,其实对郁平宣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意图太过明显了,旁人是会非议的…… “这么说也有几分道理。”郁老夫人点点头。 既然,是平宣自己看中的人,郁衡和沈氏也没有意见,只要沈家那边没有意见,她一个老婆子自然是不会做出棒打鸳鸯这样的事情来的! 见郁老夫人答应下来,沈氏更是笑得开心,“母亲,您放心,沈家那边自有儿媳我去说!不会有问题的!” “嗯……” 郁老夫人点点头。 平宣先前中了状元,如今,若是婚事也能定下,也算是了却了一件大事。 …… 很快,郁平宣和沈盈两个人的事儿,就在永平侯府里渐渐传开了。 “二哥,恭喜啊!” 郁嘉宁记得,上辈子的时候,二哥就是娶了外祖家的沈盈表妹。 那沈盈表妹她也远远瞧见过一次。 确实是个叫人见之怜惜的美人儿! 难怪两世都能将二哥的心给抓得牢牢的! 兄妹二人说笑一番,郁嘉宁又一次发现,郁平宴这家伙儿,怎么最近跟消失不见了似得。 哪儿哪儿都瞧不见他人。 “他来同二哥道喜了么?” “……” 郁平宣摇摇头。 郁嘉宁嘴唇一抿,愈发觉得奇怪了。 郁平宴最近到底都在忙什么? 第498章 成婚1 第498章 成婚1 郁嘉宁越想越觉得奇怪,当天晚上,就往郁平宴的院子去了一趟。 自然,郁平宴是不在的。 她问了院子里的其他下人,他们都不知道郁平宴领着阿鑫去了哪儿。 “没一个人知道?” 郁嘉宁有些惊讶,小屁孩,这一次居然将事情瞒得这么紧,一个人都不知道。 “那他近来有什么不对的么?”郁嘉宁又问。 小厮想了想,“这个嘛……五少爷屋子里,最近老是有一股药油的味道……” 药油? 少女眉梢往上一扬。 该不会,郁平宴这个小屁孩,在外面同人厮混,和人打架吧? 郁嘉宁回头,就让画棠多多关注郁平宴到底在做什么。 可是,画棠却回来告诉她,“五少爷像是特地要隐瞒什么,婢子想要跟着他吧,总是一不留神,人就跟丢了。” 郁嘉宁心里更觉奇怪了。 郁平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本事了? 还能暗中将画棠给甩开了? …… 眼瞧着郁清妍和谢儒誉的婚事就在明日,虽说,郁清妍确实利用了永平侯府,但,喜事将到,整个永平侯府还是欢喜的。 整个侯府张灯结彩,挂着大大的红灯笼,好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郁清妍便是依旧在自己院子里禁足,瞧着外面张罗得红艳艳的,心里如何不高兴,如何不得意? 过了明日,她便是昌宁侯府的少夫人了! 谢儒誉心里只有她一个! 同样的 谢儒誉那边,心里也欢喜得紧。 倾慕多年的女孩,明日便能成为他的妻子,光是想想以后红袖添香的日子,谢儒誉整颗心都飘了起来,巴不得,今日便是婚期! 但…… 不同于昌宁侯府和永平侯府的喜庆,京城里、朝廷里,更多的人都忧心忡忡的。 继原太子,如今的二皇子,元齐被罚在王府禁足思过后,那些牵涉贪污赈灾银钱、粮食的官员,这些天,也一个接着一个被景宣帝揪了出来。 根据贪多贪少,过去还有没有犯别的事情,抄家的抄家,罢官的罢官,便是最轻的处罚,也是连降两级! 这样的清理,朝中官员都人心惶惶,生怕事情会越演越烈,更有人担心,这次的事情,会不会影响到国本。 如此一来,平日里谈论元凤修、谈及元凤修过去赫赫战绩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但,和之前一样。 即便众人对元凤修的关注越来越多,璃王府还是一如既往的传出消息,璃王身体不适,情况危急,实在见不得人。 景宣帝连连派出了好几位御医和名医到璃王府为他诊治都无果之后,听宫中侍卫说,景宣帝为此忧心得好几日都没睡踏实了。 百姓们不由叹说:皇上还真是对璃王殿下颇为关心啊,只可惜,璃王殿下如今药石无灵,恐怕寻常的法子是救不了他。 …… 人心惶惶时。 终于到了谢、郁两家的婚期。 因着,近来不太平的关系,两家的婚事并没有特别的大张旗鼓。 不仅永平侯府并没有摆出十里红妆的架势,就连昌宁侯府的迎亲队伍也并不气派。 就连路边的吃瓜群众都表示:这哪里像是侯府嫁女儿哦!就连京城里稍微有钱有势的商人嫁女儿,都比这要来得有排面! 花轿里,郁清妍听到外面的声声议论,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的。 但,花轿遥遥向前。 她透过时不时被风吹起的帘子,看到迎亲队伍最前头,那个穿着嫁衣,骑在马背上,光是背影就透出无限意气的谢儒誉时,郁清妍的心又稳住了。 什么排面、什么场面,都不重要! 她只要能牢牢抓住谢儒誉的心,就比什么都强! 外面的人,只不过是嫉妒她能够嫁到昌宁侯府这样的好地方罢了! 等她成了昌宁侯府的少夫人,这些人还不是会对她毕恭毕敬的! 嗯! 就是这样! 第499章 成婚2 第499章 成婚2 郁清妍不断安慰着自己。 如今的这点委屈都算不得什么! 反正,她很快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 但,等轿子到了昌宁侯府后,郁清妍还是感觉到了不对劲。 虽说,她拿郁平宣来威胁郁老夫人,但,念在她到底在永平侯府长大,有这么多年的情分。 永平侯府里虽布置得简陋,但好歹还是张灯结彩的。 可这昌宁侯府…… 郁清妍头上戴着红盖头,虽只能看到脚下周围的方寸之地,但,她也能听到,整个昌宁侯府并不如她想象中的热闹。 周围更是甚少见到喜庆的红色。 郁清妍抿着唇,红盖头之下,她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了。 但,这还只是开始罢了。 谢侯夫人对她有意见,在叩拜长辈的时候,几乎没有露出过一丝笑容。 虽说昌宁侯府并没有大摆宴席,但,该有的亲朋好友还是不少的。 婚宴上,周围许多人见谢侯夫人脸色不佳,那些本就八卦的三姑六婆们,都忍不住纷纷议论起来。 “今个儿不是办喜事儿么?怎么谢侯夫人那脸色黑得像是办丧事啊?” “你不知道么?儒哥儿今天娶的,是永平侯府的郁清妍。就是那个,前些日子在京城里传遍了的,并非永平侯夫人亲生的郁清妍!” “我记得她!好像,就在前段时间,闻仙阁里传出过她和儒哥儿相互倾慕。但转头,她还特地说过,她和儒哥儿之间半点关系也没有!我当时还真以为,只是外界的谣传呢,谁知道……” “谁知道,谣传就是真的!啧啧啧!当时说得多理直气壮啊,什么只是寻常朋友!这才过了多久啊,还不是和儒哥儿成了亲。” 真是拿他们当猴子耍么?! 若是她们有这样的儿媳妇啊,肯定也没个好脸色。 只是,她们实在想不通。 儒哥儿这样的出身,要什么样的儿媳妇没有,怎么就娶了这么个一会一个样,还是农妇之女的郁清妍呢?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人家有特殊的本事呢!” 这位夫人特地将“特殊的本事”这几个字说得很重。 再加上,说话间,那意味深长的表情。 周围的人都笑了出来。 虽然,大家什么话也没有点名,却又像是什么话都说了。 堂上,还在叩拜长辈的郁清妍,听到这些纷纷议论,还好她头上还盖着红盖头,瞧不见她如今的表情。 若不是遮住了脸面,只怕,她肯定忽羞愧得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吧?! 果真! 红盖头之下,郁清妍的脸色都红得能够滴出血来了! 这哪里是高高兴兴的成婚啊! 这分明是将她拉到众人面前,让所有人都来对她指指点点! 她,她都快被这些唾沫给淹死了! 可她现在碍于规矩,偏偏又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 只能听见她们说个不停。 而她如今的婆婆,谢侯夫人,却根本没有要这些人停下的意思。 她早就想要看这处好戏了! 哪里舍得叫停呢? 第500章 成婚3 第500章 成婚3 至于永平侯府的长辈和亲戚? 沈氏或许还会念及十几年的情分,真情实感的伤心一些。 但,这里毕竟是昌宁侯府,她也是不好越过谢侯夫人出来说什么的。 而郁平宣和郁嘉宁这些晚辈…… 郁平宣倒是看也没有看郁清妍一眼,郁嘉宁就更不用说了。 她这位三姐姐求仁得仁,她只会为她高兴哩! 听得那些话越来越多,说出来的话也越来越难听,郁清妍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而,谢儒誉因为太过高兴,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郁清妍一个人的身上。 周围所有人,在他视线中都自动变得模糊起来。 旁边人说出“恭贺”的话,他也一个字也没有听见。 他只是紧紧抓着她的手,想要将自己放在心上,心心念念十几年的新娘子,牢牢握住! 所以,即便谢儒誉感觉到郁清妍身体似有些微微发抖,他也下意识以为,她应该是和他一样,因着太过紧张和欢喜,所以才会这样。 他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但,等到拜完堂,谢儒誉将郁清妍送回洞房的途中,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背上,忽然间,被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水滴,轻轻打了一下。 他顺着看过去,这才发现。 “吧嗒、吧嗒!” 一滴又一滴的眼泪,正从郁清妍的红盖头底下跌落。 正正好,就打在了他的手背上。 谢儒誉心都揪紧了。 怎么了? 这是怎么了? 高高兴兴的一天,她怎么还哭了? 难道,是他哪里做得不对么? 谢儒誉心里担心得紧,只能将郁清妍的手抓得更紧了。 但,郁清妍却觉得。 谢儒誉是她的夫君,婚宴上的人那样说她,他怎么也不帮帮她? 本来,在永平侯府里禁足了这么久,她心里多少还是有怨气和委屈的! 再加上,今日出嫁,一路上受的冷眼和非议,更是叫她心里不是滋味! 如今,所有的情绪,全都涌了上来。 当即就让郁清妍这心里的怨气,全都冲了出来。 全都怪到了谢儒誉的身上。 猛的一下,就将自己的手,给抽了回来。 谢儒誉人都傻了。 这是怎么了? 以前,他将她揽在怀里的时候,她不是温柔得如同水一样么? 怎么现在,还同他闹起别扭来了? 谢儒誉都不明白了。 懵懵然然间,谢儒誉将郁清妍送回了洞房,就出来招呼客人。 他一直想着郁清妍方才又是哭,又是同他闹别扭的,招呼客人的时候,眉头始终都是紧紧蹙在一起,一刻也没有展开来。 一颗心像是被一块大石头给压住似的,根本没有心情搭理周围的人和事。 …… 郁嘉宁坐在一旁,瞧着谢儒誉紧蹙的眉,心里倒是有些诧异。 她本以为,按照郁清妍的性子,谢儒誉就算能发现她的真面目,也应该要一段时间。 现在两个人才刚成婚,新郎官就愁眉不展的? 郁嘉宁唇角往上浅浅勾了勾,她还真是不由得期待起,接下来的日子,她这位三姐姐在昌宁侯府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了…… 第501章 成婚4 第501章 成婚4 “姑娘,你的信。” 郁嘉宁正想着,画棠就从旁边递了一封信过来,“是大姑娘的信。” 听风院的丫鬟都知道,四姑娘对大姑娘关心得很! 所以,即便今日是三姑娘的大婚之日,门房小厮将信送来之后,听风院的丫头,也赶忙派人将信送了过来。 郁嘉宁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 郁婉如他们已经通过水路到了江宁城。 陶老爷当初就是在江宁城长大的,陶家祖屋还在,他们回到江宁祖屋后,很快就将屋子收拾了出来,大家也就简简单单的开始过日子了…… 近来一直在赶路,她虽整个人有些疲惫,但,瞧着夏国的大好河山,她的心情也缓和了不少。 就连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像是特别高兴一般,虽然才三四个月大,她都能时不时感觉到孩子在她肚子里动来动去的打滚呢! 瞧着这孩子的折腾劲儿,想来,生出来之后,肯定是个混世魔王! 她光是想想,心里都害怕得紧。 但,担心归担心,她心里更多的还是高兴! …… 瞧着信上的内容,郁嘉宁真心实意的咧嘴笑了出来。 如今瞧着,长姐跟着陶老爷他们回江宁城,说不定还真是个最好的选择。 远离各种是是非非,公婆爱护,嫂嫂们又好相处。 郁嘉宁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不用担心长姐受人欺负了! “阿宁,你看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旁边郁平宣也凑了过来。 看到是郁婉如的信,他也跟着多瞧了几眼。 长姐日子平稳,他们比谁都高兴。 说笑间,兄妹二人脸上都露出了发自真心的笑容! 然而! “呼……” 露天的院子里,忽然间刮起了一阵风。 风吹迷了谢儒誉的眼睛。 眼睛晦涩难受,他便转过身,背对着风,抬手揉着自己的眼睛。 等到他的眼睛缓和过来,他再眨眨眼,刚刚好,视线的正中央,就是正在说笑的郁嘉宁。 谢儒誉是认识郁嘉宁的。 而且,他一直都是特别厌恶郁嘉宁的。 在他的记忆中,郁嘉宁永远都是那个,比不上他的清妍,还总是给他的清妍拖后腿的可恶丫头! 那个永远都是面黄肌瘦、一脸土气的乡下丫头。 但,此刻—— 许是为了参加婚宴,郁嘉宁特地打扮过。 一身鹅黄的纱裙,头上梳一个简单的发髻,只簪上一支简单而大方灵动的白玉流苏发簪。耳边坠一对红宝石耳坠。 坐在郁平宣身边,脸上绽开浅浅的笑容。 像是午夜时分,独自在角落里盛放开来的昙花一般,幽静而吸人眼球! 谢儒誉都愣住了。 京城里多少姑娘他没见过。 此时此刻,他像是头一次看清楚了郁嘉宁一般,仿佛坐在那儿的,并不是一个真真切切的人,而像是一颗闪烁着光芒的明珠! 实在是叫人惊艳不已。 但。 片刻的惊艳之后,谢儒誉很快就摇摇头,收回了自己的思绪。 谢儒誉啊谢儒誉,你发什么愣呢! 就算这个可恶的小丫头,如今靠着打扮,确实亮眼了几分,但,说到底,她还是那个叫人憎恶的讨厌鬼罢了。 哪里比得上他的妍儿…… 但,想到郁清妍。 谢儒誉就又想起了她的泪、她的气。 他的心里,不仅再次乱成了一团。 第502章 黑心眼 第502章 黑心眼 哪里还有心思想到旁人…… …… 筵席到了一半,郁嘉宁不经意间忽然瞧见,郁老夫人身边有一个颇为眼生,却又好像在哪里见过的中年妇人。 那妇人作寻常妇人打扮,坐在郁老夫人身边,虽脸上带着笑意,但,那妇人瞧着倒是对今日的筵席一点兴趣也没有。 她的一双眼睛里,总是透出一股目的性很强的光芒。 光是看着,就让人隐隐觉得不舒服。 但,郁嘉宁又瞧了几眼,却一下子想不起来,这个妇人她究竟是在什么地方瞧见过了。 罢了,不想了。 郁嘉宁轻轻摇头。 今日不仅是郁清妍的“大喜”之日,她还特地准备了一点小小的“把戏”。 郁嘉宁想着,唇角就又一次勾起了笑意。 “你今日倒是开心。” 郁平宣已经瞧见她笑过好几次了。 “喜事嘛,自然是高兴的!” 郁嘉宁笑得坦然。 郁清妍上一世害她蒙冤而死,这一世,她能看着郁清妍自己主动走向毁灭,她当然是高兴的。 她重生那日便在心中打定主意了。 过去那些害过她的人,她都在心里好好记着呢! 如今,她不过是一笔一笔将过去的债讨回来罢了! “哎呀,清雯,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郁嘉宁正想着,隔壁郁清雯和陈氏那桌,忽然就闹出了动静。 听到声响,大家都顺着瞧了过去。 不知怎么了,郁清雯整张脸焦急的皱在一起,而她精心挑选的衣裙,也被碗中的汤汁饭菜给弄脏了。 应该是不小心打翻了汤碗,才弄脏了吧…… 筵席中,这样的事情也不算罕见。 虽说,这样事情,落在郁清雯这样的大家闺秀身上,是挺叫人意外的。 “郁姑娘,婢子陪你到厢房去换衣裳吧?”昌宁侯府的丫鬟立马就过来领路。 但,陈氏却掏出帕子,为郁清雯擦拭,说:“不用了,不用了,我们自己来就好了。” 陈氏又赔笑着看向其他宾客,“惊扰大家了,大家继续吧。”也算是仪态大方、态度得体。 但是—— “哎呀!好痒啊!” 被汤水洒了一身的郁清雯,不仅没有乖巧闭嘴,不让更多的人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反而,像是中了邪一样,从座位上猛的就蹿了起来。 陈氏蹙了眉头,立马就要拉她,“清雯,没事,咱们现在就回马车上换衣裳。” 饭菜汤水黏腻,小姑娘又爱美,自然觉得浑身不舒服。 但,现在是什么时候。 周围多少人都瞧着呢! 她也不怕嚷得太大声了,丢了自己的脸! 然而。 “啊,母亲,我身上真的好痒啊!” 郁清雯像是全然没有听进陈氏的话,动静还闹得越来越大了! 陈氏见状急得不行! 真是恨不得直接拿根大棒子,把她这个不成器的女儿给敲晕了才好! 瞧着陈氏和郁清雯的狼狈样子。 郁嘉宁本就灿然眼底,愈发光芒熠熠,璀璨得如同最为明亮的星子。 幽幽草,果然名不虚传啊! 她还念在二哥并未真正因为幽幽草的关系,而影响到殿试结果,才洒了一片幽幽草的量。 若她像陈氏那样,心狠手辣黑心眼的洒上两大株幽幽草的粉末在郁清雯身上,那现在…… 第503章 相互打量 第503章 相互打量 郁嘉宁眼底划过一抹狡黠后,她便不再关注陈氏母女的动静,只优哉游哉的低下头喝上一口小酒。 但,她不关注陈氏母女,不代表其他人不关注陈氏母女。 尤其是那位坐在郁老夫人身旁的眼生妇人。 当郁清雯的动静越闹越大,整个人不断吵闹起来后,那妇人的眉头越蹙越紧,眼底也是一片失望之色。 她摇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就这样沉不住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不知道维护自身形象的姑娘,确实够傻,也定然能够被轻易掌控。 但是—— 只怕也派不上什么大的用场。 这可是关乎郁嫔娘娘能不能够抓住圣心的大事! 哪儿能交给这么个丫头啊? 旁边,郁老夫人也颇为尴尬的笑了笑。 即便这位宫里来的嬷嬷,一个字都还没有说,但,郁老夫人也从她的眼神中读懂了不喜与失望。 郁老夫人轻咳一声,说:“若是嬷嬷觉得清雯不行的话,那咱们再看看其他人?” 北院还有个四丫头。 若实在不行,她们还可以从其他亲戚家中,挑选出一个机灵的、可堪重用的! “四姑娘?” 嬷嬷冷厉着一双眼,看向了坐在郁平宣身边的丫头。 鹅黄的衣裳,很衬她的肤色。 头上的步摇、耳边的红宝石耳坠,也很符合她这个年纪小姑娘的性子。 光是瞧着打扮,嬷嬷就感觉得出来,这丫头,有点意思。 她也是在宫中伺候多年的老人了,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本事,她大致也能瞧出来一些。 这位四姑娘,或许就是那个能够帮到郁嫔娘娘的人! …… 感觉到一道不善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正在优哉游哉喝着小酒的郁嘉宁,忽然眼瞳一凝,迅捷得如同猎鹰一般,当即就看向了郁老夫人身边那位妇人。 但—— 毕竟是宫里的嬷嬷,郁嘉宁抬头的瞬间,嬷嬷已然挪开了视线,脸上也噙着淡淡而无害的笑容。 “……” 郁嘉宁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但,那妇人好像并没有瞧她,难道,方才是她的错觉么? 郁嘉宁抿抿唇,低下头,又轻轻尝了一口酒,很快,她再一次看向郁老夫人身边的那位妇人。 和方才一样。 那位妇人还是神色淡然,目光浅浅的笑着,并没有看她。 郁嘉宁这才放心下来。 看样子,应该是她感觉错了。 …… 筵席结束之后 那位妇人并没有当即离开,而是,将郁老夫人叫到了偏僻无人处。 “四丫头我瞧着不错。回宫之后,我便将这件事告诉郁嫔娘娘。”嬷嬷说。 郁老夫人惊了,“四丫头?嬷嬷,你真定了四丫头?” “有什么问题么?” 嬷嬷眉梢往上一扬。 且不说旁的,就说方才在筵席之上,四姑娘能够敏锐的发现她在观察她,就已经很难得了。 再加上,四姑娘第一次发现她并没有在观察她后,并没有立刻放下戒备之心,而是虚晃一枪,假装低头饮酒后,再次迅速抬头,想要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就凭这个,她就可以肯定,这位四姑娘心思缜密、人也聪明! 是个能够成事儿的人! 第504章 应该心怀感激 第504章 应该心怀感激 嬷嬷对郁嘉宁不吝啬赞美之词,可以看出,她确实对郁嘉宁很满意。 但,嬷嬷越是看中了郁嘉宁,郁老夫人心里就越是觉得没底。 “怎么了?”嬷嬷看出了郁老夫人的神色不对。 “哎!” 郁老夫人叹了口气,若是其他人吧,她都有法子能够拿捏住,但,偏偏这个四丫头! 她可不是什么软柿子! 真真正正是个刺儿头,难掌控得很! “有这么难?” 郁老夫人的反应,叫嬷嬷对郁嘉宁更有兴趣了。 在宫中的时候,她也听说过这位郁四姑娘。 不仅能够得到景宣帝亲自奖赏,而且,在百花节的才艺比赛之中,凭着利用彩蝶群作画的本事,就连宫中的好几个娘娘,也是听说过她的名字的! 这样有名气的姑娘,但又偏偏,是才从乡下接回来不久的姑娘,实在是很符合皇上的要求。 按身份来说,绝不算底;按才情来说,有是实打实的才女。 但,按生平经历来说,四姑娘如今能够在京城享受富贵荣华,全都是永平侯府当初好心记着她,将她从甜水村接回来的缘故。 所以,不管怎么说,她也应该心怀感激,答应帮郁嫔娘娘才是! 怎么了? 她还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不肯帮郁嫔娘娘了? 眼瞧着嬷嬷似乎有了气,郁老夫人赶紧道:“嬷嬷且别生气,也不是四丫头不肯帮,就是……就是她性子傲,想来这事儿不好开口。但还请嬷嬷放心,回头,我一定想法子,让她答应下这件事!” 一边是在宫中挣扎生存的女儿。 一边是无忧无虑的孙女。 虽说手心手背都应该是肉吧,但,郁老夫人一想到,若是郁嘉宁真的能够帮到姝文,真的能够嫁到璃王府去。 那对他们永平侯府来说,该会带来多大的荣光啊! 光是想想,郁老夫人的一颗心都不由得怦怦直跳! 像是迫不及待想要那一天早点到来才好。 “嗯,老夫人这样说,老奴就放心了。回宫之后,我就将这事儿告诉郁嫔娘娘,让郁嫔娘娘静候佳音!” “嬷嬷放心。等有了好机会,我就将这事儿告诉四丫头。”郁老夫人点点头,亲自送嬷嬷离开。 …… 整个婚宴过程中,郁清妍都是待在在婚房里的。 不仅整个婚宴的热闹好似都与她无关,就连婚宴结束之后,她院子里的丫鬟也少了很多。 郁清妍坐在婚床上,本来信心满满的她,忽然就有些害怕起来。 谢儒誉真的会如她所想的那般,永远都对她死心塌地么? 若是他心里真的有她,那今天,那么多人讥笑她、议论她,他怎么也不出来帮她说句话? 还有,如今婚宴也结束了,他怎么也不快点回来找她? 郁清妍越想越着急,都想要掀开盖头,看看谢儒誉人究竟在哪里了! 但,南烟却拦住了她:“姑娘,您别担心啊!这大婚之日,新娘子自己掀开盖头,是多不吉利的事儿啊! 还有啊,姑娘你可不知道。虽说老夫人对您生气,但,方才奴婢偷偷出去的时候,看到了,老夫人还带了宫中的嬷嬷来婚宴呢!” “宫中的嬷嬷?” 第505章 犹豫1 第505章 犹豫1 “没错!”南烟点头,“婢子远远的瞧见了,就是宫中那位郁嫔娘娘身边的嬷嬷。” 许是为免引起周围人的注意,所以,那位嬷嬷特地做寻常人打扮。 但,郁清妍却不明白,姑母身边的嬷嬷忽然出现,究竟是为了什么? “还能是什么,自然是为了姑娘你啊!”南烟笑着说,“今日是姑娘大婚的日子,郁嫔娘娘身边的娘娘亲自前来观礼,那不就说明,郁嫔娘娘还是在乎姑娘你的么!” 有宫中的娘娘记挂着,想来,往后她们在这府里,下人们也好,谢侯爷、谢侯夫人也好,都不敢怠慢了姑娘呢! “是么……” 南烟说的话倒是字字句句都好听。 可郁清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南烟说的那位宫中的嬷嬷,真的是为了她而来的么? 不过,想想,也不会有其他的可能性了吧? 郁清妍沉了一口气,眼底情绪又渐渐得意起来。 她就说了,这世间所有最好的一切,都合该是属于她的! …… 后宫里 嬷嬷回来之后,立刻就将她看中了郁嘉宁的事儿,告诉了郁姝文。 “……娘娘,您不知道。今个儿,您让老奴我去昌宁侯府,而没让木清去,实在是再正确不过了!” 四姑娘郁嘉宁可是个聪明又灵敏的人呢! 若是,让木清去,恐怕那丫头就会发现她们的意图了。 “哦?”郁姝文眉梢一扬,花嬷嬷可是宫中的老人了,跟在她身边这几年,就没听她称赞过旁人。 郁嘉宁…… 一年前从甜水村接回来的乡下丫头,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你确定是郁嘉宁?”郁姝文再三确认。 毕竟,这次的事情关系重大。 璃王身体病弱,而皇上最近为了这件事,也愈发焦急起来。 除了她之外,木清也打听到了,后宫里还有其他的嫔妃想要给景宣帝举荐可靠之人。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可不能出半分的差错! 花嬷嬷神色认真,“郁嫔娘娘,您就放心吧!老奴都瞧仔细了,四姑娘确实是个可堪重用的!甚至,比三姑娘还要更合适些!” 过去,郁清妍入宫探望的时候,她虽觉得郁清妍不错,但,今日见过四姑娘之后,才知道这人和人啊,最是不能放在一块儿比较的! “嗯……” 郁姝文点点头。 花嬷嬷如此盛赞,想来那个郁嘉宁,确实是有些本事。 既然花嬷嬷已经和母亲说好了,她也就不用担心,只管静静等待母亲将说服了郁嘉宁的好消息告诉她。 母亲和她一样,都是将侯府的利益、自身的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 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 母亲肯定会想法子,将郁嘉宁给说服的! 郁姝文轻轻松了一口气,靠在软榻之上,神色悠然极了。 …… 但,同一时间,郁老夫人却没有郁姝文那么惬意了。 郁老夫人站在听风院外面,瞧着里面婆子、丫鬟忙里忙外的,竟然瞧了好半天也没有进去。 谭妈妈都觉得奇怪了,“老夫人,您不是说有事儿要见四姑娘么?” 怎么她们都到了听风院门口了,老夫人还不进去呢? 第506章 犹豫2 第506章 犹豫2 “再……再等等吧……” 花嬷嬷虽然说得很对,四丫头作为永平侯府的一员,很应该为了侯府的未来与利益二考虑,但…… 郁老夫人又瞧了一眼听风院里,那个神色清冷、模样总是透露出隐隐冷意的郁嘉宁,心里莫名还是有些犹豫的。 她本是四丫头的祖母,按理来说,在四丫头面前,她应该有足够的威严。 但,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四丫头总给人一种性子冷然而坚毅,有了自己的想法后,便很难会听从旁人意见的感觉。 就连她在四丫头面前,都总会被一种无法言说的无形压力给摄住。 想来,姝文在宫中也并不是很急吧。 再等等,等到她想法子,一点点说服四丫头之后,再将这事儿告诉她,想来也会更好接受一些。 “走吧……” 郁老夫人刚想离开,但,郁嘉宁却走了出来。 方才在院子里,她就注意到有人一直在院子门口驻足停留,她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那人进来。 出来一看,竟然是郁老夫人。 “这么晚了,祖母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郁清妍如今已经嫁了人;二哥又在朝中一切顺利,而且,二哥和沈盈表姐的婚事也该定下了。 府里一切都好好的,没什么特别的大事儿,怎么郁老夫人瞧着却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 “哦……也,也没什么事儿。”郁老夫人笑了笑,趁着这个时候,也认真瞧了瞧郁嘉宁。 还别说,这四丫头天天在府中,时时都能见着,她还没注意。 如今,细细一瞧,这四丫头还真是同去年刚回来的时候,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且不说旁的,便是四丫头的一张脸,没了过去的面黄肌瘦、面色蜡黄,如今,一张白嫩细滑的小脸儿,瞧着就惹人喜欢。 而且! 许是这段时间四丫头的身子调理好了,她的五官也渐渐长开了。沈氏的柔和,郁衡的硬朗,原本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竟然在四丫头身上融合得恰到好处。 还真是一个特别而又气质非凡的样貌。 郁老夫人越瞧心里越是激动不已,花嬷嬷看中了郁嘉宁还真是有眼力! 她也开始期待着,等到郁嘉宁嫁入璃王府后,会给他们永平侯府添多少光彩! “祖母?” 郁老夫人一会儿犹豫、一会儿又兴奋激动的目光,瞧得郁嘉宁心头隐隐觉得不对。 祖母好好的为何这样瞧着她? 这厢,郁老夫人也赶紧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生怕现在就吓坏了四丫头,连忙又笑了笑,说:“今个儿清妍出嫁,我就是随意走走看看,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且回去好好休息吧。” “……” 郁嘉宁懵然。 但,郁老夫人说完,当即就领着谭妈妈转身离开。 等到郁老夫人走远了,画棠才凑了上来,“姑娘,咱们回屋吧,方才门房又送来了一封大姑娘的信。” “还有长姐的信?白天的时候不是已经收到一封了么?”郁嘉宁有些惊异。 画棠点头,“门房送信的小厮说,平日里,一般只有一封大姑娘的信。今个儿,他们见到第一封,就立刻送来听风院了。到了晚上收拾的时候,才看到还有一封大姑娘的信。” 长姐同一天寄出两封信。 这可不同寻常。 “快回去瞧瞧。” 郁嘉宁眉头蹙在一起,心里下意识担心,莫不是长姐遇到了什么难事儿,但,看过信之后,郁嘉宁紧蹙的眉头就舒展开了。 没什么紧要的大事儿。 长姐在信里主要是又提到了那个一路护送他们南下的商队。 第507章 商队 第507章 商队 郁婉如在信中说,一路相伴南下,她发现这个商队的人,都有些奇奇怪怪的。 和他们说江宁城里的商铺吧,他们好像并不怎么熟悉。 但,同他们聊起京城里的事情吧,他们又特别熟悉! 尤其是那个领队商人,瞧着就不像是个做生意的精明人。 他身形有些高大,便是做商人打扮,瞧着也是那种随时能从怀中抽出一把袖剑,干净利落取人性命的高手! 但,你说他厉害吧,他平日里说话又特别的——蠢憨。 提起什么,总是“呵呵”大笑两声,再补上一句“什么什么就完事儿了!” 哦,对了! 这个领队商人还特别的怕猫…… “……” 郁嘉宁读着郁婉如繁琐的描述,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若,长姐说的那个人真是出来做生意的商人,凭他那性子,只怕会亏到裤衩都不剩吧? 但…… 瞧着郁婉如信中的描述,郁嘉宁隐隐觉得,长姐说的这个商人总有种相熟的感觉。 等等! 郁嘉宁面色一凝,连忙将长姐一路上寄回来的书信都拿了出来。 她认真将信里关于领队商人的描述看了又看—— 不对! 郁嘉宁双手一握,起先她还没注意,今日长姐特地提及那商人,她这才发现,这个领队商人,根本就不像是要外出卖货的人! 而像是专门要一路护送长姐他们南下! 可,是谁呢? 谁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姑娘,怎么了?大姑娘说什么了?”见郁嘉宁神色凝重极了,画棠也凑过来,瞧了一眼信里的内容。 她倒是觉察不出来,这个商人究竟是不是接着行商的名义,特地护送郁婉如他们,画棠只是被郁婉如信里的描述给逗乐了。 “哈哈哈!姑娘,你不觉得这个商人跟解然很像么?” 解然也是这样蠢憨、蠢憨的! 没错! 解然不也怕猫么? 他一个大男人,怕三宝怕得跟个什么似的。 “解然?” “是啊!姑娘,难道你不觉得很像么?” 解然…… 郁嘉宁将这个名字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再垂眸将长姐的信看了看…… 脑海中,隐隐就浮现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 同一时间 永平侯府侧门外 “元大哥,我先回去了。” 在永芳斋里,又跟着沈刺学了一天的武艺,郁平宴的身子骨都要散架了。 便是同元凤修说话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像是随时会累晕过去。 但,即便再累,郁平宴也是坚持咬着牙,不肯让自己露出半分的疲惫和累意。 “嗯。” 元凤修点点头,让沈刺将余老先生配好的药膏拿给郁平宴。 他已经十岁出头了,比起那些从小习武的人来说,他起步的时间是晚了一些,但,郁平宴性子坚韧,又颇有天赋,只要坚持下去,定然有另一番天地! 不过…… “你四姐姐……” 郁平宴说:“元大哥你放心,我出门的时候都特别小心,别说四姐姐了,府中除了我和阿鑫之外,旁人根本不知道我到哪儿去了。” 不过…… 郁平宴有些不解的看了元凤修一眼。 所以,元大哥和四姐姐是真的闹了别扭么? 自打上次,四姐姐生着气,从永芳斋出来之后,四姐姐就再也没有提到过元大哥了。 他虽跟着沈大哥习武,但,沈大哥也好、元大哥也好,就连永芳斋里的下人,也没有一个人提到四姐姐。 他们两个…… “你且回去吧。” 听到郁嘉宁的名字,元凤修一双眸子淡了淡,像是并不想提起那些事情似的。 “……元大哥。” 郁平宴又叫了一声,但,元凤修依旧不打算开口。 郁平宴抿抿唇,只好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趁着周围没人发现,偷偷流进了永平侯府。 但,等到郁平宴走了之后,马车里,沈刺也不由得看向元凤修,“殿下……” 第508章 再相见1 第508章 再相见1 “咱们都来了,您要不要进去瞧瞧郁四姑娘?” 这句话,沈刺是特地等到郁平宴走了之后才说的。 和郁平宴说的一样,自打那次,郁四姑娘从永芳斋离开之后,殿下整个人都沉默了许多。 或许旁人瞧不出来,或许殿下不说,但,他知道,殿下心里是记挂四姑娘的。 反正他们都到永平侯府侧门了,不如,殿下就进去瞧瞧,也好同四姑娘好好说一说,两个人总不能就真的再也老死不相往来,一个字也不说的了吧? 但是—— “回去。” 元凤修将帘子放了下来,闭上眼,靠在马车里,像是周围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一般。 “……” 沈刺还想劝劝,可殿下如此坚持的样子,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好在心底微微沉了一口气,让车夫驾车离开。 但,沈氏却没瞧见。 当元凤修再次睁开双眸,他那双如星点墨的眸子里,却噙着一抹隐隐的光芒。 …… 收到了郁婉如的信。 郁嘉宁一整晚都没睡好。 她在床上翻来去去,一直都在想,那个护送长姐回江宁城的商队,到底是不是和元凤修有关系。 说实话,光凭长姐心中的描述,她是很难得到确定的答案。 但,除了元凤修之外,她想不到还会有什么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郁嘉宁越想越不踏实,很快,窗外的天色就从沉黑变成了鱼肚白。 “姑娘,五少爷又出门了。” 郁平宴这段时间行为诡异,郁嘉宁就让画棠暗中注意他。 但,那小子现在学精了,画棠都跟丢了好几次。 原先郁嘉宁还只是觉得郁平宴变得有些奇怪,可现在,她不禁会想,郁平宴这个小屁孩,自己个儿怎么会忽然变得这么聪明。 说不定,是有人在后面教他呢! 自然! 这个人,她又想到了他! 反正都一晚上没睡踏实了,郁嘉宁直接翻身起来,抓起旁边的衣裳,囫囵裹在身上,就想要追上去瞧一瞧。 但,和先前一样,郁平宴跟条滑溜溜的鱼儿似的,出了永平侯府后,他在京城的巷子里东拐西拐,很快人就不见了。 郁嘉宁的倔强劲儿也上来了。 行! 虽说,她没办法追上他,但,郁平宴今天总会回来的! 她就在侧门守着!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立刻就冲上前,将小屁孩给抓住,好好问清楚,他究竟在做什么! “画棠,搬几张小杌子过来!” 她就不信了,她死守着,还等不到人? “……” 红藕、画棠对视一眼。 姑娘这脾气倔起来,到底是在跟五少爷犯倔儿呢,还是跟旁的什么人犯倔儿啊? 不敢说,不敢说。 她们只敢在心里想想,旁的,什么也不敢说。 等到傍晚太阳落山的时候,嘎吱嘎吱的,就有一辆马车远远的驶了过来。 “姑娘,应该是五少爷回来了!” “不急!咱们先往后退!” 郁嘉宁猫着身子,躲到侧门后面,只将门扒拉开一条缝隙,好看清楚外面的情况。 很快,郁平宴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但,他没有即刻回来,而是,站在马车下面,朝马车里的人在说什么。 郁嘉宁见状,心里越发肯定,她猜想的人,肯定就在马车里面! 事不宜迟,她也不再等了,直接“哗啦”一下,推开侧门,大步朝郁平宴和马车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四,四姐姐?!” 郁平宴见到是郁嘉宁,脸色都吓白了。 他急匆匆跑到郁嘉宁跟前,想要将她给拦住,好让元大哥能够当即离开。 但是,那马车却根本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稳稳当当的停在那儿,任由那位生气的小姑娘靠近。 第509章 再相见2 第509章 再相见2 “四姐姐,你,你怎么出来了?” 郁平宴还想做最后的挣扎,他拉着郁嘉宁,急急道:“哦,马车里是我一位朋友,他不喜欢和外人打交道,四姐姐,咱们回去吧?” 但,郁嘉宁却轻轻将郁平宴的手拂开,沉了一口气,说:“行了,你不用解释了,我知道马车里的人是谁。平宴,你先回去,我待会儿再来找你。” “四姐姐,这……” 郁平宴还是有些担心,元大哥说了,他去永芳斋找沈大哥习武这事儿,不能让四姐姐知道。 “郁五公子,先回去吧。” 正焦急着,马车里,却传出了男人沉稳的声音。 很快,马车的帘子,被人从里面撩开,露出了男人那张熟悉而又次次都会叫人惊艳的面容。 “郁四姑娘。”元凤修朝着她点了点头,“这么巧,我们又见面了。” “不巧。” “你应该知道我今日会来吧?” 虽是问句,但,她的声音却格外的笃定。 他是什么样的人。 若是,他真的有意避着她,就算她在这门口守上三天三夜,也绝不可能等到他出现。 所以,她此刻能撞见他,定然是他自己的意思。 “呵呵。” 许久未见,小姑娘还是这般的聪明。 什么都能一猜即中。 元凤修眼角浅浅向上勾起,有种说不出的风姿。 他虽没有否认,却也没有承认。 郁嘉宁不想耽误大家的时间,直接了当大步走到他的身前,抬起头,对上他那双幽深而深邃的眸子。 “元公子,解然呢?他在哪儿?” “郁四姑娘以为他在哪儿?” “……” “郁四姑娘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吧?” “果然是你。” 元凤修笑了笑,双手负于身后,“我听说江宁城有位医术高明的大夫——” “行了,不用解释了。” 江宁城再有名的大夫,也是无法同余老先生相比的。 寻医的名号,不过只是个幌子罢了。 “多谢……” 想了想,郁嘉宁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她的长姐一路南下,却是他主动派人一路相护,这份心意,当然值得一句“多谢”。 元凤修又笑了,“郁四姑娘不必谢我,我说了,解然去江宁城,只是为了找大夫而已。” “……” 行吧。 他爱怎么说就这么说吧。 “平宴他……” “郁五公子前些日子来永芳斋找了我。” 郁婉如走之前同郁平宴说的那番话,尤其是让他想想清楚自己究竟想做什么,一直在郁平宴心里回荡。 他年纪小,又不敢拿主意。 家里,二哥刚考中了状元,他怕父亲、兄长也会让他花功夫在读书这件事上。 所以,他想了想,只能跑到永芳斋去找元凤修。 郁平宴也没想到,当初,他最是对元凤修提防得很,可现在,他却如此信赖于他。 元凤修认真同他分析过了。 永平侯府以武发家。 虽然郁平宣考中状元,但,永平侯府的根基,还是不能丢的。 郁衡作为永平侯,他的儿子,若是都将心思花在读书之上,等到他百年之后,这永平侯的爵位,定然就会落在旁人身上。 他也是一片好心,再加上郁平宴确实有习武的天赋,所以,他就让沈刺抽空教他一些武功招式。 “上次,郁四姑娘在永芳斋说的那些话,在下都记得很清楚。郁四姑娘既然不想再被叨扰,所以,这件事,我也就没有告诉郁四姑娘了。” 元凤修向她抱了抱拳,声音里透出淡淡的疏离,“若是郁四姑娘觉得在下如此行事,实在不妥,那,在下就让郁五公子不用再来永芳斋了。” “……没有。” 面前男人的清冷之色,莫名叫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第510章 再相见3 第510章 再相见3 “若是郁四姑娘没有其他的事情,那,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元凤修说罢,像是毫无留恋的即刻转身,大步回到了马车上。 旁边,沈刺都看愣了。 不是! 殿下! 您到底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瞧见郁四姑娘了,您怎么也不知道说几句好话? 他一个从未娶妻的大男人都知道,这小姑娘最是需要人哄着的,殿下这般言语清冷的…… “沈刺,走了。” 马车上,元凤修已经放下了帘子,将那个小姑娘给挡在了自己的视线之外。 “哎……” 沈刺在心底叹了口气。 殿下怎么也犯起别扭来了。 但,殿下都发了话,再加上,殿下和四姑娘之间的事儿,是他们两个的私事儿,他们这些外人是不好插嘴的。 “四姑娘,这是给五公子的药膏。” 沈刺只将余老先生配好的,能够舒筋活血的药膏,放在了画棠的手里,转身就回到马车上,让车夫驾车离开。 “吱呀……吱呀……” 昏黄的光线中,郁嘉宁站在原地,瞧着马车渐渐远去,心底情绪更是愈发复杂起来。 她想不通,也想不透。 心头一团乱麻。 算了,不想了! 郁嘉宁转身就要回府,可忽然的—— “姑娘!这装药膏的盒子里,好像有一股二公子衣袖上的味道诶!” 画棠的鼻子比什么都灵敏。 那日,她不仅在郁平宣出现黑斑的袖子上闻出了幽幽草的气味,还嗅到了另外一股草药的味道。 但她却不知道,那气味究竟是什么。 如今,她抱着的这个平平无奇的小盒子,却透出了和二公子衣袖上同样的气味。 是不是就说明—— 将清山花花瓣粉末洒在二公子衣袖上,避免二公子在殿试的时候因为奇痒难忍而落选之人,就是元公子啊? “!” 郁嘉宁周身一怔,忙抓住画棠的手,急切问:“画棠,你确定?” 她确定这小盒子上,有二哥衣袖上另一种药草的味道? “嗯!” 画棠坚定点头。 浅浅的一个“嗯”字,似大鼓一般,重重的敲在郁嘉宁的心上。 “怦怦!” “怦怦!” 郁嘉宁转眸,看向巷子尽头,那辆就快要消失不见的马车。 原本复杂的心境,仿若在瞬间变得异常的平静了下来。 “噔噔噔……” 郁嘉宁几步向前,解开侧门外,不远处拴马石上的缰绳。 翻身上马。 扬起马鞭,“喝”的一下抽在马屁股上。 马儿飞纵而出。 马背上的少女,在傍晚的阳关下,划出一道迤逦而夺目的倩影。 “哒哒、哒哒!” 随着马儿向前,视线中就快消失不见的马车,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马车里,沈刺似听到了动静。 他掀开帘子,看到是郁嘉宁在后面,立刻就让车夫停了下来。 “郁四姑娘,你——” 还不等沈刺发问,郁嘉宁就径直撩开帘子,钻到了马车里面。 沈刺:“……” 车夫:“……” 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沈刺沉默片刻,朝车夫摆了摆手,拉着车夫就退到旁边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底下。 给他们二人留下足够的空间。 …… 第511章 再相见4 第511章 再相见4 片刻的惊讶后,元凤修就恢复了方才的冷然,“不知郁四姑娘还有何事?” “……” 郁嘉宁不管眼前男人的疏离模样,只是将那个装着药膏的小盒子放在了男人的面前。 “?” 元凤修眉梢微微往上扬起,似不明白她这是何意。 少女唇角微勾,“元公子,方才,画棠嗅出来了,这盒子里有清山花的气味。不知道,元公子有何解释?” 闻言,元凤修稍微迟疑了片刻,但,很快,他脸上依旧什么也不知道一般。 “清山花?实在抱歉,在下并不知道什么清山花。但,听郁四姑娘的语气,清山花应该是一种药草吧?不若,等在下回去之后问过余老先生再告诉郁四姑娘?” “你真不知道?” 郁嘉宁一点也不相信。 二哥说了,殿试那日,他在午门门口点名时,一位领头的内侍特地瞧了他几眼。 等他到了保和殿门口,身体隐隐觉得有些发痒的时候,又刚刚好冒出来一个小太监拍了他一下。 而小太监接触到二哥的地方,正好就是二哥衣袖上出现黑斑的地方。 这会是巧合? 怎么可能! 能够在皇宫大内行走的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清山花花瓣粉末准备好,且不引人注意的洒在二哥衣袖上的人…… 除去璃王殿下安插在的宫人外,她真想不到,究竟还会有谁,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 小姑娘实在是太聪明了。 那日,他分明都让他们小心行事,不要留下丝毫的线索。 可,她还是什么都猜出来了。 “不是我聪明,是画棠鼻子太灵。” 元凤修沉了口气,“郁四姑娘,其实……” “那日,你在永芳斋说的话,是真的么?” 元凤修本还想说,她若是觉得他的存在,对于她而言,便是一种打扰。 往后,他便不会再出现了。 但。 眼前小姑娘的话,却叫他完全愣住了。 话? 那日说的话? “!” 元凤修反应过来,小姑娘究竟在问什么,猛然间,他的一颗心就跳了起来。 过了这么些天,她依旧记得那日的事情,而且,她方才那样问,是不是就是说,她其实也很在乎,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心悦于他? 是不是就说明,她……其实……心里是在乎他的? 光是这个想法的出现,就叫他的一颗心,急速跳动起来。 马车狭小而又安静。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 “元公子?” 郁嘉宁一边目光定定的瞧着他,一边紧了紧手边的小盒子。 待会儿,他若是说出一个“不”字,哦,不对,她要是听到他要说“不”字的预兆,她就用这个盒子将他给砸晕过去! 而心口还跳得厉害的元凤修,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高兴! 嗯! 除了高兴,他再感觉不到旁的情绪。 上次在永芳斋,小姑娘语气决绝,声音冷硬,那样告诉他,让他再也不要打扰她。 他以为她是真的厌恶他至此。 所以,派解然送郁婉如南下也好,派人在殿试那日让人多多关注郁平宣也好,让沈刺教郁平宴习武也好…… 他都不让人透露半个字。 就是怕他心头的小姑娘会愈发厌恶,可现在—— 第512章 再相见5 第512章 再相见5 她其实好像、或许、可能,是心里有他的! 在这个想法的支持下,他的胆子似乎都大了一些。 他往前挪了一点。 正好就对上了她那双,比世上任何的宝珠还要璀璨的眸子。 他认真开口,说:“那日也好、过去也好、还是往后,我同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况且。 他何必骗她? 他所做的那些事情,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 坐在他对面的小姑娘,却毫不客气的拆穿了他。 “是么?” 当真每个字都是真的么? “璃王殿下?” “额……” 元凤修显然没想到,聪明的小姑娘,竟然连他的真是身份都已经知晓了。 永芳斋主人的身份,便是景宣帝都没有猜透。 她到底是如何得知的? 元凤修惊异而又赞叹不已的看着眼前的郁嘉宁。 愈发觉得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闪闪发光! 这样的人,哪怕只是瞧着,他都想要将她紧紧抓在手中! “我……我只是怕吓着你。” 璃王的身份多大啊。 他重生归来的时候,她还\b是那个才从甜水村被接回来的小丫头。 若是那个时候,他就将自己的身份说明,只怕她光是听到他的名号就被吓跑了吧? “真是这样么?” 郁嘉宁又反问一句。 他当真只是害怕她被他的身份吓怕,而不是,想要瞒住自己的身份,好能够更加方便的同她接近? 这么一想,他如何不是又一次处心积虑的想要“骗”她? “四姑……嘉宁,若是可以的话,这世上,我最不愿意欺骗的人,就是你。” 元凤修尝试想要去拉她的手,但,当他的手快要碰到她的手的时候,他还是停住了。 别太失仪了。 又将人给吓走了那就不好了。 所以,元凤修的手最后落在了小姑娘的手腕上。 上辈子,他本有许多时间,能够同她好好相处,好好去了解她的过往。 但,顾念她是皇兄选定的人,再加上,他派人去打听过,她之前确实心中记挂着谢儒誉,所以,他才会对她有所防备。 可是,当他死后,魂魄在璃王府里久未散去。 看到她的认真、她的坚持、她的坚毅。 忽然才意识到,自己一开始的戒备或许全都错了。 可,那时候的他已经没有挽救的机会。 所以…… 马车里的男人,身姿挺立,面色郑重,“往后,再不会有任何隐瞒。” 这是他向她的保证。 瞧着眼前男人比什么时候都要认真的样子,郁嘉宁说自己没有心动是不可能的。 她轻轻摸索着手中的小盒子。 即便没有亲眼瞧见,她都能想象到,他派解然南下、派人照顾二哥、让沈刺教郁平宴习武时的认真模样。 行动往往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可是…… 在感性褪去之后,理性便渐渐占据了上风。 郁嘉宁轻轻将自己的手腕,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 并没有对他的话表达任何的反应。 因为,他是璃王这件事,就是一件,她不能忽视,也必须面对的难题。 第513章 再相见6 第513章 再相见6 她还没忘记,上辈子的自己究竟是如何死的。 郁清妍是能陷害她,污蔑她,说她与旁人私通,暗中毒害了元凤修。 可,若是没有那位坐在龙椅上的景宣帝的同意,谁又能让太医院的太医,写下假的医案? 谁又能让大理寺卿,不顾她璃王妃的身份,叫人严刑逼供,想要屈打成招呢? 还有他…… 郁嘉宁抬眸,瞧了他一眼。 上辈子的时候,纵然余老先生没有配制出解药,彻底清除他体内的毒素,但是,余老先生一直为他调养身体,好好的,他怎么就病死了? 其中,真的没有其他的原因么? 她不相信。 皇家本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龙潭虎穴。 如今,侯府一切太平。 她本是能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试着像寻常人家的姑娘一样,有父母兄弟、有知冷知热的丫头伺候。 她虽心底动容,可是,难道,她又要和上辈子一样,一头栽进那个虎狼窝之中,过那朝不保夕、胆战心惊的日子么? 少女神色间的犹豫和疏离,像是一根尖刺,激得他眉头当即就蹙了起来。 见她将手腕抽回去。 他想也没想,立马就将她的手给抓在了手心里。 失仪就失仪吧。 那次夜探陶府的时候,更亲密的举动都有过,想来,她应该不会在意这些小细节的。 “嘉宁……” 他的心意,他都说出来了。 那她呢? 她心里应该是有他的,对不对? 可是—— 和先前一样,郁嘉宁神色淡淡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她重新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问:“元公子,璃王殿下,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是一举一动都让景宣帝忌惮不已的璃王殿下。 而她,只是永平侯府的寻常姑娘。 他以为,她是害怕了。 这个想法,反而叫他安心下来。 不是真的厌恶了他,就比什么都好。 至于其他的。 “你不用担心。” 他已经不是过去的自己。 筹谋了这么久,他有能力也有实力护住自己想要的一切! 这些事情,她根本不用操心,只管交给他处理就好。 只要她愿意…… “……” 愿意? 不愿意? 郁嘉宁心里又乱了。 不是! 今日,她不就只是想要弄清楚平宴究竟在忙什么,他究竟私下和什么人往来么? 怎么事情发展得这么快? 他怎么都开始问她愿意不愿意了? “元公子……你别说了,也别问了。” 他的心意,她都知晓。 但,事情太过突然,她得静下来好好想想才是。 元凤修倒也没有要让她当即做出决定。 她要想,就让她好好想想便是。 他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不管她要考虑多久,他都无妨! …… 郁嘉宁骑着马儿回到永平侯府后,一个字也没有同画棠说,就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红藕轻轻推了推画棠。 ”姑娘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姑娘见到元公子之后,回来就这样了。“ ”又见到元公子了?“ 红藕惊讶后,很快就点点头。 也是。 姑娘前些日子,不也是因为元公子的事情,而这个样子么? 哎。 姑娘平日里多沉稳的人啊。 每次只要事情关乎元公子,姑娘就会乱了方寸! 有个词儿是怎么说来着? 一物降一物! 不过,她也不好说,姑娘和元公子两个,究竟谁是被降服的那个! 第514章 不要想了 第514章 不要想了 房门紧闭。 但,两个丫头的话,郁嘉宁还是能听见。 便是画棠和红藕都能瞧出来,她和元凤修之间关系非同一般,她又如何会不知晓呢? 若非无缘,身死之后,老天又如何会再给她重活一次的机会? 如若无缘,重生归来,她又如何会再一次同他扯上千丝万缕般,无法忽视的联系? 可是…… 正如方才她说的,那些担忧和犹豫,毕竟真实存在。 她是得认真的想一想才行。 …… 另一边 见郁嘉宁走了,沈刺赶忙回到马车上。 “殿下,四姑娘她说什么……” 话说到一半,沈刺却瞧见自家主子,神色虽一如既往的淡然,但,殿下的一双眼睛里,却透出了明显的光亮。 沈刺心中一顿。 他虽不知道,殿下和郁四姑娘究竟说了什么,不过…… 瞧着殿下郁色不见,神色轻松的样子,看来,殿下和郁四姑娘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肯定缓和了不少。 沈刺想起,那日在永芳斋,殿下是同郁四姑娘说了那番话,郁四姑娘才慌忙间跑开了,而现在……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沈刺的脑海中浮现。 不过,毕竟是还没有定下的事,沈刺心里虽替元凤修高兴,却也一个字未提,只让车夫赶紧驾车回去。 …… 郁嘉宁考虑了几日,越想心里越拧巴。 想答应吧,可又始终犹豫。 说是拒绝吧,心里却仿佛并不乐意。 这天,郁嘉宁又是一晚睡不踏实。 瞧着菱花镜里眼下重重的黑眼圈,郁嘉宁忽然想起来了,那日,她只说了会好好考虑,却也未说要考虑多久。 嗯,没错! 什么波云诡谲的皇宫,什么充满诡计的皇家,全都是劳什子的混账东西,她才不要想了! 二哥和沈家表姐的婚事,可是如今最紧要的事儿。 “红藕!画棠!” 两个丫头应声而入。 “哟,姑娘又没睡踏实啊?”画棠惊了一下。 郁嘉宁直接忽略了这句话,直接吩咐,说:“画棠,你去挑几件女儿家用的好东西。” 二哥和沈家表姐的婚事,如今可是沈氏最最顶天的大事儿! 沈氏不仅定下了日子,再过不久,便会亲自前往遥城一趟,亲自向沈家提亲。 这提亲嘛,当然要带上写好东西。 她这个当妹妹的,自然要表示表示心意。 “红藕,你替我梳妆。” 等到画棠挑好了东西,她就去见见二哥。 等她到郁平宣院子的时候,刚好,沈氏也在,郁嘉宁正好就将东西都交给沈氏,也省得待会儿再多跑一趟了。 沈氏瞧了瞧她挑出来的东西—— 嗯,每一件儿瞧着都是上品。 沈氏不由得又多瞧了郁嘉宁几眼。 平日里,她总是不怎么爱说话,就算说话,也都是神色淡淡的。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总觉得这个丫头不大好亲近。 但,现在瞧着,她虽不大爱说漂亮话,可,府里有什么事情,她都是在心里清楚记着,什么也不多说,只将事情做到最好。 以前,婉如的事是这样,如今,到了平宣和沈盈的事,她依旧是这样…… 第515章 回沈家1 第515章 回沈家1 嘉宁她虽从不敲锣打鼓,让人人都知晓她做了什么,却是真心实意、打从心底对周围的人好。 这样的人,相处久了,便愈发叫沈氏觉得既舒服又贴心。 沈氏一双眸子转了转,似犹豫了片刻,才问她说:“对了,你近来可有什么事儿么?你想不想同我一块儿回遥城?” “遥城?” 郁嘉宁有些惊讶。 这还是,她从甜水村回来之后,沈氏第一次、主动邀请她。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们二人从来都没有好好相处过,沈氏更是因为郁清妍的缘故,对她颇为不喜。 所以,沈氏主动提议,让她和她一块儿回遥城,实在是叫她有些吃惊的。 “母亲……是在同我说么?” 郁嘉宁虽是平静的想要确认,但,她的反应落在沈氏眼中,还是叫沈氏揪心起来。 嘉宁本是她的孩子,可,因为许多事情,她们之间的关系,竟然冷淡成这样! 不过是回母女二人一块儿回遥城,对四丫头来说,仿佛都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沈氏不由得在心底连连责备自己之前的不对。 叹气候,沈氏对上郁嘉宁的眸子,说:“是啊,回遥城。你还没有见过你外祖父和外祖母吧?” 索性就趁着这次回沈家提亲的机会,也让四丫头见见沈家的人。 按理来说,将四丫头从甜水村接回来后,她就应该找个机会,带她回沈家的。 这不是她这个当母亲的,过去做得太不对了么? 不过也不打紧。 凡事都还来得及补救。 沈氏已经想好了,这次回遥城,一路上只得她们母女二人。 她可以趁着这次难得的机会,重新认识四丫头。 “这样啊……” 郁嘉宁抿抿唇。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遥城她都从未去过,沈家的人她也一个不认识。 本来,她并不十分在意。 但,如今沈氏主动提议,她也想去瞧瞧。 遥城是夏国有名的花城,不仅各种名花在遥城都随处可见,而且,便是路边寻常人家的小院子里种的花,那都是各有姿态、各有风华的! 这几天,为了元凤修的事儿,她已经好几夜都未睡好觉了。 不如答应下来,也算是去散散心。 将各种烦忧都抛诸脑后! “嘉宁?” 沈氏见她皱着眉头,似在想什么,却迟迟未作声,便以为她不愿意。 但,郁嘉宁却朝着她笑了,“好啊!那女儿就同母亲一块儿回遥城好了。” 小丫头还意味深长的瞧了一眼旁边的郁平宣,“也顺道,瞧瞧能让二哥那样心心念念的沈家表姐,究竟是怎样的大美人!” “你这丫头!”郁平宣睨了她一眼,“母亲好好同你说话,怎的又扯到了我的身上!” 兄妹二人一阵嬉笑。 沈氏在旁边瞧着也跟着高兴。 但,当沈氏将这个消息告诉郁老夫人之后,郁老夫人却当即蹙了眉,“这怎么行!四丫头不能去!!” 沈氏甚是惊诧,问:“母亲,四丫头为何不能去?有什么不妥的么?” 第516章 回沈家2 第516章 回沈家2 这次回沈家提亲,沈家那边肯定是会答应的。 毕竟,两个孩子自己都打定了主意,而且,双方长辈也都满意,所以,沈氏还想过了,除了提亲之外,也趁着这次的机会,将沈盈和其父母从遥城接来京城。 沈家有些家事,在京城也是有宅子有势力的。 早早将沈盈接来京城,不仅能让双方长辈在成婚前多多往来,而且,到时候办起婚事来,也能更方便些! 她让嘉宁跟着一块儿回遥城,也是为了到时候接沈盈回京城的时候,两个孩子相互间有个伴。 不管怎么看,让嘉宁一同回遥城,都是很好的啊。 母亲她怎么…… “对啊,祖母,我还不知道,我怎么就不能回遥城,见见外祖父、外祖母了?” 在屋子外面候着的郁嘉宁,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大步走了进来,颇为不解的看向郁老夫人。 “你……你怎么……” 郁老夫人沉了口气,“我不是说不让你回遥城,只是时机不对!你姑母前两日派人传消息回来,说下个月,皇后娘娘会举办一个品茶会,届时会邀请京中贵女参加。” 这样能够入宫的机会可不多。 她不过是想让四丫头留在侯府,多多跟着府中的嬷嬷学规矩,免得到时候入宫之后说错了、做错了,惹得皇后不喜,那可就不好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 沈氏点点头,宫中本就规矩繁多,而且又是面见皇后娘娘,更是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母亲这样安排倒是合情合理的。 往后还有很多机会能够回遥城、回沈家,再不济,等到宣哥儿和沈盈成亲那日,她也能领着她认识沈家的人。 可是—— 郁嘉宁却眉眼一凝。 皇后? 入宫? 品茶会? 尤其是方才郁老夫人说的“姑母”二字,更是瞬间引起了郁嘉宁的注意。 祖母说的是那个,上辈子为了自己在后宫中的前程,丝毫不管她往后会有什么样的生活,将她推入火坑的姑母,郁姝文吧? 郁嘉宁脑子转得飞快。 既然,品茶会的消息是郁姝文告诉祖母的,那也就是说…… 和过去一样! 郁姝文又一次打起了她的主意! 又想将她塞到璃王府,用她来讨好景宣帝,让她成为她后宫晋升的踏脚石! 呵! 还真是好得很呐! “……既然这样,嘉宁,你就留在京城吧。” 旁边,并不知道郁老夫人和郁姝文打着什么主意的沈氏,都已经开始劝她了。 但,郁嘉宁却唇角往上一勾,毫不客气拒绝说:“母亲,女儿对什么宫中的品茶会不感兴趣,品茶会虽重要,但对于女儿来说,没什么比二哥哥的婚事更重要的!所以,女儿还是想要陪母亲一块儿回遥城!” “这……” 郁嘉宁这番话说得又好又坚定。 是啊。 比起自家哥哥的婚事,什么宫中品茶会,什么皇后娘娘,不过都是浮云罢了。 她留在侯府,苦学一个月的规矩,或许到时候确实能够表现良好,给宫中的娘娘们留下一个好印象。 可,这又如何呢? 二哥的婚事,一辈子可就只有一次呢! 她才不想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而错过了二哥婚事里的每一件喜事儿! “混账!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郁老夫人就知道这四丫头特别的拧! 听听她都说的什么歪理! “我让你留在京城又怎么了?到时候沈盈来了,你舅舅、舅母来了,不同样能见么?就差这么一天两天的?你不许去!” 姝文说了,那品茶会至关重要! 虽打着皇后娘娘的名义,但其实,就是皇上要亲自从一众女子中间,挑选出最合适的人选,嫁给璃王殿下冲喜!! 第517章 回沈家3 第517章 回沈家3 四丫头性子绝,郁老夫人怕她会闹别扭,所以,她特地想过了,与其花时间说服四丫头,还不如让四丫头先参加品茶会。 四丫头的本事她也是见过的。 而且,这次为璃王选妃冲喜,许多重臣之女,都不会参加。 所以,到时候,四丫头的机会很大。 等到皇上选定之后,她再将这事儿告诉四丫头。 到时,事情已经定下,皇上也下了圣旨。 有了圣旨,四丫头应该不会冒着砍头的危险而反抗! 这就叫,木已成舟,她不得不从! 郁老夫人算盘打得好,但,她却不知道,郁嘉宁就算不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也是绝对不会参加品茶会的。 她那个姑母,之前将她当做一颗棋子一般,利用她、蒙骗她,要榨干她的每一分价值! 如今,她知道郁姝文的盘算,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次为他人嫁衣裳! 而且,这和她愿不愿意答应元凤修,也不是一回事。 所以—— “祖母就为了个品茶会,还要禁止我出门了?”郁嘉宁冷哼一声,笑了出来。 “祖母,你莫不是忘了。你就算真的将我留在京城,真的让嬷嬷们教我规矩,硬逼着我参加品茶会,又如何?” 只要她心中不愿、心中不喜。 就是拿了绳子将她捆到宫中,她也总有法子将那品茶会给搅得鸡飞狗跳! 祖母总不会想她在皇后娘娘面前闹事吧? 那可是会连累了她的好姑母呢! “你!你这个丫头!这是多好的事情,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 郁老夫人气得不轻。 花嬷嬷看中郁嘉宁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丫头缠人得很! 如今一看,果不其然! 这拧巴的性子,这倔强的性子,真是叫人气得胃疼! 但,郁嘉宁却丝毫不肯退让般,又说:“祖母这就生气了?那若是孙女到时候真在宫中惹出祸事,祖母会气成什么样?” “不行,不行!孙女可不能这般不孝顺,叫祖母生气!所以,祖母,为了您的身体,为了不叫您生气,您还是让别让孙女去参加那什么品茶会了!” “你个丫头!” 郁老夫人脸都气红了,就差没有挥着拐杖,狠狠往她身上砸下来。 旁边沈氏瞧见她们祖孙二人吵成这样,赶忙就出来打圆场,说:“好了,好了!嘉宁!哪有你这样同长辈说话的!” 喝了一声后,沈氏又看向郁老夫人,“母亲,嘉宁她不过是想去一趟遥城,见见她的外祖父母。” 其实算算时间,从京城到遥城,往返一趟,正好一个月左右。 与其让嘉宁心中不快,在侯府里闹事,还不如让嘉宁同她一块儿回去。 宫中规矩,她也是知晓一二的,回遥城的路上,她就能亲自教导嘉宁。 等到了遥城,见到沈家老夫人(沈氏的母亲),也可以让母亲教嘉宁宫中礼仪。 母亲可对宫中规矩了解着呢! 定不会比从外面请来的嬷嬷差的! “母亲,您看……” “……” 沈氏的提议确实有几分道理。 尤其是,当郁老夫人瞧见郁嘉宁那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里头烦恼得很,赶忙就摆摆手,说:“行吧!就按你说的办吧!不过……” 郁老夫人特地看向郁嘉宁,“等你从沈家回来,你要老老实实入宫参加品茶会,知道么?” 第518章 回沈家4 第518章 回沈家4 郁嘉宁浅浅笑着。 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反正,到时候她遥城也去了,沈家表姐也见了,二哥和沈家表姐的婚期也定下了。 她若要反悔,祖母也拿她没有办法了。 什么? 她这样做,实在是太过无赖了些? 不,不,不。 这遇到本就无赖的人,就合该比他们更无赖才行! 不然,她还真要和过去一样,让自己成为别人的垫脚石啊? 她才不傻呢! …… 郁嘉宁要和沈氏一块儿回遥城的事情,也算是定下了。 晚上,听风院里,画棠和红藕都在指挥下人们收拾东西。 虽说往返一趟只要一个月的时间,但,这穿的、戴的、吃的、用的,哪一样都不能少! 尤其是这吃的! “也不知道遥城的东西合不合口味!”画棠最是紧张会吃不好了,想了想,赶忙又让听风院的丫头到翠竹轩买来可以存放好几天的糕饼。 郁嘉宁瞧着他们忙活,自己坐在窗户边上,随手拿起一本书读了起来。 初夏,晚风习习,透出丝丝凉意。 风吹过她的发梢,甚是惬意。 她好像许久没有这么宁静、闲适过了。 但是—— “嗒哒!” “嗒哒!” 正读着书,窗户外面,忽然砸进来两块绑着字条的小石子儿! “听说你要回遥城了。” “我来看看你。” 两张字条上的内容,毫无疑问是那个人写的。 郁嘉宁刚放下小字条,就看到院子里偏僻寂静的角落里,似有一道人影。 “……” 郁嘉宁想了想,放下手中的书,让画棠和红藕继续收拾,她出去走走。 “姑娘要我们陪么?” “不用了,只是随意走走罢了。” 说是随意走走。 出了屋子,少女那道好看的倩影,还不是直直就朝着那偏僻的角落走了过去。 男人高大的身影,刚刚好同夜色融为一体。 纵然瞧不见他如今的模样,郁嘉宁都能感觉到,黑夜中始终有一道灼灼的视线,紧紧落在她的身上。 等到两个人近了。 少女立马就问:“你怎么来了?” 郁嘉宁语气有几分不好。 虽是一个问句,但,她并非像是在问他今夜为何会来,而是隐隐有几分责问,像是在责备他的莽撞。 她虽说过会答应他,好好考虑他的话。 可,他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就跑过来了? 纵然面前的小姑娘带着情绪,但,元凤修倒是神色如常。 他定定的站在那儿,深幽的目光,一寸寸的勾勒着她的样子。 “我听说你要回遥城了,要不要让沈刺暗中护送你们回去?” 从京城回遥城,虽说一路都走官道,但,这路上要经过一处险峻的苍华夹道。 还是让沈刺暗中护送,他才能安心。 若是真的遇到什么意外,也有个人照应。 但,郁嘉宁却摇了头。 她想去遥城,就是想要散散心,好好放空一下,不去想他们之间的事儿。 若是沈刺一路跟着,她又如何能真的放松下来。 他的心意,她都知道了。 但,这一次,她想让他留给她足够的空间和时间,让她自己去将那些事情给想清楚。 第519章 回沈家5 第519章 回沈家5 “……” 小姑娘如此坚定,元凤修微微抿唇后,也没有再说什么。 就按照她的心意行事好了,沈刺就不用跟着去了。 …… 很快,郁嘉宁和沈氏离京的日子就到了。 永平侯府大门口,郁平宣出来送她们。 郁嘉宁笑着打趣儿,“二哥哥,你不用着急,我同母亲一定好生将沈家表姐接回京城,叫你们早日相见!” “你就贫吧!”郁平宣摇摇头。 众人再说了几句,马车便吱呀吱呀缓缓往南城门出城。 郁嘉宁坐在马车里,瞧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身心都放空下来。 所以,她也就没有发现,有几个人,一直跟在她们的马车后面;还有几个人,瞧见她们的马车出了城,立马调转回头,跑进了城西的长公主府。 “郡主,郡主!不好了,出大事儿了!”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一点规矩也没有!” 前几日,姜玉晴就向新平长公主说明了自己的心意,想让母亲新平长公主入宫,求皇帝舅舅赐婚。 可是,新平长公主直接说她脑子糊涂了! 她难道忘了之前家中长辈们定下的婚事么? 亲上加亲,这才能让德顺侯府和长公主府之间的利益和关系达到最大化。 她不是糊涂了又是什么! 被新平长公主数落了一通,姜玉晴心里本就烦躁得很。 如今,丫头迷迷糊糊的跑回来,更是撞到了姜玉晴的气头上! 但那丫头却顾不得了,便是郡主要责罚,她也一定要说:“郡主!永平候夫人和郁家四姑娘出发前往遥城了!她们,她们是去替郁家二公子提亲的!” “什么?!!” 姜玉晴脸色大变。 提亲? 怎么能替他提亲呢? 她虽还没有说服母亲,可是,即便如此,郁家二公子也不能向别的姑娘提亲啊! 他就该再等等她才对! “你打听清楚了么?这消息是真的么?她们要去向哪户人家提亲?” 一连串问题,如同倒豆子一般,叭叭叭叭从姜玉晴嘴里说出来。 小丫头咽了口唾沫,赶紧回话:“是郁家二公子的表妹,遥城沈家的姑娘。好像……是一个叫沈盈的姑娘。” 沈盈? 姜玉晴在心里将这个名字念了几遍。 她眉头深蹙。 什么沈盈不沈盈的,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名字! 同她根本就不能比! 还有! 又是表兄表妹! 想来,郁家二公子应该和她一样,根本就不喜欢那个叫沈盈的人,不过是迫于家里的压力,才不得不答应下这门亲事! 嗯,肯定是这样的。 不行! 她可不能让郁家二公子受这么大的委屈! 她一定要帮他才是! 转眼间,姜玉晴就自我感动的,给自己找了个“合情合理”的接口。 “走,你赶紧去收拾东西,咱们也去一趟遥城!” 小丫头惊呆了,“什、什么?郡主,您说什么?” 姜玉晴极为不满的看了她一眼,“我说什么,你没听见?” 既然郁家二公子肯定不喜欢这门婚事,那她就一定要站出来,帮帮他才是! 他们“同病相怜”,她若是不站出来帮他,谁还能帮到他? 当然了! 帮了他之后,姜玉晴更想的,还是自己能够同郁平宣在一起。 “还不赶紧去收拾东西!”姜玉晴又厉声呵斥。 但,小丫头们一个个的,谁都不敢按照她说的去做。 她们哆嗦着,看向姜玉晴:“郡主……您不能去啊!” 若是新平长公主知道她们帮着郡主偷偷离京,还去遥城那么远的地方,她们肯定会没命的! 可是—— “呵!你们若是不按我说的办,你们以为我不会收拾你们么?” 从小就被娇惯着长大的郡主,如今不讲道理起来,伺候的小丫头们,如何招架得住? 第520章 回沈家6 第520章 回沈家6 她们若是答应帮姜玉晴,往后,肯定会被新平长公主责罚。 但,她们若是不答应吧,郡主如今便要了她们的命! 这答应是一刀,不答应还是一刀。 她们想了想,只能暂且先答应下来,能够多活几日是几日! “那还不快去!” 姜玉晴骄纵的扬了扬脖子。 半分也不管自己身边的小丫头会不会有怨言。 她的脑子里,如今只想着一个人、一件事。 那便是郁平宣。 以及,她同郁平宣的婚事! 她生来便是郡主,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要什么有什么! 这一次! 无论如何,她也一定要得到郁平宣! …… “阿嚏!” 工部衙门 送走了郁嘉宁和沈氏后,郁平宣就来到工部衙门处理各种杂事。 却不知怎么的,他正瞧着文书,忽然间,感觉到后背一阵凉意,心头就泛起了一股不对劲。 “郁平宣,你怎么了?” 同僚还等着他将文书里的内容整理出来呢,这小子在这儿发什么愣啊? 莫不是,他家中母亲和妹妹亲自前往遥城为他提亲,他心里一直惦念着这件事儿,都心不在焉了? “你这可不行啊!这姑娘还没来京城呢,你这心思就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若是等你哪位表妹来了京城,你还有没有心思好好处理公务啊?” “哈哈哈哈!是啊!” “……” 同僚们拿他一阵打趣儿,郁平宣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收敛心神,重新整理文书。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这心中莫名就不踏实得很,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郁平宣放下手中的文书,长长的沉了一口气。 但愿这次母亲和四妹妹前往遥城,能够一路顺利吧! …… 官道上 永平侯府的马车也走了有大半日了,刚好遇到路边有一个茶寮,沈氏就让车夫停了下来,让大家伙儿都在茶寮处休息一会儿。 “嘉宁,来,瞧瞧有没有什么是你喜欢吃的。” 出门在外,身边又只得郁嘉宁一个女儿,再加上,沈氏本就打算在路上和郁嘉宁好好培养培养母女感情。 所以,沈氏刚下了马车,就让康婆子去问问茶寮里都有什么糕点。 若是瞧着可口,就让康婆子买几份,若是不可口,就将她们随行带的口粮拿些出来,就着茶寮的茶水吃。 郁嘉宁应声走了过来,大致瞧了一眼。 寻常的茶寮,寻常的糕点,不过,竟难得有包子。 包子带肉,又顶饿,又解馋。 沈氏立马就让康婆子买了几笼包子,也分给其他下人们吃。 “店家!” “来了!来了!客人们先坐!包子马上就来!” 茶寮的店家,是对中年夫妻。 妇人将包子夹出来,放在盘子上,男人就将包子端了过来。 “你们的包子!” 男人将包子放在桌上的时候,好似不经意的瞧了一眼郁嘉宁。 而且,他的身体还微微向她靠了过来。 觉察到男人的靠近,郁嘉宁当即警惕起来,抬头,对上男人的眼睛。 那是一双,她好似在什么地方瞧见过的眼睛。 可,郁嘉宁很确定,她并不认识这个男人。 “店家还有什么事么?” 第521章 回沈家7 第521章 回沈家7 “店家还有什么事么?” 郁嘉宁目光带着几分清冷。 若是无事,他为何在她身边停留? “我……” 中年男子像是没有料到郁嘉宁会忽然开口,稍微的愣怔之后,中年男子很快就朝着她们露出了淳朴的笑容。 “俺只是想问问,客官们觉得这包子味道如何?还需不需要其他的点心?” 很寻常的问题。 几乎所有店家都会为了店铺生意而担心这样的问题。 沈氏和煦笑着,对中年男子说:“味道挺不错的,就是,你们的茶水稍微淡了些。” 中年男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他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茶水自然是不能和京城侯府相比的。 一行人又停留了会儿,沈氏就吩咐大家继续启程了。 茶寮的那对店家,站在茶寮外面,朝着她们遥遥挥手。 完全就是最为简朴而简单的寻常百姓模样。 可是…… 等到永平侯府的马车消失在了视野外,那对“夫妻”脸上的淳朴和简单之色,瞬间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层层凝重。 “兄长,是她么?” 说话的是那位中年妇人,但,她的声音却和十几岁的小丫头似的。 那个中年男子也一挥手,将贴在脸上的人皮面具取了下来,露出了他原本的面目。 笔挺的鼻子,深邃的眼瞳,以及他那张线条分明却又十分硬朗的面容。 没错。 他们就是那对潜入夏国找人的异装兄妹。 “不是她。” 男人从袖子里将宝珠拿了出来。 那日,他们在京城长街上,宝珠忽然有了异动。 这段时间里,他们已经将那天出现在长街上几乎所有的姑娘都暗中探查了一遍,宝珠都没有反应。 只剩下了那日游街状元爷的妹妹,永平侯府的四姑娘,郁嘉宁。 他们打听到郁嘉宁要从京城离开,出发前往遥城,便生出此计,想要看看,宝珠所指示的人,到底是不是她。 可是…… 出乎他们预料的是,宝珠并没有反应。 “兄长,那我们找错人了?” 男人眉头拧在一块,似陷入了困境。 他们试探过其他的女子,都没能让宝珠产生反应,按照排除法来说,就只剩下郁嘉宁一个人了! 肯定就是她。 而且,那日在长街上的时候。 郁嘉宁和他目光相接之时,他明显感觉到,藏在他怀中的宝珠反应愈发明显起来。 可方才! 他站在郁嘉宁身边,同她不过咫尺的距离,若她真是他们要找的人,刚才宝珠为何没有动静? 这个问题,他实在想不通。 “兄长,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是回京城,继续探查,会不会是其他的姑娘,还是一直跟着这位郁四姑娘?” “……” 应该不是其他姑娘了。 男人抿着唇,在心里下了判断。 若是他们要找的另有其人,这些天,宝珠不可能一点反应也没有。 事情实在有些诡异。 男人拧眉想了想,才说:“阿玥,你先将宝珠带回去,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长老们。听听长老们的意见。” “兄长,那你呢?” 他? 男人眸光深深,看向了方才永平侯府马车离开的方向,紧了紧双拳。 他始终觉得,这位郁四姑娘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长老们说了,这个人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他必须跟着她才行。 第522章 遥城沈家1 第522章 遥城沈家1 不同于京城的庄严与大气,遥城就像是一处桃源。 繁花似锦、枝繁叶茂,还有那时不时从天空中划过的飞鸟,仿佛,惬意与安逸这两个词,便是扎根在这遥城的骨子里,一点点透露出来,浸透到每个人的血液中一般。 郁嘉宁坐在小轿里,一路向前。 她撩开帘子,看到街上的商贩,一个个脸上都透出轻松的笑容,仿佛,生活的重担,并没有落在他们肩头似的。 但,转念想想,遥城虽如花团锦簇,但,这世间,不管走到哪里,总归都会有各自的压力与重担。 而遥城的人,或许,只是学会在忙中偷闲、在难中偷乐罢了。 “回来了!回来了!姑奶奶和表姑娘回来了!” 正想着,小轿就停了下来。 沈家早就知道她们今日会到,早早的就让丫鬟们在门口守着。 这不,一瞧见她们的轿子,小丫头立马就笑呵呵的唤了起来。 小丫头嗓子极亮! 如同百灵鸟儿似的,一嗓子唤了出声,整个沈家都热闹了起来。 “嘉宁,到了,快下来,待会儿就能见到你外祖父和外祖母了!” 一路相伴,沈氏和郁嘉宁的关系更是缓和了不少。 正如沈氏之前所想,郁嘉宁虽不爱说漂亮话,但,却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从京城到遥城,郁嘉宁虽没有多说什么,但,一路上,不管要做什么、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她都是紧紧记在心中,及时就让她身边的画棠和红藕两个丫头将一切都处理好了。 故而,沈氏越是瞧她越是欢喜。 这越欢喜吧,就越忍不住后悔起来,当初,她究竟怎样被猪油蒙了心,才会觉得这丫头是个祸害啊! “来,快过来。” 沈氏想着,都主动上前,让郁嘉宁站在自己身旁。 这样,待会儿沈家人出来瞧见了,也能瞧出,她对嘉宁十分满意而喜欢,沈家人也就会因此而对嘉宁更客气些了。 “……” 郁嘉宁自然知道沈氏心中所想。 她只是微微眨眨眼,唇角往上勾起,站在沈氏身旁。 关系好与不好,也不是她能强求的。 她只管将自己做好,其他的,就顺其自然好了。 …… “若语,是若语吗?”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夫人,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在丫头、婆子们的簇拥下,红着眼眶,走了出来。 老夫人虽然年纪大了,但,她的一双眼睛和沈氏的眼睛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而且,老夫人身体或许瞧着并不十分硬朗,但,她穿着墨蓝色的圆领袍子,衣服上绣着万寿花纹,额头戴一幅嵌红宝石抹额,也是通体的富贵荣华,气质出尘! 想来,沈老夫人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一顶一的美人! “母亲!” 沈氏每年都会寄家书回沈家,但,如今见到自己年迈的母亲,沈氏也瞬间红了眼眶,快步上前,亲自扶住沈老夫人,“母亲,是我,是我回来了!” “好,好,好!”沈老夫人弓着背,艰难抬头,才能看清沈氏的模样。 沈老夫人瞧了好一阵子,颇有些不满的瘪瘪嘴,问:“若语啊,你怎么瘦了?是不是郁衡那个毛头小子欺负你了?” 若是郁衡那矛头小子真敢欺负她的若语,她立刻就拿拐杖敲那臭小子的头! 第523章 遥城沈家2 第523章 遥城沈家2 沈老夫人比沈老爷子年纪大了好几岁。 这么些年,沈老爷子对沈老夫人始终如一,再加上沈老夫人性子直,说起话来,从来都是半分也不遮掩的! 这不。 沈氏她们一路舟车劳顿,自然比不得家里的高床暖枕,稍微消瘦了些,也是正常的。 可,沈老夫人却是个十足十的护犊子之人! 那架势,如何不是当即就想要冲到京城,好好数落郁衡的不是? 沈氏见状赶忙解释,说:“母亲,郁衡他对女儿很好。” “是么?若语,你可不要偏袒那个混小子啊!”沈老夫人却是不信一般,还特地认真将沈氏打量了好几眼。 那样子,实在是…… “噗!” “嘻嘻嘻!” 惹得周围的人都笑了出来。 沈氏的兄长,沈青洵,走了上来,扶住沈老夫人。 “母亲,妹夫一向都对小妹很好的,您就别瞎操心了!” 沈青洵的妻子,杜柏月也上前帮腔,“是啊,母亲,小妹这些年在京城一直都过得很好,您也是知道的啊!” 而第一次来到遥城,第一次见到外祖母的郁嘉宁,也愣住了。 随后,她低头轻轻笑了出声。 没想到,她的外祖母竟然是这样的性子。 还…… 怪可爱的! “是谁啊?是谁在笑?” 听到声响,沈老夫人这才瞧见,她闺女旁边还站了个极为标志的丫头。 十几岁出头的年纪,虽五官还未完全张开,但,已经瞧得出来,是个活脱脱的美人坯子了! “你是?” 沈氏将郁嘉宁拉了上前。 “还不快叫外祖母。” 郁嘉宁浅浅欠身。 “外祖母,舅舅、舅母。” “这是……嘉宁吧?” 杜柏月记得小妹过去在家书里提到过,嘉宁才是她的亲生女儿。 “你就是嘉宁……” 听到郁嘉宁的名字,拄着拐杖的沈老夫人又抬起了头,认真将面前这个女娃娃看了又看。 若说,这女娃给她的第一印象,是人长得标志,将来肯定是个大美人。 那么,仔细瞧过之后,沈老夫人发现,这个叫嘉宁的外孙女,一双眼睛出奇的澄澈透亮。 像是一颗星星一般,瞬间就将人的注意力给牢牢攥住! 而且。 面对她这个老婆子的打量,这个女娃娃脸上丝毫没有胆怯和畏惧。 淡然自若的样子,实在是不错。 沈老夫人收敛目光,朝沈氏笑了笑,指着郁嘉宁说:“你这闺女,倒是比你年轻的时候,还要水灵!” 沈老夫人这一句浅浅的话,着实有着不小的分量! 沈家人的目光当即就全落在了郁嘉宁身上。 沈家的沈盈已然是一顶一的美人了。 但,今天瞧见的这位表姑娘,倒是一点也不比沈盈差! 当然了,也不是说沈盈不好。 只是,这春花同秋月,都各有其风姿,各有其韵味。 得了沈老夫人这样的评价,郁嘉宁自然得大大方方迎上众人的目光。 “外祖母谬赞了。嘉宁再是生得水灵,那也是母亲的功劳。不过,说到底啊,嘉宁也是托了外祖母的福气!” 若非沈老夫人将沈氏生得好。 她这个外孙女,又如何能沾光? “!” 这话一出。 站在沈家大门口的众人全都愣住了。 郁嘉宁一句话,不仅没有故作谦逊,说自己姿容一般;反而,将沈氏同沈老夫人都夸了一遍! 她这个孙女的容貌水灵,自然同母亲、外祖母有着莫大的关系! 老人家哪里会不喜欢这样说话灵巧的丫头? “哈哈哈哈!”沈老夫人瞧着她,笑了出来,还连连点头,“不错,真是不错!” 沈青洵上前,“母亲,小妹她们一路颠簸,大家都别围在这儿说话了吧!有什么话,咱们先进屋再说!” 第524章 遥城沈家3 第524章 遥城沈家3 “对对对,母亲,咱们都进屋再说!” 杜柏月挽着沈老夫人,就往里屋走去。 虽说,小妹甚少回来,母亲定然心中挂念,但,小妹这次回来,可不是寻常的探亲,可是有正经的大事儿—— 郁家二哥和他们盈盈的婚事! …… 沈家在遥城乃是大户之家。 沈家正厅里,凡事目所能及之处,各种摆放和陈设,皆是佳品,半点也不会比京城永平侯府里的摆设差。 进入正厅后,众人依次坐下。 郁嘉宁作为晚辈,只是站在沈氏身后,并没有落座。 而正厅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位同她年纪相仿的姑娘,也是站着的。 那位姑娘瞧着,要比她年长一两岁。 眉目清秀、身姿如柳,尤其一双杏眼,格外招人注意。 想来,她就是二哥心中惦念的沈家表姐——沈盈。 这般面容俏丽、眼若含星的沈家表姐,怪不得能叫二哥牵肠挂肚、心心念念呢! 觉察到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沈盈抬头就对上了郁嘉宁的眸光。 她是姑母的女儿,平宣哥哥的妹妹,也是方才在大门口,一句话便哄得祖母、父母展颜而笑的表妹,郁嘉宁。 听说,这位表妹出生时,被人抱错,十几年来,一直在乡野长大。 但,今日她瞧着,这位表妹倒是出落得落落大方,一颦一笑皆是让人如沐春风。 实在难得。 年岁相同的姑娘,往往相见之时,总会来来回回间,相互比较个百八十回,非要分出个谁高谁低才好。 但,她们两个,都因为郁平宣的关系,不仅丝毫没有暗中的隐隐较劲,反而相互间,那是越瞧越喜欢。 甚至,连大人们在说什么,她们都一个字没听进去。 再加上,沈氏才刚刚到了遥城,总归是要接风洗尘之后,才好提到两家的婚事。 不然,若是这人才刚到沈家,立马就提起婚事,未免会显得太过急切了些。 故而,大人们一番交谈后,便摆摆手,让她们两个丫头出去透透气好了。 杜柏月起身,吩咐沈盈,说:“你嘉宁表妹难得来一趟,你带她四处走走瞧瞧,知道么?” 沈盈似早就等着这一刻,闻言,眼睛立马就亮了。 但,她还是先规规矩矩走到正厅中央,朝着几位长辈欠了欠身,道:“女儿知道了。” 说罢,沈盈便转身看向郁嘉宁,“嘉宁表妹,咱们走吧!” …… 从未见过的两位姑娘,虽,彼此之间颇有好感,但,她们从正厅出来后,还是有些不知该如何打开话头才好。 两人沉默片刻后,都在心里觉得不能再一言不发,不然,气氛都要冷了。 “沈盈表姐——” “嘉宁表妹——” 谁知,二人竟同时开口。 双方皆是一愣,但,很快,两个小姑娘都忍不住掩面笑了出来。 “前些日子,我就听说你要来遥城,所以,这是我特地绣的一方帕子,希望你能喜欢。” 沈盈递给郁嘉宁一张月牙白的锦帕。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样,但,听我母亲说,你在京城百花节的才艺比赛上,通过引来彩蝶作画,而名声大噪。所以,我便绣了百蝶团花。” 第525章 遥城沈家4 第525章 遥城沈家4 郁嘉宁借过帕子,细细瞧了一眼。 沈盈的绣艺是真的很出彩! 姿态各异的彩蝶,穿梭在姿态各异的团花之中,最是年轻姑娘喜欢的花样。 但,百蝶团花虽然十分好看,但落在针法上,要将其绣出来,却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且不说要绣出姿态各异且拥有神韵的团花以及活灵活现的百蝶已然是一件非常不易的事情。 再加上,要将各种彩蝶穿插在团花之中,形成一种遮遮掩掩、乌云蔽月的画面,更是对刺绣者的艺术修养有着很高的要求! 更何况,沈盈是特地打听过,知道她在百花节上,因百蝶牡丹图而惊艳众人,沈盈就特地绣了这百蝶团花,可以说是很有心了。 郁嘉宁瞧着那张帕子,眼睛都亮了。 这样的沈家表姐,怪不得叫二哥哥要卯足了劲儿,考中状元郎之后,才敢向父亲、母亲表白心意。 想来,二哥哥也是怕自己不够优秀,不能够将这么好的沈家表姐给照顾好吧? “你……你说什么呢!” 听到郁嘉宁提到郁平宣,本就怀情的少女,霎时间就红了面颊。 郁嘉宁瞧着自己未来嫂嫂娇羞得如同蜜桃一般的红脸颊,心里登时高兴得不得了。 她不仅是为了自家二哥而高兴,自己也是打从心底觉得开心。 小姑娘将百蝶团花的帕子特地展开来,放在沈盈面前,道:“我说啊,沈盈表姐的一片心意,我非常非常喜欢!就像是,二哥哥得了沈盈表姐的修竹锦帕一般高兴!” “你!你怎会知晓?”沈盈吃惊不已。 郁嘉宁笑笑,“沈盈表姐,不仅我知晓,母亲、父亲还有祖母都是知道的!” 二哥哥那恨不得将她绣的修竹锦帕拿个盒子装起来,放到香案之上,日日烧香叩拜。 永平侯府里的人都在说,谁能想到啊,这平日里不苟言笑,最是叫下人们害怕的二公子,竟会这般小心翼翼、温柔似水的对待一方小小的锦帕。 这其中该有多少情谊啊! “嘉宁表妹,你,你快别说了!” 沈盈面子薄,郁嘉宁几句调笑的话,就叫她羞得耳根子都红了。 见好就收,郁嘉宁可不想,现在就将未来嫂嫂给惹急了。 “沈盈表姐,这是我给你带的。” 正如沈盈给郁嘉宁备下了小礼物,郁嘉宁也给沈盈带了一份特别的“见面礼”。 “这是?” 沈盈瞧着郁嘉宁塞给她的一个鼓鼓的信封,开始有些捉摸不透这位表妹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信? 哪有表姐妹第一次相见,送信的? 郁嘉宁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催促她打开看看,“沈盈表姐,你看过就知道了!” “……” 窸窸窣窣。 沈盈将厚厚的信封打开,取出了里面厚厚的一沓信纸。 便是还未看到信纸上面的内容,沈盈都瞧得出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这究竟是什么啊? 沈盈微微蹙着眉头,将信纸一张张打开,认真读了起来。 但,当她看了几个字之后,整个人都诧异非常的愣住了,“这……这是……” 第526章 遥城沈家5 第526章 遥城沈家5 “这个莫不是……”沈盈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东西。 郁嘉宁笑了笑,点头道:“沈盈表姐,你没有猜错,这个,就是二哥哥会试之时所作出的答卷!” 这些年,郁平宣一直在遥城白鹿洞书院念书。 而沈家同样在遥城。 除了郁、沈两家本就有姻亲关系外。 沈盈又是如何看中了郁平宣的? 自然是郁平宣平日所做的诗文,从白鹿洞书院里流传出来,沈盈凑巧也看见了。 哪个少女不喜欢有才俊彦? 沈盈应该比谁都清楚,郁平宣这些年,究竟在诗书文章上花了多少工夫,每日花了多少时间专心用功,才能有这次的成就! 果然。 沈盈瞧着郁平宣那些如同降世谪仙写出来的答卷,心中除了激动与惊喜外,更多的还是心疼。 正是因为知晓平宣表哥的努力,所以,她比谁都清楚,郁平宣这篇答卷的精妙背后,究竟都有着多少的辛苦与汗水。 “他……他还好么?” 看着答卷,沈盈竟在不知不觉间,就红了眼眶。 她用心将这份答卷一一叠好,重新放回信封中,紧紧的用手按在自己的胸前。 不得不说,嘉宁表妹这份特殊的“礼物”,一下子就击中了她的内心。 郁嘉宁点点头,语气平静,“沈盈表姐放心,二哥他如今在京城一切都好。”若是不好,她和沈氏也不会来遥城了。 “说得也是。” 沈盈自嘲的摇摇头,她怎么问起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了? 还有,好端端的,她怎么就掉起眼泪来了? 沈盈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拿起帕子,擦拭眼角的泪水。 郁嘉宁坐在旁边,见沈盈如此动容,心中也不禁为她和二哥而感慨万千。 他们虽是表兄、表妹,纵然他们早已相互倾慕,或许他们早就彼此认定了对方。 但,碍于规矩和礼仪,他们也不得不静静等待。 二哥为了沈盈表姐,卯足了劲要在科举之试上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而沈盈表姐为了二哥,想来多少个日日夜夜,都会担心害怕,不知道,自己彻底交出的一颗心,究竟能不能够得到回应,能不能够有一个好的结局。 瞧见沈盈眼眶还红着,郁嘉宁几乎都没想,嘴里就冒出了一个问题来。 “表姐……你就没有害怕过么?你就没有担心过么?” 害怕? 担心? 沈盈对上郁嘉宁的眸子。 沈盈很聪明,片刻的诧异之后,就明白了这个嘉宁表妹究竟想问什么。 她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长舒一口气后,她望着天空中飞过的一只白鸽。 答说:“为何要害怕,又为何要担心呢?” 本来,这婚姻大事,就合该听命于父母才对。 她和平宣。 在没有向父母说明心意之前,就已经暗中有了往来。 虽说,他们发乎情、止乎礼,并未做过半分逾矩的事情,但,从根本上来说,他们彼此动心,从一开始就是不应该的。 但,既然都动了心,既然他们自己的心里,已然有了自己的选择和决定。 那么,不管前路多么的困难重重,也是应该毫不畏惧才对! 更何况…… 沈盈微微一顿,特地又朝着郁嘉宁笑了笑,说:“嘉宁表妹从小在甜水村长大,应该比大家都清楚,只要在这个世上,困难就随时随地都会找上门来。” 便是夏国的皇帝,前不久,不也为了太子殿下一党贪污、三皇子病重、朝廷局势不稳而忧心忡忡么? 这本就是个充满了困难与荆棘的世界。 她若是一会儿害怕这个,一会儿又畏惧那个,岂不是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了? 第527章 遥城沈家6 第527章 遥城沈家6 所以啊…… “便是担心、害怕又如何?如今的一切不都值得么?” 沈盈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脑子里想着的都是郁平宣。 一想到郁平宣,她脸上便露出了发自心底的笑容。 郁嘉宁坐在旁边,听着沈盈这番话。 心里不可谓不震撼。 来遥城之前,她只知道,沈盈表姐定然是个十分出色的美人,不然,怎么可能叫二哥哥如此牵挂。 方才,沈盈将自己绣的百蝶团花锦帕送给她,她只瞧出,沈盈的的确确是个才女,还是个能够观察入微、着眼小处、十分留心每一处细节之人。 可是,她实在想不到。 这样一个外表瞧着柔柔弱弱,周身带着江南水乡温柔和缓气质的沈盈表姐,内心深处,竟然如此的坚定与坚韧。 前路困难又如何,前方荆棘丛生又如何? 只要,一切都发自内心,一切都全凭真心。 她当然愿意搏上一搏! 郁嘉宁想着沈盈说的这些话,她这脑子里,竟不知不觉间,就浮现出了元凤修的身影。 她答应离开京城来遥城,除了想要瞧瞧这位沈家表姐外,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便是她想要离京城远一些,离元凤修远一些。 想要让自己在不受外界干扰的情况下,仔细去分辨自己内心真真正正的想法。 所以,她才不许沈刺跟着。 可如今。 即便她离他有千里之遥。 即便她周围没有任何人,同元凤修有半分联系。 但,听到沈盈说的那番话,她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他来。 这是不是就是沈盈表姐说的—— 自己的心,已经有了决定? 被这个问题所困扰的郁嘉宁,根本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和沈盈一起回到了沈家,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用完了晚膳,又回到了客房。 甚至,当画棠、红藕服侍她换好衣裳、点燃安息香、放下床幔、退出去之后,郁嘉宁还盯着床幔上所绣的杜鹃花发呆。 更不知道,这晚,她究竟是什么时候,才意识模糊的睡了过去。 …… 第二日,一大清早,沈氏和沈青洵、杜柏月就将郁平宣和沈盈的婚事给定了下来。 本就是两家长辈心照不宣的事儿,这么一提啊,当然就答应下来了! 沈家一片高兴与热闹,还请了好些亲戚、朋友过来同乐。 筵席摆开,觥筹交错。 唯独一夜未睡好的郁嘉宁,顶着浓浓的黑眼圈,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打瞌睡。 “嘉宁表妹,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屋子里的床不舒服,怎么黑眼圈这么重?”沈盈关切问。 郁嘉宁赶忙摇头,“没有,没有,下人们将一切都布置得很好,我只是有些认床而已……” 她才不好意思说,自己竟然是为了一个“男人”而辗转反侧、彻夜未眠。 “这样啊……那要不,待会儿我让下人们到你房里多放些能够安神凝气的香料?” “不用了,沈盈表姐,多谢你的一片好心。” 表姐妹在这儿说着话,却不料,另一桌,一个穿着赭石色锦衣的公子,正正好就瞧了过来。 “诶,庭哥,站在你妹妹沈盈旁边的姑娘是谁啊?” 第528章 遥城沈家7 第528章 遥城沈家7 沈云庭是沈盈的弟弟,而方才发问之人,则是杜柏月一个表亲的侄儿,阮回。 阮回生得仪表堂堂,在遥城里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青年俊彦。 在白鹿洞书院里,出了郁平宣之外,就数阮回的诗词文章最好了。 今次,他虽也报名参加了科举。 但,不幸的是,在乡试之时,他偶感风寒,整个人上吐下泻好几天,连床都下不了,更别说参加乡试了。 阮回虽因这事而颇为伤心,但,这么些日子,他也重新振奋心神,在家苦读,只盼着三年后的科举之试,能够像同窗郁平宣那样,摘得桂冠!! 恰好,他下定决心,就收到了沈家的邀请。 他也想着来沾沾喜气,也算是为接下来的三年苦读,博得一个好彩头。 谁知道,在这筵席之上,他一眼就瞧中了那个从来都没见到过的姑娘。 不同于遥城姑娘的软糯,这位姑娘,似乎从骨子里就透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坚决。 那样的神采,一下子就抓住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沈云庭顺着阮回的目光瞧了过来,“哦,你说的,是郁家的四姑娘,郁嘉宁。” “嘉宁……” 庆吉,美好。 安定,宁谧。 真是个如诗般的好名字。 一如那位姑娘。 “阮回,喂!阮回!你怎么了?” 今个儿是为了妹妹的喜事而高兴的,阮回发什么愣啊? “啊,哦!来,沈兄,咱们喝酒!”阮回虽收敛思绪,重新看向沈云庭,但,即便是拿着酒樽,阮回也时不时目光瞥向了那边那个从未见过的姑娘。 又喝了好一阵子。 视线中的那位姑娘却忽然起了身。 见到姑娘要走,阮回赶忙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随意寻了个由头,也顾不得自己如今被酒色染红了的面颊,急匆匆就跟了上去。 一夜未睡踏实,郁嘉宁实在支撑不住了。 沈盈见状,便劝她回去小憩片刻。 这筵席到晚上都不会停。 她定不能坚持到那么久。 郁嘉宁点头离席,在两个丫头的陪伴下,快步回房休息。 但,走了一会儿,画棠却忽然道:“姑娘,怎么有个人一直跟着咱们啊?” “是谁?” 郁嘉宁站定回头,就看到了一个穿着赭石色锦衣的如玉公子。 还是个喝红了脸的公子。 “你是谁?” 郁嘉宁眉头微微一蹙,眸色带着些许清冷。 “!” 但,正正是这清冷的眸子,立刻就叫喝得微醺,甚至都有些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就跟了出来的阮回,瞬间清醒了过来。 “我……我……” 见这位公子支支吾吾、语焉不详的样子,郁嘉宁眉头愈发蹙了起来。 今天是沈盈表姐的好日子,这位公子莫不是来捣乱的? “不,不,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顺便去个茅厕……” 阮回见到郁嘉宁眸色不善,心里莫名就慌了起来,胡乱就编出个由头。 “画棠。” “是,姑娘。” 画棠大步走了过来,直愣愣伸手指向东南方,“公子,茅厕在那边!” “多谢姑娘告知。”阮回长长作揖。 郁嘉宁却并没有认真瞧他,只是领着画棠和红藕快步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郁嘉宁虽走了,可阮回还停留在原地,目光紧紧跟着\b,依依不舍般,像是不愿就这么让她走了。 然而—— “嗒哒!” 就在阮回瞧得傻愣愣的时候,忽然间,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子儿,直直就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脑门一阵刺痛,叫阮回倒抽了一口凉气。 赶忙伸手揉起了脑门。 也没有分神再去瞧那位走远了的姑娘。 不过,等到阮回重新回到筵席之上后,他也再没有心情去品尝美酒究竟有多么的甘醇浓厚。 他只是向沈云庭打听,问:“沈兄,不知道,沈盈何时离开遥城,前往京城呢?” “三日之后。” 第529章 苍华夹道1 第529章 苍华夹道1 三日之后…… 阮回在心里将这个日子紧紧的念叨了一遍又一遍。 他理了理自己的装束,暗暗下了决心,三日之后,他要在这位郁家四姑娘离开遥城之前,正式同她认识认识。 …… 时间过得很快。 很快,就到了沈氏一行人回京的日子。 沈家大门外,沈家的长辈和下人们全都出来送行。 沈云庭虽舍不得自己的姐姐,但,姐姐嫁给郁家二哥,是一门在合适不过的喜事,他便说了许多祝福的话。 时候到了,该出发了。 可沈云庭却没有瞧见阮回。 “奇怪,阮回兄昨天不还说,今日要来送姐姐的么?怎么没瞧见他人?” 与此同时 阮家后院 和那次乡试一样,阮回不知怎么了,好好的,又一次上吐下泻的。 不过,这一次,他不仅连床都下不了,甚至连吃药的力气都快没有了,急得阮母将遥城几乎所有的大夫都请到家中。 但大夫们诊断来诊断去,都没能诊断出阮回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说是病吧,阮回脉象又特别正常。 说不是病吧,哪个正常人会上吐下泻成这个样子? 实在是奇也怪哉! 就像是,老天爷特地想要他病这一场似的。 阮回躺在床上,瞧着外面的天光由亮转暗,心头抽抽的疼! …… 马车哒哒向前,沈家的马车以及永平侯府的马车,出了遥城之后,便顺着官道一路往京城而去。 因着婚事已经定下,回去的路上,气氛更是热闹欢快。 沈盈和郁嘉宁在遥城之时,关系已经和好了,再加上几天赶路,两人几乎时时刻刻都在一起谈天说地。 这日,马车再往前行大约一个时辰,就要到苍华夹道。 驻足停留的时候,沈盈带着遥城特有的画材来到郁嘉宁的马车上,谈论新的画材如何能够用到画作之上,能不能够使画出来的画面,更显如梦似幻。 说了一会儿,再加上马车摇摇晃晃的,沈盈就在郁嘉宁的马车里睡着了。 两个人谈天,其中一人睡着了,另一个人自然也就会觉得无聊起来。 郁嘉宁靠在窗边,眼皮子也开始打架。 红藕见状,就凑上来,轻声说:“姑娘,要不婢子让表姑娘的丫鬟过来,扶表姑娘回自己的马车午休?” 但,郁嘉宁瞧了一眼已然睡得很熟的沈盈,摇摇头,道:“别打扰表姐了,还是我去表姐的马车里休息吧。” 反正就是几步路的事儿,而且,出门的时候,舅母杜柏月特地吩咐过沈家的下人,让他们重新将所有的马车都垫上了软垫、铺上了柔软的虎皮。 所以,不管是她的马车,还是沈盈表姐的马车,里面都是一样的舒服。 没有什么区别。 就别打搅沈盈了。 画棠一边扶郁嘉宁下马车,一边小声道:“姑娘待表姑娘可真好。” 郁嘉宁笑了。 沈盈都是她未来嫂嫂了,而且,沈盈对二哥也是一片真心,对她也好,对沈氏也好,也从来都是恭敬有礼的。 这样好的未来嫂嫂,她当然要好好关照了! 谁不希望将来永平侯府一片和和气气? 不是么? “嗯!” 画棠用力点点头,“姑娘说的就是有道理!姑娘,咱们上马车吧!” 虽说马车里的布置都是一样的。 但,沈盈的马车里,还放了各色的绣线和绣架。 郁嘉宁大致瞧了一眼,是一副仙鹤延年的绣品。 想来,是沈盈表姐给祖母绣的。 这不,果然如她所言。 这样好的未来嫂嫂,当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二哥也好,她也好,甚至是整个永平侯府也好,都是天大的福气呢! “好了,我也睡一会儿。” 郁嘉宁摆摆手,就让两个丫头退到外面去。 …… “嘎吱……嘎吱……” 时间过得飞快,郁嘉宁才睡着没多久,他们的马车就到了苍华夹道。 第530章 苍华夹道2 第530章 苍华夹道2 苍华夹道,是夏朝国都外两百里处的一道天然屏障。 这里地势险峻,两侧皆为高耸入云的悬崖绝壁。 绝壁之上,几乎没有草木树桠,全都是一块又一块凸起的巨石。 而两侧绝壁之下,又只得中间这唯一的一条弯弯扭扭的官道。 若是有敌军想要从东、南、西面进入京城,都必须要穿过这处苍华夹道。 但,这里地势险峻异常,只要夏朝提前得知敌军行军路线,提前在苍华夹道两侧的高岭之巅设下埋伏,定然能将敌军一网打尽! 画棠和红藕两个丫头坐在马车外面,随着马车一路向前,两侧的峻岭愈发呈现出一种倾轧之势,仿佛一阵风过,就会将高岭之上的巨石吹落,将她们全都砸死在这儿似的。 “呸呸呸!” 红藕睨了画棠一眼,“你这小丫头,竟说些这样的糊涂话!” 可别叫她一张小乌鸦嘴,真的说中了,那可就完了! 但画棠却笑了笑,挠着自己的后脑勺,说:“我……我这不是说着玩儿么,那山上的石头都坚硬着呢!哪儿这么容易就掉下来了啊?” 再说了。 一两个月前,大姑娘郁婉如随着陶尚书他们南下的时候,也穿过了苍华夹道。 跟别说,半个月前,他们自己也是穿过了苍华夹道的! 不都好好的,一点事儿也没有么? 可是…… 话虽然这样说,但,当你抬头,瞧见两侧高耸入云的嶙峋怪石,颤颤巍巍好似下一刻就会掉下来一般,心里又如何真的一点也不害怕呢? 饶是一向都沉稳的红藕,瞧着两侧的嶙峋怪石,都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叫自己的心绪稳定下来。 “好了,好了,咱们快别说这个了,怪吓人的!” 不如说说表姑娘的绣花拉,再者她们也能说说方才表姑娘和姑娘说的那什么——水中作画。 只要不去想两侧的巨石,将注意力分散开去,好像也就没有那么令人害怕了! 画棠点点头。 两个小丫头都不由自主的凑紧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起了那水中作画的事情来。 但是…… 就在永平侯府和沈家的马车,吱呀吱呀穿梭在苍华夹道之内,向着唯一的前方行进时。 左右一处高绝的悬崖之上,却忽然间冒出来两道人影。 而且,还是两个戴着斗笠,遮住了面容的姑娘。 “瞧清楚了么?究竟哪一辆马车里的人是沈盈。” “郡主,都看清楚了,是那一辆。” 姜玉晴身边的丫头伸手,指了指车队里,最末尾的一辆马车。 从沈家出发的时候,沈盈的马车就是在车队的最末尾。 而且,上一次她们一行人驻足休息的时候,沈盈就是上了最末尾的一辆马车。 “原来,你在最末尾的马车啊……” 姜玉晴戴着斗笠,根本瞧不清她如今的面容。 但是,即便瞧不见她的神色与表情,透过斗笠,依旧能听出,这位姑娘说出的话,声音里满满的都是阴冷与狠毒。 算算年纪,姜玉晴和郁嘉宁其实差不多大。 可现如今。 姜玉晴高高在上的站在绝壁之巅,如同王者一般,将怜悯而鄙夷的目光投射下来。 嘴里说出来的,轻飘飘的,却是最叫人胆寒的话:“既然都已经知道那丫头在哪辆马车里了,就按照之前说好的,告诉她们,等到她们路过的时候,就将准备好的石块全都推下去!” 山石巨大,再加上悬崖绝壁的巨大落差,石头只要砸到马车上,定然是能将马车里的一切,全都砸得粉碎,碾得稀烂! 全然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是啊,全无生还的可能。 她才不想沈盈这个女人,安安稳稳的回到京城呢! 第531章 苍华夹道3 第531章 苍华夹道3 从京城出发之前,她就说过了,郁家二公子肯定和她一样,都是被家里的长辈逼迫,才会无奈答应下这门婚事。 如今,沈氏带着沈盈回京,根本就是要将郁家二公子往火坑里推! 她必须出手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即便,随着她的一声令下,就会要了一个正值妙龄、如同花朵一般的姑娘的性命。 可这又如何呢? 对于姜玉晴来说。 沈盈若是死了,不仅能够让郁家二公子,不再受到家中长辈们的逼迫,而且,沈盈出了事,永平侯府也不好再继续为郁平宣张罗婚事。 她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劝说自己的母亲,让母亲到皇帝舅舅面前,请求让皇帝舅舅给她赐婚! 想着,姜玉晴整个人周围的气焰,都变得愈发的嚣张与得意起来。 仿佛,这全天下的人,都如同地上的蚂蚁一般。 不管是谁,都应该任由她掌握,任由她操纵,全都得按照她的心意来行事才对! “行了,吩咐下去,让他们准备着吧。” 姜玉晴语气轻飘飘的,满满的都是莫不在意。 但是—— “郡主,不对啊!奴婢怎么看到郁家四姑娘的婢女守在马车外面啊?” 郁家四姑娘是郁家二公子的亲妹妹。 若是郁嘉宁出了事,郁家二公子若是知道了,那该多伤心啊? 再说了,虽然,今日她们在苍华夹道的事,应该是不会有人知晓。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若是哪一天,郁二公子知道郁四姑娘出事,和郡主有关系的话…… 小丫头犹豫的看向姜玉晴。 她们是不是得更加谨慎些,弄清楚,最末尾的那辆马车里的人,究竟是不是沈盈,再出手啊? 然而—— “哦,应该只是巧合吧。” 姜玉晴根本连看也没有看一眼。 只是动作轻盈的坐到了旁边婢女们准备好的椅子之上。 之前,她们不就说了么。 郁嘉宁和那个叫沈盈的关系很好。 既然关系不错,郁嘉宁将自己的婢女派过去守着沈盈也是十分合理的事情啊。 不过嘛…… 姜玉晴可还记得,那日在西市街的时候,她遇见的郁嘉宁,想要问问她关于郁平宣的事情。 但,郁嘉宁这个臭丫头却半分也不将她这个郡主放在眼中,甚至连话也没有搭理几句,就说府中还有要事,将她给留在了原地! 她好歹也是郡主! 便是入宫面见皇帝舅舅,那也是被所有人都恭恭敬敬对待的郡主! 这个郁嘉宁却这般不知好歹! 那行! 既然她这样不将她这个郡主放在眼里,今日,就让她的这几个丫头,替这个臭丫头赔罪好了。 “不用管,继续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 姜玉晴拿起旁边的团扇,轻轻摇了摇。 不过就是几个无关紧要的婢女么,伤了也就伤了,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今天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那个沈盈,活着从这苍华夹道出去! “…………” 姜玉晴身边的丫头抿抿唇,虽然她心里总觉得应该再谨慎些为好,但,既然郡主都发了话,他们也只能按照郡主的吩咐行事。 丫头拧着眉,走到一早就雇佣好的七八个壮年男子身边,指了指下面的几辆马车,说: “你们都看清楚了,当最后一辆马车经过这里的时候,你们就将所有的石头全都推下去!” “什么?将石头推下去?!” 壮年男子们虽收了钱,但一开始的时候,这两个姑娘只说,让他们将石头搬上来而已,可没有说要将这些石头都从绝壁之巅推下去! 这可是会死人的啊!! 第532章 苍华夹道4 第532章 苍华夹道4 他们只是想要赚点银子补贴家用而已,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人啊! “不行,不行!这可不行!我们不能干!” 壮年男子们纷纷摇头,甚至,都开始将之前姜玉晴给他们的银子从怀中掏了出来,想要还给她们! 就当是白白费了一通力气罢了! 但也犯不着为了这么一点钱,就让自己背上人命官司啊! 丫头像是知道他们会拒绝一般,不仅神色依旧淡定,而且,还从怀中摸出了京城新平长公主府邸的腰牌,展示给他们这几个乡野粗汉看。 “你们可看清楚了,这是什么?这是京城新平长公主府邸的腰牌,我们,是新平长公主派来的人!” “长公主殿下暗中接到密令,说近日会有一批帝国的暗探,顺着苍华夹道潜入京城。故而,特地命我们二人,在苍华夹道布防,将这一批暗探扼杀,不让他们入京,搅乱了夏国的局势!” “这……” “……” 这几个乡野粗汉,根本就没有听懂,什么是暗探、什么是朝局,甚至,他们连新平长公主究竟是多大的来头,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但,“长公主”这三个字,确实一等一的唬人。 公主诶,那就是皇亲国戚诶! 而且,面前这丫头手中举着的腰牌,看着就是十分稀罕的物件。 她们说自己是公主殿下派来的,那么,他们这等寻常百姓,就应该听命才是。 丫头点点头,将腰牌收了起来,同时又另外摸出了好些银子,丢到了这几个粗汉的手中。 “你们只要按照吩咐,将巨石推下去,将最后一辆马车里的暗探给砸死了,长公主殿下还会有旁的奖赏。” “是是是!” 粗汉们虽依旧听不大懂,但也知道,他们这是为了夏国而行动! 一股光荣的“使命感”就这样落在了他们的肩上。 什么不能杀人? 为国除害,哪里能叫杀人? 这叫无尽的荣耀! 想着,粗汉们已然撸起了袖子,走到了早就准备好的巨石旁边,他们扶着巨石,弹出一颗脑袋,瞧着绝壁之下那唯一一条弯弯扭扭的官道上,不断穿行过的车队。 “来了,来了!大家都准备了!” “快,都准备好了,待会儿,我一数到三,大家就一起将石块给推下去!” “……” …… 绝壁之下 马车还在“吱呀吱呀”的走着。 画棠和红藕两个丫头,虽嘴里叽叽喳喳说着水中作画的技法,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女儿的第六感太准,红藕说到一半,忽然间就觉得自己的后背忽然间就冒出了一股凉意。 像是马上就会有大事发生一般的不安之感。 “诶诶,画棠,画棠!”红藕用手肘撞了撞画棠,蹙眉眉头问,“你觉不觉得,好像有什么人一直在奇怪的地方看着咱们?” 红藕这么一问,画棠也感觉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画棠鼻子特别的灵。 她先吸了吸鼻子,又一次吸了吸鼻子。 不对……不对…… 怎么周围的空气中,好像有一股说不出的酸臭味? 就是那种,府上家丁忙活了一整天,还来不及将身上的汗渍洗干净,而飘散出来的酸爽味道。 第533章 苍华夹道5 第533章 苍华夹道5 可是…… 夫人因为特别照顾表姑娘,这一路上,大家活儿稍微有点累了,就立刻停下来休息。 而且,只要遇到周围有可以歇脚的茶寮也好、客栈也好,夫人都是会让下人们去打水来擦身体的。 所以说,他们这一行人中,应该没有人身上有这么重的酸臭味才对。 再加上,这苍华夹道里,前前后后,也就值得她们一个车队,再也没有其他的人。 怎么好端端的,会有这么奇怪的味道啊? 画棠心里也觉得不对劲,赶忙就撩开帘子,将正在午休的郁嘉宁给叫了起来。 “姑娘,不对劲,这周围像是有什么人,一直在注意着咱们!” 有人? 郁嘉宁虽昏昏沉沉,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但,瞧着两个丫头凝重的样子,她也立马打起精神来,撩开帘子,侧头左右看了看。 正如画棠所言。 这唯一的一条官道上,除了她们的马车外,再没有其他人的踪迹。 可,画棠的鼻子一贯最灵,她既然嗅到了旁人的气息,那么,附近就应该有人才对。 会是哪儿呢? 郁嘉宁眉头越蹙越紧,鬼使神差间,她不经意的一个抬头,就看向了旁边的绝壁之巅。 这么一晃眼! 郁嘉宁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因为! 她看到绝壁之巅,似乎有好几个壮年男子。 她虽不知道那些人为何在那儿,要做什么,但下意识间,她总觉得不大对劲。 “快,让车夫更快些!” 他们得赶紧离开这苍华夹道才行! 绝壁之巅 “糟了!那暗探发现我们了!” 带头的壮汉,瞧见那马车里有个小姑娘冒了出来,似乎发现了他们的身影,立刻就让车夫加快了速度。 他们可是要帮长公主殿下,将这些暗探给扼杀在这苍华夹道里的! 可不能让她们就这样轻易的跑了! “快!快行动!都快点!待会儿人都跑了!” 一阵手忙脚乱,乡野粗汉们纷纷使出吃奶的劲儿,一咬牙,就将一块块巨石往下推。 “轰隆隆!” “轰隆隆!” 巨大的石块,顺着陡峭的绝壁,如同奔泻的洪水一般,翻滚而下! 那铺天盖地的气势,像是要将整个苍华夹道都彻底撕裂一般。 官道之上。 随着巨石不断滚落,周围的绝壁也跟着抖了起来。 “啊啊啊!” “发生什么了?!啊啊啊,救命啊!!” 地动越来越激烈,颠得车队里的下人们全都哭喊着叫了出来。 沈氏被扶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但,当她瞧见那带着吞天噬地的气势朝着她们滚来的巨石,整张脸瞬间就白了一片。 大脑更是一片空白,傻愣愣的僵在原地,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什么才好。 还是康婆子第一个反应过来,扯着沈氏的手臂,就带着她往前面跑。 “夫人,快跑啊!大家快跑啊!” 再慢点,就要被巨石给砸中了!! 可是—— “不行!嘉宁呢?!盈盈呢?!” 沈氏被康婆子拉着一路往前狂奔,跑了一小段距离后,猛地就甩开了康婆子的手。 两个孩子呢? 那两个孩子人呢?! 第534章 苍华夹道6 第534章 苍华夹道6 巨石坠落,若是一个不小心,那可是非死即伤的! 嘉宁和盈盈两个孩子人呢? 怎么没瞧见她们呢? 沈氏心里紧张极了,猛然就想要回去将两个孩子都给叫出来。 但—— “夫人!不行啊!您不能回去啊!” 康婆子看到那边巨石已经快落下来了,那巨石浩大,砰然坠落,肯定会裂成无数的小石块,向四面八方溅射开来! 巨大的冲击力,再加上坚硬无比的石块,若是砸中,夫人肯定会伤得很严重的! 她们做下人的,在这样的危急情况,肯定是能保护一个是一个! 所以,康婆子根本不给沈氏回头的机会,抓着旁边已经逃出来的丫鬟、婆子,命令她们将沈氏带到前面去。 “快!走得越远越好!” 至于四姑娘和表姑娘—— 康婆子咬咬牙,回过头,看着被落石而惊得已然失控的马儿,心下一横,不顾性命的就往回跑。 “轰隆隆……轰隆隆……” 巨石“哐哐”往下落。 沈盈第一个人在郁嘉宁的马车里,被那声音吓得醒了过来,撩开帘子,自然也是被吓得彻底呆住。 “……表姑娘!快下来!快出来!” 康婆子的叫喊声,在彻天巨响面前,微弱得如同夏风吹过荷叶,根本就无法引起沈盈的注意。 沈盈也是凭着本能,连滚带爬的从马车里跳了下来。 “表姑娘,快,这边!!” 沈盈下了马车,刚刚好康婆子也到了,二话不说,抓着她就往旁边跑。 但—— 沈盈很快就意识到,“嘉宁表妹呢?” …… 绝壁之巅 那些乡野粗汉,还在不断将准备好的巨石推落下来。 “快点,别让她们跑了!” “别砸错了,是最后一辆马车里的人!” “对,大家都注意了,前往不能让最后一辆马车里的人跑了!” “……” 姜玉晴坐在椅子上,瞧见这些人如此卖力,心里竟然有一股说不出的愉悦。 她虽坐着,却也能感觉到周围山体的不断颤动。 “来,扶我起来。” 这些巨石不断坠落,沈盈肯定吓得不轻吧? 想来,如今她的样子一定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她还真想细细瞧一瞧呢! “……” 丫头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但,郡主就是这样。 从小到大,从来都不把旁人的命当命看。 不管是谁,与郡主而言,不过都是能够供她高兴、开心的玩物罢了。 故而,即便丫头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替沈家姑娘惋惜,但,也按照姜玉晴的吩咐,将她扶到了绝壁旁。 她们主仆二人居高临下的站着。 姜玉晴目光往下一扫,果然,就看到车队最末尾的马车旁边,有三个姑娘,正如同老鼠一般,来来回回的躲避着掉下去的石块。 “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玉晴瞧着那三个人的蠢样,实在是可笑极了。 不过—— “哈哈——” 姜玉晴又笑了几声之后,笑声却忽然间顿住了。 因为,她发现,那三个姑娘里面,根本就没有那位沈家姑娘! 第535章 苍华夹道7 第535章 苍华夹道7 只有那个讨人厌的郁嘉宁,还有她那两个丫鬟! 沈盈呢? 沈盈她人呢? “你不是说了,最末尾那辆马车里的人就是沈盈么?!” 姜玉晴情绪失控得直接大声尖叫出来! 紧接着,姜玉晴又是一个反手,重重的巴掌,直接狠狠就甩到了伺候的旁边丫头的脸上! 她花了这么多心力,不惜隐瞒母亲,离开京城,千里迢迢来到遥城,就是为了在苍华夹道,这道天然的天堑之内,除掉沈盈! 可现在,人呢?! 丫头被姜玉晴打得耳朵嗡嗡响,捂着脸,几乎泣不成声。 “郡……郡主……方才奴婢就说了,要不要谨慎点,确认那马车里的人究竟是不是沈姑娘,可是——” 可是方才她将这些话说出来的时候,郡主根本就没有搭理她,还觉得她是在说废话。 现在发现马车里的人不是沈盈了,郡主又反过头来责怪她…… “啪!” 姜玉晴又是一个狠狠的巴掌甩了过来! 她现在要听的,可不是这个丫头方才究竟有没有提醒她,她最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 沈盈究竟在哪儿! “去!给我把沈盈找出来!!”姜玉晴尖叫着。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她不能就这么功亏一篑! 反正之前准备好的石块还有很多,她大可以找到沈盈人在哪儿之后,继续行动! “还不快去!!” “呜呜……呜……是……” …… 与此同时 夹道之下 郁嘉宁、红藕、画棠三个人已经被不断跌落的巨石,几乎逼到了无路可退的狭小角落里。 “轰隆隆!” 正如康婆子说的,巨大的石块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便炸开形成了无数的尖锐石块,如同一把又一把的锋利斧头,赫然朝她们飞来。 画棠会些功夫,还能抄起马车里的小桌子、小凳子,将飞过来的石块给挡开。 但是—— “哐当!哐当!” 石块如同落雨一般,一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飞溅开来的石块,越来越多,攻势也越来越猛烈与锋利! 便是画棠咬牙想要坚持住,她手中的小桌子、小凳子说到底也只是寻常的木头而已。 或许一开始还能抵挡一二,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木头被石块而压断,咔咔就碎成了好几节,根本无法再继续抵挡。 “姑娘,不行啊!婢子还是想法子先带你到安全的地方去吧!” 柳夫子教过她一段时间的轻功。 她虽学得还不大精,但,想来将姑娘这么小小的人给带到前面安全的地方,还是没问题的。 可是—— “不行啊,若是你和我都走了,那红藕怎么办?” 上辈子,红藕就是为了她,才被郁清妍给害死的,重生归来之后,她当即就说过,无论如何,她都要保护好她们,决不让她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为了她而白白牺牲。 “姑娘,我没事!还是让画棠先带你离开吧!” 红藕知道姑娘是放心不下她。 但,她和画棠想法是一样的。 她们都是当奴婢的,如今出了事,自然是要以姑娘为先。 而且,她也相信画棠的本事。 再说了,如今石块越掉越多,她们若是不想办法,只是一味留在这里相互担心,只会在困境中越陷越深,耽搁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还不如让画棠搏上一搏,先用最快的速度将姑娘带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再回来接她! “没错,姑娘,别犹豫了!咱们快走吧!” 画棠说着,就一手抓住了郁嘉宁的手,一手提着郁嘉宁的腰,想要尝试着用轻功,带她离开如今这处逼仄的困境。 “红藕她……” 郁嘉宁还是放心不下。 可是—— “轰隆隆……轰隆隆……” 从绝壁之巅滚落的山石,忽然间,像是有了停下的迹象。 第536章 苍华夹道8 第536章 苍华夹道8 “快停下!别砸了!错了,人砸错了!” 绝壁之上,那几个被姜玉晴顾来的乡野粗汉都懵了。 “什么?我们砸错了人?” “小姑娘,你不是说了么,就按着最后一个马车里的人砸!” 他们方才砸得可用力了! 而且啊,他们虽在站在山巅之上,却也远远的瞧见,从最后一个马车里出来的“敌国暗探”还真是个水灵灵的女娃娃哩! 他们长这么大就没有见过这么水灵的丫头! 不过,就算那丫头再水灵,他们也绝没有被“敌国暗探”的容貌给迷惑了,他们一个个那都是心一横、牙一咬,拿出了吃奶的的劲儿,就是为了将这事儿给办好! 这样,等到他们拿到银子,回到乡里,不仅能在村里吹一辈子的牛皮,还能在隔壁其他村里,说说他们的光辉战绩呢! “不是她!是另外一个人!” 丫鬟急匆匆跑到悬崖旁边,探出一颗脑袋,一边不断往下张望着,一边解释说:“敌人狡猾!所以才认错了人。” “哦!” 原来是这样啊! 乡野粗汉全都恍然大悟般点点头。 没错,没错。 这敌人的探子,若是没有些伪装、假扮的本事,哪里当得起“暗探”两个字? 不过…… 他们一边撸起袖子,一边凑到丫鬟身边,“姑娘,那我们究竟要砸谁?” 不管要砸谁! 他们都保管一砸一个准儿! 没看到方才,最后一辆马车里的那三个女娃娃都走投无路了么! 他们可厉害着呢! “……” 丫鬟没工夫跟他们继续说这些有的没的,只是站在边上,努力寻找沈盈的踪迹。 因为苍华夹道两边都是高高的绝壁,只有中间一条弯弯扭扭的官道。 再加上,方才那么多的巨大石块滚落山底,裂成碎片,扬起了许多灰渍与尘土,所以,那条弯弯扭扭的官道,根本就看不大清。 于是,他们就停了下来。 …… 与此同时 绝壁之下 画棠还打算强行将郁嘉宁带走,却忽然发现,好像周围的山石都停下了。 “姑娘,是不是地动停住了?” 虽说,方才画棠闻到了因为劳累而形成的酸臭汗味,但,她还是下意识觉得,猛然间,这么多山石滚落下来,应该是地动而造成的吧? 但是—— 不对! 郁嘉宁眉头却深深一蹙。 下意识就觉得画棠的判断是错的。 若是她们遇到的是自然形成的山崩,山石滚落的趋势也只会渐渐变缓,不会像现在这样忽然间停下啊! 而且…… 画棠方才说,她觉察到周围有其他人。 郁嘉宁总觉得滚落的山石,诡异得很! “罢了,姑娘,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这苍华夹道奇怪得很,说不准什么时候,又开始掉石头了! 还是及早离开得好。 也不知道夫人、表姑娘她们在哪儿? 她们是不是安全的。 听画棠提到沈氏和沈盈,郁嘉宁也收敛思绪,现在确实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机。 “走吧!我们去找母亲和表姐。” 第537章 苍华夹道9 第537章 苍华夹道9 “嗯!姑娘,咱们走!” 画棠说着,就带着郁嘉宁和红藕,在满地的碎石中,迅速的往前赶路。 不过嘛…… 赶路是要赶路的。 方才,山石从天而落,将她们的马车都砸碎了,马车里好些东西都掉了出来。 虽然是来不及将东西都捡起来,但,画棠瞧见有些掉出来糕饼和水袋,还是一点也不肯落下的揣到了怀里。 是嘛! 这荒山野岭的,马车都被砸坏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驿站,可以重新购买马儿,万一要在荒野过夜,有点糕饼还可以顶饱啊! 红藕见状,只是摇摇头,笑道:“你哪里是觉着可以顶饱,不过是,你这小妮子不管什么时候,瞧见了吃食,都会走不动道!” 不过…… 画棠什么时候都改不了这贪吃的性子,倒是能让人在这种危机的时刻,心情放松下来,乐一乐。 “好了,继续走吧。” 山石碎裂,有大有小,仿佛形成了无数道天然的围栏。 她们三个花了好一阵子,又是钻洞、又是攀岩的,终于瞧见了前头不远处有几道熟悉的身影。 再往前走得更近些,画棠就认出来是康婆子和沈盈。 “康妈妈!!表姑娘!!” 可是,画棠一边唤,一边招手,康婆子和沈盈都没有反应。 像是并没有听到她们的叫喊一般。 等走得更近了些,郁嘉宁才猛然发现,康婆子和沈盈所在的地方,地面上有好大一片都被染得腥红! 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康婆子脸上满是灰尘,身上的衣服也都破了好几个洞。 而沈盈,被康婆子扶着坐在旁边的一处凸起的石块上,整个人神情恍惚的靠在石块上,脸色煞白,双眼迷离。 瞧着就吓人! “这……你们这是怎么了?” 郁嘉宁急忙跑了过去。 康婆子见到是她,忍不住,一下子就嚎哭出声,“四姑娘!四姑娘!表姑娘,她,她快不行了啊!” “……康妈妈,你先别哭,你先告诉我,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了!” 郁嘉宁宽慰康婆子,让她保持冷静。 越是危急的情况,人就越是不能慌! 不然,这心里一旦发慌起来,脑子乱了,失去了该有的理智与判断,便什么也做不成了。 “哎!” 康婆子叹了口气,“四姑娘,你是不知道,表姑娘她还不是为了你!” 先前,她好不容易在不断坠落的山石中,找到了沈盈,就想将沈盈带回到沈氏那边。 可谁知道,沈盈她却不肯走。 沈盈说,她是跟四姑娘一块儿出发的,她作为表姐,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下四姑娘。 更何况,此行,她去到京城,就是要同郁平宣成亲的。 她若是连二公子的妹妹都护不住,她又有何颜面去见二公子。 谁知道,就在表姑娘坚持不肯离开时,忽然间,天上掉下来一块巨大的石块。 沈盈和她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她虽第一时间将沈盈给推开,但,碎裂而飞溅出来的碎尸,还是将沈盈的腿给砸到了! 康婆子说这事时,郁嘉宁也以最快的速度大致给沈盈检查了一下。 康婆子说错了,沈盈并不是被石头给砸到了,她右大腿内侧,是被锋利的石块给割破了! 地上那腥红而骇人的红,全都是从沈盈右腿流出来的血! 应该也是因为流血过多,所以,沈盈整个人才会显得这样迷迷糊糊,失去了意识! “不行,不能再让表姐继续流血了!” 血若是不止住,再这么流下去,是会死人的! 一听到“死人”二字,康婆子就又吓得哭了出来,“我,我刚才想要将表姑娘的伤口给按住的,可是,可是我按不住!” 第538章 苍华夹道10 第538章 苍华夹道10 她活了这么些年,虽然不懂医术,但也知道,伤口大量出血的时候,就应该先想办法止血才行。 在郁嘉宁她们到之前,她就已经尝试了好几次了! 然而,沈盈伤口流血的趋势,根本就没有减缓的迹象! 眼瞧着沈盈的神情越来越恍惚,整个人的面色都显得苍白一片,康婆子哪里有不害怕的? 这不,一瞧见郁嘉宁来了,就控住不住情绪的哭了出来。 “行了,行了,我都知道了。康妈妈,你先别慌。”郁嘉宁一边宽慰她,一边给红藕使了个眼神,让红藕带康婆子到旁边坐下。 沈盈情况危急,她得想办法先将血止住。 若是让慌乱不已的康婆子在旁边瞧着,只怕,她一会儿又该紧张得不行了。 红藕机灵,当即就明白了郁嘉宁的意思。 “康妈妈,来,您些别慌,咱们先喝口水。” “画棠,你把水袋给我!” “哎!” “……” 有她们两个照顾好康婆子,郁嘉宁也能静下心来,认真思考要怎么做才好。 过去,她作为璃王府,为了能够帮到元凤修,所以,私底下偷偷看了些医术,也跟余老先生学了些简单的医术。 郁嘉宁蹲在沈盈身前,动作轻缓的尝试将那些碎裂开来却又黏在她伤口上的布块都掀开。 但,沈盈的腿都被石头给砸得血肉模糊,布料全都跟血肉融合在了一起。 她就算动作再轻,也疼得意识模糊的沈盈忍不住蹙眉。 “表姐,你忍忍,很快就好了,你忍忍啊!” 就算要止血,也要先将伤口给清理干净。 不然,让这些灰尘和细小碎石一直黏在伤口上,就算止住了血,以后伤口也是会溃烂腐坏的。 “可能会有些疼,你忍一忍。” 郁嘉宁也不知道,沈盈眼神迷离成这样,还能不能听到她的话。 不过,想来沈盈虽失血过多,意识迷糊,但,她残存的意识,还是能明白,现在在她面前的这个人,是想要帮她的。 所以—— “嗯……嗯……” 细弱蚊蝇的声音,随着几不可查的点头,从沈盈的嘴里飘了出来。 郁嘉宁见她还有反应,更是片刻也不敢耽搁,直接从自己的怀中摸出来还算干净的帕子,塞到了沈盈的手里,“待会儿,你要是觉得疼,你就将它抓紧了!” 说罢,郁嘉宁深吸一口气,就开始将那些黏在伤口上的碎布,一片一片的掀开。 正如她方才看到的,碎布和伤口黏在一块儿,上面还有很多细小的碎石,郁嘉宁每掀开一块布料,伤口就又撕裂开来一些,而那些鲜红的血,更是如同泉水一般,完全没有要止住的迹象。 “四姑娘,表姑娘她……” “别说话。” 康婆子果然还是担心的。 但,郁嘉宁却直接而又果断的打断了康婆子的话。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荒郊野外的,根本没有时间去找大夫。 沈盈伤得这样重,根本没有留多少时间给她们了! 她必须拼尽全力去搏一搏! 第539章 苍华夹道11 第539章 苍华夹道11 郁嘉宁神情严肃而凝重,周身又带着一股不容争辩的气势。 那些到了嘴边的担忧话,到底还是被康婆子给咽了回去。 但,她依旧紧张极了,两只手紧紧攥在一块儿,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郁嘉宁和沈盈,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也不知道过了究竟有多久。 郁嘉宁终于将那些黏在沈盈伤口上的大块布料和碎石清理干净了,但,即便如此,沈盈腿上的伤口处,还有很多细小的灰尘。 “画棠,将你的水袋给我,还有,你和红藕都将随身带的帕子拿出来,再从你们的中衣下摆处撕几条约五指宽的布条,越多越好!” 她要替沈盈将伤口简单的清洗一下,再进行包扎,想来也能坚持到她们离开这个鬼地方,找到大夫给沈盈进行专业的处理和包扎了!! “给!姑娘,水袋!” 画棠和红藕从来都是对郁嘉宁十分相信的! 姑娘都这样说了,她们当然是二话不说,直接就掀开了外衣—— “撕拉——” “撕拉——” 就开始撕衣裳。 “这,我,我也来!” 康婆子虽不知道四姑娘为何这样吩咐,但,现在,除了四姑娘,这里再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信赖和依靠,所以,四姑娘说什么,她也做什么! 方才给沈盈取下碎布料,已经耗费了郁嘉宁的大量精力,她的额头也早在不知不觉间浸出了层层汗珠。 但,即便这样,她也只是微微呼出一口气,抬头认真观察着沈盈的唇色和脸色。 虽然她已经努力让自己的动作快些,再快些,但,因为流血并没有止住,沈盈的脸色比起方才还要差!! “表姐,表姐?!” 郁嘉宁试探性的叫了沈盈好几声。 可是—— 现在的沈盈,像是完全听不见她说话了一般,就连方才细弱蚊蝇的反应声都没有了。 可恶! 郁嘉宁心头砰砰跳得厉害。 她其实也只是略懂医术,并没有十足十的把握。 心里如何会一点也不担心? 可是,虽然有些害怕和担心,她却很快让自己继续保持冷静。 余老先生说过,不管在什么时候,医者都是最不能慌乱的一个。 若是医者都慌了,那病人就更没有希望了。 “哗啦啦、哗啦啦、” 郁嘉宁眉心越拧越紧,更是紧紧咬着后槽牙,努力让自己动作和缓的替沈盈将伤口给清洗干净。 但,她伤口上附着粘粘的灰渍实在是太多了。 郁嘉宁足足用了三个水袋的水,才总算将伤口给大致清洗干净了。 “快,将干净的帕子给我!” 郁嘉宁回头,从画棠和红藕手中拿过帕子,就压在了沈盈的伤口上。 接下来,她又将她们几个准备好的五指宽的布条拿了过来,一边将帕子死死压在沈盈的伤口上,一边用布条将帕子给缠在沈盈的腿上。 “四姑娘……这样……能行么?”康婆子站在后面担忧的问。 郁嘉宁额头上早就湿透了,就连她额前那几率凌乱的头发,也悉数被浸湿,贴在了她的脸上。 可,她再累,按压在沈盈腿上的手,也一直没有停止用力。 “我也不知道。” 第540章 苍华夹道12 第540章 苍华夹道12 这是她两辈子以来,第一次为人处理伤口、包扎伤口。 能不能行,她心里真的没有多少把握。 她只能凭着直觉,死死压住沈盈的伤口。 压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郁嘉宁发现,缠住帕子的布条虽然一开始被血浸湿了不少,但,鲜红的血并没有继续扩散开来的迹象。 也就是说。 虽然沈盈的伤口还在细微的流血,但,流血的趋势的的确确有减缓的迹象!! “呼……” 这个消息,总算叫郁嘉宁悬着的一颗心,放松了下来。 她扭过头来,将红藕叫了过来,“你来替我按着。” 自从她给沈盈检查伤口开始,她就一直保持着半蹲的姿势,现在,她的两条腿早就没有知觉了。 郁嘉宁攀着旁边的山石,慢慢挪动身体,想要到旁边靠一靠,好好喘口气。 总算能够歇一歇了。 可是—— “轰隆隆!轰隆隆!” 郁嘉宁才刚刚靠着山石,才刚刚喘了几口气,两侧的山体就又开始动了起来! …… “是那个人!是被那几个人围在中间的那个女人!!” 山崖之上 郁嘉宁给沈盈包扎伤口的时间,峡谷内方才弥漫着的灰尘也渐渐的下沉、散去,姜玉晴的丫头终于找到了沈盈的位置! 她伸手指向峡谷底部,指着那个面色苍白的姑娘,大声吩咐旁边的几个乡野粗汉,说:“就是她!你们看准了,她才是敌国的暗探!快!你们赶紧将石块推下去,将她给砸死了!” “原来是她啊!” 光荣的使命感,从心底涌了出来。 那几个乡野粗汉眯了眯眼睛,认认真真将沈盈给看仔细了。 tui! tui! 领头的汉子,往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再将袖子往上撩了撩。 “小娘子放心!咱们一定不让敌人进入京城!” “兄弟们,上啊!” “哈!” “哐哐、哐哐哐!” “轰隆隆……” 巨大的石块,再一次,如同落雨一般从天而落! 好不容易才喘了一口气的康婆子,看到那黑压压一片落下的山石,腿都吓软了! “又地动了!快!快跑啊!!” 不是她沉不住气,实在是,方才忽然间地动,山石坠落,就差点将表姑娘给砸死了! 现在,表姑娘的情况虽稳住了,但,谁知道这次地动会有多大的动静? 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然而—— 沈盈的伤口虽止住了血,但,整个人却是昏迷不醒的。 至少需要康婆子、红藕她们两个人才能将沈盈给架着往前走。 还别说,郁嘉宁的两条腿,现在都还没有缓和的迹象! 现在,她们一行五人,几乎没有逃脱的可能性! “姑娘,我先带你离开这儿吧!” 画棠第一时间就来到了郁嘉宁身边。 但,郁嘉宁却瞪大了眼,怒然喝了她一句:“你带沈盈先走!” 她虽双腿还未完全恢复,但,她还能想法子躲一躲。 可,沈盈整个人都昏迷不醒,若是将她留在这儿,那才是真的性命不保啊! “姑娘,那你——” “还不快带她走!!” 第541章 苍华夹道13 第541章 苍华夹道13 “我……姑娘……我……” 画棠实在担心郁嘉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可是—— “回去!!” 郁嘉宁目光坚定,态度无比坚决。 仿佛画棠若是再同她争辩下去,她就会发火似的。 “!!” 画棠急得跺了跺脚,只能按照姑娘的吩咐,扭头回到了沈盈旁边。 “康妈妈,来,我来扶表姑娘。” 画棠将沈盈几乎所有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的身上,深吸了一大口气,就和康婆子一起带着沈盈往前走。 四周是不断掉落的碎石和飞溅开来的石块,再加上沈盈昏迷不醒,画棠和康婆子走得十分费劲。 这边,红藕也过来扶郁嘉宁,“姑娘,咱们也赶紧离开这儿吧!” 郁嘉宁点头,将手搭在红藕肩上,咬着牙前行。 然而—— “快!别让她们跑了!” 悬崖之上,那几个被姜玉晴雇来的乡野粗汉,哪里能让她们这样离开? 尤其是那个已经受伤的姑娘! 那可是敌国的暗探呢! 绝不能让她活着! “快!动作更快些!” “那边,往那边砸,别歪了!” 壮汉们一通用力,巨大的山石再一次如排山倒海般从绝壁之巅滚落下来。 峡谷底部,康婆子和画棠因为两边实在地动得厉害,连站都要站不稳了,更别谈带着沈盈离开这里了。 而后面,郁嘉宁的双腿虽渐渐恢复了知觉,可是,方才她实在蹲了太久,两条腿甚至要开始抽筋了! 然! “哐哐哐!” 眼瞧着周围掉落的石块越来越多,郁嘉宁十分担忧的看向前头康婆子她们的方向。 稍微这么瞧了一会儿,郁嘉宁忽然发现—— 不对! 从两边悬崖上掉下来的山石,好像全都是朝着沈盈表姐的方向而滚落下来的! 之前,她还没有怎么注意,只是下意识觉得忽然之间出现地动山崩实在奇怪,可现在! 她站在离沈盈她们大约十来米的后面,这才看清那些巨大的山石,真的都是冲着沈盈表姐而去的! 所以! 是有人要害表姐?! 郁嘉宁脑子里得出这个结论,当即抬头,! 周围灰尘满天,像是有一道巨大的雾气,将整个崖底给完全笼罩住。 郁嘉宁努力睁眼,瞧了又瞧,终于! “在那儿!” 她们左边的山崖之上,她看到好几道若隐若现的身影,虽然,她看得并不十分真切,但,她可以肯定,那里肯定有人! 就是那些人,不断朝着她们砸下这些巨大的山石! 可是—— 就算郁嘉宁发现了那些人又如何? 他们并不知道她们只是寻常的京城闺秀,更不知道,所谓的“敌国暗探”不过是姜玉晴随口编出来的借口罢了。 他们一个比一个卖力! 其中一个汉子,见他们砸了这么久,都没能将人给砸中,心里实在是烦得厉害—— “妈的!这些人还真能跑!我他娘的就不信了,直接将所有的石头都推下去,她们还能跑!” 于是乎 “轰轰轰……” 巨大的石块,如同倾盆大雨,滚滚而落。 第542章 苍华夹道14 第542章 苍华夹道14 铺天盖地的落石,引发强烈的地动! 架着沈盈的画棠和康婆子几乎被颠得站都站不稳了。 “快,快走!” 郁嘉宁再后面,看到石块全都朝沈盈所在的方向而来,急得在后面连连高声呼喊。 可是,落石声音太大,康婆子她们根本听不见。 “轰隆隆!” 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头滚滚而下,眼瞧着再过几个眨眼的工夫就要砸到沈盈,郁嘉宁也顾不得自己的腿有没有知觉,甚至连想也没想,直接猛地的就跑了上去。 “姑娘!!” 红藕在后面整个人都吓坏了! 姑娘这么冲上去,是命都不要了么? 郁嘉宁什么都没想。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让沈盈死了! 而她自己? 她根本就没有想。 “快!快走!!” 就在康婆子她们根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郁嘉宁忽然从后面出现,将沈盈往前猛的一推。 一个小姑娘,此时此刻,力气却意外大得出奇。 咻而就将沈盈往前一推! 然而—— 同一瞬间。 郁嘉宁的头顶上方,黑压压的阴影,如同狂烈的乌云,已然压了下来。 她甚至不用抬头,目光仅往地面一扫,都能看到那团“黑影”如同张开血口的鬼魅,下一瞬就会将她整个吞噬! “四姑娘!” “姑娘!” 康婆子和画棠反应过来之后,已然来不及了! 最大的石块,离郁嘉宁只有短短几寸的距离,不仅郁嘉宁来不及逃,她们也根本来不及折返将她给拉出来! 这种情况,便是大罗金仙在,也是没有办法的! 不过…… 随着头顶的“黑雾”越压越低,郁嘉宁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 她来不及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就会死在这里。 更来不及想,自己若是真的就这样死了,她会不会后悔。 只是…… 她的脑子里,莫名间,就出现了一道画面。 那是一个白天,皓白的梨花,如同隆冬白雪,在被风吹落而下,悉数落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想到那个人。 郁嘉宁唇角竟然破天荒的往上勾了勾。 那日,沈盈说起她和二哥之间的事,尤其沈盈那日说了,这本就是个充满了困难与危险的世界,她若是紧紧因为害怕和担心,而不敢去面对自己心中最为真实的想法,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真实可惜呢。 她来不及将这些话,亲自告诉他了。 郁嘉宁闭上双眼,浅浅的吸了一口气,内心依旧没有什么波澜,只是静静等待着属于自己的结局。 然而—— 就在郁嘉宁闭上双眼的那一刻! “呼呼……” 两道穿着黑衣的身影,几乎是同时,从两侧的绝壁之上,飞身而下! 两道身影,相互之间似乎并不相识。 他们两个的视线,在空中有一瞬间的交织,但,很快,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最为重要的信息! 他们都是为了绝壁之下的那个姑娘。 故而,两道黑影彼此之间浅浅点头,猛然附身而下,一同朝着郁嘉宁飞了过来! “哗啦!” 衣袂翻飞不断,在空气中划出咧咧之声。 两个黑衣人纵然一句话也没有说,却极其有默契的,一人飞到了巨大石块的右侧,一人在左侧。 两个人同时运气于掌,生生抵在了巨石之上! 第543章 苍华夹道15 第543章 苍华夹道15 接着,两人又是目光相接,同时干脆点头! “砰!” 强劲的内力,同时从手掌心而出,一下子就将巨石给震得粉碎! “哗啦啦!” 巨石虽碎,但,碎裂开来的石块,同样具有很强的攻击性和破坏性! 其中一个黑衣人,嗞啦一下,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咻咻咻”劈砍着,为郁嘉宁将那些碎裂开来的碎石给劈开。 而另外一个黑衣人,则飞身而下,精准而迅速的就抓住了郁嘉宁的后腰腰带! “谁?!” 预料中的死亡,并没有降临。 郁嘉宁重新睁开眼后,意外的看到了两个黑衣人。 两个黑衣人都没有说话。 尤其是抓着她后腰腰带这个黑衣人,只是干脆利落带着她,从这个极度不安全的地方飞身而出,直直朝着康婆子她们而去。 “姑娘!” “四姑娘!” 康婆子都快吓得晕过去了! 画棠更是立马就上来迎郁嘉宁。 可是。 当画棠接触到郁嘉宁的那一刻,她忽然就嗅到了一股很是熟悉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闻到过的气味。 康婆子将郁嘉宁抓紧了,左右来回打量,她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那么大的石头从天而降,四姑娘居然还活着! 这两个黑衣人,完完全全就是比神仙还要厉害的人物啊! “多谢这位壮士,不知道这位壮士如何称呼?” 站定之后,郁嘉宁立马就朝着黑衣人深深欠身。 可是,黑衣人依旧一个字未说,只是朝着郁嘉宁抱了抱拳,足尖轻轻那么一点,飘飘然,就飞到了山崖之巅。 黑衣人的轻功太厉害了,眨眼间,他的身影就彻底消失在了郁嘉宁的视线之外。 郁嘉宁抿着唇,看样子,这位好心救了她的黑衣人,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告诉她,他究竟是谁,他又为何会救她。 而另一边。 那个抽出软剑,将碎裂开来的山石劈碎的黑衣人,也将继续抵挡着不断滚落下来的山石。 未免这个人也跑了,不知道,今日究竟是谁救了她。 郁嘉宁赶紧蹭蹭蹭几步跑了回去。 “这位——” “你过来做什么?还不快回去!” 许是方才的动作太过激烈,这位黑衣人说话的时候,那张用来蒙面的黑巾,已然松动开来。 黑衣人又未注意,又动了几下,脸上的黑巾就掉了下来! 这下子,郁嘉宁完全将他的样子给看清楚了。 可正是因为看清楚了他的长相,郁嘉宁整个人都懵了。 “!” 怎么会是他?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辈子,她竟然会这么早就遇到了他! 黑衣人见她傻愣愣的站在这儿,也没有要走开的迹象,十分担心,眉心一蹙,催促道:“姑娘!这里危险,还请你往旁边靠一靠!” 还是熟悉的样子,熟悉的声线,甚至,就连他担心起来时,皱起来的眉头也是那样的熟悉。 郁嘉宁心里莫名生出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她点点头,往后退开几步。 反正她是认得他的。 不怕他跑了! 第544章 苍华夹道16 第544章 苍华夹道16 “怎么会这样?” 山崖之上,本瞧着郁嘉宁几个抱头鼠窜而洋洋得意的姜玉晴,见那两个黑衣人武艺高超,又及时救下了郁嘉宁,脸色当即一黑!! 怎么会这样?! 苍华夹道平日里几乎少有人来,她就是算准了这个时机,才在这里设下了埋伏! 怎么会有两个黑衣人忽然出现坏了她的好事?! 不行! 她不能就这么轻易让沈盈离开! 且不说出了苍华夹道之后,很难有这么好的机会,便是往后还有机会,经过了今天的事,郁嘉宁和沈盈她们定然会更加小心防备,她哪里还这么容易得手?! 所以,她今天一定要在这里结果了沈盈才行! 不然等到沈盈到了京城,她的郁家二公子,就会不得不跟这个可恶的女人成婚了!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继续将石块都推下去!” 姜玉晴红着眼睛,目光狠狠的盯着山崖下的人,她不能让她们轻易离开这里! 可是—— “没有石块了啊!” 刚才,他们一着急,将大点的石块都推下去了! 虽然手边还有些零零散散的碎石,却也没有什么杀伤力。 而且,下面那位少侠武艺不凡,大石块都能轻易解决,更别说这些寻常的碎石。 “我不管!” 姜玉晴大喊着,自己都不知道,她如今的一张脸究竟有多么的面目狰狞。 她不管他们用什么方法,反正,今天,她一定不能让沈盈活着从这里出去! “快啊!快去啊!” 姜玉晴大声呵斥。 “呼呼……” 风声咧咧,姜玉晴只感到身后有一阵凉风吹过。 那些被她呵斥的乡野粗汉,一个个都面色惨白,连连往后退开,像是她身后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似的。 下一刻—— “这位姑娘……” 一道冷冽的声线,忽然响起,姜玉晴还来不及回头,一道寒凉的触感就贴上了她的脖子。 “姑娘若是想好好活着,就别动下面的那几个人。” 说话的,是方才那个飞快消失的黑衣人。 他语气冷然而清浅,说话的声音虽不大,却带着绝对的威慑力。 仿佛姜玉晴只要敢说一个“不”字,那么,他手中的长剑,便会毫不客气割破她的喉咙。 “……” 姜玉晴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用剑架在脖子上。 娇惯长大的郡主,心中如何会不怕? 但是,姜玉晴目光不由得瞥向悬崖之下,她实在是不愿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呵!” 姜玉晴的反应,叫黑衣人笑了出来。 自己都性命不保了,还想着要娶旁人的性命。 这位玉晴郡主还真是——有趣得很呐! “嗞啦——” 黑衣人举着长剑的手轻轻往前一推,就在姜玉晴的脖子上划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那口子虽薄若柳叶,却足足有两寸长。 伴着刺痛,鲜红的血珠,即刻就顺着伤口掉了下来。 “别!住手!快住手!!” 旁边的丫鬟吓傻了,她因为黑衣人不过是说说而已,谁知道,他竟然来真的! “主子……” 丫鬟一边哭,一边朝着姜玉晴摇头。 如今,她们的命都被这个黑衣人掌控着,就打消要害沈盈姑娘的念头吧! 就算郁家二公子对郡主来说再重要,也不及自己的性命重要啊! 第545章 苍华夹道17 第545章 苍华夹道17 “看来,我方才说的话,姑娘是没有听明白吧……” 手握长剑的黑衣人,声音越发冷寒起来,他步伐缓缓走到姜玉晴身前。 他虽蒙着面,但,他那双露出来的眼睛里,却透着十足十的冷意与威慑力。 “那我再说一次好了,姑娘若是嫌自己命长,想要早点下地府见阎王爷,那就继续打下面几个人的主意。” “而且,我说的意思不仅仅是今天……” 从今往后,若是她还想要对郁嘉宁她们几个图谋不轨,那可就不好意思了,他同样也不会放过她。 黑衣人说话时,手中的长剑,再一次往前推了几分。 姜玉晴脖子上那道薄若柳叶的伤口,当即就更深更痛更加入骨。 “……” 这样被人赤裸裸的威胁却一点还手的办法也没有。 第一次叫姜玉晴知道什么叫做“挫败感”,也第一次让她心里生出了强烈的不甘! “知道了!” 姜玉晴虽被迫应了下来,但,她却狠然咬住了自己的后槽牙,那模样,分明就是在心里将这事儿给死死的记了下来! “你们都走吧!” 纵然被人拿剑指着,脖子刺痛得厉害,但姜玉晴却始终不肯让自己表现出半分的怯懦。 她给旁边的丫头使了眼色,将早就准备好的银子拿出来,给那几个乡野粗汉。 那几个壮汉眼见这黑衣人武艺这般厉害,哪里还敢多管闲事,拿了银子,立刻就跑了。 等到崖顶上至剩下姜玉晴和她的丫头后,她才冷眼瞧了那黑衣人一眼,道:“可以了么?” 那不情不愿还梗着脖子的样子,实在是…… “呵。” 黑衣人心里虽冷笑着,但还是将手中的剑收了回来。 他动身救郁嘉宁的时候,那个人就特地说过了,现在还不是让这个娇蛮的郡主吃苦头的时候。 “主子,你没事吧?” 丫头担心得不得了。 可是,姜玉晴得了喘息的机会,根本没有理自己的丫头,反而,立刻目光凶狠的瞪着眼前的黑衣人。 他蒙着面,她也没办法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不过,若是有一天,让她知道这个杀千刀的混账家伙是谁,她一定让皇帝舅舅灭了他全族! “主子!主子你脖子上留了好多血啊!”丫头还在旁边哭。 姜玉晴依旧不理她,只是收回自己的目光,冷冷离开这个叫她丢尽颜面的地方! 不过…… 姜玉晴虽“落荒而逃”,但她那双眼睛里的阴狠,越发毒辣起来。 她将袖子底下的两只拳头死死攥紧。 本来,她还觉得过了今日这么好的机会,她就找不好更好的机会解决掉沈盈,可现在—— 她受到如此羞辱,便是往后机会再少、再是困难,她也绝对绝对不会让沈盈好过的! 她想要得到的,想要做到的,从来都没有得不到、做不到的! 即便是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也一定要让自己如愿以偿! “回京城!” 她就不信了,母亲就只得她一个女儿,母亲真的会不顾她的幸福和性命!! 第546章 苍华夹道18 第546章 苍华夹道18 山崖之下,另一个黑衣人将继续滚落的石块解决完毕。 很快,随着姜玉晴等人离开,再没有新的石块滚落,弯弯曲曲的官道也再没有地动的迹象。 想来,她们应该是安全了。 黑衣人收回软剑,准备动身离开,但,郁嘉宁却叫住了他。 “少侠请留步!” 郁嘉宁上前几步,朝着他抱拳作揖,“少侠今日相救,我等心中实在感激,不知少侠如何称呼?可否告知一二?” 虽然她认得他,可,现在的他,却是不认识她的,她还不能表现得太过热切。 再加上,方才,黑衣人又救了她的性命,所以,她想要知晓他的姓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过…… “……” 黑衣人却并没有当即回答她的问题。 他只是右手缓缓的负于腰后,眉头微蹙,目光定定的看着郁嘉宁。 两人之间的气氛凝滞了一会儿,黑衣人才收回自己的右手,也朝着郁嘉宁抱了抱拳,道:“穆凌云。” 再次听到他说出自己的名字。 郁嘉宁就回想起当初自己嫁到璃王府的第二日,他也是这样,神色清冷、不苟言笑、话也不多说一句,走到她的面前,冷冷一抱拳,说出“穆凌云”三个字。 他是在她嫁进璃王府之前两个月才进了璃王府的一等暗卫。 她成为璃王妃之后,元凤修便派他来保护她。 算算时间,现在的穆凌云和璃王府还没有关系,按照他以前说的,现在的他,应该还在四处游历,多见见世面。 谁知道这么巧,他们今日居然能在苍华夹道相遇,而且,他还刚刚好出现救了她。 哦,对了! “穆少侠,刚才和你一块出现的另一位黑衣人也救了我们的性命,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穆凌云摇头,“不知。” 干脆简单的两个字,叫郁嘉宁一愣。 那方才那个黑衣人是谁? 他为何会忽然出手相救? 难道,那个黑衣人和穆凌云一样,也是这么巧,刚刚好经过苍华夹道,见到她们有危险所以出手相助么? 郁嘉宁眉头微拧。 下意识间,她并不相信会有这么多的巧合。 不过,郁嘉宁在问穆凌云的时候,跟在她身后的画棠,也一直拧着眉头,她不断皱着鼻子,仔细回想,方才她嗅到的那股有些熟悉的气味,究竟是在什么地方闻到过。 罢了。 郁嘉宁摇摇头。 既然那位黑衣人不愿透露姓名,她也不用过多深究,只当对方好心相助。 但是—— 郁嘉宁抬头,望向两旁高高耸立的绝壁。 她记得很清楚,刚才,她明显看到两遍的悬崖之上,是有人故意将巨大的山石从上面推落下来,想要害死沈盈表姐。 但,沈盈从小在遥城长大,又是个温和柔顺的性子,这样的闺阁姑娘,怎么会结下这样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仇家? 郁嘉宁想要将这事儿给弄清楚。 故而,她便转头看向穆凌云,问说:“穆少侠,不知你能不能带我到崖顶上瞧一瞧?” 虽然现在已经没有山石继续滚落,就意味着,刚才那些故意想要害她们的人已经离开,但是,她还是想上去瞧一瞧,有没有什么线索! 第547章 苍华夹道19 第547章 苍华夹道19 最好让她找到线索,猜出究竟是谁,使出了这么阴狠的招数,来害沈盈表姐!! 穆凌云虽依旧沉默少言,几乎不说话,但,郁嘉宁说完他便点了点头。 干脆而利落的伸手抓住郁嘉宁,足尖轻轻一点,眨眼间,两个人便来到了耸立的绝壁之上。 正如郁嘉宁所猜想的那般,悬崖之上,有许多人的脚印,显然,方才的一切就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但,经过那个黑衣人的“好心提醒”,郁嘉宁此刻到了悬崖之上,姜玉晴等人也早已离开。 目光所及,除了那些杂乱的脚印之外,似乎并没有她想要的线索。 不过…… 即便眼前看似线索全无,少女的眉心也拧在一起,但,她也不肯轻易放弃。 万一有什么她遗漏的细节呢? 这样想着,郁嘉宁便低头,跟着地上那些杂乱的脚印,认真而仔细的来回搜寻线索。 她看到了不远处还有剩下的小石块,地上还有些许的血迹…… 跟着脚印再往前走了一小段路程,郁嘉宁忽然眼尖的瞧见,在一处草丛里,好像有什么泛着紫色的东西! “麻烦穆少侠再等我片刻!!” 郁嘉宁提着裙摆,快步跑了过去,探头一瞧—— 竟然是个女儿家用的香囊! 郁嘉宁眉头蹙得更深了。 所以…… 那个差点真的将沈盈表姐害死的人,竟还是个姑娘? 郁嘉宁心头越发不解了。 这女儿家之间,究竟是为了什么,又或者,究竟是有怎样的矛盾,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个问题,郁嘉宁如今实在想不通。 而且…… 其实如果静下心来想,单单一个女儿家用的香囊竟然出现在这种荒山野地,虽然非常不合常理,但是,也不能完全只凭借着这一个香囊,就认定方才的那一切,就是这个香囊主人所为。 再则,即便今天的事情真的是香囊主人所为,她仅仅凭着香囊这一条线索,就能够找到真正的凶手么? 她真的能够做到么? 郁嘉宁心头一片烦乱。 但,此刻,山崖下,沈盈表姐情况依旧危险,她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也没有时间给她,将这一切都理清楚。 “还麻烦穆少侠带我下去吧。” “哗哗哗——” 只听得衣袂翻飞的声音,两个人很快就回到了山崖之下。 “四姑娘!” “姑娘!” 见她回来,康婆子、画棠、红藕都迎了上来。 郁嘉宁朝她们点点头,“我们往前走吧,母亲应该担心极了,我们也还要赶紧去找个大夫。”说完,她又看向了穆凌云,“穆少侠……” “告辞。” 简单干脆的两个字一说完,穆凌云便直接纵身离开了苍华夹道。 “额,四姑娘,这位少侠好像不怎么喜欢说话啊……走得也太快了,都没能来得及多谢他……” 康婆子一边将和红藕一起将沈盈给扶起来,一边在旁边小声嘀咕着。 在康婆子眼中,这位忽然之间从天而降的少侠,救了他们所有人的性命,确实该好好答谢一番才对。 可惜走得太快了…… 郁嘉宁:“……他确实不怎么爱说话。” 不过,她相信,往后,他们还是会有机会再相见的。 “好了,咱们先去找母亲吧……” 沈盈表姐的情况已经不能再耽搁了。 众人前行,很快就和沈氏汇合。 见沈盈伤成这样,沈氏心痛极了,立马就让下人们赶紧赶路,找到最近的镇子,找最好的大夫! 当然,沈氏吩咐完之后,也第一时间将郁嘉宁上下打量了一遍。 确认她没有受伤,这才放心不少。 但,就在大家快速赶路,要离开苍华夹道的时候,画棠却拉了拉郁嘉宁的衣袖,将她带到旁边。 “姑娘,婢子嗅到你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 第548章 苍华夹道20 第548章 苍华夹道20 郁嘉宁好看的眉毛当即向上一扬! 画棠难道已经分辨出她找到的那个紫色香囊里有什么特别的香料了么? 方才在悬崖之上,她还很烦心。 觉得只凭着一个香囊,她很难找出真正的凶手! 可她却忘了。 她身边的画棠,最是鼻子敏锐,能够分辨各种气味! 于是乎,郁嘉宁眼睛一亮,立马就问,说:“你闻到了什么?你知道那香囊里的香料有什么特别的么?” “香囊?”画棠的模样似有些茫然,她摇摇头,“姑娘,婢子说的不少什么香囊啊,婢子说的是方才那个,一个字也未说,将你从巨石之下就出来后,立马就离开的那个黑衣人啊!” 那个黑衣人带着郁嘉宁飞过来的时候,随着气流的流动,她就闻到了一股有些熟悉,却一时半会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闻到过的气味。 刚才,姑娘和那位穆少侠飞上山崖后回来,她又再一次在姑娘身上嗅到了那个黑衣人身上的味道。 虽然那味道十分微弱,便是她,若是不仔细分辨的话,也会错过了那气息。 但是,她可以肯定,就是那个黑衣人身上的气息! 而且! 她已经想起来了,她到底为什么会觉得那味道熟悉,却又没能及时想起来。 “因为,那是沈公子,沈刺,身上的味道啊!” 过去,她们同永芳斋有往来的时候,她便经常嗅到沈公子身上的气味。 但,这段时间,姑娘同元公子之间…… 她们当下人的,自然也跟永芳斋的人少有往来,所以,她才会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可是,她可以十足十的确定,刚刚忽然间出现,和穆少侠一起将姑娘给救下来的黑衣人,就是沈刺啊! 是沈刺? “……” 这个消息叫郁嘉宁不仅一愣。 她满脑子都在想沈盈的事儿,如今,画棠忽然将这个消息抛出了,无异于在平静无波的水面上,丢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刹那间,就在郁嘉宁的心底激起了千层巨浪。 是沈刺救了她。 那是不是就是说…… 他也在? “呼呼……” 一阵风过 郁嘉宁立刻就想到了,她还在京城,还没出发来遥城的时候。 那是一个夜里,元凤修到永平侯府寻她,说不放心她来遥城想让沈刺跟着。 但,她当时却拒绝了他。 元凤修很是尊重她。 她从京城离开后,到沈家这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确实没有出现。 甚至,方才,当那些巨大的山石滚落下来,对她虽有威胁,却并没有真正危及到她性命的时候,他也选择尊重她的决定,并没有立刻就出来。 直到她危在旦夕之时,才让沈刺出来救她。 而且,便是沈刺救下了她,也一个字也没说,仅仅只是因为她说过,她离京就是为了散散心,他们若是一直跟着,她便无法静下心来。 “……” 想到这些。 郁嘉宁的鼻子莫名就有种发酸的感觉。 甚至,很快她的眼前也有了氤氲的水汽,逐渐将眼前的景象遮掩住。 “姑娘,你……沈大哥到底是救了咱们……” 第549章 苍华夹道21 第549章 苍华夹道21 画棠见郁嘉宁面容颇为凝重,以为她还在因为元公子而不悦。 但是吧,在画棠看来,方才的的确确是沈刺还有那位穆少侠的及时出现,才救下她们这么多人的性命,姑娘就别再为着同元公子的事儿,连带着,对沈大哥也不喜起来吧? 她觉着啊,不管姑娘和元公子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些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有什么能比救命之恩来得重要啊…… “……” 画棠在旁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郁嘉宁虽沉默着,未说什么,但她的心里,其实早在画棠认出了沈刺的那一刻,已经悄然无声的做出了某个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决定…… “好了,咱们快跟上吧。” 郁嘉宁带着画棠跟上沈氏她们一行人。 很快,她们的身影就消失在苍华夹道之中…… “呼呼……” 又是一阵风过。 悬崖之上,一处十分隐秘却又几乎让人觉察不到的树丛之后,穿着黑衣的沈刺看向站在身后的元凤修。 “殿下,郁四姑娘她们已经离开了,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到前面的平郎镇。我们的人已经候着了,等郁四姑娘她们一到平郎镇,就会有人暗中指引她们去找镇上最好的大夫。” “嗯……” 树丛之后,穿着贴身青灰色锦衣的元凤修浅浅点头。 沈刺他们的差事的确办得不错。 但,沈刺心里始终疑惑,殿下一路在暗中保护郁四姑娘,方才,若不是他们及时出手,郁四姑娘只怕凶多吉少。 殿下如此在意郁四姑娘,为何殿下方才不肯亲自出手相救,然后在郁四姑娘面前展露面目呢? 他听那些说书人讲的故事里,不经常有那种“英雄救美”之后,被救的姑娘感激涕零而以身相许的桥段么? 虽然,他也算了解郁四姑娘,知道郁四姑娘绝非那样的女子。 但,怎么样,也能给郁四姑娘留下一个好印象吧? “不必……” 元凤修唇角往上勾了勾,笑得淡然极了。 他双手负于身后,走到了悬崖边上,瞧着郁嘉宁她们离开的方向,好看而深邃的眼瞳慢慢眯起。 沈刺小看她了。 她可聪明着呢,想来,她应该是能猜出来的。 况且,就算她猜不出来也不打紧。 他本就答应过她,她从京城来遥城这段时间,他不会打扰她考虑,所以,不告诉她也好。 反正,在遥城的时候,他不也解决了个有些碍事的远方表哥么? 也不算得全然无获。 “走吧,回京城。” …… 平郎镇 郁嘉宁她们在镇上最好的客栈住了下来,大夫也来给沈盈瞧过了。 “亏得你们机灵,赶紧拿布条将病人的伤口包扎得紧,不然呐,伤口若是继续大出血,就算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她啊!” 大夫一边说,一边为沈盈重新将伤口清洗包扎,开了一些外敷止血化瘀的膏药,再开了一副内服能够生血固气的药。 沈盈年轻,好好修养一段时间,身子也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只是…… 大夫瞧着沈盈腿上那一道长长的伤口,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只是,姑娘腿上的伤口,应该会留疤了。” 第550章 又是四丫头 第550章 又是四丫头? 说来吧,这大腿内侧的伤,平日里只要穿着衣裙,都是看不见的。 只有最为亲密的夫君才能见到。 但…… 他行医多年,也见过许多因为妻子受伤,伤了容颜而变心的夫君。 眼前这姑娘瞧着年纪还小,也不知许没许人家,若是许了人家,婆家会不会因此对她有意见? “这……” 听到大夫这样说,沈氏脸色不由得一变,更是心疼的看向沈盈。 她自然是不会嫌弃沈盈的。 自己看中的儿媳妇,差点连命都没了,如今能捡回一条命,已然是阿弥陀佛,什么留疤不留疤的,她并不是很在意。 郁嘉宁也是笑着紧了紧沈盈的手,鼓励说:“表姐放心,若是往后二哥哥因此而待你不好,我和母亲一定会狠狠斥责二哥的!” 才刚刚从鬼门关里走回来的沈盈虚弱的点头笑了笑。 其实,她倒是不担心的,平宣是什么样的人,她早就已经知晓了。 方才大夫说的那些,她一点也不害怕。 倒是姑母和佳宁表妹。 她虽一直都觉得姑母和嘉宁表妹待她极好,但,她从遥城离开,去到京城,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担忧的。 可如今…… 姑母待自己如半个女儿,嘉宁表妹更是为了救自己,不惜豁出性命! 她能有这样好的未来婆婆和小姑子,她心里连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害怕呢? 沈盈能这样想,沈氏和郁嘉宁都放心下来。 因着沈盈有伤,一时半会间,伤口很难愈合,众人便在平郎镇多待了一段时间,再启程回京城。 等她们回到永平侯府的时候,郁老夫人都急得跟什么似的。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你们要是再不回来,我都要让亲自派人去寻你们了!”郁老夫人说话间,看到了面色虚弱的沈盈,太阳穴当即一跳,问:“这、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样差?” 沈氏这才将她们再苍华夹道的遭遇说了出来。 “什么?你们竟然遇到了山崩?那盈盈你……”郁老夫人一脸的不敢相信。 山崩之事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件事情,郁嘉宁暂且并没有告诉沈氏她们。 因为,只凭着那个紫色锦囊,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找出凶手。 再加上,她们已经离开了苍华夹道,回到了京城。 不仅两处相距甚远,而且,要害她们的人,从苍华夹道离开之后,去了哪里也是未知之事。 大夏国幅员辽阔,还有南面的楚国以及西北面的燕国。 谁也不知道,那个要害她们的人,从苍华夹道离开之后,还会不会留在夏国。 所以,与其将这事儿说出来,让大家忧心,还不如什么也别说。 “……老夫人且放宽心,我一切都好。要说,这次多亏了嘉宁表妹,要不是有她在,只怕我也没有这个福气能够见到老夫人了。”沈盈说。 又是四丫头? 四丫头这么厉害么? 郁老夫人惊异的目光落在了郁嘉宁的身上。 许是有一个多月都没有见到四丫头了,这次,四丫头从遥城回来之后,整个人瞧着似乎又有些不大一样。 眉眼间那种若隐若现的神态与气息,愈发惹人注目。 郁老夫人越看心里越觉得不错。 四丫头去了遥城这一趟还是去对了。 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四丫头更沉稳了,等到时候,入宫参加品茶会的时候,想来是能够引起皇上和皇后的注意,选中四丫头,让她加入璃王府的! 不过…… 虽然郁老夫人对郁嘉宁很有信心,但,这事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前些日子,她听谭妈妈说,好像太师府的姑娘,也要参加品茶会的! 第551章 不安得很 第551章 不安得很 明太师的孙女,明萱! 之前百花节的时候,她也瞧见过,是个模样秀美又聪明伶俐的姑娘。 而且,身为明太师的孙女,她在一众京城闺秀中的身份,那可是实打实的! 有明萱在,四丫头怕是就不会那么轻易被选中了吧? 再加上,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明太师怎么就会允许自己的孙女参加品茶会呢? 虽然知道璃王殿下依旧名声赫赫,但朝中但凡有点眼力劲儿的人,应该也都瞧得出来,璃王殿下命不久矣不说,皇上待璃王殿下并非真的如外界传闻那般,如同亲兄弟般赤诚相待。 毕竟,先皇尚在的时候,先皇更加信任和中意的,是璃王殿下。 如今那把金灿灿的龙椅之上坐着的人,虽为景宣帝,但,因着先皇的缘故,咱们这位皇上心里当真一点隔阂、一点芥蒂也没有么? 自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品茶会选出来的姑娘,更多的,也只是个工具、棋子罢了。 明太师怎么会让自己唯一一个宝贝孙女,去当这样的工具和棋子呢? “哎……真是头疼啊!”郁老夫人抬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旁边,谭妈妈宽慰说:“老夫人快别想这些了吧,本来,咱们也只是想要试一试罢了,能不能成,本来就是不一定的事儿。” 再说了,除了四姑娘之外,侯府里也好,其他远方的亲戚也好,那些年纪正好的姑娘,跟四姑娘那都是不能比的。 老夫人再是担忧,也选不出第二个人来。 还不如放宽心,静静等待品茶会的到来。 况且…… 谭妈妈十分认真的看向郁老夫人,正色说:“老奴倒是对四姑娘有信心得很。” “但愿吧……”郁老夫人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为了这件事儿,一天天耗费了太多的心力和脑力,这几天,她这心底里总是觉得有点不踏实。 今个老大媳妇儿她们从遥城回来,沈盈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她这心里更是愈发觉得不对劲起来。 像是很快就会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要发生一般。 叫她不安得很。 但,谭妈妈却觉得老夫人就是为了品茶会的事累着了,如今,既然四姑娘都已经回来了,老夫人就只管安安心心让那些个嬷嬷教四姑娘宫中礼仪就好。 郁老夫人点点头。 “就按你说的办吧。” …… 与此同时 侯府另一边 郁平宣得知郁嘉宁她们回来了,立马就告了假,赶忙从工部衙门回来了。 回来之后,见到沈盈受了伤,郁平宣不仅没有半分的嫌弃,眼睛里只有满满的紧张与在意。 “你觉得怎么样?” “平郎镇大夫开的药效果如何?” “你别坐起来,躺着好好休息!” “……” 一句又一句的关心,和郁平宣平日里颇为冷淡的样子大相径庭。 郁嘉宁在旁边瞧着就笑了出来,打趣说:“表姐,你瞧瞧,你快瞧瞧!你一来,二哥就不一样了!平日里,二哥可从来都没有这么和颜悦色过呢!” 郁平宣当即就睨了郁嘉宁一眼,“你这丫头,去了一趟遥城,见过外祖母、外祖父回来,怎么插科打诨的性子也没有改改?” “平宣……你快别说嘉宁了……”沈盈躺在床上,轻轻拉着郁平宣的衣袖,“嘉宁这样开开玩笑,逗得大家乐一乐,也挺好的。” “你啊,快别帮着她说话了!”郁平宣不由摇头。 但,当他坐下来,听说了苍华夹道的事儿后,当即面色一凝,片刻的愣怔后,郁平宣便郑重其事的站了起来,深深朝着郁嘉宁抱拳作揖。 第552章 特殊料子 第552章 特殊料子 “多谢!” 因为听说沈盈受了伤,所以,郁平宣从工部衙门回来的时候,特别的着急,回到后附之后,也没来得及问过下人她们的情况,就直接来看沈盈。 他是真没想到,盈盈和嘉宁她们竟然遇到了这样的事,盈盈居然是这样才受了伤。 “阿宁,真是多亏有你在!” 光是听沈盈大致说起那日的情况,他的后背都冒出了冷汗,甚至,他连想也不敢想,那么大的石块从悬崖之上落了下来,差点就生生砸到她们身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郁平宣越想,瞧郁嘉宁的目光越是感激而惊叹。 他这个四妹妹,就真的,总是能带给人许多预想不到的惊喜!! 不过…… 等到沈盈入睡之后,郁平宣和郁嘉宁出了屋子,在门口的时候,郁平宣特地将郁嘉宁给叫住了。 “阿宁,苍华夹道的事……真的只是寻常的山崩么?” 郁平宣好看的眉头深深的拧在一块。 过去,他一直在遥城的白鹿洞书院,只有每年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抽时间从遥城出发回京城。 他长这么大,来来回回间,也从苍华夹道经过了数十次了,可他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苍华夹道竟然会出现山崩这样的事。 这次盈盈她们遇险,真的只是简简单单、自然而然而形成的山崩么? 郁平宣的疑惑与问题,倒是令郁嘉宁十分惊喜。 她就知道,聪明、谨慎如二哥,一定能够看出事情的不对劲! 所以,回到侯府之后,她虽换过衣裳,但,那日,她在悬崖之上捡到的那个紫色锦囊却是一直带在身上的。 为的,就是将这事儿告诉二哥。 表姐身体虚弱,这些事儿就别让她费神了。 但二哥却不一样,他是表姐未来的夫君,自己未来妻子有这样一个阴狠毒辣的仇人,可不得让二哥知晓之后,好好守着表姐,保护好表姐么? 这样想着,郁嘉宁就将那个紫色锦囊递给了郁平宣。 “二哥跟我想的一样。那日在苍华夹道的时候,我就觉得事情不同寻常,所以,我便上了崖顶,在崖顶之上找到了这个。” “不过……我并不确定,这是否当真为凶手所留下的。” “……” 女儿家用的锦囊…… 郁平宣瞧着郁嘉宁递给他的那个,做工十分精致,上面的花纹也特别讲究,尤其是用来做锦囊的布料,瞧着就不是寻常的料子,而是花色特别新颖的料子。 郁平宣瞧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出来,究竟遥城里,谁家的姑娘,能够用得上这样别致的锦囊? 而且,就算遥城大户人家的姑娘用得上这样的锦囊,盈盈也不应该会得罪了她,更不会同人结下这样要命的仇啊…… “你暂且将这个锦囊留在我这儿吧。” 郁平宣将锦囊收了起来。 等他明日回工部衙门之后,找个时间,到掌管商户的吏部去问问,看看他们知不知道,这种特别的料子,在哪些布料铺子能够买到。 “嗯……” 郁嘉宁点点头,如今看来,也只有这样了。 第553章 长高了 第553章 长高了 最好是能找到什么线索吧…… 不然,这么个对表姐意图不轨的人一直藏在黑暗之中,始终都会是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的炸弹。 光是想想,就叫人心里担忧得紧。 郁平宣也点点头,他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好了,你从遥城这么大老远的回来,想来也累坏了,回听风院好好的歇一歇吧。” 既然她们都已经回来了,剩下的事情,也该由他这个做兄长的来负担。 总不能说,一直都让阿宁这个做妹妹的为了他和盈盈的事情而操心。 “嗯,我这就回去。” 她确实很累了。 然而。 当郁嘉宁才刚刚走到听风院门口的时候,她目光那么不经意的往院子里一瞥,就看到了有道身影,早就在那儿等着她了。 “四姐姐。” 明明只是一个多月未见,郁平宴的个子高了好大一截儿! 以前,郁嘉宁和他说话的时候,姐弟二人都是平视的,可现如今,她这个五弟弟却高了她小半个脑袋。 郁平宴不仅仅是个子高了,就连过去他脸上带着的稚气也消退了许多。 虽然还是瞧得出来,他只是个十多岁出头的青少年,但,他已然比她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都成熟了许多。 也不知是不是郁平宴的变化太大了,郁嘉宁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姐弟二人之间气氛稍微沉默了那么一小会儿之后,还是郁平宴率先打破了沉寂,“听说四姐姐你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危险。” “啊……是啊……” 郁嘉宁眨了眨眼。 郁平宴虽然瞧着有些不大一样了,但,他说话的声线却并没有变,还是和过去一样。 “听说是有武艺高强的少侠救了你们,”郁平宴瘪瘪嘴,“下次若是四姐姐你们还要去远的地方,就让我跟着一块儿去吧!”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元大哥和沈大哥虽然不在,但,元大哥给他找了个特别厉害的武师夫。 那武师夫将一柄长枪耍得得心应手,不管是进攻也好,还是防守也好,只要他手中握着那一杆长枪,便有种即便敌方有千军万马,他也能以一挡百! 自然,一个多月的时间,他还学不到那么厉害。 但,昨个儿下午,武师夫还夸他进步了呢! “四姐姐,往后若是你们再遇到危险,我一定能保护你们的!”郁平宴一边说,一边十分认真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那模样,对自己太有信心了! 这样瞧着,郁嘉宁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嗯,这样才对嘛。 这样才是她记忆中的郁平宴啊。 不管样子瞧着是不是成熟了,他那性子,还是原来臭屁孩一般。 果然,见郁嘉宁笑了,郁平宴就有些慌了。 “怎么了,怎么了?!四姐姐,我说的可是真的!你可别不相信!我现在真的很厉害了!你若是不信的话,我,我现在就给你耍一套枪法!” 郁平宴说着就捡起了旁边的树枝,拿在手中比比划划着,起了架势,就准备按照武师夫教他的,将那几路枪法都耍给四姐姐看! 让她知道,他真的比以前本事多了! 郁平宴这么一本正经想要证明自己的样子,更是叫郁嘉宁笑着摇头,“我不是不信你,我当然相信你啊!” 他能有自己的主意,能吃下修习武艺的苦,自然是会有精进的。 “那四姐姐你笑什么啊?” 郁嘉宁眼角往上一扬,“怎么,为了证明你是不是厉害了,我、表姐、母亲,还要再遇到一次危险才好啊?” “我,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郁平宴赶紧摇头。 他只是想让他很在意的四姐姐知道,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帮不上什么忙的那个他了! 第554章 说亲1 第554章 说亲1 他学了武艺,有了本事。 也能像四姐姐保护长姐那样,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 纵然,他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实力或许还并不够强,甚至,他想要学会武师夫的所有本事也还要花很长的时间,但他已然下定决心,就绝不会轻易放弃,也一定会尽自己所能,让自己变得更加厉害! 郁平宴十分认真,认真得都让人瞧着心底不禁有些感动。 本来,一路从遥城回来,郁嘉宁已经很疲惫了,但现在,她看到郁平宴这样子,心里不仅暖融融的,而且,像是受到他的感染一般,她的心底也多出来了一道力量。 她上前几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肯定可以的!” “四姐姐一定相信你!” 简单的“相信”二字。 就像是一道光束。 在郁嘉宁说出这两个字后,郁平宴本就闪烁着光芒的眼瞳里,愈发璀璨得如同夜空中,最为明亮的星子。 郁嘉宁在心底长舒一口气。 如今的永平侯府可真好。 二哥、母亲、五弟弟,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她想,二哥哥和她,应该也能将背后的凶手给找出来,绝不给那个人再次伤害表姐的机会。 心情轻松下来,郁嘉宁回到自己的屋子,倒在床上后,几个眨眼的功夫,人就彻底睡熟了。 而且,因为心里踏实了不少,她这一觉睡得特别的安稳。 就连清晨的阳光洒进来之后,她虽迷迷糊糊感觉到了天亮,却也因着觉得侯府里不会再发生大的事情,而翻了个身,就想贪恋的再多睡一会儿。 可谁知道,郁嘉宁才刚翻了个身,还没来得及再次入眠,“砰”的一下,门就被人从外面给推开了! “谁呀?” 便是再好脾气的人,也不喜欢这样被人吵醒。 但,急急忙忙的画棠,什么也来不及说,直接几步就冲到了郁嘉宁的床边,大力摇晃着,喊说:“姑娘,不好了,不好了!!” 画棠这么一吵,郁嘉宁自然是不可能再睡了。 她沉了一口气,坐了起来,“怎么了?大清早的,有什么值得你这样大呼小叫的?” 是不是平日里她待画棠太过宽厚了,这丫头的性子都愈发不守规矩了? 画棠心里表示,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吵醒自家姑娘休息的。 实在是出了大事了! 时间紧迫,画棠一边拿起旁边的衣裳,手忙脚乱就帮郁嘉宁穿衣裳,一边说:“姑娘,你快到正厅去瞧瞧吧!宫里,宫里来人了!” 宫里来人了? 是姑母? 郁嘉宁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郁姝文。 她离京之前,郁老夫人就提起过宫中要办一场品茶会,因此,特地想将让她留在府中,好好跟着教习嬷嬷学学规矩。 昨个儿,她人才刚刚到京城,今天宫里就来人了。 应该就是为了品茶会的事吧? 想到郁姝文,郁嘉宁依旧小心眼的记着上辈子她这个好姑母做过的事情,所以,不同于急急忙忙的画棠,郁嘉宁倒是整个人云淡风轻得很。 “宫里来人就来人了,府里有祖母在,祖母自然是能应付的。再不然,还有母亲和二婶呢。” 想到二婶,陈氏,郁嘉宁倒是动作微微一顿。 堂哥郁平宗科举失利,整个人都萎靡不振,她们一来一回,堂哥都没能恢复正常,想来,二婶应该正焦心着吧? 更别说,在郁清妍成婚那日,郁清雯也出了不小的丑。 这样想想,别说宫中来人了,就算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二婶现如今也是没有心思打理的。 “姑娘!!”见郁嘉宁这么不紧不慢的,画棠急得直跺脚,“宫里来的人,是来给二哥说亲的!” 第555章 说亲2 第555章 说亲2 说亲? 郁嘉宁以为自己听错了,十分茫然的看向画棠,像是在用目光问她,她刚刚到底说的是什么。 “新平长公主殿下看中了二公子,想要招二公子给玉晴郡主当夫君!” “什么?!” 这怎么可以啊! 二哥和表姐的婚事都定下了,而且,沈盈这次来京城,不就是为了能够早些同二哥成婚的么? 怎么新平长公主还看中二哥了?! 这不对啊! “走,去正厅瞧瞧!” …… 主仆二人走得飞快,郁嘉宁也几乎都快跑起来了。 从听风院去正厅的路上,郁嘉宁越想越不对。 她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姜玉晴不是同她的表哥青梅竹马长大,两家也都心照不宣的定下了亲,怎么,现在新平长公主就看中二哥了? 是二哥为新科状元? 不对啊。 二哥中状元都是两个月前的事儿了,若是新平长公主真的看中的是新科状元的身份,那么,她应该两个月前就会定下二哥才对。 是二哥这段时间在朝中表现优异?让新平长公主看到了二哥的潜力? 也不对啊。 二哥虽然进了工部衙门,但,他毕竟是新人,这一两个月的时间里,二哥更多也是在熟悉公务,并没有做出实实在在叫人眼前一亮的事情来。 怎么就—— 郁嘉宁越想越想不通。 何止是她想不明白,便是在正厅里,郁老夫人、沈氏、郁平宣自己,也都被太监的这番话震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郡主? 姜玉晴? 郁平宣很确定,自己从白鹿洞书院回到京城,再到参加科举进入朝堂,整个过程中,他根本就没有见到过、也根本连碰都没有碰到过姜玉晴。 新平长公主究竟是怎么就选定了他啊? 其实,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 那日再苍华夹道,姜玉晴失手之后,立马就快马加鞭,直奔长公主府邸。 她也顾不得自己的母亲会说她什么,直接就用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又是绝食不肯吃饭,又是拿发簪抵着脖子威胁。 足足闹了小半个月,新平长公主实在没办法瞧着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去死,只能被逼无奈的答应了她的要求。 但,还好。 因着姜玉晴实在是闹得太厉害了,新平长公主心里十分厌烦,故而,新平长公主并没有当即入宫求景宣帝赐婚,而是,让伺候自己的内侍,到永平侯府走这么一趟。 内侍公公瞧着这一屋子傻愣愣的人,有些不解的笑了笑,右手兰花指往上一翘,尖细着嗓子就道:“这么着,长公主殿下瞧中了令府的二公子,这是多大的荣耀啊,你们怎的一个个还不赶紧谢恩,应下这件事?” 还是说,他们对长公主殿下的决定有什么不满的? 不满? 郁老夫人猛地一个激灵,赶忙就摇头,说:“没有,没有!公公您千万别误会,我们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嗯?只是什么?” 内侍公公声音越发尖细起来,还透出了明显的不满。 第556章 最好的法子1 第556章 最好的法子1 郁老夫人见状赶紧赔笑,道:“公公别误会,这婚姻之事并非儿戏,实在需要谨慎考虑。老婆子我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就答应下来,这才是对长公主以及郡主的不敬呢!” 郁老夫人毕竟活了这么多年,在原来的永平侯去世后,独自一人支撑起了这偌大的侯府,说话待人之上,当然有一手。 这不,郁老夫人语气恭敬,言语间更是对新平长公主和玉晴郡主重视得不得了。 自然,内侍公公就满意的点点头,“嗯……老夫人果然会说话。不过,老夫人,奴才来之前,长公主特地吩咐过了,给你们五天的时间,将这事儿给考虑清楚。” 虽说是让他们“商量”,但,谁不知道,新平长公主等待的,根本只有一个肯定的回复。 “是是是,公公放心,五日之后,老身定会亲自前往长公主府,面见长公主殿下。” 郁老夫人说完,恭敬着就将内侍亲自送了出去。 等到郁老夫人回来之后,郁平宣自然变了脸色。 “祖母,孙儿是不会答应的!” 且不说他同盈盈本就是海誓山盟,心中早就认定了彼此。 便是之前母亲特地回了一趟遥城,不也是将他们的婚事给定下了么? 再加上盈盈也来到了京城,还在路上受了这么重的伤,他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也做不出辜负盈盈的事情来啊! “你说的这些我如何不知道?!” 郁老夫人一张脸都皱紧了,可是,事已至此,难道,他们还有别的选择么? 若是其他人家的姑娘看中了平宣那也就罢了。 她姜玉晴是什么人? 她可是新平长公主唯一的女儿! 是景宣帝最为喜爱的外甥女! 今日,既然宫中内侍能够来到他们永平侯府提这事儿,那就是说,皇上已然是知道了这件事,而且,已经默许了这件事的。 沈盈确实很好。 她也看得出来,平宣和沈盈两个孩子,的确是真心相惜,可是,难道平宣要拿整个永平侯府去冒险么? 若是他们这次拒绝了新平长公主,往后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难道平宣不知道么? “可是,祖母,我……” 郁老夫人的顾虑与考量,其实说实话,站在她的角度和立场,他是能够理解的。 甚至,便是他自己也知道,若是拒绝了新平长公主,往后,他的仕途也会遇到重重困难。 但是,他真的没有办法违背自己心底最真实的心意,他真的没有办法接受除了盈盈之外,其他的人! “那你就让盈盈受点委屈好了,在你娶了玉晴郡主之后,你再纳她为妾。” 这样,不仅能够不驳了新平长公主的面子,又能让平宣和沈盈有情人终成眷属,如何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就这么决定吧! “什么?” 郁平宣像是没听清楚郁老夫人说了什么。 郁老夫人却不容分辩的坚决开口,“平宣,我不能不为了咱们整个侯府考虑啊!这已经是最好的法子了!你应该知道的!” 第557章 最好的法子2 第557章 最好的法子2 “呵!” 郁老夫人话音一落,正厅里,忽然响起了一道极尽嘲讽的笑声。 “最好的法子?” 众人闻声一看,郁嘉宁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 看到郁嘉宁嘴角隐隐噙着嘲讽意味,郁老夫人的心里莫名就觉得很不是滋味。 这个四丫头其实认真说来,什么都好,但唯独一点,她和平宴、平宣、清雯、清妍他们都不一样,在她这个长辈面前,这丫头像是从来都没有真真正正发自内心尊敬过她似的。 尤其是四丫头的那一双眼睛,透出来的隐隐光芒,越瞧越叫人心底不舒服。 “四丫头,你来做什么?这里没你的事,你还不快快回去跟嬷嬷学宫中规矩!” 既然这丫头叫人瞧着就心底觉得不对劲,那就赶紧将她给支开。 她到底是这侯府里身份最高的人。 只要她不松口,今日的事情,就只能按照她说的来办! 但是—— “祖母说错了,我是二哥的妹妹,二哥的事情,如何不是我的事情?更何况,我不愿见二哥和表姐伤心,更要留在这里,好好将这事儿分说分说!” 郁嘉宁嘴角的那抹嘲讽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双手负于身后,根本就不管郁老夫人说的话,径直就走到了郁平宣的身旁。 她朝着郁平宣点了点头。 像是用目光再示意他,她知道他如今心中所想,他放心,她绝不会让二哥受这等子的委屈,更不会让沈盈表姐,高高兴兴的到了侯府,还不到两日,就伤透了心! “胡闹!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管这些事情?!还不快点出去!”郁老夫人一听她要插嘴,更是眉头蹙得紧紧的,“我和你母亲都在这儿,哪里轮得到你来说嘴!快走!” “祖母,若非你自己也觉得心虚,觉得自己的决定不对,又何必这样巴巴要赶我走?” “混账东西!!”郁老夫人一巴掌狠狠落在桌上,“什么心虚不心虚?我又哪里不对了?!这些事情你不懂!你说什么说!” “没有不对?怎么孙女却觉得祖母所谓的,‘最好的法子’,处处都不对呢?”郁嘉宁往前一步,扳着手指就开始数了起来,“祖母让表姐给二哥做妾,本就有三不对!” 一则,那姜玉晴是什么样的人?郁老夫人自己都知道,姜玉晴那样从小教养长大,又有新平长公主和景宣帝做靠山的姑娘,若是真的看中了二哥,那定然不可能容忍二哥除了她之外,还有其他的女人。 二则,沈盈表姐再是性子温和,再是与世无争,但,即便她能嫁给二哥哥做妾又如何?还不是要看着自己心爱之人,天天夜夜都要将那位郡主哄着、护着,她如何会不心伤? 光是这两点,就足以让二哥哥往后的日子鸡犬不宁,家无宁日了? 难道,这就是祖母想要看到的么? 祖母就真的想要用二哥哥往后的幸福,来交换所谓的“永平侯府”的安稳么? 退一步说,她口中的侯府安稳究竟是什么呢? 若是侯府里的子孙,连选择自己心中所爱的权力也没有,这样的安稳真的有意义么? 第558章 我有个法子1 第558章 我有个法子1 “你!你住嘴!” 郁嘉宁字字句句都像尖锐的匕首,每一下,都准确无误刺中了郁老夫人的破绽! 郁老夫人一张老脸当即就气得红了一片。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呢,“祖母方才的法子,还有第三处不对。” 二哥同沈盈表姐婚约既定,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更是永平侯府和遥城沈家,两个家族的事。 婚姻,本就是结两姓之好。 祖母若是因为新平长公主的缘故,而违背了永平侯府同遥城沈家原先定下的婚约,外面的人又会如何看待整个侯府呢? 他们会理解郁老夫人是害怕驳了新平长公主的面子,从而整个永平侯府都会遭殃么? 她觉得不会。 更多的人,只会觉得永平侯府不过是看到能够同新平长公主结亲,立马就翻脸不认人,半分也不顾念两家过去的情谊,左不过是趋炎附势罢了。 郁嘉宁眉梢往上一扬,直直盯着郁老夫人的眼睛,厉然问:“难道祖母就真的要背弃沈老爷和沈夫人么?” “你,你!” “噗!” 郁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平日里虽身体强健,但,这般被一个晚辈指责,自己几乎又无法辩驳,胸口当即就生出一股子怒气,激得她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母亲!” 沈氏虽心疼自己的儿子,但,郁老夫人被气成这样,她还是立刻上前扶住郁老夫人,再回头朝着郁嘉宁摇摇头,让她少说两句。 但,郁老夫人无法自辩,心中又气恼,下意识就将气撒在沈氏身上。 她将沈氏狠狠往外面一推,语气已然不好到极致:“瞧瞧你生出来的好儿子和好女儿!” 她不过是为了整个侯府考虑,怎么到了四丫头的嘴里,她就成了那中十恶不赦的人了?! 好!当真是好啊! 整个府里的人全都要造反了不成! “母亲,嘉宁并不是有意要忤逆您的……” 沈氏夹在中间,也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才好。 郁老夫人挥挥手,又将沈氏往旁边推开,大步走到郁嘉宁的面前,“那你说怎么办?” 新平长公主都派了自己身边最亲近的内侍来永平侯府说这件事,难道,四丫头还真要拿整个侯府的未来换郁平宣一个人的姻缘么? “当然不是!” 郁嘉宁下巴往上抬高几分,整个人瞧着好不自信与坚毅,“我有个法子,既能让二哥和表姐婚约照旧,又能让新平长公主不敢心中记恨往后找永平侯府的不痛快!” “你?就你?”郁老夫人本能就不相信。 四丫头虽然确实有几分本事。 可,拿不过都是些小聪明罢了。 对方可是长公主殿下,是最受当今皇上信任的新平长公主,她不过是永平侯府里的小小嫡女罢了,拿什么去同长公主殿下相抗衡? 就算是说大话,也不用这样吹牛不打草稿吧?! 郁平宣也蹙着眉头,觉得她这话说得有些太满了。 便是他也下定决心,绝不会答应这件事,但他现在也没有想出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可嘉宁她却说自己有法子—— 第559章 我有个法子2 第559章 我有个法子2 她究竟是真的想出了法子,还是只是说说罢了? 像是猜到了郁平宣心中所想一般,郁嘉宁话音刚落,就扭过头来,浅浅的朝着他笑了笑。 平日里,她其实是个不怎么特别爱笑的人。 只有在有特别高兴的事情之时,才会笑得那样的灿然。 但,现在,郁嘉宁嘴角浅浅勾起的笑容,如同一道定心符似的,莫名就让郁平宣心里觉得放心下来。 就像是,无论自己这个四妹妹到底有没有想出法子,他都可以相信她,也就不会那么的慌张的了。 郁平宣想着的时候,郁嘉宁又往前走了一步,抬起下巴,对准了郁老夫人的眼眸,点头认真说:“对,没错,就凭我!祖母难道忘了三日之后的品茶会?” 这可是郁老夫人和郁姝文商量好的。 让她入宫参加品茶会,让她被景宣帝选中,成为一颗最好的“棋子”加入璃王府,成为璃王妃,好在关键的时候,帮景宣帝做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祖母莫不是忘了,论起辈分来,璃王殿下可是玉晴郡主的长辈。若是我真的有本事被选中嫁给璃王殿下,自然我也成了玉晴郡主的长辈,而我的二哥哥,也是玉晴郡主的长辈。” 就算新平长公主再想促成这段婚事,也不可能混乱了辈分,让姜玉晴和二哥在一起吧? “什么?!阿宁,这不可以!” 郁平宣眉头蹙得紧紧的,眉心都拧成了一个“川”字。 什么品茶会,其实他是不知道的。 但,他入朝为官这么一两个月来,也大致知晓了如今大夏国皇帝对于璃王殿下的态度。 让阿宁嫁给璃王殿下,那不就相当于,将她往火坑里推么? 他如何能为了自己和盈盈的婚事,就牺牲了自家妹妹的未来? 他若是答应下来,和祖母之前又有什么区别? 但,郁嘉宁却朝着郁平宣浅浅笑了笑,十分轻松的说:“二哥,你放心,我都是认真想过的。” 在苍华夹道,他那样为她,她心里本就打定了主意。 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将这事儿告诉他罢了。 今日,二哥又遇到这样的事情,于她而言,不过是促成她愈发下定决心的催化剂罢了。 更何况,上辈子她蒙冤而死,可不仅仅是郁清妍害了她。 大理寺卿、写下医案的太医院院判,还有那位默认了这一切,高高坐在龙椅之上的那个人。 他们都和她的死有关。 两世的她,本就身处于危险与荆棘之中,她哪里又真的能够像寻常人家的姑娘一样,无忧无虑什么也不用去考虑与筹谋? 不过,好在还有他那样,能够明白她的心思,无比尊重她想法的人,一直一直都同她站在一起。 所以啊,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担心和害怕的。 甚至,或许该害怕的,应该是其他人才对! “但是,阿宁,你……” 郁平宣自然不知道她和元凤修之间的往来,更不知道他们过去的牵绊与情谊。 只是觉得,自己这个四妹妹,就是因为他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他不能让她用自己的幸福去换他的幸福。 “平宣说得没错,四丫头,这事儿可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郁老夫人毫不犹豫就否定她的法子。 品茶会之事,本就是她和姝文私下的谋划罢了。 四丫头是不是真的一定能够被选中,成为璃王妃,还不一定呢! 而且,昨个儿她就和谭妈妈说了,那太师府的明萱姑娘也要参加品茶会,到时候,究竟会选中谁还不知道呢? 她若是就为了这么一件还未发生、不确定的事情,就驳了新平长公主,到时候,四丫头又没能被选中,她可不就是两头都落得惨败么? 第560章 我有个法子3 第560章 我有个法子3 而且,方才四丫头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也想明白了,四丫头成为璃王妃也好,还是让平宣娶玉晴郡主也好,不管是哪一件,对永平侯府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四丫头能不能被选中还未可知,但,只要他们答应下来,平宣和玉晴郡主的婚事那就是定下来了! 所以这么一想啊,四丫头在品茶会上会有怎样的表现,似乎一点也不重要。 况且,若是平宣若是真的能够娶了玉晴郡主,永平侯府有了新平长公主的支持,姝文在宫中,哪里还会像过去一样被人无视? 郁老夫人越想越觉得,好像答应下这门亲事当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唯一棘手的一点,便是有些对不住沈家罢了。 不过也不要紧,郁家和沈家本就是姻亲,就算为了这事儿有了芥蒂,只要往后小心维系,再多给沈家一些好处,两家的关系总归是会慢慢缓和的。 自然,这一切郁老夫人都只是在心中想想,并没有当即说出来。 然而,郁老夫人却不知道,她即便什么也没说,郁嘉宁还是能通过她不断转动的眸子,猜到她心中无比真实又无比势力的想法! 他们这位祖母,或许瞧着还有几分的“慈眉善目”,但,当利益摆在眼前的时候,她永远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做法! 这个时候,只有拿出更加有吸引力的东西来,才能改变她的想法。 于是乎,郁嘉宁眉梢往上稍微一扬,道:“祖母,品茶会就在三日之后,而长公主殿下只是让你十日之内给出答复,为何不先让我去试试?” 三日之后,她究竟能不能够成为璃王妃,答案自然会揭晓! 到时候,她只要被选中,也不用郁老夫人再说什么,长公主也会知道,二哥和姜玉晴的婚事便是不可能了! 所以,郁老夫人只需要给她这三天的时间。 不管结果如何,对郁老夫人来说,永平侯府都会获益,她根本没有什么损失。 不是么? “这……” 郁老夫人不得不承认,郁嘉宁这些话确实说得很对。 让四丫头参加品茶会本就是定好了的。 她让四丫头入宫,也没有答应什么。 就算新平长公主知晓后,应该也不能怪到他们头上。 郁老夫人会这么想,当然还是因为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有所期待。 新平长公主纵然深得皇上信任和依赖,但,长公主到底还是无法与璃王殿下相提并论的。 纵然璃王殿下如今身体虚弱,但他的威名依旧深深的印刻在夏朝每个人的心底。 就像前不久,先太子一党的罪状被人散布开来,百姓们便第一时间围到了璃王府门口,想要让璃王殿下为他们讨回一个公道。 若是四丫头真的能够有机会被选择,嫁给这样一个被所有人都记住的璃王殿下,那他们永平侯府…… 光是想想,郁老夫人眉梢都止不住上扬。 郁老夫人轻咳两声,这才故意摆出一副,像是并不怎么愿意的样子来。 “四丫头,我本是不愿——” “多谢祖母。” 还不等郁老夫人说完,郁嘉宁就径直欠身,回头朝着郁平宣眨眨眼,笑笑,“二哥,我们走吧。” 第561章 为自己1 第561章 为自己1 “四丫头,你!” 郁老夫人面容一僵,她话都还没说完呢! 但郁嘉宁却似有些茫然,“怎么?祖母难道不是答应了?” “本是不愿”后面,不就是即便不愿,也答应了么? 她说错了? “……” 郁老夫人嘴角抽了抽。 她确实是答应了,但,她这不是还想端着架子,叫这个四丫头知道,在这永平侯府里,万事都需要她这个做长辈的答应下来,她才能放手去做。 可谁知道! 四丫头不仅不吃这一套,反而,还一点也不客气的就拆了她的台! 郁老夫人的脸色,可是精彩得很呐。 不过,郁嘉宁依旧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似的,“既然祖母都答应了,孙女也就告辞了,二哥,我们走吧,去看表姐。” 宫中来人这么大的事儿,想必沈盈表姐应该已经知道了。 虽然,沈盈应该是相信二哥的,她也是个内心足够坚强的姑娘。 但,谁又忍心让这么好的姑娘担心害怕呢? …… 果然,当沈盈见到他们兄妹二人到了,她的一双眼睛立马就望向了郁平宣。 谁又能当真一点也不害怕呢? 一进屋,郁嘉宁就笑着坐到了沈盈身旁,拉起她的手,“表姐不用担心。” 但,当沈盈听说她要去宫中参加品茶会后,沈盈和郁平宣一样,第一反应都觉得不能让她为了他们两个而委屈了自己。 “且不论璃王殿下身份如何,嘉宁,咱们毕竟不知道璃王殿下性子如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什么都不知道,若是真的被选中了,往后你会面对什么都不知道。 更何况,那个璃王殿下不是毒素缠身,身子骨很弱么?我实在不愿意让你为了我们,就往火坑里跳啊!” 沈盈一边说一边紧紧握住了郁嘉宁的双手。 “盈盈说得没错。” 郁平宣也冷静了下来。 他到底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不管祖母怎么打算,他都会尽自己的全力去争取。 而不是将自己的妹妹推出去,让她去承担这一切。 郁平宣和沈盈是真的为她考虑、为她当心。 正如,她也是打从心底想要帮他们一样。 屋子里气氛这么凝重,郁嘉宁眼珠子转了转,打趣说:“好了,好了!二哥、表姐,你们两还没成亲呢,就这么默契的一唱一和了?” “阿宁……” “嘉宁表姐……” 眼见他们二人又要劝说,郁嘉宁赶紧往后退开一步,认真道:“你们真的不用担心我,我能做出这样的决定,自然是有我自己的道理和考虑。” 她不仅仅是为了帮他们。 也是为了她自己。 这话,郁平宣两个就有些听不懂了。 为自己? 阿宁该不会也和祖母一样,是看中了那个璃王妃的位子? 可是也不应该啊。 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断,阿宁并非贪恋荣华与富贵之人,更不会对所谓的权势着迷追捧。 入宫参加品茶会,怎么就是为了她自己了? 想不通这个问题的,还有一个人—— 那就是老五,小屁孩。 郁平宴。 “四姐姐!四姐姐!” 第562章 为自己2 第562章 为自己2 傍晚,郁平宴刚从永芳斋学了枪法回来,就听说了二哥的事儿,也听说了他这个四姐姐要入宫参加品茶会的事。 可,这怎么行啊?! 这不行的啊! 四姐姐若是真的被选中,成为了璃王妃,那,那元大哥怎么办啊?! 元大哥这么照顾他。 又是为他找武师夫,又是让自己身边最信赖的沈大哥亲自指导他,而且,当他有时候觉得太过劳累、整个人的状态都很疲惫的时候,元大哥也会是不是出来宽慰他几句。 当然了,这些都不是重点! 最重要的,难道不是,那次在陶家的时候,为了躲避陶城,元大哥躲在了四姐姐的澡桶之中,都将四姐姐光着肩膀的样子给看完了! 元大哥是要对四姐姐负责的啊! 四姐姐怎么能跟别人跑了?! 郁平宴越想越慌张,所以,也顾不得自己一身的汗臭味,直接一路不停歇的跑到了听风院,喘着粗气,说什么也不许郁嘉宁去。 “四姐姐,你若是去了,元大哥该多伤心啊!” 果然,那话本故事里,才子与佳人,总是会经历无数波折的桥段,都落在四姐姐和元大哥身上了! “四姐姐,你真的不能去啊!” “……” 听到郁平宴这通“糊涂”话,郁嘉宁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笑还是该哭。 你说笑吧。 平宴这个小屁孩的脑洞,确实惹人发笑。 可是—— 郁平宴确定不是她的弟弟么? 为什么,他字字句句都在帮那个人说话啊? 之前,他不是对元凤修挺警惕的么?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郁嘉宁嘴角抽了抽,又抽了抽,瞧着郁平宴,也不知该说什么。 毕竟,她还没有同他说过,元凤修就是璃王这件事。 她要是现在说出来,她也不知道他会如何想? 是会很高兴的接受这件事? 还是觉得她一直知道这件事,却不告诉他,而生气? 郁嘉宁正纠结着,忽然间—— “哒哒!” 一颗小石子,从东南方蹿了过来,刚刚好,力道不重也不轻的砸在了她的绣花鞋面上。 郁嘉宁微微低头,再抬头往东南方瞧了一眼。 她一双好看的眼睛眯了眯,这才看向郁平宴,拍着他的肩膀,说:“你先回去吧。” “四姐姐!” 郁平宴自然是不肯走的。 他可是来为元大哥争取机会的! 怎么能这么快就回去?他才不走! 但是—— “回去吧。” 郁嘉宁语气似透出了几分不容分辩。 郁平宴嘴巴张开,还想再说什么,但郁嘉宁却径直转身进了屋子。 郁平宴傻站在外面,觉得自己也太没用了。 不行。 今个儿他没能说动四姐姐,还有明日、再不然还有后日! 元大哥平日里待他那么好,他这一次说什么也是要帮元大哥的! 嗯! 他今日来得匆忙,也没有准备好要如何劝四姐姐才好,等他今日回去之后好好想一想,明日、后日也先不去永芳斋了。 往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可以学,但四姐姐只有一个,她要是跑了,那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对,对,没错! 他现在就让阿鑫去永芳斋告假! 郁平宴一边在心里默默想着法子,一边悠悠然离开了听风院。 …… 屋子里 画棠、红藕听到了郁平宴说的那些话,自然,也都一个个目光“极尽复杂”的看着她。 未免她们开口问出些她不知该如何回答的话来,郁嘉宁赶忙让她们先出去。 等到听风院都安静了下来,屋子里也只剩下她一个人之后,郁嘉宁灵动的眼睛就瞧向了东南方的窗户—— “看够了么?” 第563章 为自己3 第563章 为自己3 “哗啦——” 随着郁嘉宁声音落下,一道敏捷的身影从外面翻窗而入。 郁嘉宁眨眼瞧着眼前的这位璃王殿下,上次,他半夜翻墙来听风院,今晚,又翻窗进了她的屋子。 一个多月未见,璃王殿下这大晚上翻墙入窗的本事,可是愈发娴熟了呢? 郁嘉宁想着,忍不住就白了他一眼。 不过,即便少女面上带着微嗔之意,双眸间还噙着隐隐的不悦,都无法阻挡男人心底的高兴与激动,“你……听说你三日后要入宫。” 瞧着元凤修那双不断闪烁着光芒又透露出悸动的眸子,实在很难将眼前的人,同那个众人心中的冷面战神给联系起来呢? 而且,其实就算到了现在,她依旧有一种不大真实的感觉。 她实在没想明白,这一世,他和她,究竟是如何一步步相互靠近,又如何一点点有了如今的情愫? 不真实得仿若一场大梦。 就像她的上一世,如今回想,过去种种,究竟是真实发生,还是她的另一场大梦,已然无法分辨。 不过…… 少女微微仰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之前做出的决定,仿佛愈发清晰而坚定起来。 她在心头沉了口气,就算是一场大梦,她也希望,这次的大梦会和以前不同…… “皇后的品茶会,你会去么?” 即便,暗卫已经将上午的事告诉他,他也知晓了她的打算。 但,没有听她亲口说出那些话来,他这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慌张。 于是乎,平日里最是冷淡的璃王殿下,此时此刻,纵然依旧面容冷峻,但,他的那双深幽而深邃的眸子里,还是透出了一抹慌乱。 见此,郁嘉宁唇角不由勾起一丝笑意,“怎么,璃王殿下不愿我去?那我不去就是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元凤修上前一步。 皇后的品茶会究竟打着什么目的,他比什么人都清楚。 她愿意参加,他当然比任何人都要高兴。 可是…… 元凤修闪动的目光,再一次深深的落在郁嘉宁的身上。 他不知道,她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而愿意参加品茶会? 是为了郁平宣和沈盈? 还是…… 但,这个疑问,他又下意识间不敢问出来。 元凤修心里跟猫抓似的。 他一向自诩冷静而沉稳。 在永芳斋,向她吐露心声也好;在永平侯府后门处,她答应愿意考虑一下也好。 他都沉稳冷静。 可到了如今。 她好像确实一点点朝着自己靠近,但,他又并非真正知晓她心中真实想法的状态,实在叫他无法冷静。 他是真的很想知道,她离开京城去了遥城,这一个多月间,究竟都想了些什么。 就像是,自己拥有的一份未曾开启的礼物,时隔许久,终于能够看看里面究竟装着什么,他如何会不紧张? 这样想着,元凤修瞧着她的目光都愈发带着几分期盼。 “噗嗤!” 能够见到璃王殿下如此局促不安的样子,她也算是开了眼界吧? 但她也知道,若非真正在意,在意得失去了一贯的沉稳,他是不会这样的。 所以…… 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往他靠近了些,仰头,对上他的眼睛,眼睛一亮,略带一分狡黠,道:“我当然是为了二哥和表姐啊!” 第564章 为自己4 第564章 为自己4 少女语气轻快如莺鸣。 而,男人的双眸却当即就黯淡了几分。 他以为她是想清楚了,才愿意答应他的,谁知道,竟还真是为了郁平宣和沈盈…… 一抹孤寂与怅然的气氛,瞬间笼罩在男人的周围。 郁嘉宁眼角的笑意更胜了几分,故意装作不明似的,问,“你怎么了?” “没事。” 到底是元凤修,纵然心底有过片刻的怅然,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无妨,就算她是为了郁平宣和沈盈才应了下来,只要人在,往后多的是时间和机会好好相处。 他就不信,她的心会是石头。 永远都捂不化。 不过…… “嘻嘻嘻嘻!” 就在元凤修暗暗打定主意的时候,跟前的小姑娘实在绷不住了,大声笑了出来。 “……” 一下子,元凤修并未反应过来,她究竟在笑什么。 但,几个眨眼,聪明如他,立马明白自己是被她给捉弄了! “你这个丫头!” 元凤修眉心微蹙着,直接一手就将小姑娘两只小小、嫩嫩的手给死死攥住,自然,空出来的另一只手,便惩罚一般,开始挠她。 “别,别闹了!放开,快放开我!”郁嘉宁本就怕痒,被他这么一挠,自然连忙“求饶”,“我不过就是捉弄了你一次罢了,以前,你泼皮无赖的次数还少了么?” 她不过就是趁着机会,也捉弄他一次罢了。 毕竟,能够捉弄璃王殿下的机会,可并不常见哩。 元凤修被她这歪理气得摇头,这种事情,哪儿能拿来开玩笑? 郁嘉宁趁他恍神之际,赶紧往外跑开几步。 许是这么打闹一场,又许是春心荡漾,屋子里,昏黄烛火的光线,打在少女倩丽的面颊之上,将她那本就清丽而明艳的面容,愈发衬得诱人起来。 “嘉宁……” 元凤修再次上前,将她的手牵了起来。 他对上她的眸子,将方才的问题又问了一次,“宫中品茶会,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答应的?” 男人的声音沙哑而甘醇,像是深埋地底的美酒,光是嗅到缝隙里飘出来的酒香味,就叫人不由沉醉,醉得深沉。 对上男人的眸子,郁嘉宁好看的面颊,像是一弯池水,被傍晚天空中最灿烂的虹霞而染得如梦似幻。 “怦怦!” “怦怦!” 饶是活过两世的她,此时此刻,一颗心也跳得飞快。 她眸光含春,浅浅看向他。 终于说出了她的答案。 “先前,二哥和表姐都劝过我,让我不要仅仅为他们而做出决定,当时我就说过了,我不仅仅是为了他们,也是为了我自己。” 他们之前的次次相遇,就像是书本中的故事一样。 不可思议、精彩纷呈、跌宕起伏…… 尤其是在苍华夹道之时,她是真以为自己活不了了,那个时候,她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人,不是别人,就只是他。 那个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所以,不论有没有新平长公主这件事儿,她都会参加品茶会,因为—— 她想要走到他的身边去。 第565章 一个坑 第565章 一个坑 无关其他任何。 这就是她如今心中最为真实的想法。 而过去的种种,她也不再去想了。 正如她之前说过的,上辈子的事情,又如何不像是一场大梦? 而且,这辈子的她已然不是上辈子的她,同样的,如今的元凤修也不再是过去的元凤修。 她不能将过去的事情,都算在现在的他头上,这对他而言并不公平。 只管着眼当下就是了。 说到“当下”这两个字,郁嘉宁倒是想起了一件颇为严肃的事情。 “那个……”郁嘉宁轻咳两声,“有一件事情,还要你解决一下。” “你说。” 元凤修牵着她的手,语气轻松极了。 终于将心里的小姑娘给追到手,别说是一件事情需要他解决,便是千件、万件,他都不会推辞。 再说了,自问这世间应该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住他。 见他这么有自信,郁嘉宁倒是眨了眨眼睛,“那个,平宴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吧?” 画棠、红藕都还好说,就是郁平宴。 纵然是个还未完全长大的小屁孩,但就是小屁孩,脾气才倔得很呐! 郁平宴这么认同她,又那么信任元凤修。 可是,他们两个却都对他有所隐瞒,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所以,方才郁平宴跟她说那些话的时候,她一点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 谁知道,元凤修自己就在这个时候来找她,她正好将这个难题抛给他。 “平宴毕竟是我亲弟弟,他若是无法接受的话……” 郁嘉宁欲言又止。 她当然不会因为郁平宴的无法接受而不参加品茶会,但,她当然更希望,一直同她为了长姐而共同奔波的郁平宴,能够认同她的选择。 “…………” 元凤修沉默着。 所以,她这是又给他挖好了一个坑,等着他去填? 哎…… 他颇为无奈的点点头,就算是答应了。 不过,答应是一回事,要如何去做又是另一回事。 第二日,阿鑫正打算按照郁平宴的吩咐,独自一人去永芳斋告假,但才从侧门出了府,就碰到了元凤修和沈刺。 阿鑫正要说郁平宴有重要的事来不了,元凤修却道:“他担心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让他到玉水河畔来见我。” 郁平宴接到消息,哼哧哼哧就赶过来了。 “元大哥,我跟你说,你别着急!我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这几天,我日日夜夜都缠着四姐姐,让她不要入宫!” “若是四姐姐肯答应那就最好了,若是她不肯答应,我这么时时缠着她,她肯定也会厌烦得很!” 这人啊,一旦心中觉得焦躁烦闷,哪里还能拿出自己的最好状态来? 等到时候四姐姐就算入宫参加品茶会,一个强打着精神的人,也定然没办法出彩! 元大哥就还是有机会的! 这可是他想了一晚上想出来的好法子! 虽然是简单粗暴了点,但,管用就行! “……所以啊!元大哥,我现在就不跟你聊了,我得现在就赶紧回去,缠着四姐姐才行!” 郁平宴激动着拔腿就要走。 但—— “你不用缠着你四姐姐了。” 第566章 瞎操心 第566章 瞎操心 “元大哥!你别放弃啊!” 因着昨个儿夜里,郁嘉宁的那番话,元凤修回到永芳斋之后,纵然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但,到底心里还是激动的。 故而,昨夜他并没有睡好。 郁平宴见他没有往日有精神,下意识就以为,元大哥是知晓了四姐姐要入宫参加品茶会的事,精神郁郁,无法入眠,如今都开始自暴自弃起来了! 但,这怎么行啊!! “元大哥,你别这么快就放弃了啊!” 距离宫中品茶会还有两天,他还能再抢救一下啊! 平日里,他再永芳斋学武的时候,元大哥不也时常会告诉他,让他不管多累、多苦都要咬牙坚持下去么? 怎么事情到了元大哥这儿,他自己却先打起退堂鼓来了? “元大哥……”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听到郁平宴这一通话,元凤修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他果然有些明白,为何嘉宁要将这件事情交给他来做了。 平宴这个小屁孩,平日里瞧不出来。 其实,他还真的挺会脑补,也挺…… 为了自己信任与信赖的人考虑的。 这样看来,他隐瞒自己身份这事儿,还真是有些对不住他。 “元大哥?元大哥?” 郁平宴见他说了一句话之后,话音又顿住了,心里不由更担心起来。 坏了! 元大哥肯定是为了四姐姐的事,伤心得都精神失常了! 元大哥素日是多么冷静淡然的人啊,瞧瞧,瞧瞧,为了四姐姐都难过成什么样子了…… “元大哥,我——” “我就是璃王。” 见郁平宴又要继续“喋喋不休”的开口,元凤修直接干脆利落的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哈?” “元大哥,你刚刚说什么?” 郁平宴方才正激动着,忽然被元凤修打断,本就没缓过神来,更没能听明白他究竟说了什么。 元凤修修长而好看的手指轻轻敲动着,看着他,又一次认真说:“我说,你不用为了你四姐姐要入宫参加品尝会的事情而担心了,因为——” “我就是璃王,璃王就是我。” 宫中举办品茶会,为璃王选妃,郁嘉宁也要参加。 而璃王,正是他。 所以,郁平宴便不用再为这件事而担心了。 “…………” 听完这些话,郁平宴整个人足足沉默了好半天。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冷然得仿佛,时间都禁止了一般。 “所以你……你是璃王?你是……那你之前……你之前是不是……” 许是信息量太大,郁平宴都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我知道,你可能一时间难以接受,但是——” “你别说了!” 元凤修还想好好跟他说这件事儿,但,郁平宴已然蹭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什么叫一时间难以接受?! 这特么分明就不能接受好吧?! 亏得他知道了这个消息,为他担心成这样,结果,他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白白真情实感的瞎操心了呗? 不对啊! 郁平宴忽然又反应过来。 既然,元大哥就是璃王的话,那之前,他一直以永芳斋主人的身份同他和四姐姐往来,那不就是故意有所隐瞒,从一开始就未坦诚相待了么? 这怎么行啊?! 这肯定不行啊! 第567章 绝无虚假 第567章 绝无虚假 这么重要的事情,元大哥—— 呸! 什么元大哥! 他将他当作可以信任的兄长,可他却将自己真实身份这样重要的事情隐瞒这么久! 郁平宴不仅越想越气,而且,他还忽然间反应过来—— 之前,他就觉得眼前的男人动机不纯,结果,元凤修的一番“肺腑之言”就叫他放下了戒备之心。 郁平宴真想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他到底还是太年轻了,根本无法分辨“贼人”的手段和套路啊! 这下子,郁平宴那张虽依旧带着稚气,却已然逐渐显露出成熟气息的少年俊颜,复杂得像是吞了无数只苍蝇似的。 也不知道,他究竟究竟是在气元凤修的隐瞒与欺骗,还是在气自己未能睁大眼看清了“贼人”的套路! 不过,他就算再生气,现在也不是同元凤修算账的时候! 四姐姐肯定还不知道这件事。 他得赶紧回府,将一切都告诉四姐姐,千万不能让四姐姐入宫参加那个什么劳什子的品茶会! 然而—— “你四姐姐已经知道了。” 郁平宴才刚转身要走,身后就传来了男人沉稳的声音。 闻言,郁平宴脚步一顿,但,很快他的眉梢就往上一扬。 少年转身,目光带着疏离与戒备,盯着眼前的男人,似挑衅道:“她知道又如何?” 他该不会是想说,四姐姐已经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而且还欣然接受了吧? 这怎么可能呢? 况且,就算这是真的,那也肯定是四姐姐被眼前男人的“花言巧语”给糊弄了! 就像他,不也被骗了? “……” 元凤修嘴角不由抽了抽。 郁平宴的反应和态度,确实有些超出他的预料。 但,郁平宴情绪如此激动,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正好说明,他是真心实意未了嘉宁而担心。 所以…… 元凤修看着郁平宴的眼睛,说:“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你四姐姐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既然她能做出决定,那么,定然有她的道理。 若是,他身为璃王这件事,她无法接受或者觉得愤怒,又如何会答应? 元凤修又往前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就更近了。 “当初我选择隐瞒,却是有所不对。但,你四姐姐在我并未说出真相之前,就知晓了我的真实身份——” “那是我四姐姐厉害!” 郁平宴话接得那叫一个溜溜溜。 “……” 这个小孩钻起牛角尖的样子,当真颇为棘手。 他都开始怀疑起来,若是他无法说服郁平宴,往后,他若是想要同阿宁在一起,面前这个小舅子是不是还会各种使绊子? 光是想到那个场面,都让人不禁觉得头疼,故而—— “郁平宴。” 元凤修沉了口气,整个人变得异常郑重而严肃起来。 “今日,我叫你过来,其实只想同你说一件事。” 他隐瞒身份,确实不对。但,无论他是否隐瞒,他对阿宁的心意,绝无半分虚假。 不然,论他的身份,他若是想要得到了什么,又何必刻意隐瞒身份,像寻常人一样,一步步向她靠近? 第568章 心里清楚着 第568章 心里清楚着 这个道理,郁平宴就算年纪还小,但,作为永平侯府嫡次子的他,应该很清楚“璃王”这个身份究竟意味着什么。 正是因为他将郁嘉宁看得比谁都更重要,所以,他才不愿在一开始就说明自己的身份,怕的就是他们会因为“璃王”两个字,而失去了平常心。 那次在永芳斋的时候,他就认真同他说过。 同样的,这一次,他依旧还是那句话,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无比尊重嘉宁的决定。 他绝不像郁平宴所想的那样,是带着目的与企图才接近嘉宁的。 郁平宴当然知道他对四姐姐的心意。 这段时间,他在永芳斋里跟着沈大哥还有武师夫学习枪法,他自然比谁都清楚,若非因为他是四姐姐的同胞兄弟,元大哥这样的人物,如何会这样尽心教导他? 而且,前几天,他也特地去问过画棠,画棠告诉他,四姐姐和表姐在苍华夹道遇到山崩,是沈大哥及时出现,才护住了四姐姐的性命。 既然当时沈大哥在,那么,元大哥肯定也是在的。 他立刻就明白了,他说呢,好好的,元大哥为何要重新给他请个武师夫来教他枪法,原来,元大哥是不放心四姐姐,一路暗中相护呢! 元大哥如此情深,当时,他还暗暗为四姐姐高兴,谁知道—— “……” 想起这些事儿,郁平宴的心里,其实已经没有方才那么生气了。 只是,小孩子嘛,生起气来,总是不如大人一般能够及时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所以,即便他已经有些理解了,但,此时的他,依旧憋着一股子气,半个字也不想多说,只多瞧了元凤修一眼,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殿下……要不要我再去同郁五公子好好说一下?” 沈刺有些担心。 郁平宴毕竟是郁四姑娘的同胞兄弟,若是郁五公子始终 元凤修却摇摇头,“无妨。” 郁平宴虽径直离开,但,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怒意。 想来,他回去之后过段时日,就能平复了。 果然,元凤修预计得没错。 郁平宴回到永平侯府之后,虽没有去听风院见郁嘉宁,甚至,接下来的两天都没有去听风院。 但,到了郁嘉宁要入宫参加品茶会的时候,他还是和其他人一起,到大门口送她。 “你真的要去么?” “是啊,嘉宁,你真的考虑清楚了?你真的要入宫么?” 郁平宣和沈盈还在为她担心。 不过,早已穿戴整齐的郁嘉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她好看的眼睛,轻轻看了一眼皇宫大内所在的方向。 重生归来之后,她花了精力在复仇上,也花了时间为长姐、二哥操心,还有红藕、画棠、母亲沈氏…… 而这一次,她是为了自己心里的那份悸动。 所以,她朝着郁平宣和沈盈又一次笑着点头,道:“二哥、表姐,你们就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可是……” 郁平宣还是有些不放心。 但,旁边,这几天一直没怎么和郁嘉宁打照面的郁平宴却直愣愣开口,“二哥,你就别为四姐姐担心了,她心里可清楚着呢!” 第569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第569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小屁孩声音里依旧带着一丝不满,像是还在怪他这个四姐姐为何不告诉他元大哥的真实身份。 但,不满归不满,他下意识说出的这句话,还是想让二哥和表姐放心,四姐姐是个有分寸的人,她比谁都清楚,今日入宫究竟意味着什么。 故而,郁嘉宁温和的朝着他笑了笑,但,小屁孩还是不肯领情,眼睛一翻,就别过脸去了。 不同于这边的关心与担忧,郁老夫人的一双眼睛里,始终透着算计与权衡。 “四丫头,我可把话说在前头,机会是给你了,但你若是自己抓不住,到时候,可就怨不得我了……” “祖母放心,机会能不能抓得住,孙女自会用结果证明!” 郁嘉宁轻轻的一句话,却似有无限的力量与气场,当时就叫郁老夫人噎得不轻。 郁嘉宁神色依旧淡然,回头看向画棠和红藕,“走了。” “是!” 两个丫鬟扶着郁嘉宁上了马车。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马车哒哒,很快就消失在了视野之外。 回到府中 郁老夫人这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像是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般。 她看向旁边收拾东西的谭妈妈,问:“你说……四丫头究竟能成么?” 谭妈妈放下手中的盆栽,摇摇头,“老夫人,这种事儿,老奴可说不准。但是,老夫人,您心里究竟是想四姑娘成还是不成啊?” “……” 这个问题,如今,她也说不出来。 若是放在之前,她肯定会觉得,永平侯府能和璃王殿下扯上关系,自然是祖坟冒青烟、祖宗显灵的大喜事。 但,新平长公主这么插了一脚,她心里就不这么觉得了。 因为,四丫头能被选中,那就意味着他们定然要驳了新平长公主。 就算有璃王殿下的一层关系,新平长公主不好当即发难,但,得罪了长公主殿下,永平侯府往后真的能够一帆风顺么? 所以啊,她越想越觉得不该让四丫头入宫。 可偏生得,三日之前,她就答应了四丫头! 哎! 可真是! 谭妈妈间郁老夫人如此眉头紧锁,赶忙道:“老夫人,你若是如此担忧,要不然,趁着如今品茶会还未开始,咱们将这事儿告诉郁嫔娘娘吧?” 让郁姝文在宫中使点法子,叫四姑娘选不上? “……也行吧。” 郁老夫人点点头,就让谭妈妈赶紧去办。 …… 后宫 郁姝文早已穿戴整齐,就等着时候差不多,偷偷到西华门附近见一见郁嘉宁,再提点她几句。 谁知道,她才刚准备出宫,木清却急忙拦住了她,“娘娘,是侯府派人紧急送来的书信。” “快拿来我瞧瞧。” 侯府这个时候送来书信,肯定是同今日的品茶会有关。 她为了今日筹谋许久,还特地向皇后、皇上提起过自家那个侄女儿,可是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她可不能允许今日出现任何差错。 但,当郁姝文将书信一展,看到的却是郁老夫人让她给郁嘉宁使绊子,以免得罪了新平长公主。 木清站在旁边,眉心拧紧,“娘娘,咱们真的要按照老夫人的吩咐行事么?” “……” 郁姝文那双酷似郁老夫人的阴沉双眼眯了眯,片刻后,她的双眸就露出了一抹冷然。 她用力将手中书信捏成一团,往旁边一扔,语气冷然,“当然不!” 新平长公主看中的是郁平宣,往后得利更多的,也是郁平宣和永平侯府,而不是她。 她在这后宫之中已经受够了旁人的白眼与冷视,这次,她只要能帮皇上解决烦心之事,皇上定会记住她、嘉奖她。 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她为何要为他人做嫁衣?!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母亲也是短视了些。 且不说璃王殿下如何,便是她若能由嫔位升至妃位,新平长公主便不能拿永平侯府怎么办。 “去西华门。” 时候到了,她该去见郁嘉宁了! 第570章 和她一样 第570章 和她一样 她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她才不会拱手让人! …… 西华门外 等待入宫参加品茶会的姑娘们,纷纷从马车下来。 大家心里或多或少都知晓今日究竟为的是什么,所以,每个人都精心装扮一番。 不是穿上了最为时兴的衣裳,便是用上了江南水乡最好闻的香粉,还有的姑娘头上的发髻样式独特,如同彩云逐月,好不吸引人的眼球。 郁嘉宁纵然穿戴一新,但,比起她们来,就要显得朴素、简单了许多…… 寻常的衣裙、寻常的首饰、寻常的妆容、寻常的发髻。 若说郁嘉宁浑身上下有哪一处不寻常的,大概便是她如今那张渐渐张开来的面庞的。 先前,她在侯府吃穿都成问题,所以,整个人瘦小蜡黄,营养不良。 好好调养了小半年,再加上,她有空便会去盛夫子那儿学些武艺,身体健康了许多,脸色也红润多了。 如今,她便是安安静静的站在角落里,单凭着她的一张脸,也能时不时引得周围人的注意。 “欸,那姑娘是谁啊?怎么瞧着有些眼生?” “你不记得了?她是永平侯府的郁四姑娘,郁嘉宁啊!那次在百花节的才艺比试里,靠着一副百蝶牡丹图而名声大噪的郁嘉宁。” “原来是她啊!我记得大家之前不都说她周身都带着一股土气么?怎么现在瞧着……” 一点也没有土气啊? 反而,她不说话,亭亭玉立的样子,实在是惹眼得很! 这郁四姑娘人生得这么好看,有那么有才华,想来,今日皇后娘娘应该就会选她了吧? “那可不一定!” 旁边的人摇头,伸手飞快指了指才从马车里下来的明萱。 “你看,明太师的孙女!” “她怎么来了?” 因为璃王体内毒素未清,谁也不知道,璃王殿下究竟能够再活多久,所以,许多权臣高门的姑娘今日都没来。 但,明萱啊! 太师的孙女啊! 生下来可就比她们的身份高出多少个档次了,她怎么也来了? 这个问题,郁嘉宁也想知道。 在百花节的才艺比试上,明萱拿下了书法之试的头名,可见她是个颇为有才的姑娘。 再加上,她那副百蝶牡丹画引起不小的争论,明萱还特地站出来帮她说话,更能看出她为人善良且好相与。 一看就是从小被长辈们细心教导、给予期望的姑娘。 明太师怎么会答应让她来参加品茶会呢? 正想着,明萱的视线正好刚刚落在了郁嘉宁身上。 接着,郁嘉宁瞧得明萱嘴唇微抿,很快,她就大步朝着她走了过来。 “郁四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明姑娘。” 二人同时欠身,同时起身,又一次同时看向彼此的眼睛,但,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寂静而略显尴尬的气氛里,郁嘉宁从明萱的眼中读出了同样的问题。 明萱也很想知道,今日,她为何会来? 郁嘉宁心里微微一跳。 只有像她一样,打从心底将今日之事看的极重的人,才会关注那些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人。 换句话说,可能并不是明太师让明萱来的,而是明萱自己要来的。 就和她一样…… 故而—— 郁嘉宁又一次深深的瞧了明萱一眼,她应该是为了那个人才来的吧? “各位姑娘,时候到了,就由奴才领着各位姑娘入宫吧。” 就在她们二人相互对视时,刚刚好,前来相迎的内侍公公发了话。 郁嘉宁朝明萱点点头,客气道:“明姑娘,咱们入宫吧。” “好。” 明萱也再三将郁嘉宁打量几眼,最后才跟在一行人后面,跨入了那道又高又深的宫门。 第571章 倾慕 第571章 倾慕 因为爷爷的关系,明萱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时常有机会能够入宫。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在宫中等爷爷的时候,远远的,瞧见了一道挺拔而高大的身影。 那时候,她并不认得那个人究竟是谁,只是越瞧,她的心里就愈发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情愫。 她瞧得入了神,不小心间,脚下一滑,她差点就从高高的凉亭里跌落而下! 谁知道,刚好就是她瞧着的陌生男子,及时飞身过来,将她救下。 那时候,她年纪尚小,却并不妨碍她,对这个救下自己的俊美男子心生悸动。 后来,她旁敲侧击的问过爷爷,当时能在宫中出现的,大约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王爷是谁。 爷爷告诉她,应该是璃王。 “璃王。” 明萱一下子将这个名字深深的记在脑中。 再后来,只要有璃王的消息,她都会关注。 三年前,璃王受命出征,她还破天荒的瞒着爷爷,换上侍女的衣裳,偷偷跑到街上远远目送他出征。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夏日。 和她记忆中的身影一样,璃王穿着合身的铠甲,高高骑在马背上,即便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也如同最耀眼的太阳,光是在那儿,就吸引住了她所有的目光。 她感觉到自己的一颗心怦怦跳得厉害。 目送璃王出征之后,她回到太师府,心情久久都不能平息。 想了许久,从小听话懂事的她,终于鼓起勇气,想要将自己的心意告诉爷爷。 但,到了书房门口,她听到的却是璃王被敌军算计,身中剧毒,就快没命了的消息! 天知道她心里有多么的慌张! 纵然后来,璃王的命是保住了,但,他也再未出过璃王府,她也再没有听说过他的消息。 直到前不久,她偶然听爷爷提前,皇上想要为璃王殿下选妃冲喜。 她心里欢喜极了,想也没想,直接就告诉爷爷,她愿意! 爷爷明太师当然不愿意。 可,她不惜豁出性命,以命相挟,爷爷才答应了她的请求。 如今,又一次走在入宫的长长甬道里,明萱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期盼着的一颗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想着,她就忍不住伸手捋了捋自己额前的碎发,再理了理她身上的衣裳。 她这身衣裳是前些天刚做的。 颜色,是他素来喜欢的浅湖色。 头上的发簪,也是他喜欢的玉簪。 便是她手上带着的两只金质珠环,上面也雕刻着他喜欢的兰花图样。 “……” 明萱一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情绪,还有她这些细小的动作,全都落在了郁嘉宁的眼中。 她嘴唇微微抿成一条线。 当然,她并不会因为旁人对他心生倾慕而觉得有什么。 毕竟,越是有更多的人对他倾慕,便越是说明,她看中的是这世间一等一的男子。 只是…… 郁嘉宁又瞧了一眼明萱脸上都抑制不住的高兴与期盼之情,暗暗在心底叹了口气,今日,明姑娘只怕要伤心而归了。 众人们在内侍太监的引领下,走到了一处布置精巧的院子里。 “各位姑娘暂且在这儿等一等。” 内侍太监说罢,便透过月亮门,往前头去了。 想来,应该是告诉皇后,她们都到了。 和先前一样,郁嘉宁站在队伍的边缘处,她并不想站在太过惹眼的位置,这个时候就叫自己成为众人的焦点。 但是—— “四姑娘,四姑娘!” 院子外面,有人压低了声线,正不断叫着她的名字。 郁嘉宁顺着瞧了过去,一张许久未见,却又深深印刻在她脑海中的面容,当即就出现在她的眼前。 郁嘉宁眼眸一凝。 终于见面了。 她的那位好姑姑—— 郁姝文。 第572章 单纯善良 第572章 单纯善良 她见过郁姝文。 那时候,她被谢儒誉设计退婚,成了京城里的笑话,整个人无比自卑。 故而,当她被祖母郁老夫人“哄骗”入宫后,她心里既担心又害怕,甚至都不敢抬头仔细瞧一瞧自己这个姑母。 可以说,这还是郁嘉宁第一次将郁姝文的模样看清楚。 能够选入潜邸嫁给当时还是皇子的郁姝文,自然有这出众而艳丽的容貌。 即便郁姝文如今已是三十好几的年纪,一张精心打扮的脸上,也丝毫找不出岁月留下的痕迹。 再加上,她穿着宫中内务府制造的华丽衣裙,头上戴着珠光宝气的钗环,瞧着的确叫人眼前一亮。 郁嘉宁好看的眼睛轻轻眯起,她想,她这位姑母,光是每日瞧着菱花镜中自己这张一点不输旁人的面容,心里肯定就无法咽下一口气吧? 不然,郁姝文那双和郁老夫人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里,也不会总是噙着一股藏不住的精明与盘算了。 “你就是嘉宁?” 郁姝文听嬷嬷说起过她,是个瞧着就有能力的丫头。 但,或许是郁姝文心里始终觉得,从小在甜水村那样的地方长大的丫头,纵然接回京城好生教养,眉宇间也应该透露出一股自卑与怯懦才对。 可站在她跟前的这丫头,不仅神色镇定,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莫名觉得眼前这丫头的眸光有种莫名的摄人之感。 叫她心里不自在得很。 郁嘉宁双眸眨了眨,低头行礼,“嘉宁见过郁嫔娘娘。” 她声音里故意透出了几分谦卑。 郁姝文这才觉得舒心不少,嗯,这才对嘛。 不论按辈分来说,还是论身份,眼前的丫头都该对她这样毕恭毕敬才是。 “起来吧。” 郁姝文虽特地端着架子,摆手让她起身,但,时间短暂,她今日特地来见这丫头可不是为了给她下马威的。 “……宫中规矩与礼仪,你应该都学过了,本宫也就不再多言。本宫是有重要的几句话,要叮嘱你。” 郁姝文招手让她往前一步,然后,便压低了声线,语速飞快的告诉她,待会儿到了御花园中,见到皇后该如何做…… 这些话,郁姝文上辈子也同她说过一次。 所以,这一次,郁嘉宁并没有怎么认真听她说话,只是一双眼睛不紧不慢的描摹着郁姝文的轮廓。 她想要将自己这个姑母给瞧清楚些,然后,便将她的容貌和自己记忆中那道模糊的身影,慢慢重合在一起。 今日她能入宫,纵然有郁姝文的原因。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要感谢她,她更不可能忘记以前她这个姑母是如何利用她的。 更何况,此时此刻,她身处皇宫大内之中,不正是郁姝文依旧在“利用”她的证明么? 郁嘉宁那双好看的眼睛,又一次轻轻的眨了眨。 她既然知道郁姝文的所有盘算,那么—— 她当然不会让她得偿所愿了啊。 不是么? 郁嘉宁想着,唇角当即就往上勾起一抹弧度。 瞧见她笑,而且,那笑还愈发叫她心里有些发慌,郁姝文不由连忙问:“你笑什么?” 郁嘉宁笑容更加单纯善良起来,“郁嫔娘娘的每一句嘱咐都很有道理,嘉宁都认真记下了!” 第573章 郡主万安 第573章 郡主万安 “……” 纵然话这么说,可,郁姝文心里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似乎有种隐隐的不对,如同清晨时的乌云,逐渐压近却无法察觉。 不过,郁嘉宁过来也有些时候了,她若是再不回到队伍中,只怕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故而郁姝文也没有办法过多追究,只能再次将各种嘱咐再三叮嘱,“你一定要记住了,见到皇后,一定要表现得足够恭顺、小心!” 大家都知道,今日的品茶会是为了给璃王殿下选一位合适的姑娘冲喜。 但,最为关键的,还是要选出一个听话懂事的,能够按照皇上心意办事的人。 这种时候,容貌也好、身份也好、才情也好,说得过去就行了,能不能给为人所用,才是最重要的! 郁嘉宁好看的眼眸微凝,这件事,不用郁姝文说她也是早就知道的。 “郁嫔娘娘放心,我都记下了。” 郁嘉宁再此欠了欠身,便低着头快速回到了队伍中间,但,还是被人发现了—— “欸,你方才到哪儿去了?” 郁嘉宁笑了笑,指着旁边的花丛道:“我见那边的花开得极好,一时好奇,就走过去多瞧了几眼。” “……” 闻言,同行的许多姑娘都看向了她,眼神里带着各种复杂而精彩的情绪。 有人眼中带着些许讽刺,觉得不过就是几朵花,就叫她给迷住了,未免也太没见识了吧? 有人眼中带着不屑,什么花开得极好,不过是胡乱编出的理由来搪塞她们罢了…… 而从在西华门外相遇起,就很想弄明白郁嘉宁为何来参加品茶会的明萱,眼底本就噙着的疑问,愈发浓烈了几分。 明萱嘴唇越抿越深,瞧着郁嘉宁的目光也愈发情绪复杂起来…… “各位姑娘请随奴才一起前往御花园!” 正当她们心思各异之时,先前那位离开的内侍太监及时出现,打破了如今略微尴尬的气氛。 众位姑娘纷纷行礼,都没有多言,跟在内侍太监之后,快步往御花园而去。 夏国皇宫的御花园很大,东南西北四处花园加在一起,足足有上百亩! 且不说各种凉亭香馆,便是随着前行,两侧的各种景致,美若桃林、幽回竹涧、灵动拂柳,都叫人每一步都宛若在绝美画卷中行走。 众人往前,穿过好几道抄手游廊之后,便远远瞧见在一处耸立的奇石之上,有一座香雪云蔚亭。 而亭子之中,早有各种穿着宫装的宫女候着了。 “这边走……” 内侍太监领着大家往前又走了一会儿,眼瞧着再过一个拐角就要到香雪云蔚亭了,可,一道红火色的身影却突然间从旁边窜了出来。 “咦,今儿是什么好日子,怎么这么多人都入宫了啊?” 少女自带骄纵的声线赫然响起,内侍太监赶紧行礼,“玉晴郡主万安。” 众位姑娘一听,也纷纷侧身行礼。 “玉晴郡主万安……” 姜玉晴眼中带着笑意,目光缓缓从她们身上划过,最后,落在了其中一位姑娘的身上,幽幽抬手,“都起来吧。” 第574章 想被选中 第574章 想被选中? 但,众人起身后,姜玉晴依旧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康公公,你还没告诉我,今个儿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入宫啊?” 内侍康太监讪讪点头,脸上虽带着笑,可心里却不禁想说道说道这位玉晴郡主。 因为新平长公主的关系,玉晴郡主别说是京城了,就连皇宫大内也往往都是想进就进的。 但,皇上记着新平长公主当年的救命之情,却并不意味着,姜玉晴就能够因此而无法无天。 他不相信姜玉晴不知道今个儿为何会有这么多姑娘入宫,但,没有皇后娘娘的邀请,她却恰到好处的出现在御花园中,问出这样的问题,当真之时想要凑个热闹而已么? 而这个问题,站在人群中的郁嘉宁,早在姜玉晴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之时,心里就已经得出了答案。 姜玉晴定然是为了她才会来的。 果然,内侍太监才刚说了几句,姜玉晴就一脸兴奋的说:“皇后娘娘的品茶会?光是听着就有趣得很,走吧,一起去瞧瞧!” “这……” 内侍康太监自然是不敢驳姜玉晴的,他没吭声,不知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只是回头领着后面的姑娘,就往香雪云蔚亭快步而去。 等到了香雪云蔚亭,内侍康太监就让她们各自散开,找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众人点点头,等姜玉晴落座之后,才各自散开。 等了一会儿,梁皇后却始终没有出现,人群里,有几位姑娘不免就愈发担心起来。 “不是皇后娘娘的品茶会么?为什么皇后娘娘还没有到啊?” “不知道呢……再等等吧?” 可这一个“等”字,究竟是要等多久,要等到什么时候,却并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再加上,如今在这香雪云蔚亭里的每一个人,心中都有各自的盘算,故而,越是碰到不确定的事情,心性不那么沉稳、坚定的人,眼眸里很快就浮现出了慌乱和担忧之色。 姜玉晴坐在旁边,虽没说话,却也将这些姑娘一一打量了个遍。 她轻轻颜面,依旧遮不住她眼底的不屑与轻蔑,就这样的人,也妄图能够嫁给璃王叔?就算如今璃王叔身体不好,朝不保夕,却也不是她们这些庸脂俗粉能够配得上的! 不过…… 人群里,倒是有两个人出奇的沉稳与冷静。 明太师的孙女,明萱,姜玉晴也是认识的,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才女。 而另一个嘛…… 自然就是叫姜玉晴心里十分不喜的郁嘉宁! 姜玉晴自视甚高,从来都觉得自己与众不同,那次,在西市街上,郁嘉宁直接无视她,就让她心里厌恶得很! 再加上在苍华夹道中,都是郁嘉宁这个死丫头,几次三番捣乱,才让她的计划落空,没能一击即中的将沈盈给弄死! 逼得她不得不回到京城,惹怒了母亲,让母亲求皇帝舅舅赐婚。 不然,她根本可以徐徐图之,一点点劝说母亲! 想着这些事儿,姜玉晴心里自然对郁嘉宁愈发不满起来。 骄纵的郡主,一双眼睛阴沉的慢慢眯起:你郁嘉宁还想着被皇后舅母选中,顺利嫁入璃王府?别做梦了! 且不说,郁嘉宁有没有这个本事和资格,就是为了郁平宣,她也绝对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为了郁平宣,她已经被母亲斥骂过多少次了? 为了郁平宣,她连自己作为郡主殿下的脸面都拉下了! 她自然不会允许任何人,成为阻挡她和郁平宣在一起的绊脚石! 不管是谁,都不可以! 所以! 姜玉晴眼底情绪愈发阴冷起来,待会儿的品茶会,可有好戏看了! 第575章 格外突出 第575章 格外突出 想着,姜玉晴就扭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丫头,压低了声音,问:“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丫头点点头,“郡主放心。” 郡主昨天就吩咐下来,他们早就准备好了。 “嗯……” 姜玉晴很是满意,那就好。 “玉晴?你怎么来了?” 姜玉晴正笑得开心,一直在旁边隐秘处,将这些姑娘观察了许久的梁皇后,终于走了出来。 “舅母!” 姜玉晴还是笑着,将自己方才说的那番话又说了一遍。 闻言,梁皇后面容就有些僵硬了。 什么还没参加过品茶会? 这小妮子的借口未免也太过敷衍了些吧? 不过,梁皇后纵然心里清楚得很,姜玉晴肯定是算准了时间出现的,但,碍于新平的面子,梁皇后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招招手,让姜玉晴在她旁边坐下。 不过,坐下之后,梁皇后同样压低了声线,嘱咐姜玉晴待会儿不要捣乱。 毕竟今日的品茶会,可是连皇上都极其在意的大事。 这小妮子最好能有点眼力劲儿,别在这种时候惹是生非,不然,若是耽搁了皇上的正事儿,便是有十个新平只怕也没用。 姜玉晴当然乖乖点头,只是,她这心里是不是真的将梁皇后的吩咐听进去了,那可就说不定了…… …… 说是品茶会,但,平心而论,梁皇后这样的身份,断断没有无缘无故就邀请她们这些官宦之女入宫的道理。 故而,便寻了个听上去合理的由头。 说是因为原太子被废,三皇子近来又疾病缠身的缘故,朝廷里许多事情都打乱重来,朝中官员个个都非常的辛苦。 景宣帝在朝堂之上,虽多次嘉奖过这段时间为朝堂尽心尽力的官员,但,她梁皇后作为一国之母,今个儿将她们叫来,便是想慰问犒劳一下。 这个理由一说出来,香雪云蔚亭里的官宦之女们当即纷纷跪拜,说着自家父兄为国尽力,皆是他们该做的。 皇上、皇后能够记着,他们已然心中感激涕零,万万担不起皇后娘娘的犒劳与慰问。 这样的场面话,自然令梁皇后心中颇为舒心,抬手让她们起来,这才认认真真将她们一一打量起来。 方才,她躲在暗处,仔细瞧了好一会儿,其实,她已经瞧见好些姑娘心性都有些沉不住气。 只有那么寥寥数人,瞧着才算是沉着冷静之人。 但,仔细想想,倒也正常。 璃王毕竟体内毒素难除,不仅宫中太医束手无策,便是这两三年内寻来的良医,也是毫无办法。 谁也不知道这样的璃王究竟还能活多久。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将女儿、妹妹、孙女送来的,自然家世不会太好,平日所受到的教养也会欠缺一些。 不过,正是因为大多数姑娘光是性格就不够沉稳,故而,那几个能够沉得住气的,就会显得格外突出。 而那几个人里,梁皇后仔细打量之后,就又发现了两个更加出众的姑娘。 不是别人,正是明太师的孙女,明萱;以及永平侯府的郁嘉宁。 第576章 《佩兰调》 第576章 《佩兰调》 明萱,梁皇后之前是见过的。 这孩子从小受明太师的教导和影响,轻质清冽而干净,眉宇间总带着一股浅浅的书卷气,瞧着就叫人格外舒心。 梁皇后对明萱的印象本就很好。 而这个叫郁嘉宁的,倒是让梁皇后有些吃惊。 她虽再宫中,但也听起宫人们几次提起她的名字。 先是大约半年前,因为她救了人,圣上还亲自嘉奖过她;再是一个多月前的百花节,她在才艺比试之中,因一副百蝶牡丹图而名声大噪。 但,梁皇后同样记得,宫人们好像也说过,这个叫郁嘉宁的,是去年才从乡间接回来的。 梁皇后实在无法相信,短短一年的时间,一个刚从乡间回来的姑娘,竟会出落得如此落落大方、神态悠然而沉稳。 再加上,郁嘉宁那张逐渐张开,愈发透出明艳而夺目的面容,梁皇后的目光更是无法从郁嘉宁身上挪开半分。 她还真想要瞧瞧,这个丫头,今天会不会带给人更多的惊喜?! 想着,梁皇后救直奔主题,让一旁候着的宫人们奉茶。 很快,香雪云蔚亭里阵阵茶香弥漫开来。 众闺秀品过茶、用过点心之后,也没有先前那么拘束,渐渐都要放得开些。 梁皇后见状便笑着提议,今日这般风和日丽,众闺秀又皆是才女,不如趁着兴致渐起,若是有什么拿手绝活,便展露一下。 此话一出,姑娘们当即就兴奋与雀跃起来。 纵然面上瞧不大出来,但,好几个直性子的姑娘,藏在宽大袖子之下的两只手,已然不由自主的紧握在一起。 她们比谁都更清楚,今天这场品茶会究竟意味着什么。 而皇后娘娘所说的“展露才艺”,便是想要瞧一瞧她们都有什么真才实学,看看她们究竟有没有资格被选中,嫁入璃王府,成为璃王妃。 好几个心气儿高的,梁皇后一提议,便主动站了出来。 有跳舞的,有写字的,有画画的,还有作诗…… 还别说,纵然今日到场的闺秀,或许,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出身是要差一些,但,能到这御花园的,自然都是有些本事的。 舞姿曼妙而妖娆,书法矫健而有力,便是做出的诗句,那也是颇有一番神韵。 郁嘉宁坐在角落里,静静瞧着其他闺秀展示才艺,不禁在心底点点头,这些人确实不错。 “皇后娘娘……” 待到香雪云蔚亭里好几个姑娘都展示了自己的才艺之后,因为紧张在意而一直坐在旁边的明萱终于站了起来。 明萱那一身浅湖色的纱裙,在周围层层叠叠浅白色花丛的映衬之下,显得她这个人气质愈发温婉而悠然。 她抱起旁边的古琴,步伐轻盈的走到梁皇后跟前,轻轻欠身,道:“臣女不才,不若别的妹妹会的东西多,我见四周花枝围绕,如云梦仙境,故而斗胆,献上一曲《佩兰调》。” 《佩兰调》曲如其名,整体曲意清淡质朴,明萱本就是带着书卷气息的美人,光是瞧着她坐在香雪云蔚亭中,神态清浅的抚弄琴弦已经足够诗情画意了。 再加上明萱这首曲子也弹得极好,每一处抚琴,每一个从指尖流淌而出的琴音,宛若山涧深处的清泉之响,泠泠铛铛,实在是好听极了! 一曲奏毕,亭子里的闺秀们全都听得入神,大家甚至都忘了基本的鼓掌、循例的称颂。 由此可见,明萱这一曲究竟弹得有多好。 同样也看得处,明萱一出,给了众人多大的压力! 是啊。 这么个生得又美、家世又好、还特别有才的珠玉在前,谁愿意出来,被衬托得一文不值啊? 故而,方才还跃跃欲试,想要在皇后娘娘面前展示自己的姑娘,全都不敢说话,也不敢上前。 场面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但是—— “诶,那边坐着的,是不是永平侯府的四姑娘啊?” 第577章 她肯定愿意 第577章 她肯定愿意 众人一片寂静之时,忽然间,梁皇后身边传出了女儿家惊诧的声音。 姜玉晴一双眼睛泛着异样的光亮,一下子就点出了郁嘉宁的名字,引得众人齐刷刷都看向了角落里的郁嘉宁。 被姜玉晴叫出名字,郁嘉宁倒是并不意外。 因为,早在先前撞见姜玉晴的时候,她就知道,姜玉晴今日是特地为她而来的。 果然,在众人都注意郁嘉宁之后,姜玉晴笑着又说:“我记得,前不久的百花节中,你的百蝶牡丹图特别有新意。既然你的画艺那样好,怎么也不出来展现一下?我想,大家应该都还想看看那日的神奇景象吧?” 纵然郁嘉宁在比试的时候已经解释过了,她是用了百花酿才引来了彩蝶群。 不过,即便知道其中关键,但,且不说百花酿既费时间,又特别的难做,即便是她们拿到了百花酿,谁又能保证,自己就能像那时的郁嘉宁一样,能够把握好用量,控制好程度,恰到好处的引来彩蝶作画? 所以,与其自己劳心劳力还不一定能做好,还不如让郁四姑娘再做一次,她们也再见一见那瑰丽而绝美的场面。 这样想着,众人不由得就开始期待起来。 而坐在高位上的梁皇后,自然瞥了姜玉晴一眼,像是轻斥她的莽撞和无礼。 她让她们“展露才艺”,确实是想看看她们都有什么本事,但,也是要她们愿意才行,哪儿能这样点名道姓的让其中某一个人站出来啊? 纵然…… 她也很想瞧瞧,那通过一瓶花酿就能够引来彩蝶群,还能够通过蝶群作画究竟是怎样的景象。 毕竟,她身为皇后,终年都在这重重深宫里住着,很少有机会能够道外面去瞧一瞧。 玉晴这妮子这么一说吧,还叫她都跟着好奇起来了。 故而,梁皇后目光柔和的看向郁嘉宁,道:“不知道,郁四姑娘愿不愿意呢?” 被夏国皇后点到名字,郁嘉宁当然不得不站了起来。 但,和先前一样,还不等她开口,姜玉晴便急不可耐的接话道:“舅母!她肯定愿意的!” “……” 郁嘉宁唇角往上浅浅一勾。 这敢情好啊,她一个字都没说呢,就“被”愿意了。 其实吧,决定参加品茶会,她就知道自己肯定是逃不过被人关注的环节,但,这么被姜玉晴硬生生推到众人面前,“逼着”她有所表现,还是会叫人心里有些小小的不爽的。 更何况…… 郁嘉宁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刚刚才弹完《佩兰调》的明萱。 明萱方才的曲调有多好,自不用她多言。 这个时候,姜玉晴将她叫出来,不就是想看她出丑,被明萱给比下去,让梁皇后对她失望么? 郁嘉宁眼眸微微低垂。 本来,之前新平长公主派内侍到永平侯府,她心里还以为,会不会是因为新平长公主看中了二哥状元郎的身份。 但,现在看来,应该就是眼前这位娇蛮任性的郡主看上了二哥。 所以,她才会在皇后娘娘并未邀请的情况下,自己来到御花园,然后,将她推到所有人注意的焦点位,想办法让她落败而归。 这样,她才能够有机会同二哥在一起。 想明白了这一切,郁嘉宁不由得多看了姜玉晴几眼。 没想到啊,她还真是会盘算。 不过…… 第578章 别的才艺1 第578章 别的才艺1 郁嘉宁那双好看的眼睛,再次眨了眨。 且不说,为了二哥和沈盈表姐,她就一定不会让姜玉晴得逞,便是为了她自己,她今天也是说什么都不会退让半步的! “咻”的一下,郁嘉宁抬头,朝着梁皇后浅浅一笑,欠身道:“皇后娘娘,臣女确实愿意展示才能,让大家都瞧个乐呵。” “你这孩子倒是谦虚。” 郁嘉宁模样生得好看,说话又这般谦虚,再加上,她确实很想看一看,能够在百花节的才艺比试上,名声大噪的百蝶画卷究竟是什么样的,故而,梁皇后完全不遮掩神色间的期盼之色。 见皇后如此期盼,姜玉晴心里愈发高兴起来。 她瞧着郁嘉宁的目光,如同在看一只任人玩弄的蝼蚁。 姜玉晴唇边勾着轻蔑的笑,这个郁嘉宁,还真是个蠢货,她以为,自己能够凭着那日的把戏,再次惊艳全场么?当真是白日做梦! 且不说,她早就在待会儿要用的画卷上动了手脚,郁嘉宁根本没办法引来彩蝶,只会让梁皇后无比失望。 而且,就算她能够再次引来彩蝶又如何? 本就是展现过的才艺,本就失去了第一次时的惊艳与惊奇! 就算表现得再好,也不过是炒冷饭罢了。 所以啊…… 姜玉晴唇角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她朝着身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然后,才看向郁嘉宁说:“既然如此,我这就让人给你拿你需要的笔墨纸砚过来。” 然而,叫姜玉晴完全想不到的是—— “不用了!” 姜玉晴话音刚落,郁嘉宁直接了当拒绝。 干净利落,直接拒绝。 决绝得,像是半点面子也不给姜玉晴似的。 “郁嘉宁,你!” 什么意思? 姜玉晴本来就对郁嘉宁很不爽,如今,只觉得自己像是被耍了的猴子,当即就要发怒。 然,郁嘉宁只是目光轻飘飘的看了姜玉晴一眼,淡然道:“玉晴郡主不必着急,臣女既然答应展示才能,便不会反悔,只不过,臣女今日想要展露的才艺,并非百蝶图卷,而是其他。” “哦?你还有其他更加新奇的才艺?” 百蝶图卷,已然让梁皇后期待不已。 如今,这丫头却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要展示其他才艺,若非比百蝶图卷更加精妙绝伦,她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说出来。 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 于是乎,不仅梁皇后愈发期待起来,便是香雪云蔚亭里的其他闺秀也都目光期盼,想要瞧瞧,这永平侯府的四姑娘,究竟还会什么把戏? 顶着众人的目光,郁嘉宁始终淡然,她只是笑着转向方才领她们过来的那位内侍康太监,有礼道:“可否麻烦公公为我准备一方白玉石桌。白玉石桌用高约五寸的透明琉璃镶边,再在封好的石桌内乘上清水?” 白玉石桌? 琉璃镶边? 还要乘上清水? 郁嘉宁这几个特殊的要求一说出来,就让康太监摸不着头脑了,这位姑娘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又想要做什么? 她说的这些东西,他怎么感觉自己一辈子都没有听说过? 第579章 别的才艺2 第579章 别的才艺2 好歹,他也在宫中伺候了这么多年,什么新奇的玩意没见过,可郁四姑娘说出的要求,却还是实打实的叫他愣住了。 康太监不由得多瞧了她几眼,也开始期待着,待会儿,郁四姑娘究竟能展现出什么新东西! “皇后娘娘,诸位姑娘且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准备。” 康太监躬身退出了香雪云蔚亭。 等待的过程众,虽还有其他的闺秀出来展示才艺,但,大家心里都惦记着郁嘉宁,故而,无论她们表现得如何,都没能引起大家的关注。 …… 同一时间 御书房里的景宣帝,刚好看完了手中两江总督送上来关于粮食的折子,今年,两江地区还算风调雨顺,粮食涨势很好,等到了秋日,想来定会收获颇丰。 “好……好啊……” 略微显露出几分疲态的景宣帝,满意的叹了口气。 近来各种事务繁杂,再没什么要比国泰民安更让他舒心的了。 景宣帝才放下手中的折子与御笔,宝荣公公就放了一杯温度适宜的清茶在景宣帝手边。 茶香清浅,最是能扫除一天的疲惫。 景宣帝品了一口,心底愈发舒畅起来。 心思松快了,脑子也更活泛起来。 “对了,”景宣帝想起今天还有一件大事,“皇后的品茶会办得如何了?” “回皇上的话,一切都照计划进行,奴才先前也远远的到西华门附近去瞧过了,参加品茶会的女子,还真有几个瞧着不错的。” “哦?都有那些?” 能让宝荣都觉得不错的女子,景宣帝也有了兴趣。 宝荣呵呵笑了两声,一边为景宣帝的茶盏中添茶,一边回答说:“还不是明太师的孙女,明萱姑娘;以及,永平侯府的郁四姑娘,郁嘉宁。” “永平侯府……郁四姑娘?” 纵然国事繁杂,但,景宣帝却对这个名字颇有几分印象。 宝荣点点头,“就是先前皇上您亲自嘉奖过的那位郁四姑娘。” “哦,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景宣帝记起来了一点,但,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还在其他场合也听到过她的名字。 宝荣细细回想,又道:“皇上莫不是听说了郁四姑娘在百花节引来彩蝶作画的事儿?” “还能引彩蝶作画?” 景宣帝一脸惊异,显然并未听说过这件事。 宝荣就有些不大明白了,若皇上并不知道这事儿,那,皇上又是什么时候听说过郁四姑娘的名字? 想了想,宝荣就觉得,该是前不久永平侯府的二公子郁平宣中了状元,皇上记住了永平侯府,所以才会觉得郁四姑娘的名字耳熟吧。 这些事情其实也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瞧着皇上如今的样子,似乎对郁四姑娘能够引彩蝶作画很有兴趣。 宝荣当即就将之前百花节上的事儿,大致描述了一番。 自然,如此神奇的事儿,景宣帝听得那叫一个一愣一愣的,还不敢相信的暗暗道:“真有这么神奇的事儿么?” 他记得,好像百花节的时候,他那几个儿子也出宫了,应该也是看见了的。 哎…… 这么一看,他这个当老子的,还没几个小子幸运。 整日待在这皇宫里,连稀奇事儿都没机会瞧见。 景宣帝正在心底暗暗伤心呢,旁边,非常有眼力劲的宝荣立马就提议说:“皇上……正好您手边的奏折也披阅得差不多了,要不,您去御花园瞧瞧皇后娘娘?奴才记得皇后娘娘好像这几天,身体有些不大舒服。” “她何时不舒服了,朕为何不……”记得? 说了一半的话,就这么及时被咽了回去。 景宣帝轻咳两声,再故作镇定的点点头,“嗯,皇后平日掌管后宫辛苦,就去御花园瞧瞧皇后吧。” 他才不会说,他是想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再见到那引彩蝶作画的新奇事儿。 可是,当景宣帝和宝荣出了御书房之后,却正好撞见了内侍康太监。 第580章 别的才艺3 第580章 别的才艺3 内侍康太监正指挥着十几个太监,正艰难的抬着一张巨大的白玉石桌,像是要往御花园的方向过去。 “你们在做什么?” 宝荣蹙眉走了上去,大白天的,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而且……宝荣瞧了一眼,他们正在搬动的桌子,实在奇怪得很。 好好的,怎么还用透明的琉璃瓦在石桌周围镶嵌一圈啊? “宝荣公公,这是郁四姑娘指明要的,奴才们也不知道,郁四姑娘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郁四姑娘?” 又是这个名字。 宝荣赶紧跑回去,将这件事告诉了景宣帝。 景宣帝捋了捋胡须,瞧着那张不同寻常的白玉石桌,实在很难掩饰眼神中的好奇之色。 “走吧,去御花园瞧瞧。” 他还真想看看,这个郁嘉宁究竟想做什么。 “摆驾——” …… 等待的时候,郁嘉宁并没有闲着。 她还叫旁边的宫女为她准备好几种作画时常用的颜料,还要了四五个小巧的紫砂茶壶,以及—— 两大桶清水。 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众人都忍不住纷纷猜测起来。 “……她是又要画画么?” “应该是吧?若非作画,就不用让宫女去准备颜料了啊。” “可是,她若是作画的话,为何不用之前的法子,引来百蝶?” 那日在玉水河畔,郁嘉宁的百蝶牡丹图实在是太过惊艳,她们实在想不出,郁嘉宁若是还要作画,还能有什么更加特别而惊艳的法子呢? 还有,什么紫砂壶,清水又是做什么的? “……” 见众人对郁嘉宁愈发关注起来,按理来说,姜玉晴应该会暗自高兴才对。 毕竟,越是期待过高,越是容易摔得越狠。 这个道理,是个人都明白。 但是…… 当姜玉晴看到,郁嘉宁始终面色冷静沉稳,举手投足之间,充满自信,她心里就隐隐觉得不对劲。 “来了,来了,康公公回来了!” “郁四姑娘要的白玉石桌也搬来了!” 姑娘们一阵好等。 故而,当康太监的身影终于出现后,她们一个个都不由唤了出声,气氛热烈而激动,仿佛都忘了,她们今日来参加品茶会,究竟是为了什么。 便是坐在高位的梁皇后,也第一时间看向了康太监所在的方向,不过…… “那是?” 纵然隔得远,四周还有花枝阻隔,但,梁皇后很确定自己看到了好似有两道熟悉的身影,跟在康太监的身后。 但,等康太监他们将郁嘉宁要的白玉石桌搬过来之后,那两道身影却并未出现。 梁皇后唇角微抿,眨了眨眼睛,并未发问,倒是康太监,他们抬着白玉石桌走了一路,实在是太累了,如今,好不容易将石桌放下,立马就喘着粗气,向梁皇后恭敬道:“皇后娘娘,东西都准备好了!” 说完之后,康太监又期盼而殷切的转向了郁嘉宁。 像是在说:姑奶奶哦,东西都备齐了,您到底要做什么呀?! 接受到康太监的目光与暗示,郁嘉宁勾唇笑着,欠了欠身,说:“公公们幸苦了,既然东西都备齐了,那嘉宁也不再耽搁,现在就为大家作画一幅。” 第581章 别的才艺4 第581章 别的才艺4 作画? 还真是作画啊? 虽然,先前已经有人猜到她可能是想作画了,但是,大家其实并不明白,她作画就作画吧,要这么一张特殊的桌子做什么? 难不成,她想要做的画,必须要用白玉石桌? 也不对啊。 她们从小学习琴棋书画,听说过有人讲究画笔、画纸、颜料,却从未听说过,有谁作画非要白玉石桌才行的。 大家越想越想不明白,越想脑子越是一片混乱。 混乱中,她们都忘了,方才郁嘉宁还要了两大桶清水了。 “哗啦啦……” 站在白玉石桌前的郁嘉宁,直接就将两大桶清水倒了下去。 因为,白玉石桌的边缘,已经用透明的琉璃瓦片镶嵌过,故而,整个白玉石桌,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透明容器。 清澈透亮的水,激荡出的水花与水纹,透过透明琉璃瓦片,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再加上,今天日头很高,灿烂的阳光,透过周围层层叠叠的树叶,倾斜着洒进香雪云蔚亭中,正正好,就落在了白玉石桌之上。 粼粼波光,将凌乱而充满了美感的光束向四面八方反射开来,一下子,整个香雪云蔚亭像是瞬间镀上了一层亮光,愈发美不胜收! “这……” “好漂亮啊!” 闺秀们惊叹不已。 其实,郁嘉宁分明什么也没做,只是简单的将清水倒了下去,却已然给了她们这样的惊喜。 众人实在是期待极了,她们是真的想快些知道,接下来,她做出来的画,会是什么样子! 不过…… 纵然大家都被郁嘉宁的举动给勾起了兴趣,但,坐在梁皇后身边的姜玉晴,脸上却满满的都是嫌弃与轻讽之色。 姜玉晴翻了个白眼,心里觉得可笑极了。 这些人当真是没见过世面,不过就是些雕虫小技罢了,也值得她们惊异成这样?! 有意思么? 况且,郁嘉宁这丫头自己也说了,她要做画。 这作画,就是用笔墨在白纸上画下美景,再不然,也是和先前一样,用什么彩蝶啊之类的,特殊的材料来让画面更加绚丽。 但,说到底,不也还是要落到笔头上么? 她这弄了一池水,也没什么用的! 姜玉晴在心里,将郁嘉宁几乎批了个遍。 而且,旁边的人在方才的惊异之后,很快也都回过神来,对啊,既然郁嘉宁要作画,那么,现在颜料是有了,但,纸和笔都是没有准备好的。 有好心的姑娘连忙就提醒旁边的宫女,让她们去拿些纸笔过来。 然而—— “不用纸与笔,我要画的画卷,不用纸与笔就能完成。” 什么?! 不用纸和笔? 郁嘉宁的话,像是一道惊雷,让那些本就惊诧不已的闺秀们,更是愣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她们没有听错吧? 郁四姑娘说自己要作画,却连纸笔都不需要? 全天下,她们还不知道有哪位大画家,能够达到这样无需纸笔就能泼墨画出大作的水平与程度! 郁四姑娘是不是…… 为了显示出自己的与众不同,而太过冒进了啊? 香雪云蔚亭里,一大半的闺秀,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她们都觉得,郁嘉宁这一次,只怕是要为了所谓的“新意”而让自己陷入了一道怪圈之中,待会儿,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只怕她会摔得很惨了! 而同一时间 在香雪云蔚亭旁边,被丛丛花枝遮挡住的角落里,宝荣听见了郁嘉宁的话,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位郁家四姑娘还真是,每一次都能给人以不同寻常之感。 “怎么,你觉得她还真能不用纸笔就能作画?”觉察到宝荣的神情变化,景宣帝好奇发问。 第582章 别的才艺5 第582章 别的才艺5 宝荣笑着低下了头,并未说郁嘉宁能不能成,只是,想了想,回话道:“奴才哪儿知道啊,不过是觉得这小妮子敢说,就想瞧瞧,待会儿,她究竟能不能做到罢了……” 不过,实话实说,那次,他到永平侯府为郁嘉宁送去皇上的嘉奖,她周身那股冷静、淡然、平稳得仿佛外界的一切都同她没有半分关系的模样,的确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再加上,百蝶牡丹图光是听上去,就不仅有意思,而且,还特别有心。 这么个七窍玲珑心的妮子,说不定,真的就能做到呢? “哈哈哈,你倒是会打马虎眼。”景宣帝一双眼睛眯了起来,愈发专注的落在了香雪云蔚亭正中的女子身上。 …… 纵然周围关乎她的议论纷纷,但,正如宝荣所言,郁嘉宁自始至终都是冷静淡然的。 她灵巧而纤细的双手,不断翻飞着,很快,就将先前宫人们准备好的各色颜料,依次倒入了准备好紫砂壶中。 紧接着,她又打开了自己随身佩戴的香囊,取出里面的香粉,看似随意的洒进了紫砂壶中。 然后,她盖上壶盖,轻轻晃动,香粉便与颜料融合在了一起。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郁嘉宁才看向梁皇后,恭敬说:“今日有幸得皇后娘娘的邀请,能够见到御花园诸多美景,臣女斗胆,将这香雪云蔚亭的景色用水墨临摹下来。” “好,”梁皇后本就等了许久,如今见她终于要使出真本事,自然连连点头,“你且大胆去做吧。” “是!” 郁嘉宁再次欠身。 起身之后,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等到她再次睁眼后,她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光芒熠熠,明媚得如同夜空中最北方的星子。 郁嘉宁拿起手边一个装了颜料的紫砂茶壶,飞快将紫砂茶壶浸入了准备好的清水之中—— 接着,只见郁嘉宁拿着紫砂茶壶的右手,在水池里灵活的穿梭,很快,一股黑墨便随着壶口倾倒而出,在一片透明的水池里,划开了一道略带几分蜿蜒之势的线条! “呀!” 都是从小学习琴棋书画的姑娘,瞧见郁嘉宁的动作,一下子就有人反应过来,“她莫不是要在水中作画?!” 水中作画! 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各种颜料,本就会遇水而溶,就算颜料倒入水中的瞬间,或许能够浸出好看的纹路与形状,但,随着水与颜料的融合与交融,纹路与形状,也不过若午夜昙花,转瞬即逝,根本就不可能呈现出一副画卷所需要的图案。 郁四姑娘想要在水中作画的想法确实够独特与新奇,可是,这实在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看来,郁四姑娘今日只能失败了。 听到这么一通分析,香雪云蔚亭里其他的姑娘,都不由纷纷叹了口气。 纵然,她们彼此应该是竞争对手,但,许是郁嘉宁之前那副百蝶牡丹图,实在是让她们欣赏与敬佩,故而,她们不由自主的就对郁嘉宁有了很高的期待。 如今,见她很快就会失败。 心里还真是替她有些惋惜呢。 但是—— “呵!” 当姜玉晴看到郁嘉宁将颜料直接倒入水中,立马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还当她究竟有什么通天的本事呢。 就这?就这? 郁嘉宁该不会真的以为,自己随随便便将颜料在水里划拉出几个色块,就能叫作“临摹”吧? 她是没睡醒么? “玉晴!” 姜玉晴的笑声实在是太过嘲讽,传入梁皇后的耳中,显得太过刺耳,梁皇后立马就睨了她一眼,示意她别这么放肆! 但,姜玉晴却摇头说:“舅母,我笑也只是因为她自己没本事还乱逞强啊!” 第583章 别的才艺6 第583章 别的才艺6 她理解,今日能来御花园参加品茶会的姑娘,都想展现出自己最为独特的一面,郁嘉宁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但是,郁嘉宁做了什么? 她故作轻描淡写,几句话却故意勾起了众人的兴趣。 先是故弄玄虚让内侍们辛苦搬来这么沉的白玉石桌,接着又说什么,自己不用纸笔也能作画,可结果呢? 姜玉晴极其鄙夷的又看了那一池子不知所谓的水,真不知道,郁嘉宁怎么好意思舔着脸,说出那样大言不惭的话来! “玉晴!” 姜玉晴从小娇惯,梁皇后也知道的,这般毫不客气又丝毫不顾及旁人感受与脸面的话,的确是姜玉晴这样性子的人能说出来的。 但,到底都是十几岁出头的姑娘,为何不能给对方留一丝颜面? 梁皇后对郁嘉宁的印象不错,就觉得,她应该只是有些心急了,才会这样吧。 也算不得什么大错。 玉晴真的不用这样当众斥责。 故而,梁皇后还笑着看向郁嘉宁,语气柔和着让她退下去,不用再作画了。 也算是给小姑娘一个台阶下吧。 梁皇后的善良与好意,郁嘉宁够感受到。 不过…… “皇后娘娘。” 即便被姜玉晴那样呛声,郁嘉宁脸上神色依旧淡然与冷静,就像是,姜玉晴说的那些话,同她半分关系也没有。 甚至,郁嘉宁唇角还越发往上勾起,脸上绽开笑容,“臣女既然说了,要将香雪云蔚亭的美景临摹下来,自然是不会食言的。若是可以,还请皇后娘娘再给臣女一点时间,臣女的画,很快就能完成。” “郁嘉宁,你说什么?” 姜玉晴觉得一定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吧? 这个臭丫头说什么? 她的画,很快能完成? “蹭蹭蹭!” 姜玉晴愈发鄙夷的几步走到郁嘉宁身边,毫不客气的伸手指着白玉石桌,正想再次质问,郁嘉宁污七糟八究竟都弄了什么出来,可是—— “这……这……这怎么可能?” 姜玉晴不知瞧见了什么,方才还盛气凌人、傲然自负的一张脸,瞬间就变了神情。 “不可能啊,这怎么可能呢?!” “不应啊!” “……” 姜玉晴目光紧紧盯着白玉石桌,嘴里喃喃不知说着什么。 众人见她的反应甚是奇怪,纷纷都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 梁皇后也上前轻轻拉住姜玉晴的手臂,关切问:“玉晴,你怎么了?” 然—— “呀!” “这是,这些是?这是旁边的花枝?” “方才她倒入水中的颜料,竟然沉入水底之后,并未和水融化在一起,反而形成了花枝的形状?”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郁嘉宁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纵然身边围绕的闺秀一个个眼睛瞪得老大了,还全都是一脸期盼的眼神,可是,郁嘉宁却依旧风轻云淡的笑着。 她只是轻轻朝她们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周围的小杌子,“还劳烦大家到旁边稍等片刻,我的画作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全部完成。” “行行行!” “你画你的!” 这么神奇的事情,别说让她们等一会儿,就是让她们等上一天一夜,她们也都是会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的! 实在是太神奇了! 水中作画啊! 这根本就是一般的人,连做梦也不敢去想的事情! 郁嘉宁居然做到的! 不过,转念想想,也是,她都能引来蝴蝶作画,本就是个神奇而特别的姑娘,有什么是她想不到、做不到的? 她们只管再多等一会,看看究竟会有什么惊喜好了! 一下子,大家的兴趣与情绪都愈发高昂起来。 唯独,姜玉晴。 此时此刻,她的一张脸,简直僵硬得如同吞了苍翼般难看! 第584章 别的才艺7 第584章 别的才艺7 莫名其妙、故弄玄虚、污七糟八…… 方才,她说出的每一个轻蔑而鄙夷的词汇,现在,都变成了一个又一个巴掌,毫不留情又重重的打在了她自己的脸上,将她的无知、无能与目中无人毫无保留的揭穿! 姜玉晴脸上火辣辣疼得难受。 若非这么多人都瞧着,她真想为了自己的颜面,离开这个地方! 但,她若是此刻走了,就只会更加丢脸。 所以,即便如今的她像个跳梁小丑,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坐在亭子里,静静看着众人对郁嘉宁期盼不已! …… 而被姜玉晴目光死死盯住的郁嘉宁,却根本不管她。 能说出那样话的人,根本就不值得她花任何心思与精力。 郁嘉宁只是专注着,不断拿起旁边的紫砂茶壶,将各种颜料,随心所欲般,挥洒在水池中。 小姑娘专心致志的样子,特别的好看。 不仅对郁嘉宁印象不错的梁皇后一直在旁边暗暗点头,便是隔得较远的景宣帝,一双眸子也欣慰的眯成了一条缝。 “永平侯府的四姑娘……郁嘉宁……” 景宣帝还将她的名字轻轻的又念叨了一遍。 宝荣站在旁边,暗暗观察着景宣帝脸上的每一分神色,熟知景宣帝脾气的他,也远远瞧了一眼郁嘉宁,点点头,在心底暗暗想说:瞧这样子,人选估计就定下了。 …… “好了!” 又过了大约两盏茶的功夫,郁嘉宁终于将最后一滴白色颜料倒入了水池里。 她临摹的香雪云蔚亭,终于全都画好了! “来来,我瞧瞧!” “我也想看看!” 周围坐着的闺秀们早就等不及了。 三三两两的拉在一起,第一时间就凑到了过来。 白玉石桌是圆形的,故而,郁嘉宁的整幅画作呈现出来也是一副圆形的画面。 郁嘉宁很懂画画与布局,圆形画面并不能将香雪云蔚亭的全貌一丝不差的展现出来,故而,她只将被花丛环绕的亭子主体放在了画面的中心靠右的位置。 而画面的靠左、靠上的位置,只是寥寥布置了几条姿态独特的花枝,形成出一种交相映衬的感觉。 不仅整幅画面丝毫不觉得拥挤与复杂,反而,有种舒适与惬意。 除了画面布局之外,郁嘉宁其实只用了黑、白、青绿、鹅黄四种颜料。 其中,黑、白、青绿为主色调,将高然耸立的假山群、香雪云蔚亭与亭子周围环绕的白色花丛描绘得几乎一模一样。 更为精妙的是,郁嘉宁用鹅黄的颜料,零零星星的铺在了白色花丛之上。 虽只有零星数笔,却如同画龙点睛一般,用来表现今日独好的阳光,好不精妙! 这样的画面,即便是落在纸笔之上,都是值得人不吝赞美之词的佳作,更别说,郁嘉宁是在水中作画啊! 简直就是神了! 郁四姑娘是神仙吧? 不然,她怎么总是能想出这么多独特的点子来呢? 闺秀们的惊叹声接连不断。 根本不用多言,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今日品茶会,究竟谁人的才艺更为独特,更为出众! 第585章 别的才艺8 第585章 别的才艺8 “好,好,好!” 梁皇后瞧着水中的香雪云蔚亭,眼睛都看花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是在水中作画的缘故,每当周围清风拂过,将水面激起了层层涟漪之后,连带着整幅画面都会出现轻微的颤动。 画面颤动,画卷中的花枝与树丛也跟着摆动了起来,仿佛整幅画都活了过来似的。 她们瞧着的并不是简简单单的画卷,而是另一个水中真实存在的世界! 简直太神奇了! 梁皇后越瞧心中越是欢喜,忽然间,她又想知道,之前她们说的那百蝶牡丹图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也和这水中画卷一样,瑰丽得动人心魄?! “嘉宁啊,你快跟我们说说,你究竟是做了什么,怎么颜料没有和水融合在一起呢?” 这并不符合常理啊! 而且,梁皇后记得,方才她所用的各种颜料也好、用来装颜料的紫砂壶也好,都是宫女当场拿过来的,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可,为什么这些寻常的东西,到了她的手中,就能变幻得如此神奇? “皇后娘娘,臣女是用了这个。”郁嘉宁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就将自己随身佩戴的香囊取了下来。 当即就有姑娘认了出来,“啊!我记得这个!方才,郁四姑娘从里面取了香粉洒在紫砂壶里!” “嗯,确实是这个。”郁嘉宁点点头,又取出一些香粉,放在了自己的手掌心上。 香粉是浅白色的,瞧着并不特别。 闻着味道倒是挺香的。 郁嘉宁笑着,拿起了旁边盛放水果的青花瓷盘,从水桶里取了一瓢水倒入青花瓷盘中,接着,她将没有加过香粉的颜料,倒入青花瓷盘里,很快,颜料就荡开层层水波,不一会儿就和水完全融合在了一起,根本无法形成完整的图案。 但是,郁嘉宁将香粉撒入颜料之后,再次将颜料倒入青花瓷盘里之后,颜料虽然也有些许扩散开来的迹象,但是,却并未真正的晕开。 只是边缘处有些模糊,瞧着倒是朦朦胧胧的,还挺有诗意。 郁嘉宁指着青花瓷盘解释,说:“我这香粉里加了松脂与油脂,当松脂与油脂和颜料融合在一起之后,便会在颜料的表面凝结成一层淡淡的膜。虽然很细微,几乎瞧不见,但,就是因为这些松脂与油脂的关系,才能够保护好颜料,让颜料即便浸入水中,也能够保持一段时间。” “原来是这样啊……”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原来,这么神奇的水中作画,只是用了一点点松脂与油脂? 也……太让人意想不到了。 梁皇后瞧着郁嘉宁手中那毫不起眼的香粉,实在想不到,眼前这小姑娘,脑子究竟是有多灵光,才能想到这样的法子! 但—— “皇后娘娘,您谬赞了,这法子其实并不是我想出来的,是我的一位好朋友告诉我的。” “不是你想出来的?” 郁嘉宁浅浅的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惊了。 眼前这副水中画卷,几乎完美,根本挑不出什么差错来,平心而论,只要有这幅画卷,今日,梁皇后肯定就会选中郁嘉宁,她们谁也没有胜算。 但,好好的,郁嘉宁怎么这么老实,将这个法子不是她想出来的,就这么大大方方、毫不遮掩的说出来了? 若是换作其他人,她们完全可以什么也不说。 只需要静静的站在那儿,享受所有人艳羡与倾佩的目光就好了。 她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的将这事儿说出来呢? 不过…… 郁嘉宁好看的眼睛却眨了眨。 真的是多此一举么? 怎么她并不觉得呢…… 第586章 别的才艺9 第586章 别的才艺9 “那……那你说说,在颜料中加入松脂与油脂,就能够让颜料不融于水中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 短暂的诧异过后,梁皇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不过…… 和先前一样,梁皇后对郁嘉宁的印象不仅一点也没有变差,反而,她越发觉得眼前这丫头实在是叫人喜欢得很。 没错。 若是易地而处,确实会有很多人,将这个小小的“真相”隐瞒下来。 反正也没有人问这么精妙的法子,是不是她想出来的。 往后,即便有人提起,她也可以辩解说,自己第一次入宫,心里慌张,一时间就将这件事儿给忘了。 或许旁人还会埋怨的说几句,但也都无伤大雅。 可郁嘉宁却不一样。 她不仅自己主动承认,而且,梁皇后瞧着她那眸光闪亮的样子,像是要将真正想出这个方法的人告诉大家似的。 这样坦诚而坦然的人,谁能不喜欢呢? 后宫中也好,前朝里也好,太多太多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与权力谋划、计算,像郁嘉宁这样,能够大大方方说出真相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梁皇后越想,越在心里暗暗点头。 若是她没想错的话,郁嘉宁性子这样简单,应该跟她从小在乡间长大有关。 只有在那样自由自在、远离利益与权势的地方长大,才能这样简单、单纯。 倒是这样的人,才能够更好的控制,为他们所用。 梁皇后想着,目光还不由得朝着先前瞧见的那两道身影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谁知道—— 听到了郁嘉宁说的话,景宣帝带着宝荣,竟大步登上了香雪云蔚亭。 “哦,丫头,你倒是说说,究竟是谁想出了这么好的法子,朕也想知道。” 景宣帝脸上带着和煦的笑,走进了香雪云蔚亭中。 景宣帝其实和她们的父亲年纪相似,再加上,如今的景宣帝,脸上挂着满满的好奇,就真如同她们的父亲一样,对她们平日里的事情感兴趣。 不过嘛—— “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吉祥!” 哗啦啦…… 闺秀们哪里敢有丝毫的不敬。 纵然景宣帝笑得再和煦,他身上那件金灿灿的龙袍,以及龙袍上绣着的凌厉金龙,所呈现出的气势,瞬间就让震慑得她们连大气也不敢出。 她们哪里能想到,今日入宫参加品茶会,除了皇后娘娘之外,她们竟然还能见着皇上!! “都起来吧……”景宣帝声音和善。 闺秀们叩拜谢恩,这才纷纷站了起来。 起身之后,还是有那么一两个大胆的,偷偷瞥了几眼。 景宣帝正和梁皇后说着话,说他记着梁皇后近来身体不适,有些担心,就过来瞧瞧。那样神色淡淡的样子,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夫君在关心妻子一般。 年轻的小姑娘们瞧见了,哪儿有不羡慕的? 这么一来吧,之前那个离她们一直很遥远的皇上,看着也没有那么让人害怕了。 其实,景宣帝一直以来给人的感觉都很温和。 但…… 人群里,郁嘉宁却格外清醒。 她可不相信,那个能够让大理寺将她关在天牢最深处,不惜用严刑拷打也要让她承认杀害了元凤修的皇帝,会是好人。 第587章 猜疑1 第587章 猜疑1 能够坐在最高位的人,怎么可能如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和善? 若当真那样和善,那为何除了元凤修和新平长公主外,先帝过去那么多的儿女,一个也没剩下? 况且,新平长公主就不说了,当初为了保护景宣帝,甚至不惜以命相护,因此,还少了一根手指。 而元凤修…… 三年前,他究竟为何会中毒,也不说一句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所以,郁嘉宁好看的眼睛眨了眨,有些事情,看个热闹也就算了。 …… 觉察到有一道视线似乎在打探自己,景宣帝立刻警惕的看了过去—— 哦……原来是那个站在白玉石桌旁边的小姑娘,郁嘉宁。 当然,在景宣帝看向自己之前,郁嘉宁已然收敛好自己的眸光,整个人气质干净清冽得如同纯水一般,丝毫叫人瞧不出方才她在心里想了什么。 对上景宣帝的目光,郁嘉宁和寻常女子一样,微微一低头,上前几步,向景宣帝恭敬行礼,说:“回皇上的话,这个用松脂与油脂的法子,其实是臣女的表姐,沈盈,前些天告诉臣女的。” 沈盈?! 听到这两个字,姜玉晴本就不好的脸色,震惊得无以复加! 沈盈?!郁嘉宁刚刚提到的人,是沈盈?! 余光瞥见姜玉晴满面震惊,郁嘉宁唇角不可察觉的往上一勾,面上带着笑意,继续道:“不过啊,纵然这个法子是臣女的表姐想出来的,但,其中的原理原本非常简单。” 只要是平日里会下厨房的人,都会发现,在锅中烧水时,若不小心有油滴了进去,油便会很快在水面上形成一道薄薄的薄膜。 沈盈无意中瞧见之后,便细细一想,能不能将这个原理用到其他地方。 在遥城的时候,她和沈盈便经常会谈论这件事。 不过,不同与沈盈的揣测和分析,郁嘉宁倒是直接着手尝试。 反正在遥城的那段时间,她们也没有什么其他好做的。 谁知道,这么一试,还真就能派上用场! 那日,她们从遥城出发回京城,两个人也一直都在马车里谈论这件事。 谁知道—— “谁知道什么?” 郁嘉宁娓娓道来,像是说书先生似的。 景宣帝许是在宫里待的时间太久了,偶尔有人这样大着胆子跟他说着宫外的趣事儿,还挺有兴趣的。 但,景宣帝虽有兴趣,旁边的姜玉晴却根本不想再让郁嘉宁说下去了! 遥城回京城…… 苍华夹道! 那日的记忆,瞬间就涌了上来。 姜玉晴面色铁青,不敢置信的看着郁嘉宁,心里无比惊恐:她为何要在皇帝舅舅面前说这些事? 难道,她是知道什么了么? 可是不应该啊…… 那天,郁嘉宁根本就没有看到她,她们及时离开,她也不可能猜到事情是她做的! 没错,没错! 短暂的惊慌过后,姜玉晴很快就让自己冷静下来。 而且,她还不断在心底告诉自己,就算郁嘉宁这个臭丫头待会儿乱说话,她直接来个打死不认帐就行了! 反正,她也拿不出证据,只要没有证据,皇帝舅舅肯定会看在母亲的面子上而不去责备她的! 对,没错…… 姜玉晴连连吸了几口气,整个人就冷静了下来。 不过,她虽然猜得没错,郁嘉宁确实不知道那日在苍华夹道的人就是她。 但! 郁嘉宁发现,当她每一次提到沈盈的时候,姜玉晴脸上的神情都会变得特别的古怪。 一开始,她还会觉得,姜玉晴应该是看中了二哥哥,肯定会想法子将二哥哥的事情打听清楚,所以,她知道沈盈表姐也是正常的。 再加上,姜玉晴这样的性子,她肯定会把沈盈当作自己的竞争对手。 可是—— 第588章 猜疑2 第588章 猜疑2 可是—— 当她又观察了一会儿之后,郁嘉宁明确发现,姜玉晴每次听到她提起沈盈的名字后,一双眼睛里除了女子的妒忌之外,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害怕与惊恐。 郁嘉宁不解,姜玉晴是在害怕什么? 她害怕沈盈表姐? 这绝不可能。 那她是在害怕什么? 郁嘉宁心里隐隐觉得什么地方不大对劲,但一时间,她又不能确切想清楚究竟是哪里不对。 所以,她好看的眉毛轻轻蹙在一起,一边回答景宣帝的问题,一边继续观察着姜玉晴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这一次,姜玉晴沉得住气,郁嘉宁瞧了好一会儿,都未能从她的脸上读出蛛丝马迹。 是她方才看错了么? 郁嘉宁不仅有些怀疑起来。 …… 倒是景宣帝听完后,不由得惊叹,没想到,眼前这个瞧着柔柔弱弱的小丫头,遇到那样的危险之时,还能如此冷静的应对。 这可不是寻常人能做得到的。 冷静、沉稳的性子,也是他所需要的,不然,等到了璃王府,还如何帮他…… 想到璃王府与元凤修,景宣帝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不过…… “皇上,皇后娘娘!” 弹奏完《佩兰调》之后,就一直坐在旁边的明萱忽然站了起来,主动走到了景宣帝的面前,欠身行礼。 “皇上、皇后娘娘,大家说了这么多话,想来也渴了。前几天,臣女家中恰好得到了几份夏季凉饮的方子,不仅味道独特,和京城里的寻常凉饮大有不同。若是可以的话,臣女愿意为大家现场调配几壶凉饮。” 明萱笑得温婉,说话时,整个人也特别的温和有礼。 这就是大户人家,从小认真培养出的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 明太师在朝中颇有威望,再加上,在景宣帝还是皇子的时候,明太师就对景宣帝多有支持与帮衬,故而,明萱的这番提议,景宣帝也没有理由拒绝。 况且…… 这溽暑降至,日头确实一天比一天更热了,宫中翻来覆去送的凉茶,也不过就是那几种。 今个儿若是能尝尝鲜儿,也没什么不好的。 “嗯,你去吧。” 景宣帝大手一挥,就是同意了。 得了应允,明萱立马就高兴的笑了出来。 她不傻。 方才郁嘉宁的那幅水中画卷有多么的出彩,她心里很明白也很清楚。 而且,之后郁嘉宁丝毫不遮掩的说出水中画卷,其实是他人想出来的法子,整个人坦诚而毫无保留,瞬间就吸引住了皇上的目光。 她甚至可以看到,当郁嘉宁在说自己之前的各种见闻之时,皇上的眼中不仅有欣赏,更有一股明显的满意。 她就知道,皇上应该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 可是—— 她今日来参加品茶会,就是想要为自己争取。 整整三年,她终于有机会,能够想办法走到那个人的身边,她是无论如何也要为自己争取的! 或许,水中作画确实惊艳,又或者,郁四姑娘确实是个坦诚而好相与的人。 但! 明萱好看的眼睛眨了眨。 今日既然是为了给璃王殿下选王妃,那么,她想,若是她能让皇上和皇后娘娘看到她对璃王殿下的心意,那是不是…… 想着这些,明萱拨弄凉饮的动作都更快了些。 因为,方才她只说了一半,这些夏季凉饮,不仅仅之时口味独特而已! 第589章 夏季凉饮 第589章 夏季凉饮 这些凉饮还有其他的功效! 明萱一双眼睛愈发闪亮起来,闪亮得,连重新回到自己座位上的郁嘉宁,都能从她偶尔转过来的侧颜上,看到她脸上毫无掩饰的笑意与情深。 郁嘉宁不由得轻轻摇摇头,在心底叹了口气,她大致才出来明萱忽然站出来是想做什么了,只是,可惜了…… 今天,她只能失望而回。 “皇上!皇后娘娘!” 郁嘉宁正想着,那边,明萱就让宫女、太监将她调配好的夏季凉饮,梅子酿端了上来。 纵然是梅子酿,可是,喝起来确实如明萱所言,味道非常的独特,与寻常酒家、酒馆里卖的梅子酿味道很是不同。 而且,明萱的梅子酿不知怎么的,像是有种魔力,一口饮下去,瞬间就能让人周身都觉得松快了不少似的。 景宣帝和梁皇后有了兴趣,问她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特别的。 明萱笑着解释,她用薄荷叶、梅子水等东西调味,保持味道的清爽与独特,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皇上、皇后娘娘应该也感觉到了,饮下一口梅子酿之后,不仅会觉得清凉爽口,同时也会觉得身体好似松快了许多。” 那是因为,她还在梅子酿中还加入了一些能够提神醒脑与固本培元的药材。 明萱特地看向景宣帝,认真而诚恳的开口。 “夏季本就是一个叫人不由就会觉得闷热烦躁的季节。再加上各种事务繁忙,更是会让人觉得难受。所以,我才特地问过大夫,寻来了这几种药材,加入梅子酿中。一来,能够扫除周身疲惫。二来,梅子酿中的药材,也能够固本培元,对身体虚弱的人来说,也是大有裨益的!” 明萱解释时,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就将“身体虚弱”、“固本培元”、“大有裨益”几个词说得很重。 毕竟,她是想让皇上和皇后娘娘知晓她对璃王的心意。 只可惜了…… “原来如此……” 景宣帝在听完明萱的解释之后,纵然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但是,他的一双眼睛里却丝毫没有半点喜色。 反而,谨慎而多疑的帝王,眼底情绪还逐渐变得晦暗起来。 时候也差不多了。 今日的品茶会也结束了。 梁皇后让内侍康太监领着她们离开,并未明说究竟选中了谁,没选中谁。 品茶会到底是品茶会,可不能这么急不可耐就公布决定,那说出去,实在叫人好笑。 至于究竟选了谁,她也要私下再问过皇上的意思再定。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梁皇后语气依旧柔和,挥手让她们离开之时,她的目光再一次看向了郁嘉宁和明萱。 看来看去,还是这两个丫头更好一些。至于,这两个人谁更好,她倒是分不出来。 春花与秋月。 各有各的好。 觉察到梁皇后打量的目光,临走前,明萱特地驻足转身,再一次朝着梁皇后和景宣帝深深的行礼,然后才跟了上去。 见状,梁皇后满意的点点头,唇角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 姜玉晴看出了皇后舅母似乎更喜欢明萱,总算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舅母到底是舅母,果然能够分清楚,究竟谁是宝珠,谁是登不上台面的蠢货! 不过…… 第590章 交个朋友 第590章 交个朋友 姜玉晴好看的眼睛里划过几分阴毒与得以,要是让郁嘉宁这臭丫头知道自己的盘算落空,她的表情应该会很精彩才对! 她甚至都要迫不及待的看见这个臭丫头的狼狈模样了呢! 这样想着,姜玉晴便随意寻了个理由,向梁皇后与景宣帝告了辞,领着自己的侍女,立马就跟了上去。 …… 众人跟着内侍康太监,走了一会儿,终于从西华门出了宫。 离开之前,闺秀们纷纷拜别,该有的礼仪还是有的。 等郁嘉宁和明萱视线相接之时,两人皆是轻轻一愣,但,很快两人都轻轻笑了笑。 明萱率先向郁嘉宁走了过来,欠身,说:“郁四姑娘果然对书画颇有研究,今日的水中画卷,叫我大开眼界。若是往后有机会,定要登门拜访。” “明姑娘严重了,我已说过,这个法子并不是我想出来的。”郁嘉宁还是这样说。 但,明萱却摇头,“法子是谁想出来的并不重要,谁能将法子变为现实,那才是最了不得的。” 就像郁嘉宁说的,那位叫沈盈的姑娘,是偶然间瞧见油滴入水中,在水面上形成了一层薄膜。 这种现象,全天下,应该有无数的人都瞧见过。 但,能够通过这种现象想到用到其他地方,再真真正正采取行动去尝试的人,却唯独只有她郁嘉宁一个。 百花节的才艺比试上,她就几次替郁嘉宁说话。 明萱是打从心底对郁嘉宁颇有好感。 她们两个都是聪明人,都能从对方眼中清楚看到,彼此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来。 想想,今天她们也算是各自拿出了自己的本事。 不管最后会有怎样的结果,她并不希望,她们之间有了嫌隙。 虽然…… 明萱自嘲的笑了笑,她们好像也只是见过几面而已。 但—— “我很高兴能够认识明姑娘,也很开心明姑娘能这般坦诚,若是可以,嘉宁愿意与明姑娘交个朋友。”郁嘉宁态度认真,说得又非常干脆。 明萱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笑着点头。 纵然她们都知晓彼此的心意,但,能够相互坦诚而不虚假掩饰的人,如何让人不愿亲近呢。 正如她方才就说的。 不管今日结果如何,她都不希望因此而视对方如仇敌,不应该,也完全没必要。 女儿家之间的情谊,完全不用因为一个男人而有所变化。 不值当的! 郁嘉宁也笑着点了点头。 正巧,明府的下人过来了,两人相互拜别,郁嘉宁转身就要朝着永平侯府马车的方向而去。 谁知道,她才刚走了几步,身后忽然有一道尖细的声音叫住了她—— “郁嘉宁!” 回头,一张尖锐而丑态毕现的脸,毫无防备的出现在郁嘉宁眼前。 她眉心不自觉的一蹙,往后退开几步,礼貌说:“玉晴郡主,不知您叫住我,所谓何事?” 不同于郁嘉宁的礼貌,姜玉晴眼底的嘲讽之意几乎都要漫出来了。 她拉长了脖子瞧着明萱离开的方向,讥笑着对郁嘉宁说:“我瞧着你和明姑娘有说有笑的,想来你们关系还挺不错的啊?若当真如此,那你可就要恭喜她了。” “恭喜?” “当然是恭喜啊!若我没有猜错的话,皇帝舅舅肯定会选明姑娘的。” “……” 见郁嘉宁没有作声,姜玉晴故意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怎么?郁四姑娘不是同明姑娘关系很好么?明姑娘被选上,郁四姑娘难道不应该为明姑娘高兴?还是说……” 姜玉晴上上下下将郁嘉宁打量一番,目光愈发嘲讽起来,“该不会郁四姑娘你还幻想着自己能被选上吧?” 第591章 找到真凶 第591章 找到真凶 姜玉晴冷冷笑了一声,不是她说,这个郁嘉宁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觉得自己能够被选中? 且不说,明萱的容貌就是一等一的,便是明萱的出生,便是郁嘉宁万万不能比的。 一个凭着武将打出名号的永平侯府,永平侯却早已不能再上战场,而且,到了郁嘉宁她们这一辈,除了她所中意的平宣争气,考中了状元以外,永平侯府还有什么是拿得出手的? 人家明萱到底是明太师的女儿。 她郁嘉宁拿什么跟人比? 根本就是个笑话! 姜玉晴极尽所能的贬低着。 但,郁嘉宁却只是淡淡笑着,完全不将她说的半个字听进去。 是啊。 这样的人说的话,同犬吠有什么区别? 她为何要跟畜牲过不去呢? “郡主所言,臣女都记下了。若是没有其他的事,臣女这就告辞了。” 郁嘉宁眉梢浅浅往上一挑,转身就要离开。 可,姜玉晴如何会答应。 “郁嘉宁,你给我站住!” 像是生怕她走了,姜玉晴急速向前,一把抓住了郁嘉宁的手,狠狠将她往回一拉! 这一拉,姜玉晴用的力气很大,连带着自己的身形都有些没站稳。 旁边侍女见状,赶紧上前扶她,“郡主小心啊!” 这么手忙脚乱的一通—— “啪嗒!” 就有什么浅紫色的东西,从姜玉晴身上滑落下来,直直跌落在郁嘉宁脚边。 “!” 是它?! 还不等郁嘉宁回过神来,姜玉晴的侍女已然将地上的香囊捡了起来,一边为姜玉晴重新系上,一边劝说道:“郡主,咱们还是先回府吧。” 长公主其实是不允许郡主出府的。 她们今天偷摸着出来了这么久,要是再不回去,被长公主知道了,郡主又要被责罚了。 而且,郡主殿下不还指望着长公主为她说亲么? 那郡主就更应该早些回去,免得又惹了长公主生气,到时候,吃亏的不还是郡主自己么? “郡主,咱们回去吧!” 侍女拉着姜玉晴就要离开。 但,即便是要走,姜玉晴也不忘继续嘲讽的看着郁嘉宁。 她也配嫁入璃王府?来坏她的好事? 别做梦了! 她郁嘉宁就不配! 等到母亲说动了皇帝舅舅,她和平宣成了亲,她有的是时间好好收拾这个屡次坏她好事的臭丫头! 还有那个叫沈盈的。 她更不会给她半点好果子吃! 她才不会让任何人觊觎她看中的人! 想着,姜玉晴气呼呼的离开了西华门。 但—— 直到姜玉晴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后,郁嘉宁依然站在西华门外。 而她的周身,已然冷到了极致。 “姑娘?” 那头,画棠一直在马车里等着,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瞧见自家姑娘。 她有些担心,就过来瞧瞧。 谁知道,自家姑娘竟然在这里傻站着! 画棠拿出小扇子为郁嘉宁扇风,“姑娘也累了,咱们先回——” “咻咻!” 画棠话说到一半,鼻边忽然多出来一道熟悉的味道,那味道和之前在苍华夹道的时候,姑娘给她闻的那个锦囊的味道好生相似啊!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怎么回事? 本就一身清冷的郁嘉宁,如今,眼底情绪更是森寒得如同霜刀利刃。 还能是怎么回事。 自然是她找到了那日想要害她和表姐的真凶! 第592章 惊鸿一瞥 第592章 惊鸿一瞥 方才从姜玉晴身上跌落的浅紫色香囊,可不就和之前她在苍华夹道捡到的香囊是一模一样的么! 好啊! 好得很啊! 她说呢,今日为何姜玉晴整个人如此奇怪,一听到表姐沈盈的名字,眼底情绪如此惊恐。 原来,她才是那日想要害她们的人! “走!回府!” 郁嘉宁冷冷一甩衣袖,脸上情绪冰冷得像是要杀人一般。 画棠被她的样子吓得不轻,忙跟在后面,一路追着,问:“姑娘要将这事儿告诉二公子么?”这事儿到底还是同表姑娘有关的。 可,郁嘉宁却一步也不肯停下,直直往马车所在的方向而去,“不用告诉二哥。” 近来,工部衙门事情本就繁杂,再加上二哥又要照顾沈盈,她不想再用这件事让二哥心烦。 更何况。 就算她认出了那个浅紫色的香囊又如何? 只要姜玉晴来个矢口否认,她们就完全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二哥是个正直的人。 这件事,直接交给她就好。 打定主意,郁嘉宁脸上神色愈发坚毅。 坐马车回永平侯府的时候,她倚靠在窗户旁,一言不发,还别说,她如今这清冷的样子,还透出几分摄人心魄的冷艳之感。 从西华门回永平侯府,要穿过好几条街。 夏风阵阵,偶尔一阵风,便能将马车窗户的帘子吹起,街两旁的百姓,偶然得以瞥见郁嘉宁那道冷冽的面庞,都忍不住惊叹着。 这是谁家的姑娘啊? 竟生得这样好看! 正好从医馆里买了药出来的谢儒誉,听到周围人的惊叹声,下意识就顺着众人的目光瞧了过去。 刚刚好,就看到永平侯府的马车在街角处拐了过去。 而,马车拐走的一瞬间,一张清冷若冰川的脸庞,赫然出现在谢儒誉的眼中,激得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那是郁嘉宁? 谢儒誉都有些不敢相信。 在他的印象里,郁嘉宁始终都是清妍身边的陪衬。 不管何时,郁嘉宁都土的掉渣。 纵然,在他和清妍成婚当日,他的确被郁嘉宁的样子惊艳了一下。 但,他还是觉得,跟他的清妍比起来,郁嘉宁始终都是那地里的尘土,他连丝毫的注意都不愿给她。 可是现在—— 谢儒誉不由得拿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想要再瞧得清楚些。 看看那马车里的人,究竟是不是郁嘉宁,可是,永平侯府的马车却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 谢儒誉心里不知怎么的,像是有些失落。 旁边,小厮阿布轻轻唤了几句,“公子,您瞧什么呢?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少夫人近来身子一直不爽利,故而今日公子才主动出门为少夫人买药。 本来,阿布是一点也看不惯郁清妍的。 但,有什么办法呢? 谁叫自家公子喜欢她呢! 而且,现在,郁清妍已然是昌宁侯府的少夫人了,他们做下人的,也只能按照主人家的心意办事。 公子既然喜欢,他也就尽自己的本分,照顾好少夫人的饮食起居。 听阿布说到郁清妍,谢儒誉这才回过神来,点点头,愣愣道:“对,没错,是该回去了。走,走吧。” 不过,就在谢儒誉登上马车的时候,他已然忍不住再一次朝着方才永平侯府马车离开的方向看了好几眼。 …… 第593章 日子不顺 第593章 日子不顺 昌宁侯府 郁清妍的脸色并不好。 她嫁入昌宁侯府也有一段时间了,本来,她以为只要自家拿捏住了谢儒誉,她就能在这侯府里风风光光,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能得到所有人的尊敬与注目。 就算谢候夫人对她印象并不是很好,但,只要她好好伺候,婆婆谢候夫人肯定会对她改观的。 毕竟,她对自己很有信心。 过去,她一个孤女在永平侯府,都能讨得沈氏和郁老夫人的欢心,她肯定也能讨得自己婆婆的喜爱。 可是—— 郁清妍完全没有想到,即便她已经是昌宁侯府的少夫人了,谢候夫人对她也始终是神色冷淡,半点好脸子也不给的。 不给她好脸色也就算了,谢候夫人还好几次主动提议,要给谢儒誉多添几房妾室,让更多的人来伺候谢儒誉,还美其名曰,什么,不让她这个新婚少夫人太过劳累。 但实际上,摆明了就是根本没有把她当回事,根本就没有打从心里认同她这个少夫人。 为此,郁清妍可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再加上,为了抓住谢儒誉的心,她又不能在谢儒誉面前说谢候夫人的半句不好,只能装出一副柔柔弱弱的委屈样子来。 可,就算她装得再委屈,心底的气没有地方发泄,日子一久,整个人的状态就不好,再加上她腹中怀有身孕,这不,昨个儿夜里,郁清妍终于撑不住,和谢儒誉说着话就晕死了过去。 好在谢儒誉还算体贴,不仅连夜叫来了大夫,今天还一大早出门为她买药。 算算时间,他很快就该回来了。 南烟在旁边为郁清妍扇着风,宽慰说:“姑娘不用为了旁的事情而烦心,如今,姑爷对姑娘贴心贴肺的好,就比什么都重要。” 谢候夫人就算再强势,但,谢候夫人毕竟是长辈,总有一天是会死的。 等到谢候夫人不在了,这昌宁侯府里,还能有谁能够越得过姑娘去呢? 别看谢候夫人如今好似一直要抬高康姨娘和将姨娘,可是,如今,她们也都看到了,不管谢候夫人如何在姑爷面前提起这些人,姑爷从来都是不会搭理的。 所以啊,姑娘只管养好自己的身子,等到腹中的孩子健健康康的生下来,就比什么都强!! 谢候夫人再是对姑娘冷淡,最后,肯定也会因为孩子的关系,而对姑娘渐渐改观的,不是么?再不然,不是还有谢姑娘,谢明月么? 当初,因为四姑娘的原因,谢明月被送到了庄子里,一直不能回来。 谢候夫人心里如何会一点也不想念自己的女儿? 姑娘若是可以的话,便等到孩子生下来之后,再找个合适的机会,偷偷将谢姑娘从庄子里接回来。 谢姑娘从来都是认同姑娘的,到时候,谢姑娘也帮着姑娘说话,何愁谢候夫人不会放下成见? 南烟认真为郁清妍分析着。 郁清妍听着,心里确实觉得她这话说得不错。 是啊。 郁清妍摸着自己已然渐渐隆起的肚子,脸上总算浮现出一抹笑容。 她只要有这个孩子,就比什么都要强! 就算郁婉如是嫡长女又如何? 现在还不是跟普通人一样? 而那个郁嘉宁,也根本不可能嫁得比她好! 这样一对比,郁清妍心里就愈发觉得舒坦了不少。 可是—— “真的么?你们没有看错么?” “这怎么可能看错呢,真的是郁四姑娘呢!我亲眼瞧见的,她和好多姑娘一起,才从宫里出来呢!” “……” 郁四姑娘? 郁清妍眉心蹙了蹙,打发南烟出去问问,这些不知道干活,总是嚼舌根的臭丫头,怎么就提到郁四姑娘了?还有,入宫又是怎么一回事? 第594章 运气好啊 第594章 运气好啊 不知怎么的,她一听到关于郁嘉宁那个臭丫头的事,心里就觉得不大对劲。 南烟当然知道郁清妍的心思,立刻点头,“嗯,姑娘且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问。” 过了一会儿,等南烟回来的时候,郁清妍意外的瞧见南烟神色不对。 “怎么了?郁嘉宁那个臭丫头做了什么?” “姑娘……没……没什么,四姑娘就是受邀入宫参加了个品茶会,没什么大不了的,姑娘就别问了。” 南烟眼神有些晃动,像是故意在隐瞒什么。 郁清妍更觉得不对了,她直接抓住了南烟的手,逼问道:“到底怎么了,你说啊!” “姑娘,您,您真的别问了!”南烟摇着头,还是不愿说。 可南烟越是这样,郁清妍越是觉得不对劲。 若是没什么事,南烟为何会这般闪躲? “你说不说?!是不是连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姑娘!不是——” 南烟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不是她不听姑娘的话,实在是,实在是她知道,那些事情若是说出来,只怕姑娘会无法接受的! 什么无法接受? 郁清妍面色严厉到了极致,逼着南烟开口。 “是璃王殿下!” “梅香她们说,四姑娘入宫参加品茶会,是要给璃王殿下选王妃的!” 什么?! “轰!” 给璃王殿下选王妃?! 郁清妍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所以,南烟的意思是,四丫头入宫参加品茶会,是皇上、皇后可能会选她当璃王妃? 璃王妃啊! 那可是多少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尊贵身份啊! 昌宁侯府的少夫人或许令人艳羡。 但,侯府的少夫人,又如何能跟璃王妃的身份相提并论呢? 就在方才,她还在心底讥讽郁嘉宁这辈子都没有办法越过她去,可现在,她就听到那个臭丫头有可能成为璃王妃?! 这简直比拿着一把刀子,直接插进她的心脏,还要叫她难受。 “不,这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呢?!她凭什么?!皇上怎么可能会想到她呢?!” 郁清妍不敢置信的喃喃低语。 就算这小半年的时间里,郁嘉宁那个臭丫头有点出息了,可是,她也没什么能够让皇上记住的啊! 选璃王妃那样的事儿,皇上怎么可能会想到她呢? “啊!” 郁清妍心底不肯相信,不断回想,终于,她脑子里炸过一道白光,她想起了一件事! 她和谢儒誉成婚当日,南烟说她看到了姑母身边的嬷嬷,坐在郁老夫人的身边。 南烟点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当时,她还用这件事来宽慰郁清妍来着。 她觉得,这是郁嫔娘娘看重姑娘的表现。 “看重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错了,都错了!!” 郁清妍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什么看重她? 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她要是没有猜错的话,那日宫里的嬷嬷忽然现身,根本就与她没有半点关系,那位嬷嬷出现,是来物色有没有合适的人选的! 为璃王殿下选妃,若没有宫中有身份人的推荐,寻常人家的姑娘,哪里就能那么好命得到机会? 肯定是那日,郁嫔娘娘身边的嬷嬷瞧中了郁嘉宁,所以,郁嘉宁才有了找个机会! 郁嘉宁还真是运气好啊! 郁清妍气得脸都涨红了。 第595章 怎么变了 第595章 怎么变了 为什么郁嘉宁就能等到这么好的机会?! 而她就不行?! 不! 不对! 郁清妍又想起了一件事。 她和谢儒誉成婚前,朝堂局势就很不稳定。 原太子、三皇子、原来的陶尚书…… 后来,她便记得有许多百姓到璃王府门口围着,求璃王出来为他们做主。 她要是没有想错的话,皇上肯定是因为这些事情,才会想着为璃王选妃,看能不能通过办一场喜事,为璃王冲冲喜! 所以! 这并非是郁嘉宁的运气好,而是—— 而是一个上天赐予的,谁人都能去搏一搏的大好机会! 可是! 她却一头栽在了谢儒誉的身上! 完全被谢儒誉给遮住的目光! 是啊! 都是因为谢儒誉啊! 郁清妍越想越气,越想越后悔! 因为,她觉得,若是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和谢儒誉成婚的话,是不是,郁嫔娘娘身边的嬷嬷就能够看到她,而不会选中郁嘉宁了? 肯定会的! 郁清妍对自己有多自信,自不用多言。 她甚至根本没想过,能够被景宣帝和梁皇后选中,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哪里就如同她所想象的简单。 但,这人啊,一旦心中有了执念,觉得有一些本该属于她,而她却没能抓住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她的心里,就会如针扎似的难受! “清妍!我将药给你买回来了。” 正想着,屋外,谢儒誉提着从医馆买回来的几贴药,欢欢喜喜的走了进来。 谢儒誉也不是傻子。 自打他和清妍成亲之后,母亲和清妍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好,他都是看在眼中的。 他知道清妍受了些委屈,所以,只要他有时间和精力,他都会多多陪伴在清妍的身边。 毕竟,清妍可是他从小就倾慕的女子。 能够同她成婚,往后能够一直照顾她、陪伴她,对他而言,便是他最为高兴的事情。 可是—— “你把药放下吧,我身子还是有些不爽利,就不陪你说话了。” 不同于谢儒誉的高兴与开心,郁清妍整个人冷得像是将“生人勿近”几个字刻在了脸上。 见状,谢儒誉心头一惊,当即就觉得,莫不是他出门买药的时候,清妍又和母亲起了争执? 若真是这样,他哪里肯走! 谢儒誉将药交到南烟手中,让她出去给郁清妍煎药,正要也将下人们给支开,好给他们两个人留一下单独想出的空间。 可是—— “我真的很不舒服了,就先前歇息了。” 郁清妍几乎连看也没有看谢儒誉一眼,也没有说一句多谢,直接转身就往里屋走去,一头就栽进了他们的新婚架子床里。 “……” 若是先前郁清妍神色清冷,谢儒誉还能念及她的不容易,耐着性子哄哄她。 那么现在—— 郁清妍又一次甩脸子给他看,冷落他、无视他,作为一个正常的丈夫和男人,谢儒誉心里自然觉得又气又摸不着头脑。 她究竟是怎么了? 刚成婚那几日,就算有些什么事,他们也都能和和气气的将事情给说清楚的。 可是怎么到了现在,清妍就变成这样了? 这还是他记忆中的那个清妍么? 但…… 谢儒誉很受挫,床上将被子紧紧抱住的郁清妍同样也觉得很受挫。 因为,原来,她也是有机会能够成为璃王妃的! 可,都是因为谢儒誉,她才错失了那么好的机会! 璃王妃啊! 那是多么耀眼的身份啊! 她怎么就命这么不好,偏偏就错失了呢?! 老天爷就这么不愿意看她好么? 郁清妍委屈还生气。 怀有身孕之人,本来情绪波动就大,如今,郁清妍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觉得难受,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应该这样! 因为,就算她错失了这么好的机会,但,这样的机会,也不应该落在郁嘉宁那个臭丫头的头上! 第596章 落选1 第596章 “落选”1 那个臭丫头,她何德何能,能够得到这么好的机会? 再说了,就算那个死丫头走了狗屎运,她也绝对绝对不能允许,这个过去一直被自己压了一头的贱丫头,忽然一天竟然越过她去! 没错! 郁清妍一双眼睛,全是腥红,恨恨咬着牙齿,在心底打定注意,她绝不会让郁嘉宁有翻身的一天! “南烟!” 听到动静,南烟立刻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郁清妍眼底情绪已然森冷到了极点,“这些天,你好好给我注意着四丫头的事情,若是有了什么消息,一定药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了么?!” “姑娘……”南烟面色却有几分为难。 先前她就跟姑娘说过了,现在,没有什么事情,比好好将养身体,将孩子生下来重要。 姑娘都已经嫁到昌宁侯府了,那么,永平侯府也好、四姑娘也好,对姑娘来说,根本就不值得再花时间和精力去关注才对。 姑娘何必—— “你懂什么!” 郁清妍心中的怒火已然压抑不住,她直接拿起手边的枕头,狠狠就朝着南烟砸了过去! “怎么不重要?!若是四丫头真的嫁入了璃王府,那我就算生了个金元宝出来也丝毫不稀奇!” 她只有将永平侯府里的每一个人都死死的踩在脚下,让他们全都仰望着她,这样,她才能时时刻刻都像胜利者一般! 她绝不允许有任何的人,尤其是那个死丫头越过自己去! 想着,郁清妍声音愈发森冷起来:“让你注意,你就去注意着!哦,对了,你这几天打发几个人,去接一个人来京城。” “姑娘说的是什么人?” 郁清妍压低了声音,再南烟耳边低低说出一个人的名字。 南烟惊得眼瞳都赫然瞪大了几分,“姑娘,咱们,咱们去将那个人接来做什么啊?!” “我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郁清妍得意的扬了扬下巴,“最好呢就是四丫头运气差,没能被选中,那个人也就派不上用场。” 但,若是四丫头真的被选上了! 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是不是? 那么,到时候,她相信,那个人肯定能够帮她一起,将四丫头的好事给生生搅和了! “……” …… 永平侯府 “四姑娘回来了!四姑娘回来了!” 宁福堂里,手里拿着佛珠,正在念经的郁老夫人听到外面丫头的声音,颇为不满的蹙了眉。 “回来了就回来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不过,想到今日的品茶会到底意义非凡,郁老夫人还是到宁福堂的正厅里去了一趟。 郁老夫人到的时候,郁嘉宁人已经候着了。 也不知什么原因,郁老夫人一进来就看到郁嘉宁周身带着寒气,脸上表情都有些凝重。 郁老夫人当即就觉得,应该是姝文听了她的话,想法子让四丫头落了选。 其实,四丫头落选吧,她这心里也微微有些失落,但,转念一想,还是觉得四丫头落选比较好。 以免真的开罪了新平长公主,给侯府带来不好的影响嘛…… 第597章 落选2 第597章 “落选”2 “四丫头……” “祖母,孙女回来了,不过,因为孙女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想要确认,就不能细细同您说宫中的事,先行告辞了。” 还不等郁老夫人开口宽慰她几句,郁嘉宁直接行过礼就离开了宁福堂。 “这……欸……你……” 瞧着郁嘉宁直愣愣离开的背影,郁老夫人只觉得又吃了鳖! 这妮子还真是愈发不讲规矩起来了! 真实叫人生气! 但,谭妈妈却赶紧劝道:“老夫人,瞧这样子,许是四姑娘心里难受着呢,毕竟,她若是今日落选,二公子的事,也就只能听您老人家的安排。” 这几天,表姑娘住在侯府里,下人们都看得出来,四姑娘同表姑娘感情很好。 再加上,二公子确实同表姑娘两厢情愿。 如今,因为新平长公主和玉晴郡主的忽然出现,苦了二公子和表姑娘这对鸳鸯,四姑娘为他们难受,所以才会失了礼数吧? “哼!这叫什么话!” 郁老夫人不满着吹了吹眉毛,什么叫只能听她的安排? 她本就是这侯府里唯一的长辈,任何事情本就应该按照她的意思行事,什么时候,她还要照顾他们这些小辈的心情了? 真是的! 郁老夫人再次不满的摇摇头,领着谭妈妈就重新回了里屋。 “老夫人,”谭妈妈好意提醒道,“既然四姑娘落了选,那,咱们是不是该派个人去一趟长公主府邸啊?” 纵然,新平长公主给了他们十日的时间。 但,既然四姑娘没选上,他们也不好一直拖着长公主吧? 是不是今天或者明日,就让人去回个信儿? “……” 谭妈妈的话确实在理。 不过,郁老夫人眉头深深的蹙了蹙,想了好一会儿,才语气沉沉的说:“不急,过几日我再亲自登门拜访吧……” 毕竟,沈盈还在永平侯府里住着呢。 就算要答应新平长公主,她们怎么样也要先跟老大媳妇将这事儿说一说,再和沈盈说一说。 最重要的还是平宣。 别看平宣是个孝顺、听话的孩子,但,他的脾气呐,和四丫头一样,骨子里倔着呢! 所以,她还得找平宣好好说一说,将其中关键都同平宣说清楚了,让他意识到这次的事情,对整个永平侯府有多重要。 不然,到时候就算平宣真的和玉晴郡主成了婚,婚后两个人若是日子过不好,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的,新平长公主也是会怪罪他们的。 “嗯……老夫人说得有道理,那咱们就再等等吧。”谭妈妈点点头,就从宁福堂里退了出去。 外面,许多关心这事儿的下人,他们瞧见谭妈妈出来时的神情,心里或多或少也有了猜测。 “看来啊,二公子和沈姑娘这次只怕要失望了!” “哎,这事儿也实在是叫人为难得很,四姑娘也尽力了,谁知道……只能说是老天爷故意要跟二公子和沈姑娘开玩笑吧……” “真是可惜了啊,我是真的觉得沈姑娘人还不错的……” “谁不觉得沈姑娘好啊?” “……” 侯府下人们虽都压低了声音,凑在一块儿小声议论着,但是,八卦毕竟是世间流传得最快的东西! 不一会儿,这事儿就传到了沈盈的耳中。 “真的么?你都打听清楚了么?” 陪着沈盈从遥城来到京城的丫鬟,佩儿认真而严肃的点头,道:“姑娘,这事儿奴婢如何敢乱说啊。而且,为了确认是不是真的,奴婢还打听过了,四姑娘回来之后,见了老夫人一面就离开了。” 若非落选,按照四姑娘的性子,四姑娘肯定会为了表少爷和姑娘再分辨几句的。 如今,四姑娘走得那么快,自然是没有好消息了。 “这样啊……” 沈盈听到这些,脸上到底还是浮现出了一抹略显凄苦的笑容。 第598章 谁更合适1 第598章 谁更合适1 不过,沈盈脸上的苦笑只短暂的停留了一会儿,很快,她的唇角就重新扬起了浅浅的笑意。 她身子往后靠在软枕上,闭上眼,再睁开,淡然道:“嘉宁表妹近来为了我们的事情,四处奔走,颇为不易。这几天,你若是遇见她,可千万不能有丝毫的怠慢。” 本来…… 新平长公主出现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和平宣表哥,或许真的没办法继续走下去。 但,在她几乎想要放弃的时候,是嘉宁表妹站了出来,不管自己将来会面对什么,都尝试着为她和平宣争取一二。 事实就是这样,尽人事,听天命。 她并不会有丝毫的怨怼与不满。 就这样吧。 沈盈重新闭上眼睛,等过几日,她的身子再好一些,便回遥城吧。 至于平宣表哥…… 罢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也不愿成为他的累赘和负担。 她更不愿让他为了自己,而处在两难的境地里。 她从小瞧着他在白鹿洞书院念书,知晓他所有的意气风发与潇洒之姿,就不要让他为了这件事而绞尽脑汁、苦苦烦恼了。 “姑娘……” 自家姑娘这样懂事体贴,丫头如何会不心疼。 丫头还想再劝上一劝,让沈盈先别放弃,说不定姑奶奶沈氏还会为她而争一争呢? 但,沈盈却始终闭着双眼,像是半分也没有听见丫头的话。 事已至此,就不必再徒生事端了。 “……” 丫头见此,心里实在是又心疼又委屈。 出了屋子,一屁股就坐在了门槛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永平侯府里的下人,也都知道她们主仆二人遇上这样的事,实在是老天爷故意捉弄,所以,她们也都好心的绕着走,就不上前打扰了。 不过…… 不同于永平侯府低沉的气氛。 大内皇宫,御书房里,梁皇后可是笑眯眯的将分别写上“郁嘉宁”和“明萱”名字的两张字条,摆在了景宣帝的面前。 “皇上,依臣妾的意思,今个儿那么多丫头里,就数着两个最适合了。” 模样娇俏,身份也不错,而且,这两个丫头都颇有才情。 想来,不管她们之中的哪一个嫁入璃王府,肯定都能好好伺候璃王,为一直清冷的璃王府带去一点新鲜与热闹。 “嗯……” 景宣帝瞧着那两张字条,也点了点头。 皇后和他想得一样,确实是这两个人更突出一些。 不过…… 这两个人里,究竟谁更好一些? “皇后,你怎么看?”景宣帝眼眸微凝着发问。 梁皇后眉梢往上一挑,低下头,认真再将这两个名字瞧了又瞧,思考半晌之后,梁皇后才抿着唇,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指在了“明萱”二字上。 固然,郁嘉宁今天的水中画卷实在夺人眼球。 但,梁皇后印象更为深刻的,还是明萱特地调配,特地加了药材的夏季凉饮。 梁皇后不仅同样身为女人,而且,她也是为人妻子多年,她更知道,身为妻子,或许偶尔的惊喜,确实能给夫妻双方带来些新意,可是,这样的惊喜到底只是昙花一现罢了。 日子一天天,左不过都是相依相伴。 每天都来个惊喜,未免有些太过刻意了。 倒是像明萱那样,认认真真将璃王的身体状况考虑在内,再尽自己所能,在寻常的小事上,展现自己的关心与体贴。 这样才是梁皇后这样的一国之母,觉得应该做的,和更应该做的。 所以,这么一想,梁皇后反而会觉得明萱更为合适。 不过…… “明萱么?” 听了梁皇后的答案,景宣帝却未置可否,而且,他的眼底似乎还透露出了几分清冷。 第599章 谁更合适2 第599章 谁更合适2 梁皇后陪在景宣帝身边多年,自然知道,景宣帝如今神色晦暗,定然是觉得她的选择有误。 故而,梁皇后双眸眨了眨,试探着询问道:“方才只是臣妾的愚见,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话音一落,梁皇后就看见景宣帝那双极尽幽深的眼瞳,已然看向了那张写着“郁嘉宁”名字的字条。 梁皇后心头不禁一跳,皇上竟看中了郁家四姑娘。 不过,转念想想,正如她之前就说过的,明萱与郁嘉宁,本就是春花与秋月,各有各的不同。 皇上选了郁嘉宁虽稍稍让人觉得有些意外,却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然而—— “你以为,朕为何会选她?” 景宣帝将那张写了郁嘉宁名字的字条递到梁皇后手中。 梁皇后摇摇头,她确实猜不到皇上的心思。 不过…… 梁皇后看向景宣帝,大胆揣测着:莫不是,皇上更欣赏郁四姑娘这种,时常能够带给人惊喜的人? 若真是这样,她是不是该反思一下自己平日里会不会为了保持皇后的形象与状态,而太过沉闷了? “你胡想些什么?” 景宣帝睨了梁皇后一眼,对于他来说,不管后宫里的人如何变化,皇后便始终只有她一个。 今日他选中郁嘉宁而非明萱,自然也不是因为这些莫须有的原因。 “哦?那皇上您?” “明家丫头的心思实在太过明显……” 他要的,是一个能够听候他的差遣,能够按照他的吩咐行事之人。 而明萱对那个人如此倾慕,又如何能让他放心? 元凤修的存在本就让他忌惮不已,若让明萱嫁进了璃王府,成为了璃王妃,明太师要是看在自己孙女的面上助力元凤修…… 不行,不能再往下想了。 光是想到有这种可能性,景宣帝周身的空气都骤然一冷,森寒得如同极北绝岭。 “……” 梁皇后没想到,皇上竟然还想到了这一点。 不过,这么说来,确实是郁家四姑娘更好一些。 “那……是不是就定下了?”梁皇后又问。 若是皇上真的定下了郁四姑娘,她也好抽时间,将她再召入宫中,好好同她将其中厉害都说道说道,后面的事情也都该准备着了。 听说,璃王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朝中大臣们也甚是关心。 若是这件事定下了,她也好让钦天监的人择个良辰吉日,但—— “还不及。” 景宣帝摇头,一计冷光,打断了梁皇后的话。 他低沉着声音,将在外面伺候的宝荣叫了进来。 “你先将这个拿去钦天监。” 轻飘飘的,景宣帝就将事先调查好的,郁嘉宁的生辰八字递给了宝荣。 他不仅不能让明太师这样的人,在背后助力元凤修。 他也不会让这场假“冲喜”,假而为真。 “皇上放心!奴才这就去办!” 宝荣将郁嘉宁的生辰八字紧紧拿在手中,飞快就从御书房里退了出来。 …… 钦天监 一见到宝荣来了,大家都纷纷迎了上来,“宝荣公公,您怎么来了?” 第600章 北辰星 第600章 北辰星 宝荣虽脸上带着循例的笑容,直接走到钦天监监正跟前,但,他低浅的声线里却透出了异样的郑重。 “监正大人,奴才有件重要的事要问问你。” 徐家历代钻研推演之法,钦天监监正一职,几乎都由徐家人担任。 如今的监正徐寅,当差多年,却从未见过皇上身边的宝荣公公如此严肃。 徐寅心领神会,当即点头,伸手邀请宝荣进内间详谈。 两人进入内间后,徐寅还特地吩咐钦天监其他人,没有事情不许靠近。 确定四周无人,徐寅才认真问:“宝荣公公,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监正大人,皇上让你算一算这两个人的生辰八字是否相合。”宝荣从袖底拿出装着两张字条的信封,交到徐寅手中。 徐寅虽接过东西,但眉头却微微蹙了蹙。 想他们徐家人推演天机,测算未来,观的是星相,看的是国运,皇上怎么让他做起那街头巷尾全靠一张利嘴蒙人算命先生的事情来了? 测算八字? 未免也太过大材小用了吧? 徐寅心里纵然有些不满,可,当他将信封里的那两张写着生辰八字的字条拿出来,轻轻瞥了一眼之后,这弓人却在瞬间愣怔住了—— “这……这是……” 徐寅一脸的不敢相信。 而,内间中,宝荣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点点头,“没错,这确实是那个人的生辰八字。如今,你应该明白皇上为何将这事儿交给你了吧?” 因为,对于皇上来说,关乎元凤修的每一件事情,都无比重要! 他一定要听徐寅测算出的结果。 “臣……臣自当尽力!还请宝荣公公稍等片刻!” 徐寅拿着字条的双手颤抖起来,仿佛,他手中拿着的并非只是字条,而是最叫人头疼的烫手山芋! 沉了几口气之后,徐寅就恢复了镇定。 元凤修的命格,这些年来,他都不知道测算过多少次了。 但,正是因为早就测算过,徐寅眼中的情绪越是凝重。 璃王殿下,本是人中龙凤,他的命格如北辰星,熠熠生辉,只可惜这颗熠熠星辰,注定会其二十三岁之时,遭遇危及其生死之劫难。 此种大劫,若是寻常人遇到,那就是根本没有破解之法的。 但,按照他之前的推演来看,北辰之星,其光极胜,纵然一时被浓云遮掩,夺其光芒,但,只要遇到破月之时,便有机会冲破一切阻碍,重放光芒。 不过…… 纵然卦象显示璃王殿下的命格带有转机,可,破月之时,本就是星相古籍里记载的几乎不可能出现的天相。 所谓“破月”,乃是在七星连珠之夜,七颗星子刚刚好如同一把利剑般,将圆月从中划破,形成“破月之势”。 但,七星连珠之夜本就难寻。 更别说,还要七颗星子刚刚好,在夜空中划破圆月。 这几乎就是不可能出现的星相。 再加上,距离璃王殿下被人毒害至今,都三年多了。 璃王殿下如今的身体越来越差,想来,他应该是不能坚持等到这种千万年难得一遇的星相了…… 第601章 命格已断 第601章 命格已断 徐寅摇摇头,不禁为元凤修叹了口气。 接着,他又拿起了另一张字条。 皇上想要为璃王殿下选妃冲喜这件事,虽然还没有明说,但,朝野上上下下,许多人都是听到了风声的。 故而,徐寅看到自己手中这张字条,他就知道,这应该就是皇上为璃王殿下选定的人选吧? 也是…… 毕竟是要冲喜的,是该好好测一测两个人命格是否相合。 什么“旺夫”、“克夫”,大多都是坊间的算命先生为了多挣几个银子,故意夸大其词。其实,看的就是两个人的生辰八字,到底是相合,还是相冲。 不过,这相合相克,也是一门十分复杂的学问,绝不仅仅是五行学说中的五行相克那么简单。 但,这一时半会间也不好解释,所以,大多数算命先生也就会用五行之说来大而化之。 而他就不一样了! 徐寅只是扫了一眼郁嘉宁的生辰八字,就将字条先放在桌上。 他起身走到案桌后面,从高高的架子上,拿出了一个龟壳,以及三枚古老的铜钱。 徐寅将铜钱放入龟甲之中,于空中摇晃五六下之后,将龟甲中的铜钱掷出,便形成了一个卦象。 徐寅拿纸笔将卦象记了下来,而后又重复了五次,便得到了六次卦象。 有了卦象,徐寅又配之以卦爻,再加上今日的干支,以及郁嘉宁和元凤修两人的五行生辰,进行测算! 因为所涉及的东西实在太多,又关乎璃王,徐寅的每一步测算都特别的小心与谨慎。 宝荣站在旁边,足足等了两个时辰。 就在他都快睡着之时,忽的,就听到徐寅的一声惊呼—— “怎么会这样?” 闻声,宝荣当即就打了个激灵,“徐监正,怎么了?” 但,徐寅并未回答宝荣的问题,而是当即惊问:“宝荣公公,是不是弄错了?这真是皇上选中之人?!” “是啊!” 宝荣点头,这是内务府的人从永平侯府要来的生辰八字。 不单单是郁嘉宁的,今日入宫参加品茶会姑娘的生辰八字,他都让内务府的人记录下来。 内务府的人办事牢靠,是绝不会有错的。 但,徐监正为何会神情如此震惊? 是郁嘉宁的生辰八字有什么不对么? “当然不对了!” 徐寅将自己方才推演的手稿都拿了过来,想要好好跟宝荣解释,但,什么卦象、什么干支,宝荣肯定又听不明白。 沉了口气,最后,徐寅只将最后记录结果的手稿摆在宝荣面前,指着上面的卦象,说:“你们肯定是弄错了,按照卦象来说,这个人的命格早在十四年前就已经断了!” 郁嘉宁回到京城一年多,而之前的十三年一直在甜水村长大。 按照徐寅这话,也就是说,郁嘉宁的命格应该是生下来不久就死了? 这不能吧? 宝荣只觉得自己后背生出阵阵寒意。 郁家四姑娘不是活生生的人么? 怎么命格在十四年前就断了? 他实在弄不清楚徐寅究竟在说什么。 第602章 大凶 第602章 “大凶” “我不是这个意思。” 见宝荣面色惊恐,徐寅便知晓对方理解错了他的意思。 他所说的,这位姑娘命格早在十四年前就断了,并非说她这个人死了,而是说,他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命格如此奇特之人。 不仅是他,便是他们徐家多年推演测算,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般命格之人。 这人的命格,从出生起,虽然便是已经定好了的,但,也会随着其成长与天运而发生变化。 时也,命也;命也,时也。 有时候,星相突发异变,也会给人的命格带去变数。 就比如之前他所说的璃王殿下的命格。 璃王命中带大劫,全靠破月之势方能破局。 但,如今他手中拿着的这位姑娘的命格,却是从一开始便是定好了,一点变化都不会有的。 这实在是从未见过的怪事! “……” 徐寅这番话,都将宝荣给说蒙了。 什么变与不变,什么定与不定? “徐监正,你就明白告诉我吧,这位姑娘和璃王殿下的八字,到底是相合还是相冲?” 皇上最为关心的,归根结底还是这一点啊! 其他什么玄乎其玄的东西,他们也听不明白啊。 徐寅叹了口气,指着推演测算的手稿上的“大凶”二字,答案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破月之势,本就千百年难遇。 若是璃王殿下此番大婚,所选王妃之命数带有无穷生机,或许还能有所帮助,但…… 正如他方才所言,这位姑娘的命格从出生起就定死了,毫无变化与生机,就如一滩无尽的死水。 璃王殿下本就情况不佳,若是再碰上这般命数之人…… 会有什么情况,自不用他多言了吧? “原来是大凶啊……” 听到这个结果,宝荣脸上反而没有了先前的惊异。 就像是,他早早就期待着这个结果似的。 “宝荣公公……”徐寅眉头紧蹙,瞧着手中的推演结果,想提醒两句,让他劝劝皇上,还是重新选定人选为好。 但,还不等徐寅将话说完,宝荣就拿着结果,急急离开钦天监,回到了御书房。 “哦?大凶?” 得知结果,景宣帝倒也有瞬间的差异。 本来,他只是盼望着,这郁家四姑娘与那个人不相合就是了,谁曾想,徐监正居然测算出来是“大凶”之兆! 景宣帝深邃的双眉缓缓舒展开来,像是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用手敲了敲案桌,语气晦暗不明,吩咐宝荣:“告诉皇后,就选她了。” 选来选去,居然还真选出个“大凶”之人。 看来,老天都在帮他。 等到宝荣退出御书房后,景宣帝才缓缓起身,走到了御书房内间。 已不再年轻的帝王,从一堆画卷中,找出了一副有些泛黄的画卷。 那画卷上有一个正在陪孩童嬉戏的中年男子。 便是透着画卷,都能看出,画中男子与孩童的喜悦与和谐。 景宣帝微眯着眼眸,瞧着画卷上的男人,默不作声的看了许久,最后才森然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冷笑…… 第603章 不会失效 第603章 不会失效 如今日头越来越热,即便是出了城,入了城郊树林,阵阵夏风吹在身上,也叫人心口不由自主的觉得憋闷难受。 “姑娘,姑娘,你慢着些!” 百草涧里,郁嘉宁整个人依旧气场森冷。 画棠在后头追了一路,可,郁嘉宁却始终没有停下的意思。 她实在不明白,姑娘这是怎么了? 回到侯府,同老夫人说了几句话,就急匆匆来到百草涧,是要寻什么药材么? 郁嘉宁沉默着没说话,只是依旧飞快的在草丛与灌木间穿梭着。 先前,她没有头绪,只凭着一个紫色的香囊,无法找到那日在苍华夹道想要害她和表姐之人究竟是谁。 谁知道,今天!像是老天都在帮她一般,她居然亲眼看到几乎一模一样的紫色香囊从姜玉晴的身上掉了出来,再加上画棠鼻子灵敏,闻到了那日的味道! 姜玉晴的身份,清楚摆在那儿。郁嘉宁很明白,仅仅一个香囊,绝不能当作证据。 不过! 郁嘉宁目光坚毅非常—— 她就算找不到别的证据,也绝不会让姜玉晴这么轻易逃脱! 因为,除了所谓的证据,她还有别的办法!! “找到了!” 郁嘉宁目光一亮,低身便从一处荆棘丛中摘下几株灰白色叶片,青绿色茎秆的药草。 找到这个,再等到合适的机会,她定会让姜玉晴亲口说出自己都做了什么腌臜事! “悉悉索索……” “谁?!” 郁嘉宁又多摘了几株药草,却忽然听见周围的灌木丛里,传出了奇怪的声响。 她飞快转身环顾四周,可,又没能瞧出哪里不对。 不过,许是女子生来的谨慎,她眉头蹙了蹙,总觉得百草涧似乎透着不寻常,便赶忙又摘了几株药草,就和画棠离开了这里。 “呼呼……” “呼……” 很快,百草涧便恢复了安静,像是无人会闯入的禁地。 但—— “她还挺敏锐的,差点就被发现了。” 异装打扮的姑娘,从一棵巨大的老槐树后面走了出来。 她身边还有个身形高大的男子。 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苍华夹道救过郁嘉宁的穆凌云。 穆凌云还是一如既往的顶着一张冰山脸,仿佛,郁嘉宁的敏锐并不是一件什么稀奇事,又或者,这并不是他最为关心之事。 穆凌云目光一直望向郁嘉宁离开的方向,“羽凝,长老们都说什么了?她究竟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穆羽凝瘪瘪嘴,“哥,这个问题,其实长老们也不能回答。” 按照兄长的意思,她回去之后,第一时间就将情况告诉几位长老了。 她跟他们说了,宝珠在京城确实有感应,而且,当郁嘉宁第一次出现在大街时,感应最为明显。 可是后来,在出城的官道上,兄长装扮成茶寮老板,再次带着宝珠接近郁嘉宁,宝珠却一丝动静都没有。 但,他们几乎将京城所有角落都找了一遍,便是夏国皇宫,他们兄妹二人也悄无声息的潜入过,都没有能够使宝珠产生感应之人。 想来想去,就只能是郁嘉宁了。 可是…… 为什么,当他们再次接近之时,宝珠却什么动静都没有呢? 难道是宝珠失效了么? 她心里面是这么想的。 可是,长老们却当即否定了她的这个想法。 “这颗宝珠流传千年,历经世代,是我们找寻那个人的指引,它是永远也不会失效的。” 第604章 三次异动 第604章 三次异动 “之前,大阵之中的玄青宝珠既然有了响应,你们带去夏国京城的宝珠也有了异动,那便说明,我们要寻找之人,一定在夏国京城。” “只是……” 为何宝珠后来忽然再无响应,应该是他们太过心急。 原本,按照古老神谕的指引,玄青宝珠的确能为他们指明方向。 但,神谕也同样说过,须得大阵之中的玄青宝珠三次异动,他们要找之人才会真正现身。 这么多年,大阵之中的玄青宝珠只有过两次异动。 一次,是十四年前。 而后,便是这个春天。 两次异动间隔时间实在是太久了。 谁也不知道,下次异动究竟会是什么时候。 故而,这个春日,好不容易大阵之中的玄青宝珠有了第二次异动,长老们才会迫不及待的派他们兄妹二人不远万里来到夏国寻找。 谁知道,果真如神谕所言。 没有三次异动,他们便真的不能寻到那个人。 穆羽凝用手拖住下巴,“……所以,长老们让我叫你回去。” 族中事情多,情况复杂,人手还不够,又没有一个能够叫众人信服之人。 长老们都希望兄长能够回去镇住场面。 “兄长,咱们先回去吧。” 他们还是耐心等待大阵的第三次异动好了。 说完,穆羽凝上前就像拉着穆凌云离开。 然—— “你先回去。” 穆凌云大步往前迈开好几步。 “兄长?” 穆羽凝十分诧异。 兄长竟然要违背长老们的意思? 可是,之前,兄长不是比谁都更关心族中情况? 怎么现在他…… 穆凌云还是一副冷然毫无表情的冷然面孔,纵然视线中,除了树丛之外,一个人也没有,但,他的目光还是紧紧盯着前方。 他抬手摸着下巴,道:“我还不能回去。” 不管怎么说,他们来到京城后,宝珠确实有过异动,也的的确确是指向了方才出现在百草涧里的那位少女。 纵然,那次在茶寮中,宝珠忽然失效。 可他心里总是隐隐觉得,那位少女或许,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好不容易有了线索,他便是要等,也不想回到族中漫无目的的等下去。 这些天的暗中观察,他发现这位叫郁嘉宁的姑娘,可一点也不一般。 且不说她自身如何,便是他在暗中探查之时,都能发现还有好几拨人,在私下打探她的一举一动。 若她真是他们要找的人,他可不能轻易离开。 谁知道,在大阵下次异动之前,这个叫郁嘉宁的会不会因为其他事情而丢了性命? 所以,他必须留在这。 至于族中情况…… 穆凌云眉心拧在一起,想了想,道:“回去之后,你让长老们多多将事情交到林燃手中。” 他有能力独当一面。 “可是,兄长!” 提起林燃,穆羽凝不知怎么的,好看的眉毛立马就蹙在了一起。 可还不等她说完,穆凌云已然纵身飞出—— “就这样,你先回去!” 只听得空气猎猎作响,很快,男人的身影便彻底消失不见。 “兄长!兄长!哎!” …… 第605章 小石子敲窗 第605章 小石子敲窗 郁嘉宁从城南郊外回到永平侯府的时候,已是深夜。 白日里,郁嘉宁离开侯府后没没多久,府里的下人们就纷纷议论起来,四姑娘平日里沉稳、冷静,何时这般情绪低落过?肯定是入宫参加品茶会,没能被选中。 而此时此刻,听风院里的其他下人,见郁嘉宁整个人依旧情绪淡淡,想来,四姑娘还在为今天的事情而心情郁郁,她们也就将自己的差事做完,便退了出去。 众人心里都觉得,看来这一次,二公子和表姑娘的事情,是真的难了啊…… …… 而屋子里。 郁嘉宁虽听见了外面的丫头好像叽叽喳喳的低声说着什么,但她也没怎么在意。 只要这院子里的丫头能将自己的事情办好,她对她们从来都不会太过苛刻。 “之前炼制迷幻烟的方子你还留着么?”郁嘉宁一边将从百草涧里摘得的药材拿出来放到圆桌上,一边走到内间,从柜子里,拿出装碎散银子的小匣子。 她将银子递给画棠,吩咐说:“若是方子还有,就将按照方子,这些天,尽快将东西给配制出来。” 苍华夹道的事,谁也说不清楚,什么时候机会就来了,什么时候,她就能为沈盈表姐讨回公道。 还是快快将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才是。 “姑娘给的方子,婢子一直都小心留着呢!不敢轻易弄丢。” “那就好。” 郁嘉宁点点头。 不过,她的神色还是有几分清冷与凝重。 …… 入宫参加品茶会本就是一件耗费心神之事,再加上,又去了一趟百草涧,郁嘉宁整个人都很累了。 “姑娘早些安置吧。” 画棠伺候她洗漱,将屋子里的蜡烛吹灭了几支,正准备出去,可忽然间—— “嗒嗒!” 熟悉的小石子敲窗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 “姑娘……” 画棠蹙着眉,走到窗前,还想一探究竟,但,已然换下了外衣,只着一件中衣的郁嘉宁却叫住了她,“你先出去吧。” 想了想,郁嘉宁抿着唇,还特地加了一句:“你替我在外面守着,别让人靠近。” “……” 画棠瘪着嘴,有些不解的看了看郁嘉宁,又转过头瞧了瞧窗户的方向,随着鼻边若隐若现的飘过一抹熟悉的气息。 “吱呀——” 外面有人轻轻将窗户推开了一条缝。 看清窗外究竟是谁后,画棠的下巴都要惊掉了—— “啊,啊,哦,我……” 画棠声音磕磕绊绊,毫无章法的指了指窗外的人,“姑娘,我,我这就出去!”便如逃似的,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刚出了门,小画棠便瞪大了双眼,如猎鹰一般,目光谨慎扫过院子的每个角落。 像是生怕屋子里的情况被旁人给瞧见了。 确认院子里没有其他人之后,小画棠才自顾自的点点头,转身,“砰”的一下,狠狠将房门给关死了! “……” 郁嘉宁瞧着画棠这模样,忍不住连连摇头,最后,她便嗔怪的瞧着那个翻窗进来的人,责怪道:“你就不能等她们都走了再来?” 瞧瞧,都将傻画棠给担心成什么样了? 然而—— 听了她的话,着霜色锦衣的男子,往她身旁一坐,脸上也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606章 你也没问 第606章 你也没问 “你笑什么?” 郁嘉宁瞧了他几眼。 这个人好好的,为何笑成这样? 可男人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眼底情绪愈发狡黠起来,目光定定落在她的身上,一点一点朝她靠近。 直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得都可以忽略不计之时,男人才又勾唇笑了笑。 “所以,按照郁四姑娘方才所言,往后夜深,只要我来时无人,便是可以的?” “???” 极尽挑逗的话,瞬间说得郁嘉宁整个人一愣。 片刻,等她回过神后,少女好看的面庞,立马一片绯红——她什么时候是这个意思了?! 那话说得像是……像是她主动邀请他夜深翻窗而入似的! 可哪一次不是他一声不吭就过来了? 怎么还变成她的不是了?! 似心底生出火气,少女抬眼,凶狠瞪着眼前的男人。 这才多久不见,他怎么又变得这般泼皮无赖起来? 不过—— 还不等她真的发火,元凤修就轻笑一声,伸手在她的脑门上点了点。 好了。 他就是逗逗她。 听解然说,她今天整个人都冷得吓人。 方才在屋外,他瞧了会儿,见她神色的确有些不大对劲,才会故意逗逗她。 所以—— “发生什么了?” 好好的,她怎么就变得这般凝重起来? 提到这事,郁嘉宁不由得又睨了他一眼,问:“你还说,我问你,之前在苍华夹道里,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是姜玉晴要害我和沈盈表姐了?” 苍华夹道……姜玉晴…… 元凤修点头。 “确实有这件事。”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 元凤修好看的眉毛往上一挑,眼瞧着面前的小姑娘似心中有气,他当然不会回一句,“你也没问”这般讨打的话。 他只是又笑了笑,目光愈发柔和的瞧着她。 “你这么聪明,即便我不告诉你,你也肯定能查出究竟是谁,不是么?” 一本正经的语气,充满了对她肯定的口吻,像是一记重拳,瞬间击中了少女的心。 “你…………你…………” 他就这么相信她能在几乎没有头绪的情况下,查出谁是那日的真凶? 他就那么肯定? “自然。” 元凤修慵懒的往旁边一歪,一手邪然的拖住脑袋,笑意愈发明显的看着她。 方才她提到姜玉晴,不就说明,她已经猜出来了么? 所以,这么一来,解然说她从宫中出来之后便瞧着神情不对,想来,应该就是她知道了苍华夹道之事同姜玉晴有关系,才会周身都泛着寒气。 又想起之前那些,一开始对她不利的事情,最后都…… 男人眉梢再挑了挑,看样子,用不了多久,有的人可就不能再如过去那般安逸了…… 所以啊,正如他说的,她那么聪明,又有本事,便是没有他的提醒,她也能查明真相。 当然了。 她若是一直找不到线索,他也不会让差点害得她丢了性命的人,逍遥自在的活在这世上。 即便如今在世人眼中,他还是那个朝不保夕的璃王,但,他也有的是法子,为他心里的小姑娘,讨回一个公道。 第607章 两道影子 第607章 两道影子 “多谢。” 二人目光相接,沉默中,她忽然开口。 突如其来的道谢,倒是让元凤修有些诧异了。 这傻丫头,好好的,谢他做什么? 但,郁嘉宁却摇摇头,认真说:“不,是该谢谢你的。” 他对她能力的信任与相信,本就难能可贵。 更何况,和那次在苍华夹道一样,因为担心和在意,他确实会时时刻刻在暗中保护,但,遇到这些与她相关的事,他却并不会因着自己的能力,胡乱插手。 她能做的,她想要自己去做的。 他便给足她自由与空间。 除非她真的陷入了困境,他才会出手相帮。 这样相互信任与彼此尊重的相处方式,她如何能心中不感激? 要知道,在上辈子的时候,可没有人在意她的喜好,甚至,很多人还会期满、蒙骗、算计、筹谋,将她变成他们手中可以获利的棋子。 所以。 眼前的人,如此待她,她心里确实觉得像是有暖流划过。 仿若渐渐转凉的夜晚,都变得温热起来。 “……” 虽然,她并没有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毕竟,谁也不会敢相信,这世间有人能起死回生。 但,光是听着她那句十分认真的“多谢”,元凤修心里都隐隐感到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苍凉与寂寥。 就像是,坐在他面前的小姑娘,已然历经了世世轮回,谁也不知道,下一刻,她会不会看破了尘世,就如同一阵青烟般飘渺而散。 想到这里,一股揪心的疼弥漫开来。 男人脸上的笑容也尽数散去,下意识间,他一下子就将她的两只手给紧紧抓住。 这一次,他说什么也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将她从自己身边带走。 感觉到从他的手掌心里渐渐传过来的颤栗与力量,郁嘉宁勾唇朝他笑了笑。 两人目光相接。 却谁也没有再开口。 一室的沉寂中,昏黄的烛光,逐渐将二人周身都打上了朦胧的光晕。 也不知是不是被对面的男人瞧得久了。 郁嘉宁一张好看的面颊,便愈发泛起了阵阵红晕。 女孩脸上的红晕,像极了傍晚天边最为绚烂的虹霞,世间再没有什么能够比这更美好的事物! 而映照在他们二人身上的烛火,也在他们身后的墙壁上,拉出了两条长长的影子。 随着烛火跳动,墙上那两道长长的影子,活了一般,竟一点点的越来越近,越靠越深…… …… “对了,今日你入宫……” “你是想问品茶会的事吧?” 他这么晚了还特地过来,应该就是为了这件事。 郁嘉宁朝他点点头,说:“你放心。” 虽然,景宣帝和梁皇后并没有即刻宣布他们选定的人,但,她有信心,结果一定会如她所预料的那样。 然而,元凤修却轻轻摇了摇头,“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啊?那你——” “我来,是想再问问你,你真的想好了么?” 嫁给他,成为璃王妃,未来将会面临什么,她真的想好了么? 她若是心中有丝毫犹豫,即便景宣帝选中了她,他也能有办法将她的名字从名单上抹除。 所以…… 她是不是真的考虑清楚了? 第608章 我不怕 第608章 我不怕 这才是他今夜过来的原因。 他想要确定,她心里的真实想法。 他不想她因为暂时的冲动,而做出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而且,她也根本不用考虑郁平宣和姜玉晴的事。 即便她不成为璃王妃,他也能帮她和郁平宣。 他不想—— “我不怕。” 各种考虑越来越多,男人眼底也逐渐变得情绪紧张起来,失去了以往的镇定自若。 但,眼前的女孩却又一次轻松的笑了起来。 浅浅的“我不怕”三个字,短小精悍,却一下子撞进了男人的心底。 这是他听过的最好听的一句话。 然而…… 元凤修还没高兴多久,眼前的少女,却忽然眸光灵动闪烁,道:“他们针对的又不是我,而是你。往后不论有什么事,我都往你身上推不就行了?有什么好怕的?” “额…………” 少女继续妙语连珠道:“更何况,你之前不也说了,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会想法子护住我。若是往后当真遇到有人刁难,我无法应对,吃了亏,说来说去还是你没能践行诺言。我可是会找你问个一二三的!” “…………” 这逻辑……简直不能不给满分。 但少女的一通诡辩之言,也将男人方才心头的那一丝悸动,瞬间砸得粉碎。 “噗嗤!” 见男人面色复杂而一言难尽,郁嘉宁忍不住捧着肚子连连笑了几声。 元凤修无奈叹气,又被这丫头给戏弄了。 不过想想,这天下间,敢这般戏弄他的,也只得她这么一个胆大包天的人了。 郁嘉宁却瘪瘪嘴,道:“方才你进屋时,也不故意逗了我?” 这下才算公平了不是? 元凤修扶额。 行吧。 谁让他心里的小姑娘,就是这般睚眦必报的性子呢? 而且,谁又叫他十分欣赏这种决不让自己吃亏的性子呢? 但,只要她想好了就行。 一番嬉闹之后,郁嘉宁也恢复了平日的样子,认真对上他的眸子,道:“你放心吧,之前我就说过,我都已经考虑清楚了。” 谁也不能保证,往后余生会不会遇到危险、荆棘与艰难困境。 既然这是一件无法确定的事情,那么,与其害怕、担心而什么也不敢去做,还不如,痛痛快快选中一个值得相伴,能够相伴之人。 况且,且不说之前他几次救她于水火之中,便是如今他能这般真诚相待,能够尊重她的想法。 她又如何能不感激呢? 能同这样的人并肩而行,她自然不必再有丝毫的害怕。 …… 夜很深了。 元凤修也不好再久留。 两个人又说几句话,他便从郁嘉宁的屋子里退了出来。 然而,等才他从后门离开了永平侯府,沈刺便神情凝重的走了上来,问说:“殿下,怎么样了?你和四姑娘说好了么?” “……” 男人一片沉默。 沈刺神情愈发严肃起来,“没说?殿下!这怎么行啊!” 钦天监那边他们的人传回消息,郁四姑娘若是嫁进璃王府,那么,对殿下便是大大的不利。 殿下他怎么…… “够了。” 第609章 生生死死 第609章 生生死死 绝对威严的厉声,直接打断了沈刺想要说的话。 京城夏日的夜晚,出奇的黑沉,然而,纵然夜再深,也不及如今这个男人周身冷然的气氛来得叫人心底生寒。 他的一双眼瞳幽深如墨,凌然往沈刺身上一扫—— “这件事不许再提。” “可是殿下!” 沈刺实在着急。 过去,殿下对郁四姑娘有好感,他从来都不会多嘴一句。 可,这次的事情不一样啊! 即便余老先生这段时间,一直努力为殿下医治,然而,余老先生能做的,更多的也只是稳定住殿下的情况而已。 殿下体内的毒素,并未清除干净,不是么? 当初,殿下中毒之时,情况有多么糟糕,难道殿下忘了么? 一天未能彻底解毒,殿下的情况便一日不稳定。 钦天监那边的人都说了,郁四姑娘命格奇怪,如一滩死水,若是常伴殿下身旁…… “殿下!请您三思啊!” 沈刺实在不能看着元凤修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他再次提议,“属下知道你心里只有郁四姑娘,若是真的不行,就想个法子,将这次选妃之事往后暂延?” 等到殿下情况稳定了,再想法子将郁四姑娘接进王府。 不好么? 可是—— “住口。” 夜色中,男人双眸已然冷到了最极致。 他等了多久,才好不容易等到了她答应。 他说什么也不会轻易错过这次的机会。 更何况…… 元凤修眼瞳眯起。 抬头,看着天空那一轮高挂的明月。 他本就是死了又活过来的人。 若是所谓的命格、运数真的那般灵验,他又如何能够重活一次?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 于他而言,根本无需考虑。 倒是阿宁说得对,她被选中成为璃王妃这件事,一旦确定下来,将来她所要面对的,定然是数不胜数的明枪暗箭。 他答应过会护她周全,自然不能食言。 于是。 元凤修眼眸一抬,重新看向沈刺,说:“回去之后,从暗卫中,挑几个人出来。” “殿下!” “我意已决,你不必多言。” 就这么定了。 男人望着天边皓月的眸子越发深邃…… 一切,就这么定了…… …… 许是心中安定,郁嘉宁一晚上睡得格外的踏实,可到了早上,她却意外被院子里叽叽喳喳的声响给吵醒了。 “外面怎么回事?” 在屋子里守夜的红藕,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脑袋还昏昏沉沉的,努力从软榻上撑了起来,想到外面一探究竟。 然而,床上的郁嘉宁不以为意的翻了个身,声音嘟囔,“许是当差时,哪两个丫头发生了争执吧……” 院子里事情多,手忙脚乱间有了碰撞也是正常的。 可是—— “姑娘!不好了!姑娘不好了!” “砰!” 画棠一边喊,一边从外面撞了进来。 “你怎么回事?” 见画棠慌乱成这样,郁嘉宁赶紧顺着半掩的窗户往外瞧了一眼,天都还未大亮呢,发生什么事了? “姑娘,是表姑娘!” 沈盈? 这下郁嘉宁也坐不住了,她掀开身上的被子,赶忙穿鞋,问:“沈盈表姐她怎么了?是她的伤势又严重了么?” 第610章 离开侯府 第610章 离开侯府 郁嘉宁只能想到这件事。 好好的,沈盈表姐出了什么大事,能叫画棠惊成这样。 然而,画棠接下来的话,直接叫郁嘉宁整个人都懵了—— “表姑娘她,她一大早就收拾东西,要离开侯府,回遥城沈家!!” “什么?!” 回沈家? 这是为何? “快,快领我去瞧瞧!” …… 永平侯府,侧门。 郁平宣死死拽紧了沈盈的包裹,说什么也不许她离开。 “盈盈,有什么事情咱们回府好好说,你别一声不吭就要走啊!” 也不知是没有休息好,还是别的缘故,沈盈整张脸,煞白一片,双眸间的情绪也冷淡极了。 她抓住自己的行李,不肯松手,但,整个过程中,她一眼也没有看郁平宣。 “平宣表哥,你就让我走吧。” 永平侯府里的下人们都传遍了,嘉宁表妹未能在品茶会上赢得皇上与皇后的青眼。 而且,昨个儿一整日,嘉宁表妹都未回府,直至深夜才回,定然是嘉宁表妹心中愧疚,不敢面对她。 可是,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嘉宁表妹肯为她和平宣争取,本已是很顾念彼此之间的情谊了。再加上,能不能选中,本就是无法确定之事。 她哪里有资格,让嘉宁为此难过自责? 她不傻。 品茶会之后,郁老夫人应该很快就会来找她。 说实话,姑母也好、郁老夫人也好,还有嘉宁表妹,甚至侯府里的每一个人,待她都很好。 她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拖整个侯府下水。 所以…… “平宣表哥,我来京城这段时间,过得很高兴。我离家也有一段时日了,若是再不回去,家中父母定会担心的。” 沈盈浅浅笑着,说的每一句话,都十足十的有礼而大方,半分也不让人瞧出她心里的伤心。 而且,沈盈这些话,说得极巧。 仿佛,她真的只是一时好奇,所以才来京城走了这么一遭。 什么她和郁平宣之间的婚事,什么沈家与郁家的亲上加亲,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似的。 她只是简简单单的来,如今又要简简单单的离开。 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呼天抢地,给双方留足了面子。 郁平宣如何不知道她心中所想。 可是,他却觉得,即便阿宁的法子行不通了,那又如何? 他当真一点旁的法子也没有了么? 就真的已经到了毫无希望的时候了么? 只要他和她都不放弃,肯定能够想出办法来的。 沈盈却轻轻笑了笑。 在心底摇摇头。 新平长公主只留了十日之期。 如今,只剩下了五日。 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真的能想出办法来么? 他这样说,不过也只是想要宽慰她罢了。 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不能不面对,不是么? 只是…… 沈盈低头,见他还是那样死死抓住自己的行李不肯松手,她便在心底沉了一口气,然后,终于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冲着他露出了她最好看的笑容。 “平宣表哥,往后若是有机会,你可以再去遥城逛逛。我与父亲、母亲肯定都会很高兴的。” 说罢,沈盈便松开了自己的手。 行李,她不需要了。 旁的…… 她也不能再想了。 故而,沈盈干脆转身,扶着身旁丫头的手,飞快就上了马车,头也不回,直接吩咐说:“出发!” 第611章 如此心机 第611章 如此心机 “张叔,咱们走。” 沈盈狠心放下马车帘子,两只手死死攥紧,整个过程中,她依旧不肯看郁平宣一眼。 但,马车外,郁平宣还是不肯让她离开,大步上前,直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不许走!张叔,你劝劝盈盈啊!” 驾车的张叔,从小瞧着沈盈长大,可如今,自家的小姐,高高兴兴的来了永平侯府,却落得个这般伤心离开的结局。 他心里也窝火得很呐! 张叔摇头叹气,“表少爷,你就放过我们姑娘吧!” 他们姑娘为何要离开,他心里就没点数么? 多大的人了,难道不知道,若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他便是如今劝得他们姑娘留下来又如何? 几日之后,等到新平长公主的人找上门来,他不还是只能按照郁老夫人的意思,同意了他和那个什么劳什子郡主的婚事! 等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姑娘可就不仅仅是丢人了! 京城里,定然会有不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他们姑娘异想天开,竟然妄图跟玉晴郡主抢夫君。 谁又会去在意,一开始的时候,分明是他们沈家和郁家先有了约定呢? 吃亏的,还不是他们姑娘。 想到这些,张叔愈发心疼起沈盈来,谁家的主子,谁来维护! 见郁平宣还是不肯让开,还将他们离开的路挡着,心里来了气,张叔忍不住就扬起了马鞭子,作势要一鞭子落在郁平宣身上。 也不知,他究竟是想要替沈盈挣回一口气,还是单纯的想要将他给吓退。 可,即便如此,郁平宣不仅依旧岿然不动,扬起脑袋,仿佛要生生接下张叔这一鞭,他的目光始终望向马车里,沈盈所在的方向。 纵然有帘子阻挡,但她肯定知道外面所发生的一切。 他不相信,她真的能狠下心来,瞧着张叔一鞭子落在他的身上! 然而—— “住手!” “反了天了!” 没能等到沈盈开口叫停,郁老夫人被乌泱泱一大群下人拥护者,气势浩荡的走了出来。 “你们沈家便是这般管教下人的?不过一个马夫,还敢拿着鞭子抽打主子了?!” 被吵醒的郁老夫人,本就心情不快,再听谭妈妈说,大清早闹事之人是沈盈,更是对沈盈的印象,瞬间跌落谷底。 再加上,她这个老婆子怎么着也是长辈,沈盈居然还在马车里待着,也不知道下来? 呵! 郁老夫人失望的摇摇头。 “祖母,张叔他不是有意的,只是盈盈他们要走,孙儿不让,张叔才出此下策,想让顺耳退让。”郁平宣立马上前解释。 “他们要走?” 一旦人对另一个人有了偏见,便会觉得她做的一切事情都很碍眼。 这不,人沈盈主动离开,就是想要给两家人都留些脸面,不让大家为了这件事而烦恼,可,在郁老夫人看来,事情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沈盈若是铁了心要走,何必挑大清早这么尴尬的时间? 不能直接一点,大晚上,趁着四下无人之时,悄悄离开么? 而且,走就走吧,怎么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纵然这里只是永平侯府的偏门,但,来来往往间,多少人都看到他们在这儿拉扯不清? 她看呐,沈盈这个小妮子,莫不是故意闹这么一出! 昨个儿四丫头落选之后,她就知道自己没有希望,只能将事情闹大,让她这个老婆子不得不答应她和平宣之间的婚事! 呵,呵,呵! 郁老夫人又是连连摇头。 她实在是没想到啊,沈盈平日里瞧着乖乖巧巧的,居然有如此心机! 亏得她还没有嫁入他们永平侯府! 不然,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呢! “祖母!!” 第612章 背信弃义 第612章 背信弃义 郁平宣完全惊住了。 祖母她,怎会如此想盈盈呢? 盈盈不是这样的人! 她是自己主动要走的! 但,郁平宣却不知道,自己平日里敬重的祖母,本就是故意这般恶意揣测的。 郁嘉宁落选,她便再无任何理由拒绝新平长公主。 这就意味着,她要拒接沈家,背弃两家人定下的婚约。 可,郁老夫人这样的人,哪里肯让自己成为不占理的那一方? 所以,她只能从沈盈身上挑刺! 但凡揪住沈盈一星半点的差错,便将所有的责任都归结于沈盈身上! 这样,她便是“不得已”、“不得不”、“被逼着”才违背了两家的婚约。 郁老夫人深深摇头,“平宣,你不懂!” 女人的心思,本就藏得深,难以揣摩! 谁也不知道,平日里瞧着柔顺乖巧的人,背地里真正的样子是什么样的。 旁的不说,便是一个郁清妍还不够让他清醒么? “祖母!!!” 郁老夫人的话,更是惊得郁平宣面色瞬间一白。 祖母怎么能将盈盈和三妹妹放在一起比较呢? 更何况,就算之前三妹妹确实做了一些错事,但,他们毕竟和三妹妹在一起生活多年,祖母也不必这样讽刺三妹妹! 再加上人和人本就是不一样的,过去,他在遥城白鹿洞书院念了那么多年的书,盈盈什么性格,他如何会不知? “平宣!” 郁老夫人眉头紧锁,这孩子还是太过天真了啊! “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以为你平日里瞧见的就是真的?” 谁知道,在平宣看不到的时候,沈家老夫人和沈盈的母亲,有没有教过她一些算计人心的本事? 比如现在这样? 他们祖孙二人,还不是因为她一个沈盈而发生了争执? 若非因为她,又哪里会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郁老夫人!” 沈盈在马车里待了许久,一直不肯下车,是因为她怕自己见到郁平宣之后,会无法坚定自己的决定。 她只能躲在马车里,可是! 郁老夫人方才说的那些话,实在是太过了! 纵然这件事之后,沈家和郁家不会再有什么往来,她也不允许郁老夫人这般说她的祖母与母亲! 这几天,因为新平长公主的事,沈盈其实心里也不好受。 昨天打定主意要走,她也失眠了一个晚上。 可以说,她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很憔悴,但,她从马车里出来的那一刻,她自信、坚强,浑身上下都带着不卑不亢! 沈盈扶着张叔的手,挺直了背脊,一步一步,神态熠熠的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我是要走之人,本无意引起争端,你们说什么我也没有放在心上,可是——” 沈盈话音一顿,目光赫然落在郁老夫人身上,“老夫人,你作为长辈,今日之事谁对谁错,心中必然清楚。难道,一时的口舌之快,就能将事实掩盖了么?” 或许,不知情的京城百姓,听到她这么说,会觉得是她沈盈不对。 可那又如何呢? 从今往后,她应该再也不会来京城,京城之人说什么、议论什么,对她而言又会有什么影响呢? 但,永平侯府里的人、沈家的人,可就不会这么想了。 便是郁老夫人禁止侯府众人再提及此事,但,每个午夜安静之时,她心里就一点也不会为自己的背信弃义而感到羞愧难当么?! 堂堂永平侯府最为尊贵的老夫人,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沈盈轻轻一笑。 目光里,过去对郁老夫人的尊敬,此刻,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才应该说那句话—— 还好她还没嫁入永平侯府,不然,等她知道了郁老夫人竟然是这样的人,她才是悔不当初! 第613章 无能与屈服 第613章 无能与屈服 “你!你!!” “你这个丫头!!” 哪儿有她这样不尊长辈,这样言语侮辱长辈的?! 沈家教养出来的女儿,果然没有大家风范!! 沈盈字字铿锵,句句有力,说得郁老夫人太阳系突突疼得厉害,更是激得郁老夫人气急败坏之下,赫然扬起巴掌,作势就要朝沈盈身上落下去! “住手!” “住手!” 郁嘉宁和郁平宣的声音同时响起。 一路从听风院赶过来的郁嘉宁,第一时间挡在了沈盈跟前,“祖母,您这是做什么啊?” 见到郁嘉宁,郁老夫人脑壳更痛了,这丫头出现,准没好事。 但郁老夫人转念一想,这丫头如今哪里还有资格与她争辩? 故而,郁老夫人有底气的挺直了腰板,将郁嘉宁往自己身边一拉,“你二哥的事,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就别管了。” 沈盈也点点头,“嘉宁,你回去吧。” 她之前为她和郁平宣所做的所有努力,她都非常感激。 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不再是因为新平长公主之事,无法解决,才不得不走。 如今,她是看清楚了郁老夫人为了自己的脸面与名声,可以肆无忌惮、毫无愧疚的,将责任推到旁人身上。 这样的长辈,她实在不愿与之相处。 她是自己主动选择离开的。 “你!!!” “好,好,好!谭妈妈!!” 不是郁老夫人沉不住气。 她其实心里也清楚,这件事上,她确实不占理,可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然而,与她不同,纵然沈盈也迫于情势,不得不离开,但沈盈脸上的每一分镇定与冷静,都是最为鲜明的对比,大声说着是她这个长辈无能与屈服。 所以,郁老夫人才愈发恼羞成怒,完全不给沈盈留丝毫颜面,直接叫来谭妈妈,让下人们回府里拿来扫把,狠狠道:“不是要走么?那就快着些!” 还赖在这里做什么?! 赶紧走! “呵。” 沈盈摇摇头。 这样当众撒泼打诨的长辈,她还真是头一次见。 不过,即便要走,她依旧神色淡然,十分有礼的朝着郁老夫人行了最后一个礼,道:“不用劳烦侯府的下人了,我自己会走。” 言落,转身,毫无任何留恋。 但是—— “表姐,你别走啊!” 沈盈以为郁嘉宁和郁平宣一样,都是想劝她留下来,再想想有没有别的法子。 但,她轻轻摇头,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不用这么麻烦了。 而且,她也不想再因为自己,而给他们带去烦恼了。 郁老夫人也蹙了眉头,让人将她拉回来。 她自己在品茶会中失利,现在,哪里还有资格说这些? 然而—— 听到郁老夫人的话,郁嘉宁眉梢当即往上一扬。 “什么失利?祖母,您在说什么?孙女怎么听不明白?” “行了,别装了。” 昨天,她从宫中回来,脸色就差得出奇,一声不吭从侯府跑了出去,不就是不愿意接受自己没能被皇上、皇后选中的结果么? 况且,要不是她昨个儿落选的消息传遍了侯府,你以为沈盈好好的,为何要在今日离开? “这……原来是这样啊……” 第614章 嫂子不能跑 第614章 嫂子不能跑 她就说,好好的表姐为何要忽然间离开,原来是他们都弄错了! “谁说我落选了?” 郁嘉宁十分不解的眨眨眼,她什么时候说她没被选中了? 郁老夫人只当她是没办法了,才睁眼说瞎话,“行了!你不用故意辩解。” 这选没选中,可不是她动动嘴皮子就行的。 对啊! 郁嘉宁点点头,这话没错啊! 她什么样的性子,若真没选中,她会站在这里胡说? “祖母若是不信,大可以回侯府静静等着。若孙女猜得没错,最迟明日,便会有宫中的内侍太监前来传旨!” 到时候,圣旨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哪里还能有假? “表姐,我可不许你走!” 郁嘉宁再次抓住沈盈的手,撒娇似的要她留下,“昨个儿我入宫一趟可不容易着哩!如今,我好不容易为你和二哥将机会争取回来,你怎么能走呢?!我不许!” 听到郁嘉宁这样说,郁平宣双眸都亮了起来。 他也大步上前,充满了期盼道:“盈盈,你都听到嘉宁说的话了,你就别走了,跟我回去吧?” 但是—— “嘉宁,你……” 沈盈抿着唇,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很清楚郁嘉宁的为人,若非千真万确,嘉宁是绝不会说谎的。 可是—— 当她的余光,瞥见旁边一脸不敢相信的郁老夫人之时,她的心却沉了沉。 “嘉宁……” 沈盈沉了一口气,抬头看向郁嘉宁,轻轻摇头。 不是她要闹事,也不是她不知好歹。 实在是,方才所发生的事情,她没办法忘记。 为了自己的名声与脸面,郁老夫人如何字字讥讽,句句伤人,她还没忘呢。 嘉宁为她争取来的机会,她心里的确感激。 但,正如她方才所言,她是不会同这样的人同处一室的。 “抱歉。” 沈盈再次握了握郁嘉宁的手,转身就登上了马车,“张叔,我们走。” “哎!” “不是!表姐!表姐!!” 沈盈这般决绝的样子,叫郁嘉宁都懵了。 她是真的要走? 这怎么行啊! 这不行啊! 这么好的嫂子,可不能跑了啊! “等等!” 郁嘉宁惊呼一声,还不等张叔反应过来,蹭的一下,就钻入了马车,紧紧抓住了沈盈的手臂。 “表姐,你当真要走?你当真舍得?” 十几年的倾慕之情,她不信沈盈真的能割舍! 郁嘉宁几个问题一出,沈盈果然就沉默了。 说实话,刚刚听到她说,今明两日就会有宫中内间前来宣旨,她的心里的确十分欢喜。 可是—— 郁老夫人她…… “表姐,你大可不必管我祖母是什么样的人!” 作为过来人,郁嘉宁比谁都清楚,郁老夫人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她就是那样,除了永平侯府的荣耀与前程,旁的,她什么都可以不顾! 今天,祖母能为了永平侯府那样言语讥讽;往后,若是她与沈家能给永平侯府带来利益,祖母定然能说出无穷无尽的好话。 这样的人,真的不用在意的。 真的。 她只管留在侯府,和二哥一起住在墨竹轩,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不也挺好的么? 至于祖母…… 表姐若是高兴,便时不时去宁福堂请个安,若是不高兴,就寻个由头说自己身体不适,不去就是的。 侯府里这么多人,祖母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再不然,不是还有她和母亲么? 郁嘉宁郑重道:“表姐,你放心,只要有我和母亲在,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定然会护着你的!” 还有二哥! 二哥也会用尽自己所能护着她的! 第615章 暂时别离京 第615章 暂时别离京 她真的不用因为祖母,而放弃了他们所有人啊! “嘉宁……我……” 沈盈犹豫了。 不得不承认,嘉宁这番话,确实说到了她的心里。 姑母、表哥、表弟、表妹,还有永平侯府里的每一个下人…… 他们都待她极好。 可是…… 她…… 看到沈盈眼中的犹豫与迟疑,再想到方才祖母所说的那些话究竟有多么的伤人,郁嘉宁点点头,很理解沈盈此刻的心情。 “这样吧,表姐,你呢,就暂时先别回遥城。我记得,沈家在京城也置办了几处房产。你就先去那儿小住几日,其他事情,咱们往后再说?” 也算是有个冷静期。 她看得出来,表姐对二哥有情,可千万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做出会令自己抱憾终身的决定。 有些事情的机会来之不易,只得那么一次,她若是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往后若是还想和二哥在一起,那就是真的难了。 “…………” 沈盈虽然依旧没有答话,但,郁嘉宁从她的眼神里能看出,她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的。 于是乎,郁嘉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从马车里跳了下来,吩咐张叔送沈盈去沈家再城西的那套小别院。 而后,郁嘉宁还特地嘱咐几句,他们若是有任何的困难,都可以差人来永平侯府传话。 但—— “四丫头,你这是做什么?她不是要离开么?” 郁老夫人还是不敢相信郁嘉宁方才说的。 她真的被选中了? 不能吧? 她记得,明太师的孙女也参加了昨日的品茶会,四丫头真的就这么厉害,竟然能让皇上与皇后不选明萱,而选择她? “是与不是,祖母只管静静等待就行了。” 郁嘉宁神色冷淡,语气清浅。 就是她的这幅模样,最叫郁老夫人心里不痛快。 “对了,祖母。” 少女目光一转,颇有些强势的对上郁老夫人,“孙女记得,五日前,在侯府正厅之上,您亲口答应过,若是孙女能被选中,二哥与表姐的婚事,您就不能插手。” “如今,孙女希望您,能够说、到、做、到!” “!” 可恶! 就是她这副冷然将什么都不放在眼中的模样,最让她心里不痛快! 方才沈盈的一番辩驳,已经叫她不悦极了,如今,又被四丫头这般呛声,郁老夫人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仿佛跳得更厉害,也更疼了! “快,快扶我回去!” 郁老夫人连连喘着粗气,那样子,就像是她若继续待在这儿,就会被活活气死一般。 如今这些晚辈,当真是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郁嘉宁站在原地,瞧着郁老夫人头疼不已的离开,心里莫名有几分畅快。 她这位祖母,平日里那般凉薄苛刻,也该自己好好品尝一下,自己那般凉薄的性子,究竟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结果。 不过…… 不同于郁嘉宁的心中愉悦,还痴愣愣傻站在原地,瞧着沈盈他们马车离开方向的郁平宣,倒是一脸的愁容。 “盈盈……” 郁嘉宁抿抿唇,上前拍了拍自家二哥的肩膀,语气轻松道:“二哥,你别担心。既然表姐她没有当真离开京城,就说明你在她心中,占据了很大的分量。” 如今,表姐确实是因为祖母的缘故而生气,她也需要一点时间和空间来消化她如今的情况。 但,今日之事,绝不是让表姐一个人消化就好了。 “二哥,你想过没有。祖母这性子,往后,若是她再与表姐有了争执,怎么办?” 总不能一直让表姐为了所谓的“长幼尊卑”而忍气吞声吧? 这么好的姑娘,谁忍心让她受委屈啊…… 第616章 降旨 第616章 降旨 自己未来的媳妇,可不是得自己好好护着才行? “嗯…………” 郁平宣语气闷闷,现如今,他是真的没有心情考虑往后的事情,盈盈走了,他是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就不回来了。 “不会的,不会的。二哥你就放心吧!” 郁嘉宁还是一如既往的有信心。 就如她对品茶会有信心一样。 这不。 大清早闹了这么一出之后,没过多久,景宣帝身边总管太监,宝荣,便敲锣打鼓的来到了永平侯府的大门口。 郁老夫人赶到时,侯府大门外,不仅仅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吃瓜群众,还有宝荣及其身后那一排排有气势的大内侍卫! 如此架势,简直让郁老夫人觉得自己身在梦中。 她扭头看向谭妈妈,问道:“我不是在做梦吧?四丫头,真的中选了?” 宝荣公公手中拿着圣旨,又一次见到郁家人那不敢相信的表情,不由得又在心底摇摇头。 这郁家的人,眼珠子都白瞎了不成? 便是他这个仅仅见过郁四姑娘几次的人,都瞧得出她的不同寻常与才华斐然。 怎么到了他们这儿,好似一个个都很嫌弃郁四姑娘? “郁老夫人,怎么的,您还觉得奴才手中的圣旨是假的不成?” 宝荣尖细的声线里透出几分不悦。 郁老夫人这才回过神来,“公公误会了,臣妇不敢,不敢!”说着,才慌慌忙忙、跌跌撞撞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不同于郁老夫人的狼狈慌乱,旁边的郁嘉宁,早已经挺直了背脊跪在地上,等待着接旨。 见到郁嘉宁这模样,宝荣才总算点了点头。 脸上重新扬起笑容,几步走过来,将那道明黄的圣旨放到她的手中,“郁四姑娘,接旨吧!” 郁嘉宁恭敬拜了三拜,然后才跪着从宝荣手中接过圣旨,“还望公公回宫之后,替臣女拜谢皇上与皇后娘娘。皇上与皇后娘娘的恩典,臣女定然铭记于心,绝不会忘。” “嗯……郁四姑娘放心,奴才记下了。” 宝荣一边笑着虚扶一手,一边满意的点着头。 皇上果然没看错。 郁四姑娘恭顺、有礼,尤其是对皇上与皇后心怀敬意。 这样的人,才能够为皇上所用。 “对了,郁四姑娘。”宝荣从旁边的内侍手中接过一块令牌,同样交到了郁嘉宁手中,“这是入宫的令牌。皇后娘娘说了,让你拿着令牌,三日之后入宫面见。” 她嫁入璃王府这件事,兹事体大。 不仅仅是皇上有他自己的打算。 就仅仅拿璃王殿下的大婚这件事来说,也是众人瞩目,万人关心的大事! 大婚之时有多少繁琐的规矩,都要一一与她说明。 还有就是…… 宝荣抿抿唇,往前一步走到郁嘉宁身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声音道:“下次入宫时,你记得将百花酿带上。” 御花园里的一副水中画卷,惊艳众人,梁皇后久久不能忘记。 这几天,梁皇后更是翻来覆去都想知道,百花节之时,郁嘉宁的百蝶牡丹图究竟是怎样惊奇。 额…… 片刻的错愕之后,郁嘉宁颔首答应下来,“公公放心,臣女都记得了。” 选为璃王妃,的确是一件让所有人羡慕的高兴事儿。 郁嘉宁瞧了瞧周围喧闹的阵仗,心想:现在,整个京城的人,都应该知道这个消息了吧? 那么…… 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郁嘉宁轻松的面容,不禁有了些许的凝滞。 她将圣旨与令牌收好,从红藕处接过一个大大的红包,递给宝荣,而后才提醒道:“公公,臣女已知晓圣意,您还是赶紧先回宫吧。” “哈?” 第617章 稍微撒个娇 第617章 稍微撒个娇 宝荣有些没明白,郁四姑娘这是催他离开? “不,臣女不是这个意思。” 她只是想到,这般声势浩大,想必姜玉晴应该也知晓景宣帝选中她的消息吧? 按照姜玉晴的性子…… 她若是没有猜错的话,此刻,她应该已经入宫了…… …… “皇帝舅舅!皇帝舅舅!!” 御书房外,姜玉晴怒目圆瞪,一脸怒火,咋咋呼呼大叫着就要往御书房里冲。 门口的侍卫与太监,碍于新平长公主的面子,全然不敢上前阻拦。 “怎么了……” 景宣帝放下手中批阅了一半的折子,用手揉着太阳穴,语气透出几分无奈。 他这个外甥女,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没个分寸,如此御前失仪也不知又发生了什么让她不顺心的事。 姜玉晴气鼓鼓站在景宣帝跟前,“皇帝舅舅!您是不是选了郁嘉宁那个丫头当璃王妃啊!” “你知道了?” 景宣帝眉梢往上一挑,没想到,她也有关心政事的一天,小丫头有长进啊,不再像以前那样不学无术了。 可是,景宣帝还没高兴多久,姜玉晴就连连跺脚,喊道:“不行!皇帝舅舅,您选谁都行,就是不能选那个臭丫头!” “?” 景宣帝眸光一凝,忽然就警惕起来。 玉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好好的,她为何会说不能选郁嘉宁? 难道……她知道了郁家四丫头命格之事? 可,此事关系甚广,他早已命宝荣告诫了徐寅,郁嘉宁的命格,谁也不能说。 玉晴是如何得知的? “……皇帝舅舅!您可要替我做主啊!”姜玉晴普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难得恭敬的叩了几个头,“皇帝舅舅,难道忘了么?前些日子,我母亲派人为我提亲了!” “提亲么……”景宣帝伸手捋了捋胡子,“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可,这和郁嘉宁有什么关系? 见景宣帝记起来了,姜玉晴脸上顿时扬起笑意,“当然有关系了!而且还大有关系呢!!因为,我看中的是永平侯府的二公子,也就是郁嘉宁的二哥!” 若是皇帝舅舅当真选中了郁嘉宁为璃王妃,等到璃王殿下大婚之后,郁平宣便成了她的长辈! 她还如何能同他在一起? 所以,她说什么也要在这件事彻底定下来之前,让皇帝舅舅改变心意! 于是乎,姜玉晴又深深的朝着景宣帝叩了几个头,眼中努力挤出几滴泪来:“皇帝舅舅,我这辈子认定了郁家二公子,除了他之外,我谁也不会嫁!皇帝舅舅,你一向都很疼我的对不对?你就帮帮我吧!” “若是你不答应的话……” 姜玉晴抽泣几声,然后才接着道:“皇帝舅舅若是不答应,那,那,那玉晴这辈子也就只能上山当个姑子,一辈子也不嫁人了!” 说罢,姜玉晴还假模假样的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绢帕,特地当着景宣帝的面擦拭眼角的泪珠。 过去,她每回想要得到什么东西的时候,都会这样到皇帝舅舅跟前小小的闹上一闹。 皇帝舅舅顾念母亲,再加上,她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所以,每一次,她只要稍微撒个娇,皇帝舅舅都是会答应她的。 于是,姜玉晴便认为皇帝舅舅会和以前一样,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她的恳求。 她的心里甚至还开始期待起来。 等到皇帝舅舅答应了她,重新选一位璃王妃,她可要到永平侯府去,好好看看郁嘉宁那个臭丫头脸上的失望表情! 光是想想那个场面,姜玉晴都忍不住快要笑出来了。 然而—— “荒唐!!” 不同于她的预期与设想,景宣帝听到她这般无理取闹的话,狠狠一巴掌拍在案桌之上。 第618章 没人拦你 第618章 没人拦你 盛怒的帝王,掌间力气极大。 一巴掌落下,差点都将黄花梨木的厚实桌子给拍散架了! 跪在地上的姜玉晴,抬头看见奋然起身的景宣帝吓懵了。 “皇帝舅舅……我……” 景宣帝巍峨而带着巨大压迫感的身形,如同暴风雨前的浓云一般,逐渐向姜玉晴靠近。 走到她身前后,帝王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张惊恐的脸旁,厉声呵斥:“重新选定一人?姜玉晴,你以为选璃王妃是上大街买菜么?想选谁就选谁,不满意还能退?!” “我……我……” 景宣帝带给人的震慑力实在是太大了,一贯天不怕地不怕的姜玉晴都被吓得不敢说话。 然而,即便她都被吓得耸着脖子,缩着肩,可她一想到,若是她不为自己争取的话,那么,她就真的没有办法同郁平宣在一起了。 所以,她心里实在怕极了,也连连咽了几口唾沫,鼓起勇气,抬头对上景宣帝骇人的目光,道:“皇帝舅舅,我,我知道,选璃王妃并非容易之事,但,我记得那天的品茶会上,不是还有一个明萱么?” 明萱为明太师的独孙女,打小就是明太师亲自教授诗书礼仪,再加上,明萱的容貌也生得极美,她觉得,完全可以用明萱来代替郁嘉宁那个臭丫头啊! 姜玉晴认真分析。 可,她却没看到,景宣帝的一张脸有多黑! “还有啊,我听说,明萱很久之前就对璃王殿下有倾慕之情了,难道,这还不是璃王妃的最佳人选——” “放肆!!你还好意思提这件事!” 盛怒的巴掌,再次狠狠落下。 整个御书房里,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那张可怜兮兮,几经挫折的案桌,终于被景宣帝给一掌震碎。 而这一次。 姜玉晴彻底吓傻了。 她跪在地上,哆嗦着身体,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但,她虽不敢说话,可她却觉得自己好委屈啊! 她不过就是将更为合适的人选告诉皇帝舅舅,让皇帝舅舅用明萱来代替郁嘉宁。 她方才说的那些也都没有说错啊! 明萱确实一点也不比郁嘉宁差啊! 为何皇帝舅舅这般生气,还要怪罪于她呢? 难道,皇帝舅舅就一点也不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为她的终身幸福而考虑么? 姜玉晴越想心里越是委屈而难受。 高高站着的景宣帝,看到她脸上那倔强的神情,立刻就知道她心中所想。 但,姜玉晴却根本不知,他所生气的,是她竟然觉得,她自己的私事,竟然比夏国的政事还要来得重要。 她好歹也是皇室中人。 他不求她为夏国殚精竭虑,以身奉献,但,她也不能仗着自己郡主的身份,就这般无法无天。 她用自己要出家当姑子来要挟于他的这件事情就暂且不说了。 他还可以当作,她一个小姑娘,为情所困,才一时冲动,说出了这些话。 但是! 她却提到了品茶会,提到了明萱! 之前的品茶会,她本是没有受邀的。 她一声招呼也不打就闯入品茶会,他也没有说什么。 可是现在,他才发现,原来从品茶会开始,她就是想方设法,利用郡主的身份,为自己探听选璃王妃这件事。 她还真是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郡主身份啊! 景宣帝越想越气。 再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念及新平的面子,对她无限包容与宠溺,到头来,她就这样想着法儿的要拆他的台! 他和梁皇后已然商量好了。 郁嘉宁就是璃王妃的最佳人选! 这件事,说什么也不可能改变! “可是,皇帝舅舅,那我……” 姜玉晴还想再为自己争取一下。 可,景宣帝却根本不等她将话说完,直接冷冷道:“天下男子无数,你若是真的铁了心吊死在郁平宣这一棵树上,那你要上山上山,要当姑子当姑子!没人拦你!” 第619章 砸个粉碎 第619章 砸个粉碎 “!” 姜玉晴是真的没想到,过去那个一直纵容自己的皇帝舅舅,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难道,他真的不再为了她而考虑一下么? 她真不知道,郁嘉宁那个臭丫头,究竟有什么好的! 皇帝舅舅究竟看中了她的什么! 见姜玉晴还傻愣愣跪在地上,一脸的不悦与委屈,景宣帝心里就更气了。 因为新平的关系,过去,他确实是太过纵容她了。 景宣帝背过脸去,语气里透着十足十的不悦,“还不出去?!!” “哗啦——” 随着景宣帝话音一落,他随手就抄起散落在地上的折子,朝姜玉晴身上砸过去。 没办法,姜玉晴只能灰头土脸从御书房里退了出来。 外面。 侍卫与内侍太监全都抵着头,谁也没有看她。 但,方才里面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他们肯定全都听见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觉得自己更加丢脸了! 被皇帝舅舅呵斥就罢了,她竟还在这些奴才面前丢脸! 全都怪郁嘉宁那个臭丫头! 真是可恶!! …… 从西华门出宫后,长公主府里的丫鬟便来迎姜玉晴回府。 可她如今这心里实在憋闷得难受,哪里肯回去,她记得前段时间,西市街新开了间酒肆,还挺出名的。 这种烦心时刻,最该小酌两杯,以酒消愁。 可谁知道—— 新开的酒肆,在她到的那一刻,忽然关门打烊。 好不扫兴! 接连受挫,姜玉晴早已不顾形象,直接在酒肆门口气得连连跺脚,更毫无顾忌的将两旁摊贩的货物砸了个粉碎! 京城百姓知道她,怕她,谁也不敢吭声。 无辜受牵连的小摊贩,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敢怒而不敢言。 然,及时关门的酒肆二楼隔间里,沈刺站在元凤修身后,略微有些担心道:“殿下,你和郁四姑娘的婚期将至,一切都求稳妥,不宜生出旁的事端,怎么,殿下还让酒肆小二特地关门?” 这位玉晴郡主的脾气可差着呢! 万一,她心里憋着的气不顺,将火撒在酒肆上怎么办? 什么? 昨个儿夜里,沈刺还因为郁嘉宁的命格,十分反对自家殿下同郁嘉宁成亲,今日怎么还真情实感为他们两人担心起来? 那还不是某个人打定主意之后,十二头牛也拉不回来。 沈刺还不是没办法。 他心里苦着呢。 阁楼里,元凤修眸色清浅,他修长而分明的手指,轻轻拿起桌上的一杯清茶,放到唇边,姿态慵懒的品了一口。 他瞧着气急败坏离开的姜玉晴,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那日在苍华夹道,姜玉晴差点害死了嘉宁这件事,他还没同她算账。 今日特地关门,不过是想激得姜玉晴大怒发火,引起京城百姓的厌恶。 这人啊,一旦心里对某个人厌恶而讨厌之后,他(她)不管再做什么,都只会更加引人反感。 姜玉晴的性子,肯定会再想法子阻挠嘉宁同他的婚事。 到时候,她若是再做出些什么出阁之事,你说,京城百姓议论的唾沫,能不能将她给淹没? …… 长公主府 姜玉晴都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来的,她只觉得自己快要气炸了! 圣旨已下,皇帝舅舅也根本不听她的,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怎么办啊…… 她该怎么办啊?! 难道,她真的就要眼睁睁看着郁嘉宁那个臭丫头成为自己的长辈,还眼睁睁看着郁平宣成为自己的长辈么? 不行! 绝对不行! 姜玉晴想到那日郁平宣高头大马在京城游街的恣意模样,心里是无限的悸动。 她攥紧了自己的双拳,狠狠下定决心:就算皇帝舅舅现在不肯答应她,但是,她依旧不会放弃! 她说什么也不会让郁嘉宁嫁给璃王叔的! …… 第620章 人接来了 第620章 人接来了 可是…… 她还能有什么法子呢? …… 昌宁侯府 也不知怎么回事,一向都很关心郁清妍的谢儒誉,已经连着好几天都没有在郁清妍的屋子里歇下了。 要么,他便说是有事情要忙,就在书房睡下了。 要么,谢儒誉便连解释也没有。 但,郁清妍心里一直想着郁嘉宁被选为璃王妃这件事,便没有注意到谢儒誉的细微变化。 吱呀—— 南烟匆忙从外面将门推开,小跑到郁清妍跟前,压低声音道:“姑娘,四姑娘的事儿有消息了!” “怎么样?皇上选中的璃王妃究竟是谁?” 虽然,她这心里多多少少都觉得璃王妃或许会是郁嘉宁,但,没有真正的结果之前,她还是期盼着,那个臭丫头肯定没有这么好运! 因为,她从小到大,哪一件事不是比自己差? 所以,婚姻大事上,她也一定不如自己才行。 但—— “是四姑娘。” “当真?你真的没有听错?” 真的是郁嘉宁? 她能有这么好运? 不可能! 怎么可能呢?! 南烟知道郁清妍不愿接受这件事,但,今个儿正午,皇上身边的宝荣公公领着一大群人,敲锣打鼓到了永平侯府门口宣读圣旨。 哪能有假呢? 而且,为了确保消息准确,她听到动静,就亲自到永平侯府门口去瞧了。 她之前也远远瞧见过宝荣公公一眼,她很肯定,皇上选中的璃王妃真的是四姑娘。 “哐当!” 随着南烟话音一落,郁清妍身形踉跄,一个晃神间,不小心就将旁边的花樽给碰到了。 碎裂的瓷片,飞溅而起,差点就溅到了郁清妍的脚踝上。 南烟眼疾手快,赶忙将她给拉开,“姑娘,你没事吧?” 不就是四姑娘被选为璃王妃了么? 其实,姑娘不用这么在意的。 那个璃王殿下,可是出了名的药罐子。 自从他中毒以来,哪天不是靠药物吊着一口气? 这样的人,谁知道,哪天一睁眼,人是不是就没了? 照她看呐,这四姑娘便是嫁进璃王府,也只有守寡的命,哪里能同姑娘相比? 她们姑爷多在乎姑娘啊! 更别说,姑娘肚子里还怀着昌宁侯府的第一个孙子,只要孩子平安落地,姑娘便算是在这侯府里站稳了脚跟。 到时候,谁还能给她们脸色看? 南烟这些话,确实有几分道理,但…… “你不懂……” 她摇摇头。 纵然璃王殿下朝不保夕,但,光是璃王妃的名头,就足以让多少人羡慕了…… 不过…… “罢了,罢了……不去想这些了。”几乎是眨眼的功夫,郁清妍眼底便燃起了过去的算计与阴毒,“我让你找的人,你可找到了?” 南烟点头,“姑娘放心,婢子已经将那个人接来京城了,姑娘若是想见,随时能见。” “嗯,明日吧,你派人跟她说一声,咱们明日就去见她。”郁清妍抬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似有些头疼。 因为,她也不知道,明日见到那个人,究竟能不能商量出个有效的好法子。 …… 第二日 郁清妍寻了个由头,领着南烟就出了昌宁侯府。 她们乘着马车,摇摇晃晃往东城的青柳胡同而去。 但,奇怪的是。 从昌宁侯府到东城青柳胡同这一路上,竟然连半个摊贩也没有。 郁清妍觉得很奇怪,“今个儿是怎么了?” 南烟撩起帘子顺着瞧了瞧,“莫不是昨个儿玉晴郡主在西市街闹了事,所以,今天城里的商贩都怕了?” “闹事?” 南烟大致说了说,郁清妍都惊了,“还有这样的事?” 那位玉晴郡主竟然也因为郁嘉宁被选为璃王妃而心生怨恨? 南烟点点头,“可不是么,四姑娘若是成了璃王妃,那玉晴郡主和二公子的婚事就黄了嘛……” “原来这样啊……” 第621章 好好利用 第621章 好好利用 郁清妍将手中的扇子轻轻摇了摇。 这倒有趣了,姜玉晴对郁嘉宁这般痛恨,她是不是能够好好利用这一点呢? “姑娘,咱们到了。” 正想着,马车就在青柳胡同的一处不起眼的院子前头停了下来。 郁清妍扶着南烟的手下了马车,抬手轻轻敲了敲院门—— “来了,来了!” 嘎吱一声轻响,院门缓缓被人推开一条缝隙,露出了门后一张中年妇人的面容。 …… 傍晚 长公主府邸 姜玉晴还烦恼着。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我真要眼睁睁看着那个贱丫头成为我的长辈么?!” 真是可恶! “哐当!” 姜玉晴气得又拿周围的瓷盘、花樽撒气。 整间屋子,一片凌乱。 “郡主。” “什么事?!” 姜玉晴不耐烦得很,根本不想搭理任何人。 阿洛是姜玉晴身边伺候多年的丫头,早就习惯了她的跋扈与轻慢。 “郡主,方才有位妇人找到长公主府,让守卫将这封信给您。” “妇人?” 姜玉晴眉梢一扬,心里愈发火大。 现如今,是不是连长公主府的下人都跟她过不去? 她堂堂尊贵无比的郡主,什么时候,随随便便一个妇人的信件,她也要看了? “拿走,我才不看。”姜玉晴不耐烦的挥手,但,阿洛却坚持将信递到她手中,“郡主,您就看看吧。那妇人说,这封信里的内容,或许能够解郡主您如今的烦忧。” 为她解忧? 姜玉晴眼睛一亮,莫不是,这信中内容和郁嘉宁有关? 片刻呼吸后,姜玉晴很快就摇了摇头。 这件事,她都没有办法,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妇人会有什么法子? 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抱有一丝侥幸,姜玉晴瞧着手中平平无奇的信封,抿抿唇,到底还是将信给拆开。 泛黄的信纸上,字迹潦草。 姜玉晴要十分努力才能大致辨认上面的文字—— “郁嘉宁……生辰……八字……天生命数……” 啊!!!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姜玉晴一双眼睛更亮了。 好,好,好! 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她!! 这封信来得简直太及时了! “哼!” 姜玉晴将信纸紧紧抓住,眼底一片得意与兴奋:“郁嘉宁啊郁嘉宁,这一次,我看你还怎么顺利当上璃王妃!” “阿洛,你听我说,你现在马上去……” …… 宝荣来永平侯府传旨后,很快,钦天监也算出了适宜婚嫁的良辰吉日——下月初五。 婚期已定,那么,郁嘉宁便是准璃王妃。 不仅永平侯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为她高兴,这也成了这个京城里的一大喜事。 除了吃瓜百姓天天都在议论这件事外,京城里,不论过去同永平侯府有没有往来,往来多与不多的人,全都纷纷登门道喜。 还有那一批接着一批的贺礼,如流水一般,一刻也未停歇的往郁嘉宁的听风院送去。 宁福堂里,郁老夫人每天都听谭妈妈说着,今个儿又有那几位朝中大臣送来了贺礼,又有哪几位官夫人亲自带着女眷登门道喜。 要知道,自从十年前,郁衡在战场上摔断了腿之后,永平侯府就没有这般热闹过。 郁老夫人如今每一天都是从睡梦中笑醒的。 这不,她老人家今个儿醒来后,穿上鞋,连水也来不及喝,直接就跑到永平侯府的祖宗祠堂里。 郁老夫人瞧着自己夫君的灵位笑得开心极了:“侯爷,你看到了么?咱们侯府出息了!都出王妃了!” 他走之后,她孤身一身,支撑着整个侯府。 如今,他们永平侯府总算有名震京城的一天! 第622章 再无阻隔 第622章 再无阻隔 郁老夫人一边笑着,一边将老侯爷的灵位抱在怀中,用自己的衣袖轻轻擦拭。 虽然她吩咐过下人,祠堂里的灵位每日都要大扫除尘,十分洁净。 但,郁老夫人还是神色温和的擦拭着。 既像是在擦拭灵位,又像是轻轻抚摸着自己那个多年不见的夫君。 郁老夫人笑着对灵位说话,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的,她的眼角竟凝聚起了薄薄的水雾。 …… 从祠堂里出来后,郁老夫人已然恢复了平日凌厉与严肃的神情。 “四丫头呢?你去将她叫到宁福堂来。” 嫁给璃王,成为璃王妃虽然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但,四丫头成为璃王妃之后,就不在和现在一样了。 处在那个位置,平日里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 她说什么、做什么,都必须要小心谨慎,不然,她只要稍微做错了一星半点,便会给侯府带来危机。 这个道理,她必须要好好同她说一说才行。 但—— 谭妈妈摇头,“老夫人,四姑娘一大早就出门了。” “出门?这都是要成为璃王妃的人了,怎么还到处乱跑?也不怕出事!”郁老夫人失望的摇摇头,“她去哪儿了?” “四姑娘她……她……” “她怎么了?” “四姑娘去找表姑娘了。” 沈盈? 郁老夫人面色一愣。 是啊,她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 京城,沈家别院。 “嘉宁表妹,恭喜你,下个月初五你就要出嫁了,我来京城之时,全然没想到你的婚事会来得这么快,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贺礼,只好将这一顶我亲自绣成的盖头送给你当贺礼了。” 沈盈的绣工本就一绝。 盖头上,一对活灵活现、神采飞扬的龙与凤,格外的精致好看。 郁嘉宁轻轻伸手摸了摸。 绣线排布紧密,龙与凤所用绣线颜色搭配得当,再加上整个盖头构图精美和谐,实在是一顶再让人心动不过的盖头了。 但—— “表姐,这顶盖头,是你在遥城的时候,给自己绣的吧?” 郁嘉宁虽女红没有沈盈出色,但,她也看得出来,这样复杂而精妙的盖头,没有一两个月的时间,如何绣得成? 而一两个月前…… 不正是她和母亲沈氏,打定主意,要回遥城沈家提亲的时候? 所以,她想,这顶盖头,肯定是沈盈绣给自己的,是她为了她和二哥而特地花心思绣的。 “…………” 沈盈神色微凝,低下头,艰难扯开嘴角笑了笑,语气晦暗:“嘉宁……你还是这么聪明啊……” 郁嘉宁将盖头放下,在沈盈身边蹲下,“表姐,你还是不愿意回永平侯府么?” 也过了这么几日了,有什么情绪,想来应该也过了。 因为她被选中成为璃王妃的圣旨已下,还不等郁老夫人去说,新平长公主那边就派人,将之前的提亲作废。 现在,没有姜玉晴在中间阻拦,表姐和二哥之间,就再无阻隔! 正如她之前说的,表姐与二哥多年情谊难得,真的没有必要仅仅为了祖母的几句话,而舍弃了自己的坚持啊! “嘉宁,我……” 第623章 亲自提议 第623章 亲自提议 沈盈低下头,两鬓的发丝垂了下来,刚好将她的脸给遮住一半。 叫人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 沈盈眉心微蹙着。 其实,嘉宁今日这番话,还有那日她要从永平侯府离开时劝说的话,都很有道理。 这几天,郁平宣每天都会特地从工部衙门来她这儿见见她、同她说说话。 恍惚间,她不禁觉得,回到了她还在遥城,他还在白鹿洞书院念书的时候。 那时,郁平宣也是这样,即便书院里课业很重,但他也会抽出时间,到沈家吃个饭,同长辈说说话。 当然—— 更少不了远远的,一句话也不说,却还是要瞧瞧她。 那时的悸动与心动,如同被唤醒的记忆,让她更清楚,自己心里一直都是倾慕于郁平宣的。 只是……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 郁嘉宁很理解沈盈此刻的心情。 也不能说她是矫情。 毕竟,一个自己过去发自内心尊敬的长辈,就为了所谓的人情与颜面,当着众人的面,毫无理由的诋毁自己与自己的长辈,换做是谁,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放下心中芥蒂。 但—— “表姐,我向你保证,那次的事情决不会发生第二次。” 郁嘉宁语气郑重,十分认真。 她都是准璃王妃了,这些天在侯府里,且不说下人们,便是因为平宗表哥科考失利,清雯表姐当众出丑而心烦意乱,许久未踏入北院的二婶陈氏,都顶着一张笑脸,带着许多礼物来瞧她。 她有这个信心,可以将表姐保护好。 “表姐,你信我!” 郁嘉宁将沈盈的手紧紧一握,双手之间,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 沈盈当然相信她。 她这个表妹,便是新平长公主这样的阻碍都丝毫不惧,而且还真的在品茶会上被选中。 还有那次在苍华夹道,两边山崖不断掉落的巨石,她不单单毫不慌乱,而且,还豁出性命,挡在了她的面前。 便是现在说起这些事情,她都依然不敢相信。 凡此种种,都说明嘉宁绝对是一个值得信任、值得依赖之人。 她都这样说了…… 那她…… “张叔!快,领着下人一起,替你家姑娘将东西都收拾收拾”看到沈盈眼底情绪有了松动,郁嘉宁立马就趁热打铁的吩咐起来。 “姑娘……” 张叔有些犹豫。 他可还记着,姑娘离开永平侯府那天,郁老夫人都说了些什么话呢! 沈盈虽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反对。 就算是让他按照郁嘉宁的吩咐行事。 郁嘉宁笑着又紧了紧沈盈的手,说:“表姐,你且在这儿再住几日。” 那天祖母确实言语过分了。 她不能随随便便就带表姐回去,这样不明不白的,对表姐来说,实在是有些委屈了。 她定会让祖母主动提议,让二哥亲自将表姐接回去。 这样对表姐才是最好的。 “那……那就依你说的办吧。” 沈盈点点头。 …… 郁嘉宁离开时,已是傍晚。 天边,太阳渐渐西沉,太阳的余晖,将层层叠叠的白云染得缤纷而耀眼。 马车里,画棠倚在车窗上,看着云霞,说:“姑娘,若是二公子知道你劝动了表姑娘,二公子还不知道会多高兴呢!” 第624章 懂它 惜它 第624章 懂它 惜它 要知道,自打表姑娘离开侯府之后,每次她们撞见二公子,二公子都是一副精神不振、情绪低落的模样。 她们私底下都说,二公子对表姑娘用情如此深,表姑娘平日里瞧着也是对二公子一片情谊。 二公子和表姑娘两个,现在就像那话本子里要历经波折的苦命鸳鸯哩! 郁嘉宁笑着摇摇头,她们什么时候闲的还用功夫读话本子了? 看来,她得让谭妈妈多给她们些活儿,才能堵住她们这些喜欢八卦的嘴! “别,别,姑娘,别啊!” 画棠连忙转身求饶,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她的余光刚刚好就看到不远处街角的一座凉亭里,有一位颇为眼熟的姑娘。 她像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的姑娘…… 啊! “是明太师家的明萱姑娘!” 画棠记起来了。 百花节的才艺比试上,明萱姑娘还帮她们姑娘说话来着。 还有就是姑娘入宫参加品茶会的时候,明萱姑娘也在。 明萱…… 郁嘉宁顺着瞧过去,刚刚好就对上了明萱的视线。 凉亭里,明萱穿着一身清雅的鹅黄色衣裙,头上只带一支别致而大方的白玉簪。 远远瞧见永平侯府的马车,在瞥见马车里坐着的是两位姑娘,明萱便第一时间站了起来。 郁嘉宁嘴唇微抿。 瞧这样子,她应该在这里等了许久。 “我过去瞧瞧,你在这儿等着。” 下了马车,郁嘉宁大步朝明萱走了过去。 “明姑娘。” “郁四姑娘。” 两人相互欠身行礼。 可是…… 除此之外,两个人便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尴尬气氛。 也不知过了多久。 两个人才又一次同时开口: “郁四姑娘,我是——” “不知明姑娘今日来找我,是——” “噗。” “嗤。” 明萱用锦帕捂着嘴,摇头笑说:“没想到,我与郁四姑娘总是这么的心有灵犀。” 明萱这个“总是”一词用得极好。 虽然什么也没多说,但,大家也都知道,她指的应该是璃王殿下,元凤修。 郁嘉宁倒也坦然,点点头,说:“这不正是说明,你我二人兴趣相投,颇有默契?嘉宁记得,那次在百花节上,明姑娘第一次见我,就肯站出来为我说话。” “那是郁四姑娘的确有真才实学。那副《百蝶牡丹图》图,谁能说没有真才实学?还有御花园里的水中画卷——” 话说到一半,明萱忽然顿住了。 是啊。 无论是百花节也好,还是在御花园也好,郁四姑娘的确让人惊艳。 皇上与皇后娘娘选中她,也是无可厚非的。 只是,她…… 看到明萱脸上情不自禁露出的失落,郁嘉宁眼睛眨了眨,道:“明姑娘也不用句句夸我,我那些雕虫小技,不过是刚好入得了眼罢了。我倒是觉得品茶会之时,明姑娘的特制凉饮更合我心。” “是么?” 明萱嘴角往上一扯,笑得有些勉强。 但,郁嘉宁却说:“夏日天热,明姑娘的特制凉饮,才是真真正正的恰到好处。不过……许是老天有自己的考虑与安排,如今,还没有人能发现特制凉饮的特别。” “但,嘉宁相信,用不了多久,明姑娘的特制凉饮,定然会有懂它、惜它之人。” 懂它…… 惜它…… 第625章 上三壶酒 第625章 上三壶酒 明萱眼眸一垂,像是没什么底气。 她真的能够等到那样一个人么? 而且…… 想到儿时自己与璃王殿下在宫中巧遇的景象,她都不知道,将来,就算她真的等到了懂她、惜她之人,她还能不能分辨,还能不能如现在这般勇敢的争取。 但—— “当然可以。” 郁嘉宁语气透着说出的坚定。 明萱都愣了愣。 “明姑娘能为我一个陌生人分辨;又能花心思在凉饮种,特地加上固本培元的药草。明姑娘如此考虑周全而又与人为善之人,定然是不会差的。” “郁四姑娘……你……” 她心里藏着璃王殿下这件事,郁四姑娘不傻,肯定早就看出来了。 而且,郁四姑娘应该也能看出,她今日来找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甘的。 但,在这种情况下,郁四姑娘并未说她半个字,还字字句句都宽慰她、开导她…… “我……哎……” 明萱笑叹了口气。 郁四姑娘这性子,当真是让人说不出半句不好来。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贺礼。” 明萱将一对龙凤呈现的金镶玉镯子拿了出来,金镶玉镯子做工精细,上面的雕刻也都栩栩如生,一看便知是京城里一等一的佳品。 这本是她今日过来,出于礼仪和礼貌,而不得不带上的贺礼。 但,此时此刻,她是真心实意想将这份贺礼送给她。 “恭喜。” 简单的两个字,却有着对郁嘉宁的无限认同与肯定。 郁嘉宁自然也不会扭捏,她大大方方收下明萱的贺礼,拿起来瞧了瞧,“很精美的镯子,我很喜欢。往后,等明姑娘大喜之时,我也会用心选一份贺礼。” “嗯!” 天色不早了 明萱如今心境平复下来,也该回去了。 “郁四姑娘,再会。” “再会。” …… “姑娘,咱们现在去哪儿啊?是回太师府么?”丫头苒月问。 明萱脚步一顿,抬头瞧着天边肆意散开的晚霞,心境有种莫名的畅快。 “先不回去。咱们去西市街那间新开的酒肆。” “酒肆?!” 苒月吓坏了。 虽然,她也知道,姑娘这么多年都心系于璃王殿下,这次没能被选为璃王妃,姑娘心里肯定不好受,这几日在太师府里,姑娘也都郁郁寡欢,连话都不愿意说一句。 但,方才她瞧见姑娘同郁四姑娘交谈一番后,姑娘不是已经恢复了么? 为何姑娘还要去酒肆那种地方? 难不成,姑娘方才都是装出来的? 姑娘心里还难受得紧? “谁说我难受了?” 好吧。 她的心里,确实多多少少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怅惘。 但,她这么多年的心意,要在今天放下,让她稍稍有些难受又怎么了? 所以。 她才想要去西市街的酒肆,痛痛快快的喝上一次! 今天,就今天,她才不要去管爷爷平日里说的规矩与礼仪! 对! 她就想要痛快一次! 打定主意,明萱提着裙子,一路小跑的就往西市街的那间酒肆跑了过去。 闺阁里的姑娘,冷不丁这样跑,等她到了酒肆门口的时候,依然有些喘不上气来了。 而她的脸颊,也因为跑得太快,而红了一片。 “小二!给、给我上两壶酒,不,上三壶酒!” 穿着鹅黄长裙的姑娘,分明瞧着斯斯文文、端庄贤淑,可说出来的话,却叫得酒肆大厅里的人都惊了。 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姑娘? 竟然这般大的口气,竟然要喝三壶酒? 也不怕醉倒咯。 发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规矩惯了明萱不禁就有些犯怵了。 但,一想到自己方才的豪言壮语,她今天说什么也不能退缩。 于是乎,她梗着脖子,从苒月哪儿拿出银子,阔绰的往柜台上一拍:“给我上酒!” 第626章 两幅耳坠子 第626章 两幅耳坠子 这下子,瞧着倒不像娇滴滴的闺阁姑娘了。 但,同样的,酒肆大厅里的酒客,愈发被明萱吸引住目光。 银子都给了,掌柜自然让小二领明萱坐下。 因着她给的钱太多了些,过了一会儿,小二抱过来的并非以“壶”为计量的女儿红,而是整整三大坛! 不仅如此,小二还端来了配菜,一小碟卤花生、一盘卤牛肉,以及一碟酱肉。 “姑娘,咱们回去吧……” 瞧着有半只胳膊那么高的酒坛,苒月心里直犯怵,姑娘若是真将这么三坛酒都喝下去,老爷要是知道了…… 光是想想,都叫人害怕。 但—— “只要你不跟爷爷说,不就没人知道了?” 明萱铁了心想要肆意畅快一回,如今,酒与菜皆在眼前,她更是不会轻易离开。 只是…… 这么大坛的女儿红要如何打开? 太师府里有下人伺候,她从来都不用做这些事。 如今,她竟有些无从下手的挫败感。 明萱抿着唇,懒得去想,也懒得去管形象容貌,豁出去般,直接伸手就将其中一大坛女儿红拿起,然而—— ! 一壶酒,竟然这么沉么?! 重量出乎意料,明萱手上力气明显不够。 眼瞧着那坛酒就要摔到地上—— 她的身边,忽然闪过一道白影。 在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一只有力而沉稳的大手,已然稳稳将酒坛给接住了。 明萱抬头一瞧。 一个穿着素白锦缎绣苍松劲竹的年轻公子,正正好站在自己眼前。 她脸上的红晕还未消退。 年轻公子只是轻笑着瞧了瞧自己手中接下的酒坛,“这酒坛尚未开封,便能使姑娘如此沉醉,怪不得这间酒肆才开了两三个月,便能客流如织。” …… 郁嘉宁回到听风院时,院子里又堆满了各处送来的贺礼。 红藕将今日记录在册的礼品单子递到她手上,特地指了指其中一处记录,说:“姑娘,昌宁侯府那边也送来了贺礼。” 哦? 郁嘉宁眉梢往上一挑。 昌宁侯府? 是谢候夫人还是她那个已经出嫁了的三姐姐? 接过单子一瞧,呵,竟然两个人都送了贺礼。 这倒是少见了。 郁清妍如今都是昌宁侯府的少夫人了,怎么还会单独送一份贺礼? 看样子,她这个三姐姐在昌宁侯府的日子,应该也并不怎么如意吧? “她们都送什么了?” “谢候夫人送了两幅耳坠子,一副银杏的,一副水仙花的。都是寓意吉祥的东西。” “嗯……” 郁嘉宁点点头,但很快又补了句,“谢候夫人送来的东西,定然不会太差。这样吧,两幅耳坠子,你和画棠一人一对。” 红藕颇为惊愕:“姑娘,这……未免有些不大好吧?” 但—— “这有什么不好的!” 小画棠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埋头就在一大堆贺礼里翻找起来。 本来就是嘛! 姑娘的安排,什么时候有过差错? 姑娘既然让她拿着,她当然能挺直了腰板,稳稳当当的拿在手中! “你呀……” 郁嘉宁笑着摇摇头。 但,她的目光里,只有无限的宠溺。 这两个丫头,无论是这辈子,还是过去,都是对她最为忠心的,而且,这一世的相处,她们于她而言,已经不单单是婢女了,而是她可以依赖、信任的朋友。 不过是两幅耳坠子,她们收得。 便是她如今所收到的这些贺礼,她们两个丫头若是有喜欢的,也大可以拿去。 “婢子不敢。” 红藕性子沉稳,才不会跟着画棠一起不知分寸。 姑娘待她们好,她心里都紧紧记着,可不敢忘了自己的身份。 等到姑娘成婚之日,她和画棠也是会一同陪嫁去璃王府的。 到时候,她定会更加用心伺候姑娘。 “呀!这是……” 第627章 书信 第627章 书信 屋子里堆积如山的贺礼堆中,画棠意外的瞧见了一个简单的信封。 这还真是奇了怪了。 谁人送礼,竟然只送一封信啊? 画棠实在好奇得紧,连耳坠子也不寻了,将那封信拿了起来,问:“这是……” “哦,今个儿一早姑娘出门后不久,门房的小厮就送来的,是大姑娘的信。”红藕回答着。 “长姐的信?” 郁嘉宁将信展开,一如既往,长姐在心里写的都是些寻常的家常话。 什么,她如今都过得很好,陶老爷、陶夫人还有其他人都待她极好,再有便是她如今已经能感觉到肚子里孩子的动静了。 而信的末尾处,郁婉如又关心起来她的终身大事。 你说,这是不是巧了! 她才被选为璃王妃,长姐的信就到了。 她记得,当初长姐离开京城的时候,还特地叮嘱过她,让她赶紧寻个合适的夫婿。 那个时候,她还嘴硬来着,说自己一辈子不嫁人也能过得自在快活。 谁曾想—— 如今,再次收到长姐来信时,她已经被选为准璃王妃了。 “红藕,你替我准备好笔墨纸。” 她想将亲自将这件喜事告诉长姐。 …… 今日,见了表姐,遇见明萱,回到院子里还要打点各种贺礼。 等到她空闲下来之时,夜色已深,整个听风院里十分安静。 梳洗完毕,郁嘉宁让两个丫头先回去,而她,则点燃了书桌上的青铜仙鹤铜灯。 烛火跳动,将少女的身影,在窗户上拉长出一道曼妙的曲线。 少女轻巧坐了下来,纤细而好看的手指,轻轻拢了拢肩头随意披散着的长发。 而后,她便提起狼毫笔,思考着给长姐的回信,该如何开头才好。 直截了当,告诉长姐她被选为璃王妃? 不行,不行,会不会太突兀了些? 长姐定会吓坏的。 况且长姐的月份一天天大了,可不能受刺激。 那她还是先说说家常吧…… “稀稀疏疏……” 许是夜深,屋子里本就一片宁静;抑或是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书信之上。 郁嘉宁都没发现,一道黑色的身影,在窗户边闪过,而后—— “在写信?” “哎呀!” 男人的声音来得猝不及防,郁嘉宁冷不丁打了个激灵,握笔的手一抖,笔尖在信纸上脱缰般一滑——她措辞许久才写了大半的信,就这么给毁了! “你怎么连招呼也不打了?”少女抬头瞪了男人,眼底是明显的郁色。 元凤修有些无辜,“敲窗了。” 只是她太过专心手头上的事,没注意到。 “那你也不知道让画棠进来说一声!” “屋子外面没人。” “额…………” 郁嘉宁这才反应过来,好像,方才,确实是她让画棠和红藕先退下的。 但—— 这也不是他能忽然出现,吓了她的理由! 郁嘉宁眉头蹙着,心疼不已的瞧着被毁了的信。 笔迹如刀锋般,从信纸中央划开,完全没法补救,只能重新再写。 见她如此在意,元凤修不禁好奇起来,写给谁的? 想着,男人幽深的眼瞳,当即划过一抹狡黠。 “既然这信被毁多少也与我有关,那我便替你誊抄一边。” 第628章 叫人心动 第628章 叫人心动 男人修长的手指一挑,便将那封半毁的信给拿了过来。 “还给我!” 元凤修动作太快,等到自己两手空空,郁嘉宁才反应过来。 “你快把信还给我!” 见她如此激动,男人不由更加好奇起来。 她究竟写了什么? 虽然墨迹弄污了信笺,无法分辨完整的内容。 但,他眸光微扫,还是准确而快速的找到了他与璃王府的名字,再后面,还有几个叫元凤修无法挪开视线的词语—— “喜事”、“高兴”、“放心”…… 纵然只得寥寥数字,虽然他并没能看清她究竟写了什么,不过,光是瞧着从这几个词,他的目光都渐渐变得灼热起来。 不论是之前,她答应他也好;还是这次,她被选为璃王妃也好。 其实,他甚少能听到她说出这样的字眼。 虽然,他也知道,她做出了决定,心里定然是有他,可是,此时此刻,瞧着这几个简单却又有着无限重量的词,他的心里,还是不禁跳了一跳。 “给我!” 趁着他稍微失神,郁嘉宁立刻就将信夺了回来。 不过,她的脸颊,已然红了一片就是了。 似有些羞赧,她用还未写过的白纸,立刻将信给压住。 也不瞧他,只说:“我……我……我只是收到长姐来信,知道她的情况一切都好,才,才为她高兴,嗯,就是这样!” 解释的话,根本还未来得及思考,就从她的嘴里蹦了出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解释。 她更不知道,当他看到自己在信中写下自己心中的喜悦与高兴,她会莫名的焦虑与烦躁。 这样的情绪,她从未体会过。 实在奇怪! 见眼前小姑娘又一次红了面,元凤修眼划过一抹宠溺。 以前的她,可不是这样。 以往相遇时,她在他面前,可一直都是沉稳、冷静而聪明,甚少会有这般局促不安之感。 但是…… 元凤修落在女孩身上的目光愈发炽热起来。 毕竟,若是认真说起来,她的冷静与沉稳,人人都能见到,而如今她这样子,却只得他一人能见。 更何况…… 这样的她,似乎更叫人心动。 被男人这般紧紧看着,郁嘉宁更是决定周身都热了。 她低了低头,又左右瞧了瞧,似快要被憋闷坏了。扭头就往窗边大步而去,想要打开窗透透气。 然—— “哗啦……” 就在她准备动身的瞬间,元凤修同时伸手,刚刚好拉住了她的手腕,手上一个用力,便将她带入了自己的身前。 两人的距离,瞬间靠近,近得她的鼻尖,只要不到一寸,就能抵上他的胸口。 虽然,她上辈子也嫁给了他,她与他也有过肌肤之亲。 但,如今贴身而立,他身上独有的气息,一点点窜入她的鼻尖,还是叫她周身忍不住颤栗起来。 “我,我……” 少女舌头又结巴了,她能感觉到自己耳根烫得出奇,更是本能就要后退,可,和方才一样,像是知道她心里的每一个想法。 元凤修又拉住了她,“别动。” 他就瞧瞧她。 待会儿就走。 郁嘉宁后背都开始出汗了。 这么大晚上的,有什么好看的。 再说,下个月初五便是成婚之日,等她嫁到璃王府,不也能天天见着了? 可元凤修接下来的话,却叫郁嘉宁一惊。 “这几日,我不在京中,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会让沈刺留在永芳斋,你又什么事,便去寻他。”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下个月初五便是成婚之日,他却不在京城? 郁嘉宁不解的看着他。 元凤修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余老先生配制的新药,还差一味药引。” 第629章 六个字 第629章 六个字 那味药引京城没有,而且十分罕见而难寻。 他得跟着去。 “哦。” 郁嘉宁点点头。 原来是为了寻药。 这是大事。 “那你一路小心。” 关切的话,不自觉的就说了出来。 听到她自然而然说出的关心之语,元凤修眼底目光温柔一片。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走了。” 随着男人敏锐而迅捷的动作,屋子很快就又安静了下来。 郁嘉宁走到窗边,瞧了一会儿,才将窗户关上。 三更已过。 她却不知怎的,困意全无,干脆走到圆桌前,将那封压住的信笺拿了出来。 方才,他只是瞧见了“高兴”、“喜事”与“放心”,并未发现,在第二页信纸上,她还写六个字——“知冷暖、共进退”。 她好看而圆润的指腹,轻轻摩挲着这六个字。 她想,他应该会是那个知她、懂她之人吧…… …… 日子过得飞快 转眼间,便到了成婚的前一天。 要去璃王府了,画棠和红藕两个丫头都忙得焦头烂额。 不过,她们忙的内容全然不同就是了。 红藕沉稳心细,手中拿着账本,一件一件的算着姑娘出嫁要带的嫁妆是不是都备齐了。 “你们把这几个箱子再打开我瞧瞧,看看有没有缺漏!” “老夫人送来的东西在哪儿呢?” “夫人和老爷送的呢?!” “对了,之前库房里的东西放哪儿了?前几天送来的贺礼也装好了么……” 还别说。 红藕这么仔仔细细一算啊,都惊呆了。 谁也想不到,这小半年的时间。 过去,那个谁也不在意,下人们都不正眼瞧一眼的四姑娘,如今,满打满算要带着出嫁的东西都快二三十万两了。 虽然,里面有一半都是元公子送来的。 不过! 不管是不是元公子送的,那都是姑娘的了! 红藕检查完最后一箱嫁妆后,不得不在心里为郁嘉宁竖了个大拇指,姑娘半年就能为自己赢来这么多东西,等到了璃王府,成了璃王妃—— 红藕光是想想,都在心里直呼不得了,不得了! 赶忙拿着账本和小算盘,到旁边的桌子坐下,认认真真盘算起来,姑娘带到璃王府的嫁妆,要如何才能利用起来。 而画棠就不一样了。 她没有红藕心细和沉得住气,什么算账啊、清点嫁妆啊,她都不大会。 但,她现如今跟着盛夫子也学了快小半年的功夫了,厉害着呢! 于是乎,画棠便打定主意,明个儿姑娘出嫁,她定要保护好姑娘的安全。 这不,她好几天前就开始在侯府里挑人。 手脚灵活的,有力气的,反应灵敏能第一时间冲到姑娘身边保护姑娘的。 数了数,也选出了十几个家丁。 什么? 璃王大婚,不说宫里,便是璃王府定然也会派来无数侍从、护卫,哪里用的着他们这些虾兵蟹将? 那就错了! 别人派的,到底也是别人的! 她们侯府也是有人、有气派的! “咱们到时候全都穿着统一的服装,精神抖擞的围在姑娘的轿子旁,绝不会能让任何人冲撞了姑娘。” 什么? 璃王大婚,怎么会有人敢上前挑事? 她这不也是防患于未然嘛。 郁嘉宁瞧着画棠那认真的样子,苦笑不得。 她还真是——别出心裁。 第630章 出嫁1 第630章 出嫁1 “姑娘!怎么样,还可以吧?” 画棠炫耀的扬扬头,一副求表扬的小模样。 郁嘉宁也是惯她,还真点了头。 画棠心里乐了,连忙又道:“姑娘,可不止这些呢!” 她们要去璃王府了,往后就和余老先生一起生活了。 所以,这些天,她还特地派人搜来了许多食谱,她大致翻阅了一下,那些食谱里面有好些菜式她都没有见过,做出来肯定味道独特又美味! 还有,还有三宝! “……姑娘,我让人给三宝做了好些小玩意儿,它肯定会喜欢的!” 画棠得意着摇头晃脑。 她觉得自己考虑得真是太周全了。 这样,等她们到了璃王府,肯定就能站稳脚跟了。 什么? 她怎么一点也不考虑给元凤修准备些什么? 当然是不用了! 因为,人元公子喜欢她们姑娘啊! 连连午夜翻窗而入。 都喜欢成这样了,她们备不备东西,元公子肯定都不在意的。 只要姑娘到了,就是最好的了! “你就知道贫嘴!” 郁嘉宁微怒的瞪了她一眼。 这些事情也能拿出来到处说的? 也不怕被人听见了。 画棠咋舌,“……姑娘,婢子不是瞧见周围没人才大着胆子说的嘛……哦,对了。”她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交到郁嘉宁手中,“这是配制好的药。” 郁嘉宁眉梢一扬。 迷幻烟。 能够短时间迷糊人的心智,让其大脑不受控制,很容易说出心底真正想说的话,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的一种迷幻药。 她让画棠配制好迷幻烟,是为了用在姜玉晴身上。 刚好。 明日过了,她便是璃王妃,往后,有的是机会与姜玉晴碰面,这迷幻烟总会有机会派上用场。 …… 大婚之日,终于到了。 天还未亮,宫里派来的嬷嬷与宫女,就来到听风院将郁嘉宁给叫醒了。 睡,是不能睡了。 换上嫁衣、梳头发、上妆、穿戴首饰配饰,哪一件事都耗费时间。 东西,也是不能吃的。 出了听风院,拜别长辈父母,到出门登轿,以及到了璃王府之后的各种典仪,都需得按照钦天监定好的时间,一刻也不能耽搁的进行。 不然,耽误了良辰吉时,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好了! 画棠和红藕两个丫头在旁边瞧着心疼死了。 但,郁嘉宁倒还好。 上辈子,她也是这么折腾了足足一天,才到了璃王府。 而且,那个时候,她心灰意冷,整个人丝毫没有情绪,她们说什么,她便做什么,累与不累,她根本感觉不到。 但这次却不一样了。 她心底里都开始期待起来。 期待着早早到璃王府,早点见到他。 也不知,这几天他们有没有找到新的药引,余老先生有没有配制出新的药物为他压制体内的毒性。 想着这些事情,郁嘉宁还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一晃眼,她都告别了祖母、父母,由宫中嬷嬷们搀扶着,来到了永平侯府的大门口。 “新娘子出门咯!” “劈里啪啦!” 随着喜娘的一声吆喝,成百成千的爆竹,劈里啪啦响了起来,将周围的气氛霎那间点燃! 吃瓜的百姓,大叫的孩童,还有各路亲朋好友。 郁嘉宁在一众热闹声中,站到了大门口,等着她的兄长,郁平宣,将她背上喜轿。 第631章 出嫁2 第631章 出嫁2 今天是郁嘉宁的大喜之日,郁平宣也穿着新衣,早早到门口候着。 不过,当喜娘让他背郁嘉宁上轿后,他却是有些失神的站在原地,并没有动。 喜娘也明白。 这妹妹出嫁,做哥哥的多多少少心里都会有些舍不得。 “二公子,背新娘子上轿吧!”喜娘笑着又叫了一声。 郁家四姑娘能嫁到璃王府是多大的尊贵,二公子就是再舍不得,现在也该按照规矩和流程,背四姑娘上轿了。 可是—— 郁平宣还是没有动静。 “二哥?到你了!”郁平宴推了推。 郁平宣这才回过神来,“啊,哦!该我了。” 他大步走到郁嘉宁跟前,脸上扬起笑意,伸手递到郁嘉宁面前,努力保持平静的唤了一声“四妹妹”。 不过,郁嘉宁还是听出了郁平宣声音里的落寞与隐隐难过。 “二哥。你是不是没瞧见沈盈表姐?” 被郁平宣背起来之后,郁嘉宁立刻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微小声音发问。 一听到沈盈二字,郁平宣的动作就又一次僵住了。 四妹妹又知道了…… 他本想着,今日是四妹妹的大喜之日,盈盈怎么样应该也会来凑个热闹,送四妹妹出嫁的。 谁知道—— 他今个儿一大早就来了永平侯府大门口,等了许久,始终没能瞧见沈盈。 看来,盈盈定然还未放下那日的事情。 想到沈盈,想到本来他与沈盈也应该像四妹妹这样,开开心心的成婚,郁平宣的神色就愈发凝重起来。 这下子,郁平宴更着急了。 二哥这个时候发什么愣啊?? 可别耽误了吉时啊! “二哥,这个给你。等四下无人了再看。”郁嘉宁不知从什么地方翻出了一张小字条,趁众人没注意,塞到郁平宣腰封里。 什么? 郁平宣一懵。 但,不等他发问,郁平宴急急走了过来,几乎是催促着小声道:“二哥,吉时!吉时!!别耽搁了!!” 说罢,郁平宴手上用力,将郁平宣推着往前走。 旁边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都纷纷羡慕起来:“瞧呀,这郁家的二公子、五公子待四姑娘可是真好啊!” “什么四姑娘,现在该叫璃王妃了!” “可不是么!璃王妃今日出嫁,她的兄长如此不舍,还要胞弟上来搭手。看来啊,璃王妃平日在永平侯府里可幸福着呢!” “那当然了,永平侯府是什么样的地方,这样的高门大户,不禁家规严厉,兄弟姐妹之间,定然也是相亲相爱的……” “……” 恭维夸耀的话,跟不要钱似的,一句接着一句往外蹦。 像是他们都忘了,就在大半年前,永平侯府的四姑娘,可是人人皆可以奚落,人人皆可以嘲讽的乡下姑娘。 这才过了多久,大家都像是集体失忆了般,半分也不记得自己以前说过的话。 所以。 喜轿里的郁嘉宁,听到他们的恭喜之言,也就只是听个五六分而已。 图个高兴罢了! 可郁老夫人却不一样了! 他们永平侯府多久没有这般热闹而又荣耀的时候。 她光是瞧着满眼的红绸,与一地的鞭炮,心里都乐得开了花。 再听到这些恭喜之语,更是高兴得都快要飘起来了。 “好,好,好呐!” 他们永平侯府出了个璃王妃,平宣又是这次的新科状元郎,往后,整个永平侯府定然会越来越好的! 郁老夫人十分期待的这么想。 第632章 出嫁3 第632章 出嫁3 在外人眼中,璃王殿下,元凤修不仅体内毒素未清,而且,这段时间他的情况还愈发不好起来。 故而,当迎亲队伍到了永平侯府大门口时,璃王殿下并未现身,他们也觉得十分正常。 但,人群里,总有那么一些人,最是见不到有人开心,就喜欢在人高兴的时候出来说些尽是扫兴的话。 “切!这新娘子出嫁,新郎官居然没来迎亲,也忒好笑了吧!” “哎呀,这你就不懂了吧!虽然郁家四姑娘被选为璃王妃,但,你们该不会真的以为她是嫁过去享福的吧?不会吧?不会吧?” 璃王殿下情况都那样了。 可不就是摆明了,皇上选了郁四姑娘是给璃王殿下冲喜的! 冲喜,冲喜。 说来说去也不过只是利用而已。 哪儿就真的能够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可千万别命不够好,嫁到璃王府,还未当几日璃王妃,璃王殿下他—— “嘘!!” 旁边有人捂住了他的嘴。 活腻了? 脑袋不想要了? 笑话笑话郁家四姑娘也就罢了。 璃王殿下哪儿能议论啊? 嘴碎之人这才收敛。 但,他们方才说的那些话,也传到了其他人耳中。 一传十、十传百的。 各种讥讽郁嘉宁不过是被利用的话,也随着大婚的喜轿一路由永平侯府,传到了京城的每个角落。 璃王大婚,本就是今日所有人都关注的大事。 如今,听到这些对璃王妃的非议,吃瓜群众更是涌了出来,纷纷挤到了道理两旁,冲着大红的花轿指指点点说个不停。 虽说一路上喜娘都安排下人们点燃炮仗,好不热闹。 但,众人的嬉笑议论,还是隐隐约约传到了郁嘉宁的耳里。 花轿外,画棠怕自家姑娘为此而扫了兴,连忙道:“姑娘,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儿胡言乱语,姑娘,你可千万不要当真啊!” 好事之人从来都是这样的。 也不管自己听到的消息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逮着一点细节,就说三道四的。 什么她们姑娘是嫁给璃王殿下冲喜的? 呸呸呸! 人元公子是身体可康健着呢! 翻墙、翻窗都不在话下。 这些人可真是的! 不懂就别乱说嘛! 花轿里,郁嘉宁头上盖着沈盈送给她的那顶盖头,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外人都在说什么。 毕竟,这样的议论,过去的她也不知听说过多少次了。 况且,景宣帝与梁皇后选她,本也是为了“冲喜”,她没什么好说的。 再说了,外头不还有沈刺么? 她如今只管稳稳的坐在花轿中,等到了璃王府,顺顺利利、无波无澜走完所有的仪式就好。 想着,她的心里不禁都有些期待起来。 虽然,自己盖着盖头,但,她也期待着很想知道,今日的他,究竟会是什么模样。 他会穿着怎样的喜服? “劈里啪啦……” 鞭炮阵阵,锣鼓漫天。 又过了一会儿,郁嘉宁坐在轿子里,都能听到外面的喧闹声愈发响了起来。 这么热闹…… 看来,马上就要到璃王府了。 郁嘉宁在心里判断着。 第633章 出嫁4 第633章 出嫁4 她的判断一点也没错。 为了避免意外,元凤修让沈刺安排府兵在王府门口把守。 这些府兵都是训练有素、原来跟着元凤修上过战场之人。 他们神色严肃、周身带着杀气。 纵然,王府门口也张灯结彩,绑上各种红绸,但,寻常百姓也不敢冒然来凑热闹,故而,他们都围到了王府大门口前面大约一百米处的空地,也算凑个热闹。 花轿越来越近了。 “来了,来了!新娘子来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嚎了一声,瞬间就让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了花轿之上。 浩浩荡荡的队伍。 罗鼓震天的架势。 再加上,那喜气洋洋的花轿。 纵然之前有人说郁嘉宁是选来给璃王殿下冲喜的,可,谁又能否认,即便是真的为璃王殿下冲喜,能够这般风风光光出嫁,会让人不羡慕呢? 再说了。 冲喜,冲喜。 若是郁四姑娘嫁过来之后,璃王殿下的身子真的能有好转。 那郁四姑娘好不被当成活菩萨一样被璃王府上上下下的人供着呀? 吃瓜群众想着,喜娘欢欢喜喜的走在前头,吆喝着队伍,让璃王府的人赶紧过来迎新娘子。 迎亲的沈刺正准备翻身下马,让人去叫元凤修,可是—— “哎呀,谁呀!别挤啊。什么人啊,你挤什么啊!” “哎哟哟,谁踩到我的脚了!” “……” 一片热闹中,人群里忽然出现了异样的吵闹。 然后,在所有人都还未反应过来时,一个穿着烂布衣裳的中年妇人,就从人群里猛的冲了出来,直直就朝着璃王府的大门口奔去。 那妇人一边跑,还一边高声喊着:“璃王殿下!璃王殿下!您不能娶这个女人,您真的不能娶这个女人啊!” “!” 妇人撕心裂肺般的喊叫声,如同惊雷,瞬间就叫所有人都惊住了。 这妇人不要命了? 竟敢在璃王府门口说这些疯言疯语? 沈刺眉心紧紧一拧,立马冷面吩咐:“哪里来的大胆疯妇,还不速速退下!!”言落,沈刺向周围的侍卫使了眼色,让他们将这个疯妇拖走。 殿下大喜的日子,绝不能有半点的差错。 “是!” 带刀侍卫们立马上前要将那妇人给架起来。 可谁知道,那妇人在他们靠近前,忽然从怀中抽出一把泛着寒光的短刀,立刻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下面,回过头恶狠狠的盯着他们,再次大喊道: “你们别过来!我今日是为了璃王殿下而来。这个女人不能嫁给璃王殿下!你们若是拦我,不让我将话说出来,我就一刀捅死在这里!” “嘶!” 妇人说着,刀尖还真的就往自己的脖子上摸,像是真的宁愿死,也要阻止今日的喜事。 这般视死如归的架势,侍卫们如何还敢阻拦啊? 殿下大喜的日子,总不能闹出人命这般晦气吧? “这……” “沈公子……” 侍卫们没辙,只能望向沈刺,还望他拿个主意。 沈刺倒是冷沉着一张脸,翻身下马,幽幽瞧着这个妇人冷然一笑。 她倒是有趣。 还真以为她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妇人,就能用死威胁人了? 且不说,她说的什么郁四姑娘能不能嫁给璃王殿下这件事,就说她在花轿刚到璃王府大门口之时,立马拿着刀冲了出来,这般威胁,定然就是早就预计好了的! 这样的人,他会怕她? 什么怕晦气? 就让她这样继续闹下去就不闹心了? “赶出去。” 沈刺冷声吩咐,丝毫不给这个妇人半分眼色。 但,就在侍卫们又一次快要靠近自己之时,那个妇人直接拿着刀,在自己身前凶狠的划来划去。 再一次喊着:“此女不详!嫁给璃王殿下,会给璃王殿下带来大灾祸的!” 第634章 出嫁5 第634章 出嫁5 “我有证据!我能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 “这个女人真的命格不详,真的不能嫁给璃王殿下,不然就会害了璃王啊!!” 妇人连连大喊,声音都压过了周围震天的锣鼓鞭炮声。 吃瓜群众听到她说的话,更是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什么?!” 命格不详? 会给璃王殿下带来大灾祸?! 这个妇人真是个疯子吧? 不然,她怎会张口就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来。 谁不知道,今日璃王殿下大婚,那都是由钦天监的监正亲自测算推演过十数遍,确定今日是大吉之日,才选定今日为婚期。 钦天监连成婚之日都会如此小心测算,怎么可能不测算郁家四姑娘的命数和她与璃王殿下的八字相不相合。 这个妇人肯定是个胡言乱语的疯子吧? 可是—— 当沈刺听到妇人说出“命格”、“大灾祸”这两个词之后,脸色瞬间就变了。 这怎么可能呢? 钦天监那边,景宣帝不是已经让徐寅监正将这话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许说么? 眼前这妇人穿得破烂,神色如疯癫,如何会知道郁四姑娘命格大凶这件事的? 而且! 他方才若是没有听错的话,这个妇人害说自己有证据能够证明…… 她有什么证据? 这下子,沈刺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旁边,侍卫们见沈刺愣住,他们当然也不敢再阻拦这个马上就会捅自己一刀的妇人。 得了时机,中年妇人赶紧就如同撒泼般,一屁股坐在了璃王府的大门口,指着大红的花轿,道:“此女不详,这门婚事真的不能继续啊!!她若是真的嫁进了璃王府,那么,璃王殿下肯定会被她给克死的!” “真的假的?郁四姑娘还能把璃王殿下给克死了?不能吧?” “是啊,若是郁四姑娘真的命格如此不详,钦天监肯定会将这个消息告诉皇上的啊!” “…………” 妇人越闹越凶,越说越玄乎。 围在花轿旁边的百姓哪里还忍得住? 赶紧都议论起来。 “这……这……” 喜娘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景? 好好的一场婚事,就因为一个妇人而搅和了? 不能吧? “沈公子!” 喜娘连忙拉了拉沈刺的衣裳,示意他将这个妇人给赶出去,时辰不早了,再不让新娘子落轿入门,那可就要错过吉时了! 过了吉时,那才是大大的不好! 可是—— “……” 沈刺却并没有动。 因为,这妇人说的话,与之前他们从钦天监探知的结果十分相似,他心里不得不谨慎些。 毕竟,看这妇人的样子,不像是能够从钦天监探听到消息的样子,可她又能这般言之凿凿,她是不是真的知道些关于郁四姑娘的事情? 郁四姑娘的命格,难道真的会给殿下带来危险么? 虽然殿下为了郁四姑娘什么也不怕,还不让他将这件事情告诉解然,但是—— 他毕竟为殿下效命,一切都以殿下为先。 现如今,他真的很难不再考虑考虑。 要不要趁着如今郁四姑娘还未入府,趁着这妇人闹事,就让这婚事暂停。 第635章 出嫁6 第635章 出嫁6 沈刺的犹豫,像是给了中年妇人以信心,她便愈发不管不顾的闹了起来。 吃瓜群众本就是来凑热闹的。 如今,妇人越闹越凶,但,璃王府迎亲的大人,好像并不打算赶她离开,是不是就说明……璃王府的人也担心郁家四姑娘的命数,真的对璃王殿下不利。 但—— 这种事情吧,本就是一种信则有、不信则无的玄乎之言。 再加上,眼前这妇人怎么看怎么像是故意来生事的泼妇,人群里就又人问了:“你说你有证据,拿你倒是拿出来啊!” “对啊!你有什么证据现在就拿出来啊!大家都等着看呢!” 总不可能,仅仅凭着她的几句胡言乱语,就真不让郁家四姑娘入门了吧? 未免也太荒唐和儿戏了! “呸!” 见沈刺迟迟未动,画棠立马不满的淬了一口。 什么证据不证据的! 姑娘好好的大喜之人,她才不会任由她在这儿撒野呢! 好,既然璃王府的人不管,那就由他们自己来管! 画棠从旁边家丁手中霸气夺过木棍,撸起袖子赫然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快将这个胡言乱语的疯婆子乱棍轰走!!” 还真等着她搅和了姑娘的大喜之日啊?! 说罢,画棠还不满的瞪了沈刺一眼。 但,沈刺却回避了她的目光。 呸! 画棠又淬了一口,凌厉的目光便落在了那疯妇身上。 她撸起袖子,走在最前头,方才她大致瞧过了,那妇人虽然说得凶狠,但,她拿刀的手却并未真正用力,即便是方才威胁要抹脖子,刀与脖子之间也有着不断的距离。 她只要足够快,应该能在瞬间从妇人手中夺下短刀! 画棠对自己很有信心。 然而,眼瞧着永平侯府的家丁靠近,那妇人再次冲到众人前头大喊大叫起来:“死丫头!你就看着他们这样对我么?你这么个没良心的,难道你就不怕天打五雷轰么?!” 死丫头? 没良心的? 听这妇人之言,她怎么像是认识四姑娘啊? 这下,不仅下人们愣住了,就连冲到最前头的画棠都有些愣住了。 她这才认认真真的瞧了瞧眼前的这位妇人。 衣衫褴褛的中年妇人,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 可是…… 画棠越看越觉得眼前的妇人,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之感。 总觉得越瞧越眼熟。 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 “” “呼呼……” 众人愣怔间,一只纤细的玉手,从花轿里纤纤伸了出来。 皓雪般的白,与花轿通体的红,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下一刻。 一道曼妙的红色身影,竟飘飘然从花轿里走了出来。 喜娘彻底惊了,“哎哟喂,我的姑娘哟!你怎么能出来呢?!快回去、快回去!” 这喜轿到了新郎官府邸,还没踢轿门、背新娘子入府,一切该有的仪式都未进行呢,新娘子怎么自己个儿跑出来了? 这也太不吉利了!! 她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场面。 只能连忙伸手要将郁嘉宁重新按回轿子里。 然而—— “真是好笑,我若是不出来,如今这场面就吉利了么?” 第636章 出嫁7 第636章 出嫁7 “这…………” 郁嘉宁的一句话倒是把喜娘给问住了。 确实,这疯妇闹成这样,今个儿的婚事已经算不得完满了。 再加上…… 喜娘抬头望了望天色,好像现在也确实耽误了吉时。 不过,不管怎么说,她今日的任务就是要好好将郁四姑娘送入璃王府,成为璃王妃。 所以,就算事情闹得再大,喜娘心里考虑的第一件事,还是如何让今日的大婚顺利进行下去。 故而,她尽量声音温和的劝郁嘉宁道:“郁四姑娘,不过就是个市井泼妇,我马上就将她给打发了!”说罢,喜娘赶紧给旁边的侍卫使眼色。 可,璃王殿下身边的人都没动。 他们哪里敢随意行动啊? 而那疯妇,见她出了花轿,当即便得意的笑了几声,“好,好,好!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丫头,要不是我今日闹到璃王府的大门口来,只怕,我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你了,是不是?!” “!” 妇人满是怨念的声线,给所有的人心头一记重击。 什么? 不是,听这妇人的语气,她不仅认识郁四姑娘,而且,她和郁四姑娘之间还颇有关联? 可是,不能吧…… 众人瞧了瞧还顶着红盖头的郁嘉宁。 虽然,盖头遮住了她的脸,但,光是瞧着她亭亭而立的身影,都能叫人想象出,这未来的璃王妃定然是个姿容秀丽而美艳之人。 可如今闹事的这妇人。 怎么看都只是个穷乡僻壤之地出来的农妇。 等等! 穷乡僻壤! 农妇?! “姑娘,她,她该不会是……” 一个念头爬了上来。 画棠脸都吓白了。 那妇人得意的笑了笑,几大步走到郁嘉宁身边,“没错!我就是她的养母!一把屎一把尿将她辛苦拉扯大的养母,南陵镇,甜水村的曾氏。” “哗啦!” 曾氏言落,直接抬手,一把将郁嘉宁头上的红盖头粗暴无比的扯了下来。 她手一扬,将红盖头往旁边一丢。 而郁嘉宁那精心布置的装扮,也被曾氏的野蛮行径给弄得凌乱起来。 这下子。 穿着精致嫁衣的年轻姑娘,与那个衣衫褴褛的妇人站在一块儿,虽然瞧着像是截然不同、天上地下的两个人,却莫名像是被一条绳子捆绑在了一起。 叫所有人的视线都不得不落在他们身上。 “混账!你怎能如此无礼!” 画棠一向护主。 别说什么养母了,便是在永平侯府的时候,她为了姑娘,老夫人身边的婆子丫鬟也是顶撞过的。 画棠往前一挡,目光一凶,真想直接将这个妇人拎起来,丢得越远越好。 可谁知道—— “哎哟!哎哟哟!!杀人了!这个该死的孽女要杀人了啊!!” 画棠根本还未动手,曾氏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淌眼抹泪的大哭起来。 “冤孽啊!真是冤孽啊!!当初我来寻你,你不肯见我也就罢了,如今,我不过是要来阻止你再给旁人带去灾祸,你怎么能为了自己的私利,就要杀了我啊!” “姑娘……我没有!” 画棠一脸惊愕。 她什么时候要杀她了? 第637章 出嫁8 第637章 出嫁8 然而,就在画棠想要为自己辩白之时,郁嘉宁却一脸冷漠的拉住了画棠。 她的眸光如今,已然比什么都要冷。 那视线落在人身上,只叫人觉得自己瞬间跌入了一口千年森冷的古井之中,瞬间便会被冻得喘不过气来。 “姑娘?” 画棠不解。 郁嘉宁摇摇头。 眼神愈发冷漠起来。 曾氏。 她倒是没想到,今日曾氏竟会出现。 不过,她既然来了,她便绝不会轻易离开。 她倒想看看,曾氏究竟要做什么?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曾氏,瞬间就哭红了双眼,整个人看上去仿佛蒙受了天大的委屈和巨大的冤情一般。 “……天爷啊!老天爷啊!你将这么个祸害落在我们家也就罢了,我们不过是寻常百姓,受点苦也就罢了。可如今,她要害的人是璃王殿下啊!” 曾氏一边嚎啕大哭,一边万分痛苦的拍着自己的大腿。 仿佛这样,能够让周围的人感觉到她如今的每一分情绪。 然而,到了曾氏这个年纪的妇人,身形本就会显得胖一些。 再加上曾氏身上衣裳破烂,她又坐在地上,肚子上的肥肉一圈圈的堆积着。 她这般连连拍着大腿,牵扯着她腰上一圈的肥肉不断抖动,可怜、委屈之余,还透出了一股子说不出的油腻。 但,想到她是从穷乡僻壤的甜水村出来的,众人对曾氏的宽容度也就多了几分。 人群里,终于有人开了口,好奇问: “你哗啦啦哭了半天,我们也没明白你的意思啊?” 什么叫郁四姑娘是个祸害? 什么又叫她会祸害了璃王殿下? 还有,方才她是不是说过,她之前也来寻过郁四姑娘,可郁四姑娘不肯见她? 曾氏怎么说也是郁四姑娘的养母,虽然没有血亲关系,但,十几年的养育之情还是有的吧? 郁四姑娘瞧着也是模样端庄,品性温和之人,不像被接回京城之后就会翻脸不认人的人—— “谁说她不会了!”曾氏红着眼眶,像是被戳中了心底最伤心事一般,扑在地上,狠狠挥拳捶地,“要不是她忘恩负义,不顾亲人的性命,今日我也不会来这里闹!” 忘恩负义,不顾亲人性命? 这话就有些重了。 众人相互瞧了瞧,愈发被勾起了好奇心。 “什么啊?” “你究竟要说什么,你快说啊!” 郁四姑娘过去究竟做了什么事了?! 眼见众人都催促着想知晓,曾氏眼底不禁划过一抹亮光。 但,下一刻,她便又凄凄惨惨的抽泣着。 “……你们是不知道啊!”曾氏指着郁嘉宁的鼻子,“她啊,从小到大就是个走到哪里就会将灾祸带到哪里的人啊!” “她刚出生那年,她爹就摔断了一条腿,后来,没过几个月,孩子他爹就死了!你说奇怪不奇怪。孩子他爹,根本就是和平日里一样,拿着农具到地里耕种,好好的,居然从田埂上摔了下来!” 对于一个常年在田间劳作的人来说,的确有些不正常。 但,说不定是不小心呢? “可你们知道么!孩子他爹没了,没过多久,家里的几个孩子,除了她之外全都发了病!家里没了顶梁柱,本就日子艰辛,几个孩子再一块儿得病,完全就是要了我的命啊!” 说起往事,曾氏几乎都快喘不上气了,“我连夜找到村里的大夫,他来给看了,只说几个孩子的病来得蹊跷,根本不像寻常的病!让我去将我们村头的老瞎子叫来。” 甜水村的老瞎子,眼瞎心不暇,而且,他还有着通阴阳的本事。 哪家的老人、孩子犯了魔怔,只要老瞎子一瞧,就什么都好了! 结果! 老瞎子还未踏进他们家的门,就说他们家中有污秽阴极之人。 第638章 出嫁9 第638章 出嫁9 老瞎子还直接指出,屋中污秽阴极之人,正是几个孩子得病之根源。 而这个人,便是郁嘉宁。 只有将她单独隔出来,不能同其他人住在一起,才能避免邪祟入侵。 曾氏没法子,为了其他几个孩子的性命,只得按老瞎子的嘱咐,将她单独赶到了半山腰上。 可不就这般神奇。 她一离开,几个孩子便好了。 又过了一段日子,曾氏见家中再无人得病,也没人遇祸,念她一个孩子,怪可怜的,就将她重新接了回来。 谁知道—— 人一回来,几个孩子的爷爷也去了。 从此以后,曾氏便再也不敢不信老瞎子说的话。 老瞎子说了,郁嘉宁命格似死水一潭,遇谁谁倒霉! 前段时间,她听说她被选为了璃王妃,她自然要来阻止这一切! 因为—— “……你们不知道,她根本就是个无情无义、铁石心肠、如同毒蛇一样阴狠的人!” 她被永平侯府的人接走后,曾氏本以为一切都会回归平静。 可谁知道。 就在半年前,几个孩子的奶奶也得了怪病,短短三四日的光景就病得快死了。 老瞎子一看,还说一切都归结于郁嘉宁。 想要救人,只能取污秽阴极之人的血为引,加入药中,才能有救。 然而! “我千辛万苦从甜水村赶来京城,想让她取几滴血救人,可她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听到是我来找她,立刻就让下人将我大棒赶了出来!” 曾氏捶胸顿足哭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啊!辛苦十几年,竟然养出来了这样一个不顾奶奶死活的臭丫头啊!!爹啊,娘啊,是我对不起你们啊!!” “还有这样的事?” “未免……也太惨了吧?” 曾氏哭得极具感染力,再加上,寻常人又天性就会同情弱势一方。 众人又觉得,曾氏毕竟也算得上郁四姑娘的长辈,既然能在今天这样的日子说出这些事情来,想来不会有假。 痛哭流涕的曾氏,刚好又从怀中摸出了几张皱巴巴的字条,用布满老茧的手展开,给周围的人看。 “这就是当初为了救人,老瞎子写下的方子,里面将这些事都清清楚楚写着!” 众人一瞧,不由心惊。 “居然是真的?!” 皱皱巴巴的纸,一看就是有些年岁,应不是假的。 这…… 众人面色不由一变,瞧着郁嘉宁的目光,也逐渐复杂起来。 没想到啊,郁四姑娘的命竟然硬成这样,父亲、兄长、祖父、祖母,全都克了个遍! 若非今日曾氏出现,他们谁也不知道这些事情,郁四姑娘真成了璃王妃,那么…… 乖乖! 光是想想,都叫人周身冒汗。 那不是将本就在火坑中的璃王殿下,往地府深处推么? 可是—— 郁四姑娘和璃王殿下的婚事,毕竟是当今皇上定下的。 他们不过普通老百姓,也不敢冒然阻拦。 最好啊,就是能有什么人,将这事儿立马告诉皇上,交给皇上定夺就好了。 但,这个人又会是谁呢? “这位夫人,你说的话可句句为真?” 忽然间,人群之后,传出一道清丽的声音。 众人回头,全都惊住了—— 玉、玉晴郡主? 第639章 出嫁10 第639章 出嫁10 姜玉晴背脊挺直,越过众人,走到了曾氏身前,目光往郁嘉宁身上一扫,特地音量抬高,问:“方才,我远远听见你说,郁家四姑娘命格不详,会给璃王叔带去大灾祸,你可是在胡说?” “郡主明鉴,我虽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也绝不会拿这种事情来乱说啊!”曾氏将老瞎子写的东西递到姜玉晴手中,“郡主您看,这就是证据!” “居然是真的……” 姜玉晴眉头紧锁,俨然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深深吸了一口气,姜玉晴神色颇为难的看向郁嘉宁,说:“郁四姑娘,我知道,能够被选中成为璃王妃,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份,可是……” 姜玉晴话音故意一顿,而后特地语气再往上一扬,“你也不能拿璃王叔的性命开玩笑啊!” “三年前,璃王叔为了大夏,误入敌军埋伏,身中奇毒,无药可解。璃王叔为大夏如此牺牲,现在,断然没有让他再身陷险境的道理!” “所以……”姜玉晴眼珠子一转,“郁四姑娘,要不,今个儿这婚事,便暂缓吧?皇帝舅舅那边,我会替你说的,放心,不会怪到你的身上。” 一片的善心与好意。 可是—— “………” 花轿旁边,郁嘉宁只是目光淡淡的瞧着她们两个,嘴角噙着冷到极致的笑意,好像她们说的每一句话,她都没有听见一般。 又像是,她虽听见了,却只当她们在放屁。 等了好一会儿,没能等到自己想好的回答,姜玉晴语气立刻就强硬起来:“郁嘉宁,我的话,难道你听不见么?你这样的命格,若是真同璃王叔成婚了,那就是害了璃王叔!你怎么能这样自私,就为了璃王妃的位置,连璃王叔的性命都不顾了?” 她又看向后面的吃瓜群众,大声提醒:“以前,边境战乱,哪一次不是璃王叔领兵出征,守护边境与大夏?可以说,如今京城的安宁与平静,都是璃王叔换来的,你们就看着她嫁入璃王府,给璃王叔带去不幸么?!” “你们莫不是忘了,小半年前,郁嘉宁的姐夫一家,就是原工部尚书陶大人一家,忽然辞官的辞官,回乡的回乡,如此繁盛的一家人,霎那间就从京城消失了。” “科举考试之时,她的堂兄,郁平宗,可是连三天三夜的考试都没坚持完,就被人从贡院里抬出来了。这样的事情,几乎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还有,你们许是又忘了,如今的昌宁侯府少夫人,之前也因为闻仙阁手帕香囊的事情闹得寻死觅活的……” 姜玉晴一件一件数着,数到郁清妍这里,神色明显顿了顿,朝着乌泱泱的人群中央瞧了一眼,但,很快,她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继续拿出自己那种不可一世的神情,目光死死盯着郁嘉宁。 郁嘉宁当然没有错过姜玉晴的神情变化。 她目光敏锐而飞快的往那边瞧了一眼,嗯……果然在人群里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就说了,好好的,曾氏怎么会出现。 这么巧,姜玉晴也来了。 原来,根本就是有人商量好的呢…… 郁嘉宁好看的眼睛,又情绪平静而无波的眯了眯。 “……永平侯府这大半年来,出了多少祸事,我想,应该也像这个夫人所言,和郁四姑娘的命格之数有无法推脱的关系吧?”姜玉晴嘴角往上一勾。 “有这么多事儿么?我怎么都不记得了?” “有的,你忘了?闻仙阁的事儿,郁家三姑娘都要撞柱明志了!” “嗯,科举考试那次,永平侯府的平宗公子被贡院的人抬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半死不活的!” “……” 在姜玉晴的引导下,吃瓜群众将以前的各种绯闻八卦都记了起来。 而这一切,好像…… 确实都多多少少与郁家四姑娘有关系呢! 第640章 出嫁11 第640章 出嫁11 而且,好像确实都不是什么好事。 命格之数,本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姜玉晴一引导,众人便愈发觉得那妇人说的还真没错。 跟郁四姑娘有关的人,这段时间确实都倒了霉。 这样看来,玉晴郡主的担心的确不无道理。 璃王殿下本就身体不好,再被郁四姑娘这命数克上一克,那么…… 嘶! 众人越想越觉得姜玉晴说得没错,“郁四姑娘……” 人群里,有人开始帮腔,想让她再考虑考虑,要不,今天这大婚暂且停下吧? 毕竟,整个大夏都只有一个璃王殿下呀! 见自己的目的达到,姜玉晴自然得意,但她这次倒是学精了,装出一副满满的关心与担忧,走到郁嘉宁身边,“好心”劝说:“郁四姑娘,你就听我们的吧。” 而曾氏却道:“郡主不用同她多言,只管现在就从隔得最近的西华门入宫面见皇上,皇上自会有定夺!肯定不会——” “呵呵呵!” 冷冷的笑声,打断了曾氏的话。 花轿旁的郁嘉宁眼眸婉转,眼底是明显的不屑与好笑,“入宫面圣?那就赶紧吧!皇上圣明,自然知道你们说的那一切,根本与我无关。” “欸,怎么与你无关了!”曾氏跳着脚,“你爹,你几位兄长,还有你爷爷和奶奶,那都是被你给克——” 郁嘉宁身形往旁边一晃,远离曾氏好几步,“你说的话,我可是听不懂了。我祖父在我出生前便死了,而我的祖母,我的父亲,我的兄长,方才还在永平侯府欢欢喜喜的送我出嫁,我怎么不知道,原来今日送我出嫁的亲人,竟然早早就被我给克死了?” “你个小蹄子,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你的养父他们!你来京城之前的十几年,到底也是我们辛辛苦苦将你拉扯长大!你就这般的白眼狼?直接还翻脸不认人了么?!” 曾氏越说越激动,指着她的手指不断抖动,“是了,是了!你本就是最大的白眼狼!当初你祖母得了怪病,要你的一滴血做药引,你都狠下心肠不肯给,你这样冷血的人,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曾氏不断控诉。 大夏特别重孝。 正如曾氏所言,纵然不是亲娘,但到底也是养娘,十几年的拉扯,并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否认的。 郁家四姑娘若是真如曾氏所说的那般,的确是有些太过分了。 不敬长辈、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别说命格到底如何了,光是这样性子的人,又如何有资格成为璃王妃呢? 想到这些,众人瞧郁嘉宁的目光都有些变了。 然而,郁嘉宁却依旧笑得灿烂,脸上没有半分慌乱,“你自己都说了,你们是我的养父、养母,纵然有养育和陪伴之情,但到底在血缘上,与我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 “咱们只管说明一件事儿,既然你们与我半分血缘关系都无,又何来相克一说?再是命硬之人,想来也只能给自己的亲人带去灾祸吧?总不能,你给我安一个命格大凶的罪名,我走在半道上,随随便便遇见一个人,都会被我给克死吧?” “若我的命,真的硬成这样,那我这辈子也就不用做其他的了,直接到关系紧张的边境之地,有人来犯,我便冲到敌人前面,将他瞧上一瞧,与他碰上一碰,隔不了多久,他就会被我克死。” “那我不应该被当成是圣女一般,好好供奉起来么?” “噗!” 郁嘉宁有些颠三倒四的话,倒是将大家给逗笑了。 还别说,确实有几分歪理。 第641章 出嫁12 第641章 出嫁12 但,既然能被郁四姑娘这番话给逗乐,那便说明,她的话确有几分歪理。 每每提起这相克之说,能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血亲或着妻子、丈夫,而如今,曾氏所说的那些人,也不过是有个养母、养父的名义罢了,血缘上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又如何能相克呢? “你!” 曾氏到底只是寻常的农妇,完全没想到郁嘉宁这样能说会道,几句话就将她给说懵了。 但,这还没完呢! 郁嘉宁双手负于身后,脚步轻盈的绕着曾氏慢慢走着。 她目光往人群里那熟悉的身影飞快瞄了一眼,继续道:“你不必生气,老瞎子既说是有人相克,才出了这么多古怪事情,你回头应该好好问问老瞎子,这些事儿是不是和郁清妍有关——” “小蹄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一听到郁嘉宁说到郁清妍的名字,曾氏整个人立马就呈现出攻击的架势,“老瞎子说的一直是你,同清妍有什么关系?!你别以为能将这些怪事儿都推到旁人身上!” “旁人?”郁嘉宁好看的眉梢往上一挑,语气婉转,“你这话我可是越发听不明白了,什么叫推到旁人身上。明明我与你们并非血亲,老瞎子说有人相克,你不找自己的女儿,反倒来找我一个外人,这是什么道理?” 是啊。 众人不由得跟着连连点头,若真是有人相克,确实应该从自己家里的人找起,找一个外人做什么? “我……你……” 感觉到众人开始相信郁嘉宁的话,曾氏舌头立刻打了结不说,她局促不安的望向人群,像是要寻找帮助。 但,郁嘉宁却大步往前挡在她的身前。 “……旁的话你也不用多说了,你今天来,就是故意捣乱的对不对?” 太过直接的质问,曾氏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死咬着不认:“你,你,你瞎说什么,我,我是不想你再害人!对,不想你再害了旁人!不管你怎么辩解,那些人终究是被你给克死的,我不能看着你害了璃王殿下!!” 曾氏说得倒是大义凛然,好像自己没有半分私心似的。 然—— “你真的是为了帮璃王殿下么?” 郁嘉宁笑着摇头。 她被景宣帝选为璃王妃,是一个半月前的事情。 而京城到南陵镇的甜水村,少说也要二三十日的路程。 姑且不论,曾氏在偏僻的甜水村如何得知了这件事,便是算算时间,她今天也是不能赶到的。 更何况…… 郁嘉宁目光在曾氏和姜玉晴身上相互一打量,道:“你为了帮璃王殿下未免也太好心了些,千里迢迢及时赶到京城也就罢了。方才玉晴郡主一出来,你就能准确说出她的身份,还知道提醒玉晴郡主从西华门入宫最为方便。” 曾氏不过一个寻常的农妇罢了,若非精心准备、特地安排,又如何会知道这么多事情呢? 既然如此,她哪里是如同她自己说的那般,是为了璃王殿下的安危? 不过就是接着璃王殿下的由头,故意来破坏今日她与璃王殿下的大婚罢了! 第642章 出嫁13 第642章 出嫁13 “我说的没错吧?” 郁嘉宁眼眸一弯,脸上带着浅笑,却瞬间激得曾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说什么,我,我听不懂!!” 曾氏赶忙低头,心头慌得不行。这妮子以前在村子里不都是傻乎乎的?怎么今天这么精明了?一下子就将她的心思全都猜到! 不知怎么办,曾氏忙望向人群。 可,郁嘉宁哪里会给她喘息的机会? “哗啦”一下,穿着嫁衣的姑娘,死死抓住曾氏的手腕,往姜玉晴瞧了瞧,“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听不明白,我想,玉晴郡主应该能听明白吧?” 虽未将话挑明,但质疑之意已然明了。 若非早就认识,如何能一下认出来? 若非早有筹划,如何能来得这样巧? 所以,真的只是曾氏想要搅局,还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呢? “郁嘉宁,你可别胡说八道!璃王叔今日大婚,我作为晚辈,过来瞧瞧也是合情合理的,我哪知道她是从哪里跑出来的村妇!” 那日,曾氏找上门来,姜玉晴便觉得是天赐良机,一个命格不好的姑娘,是绝对不可能嫁给璃王叔的,故而,今日她说什么也要借着这一点搅黄了郁嘉宁的婚事,可谁知道—— 这个农妇也太没用了! 不过被郁嘉宁质疑两句,就慌得跟什么一样。 早知如此,她说什么也不会跟她一块过来! 故而,姜玉晴立马就同曾氏撇清关系。 但,她却不知,她的每一分心思,都再明显不过了。 “是这样么?” “当然!” 见姜玉晴这么快就和自己撇清关系,曾氏心里更慌了。 “郡主,郡主我们之前不是说好……” “什么我们?哪里来的乡野村妇,也配与本郡主说我们!滚开!” 姜玉晴一边嫌弃曾氏,一边飞快瞧了瞧周围的人,生怕一个两个聪明的,看穿了她和曾氏之间的联系。 若被拆穿,璃王叔也好、皇帝舅舅也好、母亲也好,肯定会扒了她的皮! 而就在众人的注意力都落在曾氏与姜玉晴身上之时,郁嘉宁趁机将随身携带的迷幻烟,取出一些撒在曾氏和姜玉晴的身上。 迷幻烟能够迷惑人心,让人说出心底最为真实的话。 而迷幻烟对情绪波动极大的人,更为有效。 这不,曾氏还忙忙慌慌想要解释,自己的身体却忽然间热得出奇,像是被人架在火炉之上灼烤一般。 她用衣袖擦汗扇风,心口慌乱,满面通红,只能本能的上前想抓住姜玉晴,让她帮帮她。 她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搅和了这个臭丫头的婚事么? 郡主怎么忽然就不帮她了? 郡主不是说过了,今天这事儿只要成了,便会赏她无数金银,让她回去能够买个几百亩的园子,一辈子衣食不愁么? “放手!!”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滚开啊!!走开!!” 曾氏脑子越来越懵,只能愈发用力的抓住姜玉晴,可她不明白,姜玉晴为什么惊恐万分的看着她,而且,周围的人为什么都对着她指指点点起来。 第643章 出嫁14 第643章 出嫁14 姜玉晴咬着牙,死命想要挣脱曾氏的手,可曾氏抓着她的力气太大了,像是从地府深处爬出来的女鬼,定要将她也拖下水。 怦怦!怦怦! 姜玉晴心头也跟着发慌,叫来周围的人,帮她将曾氏给拉走。 疯了,这农妇就是个疯子! 哪有她这样,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将她们之间的话全都说出来的!! 不能再让她说话了,待会儿一定要想个法子让她永远闭嘴! 姜玉晴一边想,一边急忙看向周围的人,解释说:“她就是个疯妇,她说的话全都是疯话!我不认识她,我根本不认识她!!” 然而—— 和曾氏一样,姜玉晴争辩的话,并没有使众人相信,反而,他们全都以一副诡异的神情,看着她们两个扭打在一块,像是在看鬼魅怪物。 “她们、她们在说什么?” 什么? 周围人诡异的神色,不敢置信的语气,让姜玉晴周身一冷。 而在她发怔的瞬间,跟在她身边的丫头,总算抓住了她的手臂,不断摇晃着,“郡主!!你在说什么啊!!” 姜玉晴这才一点点清醒过来,瞪大了双眼,捂住了嘴。 她! 她刚刚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今天的事,本来是她最后的希望。 皇帝舅舅不知道吃了什么迷魂汤,一定要选郁嘉宁这个臭女人为璃王妃,母亲又不帮她,她只能自己想法子! 曾氏作为郁嘉宁的养母,忽然跑出来,告诉她郁嘉宁命格不详,她当然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她都想过了。 在大婚这天,让曾氏出来拦下花轿,攻击郁嘉宁。 不管能不能成,反正这婚事是给搅和了,耽搁了吉时,又闹了这么一场笑话,怎么样郁嘉宁都是不能嫁进璃王府了。 而且,她还想好了,就算过程中出现了纰漏,她也能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曾氏身上。 于她而言,是绝对不会有任何损害的! 她只管好好看着郁嘉宁被挡在璃王府的大门外就好。 可谁知道,她怎么好好的,就跟魔怔了一般,将自己心底的想法都说出来了么? 姜玉晴越想越想不通。 但,事到如今,为了自保,她只能指着曾氏大骂:“你个妖妇,你刚刚拽着我不放,你是不是在我身上施了什么妖法!故意让我说出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来!是了,肯定是你,一定是你了!一定是你这个妖妇在作祟!!” 曾氏自己也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整个人都云里雾里呢,“不是我,郡主真的不是我!我怎么会——”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想要分辨,可,方才她们说出的话,全都明明白白被众人给听了去,又怎么会再相信她们的鬼话。 “呸!恶不恶心啊!”看戏的人中,不知是谁忽然大骂出声,“说自己是养母,结果合着旁人一块儿来搅局;说是郡主,却做出这么低三下四的勾当!!” 这么真情实感的一嗓子吼出来,围观的人自然也迫不及待的发声。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人,自己的养女要嫁人了,不欢欢喜喜祝福也就罢了,居然还跑出来闹事,也太那什么了!” “你就不懂了吧!我看呐,她就是嫉妒!!” 过去十三年,郁嘉宁本是曾氏的养女,一直都在甜水村。 忽然间,有人将郁嘉宁接回京城,成了侯府嫡女,如今,又风风光光能嫁给璃王殿下,曾氏肯定是心里不平衡了呗! 有人就点头了,“可不是么,现在昌宁侯府的少夫人才是曾氏的亲女儿吧?你说,曾氏是不是觉得,是郁家四姑娘忽然出现,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失去了嫁给璃王殿下的机会啊?” “谁知道啊,可能是吧!” “……” 第644章 出嫁15 第644章 出嫁15 议论阵阵,吵得曾氏头晕目眩。 许是迷幻烟的药效还未过,情绪上头,曾氏狠狠一呵:“都给我闭嘴!!” 就算她今天是故意来搅局的又怎么样? 别忘了,她一直强调的重点都只有一个,那就是郁嘉宁她命格不详,嫁给璃王殿下,会给璃王殿下带去灾祸! 反正她的真实想法已经暴露,曾氏便死皮不要脸的开始破罐子破摔。 她狠狠指着郁嘉宁,继续高声嚷说:“咱们村口的老瞎子有多灵验,村子里人人都知道,他说你是祸害,你就是个祸害!!就算我有私心又怎么样?只要能阻止你嫁给璃王殿下,不让你继续祸害旁人,就是一件好事!!” 听听,听听这话。 还真觉得自己多了不起。 郁嘉宁笑笑摇头。 方才曾氏口口声声说自己不认识姜玉晴,扭头就被狠狠打脸。怎么,不过眨眼的功夫,她还觉得大家会相信她说的话么? “更况且,你说的那些事情,本就与我无关!!” 几位兄长一块生病,是他们春末贪凉,跑到河中玩水,不注意染上风寒。他们怕曾氏责备,不敢说出实情,这才让曾氏觉得他们是莫名其妙得了病。 她的养父,也是与人发生争执,情绪激动,有了磕碰,才从田埂上摔了下来,白白断了一条腿。说到底,与她也没有任何关系。 至于曾氏所说的养祖母过世,与她就更是八竿子打不着了!那时候,她已经被人接回永平侯府,南陵镇的甜水村与京城相隔千里万里,她究竟是人还是神啊,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将人给克死。 她何德何能啊?曾氏未免也太看得起她了吧?! 郁嘉宁冷静拆穿曾氏的谎言,“……别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了,不是你随便编出几句吓唬人的话,再不知从什么地方翻出几张做旧的纸张,就能当证据的。” 唰!唰!唰! 郁嘉宁说着就将曾氏所谓的“药方”夺了过来,撕个粉碎,大手一挥,洒向天空。 今日本是钦天监选定的大吉之日。 明艳的太阳,高高挂在天空,洒下的光辉,照耀在精致而大气的火红嫁衣之上,慢慢将勾勒出她的身形。 这一瞬,在众人眼中,这位还未嫁进璃王府的未来璃王妃,沉着、冷静、自信而聪明,周身都在散发着光芒。 毕竟,天下间应该没有几个人,能够像她一样,在自己大婚之日,被人拦下花轿,故意生事,误了吉时,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养母的情况下,不仅没有丝毫慌乱与紧张,只是姿态端方着,一一将其谎言拆穿。 怪不得皇上会选郁家四姑娘呢! 众人心想。 “快滚吧!” “滚啊!” “……” 不满的话,鄙夷的目光,还有不断朝她扔过来的石头、纸团,曾氏从未这般窝囊过! 她竟然被一个晚辈欺负成这样?! 曾氏自然不肯死心! “就,就算那些事情与你无关,方才郡主说的那些呢?不也是因为你回到永平侯府才出现的祸事么?” 气急败坏、狗急跳墙成这样,实在让人发笑。 郁嘉宁神色幽幽:“事到如今,我本不用再同你分辨一二,但是……” 她目光一转,落在了沈刺身上。 曾氏忽然出现,按理来说,他是应该帮她的。 但,沈刺却始终一言不发的在旁边站着,她想,他应该是听了曾氏的话,而担心元凤修吧。 她能理解。 若是今天这事儿发生在元凤修身上,她是那个将要娶亲的“病郎官”,听到这样的话,画棠和红藕肯定也会有所犹豫。 所以,她并不觉得沈刺做错了什么。 第645章 出嫁16 第645章 出嫁16 本来就是有人故意生事。 若是,她们辛苦编排了许多,连一个人也没有唬住,也太过失败。 故而郁嘉宁眉梢往上一扬,继续道:“既然又说到这些事儿,那我也分辨分辨,省得不清不楚,过段时间,有人又拿这些来挑事。” 少女语气清浅,可,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却将每个字都咬得极深。 再加上,她的目光似不经意的往姜玉晴身上一扫—— 她说的是谁,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郡主提到的陶家父子,忽然离京,乃是我的长姐夫,行凶杀人,他们自觉有愧,不能继续在朝中效力,才自请离京。玉晴郡主不会觉得,是我来了京城,才使得我的长姐夫,蒙受蛊惑,拿起刀杀人的吧?” 会不会太强行给人安罪名了? “…………” 姜玉晴无法辩驳,只能白着脸点头。 “那好,再来说说我的堂兄弟,”郁嘉宁又道:“的确如玉晴郡主所言,我的堂兄弟,在科考之时,运气不好,遇着京城雷雨漫天,再加之隔壁号舍的考生担惊受怕,影响了他的心绪,最后连答卷都未写完,就被人给抬了出来。可是,玉晴郡主别忘了,科考之时,我的亲兄长却是高中状元的!” 雷雨漫天,所有考生都遇到了。 为何,二哥郁平宣就能镇定自若,下笔如有神助,而堂兄郁平宗却灰头土脸的出来。 还不是各自的心理调节能力不一样。 总不能说,她还能选择性的克人吧? 更何况,平宣是她的亲二哥,而平宗是她的堂兄,隔了亲的,如何就能赖到她的头上了? 拿这事儿来说她命格不详,是不是太过牵强了? “……” 姜玉晴当然无法辩驳。 郁嘉宁笑着提到最后一个人,“……至于玉晴郡主说的和我三姐姐有关的闻仙阁之事。” “闻仙阁”三个字一出,郁嘉宁明显看到人群中,那道熟悉的身影似乎绷不住了。 但,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眼角愈发往上一扬,郁嘉宁笑得更加灿烂起来,装作猛然反应过来似的,惊诧说:“哦,不是,严格意义来说,三姐姐这个称呼并不严谨,应该称作昌宁侯府少夫人才对。毕竟,她并非我同父同母的同胞姊妹,而是,当年被无端抱错的人。” “你干嘛啊!” “别挤啊!” 人群中,有人被踩脚,有人被撞。 乱哄哄的一片,正是郁嘉宁方才所瞧的位置。 见状,郁嘉宁特地转身,对着那一片杂乱,继续道:“想来大家应该都记得很清楚,当时闻仙阁之事发生后,昌宁侯府少夫人是抵死不认,说自己与谢家大公子是半点关系也没有!可,后来呢?” 闻仙阁之事过了不到小半年,她郁清妍是不是就嫁给了谢儒誉? 什么? 你说,他们两个是在这半年里,相互生出情愫,然后才定下了婚约? 说什么傻话呢! 你前脚才跟一个人划清界限,后脚就跟那个人好上了? 是脑子有毛病吧? 所以,不用她点明,也应该清楚,谢儒誉和郁清妍根本就不是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全无半点关系。 什么以死明志,以死相搏,不过只是编出来唬人的话罢了。 谁信谁…… “是哦!” “还真没说错!” 郁嘉宁这么一提醒,大家都回过神来了。 当一个女子和一个外男传出流言,若真没有关系,往后是不是都该一见面都绕着走? 怎么会隔了不到半年,两个人就火速成亲了? 按照三书六礼的流程,怎么着也要小半年的功夫。 所以,当初闻仙阁的事儿,还真是值得深究呢! 第646章 出嫁17 第646章 出嫁17 “没错,没错!我看呐,他们就是那时候就好上了,被人撞破之后才忙忙慌慌抵赖的!” “对对对!就是这样!!” “……”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大家都很清楚,所谓闻仙阁之事,本就是郁清妍和谢儒誉郎情妾意、互生情愫,被人发现,才以死相搏来回护自己的名声。 这,他们自己闹出来的事儿,怎么样也不能算到郁四姑娘头上。 活了这么久,还真没见过比这还要不要脸的女人呢! “哎,有人晕倒了!” 就在众人不断讨论郁清妍时,人群里忽然有一道身影赫然倒下。 众人愣了愣。 怎么的。 听个八卦还能兴奋得晕过去了? 片刻愣怔后,众人纷纷上前,定眼一瞧才发现晕倒的竟然是个女人,而且,瞧着样子,似乎是个怀有身孕的女人。 作寻常人打扮的南烟,护在郁清妍身边,拼命将周围不断靠近的百姓推开,“都别过来!”可不能被认出来。 老天却跟故意捉弄似的,有人眼尖,还真就认出来了—— “欸,这不是昌宁侯府的少夫人么?” “清妍?!” 曾氏一听是自己的女儿晕倒了,哪里还顾得上郁嘉宁,立马就冲进人群里,想和南烟一起将郁清妍扶走。 可,吃瓜群众却不肯了。 怎么回事啊? 怎么昌宁侯府的少夫人也在啊? 她怎么穿得这么简单朴素,一点也没有侯门少夫人的样子啊? 不对劲啊。 众人越靠越近,将曾氏、郁清妍围在中间。 再想到曾氏今天就是故意来搅局的,吃瓜群众都明白了,就说呢,曾氏怎么就从甜水村来了京城,怎么又和玉晴郡主凑在一块,原来中间是郁清妍在捣鬼啊! “也太不要脸了吧!” 永平侯府养育你十几年,就算将郁嘉宁接回来了,你郁清妍还是永平侯府的姑娘。 你竟然却反过头来,和外人凑在一块儿,到郁四姑娘的大婚之日捣乱搅局。 呸! 曾氏还有脸说郁四姑娘是白眼狼呢,分明曾氏所生的郁清妍才是真真正正的白眼狼和白莲花!! 唾沫与骂声,如同洪水,将曾氏、郁清妍、姜玉晴给淹没。 而郁嘉宁还是和之前一样,冷清又安静的站在原地。 她扭头转向喜娘,“继续吧。” 虽然误了吉时,可那又怎样。 她来都来了,就绝没有再回去的道理。 想着,她便旁若无人的将盖头拿了起来,可是—— “这……这……” 喜娘瞧着周围的混乱与嘈杂,一时有些拿不定注意了。 虽然,郁四姑娘的确有本事,眨眼间就为自己分辨清楚,可是,事情闹成这样,又耽误了吉时,好好的喜事成了一场闹剧。 她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按照流程继续让璃王殿下迎她入门。 然而—— “你不能进去!!” 快被唾沫淹死的姜玉晴,什么也不管了。 方才,自己糊里糊涂将心底的想法都说出来,已经让自己颜面尽失,如今,她简直被周围的人一遍又一遍的凌迟! 她堂堂郡主,受了这样的气,若是还不能达成心中所想,阻止郁嘉宁嫁给璃王叔,那她不就白受罪了么! 所以,姜玉晴提着裙子,大步走到璃王府的大门,双手一拦,撒泼般喊:“吉时已过,你未入门,便视为大凶!你不能嫁给璃王叔!!” “……” 郁嘉宁抬头,瞧着状若疯癫的姜玉晴,一时都分不清,她究竟是自己本就如此癫狂,还是受了迷幻烟的影响。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在这儿搅局。 她是真不怕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害到自己么? 而瞧着姜玉晴一动不动的样子,显然她是不怕的。 第647章 出嫁18 第647章 出嫁18 “呵。” 郁嘉宁将手中的盖头交给画棠,大步就往姜玉晴走去。 “你,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是堂堂郡主,你若是敢乱来,我母亲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姜玉晴,现在心里却莫名发怵,只能将新平长公主搬出来为自己撑腰。 然,郁嘉宁在她面前站定,勾唇一笑,似一点也不在乎她说的话,“玉晴郡主莫不是忘了,皇上选我为璃王妃,按理来说,我便是你的长辈。如今,你对长辈不敬,于情于理,我都是能好好教训你的。” “长辈?郁嘉宁,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只要你和璃王叔还未成婚,你便始终是永平侯府的四姑娘!还觉得自己是璃王妃呢,没有行过大礼,根本无人认可!” “姜玉晴,你这是在质疑皇上的——” “谁说无人认可了!” “轰隆隆——” 随着厚重的璃王府大门,沉沉被人从里面推开。 因为逆光,所以,一下子,并不能看清门后站着的究竟是谁。 但,也是因为逆光,那道黑沉的身影,高大而冷峻,有着说不出的摄人气势,如同极北之地的峻岭,便是冷冷定在那儿,就叫人心底不由生寒。 “哒、哒、哒!” 一片寂静中,男人的脚步声格外明显。 如同呼风唤雨的君王,叫人大气都不敢喘。 “你说,她无人认可?” 身着喜服的元凤修,不知为何,面色透出异常的煞白与孤冷。 绝对凌厉的眸光,死死落在姜玉晴身上,瞬间,她便如同被猎鹰锁定的猎物,瑟瑟发抖却无处可逃。 “璃、璃王叔……” 面对男人强大的气场,姜玉晴的声音已经比蚊子还要小,她甚至不敢正眼瞧他,“方才,方才有人说过了,她,她命格不详,我怕,怕她嫁给璃王叔,会,会给璃王叔带来灾祸……” 姜玉晴还是不肯放弃。 她想着,璃王叔这几年,为了想办法驱除体内毒素,肯定受过很多旁人都不知道的痛苦。 能够坚持三年,璃王叔应该会很惜命才对。 她只要指出郁嘉宁的不对,璃王叔说不定会再考虑考虑呢? 可是,姜玉晴却大错特错。 “本王会怕灾祸?” 元凤修声音虽轻,可说出的话,却有着千军万马的气势。 他若是怕灾祸,便不会带着三千士兵,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孤军深入,夺下敌军将士的首级!! 如他这般征战沙场的人,从来都是行走在刀尖之上,什么时候怕过灾祸?! 况且—— 灾祸?不详? 对于敌军来说,他的存在才是最大的不详。 什么时候,他竟会害怕灾祸了?! 便是他如今毒素缠身,久卧病榻,骨子里也从未变过!! “不是,璃王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姜玉晴还想辩解。 可,元凤修如何会听她的废话。 他走到郁嘉宁身边,将她的手拉起,毫不客气道:“姜玉晴,看清楚你自己的身份。” 郁嘉宁是景宣帝与梁皇后选定的璃王妃人选。 是他元凤修未过门的妻子。 怎么样,也轮不到她一个郡主在这里指手画脚。 “可是吉时已——” 一计冷眸,将姜玉晴嘴里的话,瞬间堵了回去。 元凤修给喜娘使了个眼神。 喜娘忙上前张罗,将郁嘉宁重新盖上盖头,扶回花轿。 什么耽误了吉时,什么有人冲出来捣乱,就像方才一切根本没有发生过似的。 喜娘将手中红色的绢帕一挥,“请新郎踢轿门!” 说罢,喜娘又朝乐班子眨眨眼,锣鼓、鞭炮、唢呐…… 各种喜乐瞬间响起。 喜娘将准备好的铜板红包,往天空中一洒—— 欢喜震天,之前的尴尬瞬间被掩盖。 而欢喜声中,委屈的泪,正一颗颗从姜玉晴眼中滑落。 第648章 她始终都很美 第648章 她始终都很美 在外人眼中,璃王病重,就算成婚也不敢过多叨扰。 方才,姜玉晴在璃王府大门外闹事,璃王虽然出现,将自己的新娘子迎了进去,可远远的,众人都瞧见了,璃王殿下的面色并不好。 也许是穿着红色喜服的缘故,愈发将璃王殿下的面色映衬得一片苍白。 “嘎吱……” 璃王府的大门,被小厮从里面重重关上。 热闹的锣鼓声,戛然而止。 仿佛,方才的争闹与欢喜,都不过是一场大梦。 “走了,走了!” 新娘子入了璃王府,大门都关上了,还有什么可看的。 什么? 你说被气晕过去的郁清妍,站着璃王府大门口狼狈不堪的姜玉晴? 方才璃王殿下多威严啊! 瞧了那般天神一样的人物,这些故意闹事的跳梁小丑,还有什么可看的,又有什么好看的? 左不过再鄙夷的瞧上几眼,失望的摇摇头,就各自散开,回到自己家中。 孩子还该去学堂,家里的摊子也还要打理。 瓜吃饱了,日子还要过不是? 而璃王府里,喜娘顾及元凤修的身体,一切仪式皆从简,但也折腾了好一会儿,两个人才来到了婚房之中。 喜娘将喜称递到元凤修手中,让他撩开新娘子的红盖头。 元凤修虽接过了喜称,却让她带着众人离开。 喜娘微微一愣。 按照景宣帝的吩咐,她应该瞧着两个人喝完交杯酒才离开的。 但…… 喜娘见元凤修眉心拧在一起,脸色愈发苍白了几分,以为他是身体支撑不了,便点点头领着下人们退了出去。 很快,屋子里便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元凤修坐在郁嘉宁的对面,静静瞧着眼前穿着火红嫁衣的小姑娘。 他们并非没有独处过。 可,不知怎么的,如今坐在她的对面,他的一颗心,就是跳得厉害。 男人拿着喜称的手紧了紧,片刻后,他才深吸一口气,慢慢用喜称撩开了红盖头的一个角。 喜称慢慢往上掀开,那张自己期盼已久的面容,终于清楚而完整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和他过去见过的样子完全不相同。 今日的她,脸上擦了雪花粉,肌肤白若凝脂;嘴上点了口脂,娇若珊瑚宝珠;好看的柳叶眉用骡子黛勾勒而出,如两道弯弯的小钩子,一下便钩住了他的心。 叫他的心,不由自主的轻轻一颤。 郁嘉宁见他直直瞧着自己,下意识道:“头发乱了是吧?有铜镜么?我瞧瞧!”方才外面,曾氏粗鲁扯下她的盖头,肯定将她的头发给弄乱了。 女孩说着便要起身。 并非是她心大,不知道如今入了洞房,究竟意味着什么。 实在是方才的闹剧,打破了心中一开始的期待,再加上,她觉得在外面的时候,他已经瞧见了自己的样子,如今再次掀开盖头,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惊喜才对。 然而—— “哗啦!” 在她起身的瞬间,男人的手精准而迅速的将她的手臂抓住,手上一个用力—— 她身上的各种配饰,齐齐响起,如清铃、如落珠,泠泠铛铛,仿佛世间最动听的旋律。 而他们二人,也在瞬间靠近。 第一次,他大胆而紧紧的将她抱在怀中,望向她的眼睛:“不用瞧……” 在他看来,不论何时,不论何地。 她始终都很美…… 第649章 问罪 第649章 问罪 这样的美,以前虽属于过他,但他却忽略了。 可如今不同了。 她再次来到他的身边,他说什么也不会让她离开。 被元凤修紧紧抱住,郁嘉宁能明显感觉到他眼中的炙热,像是压抑许久的火山,下一瞬便会蓬勃而出一般。 怦怦! 怦怦! 她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你……” 女孩的声音,盈盈点点,好听极了。 但,男人却并不给她说话的机会,随着她开口,他便用自己的唇瓣紧紧而完整的贴合上去。 他大手一挥。 用金银丝线绣出了鸳鸯戏水的大红幔帐,从两旁缓缓而落,将两个人的身体彻底笼罩。 屋里,红烛燃烧,一片无限春光。 世间再没有比这更叫人高兴的事了。 不过…… 不同于璃王府的欢喜与春意,被曾氏和南烟抬回了昌宁侯府的郁清妍就一点也不好过了。 “疼,肚子,肚子疼!” 郁清妍额头满是因为疼痛难忍而浸出的汗水。 昌宁侯府的下人全都吓了一跳。 少夫人这是怎么了? 不是说去郊外的碧云寺给郁四姑娘上香祈福么,怎么变成这样了? 而且,少夫人怎么穿着寻常妇人的衣裳? 到底发生什么了? “别愣着了,赶紧去请大夫啊!”南烟焦头烂额。 现在哪里是解释的时候。 没瞧见人都快痛死了么?! 本来,姑娘和她都是满怀期待的想看郁嘉宁的笑话,谁知道,郁嘉宁巧舌如簧、舌灿莲花,颠三倒四几句,竟然还将之前闻仙阁的事都说了出来! 南烟心疼不已的瞧着郁清妍,紧紧握住她的手,道:“姑娘,放心,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 说罢,便指挥着昌宁侯府的下人将郁清妍往房间里抬。 曾氏自然要跟着进去。 可是,昌宁侯府的下人却并不认识她,不许她进。 见自己的闺女疼成这样,曾氏哪里肯走,“我是你们少夫人的亲娘!你们谁敢拦我?!” 又一阵乡野村夫的撒泼打诨,跟着南烟挤就进去了。 见拦不住,下人们没办法,只能赶紧通知大公子。 这几天,谢儒誉莫名觉得和郁清妍说不上几句话,总觉得她和以前有了不同,故而,不知不觉间,他待在书房里的世间便多了起来。 如今,他正在书房里读书,下人夺门而入,将情况说明,谢儒誉还是猛的一下站了起来:“什么?清妍不好了?!” 虽然,他的心境有了不易察觉的变化,但,郁清妍到底是他一直一来便放在心中的人,听到她出事,他还是比谁都着急,立马抬脚就往院子里走去。 可,就在他快到时,谢候夫人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 不同于谢儒誉的担心和紧张,谢候夫人可以说是一脸的怒火。 “母亲,你也是来看清妍的么?”谢儒誉没注意到自己母亲的神色不对。 谢候夫人眉梢往上一扬,声音狠厉:“看她?你知不知道她都做了什么好事?还看她?我是来问罪的!” “砰!” 言落,谢候夫人猛的就将屋门从外面推开。 那气势,像是要吃人似的。 吓得屋子里忙里忙外的下人,全都打了个冷颤…… 第650章 打了水漂 第650章 打了水漂 “夫、夫人……您来了……” 谢候夫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径直就往里屋大步走去。 谢儒誉回过神来,忙上前,“母亲,好好的您问什么罪?郁四姑娘今日出嫁,清妍毕竟与她姐妹情深,这才出府到碧云寺祈福诵经,想来也是不小心才在途中磕着碰着了……” 谢儒誉本能的为郁清妍辩解,虽然,他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清妍始终是他一直放在心底的女子,他自然还是舍不得她受到半点责备。 然而—— “姐妹情深?” 谢候夫人头疼扶额,“姐妹情深”四个字在她如今听来,简直就是最大的讽刺! “儒儿,你什么时候才能清醒一点啊!” 什么姐妹情深,她郁清妍哪里是去碧云寺上香祈福,她是带了人跑到璃王府大门口闹事,想要阻止郁嘉宁嫁入璃王府! 虽然,谢候夫人她自己心里也看不惯郁嘉宁,但,郁嘉宁嫁给璃王殿下,那是皇上与皇后娘娘的圣意啊! 郁清妍她是觉得自己有几个脑袋,还是有几条命,竟然做出这些事情,违逆圣意,她想拖着这弓昌宁侯府去死么?! “什么?!” 谢候夫人说的每一个字,谢儒誉都听到了,可,他却觉得一个字也没听明白。 母亲是在说……清妍她去璃王府闹事? 这怎么可能呢? 这是不可能的啊!! 瞬间,谢儒誉脑海中便不断浮现出他与郁清妍过去相处的点点滴滴。 那时候,他们每次提到郁嘉宁,清妍都是温柔而善良,对自己这个妹妹流露出绝对的善意与关心。 她还说,她知道自己这十几年来,白白占了郁嘉宁的位置,她心里也很过意不去,所以,只要是她能够做到的,她拥有的,她绝对会第一时间想到郁嘉宁。 昨个儿晚上,她来书房找他,说自己今日要去碧云寺为郁嘉宁祈福,他心里还很欣赏。 因为,这样的她,才是那个叫他心动不已的女子。 可现在! 母亲却说,清妍她带了人去璃王府闹事。 “不,不可能,不会的。”谢儒誉摇着头,还是不肯相信,“母亲,你从哪里听来的假消息,清妍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她就不是那样的人。” 纵然,他与郁清妍这段时间有了莫名的疏离,但,他还是坚信,自己从小便钟情的女子,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呵呵呵!” 见自己这个傻儿子到了这个时候,还被郁清妍给唬得死死的,谢候夫人只觉得自己二十多年的悉心培养与教养,全都打了水漂。 他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谢候夫人咬着牙,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好,既然你不愿相信,那你现在就跟我来!” 谢候夫人将他拽紧,直接就往里屋托。 里屋,大夫正在给郁清妍检查身体,当然,曾氏也在旁边守着。 南烟听到外面的动静,感觉到谢候夫人的怒火,她眼珠子转了转,赶忙出来阻拦,“夫人,夫人!我们姑娘现在情况十分危险,有什么事儿,还请夫人——啊!!” 谢候夫人本来就不喜欢郁清妍这个媳妇儿,当初要不是看在永平侯府的面子,如何会接纳这样一个没有妇德而又心机深沉的女子? 不过,她没想到,娶了郁清妍之后,永平侯府的郁嘉宁,竟然走了狗屎运,被皇上看中,选为璃王妃。 她当时还想着,靠着郁清妍和郁嘉宁的姐妹关系,他们昌宁侯府说不定也能得到一些好处,现在可好了! 她郁清妍不想法子多多走动,同郁嘉宁搞好关系也就罢了,她居然还跑去闹事! 谢候夫人心里憋着一团火,是谁也没办法阻拦的。 南烟于她而言不过就是个奴婢罢了,直接一脚就狠狠踹在她的心窝子上,“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你什么身份也敢拦我!” 第651章 一地鸡毛 第651章 一地鸡毛 “滚开!!” 谢候夫人又是一脚,毫不客气揣在南烟的心口。 旁边,谢儒誉都懵了。 他的母亲,从来都是大方得体、宽厚仁德之人,今日竟然发了这么大的火! 谢儒誉目光惊恐的望向里屋,他的信念开始动摇了。 清妍真做了那样的事? 不然,母亲她怎么会这样? “亲家母,亲家母!!” 谢儒誉脑子一片混乱,一道乱糟糟的身影也从里屋跑了出来。 昌宁侯府的下人,他虽不能说出每个人的名字,但,大多数人的脸,他还是认识的。 可如今这位妇人…… 他却从未见过。 但,你说没见过吧,却又觉得眼熟得紧。 “你是……” “亲家母,姑爷,清妍如今情况真的不好,大夫说了不让打扰,要不然……” 曾氏没有客气的行礼,没有应有的礼仪,就那么生生闯了出来,扯着嗓子叽叽喳喳聒噪极了。 谢候夫人本就恼火,如今,眼前这个粗鄙不已的农妇,一声声的喊着自己“亲家母”,激得她太阳穴突突跳得生疼。 心里的那团火,也在瞬间炸开! 什么亲家母! 谁跟她是亲家母!! 就算她认郁清妍这个儿媳妇,那她的亲家母也该是永平侯夫人,沈若语。 绝不是眼前这个没有礼数、没有教养的乡野农妇! 可,曾氏又确实是郁清妍的亲生母亲。 一瞬间,什么养女也还行,只要永平侯府认郁清妍就行,所有宽慰自己的借口,全都幻灭! 谢候夫人心口一痛。 里屋里躺着的女人,就是她悉心教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娶回来的好媳妇! 一个说到底完完全全就是无名无姓的农妇之女! “噗!” 谢候夫人这么久以来心里的憋屈,如今都化作血,悉数吐了出来。 “母亲!母亲!!” 这下子,本就一片慌乱的昌宁侯府,更是一地鸡毛,乱作一团。 …… 与此同时 被新平长公主喷得狗血淋头的姜玉晴,毫无选择的被新平长公主绑入宫中。 御书房外 新平长公主押着姜玉晴跪在冰冷而坚硬的石阶上。 “皇兄!皇兄!新平不会教养女儿,平日里太过纵容,将她养成了这般无法无天的性子。今日,玉晴闯了大祸,差点坏了凤修的大喜事,新平心中实在惭愧,立马领着玉晴前来向皇兄领罪!!” 因为救过景宣帝的缘故,新平长公主从来都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 可现在,因为姜玉晴差点坏了元凤修的大婚,骄傲的她,也不得不当着侍卫、太监的面,跪在紧闭的御书房前。 她的心里自然一点也不好受。 所以,新平长公主连连用目光剜过自己这个女儿。 她实在想不明白,郁平宣到底有什么好的。 玉晴怎么就跟吃了迷魂汤一样,不惜破坏元凤修大婚都要阻止郁嘉宁嫁进璃王府,闹出这么大的事来! 本来吧,自己的女儿究竟有几斤几两,她比谁都清楚。 姜玉晴确实也是个被教养坏了的孩子,沉不住气,只知道一味求自己高兴。 所以,她作为母亲,认真考虑了很久,才为她选定了姜家的儿子,为的就是只要有她在,姜家人就一定不敢伤害玉晴,可她却—— 新平长公主连连摇头,十分后悔自己实在太过纵容自己唯一的女儿。 可,她如今再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过去,她生事之时,她作为母亲,不仅不约束管教、还放任自流,便应该能预见今日的大祸。 这不,就算她们母女两个在御书房外跪了许久,又是磕头又是认错,御书房的大门还是紧紧关着,景宣帝丝毫没有要见她们的意思。 第652章 蠢! 第652章 蠢! “皇兄!皇兄!” 新平长公主跪在御书房门口,还在苦苦求着,希望能够进去见一见景宣帝。 但—— “吱呀”一声,宝荣公公低着头走了出来。 “宝荣公公……” “长公主请先回吧。” 新平长公主才刚刚直起身子,宝荣便摇着头让她回去。 她在外面跪也跪了,求也求了,可,如今出来的人只是宝荣一人,新平长公主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皇兄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 新平长公主抿着唇,十分无奈的点点头。 既然皇兄此时不愿见她,她若是继续跪着,只会愈发让皇兄心烦。 故而新平长公主抬头看向宝荣,道:“还请公公替新平还有我这个不成器的女儿多说几句好话。也请皇兄放心,玉晴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新平回去之后,定会狠狠责罚。” 宝荣哪里担得起新平长公主的一个“请”字。 他连连点头哈腰,一脸的恭敬。 但,他心里却如何不为新平长公主感叹,事情都闹到这个地步,长公主殿下才知道约束玉晴郡主…… 哎…… “还不快走!” 新平长公主语气狠然,像是恨不得扒了姜玉晴的皮。 …… 等到她们母女走远了,宝荣才重新进了御书房。 一向谨慎而多疑的帝王,只是眼眸沉沉瞧着手中的折子,连眼皮也不抬一下,仿佛方才在外面跪着的人,与他毫无关系。 宝荣走到景宣帝身旁,“新平长公主到底救过皇上您,皇上真的不见一面?” “啪!”景宣帝将手中折子往前一扔,半灰的胡子往上一扬,“见她?朕没有当面斥责已经很好了!” 还见她?! 仗着新平救过他一命,新平也好、姜玉晴也好,还有驸马德顺侯府里的那些人,平日里都做过些什么混帐事! 先前,借着德顺侯府姜玉梨在永芳斋害人一事,他已经罚过德顺候,按理来说,他们都该收敛收敛,别再狐假虎威为非作歹。 谁知道! “简直混账!!” 就为了个郁平宣,看看姜玉晴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一而再再而三以郡主的身份探听宫中秘密、一次次想方设法阻挠元凤修的婚事,今天,居然还在大婚时日,跑到人家门口去闹事! 这哪里是什么郡主,简直就是泼妇! 景宣帝气得吹胡子瞪眼。 当然,他并非因为元凤修的婚事受阻而生气,他是气愤,自己作为堂堂天子,圣旨已下,居然有人胆敢忤逆他的圣意! “你之前说,姜玉晴跑到璃王府门口说郁嘉宁命格不详?”景宣帝眼眸深如浓墨。 宝荣点头回话:“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皇上放心,玉晴郡主说的命格不详,与钦天监徐寅监正说的,并非一回事。” 宝荣很清楚景宣帝问的是什么。 徐寅监正之前的推演,是绝对的机密,绝不能让旁人知晓,皇上选中郁嘉宁,为的就是她命格已定,如同死水一潭。 而姜玉晴说的命格不详,只是将郁四姑娘的养母找来,用一些莫须有的事情,说郁嘉宁会给身边的人带去灾祸。 “郁四姑娘聪明,已经为自己澄清了。璃王殿下也没有怀疑的意思。”宝荣继续道。 景宣帝点点头,虽放心下来,但听到姜玉晴的拙劣把戏,更是嘲讽的哼了一声,“新平是多么有勇有谋,丝毫不比男子逊色的人,怎么生出来的女儿,却蠢笨成这样!” 从皇子到皇帝,景宣帝走过的路,自然少不得阴谋诡计与奸诈算计,他很明白,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总会在特定的时候做出一些于自己有利而损害他人的事。 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姜玉晴作为皇家人,就靠着一些莫须有的事情,还想阻止郁嘉宁嫁给元凤修? 蠢! 不过…… 第653章 表现 第653章 表现 蠢归蠢,姜玉晴用郁嘉宁的命格说项,也提醒了他。 “徐寅如今人在何处?” 景宣帝抬手慢慢捋了捋半白的胡须。 郁嘉宁的命格,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旁人知晓。 徐家虽世世代代都为钦天监监正,但…… 正如他方才说的,在一些特殊的时候…… 见景宣帝眼底神色愈发深沉,宝荣当即心领神会,“徐监正这几日一直都在钦天监勘测星相变化,算一算,他应该也有很长世间没有休息了。奴才待会儿便去一趟钦天监,让徐监正回家好好休息一段时日。” “嗯……你去办吧……” 景宣帝又捋了捋胡须,脸上这才生出几分放心与满意。 不过,徐寅还真是有本事啊。 郁嘉宁命格已定,果真对元凤修有百害而无一利。 人还未进璃王府,就惹出了这么一出闹剧,他还真期待着将来,璃王府会有怎样的好戏…… 明日,郁嘉宁作为璃王妃,应该会入宫面见梁皇后,再见见几位皇子。 他还真想知道,他的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身中剧毒、以药续命的弟弟,在洞房花烛之夜,究竟会有怎样的表现。 …… 次日,清晨。 璃王府,凤阳苑。 天边才刚刚泛起鱼肚白色,元凤修就推门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门口,陪嫁的画棠和红藕两个听见动静,立马就起来了。 “王……王爷……” 画棠和红藕两个丫头,眼底都是一片黑青。 什么? 你以为她们两个是刚从永平侯府来了璃王府不习惯,晚上睡不踏实;又或者,元凤修起得太早了些? 不不不。 她们本就是郁嘉宁的贴身婢女,守夜的差事都习惯了。 只是,郁嘉宁是嫁了人,成了王妃,可两个小丫头还未出阁呢! 纵然在永平侯府,府里的婆子、妈妈也跟她们说过如何伺候出嫁的姑娘,可是,当她们两个守在屋子外面,听到自家姑娘嘤嘤连连的声音从屋子里一阵又一阵的传出来,她们两个还如何保持如常? 更别说,昨个儿夜里,元凤修都不知道叫过几次水了。 如今,瞧见他出来,两个丫头的脸,瞬间红得跟打了霜的柿子一般,熟透了! 元凤修倒是不在意她们的目光。 本就是娶回家的姑娘,是他期盼许久的姑娘,他便是更欢喜些,也没有半点错处。 他双手负于身后,一如既往的冷然而平静,“让你们姑娘多睡一回。她若是醒了,让她去青玄楼寻我。” 说罢,元凤修就大步离开了。 然而,直到元凤修那道修长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见,画棠和红藕两个丫头还是红着脸,有些傻愣愣的瞧着他离开的方向。 “红藕……你说,咱们没有做梦吧?” 平日里,一直对姑娘好得不得了的元公子,真的是璃王殿下啊! 画棠到现在还是有种恍惚而不敢相信的感觉。 虽然,姑娘也说过,她们也都知道,可,当她们真真正正来到璃王府,瞧着璃王府华丽而雅致的一切,还有那些和永平侯府一比就大不相同的管家、仆人。 她们姑娘,是真的成了璃王妃么? 红藕吸了口气,瞧着天边慢慢爬起来的太阳,点点头,说:“自然是真的了!” 虽然是让叫人不敢相信,但,这就是真真切切发生了! 谁也想不到,大半年前,姑娘在永平侯府还步履维艰,可如今,却有元公子这样将姑娘时时刻刻放在心上的姑爷! 她是真的为姑娘高兴! “我也高兴!”画棠不甘落后,“欸,对了,王爷说的青玄楼,是不是余老先生的住处?” 第654章 扞卫并宣誓 第654章 扞卫并宣誓 “好像是呢……” “那好,待会儿等姑娘醒了,伺候姑娘梳洗装扮,我就将前些日子寻来的菜谱给余老先生带过去!” 噗! “你啊……” 红藕摇摇头,这个画棠,就是一门心思想着吃的。 不过…… 余老先生? 红藕在心里又将余老先生的名字念了一遍,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王爷一大早就去寻余老先生了,难道,是王爷的病情? 不对,不对。 昨个儿夜里,屋里都叫了好几次水,王爷的身体……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一想到这事儿吧,小姑娘的脸就又红了。 …… 因为元凤修吩咐了,璃王府上下,没有一个人前来打扰。 刚刚嫁人的郁嘉宁醒来时,已经很晚了。 郁嘉宁瞧了两个丫头,“怎么不知道叫我起来?” “是王爷不让咱们叫姑娘的,说是……姑娘昨个儿夜里没睡好,让姑娘多休息一会儿。” 两个丫头虽努力保持镇定,但言语间还是不经意透露出些许的羞怯之意。 闻言,郁嘉宁的面颊也绯红一片。 她双眸低垂,语气微嗔:“大白天的,说什么胡话。”片刻的羞赧后,她便恢复镇定,吩咐她们为她梳妆,“手脚快些,待会儿还要入宫呢。” 如今,她已然是名正言顺的璃王妃。 成亲第二日,她应该入宫面见皇上与皇后。尤其是景宣帝,他应该很想知道元凤修如今的情况究竟如何,她还要想想,该如何应对才好。 毕竟,在景宣帝看来,元凤修已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的人。 “对了姑娘,王爷让你先去一趟青玄楼。”红藕一边为她戴上耳坠,一边提醒。 听到青玄楼三个字,郁嘉宁当即就愣住了。 和红藕的第一反应一样,青玄楼、余老先生,难道他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 女子眼眸半凝,回忆起昨夜的点滴。 男人健硕而英勇,肆意而勇猛,如同山林间最为凶猛而呼风唤雨的百兽之王,扞卫并宣誓着属于自己的领地,但是…… 黑暗中,她好像的确隐隐约约感觉到他的身上私有几道伤疤。 她只当是他以前在战场上落下的伤疤,难道说…… 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心里不由自主的担心起来。 她甚至都没注意到,还有一只耳坠子没戴上,她提着裙子急匆匆就出了凤阳苑。 璃王府很大,院落交错,道路复杂。 若没有下人领着,只怕多走上一一会儿便会迷失了方向。 但,郁嘉宁却不同。 阴差阳错也好,老天注定也好,这辈子和上辈子,她都成了璃王妃。 璃王府的每一处地方,她早已熟悉,了如指掌,两盏茶后,她就到了青玄楼外。 璃王府的管事,梁先生,见是她来了,虽立马上前相迎,却往前这么一搭手,将她拦下,“还请王妃稍等片刻。” 不咸不淡的态度,倒是和她上辈子,才嫁进璃王府的时候差不多。 毕竟,在璃王府的下人看来,她作为景宣帝选定的璃王妃,究竟抱着什么样的目的,会不会对元凤修有所企图,他们都不清楚。 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带有的距离和疏离,便是最好的选择。 只可惜—— 第655章 乐呵呵 第655章 乐呵呵 “王妃你也敢拦?起开,起开!怎么当差的!!” 梁管事刚进了青玄楼,里面便传来一道熟悉的呵斥。 梁管事怎么回事,今个儿一早,殿下便吩咐下去,让所有人不许打扰四姑娘。 这不明显说明,殿下将四姑娘放在心里么? 梁管事这会子竟泛起糊涂来了,还将四姑娘拦着不让进。 真是的! 伴着风风火火的动静,五大三粗的解然就跑了下来。 大婚后,郁嘉宁已经不再做未出阁的姑娘打扮,她将青黑如瀑的长发,悉数盘了起来。少了几分少女的娇怯,多了几分妇人的成熟。 当然了,四姑娘身上的这种成熟,只会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愈发明艳动人。 解然才瞧了一眼,就有些瞧傻了。 见他还是这般傻乎乎的,郁嘉宁勾唇一笑,“多谢你先前送我长姐离京。” 从京城到江南,路途遥远,辛苦跋涉,她还没有当面谢过他。 “四姑娘,你快,哦,不,是王妃才对!瞧我,还有些不习惯呢!”解然这才回过神来,忙摇手道:“王妃不必谢我,这都是我该做的!再说了,去一趟江南,我还算游玩了呢!” 本来,画棠和红藕昨日才来璃王府,同样还不习惯。 不习惯自家姑娘成了王妃,不习惯曾经的元公子摇身一变就成了璃王殿下。 但是吧,她们两个见这个傻大个儿说出的傻话,不禁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银铃般的笑声,甚是动听。 解然顺着一瞧,嗯,画棠也来了。 心头不知怎么的,暖融融又乐呵呵的,仿佛今日是什么上好的吉日似的。 他紧紧将画棠瞧了好一会儿,直到郁嘉宁都有些诧异,他急急忙忙跑下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后,解然才又憨憨的笑了笑,挠头道:“王妃快跟我上楼吧,殿下都念叨了好几次了。” 郁嘉宁抿唇一笑,跟在后面,进了青玄楼,然,在她跨进青玄楼的瞬间,一股若隐若现的药味扑鼻而来。 本来,青玄楼作为余老先生的住处,里面存放着各式药草,烹饪着各种汤药,药味弥漫本是常事。 可是,方才窜进鼻尖的那股子药味,透着一股隐隐的血腥味,让人心底不安得很。 郁嘉宁回头,刚好就瞧见,一向鼻子灵敏的画棠也蹙了蹙眉头。 看样子,不仅仅是她,画棠也闻出了不对劲。 方才心头那个隐约浮现的念头,愈发清晰起来。 但,郁嘉宁并未直接说什么,只是眉心微蹙着,继续往上。 “吱吱呀呀……” 随着众人的脚步,古老的木梯,吱吱作响。 推门进去,郁嘉宁一眼就瞧见了元凤修。 青竹锦衣、黑色皂靴,腰间一条嵌白玉腰带,整个人还是那般的风姿绰约,如玉温润。 只是。 进门的一瞬间,郁嘉宁莫名就觉得他的脸色似乎透出几分不正常的煞白。 昨个儿大婚,她心里紧张又欢喜,便没能注意到他的神色。 可现在,也不知是不是心里暗示的影响,她越瞧越觉得他有些不对。 但,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元凤修便过来轻轻将她的手牵起,瞧着她的眼睛,“你来了。” 第656章 他知道1 第656章 他知道1 他领着她到旁边的椅子坐下,说:“有一件事……” 大婚已过,她便是他的妻子,璃王府的女主人。 或许在寻常百姓眼中,璃王妃是多么闪耀与尊贵的身份,但他很清楚,凡事只要同“璃王”二字有关,暗中便会危机四伏。 画棠虽有点武功,但,就凭她如今的身手,最多就能赶走些闹事流氓、寻常练家子,若真遇到武艺高超的死士,如今的画棠是不能护她周全的。 所以,前几天,他特地从王府暗卫中,选了一个人,专门在暗中保护她。 然而—— “那是什么?” 因为心中担心,见到他之后,郁嘉宁并没有认真听他在说什么,而是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 和平日一样,元凤修的脸色总泛着几分煞白,这是他体内未完全清楚的毒素在作祟。 除此之外,她还想弄清楚,进来时,那股子透出的血腥味是怎么回事。 所以,在她目光四下不断搜索时,她眼尖的瞧见,里屋一个不起眼的箱口,有两条未完全塞进去的纱布。 而那纱布上,还透出了点点血红。 郁嘉宁大步走过去,将箱子打开—— 大团大团被鲜血浸湿的纱布,被人胡乱塞在箱子里面。 “这是什么?”她扭头皱眉看他,“你受伤了?” 可是,昨天夜里,他分明一点受伤的迹象也没有啊。 那这些染血的纱布又是怎么回事? “……” 屋子里,一片寂静。 元凤修抿着唇,冷冷扫了解然一眼,像是在责怪他的办事不利。 解然十分无奈的耸耸肩,四姑娘本就聪明,他们若是耽搁久了,四姑娘肯定能觉察到不对劲,所以,他才以最快的速度将东西都收起来,谁知道—— 郁四姑娘还是聪明,这么快就发现了。 郁嘉宁又看向余老先生,而余老先生也抿着唇,朝她摇摇头,并没有要告诉她究竟发生了设名的意思。 郁嘉宁眉头蹙得更紧了,大声问:“沈刺呢?!” 解然糊涂,做什么都听元凤修的。 余老先生又是个馋鬼,他老人家现在一句话也不说,肯定是元凤修拿美食利诱。 他的身边也就沈刺拎得清。 可是。 郁嘉宁这才反应过来,好像,她今天一直没有见到沈刺。 沈刺人去哪儿了? 她看着元凤修的眼睛,脑子飞快运转,“……你该不会是因为昨个儿曾氏出来闹事,沈刺没有帮我,你就罚了他吧?” “……” 元凤修依旧沉默。 郁嘉宁有些不懂了。 她都说了,沈刺才是他身边最拎得清的一个人。 沈刺虽然也按照他的吩咐行事,但,他会考量与思考,究竟如何做才能最大程度对他有利。 所以,昨日曾氏和姜玉晴忽然跑出来,说她命格不详,会给他带来灾祸,沈刺为他担心,自然会有所犹豫。 这难道不是一个忠心为主的人,应该做的事情么? 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好责怪的。 而且,她已经解释清楚,曾氏和姜玉晴都是在胡说八道,他更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事情而罚沈刺啊。 可是…… 瞧着眼前男人依旧沉默的面容,而且,她还观察到,他的眸色在她提及沈刺之时,冷沉得十分诡异。 她心里立马咯噔一跳。 他并非因为沈刺昨日没有帮她而神情凝重,他是…… “啊!” 一道白光在她脑海中闪过。 一个不敢置信的念头爬了上来!! 昨日,事发突然,沈刺若是下意识犹豫而不知该不该帮她,按照她对元凤修的认识和了解,他最多斥责几句,再罚沈刺做些苦差事也就算了,并不会如今还神色清冷。 可如今,元凤修的神情,明显是对沈刺非常不满。 他在不满什么? 当然是不满沈刺违逆他的想法和意愿。 不满沈刺在知道曾氏会来闹事的情况下,还不帮她? 不! 不对! 第657章 他知道2 第657章 他知道2 他是不满,沈刺在知晓他并不在意所谓的“命格”之说的前提下,还不帮她! 也就是说—— 曾氏和姜玉晴说的那些什么,她命格不详,会给人带来灾祸的事情,是真的! 怎、怎么会呢?! 曾氏说的那些事情,不都是胡乱编出来的么。 怎么会是真的呢? 郁嘉宁眼睛眨得飞快,脚下不稳,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了。 晃神间,“哐当”一下,她就装在了旁边的柜子上。 “嘉宁。” 元凤修蹙着眉,她如今的样子,只叫他揪心的疼。 他叹了口气,说:“你怎么就……这么聪明。” 仅仅因为没看见沈刺,居然能想到后面这么多的事情。 他都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该夸她才好。 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愿告诉她的原因。 “所以……她们说的是真的?”郁嘉宁还是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 事到如今,她都猜了个大半,他若是不将实情告知,也不知她还会如何绞尽脑汁的将事情弄清楚。 他拉着她坐下,“你不必多想,曾氏和姜玉晴说的那些,的确是毫无根据的胡言乱语。” “那你们……” “是钦天监。”他握住她的双手,“钦天监的徐寅,推演过你我二人的命格。” 元凤修大致说了一下。 虽然,他小心措辞,努力想要将事情说得简单一些,不吓着她。 可,当初徐寅说的“命格已定,如死水一潭”这几个字,还是有着无穷的杀伤力。 郁嘉宁听完,整个人就愣住了,一张脸更是白得不正常。 “命格已定……如死水一潭……”她低声反复喃喃念叨着这几个字。 命格已定,死水一潭。 想到自己曾经死了,如今又活了,是不是便是推演所说的“命格已定”,所以才会无法推测? 徐寅既能推演出她这如同死水一潭的命格,这个人的确有本领,那么,徐寅后面所言,她嫁给元凤修,定会给他带来大灾祸,是不是…… 是不是也确实会发生? “你……那你……” 郁嘉宁神色担忧而惊恐的看着元凤修,他既然都知道了,那他为什么还要娶她进门?他就不会—— “嘉宁。” 看到她眼底情绪慌乱,再看到她不断闪烁的眼瞳。 他知道,她这是在为他担忧。 有她的担忧和关切,他心底不仅丝毫不会觉得害怕,反而,周身似有无穷的信心与勇气。 “你别怕,我不相信。” 徐寅的推演,他一个字也不相信。 若这时间真有所谓的命格天定,那他呢? 他本就不是这个世间的活人,可他却能再次为人,他既能逆天而活,什么天命之说,什么命格已定,他根本就不在乎。 他只是越发用力将眼前女子的手紧紧的抓住,定定看着她,安慰道:“你别担心,不过是虚无缥缈的推演之词,不用放在心上。” 况且,推演之词,不过是几句冷冰冰的判词。 而在他面前的她,却是有温度、真实的人啊。 过去,他错失过一次,如今,他怎么会为了那几个冰冷的词,就放弃这样温暖的一个她呢? 第658章 黑山岭1 第658章 黑山岭1 他做不到,也不会做出那样的傻事。 “可是……” 郁嘉宁眉心依旧蹙着。 徐寅能够推测出她命格的异常,那么,他后面的推算应该也不会有错。 她是真的为他担心。 男人眸色温和而带着暖意,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放心,有我在,别担心。” “是啊!丫头,你别自己吓自己。”余老先生走过来,安慰她道:“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天命、命数没听过,到头来,还不都是编出来骗人的鬼话罢了。再说了,这小子有什么本事,你知道啊?” 当初,他在燕国云游,化名疯僧为人诊治,都能被他小子给找到。 这世间有什么困难是他无法应对的? 而且,如今对于元凤修这小子来说,最要紧的,还是他体内始终无法清除的毒素。 这毒啊,只要一日未除,一日在他体内存在,便一日是个威胁。 谁也不知道,如今还能被压制住的毒性,会不会在经年累月汤药的压制下,发生什么变化。 “那我们就想办法解毒!”画棠说。 余老先生摇头,“哪儿这么容易啊。” 解毒,解毒,你得先知道元凤修究竟中的是什么毒,才能针对性的配制解药。 可这小子体内的毒,十分狡猾,每次毒发,都会有不同的状态。 一会儿,让人身体发寒。 一会儿,又让人周身如火烤般滚烫。 有时,会让人神志不清,形状疯癫。 有时,又会让人意志消弭,陷入无边绝望。 “……我治病救人数十载,就从未见过这样特别的毒。”余老先生眉头紧锁。 虽然,上辈子元凤修有很多事情都瞒着她,但,他体内毒性复杂这一点,她还是很清楚的。 所以,她朝画棠摇摇头,若是解毒真这么容易,他也就不会如喝水一般饮药了。 不过…… “就一点线索也没有么?” 她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过去,他们好像无意中找到了什么线索,一行人还去了一处叫什么山什么岭的地方寻找解药。 “黑山岭。” 郁嘉宁正想着,旁边的解然便咬着牙,狠狠说出三个字。 “对!” 就是这个地方! 她隐约听他们提起的,就是这个地方。 可是…… 解然提及黑山岭时,一脸的愤怒。 “黑山岭怎么了?”她问。 元凤修沉了口气,指着她翻出来的那些染血纱布,“王府暗卫从几个南楚商人处打探到黑山岭附近有人得了怪病。” 这些人发病之时的样子,和他毒发时的样子很相似。 冷、热、喜、悲…… 变幻莫测,毫无头绪。 那次,他半夜去永平侯府见她,说自己要离开京城一段时日,就是和解然他们一起去黑山岭找寻线索。 “然后呢?” 郁嘉宁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在说这些事时,她的两只手不由自主的攥紧在一起。 见此,元凤修便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想让她放松下来,而问题的答案—— “是个陷阱。” 他们到了黑山岭,的确见到了所谓的“病人”,也按照他们所言,去了黑山岭一处无人敢入的密林。 谁知道,在密林的深处,并没有线索和解药,只有埋伏已久的死士。 他身上的新伤,就是那个时候产生的。 也是因为这件事,所以,沈刺心中才会对关于她的命格之说特别在意。 因为,在沈刺看来。 他若非因为她,若非因为在意她,若非不顾徐寅的推演也要娶她入门,他原本是不用那么着急去黑山岭的。 但,元凤修却朝着她轻轻笑了笑,“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 不过是几个死士罢了,他和解然两个人,足以应对。 第659章 黑山岭2 第659章 黑山岭2 他眼底一片柔意,笑得温和,可她的心头,却莫名像是被大石块压住一般,说不出的难受。 怎么就遇到了死士? 那些死士又是怎么知道他毒发时是什么样子? “是南楚的死士。” 陶城和三皇子之事,距离现在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加之这段时间,他们的暗探也没有察觉到南楚的动静,所以,他们才会一时大意,没有怀疑那几个南楚商人说的话。 未曾想,南楚那边,还真是至始至终都没有放弃他们针对夏国的计划。 至于,他们为何会了解他毒发时的情况。 “呵……” 元凤修冷冷一笑,森然的寒气从眼底慢慢溢出。 他的身体情况,若是真心想知道,天下间又有几个人是不知道的? 且不说南楚人,便是如今稳稳坐在龙椅上的他那位皇兄,不也想方设法从各处寻来名医,打着为他诊治解毒的名义,探查他的身体情况么? 加之陶城还有那位假的三皇子,南楚人想要知道他的情况,绝非难事。 “…………” 郁嘉宁沉默了。 的确。 夏国的璃王殿下,天下间有多少人是不关注的。 这次,景宣帝选定她为璃王府,嫁进璃王府,在外人看来,不就是“冲喜”么? 虽然,按照徐寅的推算,她不仅不会给元凤修带来转机,反而会拖累他。但,旁人可一点也不这么认为。 尤其是与夏国并立的南楚国、北燕国。 加之,过去元凤修领兵出征,十次里有七八次目标都是南楚国。 故而南楚那边,肯定不希望这个过去给他们带来战乱与灾祸的男人,重新恢复正常。 所以,才会以他的病情为诱饵,将他引去黑山岭。 “应该是这样了。” 解然连连点头。 郁四姑娘真是聪明,这么快就想出了其中的关窍。 旁边画棠白了解然一眼,这个蛮牛,她们姑娘一直都这么聪明的好吧! “……你也不必再责怪沈刺了。”郁嘉宁又沉了口气。 刚好在她嫁入璃王府之前,他被南楚人暗算受伤,沈刺定然会为他而担心。 她真的不怪他。 但,元凤修却依旧坚持。 “行吧。”郁嘉宁摇摇头,不过…… 女子的眼眸转了转,有些犹豫,但,想了想还是看向元凤修,又说:“我看那个徐寅确实有几分本事。” 既能算出她命格的异常,又能算出他会陷入危机。 这样神奇而有能力的一个人,他们为何不将他请来,让他用阴阳八卦也好,什么星相六爻也好,算一算,他的生机在何方? 徐寅不是还说了一个什么……哦,“破月之势”! 他能不能说一说,那所谓的“破月之势”除了星相之外,会不会还指使着什么方位或者山川样式? 但,她能想到的,元凤修当然也能想到。 那他们还在等什么? 这一次,解然神色更加凝重起来。 郁嘉宁眉梢往上一扬,“怎么了?” …… 御书房外 才从宫外回来的宝荣,急急跑了过来。 门口,小太监见他回来,立马提醒说:“师傅且等等,皇上正和明太师商量正事儿呢!” 但,一向可守规矩的宝荣,此刻却一点也等不了了。 “皇上!皇上!奴才有要事禀告!” 宝荣尖细着嗓子喊了一声,即刻便推门而入。 御书房里,明太师和景宣帝正看着夏国堪舆图似在谋划什么,听到动静,二人皆回头看向宝荣。 景宣帝眼底情绪不悦,“宝荣——” “皇上!” 也不等景宣帝斥责,宝荣立刻往地上一跪:“皇上,不好了,徐寅徐监正一家上下五十口人,全死了。” 第660章 走水 第660章 走水 突如其来的消息,叫景宣帝愣怔住。 帝王灰白相间的眉毛拧在一块儿:徐寅,死了? “死了!”宝荣又说了一遍,“今个儿一早,巡防营那边传来消息,徐监正家中五十几口人,全都死了。” “死因为何?”明太师当即发问。 明太师在被景宣帝提拔为太师的很多年前,是在大理寺当差的,掌管刑狱、审理罪案,多年的习惯,叫他第一时间便下意识询问徐寅一家死亡的原因。 宝荣摇头,“走水。巡防营那边说,丑时三刻,城东忽然亮起了不同寻常的火光,他们赶到之时,徐监正的府邸已然是一片火海。” 巡防营的人立马想办法救火,但,火势实在太大,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将火势给扑灭。 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晚了。 一具又一具被大火烧成焦炭的尸体,被巡防营的人抬了出来。 他们数过了,一共是五十三具尸首,大人、小孩都有。 数字刚好和徐监正家中五十三口人对得上。 “……走水?” 明太师眸色带着几分凝重,虽说正是夏末秋初,确实是天干物燥的时节,但,好好的,怎么就会走水,还将五十多个人,全都烧死在屋子里? “可能是都在睡梦中,所以来不及逃?”宝荣回话。 巡防营是在丑时三刻发现火光冲天,那么,火应该是在丑时三刻之前,也就是丑时初刻、丑时儿刻起了火。 那个时候本就夜深,也是人最为疲倦、身体最为放松的时候。 这个时候起了火,想来,他们来不及反应、来不及逃脱也是有可能的。 “不能这么说。” 明太师摇摇头。 这大火可比不得其他,平日里,光是滚水落在手背上,都叫人如锥心般疼痛难忍,更别说滔天的大火烧起来,怎么会一点感觉也没有? 这并不符合常理。 故而,所谓的“走水”,很有可能只是一个幌子。 “巡防营到的时候,可听到徐监正府中有人求救?”明太师问。 “……” 这个问题,宝荣却答不上来了。 本来,他今日只是按照景宣帝的吩咐,带着毒酒出宫,就是为了封住徐寅的嘴,让他不能说出郁嘉宁的命格一事。 谁知道,他到了徐寅家门口,看到一片残骸。 宝荣心里一急,急忙就跑回来了,也没来得及多问。 “行了。” 景宣帝虽眼底情绪黑沉如浓云,但他倒没有明太师那般仔细盘问。 他不想让徐寅开口,如今,走水也好,还是旁的什么原因,徐寅已经开不了口,对他而言,便是最好的结果。 至于,徐寅究竟为何而死…… 景宣帝看了明太师一眼,说:“徐寅之死既然蹊跷,那就交给顾远去查。” 宝荣不过是个太监,明燮就算问得再多,宝荣也答不上来。 “你再看看这里,”景宣帝又指了指方才他们正看着的堪舆图,“南楚那边派人送了诏书,说是南楚派了使团前来,要与我们商量通商之事。” 比起一个钦天监监正的死,夏国与楚国的邦交,才是更值得他关注的事。 第661章 面圣1 第661章 面圣1 郁嘉宁入宫时,宝荣已经在御书房外面守着,御书房里只有景宣帝和明太师还在商议南楚使团来京之事。 “璃王妃请稍等片刻。” 郁嘉宁穿着王妃的服制,梳着已婚妇人的发式,和往日变化甚大,宝荣一开始还没将她认出来。 不仅是穿着,两天之前,她还是永平侯府的四姑娘,如今,已然是璃王妃了。 便是他这个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也得因着“璃王”二字,对她愈发客气些。 不过…… “那我便在旁边等等。” 郁嘉宁倒是一如既往的恭敬而得体,好像,“璃王妃”的头衔,对她来说并没有特别大不了的。 宝荣认真将她打量几眼,别说,还就是这样安静、恭敬的女子,才能让皇上放心。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时间后,御书房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 也不知和景宣帝商议了些什么,明太师出来的时候,脸上有着几分明显的疲惫。 郁嘉宁站在旁边不起眼处,虽不知道明太师有没有注意到自己,但也朝着明太师礼貌的低了低头。 御书房外,甚少有女子等候。 明太师一出来,就看到了郁嘉宁。 郁嘉宁的名字,他听人说起过许多次,但,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她。 模样清秀,瞧着也叫人舒心,是个瞧着便和眼缘的人。 再加之,她的一副百蝶牡丹和水中画卷,明太师对她其实是很有兴趣的。 不同于明萱,明太师一直都不愿意萱儿嫁给璃王殿下。 他就这么一个孙女。 如何舍得。 所以,郁嘉宁被皇上选中,成为璃王妃,对他而言,反而是帮了他一个忙。 而且,萱儿身边的丫头也说了,璃王妃出嫁前,还特地宽慰过萱儿几句,叫她不要钻牛角尖。 故而他对眼前这位璃王妃的印象还不错。 只可惜啊…… 明太师在心底沉了口气,微微摇头,朝宫门方向走去。 “璃王妃”的名号虽光鲜,但背后隐藏着多少危险。 也不知道这丫头,能不能撑过去。 待到明太师走远了,宝荣才伸手请她进御书房,“璃王妃,璃王妃,快请进吧,皇上等着呢!” “好。” 郁嘉宁也再一次瞧了瞧明太师离开的方向,收敛心神,大步走进了御书房。 ……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进御书房。 和她记忆中一样,景宣帝的御书房,永远都透出一股说不出的黑沉。 虽然,四周的窗户都开着。 可屋子里的气氛,总是透出一股浓浓的压制之感,叫人打从心底感到压抑而畏惧,连带着,便会不由自主的对眼前帝王敬畏。 “你来了……” 低沉的声音,叫人听不出半分情绪。 帝王深深的眸光,如同山间最敏锐而凶狠的猎鹰,一瞬不顺的落在她的身上,毫无掩饰的想要探知她的每一分情绪。 顶着这样摄人的目光,郁嘉宁微微抿唇,恭敬跪了下去,“皇上万安。” 景宣帝并没有当即让她起来,只是继续打量着她。 她低着头,瞧不清她的脸色。 但,景宣帝看到她跪在地上时,袖子底下的两只手,正在微微颤抖。 第662章 面圣2 第662章 面圣2 首次在御花园见她,景宣帝便断定,她不是一个胆小畏缩之人。 香雪云蔚亭里,能不卑不亢的说着水中画卷关窍的人,如今,不过是进了一趟璃王府,怎么反而周身发抖了? 心思缜密的帝王眼眸眯了眯,当即就有了自己的判断,昨日,璃王府,元凤修,定然有事发生。 “起来吧。” “多谢皇上。” 跪在地上的女子,随即起身,不过,在她起来的瞬间,景宣帝明显看到了她脸上涂着一层厚厚的粉,用来遮掩她脸色不好,眼下黑青的粉。 “坐吧……” 景宣帝拿起手边的折子,貌似并不在意她,一边翻看一边不经意的问,“到了璃王府可还习惯?” “……” 女子沉默着不作声,神色间似有些难受。 “璃王妃,你怎么回事。” 低沉而隐隐带着不满的声线,如同黑云一般朝她压了过来。 郁嘉宁摇摇头,“故作镇定”的努力挤出几分笑意,“回皇上的话,臣妾在璃王府一切都好。” 是么? 一个心思深沉而多疑的人,不会轻易相信旁人说出的话,因为足够自信与自负,只会通过自己的“观察”去判断。 站在他面前的女子,自从踏进御书房的那一刻,神态和语气,都和以往大不相同。 景宣帝愈发肯定璃王府一定发生了什么,只是郁嘉宁不愿说出来而已。 不说? 那就让她开口。 帝王眸光一暗了几分,往手边的香炉里,随意丢进去几块香料。 这种琐碎的小事,是该宫人操心的。 景宣帝却亲自动手。 一点也不合理。 很快,烟烟渺渺的白雾,似藤蔓般从镂空香炉中窜了出来,直往郁嘉宁身边扑来。 藤蔓般的烟雾,顺着她的脚踝,一路蜿蜒匍匐而上,很快就如灵活的小虫,钻进了她的鼻尖。 两三个眨眼的功夫后,站在景宣帝对面的女子,两只眼睛里情绪一片空洞。 景宣帝也不再遮掩,径直问:“璃王身体如何,你们可有洞房?” 失去“灵魂”的郁嘉宁,机械性的摇头,一字一顿回答:“璃王身体很差,我只见了他一面,他就走了。” “如何个差法?” “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他周身都弥漫着叫人害怕的血腥味和汤药味。” “精神如何?” 景宣帝继续追问。 面色差、无血色,不过都是身体表象,只要心还为死,都是能想法子医治的。 只有一个人,已然被病痛折磨得失去了希望,那才是真正离死不远了。 但—— “不清楚,”郁嘉宁痴愣愣的摇头,“璃王殿下走得太快,我没看清。” “…………” 没看清? 景宣帝面色一沉,当真无用! 不过,到底是才嫁进璃王府,往后多的是时间与之相处。 不用急。 总能从郁嘉宁口中,得知元凤修到底病成什么样了。 想着,帝王眼底的浓云愈发黑沉了几分,他端起手边的茶盏,将清水浇入香炉,瞬间扑灭了青烟。 在郁嘉宁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他便挥挥手,“去坤宁宫皇后儿休息一会再出宫吧。”仿佛,她先前的痴愣与失魂,只是她没睡好造成的。 郁嘉宁“懵懵”的,像是一点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闷头应下,一脸“疑惑”的出了御书房。 第663章 谁利用谁 第663章 谁利用谁 “王妃。” 入宫面圣不是小事,郁嘉宁便带着沉稳而心思缜密的红藕随她入宫。 见她从御书房出来,红藕上去扶她,拿出绢帕给她轻轻擦拭额头。 郁嘉宁摇头,阻止了红藕的动作,但她还是接过了绢帕,放到鼻边轻轻咻了咻。 很快,她的一双眼瞳,便一点点恢复了澄澈与清明。 而后,她又轻轻转了转自己手腕上的那只镂空的素银镯子。 那是她出门时,元凤修特地给她的。 镂空的镯子里,装着一颗颗无色无味的小木珠,是处理过的千年沉香木做成的珠子,随身佩戴,能够驱邪除魅,使人保持清醒。 她本觉得他是多此一举,谁知道,还真的派上了用上。 御书房里方才升起的白烟,还真是特地为她准备的。 她虽预料到今日面圣,定然凶险,但她没想到,景宣帝竟然会这么直接。 看样子,景宣帝对于元凤修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走吧,去坤宁宫见皇后娘娘。” 郁嘉宁沉了一口气。 景宣帝不好应付,也不知,待会儿在坤宁宫里会碰见什么。 …… 果然,到了坤宁宫,梁皇后便熟稔的笑着,让她坐到自己身边。 不同于景宣帝的阴沉和探究,梁皇后整个人十分温和,拉着她说话,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妯娌一般。 “在璃王府住得可还习惯?五弟素来身子不好,若是有什么缺的、漏的,你也是璃王妃了,只管自己张罗,不用太过拘谨。” “要是璃王府的下人对你怠慢,不尽心,你也只管入宫告诉本宫,本宫自会帮你的。” “哦,还有,你如今已是璃王妃了,本宫都还未送你贺礼。这些是本宫让内务府的人按照王妃的规格做的衣裳首饰,待会儿你就带回去。” “……” 句句关切,十分尽心。 仿佛,梁皇后是真的在关心自家弟媳一般。 但…… 说到最后,梁皇后脸上笑容略微一怔,瞧着她,叹了口气。 “哎,之前在御花园见你,本宫是真的对你十分欣赏。你能嫁给五弟,本宫是又替你高兴、又替你担心。五弟那身子骨……” 梁皇后话音一顿,摇摇头,又道:“罢了,不说这些,你昨日刚成婚,是大喜的事儿。往后,你要与五弟齐心协力,想法子多找些名医、神医给五弟医治。当然,你们若是遇到什么困难,需要本宫帮助,本宫一定会帮你的。” “……” 郁嘉宁眨眨眼。 和她想的一样,景宣帝与梁皇后,严肃也好,用药也好,温和也好,关心也好,不外乎就是想让她多多将璃王府的情况告知。 尤其是元凤修的身体状况。 和上辈子的情况是一样的。 她当然不会傻乎乎的拒绝,他们想利用她,却不知道她知道他们所有的想法。 所以,究竟是谁在利用谁,谁又以为自己在控制谁,还不好说呢…… 梁皇后再三嘱咐几句,见她倒还听话、乖巧,总算放心让她回去了。 郁嘉宁从坤宁宫出来的时候,天上挂着的太阳已经渐渐西沉,金灿灿、红艳艳的光,打在晚霞之上,将天空映衬得如梦似幻。 她站在西华门门口,驻足多瞧了几眼。 谁知就这么回功夫,新平长公主的轿子,在了西华门停了下来。 第664章 城东1 第664章 城东1 “长公主殿下!” 听到侍卫恭敬的声音,郁嘉宁顺着一瞧,一双凌厉而透着狠意的眸子,正直直落在她的身上。 新平长公主今日穿着一身蓝色缂丝水墨牡丹拽地裙,耳戴一对翠秋叶形耳坠,头上是金镶翠的挑簪,脖子上挂着的是宝珠项链。 浑身上下都透出无限的威严与尊贵。 “璃王妃。”不等郁嘉宁行礼,新平长公主便率先开口,“我们又见面了。” 刚从轿子里出来的新平长公主,扶着小厮的手,一步步朝郁嘉宁靠近。 她瞧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女儿年岁差不多的丫头,眼底的狠意愈发明显了几分。 一个去年才从乡野回来的臭丫头,这才过了多久的功夫,就摇身一变成了璃王妃。 而她的女儿呢? 惹怒了皇兄,被她罚在家中面壁思过,没有她的命令,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可,她的玉晴又为何会惹怒了皇兄? 还不是因为如今站在她跟前的这个丫头,还有她的同胞兄弟,郁平宣! 新平长公主眼底的恨意实在是太过明显。 按照她以往的性子,她也确实不用,也不必隐藏。 新平长公主上上下下将郁嘉宁一番打量,语气不善:“璃王妃这是入宫见了皇兄、皇嫂吧?” 郁嘉宁倒是淡然点头,神色自若。 “嘉宁昨日大婚,按照规矩,今天理应入宫面圣。我见长公主殿下行色匆匆,想来是有要紧事吧,嘉宁就不打扰了。” 言落,她唇角十分得体的往上一勾,也不等新平长公主回应,领着红藕大步就从西华门出了宫。 什么? 她也不怕惹恼了新平长公主? 郁嘉宁笑了。 有什么可怕的。 因为姜玉晴的缘故,新平长公主瞧她的眼睛里都快能淬出毒来了。 她便是再和善,新平长公主会不找她的麻烦? 简直天真。 再说了…… 如今,她已是璃王妃了,和新平长公主分属同辈。 大家平起平坐,她可没必要等她发号施令。 …… 不过,郁嘉宁走得潇洒,新平长公主自然不高兴了。 “真是个可恶的丫头!!” 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是璃王妃,就真觉得自己是个角色了? 新平长公主攥紧双拳,有璃王在,她确实不好动郁嘉宁,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不会为自己的女儿讨回一口气! “郁平宣那个表妹,是不是还在京城?”新平长公主问自己身边的唐婆子。 唐婆子点头,“沈盈,就住在城东。” “好!很好!” 新平长公主眼底黑沉一片。 沈盈、郁平宣、郁嘉宁…… 你们都给我等着! “入宫!” 新平长公主狠狠将衣袖一挥,铁青着脸,转身从西华门入宫。 …… “姑娘,咱们现在是回王府么?” 虽然郁嘉宁已经是璃王妃了,但,红藕和画棠在私底下,还是喜欢叫她姑娘。 一是叫习惯了,一时间改不了口;二来,是这样叫着亲切也更融洽些。 郁嘉宁摇头,“先不回去,我们去一趟城东。” “城东?见表姑娘么?” 第665章 城东2 第665章 城东2 “不,我们去回春堂。” “回春堂?” 郁嘉宁眉宇间忽然挤出几分凝重,目光不经意的往西华门瞧了瞧,故意重重叹了口气。 “是啊……殿下身体不适,昨夜还吐了血。我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去回春堂问问,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缓解殿下病情的药。” 身体不适? 吐血? 红藕怎么一句话也听不明白啊。 昨夜,姑娘与元公子洞房花烛,元公子分明…… 回忆浮现,红藕脸颊又是一红。 但,不等红藕开口询问,郁嘉宁已经神色“凝重”的走了。 “姑娘,等等我啊!” 红藕急急跟上去。 等到她们走远了,逆着光,西华门里有一道鬼祟的黑影闪过,很快就跟在她们后面,也往城东方向而去。 …… 回春堂是京城城东有名的医馆,京城里的人都说,除了宫中的太医之外,京城里最有本事的大夫,便在回春堂里! 毫不夸张的说,每日都有几十号人前来求医,而且,这还不包括拿着大把大把的银子,将回春堂的大夫请到家中诊治的情况。 这样有名的医馆,正好坐落在京城城东的东市街街尾处。 一个既繁华又不会显得太过喧闹的位置。 实在巧妙。 郁嘉宁在回春堂门口停下,一抬头,就看到了回春堂门口挂着的那方“悬壶济世”的匾额。 目光再往上,便是回春堂那间高高的四层阁楼。 底层,是给寻常百姓诊断看病的地方;第二层,则是给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诊治的地方;第三层,是回春堂用来存储各种药草以及各种医术的地方;至于第四层嘛…… “呀,这位是……” 回春堂里的小厮见过很多人,他虽不认识郁嘉宁,却也认得出她身上的衣裳用料特殊,样式独特,头上的发簪也件件都是佳品,这样的人,绝非普通人。 红藕拿出璃王府的腰牌,“这是璃王妃。” “璃王妃?” 小厮一惊,忙将她往里面迎,也不问她究竟为何而来,直接就领着她上了四楼。 “王妃请稍等,我这便去请周先生过来!” 小厮奉上茶,又摆上茶点,让郁嘉宁和红藕随意,匆匆就下了楼。 “咚咚咚咚!!” 脚踩在木制梯子上的声音越来越小,回春堂第四层楼,除了郁嘉宁和红藕,便再没了旁人。 “姑娘……元公子他什么时候吐血了?婢子怎么不知道啊?”这个问题红藕憋了一路了。 郁嘉宁勾唇,抿了一口茶水,“我瞎说的。” 哈?! 瞎说?! 红藕愈发不明白了。 郁嘉宁也不解释,只将茶盏放下,起身快步走到了阁楼里一面向西而开的窗户旁。 回春堂旁边都是东市街的商铺。 夏国的有规定,为了方便管理和集市整齐,东市街的商铺,不能超过三层楼高。 故而,站在四层楼高的回春堂里往外望去,视线特别的好,几乎没有什么遮挡。 而从这面向西而开的窗户往外望去,刚刚好就能看到一处特别的宅院—— 徐寅,徐监正的府邸! 第666章 查案1 第666章 查案1 好好的院子,已被大火烧成废墟,一片荒凉。 红藕顺着她的目光瞧了瞧,有点明白了,“姑娘是为了徐监正才来城东的?” 郁嘉宁颔首点头。 这场大火,实在蹊跷。 徐寅一家整整五十三口人啊,竟然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如何让人不怀疑? 而且…… 她始终觉得,徐寅这么哥能够推算出她命格异常的人,是能帮他们算出生机的。 元凤修或许什么也不害怕,不顾徐寅的推演结果,也要将她娶进门,但,她却一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关系,而给他带来危险。 她能重活一次,全是老天的安排。 她比谁都更加相信所谓的命数与天命,有时候,真的会发生一些叫人无法想象又不得不相信的事情。 所以,她不愿意相信徐寅真的死了,她更想将徐寅找到! “既然姑娘心中疑惑,为何不直接去徐监正府邸瞧瞧。” “你瞧那里是不是有两个人。” 郁嘉宁走到朝向东市街的窗户旁,如玉的手指往街上往来的人群里一指——两个做寻常百姓打扮的年轻人,正目光死死的顶着回春堂的大门。 “他们是……” “嗯。” 郁嘉宁淡然点头。 那是跟了她一天的眼线。 从她早上离开璃王府入宫开始,便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眼线。 本以为她入了宫,这些人就会离开了,谁知,她从西华门出了宫,这些人又跟了上来。 “是皇上的人?” 郁嘉宁摇头。 现在还不好分辨他们究竟是谁派来的。 但,不论是谁派来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通过她,探知元凤修的下落。 她自然不会让他们如愿。 所以,在西华门时,她才故意说要来回春堂,为的便是迷惑他们,加之,回春堂离徐寅府邸很近,也能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或发现。 但,她们虽摆脱了暗线,可,徐寅的院子毕竟被大火烧得干净,她远远瞧着,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还是得找个何时的机会,偷偷到徐寅家里看看才行。 “你们几个到那边去,你们几个去这边……” 就在郁嘉宁观察时,京兆府尹顾远带着几个衙役到了徐寅家,他们用绳子将徐寅家围了起来,不许旁人靠近。 红藕:“糟了!” 官兵把守,姑娘若是想趁夜探查,只怕是难了。 但,不同于红藕的担心,看到顾远的一瞬间,郁嘉宁脸上的神情反而轻松了不少。 “走吧,回璃王府。” “这就回去了?” 郁嘉宁歪头笑笑:“不然呢?”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顾远是京兆府尹,每年不知道要查多少案子,有他在,想来这案子应该能查出些线索。 至于顾远查出了什么端倪…… 自然有人回禀。 …… “璃王妃?您这是去哪儿?周大夫来了!” 郁嘉宁和红藕一路顺着木梯往下,总算碰到了回春堂的小厮和大夫。 小厮说的这位周大夫,是回春堂里唯一的女大夫,专门为侯门大户里的夫人、小姐诊治。 以前,郁老夫人、沈氏等人有个什么不好的,都会派人来请周大夫。 然而—— 郁嘉宁摇摇头,“不行的,周先生不行的。” 周大夫脸色一黑。 这璃王妃连自己哪里不舒服都没说,就说她不行? “我方才记起来了,殿下昨夜吐的血里带着浓浓的黑血块,得入宫请御医才行。” 周大夫:哦,原来是为了璃王殿下啊! 那她确实是不行的。 不仅是她,全天下的大夫,除了消失许久的鬼医圣手余老先生之外,只怕都是不行的。 …… 徐寅府 “检查过了么?除了大门之外,侧门、偏门、后门、狗洞有没有被撬过的痕迹?” 第667章 查案2 第667章 查案2 顾远就是顾远。 到了徐寅府后,他围着院子走了一圈,再到各个住人的屋子里走了一圈,心里立马就有了判断:这场大火,绝非偶然。 他查案多年,若是家中偶然失火,那么,大火无非从两个地方开始燃烧——厨房和卧房。 大户人家,即便到了晚上,厨房也有人守着火,就是为了避免半夜忽然要用热水时,还要重新生火,耽搁时间。厨房里晚上也不熄灭的火,是容易出现意外的。 卧房,就很好理解了。不论是守夜的下人也好,还是半夜起身的主人家也好,夜晚的时候,人本就注意力不集中、精神恍惚,点灯燃烛之时,最是容易出现意外。 再加上,火势开始的地方,周围燃烧后留下的痕迹,和火势蔓延开来之后燃烧留下的痕迹是不一样的。 然而顾远瞧了一圈,一片废墟之中,各处火势烧尽后留下的痕迹都是一样的。 再加上除了火势最开始的地方,燃烧后的痕迹会有明显的不同外,当屋子里的人,被大火惊醒,试图离开屋子,打开门、打开窗,外面的空气窜进屋子时,门框、窗框的燃烧痕迹也会有明显的变化。 可,他仔细观察过,所有的屋子里,火势痕迹几乎一模一样。 就像是,大火烧起来之后,徐寅一家,上下五十三口人,全都没有发现大火,全在睡梦中被大火给烧死。 若非有人故意筹谋,绝不可能! 所以,顾远才会问,徐府后门、侧门这些地方,是不是有外人闯入的痕迹。 若是有撬门留下的线索,那么,便可以证实他的判断。 然而—— 衙役摇头,“按照大人的意思都看过了,门都是好好关上的,没有撬门的痕迹。” 没有? 顾远眉心重重的拧在一块儿,怎么会呢。 然而,不仅仅是几处侧门没有外人闯入的迹象,也不仅仅是屋子里的人,好像连逃生的尝试也没有,他们还去厨房看过了,就连厨房里买回来关着的鸡、鸭,后院拴着的狗,也没有试图逃生的痕迹。 “……就像是,徐府里所有人,早在大火烧起来之时,就已经断气了。” 顾远喃喃道。 衙役们点点头,神色都很凝重。 徐监正一家被大火烧死,处处都透着古怪。 大伙漫天,本来一片废墟之中,想要找到线索就是特别困难的事儿。 他们虽不愿放弃,仔仔细细、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可还是一点线索也没找到。 “周围的人问过了么?” “都问过了。” 可,这卯时三刻,大晚上的,谁不是呼呼大睡? 周围的街坊问了一圈,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顾大人……咱们还查么?” 没有线索、没有目击者,五十几口人又全都死了,这怎么查啊? 根本没法儿查啊! 衙役们都有些丧气。 “……” 顾远眉毛蹙得更紧了。 又是这样。 就和那次陶城杀人碎尸一案,明明疑点一个接着一个,可查来查去都查不出线索! 那次也是,他想不通陶城为何要杀了那个男人,为何要将他埋在自家后院,为何不论怎么审问,他都说人不是自己杀的? 可没过多久,陶城又承认了一切? 他查案这么多年,陶城一案,虽然了结,可他心里却一直放不下。 徐寅一家被大火烧死,他说什么也要想法子查清! 绝不能再和陶城之案一样,明明还有很多疑点未弄明白,就稀里糊涂结了案。 徐寅一家究竟是如何着火,是谁人放火,他一定要弄明白! “你们先回衙门。” “大人,那您呢?” 第668章 查案3 第668章 查案3 顾远拧眉,“我要去一个地方。” …… 西市街 那间酒肆。 每当顾远有案子想不明白的时候,他都喜欢小酌几杯。 而西市街这间新开的酒肆,则是京城里最合他心意的。 “店家……” “还是老样子,一壶好酒,两碟小菜吧?” 酒肆的掌柜很会做生意,顾远虽只来过两次,但店家已经将他的喜好和习惯都记住了。 顾远微微愣了愣,从怀中摸出一些碎银子,放在了柜台之上。 “顾大人这这边请——” 小二将顾远领到大厅里离窗户近,少有人打扰的地方,这也是顾远一向喜欢的位置。 不过…… “顾、顾大人?” 旁边一方木桌后面,一位身着鹅黄色长裙的少女将他认了出来。 明萱面色透出几分微红,起身朝顾远点点,“顾大人,又见面了。” 顾远常年审案,只要见过一面的人,总能记住。 眼前的清秀姑娘他也记得。 明明是个鲜少出门,甚少来酒肆这种地方的大家闺秀,居然要了两大坛酒,而且,还不知道该如何打开,差点洒了一身。 “明姑娘。” 顾远颔首点头打招呼后,因着心里想着徐寅一家的案子,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自己静静坐了下来,眉头微蹙着,努力回想有没有什么自己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见他不说话,明萱眨眨眼,也安静坐了下来。 但,两个人的桌子是挨着的,两个人坐下之后又刚好是面对面的。 明萱喝了几口小酒,无所事事时,目光便不由自主的打量起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男人。 上次相见时,顾远穿着浅白色的锦衣,及时出现为她解围。 那时的顾远,就像是一块触手生温的暖玉,瞧着便会叫人心底暖融融的。 而今日,顾远穿着京兆府尹的官服,深色的布料、凌厉的样式,再加之他胸口上绣着的异兽,无一不在显露着这位大人的威严与骇人。 仿若一把泛着寒光的利剑,高悬于顶,只要有人胆敢犯法,便会瞬间将罪犯斩于剑下。 或威严,或温和。 两种好似截然不同的样子,不仅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而且,好像并没有什么违和。 只是…… 明萱抿唇,顾大人今日为何眉头紧锁呢? “明姑娘。” 两人相视而坐,明萱毫不掩饰的打量与目光太过显眼,他很难不在意。 “明姑娘一直看着本官,是有什么话想说么?” “额……” 十分直接的发问,确实很符合一个常年审案断罪府尹的性格? 这么直接的问题,明萱也只好直接的回答,说:“我见顾大人神色凝重,眉宇带忧,顾大人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不过,她问出来之后就后悔了。 能让顾远烦忧的,肯定是各种公务。 他怎么可能和她说。 然而—— “是徐寅,徐监正一家的案子。” 顾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张嘴似控制不住般,话就蹦了出来。 明萱:“……” 他们两个还真是一个敢问,一个敢说啊…… 呵呵呵…… 第669章 查案4 第669章 查案4 话头已开,顾远也没有必要再遮掩。 就将他们在徐寅家中怎么样也找不到线索的事情大致说了说。 明萱听侯,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顾大人,你们想在徐监正家中找到线索,确实是一个查案的方向,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怎么不从抬出来的那五十几具尸体入手?” “尸首?” 顾远眉梢往上一扬,寻常的大家闺秀,可不会像她这样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着“尸首”这样叫人害怕的话。 而且,顾远又瞧了明萱一眼,下意识以为明萱说的从尸体入手,就是简单的验尸。 夜里,巡防营的人将徐寅一家五十几具尸体拖出来之后,衙门里的仵作已经验过尸了,确实都是被烧死的。 但,明萱却摇头,“顾大人,若是寻常的验尸,我又何必在你面前班门弄斧。” 她说的,不是检验死者是怎么死的,而是更仔细、也更深入的验尸。 她还是小孩的时候,有一次贪玩,跑到大理寺找爷爷,也就是如今的明太师,明燮。 那时候,爷爷明燮正在查一桩没有线索的悬案,也是让人将死者的尸骸从地底挖了出来,将骨头拿到梯笼里蒸,骨头一蒸变了颜色,爷爷这才知道,那个人是被毒死了。 有了这条新线索,很快就有了新的头绪。 方才,顾大人不是也说了么,徐监正一家死得蹊跷,没有一个人试图逃生,全都被活活烧死,那么,他们是不是在熟睡之前被人下了蒙汗药,又或者,在熟睡之时闻到了迷烟? “对!没错!” 明萱的提醒,让顾远如醍醐灌顶! 若是喝了迷药,那么腹腔里便会有中毒的痕迹;若是闻了迷烟,鼻腔里应该也能查出异常! 若确能找到中毒的痕迹,那么,他们再继续查凶手用的是何种迷药,这种迷药能在什么地方找到! 然后顺藤摸瓜,—— 顾远“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他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也太过猝不及防。 坐在他对面的明萱,见他猛然起身,自己也不由自主跟着站了起来。 但,明萱起身时,急着回衙门找仵作重新验尸的顾远,已然大步出了酒肆。 明萱面前,只剩下了还未动过的酒菜。 见状,丫头苒月就瘪瘪嘴,“什么呀,咱们姑娘好心提醒,连句道——” “蹭蹭蹭!” 吐槽的话还未说完。 身着官服的顾远急急又跑了回来。 “明、明姑娘!”他深深朝明萱做了个揖,“多谢明姑娘。”说罢,又跟一阵风似的,急急跑了出去。 下一瞬,明萱跟前,又只剩下未动过的酒菜。 “噗嗤”一下。 明萱笑了。 …… 回了府衙,顾远第一时间就让仵作重新验尸。 果然正如他所预料的,仵作在好几具尸体的腹腔里都发现了还未消化完全的食物。 那些食物上面蒙着一层白灰,正是能让人陷入昏迷的蒙汗药。 “去查,这种蒙汗药京城什么地方有卖的。要快!” 查案讲究的就是时效。 时间一久,很多事情再查起来就难了…… 第670章 操心1 第670章 操心1 “是!” 顾远手底的人,办事效率都很高。 应该用不了几天就能查出来蒙汗药的来历,以及哪些人可能接触过蒙汗药。 不过,除此之外,顾远瞧着“徐寅”的尸首,心里还有一个疑问。 徐监正虽在朝为官多年,但从来都是专注于自己的事情,监测星相、推演天命,很少会跟其他朝中大臣来往交道。 而且,据他所知,徐监正的家人也都很低调,素日,几乎不会跟人有矛盾。 他实在想不到,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对徐监正抱有这么大的敌意与仇恨,一夜之家,全家老小,一个不留! 凶手,真的是因为仇恨而害了徐监正一家么? 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若是为了别的……凶手图的是什么? 徐监正家中并不富裕,定然不会是图财。 财。 才? “……” 顾远紧紧盯着“徐寅”的尸首,脑子飞快思索。 顾远又将仵作叫住,“来,你将徐监正左大腿的皮肤划开。” 他记得徐监正早年间,不小心摔断过左大腿,后来虽然接上了,但,徐监正走路总是会比正常人慢一点。 摔断过的腿,骨头一定会有断裂的痕迹。 然而,当仵作将尸首的大腿划开之后,虽然骨头上却有碎裂的痕迹,然而,仵作仔细分辨了,那痕迹是前不久新产生的,并不是多年的伤痕! 顾远眼眸一凝,语气深深:“这个人……” …… “竟然真不是徐寅?!” 郁嘉宁吃惊。 她虽觉得徐寅一家的死十分蹊跷,但,万万没想到,“徐寅”的尸体,竟然是冒充的! 她绕着圆木桌,来回踱步。 凶手花了这么多功夫,又是放火销毁线索和证据,又是用假的尸体来冒充,还特地在假尸首上制造出伤痕,应该是为了让他们以为徐寅已经死了, 那…… “徐寅很有可能还活着!” “解然,你派人去查一查这些天出城的人,再查一查这段时间,城中有没有忽然租了或卖了的闲置院子。”郁嘉宁吩咐。 京城虽然很大,但,想要将徐寅一个大活人藏起来,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要有专门的人看守、送饭,仔细留心,应该能发现端倪。 要不然,就是趁现在没有人发现死的并非是真的徐寅,尽早将人给送出城。 夏国很大,出了京城,东西南北,天地茫茫,想要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 时间紧迫,这两件事都得赶紧派人去查! 郁嘉宁神情凝重,解然听着整个人也紧张起来,转身就要去安排人手。 但,郁嘉宁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还想将解然叫住,但—— “好了,你也别瞎操心了。徐寅的事儿,你竟是比顾远还在意。”元凤修伸手轻轻揉开她拧在一块儿的眉心。 郁嘉宁反睨他一眼,他这话说得,像是她乐意操这份心似的。 她还不是因为徐寅的推演! 除了她的命格异常外,徐寅还说了,她若是真的嫁进璃王府,成为璃王妃,会给他带来巨大的灾祸。 不然,真当她会为了一个连见都没有见过的人而这般费心思啊? 要知道,能让她这么操心的,也就只有长姐、二哥、平宴他们。 元凤修眉梢一扬,眼底瞬间泛起光亮。 照这么说,她是像担心郁平宣他们那样,为他担心和操心? “都什么时候了,你正经一点!” 郁嘉宁脸上生出几分薄嗔,他就一点也不为自己担心么? 然而、 “你就真在意那什么劳什子的推演结果?”元凤修好看的眉毛再次上扬。 那轻描淡写的样子,仿佛还真就是一点也不在意、一点也不担心呗! 第671章 操心2 第671章 操心2 不仅如此,他还轻轻笑了笑,再次伸手揉了揉她再次蹙起的眉头。 “都是些虚无缥缈的话,什么命数、什么灾祸,大街上随便找个人都能说两句。” 她真的不用太过担心。 “你!” 她还是放心不下。 正是因为自己死了又活了,所以,徐寅的推演,她真的无法当作寻常的荒唐之言。 但—— “好了,没事的。”感觉到她的紧张和担心,元凤修拉住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徐寅不管是不是还活着,也不管他现在人在何处,既然你都已经吩咐解然去查了,现如今只管静静等到结果。” 她难道不知道,越是着急、越是慌乱,越是容易陷入迷雾之中,无法找到正确的方向么? 而且,她现在已经不再是永平侯府的郁四姑娘,而是璃王妃了。她现在做什么,说什么,明里暗里有多少人看着。 就拿她今日去了回春堂来说。 在外人眼中,他一向身体不好,这一点,并不用过多强调。 她有意无意让那些监视的人知道他病情加重,一次、两次还好,若是暗示得太过频繁、太过刻意,反而会引起人的怀疑。 当然,他并没是说她做得不好。 她能够在这么段的时间里,利用回春堂的地形,来观察徐寅府邸的情况,已经不能用一句“聪明”来夸了。 他只是想让她冷静下来。 徐寅的事,来得突然又扑朔迷离,一点头绪也没有。 方才,她吩咐解然的事,已经是现在最好的应对策略。 她处理得很到位,真的不用着急。只管静静等待,看解然能查出什么线索,到时候,再根据线索想办法。 更何况…… 元凤修幽深的眼瞳一凝,嘴角勾起一抹清冷的笑。 即便徐寅的推演之说是真的,又如何? 若是这世间的每一件事,都是老天定下的,那又怎样? 难道,他们真要因为天命已定,就自我放弃了么? 要知道,这世间,除了所谓的“天命已定”外,还有另外一个词——“人定胜天!” 他,当然不信所谓的命数之说! 而它…… 元凤修特地深深看了郁嘉宁一眼。 他以往认识的她,一向沉着冷静。 他们两个在城郊寺庙的密道中,被那么多毒虫包围,她都依旧不慌不乱。为了郁婉如,她也什么都不怕,深夜潜入陶家。 今天怎么泛起糊涂来了? 男人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为的笑意。 被他这么一说,郁嘉宁倒是猛的一下回过神来。 是啊,她今天这是怎么了。 即便在苍华夹道,她和沈盈表姐遇到落石,她都能第一时间,想办法将沈盈表姐带到安全的地方,立刻为她处理伤口、包扎伤口。 今天,的确是急也急不来的事,她这心底里,怎么就跟火烧似的,乱得不得了。 她右手抵住下巴,认真一想,还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瞧着小丫头懵然无知的样子,男人眼底的笑意渐渐划开。 她遇到郁平宣、郁平宴的事能冷静,今日为着他的事情却心神慌乱…… 元凤修目光柔和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徐寅的事你就先别想了,你不如想想,两日之后的回门。” 第672章 回门1 第672章 回门1 女子出嫁后的第三天,是要回娘家的。 元凤修挥手,让外面候着的梁管事将一大叠银票送了进来。 “明个儿和红藕、画棠去东西市街逛逛,买点心仪的东西。” 他将她娶回来,不是为了让她担心受怕、操心费神的。 虽然,他不信所谓的命数之说,但她既然在意,他会让解然他们尽快去查。 若非真的情况紧迫、逼不得已,他只想她好好当璃王妃,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就好。 …… 元凤修说到做到,不仅让解然去查,还特地将沈刺重新放了出来,让沈刺带着许多王府暗卫去查,也算是给沈刺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得知这个消息后,郁嘉宁又放心了些。 有沈刺在,应该能很快查到徐寅的踪迹。 想到徐寅,郁嘉宁又想到了同样住在城东的沈盈。 沈盈表姐、二哥…… 她确实该回一趟永平侯府了。 …… 两日后 璃王府门口,梁管事张罗了好几辆马车,将准备好让郁嘉宁带回永平侯府的东西全都装上。 几天相处,梁管事算是看明白了,素日里谁也不爱搭理的殿下,对这位王妃比对谁都好。 说他看人下菜碟也好,反正,他是不敢对郁嘉宁有丝毫的怠慢了。 郁嘉宁和红藕、画棠出了璃王府,梁管事立马迎了上去,亲自将马车叫了过来,为郁嘉宁将脚凳摆好。 “王妃,您慢着点。” “……” 这般殷切的态度,反而让郁嘉宁有几分不自在。 过去,这璃王府的人,可没几个正眼瞧她。 登上马车,郁嘉宁正要进去,梁管事又笑嘻嘻的说:“对了王妃,这是殿下特地为你选的护卫!” “王妃!” 一个身形健硕,不苟言笑,着一身灰石色劲装的男子朝她抱拳行礼。 郁嘉宁本不在意。 元凤修选的护卫,肯定都是好的。 然而,当她进马车的瞬间,余光却忽然瞥见,站在梁管事身边的人好像有几分眼熟。 她站定扭头,眼眸一亮! “是你!” 梁管事吃惊,“王妃,您认识穆凌云?” 当然认识啊! 他上一世便是她的护卫。 元凤修病死后,她一个不被下人们认可的王妃,想要支撑大厦将倾的璃王府,太困难了。 而穆凌云,虽一直不苟言笑,甚少同她说话,却是唯一一个站出来帮她的人。 不过,也许正是因为他帮她,才给了郁清妍编排他们关系的机会吧。 但不管怎么说,她对穆凌云可是再信任不过了。 眼前身着华服的女子眸光又一次闪烁着他看不懂的光芒,穆凌云眉头忍不住皱起。 她,认识他? “王妃?” 穆凌云和郁嘉宁的反应,让梁管事云里雾里的。 “哦!之前有次遇到危险,是他碰巧救了我。穆凌云是吧,好,我记着你的名字了。” 原来是这样啊…… 梁管事挠挠后脑勺,只当他们有缘而已。 但,心思深沉的穆凌云却没有那么好糊弄了。 不,不对。 她见到他时,眼底露出的光亮与惊喜,绝非他救过她而已。 但,还不等他弄清楚,郁嘉宁已然进了马车,放下帘子。 穆凌云抿唇,走到马车旁边,双手怀抱着,幽幽又看了马车一眼。 这个女人,难以琢磨…… 第673章 回门2 第673章 回门2 她就像是一团迷雾,叫人看不清。 她真的不是长老们要找的那个人么? …… 郁老夫人一大早就在永平侯府大门口守着了。 四丫头郁嘉宁回来,或许不是什么大事儿。但,璃王妃回门,可是一等一的要紧事儿! “怎么还没回来啊?”郁老夫人拉长了脖子张望着。 谭妈妈扶着她,笑说:“老夫人要不进屋等会儿吧?四姑娘肯定是会回来的。” “什么四姑娘,要叫璃王妃!”郁老夫人纠正道。 他们永平侯府祖上是烧了多少高香,才出了这么个王妃! 这是光耀门楣的喜事儿! “吩咐下去,待会儿四丫头回来之后,所有下人都要恭敬叫王妃!” 可不能有丝毫不敬。 “是,是,老夫人放心吧。” 谭妈妈侧身,给旁边的下人使了眼色。 叮嘱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远处的巷口,传来了阵阵脚步声。 虽然没有出嫁时的锣鼓喧天、鞭炮阵阵,但,璃王府的队伍还是足够耀眼与夺目。 穿戴整齐的护卫,富丽堂皇的宝马香车,还有后面跟着的一车又一车的好物件。 街上看热闹的百姓都不由叹说:“到底是王妃了!排场大着哩!” 嗯,柠檬的酸味都弥漫开来了。 大门口,和郁老夫人一块儿候了许久的丫鬟、婆子,见耀眼的马车逐渐靠近,高兴极了:“来了,来了!四姑娘可算回来了!” “什么四姑娘,要叫王妃!!” 郁老夫人再次强调。 王妃! 王妃!! 这是他们永平侯府的王妃!! 小丫头片子些,一点规矩也没有!! “祖母。” 下了马车,郁嘉宁径直朝郁老夫人走过来,按照规矩要向她行礼,到底是长辈。 “王妃快快起身!” 郁老夫人自然不敢,忙将郁嘉宁扶住,一脸笑意的将她往府里迎。 殷勤而热情,和郁嘉宁平日里认识的祖母,完全就是两个人。 但,郁嘉宁也很清楚,自己这个祖母,从来就是这样的。 不论你是谁,不管你以前是什么样的,只要,能给永平侯府带来利益好处,那么,在郁老夫人眼中,你便是世间“最可爱的人”。 果然。 当她们两个一路往宁福堂走着,郁老夫人便迫不及待拉着她的手,“王妃在璃王府一切可好?璃王殿下待你如何?王府里的下人可还听话?王妃入宫见过皇上和皇后娘娘了吧,皇上和皇后娘娘待王妃可好?”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全然不给郁嘉宁喘息的时间。 而这些问题,看似是在关心她出嫁后过得好不好,但,只有郁嘉宁知道,郁老夫人是旁敲侧击的想要知道,她这个“璃王妃”到底有几斤几两。 王妃的名号虽然响亮,但,郁老夫人心里却很清楚,名号再响,也不及真正攥到手中的实权来得重要。 四丫头有本事让皇上选她为璃王妃,那她是不是有本事让璃王殿下敬她、重她?是不是能让璃王府的下人对她俯首帖耳? 若是四丫头能做到,那才是真真正正有本事! 才能真正靠着“璃王妃”的身份,给永平侯府带来利益! 这也是上辈子,她为何会被郁老夫人厌弃的原因。 第674章 回门3 第674章 回门3 虽然,郁嘉宁本就知道祖母就是这样一个凉薄的人。 虽然,她也知道回门之时,祖母肯定会问她这些事情。 可,当这些充满了利益考量的话,真从祖母口中说出来之时,还是叫郁嘉宁心里止不住的觉得恶心。 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静静站在她的面前,认真将自己这个祖母打量着。 这么仔细一瞧,郁嘉宁才发现,祖母虽然神色高兴,但,她的一双眼睛之下,却泛着黑青,眼袋也比之前大了许多。 才几日不见,祖母却像是苍老了好几岁。 郁嘉宁心里不由觉得奇怪,她如今嫁进璃王府,成了璃王妃,祖母应该比谁都高兴才对,怎么会这样? “王妃?王妃?” “啊,”郁嘉宁回过神来,瞧着前方不远处的宁福堂,忽然眨眼:“祖母,我有要紧的事情要和母亲商量,就先去母亲哪儿了。” 说完,她连宁福堂的院子都没踏进,转身就走远了。 “王妃!王妃!!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她还想跟她说,让她跟璃王殿下说几句,多多关照关照在工部衙门任职的平宣,还有平宴…… 可郁嘉宁走得很快,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再加之,如今,四丫头身份摆在那儿,她又不好强行将人留下。 只能眼睁睁瞧着她离开。 她的身边,也只剩下了谭妈妈。 “老夫人不用着急,”谭妈妈倒是一如既往的宽慰她,说:“王妃既然匆匆离开,肯定是有要紧的事儿。老夫人不如等等,待会儿王妃有空了,老奴再去将她请过来。” “嗯,就这样吧……” 郁老夫人点点头。 虽然这样安排下去,可她心里却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空落落之感。 其实这种感觉空落落的感觉,她之前就觉察到了,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感觉愈发明显起来。 罢了,罢了。 郁老夫人摇摇头,让自己不去想这些。 不管四丫头要和沈氏说什么,反正她现在已经是永平侯府出去的璃王妃,往后她有的是机会好好和四丫头说说侯府的事情。 “走吧,回去歇着。” 在大门口等了许久,她也有些乏了。 …… 沈氏屋子 郁嘉宁一件件将自己带的东西拿了出来。 “这些是给父亲的皮料子。再过段时间就要入秋了,父亲膝盖到了冬天就会疼得难受。这些皮料子,正好让府里的下人制成几副护膝,给父亲御寒。” “好,好。” 沈氏摸了摸皮料子,触手生温,很是柔软,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好料子。 “这是给母亲带的料子和绣线,都是少有的贡品,皇上赏给璃王府的,我瞧着颜色、样式还算稳重、大气,就给母亲带回来了。还有这些玉簪和金钗,也都是端庄的样式。” 她们母女二人一块儿去了一趟遥城沈家后,沈氏和郁嘉宁的关系已经缓和了很多了。虽然,比不上从小养在身边亲近,但,两个人也能融洽相处,也算得上是母女了。 沈氏瞧着她,几日不见,却有了不小的变化。 出落得越发好看,也越发稳重了。 自己的女儿有出息,当母亲的,自然心里高兴。 不过…… 沈氏脸上虽然带着笑意与欣慰,可,她的眼底却有一丝隐隐的担忧。 第675章 回门4 第675章 回门4 “母亲?” “啊,哦,东西很好,我瞧着也喜欢。” “…………” 郁嘉宁摇头,“母亲,我没有问这个。” “啊,是么,那你问什么?” 郁嘉宁盯着沈氏的眼睛,倒了一杯温茶,放在沈氏面前,“母亲,你怎么了?怎么心神不宁的?” “没有……” 沈氏否认,可她飘忽的目光,因为心虚而挪开的视线,早已出卖了她。 郁嘉宁继续盯着她。 片刻后,沈氏终于招架不住了,只能愈发心虚的瞧了她一眼,老实说:“是你三姐姐。” 郁清妍? 她又怎么了? 沈氏叹气,“你不知道,你三姐姐她小产了。” 小产? 郁嘉宁眉梢往上一挑,这事儿,她还真不知道。 郁清妍和姜玉晴联合在她大婚当日跑到璃王府闹事后,她就再也没有关注过郁清妍的任何事了。 她只记得,那天,郁清妍确实气得不轻,但,小产? 不至于吧。 她记得郁清妍已经怀胎四个月了,早已经过了最危险的时期。 就算气得不轻,动了胎气,但,昌宁侯府这样大户人家,及时请来大夫为她诊治,不至于会小产啊。 还是说,郁清妍被抬回昌宁侯府后,发生了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沈氏又长长叹了口气。 “可不是么。” 谢候夫人知道郁清妍到璃王府闹事,心里气得不行,便去斥责郁清妍。 而郁清妍的母亲曾氏又护女心切,和谢候夫人起了口角,一来二去间,耽误了时间,郁清妍大出血,肚子里已然有了模样的孩子,就那么没了。 还是个男胎…… 多年的母女情谊,沈氏说着都忍不住为郁清妍流泪。 但,郁嘉宁听到这些,整个人却出乎意料的冷静。 四个月、 已然有了模样、 男胎…… 这些词,让她想起自己上辈子死的时候,她的肚子里,也有这样一个孩子。 而她的孩子,是被郁清妍活生生给剖开挖出来的。 纵然是回想着,郁嘉宁还是能记起当初的撕心裂肺般的痛楚。 所以,她当然不会因为郁清妍自作自受,想要害她,反而害了自己而有丝毫的情绪变动。 郁清妍不需要,也不值得她在意。 沈氏拿帕子擦着眼泪,见她神色冷淡,心情愈发复杂起来。 清妍孩子没了,的确是她跑去璃王府闹事给闹没了。 但…… 哎…… 一个是亲生的女儿,一个是养育多年的养女。 纵然郁清妍过去确实有错。 但,人都是有感情的,沈氏忘不了郁清妍还是婴孩之时,笑呵呵、傻乎乎的样子。 “五弟呢?” 郁嘉宁不愿听到任何和郁清妍有关的事情,打断了沈氏的话,岔开话题。 她也没有埋怨沈氏的意思。 沈氏是个重情,也容易陷入自己情绪的人。 多年的感情,也不是说抛掉就能抛掉的。 只是,事到如今,她真的不想勉强自己去谈论上辈子、这辈子都不遗余力想要害自己的人。 感觉到郁嘉宁的态度,沈氏又擦了擦眼泪,让自己情绪稳定下来,说:“你五弟去了巡防营。” 第676章 回门5 第676章 回门5 “巡防营?” 郁嘉宁一下子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沈氏笑了,“很难相信吧?”她听平宴说起这事儿的时候,可比四丫头还觉得不可思议呢! 平宴才多大啊,就自己跑去巡防营某差事了。 而且,平宴还说,他是之前看到巡防营缺人,自己动了心思,才去试了试。 为了看看自己是不是有这个能力,他还特地用了化名,没告诉任何人他是永平侯府的五少爷。 “你说,这孩子,明明还是个小孩子呢,就能对自己这么狠得下心了。”沈氏笑着摇头,心里是说不出的欣慰。 平宴肯定是怕巡防营的人是因为他永平侯府五少爷的身份,而不是觉得他有能力才用他。 郁嘉宁挑眉,等等,真的不是因为那时候她已经是准璃王妃了么? 不过,不管永平侯府也好,璃王府也好,平宴能隐匿身份,凭自己的真材实料在巡防营谋得一席之地,她这个做姐姐的,不得不承认,他真的长大了。 再不是过去那个容易被人影响情绪,一点就炸,做事不经过思考的小屁孩了。 郁嘉宁心里和沈氏一样,都为郁平宴感到高兴。 只是,她回头瞧了瞧自己带回来的各种活血化瘀的药膏,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不能亲自给他。 不过,既然这是郁平宴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她自然当支撑。 “这些药膏,待会儿,还会有人送来一柄长枪,还请母亲等平宴从巡防营回来之后转交给他。” “嗯,你放心,平宴瞧见了,肯定高兴。” 该问的人都问了一圈,就只剩郁平宣了,二哥也是她这次回来的原因。 可,沈氏听到郁平宣的名字,本来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僵成一片。 甚至,比方才说起郁清妍小产的事,神色还要凝重。 “你二哥他……他和你祖母吵了一架。” 吵架么…… 郁嘉宁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反而,她一反常态,并没有问二哥为何和祖母发生争吵,只是特地将一个带锁的木匣子交到沈氏手中,“等二哥今日从工部衙门回来,母亲就替我将这个交给二哥吧。” 郁嘉宁今日带了很多东西回来,有一件是郁平宣的,并不奇怪,沈氏也没有多问。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郁嘉宁就离开了永平侯府。 当然,在她走之前,虽派人去只会了郁老夫人一声,却还是没有踏进宁福堂半步。 …… 到了晚上。 郁平宣拖着沉重而疲惫的身体回来了。 早就提着灯笼的谭妈妈叫住他。 “二公子,老夫人让你去一趟宁福堂。” 可是,郁平宣却连眼皮也不抬一下,直接越过谭妈妈,大步进去,“还有公务要处理,我就不过去了。” 见状,谭妈妈只得动手拉他,“二公子,你和老夫人要闹到什么时候啊?” 不管有什么事情,关上门来都是一家人。 哪有一家人吵了一架之后,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郁平宣自嘲笑笑,“祖母这个时候知道一家人。” 言语讥讽,将盈盈激走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他们是一家人呢? 第677章 孤家寡人 第677章 孤家寡人 谭妈妈摇头,“二公子,老夫人不是说了么,让你去将表姑娘接回来。” 表姑娘到底是晚辈,哪能真像二公子说的,让老夫人亲自去请啊? 一个是祖母,一个是孙辈。 老夫人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二公子和表姑娘都是孝顺的孩子,怎么这时候犟起来了? 听听,听听,这话说的气人不气人。 什么叫祖母的面子往哪儿搁? 祖母那日当着外人的面,肆意数落盈盈的不是,而且,连带着还将舅母和外祖母也数落一番。 那个时候,祖母怎么也不想想他人的颜面往哪儿搁? 况且,舅母、外祖母,与他而言、与母亲而言,并非是不相干的陌生人,祖母怎么也不想想,他们两个心里会如何想? “哎呀!二公子,”谭妈妈当然是帮老夫人说话的,“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再纠结了,再说了,二公子难不成还真的怪上老夫人了么?” 夏国重孝,若非情况万不得已,晚辈是不能顶撞长辈,更不能责怪长辈的。 当然了,谭妈妈这样说,也不是真的要说郁平宣如何错了,而是希望他能冷静下来,都是一家人,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别再跟老夫人置气了。 但—— 听完谭妈妈的话,郁平宣唇角往上冷然一勾,道:“谭妈妈说笑了,这些天确实有太多公事来不及处理,我实在抽不出身去探望祖母。等过段时日,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我再亲自向祖母赔罪。”说罢,便径直进了府,看也没看谭妈妈一眼。 一个字没提沈盈说完,一句话也不提那日的事。 可言语间的冷硬,还有他径直离开的决绝,如何不说明他对郁老夫人的态度? …… 宁福堂 郁老夫人有些期盼的坐在正厅里,一见到谭妈妈回来了,她立刻站起来,连连往谭妈妈身后瞧去:“怎么样了?平宣呢?叫来了没有?” “…………” 谭妈妈沉默着摇摇头。 想说些什么宽慰宽慰老夫人吧,可现在的情况,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而且,二公子的态度好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硬。 “哎……” 郁老夫人重重叹了口气,人跌回了后面的椅子里。 谭妈妈的神情,让她明白了,平宣这是真的将事情记在心底了。 可这样不能怪她啊。 那时候,面对新平长公主的压力,她不过是做出了一个普通人应该做出的选择,她还不是为了整个侯府着想,这些孩子怎么就不能明白她的一片苦心呢? 一下子,郁老夫人觉得自己才是那个不被理解的人。 可,当她连连叹气,抬头望向周围空荡荡的院子,如今在她身边的,除了谭妈妈之外,便全都是拿钱办事的丫鬟小厮。 没有听话懂事的孙儿、孙女,没有寻常人家她这个年纪的长辈,该有的儿孙满堂。 平宣态度冷淡。 平宴每日早出晚归也见不着几次。 就连回门的四丫头,也不愿踏进她的宁福堂。 郁老夫人眉心越蹙越紧,心口像压了一块巨石般难受。 她怎么活得像个孤家寡人了? 她真的做错了么? 第678章 等1 第678章 等1 她真的做错了吗? 若是在以前的时候,这个问题都不出在郁老夫人脑海中浮现。 她坚信自己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永平侯府,可是现在…… 郁老夫人侧头看了谭妈妈侧腰一眼。 那里有一张洗过许多次的帕子,帕子上面绣了一朵歪歪扭扭的花儿,谭妈妈跟她说过,那是她的孙女小时候绣的第一张帕子。 郁老夫人现在都还记得,谭妈妈和她说这事儿时,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可是…… 她自己呢? 她怎么好像一次也记不起过去,婉如、平宣、平宴他们在自己身边开心快乐的样子…… 郁老夫人越想,如同被大石压着的心,更有些喘不上气了。 …… 郁平宣回到自己屋子时,脸上一分表情也没有。 小厮很担心他,自打表姑娘搬出永平侯府后,二公子脸上就很少会有笑意,四姑娘出嫁之后,二公子更如浓云包裹,连话都不愿说一句。 “二公子……” 小厮想劝劝他,可,张开了嘴,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他陪着二公子到遥城念书,知道二公子和表姑娘所有的点点滴滴,更知道二公子为何一片沉郁,所以…… 他连半个劝说的词都想不出来。 “哎……” 小厮摇摇头,长叹一口气,只能按照夫人的意思,将木匣子放到郁平宣面前,说:“今个儿王妃回门,这是王妃给公子的。” “嘉宁?!” 听到是郁嘉宁特地给他的木匣子,深沉阴郁而一片晦暗的郁平宣,一双眼睛忽然就亮了。 明明木匣子就在眼前放着,郁平宣还是急匆匆将木匣子一把抓住,生怕它会不见了一般。 郁平宣飞快将木匣子打开,里面只有一张简单的纸条。 他将纸条拿了出来,上面只有最为简单的一个字:“等”。 等…… 郁平宣将那个字看了许久许久,最后,才将那张字条紧紧攥在手心底。 …… 一晃眼,四五日过去了。 虽然解然和顾远都查到了一些线索,可是,纵火之人实在狡猾,各种线索查到后面,全都忽然中断,如同顺着一条道行走在迷雾山间,可那唯一的路,却在悬崖边上忽然断裂。 之前所有的线索和调查,全都打了水漂。 而且,顾远那边,除了徐寅的案子之外,还有好几个其他的案子也在查,各种事务都要人处理,想来短时间里,应该没办法全力调查了。 “王妃放心,我和沈刺肯定会继续查的。” 解然倒是一如既往大大咧咧笑着。 虽然暂时没了新线索,可,整个大夏到处都有他们的暗探,他和沈刺已经让人将徐寅的画像传出去了,只要徐寅还在夏国,只要徐寅还会露面,他们的暗探总归是有机会碰到的! “嗯。” 郁嘉宁点点头。 隔了这么几日,她也没有先前那么着急慌乱了。 反正,有他们继续查,应该是能找到徐寅的。 她不用太担心。 不过…… 郁嘉宁抬头瞧了一眼站在解然身边的沈刺。 分明还是同一个人,可,他的脸色却比之前苍白了许多,而且,她一个只会些许拳脚功夫的半吊子,都能听出他如今呼吸十分紊乱。 不用想,肯定是元凤修狠狠罚过他。 郁嘉宁眨眨眼,让画棠进屋拿了些医治外伤的药膏出来。 听到“药膏”二字。 沈刺立马忍着疼痛,跪在了郁嘉宁面前。 第679章 等2 第679章 等2 “王妃,我——” “将药膏拿回去吧。” 不等沈刺将话说完,郁嘉宁直接让画棠将沈刺给扶了起来。 罚也罚了,也伤成这样了,也就够了。 况且,她一早也说过,他是为着元凤修考虑,才会在那个时候选择沉默。 既然已经过去了,也没有必要旧事重提。 “是从余老先生那儿得来的药膏,”郁嘉宁浅浅笑了笑,“你留——” “姑娘!” 正说着,红藕匆匆跑了进来,脸色还特别凝重。 郁嘉宁见状,立马让解然和沈刺两个人出去了,当然,他们走的时候,还提醒沈刺将药膏拿着。 到了屋外, 沈刺那张苍白的脸上,情绪复杂到了极点。 他知道郁四姑娘聪明、为人好,但,他还是没想到,她竟然连一句重话也没有说。 要知道,这样风风光光嫁进璃王府的机会,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他却没能在曾氏跑出来闹事的时候,替王妃将曾氏拦下…… 想着,沈刺神色不由更差了几分,拿着药膏的手,越捏越紧。 旁边神经大条的解然,当然不知道沈刺如今的心理变化,但,他见沈刺一脸的“难受”,还拍拍他的肩膀,“沈刺,你不行啊!这都按照余老先生的吩咐,扶着伤药修养几天了,怎么还没好完啊?你瞧瞧,王妃都看不下去,亲自给你药膏了吧?” 沈刺:“…………” 他一点也不想跟旁边这个人说一句话。 …… 屋里 “怎么了?出事了?”郁嘉宁问。 红藕点头,“夫人派康婆子来传消息,说是老夫人病了。” 郁嘉宁眉梢一挑,“祖母病了?怎么病的?前几天我回门的时候,祖母不还好好的么?” “康婆子说老夫人这些天心情很不好,但到底是怎么病的,却没说明白。可能是老夫人年纪大了,近来又开始入秋了,转凉了,老夫人不小心就病了吧。”红藕猜测。 “祖母的病可严重?”郁嘉宁又问。 红藕想了想,说:“应该是严重吧,不然,夫人也不会打发康婆子来告诉姑娘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且去告诉康婆子,我一会儿就随她回一趟永平侯府。” 人都来请了,她作为晚辈,也不好不回去。 只是,郁嘉宁没想到,郁老夫人的状态比她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得多。 躺在床榻之上的老人,连睁眼看她的力气也没有了,谭妈妈连连唤着郁老夫人,告诉她四姑娘回来了,郁老夫人都迷迷糊糊的,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却听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直到谭妈妈不经意间说了一句“王妃”,迷迷糊糊的郁老夫人才总算有了反应。 她挣扎着眯开眼,看到站在自己窗边的郁嘉宁,伸手想要将她抓住。 可,也许是她的力气不够,也或许是旁的什么原因。 郁老夫人的手在空气里胡乱抓了几下后,便丧气的垂了下来。 “不是,不是四丫头,她没回来。” 几天前她才回门了,怎么会这么快又回来了呢? 而且,四丫头回来了,也不会来她的宁福堂的。 郁老夫人倒是对自己在郁嘉宁心里究竟占着怎样的地位,有着非常清晰的认识。 第680章 病1 第680章 病1 “老夫人,真的是四姑娘回来了,您再瞧瞧?”谭妈妈有些尴尬的解释。 但许是郁老夫人精神确实不大好,也没有认真听谭妈妈究竟说了什么,又迷迷糊糊闭上了眼。 “老夫人,老夫人……”谭妈妈又唤了两声,但,郁老夫人已经睡熟了。 “不用叫了,就让祖母好好休息吧。” “是……” 二人从屋子里退了出来,郁嘉宁才问:“祖母是怎么病的,大夫怎么说?” “大夫来瞧过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毛病,只说是心病。” “心病?” 谭妈妈飞快而心虚的看了看郁嘉宁,眼珠子不住转动,像是心里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将憋着的话说出来。 “谭妈妈但说无妨。” “哎……”谭妈妈长叹一声,又瞧了她一眼,“其实,还不是为了二公子的事。” 二公子为了表姑娘的事儿,不仅和老夫人大吵一架,而且,还一直和老夫人置气。 老夫人并不是今天才忽然病倒的。 上次,郁嘉宁回门后一两天,老夫人就觉得身子不爽利,接着就觉得头疼昏沉,整个人都没有力气了。 大夫也来瞧了,也没瞧出究竟有什么毛病,只让老夫人静养。 谭妈妈在老夫人身边伺候多年,很明白,老夫人虽然平时不说,但,她心底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孙能够环绕膝下。 故而,她趁着老夫人病了,就让人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郁平宣和郁平宴,想着,让他们两个多多来宁福堂走动走动,多多照顾老夫人,老夫人心里高兴了,这病不就自然好了么? 可谁知道—— 郁平宴来是来了,可他才刚进了巡防营,那边事情多,他每天留在家里的时间并不多。 而二公子,郁平宣…… 提到郁平宣,谭妈妈又甩了甩脑袋。 “怎么?二哥没来瞧祖母?”郁嘉宁问,可她觉得二哥不是这样的人。 果然,谭妈妈摇头,说:“二公子来了。” 但,人虽来了,心却不在。 二公子也照顾老夫人的起居和用药,但,二公子脸上、眼底那毫不掩饰的疏离与清冷之色,老夫人瞧在眼中,不是更叫老夫人心头难受么? 所以,老夫人的病才变得这么重了。 “王妃!”谭妈妈抬头,认真看着郁嘉宁,几乎是恳求道:“五公子就罢了,他在巡防营里走不开,可是,二公子那边,您能不能去劝劝?” 老夫人都病成这样了,二公子能不能这个时候就别再跟老夫人置气了? 表姑娘的事,就不能过阵子再说么? 虽然二公子是兄长,但,如今郁嘉宁璃王妃的身份摆在那儿,二公子怎么着也是会听的吧? 然而—— “…………” 安静。 谭妈妈说完后,整间屋子一片安静。 郁嘉宁没说话,只是静静将谭妈妈瞧着。 她看得出来,谭妈妈是真心为了祖母担心,可是,谭妈妈却遗漏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 这一次,她或许确实能够劝劝二哥,让二哥不再和祖母置气,但,若是往后再发生“沈盈表姐”这样的事儿,祖母和谭妈妈难道又要让二哥,或者她,或者平宴退让么? 第681章 病2 第681章 病2 难道又要让二哥,或者她,或者平宴退让么? 大夏重孝,可,这并不代表着愚孝,更不代表着当长辈做错了事之后,做晚辈的还要无条件的遵从与听从吧? “王妃?” 见郁嘉宁一直不说话,谭妈妈以为是她没听见自己说的话,正要再说一遍,郁嘉宁却摇了摇头—— “祖母如今意识模糊,寻常大夫或许束手无策,刚好,璃王府有一位名医,待会儿我就亲自将他请来为祖母医治。” “王妃,老奴说的不是这个!” 谭妈妈着急。 但,郁嘉宁却坚持说:“如今,缓解祖母的病情是最要紧的,谭妈妈放心,我这就回去将大夫请来,那大夫医术高超,定能药到病除。” 说罢,郁嘉宁回头就领着红藕、画棠出了永平侯府。 “王妃!王妃!!哎!不是!不是这个!!” 谭妈妈急得连连拍大.腿,咬着牙,心里忍不住道:四姑娘也真是的,大夫都说了,老夫人这是得了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四姑娘怎么就不懂呢? 老夫人现在的情况,哪里是几贴药就能好的? 还不是须得二公子在侧,老夫人心头才会觉得好受些。 可是! 谭妈妈却根本不知道余老先生究竟有多厉害。 他来了之后,甚至都没有切脉,只是站在旁边瞧了几眼,再闻了闻其他大夫给郁老夫人开的药,立马就一脸鄙视的摇头,“就这?就这?就这还能骗了你们几十两银子?” 真是不知所谓! 接着,余老先生直接从药箱里拿出一排银针,选了其中最长的一根。 长长的银针,闪着寒光,瞧着就叫人腿脚发软。 谭妈妈吓坏了,忙抓住郁嘉宁:“王妃,这能行么?” 这么长的银针落下去,会不会将老夫人给扎死了? “呵!无知!” 听到质疑的声音,余老先生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本来吧,他还觉着老人家,下针最好温和些,但现在嘛—— “刺!” “刺!” “刺!” 余老先生双手飞快的拿针、落针、拿针、落针。 看得那叫一个眼花缭乱。 半盏茶的功夫,郁老夫人的脑袋就扎得跟“刺猬”似的。 谭妈妈再旁边将手中的帕子都捏紧了再捏紧,心都掉到嗓子眼了,这都扎了这么多针了,怎么也不见好啊? 老夫人还是昏迷着啊! 而余老先生却依旧神色淡淡,落下最后一根针之后—— “呼呼……呼呼……” 一直神色迷糊,陷入昏迷的郁老夫人,连连吸了几口气,整个人还真就睁开了双眼。 而且,和先前郁嘉宁来时不一样,郁老夫人虽然脸色还不是很好,但她的一双眼睛却十分清明。 眼睛清明,便代表着意识清晰,恢复了神识,身体的不适,只需要吃药就能够条例了。 “喏!” 余老先生将一张字迹龙飞凤舞的药方丢到谭妈妈面前,“照这个抓药,每次八碗水煎成一碗,喝三帖就行了。” “这……” 谭妈妈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看手中的药方,又看了看已经十分清醒的郁老夫人,哪里还敢犹豫,立马让丫头去抓药煎药。 而她,自然是要替老夫人多多答谢这位大夫的。 然—— “走了!” 第682章 病3 第682章 病3 或许是有本事的大夫,性格都会显得和寻常人不一样些。 几针让郁老夫人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之后,余老先生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直接提着自己的药箱,直接转身就走了,甚至连几句交代、嘱咐的话也没有。 显然,谭妈妈和宁福堂的下人,都没想到余老先生会是这样的性子,反应过来之后,人已经走远了。 “王妃,那位大夫是谁啊?” 没办法,只能让郁嘉宁谢谢那位大夫了。 但,郁嘉宁也一样,并没有回答谭妈妈的问题,只是走到郁老夫人床边,握了握她的手,说:“祖母,璃王府里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恕孙女不能继续在这儿陪你了。这位大夫可以说是整个京城最好的大夫,他开的方子,你一定要记得按时吃药啊。” “画棠,红藕,走吧。” 行色匆匆,三个人也很快离开了。 “四、四丫头……” 才醒来的郁老夫人,整个人还懵懵的,像是根本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只是感觉到自己的脑袋有些疼。 伸手一探吧—— “哎呀!老夫人,别动!” 谭妈妈想拦,还是慢了。 余老先生和郁嘉宁都走得太快了,谁都没反应过来,那几十根银针还插在郁老夫人头上呢! …… 等到谭妈妈请回来的大夫替郁老夫人将银针取下来后,郁老夫人也大致明白了。 “所以,是四丫头特地带了大夫回来?” “是啊……” 二公子在工部衙门,五公子在巡防营。 虽然,沈氏、陈氏她们也来看了郁老夫人好几次,但,谭妈妈知道,郁老夫人如今最想知道的,应该还是郁嘉宁他们几个心里是有她的。 故而,谭妈妈眼珠子转了转,说:“老夫人,别看四姑娘平日里好像对您并不热切,但,您真的出事儿了,四姑娘还是来得最快的。” 这不,才刚刚嫁进璃王府,真是要在王府立威,让下人们都服她的时候,都能将璃王府里最好的大夫请回来为老夫人诊治,到底还是有心的。 “是嘛……” 郁老夫人嘴上虽然怀疑。 但,她的心里又何尝没有一丝想要认同谭妈妈话的期待呢? 尤其是,她现在才记起来,当自己从一片浑噩之中清醒过来时,看到四丫头坐在自己床边,轻轻拍了拍她手背。 好像—— 这还是四丫头第一次和她这么亲近吧? 其实认真回想一番,这样的接触和亲近,她心里竟然很是喜欢。 但,郁老夫人又想到,因为四丫头已经成了璃王府,为了不落人口实,她不得不尽快回璃王府。 她虽然很理解四丫头,也非常支持她这样做。 毕竟,只有这样,四丫头才能在璃王府站稳脚跟,才能给永平侯府带来更好的利益。 但—— 她的心底怎么觉得,好像四丫头晚些回去也无妨的心情? 复杂而矛盾的情绪,像是清晨的雾气,越聚越多,郁老夫人好不容易平稳的思绪,又变得五味杂陈起来。 第683章 梦 第683章 梦 因为郁老夫人已经有了好转的迹象,郁平宣那边,又说工部事情太过,又几乎不怎么来宁福堂。郁平宴那边,虽然每天从巡防营回来之后,都会先来宁福堂瞧瞧她。 但,毕竟郁平宴回来的时候都很晚了,再加上一整天的训练,郁平宴脸上都是汗,人也特别的疲惫,郁老夫人也不忍心让他多留。 这样的日子持续几日,郁老夫人心里又郁闷了。 这日子,怎么这么叫人闹心啊! 她还不如一直昏昏沉沉的,还能多瞧瞧平宣,偶尔还能见到四丫头回来。 可是。 余老先生开的方子,实在是太有效了。 即便,郁老夫人又觉得没什么胃口,吃不下饭,晚上也偶尔睡不踏实,可是,她的精神却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好了! 郁老夫人这下子更郁闷了,因为—— 她现在连装病的借口都没有了! 但,这几天的心烦意乱,也让郁老夫人终于能够认真静下来想想,自己究竟为何心情烦闷,究竟为什么会这般的焦虑。 因为一直想不明白,她又跑到了永平侯府的祠堂,一个人看着自己死去丈夫的灵位,一呆,就是整整一天。 终于—— 这天夜里,郁老夫人做了个梦。 梦里,故去的老侯爷还活着,当然,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但,他却笑得特别的开心。 因为,老侯爷不仅仅是一个,他身边还有沈氏、郁衡、郁嘉宁、郁平宴、郁平宣,他们所有人都开开心心的。 只有她一个人,在所有的快乐与温馨之外,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而且,当她想要走过去,和他们一起的时候,老侯爷却朝着她深深摇了摇头,领着其他人走远了。 “别!别走!!” 从梦中惊醒的郁老夫人,周身都是冷汗。 谭妈妈进来帮她擦汗,侍候她换一身衣裳。 但,郁老夫人的注意力,根本还没有从那个梦中抽离出来。 终于,在谭妈妈为她换好衣裳后,她眸光闪了闪,心底打定了一个主意。 “你去套马车,待会儿,我们去一趟城东。” 谭妈妈还没明白郁老夫人什么意思,只说:“老夫人,您才刚刚有了好转,多休息几天吧,有什么想要的,老奴替您去买。” 然而,此刻的郁老夫人却比谁都坚定,坚持道:“去套车,咱们去城东。” “老夫人?” 郁老夫人忽如其来的严肃和郑重,让谭妈妈有些不明白了。 老夫人究竟坚持去城东做什么啊? …… 京城城东。 初秋的阳光,已经没了夏日的晒人。 沈盈搬了一条小凳子,坐在院子的大树下绣着帕子。 沈家下人怕她热,端来了刚切好的水果,是先放到水井里冰过的。 “我不热,没事儿。” 沈盈笑笑,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和。 “咚咚咚!” 沈盈话音才刚落下,紧闭的院门,忽然就被人敲响了。 沈家下人走过去开门,“谁啊?” 吱呀—— 院门打开。 沈家下人一看清外面站着的两个人,脸色当即就变了。 “怎么……怎么……” 沈盈听到动静,见下人神色不对劲,将手上还没绣完的帕子放下,起身走了过来,问说:“怎么了?怎么也不将客人请进来。” 第684章 清河公主1 第684章 清河公主1 但是—— 当沈盈看清门外站着的人究竟是谁之后,她整个人也愣住了。 “郁、郁老夫人?” 她怎么来了? 谭妈妈朝沈盈客气的笑了笑,“表姑娘,咱们老夫人特地来瞧你了。” …… 郁嘉宁嫁入璃王府之后,景宣帝也好、梁皇后也好,经常有事没事就派人传她入宫面见。 外面的人瞧着,都觉得帝后对璃王以及这位璃王妃也太好了吧,隔三岔五就传进宫中嘘寒问暖的。 能有皇上这样的恩典,也真是璃王殿下的福气了! 郁嘉宁听到这样的话,只是摇头一笑。 福气? 若当真是福气就好了。谁不清楚,帝后不过是借着这样的“由头”想要更多的打探元凤修的身体情况。 嘘寒问暖是假。 暗藏杀机才是真。 这样的“福气”,还真是谁喜欢谁就拿去! “王妃,西华门到了。” 郁嘉宁扶着红藕的手落了轿,抬头瞧着眼前的西华门,心底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已经是她这个第四次被景宣帝传召入宫了。 虽然,上辈子的时候,景宣帝和梁皇后也经常召她入宫,可也没有这么频繁。 郁嘉宁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在心底沉了口气。 她得想个法子才行。 虽说,她表面上“迎合”景宣帝,可,正常人谁喜欢天天被人叫来问东问西的啊? 一路上,郁嘉宁都在认真思索,自己要怎么做才好。 穿过层层宫墙,绕过一道长长的抄手游廊之时,郁嘉宁一个没留神,身旁忽然窜出一道如风般的黑影。 “抓住它!快帮我抓住它!!” 稚嫩的女声,急匆匆响起。 郁嘉宁还没瞧清楚,就被一道力气给狠狠撞倒在地。 “王妃!!” “快将王妃扶起来!” “王妃来,婢子扶你起来!” “……” 太监、宫女、红藕都手忙脚乱上前想将郁嘉宁拉起来。 但是—— “我的猫呢?!我的猫不见了!你们这些奴才!!怎么不帮我抓住啊!!” 那个将郁嘉宁撞倒在地的小丫头,十分不满的大喊起来。 太监也去扶小女孩,“清河公主,您先起来,奴才们马上就为你去把玖儿找回来。” “现在去找有什么用啊!玖儿都跑远了!皇宫这么大,不知道它会跑到什么地方去!万一它卡在石缝里,你们谁也找不到,死了呢?!” 这位清河公主发怒的时候,郁嘉宁已经被红藕扶了起来。 她整理着衣裳,只瞧了一眼——还真是个小丫头。 瞧着样子,应该才五六岁的样子。 穿着公主的华服,但眼底和周身,都还透着一股子小孩子的娇气。 显然还没长大,习惯被人宠着、惯着。 这边,太监也将清河公主扶了起来。 “清河公主请息怒,玖儿一向都是爱玩闹的,之前都能找到,这次应该也能很快找到的。” 闻言,郁嘉宁眉头一簇。 小太监这话说得也太不漂亮了。 眼前的小丫头,明显对那什么跑丢了的猫儿在意得很,可他却—— “混账!你还在这里狡辩!要不是方才你们没将玖儿抓住,它根本就不会不见!” 第685章 清河公主2 第685章 清河公主2 清河公主闹气脾气来,那可是要罚人的! 太监、宫女立刻分散开来,帮眼前这位小祖宗找她的猫儿。 郁嘉宁见时间不早了,看了红藕一眼,“走吧,我们先去御书房。”不能让景宣帝等久了,不然,景宣帝那多疑的性子,不知又会脑补些什么。 现在,元凤修体内的毒还没有彻底清除,这个时候,还不能让景宣帝过多注意到璃王府。 然、 “谁允许你走了!” 清河公主十分不满的将手抄起,上位者一般神色睥睨的上下看着郁嘉宁。 “你是什么人?我怎么都没有见过?你入宫做什么?为何要去御书房?你知不知道,女人是不能去御书房骚扰父皇的!” 得。 郁嘉宁在心底摇摇头,敢情这位清河公主将她当成“居心叵测”的坏女人了。 “公主殿下,这位是——” “红藕,时候不早了,走吧。” 郁嘉宁出乎意料的将红藕解释的话截下,领着她大步离开,直接就往御书房而去。 清河公主都懵了。 她堂堂清河公主,在宫里,竟然有人敢这样轻慢她? 这! 这! 一股子怒气,一下子就冲上了清河公主的脑袋。 对了! 就是这个女人,就是她,刚刚还撞到她了! 简直可恶! “清河公主,奴才们听到玖儿的声音了,它像是往那边跑了,奴才陪公主过去找吧!” 小太监过来禀报,但,清河公主现在哪里听得进去。 她记得,那个可恶的女人说了,她要去御书房! 好啊,她这就去找父皇!! …… “姑娘,方才你为何不让婢子说出你的身份啊?”红藕有些不解。 清河公主虽然身份尊贵,但,她们姑娘现在也是实打实的璃王妃了。 且不说要让清河公主对姑娘毕恭毕敬吧,至少该有的礼貌不能少吧? 但,郁嘉宁却只是笑笑,一点也不在意似的,“走吧,去御书房。” 至于她为何不让红藕解释,一会儿就知道了。 …… 郁嘉宁独自一人进了御书房。 和以往一样,景宣帝总会旁敲侧击的打探元凤修的事情。 郁嘉宁倒是不着痕迹的沉着应对着,叫景宣帝挑不出半分端倪来。 景宣帝问了好一阵,还是没问出些有用的信息,就有些不厌烦的摆摆手,让她退出去。 景宣帝心里有些失落。 他本以为塞一个可靠的女人到元凤修身边,就能知道他的真实情况,谁知道—— 郁嘉宁竟一问三不知。 不过,景宣帝转念想了想,又觉得郁嘉宁如今没有新的信息也算正常。 毕竟,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本就不是寻常人。 不然,当初先皇也不会那么看重他了。 “父皇!父皇!!” 景宣帝正想着,御书房外面,清河公主叫了起来。 宝荣想要拦她:“公主啊,公主!皇上正在处理事务呢,您这个时候是不能进去打扰的!” “走开啊!”清河毫不客气将宝荣公公的手打开,“我要见父皇!我要见那个坏女人!!” 坏女人? 宝荣愣住了,什么坏女人?清河公主再说什么? “就是跟着她的坏女人!” 清河伸手狠狠指了指在门口候着的红藕。 宝荣面色又是一怔。 坏女人? 清河公主说的是璃王妃? 第686章 清河公主3 第686章 清河公主3 …… 御书房 “清河,你怎么回事,这是你璃王叔的王妃!” 景宣帝语气虽有几分不满,但,他的脸色却出人意料的并没有多少怒气。 要知道,景宣帝这样的皇帝,最是不允许有人挑战他的权威,更不允许有人这样无所忌惮的在他面前撒野。 但,清河公主未经传召跑到御书房门口大闹,还指着郁嘉宁说她是坏女人,这…… 纵然年少无知,不懂事,也是做错了事,该好好教育一番的。 可景宣帝的眼底,却实实在在没有多少怒意。 那是因为,清河公主是他与梁皇后唯一的一个孩子。 梁皇后嫁于他多年,一直未能有孕。 后宫嫔妃众多,德妃生了大皇子与二皇子、淑妃生了三皇子、贤妃生了四皇子与五皇子、便是他无意间醉酒临幸的宫人都生下了七皇子。 可,梁皇后的肚子一直都未有动静。 宫中太医都不知给梁皇后诊治过多少次了,他与梁皇后也不知在宫外找过多少名医了,但,大夫们始终没有半点法子。 最后,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梁皇后一直吃斋念佛,隔三岔五就到护国寺上香礼佛,终于,在六年前,梁皇后诞下了清河公主。 但,喜悦之后。 太医却诊断出,梁皇后再也无法生育。 所以…… 清河公主作为景宣帝与梁皇后唯一的孩子,若没有特别重大的过错,景宣帝一般都不会轻易呵斥。 “她,她就是璃王妃?” 听了景宣帝的话,清河公主吃惊极了。 璃王叔前些日子大婚,父皇和母妃就说了,璃王叔身体不好,他们都不去璃王府打扰。 那次,郁嘉宁入宫去了坤宁宫,她刚好跟着太傅念书,没瞧见郁嘉宁。 所以,第一次见到郁嘉宁,清河公主认得她。 “不然呢?!” 景宣帝哼了一声,又瞧了清河一眼,“你皇婶入宫的时候,你撞见她了?有了冲撞?” 若非有了冲撞,清河怎么会不顾礼数跑到御书房门口来闹腾? “我……父皇我……” 得知了郁嘉宁的身份,清河公主就没了方才的底气与火气。 撞了她,丢了猫是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但她说璃皇婶是坏女人,还错将她当成了想要勾.引父皇的坏女人就…… “没有,就是撞见了,没什么大事儿。”郁嘉宁倒是得体的笑着,为清河公主说话。 清河公主现在不知说什么好。 但,她即便不说,作为父亲,景宣帝从她那局促的模样,方才进来时气鼓鼓的样子,还有她瞧着郁嘉宁时充满了不满与敌意的目光,景宣帝还是能猜到一二的。 景宣帝沉沉呼出一口气,也回过神来了。 是啊。 郁嘉宁如今是璃王妃了。 他作为皇帝,关心自己的弟弟,确实是一件会叫百姓称颂的事。 但,这样的“关心与关注”也要若是太“明显”,旁人瞧着就会起疑了…… 再加上,郁嘉宁去了璃王府的时间还断,暂时应该打探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行了,既然没有什么大事,你们都出去吧。”景宣帝挥挥手。 第687章 清河公主4 第687章 清河公主4 “是,父皇。” 清河公主低着头,连忙退了出去。 不是她跑得快。 实在是没脸哩! 郁嘉宁也低头行礼。 不过,她的眼底却隐隐闪着光亮。 …… 郁嘉宁退出来的时候,清河公主那个小丫头,正好要撒腿离开。 但是—— “清河公主!” 郁嘉宁叫住了她。 声音不大也不小,却足以保证,她一定是能听见的。 清河公主整张脸一红,十分尴尬的转过来,“璃皇婶,您还有什么事么?” 小丫头语气心虚得很。 父皇和母后虽然都纵着她,但,她也不是那种没纵得无法无天的人。 她个跟着太傅读过书,学过礼仪。 方才,她之所以急躁而发怒,一来是因为玖儿,那可是她最喜欢、最紧张的猫儿了;二来是为了母后。 母后和父皇虽然相敬如宾。 但,她还是能够感觉出来,因为母后没有生下皇子,母后和父皇之间,总是少了些什么。 她看到父皇总是会因为哥哥们,常常去贤母妃、淑母妃、德母妃她们那儿,而这个时候,母后虽然不说什么,但,眼底总归是会有些隐隐的伤心难过。 所以,她看到这个和自己相撞的漂亮女子,她心里第一时间就为自己的母后担心起来。 是不是,又来了个漂亮女人,要像贤母妃、淑母妃那样,将父皇的时间再分走一些,她才会…… 清河公主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她的头越来越低,“璃皇婶方才我……” “这个给你。” 一个味道特别的香囊,递到了清河的面前。 “这是什么?” “装了大茴香的香囊。” “大茴香又是什么?” 郁嘉宁笑笑,真是个“不懂就问”的孩子呢。 “你的猫不是跑了么,大茴香是能将猫儿吸引过来的药草,以后,你的猫若是再跑了,你就将香囊里碾碎的大茴香叶撒出来。猫儿闻到味道,自然就会被引过来了。” 清河公主听得眼睛都亮了:“真有这么神奇么?你怎么知道的?” “璃王府里也有一只猫。” “是么?璃王叔病得厉害,璃王府里还有猫啊?” 她听宫里的老嬷嬷说过的,猫这种东西,有时候晦气得很,家中若是有老人、小孩、病人,最好不要养猫。 郁嘉宁却笑了,“那公主也养了玖儿啊。” “玖儿可不一样!” 那是她最好的朋友了! 她可喜欢了! “那不就是了。” 玖儿与她而言,是最好的朋友,会给她带来无尽的快乐与换了,哪里还有什么晦气不晦气的。 “嗯嗯嗯!!就是呢!” 清河连连点头。 她也是这样想的。 可母后还总是说玖儿不好。 没想到啊,眼前这个漂亮的璃皇婶和她想的是一样的。 好像…… 璃皇婶人很好呢! 清河瞧着郁嘉宁的目光都亮了起来。 “好了,去找你的猫吧,我要出宫了。” “璃皇婶再见。” 小丫头已经笑着跟她挥手道别了。 走了一小段距离后,红藕终于忍不住了,“姑娘,方才清河公主还对你不敬来着……” “罢了,不过是小孩子而已。” 而且。 清河公主也帮了她一个忙啊。 若非清河公主跑到御书房吵闹,又如何能让景宣帝意识到,他太过频繁的召她入宫十分不妥。 “呼……” 郁嘉宁长长呼出一口气,想来,应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用再经过西华门了。 然而—— 第688章 琉璃宴1 第688章 琉璃宴1 南楚使团到了。 景宣帝为表欢迎,三日之后,会在宫中设下琉璃宴,宴请南楚使团与大夏百官。 元凤修“身体不适”不能出息,郁嘉宁作为璃王妃,自然要代表璃王出息琉璃宴。 而且,三年前,南楚在夏国边境屡屡骚扰,都是元凤修带兵将南楚敌军打退,最狠的一次,还打下了南楚边境几座城池,从此威名远播!! 景宣帝让郁嘉宁出席琉璃宴,也是想用“璃王妃”的名号威慑南楚人。 不过…… “哎……” 郁嘉宁却没那么想参加了。 今天来璃王府找郁嘉宁的沈盈,见她叹气,说:“南楚使团入京,宫中设下琉璃宴,王妃能够参加是一件好事。” 郁嘉宁拉着沈盈的手,“还能为什么,自然是因为三日之后,外祖父、外祖母就要到京城了啊!” 前些天,郁老夫人亲自找了沈盈,为她之前说的那些混账话向沈盈道歉,还重提她和郁平宣的婚事。 郁老夫人是长辈,能够亲自登门,还能亲自向她一个晚辈道歉,沈盈虽然有自己的坚持与心性,但,她毕竟不是个会长久记仇的人。 再加上,沈盈从永平侯府出来之后,一直住在京城,没有立刻回遥城,还不是因为她的心里确实放不下郁平宣。 所以,郁老夫人将婚事重提,沈盈也便答应了。 但,沈盈表示,她与郁平宣的成婚时,想要父母长辈见证。 说是见证,其实,也是想要沈家的人过来为自己撑腰。 让郁老夫人知道,她虽然接受了她的道歉,但,从此往后,她绝不能再被郁老夫人那样无端指责与非议…… 郁老夫人为着郁平宣,立刻就派人去遥城接人。 前几天,沈家老夫人给沈盈写来家书,说是三日之后就会到了。 所以啊,比起入宫见那些南楚人,郁嘉宁更想见见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他们。 沈盈瞧着她摇摇头,“王妃说笑了,祖父母他们既然都到了,一时半会是不会离开的,不用急这一时半会的。” 还是琉璃宴更为重要。 郁嘉宁无奈的用手托腮。 她当然也知道琉璃宴重要,但,什么南楚使团、什么诸位皇子,与她其实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元凤修现在又“不便”出席,她又得自己一个人入宫。 实在是…… 有些无聊。 “噗嗤。” “你笑什么?” 沈盈用帕子捂嘴,瞧着郁嘉宁的眼底一片意味深长,“原来王妃是因为无人陪伴,才觉得琉璃宴索然无味啊?” 要知道,若非特殊的日子,一年、两年里,宫里也不会举办一次琉璃宴。 不仅宴会上,各种器皿皆有琉璃制成,流光溢彩、变幻瑰丽。 更重要的是,琉璃宴还会有各种精彩绝伦的文物才艺比试。 光是坐在旁边瞧一瞧,都叫人大开眼界了,阿宁竟然会觉得无聊? 那可不是因为阿宁心里惦记着璃王殿下,所以,才会觉得这样精彩的琉璃宴都毫无趣味么? “你……!!” 听明白沈盈的意思,郁嘉宁面颊一红。 什么跟什么啊! 她什么时候心里惦记着元凤修了! 第689章 琉璃宴2 第689章 琉璃宴2 片刻之前 凤阳苑外 梁管事手中捧着一套新衣裳与新头面。 那是殿下知道琉璃宴之后,特地让人为王妃新缝制的衣裳。 虽然,衣裳样式没有什么特别的,但,衣裙的下摆处,全都是绣娘一颗一颗缝上去的白色琉璃碎珠。 人只要穿上,随着步伐移动,裙摆摇晃,上面的白色琉璃碎珠,将周围的光现反射,远远瞧着,可不就是裙摆上如同星辰一般,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梁管事捧着衣裙,整个人都是小心翼翼的。 这可是殿下的一片心意呢! 谁也不敢磕着碰着了。 眼瞧着,离王妃的屋子越来越近了,梁管事脸上不由自主的就扬起了笑意,这么华美而又特别的衣裙,王妃肯定会特别喜欢的。 然而—— “……我什么时候是那个意思了!” 屋子里,王妃争辩而带着一丝羞赧的声音传了出来。 “殿下?” 梁管事心里一惊,不是说王妃的表姐来拜访么?两个人怎么争执起来了? 元凤修抬手,示意梁管事不要发出声响。 屋子里的郁嘉宁对他的到来浑然不知,还认真和沈盈辩解着。 她说的是一个人赴琉璃宴,就算的确看到些什么精彩的比试、表演,身边也没个能够分享闲谈之人,那确实是无聊了些,怎么变成她心里惦念起元凤修了? “难道不是?” 沈盈歪头笑着瞧她。 就拿她的母亲和祖母来说,平日里,也多得是独自一人参加的聚会、茶会,不也好好的一个人去了? 她听母亲说过,母亲刚嫁给父亲的时候,也有一段时间是这样的,外出也好、会客也好,都希望父亲能够陪着,要不便是希望父亲在母亲的目光所及之处。 这样,母亲心里才会觉得踏实、安心。 这不就是新媳妇对自家夫君依恋的心境么? 不就是和郁嘉宁方才说的是一样一样的么? “什么啊!好了!快别瞎说了,没有的事!!我只是觉得一个人去琉璃宴无聊了些罢了!!” 郁嘉宁也不知道为何,沈盈说着这些话,她的脸上莫名就燥热得难受。 那些否认的话,也像是无意识般,就从嘴里说了出来。 郁嘉宁的声音虽不重,但,屋外的元凤修和梁管事,却将她说出来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梁管事心里咯噔一下,心头立马就跳了跳。 瞬间觉得自己手上捧着的华美衣裙,如同一颗随时都会引燃的炸药,烫手极了! 果然,殿下原本温和如春风般的面容,立刻就氤氲起来。 “哐当——” 郁嘉宁和沈盈正说着,忽然听见屋外有什么东西摔碎了。 “红藕?画棠?” 郁嘉宁唤着,她不是让这两个丫头在门口守着么,她们毛手毛脚的把东西摔碎了? 但,屋外却没有人回答。 “……去瞧瞧?” 沈盈提议着,就和郁嘉宁一起将门推开来,屋子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但,她们又左右看了看—— 发现旁边游廊底下的一个花盆,从架子上跌落下来,摔碎了一地。 第690章 琉璃宴3 第690章 琉璃宴3 “姑娘,表姑娘,你们怎么出来了。” 端着茶水和茶点的红藕和画棠从院子外面回来,那浑然不知的样子,显然一点也不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 郁嘉宁问:“你们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可遇到什么人了?” 两个丫头摇头,“没有啊,出什么事了么?要不要叫殿下过来啊?” 郁嘉宁抿唇,走过去伸手探了探旁边的花架。 有些松动。 想来,应该就是用的时间久了,花架子松动了,花盆从上面掉下来了。 “不用了,没事,你让花房那边派人过来将花架子重新修整修整。”郁嘉宁拉着沈盈又重新进了屋。 被小插曲这么一打断,沈盈也没有继续和她逗趣儿,说回正事:“不管怎么样,南楚使团来京,王妃怎么样也应该参加琉璃宴的。祖父、祖母那边,王妃放心,他们肯定会在京城多待一段时间,多得是见面的机会。” 郁嘉宁点点头。 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吐槽归吐槽,她再不想去那无聊而又与她无关的琉璃宴,顶着“璃王妃”的身份,也是必须要入宫的。 只是—— 一想到入宫之后,肯定会有无数的人问她关于元凤修的事情,她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哎…… 罢了,罢了。 到时候,以不变应万变吧。 反正琉璃宴她也不是主角,就是个打酱油的,权当去看一场好戏吧。 …… 但,郁嘉宁屋子后面。 周身的衣裳都被冷汗打湿了的梁管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是真没想到啊。 王妃言语间对殿下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倾慕啊? 虽说殿下如今身子不好吧,但,殿下过去的威名与战功,那可是实打实的,叫京城里无数的姑娘倾慕与倾心。 可咱们家这位王妃倒好,居然—— “……” 元凤修一计冷眸扫了过来,立刻打断了梁管事心中所想。 他双手发抖,也不知道手中的衣裳,还要不要送到王妃屋中。 “咕噜噜……” 元凤修一身的冷意,吓得梁管事连连干咽唾沫,“殿下……殿下这……” “待会让人给王妃送去。” “哗啦——” 言落,元凤修衣袖翻飞,冷然转身,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大步走开。 …… 被吓得不轻的梁管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刚好看到外面有个叫知春的小丫头。 梁管事将她叫进来,指了指桌上放着的华贵衣裙,“送到王妃那儿去。” 知春在璃王府身份低微,平日里都是做粗活的,从来也没有见过殿下和王妃。 如今,梁管事却让她去给王妃送这么好的衣裳。 知春心里觉得不对劲得很。 王妃嫁入王府后,王府里的人都知道,殿下对这位王妃在意得很。 能够有机会在王妃面前刷脸,这么好的差事,梁管事怎么会交给她? 不过,纵然心里疑惑,知春也不敢多言,应声将东西捧着走了出去。 而这边,梁管事也终于缓和过来。 他瞧着知春离开的方向,长长的摇了摇头。 殿下或许之前待王妃全心全意,可,从今日起,只怕这璃王府里的风向就要变咯…… 第691章 琉璃宴4 第691章 琉璃宴4 …… 知春将琉璃裙送到凤阳苑的时候,沈盈还没有离开。 沈盈瞧着裙摆上颗颗晶莹璀璨的白色琉璃珠,好不羡慕的对郁嘉宁说:“你瞧,多精致特别的衣裙啊,殿下为你将一切准备妥当,三日之后的琉璃宴,你还是去吧。” “………” 郁嘉宁看着那绣了琉璃珠的裙子,虽没有立刻说什么,但,她的眉眼间,却是不由自主透露出了一丝暖意。 她却没有注意到,来给自己送衣裙的丫头,是她平日里甚少见到的知春。这样精贵的东西,按照梁管事的性子,又怎么会交给知春呢?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去一趟回春堂,就先走了,往后有时间我再来找你。”沈盈起身。 郁嘉宁瞧向她,问:“你去回春堂做什么?生病了?严不严重?要不要我将王府里的大夫叫来给你瞧瞧?”满满都是关切。 沈盈笑着摇头,“不是我病了,是之前老夫人来城东找我的时候,谭妈妈不小心掉了一张药方在我这儿。本来我还不知道这东西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昨个儿我去了一趟永平侯府,正好就听见谭妈妈到处差人在找药方子,这才对上了。” “本来,谭妈妈昨个儿就要去我那儿拿药方的,说是老夫人的药都快见底了,得再抓几副药备着。正好我就住在城东,离回春堂也近,就说今天抓了药给老夫人送过去。” 沈盈语气缓和而温柔。 她和平宣表哥的婚事又定下了,不管之前老夫人说了些什么,郁老夫人作为一个长辈,也亲自来找了她,道了歉,她作为晚辈的也不能一直揪着这件事儿不放。 所以,她亲自去给老夫人抓药送过去,也算是缓和缓和她们之间的关系吧。 “嗯……那表姐一路小心。”郁嘉宁点点头。 沈盈侧头一笑,“瞧你这话说的,我不过是去回春堂抓个药罢了,怎么到你口中,像是我要去那龙潭虎穴。” “不过是万事小心嘛!” 郁嘉宁让红藕将沈盈送出王府。 而她自己则回到屋子里,又认真将元凤修送来的衣裙认认真真瞧了又瞧,还别说,裙摆上绣着的一颗颗白色琉璃珠,如今只是静静在那儿,都是流光溢彩的。 若是穿在身上…… 还真不知会是怎样的模样。 这么好的衣裙,到时候,她该用什么样的首饰相配呢? 想着,郁嘉宁就让王府的下人,将她带来的各种首饰全都拿了出来,认真而严谨的一一挑选着。 要知道,重生后她在永平侯府也好,还是外出也好,便是之前入宫面见景宣帝和梁皇后,她对衣裳穿戴都是尽量大方简洁就好。 可这一次。 也不知是因为这绣着琉璃珠的裙子太过耀眼,还是因着送琉璃裙的人,她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 城东的回春堂,不管什么时候都挤满了人。 沈盈领着自己的丫头,进了回春堂的一层,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得了空的小药童理她们。 “麻烦按照这个方子为我抓十天的药。” “好,你把方子给我。” 沈盈将药方交到了小药童手中。 小药童瞧了一眼,身体不由得一僵,又认真瞧了好几眼,才抬头看向沈盈,问:“姑娘确定这方子是对的么?” 第692章 琉璃宴5 第692章 琉璃宴5 “姑娘确定这方子是对的么?” “就是这个方子没错。”沈盈点头。 小药童挠挠后脑勺,又深深瞧了瞧沈盈给他的方子。 他虽然年纪小,读过的医书不多,懂的药理不多,但也看得出来这方子的不同寻常。 不过…… “姑娘确定这方子没错么?”小药童又问了一遍。 沈盈再次郑重点头,谭妈妈说了,是嘉宁特地寻来的大夫为老夫人开的方子,特别有效。 “那还请姑娘稍等片刻。” 小药童虽然心里还是觉得有些疑问,但,既然人姑娘坚持,他也只能照办。 不过,当小药童拿着方子往那一整排的药柜走过去的时候,他还将手中的方子边走边看。 是个认真的小药童。 但,就在小药童走到药柜面前的时候,他的旁边,刚刚好有一个身着深灰色锦衣的男人经过。 许是自己身边有人。 那着深灰色锦衣的男人,下意识看了小药童一眼。 然! 就是这么不经意的一眼,男人立马就注意到了小药童手中的药方! 男人一双眼瞳,瞬间放大。 他的身体也下意识往小药童那边靠拢。 “你,你是谁?” 小药童警惕的看着他。 男人这才收敛情绪,面无表情的说:“什么?” “……” 小药童又挠挠后脑勺,以为男人是被周围的人挤过来了而已。 他都跟师傅说过了,如今,来咱们回春堂的人多了,可地方还小,要多扩充点地方才行! 小药童摇着头也没有再管那个男人,按照沈盈给他的方子抓了药。 “姑娘,这是你要的药。” “多谢你了。” 沈盈朝小药童温和的笑了笑,让丫头给了钱,拧着药就出了回春堂。 而那个穿着深灰色锦衣的男人,也跟着出了回春堂,往前走了几步,身形一晃,就进了旁边的巷子。 …… 三日后。 在红藕和画棠的伺候下,郁嘉宁换上琉璃裙,梳好发髻,戴上了她精心选好的首饰。 因着衣裙颜色清丽不艳丽,她选择的各种首饰也都是素雅大方的。 尤其是头上一支白杜鹃的玉簪,特别的清秀。 “姑娘可真好看。” 画棠瞧着铜镜里的郁嘉宁,不由惊叹。 她天天都陪在郁嘉宁身边,按理来说,是很难觉察到郁嘉宁细微的变化的。 但今天。 换上琉璃裙,再认真梳妆打扮一番,郁嘉宁整个人清丽秀美得像是高山上的白茶花似的。 瞧着就让人打从心里喜欢。 夸耀的话,没有人会不喜欢。 但,郁嘉宁高兴至于,还是睨了她一眼,提点她说:“这些话,你我在私底下说就好,等入了宫,你就要好好管住自己的嘴,别什么话都说,别什么话都接,知道么?” 琉璃宴,琉璃宴,文武百官、王子皇孙、外国使臣都在。 画棠若是说错了话,她可不一定能保住她。 “姑娘,你放心,我知道的!” 画棠郑重保证。 时候到了,该入宫了。 可是…… 虽然知道元凤修不会和她一起入宫,但,登上马车之后,郁嘉宁还是忍不住撩开马车帘子,连连望向璃王府大门口。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望什么…… 第693章 琉璃宴6 第693章 琉璃宴6 琉璃宴设在太和殿内。 赴会之人,皆从午门入宫,一路顺着宫道,来到太和殿里。 琉璃宴的规格盛大而华贵,甚至要比元旦、中秋的宫宴还要盛大。 毕竟,琉璃宴多年难得一次,而且,这次的琉璃宴,南楚使团也要参加,想来也是景宣帝为了彰显夏国国力。 郁嘉宁来得较早。 进入太和殿之后,就有宫中侍女领她走向女宾席位落座。 因着她身为璃王府,身份贵重。 就连后宫里低于嫔位的嫔妃,安排的位次也在郁嘉宁之后。 纵然太和殿中人还未到齐,但,当她一路往自己座位而去之时,也能明显感觉到,先前还谈笑闲聊的人,忽然间都停了下来,目光齐刷刷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就是璃王妃啊……” “璃王殿下身体不适,不能赴宴,便由璃王妃代劳。” 可,眼前这位璃王妃嘛…… 身上衣裙华贵,神色镇定而淡然,便是如今这样的大场合也丝毫没有畏惧和怯意。 倒还算得体。 不过…… 他们都记得,这位璃王妃,从小可是在乡间长大,也不知她如今的冷静与淡然,是不是装出来的? 谁知道呢? 众人瞧着郁嘉宁的目光,情绪各异。 猜测、好奇、揣摩,还有些轻视。 毕竟,大家心里也都清楚,能够叫众人心生敬畏的人,是那位冷面战神的璃王殿下,而不是如今这个瞧着还没有二十岁的小姑娘。 想想,她不过就是沾了璃王殿下的光罢了。 “璃王妃请坐这儿……” 宫中侍女指引郁嘉宁坐下。 郁嘉宁颔首点头,轻然落座。 她目不斜视,身姿挺直。 各种复杂的目光,她都再熟悉不过了。 没什么值得她在意的。 倒是她面前桌上摆放着的各种菜肴——嗯,御膳房确实花了心思,有好几道菜,她也是第一次瞧。 待会儿尝尝味道怎么样,若是不错,便回去告诉画棠,让她尝试着做出来,也算是答谢余老先生之前给祖母诊治吧。 “璃皇婶。” 郁嘉宁正想着,便听见一道甜甜的声音传来。 她扭头,目光往下一瞧。 “清河公主。” “我就说了,璃皇婶肯定还记得我!”盛装的清河公主,脸上绽开了笑容。 郁嘉宁眉梢一扬,“当然记得,清河公主的力气可不小,我怎么会忘。” “璃皇婶,你还记得清河冒犯你的事儿啊。清河真的知道自己莽撞了。”清河公主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五六岁的小姑娘,知道反思自己的行为,也知道为自己的过错而道歉,谁又会不喜欢呢? “好了,好了,后来,你找到玖儿了么?”郁嘉宁笑着揉了揉清河公主的小脑袋。 清河公主认真点头,脆生生“嗯”了一声,“璃皇婶!你都不知道,你给清河的香囊简直太神奇了!我只取出了一点大茴香叶的粉末,玖儿很快就跑回来了!” 要知道,那猫儿一向调皮得很。 它一旦跑出去了,那不要个三四日的,肯定没法儿将它给找回来。 这也是那天她太过激动的原因。 清河公主仰头,抓住郁嘉宁的衣袖问,认真说:“璃皇婶,谢谢你!” 第694章 琉璃宴7 第694章 琉璃宴7 “这是清河给你的谢礼。” 小丫头一脸可爱,从怀中掏出一张她自己绣的帕子。 清河年纪尚小,只是用绣线简单在帕子上绣下了一只小猫儿的样子。 虽然简单,却特别可爱。 瞧得郁嘉宁心都化了。 她又揉了揉清河公主的脑袋,“不用谢我,不过是碰巧璃王府也有只猫儿,我才知道大茴香叶的用处。” “璃皇婶,那你还知道猫儿喜欢玩儿什么么?”清河公主追问。 将玖儿找回来之后,她就想过了,肯定是母后的坤宁宫里太无聊了,玖儿才时常往外跑。 若是有新鲜玩意能将玖儿给留住,它就不会跑了。 “璃皇婶,你知道么?” “我当然知道啊。” 画棠那丫头到了璃王府之后,天天就跟三宝混在一起。 待会儿等琉璃宴结束,就让画棠跟清河公主两个爱猫人士好好交流交流。 “那就说定了哦!”清河公主眼睛眨巴眨巴,一脸的期待,眼前的璃皇婶,好似越瞧越和善了,忽然的,清河公主眼神一定,指着郁嘉宁手腕上的红宝石镯子。 因着衣裳颜色淡雅,头上发饰简单,为了不显得太过朴素,落了璃王府的气势,郁嘉宁手腕上特地戴了两支红宝石镯子。 红宝石的镯子,戴在她白玉一般的手腕上,是说不出的耀眼与闪耀。尤其是镯子上的每一颗红宝石,都有拇指指盖般大小。 这样的红宝石,可是时间少有的。 而各种玉石宝珠之中,清河公主从小最喜欢的就是红宝石。 如今瞧见了,眼睛都亮了。 “你喜欢?” 小丫头连连点头。 郁嘉宁见她这般可爱,也就从手腕上,取下了一支红宝石镯子,递给清河公主。 “这便算是公主谢礼的回礼吧。” 小丫头咧嘴一笑,“多谢璃皇婶!” “公主,公主!” 伺候清河公主的宫女找了过来。 郁嘉宁朝清河公主点点头,“你先过去吧。” 琉璃宴一会儿就要开席,清河公主应该回到公主们所在的一桌。 清河公主恋恋不舍的朝她挥挥手,“璃皇婶待会儿你一定要来找我啊!” “你放心吧。” 清河公主离开,郁嘉宁周围又清冷了下来。 但,方才清河公主对她如此热情,两个人的关系又这般热切,大殿里的人全都惊住了。 看来,这璃王妃可不一般呢! 清河公主作为皇上与皇后娘娘唯一的女儿,可不是那么好讨好的。 璃王妃才嫁进璃王府多久,就和清河公主这般熟络了。 有些本事啊…… “可不是有本事么!” 坐在郁嘉宁不远处的新平长公主冷哼一声。 这丫头。 百花节的才艺比试之时就表现得特别显眼。 那时候,她是小瞧了她,没看出她的心机深沉和手段颇深。 就连她的玉晴都栽在了她的手里! 不然,琉璃宴这样盛大的宫宴,她的玉晴怎么可能没有资格参加? 不能参加也就罢了,为了让皇兄早日怒火消退,她还不得不将玉晴锁足,连长公主府邸都不能踏出半步! “咔!” 新平长公主想到怒急之处,手中握着的茶盏忽然就碎了。 第695章 琉璃宴8 第695章 琉璃宴8 听到动静,旁边候着的内侍公公,立刻指挥宫女为新平长公主更换茶盏。 “还请长公主殿下息怒。” “……” 新平长公主面色冷沉,一言不发,只是目光愈发森冷的看向郁嘉宁所在的方向。 感觉到不善的目光,郁嘉宁抬头,也不躲闪,竟然直接对上了新平长公主的眼瞳。 当然,也看到了那毫不掩饰的冷意。 郁嘉宁倒是神色淡然极了。 她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瞧了瞧宫女们正在收拾的碎裂茶盏。 嗯,和她面前的茶盏一样,都是内务府为了这次的琉璃宴而特地准备的琉璃茶盏。 竟然这么轻易就碎了…… 看来,她可是将人给惹急了。 不过呢…… 郁嘉宁笑着朝新平长公主点点头,似和善打招呼一样,像是根本不知道新平长公主心底的怒火。 好个“笑面虎”! 新平长公主心里狠得牙痒痒。 “姑姑心情不好?”七皇子元栩过来打招呼。 虽然琉璃宴男女分席,但,并不妨碍作为晚辈的皇子们过来给长辈敬礼。 七皇子元栩是景宣帝众多儿子中,生母身份最为低微的一个。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一直以来都得不到景宣帝的重视和重用。 生在皇家,谁人不渴望那最高的位置? 可算,多年被人轻视,元栩其实心里已经有些放弃了。 然而! 前段时间,大哥元显从太子贬为皇子,另一个深受父皇重用的三哥也一病不起。 再加之,元栩又时常看到景宣帝为了朝政而愁眉不展,一个压抑许久的念头,便在元栩的心底生根发芽。 或许,大哥和三哥的变故,是老天给他的机会也说不定! 所以! 元栩恭敬朝新平长公主深深鞠了一躬。 “平日里,玉晴表妹总会陪伴姑姑左右,可惜今日表妹身体不适,不能入宫赴宴,想来,表妹心里肯定很失落吧……” “七皇子!” 新平长公主低低喊了一声,看着元栩的眼神锐利如刀。 玉晴如何,她如何,皇兄究竟会如何罚玉晴,都轮不到元栩他这个“七皇子”来置喙。 顶着新平长公主凌厉的气势,元栩倒是让自己足够稳重,继续神色镇定道:“姑姑,我前些天派人寻来的几本山水风物志,最适合闲来无事时翻阅查看。等到琉璃宴结束之后,我就派人送到长公主府邸,给表妹解解闷。” “山水风物志……” 听到元栩的话,新平长公主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且不说,她的玉晴根本就不适能够静下心来读书的料。 便是玉晴真的想要看书解闷,她这个长公主还不能搜罗天下,哪里需要他元栩来做这个好人。 什么山水风物志。 新平长公主冷笑一声,很清楚,眼前的少年,不过是想借着这几本闲书向她示好罢了。 而且,元栩特地提到她的玉晴,意思也再明显不过了。 玉晴大闹璃王大婚后,不知是谁,将玉晴心悦郁平宣这事儿传了出去。 可以说,现在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玉晴郡主因为心系永平侯府的二公子,不惜大闹璃王婚宴。 这样“犯了疯病”一样的举动。 往后,京城里还有谁愿意娶玉晴? 就算那些人,碍于她长公主的身份,而不得不娶了玉晴,可是,他们的心里又如何会真的接纳她的女儿? 这也是她恨透了永平侯府、恨透了郁嘉宁的原因。 可现在,元栩却主动示好…… 不过……… 新平长公主毕竟是在皇室里摸爬滚打多年的老人了,她虽然为自己的女儿担心,却也不会如同溺水之人一般,随随便便一个人抛下来的橄榄枝,她都会迫不及待的拽住。 所以,当宫人换上新的茶盏,重新倒了一杯清茶之后,新平长公主依旧正眼也不瞧元栩一眼,只说:“有心了。” 不咸不淡。 好似,什么山水风物志,对她而言,根本就如同天上落下一滴雨水般—— 无足轻重。 第696章 琉璃宴9 第696章 琉璃宴9 “……” 虽然,多年被人轻视,元栩应该已经预料到新平长公主会是这样的反应。 不过,瞧着眼前女人冷淡的样子,元栩脸上努力保持的镇定之色,还是露出了破绽。 但,为了世间最高的位置,元栩很快就恢复镇定,朝新平长公主深深抱拳行礼。 当然,新平长公主神情依旧冷冽,没有给元栩半点眼神。 元栩转身,回男宾席位。 他的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 不打紧,片刻的轻视比起最后顺利登上高位来说,一点也不打紧。 向新平长公主靠拢,也只不过是他其中一个计划而已。 …… “大哥近来可好?” 元栩在大皇子(废太子)元显身边坐了下来,笑着打招呼。 元显之罪,人人皆知。 为了惩罚元显也好,为了警告其余皇子也好,元显被景宣帝夺去太子之位后,一直被罚闭门思过。 直到南楚使团到访,景宣帝才下令免了元显的禁足。 不过…… 即便是免了禁足,可元显心里也十分清楚。 一个被废掉的太子,还是一个因为私下勾结党派,意欲皇位的废太子,这辈子只怕都没有机会重新获得父皇的信任与重用。 所以…… 明明还是大皇子的元显,短短一两个月未见,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少了一股子心劲儿,仿佛周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可在意的了。 故而,元显只是轻飘飘的看了元栩一眼,很快就低头端起桌上的琉璃酒杯,一杯接着一杯。 几杯酒下肚,也不知是不是趁着酒意,元显这才微醺的看向元栩,说:“我过得好不好根本不重要,毕竟,都不如七弟的如意算盘打得好。不过……” 元显半眯着眼,看了看依旧面色清冷而眼中带着怒意的新平长公主。 “呵呵呵。” 元显笑了出声。 从小到大,他们何时见过姑姑因为一个人而恼怒成这样?更别说,玉晴表妹也是头一次被父皇责罚。 元显的目光缓缓往右,便瞧见了着一身华服的璃皇婶。 那个让姑姑头疼的存在。 璃王叔、璃皇婶。 纵然自己已经失去了争夺高位的资格,但,多年的筹划与准备,元显还是一下子就发现了关窍。 他这个七弟,只怕…… 元显又仰头喝下一杯酒,并不打断提醒元栩。 毕竟,当初在他苦心经营的时候,也没有人来提醒他,又或者说,即便有人提醒,他也不打算听,不是么? “……” 元显的态度,落在元栩眼中,更叫他心中不满起来。 紧握的拳头,青筋凸起。 好,很好! 他们都轻视于他,他一定会让所有的人都后悔! …… 很快,参加琉璃宴的人陆陆续续都到了。 除了元显、元栩,忽然“生病”的三皇子元琰、喜欢凑热闹的五皇子,醉心诗书的六皇子元墨,也都到了太和殿内。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南楚使团到——” 随着内侍一声高喝,太和殿内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景宣帝与梁皇后携手走进来。 等到帝后落座后,身着异装的南楚使团才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众人的注意力,第一次没有放在这世间最尊贵的人身上,而是齐刷刷看向南楚使团。 第697章 琉璃宴10 第697章 琉璃宴10 自从三年前璃王殿下受伤中毒之后,南楚与夏国已经整整三年没有往来。 太和殿里的文武百官、诸位皇子,包括坐在最高位的景宣帝与梁皇后,心里也都只想知道—— 南楚使团忽然造访,究竟为了什么? 本来,璃王殿下受伤中毒之后,与西南边境的将士便十分紧张,生怕楚国人会趁着璃王殿下受伤之际,举兵攻打夏国。 然而一反常态的是,璃王殿下受伤的消息,仿佛对楚国人来说,全然无足轻重。 不仅边境诡异的安定,而且,自此以后,素来爱寻找机会在边境搞出些小摩擦的楚国人,全都消失不见了。 更让人捉摸不透的是,从那以后,楚国如同封闭起来,他们连楚国皇帝的消息也很少听说。 如今,虽然南楚使团携礼入京,以求两国邦交和睦,边境稳定,商量重开两国之间的商路。 但,驿馆的探子却传来消息,说是南楚使团所携带的官方文书,上面并没有加盖楚国皇帝所持玉玺,只有楚国曹丞相的落款。 如此一来,这南楚使团究竟是不是真心求和,还未可知啊…… 感受着无数道目光,南楚使团一行人纷纷挺直了脊背。 尤其是走在最前列的男子,南楚特使,管轼。 管轼眉目硬朗,身姿高挺,虽然穿着南楚特有的服饰,却依旧不掩其锋芒。 管轼这位南楚特使,虽然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但,他在楚国却是监察司的监正,掌管楚国百官监察之职。 夏国百官目光在管轼身上来来回回的打探,但管轼踏入太和殿的一刻起,他便始终面若冰霜,叫人无法看穿他心底真正的想法。 想来,这也是管轼能够被楚国皇帝选为特使的原因。 然,就在管轼率领南楚使团,就要走到景宣帝面前之际,面若冰霜的特使,目光忽然一扫,看向了坐在女宾席位的郁嘉宁。 她就是璃王妃…… 管轼目光如他整个人一样清冷。 落在郁嘉宁身上,猛的就叫她心头一跳。 但,几乎是瞬间,管轼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仿佛方才的一切根本全然没有发生一般。 而太和殿上其余的人也都没有发现管轼方才的举动。 郁嘉宁眼眸微微一凝。 南楚使团向景宣帝与梁皇后行礼,说明来意,献上贺礼…… 所有该说的客套话都说完,便由宝荣宣布开席。 整个过程中,管轼并没有再看她。 许是她方才看错了? 郁嘉宁摇摇头,不再多想。 很快,太和殿中,便有舞姬献舞,歌姬献艺,好不热闹。 而几位坐在一块儿的皇子们,其中最喜欢凑热闹的五皇子瞧了瞧,不由摇头,“这些歌舞早就看过不知道多少遍了,一点新意也没有!” 要不是父皇特地下令,这么无聊的琉璃宴,他才不来呢! “五哥,喝酒。” 六皇子元墨摇头笑笑,端起酒杯敬酒。 他这个五哥,就是这么个口无遮拦的性子。 但,好在今日还有美酒佳酿,刚好能堵住五哥的嘴! 不然,五哥再唠叨几句,父皇的脸色可就不好了。 “行行行,喝酒喝酒!” 歌舞无趣,那不只能喝酒了么? 谁知道—— “皇上!皇后娘娘!” 第698章 琉璃宴11 第698章 琉璃宴11 “皇上!皇后娘娘!” 南楚特使管轼忽然间站了起来。 楚国除了带来贺礼之外,还为这次的琉璃宴特地准备了南楚特有的歌舞。 “啪啪!” 管轼两声击掌,很快便有身姿曼妙,穿着红衣的舞姬,从太和殿外纷纷而入。 南楚歌舞同夏国不同,少了几分沉闷,多了几分轻快与婀娜。 随着南楚舞姬翩翩起舞,这琉璃宴倒是多些味道。 就连方才还嫌弃琉璃宴沉默无聊的五皇子,此刻也兴致勃勃起来。 南楚舞姬舞姿高超而精妙,不仅男宾们十分欣赏,就连女宾们也都看得很是入迷。 不过…… 即便南楚舞姬再是精彩,心里惦记着玖儿的清河公主却是一点也看不进去。 “清河公主,怎么了,你有心事?” 少女独特的声音响起,清河公主定睛,站在自己跟前的,是梁婵,梁国公的嫡孙女。 梁国公是梁皇后的生父,自然,按照辈分一算,梁婵就是清河公主的表姐了。 “婵姐姐。”清河公主笑了笑,摇头说,“没什么心事。” “是么?”梁婵熟稔的在清河公主身边坐下。 因着清河公主是梁皇后唯一的女儿,梁婵和清河公主也素来交好,清河公主的很多喜好,梁婵都一清二楚。 “我看啊,你准是为了你宫里的那只猫儿分神,是不是?”梁婵猜得很准,但,猜中之后,梁婵却摇了摇头,“你呀你,整日就知道将心思放在玖儿身上。” 清河公主笑了笑。 父皇国事繁重,母后也要处理后宫诸事。 其实,她很少有机会能够与父皇、母后交心,也就只有玖儿陪在她身边,能叫她心里觉得踏实一些。 不过…… 清河公主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郁嘉宁。 虽然,她只和璃皇婶有过几次交集,但,她心里莫名觉得璃皇婶是个可以亲近,十分和善的人。 梁婵顺着清河公主的目光看了过来,也便瞧见了独自一人静静坐着的郁嘉宁。 郁嘉宁虽神色清冷,也毫不张扬。 但,她周身就似有魔力一般,放眼望过去,只能瞧见郁嘉宁。 梁婵虽然比清河公主年长几岁,但,到底也只是个孩子而已。 今日是郁嘉宁第一次以璃王妃的身份出席,梁婵也很好奇,想知道能够被皇上选中,嫁给璃王殿下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趁着众人都在看南楚舞姬,一片热闹,梁婵凑到清河公主耳边,小声说:“那边那个是璃王妃吧?太和殿中这么多人,还真只有璃王妃最显眼了。” 真想凑近了看看。 清河公主了解梁婵,正如梁婵了解清河公主一般。 听到梁婵这话,清河公主眼底不由泛着丝丝坏笑,“婵姐姐,你对我璃皇婶这么好奇么?” 梁婵红了面。 “好了,好了,咱们过去吧!” 琉璃宴虽好,歌舞虽热闹,但,清河公主也等不及想要早点知道些关于猫儿的事情。 于是,清河公主起身就打算往郁嘉宁那边去。 但,梁婵却将她给拉住—— “咱们就这么过去?” 第699章 琉璃宴12 第699章 琉璃宴12 清河公主一愣。 不然呢? 梁婵又摇摇头,说她一门心思只知道猫儿吧,还真没说错! 这样的场合,怎么能贸贸然空着手就过去了? 梁婵低头,正好有宫女送来了新做好的糕点——美人糕。 这是清河公主最喜欢吃,也是平日御膳房很少会做的一种糕点。 这种糕点,用玫瑰、牡丹、芍药、芙蓉等花瓣,配合古法做成糕饼。 香气袭人而色泽红润透亮。 故而,取名为美人糕。 梁婵笑着将这盘还未动过的美人糕捧在手上,朝清河公主笑笑,“好了,这样就行了,咱们走吧。” 两个小丫头学着大人的模样,有板有眼的来到郁嘉宁身边。 见清河公主走了过来,漫不经心看着舞乐的郁嘉宁,瞬间回过神来,咧嘴朝她笑了笑。 “清河公主怎么来了?” 她拍拍自己身边的空位,示意让清河坐在自己身边。 本来,郁嘉宁所坐的这一桌,是亲王王妃们的席位。 但,先皇的儿子们,除了如今坐在龙椅上的景宣帝和“中毒”的元凤修外,再无旁人。 故而,郁嘉宁的这一桌,特别的冷清。 清河倒是乐呵呵的应下,立马就在郁嘉宁身边坐下。 见桌上还有许多未动过的琉璃酒盏,清河大着胆子拿起一杯,笑着看向郁嘉宁,说:“璃皇婶,清河还要再谢谢你的大茴香叶。” “噗嗤。” 郁嘉宁被清河公主的样子逗笑了,但,她还是配合着,与清河公主手中的琉璃酒杯相碰:“清河公主不用谢我,早就说了,都是凑巧而已。” 清河笑着摇头,“璃皇婶,清河就是喜欢你,想要谢谢你嘛!” “璃、璃王妃。” 见清河公主与郁嘉宁如此熟稔,梁婵也鼓起勇气和郁嘉宁打招呼。 “你好。” 郁嘉宁点头回应,脸上带笑,如同三月桃花,一下子就叫梁婵给看懵了。 方才隔得远,梁婵看不真切,只是觉得璃王妃特别显眼。 可如今郁嘉宁这么一笑。 梁婵心里忽然就想到一句诗:拆桐花烂漫,乍疏雨、洗清明。 璃王妃也太好看,太和善了吧? “嗯?” 见梁婵未动,郁嘉宁眉梢微微上挑。 “啊,哦,哦!这个!”梁婵红着面,这才反应过来,匆匆将手里捧着的美人糕放在郁嘉宁面前,“璃王妃,这是美人糕,你,你……” 小丫头期待而又害怕的样子,落在郁嘉宁眼中,她笑了笑,又拍了拍自己身边另一个空位,让梁婵也坐下。 梁婵心里高兴而激动的坐下,看着郁嘉宁和清河公主聊天。 说到高兴处,清河公主一个激动,右手往上一抬,刚刚好就露出了她手上那串好看的红宝石手镯。 而坐在她对面的郁嘉宁手上也有一串。 “呀!”梁婵眼睛一亮,“你们的镯子是一样的!” “是啊!好看吧!”清河颇为得意的扬了扬红宝石手镯,见梁婵一直瞧着,清河想了想,就将自己手上的镯子取了下来,递给梁婵,“这是璃皇婶方才送我的,给你看看吧。” 第700章 琉璃宴13 第700章 琉璃宴13 “怎么样,好看吧?” 清河扬扬脑袋,高兴的跟梁婵分享着自己的喜乐。 梁婵身为梁国公的嫡孙女,也见过许多好东西,单单一支红宝石镯子,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清河公主递给她的这一支,上面的红宝石每一颗都有大拇指指盖大小,打磨浑圆而精细,不仅每一颗红宝石的大小一模一样,就连上面细微的宝石纹样都是一样的。 要知道,天然而生的红宝石,或许乍一眼瞧着是一样的,但,只要仔细观察,还是能从中看出些许的差异。 还有,每一颗红宝石都用了特殊而复杂的工艺镶嵌在镯子上,对工匠的要求特别高。 “真漂亮!” 梁婵不由轻叹。 “吸吸!” 梁婵正瞧着,忽然间,她感觉到有一股特殊的清甜香味,正不断从镯子里散发出来。 梁婵好奇的看向清河公主,眨眼小声问:“璃王妃送的镯子还自带香气的?” “啊?”清河公主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说:“你说的香气,应该是方才冉嬷嬷拿帕子给我擦拭留下的味道。” 虽然郁嘉宁身为璃王妃,但,清河公主毕竟身份尊贵。 不是什么人随随便便送的东西,清河公主都能戴在身上的。 但,冉嬷嬷见清河公主确实喜欢,便将拿镯子要了过去,说是擦拭一下,但,其实是小心检查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冉嬷嬷她每天都会随身携带不同的香囊,你说的香气,应该是方才不小心沾上的。”清河说。 梁婵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说了一会儿话,肚子也有些饿了。 梁婵瞧了瞧自己端过来的那盘色泽诱人的美人糕,便随手拿了一块,放进嘴里。 加之郁嘉宁这一桌除了她之外,也没有其他人,郁嘉宁就让她们两个小丫头留下来。 两个小丫头,尤其是清河,第一时间就答应了。 太和殿上,南楚舞姬还在表演歌舞,曼妙的舞姿,动听的歌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牢牢抓住! 清河很少有机会能见到这样的舞蹈,吃了几口菜肴之后,就拉着梁婵想要往前面走几步,将南楚舞姬的动作都看清楚。 但,梁婵却不知怎么了,脸色忽然变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清河蹙眉瞧她,“你是不是方才吃多了?噎着了?” “不,不是……” 梁婵艰难摇头,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 但,想到今日的琉璃宴,她不能出了岔子给梁国公府丢脸,故而,即便感觉到自己有些不舒服,梁婵还是努力朝清河公主挤出了一个笑容,伸手就要牵她:“没事……我没事,走吧,咱们过去瞧瞧。” “婵姐姐,你真的没事么?”清河觉察到梁婵的不对,第一时间便求助般看向郁嘉宁,“璃皇婶,婵姐姐她——” “砰!” 清河话还未说完,面色苍白的梁婵就如同被抽走了最后一丝气息,整个人瞬间直愣愣跌倒在地。 巨大的动静,叫大殿里的南楚舞姬都停了下来。 众人纷纷看向她们这边。 梁皇后站了起来,“清河,怎么回事?!” 第701章 琉璃宴14 第701章 琉璃宴14 “血!!梁姑娘吐血了!!” 听到动静,距离清河公主与梁婵的宫女第一时间过来查看,结果,她才刚靠近梁婵,就发现躺在地上的梁婵,意识模糊,神志不清,双眼无神,还有大量泛着黑青色的血,从她的嘴角里流出来! 血?! 梁皇后震惊不已。 这边,被吓得懵住的清河公主,也回过神来,“婵姐姐!婵姐姐!!”叫喊着,就往梁婵身上扑了过去。 但—— “公主小心!别过去!!” 郁嘉宁眼疾手快,就在清河公主快要碰到梁婵的瞬间,及时将清河公主给拽了回来。 “璃皇婶,你放开我,我要去看婵姐姐究竟怎么了!”清河挣扎着。 郁嘉宁却将她拽得更紧了,神色凝重道:“公主别过去。” 倒在地上的梁婵,虽然还有胡须,但,呼吸已经十分微弱了,加之她嘴角边缘流出的黑青色血,很明显,梁婵是中了毒。 现在,谁也不知道梁婵究竟中了什么毒。 也不知道那毒会不会通过触碰传染给其他人,所以,没有确认梁婵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是不会让清河公主过去。 “快传太医!” 一片混乱中,梁皇后理智回笼,高声吩咐。 接着,景宣帝也与梁皇后一起,火速来到清河公主身边,尤其是梁皇后,第一时间就将清河公主护在自己身边。 很快,太医院原判,崔大人到了。 崔家世代行医,到崔林这儿,已经是第五代了。 崔林医术精湛,但凡宫中贵人有什么疾手的疑难杂症,一般到最后崔林都能医治。 “中毒。” 和郁嘉宁猜想得一样,崔林得出结论,而且,崔林再给梁婵检查的时候,所戴的手套也很快出现腐烂的迹象。 也就说明,梁婵所中的毒,的确会因为接触而传染给其他人。 “!!” 听到这句话,梁皇后心头不禁一跳。 方才,她和景宣帝赶过来的时候,幸好有璃王妃将清河拉住。 不然,凭着清河与梁婵的关系,清河若是真的扑了上去…… 光是想想,梁皇后心里都后怕得紧。 她十分感激的看向郁嘉宁,要不是因为她,只怕清河的性命也莫名其妙搭了进去。 郁嘉宁倒是已然冷静的朝梁皇后点点头。 她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 “怎么会中毒?究竟是什么毒?!是什么人!!” 梁国公就得梁婵一个嫡孙女,平日里都是当成眼珠子一般疼爱。 如今,这好好的一场琉璃宴,他的孙女怎么说中毒就中毒了?! 太和殿里,来来往往的都是宫人,多少人、多少双眼睛都瞧着,怎么就能有人轻而易举的下毒还不被察觉呢? 梁国公一脸狠意,冲上前,揪着崔林的衣领,非要他说出个一二三来。 自己的孙女死了,梁国公情绪激动也是正常的。 崔林很理解梁国公此刻的心情,但,他也很无奈道:“梁国公,令孙女究竟中了什么毒,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查验。” 他是个太医,并非神人,天下之大,各种毒物千奇百怪,若没有足够的时间,他确实很难一下子就说出梁婵究竟中的什么毒。 不过…… “我看令孙女嘴边有毒血流出,想来,她应该是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 吃的东西? 梁国公目光瞬间往郁嘉宁身上一扫。 方才,梁婵和清河公主,就是和她一桌的! 第702章 琉璃宴15 第702章 琉璃宴15 本来,梁婵应该与其他女眷一桌,清河公主也应该与其他帝姬一桌,但,她们两个却偏偏来到了郁嘉宁这一桌。 梁国公当然不会怀疑清河公主。 梁婵与清河公主从小一块儿玩,感情非常深厚,方才,梁婵出事,清河公主第一时间便是从上前去想要看清楚梁婵的情况。 更何况…… 他即便是梁国公,是梁皇后的父亲,没有真凭实据之前,他是不好也不敢怀疑清河公主的。 除了清河公主之外,就只剩下了郁嘉宁一个人。 什么? 你说梁国公为何敢怀疑璃王妃,难道璃王妃就能够随便怀疑了么? 但,人家的的确确死了孙女,想要找出凶手不是很正常的么? 比起清河公主背后的帝后来说,璃王殿下虽然依旧有震慑力,但,璃王殿下毕竟中毒多年,命不保夕,璃王与璃王府本就如大厦将倾,摇摇欲坠。 况且…… 梁婵也确实是和郁嘉宁待在一块儿的时候,中毒身亡的。 他的怀疑,并非没有道理。 “璃王妃,你有什么说的么?” 毕竟死了人,景宣帝还是得问一问。 当然,他心里其实并不怀疑郁嘉宁。 原因很简单。 动机。 郁嘉宁今日是头一次见梁婵,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女娃娃。 郁嘉宁没有动机也没有原因要动手害人。 但,梁国公的怀疑目光却越来越深,他才不管璃王妃有没有动机,现如今,就她一个人的嫌疑最大,他怎么样也要为自己枉死的孙女将事情给弄清楚。 面对梁国公毫不掩饰的怀疑目光,郁嘉宁倒是面不改色,一如既往的十分镇定。 她看向帝后,冷静道:“方才公主与梁姑娘过来见我,我们聊了会儿天,跟着,梁姑娘便吃了几口她自己带过来的美人糕。” 说着,郁嘉宁便转身,指了指一个琉璃碗中,吃了一半的美人糕。 清河公主点头,“父皇、母后,璃皇婶说得没错,婵姐姐确实吃了美人糕。”她都看到的。 美人糕? 崔林闻言走了过来,拿起银针在那块吃了一半的美人糕上刺了刺——银针并未变色。 糕饼没有毒。 可,若是糕饼无毒,那,梁姑娘所中之毒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崔林一时间陷入了困境。 “皇上!皇后娘娘!” 这时,一道修长而挺立的身影,从围过来的官员中走了出来。 顾远抱拳行礼,指着梁婵的尸首,对崔林说:“崔大人,梁姑娘除了嘴边有毒血流出外,两只手的指尖也有了变色的迹象。” 崔林是太医,观察没有他细致。 崔林从梁婵嘴边取了毒血,致力于检验出究竟是什么毒的时候,顾远发现梁婵的双手指尖出现了一个又一个泛黑的圆点。 或许,毒并不一定是“吃”进去的。 “果真如此!!” 崔林赶过去又瞧了瞧。 的确,尸首指尖逐渐黑青,毒很有可能从通过触碰! 对! 方才他就发现了,梁婵所中之毒,能够通过触碰传染给其他人。 触碰! 接触! 手能够接触到的! 崔林目光飞速搜寻着,忽然间—— “是这个镯子!!” 那个吃了一半的美人糕旁边,还有一支红宝石镯子。 镯子上圆润光滑的红宝石形状,可不就和梁婵手指间隐隐透出来的泛黑圆点形状吻合么?! 崔林大步上前,带着手套,将那支镯子拿了起来,大声问说:“这支红宝石镯子是谁的?” “红宝石镯子?” 依偎在梁皇后身边的清河公主,脸色瞬间一白,满面惊恐。 “这红宝石镯子是谁——” “是我的。” 郁嘉宁站了出来。 第703章 琉璃宴16 第703章 琉璃宴16 “璃皇婶……” 清河公主轻轻唤了一声。 “璃王妃?这镯子是你的?”崔林显然也没有想到。 郁嘉宁倒是依旧冷静而沉稳,她大方对崔林点头,说:“这镯子是我开宴之前送给清河公主的。”说着,郁嘉宁抬起自己的手腕,露出了另外一支,“镯子是一对,我见清河公主对镯子感兴趣,我便送给了她。” 听到和清河有关,梁皇后看着郁嘉宁的目光,立马变得谨慎起来。 毕竟,崔院判怀疑梁婵的死,很有可能和这支镯子有关。 但—— “母后,镯子是清河向璃皇婶要来的。” 清河公主安抚着,拉了拉梁皇后的手。 她年纪虽小,但,从小在宫廷长大,也知道母后眼中的猜疑意味着什么。 她虽只和璃皇婶打过几次照面,但,正如她之前说的,她觉得璃皇婶很特别又很温暖、容易亲近,她的心里,其实,并没有怀疑璃皇婶。 可是,梁婵手指间上的黑青色圆点,确实和红宝石的形状十分契合,让人不能不怀疑。 清河这样说,也算是帮郁嘉宁一把。 自然,郁嘉宁便朝着清河浅浅笑了笑,再微微摇了摇头,像是让她安心,也让她不要参合到今日的事情里。 天子面前,梁国公嫡孙女被人毒杀。 肯定是要调查出个结果来的! 不然…… 那可不就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显示出景宣帝的无能么? 而且,梁国公也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果然,清河帮了郁嘉宁,梁国公就站了出来,“公主啊!你可不要随随便便就被人给利用了!” 什么璃王妃,谁知道她究竟安的什么心思。 就算是要送礼,也断然没有将自己用过的东西,送给清河公主的道理。 不管怎么说,既然现在,蝉儿指尖的圆点同镯子上宝石形状一样,那璃王妃就没办法洗脱嫌疑! 景宣帝面色深沉而凝重起来。 “顾远。” “微臣在!” 景宣帝眼眸半眯着,指了指地上的梁婵和站着的郁嘉宁,“给朕查。” “是!”顾远应声。 这么个烫手山芋砸在手里,他也十分为难。 一边是梁国公,一边是璃王妃,他一个小小的京兆府尹夹在中间…… “顾大人,你一定要查清楚啊!” 梁国公生怕顾远因为郁嘉宁璃王妃的身份而不敢认真严查,吹着胡子,一脸要教顾远办事的样子。 但,与梁国公不一样的是,郁嘉宁还是那样神色淡然的挺直了背脊,对顾远说:“顾大人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就好,我一定会如实回答。” 十足十的问心无愧。 顾远瞧着郁嘉宁这样子,不仅有了片刻的恍惚。 他记得,那次在陶尚书家里的时候,她还因为后院挖出来了死人而慌乱惊恐,还一副小姑娘的模样。 可现在的她…… 却沉稳大方,一点也不害怕。 顾远心里都有些分不清楚,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顾大人?顾大人?” 愣怔间,梁国公焦急的催促。 “嗯,好。” 顾远收敛思绪,让崔林检验镯子上是不是真的有毒。 而后,他便看向了郁嘉宁,正色问:“还请璃王妃回忆一下,你进入太和殿之后,都做过些什么。” 第704章 琉璃宴17 第704章 琉璃宴17 “就这些?” 梁国公十分不满,顾远问她做什么?! 若真的是她下的毒,那,她完全可以撒谎,就算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 “请梁大人稍安勿躁。” 顾远不仅语气冷静,还带着一丝隐隐的冷然。 不论梁国公有多么怀疑璃王妃,他要如何调查,都是他的事情。 他断案多年,查案第一步,总是要仔细询问涉案之人。 他并不觉得他问璃王妃这些事情有什么不对的。 更何况…… 顾远眼底闪烁着光芒,要判断一个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并不是一件难事。 或许,在一开始编造谎言的时候,听上去十分的完美,但,假的就是假的,只要多问几次,就能发现各种细节对不上,很容易就能判断出涉案之人究竟是不是老实交代。 他顾远还是有这个本事的! “梁国公,你还是到旁边等一等吧。”景宣帝捋了捋胡子。 百官都瞧着,郁嘉宁毕竟是璃王妃,可不能太过轻慢。 “…………是。” 景宣帝都发了话,梁国公自然闭上了嘴。 “啊、” 就在众人将注意力落在梁国公身上之时,郁嘉宁的身后,忽然有人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侧后腰。 郁嘉宁不由呼了一声,立刻回头—— 她的身后与身侧,都是内侍、宫女与嬷嬷,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人。 郁嘉宁蹙眉。 方才是有人碰了她吧? “好了,璃王妃,该你了。”顾远看向她。 郁嘉宁收敛心神,也不多想,立刻开始回忆。 其实,她从入宫起,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从璃王府出发,一路乘马车到了西华门,由内侍领着来到太和殿。 入殿之后,她便径直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在梁婵出事之前,她并未离开过半步,而且,除了她将镯子送给清河,还有清河梁婵一块儿来找她,席间,也没有其他人来找她。 这一切,在后面伺候的内侍与宫女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们可以作证她有没有说谎。 “就这么简单?” “嗯,就这么简单。” “……” 顾远用手托腮。 按照璃王妃的说法,清河公主两次来找她,都不是璃王妃能决定的,都是清河公主自己临时兴起。 既然是清河公主临时兴起,那么,璃王妃要“蓄意”毒害梁婵就是一件不大可能的事情。 毕竟,她身为璃王妃,随意离开自己的位子,去找一个还不到十岁出头的小女孩,是一件特别显眼而且也特别诡异的事情。 周围的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她没有必要,也没有办法在这样的场合之下,悄无声息的给梁婵下毒。 “那……璃王妃可否再回忆回忆,清河公主两次过来找你的时候,可有什么特别之处?清河公主也请想一想,你和梁婵来找璃王妃的时候,周围有没有什么陌生的人?”顾远再次发问。 若给梁婵下毒之人,真的不是郁嘉宁,那,谁又能在众人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毒害了梁婵? 第705章 琉璃宴18 第705章 琉璃宴18 可是…… “特殊的人?”清河公主认真回忆着,可想了好半天,还是摇头道:“我和婵姐姐过来找璃皇婶的时候,身后并没有其他人跟着。” 琉璃宴中,太和殿里,到处都是在各个桌席旁边伺候的宫人,她也不用带着贴身的宫人伺候。 她也没有特别注意。 “没有………” 事情棘手,顾远眉头再次蹙紧。 郁嘉宁所说的情况,几乎都能和清河公主的对上,顾远心里对郁嘉宁的怀疑再次减少。 可,少了一个怀疑对象,却找不到新的线索。 “手指泛黑……嘴角流血……” 顾远默默将梁婵的死状在心里念了一遍又一遍。 碰的? 吃的? 顾远回头,重新审视着郁嘉宁她们那一桌子菜肴。 和其他桌不同的,便是那盘美人糕。 “这是……” “哦,那是御膳房备下的美人糕。” 清河主动解释。 美人糕做法复杂而用料困难,即便是琉璃宴这样的场合,也只是为景宣帝、梁皇后还有清河公主备下。 郁嘉宁和其他人一样,桌上都是没有美人糕的。 “婵姐姐和我一块儿来找璃皇婶的时候,特地带上美人糕。” “哦?” 顾远眉梢往上一扬。 所以,按照清河公主的话来说,琉璃宴上,美人糕有且仅有三份? 那么…… 顾远本能的意识到,不同于每桌都会有的菜式,是不是这种特殊的东西,会更有利于凶手下毒? 可是这美人糕…… “崔院判。” “查过了,美人糕并没有毒。” 崔林早就检验过了。 况且,能够端上桌,能够送到景宣帝、梁皇后与清河公主面前的吃食,那都是宫人拿银针验过毒的。 肯定没有问题。 “只有这支镯子了。”崔林将那支红宝石镯子重新举了起来,“我刚刚检查过了,红宝石镯子上,沾染了一种特殊的东西,在宝石镶嵌的空隙之间,量非常的少,不过……” “不过什么啊!没什么不过的!!” 听到崔院判的话,在一旁待着的梁国公忍不住了。 问了半天,什么可疑的人都没有,也没有其他任何人有可能给梁婵下药! 现在,崔院判也说那镯子有问题! 可不就是璃王妃下的毒么!! 但—— “梁国公……” 崔林并没有立马顺着梁国公的话回答,而且,他的神色还变得有些犹豫而凝重起来。 顾远见状,问:“崔院判?所以,你的意思是镯子上沾染的特殊东西,就是给梁姑娘下的毒?” “这还用问么?!肯定是啊!” 梁国公红着眼,恨不得立马手刃眼前的“凶手”。 可是—— “不可能啊,这镯子我也戴过啊!” 清河公主再次为郁嘉宁辩解。 婵姐姐拿到镯子之前,她一直将镯子带着手上,若是镯子上真的沾染了毒药,那,中毒身亡的人应该是她,而不是婵姐姐啊!! “公主说得没错。”崔林也皱眉说,“镯子上的确有奇怪的东西,但是,那东西并非真正让梁姑娘致死的毒。” “什么?” 梁国公不明白了。 崔院判究竟在说什么? 什么一会儿镯子上有奇怪的东西,什么一会儿又不是真正让梁婵致死的毒。 他到底在说什么?! 第706章 琉璃宴19 第706章 琉璃宴19 “崔院判,你是说,璃王妃送给清河的这支镯子有问题?” 梁皇后倒是准确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镯子上有奇怪的东西。 是什么? 毒药? 难不成,郁嘉宁想要害的是清河? 不管是与不是,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性,梁皇后便第一时间将清河拉了回来,护在自己的身后,不让她和郁嘉宁靠近。 “这个嘛……” 崔林语塞,无法回答梁皇后的问题。 因为—— “皇上!皇后娘娘!”崔林将镯子递了出来,说:“这镯子上面确实沾上了特殊的东西,那是一种特别罕见的东西,卑职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并不能断定,那东西是不是就是致使梁姑娘死亡的真正原因。但是……” 崔林将那镯子拿在手中不断揉搓着。 半晌,他的手指尖,也并没有出现黑青色的圆点。 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镯子上奇怪的东西,并没有让接触过镯子的他中毒。 可是,他查了许久,几乎将梁婵可能触碰过的所有东西都检查过一遍,始终没有收获。 只剩下了这支镯子。 所以…… 崔林十分犹豫而艰难的看向郁嘉宁。 梁婵的确因中毒而死。 而她生前接触过的东西里面,最有嫌疑的,就是这支镯子。 故而,即便他还弄不清楚,那镯子上究竟沾上了什么,可是,整个大殿上,除了她郁嘉宁,璃王妃之外,就没有什么人更有嫌疑了。 “不,不会的!” 崔林检验的结果,清河依旧不肯相信。 她拉着梁皇后的衣袖,急促道:“母后,肯定还有什么地方没查清楚,不会是璃皇婶的!” 她和璃皇婶都说了,她是偶然间发现了璃皇婶手上的镯子好看,璃皇婶才一时兴起送给了她。 要是,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去找璃皇婶呢? 要是,她从一开始就对璃皇婶的镯子不感兴趣呢? 这都是不确定的事情啊。 璃皇婶怎么可能在不能确定事情是否发生的情况下,就给镯子下毒来害人呢? “公主啊,这些不过都是你一片好心,所以才想不明白罢了。” 梁国公摇着头,瞧着郁嘉宁的目光,仿佛看着已然定罪的囚犯。 在他看来,不论清河公主会不会去找郁嘉宁,若是郁嘉宁真心想要毒害清河公主,那么,她就一定会找到何时的机会主动靠近,当然,也不论清河公主会不会对她的镯子产生兴趣,她也一定会想办法将镯子送给清河公主。 这并不是一件难事。 更何况! 梁国公眼瞳深深一凝。 他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清河公主和璃王妃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可,即便只见过几面,清河公主对璃王妃已然如此的信任! 由此可见,璃王妃蛊惑人心的本事与手段,完全不能小觑! 谁知道,让清河公主对她如此信任的情况下,璃王妃送给清河公主一支镯子,到底安的什么心? 再说了! 崔院判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除了这支镯子之外,太和殿里,再没有其他可疑的东西。 那么! 在这种情况下,是不是再不可能的事情,也有了发生的可能性呢? “顾大人!”梁国公锐利的目光看向顾远,“这事儿,你怎么看?” 他断案多年,应该很清楚,有很多案子都是表面上看着不可能,却还是真真切切发生了的! 第707章 琉璃宴20 第707章 琉璃宴20 “……确实有这种可能性。” 顾远没有否认。 很多复杂疑难的案子,往往都有着让人无法猜测的不可能性,所以,在调查案件的最初,才会下意识否认那些不可能。 可是…… 顾远下意识多看了几眼郁嘉宁。 他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真的是璃王妃么? 真的是璃王妃给梁婵姑娘下的毒么? 璃王妃的意图和动机又是什么呢? “你管她有什么意图和动机!” 梁国公根本不想去管这些东西。 若是郁嘉宁是凶手,她肯定会为自己安排好了各种各样开脱辩解的说辞。 可是,她的说辞真的可信么? 不见得吧? 毕竟,现在查了这么久了,除了她送给清河公主的那支镯子之外,便再没有任何的可疑之处。 所以,现在,最有可能是凶手的人,就只有璃王妃一个! “皇上!皇后娘娘!!”梁国公泪流满面的跪在地上,恳求帝后为他主持公道,“璃王妃当众害人,一定不能轻易放过啊!” “母后!父皇!璃皇婶她……” “公主!!” 不等清和公主为郁嘉宁辩解,梁国公便再次强硬打断了她的话。 “公主年幼,尚且不知人心险恶与人心复杂,你可一定不要轻易被人给骗了!” 这些事情,她现在根本就还弄不清楚! “皇上!皇后娘娘——” “够了!” 梁国公不断的大声指认,搅得在场所有人都心烦意乱。 景宣帝冷然呵斥,让他闭嘴。 虽然,现如今确实只有郁嘉宁的镯子有问题,但,崔林也说了,他还不能确定镯子上的异样,究竟是不是真的就是梁婵死亡的真正原因。 “璃王妃……”景宣帝深邃的眼瞳,落在郁嘉宁身上,冷沉着声线,问:“你有什么要说的么?” 现在矛盾落在她的身上,她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 但—— 郁嘉宁还是那样。 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依然冷静而沉稳。 她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目光毫不躲闪的对上所有人的打量。 “回皇上的话,镯子确实是我送给清和公主的,但,崔院判说的奇怪东西,我并不知道,也不是我弄上去的。至于梁姑娘的死,我也毫不知道。” 干净利落的回应,听上去一点也没有说服力。 和梁国公说的一样,听上去,确实像是为自己开脱。 景宣帝眸色一沉,显然,并不喜欢郁嘉宁这样的态度。 “璃王妃,现如今,你是最有嫌疑之人。” 按理来说,她应该表现得更加积极一些才对。 可,现如今—— “有必要么?” 郁嘉宁眼底依旧带着浅浅的笑。 “梁姑娘为何而死,我确实毫不知情。方才我也说得很清楚了,从入宫起,我的身边就有宫人在旁伺候,我做过些什么,说过些什么,他们都很清楚。” 与其她为自己辩白,还不如让一个真正有本事查案子的人,去仔细盘问这些人。 他们的回答,自然会为她澄清一切。 而这个人—— 郁嘉宁眼眸一晃,目光瞬间就落在了顾远的身上。 她向景宣帝恭敬行礼,“皇上既然已经将案子交给顾大人调查,那我自然相信顾大人肯定能够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只要她自己知道自己的确什么也没有做过,那么,她又有什么可以感到害怕的呢? “……” 郁嘉宁态度坦然而自若,周身没有流露出半分的害怕与恐慌。 就像是,她真的什么也没有做过一样。 众人在旁边瞧着,也都被她淡然的神色给镇住。 再加之清河公主不断为她说话,好似,大家也都觉得,璃王妃应该不是那个凶手吧? 可是! “璃王妃,你腰上是什么?” 第708章 琉璃宴21 第708章 琉璃宴21 “璃王妃,你腰上是什么?” 人群中,不知是谁忽而唤了一声。 众人来不及察觉究竟是谁开的口,只是顺着话头看向了郁嘉宁。 她今日所穿的衣裳,颜色素雅而浅淡,如同一片白玉,十分洁净而无暇。 但,就在这一片的清浅中,众人这才发现,郁嘉宁的右腰腰侧部分,正有隐隐的不注意就会忽略掉的浅青黄色透出来。 “什么?” 郁嘉宁低头,伸手往腰间一抹——粘腻的手感,诡异而神秘。 她眼瞳一缩,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她腰侧忽而出现的究竟是什么,崔林就走到了她身边,隔着衣服,抓住了她的手腕,像是怕她会破坏了“罪证”。 “璃王妃,得罪了。” 崔林道歉后,便让一个小宫女拿绢帕轻轻在郁嘉宁身侧擦拭。 绢帕白净,再是浅淡的颜色,也会在映衬之下显得特别明显。 “崔院判。” 小宫女把绢帕递给崔林。 崔林瞧见那片浅青黄色的东西,面色瞬间大变,下一刻,崔林还惊异而恐惧的看了郁嘉宁一眼,像是不敢相信一般。 “崔院判,有发现?”梁国公自然没有错过崔院判脸上的每一丝变化。 但,在得出结论之前,崔院判也不敢擅自开口。 他只是眉头紧蹙着,伸手从绢帕上取下一点浅青黄色的粘液,再将那只可疑的红宝石镯子拿了过来,取出小刀,在镯子的内壁上轻轻刮蹭。 很快,小刀上面便挂下了一些浅白色的粉末,崔林将浅白色粉末放在另外一张素白的绢帕之上,再往粉末上洒上一些水……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浅白色的粉末,在水的作用下一点点透出了原本的颜色——浅青黄色。 不仅如此,崔林再次伸手触碰被水打湿的粉末。 手感、味道、形状都和从郁嘉宁腰侧发现的粘液一模一样的。 崔林这下可以判断。 镯子上面的古怪东西,和他们在郁嘉宁身上发现的东西,是一样的。 “我就说了!除了她,还能有谁!” 梁国公情绪激动,“没想到啊,我是真没想到!你出手杀了人,竟然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站着这里,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合着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璃皇婶!” 清河公主还是不相信,下意识就往郁嘉宁身边跨了一步。 但—— “清河!别过去!”新平长公主一下子就把清河给拉了回来,大声道:“你还看不明白么,她要害的根本不是梁婵,而是你!” 虽然,她并不清楚,崔院判找到了青黄色粘液究竟要任何发挥作用,但,一支送给清河公主的镯子,是用来毒害梁婵的? 说出来谁也不会相信。 肯定是这个郁嘉宁,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想要害清河,谁知道,阴差阳错间,镯子落在了梁婵手中,白白丢了性命。 新平长公主本就对郁嘉宁恨得牙痒痒,正愁没机会可以好好收拾她,谁曾想,这不,机会自己就出现了! 新平长公主看着郁嘉宁的目光里,满满都是奚落和嘲讽,“璃王妃,别说你不知道了,东西出现在你身上,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别装了,老实交代吧!” 第709章 琉璃宴22 第709章 琉璃宴22 “皇上与皇后宅心仁厚,将你选为璃王妃,你竟然反过头来要害清河公主!整个世间,我就没见过比你还要恶毒的女人!”新平长公主义愤填膺。 虽然崔林确定两种东西是一样的,但,顾远还未断定郁嘉宁是不是真的就是凶手。 可,新平长公主却等不及想要看郁嘉宁的笑话,甚至,想要看她去死。 毒害公主。 这可是谋害皇族的大罪,不管是谁,那都是可以诛九族的! 按理来说,这样的罪名,都是要谨慎,可新平长公主才不敢,她只想看着郁嘉宁陷入麻烦之中,无法自拔! 这边,梁国公本就一直认定了是郁嘉宁害死了自己的孙女,如今,崔院判找出了“证据”,新平长公主也和自己意见相同。梁国公不由得愈发胆大起来,直直走到郁嘉宁面前,大声道:“璃王妃!你一直不说也没关系,顾大人在这儿,他总能想法子让你开口的!” “皇上!皇后娘娘!!” 梁国公转身,重重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陈述郁嘉宁的罪状,“璃王妃有杀害清河公主的可能,还请皇上与皇后娘娘下令,让顾大人将璃王妃带下去仔细审问!” “皇兄!梁国公说得没错!璃王妃意图谋害清河公主,一定要好好审问,弄清楚她究竟是安的什么心!”新平长公主帮腔。 他们两个人一唱一和,郁嘉宁什么话都还未来得及说,大大的“罪名”就已经扣在了她的头上。 而且。 在场的人也都明白。 此刻,百官、南楚使团都在这儿,若是璃王妃真的没有做过,那么,她最好现在就为自己澄清。 不然,当真被带下去审问。 谁知道,那所谓的“审问”究竟会是什么样的。 会不会用刑,会怎样用刑。 谁也不知道。 大家也都更不知道,璃王妃这样瞧着柔弱不已的女子,究竟能够挨过几道审问。 “皇上,皇后娘娘!” “够了!” 新平长公主还想添油加醋的多添几把火,但,冷沉着一张脸的景宣帝,已然不耐烦,“……新平,你今天的话,有点多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她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打的是什么注意。 “皇兄我……” 被人洞悉心中所想,新平长公主不免有些心虚。 但—— “璃王妃。” 景宣帝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郁嘉宁,深沉的语气,叫人无法从中分辨出景宣帝的真实想法,“方才崔林发现的东西,你可有什么解释么?” “我不……” “你要是打算说不知道的话,那朕便只能让顾远好好审你了。”听上去倒是颇为无奈,这是没半分中的唯一办法。 “方才有人碰了我。”郁嘉宁回想起来,方才,大家注意力都在梁国公身上的时候,人群里,忽然有一个人推了她一下,虽然—— 她并没有认出那个人是谁。 “呵呵!” 新平长公主笑得极尽嘲讽。 “璃王妃,你难道当我们都是傻子不成?” 一个她都没有发现的人,“推”了她一下,所以,将那些东西黏在了她的身上? 谁会信啊? 根本就没有人信! 她啊,这就是证据都摆在眼前,实在没办法了,只能随意编出这样的拙劣之词,来为自己开脱了。 “皇兄!” “行了!” 景宣帝怒声一呵,回过头,眸色深深的看向郁嘉宁。 半晌,才终于道:“既然璃王妃什么都解释不清,顾远,将璃王妃带下去好好问一问。” 梁婵的死。 手镯上的毒。 还有,她是不是原本打算害清河,这些都得审清楚了。 “……璃王妃,这边请。”顾远领命。 第710章 琉璃宴23 第710章 琉璃宴23 虽然,顾远本能感觉到璃王妃应该不是那个真正的下毒之人,可如今…… 梁国公、新平长公主都认定是璃王妃,皇上也下令彻查。 加之,太和殿中,的确只有璃王妃一人可疑。 就算他心里有疑问,也不好说什么,只看待会儿将能不能再从璃王妃那儿问出些什么,查清事情的真相。 “璃王妃,请吧。” “顾大人,你不必待一个杀人犯如此客气!”梁国公吹着胡子。 旁边,新平长公主也满脸的得意与痛快,她的心里都开始期待着,顾远将郁嘉宁押下去之后,为了审讯,会不会将天牢里那些令人胆寒的刑具都用上一遍? 啧啧啧! 那些刑具,便是随便挑出一个,都能叫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嗯……光是想到那些画面,新平长公主眼底的光芒都愈发闪烁了起来。 到时候,这个可恶的臭丫头,肯定会很害怕吧? 不对,不用到时候,就是现在,她应该都会恐惧不已,下一秒,肯定会痛哭流涕的向皇兄求饶! 在新平长公主的记忆中,每次见到郁嘉宁,她总是一副冷淡若霜,不可一世的样子。 她还真想仔细看看,这么一个“虚伪而假装”的人,因为恐惧而跪地求饶,成为众人笑柄的样子,会多么的可笑与可怜! 然而—— “走吧。” 和新平长公主的预想完全不一样。 即便被众人误认为她就是下毒之人,即便要被仔细审问,可她依旧冷静。 甚至,在顾远都还愣怔间,她反倒毫无畏惧的就往太和殿外而行,倒像是她才是掌握主动权,要审问别人的人。 “顾大人?” 见顾远没跟上,郁嘉宁还轻声叫了叫他。 “啊,好。” 这样的坦然与沉稳,实在太让人心里情绪百转千回了。 真的是璃王妃么? 不会吧? 应该不会吧? 若真是璃王妃的话,未免,她的心理素质也太好了些吧? 所有的目光,都在此刻落在郁嘉宁的身上。 他们或许记得她在永芳斋救过谢明月,也许记得她在百花节时引来百蝶,或许对她的印象只有“璃王妃”三个字。 可现在。 谁还敢小瞧了这样一个,不论在怎样的境地,都能够不慌不忙的郁嘉宁? 虽然…… 还是要被严刑审问,会吃些皮肉之苦,还怪叫人心疼的。 但,现在这种情况,仔仔细细审问一遍,才能真真正正将对她的怀疑给打消,不是么? 不然,堂堂璃王妃,很有可能是想要毒害清河公主之人,说出去,外人还不知道会怎么说呢。 所以啊,璃王妃受点委屈就受点委屈吧。 谁让在场这么多人,就只有她一个人有“可疑之处”呢? 说到底,还不是她自己有“问题”。 “是么?” “当然是了!” “呵!” 太和殿外,清浅却带着明显嘲讽意味的笑声响起,像是在说,他们都是蠢货。 “什么人!是谁!” 逆着光,梁国公看不真切忽然出现在太和殿外的人究竟是谁。 但,他方才的嘲笑,似一把刀子,刺进梁国公心头,叫他周身难受。 梁国公上前大呵:“大胆!证据确凿,璃王妃就是凶手!皇上都让顾大人严刑审问,你是何人,还敢怀疑皇上的判断不成?!” 然—— “呵。” 清浅的嘲笑之声,再次响起。 男人的笑,如烟波般飘渺,却能在瞬间抓住人心。 “梁秉,你说什么?” 男人清浅的声音从外面飘了进来,准确无误落入梁国公耳中。 “你!你是!” 熟悉的声音,叫梁国公脸色瞬间大变。 “呵。” 再是一声轻笑。 那道逆着光的身影,一步接着一步,从太和殿外走了进来。 “梁国公,本王若是没听错的话,你在说本王的王妃下毒害了人,是吧?” 第711章 琉璃宴24 第711章 琉璃宴24 元凤修身体不适,宫中各种宴会,他一概不参加。今日的琉璃宴,璃王府也早早向景宣帝说明情况,他不来,郁嘉宁来。 可现在—— 穿着一身素浅色锦袍的男人,就那样定定站着太和殿门口,任由身后光线描摹着他的身形,在地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璃、璃王殿下?!” 看清来人是谁,梁国公身形一晃,显然,元凤修的忽然出现,太让人意外。 元凤修唇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目光落在梁国公身上,继续向前,“梁国公,你说,璃王妃下毒害了人,是么?” “璃王殿下,这个………” 面对郁嘉宁,梁国公倒是能仗着自己是梁皇后的父亲,挺直了腰板,为自己的孙女讨回公道。 但,当许久都为出现在大众视野之中的璃王殿下忽然出现,一下子,他实在没底气像方才那样咄咄逼人。 纵然这三年中,元凤修逐渐淡出视线,可现在,当他真的出现之事,谁又能忽略了这个当时领兵戍边,战无不胜的璃王殿下? 而且…… 梁国公目光飞快扫了一眼郁嘉宁,心里来来回回的琢磨着一个问题:璃王不是身体不好不来参加琉璃宴么?怎么璃王殿下忽然来了太和殿? 这个问题,不仅梁国公想知道,在场几乎所有人也都想知道。 众人心中猜疑纷纷,而元凤修却在这个时候,走到了郁嘉宁身边。 和大家一样,看到元凤修忽然出现,郁嘉宁脸上也闪过愣怔,但,很快,她便抬头冲着他笑了笑。 她虽不知道,他为何赴宴。但,不得不说,当他的身影出现在太和殿外,当她听到他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她的心里莫名就决定有一种说不出的踏实和安定。 和之前也没能见他一面,就离开璃王府入宫时的心情皆然不同。 她就说了嘛,这样的宴会,总归是要有认识的人一道,才会有意思啊! 想着,穿着琉璃裙的女子,眼底便一层层荡开了水波似的笑意,又像是忽而绽开的繁花烂漫,将人一下子就吸引住。 自然,这个被吸引的人便是元凤修。 她身上的琉璃裙,是他让人特地缝制的。 拿到衣裙的那一刻,他便在心里想象过,她若是穿上这琉璃裙会是什么模样。 那样子,肯定比亘古长明的夜明珠还要夺目。 但,真正当他瞧见她如今的样子,才发现,脑海中的想象,根本就一丝一毫也比不上她如今的模样。 可是—— 凤阳苑中,沈盈和她说的那些话,清晰的在他耳畔响起,元凤修眼底晕开的情绪,瞬间便收敛起来,仿佛,方才他眼中闪过的惊喜之色,至始至终都没有存在过。 “璃王殿下……”璃王发问,梁国公自然也只能硬着头皮回话说:“琉璃宴中,微臣的孙女忽然被人下毒杀害,崔院判和顾大人查了许久,在场所有人中,只有璃王妃有些可疑,所以……” 面对元凤修,梁国公的态度瞬间就恭敬了不少。 和方才梁国公梗着脖子,定要让顾远审问清楚的样子,那可真是天差地别哩。 不过…… “可疑?”元凤修眉梢往上一挑,语气中带着隐隐的不满,“所以,按照梁国公的话来说,并非因为证据确凿,而仅仅是因为可疑,所以,便认定了本王的王妃下毒害人?是么?” “这……” 元凤修因着“身体不适”,声音特别的飘渺而清淡。 但,便是这样清浅的反问中所包含的不满,也足以让梁国公瞬间满头冷汗——没有明确的证据,就要给他的王妃定罪? 看样子,他们还真是觉得现在的他,“微不足道”啊。 “不,不,不,璃王殿下,不是的……” 第712章 琉璃宴25 第712章 琉璃宴25 “璃王殿下,请听微臣解释……” 梁国公一边用袖子擦汗,一边匆忙上前,走到元凤修面前想要为自己辩解。 然而—— 元凤修眸光收回,瞬间转而看向旁边,连一个眼神也不愿给梁国公。 方才在太和殿外,他可是将梁国公的强硬话语都听得清清楚楚。 欺负他的王妃,还想他有好脸色? 真是梦里什么都有呗。 被元凤修无视,梁国公面子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而元凤修,则是睥睨着看向顾远,唤道:“顾大人。” “下官在。”顾远恭敬行礼。 “本王听人说过,京兆府尹顾大人断案如神,各种疑难杂案皆能勘破。本王很想问问,若是府衙遇到案子,会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仅仅凭着疑点,便将人抓进府衙审问么?” “……” 顾远沉默着。 璃王殿下的这个问题,还真将他给问到了。 平心而论,今天的案子,若是换到其他人身上,府衙觉得有可疑之处,那也会在不暴露身份和行径的情况下,暗中对嫌疑人进行调查。 毕竟,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冒然将人抓获,疑点也不占理。 再说回璃王妃,其实,他一直觉得事情或许与璃王妃无关。 但,梁国公与新平长公主态度强硬,再加之皇上也发了话…… 他才不得不按皇上的吩咐行事。 可现在—— 璃王殿下如此发问,他若是照实说了,不仅仅是狠狠打了梁国公的脸,更会让下令将璃王妃带下去调查的皇上下不来台。 所以…… “还请璃王殿下息怒,是下官考虑不周,行事不当。” 顾远只能将过错都揽到自己的身上。 毕竟,璃王殿下也好,皇上与梁皇后也好,他一个也得罪不起。 这口大锅,他得背着。 果然,顾远将锅背好了,旁边,一直目光幽深而警惕着,不断审视着元凤修,想要弄清楚他今天为何忽然出现的景宣帝,倒是在心底微微沉了一口气。 景宣帝瞧着顾远的目光里,忽而就多了几分欣赏。 嗯,不愧是夏国最年轻的京兆府尹,的确有眼力劲。 不过…… “七哥!” 见众人都这样惧怕元凤修,若是不加以阻拦,很有可能,众人就会因为元凤修的关系而放过了郁嘉宁。 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在长公主府中禁足的模样,新平长公主心里哪里咽的下这口气。 新平长公主很清楚,郁嘉宁这丫头,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收拾得了的草包,今天,梁婵之死一事,纵然来得蹊跷,却也是最好的机会。 她若是错过了今天的机会,往后只怕很难再找到机会能够为她的玉晴挣回一口气了。 想着,新平长公主自然眉头紧紧一簇,立刻就站了出来,“七哥!梁国公和顾大人并非毫无证据!在场的人都看到了,方才,崔院判的确在郁嘉宁的身上发现了可疑之物,那东西和黏在镯子上的东西是一样的!崔院判,你倒是说句话啊!” “啊!这!” 自从元凤修在太和殿外现身,崔院判早早就往后退,和周围的人融为一体,为的就是不引人注意。 他常年在宫中行走,深谙不要轻易让自己陷入漩涡之中的道理。 可如今,新平长公主忽然叫到他—— 崔院判当然立马回话道:“长公主殿下,微臣方才说了,虽然从璃王妃身上发现的东西,和镯子上的东西是一样的,但是,那东西却并非是能够致死之物,并且,那东西好像和梁姑娘所中之毒也并不相同。” 嗯! 回答得干净利落、果断坚决! 他只是做出判断,并没有说璃王妃如何啊! “你!” 第713章 琉璃宴26 第713章 琉璃宴26 顾远的主动背锅,崔林的立刻甩锅,都让新平长公主意识到,即便元凤修多年未出现,但,对于文武百官而言,当年威名赫赫的战神璃王殿下,依旧有着压倒性的威慑力。 他们都怕了。 生怕惹恼了元凤修。 意识到这一点,新平长公主立刻冷哼一声。 胆小如鼠之辈,这就怕了? 她才不会怕! 从辈份上来说,她也是先帝的孩子,丝毫不会比他元凤修差到哪里去! 况且,元凤修中毒后的三年时间里,她也揽下了许多实权。 她并不觉得,如今的她,如今的长公主府,不能和她这个隐退多年的七哥相抗衡! 故而,新平长公主并不畏惧,更不退缩,接着崔林的话,上前一步,直直对上元凤修的眼睛一笑。 “七哥,虽然崔院判现在还无法断定,璃王妃身上的可疑之物,究竟是不是真正害死梁姑娘的毒物,但,七哥你要知道,在琉璃宴中,梁姑娘的行为并没有任何异常,唯独接触了璃王妃的那只红宝石镯子。” “再加之,镯子上的确有可疑之物,所以,为了查清事情的真相,才让顾大人请璃王妃去衙门协助调查的。” 协助调查? 听到这话,郁嘉宁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若是没记错的话,刚才,他们可都说的是“审问”吧? 这么快就忘了自己都说过些什么了? 而元凤修,还是那样神色清冷着,径直将新平长公主说的那只红宝石镯子拿在手中,“你说的是这个?” “没错!七哥,梁姑娘就是——” “新平,这镯子是今早王妃出门前,本王才命人送给王妃的。” “什么?!” 新平长公主周身一僵。 元凤修继续说:“你没听错,这镯子是本王特地命人为琉璃宴而打造,今早才送到王妃手中。”整个过程中,他也并没有透露给郁嘉宁知道。 所以,郁嘉宁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是如何在这么短的世间里,准备好毒物,还偷偷将毒物抹到了镯子的内部? “那或许是她早就将毒药准备好了,若非七哥你的镯子,也会有其他的东西!”新平长公主依旧要将事情栽在郁嘉宁头上。 “呵。” 见状,元凤修笑意渐冷,“新平,你别忘了,本王的王妃从王府出来后,便登上马车入宫,一路上都有王府的护卫在旁守护。” 郁嘉宁若是真的早就准备好毒药,他们一路护送她入宫,又怎么会一点也觉察不到? “护卫都是璃王府的人,谁知道——” “够了!” 眼看着新平长公主要口无遮拦的乱说话,景宣帝面色阴沉着打断了她,斥道:“新平,你放肆!” 按照新平的话继续说下去,就不仅仅是郁嘉宁故意要害人,就连他元凤修也有嫌疑。 但,在百官与百姓眼中,元凤修这三年来,一直想尽一切办法医治体内之毒。 几乎不与外界接触。 这种情况下,元凤修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就和自己的王妃一起,将毒药藏在郁嘉宁的镯子里,在琉璃宴这样的下毒害人? 这样的事,就连大街上随手抓来的平头老百姓都不会做,更何况是璃王与璃王妃。 他们两个是疯了不成? 新平到底是夏国唯一的长公主,说话之前,怎么也不过一过脑子?! “我……” 被景宣帝这么一呵,新平长公主终于闭上了嘴。 见新平长公主吃瘪,元凤修还腹黑一笑,朝景宣帝摇头道:“皇兄不必动怒,新平的猜测其实并非全无可能,的确,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新平如此猜测,乍一下听着,还挺有道理的。” 只是经不起仔细推敲罢了。 可,新平长公主却说得如此有板有眼的,还真是…… 与她长公主的身份,不相匹配啊。 第714章 真正的死因1 第714章 真正的死因1 不像是身份尊贵,言行慎重的长公主,倒像是街头巷尾,逮着点蛛丝马迹,便添油加醋,说得有板有眼的寻市井妇人。 可是…… 不应该啊。 在众人的印象里,新平长公主一向都是严谨稳重的,可今天的长公主…… 实在有点不对劲。 元凤修轻轻这么一“点拨”,众人的心思都活络起来。 落在新平长公主身上的打量目光来来回回。 忽而,人群里就有人想起来了—— 被禁足在长公主府邸,不能来参加琉璃宴的玉晴郡主,可不就是因为搅和了璃王和璃王妃的大婚,使得皇上不满,新平长公主才不得不将玉晴郡主禁足的么? 哎呀,这么看来,新平长公主方才语气如此强硬,是不是存有私心啊…… “………” 众人的纷纷议论虽压低了声线,但,如今,大家的注意力都落在这件事上,又怎么会听不见呢? 闻言,景宣帝脸色也是一沉,瞧着新平长公主的眸光,渐渐晦暗一片。 梁婵是梁国公的独孙女,他紧张、在乎、甚至失了分寸,都能理解。 可新平却不应该如此…… “皇兄,我不是,我……” 新平长公主想要解释,但,猜疑既然生出来了,又哪里是轻易能够打消的。 况且,方才她和梁国公一起咄咄逼人,认定了梁婵的死和郁嘉宁有关系,他又如何会给新平辩解的机会。 “是与不是重要么?如今,当务之急,难道不是将毒害了梁国公孙女的凶手找出来?” 杀人凶手还未找到,就急忙为自己辩说有没有私心,这重要么? 况且,他也说了,他的王妃并不知晓他会送她一对红宝石镯子,她没有足够的时间在镯子里藏毒,那么,真正下毒害死了梁婵的,便另有其人。 在他出现之前,梁国公他们一直将矛头对准了他的王妃,也不知耽搁了多少时间,谁也不知道,当他们怀疑他的王妃的时候,真正的凶手有没有趁机逃脱。 新平方才不是比梁国公还要关心他的王妃是不是真凶么? 怎么连这些问题都没有想到呢? 说到底,梁婵究竟中了什么毒,究竟是何人下的毒,她真的关心么? “七哥,我……” “行了,顾大人,该查案了。” 元凤修几句话,就将新平长公主说得脸上一道青一道白。 不仅如此,和对待梁国公一样,元凤修同样不想给新平长公主太多眼神。 嗯,敢这样无视并毫不在意新平长公主的,也就只得元凤修一个人了。 “额……” 顾远忍不住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恭敬问:“不知璃王殿下觉得该如何查起比较好?” 元凤修睨了他一眼。 还能怎么查,当然是从检验尸首开始调查。 他们方才说了许多,一会儿见梁婵的嘴边有毒血流出,觉得毒药是吃进去的,一会儿又见梁婵指尖有黑青色圆点,又觉得是毒来源于他送给郁嘉宁的镯子。 可,说来说去,他们还是没弄明白,究竟什么才是真正将梁婵害死的毒药。 既然没能查明真正的死因,又如何能找到真正的凶手? 第715章 真正的死因2 第715章 真正的死因2 而他们,在梁婵的真正死因都未查明白的情况下,就认为是他的王妃下毒害了人…… “呵。” 元凤修笑笑摇头。 他是真没想到,三年未见过的文武百官,竟然都糊涂成了这个样子。 他言语之间若有似为流露出来的失望之意,不仅让梁国公、新平长公主面子上更挂不住,还让一直冷然沉默着的景宣帝眼底逐渐凝聚起了乌云。 “你要不要稍微低调些……” 觉察到景宣帝神色的变化,郁嘉宁即刻走到元凤修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提醒着。 景宣帝对他的警惕与敌意,她比谁都清楚。 他体内毒素未清,璃王府的各种势力也在这三年来逐渐被景宣帝分割蚕食。 他今日忽然出现,已经很让人猜测了。 此刻的他,又这般引人注意,只怕,景宣帝对他的怀疑会愈发家中。 可是—— “不必担心。” 元凤修虽然脸上依旧神色清冷。 之前,他几次帮她,更是深夜入宫,告诉景宣帝真假三皇子之事起,对于这些人来说,他已然是重新回到了大众的视野中。 不管是景宣帝也好,还是文武百官也好,他们对他的猜测从来都不会减少,只会越来越深。 况且…… 元凤修清淡的双眸,再郁嘉宁身上划过。 他的眼底,还是不由自主浮现出些许暖意。 以前的他,隐忍许久又如何?还不是被人算计,只留下了她独自一人。 既然如此,现如今的他,又何必再躲藏? 元凤修不经意看了一眼那个穿着龙袍的男人。 有的东西,他总是要拿回来的。 不是现在,便是以后。 所以,他又何必再故作低调? 于是乎。 元凤修又一次看向她的眼睛,再次开口:“你放心。” 本就是躲不过的风雨,要如何应对,他心里有数。 不过,元凤修的话,他瞧着郁嘉宁的目光,在太和殿里的其他人瞧着,就是完全不同的意思了。 欸欸欸? 难不成,璃王殿下是因为自己的王妃,今日才会出人意料的来到琉璃宴? 想想也是啊。 虽然,皇上当初为璃王殿下选妃,就是想要借着大婚为璃王殿下冲喜。 可,他们谁也没想到,璃王殿下会这么快就接受了郁嘉宁。 那可是璃王殿下啊。 他还未中毒之前,风流英俊的样子,引得京城里多少闺秀倾心? 他们还记得,当时给璃王选妃之时,明太师的孙女也是待选之人。 和那些人比起来,永平侯府的郁四姑娘,其实并没有多么特别。 所以,他们心里下意识就觉得,郁嘉宁这位璃王妃,或许,只不过是挂了个王妃的名义罢了。 这也是梁国公敢只有“疑点”,并没有真正确凿的证据之时,就敢梗着脖子,定要顾远好好审问郁嘉宁的原因。 只不过…… 如今瞧着,他们似乎都预料错了。 —— 好像事实和他们想的不一样啊。 璃王殿下好像对自己的这位王妃,的确很上心啊! 那梁国公岂不是——以为自己能捏软柿子,结果撞到了一块铁板? 第716章 真正的死因3 第716章 真正的死因3 “若是臣弟没有记错的话,皇兄从各地寻来了许多良医毒师,既然崔院判无法分辨梁姑娘究竟中了什么毒,不若将他们叫来,让他们仔细分辨一二。” 就在众人心中思绪翻飞之际,元凤修提议,“崔院判或许对各种毒物并不了解,但,臣弟想,皇兄寻回来的良医毒师们,肯定对毒物十分精通,了如指掌。毕竟……” 说到一半,元凤修忽而看向景宣帝,笑道:“他们都是皇兄一片好意,为了替臣弟清除体内残留毒素而找来的医师。皇兄如此为臣弟尽心,臣弟十分感激。” 景宣帝关心璃王,是夏国几乎人人都知道的事。 而璃王也如此承情,将皇上的恩典牢记于心中。 在场的百官瞧在眼中,倍感欣慰。 虽说璃王殿下如今身体依旧抱恙,但,如今瞧着,皇上给璃王殿下选了王妃之后,璃王可不就是精神了许多么? 现在,璃王殿下还对璃王妃如此上心。 这人呐,尤其是病重之人,若是能给他们一些希望或寄托,往往这病就会好得快些。 看来,皇上为璃王选妃冲喜还真是英明神武的决定呢! 英明神武个屁! 景宣帝一张脸,黑得不能再黑了。 之前,他寻来这么多大夫,他们都说元凤修命不久矣。 过了这么久。 这命不久矣,怎么愣是没瞧见呢? 再说璃王妃郁嘉宁,徐寅分明说过,她命格不详,于元凤修而言,宛若灾星,可现在呢?! 景宣帝狭长的眼眸半眯着,深深将眼前这个男人看了又看。 虽然瞧着脸色的确是要比以前更差。 可,他的心里,总是哪里觉得不对劲。 “皇上?” 元凤修的提议,景宣帝半晌都没发话。 旁边,梁皇后轻轻唤了一句。 景宣帝这才看向宝荣,“去将他们叫来。” 宝荣领命,正准备亲自去请,元凤修又提醒说,让太和殿外的侍卫都守好了,且不可随便放人出去,同时,再宝荣将大夫们请来之前,仔细清点一下参加琉璃宴的人有没有缺的少的。 梁婵的忽然死亡,本就让琉璃宴一片混乱。 再加之,他们再没有真正的证据之前,就将矛头都对准了他的王妃,谁也不知道,在这个过程中,真正的凶手究竟有没有趁乱逃脱。 调查案件多年,顾远一下子就明白了元凤修的意思,吩咐道:“大家不要围在这里,都回到梁姑娘死之前,自己所在的位置。同时,还请大家都仔细想一想,你的左右两边,前边后边都有哪些人,整个琉璃宴的过程中,有没有人离开过或者忽然神色有异。” 元凤修的提议,再加上顾远的安排,在场众人纷纷行动起来。 “我刚刚好像是坐在这儿的。” “陈大人,方才你是在我的右边吧。” “惠妃姐姐一直在我身后,并未离开过……” “……” 众人认真回忆着,很快,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整个过程中,并没有谁中途离开过,也没有谁忽然消失不见。 顾远点头:“那就是说,给梁姑娘下毒的真凶,还在我们之中。” 正好,宝荣也带着几位大夫回来了。 第717章 真正的死因4 第717章 真正的死因4 顾远将他们领到梁婵的尸首旁,再将郁嘉宁的那只红宝石镯子也递给他们,“麻烦诸位大夫仔细辨别一番,这究竟是什么毒。” 或许,他们是比不上余老先生,不然,也不会瞧不出来,元凤修体内毒素未清,但,体魄却有好转的迹象。 但,他们毕竟都是有名的解毒名医,几个人凑在一块儿,大约用了两盏茶的功夫,就有了答案。 “回皇上的话,若是草民没有判断错的话,梁姑娘所中之毒,应该是由两种东西混合在一起而形成了毒性。” 他们几个凑在商量了许久,和崔院判一样,也没能立刻分辨出梁婵究竟中的是什么毒。 但,通过观察梁婵死后的样貌和体态,再加之梁婵死后,两只手以一种特别痛苦的状态伸向自己的喉咙处,故而,他们判断,梁婵肯定是吃了什么东西,再加上另外一种东西才会中毒。 吃的东西? 顾远思索片刻后,立刻看向清河公主:“公主可还记得梁姑娘都吃过什么?” 梁婵是梁国公的独孙女,按理来说,是应该和其他女宾坐在一块儿的,但,梁婵又因为和清河公主相熟,故而来到清河公主这边,和清河公主一块儿品宴。 “我……我……我不记得有什么不对的啊,”清河公主眉头紧锁,“婵姐姐吃的都是我也吃过的,婵姐姐碰过的东西,也都是我碰过的。” 可是,为什么她没有事,却独独是婵姐姐死了。 清河公主心里着急,她真是没用,她和婵姐姐如此交好,她却丝毫疑点也没有注意到! 她真是! 清河公主一张脸涨得通红,看着梁婵尸首的一双眼睛里,情绪翻涌,全是自责。 “清河公主,您不必自责。” 顾远即刻安慰,“梁姑娘被人害死,是凶手罪大恶极,与清河公主您无关。凶手处心积虑,考虑周全,公主未能发现异常也是正常的。如今,清河公主只需静下心来认真回想,宴会过程中,梁姑娘都吃过些什么,越详细越好。” 而且,根据他的经验来说,凶手再是做得隐秘,也会留下蛛丝马迹,只要认真回忆,多多揣摩,肯定能够从一些看似寻常的事情上找出线索。 “那……那顾大人稍等,我去那边看看。” 清河提着裙子,几步回到自己最初的位置坐了下来。 她静静坐着,仔细审视着桌上的各种菜肴,凭着记忆,将梁婵碰过的东西都指了出来,再将梁婵吃过的几分菜肴也认了出来。 顾远立刻让那几位大夫去查验,谁知,几位大夫却摇头。 令梁婵中毒的东西,并不在这里。 “顾大人,你这样行不行啊?!” 梁国公见顾远又是让大家清点人数,又是叫来大夫检验梁婵的尸首,结果,折腾了这么半天,还是一无所获,梁国公心里实在是又气又急。 璃王身份贵重,他是不敢与他争辩,但,顾远他还是要数落数落,为自己出一口气。 别到时候查了半天,什么都没查出来! 那算个什么事儿啊! 然而—— “既然都让顾大人查案,梁国公静待即刻。” 这一次开口的却是郁嘉宁。 她几步走到梁国公面前,浅浅朝他笑了笑,说:“既然参加琉璃宴的人都未离开太和殿,那么,凶手自然还在我们之人。我倒是觉得顾大人查案有章有法,步步推进,梁国公又何必心急呢?等着便好了。” 郁嘉宁神色镇定而冷静,说话间还有种,周围的事情都与她无关的云淡风轻之感。 要知道,方才被所有人怀疑的人是她。 现在,她反倒大大方方等待顾远将一切查清楚,她都不害怕最后被查出来的人是她,梁国公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不是么? 第718章 真正的死因5 第718章 真正的死因5 “你……” 梁国公没想到,自己还能被郁嘉宁呛声,一张脸瞬间垮了下来。 “我再去那边看看。” 清河公主倒是为了梁婵比谁都认真,几步又走到了之前郁嘉宁那桌。 郁嘉宁见状又朝梁国公笑了笑,说:“梁国公您瞧,清河公主都如此相信顾大人,您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 得! 又有璃王撑腰,还能用清河公主做说辞,皇上如今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这个梁国公当然又只能闭上嘴了。 “我……” 那头,清河公主坐下来之后,将桌上的菜肴瞧了许久,又将桌上摆放好的碗筷、茶盏、各种琉璃盏都瞧了又瞧,她记得婵姐姐并没有碰过这些东西啊。 “顾大人,我还是……”没想起来有什么不对的。 清河公主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她忽而发现桌上的各种堆叠排放在一起的琉璃盏之中,有一处地方像是空出来了一块。 “这里。”清河公主伸手指了指,问后面侍奉的宫女:“之前这里放着的是什么?” “……” 宫女瞧了一会儿,可是,她却有些不记得空出来的位置究竟放的是什么,因为,桌上的各种菜式都在,并没有缺了什么,只要和旁边桌的菜式对比就能发现了。 “啊!我想起来了!” 并未缺少什么,那就是说,这空出来的地方,是多出来的。 而郁嘉宁的这一桌,的确是和其他桌的菜式相同,唯一的不同,只有方才梁婵端过来的美人糕。 那是御膳房为清河特地准备的,因为工序繁杂而琐碎,也就只准备了几盘。 梁婵便是借着美人糕的名义,跟着清河一块儿过来,想要瞧瞧璃王妃是什么样的。 而梁婵方才也吃过美人糕! “美人糕?” 几位大夫立马警惕起来,“不知公主可知道那所谓的美人糕是用什么制成的?” “我其实也说不大清,只知道用了许多新鲜的花瓣。”清河道。 宝荣见状,立马派人去御膳房将专门做糕点的御厨叫了过来。 御厨虽将用到的几种花瓣一一说了出来,但是,听上去也都是些常见的鲜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可,其中一个大夫却眸色深深,摇头道:“不,应该就是这美人糕有问题。” 御厨立马辩解:“怎么可能!” 这是给清河公主特地准备的糕点,送到清河公主跟前的时候,都有专门的宫人检验有没有毒。 况且,他都给清河公主做过好几次美人糕了,清河公主不都是好好的? 怎么张口就说美人糕有问题呢! “不,你别紧张,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大夫解释。 方才他们几个就说了,梁姑娘所中的毒,很有可能是由两种东西混合在一起才形成的毒素。 而而顾远给他们的红宝石镯子内壁上刮下来的浅白色粉末,以及从郁嘉宁身上发现的黏液状东西,则是一种被常人所忽略的香料。 是一种及不稳地,很容易产生变化的香料。 第719章 真正的死因6 第719章 真正的死因6 是一种极不稳定,很容易产生变化的香料——紫云香。 紫云香里有一味叫做枯叶藤的原料,味道十分独特而清甜诱人。 但,枯叶藤虽用在香料中,但,若是取用不注意,会对人体造成巨大损害。 因为,这种枯叶藤在乡间又叫算死草,常常出现在各种不起眼的杂草丛间。 但,若是有牛羊不注意吃草的时候,将枯叶藤也吃下,牛羊轻则上吐下泻,重则当日死亡。 更要命的是,一般在杂草丛生的地方,也会有许多野花生长。 《毒典》中就有记载,枯叶藤若是与诸葛菜一起误食,毒性更会瞬间大增! “诸、葛菜?”本还觉得这几个大夫就是在胡说八道的御厨,听到这三个字,脸色瞬间就变了,声音磕绊急促问:“你说的诸葛菜,是不是又叫二月兰?” 大夫点头,“没错,就是二月兰。” “那!” 御厨脸色更是一白。 二月兰颜色紫兰,特别显眼而好看。 虽然他所做的美人糕都用的是各种名贵花株,但,二月兰颜色显眼,他便利用二月兰花瓣挤出花汁,用来给美人糕上色,这样,糕饼颜色鲜艳欲滴,瞧着也会让人更有食欲。 再加之,清河公主年纪小,也喜欢这种颜色特别的糕饼,这也是当初他第一次将美人糕送给清河公主时,清河公主一下子就喜欢的原因。 “所以……所以,真的和我做的美人糕有关?”御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做过这么多次的糕饼,居然有害死人的潜在可能。 但,几位大夫却当即摇头。 诸葛菜本身无毒,真正有毒的,还是枯叶藤,又或者说是紫云香。 而且,顾远判断,这个下毒之人,肯定是非常了解美人糕,知道美人糕里都有哪些原材料,更知道这些原材料中哪一种和紫云香混合在一起会产生毒性。 这么一来,第一次见到美人糕的璃王妃便没有嫌疑了。 “顾大人,你确定么?”梁国公还是没办法不怀疑郁嘉宁。 毕竟,那只镯子还是她的啊! 而且,调查许久也只在她一个人身上发现了紫云香啊! 但顾远却十分坚定而认真说:“梁国公,真的不是璃王妃。” 御厨自己都说了,他做美人糕的次数不多。 之前,郁嘉宁并未认识清河公主,也没有机会知道美人糕是什么。 既然并不知晓,她又怎么可能提前准备好紫云香呢? 这是最基本也最真实的逻辑。 “可是……” 梁国公心里还是不相信。 若是真与郁嘉宁无关,那么,又要如何解释,从她身上发现的紫云香呢? “自然是有人故意栽赃,想要让我背下这个罪名。”郁嘉宁记起来,之前周围一片混乱之时,有人忽而从后面推了她一下。 她当时虽注意到了,却没瞧见究竟是谁。 只可惜,顾远为了清点有没有人趁乱离开太和殿,已经让众人散开,回到各自的位置,她没办法将那个推她的人找出来。 这下子,似乎线索又断了。 但—— “我……我……”清河公主神色凝重的走到顾远跟前,说:“我、我或许知道是谁了……” 第720章 真正的死因7 第720章 真正的死因7 “我或许知道是谁了……” “公主?你说什么?” 顾远十分诧异。 “顾大人请随我来。” 清河公主沉了口气,咬紧了自己的嘴唇,低着头一步步走回到自己之前的位置,接着—— 清河公主身形一转,看向那个眉目慈善、十分和蔼的冉嬷嬷。 清河公主抬头,“冉嬷嬷,是你么?” 她不知道什么是紫云香。 但是,她只知道,最开始璃皇婶将镯子送给她的时候,就是一只简简单单的镯子,并没有半分特别的。 是冉嬷嬷怕璃皇婶送给她的镯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所以才特地拿过去瞧了瞧,还用自己的帕子擦拭一番。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红宝石镯子上才有了一丝隐隐的香气。 婵姐姐还特地跟问到了这件事。 是她没注意,也没有想过,冉嬷嬷帕子上的香气有问题。 “……” 清河公主忽然的指认,使得众人都将注意力落在了这位嬷嬷身上。 但,冉嬷嬷却只是浅浅的笑了笑,一点也不因为清河公主的指认而生气或恼怒,反而越发笑了笑。 “公主殿下说笑了,老奴伺候公主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尽心尽力,从未有过半分怠慢,说句僭越的话,对于老奴来说,公主便是亲人,老奴又怎么会在公主的东西上做手脚下毒呢?” 冉嬷嬷说着,还上前一步,抬手轻轻拍了拍清河公主的肩膀,道:“公主殿下与梁姑娘自幼交好,如今梁姑娘出了这档子事儿,公主肯定非常难过,为了替梁姑娘找出真凶,公主殿下肯定很辛苦吧……” 那神态、那语气,就像是家中最和蔼可亲的长辈,她瞧着你的时候,你不论做什么在她眼中都是最好的。 这样的嬷嬷,谁又会相信她是那个下毒害人的凶手呢? 果然,梁皇后站了出来,“清河,你是不是弄错了?” 冉嬷嬷都伺候她快五年了,一直忠心耿耿,一次差错也没有。 她怎么可能会想到将紫云香抹在清河的镯子上呢? 那可是会要了清河的命啊! “是啊,公主殿下,老奴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老奴根本就没有理由做这样的事情啊。”冉嬷嬷越发真诚的看向清河公主,像是要用眼神说服她似的。 “而且,”冉嬷嬷又道:“公主也说了,这是璃王妃送与公主的镯子,除了公主之外,只有老奴一个人接触过。老奴又如何会将毒沾到镯子上。毕竟,若是事情败露,老奴便会是最有嫌疑之人。老奴不会这么愚笨……” “许是因为你觉得自己不会被发现呢?” 冉嬷嬷的话还未说完,一旁的郁嘉宁清冷着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毕竟,梁婵死了之后,所有人第一时间最先怀疑的人,是她而不是旁人,不是么? 而且,她也说了,先前推她的人,应该就是将紫云香抹到她身上的人。 “是与不是,不用过多分辨,直接让人搜一搜身就好。” 时间紧迫,而且,冉嬷嬷也没有离开过太和殿,所以,若是能从她的身上搜出紫云香,真相便大白了。 “不知嬷嬷可否让人搜一搜呢?”郁嘉宁直接了当开口。 第721章 真正的死因8 第721章 真正的死因8 说罢,她的一双眼睛也紧紧盯着冉嬷嬷,像是要看清楚她脸上的每一分表情。 但是—— “璃王妃若是想要让人搜查,老奴当然不会拒绝。”冉嬷嬷还是如先前那般笑得坦然。 那模样,仿若一切真的和她无关似的。 郁嘉宁微微一怔。 冉嬷嬷的表情,难道……清河公主真的猜错了? 顾远让旁边的宫女将冉嬷嬷从上到下都搜了一遍,很快,就将那条擦拭镯子的帕子翻了出来。 几位大夫接过帕子仔细闻了闻,皆摇头,“只是寻常的香料,并非紫云香。” 言落,这边宫女也摇头说:“冉嬷嬷身上并没有别的东西。” “没有么?” 清河公主神情一变。 怎么会没有呢? 她想来想去,接触过镯子的,也就只有她、婵姐姐、冉嬷嬷和璃皇婶了啊。 她与婵姐姐肯定不是下毒之人,如今,又没能从冉嬷嬷身上搜出紫云香,那么…… 只剩下了唯一一个人。 清河公主看向郁嘉宁的目光,全都是不敢相信与不解。 冉嬷嬷笑得深沉,依旧没有半句怨言,“老奴说过了,公主于老奴而言比情人还要重要,老奴是不会害公主的。” 那样子,更是叫众人对冉嬷嬷的怀疑降到了最低。 但—— 元凤修却道:“不,你的嫌疑并没有完全排除。” “呵!”梁国公吹着胡子,“璃王殿下,是你让顾大人查案的,如今查也查了,我们大家伙都看清楚了,冉嬷嬷的帕子上没有紫云香,她的身上也没有私藏紫云香,怎么就嫌疑没有排除呢?” 他看呐! 璃王殿下就是为了自己的璃王妃,说什么也要将今天的事情算到冉嬷嬷头上罢了。 但,璃王殿下可能要失望了! 郁嘉宁她做出在镯子上抹毒,意图毒害帝姬这样的事情,便绝不是他靠着自己璃王殿下的身份便能将她给保下的! “梁国公倒是言语犀利,可本王问问你,蓄谋已久的凶手在得手之后,会不会在第一时间想办法处理掉作案工具?” 枯叶藤毒性强烈,再配之以二月兰,只需要指甲盖的用量便能毒死一头壮牛。 梁婵死后,太和殿内一度场面混乱。 谁能保证在这个过程中,冉嬷嬷没有趁机将自己身上所携带的紫云香随手丢弃? “这…………” 元凤修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 可是,冉嬷嬷有没有丢弃紫云香要怎么查? 根本就没有办法,也没有调查的头绪啊! 谁知元凤修勾唇一笑,“谁说没有办法调查了。” “璃王殿下有法子?”顾远眼眸一亮。 元凤修点头,“本王记得,枯叶藤附着力很强,只要接触过、沾染过,不用皂角液清洗,没办法彻底清除干净。而且,本王还记得,枯叶藤若是和橙花汁相接触,便会呈现出一种特殊的青紫色。” 所以,只需宝荣派人去准备足够的橙花汁,拿来给冉嬷嬷净手,看看她的手上会不会出现青紫色的痕迹,便能知道她有没有碰过紫云香。 若是真如她所言,她没有意图毒害清河,那么,今日参加琉璃宴的整个过程中,她是不会沾染上紫云香的。 “冉嬷嬷,这一次,你自然也不会拒绝的,对吧?”元凤修发问。 第722章 真正的死因9 第722章 真正的死因9 “璃王殿下,你如何知道枯叶藤碰上橙花汁会显形的?” 几位大夫好奇极了。 他们醉心研究各种毒物,都不知道枯叶藤居然还有这种特性。 元凤修倒是轻轻笑了笑,十分自然的道:“久病成医罢了。” “哦……” 几位大夫恍然大悟,是了,璃王身中奇毒,三年了,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一位大夫能够判断出璃王究竟中的是何种毒。 无法知晓中的是什么毒,当然没有办法对症下药。 这也是为什么,元凤修的身体一直都没有好转。 不过,看样子,璃王殿下为了解毒,平时没有少关注解毒之术,竟然连枯叶藤的特性都知道得这么清楚,真是让人佩服啊。 但,当元凤修说到枯叶藤和橙花汁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言,在旁边静静瞧着事态发展的楚国特使,却眸光忽而一闪,瞧着元凤修的眸色越来越深,直到晦暗不明,叫人半点也看不清。 而这边,一直浅浅笑着的冉嬷嬷终于面色一僵,瞳孔本能的放大,嘴唇也在瞬间抿在一起。 所有的表现,都说明了一件事——她害怕。 对,她在害怕。 不同于之前的镇定自若与沉稳冷静,在听到元凤修说到橙花汁能够使枯叶藤显形的瞬间,冉嬷嬷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清楚说明,她心里害怕了。 而此刻,冉嬷嬷紧紧捏紧的双手,更是将她内心的恐惧全都展示了出来。 “只要你不是凶手,便无须害怕,大胆让人用橙花汁净手便可。” 当然,若是检验出来没有显形,反正参加琉璃宴的人都在这儿,只要准备足够多的橙花汁,让大殿里的每一个人都净手,虽说耗费时间,但总是能将那个人给找出来的。 “如何?”元凤修直直看着冉嬷嬷的眼睛。 “……我……我” 冉嬷嬷双手越捏越紧,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不自在。 “冉嬷嬷?”清河公主直直看向她。 可是。 “呼……” 长长呼出一口气后,冉嬷嬷紧绷的面容,终于缓和了下来。 等到她再次抬起头时,她的脸色也恢复了冷静。 不过—— “公主,是老奴对不起你。” 冉嬷嬷朝着清河公主苦涩一笑。 随后,立刻转过身去,背对众人,不知往嘴里塞了什么。 “不好!拦住她!” 顾远立刻上前,想要将冉嬷嬷拉住,可是—— 冉嬷嬷动作实在是太快,也太过出乎意料。 四周的人都没来得及反应,鲜红的血,已然顺着她的嘴角流了出来。 “公主……是……是老奴对不起你……” 冉嬷嬷失去力气,倒在地上。 对清河公主说完最后一句话,就咽了气。 事到如今,已经再明显不过,真正知晓美人糕的各种原料,煞费苦心准备了紫云香,想要毒害清河公主的人,就是冉嬷嬷。 而梁婵…… 真是她运气不好,白白丢了一条性命。 可是—— 冉嬷嬷虽然死了。 真凶虽然找到了。 可事情却并没有结束。 冉嬷嬷好好的为什么要害清河公主,这背后究竟有什么原因,都还是不知道的。 “顾远……”景宣帝冷声开口,“继续查。” 第723章 遗书1 第723章 遗书1 “顾远,继续查。” 景宣帝看着冉嬷嬷倒在地上的尸身,若不是念及今日的场合,特地压制了心中的怒火,只怕早就龙颜大怒了。 调查许久,好不容易抽丝剥茧,将冉嬷嬷找了出来。 结果,话都没有问一句,就服毒自尽,将所有的线索全都在瞬间掐断,景宣帝如何会不生气?! 毕竟,谁也不会真正相信,一个在清河公主身边伺候多年的冉嬷嬷,会无缘无故在琉璃宴这样的场合下毒害人。 冉嬷嬷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只是…… 冉嬷嬷一死,现在估计什么也查不出来。 景宣帝命令顾远继续调查,也只能碰碰运气。 顾远领命,领着几位内侍太监和宫中嬷嬷一块到冉嬷嬷生前的住处调查。 好好一场琉璃宴,就这么被搅和了。 赴宴众人,心里多少都会觉得有些不舒坦。 但,南楚使团里的特使管轼倒是神色自若的端起眼前的酒盏,轻轻品了品。 他的目光仍旧时不时看向璃王夫妇二人。 嘴里,幽幽然吐出四个字来:“当真有趣。” 也不知,对他而言,究竟是什么有趣。 “皇上!皇后娘娘!” 不同于并不抱希望的景宣帝,很快,当顾远带着一众内侍回来的时候,内饰们的眼底全都闪烁着光亮,脸上也全是神色兴奋。 这种神情,景宣帝很熟悉。 这不就是谏院的人拿着确凿罪证弹劾人时的表情么? 景宣帝眉梢微扬,难道,他们还真的查出了新的线索? “皇上,这是冉嬷嬷留下的遗书。”顾远将一个完整而崭新的信封递给景宣帝,说话间,顾远的目光还不经意看了一旁的新平长公主。 新平长公主:“……”这个顾远,好好的,看她做什么? 而当景宣帝迅速扫完遗书里的内容后,深重的眸光也落在了新平长公主的身上。 这下子,新平长公主心里忍不住有些发慌了。 不是,皇兄为何也看她啊? 在场的文武百官都是人精,都注意到顾远和景宣帝的举动,也都纷纷看向新平长公主。 他们心里隐隐冒出一个想法:难不成……冉嬷嬷的遗书里面,提到了新平长公主? 诶! 还真就是了! 冉嬷嬷不仅在遗书中提到了新平长公主,而且,还花了大量的笔墨说自己是受新平长公主的指使,所以才在琉璃宴中给清河公主下毒。 “放屁!” 新平长公主没忍住怒斥一声。 这不是明摆着的污蔑么! 她平日里喜欢清河都来不及,怎么会让冉嬷嬷毒害清河。 而且! 她今日的身份尊贵,长公主府的所有殊荣,全都来自她的皇兄景宣帝。 她怎么可能做出损害皇兄的事情呢! 然而—— 冉嬷嬷在遗书中却写道,因为玉晴郡主的事情,新平长公主十分怨恨璃王妃,前不久知晓清河公主十分喜欢璃王妃,便想接着琉璃宴的时机,让璃王妃“背”下毒害清河公主的罪名。 “我!!我没有!!”新平长公主情绪激动。 第724章 遗书2 第724章 遗书2 “皇兄我真的没有!!”新平长公主不断强调。 可是,玉晴郡主在璃王大婚之日出现搅局,皇上因此恼怒,新平长公主不得不将玉晴郡主禁足,这件事情几乎是人人皆知的。 方才在梁婵死后,除了梁国公之外,的确也是新平长公主在证据十分模糊的情况下就认定了是璃王妃下毒害人,而且,新平长公主的态度还十分强硬,非要顾大人将璃王妃带回去仔细审问。 现在仔细一回想,新平长公主对璃王妃可不就是怨恨得很么! “我!!” 新平长公主都快被这些人气死了。 她若是真的想要对郁嘉宁做些什么,她有的是法子,何必非要在琉璃宴动手? 再说了,她好歹也是长公主,真要指使人做这些事情,怎么可能让冉嬷嬷留下这种会让她暴露的“遗书”?! 她怎么会这么愚蠢! “方才冉嬷嬷也是这么说的……” 人群里,不知是谁小声叨叨一句。 听到这句话,新平长公主简直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 现在,她终于也体会到方才众人毫无根据,仅凭着只要稍微思索就能推翻的“线索”就给她“定罪”的感受了。 不过—— “父皇。”七皇子元栩倒是帮新平长公主说话,“儿臣觉得姑姑是不会害清河的。这一看便是冉嬷嬷故意写下的内容,为的就是扰乱大家的视线。” 姑姑平日里是如何对待清河的,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旁的不说,便是去年清河生辰之时,姑姑送与清河的巨型珊瑚树,便是价值连城,千金难买。 再说了。 先前,他们调查之时,若非璃王叔知道枯叶藤和橙花汁,只怕他们还真没办法查出冉嬷嬷就是下毒之人。 所以,冉嬷嬷都能将自己隐藏得这么好,几乎没有漏出半分破绽,有很大的可能能够逃脱不被人查出来,那么,她又怎么会写下这样一封“遗书”,还随便一翻找就被找出来了呢? “……父皇,这里面有许多不合常理之处,父皇英明,肯定能看出所谓的遗书根本就不足微信,姑姑她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元栩努力帮新平长公主辩解。 听着元栩的话,景宣帝眸色越发深沉起来。 其实,当他看了冉嬷嬷的“遗书”后,心里也很清楚,这就是污蔑。 但,不得不说,新平也好,玉晴也好,平日里实在是太过自负与自信,总觉得有他撑腰,便什么也不管,什么人也敢招惹,也从不知道收敛。 若非她们母女二人的那些事儿,又怎么会仅仅因为这么一封“遗书”就被众人怀疑? 至于他这个唯一一个站出来帮新平说话的儿子——元栩。 景宣帝上下将他打量一眼。 眸色晦暗不明。 叫人瞧不出景宣帝心里究竟在思索什么。 半晌过后,景宣帝才沉默着挥挥手,让众人都散去。 琉璃宴是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而冉嬷嬷背后究竟有什么人,还要顾远继续调查。 不过…… 景宣帝至始至终也没有说新平长公主到底无辜还是不无辜。 方才众人的纷纷怀疑与猜测,都成了新平长公主不得不自己咽下去的“委屈”! 第725章 出宫1 第725章 出宫1 直到跟着众人从太和殿出来,一路从午门离宫时,新平长公主一张脸都绷紧了,气愤极了。 伺候的嬷嬷安慰她说:“长公主殿下不用担心,皇上英明,肯定不会真的怀疑您的,不然,皇上也不会让我们就这么离开了。而且啊……” 嬷嬷目光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璃王夫妇,压低了声音,小声又说:“先前,梁国公怀疑璃王妃的时候,皇上还下令让顾远将璃王妃带下去调查,可到了长公主殿下您这儿,皇上却提也没提一句。这不是足以说明,在景宣帝心中,长公主殿下您的地位与分量么?” 所以啊,长公主殿下真的不用太过烦心,今天的事儿就是一出意外。 “再说了,长公主殿下您也瞧见了,找到冉嬷嬷的遗书之后,七皇子第一时间就站出来为您说话。” 这更说明,在这元姓的王朝里,长公主殿下的影响力。 但是—— “快别替元栩了!” 不同于嬷嬷的自信与乐观,新平长公主听到元栩帮她说话这事儿,脸色更是不好了几分。 “你真当皇兄愚笨,不知道元栩那小子心里想的什么么?!” 今天,梁婵可是无缘无故间替清河死了。 若不是梁婵先瞧了那镯子,又嘴馋吃了美人糕,太和殿里的尸体,便会是清河的。 毒害帝姬,这是何等大罪。 便是她的身份也不管用。 正常人这个时候,不落井下石便是最好的了,元栩却站出来为她说话,为的不就是“雪中送炭”,让她心中感激,以后好帮他么? 这点心思,她都能知晓,更别说皇兄了。 元栩这个家伙,琉璃宴上同她提及玉晴之时,她就知道他是个自我感觉良好的蠢货,谁知道,他还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真是蠢笨到家了! 也不知道皇兄会不会认为她与元栩私下往来。 皇兄对皇权极为敏感与在意,她可不能被元栩这个白痴拖下了水! 新平长公主越想越气,可,就在这个时候,她的目光也瞥见了前头不远处的元凤修与郁嘉宁。 这下子,新平长公主就更气了。 因为,她便是隔了一段距离,也能隐隐瞧见郁嘉宁脸上带着笑意。 仇人相见,本就分外眼红。 她没能利用梁婵的死,狠狠教训这个臭丫头,自己反而沾染了一身膻,见到郁嘉宁心情不错,她如何会不气? “真是可恶!!”新平长公主脸都气绿了,她就真的拿这丫头一点办法也没有么? 嬷嬷跟在新平长公主身边多年,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瞧了瞧前方的璃王妃,一双狡黠的眼珠子转了转,凑到新平长公主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长公主殿下,有一件事情,您是不是忘了。之前,您吩咐老奴查过沈家姑娘的情况……” …… 而前头,郁嘉宁也隐隐感觉到身后有几道不怀好意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微微回头,果然就瞧见新平长公主和她身边的嬷嬷目光时不时就往她这边瞧过来。 画棠也瞧见了,眉头一皱,不满道:“也不知道这位长公主又要做什么!” 第726章 出宫2 第726章 出宫2 画棠虽没有入太和殿,只是在偏殿等着,但,里面发生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 姑娘又没得罪她,她怎么就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认定是姑娘下毒害的人呢? 这人怎么这样啊! “好了,没事的。” 郁嘉宁依旧不在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没什么好怕的。 倒是元凤修…… 郁嘉宁眸光一转,看向那个走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她跟在他身旁,凑过去一点,问出了自己心中的好奇:“你怎么入宫了?不是说好了不来么?” 但,还别说。 当他及时出现,为她辩解,为她分辨之时,她的心里是真的觉得暖融融的。 便是现在想着,她的眼底、她的脸上,都十分愉悦。 但—— 元凤修却并没有立刻问答她的问题,甚至可以说,他目光在她的笑颜上停留片刻之后,几乎是瞬间便转向旁边。 早上,她和沈盈说的话,还在他的耳畔回响。 男人面色渐渐冷沉下来,眸色也闪烁着郁嘉宁有些看不明白的情绪。 “来看南楚使团。” 干净、简洁而十分干脆的话,不带丝毫的情绪。 甚至,男人的声音落在郁嘉宁的耳中,还莫名有一种说不出的清冷与疏离。 也是男人开口的瞬间。 郁嘉宁心头不知道怎么的,忽而一下揪紧了。 心口似被一块大石头给压住。 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因为,说话时的他,与她这辈子所认识的元凤修,有很大的不同。 却和上辈子那个有事情而隐瞒着她,并没有真正接纳过她,并没有将她真正当成璃王府里一员的他,很是相似。 瞬间,过去的种种回忆与情绪,像是不可抑制一般,猛的就涌了上来,叫郁嘉宁整个人不由得一怔,眼底也很快浮现出诧异与不敢置信。 仿若是,一下子,她有些分辨不清,自己究竟是在过去还是在当下。 旁边的男人,感觉道她脚步顿住。 他回头,立刻看到了她眼底的情绪。 因着她与沈盈的那番话,他想要忽略、忽视、无视她眼中的丝丝诧异,但,他只不过是稍微再多瞧了一眼,心底便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他同样也停了下来,看向她,声音也少了几分先前的清冷—— “南楚使团忽然入京,不知道他们与黑山岭的南楚暗探有无关系。” 所以,他才入宫来瞧瞧。 “哦……” 原来是这样啊。 “回王府吧,宫中人多眼杂。” 男人到底还是忍不下心。 而他的那句“人多眼杂”,也叫郁嘉宁立刻回过神来。 对啊! 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对景宣帝、对文武百官而言,他还是那个奇毒未解,冷然疏离,对一切都并不关心也不屑关心的璃王殿下。 他应该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故意让自己看上去冷冽清冷。 这样想着,她心里的那块石头,倒是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她整个人也松快了不少。 但,跟在郁嘉宁身后的画棠,却在后头将元凤修认真的瞧了一眼又一眼。 等到元凤修和郁嘉宁分别搭乘各自的马车准备回璃王府的时候,画棠才特地凑到郁嘉宁身旁,说:“姑娘,你觉不觉得王爷好像有点不对劲了。” 第727章 出宫3 第727章 出宫3 郁嘉宁以为画棠说的和她方才觉察到的是一样的。 她笑了笑,说:“你也看出来了,是吧?不过,那是他为了引人耳目的故意伪装。” 故意伪装? 是么? 画棠咬着嘴唇,并不觉得王爷方才是故意伪装啊。 要知道,过去王爷见着姑娘的时候,便是因为些旁的原因要收敛自己的情绪,不得不神色清冷,但,她一个小丫头,也能感觉到王爷瞧着姑娘的视线里,总是带着隐隐的倾慕之色。 可是方才…… 王爷冷然间,的确是神色清冷了,可,同样的,王爷的眼神里本应存在的丝丝暖意与欢喜,她却并没有瞧见。 “不会的,你许是看错了。” 郁嘉宁靠在马车的窗户边上,瞧着外面不断变换的街景,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若是放在以前,她绝不会如此轻易的相信一个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相信元凤修的呢? 好似,她自己都不知晓。 “…………” 但,画棠心里却还是隐隐觉得方才的王爷什么地方不大对劲,可她又说不明白。 “行了,别想这些了。今天宫里出了事,想来父亲、母亲他们也都知道了,未免他们担心,待会儿回到王府之后,你便派人传个信,叫他们安心。” 郁嘉宁接着说:“对了,外祖父、外祖母今天也到了,你叫人送些贺礼过去。再同父亲、母亲说,我明个儿就回永平侯府瞧他们。” “嗯,婢子晓得了。”画棠点点头。 马车吱呀吱呀,不断向前,很快就离开了午门。 只是…… 当璃王府的两辆马车逐渐消失的时候,同样从琉璃宴出来,正要回驿馆的南楚特使,管轼,却站在原地,目光久久锁在璃王府的两辆马车上。 “管大人看什么呢?” 南楚在财政司任职的康如玥走了过来,顺着管轼的目光瞧了瞧,只瞧见两辆并无什么出奇的马车。 康如玥心里觉得奇怪,管大人何时注意起这些不起眼的事情了? 但,管轼眼底的情绪却越发深邃而凝重起来,他看也没看康如玥,只是压低了声线,说:“刚刚在太和殿,你也听到了,夏国的璃王殿下,竟然知道枯叶藤和橙花汁。” 康如玥倒没有在意,“听到了,不是说夏国的璃王,身中奇毒,遍寻良医,这才对各种毒药颇为精通么?” “这种理由,你还真信了。”管轼嘴角上扬,勾起一抹微嘲的笑意。 枯叶藤虽然四处都有,并不稀奇与罕见。 但,知道枯叶藤与橙花汁的,世间却没有几个人。 而且,世代流传的各种《毒典》、《医经》中,都没有关于枯叶藤和橙花汁的记载。 他记得,只有那个人才知道。 康如玥眼瞳一闪,惊诧不已:“管大人说的可是——” “嘘。” 管轼摇头,叫康如玥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他又瞧了瞧璃王府两辆马车离开的方向,声音悠悠然:“是与不是,还不好说。但,若是那个人真的在,咱们派人暗中查一查,便能知晓。” 第728章 悬案1 第728章 悬案1 康如玥问,“那属下回去就安排人手去查?” “不急……” 管轼摇摇头。 他们此次来夏国,并未为了这件事。 若是璃王真的认识那个人,对于他们来说,便是意外之喜。 但,这也不能影响了他们真正的任务。 “你先将人手准备好。” 至于什么时候探查,还可以再等一等。 管轼抬手,轻轻摸了摸他高挺的鼻梁。 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 每每有什么复杂的事情要思考之时,他都会不由自主的有这种动作。 今日的琉璃宴,他忽而发现,传说中那位身中奇毒的夏国璃王,好似与大众的传闻有着丝丝不同。 不管怎么说。 他们此刻身在夏国国都,绝不能轻举妄动,免得惹来事端。 “是,属下知道了。”康如玥抱拳应声。 …… 清河公主的案子,景宣帝交给了顾远去查。 顾远带着手下的人,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将冉嬷嬷的生平过往,以及她的住处全都查了个底朝天。 可查到最后,除了那封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用来栽赃的“遗书”之外,便再也没有任何的线索。 直到傍晚,天色渐渐黑沉。 顾远作为外臣也该离宫了。 没办法,只能吩咐宫中侍卫将冉嬷嬷的住处封锁起来,不许他人随意进入,等他明日再来继续调查,而后便出了宫。 但,出宫的路上。 其实顾远心里很清楚。 他虽说了明日再来查,可是,他并不觉得还能查出些什么。 冉嬷嬷还不足十岁的时候便入宫当了个不起眼的小宫女。 三四十年的宫中生活,冉嬷嬷完全是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和能力,一步一步走到了梁皇后的面前,让梁皇后看到了她的能力。 这才让她去伺候清河公主。 能够得到梁皇后信任、能够伺候清河公主的人,自然是早就调查得彻底干净,绝不可能有丝毫的可疑之处。 而且,调查的过程中,顾远还问过许多宫人。 他们提到冉嬷嬷时,皆是满口称赞,几乎没有半句不好。 仿佛,冉嬷嬷便是那完美得不能再完美的人。 可,顾远断案多年,十分清楚一个道理,世间众人,并非真正的非黑即白。 往往有时候,所谓的“歹人”,在家也是孝子。 所谓的“好人”,背地里却不知做过些什么见不到人的勾当。 而这种时候,越是完美的“人设”,背后越是藏着见不得人的大秘密! 而冉嬷嬷,便是那个秘密的知悉者。 所以,她才会几十年如一日的待人温和、做事勤恳,在任何人都想不到的情况下,一反常态,在琉璃宴上给清河公主下毒。 谁都不明白,冉嬷嬷究竟为何要这样做。 而这个原因,顾远觉得,只怕他是很难查出来了。 又是一桩悬案。 想到徐寅的案子也断了线索,没有进展,顾远眉头不禁深深蹙在一起。 而不知不觉间,他又一次来到了城西的酒肆。 一如往常,他跟着小二来到自己熟悉的位置。 谁知,那位熟悉的姑娘,也在那里。 第729章 不见1 第729章 不见1 明萱身前放着一坛打开的佳酿,见顾远眉头紧锁的走进来,轻轻笑了笑,指着身边那个空着的酒盏。 “顾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顾远不由一怔。 显然,明萱的存在,是顾远完全没有料到的。 但,片刻愣怔过后。 对他而言,已经逐渐熟悉的酒香,从半开的酒坛里飘了出来。 不知怎么的,先前心中的各种烦忧,都在瞬间消失不见。 或许,这便是杜康的魅力。 顾远坦然点点头,大步朝明萱走了过去。 …… 郁嘉宁回到璃王府后,画棠和红藕便出发前往永平侯府。 琉璃宴出了这么大的事,闹了半天,郁嘉宁也乏了,回到屋里,很快便睡着了。 本以为睡醒之后,就能听到外祖父母的消息,也能听到沈盈表姐与二哥的好消息,但谁知,她却是被画棠的惊呼给吵醒的。 “姑娘,快醒醒,不好了,出大事了!!” 画棠一路嚷嚷着跑回来。 不仅将熟睡中的郁嘉宁吵醒了,也将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嚷了出来。 郁嘉宁待下人们极好,但,这种好并非没有底线的。 该有的规矩,该有的分寸,是半点也不能少的。 画棠虽然平日里性子大大咧咧,但,也从来没有这样全然不顾的大声嚷嚷。 院子里的婆子妈子还有伺候的丫头闻声全都出来了。 “怎么回事?画棠姐姐怎么了?” “画棠姐姐是不是按王妃的吩咐回永平侯府了?难不成,是永平侯府出事了?” “……” 郁嘉宁也走了出来。 被惊醒的女子,眉间虽还带着些许倦意,但,见到画棠的瞬间,她即刻便问:“发生什么了?你快说!” “表姑娘!表姑娘人不见了!!”画棠大声道。 郁嘉宁有些发懵。 沈盈表姐不见了? 怎么会呢? 表姐与二哥的婚期都定下来了,外祖父母也来到京城,再过不久便是表姐与二哥的婚期,表姐怎么就不见了? 郁嘉宁显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抓着画棠的手又问:“表姐怎么不见了?可是她与二哥,还是与祖母有什么冲突么?” 但,郁嘉宁还是觉得不大像啊。 表姐是个温和的人,再是起了冲突,最多也便是之前那样,回到沈家在京城的院子,也不会人不见了啊。 “不是!都不是!!”画棠急得舌头都快捋不直了,“不是表姑娘自己走的,表姑娘是失踪了!!” 今个儿清早,沈家老太爷与老夫人便到了京城。 郁老夫人领着永平侯府上上下下的人好生款待,沈氏也特别开心,一家子人其乐融融,好不温馨。 但,本该早上到永平侯府的沈盈却迟迟未到。 一开始,长辈们还打趣的说着,只怕是沈盈昨个儿夜里太高兴了,睡得迟了,今个儿才没能起来。 可谁知,一直等到了大中午,也没见沈盈来永平侯府。 郁家与沈家的人这才觉察到事情不对劲,二公子即刻套马,找到表姑娘的住处,可谁知,二公子敲了好半天门,里面都没人应声。 二公子心里着急,直接夺门而入。 在院子里找了一圈,这才发现,伺候表姑娘的下人全都被人堵住嘴,捆在了柴房里。 而表姑娘…… 却没有半分踪影。 下人们谁都不知道,表姑娘究竟是怎么不见的! 第730章 不见2 第730章 不见2 “什么?你说什么?!”郁嘉宁彻底懵了,表姐不见了? 画棠又急道:“没错,不见了!二公子发现表姑娘不见之后,立刻就派人去报官了。他们找了好一阵子也没找到表姑娘。” “本来,老夫人那边知道姑娘今日入宫参加琉璃宴,不想这事儿惊扰了姑娘。就想着,再多找几日,若是再找不到人,才来告诉姑娘。但,我与红藕到的时候,正好撞见永平侯府一片混乱,这才知道了了这事儿。” “怎么……怎么会呢?四处都找过了么?”郁嘉宁还是不大相信。 好好的,在这京城里,沈盈怎么就莫名其妙消失不见了? 而且,什么下人们被捆在柴房里,难道,沈盈是被人给劫走了? 这怎么可能呢? 沈盈又没有得罪什么人,好好的,怎么会有人来绑她—— 等等! 郁嘉宁忽而就想到了一个人。 虽然,沈盈确实没有得罪人,但,这并不代表着不会有其他人视沈盈为眼中钉。 郁嘉宁飞快将身上衣裳拢好,也来不及多想,领着画棠就出府。 出王府的时候,门口守卫见她们行色匆匆,还忙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 但,郁嘉宁却根本来不及解释,火急火燎便出了府。 守卫见状心想不对,也不知因为什么王妃这样沉不住气,只怕会出事,还是赶紧告诉王爷才行! …… 郁嘉宁赶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永平侯府大门悬着两只大红灯笼,过去到了晚上,府里的下人都会将两只灯笼点亮,远远瞧着好不气派。 可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两只灯笼独独只亮了一盏。 不仅如此,那唯一亮着的灯笼,也在瑟瑟秋风之中不住发抖。 “王、王妃来了?”看门的下人认出来人。 郁嘉宁点头,提着裙子,连忙就往宁福堂而去,可一路上,郁嘉宁都没瞧见几个下人,这可一点也不像平日里热闹的永平侯府。 “怎么样了?还是没有将认找到么?祖母呢?外祖父母他们呢?可是急坏了?” 下人回话:“二公子带着府里的人都出去了。老夫人他们都在宁福堂里。老夫人前些日子本就身子不好,听到表姑娘不见的消息险些就支撑不住了。沈家老太爷和老夫人情况也不大好。还有夫人……” 下人飞快扫了一眼郁嘉宁,才又说:“夫人的情况也不大好……” “……” 郁嘉宁抿抿唇,沈氏一直都有头疼的毛病。 之前因为郁清妍的挑拨,沈氏每次见到她都头疼不已,这一年里常常头疼发作,只怕都落下了病根。 看样子,等找到表姐之后,她也该请余老先生给母亲瞧一瞧。 很快,郁嘉宁来到宁福堂。 平日热闹的院子,今日越发显得落寞而空旷。 几日不见,郁老夫人头上的白发似乎又多了几根。 见到她来了,郁老夫人眼底即刻闪烁起光芒,飞快站起来,将她的手紧紧抓住。 “四丫头,你,你回来了!!” 第731章 不见3 第731章 不见3 “四丫头!沈盈不见了!!” 感觉到自己被一双布满皱纹的苍老手抓住,郁嘉宁不由微微一怔。 低头,她便看到郁老夫人将她的手紧紧而紧紧的抓住,仿佛此时此刻,对郁老夫人而言,她便是最后的依靠与希望。 “我们都找了许久,一直没找到你沈盈表姐,四丫头……” 郁老夫人说着,人就有些哽咽起来。 之前的她,一直都是一个十分克制,一切都考量利益、权衡轻重,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绝不会让自己有一丝一毫慌乱的人。 但,这大半个月以来,她经历了生病、发梦、孤独,在清晨无人之时,看着空空荡荡还毫无生气的宁福堂,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的似乎做错了许多,也错过了许多。 尤其是,当她病得迷迷糊糊之际,四丫头带着那位大夫回来。 她头一次发现,原来膝下儿孙环绕的感觉,一点也不必平宣考中状元之时带给她的喜悦少。 而后,她和谭妈妈一起去见了沈盈,重新提起她与平宣的婚事。 自那以后,郁老夫人忽而发现,永平侯府不知怎么的,像是有了很大的不同,变得有人情味了。 而她也渐渐习惯了这种感觉。 可现在,沈盈莫名其妙不见了踪迹,她见平宣那着急的样子,她的心里也头一次跟着一起难受得紧。 “四丫头,璃王府里是不是许多人都特别本事。”郁老夫人想起之前四丫头带回来的那名大夫,也是瞧着貌不惊人,本事却出奇的大。 也不知道,璃王府里有没有搜寻踪迹特别厉害的人,能不能让他们也帮帮忙,出去找找沈盈。 沈盈毕竟是还未出阁的女子,这忽而莫名其妙的失踪,时间一长,沈盈的安危就更无法保障。 “四丫头……” “祖母,你先别急。” 两世为人,郁嘉宁还是第一次见到郁老夫人对自己这般的依赖,而且,还是没有丝毫伪装,发自内心的依赖之情。 这叫她都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与相处了。 “二哥呢?” 郁嘉宁左右瞧了瞧,宁福堂里,父亲、母亲、外祖父、外祖母都在,他们一个个也都是焦头烂额,担心害怕的模样。 “一个时辰前,你二哥他领着人又出去了。”郁老夫人叹了口气。 自打中午发现沈盈不见了起,平宣这孩子就片刻也没有停下,领着人出去找了七八次了,连晚饭也没有吃。 而且,瞧着平宣那架势,只怕是一刻没将沈盈找到,他便一刻也不会停下。 “姑娘,好像是二公子回来了?” 正说着,跟在郁嘉宁身后的红藕远远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夜色之中,郁平宣整个人被深重的夜色包裹着,和道理两旁郁郁苍苍的树荫融合在一起,瞧着愈发孤寂与疲惫。 “二哥,找到了么?”郁嘉宁几步上前。 郁平宣疲惫不堪的摇头。 整个京城都找遍了,遇见的每一个行人他都问过了,没有一个人见到沈盈。 第732章 不见4 第732章 不见4 郁平宣满面焦急。 他比谁都清楚,盈盈温和善良,几乎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如今,她却莫名其妙不见了踪迹。 而且,盈盈已经消失了至少一天。 这一整天里,也没有人送来求财的勒索信…… “可恶!!!” 一向随和儒雅的郁平宣,也只有遇到关乎沈盈的事情,才会这样失去往日的冷静。 因为...... 他是真的不知道,盈盈究竟是怎么不见的。 他更不知道,那些将盈盈带走的人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们要的是什么!! “二哥......” 看到自家二哥如此焦急,再看到长辈们也都愁眉不展,郁嘉宁的心里如何能不跟着担心起来? 这一着急,一担心,一失去了往日的冷静,人的判断就会出现偏颇。 “二哥......我......我想表姐可能在一个你没有找过的地方。”郁嘉宁眉头紧蹙。 从璃王府来的时候,郁嘉宁心里其实隐隐就有一个猜想。 这世间很多时候,并非要你得罪了什么人,或惹恼了什么人,别人才会针对你。 很多时候,仅仅是心里的妒忌在作祟,又或者是一丝看不顺眼,旁人便会想方设法的陷害你。 而沈盈...... 或许便是那个无辜受牵连的人...... 郁嘉宁看向郁平宣,说:“二哥应该知道今日宫中琉璃宴上发生的事情吧?” “嗯,我们都知道。”郁平宣点头。 清河公主差点被人毒害,兹事体大,这也是他们为什么在发现沈盈不见之后没有即刻找她。 不过这并非郁嘉宁想说的重点。 “二哥,那你也应该听说了,在太和殿里,有哪两个人,一直对我步步紧逼。” 郁平宣肯定是知道的。 太和殿的事,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而嘉宁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的意思是......” 心里得出答案,郁平宣一双眼瞳不敢置信的睁大,“嘉宁,你......你确定么?” 那个人可不是寻常人。 若没有足够的证据与线索,他们是不好贸然过去找人的。 “我知道......”郁嘉宁咬着唇。 她当然清楚这一点。 但,她是真的猜不出来,除了那个人之外,还有谁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沈盈表姐。 而且...... 郁嘉宁看向郁平宣的眼睛,“二哥你不是也说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地方你都去看过了,却始终没有找到表姐么?” 既然他们心里有了猜想,去证实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 至于那个人的身份...... 郁嘉宁又咬了咬嘴唇,仿佛在心底打定了主意一般,再抬眼时,她的眼底满是坚定。 “走吧,二哥。我们去瞧瞧。” 大不了,她来顶着! 旁边,郁老夫人他们根本就没有听明白这两个孩子究竟在说什么。 “平宣,嘉宁你们是要上哪儿去?”郁老夫人有些担心。 但,郁平宣与郁嘉宁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的眼睛,彼此都从对方眼中读出相同的信息—— 他们要去哪儿,还是别让他们知道得好。 尤其是祖母。 第733章 不见5 第733章 不见5 故而,兄妹二人都没有回答郁老夫人的问题。 只是扭头看向诸位长辈,点头道:“我们再出去找找盈盈。” 言落,两个人便大步离开了宁福堂。 出了永平侯府,兄妹二人十分默契的同时让等候的车夫驱车即刻前往城东。 如今,天色已暗。 但,便是入了夜的京城,依旧是一片繁华与热闹。 马车晃晃悠悠向前,兄妹二人坐在马车里没有说话,只是听着马车外不断传来的叫卖声与喧哗声,心里只想着一件事情——他们真的能在那个地方找到沈盈么? 郁嘉宁抿着唇,其实,她的心里并不是十分确定。 但,整个京城里,她实在想不出,除了那户人之外,还会有谁对沈盈有那么大的敌意。 “王妃、二公子,咱们到了。” 马车七拐八绕,大约三刻钟的功夫后,终于在一片较为安静的地方停了下来。 郁嘉宁和郁平宣下了马车。 兄妹二人几乎同时抬头,瞧了一眼不远处深深的府邸院落,心里长长沉了一口气,而后才大步向紧闭的大门而去。 “走吧,过去问问。” 看门的护卫发现有人靠近,立刻警惕的上前阻拦:“什么人!!长公主府邸也敢乱闯?!不要命了?!滚滚滚!滚一边呆着去!!” 说罢,作势就要将兄妹二人赶走。 但,面对气焰嚣张的护卫,郁嘉宁与郁平宣却是眼皮子也不抬,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般,继续大步往前走。 “欸!我说你们是真的不要命了是吧?!”护卫见他们不仅赶不走,还偏要上前,心里也生出火气。 谁不知道,今个儿在琉璃宴里,长公主殿下受了委屈,心里正烦着呢! 这两个人若是乱闯,出了事儿,惹得长公主殿下愈发烦躁,他定会无端受罚! 想着,护卫便将手按在了腰间的佩刀之上,既然这两个不要命的百姓硬是乱闯,可怪不得他不客气! 但—— “我要见新平长公主!”就在护卫准备拔刀之际,郁嘉宁眉眼一冷,直接从怀中摸出了璃王府的腰牌,声音冷沉而带着不容争辩的威严,“你进去告诉她,璃王妃有事拜访,请长公主出来一见!” “璃、璃王妃?!”护卫傻眼了,璃王妃怎么来了? 一想到琉璃宴的事儿,护卫心里一咯噔。 莫不是璃王妃来找长公主殿下理论的? “还不快去?!” 见护卫迟迟不动,如同痴儿,郁嘉宁又担心沈盈的安危,神色便愈发严肃起来。 这么一喝,还真有几分上位者不容任何人置喙的气场与威严。 “是、是、我,我这就去请长公主殿下!”护卫被郁嘉宁瞧得周身一抖,周身哆嗦着就往府里跑。 可跑了一会儿,护卫才反应过来,不对啊! 他是长公主府邸的护卫,他为何要听璃王妃的吩咐啊? 可,等他回过神来之时,他的一路奔走,已经吸引了长公主府邸里许多人的注意力。 管家过来询问:“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忙忙慌慌,没个人样,不知道主子正在气头上?!” “管家,璃王妃来了!就在大门外呢!她指明说要见长公主殿下!” “什么?!璃王妃来了?” 第734章 不见6 第734章 不见6 “她来做什么?!” 从太和殿回来之后,新平心里本就一片烦乱,现在听到“郁嘉宁”这三个字,不满与厌恶更如涨潮一般,瞬间就往她的脑门涌了上来,叫她心里愈发烦躁起来。 管家也不知道郁嘉宁究竟为何而来,不过—— “听阿唐的描述,璃王妃似乎是带着怒气来的。”管家飞快看了新平长公主一眼,“不知道……璃王妃是不是因为今个儿太和殿的事儿……” “太和殿的事儿与我有什么关系!”新平长公主心里更是气得不行。 她今日虽然的确落井下石,但,怎么了? 难道她说错了么? 梁婵难道不是因为对郁嘉宁这个臭丫头有兴趣,碰了她的镯子,才沾上了紫云香,没了性命么? 那个冉嬷嬷不也是因为郁嘉宁璃王妃的身份,才故意想要栽赃嫁祸么? 她不过也是就事论事罢了! 要怪,就怪她郁嘉宁平日里不知道得罪过多少人。 不然,琉璃宴里这么多人,冉嬷嬷好好的,为何就栽赃她一个人? 还不是她郁嘉宁平日里恶事做多了,老天都看不下去么?! 她现在还有理来找她了? 想到太和殿里的事儿,新平长公主就想到景宣帝瞧着她的目光中,越发气大。 也顾不得弄明白郁嘉宁究竟为何而来,狠狠一拍桌,猛然起身就往大门口而去。 因为畏惧,长公主府邸前,一向没有什么人往来。 但,郁嘉宁和郁平宣的出现,给本就热闹一片的京城之夜,带来了新的“热闹”。 长公主府邸附近的人,纷纷听说了璃王妃找上门来的事儿,出于好奇心、八卦心、吃瓜心,全都赶了过来。 故而,当新平长公主来到大门口,见到郁嘉宁的那一刻,眸光往后一扫,还看到后面围城一堵墙似的百姓。 “真是可恶!” 新平长公主又在心里狠狠咒骂一声。 这个郁嘉宁,敢跑来长公主府闹事就已经让她很不满了,现在,她的出现还引来了这么多等着看她热闹的百姓。 她这心里如何能不气愤?! 想她堂堂夏国的长公主,居然也有被这些愚蠢的蝼蚁指指点点、评头论足的一天! 新平长公主一双拳头更是瞬间便攥紧了。 “郁嘉宁!” 新平一张脸铁青,不带半分好气,大步就朝郁嘉宁走来,她死死盯着眼前的郁嘉宁,狠咬着牙,正打算什么也不管,直接将郁嘉宁给轰走,也好给自己出一口气,谁知,站在郁嘉宁身边的那个,她没有注意到的人,却率先开了口。 “长公主殿下,冒昧打扰了,下官想问一问,今日,您可曾见过下官的未婚妻?” 未、未婚妻? 郁平宣的话一下子就让新平长公主懵了。 什么情况? 什么未婚妻? 他们说的……是沈盈? 管家忙上前小声解释:“长公主殿下,沈家姑娘今个儿忽然不见了,永平侯府的二公子找了一下午都没找见人。” 关于沈盈的事儿,新平一直吩咐下人关注着。 管家听说了这事儿,本想等主子从琉璃宴回来之后就即刻告诉她,好让她高兴高兴。 谁知,琉璃宴出了大事儿,主子回来就发了好大一通气,他这才忘了禀报这事儿。 第735章 不见7 第735章 不见7 但—— 新平长公主还有些不解。 你们的沈盈不见了,跑来找她做什么?! 吃瓜群众却兴奋得不行—— 还能是为什么?! 当然是璃王妃他们觉得是新平长公主将沈家姑娘给拐走了啊! 姜玉晴在璃王大婚之日,闹了那么一出,可谓在京城中是“一战成名”! 如今,谁不知道。 长公主府的玉晴郡主对永平侯府的二公子那叫一个痴心啊! 只可惜,人永平侯府的二公子,早就有青梅竹马的表妹。 所以,姜玉晴心中嫉恨,新平长公主作为母亲,为了自己的女儿,走向歧途,使些阴招、损招,来破坏别人,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不然,今天的琉璃宴中,新平长公主为何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指认璃王妃呢? 还不是因为,郁家四姑娘嫁给了璃王,使得郁平宣的辈分硬生生比玉晴郡主高出一辈儿,使得两个人再没有可能,新平长公主这才为自己女儿出气呗! 吃瓜群众合理利用各种有效信息,充分利用自己的脑洞,的确将新平母女二人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 但—— “哈哈哈哈!” 新平长公主忽而笑了出来,眼底是毫不掩饰的痛快与高兴。 真是老天开了眼啊! 她处处想法子,想要教训这个臭丫头,却始终无果,还给自己惹了一身骚。 可现在—— 沈盈居然不见了! 可真是天道好轮回! 恶人自有天来收啊! “哈哈哈哈!”新平长公主又大笑几声,还大大方方往旁边跨出一步,让出一条道来,说:“你们自己的人不见了,不也是没有证据,就跑来我这儿要人么?好,很好!那你们便令人进去搜一搜好了!看看,到底能不能搜出什么来!” “……” 新平长公主方才眼底的诧异与茫然,以及现在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分毫不差的落在了郁嘉宁与郁平宣的眼中。 他们两个都得出一个结论——沈盈的事,新平长公主并不知情。 郁嘉宁咬了咬唇,心头不由一沉,她竟然猜错了。 既然沈盈不在这里,他们也不应该继续浪费时间。 郁平宣又沉了口气,朝新平长公主抱了抱拳,“既然长公主殿下不知道,是下官冒然打扰了,抱歉。” 说罢,便打算离开。 可是—— “你们给我站住!!” 新平长公主不是傻子,这一来二去之间,立刻就从郁嘉宁和郁平宣的眼神、表情明白过来了。 看他们两个紧张的样子,敢情,是沈盈不见了啊? 他们两个肯定很着急,赶着去找沈盈吧?! 那可不好意思了。 她怎么会这么轻易让他们两个离开呢? 新平长公主几步走了下来,拿出全部的气场,目光阴鸷而狠毒的看着他们两个,语气不善道:“你们把我长公主府当什么地方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世间,可没有这么好的事! 他们两个风风火火的来,惊了她的护卫不说,引得多少人过来驻足观看? 哦,现在知道沈盈不在这儿了,说一句抱歉就想走? 真当她好欺负不成?! 第736章 不见8 第736章 不见8 她一直找不到机会,如今,这个臭丫头自己一着急,就送上门来! 她如何会错过?! 新平长公主风风火火,几大步便走到郁嘉宁跟前,颐指气使的瞧着她,说:“璃王妃着急,也该有个基本的分寸吧?” 在她长公主府前撒野,连句道歉的话也没有,就想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离开? 怎么可能!! “我想……璃王妃总不会这般不顾及七弟的声誉,以及我与七弟之间的兄妹情谊吧?哦,不对!” 新平长公主话音忽而一转,眼底阴沉一片,意味深长道:“我想,正是因为七弟以往的赫赫威名,才是你毫无顾忌来长公主府叫嚣的底气吧?” “也是。即便七弟如今依旧情况危险,但,整个夏国也找不出来第二个璃王。” 新平长公主眉梢一挑,将元凤修搬出来,言语之间,还将郁嘉宁说成是“狗仗人势”之人。 就算今天在琉璃宴中,七弟的确维护她这个臭丫头又如何? 在新平心里,七弟,从来都不是会沉溺于儿女之情的人。 七弟定然是因为毒素缠身的原因,身边忽而多出一个“居心叵测”、“善于隐藏”、“工于心计”、“处心积虑”的女人,不小心被蒙蔽了双眼罢了。 等到时间久了,七弟如何会瞧不出这个女人的歹毒? 正好,她便接着如今的机会,将这个女人的真面目揭露出来! “………” 因为嫉恨与怨怼,而说出的毫无根据的指责与谴责。 郁嘉宁根本不愿回应,也不想搭理。 她只是异常冷静的眨眨眼,浅浅开口道:“表姐忽然失踪,我的确着急。家兄搜寻一日无果,情急之下,我才与家兄一道过来,想问一问,长公主殿下会不会有线索。” 至于…… 她为何不问旁人,独独来问她。 确实能因此说她心中对新平长公主有怀疑。 但,她与郁平宣至始至终也没有说过半句怀疑与指责的话。 故而…… 郁嘉宁唇角忽而往上一勾,朝新平长公主笑了笑,道:“长公主不必胡乱猜测,本王妃又如何会怀疑自己的妯娌呢?我只是想着,长公主府中人才济济,说不定今日府中外出当差之人,能无意中瞧见我表姐呢?” 恭维的话,听上去仿佛还颇为“合理”。 但,新平长公主咬着牙,只想大骂一句:放屁!! 她郁嘉宁与郁平宣两个人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就差没有将“凶手”二字刻在眼底。 如今知道沈盈不在她这儿,倒是会说漂亮话了! 她信么? 周围的人信么? 郁嘉宁又笑了。 她信不信,与她何干? 她怀疑到新平头上,并非毫无缘由。 苍华夹道、她与元凤修大婚的闹剧还有今日的落井下石,不都是她们母女二人心怀不满的结果么? 她们会将矛头对准她而无果,为何不会将注意力放在更容易对付的沈盈身上? 只是,她们没有来得及罢了。 再说了…… “作贼才会心虚,心虚才会气急败坏。没有做过的事,旁人不论如何说,总是有证明的法子。”郁嘉宁异常平静。 第737章 不见9 第737章 不见9 “你!你!” 新平长公主气得满面通红,恨不得冲上前将眼前这女人的一张利嘴给撕烂了。 还什么“做贼才心虚”,“心虚才气急败坏”,我呸! 谁被无缘无故泼了这样的脏水会无动于衷,毫无愤怒? “郁嘉宁!” 新平长公主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喊出了她的名字,这段时间因为她而积累的怒火,也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新平飞快上前,想要将这个光是瞧着就让她心底生厌的女人给抓住,带到皇兄面前,让皇兄瞧瞧她如今这幅狗仗人势的可恶嘴脸! 但—— “啪!” 就在新平长公主快要抓到郁嘉宁的瞬间,旁边,忽而伸出一只有力的大手,直接而干脆的将她的手一下打开。 猛然的疼痛,激得新平飞快将手收回,她呲着牙,抬头正欲恶狠狠呵斥几句,可,她面前的那张脸,却一下子将她心头的所有怒意,瞬间压了回去。 “七、七弟?” 他怎么来了? 元凤修的忽然出现,和他今早忽然出现在太和殿一样,刹那间就让周围的人都愣怔住傻了眼。 欸,是他们的错觉么? 怎么感觉,近来璃王殿下出现的次数似乎多了许多?! 往日,他们几乎一年半载也没有璃王殿下的消息,这段时间,璃王殿下还真就频频现身,一个不留神便重新活跃在世人眼中。 难不成,还真是皇上为璃王殿下选妃的缘故? 吃瓜群众正想着,璃王元凤修已然几步走到了郁嘉宁身前,将她挡在自己身后。 纵然,他的脸色还有几分苍白与虚弱。 但,他便是他。 光是定定站在那里,也有足够的威慑力。 再是身体虚弱,此时此刻,他什么也没问,便即刻上前,回护郁嘉宁的模样,谁人瞧了不会心生艳羡呢? 再加之,这本就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一位身体虚弱的贵公子,一位姿容秀美的年轻王妃,还有一位平日里总是冷眸冷眼的长公主。 三个人这么一瞧吧,听惯了茶楼说书先生说的那些话本故事的吃瓜群众,心里自然有了定位——嗯,哪些是才子佳人,哪些是制造一波三折的反派。 而且呀,这不正是哪些话本故事中,佳人遇难,才子出现相护的景象么? 今日这热闹一凑吧,往后再听说书先生讲故事,脑子里都有最为合适的人选了呢! …… “七弟……” 几乎是瞬间,新平长公主眼底的嚣张忽而便消散不见。 “你在做什么?”元凤修目光冰冷,同样的,他的声线也是冷沉如霜。 虽然她比元凤修要年长许多,按理来说,她在元凤修面前,应如同长辈一般。 但,她这个七弟,从小身上就带着一股叫人打从心底觉得隐隐害怕的冷意,尤其是他的一双眼瞳,不论何时,只要与他双眸对上,她心里总是隐隐犯怵。 再加之这三年来,她几乎就没有见过他,如今这样近距离的对上。 男人眼中的冷意与威慑力丝毫没有减弱,反而,还越发骇人起来。 新平瞧着,心底莫名就会发慌。 但,稍微的愣怔之后,新平立刻便回过神来,指着郁嘉宁便大肆数落她的无礼,尤其是郁嘉宁和郁平宣根本毫无证据,便跑来她长公主府叫嚣着要她将沈盈交出来。 “……完全就是污蔑!!” 许是几次吃亏,心中又愤又恼,新平长公主如今责骂的样子,几近泼妇。 她还试图抓住元凤修的衣袖,想要让他好好看清楚,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不安好心。 可是—— “哗啦——” 元凤修眼眸一冷,拂袖而退,直接让新平长公主抓了一个空。 第738章 还有事 第738章 还有事? “七弟?” 新平长公主眼底错愕一片。 但,元凤修却神色冷漠如霜,连丝毫眼神也不给她,只敛眉侧身看向身旁的郁嘉宁,道:“有沈盈的消息了。” 仿佛,方才在他面前声嘶力竭痛斥郁嘉宁罪责的新平长公主如同空气,没有丝毫的存在感。 “有表姐的消息了?当真?” “殿下说的可是真的?” 听到“沈盈”二字,郁嘉宁和郁平宣兄妹二人,皆是眼底瞬间一亮,将眼前这位男人紧紧瞧着,生怕错过了他的每一个字似的。 元凤修镇定点头,从怀中摸出一方丝帕,交到郁平宣手中。 “这是……” “这是盈盈的帕子!!” 几乎是瞬间,郁平宣便认出来,这是沈盈之前亲自绣的帕子,上面有几株他素日喜欢的墨竹。 “那就没错了。”元凤修扭头看向郁嘉宁,“你离开王府后,很快就有个乞儿来送信,以及这方丝帕。” “信里说什么了?!”郁嘉宁紧张的抓住元凤修的手腕。 既然这帕子的确是表姐的,那么,送信的人肯定知道表姐的情况! 想到沈盈不见了这么许久,郁嘉宁整个人都很在意,一时间,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抓着男人的力气,正在一点点加重,似隐隐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依赖。 元凤修沉默着,并没有即刻回答她的问题。 只是眸光微微一往下,便看到了她抓住自己手腕的那一双玉手。 修长而纤细,细白如凝脂。 光是瞧着,都有种将人的视线牢牢抓紧的魔力。 不过…… 元凤修眼底闪烁着的情绪,很快就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再次抬眸,对上她的目光之时,他整个人也异常的冷沉。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王府再说。” “对对对!我们还是先去璃王府吧!”郁平宣连连点头。 盈盈忽而消失,本就透露出不对劲。 而现在,又有人特地送信到璃王府而非永平侯府,只要认真想想,便能觉察出其中的不对劲。 盈盈的事,肯定非同一般。 还是快快回到璃王府,再做打算比较好! “那好!” 郁嘉宁也点点头。 众人转身便要离开,可是—— “七弟!!” 被众人晾在一旁,如同空气一般对待的新平长公主一张脸早就涨得通红! 她痛斥郁嘉宁的罪责没有人搭理她,已经够让她颜面尽失的了。 现在,他们还瞧也不瞧她一眼,就要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径直离开?! 若真是如此,往后,她这个皇上的亲妹妹,堂堂的新平长公主,还如何在京城立足?京城的百姓也好,朝中的百官也好,又会如何看待她?! 自打景宣帝登基之后,她便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所以,她今日说什么也不会让他们就这么离开! 尤其是郁嘉宁! 新平长公主眼底透露出快要失控的猩红。 她不断起伏着的胸腔,也将她已然无法抑制的怒火展现的淋漓尽致。 只可惜—— “……” 被人呵斥,是一件叫元凤修特别不爽的事情。 他脚步站定,慢慢扭头,冷然的目光,即刻便落在了新平长公主的身上。 “还有事?” 极为寡淡的三个字。 莫名有着叫人再也无法开口的气势。 第739章 觉得自己配 第739章 觉得自己配? “还有事?” “我………” 面对绝对的冷沉之气,新平长公主忍不住再次收回了气焰。 但,她一双眼睛眨了眨,还是咬着牙说出了自己心中的不满。 “璃王妃家人走失的确是一件会让人失去判断,做出偏差行为的事情。但是,既然现在已然清楚,沈盈的失踪与我长公主府无关,那么,璃王妃是不是也应该为她方才的莽撞行为而向我道歉?” 新平长公主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足够强硬。 这样,在元凤修的面前,她才不会败下阵来。 然而—— “道歉?” 元凤修一双好看的俊眉往上一扬,下一瞬,他薄薄的嘴唇便抿成一条线,嘴角很快便往上扬起一道好看的弧度。 男人因为中毒的缘故,脸色始终透着不健康的苍白。 但,此刻,那清冷的笑,在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像是春雨过后的朝阳一般,霎那间就照进了众人的心底。 周围几乎所有的人,都因为元凤修这么一道淡然的笑而愣怔不已。 寂静一片,仿佛时间流失都再无人知晓。 不过。 也几乎是瞬间。 男人嘴角的笑意,忽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嘲讽之意。 是,没错。 嘲讽。 因为景宣帝的缘故,京城中几乎所有的人,见到新平长公主的时候都只有无尽的恭敬与尊敬,不敢有片刻的怠慢。 也便只有元凤修一人,敢这样毫无顾忌的嘲讽一笑。 “新平,本王的王妃为何不去别的地方,独独来你这儿找沈盈,你真不知道原因么?” 元凤修毫不留情的冷冷道:“你长公主府里的人,半个月前便天天以各种摊贩、乞丐、民妇的身份,出现在沈盈的院子外面,将沈盈的一举一动全都看在眼里。本王还想问一问,沈盈与你毫无瓜葛,你为何派人暗中监视沈盈?” “你!!” 新平长公主神色一僵。 她派去监视沈盈的人,都是长公主府里高手中的高手,他们向她汇报之时,都说自己隐藏得很好,绝无被人发现的可能。 可现在!! 这个站在她面前的男人,这个她已经忽视了许久的男人,竟然能轻而易举的就将她的人全都识破!! 刹那间—— 过去关于这个男人的各种赞叹与夸耀之语,如沉寂了一冬的猛虎般,逐渐苏醒过来。 伴随着春日里的一声惊吼,整个大陆的百兽都不得不小心起来。 因为—— 过去的王者,再次出现。 而且,是以丝毫不逊色于过去的绝对样貌出现! “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元凤修的眼底一片清冷与黑沉,叫人瞧不出半分的情绪。 新平毕竟比他年长。 方才他简单的两句话,已经有足够的分量与力量,让新平闭嘴。 她自己的所作所为,对沈盈的暗中监视、对嘉宁的落井下石,不正是最为合理的怀疑理由么? 别说郁嘉宁找上她。 若非有人送信上门,便是他,说不定也会在第一时间想到她。 所以,她真的觉得自己被冤枉了么? 还是说…… 她觉得自己和在太和殿内,被怀疑给清河公主下毒的郁嘉宁一样,都是被污蔑? “呵。” 元凤修再次冷然一笑。 那笑似乎在说—— 你也觉得自己配? 第740章 书信1 第740章 书信1 “………” 刺耳的话或许没有说出来,但,元凤修的眼神落在新平长公主眼中,还是叫她如被人狠狠一巴掌打在脸上一般难受。 元凤修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身,大步离开了这里。 郁嘉宁与郁平宣紧跟其后,也很快离开。 只留下新平长公主一个,战败而狼狈的人,痴愣愣的停在原地,瞧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也在没有资格说些什么。 周围的吃瓜群众见状,不约而同的看了看周围的人,很快也渐渐散去。 是嘛…… 吃瓜、吃瓜,吃的就是一个热闹。 如今,璃王殿下带着璃王妃离开,而新平长公主也因为“理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们就算想要“激动”的回味回味今天的“热闹”,怎么着也得去一个新平长公主瞧不见的地方啊。 不然…… 只怕,新平长公主会将气洒在他们身上吧? 想着,吃瓜群众全都目光“复杂”的将新平长公主瞧了又瞧,然而还飞快离开。 新平站在原地,只觉得今日是她一生之中最为狼狈不堪的一天。 她从未如此屈辱过! 心底的怨恨与怨怼,也如不断聚集的泉水,很快便形成了湖泊,再凝聚成江海。 …… 回璃王府的马车上。 郁嘉宁等不及了,拉着元凤修又问:“送信的人,究竟都说了什么?他们是什么人?他们将表姐带走,肯定不仅仅是想要银钱这么简单吧?他们究竟想要什么?!” 郁嘉宁一向都不傻。 若是歹人是为了图钱,即便,他们的目标是璃王府这座金山,但,将沈盈拐走之后,第一时间通知的也会是永平侯府而非璃王府。 沈盈与她虽是表姐妹,但,对郁平宣而言,却是未过门的妻子。 歹人以沈盈为要挟,不管什么要求,郁平宣肯定没办法拒绝。 歹人只要狮子大开口,郁平宣和永平侯府拿不出来,便会来璃王府救助。 那歹人自然也能从璃王府这儿获得好处。 可偏偏方才元凤修说,是有人将信送到了璃王府。 这不摆明将沈盈拐走之人,真正的目标,就是璃王府么? 可是—— “……” 郁嘉宁虽然猜到事情不简单,但,元凤修还是和之前一样,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而且,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何,元凤修的目光还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他意味深长而悠远的看着她,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等到了璃王府,亲自看了信就知道了。” “怎么了?”郁嘉宁觉察到他的不对劲,心里更加不安起来,拐走沈盈的究竟是什么人?他们究竟打的什么目的? 怎么连元凤修的神色都因此而变得古怪起来? 这不对啊。 郁平宣在旁边也觉察到了元凤修的神色变化。 他为了沈盈而担心、紧张,可现在的他,却丝毫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 无奈之下,他只能将那方绣了墨竹的丝帕牢牢的攥紧再攥紧。 仿佛这样,他便能将他的盈盈找到了…… …… 璃王府 “姑娘,二公子,你们都回来了。” 和元凤修一样,守在门口的画棠和红藕也都是神色凝重。 看样子,她们也都知道那封信上的内容了。 见状,郁嘉宁心里更是不安起来。 她点点头,直奔书房而去。 一进去,她有些诧异的发现,余老先生居然也在。 片刻的诧异过后,郁嘉宁发现了放在案桌上那封异常清晰的信。 她几步上前,飞快从信封里取出信纸,目光迅速略过信纸上的内容。 “什么?!怎么会这样?” 少女不敢置信的回头。 一双瞳孔也因为惊诧而不断颤动。 第741章 书信2 第741章 书信2 “信上说什么了?” 郁平宣跟在后面进入书房,一下子就看到了自家四妹妹满脸的诧异。 他心头一紧,难不成是盈盈出了什么事? 因为担心的缘故,郁平宣大步走过去,直接从郁嘉宁手中将信拿了过来,低头一看—— “明早清晨,带上鬼医圣手,前往城西临江镇,交换沈盈。” 鬼医圣手? 郁平宣眉毛蹙在一起。 显然,平日里总是与书本打交道的他,对鬼医圣手这号人物并不十分清楚。 他只是听人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医术十分了得。 但,这个人是男是女、是高是瘦、是丑是胖,他一概不知。 而现在,将沈盈拐走之人,却在信中点名要他们用鬼医圣手来交换沈盈。 郁平宣急得额头满是汗珠:“这么短的时间,我们要上哪儿去找这位鬼医圣手啊!” 还要他们明朝清晨就带着这位鬼医圣手前往临江镇。 这如何做得到?! 郁平宣连连叹气,他总算是明白,为何先前嘉宁几次询问,璃王殿下都没有回答了。 想来,璃王现在应该也不知道要到哪里才能将这位鬼医圣手找到吧。 “罢了,罢了!”郁平宣摇头,即便再无可能,他也不能就这么放弃,郁平宣转身便打算离开,准备回永平侯府,让府里所有的人都去打探鬼医圣手的消息。 可是—— “这些人怎么知道余老先生在璃王府的?”郁嘉宁眉心皱紧,看向元凤修。 郁平宣闻言,周身先是一僵,像是没有明白她在说什么一般。 但,片刻后,郁平宣立马就反应过来,不敢置信的转身大步走过去,激动的看着她,问:“嘉宁?你、你说什么?” 方才他没有听错吧? 嘉宁那语气,她所说的那位“余老先生”莫不就是信中所提到的“鬼医圣手”? 一下子,郁平宣只觉得在绝境之中看到了耀眼而闪耀的希望。 又急问:“嘉宁,那位余老先生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么?” 可,郁嘉宁却直接越过了郁平宣,几步走到元凤修身边,神色愈发凝重起来:“将表姐拐走的人,究竟什么来历?他们是怎么知道余老先生的?” 元凤修暗中将余老先生“请来”为其调养身体,配制解药的事,根本无人知晓。 上辈子,她成为璃王妃后,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才知道原来王府里这位一直为元凤修照料身体的大夫,便是名声赫赫的鬼医圣手。 可现在,为什么将沈盈绑走的人,竟然知道得一清二楚?还让他们用余老先生来交换沈盈! 等等! 郁嘉宁想到了什么,脸色忽而大变。 既然,这些人知道余老先生就在璃王府,那么,是不是也说明,元凤修请余老先生为其配制解药的事情,也不再是一个秘密? 那么—— 宫里那位警惕而阴沉的景宣帝,是不是也会知道了? 一想到景宣帝对元凤修的各种防备与猜疑,郁嘉宁望着男人的目光都不禁闪动起来,眼底是无比清楚的担心与担忧。 深夜入宫,本就引人注目。 再加之,忽然出现在太和殿内,为她声辩。 方才,又到长公主府前呛声新平长公主…… 如此种种。 他这段时间,的确是太过打眼。 只怕,景宣帝心中定然疑虑丛生了吧…… “无妨。” 第742章 灰穗草 第742章 灰穗草 “无妨。” 元凤修倒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与沉稳。 因为,在他看来,送信之人目的非常明确。 元凤修轻轻将信中内容念了出来,“明早清晨,带上鬼医圣手,前往城西临江镇,交换沈盈。” 一名好的大夫,尤其是一名有能力起死回生,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医治各种疑难杂症的神医,有多么重要,自不用他多言。 而且,能查到余老先生在他璃王府,还敢大着胆子,将沈盈拐走以要挟的人,不仅有本事而且还有胆量。 这样的人,自然也应该知晓,暴露了余老先生的踪迹,会引发多大的轰动,与多少人的争抢。 他们既然想要用沈盈来交换余老先生,那么,至少在他们目的达成之前,不会暴露余老先生的行踪。 至于,她的担心…… 元凤修眼底神色依旧一片清冷。 好似真的一点也不担心一般。 毕竟…… 男人唇角往上微微一勾。 这些天,他的不断出现,已经足够让他那位皇兄不安而担忧的。 不管有没有余老先生的事情,该有的谋算与试探,本就不会少。 “可是……” 拥有上辈子记忆的郁嘉宁,一想到过去的他,身体逐渐好转,却忽然不明不白的死了这件事,她的心底如何能不担心? 而且。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过去的她,作为璃王妃,的确会为他担心,可,此时此刻的她,心里的那种慌张与慌乱,却是她从未体会过的。 再加之,之前徐寅的推算…… 她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一块大石重重压住,让她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似的。 然而…… “皇兄之事,现在还不是最重要的。”元凤修说。 郁嘉宁闻声一愣,“什么?” “你看看这张纸。” 元凤修将信纸递到她手中。 郁嘉宁左右瞧了瞧,并没有瞧出有什么不同的,“这不就是寻常的宣纸么?”她在永平侯府里跟着夫子学诗的时候,也曾经用过这样的宣纸。 “是,这宣纸的确寻常,但,这纸张虽看上去很普通,却有其特别之处。” 元凤修解释道,这纸轻薄而坚韧,十分适合平日大量使用。 但,能够使纸轻薄而坚韧的材料中,有一种叫做灰穗草的原料。 而灰穗草在夏国并不多见,因为,灰穗草喜欢特别潮湿而闷热的地方。 “潮湿而闷热?”郁嘉宁眼底一亮,“那不就是——” “没错。” “南楚。” 元凤修和郁平宣同时开口。 的确。 灰穗草虽然并非什么特殊的材料,在南楚国也就是路边一抓一大把的存在,但,用来生产这种信纸的灰穗草,绝大多数都是从南楚国而来。 故而,收到这封信之后,元凤修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南楚的那些暗探。 之前在黑山岭的时候,也是南楚暗探设下埋伏。 “……不会吧。”郁嘉宁眨眼,“真的不是巧合么?” 难道,仅仅因为这种纸张所用的材料里有南楚盛产的灰穗草,便认定拐走沈盈的人是南楚暗探? 会不会有些牵强了? “不,还有一个原因。” 第743章 南楚香料 第743章 南楚香料 “画棠,你来说。” “是,殿下。” 画棠几步上前,让郁嘉宁将信纸拿到鼻边,“姑娘可嗅到这信纸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确实有一股几乎不易察觉的香气。”而且,还是一种十分沉稳又透露出一种疏离之感,叫人不敢靠近的气息。 仿若北境孤高的雪山,远远瞧着,便会叫人心底叹然,而不敢轻易靠近的感觉。 怎么说呢。 倒是有几分元凤修素日里,清冷孤傲的气质。 但—— 等等! 郁嘉宁蹙眉,她分明从来都没有闻到过这样的气味,可是,不知怎么的,她越是多嗅了几下,越发隐隐感觉有种熟悉的感觉。 像是,她曾经在什么地方闻到过这闻到,只是她忘记了。 见她如此神色,画棠知道她也发现了,便凝眉说:“姑娘也觉得熟悉吧?是今日到太和殿中参加琉璃宴的南楚特使,管轼大人身上的味道。” 她的鼻子一向都是最灵光的。 她作为婢子,虽不能跟着郁嘉宁进入太和殿中,只能在外面等着。 但是,当琉璃宴结束之后,文武百官都从太和殿出来,一路由午门出宫的时候,南楚使团的人,刚刚好就在他们前面不远的地方。 那个时候正好吹着风,就是从南楚使团那边吹过来,她忽而就闻到了一股特殊的香气。 是她从来没有闻到过的气味。 鼻子灵光的人,对这样的气味最是敏感。 她便又仔细嗅了嗅,好一会儿才分辨出,味道是从前面不远处的南楚使团哪儿传过来的。 她当时也没有多在意,只想着,南楚人用的香料,和他们夏国人用的香料还真是不一样。 谁知道,她竟在这张纸上闻到了相同的味道。 “画棠,你确定么?” 郁嘉宁眉头越蹙越深。 南楚特使? 怎么会呢? 这次南楚特使来夏,是为了商量扩大两国边境贸易的事情,是想以商求和的好事,对夏、楚两国都有好处。 他们既然带着善意而来,为求两国之平稳安定,又怎么会在暗地里做出这等拐走沈盈表姐,用来交换余老先生的事情? 他们难道就不怕事情暴露后,惹恼了夏国人,不仅扩大商贸的事没法儿再谈,就连如今夏国与楚国之间,脆弱的和平关系也没办法继续维持? 甚至,他们能不能安全从夏国离开都成问题? 要知道,沈盈毕竟是新科状元的未婚妻,也是她璃王妃的亲表姐,若这事真是南楚特使所为,只要事情败露,在夏国人眼中,怎么不是楚国人对夏国的挑衅与宣战? 郁嘉宁再次看向画棠,认真问:“你确定信纸上的气味,就是管轼身上的气味?” 在琉璃宴里,她虽只远远看了管轼一眼,并未与之说上话,但,她也能隐隐察觉到,管轼等人此行来夏,应该并非另有所图。 而且,她也能感觉出来,管轼并非等闲之辈。 表姐之事若是真与他有关,他也应该小心处理,不会犯下在信纸上留下楚国人独有气息这样的会暴露自己身份的错误才对。 这件事,真与南楚特使有关么? 第744章 水土不服 第744章 水土不服 夏国京都,繁华热闹。 即便入夜,依旧如烟火般灿烂而绚丽。 京城,四方驿馆外,康如月陪同管轼,从京城东西街市闲逛归来,不由感叹道:“在楚国时,朝中老臣皆说楚国兴盛无二。可如今,咱们不过是在夏国街上随意走了一遭,便见得夏国百姓富庶、人人康乐、日子兴盛……” 康如月脚步一顿,目光深深的看向身旁的管轼,眼底情绪意味深长。 这次来夏,他们发现,夏国不仅丝毫不比楚国差,反而,热闹繁华更盛几分。 那……那些老臣谋划的事情…… “如月。” 管轼也没看康如月,却知晓她想说什么。 身姿冷然若硬石的男人,连瞧也没有多瞧她一眼,言语清冷的将她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 而后,男人才冷然看她一眼,只问:“我们的求和书已经送给了夏国皇帝,等到事情顺利,两国互市往来,我们便回楚国。” “可是大人,那,”康如月神情有些激动,“那个人呢?咱们不将那个人也带回去么?” “住口!” 管轼眼眸一凌,如同一把刀子。 瞬间就让康如月冷静下来,即刻低头道:“大人恕罪,是属下失言了,不过……” 她又抬头看向眼前这个神色冷厉的男人。 虽说,这次来夏,是为求商。 但,发现那个人的踪迹,虽然是意外之喜,可,他们真的不将那个人带回去么? 要知道,那个人可一点也不好找啊!! 更何况—— “大人?大人回来了?” 康如月说到一半,四方驿馆里,一个南楚使团的小兵神色匆匆的跑了出来。 康如月见他手里攥着钱袋,眉头都皱紧了,像是遇到什么急事,问:“发生什么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小兵说:“是阿炳,阿炳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东西还是水土不服,晚些吃了点驿馆送来的饭菜,就一直拉肚子,现如今人都有些不清醒了。我听人说,夏国京城里有一间回春堂,里面的大夫可厉害了,小的是去给阿炳抓药的!” “原来如此……” 康如月倒没在意。 楚国与夏国在饮食上本就有很多不同,再加之,两国气候差异大,水土不服也是有的。 别说阿炳了,便是她,离楚国越远,离夏国越近,也渐渐觉得自己的身子疲惫得很。 本以为到了夏国驿馆,多住几日也就好了,谁知道,这两天,身体里的那种虚弱无力之感反而更胜了几分。 便是今日太和殿里盛大的琉璃宴,她也没觉得有什么热别的,更没有多少胃口。 于是乎,康如月只冲着小兵点点头,说:“行,那你快去快回。”而后,又从自己身上拿了些银子给小兵,“你去抓药的时候,再让大夫多抓几幅条理肠胃,预防水土不服的药。” 她这两天,见好几个跟他们一起来夏国的小兵都有些身体不适。 “是,多谢大人,小的这便去!” 小兵心里感激极了,捧着康如月给他的银子,飞快就从四方驿馆跑了出去,直奔回春堂而去。 康如月在后面瞧着,摇摇头,心里想着,这夏国虽好,但,到底还是不同于楚国。 那里才是他们生长的地方,那里才是他们真正的家。 只可惜…… 第745章 真正目的 第745章 真正目的 康如月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忽而就变得复杂起来。 半晌过后,康如月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身旁的管轼一直盯着她。 康如月又忙低头,道歉说:“大人,属下晃神了,还请大人恕罪。” 这般的担心害怕与小心翼翼,可想而知,他们这位特使大人,平日里该是如何一个冷面之人,对待下属该是如何的严厉与严苛。 不然,不过是小小一个晃神罢了,康如月又何必害怕成这样。 但—— 管轼却问:“你身体不适?” “啊?” 康如月有些发懵。 管大人可不是一个会关心下属的人。 他只关心差事办得如何,是不是达到了他的期望。 其余的,他一概不问。 故而,只要事情没有办成,不管中途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处,还是有怎样的难言之隐,他也毫不关心。 用管大人的话来说:“只有无用之人,才会为自己的过错找借口。” 所以,眼前的男人忽而问她身体如何,康如月是真的愣住了。 “嗯?”男人语气透出了几分不满。 康如月赶忙如实回答。 而且,为了不让男人觉得自己身体不适,会影响此次的出使任务,康如月还说:“大人放心,等他们从回春堂将药取回来,属下一定按时吃药,绝不会耽误了这次的互市之谈。” 但,管轼却并不在意这点。 他只是又多问了一句:“除了你之外,其他人也有水土不服的状况?” 康如月点头,“没错。” “…………” 管轼眼底情绪一片凝重。 像是有什么严重的事情发生了一般。 “大人,可有什么不对么?”康如月不解。 大人该不会是严厉到,连水如不服这种人力无法抗拒的事情,都会觉得他们无用吧? 不过…… “无事。”管轼摇了摇头,只是,再次将她上下打量了好几遍后,居然改口说:“既然,此次来夏,有意外之喜,便早早完成出使之事,将那个人带回楚国。” “大人?”康如月又是一怔,大人方才还不叫她将后面的话说完,怎么现在又话里话外让她采取行动了? 管轼眼眸半凝着,沉默许久,没有多言,只是背着手,交代康如月将事情办好,还特地嘱咐一句:“此事切记保密,绝不可让——” “大人放心!” 还不等管轼将后面的话说完,康如月立刻抱拳应声。 而她的神色,也如刚才一样,不知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异常的凝重起来。 就连她抱紧成拳的双手,也微微有些发抖,似压抑着什么情绪。 仿佛管轼还未说出来的“话”,是什么不可言说之物。 “………” 管轼垂眸瞧着她脸上的神色,好一会儿,才道:“如月,你放心,你所担心的事情,肯定会有办法解决的。” 而且…… 管轼又沉了一口气,眼底情绪越发深沉起来。 康如月所担心的,也正是他们这次来夏国的真正目的。 但求一切顺利,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行了,待会儿他们将药带回来,你们都记得吃药。”管轼吩咐。 “是,属下明白,不过……” 康如月小心看他:“大人就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么?” 第746章 你不用去 第746章 你不用去 “没有。” 康如月点点头,“也是,大人素来身体康健,倒是我们几个身体差了些。” 管轼没有接话。 只是在心里喃喃将康如月说的那句“素来身体康健”,默然念了一遍。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男人眼底情绪忽而一深,好看的眉心,也一点点蹙了起来。 但,他眼底情绪终究如浓云般漆黑一片,半点也叫人瞧不出他究竟在思索什么。 …… 深夜,璃王府。 不管沈盈究竟是不是被南楚暗探拐走的,既然那些人送来信,让他们用余老先生交换沈盈,郁嘉宁说什么也要亲自往临江镇走一遭的。 当然了。 她是不会真的用余老先生去交换沈盈的。 她都想过了。 余老先生久未露面,知道他近来容貌与状态的人并不多。再加之沈刺与余老先生的身形差不了多少,所以,只需要出发前,好好将沈刺伪装一番,说不定能混淆视听。 毕竟,沈盈虽然重要,余老先生也同样重要。 郁嘉宁不带余老先生去临江镇冒险,不仅仅因为余老先生留在璃王府,对元凤修十分重要。 更要紧的是,两世的相处,余老先生于她而言,已然是很好的伙伴。 这世间,断然没有为了另外一个伙伴,便要将另一个伙伴推进火坑的道理。 她要做的,是到临江镇后,想法子将沈盈表姐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画棠,明个儿要带的东西都备好了么?”郁嘉宁忙了一晚上了。 明日前往临江镇也不知会面对什么。 各种隐秘的暗器与药丸都得备好了。 郁嘉宁还特地嘱咐说:“待会儿你去一趟余老先生哪儿,看看他配制的迷幻烟都准备好了么?” 事情复杂,必须得准备完全才是。 见她如临大敌的样子,元凤修说:“明日清早,我陪你一块儿去。” 那些人也不知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沈刺虽然功夫了得,暗中也有璃王府的暗卫相互,但,他终究是不放心的。 郁嘉宁摇摇头,只忙着清点,故而,也没认真看着他,答道:“我和二哥一块儿去就好。” 他就和余老先生一样,留在王府里好了。 早先议事的时候,她心里就担心得紧,近来,他频频出现,只怕早已叫人注意。 虽说,沈盈是她表姐,关系亲密,他作为她的夫君,与她共同面对也是正常的,但…… 在景宣帝那里,他始终是“身中奇毒而未解”的璃王。 这样出城奔波的事,他是不该参与的。 不然,自会更叫人怀疑不是么? 郁嘉宁心里是这么想的。 可,在她飞快而冷静的语气,落在元凤修的耳中,事情就变成了另外的样子。 “………” 男人目光深深,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眼底情绪一点点晦暗起来。 仿佛,于她而言,她是真的不想他一同跟着,又像是,于她而言,解决沈盈这件事,她并不需要他的存在。 刹那间,那日,她在凤阳苑中与沈盈说的那些话,便再一次在男人的脑海里浮现。 男人一惯冷峻的一张脸,竟然慢慢浮现出一种说不出的复杂与难耐…… 第747章 尽心至深 第747章 尽心至深 “好了,都收拾妥当了。” 元凤修晃神间,郁嘉宁总算再三确认,明日出城前往临江镇所需的各种东西都已带上。 郁嘉宁这才抬头,见他还在屋里,几步走过来,看着他说:“今日又是入宫,又出了表姐的事,想来你也累了,如今,时候也不早了,不如早些安置了吧……” 说罢,郁嘉宁便给画棠、红藕使了眼色,让外面候着的下人进来服侍元凤修。 她态度温和而恭顺,像是寻常人家里,最为体贴与关怀的夫人,尽心照顾着自家夫君的一切。 但…… 元凤修眼底情绪已然弄得快要化不开了。 他看着她“一如往常”的样子,心头本就复杂而难以言说的情绪,越发复杂起来。 他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描摹着。 这么一看,便是好一阵子。 本来,仔细打量着,应该能将眼前的人瞧得更清楚才对。 可,元凤修越是瞧着郁嘉宁,却越发觉得,眼前的人似乎被一层渐浓的朝雾给环绕着,形成了一道无法消散的遮挡屏障,叫他什么也看不透。 “……怎么了?” 见他迟迟不动身,只是言语不发的瞧着她,她也便隐隐觉得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她望向他的眼睛,清澈如水的眼眸,似没有隐藏任何的情绪。 时间紧急,表姐的事也十分棘手。 此刻的她,的确只想着明日出城后前往陵江镇,到底能不能将表姐安然无恙的带回来。 至于元凤修眼底的情绪深深,她是真的没有注意到,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 故而,也不等男人开口,她便上前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道:“时候真的不早了,余老先生之前交代过的,除了按时服药,你可受不得累,行了,早些安置了吧。” 说罢,便亲自打开房门,让外面的下人进来。 当然,她也亲自为他拧了帕子递上,亲自为他端来茶水,递上更换的衣裳。 自打郁嘉宁嫁入璃王府后,府里的下人,早就看出来殿下对这位璃王妃那叫一个上心。 更别说,今日殿下还亲自入宫,到太和殿里回护王妃这样如同话本故事里的事情了。 如今,他们瞧着王妃对殿下也是这般的细致与体贴,心里可不连连感叹着,殿下与王妃当真是琴瑟和鸣、恩爱不疑呢! 可在旁边候着,仔细将元凤修脸上神情瞧在眼底的管事,心里可就不是这样想的了。 管事吹了吹胡子,冷哼一声,在心底道:什么琴瑟和鸣,都是些没眼力劲的无知妇孺!没瞧见殿下的神色清冷得厉害么?! 殿下一开始,的确对王妃十分在意,可王妃呢? 今个儿一早,沈家姑娘同王妃说的那些话,他与殿下可是听得再清楚不过了。 王妃呐,许只是将殿下当成了需得好好尊敬的东家。 哪里像殿下这般,尽心至深呢。 想着,管事还忍不住在心底连连摇头,为自家殿下抱不平呢。 而元凤修…… 众人议论不已的主角。 眼底的浓雾,也越来越深了几分…… 第748章 果酿 第748章 果酿 …… 是夜。 京兆府衙。 清河公主的案子,兹事体大,便是夜色已深,顾远也不敢有片刻的懈怠与松懈。 虽然查了一天,也并没有查出什么特别的线索,但,此时此刻,顾远还在衙门里,点了灯,仔仔细细将那些从冉嬷嬷房间里搜出来的东西,再一一检查辨认,想要看看,白日里,他有没有遗漏了什么线索。 可是…… 若是真有线索,白日里那么多衙役,大家聚在一块儿看了一遍又一遍,始终都没有新的发现。 他顾远也并非神人,只不过是一个审过些案子,有些经验的京兆府尹罢了,他虽能推理判断,但,这些推理判断,也需得有证据才行。 不然…… 再精彩的推理,也是毫无根基的空中楼阁,根本就站不住脚。 又一次在案件上陷入僵局,顾远不由长长叹气,用两根手指,轻轻捏着鼻梁,以此来缓解忙碌了一天的疲惫。 “叩叩叩!” 屋外,有衙役敲门。 “顾大人,夜深了,属下给您备了点夜宵,用过再接着查案吧。” 言落,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吱呀”一声推开。 清冷的月光,霎时便透过门缝钻了进来,将屋子里的一切都照亮。 案子未查清,顾远哪里有心思用夜宵。 可是…… “呼呼……呼……” 秋夜的风,带着凉意,从府衙的院子里吹了进来,正正好掠过衙役端着的小菜与美酒。 食物的香气和着美酒的甘醇,一下子就窜入了顾远的鼻尖。 咦…… 竟是一股熟悉的味道。 衙役笑着将酒菜端了进来,“属下们见大人忙活了一整日,惦记着大人怕是累了,故而,特地派人去了西市街大人常去的酒肆。” 衙役一边笑呵呵的将东西摆在桌上,一边说:“那酒肆的老板还真会做生意,他见属下穿着衙役的衣裳,立马心领神会,知道属下是给大人您带酒菜回去。这不,还不等属下询问呢,酒肆老板便按照大人的口味,准备了好几样大人素来爱吃的小菜,还有——” “这壶酒。”衙役为顾远斟了一杯,“酒肆老板说,这是大人近来最爱喝的酒。” 不过…… 衙役在旁边,轻轻闻了闻。 酒虽是好酒,味道也甘醇而醉人,可是,却稍微显得有些清浅寡淡了些。 他们这些常年与凶手歹人打交道之人,更喜欢的,是浓烈而辣人的烈酒,越过瘾越好。 而大人喜欢的这酒吧,实在是差了点什么。 “………” 顾远没有说话,只是端起酒杯细细的品了一口。 他手下的人,没有一个不是精兵强将。 他的感觉一点也没错。 酒肆老板备下的这壶酒,的确不是烈酒,而是更为清甜的果酿。 那也是因着近来几次前往酒肆,他总是会遇到明太师的孙女,那位瞧着如山茶花一般清丽的姑娘。 鬼使神差间,他也总是能与这位明姑娘坐在一起,闲聊几句,喝上几杯。 姑娘到底是姑娘。 总归不能灌醉了的。 所以,他才会叫酒肆老板拿来果酿。 第749章 多出来的字 第749章 多出来的字 嗯。 即便是果酿。 明姑娘喝了几口,脸颊也是一片绯红。 想着这些,顾远又慢慢的饮下一杯。 也不知,究竟是这果酿甘醇,叫人舒心,还是,想到了那位山茶花一般清丽的明姑娘,才叫他方才那烦乱的心,渐渐舒缓开来。 “呼呼……呼……” 又是几杯果酿下肚,再加之秋夜的凉风,打在脸上,好不惬意。 在屋子里憋闷了一整晚,顾远忽而兴起,让衙役将酒菜端到外面的院子里。 那里有一方石桌,他也换个地方,赏赏天上的月亮,换个心境。 片刻的功夫后,顾远只觉周身精神抖擞,好似深深睡了一觉,整个人都有劲了。 “好了,将这些东西都收拾了。” 他也该静下心来,再仔细瞧瞧冉嬷嬷的东西了。 “是。” 顾远起身回屋,可当他刚走进屋子时,却忽而瞧见,左手边的窗户半开着,外面的风一点点吹着,将桌上铺着的书页翻得“沙沙”作响。 更是有几页从冉嬷嬷房间里搜出来的“话本故事”,被风吹得不断翻飞,都快打上闪烁跳跃的火苗了。 顾远见状,赶紧跑过去,将那几本话本收好。 这可是“证物”,虽说都只是寻常的话本子,他们一行人瞧了半天也没瞧出有什么不对的,但,也不能这样随随便便、一不小心就被烛火给烧了吧! “哗哗哗……” 顾远将东西收拾整齐之后,抬手就想把打开的窗户给关上。 但,当他的手触碰的窗户的窗框时,顾远不知想到了什么,动作忽而就顿住了。 院子里,衙役将东西收拾妥当之后,便想进来协助顾远。 他见顾远僵硬在那里,忙问:“大人,发生什么了?” 衙役几步小跑过来,顺着窗户往外瞧了好几眼,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的。 可,此刻的顾远,眉心却已经深深蹙在一起。 “老宋,我不记得这扇窗户究竟是开着的,还是关着的了。” 本来吧,心思都落在查案之上,屋子里哪扇窗户开着,哪扇门关着,都是不显眼的小事,比起案子来,根本就不重要。 可,不知怎么的,顾远瞧着这扇半开的窗户,心里总是觉得什么地方不大对劲,但,一时间,他又说不明白究竟哪里不对了。 老宋又朝窗户外面瞧了瞧,还特地探出脑袋,看了看窗户下面的泥地里有没有多出来的脚印子。 确认一切正常后,老宋才冲着顾远又笑了笑,说:“许是大人心系案子,窗户开没开,一时间忘了吧。” 老宋说着,就替顾远将窗户关上。 拿起其中一本顾远收好的话本故事,随手翻了翻,说:“大人,咱们今夜是不是还要将这话本仔细再——” “大人!!” 老宋本随意翻着话本子,可忽而间,他翻到了中间画着图画的一页,方才还随意无波的一张脸,瞬间就凝重起来,似发现了什么大事! “大人!!大人!!!您快看啊!!这些字,是不是之前一直都没有,忽然多出来的?!” 第750章 徐寅,徐大人 第750章 徐寅,徐大人 多出来的字? 什么意思? 顾远目光一定,即刻看了过去。 老宋指着的,是话本子里的一页图画,画的是才子与佳人深夜在城外小树林里私会的景象。 先前,他们也看到过这幅画像,是很粗糙的画像,也没有太多的美感。 可现在,也不知是何缘故。 画面空白的部分,竟然隐隐浮现出了许多细密的字迹。 但,忽然出现的这些字迹,顾远并不认得。 不过,即便看不懂字迹的内容,也不知道究竟写的是什么,这忽然出现的内容,肯定非同小可。 “快,再看看其他的!” 顾远立刻和老宋一起,连忙将这几本话本子从头到尾翻看了起来。 和老宋发现的一样,除了那副画之外,几本话本子中间的插画里,也忽而出现了很多从来都没有过的字迹。 新的发现,意义非凡! 事情又与清河公主有关系,顾远半点也耽搁不得,立马就拿出干净的白纸,将多出来的字符悉数誊抄了下来。 可是,抄到一半,顾远忽而发现,画面上多出来的字迹,有的比较清晰,有的就十分模糊,根本无法分辨。 “为什么会这样……” 顾远想不通。 他不知道字迹为何出现,也不知道为何不同画面中的字迹也不同。 “罢了,先抄下来再说吧。” 顾远让老宋再点了几盏灯。 光线明亮些,他也便能看得更清楚些。 但,几盏油灯一点上,周围的空气温度也就高了。 随着温度的增高,那些模糊看不清的字迹,竟然一点点的清楚起来。 “呀!”老宋惊呼一声,“莫不是方才的风,差点将书页吹到烛火上,这才叫里面暗藏的内容显现了出来?” 顾远点点头,如今看来的确是这样的。 这么说来,倒是这扇他不记得究竟是不是关上的窗户,以及恰到好处出现的风帮了他一把? 但,一向谨慎的顾远,却并不相信这样的巧合。 从院子外进来后的疑虑,始终在他的心头萦绕,他始终觉得什么地方不大对,只是他说不上来罢了。 很快,顾远便将话本子里多出来的“古怪”字符尽数誊抄下来。 如今,夜色已深,还是明日一早再进宫告诉皇上吧。 “将东西都收好了。”顾远吩咐完老宋,就准备回屋小憩一会儿,可谁知道,他人才刚刚躺在床上,眼睛才刚闭上,他的房门又一次被人从外面推开。 不过,不同于老宋,这次开门的人,显然十分着急。 “大人!大人!有徐大人的消息了!!” 徐大人? 近来事情太多,顾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冲进来的杜云口里说的“徐大人”究竟是哪个“徐大人”。 朝中姓徐之人颇多,不说清楚官职,一下子还真对不上好。 杜云咽了口唾沫,眼睛里一片急色,“还能是哪个徐大人,就是前不久,城西那位满门被大火给烧死了的徐寅,徐大人啊!” “什么?!”顾远猛的从床上坐起,一脸的不敢置信,“你说有徐寅的消息了?此话当真?!” 第751章 有见识的乞儿 第751章 有见识的乞儿 这怎么可能呢?! 徐寅一家被人纵火烧亡一案,疑点重重、扑朔迷离,虽然,他在明家姑娘的提醒下,派人去查迷药的来源和出处,但,跟着这条线索查到最后,还是进入了死胡同,成了一桩无法推进的悬案。 这些天,他都没有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徐寅的案子上。只等着,看看过段时间,日子久了,纵案之人见无人继续调查,会不会放松了警惕,露出马脚来。 可现在,他们居然来报,有徐寅的消息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顾远周身都在发抖,仿佛,这个消息之于他,的确是又喜又惊,当然,是惊大过于喜。 杜云不断点头,脑袋都快点得跟鸡啄米似的,确定道:“大人,若非消息属实,属下怎敢胡乱来报,是真的!” 因为京城里实在是查不到徐大人的线索了,所以,他们便派了一些人手,让他们到京城四郊去查。 本来也是没有抱多大希望的,谁知道,昨个下午,到临江镇调查的人碰巧撞见了一个乞儿,那乞儿见他手中徐寅的画像觉得有几分熟悉,这便上前告知。 做他们这行的,哪里就肯轻易相信了旁人的话,第一时间就觉得莫不是这个乞儿见他身穿官服,想糊口乱诌几句,从他这儿骗一两个铜板罢了。 他本也没真的打算相信,可谁知道,那乞儿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还真像是亲眼瞧见了。 据那乞儿所言,徐寅是被一大群人给围着的。 乞儿见那阵势,以为他们大有来头,便上前讨要,可谁知道,人还未靠近,徐寅身边的人便凶横非常的直接将他给赶走不说,还横着眼睛斥道,他若是还敢靠近,便剜了他一双眼睛,打断他的一条腿。 这么凶狠的话,可不就叫乞儿将他们给深深的记下了么! “说重点!” 顾远一脸着急,他只想知道,徐寅现在究竟在哪儿,那些将他带走的人又是何来头! 什么乞儿、什么凶狠,他一概不想听! “大人,这乞儿不说还真不行呢!”杜云接着道:“正是因为这些人太过凶狠,那乞儿心里便生了疑。” 临江镇虽不如京城繁花似锦,但,好歹也离京城不远,来来往往的,他一个小乞儿也见到过许多大官,用句直白的话来说便是——他是个有见识的乞儿。 他见这些人神情严肃,将徐寅团团围住,实在不是正常人的架势。 故而,他便长了个心眼,嘴上虽连连求饶,但,却心细的将那些人的举动都瞧在眼中。 “……那小乞儿说啊,他们在临江镇的客栈住了两晚,而后,一大群人便往临江镇东北边的一片叫死人岭的地方去了。” “死人岭?” 顾远眉梢往上一扬,他怎么没听说过临江镇还有这样的地方。 杜云道:“死人岭是临江镇当地人的说法,在官面上,那个地方叫做枯山岭。” “竟是枯山岭?!” 顾远心里一惊。 枯山岭里山岭接连不断,山路十分复杂,若是不熟悉路的,一旦进入了枯山岭,只怕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便会在里面迷失了方向,再也走不出来。 进入枯山岭的外地人人,十之八九都是有去无回的。 故而,临江镇的人,便将枯山岭叫做“死人岭”,也好吓唬吓唬外来客,叫他们轻易别去那片地方。 可偏偏。 那些将徐寅拐走的人,还就一头扎进了枯山岭。 “想来,这些人将徐大人带入枯山岭,就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行踪,不叫我们发现……”顾远得出结论。 徐大人毕竟是朝中大臣,在钦天监任职多年,深得皇上的信任。 本来,在冉嬷嬷的话本子里查出新线索,已经叫他心里不平静了。 如今,又加之徐大人的消息…… “不行!我得现在就入宫!” 第752章 无法抹除的印象 第752章 无法抹除的印象 “大人,这夜都深了,宫里头早就下了锁,怎么进啊!”杜云想劝他。 但,顾远却等不急了。 这一件两件案子的,都有了进展,而且,还都是不小的进展,他实在等不到明日再入宫上报了。 再加上,近来宫里朝中事情频发,他这心里,总是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便好像,整个人在一片浓浓的深雾之中,四面环视,却什么也瞧不见。 而此刻,若是有半分的行差踏错,或许,整个人便会坠入无渊之境。 想到这些,顾远的动作都不禁加快了几分。 毕竟,冉嬷嬷也好、那些不认识的文字也好、还有徐寅的消息也好,都是片刻也耽搁不得的! 很快顾远已然收拾妥当,身着官服,戴好官帽,也来不及乘轿了,骑着府衙里的马,便打马而出,朝着宫门飞奔而去。 …… 夜色深深,四处都是一片安静,绝大多数人都已睡熟。 但,京城毕竟是京城。 再是夜深十分,街上也有那么一个两个不肯归家,也便是这么几个人里,恰好就有人瞧见了夜间奔驰的顾远。 后来,京城里的百姓都听他们说,那夜的顾大人啊,虽然身形与夜色融为一体,但是呀,他们远远瞥见一眼,还是打从心底觉得,这顾大人呐,实在是不一般呐! 便是他那挺拔而俊朗的身形,还有他那坚毅非常的神情,只是瞧见一眼,都叫人一辈子也无法再忘记。 当然,有人便会说了:“你不说顾大人都与深夜融为一体了么?你远远看一眼,怎么就看见顾大人神情坚毅了?” 那人立刻为自己辩解,说:“怎么就瞧不见了?你又不是我,怎知我瞧不见?” 而深闺中,明萱从自己的婢子那儿听得这些轱辘话后,虽也知道,那些人或许并未真的瞧见。 但,凭着那只言片语的描述,明萱的脑海里,却十分清晰的浮现出顾远的身影。 几次在酒肆相见,顾远都是身着白衫,神色温和如玉。 夜色里的他,俊朗而坚毅的他,倒是…… 与她记忆中的很是不同。 但,也正是因为大有不同,明萱都没注意到,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顾远这个人,好像已经渐渐的、渐渐的在她的脑子里,占据了一个越来越清晰,都快要无法抹除的印象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顾远深夜入宫,本是大大违逆了规矩的,但,奈何,这夜的景宣帝同样心思深重,久久都为入睡,与梁皇后漫谈了许久许久。 梁皇后不外乎是为自己的“眼瞎”而自责与哭泣。 “臣妾怎么也想不到,亲自为清河挑选的冉嬷嬷,竟然是这么个能将心思藏得这么深、这么重,臣妾是真的想不到啊!” 梁皇后不断用帕子擦拭眼角的泪水,为自己没能早早看清冉嬷嬷的真面目而自责不已。 旁边,景宣帝虽不断宽慰着自己这个相伴多年的皇后,告诉她说,既是冉嬷嬷处心积虑、盘算多年、隐藏极深,他们没能察觉也是正常的。 但,说着些安慰之言的时候,景宣帝的神色却并没有轻松几分。 因为…… 今日在太和殿上,元凤修忽而出现,守护在郁嘉宁身边的样子,像是用刀子一般,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事发突然,他都有些忘了,那时候的元凤修究竟是什么模样。 可如今仔细一回想,元凤修好像身子骨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虚弱,也没有他想象中的朝不保夕。 失踪的徐寅分明说过,郁嘉宁之于元凤修是大大的不祥。 可,徐寅说的是真的么? 再想到徐寅莫名其妙死了,景宣帝心头便更是烦恼起来,眉头也越蹙越深,然,就在这个时候,宝荣公公却从外面匆忙的走了进来。 “皇上!出事儿了!” 第753章 楚国的古文字 第753章 楚国的古文字 “皇上!出事儿了!” 天下之大,事情之繁琐,每天都会有无穷无尽的事情发生。 景宣帝每日批阅的奏折都不知几何。 有事情忽然发生,他一向都是不露神色的。 可如今,一惯沉稳的宝荣,脸上却露出这般惶恐不安的样子,景宣帝心头忍不住跳了跳。 但,他还是沉稳着一张脸,睨了一眼宝荣,说:“什么事?”竟然也值得他在这样深的夜进来禀告。 “是顾大人!” “可是今日的事情有眉目了?”梁皇后一听,眼睛立马便亮了,“顾远可是查出冉嬷嬷究竟受何人指使了?” 宝荣点头,又摇头,“奴才也不大清楚,只是,听宫门的人说,顾大人有重大发现,深夜叩响宫门,皇上……”宝荣看向景宣帝,说:“深夜叩响宫门,是极不合规矩的!” 这么多年,也就只有前不久的时候,璃王殿下深夜入宫。 如今,顾大人深夜入宫,想来肯定也是遇到了十分紧急的事情才对。 景宣帝眸光一凝,虽未见到顾远,却也心里谋算了起来。 帝王摆摆手,“既然是有要事,便不用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让他到前殿等着,朕一会儿便去。” “皇上,臣妾也要去!”身为母亲,自己唯一的亲女儿险些丧命,梁皇后是无论如何都要在第一时间知道今日案子的进展的。 景宣帝知道梁皇后的心境,点点头,便领着她一块儿去往前殿。 …… 顾远已经等了一会。 听得宫人长长的呼号,还未见到那抹明黄的身影,他已恭敬的跪在地上。 景宣帝让他起身回话。 顾远见梁皇后也在,先是一愣,但,片刻后,便从怀中将抄录的文字交给了宝荣公公。 “这是从冉嬷嬷那儿搜出来的画本子里发现的,下官不才,并不认得这些文字。” “哦?” 景宣帝惊诧的眉梢一挑。 顾远可是当年正儿八经的探花郎,怎的还有他不认识的文字。 宝荣见景宣帝的神色,赶紧就将东西呈了上去。 旁边,梁皇后许是因为清河公主而在意极了,宝荣还没将东西递到景宣帝面前,梁皇后就几步迎了过来,目光往顾远抄录的东西上张望个不停。 夏国的皇后,也是名门望女,从小也是在先生夫子的精心教导下,养成的有着琉璃心的妙人儿,什么诗书诗词,便没有梁皇后不知道的。 但,许是顾远抄录的文字,梁皇后没想到,她还真的不认识。 整个人都愣住了。 便连脸色都僵硬了起来。 景宣帝见状,不由得眉眼凝得更重了,朝宝荣挥挥手,叫他快快将东西送过来。 “皇上!” 宝荣将那几页文字摆在了景宣帝面前。 景宣帝定睛一看——嗯,他也一个字也不认识。 不过,按照顾远的说辞,这些东西,是在遇着火温升高才逐渐显露出来,隐藏得如此小心,定然是十分重要而且十分隐秘,不可为外人所知晓的内容。 而这内容是什么,他必须知道! “宝荣。” “奴才在。” 景宣帝声音一片深沉,“你,派人去将明太师和沈太傅叫来。” 明太师与沈太傅皆是夏国最有学问之人。 只要顾远抄录的文字,是真实存在过的,并非胡乱编造出来的,想来,他们二人是能够看懂的。 果然,明太师与沈太傅二人将那几页内容大致瞧了一眼,很快便有了结论——楚国的文字。 严格意义来说,应该是消失许久,绝大多数人都并不知晓也并不熟悉的楚国古文字。 他们两个也是曾经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从一个落魄的书商处淘到了一本关于楚国古文字的书,这才碰巧认得。 “楚国的古文字?” 第754章 又是临江镇 第754章 又是临江镇 “楚国的古文字?” “是的……” 明太师与沈太傅大致再瞧了瞧,将文字仔细分辨,这一分辨吧,更叫人心头一跳。 “——时机已到,按计划行事。所需紫云香,会有人送到你手中。” 虽然并未说明究竟是什么“时机”,也不知是什么“计划”,但,其中“紫云香”三个字,已然足够说明这些藏在话本子里的内容,就是指使冉嬷嬷毒害清河公主的命令。 这份命令,藏得这样深,还用楚国的古文字写成…… 然而,南楚前来夏国求和的使团,分明前几日才入京。 而冉嬷嬷,偏偏又是在景宣帝宴请南楚使团的琉璃宴上动的手脚。 “呵。” 帝王眼底的寒霜,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凝聚成了冰风暴,仿佛顷刻间便会彻底爆发出来,毁天灭地! “皇上……” 明太师与沈太傅如何不知道这事的严重性。 但,有一件事,他们二人必须说明。 “用”楚国古文字传达命令者,最多只能认定为是知晓楚国古文字的人,并不能就真的认定为楚国人。 当然,是楚国人的可能性自然会更大一些。 不过…… 他们还是觉得,不能单单凭着这些“楚国古文字”,就真的就将事情都算成是楚国人在搞鬼。 然则—— “不是楚国之人,又会是谁?!” 不同于景宣帝的深沉与冷然,梁皇后就没有那么沉得住气了。 在她看来,毒害清河之人是冉嬷嬷,那么,从她哪儿搜出来的“证据”,如何还会有假? 更何况,难不成,他们就要因为所谓的“可能性”,放着眼前的证据不去相信,继续如无头苍蝇一般,毫无章法的继续瞎眼查案么?! 梁皇后神情激动,像是定然要为自己的女儿讨回一个公道般。 就差没有下一道懿旨,在这三更半夜之时,将四方驿馆里所有的南楚人都抓起来严加拷问! “皇上、皇后娘娘……” 顾远抱拳,想要劝一劝。 虽说事情有了进展,但,毕竟兹事体大,不宜贸然行事,而且,“下官还有一个发现。” 梁皇后急问:“怎么,还有其他线索么?” “是徐寅,徐大人的案子。”顾远轻轻摇头。 一听,梁皇后便没了兴趣,“哦,你说的是钦天监的徐寅。” “……” 同样也是人命案子,而且,徐寅一家被人纵火烧死,死的人更多。 梁皇后却似乎一点也不关心。 顾远炸了眨眼,当然,他也很理解梁皇后的心情,只是,他的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情绪,逐渐蔓延开来。 自然,景宣帝也没有那么的关心。 顾远说出临江镇、枯山岭,景宣帝只是点点头,让顾远分出些人手去一趟临江镇,看看那个小乞儿说得究竟是不是真的。 当然,景宣帝还是特地嘱咐顾远,顺着这些楚国古文字,暗中查一查南楚使团里的人。 南楚使团一到,清河便差点遇害。 谁能说这两件事情之间,当真一点联系也没有呢? “是!” 顾远抱拳应声,事情都说得差不多了,景宣帝让宝荣送他们出宫。 谁知,才刚刚走到门口,忽而有个十分眼生的小太监急急就往这边跑来。 宝荣即刻便将人叫住,准备好好训斥一顿。 怎的这么没规矩。 但,还不等宝荣开口,小太监便急急凑到宝荣耳畔,飞快说了些什么。 然后,顾远与明太师他们便瞧见本来还面带微怒的宝荣,吃了一大惊,“你说的可是真的,当真是临江镇?” 临江镇? 顾远对这个地名,已经敏锐到不能再敏锐。 正想问一问,临江镇出了什么时。 而宝荣却根本来不及管他们几人,直接折返,跑得比方才那个小太监还要急。 像是,他也糊涂了,一点也没将宫里的规矩放在心上。 “皇上!不好了!” 第755章 保护璃王妃 第755章 保护璃王妃 “皇上!璃王府有消息了!!” 宝荣颠颠跑了回去。 景宣帝对于璃王府、对于元凤修的在意,宝荣比谁都清楚。 本来选郁嘉宁为璃王妃,为的也是安排一个值得自己信任的人进入璃王府,只是…… 结果似乎并不如人意。 郁嘉宁好像对璃王府里的一切,所知不多。 但,一个方案没有行得通,不代表景宣帝没有另外的方案。 宝荣神色急急:“皇上,璃王府有消息了!探子回禀说,明个儿一大早,璃王妃就要和永平侯府的二公子,一块出城,前往临江镇。” “去临江镇?” 这个地名,顾远方才才说起,景宣帝自然是不会忘记的。 宝荣点头,“没错,就是去临江镇,是为了沈家姑娘。”将沈盈不见了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徐寅出现在临江镇的事儿,景宣帝本来并不十分在意。 可是如今,沈盈被人拐走,好巧不巧又和临江镇有关系。 便是如今,景宣帝心里也清楚,这两件事情之间或许只是巧合而已,并没有什么关联,但是,他本就警惕而多虑的心中,更加隐隐觉得事情透露出了不对劲。 “皇上……” 宝荣立在旁边,等候景宣帝发话。 夜色烛火之中,皇帝的头发间,似乎有着明显的银发在闪烁着,述说着他的不再年轻。 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半晌后才道:“老七刚成婚,家中便遇到了这等事情,宝荣啊,你们记得便派人暗中保护好璃王妃,千万不能让她在临江镇被歹人给伤着了。” “是……奴才都记下了。”宝荣屈屈点头,他心里也很清楚,皇上虽说是让人保护璃王妃,但实际上,不过就是想要窥探一二罢了。 果不其然,景宣帝又道:“对了,老七那边,你也派人到璃王府和永平侯府守着。别再叫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宝荣眼睛一眨。 嗯……这可不就是想要借此机会,“名正言顺”的让自己的人,更深一步进入璃王府,能够更好的探视璃王殿下素日里的一举一动么。 “是,奴才晓得了。” 宝荣恭敬应声,退了出去,见着顾远还在,笑得叫人心里有些发毛,说:“顾大人,皇上仁厚体恤,说明个儿您亲自前往临江镇调查徐大人之事,不知人手够不够,叫奴才多派些人手给您。” “………” 他何时说过,明日他会亲自前往临江镇了? 顾远抿唇不语,只深深抬头,望了一眼景宣帝所在的方向。 先前,他说到徐大人之事,皇上与梁皇后皆是不在意的,现在,沈家姑娘也在临江镇的消息一出,皇上竟如此关心起来。 顾远抱拳谢恩,嘴里说的自然是恭敬之词。 可他心里,如何会忍不住去想:皇上……应该是为了璃王殿下,才特地有了这样的安排吧。 世人皆说,皇上待璃王殿下如同胞亲兄弟一般。 如今看来…… 皇上待璃王殿下还真是如众人所言那般——“十分不同”。 第756章 前往临江镇1 第756章 前往临江镇1 夜晚,不长也不短。 短短一夜,或许能叫人发现大半个月都未曾发现的新线索;或许能叫人小心严谨将第二日出门要带的东西都准备好;亦或者,能叫人在翻来覆去间,将各种心思掰碎了想,想了又掰碎。 京城里的人这样多。 便是一夜,也有足够多的事情发生。 终于,在公鸡的打鸣声中,璃王府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很快,便有一大群人从大门里走了出来,将各种东西,动作麻利的搬上了马车。 “画棠,你可千万千万要照顾好姑娘啊!千万不可让姑娘受到半分危险啊!” 临走之前,红藕皱着眉头,一个劲儿的叮嘱画棠。 不是红藕唠叨,实在是画棠素日里大大咧咧的,做事又十分毛躁,这次去临江镇,真不知会遇到些什么,她自然得多多叮嘱几句,心里才会放心些。 画棠大喇喇点头,说:“你放心吧,我不行,还有姑娘在呢!”她只管按照姑娘说的去做,准没事儿,更何况—— “穆大哥也在呢。” 穆凌云可是殿下给姑娘选的暗卫。 平日里,穆凌云虽然话不多,存在感也不强,但,能叫殿下选定的人,有什么不放心的? 再说了! “那些人要的只是余老先生,我们将人带过去,按照歹人的指示,用余老先生换回表姑娘就回来,不会出事的。” 画棠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特别的大,像是要叫周围好几里的人都听见。 而她说这番话的时候,的确有一位“年迈的老人”,步伐缓慢的从璃王府里走了出来。 许是秋天的清晨透着几分冷意,老人家特地穿了一件灰色的斗篷,盖上帽兜,刚好遮住了脸,叫人有些看不真切。 红藕即刻睨了画棠几眼,走到余老先生身边,语气带着几分歉意,说:“余老先生,这次实在是没办法了,你也知道的,表姑娘她……” 还不等红藕将话说完,余老先生便一言不发的登上了马车。 像是十分不愿,却又没有办法似的。 想想也是,沈盈被抓,歹人指名道姓拿他去换,谁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结果。 璃王府里好些下人瞧着,心里多少也会替余老先生有些不值。 毕竟,余老先生为殿下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却这么轻易就被王妃拿去换自己的表姐。 虽是人之常情,但,又怎么会叫人心里不觉得戚戚然呢? 很快,郁嘉宁和郁平宣一行人准备妥当,马车车队便浩浩荡荡朝着往城门而去,准备前往临江镇。 因为走得很早,街上行人不多,除了出城之时有守卫盘问外,很快,整个京城又恢复了一片平静,仿佛,根本就没有这件事情发生过一般。 然而…… 当璃王府的马车出了城,消失在官道上之后。 很快便有一队人马跟在他们后面,也朝着临江镇而去。 城门守卫送他们离开后,正准备歇一歇,谁知道,随着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很快,又有一队人马骑在马背上,也要出城。 检查一番,守卫放了行。 但,有人却忍不住说了:“今个儿究竟是什么日子,怎么一大清早,便有这么多人出城?” “谁知道啊,只怕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吧……” 另一个守卫说着摆摆手,不去管这些事儿,太阳渐渐升起,街口的混沌摊子也该摆上了,守了这么一大早,肚子饿了,也该吃点东西了。 …… 同一时间 璃王府的马车里,画棠也拿出了准备好的干粮,递给郁嘉宁:“姑娘,二公子,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因为惦记着沈盈,他们两个都没什么胃口。 画棠见状,又将干粮递给了“老人”,说:“沈大哥,你劝劝姑娘吧。” 第757章 前往临江镇2 第757章 前往临江镇2 “沈大哥”,是沈刺。 余老先生当然不能跟着去冒险。 是沈刺装扮的。 除了那封小乞儿送来的信外,今个儿早晨出发之前,璃王府又收到了一封信。 信里明确说了,除了郁嘉宁、郁平宣、余老先生和画棠之外,不许其他人陪着。 那些人连画棠的名字也知道,可想而知,那些人对他们了解之深。 所以,他们这才出行,只得一辆马车,一个车夫。 穆凌云,也只能隐藏在旁边,没有特殊情况,决不会现身。 但即便穆凌云在暗中护卫,他们也都知道,这次临江镇之行,只怕不会简单。 正是因为如此,郁嘉宁和郁平宣心里才始终放心不下。 但,再不放心,也不能为此而失去了该有的冷静。 沈刺将干粮重新递到郁嘉宁手中,说:“到了临江镇,还要找沈姑娘,王妃若是不垫垫肚子,到时候若是体力不支,只怕会坏了事情。” 沈盈的事,是如今郁嘉宁最担忧的。 沈刺这么一说,她便是再没胃口,也终于强忍着心境,低头吃了几口。 马车摇摇晃晃,越走越远。 窗外的景象,也渐渐没了京城的繁华,多出来郊野的秀美与清静。 沈刺瞧着马车外大片大片被秋霜染红的枫叶林,眼眸眯了眯。 红叶深深,是再好不过的景致了。 只可惜,他们现在谁也没有心情,认真赏赏一秋的红叶。 想着,沈刺的一双手,似有些不安的摸了摸马车里的坐垫,还有意无意的轻轻拍了拍。 那声音,同马车吱吱呀呀的响声,融为了一体。 …… 同样没有心情的,还有璃王府的元凤修。 厨房送来了吃食和果子,余老先生也送来了早晨的药膳。 可,元凤修站在窗外,望着临江镇的方向,整个人久久未动,也不知在想什么、思什么。 解然虽然五大三粗吧,但,他也知道,殿下肯定是在担心王妃哩! “……我说吧,殿下就不用怕那些人,咱们直接跟在王妃周围,小心隐匿着,哪里就那么轻易会被人给发现了?”解然瘪嘴说。 王府里教养出来的暗卫,那可都是以一顶百的,哪里就那么没用了? 而且啊,他心里也确实担心得很。 “临江镇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可若是真遇着点什么,咱们也赶不过去啊!”解然这些话是说给元凤修听的,但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脑子里浮现出的,却并非是王妃,而是王妃身边的那个小丫头。 画棠虽然厉害得很,但,她到底还是不如他们的。 哎,也偏生就是殿下顾念王妃的叮嘱。 要他说,也甭管王妃说什么了,直接跟着就去了,就和那次在苍华夹道时一样。 可是…… 问题不就出来了么? 为何之前在苍华夹道的时候,郁嘉宁也说了,不让他跟着,他还是跟了去。 而这一次,同样的话,元凤修还真就听了? 这其中,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只怕元凤修自己也有些想不明白。 他还是那样站在窗户边上,目光深邃的,看着临江镇的方向,整具身子一动不动的,不知在想什么。 “殿下……” 解然还想再劝一劝,毕竟,王妃他们走的时间还不久,现在若是快马加鞭的追上去,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追上了。 但是—— “现在便是要去,也不行了。” 解然还未说出口,将药膳送来后,就在院子里坐着的余老先生忽而又走了进来。 解然不解:“余老先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瞧。” 余老先生扬了扬脖子,用下巴示意解然往院子外面看去。 一群身着宫中护卫铠甲的人,已然在院子外面围了起来。 第758章 鸳鸯鸩1 第758章 鸳鸯鸩1 “璃王殿下,皇上听说了沈家姑娘的事儿,皇上宅心仁厚、恩泽臣下,担心京城里还有歹人隐匿,说不定会对璃王殿下您也不利,故而,让奴才派人戍卫璃王府,保护殿下安危。” 护卫首领如是说。 但,漂亮话、场面话又有谁是不会说的。 元凤修目光幽深,瞧着穿戴盔甲,腰间配刀的宫中护卫已然在王府里,男人本就没有一丝情绪的脸上,愈发多了一分说不透、猜不出的雾气。 “殿下,要不属下想个法子让他们滚蛋吧!” 解然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瞧着没头没脑的,但,他却很清楚,自家主子绝不会受人掣肘至此! 但,元凤修却神色冷淡的摇摇头。 他这位皇兄,只怕等了许久,才终于等来了这个机会。 再加之“出于好心”,解然哪儿就那么容易能够找到理由将这些人给打发了? 况且…… 元凤修眼底神色更浓黑了几分。 他与景宣帝之间的关系,本就如同颤颤巍巍系于发丝之石,谁也不知道,究竟何时,那纤弱之发丝便会瞬间崩裂开来,让二人之间“脆弱不堪”的“和谐”,顷刻分崩离析! 故而,如今的“守卫”,不过是他那位皇兄的试探罢了。 不过…… 虽然早就知道,景宣帝会有所行动,但,男人瞧着那些在自己府中随意行走的宫中守卫,他冷冽的面容之上,还是出现了一丝明显的不悦。 “余老先生。”男人终于沉声开口,问:“先生行走天下,见多识广,不知,这世间可有不用解药,便能解除一切病痛之法?” 三年了,哦,不对,严格意义来说,加上他重生而来的时间,已经整整六年了。 这六年里,他派出了无数人寻找解药,但,即便如今,他依旧没有查清,残留在自己身体里的究竟是什么稀罕的毒。 他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谁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所以…… 他必须尽快想办法,彻底清除自己体内之毒。 “这……” 元凤修的问题,余老先生一时间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世间无得此法?” “倒也不是。” “哦?那便是有解?” “也不能这么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解然却听不明白了。 “殿下,余老先生,你们在说啥?” 余老先生白了解然一眼。 这小子,说了他也听不明白。 老先生沉了口气,起身,神色郑重的走到元凤修身旁,说:“老夫实话实说,方才殿下所言之法,并非真的不存在,只是……” 余老先生言语间十分犹豫,似有什么难处。 “只是什么?先生不妨直言。” 余老先生回忆着,很久之前,他偶然在一份残缺的医书上,看到过一种名为“鸳鸯鸩”的疗法。 此法古怪而神秘,据说可解千毒。 “那殿下不就有救了?”解然立马就抓住了重点。 但,余老先生又白了他一眼,若是真这么容易,他又何必现在才提起“鸳鸯鸩”。 所谓“鸳鸯鸩”,其实,只是一个传说罢了。 第759章 鸳鸯鸩2 第759章 鸳鸯鸩2 那本残缺的医书上,也只得寥寥几笔。 他也是好奇心重,才会在行走各地之时,多加留心,仔细打听。 但,他脚步遍布天下,问过的人,几乎都未曾听说过“鸳鸯鸩”这三个字。 “鸳鸯倒是各处都有,但,什么鸩不鸩的,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得到的最多的答案便是这个。 无人知晓,他便只能将目光着眼于各种古籍。 终于,花了十数年的时间后,他才终于又在一本不知名而十分残破的医书上,看到过“鸳鸯鸩”三个字。 不过,这本医书上关于“鸳鸯鸩”的记录也十分简陋。 其中最为关键的信息只有几个词——“东海”、“蓬莱洲”、“神凤之血”。 他钻研数年,才勉强能够解读出,所谓的“鸳鸯鸩”,大约是一种“换血”的法子。 用“神凤之血”,注入身中奇毒,无药可解之人的体内,便可无药而愈。 “神凤?就是凤凰吧!”解然一听就起劲儿了,“那有什么难的!不就是东海一处叫蓬莱洲的地方上的凤凰呗!等王妃安全从临江镇回来了,属下即刻启程,一定为殿下将那什么神凤给找回来!” “你瞎激动个什么劲儿!”余老先生一个爆栗敲在解然脑壳上,“真有这么容易,所谓的‘鸳鸯鸩’也就不会是一个传说了!” 东海之外,大约数十里的地方,有一片巨大的风暴墙。 海上风暴,波涛汹涌,风云变幻,出海之人,十之八九,都无命归还。 谁都不知道,在东海海域那一片风暴墙后面,究竟是晴天万里,还是更加猛烈的风暴。 故而,时至今日,几乎没有人知道东海的风暴墙外,到底是怎样的天地,更别说那什么“蓬莱洲”,是不是真的存在。 再加上,古籍里记载的“神凤之血”,究竟指的是不是凤凰也未可知。 这么多的未知摆在眼前,哪儿就那么容易找到了。 还有,“鸳鸯鸩”的换血之法,究竟要如何取“神凤之血”,怎么将“神凤之血”注入人体,要注入多少,会不会有副作用,期间有没有什么是值得注意的,都无人知晓。 万一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的,或许,这毒不一定解得了,人却很有可能就没命了! “怎么……怎么还这么难啊!”解然感慨着。 余老先生白他一眼,“废话!” 若非复杂而神秘,又怎么会成为一种传说? 成为常人所不了解之事? 余老先生摇摇头,正想劝劝元凤修,就不要再废精力折腾这些事情了。 如今的汤药和药膳,虽不能彻底清除他体内的毒素,但,也能够稳定他的情况,不叫毒素发作。 之前去黑山岭的时候,南楚暗探明显知道元凤修中毒情况,说不定,南楚那边也有些线索。 他觉着吧,还不如着眼于南楚,不必寄希望于神秘而不知真假的“传说”。 可谁知道—— “解然,叫人去东海。” 元凤修冷沉着声音,下了决断。 不容置喙。 第760章 枯山岭1 第760章 枯山岭1 “你!” 余老先生十分诧异。 他都说了,所谓的“鸳鸯鸩”是一种传说,“东海”、“蓬莱州”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 如何真的就能找到了! 但,余老先生却不知道。 他所说的南楚线索,或许,这大陆上其他的线索,对元凤修而言,都是他已经寻找过,并且证实无效的存在。 所以…… 东海之外,或许便是那所谓的生机也说不定。 “是!殿下放心,属下这就去办!”解然风风火火就出了门! 再没什么,能够比得上解除殿下体内毒素来得重要了! 而元凤修,他还是那样神色清冷的站在窗户旁,目光冷然的看着王府里那些从宫里来的守卫。 他好看而狭长的眼睛眯了眯。 事情,也该有些变化了。 他的确不是一个喜欢受人掣肘至此的人…… 这一次,也该是属于他的时候,该他掌握一次先机了…… …… 临江镇 “姑娘,咱们到了。” 画棠扶郁嘉宁下来。 临江镇虽是小镇,但,其距离京城不远,倒也一片富庶与繁盛。 行走期间,丝毫不会感到贫穷与落后。 “这位夫人,给点银子吧!” 还没想完,就有个胆子大的小乞丐,跑到郁嘉宁跟前,试图拉她的衣袖子。 画棠见状,赶紧将人拦下:“哪里来的小乞丐,要钱就要钱,伸手做什么!” 画棠一边说,一边飞快从身上摸出一些铜板,还没丢给小乞儿,小乞儿就又一次伸手拉郁嘉宁的袖子,说:“夫人,他们说的果然没错,问你要银子,你还真就给我了。” “他们?” 听到小乞儿这话,郁嘉宁眉梢一凝,看向身旁的郁平宣。 二人目光相视,立刻从彼此眼中读出了同样的信息:难道这小乞儿说的,是拐走盈盈的那些人? 果不其然。 当小乞儿兴高采烈的将银子往怀里一放,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小纸团,递给郁嘉宁,说:“夫人,这是他们让我给你的。” 说罢,小乞儿跟油皮子似的,一溜烟就不见了踪迹,根本就没来得及问问他,究竟他说的那些人是谁。 “小家伙跑得也太快了点吧!!”画棠瘪瘪嘴道。 “无妨。”郁嘉宁说。 他们本就是按照那些人的指引来到临江镇,他们的一言一行,自然暴露在那些人的眼中。 他们只管按照那些人的吩咐行事就好。 也能叫那些人觉得他们“听话”、“老实”、“好拿捏”,说不定还会放松了警惕,反倒利于他们行事。 “姑娘说得有理。” 郁嘉宁低头将纸团展开,纸团上只写下再简单不过的几个字:“带着老头去枯山岭。” 至于沈盈在哪儿,一个字也未提。 郁平宣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可,郁嘉宁却说,现在担心也没有别的法子,那些人拿表姐要挟,他们只能去一趟枯山岭。 至于这枯山岭在什么地方嘛…… “画棠,你到周围打听打听,问问去枯山岭的路怎么走。” “是。” 丫头麻溜的找了个人多的茶馆进去,叽叽喳喳自来熟的就跟人打听起来。 那些人一听他们要去“枯山岭”,连忙劝说,叫她别去,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邪性地儿。 谁知画棠眼珠子一转,却说:“对对对!就是邪性地儿!咱们主子就是喜欢勇闯各处的诡异之所,咱们还真就是冲着枯山岭来的!咱们主子还说了,天下间,就没什么地方,是咱们不能去的!” “这……” 众人一听,他们还真是自己来“寻死”,还这么大言不惭,不由嗤声笑笑,指指点点着就将去枯山岭的路说了出来。 他们倒想看看,这几个外地人,是不是真的有这个本事活着出来。 第761章 枯山岭2 第761章 枯山岭2 说起外地人啊,茶馆里的人还想到大约一个多月前,也是有一批外地人去了那枯山岭。 但,他们好像去了之后,便再没了音信. 估计,先前那批外地人,已经不知道在枯山岭死了有多久,尸身都快腐烂了吧? 想着,众人不由又摇摇头,这年头,怎么上赶着找死的人还越来越多了? 真是嫌命长哩…… …… “问清楚了,璃王妃他们确实是往枯山岭去了?” 顾远带人赶到临江镇的时候,郁嘉宁他们已经向枯山岭出发了。 临江镇、枯山岭。 这两个地名,本来是同徐寅联系在一起的。 现在,居然璃王妃也去了哪儿。 按理来说,徐寅徐大人的事儿,和沈家姑娘的事儿,本是两件截然不同又毫无关联的事儿。 怎么现在,这两个人还都在枯山岭之中? 多年断案查案形成的直觉,叫顾远这心里,总觉得事情透露出不对,原本便是不安的心绪,越发慌乱了起来。 “诶,是你!” 顾远正想着,忽而,一个满脸笑意的小乞儿朝他们走了过来。 他手里拿着好几个崭新的铜板,还在衣服上不断擦拭着,自然,便是先前画棠给他的那几个。 “你是?” 顾远自然不识得这个小乞儿。 可,小乞儿直勾勾朝他们走过来,视线也是直直落在他们身上,显然是认识他们其中的一个,还未等顾远问个明白,跟在他身边的杜云已然大声爽朗着回应,“是你啊!” 杜云眼中一片光亮,朝顾远介绍:“大人,这就是我之前同你说的那个小乞儿,就是他发现了徐大人!” “哦?” 顾远这才认真打量起眼前的小乞儿。 他大约七八岁的样子,身形消瘦,面色泛黄,皮肤黝黑,十根手指头上全是清洗不掉的淤泥,显然是常年在街上乞讨无法顾及的污渍。 倒是一个小乞丐该有的样子。 顾远在心中下了判断。 但是—— “嘿嘿,大人还记得小人啊,大人记性真好!”小乞儿又朝着杜云笑了笑。 这个时候,顾远眼尖的注意到,这个小乞儿虽然样子邋遢,衣衫褴褛,可他的一双眼睛,却出奇的闪亮。 是那种,放入人群堆中,也能第一时间就看到的闪亮。 这下子,顾远的眉头不由得就蹙了蹙。 寻常乞丐,为了生计,没有一天不是为了活下去,而向周围的人乞讨求怜的。 虽然故人曾言,“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不管生活过得如何,都不能失了自己的骨气与傲然,但,现实中,常年乞讨的人,瞧人的目光,不是精明狡猾,便是自卑怯懦。 可站在他眼前的这个小乞丐,眼底的明亮,实在是有些出乎寻常。 “……这是二两银子,喏,给你,你给我们大人指指路,带我们去枯山岭。” 因为打过交道,有几分信任,正好他们又要去枯山岭找徐大人、保护璃王妃,故而,还不等顾远吩咐,杜云已经将银子给了小乞丐。 小乞丐麻溜而高兴的将银子往怀里一揣,毫不犹豫便点头答应下来,“行!包在我身上!” 说罢,便走在前头,给他们指路,一点也不好奇,他们究竟为何要去枯山岭。 顾远站在原地,瞧着小乞儿飞快走在前头的身影,心底的不安更多了几分。 第762章 枯山岭3 第762章 枯山岭3 马车摇摇晃晃,直直朝着枯山岭而去。 画棠坐在窗户边上,撩开帘子。 外面的山岭越来越幽深,前头的山路也愈发曲泽而蜿蜒。 视线再往上,道路两旁的大树,一棵比一棵茂密而高大,将秋日灿烂的阳光都遮住了大半,叫周围的一切都显得灰蒙蒙、暗沉沉的…… 见状,一惯大大咧咧的画棠,也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望向自家姑娘,担忧的话,到了嘴边,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 “……” 觉察到画棠的情绪,郁嘉宁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像是在安慰她,叫她不用担心。 沈刺在,穆凌云也在,不会出事的。 画棠抿抿唇,她倒是不担心这个,她只是瞧着外面重重叠叠、复杂而险峻的山岭,害怕那些歹人不会真的将表姑娘还给他们。 “若是这个,你就更不用担心了。”郁嘉宁嘴边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垂眸,似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郁平宣所坐的位置,也不知她究竟在看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林间小道终于狭小到马车不能通行的时候,车夫将车停了下来。 “王妃,走不通了,你们要一路走进去了。” 距离茶馆里人说的,枯山岭还有大约两三里的山路呢。 “这么远?” 画棠将郁嘉宁扶了下来。 两三里路,少说也要走一个多时辰。 这些歹人还真是奸诈狡猾! 等他们都走累了,疲惫了,自然没有力气与精力与歹人缠斗了! 但,郁嘉宁还是不慌。 只是从马车里拿出来了个连画棠也没有见过的圆滚滚的包袱,递给郁平宣,“我让下人给表姐备了些衣物,二哥哥拿着吧,待会儿或许用得上。” 沈盈失踪两日,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些衣物,也算是有备无患吧。 接着,郁嘉宁又走到了“余老先生”身边,亲自扶着他,“山路难行,先生小心”,声音不小也不大,周围的人却是能清楚的听见。 窸窸窣窣…… 郁嘉宁声音一落,周围繁茂的树丛就被秋风吹得声音阵阵。 画棠眉心猛地一蹙,刚想提醒什么,郁嘉宁却打断了她未说出来的话,只道:“走吧,表姐还等着我们去接她回家呢,别耽搁了!” 满满都是毫不掩饰的“急切之情”。 …… 与此同时 郁嘉宁和郁平宣担心不已的沈盈,正被人蒙上了眼睛,捆在枯山岭的某一处隐秘洞穴之中。 目不能视,她只能隐约分辨出,洞穴之中,除了她之外,还有其他人,而且,洞穴外面,还有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正在说话。 “大人!!人来了!!有人来换人了!!”说话的是个男人。 被称作“大人”,回话的则是一个女人。 “哦?你可看清楚了?确定是我们要的人?” 女人的声音? 沈盈被人绑着,虽不能动,可心里却觉得很奇怪。 她被人掳走之后的这两日里,她听到的都是男人的声音。 可现在,却忽然有个女人的声音,还被人称作“大人”! 她怎么不记得,朝廷里有那位大臣是女人任职。 第763章 是他在唤她 第763章 是他在唤她 沈盈都有些怀疑起来,自己是不是被这些人关着,太过害怕,所以产生了幻听? 很快,沈盈又亲耳听见那个男人连连恭敬的叫了好几声“大人”。 不过,还不等她想明白这位女大人究竟是什么人,她便听见那个男人道:“事关重大,属下怎敢乱言!大人放心,属下瞧得很清楚了,咱们要的那个人,璃王妃真的亲自带来了!” 璃王妃?! 这三个字叫沈盈心头一惊。 这些歹人,个个都不是好惹的!嘉宁表妹竟然为了她而如此犯险?! 若是嘉宁表妹有个什么! 那她! “……你看清楚了,璃王妃是不是按照吩咐,只有四人同行?”女人声音冷沉,透出一股子阴鸷,叫洞穴中的沈盈,后背不由自主的就生出了一股冷汗。 “没错!除了璃王妃、永平侯府的二公子、一个伺候的丫头,也就只有我们要的那个人了!”男人回话说,“大人放心好了!他们要的人在我们手里,谅他们也不敢耍花招!” “嗯……那就好……”女人的声音愈发冷了几分,“既然如此,便将之前就准备好的东西都布置好吧!” “有客人到了,这枯山岭也该热闹热闹了!” “是!大人放心!!” 男人的脚步声,很快离去。 沈盈被绑着,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听清楚了,这些人,摆明了是拿她当诱饵,想要谋害嘉宁表妹和平宣哥哥的! “唔!!唔唔唔!!” 知道自己最最担心的两个人,即将陷入危险之中,沈盈心里愈发害怕和担忧,甚至,比担心她自己的安危,还要害怕! …… 约一个时辰后,担忧不已的沈盈,忽而间被好几个人架了起来。 “唔唔!!唔唔唔!!!”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本就如惊弓之鸟的沈盈,瞬间紧张了起来,她不断挣扎着,虽然柔弱的她,再是挣扎也是徒劳,但,她还是凭着本能,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哀嚎。 “臭婊子!给我闭嘴!!”架着她的一个男人,毫不客气几个巴掌招呼上来,“叫你走,就老实跟我们走!在这里扑腾什么扑腾!真是欠收拾!!” 说着,又扬起手,准备几巴掌再落下来。 但,他旁边的人却拉住他,“行了,大人说了,有人来换她了!别弄得哭哭啼啼的,大人瞧着也心烦啊!”言语之间,好不恭敬,仿佛,那位大人,与他们而言,地位堪比皇上、皇后! “算你走运!” 暴脾气的男人这才收敛脾气,拉着沈盈就往外走。 因为瞧不见,再加上山岭的路本就难走,沈盈一路上都磕磕绊绊的。 而且,因为不知道待会儿将会面对什么,沈盈的心里实在是害怕得很,被这些人架着,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又多久,绕过了几个弯,上了几个坡,下了几个坎。 终于,再一片恍惚中,沈盈听到了那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盈盈!” 是郁平宣。 是他在唤她! 第764章 几分胜算 第764章 几分胜算 如一道划破黑夜的光,郁平宣的声音,给无比害怕的她,带来了说不出的安稳感。 可是! “唔!!唔唔唔!!!” 片刻过后,沈盈猛地记起,方才这些人说过的,他们准备好了什么东西,肯定是要用来对付平宣和嘉宁他们的!! “唔唔!!”快跑!快走!!不用管我!!你们快走啊!! 警告的话,全都化作了听不清也无法分辨的悲鸣。 郁平宣听在耳中,一颗心,瞬间就揪紧了! 他的盈盈肯定是害怕极了,如今听见他们来了,这是想要他们带她离开。 郁平宣双手握紧成拳,努力压制住心底想要将这些人碎尸万段的情绪,用最平和声音安慰道:“盈盈,你别怕,我们这就带你走。” 接着,郁平宣目光飞快从眼前一众蒙面人身上划过,最终,落在了一个带着面巾的女人身上。 她正高高的站在一处高地之上,微微低着头,以一种俯瞰众生的傲然视线,冷冷的瞧着他们,像是在看卑微的蝼蚁,又像是在瞧被她放在手心里玩弄的提线木偶。 “人我们已经带来了,现在你可以放人了吧!”郁平宣说。 蒙面女人瞳孔微微一缩,并没有即刻回话,只是瞧了瞧她指名道姓要的“余老先生”。 看到她的视线转过来,郁平宣心里说不害怕是假的。 虽然,沈刺和余老先生身形相似,璃王殿下的手下的乔装手段也足以以假乱真,但,毕竟假的就是假的。 郁平宣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的往沈刺看去,生怕被这些人瞧出了端倪。 但,他却不知道,就是他略微有些发虚的目光,才是暴露的关键。 “呵!”高高站着的女人,从鼻子里挤出一声毫不客气的嘲讽,而后,她的目光直接便落在了郁嘉宁的身上,“我竟没想到,堂堂璃王妃真会不顾自己亲表姐的性命,竟使出了这种小儿把戏,既然如此……” 女人话音一顿,便猛地一下,亲自抓住了沈盈的胳膊。 许是她太过用力,吓得沈盈周身立马打了个寒颤。 郁平宣心疼不已,连忙掩饰着大声说:“人已经按照你说的带来了,快将沈盈放了!难不成,你们这是要出尔反尔么?!” “出尔反尔?不讲规矩的人,明明是你们!” 女人又冷笑几声,很快,她的眼生愈发冷冽的起来。 “我这个人,从来都只给人一次机会。你们自己不珍惜,要耍把戏,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来人呐!” 随着女人冷声一呵。 原本便挤着十几个人的山涧中,忽然间,又从四面八方窜出来了十几个同样蒙面打扮的壮汉。 他们个个身形彪悍,手中拿着长刀,满目的凶狠。 只等蒙面女人一声令下,便化身为最凶狠的猛兽,直接将他们所有人都给砍咯! “姑娘!!” 这么多人一同围了上来,画棠面色当即一变。 虽然,她知道穆凌云肯定带了人在周围准备着。 可是,为了不打草惊蛇,穆凌云带的人,自然只有几个人。 画棠练过武,瞧得出来,这里的壮汉都不是寻常的练家子,他们的气息、吐纳,还有扎实而沉稳的下盘,再加上他们无形之中罗列出的阵型,一看就是很难对付的! 若真是硬碰硬起来,他们还真不知道有几分胜算! 第765章 武功一般 第765章 武功一般 眼瞧着周围山匪打扮的壮汉越靠越近,画棠本能的朝郁嘉宁靠近。 待会儿若是真起了冲突,她也要在第一时间护住自家姑娘! “你要的人就在这里,什么把戏不把戏的,根本就没有的事儿!你快将盈盈给放了!!”郁平宣坚持这样说。 不过…… 在那蒙面女人居高临下打量他们的时候,郁嘉宁也眼眸微微半眯着打量着她。 虽说,她一下子就认出“余老先生”是人假扮的,可是,那蒙面女人漏出来的一双眼睛里,只闪现过短暂的惊诧。并且,她的眼底很快还划过一抹“预料之中”的情绪。 像是,她一早就猜到了他们的把戏。 蒙面女人虽然方才言语之间透露出的情绪有几分激动,几分愤慨,以及几分“气急败坏”,可郁嘉宁却看得很清楚,这种外显的情绪之下,她那一双眼眸深处,始终情绪沉稳而冷静。 郁嘉宁好看的眼睛又眯了眯,隐隐感觉到事情似乎和她预料的有所不同。 毕竟,若他们真是冲着余老先生而来,如今,没见到她想要的人,又怎么会这般冷静,还扬言要将他们全都砍了? 他们能设下这样的局,将沈盈拐走相要挟,引他们几个来到偏远而荒凉的枯山岭,又怎么会说出这样莽夫一样的话来? 若是真将他们都给杀了,他们才是真的一辈子也别想知道余老先生的消息,也别肖想元凤修会将余老先生交给他们了! “将他们都解决了。” 郁嘉宁正想着,站在高处的蒙面女人,忽而轻描淡写的吩咐一声。 “是!” 周围的壮汉,齐刷刷应声。 那声响,如山呼海啸,排山倒海一般而来! 激得画棠瞬间拿出藏于腰间的短刀,一下子就挡在了郁嘉宁前头。 “乒乒乓乓!” 刀剑相接的声音,瞬间在山岭之间响起。 几下交锋,画棠出乎意料的发现,这一个个瞧着就不容易对付的人,武功居然特别的——一般? 他们手握长刀,而她手中只得一把短刀。 一寸长、一寸强。 只要双方功夫差不了许多,她想要与之抗衡都十分勉强,更别说占据上风了,可是! “哐当!” 又是一声刀剑相接的声响,画棠竟然只用得一把短刀,就将周围两个壮汉手里的长刀给打飞了。 “我!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画棠觉得不可思议。 近来,她也没有花心思练武啊。 “沈刺!”眼见情势一片混乱,郁嘉宁扭头看向沈刺,“表姐还被——” “王妃放心,属下这就将沈姑娘给救出来!!” 还不等郁嘉宁吩咐,沈刺已然明白她心底的意思。 他右手一掀,将附着于脸上的人皮面具一揭,足尖轻巧一点,整个人便如一道闪电般,急速飞了出去。 沈刺的武功比起画棠要高出不少。 他根本都不用多费力,几下就将那几个看守沈盈的山匪给收拾妥当! 接着,沈刺又将下摆一撩,转身就打算擒住那个带头的蒙面女人! 来临江镇之前,殿下特地嘱咐过了,一定要好好问问清楚,他们是从什么地方知道了余老先生的消息! 可是—— “大人快走!!” 不等沈刺上前,好几个壮汉便冲了过来,挡在蒙面女人身前,一边“大人”、“大人”的喊着,像是生怕不被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一边又特别卖力的为蒙面女人争取逃脱的时间。 “璃王妃!!” “我们来帮你!!” 就在这时,崎岖的山涧里,忽而又冒出来了一群人。 郁嘉宁回头,可不就是顾远么? 不过,郁嘉宁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花着脸的小乞丐。 给她传信的小乞丐。 第766章 为我证明 第766章 为我证明 怎么又是这个小乞丐? 难道,是他给顾远他们带的路? 还有,顾远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枯山岭之中? 疑惑一个接着一个。 “璃王妃小心啊!” 就在郁嘉宁失神之际,没注意到旁边有好几个人又朝她包了过来。 顾远担心她的安慰,大喊提醒,郁嘉宁这才猛的晃神,身形左右晃动,以躲过壮汉的攻击。 这些壮汉实在是不经打,再加上顾远领着衙役、捕快,还有宫中的护卫,几个眨眼的功夫,便如风卷残云一般,将这些山匪给控制住了。 只可惜—— 那个蒙面女人,竟在混乱中逃跑了。 枯山岭之中,山路蜿蜒而崎岖,加之各种山洞、断崖,这人啊,一旦消失其中,除非是大罗神仙,不然,是很难找到的。 倒是有些可惜了。 他们占据这么大的优势,竟然还是叫那个女人给跑了。 “王妃无须担心,”沈刺抱拳,指了指控制住的二十几个山匪,“他们肯定知道点什么。” 他就不信不能从他们的嘴里问出他们想要的消息。 可是—— “呀!!血,好多血!” 不知哪个看守的衙役,惊叫出声。 众人顺着看过去,那二十几个山匪,竟然在同一时间,嘴角流出了乌黑的血。 接着—— “砰!砰!砰!砰!砰!” 被反手捆住的山匪,一个接着一个咽气倒地。 没有一个活口。 可要知道,将他们制服之后,顾远第一时间就叫人将他们捆起来,用布条堵住嘴,怕的就是他们寻短见。 结果…… 即便是这样,他们还是死了。 “都是早有准备的,防不胜防……” 郁嘉宁轻轻说着,她的眉心也一点一点拧紧。 她倒不是因为这些人悉数自尽,问不出端倪而烦心,而是心里越发觉得事情透出一股子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你说这些人吧,一个个武功平平,便是画棠都能轻松解决好几个人,瞧着可不就像是随随便便找来的寻常打手么? 可是,当他们被制服、被控制住之后,却又能够瞬间狠下心肠,同一时间,一齐自尽。 做得这样果断与狠辣,哪里又像是寻常人了? 可若不是寻常人,又怎么会这样……白给? 郁嘉宁越发想不明白了。 “璃王妃先不用失望,他们一行人在山涧生活许久,自然留下了许多痕迹可查,待会儿,下官便令人四处搜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顾远对查案倒是愈发有自己的心得了。 而他方才所说的,也正和之前明萱同他说的一样。 尸首会说话,会讲述自己的冤屈。 同样的,四周的环境,同样也会说话,只是看你能不能发现罢了。 “那便有劳顾大人了,沈刺,你也跟着一块儿去吧。” “是。” 这边,郁平宣第一时间就走到沈盈身边,“盈盈,你没事吧?” 瞧见自己的未婚夫,沈盈心里的各种害怕与担心的情绪,齐齐涌了上来,眼眶一红,忍不住就哭了出来。 郁平宣不断安慰她,还说叫她放心,不管这两日发生了什么,他都不会与她有所嫌隙。 沈盈却道:“他们只是将我绑了过来,并没有其他事情。我知道这事很难叫人相信,但是,有一个人可以为我证明!” 第767章 包袱 第767章 包袱 郁嘉宁颇为吃惊,这衙役说的徐大人,可是前阵子那个全家被火给烧死的徐寅,徐大人? “没错!就是他!”衙役眼睛睁大,说:“没想到,璃王妃也关注这些事情啊。” 郁嘉宁眨眼笑笑,“大火烧了一夜,徐大人一家上下几十口人全无活口,这件事情,只怕京城里应该没有人会不知道吧。不过……” 郁嘉宁眼眸流转,似有些惊讶,“若是我没有听错的话,你的意思,难不成徐大人还活着?” “应该——” “杜云!” 一旁,才吩咐下去,让众人四处调查的顾远,听到他们说的话,忙打断了杜云未说完的话。 虽然,那个小乞丐说自己见到了徐大人,但,这究竟是不是真的,还未可知,所以,在璃王妃面前,还不能太过肯定。 故而顾远朝郁嘉宁抱了抱拳,才继续说道:“只是手下的人得了些消息,也不知究竟是真是假,还得再仔细确认才行。” “沈姑娘。”顾远看向沈盈,“你说的那个洞穴,大致在什么位置?” “在——” 沈盈抬手,下意识就想要给他们指明方向,可是,当她抬手之后,看着周围一片陌生,毫无印象的山涧,到了嘴边的话,自然就哽住了。 “我……我不知道……” 他们始终蒙住了她的双眼,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到这里来的。 “大人,这怎么找啊!”杜云不由得挠头。 这枯山岭里大大小小的洞穴,少说也有二三十个,而且,因为枯山岭范围很大,若真是要一个一个走遍洞穴,只怕要三五日才能彻底搜查完呢! 方才,这些拐走了沈盈的歹人,一齐自尽,自然没有人能够继续照看徐大人。 这三五日不吃不喝的,也不知道徐大人能不能够坚持住啊。 杜云的担心不无道理,可是如今,不管怎么样,人总归是要找的。 “行了,你拨出一小队人马,去……” “顾大人。” 顾远正吩咐着,一直站着的郁嘉宁忽而往前走了一步,她从郁平宣的肩头,取下了那个画棠都没怎么见过的包袱,说:“顾大人若是相信我的话,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说不定能够尽快找到那个洞穴。” “哦?璃王妃有法子?”顾远吃惊的看着她。 杜云都说过了,这枯山岭范围很大,想要找到正确的洞穴,一点也不容易。 可,瞧着璃王妃如今轻松而又自信的神情,她还真像是成竹在胸似的。 “不知,璃王妃有何高见?”顾远问。 郁嘉宁用帕子掩嘴轻轻一笑,“哪里是什么高见,不过是有个帮手罢了。” 帮手? 画棠眉毛往上一扬,凑到郁嘉宁身边,小声问:“姑娘,你说的可是穆凌云?” 要知道,穆凌云和其他暗卫,都是璃王府里没有外传的秘密。 姑娘该不会是让穆凌云出来帮顾远找人吧? 应该……不用吧? “是它。” 郁嘉宁又笑了笑,指了指自己手中的包袱。 画棠更加疑惑了,这不是二公子给表姑娘带的衣裳么? 然而,当郁嘉宁将包袱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之后,在场所有的人,全都惊住了! “姑娘……你……这……” 第768章 有它喵厉害么 第768章 有它喵厉害么 “姑娘……你……这……这不是三宝么?!” 画棠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怎么是三宝啊? 姑娘,怎么把三宝给带到枯山岭来了? 而且很奇怪的是,从京城到临江镇一路颠簸的,她怎么也没有听见三宝的半点声音? 要知道,三宝在王府里,脾气一向大得很呐,怎么今日倒这么乖巧了? 实在是奇怪吖! 顾远:“……” 这猫儿叫与不叫有什么好奇怪的,奇怪的,难道不是璃王妃说这只猫是帮手这件事儿奇怪么? 不过……顾远又瞧了瞧画棠那一本正经觉得奇怪的样子,忽然心里有觉得可以理解了。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婢子。 瞧着璃王妃与画棠的样子,以及璃王妃手中那只……三花猫。 好像奇怪的事情,又没有那么奇怪了。 郁嘉宁笑着从随身携带的香囊里,摸出了一颗黑褐色的小小药丸。 那药丸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香气,顾远从未闻到过。 他只见得郁嘉宁将那药丸放在三花猫的鼻边,很快,原本还看上去“乖乖巧巧”的猫儿,一下子就不满的嘶鸣着,叫了起来。 “嗷……嗷……咕咕咕!” 三宝扑腾着两只前爪,两只闪亮的眼睛里一片的愤怒与气氛。 可恶的人,竟把它装在那么一个狭小的包袱里,还把它塞到了马车的坐垫下面!实在是可恶至极!! 想着,三宝又忿忿不满,朝着正盯着它的顾远,狠狠喵呜一声。 看什么看,没见喵啊! 真没见识! 哼! 顾远:“……” 他怎么感觉,从这只三花猫的眼中,读出了明显了不满和不屑啊? “……好了,知道委屈你了。不过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若是不给你吃能够使人安定的药,你一路上咿咿呀呀的,肯定就会被那些人给听见了,不是?那不是会打草惊蛇么?” 什么?! 眼前的景象,叫顾远更加惊异了。 璃王妃,她,璃王妃她这是在认认真真的哄一只猫? 还打草惊蛇? 璃王妃会不会太高看这只猫了? “……你就帮帮忙,看看能不能找到表姐说的那处洞穴。等回去之后,我一定叫画棠到翠竹轩买许多小鱼干回来。” 郁嘉宁连哄带骗,将三宝抱到沈盈的身边,将三宝的鼻子凑到沈盈的衣服旁边。 那样子…… 像是在让三宝闻闻沈盈身上的味道。 顾远愈发觉得事情发展超出他的想象了,所以……璃王妃是想让这只猫熟悉沈姑娘身上的味道,然后根据这个味道,找到那个洞穴的位置? 不是。 顾远眉心蹙在一起,觉得璃王妃这法子吧,实在是有些——不靠谱啊。 你说,这件事儿,璃王妃若是让一只狗来做,都会显得正常一些,可偏偏,璃王妃哄的是一只猫? 顾远当真是一脸的问号。 “喵!喵呜!呜!!” 顾远正想着,被郁嘉宁抱着的三宝,又是十分不满的嗷呜一声叫了出来。 而且呀,它瞧着顾远的眼神,愈发不屑而轻蔑了几分。 切。 狗算什么? 有它喵厉害么?! 真是! 第769章 被教做事 第769章 被教做事 “……” 顾远感觉自己又被一只猫给鄙视了。 是的,没有错,他没看错,他真被璃王妃怀里的那只猫给深深的鄙视了。 “喵呜!” 许是顾远的不相信,激发了三宝的好胜心。 只听得“喵呜”一声,也不用郁嘉宁吩咐,它便主动探出自己的脑袋,在沈盈的身上仔仔细细闻了又闻。 似乎将味道记得差不多了,三宝便一脸傲娇“蹭”的一下就从郁嘉宁怀里跳了下来。 而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三宝先是将自己那条毛茸茸的尾巴摇了摇,再回头下巴傲然的往上一抬,对上顾远的眼睛——“喵呜”一声。 像是再说:还不跟着它喵的走了! 顾远:“……” 这还是他这辈子,哦,不对,或许这是他几辈子以来,头一次被一只猫教做事吧? “走吧,跟着去瞧瞧。若是真的行,也算是一件好事了……”郁嘉宁笑着跟了上去。 画棠、郁平宣、沈盈等人也跟了上去。 而顾远嘛…… “大人?咱们怎么办?”杜云在京兆府衙门当差这么多年,还从未这样要将宝压在一只猫身上过。 不过…… “走吧,去看看。” 顾远脑子里,全都是三宝方才鄙夷的眼神,还别说,他也确实想看看,它到底有几分本事,能够叫璃王妃如此信任。 …… 在喵的世界里,它永远都是如同皇帝一般的存在。 所以,即便它在山涧行走,它也是步伐优雅,身姿轻盈,四只脚灵动如花。 而且,许是有自己的傲气,三宝一路走在前面,连一下也没有往后望过,仿佛,他们有没有跟上来,与它半点关系也没有。 反正它在前头领路,他们这都跟不上,便是他们自己太过愚蠢了! …… 山路复杂 即便有三宝在前头带路,他们也走了快半个时辰才终于在一丛巨大的从天而降般的藤蔓前停了下来。 “没路了啊。”杜云道。 “嗷~” 杜云话音一落,在藤蔓前不耐烦等着他们的三宝,又一次目光鄙夷着背过身,用自己那条毛茸茸的尾巴将其中的几条藤蔓轻松一勾…… “呀!后面竟然有路!”杜云双目瞪大。 没想到啊,这些人竟然在枯山岭之中选了这样一出隐秘之地,巨大的藤蔓从巨大的树枝落下,刚刚好就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将人的视线给挡住,若非三宝领路,他们只怕找到了这里,也不能知晓,藤蔓后面竟然还有路。 “喵。” 不同于杜云的惊异,三宝的喵呜声,始终显得十分的平静与冷淡。 本来就是正常操作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真是…… 走着! “哒哒哒!” 三宝又优雅至极的迈开步伐,领着众人往里面而去。 藤蔓之后只有一条较为平坦而通途的路,很快,在道路的尽头,便是一个在高处的洞穴。 顾远立刻吩咐说:“杜云,带几个人上去瞧瞧。都小心些!” 也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人把守。 “是!大人放心!” “你们几个跟我来!” 杜云麻溜的领着人,小心而警惕的走了进去。 很快…… “大人!大人!” 第770章 女人的脸1 第770章 女人的脸1 “大人!大人!” 杜云又惊又喜的声音从洞穴里传了出来。 顾远闻声,眼眸即刻一亮。 看样子,徐大人真的在里面了! 果然—— “大人,是徐大人!真的是徐大人!!” 另外几个衙役,将徐寅从洞穴里面扶了出来。 许是被这些人关了一段日子,一直被绑着,眼睛也被蒙着,徐寅出洞穴的那一刹,还下意识的抬手挡光。 长期处于黑暗之中,对于忽如其来的光明,总归是有几分不适应的。 “徐大人,你受苦了!”顾远忙上前迎。 “是,是你!顾大人,是你!是你!!” 等到徐寅的眼睛适应了阳光,他也终于看清了站在自己眼前的人。 是顾远! 是京兆府衙的顾大人!! “顾大人!求你为下官做主啊!!” 纵然全家被人烧死的事情,在外人眼中,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在徐寅的心里,那晚的事情,就像是永远也不会消退的魔咒,一遍又一遍的在他的脑子里回放! 那夜的火烧得有多猛烈,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顾大人,你要帮我!帮我将那些放火的人全都绳之以法啊!!”徐寅情绪激动极了。 顾远很理解他的心情,不过…… “徐大人,你先别激动,查凶手的事,一直在进行。如今,你重获自由,这里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离开,其他的事情,待会儿再说,好么?” 徐寅同样在朝为官,听顾远这样说,就知道他肯定是在查案上遇到了瓶颈。 不过不要紧! “顾大人,我记得其中一个人的模样!你只要给我纸和笔,我现在就能将那个人的样子给画下来!” “徐大人你,你见过凶手的样子?”顾远惊住。 徐寅点头,“千真万确!” 他被这些人抓走之后,没有一天不想着逃跑,可是,他一个文官,周身也被捆着,哪里逃得掉。 只是,前不久的一天,看守他的人,忘了检查蒙住他的布巾。 那天晚上,他背靠着石壁,努力的擦蹭,终于将蒙眼的布巾蹭掉了一条缝隙,透过那条缝隙,他清楚的看见了一张女人的脸! “女人?徐大人,你确定么?” 若是顾远没有猜错的话,徐大人看见的,应该就是先前带领那些人的蒙面女人。 可是,徐大人的运气会不会太好了些,竟然刚刚好就让他看到了那个女人的容貌? 徐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认真,“我如何不确定!那是一个黑夜,那个女人正和一个人在外面谈事。外面点着火把,将她的一张脸映照得再清楚不过了!” “……” 徐寅如此肯定,顾远也不想错失线索,于是,他便吩咐杜云他们几个,留在这里,仔仔细细将洞穴里的东西都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而他,则和璃王妃他们一起,先带人回到临江镇,找间客栈,寻一套笔墨纸砚,让徐寅先将那个女人的画像给画下来。 “就按顾大人说的办。”郁嘉宁一点意见也没有。 郁平宣和沈盈也没有意见。 绑走徐寅的人,也是绑走沈盈的人。 郁平宣自然也想尽快将这些人抓住,为沈盈出一口气! 第771章 女人的脸2 第771章 女人的脸2 然而,就在准备离开之时,顾远这才发现,之前那个领着他们一路过来的小乞丐不见了。 “杜云,你看见他了么?”顾远问。 杜云四下搜索,摇头,道:“许是先前打打杀杀的场面太过吓人,小乞丐心里害怕得紧,寻了个契机就溜了吧?” 毕竟他也还只是个不足十岁的孩子。 刀剑无眼,害怕自己被伤到,偷摸溜走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听杜云这么说,顾远心里虽隐约觉得哪里不大对,但,也没有多想。 只是吩咐众人跟着他们来时留下的记号,离开枯山岭这个鬼地方。 但,听到“小乞丐”这三个字,郁嘉宁的脑海中,即刻就浮现出方才他走在顾远前面领路的样子。 郁嘉宁眼眸微眯着,一点点搜寻着记忆。 她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好像……刚刚那个小乞丐见着她,身形立刻一晃,往旁边躲开。 看上去,的确像是杜云所说的“害怕”,但,她分明记得,那个小乞丐的一双眼睛,出奇的明亮,眼底情绪冷静极了,没有丝毫的慌乱。 所以…… 郁嘉宁觉得有几分奇怪,那个小乞丐,当真是因为害怕所以才会说也不说一声就消失不见了么? …… 心里想着这件事儿,郁嘉宁在回临江镇的马车上,也是神色凝重,对周围其他人并不怎么关心。 而马车里,也只有徐寅,徐大人再不断强调,待会儿等他拿到纸笔,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将那个女人的样子画下来。 这些话,他都说过许多遍了,郁嘉宁自然没有怎么在意。 但是—— “……沈姑娘,我记得,那个女人好像说了,要用你来换璃王府的一个大夫是吧?” 徐寅忽而想了起来,好奇问说:“究竟是什么样的大夫,竟然要他们大费周章,将你绑了来换?” 再怎么说,沈盈也是璃王妃的亲表姐,新科状元爷的未婚妻,永平侯府将来的少夫人,身份这般尊贵。 到底是什么样的大夫,究竟是医术如何高超的大夫,才能让这些人,用沈盈来换? “这个……我也不知道……”沈盈摇头。 她是真不知道。 她也只是听见他们说,让嘉宁用人来换她,至于让一个大夫来换她,这件事儿,她还是头一次听人提起。 见问题没有得到解答,徐寅依旧好奇不已,这一次,他先是撩开马车的帘子,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一班衙役之中,有谁比较像大夫。 故而,他便直接转向郁嘉宁,问:“璃王妃,到底是什么样的大夫啊?” “这………” 郁嘉宁语塞着,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才是最好的。 余老先生乃是当世名医。 他的踪迹,是天下多少人都想知道的事情。 而,余老先生住在璃王府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只怕,皇宫大内里那最为尊贵的人,更会因为璃王府和元凤修而不安得难以入眠。 到时候,这个消息说不定还会成为影响如今夏国表面“风平浪静”的导火索。 所以…… 郁嘉宁好看的眼睛转了转,这才笑着看向徐寅。 “是殿下前不久,派人从江南寻来的一位隐世名医。我与殿下也好奇得很,那位名医分明才到京城没有多久,怎么就会有人为了他而绑了沈盈表姐。” 胡乱编造的说辞,张口就来。 反正,为了元凤修如今的“安稳”,她说什么也不能将余老先生说出来。 郁嘉宁内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而且,她一边笑着说,还一边意味深长地朝画棠眨了好几眼。 像是在示意什么。 不过,画棠一双眼睛似有些不解的眨巴眨巴,也不知,有没有理解她的意思。 第772章 女人的脸3 第772章 女人的脸3 “原来是这样啊……” 徐寅点点头。 璃王殿下的情况,京城里谁人不知? 能够被璃王殿下从江南接来的大夫,定然有其过人之处。 只是,徐寅还是有些不明白,那个女人派人纵火烧了他全家,又派人将沈盈拐走作为要挟,让璃王妃用大夫来换。 怎么看,都是两件完全不相干的事情,怎么还硬生生的联系在一起了? 这个问题,不仅徐寅想不明白,顾远、郁嘉宁等人,同样也没有想明白。 想不明白的问题,交给时间,总归是能够得到答案的。 到了临江镇,他们便到一处客栈歇脚。 顾远除了命人去置办文房四宝外,还贴心的让人给徐寅和沈盈各自买来一套换洗衣物。 在枯山岭那样的地方待了这么久,也该好好洗个澡,收拾一番。 “多谢顾大人照拂。”沈盈很是感激。 可对徐寅来说,什么梳洗换衣,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他直接从衙役手中接过文房四宝,比任何时候都要专注的按照记忆中的样子,一笔一划将那个女人的样子给画了下来。 许是为了确保准确性,徐寅画得特别仔细也认真,一副看上去并不复杂的肖像,徐寅硬是花了半个时辰。 不过…… 好事最是不怕晚的。 “好了!” 徐寅神情激动,一双眼睛里,也满满的都是满意的光亮。 他将自己画下的画像拿了起来,也不等画面上的墨迹彻底干透,便递到顾远面前。 “顾大人,那个人就长这个样子!”徐寅眼底的光芒更亮了几分。 他在钦天监任职,常年观测星象、绘制星象轨迹,在作画这件事上,也算是颇有心得的。 他能够保证,自己方才所做的这幅画像,定然有八成、九成的相似度! “我瞧瞧。” 见徐寅如此肯定,顾远和郁嘉宁都凑了过来,可是,当他们两个看清画面上那张女人的脸后,二人的神情不约而同一僵。 大为吃惊的同时道—— “怎么是她?!” “怎么是她?!” 徐寅一听,眉心即刻一蹙,“怎么?璃王妃和顾大人认识此人?” 可是,怎么会呢? 他和沈盈被人捆在洞中时,分明听见那些山匪一口一个“大人”的唤这个女人。 但,他徐寅在朝中任职多年,还从未知晓,有哪个官职是由女人担任的。 还是说…… 这个女人,不是夏国的官员,而是他国的官员? “顾大人……” “璃王妃……” 顾远和郁嘉宁又相互看了彼此一眼。 从对方的眼中,他们读出了相同的担忧。 若徐寅的画像真的没有错,那…… 等到他们将这个消息带回京城,京城里、朝廷中,只怕会有不小的风波啊! “顾大人,这个人到底是谁啊?” 事情关乎自己全家老小的仇,徐寅很想弄清楚。 但,顾远只是沉默着将画像卷起来收好,说:“徐大人,这件事儿,咱们还是先回去,入宫向皇上回禀。” 皇上圣明,自然知道该如何处理。 “这……” 徐寅有些不懂,顾远和璃王妃为何忽然间将到了嘴边的话给收了回去。 不过,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了,他也抿唇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第773章 入宫1 第773章 入宫1 …… 回京路上,马车里一片安静。 徐寅坐在窗户边,却毫无心情看窗外的景色。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顾远身上,他还是想知道,他所画下的女人到底是什么人,而顾远和璃王妃,又是出于什么原因而不将她的身份告诉他。 窗户另一边的顾远,也是眉头紧锁,心事重重,暗暗思索着,想道:“……那个女人,她到底为什么要将徐大人给拐走呢?她不是最不希望这个时间节点出岔子么?” 而另一辆马车里,画棠一边照顾沈盈,一边同郁嘉宁说:“姑娘,既然表姑娘已经救出来了,那咱们待会儿便直接回王府吧。” 入宫回禀什么的,就交给顾大人好了。 姑娘也不要惨杂其中。 而且,画棠虽然并不知道郁嘉宁心中对景宣帝的真正想法,但是,几次陪着姑娘入宫,她都能感觉到,郁嘉宁对景宣帝其实并没有多么的敬重。 所以,她才会这般提议。 郁平宣也说,“是啊,未免璃王殿下担心,嘉宁你还是早早回璃王府吧,入宫回禀,我跟着就好。” 可是—— “不了,二哥哥,沈盈表姐此番受惊,最是需要你贴身陪护的时候。而且,表姐的事儿,母亲和祖母那边,也需要二哥哥你好好说一说。”郁嘉宁摇头,关乎女儿家的声誉,她毕竟是外嫁女,再怎么帮沈盈说话,也比不上郁平宣的分量。 而且,她也是自己想要入宫的! 郁嘉宁好看的眼眸眯了眯。 虽然,方才她随口编了个话头,将“余老先生”的事儿给糊弄过去了,但,景宣帝是多么警惕而有多疑的一个人,哪里就那么好糊弄了? 再加之,她也不知道,面圣之时,徐寅会说些什么、提到些什么,所以,她无论如何都得跟着入宫! 这样,她才能够想法子,将“余老先生”的事儿给隐藏好,不叫景宣帝的注意力落在元凤修和璃王府上面! “可是姑娘,殿下他——” “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了!”郁嘉宁十分坚定。 而且,未免露馅,她还特地吩咐画棠,“你回到王府后,一定一定要让殿下去请一个江南大夫回来!” 谁也不知道,景宣帝会不会印证她的话。 还是提前都准备好才行。 …… 太和殿内。 景宣帝看见一同进来的郁嘉宁,说不诧异是不可能的。 “璃王妃怎么来了?” 郁嘉宁恭敬跪在地上,深深叩了三个头之后,才抬头目光一片清明的看向景宣帝。 “皇上宽厚仁爱,特地派了顾大人保护臣妾,臣妾心中无限感激。如今,臣妾的表姐得救,臣妾自然该入宫亲自谢恩才是。” “哦,这样啊。”景宣帝点点头,臣下对他如此敬重,他心里还是很受用的,尤其是,郁嘉宁如今作为元凤修的王妃。 她表现出的恭敬与柔顺,不免叫他的心里生出一种优越感。 这种感觉,比夏国打了几场胜仗,还要叫他心底愉悦。 景宣帝点点头,指着顾远,问:“发生了何事啊?” 第774章 入宫2 第774章 入宫2 “皇上……” 顾远神情凝重,往前跨出一步,将枯山岭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说到“画像”之时,顾远本就凝重的面容,愈发情绪莫辩几分,他将画像取出,抬手,准备递给宝荣公公。 可是,再交给宝荣公公的时候,顾远的动作却是一顿。 “顾大人?”宝荣轻唤一声,提醒顾远。 顾远回过神来,“啊”了一下,这才将画像恭敬交给宝荣公公。 宝荣也是在景宣帝身边当差多年的管事太监,顾远这表情落入他的眼中,立刻就叫宝荣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大对劲。 宝荣低头,瞧了一眼自己手中折叠的画像,心尖尖不知怎么的,都跟着颤了颤,像是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一般。 “拿过来给朕瞧瞧,朕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胆大包天,竟敢在真的京城杀人放火,掳走良民!” 景宣帝眸光冷然清寒着将画像打开。 当他看清画面上女人的脸后,最是应该不显山不露水的帝王,脸上的神情都僵住片刻。 一时间,太和殿内,几乎所有人都在瞬间屏住了呼吸,在景宣帝没有标明态度之前,谁也不敢随便吭声。 也不知过了有多久,跪在地上的顾远都觉得自己的一双膝盖开始出现麻木的感觉,终于,景宣帝用绝对压迫的目光,看向徐寅。 “你可确定,你看到之人,就是她?” 徐寅“砰”的一下跪在地上,“回皇上的话,事关微臣全家老小,微臣怎么可能会认错?!臣敢用性命担保,臣绝对没有将她的样貌给记错!” 说着,徐寅还“砰砰砰”几下,脑袋叩地,以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认错。 只是…… 徐寅叩完之后,微微抬头,就看到景宣帝眼底不解、愤怒、恼然的复杂神色。 那样子,分明景宣帝也知道这个女人是谁。 徐寅更加不解了。 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怎么连皇上也认识她? “宝荣。”徐寅正想着,就听得景宣帝冷沉而幽深的开口,“你亲自去一趟四方会馆。” “四方会馆?”宝荣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当他看到景宣帝轻飘飘将那画像丢在地上,他看见上面的人像之后,惊得脱口而出,“怎么是她?!” 南楚使臣康如月? 一下子,各种疑问如泉水般涌了上来。 但,宝荣深知,现在不是他该发问的时候,他低头应声,立刻退到太和殿外,叫来禁军护卫,风风火火就出了皇宫。 见宝荣领着禁军去抓人,顾远心里其实还是有些犹豫的。 “皇上,下官有一事不得不说,”他指着地上的画像,说,“其实,若单单凭着这张画像,或许,并不能说明什么。”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或许,只是两个相似的人。 又或者,是有人故意假扮也说不定? 回来的时候,他就想过了,康如月作为南楚使臣,这次来夏国,为的就是两国之间的和睦与邦交。 她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做出放火烧毁徐大人府邸,杀害徐大人全家,绑走沈姑娘的事情。 毕竟,这每一桩、每一件,若是事情败露,都对两国的和睦全无好处啊! 然! 第775章 暗号1 第775章 暗号1 顾远是真不觉得,康如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但是—— “皇上!太和殿外,有一位自称杜云的衙役求见。”小太监进来禀告。 “杜云?”顾远稍一凝眉,他让杜云带人继续在枯山岭寻找线索。 可如今,他前脚刚回京,杜云也回来了。 时间这么短…… 顾远本能觉得,就算杜云真的有所发现,只怕也不会是什么重要的线索。 只是,接下来杜云说出来的话,叫顾远万万没想到,这一次,他的判断,竟然会这般失误!! “宣。” 随着景宣帝发话,很快,就有小太监领着杜云从殿门外走了进来。 “皇上!!皇上!!” 宫中规矩复杂而森严,杜云却还等不及认真行礼,便急匆匆的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急切切的喊着。 郁嘉宁站在边上,看得很清楚。 额头上挂满了汗珠的杜云,一张脸上,全是焦急! “怎么样?是不是你们在枯山岭里有发现?”顾远询问。 杜云连连点头,“大人!属下等,确实有重大发现!!” “快说!”顾远催促着。 但,杜云却并没有即刻回答顾远的话,只是从怀中摸出了用帕子包住的什么东西,放在手掌心上,好叫太和殿里的人都看到。 “皇上!大人!你们看,这就是我们在那些山匪关押沈姑娘和徐大人的洞穴里发现的东西!” “我看看!”顾远飞快将帕子打开,当他看清那帕子里包住的东西后,本就惊异的一张脸,更是猛然一愣! 顾远惊呼:“这、这是……” “顾远,那帕子里究竟是什么?” 顾远这般惊诧的神情,落在景宣帝眼中,倒叫景宣帝心底生出几分不满来。 他的臣子,京兆府尹,竟这般容易情绪失控! 像是他这个皇帝,当得并不怎么样似的。 想着,景宣帝脸上的神情,就愈发冷沉了几分。 而一直站在旁边,并没有多少存在感的郁嘉宁,却一下子认出了那帕子里包的东西—— “这不是楚国皇室的标记么?”郁嘉宁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 景宣帝冷沉的面容又是一沉,复杂而意味深长的目光,不知不觉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疑问在心底生根:她怎么知道? 但,景宣帝转念一想。 这个郁嘉宁,虽说从小在乡间长大,但,每次相遇,她总能给人以惊喜。 画艺高超而出群不说,她的见识与性情,便是京中女子,也少有能与之相较的。 这也是他为何会选定她为璃王妃的原因。 想来,她这样一个女子,见多识广,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但…… 就是这么一想吧。 景宣帝的心底,忽而又觉得有种隐隐的懊悔。 虽说,当初徐寅说了,郁嘉宁的命格会给元凤修带去大灾祸,但,如今他回过头来想想,这样一个伶俐而聪明的女人,放在元凤修的身边,似乎…… 并不是一件好事。 “……璃王妃好眼力!这可不就是南楚皇室独有的标记么!” 景宣帝思绪翻飞之时,杜云已经接着回禀道:“而且,不止是这些呢!属下与弟兄们还在那洞穴中,发现了许多标有南楚国特有的武器和一些特殊的暗号!” 他要是没有猜错的话,那些暗号,肯定是南楚国的暗卫之间用来传递消息,相互沟通的暗号! 第776章 暗号2 第776章 暗号2 南楚皇室的印记、南楚国特有的武器、南楚暗卫之间用来相互通信的暗号,再加上之前,徐寅画下的康如月的画像…… 哦,对了! 还有昨个儿夜里,顾远从夏嬷嬷的遗物里发现的南楚古语…… 这一件件、一桩桩事情加在一起,但凡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是南楚人在背后搞鬼!! 尤其是清河公主! “哐!” 景宣帝右手握拳,重重砸在案桌之上。 清河是他与梁皇后唯一的公主,也是唯一的孩子,这些南楚人,竟然打起了清河的主意,要将他的清河害死! “是在可恶!!宝荣!宝荣!!”景宣帝大怒,一时间都忘了,方才可是他自己让宝荣到四方会馆去将康如月“接来”的。 但—— “皇上!” 虽然,这些证据摆在眼前,的确每一个证据都指向了“南楚使团”,但是,顾远心里还是隐隐觉得,似乎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是他们还没有觉察到、注意到的? 就像他之前说的,画像或许是两个相似的人,而这些武器、皇室印记、暗号,也不能彻底排除是有人事先安排,故意栽赃嫁祸。 不过…… “杜云,你可查过了,你们在山洞里查到的暗号,是不是最新的暗号?”郁嘉宁提醒说。 上一世,她还是璃王妃的时候,无意间了解到璃王府培养暗卫的事儿。 她得知,这暗卫之间用来传递消息的暗号,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暗号一旦制定,敌人便有破解的可能。 所以,为了保证消息的隐秘与安全,各国的暗卫都会隔一段时间便更新一批暗号。 南楚皇室独有的记号、南楚特有的武器,其实并不能说明什么。 但,若是这暗号,的确是南楚国那边最新一批的暗号,那么…… 顾远的担忧就能不攻自破了。 杜云却被她问得懵住了:“什么新的暗号?”他虽在衙门当差几年了,但,这些隐秘的事情,他知道的并不多。 倒是坐在龙椅上的景宣帝,瞧着她的目光,愈发带了几分惊诧。 这个郁嘉宁,竟然连最为隐秘的暗号,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更新这事儿都知道。 多疑的皇帝,落在女人身上幽深而深邃的目光,越发透露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璃王妃……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帝王脸上带着笑,可他从喉咙深处传出的声音,却冷得让人打颤。 更别说,他那透着引诱,引诱着你说出他想要的答案的神情,直叫人害怕。 郁嘉宁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方才说错了话。 因为,她明白,在景宣帝心里,她对这些事情懂这么多,就意味着,元凤修也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 一个被奇毒缠身,折磨得命不久矣的人,居然对各国暗卫最新的暗号都了解。 多疑的景宣帝,怎么会不怀疑元凤修如今的“病痛之貌”,是不是装出来的。 刹那间,她后背毫无征兆冒出的冷汗,瞬间打湿了她的里衣。 “嗯?璃王妃,你为何不回答朕的问题?” 见她久久都没有反应,景宣帝眼底的情绪更加凝重了几分。 整个太和殿里的气氛,也仿佛在瞬间来到了深雪寒冬。 “我……” 第777章 暗号3 第777章 暗号3 “璃王妃?” 景宣帝探究的目光越来越深。 郁嘉宁是他选定放在璃王府里的一颗棋子。 但,之前他几次宣她入宫,她却说自己在璃王府中始终未能探听到有用的消息,可现在…… 她却能自然而然说出暗号的革新。 事情摆在眼前,如何叫人心中不会生出疑问? 这个郁嘉宁,是不是知道璃王府里的各种事情,但,她却故意瞒着他? 又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像她表现得那样“恭顺而柔和”,不过是阳奉阴违罢了? “我……” 感受到景宣帝眼底情绪愈发明显的怀疑,以及帝王周身的骇人气息逐渐浓烈,郁嘉宁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她意识到,自己方才流露出的片刻失神,在景宣帝这样警惕而敏锐的人眼中,已然是重大的失误!! 她必须立刻想出个合理的由头! “皇上……皇上说笑了……臣妾……我……”想着,郁嘉宁立马笑着低下头,一边似羞赧的眨眼,一边大脑飞快的运转着,“这些事情,臣妾怎么会知道,还不是,家中父亲兄长见多识广,我无意间听他说到的罢了。” “父亲、兄长?”景宣帝眼眸微凝,回忆起来,璃王妃的父亲是永平侯,她的兄长是郁平宣。 “对!就是父亲和兄长!”片刻的功夫,郁嘉宁已经想好了对策,就连声音都更加笃定而坚定了起来,“皇上,您是知道的,十年前,我父亲也曾领兵打仗,守卫边境安稳。” 为了获悉敌军的军情与动态,双方都会派出暗卫,刺探军情。 这种情况下,暗卫之间用各自的暗号相互沟通,不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么? “我父亲虽然因为受伤,已经十年未上战场了,但是,回忆起过去的事情,父亲也是记得清清楚楚,历历在目般。” 郁嘉宁说着还笑了笑,“我一个女儿家,可能一辈子也没有机会亲眼见识两军交战是如何的场景,所以,听父亲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便听得更认真了几分。刚才听见杜云说起暗号之事,才会想起父亲说过的事情,才会下意识问一问暗号是否是最新的。” “竟是如此?”景宣帝眼底的怀疑之色,并没有减少多少。 但,郁嘉宁却像是没有瞧见一般,笑过之后,她却忽而又叹了口气,似自责般,道:“不过,现在想想,是臣妾在皇上班门弄斧了。父亲领兵打仗已然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也不知道,现在的暗卫会不会想出新的法子,保证暗号的隐秘性和安全性。若是臣妾说错了话,还请皇上原谅臣妾的见识浅薄啊!” 说着,郁嘉宁还朝着景宣帝恭顺的行了礼。 那样子,不管是什么人瞧着,都瞧不出半分的可疑之处。 而且,她提到的永平侯郁衡的确是会知道这些事情的人,只不过…… 这人心中的怀疑一旦生了出来,就没那么容易轻易打消了。 故而,景宣帝脸上虽然带着几分笑意,可他压低了声线说出的话,落在郁嘉宁耳中,依旧听不出景宣帝真实的情绪。 “若璃王妃还算见识短浅,那天下间,就没有几个人有见识了……” 第778章 水土不服1 第778章 水土不服1 “皇上谬赞了……” 景宣帝情绪难辨,郁嘉宁也说不准他是否相信了自己方才的说辞,不过,不管怎么说,她可以肯定的是,眼前的皇帝对璃王府与元凤修的怀疑,已经越来越深、越来越重。 等她回去之后,一定要提醒元凤修才行! 她虽拿不出证据,但她也知道,上辈子元凤修好好的忽而死了,其中肯定与景宣帝有关。 她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在元凤修身上。 …… 同一时刻 四方会馆 本来,今日南楚使团是要入宫面见景宣帝,与景宣帝继续商谈两国之间通商的诸多事宜。 但,今天一早时,宫里忽然来人,说是朝中突发急事,让他们今日不用入宫。 故而,忽而得了空闲的管轼,便在四方会馆里,随手翻阅夏国各地的县志,也算了解了解夏国的风物人情。 闲读了一会儿,管轼便觉得有些饿了,叫人送来差点,却意外的发现,送差点之人,他竟不认识。 “青山呢?” 青山,常年在管轼身边当差的人。 和康如月一起,是他的左膀右臂。 他的各种事宜都由青山安排。 而饮食茶水这种最为贴身的事务,竟然不是青山侍奉,而是一个他从未见过之人。 管轼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 下人一边回答,一边将茶点放在案桌上,“大人,青山大人病了,是康大人让小人来伺候大人的。” “病了?”管轼眉梢一挑。 “嗯,和四方会馆里很多南楚使臣一样,也是水土不服,康大人已经将药给青山大人送过去了。”下人继续说。 “……我去看看。”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管轼一双剑眉,更加深深的蹙在一起。 他也不用什么茶点了,径直起身,推门而出。 …… “来,将药喝了就好了。” 四方会馆的一间厢房里,康如月正亲自将缓解水土不服的药递到床边。 床上躺着的男人,大约二十岁的样子,十分年轻,只是…… 他接过药碗,朝康如月点点头,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只挤出了喑哑的声线,并非完整的语句。 原来,青山是个哑巴。 康如月将空的药碗收好,又递给他解苦的蜜饯,摇头叹说:“这夏国都城说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可我看却不是。咱们好几个弟兄,都病倒了!也就是大人坚持要来,要我说,其实咱们根本也不用来这一趟。大人需要谋划的,哪里是这些事情,最应该解决的,分明是——” “哐当!” “什么人!” 康如月话说到一半,半关的木门忽而被人从外面撞开,发出了好大的声响,吓得屋子里两个人瞬间打了个激灵。 尤其是青山,他虽因水土不服而整个人病恹恹的,但听到动静的瞬间,却也是本能的从枕头底下抽出短剑,呈防御之姿,可当他看清来人之后—— “哈……” 警惕的青山立刻长舒了一口气。 康如月也用手拍着胸口,语气微微带着几分嗔意:“大人,是你啊!”这来得也太突然了! 还不等康如月和青山彻底放松下来,他们就见管轼一语不发,神色万分凝重的走到青山床头,掀开他的被子,将他的右手抓住,开始切脉。 管轼会医术。 不说精通,却也比寻常大夫要好得多。 康如月以为他是担心青山的情况,忙起身解释说:“大人,不用担心。就是寻常的水土不服,我已经给他送了药了,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好了。” 可是! “康如月,你确定只是寻常的水土不服么?” “大人?!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康如月大惊。 第779章 水土不服2 第779章 水土不服2 不是水土不服,那会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 四方会馆里,这么多从南楚来的人都因为水土不服而身体不适,青山的情况和他们一样,她自然便下意识觉得青山身体不适也是因为水土不服啊! 但是,管轼接下来的话,更让康如月大惊! “蠢货!谁跟你说其他人也是水土不服了!是薄命草,青山和其他人应该都是误食了薄命草。” 几个眨眼的功夫,管轼已然通过切脉,找到了青山不适的原因。 “薄命草?怎么会呢?怎么可能呢?”康如月全然不信,“大人,你是不是说错了,怎么可能是薄命草呢!” 薄命草在楚国,是十分常见的一种药草,本身是没有什么毒性的。 但是,这种没有毒性的药草,对于他们来说,却是最为致命的存在! 因为,楚国多毒蛇虫障,为了驱虫辟邪,他们每年都会服用长老们特质的避毒丹。 而这味避毒丹药性独特,一旦和薄命草碰上,便会在瞬间夺走人的性命! 故而,他们对薄命草那都是小心再小心,怎么可能误食。 况且,这里是夏国,不是南楚。 这里没有薄命草,他们更不可能误食了! “是啊,所以,事情才不对。” 管轼眉头紧锁。 本是南楚才有的薄命草,是如何出现在四方会馆之中,还被他们误食? 而且,将薄命草加入他们食物之时,为了不让他们发现,还特地减少了薄命草的用量。 只用一丁点的薄命草,让它和他们体内的避毒丹相互冲撞,产生出一种水土不服的现象,让他们麻痹大意! 会是谁呢? 谁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他这样做,为的是什么? “不行!!”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一时半会间,他又都想不明白,但,现在却不是他们想这些的时候了。 管轼将床边的衣物丢给青山,吩咐他赶紧起身。 而后,他又转过头看向康如月,严厉道:“赶紧将我们的人都召集起来,带上我们的东西,赶紧离开这里。” “大人?咱们这就离开了,那楚国和夏国之间扩大通商的事情——” “别说这些了!若是再耽搁,只怕要出大事!快!快走!”管轼厉声吩咐。 见状,康如月和青山也不再说什么。 离开楚国之前,长老们就告诉他们两个,无论发生什么,他们两个都必须听从管轼的安排。 所以,即便他们现在并不明白管轼为何这般吩咐,还是第一时间按照他说的去做。 只可惜! “康如月,康大人在么?” 一道又尖又细的声音从四方会馆外传了进来。 不是宝荣又是谁? 宝荣领着宫中禁卫,进入四方会馆的时候,刚刚好撞见了正准备离开的管轼一行人。 宝荣脸上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看着康如月,道:“哟,康大人这是要去哪儿啊?怎么要离开,也不派人同皇上说一声呢?” 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忽而间面对这么大一群人堵在自己面前,再加上,他们的确准备不辞而别,康如月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发怵的。 她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管轼,而后才笑着说:“宝荣公公说什么呢,我们还没有和贵国皇上将事情商定,怎么会离开呢?不过是今日不用入宫,所以想带着大家四处看看,瞧一瞧夏国的繁华富庶。” “哦,原来如此,不过嘛……” 宝荣也是人精,如无必要,决不轻易显露自己的真实目的,他将手中拂尘一甩,又冲着康如月笑说:“皇上刚好处理完政务,念及两国之间通商之事,特地派奴才来接诸位大人入宫呢!” 说罢,宝荣身子还朝旁边微微一侧,似让出一条道来,“请”说:“诸位大人,这便同奴才一道入宫吧!” 第780章 议论纷纷 第780章 议论纷纷 入宫? 即便是康如月,看到宝荣那意味不明的神色,再加上他后面跟着的那群身着铠甲的宫中禁卫,也意识到了事情透露出不对。 一两个时辰前,宫中才派人说景宣帝今日没空。 这才过了多久,景宣帝身边最得力的宝荣公公却亲自来四方会馆“请”他们入宫? 而且,奇怪的是。 南楚使团是由管轼,管大人率领的,宝荣公公一进入四方会馆叫的是她的名字,却只字不提管轼,可不是奇怪得很? 只怕,这并不是正常商讨通商之事,而是一场“鸿门宴”吧? “宝荣公公……” 康如月眼睛转得飞快,想着要怎么将这事儿给糊弄过去,可谁知道,还不等康如月想出法子来,宝荣已然笑着上前,亲自将她的手腕给抓住,“康大人,走吧,可不能让皇上等急了是吧?” 大有一种,她康如月若是敢说一个“不”字,他便会即刻叫跟着的禁卫军,将他们所有人都捆进皇宫的架势!! “大人……” 康如月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能看向身边的管轼。 但,和方才一样,宝荣给禁卫军使了眼神,很快,便有好几个身着铠甲的禁卫,走到了管轼的身后。 “宝荣公公,您这是何意?”康如月忍不了了。 宝荣皮笑肉不笑的赔笑,“瞧我,竟忙糊涂了。商量通商之事,怎么能少了管大人呢!皇上在宫中等着呢,诸位大人请吧!”不由分说的语气,一点也不给人商量辩解的语气。 再加上那一个个腰间佩刀,神色凶狠的禁卫军就在旁边站着。 管轼幽幽的目光,慢慢从他们身上划过,最后落在了宝荣的脸上。 最后,他还是不得不点了头。 “夏国皇帝如此关心两国通商之事,下官心中无限感激,也为两国百姓高兴,这便同宝荣公公入宫。”说着,管轼转身对情况依旧不是很好的青山说,“你既身体不适,就不用一块儿去了。这是一些银子,待会儿,你就拿着这些银子去抓药。” 俨然一副关心属下,仁厚和善的模样。 宝荣没怎么在意。 只要康如月和管轼在就行了。 况且,四方会馆里里外外有的是夏国的守卫,这些南楚人就算真的图谋不轨,也不用担心。 “两位大人,咱们走吧。”宝荣又笑了笑,一甩拂尘,便大步走在前头,带着他们二人由西华门入宫。 …… 南楚使团来到夏国,本就是京城里人人议论的大事。 如今,宝荣公公领着宫中禁卫军过来“领人”,寻常百姓瞧在眼里,可不瞬间就炸开了锅么! “这是怎么了?是来拿人的么?四方会馆出什么事儿了?南楚使团的人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了?” “谁知道啊!不过看这架势,肯定不是小事哩!” “是吧,是吧!我之前就说了,这几个南楚人,一天没事儿就在京城里到处乱窜,肯定是来打探机密的!皇上英明,肯定查清了他们的图谋!” “……” 宝荣将人从四方会馆里领走还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京城的大街小巷里,各种“八卦”都传遍了。 自然,又过了大约两盏茶的时间,璃王府里的下人也开始议论起来。 “四方会馆里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们今个儿在外面采买,没有打听清楚么?”有人问。 有人答:“没听清楚,大家说来说去也没说明白到底是为什么,最多也就是胡乱瞎猜。” 但,璃王府毕竟不是寻常市井,在王府里当差,那都是讲究规矩的。 众人多说了几句,很快就有人打断道:“没变没影儿的事儿,少说几句吧!殿下最不喜欢府里的人乱嚼舌根子,小心叫殿下知道了,定然免不了一顿责罚!” 但,话音一落,却听得一道满是愤懑的声线:“有什么说不得的!要不是四方会馆里的人,我们表姑娘又哪里会被人拐走了!” 第781章 即刻入宫1 第781章 即刻入宫1 “画棠姐姐,你说什么?你说王妃的表姐,是四方会馆里的南楚人拐走的?这是真的么?” 众人不大相信。 南楚使臣来夏国,不是为了商求扩大两国之间的商贸么?这是为了两国人都好的事儿,他们带着善意而来,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但,画棠却极其认真说:“怎么就不是真的了!还有呢!那些人可不仅仅是拐走了我们家表姑娘,就连之前城西徐大人一家被大火烧毁,也都是南楚人干的!” 之前的琉璃宴,她虽没能跟着郁嘉宁进入殿中,但,离宫的时候,她可是将那几个南楚使臣的样子都看清楚了的! 可不就和徐大人画下的画像一模一样么! 她才没有乱说呢! 再不然,他们可以问沈刺和三宝啊! 虽然,他们不像她,听不懂也不明白三宝说的话就是了。 “画棠,你说什么?!” 小丫头叽叽喳喳正说着,猛然间,一道极其凌厉又冷然的话,从背后传了过来,冷不丁激得画棠还打了个寒颤。 回头,站在她面前的,不是璃王殿下又是谁? 元凤修看着她,又看了看她身后,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个他担心的人。 男人似烦心不已的眉心狠狠一蹙,声音更了起来:“你家姑娘呢?” 他心里的小丫头去枯山岭不让他陪同,他已经很担心了。 大约半个时辰前,王府的暗探来报,嘉宁的马车已经回到京城,可他等了许久也没听到有人通传。 这不,他实在等不来了,也顾不得府里有景宣帝的人会不会看出端倪,径直就从书房里走了出来,想到门口来等。 可他却不知道,璃王府的马车里,只有画棠和沈刺两个人,郁嘉宁并不在其中。 而且,画棠也是按照郁嘉宁的吩咐,先陪着郁平宣和沈盈回到永平侯府,而后才回的璃王府。 所以,这一来一回间,她回到璃王府的时间就晚了。 “殿下?你说什么?” 许是元凤修忽然出现,有些超出画棠的预料,一下子,她没能听明白殿下刚才问了什么。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个时候傻头傻脑了!殿下是问你王妃人呢?!王妃不是应该跟着你一块儿回来的么?她人呢?!” 画棠懵懵的样子,直叫为郁嘉宁担心的人生气。 饶是平日里,最喜欢画棠那小模样的解然,这个时候也忍不住站出来大声提醒。 “哦,王妃她入宫了!” 入宫?! 元凤修冷峻的面容,愈发冷沉了几分。 她一大早就去了临江镇,如今从枯山岭回来了,她竟然连璃王府也不归,直接就去了皇宫大内? 男人双手不自觉的握紧成拳。 他本该冷静如水的情绪,也开始一点点不受控制的翻滚起来。 连带着,连男人周围的气氛也一点点冷冽起来。 吓得王府其他的下人,全都屏住了呼吸,不敢乱说话。 而听到动静,跑过来一探究竟的管事,见状连忙又在心底摇了摇头,暗暗想道:王妃也真是的,太不将殿下放在心上了! 瞧着殿下如今的样子,只怕,往后殿下对王妃,再不会如以往那般上心了! 想想也是,殿下这样一个冷峻的人,为了王妃事事考虑周全,王妃却那样冷漫了殿下,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愿再受这样的气! 然而—— 打脸来得简直不要太快。 “解然,你去准备轿子,即刻入宫!” 第782章 即刻入宫2 第782章 即刻入宫2 “殿下现在要入宫?”解然煞是吃惊。 殿下入宫做什么? 难不成,是为了亲自将王妃给接回来? 这……也不必吧? 皇上既派了护卫来璃王府,肯定也派了人保护王妃一路前往临江镇。 王妃亲自入宫,向皇上谢恩,合情合理,也是应该的。 虽说,王妃今天一早就出了门,算算时间,严格来说,已经离府半日,但,王妃入宫也耽搁不了多久吧? 殿下就这般惦记王妃了? 十足十的钢铁直男本男,解然,在心里这样想着。 旁边,画棠也跟着点点头。 殿下未免也太离不开自家姑娘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都要亲自入宫。 可! 他们两个却不知道,他心里虽的确担心她,但是,他更加担心的,是方才画棠说的四方会馆里南楚使团的事。 之前,他在黑山岭遇伏一事,就和南楚暗探有关。故而,从那之后,只要遇到和南楚人相关的事,他都会王府暗卫多加注意。 而南楚使团来京之后,王府暗卫每日都暗中监视南楚使团的一举一动。 南楚使团里很多人都因两国之间气候与水土诧异,而身体不适,忙着找大夫治病,哪里可能抽出时间又是拐走沈盈,又是跑到临江镇、枯山岭里去? 这件事不对! 他本能觉得,这些事情背后,肯定有什么天大的秘密! 宝荣已经“领”着南楚使团的人入宫了,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可嘉宁也在宫中。 他必须亲自去一趟! 不然…… 他根本不敢将事情往严重了想。 画棠有些惊住了,“不是……殿下……您说真的么?” 可是,她分明看得清楚,徐寅大人画下的画像,就是南楚使团的康如月啊!对了,不仅是她,就连姑娘、顾大人也都认出来了,怎么殿下又说不是…… “来不及解释了,解然,还不快去备轿!”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必须立刻入宫! “是!” 解然还从未见过自家殿下这般紧张与担忧,哪里还敢有半分的耽搁。 但,管事却在旁边劝说:“殿下其实大可不必这样担心,王妃毕竟在皇宫啊!” 宫中守卫森严,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想来,“璃王妃”的身份,也能够让郁嘉宁安然无恙的! 况且! 管事还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旁边的宫中护卫。 像是在提醒元凤修——这些人可都是景宣帝派来监视他们的眼线呢! 在皇上眼中,殿下不过是出于对皇上的敬重,才答应了婚事。 可殿下如今这样真情实感的为王妃担心,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只怕殿下这些年来的伪装和筹谋,很可能就会被皇上给识破了! 为了一个女人,而打乱自己筹谋多年的大计? 管事在心里摇摇头。 一向英明神武的殿下,是决计做不出这样的事情的! 只是—— “入宫!” 元凤修看也不看管事一眼,一见轿撵准备妥当,径直迈开修长的大腿,如最为凌厉的风,带着解然就离开了璃王府。 只剩下管事一人傻愣愣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轿子怀疑人生。 殿下的心思,他怎么都猜不透了! 第783章 就是她 第783章 就是她 - 管轼、康如月跟着宝荣由西华门入宫,一路向太和殿的方向而去。 虽说皇宫大内本就是最为庄严肃穆的地方,但康如月跟在宝荣身后,穿过长长的甬道,看着每隔一小段距离,便身披铠甲、不苟言笑的禁军护卫,她的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感到一丝不安。 她也下意识怀疑起来:夏国皇帝见他们真的是为了商讨两国之间扩大商贸的事么? 想着,康如月的脚步也不知不觉的慢了下来。 “还请康大人快些,皇上都等了许久了……” 觉察到康如月的神情变化,宝荣特地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大家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瞧瞧康如月如今局促不安的样子,可不就差在脸上写下“我是凶手”几个字了么? 也亏得顾大人做事严谨,没有最完整严密的证据链,并不轻易给人定罪。 若是换做他,在徐大人画下康如月画像的那一刻,便会直接去四方会馆拿人! 哪儿说这些有的没的。 宝荣心里想着,脸上还是带着笑。 但,他的笑,不达眼底,落在康如月眼中,愈发叫她心里发寒。 仿佛,前头有看不清的危险与深渊,就等着他们掉下去! “……” 康如月抿着唇,内心更加不安了起来。 但是—— “走吧。” 身旁,管轼倒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与沉着。 他们既已入宫,不管待会儿会不会发生什么,他们已然出于“被动”境地。 既然已经落于下风,再是惴惴不安,担心害怕,也是无济于事。 还不如坦然自若,看看夏国皇帝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届时再全力应对就好。 再说了…… 管轼挺直了背脊,幽幽的目光,神情专注的打量着夏国的皇宫。 旁边,宝荣见状又在心底暗暗一笑。 夏国宫殿巍峨雄壮,这南楚特使虽入宫多次,却依旧觉得惊艳。 只可惜啊…… 这是他最后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了…… “特使大人若是觉得好看,便再认真看几眼吧。” 说罢,宝荣便转过身,大步朝太和殿去。 而管轼。 幽幽的目光,愈发深邃了起来。 - “两位大人,请进。” 不同于之前几次入宫,如今,太和殿殿门紧闭,愈发透露出几分压抑而凝重的气氛。 康如月站在殿门前,更觉危险将至。 可正如管轼说的,他们来都来了,再是害怕,也必须进去。 罢了! 横竖也得进去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儿! 一咬牙,康如月把眼一闭,抬脚就进了太和殿。 进去之后,康如月又是一惊。 如今的太和殿,不仅殿门紧闭,而且,周围的窗户也都是紧紧阖上,不透出一丝光线。 再加上大殿之内只零星点亮了几盏烛台,显得整个大殿十分的昏暗。 康如月由光亮的地方进入,一时间,根本看不清大殿之内都有些什么人。 可是—— “是她!就是她!!就是她!!” “皇上!!下官敢以性命担保,杀害下官全家,将下官带去枯山岭的人,就是这个女人!!” 就在康如月什么也没看清时,耳旁忽而传来了一道陌生的声音。 第784章 待客之道 第784章 待客之道 是谁? 康如月根本不知道黑暗之中,究竟是谁在说话。 但,从对方强烈的语气里,她也感觉到,这个人似乎和他说的这个人有深仇大恨。 同时,康如月心里十分好奇,这里可是夏国皇帝面见群臣的太和殿啊,到底是谁在这里大喊大叫? “你为什么要杀害我的家人!你说!你说啊!!你这个可恶的南楚人,我要为我妻女报仇!!” 康如月正想着,全然没有注意到,黑暗之中,一道身影如同猛兽一般,赫然朝她扑了过来。 “啊!” 只听得女人惊叫。 徐寅便出其不意的将康如月掀翻在地,双目腥红,神色凶狠,双手恶狠狠掐住康如月的脖子,像是得了魔怔一般,发了狂般要为自己的家人报仇。 “啊啊,放开我!!咳咳!!咳咳!”康如月吓坏了,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努力大叫着,“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 她根本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人。 什么杀害他的家人,什么为他的妻女报仇? 这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疯汉?!! “……” 跟在康如月后面进来的管轼,看着眼前缠斗在一起的两个人,幽深的眼眸逐渐半眯起来。 太和殿里,出现这样的混乱,却没有一个宫人上前阻拦。 定然是景宣帝早有吩咐。 康如月毕竟是跟着他的使臣,无论如何也不该遭受这样的“礼待”! “这位大人,请你冷静一点。”管轼冷沉着一张脸,亲自上前想将徐寅拉开,但,面对杀害自己全家的“仇人”,徐寅又如何能冷静下来? 管轼几次尝试,都无果,没办法,既然徐寅什么也听不进去,他也只能—— “哐!” 男人坚毅的右手往上一抬,形成手刀,力量不重不浅,恰到好处的往徐寅后颈处劈下。 强烈的力量冲击,这才使得徐寅有了片刻的恍惚。 “起来!”管轼赶紧将康如月一把从地上拉了起来。 “大……咳咳……大人……” 康如月脸色涨得血红,声音也喑哑一片,她的脖子,更是在短短眨眼间,被掐出了几道深红的血痕。 管轼脸色越发难看。 若不是他及时将徐寅拉开,只怕,再过不了多久,康如月就该性命不保!! “这就是夏国的待客之道么?!” 管轼背脊挺直,眉眼间是毫不掩饰的指责与责备! 即便他只是南楚特使,在景宣帝面前,也只不过是小小来使,根本不值一提。 但,此时此刻,管轼周身的气场,竟然凌厉得如同自带千军万马。 他不仅仅是为了康如月质问景宣帝,也是以楚国的身份,质问眼前这个,不发一言,坐在龙椅之上,静静看着这一切的景宣帝。 如果,夏国皇帝对待楚国如此无礼,而且,连个合理的解释也没有,那么,两国之间扩大商贸的事,他看,也没有必要再继续谈下去了!! “呵!” 景宣帝只是笑了笑。 似乎对他的指责不置可否。 见状,管轼眉心一蹙。 奇怪…… 夏国皇帝,为何会用这种表情看他们? “两国商贸?”景宣帝语气带笑,“朕真想不到,事到如今,管大人竟然还敢在朕的面前提起两国商贸的事。” “?” 管轼有些不明白,景宣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呵,到了现在还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你们南楚人不去唱戏,实在是可惜了!” 景宣帝抬手,冷冷将康如月一指,看向管轼:“你的好属下在我夏国做了些什么,难道你自己心里一点也不知道么?!” “………” 管轼确实不知道。 但,即便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景宣帝的神情,他也不难分析出,他们应该已经认定“康如月”的确做了什么! 第785章 都死了 第785章 都死了 景宣帝声音冷沉:“顾远,你来告诉特使大人……” “……是。” 顾远领命几步走到管轼与康如月面前,但,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方才,康如月、管轼先后进入太和殿,他在暗处观察得很仔细。 徐寅“认出”康如月大声控诉之时,康如月的眼底除了诧异之外,并没有被指认的“惊恐与害怕。” 而且,当徐寅扑到康如月身上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也是觉得徐寅如同疯汉,并不认识他。 管轼就更不用说了。 面对这场“闹剧”,他第一时间理正辞严的想要为康如月、为楚国向景宣帝讨要一个说法。 若非问心无愧,又或者,管轼的心理素质超乎常人的好,不然,一个正常人,是不可能有这样的反应。 所以…… 事到如今,他心里的判断和在临江镇的时候一样,他并不觉得真的是康如月和管轼杀害了徐大人一家,也不是他们拐走了沈家姑娘。 可是—— “你不说我来说!” 见顾远站在原地发愣,徐寅忍不了了,几大步冲过来,吓得康如月惊叫一声,就往后退。 “徐大人,还是由下官来说吧。”顾远将徐寅拉开,抬头对上管轼的眼睛,言简意赅的将徐寅、沈盈以及清河公主的事一一说明。 “……这是徐大人所画画像,”顾远拿出画像,递给管轼和康如月看,“若是康大人真没见过徐大人,那么,不知康大人和管大人要如何解释,徐大人是如何得知康大人的容貌,还能画得这样传神?” “这……” 看着“自己”的画像,康如月也懵了。 画像上的女人,确实是她没错。 可是! “我真的不认识他,我也从来没有去过那个什么叫枯山岭的地方!”康如月努力为自己辩解,“我与大人来到夏国之后,就一直待在夏国都城,从未离开过!哦,对了!” 康如月想到什么,眼眸一亮,“这些天,使团里好些人都病了,我天天到城西的回春堂抓药,回春堂的伙计都认得我了!你们大可派人去问!” 虽然,临江镇离京城不远。 但,刚才徐寅也说了,他是夜深之时,才碰巧看到了“她”的脸。 京城每晚都会关闭城门,她若要深夜往返,城门守卫肯定会有印象! 所以,只要有回春堂伙计的证词,证明她每天天亮就去抓药,自然可以证明,她从未离开过京城! 那么,她便不是杀害徐寅一家的凶手,更不是拐走沈盈之人,还有什么毒害清河公主,更是无稽之谈! 只要是她没有做过的事情,她自然能想办法为自己证明! “派人去查。”景宣帝吩咐。 顾远点头,立刻让杜云去查。 “一定要查清楚了,虽然这次出使夏国,是我们楚国提议两国扩大通商,但,这并不代表我们楚国就比你们夏国要低上一头!” 若真查清了回春堂伙计的证词,还了她清白,方才所有的无端指责,她必然要景宣帝好好给个说法! 想着,康如月整个人也因有底气,都站得更直了几分。 半个时辰之后,杜云回到太和殿。 不过,站在一旁的郁嘉宁却发现,杜云的表情好似更凝重了…… “怎么样了,他们说的和我说的是一样的吧!”康如月很有自信。 可是—— “皇上!”杜云严肃的往地上一跪,道:“下官赶到回春堂之时,回春堂已经被人放火烧毁!” “什么?!” 放火烧毁?! 这青天白日的,回春堂好端端的怎么会烧起来了? “那回春堂的人呢?”康如月赶紧问。 杜云摇头,“都死了。” 第786章 出使的使臣 第786章 出使的使臣 “死!死了?!” 顾远当真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杜云异常凝重的表情,根本不像在说谎。 “怎么会都死了?!” 康如月满面惊愕,完全不敢相信。 四层楼的回春堂,夏国京都里最大的医馆,怎么就一下子被火全给烧了,而且,里面的伙计也全都死了?! “康大人,难道你还不知道原因么!!” 亲眼看见回春堂惨状的杜云,为那些在大火中被烧死的夏国人,恶狠狠的瞪着康如月和管轼二人。 “你、你……” 康如月自然不懂杜云的话。 “呵,皇上果然没有说错,你们楚国人这么会演戏,不敲锣打鼓的搭台子唱戏当真是可惜了!你看这是什么!” “哐当”一声。 只见杜云将半支断了的铁箭扔在地上。 铁箭箭头上,用碎布包裹。 碎布之上,还浇灌了一点就着的火油! 想来,这便是用来纵火的凶器! 而箭头的末梢处,刻有一朵肆意绚烂的茶花,不正是他们楚国独有的标记又是什么!! 什么回春堂的伙计能为她证明? 如今,死无对证,谁又知道康如月说的究竟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他看呐,这分明就是她早就算计好的! “你们怀疑是我派人烧毁了回春堂?”康如月眼睛睁大。 她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会这样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怀疑污蔑!! 不过,再是气愤,这个时候也只能继续想办法将事情分辨清楚。 “不可能!先前,我与大人并未离开过宝荣公公的视线,我们做过什么、说过什么,宝荣公公都知道!所以——” “别装了!”杜云厉然打断康如月的话,“康大人,你该不会还不知道,四方会馆里的楚国人都消失不见了吧?!” “什、什么?” 青山他们不见了? “行了,别演了。” 事到如今,所有的事情都摆在眼前,谁还会相信她? “顾远……” 景宣帝声音冷沉着开口,显然是不愿再与康如月多说。 景宣帝伸手将康如月和管轼一直,分明是想让顾远将他们二人抓起来,好好将那些事情都审问清楚! 至于楚夏两国的邦交…… 随着景宣帝眼眸半眯着,只怕再从今往后再也不用提及了! “皇上!不是我们!真的不是我们!”康如月还是一口咬定事情与她无关,而且,她还连连神情焦虑的看向管轼,想让他说些什么。 但是! “皇上!皇上!” 就在顾远依旧有些犹豫的时候,太和殿外,有个气喘吁吁,从午门外跑过来的护卫,急匆匆的要面见景宣帝。 景宣帝不耐烦极了。 什么时候了! 有什么事情比得上康如月和管轼的事来得重要? 他们两个很可能是毒害清河公主的真凶,景宣帝说什么也要让这两个楚国人知道,在夏国的土地上,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会有怎样的后果与下场! 但是! “皇上!午门外面有好几个楚国人请求面圣!” 景宣帝嗤之以鼻的笑笑,“楚国人?又是楚国人!他们还真不怕死啊……” “皇上!他们手里拿着楚国皇帝的圣旨,说他们是来出使的使臣!” 第787章 加盖玉玺 第787章 加盖玉玺 “你没有听错?他们当真说自己是楚国使臣?”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让人惊诧了。 搞了半天,康如月和管轼一行人,竟然是“冒牌货”? 守卫从怀中摸出一份明黄的文书,高高举过头顶,交与宝荣。 守卫回话道:“卑职如何敢胡说,午门外的人当真是这样说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他们还将盖有楚国皇帝玉玺的文书递给了他。 这如何能作假? “不可能!不是!绝不可能!!”康如月都要疯了,若午门外的是南楚使臣,那,她与大人是什么? 可是…… 景宣帝接过文书之后,飞快瞟了一眼。 南楚使团来之前,南楚国便先派人送来了文书,上面所加盖的玉玺,与如今面前这份圣旨上加盖的玉玺是一模一样的。 而且,景宣帝若是没有记错的话,管轼与康如月等人第一次入宫拜见的时候,所上呈的文书上只有楚国曹丞相的官印…… 一个是楚国皇帝才能拥有,绝无造假可能的玉玺;一个是曹丞相的官印。 两者一比,谁才是真真正正的南楚使臣,还用多说么? “哼!” 景宣帝将手中的楚国文书死死捏住,眼底怒意几乎无法控制。 搞了半天,他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被几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小毛贼耍得团团转! “来人呐!”景宣帝右手握拳,狠狠往桌上一砸,指着康如月他们道:“将这两个来历不明之人给朕押下去!!” “是!” 太和殿外,宫中守卫应声而入,瞬间便将二人团团围住。 宫中守卫训练有素,未免二人逃脱,二话不说,干净果断的将腰间佩刀拔出,只听得“刷刷刷”几声,晃着白光的刀子,已然对准了管、康二人。 康如月挡在管轼身前,厉声大喊:“混账!!外面的是人是鬼都不清楚,你们就这样对待我们!你们知道不知道,便是全天下的人都能假扮楚国使团,我们大人却是绝对不可能有假的!” “?” 管轼绝不可能有假? 郁嘉宁敏锐的抓住康如月话中的重点。 她这话……倒是有点意思……这个管轼…… 郁嘉宁不动声色的看了过去。 人群中央,管轼虽和康如月一样被团团围住,逃无可逃,但是,他的脸上却并没有康如月一样的张皇失措,反而,他唇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眼底还有一丝“果然如此”的神色。 仿佛,他已经明白午门外“楚国使臣”的真正身份,也明白他们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他…… 郁嘉宁一双大大的眼睛,渐渐眯起,脑海中飞快的将今天发生的事情想了想,心里忽而闪过一个疑问:这个管轼,究竟是什么人? “……夏国皇帝!你快让你的人将刀收起来,你若是这么对待我们大人,你肯定会后悔——” “放肆!” 宝荣几步上前,一个巴掌,狠狠落在康如月脸上。 他可不管这个管轼究竟是什么人。 况且,在宝荣他们看来,康如月所言,不过就是死到临头的最后挣扎罢了! 什么会让皇上后悔? 呸! 她才该后悔! 都是刀架在脖子上的人了,还敢这样大放厥词,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还不赶紧将他们两个带下去!” “等等!” 第788章 挟持 第788章 挟持 “是!” 宫中守卫齐齐应声,从四面八方逐步向康、管二人聚拢,如同收网一般,不给他们丝毫逃脱的机会。 见状,除了一直都觉得事情透露出不对劲的顾远之外,就连进入太和殿后,便一直不引人注意的郁嘉宁,在看出了管轼的不同寻常后,也下意识往前迈出一步。 管轼的身份或许的确有问题。 但是,在知晓午门外有另一批“南楚使臣”后,他的确没有应有的张皇失措。 这确实不像是伪装之人应有的反应。 徐寅一家被大火烧死、沈盈被人拐走,清河公主差点被毒害…… 这里的每一件事,好似看上去确实和南楚人联系在一起。 可是,当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后,也不难发现,所谓的“证据”也好,管轼他们所露出来的“破绽”也好,总是出现得那么的“及时”与“恰当”,就像是老天爷特地“安排”好了。 尤其像是,特地要让他们将怀疑的目标专门对准管轼与康如月等人。 虽说,南楚人的事情,和她并没有多少关系。 而且,未免景宣帝将过多的注意力放在璃王府和元凤修之上,她也不该管这些事。 “皇上——” “璃王妃小心啊!!” 郁嘉宁还是忍不住下意识往前迈出一步,想让景宣帝先别忙着下定论,可是—— 就在她话还未说完之时,被宫中守卫包围住的管轼,在所有人都没有看清楚的情况下,如一阵猛烈的风,不知怎么的,身形一闪就来到了郁嘉宁的身后。 “所有人都别动!” 管轼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来了一把泛着寒光的短刀。 那锋利如冰霜的刀刃,已然抵上了郁嘉宁的脖子。 “放开璃王妃!” “你快放开璃王妃!!” 宫中守卫尝试着再次一点点向管轼靠近,试图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将郁嘉宁给救下来。 毕竟,管轼如今已经插翅也难飞。 他将璃王妃挟持,只是最后的垂死挣扎罢了。 况且,璃王妃也只有活着,才能勉强保他一时的安全,所以,他们都不觉得管轼当真敢伤了璃王妃,可谁知道—— “嘶——” 当他们才稍微往前挪动了一两步,管轼幽深的目光稍微一凝,手中的短刀便什么也不管的,直直在郁嘉宁的脖子上划开一道小小的口子。 “滴答!滴答!” 鲜红的血,触目惊心般从她的脖子上低落下来。 一滴接着一滴,打在太和殿坚硬而冰冷的地板上,仿佛重鼓似的,一下又一下,狠狠敲在所有人的心房之上! “别动!别动!都别动!!” 管轼来真的,将宝荣、顾远、徐寅等人都吓坏了! 郁嘉宁毕竟是璃王妃啊! 她平平安安的入宫,若是当真出了事,且不说璃王殿下那边不知该如何交代才好,事情便是传出宫去,只怕百姓也会议论纷纷。 可是…… 一直坐在龙椅之上的景宣帝,还是那样眸色阴沉而冷然,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 好似郁嘉宁若是真的被管轼伤害,也并不是一件他不能接受的事情…… 第789章 错误的决定 第789章 错误的决定 “璃王妃,得罪了。” 管轼一手拿刀抵在郁嘉宁的脖子之上,一手将她两只手反扣在身后,宫中守卫顾及郁嘉宁的安危,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 即便被挟持,郁嘉宁却依旧一点也不慌张。 “午门外的南楚使团是假的。” 混乱之中,郁嘉宁压低了声线开口。 她这话是说给管轼听的。 虽然这只是她的猜测,但,她却用一种简短有力,十分笃定的口气说了出来。 果然,当她的话一说完,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身后那个挟持住自己的男人,明显周身的动作皆是一僵。 郁嘉宁知道,她猜对了。 “你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郁嘉宁接着说,同样的,也是无比笃定的陈述口吻。 管轼虽然还是一言不发,将她挟持着,但,他凝滞的动作,再一次证明她又猜对了。 被挟持的女子好看的眼睛转了转,第三次开口:“徐寅、沈盈还有清河公主的事,也是他们搞的鬼?” “嘶!!” 随着她的大胆猜想,管轼反扣住她的双手,不由自主的加重了力量,双手手腕处的疼痛,激得郁嘉宁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快放开璃王妃!!” 旁边的宝荣见状,急得大颗大颗的汗珠直往下掉。 那可是璃王妃啊! 她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不过,管轼却像是没有听见宝荣的话一般,只是,目光深深的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挟持住的女子。 夏国的璃王妃。 一个,他来夏国之前就听说过,也派人调查过,但调查结果,却叫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的女子,如今却给了他巨大的惊诧。 她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觉察到管轼打探而又充满疑惑的目光,郁嘉宁只是轻轻又笑了笑,摇摇头,说:“管大人不用诧异,我为何会知道,并不重要,如今,最重要的,是管大人方才做了一个十分错误的决定。” 郁嘉宁目光往左边一扫,看到了同样紧张不已的顾远。 刚才,她要是没有看错的话,听到午门外“南楚使团”消息时,顾远和她一样,都下意识觉察到事情透露出不对劲。 若是管轼能更冷静些,想办法为自己辩说,再加上她与顾远从旁解释,不是不能将事情的真相弄明白。 但如今,他将她挟持,不管是谁看来,都是管轼与康如月做贼心虚,事情败露,只能出此下策。 这样一来,他“身份可疑”这一点,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 可是! “璃王妃以为我没有想到这些么?” 虽然被守卫团团包围,处于劣势,但,回过神来的管轼依旧语气轻松,他目光从一众守卫身上掠过,最后,看向了东南方向。 他眼眸一亮,贴上郁嘉宁的后背,迅速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将郁嘉宁“抱”在了自己的怀中。 唯独,他手里那把泛着寒光的短刀,又一次在郁嘉宁的脖子上划开了一道血痕。 清楚明了的显示出两人之间的势如水火。 “不想你们的璃王妃死在这里,就往后退!” 第790章 聪明的女人1 第790章 聪明的女人1 这么个聪明的女人,而且,还是一个他不能确定是否有所隐瞒的女人…… 景宣帝想着,那双充满了阴沉与筹谋的眼睛,便不由自主的眯了眯。 “退!都往后退!” 看到郁嘉宁脖子上的伤口,宝荣吓得赶紧让守卫往后退开。 管轼也趁机架着郁嘉宁,让康如月跟在他身后,一点点朝着太和殿外移动。 可是…… 旁边的守卫,虽然顾忌郁嘉宁的安危,但,他们见到管、康两人马上就要逃出太和殿了,又果断的追了上来,重新将他们二人给团团围住。 宝荣吓坏了,“你们这是做什么?!不是让你们往后退么!还冲上来做什么!快,都往后退!!”他们也不怕这两个人真的伤了璃王妃! 宝荣连连呼喊,可是,守卫们却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手中高举着武器,一丝逃脱的机会也不想留给管、康二人,因为…… 皇上给他们下达的命令,是让他们将管、康二人拿下。 没有皇上的吩咐,他们哪里敢因着宝荣公公的几句话就让这两个人跑了? 他们脖子上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至于璃王妃…… 守卫们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读出了害怕,那是对璃王殿下的畏惧与恐惧。 但,他们一想到下令的是皇上,他们作为宫中守卫,只需要听皇上的号令,拿着武器的手,仿佛都更有力量了些。 所以…… 也只能委屈了璃王妃了。 “不退?” 见他们不动,管轼嘴角又往上一勾,握着短刀的手再次用力,立马就将郁嘉宁脖子上的伤口割得更深了…… “吧嗒!吧嗒!” 伤口扩大,鲜红的血,愈发猛烈的顺着郁嘉宁的脖子往下流了出来,一下又一下,打在太和殿坚硬如磐石一般的地面上,很快,就将如最阴暗的人心似的黑色地板,染开了一朵又一朵的鲜红色花朵。 “璃王妃!璃王妃!!不,不要!!”宝荣吓得冷汗直流,旁边的顾远也立刻紧张不已的看向景宣帝,“皇上!!!” 这里是夏国。 就算管轼和康如月能够从皇宫逃脱,但,要逃出夏国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了。 大大小小的城池,进出都要排查身份,只要他们加大排查力度,何愁不能重新将管轼和康如月抓住?! 可现在! 皇上若是执意要留下二人,管轼和康如月眼见无路可退、无路可逃,情急之下很可能就真的会伤到璃王妃!! 顾远觉得,现在完全可以暂时将管、康二人给放了,以保全璃王妃的性命啊! “皇上!” 顾远又唤了一声,期盼的目光,定定的落在景宣帝身上,然而—— 景宣帝还是那般如同一尊动也不动的佛尊,高高坐在龙椅之上,眼瞳半凝看着眼前的一切。 “呵。” 管轼见状,不禁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像是在问,她能够猜出午门的“南楚”人有假,却能不能猜出他们夏国的皇帝,此时此刻会是这样的反应? 但…… 叫管轼想不到的是。 郁嘉宁眼底依旧情绪平淡,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害怕和惊恐。 反而,他瞧见她的嘴角浅浅往上一勾。 露出了一抹笑容。 第791章 聪明的女人2 第791章 聪明的女人2 管轼周身一僵。 郁嘉宁如今脸上的笑,和他方才知晓午门外“南楚使团”之时的笑容,近乎一模一样。 所以——她早就知道景宣帝并不在乎她是生是死,又或者说,她本就知道,情况危急之下,景宣帝不仅不会顾忌她的安危,反而,对她陷入危机还乐见其成? 她知道。 她全都知道。 这个结论,再次让管轼心里有了巨大的波澜。 他实在预料不到,到了这种时候,她还能这般泰然自若。 她当真不怕他伤了她么? “……” 郁嘉宁又笑了。 她当然不怕。 他挟持她,为的不就是能够顺利离开? 只要他想要离开,那么,她就必须活着。 或许景宣帝真的不在意她的死活,还乐意看着她去死,但是,这并不代表着,此时此刻,景宣帝真的就敢看着她死在这太和殿中! 且不说,她若真死在这儿,朝中官员、京城百姓会有怎样的议论。 光是元凤修那儿,他又该如何解释呢? 管、康二人太过狡猾,忽然动手,宫中守卫反应不过来? 骗谁呢。 徐寅、顾远都看着呢,这种骗小孩的话,谁会相信? 再说了,能够在宫中任职的守卫,哪个没有些真本事? 就算管轼功夫再高,守卫人数占优,又怎么可能真的不能将她给救下? 她若是没有猜错,景宣帝不过是在等。 他想等到管轼被逼到绝境之时,无法冷静思考后,一个失手,将她重伤,届时,他再让人将管、康二人拿下。 这样一来,也算是将人给救了。 只是,能不能救活,救活之后会不会留下病根,还能不能恢复得如同正常人一样就不好说了。 可不就是一箭双雕、两全其美了么? 郁嘉宁“无助”的目光投向景宣帝,果然就看到他那阴沉的眼瞳里,全是算计之色。 不过…… 郁嘉宁在心底笑了笑。 景宣帝的如意算盘虽打得好,但,她很确定,管轼并非景宣帝所想的,只要吓一吓就会失去了方才的人。 想着,郁嘉宁一个回头,对上管轼的目光。 二人视线相接。 立刻就明白了对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她笑他挟持了她,便相当于不打自招,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有假。 可是,对他而言,身份是否为真,并不重要,他要的只是顺利离开。 而,他却笑她身为尊贵的璃王妃,夏国皇帝却一点也不在乎她的生死。 可是,对她而言,她早就知道景宣帝会如此选择,她并不在意。 她只知道,只要管轼想要离开,那么,他就一定不会让她出事。 所以,她一点也不害怕。 反而,为了保全自己,她还期待着管轼同样也是个“聪明人”。 “……” 读懂了郁嘉宁的底气,管轼片刻愣怔后,很快又笑了出来。 景宣帝可曾想到,他派到元凤修身边的女人,竟然是这样聪明而又勇敢的人。 这样的心性,只怕夏国好些上阵杀敌的将领都比不上。 也不知道,到最后,景宣帝会不会后悔自己的这个决定? “希望璃王妃的自信,并非只是自己单方面的臆想。” 第792章 特制毒药 第792章 特制毒药 管轼在郁嘉宁身边,压低了声音开口。 话说到一半,他忽而顿住,很快才又笑着说道:“夏国的璃王妃如此聪明,我一点也不觉得‘挟持’你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反而,能够和这样聪明的女人,在瞬间达成默契,这件事情本身难道不是十分的有趣而又特别么? “什么?” 郁嘉宁还未反应过来,只感觉到肩膀上有一股突然的强烈力量,瞬间将她整个人往后一拉,接着—— “唔!” 根本没来得及看清,一颗大约红豆大小的药丸,就塞进了她的嘴里。 “你给璃王妃吃什么了!!”宝荣立马问。 管轼笑得十分轻松,“不用担心,不过是一颗小小的毒药罢了。” “……” 郁嘉宁眉梢往上一挑,回头看着眼前这个脸上带着笑意的男人。 毒药? “没错,毒药。” 像是怕太和殿里的人没听明白一般,管轼还特地笑着又说了一遍。 “一种特制的毒药。” “不过。” “你们不用太担心,这种毒药,一时半会并不会发作,只有在十四日之后还不能服下解药才会毒发身亡。” 十四日…… 郁嘉宁眉梢再次上扬,眼底似有几分惊异,又有几分惊喜。 她虽知道,他挟持住她,为的就是安全离开夏国,但,十四日的这个数字当真是算得好啊。 虽然,十四天并不能够让他和康如月逃回南楚,但,半个月的时间,想来也足够他们二人隐藏自己的踪迹,彻底摆脱夏国的追兵了。 只是…… 郁嘉宁眼眸微微一低,似轻嘲的笑了笑,在心里暗暗笑着摇了摇头—— 管轼这个男人,此时此刻他能不能顺利离开夏国,分明最需要她的“配合”,他却“变本加厉”的用毒药来要挟景宣帝,更是用来“要挟”她。 他就不怕,他这么做会适得其反么? 再说了,余老先生还在璃王府里,她有什么可害怕的? 但—— “皇上放心,只要我们顺利离开,十四天后,在下定然会将解药双手奉上,毕竟……世间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解药是什么。” 管轼这番话,虽是说给景宣帝听的,但,他在说的时候,目光却始终直直看着郁嘉宁的眼睛,仿若他能够读懂她心里的想法。 是在告诉她,只要没有他,就算是号称鬼医圣手的余老先生,也解不了她身上的毒。 “……” 这下,郁嘉宁脸上的笑,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她倒不是因为只要他一人知道解药是什么而担心,毕竟,南楚那样的地方,多虫蛊之术,时常能配制出从未见过的无名之毒。 她的担心是因为管轼特地说给她的话里,传递出了一个讯息——他也知道余老先生的存在? 那么,他还知道什么? 管轼双眸一亮。 接着,在郁嘉宁愣怔间,管轼又重新将她的身体扳正,再次用刀抵住了她还在滴血的脖子。 在外人看来,管轼简直是疯了。 为了自己能够顺利离开,他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璃王妃! 这人一旦失去理智疯起来,那才是真的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皇上!” 这下子,就连徐寅也担心起来。 紧张的看向景宣帝。 不管怎么说,璃王妃毕竟是璃王妃啊! 不能因为两个不知道真实身份的人,就让璃王妃丢了性命吧!! 第793章 添乱1 第793章 添乱1 “……” 坐在龙椅之上的景宣帝,脸上的情绪也有了松动。 正如郁嘉宁所猜的。 因为对她有所猜疑,景宣帝对管轼挟持她的举动非常乐见其成,但,若是因为他的“冷漠”而“逼得”管轼“害死”了夏国的璃王妃,定然会引来不少非议。 在绝大多数朝臣和百姓看来,他都是个对待臣弟十分宽厚仁爱的明君。 现在,他还不想卸下自己多年的伪装与面具。 所以…… “让他们走。” 即便十分不愿,景宣帝还是故作挣扎的点了头。 管轼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也不废话,直接给了康如月一个眼神,推着郁嘉宁就往太和殿外快速离开。 而这一次,宫中守卫们再也不敢阻拦,管轼每向前走一步,他们便自动往两旁后退,让开一条路来。 眼瞧着他们几个距离太和殿的大门越来越近,再走几步就能顺利离开时,太和殿外突然传来了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放开她。” 男人异常霸道的声线伴随着男人高大的身影,生生挡住了管轼的去路。 众人目光一定—— “璃、璃王殿下?” “是璃王殿下!真的是璃王殿下!!” 殿外光线强烈,太和殿里的人,只能看到一抹高大的暗色身影,像是一座岿然不动的山峰,定定的伫立在那儿,便再没有能让管轼他们轻易离开的意思。 轰!! 元凤修的出现,如同一道惊雷,叫整个皇宫都在顷刻间炸裂开来。 好些宫女兴奋不已:璃王殿下是听说璃王妃有危险,亲自过来营救璃王妃的么?璃王殿下也太好了吧! 皇宫大内的守卫也下意识激动起来:两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毛贼,也没见得有多少本事,要不是挟持了璃王妃,皇上担心璃王妃的安危,他们早就将这两个小毛贼给制住了! 不过现在好了,璃王殿下来了,他肯定有办法的! “……” 看着宫人们下意识间的反应,景宣帝的脸色愈发晦暗了几分,他冷清的眸子,也更加深了几分。 但是—— 随着片刻的兴奋与激动,众人忽然意识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现在的元凤修,早就不是三年前的他了。 体内剧毒多年的折磨,如今的璃王殿下,已然是一个只能依靠着药物才能勉强维持生命的病人,他再不是当年那个战无不胜,光是出现在战场上就能叫所有人畏惧不已的战神了。 这样的璃王殿下,只怕只保都困难,他拿什么来救璃王妃? 而且…… 好些守卫眉头拧在一起,若是这两个人反而将璃王殿下挟持住,他们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璃王殿下如今出现,不仅一点作用也没有,反而还会给他们添乱啊! “璃王殿下,小心啊!” 想着,就有人从旁提醒,想让元凤修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 但,那道高大的身影,依旧一动不动,不仅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们的话,反而—— “哒、哒、哒!” 伴随着男人无比坚定的脚步声。 元凤修一步又一步的朝他们靠近。 第794章 如此在意 第794章 如此在意 他那道高大的暗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许是因为太过担心郁嘉宁,所以,出门的时候太过着急,元凤修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换上入宫的朝服,只是穿着最为简单的常服。 一件青衫长袍、一顶碧玉发冠、一条月牙白的腰带还有一双寻常的青云靴。 乍一眼看着,可不就如守卫所预想的那样,璃王殿下早已不是过去的杀神,只是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 再加上他身体虚弱,面色发白。 和管轼一比,怎么看元凤修那弱不禁风的样子,根本不可能是管轼的对手。 璃王殿下想要从管轼手里将璃王妃安安全全的救下来,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璃王殿下,危险!” 顾远第一时间上前,想要挡在元凤修的身前。 可是! “走开。” 男人冷沉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冽而骇人。 顾远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见得元凤修轻轻往旁边一个抬手——一股超出顾远预料的强大力量,毫不客气而又干净果断的就将顾远给推开。 这下子,不仅顾远愣住了,就连周围其他人也都一齐愣住了。 因为,此时此刻,在众人的视线中,眼前这个而穿着常服的璃王殿下,也莫名有种独身一人也能抵挡千军万马的气势! 恍惚间,竟叫人觉得当年那个杀敌万千的璃王殿下又回来了!! 于是乎,方才还担心的众人,不知怎么的,竟再次兴奋、激动起来。 但,太和殿内,却有两个人,看到元凤修周身冷冽而充满煞气的模样后,始终神色晦暗不明。 其中一个,自然是景宣帝。 而另一个,却是郁嘉宁。 他这样大张旗鼓的过来做什么?! 就算,她知道他这么快赶过来,肯定是为了她,但是,她在短暂的开心之后,心里只剩下了满满的担心。 因为,天下人皆知,他因为体内毒素而身体孱弱。 今日,他若是真的独自一人就将她从管轼手里救下来,那么,不就相当于,他当着太和殿里所有人的面,暴露了自己多年的伪装?! 尤其是当着景宣帝的面! 她现在都不知道,上辈子的时候,元凤修究竟是怎么被景宣帝给秘密害死的。 所以,在景宣帝对他从未放松过一丝警惕的情况下,她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因为她的缘故,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下! 更何况,这也是他多年的筹谋。 她不能让他仅仅因为她一个人,就让自己多年的筹谋和辛苦付之东流了! “你!” 想着,郁嘉宁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元凤修所在的方向跨出一步。 像是想要让他赶紧回去一般。 但,郁嘉宁脑子里,光顾着担心元凤修了,却忘了管轼手上的刀还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她往前这么一动。 生生就让自己的伤口,撞上了锋利的刀刃。 “嘶——” 脖间的刺痛,疼得她额头冷汗直冒。 身后,管轼好看的眉毛往上一挑。 他虽只见过郁嘉宁两次,但,他可以看出来,她的勇敢与胆识超越了绝大多数人,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情况,她也从来都是沉稳而冷静。 即便是方才,景宣帝似乎不愿管她的生死,对她来说,都算不上什么。 可现在! 这个聪明的女人,却因为元凤修的出现,表现得如此反常。 管轼双眸半眯,在心里快速回想,好像……郁嘉宁嫁到璃王府,只是一两个月前的事。 按照,他之前打探的结果。 永平侯府的郁四姑娘,回到京城的一年里,同夏国的璃王元凤修并没有任何交集。 也就是说…… 仅仅是一两个月的相处,她就如此在意元凤修了? 第795章 琴瑟相和 第795章 琴瑟相和 这个结论。 对管轼来说,本该是一个十分有用、有利用价值的信息。 但,当他意识到元凤修对郁嘉宁来说意义非凡后,心底不知怎么的,就泛起了一种他从未体会过,又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言语去描述的情绪。 “放开她。” 看到郁嘉宁脖子上的伤,元凤修本就严峻的面容,更是变得愈发寒霜刺骨。 男人双手紧握,眉心紧锁,盯着管轼的眼睛里满是压抑的怒火。 管轼看得出来,要不是因为顾忌郁嘉宁的性命,只怕,夏国这位璃王殿下定然会不顾一切让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也就是说。 和璃王妃一样。 夏国的璃王殿下,也仅仅凭着一两个月的相处,就对这位璃王妃如此在意。 这样的“心意相通”,若是在旁人看来,可不是好一对琴瑟相和的才子佳人。 但是…… “呵。” 管轼轻轻一笑。 这才是最有价值的信息! “放、开、她。” 见管轼迟迟未动,甚至,元凤修看到他竟然在笑,心底怒火再也无法抑制。 他重生而归,好不容易才再次将阿宁迎娶回府,可不是给这些不知好歹的南楚人随意伤害的。 想着,元凤修周身的空气都在瞬间更冷了起来。 接着,管轼只见他眉梢往上一扬,而后—— “呼……” 他只听到一阵急促的风声,元凤修高大的身影,就以一种极其诡异的速度瞬间出现在他的身前。 “咻!” 又是一道急促的风声。 元凤修化手为刀,刀刀直向管轼攻去。 但,不同于寻常的攻势,元凤修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管轼不仅看不清他的招式,而且,在他反应过来之后,想要用郁嘉宁来限制元凤修,却发现,元凤修早已知悉他的想法。 他将郁嘉宁移向左方,元凤修便攻向他的右方;他若用郁嘉宁朝右抵挡,元凤修又会如同鬼魅般,急速出现在他的左边。 “!” 管轼心中大惊。 果然是过去那个叫人闻风丧胆的夏国璃王! 即便如今的他体内毒素未清,身体依旧虚弱,实力却还是这般骇人!! “哗——” 管轼思索间,元凤修的攻势愈发猛烈了起来,逼得管轼连连后退! 殿内,众人见状皆是又惊又奇,纷纷睁大双眼,看着英勇神武的璃王殿下。 “哗啦!” 元凤修步步紧逼,眼瞧着管轼快要招架不住,他又是向前几个猛招,绕得管轼目眩神迷,失了方寸,防守被破,往后败退。 而元凤修也趁机抓住了郁嘉宁的手腕。 只需再一个用力,就能将她拽回到自己的身边。 然而! 郁嘉宁不仅没有丝毫的高兴,反而,她愈发担心起来。 因为,就在元凤修与管轼交手的过程中,她分明看到景宣帝一直在观察元凤修。 在他向管轼出手的那一刻,景宣帝眼底也划过了一抹惊诧,但,随着元凤修的攻势越来越猛,那份诧异很快就变为了疑惑。 一抹,早就存在于景宣帝心底,从未消散过的疑惑,如同风雨欲来时的浓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积越深,越来越重! 不! 不行! 郁嘉宁心突突直跳! 她看向他,快速摇头,像是让他停下。 但,他本就是为了她而来。 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已然受伤的她,被这个南楚人带走? 他做不到! 想着,他更是用力将她抓紧,绝不放开! 但是—— “璃王妃可想知道璃王殿下所中之毒究竟是什么?” 第796章 配合 第796章 配合 “璃王妃可想知道璃王殿下所中之毒究竟是什么?” 就在此时。 郁嘉宁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是管轼。 他说得很快,又特地压低了声线,像是怕被别人听见了。 但,郁嘉宁却听得无比清晰。 她双眸瞪大,不敢相信的回头看了管轼一眼。 他知道元凤修究竟中的什么毒? 那他是不是知道,元凤修的毒如何能解? “……” 管轼默声,不动声色的向她点头。 他的确知道。 不过…… 管轼的视线快速落在元凤修身上。 郁嘉宁立刻就明白了。 他知道解药是什么,但,他必须得顺利离开,才会将解药是什么告诉她。 而现在,元凤修招招紧逼,管轼落于下风。 所以,她得帮他。 郁嘉宁目光闪烁,管轼知道,她已然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了。 管轼在心里又笑了笑。 还真是个聪明的女人啊! …… 但,郁嘉宁看着元凤修拉着她的手,脑子里,除了要帮管轼顺利离开之外,还冒出了一个念头。 她不能让景宣帝现在就怀疑璃王府、怀疑元凤修。 所以…… “殿下救我!” 女人眼眸一转,与管轼交换眼神。 转瞬间,她脸上已然换上了惊恐万分,担心害怕的神色。 她如同看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般,毫无章法、跌跌撞撞朝元凤修的方向扑了过去。 “……” 元凤修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害怕”。 但,见她奔向自己,他自然是下意识伸手想要揽住她的腰,将她带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可是—— 元凤修却没想到。 就在他的视线,被忽然“冲”过来的郁嘉宁挡住时,她身后的管轼,竟然瞬间发力! 管轼灵敏的手腕上下一转,那把泛着寒光的短刀,已然划破长空,直直朝着郁嘉宁的后背袭来! “小心啊!” “璃王妃小心啊!” 顾远在旁边提醒。 听到动静,元凤修这才看清管轼的动作。 来不及思考该如何应对。 他只是本能的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自己在意的那个人。 “滋——!!” 分了心的人,再无法躲开管轼飞速刺来的短刀! 鲜红的血,随着管轼拔出刀刃,如同泉水一般,从元凤修的胸膛处喷涌而出。 众人愣了片刻,整个太和殿立刻乱作一团。 “璃王殿下!” “快!快传太医!!快叫太医啊!!” “……” 一片混乱之中。 管轼已经绕开众人,再次用刀“挟持”住郁嘉宁,迅速和康如月一起离开了太和殿。 其他人都因担心元凤修的伤势,来不及管他们了。 至于太和殿外的守卫。 他们眼见管轼挟持了璃王妃,璃王妃还受了伤,更是不敢轻举妄动,生怕管轼当真取了璃王妃的性命! 很快,他们三个人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只是…… 郁嘉宁没有想到。 即便是被管轼刺伤,倒在地上,元凤修的目光也始终没有从她的身上移开过片刻。 他看得很清楚,所谓的“挟持”,分明是她在配合管轼。 那…… 方才呢? 男人好看的剑眉,深深拧在一起。 刚才,她忽而奔向自己,最后,他却被管轼刺伤,难道,也是她在配合管轼么? 第797章 强行支撑 第797章 强行支撑 “璃王殿下,您觉得怎么样了?” “老七,你说话。” 太医和景宣帝都围了上来。 可是,倒在地上的元凤修,不仅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反而直直看着太和殿外,双眉紧蹙,嘴唇更是呈现出不自然的赭红色,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什么! “璃王殿下?” “璃王殿下?!” 给元凤修诊脉的太医院院判白太医,发现他脉息混乱,呼吸急促,神色反常,赶紧连连唤着他的名字,想让他收回思绪。 这病人一旦陷入思绪混乱、意识模糊的情况,便是病情最为严重的时候! 再加上,众人皆知,元凤修因为体内毒素未清,长久身体虚弱。 如今,他的情况只怕棘手非常! 白晋虽出生在医药世家,家中世世代代都在太医院任职,他也熟读各种医药典籍,看过的病人不计其数,可现在元凤修这样子,他也不敢保证自己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够将璃王殿下的情况给稳定住! “璃王殿下,您能不能听到卑职的声音?”白晋还在尝试唤回元凤修的思绪。 可是,和方才一样,元凤修像是什么也听不见,甚至,看上去如同魔怔了一般,继续看着太和殿外的一片空旷。 他的脑海中,郁嘉宁跟着管轼一起离开的镜像,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他努力想要从回忆的细节里,找到她是被人挟持的蛛丝马迹,可,越是重复着回想,他的阿宁“主动”帮管轼的举动,便愈发清晰起来。 为什么? 究竟为什么?! 她到底为什么要帮着管轼,甚至为了帮管轼离开皇宫,不惜“利用”他? 利用。 这两个字,如同最为锋利的刀刃。 正被一个无情的刽子手拿着,毫无感情,丝毫没有留念的,一刀一刀刺向他心头最柔软的地方! “噗哧——” 白晋还在想方设法稳住他的情绪,谁知道,忽然一下,元凤修好看的双眉紧紧一蹙,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想到的情况下,直接一口血吐了出来。 腥红的血带着叫人害怕的味道,瞬间在太和殿里蔓延开来。 被鲜血瞬间喷了一脸的白晋,根本来不及擦拭干净,赶忙就从药箱里找出参片,强行塞入元凤修的嘴里。 景宣帝在旁边紧紧看着,忙问:“白晋,老七他怎么样了?!”言语间,满满的都是“关心”。 白晋抿抿唇,叫周围的宫人帮他将元凤修放平。 他的胸口被管轼用刀刺穿,虽然流了大量的血,但,好在没有伤及要害,好好包扎之后,修养一段时间就能好。 可是—— 白晋继续为元凤修把脉,神情凝重的回答:“璃王殿下本就身体虚弱,方才为了救璃王妃,璃王殿下强行支撑着身体,消耗了他体内最后的气力,这才是最要命的!” 璃王殿下本来就靠着各种药物,勉强能够吊着一口气。 现在,这一口气一旦泄了,说轻了,谁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像之前三年那样,继续靠着各种药物勉强活着;说重了,若是璃王殿下病情加重,今明两日忽然晕死过去,彻底陷入昏迷之中,还能不能再次清醒过来,都是未知数! “你的意思是……” 景宣帝意味深长的看向地上拿个面色惨白的元凤修。 按照白晋的话来说,这次,他是伤及根本,很难再痊愈了? 白晋叹了口气,十分不愿的点点头。 “璃王殿下……” 旁边的宫人,看着他的视线里,全都是心疼与不忍。 方才,他们还以为璃王殿下重现当年的英勇神武,谁知道…… 哎…… 这难道就是老人们说的回光返照? 一下子,整个太和殿里悲鸣一片。 但…… 景宣帝的眉头,却还是狐疑的拧在一起。 老七方才,当真只是为了救郁嘉宁而强行支撑? 第798章 陷入昏迷 第798章 陷入昏迷 真的不是,老七背着他有所隐瞒? 多疑的帝王,向来不会轻易相信一件事情。 这样的人,总是要自己亲眼所见,自己在内心确信了,才会真的放下心来。 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景宣帝发现,元凤修吐血之后,不仅脸色的确愈发难看起来,就连他的呼吸也虚弱得难以察觉。 白晋好几次都要拿一根柔软的鹅毛,放在他的鼻边,才能勉强观察到他微弱的鼻息。 所以…… 老七是真的不行了? 得出了这个结论。 景宣帝眉梢往上微微一扬。 心里却好似并没有自己所期待的愉悦。 又或者说,当他真的发现元凤修虚弱到快要支撑不住时,他的心境竟出乎意料的平静。 “……快,快啊!赶紧跟上去,一定要想办法将璃王妃给完整无缺的救回来啊!!” 终于,太和殿里有人担心起郁嘉宁的安危。 闻言,景宣帝也回过神来。 他走近几步,亲自蹲在元凤修身旁,满面歉意的开口道:“老七啊,是朕没有照顾好你是王妃。嘉宁是在太和殿里被人带走的,你放心,朕一定会派人将璃王妃给找回来。你现在情况不稳定,就什么也不要想,只管安心调理身体,知道吗?” 每一个字,都是一位宽厚仁爱的帝王会说的。 但…… 和刚才一样,元凤修依旧言语不发。 甚至,在听到景宣帝提及郁嘉宁的名字后,本就情绪不稳定的他,更是一下子脸色涨得异样的通红! “咳咳!咳咳咳!!” 元凤修连连咯血,胸腔猛烈的起伏,白晋好不容易才包扎好的伤口,就这样被猛烈的撕扯开来! 胸前的伤口,苍白的嘴唇。 鲜红的雪。 无一不在述说着倒在地上的这个男人,已然到了最为危险的地步!! “璃王殿下!璃王殿下!!” 旁边的宝荣、顾远等人吓坏了,全都焦急而紧张的看向白晋,现如今,整个太和殿里,他们唯一能够指望的人就只有他了,可是── “噗哧!!” 随着元凤修又是一口乌血吐了出来,这一次,还不等白晋强行用参片提起,元凤修眼前一黑,整个人已然彻底失去了意识。 “糟了,糟了!!” 作为太夫,不管病人的齐坤多么危急,大夫都是不能慌张的。 可如今,看到元凤修陷入昏迷之中,白晋再也没办法保持冷静。 “皇上!”白晋起身,额头上全是汗水,“方才微臣说了,若是殿下这两日陷入昏迷,只怕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的! 本来,璃王殿下体内毒素,世间就没有一个人知晓究竟是什么。 现在,璃王殿下又是受伤,又是吐血昏迷,他真的是束手无策了! “啊,对了!”大殿里,徐寅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皇上,微臣被那些南楚人带走的时候,听到那些南楚人说了,璃王府有位医术高明的大夫!” 这也是他们带走沈盈的原因。 徐寅现在想起来,说不定,璃王府里这位医术高明的大夫有办法呢? 医术高明的大夫? 听到这句话,景宣帝的眉头立马一凝。 狐疑的目光即刻看向了宝荣。 第799章 这就是天命 第799章 这就是天命 新的大夫? 他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璃王府又请回了个医术高明的大夫? 宝荣有些茫然的摇摇头,这事儿他也不知道啊,皇上派去暗中监视璃王府的人,并没有上报这事儿啊! “………” 景宣帝一双眼睛愈发狐疑的半眯着,神色晦暗不明的看着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半晌,才终于声音低沉的开口吩咐。 “既然如此,那还不赶紧将璃王送回璃王府,让璃王府的人好好给老七诊治!”说着,景宣帝又特地看向宝荣,“别的人朕都不放心,你亲自将老七送回去。只要老七的情况一天不稳定,你就一直在璃王府待着。” 情真意切的语气,仿若他当真将元凤修的安危放在心上。 等到宝荣和宫人们一起,小心将元凤修送出太和殿后,景宣帝又将就回郁嘉宁的任务交给了顾远。 “若是人手不够,宫中的禁卫军,你也可以随时调用。” 太和殿里的宫人们听到景宣帝这样说,更是又替元凤修担心而惋惜。 皇上待璃王殿下这样好。 可偏偏,璃王殿下已经不再是三年前的璃王殿下了。 不然,璃王殿下英勇神武又那样有本事,有璃王殿下从旁协助,夏国定然会更好的! 但—— 他们却忽略了,若景宣帝真的将元凤修当做自己可以依赖,可以信任的臣弟,那么,方才管轼将郁嘉宁挟持之时,他就不应该一言不发,任由她被管轼“伤害”了…… 而且,景宣帝让宝荣护送元凤修回璃王府,当真是因为担心元凤修的情况么? 不,根本不是。 还不是为了让宝荣亲自到璃王府看看,徐寅所说的,那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到底有什么本事,是什么来历。 待到太和殿里的众人渐渐离开。 景宣帝双手赋予身后,神色灰暗的走到窗边,看着深秋最后的爽朗天空中,那飘散着的云彩。 故去的先皇,最是喜欢在这样的天气,出宫狩猎。 而,在围场秋猎之时,先皇也最是喜欢在这样爽朗的天气,亲自教皇子骑马射箭。 只是,那个皇子,从来都不是他。 “……” 往事浮现,景宣帝背在身后的双手,逐渐攥紧成拳,他眼底的情绪,也再次变得凝重而阴沉。 帝王转身,地面虽然已经被清理干净,但,上面还未彻底干透的水痕,还是清晰显露出方才地上的一片血迹。 而那些血迹,有老七的、有郁嘉宁的…… 想到郁嘉宁被带走后,老七神色异常得吐血昏迷,景宣帝忽而就想起之前老七大婚前,徐寅推演出的“大凶”二字。 如今看来…… 徐寅的推演还真不是子虚乌有的玄妙之说,这就是天命。 父皇或许没能看明白,一众皇子中,究竟谁更有资格、有能力坐上龙椅,但,老天却比谁都清楚。 “呵呵呵呵……” 景宣帝自顾自的低低笑了出来。 那声音,随着深秋的风,穿过一道又一道厚厚的宫墙,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第800章 死是死不了的 第800章 死是死不了的 …… 璃王府 宝荣亲自将元凤修送到璃王府,立刻让人将徐寅所说的那位医术高明的大夫请来。 幸好郁嘉宁入宫之前,特地嘱咐过,叫画棠、沈刺将余老先生藏起来,再抓紧时间,真的安排一位江南大夫。 怕的就是景宣帝多疑,想要亲自求证。 果不其然,方大夫听说元凤修情况紧急,“火急火燎”赶过来救命,宝荣就以担心璃王殿下的名义,在旁边连连问了好些问题。 又是问方大夫过去在什么地方行医,又是问方大夫是什么时候入的京,当然,也免不得询问方大夫有多少把握。 虽说,方大夫是沈刺临时找来的大夫,但,到底医者仁心,见到病人情况如此危及,旁边,宝荣却在这儿没完没了的发问,如何不恼火? “行了!”方大夫脸色一黑,丝毫不顾及宝荣是景宣帝身边最得势的管事太监,“这位公公,如今殿下命悬一线,您就让老夫静下心来认真给殿下诊脉吧!” 说罢,方大夫使了个眼神,就让画棠将宝荣给请了出去。 该问的也问了。 也确实只是凑巧才从江南请来的大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宝荣不好意思的瘪瘪嘴,也便识趣儿的离开了。 …… 得了清净,方大夫二话不说,立刻给元凤修诊脉。 和之前的太医院院判白晋一样,这位江南的方大夫虽然有一身医术,可面对如此棘手的情况,一时间,确实不知道该何从下手。 “还是我来吧。” 屏风后面,余老先生眉头紧锁的走到床边,看到元凤修苍白的嘴唇,立刻叹气摇头,“这小子,迟早把自己的一条命给折腾没了!” 之前,他就说过,这小子是自己不肯爱惜自己的身体。 他住在璃王府少说也有三四个月了,他配了那么多的汤药和药膳,一碗接着一碗,眼看着这小子的气色越来越好,再调理一段时间,或许,即便不彻底根除体内毒素,他也能和体内毒素长久共存。 可现在—— “余老先生,殿下他怎么样了?” 沈刺、解然皆是担心不已的看着余老先生。 这个时候,他们能够指望的,也就只有他了! 余老先生又叹了口气,“死是死不了的。” 不过…… 他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只是摇了摇头,沉默着让画棠将他的药箱给拿过来。 余老先生取出十几根银针,摸索着,一根接着一根在元凤修身上几个大穴果断而精准的落针。 方大夫在旁边瞧着,余老先生才落下四五根银针,就见得床上病人惨白的嘴唇惊奇般的一点点恢复了血色。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方大夫惊叹连连。 他行医多年,自认医术不差,但,这样堪比神医一般的银针治疗之术,他当真是从未见过。 再多的惊叹和称赞,余老先生都见怪不怪了。 不过,余光瞥见方大夫兴奋得放光的双眼,余老先生还是稍微往旁边移开,好让方大夫能够看见自己的每个动作。 也算是,方大夫替他应付宝荣和景宣帝的答谢吧。 “看好了……” 第801章 你去应付 第801章 你去应付 “看好了……” 闻言,方大夫先是一愣,随后,他本就闪着光芒的双眼,更是连眨都不敢眨一下,直直盯着余老先生手上的每一个动作! 都是医者,该有的医学素养还是该有的。 所以,余老先生继续给元凤修落针之时,还是沉默不言,但,他却保证自己每一个动作,落针的每一个穴位,方大夫都能够看得清楚。 至于,他为何选择这些大穴,为何选择这样的顺序,方大夫若是不能自己想明白其中的关窍,他便是一一解释,也是徒劳无用的。 但,方大夫果然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每次见余老先生选择的穴位,他虽一开始有些迷惑,但,稍微一思索,还是能及时跟上余老先生的节奏! 等到十几针全都落下,大约再过了两盏茶的功夫,陷入昏迷,根本不可能再醒过来的元凤修,终于一点点张开了双眼。 “醒了!真的醒了!!” 方大夫惊叹连连。 声音有些大。 在屋外不远处等候的宝荣虽没听清方大夫究竟说的什么,但也听到了动静,因为担心,他立刻小跑过来。 “方大夫?你说什么?” “糟了!” 方大夫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给余老先生带来了麻烦。 但,余老先生倒是不慌不忙,只留下一句,“你去应付”,便几步重新回到了屏风之后。 刚好,这个时候宝荣也推门进来,正正好就看到了先前还半死不活的元凤修,竟然醒了过来。 “璃、璃王殿下?” 宝荣以为自己看错了,还眨了好几下眼,确定元凤修真的醒了过来,几乎是不可思议的看向方大夫,想知道,刚才还束手无策的他,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将人给救活了! 谁知道—— 方大夫刚看完余老先生精妙绝伦的针灸疗法,内心正震撼不已,神色激动的就将余老先生的每一个步骤、每一个选择都解释得清清楚楚! 都说,学问有没有真的变成自己的,就看能不能用自己的话,将学问的关键说给旁人听。 方大夫那个激动不已的劲儿,落在宝荣眼中,只觉得他是为自己救活了元凤修而激动! 毕竟,作为大夫,能够救下璃王殿下这样的大人物,还是奄奄一息,太医院院判都束手无策的大人物,如何不能作为一个大夫可以说到一辈子的事情? “咳咳……” 元凤修虽醒了,但,他被管轼刺伤,还受到刺激吐了血。 身体还是虚弱的。 故而,方大夫赶紧将宝荣拽着,一齐离开房间,“殿下虽醒了,但情况依旧不稳定,老夫得赶紧给殿下抓药去,况且,殿下还需要静养,公公就先离开吧!” 都说医者为大。 宝荣完全没有说“不”的机会。 况且,他也确实需要赶紧回宫,将璃王醒来的消息告诉皇上。 …… 确定宝荣离开之后,余老先生才再次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你啊……” 他目光冷冷的看了元凤修一眼,像是家中的长辈,因为不听话的子孙又气又恼。 可谁知道,斥责的话还未说完。 元凤修就打断了他的话,径直看向沈刺,问:“王妃呢?” 第802章 赶紧死了干净 第802章 赶紧死了干净 “王妃呢?” 元凤修醒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郁嘉宁的情况,他看着沈刺,“派人去追了么?” 看着自家殿下那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肃的眼神,沈刺即便更担心元凤修的情况,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道:“殿下放心,宫中消息一传出来,王府暗卫便全体出动,去找王妃了。” 璃王府的暗卫,都是武艺高超之辈,想来,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将王妃给找回来了。 但…… “……” 元凤修却不置可否的沉默着。 他还是想不通。 在太和殿里,阿宁到底是为了什么才配合管轼来“利用”他。 但,不管是什么。 元凤修都知道,现在的嘉宁,已经不再是他过去认识的那个并不起眼的郁四姑娘,她有自己的主意,有自己的坚持。 她一旦打定主意要做什么,只怕,若是她自己不愿回京,便是他亲自领了人去寻,她也未必会回来。 “唔……” 想到这些,元凤修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又掀起了波澜,连带着,他的胸口都似被一道重鼓连连敲打着,让人快要喘不上气。 “臭小子!”旁边,余老先生见状,再也忍不住,直接一个爆栗敲在他的脑壳上,“你若真不想活命,赶紧死了干净!省得老夫花心思救你!” 一次、两次,他总是因为郁嘉宁那个小丫头而失了方寸。 虽然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可,他记得,人人称颂的璃王殿下,难道不是神鬼皆惧之人? 他怎么就对郁嘉宁用情这样深了? 这实在叫人觉得奇怪。 “……” 元凤修抿唇沉默,目光顺着窗户看出去,正好看到了院子里的那棵姿态特别的老槐树。 上一世,他忽然病逝后,魂魄并未即刻散去,而是化作一阵青烟,一直束缚在这璃王府中。 因为身死,他不用伪装,也不必费神筹谋,忽而全身轻松下来,这才发现,原来凤阳苑里的老槐树,像是个微微歪着身子的女子。 他待在树下瞧得多了,便时常碰到经常在老槐树坐着看天的郁嘉宁。 他对她的了解并不多,只当她是景宣帝放在他身边的一颗棋子,他虽不会故意刁难她,但,也不会与她有过多的交流。 故而,在他的印象中,她是个还算老实,并没有故意生事的老实人。 但,在他死后,璃王府里的人,散的散,走的走,整个王府很快便陷入一片混乱。 可她,却在璃王府群龙无首之时,拿出自己“璃王妃”的身份,硬是将王府一点点稳定了下来。 一开始,他觉得,她不过是想用这种方法,替景宣帝探知璃王府其余的势力,但—— 某天夜深十分,他的魂魄在老槐树下看着天上的孤月之时,郁嘉宁也独身一人来到了老槐树下。 她摸着自己渐渐凸起的小腹,脸上带着小,自顾自的对着那棵老槐树说:“孩子,你放心,娘亲一定会照顾你、护着你的。” 这下子,他才明白。 她做这些,是想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她腹中的孩子。 但,她接下来的话,却一下子击中了他的心—— 第803章 桂花糕 第803章 桂花糕 他记得,那个时候,他嘴角带着一抹自嘲的笑。 正打算摇摇头,却忽而见得眼前的女子,将脸上温和的神情收敛起来,换上一副异常坚定的表情。 抬头,看着那棵歪脖子树,“殿下,虽然,你过去对我有许多隐瞒,我对你十分怨怼。但,如今你已死,我再是怨怼,又有什么意义呢?更何况……” 女人话音稍微一顿,眼眸往下微垂,接着,用无比平静的声音道:“余老先生一直在王府为你调理身体,你怎么可能忽然病死。只怕,是有人害了你吧……” “!” 即便只是一抹无人可见的魂魄,听到这样的话,他的心底还是一片震惊! 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能想到!! 郁嘉宁眨眨眼,继续摸着自己的肚子,又说:“我腹中孩子,到底也是你的骨血。如今,我虽能勉强支撑璃王府,但,却很难在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的情况下,为你查清真相。你若是当真含恨九泉,便保佑我们的孩子长大之后,能够为你查出真凶吧。” 说着,她又从怀中摸出一个油纸包,神色温和的将油纸打开,里面有两个还算新鲜的桂花糕,放在了老槐树下。 “过去,因为余老先生的吩咐,殿下日日喝药,却不能食用一点甜食,如今,殿下魂魄归去,终于能自在随心,也便尝尝翠竹轩的桂花糕吧,画棠可喜欢……” 而后,她还断断续续说了好些话。 但,他却一个字也没有听清楚了。 他只是目光久久的看着那两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桂花糕,心里有一种自己也说不出来的情绪,逐渐在他的心底,如同涟漪一般,一点点化开来…… 这也是,他头一次,认真看清了眼前女人的样子。 原来…… 这个毫不起眼的郁四姑娘,竟然,模样生得这样美。 真是可惜了。 他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才第一次看清了她…… …… “臭小子!你个臭小子!老夫跟你说话呢!” 思绪翻飞,元凤修陷入回忆。 还是旁边余老先生生气的唤他,才叫他收回思绪。 “你个小子,都什么时候了,脑子里还在想什么呢!”余老先生愤愤然摇头。 元凤修却笑了,两世的相处,他早就知道余老先生是个面冷心热之人。 长久的相处,余老先生早就不是因为受制于人才不得不帮他。 养只猫啊、狗的,都有几分感情。 更何况,为了保住他的性命,余老先生用尽毕生所学,说他是余老先生这辈子最想彻底解决的一道难题也不为过。 所以,元凤修笑着看余老先生,说:“我不会死的,再说了,您也不会让我死的。” 笃定到不行的态度。 一下子就叫余老先生噎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算个什么事儿嘛! 他将这小子的性命看得比什么都要紧,他却这样云淡风轻的! 实在是太气人了!! 但,更气人的是。 这臭小子又的确没说错。 他确实有法子让他不死,只是—— “谁爱救你谁救你,老夫才不管了!” 余老先生拂袖而去。 沈刺、解然担心极了,跟在后面想将余老先生给叫回来,但,元凤修却将他们二人给叫住。 “让他去吧。” 现在,除了派人去将阿宁找回来之外,还有件要事,得他们二人去查清楚。 第804章 粗心大意 第804章 “粗心大意” “殿下是想知道回春堂和四方会馆的事吧?” 在元凤修身边任职多年,沈刺自然知道他的心思。 午门外又出现了一个南楚使团,这个消息刚传回璃王府,他便立刻派人去打听了。 “……殿下,回春堂那边确实出事了,”沈刺眉心蹙在一块儿,说,“和之前徐大人一家一样,回春堂里,不论大夫、病人、药童还是进出的百姓,全都在同一时间被人下了迷烟,全都烧死在了回春堂里。” 又是全死了? 闻言,元凤修眉梢不由往上一扬。 沈刺神色凝重着沉了口气,也难怪殿下会这般吃惊。 当他听到暗卫描述回春堂的景象之时,他一个刀尖染血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汗毛冷竖。 四五十个大活人啊,就那么死了…… 下手之人,未免也太过心狠手辣! “查了是什么人做的么?”元凤修问。 沈刺答道:“具体是什么人,还没有确定,不过……巡防营的人将回春堂的火扑灭之后,在废墟里面找到了许多有南楚国印记的东西。” “……” 又有印记。 元凤修摸摸下巴。 若康如月当真想用杀人灭口、死无对证的法子,证明自己并非拐走沈盈的人,那么,她安排的人,不应该“粗心大意”到留下这么多证据。 事情果然不对劲。 “四方会馆那边呢?”元凤修又问。 提到四方会馆,沈刺的神情愈发凝重起来,“回殿下的话,四方会馆里的‘南楚人’全都不见了。” 宝荣到四方会馆“请”管轼和康如月进宫,本是留了一批宫中禁卫在四方会馆看守,为的就是不让这些南楚人跑了。 谁知道—— 回春堂出事的消息,传到四方会馆这边,禁卫军一时好奇,就到外面简单打听了几句。 等到他们重新回到四方会馆之后,和管轼他们一起的南楚人,全都不见了! 更神奇的是,那些南楚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似的,连一丝一毫的踪迹都没有留下。 禁卫军根本不知道该往哪个地方去追才好! “我看啊,事情肯定是那个假的南楚使臣谋划好的!他们定是眼见事情败露,才用了这样下作的法子,烧了回春堂,引起京中骚乱,他们才好逃!而且,那个叫什么管轼的,为了能够顺利逃出京城,还拐走了姑娘!真是可恶!!” 画棠咬着腮帮子,又气又急的开口。 她说的这些,也是沈刺心里大致的推测。 但—— “不,事情不是他们做的。” 病榻之上的元凤修,沉沉的摇了摇头。 “怎么不是了?殿下,你莫不是方才晕死过去,脑子有些发懵了吧?”画棠最是担心自家姑娘的安危,如今越是担心,越是说话没个把门。 旁边的红藕赶紧拉了拉她的衣袖。 画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好在元凤修也不跟她计较,身体往后一靠,解释说:“或许,回春堂、四方会馆、临江镇这些事情看上去,都是管轼和康如月他们在背后搞鬼,但,我看过管轼递给皇上,用以寻求两国扩大商贸的文书。” 管轼在文书中,提到了许多楚国朝廷的机密。 若非南楚国朝堂中人,而且,若不是南楚朝堂里身份颇高者,是断然不会知悉这些事情的。 所以…… 刚才在太和殿中,见到管轼,他要求的也只是让他放了阿宁,其余的,他并不想、也不打算查明白。 两个南楚使团同时出现在夏国国都,这本是他管轼自己该解决的。 可是,他却想不到—— 他的脑子里,郁嘉宁“帮着”管轼离开的画面又一次浮现…… 胸口,好似又疼了几分…… “可他到底将姑娘带走了啊!” 第805章 避开要害 第805章 避开要害 画棠憋着嘴,殿下说的这些,她虽然隐约能听明白,但是,那个叫管轼的,到底是将姑娘给拐走了! 而且,她听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还说什么,管轼又是用短刀划伤了姑娘的脖子,又是强行给姑娘喂下毒药! 不管怎么说,光是这两点,在她这里,管轼就不可能是什么让好人了! 她才不管两个南楚使团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呢! 她只想让自家姑娘赶紧平平安安的回来! “好了,你现在急也没有用,府里已经派人去寻了,而且,穆凌云应该也去寻姑娘了吧。”红藕又拉了拉画棠,想叫她冷静下来。 且不说王府暗卫各个都有本事,就拿穆凌云来说,当初她们在苍华夹道遇到危险的时候,也多亏了穆凌云及时出手相助。 他的本事,画棠自己也是知道的。 有穆凌云去寻姑娘,红藕心里是放心的。 听到红藕这么说,画棠虽没那么着急了,但好歹也宽心了些,“如此最好了。” “放心吧,穆凌云他们,肯定能将姑娘带回来的。”红藕又轻轻拍了拍画棠的肩膀。 但,听到这两个小丫头的话,元凤修凝重的神色却还是没有和缓下来。 等到沈刺他们都离开,留他好好休息之时,他的目光,再一次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窗外那棵形状怪异的老槐树。 恍惚间,他的眼前,浮现出了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月夜之下,“她”语气清浅:“因为,你对我有所隐瞒,我心中对你本十分怨怼。” 永平侯府的侧门外,“她”目光异常认真而郑重的盯着他:“往后,你当真能做到什么事情也不再瞒我么?” 上辈子,这辈子。 她说的话,一点点在他耳畔飘渺的回响。 最后,两个“她”慢慢重合在一起,变成了那个在太和殿内,帮管轼的“她”。 虽然…… 他也知道,那个时候,她会如此选择,肯定有她自己的原因,而且,这辈子,他们之间也算历经了许多,他不应该怀疑她才对。 可是…… 胸口不可控制的隐隐作痛,还是不断提醒着他,原来…… 两个最是应该亲密无间、相护信任的人之间,有了哪怕一丝隐瞒,也会叫人如此情绪万千…… “唔……” 余老先生包扎好的伤口,越来越疼了。 元凤修长长呼了好几口气,叫自己不能再继续想下去。 …… 同一时间 京城西北郊外的一个破庙里,郁嘉宁坐在一条缺了一条腿的凳子上喝水。 几口水下肚,没那么渴了。 但,她的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发慌。 于是,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一双眉毛,已经深深的蹙在了一起。 破庙里,管轼走到她的身旁,盘腿坐在地上,仰头笑问:“璃王妃,莫不是正在为璃王殿的伤势下担心?” 微微侧头,看到直视着自己的管轼,郁嘉宁很快收敛自己的思绪,将水袋放好,冷静说:“公子功夫了得,下手时也巧妙避开了要害,殿下最多只是受些皮外伤,应该并无大碍。” 第806章 背叛 第806章 “背叛” “璃王妃原来都知道。” 虽然知道她是个聪明人,但,在太和殿里,情况如此危急,她竟也能将这些细节全都看得清楚。 管轼嘴角往上微微勾起。 也是。 这璃王妃对璃王殿下的关切之情,几乎无法掩饰。 他若是当真伤及元凤修分毫,她又怎么可能助他逃脱。 不过…… “既然,璃王妃知道璃王殿下并无大碍,那,王妃又是为了什么而始终愁眉不展?” 管轼很好奇。 这般聪明的女人,究竟会为了什么而久久神情凝重。 “……” 郁嘉宁自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只是,管轼发问之时,她恍惚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方才的太和殿中。 她看得很清楚,当她和管轼一块离开的时候,元凤修眼底不敢相信的神情…… 他……只怕往后不会像从前那样信任她了吧? 这个想法爬上心头,叫她不由自主的将双手一点点攥紧。 其实,她是能理解的。 毕竟,当时她根本来不及将具体情况告知于他,在他看来,她的举动,的确是一种“背叛”。 而且,这事儿若是发生在她的身上,她肯定也会怀疑他吧? 不过—— 没事的,没事。 郁嘉宁又吸了吸气,在心底暗暗安慰自己:等她真的从管轼这儿问出了解药,回到璃王府后,他应该能理解她当时的选择吧? 管轼见她一直不说话,而且,她眉间的担忧愈发凝重了几分,便下意识以为,她虽能冷静分析出元凤修没有大碍,但心里还是对元凤修牵挂着放不下的。 于是乎,男人又笑了笑,说:“没想到啊,夏国的璃王殿下与璃王妃虽成婚不足三月,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已经这样深。”像是在说,她这样聪明得叫人不由得连连惊叹的女人,竟也会因为一个“情”字而乱了心神。 但是——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郁嘉宁再次忽视了管轼的话,眼眸再次抬起时,只得一片如冰川的冷峻和疏离。 “!” 管轼这才意识到,他们来到破庙歇脚后,她和他说第一句话时,便是唤他为“公子”,而非“管大人”。 管轼眉梢往上一挑。 心里瞬间冒出一个念头:她又猜到了? 果然,郁嘉宁冷着眼,笑看向他,问:“管轼只是你的化名,不是么?” 虽是疑问,但,她眼底的清明与澄澈,清楚明白的说着,这并非她的胡乱猜想,她十分笃定! “……” 聪明而自信的女人,像是自内而外散发着无限光亮的星辰。 饶是谁瞧见了,都会被她给吸引。 但,此刻—— 郁嘉宁的自信,却叫管轼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僵住。 片刻的沉默后,管轼换上几分意味深长的神色,慢慢往她身前走近了些。 他本就比她要高大,如今,他更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低头看着她。 “璃王妃果真聪慧过人呐,只是……不知道,璃王妃的聪慧与机敏,夏国皇帝可知道?若是夏国皇帝知道的话,你说,他会不会担忧得连觉也睡不安稳?” 管轼语气晦暗不明,却故意透出几分高深来。 郁嘉宁知道,他这是怕了。 第807章 下毒 第807章 下毒 一个被“挟持”的人,太过聪明,事事知悉,的确是会让“挟持者”心里不安而焦虑。 所以,他提及景宣帝,是像以此作为警告,告诉她,她若是轻举妄动的话,他并不介意将“璃王殿下与璃王妃表面瞧着关系一般,其实都是故意伪装”这件事宣扬出去。 而且,他也确定,这并非她所愿意发生的。 不过—— “公子只怕忘了,你如今身份未名,在皇上看来,你便是企图毒害清河公主的幕后真凶。所以,即便你将这些事情传出去,你便当真以为,我也好、璃王府也好,没有办法将事情都推到公子身上么?” 郁嘉宁微沉一口气,接着干脆利落说:“到时候,公子以为皇上是会相信一个图谋不轨之人的话,还是相信我这个璃王妃的话?” 更何况,景宣帝对璃王府、对元凤修的猜疑与不满,早以有之。 即便没有管轼的推波助澜,他也能随便寻个由头发难。 所以,管轼的“警告”或许在想象中有几分威慑力,但,于她而言,根本不过是在本就荆棘一片的前行之路上,再多加上几条缠人的藤蔓罢了。 只要她与元凤修想要一起渡过,便没有什么能够阻拦。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郁嘉宁仰头,好看的眼睛微微眨了眨,看着眼前的男人,说:“公子应该知道,我助公子离开京城,只是为了解药。” 正如他担心她的不可控制,她又如何会不担心他的出尔反尔。 所以…… “悉悉索索……” 郁嘉宁低头,亲自将管轼衣裳右手的袖子翻了起来。 男人结实如同石块一般的小臂显露出来,郁嘉宁将他的右手翻转,指着他小臂正中央出现的一条浅浅的红线。 “大人,这!”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康如月,看到管轼小臂上诡异的红线,终于忍不住了,“你这个女人,你竟然敢给我们大人下毒!!” 郁嘉宁脸上的笑容不减,重新抬头,对上管轼的眼睛,“只要公子能够如实告知解药的事,我自然不会让公子感觉到丝毫痛楚。” 郁嘉宁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依旧很有信心。 这毒药,是她去临江镇的枯山岭救沈盈时,余老先生特地给她,让她在危急时候用来保命的。 余老先生配制的毒药,郁嘉宁自然相信,世间除了他老人家,旁人再无药可解。 就算管轼不信邪,想要自己尝试解毒,那么,他一边向南赶路,一边在各地医馆看病,定然会给人留下印象。 到时候,璃王府的人,自然就能根据这些线索找到她。 有了璃王府的人,她也便更加有了底气。 郁嘉宁觉得自己已经将事情想得十分完整而周到了,但是—— “呵。”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在得知她给他下毒之后,脸上平静得诡异极了。 他低头看着手臂上那道浅浅的红线,笑了,“鬼医圣手果然在璃王府啊。不过,璃王妃是忘了吧,余老先生虽能解毒,也能制毒,但,全天下最为刁钻而神秘的解毒制毒之法,还在我们楚国。” 第808章 九毒蛊虫 第808章 九毒蛊虫 “……” 管轼的话,叫郁嘉宁心头一惊。 接着,在她还未看清的情况下,管轼就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竹筒。 那竹筒十分袖珍,大约只有拇指长短。 管轼打开竹筒,从里面倒出来一颗青黑色的——药丸? “大人把它带出来了,怎么也不叫属下知道!”旁边,康如月见到那个竹筒,不仅立马松了口气,而且,她看着郁嘉宁的眼底,还有着说不出的得意,“璃王妃,你可看清楚了。寻常人,只怕一辈子,也没有机会看见我们楚国的九毒蛊。” 九毒蛊? 虽然她重生而归,但,她所拥有的两世记忆中,关于南楚国的记忆却十分模糊。 所以,什么是九毒蛊,她根本听都没听说过。 “九毒蛊,是一种能十分罕有,能够用来解除世间绝大多数毒蛊的蛊虫。” 管轼语气冷静而淡然,一边说,一边用方才那把抵住郁嘉宁脖子的短刀,在自己的右手小臂处划开了一条口子。 刹那间,泛着乌青的血,顺着男人结实而精瘦的手臂,一点点往地下流淌。 而当鲜血的味道,渐渐在破庙的空气里弥漫开来后,郁嘉宁惊诧的发现,那颗青黑色的“药丸”,竟然肉眼可见的自己动了起来! “细细簌簌……细细簌簌……” 九毒蛊虫被毒血吸引,从长眠之中清醒过来,蜷缩成一团的身躯,也舒展开来——是一条大约有两个指甲盖长短的十二足虫。 郁嘉宁从未见过这样的虫子。 更神奇的是,那虫子被毒血吸引,如同嗜血的怪物,立马跳上了管轼的手臂,顺着那条小小的伤口,猛地一下就钻进了管轼的皮肤之下! “这!这!!” 看到管轼右臂皮肤之下,绿豆大的凸起,不断顺着那道浅浅的红线一路向前,郁嘉宁惊得整个人瞬间动弹不得,她的后背也忍不住泛起阵阵战栗,紧接着,她便感觉到自己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强烈的不适感,猛烈的刺激着她的感官神经。 眼前一阵眩晕,郁嘉宁都没看清楚,那只钻进了管轼皮肤之下的虫子,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但,她却很清楚的看到,管轼小臂上那道浅浅的红线,在九毒蛊虫的作用下,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也就是说。 毒,已经解了。 郁嘉宁长长的吸了好几口气,终于将自己的心绪平复下来。 她抬头,对上管轼的眼睛。 她发现她好像并不像自己所认为的那样,真的看清了眼前的男人。 担心和恐惧,往往都来源于未知。 如今,她唯一能够用来自保的手段,已经被他不费吹灰之力的解除了。 更别说,在太和殿里,管轼还给她下了毒。 她可不像他,有可以解百毒的奇物。 所以…… 郁嘉宁嘴唇紧紧抿起,现在,她已然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了。 不过,即便这样,她还是不叫自己流露出分毫的害怕。 她咬了咬牙,坚定异常的抬头对上管轼的眸子,笑了笑,说:“那道线虽没了,可,公子又如何确定,毒就一定解了?” 兵不厌诈。 她才不会轻易认输! 但—— “璃王妃不用紧张。”管轼抬手,轻轻拂过她的肩膀,轻缓的动作,像是想让她放松下来,“璃王妃给在下下的毒,到底有没有彻底清楚,我清楚、璃王妃也应该清楚。” 破庙里虽只有三个人,但,谁又瞧不出来她的故意逞强呢? 若是九毒蛊虫无用,她见到那道浅浅的红线完全消退,又怎么会眼底一片惊讶呢? 说到底,她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毒到底解还是没解。 不是么? 管轼眼底笑意慢慢蕴开…… 第809章 皇位 第809章 皇位 “……” 事已至此,自己最后的伪装已被识破。 郁嘉宁只能抿着唇,保持自己最后的镇定与冷静。 但,管轼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忽然间和缓了下来,说:“璃王妃不用担心,在下并非恩将仇报之人。” 在夏国皇宫里,若非她的帮助,他们又怎么能顺利逃脱? 至于,她所担心的毒药…… 管轼唇角往上一勾,笑得邪然,“不过是编出来吓唬夏国皇帝的话罢了,没想到,璃王妃竟当了真。” 什么? 郁嘉宁双眼再次瞪大。 编出来的话? 那他的意思是…… “没错,”管轼点点头,“并没有什么特制的毒药,都是假的,若真的要细究的话,在下塞给璃王妃的,是能够让外伤快速愈合,使血液尽快凝固的伤药。” 伤药? 听到管轼这些话,郁嘉宁越发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看清过他。 那种情况下,他居然还有心情找出伤药? 管轼笑着又说:“璃王妃若是不信,只管伸手摸一摸自己脖子上的伤口。” 郁嘉宁抬手。 从皇宫一路逃到破庙,她脖子上的伤口,竟然真的自己就愈合了。 虽然摸着还有些轻微的刺痛感,但,已经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了。 “你……”郁嘉宁不解极了。 管轼却只是调笑般开口,“璃王妃如今该相信在下对你并无恶意了吧。不过,说来也真是让人伤心啊。” 他给她下的毒,到头来,是能使她伤口好得快的伤药。 而她,却在他并不知晓的情况下,偷偷给他下了毒。 “我……”郁嘉宁有些不好意思的眨眨眼,但,事已至此,她还是坦然大方,“公子身份神秘,我对公子并不了解,为了自保,只能出此下策,确有冒犯,但,还请公子海涵……” 不过,说实话。 不敢是谁,处在她的境地,跟着两个只打过两次照面的异国人,而且,还是很有可能会伤及自己的异国人,都会在第一时间想办法保护好自己吧。 只是……她是真的没想到,在得知她有意害他之后,他竟还能这样平静,甚至瞧不出半分恼怒的与她说笑。 他为何—— “因为,在下想请璃王妃帮在下一个忙,”管轼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他收起脸上的笑意,用一种出奇郑重的神色,看着她,说:“只要璃王妃能够帮在下这个忙,事成之后,在下一定会将璃王殿下所中之毒的解法详细告知。” “这是璃王妃最想知道的吧!” 不然,她也不会用自己让元凤修分神,给了他能够刺伤元凤修的机会。 管轼往前一步,目光直直对上她的眼睛,“方才九毒蛊虫的奇异之处,璃王妃也亲眼见识过了。你可以放心,璃王殿下的毒,在下一定会尽心尽力。” 如此郑重的承诺、九毒蛊虫的神奇诡异,再加上,她自己也是为了元凤修的毒才出手相帮,所以,她深深吸了口气,认真点头,“好,我答应你。” 不过,他想让她帮什么忙? 若是太难了,或者有违道义,她可不能保证了。 管轼笑笑,“不会让璃王妃难办的,因为,这件事,璃王妃一定能够做到。” “额……” 郁嘉宁心里隐隐生出了不安的感觉。 将话说得这样满,往往都不大好。 果然—— “在下需要璃王妃帮我夺回本该属于我的皇位。” “什么?!!!!!” “你说什么?!!!!!” 郁嘉宁彻底懵了。 她是不是听错了,亦或者,他是不是傻了? 皇位? 什么皇位? 到底是哪家的皇位,他想要继承啊?! 第810章 上官绍 第810章 上官绍 别逗她了好么? 皇位! 是皇位啊! 他到底是觉得她有多大的本事,能够帮他夺下皇位啊? 再说了,她若是真有这个能力与本事,干嘛不自己夺个皇位,当个坐拥天下的女皇帝? “璃王妃先听我说。” 管轼努力安抚她,让康如月将那个东西拿出来。 康如月有些担心的看了郁嘉宁好几眼,不确定的问管轼:“大人,您真的确定她能行么?” “拿来。” 管轼十分坚定,眉眼间,皆是不由分说的威严之感。 康如月见状,也只能老老实实从怀中摸出来一张小小的画像。 画像是对折叠在一起的,郁嘉宁只能大致看出来,画像之上,是个女人。 管轼接过画像,并没有立刻展开给她看。 而是拉着她到旁边坐下,再次郑重的看着她的眼睛,问:“璃王妃,你可知道,我们楚国皇室里,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郁嘉宁嘴角抽了抽,他既都说是不为人知的秘密,又何必多此一举的问她。 管轼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块质地润泽如水,一看便是极佳之品的玉佩,又问:“那璃王妃可识得此物?” 郁嘉宁定睛瞧了瞧,圆形玉佩雕刻工艺精湛而高超,玉佩正中央是天家才能用的腾龙之纹。 再加上,方才管轼提到了“南楚皇室”,以及她对管轼的观察,郁嘉宁抿了抿唇,心里已经大致有了猜想,“这应该是象征楚国皇室子弟身份的玉佩吧?” 而管轼能够拿出这样的玉佩,那么—— 他的身份…… 管轼笑笑,“璃王妃果真聪颖,你猜得没错,这确实是父皇给我们兄弟几个的玉佩。而我,是楚国的四皇子,上官绍。” 因为,他的生母姓管,而他在楚国皇子中排行第四,所以,他才为自己化名为管轼。 “你、你竟是楚国四皇子?!” 虽然,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想,但,当她真的亲耳听见上官绍说出自己的身份,她还是忍不住吃惊。 楚国的四皇子…… 她虽对楚国的各种情况所知甚少,但也知道,楚国四皇子是一位风云人物! 他的母亲,虽然早在十多年前已经去世,但,管贵妃在世时,是南楚皇帝最宠爱的妃子! 宠爱到何种程度,便是,南楚的皇后,一年中也只能偶尔见到南楚皇帝几面。 而一年中绝大多数的时间,南楚皇帝都会去管贵妃宫中。 如此的盛宠,自然引得无数人议论不断。 世人皆想,南楚皇帝若是再这样宠爱管贵妃,只怕早晚有一日,这南楚的皇后便会换人了! 只可惜…… 管贵妃虽圣眷浓厚,自己却是个无福之人。 十多年前,二十七八岁的管贵妃,一夜之间,忽然病重身死、撒手人寰,只留下一个十三四岁的四皇子,上官绍。 大家本以为,南楚皇帝那样疼爱管贵妃,定然会好好对待他们唯一的儿子。 只是,许是爱太过浓烈,浓烈到叫一个皇帝都失去了理智。 南楚皇帝因为上官绍眉眼之间和管贵妃太过相似,见到上官绍便会想到死去的爱妃,难过不能自已,故而,将十三四岁的上官绍送出宫,十多年来,从未将其召回宫中一次!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也便慢慢忘记了这位四皇子。 可现在! 这位风云人物却忽然间出现在郁嘉宁的面前,说着要让她帮忙为其夺回皇位的事—— 郁嘉宁太阳穴突突跳得厉害。 想了想,才说:“四皇子……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南楚皇帝如今还健在吧?” 自己的父皇还在世,他便想着要谋取皇位。 这话,怎么听着怎么都是大不敬啊! 她可不想趟这趟浑水,可是—— 第811章 诅咒 第811章 诅咒 上官绍见她身子下意识的后缩,再加之她的问题,竟爽朗的“哈哈”大笑几声。 郁嘉宁被他的笑声搞蒙了。 这是什么可笑之事么? 无论是楚国也好、夏国也好,甚至是北边的燕国也好。 皇帝尚且健在,做皇子的便想着如何从自己的老子那儿夺下皇位,自然行的是大逆不道之事! 况且,她作为夏国的璃王妃,在这件事上,稍微一个不小心,便会引起夏、楚两国之间的纷争与矛盾! 她才不会让自己、璃王府、元凤修陷入这样的境地! 想着,郁嘉宁赶忙摇头,甚至还想抬手捂住耳朵,在心里打定主意,待会儿不管上官绍说什么,她都奉行一句话——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然。 “璃王妃……” 上官绍虽动作温和,却也是不容质疑的,将她的手拉了下来。他的目光,清朗如星,闪烁着灼灼的光,叫人几乎挪不开眼,最是真诚一片。 郁嘉宁瞧得心里咯噔一下。 乖乖。 这个上官绍,该不会是想用美男计吧? 不行,不行,他算是打错算盘了。 她的夫君,可是元凤修啊。 夏国头一名的美男子。 虽说,上官绍眉眼间却有管贵妃的遗传,但,她也绝不是个那么轻易就会被人给迷惑了的迷糊。 所以—— 郁嘉宁赶紧把眼睛一闭,扭过头,看向另一边,还在心里认真的念叨着:不听不听,不管他说什么,她都是一个字也不会听的!权当是在放屁! 对! 放屁! 然而,上官绍接下来说的话,却又一次超出了她的预料。 郁嘉宁作为璃王妃,几次遇见,她都是端庄而克制的。 如今,她被他的话“吓得不轻”,这般“真性情”流露,可不就是十几岁的女子,才有的娇俏么? 想着,上官绍瞧着她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柔和,再加上几分温润,“璃王妃不必如此担心,你理解错了。我想要夺回的皇位,并非从我父皇手中夺回。” “哈?” 郁嘉宁这下是真听不懂了。 南楚皇帝健在,这南楚国的皇位,可不就是在南楚皇帝手中么? 他上官绍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他想要夺回的皇位,并非在南楚皇帝手中? “还是从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说起吧……多年来,我们楚国的皇帝便得了一种怪病,又或者说,是得了一种诅咒。所有楚国的皇帝,都活不过四十岁的诅咒。” 上官绍起身,走到破庙窗户边上,瞧了眼深秋萧条而落败的枯树枝。 诅咒? 郁嘉宁眉梢往上一扬。 虽然,她自己重生而归,知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但,诅咒之说,她还是不大相信的。 而且,还是这种诅咒,她更是不信的。 上官绍见状,唇角勾起,语气带着几分自嘲,“璃王妃不信吧,一开始,我也是不信的……” 即便,楚国先前几位皇帝,的确都是在三十九岁身故,但,仔细调查,他们或是死于走水,或是死于病痛,还有的是不小心失足从高楼坠落。 病痛也就不说了,在上官绍看来,走水、坠楼,这些看似不小心出的意外,很有可能都是有心之人,特地安排,为的就是与这个诅咒相重合,让人相信真是诅咒而致,并非人为。 但是—— 当他亲眼见到自己的父皇,上官禹,这两年来,身体情况突然急转直下,楚国的太医全都查不出来病因由何而起,长老们也找不到治疗父皇的方法。 他才开始渐渐相信,所谓的诅咒,或许并非真的不存在。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么?”郁嘉宁语气惊诧。 不过,按照上官绍的说法,南楚皇帝也病了两年了。 但,为何这个消息,夏国却无一人知晓呢? 第812章 女子为官 第812章 女子为官 不论是宫里的探子,还是璃王府的暗卫,都没有说起过这件事。 按理来说,楚国皇帝长久病重,对夏国而言,绝对是一件不容忽视的大事。 可,她重生的两世,始终没有听人提及过这件事。 实在是奇怪得很。 上官绍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变淡,他的语气也晦暗一片,“璃王妃说笑了,这个消息,便是在楚国,都没有几个人知道,那个人将我父皇得了重病之事瞒得极好,璃王妃身在夏国,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那个人? 隐瞒? 上官绍的话,叫郁嘉宁心里觉察到不对。 楚国皇帝得了难以治愈,十分棘手的重病,这件事情,在楚国居然也没有几个人知晓? 上官绍说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他怎么有这样近乎通天的本领? “她可不是有通天的本领么……”上官绍眼底的光芒,愈发冷沉了几分。 他转头看向郁嘉宁,指着身旁的康如月,继续说:“璃王妃可知道,在我们楚国,像康如月这样的女官,并不在少数。” 康如月的确在楚国朝中任职,而且,还在事务繁杂、关系重大的户部任职。 “她……她还真是……”郁嘉宁很是吃惊。 她本以为,康如月只是上官绍的手下,和沈刺、解然他们差不多,是上官绍身边的得力助手。 她真没想到,康如月竟然真的是朝中官员! 女子为官,这件事,她从未听说过,更从未见过! 可是—— 南楚皇帝重病,不少女子在朝为官。 这些消息,无论哪个,都是会引得众人议论不断的大事。 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 难不成,是上官绍所说的“那个人”,将这些事情给压住了? 上官绍点头,“璃王妃猜对了,这一切,都是曹丞相所为。” 曹、曹丞相? 郁嘉宁听说过这个人。 楚国的曹丞相,多智而有谋。 他一开始在楚国,虽只是个小地方的县令,但,他在任三年,便带领该县在楚国遭逢水灾、旱灾的情况下,年年大丰收,这便引起了楚国皇帝的重视,亲自朱批御笔,将他从地方调到刑部任职。 他调来刑部之后,又凭其雷厉风行的风格和干脆利落的办事能力,很快便审结了许多积压的疑案、悬案。 楚国皇帝上官禹见他这般本事,更是十分倚重,交给他办的差事越来越重,他的官职也越来越高。 郁嘉宁一边回忆一边说:“他这样务实而能干之人,竟然还会选用女子为官……” 不是说,她觉得女子为官有什么不好的。 实在是,这是亘古未有过的奇事。 一个男人,一个手握重权,身居高位的男人,竟然能将求贤的目光落在女子身上,怎么能叫人心里又惊又奇? 又如何叫人不去好奇,这位曹丞相,到底是怎样的男子? 可是—— “奇事?当真是奇事么?”上官绍摇了摇头,看着郁嘉宁的眼睛,说:“璃王妃,其实,这位曹丞相,她自己便是女子。” “什么?!” 第813章 倚重一人 第813章 倚重一人 “什么?!她竟是女子?!!” 与上官绍说话,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下一句话,会说出怎样叫人心惊不已的事情来! “可我记得,你们的那位曹丞相,是通过了楚国的科考啊!” 楚国的科考不是和夏国的科考一样,只有男子才能参加么? 那,上官绍说的这位曹丞相,若真是女子的话,她又是怎么做到的? “这便是她的厉害之处了。”上官绍眼底的冷意愈发森冷了几分。 曹殷,说是楚国五圣城附近小村落里的孤儿,早年间,家中长辈、周围邻里,皆因雪灾而丧命,只留下她一个人。 因为周围的人都死光了,所以,便没有人能为她的身份作证。 她化身男子,进入书墅,读书习字,在十六岁的时候,便买通了科考检验身份的官员,顺利参加科考。 虽然,她的确有真才实学,的确高中进士,但,她身为女子,十多年来,一直以男子自居,瞒天过海,光是这多年的伪装和假扮,也足以看出她绝非善类! 而且,曹殷进入朝堂之后,依旧以男儿身当差,甚至,当他在地方任职之时,还娶了正房夫人,不到一年,还有了孩子。 如此种种,谁又能想到,曹殷居然会是个女人呢? 可两年前,上官绍的父皇,上官禹,因为诅咒的缘故,身体逐渐虚弱,人也渐渐失去了力气,后来,甚至连拿起奏折的力气都没有了。 为了稳定朝中局势,也为了楚国的安稳安庆,上官禹钦点年轻有为的曹殷为丞相,命他全权处理朝中大小事务。 但,就是在曹殷当上曹丞相的第二天,她便穿着女子之服,登入朝堂,将众人吓得不轻。 朝中老臣,皆以曹殷身为女子,不宜为官为由,想要罢黜了她的丞相之位。 可是。 曹殷,一来,手中有皇帝的圣旨;二来,她为官多年,不论是在地方,还是在国都五圣城任职期间,都有了不小的势力。 那些依附于她的人,皆因她而飞黄腾达。 若是因为她身为女子,而要罢黜,那么,他们因曹殷获得的权势,自然就不在了。 所以,这些人为了自己的手中权势,也顾不得女人不女人了。 什么规矩旧例,都不过是纸面上的东西罢了。 只有真真正正落在他们手中,能够叫他们呼风唤雨,受人艳羡与尊敬的权势,才是最为要紧的! 所以…… 即便有人弹劾,有人抗议,最后,在曹殷的强势镇压之下,她还是牢牢的坐稳了丞相的位子,死死将楚国的各种权力都抓在了自己手中。 但—— “不对啊,楚国的皇子们呢?” 郁嘉宁蹙眉。 按理来说,皇帝重病,即便要委托朝臣,未免权臣权势倾天,也会多任命几人,共同处理朝中重大事务。 更别说,上官禹不是还有好几个儿子吗? 难道,自己的亲儿子也不信任、不倚重,全都只靠一个外臣么? 这是什么道理? “璃王妃这话却有道理,可是,那个时候,我父皇可以倚重的人,却独独只有她曹殷一个!” 第814章 如何不怀疑 第814章 如何不怀疑 “能够倚重的,只有她一人……”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上官绍眼底的冷意,已如极寒之地最猛烈的风暴,光是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森森寒霜刀刃,叫人仅仅是瞧着,心里都跟着发抖。 “怎么可能……” 郁嘉宁下意识反驳,可是,话才刚说了一半,她就看到了上官绍眼底的冰风暴。 聪颖如她,立刻反应过来。 上官绍虽因为上官禹的缘故,常年不在楚国的国都五圣城,但,他与其他楚国皇子,到底是兄弟。 她若是没猜错的话,其他的皇子,应该是因为曹殷的缘故,才失去了楚国皇帝的信任吧? “太子、二皇兄、三皇兄……还有原来的蒋太傅、顾太师……” 这些人,在曹殷来到五圣城之后,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一个接着一个失去了上官禹的信任。 虽然,他亲自查过。 他们“的确”是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叫父皇寒了心,但是—— 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许多年,一直都没有被人发现。 直到曹殷的出现,那些事情才一个接着一个,如同雨后春笋般,接连不断的冒了出来。 而他们,不是被贬职罢官,便是被罚禁足家中,永世不得出府。 这种情况下,你说,上官绍的父皇除了帮助他识破“奸臣”、“贼子”的曹殷之外,还能倚重谁呢? “……所以,四皇子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位曹丞相的谋划?可是,”郁嘉宁看了上官绍一眼,抿抿唇,想了想才接着说,“可是,四皇子自己也说了,有些事情,本就是他们自己做的。” 既然是自己所为,那么,被人揭露出来,因此被贬职罢官、禁足家中,又怪得了谁呢? 不是他们自作自受么? 上官绍摇摇头,“璃王妃有所不知,除了我的几位皇兄,我还有几个弟弟。” 他们虽然年纪小些,但,毕竟是皇子。 五皇子,上官司,今年已经十四了,他一向聪颖,又精通骑射,是个难得的文武全才,本来,只要再过个两三年,他多跟着太傅读书,再加之父皇的教导,如何不是楚国未来的能臣? 可是—— 就在上官司十五岁生辰那日,他却忽然间从马背上跌了下来,摔断了一条腿,还伤了一条胳膊。 宫中太医说了,他的胳膊能恢复,但,他的腿却是再无恢复的可能了。 年轻气盛的少年,满怀壮志、前途一片大好的少年,听到这样的晴天霹雳,如何不受挫? 他听上官司身边的人说过,便是如今,小五还时常喝得烂醉,埋怨自己那天为何要一时兴起,去驯服那匹刚从燕国送来的战马。 “……或许,只是巧合呢?” 郁嘉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的声音都有几分薄弱。 因为,她自己也知道,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巧合,说到底,还不是有人精心谋划。 上官司抿唇一笑,“是啊,哪儿来这么多巧合啊。” 他派人查过了,送战马给小五的人,之前去过一趟曹丞相府。 你说,这桩桩件件合在一起,如何叫人能不怀疑? “四皇子既然有这么多疑问,定然也派人去查过了,就一点线索和证据也没查出来么?”郁嘉宁问。 第815章 容貌相似 第815章 容貌相似 不过,几乎是瞬间,郁嘉宁便颔首道:“四皇子若真能查出什么,也不用跟我说这些,更不用求我相帮了。” “嗯。”上官司点头。 若他真能查出曹殷设计了一切的证据,早就将人抓起来,带到父皇面前,让父皇看清那个女人的真面目了。 只可惜…… 正如他先前就说的,曹殷是个聪明而极富心机的女人。 她早就将一切处理妥当,不留一丝一毫的证据。 这样一个对手,还当真是不好解决。 “可是……” 郁嘉宁听明白了。 楚国的曹丞相,趁楚国皇帝病弱之际,不仅独揽大权,还迫害忠良。 这样的人,的确应该受到相应的惩罚。 不过…… 郁嘉宁却不懂了,这些事情,毕竟是楚国内政,她到底是夏国的璃王妃,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以什么样的身份,更不知道,她究竟能够做些什么,才能够帮到上官绍。 “璃王妃不用担心,这个世上,除了你之外,便在没有更为合适的人了。” “……?” 上官绍这话,叫郁嘉宁听不明白了。 就在她不解之际,上官绍终于将那张重叠的女人小像当着郁嘉宁的面展开。 “这,这个人是……是……” 看清了画像上的女人,郁嘉宁惊得舌头都打结了。 康如月走过来将她扶住,“璃王妃没有看错,这画像上的女人,确实和璃王妃你有八、九分的相似。” 先前参加琉璃宴的时候,他们就发现郁嘉宁和这画像上的女人十分相似。 为了印证,在出宫的时候,他们还特地远远的将她瞧了好半天。 其实,也不用如何求证。 画像上女子的容貌,和郁嘉宁的容貌,只要挨近了放在一起,便是三岁的孩童都会觉得二者一模一样。 “她是谁?” 世间,怎么会有和她容貌如此相似的人? 郁嘉宁很想知道这件事情。 但,上官绍却摇摇头,“其实,我们并不知道她究竟是谁,但,她却是解除我父皇诅咒的关键。” 南楚几任皇帝都在三十九岁而死,诅咒之说便在南楚皇室内逐渐传开。 南楚又是个极信奉苗巫蛊术的国家,除了掌握政权的皇室之外,还有掌握不传蛊术的长老。 为了破除诅咒,长老们阅遍典籍和各种古书,终于,在五圣城东南方一座废弃的苗寨祠堂的地底下,找到了这张画像。 因为年代久远,画像十分破旧而泛黄。 长老们派人修复了画像,最后清楚呈现出的人像,便是他如今手上的这副小像。 除了人像之外,在画像的背面,还有一排很小很小的南楚古文。 古文记载:上古之咒,只得此人能解。 虽然,简单的一句话,并未真的说明,所谓的上古之咒究竟是什么,但,长老们也好,他上官绍也好,都觉得,这指的便是历代南楚皇帝都活不过四十岁的诅咒。 所以,长老们私底下派人到处去找,想要将画像上的女人找到。 可是—— 从发现画像到现在,已经一百多年了,始终没有人找到画像上的女人。 直到,他们在夏国的琉璃宴上看见了郁嘉宁。 第816章 巫族圣女 第816章 巫族圣女 上官绍看着郁嘉宁的眼睛,继续说:“虽然,一直没能找到画像上的女人,但,长老们后来又在其他的古籍上读到,远古的楚地,荒凉而多虫蛊之灾,百姓为求平安,信奉巫神,家家祭拜。巫神感怀百姓虔诚之心,便化身为少女,送其入楚地,其通虫语、会蛊术,解救百姓于危难之际。后世之人,便称其为巫族圣女。” 但,随着气候好转,楚地百姓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巫族圣女便渐渐和寻常人没有两样。 时移世易,巫族圣女便渐渐被楚人所遗忘。 直到—— “直到你们的皇帝,身患怪病,难以医治,便又重新想起了巫族圣女。”郁嘉宁接话。 但,她摇头道:“且不说这些远古传说是否为真,更别说什么巫族圣女是否真的存在,你们不会就仅仅因为一张与我相似的画像,和一些难以考证的故事,就说我是你们要找的人吧?” 开什么玩笑啊。 她怎么可能是什么巫族圣女啊。 这几个字,她根本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再说了,她就算能重生而归,的确有些奇异古怪,但,她两世都是地地道道的夏国人,她才不可能是什么楚地的巫族圣女呢! 搞错了,他们一定是搞错了。 上官绍知道她心中所想,继续宽慰她道:“璃王妃不用紧张,你的意思我很清楚,其实,对于我而言,璃王妃你究竟是不是我们巫族的圣女,真的是一件重要的事情么?” 楚国信奉巫神胜过万物。 若是,有一个和画像上近乎一模一样的少女出现在楚地,谁又会怀疑她的真实身份呢? 而一旦她巫族圣女的身份坐实了,曹殷作为寻常外臣,在真正的巫族圣女面前,自然也是要收敛三分的。 他们便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想办法解决了曹殷。 “原来四皇子打的是这个主意,可是……” 郁嘉宁还是有些担心。 按照上官绍说的,那个曹殷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若是她真的要和上官绍一起演这出戏,那么,她如何才能瞒过曹殷的怀疑? 巫族圣女肯定不仅仅靠一张脸就可以蒙混过去吧? “这是当然!”上官绍语气轻快,目光殷切的看向她,“璃王妃若是愿意出手相帮,等我们回到楚国之后,我会先让族中可以信任的长老教授璃王妃一些简单的巫族蛊术。” 等到她学得差不多了,他再找个何时的时间,将她的身份公之于众。 到时候,她随便展示一些惊奇的蛊术,自然不会有人怀疑。 “……四皇子想得可真是周到啊。”郁嘉宁抿抿唇。 他几乎将所有的事情都想到了,就等她答应了。 那她究竟会不会答应呢? “细细簌簌……” 郁嘉宁正想着,忽而,破庙外面破败的枝桠动了动。 “呼呼……” 听的一阵风过,从里面关上的木门吱吱呀呀的连番响了起来。 康如月觉察到不对,正打算到外面去瞧一瞧,谁知道—— “咻!” 一道寒光闪烁。 锋利冰凉的剑刃,已然抵在了康如月的脖子上。 “王妃——” 第817章 不能回去 第817章 不能回去 “王妃——” 男人冷傲的声音,随着剑刃,即刻在破庙外响起。 郁嘉宁抬眼瞧过去,用剑抵在康如月脖子上的男人,不是穆凌云又是谁? “王妃,属下来接你回王府。” 穆凌云声音干脆利落,还带着不容置辩的果决。 本来,他只是元凤修安排在她身边护守的暗卫,可,现在瞧着,他哪里像是寻常的暗卫,通体不俗的气质,分明惹眼得很。 果然,瞧见他进来,上官绍打量的目光就即刻落在了他的身上。 但,穆凌云却对上官绍的目光毫不在意,他只是继续看着郁嘉宁,语气十分镇定,“王妃放心,不管什么人,属下都一定能接你回去。” 毫不客气甚至有些大言不惭的话,从穆凌云的口里说出来,就是叫人莫名想要相信。 仿佛,就如他说的那样,不管发生什么,不管遇到什么,他都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她给带走。 无论挡在他前面的人是谁。 只是…… “你怎么……来得这样快?” 郁嘉宁并没有见到救兵的雀跃之情。 她和上官绍等人从宫中出来,便即刻逃过追兵,还特地绕了好几条小路,确定没有人跟着,才来到这个破庙歇脚。 她与上官绍也不过说了会儿话,眨眼间的工夫,穆凌云竟就找到她了。 郁嘉宁一颗心怦怦跳个不停,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究竟该不该赞赏他有本事才好。 “………” 穆凌云不傻,自然立马分辨出她的语气,看着她的眼神里,一闪而过一抹错愕。 郁嘉宁有些不好意思,忙移开自己的目光,上前几步,让他将剑给放下,“康姑娘她不是坏人。” 穆凌云沉默着,一双凌厉剑眉往上微微一扬,片刻后,倒是一句多余的废话也不说,即刻就将自己的剑收了起来。 接着—— “王妃不打算回去?” 一下就点明了郁嘉宁的心事。 郁嘉宁抿唇,还是有些犹豫,“也不是不回去,只是……” “殿下受了伤,吐了血,余老先生给殿下诊了脉,虽救回性命,但,看余老先生的神情,殿下的情况并不乐观。” 穆凌云虽十分平静的将璃王府里的情况一一说明。 不过,他说到元凤修的时候,还是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眼前的女人。 他在璃王府之时,便一直在暗中保护她。 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这个女人对那个有不少秘密的夏国璃王,情谊十分深厚。 虽然,现在还不确定,可,穆凌云始终觉得,郁嘉宁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 所以,未免旁生枝节,他还是应该将她带回京城。 可是—— “什么?他的情况很不好么?” 郁嘉宁本以为上官绍躲开了要害,元凤修的伤势应该不会太严重才对。 可,怎么听穆凌云说着,元凤修的情况,连余老先生都要控制不住了么? “嗯,殿下的情况确实很棘手。”穆凌云依旧声音淡淡,但,他知道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会引导郁嘉宁跟他一块儿回去,然而—— “不行,现在我还不能跟你回去!” 第818章 宝珠异动 第818章 宝珠异动 本来,她还有些犹豫,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跟着上官绍去南楚。 但,现在听到穆凌云说起他的情况那样糟糕,她说什么也得为了解药,帮上官绍这个忙! 一想到上辈子的元凤修,都没能见到明年的冬雪。 即便上官绍也只是口头承诺会帮她,但,她说什么也要试一试才行! “………” 穆凌云没想到,郁嘉宁竟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愿回府。 他凌厉如鹰的目光,一会儿落在上官绍身上,一会儿又落在康如月身上。 他双手附于身后,慢慢转动着手腕。 他在想,待会儿,他若是想要强行将郁嘉宁带走,要如何处理这两个人? 上官绍敏锐的觉察到穆凌云眼底情绪的变化。 为了南楚,为了父皇,也为了扳倒曹殷,他绝不可能轻易让郁嘉宁离开。 于是乎…… 几乎是同一瞬间,两个男人皆伸手抓住了郁嘉宁的手腕。 穆凌云,在她的左侧。 上官绍,在她的右侧。 浓浓的火药味,即刻在小小的破庙内炸开! 尤其是穆凌云—— 人狠话不多的他,右手手腕一转,挥舞着手中长剑,就准备朝上官绍的要害攻去。 他才不管这些人是不是好人。 他的任务,只是将郁嘉宁带回京城,等长老们的吩咐。 至于为了完成这个任务,会不会伤及到旁人的性命,他根本不在乎。 “大人!拿着!!” 旁边,康如月见势不妙,一边将一把短刀递给上官绍自保,一边从旁边的地上捡起木棒,准备和上官绍一起制服这个可恶的男人。 双方攻势一触即发。 作为正中央的郁嘉宁,正准备下意识让他们都停手,可是忽然间,她整个人如同受了强烈的刺激,身体在瞬间缩在一块,她还不断大声而痛苦的惊叫着—— “啊!!!!” “璃王妃?!璃王妃?!!你怎么了?!” 上官绍见状,也顾不得穆凌云,赶忙将手中武器往地上一扔,试图安抚郁嘉宁。 可是,郁嘉宁的情况完全没有好转的迹象,她愈发痛苦的大叫着,而且,仅仅是几个眨眼间,她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嘴唇也煞白一片。 上官绍厉声对穆凌云喊道:“还不赶紧将人给放开!” 好好的,她怎么会忽然疼得这么厉害?! “……” 穆凌云微微一愣,也放下了手中的长剑。 但,就在他放下长剑的同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处,忽然有了一阵又一阵的震动。 他眉心一蹙,伸手捂住胸口——是宝珠在动。 是宝珠有了反应?! 穆凌云眼底一片光亮! 长老们给他的宝珠,已经很久都没有动静了,此刻,宝珠再次有了动静,是不是说明,他们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可是—— 穆凌云又轻轻捂住自己藏在怀中的那颗宝珠。 不同于以前遇到郁嘉宁的时候,宝珠除了不断震动外,还会发出阵阵声响,可是现在—— 他却什么也听不见。 到底什么情况? 穆凌云实在有些弄不明白了。 然—— “吵!!!好吵!!!什么声音,好吵啊!!!快停下!!快叫它停下!!!” 第819章 宝珠碎裂 第819章 宝珠碎裂 “铃铃铃……铃铃铃……” 刺耳的“铃铃”声,忽然在她的耳边炸开,激得郁嘉宁周身疼痛不已。 上官绍、康如月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也根本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响。 唯有穆凌云。 听到郁嘉宁的话后,他的眼睛都在瞬间睁大了几分。 她怎么能听到宝珠的声音? 穆凌云震惊不已。 长老们说过,宝珠的声音,只有族种之人才能听见。 难道—— 她真是那个人? 这个消息,对穆凌云来说实在是太过振奋人心,被情绪控制着,他大步上前,想立刻带她走,可是—— “啊啊啊!!!!” 随着穆凌云的靠近,他胸口的宝珠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郁嘉宁耳边刺耳的声响也越来越大! 剧烈的疼痛,几乎快将郁嘉宁给生生折磨死了。 “这!!” 好不容易才确定她几乎就是他们要找的人,穆凌云哪里敢让她出事,连忙往后退开好几步,压低了声线,关切问:“王妃,你怎么样了?” 世间就是有这样奇怪之事。 随着穆凌云的后退,郁嘉宁头疼难忍的症状,即刻就有了缓和的迹象。 甚至,再过了一会儿,刺耳的铃铃声响,似一阵被风吹过的青烟,说消散就消散了…… “璃王妃?璃王妃?你怎么了?方才到底发生什么了?”上官绍关切问。 郁嘉宁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用手揉着还隐隐作疼的脑袋,“忽然间有很刺耳的声音,你们没有听见么?” “没有啊……” 上官绍和康如月纷纷摇头,二人还相视一眼,像是有些怀疑她的话。 而穆凌云…… 他则一直站在旁边,静静观察着。 随着郁嘉宁的情况渐渐好转,他藏在胸口的那颗宝珠,也渐渐没了动静。 等到宝珠完全停止了响动,他的耳边,才重新响起了之前宝珠所发出的“铃铃”声。 可是—— “铃铃铃……铃铃……铃铃……” 耳边的声响,十分有节奏的越来越弱。 到了最后,所有的声音,再次消失。 接着—— “咔嚓!” 胸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穆凌云伸手一探—— 那颗宝珠,竟然碎成了两半!! 穆凌云两条硬朗的眉,紧紧的拧在了一起。 他不明白,今日宝珠异动究竟代表着什么。 他来夏国寻人之时,长老们可从来没有说过,宝珠会有这样古怪的反应。 可是…… 好端端的,宝珠为何会忽然碎裂? 穆凌云双唇紧闭,脑子飞快的思索着…… 他在郁嘉宁身边多时,除了第一次在京城长街相遇之时,宝珠有过异动,宝珠便在未有过任何反应。 所以,他也有过怀疑。 不知道,郁嘉宁是不是真的是长老们要他找的人。 但方才! 她分明听见了宝珠的声音,可,宝珠为何又会忽然碎裂呢? 就在穆凌云实在想不明白其中缘由的时候,那边,上官绍已经亲自将郁嘉宁扶到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下。 “……璃王妃喝点水吧。” 他想,许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她又是一大清早前往临江镇,又是被他“挟持”离宫,一路奔波,她忽然产生了幻听也说不定。 而且,那“幻听”来得快、去得也快,瞧着她如今的样子,似乎已经没有大碍了。 “不过,等我们躲开追兵,我定会为你寻个最好的大夫来瞧瞧。”上官绍字字句句皆是关心。 郁嘉宁很理解他现在的关心。 毕竟,现在与上官绍而言,她可是他们楚地的“巫族圣女”,他自然不会让她有事的。 不过…… 上官绍和郁嘉宁靠近说话的样子落在穆凌云的眼中,猛地,就叫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宝珠忽然碎裂的事,会不会和他有关系? 第820章 上官绍的影响 第820章 上官绍的影响 之前,宝珠即便是在郁嘉宁旁边,也没有任何反应。 可刚才,当他和上官绍二人皆抓住了郁嘉宁的时候,宝珠却忽然有了异动。 是不是意味着,正是由于上官绍的影响,宝珠才感知到了郁嘉宁的存在? 不,也许不该这样说…… 这事儿实在是太过玄妙,恐怕只有族中最为年长的几位长老,才能知道其中缘由。 但,既然上官绍的存在,或许能够影响宝珠,现在,他并不觉得郁嘉宁和上官绍待在一起是一件坏事了。 “……穆凌云。” 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郁嘉宁以为他是等着她情况稍微稳定些,再强行将她给带走。 她沉了口气,重新对上他的眼睛,认真说:“我现在真的不能跟你回去,我有一件特别重要的……” “好,属下知道了。” 出乎意料的是,方才还态度绝对强硬的穆凌云,忽然就改了主意。 甚至,他还说:“王妃若是要走,得抓紧了。王府其他的暗卫马上就到。” 这是在提醒郁嘉宁,他一个人还好,若是其他人都来了,她想走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不仅如此,在郁嘉宁愣怔间,穆凌云接着又说:“除了王府暗卫外,从京城一路南下的路上,应该已经布满了追兵。” 他们三个人若是想要强行突破,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 “王妃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先回到京城,暂避两日,等到追兵一路南下,你们再从东面出发,一路到海边,由海路前往楚国。” 上官绍:“……” 穆凌云不仅态度转变得极快,还在眨眼间,便为他们找到了一条最好、最不容易引起注意的逃脱之路。 若非方才他亲眼所见,穆凌云二话不说便拔刀相向,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穆凌云,你……” 郁嘉宁也感觉到他的态度变化突兀。 “王妃不想回去,那便不回去。”像是知道她心里的疑惑,穆凌云解释了。 可,他那依旧冷沉如墨的面色,还有那不带半分起伏的语气,再加上,一点说服力也没有的话。 愈发让上官绍心里觉得奇怪。 不过…… “……” 穆凌云干脆利落的话,一下子就让郁嘉宁想到,上辈子元凤修死了,璃王府落败,她苦苦支撑着整个王府,有时候,她会做一些旁人看不明白的事情。 那时,穆凌云也和现在一样。 她说什么,他便做什么。 半个字也不问。 像是对她有无限的信任似的。 熟悉的相处之感再现。 郁嘉宁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看向上官绍,“既然如此,四皇子,我们便按穆凌云说的,先回京城,等过几日再启程去楚国吧?” “……好。” 上官绍心中虽有疑惑,但,只要郁嘉宁决定和他一起回楚国,其他的事情,他便不用弄得一清二楚。 有时候,糊涂一些,并不是一件坏事。 离开破庙之前,郁嘉宁有些担心穆凌云,也不知道,他没能将她带回去,他会不会不好交差。 穆凌云倒是一点也不在意,“王妃不用担心,你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 说罢,便目送郁嘉宁和上官绍等人离开。 等到破庙重新陷入一片安静之后,穆凌云静静听着周围的动静。 “细细簌簌……” “快,往那边去看看,穆大哥好像是往那边去的!” 听到璃王府暗卫的声音,穆凌云幽深的眼睛一沉,唇角往上冷冷勾起,干脆利落拔出自己手中的长剑—— “唰唰唰——” 干脆利落,眼睛也不眨一下,直接就往自己身上划开了好几道伤口。 不仅如此,他还从地上捡起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直接往脑门上“砰”的狠砸下去! 第821章 是他,是平宴 第821章 是他,是平宴 等到璃王府的暗卫到破庙之时,穆凌云受伤倒地,怎么也叫不醒,一看就是与人有过争斗。 想来,应该就是将王妃绑走的楚国狗贼! 可,穆大哥昏迷不醒,他们也无从得知楚国狗贼带着王妃往哪个方向逃走了,没办法,只能暂且将人手分作两队,一队人接着往西南方向追去;另一队人,先将穆大哥带回王府,看看,穆大哥醒后,能不能给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行,你们几个和我一起,将穆大哥带回去。” 暗卫们动作很快,眨眼间,便从小小的破庙消失不见。 ……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出城?” “你们几个,对,说的就是你们,过来接受检查!” “……” 为了抓捕上官绍和康如月,京城四大城门处,都加派了人手,只要是出城的人,不论男女老少,不仅都要接受盘问,检查的官兵还会挨个仔细检查面部,就怕上官绍他们通过易容之法蒙混过关。 “吱呀吱呀……” 南城门外,一辆瞧着并不起眼的马车,正准备入城。 康如月坐在马车里,小心的将马车帘子撩开,看见这么大的“阵势”,心里说半点不慌,定然是假的,她看了郁嘉宁一眼,到底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大人,璃王妃的人,该不会是忽悠咱们的吧?” 说什么,先回城再出城,她总觉得是骗他们送羊入虎口的鬼话呢! 但,依靠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的上官绍,眼也不睁,淡淡摇头。 在破庙之时,穆凌云便能凭借自己的身手抓住他们,可他不仅没有这样做,还打伤了自己,特地让他们离开。 由此可见,穆凌云是真的想让他们离开。 所以,康如月不用担心。 果然…… 随着他们的马车,吱呀吱呀的往城门驶去。 城门护守见他们是要入城而非出城,只是随随便便过来询问了几句,连撩开帘子往马车里望一望的举动也没有。 毕竟,旁边排队等着出城的人他们都还检查不过来,谁又会想到,他们要追捕的人,竟会反其道而行之,重新回到京城里呢? “走吧,走吧!” 守卫放行,还让他们赶紧离开,马车占的地儿大,不方便。 “是是是……” 车夫连连点头哈腰,赶着马车就要穿过城门,往城中去,但就在这时…… “哒哒!哒哒!” 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个骑着高头大马,身姿高挺的少年,动作精干而快意的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几步就走了过来。 少年一边瞧着郁嘉宁他们的马车,从自己身边经过,一边问城门守卫:“怎么样了?可有消息了?” “!” 清朗的少年音,顺着风,钻进了马车里。 是一道,对于郁嘉宁而言,十分熟悉,又许久都未曾听见过的声音。 她忙顺着帘子往外瞧去—— “呼呼……” 恰好一阵风过,将马车的帘子吹起一条小小的缝隙,叫她刚好看清了少年郎的脸。 是他…… 是平宴…… 第822章 郁小公子 第822章 郁小公子 因着元凤修的一番话,她这个五弟弟,近些天来,总是一头扎进了巡防营。 他觉着自己不像二哥哥那般会读书,便想着能不能靠自己的本事,在巡防营里闯出一番天地。 故而,好几次,郁嘉宁回到永平侯府的时候,都没能见到郁平宴,这个,过去对她十分厌恶,可如今,却对她信任、相信的五弟弟。 谁知道…… 如今隔着马车的帘子瞧着,郁平宴高了、壮了、黑了,整个人也愈发成熟了! 和她记忆中那个被人蛊惑,整天恍恍惚惚、没个正经模样的郁平宴完全不同了! 郁嘉宁心里是为平宴高兴的。 可是…… 此时此刻,她却只能隔着帘子,将他仔仔细细的瞧着,便是连上前同他说句话也不能。 “……查了这么久,一个可疑的人也没有查到么?”郁平宴眉头紧蹙,而他双与郁嘉宁有着七八分相似的双眸里,也满满的都是担忧与交集。 他顺着城门洞,远远的看向南面:四姐姐,你到底在哪里啊?那些南楚人,到底把你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郁小公子放心,只要我们这边有了消息,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城门守卫好些人都是认识他的。 自打中午宫里出了事,这永平侯府的郁五公子,就没少往他们这儿跑。 粗略算算,来来回回间,郁小公子都来了四五趟了吧。 见此,城门守卫心里如何不叹:谁也想不到,一年前,郁家四姑娘还是京中的一大笑话,可到了现在,璃王府、永平侯府、便是宫中的皇上,也派出好些人,定要找到她! 也不知,该不该说璃王妃好命了。 “哒哒、哒哒……” 又是一阵马蹄声,一道身着湛蓝色锦衣的公子,骑着骏马也来到了城门口。 “五弟,听说璃王府那边有消息了!” 说话的是郁平宣。 刚刚,璃王府那边派人来传话,说是嘉宁身边的暗卫被找到了。 郁平宣知道,这个消息,平宴肯定比谁都想知道。 但,他人又不在侯府里,于是乎,郁平宗二话不说,便来城门找他,果然,人就在这儿! “真有四姐姐的消息了?!” 听到郁平宣的话,郁平宴一双眼睛,即刻闪烁着亮光。 俊朗的少年,即刻翻身上马。 阳光下,他硬朗的背影,是那样的挺拔而傲然,实在是好看极了! “走,二哥,咱们快去璃王府!!” 郁平宴火急火燎,手中马鞭一扬,连人带马,如同离弦的箭,闪电般消失在城门口。 “平宴,你等等我!”郁平宣策马跟上,很快也便消失不见。 人挤人的城门口,守卫们又重新按部就班的挨个检查着要出城的百姓,谁也不知道,那辆丝毫不起眼的进城马车里,郁嘉宁瞧着自己的兄长与胞弟,忍不住红了眼眶。 上官绍抬手将帘子轻轻放下,挡住郁嘉宁的视线。 接着,他再从怀里摸出一张帕子递给她。 除了吩咐车夫入城,多余的话,一个字也没说。 第823章 她不愿回来 第823章 她不愿回来 “……” 郁嘉宁接过帕子,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花,也一个字没有多说。 等到她心境平复下来,马车已经摇摇晃晃的走远了。 她重新撩开帘子,瞧着京城街道上来来往往的百姓,在心里长长呼出一口气,安慰自己:没事的,等她顺利从南楚带了解药回来,便抽个时间回一趟永平侯府,好好和二哥、五弟他们待上一段日子。 …… 因为心里实在担心,郁平宣兄弟二人到了璃王府,不等下人通传便径直往王府里大步走去。 等他们到时,穆凌云的屋外,元凤修早已坐着等候着。 “四姐夫!”郁平宴叫得那叫一个顺口,“怎么样了?可有四姐姐的消息了?她现在人在哪儿?带回来了么?” “平宴!” 郁平宣摇摇头,将郁平宴拉了回来。 原本平宴到巡防营一段时日后,永平侯府里的人都觉得他长进了不少,可现在……整个人又这般毛毛躁躁起来了? 当然,郁平宣知道,平宴这是在为阿宁担心。 他也担心四妹妹的情况,可这里毕竟是璃王府,该守的规矩还是不能忘的! 想着,便先向元凤修行了礼,待到起身站定,郁平宣便看向元凤修,也想问问嘉宁的情况,谁知道—— “要叫两位公子失望了,穆凌云没能将王妃带回来。” 不等元凤修回答,沈刺便先神情凝重的开口。 穆凌云是被王府暗卫抬回来的。 因为担心王妃的情况,一听他回来了,殿下便即刻带了余老先生过来。 余老先生救治之后,他人虽醒过来了,但,他的意识却十分模糊,应是头部被重物敲打后,失去了原有的记忆。 后来,余老先生接连施针,穆凌云才断断续续的说,郁嘉宁被南楚人挟持,他不仅没能将人救下来,反而自己还受了重伤。 殿下知道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在瞬间冷沉下来。 如今,郁家两位公子问起,沈刺实在担心殿下,所以才擅自先回答了。 “那四姐姐人呢?往哪边去了?”郁平宴急得不得了,连连又问,当真是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立刻飞出京城外,亲自找到郁嘉宁。 沈刺又摇摇头,“说是往西南那边去了,但是……”王府其他的暗卫也往西南方向追了去,可,追了许久,不仅一丝人影都没有瞧见,而且,连一点蛛丝马迹也没瞧见。 就像是…… 王妃和那些南楚人,忽然间蒸发了似的。 “这!!怎么会这样!!”郁平宴握拳,狠狠往旁边门板上砸去。 屋子里,穆凌云因为“受伤”还在床上“躺”着。 听到屋外众人焦急不已,他的脸上倒是没有丝毫的波澜,反而,他的一双眼睛,眼底情绪平静得吓人,静静的看着屋顶,一个多余的字也没有说。 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 很快,他又重新闭上了双眼。 但! 就是穆凌云脸上这稍纵即逝的神情,却被元凤修悉数瞧在眼里。 “………” 不对,不是穆凌云被南楚人打伤不能将阿宁带回来,是她自己不愿回来。 这个念头,立刻浮现在元凤修的脑中。 第824章 怎么是你 第824章 怎么是你? 在太和殿中,他是因为阿宁分了心,所以,才被“管轼”有机可乘。 但,方才他已经回忆过了,“管轼”虽有些武功,但,他的功夫算不得精妙超绝。 穆凌云却不同。 当初,将他选为暗卫,便是因他武艺高超,而且,他的招数武功十分特别,出招之快、出招之狠厉,叫人无法预料。 更何况,“管轼”带着阿宁一路奔波,从京城逃到京郊,已经消耗了许多体力与注意力,若穆凌云这个时候和他遇上,穆凌云绝不可能落于下风。 所以…… 太和殿内,郁嘉宁惊慌失措奔向自己,叫他恍惚间失去了防备的画面再次出现。 元凤修可以肯定,穆凌云说的什么受伤、什么昏迷、什么失忆,都是假的。 是她…… 是她不愿意回来,穆凌云才编造了这些用来掩饰的说辞罢…… 想着,男人幽深的眼瞳深处,逐渐凝聚起一层看不穿、说不透的浓雾。 “……你们先回去吧,如果有新的消息,王府会第一时间派人去侯府。”沈刺见元凤修神情愈发凝重了几分,便想让郁家两位公子先行离开,他们在这儿,殿下定然会想到王妃。 “沈大哥,如果有四姐姐的消息,你可一定要告诉我啊!”郁平宴不放心的又说了好几遍,最后,还是郁平宣将他给拉走的。 但,就在他们二人离开璃王府的时候,王府后院里,为了郁嘉宁而担心不已的画棠,却意外的发现了一件事—— 三宝不见了!! 从临江镇回来,郁嘉宁入了宫,她回到王府,虽没什么心情,却还是按照惯例给三宝送了新鲜的羊奶粥过去。 但,此时此刻,画棠垂头丧气的坐在院子里等自家姑娘的消息,却意外的发现,盛满了羊奶粥的盘子,根本就没有动过的迹象。 画棠忙找人在院子里四处找了找,但,找了好半晌,却始终没有找到三宝的踪迹。 “坏了!偏偏是这个时候,这小畜生怎么就不见了呢!”画棠更是着急了几分。 红藕却安慰它说:“三宝一向爱四处乱跑,兴许过阵子自己就回来了,不必太过担心……”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姑娘的消息。 “嗯……” 画棠瘪嘴点点头,话虽是这样说,但她的心里不知怎么的,老是觉得不安得很。 尤其是瞧着那盘纹丝未动的羊奶粥,她是真的觉得三宝忽然间不见了踪影,叫人放心不下,像是会出什么事似的…… …… 折腾了一天,等到郁平宣和郁平宴回到永平侯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永平侯府的大门口也点上了照亮的灯笼。 但,一反常态的是,守门的小厮却不见了踪迹,侯府大门也这么半开半掩着。 “出什么事了?”郁平宴眉心一蹙,将衣摆一掀,大步就走了进去,郁平宣紧跟其后,兄弟二人很快就瞧见,正厅里面站着好些人。 而正厅的正中间,还有个穿着藕荷色长裙的女子,跪在地上。 “她是谁啊?”郁平宴加快了步伐,又往前走了几步,待到他看清了那人的模样,不由得脸色瞬间一变,“怎、怎么是你?” 第825章 诚心认错 第825章 诚心认错 “怎么是你?” 听到声响,跪在地上的郁清妍立刻泪眼婆娑的回过头来瞧着郁平宴,声音哽咽着轻轻唤了一声:“平宴,二哥哥。” “三、三姐姐……” “清妍。” 郁平宴和郁平宣都有些愣住了,这个时候,她怎么回来了? 自从她嫁人之后,尤其是嘉宁与璃王成婚那日,清妍与其生母在璃王府门口大闹一场后,她便很少与永平侯府有往来了。 今天…… 她怎么忽然回来了? “呜呜……呜……” 像是知道他们兄弟二人心中所想似的,跪在地上的郁清妍立刻抽泣着,断断续续开口说:“我……我知道自己以前做了些错事……老天也惩罚了我……本来,本来我是没有脸再出现的,可是……可是今日我听说四妹妹出了事,我这心里实在是难受得紧。” “怎么说,我与四妹妹也相处一场……如论如何还是疼她的……如今,她被歹人劫走,我这心里实在是担心得很……也知道父亲、母亲、祖母肯定也为了四妹妹的事情而担心不已……所以……所以……我才厚着脸皮回来……” “一来,是想要亲耳听见四妹妹的情况,我的心里也能好受些;二来,四妹妹如今下落不明,长辈们肯定十分担心,我也想回来陪在长辈们身边……” 郁清妍又抽了抽,说话间,她的一双眼睛已然红了一片,瞧着模样,倒真有几分为了郁嘉宁而担心的样子。 可她到底是不是真心实意的,也便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了。 郁平宴:“……” 郁平宣:“……” 按理来说,他们与郁清妍相处的时间,是要远远多与郁嘉宁相处的时间,之间的情谊,也应该更深一些才对,就算她真的做错了些什么事,也不是真的不能原谅。 可是,也不知为何,如今瞧着郁清妍跪在地上,他们两兄弟始终忘不了当初她大着肚子,毫无顾忌威胁家中长辈的景象。 更别说,前段时间,祖母身体不适,也只有郁嘉宁亲自带了璃王府的大夫回来为祖母诊治。 那个时候,她郁清妍人又在哪儿呢? 于是乎…… 兄弟二人虽然见她跪在地上,心里多多少少觉得有些膈应,但,到底还能保持头脑清醒,没有因为她随随便便哭一下就将什么都忘了。 但。 郁清妍见他们眼底情绪没有松动的迹象,一咬牙—— “砰!砰!砰!” 便朝地上重重的叩了三叩。 正厅的地面是用大理石铺就的,十分坚硬,再加上,她用了大力,等到她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光洁的额头上,已然有了一片血痕。 沈氏到底将她养了十几年,见到她这样“诚心认错”的样子,哪里还能狠下心肠? 尤其是今日郁清妍回永平侯府打扮得很是“特别”。 虽然,藕荷色娇艳,但,她脸上不仅没有粉黛,而且,头上、耳上、手上,几乎没有任何的饰品。 于是,与娇艳的藕荷色相对比,她整个人看上去就显得十分的憔悴。 再加上,之前她和谢儒誉的孩子没了,更显得她楚楚可怜。 沈氏心疼得紧,当即亲自上前,亲自将她给扶了起来,一边为她整理衣裙,一边说:“好了,好了,快起来吧!” 第826章 窗外空地 第826章 窗外空地 都是一家人,哪里用得着这样一直跪着。 更何况,清妍已经知道自己错了,她也是为着嘉宁担心,才过来的,她能有这份心意已经是很好的了。 这样想着,沈氏心软,也没问过郁老夫人的意思,已经将郁清妍给扶了起来。 郁老夫人在旁边瞧着,嘴唇轻轻动了动,似有话到了嘴边,但最后却咽回去了。 罢了,罢了…… 郁老夫人在心底摇摇头,永平侯府近些日子不太平得很,又是沈盈出事,又是嘉宁出事的,现在,郁清妍这个出嫁了的女儿,知道回来看一看,家里也能瞧着热闹些。 况且,她到底是已经嫁到昌宁侯府,是他人的媳妇,偶尔回来看看他们这些长辈,想来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所以…… “既然你有这份心,往后有时间你便回来陪陪你母亲说说话吧……”郁老夫人声音虽还是淡淡的,但也算是不再计较过去的事情了。 “是,祖母放心,清妍一定会时常回来陪着母亲的……”郁清妍脸上绽开笑容,立刻将身旁的沈氏扶着,一如过去那般温顺而懂事,瞧着就叫人想要喜欢。 只是…… 等到正厅里的人都散去之后,郁清妍脸上的感激之色,便一点点的消散不见。 她站在原地,环视四周,瞧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永平侯府,眼底隐隐闪烁起了几分光亮。 郁清妍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她,又回来了。 …… 折腾了一日,等到郁嘉宁和上官绍他们在京城一处不起眼的小院落住下后,周围的邻里都已一片安静了。 这处院子,只有两件房,郁嘉宁本想说她与康如月一起住一间,但,康如月却拒绝了,“虽然没有人发现我们回到了京城,但,保险起见,晚上我还是在院子里守夜吧。” 康如月坚持,上官绍也便同意了。 只要一天没有回到南楚,他们便一日不能放松警惕。 康如月给郁嘉宁抱来了厚被子,想要替她将床铺整理好,郁嘉宁却摇摇头,“这些我可以自己做,而且……你们最好也别再叫我璃王妃了。” 这三个字,现如今最好再也不要提起得比较好。 “……” 康如月见她一点也不矫揉造作,和她在楚国遇见过的那些遇到点事情就不依不饶的贵妇人、皇子王妃们很不相同,她忽然就觉得,四皇子请她帮忙,或许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决定。 只是…… 康如月想起了曹殷。 那个在楚国如同传奇一般的女人,康如月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 璃王妃虽然确实聪颖,可,曹丞相那样的人,实在是不好对付,她担心四皇子的计划…… “哎呀!” 康如月正担心着,屋子里,正准备关窗的郁嘉宁,却忽然间惊呼一声,将康如月的思绪拉了回来。 “砰!” 隔壁的上官绍,听到她们这边的动静,也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康如月:“发生什么事了?” 上官绍:“怎么了?” 二人皆看向郁嘉宁。 郁嘉宁却没回答他们的问题,只是惊诧的睁大了眼,直直盯着窗外的空地。 二人疾步过来,顺着看了出去,都愣住了—— 第827章 该回去了 第827章 该回去了 这……这是哪家跑来的三花猫啊? “去、去、去!” 康如月以为郁嘉宁是怕猫,所以刚刚才会惊呼出声,连忙伸手打算将猫儿给赶走,可是—— “三宝?你怎么过来了?” “喵呜~” 窗户底下蹲着的三宝,朝郁嘉宁有一搭没一搭的摇晃着自己那条毛茸茸的尾巴。 上官绍:“你们……认识?” “额……” “喵呜!” 不等郁嘉宁回答,三宝低低的唤了一声。 接着,只见小家伙灵活的纵身一跃,“咻”的跳上窗台,抬头,目光似不屑的瞥了上官绍一眼。 那不满的小眼神,像是在说:我们认不认识,你不会看不出来吧?当真是愚蠢的人…… 想罢,小小的猫儿又娇然的摇了摇自己的尾巴。 嘲讽的意味,更是多了几分。 上官绍:“……” 他怎么有一种被人鄙视的感觉? “你怎么过来了?” 这边,郁嘉宁一边将三宝抱起来,一边有些慌张的往院子外面张望着。 三宝既然找到了她,那么,是不是璃王府的人也来了? 通人性的猫儿,便是郁嘉宁一个字还没说,也能猜到她心中所想。 不过…… “喵……喵……呜……” 被郁嘉宁抱在怀里的它,愤愤然用自己的爪子抵住她的胸口,板着一张小猫脸,郑重抗议她对它能力的错误认识! 它是谁啊! 它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小猫爷好吗! 就王府里那几个傻乎乎的人,哪里追得上它?! 喵!!! 郁嘉宁:“……” 上官绍:“……” “四皇子……这……” 一旁的康如月看傻了。 楚国因为多巫族之人,族中有许多从古时流传下来的古籍秘术而多有惊奇诡谲之事,按理来说,康如月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可是…… 三宝这样通人性至此的猫,她当真是生平头一次见。 上官绍点点头,不仅是她,就连他也从未见过这般有灵性之物。 但…… 更让人惊奇的,不单单只是三宝而已。 男人目光微转,落在郁嘉宁身上。 虽然巫族长老常说万物有灵,但,越是这样有灵性的生物,越是不会轻易与人接触。 更不会像三宝和郁嘉宁这般,毫无警惕的亲近相处。 “……天色已晚,你该回去了,你若是在外面待久了,画棠他们肯定会担心的!” 虽说,三宝大老远从璃王府找到这儿来见她,确实叫她心里十分高兴,但,它确实该回去了,再过几日,她便要动身前往南楚国,它是不能跟着的。一来,有它在只怕会有诸多的不便;二来,她已经“离开”了,它若是也一声不吭的走了,王府里的画棠该多担心啊! 郁嘉宁虽然嘴上说的是画棠,可她的心里、脑子里,出现的怎么不是那个朗逸俊貌的人? 心头情绪再次千转百回,郁嘉宁连连摇头,叫自己收回思绪,重新看着怀里的三宝认真说:“听到了么?待会儿你就乖乖回去,等我从楚国回来,定会好好给你” 可是呢—— “呜……呜……呜……喵!!” 第828章 将它留下 第828章 将它留下 “喵呜!!” 三宝挣扎着摇头,还加大了力气,用自己两只毛茸茸的前爪,一个劲儿的在郁嘉宁的胸口处扑腾着,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与抗议。 它才不回去呢! 这么远的路,真当它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啊? 再说了…… 不断挣扎的猫儿,不知为何,忽然间动作猛的一滞,抬头,用它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定定的盯着她。 郁嘉宁的视线与它相交。 恍惚间,她的心底竟莫名其妙生出一种,它在担心她,而且,不仅仅是因为她要离开京城而担心的感觉,是一种…… 仿佛有什么天大的祸事将会落在她身上的那种担忧。 “……” 不会的,怎么会呢。 郁嘉宁勉强的笑了笑,三宝虽说确实有灵性,十分通人意,但,它再怎么说也只是一只猫而已。 它若是真能知晓危险将会发生,那么,早在上辈子的时候,它怎么不提醒她? 所以啊,刚才三宝眼底的情绪,肯定是她的错觉。 嗯,一定是错觉。 郁嘉宁晃晃脑袋,叫自己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只再次催促让它回去了。 但,三宝又叫唤了几次后,竟从她的怀里蹦了出来,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抬头用异常倔强的目光盯着她,大有一种,不管她说什么,它今天就是不会离开的架势。 “三宝!你该回去了!” “郁姑娘。”就在郁嘉宁准备趁着夜深无人,亲自将三宝给抱出院子时,上官绍却上前一步拉住了她,“我看这猫极有灵性,不如,就将它留下吧。” “留下它?” 上官绍点点头。 他之前说到过,在楚人眼中,他们的巫族圣女,是巫神的化身。 而在楚国古老的传说里,巫神拥有着通晓万事万物的神奇能力。 上官绍见三宝不仅十分通人性,而且,最重要的是,它与郁嘉宁之间有着不同寻常的默契。 若是能将三宝也带回楚国,到时候,三宝的存在,也能够从旁佐证郁嘉宁“巫族圣女”的身份。 “这……” 上官绍这话听上去确有几分道理,可是…… 郁嘉宁有些犹豫的看了看自己怀中的三宝,再抬头看向了璃王府所在的方向。 这次去楚国,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若是三宝也跟着她一块儿消失……那他…… “若是郁姑娘担心璃王,可以在离京之后,以一封书信,将事情缘由告诉璃王。”上官绍好心提议。 但,郁嘉宁抿唇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罢了,就将三宝带着吧。” 至于书信…… 也不必了…… 毕竟,在外人眼中,她被他们带走,生死未定,璃王府定会一片慌乱。若是将实情告知,王府里有人不小心走漏了风声,上官绍又如何顺利进行自己的计划? 而且,上官绍在太和殿里伤了元凤修,按照元凤修的性子,他会不会相信书信上的内容也不好说。 所以,左右想了想,郁嘉宁觉得最好的法子就是尽快回到楚国,解决了曹殷的事儿,这样,她也能在第一时间将解药拿回来!! 第829章 熟悉的味道 第829章 熟悉的味道 大约三四日之后,一直没有他们的踪迹,巡防营便削减了人手,没有继续派那么多人在京城里四处搜寻郁嘉宁他们的踪迹。 这天,做了伪装的康如月从外面回来,取下遮挡的斗笠,再将从翠竹轩买的新鲜鱼肉汤给了三宝,便找到上官绍和郁嘉宁,“我四处打探过,除了璃王府和永平侯府的下人,京城里已经没有多少人谈论璃王妃被人拐走的事了。” 现在就是他们离开京城的最好时机。 而且,上官绍和康如月顺利从夏国“逃走”的消息,肯定也传回楚国了。 按照曹殷的心性,只怕会借机大做文章,所以,他们也该赶紧启程才是。 但是—— “不急。” 上官绍转头,目光一顺不顺的落在旁边给三宝剃鱼骨头的郁嘉宁身上。 他用视线描摹着她的五官和身形,看得非常的仔细,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的样子完完全全、清清楚楚的印刻在自己的脑海中一般。 “四皇子?” 康如月甚少能见到上官绍如此神情。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康如月心里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情绪,如同被丢入了小石子儿的平静湖泊般,荡开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离开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上官绍又将郁嘉宁瞧了好几眼,而后,才快步走到书桌后面,提笔飞快在纸上写了些什么。 “把东西买回来。”上官绍将单子递给康如月。 康如月低头扫了一眼,立马就认出来了:“这些是用来易容的?” “嗯。”上官绍点头。 虽然,京城里没有多少人谈论璃王妃被人拐走之事,但,为了尽快找到郁嘉宁,元凤修、郁平宴、郁平宣他们叫人画了许多郁嘉宁的画像。 如今不止是这京城里,人人都知道郁嘉宁的容貌,只怕,夏国许多城镇里也有不少人见过郁嘉宁的画像。 未免一路南下遇到不必要的麻烦,易容便是最好的选择。 “还是四皇子考虑周全!!” 听到上官绍这样说,康如月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就说,四皇子好好的,怎么会盯着一个女人,尤其还是一个已经嫁过人的女人看个不停。 可是,当康如月将单子收好,出去买东西的时候,根本没发现,上官绍的视线,似乎又一次,莫名其妙的看向了角落里那个正在喂猫的女子。 …… 康如月是南楚一等一的易容好手,将各种东西买回来之后,不消两盏茶的时间,就将郁嘉宁完全变了个模样。 “四皇子,你快看看!”康如月推开门,对自己的手艺十分满意,“我看呐,别说是画像了,便是璃王殿下站在郁姑娘的面前,也是绝对认不出她来的。” 听到动静,被关在门外,不得不趴在地上干等的三宝,十分慵懒的抬头,朝屋里瞧了一眼—— “喵呜?!!” 三宝猛的打了个激灵,周身的毛都在瞬间竖了起来。 但—— “瞅瞅!瞅瞅!” 当小家伙迈着优雅的小碎步,往“郁嘉宁”身边走近些,抽着小鼻子闻了闻她身上的气味后,它周身竖起来的猫毛又顺了下来。 嗯~ 还是熟悉的味道。 就是样子变了,变得丑了…… “呵呵,看样子,三宝对你的手艺并不满意啊。”上官绍被三宝的模样给逗笑了,但,当他几步走进屋子,看清了易容后的“郁嘉宁”,他的表情也有了片刻的僵硬。 第830章 走山路 第830章 走山路 这已经不能用丑与不丑的词汇来形容此刻的郁嘉宁了,只能说,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和“郁嘉宁”这三个字毫不相关。 黑黄的皮肤,诡异的五官,还穿着乱糟糟的衣衫。 这哪里是璃王妃,完完全全就是叫人瞧了一眼就想远离的粗鄙农妇。 当真是神仙也认不出来。 是不是有点过了? 上官绍嘴角抽了抽。 但,这还不止呢。 除了对郁嘉宁的“伪装”,康如月还给自己、上官绍也进行了易容。 康如月的风格和郁嘉宁的风格是一样的,都是容貌古怪而奇丑的农妇。 而上官绍则被康如月扮成虽才四十岁出头,却已经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汉。 “京城前几年闹过灾荒,虽然情况已经有了缓和,但,多的是人没有挺过来。所以,这种情况下,可怜的老父亲,带着自己两个嫁不出去的女儿一路南下投奔亲戚,这样才会显得合情合理。” 但,这样的家庭,哪里有闲钱养得起猫呢? 于是乎,康如月连三宝也没有放过。 经过康如月一番“神乎其神”的操作,好好的一只三花猫,变被她折腾成了一只浑身灰扑扑、脏兮兮,一看就是好几年都没有洗过澡的小灰猫。 而且,还在它身上“画”出了许多旧伤痕。 外人瞧着,三宝也不过是一只十分可怜,跟着这户穷苦人家求口饭吃罢了。 自然,三宝对自己的新模样非常不满。 被康如月一番折腾后,立刻就跑到院子里的水池旁,用自己的爪子和舌头,想要恢复自己原本的毛色。 结果当然不行了! 可怜的三宝以为自己往后都会是小灰猫了,气得它连晚上新鲜的小鱼烫都没碰一下,以至于到了半夜三更也不睡觉,跑到康如月的床边,连连压低了声音“呜呜”的叫着。 但,还真别说,虽然京城里四处搜寻郁嘉宁的人少了,可,当他们一行人混在寻常百姓之中出了京城之后,顺着官道一路南下,每过一两个时辰都会遇到盘问之人。 那些人手里不仅有郁嘉宁的画像,也有三宝的画像。 可不是康如月有先见之明么? 但,当郁嘉宁他们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蒙混过关之后,也在旁见到盘问之人十分不解的看着三宝的画像。 显然,这些官兵也不知道为什么上头还会派人找一只猫。 这年头,一只猫都比人还受重视啊…… …… 官道上盘问的官兵众多,郁嘉宁他们虽然都做了伪装,叫人看不出端倪来,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而且,康如月的易容手法实在是太过“奇特”,他们虽然模样大变,可,他们的模样实在是太过突出。 可怜的老父亲、两个丑女儿和一只浑身是伤的小灰猫,给人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了。 郁嘉宁担心太多人记住他们,有心人细细揣度便会想到其中的不对,于是,她便提议要不还是别走官道了,由山路去楚国吧。 而且,山路、小路也更近些,只是要多消耗些体力罢了。 她原来在甜水村长大,走些山路对她而言,算不得什么。 而上官绍和康如月也都是有功夫的,走山路自然不是问题。 第831章 碎冰 第831章 碎冰 可是,计划远远赶不上变化。 山间行走于他们而言或许真的不算什么困难,但,当初冬的寒风与雨雪降临之后,原本干爽的山路不仅变得泥泞难走,而且,好些原本山上的石块也因雨水而松动坠落,挡住了原本的小路,他们不得不另辟新径。 一日、两日或许还能咬牙坚持。 但,时间一久,郁嘉宁便有些坚持不住了。 “郁姑娘,喝些水吧。” 行走了大半日,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干爽的洞穴,靠着石壁坐下之后,上官绍便在第一时间将水袋递给郁嘉宁。 郁嘉宁撑着疲惫的身体,艰难笑笑,接过水袋,仰头喝下几口。 目光顺着山洞看了出去,阴雨朦朦,山雾弥漫,全然不知他们已经到了哪儿。 她脸上的神情更加疲惫了几分,看样子,今天只能在这儿歇下。 康如月将行李放下,“……我到外面看看有没有干树枝。” 冬天来了,即便是在山洞里,若是没有热火取暖也会着凉。 “那我去找些干稻草回来。”虽然疲惫,郁嘉宁还是咬牙坚持着。 天气寒冷,光有火堆是不够的。地下透凉,若没有干稻草、棉被这些东西阻隔,寒气定会顺着冰凉的地侵入人体,伤及根本。 不过,这些天一直雪雨绵绵,只怕想要找到干稻草,比水中捞月还要困难。 “……” 虽然郁嘉宁努力叫自己不显出疲态,但,在她离开山洞的时候,上官绍还是清楚看到她行走的姿态已经没了之前的健朗。 不知不觉间,上官绍的嘴唇已然抿在了一起。 男人好看的眼瞳微微沉了沉,也便跟在她们身后,离开了山洞,只留下三宝和一堆行李。 “喵呜~” 见他们一个又一个离开,三宝脑袋歪了歪,想了片刻,迈着优雅的小碎步走到洞口,像是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跟上去开好。 但是吧…… “呜……呜……” 当它左前掌迈出洞口,碰上结了碎冰、湿漉漉的地面后,刺骨的寒凉立刻顺着肉垫传便身体的每个角落,激得它猛的打了个大大的寒颤! 要知道,它刚一出生就被沈刺和解然从碧云寺带回了璃王府,不说娇生惯养吧,至少它比绝大多数寻常人的日子都要过得舒坦。 这样寒冷的冬天,它也是头一次过。 “喵呜~” 算了算了,它还是留在这里,等他们回来好了。 而且,这里还留了很多东西呢~需要它牢牢看住了! 嗯! 就是这样!! 喵呜~ …… 正如郁嘉宁所想的,下了这么久的雨雪,这山林间哪里还能找到干的稻草。 可是,一想到山洞地面寒冷,还是得找些东西回去才行。 没办法,她只能继续往前更远处走去,想看看,再往前些会不会有发现。 雨天本就路滑难走,再加上她身体疲惫着,脚下一个不注意,踩到了碎冰,整个人瞬间便失去了平衡—— “哎呀!!” “璃王妃小心!!” 上官绍从后飞身而来,刚刚好将她扶住。 而这一扶,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便近得透露出了几分暧昧。 第832章 避嫌 第832章 避嫌 虽然出于礼仪,上官绍努力让自己和郁嘉宁保持距离,但是,为了不让她跌掉,上官绍还是不得不伸手紧紧将她的肩膀给扶住。 而且,由于下坠的惯性太大,上官绍并不能一下子就将郁嘉宁的身形彻底稳住,所以,他只能上前一步,将她的肩膀往自己所在的方向带。 这样一来…… 男人宽厚的胸膛几乎都贴上了她的面颊。 待到郁嘉宁站定之后,稍稍抬头,鼻尖就撞上了一道坚硬的“石壁”。 “啊,多、多谢!” 意识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郁嘉宁赶忙往后退开几步,未免尴尬,她还连声道谢。 可,她本就刚刚站定,如今再一慌乱,哪里又能注意到躲开脚下的碎冰呢? 所以…… “啊!” “小心!” 哗啦! 在郁嘉宁再次跌倒之前,上官绍又一次将她的手臂牢牢抓住。 但,她的脚还是崴了,疼得叫人呲牙咧嘴。 “怎么了?”上官绍走过来就想帮她看看,但郁嘉宁已经果断坐在旁边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将自己的脚收了回来,转过身背对着他,快声道:“我没事,我没事,只是有些扭到了,并无大碍,上官公子无须担心。” 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男女之间本就应该保持该有的距离。 更别说,她已经出嫁,是璃王妃。 她选择与他们同行,是为了元凤修的解药。 瓜田李下,该有的避让还是不能忘的。 而且…… 郁嘉宁伸手摸了摸自己有些发肿的脚踝,确实是扭到了,不过,也不打紧,以前在余老先生教了她些简单的处理外伤的法子。 她按照记忆里余老先生教的,轻轻揉了揉,很快脚踝处就没有那么疼了。 “……” 上官绍见她这样,也便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转过身不再看她。 过了一会儿,郁嘉宁觉得脚已经不大疼了,试着起身,可,这么一动,剧烈的疼痛立马再次出现。 “嘶——” “疼得厉害?”上官绍关切问。 郁嘉宁摇头。 上官绍抿唇,左右张望片刻。 “你稍等。” 说罢,便见他俊朗的身形,飞快走到旁边一处灌木丛,细细簌簌,过了一会儿,就带了一根坚实的树枝回来。 “用这个撑着试试。”上官绍将树枝递给她,郁嘉宁尝试了几次,终于站了起来。 伤成这样,也没办法再找什么干稻草了,还是早早回去得好。 可,天色渐暗,周围又是一片灰蒙蒙的浓雾,叫人有些无法分辨方向。 郁嘉宁想了想,指着左边的方向,“我记得好像是从那边过来的……” “嗯,过去看看。” 郁嘉宁撑着树枝,一瘸一拐的走着。 上官绍在旁边陪着,同样走得很慢。 但,即便再慢,都走了大约两盏茶的时间了,周围的景致还是和他们来时的不同。 “应该是走错方向了。” 上官绍转身要走,但,他身边的郁嘉宁却拉住了他的衣袖。 她指着前面一大片白蒙蒙的浓雾,不确定的问:“上官公子,那边……是不是有亮光啊?” 第833章 古怪 第833章 古怪 如今已经天黑,若是前方真的有亮光,那便说明前方有人家! 若是有人家,他们完全可以过去看看能不能借宿一宿,也不用在冰凉的山洞里面生生挨一夜! “我去瞧瞧!” 上官绍扶她在旁边坐下,自己快步过去看了一眼,确实有一户小小的院子,屋子里点了灯,还有袅袅炊烟顺着烟囱冒了出来,肯定有人! 很快,上官绍就将康如月和三宝都带了过来。 康如月也没问她是怎么扭了脚,便过来将她扶着,一行人快步往小院子走了过去。 小院子木门紧闭,他们在外面敲了好几下,可始终没有人过来应门。 康如月眉心蹙了蹙,拉长脖子大声问:“有人在么?请问有人在家么?” 同样的,还是没有人应声。 “难道人刚好走了?” 郁嘉宁摇头:“不对啊,方才我一直在旁边坐着,并没有瞧见有什么人从院子里出来过。” 而且,透过紧闭的木门还能看见里面的屋子亮着光,厨房的烟囱里也还有炊烟飘出来,院子里肯定是有人的啊! “砰砰砰!” “砰砰砰!” “有人在家么?” “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只是路过,想要借你们的院子住一晚,我们会给钱的!” 康如月不仅连连又唤了好几声,还将自己的意图说得清楚明白,不会叫人怀疑他们意图不轨。 可即便是这样,院子里面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实在是奇怪得很。 “进去看看。” 上官绍一用力,将小木门推开。 进去之前,他还给了康如月一个眼神,示意她小心些,待会儿若是遇到危险,就第一时间保护好郁嘉宁。 至于三宝…… 它早就竖起了周身的毛,连眼神也变得跟平时不一样起来。 “小心点。” 他们三个一边往里走,一边警惕极了。 走到屋子门口,上官绍还竖起耳朵听了好一会儿,确认里面没有动静,才轻轻将门给推开——里面还是一个人也没有。 小小的屋子,并没有什么复杂的布置。 无非就是一张用旧了的桌子、几条磕磕碰碰的木凳、一张铺了旧被子的床,和床上随意散开的几本书。 看上去和寻常人家没什么不同的,也没什么奇怪的。 但是! “四皇子,这里有煮好的饭菜!” 康如月进屋后就闻到有饭香,进到厨房一看,果然有煮好了的米饭和两个炒好了的野菜。 虽然瞧着不起眼,也并不丰盛,但,饭菜有了,人却没了,更是不对劲! 康如月想了想,取下头上的银簪,在饭菜里探了探,银簪并没有变色。 “没有毒。”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康如月更不懂了。 普通的院子,寻常的屋子,正常的饭菜,却没有人。 难不成这世上还真有田螺姑娘啊? 不能吧? “四皇子,我们现在怎么办?” 这里虽说的确古怪,但,有瓦遮雨,有墙避风,怎么样也比在外面餐风露宿的好。 “……” 上官绍回头看了看还撑着树枝的郁嘉宁,想了想点点头,“就在这里歇一晚吧。” 第834章 启蒙书 第834章 启蒙书 有地方歇脚,怎么样也好过再来回折腾,重新回到冰冷的山洞里,至于,这间古怪的屋子…… 灶台上冒着热气的饭菜,飘出了阵阵香味,钻入鼻子里,似轻柔飘渺的羽毛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撩拨着心尖。 上官绍目光幽然而深邃,又将那热腾腾的饭菜瞧了瞧,藏在袖子地下的手指慢慢摩梭着,像是在想什么…… …… 吃了自己带的干粮和水,夜已经很深了。 院子外面,传来林间细碎的声响,周围一片静谧。 “郁姑娘脚上有伤,又赶了一天的路,今晚便早些休息吧……” 旧床上东西都乱作一团,康如月过来想帮她铺床,郁嘉宁却笑着说自己来,“我只是脚有些崴了,手还是好的。” 况且,一路上康如月和上官绍都待她十分客气,她怎么好意思老是麻烦别人呢? 自己能够做的事情,还是自己做的比较好。 康如月笑着点头,过了一会儿,她从外面端了一盆水进来,“这深山老林的,应该也没几个人会经过,我来帮郁姑娘将脸上的人皮面具取下来吧。” 长时间带着人皮面具,总会叫整张脸憋闷得难受。 今晚是四皇子在外面守夜,应该出不了事儿。 “嗯,好。” 又折腾了一番,郁嘉宁总算露出了自己原本白净的脸庞。 “喵呜~” 三宝在床边瞧着她,悠哉游哉的晃着自己的长尾巴,还十分满意的点点头。 嗯~ 还是这样的比较顺眼。 “呵。” 郁嘉宁被三宝逗乐了,笑着摇摇头,而后才开始收拾床铺。 一扭头,床边那几本随意散落看的书,赫然映入眼中。 “《三字经》……《千家诗》……《百家姓》……” 郁嘉宁眉心微微一蹙,这些都是用来教小孩子识字的启蒙书。 这户人家……原本有个小孩? 想着,郁嘉宁好奇的拿起其中一本《千家诗》,随意的翻看起来。 这是一本很旧、很老的《千家诗》了,里面的书页大量泛黄陈旧不说,其中还有许多书页都缺失了。 再结合屋子里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陈设,郁嘉宁猜,这户人家应该日子并不好过。 但,她再往后面翻了翻,惊异的发现,即便书页有缺,但,书页之上还是有许多歪歪扭扭的笔记。 显然,是有大人将《千家诗》里诗句的意思一句一句的讲给小孩听。 光凭着这点,也足以看出,这户人家虽然家境并不富裕,却也能尽其所能的让家中孩童读书识字,家里的长辈当真是不容易也值得尊敬。 可是…… 郁嘉宁又看了看这些启蒙书籍,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劲起来。 这样认真过日子的人家,怎么会在饭菜做好之后,屋子里却一个人也没有? 如今,夜已经这样深了,也始终没有有人回来的迹象。 奇怪,实在是奇怪得很。 “啪嗒!” 郁嘉宁正想着,没注意到床上的三宝也跳了过来,拿自己的爪子将其余两本书翻来又翻去,最后,三宝一个没注意,就将其中的《三字经》给摔到了地上! “三宝!” “咔嚓!” 第835章 黑影 第835章 黑影 “谁?是谁?!” 郁嘉宁正准备数落三宝几句,叫他别这样毛毛躁躁的,仔细把别人的东西给碰坏了。 谁知道就这么巧,郁嘉宁刚一出声,就隐约听见窗户外面传出了动静。 “谁在那儿?什么人?出来!” 郁嘉宁又叫了几声,撑着树枝下来,赶紧几步来到窗边,可,她往外左右张望了好一会儿,却什么也没有瞧见。 “郁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了?有人么?” 上官绍、康如月听到她的声音,立刻走了过来。 郁嘉宁又仔细看了看,还是没看到有人。 她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想了想,抿唇摇头道:“可能是外面的风雪太大,吹得窗户嘎吱作响,叫我误以为外面有人了……” 有人? 上官绍眼瞳微凝,也走到窗户旁,顺着往外面看了看。 同样也没有什么发现。 不过…… “嘎吱……嘎吱……” 冬天的风雪再次将破旧的小木屋吹得吱呀作响,像是特地提醒他们,这夜半三更之时,哪里会有人出现在这山林间。 “应该是听错了,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启程,都早些休息。”上官绍沉声道。 康如月将窗户关上,吹灭了屋子里的蜡烛,很快,屋子里便安静下来。 上官绍倚靠在屋外的门框上,闭上眼睛,似也要小憩一会儿,但—— “呼呼……呼呼……” “细细簌簌……” 上官绍敏锐的耳朵动了动,觉察到阵阵风雪声里,当真夹杂着些许动静。 不过—— 那“动静”十分细微,似乎像是被人发现了一般,稍纵即逝间便没了动静。 但,上官绍耐心的再等了等,风雪里又一次出现了“细细簌簌”的细小动静,而且,听着声响,那动静还是朝着他们而来,已经越来越近了。 这院子果然有古怪。 幽暗的夜色之中,男人嘴角往上勾起一道好看的弧度,等到他好看的双眸睁开,眼底俨然是狩猎者静静等待猎物送上门来的亮光! …… “呼呼……” “呼呼……”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上官绍耐心等了很久,但,叫他没有想到的是,藏匿于暗夜之中的人,似乎比他还要有耐心。 被乌云遮蔽的月亮渐渐西落,再过一两个时辰便是日出,那个人终于再次有了动静! “咔咔、咔咔、” 下了一夜的雨雪,地上布满了碎冰,一道黑影慢慢朝他们而来,再是小心也难免会踩到地上的碎冰,发出轻微的声响。 那道黑影小心得不得了,生怕被上官绍听到动静,愣是走几步便会停下来认真观察上官绍有没有察觉。 确认上官绍的确“睡着”了之后,那道黑影才接着朝他们靠近。 又过了好一会儿,那人终于走到了院子里。 他看着“熟睡”的上官绍,眼底是丝毫不掩藏的愤怒与仇恨。 “你们这些坏人,还以为我会像之前那样相信你们的鬼话么?!!” 黑影低声咒骂一声,将准备好的木棒高高举过头顶,果断异常的就朝上官绍的头砸了过去! 然! 第836章 姐姐 第836章 姐姐 “终于抓到你了!” 就在木棒快要砸在上官绍头上之后,“熟睡”的男人忽然睁开眼,果断而干脆的将木棒一把抓住。 “你,你怎么会!!” 黑影显然没想到佯装睡着的上官绍已然觉察到他的动静,早就等着将他给逮住。 可是,他分明,他分明已经很小心了啊! 黑影有些慌了,拼了命的想要将木棒抽回来,跟将眼前的坏人拼了,可是,他只靠着一身的蛮力,并不得章法,而且,即便是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在一身武艺的上官绍面前,所谓的蛮力,也不过如同一滴水落入广袤的大海,根本掀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一下子,害怕、悔恨、恼怒、愤怒、懊悔的情绪一齐涌了上来,叫他心里慌乱极了。 “放开!你们这些坏人,放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黑影对着上官绍就是一通拳打脚踢,见自己没办法抢会木棒,便破罐子破摔直接上牙对准了上官绍的手腕,直接就狠咬一大口! “嘶!” “滚开!” 上官绍显然没想到这人居然会这般撒泼打诨,更没料到他会这般不按常理出牌。 完全躲避不及,即便赶忙抽回手来,上官绍的手腕上也已然被咬出了一排清晰的牙印。 “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了?” 外面动静这样大,睡着了的郁嘉宁和康如月也来不及穿戴整齐,只飞快裹了一身衣服就跑了出来。 康如月以为是夏国的追兵赶到了,二话不说,直接就拔出一把明晃晃的长剑,直接递给上官绍,“公子小心啊!!” 接着,她也拔出一把长剑,作势就要朝那道黑影劈砍过去。 黑影见此情形,立刻就被吓得双腿发软,站不住脚,身体跌跌撞撞的就往前头扑了过去。 而那边,刚刚好就是郁嘉宁所在的方向。 见有人扑向自己,郁嘉宁下意识的反应便是接住他。 这一接,刚好天空一阵狂风大作,将天空凝聚的乌云悉数吹散开来,清冷而皎洁的月光,从云层缝隙落了下来,刚刚好就照在了郁嘉宁的脸上。 “姐姐?” “姐姐,你回来?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姐姐,你到底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阿云到处都找遍了,始终没有找到你!姐姐,姐姐你怎么不同我说话啊?!” 明亮的月光不仅照亮了郁嘉宁的容貌,也照清了那道黑影。 原来是个满脸稚气,瞧着不过六七岁的男孩。 男孩自称阿云,看到郁嘉宁便死死将她抓紧,嘴里胡言乱语的喊着他们都听不懂的话。 眼见只是个孩子,郁嘉宁便放下了戒备之心,一边将他从地上扶起来,一边解释说:“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姐姐,我从未见过你。” “姐姐,你不认识阿云了么?姐姐,你怎么不记得阿云了?!” 见到郁嘉宁,阿云眼中本是一片光亮。 但,她却说不认识他,叫阿云都懵了。 可是! 她分明就是他的姐姐啊,他从小由姐姐抚养长大,怎么可能认错了人?! 第837章 相似 第837章 相似 不,他不可能认错的! 肯定是这些坏人对姐姐做了什么,姐姐才会不认得他了! 对对,肯定是这样的! 阿云再次紧紧抓住郁嘉宁的手,指着自己身上的衣裳,努力想要唤起自己“姐姐”的回忆。 “姐姐,你不记得了么?这衣裳还是你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为我缝的。姐姐为了做这衣裳,眼睛都熬红了,姐姐如此辛苦,我舍不得穿,可姐姐却说,没有什么舍不得的,以后,你还会给我做好多好多的新衣裳……” 阿云言辞恳切,一点也不像是在说假话。 可越是这样,事情越是诡异起来。 她当真不是他的姐姐啊! “喵呜……” 阿云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被人吵醒,三宝本就不耐烦。 而阿云还接连不断的说着话,三宝实在忍不了了,脸上带着满满的“起床气”,呲着牙、踩着不满的步子,朝他们走了过来。 “啊,猫!怎么会有猫!” 阿云似很怕猫,一见到三宝就连连往后面躲。 但,他即便是害怕,也不忘将郁嘉宁的手抓紧,带着她也往后面躲,“姐姐,快,咱们快躲起来!”显然,他的姐姐同他一样,也是怕猫的。 “三宝,进去。” 郁嘉宁见阿云如此害怕,连忙让三宝回去。 “呜……呜……喵……” 三宝不满的又叫了几声,还朝着阿云呲牙哈气。 “你的脾气越发大了,连我也叫不动你了不成?!”郁嘉宁摇头上前,亲自将三宝给抱了进去,重新出来之后,还特地将门给关上,走到阿云跟前,宽慰说:“好了,没事了,三宝不会伤人的,你不用害怕。” “你……你……” 他的姐姐最是害怕山里的野猫。 可,眼前这个女人,不仅不害怕猫,反而还和那只猫那样熟悉。 难道……她……她真的像她说的,她并非他的姐姐? 阿云这才冷静下来,接着皎洁而明亮的月光,认认真真的打量起了眼前的郁嘉宁。 唔…… 好像,确实有些不一样…… 姐姐的个头要比她矮一些,眼睛也没有她这样大,而且,最大的不同在于,姐姐的左耳上有一块小小的暗红色胎记,可是,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左耳上却并没有这样的胎记。 所以,她当真不是他的姐姐。 可是—— “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怎么会和他的姐姐长得有七八分的相似? “这个问题,应该我们先问你吧?”康如月摇摇头,这小孩什么话也不说,直接拿了大棒子就要打人,还喊打喊杀的,他们才应该先问问清楚,他到底是什么人,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叫他仇恨成这样。 “我……我就是我,我是阿云啊……” 姐姐并没有回来,叫他空欢喜了一场。 阿云失望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垂着头就呜呜哭了起来…… 这间小院子,确实是他与他姐姐阿秀的住处。 但,阿秀却在一个半月前,同样被一群说是路过要借宿的人给掳走了。 第838章 异乡人 第838章 异乡人 阿云现在都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傍晚,一群说话带口音的异乡人。 他们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小孩,说他们从南方过来,山林路多而复杂,他们不小心迷失了方向,天色渐晚,周围又实在没有可以歇脚的地方,所以才冒昧叨扰。 瞧着倒是没什么可疑的。 姐姐阿秀是个十分善良的人,一听他们遇上困难,二话不说便招呼他们进来。 即便家里没有多余的粮食,阿秀也竭尽全力给他们准备了热粥和糙饼,只是,那些异乡人像是嫌弃糙饼难以下咽,并没有吃多少。 这个时候,他就应该意识到这些异乡人有问题才对! 若是真的迷失在山野间,实在是没有别的去路,他们好不容易见到食物,哪里还有嫌弃不满的道理? 早就像是饿了肚子的人,管他什么糙不糙的,直接上手抓着就吃! 但,一直跟在姐姐身边,从来都没有出过远门,最多只是到过隔壁镇子的阿云,哪里能够敏锐的觉察到人心险恶。 他还好心将自己的屋子让出来,给那个同自己年岁差不多大的小孩住。 可谁却能料到,就是这群看上去一点寻常得不能在寻常的普通人,却在深夜之时,趁着他们姐弟睡着了,直接用绳子将姐姐阿秀给绑了。 未免发出声响,他们还用粗布堵住了阿秀的嘴。 但,阿秀又惊又怕,拼了命的挣扎,在被他们拖出院子的时候,碰到了院子里的晾衣架子,他这才听到动静,赶到外面想要将自己的姐姐给救下来。 可是—— 他只是个六七岁的孩子,他们不仅人多,还个个都有武艺,便是那个同他年岁相同的孩子,都能轻而易举的将他撂倒在地。 他想爬起来接着追,可是,那些异乡人不知怎么的,只朝着他身上扔了个小小的石头,他便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他完全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异乡人将姐姐掳走。 后来,他才知道,自己应该是被人点了穴。 直到第二天,穴位才自动解开。 但,这个时候,他再想要将自己的姐姐找回来,已经是难于登天的事儿了。 往后一个月多的时间里,他四处都找遍了,隔壁好几个镇子,他也都去问过了。 谁知道,根本没有一个人知道阿秀的踪迹。 “砰!” 说起这些事,阿云还是又急又气,直接一拳狠狠砸在了地上。 地上有好些碎冰,还有许多细小的石子儿,阿云一拳砸下去,手便被砸得血肉模糊。 一时间,刺骨的疼痛,再加之心里担心 甚至即便有外人在场,他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姐姐……姐姐……” 六七岁的孩子,即使方才拿着木棒要砸人的样子再凶狠,现在瞧着,也是叫人打从心底里可怜他。 康如月叹了口气,上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所以,你以为我们和那些异乡人一样,所以,才偷偷藏起来,等到晚上再来偷袭我们,是么?” “我……呜呜……呜呜呜……” 阿云哭得更大声了。 他真是笨透了! 没能将姐姐救回来,现在,又差点因为自己的莽撞,伤到了无辜的人…… 第839章 说谎 第839章 说谎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对不起……对不起……” 年轻的少年,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哭着说着自己的抱歉。 郁嘉宁感觉得到,阿云本质并不坏。 能够认认真真,在《千家诗》上写下那么多笔记的孩子,又怎么可能坏得到哪里去? 他只是杯弓蛇影罢了。 偶然一次好心相助,却得到了这样的“结果”,她想,往后只怕这个孩子,很难轻易相信世间的任何一个人了。 “姐姐、哥哥,你们有本事,你们能帮我找找我姐姐么?”阿云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鼻涕,起身拉着郁嘉宁的手。 眼前这个姐姐和他的姐姐长得这样相像,而且,阿云本能的觉得,她瞧着自己的视线特别的柔和,说不定她会帮自己也说不定。 但是—— “这……” “……” 郁嘉宁、康如月、上官绍彼此看了看,都从对方的眼底读出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们要是没有猜错的话,阿秀应该是被专门拐卖良家女子的人给掳走的。 按照阿云的说法,阿秀都被带走快两个月了。 两个月啊! 五六十日啊! 天下这么大,谁也不知道,这么长的时间,那些人已经将阿秀带去了什么地方,也更没有人知道,在这个过程中,阿秀会不会拼命反抗,引得那些人不耐烦而直接结果了她…… 别说他们现在要赶回楚国,便是他们真的有时间,想要出手相帮,也完全没有头绪。 所以…… “阿云你先进来,我慢慢同你说……” 郁嘉宁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领着他到屋子里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在打了水来给他擦脸。 “你姐姐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你也知道的,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想要找到你姐姐,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替你留意的,只要有了线索,我们一定会帮你将你姐姐给带回来的。” “真的么?” 小孩子便是小孩子。 只要给了他一点点的希望,他的眼里便会闪烁出比夜空的星辰还要耀眼的光芒。 见阿云那样直直看着自己,郁嘉宁心里竟莫名其妙的生出了一种难以描述的情绪。 她眨眨眼,垂下眼眸,似乎想要避开他那灼灼的视线。 但,想了想,郁嘉宁脸上便重新带上笑意,认真而郑重的朝他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了!不过,我答应你会帮你找到你姐姐,你也要答应我,接下来的日子,你要好好的生活!” 郁嘉宁将那几本启蒙书拿过来放到他的手上,哄道:“你好好读书,这样,等阿秀回来,见你读书识字,有了本事,她才会高兴,是不是?” “……好吧。” 阿云拿着那几本书,怔怔的点点头。 夜已经很深了,阿云又是哭又是闹的,真的静下来,整个人很快便睡着了。 屋子里,郁嘉宁始终睡不着,便披了一件衣裳,来到外面想看看天上的月亮,谁知道,正巧就碰上了同样还没有睡的上官绍。 “璃王妃。” “上官公子。” 两个人点点头,并排而立,看着天上清冷的月亮,安静得出奇。 过了一会儿,上官绍才开口,说:“原来……璃王妃也有说谎的时候。” 第840章 银子 第840章 银子 “怎么,很稀奇么?” 郁嘉宁倒是笑得坦然。 她可不相信,这世间当真有一辈子一句谎话也不说的人。 她目光一转,对上上官绍的眼睛,笑问道:“还是说,上官公子有什么想要与我说道说道?” “呵,当然不是。” 上官绍也笑了。 月色下,男人的笑十分轻松而惬意。 他们这样身份的人,从出生起,肩膀上所背负的,一路上要遇到的,都不是寻常人能够想象的。 故而,在荣华与荣耀之下,他们往往会因为数不胜数的责任与不能推卸的压力,几乎都快叫人喘不过气来。 所以…… 像现在这般,轻松一笑,对于上官绍而言,不知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 男人身体慵懒而优雅的往身后的泥墙上倚靠着,轻轻转过头来,目光落在郁嘉宁的身上,也不说什么,只是这样将她瞧着。 似要将她给再仔细的瞧清楚一般。 “四皇子若是有话不妨直说,不用顾及我的身份。” 郁嘉宁语气带着几分僵硬,但,她话音刚落,便瞧见靠在泥墙上的上官绍又笑了。 而后,便见他好看的嘴唇动了动,一句轻轻的话,便顺着夜晚的凉风,飘入了她的耳中。 “没想到,璃王妃说谎的样子,也是那样好看。” “你!” 郁嘉宁显然没想到他要说的竟是这个! 一下子,她的耳根子都莫名其妙红了起来。 但,下一瞬,上官绍已经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重新仰头瞧着天空那清朗的月。 “其实,我与康如月如何不知,想要找到阿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若是换作我们,可能便不会顾及阿云的心境,直接让他接受现实,但你却不一样……” 上官绍又看了郁嘉宁一眼。 他知道,她说什么会替阿云找到姐姐,其实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有了这个善意的谎言,六七岁的阿云心里就会有一个盼头,会有一个期盼,会想着,是不是真的有一天他醒来之后,便会在院子里见到自己的姐姐。 这样,往后的日子便是辛苦困难,也有一个信念可以支撑着他,叫他不至于对生活失去了希望。 所以,她虽是说了谎。 可这个谎,却是能改变阿云一生的谎言。 他哪里还有资格说她的不是呢? “不是么?” “……” 上官绍认真的话,叫郁嘉宁面上愈发热了几分。 她眨眨眼,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再看了看月亮,等到困意来袭,便回到屋子里睡下了。 …… 第二天启程之前,郁嘉宁又特地将阿云拉到自己的身边,认认真真的嘱咐了他好些话,最后,她还给了阿云好些银子。 阿云一开始还不肯收,“姐姐说过的,不应该不劳而获的。” “叫你拿着,你就拿着!”郁嘉宁几下塞到他手里,“你也说了,我与你姐姐有六七分相似,如此,你便将我当作你第二个姐姐好了。现在,是姐姐给你银子,你只管拿着就好。” 这也是她现在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谢谢!谢谢!” 阿云红着眼眶,在院子里目送他们离开。 郁嘉宁本以为这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见到阿云,谁知道,多年后,一个身形高挺、眉目硬朗的少年,阔步走到自己身前,朗声道:“姐姐,好久不见……” 第841章 朱家镇1 第841章 朱家镇1 从阿云家出来,郁嘉宁他们便继续顺着山路一路南下。 又过了几日,康如月用来易容的东西都快用完了,所以,他们便选择在附近的一个小镇落脚。 一来,能够置办些所需用品;二来,大家这些天一直赶路,也该找个客栈舒舒服服的歇一两日缓一缓了。 “不过……东西已经不够了,镇上的人也不知会不会认出我们来。”康如月有些担心。 上官绍却摇摇头,说:“这里已经靠近夏楚两国的交界之地,距离夏国国都甚远,消息应该没这么快传过来。而且,这个镇子也十分偏僻也贫寒,百姓多忙于生计,没那么多精力管皇榜说了什么。” 毕竟,八卦多事之人,大多是吃饱了饭,闲着没事干,又找不到更有意义之事的人。 所以不用担心。 康如月:“……” 额,四皇子这话说得,好……有……道……理…… …… 进入朱家镇,他们分作两路。 康如月去买东西,郁嘉宁和上官绍先到客栈歇脚。 康如月买东西的时候还好,并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就是当她摸出怀中的钱袋,从钱袋里拿出碎银子递给掌柜的时候,总觉得周围像是有什么人一直盯着她。 而且,还是那种特别叫人毛骨悚然的目光,盯得她后背都发麻。 所以,将东西买齐了之后,康如月立马就将钱袋和东西都收好,立马离开了店铺,她也不敢走小路,直往街上人多的地方走。 可,她在街上走了好一会儿,那种被人如同盯猎物一般的感觉又消失不见了。 康如月站在街上,回过头左右看了好久,也没有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摇摇头,心里只想着,是不是她想多了啊。 嗯! 许是她想多了吧。 都怪四殿下,说什么朱家镇是贫寒之地,叫她心里忍不住就想到一句“穷乡僻壤出刁民”,这才叫她心里觉得怪糟糟的。 待会儿回到客栈,她可一定要好好说一说四皇子才好! 但! 就在康如月来到朱家镇上唯一的客栈,说明她是和上官绍、郁嘉宁他们一路的,想要问他们住在哪间客房的时候,她又感觉到客栈里的人,好像都在一瞬间,全都齐刷刷看向了她。 “你和哪位脚受了伤的姑娘是一道的?”客栈掌柜瞪大了眼,直直盯着康如月问。 康如月被他盯得周身又不自在了,可,她到底要和四皇子汇合啊,所以,她不得不点点头,“是一道的”,未免多说多错,康如月态度立马强硬起来,“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你只管告诉我他们在哪间房就好!” “在天字三号房!”客栈掌柜捋了捋自己长长的胡须,叫来旁边的小二带康如月上楼,“小何,把这位姑娘带上去吧。” “哎!”一个粗布麻衣打扮的小二笑呵呵的走了过来,将手上的桌布往肩上一搭:“姑娘,往这边走!” “……” 康如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大上来。 但,转念想想,她一身的功夫,客栈里这些人,就算真的意图不轨,十个人也不够跟她打的,她怕什么! 大着胆子上去就是了! “走吧!在前头带路!”康如月声音都有底气了些。 小二笑了笑,麻溜的上楼。 康如月跟在小二后面,没有看到,在她上楼的时候,客栈掌柜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第842章 朱家镇2 第842章 朱家镇2 “姑娘,我们已经到了,你要找的那位脚踝受了伤的姑娘就在里面。”到了天字三号房门口,小二笑着伸手往前一搭,提醒康如月。 “行了,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你下去吧。” 方才在客栈里的时候,康如月便觉得周身都不自在。 但现在,即便跟着小二上了楼,周围都是客房,她还是隐隐觉得有人在暗中瞧着她。 仿佛夏日草丛里的毒蛇,若不仔细,根本无从察觉,但,等到察觉过来的时候,毒蛇已经从草丛出其不意的窜了出来,狠狠往人身上咬上一口。 所以,像是被这种不安之感驱使着,康如月飞快从自己怀中摸出几个碎银子,塞到小二手中,打发他赶紧离开。 接着康如月还小心翼翼的左右检查一番,确认没有人跟着自己,这才“叩叩叩”飞快敲响了房门,“公子,是我!” “吱呀……” 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之后,康如月果然就看到了上官绍神色同样谨慎而小心。 看样子并不是她一个人感觉到这朱家镇不对劲,四皇子和璃王妃应该也觉察到镇子、客栈里的人,一个比一个透露出古怪了吧! 果然,上官绍立刻问:“你在镇上可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处?” “四皇子也觉得不对劲是吧!!” 像是生怕被人听见了一般,康如月压低了声音,飞快将自己这一路上始终觉得有人看着她这事儿说了出来。 但,上官绍却眉心一蹙,“你在说什么?我是问你,你有没有发现这朱家镇的大街上,几乎没有女人的身影。” 女人的身影? 康如月有些发懵。 郁嘉宁上前解释:“先前与你在镇口分开后,我们便直接来到朱家镇唯一的客栈。可是,一路走过来,我与上官公子都发现,朱家镇街上行人虽多,可十个人里最多只有一个女人。” 而且,在他们穿过好几条街的时候,连一个女人也没有看见。 便是他们如今所歇脚的这间客栈,也是一个女人也没有。 “原来是这样啊!!”康如月像是忽然明白过来了什么。 她就说为什么老是觉得有人盯着她,原来是因为这朱家镇里几乎没有女人出门啊! 所以,方才并不是她的错觉,她也没有怀疑错,确实是镇子上的人才会见她一个人外出买东西,便一直盯着她。 这样想着,康如月倒是点点头,还放心了不少。 “许是这镇子里的风俗便是这样吧。”康如月说。 外出办事,都是男人的事。 女人便留在家里,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便好。 可是—— 郁嘉宁抿着唇,好看的眉心拧在了一起,摇了摇头。 本来,她也是这样想的。 但她来到房间,靠着窗户观察了许久之后,便发现了不对劲。 即便朱家镇的女人因为风俗而不便外出,可,她站在高处,远远瞧见好几处院落,院子里面也是一个女人也没有的。 甚至,有的人家还有年幼的孩童,正是需要母亲照顾的年纪,可,孩童在家中啼哭不止,也是由男人过来照顾。 可不奇怪得很么? 朱家镇的大街上没有女人的身影,家中也没有女人的身影,可这镇上的人总不可能是凭空冒出来的吧! 朱家镇的女人到底都到哪里去了? 第843章 朱家镇3 第843章 朱家镇3 “这……” 听郁嘉宁这样说,康如月也觉得好像是有些不大对劲。 但是—— “咱们管这些做什么,反正,我们只是在这儿歇一晚罢了,镇子上到底有没有女人,女人都到哪里去了,也不是咱们该管和会管的事情。”康如月说得倒是很直白。 她也知道四皇子和璃王妃神色凝重,是怕这件事背后藏着阴谋,或许会对他们有影响。 但,只要他们小心些,明日一早便启程离开,想来也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吧。”郁嘉宁点头说。 …… 朱家镇透露出古怪,郁嘉宁他们便更加小心些,连吃饭也是叫店家小二将饭食送到房间里,他们用银针测试过,确认没有毒之后才食用的。 到了晚上,同样是上官绍在外厅守着。 同时,为了更加保险,上官绍还拿出了贴身携带的蛊虫。 那蛊虫小小的一只,约绿豆大小,放在门框的缝隙里,不知道的人根本发现不了。 但,有这只蛊虫在,只要有人接近,蛊虫便会跳在他们的身上,狠咬一口。 有此,便是真有图谋不轨之人也不用担心了。 “喵呜……” 上官绍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小小的蛊虫放好。 三宝像是对那虫子十分感兴趣,蹲在地上,仰起头,眼睛里放着亮光,直勾勾盯着那小小的虫子不放,像是下一刻就会扑上去一般。 郁嘉宁忙上来将三宝抱走,还认真告诫它,这小东西是用来保护他们的,它可不许捣乱。 “咕……咕……呜……” 保护? 就它? 就这? 三宝十分不满的呜呜出声,瞧着那只小虫子的目光,还神奇的带上了几分鄙夷之色,像是在说,有它喵爷爷在,他们三个人居然寄希望这么只一巴掌就会被它拍死的小虫子,真是……傻啊! “喵呜~” 他们是不知道它的厉害么? 想着,三宝还慢慢抬起了自己的右前爪,目光幽幽然的舔了舔爪子。 “喵呜~” …… 这夜,安静得出奇。 也不似郁嘉宁所担心的,不说有坏事发生,便是一点风吹草动也没有。 但,就在他们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的时候,康如月却怎么样也找不到昨晚上官绍放在门框上的那只蛊虫。 “我记得明明是放在这里的啊……” 康如月搭了个小凳子,前后左右认真的翻找。 郁嘉宁怕她跌倒,过来帮忙,两人一起找了一会儿,还是没能找到那只蛊虫。 康如月挠着脑门,“奇了怪了,怎么就不见了啊!” “喵呜!” 就在康如月准备放弃的时候,三宝踩着小碎步,就从床下走了出来。 它的嘴里,还——叼着什么东西。 “喵呜!” 三宝一双大大的眼睛,水灵水灵的,来到她们两个跟前,颇有些傲娇的摇着自己的尾巴,然后,当着她们两的面,将嘴里的小小“东西”放在地上。 “这是……” “啊!” 那小小的“东西”一到地上,便想要逃命一般,疯狂的四处乱窜。 但,敏捷而迅速的三宝哪里这般轻易让它离开,小东西往东,三宝便往东截住,小家伙往西,三宝便跳在它前头挡住。 小家伙尝试了好几次没有逃脱不说,还被三宝吓得瑟瑟发抖,就差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晕过去了。 “蛊虫!” 康如月也终于认出来了。 被三宝四处拦截的,可不就是她们找了好半天的蛊虫么! 可是—— 第844章 蛊虫之术1 第844章 蛊虫之术1 康如月有点看不懂了。 这满地打滚、东躲西藏、对三宝害怕得不得了的,当真是长老们炼制出来的蛊虫么? 她分明记得,族中长老的蛊虫,千金难求,便是再不起眼的蛊虫,也是最叫人闻风丧胆,见之害怕的,怎么现在…… 却被一只……猫给追着到处乱窜? 康如月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看郁嘉宁,再看了看地上玩一般追着蛊虫的三宝,心里暗叹:璃王妃的这只三花猫到底是什么来历?它怎么就有这样大的能耐了? “你们在做什么?” 准备妥当,就要出发,她们二人却迟迟未下来。 上官绍担心出事,上来一瞧,刚好看见被三宝吓得瑟瑟发抖的蛊虫。 “这是……” 和康如月的惊异相同,上官绍也没想到,本是用来吓唬人的蛊虫竟然……被一只猫给吓成这样。 而且…… 上官绍好看的双眼慢慢眯起,他若是没有记错的画,昨天夜里,他也并未听到过什么动静。 璃王妃的这只猫……果真……不同寻常啊…… “抱歉,抱歉。” 郁嘉宁虽不懂蛊虫之术,但也知道,这种东西都是千金难求的。 她忙将三宝抱了起来,再将那小小的蛊虫交给上官绍。 不过,谁也不知道,一晚上,三宝与它究竟历经了什么,绿豆大小的虫子即便回到了上官绍的手中,它也是奄奄一息,毫无生气。 哪儿还有昨日的狠劲儿? 郁嘉宁抿抿唇,歉意十足,“没能管好三宝,是我的不是。要不,我赔一只蛊虫给公子吧?” 但,她刚一将这句话说出来,就觉得自己肯定是脑子坏掉了。 南楚国巫族的蛊虫之术是南楚的巫族长老与皇室贵族才有资格了解、学习的。 而且,这种秘术十分深奥与晦涩,若没有一定的天赋,便是再认真钻研,只怕也不能得其法。 康如月就笑了笑说:“璃王妃还以为学习蛊虫之术同学琴棋书画一样简单不成?要知道,如今的几位皇子里,长老们也说,只有四皇子和五皇子有些天赋。” 但,这也仅仅是天赋而已。 想要如同四大长老那样精通还是万万不能的。 不过…… “璃王妃也不是不能学,”上官绍思忖片刻,“璃王妃这次去楚国,可不是以夏国璃王妃的身份,而是巫族圣女的身份。” 他也说过了,他们楚国的巫族圣女,在蛊虫之术上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天赋和本领,即便无人教授,她也能轻轻松松感知到万物灵性。 所以,未免到时候被问起来一无所知,还不如趁着现在还未回到楚国,先由他讲授一些简单易懂的蛊术。 至于制蛊之术这种更为复杂的学问,还是等回到楚国之后,让长老教她好了。 到时候,她若是真能学会,再炼制一只蛊虫还给他好了。 “璃王妃觉得如何?”上官绍问。 她既答应了同他们一起回楚国,答应了假扮巫族圣女,这些就是她应该做的。 而且,三宝确实吓坏了上官公子的蛊虫,她自然也是要还的。 所以,她点了点头,“我会尽力学的。” 不过…… 第845章 蛊虫之术2 第845章 蛊虫之术2 不过…… 正如康如月说的,楚国巫族的蛊虫之术那样艰深而难懂,她可不敢保证自己学得会。 若真是一窍不通,她也只能努力看看上官绍使用蛊术的时候是什么模样,记在脑子里,等到需要的时候,便来个依样画葫芦,能蒙混过关就好。 康如月觉得她这个提议非常好。 不仅有自知之明,而且,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到时候,他们只要编几个理由,说她身体不好或者内向怕生,不让她见外人就是了。 “璃王妃果然聪明啊!” 但…… 一旁的上官绍却并没有要附和她们的意思。 他只是静静瞧着郁嘉宁抱着三宝。 蛊虫之术本就最为玄妙。 谁也不知道,究竟怎样的人,才是真正拥有天赋之人。 …… 乘马车离开朱家镇。 他们继续南下。 本来,康如月一点也不觉得郁嘉宁能学会他们巫族的蛊虫之术的。 要知道,便是四皇子和五皇子,也花了足足大半年的时间,才摸到了其中的一点门道。 回楚国这么点时间,康如月觉得,郁嘉宁能够认得几种蛊虫,知道他们都是用来做什么的,要用什么样的秘术古语才能驱动蛊虫已经很难得了。 上官绍怕她觉得难,从最简单眠蛊教起。 所谓眠蛊,很明显便是同谜幻烟一样,是用来使人瞬间昏睡过去的。 眠蛊同样很小,浑身泛着荧荧的暗红色光芒,但它特别好动,想要驱使它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上官绍为了让它老实待在自己的手掌心上,还特地念了好几遍古语。 康如月在旁边就说:“看吧,即便是我们四皇子想要驱动眠蛊也并不简单,璃王妃若是真学不会也不用太有负担。” “如月……” 上官绍声音低沉了几分,透出了几分不满。 郁嘉宁自己觉得难是一回事,康如月常常将这事儿挂在嘴边念叨个不停又是另一回事。 给人的压力太大,还让她怎么静心? 微沉一口气,上官绍看着郁嘉宁的目光更加柔和了起来,“璃王妃不用太担心,你只管先瞧一瞧它是什么样子,将它记住就好。” 说罢,上官绍伸手,将眠蛊递到她的面前。 小小的蛊虫,像是一颗细小的红豆,在上官绍的手掌心上来来回回的动弹。 郁嘉宁还从未这样近距离,能够将蛊虫的样子看得清清楚楚的。 下意识间,她便靠近了些,再靠近了些,甚至还有些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来,想要轻轻碰一碰那只小小的眠蛊。 “璃王妃!!” 但,就在她快要碰到眠蛊的时候,康如月却忽然大声叫住了她! 她当真以为他们巫族的蛊虫,是她养在身边的猫儿狗儿可以随时碰么? 这些蛊虫可不会随随便便让人触碰的! 而且,蛊虫、蛊虫,便是成百上千只虫子放在炼蛊皿里,成群厮杀几十日后剩下的唯一一只。 浑身上下都是毒! 上一个不知天高地厚,伸手碰蛊虫的人—— 坟头草都有四五米了吧! 她怎么敢的啊! 说罢,康如月还伸手想将她的手给拉回来,可谁知道—— 第846章 蛊虫之术3 第846章 蛊虫之术3 就在郁嘉宁的手指距离泛着荧红色的眠蛊大约两三寸时,眠蛊同样对她产生了兴趣。 “嘶嘶……嘶嘶……” 伴随着虫儿细小且轻盈的沙沙低鸣,康如月只瞧见红豆般的眠蛊,不仅一点点朝郁嘉宁的手指靠了过来,到了最后,眠蛊还蹦了起来,直冲冲就往郁嘉宁的手上跳了过来。 “快放下!” 康如月以为眠蛊要对郁嘉宁不利,可,“沙沙沙”,小小的虫儿又低低鸣唱着,顺着郁嘉宁的指尖很快就爬到了她的手掌心里。 它并没有要撕咬她的迹象,更没有呈现出要攻击人的架势。 反而,它竟十分乖巧的在她的手掌心里停了下来,扬起自己芝麻大小的脑袋,就那样安静而温柔的看着郁嘉宁。 看了一会儿,眠蛊见她没有动静,似乎还颇为失望的叹了口气。 而后,它便又在她的手掌心里来来回回的打了好几个转儿,接着便再抬起脑袋,又巴巴的看着她。 郁嘉宁眨着眼,不解的看向上官绍。 这眠蛊是在做什么? 它……是在试图引起她的注意么? “这……这……四皇子,这……” 康如月声音结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不仅是她,便是上官绍也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 万物有灵,巫族蛊虫更是各有各的脾性。 他也好,族中长老也好,虽然能通过各种蛊虫之术驾驭蛊虫,但,这也都是通过古语秘术使其害怕,从而不得不按照施蛊者的意志行事。 可像现在这样,小小的眠蛊,主动到郁嘉宁手心,主动想要与之亲近,他还真没见过。 不仅没见过,更是从来都未曾听说过。 “璃王妃。”上官绍眉心蹙着,十分认真的看着郁嘉宁,问:“素日里除了三宝之外,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小动物特别喜欢与你待在一起?” 他想知道,是不是她天生就具有这样能够叫动物想要与之亲近的本领。 若是真有这样的本领,他还真要重新再认识认识她。 一个同画卷上的女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而且,还有这样超乎常人的天赋,她说不定真是长老们想要找的巫族圣女呢?! “怎么可能啊!” 郁嘉宁吓得赶忙摇头。 没有这样的事儿! 平常,她其实很少与动物打交道,也就是和三宝亲近些罢了。 况且,她若是真又这样的本事,能够使得各种小动物见到她都想要主动靠近,那么,当初她在甜水村饿肚子的时候,怎么没有一两只好心的鸡鸭主动撞上来给她当美食啊? 没有什么特别的本事,今天这事儿,只是个巧合罢了。 “我也觉得是巧合……”康如月抿抿唇。 长老们要找的圣女,可是他们楚国的圣女! 璃王妃最多也只是生来运气好些罢了,凑巧同圣女容貌相似。 但,她一个夏国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楚国的圣女的。 这一定不可能! “……真没有么?” 上官绍再三确定。 郁嘉宁连连点头,“我又何必骗你。” 没有就是没有。 她都活了两辈子了,若是自己真有什么不一样的,会两辈子也不知道么? 第847章 蛊虫之术4 第847章 蛊虫之术4 “好吧……” 上官绍心里莫名有些隐隐失望。 虽说他本来也没有期待过郁嘉宁就是巫族圣女,但,一个人,一旦心里有了期盼与希望,哪怕仅仅是一分一厘的期望,最后期盼落空的时候,心里同样十分难耐。 “上官公子,眠蛊还给你。” 郁嘉宁将手掌心的眠蛊递还给他。 和先前一样,小小的眠蛊依旧老实而乖巧,任凭她触碰拿捏,半分不满也没有。 但,当她将它放到了上官绍的手掌心上之后,小眠蛊却不满意起来了。 “嘶嘶!嘶!嘶嘶嘶!!” 不满的沙沙沙,一阵接着一阵从小虫儿的嘴里传出,上官绍拿出小巧的竹筒,想让它回到竹筒里,眠蛊都不愿意听从驱使。 最后还是上官绍神色冷沉着念起了秘术之语,小眠蛊才不得不老老实实的回到竹筒里。 …… 插曲过后,马车便继续吱吱呀呀的往楚国前进。 郁嘉宁靠在窗户边上,撩开帘子,看着从天空种飘洒下来的雨雪。 不过,他们越往南走,气温就越高。 他们从京城出发的时候,地上还能积累起一层雪,等到了现在,鹅毛般的雪不仅在半空中就一点点融化,以雨夹雪的形式飘落下来。 等雨雪落在地上之后,也便很快就完全融化成了雨水。 郁嘉宁瞧着了一会儿雨雪,人便有些疲惫了,她一点点放下帘子,想要靠着马车小睡一会儿。 也就是这么一晃神间,她的目光恍恍惚惚瞥见了道路两边还未彻底枯黄的藤曼。 藤曼大大小小,痴缠在一起。 乍一眼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一团团缠绵在一起的蛇群! 呀!! 郁嘉宁被吓得心口猛然一跳,脑子里还闪过一道画面——黑漆漆的洞穴里,什么也看不见,但,她却能听见阴毒的嘶哑声,等到火把点亮,才发现,曲曲折折的洞穴里,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全都是毒蛇! 那些毒蛇在她和元凤修的身边盘旋缠绕,下一秒便要朝他们直接冲过来。 她害怕极了,只能凭借着本能挥舞着双手,在心里大喊着让那些毒蛇都走开,鬼使神差的,那些毒蛇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一般,真的就一点点往后退开,让出了一条道,让她和元凤修离开。 记忆一点点浮现…… 郁嘉宁还想起那时候,她和元凤修回到璃王府,余老先生还以为她懂什么虫语。 现在想来,应该也是凑巧罢了…… 郁嘉宁靠着窗户自顾自的笑了笑,接着,她便摇摇头,叫自己不再想这些根本就不存在的事情。 只在心里面默默念叨着上官绍同她说过的眠蛊的信息:红豆大小,浑身泛着荧荧的红光,在秘术之语的驱动之下,能够跳到目标的身上,让目标在顷刻间陷入昏睡之中…… “咚咚咚……咚咚咚……” 同一时刻。 闭目养神的上官绍,忽而感觉到自己腰间似有一股轻微的力量,正不断的颤动着。 他伸手一抹,便发现是那个装着眠蛊的小小竹筒正不断抖动着。 上官绍眉心微微蹙了蹙。 这家伙之前不都是好好的么? 怎么今日,一会儿不听他的驱使,一会儿又自己在竹筒里不安生得很。 当真奇怪…… 第848章 安然镇1 第848章 安然镇1 腰间的动静又大了几分。 上官绍颇有些不满的抿了抿唇,微微叹了一声,警告的敲了敲小竹筒,让里面的眠蛊别这般不老实。 但,眠蛊又不听话了。 不仅没按上官绍的意思安静下来,反而似不满般,愈发用力的撞击着竹筒。 上官绍眼底情绪瞬间冷沉,周身也即刻染上了一份寒气。 “叩叩叩!” 他修长而好看的指节,大力而冷然的敲打着竹筒,最后一次给眠蛊以警告。 这一次,眠蛊终于老实了。 很快,竹筒便没了动静。 但…… 小家伙虽然终于冷静下来,但,上官绍心里却越发疑惑了起来。 眠蛊……璃王妃……三宝…… 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关联呢? 还是说,当真只是他多心了? “吱吱呀呀……” 马车继续南行。 上官绍在马车里,虽然认认真真想了许久,却还是想不透其中的关窍。 罢了,罢了…… 男人沉了口气,摇头瞧着道上的景致,让自己收回思绪。 但,即便如此。 脑子里一旦出现了疑惑,不知不觉间,总是会继续困扰着…… 也便是这个时候。 上官绍、郁嘉宁心里都想着事儿,并没有注意到,在他们马车后面不远处,一直有几个人远远跟着。 风雪里,那些人全都穿着黑长的斗篷,将自己裹得紧紧的,瞧不出半分面容来。 其中一个男人压低了声音,说:“确定了么?当真是那个人?” “肯定错不了!镇子上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客栈里的人也都看见了,一定是那个人的!”另外一个声音更为沙哑的男人接话答道。 头一个男人闻言,双眸即刻放光,“若真是那个人就好了!快,快将这个消息告诉老大!这次总算不会有错了!发财的机会,可算是落在老子头上了!” …… 朱家镇毕竟只是个偏远的小镇,上官绍他们在朱家镇能够买到的马车,不仅并不结实,而且,能够用来储存东西的空间也十分有限。 所以,为了补给,连赶了七八日的路后,他们便在更南边的一处叫作安然镇的地方歇了脚。 安然镇是个年代久远的小镇。 认真算算,也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 郁嘉宁从马车上下来,本以为能看到许多早年的建筑,还能从安然镇百姓的服饰上看到些不同于现在的远古纹路和样式。 但,谁知道,当他们从马车下来之后,大致瞧了一眼安然镇的街道。 几个人的脑子里,便同时冒出了一个想法:怎么这镇上全是男人?和他们在朱家镇看到的情况十分相似。 不,不能说是相似。 安然镇的情况比起朱家镇来,简直更为极端。 毕竟,朱家镇或许少有女人的身影,但,若是留心些,总是能看到几个年长的妇人的。 但,到了这安然镇,自打他们进了镇子之后,便再也没有看见过一个女人。 这肯定不对劲! “都小心些。”上官绍沉声提醒。 郁嘉宁和康如月都点了点头。 朱家镇和安然镇都透出诡异,是要小心些才是。 …… 和之前一样,他们兵分两路,康如月去买各种补给品,上官绍和郁嘉宁先去客栈歇脚。 不过…… 他们在客栈汇合之后,康如月却气得直摔杯子:“安然镇的人是不是都有毛病啊!” 她不过就是想要买一些补给用品罢了,可是,她没到一间店铺,里面的人全都躲着她,仿佛她沾染了瘟疫一般! 第849章 安然镇2 第849章 安然镇2 而且,当她拿出了好几锭银子,想着“有钱能使鬼推磨”,可是,这镇子里的人,见着她拿出了银子,不仅没有对她改变态度,甚至,连连将她往外面赶,好好打开门做生意的铺子,硬是青天白日的就关门了。 这也就算了,刚才,她想要进客栈的时候,更是将她气得不轻。 客栈、客栈,不就是为过路的旅客提供住宿方便的么? 可她要进来的时候,店小二居然拦着她不让进。 要不是她说了他们两个已经在客栈里住下了,只怕,她就是在客栈外面喊破了喉咙,固执的店小二也不会放她进来。 康如月实在是想不明白。 “这是什么道理?!你们说说,安然镇里的人是不是脑子同我们生得不一样啊?!” 她一个路过的外地人,还能怎么着他们了? 干嘛如同躲避苍蝇虫蚁似的啊? 郁嘉宁抿着唇,神色同样不好,“方才要不是上官公子用了蛊虫,暂时性的迷惑了客栈掌柜和小二的心智,只怕我们和你一样,也会被拦在客栈外面。” 不过…… 事情越是反常,越是叫人不得不小心些。 这安然镇,比起先前的朱家镇,更加诡异、反常。 “要不,咱们也别在这儿留宿了,待会儿,咱们从客栈买一些干粮,便直接启程吧。” 省的留在这儿出了事。 康如月觉得郁嘉宁这个提议再好不过了,“对,不就是个破镇子么,有什么好待的!”以为她稀罕待在这个破地方啊? 他们楚国多的是热情好客,民风淳朴的镇子、村子! 哪个不比这破安然镇好上千倍百倍! 受了一肚子的气,康如月当然想赶紧离开。 她们两个都这样说,上官绍自然是同意的,“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便走吧。” “好!” “我收拾东西!” “几位客官!” 康如月正收拾着呢,谁知道忽然间,屋外有人敲门。 打开一看,正是方才将康如月拦着不让进的店小二。 “你来作什么?”康如月还在气头上,根本不想跟他多废话,径直就要关门,但,店小二却眼疾手快的将门给撑住,赔笑道:“几位客官,方才实在是不好意思。咱们东家家里前几天刚出了事儿,所以,掌柜才不打算做生意。小的我也只是按照掌柜的吩咐办事。” “但,几位客官既然都已经在咱们小店住下了,那小的也是不敢怠慢的。几位客官瞧瞧,这是咱们小店的菜单,看看几位客官需要吃点什么。不过,咱们客栈是小店,也没有特别高档的菜式,还请几位客官见谅。” 上官绍:“……” 郁嘉宁:“……” 是他们的错觉么? 这小二的态度,怎么忽然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方才,他不还拦着不让进么? 还有。 东家家里出事,所以,不打算开门营业? 这个理由会不会有些太过牵强了? 况且,方才他们两个上楼的时候,分明听见客栈后院里很是嘈杂,分明就是后厨那边传来的动静。 若是不打算开门营业,后厨里又怎么会传出响动? 这未免太不符合常理了吧? 第850章 安然镇3 第850章 安然镇3 而且,他们才刚打定主意要离开安然镇,这么巧,店小二就态度反常的来留他们…… 真有这么巧么? 上官绍和郁嘉宁相互对视。 自然,都从对方的眼底读出了怀疑与警惕。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对劲,实在是不对劲! “……谁要吃你们这些破菜了!闪开,我们要走了!” 被气愤情绪控制的康如月,完全无法冷静下来,只是凭借着本能,推开店小二硬生生就想要关门。 这镇子里的人不给他们好脸色瞧,怎么着,随随便便糊弄个借口出来,她便必须接受了? 才没有这个理呢! 可是—— “这位姑娘!这位姑娘!”店小二一听他们要走,脸色立即就变了,他愈发急切的道歉起来,想让他们留在这里。 一会儿又说今晚会有大风雪,他们若是此刻离开,只怕在路上不安全。 一会儿又说什么他们确实一开始待客不周,为了赔罪,不仅今天的房钱不用他们给了,而且还说一会儿会让后厨备好客栈最好酒菜给他们送来。 上官绍:“……” 郁嘉宁:“?” 她眉梢往上一扬。 这店小二为了将他们三个留在这里,是不是有些太卖力了? 居然连问也不用问一句,便给了他们这样大的“实惠”。 若不说他们是来住店的,只怕旁人知道了,都会以为他们同这客栈的东家是多年的老熟人,是特地安排给他们的呢! 但—— 店小二越是这样,越是透露出不对。 郁嘉宁向上官绍眨眨眼,像是在问他:怎么样,要不要走? 她觉得最好是别走了。 这店小二的态度变得如此之快,整个人的状态也很不对,显然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特地过来要将他们三个留下。 是在店小二背后指使的人,打起了他们的主意。 既然已经有了歹意,那么,他们不管是在这客栈里,还是离开了客栈,继续赶路,指使店小二的人,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肯定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们。 所以…… 她觉得,与其匆忙赶路,最后还不知道那些怀有歹意的人会在什么时候出现,还不如“以逸待劳”,直接留在客栈里。 反正他们也只是住一晚。 若是真有人图谋不轨,那么,他们也只能是在今晚行动。 于是乎,他们大可以来个守株待兔,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想要做什么!! 郁嘉宁双眸闪着灼灼亮光,如同夜空中的星子,好看极了。 上官绍聪明,自然也读懂了她的心意。 所以…… “……谁在乎你们客栈的吃食了,我们都决定要离开了,快闪——”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留下吧。” 康如月还说着狠话呢,上官绍便打断了她的话。 她整个人一愣,像是没听清,又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舌头结巴着:“公、公子?” 上官绍朝她微微使了个眼色,暗示她别再说话,而后,上官绍才温和的冲着店小二笑了笑,说:“我们赶了好几日的路,都有些劳累了。故而,妹子被拦下,心里才会生气。不过,既然是你们东家家中出了事,我们自会体谅,也不会过多计较。就按小二哥说的,留下住上一晚,等到风雪过了,再启程不迟,不过……” 第851章 不会错1 第851章 不会错1 “不过什么?” 听到上官绍变了态度,店小二立刻长长松了一口气。 但,听到“不过”二字,他整个人都紧张起来,直勾勾的盯着上官绍,连忙说:“几位客官若是还有什么觉得不满的,若是还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说出来!咱们客栈虽小,但也一定会尽全力满足几位客官的要求的!” 这样的迫不及待,这样的紧张在乎。 说没有鬼,谁会信啊? “不是的,”上官绍笑着摇了摇头,从怀中摸出了几锭银子,交到店小二的手中,“我们既是来住店的,哪里有不付钱的道理。这些银子,便是咱们几个住店、吃喝的钱,该给还是要给的。” “这……那好吧!” 店小二有些恍惚的将银子揣进怀里,总算是将心给放定下来了,他转身,一步一步的下楼,以为他们几个不会听见,还自言自语的念叨几句:“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硬要给钱啊。还好还好,只要留下来了就好!” “……” 上官绍学过武,又有内功,自然将店小二说的话,全都仔仔细细、清清楚楚的听在耳里。 他好看的眼瞳凝了凝。 看样子,今晚注定会不安生了…… 康如月还是不明白,方才他们不是都决定离开了么,怎的殿下忽然改变了主意? “四皇子……” “将武器都准备好了,今晚,会有客人上门。” …… 客栈后院不起眼的柴房里,店小二进去的时候,只能看到被五花大绑的掌柜,以及客栈里其他打杂的伙计。 几个穿着黑长斗篷的人见他过来,立刻大步上前,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狠然问:“怎么样了,交代给你事情办得如何了?” “陈大爷饶命,陈大爷饶命啊!”店小二哭声连连,即刻跪地求饶,生怕眼前的人一个不满意,便砍了他的脖子,“都、都、都按照陈大爷的吩咐将事情给办好了!他们几个人已经住下了,等到了晚上,我便照常将放了蒙汗药的食物给他们送过去,保准让他们几个睡得跟死猪一样,就是天打雷劈都吵不醒!!” 听店小二这话,看样子,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他可没少做啊! “哈哈哈!好!好!”陈三很是满意。 等过了今晚,他们将那个人给捆起来,交上去,定会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等着他! 到时候,别说是吃香的喝辣的了,便是叫他将这个安然镇买下来都不成问题! “兄弟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晚上都给我麻溜点!可千万不能将事情给搞砸了,知道么?!”陈三问。 柴房里其他几个穿着黑长斗篷的人齐齐应声:“大哥你就放心吧!” 这样的事情他们都做过好几次了,哪一次不是顺顺利利就得手了? 根本就没有他们办不成的事! 不过…… 最好这次他们别绑错了人。 若是再错了。 只怕上头真的会不高兴了。 陈三却十分肯定,“说什么呢!这次一定不会错的!不是都看清楚了么,就是那个人,跟画像上几乎一模一样,怎么可能有错!” 但,旁边的小弟却忍不住小声逼逼一句:“大哥,你前几次也是这么说的。” “呸!你还得意了是吧?!还说,还说!” 被人拆台,陈三立刻恼怒起来,一个飞脚就踹到了那人的心窝子上。 也怪不得他这样凶狠。 确实,几次绑错了人,上头的确很不满,他还记得,上头的人,若是他再绑错一次人,让他们失望,他陈三的这对眼睛也就不用再带着了。 眼睛没有用,便留给有需要的人。 这样阴冷的话,陈三光是想想,后背都不由自主的发毛。 但…… “怕什么!决不会有错的!” 陈三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连连点了好几次头。 这一次,一定不会错的! 第852章 酒菜 第852章 酒菜 “妈的,都别他妈说了!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今晚的事情谁若是掉了链子,可别怪老子心狠手辣!”陈三威胁开口,接着,陈三又转头看向店小二,“你小子也给老子听好了,等到晚上将饭菜送过去之后,一定要亲眼看到他们吃下饭菜,知道吗?!” 店小二瑟瑟发抖着,“陈大爷放心,这事儿小的也不是头一回做了,一定不会有失的!您就放心吧!” “那就好!” 陈三这才半眯上眼睛,伸手捋了捋自己黝黑儿杂乱的胡子,心里,已经开始期待事成了! …… “叩叩叩!” 一到傍晚时分,店小二便亲自端了酒菜来到郁嘉宁他们的房间外,用最热情的声音道:“几位客官!你们的酒菜送来了!” 康如月给店小二开了门。 店小二二话不说,直接就进了房间,笑呵呵的将小菜一碟接着一碟放在桌上,然而,又拿出几个小酒杯,为他们将酒也倒上。 “几位客官今个儿可真是有口福了,这酒啊,还是咱们东家好些年前亲自酿的女儿红,在后院的梨花树下埋了都快有四五年了吧,今个儿才开了坛,那酒香……啧啧啧……当真是没得话说!” 店小二这话倒是不假。 随着清酒入杯,甘醇而诱人的酒香,瞬间便充满了整个屋子,但,郁嘉宁却敏锐的在这一室酒香之中,隐隐闻到了蒙汗药的气味。 其实,他们已经猜到有人会对他们不利,在酒菜里闻到蒙汗药的味道并不稀奇,但是,叫郁嘉宁十分诧异的是,这女儿红里的蒙汗药,味道十分浅淡,若非她早就有所防备,在店小二进来的时候,便警惕起来,只怕,根本察觉不出来酒菜里的异样。 可,这里是安然镇啊。 偏僻而贫瘠的小镇,如何会有质地如此之好的蒙汗药? 这样品质的蒙汗药,只怕在京城里,也并非寻常人那能够寻得到的。 “……” 上官绍自然也觉察到了其中的不对,眉头蹙了蹙,一时间,他也猜不透,在食物里下药的人,究竟会是什么人。 “……几位客官,酒都已经倒好了,可香了!你们赶紧尝尝吧!”店小二催促。 为了将背后的人引出来,上官绍不动声色的看了康如月和郁嘉宁一眼,暗示她们装作不知道店小二的心思,只管将酒喝了,看看他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真有你说的那么好么?”郁嘉宁眨眨眼,脸上带着几分很有兴趣的表情,拿起其中一杯酒,仰头就悉数喝了下去。 还别说。 埋了多年的女儿红,确实唇齿留香,入口滑顺,浓郁的酒香,十分醉人。 酒确实是好酒。 只可惜,这样的好酒,却被人用来当作作恶的工具。 白白浪费了这样的好酒。 店小二见郁嘉宁喝了,赶忙又催促上官绍与康如月。 等他们都将混了蒙汗药的酒喝下后,店小二总算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都更加真切了几分,“小的就不打扰几位客官了。” 退了出去,还十分贴心的将门给带上。 当然,耳力敏锐的上官绍,清清楚楚的听得,店小二出去之后,便飞速下了楼,一刻也不耽误的,直往客栈后院奔去。 “砰!” 跑得气喘吁吁的店小二,一双眼睛闪着精光,“陈大爷,喝了,他们都喝了!” 第853章 动手 第853章 动手 “好!好!”陈三笑得得意而兴奋,将手边的大刀挥了挥,“都给我准备好了,两盏茶后,蒙汗药就会起效,到时候,你们几个跟我进去,将那两个女的捆了,至于那个男的,直接拖到后院宰了!” 干脆利落,还省事儿! “都听明白了么?”陈三又抖了抖手上的大刀,一脸的匪气。 其他人纷纷齐声回应:“明白了!” …… “呼呼……” “呼呼……” “哐哐哐!” 正如店小二白天说的,今夜确实风雪漫天。 夹着雨雪的寒风,将客栈的门窗吹得震响连连,叫人心烦得仅。 这也是陈三为何选择今晚动手的原因。 风声呼啸,刚好可以将他们的声音掩盖。 “怎么样了?人倒了没有?” “早就倒了!就是老天落大雷都不可能醒的!” 他们的蒙汗药是那边的人给他们的,药效好得不得了,他们用过这么多次,就没有一次失手的! 店小二就瞧见他们将酒喝了,就没有药不倒的! 陈三走到门边,将门扒拉开一条小缝,“我瞧瞧。” 屋子里三个人全都一动不动的趴在圆桌上。 为了确保无误,陈三还从怀里摸出一枚小小的碎银子,朝康如月那边丢了过去。 “啪嗒!” 银子狠狠砸中了康如月的后脑勺,但,她还是趴在圆桌上,丝毫反应也没有。 “哈哈哈!”陈三放肆的笑了笑,不再收敛,直接站直了身体,一脚狠狠将门给踹开,“快!动手!!” 一声令下,好几个壮汉便来到康如月和郁嘉宁的身边,又是拿绳子捆好,又是拿布条遮住她们的眼睛,最后,还拿了布块塞进她们的嘴里,防止她们中途醒来之后寻短见。 考虑得如此周详而严密,显然,这样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大哥,好了!” 捆好之后,他们还用麻袋,将康如月和郁嘉宁装了起来,扛在肩上。 陈三大致瞧了一眼,点点头,指着另外两个人:“将这个男的宰了,一会儿到老地方碰头!” “好!老大放心!” 外面的风雪更大了几分,陈三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带着他们几个,快速离开了客栈,大步朝着西南方向而去,很快,他们一行人的身影就完全融入了黑夜的风雪之中。 “咱们把这个男的拖到后院去吧!” 留下的人准备动手。 但,其中一个人却叫住了他,“等等,看他穿的也不差,身上肯定有很多值钱的东西。先搜一搜!” 银子跟他们又不是仇人。 万一能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们两个人分了,不跟大哥说,也没人会知道! “那,那我去看看床上的包袱。”那人几步走过去,粗鲁的将包袱打开,锦衣、玉镯、银票、碎银子,立刻就叫他花了眼,“这么多好东西!老五,你那边呢?他身上可有什么值钱的么?” “……” 屋子里很是安静,并没有人回应他。 “老五?老五?” 那人一边将银子往自己怀里揣,一边又喊了好几声。 可是,依旧没有人搭理他。 “老五,你干嘛呢?叫你搜个身,怎么连话也不说一句?” 第854章 空洞无神 第854章 空洞无神 “老五?老五?!特么找什么呢这么认真,四哥叫你也不说话?!” 老四一边飞快将各种值钱的东西往自己怀里塞,一边连连又喊了好几次。 但,和方才一样,他的身后没有任何回应。 “欸?!你到底怎么回事?” 又过了一会儿,老四觉得背后忽而多出一道森森寒气,鼻边也多出来阵阵叫人作呕的血腥味。 猛然回头,老四就看见方才倒在地上的那个男人,竟好端端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不仅如此,老四目光往下一扫,老五的尸体冰凉的躺在地上,脖子上有一道大大的口子,喷涌一般的鲜血,顺着伤口将地面染得火红如烧,瑰丽绚烂得吓人! 而原本应该昏迷不醒,等着被他们结果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染血的长剑,面色森然而冷冽的看着他,仿若从地狱里出来要勾魂的修罗。 “你、你、你……”老四吓了好大一跳,连往怀里揣银票的动作都忘了,“你、老五、老五他……” “滴答、滴答!” 冷剑上的鲜血,顺着滴在地上,嘀嗒嘀嗒的声音,似一道又一道催命符,明明白白的诉说着老五究竟为何而死。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上官绍,老四心里就莫名害怕得很。 他们也是在刀尖上过活的人,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场面没碰见过? 可是现在,上官绍站在他的面前,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形压力,叫他一时间什么反应也没有,只能本能的大叫:“别,别过来!你别过来!!” 可是—— “呵!” 只见上官绍嘴唇冷然一笑,握着长剑的手凌然一挥,男人感觉到脖子上忽而被什么东西一刺,而后,他便瞬间失去了知觉,陷入了一片混沌与黑暗之中。 …… 安然镇外,西南方向,一间破小的木屋。 陈三领着自己几个兄弟,在这里歇脚,等老四、老五他们过来汇合。 可,他们等了许久,外面的大雪都开始渐渐转小了,老四和老五还是没到。 陈三有些不耐烦了,“妈了个巴子的,那两个杂种跑到那里去了!妈的在耽误下去,就该误了时辰了。” 旁边的老六过来说:“大哥,要不咱们先别等了!直接将这两个女人给那边的人送过去。” 那边的人可不是好惹的! 他们稍微有些做的不好的,都少不得一顿苦头。 反正老四、老五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他们两个过来见这儿没人,就在这儿等着好了! “是啊大哥,我觉得六哥说得对,咱们还是先把人送过去吧。”老七说。 陈三抿抿唇,看了看窗外越来越小的风雪,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 “时间不够了,走吧,不等了!” “吱呀、” “大哥!!” 伴随着冰冷的寒气和浓郁的血腥味,两个穿着黑长斗篷,用方巾蒙着脸的两个男人走了进来。 血腥味实在是太过浓郁,呛得老七直用手捂住口鼻,十分嫌弃的道:“四哥、五哥,你们来得也太慢了吧。” 老五“哈哈”大笑两声,“没办法,外面雪太大了,我们将他埋起来多费了些功夫。”语气轻松而亢奋,但,他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却十分空洞无神。 不过,陈三他们正急着赶路,也没有多少人认真注意他们两个,只叫他们跟着,便匆匆出去了。 第855章 风雪林1 第855章 风雪林1 风雪停了下来,清冷的月光也一点点从厚重的云层里穿透而出,将夜晚的路照亮。 陈三他们从木屋出发后,几乎没有对老四、老五有所怀疑,也可以说,时间紧迫,他们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仔细分辨匆匆赶来的两个兄弟。 装在麻袋里的郁嘉宁和康如月,是由老六和老七扛着的。 眼神空洞,言语却十分活跃的老五站在老六的旁边,而自打和他们汇合之后,便一句话也没说过的“老四”,则十分安静的来到了老七的身旁。 他眼睛半眯着,漫不经心一般,抬手轻轻在麻袋上拍了两下,片刻的暂停后,他又拍了几下。 这样的举动,乍一眼瞧着,或许一点也不引人注意。 可是,“老四”的每一个动作,都恰好被走在前头的陈三看见。 “欸?”陈三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眉头一蹙,语气立马就不好起来:“老四,你干嘛?” 而且,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好像“老四”回来之后,就一直用面巾遮着脸,一句话也没说过。 毕竟是常年在道上混的,怎么可能一点警惕性也没有。 陈三脚步一顿,转身就朝“老四”走了过来。 “大哥!没事!没什么事儿!四哥他就是闲得慌。”见陈三越靠越近,老五赶忙往“老四”身前一挡。 可是,这一挡吧,陈三心里的不安感又增加的几分。 片刻的思考后,陈三一句话也不说,直接伸手把老五往旁边一推,大步来到“老四”的跟前,脸上带着怒火,不爽极了:“我他妈跟你说话呢!!跟老子在这儿装什么装!” 陈三一把扯下“老四”的面巾。 “呼呼……” 又是一阵寒风袭来,将天上的浓云吹开,皓白的月亮,洒下一道光柱,直直照在“老四”的脸上,将他的脸照得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老四、你、你……” 面巾之下,老四的右脸颊不知怎么的,多出来一道长长的刀疤,伤口是新的,还未来得及包扎,所以,才有浓郁的血腥味儿,不断从他的身上传出。 老五叹了口气,从陈三手里夺回面巾,赶紧给“老四”戴上。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那个男是块不好啃的硬骨头!!我们的蒙汗药下去,他不仅没有彻底失去意识,还反手伤了四哥!” 还好,他们两个反应灵敏,及时将那个男的给解决了,所以,他们才回来晚了。 先前一直没说这事儿,还不是怕陈三说他们两个没用么。 “你们两个……” 陈三哭笑不得,不过,见老四脸上受了伤,想来他也是疼得厉害,这才一言不发的。 “伤药,赶紧收拾收拾!待会儿到了风雪林,可别一身腥膻的进去,当心惹得那些人不痛快!”陈三丢给“老四”一瓶伤药。 时间真的不早了,陈三领着兄弟们脚步匆匆,很快就到了安然镇西南边的一片密林——风雪林。 …… 下了一晚的大雪,林子里的路上都积满了厚厚的一层雪,他们几个踩在雪面上往前行,发出阵阵有节奏的细簌声响,在深深的风雪林里,显得特别明显而突兀。 不过,这并不是最突兀的。 陈三他们几个在深深的林子里东拐西拐的走了好一会儿之后,荒无人烟的林子里,居然出现了一个院子。 隔着院墙,虽然看不真切,但,当院子里明亮通透甚至在夜里有些刺眼的光照出来,还是能叫人一下子就意识到,这样大的院子,居然出现在这样的林子里,实在是有些不合常理的。 可是,陈三他们几个不仅一点也没用觉得突兀与小心,反而愈发加快了脚步,直直朝着院子的侧门过去。 显然,这里便是他们的目的地。 第856章 风雪林2 第856章 风雪林2 “砰砰砰、砰砰砰!” “谁啊?” 随着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响起,院子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但,陈三的视线内并没有人。 古怪的林子,古怪的院子,现在,连院子里应答的人都未出现,院门便自己打开了。 这样古怪的事儿,便是来过这院子好几次的陈三都不免有些害怕的咽了咽口水。 可是—— “我在这儿!” 不耐烦的声音再次响起,“吱呀”,院门开得更大了些。 是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儿的小男孩。 小男孩个子不高,所以陈三第一时间才没用注意到他。 小男孩神色如大人般,双手怀抱着,目光鄙夷的看了看陈三,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几个男人,最后,目光精准的落在了老六和老七肩上扛的那两个麻袋。 “哦,你就是今晚来送人的陈三是吧?都等你好久了,快把人送进来吧。” 小男孩年纪虽不大,可他的声线却格外的成熟。 还有他的神色与动作,活脱脱一个大人,还是一个身在高位,从来不将寻常人当作人的人。 可认真瞧瞧,他又分明是一个容貌十分乖巧,瞧着就叫人会喜欢的小孩罢了。 这种诡异的冲突感,叫陈三心里隐隐觉得不太舒服。 他没用动,只是拉长了脖子往院子里瞧了瞧,问:“之前的顾老伯不在么?”以前他将人送来,都是顾老伯给他开的门。 “呵。”小男孩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瞧着陈三的目光,似乎比地上堆积的厚雪还要来得凉。 “老头子死了。” 干脆简单的五个字,居然这般轻松就从这样年纪的小孩嘴里说出来。 不仅如此,小男孩还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们看向院子外面的一个小土坡,“老头子就在里面呢,你想见他,过去就能见到了。” 小男孩笑嘻嘻的说着。 那神情,像是在说他今日在街上捡了个样式特别的石子儿似的。 陈三吓得周身冷汗直冒。 “你们到底进不进去?”小男孩撑着最后一分耐心,要不是他们带了人来,他才懒得跟他们这群蝼蚁说话。 “进!进!进!” 陈三哪里还敢有半分的不敬,赶忙回头让他们将人都抬进去。 可是—— “欸,干什么?”小男孩见他们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都要进院子,最后的耐心也没了,直接抬脚就往走在最前头的老六膝盖上一踹,“当这里是什么地方?随便什么人都能进?” “啊啊啊!!” 小男孩看着只有六七岁,可,他这一脚踹下来,力气竟然大到直接将老六的膝盖肉都给踹飞了。 森森的白骨,就那样明晃晃的露在外面。 “你、你!” 老七心疼自己的兄弟。 是他让他们赶紧进去的,那他干嘛无缘无故给六哥一脚! “我什么?怎么?你要说什么?” 外表瞧着讨喜可爱的小孩,做起事来比陈三他们还要狠辣老练,说话间,又是一脚,直接又将老七给踹飞了出去。 不偏不远,刚刚好就落在了院子外面的那个小土坡上。 可是—— “啊,啊,啊啊!!” 老七想从那“小土坡”上爬下来,伸手一摸,这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小土坡,分明是一具又一具尸体堆积而成的尸山! 他们方才离得远,其实看不怎么真切,再加上大雪覆盖,所以看着才像是小土坡。 那尸山少说也有二三十人。 也不知死了有多久了,反正最近天冷,也没用人管,就这样横七竖八的堆着。 老七看到那些人可怕的死状,胃里一恶心,忍不住就吐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 小男孩见状,没心没肺的大笑起来。 那笑声,在冰天雪地里,更是叫人后背都更凉了一片。 “拂雪,你又淘气了。” 第857章 风雪林3 第857章 风雪林3 “拂雪,你又淘气了。” 暖融融又如莺啼的女声,在院子里响起。 很快,便有个穿着浅紫色轻纱长裙的女人,脸上带着一方用来遮掩面容的纱巾,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女人大约二十岁上下,瞧不真切容貌。 但,她声音那样的好听,想来人也一定长得不错。 而且,她一出现,魔童般的小男孩,便立刻收敛了神色,眼底没了方才的嚣张与狂傲,也没用了之前的鄙夷与轻慢。 “紫芙姐姐,你怎么来了。”被称作拂雪的小男孩,像是害怕什么,拉长了脖子往院子里看。 紫芙摇摇头,微嗔着瞧他一眼,“现在知道怕了?耽误了时间,可别怪姑姑说你。”接着,曼妙少女十分和善的看向陈三他们,“走吧,带着东西跟我进去,可别叫姑姑好等。” 话里话外,这位姑姑才是最厉害的人物。 “是是是!可不敢让方姑姑久等了。”陈三点头哈腰,给“老四”、老五试了眼神,让他们两个将康如月呵郁嘉宁抬进去。 老六、老七都受了伤,就别进去了。 免得污了方姑姑的眼。 “老四”还是一言不发,安安静静的跟在后面。 他们在紫芙的带领下,一路往院子深处前行。 院子很大,路也很复杂。 一路穿花拂柳,竟足足花了小半个时辰,才来到了院子最里处的一个门洞外。 不同于院子里的灯火通明,门洞里面,是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长长甬道,甬道里面连一盏灯也没用点,黑得叫人心底发寒。 “好了,方姑姑就在里头了,陈三,你自己将人抬进去吧。”紫芙说。 陈三点点头,从老五肩上,将郁嘉宁抗在自己身上,抬脚就要进去,可是—— “欸,你跟着做什么?” 紫芙伸手拦住了跟在陈三后头的“老四”。 紫芙笑眯眯的看着“老四”,摇摇头对陈三说:“两个月不见,陈三,你手底下的人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陈三回头,见老四跟着,立刻板起脸来,“人放在这儿!你给我滚一边去!” 方姑姑可不是什么人都见的。 老四是脸被人打伤了,还是脑子被人打伤了! 这种迷糊也能犯! “……” “老四”扛着康如月,并没有动。 陈三见他傻愣着,更气了,一脚踹过来,像是将方才在拂雪那儿受的气,全都撒到老四身上一般,“叫你在这儿待着,你就老实给我待着!” 没见人紫芙姑娘都生气了么! 别看她说话温声细语的,好像和那个叫拂雪的魔童不一样,可陈三知道,能在这院子里伺候的,能够在方姑姑身边伺候的,都不会是等闲之辈! 方才叫拂雪的小子多厉害,他见了紫芙都收敛脾气,可见,紫芙的功夫定在拂雪之上。 老四当真是不要命了! “给我滚一边去!” 陈三又接连踹了几下。 可,不同于往常最喜欢躲的老四,今天的老四,只是依旧沉默着,站在原地让他踹。 陈三没多想,只当他当真脑子也坏掉了。 “陈三,你还不进去!还要让方姑姑等多久啊?!” “知道了,知道了!紫芙姑娘,我这便进去。” 第858章 风雪林4 第858章 风雪林4 他让老四在门口等着,自己很快就将郁嘉宁扛了进去。 里面的甬道一片黑暗,紫芙、“老四”站在外面,很快就丢失了陈三的视野。 这甬道究竟通向何方,“老四”并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这条甬道究竟有多远多长。 他在外面等着,仿若时间过了一世般漫长,陈三才从甬道里面走了出来。 如今天虽冷,但,陈三的额头上,却挂满了汗珠。 也不知是因为劳累而产生的,还是因为害怕而冒出来的冷汗。 “大哥,我将这个人送进去吧。”一直沉默寡言的“老四”主动上前。 陈三只瞥了他一眼,“你声音怎么了?”怎么和平时不大一样? “老四”低头,避开陈三的视线,“天太冷了,冻的。” “哦。”陈三虽然并没有怀疑他的解释,但,陈三还是摇摇头,“你不行。” 方姑姑是什么人,便是他进去瞧见了,心里都害怕得不得了,老四,切,他更是不行的。 陈三不理他,扛着康如月重新进了甬道。 “大哥!” “老四”又往前迈出一步。 但,紫芙在旁边一直盯着他,他实在不好硬闯。 倒不是因为他怕了紫芙,而是在等陈三出来的这段时间里,他明显能够感觉到,在这处诡异院子的隐秘角落里,还有很多身怀功夫的人。 他们十分小心,隐藏身形、掩饰呼吸。 若是他有什么异样,硬要往里闯,这些人定会瞬间出来将他拿下。 于是乎,“老四”又喊了几声,但见陈三越走越远,也便作罢。 整个过程,紫芙始终在他旁边笑眯眯的盯着他。 笑容虽好看,但,谁也不知道,笑容之下,究竟藏了什么心思。 …… 陈三送完人出来,二话不说,直接带着“老四”离开。 出了院子,老五已经帮老六、老七他们处理好伤口。 但,拂雪下手太狠,老六不仅走不动路,还疼得龇牙咧嘴,“大哥,人看了么?是他们要找的人么?” 陈三摇摇头,“我进去的时候,方姑姑睡着,我不敢打扰,将人放下就走了。不过……”他们都看过画像了,这次抓住的女人,的确和画像上的人几乎一模一样,应该错不了。 老七却抿抿唇,“大哥,你每次都这么说。” 可,画像毕竟是画像,和真人比起来,还是有不少差距的。 哎,罢了。 不管是不是,反正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 “嗯,走吧。”陈三点点头,可是,“欸,老四呢?他不是跟着我出来了么?” 老六、老七左右看了看,都没瞧见“老四”的身影。 “真是奇了怪了,这小子今天怎么回事,奇奇怪怪的不说,现在人还不见了。” …… 院子里,紫芙还在甬道外守着。 拂雪不知从什么地方跑了出来,朝甬道里张望着,问:“紫芙姐姐,你说,这次陈三他们找来的人,会是我们想找的那个人么?” “谁知道呢。” 紫芙瞧着,倒像是没用抱多少希望,说来也是,都找了一年多了,哪一次他们不是信心十足的将人送来,结果…… 所以她觉得的吧,这次,估计也没戏。 毕竟,他们要找的人,哪儿就那么容易被找到了。 “走,紫芙姐姐,进去看看吧。那么多人,方姑姑一个一个认也麻烦,咱们去帮帮她!” 第859章 风雪林5 第859章 风雪林5 “你小子是自己想去看看吧!” 紫芙如何不知道拂雪的心思。 不过拂雪说得也对,这几日送来了这么多人,是得好好瞧一瞧。 “走吧!紫芙姐姐,咱们快进去!” 见紫芙神情有了松动,拂雪立马就拉着人进入了那条长长的甬道。 甬道悠长、狭窄、漆黑还有许多的分叉路口,如同蛛网一般,向地底蔓延开来。 紫芙与拂雪却十分轻车熟路,显然来过多次了。 甬道越走越深,往里走了约一两柱香的时间后,甬道的尽头便闪烁着点点亮光,那里便是甬道的出口,也是这处院子中最为隐秘的石洞。 石洞里点着蜡烛与长明灯。 若说外面的院子富丽堂皇得叫人诧异,那么,如今这处石洞简直可以用巧夺天工来形容。 各种珠宝、玉石、黄金、珍宝,如同沙滩上的细沙一般,随手被人丢在地上、桌上、凳子上。 这里的东西随随便便拎出一件来,拿到外面去,那也是叫人挪不开眼的稀世珍宝! 可,就是这样的宝贝,拂雪和紫芙两个人却连正眼也不看一眼。 两个人只是左右看了看。 “方姑姑没在?” “不应该啊,陈三他们都将人送来了,方姑姑向来都会第一时间检查的。” “方姑姑是不是在里面的密室里?” “那我们进去瞧瞧?” “……” 紫芙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她的目光看向了右边。 那里有一道长长的珍珠垂帘。 成百上千颗大小相同、光泽耀眼的珍珠,穿成了一副珠光宝气的帘子,而那帘子的后面,则有一个十分昏暗,和灯火通明的石室格格不入的耳室。 耳室里面并没有点蜡烛,根本瞧不起里面的样子。 不过…… 借着石洞里的烛光,还是能隐隐看到里面有几个并排放着的麻袋。 “欸?” 紫芙瞧不真切,但,她莫名觉得这些麻袋瞧着那里不大对劲。 下意识的,紫芙就往前迈出一步。 拂雪拉她:“紫芙姐姐,怎么了?你在瞧什么?” “……” 耳室里。 被人“装在”麻袋里的郁嘉宁,听到他们的动静,瞬间紧张起来,还紧了紧藏在怀里的匕首。 为了弄清楚究竟是什么人在暗中搞鬼,她和上官绍、康如月便来了个将计就计。 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吃下饭菜晕倒,但,她和康如月早已随身藏了防身武器。 不过,即便提前做了准备,如今,感觉到有人的视线一直看向她们这边,郁嘉宁心里还是不免紧张。 她一直在麻袋里,并不知道外面的具体情况,更不知道,上官公子在不在附近。 毕竟,未知才是恐惧的根源。 “哒哒哒哒、” 脚步声渐渐逼近,不仅郁嘉宁将匕首攥得更紧了些,她还感觉到同样被人“装”在麻袋里的康如月也动了动。显然也做好了准备。 不过—— “紫芙姐姐,你快来看啊!这里的门怎么开了!” 就在脚步声在她们跟前停下的时候,拂雪发现了什么,紫芙立刻转身跟了过去。 很快,石洞就重新安静下来。 “细细簌簌……” 靠在郁嘉宁身边的麻袋又动了动,而且,动静还越来越大了起来! 第860章 风雪林6 第860章 风雪林6 细细簌簌…… 身边的动静越来越大,很快,郁嘉宁就感觉到身边的人似乎快挣脱出来。 不是说好了要弄清楚这些人的真正目的? 康如月怎么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郁嘉宁拧眉,但,她毕竟是和康如月一起进来的,康如月行动,她也得跟上。 故而,郁嘉宁也尝试着从里面将麻布口袋打开,谁知,她才刚刚将麻布口袋打开了一条缝隙,人还没钻出来呢,旁边就听见康如月不悦的开口:“郁姑娘,你怎么回事?” “郁姑娘?” 听到这三个字,郁嘉宁有些发懵。 康如月这是在同自己说话? 很快,耳室里就有另外一道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什么郁姑娘,我不认识你,你别过来,你退开!” “郁嘉宁你——” “如月!” 听到动静,郁嘉宁迅速从麻袋里钻了出来。 一瞬间,她就看到自己身边,除了康如月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农家女打扮的姑娘。 农家女背对着她,她看不到她的样子。 但是,听康如月方才的话,郁嘉宁立马就想到,该不会这个农家女便是阿云的姐姐,阿秀吧? 如今耳室里光线昏暗,瞧不真切,同那时在山野间一样,那时候,阿云也是这样错将她认成了阿秀。 “你、你们……” 片刻的功夫,康如月也反应过来了。 眼前的两个人虽然乍一眼瞧着容貌相似,但是,两个人所穿的衣裳、头上的发式,尤其是仔细观察之后,很容易发现,她们两个人虽然有几分相似,但,只要多看几眼,便能十分轻松的看出二人容貌上的差别。 “原来你弟弟说的还真没错,你同郁姑娘的确有几分相似。”康如月说。 可是,那位农家女却一副全然听不懂的样子。 她十分小心又害怕的看了她们两个一眼,然后,一句话也不说,直接就往外面跑。 康如月拉她:“阿秀,你跑什么!” 外面的院子里,到处都是人,她就这样跑出去,简直就是找死! 但,农家女不仅直接无视康如月的提醒,还一巴掌打掉了康如月的手,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们两个:“现在不跑,难道等到刚才那两个人回来了再跑?还有,什么阿秀,我不叫阿秀,我不认识你们,也不认识什么阿云!!走开,别拦着我!!” 康如月惊住了。 她……她不是阿秀? 那她是谁? 她为什么和郁姑娘也有几分相似? 等等! “画像!” 郁嘉宁也反应过来了! 是那幅画像! 本来,她和康如月被陈三他们从客栈带走之后,她还以为陈三他们是那种拐骗良家妇女卖到烟花柳巷赚黑心钱的人。 但,一路上,隔着风雪,她隐隐听见他们说什么,这次一定不会出错,一定找对了人,她就有些不大懂陈三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现在! 看着眼前这个同自己容貌相似,却自称并非是阿秀的农家女,郁嘉宁瞬间就意识到,陈三他们肯定是按照画像在找人! 而他们真正要找的人,就是传说中的楚国圣女!!! “唔唔唔!” “唔唔!” 许是听到她们的动静,耳室里其他好几个麻袋里也传出了阵阵声响。 郁嘉宁挨个将麻布袋解开,好家伙,七八个姑娘,有年幼的,有年长的,有胖的,有瘦的,但,她们多多少少在第一眼瞧着,都和上官公子给她看过的画像有几分相同。 可以肯定了。 这处院子的主人,也是冲着传说中的楚国圣女而来的!! “呜呜呜……我想回家……” “我要离开这儿……我要回家……” 第861章 风雪林7 第861章 风雪林7 “小声些!你们小声些!”康如月小声提醒。 可是,这些人也不知道被抓来了多久,更不知道她们是被什么人、从什么地方抓来的。 如今,她们好不容易得了自由,被人从麻袋里放了出来,心里既高兴又害怕,各种情绪一齐涌上来,好几个人都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可现在不仅没有时间给她们哭,她们也根本不应该、不能哭! 康如月警惕的往石洞另一边看去,方才她听见紫芙和拂雪就是往那边走了,也不知道,她们这边的动静,紫芙和拂雪听见了没用。 谁知道,她才刚想着,那边就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什么人?” “是谁?!” 接着,康如月还隐约听见有人从那边朝她们急促赶过来的脚步声。 “不行!快走!郁姑娘,咱们快离开这里!!” 觉察到危险,康如月第一时间就要带郁嘉宁离开。 璃王妃关乎到四皇子的筹谋。 她一定不能让璃王妃出事。 但,郁嘉宁却摇头,急道:“离开?离开去哪儿?!” 且不说她们根本不知道离开的路,就说外面还有多少人守着,她们两个人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再说了。 郁嘉宁的视线,飞快扫了一眼。 耳室里还有这么多人。 要不要带她们离开? 怎么带她们离开? 康如月有些烦躁,“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么多做什么?!” 郁嘉微微宁抿唇。 康如月不明白,就算她们谁也不带,单独离开。 可,这里剩下的人,都已经见过她们了。 到时候,拂雪、紫芙回来,只要稍微问上一问,便能知道她们两个往哪儿逃了。 紫芙他们人多,哪就那么容易好逃脱了? 康如月蹙眉:“那你说,我们怎么办?” 眼看着拂雪他们越来越近,现在要离开肯定是来不及了。 郁嘉宁左右瞧了瞧,想要找一处藏身之地,忽而,她惊奇的发现,在昏暗的耳室里,有一面墙壁,上面有一个玉质烛台。 烛台镶嵌在石壁之上,碧玉通透而光泽熠熠,一看就是上好的美玉。 或许,在珠光宝气的石洞里,玉质烛台并不算什么稀罕的物件。 但,在这间十分昏暗的耳室中,墙壁上的玉质烛台就显得十分突兀了。 康如月见她一直瞧着那烛台,忍不住就伸手要探:“这是机关?” “等等!别碰!” 郁嘉宁一把将康如月拦住。 其实,她一开始也觉得这是机关。 但,转念一想,郁嘉宁就觉察到不对。 机关、机关,那都是十分隐秘,生怕被外人知晓才对。 可这个烛台。 实在是太显眼了,就像是…… 特地想要引人去触碰它一般! 果然—— “咻咻咻——” 一片昏暗中,也不知是谁,动手将那个烛台一掰,很快,原本光滑一片的石壁之上,忽然就出现了许多掌心大小的洞口,一道又一道飞箭,从洞口飞射而出,四面八方向她们飞射而来!! “啊啊啊!!” 郁嘉宁和康如月反应快,还在第一时间躲过了几道飞箭。 但,剩下的姑娘,都是普通人,别说躲开飞箭了,就是这样的机关,只怕她们也从来都没用见过。 几个眨眼的功夫,好几个姑娘都被飞箭所伤,倒在了地上。 “可恶!”康如月气得跺脚,“没听见方才叫你们别动么!” 可,事已至此,她再是生气也没有用。 而另一边,拂雪他们明显也听到了动静,愈发急促的往这边赶来。 “快,将她们都拉到那个角落里去!那里是盲区!!” 情况危急,郁嘉宁硬撑着叫自己保持冷静,迅速观察着这间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耳室。 很快,她就在一片飞箭阵中找到了一处飞箭盲区,让康如月赶紧将其他人先拖过去,这样还能勉强撑一段时间。 可是—— 第862章 风雪林8 第862章 风雪林8 即便如此,又有什么用呢? 拂雪他们听到这边动静如此之大,明显知道她们触动了机关,已经加快速度往这边赶。 那些从四面八方射出的飞箭,还将耳室的出口给封死了,她们根本没法离开耳室。 而且,郁嘉宁根本不对紫芙那些人抱以期望。 他们为了找到传说中的楚国圣女,就让陈三那样的人,四处搜寻,但凡有容貌相似的,根本不问女子的意愿,直接用迷烟将人迷晕,强行捆了送过来。 这些人如此行事,谁又能保证,知道她们并非他们要找的人之后,会安然无恙的放她们离开? 不可能的。 别天真了。 现如今,她们只能想其他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是,要怎样才能离开呢? “咻咻咻——” 飞箭一道接着一道。 耳室里,好些普通人家的姑娘,都被吓得啜泣连连。 飞箭声、哭泣声再加上康如月呵斥她们,叫她们别哭了的声音。 耳室里一片杂乱。 但,越是杂乱,越是心烦心焦,郁嘉宁越是叫自己努力保持镇定,目光敏锐而迅速的打量着眼前的耳室。 飞箭阵这样杀伤力极强的机关,竟然出现在这间瞧着根本无法引起人主意的耳室里…… 实在有些奇怪。 按理来说,这样的机关,往往都是用来守护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才对。 可是,这间耳室瞧着,实在不像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所以—— “啊!” 郁嘉宁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底忽然就闪烁起灼灼的光芒! “快!如月,快四处找找!看看石壁上、地上、角落里,还有没有我们遗漏了的机关!” 她若是没用猜错的话,这间耳室,应该还有一处她们没用发现的机关或者暗室才对! 而那处机关或暗室,对这个石洞的主人来说,定然是意义非凡的! 说不定,这就是她们的生机! 康如月不大相信,“郁姑娘,真的有机关么?”这间耳室就这么大,若真的有机关,她们刚刚这么没用瞧见。 不过,事已至此,康如月自己也没用别的法子,便按照郁嘉宁说的,低头认真找了起来。 旁边好些哭着的姑娘见她们两个的举动,虽不知道她们具体在找什么,但,这个时候了,她们就是哭得再大声也没用,所以,有几个脑子聪明点的,咬着牙,也跟着找了起来。 这找的人一多起来,还真的就让她们发现了一处机关! “这是什么啊?” 一个身穿浅紫色绸缎裙的姑娘,发现石室的一个角落里,有一处小小的凸起。 而那处凸起,刚好就在箭雨火力最猛裂的地方。 郁嘉宁顺着看过去,立马就反应过来,这些箭雨可不就像是为了保护这处机关不被外人触动而特地设置的么! 应该就是它了! “如月!!” “我试试!” 这里人虽多,但,此时此刻真正能依靠的,也只有康如月了! 康如月也是个爽快人,郁嘉宁话还未说完,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康如月飞快看了一眼眼前的箭雨阵,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深吸一口气之后,便顺着箭雨阵的轨迹和规律,飞身而出,一个打滚,就到了机关附近。 接着—— “乒乒乓乓!乒乒乓乓!” 只听得兵刃相接的脆响,在石室里炸开。 康如月一边挥动着匕首抵挡箭雨,一边以最快的速度,伸手按动了那处机关! “咔咔!” 第863章 风雪林9 第863章 风雪林9 “咔咔咔!” 机关被康如月按下的瞬间,从四面八方飞射而出的箭雨,几乎在瞬间停了下来! 很快,伴随着沉闷的机械声和石壁转动的声音,就在那处隐秘机关后面的光滑石壁上,忽然间有一道大约有两个人宽的石门缓缓打开。 “郁姑娘,这里果然有路!” 石门里面是一条往下延申的石梯。 只是,里面十分昏暗,并不知道具体通往何处。 “走,快进去!都快进去!!” 郁嘉宁让那些姑娘先进去躲一躲。 可是。 “里面这么黑,我,我害怕……” “这条路是往哪里去的啊?我们为什么要进去啊?” “我不敢进去……” “……” 见她们扭扭捏捏,怕这怕那的,郁嘉宁不由呵斥:“他们马上就过来了,等他们到了,你们不会真以为他们会好心放你们离开吧?” 留在这里,情况未明。 她们也没办法离开。 眼前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选择。 走还是不走,全看她们自己怎么选了。 “这……” “可是……” 面对未知,人总是会害怕的。 但,康如月却管不了她们的死活了,她只管拉着郁嘉宁,大步就进入了石门,顺着石梯飞快往下走。 其他姑娘见她们两个走得这样坚决,另一边,拂雪和紫芙也赶到了。 拂雪是个暴脾气,见她们偷跑出来,还触动了石室的机关,立刻大骂起来:“你们干什么呢?!不要命了?!” 说完,拂雪足尖一点,咻然就朝她们飞身过来。 拂雪这一脸的怒火,吓得好些姑娘什么都来不及想了,什么黑不黑、什么不知道石梯通往何处,和拂雪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 “快!快走!” “快跑!” “还想跑?!给我站住!!” 拂雪轻功很快,几乎眨眼间,便如风一般,将好几个姑娘给抓住了。 剩下的人更是吓得不轻,连滚带爬的就往石梯里面扑。 拂雪毕竟只有一个人、两只手,哪能即刻就将这么多人给拦下? 故而,除了三四个站得远的,剩下的四五个姑娘,已经钻到了石门后面,顺着石梯就往下跑。 “该死的臭娘们!!” 眼前跑了几个,拂雪忍不住大骂出声,也顾不得什么怜香惜玉,直接几个手刀,就将拦下的人给劈晕过去。 接着,拂雪将衣服下摆往上一撩,作势就要钻进石门,将剩下的人全都给抓回来。 然! “拂雪!” 一道幽深而动听的声音,轻轻叫住了拂雪。 那声音如同一坛埋藏在树下的老酒,打开之时,酒香四溢,好不醉人。 “方姑姑,她们都跑了,我这就将她们给带回来!”拂雪急道。 “不必了。” 说话的人,缓缓走来。 她的身形婀娜而朦胧,虽被称为姑姑,但,瞧着,应该是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最是女子艳丽多姿的年纪。 不同于拂雪的紧张,方姑姑瞧着好不慵懒而轻松。 她慢慢走了过来,精明的目光,很快从地上那几个晕过去的女人脸上划过。 片刻后,只听得她微微轻叹,“陈三他们还真是废物,找了这么多次,还能将人认错。画像上的人,真的就这么难找么?” 第864章 风雪林10 第864章 风雪林10 “一个也不是么?”紫芙眉头微蹙。 她瞧了瞧,地上那三四个姑娘,的确和画像上的人有几分相似。 方姑姑是不是大意了? 但,方姑姑只是又浅浅的笑了笑,从怀中抽出一幅画像,递给紫芙,说:“她们啊,只不过是皮相上与画中女子有几分相似罢了,你若仔细瞧瞧,很快就能发现她们与画中女子的容貌有很多的不同。” 而他们真正要找的人,更重要的是骨相和气质要与画中女子相似。 尤其是通体的气质。 地上这几个晕过去的姑娘,一瞧便是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女子,怎么可能是他们要找的人。 楚国的圣女,那可是生来便精通蛊虫之术的人。 绝不可能像这些人一样,只是瞧着,都无法引起旁人的注意。 “方姑姑,还有几个人跑进地道里了,她们里面会不会有我们要找的人?”拂雪还想亲自将人给追回来。 但,方姑姑又摇了摇头,“不用去,你就算现在去了,也已经迟了。” 这里的机关,本就是为了阻止外人闯入地窖,以免被那个东西所伤,谁知道……她们偏偏就钻进了地窖。 可不就是自己找死么? 她们要寻死,她为何要拦着? 只管再等上一炷香的时间,她们便会被那东西吃得连骨头也不剩了。 “可是!” 拂雪还是有些担心。 虽然,那几个女人是自己找死,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可惜的。 但,方姑姑并没有认真瞧过,万一她们里面有一个人是他们要找的人呢? “不会的。” 许是陈三他们办事实在是太没用了,方姑姑已经对他们找来的人不抱任何希望了。 而且…… 方姑姑那双幽深的眼睛眨了眨,继续说:“若是她们之中,真的有我们要找的人,那么,她应该也能活下来。” “方姑姑——” “好了!”方姑姑打断了拂雪的话,如今已经很晚了,就为了这么几个姑娘,扰得她一夜未睡好,她还想回去好好歇一歇呢,于是,她看向紫芙,“你去叫几个人过来,在这里等着,大约两三个时辰之后,你再带人下去将她们的尸体捞上来。哦,对了!” 方姑姑话音顿了顿,转身回到旁边灯火通明的石洞里,从一个满是珍宝的柜子里找出来一个小匣子递给紫芙,“你们下去的时候,记得将药粉涂在身上,这样,里面的东西就不会攻击你们了。” “是,姑姑放心,我会办好的。” 方姑姑点点头,目光再幽幽瞧了瞧那条不知通向何处的石梯,唇角往上勾起一道漫不经心的弧度,接着便转身离开了。 …… “嘀嗒、嘀嗒……” 郁嘉宁她们顺着石梯,越走越深。 四周一片漆黑,她们还是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只是,走了一会儿,跟在后面的姑娘因为害怕,全都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显得周围一片安静,于是,郁嘉宁便隐隐听见有小水滴从上面的石缝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郁嘉宁抿抿唇。 有水…… 是不是附近有地下河? 第865章 风雪林11 第865章 风雪林11 “前面好像有光!” “真的!有光!快,快过去看看!” 黑暗中,忽然有了一丝光亮,好些人的语气都轻快了不少。 郁嘉宁还没来得及叫住她们,让她们看看情况再过去,好些姑娘已经朝着光亮处小跑过去。 “如月。” 郁嘉宁面色有些凝重。 这条暗道,毕竟是紫芙他们所设下的。 也不知道这暗道里还有没有别的机关或什么,还是得小心些才好。 康如月自然清楚其中厉害,紧跟在郁嘉宁身边,提醒她说:“待会儿若真有什么岔子,郁姑娘可千万要想办法保全自己。”她答应过四皇子,会好好保护璃王妃的。 “我知道的。” 郁嘉宁点点头,也便跟了上去。 “哇!这里也太……太美了吧!” 郁嘉宁走得慢些,她还未完全走出暗道,就听见前面好几位姑娘惊叹不已。 “这是什么地方啊?这些闪闪发光的是什么?是萤火虫么?” “怎么可能是萤火虫!我们都走到地底了,这里怎么可能会有萤火虫。” “那这些闪着亮光的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 “……” 毕竟是十几二十岁的女孩子,就算遇到了危险,但,看到了惊艳而又美丽的东西,还是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郁嘉宁也终于穿过狭窄了暗道,眼前忽然一片开阔。 是一处宽阔的石洞。 石洞很大,也很高。 经过漫长的暗道,忽然到了这石洞里,的确有一种豁然开朗的开阔之感。 再加上,石洞里,不知为何,空气里蔓开点点的浅蓝荧光,像是从夜幕之上,掉落尘间的粒粒繁星,如梦似幻,确实叫人眼前一亮。 可是—— “嘀嗒、嘀嗒、嘀嗒……” “如月,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什么声音?我怎么没用听见。” “欸!你们快看,那边的光点更多啊!!” “是啊,那边好漂亮啊,过去看看!” “嘀嗒、嘀嗒、嘀嗒……” 如梦似幻的美景,实在是太过诱人。 她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嘈杂的声音,叫郁嘉宁都有些听不清周围细微的水滴声。 可是,不同于先前在暗道里,来到这处石洞之后,郁嘉宁明显感觉到那一阵又一阵的水滴声更加急促和明显了几分。 水滴声…… 浅蓝色荧光…… 不知怎么的,郁嘉宁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但,她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快看,这里也有,这里的光点更多!” 浅蓝色荧光像是探出墙外的桃花,不断引诱着她们步步向前。 很快,郁嘉宁就发现,她们已经快到了石洞的另一边,哪里,虽然有许多浅蓝色的荧光,但,由于荧光点点太过显眼,反而显得石洞那一边愈发黑沉一片,黑得叫人看不真切石洞里到底有什么。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水滴声愈发急促起来。 不仅如此,郁嘉宁还感觉到水滴声越靠越近,距离她们仿若只剩了几寸。 “吧嗒!!” 忽然间,一滴“水”打在了郁嘉宁的脸颊上。 血腥味瞬间在鼻边炸开。 “等等!都回来!快,都回来!!!” 第866章 风雪林12 第866章 风雪林12 “快回来!!” 黑暗一片的石洞、带着血腥味的水滴。 瞬间让郁嘉宁想起那次,她和元凤修一起前往京城城郊,在南楚佛寺暗道里的经历。 也是这样的暗道,也是这样的血腥味。 那次,弯弯曲曲的暗道里,全是赤红的毒蛇。 那么现在! “快回来!!!” 郁嘉宁再次大喊。 可是—— “嘶!!” “啊啊啊啊!!!” 她还是迟了。 一片幽兰色的荧光背后,不知何时,有一条头若巨石,身似巨梁的赤色大蟒忽然冲出来,巨大的蛇头往前一扑,张开充满血腥味的大口,直接就往人群扑咬过来。 “跑!快跑!!!” 郁嘉宁还想提醒她们,可是,赤色巨蟒忽然出现,已经叫那些普通的姑娘吓得忘记了一切,更别说,当赤色巨蟒直接当着她们的面,狠狠一口将其中一位姑娘的脑袋撕咬下来。 “啪嗒!” 一颗鲜血淋漓的脑袋,像是一支坏掉的红色灯笼,就这样随随便便被人扔在了地上。 一秒、两秒、 所有人都吓傻了,待在原地,一动不动,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直到—— “快跑啊!!” 郁嘉宁再次大喊一声,终于,她们反应过来,惊呼着向四处散开。 而她们一动,仿若一道信号,刺激着赤色巨蟒开始了属于它的追击游戏。 “嘶——嘶——嘶——” 赤色巨蟒身躯蜿蜒前行,跟在她们后面步步紧逼。 为了让猎物更加紧张起来,好刺激她们血液上涌,待会儿入口的时候,味道更加鲜美,赤色巨蟒扬起自己长而坚硬的尾巴,狠狠在洞穴里一扫—— “哐哐哐!!” 碎石块如急雨,铺天盖地的掉落下来,砸在石洞里、地面上以及她们的身上。 …… “轰隆隆……” “轰隆隆……轰隆隆……” 暗道之上,石洞之内,正准备歇下的方姑姑,听到地底传来的阵阵轰鸣之声,手上的动作立刻就停了下来。 她重新批好衣裳,快步走到耳室,动手打开机关,伴随着“咔咔咔”的机械声,暗室大门缓缓打开,里面的震动与剧烈声响,愈发清晰的传了出来。 “呵呵呵。” 方姑姑浅浅笑了笑,“我就说了,她们自寻死路,看着吧,再过不了多久,等到赤烛玩腻了,吃饱了,也便会安静下来了。” “紫芙。” 方姑姑将人叫了过来,吩咐道:“你去叫几个人准备着,待会儿就下去将石穴清扫干净。大人近来非常关心赤烛的情况,可一定要照顾好它。” 紫芙点头,“姑姑放心吧。” “轰!轰!轰隆隆!” 二人说话间,地底的动静愈发猛烈了几分。 便是院子外面已经走远了的陈三他们也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响。 “大哥,什么声音啊?”老六问。 陈三眉心凝重,摇头,“不知道,快走吧!”那声音听着就怪瘆人的,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免得出事。 可老七却担心起“老四”来了,“四哥不知道去哪儿了?咱们要不要等等他啊?”万一四哥遇到了危险…… “轰!轰!轰!” 地底的震动,如同地动的前兆。 这个时候,能管好自己就很不错了,哪里还能管旁人。 陈三带着他们几个,快速逃离这片诡异的风雪林。 而院子外面一处不显眼的角落里,“老四”听着地下骇人的动静,双手因为担心而紧紧攥在一起。 “郁姑娘……” 思忖片刻,男人深深沉了一口气,迈开步子,准备硬闯进去。 他说过会在外面保护好她们的。 然而—— “四皇子!” 第867章 风雪林13 第867章 风雪林13 许是上官绍担心郁嘉宁和康如月,一时情急之下,都没有发觉有人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他的身后。 一位穿着灰黑色长袍,带着兜帽,遮住了面容的老者,伸手拉住了他,“四皇子?” “北清长老?怎么是你?”上官绍十分吃惊。 安然镇,地处夏国西南边陲,虽然临近楚国,但,到底不在楚国境内。 在楚国掌管各种蛊虫,一心放在研究各种失传蛊术的北清长老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这个问题北清长老同样也想问他。 而且,北清长老上下将他打量一眼,眼底的疑惑更多了几分。 四皇子好好的为何这般打扮? 方才,他在远处瞧了瞧,虽然觉得背影眼熟,却还是不敢相认。 最后,还是他瞧见上官绍腰间系着的,用来装蛊虫所用的小竹筒,这才认出他来。 北清长老伸手指了指身旁的院子,问上官绍:“四皇子也是冲着赤烛来的?” “什么?赤烛?!北清长老,你这里有赤烛蛇??”上官绍瞳孔猛然一缩,不敢置信的快速看向身旁那间本就透露出不同寻常的院子。 赤烛蛇是一种在楚国消失多年,少有人遇见的稀奇蛇种。 赤烛蛇长而大,古籍里记载,最大的赤烛蛇能够长到四五十米,头大宛若巨鼎,是一种极其凶猛的毒蛇。 当然了,若单单只是因为赤烛蛇凶猛,北清长老是不可能亲自跑这一趟的。 在巫族流传的一本蛊术秘典里,有好几种现在已经无法炼制的蛊虫,就是需要赤烛蛇的毒液与蛇鳞。 北清长老眉头一皱:“四皇子不知道赤烛蛇在这儿?”那他为何出现在这里,还是这样一副打扮? “糟了!!” 赤烛蛇最为凶猛,方才他听到的阵阵巨响,莫不就是赤烛蛇发出的动静? 上官绍虽然没有跟着陈三进入石洞之内,但,他在外面也大致将院子里的结构与布局瞧得清楚。 这院子看上去富丽堂皇,其实,都只是障眼法而已。 真正重要的,就是那条甬道所通向的石洞深处。 而璃王妃正好被人送入了石洞里! 若是她遇到了赤烛蛇! 不行! 不行! 上官绍已经不敢往下细想,更顾不得院子里有没有护卫。 直接从腰间拔出软剑,如一阵寒风,直接飞身绕过高高的围墙,直接就往甬道方向冲去。 “四皇子!四皇子!!!” 上官绍的动作太快,北清长老这一次根本来不及叫他。 而且,他根本不知道上官绍为何这般紧张。 难道,这处院子里还有什么是比赤烛蛇更为重要的么? 来不及说这些了。 “你们几个,快,都跟上!” 上官绍可是北清长老最为骄傲的几个徒弟,楚国这么大,但,拥有休息蛊术天赋的年轻人,却只有这么几个。 再加上,如今皇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几位皇子又接连出事,他可不能让四皇子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出事! “是!” 咻咻咻! 随着北清长老一声令下,只瞧见好几道黑影,也如劲风,立刻追了上去。 很快,这处不寻常的院子,在最安静的夜半时分,醒了过来—— 第868章 风雪林14 第868章 风雪林14 “什么人?” “有刺客!有刺客!!” “保护四公子!!” “啊啊!!” “乒乒乓乓……” “……” 兵器声、打架声、冲撞声,充斥着整个院子。 接着,似乎伴随着老者的声音,又有一道接着一道的黑色身影从院墙外面翻了进来。 院子里的守卫想要防御,可是,当那些黑色身影刚刚靠近他们,他们还来不及发动进攻,眼前忽然一黑,双腿一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就那样直直倒在了地上! 北清长老将头上的兜帽压得更低了些,领着众人紧跟在上官绍身后,“保护好四公子,还有,把这些药粉都发下去,涂在自己的身上。” 待会儿遇到赤烛蛇,他说什么也要将它给待会楚国! “是!!” 十几二十个黑衣人,气势恢宏,如入无人之境。 紫芙听到动静,本想出来收拾这些人,可她飞快看了一眼,尤其是看到带着兜帽的北清长老后,瞬间脸色大变,立刻转身跑向甬道。 “方姑姑,不好了,有外人闯进来了。” 方姑姑正睡着,虽然听到外面有些许动静,但,她一点也不放在心上,还摇摇头,责备的看了紫芙一眼:“不就是闯进来几个不要命的人罢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大人派人他们这么多人,个个都是好手,就是一只苍蝇飞了进来,也不可能活着逃出去,紫芙有什么可慌张的。 可是—— “砰!” 拂雪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闯了进来。 “姑姑!他们——”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方姑姑眉心紧促,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正想要好好斥责他们二人,余光就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你、你是——”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曹丞相身边的方沅大人啊,你不是称病,在府中养病半年多了么?怎么现在在这里啊?” 方沅脸色瞬间大变! 北清长老能找到这儿来,他自然是知道了赤烛蛇的事。不行,为了大人的计划,不能让北清长老看见赤烛蛇! 于是乎,眨眼间,方沅便从身边抓起什么东西,塞到紫芙手中,一把将她推向通往赤烛蛇的耳室,“快,紫芙你快——”去将耳室的机关给毁了。 可是,方沅后面的话还未说出来,只瞧见北清长老抬了抬手,一道无味的青烟瞬间袭向方沅三人。 接着—— “砰!” “砰!” “砰!” 三声干脆利落的闷响。 方沅三人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倒在地上,混然不动。 北清长老走到紫芙身边,从她攥紧的手心里,拿出一把小小的石钥匙。 “呵,还想在老头子我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还太嫩了点。”北清长老掂了掂手心的石钥匙,扭头看着上官绍,正想问他究竟为何而来,忽然间—— “轰隆隆!轰隆隆!!” “砰!!砰!!砰!!” 地底的巨响再次出现。 上官绍本就凝重的神色,愈发严肃起来。 他从北清长老手中夺过石钥匙,快速来到耳室,开启机关,咻然就钻进了暗道。 “这……”北清长老不知道上官绍为何这般紧张,忍不住喃喃念叨起来:“四皇子真不是为了赤烛蛇而这样拼么?” “轰!轰!!” 地底的震动更大了几分。 北清长老这才反应过来,赤烛蛇虽凶猛,但,它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发怒,必然是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引起了它的注意力,才会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来。 “坏了!!” 人!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四皇子这哪里是为了赤烛蛇而着急,他这分明是为了哪个人才急成了这样啊! “快!快跟下去!!” 第869章 风雪林15 第869章 风雪林15 “轰!轰隆隆!!” 上官绍顺着石梯步步向下,耳畔的声响与动静,愈发猛烈了起来。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感觉到脚下的石梯也随着声音而震动连连。 “啊……啊啊……” “别过来,别过来……” 远远的,还有女子啼哭与悲呼的声音传来。 怦怦!怦怦! 一想到郁嘉宁也在石洞之下,上官绍的一颗心都忍不住愈发紧张了起来,连带着,脚下的动作也更快了些。 上官绍走得快,北清长老带着人在后面追得也快。 不过,不同于上官绍,北清长老更为冷静些,随着他们越走越深,北清长老明显闻到了空气里隐隐弥漫开来的腥味。 那是赤烛蛇独有的气味。 “你们几个,快,将准备好的东西都拿出来!” 赤烛蛇巨大而凶猛,哪儿能轻易被制服?而且,便是许多研制出来的蛊虫,面对这样凶猛的异兽,都无法发挥作用。 所以,北清长老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要用何种办法才能更好的制服赤烛蛇。 便准备了些雄黄酒、硫磺、烟草、七叶一枝花还有许多若小臂一般粗壮的绳索。 可即便如此,北清长老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够派上用场。 只能放手试一试了。 “轰!!!” 地下又一阵剧烈的异动。 震得石梯都跟着抖了三抖。 北清长老在心里摇摇头,赤烛蛇发狠成这样,此刻还在石洞里的人,只怕会凶多吉少了…… “待会儿记得保护好四皇子,走,快下去。” “是!” 哗哗哗哗—— 一行人脚步匆匆,越走越快,约摸两盏茶的时间后,众人终于来到了开阔石洞的入口,只是,原本畅通的暗道,如今却被几块斜飞巨石堵上。 “嘶……嘶……嘶……” “啊啊啊……” “呜呜……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啊……呜呜呜……” “我,我还不想死……” “接着跑,别停下!!” “……” 洞穴里的哭声、叫喊声,连连传了出来。 杂乱间,上官绍还是分辨出有一道比所有人都镇定的声音,那声音是属于郁嘉宁的。 “快,将石头搬开!!” 上官绍催促着,许是因为情急,他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声线,比起以往,似乎有几分情真意切的担心,毫无保留的传了出来。 可是—— “砰!砰!砰!!” 石洞里,赤烛蛇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动作愈发猛烈了起来。 女人的尖叫,似末日来临时最后的嘶喊,传入人耳种,只叫人不由自主的发寒。 “快!” “再快!!” 上官绍亲自上前,想要亲自将这些石块给搬走,以最快的速度将里面的人救出来。 只可惜—— “砰!” 又是一声响彻天际的巨响,整个石洞赫然一抖,上官绍、北清长老以及其他人,全都被一道悍然的力量掀翻在地。 这道力量如此强悍,自不用多说,便能知晓,是因赤烛蛇而造成的。 而石洞里的女人们…… 上官绍不敢往下细想。 北清长老也本能的觉得,很快,石洞里就回再次传出女人的哭喊声。 他们就是现在进去了,也是于事无补了。 可是…… “嘀嗒、嘀嗒、嘀嗒、” 洞穴里忽然间安静了下来。 就连石洞里,方才还啼哭不止的女人声,也像是瞬间消散不见似的,一下子全都没了声音。 北清长老很是诧异:“怎么回事?” 但,还没人回答他,便听得周围有人来报:“通了!可以进去了!!” 第870章 风雪林16 第870章 风雪林16 搬走巨石,暗道与石洞内的空气即刻相护融通。 北清长老擅长炼制各种蛊虫,对于气味,尤其是动物的腥味尤其敏锐。 他鼻子微微一咻,便闻到了石洞里飘出的浓郁血腥味。 蛇腥、人血…… 尤其是人血的腥味,实在是太过浓郁。 即便他还未进入石洞中,也能猜到此时此刻,石洞里的情形有多么的可怕与吓人。 “长老,可以进去了!” “走,快跟进去。” 瞧着四皇子的样子,他定是对里面的某个人十分在意,但求他所担心的人没事才好。 可是—— “小心!!” “长老小心!!” 北清长老才穿过狭窄的石门,进入开阔的石洞,还未来得及将石洞内的情形看清,就被身旁的人往后一拉,接着—— “赤、赤烛蛇?” “它、它怎么停在哪儿?” “它在做什么?” “闭嘴!都别说话!!” 周围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因为不知道赤烛蛇究竟想要做什么,众人全都摒住了呼吸,站在远处,小心翼翼而又谨慎万分。 北清长老顺着看过去,这才发现,一条高约五尺的巨蛇,正背对着他们,静静立在石洞的角落里,似乎紧紧盯着什么。 可,若说它在观察自己的猎物,石洞里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谁都无法拦下它,它停在哪儿等什么? 北清长老正诧异着。 开阔而出奇安静的石洞里,忽而响起了一道略带着几分颤抖,却依旧坚定果决的女声—— “别过来,退后,你别过来。” 人之言,蛇如何能听懂? 更别说,在赤烛蛇眼中,她们不过是无法逃脱的盘中之物,它如何会考虑猎物说什么。 旁边一些黑衣人已经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摇头,想着:说话的这位故你那个,只怕也是走投无路了,才会幻想着,赤烛蛇能听懂并遵从自己的话吧? 然而—— “退后。” “退后!!” 那道女声愈发坚定了几分,连同着声音里的威慑力与压迫力瞬间增加。 隐隐约约间,还有人瞧见,赤烛蛇挡住的那一片石洞里,还真有一名女子,站在了所有人的身前,抬手叫停。 她是真想以一人之躯,将赤烛蛇给拦下。 原来,人道了走投无路的时候,是真的会异想天开,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她若是再呵斥几分,惹恼了赤烛蛇,只怕待会儿会死得更惨吧? 但! “嘶……嘶……嘶……” 凶悍异常,什么也不畏惧的赤烛蛇,竟然真的吐了吐蛇信子,扭动着庞大的身躯,往后退开了一寸、两寸…… “这!!!长老,您看到了么?!!” 这怎么可能呢?! 众人愣怔。 北清长老大声一喝:“看到了!都给我小声点!!” 这样不同寻常的景象,他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到?! 想着,北清长老下意识就往前走了好几步。 身后有人想要拉住他。 赤烛蛇虽然退了,可,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威胁。 若是它忽然间性情大变,北清长老想跑都来不及! 不过。 北清长老却一点也不害怕。 因为…… 常年炼制蛊虫的他,虽然隔得有些远,但,他还是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眼前这条巨大的赤烛蛇已经没有了先前的进攻性。 换句话说。 方才女子看上去天方夜谭一般的几句话,真的叫赤烛蛇收敛了心性。 她是谁?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她为什么能够让赤烛蛇停下? 心里有无数个疑问,心里也有无数个预设好的答案。 北清长老步子越来越快,终于,他的视线绕过了赤烛蛇,看到了被它挡住的那道身影—— 第871章 肯定 第871章 肯定 是一名穿着夏国衣衫,独自一人,直挺挺站在一群姑娘身前的女子。 北清长老眯缝着眼,又认真瞧了瞧。 她看上去十分年轻,周身却有着说不出的冷静气场。 面对比自己高上数倍、凶猛异常的赤烛蛇,若是寻常人,只怕早就吓得晕死过去了。(当然,躲在她身后的那些姑娘便是如此。) 她是什么人,怎么会如此镇定? 一下子,北清长老对这个人便好奇起来,迈开步子,就往前再走了几步。 石洞里并不明亮,只有着点点荧光,能够将周围的事物照亮一二,所以,当北清长老往前走的时候,那名女子的容貌也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 北清长老先是看清了她的一双眼睛。 明亮而澄澈,像是人迹罕至山林中最为纯澈的山泉水,干净得不得了。不仅如此,她的眼底,更有着一股一下子就能将人给深深吸引住的坚定之色。 怪不得了,目光如此清亮而坚定,遇到赤烛蛇才能这般镇定。北清长老在心里想着。 不过…… 当老人家在眯了眯眼睛,也看到,在她坚毅的目光之下,她的一双眼瞳还有些微微的闪动。 他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她心里还是怕的。 毕竟,赤烛蛇这样高、这样高,还如此凶悍而狂暴,便是他心里都会不由自主的发怵,更何况是一个瞧着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呢。 但,即便如此,北清长老对她的影响也已经很好了。 一个小姑娘能够做到这样,谁能不佩服呢? 然而—— 当北清长老再往前走了几步,郁嘉宁周围的点点荧光,将她的样貌给照亮之后,北清长老整个人瞬间一怔—— “这、这、她不是!!!” “嘶——” “轰!” 许是北清长老的情绪略微有几分激动。 方才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的赤烛蛇,忽然情绪再次激动起来。 蛇尾用力往旁边的石壁上狠狠一挥—— “轰隆隆——” 震天的巨响再次响起,躲在郁嘉宁身后的其他女子,又被吓得惊叫连连。 “小心啊!!” 北清长老眉头紧皱,一脸担心,生怕赤烛蛇会对郁嘉宁不利,第一时间便加快了脚步,想要冲过去保护她。 但,还不得北清长老赶到。 令人惊奇的一幕,再次出现。 “后退!” “往后退!!” 郁嘉宁将自己的手举得更高了些,镇定的脸上也多添了几分厉然与威吓。 接着,北清长老就听见一串蛊虫之语从她的口中熟练的说了出来。 “泊珞澜灭,巫什之咣,瑟吝退却!” 言毕。 赤烛蛇竟然真的再次冷静了下来,如同听话的小猫,乖乖点点头,往后退开了不少。 北清长老双瞳睁大。 他自然懂得这句蛊语,是蛊术之语中较为简单,较为常用,能够让蛊虫在短时间冷静下来,听从于施蛊之人的话。 可是! 她分明穿着夏国的衣衫,作夏国人打扮,而且,听她的口音,也是夏国人无疑。 所以,一个夏国人怎么可能会他们楚国巫族的蛊虫之术? 再加上郁嘉宁的长相,同画像上的人几乎一模一样,北清长老几乎可以肯定,她就是他们要找的巫族圣女啊!! 第872章 死马当活马医 第872章 死马当活马医 圣女? 她难道真是族中长老们一直想要找到的圣女? 北清长老心绪激动得不行,若非担心赤烛蛇不知何时再次发起攻击,他当真想即刻冲过去,好好看看她。 “快!现在!快将它给制服了!!” 北清长老目光一直落在郁嘉宁身上,半分也不愿挪开,挥挥手,让自己的人按照之前计划好的,用雄黄酒之物制服赤烛蛇。 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郁嘉宁所念的蛊术太有用,这样高大而凶狠的赤烛蛇,竟然一丝反抗也没有,老老实实的就被他们给控制住,装进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巨大木箱中。 “奇也怪哉,当真奇也怪哉!!” 来风雪林之前,北清长老在心中有过许多设想,但,每一种预想里,他们与赤烛蛇都免不了一顿恶战。 可现在—— 北清长老看着自己的人就那样轻而易举的将赤烛蛇给制服了,他看着郁嘉宁的目光愈发闪烁起了几分灼灼的光芒! “姑娘!这位姑娘!!!”巫族圣女对于楚国人来说,意义与地位皆非同一般,故而,北清长老还特地深吸了一口气,才快步走到郁嘉宁的身边,期盼的问道:“你可是楚国人?”又或者说,她是否从小便有许多不同于常人的经历?是否偶然间发现自己似乎能够控制许多虫子与灵蛇? “我……” 北清长老虽然做夏国人打扮,但,他的口音里,还是夹杂着一股明显的楚国口音。再加之,他的这些问题、他眼底无比期盼的神色、跟在他身后的上官绍以及那些听从他号令的手下,郁嘉宁大致可以肯定,眼前的这位老人,应该是楚国某个身份颇高的人。 而他之所以眼底充满了期盼,想来,应该和上官绍一样,错将她当成了他们要找的巫族圣女。 所以,她果断而坚决的摇了摇头,“老人家,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可是——” 北清长老不信,而且,他都还没有将话说完,她就知道他想要问什么了,当真不是她因为什么原因而不愿意承认,所以才要否认的么? “长老,她真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上官绍走过来,认真将眼前的姑娘上下打量确认她没有手上之后,才笑了笑,对北清长老说:“我在夏国第一次遇见璃王妃的时候,也差点以为她就是画卷上的圣女,但是——” 经过他的调查,郁嘉宁的确是夏国人,从小在甜水村长大,和楚国可以说是毫无关系,也就是她的容貌和画卷上的女人实在是太像了。 “四皇子,你刚才没瞧见么?这位姑娘她——” 北清长老觉得上官绍是不是没长眼睛,又或者他是不是心瞎了啊! 若不是巫族圣女,赤烛蛇那样的庞然巨物,如何会乖乖听从她的吩咐? 他不会判断错的,她肯定就是圣女! “噗嗤。”郁嘉宁笑出声来,“老人家,这真是一个误会。” 都是上官绍之前教过她几句蛊术,情急之下,她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一切都是凑巧罢了。 第873章 阿秀死了 第873章 阿秀死了 “是四皇子您教的?” 上官绍点头,将他想要请郁嘉宁充当巫族圣女,故而教了她一些简单蛊术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话虽说明白了,可北清长老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倒也不是说哪儿不对劲,就是吧,巫族里就数他最为精通各种古籍秘术,他教过的人少说也有好几十人,便是四皇子这样天子聪颖之人,也不想如今这个站在他眼前的姑娘这样一学就会。 北清长老瞧着郁嘉宁的目光里,愈发带着几分疑惑,她当真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么? “……老人家,我又何必骗你呢?我当真不是那个人。”郁嘉宁又笑了笑,这种事情,她根本没有必要说谎,不是么?“对了,上官公子,有件事情我得确认一下。” 说罢,郁嘉宁便转身,走到了那一群女子之间。 她们都是因为容貌的缘故,被人带到这里来的。 不知道,阿秀是不是在这儿,她若是在这儿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阿云那孩子,还在家里等着自己的姐姐回去呢。 可是—— 郁嘉宁挨个瞧了瞧,又挨个问了问,这些被人抓来的女子里,没有一个是叫阿秀的。 郁嘉宁不由皱眉,心里生出疑问:“难道,阿秀失踪的事情,和今天发生的事情没有关系?” “恩人,恩人,你想找的那个阿秀,是不是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郁嘉宁才刚想着,就有一个年纪稍微比她们都要大一些,瞧着约摸快三十岁的女人,走到她的身边问。 “对,就是她!!” 阿云说过,他姐姐就是十四五岁。 她知道阿秀在哪儿? 郁嘉宁双眸立马一亮,可是,那妇人见她如此期待的样子,却长长叹了口气。 “哎,恩人,你可不知道,阿秀那孩子,死得可怜极了。” “死了?” “可不就是死了吗!!” 妇人连连摇头,声音都沉了几分。 那日,她到街上给自己的两个孩子买鸡蛋,谁知道,走到半道上忽然就被人打晕带走,送到了这处院子里。 她还记得她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石洞里了,她被人蒙住了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那个叫方姑姑的人怒然呵斥:“我要找的是二十岁之下的妙龄女子,你给我送来一个半老徐娘,你当我是傻子么?” 接着,她只听得利刃出鞘之气,而后,便有滚烫而带着腥味的血溅到了她的脸上。 再后来,方姑姑又看了好几个其他姑娘,确认她们都不是她要找的人之后,她便命令拂雪他们将她们给解决了。 她运气好,中间不知道怎么的,挣脱了绳索,躲在了角落里,没有被人发现,躲过了一劫,但,躲在角落里,她还是听见那些被拖走的姑娘的惨叫声。 里面,就有一个叫阿秀的,她大声叫喊着,让他们饶过她,她家里还有一个年幼的弟弟要照顾,她弟弟只有她唯一一个依靠了…… 但,阿秀的话还未说完,声音便戛然而止。 她知道,阿秀死了。 被他们给杀死了。 第874章 无新事 第874章 无新事 “死……死了?” 虽然,郁嘉宁心里不是不知道阿秀被方沅这样的人带走之后,定然是凶多吉少的,可是,当她清清楚楚听到旁人说出这个结果,尤其是,她认识了阿云,同他说过话,知道了阿秀是怎样的人,知道了阿秀为了照顾好自己唯一的弟弟做了很多很多…… 在她的心底,阿秀便不仅仅是一个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而像是一个同她有了联系、有了牵绊的人。 得知阿秀死了,郁嘉宁的心里,竟然莫名的难受了起来。 那妇人见她眉眼间带着伤心,叹了口气,又道:“哎……恩人呐,你是不知道,像阿秀姑娘这样的,还有很多很多……” 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枉死的姑娘,光是她知道的,已经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 更别说那些她不知道的。 那些姑娘或许出生并不高贵,只是附近村子、镇子里无足轻重的姑娘,但,她们的生命,对于她们自己、对于她们的家里人来说,又何尝不是千金不换的珍宝? 更别说,她还见到了好几个朱家镇里碰过面的女子。 “实在是可怜啊……” 妇人说着便红了眼,抬手用袖子擦眼角的泪。 也许自己上辈子也是这样,莫名其妙、无缘无故就成了旁人手中的棋子和工具,郁嘉宁很能体会阿秀她们死时的痛苦与绝望。 双手情不自禁狠狠攥紧成拳,许是因为太过气氛,手背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旁边,康如月见她如此,知她心中所气,几步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手背,十分平静的开口说:“璃王妃不必为此而如此生气。” 这样的事情,其实,并不稀罕。 朝堂之上,宫墙之内,为了权势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最后牺牲了寻常人的事情,根本不是什么太阳之下的新事。 当然,康如月也明白,或许是因为郁嘉宁从小在甜水村长大,回到京城之后也只是永平侯府里一个并不起眼的小嫡女,虽然得了夏国景宣帝的青睐,嫁给了璃王殿下成了璃王妃,所以,这些事情,她知道的并不多,才会有如此反应吧? 但,康如月却不知道,郁嘉宁正是因为知道,而且,切身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才愈发对始作俑者深恶痛绝。 而且…… 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也是因为方沅的缘故,陈三他们才会在朱家镇这些地方四处拐走女子,叫村子里、镇子里的人都不安稳,生怕这样的事情落在自己的家人身上。 这也是她和康如月出现在朱家镇后,镇子里的人见到他们都以一种看怪物的目光瞧着她们的原因。 想到这些,郁嘉宁的拳头愈发握得跟紧了几分。 康如月再次拍了拍她的手,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方沅既然是为了曹殷而四处搜寻圣女,那么,为了事情不被旁人知晓,为了不叫其他人发现她的动作,那么,她自然不会让这些女子活着从这处院子走出去。 第875章 大胆而危险 第875章 大胆而危险 今日,他们之所以能够发现这一切,说到底也是误打误撞,想要搞清楚陈三一路跟着他们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至于北清长老,他若不是为了赤烛蛇,今日也不会来到这里。 若非种种机缘巧合,他们只怕回到了楚国也不知道,原来,曹殷也已经派人四处搜寻画像之上女人了。 康如月蹙眉,担心的走到上官绍身边,提醒道:“四皇子,若是属下没有记错的话,画像之事,应该只有族中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以及您和五皇子才知道吧?” 此事关系重大,尤其是上官绍正是希望借由巫族圣女在巫族百姓心中的地位,从而找到机会扳倒曹殷。 而方沅以及这处院子的存在,是不是说明,曹殷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计划,并且试图先他们一步找到圣女,控制住圣女,将整个楚国彻底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上官绍眉心情绪深深,“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曹殷在楚国,可以说是大权独揽,虽然,曹殷表面上只是出于无奈才替父皇处理各种政务,也曾在众大臣与长老面前说过,一旦皇上情况有所好转,她便会即刻将权力交还。 但…… 漂亮的话谁不会说。 若真到了那一天,真要让她将手中无上的权势交出去,她真的愿意么? 更别说,如今的曹殷,之所以能够独揽大权,不也是她精心谋划,小心部署的结果? “我们得抓紧时间回去了。” 上官绍面色愈发凝重了几分。 曹殷已经知道了巫族圣女之事。她长久找不到自己想找之人,说不定,她也会和他们一样,最后找一个容貌差不多来假扮。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谁也不知道,曹殷什么时候会做出些什么来…… 只是…… 上官绍的目光重新落回到郁嘉宁身上。 他们该怎么样安排,才会让巫族人,包括曹殷,都相信她就是真正的巫族圣女呢? 这可不是她随随便便念上几句蛊术就有说服力的。 “长老!!”上官绍思索着,受命将赤烛蛇运出石洞的巫族青年满面欢喜与惊异的回来禀告,“您之前不是说过,赤烛蛇最是凶狠么,可属下瞧着一点也不像啊!!” 它好像很听那位漂亮姑娘的话,几乎是自己主动进了笼子里,让他们给抬出去的。 一路上,它还根本没有丝毫的挣扎和反抗,倒是,在离开石洞的时候,回过头来,一直瞧着那位漂亮姑娘。 漂亮姑娘? 上官绍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但,瞧着他熠熠的目光一直往郁嘉宁那边瞧,上官绍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 三宝、赤烛蛇…… 郁姑娘似乎天生便能叫这些极富灵性的动物听从她的话。 那是不是…… 不,不行! 这个念头冒出来后,上官绍眼底瞬间一亮,但,很快他就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想法太过大胆而危险。 毕竟,赤烛蛇方才忽然停止攻击,到底是不是因为郁姑娘,谁也说不清楚。 他不能拿不确定的事情去冒险。 可是…… “四皇子,我们快些出发吧。” 第876章 危险将临 第876章 危险将临 郁嘉宁让人将那些姑娘送回家之后,她便大步走到上官绍身边,主动说:“四皇子,我们赶紧回楚国吧,也麻烦你,多教我一些楚国的官话。” 郁嘉宁目光坚定,神情严肃,似打定了主意,想要尽快回到楚国,找到曹殷,为无辜枉死的阿秀讨回一个公道。 从夏国京城到风雪林,一路的相处,上官绍很清楚,郁嘉宁并非一个会感情用事的人。 她都这样说了,便是已经想清楚了。 但,正是因为她心里有了主意,他才不得不多提醒她几句:“郁姑娘,假扮圣女之事,绝非孩童学说一般的小事,是万万急不得的。” 郁嘉宁抿抿唇,“四皇子放心,我知道其中的厉害。” 方沅等人行事如此歹毒凶狠,足以窥见在背后操纵了这一切的曹殷会是一个怎样阴狠毒辣之人。 一想到,到了楚国,要与这样的人交锋,任凭谁的心底都会有几分胆怯。 但,除了应有的担心和谨慎之外,此时此刻,郁嘉宁心中更多的被一种叫做“愤怒”的情绪所充斥着。 阿云…… 阿秀…… 多少无辜的人,就因为一副画像,一种叫做权势的野心而白白丢了性命。 有过相同经历的她,如何不感同身受? “郁姑娘……” 上官绍还想再劝劝她。 但,郁嘉宁却抿抿唇,伸手指了指赤烛蛇被抬出去的方向,对上官绍继续说道:“四皇子,赤烛蛇虽然如今听话,但,它毕竟是凶猛异兽,谁也无法保证,它什么时候又会性情大变。” 故而,为了不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和骚乱,他们也的确应该尽快回到楚国,不是么? “没错,四皇子,姑娘这话说得很对。”北清长老点头赞同。 赤烛蛇已经有数百年未曾出现过,古书关于它的记载,也都是不成体系的只言片语。 保险起见,他们确实应该尽快将它带回楚国,找个合适的地方将其安置。 再说了,这样的异兽重新现世,它的存在本身就会引起许多人的垂涎,他们也的确应该小心些,免得消息泄露。 北清长老紧了紧双手,“四皇子,咱们赶紧启程吧。” “……” 上官绍未置可否。 …… 解决了方沅他们几个,北清长老、郁嘉宁他们一行人便从风雪林出发,想要趁着夜色深深,路上无人之时,赶紧回到朱家镇的落脚点。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大片大片的雪,落在地上,好似给整个天地都覆上了一层厚厚的雪白画布,而他们的每一个步伐,便如同一个个墨点,在这巨大的画布上,留下肆意而随性的画点。 走了约半炷香的时间,眼瞧着就快走出黑压压的风雪林,重新回到大路上了,可忽然间—— “嘶……嘶嘶……” 被关在巨大笼子里的赤烛蛇,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猛然间抬起头来,朝着大道的方向,警惕而凶狠的吐着蛇信。 “都小心些!!” 北清长老即刻吩咐众人拿好武器,警惕而小心的看着前方。 但是—— “呼呼……呼呼……” 深深的雪夜里,天空中明晃晃的月光照在地面上,清澈透亮,能将眼前的一切都照亮。他们瞧了好一会儿,始终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 可是—— “嘶……嘶嘶……嘶……” 笼子里的赤烛蛇依旧充满了攻击性的看着前方,仿佛会有什么危险将临。 第877章 别打扰本喵 第877章 别打扰本喵 “细细簌簌……细细簌簌……” 又是一阵风过,原本异常平静的树林里,忽然间,还真就传出了细微的动静。 北清长老让大家都主意起来,尤其小心旁边的树丛。 话才刚说完—— “有东西!有东西!!” “那儿,有什么东西在那儿!!” 好几个巫族青年,连连指向旁边晃动的树丛。 可是,那东西实在是太快了,再加之树枝与雪痕的掩盖,他们根本难以分辨清楚,究竟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飞奔而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咻!!” “嘶!!!” 随着赤烛蛇异常凶狠的朝着东南方猛吐蛇信,一道黄白相间的光团,如同闪电一般,猛的就朝他们蹿了过来。 “保护四皇子!保护长老!!” 巫族青年第一时间将上官绍、郁嘉宁他们团团围在中央,以最快的速度拔出身上的佩刀,摆出防御攻势,若是那光团再往前靠近一步,他们便瞬间取了它的性命!! 而那团黄白相间的光团,仿佛一点也不害怕,越蹿越近,越跑越快。 在明晃晃的雪夜里,完全让人看不真切,只能看到黄白光团直直朝他们冲了过来,有人挥刀劈砍,光团即刻灵敏的扭动身姿,十分轻松就躲过了泛着寒光的刀刃。 “呵!哈!!” “呵!!呵!” 巫族青年继续连连挥砍,自然——没有一个人真正能够将其控制住。 最后—— “砰!!” 那黄白光团踩在一个巫族青年的肩膀上,四脚狠一用力,如同皮球般,猛的就蹿进了郁嘉宁的怀里。 “嘶嘶!!” “哐哐哐!!” 随着光团“砸中”郁嘉宁,原本安安静静待在笼子里的赤烛蛇,即刻用自己坚硬如玄铁的巨尾,狠狠拍打着牢笼,像是要从笼子挣脱出来,亲自将那团光球给撕碎了一般。 “郁姑娘!!” “璃王妃!!!” 上官绍、康如月也很担心她的情况。 但。 被光团“砸中”的郁嘉宁,再摸清楚了怀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后,立刻放松下来,朝他们笑了笑,说:“无事,无事,是三宝。” “三宝?” “它怎么找过来了?” 他们在客栈时,准备将计就计,看看店小二和他后面的人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为免三宝的存在不方便,特地提前将它关在了客栈的柜子里。 而且,康如月记得,郁嘉宁还特地跟三宝交代了,让它好好待在客栈,哪儿也别去,等他们回来自回来接它。 当时,康如月还觉得郁嘉宁真是个痴儿,三宝便是再有灵性,也仅仅是只猫而已,哪儿就这么神奇,还能跟着找过来啊? 可现在—— “喵呜……喵呜呜……” 三宝缩在郁嘉宁的怀里,伸长了自己的爪子,一直扒拉着她的衣裳。 一会儿,它的爪子扒拉扒拉左边,一会儿,又扒拉扒拉右边,像是在认认真真检查着,想要看看她是不是哪里受伤了,担心得不得了。 可它远在朱家镇,是不可能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的,它怎么可能会这样担心呢? 不会的,不会的。 康如月在心里想着。 可是—— 下一刻,三宝的反应,彻底让康如月觉得,她是不是才是那个痴儿。 三宝认认真真扒拉了半天,仿佛确认了郁嘉宁没有受伤后,它还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安稳的落了下来。 接着、 “呜呜……咕咕咕……呜呜……” 三宝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朝着郁嘉宁连连哈气。 像是在斥责她的胆大妄为,又像是在斥责她的胡乱行为。 这未免也…… 太像个人了吧?! “这……这是……” 北清长老也发现了三宝的奇特,走过来好奇的打量着,甚至,他还伸出手指,放在三宝的面前,来来回回的逗它,想要引起它的主意。 这是北清长老和各种蛊虫打交道的时候,得出的经验。 一般来说,寻常的蛊虫都是会被他给吸引的。 可谁知道。 三宝确实回过头看了北清长老一眼,但,也仅仅只有一眼。 那无比嫌弃的眼神,像是在说:哦,知道了,本喵知道有你这么个人了,行了,走开吧,别打扰本喵跟铲屎官沟通感情。 “这……哈哈哈!!” 三宝那活脱脱像小孩子一样的神色,一下子就把北清长老给逗乐了。 “奇哉!奇哉!!”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有意思的猫儿。 而且,还是个如此通人性的猫儿! 北清长老兴趣更浓了,“如月,你方才说,你们走之前,是将它给关好了的?” 第878章 委屈 可怜 第878章 委屈 可怜 “是啊。” 康如月连连点头,她还特地检查过了,那柜子用铁锁锁住,没有钥匙是打不开的。 她也不知道,三宝究竟是怎么出来,又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呼呼……呼……”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明白周围的人在谈论它,缩在郁嘉宁怀里的三宝压低了声线,从肚子里发出了呼呼咕咕的声线,一边叫着,它还一边仰头看了康如月一眼。 它伸出自己的两只前爪,“唰”的一下,亮出了自己锋利无比的爪子,像是在说:你喵爷爷我本事着呢!就一个柜子也想将我给关起来?做梦呢!真是做春秋大梦呢! 至于,它如何能找到这里来。 “呼呼呼……” 三宝又鼓囊几声。 在临江镇的时候,它就能凭着一条帕子上隐约的气味,找到被人关在枯山岭里的沈盈,而它和郁嘉宁日日夜夜都待在一起,对她身上的气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自然能轻轻松松的找到这里来。 而它为何会追过来…… 三宝重新仰起头,瞪大了眼睛,巴巴的看着郁嘉宁。 它也不清楚自己究竟为何而来,大概,是他们离开了一段时间之后,它心里忽然就不安起来,像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药发生了一般,它心里不舒坦得很,所以,就追过来了。 “大老远找过来,应该很累了吧。” 三宝虽然不会说人语,也无法表达自己心里的想法。 但,郁嘉宁抱着它,看着它的一双眼睛,莫名的就觉得她好像能够听到三宝心底最真实的声音和想法。 它,是因为担心她,才会不管不顾的追过来。 她心里很高兴也很温暖。 想着,她便将三宝给抱得更紧了些。 可是—— “嘶嘶……嘶嘶嘶……” “哐哐哐!!” 不同于这边暖融融的氛围,旁边的赤烛蛇不仅没有安静下来,反而,它愈发凶狠的甩动着坚硬的尾巴,一下又一下的拍打着笼子。 北清长老安排照看赤烛蛇的人,拿来雄黄酒,想要以此削弱赤烛蛇的威力,叫它畏惧,从而安静下来,但,赤烛蛇不仅一点也不害怕雄黄酒的威力,反而像是被激怒了一般,愈发凶狠了起来。 “哐哐哐!!哐哐!!” 赤烛蛇的动静越来越大,周围的巫族青年再次试图让它安静下来,可是,别说是让它安静下来了,他们一往前靠近,赤烛蛇火气就越盛。 几次尝试无果,他们走过来。 “郁姑娘……” 郁嘉宁扭头,就瞧见笼子里的赤烛蛇而正紧紧看着自己。 当她将三宝放下,快步走过去之后,赤烛蛇还真就停止了动作。 不仅如此,它还朝着她吐了吐蛇信子,不是吓唬人、要吃人的那种吐蛇信,而像是…… 在同她打招呼一般。 郁嘉宁有些不大理解,所以……它方才是怎么了?周围又没有危险,也没有它的天敌,它好好的,为何忽然间闹腾起来了? 罢了…… 她又不是赤烛蛇,如何能知晓它心里在想什么。 见其重新冷静下来,她便转身想要将三宝给重新抱在怀里。 谁知道,她这么一转身—— “轰轰轰!” 赤烛蛇便再一次不安分的晃动起了尾巴,又一次发出巨大的声响,叫郁嘉宁不得不再次看向它。 她眉心蹙了蹙,似有些生气,语气也变得强硬了几分:“安静!别闹了!!” 欸! 还别说。 她这么大声一喝之后,赤烛蛇还真像是听懂了一般,如同犯了错的小孩子,垂下了头,带着几分委屈,又带了几分可怜,看了她一眼,再看了她一眼,最后,见她真因为自己的行为而生气了,只能乖乖缩成一团,安分了下来。 “奇了!真是奇了!!” 赤烛蛇居然听得懂郁嘉宁的话,而且,还如此的顺从!! 北清长老看着郁嘉宁的目光愈发炽热了起来。 她真的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么? 他真觉得四皇子是不是脑子坏掉了,眼前这位郁姑娘,容貌、气度、再加上她神奇的天赋,以及三宝、赤烛蛇对她的态度,她活脱脱就是巫族的圣女啊! 随着他们一路南行回楚国,北清长老愈发坚信自己的这个想法肯定不会有错。 因为—— 第879章 隐蛊 第879章 隐蛊 一路上,他都细心观察着。 他发现,郁嘉宁在蛊虫之术上,的确很有天赋,而且,是有着极佳的,寻常人都难以想象的天赋。 为了不让曹殷怀疑她的身份,四皇子便从基础的蛊术教起。 本以为,郁嘉宁是夏国人,从未接触过蛊虫之术,学起来肯定很费劲才对,可是,蛊虫之术就像是生来就印刻在她的脑子里一般,是一种生而就会的技能。只因为她从小到大,没有地方能够施展这份技能,故而,她看上去不会。 但,当上官绍简单的将其中的关窍与秘诀告诉她之后,她稍微在心里念叨几句,便触动了身体内部的记忆,眨眼间的功夫,便学会了。 而且,不是强行记住的那种学会,是真真正正掌握了蛊术。 一天夜里,他们赶了一天的路,都很疲惫了,所以找到了一个落脚地儿,大家便早早歇下了。 但,睡着睡着,北清长老隐隐感觉到周围似有些不对劲。 他睁眼一看,那个关着赤烛蛇的笼子虽然完好无损,可笼子里却是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了!! 赤烛蛇体型巨大,便是要强行挣脱,怎么样也会发出巨大的声响,不可能在他们睡着了之后,便悄无声息的逃走了! 更何况,用来锁住笼子的铁锁,只有一把钥匙能够开启。 而钥匙,则是由他亲自保管的。 赤烛蛇绝无可能被人放走。 可,现如今,事实摆在眼前,赤烛蛇就是这样无端端的凭空消失了! “快!都给我起来!快将赤烛蛇给找回来!!” 北清长老很是焦急,将其余的人都叫醒。 谁知道,众人还迷迷糊糊着,郁嘉宁则一脸不好意思的从旁边走出来,赶忙向北清长老道歉。 “长老,长老,赤烛蛇还在,它就在这儿!” 女子很快便念出几句蛊语,北清长老又看见她右手翻飞,一只泛着幽绿色光芒的小虫子,从她指尖窜了出去,飞向笼子,“咻”的一下,原本空空荡荡的笼子里,忽然就出现了一直老老实实睡着的赤烛蛇。 “这!!!郁姑娘,你、你这是?!!”北清长老惊异不已。 许是声音有些大,本来老老实实盘踞在笼子里睡着的赤烛蛇,被惊得立刻抬起了脑袋,还没看清周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呢,就开始“嘶嘶……嘶嘶……”的一个劲儿吐着蛇信,试图将“敌人”给吓退。 “呼呼……喵……喵……” 旁边,三宝见到赤烛蛇担惊受怕的样子,立刻就咧嘴嘲笑起来。 “砰!!” 被一只这样的小花猫嘲笑,赤烛蛇哪里忍得了?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也扬起了尾巴,狠狠拍打起笼子,试图让笼子外面的小花猫知道,若不说有笼子关着,它老早就出去,将它给咬死了! 哪里还轮得到它在这里同它嘻嘻哈哈? 然则,三宝哪里会怕了? “蹭”的一下,小猫儿还不嫌事儿大的,蹿到了笼子顶部,挑衅意味十足的将自己毛茸茸的尾巴,顺着缝隙放入了笼子里,就是故意激赤烛蛇来抓呢! 赤烛蛇哪里能忍。 “嘶嘶!嘶!” 身体顺着笼子就往上爬,迅速朝三宝靠近。 郁嘉宁见状,赶紧过来将三宝抱在怀里,狠狠呵斥一句:“行了,就你一天会惹事儿!” 从风雪林里离开之后,它和赤烛蛇都惹了好几次了。 当真是潜龙遇飞虎,谁也容不了谁是吧?! “喵呜~” 见她有些生气了,三宝也不敢折腾了。 “嘶嘶!嘶!” 赤烛蛇自觉自己占据了上风,正得意着呢。 结果—— “还有你!好好睡着!” 郁嘉宁又是一呵。 它也瞬间没了脾气,老老实实重新盘成了一块——大蛇饼。 郁嘉宁这才继续不好意思的同北清长老解释:“实在不好意思,白日,上官公子同我说了隐蛊。我实在想试试隐蛊该如何用,所以……” 北清长老眼睛睁大,手指颤抖着指着那条巨大的赤烛蛇:“所以……你就拿它来试验?” 郁嘉宁不知他为何这样惊讶,点点头,懵懵然道:“是啊,有什么不对的么?” “倒不是说不对,只是,郁姑娘,你可知道!” 第880章 比从前更甚 第880章 比从前更甚 隐蛊虽是用来隐藏实物之物,但,即便是他使用隐蛊,也最多最多能够用来隐藏一些关键性的细小之物。 若想要隐藏自身或者较大的事物,单单只靠一只隐蛊是很难做到的。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一般都会以许多只隐蛊一起配合着使用。 这样,隐蛊的数量足够多,它们的功效足够大,才能够使旁人瞧不见巨型之物。 可方才! 他若是没有看错的话,郁嘉宁是只用了一只隐蛊吧? 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四皇子也只是早先随口同她说了几句隐蛊使用的方法与要诀吧? 她怎么就…… 轻而易举间就学会了,还能够…… 他活了一把年纪了,她能不能别骗他这个老头子了,她肯定是他们要找的巫族圣女,是不是? 除此之外,他实在是不敢相信,一个瞧着还不足二十岁的姑娘,怎么就能天资聪颖到这个份上了? 聪明的,都快让他觉得,他都是个笨呆瓜了! “长老,我不是,我真不是。” 郁嘉宁笑着摆手。 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可能,只是凑巧吧? 她学东西比起旁人来,更快些? 不过,在她看来,这也算不得什么太让人惊诧之事。 她不过是学了几句蛊语罢了。 她识得一人,两岁识字,四岁习武,十七八岁便领兵出战,二十岁不到,便已是令人闻之胆寒之武神战将。 同他相比,她学这些雕虫小技,又算得了什么呢。 北清长老点点头:“的确……” 郁姑娘的天赋虽叫人惊艳不已,但,当今世上,最为叫人惊艳并称赞不绝之人,还得数夏国的璃王殿下。 只可惜…… 夏国的璃王殿下,正是英雄之年,却…… 好久未听人提及元凤修,再次听到他的名字,郁嘉宁整个人都不免有几分晃神。 她离开京城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他在京城里一切可还好? 还有他的伤,余老先生应该已经替他医治好了吧? 还有…… 思念便是这样一种神奇的东西。 平日里,或许你的心绪被旁的什么给绊住,叫你一时半会儿间,想不到那个人。 可是,一旦当你想到了他。 心里的思念之情,便如同滚滚袭来的潮水,一点一滴、一丝一绪,记忆与各种情绪,如同最为坚韧的绸缎,一点一点将你整个身体缠绕起来,叫你无论如何挣扎,如何尝试,都没有办法摆脱情绪与思念的缠绕…… 这一夜,郁嘉宁睡得很不安稳。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总是会出现元凤修的样子。 她最为担心的,还是他体内难以控制的毒。 这次前往楚国,希望上官公子能够谨守诺言,待到曹殷的事情妥善处理之后,便将元凤修的解药给他。 元凤修…… 你再等一等。 再等一等,我便会带着解药回到夏国,回到璃王府了…… …… “咳咳!” 千里之外。 璃王府内。 元凤修本睡着,忽而间,不知怎的,心念一动,便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外面,沈刺听到他的动静,推门进来查看:“殿下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属下将余老先生请过来,让他老人家给您检查一下?” 不是沈刺太过紧张。 实在是,自从王妃被楚国小贼拐走之后,殿下的身体便一直孱弱。 即便余老先生给殿下配制了各种汤药、药膳,可,这都一个多月了,殿下的身体不仅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殿下一直像是有心事,周身阴沉而冷郁,周围的人都不敢随意接近。 本来,王妃嫁进璃王府之后,王府眼瞧着就有了生气。 可如今…… 沈刺目光慢慢看向沉静一片的璃王府。 即便如今是晚上,他也不得不说一声,才短短一个月,璃王府就又回到了从前冰冷一片的寂然,甚至,还比以往更甚。 沈刺担心的看向元凤修。 元凤修只是面色冷然,叫人瞧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摇摇头,声音也带着几分疏离与寂然:“必不了。” “殿下……” 沈刺还想再劝劝。 殿下的样子瞧着可不像是没事。 但,元凤修却闭上了双眼。 沈刺自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他一步三回头的从屋子里退出来,他很清楚,殿下如今神情郁郁,还不是因为王妃。 “你们几个过来。” 第881章 投射 第881章 投射 “你们几个过来。” 沈刺叫来王府暗卫,让他们加派人手,继续四处打探王妃的消息。 殿下如此情况,也只有重新找回王妃,才能够有所好转吧…… …… 只是…… 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了,郁嘉宁也离开了夏国,到了楚国境内。 璃王府的人,哪里还能找到她的踪迹。 况且,一个多月,一直没有线索,景宣帝派出去找郁嘉宁的人,也都一拨又一拨的撤了回来。 便是京城里,茶余饭后,也少有人谈论这件事了。 这瓜嘛,从来都是会接连不断的出现。 吃瓜群众,当然也是哪里有新鲜热乎的瓜,就跑到哪里去吃的! 像璃王妃被人劫走,这样没有更新的陈年旧瓜,就是被人提起,也鲜少有人会附和着议论起来的。 渐渐的…… 京城里的人,似乎都忘记了这件事。 也只有璃王府以及永平侯府的人,还会派人继续追查郁嘉宁的下落。 但,永平侯府的人,虽然听令继续追查,可,时间久了,又一直没有新的线索,他们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撞墙,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耐烦。 “按理来说,这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他们璃王府已经派人找四姑娘了,哪里还用得着咱们受这个罪?!” “就是啊!他们璃王府里的暗卫,个个都是精兵强将,随随便便拉出一个,都顶得上咱们好些人了,他们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四姑娘,哪里就轮得到咱们找到四姑娘了!” “可不是么!要我说啊,都这么久了,要真能找到四姑娘啊,早就找到了!既然始终找不到四姑娘,我看呐,四姑娘八成是凶多吉少,还找什么啊,都该干嘛干嘛去吧!” “……” “谁许你们这样在背后胡乱嚼舌根子的!!该罚!通通该罚!!我待会儿定要禀明祖母,让祖母好好惩治你们这班刁奴!!” 下人们正围坐在一起小声议论着,忽然间,一道带着怒意的清丽女声,从后面传了出来。 下人们吓得不轻,立刻扭头,满面怒火朝他们走来的,正是已经嫁到昌宁侯府的三姑娘。 四姑娘出事后,三姑娘便会时常抽空回永平侯府探望郁老夫人和沈氏。 回来的日子多了,三姑娘同老夫人她们的感情便逐渐深厚起来,三姑娘也愈发能在这侯府里说上话了。渐渐的,好像大家也都忘记了之前郁清妍为了自己而损害永平侯府的事儿了。 “三姑娘恕罪,三姑娘恕罪啊!我们……我们……我们只是……” 下人们想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可是,他们在背后议论主人被郁清妍亲耳听见,又如何能够辩解得了? 郁清妍摇摇头,咬着唇,十分恼怒道:“你们只是什么?嘉宁如今生死未卜,最是需要我们想法子将她给救回来,你们这些刁奴却!却!!!”却这般怠慢!! 郁清妍一副又气又恼的样子,像是真心实意为了郁嘉宁而担心着。 可,难道不正是她自己,之前恨不得将郁嘉宁取而代之? 她如今这样装模作样说几句为郁嘉宁担心的话,就当真以为能叫旁人忘了她之前的所作所为了? 还真就能! “妍儿。” 也不知是不是碰巧。 郁清妍正在这儿教训这班乱嚼舌根的下人,才从郁老夫人那儿出来的沈氏,刚好就将她说的那些话全都听在耳里。 尤其是她为了郁嘉宁,几乎气得快哭出来了。 嘉宁被南楚贼人拐走,宛如又远在他乡,沈氏身边,如今就只剩下了郁清妍这么有个能够时时回来的女儿。 如今,听见郁清妍这般的“真情实意”,如何不被她的语气所感动? 自然就觉得,清妍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现在应该是真的有所悔悟,是真的打从心底知道悔改,将嘉宁当作亲人一样对待了。 所以,也不知沈氏是不是将对几个女儿的思念牵挂之情一时间全都投射到郁清妍一个人身上,沈氏见她脸上淌泪,心里跟针扎似的难受。 快步上前,紧紧抓住郁清妍的双手,侧过身来,狠狠训斥那班下人。 “是侯府给你们的月例银子太多了是吧?连交给你们的差事也敢这样说三道四的?!好,既然你们这般敷衍不上心,也不用继续在这府里待着了!” “来人啊!” 第882章 契机 第882章 契机 “怎么了?夫人,出什么事了?!” 如今掌管侯府事务的谭妈妈听到动静,立马赶了过来。 沈氏没个好气,将事情大致说了说,便睥睨着看向谭妈妈,语气不善道:“谭妈妈,母亲让你当这个府里的管家,是信任你,相信你能够将府里上上下下打点妥当。如今,府里的下人如此怠慢,我看,他们也不必继续留下来了,立刻发卖了好!” “这……这……” 派人去找四姑娘的事儿,确实是郁老夫人和沈氏特地交代过的。 本来,谭妈妈也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们一定要尽全力办好这事儿,毕竟,四姑娘是璃王妃,是如今整个侯府最要紧的人物,可一定不能有事儿。 可谁知道,这些人—— 谭妈妈也不好偏袒他们,到底是做错了事儿的,况且,沈氏作为侯夫人都发话了,她一个老妈子哪里有违逆的道理。 谭妈妈不仅立刻答应下来,还立即叫来家丁,将这些个下人全都拖下去杖责二十,而后再叫来人牙子发卖了。 这么一闹。 永平侯府上上下下谁也不敢再有丝毫的怠慢。 重新派去找郁嘉宁的人,虽然知道找不到什么线索,却也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而,郁清妍…… 正是因着她为郁嘉宁打抱不平,才有了这事儿。 所以,永平侯府里,大家都在说,三姑娘如今比以往更疼四姑娘。 只可惜啊…… 如今四姑娘不在京城,也不知道三姑娘的担心紧张…… 不过…… 三姑娘如今一片善意,夫人同老夫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故而,这些天,每当三姑娘回到永平侯府的时候,夫人和老夫人待三姑娘的态度都好了许多。 或许,这正是,家里出了大事之后,一家人便会愈发珍惜彼此吧…… …… 郁清妍在侯府待了整整一日,直到天黑用过晚膳之后,才“疲惫”的离开了永平侯府,回昌宁侯府。 回去的马车摇摇晃晃,郁清妍抬手支着下巴,随意瞧着冬日街上的繁华与热闹。 伴随着马车外的喧嚣与热闹,郁清妍眼眸一转,这才看向自己的贴身侍女南烟:“都打点妥当了吧?那些被发卖了的人,你已经安排好人将他们都赎回来了么?” 南烟点头,“姑娘放心吧,这事儿奴婢早就安排好了!” 原来…… 所谓的下人敷衍,随意在背后议论主子的事儿,在继续搜寻郁嘉宁这事儿上怠慢,全都是郁清妍安排好的一出好戏。 因为她之前的糊涂决定,她虽嫁给了谢儒誉,但,她在昌宁侯府的日子并不好过。 尤其是当她发现,自己和永平侯府的关系渐行渐远,她又没了可以依靠的孩子后,谢侯夫人几乎不给她好脸色看。 而昌宁侯府那些拜高踩低的下人,自然也不将她这个没有生养,不被谢侯夫人真正接纳的少夫人放在眼里。 所以,郁清妍意识道,永平侯府才是她如今唯一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 而郁嘉宁的失踪,正是她重新回到永平侯府的最好契机! 第883章 回心转意1 第883章 回心转意1 故而,她才设计了今日的这出好戏。 当然,她也私下给了那些下人足够多的好处,这样,他们才会老老实实的陪她将这出戏给演好了,让她有机会重新得到沈氏和郁老夫人的信任与喜爱。 至于郁嘉宁那个臭丫头嘛…… 坐在马车里的郁清妍,脸上勾起一抹得意的笑,随着马车的节奏,摇摇晃晃看着马车外的景象,在心里暗暗想着:且不论那个臭丫头能不能被人找回来,便是找回来了又如何? 堂堂夏国璃王殿下的王妃,被歹人掳走这么久,她的名声、她的清白、她的一切可以说是已经彻彻底底被毁了! 她郁嘉宁哪里还有资格重新以璃王妃的身份,再一次高高在上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呢? 所以啊! 郁清妍笑得越发得意起来。 老天爷总归还是公平的! 臭丫头就是臭丫头!就算她偶尔行大运,被皇上选中成为璃王妃,现如今,还不是将成为京城里人人皆知的弃妇?! 呵呵呵! 璃王殿下一生英明,是绝不会允许自己的王妃,是郁嘉宁这样一个清白尽毁的女人的! “哈哈哈哈哈!南烟,我好快活,当真是好快活呀!” 许是因着前段时间她的生活太过灰暗与不如意,如今,一想到郁嘉宁再也无法赶上自己,郁清妍这心里,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整个人也都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对了,让你给少爷买的东西可都备下了?” 也是因为之前的事儿,谢儒誉这段时日对她的态度冷淡了许多,已经接连很长一段时间都谁在书房,没有来过她的房间了。 另一边,谢侯夫人那个臭老太婆还一个劲儿说着要给谢儒誉纳妾的事儿,她如何能忍?! 现在,永平侯府那边她好不容易有了进展,心情舒畅了,自然也有心思和精力腾出手来解决昌宁侯府的事儿。 臭老太婆越是想要让谢儒誉纳妾,她就越是不能让她如愿。 谢儒誉对她痴恋这么多年,不就是一些小矛盾么,只要她笑意温柔,用一些手段,不愁她的谢大哥不回心转意。 南烟当然明白郁清妍的想法,认真道:“姑娘放心,奴婢已经准备好了。不仅备下了姑爷平日里最喜欢的糕点,还给姑娘备下了一份定能叫姑爷回心转意的东西!” “哦?是什么?” “姑娘晚上便知道了。” 南烟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盒子,递到了郁清妍的手里。 …… 是夜。 昌宁侯府,书房外。 郁清妍亲自送了糕点过来,但,谢儒誉身边伺候的小厮阿布却将她给拦着不让进:“少夫人回去吧,少爷说了,这段时间,少爷都要潜心读书,外人不便打扰。” 阿布特地当着郁清妍的面儿,将“外人”这个词说得很重。 说来也好笑。 她郁清妍分明是谢儒誉明媒正娶的妻子,可在阿布看来,她根本就不是真心实意待谢儒誉的,与他们根本算不得一家人。 郁清妍虽然碰了壁,但,心机深沉如她,死皮赖脸如她,当然不肯轻易离开…… 阿布不肯让她进去,她便即可扯着嗓子大喊起来:“夫君!夫君!!” 第884章 回心转意2 第884章 回心转意2 郁清妍不仅要喊,还一边喊一边往里闯。 阿布显然没想到,他都将话说得这么明白了,少夫人居然还会学那些街头巷尾的市井泼妇,硬往里闯!!这也太不体面了!! 片刻的愣怔,郁清妍差一点就闯了进去。 还好还好,他重新将她拦下:“少夫人!你不能进去!!少爷说了,没有他的允许,你是不能进去的!!” “夫君!!夫君!!” 阿布毕竟是男人,力气重,她比不过,眼瞧着书房房门紧闭,郁清妍把心一横,把牙一咬,越喊越大声:“谢大哥!谢大哥!!是我啊!!我是你的清妍妹妹啊!!” 清妍妹妹、 谢大哥、 这样的称呼,顺着门窗缝,飘进了谢儒誉的耳中,一下子就勾起了他的回忆,恍惚间,他仿若就回到了一两年前。 那时候,永平侯府的三姑娘,是他心里最为惦念,最为倾慕之人。 走在街上,光是听人无意间提及“永平侯府”、“郁三姑娘”这样的字眼,他的脸上都会不由自主的扬起笑容。 多年的情谊,哪里就能真的说没有就没有了? 熟悉的声音,婉转而凄婉,像是一把带刺的刀子,不仅一下又一下勾起了他的回忆,还叫他的心忍不住抽抽的疼了起来。 于是乎,没忍住,谢儒誉“吱呀”一声就推开了房门。 “少爷?” “夫、夫君?” 看到房门前泪眼婆娑的郁清妍,谢儒誉心情十分复杂。 他不知道自己如今再见到她,究竟是高兴还是厌烦。 他面色冷凝,语气带着几分生硬:“阿布不是都说了,我要潜心读书,不能被外界打扰。你既都听见了,还来做什么?还不快回去!!”似乎还是不愿见她。 可他既然愿意开门,在郁清妍心底,她便确信,他心软了。 一个心软了的男人,只需要再哄一哄,好好哄一哄,便什么事儿都能如一阵风般,烟消云散了…… 所以…… “呼呼……” 郁清妍在他的面前,以一种绝美而幽怨的神色啜泣两声,而后,抬起她那双凝着泪水的双眸,幽幽然看着他,语气呜咽。 “夫君一直在书房念书,本是不该打扰的。但,我听人说,夫君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内,废寝忘食,都好几次忘记用饭了。我心里实在担心得紧,所以,今日特地派人买了些夫君爱吃的糕点,亲自送来。即便……即便知道会被夫君斥责,也只能打扰了……” “你……” 谢儒誉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他垂眸,瞧见她手里捧着的食盒里,的的确确每一份糕点都是他素日里爱吃的,不由自主的,便愈发心软了几分。 郁清妍方才那样一闹,昌宁侯府好些下人都闻声而来。 他们知道这些天,少爷与少夫人感情不睦,听到动静,都想来看看他们这位少夫人是如何丢脸的。 谢儒誉虽然心里有些不悦,但,他也见不到自己过去放在心尖上的人,这般被下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所以—— “有什么事进来说。” 谢儒誉冷着一张脸,并不算温柔的将郁清妍拉进了书房,还亲自“砰”的一下,关上了房门。 昌宁侯府的下人愈发往前凑了凑,甚至还有人打起赌来,看看少夫人何时会被少爷给轰出来。 可—— 第885章 将她抓起来 第885章 将她抓起来 他们等了又等,起初还能听见书房里时不时传出郁清妍的啜泣声,但,渐渐的,啜泣声越来越小,再后来,书房里传出的,反而是令人不由得面红耳赤的嘤咛。 到了最后,书房里的喘息与低沉之声,愈发浓烈了起来。 听到动静,下人们自然都识相的离开,不再打扰。 但,他们也知道。 今夜一过,他们可不敢再像先前那样怠慢少夫人了。 只是…… 等到第二日,这个消息传到了谢侯夫人耳中后,谢侯夫人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还直接将手中的茶盏摔在了地上,怒声大骂:“狐媚子,当真是个活脱脱的狐媚子!” 而书房里,还与谢儒誉缱绻正浓的郁清妍,哪里管旁人说什么。 她一脸的媚态,用尽全力想将谢儒誉的心重新牢牢攥在手心里,而她周身所散发出来的古怪而又特别的异香,像是一条条看似无害的藤蔓,却早已在谢儒誉毫无防备之时,将他给死死缠住。 “妍儿,你好香……” …… 时间过得很快。 回南楚的路上,郁嘉宁除了跟着北清长老研习各种蛊术外,康如月还教会了她楚国话。 虽然,楚国官话和夏国官话大同小异,但,楚国还有很多繁复的方言。 郁嘉宁将楚国官话学会之后,还学会了一种较为简单的楚国方言。 毕竟,巫族百姓都觉得,他们的巫族圣女,是巫神派来拯救他们的神女,她绝不可能是除了楚国人之外的其他人,所以,以防万一,楚国官话和方言,郁嘉宁都得学一学才好。 好在她确实聪颖,不仅蛊术学得快,就连楚国话也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学得有模有样。 到了楚国境内,郁嘉宁趁着大家休息的时候,到街上随意逛逛,想熟悉下楚国的民风,同人说起话来,也丝毫不会叫人觉得奇怪。 大约又过了半个多月的时间,他们一路顺着楚国官道,终于到了楚国国都——五圣城。 五圣城比起夏国的京城,论起繁华与富庶来,不仅丝毫不逊色,还别有千秋。 郁嘉宁坐在马车里,撩开帘子,瞧着外面穿着楚国特有服饰的人群,听得那些衣饰上叮叮当当的声响,不由得瞧得入了神。 康如月见她瞧着目不转睛,嘻嘻笑了出声:“这些还是寻常的衣物和服饰,算不得最好的。等我们入了宫,璃王妃便能瞧见我们楚国最为华丽、最为艳绝的华服!” 不是她夸口,楚国华服独有风味,哪里是夏国那些层层叠叠、繁复无常的宫服可以比拟的。 “璃王妃若是有机会穿上,肯定也会爱不释手的。” 康如月很有信心。 那是一种,对自己的国家,打从心底的相信与喜爱。 郁嘉宁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只是又瞧了几眼,正打算放下帘子,随着马车进入五圣城,可谁知道—— “是她!将她抓起来!!” 当他们的马车摇摇晃晃正要通过城门的时候,门口的守卫,刚好就看到了坐在马车里的郁嘉宁。 许是将她的容貌已经深深的印刻在脑子里了,见到她的那一刹那,守卫立刻将手中的长矛一横,拦住他们的去路,大喊着:“就是她,她就是曹丞相下令要抓的人!快!将她给抓起来!” 第886章 动作够快 第886章 动作够快 “快!快把她抓起来!!” “是!!” “哐哐哐!” 伴随着叮叮当当的铠甲撞击声,很快,守卫们便将郁嘉宁所在的马车给团团围住。 “混账!你们干什么?!眼睛都瞎了不成,连四皇子的马车都敢拦?!” 从夏国到楚国这一路上,为了隐藏身份,他们受了多少怠慢。 如今,总算是回到了楚国,没想到,这些守卫竟然还敢对他们如此无礼!实在叫人生气!! 康如月大手一挥,生怕这些人瞧不清楚,即刻便将证明上官绍身份的玉牌拿了出来。 “四、四皇子?!” 守卫们自然是认得上官绍的玉牌,可是,他们即便知道了这是上官绍的马车,也没有退后的意思。 甚至,一开始发话的领头人还抿抿唇,硬着头皮往前走了几步,道:“四皇子恕罪,卑职等确实不知四皇子在马车里,惊扰了四皇子回五圣城,还请四皇子饶恕!只是……只是……” 那人抬头,目光直直的落在郁嘉宁的身上,丝毫不退让道:“将这名女子抓起来,是曹丞相的意思,卑职等也只是听令形式。还请四皇子行个方便。” 行个方便? 郁嘉宁眉梢往上微微一挑。 心里实在是好奇得很,这个曹殷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她在楚国人心中又有着怎样不可撼动的地位? 她的命令就这般如同圣旨? 这些守卫就因着她的命令,竟然连楚国皇帝亲儿子的马车也敢当街拦下? 这楚国,到底还是姓上官的吧? 康如月也因为这个而大怒。 “放肆!” 她操起手边的茶杯,毫不客气直直摔到那人的头上——“咔嚓”一声,茶盏碎裂,那人的额头也被砸出了冒血的伤口。 “这位姑娘是四皇子的客人,也是四皇子的朋友,抓起来?你们有几颗脑袋,也胆敢抓四皇子的朋友?” “四皇子息怒,康大人息怒啊!!” 守卫们齐刷刷跪在地上求饶,依旧不肯后退。 “四皇子明察,这不仅仅是曹丞相的意思,也是圣上的意思!” “圣上?陛下?” 康如月狐疑的看向上官绍。 跪在地上的人点头继续道:“是啊,就在前日,圣女入宫面见圣上,告诉圣上,十日之内,会有一个同她容貌相似的女子,从五圣城北方入城。这名女子,乃是我们楚国的灾星,她的出现,定会引起五圣城的大乱。所以,圣女建议圣上,立刻下令,一旦此人现身,即刻抓捕杖杀!四皇子,这是圣上的命令,我们也只能得罪了!” 说罢,也不等上官绍允许,守卫们便起身,拿着长矛准备将郁嘉宁拿下。 康如月等人又懵又惊:“等等!!圣女?什么圣女?!!” “康大人,四皇子,你们不知道,你们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曹丞相的人找到了流落在民间的巫族圣女啊!!你们不知道,曹丞相找到巫族圣女之后,圣上与朝中大臣们有多么的高兴……” 守卫还在解释。 可,康如月、上官绍却根本没有心思认真听他到底说了什么。 而马车里的郁嘉宁,眉梢又一次往上挑了挑。 这个曹殷…… 动作还真够快啊…… 第887章 什么妖法 第887章 什么妖法 从风雪林出发,他们连夜兼程,结果,还是迟了。 不过,不打紧。 迟了就迟了。 反正她要是没猜错的话,这些守卫说到的“巫族圣女”定是假的。 毕竟,这种玄乎又玄的人和事,哪儿就那么容易找到了。 再说了,若曹殷真的找到了真正的“巫族圣女”,那方沅也不会让陈三他们继续在朱家镇、安然镇继续搜寻了。 所以…… 既然同样是假的“巫族圣女”,她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听说,你要抓我回去复命是吧?” 马车里的郁嘉宁十分冷静,唇角还勾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些守卫,气质清冷而高雅,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半分的惊慌和害怕。 就像是……曹丞相下令要抓捕的,并非是她。 她的淡然与自若,叫守卫们都不由得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 但,很快,守卫们便严肃起来,面色冷然,目光凶横,将手中长矛对准了眼前这个看上去就不一般的女子。 “还不快动手,将她给拿下!” 圣女说得果然没错,这个女人果然是楚国的祸害! “快,将她拿下!” “哗哗哗……” 郁嘉宁瞧着只是个还不足二十岁的姑娘,他们人多势众,肯定能轻轻松松将她制服! 守卫们纷纷上前。 可是—— “呵。” 站在马车上的姑娘,浅浅一笑,笑声清澈而动人,如一阵清风,拂过耳畔,却莫名透出一股冷意来。 “就凭你们几个,还真想抓我啊?” “呼~” 郁嘉宁眼角一弯,右手中指与拇指在空中好看的一捻,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接着,众人只瞧见女子灿然若嫣的红唇轻轻一吹气,一股迷离的香气,瞬间就在城门口的空气里弥漫开来。 那味道很好闻,也很诱人,但,守卫们闻在鼻尖,心里莫名就生出了些许不安。 有人忙用袖子捂住口鼻,提醒说:“小心,这个妖女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法!” 众人一听,也纷纷挥手,试图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香气给驱散开。 然而—— “去吧……” 马车上的女子,眼角再次弯弯一笑,右手中指指尖上有什么如同芝麻颗粒大小的黑色小虫,听从她的命令,即刻飞向这些守卫。 “铃铃……铃……铃……铃铃……” 伴随着奇怪的声响,守卫们感觉到耳后似被针轻轻刺了刺,接着,他们的身体便不受控制的一点点变得麻木、最后,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哐!哐!哐!” 身体失去了控制,守卫们拿着的长矛,一把接着一把跌落在地上。 再后来,他们的双腿也失去了力量,当着众人的面——“嘭!”“嘭!”“嘭!”“嘭!” 那些叫着喊着要将郁嘉宁抓起来的人,全都倒在了地上。 “你!你这个妖女!你到底使了什么妖法?!” “妖法?” 郁嘉宁笑着摇摇头,“无知小儿,连蛊术都不识得了?” “蛊、蛊术?” 第888章 两位圣女 第888章 两位圣女 这个女人用的……竟然是蛊术? 怎么可能呢? 圣女不是说她是……她是楚国的祸害么? 在巫族人心中,并非随便什么人都能研习蛊虫之术的。 只有得到了巫神认可的人,才有研习蛊术的天赋。 所以,这个妖女怎么可能得到巫神的认可,还会使用蛊术呢? “怎么,你不相信?” “自然不信!” 圣女都说她是妖女了。 他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就相信她的话! 除非,除非…… “除非我能为自己证明么?”郁嘉宁像是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可是……她好看的嘴角不屑的往上一勾,“你算是什么东西,我为何要同你解释。” 十足十的霸气。 十足十的傲然。 “有这个功夫琢磨我的身份,不若想想法子,破了我的蛊术,不然呐……你们就一直在这儿躺着吧!!” “你!” 守卫首领被她噎得不知该说什么。 但,圣女的话,在他们心里又如同神祗,想了想,他们还是觉得眼前的女人,肯定是使了什么障眼法而已。 对! 肯定是障眼法,她怎么可能会巫族的蛊术。 然而—— “老头子我的话,你们总该相信吧?” 上官绍的马车后面,还跟了一辆马车。 北清长老慢慢从后面走了过来,当着众人的面,亲自伸手,将郁嘉宁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长老?!你说什么?!” “哼!老头子我说什么?你们都听好了,什么妖女不妖女的,都是胡扯!她才是我与四皇子在天境山找到的巫族圣女!” 天境山是楚国与夏国接壤之处的一座大山。 天境山高耸入云,山势陡峭而复杂,如同天然的屏障,将楚国与夏国分开。 也正因为天境山山势凶险,其方圆数十里,都没有人烟。 而他们就是在这种“缥缈”、“仙然”的地方找到了郁嘉宁,她还有一身的蛊术,北清长老才如此肯定,她就是他们要找的圣女。 可是—— 众人都愣住了。 “什么?!” “她也是圣女?!” 真的假的? 前几天,曹丞相才找到了一位巫族圣女。 这才过了几日,怎么四皇子和北清长老也找回来一位巫族圣女啊? 但,四皇子、北清长老,尤其是北清长老,他可是如今整个楚国里,最通晓蛊术之人,他都确认眼前的女人所用的的确是巫族的蛊术,那……那…… 这两位圣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北清长老吹了吹胡子。 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一回事。 两位圣女同时出现,自然是一个为真,一个为假了! 这还用说么?! 众人又是一愣:北清长老这意思,难道是在说,曹丞相找到的,并非是真正的巫族圣女? 可,那是曹丞相啊! 曹丞相怎么可能会出错呢? 她是不可能会错的啊! “是与不是,不是光靠嘴上的几句争辩就能分清的。”北清长老目光冷清,双手负于身后,“等老头子我领着圣女入宫面圣,自然一切皆会揭晓!” “圣女……” 北清长老收敛思绪,看向郁嘉宁,态度十分恭敬:“他们几个不懂事,对圣女有所怠慢和惊扰,但,他们毕竟是巫族子民,还请圣女手下留情,为他们解除痛楚。” 第889章 华服女人 第889章 华服女人 北清长老对郁嘉宁态度这般“恭敬”,叫人不得不重新认真的打量这名女子。 难道……她才是真正的巫族圣女? 可曹丞相也不应该会出错啊…… 众人实在想不明白,而郁嘉宁只是轻轻抬了抬手,又轻轻吹了一口气,那些失去了对身体控制的守卫们,很快便感觉到力量与知觉一点点恢复。 一来一回,他们也不敢对郁嘉宁轻举妄动了。 毕竟,目前的情况看来,他们眼前站着的这位姑娘,以及宫中曹丞相所找回来的姑娘,两个人里,肯定有一位是真正的巫族圣女。 在事情没有真正弄清楚之前,还是客气点为好。 但…… 重新回到马车里,翩翩然将帘子重新放下的郁嘉宁却撇了撇嘴角,摇摇头,暗想道:只怕他们根本都想不到,她们两个人,根本都是假的。 真正的巫族圣女,还不知道究竟有没有这一号人物呢!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赶紧入宫,她可等不及想要会一会那位曹丞相,以及她找到的“巫族圣女”了…… “哒哒、哒哒……” 两辆马车很快就从五圣城北城门出发,晃晃悠悠的朝着皇宫而去…… …… 约一炷香的时间后。 楚国皇宫,御花园里,一位身着华服,气势极盛的女子,姿态慵懒却目光深邃。 她高高的站着,似不经意的听着跪倒在她跟前的人,飞速的说着城门口发生的一切。 “丞相大人……”闻言,华贵女子身边,有一位更年轻的女子,她眉头紧锁,神色担心的看向华服女子,说:“看样子,四皇子和北清长老找到的人或许……” “嗯?或许什么?黎妙青,你想说什么?”还不等黎妙青将后面的话说完,华服女人单单一个眸光流转,便将她后面的话都给堵了回去,“他们找了什么人,重要么?” 重要的,难道不是她觉得那个人是什么人么? “可是丞相,方才的话您也听见了,他们说,那个女人,她会——” “她会什么,不会什么,都不打紧。”华服女人丝毫不在意的挥挥手,抬头瞧着冬日空旷的天空里鲜少飞过的雀鸟,笑笑,说:“只要我觉得她会什么,不会什么;圣上相信她会什么,不会什么,才是最关键的……” “不是么?” 华服女人眸光又转,直直对上旁边黎妙青的双眼。 她眸光直射而出,如同一把锋利的长剑,光是瞧着都叫人心底不由自主的害怕。 黎妙青咽了咽唾沫,对着这样的一双眼睛,她除了附和,再说不出别的话来,“丞相大人说的极是。” “呵呵呵……” 天空里,刚好又有一只雀鸟飞过,可飞到一半,雀鸟不知怎么的,竟一头撞在了一棵枯枝大树上,如同自投罗网,也似自寻死路。 华服女人见之又笑了,“行了,去见见圣上吧,你派人去将圣女也叫过来。” 很快,这皇宫里,也该上演一出自投罗网的好戏了…… 第890章 担心 第890章 担心 “走吧……我也许久未见四皇子和北清长老了……” 华服女人说着,又抬头瞧了瞧空旷的天空,嘴角噙着一抹深冷笑意。 …… 马车晃晃悠悠,直朝前去。 眼看着距离皇宫越来越近,康如月的心里不免还是担心起来。 她眉头微蹙,神色凝重的看向上官绍,又神情忧虑的看了郁嘉宁一眼,小声问:“四皇子……我们的法子真的能行么?” 郁嘉宁毕竟是夏国人。 就算方才在北城门的时候,她使出蛊术,唬住了守卫,唬住了周围的百姓,看上去,她好像真的是巫族圣女,可是……待会儿他们入宫之后,要面对的就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了! 且不说曹殷那个女人,就是宫里的其他长老…… 虽然北清长老是楚国中蛊术造诣最高者,可除了北清长老之外,其他几位长老也都通晓蛊术。 夏国的璃王妃……郁嘉宁……她……她真的能应付过来么? 康如月的担心,其实不无道理。 一个才跟着北清长老学了半个多月蛊术的人,真的能够假扮得足够像,不让人怀疑么? 不过,听着康如月的担忧,上官绍并没有说什么。 他只是眼眸微转,看了看依靠着窗户的姑娘。 为了入宫面圣,郁嘉宁已经换上了楚国的衣服,头上戴着楚国的发饰。 正如康如月所言,夏国的服饰繁复而沉稳,她穿着一层又一层的华服,像是个被人精心打扮却禁锢在笼中雀鸟。 如今,换上楚国妙龄女子的服饰,本就姿容淑丽的她,更是平添一份灵动与俏丽。 但,灵动与俏丽之下,上官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要沉稳冷静。 便是现在,马上就要入宫面圣,她还靠着窗户,目光越过帘子,落在五圣城街上的行人和百姓身上,认真打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然后,再将他们的说话习惯,行走动作仔细分析,认真记在脑子里。 就像是为了待会儿入宫面圣的时候,或许派得上用场一样。 故而,上官绍抿了抿唇,也没有看康如月,只是瞧着郁嘉宁的目光情绪愈发深了几分,浅然道:“不用担心,待会儿入宫之后,不管遇到什么,我们这么多人,肯定能想出应对的法子。” 上官绍心里也相信,有郁嘉宁在,她肯定不会叫他们失望的。 “可是,四皇子……” 康如月还是有些不放心。 但,旁边的北清长老也开了口:“好了,好了,没事的!你就放心好了!” 方才在北城门口的时候,郁嘉宁所用的,是他前日所教的灵蛊。 这种蛊虫能够在极短的时间里窜入人的身体,麻痹他的神经,让他瞬间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灵蛊威力强大,同样的,想要操控它,也要花很大的力气和心力。 这位郁姑娘前天才学会,今天就能将灵蛊的功效发挥得如此之好,他都从为见过有比她天赋更好的人! 待会儿见了圣上,只要他和四皇子再在旁边帮衬几句,肯定没问题的! 第891章 同外界割裂 第891章 同外界割裂 北清长老对自己的判断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况且,蛊术这种东西,本就难学,只要郁嘉宁在圣上面前展露几手,自然胜过各种雄辩。 可是…… 一炷香之后,北清长老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多么的想当然。 …… 楚国的皇宫虽然没有夏国皇宫的恢弘大气,但,同样富丽堂皇而威严森森。 他们一行人从南宫门进入皇宫之后,足足走了半炷香的时间,才终于到了面见南楚皇帝上官禹的太华殿。 “四皇子、北清长老……” 太华殿外,一直在上官禹身边伺候的洪公公,早就等着他们了。 行完礼,洪公公探究打量的目光立刻落在了郁嘉宁的身上。 许是洪公公在上官禹身边多年,见过太多人、太多事,他虽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郁嘉宁,却叫人完全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仿佛过了许久,洪公公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循例笑笑,露出他那口有些泛黄的牙,抬手,示意他们进去,“四皇子、北清长老请吧,圣上早就等着了……” 郁嘉宁跟在他们身后,跨步进入大殿。 经过洪公公身边的时候,她感觉到一道沉沉而带着冷意的视线,一直定定落在自己身上。 等她扭头看过去时,洪公公还是那样例行公事的笑着,可那笑却根本不达眼底。 也不知是不是南方比北方潮湿的缘故。 进入太华殿后,郁嘉宁不仅没有感觉到暖意,反而,觉得整个太华殿寒冷刺骨。 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意,叫人心底发寒。 而太华殿的一片寒冷之中,又一道黄色的身影,高高的坐在龙椅之上。 逆着光,郁嘉宁第一时间未能看清这位楚国皇帝上官禹的真正样貌。 但,太华殿实在是太冷太冷了,冷的空气里似乎都有了一层浓雾。 那浓雾如同活物一般,从太华殿四面八方一齐向楚国皇帝袭去,将他层层叠叠的包裹在浓雾之中,将其同外界生生割裂开来。 “老四……你回来了……” 龙椅上的皇帝身体好似一动未动,异常苍老而虚弱的声音,已经从他的喉咙里艰难的挤了出来。 闻声,郁嘉宁眉心立刻蹙了蹙。 上官绍即便是楚国皇帝的第五个儿子,粗略估计,上官禹应该同景宣帝的年纪差不了多少啊…… 为何,他的声音会如何苍老? 难道……这就是上官绍之前同她说过的那种古怪的“诅咒”? 说到“诅咒”,她更是万万不信的。 其中肯定有什么古怪。 想着,郁嘉宁瞪大了眼睛,想要认真看清楚国皇帝究竟长什么样。 但,她才看了一眼,就有一道比霜刀更为严厉的声音,从太华殿后面传了出来—— “见到圣上不跪下拜见也就罢了,还如此无礼,直视天颜?四皇子,这就是你外出游历结交的朋友?” “吱呀——” 伴随着重重的木门被人推开的声响,一道华丽异常的身影,一步接着一步从上官禹后面出现在众人面前。 第892章 伪善面控 第892章 伪善面控 那是一个穿着楚国华服的女人。 不同于郁嘉宁在五圣城街上常见的黛蓝色衣裙,眼前的女人,所穿着的衣裙,以深黑色和深紫色为主。 黑色沉稳而深邃内敛,大块大块的黑色布料,还给人以一种无法言说的压力与摄人之气。 而深紫色除了同样的深邃内敛外,更又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虚无缥缈的神秘疏离之感,叫人不敢轻易靠近。 但,女人的裙摆、袖口、衣领以及腰身处,又用巫族不同的彩色绣线,绣着百蝶花卉妆花纹,叫衣裙又生生多出一份活人的生气来。 正如她方才开口说的话,明明带着斥责之意,却又听着好似寻常的玩笑话。 有种说不出的矛盾与不和谐之感。 郁嘉宁眼眸凝了凝,目光落在这个华服女人身上。 她要是没有猜错的话,能在太华殿内,不经传召随意出入,还能以这般熟稔的口气,如同见到老熟人一样同上官绍这位楚国四皇子说话的女人…… 除了曹殷,曹丞相,再无旁人。 “啧啧啧,这便是四皇子你结识的朋友了?瞧着还真是个模样灵动的姑娘呢!” 郁嘉宁在打量曹殷的时候,曹殷同样在打量她。 好看的面容,娇俏的年纪,剪裁合身的衣裳,像极了寻常姑娘。 可,曹殷毒辣的目光,一下子就看出,如今这个站在她面前的女子,绝非她看上去那样易拿捏。 不说旁的,在这太华殿里,敢这样直直瞧着她的,她便是第一个。 曹殷深知,这样棘手的人,越早处理越好。 免得时间拖得久了,便成了一根扎在肉里的尖刺,想要再拔除,也会带得伤口血肉模糊。 所以…… “可是,四皇子,你不知道吧,她可不是什么好人,圣女说了,她的出现会给咱们楚国带来灾祸。你还是听圣上的旨意,让人将她拿下吧……” 曹殷柔和笑着,说话的声音也很是温和,像是家中的姐姐,劝说着自家小弟,丢弃掉那些会影响他读书的杂物。 没有丝毫的攻击性,更是发自真心实意为了他好一般。 这样的人,无论在谁看来,都不会是有坏心思的。 可,上官绍却无比清楚曹殷的这副虚假伪善面孔的后面,是怎样的心狠手辣,歹毒无比。 故而,他连看也不愿看曹殷一眼,只是快步上前,大步走到上官禹的身边,跪下,认真道:“父皇,儿子回来了。父皇,这位姑娘,是儿臣的朋友,她就是我们巫族的圣女,有她在,父皇,您的身体一定能很快好转的!” 上官绍从楚国离开前往夏国的时候,父皇上官禹的身体虽然已经很不好了,但是,他的精神还是健康的。 虽然,他对曹殷有一种近乎偏执的信任,但,他这个做儿子的同他说什么,他大多都是会听的。 所以,上官绍觉得,这一次,父皇肯定也会听他和北清长老的。 可—— 很多时候,事情,就是同你预想的不同。 上官绍才刚说完,坐在龙椅上的上官禹直接一个巴掌甩到了他的脸上—— 第893章 答案1 第893章 答案1 “啪!” 响亮的巴掌声,在透着寒意的太华殿里显得格外清晰。 上官绍跪在自己的父皇面前,神色有片刻的凝滞,显然没有想到,才几个月未见的父皇,会如此行事。 就在他愣怔间,整个人都如同被浓雾深深包裹着的上官禹,神情大怒,一双眼睛里瞬间就涨满了诡异而不自然的腥红,凶狠异常的瞪着上官绍,怒道:“逆子!妖女之言你都轻信,若是圣女知道,定会盛怒!还不快快听从曹丞相之言,将这个妖女给带下去!!” “父皇?!” 上官禹的反应,哪里像是一个英明的君王。 他举止带着几分癫狂,神情带着几分恍惚,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正常人。 郁嘉宁双眼微微眯了眯,不动声色往前走出一步,认真打量着那个大喊着要将她抓起来的楚国皇帝。 和她之前听到的声音一样,上官禹整个人看着就十分苍老。 脸上挂着一道道褶皱,抓着椅子扶手的双手不知是因为情绪激动还是因为失去了对四肢的控制而巍巍颤抖,还有他的身体,也如同一棵即将坏死的大树,强行支撑着身体,等到秋日的第一道寒风肆意吹过,便会被连根拔起…… 这般虚弱而神情恍惚的人…… 实在不对劲。 等等! 郁嘉宁眼尖,看到上官禹抓住椅子的两只手的侧面,好像各有一道不甚清晰的暗紫色痕迹…… 双眸腥红,神情癫狂,手上还有暗紫色痕迹…… 种种迹象,她好像什么时候,在那儿瞧见过,或是听人提起过…… 但一时间,她又不能马上想起来。 一旁,上官禹动怒,曹殷立刻上前劝谏:“圣上切勿动怒,千万要保重龙体啊!”接着,她还似担心的对上官绍说:“四皇子,圣上近来身体本就不好,若非圣女回宫,以古法为圣上驱邪,四皇子今日或许还无法见到圣上。圣女神机妙法,如何会有假,你肯定是……” 曹殷话说到一半,看着郁嘉宁摇摇头,像是再说,你上官绍就是被蒙蔽了心神。 但,她还给足了你这位四皇子面子,不将这话给挑明了。 实在是一位为皇上、皇子考虑周全的好臣下呢! 但,一开始未能缓过神来的上官绍也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自己的父皇神情如此怪异,而曹殷,虽然她瞧着还是一如往常的温和,但,他看得见,她那幅伪善的面容之下,一双眼睛里所透露出的得意光亮,根本就是事事皆被她所掌握,她根本没在怕的。 “父皇,父皇!!” 上官绍又唤了几声,也不知是不是想要换回上官禹的意识和神智。 自然,一点效果也没有。 不过…… “长老……” 郁嘉宁在旁边认真想了又想,终于,想到了什么,她立刻回头看向北清长老。 北清长老点点头,显然,他也想到了什么。 得出了答案,郁嘉宁眼神都坚定了几分。 曹殷觉察到他们二人之间的眼神流转,眼皮跳了跳,心里隐隐生出一股不安。 正如她之前就说的,凡事都不能拖…… 所以—— 第894章 答案2 第894章 答案2 曹殷眉心微凝,看似不经意的便晃了晃自己的手臂。 楚国的服饰,上面多缀以各种银饰,随着曹殷的细微动作,她身上的银饰也发出了浅浅的“铃铃”声。 那声音虽浅,却似有种特殊的魔力。 听到动静,本来就神色癫狂的上官禹,眼底的腥红更深了几分,紧握椅子的手抓起桌上的白玉镇纸,一下子就砸在了地上,将坚硬的地面砸出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圣上!” 洪公公和门外的禁卫军听到声响,立刻冲了进来。 上官禹红着眼,双手颤抖的幅度更大了些,他指着大殿里的郁嘉宁,“还不快将人拿、拿、拿下!!咳!咳咳!咳咳咳!!” 许是情绪太过激烈,上官禹猛烈咳嗽起来,声音很大,胸腔的起伏也很大,像是要将整个肺都咳出来了一般。 曹殷担忧的摇着头,好似失望般:“四皇子,圣上情况如此不好,你就不要再违背圣上的意思了,洪公公,快,快去将北花长老请来!” 北花长老和北清长老齐名,他们一个精通医理,一个精通蛊术,皆是楚国年老一辈长老之中最有地位的人。 之前上官禹身体每况愈下,就是由北花长老给上官禹调理的身体,只可惜…… 北花长老纵然医术颇高,却也没有根治的法子,只能借用各种名贵的药材,以及楚国特有的蛊虫,暂时缓解上官禹的情况。 “咳咳!!咳!!!” 上官禹咳嗽得更加厉害起来,甚至咳到最后,还直接喷出一口血来,将太华殿洁净的地面染得通红。 “圣上!” 洪公公立刻上前,将上官禹搀扶着。 “糟了,糟了!”曹殷也担心不已,焦急得来回踱步,“也不知现在去请北花长老还来不来得及。” 北花长老并不住在宫中,而是住在五圣城北面一处僻静无人的山谷之中。 如今,上官禹的情况如此危急,若是北花长老赶不及的话…… 众人甚至不敢接着往下想。 但—— “你们都散开。”一片焦急中,一道镇定自若而又透出一股飘渺仙意的女声,从太华殿后面传了出来。 顺着声音瞧过去,缓缓走来的,是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姑娘。 那姑娘远瞧着,的确和郁嘉宁有好几份的相似,就连身形也近乎相同。 再加之,大家都穿着楚国的衣裙,那人走进大殿之中,站在郁嘉宁身前,两个人,就如同在照菱花铜镜一般,几乎一模一样。 像,真像啊。 不过,想到风雪林里那些被方沅派人抓来的十几个姑娘,天下之大,她曹殷想要找到同画像上女子容貌相似的,似乎,也并非什么太难的事情。 只是…… 也不知道为什么,郁嘉宁只是瞧了眼前的女子一眼,心底,莫名就生出一种判断:她和她一样,同为伪装之人。 至于郁嘉宁为何这般笃定,她也说不清楚。 同样的,那人站在郁嘉宁面前,也上下将她看了看,最后,嘴角勾起一丝极尽嘲讽的笑容,而后,目光往旁边一转,十足十的轻蔑与不屑。 “圣上无事,大家不必太过担心。” 第895章 答案3 第895章 答案3 “圣上只是一时情绪激动而已,很快便能恢复正常。” 说话的,应该就是曹殷所称作的“圣女”。 她步步走来,靠近上官禹。 她周身似有种说不出的气场,方才还神色间透露出痛苦的上官禹,见到她之后,整个人的情绪立刻就缓和了下来,也没有继续的激烈咳嗽。 “圣上请吃下这颗药丸。” “圣女”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白的小瓷瓶,从里面取出一颗朱红色的小药丸递给上官禹。 “等等!” 上官绍想要阻止,这个女人也不知给的究竟是什么。 但,上官绍才刚刚往前跨出一步,话都还未说完,上官禹就已经十分顺从的从女子手中接过药丸,就着桌上的凉水服下。 “呼……” 似是得到了缓解,上官禹原本苍老而虚弱的脸色也在瞬间有了血色和精神。 仿佛那药当真有奇效! 不过…… 郁嘉宁却发现,那名女子一边给上官禹递药,一边伸手细细簌簌的触碰着腰间什么东西。 因为位置的关系,她看不清楚那人藏在腰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不过,郁嘉宁认真观察着上官禹的状态变化,随着女子双手的细微动作,他腥红而不正常的眼睛,好似恢复了点点清明,他的鼻息也变得顺畅了不少,最明显的则是,他那双不断发颤的手,也慢慢缓和了下来。 这一系列的反应,同她方才所想到的答案,十分吻合! 而另一旁,曹殷抿唇一笑,苦口婆心般继续“规劝”上官绍:“四皇子,你自己也亲眼看到了。圣上情况危急,只有我们巫族真正的圣女才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圣上的情况得到缓解。” “事实胜于雄辩”,他不仅不应该继续怀疑,而且,他还应该意识到,同他一起入宫的女人,只不过是一个耍手段、使心机的“骗子”…… 曹殷继续“蛊惑”道:“四皇子,是时候该看清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来人啊!”曹殷声音太高,有种千呼百应的气势,厉然指着郁嘉宁,吩咐禁卫军说:“还不快快将这个贼人拿下!” “是!!” 禁卫军齐齐应答,眨眼间便冲了进来,将郁嘉宁给围了起来。 跟着禁卫军一块儿进来的,还有黎妙青。 她虽瞧着年轻,一身功夫,在南楚里数一数二的。 曹殷一双眼睛半眯着瞧着郁嘉宁,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她说了,谁是真,谁是假,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觉得什么是真,她让圣上觉得什么是真。 所以…… 华服女人眨眨眼,几乎快要不再掩饰脸上的笑容了,挥挥手,“将人拿下。” 哗哗哗…… 禁卫军步步逼近,身上的铠甲猎猎作响,肃杀而冰冷,若是寻常人遇见这样的架势,早就吓得双腿发软,瘫倒在地,可是—— “可笑,可笑,你们当真以为圣上的情况是靠着那颗不知道由什么作成的药丸缓解的么?”郁嘉宁眉梢往上一扬,语气肆意而潇洒。 禁卫军听从曹殷的吩咐,才不管她说什么,作势就要将她拿下。 然—— 第896章 答案4 第896章 答案4 “呼……” 禁卫军还没有碰到她一根头发丝儿,同在北城门口时一样,郁嘉宁轻轻放出一只灵蛊,右手指尖轻轻摇动,随着她的动作,小小的虫儿灵活异常的在禁卫军中来回穿梭! 这次,她才不同他们讲道理,眸光一凝,指尖动作一狠,只听得众侍卫“啊啊”叫作一团,而后—— “砰!” “砰!” “砰!” “砰!” 侍卫像是一颗颗呆瓜,很有节奏的摔在地上,全然动弹不得。 “放肆!” 御前非必要情况不得亮兵器。 黎妙青见众人无端端倒地,郁嘉宁由太过嚣张,也来不及等曹丞相下令,便径直拔出长剑,直直对准了郁嘉宁,大喊:“你个妖女,圣上面前,竟然使出此等妖法!!若是识相,便快快将解药交出,束手就擒,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黎妙青气势极盛。 只可惜,黎妙青不知道,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人。 郁嘉宁可是敢在景宣帝、梁皇后面前使心机,甚至还敢不给璃王殿下元凤修好脸色看。 就她…… 郁嘉宁如何会被她的气势给吓到? 反而,穿着巫族服饰的郁嘉宁好看的眼睛眨了眨,脑袋惬然的往旁边一歪,笑笑道:“不客气?你打算如何不客气?你就不怕自己同他们一样?”郁嘉宁扬扬下巴,指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侍卫。 而她头上、身上的银饰,也随着她的动作,铃铃作响,连同她方才的浅浅笑声,像是世间最为动听的旋律。 可落入黎妙青的耳中,却是最挑衅,最叫她怒气翻涌的混账话!! 她也是曹丞相身边最为得力的人,在这楚国里,谁人见着她不是客客气气,毕恭毕敬的? 可现在呢?! 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丫头片子,居然敢这样同她讲话! “可恶!你找死!!” 黎妙青仗着自己有功夫,觉得自己肯定不会像那些侍卫一样,轻易中了这个妖女的妖法,只可惜—— “啧啧啧!” 郁嘉宁笑着摇摇头,右手指尖飞快的在空气里画了几个圈,而后,黎妙青只听得空气里似乎有一道微弱的气息,以极快的速度朝她飞来。 她下意识转身,用剑挥砍,动作虽然够灵敏迅速,但,灵蛊实在是太小了,也太灵活了。 它只需稍稍往旁边打了个旋儿,就绕开了黎妙青的攻势,“咻”的一下,就飞到了她的脖子上! “嘶——” 伴随着一道剧烈的疼痛,黎妙青浑身即刻失去了直觉,“哐当”,长剑跌落,人,自然也狼狈不堪的摔倒在地,无法动弹。 “你、你、你……” 黎妙青还想大骂,但,她的一条舌头也逐渐没了知觉,麻麻的、大大的,话也说不出一句。 郁嘉宁双手负于身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踮了踮脚,侧头看着黎妙青,眸光流转道:“我什么?有功夫说我什么,不如,你猜一猜,你们的圣女殿下,有没有本事为你们解除蛊术吧!!” 第897章 答案5 第897章 答案5 郁嘉宁眼波又是一转,目光便落在了那个站在上官禹身边,面色似乎有些微微僵硬的“圣女”身上。 “你就是他们说的圣女殿下吧!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我们巫族的圣女,可是天生便通晓各类蛊术,我的这点雕虫小技,在你看来,应该非常容易解除吧?” 被人那样直直瞧着,由被人这般戴“高帽”,“圣女”的表情更有些绷不住了,就连眼神也十分飘忽的急匆匆看向旁边的曹殷。 她哪儿知道这个妖女使的是什么蛊术? 她不过是个按吩咐办事的傀儡罢了。 现在她该干什么? 接受到她求救般的目光,曹殷在心里狠狠摇了摇头,这才多打点事儿,就这么沉不住气了…… 要不是方沅那边忽然没有消息传回来,让她意识到风雪林里定是出了什么意外,她才不会连夜派人找来个与画中女子容貌相似之人,再让人教了她说话做事。 本来,按照她的计划,这个人就算是条狗,只要有她的支持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谁知道…… 曹殷看着郁嘉宁的眼皮子不由得跳了跳,上官绍找回来的这个女子,还当真有些本事。 就连黎妙青也拿她没办法。 不过…… 曹殷就是曹殷,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思忖片刻,便一脸担忧,说:“哪里来的小贼,圣女也轮得到你胡乱指摘?!圣女自然是通晓蛊术的!而你所用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妖法,同圣女所通之物,本就截然不同!怎么,难不成在你这个小贼眼中,常年习画之人无法分辨出书法的好坏,便是他画艺不行了?当真是笑话!” 曹殷说得很快,但,一番话听上去又还确有几分“道理”。 是啊…… 巫族圣女是会蛊术,但,蛊术又不是万能的,更与毒术、障眼法之类完全不同。 如今的“圣女”无法识别郁嘉宁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又有什么稀奇的。 这也不能证明什么,不是么? 但…… “曹丞相,你或许不认识,但老头子我还是认识的,这位郁姑娘所用的,正是蛊术典籍之上所记载的‘灵蛊’,她——” “北清长老!!”曹殷打断他的话,摇头道:“你可千万别被她给骗了啊!这个女人,是你同四皇子按照画像找来的人,在你们找到她的那一刻,你们心里便认定了她就是巫族圣女。” 有了这样的心理投射之后,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他们都会在潜意识中,自动将她的行为看作是巫族圣女的行为。 根本就不够理性,也不够全面! “呵!曹丞相你是想说老头子我眼盲心瞎,连究竟郁姑娘使用的是不是蛊术都无法分辨了?”北清长老吹了吹胡子,觉得曹殷完全是强词夺理。 在这楚国里,除了他之外,有谁敢站出来说他比他这个老头子更为精通蛊术? 曹殷连忙解释道:“北清长老,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您的本事,谁会质疑,我只是想说,你啊,定然是被她给骗了!” 第898章 答案6 第898章 答案6 “哦,是么?” 面对曹殷如此“泼脏水”,郁嘉宁倒是一点也不恼,反而,她心里还隐隐觉得好似什么地方有些不大对劲。 虽然曹殷的话,乍一下听着有几分道理,可是,但凡有人细细推敲就能发现她的漏洞。 但,在康如月等人的口中,曹殷并非一个轻易会露出马脚的人。 不过…… 郁嘉宁飞快眨眨眼,现在没时间想那么多了。 她如今最重要的,便是拆穿曹殷的“鬼话”与“狡辩”! 故而,郁嘉宁神色自然跨过地上那些躺着的侍卫,大步往前走,似无论前面有什么等待着她,她也丝毫不畏惧。 她眉梢往上一扬,看向曹殷,忽然,右手食指凌厉的指向上官禹身前的“圣女”,大声道:“我用的究竟是妖法还是蛊术,你们无法辨识也就罢了,可,曹丞相,你该不会不知道,如今的这位‘圣女殿下’,可是对圣上施用了蛊虫的啊!” 圣女给圣上施用了蛊虫? 这是什么意思? 郁嘉宁的话清清楚楚在太华殿里响起,引得周围的人一片哗然。 他们虽然并不清楚,圣女所用的究竟是什么蛊虫,但,他们或多或少也知道,蛊虫这种东西,一般都是用来害人的,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曹丞相不说说,圣女是为了替圣上解除痛苦的么?怎么会施用蛊虫?而且,他们方才明明看见圣女殿下是给了圣上不知道是什么的药丸,圣上的情况才缓和了下来。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你!你!你胡说八道!”那位圣女的面色愈发不正常,就连她的声音也好似多了几分颤抖。 也不知究竟为何,她瞧着郁嘉宁的目光带着几分心虚,又带着几分害怕,一边说着,一边再一次伸手探向自己的腰侧。 那位圣女以为自己的动作十分小心,不会被人发觉,可是,她却不知道,郁嘉宁早就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尤其注意她手上的动作! 方才,她就观察到,随着这位“圣女”腰间手部的动作,楚国皇帝的情况才有了缓和。 所以,她要是没有猜错的话,能够让楚国皇帝情况缓和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红色的小药丸,而是她藏在腰侧的东西! 而那个东西,能够使人神色苍老、目光腥红,双手颤抖,情绪激动之时还会犯咳疾—— 如此种种何在一起,可不就是几日前,在回楚国的路上,北清长老无意间同她提了一句的“摄魂蛊”么。 北清长老说这种蛊虫,他也只是在书上读到过,因为禁令,楚国没有人可以演习炼制,所以,具体“摄魂蛊”长什么模样,北清长老自己也部清楚。 但—— 随着“圣女”的情绪紧张,放在腰间的手不自觉的颤动,原本情况和缓了的楚国皇帝,好似忽然间又快不能呼吸了一般。 郁嘉宁一双眼睛一亮,这下,她可以肯定! 方才她所猜的“摄魂蛊”,就是楚国皇帝上官禹精神不对的正确答案! 第899章 答案7 第899章 答案7 所以! “哦?我胡说八道么?” 郁嘉宁唇角一勾,径直走向那位“圣女”。 曹殷见状,立刻上前一挡,“大胆!圣上面前,岂容你一个妖女这般胡言乱语、故意栽赃!还有什么蛊虫、药丸的!圣女本就是我族巫神的化身,或许蛊虫在其他人手中,是害人的利器,但,于圣女而言,任何蛊虫都不过是听从她差遣之物!” 她想要蛊虫用来做什么便能用来做什么! 治病救人,自然也不在话下! “是啊……” 曹殷之言愈发有几分道理,叫众人颇为信服。 但,郁嘉宁只是又笑了笑,说:“究竟我所说的蛊虫,倒底是用来谋害圣上,还是用来医治圣上的,待会儿大家自会知晓!” “你要做什么?!” 曹殷还想拦她。 郁嘉宁眸光飞快将曹殷上下打量。 还别说,她的确是个气质华贵,神色艳丽的华服美人。 只可惜,这样的美人,却有一副蛇蝎心肠。 同时,郁嘉宁还注意到,曹殷的吐纳气息和寻常人一样,并没有学武的迹象。 所以…… “是曹丞相你自己要拦着我的。” 郁嘉宁这一次并没有继续使用灵蛊,而是右手化掌,运气于掌心,以掌力直接将曹殷给推了出去。 “蹬蹬蹬——” 曹殷身形不稳,踉跄的往后退开好几步,碰巧她的身后有一盏高大的青铜莲花纹三脚烛台,曹殷脚后跟撞在了烛台之上,更是失去了重心,整个人“哎呀”一声,便重重的跌倒在地。 “铃铃铃……哗哗哗……” 曹殷衣物上的银饰,哗哗作响,听着虽有几分好听,但,此时此刻,却更加显出她的狼狈。 郁嘉宁抿唇不言。 嗯。 这样的美人,就该如此踉跄跌倒,才好。 不是么? 咻然间。 女子的目光又落在了“圣女”身上。 “你,你想做什么?这里是皇宫,你还想造反不成?!来人啊!来人啊!!” 亲眼见到黎妙青和曹殷都栽在了眼前女人的手上,“圣女殿下”没了依靠,也没有了主心骨,自然愈发慌张,不知所措,只能想到什么威胁之言,想也没有想便直接说了出来。 看穿了她的心虚与慌乱,郁嘉宁语气越来越重:“圣女殿下,你慌什么?你若是真的巫族圣女,你若是当真为了解除圣上的痛苦而来,你若是当真问心无愧、行得端坐得正,那你又有什么好慌张的呢?” 郁嘉宁说着,还往前逼迫着跨出一步,声音陡然一扬:“不是么?圣女殿下?!” “你,你——” “啊!!” 也不知究竟是郁嘉宁气势太盛,还是这个所谓的“圣女”太过不堪一击,郁嘉宁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说了几句话,再加上往前走了几步,便将“圣女”逼得慌了神色。 一个不小心,整个人还踉跄着往旁边退后,谁知,脚下没注意,踩到台阶边缘,整个人也便狠狠跌落在地! “哐当!” 随着圣女往旁边一摔,也不知她身上什么东西跌在了地上,摔得粉碎,而,下一刻,则有一股诡异的奇香从她的身上飘出,很快这股诡异的香气,就在太华殿之内散开…… 第900章 答案8 第900章 答案8 “什么味道,这么香……” 好闻的气息,总归是叫人忍不住多去注意的。 但,闻到味道之后,郁嘉宁、北清长老还有上官绍皆是神情一凝。 “快,快将大殿的窗户打开,用袖子捂住口鼻!”北清长老大声提醒。 可是,他提醒的速度,终究还是不必上浓香蔓延的速度。 “我的腿……我的腿动不了了……” “不、不行,快喘不上气了……” “救命……救命啊……救命啊……” 随着浓香四溢,太华殿里的侍卫、宫女、太监,一个个诡异的倒地。 便是北清长老和上官绍已经意识到了浓香的诡异,及时掩住口鼻,可还是迟了一步—— “唔、唔……” “快将、快将窗户打开……” 北清长老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还是抵挡不住,扶着旁边的柱子,缓缓坐在了地上。 可是—— 就在众人皆被这不知道是什么的浓香迷晕倒地的时候,整个太华殿里,唯独只剩下郁嘉宁一个人,像是没事人一般,直挺挺的站在原地。 “上官公子?!北清长老?!你们,你们等等!” 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只有她一个人不受浓香啊的影响,但,现在的情况,不是让她思考这些的时候。 “哗——哗——哗——” 穿着巫族服饰的夏国女子,动作很快,新鲜的空气从外面扑进来,冲淡了空气中的异香,可是,受浓香控制的人,却并没有好转的迹象。 “不行,你们中了毒,必须找到解药才行!” 他们已然中毒,便是再通风,也是亡羊补牢,为时晚矣。 郁嘉宁很快就想到了问题的症结。 她得想法子解了摄魂蛊才行! 摄魂蛊用在人身上,能够控制人的心神和精力,叫人按照纵蛊之人的意识行事。 但,摄魂蛊十分脆弱,必须养在小瓷瓶中,每日以鲜花浓汁以及蝮蛇的毒汁喂养。 故而,摄魂蛊常年累月浸泡在鲜花浓汁之中,一旦不小心打碎了瓷瓶,有毒的浓烈花香便会从瓷瓶里迸射而出。 而能够用来解除毒香的唯一法子,便是摄魂蛊本身! “摄魂蛊它在……” 郁嘉宁一双灵动的眸子,飞快搜寻着。 因为北清长老也未曾见过摄魂蛊究竟是什么模样,书上也甚少有关于摄魂蛊的记载,所以,郁嘉宁只能靠着自己的本能去分辨,究竟是什么样的细小虫子,才是她要找的摄魂蛊…… 郁嘉宁抿唇,认真回想着北清长老之前教给她的东西:蛊虫、蛊虫,不是喜欢依附于属主,便是喜欢依附于施蛊之人…… 扫了一眼那个“假圣女”,她自己都被毒香所袭,面无血色,无法动弹,显然,摄魂蛊并没有附着在她的身上。 那就只有楚国皇帝上官禹了。 “圣上……” 郁嘉宁快步走过去,现实抽了抽鼻子,嗯,虽然上官禹周围也有浓香,但,比起其他地方的浓香要来得清淡得多。 这就是蛊虫的确依附在上官禹身上,还不断吸收周围浓香的缘故了。 第901章 血引1 第901章 血引1 不过…… 摄魂蛊吸取浓香,并非什么好事 而且,摄魂蛊不仅飞速吸取浓香,而且,它还在上官禹的皮肤上来来回回,最后,找到脖子上一处柔软之地,直接一口咬破,猛的就钻了进去!! “啊!啊!啊啊啊!” 摄魂蛊钻入皮肤之下后,像是在寻找着什么,顺着皮肤与血肉,往上官禹四肢乱穿。 上官禹本就身体虚弱,如今,又有小虫子在体内肆意横行,更觉肝肠寸断、痛苦不堪,疼得在地上来回打滚。 而且,随着上官禹的动作,他的口鼻处,还有大片大片泛着黑色的乌血流出。 北清长老虽依旧不能动弹,但,见状,也在第一时间提醒:“郁姑娘,快,想法子将圣上体内的摄魂蛊取出来!!” 若是再迟些,只怕是会出人命的! 可是…… “取出来,这,这要如何取出来?” 摄魂蛊是一只很小很小的虫子,它咬破皮肤,钻入皮肤之下,在骨肉之间来回穿梭,根本没有办法判断它究竟在什么地方! 而且,看上官禹因为痛苦而双手本能在身体四处抓挠的动作来看,摄魂蛊的速度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快得多得多。 如此棘手,她是真不知道究竟该做什么才能将摄魂蛊给取出来。 但—— “郁姑娘,你,你就姑且一试吧!!”北清长老劝说。 如今这太华殿里,除了她一个人,谁也无法动弹。 再加上摄魂蛊的破坏力实在是太强了,只怕还等不到太医过来,圣上就会被摄魂蛊给活活折磨至死。 北清长老也只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将希望都寄托在郁嘉宁身上了。 “可是……我……我……” 看着疼痛难受的上官禹,郁嘉宁说心里一点也不慌乱定然是假的。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她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巫族圣女,所以,她不可能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天赋”、“天资”之上。 冷静……冷静……摄魂蛊虽然鲜少有人见过,但,它说到底也只是虫子、只是蛊虫…… 郁嘉宁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慌乱的心稳定下来,她闭上眼睛,认真回忆北清长老同她提到的各种蛊虫知识。 摄魂蛊、上官禹、假圣女、施蛊者、中蛊者…… 啊!! 郁嘉宁眼睛一亮,脑子里炸过一道白光,蛊虫若是要依附于人身来发挥功效,那么,说不定施蛊者的骨血也能对它造成吸引呢?! “抱歉!” 想到这点,郁嘉宁也来不及多说什么,径直走到假圣女身旁,从自己的头上取下一支发簪,将她的掌心划开一道口子,放到上官禹的脖子附近。 浓郁的鲜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 郁嘉宁想,这样应该能将摄魂蛊给引出来吧? 可是…… 嘀嗒、嘀嗒…… 浓郁的血不断往外流淌,但,她却丝毫没有看到摄魂蛊有从上官禹的身体钻出来的迹象。 “怎么会这样啊……难道,是我想错了么?” 郁嘉宁眉心紧蹙着,不免怀疑自己的判断。 然,就在这时—— “小心啊!” 第902章 血引2 第902章 血引2 “郁姑娘,小心啊!!” 就在郁嘉宁陷入思考之时,许是因着手上被划开了伤口,疼痛的感觉刺激了假圣女,使她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 “妖女!!你、你这个妖女!!” 假圣女抓着郁嘉宁的发簪,猛的就朝她的脖子猛刺过去!! “啊!!” 随着一声惊呼,空气中,很快又有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 “郁姑娘,你没事吧?!” “丫头!丫头?!!” 因为,假圣女动作幅度太大,郁嘉宁一时间根本没有办法反应过来,而且,假圣女几乎是整个人都扑到了她的身上,正好将众人的视线全都挡住。 北清长老、上官绍担心极了,连连唤她。 生怕她出了什么事! 然而—— “嘀嗒、嘀嗒、” 伴随着血滴下来的声响,下一刻,大殿里却忽然响起了“嘭”的一声闷响。 原来,假圣女过来之时,郁嘉宁虽未能及时完全躲开,但也及时往旁边闪出去一小步。 就是这一小步,叫她没有被假圣女给刺中要害,她也本能抬手,将发簪挡住——最后,划破了手臂。 不过,郁嘉宁也忍着手臂的疼痛,一个手刀狠狠劈在假圣女的脖子上,将她彻底打晕过去,推到在地。 “我、我没事……” 郁嘉宁用手捂住手臂的伤口重新站了起来。 伤口虽算不得大,但,顺着伤口流出的血却很多很多,几乎是眨眼见,便将她的衣裳全都染红了。 “丫头,你快过来,我袖子里有伤药!” 郁嘉宁点点头,正要过去,可她才往前走了两步,忽然的,她整个人猛的就僵硬在原地,像是被什么给击中了一般。 “丫头?丫头?!你怎么了?!”北清长老又喊了她好几声。 郁嘉宁这才瞪大了双眼,惊诧不已的问:“长老,你、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 如今这太华殿里,众人皆是哀嚎不断。 嘈杂不已,哪里还能听到什么声音。 但,郁嘉宁却十分肯定自己肯定没有听错。 “铃铃铃……铃铃铃……” “细细簌簌……细细簌簌……” 她认真分辨了一会儿,很快就发现,声音好像是从楚国皇帝上官禹身上穿出来的。 “啊!是摄魂蛊!!!” 郁嘉宁大喜,转身大步走过去。 就在同一时间,像是感受到她的靠近,上官禹右手小臂处的皮肤底,赫然出现了一颗小小的圆点。 小圆点还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以极快的速度,直接顺着骨血重新回到脖子处,顺着那道小小的伤口,跳了出来! “是摄魂蛊!” 北清长老认出来了,那周身带着血,正“嘶嘶”低鸣着的,就是古书上所画的摄魂蛊。 而现在,它正对着郁嘉宁,不断跳跃着。 像是被她的伤口给吸引,想要以最快的速度飞扑过去。 “小心!!” 看出了它的想法,北清长老立刻提醒。 可是—— “嗡嗡嗡,嗡嗡嗡……” 小虫子张开翅膀,已然飞速扑了过去,眨眼间就牢牢停在了郁嘉宁的手臂之上! 第903章 昏迷1 第903章 昏迷1 “快捂住伤口!!” 北清长老生怕摄魂蛊会和先前一样,顺着伤口钻入郁嘉宁的身体里,然而—— 他的话还未说完,神奇的一幕便出现了。 “细细簌簌……” 身上染血的小虫子,虽然已经扑在了郁嘉宁的伤口上,但,它并没有如同方才那般嗜血而入,反而,小虫子像是被什么给吸引了,在她的手臂上来来回回的打转儿。 “铃铃铃……” 小虫子似很高兴,翘起了尾部微微抖动,那样子…… 叫北清长老忽而就想起之前在风雪林里,赤烛蛇也是这般想要引起郁嘉宁的注意。 她究竟是什么人。 为何,这些小东西都对她如此温顺而恭敬。 “这……” 郁嘉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不过,既然摄魂蛊已经没有继续“捣乱”的迹象,而且,看上去也很听话,郁嘉宁抿抿唇,便尝试着用手指轻触它的尾部。 她要是没有猜错的话,空气里的毒香,还得靠摄魂蛊分泌的汁液来解除。 郁嘉宁一边想,一边行动,谁知道,摄魂蛊还真就老老实实的,她做什么,它都不吵不闹,像是个最为听话的孩童。 “这…………” 周围的人全都傻了眼。 事已至此,也不用再辩解什么,太华殿里,无人不打从心底里认同这位跟着四皇子和北清长老一块儿进来的姑娘,才是他们真真正正的巫族圣女。 那…… 那位假圣女呢? 还有曹丞相,她又知道多少呢? 郁嘉宁将取下的摄魂蛊汁液,加入了清水之中,搅匀之后,用小杯分给了被毒香迷晕之人,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后,众人便能行动自如了。 当然,她也拿出灵蛊的解药,叫侍卫们重新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让他们赶紧去将太医请来,给上官禹诊断医治! 摄魂蛊虽然已经从其体内出来了,可,它造成的破坏性伤害还在,必须得由太医来处理。 方才的情形,大家都看在眼里,如今侍卫们,那对郁嘉宁叫一个毕恭毕敬。 她才刚刚说完,他们便如同领了圣旨般,火速去办。 前后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 只是…… 曹丞相,曹殷,却还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便是黎妙青过去连连唤了好几声,曹殷都没有动静,像是彻底晕死过去了一般。 “她怎么回事?” 康如月走过来,也推了推曹殷,不懂曹殷是怎么回事。 她明明只是被郁嘉宁给推倒了,说是中了毒香吧,其他人服下解药都好了,怎的就她一个人还昏迷着? “四皇子,现在该怎么办?”康如月看向上官绍,他们现在是要将曹殷和这个假圣女一块儿处理了么? 不知怎么的,康如月越瞧着一动不动的曹殷,心里越是有一种说不大明白的担忧。 这种感觉和之前郁嘉宁的感觉是一样的。 他们对曹殷的忌惮,绝非虚妄的假想,她的城府与心机,如同漂浮在海面上的冰山,你以为你看到了一角,其实,绝大部分都隐藏在冰冷的海水之中,静静等待着时机,给人以绝对的致命一击!! 所以,在康如月看来,曹殷绝不会这样轻易就被他们所制服,这未免也太轻松了些…… 上官绍眉心拧着,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曹殷,抿抿唇,不想多说什么。 她的事情,等到父皇醒了之后,父皇自会处理。 第904章 名册1 第904章 名册1 上官绍指了指曹殷、假圣女以及黎妙青,吩咐一旁的侍卫:“将她们都带出去,找个地方看好了。” 等到太医救醒父皇,再由父皇亲自处理。 父皇一直很相信也很信任曹殷,若是他不经父皇的同意便擅自解决了曹殷,只怕父皇醒来之后,有些事情不好说清楚…… 可是—— “四皇子,太华殿里这么多人都看到了方才的事情,您还迟疑什么?!”康如月却不想给曹殷任何的机会。 这个女人比狐狸还狡猾。 她担心,若是此刻给了她一丝喘息的机会,只怕到时候会出大事的! 这个问题,上官绍不是没有想到过。 而且,他如何不想即刻解决了曹殷,彻底为楚国除害? 可是,他离开五圣城这么久了,宫中的情形如何,曹殷陪在父皇身边之时,还有没有动过除了摄魂蛊意外的旁的手脚? 他们倒是可以什么有不管,直接将人给杀了。 但父皇呢? 若是父皇真有什么事,是必须由曹殷来解决的,他如今的贸然决断,又是对还是错呢? “四皇子,这……” 康如月被问得语塞。 上官绍的担心确实有道理,可是…… 康如月还是觉得如今就是最好的机会! 若是错过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再说了。 曹殷就算狠毒,他们也有北花长老、北清长老,还有郁嘉宁…… 下意识说出郁嘉宁的时候,康如月都有些愣住了。 没想到,她竟会如此信任这个夏国的女人。 不,不是。 康如月摇摇头,她才不是真的信任她,只不过,这个郁嘉宁有一身奇怪却又能派得上用上的本事,她只是觉得,就算曹殷真的还耍了什么阴招,他们也不用如此畏惧。 可,上官禹毕竟是上官绍的父亲。 所谓投鼠忌器,他不能拿自己父皇的性命去冒险。 “带下去吧。” 上官绍冷声吩咐。 很快,宫中太医以及医术高明的北花长老都到了。 他们赶到之前,北清长老也先给上官禹服用了一些能够用来保护心脉的药,故而,太医们一诊治,都说:还好,还好,圣上虽然龙体有损,受伤并不是太严重,只需处理好伤口,往后再好好调理就行了。 “那摄魂蛊呢?对圣上的身体有影响么?”北清长老担心问。 北花长老笑了笑,说:“无妨,摄魂蛊的破坏力虽强,但,既然已经将其取出,便无甚大碍。”说着,北花长老脸上还带着几分钦佩与羡慕的神情,看着北清长老说:“北清长老啊,没想到,短短一个多月不见,你的蛊术愈发精进了嘛!居然连摄魂蛊这种只存在于古籍之上的蛊虫都能驯服。再过一段时日,你只怕便能同以往那些记录在册的长老们齐名了啊!” 北花长老所说的名册,是楚国巫族一份历史悠久的名册。 能上名册之人,皆是研习蛊术的集大成者。 从古至今,名册上所记录之人,甚至不超过十人。 而距离上一次名册上添加名字,算一算,也有快二十多年了吧? 想到那个人,北花长老脸上还闪过一丝可惜与无奈。 叹曰:“哎,你说好好的,她怎么就……” 第905章 名册2 第905章 名册2 “好了,好了!好端端的,你提这些事情做什么!快别说了!!” 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北花长老只是提到了记录在册的一个人,还不等北花长老将她的名字说出来,北清长老便即刻打断,生怕北花长老将那些年的事情说出来似的。 北花长老后知后觉,讪讪笑笑:“怪我,怪我,没事儿提那些前尘往事做什么,当罚,当罚!等回头啊,我就给你寻来一些绝佳的毒草,准是你从未见过的毒上之毒,保管你用来炼蛊有效!我大方吧!所以,你这个糟老头子该告诉我,你怎的蛊术就精进得如此厉害了?” “嗨,不是我,你快别给我戴高帽了!也别说什么毒草不毒草的了!”北清长老拉着北花长老往太华殿外走了几步,指着在外面透气的郁嘉宁,小声说:“你可看清楚了,将摄魂蛊从圣上身体里取出来的,是她,不是我。” “什么?!!” “你小声些!!” 两个老头子叽叽喳喳,跟村头巷尾吵闹的老大爷似的。 郁嘉宁本是不想过多知道也不想过多沾染楚国国事,毕竟,她是夏国人,更是璃王妃,楚国的事务,她还是保持些距离比较好。 所以,将人救起之后,她便主动退到了外面。 听到两位长老的惊呼,她忍不住扭过头看了一眼,见两人似乎看着自己的方向,微微眨眨眼,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不过,两位长老毕竟是长辈,郁嘉宁倒也大大方方朝他们笑着点点头,也算是作为晚辈行了礼。 见她这般有礼有节,北清长老忽然有种同老朋友夸耀自家女儿的快乐:“怎么样,看清楚了吧?是不是同画卷上人有八、九分的相似?!!” “确实很相似。难道她就是……” “这个嘛……不好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 北清长老语塞,虽然,他打从心眼里,觉得四皇子、康如月都是脑子坏了,这位郁姑娘妥妥是巫族圣女好吧,但是,郁嘉宁又几次强调,她真的不是他们要找的人,说自己从来都没有接触过蛊术,只是因着天生学习能力强,才学得快,让他不要多想。 他真有些弄不清楚了。 只是吧,每每当他真要信了郁嘉宁的话,觉得她真不是圣女时吧,又会有些叫人惊艳无比的事儿发生。 比如:赤烛蛇见着她就听话。 还比如:摄魂蛊还被她的血液吸引,主动从圣上体内钻了出来,扑到她身上之后吧,不仅没有发狂,还乖巧听话得如同一只小猫咪,像是那只叫三宝的猫。 (远在客栈的三宝狠狠打了个喷嚏:喂喂喂,本喵可不是会随随便便听话的好么!) 所以…… 他还真说不清楚了,眼前的郁嘉宁,倒底是不是他们要找的巫族圣女。 “糟老头子?糟老头子?!”见他一直不吭声,北花长老着急得连连推了他好几下,又问:“我来的时候就听人说,你同四皇子寻了个圣女回来,就是她吧?” “啊……啊……是!” 北清长老点了点头,嗯,为了对抗曹殷,他们的确对外宣称郁嘉宁就是巫族圣女。 所以,他点头应该也没有什么错吧? 可,北花长老却不一样了。 他不知道内情,只是因着巫族人皆对巫神的化身,圣女殿下有着无限的崇拜和敬仰。 故而,一下子,他看着郁嘉宁的目光都变了。 变得自带佛光与圣光。 “怪不得了,果然,只有圣女才有这样的能力啊!”说罢,北花长老还不满的撞了撞北清长老,“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啊,一开始也不将话说明白,害得我错将圣女殿下的英明神武算到你身上了。” 北清长老:…… 我一开始说什么了? 我不是什么都没说,你自己非要往我头上戴高帽的么? 第906章 癫狂1 第906章 癫狂1 “醒了,圣上醒了!” 两个老人家正说着,太华殿里便有小宫人过来禀告。 两位长老即刻点点头,“我们去看看。” 太华殿后面不远处,有一间承天殿,是楚国皇帝暂作歇息之地。 上官禹此刻便在承天殿中。 “北花长老,您来瞧瞧。微臣瞧着圣上的情况已经稳定了。” 北花长老过去搭了搭脉,太医果然没说错,圣上虽然身体还是有些虚弱,可,他的脉象已经渐渐平稳,不像之前起伏不定,甚是危险。 北花长老冲着刚醒的上官禹劝道:“圣上情况虽然稳定了,可还是得小心将养着才行。” 上官禹却像是有些不大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朕……”上官禹试图坐起来,可,虚弱的身体并不允许,“朕这是怎么了?” 还有…… “老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不是在外游历,什么时候回了楚国,他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圣上……” 上官禹概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关乎曹殷,圣上平日里最为信任的曹丞相,他们真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父皇……” 还是上官绍抿抿唇,走到上官禹床边跪下,仔细将曹殷如何从外面随便寻了个人冒充巫族圣女,甚至还让假圣女给他下蛊的事简单说了出来。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这如何可能呢?你们……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上官禹显然不相信他们的话。 曹殷从科考开始,便以其极具思想和魅力的文章,牢牢抓住他的眼球。 高中进士之后,曹殷担任县官三年,也是政绩颇丰。 更不用说他朱批御笔亲自将曹殷调入朝中后,曹殷办事几乎未有过差错。 这几年,他对曹殷愈发信任,她即便只是女子,却也比任何人都担得起他的信任。 如此种种…… 上官禹如何会仅仅因为他们的几句话,便毫无保留的相信,去怀疑一个几乎是自己一手提拔的得力能臣? “父皇……曹丞相的事,虽然确实叫人难以相信,可是……” “不!不好了!圣上!!不好了!!” 上官绍知道自己的父皇对曹殷的信任。 也知道,父皇的身体不好长期缠绵病榻,想法或者态度,或多或少都会有影响。 再加上曹殷派人给父皇下过蛊虫,很有可能损害了父皇的思维与大脑,所以,他便挺直的跪着,想要好好说一说。 可话才说到一半,忽然就有个小宫女忙忙慌慌的跑了进来。 “放肆!圣上面前哪里由得你这般大呼小叫!” “圣上!圣上!是曹丞相,曹丞相她——” “她怎么了?” “曹丞相她忽然癫狂,我们好几个人都拉不住,而且,她还一直吐血,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只怕……只怕……” “只怕什么啊!快说啊!” “只怕曹丞相要不行了!” “什么?” “过去看看!”上官禹眉心一蹙就想起身。 可他如今哪里动的了。 便即刻吩咐北清、北花两位长老过去瞧瞧。 第907章 癫狂2 第907章 癫狂2 “……” 上官禹下令,纵然北清长老心中有些不愿,也只能照办。 出了承天殿还没走几步,两位长老远远就听见有女人的大叫—— “啊啊!!!!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啊啊!!!圣上!!!” 曹殷在朝中一直沉稳有谋,甚少会有这般大喊大叫的声音。 虽然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北清长老听得她的尖叫声,再加之方才小宫女的禀告,他下意识感觉到……或许,曹殷的情况,真的很不乐观。 也不知道,他和北花两个,能不能稳定住她的情况,让圣上亲自审问。 正想着,耳畔便传来了女子倩丽而叫人心情平稳的声音,“长老,那是什么声音?” 太华殿外,郁嘉宁听到动静,下意识朝那边走去,刚好遇到了两位长老。 “郁、郁姑娘……” 见到郁嘉宁,北清长老先是微微一愣,而后,脸上的神情即刻放松了下来,“正好你在这儿,走,同我们一块儿过去瞧瞧!!” 北清长老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说出了这句话。 或者说,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见到了郁嘉宁,他忽然就放心了不少。 明明,他也知道,这位姓郁的姑娘,是夏国的璃王妃,不能是他们的圣女,但,许是她一路上的表现太过亮眼,也太过让人惊艳,所以,此时此刻,北清长老一瞧见她,总觉得不管待会儿会发生些什么,有她在,事情肯定有办法解决。 而北花长老也是对她恭敬得不得了,连连称是:“没错,没错!圣女殿下,走!”拉着郁嘉宁就快步赶了过去。 侍卫将曹殷、假圣女、黎妙青抬到了太华殿右侧几百米外的偏殿里。 距离如此之远,他们都能听见曹殷的叫喊,可想而知,到他们进到偏殿指挥,曹殷的情状有多么的吓人。 “不是我!!!救我!!!救救我!!!疼!!!疼啊!疼啊!!!!” 穿着华服的女人,哪里还有先前的华贵与沉稳,整个人像是入了魇、着了魔,根本不知到自己在做什么,不知被什么力量控制着,癫狂着在房间里面来回冲撞,便是旁边有好几个人想要拉住她,都被她野兽一般的力量给一下挣开,完全没有办法控制住! “怎么办啊,曹丞相,曹丞相她……” “曹丞相,您停下来啊,别动了,别跑了!!” 曹殷双眼透出诡异的腥红,根本听不见周围人的声音,而且,她虽然睁着眼,却像是眼盲心瞎,明明眼前有凳子、桌子、瓷瓶、花架,她却直冲冲撞了上去,头磕破了,手也撞伤了,浑身上下都是血,她却根本不知道似的,还在那儿来回又喊又撞!! 那样子,吓得周围胆小些的小宫女都哭出来了。 “曹丞相她……她倒底是怎么了……” “她……” “……” 北清、北花两位长老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曹殷,如何不心惊。 “你……你怎么看?” 第908章 癫狂3 第908章 癫狂3 “你……你怎么看……” 北花长老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老伙计。 北清长老眉心紧蹙着,一手托着下巴,曹殷这样子,左不过是中了毒,或者中了蛊,至于中邪之说,他是不信的。 北花长老也觉得如此。 二人沉声走过去,想要先将曹殷制服,但,此刻的曹殷就如发狂的野兽,根本驯服不了。 两位长老尝试了几次都无果,北清长老便提议,给她来点镇定安神的药,药量下重些,直接人药倒了,安静下来,就能仔细查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北花长老想了想,虽说冒犯了曹丞相,但,她现在的情况吧…… “小固子,去,帮我把太医院里的药箱拿过来……”北花长老想了想,改口说:“罢了,你直接将银针递给我……” 一来一回浪费时间不说,药效说不定还没有银针来得快。 北花长老从针包里,取出大针、长针、提针、彼针,向曹殷靠近。 北清长老自然配合着,从袖口里弹出能够叫人在一瞬间愣怔的蛊虫。 有了片刻的间隙,北花长老几针,熟练非常的落下…… 两个老人配合着,很快,曹殷终于冷静了下来。 可是。 人虽是安静昏睡过去,但,两位长老左右检查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弄明白,她究竟是因为什么情绪癫狂至此。 说是毒吧,她又没有中毒的迹象。 说是蛊吧,北清长老试图用蛊咒将蛊虫从她体内引出来,尝试了好几次,也是一点反应没有。 难不成,她还真是中邪了? “不……不是中邪。” 就在两位长老皆愁眉不展之时,站在门口的郁嘉宁眉心微微一凝,“她的身体里面,有小虫子在说话。” 可,那声音她听不明白,不知道小虫子究竟在说什么。 她只能确定,自己确实听到了细微的声响,正从她的腹腔处隐隐传了出来。 “郁姑娘,你确定?”北清长老看向她。 话音一停,北花长老直接一个巴掌拍到了北清长老的头上,“你个老头子,说什么呢!圣女殿下说的话,怎么可能不确定!!” 她说曹殷腹腔里有虫子,那就肯定是有的! 只是他们两个老头子不济,没能发现而已。 北花长老对她的话如此信服,郁嘉宁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究竟是该高兴,还是不该高兴。 她沉了一口气,快步走过来,伸出手,贴在曹殷的腹腔处,“就在这里,对,它就在里面,我还能感受到它在里面乱串。” 或许,正是因为小虫子的缘故,叫曹殷浑身难受,所以,她才会如此形状,不断发狂。 “唔……唔唔……啊……啊啊……” 郁嘉宁正说着,曹殷体内的虫子继续乱窜,故而,曹殷人虽然昏睡过去,但是,体内的剧烈疼痛,叫北花长老的针法也快无法压制了! 这虫子如此霸道可怖,必须得想办法先将虫子取出来才行! 所以…… 北花长老一脸期待的看着郁嘉宁:“圣女殿下,您肯定有办法的,是吧!!” 第909章 听话 第909章 听话 “啊……这……” 北花长老如此期待,郁嘉宁都有些不敢说话了。 只是,耳畔,小虫子的声音依旧响着,她也确实能够感觉到小虫子究竟在曹殷腹中哪个位置,所以…… 她抿抿唇,“我……我尽力试一试吧。”至于,她究竟能不能将小虫子引出来,她自己也说不准。 不过…… 北花长老却对她十足十的信任:“圣女殿下说什么呢,什么试不试的,您都亲自出马了,哪儿有不成功的!!” 郁嘉宁:“……” 穿着巫族服饰的女子,眨眨眼,走到曹殷的身边坐下。 她上下将曹殷打量了一眼,曹殷的身上并没有上官禹那样的伤口,她也不知道,这一次,她究竟该用什么法子才好。 如果说……藏在曹殷腹中的小虫子能够自己乖乖的出来就好了。 可这…… 郁嘉宁立刻自嘲的笑了笑,摇摇头,这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哪里会有这样的好事? 但! “动了!曹丞相的肚子是不是动了?!” “真的欸,曹丞相的肚子真的动了!!你们快看,那里,那里!!” 周围的小宫女忽然惊叫起来。 郁嘉宁定睛瞧了瞧,曹殷有些凌乱的衣服之下,好像,的确有什么东西正不断顺着腹部,朝着衣领的方向移动。 她盯着那东西不放,很快,曹殷的衣领处,还真赫然间冒出来了一个周身腥红的东西! 像是一团云,又像是一团棉花。 不过,却是被血水沾湿,单单瞧着就叫人心底不由得觉得害怕的一团红血!! 那团红血还是个活物!! 从曹殷的衣领蹿出来之后,还跳到了曹殷的胸口处,一会儿朝左冲,一会儿向右蹿。 随着它的“动作”,它还发出了如同婴孩啼哭般的诡异叫声。 “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 小宫人们哪里认得这东西,加之它的叫声实在是太过瘆人,光是瞧着、听着,他们都忍不住背脊发凉,后背冒汗,害怕得大喊着:“啊!!是什么?那是什么?!!” 而北清、北花两位长老一时间也没认清那团还在不断乱窜的红血究竟是什么东西,但,也被它可怕的样子给吓到了,连连吸了好几口气。 北清长老还叫了郁嘉宁几声,想让她往后面退一退。 那东西从曹殷的身体里窜出来之后,曹殷的气息立刻变得平稳了不少,虽然依旧虚弱就是了。 北清长老害怕这东西会伤到郁嘉宁。 只是…… 郁嘉宁像是没听见一般,还愣愣的坐在曹殷身边,瞧着那团“红血”,眨了眨眼,说:“我没事,它……它好像没有什么恶意……” 和方才从上官禹体内引出的摄魂蛊一样,这一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她的面前,同样没有丝毫的敌意与狂意,反而,她从它的“叫声”中,听到的更多是的—— 温顺? 郁嘉宁也不知道,为何今日遇到的蛊虫、小“虫子”,一碰见她就变得异常温顺了起来。 那样子,简直和他们在风雪林里遇到的赤烛蛇一模一样。 可是…… 郁嘉宁十分不解的看着眼前的“红团”,她是真的不明白,它们究竟为何如此……听话? 第910章 记忆 第910章 记忆 这样的情况,出现一次、两次,或许她还能说是巧合,但,次次都出现,但凡是个头脑正常的人,都会看出其中的问题。 郁嘉宁看着那团和摄魂蛊一样,在自己面前跳来跳去的“红团”,眉心深深蹙在一起,却始终想不透问题的答案。 北清长老用一个陶罐将“红团”盛了起来, 而还昏迷着的曹殷,眉宇间也有了轻微的反应。 北花长老把了脉,说她情况有所好转,再喂她吃下恢复心脉的大补之药,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醒来。 于是,两位长老吩咐人将装着“红团”的陶罐以及还在昏迷的曹殷,都送到承天殿里,叫圣上亲自己瞧瞧。 进承天殿的时候,康如月见到曹殷昏迷着,脸上立刻不满的皱在一起。 怎么,这个女人见自己的阴谋败露,就开始上演苦肉计了不成? 康如月即刻看了看上官绍,用眼神提醒他,待会儿不管这个女人如何狡辩,如何装傻充愣,都绝不能让她轻易蒙混过关! 她与外人勾结,假扮圣女,还以蛊虫谋害圣上的龙体与性命! 如此种种,不管是哪一条,都足以让她死上千次百次!! 上官绍眸色沉沉,虽未说什么,但他心里定然也有自己的考量。 …… 果然康如月猜得没错。 当北清长老简单将情况回禀之后,被人抬进来的曹殷,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她一只手撑着地板,一只手抚着自己的肚子,眉头紧锁,整个人似还难受得紧,不过,最要紧的,是她原本一双无比精明的眼睛里,如今满满的都是迷茫与疑惑。 “这……这里……是承天殿?我?”看到上官禹,曹殷立刻变得恭敬无比,便是她的脸色虚弱苍白,她依旧坚持着要起身,朝上官禹行礼作揖,声音也愈发透出不解,“圣上?圣上、微臣……微臣怎么在这儿?哦,不对,圣上,您的右肩好些了么?” 右肩? 曹殷她胡言乱语的在说什么? 什么右肩好没好? “……” 上官禹服过汤药,现如今有精神多了。 他高高的坐着,神色晦暗不明的看着曹殷,那目光,看不出是想要看穿她,还是单单想看看她。 上官禹没有说话,旁人自也不敢多言,承天殿里一片安静。 曹殷愈发茫然的看着周围的人,惊讶不已:“四皇子,你回来了?你不是前几日才从五圣城离开么?” “?” 前几日? “啊!奴婢记得了,三个多月前,圣上不小心伤了右肩!!” 而上官绍离开楚国,也正是三四个月前的事情。 所以…… 瞧着曹殷如今的样子,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从前?她一点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会吧? 真有这样的事么? 康如月第一个忍不了。 这个女人自己做了什么,难道她自己心里就一点数也没有,真以为如今装傻充愣,说一句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了,便能将责任推卸得干干净净了? 不可能! “圣上!曹丞相她分明就是故意装的!您明察秋毫,可千万不能被她这么容易就骗了啊!” “骗?什么责任?” 曹殷无辜的样子,看上去却是像一只什么也不知道的小白兔。 可是…… 第911章 火蚕 第911章 火蚕 上官禹怎么说也是一国君王,在位多年,即便后来因为“诅咒”之说而精神不济,身体欠佳,不再像之前一样事必躬亲,但,他该有的判断应该还是会有的吧? 先前,上官绍、北清长老已经将曹殷的所作所为都一一禀告,曹殷就算装傻充愣再厉害,上官禹应该也能够分辨出她的野心吧? 但—— “起来吧……来人,给曹丞相赐坐。” “父皇?!” “圣上?!!” 上官禹的反应,是众人都想不到的。 甚至,康如月的脸在瞬间气得通红。 若不是碍于身份,她真想走过去,扯着上官禹的衣领好好问问他:他究竟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曹殷的手中,曹殷如此大逆不道,他居然都不问罪? 还是说,他当真是那只摄魂蛊在其体内存续的时间太久了,给他造成了如此重大的破坏和影响? “行了,都别说了!” 众人对曹殷的不恭态度,似叫上官禹心烦。 他沉声一喝,承天殿里再次安静下来。 而后,他才缓缓指着那个装了“红团”的陶罐,解释道:“朕识得此物。” 此乃火蚕。 和先前郁嘉宁从他体内引出的摄魂蛊一样,都是能够用来影响人的心神,控制人的行为,让中蛊之人按照施蛊者的意愿行事的一种蛊虫。 不过,火蚕比起摄魂蛊,炼制的方法更为困难高深,便是在巫族千百年的历史里,也只有寥寥数人成功炼制出火蚕,但,他们即便炼制出火蚕,也从未成功将火蚕中进人体过。 所以…… 因为是从未成功过的蛊虫,在巫族大大小小关于蛊术的书籍里,几乎没有关于火蚕的记录。 这也是北清长老他们并不认识火蚕的原因。 而且,火蚕有一种神奇的特性,原本它被炼制出来之时,只有芝麻粒大小,但,随着它进入中蛊者的体内,它便会吞噬中蛊者的精血与气力,一天天长大,最后,彻底占据中蛊者的身体。 此时此刻,陶罐中的火蚕,已经有巴掌大小,算算时间,差不多就是三四个月前进入了曹殷的体内。 所以…… 曹殷的确是什么也不知道。 这几个月里,她应该一直都被火蚕控制,至于上官绍他们说她做的那些事情,想来,也只是她被火蚕控制,身不由己罢了。 至于,他为何会知道这么多。 他倒底是楚国的皇帝,巫族最高的统治者。 很多故去长老,没有告诉北清、北花他们的,他却早已知晓。 “可是……圣上……这……这……” 虽然上官禹的解释,听上去十分有道理,好像……好像曹殷确实是中了旁人的道,才……可是! 康如月总觉得事情并非这样。 曹殷是什么人啊,她怎么就会被人下了“火蚕”啊?! 她还是觉得,什么火蚕,什么中蛊,都是因为假圣女的事情被揭穿,她没有办法了,只能用这个法子来保全自己。 但,上官禹的话也说得很清楚了。 火蚕在曹殷体内至少三四个月,这是不争的事实。 而且,火蚕效果很是霸道,曹殷又如何能在中蛊之后还保持清醒? 北清长老说过的,曹殷并不会蛊虫之术。 这个全然相悖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发生呢? 第912章 反常 第912章 反常 而且…… 什么火蚕,圣上当真没有认错么? 和曹殷一块儿的那个女人,分明是假扮的圣女。 一个假圣女,又如何会这种高深而晦涩的蛊术,还能当真将火蚕给炼制出来,还中到了曹殷身上呢?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如今,曹殷说出的情况,就像是一支矛,再加上一支盾,哪哪儿都是相互悖逆,根本都是说不通的, 而曹殷自己,听完上官禹的解释之后,脸上的惊讶与诧异更深了,“圣女?什么圣女?微臣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上官绍:…… 康如月:…… 北清长老:…… 她倒底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圣上!微臣觉得这事儿还是得严谨一些为好,这东西究竟是不是火蚕,咱们是不是得将那个假圣女带过来仔细问问?”康如月还是觉得这一切都是曹殷的设计。 可不能单单凭着一个或许从未有人见过,说不定也能作假的火蚕,便相信曹殷当真与这些事情无关吧?! 然而—— “回圣上的话……”承天殿外,不知什么时候,有个小宫人在那儿候了许久,他低着头颠颠的走进来,跪在地上说,“偏殿里的假圣女已经死了。” “什么?!” “死了?!!” 怎么就死了?她虽然中了摄魂蛊的毒香,但,也和其他人一样服下了解药,被人送到偏殿关起来,怎么转眼间就死了? 小宫人也说不上个一二三来。 假圣女是和曹殷、黎妙青一块儿被送到偏殿去的。 方才曹丞相情况危险,偏殿里里外外的人全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曹丞相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在旁边的假圣女。 或许......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死了? 至于死因...... 小宫人们已经第一时间找来太医,但,太医认真检查之后,并没有发现可疑的迹象,也没查出具体的死因。 就像是...... 这个人莫名其妙的忽然就死了。 “这......” 康如月眉心紧锁。 这下好了,人没了。 他们就算想要将事情查清楚,也少了个重要的人证。 真就死无对证了是吧? 康如月恨恨咬着牙,目光不善的看向曹殷,也不知是不是她慌神了,还是她看错了,她瞧见曹殷的眼角分明带着几分得意之色!! 是她! “四皇子,属下可以肯定,今天的事情,一定是她早就设计好了的!” 康如月比什么时候都要坚持。 可是.....上官绍摇摇头,“别说了。” 在承天殿里,父皇已然发话,说他相信曹殷与此事无关,还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由,让他们都退下。 甚至,父皇还让北花长老给曹殷调理身体。 如此种种,足以说明,在上官禹心里,这件事已经有了定数。 他们就是将嘴皮子说破了,父皇也是不会听的。 康如月很是不解:“圣上为何这样相信那个女人?郁姑娘,你确定现在圣上的体内没有其他什么蛊虫了没?” 上官禹对曹殷的信任,实在是太反常了。 第913章 召见1 第913章 召见1 会不会是还有旁的蛊虫还残存在圣上体内,是他们没有发现的? “嗯……”一直在旁边仔细观察火蚕的郁嘉宁,回过头来,认真想了想,道:“应该是没有了……” 其实她也不清楚。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能够感知到摄魂蛊和火蚕的存在。 也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什么。 不过,当上官禹醒来之后,她确实没有感觉到有其他的蛊虫存在。 想来……应该是没有了吧? 北清长老抿抿唇,“郁姑娘应该没说错,若是还有旁的东西,我和北花两个人,不应该一点也察觉不出来的。” “那……那就怪了……” 圣上当真是因为之前曹殷为了朝政鞠躬尽瘁,所以这般无条件的信任于她? 要知道,当初,曹殷找出了几位大臣的把柄,好些都是可大可小,可以追究也可以不追究的,圣上也是亲自派人去调查,怎么到了曹殷这儿,圣上便一点也不怀疑了? 实在叫人觉得奇怪得很。 不过……康如月握紧了拳头,就算圣上的态度实在奇怪,但,在她看来,最狡猾的还是曹殷!! 本以为他们揭穿了假圣女的事情,便能让圣上认清她的正面目。 可现在,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火蚕,便轻而易举叫圣上不再追究,实在是可恶!! “四皇子,那现在怎么办?” 今天的事,没能一下解决了曹殷,她便知道他们对她的敌意。 往后,她必然会更加小心,事事谨慎。 想要重新找到机会,肯定难上加难! “……” 上官绍抿着唇。 虽然,他心里也清楚,曹殷根基深厚,想要一击即中,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可,如今失了先机,确实叫人不大好受。 “叩叩叩!” “四皇子在么?” 屋外,洪公公敲响房门。 上官绍让他进来,“可是父皇那儿不好了?” “没有没有,”洪公公忙摇头,笑嘻嘻的看向上官绍,还有屋子里的人,最后,目光落在了郁嘉宁的身上,“四皇子无需担心,圣上如今情况稳定,好好休息着,并无大碍,圣上让奴才过来,是请这位郁姑娘过去回话。” 洪公公称郁嘉宁为“郁姑娘”,而非同其他不知情的人一样,已然开始叫她“圣女殿下”了。 而洪公公代表的,又是上官禹。 如此称呼,莫非是上官禹知道了什么,或者说,他在怀疑什么? “郁姑娘,请跟奴才走一趟吧。”洪公公虽还是笑眯眯的,可他的语气里,似有几分催促,又有几分说不出的味道。 上官绍往她身前跨出一步,道:“既然父皇想见圣女你,就由我陪你一块儿去见父皇吧,顺便,也将你我相遇之事,一一禀告。” “欸——” 郁嘉宁的圣女身份,是他们如今手中的一把最为有利的武器,上官绍怕她独自前往,万一说错了什么,说岔了什么,他在旁边还能辩说几句。 可是。 洪公公却直接抬手一拦。 “四皇子,圣上只说要见郁姑娘。” 第914章 召见2 第914章 召见2 “只见我?” “是,只是你。” …… 华月宫。 虽然只是简单的休息了几个时辰,但,当郁嘉宁来到华月宫,再次见到上官禹时,他给人的感觉已经大不一样了。 在宫人的服侍下,上官禹换上了合身的衣服,梳洗整理,收拾干净,虽然唇色和脸色还透着几分虚弱,但他整个人的精神已经好了太多太多,尤其是他的一双眼睛,比之前在太华殿时,有神了几分,也有了几分郁嘉宁一时间读不透、猜不出的深邃和幽深。 “郁姑娘,听说是你从朕的体内取出了摄魂蛊,救了朕?” 上官禹看着眼前巫族装扮的女子,不同于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毕恭毕敬的宫人、大臣,这位郁姑娘进了华月宫之后,便睁大了一双透彻而明亮的眼睛,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身上。 他听洪公公说了,她是老四从鲜有人烟的天镜山附近找到的。 所以,她当真是因着少与人往来,而不知道所谓的世俗礼节,还是有旁的什么原因? 当然,上官禹看着她的目光里虽有些许的探究,但,总的来说,他的目光还是和善的,并没有明显的敌意。 这样的上官禹,让郁嘉宁下意识觉得,他或许并不像康如月所担心的那样。 或许他不同于多疑而谨慎的景宣帝,想要掌握一切,但,上官禹显然也不是她所想象中那个,当真会轻而易举便被臣下的谗言佞语便蒙蔽了心智,失去自己判断的昏庸帝王。 他虽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也没有太过强硬的气场,(当然,这可能也同他近来身体不适有关),可,她的第一直觉,他是个有决断和筹谋的君主。 可…… 若上官禹并非昏庸,又没有被人以邪术、阴招迷惑,他为何会对曹殷如此宽容? 还是说,火蚕的存在,便如同不可分辨的事实,叫他深信不疑,以至于,因为这个事实而不再怀疑曹殷的忠心? ”呵。“ 敢在他面前如此发愣,还不回答问题的,郁嘉宁还是头一个。 而且,她瞧着自己的眼神…… 上官禹不由得笑了出来。 旁边,洪公公立马小声提醒她,“郁姑娘,圣上问你话呢?便是你从未来过五圣城,从未入宫,更从未见过天颜,也别愣神啊。“ 这几句话,显然是在帮她了。 ”我……“ ”不碍事。“ 上官禹脸上的笑意依旧未减分毫,反而,他还挥挥手,让洪公公和华月宫里其他的宫人都退出去。 洪公公有些不放心,”圣上,不若奴才在外殿候着,您若是有什么吩咐,奴才也好——“ ”不用了,有郁姑娘在这儿,朕很放心。“上官禹语气深深。 他话语间透出的几分信任,莫名叫郁嘉宁心里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上官禹这般坚持,洪公公虽只好带着人退出了华月宫,关上殿门之时,洪公公还是不放心的再看了几眼,最后才缓缓将殿门关上,不过,他还是给殿门留了一道浅浅的缝隙。 ”这些奴才,做事愈发没规矩了。“上官禹摇摇头。 郁嘉宁笑了笑,帮洪公公道:”他们也是担心圣上您,算得上是尽职尽忠之人。“ ”哦?尽职尽忠?郁姑娘,你说的尽职尽忠之人,是不是不包括曹殷?“ ”圣、圣上?“ 第915章 召见3 第915章 召见3 郁嘉宁说过,上官禹绝非昏庸无道之人,更非昏聩偏信之人。 虽然,他们现在看不明白他对曹殷的态度为何如此,但,她想,上官禹应该有他的道理。 可现在—— 他毫无遮掩,直截了当问她,在她看来,曹殷是否并非尽职尽忠之人。 问题来得太快太急,一时间,她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毕竟,现在的她,在楚国人看来,是四皇子上官绍找回的圣女,她的言行,多多少少都会对上官绍有所影响,而且…… 郁嘉宁目光飞快扫过上官禹的脸。 她依旧看不透,他那幽深的目光里,究竟藏着怎样的深意。 所以…… 她摇了摇头。 ”她不是?“ ”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上官禹似看穿了她的谎言,有着明显岁月沉淀的双眸里,还透出了几分笑意,”方才你站在那儿一直看着朕的时候,心里不是已经很想知道,朕为何会对曹丞相如此信任么?“ ”………“ 郁嘉宁眉心拧了拧,她开始觉得独自一人来见上官禹好像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 他看似温和如羊,并无攻击性,可其内里,却如鹰办透彻而洞悉一切,还如狐狸般狡猾,将你的想法径直揭穿,叫你不得不说出真实的想法。 ”我……我……“ 郁嘉宁脑子转得飞快,尽量拖慢语速,给自己争取组织语音的时间。 同时,她当然不由得在心底摇摇头,果然,能当一国之君的人,哪儿就那么好应付了。 如今,她究竟该怎么说? 上官禹已经看穿了她的想法,她方才的片刻迟疑,也无疑给了上官禹答案,她确实觉得曹殷并非善类。 她若说这只是她自己心中的看法,与旁人无关,会不会有些太过此地无银三百两,更让上官禹觉得,她的想法便是上官绍的想法?她并不觉得,一个君王喜欢看到自己的儿子同 可,她若不这样说,又该如何让自己显得客观些? 巫族装扮的女子,眨了眨眼,终于沉了一口气,挺直了背脊,毫不畏惧的对上上官禹审视的目光。 ”圣上……我之所以想知道,是因为今日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因为所见所闻,所以,我的心中自然而然便有了如此想法。“ 她从他的体内引出了能够控制人心的摄魂蛊,而那摄魂蛊又由假圣女操控,而假圣女不正是曹殷找回来的么? 如此种种,事实明了,她会觉得曹殷或许并非尽职尽忠之人,难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么? ”哈哈哈哈!“上官禹爽朗一笑,”好一个如此种种,事实明了。好一个因为所见,便有所想。“ 但,笑声过后,他的声音陡然一转,看着她的目光更多了几分,她从踏入华月宫时便看不懂的深意:”所以,你觉得你看透了所有的事情?“ ”我……“ 上官禹晦暗不明的态度,叫她真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才好。 ”好了,好了,郁姑娘,你过来,朕有一副画要请你看看。“ 第916章 召见4 第916章 召见4 上官禹是一个十分精明的人。 他很清楚,此时此刻,他的话落入她的耳中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但,同时,他又是个难得很会照顾旁人情绪的君王,他并非真的要她现在就说出个一二三来,还十分”友善“的将话题引开。 或许是身体依旧虚弱的缘故,上官禹背过去,走向巨大书柜时,背影透出了几分萧瑟与虚弱。 郁嘉宁看着他站在巨大的书架前,抬头寻找着画卷。 他是君王,本不该亲自做这些的,可现如今,他找寻画卷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认真。 当然,郁嘉宁不知道,她若是此刻往前走几步,看到上官禹眼底快要藏不住的想念之色,若是能够及时理解上官禹这样一个精明的人,为何会显得”矛盾“,或许,后面的事情,便会有另外一种不同的结局。 ”找到了。“ 上官禹从书架上找到一个长长的盒子。 经年累月无人翻看,盒子上布满了灰尘,上官禹像是一点也不怕弄脏,直接用自己那双略显粗糙的手将盒子上的灰尘扫去,拿出了里面那幅精心收藏起来的画卷。 盒子里,有两幅画卷。 上官禹打开的是上面那幅。 郁嘉宁的注意力都在画上,她没有注意到,上官禹拿出上面那幅画的时候,另一只手,还十分小心的,特地扶住下面那幅画,像是生怕被磕着碰着。 随着,画卷缓缓往下展开,上面露出一个妙龄女子。 十七八岁的年纪,笑得如盛开的山茶花一般绚烂。 这幅画,郁嘉宁在上官绍那儿见过。 画上的女子,便是他们所找的巫族圣女。 但,她在上官绍那儿看见的,只是复制品,如今,见到真迹,她才愈发明白,上官绍为何会不远千里也要将她从夏国带回楚国。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样貌、神态、体型,甚至是画面上女子弯弯笑起来的眉眼,都与她几乎一模一样,便是画上女子的唇角弧度,也像是拿尺子量过,再一笔一笔画上去的。 要不是画面泛黄,一看就是流传好几百年的画卷,她都要怀疑,是不是有哪个无聊的人特地以她入画。 当然,上官禹的话,直接否认了她的想法:”这画是圣祖皇帝在世时,从天镜山一处天堑里寻回的。“ 天镜山? 郁嘉宁暗暗点头,原来,上官绍说是在天镜山附近找到她,还有这层缘故。 上官绍继续说:”那时,圣祖皇帝已经得了怪病,性命垂危,以为是巫神显灵,指点迷津,便派人四处寻找画中女子。可,你也应该知道了,圣祖皇帝病逝之后,到现在,都没有人找到画中女子,直到郁姑娘你的出现。“ 一个活生生的,同画中人全然相似的人,站在这里。 在楚国这样一个对巫神虔诚信奉的国家,她的出现究竟意味着什么,自不用多说。 但,上官禹一直叫她郁姑娘,为非和其他人一样,已经称她为圣女,是因为,他还想确定一件最为重要的事。 第917章 丞相府1 第917章 丞相府1 “郁姑娘……” 上官禹看着她的目光,赫然一凝,有着无法言说的严肃和沉稳。 郁嘉宁被他盯着,如同被人审视着一般。 “郁姑娘,朕有个问题想要亲自问问你,你同老四一块儿来到五圣城,究竟是以什么身份?” 或者,用简单的话来说,他想知道,她究竟是整个巫族的圣女,还是,一个有着自己“立场”,已然有自己判断的圣女? “圣女”一词,对于巫族的百姓来说究竟有多么的神圣与重要,自不用他多说。 他作为楚国皇帝,自然不会让一个见过一面的人,随随便便就成为可以随时随地影响巫族百姓想法的人。 “所以,郁姑娘,你的答案是什么?” 上官禹的目光愈发深邃起来。 面对这样的目光,郁嘉宁第一次感觉到,要在这样的人面前说“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 她却不知道,她如今的迟疑,不仅没有叫上官禹失望,反而,她的犹豫和迟疑,叫上官禹知道,她绝非一个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什么也不顾,什么也不管的人。 于是乎,即便她还是没有开口说出些什么,上官禹凝重的表情也松快了下来。 “呵呵呵……” 说了这么久的话,上官禹也累了。 他笑了笑,低声将洪公公叫进来,而后,才又“和善”的看了看郁嘉宁,挥挥手,对她说:“行了,朕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郁姑娘若是有空,就出宫一趟,去见见曹殷。” 见曹殷? 郁嘉宁愈发觉得自己猜不透眼前这位帝王的心思了。 晦涩不明,简直比最佶屈聱牙的文章还让人难以理解。 即使她从华月宫退了出来,在洪公公的陪伴下,由西边的宫门出宫,乘上马车,摇摇晃晃朝曹殷所在的丞相府而去,她都没明白,上官禹让她去见曹殷,究竟是什么目的。 是上官禹想让她亲自见见曹殷,了解她,而后,打消她脑中觉得曹殷并非尽职尽忠的念头? 可,若真是这个目的,上官禹又何必如此费时费力? 他是楚国皇帝。 他的话便是圣旨。 只要有他在,无论旁人如何怀疑曹殷,曹殷都处在不败之地。 所以,她是真的迷糊了。 “郁姑娘,丞相府到了,您小心些。” 洪公公亲自将她从马车里扶了下来。 郁嘉宁抬头,就瞧见了一间气势恢宏而广阔浩大的院子。 光是大门口那两座无比精致,几如活物般的石狮子,就已经彻底显露出丞相府的豪奢。 即便她还没有进到丞相府里面,也可以猜出,这间丞相府只怕是这五圣城里,除了皇宫之外,最为富丽堂皇之地。 甚至,比起皇宫来也丝毫不逊色 但,问题又来了。 五圣城里,天子脚下。 曹殷的丞相府如此奢华富丽,上官禹定然是知晓的。 既然知晓,他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来看待楚国里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丞相? 疑惑一个接着一个。 郁嘉宁如今像是站在一团巨大的浓雾之中,根本无法分辨,究竟哪个方位才是真正的突破口。 第918章 丞相府2 第918章 丞相府2 洪公公见她一直盯着丞相府看,以为她是没见过这样恢弘的府邸,便笑了笑,说:“郁姑娘,不用太过惊讶,待会让进了丞相府,还有更奢华的呢。” “啊?” 郁嘉宁意识到洪公公在说什么,不经低头笑了笑。 心说,她好歹两生都住在璃王府里,只怕,全天下没有比璃王府更好的地方了。 曹殷的丞相府,自也比不上璃王府的。 郁嘉宁心里就是这般自信与坚信。 果然,当她跟着洪公公进了丞相府,迎面而来的便是各种富丽堂皇的装饰与家具,什么紫檀木的桌子椅子,黄花梨木的雕梁画栋,更别说各种镶嵌着珠玉金石的地板墙壁…… 可以说,但凡你想象得到的,想象不到的,这丞相府里都有。 如此奢靡的程度,当真可以堪比皇宫了。 见此,她心里的疑问更深了几分。 上官禹为何对曹殷如此“偏爱”? 这个问题,郁嘉宁怎么也想不通。 “洪公公来了?圣女——” 洪公公笑呵呵打断了丞相府管家的话,回过头指着郁嘉宁,说:“圣上让奴才带郁姑娘来瞧瞧曹丞相。” “啊,郁、郁姑娘。”管家声音磕绊,点点头,抬手领着他们就往里屋去,“洪公公和郁姑娘来的时间不赶巧了,丞相因为受了伤,精神虚弱,身体疲惫,回来就喝了北花长老开的汤药,已经睡下了。或者……” 管家想了想,又道:“草民去将丞相叫起来?”毕竟,他们二人是圣上派来看望丞相的,总不能来了一趟,连人都没见到,直接就这样回去吧? 果然,洪公公笑着点点头,“这样最好不过了。”他挥挥手,示意管家先去将人叫醒,他则和郁嘉宁在外面随意转一转,等一等。 原本,郁嘉宁觉得丞相府也没什么好闲逛的。 谁知道,她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儿之后,才发现,这间院子虽然富丽堂皇,璀璨夺目而耀眼,但是,它的整体布置和格局,却十分的古朴和雅致。 曹殷虽然年约三十,但,院子的整体氛围同她的性子和年纪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大相衬。 像是有一种诡异的矛盾感。 “洪公公……郁姑娘……” 正想着,曹殷由下人搀扶着,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褪去华服,换上常服,再卸去脸上繁复的妆容和首饰。 曹殷露出自己原本的样貌,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乍一眼看上去,可不就是一个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女子么? 或许也同她如今身体抱恙有关。 她的眉眼间没有太华殿中的凌厉与狠辣,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种说不出的温和之感。 一时间,那种不和谐的矛盾感又加深了几分。 曹殷眼睛弯弯朝她笑笑,“郁姑娘坐。”而后,她又回头吩咐管家,“叫人赶紧奉茶,别怠慢了客人。洪公公也坐下喝杯茶吧。” 洪公公摇头,“多谢丞相的美意,宫中还有其他的事情,圣上那边奴才也得赶紧回去仔细伺候着,就不多留了。” 将郁嘉宁留在这儿,就走了。 第919章 天镜山1 第919章 天镜山1 丞相府里下人不少,进进出出、来来往往颇为热闹。 但,郁嘉宁和曹殷一起坐在院子里,却有着一种莫名而透出了诡异的宁静感。 曹殷坐在郁嘉宁对面,面目和善的看着她,一会儿催促下人给郁嘉宁奉茶,一会儿又提醒下人给她换新鲜热乎的糕点。 “如今正是冬日,糕点凉得快,可糕点若是凉了硬了,味道就没那么好了。” 曹殷虽然整个人看着还是有些疲惫,却始终表现得很是热情,对郁嘉宁好得不得了,像是最为好客的主人,对于今日太华殿中发生的事情不仅毫无印象,而且也只字不提。 但,郁嘉宁却始终记得,先前在太华殿里,她虽同样看似和善,可她的眼底却隐隐透出难以察觉的阴沉之色。 曹殷的两种形象,像是一黑一白两道影子,在郁嘉宁脑海里来回浮现,她好似也有些分不清,究竟哪一面才是曹殷真正的样子,还有,上官禹让她来丞相府,究竟是什么目的? 用了茶点,说了会儿话,曹殷便说自己累了,让她先回去。 当然,曹殷还十分真诚的向郁嘉宁表示了感谢:“若不是郁姑娘好本事,及时将火蚕从我体内取出,只怕此时此刻,我也没有办法同郁姑娘坐在一块儿喝茶了。郁姑娘救我一命,等我身体好些了,定会亲自邀郁姑娘上门,好好答谢。” “只是运气好而已……”郁嘉宁笑笑摇头,客气回道,谁知曹殷却话锋一转,忽然眼眸一亮,盯着她的一双眼睛,似不经意问说:“我听人说,四殿下是在天镜山附近找到郁姑娘的,如此,想必郁姑娘一定见过落星湖吧?” 曹殷裹了裹身上的披风,叹说:“落星湖可是我们楚国最有名的湖了,只可惜,天镜山常人难以接近,故而我始终没有机会亲眼见见落星湖的美景。不知,落星湖究竟是怎样的风景,郁姑娘可能形若一二?” “落星湖?” 这个词郁嘉宁还是头一次听说。 为了不让她的身份被揭穿,回到五圣城之前,北清长老、上官绍、康如月确实和她说过许多天镜山的事情,她也都认真记下了。 但,正如曹殷所说的,天镜山位置特殊,常年被浓雾所笼罩,山势陡峭,树林茂密,常人难进。 也正是因为寻常人难以进入天镜山,天镜山中有许多罕见的虫子、猛兽、毒草。 所以,便是天镜山附近的村民,也只有少数胆大好奇之人,才会趁着每年七八月份日头最盛,浓雾散去之时,寻找山门入口,即便如此,也鲜少有人真真正正进入天镜山的内部,更不会有人见过在天镜山山巅之上的落星湖了。 于是乎…… 上官绍也好、康如月也好、北清长老也好,也都只是听说过落星湖,并不知道落星湖究竟是什么样子,更没有同她说过。 此刻,曹殷忽然问起。 郁嘉宁自然有了片刻的迟疑,不知该如何回答。 但,也就是眨眼间的停顿,曹殷忽然便笑了笑,摇摇头道:“瞧我,说的是什么话。天镜山如此危险,郁姑娘一个小姑娘,又怎么会一个人前往呢?是我问得不对了……” 第920章 天镜山2 第920章 天镜山2 “……” 曹殷的话,落在郁嘉宁耳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 但,还不等她想明白,曹殷又笑着对她说:“时候也不早了,郁姑娘还是快些回去吧,你在我这儿待久了,四殿下定然会担心的。”而后,便以自己身体不适,需要回房休息为由,想要结束二人之间的对话。 不过,就在曹殷转身的瞬间,她身后的郁嘉宁却忽而笑笑,大声道:“落星湖我是见过的。那天日头大好,落星湖波光粼粼,正如落星坠入山涧,璀璨而又明亮,加之周围草木葱葱,又好似一块玲珑剔透的碧玉中生出一片自然而然的玉白。” 曹殷闻声回头,只见郁嘉宁脸上带笑,神色如常。 曹殷眼底划过一抹诧异。 她还真见过落星湖? 郁嘉宁在心底微微沉了一口气,她确实没见过落星湖,但,上一世,她在璃王府的时候,闲来无事常去书房看些杂书,她在其中一本游记里,就见到有人如此形容落星湖。 曹殷先前是否真的被火蚕控制,她并不确定。但,她总觉得曹殷问及落星湖,肯定有她的原因,绝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所以,她若说自己从未见过落星湖,只怕会引起曹殷的怀疑。 不过…… 郁嘉宁眼眸微微低垂,脑子里渐渐浮现出一个男人的身影。 这一次……也多亏了他啊…… 但,郁嘉宁正想着,曹殷又忽然发问:“哦,原来郁姑娘还真见过落星湖啊,听郁姑娘的描述,落星湖当真是个钟灵毓秀的好地方,草木葱葱,想来,郁嘉宁见到的是夏日的落星湖吧?” 曹殷一双眼睛睁大,像是对落星湖好奇得不得了似的。 夏日? 郁嘉宁眨眨眼,应该是吧…… 草木葱葱,应是夏日了。 不过,应为并不确定,所以,她并没有确切的给出答案,只是抿唇笑了笑。 “原来是这样啊……” 站在她对面的曹殷也眉眼一弯,笑了起来…… …… 从丞相府离开之后,郁嘉宁并没完全放松下来。 她一直琢磨着曹殷最后的问题。 “夏日……应该是夏日没错吧……” 落星湖在天镜山巅。 天镜山是楚国最高的山峰,少说也有五六千米高。 如此高山,春日定会比山下来得迟些,故而,春日的天镜山上,应该还有尚未消融的冰雪。 冬日不用多说,肯定也是冰雪一片。 而秋日和夏日…… 她若是没有想错的话,到了秋日,天镜山上的草木因为寒冷,也会枯败得更早些…… 所以,草木葱葱的景象,应该是夏日才有的了。 嗯,应该是夏日了。 “郁姑娘?郁姑娘!!” 郁嘉宁想得极认真,都没发现自己走着走着,竟然都走过了。 康如月在上官绍府邸大门处等她,远远瞧见她就叫了她好几声,谁知她竟入了迷,一个字儿也没听见。 “发生什么事了?圣上说什么了?还是曹殷说什么了?他们发现你的身份了?”康如月很担心。 郁嘉宁可不是一个会随随便便因为一件事情而如此恍惚的人。 第921章 忽而一笑 第921章 忽而一笑 可是…… “郁姑娘?郁姑娘?” 康如月又唤了几声,郁嘉宁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如、如月……” “你到底怎么了?”郁嘉宁的恍惚,让康如月心里莫名觉得不对,眉头紧蹙的看着她。 郁嘉宁沉默着,又在心里将落星湖的四季认真推敲一番,确认自己没有答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朝康如月笑了笑,摇头道:“没什么,我有事要见上官公子和北清长老。” 康如月又问:“是不是圣上见你的时候,说什么了?” 郁嘉宁想到上官禹拿画卷时微微透出几分古怪的神色,再想到和圣女画卷一块儿小心尘封的画,她总觉得南楚皇帝心里好似藏了一个秘密。 虽说,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但是,她却隐隐觉得上官禹心里藏着的那个秘密,关系重大,绝不能轻易忽视。 “走吧,进去再说。” 可,上官禹身体不适,曹殷也因火蚕的缘故,在家中休养。 朝中许多事务急需处理,上官禹便传令,让上官绍了入宫,故而,郁嘉宁只能等着。 …… 夜色渐沉,就在五圣城北门关闭之前,有人骑着快马,刚刚好擦这边儿蹿了进来。 许是因为太过着急,马蹄阵阵,搅得城门口尘土飞扬,甚至,还不等守卫将人拦下,那一人一马便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夜色之中。 城门守卫不由大骂:“呸!赶着去投胎么!急成这样!!” 半盏茶后,那一人一马才终于在曹殷的丞相府不起眼的偏门处停了下来。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有节奏的敲门声刚停,偏门里就有满面焦急的丫头来开门,“你怎么才来,大人都等了你多久了!” 骑马的男人气都没喘上,大步往里走,“实在是路途太远了,我都跑死了三匹快马,才恰恰赶在关城门前入了城。” 丫头才难得听他说这些,上下将他打量几眼:“东西呢?大人要的东西,带来了么?” 男人拍拍胸脯,“在这儿了,走吧,快去见大人!” …… 喝了汤药的曹殷,倚靠在窗户边上,她仰头瞧着一点一点爬上天空的半月,一双眼睛里,莫名透出一股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苍凉与冷然。 “大人,您要的东西属下带来了。” 听到有人进来,曹殷这才回过神来,而她眼底方才的苍凉与慌神,也在瞬间收起,等到她将目光落在男人身上的时候,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只剩下了叫人望之害怕的威慑与气场。 “叩叩叩。” 曹殷没说话,只是轻轻用指尖在案桌上轻点两下,男人便已然知晓她的意思,从怀里摸出一个还带着体热的信封,毕恭毕敬举过头顶,放在了桌上。 “按照大人的意思,属下按插在夏国的人已经——” “闭嘴,很吵。” 曹殷眉心蹙了蹙,像是身体被火蚕所伤,稍微一丁点的动静,都会吵得她心烦意乱。 她只是安静打开信封,目光轻轻那么一扫—— “呵。” 看到上面的内容,面容略带几分憔悴的女人,忽而就笑了。 她的笑,浅而淡,好似山雾之中最为清淡的山茶花,吸引着人上前采摘,可是,浓浓山雾环绕,谁也不知道,再往前踏一步,会掉入怎样的深渊与悬崖…… 第922章 担心 第922章 担心 “果真如此啊,事情一下子变得甚是有趣了呢……” 曹殷笑着将信装回信封,脸上的笑容也更深了几分。 她回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黎妙青,微微侧头,语气十分柔和,“知道该怎么做了吧?太华殿的事,你已经办砸过一次了,若是这次再出错……” 明明曹殷声音柔和得似绸缎,可黎妙青光是听着,背脊都不由得冒出了阵阵冷汗。 黎妙青郑重点头,“大人放心,这次,属下定会将一切都安排妥当,绝不让大人失望!!”不过,若是她说话时,藏在袖子之下的双手并没有发抖得如此厉害,就更有说服力了。 …… 上官绍回来时已是深夜,府里一片安静,唯有郁嘉宁坚持在正厅等他。 见到上官绍和北清长老,郁嘉宁立马将画卷之事告知二人。 “我见那画卷尘封多年,圣上待之又惜又惧,绝非一般。” 可,不同于郁嘉宁的担心,上官绍和北清长老听完她的话,先是微微一愣,而后皆笑了。 “郁姑娘,是你太过多心了,那幅画,是先皇的画像。”北清长老说。 圣上将先皇的画卷小心保存,甚至,将其与巫族圣女的画卷放于一处,并不是什么不寻常的事。 “可是……” 郁嘉宁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若那幅尘封的画卷上的人是南楚上一任皇帝,上官禹怀念自己的父皇,大可以大大方方将画卷供奉于奉先殿中,何必这般行为? 而且…… 郁嘉宁记得很清楚,上官禹拿巫族圣女画卷之时,他看到另外一副画卷,一双眼睛里有着许多她根本读不懂,也看不穿的情形,不过,她可以肯定,那样的情绪,并非是对南楚上一任皇帝的怀念。 更像是一种……像是…… “郁姑娘,北清长老并没有说错,儿时我也曾好奇过,有一次,我偷偷瞧过,画卷上所绘制的,的确是故去的皇祖父。”上官绍也这样说。 “……” 真是如此么? 郁嘉宁心里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 虽然北清长老和上官绍都如此坚持,甚至,上官绍还说他亲眼见过画卷的内容,她应该相信他们二人才对,可是,为什么她心里还是那样的不安呢? “哦,对了,郁姑娘,今日你在丞相府可遇到了什么事情?”上官绍对曹殷总是不放心的。 郁嘉宁想了想,还是将落星湖的事说了出来。 众人听了听,都点点头,称她沉着冷静。 “郁姑娘未曾亲自去过落星湖,却能根据昔日所闻,如此冷静思考应对,着实很难得了。”北清长老越发对郁嘉宁欣赏不已,这样聪明的人物,又是这般于蛊术有天赋的人,若真是他们巫族的圣女,那该是一件多好的事情啊。 只可惜,天不随人愿…… “时候也不早了,郁姑娘也早些歇息吧。” 今日在太华殿中,他们如此重创曹殷,还不知道她这个女人往后会做些什么。 如今,他们自然得好好修养,以应对万全。 说罢,上官绍和北清长老都各自离去。 只留下郁嘉宁一个人在正厅。 她抿抿唇,再抿抿唇,心里还是惦记着画卷之事,想着想着,心里也有些担心起落星湖的事。 北清长老和上官绍同样没有去过落星湖,他们也仅仅凭借她的话,便相信了她的推测,只是,她的推测当真是对的么? 第923章 线索1 第923章 线索1 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儿,便是躺下了,郁嘉宁心里也惴惴不安,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我应该没有记错……他在游记里,确实记下过落星湖草木郁郁葱葱的景象……” 郁嘉宁越回忆,越是不确信了。 千里之外,夏国国都。 璃王府。 夜半深深,周围一片安静。 本已入睡的元凤修,不知怎的,莫名醒了过来。 他侧头,偌大的房间,除了他之外,空空荡荡,好不孤寂。 虽说,两世以来,他从未觉得自己独身一人有什么不好的,但,每一世,当郁嘉宁嫁入了璃王府之后,整个王府便有了一种说不出的生气与活力。 这一世,他们成亲虽还不足半年,他却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一般。 如今侧过头,看着身旁空空,他心里也有种难以言状的复杂情绪,慢慢从他的心底蔓延开来,给整间屋子都笼罩上一层难以描述的气氛。 “……” 元凤修抿着薄唇,走到床边,饮下一杯清水。 正巧,才刚从外面回来的沈刺就听到了屋里的动静,“殿下可是醒了?” “查到了?” “属下无能,依旧没有王妃的消息,不过……”沈刺推门进来,一脸憔悴,眼下重重的黑青,足以说明他近日的劳累,“属下有两个意外的发现。” “说。” 元凤修将茶杯一放,声音干脆而利落。 沈刺上前回话:“夏楚边境有飞鸽传书来报,说是有楚国的探子偷偷潜入,四处打探什么消息,他们暗暗跟踪,发现那探子很是召集,好像问到了什么,便即刻启程回楚国,直奔楚国丞相府,应该是楚国曹丞相手下的人。” “曹丞相……” 说到这个人的名字,元凤修的神色好似有几分说不出的深邃和凝重。 但,一向不动声色的他,自然不会让旁人瞧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曹丞相那边属下已经安排人继续监视了,不知道殿下是否还有其他的安排?” “………” 元凤修不知在想什么,只是右手拇指与食指慢慢摩梭了一会儿,一言不发。 “殿下?” 沈刺甚少能见到元凤修如此神情,不由得多唤了一句。 元凤修这才眉毛往上一挑,眸色微凝,问:“另外的发现?” “啊……” 本以为殿下琢磨了这么久定然有所安排,沈刺没想到,元凤修忽然岔开话题,片刻的愣怔后,沈刺才郑重其事的回答道:“殿下,有蓬莱洲的消息了。” 上次,余老先生同殿下提及蓬莱洲还有神凤之血或许能够解除元凤修体内的毒素,他便派了许多人多方打探蓬莱洲和神凤之血的消息。 他原本以为蓬莱洲只是什么虚无缥缈的传说之地,根本不会真正存在,谁知道…… 这才打探了小半个月,竟然真的就让他找到了线索!! 沈刺从怀里摸出两张字条。 其中一张字条,写了一个地名——鹭水。 “有人说,江南一个名叫鹭水村的地方,曾有个渔夫出海捕鱼时,偶然间遇到大风浪,本以为会丧命大海,谁知道阴差阳错之间,竟然到了蓬莱洲。” 沈刺继续说:“那人登上蓬莱洲,见到了许多新奇事物,回来之后,同鹭水村人提起,却因为他平日里满口谎话,偷奸耍滑,没有一人信他。” 第924章 线索2 第924章 线索2 “呵、” 沈刺话音刚落,屋子里当即便响起了一声轻笑。 元凤修眼眸微垂着,并未看他,声音带笑:“从一个在鹭水村里无人相信之人口中打探消息……沈刺,你的差事当得是越发好了。” “殿下!!这事儿关乎蓬莱洲,更关乎殿下体内的毒素,属下怎会随随便便相信他人!”沈刺被这话激得瞬间满面通红,即刻将第二张字条张开,认真解释说:“殿下请看,这张字条,是那渔夫所绘制的蓬莱洲地形。” 虽然世上关于蓬莱洲的记载少之又少,但,几乎所有的传闻里,关于蓬莱洲都记录了一处叫做“星月山”的地方。 “星月山”是蓬莱洲上一处奇异的地势。 在一望无垠的平地上,如同神之造物般,生生多出来一座高耸入云的奇山。 那山,在白日里瞧着,山体若月;而到了晚上,那山又似夜空坠入人间、拖着长长尾巴的星子。 故而才有了“星月山”这个名字。 鹭水村只是江南一个不起眼的小村落,沈刺也打听过了,那个渔夫并不识字,除了他声称自己到过蓬莱洲之外,几乎没有离开过鹭水村。 但! “殿下您看——” 沈刺指着渔夫所绘制的蓬莱洲地图,地图的西北角处,可不就是画上了月亮与星子么? 正是因为地图上的“星月山”,沈刺才确定渔夫说的都是真的。 他当真去过蓬莱洲! 即使他是因为海上风浪,偶然误入蓬莱洲,并不记得究竟该如何才能进入蓬莱洲,但,既然渔夫能找到蓬莱洲,沈刺相信,他们定然也能顺着海流,找到蓬莱洲的入口,而且—— “殿下,还有一件事!!” 沈刺的神情忽然变得无比凝重起来。 除了那两张字条外,他又从怀中摸出来一个严严实实、小心翼翼收起来的信。 沈刺拿着信,目光深深的将元凤修看了又看,过了好一会儿,才将信封放在了元凤修的面前,“殿下……这个,是他们在渔夫家中找到的。” 渔夫上了蓬莱洲,见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和事情。 但是,除了那张地图之外,他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就连他是如何立刻了蓬莱洲也都一点印象也没有,只知道,又是一场暴风雨,他陷入了黑暗,等到人醒来的时候,已经被海浪吹回了夏国。 本来,他都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大梦,但,渔夫却在自己的鞋底里找到了一页撕下来的书页。 他已然不记得书页是怎么来的,但,书页上所描绘的景象,正是星月山的内容。 故而渔夫才确定自己到蓬莱洲一事,是真真切切发生了,并非是一场虚幻的梦。 “……书页上关于星月山的事情,想来殿下无甚兴趣,只是,书页上除了星月山之外,还绘有许多穿着奇异的人。”沈刺眉心越蹙越深,手指也指上了书页里一个本不显眼的小人。 “殿下您看这个人……” 这个人,是不是…… 沈刺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完,只是让元凤修自己去看…… 第925章 求救1 第925章 求救1 书页上所描绘的是关于星月山的内容,所以,画面里所描绘的人看上去都特别的小,再加上历经海水的浸泡和渔夫的磋磨,画面上的人物并不能真正看清。 但,顺着沈刺所指,元凤修眼眸半眯着,定睛凝神的将那个小小的人看了又看…… “…………” 元凤修看得极其认真,认真得叫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有多久,沈刺才试探着看向他,问:“殿下,您看清了么?这个人是不是就是……” “是。” “是吧?”听到元凤修的答案,沈刺心里忽而就松了一口气,莫名有些高兴,“殿下您也觉得是吧?我之前瞧着就像,就是不敢确定!”但,这话一说完,沈刺就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他虽没有认错,但,这根本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相反,为什么关于蓬莱洲星月山的书页里,竟会出现这个人,这才是最叫人觉得奇怪而惊诧的!! 是巧合么? 还是说,这背后有什么他们都不知晓的秘密? “…………” 元凤修没有说话。 只是又将书页上那个小小的人再仔细看了看,像是要再三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一般。 “呼呼……呼呼……” 冬日的风,吹得窗户嘎吱作响。 一股凉风顺着门窗缝儿钻了进来,激得沈刺整个人都打了个哆嗦。 也正因着这股子冷风,元凤修深深吸了口气,起身走到门外,任凭冬日的寒风吹在脸上。 沈刺担心的走过来,想要让他进来,余老先生说了,殿下的身子如今可经不起折腾,但,元凤修却毅然的摇了摇头,望着夜空里的月亮。 “吩咐下去,三日后,启程离京。” “这么快?” 沈刺咋舌。 当初见到这条线索的时候,沈刺就知道,殿下肯定会有所行动,但他没想到,殿下的决定竟会来得如此之快,京城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更别说皇上那边了,皇上怎么会轻轻松松就让…… 但—— “你和解然处理好一切,三天之后,即刻启程。” 元凤修不仅语气坚决,更有种说不出的决断与霸气。 在他看来,沈刺的担心,根本不重要。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他何时真真正正担心过,他那位皇兄的想法。 这世间,本就只应有他想做与不想做的事,而没有他能不能做的事。 更何况…… 元凤修瞧着远处月亮的眼瞳又眯了眯。 他在这京城里的时间已经够久了,也是时候,去做此时此刻他最应该做的事情了。 “……是。” …… 第二日,清晨。 京城的天空还未大亮,就有人急急忙忙从璃王府的正门出发,骑着马匆匆赶往神武门。 后来听偶然路过的人说,骑马的人急得不得了,一张脸都涨红了,像是赶着去投胎似的。 而两柱香后,便有消息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听说了么?璃王殿下快不行了!!璃王府的人连规矩都不顾了,直接闯宫求皇上救命呢!!” 第926章 求救2 第926章 求救2 “什么?璃王殿下快不行了?这是哪儿传来的消息,你确定没有听错么?” 刚刚醒来的郁清妍正梳妆,身旁的南烟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她。 郁清妍一脸的怀疑的看着南烟,“莫不是哪家的小儿胡说的吧?这种话可是不能乱说的,小心被旁人听了去,那可就不好了。” “姑娘!”南烟神色认真而严肃极了,“奴婢怎会胡说,这事儿是真的,千真万确,奴婢一大早刚从外面打听来的。昨个儿夜里,璃王殿下忽然就不好了,还未天亮呢,璃王府的人就入宫拜见皇上,恳求皇上派最好的御医前往璃王府,为璃王殿下救命呢!!” “救命?怎么忽然就这么严重了?” 璃王殿下体内奇毒未清,前阵子在太和殿内,又被那个假的楚国使臣所伤,璃王府虽传出消息,说璃王殿下情况危急,但是,这段时间,她不是听人说,璃王殿下的情况虽然没有好转,却也慢慢稳定下来了么? 怎么好好的,忽然间就病得这么严重了? 南烟眉心拧在一块,抿唇道:“这事儿,奴婢倒是没有打听清楚,不过,听街头巷尾的人说,好像是为着璃王妃的事儿。” “因为郁嘉宁?” 纵然许久未听见这个名字,但,郁清妍几乎是本能的厌恶不已,瞬间眼底就全是厌弃与憎恶。 郁清妍不屑的抬手拨弄着额前的碎发,“璃王殿下为了她才忽然病情加重?怎么可能!” 且不说,在她心里,或者说,在夏国几乎所有人心中,即便如今的元凤修身重奇毒,但,他依旧如往日般,叫所有人都敬畏而崇拜。 这样一个如同传奇的人,是万万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而如此乱了方寸的。 而且! 就算真的有这样一个女人,也万万不可能是郁嘉宁! 她何德何能? 她凭什么? 作为璃王妃,她被假的南楚使臣掳走,前前后后算在一起,人都消失两三个月了,一点消息也没有,谁知道她这个贱女人在外面都做过些什么,历经了些什么! 这样一个女人,根本就应该是被所有人厌恶痛恨的对象,璃王殿下怎么可能为了她而担心得伤了自己的身体? 不可能,一定不可能! “姑娘说得没错,外面那些人也都说,璃王殿下肯定是因为一直没有璃王妃的消息,心里又急又气,才会病情加重的!”南烟在旁边帮腔。 这句话倒是说到了郁清妍的心坎上,她一张脸上立刻绽放出胜利者般的笑容,得意的“啧啧”两声,“可不就是么!” 说罢,她又姿态妖娆的看了看自己新染好的指甲。 凤仙花的红,在指甲上显出的颜色特别的好看,叫她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这样的好心情,当真叫她身心畅快。 认真想想,她有多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 好像…… 就是大半年前,郁嘉宁那个臭丫头,忽然跟开了窍一般之后,她就处处倒霉,时时不对劲。 但,现在好了! 自打那臭丫头被人掳走之后,她郁清妍在京城的日子就重新回到了正轨! 第927章 求救3 第927章 求救3 永平侯府的人一点点接纳了她,待她如过去一般。 而昌宁侯府的人,见永平侯府的人对她改变了态度,自然也不敢再有所怠慢。 更别说谢儒誉了。 他本就一直为她而着迷,她不过是稍微用了些法子,稍微使了些手段,如今,谢儒誉还不是像以前一样,对她几乎言听计从,事事都顺着她的心意,便是谢侯夫人那个老妖婆再想吹耳旁风,谢儒誉也是站在她这边的!! 郁清妍越想越觉得神清气爽。 反正,那个贱丫头是不可能再如过去般风风光光的了,往后啊,等着她的,自然是大好的日子。 “南烟,今日吩咐厨房多备几壶好酒,再多备一些我素日里爱吃的酒菜。” 这样痛快的日子,她如何能不庆祝一番。 但是—— “姑娘,错了,都错了。” “什么错了?” 郁清妍不明白,没了那个臭丫头搅局,她自己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想要庆祝庆祝有什么不对的。 南烟摇头说:“姑娘错了,您心里高兴确实没错,但,如今,最为紧要的,不是庆祝,而是去探病。” “探病?你是说璃王殿下?”郁清妍虽高兴,却也没有高兴的忘乎所以,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南烟在说什么,“你想让我去璃王府探望璃王殿下?这……这合适么?” “当然合适了!”南烟凑到郁清妍身边,拿起梳子和各种发簪发钗,认真为她装扮,“姑娘您可是四姑娘的姐姐,如今,四姑娘不在京中,璃王殿下又出了这样的大事儿,咱们自然应该去看一看啊!” 姑娘自己也说了,这段时间,因为没有四姑娘从旁打扰的关系,永平侯府、昌宁侯府的人待姑娘都渐渐好了起来,但,这却是远远不够的! 昌宁侯府里的人之所以顾念永平侯府的面子,还不是因为她们与四姑娘有关系,再拐了几道弯便和璃王殿下攀上了关系。 可是,按照郁清妍的心气儿,她怎么可能愿意,也不可能仰仗四姑娘的鼻息,因为四姑娘的关系而被旁人高看两眼。 这样的事情对于郁清妍来说,简直比杀了她还要让人难受。 不过,如今大好的机会不就自己送上门来了么! 四姑娘不在京中,璃王殿下又因为四姑娘的事儿而病情加重。 这个时候,只要姑娘适时探望,认真关心璃王殿下的情况,紧张璃王殿下的身体,是不是就能趁此机会…… “啊……你的意思是……” 一想到元凤修那姿容俊貌的神仙模样,郁清妍即便已经嫁作人妇,还是会不由自主的红了面颊。 但,也便是片刻的晃神,她便恢复了理智,摇摇头,道:“你个丫头片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她已经嫁进了昌宁侯府,便是昌宁侯府的少夫人了。 如何还能对另外的男子关怀备至。 南烟却又道:“姑娘您又错了,什么另外的男子,错了,错了,璃王殿下如何是另外的男子,他明明是您的妹夫啊!” 第928章 求救4 第928章 求救4 “璃王殿下情况危急,而四姑娘又不在京中,这个时候,姑娘您作为四姑娘的姐姐,亲自前往璃王府探望璃王殿下本就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南烟说。 郁清妍点点头,南烟这话说得倒是没错,她与郁嘉宁那个臭丫头本就是名义上的姐妹,她去探望璃王殿下好像也并非是什么不应该、不合适的事情。 只是…… 郁清妍还是觉得这般突兀的找上门去有些不好,只怕有些唐突了。 ”姑娘不用担心!“南烟早就将这些事情考虑过了,”姑娘别忘了,先前一段时间,永平侯府的五少爷,可一直在璃王府里学武。“不用说,这自然是璃王殿下安排的。 五少爷是个懂事的人,当然明白感恩、报恩这样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在加上,如今永平侯府里,同郁清妍关系最好的,还应数郁五少爷,所以…… ”姑娘您只要拉上平宴少爷一块儿去璃王府探望,甚至还能说这事儿是平宴少爷的主意,谁又会觉得您有什么不对的呢?您不过是陪着弟弟,到璃王府探望亲人罢了。“ 南烟一点一点的教郁清妍,”姑娘且再想一想,平日里,昌宁侯府的人待姑娘您客气,多多少少还是因着四姑娘的关系。如今,姑娘您若是能把握住这次的机会,在璃王殿下情况危急之时,及时伸出援手,叫璃王殿下记住您,心里记下了您的这份情,往后,姑娘您又何须仰仗四姑娘的名义?“ ”再说了,姑娘您也说了,四姑娘如今的名声已然是毁了,便是老天不开眼,让四姑娘完好无损的回到京城,璃王殿下若是记得您今日的这份情谊,您再适时的在璃王殿下耳畔说几句挑拨的话,那四姑娘同璃王殿下的关系可不就……“ ”是啊!你说得没错!!“ 一听到能叫郁嘉宁吃瘪的事儿,郁清妍一双眼睛赫然就亮了。 她右手用力拍了拍桌子,整个人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激动道:”走,咱们这就回一趟永平侯府!“ …… 正如南烟所说的,郁平宴心里一直记着元凤修派人教他习武的事儿,故而,郁清妍只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意图,郁平宴不仅马上答应下来,而且还立刻拉着郁清妍就出了门。 ”元大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咱们快些去瞧瞧!“ 到了璃王府外,远远的,二人就瞧见有禁卫军守在璃王府大门口,神色肃穆,气氛严肃而凝重。 偶尔有一两个揣着同样心思,想要趁着元凤修情况危急之时,过来刷刷脸的人,根本连璃王府的大门都没挨着,就直接被门口的禁卫军给轰了出来。 ”这………“ 郁清妍根本没想到景宣帝竟会派宫中禁卫过来,更没想到璃王府会如此难进。 她可不想被禁卫军给轰出来,那样子狼狈不堪跟丧家犬似的。 ”郁五公子?是你么?“ 谁知道—— 郁清妍正在心里犯嘀咕呢,大门口忽然有一个她不认识,却瞧着有几分眼熟的人,将他们两个给叫住。 第929章 求救5 第929章 求救5 ”平宴?当真是你!!“ 说来也是凑巧了,余老先生有几味药材用完了,沈刺便遣人去医馆买些回来,谁知道,他人才刚到了门口,就碰见了郁平宴。 郁平宴大步上前,先朝沈刺行了礼,毕竟,他如今的一身本事,多多少少都是沈刺教他的,礼毕,郁平宴即刻说明来意,”沈大哥,我听人说元大哥情况不好了,我四姐姐她如今又不在京城,我……我……“ 沈刺教了郁平宴一段时间,自然知道他的秉性,也知道他是真心实意担心殿下的安慰,故而,他拍了拍郁平宴的肩膀,点点头说:”殿下的情况确实不大好,不过,你既然来都来了,便随我进去见见殿下吧。殿下若是知道你来过,想来心里也是高兴的。“ ”若是知道……沈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郁平宴敏锐的抓住了重点,本就焦急不已的他,愈发紧张起来了。 沈刺也不瞒他,”殿下昨个儿夜里忽然毒发,已经晕过去足足八个时辰了,府里府外的大夫都请了个遍,全都束手无策,这不……“沈刺扬了扬下巴,指着门口那些禁卫军,说:“皇上知道了殿下的情况,不仅下旨让院判大人来为殿下诊治,而且,还亲自来探望殿下。” “那我……”郁平宴有些不敢进了,皇上在里面,他还是不便进去打扰了,等过些时候再来吧。 但沈刺却拉住他,“不用了,你跟我进去吧,你是王妃的亲弟弟,有你来探望殿下,殿下心里也会很高兴的。” 沈刺都这样说了,郁平宴自不好再说什么,点头道:“那好。” 说罢便跟在沈刺后面要进璃王府,结果才踏出一步,就被身后的人拉住了衣袖。 “啊,三姐姐,瞧我,净顾着担心元大哥,都忘了介绍了,”郁平宴指了指郁清妍,对沈刺说,“沈大哥,这是我三姐姐,郁清妍。也是她特地提议要来探望元大哥的。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沈大哥应该……应该是见过我三姐姐的才对。” 郁清妍? 沈刺有些时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 不过,他可没忘了,之前殿下让他调查永平侯府之时,查出的郁清妍做的那些事情。 谁也想不到,眼前这样一个瞧着温和善良的女子,暗地里竟是那样的会耍心计,会使绊子。 王妃过去可没少在她手里吃过亏。 “沈大人安好。” 见沈刺一直盯着自己,郁清妍当然自我状态良好的觉得这些人都使被自己给吸引了,当然了,在她看来,只要没有郁嘉宁这个臭丫头在,周围的一切,本就天经地义的该围着她转。 现在,只不过是一切都回到了原本该有的状态罢了。 于是乎,郁清妍愈发努力的摆出一副好看的样子,想给沈刺留下最好的形象。 “哦,原来是郁三姑娘啊。我说呢,怎么瞧着有几分眼熟。”恍然大悟般的语气,像是沈刺当真记起了她是谁。 郁清妍心下立刻大喜,她就说了,她这样的妙人儿,怎么可能不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然而,沈刺接下来说的话,简直叫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930章 求救6 第930章 求救6 “哦……我记起来了,先前,殿下同王妃大婚的时候,好像就是郁三姑娘你带了人上门来闹事的吧?” “啊,我!我!!” 郁清妍本来都做好准备,想要从沈刺口中听到他会如何夸耀自己,谁能想到,自己等来的,竟然是沈刺重提这件事。 “唰”的一下子,郁清妍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毕竟,这件丑事连她自己做梦都想要忘记,如今被沈刺重新提及,她如何还能泰然自若? “我,我……” 虽然丢脸,但郁清妍还是想为自己辩解一二的。 今日她来璃王府,就是想要给璃王殿下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可不能让这些陈年旧事阻碍了她。 所以…… “咳咳!” 郁清妍清咳两声,姿态扭捏的走到沈刺跟前,瞬间红了双眼,可怜兮兮的看向沈刺,哽咽说:“沈大人你有所不知……其实我那天……其实……我也是被逼无奈的。我一向同四妹妹交好,又怎么会在我四妹妹的大喜之日出来闹事,根本都是……呜呜呜……全都是……” 郁清妍矫揉造作,三言两语间就将大婚闹事的责任,全都推到自己的生母身上。 反正她的亲生母亲不在这儿,话怎么说还不都是她说了算,而且,女儿有了困难,当母亲的自然也会为了她的名声自我牺牲,不是么? 结果,话才说到一半,沈刺就打断了她的话,“郁三姑娘不必多言,在下知道,这人活在世上,总归是会遇到些难以抉择的事情,也总是有各自的苦衷。” 郁清妍闻言感动不已,“沈大人明白小女子的苦衷就——” “不过嘛,”沈刺话音一转,瞧着郁清妍的瞬间鄙夷一片,“再是难以抉择,再是有苦衷,我也做不出这种,在自己妹妹大喜之日,带了人上门闹事这样的缺德事。” 旁的话他也不再说了,光是她从小在永平侯府长大,承蒙沈氏、郁衡多年的关爱,她但凡有点良心,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不是么? “我……我……” 沈刺毫不客气的讥讽之言,更是叫郁清妍通红的一张脸,涨得青紫,整个人也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只是,郁清妍就是郁清妍,都这样了,还是忘不了保持自己的形象和脸面,依旧揣着端着,不让自己太过狼狈,欠了欠身,道:“沈大人如此说,便是还在责怪我当时的逼不得已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进去探望璃王殿下,我还是先行离开得好。”说罢,郁清妍神色忧郁的转身,仿佛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然而,沈刺却叫住了她:“郁三姑娘也不必如此。” 郁清妍转身,清楚明白的瞧见沈刺眼里依旧噙着明显的嘲讽之色。 “你虽说并非我们王妃的同胞姐妹,但,你名义上到底也是从永平侯府出去的。殿下平日里待我们王妃极好,你既与我们王妃有过姐妹的情分,想来殿下顾念王妃的面子,也不会同你计较什么,要进就快些进吧,我可不会等人。” 第931章 求救7 第931章 求救7 “轰!” 本以为方才沈刺旧事重提,已经够让她无地自容的了,谁知道,沈刺不仅一点也看不出她的窘迫,反而言语之间愈发厉害! 听听! 听听! 听听他说的都是什么! 正是因为璃王殿下带郁嘉宁那个臭丫头极好,所以,她今日才能勉强沾光,才有资格踏入这璃王府么?! 这对一直视郁嘉宁为眼中钉的郁清妍而言,无异于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见郁清妍一脸的不满与憋闷,沈刺眼底倒是划过一抹浅浅的爽快愉悦之色。 殿下大婚当日,就是郁清妍与她生母上门闹事。 那时,他因为太过于担心殿下的情况,误信了她母女二人的胡言乱语,错怪了王妃不说,还因此受了殿下的责罚。 如今……他不过是为原来受过欺负的王妃出一口气,也算是为自己讨回些公道。 于是乎—— “郁三姑娘,你到底是进还是不进?” 沈刺虽然说着给王妃面子,但言语之间,对郁清妍却没有半分的恭敬。 所以,沈刺到底是给她郁清妍面子,还是不给她面子,已然再明显不过了。 “你!!” 郁清妍如此吃瘪,本就难看的脸色,更是铁青一片。 旁边郁平宴拉了拉她的衣袖,还朝她使眼色,沈大哥的话虽是难听了些,但,他说的也都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 三姐姐虽然如今知错能改,但,璃王府的人一直记着这些事,也怪不得他们不是么? “三姐姐,咱们还是先进去吧。”郁平宴又拉了拉她,想说,过去的事情,终归是要三姐姐拿出行动来,才能叫旁人改观,如今,他与三姐姐一同上门探望元大哥,便是三姐姐如今最应该也最能做的一件事情了吧。 “呼………” 郁清妍在心里长长呼一口气,又长长呼一口气,努力告诉自己这个时候要忍耐,一定要忍耐。 她是带着目的来璃王府的,没有让璃王殿下对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对她有个好印象之前,她说什么也要硬着头皮上。 至于沈刺…… 郁清妍在心里狠狠将眼前的这个臭男人从头到尾数落了好几十遍。 哼! 也就他白长了一双眼睛,错将郁嘉宁那个臭丫头当正经主子,等到她郁清妍得了璃王殿下的青眼,等到她将郁嘉宁那个丫头彻彻底底打败,叫她永远永远都无法翻身之后,她定会腾出手来,好好叫这个沈刺知道,得罪了她郁清妍,他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想着,郁清妍眼底的狠毒,像是快要溢出的泉水。 沈刺能在元凤修身边这么多年,自然不是傻子,当然将郁清妍眼底的情绪看得一清二楚。 他冷哼一下,脸上挂着冷笑。 这个女人,还真能把自己当回事儿。 得。 他倒还真想瞧瞧,她今天究竟想要在这个璃王府耍出什么花样! “既然如此,那就快些进吧。” 沈刺身子一侧,像是特地给郁清妍让出一条道来。 他当真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今天会有怎样的好戏了! 第932章 求救8 第932章 求救8 郁清妍长在永平侯府,而后又嫁进了昌宁侯府,平日里也算见惯了金银珠宝、富贵荣华、珍奇宝贝,就算到别人府上做客,也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了不得的。 可,这里却是璃王府啊。 且不说一路从大门到正厅的道路两旁摆着多少稀奇的名贵花卉,便是那些看似不经意铺在地上的朱玉碎石,随随便便捡起一块来,也够寻常人家好几年的吃穿用度。 这样的富丽堂皇、光华璀璨,郁清妍跟在沈刺身后,瞧了一路,早已经眼花缭乱,心中连连赞叹了。 不过…… 随着越往璃王府的深处走去,郁清妍眼底的艳羡、惊叹之色,很快就被一股叫做“嫉妒”的情绪所控制。 郁嘉宁这个臭丫头,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够嫁到璃王府,拥有这样的神仙日子?! 她不过是一个在乡野长大的毛丫头,她凭什么拥有这一切?! 穿着华美的郁清妍,越想一张脸越发因为妒忌而扭曲起来,她的两只手也紧紧攥紧,甚至,指甲都快深深的扎进手掌心。 但,即便如此,手掌心的疼痛,也远远不及她心里的妒火。 可恶!可恶!当真是可恶!! 都是郁嘉宁这个贱女人!! 这一年多的时日里,要不是因为她这个贱女人从中作梗,说不定,当初皇上为璃王殿下选妃之时,她才是那个能够入宫参选的人!说不定,她才是应该被皇上选中,成为这夏国璃王妃的幸运女子!! 想到这些,郁清妍更是将郁嘉宁里里外外骂了十七八遍。 她却根本没有想过,她是否当真如她所“幻想”的一样,有那个站到景宣帝面前的资格与实力。 她更没有真真正正的意识到,她除了将所有的过错与责任推到旁人身上之外,根本不会冷静下来想一想,她自己有什么不对的。 - “马上就到了。” 也不知过了有多久,沈刺冷冷的声音,才终于将郁清妍从自己的臆想里拉了出来。 “啊,到了?” 郁清妍回过神来,目光飞快的扫过四周。 高大而华贵的院落,门口还有许多神色肃穆的禁卫军,将院子牢牢围住,乍一眼瞧着,那架势,竟叫人有些分不出,他们究竟是为了保护璃王殿下而来,还是为了防止什么人从这璃王府逃跑而来,抑或是为了些旁的什么…… 奇怪的氛围,叫郁清妍心里觉得有些怪怪的,但她没有说什么,跨步就想往院子里去,可沈刺却将她拦住:“郁三姑娘也不用这么心急吧,没瞧见禁卫军都在这儿,皇上正在里面呢,你们得等等。” “皇、皇上也来了?”郁清妍惊讶不已,听到皇上二字,眼睛都在瞬间睁大了几分。 她虽从小以永平侯府嫡女的身份长大,但,在她之上,还有郁婉如这个长姐,还有郁平宣这个二哥,即便有机会能够入宫面圣,也几乎轮不到她。 故而,这还是她第一次离当朝天子这么近。 “……太医,怎么样了,老七到底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正想着,一道深沉而极富威严气势的声音从院中传了出来。 郁清妍听着那声线,心情越发激动而澎湃起来。 正是太好了! 皇上也在这儿! 这下,她是不是不仅能叫璃王殿下记住她,也能叫皇上也记住她了?! 第933章 求救9 第933章 求救9 这个女人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何对自己如此有自信。 或许,这种自信是某种天赋吧? 只是…… 这样的天赋,对于却有本事,也有自知之明的人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但对于郁清妍这种没什么能力,只是一味沉浸在自己臆想中,盲目自信的人来说…… 就……只能说是“勇气可嘉”了。 “……废物!一群废物!” 景宣帝震怒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自以为翻身的机会就在眼前,郁清妍根本不想想自己究竟什么身份,也不顾沈刺的阻拦,探着脑袋就往里面张望:“欸,里面,里面怎么了?咱们快进去瞧瞧吧!” - “皇上,璃王殿下的情况实在危急,不是我们几位太医不尽心,实在是……实在是没有办法啊!”太医院院判带着五六个太医,齐刷刷跪在地上。 今个儿天还没亮,就有宫里的人找到他们。 他们本以为是皇上、皇后或者是宫中哪位贵人出了事儿,谁知道,宫中的轿子直接就将他们抬到了璃王府。 一瞧见写着“璃王府”三个大字的匾额,他们就知道事情不对了。 璃王殿下中毒多年,虽然一直未能解毒,但也情况稳定,可现下……这情况突然不好,那便是积累多年的剧毒,忽然发作,别说是他们了,只怕就是华佗再世,也束手无策。 他们都知道,皇上这么多年,一直很关心璃王殿下的病情,只是如今,没有办法就是没有办法,便是皇上龙颜大怒,要将他们砍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没办法?朕养着你们,可不是想听你们说没办法的!!”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院判连连叩头,“皇上您也是知道的,璃王殿下的情况一直不好,之前在太和殿里,璃王殿下又被那贼人所伤。这新伤旧伤加在一起,卑职等确实没有办法。” “废物!!除了没有办法,你们还能不能说点别的!!”景宣帝双眸怒然,瞧着当真为了元凤修而担心似的。 只有站在旁边的宝荣公公从景宣帝那双盛怒的双眸里,读出了一丝隐藏得极好的冷漠。 “你们什么人,不能进去!” “什么人在外面吵扰!” 宝荣公公蹙着眉头,出来才看见沈刺以及两个他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的人。 沈刺忙上前抱拳解释:“宝荣公公,这是我们王妃的胞弟,这位……”沈刺看了郁清妍一眼,犹豫片刻,才又说,“这位是我们王妃名义上的姐姐。” “……” 名义上这几个字,如同一根尖刺,刺得郁清妍太阳穴突突跳得生疼。 “他们听说殿下情况危急,特地前来探望。”沈刺说。 宝荣上下将他们二人打量,人精似他,自然一眼就看出了郁平宴的“真担心”,以及郁清妍的“假关心”。 他冷冷哼了一声,摆摆手,正想将他们二人给斥走,心里也暗暗嘀咕着:都什么人啊,皇上在这儿,也是他们能随便闯的? 然而—— “咳咳!咳!” 屋子里,一直昏迷不醒的元凤修,也不知究竟是那句话,那个字传入他的耳中,唤醒了他的意识,不仅连连咳嗽了好几声,好似眼皮也眨了几下。 “璃王殿下?璃王殿下?” 景宣帝眉心一蹙,怎么,不是说不行了么,怎么这就要醒了? 第934章 求救10 第934章 求救10 几位太医见势立刻围了上去,连连呼唤,却发现璃王殿下对他们的声音并不敏感。 倒是旁边的沈刺及其身边二人,每每提到“王妃”二字,璃王殿下的眼皮便会动上一动。 太医们相互瞧了瞧,心里很快便得出了结论—— 璃王殿下确实是昏迷不醒,但,也确实只要听到“王妃”二字,便会有所反应。 看样子,璃王殿下对璃王妃的“感情”实在是不一般啊! 转念一想,璃王殿下这次忽然病发,也是因着璃王妃在太和殿内被贼人掳走,加上受了伤,这该是对璃王妃担心不已,又对自己未能救出璃王妃自责难受的缘故吧? 实在是情深呐! 话本故事里的才子佳人可不都是这样的么? 然! 非也!非也! 另外几位太医赶忙相互交换眼神。 什么情深意重,议亲情谊深切,简直就是胡说八道,难道他们没能看出来,璃王殿下这是被王妃给气得?! 他们几个没听说京城街头巷尾的八卦流言啊? 近日啊,京城里是个人都在说,这璃王妃被人拐走了这么长的时间,且不说她是死是活,即便是人当真还活着,也不可能再是之前的璃王妃了。 肯定是这些话传到了璃王殿下的耳朵里,才气得璃王殿下一口气没喘上来,这不都昏迷不醒了,只要听到“王妃”二字,也气得要硬生生醒来!! 不过…… 不管璃王殿下如今对璃王妃保佑何种情绪,只要他还能有所反应,便是最后的希望了! “你们两个快过来,再将方才的话说上几遍。” 太医们死马当活马医,赶忙将郁平宴和郁清妍拉到元凤修的床前。 景宣帝自然是不认识他们二人的。 沈刺上前介绍。 景宣帝听沈刺提及郁平宴在巡防营当差,不由多问了一句,如今郁平宴有何官衔,却被告知,他只是最末等的差役,景宣帝颇有几分诧异。 郁衡虽说久未前往军营,但好歹也是响当当的永平侯,而郁平宣又正是今年的新科状元郎,在朝中颇有作为。 按理来说,郁平宴作为永平侯府的五公子,不论从文、还是从武,有父兄庇佑,如何会只是个小小的末等差役? 郁平宴笑了笑,说:“卑职愚笨,心怀抱负,只想以己之身,为朝廷、为百姓做些事。”至于景宣帝所说的庇护……他就是不想一直被家中兄长、姐姐照顾着,才选择只身一人进入了巡防营,而且,一开始也不愿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就是想看看自己究竟有何能耐。 虽然,他如今只是小小的末等差役,但,这也是他凭着自己的本事与能力,光明正大挣回来的,他甘之如饴,心向往之,开心得不得了。 自然了…… 郁平宴说着这些的时候,目光一直注视着昏迷不醒的元凤修。 这些事情,也多亏了当初元大哥的提点。 “元大哥,元大哥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年青的少年,便是在巡防营中当了几个月的差,整个人瞧着长大了不少,但是,他毕竟年轻些,周身所透露出的赤诚之心,真实之情,实在是有种说不出的打动人心的力量。 景宣帝瞧着这样如此有志且重情重义的后生,心中自然有几分欣赏。 但,也仅仅是片刻的欣赏。 景宣帝看得很清楚,郁平宴对元凤修的尊敬与敬佩之情,是他不愿看到的。 目光不耐烦的往旁边移开,景宣帝这才看到了一位穿着“精心”的女子。 第935章 求救11 第935章 求救11 景宣帝这“精心”二字,可谓无比准确。 寻常人探视病人,便如郁平宴这般,真心实意担心病人的安危。 郁清妍虽脸上满满的都是担忧之色,可是,景宣帝却看得出来,这个女人,里里外外的衣衫皆是精心搭配过,发式也是仔仔细细梳得一丝不苟,甚至,便是从她身上若有似无飘出的香气,也不似寻常女子所用的香粉,而是特地调配,绝不会刺激病人,又会叫病人感到舒心的香气。 “呵……” 景宣帝一边观察着郁清妍,一边眼瞳慢慢半眯起来。 这女子倒是有些意思。 自己的妹妹不见了,她竟跑到这璃王府里探视元凤修,不可谓心机不深呐…… 不过…… 景宣帝深邃的眼瞳又眯了眯,他并不觉得一个人有自己的想法,想要为自己盘算有什么不好的,相反,有自己的野心,又有本事实现自己野心的人,在他这儿,都是可用之人。 只是不知道,这个叫作……郁清妍的,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想着,景宣帝的目光里更多了几分玩味。 “………” 觉察到始终有一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郁清妍只觉自己的双颊都有些发烫了,拿着帕子的手都有些微微冒汗。 皇上定是仔细瞧着她呢!! 如今,璃王殿下昏迷不醒,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只有她与平宴说话之时,璃王殿下还能有些反应,若是……若是她能够将璃王殿下唤醒——!! 郁清妍光是想想,身体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便保持着自己最好的仪态,慢慢靠近元凤修。 “璃王殿下、璃王殿下,您能听见么?是我们啊,我们是嘉宁的姐姐与胞弟,我们来看您了,您觉得怎么样了?” 不得不说,在装模作样、故作优雅这件事上,郁清妍确实有着旁人难以匹敌的经验。 郁清妍身段优雅,声音清冽如泉水,旁边的太医们听见了,都觉如春风拂过耳畔,好似春风和煦,叫人如沐春光,好不舒心而惬意,都快忍不住闭上双眼,去享受此刻的宁静。 而躺在床上的元凤修,好似确实被她的“声音”所打动了一般,这一次,不仅眼皮动了动,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指好像也有了幅度微弱的抖动。 “动了!动了!璃王殿下当真动了!这位姑娘可真是太神奇了,竟能叫璃王殿下有所醒转!快!快!这位姑娘,你快多与璃王殿下说说话!!” 这病人啊,最怕的就是没有意识,陷入无限的昏迷与沉寂之中。 但凡病人有了意识,能够感知到周围的一切,那么,靠着人本能的求生欲,都能再想想法子。 于是乎,几位太医簇拥着郁清妍,将她往元凤修身边推,又有几位太医拿出小手枕,再次给元凤修号脉。 院判捋着胡须,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面露喜色的看向景宣帝,说:“皇上!璃王殿下的脉象虽然依旧虚弱,但,比起方才死寂一片的虚无脉象,此刻,脉象好似有了些许的活力与生机!这一切,全都靠这位姑娘!” “此、此话当真?!”郁清妍也是大喜,但,很快,她便满面娇羞的低下头,赶忙谦虚摇头道:“院判大人可别折煞了小女子,小女子何德何能,哪里有这样的本事,全都靠太医们的妙手回春!” 第936章 求救12 第936章 求救12 太医们本无计可施,郁清妍的出现,给了他们一丝希望,而且,这丫头也挺会说话,谦虚恭敬,知道不将功劳独揽,可不叫人瞧着就喜欢么。 “这位姑娘,你且再同璃王殿下说说话。” “对对对,殿下好像对璃王妃的事情特别感兴趣,姑娘快多多说些王妃的旧事吧!” “………” 郁清妍简直无语。 此时此刻,是属于她的高光时刻,这些人提那个臭丫头做什么! 当真扫兴! 但…… 对啊! 郁嘉宁! 想到了什么,郁清妍一双眼睛里,立刻就染上了阴狠与狡黠。 “呜呜……呜呜呜……” 郁清妍大着胆子在元凤修的床边坐下,眨眼间,她的一双眼睛就红了,鼻子也发酸,声音哽咽起来,好不伤心的开口道:“璃王殿下,我知道,你为阿宁担心才会忽然病倒。不过,殿下您且放宽心,只要我们不放弃,有一天肯定能将阿宁妹妹给找回来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郁清妍一边啜泣着,一边注意着床上病人的情况。 方才太医们的话,她都听见了。 璃王殿下肯定是因为心中对郁嘉宁那个臭丫头又恨又气,所以,即便是人昏迷着,也会听到臭丫头的名字都气极了。 她何不趁着这个机会,趁着璃王殿下对郁嘉宁厌弃到极点的时候,将郁嘉宁那个臭丫头的名声给彻底搞坏?!! 于是乎,装模作样哭了几声,她又说:“到时候将阿宁妹妹找回来了,璃王殿下您也放心好了,永平侯府的人也好,我也好,绝不会因为阿宁妹妹被人掳走,而对她抱有偏见,一定会一如往常的待她好的……呜呜……呜呜呜……” 郁清妍说得那叫一个真情实感。 可旁边的郁平宴却莫名觉得三姐姐这话听上去像是什么地方不大对。 他拉了拉郁清妍的衣袖,劝说:“三姐姐,咱们今日是来看元大哥的,四姐姐的事情咱们还是少说吧,而且……”郁平宴心里是真的很担心也很挂念郁嘉宁,他脸上带着愁绪,继续道:“而且,四姐姐一向聪明冷静、沉稳而又有决断,即便是现在下落不明,但我相信,四姐姐肯定会想法子照顾好自己的,三姐姐现在快别说这些话了。” “你懂什么!!”郁清妍好不容易抓住了那个臭丫头的把柄,自然是要狠狠落井下石才能舒心的,她睨了郁平宴一眼,接着哭道:“你这孩子就是不明白如今的世道,虽说咱们夏国民风开放,并不会太过于计较女子与男子的异同,但,这并不代表着,阿宁在外面受了委屈,都可以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郁清妍又抽了抽鼻子,“我……我……我现在说这些,你或许是不爱听的,但是,我也是作为姐姐关心她,才会将事情想得如此长远,现在就想要为她将回到京城的事情都考量清楚啊……呜呜呜……” “……” 郁清妍越哭越伤心,景宣帝在后面瞧着,眼底只有一股冷冷的笑意。 果真是个有自己想法,又敢于行动的妙人啊。 字字句句的关心,看似姐妹情深,但,她的每一个字都在强调璃王妃如今很有可能已经失身了的事实。 这哪里是会相互照顾的自家姐妹? 分明就是…… 虚假的姐妹情深嘛。 第937章 求救13 第937章 求救13 景宣帝也说了,他并不反感有人有企图心。 他也确实很想看看,这个叫郁清妍的,她说出这些“话”,能达到怎样的目的。 郁清妍继续哭个不停,旁边并不傻的沈刺自然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心里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同样的,郁平宴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会将他这个三姐姐想得很坏,听她一直念叨着这些,脸上的神情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耐放的。 毕竟他们今天过来,是为了探望元大哥,是想看看元大哥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四姐姐的事情固然重要,可现在,元大哥本就情况不好,四姐姐说这些事儿,不是更叫人糟心么? 郁平宴却不知道,郁清妍要的就是众人糟心,要的就是其他人都厌恶了郁嘉宁。 “动了,动了!等、等等!璃王殿下他,他是不是快醒了?!!” 也不知是不是郁清妍的“话”太过有效,躺在病床上的元凤修这次不仅眼皮跳动、手指微颤,便连呼吸也急促起来,面色带着几分因为发怒而显出的不正常泛红,眼皮挤了几次,似乎真有快要醒转的迹象。 “你们两个快起来,让我们瞧瞧。” 院判恭敬跪在床边,再次味元凤修把脉,捋了捋胡须,眼神瞬间就亮了,“快,快将续命的参汤端来!!” 几勺冒着浓郁气味的参汤下肚,元凤修的脉搏都更有力量。 再加上他脸上因“生气”而泛红,乍一眼瞧着像是有了血气,院判高兴起身,感激不已的看向郁清妍和郁平宴:“多亏了你们两个啊!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还不知道璃王殿下什么时候会恢复意识呢!” 院判的话虽然是对着他们二人说的,但,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郁清妍身上,语气里的感激和赞赏更是毫不掩饰。 得了院判的夸赞,郁清妍自然就飘了。 想到景宣帝还在旁边瞧着,她当然谦虚不已的低了低头,腼腆道:“院判大人谬赞了,小女子早就说了,都是诸位太医妙手回春,我只不过是误打误撞无意间提到了我那四妹妹罢了……不过……” 郁清妍忽然叹了口气,摇摇头,又说:“璃王殿下虽然昏迷不醒,没办法说出自己心中想法,但我想,我应该最是能理解他如今的心情的。我那四妹妹失踪多时,全无线索,我也好,永平侯府的人也好,全都为她担心得不得了,想必璃王殿下他也是为我妹妹担心,才会如此上心的。” “咳咳!咳咳咳!!” 郁清妍每提到郁嘉宁一次,元凤修的脸色就愈发泛红起来。 到最后,他虽还未完全醒来,人已经开始剧烈的咳嗽。 “咳!!!” “咳!!!” 又是两声巨大的咳嗽声响起,伴随着一口鲜血从元凤修的口中喷出,瞬间就叫屋子里的人全都吓懵了。 这、这、这!!! 这哪里是有了好转的迹象,这分明是回光返照之后,情况急转直下,出现了无人能拦的崩塌之势啊!! “怎么了?怎么会这样!不是说有救了么?”郁平宴第一个发问。 院判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焦急而求助的目光立刻投向郁清妍,“郁姑娘,你,你快再璃王殿下耳畔提提璃王妃。” 方才就是她提及璃王妃,璃王殿下才一点点“恢复”意识,现在,是不是用同样的法子也能有救? 他们本就毫无办法,死马当活马医,现在,璃王殿下的情况更坏了,他当然更没有办法了,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眼前的这个女人。 若是她能行,那就是最好的。 若是她不行,反正也不是他救的人,不是么? 想罢,院判直接往郁清妍身后猛的推了一把。 第938章 求救14 第938章 求救14 “啊!!啊啊!!!” 忽如其来的力量,差点没将郁清妍给推倒了。 “我?我么?” 站定之后,郁清妍看着吐了一床血,面色虚弱得像是下一瞬就会断气的元凤修,心里说是一点不慌那肯定是假的,袖子底下,她两只手不安的搅来搅去都快搅断了,哪里不想打退堂鼓。 可是…… 当她想要后退的时候,她的余光刚好瞥见景宣帝还在后面打量着她。 这下子可不得了了。 她连皇宫都未进过几次,更别说在皇上面前露脸了。 现在,皇上不仅一直注视着她,而且,她要是没有看错的话,皇上的目光里还带着明显的期待。 皇上是在期待她能够像方才一样将璃王殿下给唤醒么?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郁清妍一颗心怦怦跳个不停。 是了。 如果今日在太医们都束手无策的情况下,她能够一次又一次的唤醒璃王殿下,那么,皇上也好,醒来之后的璃王殿下也好,肯定都会记住她!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么?! 欲望驱使着,什么担心、害怕和不安,瞬间便如青烟烟消云散,抛诸脑后。 “好,那我便斗胆试一试吧!”郁清妍深深吸了几口气,顶着众人的目光,再次靠近元凤修,和先前一样,茶言茶语,从她口中说出来,无一不是在暗里藏刀的诋毁郁嘉宁。 “别说了,你再说下去,殿下的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的!” 旁边的沈刺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他们王妃这么好一个人,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不要脸的白莲花姐姐!! 可,郁清妍哪里会理沈刺说什么。 她可没忘记方才在璃王府大门口的时候,这个下人是怎么不给她好脸色的。 如今,皇上与众位太医都对她十分期待,她当然不能停下。 甚至,这一次,她不仅是凑到元凤修的耳边继续茶言茶语,她还从旁边的侍女手中接过了干净的帕子,动作十分轻缓的为元凤修擦拭额头,擦拭面颊。 那姿势,看上去是在照顾病人,但,又何尝不是她心里的欲念叫嚣着,让她趁着这个机会,接近这个京城中无数女子都想要接近的璃王殿下? 距离接近,郁清妍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璃王殿下当真如外界所说的那样,姿容俊貌,是夏国一等一的美男子。 平日,她最多只能远远瞧上一瞧,现在看得久了,她的心如何不被眼前男人所吸引? 自然……她心里也更加痛恨起郁嘉宁来。 要不是那个贱丫头,这璃王府的女主人,说不定就该是她了! 心念情绪一激动,郁清妍拿着手帕的力气都不受控制的加重几分,自然按压在元凤修面颊上的力气也更重了几分。 而就是这一下—— “噗哧!!” 本就面色苍白的元凤修,又是一口血猛然吐了出来。 这一次,他吐出的血更多、味道也更重,直直喷了郁清妍一脸,将她整个人都吓傻了。 “我都同你说了,让你别说了!” 就在郁清妍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时,旁边的沈刺终于忍不住了,大步跨过来,直接厌恶至极的将她从元凤修的床边拖开。 第939章 求救15 第939章 求救15 沈刺说:“为着王妃的事儿,殿下已经够烦心的了,你倒好,看似上门探望,说的每一个字却总是与我们王妃有关,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来看望殿下的,还是来给殿下催命的!” “我、我不是……不是的……”被元凤修喷了一脸血,郁清妍本就没有回过神来,在被沈刺这么一通数落,她整个人就更懵的,慌忙间,指着旁边的几位太医解释说:“你们方才都在的,明明,明明是诸位太医叫我多多提及小妹的。” “行了!三姑娘你快别说了!” “蹭”的一下,画棠、红藕领着一位大夫匆匆从外面进来。 画棠先让大夫给元凤修诊脉,而后,凌厉到极致的目光,像要杀人一般,狠狠落在郁清妍的身上:“三姑娘!人几位太医是叫你多说些我们王妃的事儿,可你都这么大的人了,真不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么?!” 是有人掐着她的脖子,逼她了不成?偏偏要在殿下面前阴阳怪气? 怎么说,她们姑娘回到京城,同她也一起生活了一年多了,这一年多的相处里,就没有什么是值得她郁清妍回忆的么? 就偏要叫一个病人担心呗? 画棠向来都是语快嘴快,说话土豆子,那跟小钢炮似了,劈里啪啦就是一通! 小丫头毫不留情,直接戳破郁清妍的心思,场面实在是尴尬。 “你、你!”郁清妍气得周身都在颤抖,不知该说什么好,她便只能抬手指着画棠,恼羞成怒责备画棠:“你个小丫头,平日里就是四妹妹待你太好了,将你养成了这么个无法无天的性子,皇上在这儿,怎么容得你这般胡言乱语!” “嘿!三姑娘,你还真把自己当碟子菜了是吧?!这里是璃王府,不是你的昌宁侯府,就算我这个丫头做错了事,家主要责罚,那也是家主的事,哪里轮到你这个外人说三道四了!更何况!” 画棠眨眨眼,转过身来,这才恭敬有礼的朝景宣帝行礼,继续说:“皇上宽厚仁爱,今日亲自登门,那也是担心殿下,是个关心兄弟、关怀下臣的好皇上!” “……” 还别说,画棠这几句话,将高帽往景宣帝头上一戴,叫人这心里的确颇为舒心愉悦。 而画棠这边,恭维的话说完了,话锋立刻一转,对着郁清妍又是猛的一顿输出:“皇上仁厚圣明,自然能够分辨你的把戏与计量!皇上更能明白,奴婢的护主心切,自然是不会怪罪与我的!不是么?” “你、你这个刁奴!!” 被元凤修吐了一脸血,被沈刺数落,已然叫郁清妍沉不住气了。 如今,就连画棠这么个小丫头都能站出来指责她的不是。 同她之前的预想完全不同。 但,片刻的慌张之后,郁清妍还是叫自己马上恢复了冷静。 她可不能慌,虽然现在的情况有些棘手,但她要是真的慌了,那才是没救了。 什么样的风浪,她没有见过,不行,不能慌! “呼……呼……” “呼呼……” 连吸了几口气,郁清妍也趁机飞快的转动脑子,努力想合适的应对之词。 可是—— “噗!” “糟了!糟了!!” 她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那边躺在床上的元凤修又吐血了!! 第940章 求救16 第940章 求救16 “不好了,殿下身体本就虚弱,如今又受了刺激,情况愈发危急,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画棠领来的大夫叹气摇头,看那样子,元凤修这一次只怕真的凶多吉少了。 景宣帝闻言,眉头一蹙,立马让其他几位太医诊治。 自然,他们也没有办法。 “三姑娘,都是你!!”画棠气得瘪嘴,“沈大哥都叫你别说了别说了,现在好了吧!殿下就要被你给害死了!!” “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只是想……” 如今,郁清妍就是再慌忙解释,也不会有人听了。 正如画棠说的,她那些话,确实乍一下听着,像是为了璃王妃担心,但,只要静下心来,仔细想一想,自然能发现她言语间的“小心思”,看穿她的动机不纯。 “好了,好了,画棠快别说这些了!”旁边的红藕倒是适时出来拉主画棠。 郁清妍以为红藕是要帮她说话,心中感激得不得了,谁知道,下一秒—— “画棠你就是将三姑娘数落得再多,也没有办法改变殿下被三姑娘气得不轻的事实啊!” “!!!” 又是一击当头棒喝,郁清妍的脸色更是不好了。 红藕又拉了拉画棠,再焦急不已的看向沈刺:“既然大夫和太医们都没有办法,那我们现在还能怎么办啊,总不能,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殿下不治……” 红藕自然不敢也不能说出后面的“身亡”二字。 眼瞧着元凤修的脸色越来越差,呼吸越来越急促,沈刺咬了咬唇,一下跪在了景宣帝的跟前,抱拳郑重道:“皇上,请您允许我们将殿下送往城南郊外的灵台寺吧!” 灵台寺是京城郊外一间并不十分出名,但也不是没有存在感的寺庙。 它不及护国寺恢宏大气,却因先帝曾亲口夸张,该地钟灵毓秀,颇有灵气,而在皇家众人心里颇有地位。 之前一段时间,元凤修身体状况不好之时,沈刺也曾派人前往灵台寺上香祝祷,祈求灵台寺能够护佑殿下,谁知,他们人才刚到了灵台寺,还未说明来因,灵台寺的主持方丈海尘大师便告诉他们说:不日,璃王殿下便会遭逢大劫,若是他们走投无路,便可前往灵台寺求逢化解之道。 沈刺现在想想,灵台寺的海尘主持说的难不成就是如今的情况? 罢了,罢了,也不管海尘主持究竟是不是能够未卜先知了。 殿下的情况已经不能再糟了,而且,大夫和太医们都没有办法,那么,灵台寺说不定就是他们如今唯一的希望! 于是乎! “砰!砰!砰!” 沈刺无比郑重的朝景宣帝又重重的叩了三拜,抬起头时,都能看见他的额心已然淤青。 “恳求皇上允许我等将殿下送往灵台寺救治!!” “胡闹!!”景宣帝眉头一蹙,眸色深沉的板着一张脸,拒接了沈刺的提议,“灵台寺里又没有大夫,都是些诵经念佛的和尚,将老七送过去,那不等于送他去死么?朕绝不允许!” 第941章 求救17 第941章 求救17 “皇上!!” 沈刺十分不解,震惊的看着景宣帝,都到了这种情况了,灵台寺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为何皇上不肯答应呢?! 景宣帝狠狠甩了甩衣袖,神色愈发凝重而严肃起来,他居高临下,冷冷看着沈刺,道:“沈护卫,或许对于你们来说,老七确实进入绝境,无力回天,可是,于朕而言,便是再难再险,朕也会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可用之人,将老七给就救回来!!” 老七是夏国的璃王。 是那个光说出名讳,便能叫所有人为之胆寒的战神璃王。 他作为一国之君,如何能允许他们做出这种破罐子破摔,将人送到灵台寺去听天由命的荒唐举动? “老七的命,没有朕的允许,谁也不能带走!” 一向情绪不会外露的景宣帝,难得严厉而霸气,大手一挥,指着屋子里站着的一众太医,厉然道:“传朕的命令,太医院上上下下所有人马上来璃王府住下,不论要用什么药材,无论要花费多少钱财,一定要将璃王给朕救活!你们若是做不到,便提头来见!听明白了么!!” “皇?皇上?!!” “皇上!!!” 众太医如被雷劈,一个个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皇上这不是要他们去死么?! 他们都诊断过多少次了,璃王殿下已然是病入膏肓,再加上被人刺激,就是华佗再世,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啊! 皇上如此下令,可不是要他们全都为璃王殿下陪葬么?!! 为了苟住自己的小命,众太医立刻齐齐跪在地上,对着景宣帝就是三叩九拜,希望景宣帝能够收回成命。 是,他们都知道,皇上一向都待璃王很好,这两三年来,为了给璃王殿下医治,皇上也是用尽了各种办法,整个夏国的人皆知,景宣帝同璃王殿下虽非一母所生,但他们二人的感情却极好。 可,眼下已经是什么办法也没有了,皇上不能这样钻牛角尖啊。 “皇上请三思啊!”沈刺再次重重磕头,“皇上关怀殿下,想要不惜一切代价将殿下救回,此等圣恩,殿下若是知道,自然感激涕零,可是皇上——” 沈刺抬头,接着道:“殿下一生都为百姓征战沙场,为夏国尽心竭力,为圣上死而后已,想要的,不过是国富民安。若皇上为了殿下一人,而叫太医院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担心害怕,甚至,要诸位太医的性命为殿下陪葬,殿下若是知道,定然会怨恨自己。恨因为自己的病情,使得皇上关心则乱。” “是啊,皇上,求您三思啊!!” “皇上,璃王殿下宅心仁厚,肯定不愿见您为了他而如此心烦意乱的!!” “没错,没错!皇上,那位灵台寺的海尘主持,既然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一早便断言璃王殿下将有大劫,那么,说不定,海尘主持真的有法子能够为璃王殿下化解呢!” 诸位太医为了自己的小命,当然附和着沈刺的话,一个劲儿的劝说。 而景宣帝呢? “…………” 他神色依旧凝重,抿着唇,目光幽幽的看着一屋子跪着的人。 第942章 求救18 第942章 求救18 神色一点一点变得越发凝重起来。 景宣帝眸色晦暗到了极致,盯着他们,“你们……这是要朕送老七去死么?”显然,便是他们如此劝说,景宣帝依旧不愿意将元凤修送去灵台寺。 “皇上!皇上请您三思啊!!!” 听到景宣帝这话,太医院院判立刻跪在地上,拿出他这一生最为严肃而郑重的态度,继续声泪俱下的恳求:“皇上,就算您想要亲自救回璃王殿下,可是,您也要替璃王殿下的性命考虑考虑啊!” 他们说过无数次了,太医院里没有人有法子救回璃王殿下,京城里的那些大夫就更不用说了。 诸位太医之所以能够进入太医院,都是有原因的。 现如今,若要说当今世上,还有谁能够救回璃王殿下,除了天上的神仙,便是那位已经大半年没有踪迹的当世神医——余老先生了。 他们都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皇上若是真想给璃王殿下一丝活命的机会,恐怕,便只有寄希望于灵台寺了。 “皇上!” “皇上三思啊!!” 众位太医又齐齐跪地求叩。 这一次,不仅太医们,还有璃王府里的下人、丫头也都齐齐跪地。 “皇上……这……” 宝荣公公瞧着这架势,有些拿不准景宣帝真正的意思。 皇上究竟是真心实意想要救回璃王殿下呢,还是说,就是想让璃王殿下留在自己的视线中,便是死,也要亲眼瞧着? 不过…… 宝荣眨了眨眼,心说:那什么余老先生根本找不见人影,而灵台寺的海尘主持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一个会念经诵佛的和尚罢了。 璃王病重如此,和尚就算将经文念了再多遍,大限将至就是大限将至,怎的,他还是孙大圣,还能消了地府的生死簿,叫璃王起死回生? 要他说啊,皇上还不如顺了他们的意,反正,皇上该做的都做的,该表的态也都表了,京城里的人都知道皇上为了救回璃王不惜以太医院所有人的性命陪葬,最后即便真的将璃王送去了灵台寺,大家也只会说,皇上是重情重义,不放弃最后一份希望。 果然。 “好吧……” 随着景宣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终于答应了太医们的请求。 等到景宣帝再抬起头的时候,他深沉的双眸里不知何时布满了血丝,还有他那张早已不再年轻的脸庞,更是满满的疲惫和劳累,仿佛,他同意将元凤修送去灵台寺,是一件叫他太过心力交瘁的事情。 景宣帝答应下来,屋子里的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直到—— “谢皇上恩典!!!!” 院判大人第一个高声呼喊,跪地拜谢,那激动的神情,那雀跃的眼神,就像他是璃王殿下的亲儿子,亲爹真有救了一般。 不过想想也是,能将这么个烫手山芋送去灵台寺,他们太医院就不用担惊受怕的了。 万一璃王殿下有个什么好歹,皇上也只会怪罪灵台寺的海尘主持,不会怪到他的头上,他的小命自然就保住了! “多谢皇上!” 沈刺、画棠、红藕也都叩拜谢恩,自然,他们还是不及众位太医来得高兴。 只是—— “那个……” 就在院判都快抑制不住脸上的喜悦了,忽然,景宣帝又开口了。 第943章 求救19 第943章 求救19 “等等。” 景宣帝忽然开口,叫原本高兴不已的院判大人冷不丁就打了个哆嗦。 怎么,他,好像,有种,不好的,预感? “皇上,您……还有何吩咐?” 景宣帝的目光果然落在了院判身上,幽幽开口,“朕虽答应你们将老七送去灵台寺,祈求海尘主持能够将老七救回,但,灵台寺毕竟只是寺庙而非医馆,所以,崔斌——” “卑、卑职在。” 被景宣帝点名,崔斌声音都哆嗦了一下。 “就由你从旁陪伴,和璃王府的人一块儿将老七送去灵台寺。只要老七一日不恢复如初,你便一日不用回来,太医院的其他事务,就不用你操心了。可若是老七有个什么闪失……” 景宣帝声音陡然一沉,吓得崔斌崔院判立刻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抬手擦汗,“皇上放心,卑职一定竭尽全力,绝不让璃王殿下出事!!” 崔斌嘴上答应得飞快,可心里却哪哪儿都不是滋味。 他今日出门没看黄历么? 明明都躲过一劫了,怎么一眨眼,烫手的山芋就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他还不想死啊!! 有没有勇敢的年轻人,愿意替他担下这个重任? 崔院判求救般看向屋子里其他的太医。 自然,他们都避开了他的视线。 虽然他们想要在太医院步步高升,自然要得到崔院判的青睐,他们当然应该多多帮崔院判分忧才是。 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愿意豁出性命。 没被皇上亲自点名,他们可是太高兴了呢! 其他的太医们,纷纷收拾起自己的药箱,像是等待夫子敲响放学的钟声,立刻回家找娘。 只有崔院判一个人,身形孤独到了极点…… “画棠、红藕,赶紧吩咐下去,我们即刻便送殿下去灵台寺。”沈刺道。 两个丫头点点头,一溜烟儿就出了屋子。 景宣帝今日可是舍弃了早朝,直奔璃王府而来,现在,他也该回宫处理各种大小事宜了。 只是…… 当景宣帝迈开步子,就要出门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还在屋子里某个角落呆呆站着的郁清妍。 可惜,可惜。 景宣帝只在心里叹了这么两声,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边,郁平宴也想要陪沈刺他们一起送元凤修去灵台寺,“四姐姐如今不在,我想为元大哥做点什么!”郁平宴还是一如既往的赤诚,沈刺如何好拒绝他。 至于郁清妍嘛…… 郁平宴也是好心,扭头问她一句:“三姐姐,你同我们一块儿去灵台寺么?” “她也要去么?” 刚刚从外面回来的画棠一听郁清妍要同他们一块去,瞬间就变了脸色,一双眼睛都要翻上天了。 叫这个女人同他们一块儿去干嘛? 生怕她不会在阴阳怪气说些什么,激得殿下的情况愈发糟糕么? 真是的。 瞧着就晦气。 “我……我……我还是不去了……” 今天在这儿,郁清妍丢了好大的脸。 饶是她脸皮再厚,也没有厚到这种地步。 连连摇头,灰溜溜夹着尾巴就离开了。 第944章 灵台寺1 第944章 灵台寺1 “可算是走了。” 瞧着郁清妍飞快离开的背影,画棠忍不住瘪瘪嘴,心里可算是出了一口气。 虽然自打姑娘不见了踪迹,她和红藕和王府里的人一样,担心殿下的病情,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不知道郁清妍这段时日都做了什么。 昌宁侯府也就算了,可偏偏永平侯府的人也都一个个跟失忆了似的,郁清妍说上几句好听的话,便将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她可不会! 她清清楚楚记得以前她们姑娘是如何受欺负的。 所以,便是姑娘如今不在京城,便是她仅仅是个奴婢,也绝不叫郁清妍在这璃王府里能讨到便宜。 “走吧!车架都备好了,快送殿下去灵台寺吧!!” 碍事儿的人一走,如今最要紧的,自然还是殿下了! - 元凤修纵然中毒多年,但他的每一个消息,在这京城里就没有人不在意的。 吃瓜百姓一早听说璃王府的人入宫求救,这会子,璃王府外面那可是人一个挨着一个,都快将道路给挤得水泄不通了。 “吱呀……” 王府大门刚一打开,吃瓜群众跟打了鸡血一样,脖子伸得老长了,生怕自己错过了第一手八卦讯息! 不过…… 璃王府的人做事干练,从开门抬了个轿子出来,再在门口换乘马车,只用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 再加之璃王府的人全都将元凤修围住,更是将吃瓜群众的视线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于是乎,直到四架的马车已然离去,他们愣是没看出个名堂。 “欸,怎么样了,看到璃王殿下了么?他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啊?” “别问了!大家都被挡着,谁的眼睛长在天上不成,哪儿看得清啊!!” “不过……虽然没看真切,但是,瞧着璃王殿下又是搭轿子,又是乘马车,周围还围了那么多人,那些丫鬟、护卫的,还一个比一个脸色凝重,拿情况肯定就好不到哪儿去!” “这话倒说得没错。” “……” 没瞧见主角,吃瓜群众也没了兴致,很快便散开,各回各家。 等到再过大约两盏茶的功夫,景宣帝同意将元凤修送去灵台寺的消息就又在京中炸开。 街头巷尾、巷里巷外,只要是个人,都在议论这事儿。 自然,今日家家户户餐桌上最热闹、最热门的词儿,不是“灵台寺”便是“海尘主持”。 害得人海尘主持,莫名其妙打了好几个喷嚏,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感染了风寒了…… “阿嚏!!” 大雄宝殿里,海尘主持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今天打的第几个喷嚏了。 正当他头疼不已,准备找东西擦擦鼻子的时候,有个小沙弥急急忙忙跑了进来:“主持方丈,主持方丈!!来,来人了!京城来人了!!” “阿、阿、阿嚏!!”海尘主持又狠狠打了个喷嚏,连忙摆手,对小沙弥说的京城来人并不感兴趣,“到戒律堂,叫你海渡师叔祖去看看。” 他真得好好瞧瞧,自己是不是真的感染了风寒。 说着,就往寺庙后面走去。 然而,那小沙弥却将海尘主持一拦,特地强调:“主持方丈,是璃王,来的,是璃王殿下!” 第945章 灵台寺2 第945章 灵台寺2 “元施主来了?” 海尘主持脸色瞬间大变,就连到了鼻边的喷嚏居然也硬生生憋回去了。 “快领路!!” …… 十分不愿意随同的崔斌,抬眼瞧着巍峨的灵台寺山门,而后便是随着山势层层而上的寺庙,目光再往上,便是缕缕白烟,将年代久远的庙宇遮挡环绕,着实一处超出尘世外,独立人世间的灵台寺。 只是…… 崔斌心里忍不住直打鼓:灵台寺的海尘主持当真如沈刺所言,有本事将璃王殿下给治好么? 什么? 你说,先前在璃王府的时候,崔斌自己不也用这些话劝景宣帝的? 那是他生怕接下这个不可能完成的重任。 现如今,圣旨已下,皇命已定,他当然比谁都要关心璃王殿下能不能好好活着! “几位施主到访,老衲有失远迎。” 崔斌正想着,就瞧见一位约摸六七十岁,身着黄袍袈裟,头戴僧帽,留着三尺长须的僧人神色略显紧张而担忧的朝他们走来。 老僧身后还跟着七八位年纪不等的僧人,他们低头颔首,神色恭敬而凝重。 瞧着架势,最头面那位六七十岁的老僧,想来便是这灵台寺的海尘主持了。 果然,沈刺直接朝海尘主持行了佛门礼,简单直接道明来意:“海尘主持,殿下情况危急,还望大师能够出手相助!” “阿弥陀佛……” 海尘主持双手合十,缓步走近,只是站在旁边瞧了几眼,侧身吩咐:“海渡,派人和这几位施主一起,将元施主带去后山藏经阁的厢房安置。” “是,主持师兄。”海渡大师叫来好几个小沙弥,就要将人给抬进去。 崔斌瞧见了,心里实在是担心得紧,下意识就想拦:“几位大师,不是我要怀疑你们,实在是璃王殿下命悬一线,几位大师不用给璃王殿下把把脉什么的么?” 就那么看上一眼,便送去后山厢房? 会不会有点……太随便了? 但是…… “海渡师弟。” “是。” 先帝曾御笔题书,大赞灵台寺。 故而,灵台寺里的僧人,莫名都会心气儿更高些。 再说了,本就是他们没有办法了,才将元凤修送来灵台寺的。 既然自己无能,又如何有资格站出来指指点点呢? 而璃王府这边,沈刺也直接无视了崔斌,“画棠、红藕,和他们一起,将殿下送去后山。” 画棠、红藕当然万事皆以元凤修为重,二话不说便行动起来。 很快,灵台寺山门便恢复了先前的幽然安静,只留下了心有疑虑的崔斌。 “额……” 自己被人无视了,崔斌心里着实有点不爽。 “这位施主,你究竟进来还是不进来啊?方丈住持叫我关山门。”一个小沙弥大剌剌的问崔斌。 崔斌眉心蹙起,得,一个小沙弥都同他这样说话? 心虚烦躁,崔斌动作有些粗鲁的将小沙弥衣领揪起,狠道:“别以为你们主持方丈活了六七十年,有些见识,就可以轻松大意了。我可告诉你们,璃王的情况远比你们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灵台寺的僧人不重视,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可不愿意跟着他们一块儿去死! 谁知—— “噗哧。” 瞧着模样年轻的小沙弥,力气居然出乎意料的大,他只是稍微用了用力,就将崔斌的手给掰了下来,笑眯眯道:“这位施主,你说错了,咱们方丈主持可不止活了六七十年呢,若是认真算起来,方丈住持明年便一百二十二岁了呢!” “一百!!二十二?!!” 崔斌以为自己听错了,立刻神色惶恐的看向海尘主持离开的方向。 小沙弥不是骗他吧? 他是读过书的! 第946章 灵台寺3 第946章 灵台寺3 他见过的那些一百多岁的老人,不是耳聋眼瞎、行走缓慢、言不能语便是神情呆滞,没人照顾连基本的生活都很难。 可海尘主持呢? 光是瞧着就只有六七十岁的样子。 这!这正常么?!! 小沙弥又笑了:“这有何不正常的?不说主持方丈了,海钰师伯祖今年一百又二十五,海渡师叔祖也是一百三十多岁了……” “???” 崔斌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忍不住抬头,认认真真将灵台寺那高高的山门,灵气环绕的山庙看了一遍又一遍,反复确认:自己确实是来到了灵台寺是吧?当真不是夏国某个鲜为人知的长寿村吧? “这位施主,你到底进来不进来?我要关门了!海钰师伯祖就快到莲花殿诵经堂讲佛了……”小沙弥很是着急。 崔斌瘪瘪嘴,觉得这小沙弥没必要这样急切。 寺庙讲佛,本就是稀松平常的事儿,便是去得晚了些又如何? 但是—— “……施主你是不知道的,海钰师伯祖之前订过规矩,但凡要去莲花殿诵经堂听他讲佛的僧人,皆须年满四十岁。不然,年纪不够,读过的佛经不够,只怕不仅无法参透其中佛理,还有可能误入歧途。” 他等这一日,已经等了许久许久了。 今日好不容易等来了机会,自然心向往之。 “原来是这样……” 崔斌点点头,若是有这一层关系,小沙弥的焦急倒是可以理解了。 但—— 等等! 年满四十? 崔斌那一对不可思议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四十?站在他跟前的这个看上去最多不过二十出头的小沙弥,你说他有四十岁? 不能吧?骗人的吧?唬他的吧? 不行,不行。 崔斌这才意识到,这灵台寺或许与他印象中的寻常寺庙有着很大的不同。 那海尘主持说不定还真有什么绝世的本领,能叫璃王殿下起死回生! 后山藏经阁! 对,后山藏经阁,他得赶紧跟上瞧瞧去! …… 可惜。 崔斌在山门耽搁了好一会儿,等他赶到后山藏经阁偏殿之时,刚刚好眼瞧着沈刺、红藕他们将元凤修抬了进去。 “稍等,稍等!我也要进去!”崔斌提着衣袂,跑得飞快,但—— “吱呀”一声。 偏殿的木门,毫不客气的被人从里面关上。 崔斌抬手擦汗,往里张望,想要进去,但,站在门口的海渡大师却笑笑,伸手将崔斌给拦住,“崔施主,我们主持方丈治病救人的时候,有个特殊的习惯,那便是不喜欢有旁人在场。别说是您了,便是我们也是不能进去打扰的。” “我可不是外人!”崔斌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绝妙的救人之法,愈发心焦的往里张望起来,“我是太医院院判,皇上不仅命我护送璃王殿下来此,还让我从旁协助,你让我进去,我是太医,万一海尘主持有什么需要的,我也能帮帮忙不是?” 崔斌说着就想往里进,但,海渡大师又一次将他给拦下。 不过,这一次,海渡大师脸上虽然同样带着笑容,可他周身却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拒绝:“崔施主,我们主持方丈说了,他给璃王殿下医治期间,谁也不许进去。” 第947章 灵台寺4 第947章 灵台寺4 “可我是……” “阿弥陀佛——” 海渡大师将手一挡,接而又是一抬,十足十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 崔斌虽还想进去,但,这里毕竟曾被先帝御笔亲书曾赞过的灵台寺,身处寺庙之中,四周皆是僧人,他自然不好也不敢强行闯入。 只能贴着墙根儿在外面候着,一双眼睛拉得老长了,想说是不是能隔着墙听一听也好。 结果—— “崔施主,请回吧。有主持方丈在里面,咱们到前面等着吧……” 崔斌:“……” 行,他走还不行么! …… 屋子里 画棠闻声咂咂嘴,摇头说:“这什么劳什子的院判,在王府的时候,当着皇上的面儿,一个劲儿的不想护送殿下,现下也不知道究竟安的什么心,还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变得这么殷勤了。” 不过,事情反常必有妖,海渡大师将崔斌拦在外面,真是再好不过了。 没人打扰,一片安静,海尘方丈便能安心为殿下医治了。 “主持方丈,有劳您了。”画棠这丫头平日虽大大咧咧,说起话来风风火火的,但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如何行事、如何说话。 只是,不知怎的,海尘主持竟迟迟未动,站在厢房里,只是悠悠然到旁边坐下,甚至还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饮下。 画棠在翠竹轩买吃食的时候,没少听说书先生讲道,这寺庙里的僧人,尤其是名声在外颇有本事的僧人,或许都有他们特殊的行事方式,所以,她心里虽不解又着急,却也不好发声询问,便睁大了眼,认真瞧着他,想要看看,饮茶后海尘大师应该会开始医治了吧? 谁知道…… 海尘主持像是根本忘记了元凤修情况危急这回事,坐在旁边,一杯、两杯、三四杯,看得画棠都忍不住觉得有些口渴了,她拉了拉旁边沈刺的衣袖,终于忍不住小声问:“沈大哥,你确定是这位大师有法子救回殿下么?”她怎么看着不大像啊。 “哈哈哈!” 海尘大师笑得爽朗,一点也不因画棠的怀疑而觉得冒犯,反而,他笑眯眯的看了看画棠,而后才将自己的视线移开,落在“昏迷不醒”的元凤修身上,“元施主,周围已经没有旁人了,你不必继续伪装了。” “伪装?” 海尘主持在说什么呀? 画棠一脸懵然。 下一刻。 “大师都知道了。” 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神情虚弱、仿佛下一刻就会断气的元凤修,就那样径直坐了起来。 “殿、殿下?你、你这是?”画棠以为自己眼花了。 而元凤修却神色冷静,面色无波的低头摆弄着衣裳,嗯,一直躺着,又被人抬来抬去,将他一身衣裳都弄出了许多褶皱,是得抚平了才是。 “沈大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画棠很想弄清楚。 不过,现在哪里是说清楚这些事的时候。 沈刺从厢房右手边的一个柜子里,拿出了早就备下的各种物品,再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殿下,一切都准备好了,马车就在后山山脚,我们随时都可以出发。” “出发?去哪儿?”画棠问。 第948章 南下1 第948章 南下1 他们不是来找海尘主持给殿下治病的么? 不过…… 就在画棠还没弄清楚状况的时候,元凤修已经站了起来,动作轻盈而姿态一如既往的优雅,跟没事儿人似的,和先前那个连出门都必须好几人抬着的“病人”怎么看怎么不是同一个人。 所以…… 平时迷迷糊糊的小画棠,难得及时反应过来:殿下应该是装病的吧? 为求证自己的猜想,画棠忙看向红藕,因为姑娘平日里最喜欢夸赞红藕心思细密、观察仔细。 红藕朝她点点头。 殿下应该真的是装病。 “呼……” 想到殿下并非真的命不久矣,画棠当即替自家姑娘长舒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姑娘什么时候才回来,但是,她可不想自家姑娘回到京城,发现自己没了夫君,那多晦气啊! 元凤修要是知道画棠心中所想,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敢情,她松一口气是为了她家姑娘,一点也不因为他啊?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元凤修却不知道,画棠的“小没良心”“远不止此”呢! 松了一口气之后,画棠看着元凤修的目光还一点一点的变得幽怨起来:殿下装病就装病吧,为什么连她们也要瞒着呀?她们可是姑娘最信任的几个人了。等到姑娘回来,她是不是该告诉姑娘,殿下如今的“所作所为”? 小画棠觉得有些不舒服了。 元凤修瞧出画棠的神情变化,颇为无奈的嘴角抽了抽,但,她们两个毕竟是阿宁身边的人,男人好看的眉梢往上扬了扬,不郁也不恼,不解释也不辩解什么,只几步走到窗户旁,回头看了看画棠一眼,语气带着一丝隐隐的哄骗—— “我与沈刺这就要出发去寻你家姑娘了,你与红藕去还是不去?” 去寻她们姑娘? “去去去!我当然要去了!!”画棠眼睛瞬间大亮,然后,便开始认真思索起来。 姑娘不见了这么些天,也不知道在外面经受了些什么,既然要去寻姑娘,她是不是得备些姑娘素日里爱吃的、爱用的物件儿?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儿! 姑娘可喜欢三宝了,但,姑娘不见后,三宝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若是真见着姑娘,姑娘会不会怪她没有将差事给办好? 她要不要现在、立刻、马上回京城的西市街、东市街,看看有没有同三宝模样相似的三花猫,买它十只八只,她一路上好好教一教它们,然后留一只与三宝最相近的,姑娘应该看不出来吧? 沈刺:“……” 画棠姑奶奶,您还挺会想啊! 红藕:“……” 姑娘应该没有那么好糊弄吧? 元凤修:“……” 这个画棠。 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嘉宁,已经开始考虑这些事了。怪不得阿宁愿意将她留在身边。 不为她的一片忠心,也该为她的……妙思绮想。 总能时不时叫人捧腹大笑不是? “好了,画棠!快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红藕朝她摇摇头。 殿下又是“病重”又是来灵台寺“寻医”,弄出这么大的架势,京城里几乎人人知晓,自然是有他的用意与安排的。 况且,殿下设了这么大的局,要亲自去寻姑娘,是多好的一件事儿啊,殿下还让她们两个人一同去,更是天大的好事了! 她快什么也别说了,直接闷头跟着沈大哥就好了。 若是她继续咋呼不停,殿下反悔了,不带她们一块儿去,可有得她哭的! 然而—— 画棠不知道哪儿来了一股子自信:“怎么可能,殿下怎么可能不带着我们一块去?” 她们可是要去将姑娘给寻回来啊,这样事,沈刺、解然不去都行,她们两个怎么可能不一同去? 第949章 南下2 第949章 南下2 红藕:“……” 画棠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们两个了? 然而,画棠这话还真没说错。 他们从灵台寺后山一路往下到了山脚,坐上沈刺一早就备好的马车,一路往南而行。 元凤修靠在窗户旁,瞧着不断变化的山势与山貌,心里如何不再想一个多月前,穆凌云言辞间的闪避与掩饰,他便知晓,阿宁并非被人逼迫,她是自己想要离开京城,前往楚国的。 但其中缘由,她不愿意告知,他便一如既往尊重她的决定。 只是,夏楚边境传回来的消息以及……元凤修抬手轻轻按在自己的左胸口处,那里,有一张小小的画像,画像上的蓬莱洲、星月山以及小小的人像…… 诸如种种,都让他心里隐隐感觉到会有大事发生。 而这些大事,也似乎总是围绕着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 不管是不是他多心了。 这一次,他必须亲自南下一趟。 只有他亲眼见到她,才会安心,而画棠与红藕…… 元凤修幽深的眼睛眯了眯。 有了她们两个,想来,她应该便会有所顾忌,不会觉得事事皆自己一人,做起事来,应该也不会再那般的“我行我素”了吧? “……红藕,你可一定要帮我记着了,等咱们碰到大点的镇子,你要陪我去寻一寻有没有同三宝相似的三花猫哩!” 这边,画棠还记着这事儿。 红藕颇为无奈的摇摇头,劝她说:“画棠,咱们是去寻姑娘的,不是去寻三宝的。”而且,都说万物有灵,姑娘不见之后,三宝才莫名其妙消失不见的,说不准,等她们将姑娘寻回来了,三宝自己个儿也就回来了。 但是,画棠却格外的坚持,“红藕,你不懂的!” 三宝与姑娘而言,并非寻常的猫狗,她观察过,姑娘虽然同三宝看上去并不特别亲近,但是,姑娘每每瞧着三宝,目光中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愫。 姑娘好心将她留在身边,便是出嫁也带着,她不想让姑娘失望。 她想让关于姑娘的一切都是完完整整的,不希望有任何的破坏或者变化。 “……” 画棠的心意虽然是好的没错,可是…… 姑娘又不是傻子,那猫儿是不是三宝,姑娘如此聪慧,哪里分辨不出来? “你若是当真惦念这事儿,我答应你,等到咱们将姑娘寻回来了,我一定陪你再在京城里里外外、三宝喜欢去的地方都好好找上一找,一定想法子将它给找回来,好不好?” “……嗯,也就只有这样了。”画棠瘪瘪嘴,心里还是深深的惦记着它。 - 此去千里。 楚国国都五圣城。 上官绍府邸后院,正跟着北清长老继续学习各种蛊虫之术的郁嘉宁,忽然听得院子里正在扑腾玩耍的三宝猛的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噗哧!!!” “怎么了?” 三宝素日身体那叫一个强健,从未有过任何的伤痛不舒服。 别说伤病了,三宝那身子骨,旁人见着它,那都是避之不及,生怕惹到了这位祖宗爷,它一个兴起,直接一脚飞踢,那脸上可就要挂彩了。 第950章 传旨1 第950章 传旨1 什么? 这说法未免太过夸张了些? 啧啧啧。 要知道,上官绍府邸后院很大,除了山石花草之外,还有一处隐秘的通道。通道尽头是一间巨大的石室,正是北清长老用来圈养赤烛蛇的所在。 而正是这只叫寻常人瞧上一眼都会害怕得不行的赤烛蛇,如今,只要稍微听到一两声猫儿的叫声,当即就被吓到满石室乱穿。就是被三宝给欺负的。 这不…… 郁嘉宁见今日天气不错,还有太阳,加之北清长老又在教她御蛇之术,便命人将赤烛蛇抬到院子中试手。 才刚开始呢,三宝忽然打了个喷嚏,不仅吸引了郁嘉宁的目光,更是叫笼子里的赤烛蛇害怕的绕着笼子蹿了两蹿。 “你怎么了?” 不过好在三宝在郁嘉宁跟前向来老实,被女主人抱在怀中仔细检查,才总算是乖巧得像只小奶猫一般,“喵呜”着哼哼了一声,想说喵爷它没事儿! “真没事儿?” 郁嘉宁不信,又将它在地上放平,扒开它的四条腿,更仔细的检查。 那样子、那动作、那姿势,像是将三宝周身的毛一根不留的拔干净了,不留一丝遮掩似的。 笼子里的赤烛蛇瞧见了,自然免不得幸灾乐祸的“嘶嘶嘶嘶”笑起来。 毕竟,平日里,它可没少被三宝欺负。 但好在世间万物皆是一物降一物,有郁嘉宁在,三宝还不是得“老老实实”的! 它这也算是狐假虎威,趁机嘲笑三宝一番,为自己平日里所受的委屈讨一口气吧! 然而—— “喵呜!!嗷——!!喵!!” 再是一物降一物,三宝也忍受不了被自己的“小弟”这般嘲笑,虽还被郁嘉宁扒拉开了四条腿,但它双眼一睨,目光瞬间凶狠起来,像是马上就要猛扑过去,好好讲赤烛蛇教训一顿似的。 自然,它这么一吓,赤烛蛇胆小的往后退,退得太猛了些,撞上了笼子,哐当一声,砸了个震天响。 “好了!!” 郁嘉宁无奈摇头。 真是受不了它们两个。 隔三岔五都要上演一出鸡飞狗跳。 上官绍的后院都被它们两个拆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郁嘉宁眉心一拧,想要好好数落三宝,“都同你说过多少次了,这里不是京城,你不可以——” “郁姑娘!郁姑娘!” 话还未说完,康如月忽然从前厅方向走了过来。 她双手捏紧,面带几分紧张,定是有事。 “宫里来人传旨,你快去前面接旨。” “传旨?” 郁嘉宁眉梢微微上扬,她不是两日前才入宫见过上官禹么? 她还记得很清楚,上官禹似话里有话,她现在都不大能完全猜透他的心思,但,这么快上官禹又派人来传旨,总叫她心里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快别想了,公公在前头等着呢!别磨蹭了。”康如月推着她就走。 一见自己“仰仗”的人不见了,赤烛蛇更是慌张逃窜,“嘶嘶”、“嘶嘶”,挤破了笼子,一溜烟儿就回到了自己的石洞中。 - 前厅。 洪公公自然也听得后院的响动。 见到郁嘉宁出来,洪公公立刻往后院的方向一指,好奇问:“什么声音?” 第951章 传旨2 第951章 传旨2 “额……” 他们从曹殷手下方姑姑那儿寻到赤烛蛇之事,还是个未曾说破的“秘密”,郁嘉宁片刻失语,只想岔开话题问:“洪公公,不知圣上今日命你前来,所为何事啊?” 洪公公自然瞧出她的讳莫如深,虽然圣上还未彻底认同郁嘉宁的圣女身份,但,郁嘉宁各种超乎常人的异能,还是叫洪公公同其他人一样,打从心底觉得她应该就是巫族真正的圣女。 所以,圣女想要隐瞒的,不愿解释的,自然是他们寻常人无法理解、难以领会的高超蛊术。于是乎,洪公公带着一脸“我什么都明白”的表情朝郁嘉宁点了点头,“是奴才不该多嘴询问的,郁姑娘做什么、想什么,自然是不用同我们解释的。” 郁嘉宁:“……” 怎么就明白了? 他明白什么了? 她自己都不明白呢! 不过,他不多问也是好事。 洪公公:“郁姑娘,奴才今日前来,是圣上有口谕。” 口谕? 郁嘉宁心里疑惑着跪下。 洪公公笑了笑,“圣上有旨,着四皇子及其府上天镜山民女郁氏,明日傍晚入宫用膳。” 吃饭? 郁嘉宁愈发捉摸不透上官禹心里在想什么了。 吃饭这样寻常的事情,随便遣个人来说一声便是了,如何还要这般大张旗鼓的传什么“口谕”? “郁姑娘还不快谢恩?” “啊,谢圣上恩典。” 郁嘉宁蹙眉起身,脸上瞧不出半分喜悦。 洪公公只当她一直在天镜山生活,不懂世俗规矩,也不懂此间意义,毕竟,圣女嘛,自然是与常人有很大不同的,所以一点也不觉得她失仪,还亲自动手虚扶了一把:“郁姑娘不必担心,只是入宫用膳,除了你与四皇子之外,圣上还叫了曹丞相,除此之外没有旁人,你不用太过紧张。” 额。 郁嘉宁其实很想告诉洪公公,她连谋算他们夏国的景宣帝、梁皇后都是眼皮子也不眨一下的人,不过是入宫用膳,她如何会紧张了? 不过…… “还有曹丞相么?也是洪公公你亲自去传的口谕么?”郁嘉宁问。 洪公公点头,“这是自然。圣上每次邀曹丞相入宫用膳,都是我亲自去丞相府传旨的。” 康如月接话:“曹丞相身份贵重,各种大小事务,圣上皆让洪公公传旨,一向如此,并无特别。” “这样么……” 郁嘉宁眉头拧得更紧了些。 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 想了想,她便多问了一句:“洪公公,若是圣上有事要见北清长老、北花长老或者四皇子,也是派你亲自传旨么?” “郁姑娘你说笑呢。”洪公公噗哧笑了出来,“圣上与巫族诸位长老关系更为密切,所议之事,更为重要而隐秘,故但凡有事,圣上便会用自己的飞灵蛊传书。”飞灵蛊传信的速度和效率哪里是他们人可以比的。 至于几位皇子,则是由他的徒弟去传旨。 毕竟,他洪公公怎么说也是上官禹身边最为信任的奴才太监,若是什么事都要他去跑腿,谁又贴身伺候上官禹呢? “郁姑娘问这些做什么?” 第952章 遮掩1 第952章 遮掩1 “郁姑娘问这些做什么?” 虽说圣女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 但,好好的,她问这些干什么?为何探听圣上之事? 见洪公公忽然警惕起来,郁嘉宁颇有些无语。 拜托,你若是真怕我意图不轨,难道不应该守口如瓶什么也不说么? 你自己倒是嘴快将什么都说了,再来怀疑她? 没这个道理吧? 郁嘉宁抿唇,“我……我这不是明日要入宫见圣上紧张,想要多了解一些嘛。” 不过,按照洪公公的话来说,除了曹殷之外,上官禹便不会再派他去给旁人传旨,也就是说,上官禹只会让让自己最为信任的洪公公亲自去给曹殷一个人传旨。 郁嘉宁心里一直盘算着这件事,都没注意到洪公公是怎么离开的。 康如月见她一直傻愣着,摇摇头,真不知该说她什么好,有时候聪明得叫四皇子都连连称赞,有时候又会像现在这样在一些不必要的小事上钻牛角尖。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楚国就她曹殷一个丞相,加之圣上身体越来越不好,朝中各种事务皆由曹殷负责,圣上对曹殷礼待有加不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么?”康如月瘪瘪嘴,她郁嘉宁不是楚国的璃王妃么,怎么说也算是皇室中人,这种对权臣礼待之事,就这么难以理解了?“再说了,圣上如此礼待一个人,并非曹殷独有的,在很多年以前,还有一个人,也有这样的礼遇。” “还有一个人被上官禹如此礼待?我怎么没听说过?” 郁嘉宁好奇。 若是上官禹当真还对旁人如此礼待看重,那么,这个人肯定非同一般,不是本事过人,便是身份无比尊贵。 可是,他们从夏国一路来到楚国,这么长的时间,怎么没听上官绍提起过这个人。 “他到底是谁啊?”郁嘉宁问。 “还能是谁,不就是——” 上官绍:“康如月!” 北清长老:“住口!” 没等康如月将那个人的名字说完,才从外面回来的上官绍和北清长老同时神情凝重的喝止她。 尤其是北清长老,如临大敌般赶忙跑过来将康如月从郁嘉宁身边拉开,吹胡子瞪眼的,“你干什么啊?你要说什么啊?那件事情哪里是你能说的?不想要命了?” 康如月也回过神来,低头不敢看上官绍的表情,“四皇子息怒,是属下失言了。” 上官绍:“……知道失言,还不自己下去领罚。” “是!”康如月抱拳,立刻退了下去。 “?” 郁嘉宁眉梢一挑,这什么情况? 她质问的目光落在上官绍身上,她要是没有记错的话,来楚国之前,他们说得很清楚,她来帮他,他不会再有其他隐瞒,可现在这架势,分明就是有事。 “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事,怎么连名字也不能说么?”郁嘉宁又看向北清长老。 也不知是她周身的气场瞬间变得冷冽起来,还是她双眸冷意渗人得紧,北清长老被她瞧着就周身不自在,忙跟着康如月往后面去,还美其名曰:他去好好瞧着,看她如何领罚的。 很快,前厅里,就只剩下了郁嘉宁和上官绍两个人。 第953章 遮掩2 第953章 遮掩2 “上官公子不会也要去亲自瞧着康姑娘吧?” 反问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嘲讽意味。 显然,郁嘉宁对他们的有所隐瞒十分不悦。 他们的合作,若是已然存在着隐瞒,那么,她如何确保等到她帮他除去曹殷之后,他便真的会将解药交给她? 没有了信任的合作,自然便如地上的尘土,被风轻轻一吹,便会消散得无影无踪。 所以,郁嘉宁又向上官绍逼近,语气愈发凌厉强硬:“康姑娘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上官公子当真不告诉我么?”郁嘉宁一边说,一边右手翻动,似在找什么。 片刻后,她指尖便多出了一颗泛着浅蓝色幽光的“小豆子”。 “上官公子应该知道,这一个月的时间,北清长老教会了我许多许多。即使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让康姑娘‘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一切。我之所以现在还站在这里问上官公子你,就是不想打破了我们之间的合作。” “所以,到底是上官公子你自己告诉我,还是我去找康姑娘,上官公子自己拿个主意吧。” 语气里是毫不遮掩的威胁。 这个时候,上官绍才忽然间反应过来,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是夏国的璃王妃,而非普通人。 当初,在夏国太和殿里,仅仅因为他的几句话,她变能大着胆子同他离开,其中的果敢、胆识和自信,是那样的叫他心生惊艳。 只是后来相处时她的柔和与好说话,渐渐让他忘记了当时的第一印象。 忘记了,一个能给成为璃王妃的人,一个能够站在元凤修身边的人,绝不会仅仅如暖水一般叫人如沐春风。 忘记了,她的果敢、胆识、聪颖、敏锐,也是一把又一把的利剑,在某些时候便会化成她手中最锋利的武器,而站在她对面的敌人,则成了他自己。 “……上官公子,你应该知道,即便楚国皇帝并未正式承认我的圣女身份,但,我不仅能够灵活控制各种蛊虫,还能再众人束手无策之时,将楚国皇帝、曹殷体内隐藏的蛊虫不费吹灰之力的取出。” “虽然,你我皆清楚,这并非什么天赋,也不是什么圣女异能,只不过是北清长老教了,我就学会了,但是,在绝大多数巫族人眼中,我就是那个被你们从天镜山找回的巫族圣女。” 巫族圣女的身份在楚国有着怎样的分量,自不用她多说。 若是上官绍当真要选择隐瞒,那么,她这个被众人所“接受”的巫族圣女,之后是不是还会帮他,或者说会不会去帮旁人,那就不好说了。 “郁姑娘——” 上官绍眉头一蹙,往前跨步。 郁嘉宁却将手一扬,打断了上官绍的话:“上官公子,我话还没说完呢。”她眼底眸光幽幽然,有着说不出的狡黠与威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上官公子若是还要隐瞒不语,那么,便由不得我随性而行,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来了……” 说罢,郁嘉宁转身便要往后院去,她手中那颗幽蓝色的“小豆子”也飞快的蹿了出去。 “郁姑娘!且慢!” 第954章 旧事1 第954章 旧事1 “咻——” 闻声,郁嘉宁手指轻捻,刚刚飞射而处的幽蓝色小豆子,即刻听话灵巧的停在半空,不过,随着郁嘉宁指尖时不时的轻轻划动,那颗幽蓝色的小豆子也随之摆动,好像只需她的一声令下,它便会重新出发,并未真正停下来。 上官绍走过去,将她手轻轻按下,叹声说:“郁姑娘,事情并非你所想的那样,我、北清长老不愿提及之事,与你我指尖的约定并无关系,我们之所以不愿意提及,的确有我们的原因。” “哦?”郁嘉宁眼眸上挑,显然上官绍所说的“难言之隐”并没有叫她打消了探听的想法,反而,她更想知道,他们不让康如月提及的那个人,以及这个人的背后究竟藏着一段怎样复杂曲折的故事。 “郁姑娘当真非知道不可么?” “上官公子觉得呢?” 眼前女子的态度已经再明确不过了。 她并非八卦好事,她早就说过了,在一段合作关系里,若是双方不能坦诚相待,那么,这段合作又如何能坚不可摧、同心协力呢? “……好吧。” 上官绍点头了。 说是妥协也不为过。 - 许是事情太过隐晦,上官绍将郁嘉宁带到书房,确保没有第三个人在场,才终于转过身,深深看着郁嘉宁的眼睛,沉声说起:“郁姑娘,之前我与你说过,在楚国巫族,生来便有极高天赋之人,本就少之又少。而这些对蛊虫之术有天赋的人中,真正能够学得起精粹,甚至在此基础伤能够有有所大成者,更是万中无一者。” 这也是为什么当北清长老看到郁嘉宁在学习蛊虫之术如此迅速而聪颖时,会那样的兴奋与激动,甚至在知道她并非楚国人而是夏国人的情况下,依旧选择教会她各种咒术。 因为,北清长老已经老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不能等到一个像郁嘉宁这样有着极高天赋的人。 巫族蛊术,不能在他这里断了。 “……” 郁嘉宁抿唇,原来如此,她说为什么她和上官绍一再和北清长老解释,甚至她几次告诉北清长老只需教她一些艰难能唬人的咒术便好,但,北清长老却一再坚持,这段时间里,甚至,她已经学会熟练控制“食梦蛊”这样的蛊虫,更别说,在北清长老的指导下,许多古籍秘典里失传的蛊虫,她都能够尝试着炼化一二。 毕竟……艰涩难懂而又依赖天赋的古老术法,确实很容易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一点点消失不见。 北清长老也是为了巫族蛊术才会这般不吝赐教。 “上官公子放心,等到一切结束之后,我会将这段时间所学所练用纸币记下关窍,亲自交给北清长老。” 已经学会了的,她自然没有办法忘记。 但,她也不能白白占巫族这么大的便宜。 和北清长老一同演习各种古籍秘典之时,她发现很多记载并非难以学习掌握,只是时间太过久远,记载的方式和表述方式同现在有着很大的不同。 所以,她将这些咒术以现在容易理解的表述整理一遍,亲自交给北清长老,也算是她对北清长老、上官绍以及巫族古籍秘典的回报吧。 只是—— “呵。” 听到郁嘉宁这样说,上官绍却忽然笑了出来。 郁嘉宁不解看向他。 这是什么好笑的事情么? 北清长老倾囊相授,难道不也是为了巫族蛊术的延续么? 她这样做难道有什么不对的? 上官绍笑着摇摇头,“郁姑娘,你是好心不假,但,你要知道,这几十年来,你并非第一个让北清长老倾囊相授之人。” 第955章 旧事2 第955章 旧事2 她不会真的以为,诺大一个楚国,偌大一个巫族,除了相信古老传说中的圣女现世之外,便再也找不出一个像她一样,或者说,比她更加有天赋的人吧? 巫族蛊术从来都不需要靠一个外族人来传承。 上官绍说到这些事时,衣袖之下,双手已然攥紧成拳。 “……” 郁嘉宁看了他一眼,很快就反应过来,“上官公子所说的人,应该就是康姑娘方才提及的那个,能够叫你们楚国皇帝格外礼遇之人吧?” 想想也是,在楚国巫族这样的地方,能够掌握最为神秘的蛊虫之术的人,仅仅站在人群之中,都会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敬仰目光。 上官禹特别礼待这个人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 “远不止此。” 上官绍眼眸半眯,目光愈发幽深,顺着窗户看向远方。 他说了,这个人在天赋这件事上,比起郁嘉宁来,不仅丝毫不逊色,甚至可以说,在很多方面比她更加特别而独特。 虽然她能够感知许多藏于微末处的蛊虫,但,若想真正掌握操控蛊虫之法,还是得依靠北清长老的指导或者参考他们巫族的各种秘典。 但,他所说的这个人,他所享有的独特天赋,叫他很多时候都能无师自通。 什么特定的诀窍、什么必须遵循的步骤、什么一定不能略过的规矩,在他那里全都像是镜中花、水中月,不过是虚妄的枷锁罢了。 他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感知,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他甚至都不用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那些最令人害怕的蛊虫便老老实实听从他的安排,按照他的心意行事。 “……这么特别?” 因为自己潜心学过,所以,即便她什么都学得很快,但她也知道,想要真正随心所欲、无所拘束,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何止是随心所欲、无所拘束,郁姑娘不知道,在我们巫族有一份历史久远的名册,上面所载之人,皆是研习蛊术的集大成者。可郁姑娘要知道,便是如今的北清长老都未能载入名册,但那个人……却在他十六岁之时,便成为载入名册最为年轻之人。” 这么厉害? 郁嘉宁着实有些吃惊了,但,她很快意识到不对,“既然这个人真如你所说的那么厉害,你们楚国皇帝又对其礼遇有加,那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不能提及他的名字,他现在人又在何处?” 有这样一个如同传奇般的人存在,她来到楚国这么些天了,怎么一点也没听说过。 更别说,若是巫族有这样的人,曹殷又怎么可能掀得起风浪? 楚国皇帝根本就不会那样看重她才对。 “郁姑娘莫急。” 上官绍饮下一口冷茶,叫自己清醒些,接着,他从身后的大幅的书架底层,拿出一个积灰的小盒子。 上官绍用袖子扫去盒子上的灰尘,打开来,里面静静躺着一个小小的竹马。 小孩子玩的那种。 但,许是时间过去太久太久了,本应泛着翠色的竹马,如今只剩下了一片枯黄。 上官绍将竹马拿出来递给郁嘉宁,“郁姑娘你看看,这竹马做得如何?” 小小的竹马,谈不上精细,普普通通之物吧。 看到她的神情,上官绍笑了,“是啊,再普通不过的竹马,可,它却是我的九皇叔在我三岁生辰之时送与我的。” 第956章 旧事3 第956章 旧事3 “你的……九皇叔?” 她在甜水村长大的十三年里,因为养母的欺压,对甜水村以外的事情所知甚少。后来即便回到京城,也没少因为郁清妍的算计,而浑浑噩噩,迷茫度日。所以,她确实对楚国的事情知道得不多。 但,即便如此,她也知道,如今的楚国上一任皇帝,一共有八个孩子。 可方才上官绍说的,可是她从未听说过的“九皇叔”。 “郁姑娘不必惊讶。”上官绍的笑里颇有几分无奈,“正是因为人人都不许提及当年的事,这日子久了,时间长了,可不就记忆模糊,忘了二十多年前,楚国还有一位年轻而天赋极高的九王爷。” “……” 上官绍这样说,郁嘉宁忽然就懂了。 应该又是一个为了争夺皇位而狠心杀了自己亲兄弟夺位的故事吧? 虽然血淋淋而叫人害怕,但,这样的事情在历史中,亦或者最近的数十年里,也算不上什么新鲜事。 况且历史向来皆由胜利者书写。 上官禹不让人提及上官绍口种所说的这位“九皇叔”好像确实在情理之中。 但是—— 郁嘉宁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几日前那个面色略带苍白、神情略显苍凉的上官禹。 尤其,不知怎么的,她还想起上官禹目光深邃而饱含情愫般,瞧着那个用来装画卷的长木匣…… 不得不说,那样的上官禹的确和上官绍所描绘出的“狠厉帝王”形象有着很大的差别。 但,郁嘉宁沉了口气,就想到了景宣帝。 上一世,元凤修究竟为何而死,她并不敢下定论,也不敢说事情定然就是景宣帝精心策划了一切。但,她可以确定的是,景宣帝对元凤修的防备和提防,绝对同他平时在众人面前表现出的样子大不相同。 或许,这便是帝王吧。 总是那样善于伪装,善于将自己的心意隐藏得很好,叫人无法轻易察觉。 不过…… 话虽是这样说,但,郁嘉宁的心底还是莫名无法将上官禹和景宣帝看成同样的人。 难不成说,是上官禹隐藏得太好了? 但,她又不觉得那日她从上官禹眼中读出的复杂情绪都是假的。 一时间,她觉得自己仿若遇到了一个实在是艰涩难懂的题目,即便她绞尽脑汁,一时半会也解不出。 而上官绍接下来说的话,刚好就给了她这个问题的答案。 “郁姑娘一向都是最聪明的,这次怎么没看出其中不对?”上官绍嘴角依旧往上勾起,可他的笑却愈发叫人瞧着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无奈与苍凉,“若我父皇当真是郁姑娘所想的那种人,事情便大不相同了。” 郁嘉宁说了,历史向来都由胜利者书写。 若是上官禹当真忌惮那个天资卓越的弟弟而下了杀心且真的做到了,那么,他完全可以享受“胜利者”的优势,编出足够叫所有人信服的“证据”、“理由”来证明自己的“行为”并没有任何一丁点的不对,他的“九皇叔”确实该死。 但—— 事实却并非如此。 “不仅父皇知道自己做错了,楚国还有很多人都知道当年那个‘小小’的错误……” 第957章 旧事4 第957章 旧事4 “错?” 郁嘉宁开始不明白了。 上官绍点点头,“没错,就是错。” 他那个天纵英才的九皇叔,名叫上官实,是先皇的第九个孩子,是楚国有史以来皇室子弟中最有天赋之人。 因为这个原因,先皇对上官实不仅特别重视,而且还亲自让北清长老教授其各种秘法。当时,楚国几乎所有人的人都觉得,上官实会是最佳的太子人选。 上官禹虽然心中羡慕,但也相信,要成为一国帝王,蛊术天赋并非不可或缺之物。 因为,天下之大、事务之繁杂,日复一日处理各地各县上呈的奏折,靠的都是足够的心力与统筹天下的智慧! 精妙而高深的蛊术或许能时常叫人惊叹不已,但,仅仅凭着蛊虫之术,是不能统御整个国家的。 所以,上官禹坚信只要自己做得足够好,同样作为一国之君的先帝,自然会做出对整个楚国最好的决定。 故而,上官禹也算对上官实坦然应对,虽偶有羡慕,却也没有真将其视作眼中钉肉中刺非要除去了才能安眠。 若没有那件事,说不定,先皇选定上官禹为下一任帝王,让上官实同诸多位族老一起潜心研习蛊术,兄弟二人携手,楚国、巫族定会是另一番景象。 只是…… “天不随人愿,发生了什么事,对么?”郁嘉宁问。 上官绍点点头,“二十年前,洪灾、旱灾、雪灾、瘟疫、地动接连不断的在楚国出现。连连灾害的结果,便是民不聊生、土地荒芜、国家混乱。” 为了赈灾,为了救人,上官禹甚至以皇太子的身份亲自前往各个灾区,亲自监督赈灾粮的发放,让当地官员在限定时间设立粥棚、修建临时居所…… 上官禹一去便是足足一年。 等到一切安置妥当,楚国渐渐回到正轨后,他才终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了五圣城。 他的努力自然向先皇证明谁才是最佳的选择。 故而,很快,先皇便下旨立上官禹为太子。 但,就在立上官禹为太子的大典之上,有个谏官出来状告九皇子上官实,说过去几年里,楚国的各种灾害皆由他起。 如此大的罪状,自然叫人无法相信。 更何况,上面所说的洪灾、旱灾、雪灾、瘟疫、地动皆因自然而生,如何是一个人就可以做到的。 故而,在当时的所有人听来,这个谏官简直就是吃饱了没事干,故意来捣乱的。 上官禹即刻命人将这个谏官拉下去杖责五十。 但,就在谏官被拉下去之前,他从怀中掏出了许多“证据”。 那些“证据”与“指证”都说,各种天灾皆是上天示警,是九皇子上官实背叛了巫神,是他在研习各种蛊术之时,偷偷修习了禁册之上的内容。 谏官一边说一边让人搬上“证据”,那些东西确实都是上官实之物,也确实是他用来炼制蛊虫之物。 而那些东西,在谏官的一一“指证”之下,无一不是禁册里明文所载。 除此之外,该谏臣还在天镜山附近找到了一块通体血红的玉碑! 第958章 旧事5 第958章 旧事5 那块通体血红的玉碑,正是之前地动之时,忽然间从天镜山的山脚崩裂出来。 玉碑之上,只有四个隶属的大字:妖星现世。 而在地动之前,上官实就在天镜山寻找新奇的虫自,以试炼新的蛊虫。 故而,在谏官口中,玉碑所指妖星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接着,谏官双手发抖的指着那块通体血红的玉碑,痛心疾首般看着上官实,言辞无比激昂而愤慨—— “若非九皇子所做之事触怒巫神,我们楚国为何会忽然之间年年遭受数不胜数的天灾?!皇上!太子!九皇子确乃天纵之才,实乃巫族之兴。但,若天纵之才所行之事,实为奸邪乖狞,那,其之天资便会成为毁了我们巫族的妖法啊!!” 这样大的指责,如此严重的控诉,即便有所谓的“证据”摆在眼前,先皇和上官禹以及文武百官自然都不会轻易相信。 但,这么多的证据,又有那块上天示警的血玉碑,谁又能够忽视了这一切呢? 所以,先皇便将这件事情交给了上官禹,让他去调查这件事情。 上官禹自不愿相信所有的天灾皆发自上官实,但,随着他的调查深入,他越来越发现,谏臣的每一句指控都是真的。 由于太过随心,上官实所用的许多蛊术,虽非师从他人,却的的确确和禁册上的记载一样。 由于从来都不太在乎各种既定的规则,上官实也的的确确打破了许多巫族的禁忌。 经过大半年的调查,上官禹得出的结论便是:上官实确实违背了世世代代巫族长老们口传言说留下的禁忌规则,而在巫族旧典和许多古老的传说里,若是有人打破了禁忌规则,自有巫神降罚。 “所以……那些天灾真的都是因为上官实么?”郁嘉宁还是有些不信。 不是说传说不可信,只是,若是世间天灾能因一人而起,未免也太过玄乎其玄了吧? 上官绍笑笑不说话。 他心里何尝不同她一样,觉得这些不过是无妄之辞罢了。 但,这里是楚国,这里是巫族。 巫族百姓皆认为,巫族之兴源于巫神。 在足够强大而又近乎神谕般的信仰之前,这种所谓的传说、所谓的天罚,便让巫族百姓不得不相信。 况且,还有那块从天镜山山脚崩出来的血玉碑,不正好是天降神迹么? 没有办法。 上官禹也好、文武百官也好,都只能为了平息巫神的怒火而用巫族之法,惩治上官实——命人将他手脚都绑起来,推下星落湖。 “推下星落湖?”郁嘉宁诧异,“你和北清长老之前不是说,天镜山常人难以进入,更别说攀上天镜山高峰,看到星落湖了。” 上官绍说:“郁姑娘你忘了,天镜山之所以常人难进,是因为天镜山里有许多典籍里没有记载的蛊虫,常人若是擅闯,早成了各种蛊虫的腹中之餐,可,那些人是陪着九皇叔一块儿进的天镜山。” 上官实之前就进出过天镜山好几次,那里的蛊虫早已认识他,也不会再攻击他。 所以,将他送往天镜山山顶,推下星落湖,也便是算是将他送给巫神,让巫神亲自结束这个天降妖星的性命。 “那后来呢?” 上官绍说了这是个“错”。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959章 旧事6 第959章 旧事6 “……” 上官绍沉默了。 谏官的指控、明明白白摆在眼前的证据、各种巫族古老典籍的记录以及那块从天镜山山脚之下忽然蹦出来的血玉碑,无一不在向众人控诉着,上官实就是那个祸及楚国的现世妖星。 信奉巫神、崇拜鬼神,楚国的百姓、巫族的族人自然会相信眼前重重,近今年的天灾,的确皆由上官实而起。 一旦想起自己的家园不复存在,身边的家人死于天灾,激愤与怨恨的情绪彻底将所有楚国百姓裹挟,他们忿怒不堪、群情激愤,接天连日到皇城前大声抗议,让先皇必须给他们一个说法,给他们一个交代。 绝不能让引起诸般灾祸的现世妖星好好活着。 没办法,情状如此,谁也没有办法顶着巨大的“民愤”与“民意”保下上官实的性命。 奉令彻查这件事的上官禹,只能命人将上官实押送至天镜山…… 而后…… 那个本可能是楚国千百年来最有天赋的少年郎,就那样被推下了星落湖。 若是事情真是这样也就罢了,但,上官实死后不到半年,当日控诉的谏官便被发现是西北燕国的细作。 自然……那些所谓的控诉也好,由天而降的血玉碑都只不过是他国细作所的精心编造而已。 “………” 所以,他们杀错了人。 郁嘉宁惊得情不自禁捂嘴。 这里的“他们”不仅仅是上官禹,还是整个楚国朝廷、所有的巫族族人…… “他们”全都被同一种名曰“鬼神崇拜”的情绪所控制,为了所谓的巫神示警而合在一起,将一个原本无罪的人,推向了高高的天镜山,推下了深不见底的星落湖。 郁嘉宁忽然就明白了,上官绍方才为何说这是一个错。 这确实是一个天大的错。 若是换作她,自己历经了这样的事,只怕也会成为心底深处一颗永远也不愿被人触碰的伤疤,永生永世也不愿旁人提及。 上官绍眉宇间愈发平添了几分悲凉:“九皇叔死的时候,才二十岁出头,身边连个妻子也没有……”自然也没有子嗣,更没有人能继承他超绝常人的天资才赋。 这些年,北清长老偶然间也曾无意间在上官禹面前提及,如今的巫族少年,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连一个稍微能够叫他看得上眼的人也没有。 每当此时,父皇上官禹虽总是面色如常,笑笑摇头对北清长老说:“凡是都急不得,尤其是蛊虫之术的事情,更是可遇而不可求,你这个老头子便是再急也无用。” 但,上官绍却也看得到,每当父皇说完这些话后,他的一双眉宇也如同北清长老一样,紧紧的蹙在一起,并未真正舒展开来。 也不知道那个时候,上官禹脑海里又会想些什么,可会想到那么一个故人? “原来如此……” 听上官绍说完旧事,从几天前便一直萦绕在郁嘉宁脑海中的上官禹的身影,越发深刻了几分。 她好像莫名读懂了上官禹那日周身所环绕着的点点愁绪。 第960章 赴宴1 第960章 赴宴1 “郁姑娘,事情便是如此了,我与康如月他们也并非故意想要隐瞒,毕竟……” 这样的事情,虽然说不上不光彩,但确实是一出——悲剧。尤其是这件事与上官禹有关。不愿提及也算是人之常情。 上官绍看着郁嘉宁的眼睛,认真道:“请郁姑娘不要怀疑我们之间的合作。至于今日我所说的事情,若是可以,也请郁姑娘不要对旁人提及,尤其是不要在我父皇面前提及。” “上官公子放心。”郁嘉宁点头。 即使她只是听上官绍讲述,并未亲自经历上官实的事,但,她能想象出,当上官禹发现谏官所编造的虚假,发现自己的弟弟是被人诬陷、白白丢了性命,该是怎样的心境。 她想,上官禹定是十分自责,自责到有几分痛恨自己,所以之后的二十年,才不许任何人旧事重提吧。 - 上官实的故事,实在是沉重了些。 郁嘉宁遵旨入宫赴宴,脑子里都忍不住一直想着这件事,以至于她都有好几次晃神。 “郁姑娘?郁姑娘?!”宴席之上,曹殷唤了她好几声,见她傻愣着不吭声,不由笑了出声,“怎么,郁姑娘这几日住在四殿下府上遇到了烦心事不成?怎么好好一个人,眉头蹙得这样紧?总不会是四殿下怠慢了郁姑娘吧?” 曹殷话语关切,带着笑意,似在逗乐,活跃气氛,却叫郁嘉宁猛的一下清醒过来。 “圣上赎罪,民女的确分神想旁的,不过,也只是在思索北清长老提及的摄魂蛊之事,所以才有所慌神。” “哦,郁姑娘还真是一门心思都在蛊虫之事上,真是一件好事。不过……”曹殷虽笑着接话,但忽然间,话锋却陡然一转,道:“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诸位长老平日里都是住在城北之外。但,四殿下竟请动了北清长老,叫他老人家一直住在四殿下府中,亲自教授郁姑娘。这样瞧着,四殿下待郁姑娘还着实是好呢!” 郁嘉宁眉头一皱。 曹殷身上的伤只怕还未好全呢,就这般闲不住,这才入宫赴宴,倒是一句两句话都藏着刀子,等着找准要害,直接一刀捅下去。 先问上官绍是否怠慢了她,想说上官绍作为皇子,没能好好安排她这个巫族圣女。 一会儿,又说上官绍对她特别礼遇,想叫上官禹觉得,他这个儿子同她这个“巫族圣女”走得太近了,其中定然暗藏着什么不足与人道之事。 只可惜…… “噗哧”一声,郁嘉宁低头笑了笑,彷佛曹殷之言实在是好笑得很。 “许是曹丞相还不知道,北清长老在四殿下府邸住下,并非四殿下的请求,而是北清长老自己执意要留下的。” 郁嘉宁笑着摇摇头,左不过说北清长老奉她为圣女,作为族中长老,自然会坚持要陪伴左右。不只是北清长老,便是北花长老,这些天也时常来四殿下府邸找她。 “四殿下昨个儿还说,因着我的缘故,原本他清闲的府邸忽然嘈杂一片,反倒叫他有些不习惯也不自在……” 郁嘉宁笑得更无奈了几分,彷佛她的存在的确给上官绍带来了不便和麻烦。 第961章 赴宴2 第961章 赴宴2 她这是在同上官绍“划清界限”。 叫旁人,尤其是叫上官禹知道,她虽同上官绍一起来到五圣城,但,她这个“巫族圣女”并未同谁结成党派,也没有这个心思。 她是“巫族圣女”,也仅仅只是“巫族圣女”。 果然,曹殷脸上虽还带着笑,但,她眼底隐隐的光芒即刻便暗了下来。 稍纵即逝的变化,被郁嘉宁敏锐捕捉。 ——曹殷果然并非善类。 郁嘉宁眼瞳微微一凝。 那日在丞相府里,曹殷看上去就特别温和宽厚,想让人觉得她如同寻常人一般好相处,但,郁嘉宁却知道,这一切不过都是她所表现出来的伪装。 如同山谷里绽放得最绚烂的山茶花,引诱着人上前采摘,忽视了山茶花之后,隐藏着一个深不见底的裂缝,一旦跌落,绝无生还之可能。 那天,在丞相府离,曹殷问她关于天镜山、星落湖的事,她便觉察到了这一点。 故而,曹殷方才在宴席之上叫她,她才会陡然间清醒过来,严阵以待,绝不叫自己落入她的陷阱之中。 “行了。” 女儿家说这些家长里短的鸡毛蒜皮小事儿,哪里是上官禹爱听想听的。 他颇有些不耐烦的指了指郁嘉宁,“你一直住在老四那里也不是个事,待会儿你走的时候,朕便派人送你回你的府邸。” “父皇?” “圣上?” 上官禹此话一出,在座之人都愣住了。 郁嘉宁也下意识觉得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我、我的府邸?”什么叫做她的府邸? 洪公公上前几步,朝郁嘉宁笑笑,从怀中掏出一张房契,是五圣城中的一处小院子。 院子虽然不大,但,距离皇宫大内很近,周围地势开阔而通达,交通便利,到五圣城的街市也只需走上一小段时间,离上官绍的府邸也很近,的确是个不错的院子。 “这……这是……”给她的? 看着手边的房契,郁嘉宁依旧觉得恍惚,这当真是给她的? 洪公公自当她是因圣恩浩荡,一时间未反应过来,又笑着将房契塞进她的手中,提醒道:“郁姑娘快别傻愣着了,赶紧谢恩吧!” 这可是圣上亲自挑的院子,如此天恩,在整个楚国都是独一份的。 圣上虽然言语间还未承认她“巫族圣女”的身份,但,这张房契已然说明圣上心里对她已然渐渐接纳。 见她还愣着不动,上官禹不由吹了吹胡子,似不满道:“怎么,觉着这院子小了,容不下你么?” “民女不敢,多谢圣上恩典。” “行了,起来吧。” 上官禹的声音里自是没有半分的不悦。 跪拜谢恩的郁嘉宁,正想要起身,抬头时,忽然就瞧见上官禹虽笑呵呵的同她说话,可,他的余光却总是时不时往旁边的曹殷身上扫去。 而且,上官禹向曹殷投去的目光,并非是想要探究什么,或者说是想要观察什么。 只是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一望。 正是太过寻常了,愈发叫郁嘉宁心里隐隐觉得不对。 第962章 赴宴3 第962章 赴宴3 “郁姑娘,恭喜啊,往后你在五圣城也有自己的落脚地了,做什么都会更自在、更方便些。”旁边曹殷微笑着抬手要扶她,只不过,她眼中的笑依旧未曾真正触及眼底就是了,“哦对了,你那儿若是有什么缺的短的,自也可以派人来同我说,我能帮得上的,定会相帮。” 郁嘉宁也笑着看向曹殷,说:“多谢曹丞相的美意,不过,我想,圣上既然给我安排了院子,自然里面的一切都安排好了,不用我操心。” “这是自然!”洪公公颇有几分得意,“郁姑娘就放心好了,你那院子虽小,却五脏俱全,不仅什么都有,还保管你住得舒心。” “那可真是太好了,圣上想得如此周到,倒是我瞎操心了……” 郁嘉宁瞧得仔细,曹殷虽嘴上连连道好,但,她那对好看的眼睛里,却一晃而过几分不满与憎恶。 不过想想也对。 她这个“巫族圣女”的出现,本就会威胁到曹殷独揽大权的地位。更别说,上官禹又是亲自挑了院子送她,又是让洪公公特地打点一切。种种迹象都表明,上官禹已经开始渐渐接纳她这个“巫族圣女”了。 曹殷若是真的一点反应也没有,那才是真的奇怪吧。 “……待会走的时候,你将这个带回去。” 正想着,上官禹忽然让宫人抱出来一个长长的匣子。 郁嘉宁认得那个匣子,里面装了两幅画卷,一副是她这个巫族圣女,而另一幅,上官绍说上面画着的是上官禹的父亲。 “画中人既然是你,如今你也来到五圣城,你就将画带回府上好好收起来吧。”上官禹一边说,一边亲自从长长的匣子里将上面的画卷拿了起来,递给郁嘉宁,“哦,对了,既然北清那个老头子想要教你蛊术,往后你们便时常入宫,让洪胜带你们到多闻阁去吧。” 多闻阁是楚国皇家藏书的地方,里面除了各种珍惜古籍之外,还有许多巫族长老们都没有读过的关于蛊虫之术的记载。 此话一出,别说曹殷了,就是上官绍整个人都明显愣住,好半晌才缓过神来,目光深深的看向郁嘉宁。 多闻阁是什么地方,别说旁人了,就是上官绍都鲜少有机会能够进入。 父皇如此交代,看来……父皇对郁姑娘的信任,只怕比他们想象的要深得多…… 上官绍眼瞳不由自主的半眯起,这的确是好事一桩。 只不过,不知为何,许是事情发展得太过顺利,上官绍心底莫名有些说不出的不安之感。 而这边,就在众人诧异之时,正准备恭敬接过画卷的郁嘉宁,却发现了上官禹的丝丝“异样”。 上官禹虽笑呵呵的将“圣女”画卷递给她,可他的目光,始终若有似无的落在下面那幅从未展开过的画卷之上。 甚至,当他想要关上匣子的时候,带着皱纹、略显苍老的手指,还似有些意味深长的轻轻从下面那幅画卷掠过。 只是上官禹的动作太快,旁人又惊诧于上官禹对她的态度而没有察觉罢了…… 第963章 画匣子1 第963章 画匣子1 那幅画卷上所绘之人,当真是上官禹的父亲,楚国故去的上一任皇帝么? 郁嘉宁很是怀疑。 就算人到了中万年,会不自觉怀念自己已然逝去的长辈,可是,那样子,实在不应该像上官禹这样。 他眼底情绪又深又复杂,可她偏偏无法从上官禹的眼中读出对长辈的追忆之情。 郁嘉宁思绪飘忽,已然接过画卷,人还是愣怔着杵在原地。 “哈哈哈,”洪公公笑出声来,“郁姑娘今个儿是怎么了,怎的没了那日在太华殿的傲然之劲儿了?” 他可记得,面对假圣女时,郁姑娘不仅没有丝毫的怯懦,反而那周身凌厉而果敢的气势,叫他都眼前一亮。 可她今天是怎么了,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是啊,郁姑娘若是心里有什么事儿,大可以直说,有圣上在这儿,自会为你做主的!”曹殷也搭话。 郁嘉宁微微低头,眨眼的功夫,已经想好了说辞。 她将手中画卷抬了抬,面上又带上几分恍惚,说:“啊……倒不是有什么心事,只是,方才圣上将画卷交予我时,我好像感觉道有一道不属于我的力量,顺着画卷传了过来。只是那力量若有似无,我有些不太确定,所以才思索了片刻。” “哦,原来是这样啊……” 他们是参不透了,一副放了这么久的画卷,不就是死物么,如何还会有力量呢? 但,转念一想吧,眼前的女子,偏偏就和画卷上的女人长得一模一样不说,她一身的本领也是所有人都望尘莫及的,这应该就是巫神的安排吧。 既然是巫神的安排,那郁姑娘所说的卷轴力量说不定还真的存在。 本就是玄乎其玄的事情,他们这些寻常的巫族人不理解、不懂,在正常不过了。 不过嘛…… 这样玄妙的解释,或许听上去颇有几分道理,但,除了洪公公之外,在场的人还有多少会相信,那可说不定了。 曹殷就不说了。 听到郁嘉宁如此说,上官绍和北清长老的脸上都写满了疑惑和怀疑,彷佛在说:还有这样的事情?他们怎么没有听说过?真不是她胡诌编出来的么? 不过…… 是不是编出来的,也只有郁嘉宁一个人知道。 倒是将画卷交给她的上官禹,听她如此解释后,竟爽朗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你这丫头,着实有趣!”意思晦暗的表述,还真叫人摸不透上官禹究竟是不是相信了她的胡诌。 - 又过了一会儿,上官禹感觉身子有些倦了,便叫他们各自回去。 因为洪公公要先伺候上官禹,而后才能亲自送郁嘉宁出宫,故而,让曹殷、上官绍他们先行离开,让郁嘉宁在上官禹的寝殿外面等着。 楚国虽在夏国南方,但如今已是深冬,站在外面总归是会冷的。 故而郁嘉宁靠近一扇半开的窗户,想要蹭蹭由里面飘出来的暖气。 谁知,她站在窗户边上等了一会儿,飘飘忽忽间隐约听见寝殿里传出了上官禹那道略显苍老的声音:“……洪胜啊,你去,去将那个画匣子拿过来。” “圣上,时候不早了,您还是早些休息吧。奴才已经按您吩咐将画匣子放在黄花梨木雕花圆桌上了,保证您明日醒来就能瞧见。” “叫你拿来就拿过来!哪儿这么多废话!” “……” 许是很累了,上官禹的声音都透出了明显的倦意,可即便如此,他也执意叫洪胜将画匣子拿来。 郁嘉宁透过半开的窗户缝,因为视野的关系,她并不能将屋子里面的情况看得清楚,再加之里面灭了好些烛台,光线也着实有些昏暗,更是看不清楚。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能隐隐绰绰看到上官禹直到将画匣子紧紧放在自己身边,才终于长长呼出一口气,闭眼睡去…… 第964章 画匣子2 第964章 画匣子2 如此举动,绕是谁也无法相信,画卷上所绘之人是上官禹的父亲吧? 可,画卷上的人究竟是谁呢? 谁能叫上官禹如此挂牵? 郁嘉宁似掉入了一片茫茫白雾中,实在找不到出口的所在。 - 等到上官禹睡下,天色已经很晚了。 洪胜亲自将郁嘉宁送出宫,本来他叫人备了轿子,但,郁嘉宁却拒绝了。 “我还从未见过五圣城如此静谧如诗,既然圣上选的院子离大内皇宫并不远,若是可以的话,洪公公便陪我走过去吧。”郁嘉宁眨眨眼。 洪公公笑了,甩了甩手中的拂尘,还真陪她往前走。 二人身后有宫中侍卫陪着。 不过,侍卫站得远,不会觉得打扰。 夜色深深,月色朦胧,还真如郁嘉宁所言,颇有几分诗意。 走了一会儿,郁嘉宁抚了抚那卷“圣女”画像,似不经意间好奇问起:“洪公公,画匣子里的另一幅画究竟画的是谁啊?”只不过,问完之后,郁嘉宁看着洪胜的眸色,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观察和探知。 但,洪胜依旧笑着,神色间并没有半分的遮掩,自然而然回答道:“郁姑娘方才在殿外等候的时候,听到圣上的话了吧?叫郁姑娘见笑了。画匣子里的另一幅画所绘之人乃是先皇。” 许是圣上进来身体状况不大好,精神状态也有些恍惚起来,所以,心绪有些归于孩童吧。 总觉得或许有先皇的画卷陪着,便会多一份心理安慰? 洪胜说着还特地看向郁嘉宁,嘱咐道:“圣上的情况,还请郁姑娘不要对旁人提及。”毕竟,一国之君陷入这样的情况,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了,夏、燕两国会如何反应还未可知。 要不是郁嘉宁在寝殿外听到了,他也是不想说的。 不过,洪胜转念想想,郁嘉宁竟是巫族圣女,是巫神的化身,即便他不说,郁嘉宁应该也能知道的。 “……原来是这样啊。” 显然洪胜的回答,并不是她想要的。 画匣子里的那幅画,真的是画的上任楚国皇帝么? 郁嘉宁还是有些不信。 可,上官绍、北清长老、洪胜都这样说。 还是说…… 真的是她多心了?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除了亲自给郁嘉宁挑选府邸,允许她和北清长老随意进出多闻阁之外,上官禹还对郁嘉宁越来越信任,有的时候还会将她叫去勤政殿,同她商议朝中事务。 本来郁嘉宁是不愿意去的,尤其是许多上官禹要和她商议的事务牵连甚广还十分机要。 但,上官禹却执意要她前去商议。 很多时候,勤政殿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连曹殷也不得入内。 好几次郁嘉宁从勤政殿出来之后,都能看到在外等候的曹殷,正目光深邃而幽幽的看着她,虽然曹殷始终面带笑意,可郁嘉宁知道,那笑容的背后定然藏着最为锋利的、伺机而动的刀。 为此,郁嘉宁还找过上官绍好几次,两个人商量着要小心戒备。 上官禹越是对她信任,越是和她一起商议朝中事务,曹殷心中积压的不满情绪越来越深,到时候若是采取行动,肯定会叫他们措手不及。 可是……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上官禹、郁嘉宁他们提防了许久,但曹殷那边却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根本没有丝毫的行动。 但,曹殷越是没有行动,郁嘉宁心中越是觉得不对劲。 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太过奇怪,叫人实在无法放心。 这天傍晚,上官绍在宫门等到她出来后,宽慰说:“你也不用太紧张了。” 第965章 近年关1 第965章 近年关1 时间过得很快,再过十几日,便要到正月了。 郁嘉宁一个人远在他乡,所以,上官绍叫人给她备了些过年用的东西。 今日,他特地在宫门外等她,就是想亲自送她回去瞧瞧院中布置。 当初,毕竟也是因为他,她才会来到楚国。 这都是他应该做的。 从宫门出来,上官绍就站在郁嘉宁身旁,两人并肩而行,一路向她的院子而去。 接近年关,傍晚五圣城的街道格外的热闹。 二人一路前行,前头时不时就有吆喝的商贩,追逐的孩童,以及一处、两处从道旁支出来的棚子、桌子,挡住了他们前行的道理。 上官绍倒是一直目不斜视,直直看着前面虽偶有阻碍,却大体还算平坦开阔而一眼便能望到头的大道。 他今日穿着深灰色的长袍,外面裹着一件灰色戴灰领的斗篷,站在人群中,虽衣服样式并不显眼,可他通体的气派和自信的气场,还是叫他一下子就从众人之间显现出来。 “……郁姑娘不必太过担心,除了该有的防备和应对之外,我们也该有自己的准备和行动。” 总不能,曹殷一日不采取行动,他们便一日一日的等下去吧? 上官绍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放在胸前,语气里带着楚国四皇子该有的沉稳与自信:“郁姑娘应该记得,你我在夏国约定,你来到楚国,帮我拿回本该属于我们上官家的东西。” 他们都不是三岁孩童,也都不是沉溺于所谓和平幻想之人,自然知道,要将权势从一个人手中夺回,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些时日,除了郁嘉宁让上官禹对她愈发信任之外,他也在暗中做了不少安排。 一则,他派人暗中调查依附于曹殷的朝臣,可有欺压百姓之举、违法乱纪之行。二则,他也派人仔细去查过了,之前曹殷所参奏之人,所谓的证据和证人是否藏有猫腻。另外,他还尤其派人暗中在丞相府外监视曹殷的一举一动。 上官绍脚步忽然一顿,转过头来,微微低头看着她的眼睛,眼底光芒闪烁,道:“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也确实找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 再给他一些时间。 等到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即便曹殷没有行动,他们也可以先发制人。 而且—— 上官绍握了握拳,他很有信心。 说着,上官绍又从怀中摸出一个信封递给她,“到时,郁姑娘只要按照信上所写,依计行事就行。” “……” 郁嘉宁抿唇不语,沉默着快速读完信中内容。 不得不说,上官绍的计划的确很详尽而周密,而且,若是真若他说的,已经有了眉目,到时能够找来证人和证据,那么,他的计划确实有九成的把握。 只是…… 上官绍又有信心、又有详尽的计划,按理来说,她应该高兴才对。 可她心里不知怎么的,还是觉得有很多地方不对劲。 上官绍在夏国的时候,曹殷就煞费苦心,想要用毒死清河公主、杀害徐寅一家、掳走沈盈…… 试图借用景宣帝、元凤修借刀杀人。 手段如此狠辣,叫人心惊,可怎么…… 第966章 近年关2 第966章 近年关2 现在的曹殷却半点行动都没有了? 这合理么? 上官绍却摇摇头,“郁姑娘多虑了。”曹殷没有行动,很可能是她被事情的发展打乱了阵脚,单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着手而已。 “上官公子就如此自信?” “那是自然。” 他准备良久,就是为了必胜的把握。 “………” 见他这般有信心,郁嘉宁抿着唇,不好继续泼凉水。 毕竟,也正如上官绍所言,他们小心提防这么久,曹殷始终没有行动,他们总不能为了及时应对,就一直处于被动应对的状态。 时机到了,总归是要采取行动的。 “那……那就祝上官公子好运了,你放心,你信上交代的事情,我定会办好。”郁嘉宁又沉了口气,担心有诈是一回事,要配合上官绍又是另一回事。 当初她既答应了他,她就一定会做到自己该做的。 “好了,郁嘉宁不用太过为此担心,还有几天时间,你只管如常行事便好,若是有什么,我会让康如月来同你说一声。”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郁嘉宁的小院子。 上官禹给郁嘉宁选的这处院落,虽坐落于闹市间,但,推开院门进去,瞬间安静下来,有着说不出的静谧,确实是一处绝佳的院子。 而如今,郁嘉宁同上官绍一起站在院门前,还未推门进去,已然发现院子里好似有些不太一样。 郁嘉宁指着从院子里透出来的光亮,“这是……” 上官绍笑笑,负手往后退了一步,示意让她自己去看。 “吱呀……” 郁嘉宁推开院门,随着她的动作,院子里五彩斑斓的光线,如同被关了多时的贪玩小兽,咻然间,就从里面猛的蹿了出来。 朱红的、明黄的、玉色的、浅青的…… 各色各异的光,源于大大小小、颜色各异、形状各异的灯笼。 有的宛若巴掌大小,有的长若半壁,还有的直直从悬梁垂落而下,似飞泻而落的瀑布…… 将这小小的院子映照得格外明亮而璀璨生辉。 郁嘉宁站在院门口,看着里面的光亮于璀璨,如何不吃惊。 “这些……” 上官绍从后面跟了上来,眼底的愉悦和得意又多了几分,“这是我们楚国的习俗。” 近年关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张灯结彩。 不同于夏国的大红灯笼,因为信奉巫神,而巫神在记载中又是妙龄而多丽的女子,故而,巫族百姓为了祈求来年事事顺利、万事平安,便会在自己家中挂上各种造型独特、颜色绚烂的花灯,以祈求巫神的关注,保佑全家安康和睦。 这种风俗已有千百年,自然,到了如今的年关,家家户户挂着的花灯也是一户比一户新奇,一家比一家好看。 “确实好看。” 郁嘉宁不是没见过花灯,在夏国的时候,花灯会上的花灯,一点也不比这些逊色,甚至还会更好看、更叫人惊艳不已。 但是…… 郁嘉宁慢慢走进这间小小的院子,看着那些环绕四周的花灯,只觉得自己宛若身处璀璨星河之中。 她当然是高兴的。 “上官公子有心了。”她眉眼带笑,朝上官绍点了点头。 听到她的道谢,挺直而立的上官绍,仿佛背脊在瞬间更挺拔了几分。 周围五光十色的光线,似天上星辰,坠入他的眼眸,叫他的一双眼睛都变得如梦似幻了起来。 他眨眼,低头,同样报以浅笑:“郁姑娘不必道谢,你一个人在楚国,我不过是尽地主之谊,未免你独身思想,才叫人顺便给你送来了这些花灯。这些还有这些,我府上也都是有的……” 第967章 近年关3 第967章 近年关3 “我府上也是有的……” “即使是顺便,那也是上官公子有心了。” 郁嘉宁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院子里处,那里有几株洪胜特地搬来的万年松,松树枝上挂着几个浅紫色、淡蓝色、绿松石色的小花灯,精致小巧,好不可爱。 但,她却不知道,此时此刻,她站在万年松间,低头专心看着小花灯的样子,其实比花灯本身要来得好看得多。 “……” 上官绍瞧着眼前这个穿着巫族服饰的夏国女子,不知不觉间,眼底的情绪好想更重了几分。 觉察到心绪的一丝慌乱,上官绍立刻背过身去,看向别的地方,想要安定心神,身后却忽然传来了郁嘉宁浅浅的声音:“……时间过得真快啊,眨眼间都快过年了,也不知道,京城里是什么样的景象。” 想想,应该和五圣城一样,为了庆贺年关将近,处处都张灯结彩、贴上了喜气洋洋的春年吧? 她虽重生归来,也是个活了两辈子的人,但,仔细想想,好像……她还没有真真正正像寻常人一样,认认真真、高高兴兴同家人一起跨年关、贺新岁。 她从甜水村回到京城的头一年,因为郁清妍的关系,她在永平侯府的日子已经过得很不好了。 她还记得除夕夜,她和其他人一起,到郁老夫人那儿用过年夜饭,还不等她说几句恭贺长辈的话,郁老夫人就让她回自己的院子,因为,她并不想看到一个让自己头疼不已、总是会给永平侯府丢脸的人。 后来。 她嫁到了璃王府,成为了璃王妃。可,那个时候,她夜仅仅是个不受大家重视、名义上的璃王妃罢了。过年的时候,整个璃王府冷冷清清的,甚至比寻常还要冷清。 当街上的更夫,敲响了跨年的梆子,她还笑着同画棠说:“这年过的,还不如不过年。” 而今年…… 郁嘉宁伸手又摸了摸那几个挂在万年松上的小花灯,心里忍不住就想:若是,她今年没有离开夏国;若是,她还在璃王府……璃王府会是怎样的景象? 她很肯定,今年的璃王府一定不会再如她记忆中那样冷清,可,究竟会是什么样子呢? 郁嘉宁很是好奇。 但—— “哎……” 郁嘉宁收回自己的手,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那一声轻叹,像是一道重鼓,落入上官绍的耳里,叫他的心都忍不住跟着微微一颤。 “郁姑娘,你……” 她是……思念夏国了么? “……” 郁嘉宁抿唇笑着,并没有说话。 认真一算,她都离开京城三四个月了吧? 三四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是,那些被周围景象勾起的牵挂和怀念,一旦开始,便像从地底奋力钻出的泉水,源源不断的往外流淌,永不停歇…… “上官公子,”也不知道两个人沉默了多久,忽而间,郁嘉宁已经站在了上官绍的面前,目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光亮:“如果按照上官公子的安排,事情一切顺利的话,我希望上官公子不要忘记当初的承诺。” 至始至终,她来楚国,只为两个字:解药。 第968章 近年关4 第968章 近年关4 上官绍知道元凤修毒发时,时而严寒刺骨、时而燥热欲裂的奇异状况,那么,他肯定有线索。 她是为了解药而来。 自然,她不希望,等到她帮了他之后,她却拿不到她想要的东西。 “……”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想到她会忽然提及这件事,听到“承诺”二字,上官绍脸上的表情都再一瞬间僵住。 “嗯?上官公子?” 郁嘉宁愈发直接看着他的眼睛。 上官绍这才反应过来,抬手捏了捏眉心,也正正好将她的视线挡住,说:“郁姑娘放心,答应过你的事情,我自不会食言。”毕竟,若是他们真能除掉曹殷,不仅对他而言是一件好事,对整个楚国而言,也是有利于国运之事。 如此重大的意义,只用一份解毒方法来换,虽然,这份解毒方法能让之前那个令所有人闻之害怕的璃王彻底解毒,不过—— 上官绍双手一点点握紧成拳,充满自信,他元凤修就是再厉害,两年经受体内毒素的折磨,想来,也没办法恢复如初。 而且,没了曹殷的搅局,朝局能够稳定下来的话,他们也能够做到兵强马壮,不用再如之前那般,如惊弓之鸟,成日担心害怕。 更别说…… 上官绍好看的眼睛半眯起,他亲自去过了一趟夏国,他看得出来,夏国那位景宣帝可比他们楚国人更加防备元凤修。 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故而,那张记载了解毒方法的字条,便是给她,也并不一定会是坏事。 “只要事情一切顺利,到时候,我一定会亲自将解毒之法双手奉上。” 郁嘉宁定定望向上官绍的眼睛,从他的眼底,她读出了认真和诚恳,想来,他应该没有骗她。 “只要上官公子说话算话,我定然心怀感激。” 上官绍应该明白,她这句话有着怎样的重量。 她作为夏国璃王妃,虽说不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事事皆按她的想法行事,但,她好待也能说上些话,只要真的能够拿到解毒之法,她不在乎记下这份情谊。 当然了…… 郁嘉宁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语气忽而多出几分狡黠来,“若是上官公子另有打算的话……上官公子应该知道,现在,巫族人可都觉得我是巫族圣女。” 到时候,巫族百姓对她的信奉,可就化为她手中的武器,他若是出尔反尔,她不介意好好利用利用自己“巫族圣女”的身份,将着五圣城搅得天翻地覆! “你……” 和之前一样,郁嘉宁颇有威胁的话说出来,上官绍却一点也不恼怒。 不过,听到她的话,上官绍方才眼底的万丈光芒,好似一点一点渐渐熄灭,他沉了口气,再次看向郁嘉宁,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他们相处了三四个月,她始终都是冷静、平淡,遇事小心应对,很少有情绪上涌,被情绪操控着说出过激之言的时候。 当然了,大家都是人,她也不是没有因为太过在意、紧张某件事、某个人而情绪外露过。 之前,康如月提到他九皇叔的时候,她是这样;如今,为了确保解药一事,她也是这样。 可仔细一想,说到底,她还是因为为了元凤修解药一事,才会表现出从未有过的紧张。 所以…… 上官绍好看而修长的眼睛,再次慢慢眯起,仔仔细细看着眼前的女子,又一次轻笑出声来。 “呵……” 当初,究竟是谁告诉他,夏国的璃王与璃王妃只是景宣帝突发奇想而赐婚,两个人并未见过几次,婚后也并无多少情谊? 这差事未免当得也太差了些…… 第969章 天现异象1 第969章 天现异象1 想着,上官绍不免又笑了笑。 而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而笑。 郁嘉宁有些看不透他的笑意,眉心微凝:“上官公子,你……” “郁姑娘请放心,”上官绍重新收敛自己的情绪,还想再次向她保证,等到事情结束之后,他绝不会食言,但—— “轰!!!!” 夜色刚刚降临的五圣城,正是一片喧闹繁华的时候,正逢年关,街头巷尾更是嬉笑追逐打闹的小孩,好不嘈杂而喧闹。 然,就在这样一片闹腾之中,忽然间,有一道震破天际的通天巨响,骤然间炸开,连带着,仿佛五圣城的地面都跟着动了动! 郁嘉宁、上官绍二人相护对视一眼,立刻从小院子里出来,街上很快就挤满了同样被震天巨响吓到的人。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哎呀,声音是从哪里传过来的啊?是东面么?我听着好像是从东面传来的。” “不知道啊,吓死个人啦!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动静这么吓人啊,是不是地都跟着动了啊?” “……” 吃瓜群众你一言、我一语,虽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那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架势,倒是很能说明方才震天巨响的动静究竟有多大。 然而—— “轰隆隆!!!”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天际边远处,忽然间又传来了一道通天巨响。 和方才一样,伴随着震天之声,五圣城的地面都跟着动了动。 但不同的是…… “唉呀!!你们快看!快看那边!!” 随着巨响渐渐消退,五圣城西北面的天空上,竟然诡异的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紫红色的红霞。 本来,已然入夜,太阳也坠入黑暗之中,夜空里只有明月与星辰发光,但现在,由五圣城往西北方向看去,高高的天空上,一道又一道的虹霓,如同缠绵蜿蜒向前爬行的条条巨蛇,直直朝着某个方向而动。 那场面实在是诡异极了。 “四殿下,四殿下!” 听到动静,康如月立刻带人找了过来,怕上官绍遇到危险。 上官绍直接问:“知道发生什么了么?” 康如月摇摇头,他们也是才听到了动静,谁都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 而且…… 康如月抬头,看着夜空里那一道道如同巨蛇的虹霓,心里止不住发寒,说:“事情这么诡异,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事。殿下,天现异常,必定反常,我们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天现异常……” 康如月说的这几个字,倒是叫郁嘉宁想到了什么。 上官禹将这处院子赠给她之后,为了方便,她便将三宝和赤烛蛇一块儿接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她院子虽不大,却赶巧儿的在院子后面有一个鲜有人至的空地,而那处空地上,还有个石洞,顺着石洞往下,空间特别大,正好能安置赤烛蛇。 况且,上官绍毕竟是楚国四皇子,他府上来来往往总是人,赤烛蛇虽喜静,可有三宝在,他们两个生生就是天雷勾地火,每一天不闹腾的。 她是“巫族圣女”,又和北清长老学习各种蛊术,所以,她会在自己的院子里炼化各种蛊虫,闹出些动静来也还算合情合理。 但是…… 当远处传来了两道震天巨响,甚至,夜空中还出现了诡异得不同寻常的虹霓,三宝和赤烛蛇两个却像是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一般,各自趴在自己的地盘上。 最多也就是见她过来,三宝和赤烛蛇都抬起脑袋,望了她一眼。 那茫然的眼神,好像还在问:咋了?发生什么事儿了?她要准备投食了? 但,两道目光顺着往下,看到她两手空空,便立刻将头垂了下去。 原来不是来投食的啊…… 第970章 天现异象2 第970章 天现异象2 “额……” 两个家伙的反应着实叫她有些……意想不到? 郁嘉宁眉心微微蹙了蹙,走过去想确认:“你们两个什么都没感觉到么?” 三宝就不说了,赤烛蛇也是世间少有的异兽,之前在风雪林里,三宝的忽然出现,都能让它感觉到危险,可是现在…… 郁嘉宁抬头再一次看了看,夜空中不断蜿蜒开来的诡异虹霓,低头还是发现他们两个一点危险都没有感知到似的。 “咕咕……喵呜……” “嘶嘶嘶……” 两个家伙,一个无辜的吐着蛇信子,一个无辜的伸着自己的小爪子,他们确实不知道郁嘉宁在说什么,反而,是外面那些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人,倒是吵得聒噪了些! “怎么会这样?” “郁姑娘!” 就在郁嘉宁很是诧异,想不明白之时,康如月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郁姑娘,洪公公来了,说是天现异象,圣上让你、四殿下、北清长老一块入宫商议。” “好,我知道了。” 郁嘉宁又摸了摸三宝的脑袋,将它重新放到特地给它准备的垫子上,再看了一眼,还是一点危险也没有觉察到的赤烛蛇,沉了口气,她站了起来,朝康如月点点头,“走吧。” 马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入宫的马车,晃晃悠悠,朝着宫门驶去。 但,就是郁嘉宁离开后,大约半盏茶的功夫后,原本还趴在垫子上闭眼睡大觉的三宝,忽然间一个激灵,从垫子上一下子跳了起来。 “喵呜?喵呜?” 三宝眨着眼,神色带着几分疑惑,猛的就看向院子里一棵老槐树。 “嘶……嘶……” 赤烛蛇还躺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晃动着自己的尾巴,姿态依旧慵懒而惬意。 它看着忽然蹿起来的三宝,“嘶嘶”吐了吐蛇信子,又再次晃了晃尾巴,像是在说:人都走得老远了,你忽然蹿起来干嘛,还有,这棵老槐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不就是一棵普普通通、简简单单的老槐树么? 然而—— “呼噜噜……咕噜噜……” 三宝的两只眼睛里,莫名透出了凌厉非常的光线,愈发死死盯着院子里那棵老槐树所在的方向。 接着—— “喵呜!” 随着三宝的低鸣,它的身体如同离弦的飞箭,闪电般,咻而蹿出去老高,“蹭”的一下,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嘶……嘶?” 院子里,只留下了依旧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赤烛蛇。 郁嘉宁走了,三宝也走了。 它吧嗒吧嗒晃了晃自己的尾巴,想跟着走吧,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想了想,便在原地打了个转儿,接着,便重新缩成一团,将脑袋埋在了身体里—— 遇事不决,睡大觉! “嘶!” 睡大觉! - 此时此刻。 五圣城,北城门口。 就在众人都将注意力落在夜空中诡异的虹霓之时,一辆看上去并不显眼的马车,顺着北城门晃晃悠悠就驶了进来。 坐了一个多月的马车,画棠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晃出来了,好不容易到了楚国五圣城,她二话不说就从马车里跳了下来,踩一踩坚实的地面,这才能叫她更安心些。 “啊!终于到了!” 画棠懒腰伸到一半,自然也看到了天空中诡异的景象。 “呀!!!那、那是什么啊?!” 咋咋呼呼的声音,吵到了还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的元凤修。 要不是看在她一直跟在阿宁身边,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到底是有多少耐心,没有将画棠给赶回京城。 她又看到什么了? 男人凝着一张脸,颇有些不耐放的撩起帘子,看到夜空景象的瞬间,他的脸色也变了。 第971章 天现异象3 第971章 天现异象3 “沈刺,赶紧出发。” 天空中近乎诡异的奇怪景象,越看越叫人心底发寒。 元凤修背在身后的手,一点点握紧,眼底也噙着毫不掩饰的担忧之色。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牵挂的人,现在究竟以什么样的身份,待在什么地方。 “公子,准备妥当了,我们出发吧。”沈刺过来扶元凤修上马车。 可忽而间,只听得前面的人群里传出阵阵骚动——“哎呀,什么东西啊!”“谁家的猫啊,也不知道管好了!”“这么漂亮的猫到处乱跑,小心被人抓回去乱棍一通打!” “公子小心!” 只见一道黄白相间的光闪过,一个十足十有力的圆球,直直撞进了沈刺的怀中。 待到沈刺看清来物,他目光瞬间一亮,“三?公子!是三宝!!” “我看到了……” 元凤修看着几个月未见的三宝,脸上并没有多少惊喜和高兴。 相反,他脸上的担忧之色,愈发多了几分。 元凤修很清楚,三宝最是通人性的猫儿,一旦它认主之后,绝不会轻易离开,所以,它忽然消失不见,他就猜测,它是不是去找阿宁了。 如今,在五圣城见到三宝,他心里便越发肯定,他不远千里、路途遥遥来到楚国,就快要见到自己心里牵挂的阿宁了。 但…… 元凤修再一次抬头,看着夜空中诡异的虹霓,攥紧的手,愈发用力的握紧。 阿宁,你可千万不要出事。 等我…… - “郁姑娘小心。” 宫门外,正在下马车的郁嘉宁,莫名其妙脚下一滑,差点没站稳,直接从马车上跌落下来。 还好上官绍及时将她扶住,“怎么了?你放心,虽然天现异象,但是,想来父皇宣我们入宫,只是想要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应该不会有事的。”上官绍以为她是担心。 郁嘉宁却眨眨眼,将自己的手抽回来,站定,整理好自己的衣装,摇头说:“多谢上官公子关心。”其实,她并没有在担心什么,方才她也说不上来究竟怎么了,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动着,忽然动了动,一个晃神,她才没有注意到脚下情况。 “四殿下也到了。” 说话间,宫门外面还有好几辆轿子停了下来,北清长老、北花长老郁嘉宁都见过,但,在他们两个人后面,还有一个瞧着年纪更大些,瞧着周身的气场更威严些,让人瞧着便会心生畏惧,不敢轻易靠近的老人。 注意到她的目光,老人一双凌厉的目光即刻就扫了过来,“这便是你们说的郁姑娘吧?”老人语气深深,还带着几分探究和观察。 北花长老上前介绍:“北玄,你这老家伙快收起你那张冰脸,什么郁姑娘,就是我们的圣女殿下了!”北花长老笑眯眯看向郁嘉宁,“他是北玄,在族中专门研究各种上古时代遗留下的典籍残卷。” 不同于北清长老着眼于各种蛊虫之术,北玄长老一辈子都泡在多闻阁中,日日夜夜都同那些残缺破损,晦涩难懂的上古残卷打交道。 巫族里关于巫神、巫族圣女,还有近几位楚国皇帝所受诅咒之事,皆由北玄长老研究、调查。 今日忽然天现异象,上官禹将他叫来了,估计是想问问,在楚国过去的千百年里,有没有相似的事情发生过吧? “这种诡异的情况,居然之前也发生过?不能吧?”康如月下意识摇头,这种老天忽然的变化,不都是偶然到不能在偶然的突发状况么? 但,北玄长老听到她的话,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是不是偶然,是不是突发,待会儿见到圣上,我自会告知……” 第972章 指向天镜山1 第972章 指向天镜山1 说罢,北玄长老又冷沉着一张脸,穿过众人,径直入宫。 一个字也不愿多说似的。 “圣女殿下,你别在意,北玄这个老头子,脾气一向都是这么古怪,你别往心里去啊。”北花长老打圆场说。 郁嘉宁倒是不在意北玄的态度,不过,听他方才的话,他像是知道什么。 - 等到他们到太华殿时,除了先他们一步的北玄长老之外,还有一个人也已经到了——曹殷。 上官禹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曹殷则站在他的身侧,正弯腰低头小声说着什么。 见他们进来,上官禹摆摆手,示意让曹殷先退下。 “是。” 曹殷点头,态度平和而恭敬,眼眸微微低垂着走了下来,朝着郁嘉宁和上官绍笑着点点头。 “四殿下和郁姑娘都来了。” 曹殷语气和煦极了,和第一次在太华殿见到她时的凌厉和威慑,大不相同。 不仅如此,郁嘉宁还发现,最近这段时日,就连曹殷所选的衣裳、发饰也有了不小的变化。 许是经历了火蚕一事,曹殷有种劫后余生的“顿悟感”,选的布料大多都是柔和的藕色、浅黄、杏色,身上除了各种银饰,还佩带了许多能够削弱银饰冷僻感的玉饰。 玉石温润而柔和,给人一种更易接近之感。 故而,在玉饰和浅色衣裳的映衬之下,好似曹殷也变得平易近人了起来。 再加上,她客气的笑容,若是不大相熟的人,肯定会不自觉与她攀谈几句。 不过…… 即便曹殷整个人看上去再柔和,郁嘉宁站在她身旁,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一股若有似无的冷意,一点一点从曹殷的周身,慢慢向外界蔓延开来…… 故而,不管曹殷如何“态度”和缓,郁嘉宁总是不会放下戒备之心的。 “天上的异象你们也都看到了,都说说吧,有什么看法。”见人都到齐了,上官禹开门见山问。 “………” 上官禹这话问得,有什么看法。 他们连天上忽然出现的异象究竟是什么都还不知道,如何能说出看法。 故而,北清长老老实提醒上官禹:“圣上,我觉得吧,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弄清楚天上出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来的时候,我仔细观察过了,天上蜿蜒的虹霓,好像都指向西北方,不如,先派些人到国都西北面查一查?” 谁知道,他话才刚说完,站在他们旁边的曹殷立刻站出来,摇摇头,语气一如既往柔和的说:“不用派人去查了,我的人已经查清楚了。北清长老说得没错,天上的虹霓确实都指向五圣城西北方,不过,最重要的事,那些虹霓真正指向的,是距离五圣城三百里的天镜山。” “天镜山?” 这三个字一出,上官绍、北清长老的眼瞳皆是一凝。 郁嘉宁的眉梢也往上微微一挑,目光幽幽然落在曹殷身上。 天镜山…… 这三个字对于巫族、对于楚国,有什么样的分量,自不用多说。 这头,才刚刚天现异象,这头,曹殷立刻提到了天镜山。 虹霓所指,真的是天镜山么? 第973章 指向天镜山2 第973章 指向天镜山2 “曹丞相,你确定么?”北清长老率先质疑,“天际虹霓、震天巨响,不都是刚刚发生么?你手下的人这么快就查出虹霓所指乃天镜山了?” 是不是太快了点啊? 是不是该更严谨些,再派人去调查调查,然后再说该怎么办比较好啊? “呵呵呵。”闻言,曹殷又笑着摇了摇头。 “北清长老想求真求实的心很好,只不过,天现异象,绝非小事。既然已经查清虹霓指向天镜山,我想,如今最该做的,便是即刻派人前往天镜山,将事情调查清楚。毕竟,此等异象,千百年也少有,若不抓紧时间,到时候错过了什么,那就不好了。” “是吧?” 曹殷还是那样温和的笑着。但,简短的两个字反问一出,像是忽然给了北清长老一击重拳,叫他脑子瞬间发懵。 因为,曹殷的话确实有理有据,如今恰逢年关,夜空忽现异象本就惹人担心,自然是要越快查清楚发生了何事为好。 而且,她的人既然都已经查明虹霓指向天镜山,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再查一遍呢? 是他不相信她么? 可他好好的,为何不愿相信她呢? 之前假圣女的事情,就连圣上都不曾怪罪,他又以什么原因对她心存怀疑呢?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曹殷虽已然笑着,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质问,叫北清长老下意识摆摆手为自己辩解,语气都有些慌了,求救般看向郁嘉宁和上官绍。 “咳咳!” 上官绍清咳两声,往前走了一步,正好挡在了北清和曹殷之间,将曹殷的目光挡住。 曹殷说得没错,“假圣女”的事情,父皇都不曾怀疑。 虽然,父皇现如今好似对郁姑娘十分信任,但谁又能确保,这一份信任,已经超过了父皇对曹殷的信任呢? 尤其是他们正在暗中调查曹殷的过去,在真正万事俱备之前,他们一定不能表现出异常。 特别是不能让父皇觉得他们对曹殷存有不正常的敌意。 故而,上官绍笑了笑,神色自然道:“北清长老不是这个意思,曹丞相也说了,天现异象,绝非小事,需谨慎对待。我想……北清长老只是想确认在三罢了。” “这样啊,那是我言重了。”曹殷自然也笑着看向他。 不过,站在旁边的郁嘉宁,依旧在她的笑容里看出了几丝隐藏得很好的冷意。 “……不是我要胡乱猜测,”这边,曹殷眉心微凝,神色带着几分郑重,继续说着:“这些虹霓既然指向天镜山,我想,会不会是巫神现迹?” 毕竟在楚国巫族,天现异象、漫天虹霓、天镜山,尤其是天镜山,当这些因素诡异的重叠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叫人不由自主的想到巫神。 “圣上!曹丞相的猜测正是老夫想要说的。” 曹殷话音刚落,进入太华殿后就一直冷面而立,一句话也不多说的北玄长老忽然往前一步,从怀中摸出一本古老而泛黄的书册。 第974章 指向天镜山3 第974章 指向天镜山3 那是一本看着就年代久远的书册。 为了保护好书册,北玄长老还用一方质地尚好的锦帕将它给小心包裹着。 当北玄长老拆开锦帕的之后,一股浓郁的霉味伴随着书页的气息,一下子就在太华殿上晕开。 “咳!咳咳!老东西,这是什么啊!!” 北清长老被那味道呛得不行。 北花长老、上官绍、曹殷等人也都纷纷抬手捂鼻,不叫自己吸入太多难闻的气息。 但,北玄却不同。 书页发霉的味道与他而言,不仅一点也不难闻,反而,是一种独特的经过岁月沉淀而留下来的气息。 里面蕴藏着历史山川,包含着世事改变,每一丝气味,都有着属于它自己的故事和记忆。 北玄将书册捧在手掌心上,甚至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满意足后,他才将书册翻开,熟稔的找到了里面关键的一页。 “圣上,今夜天之异象,虽然罕见,却非从未出现过之异象。” “?” “北玄你的意思是?” “圣上,这本书因为缺损太多,时至今日,我也没能查清它究竟是哪本书,但是,前不久,我刚好在书中读到过与今日大同小异之诡奇异象。” 因为书页脆弱而易碎,故而,北玄直接将书册记载念了出来: “……顺三十六年,腊月十三,夜,幕生落霞,不绝于夜,其形若藤,攀延而生,是乃神迹。” 夜……落霞……若藤……攀延而生…… 虽然这些词句的描述,同如今天空中状若巨蛇有些许不同。 但,只要不是傻子,听了北玄所念之文,又有谁会觉得两者不同呢? 闻声,北清长老惊诧不已,甚至忍不住跑到太华殿外,再一次仔仔细细将夜空中的虹霓看了又看。 “还……还真是一样的……”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 按理来说,这样的诡奇景象,都该是从未有过的鬼斧神工。 怎么书上还会有近乎相同的记载呢? 北玄慢慢将书册合上,重新用锦帕包好,小心收起来,“天下之大,确实无奇不有。但,历史浩瀚,过去万年、千年里出现过的异象,只会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多得多得多。” 所以。 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只要看过的书足够多,只要心中贮藏的知识足够丰富,见到再不可思议的事情,都不会太过惊异。 不过…… 北玄话虽这样说,但,郁嘉宁却细心的抓到一点。 北玄长老,他,刚刚是不是说,他是前不久才看到这段记载的? 不是她要刻意怀疑什么。 只是…… 既然北玄长老一直都知道这本书的存在,也一直潜心研读这本古籍,那,他怎么之前没有读到过这段记载?而是,刚刚好就在前不久才读到? 接着,便是不久之后的今天,夜空中刚刚好又出现了几乎相同的异象。 这真的只是巧合么? 天意? 不能吧? 太过巧合的事情,她从来都不怎么相信是巧合。 但,并没有给她出声质疑的机会,北玄长老将书册收好之后,即刻看向上官禹,接着说:“圣上,书上所载内容,和曹丞相调查的一样,诡奇异象也是指向了五圣城西北面的天镜山,不过……” “却不仅仅只是天镜山。” 第975章 还有郁姑娘 第975章 还有郁姑娘 “圣上!”北玄长老恭敬行礼,“书上所载,异象所指除了是天镜山之外,更明确的说,指向的应该是星落湖。” “星落湖?!” 一直坐在龙椅之上,不发一言,只静静看着他们商议的上官禹,听到“星落湖”三个字后,好像身体都在瞬间坐直了不少。 他身体微微向前倾了倾,情绪模辩的眼瞳里,好似有什么复杂而难以捉摸的神色一晃而过。 上官禹半眯着眼,盯着北玄,声音沉沉开口:“北玄,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星落湖?你确定么?” 北玄长老郑重跪在地上,“圣上圣明,此事关系重大,若非确信,我又如何会开口胡言。” 在“是乃神迹”的记载之后,虽然又有了一大段的空白和模糊,但,就在同一页的后面,他看到了用楚国古语写下的“通往”、“天镜山”、“落星湖”字样。 再结合方才曹殷所说,他相信,当时的诡奇异象出现之后,当时的巫族人肯定也曾派人一探究竟,而后面所写下的“天镜山”、“落星湖”自然是答案所在之地方。 曹殷眨眨眼,目光忽然落在郁嘉宁身上,接过北玄的话接着说:“而且,大家莫忘了,几个月前,四殿下可不就是在天镜山将郁姑娘给找到了?” 虽然,他们都将郁嘉宁唤作“郁姑娘”,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她就是真正的“巫族圣女”。 既然说到“巫族圣女”,他们应该都记得,巫族圣女已经好几百年都没有出现过了。 族中长老们,也只能凭着一副一百多年前,忽然在天镜山山脚处出现的画卷,四处寻找他们的巫族圣女。 而几个月前,上官绍却在“天镜山”将郁嘉宁给找到了。 一个同画卷上的女子近乎一模一样的人。 你说,这是不是巫神显灵了? 既然,在圣女这件事上,巫神有其安排,让人发现了郁嘉宁,那是不是可以说,在圣女出现后的几个月里,夜空中再次出现神迹,也是巫神的安排和意思? 如此一来,神迹现世,他们自然应该抓紧时间,赶紧派人出发,前往天镜山、星落湖,看看巫神一而再再而三显示神迹,是不是有什么消息想要告诉他们? “……” 曹殷说得头头是道,众人听着也连连点头。 但,曹殷的话落入郁嘉宁、上官绍、北清长老耳中,却怎么挺怎么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感。 曹殷一口一个“巫族圣女”,但,他们三个却清清楚楚的知道,什么“巫族圣女”,郁嘉宁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巫族圣女。 故而曹殷每说一次“巫族圣女”,上官绍和北清心里就愈发觉得诡异了几分。 毫不知情的北花长老倒是认真说:“既然曹丞相和古书上的记载都指向了天镜山落星湖,那我们确实应该尽快派人去查一查才是。” 可是…… “天镜山里危机四伏,不仅有各种鲜见的异兽,还有许多十分危险的蛊虫。” 别说是进去一探究竟了,只怕,还没能抵达落星湖,人就没了吧? 但,曹殷看着郁嘉宁,忽然又笑了:“谁说的,咱们这不是还有郁姑娘么?” 第976章 关乎诅咒 第976章 关乎诅咒? 曹殷绕到郁嘉宁身后,在后面轻轻将她往前面推了推。 她眨眨眼,朝北花长老笑着说:“长老莫不是忘了,咱们这儿可是有郁姑娘的。” 她既是楚国巫族的圣女,带领他们一道进入天镜山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况且…… 曹殷眸光一转,视线落在了上官绍的身上,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了几分:“四殿下不就是在天镜山附近找到郁姑娘的么?而且,那日在我府上,郁姑娘也曾提及过,夏日的星落湖风景极好,湖光山色皆如诗如画。” 有这么个对天镜山、星落湖如数家珍的人在,他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对哦!有圣女殿下在,天镜山再不是难以进入的禁地!”北花长老兴奋起来。 可是…… “这……” “……” 北清长老、上官绍的脸色皆是一沉。 方才曹殷一口一个“巫族圣女”的时候,他们就隐隐感觉到不对劲,果不其然,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啊! 什么调查天之异象,曹殷只怕是还在怀疑郁嘉宁的身份,想要通过天镜山之行戳穿她的身份。 毕竟,有北清长老的教导,加之郁嘉宁本身天赋超绝,她确实掌握了许多巫族蛊术,但,一个会许多蛊术的人,和传说里,巫神化身的巫族圣女相比,还是有着天渊之别! 不行,不能让她去。 不然,到了天镜山真若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能不能证实郁嘉宁巫族圣女的身份都不用说了,曹殷会不会提前在天镜山附近设下埋伏都未可知。 “父皇!天镜山相距五圣城三百里远,路途遥远,是不是得多多考虑再做决定——” “圣上!”曹殷声音一扬,打断上官绍的话,继续向上官禹道:“圣上应该记得,当初,人们在天镜山山脚忽然挖出圣女画像的时候,正好是诅咒应验的时候。” 他们楚国的圣祖皇帝,年不过四十却忽然身亡。 从那之后,楚国的每一任皇帝,都未能活过四十岁。 如今,上官禹距离四十岁的生辰已然不足半年。 虽然郁嘉宁到了五圣城之后,上官禹的精神的确好了不少。 可,谁又能确保之前历代帝王四十岁便会身亡的诅咒,就因为郁嘉宁的到来而完全解除了呢? 但是! “哐当——” 曹殷忽然转身,一把将太华殿的大门打开,顺着望出去,他们还能看到夜空中诡异的景象。 条条虹霓,宛若巨蛇,直直朝着天镜山的方向蜿蜒而去。 “圣上,既然是神迹现世,那,会不会这些异象,同诅咒有关?” 曹殷虽是猜测,但,不得不说,她的这个猜测,的的确确是如今上官禹乃至整个楚国最为关心的事情。 若是帝王昏庸无道,那还好说,到了四十岁就会因为诅咒而身故,将天子的位子让出来。 可,若是遇到一位英明果决又有开疆拓土雄心壮志的帝王呢? 四十岁啊。 正是雄姿英发,意气风发的大好年纪。 这也是楚国近一两百年来,国力始终难以发展强盛的原因。 第977章 陪着一道去 第977章 陪着一道去 “对对对!曹丞相这话说得不错!” 北花长老连连点头。 他作为医者,最是了解上官禹的身体状况。 这些天,圣上的情况虽然好了不少,但是,每当他给上官禹把脉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到,上官禹的脉象过不了多久就会显出几分虚浮无力之状。 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分明圣上的精神和情绪看着都好了许多,但,圣上整个人的脉象却莫名有些混乱,甚至有好几次,他把脉的时候,圣上还神色恍惚起来,眉宇间有着一股浓浓的、怎么也化不开的忧思。 他给许多人医治过,自然看得出,这绝非好现象。 故而,曹殷提到夜空异象所指向的天镜山、星落湖或许有关乎诅咒的线索,北花长老当然举双手赞同。 他还转向郁嘉宁,眼神里皆是期待:“圣女殿下,你肯定有办法进入天镜山吧?!” “我……” 郁嘉宁没有即刻回答北花长老的问题。 一来,她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身份,在不清楚天镜山的具体情况之前,她当然不好随便承诺什么。 二来…… 郁嘉宁目光闪烁着看了曹殷几眼。 入宫之前,三宝和赤烛蛇的反应就让她隐隐感觉到,夜空异象或许并非是真正的天象,说不定是人为。 但,入宫之后,听到曹殷说的那些话,她心里愈发觉得不对了。 就算天现异象是真的,可,上官绍、康如月口中所描述的那个曹殷,就算真的想要前往天镜山一探究竟,想来也会更加谨慎些才对。 可她方才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带着一种暗暗的催促情绪,仿佛……醉翁之意不在酒,天镜山、星落湖究竟有何神迹,她并不在乎,她只在乎,他们会不会去。 果然,郁嘉宁还未开口回答,曹殷就再一次替她说了,“北花长老不必担心,当日在我府中,郁姑娘亲口说了,她曾在夏日登上天镜山山顶,见到了草木葱葱,一片绿荫的星落湖,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不过嘛……” 曹殷一双眼睛转了转,“北花长老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此去天镜山的确不知道还会碰到些什么困难,如此,不若让四殿下陪着郁姑娘一道去。” 况且,若是这次的天现神迹,真同几代皇帝的诅咒有关系,那也没有比四殿下更合适前往的人了。 曹殷越说越认真,不经意间,还自然而然抬起手来,想要拍拍上官绍的肩膀。 当然,几乎是同一时间,曹殷便意识到了自己的逾矩,笑笑便将手收了回来。 本来,这只是一个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细微动作,但,坐在龙椅之上的上官禹瞧见之后,深邃的眼瞳赫然一动。 也不知怎的,他还忍不住猛的咳嗽几声。 突兀的咳嗽声,在偌大的太华殿里显得格外明显。 众人关切看向上官禹,北花长老也在第一时间走上前去,想要为他诊脉。 但,上官禹深深吸了几口气,摆摆手,将北花长老轻轻推开,“不必再诊脉了,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 第978章 朕亲自去 第978章 朕亲自去 “朕……咳……咳咳……朕无事……” 上官禹一边说着自己并无大碍,可同时,他的脸色也越发发白起来。 “圣上,老臣还是替您把把脉吧。” 北花长老不放心,又往上官禹身边走了几步,但是—— “朕说不必了!” 身体渐弱的帝王,态度却愈发强硬起来。 上官禹摇头又是一推,这次,他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北花长老差点都没站稳,还好后面的洪胜及时扶了他一把。 “圣上?” 站定的北花长老,诧异极了。 他给上官禹诊治多年,上官禹对他也算是客客气气、礼待有加的,何时这般情绪强硬的拒绝治疗? 然而—— “退下。” 上官禹眉心蹙着,不知怎么的,整个人好似愈发不耐烦起来。 上官禹的状态和情绪都透出几分莫名其妙的不对劲,这种突然的变化,和之前他被人下了蛊的情况颇有几分相似。 见状,上官绍立刻担忧的看向郁嘉宁。但,站在旁边的郁嘉宁却立刻摇了摇头。 虽然上官绍还未开口询问,她也能从他的目光里读出他的疑惑。 很可惜的是…… 没有。 今日她进入太华殿后,并未感觉到蛊虫的存在。 要知道,在楚国的这段时间,在北清长老的教导下,她不仅学会了更多的蛊术,而且,她对周遭活的、有生命力的蛊虫有了更强的感知力。 所以,她没有觉察到什么不对劲的,便是真的没有。 而且…… 郁嘉宁眨眨眼,看着高处正撑着桌子,试图站起来的上官禹,莫名就想起那日,她在上官禹寝殿外面候着,无意间瞧见上官禹将那幅“先皇画像”小心翼翼的收好,甚至,就连入眠之时,都要放在身侧的情形。 “……” 郁嘉宁抿抿唇,愈发觉得自己读不懂眼前这位楚国皇帝…… “圣上龙体要紧,千万别动怒。”曹殷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上官禹身边,她一边劝说,一边看向上官绍,满脸痛心的摇了摇头。 像是在对上官绍说:圣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如今,你是朝中唯一一个能够站的出来,能够说得上话的皇子,难道不应该为了圣上考虑,而第一是时间前往天镜山寻一寻今日的天现神迹,是不是真的有解除诅咒的线索活办法。 别说什么会不会白跑一趟。 不去,才是真的什么也做不到,不是么? “四殿下……你倒是说句话啊……” 给上官绍递上热茶的曹殷,眼底的担忧和焦急更多了几分,似在催促上官绍赶紧答应下来。 北清长老抿唇,赶紧不动声色拉了拉上官绍的衣袖,压低了声线,小声说:“四殿下,小心啊。” 便是他这个糟老头子都看得出来,曹殷连连催促,哪里是真的为圣上考虑,摆明了就是想要支走上官绍和郁嘉宁,让他们两个去一趟天镜山。 什么天现异象,什么巫神显迹,不过都是她的说辞罢了。 自然,上官绍也是这么想的。 郁嘉宁更不用说了。 三宝和赤烛蛇的反应,让她根本不信今日异象。 曹殷的话,更是让她警惕不已。 “呼……” 喝下热茶,缓过劲儿来的上官禹还是撑着桌子,直直站了起来。 他本就深邃幽远而难以捉摸的目光,愈发晦暗了几分。 又一次长长呼出一口气后,上官禹沉沉道:“……好了,也别说什么让老四去天镜山的话了。” “父皇圣明,”上官绍抱拳,以为上官禹同样觉察道曹殷的不怀好意,“儿臣绝非不愿前往天镜山,只是,天现神迹于天镜山,此事非同寻常,还是需要更谨慎——” “朕,要亲自去看看。” 第979章 愈发不解 第979章 愈发不解 “您?父皇您说什么?” 上官绍以为自己出现幻听。 父皇他……他说他要亲自前往天镜山? “圣上,不行啊!”北花长老也吓了一跳,“五圣城到天镜山,少说也有三四百里的路程,此去颠簸不说,到了天镜山更不是还会遇到什么危险,圣上您不能不顾圣体安危,亲临险境啊!” 而且,即便上官禹拒绝让他诊脉,通过“望”、“闻”两种方法,北花长老也看得出来,上官禹的情况已经越来越不好了。 别说去天镜山、登星落湖了,若是圣上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不好好卧床休养,随着时间一天天推移,距离圣上四十岁生辰越近,他的情况只会越发糟糕。 这一次,听到上官禹这样说,就连曹殷都有些愣住了。 她眨眨眼,也是一脸的不敢相信,“圣上……您……您要去天镜山?”像是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呵呵呵。” 见他们一个比一个吃惊,上官禹竟笑了出来。 怎么。 曹殷都说今日的异象非同寻常,北玄也说楚国历史上也出现过如此异象,而且,二者也还同样指向了天镜山、星落湖。 若非天现神迹,难不成,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上官禹笑的时候,视线虽慢慢从太华殿里的每一个人划过,但,最后,他的视线却落在了曹殷身上,“难不成,还是有人故意为之”那句话,也是眼中隐隐带笑,对着曹殷说的。 “……圣上你。” 上官禹的态度,叫曹殷愈发愣住了。 按理来说,若是上官禹愿意亲自前往天镜山,与她而言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好事才对。 可,上官禹的态度,却让她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 “父皇,您三思啊!!”上官绍明显有些慌了,他一边劝上官禹一边连连看了郁嘉宁好几次,像是再三问,上官禹体内真的没有什么能够影响人思绪,控制人判断,让人做出违背理性行为的东西么? 然而,眉头紧蹙的郁嘉宁,还是和先前一样,朝着上官绍摇摇头,再摇摇头。 上官禹那话一出,她也有些怀疑自己方才的判断,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所以,她还特地朝上官禹身边更加靠近了几分,闭上双眼,让自己全副身心都安静下来,仔细去感知周围的一切。 只是,没有,就是没有。 别说上官禹体内有没有蛊虫了,她甚至都能确定,整个太华殿周围方圆五里内,连一只能喘气儿的虫子也没有。 若是上官禹还在怀疑什么,那只能是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会不会有人给上官禹下了迷幻心智的药物。 但—— 即便她只会些简单的医术,在距离上官禹这么近的地方,她也能断言,上官禹除了身体状况有些不好外,并无其他异常的情况。 呼吸虽虚弱,但好歹也算平顺而有规律;面色虽然略带几分憔悴,但也好歹双目还算清澈。 不像是被人下了迷幻心智药物的样子。 可是—— 上官绍双手握紧,愈发不解起来。 若是又没有蛊虫的影响,也没有药物的影响,为何父皇决定要亲自前往天镜山? 就连北清都觉察出曹殷的不对劲,父皇不可能什么也觉察不到啊? 还是说…… 上官绍眉头越拧越深,还是说,父皇对曹殷的信任,已然超乎他们的想象,即使是在如此明显的情况下,父皇依旧不会对曹殷有半分的怀疑和猜忌? 这个问题,曹殷自己一时半会间也想不明白。 她都开始怀疑,是不是之前的摄魂蛊并没有完全从上官禹的体内清除? 第980章 凤血石镯子 第980章 凤血石镯子 于她而言,简直像是……意外之喜。 “事不宜迟,明日就出发。” 眨眼间,上官禹还将出发的时间都定了下来。 这个决定来得太快,甚至像是故意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言毕,上官禹便扶着洪胜的手,轻飘飘的丢下一句:“就这样定了,明日启程,老四、郁姑娘,都不许迟了。朕有些乏了,你们都散了吧。”更是叫太华殿里的人,一个比一个摸不着头脑。 正因为捉摸不透上官禹的心思,他们心里担忧的担忧,谋算的谋算,都没有注意到,已经快退到内殿的上官禹,走到屏风后面却忽而间停住了脚步。 他扭头,目光再一次看向了今日穿着浅色衣裙,头上带着珠玉的曹殷。 半晌,才回过头来,低低对洪胜说:“朕记得,宫里有一对凤血石的玉镯子,你去替朕将那对凤血石的玉镯子找出来吧。” “凤血石的玉镯子?” “嘶……” 洪胜在宫里当差多年,不说过目不忘这般神奇,但,只要是经他手的东西,大多都是记得的。 可他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圣上说的那对凤血石的玉镯子。 摇摇头,洪胜先应了下来,伺候上官禹用药睡下,而后带着自己的一班徒弟去了库房,找了好半天,才终于在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里,翻出来一个落满灰尘的锦盒。 “呼……咳咳!” 洪胜将锦盒上的灰尘吹落,锦盒便露出了原有的样子。 “这……这不是浮光锦么?”洪胜大惊,浮光锦,是夏国才能制造的稀有布料,近年,夏楚两国之间的往来越来越少了,整个楚国只怕上上下下也翻不出几匹完整的浮光锦。 但,如今这个被他拿在手中,被人遗忘了的锦盒,却是用最好的浮光锦制成。 “乖乖!”洪胜将盒子里那对时隔多年,却依旧水头充足、颜色通透没有半点杂质,红玉与白絮宛若天成的凤血石玉镯子,惊得连连叹气,这样水头好的镯子,他也甚少见到。 圣上忽然命他将这对镯子拿出来,难不成,是要赏给什么人? 给郁姑娘? 洪胜将这对凤血石玉镯子小心收好,一边往库房外面走,一边心里不断猜测,若是给郁姑娘也说得通,郁姑娘到底是咱们巫族的圣女,是该有这样的好东西相衬才对。 “……这么多年了,总算是有第二个人想起这对镯子了。” “谁?谁在说话?” 一个打扫除尘的公公,从高高的架子后面走了出来。 他满脸褶子,头发花白,一双眼睛也因为年老,而失去了年轻时的清明和光亮。 “洪公公。”老人穿着低等太监的衣服,打招呼的动作都有些缓慢,想来是在宫里多年,却一直未得到重用,才被调到这里长长久久的看守库房,时间太久太久了,以至于,都没有人记得他的存在。 “你是……”洪胜不知道他的名字。 老人低着头笑了笑,“我不过是个末等奴婢,洪公公不认识我很正常。”说话的态度倒是有种说不出的坦然和平静。 洪胜抿抿唇,想问他方才在说什么。 什么第二个人想起这对镯子。 这镯子之前还有什么故事不成? 老人家却“呵呵呵”的笑了出声,摆摆手,说:“洪公公听错了,我不过是清点东西的时候,随口嘟囔几句罢了。” “原来是这样啊……” 老人的回答不免让洪胜有些失望,他还以为有什么事呢,结果只是随便念叨几句啊。 “行了,走吧。” 洪胜摆摆头,确认自己将凤血石玉镯子收好了,便大步离开了库房。 而那个说自己只不过是随口嘟囔几句的老人,瞧着洪胜走远了,回过头来,瞧着满满当当的库房,又长长的叹了一声:“哎……这么多年过去了,终于,还是被人想起来了么……” 第981章 万事俱备 第981章 万事俱备 是夜。 丞相府。 身着斗篷的黎妙青由后门进入,由侍女带着很快来到了曹殷的房间。 “大人,西北那边都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布置好了。大人您放心,这次一定不会有任何的失误。”黎妙青跪在曹殷跟前汇报。 但,倚靠在美人榻上的曹殷,一只手托着脑袋,眼眸半眯着,好似并没有认真听黎妙青在说什么。 曹殷好看的眉心微微拧在一起,显然还在想今日太华殿里,上官禹为何会忽然做出那样的决定。 虽说,上官禹愿意亲自前往天镜山对她而言确实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太过反常的事情,总是叫人无法放心,忍不住会想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陷阱或猫腻。 曹殷越想越认真,以至于黎妙青说的话,她几乎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大人?大人?” 黎妙青连连唤了曹殷好几声,曹殷依旧没有回应。 见状,黎妙青不得不跪着往前挪动几步,试图伸手轻轻推一推她,但,就在这时,美人榻上的曹殷忽而喃喃自语起来:“他当真想去天镜山么?” 天镜山? 他? 黎妙青眼睛转了转,很快就明白过来曹殷在今日圣上知晓异象之后当即决定亲自往前天镜山之事。 “大人多虑了。”黎妙青认真分析,“前些日子,我们在太医院的人曾传话回来,圣上的情况确实一日不如一日。” 或许平日里,为了不叫朝臣知道而担忧,上官禹确实不许人提及他的具体情况,但,就算不许旁人提及,太医院的人却不是傻子。 北花长老每隔几日就会来到太医院亲自为圣上配药,而北花长老每来一次,眉心就蹙得更深了几分。 见此情形,虽然他们闭口不言,但也知道,北花长老如此,定然是圣上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 黎妙青继续说:“属下想,圣上之所以决定亲自前往天镜山,应该也同圣上的身体状况有关。” 四十岁寿辰之日越来越近,身体却越来越不好。 一切都如同之前仙逝的几位楚国皇帝。 如今,忽然天现神迹,上官禹自然想赌上一赌,看看能不能打破一百多年的诅咒吧? 黎妙青的分析不无道理。 可,美人榻上的曹殷闻言,依旧没有彻底放下心来,她依旧眉头微蹙着,语气幽幽道:“真是这样么……” 黎妙青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直言道:“大人你就放心吧!” 西北那边他们都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只要他们人到了,事情就一定会按照他们预想的发展! “……到时候,就算她郁姑娘是真的巫族圣女,也不会有人相信!圣上自会知道,从头至尾到底是谁在‘撒谎’!”为了重新获得曹殷的信任和重用,这一次,黎妙青确实花了不少功夫和精力。 曹殷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闭眼点头,语气依旧淡淡的:“行了,时候不早了,我也乏了,你先退下吧。” 黎妙青应声退了出来。 很快,夜色就更深了几分,夜里的冷风也愈发刺骨起来。 曹殷所依靠的美人榻,就在窗户边上,虽然窗户紧闭着,但,依旧有丝丝凉意,坚持不懈的从缝隙爬了进来,打在曹殷的脸上,激得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这下,她整个人自然就清醒了过来。 “大人,时候不早了,要不要早些安置了?” 府中侍女过来询问,曹殷摇头,目光不知何时,忽而就亮了起来:“去点灯,我要去后院一趟。” 明天就要去天镜山、星落湖了。 现在,她得去一趟后院,她得去见见那个人才行。 第982章 她好累了1 第982章 她好累了1 丞相府后院,有一处好几块巨型太湖石组成的假山群。 曹殷手里拿着烛台,屏退左右,独自一人走进了假山群里,很快便没了踪影。 丞相府的下人也不觉得奇怪。 毕竟,大人一个月里,总会有那么三四次会来一次后院,虽不许人跟着,他们也不知道那假山群后面究竟是什么,但他们都知道,大人进去之后,隔上一个时辰就会从里面出来。 而且,每次大人从假山群里出来之后的头一两日,整个人都会特别的好说话。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大人不愿意提及,他们也没人敢问。 - 曹殷摸着太湖石后面的密道,一路往里面而去,她手里虽拿着烛台,但,周围实在是太暗了,晦暗得就连她手中的烛台也仅仅只能照亮她周围一两尺的距离,再往外些,只剩下一片黑暗。 根本不知道过了多久,曹殷才终于在一道木门面前停了下来。 木门上,不合时宜的挂着一个破旧草帽。 毕竟,这样无人知晓的密道深处,总会叫人觉得藏了什么秘密,而如今—— 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木门? “吱呀……” 曹殷推开木门往里走,里面是一间并不大的木屋。 寻常的木桌、木椅、木床、木凳,一如寻常人家的布置,就连木床上面的旧棉被也还有几个打了补丁的破洞。 奇怪,奇怪。 这般富丽堂皇的丞相府深处,竟有这样一个小小的木屋。 曹殷轻车熟路般走到木屋的里间,里面有个油灯,曹殷将油灯点燃,屋子更是亮堂了不少。 这才瞧见,木床的后面,有一扇很大的屏风,而屏风后面,则有一个朱漆红木桌的供案。 供案上面的香烛早已熄灭,放在桌上的水果也开始脱水而显得没精打采。 曹殷熟稔的重新点上香烛,摆上新的水果,只是,这样的供案上,并没有牌位,也没有人像,就是个空空荡荡的供案而已,若要说有什么古怪的地方,或许便是供案上摆着一把九色宝石镶嵌的匕首吧。 毕竟,是没有人会在供案上放一把匕首的。 尤其是,这把镶嵌了九色宝石的匕首,同周围普通的木屋还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 “……有些时日没来了,你还好吧。” 点好香烛,曹殷便径直坐在了旁边的木椅上,目光直直瞧着供案上的那把匕首,似在同一个久未碰面的老友闲聊着什么,说着说着,她的眼眶便一点一点的红了起来。 “明天我就要去天镜山了。想想,我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去过天镜山了,不知道过来这么久,那里的风景是不是一如往昔,还是那样美的让人心惊。”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到时候,除了我之外,还有许多人也会一道到天镜山去,里面,会有一个你特别想见的人……” “不,不,不,我也不确定,你究竟想不想见他。或许,你根本不想见到他,本来,我并未打算带他一块儿去的。” 说着,曹殷的眼睛已经愈发红了几分,声音也莫名带上了几分哽咽,但,不知是什么刺激了她,她的声线陡然往上一扬,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完全不想掩饰的痛恨与憎恶。 “可是你不知道,他竟然自己说要去天镜山。” “呵呵呵呵呵!”曹殷笑得大声,“竟然他自己想去,那我当然不会拦着。” 虽然,她也会担心其中是否有诈,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么久了,她也好累好累了。 这些年,只有到这里来安安静静的待上一会儿,才能叫她的心绪平复下来,让她的心境有片刻的安定。 但,这样的安定始终只是暂时的、虚妄的。 只要她走出了这间屋子,重新面对外面的那些人,她心里翻涌不断的厌恶和仇恨则如不断往上攀爬的毒藤,缠得她喘不上气,无法呼吸,整个人愈发被浓浓的恨意给笼罩。 所以…… 第983章 她好累了2 第983章 她好累了2 “我真的已经很累了……”曹殷又看了一眼供案上的九色宝石匕首,又有一次喃喃开口,“所以,既然他自己要去天镜山,那就由不得我了,让一切都结束吧。” 说罢,曹殷双眸里闪烁起任何人都无法阻拦的决绝。 “咻。” 她起身,将供案上的九色宝石匕首紧紧握在手中,长舒一口气,已然下定了决心。 “你再等等,再等上一等,很快,一切都要结束了……” - 从木屋里出来之后,曹殷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冽和孤冷。 “去,派人将黎妙青给我叫回来。” “现在么?” 可是,方才不是大人让黎妙青大人回去的么? 这才过了多久,就又要将人给叫回来? 而且…… 周围等候的侍女,小心观察着,忽然发现,今天不知怎么了,大人从假山石后面出来之后,神情不仅不向往常那般变得温和下来,而且,她整个人好似比过任何时候更冷了些。 “还不快去?!” 心里似有些烦躁。 曹殷说话也愈发情绪化起来。 “是是是,奴婢们这就去请。” 很快,本以安静下来的丞相府又忙了起来。 同样还未安静下来的,还有郁嘉宁的院子。 因为明日便要出发前往天镜山,事情太过突然,从宫中出来之后,郁嘉宁便和北清长老先去上官绍的府邸,紧急商量了一番,安排人手暗中跟着。 “谁也不知道曹殷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以防万一,我们的人手一定不能少。”北清长老认真说,“虽然已经很晚了,待会儿我还是出城一趟,回去将能带的都带上,郁姑娘,你也是。” 北清长老说的显然是这段时间,他教郁嘉宁炼制的蛊虫。 天镜山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形,谁也不知道。 尤其是里面天知道有多少奇怪的异兽和凶狠的虫子,多多备些他们能够熟练掌控的蛊虫总是好的。 更别说,曹殷还在圣上面前夸下海口,说是只要有郁嘉宁这个巫族圣女在,天镜山里的一切危机都不足挂齿,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能多让人相信一会儿是一会儿。 “我知道的。”郁嘉宁点头,这些事,即便北清长老不说,她也是会准备的。本来她跟着北清长老学习蛊虫之术,也是为了不叫自己假圣女的身份被戳穿。 天镜山之行,就是一次测试、考验。 看看他们之前的准备,是否准备完全。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北清长老努力为她想办法,“虽然你说之前去过天镜山,但,若是到时候真的遇到你我无法应对的情况,我们也可以说,是这次忽然出现的异象,让天镜山的情况有了改变。” “对,没错!就是这样!若是有人怀疑,咱们就这样说。” “……” 北清长老还给她想了很多辩解之词。 不过,郁嘉宁并没有那么担心就是了。 她还是觉得,这次的天现异象,根本就是有人刻意为之。 所以,到时候到了天镜山,若是真的会遇到什么危险,那也绝非山中自然存在的危险,而是有人早就设计好的陷阱。 往往人为的陷阱和危险,要比自然存在的危险,凶险上千倍百倍。 而她心里久久担心的,还是上官禹突然之间变得很是怪异的态度。 究竟是为什么呢? 第984章 阿宁有危险 第984章 阿宁有危险 越想越不明白,以至于郁嘉宁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还在想这件事,都没有注意到,原本应该同赤烛蛇待在一块儿的三宝,根本不见了踪影。 又过了许久,天空的边际逐渐变白,安静下来的五圣城也一点点醒来,终于,“扑通”一下,身手灵活而矫健的三宝从外面爬上了高高的屋檐,纵身一跃而下,完美落地。 它的动静,吓到了旁边的赤烛蛇。 “嘶嘶……嘶嘶……” 赤烛蛇坐直起身,朝着三宝连连吐信子,像是在问它一个晚上跑到哪里去了。 三宝却难得露出几分疲惫的神情,甚至都没什么精力和力气打理赤烛蛇。 猫儿绕着自己的垫子打了几个转儿,选了个最舒适的姿势,蜷缩在垫子上,将脑袋埋进身体里。 当然了,毕竟大家作邻居这么久了,它虽然嫌弃旁边的傻大个,但也不至于当真不理它。 “呜呜……喵……喵……咕咕噜……” 三宝的头越埋越深,摇了摇毛茸茸的尾巴,低低发出声响,告诉赤烛蛇:赶紧休息休息,不然,待会儿可没时间休息了。 赤烛蛇有些懵懵的,它这啥意思啊?什么叫做没时间休息了?怎么的?待会儿它们还要去干啥不成? - 嘿! 还真是要干啥! 天色再亮了几分,郁嘉宁院子里的下人也早早醒了过来。 按照郁嘉宁的吩咐,他们找来了一大一小两个笼子,搬到后院,显然是为三宝和赤烛蛇准备的。 三宝体型小,又有些疲惫,一点也不反抗,任凭他们将自己装进小巧的笼子里。 而且与其说是笼子,不如说是小型的猫窝,里面有柔软的垫子,供它消遣取乐的毛球,还有好几条瞧着久味道不错的小鱼干。 待遇这般好,它就更躺平不动了。 可赤烛蛇却不一样了。 它本就在山林间长大,本就甚少与人打交到。 后来,它被方沅的人抓住,关在风雪林暗道后的密室里,他们各种试探,它为了自保不得不露出凶狠模样。 直到被郁嘉宁带回五圣城。 虽然,只要待在郁嘉宁身旁,它莫名就是会觉得安心,对她有种一股近乎不讲道理的信任,但,这种信任也只是对郁嘉宁一个人而已。 所以,当下人试图靠近将它装进旁边较大的笼子里时,它心里下意识就会抵触。 “砰砰砰!砰砰砰!!” 随着他们逐渐向它靠近,赤烛蛇立刻自保的甩动尾巴,在地面上狠狠打出一道又一道白印,它这是在警告他们,不许再靠近了。 听到动静,准备出发的郁嘉宁当即快步过来。 “姑娘,它、它不肯听我们的,它不愿意进笼子里去。” 下人们早就被赤烛蛇的样子吓得不轻,双手双脚连带声线都在发抖。 郁嘉宁抿抿唇,伸手试图安抚赤烛蛇吧,抬手之后想了想就把手收回来了。 “罢了,你既不愿意去,就留在家里吧。” 它不愿意的事儿,她不逼它。 而且,从五圣城到天镜山,这么远的距离,三宝个头小还好说,赤烛蛇身形巨大,若是放它出来,肯定会引起不小的骚动,但,若是不放它出来吧,它一直关在笼子里,肯定也不好受。 “好了,不用害怕,你就乖乖待在家里吧。”郁嘉宁抬手轻轻拍了拍赤烛蛇的脑袋,转身吩咐其他人将三宝带上准备出发。 时候不早了,她不能再耽搁了。 “是。” 下人们齐齐应声,又里里外外的忙活起来,将郁嘉宁昨晚准备好的各种装着小虫子的竹筒,用几个大一点的箱子装了起来,规规整整的放在马车上。 “嘶嘶……嘶嘶……” 三宝被人带走了,郁嘉宁也走了。 赤烛蛇独自一个待在空空荡荡的后院,有一搭没一搭的甩着自己的尾巴,看着府里的人忙上忙下,瞧了好一会儿,瞧着瞧着,心里不知怎么的,头一次生出了一种孤独的感觉。 “吱呀……” “砰。” 前面院门被人打开又关上,很快整间院子就安静了下来,安静得比任何一个深夜还要安静,静得让人的心里,不由自主的就会害怕、心惊。 “嘶嘶……嘶嘶……” 赤烛蛇又将自己的尾巴晃悠了几下,终于,它将自己的身体缩成了一团,闭上眼睛,想让自己静下心来,不去多想。 “啪嗒!” 一道它从未闻过的气息陡然出现,很快,几颗小石子就落到了它的身边。 面对未知,赤烛蛇本能防御警惕,双眸瞬间一红,身体立起来,呲牙准备进攻。 可是…… 那个它从未见过的人,却像是一点也不害怕它似的,直接纵身一跃,足尖悠然点地,翩翩然在它跟前站定。 “阿宁有危险。” 如玉般的男子,体内气息混杂,但,他的声线却意外的坚定。 阿宁? “嘶嘶……嘶嘶……” 赤烛蛇又吐了吐蛇信,这个人说的,是郁嘉宁? 第985章 像话么 第985章 像话么? 宫门外。 上官绍、曹殷、诸多位长老都已经到了。 见到郁嘉宁到了,北清长老第一个走了过去,塞了好几个小小的册子给她。 册子有大有小,有新有旧,有厚有薄。 北清长老焦急说:“时间来不及了,待会儿上路我也不好继续当着大家的面教你,这些,还有这些,都是你还未曾读到过的,较为难懂的书。你收好了,在路上多看看。”就算是临时抱佛脚吧。 “这……” 郁嘉宁犹豫了片刻,他们两的样子,已经被不远处的曹殷和黎妙青全都看在眼里。 曹殷倒是只微微眯着眼睛,没有多说什么。 但黎妙青却不由自主的“噗哧”一声摇头笑了出来,她脑袋稍稍一歪,凑到曹殷旁边,小声说:“大人看到了吧,这还没到天镜山,他们都害怕成这样了。” 临时抱佛脚? 亏得他们想得出来。 若是蛊虫之术当真这么好学,巫族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又为何会对传说中的圣女殿下如此崇拜? 而她郁嘉宁若当真是巫神的化身,小小天镜山于她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才对,哪里还需要这般临时用功了? 话虽是这么说没错。 不过,曹殷的注意力却并不在北清长老塞给她的那几本小册子上,她敏锐的目光看到郁嘉宁的马车上面,有个笼子,笼子里面……好像有只猫? “她还带了只猫?”曹殷问。 黎妙青根本没将三宝当回事,点点头,语气毫不在意,“确实有只猫。” 说到这猫,就更好笑了。 拜托,他们这是要去天镜山,寻“天之神迹”,并非踏青,更非游玩好吧? 还带只猫。 真不知道他们这些人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而且,方才,她还偷偷过去瞧了瞧。 他们那只猫,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三花猫,还没精打采的趴在笼子里一个劲儿的睡大觉。 光是瞧着这只猫,黎妙青心里对郁嘉宁的印象就更差了些。 当初她第一次来到五圣城的时候,肯定只是歪打正着,才发现了圣上体内的摄魂蛊。 她应该确实没什么本事才是。 “都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奴才。就拿那只猫来说,瞧着它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就知道它的主子,肯定也没什么大的本事,大人根本无需担心。”黎妙青眉眼往上一扬,话语间,愈发不将三宝和郁嘉宁放在眼里。 但,黎妙青话音刚落。 躺在笼子里补眠的三宝,像是远远都能听清她说的每一句话似的,“咻”的一下,就扬起了自己的脑袋,一双眼睛里透出幽幽的光,像是要吃人似的,冷冷盯着黎妙青。 可,毕竟三宝在外人瞧着只是只小猫,而且,他们之间的距离确实很远。 所以,黎妙青只能莫名感觉到有一股寒意从周围袭来,叫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却根本没有发觉,那道叫她心颤的寒意,竟然源自那一只她根本看不上眼的三花猫。 “咕噜噜……呜呜……” 将黎妙青这个女人盯了好一会儿,三宝才幽幽然重新躺了下来,不过,它虽躺下,却抬起了自己的右前掌,“唰”的一用力,张开了手掌,露出了锋利的猫爪,伸出舌头,神色冷然的舔舐着,像是静静准备,等待机会,出发狩猎…… - “圣上到——” 伴随着洪胜长长的声线,上官禹在众人的簇拥下,气势浩荡的到了宫门。 见到他们人都到齐了,上官禹一句多余的废话也没有,直接挥挥手,示意他们即刻出发。 洪胜在旁伺候,扶着上官禹登上马车,而后,立刻吩咐宫人将准备好的暖炉、茶具、茶点都送上了马车。 圣上出宫大多都是这样的。 大家大多都在旁边静静等待着,唯有心里一直记着事儿的郁嘉宁,始终站在不远处,仔细观察着。 上官禹登上了马车,她看不到他的神色,但,她却发现,接连将东西呈上的宫人里,有一个手中捧着那个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细长匣子,那个用来放置“先皇画像”的画匣子。 又是这个画匣子! 怎么还有这个画匣子?! 就算上官绍、洪胜都说画匣子里的画卷,是先皇的画像,可如今,郁嘉宁说什么也不信。 怎么可能啊! 就算上官禹再觉得自己身上的诅咒无法解除,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也不至于,对一副画像这样的依赖吧? 这根本不符合常理啊! 而且,不是她要为上官禹说好话,近一个多月的接触,上官禹时常会与她谈论各种政务。 上官禹虽然身体状况欠佳,但,他的思绪依旧敏锐而独到,就是一个经年累月的上位者该有的思维方式和判断模式。 这样一个头脑清晰,面对繁复国事依旧能处理得井井有条的人,你说他对一副画卷依赖成这样,便是三岁孩童都不会相信吧?! 第986章 与人喊话 第986章 与人喊话 这像话么?! “……欸,怎么只有这个,之前叮嘱你们一定要带上的锦盒呢?” 想着,那头洪胜的声音打断了郁嘉宁的思绪。 锦盒? 小宫女儿匆匆跑了过来,手里捧着一个锦盒,气喘吁吁将东西递给洪胜:“公公,在这儿呢,东西在这儿!” “快快快,快把东西拿过来!” 洪胜催促着便将那个画匣子和锦盒放在了一起,由他亲自毕恭毕敬的乘上马车。 “……圣上,这是您要的东西。”洪胜将东西一个一个递进去。 郁嘉宁本一直注意着那个画匣子,目光往周围轻轻一扫,忽然发现那个小小锦盒的面上裹着的,好像是……浮光锦? 或许旁人不认得浮光锦,但她却是认得的。 上辈子,她这个璃王妃或许不受人待见,但,毕竟有璃王妃的这个身份在,也见过不少好东西。 而浮光锦,就是一年年关,景宣帝赏赐给璃王府的。 当然了,这么好的东西,她也只能远远瞧着,璃王府里那些拜高踩低的下人,是不会将那么好的东西给她的。 认出那个锦盒是由浮光锦制成,还同那个精贵得不得了的画匣子放在一块儿,也不知锦盒里装的究竟是什么。 “出发!” 不等郁嘉宁想明白,那头洪胜又长长喊了一声,大队人马便动了起来,缓缓朝着北城门的方向驶去…… - 坐在马车里,郁嘉宁根本没有心思看北清长老给她的册子,而是一个劲儿的想要将心中那团迷雾给拨开。 但,迷雾越来越重,越来越厚,没有突破点的话,只会在层层迷雾中越陷越深,根本找不到解开的方法。 可突破点会是什么呢? 是画匣子里的画像?是那个浮光锦盒里装的东西?还是上官禹从昨晚开始就一反往常的态度? “咕噜噜……咕噜噜……” 郁嘉宁眉头越蹙越深,思索间,本在笼子里补眠的三宝,猛的抬起了脑袋,一个劲儿的往笼子外面张望。 三宝聪明,寻常的笼子根本管不住它。 它伸出爪子,在栓上飞快的拨弄两下,“咔哒”一声,它便轻轻松松将笼子给打开了。 “蹭”的一下子,小家伙蹦的老高,直直往窗户边上蹿。 郁嘉宁有些心烦,伸手想将它给按住:“三宝,别闹腾了,快回去好好待着。” 可三宝哪里会听? 几个转身,它就从郁嘉宁的指边溜走,而后又是几个灵活的扭动,郁嘉宁根本连碰都碰不到它。 “喵呜~喵呜~” 成功趴在窗户边上,三宝像是没见过世面一样,努力睁大自己那双滴溜溜的大眼睛,一个劲儿的张望着外面的景色。接着,它还像是特别高兴似的,一边晃悠着自己毛茸茸的尾巴,一边“喵喵喵喵”的叫个不停。 “那是郁姑娘的猫吧?还真有意思。” “可不是,先前见它没精打采的,现在出了城,立马就来劲儿了,想来,也是城外景色秀丽,它这样的小动物瞧着高兴吧。” “……” “你给我回来!” 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声,郁嘉宁赶忙又尝试几次,想将它抓回来。 但,三宝依旧不肯。 郁嘉宁往左边抓过去,它便往右边蹿;郁嘉宁往右抓吧,它赶忙又朝着左边一跃。 明明是一只猫,却滑溜儿得像是一条鱼。 “行行行,你就在那儿带着吧!”、 几番尝试无果,郁嘉宁只能作罢。 而三宝,像是能听懂她的话似的,不仅尾巴甩得更欢娱了些,就连叫声也更响亮了起来。 “喵呜~~喵~~喵呜呜~” 如同隔着大山,同什么人在喊话一般。 - 同一时间。 大队人马后约七八里的地方,官道两旁,是一株接着一株覆雪的大树,而大树之下,则是一丛又一丛四季常青的灌木,自然,那些灌木也被霜雪覆盖,只能隐约从一片白中,偶然瞧见几摸绿叶。 “呼呼……呼呼……” 一阵风过,吹动了被雪覆盖的大树,“细细簌簌”,细密的白雪,被风吹落,跌落在地。 但是—— “细细簌簌!” “细细簌簌!” “哗哗哗!” 风已经没有继续吹,但,树上、灌木丛上,那层层覆盖着的,如同最洁白的棉花一般的皓雪,还在往下跌落,而且,动静还越来大了起来! “嘶嘶……嘶嘶……” 令人害怕的嘶鸣,在霜雪林中低低出现,惊得树上停留的鸟儿,即刻本能的四散逃离,飞向远方的安全处。 “喵……呜……喵喵……呜呜……” 远处,三宝的叫声已经悠远得快听不清了。 但,对于比人类要敏锐得多的动物,却依旧能听到清清楚楚。 确认声音是从前方传来之后,“嘶嘶”的低鸣又响了起来,“哗哗哗”,树林、草丛上的白雪,再一次细细簌簌蜿蜒跌落,一直镶嵌延伸…… “哒哒哒、哒哒哒……” 第987章 天镜山1 第987章 天镜山1 阵阵马蹄声,由远处渐渐响起。 很快,便瞧见身着粗布麻衣的车夫,赶着一辆丝毫不打眼的马车一路往前。 但……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车夫头上戴着斗笠,叫人看不清容貌,但,他挺直的背脊,周身收敛的气场瞧着就不似寻常为了生计而昼夜颠簸的车夫。 甚至,他一路顺着往前而行,却根本没有抬头看前方的路,只会时不时扭头扭头看着旁边树林、灌木丛,看着那些抖落了霜雪的灌木丛,毫不犹豫的跟着向前。 - 三百里的距离,并不算近。 在加上随行之人很多,郁嘉宁他们足足用了六七天的时间,才终于到了天镜山脚下。 天镜山是楚国第一高的山脉。 他们如今站在山脚仰头往上看去,也堪堪只能看到半山腰而已,再往上,便是浓浓的云烟之雾,如同环绕的玉带,又如铺展开来的绸缎,将天镜山的上半座山小心翼翼的包裹起来,不叫人能轻易看到天镜山的全貌。 不过。 纵然不能看到天镜山的全景,站在山脚,他们也能感觉到天镜山的不同之处。 楚国地处南面,故而即使到了冬日,草木大多都不会枯黄衰败,尤其,他们一路从五圣城过来,目之所及,虽霜雪漫天,草木却依旧傲然而立,郁郁葱葱。 可当他们逐渐靠近天镜山山脚的时候,周围的景象却逐渐变了。 青葱的草木,一点点染上朱黄二色,尤其当他们约接近山脚的时候,周围的草木几乎一片火红,如同深秋时节的满山枫叶一般,身处此地,莫名让人心底生出一种诡异之感,像是到了这天镜山,就会让人无法分辨四季年月,如身处梦中幻境,一切都有种说不出的不真实感。 “小心啊。” 马上要入山了,谁也不知道天镜山里面究竟有什么,而作为“巫族圣女”的郁嘉宁,自然要为了他们所有人的“安全”走在最前面。 北清长老和上官绍自然为她担心,但,为了她假圣女的身份不被拆穿,也只能默默跟在后面,小心瞧着郁嘉宁。 他们两个双手都紧紧攥着。 一个,手心里握着短刀;一个,怀中准备好了能够御敌的蛊虫。 只要待会儿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们定会在第一时间出手相帮。 感觉到身后有两道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郁嘉宁的心自然有了力量。 她将前方被草木微微遮掩的入口瞧了好一会儿,任凭天镜山里吹出来的山风打在她的脸上,吹动她耳边的碎发。 风里,除了枯黄树叶的味道、泥土的气息、确实还有些她未曾闻到过的,虫子才有的些许腥味,同她炼制蛊虫之时闻到的味道颇有几分相似。 许是因着相似,她莫名有了几分底气。 都到这儿了,就算前路再是茫然未知,也不能有丝毫的怯懦。 她是郁嘉宁。 她是楚国璃王妃。 如今,更是现在的“巫族圣女”! 所以,她必须拿出自信来! 于是乎,郁嘉宁微微沉了口气,转身动作干脆而敏捷的将三宝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再次转身,她目光冷静而坚定,周身的气场也是说不出的沉稳,瞧着就让人不由得放心下来。 曹丞相说得果然没错,圣女殿下过去不知道来过天镜山多少回了,自然能领着他们完好无损的登上山顶。 “……” 郁嘉宁丝毫不管周围人的目光,只是将三宝抱在怀中,一步一步,快速走在前头,顺着谓一的一条山路,往山顶而去。 “快,大家快跟上!” 洪胜扶着上官禹,一行人浩浩荡荡便进入了天镜山。 当然了,他们虽跟在郁嘉宁后面,但随着越走越深入山腹,周围的树林越来越高,越来越深,甚至漫天的红叶将天空都要完全遮盖,不透一丝光线,周围越来越暗了下来,他们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害怕起来。 就在这时! “细细簌簌!” 旁边的草丛,终于传出了不安分的声响,吓得好些人直接惊呼出声。 “什么东西!” “在那儿,在那儿!动了,什么东西!!” “圣女殿下救命啊!怪物,有怪物!” 天镜山的可怕,那都是巫族人口口相传的。 故而,如今只是有了轻微的动静,人群都在瞬间慌乱起来。 郁嘉宁抿唇,将三宝放在地上,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去吧!” 当初连赤烛蛇都怕三宝,就让三宝先去瞧瞧,前头到底有什么东西。 第988章 天镜山2 第988章 天镜山2 “咕噜噜……咕噜噜……” 三宝低低的声线里似带着几分没精打采。 周围人见状,脸色瞬间变了,心里直呼不对。 不会吧?不会吧? 圣女殿下该不会是赶了六七天路,坐马车坐得晕头转向,脑子不够用了吧? 她竟然……让一只猫去看看? 什么情况啊?!她这不是乱来么?! 这么只看着“人畜无害”的小猫,只怕连救命都喊不出来,就会被周围未知的异兽给吃了吧? 想着,同行的护卫都不由自主握紧手中武器,围到上官禹身边,像是对他们的巫族圣女不抱半分期待了。 然—— “好了,快去瞧瞧。”郁嘉宁又拍了拍三宝的屁股。 这家伙,在五圣城的时候,有事无事就欺负赤烛蛇,现在该它出马了,怎么还不乐意了? “咕咕……呼呼……” 三宝又一次没精打采的低低叫了几声。 她也说了,它爱欺负的是赤烛蛇。 那家伙可比周围的虾兵蟹将有意思多了。 行了,行了。 看在她这么“苦苦哀求”它喵大爷的份上,它就勉为其难过去看看吧。 “喵呜!!” 三宝圆溜溜的眼睛瞪大几分,接着,“唰”的一下,将两只前掌瞬间张开,露出了透着寒光的锋利爪子,“嗷呜”一下,纵身便窜进了奇怪声音传来的地方。 灌木丛很深,三宝窜进去之后,身形立刻被完全遮盖,根本看不到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能看见周围的灌木丛不断抖动,显然是已经打起来了! “喵呜!!” 三宝声音凌厉极了。 随着它的叫声响起,周围的灌木丛也飞快颤动着。 但下一瞬—— “呜呜!!” 眨眼间,三宝的声音已经从东南面响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它的声音又从北边发出! “细细簌簌!” “哗哗哗!” “唰!唰!唰!” 众人周围的灌木丛抖得越来越凶,草丛里的动静也越来越大。 然而! “喵呜!!” 灌木丛里,突然传出了一道凄厉无比的惨叫。 霎那间,一切都安静了。 “……刚刚那是猫叫吧?” “好像是啊。” “我就说了,圣女殿下的那只猫肯定不行!” 虽然,三宝扑进灌木丛的时候瞧着还有几分像模像样,但,三花猫就是三花猫,动作再矫健,也只是一只猫罢了。哪儿能跟天镜山里这些未知的异兽相比啊? 圣女殿下让三宝去探探,完全就是不自量力,自己找死! “簌簌簌……” 想着,他们正前方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灌木丛,不仅又晃动起来,而且,明显有什么东西正一点一点的朝他们走了过来。 “大家小心!!” 洪胜本能挡在上官禹前面,警惕而紧张的看着不断抖动的灌木丛。 随行的护卫也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摆好阵形,显然对郁嘉宁的三花猫一点也没有信心。 谁知道—— “呜~呜~” “哗!” 低低的呜鸣响起,一道白中带黄的身影,像是闪电般,咻然从灌木丛里蹿了出来。 它嘴里还叼着一只从未见过的小兽。 第989章 天镜山3 第989章 天镜山3 所……所以…… 是三宝赢了? 可,他们方才分明听见有猫儿的惨叫声啊。 “???” 三宝咬紧了嘴里的“猎物”,稍微歪歪头,见他们一个个如临大敌的样子,眼底很快便染上几分看傻子般的情绪:干嘛啊,这是?没见过喵大爷它的英勇神武啊?真是的……这都是常规操作好吧? “喵!” 一贯臭屁得不行的三宝,想着,嘴里叼着“猎物”的力气久大了几分,感觉到疼痛,那小兽即刻叫了出来,那声线同猫儿的声线几乎一样。 额…… 原来如此…… 众人的视线这才落在那只小兽身上。 小兽瞧着如同半臂大小的猫儿,但说它是猫吧,它的一双耳朵又尖又细,和身体差不多长,奇怪得很。 还有它的一双眼睛,巴掌大的一张脸上,小兽的一双眼睛就占了约一半的位置,再加上,它的眼睛红得如血染过一般,瞧着就叫人害怕。 果然是天镜山里的异兽。 他们活了一辈子,何时见过这般模样的动物? 不过,小兽的眼睛虽然瞧着让人害怕,可若是再仔细瞧瞧,那小兽通体雪白,唯有四个爪子处,毛发带着浅浅的粉色,看得久了,竟然莫名有些招人喜爱。 许是它被三宝叼在嘴里,特别的老实,安安静静的,也不动弹,更显出几分可爱软萌,叫人鬼使神差的想要上前摸一摸。 想来,正是因为小兽可爱软萌,三宝才能制服它吧? 很快就有的人这样想。 “去,你们几个去把那只小兽抓回来。”见到未知的异兽,北清长老自然第一时间想要带回五圣城好好研究。 几个侍从领命过去,伸手想从三宝嘴里将小兽拿下来,可谁知,他们才刚一动手,那只小兽感到危险,本就血红的双眼,更是刹那间红得诡异!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 当那双血红的眼睛直直盯着他们的时候,他们的四肢忽而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缠绕住,不仅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而且,连动也动不了! 就在这时。 “呜呜……喵!” 被三宝叼着的小兽,虽然无法彻底脱身,却也摆动起自己的脑袋,将两条长长的耳朵如鞭子般甩动起来。 这下子,瞧着好不可爱的长耳朵,化身为最锋利的武器,耳朵尖尖上隐藏在毛发中的锐利倒刺,扎进侍从伸出来的手背上。 刺骨的疼,让人瞬间清醒过来。 低头一看,被扎破的手背,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变得通红而肿胀起来。 “糟了,那倒刺上有毒。” 北清长老话音一落,几个侍从便因为毒发而倒底昏厥。 通红的肿胀,也在眨眼间,蔓延到了半条手臂。 “嘶!” 这倒底是什么东西? 明明看上去一点也不危险,竟然! “别愣着了,想要他们活命,赶紧将受伤的手臂砍了。” 北花长老皱眉。 毒素蔓延的速度这样快,再不去臂,很快连命都要没了。 “……” “咔嚓!” 浓郁的血腥味,很快在空气里弥漫开。 地上,四条鲜血淋漓的手臂,甚至还一点点的腐烂消失。 恶臭的腥味,直激得人反胃。 如今……谁还敢小瞧了这只不起眼的小兽? 谁又还敢小看了三两下就将小兽给制服了的三宝? 自然也没有人还敢质疑郁嘉宁的决定。 第990章 天镜山4 第990章 天镜山4 他们还要继续往上走,这只异兽还是得拿个笼子关起来比较好。 “郁姑娘,你看……” 既然三宝能制服它,那是不是…… 郁嘉宁眨眨眼,看向三宝,不过,还不等她开口,三宝就松开了口。 得了自由,小兽即刻就想逃。 只可惜…… “喵呜~” 三宝悠悠低鸣一声,往前一纵,立刻挡住了小兽的去路。 小兽也不傻,动作敏捷的转身,往另一边扑过去,当然了,三宝又纵身过去,而且这一次—— “喵呜!!” 三宝还恰好抬起右掌,预判小兽逃离过来的方向,朝着它的脑门直接快准狠的一巴掌拍了下去。 “呜!嗷!” 小兽被打得嗷嗷叫唤。 继续跑吧,跑不掉不说,还会挨巴掌。 几次尝试无果后,就在三宝又一次扬起右前掌,再准备落下的时候,小兽终于“呜呜呜”的发出求饶声。 因为害怕,身体本能缩成一个滚圆的球,连连往后退。 “喵呜~喵呜~” 三宝倒是玩得很开心。 一边瞪大了滴溜溜的眼睛,一边舔着自己的右前掌,像是在说:给你喵大爷再跑一个试试? “呜呜呜……” 小兽吓得立马掉头,也不等人抓它,自己就钻近了准备好的笼子里。 要是它能开口说话,想来应该会求着人赶紧把笼子给关起来! 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了!! “额……” 这似曾相识的画面,叫郁嘉宁嘴角抽了抽,不是她的错觉吧,自己主动钻近笼子里的小兽,怎么那么像被三宝迫害的赤烛蛇呢? 太勇了!太勇了!! 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不服的。 毕竟,这种直接把人打到主动进笼子的猫,他们也是生平头一次见。 这次来天镜山,还真是叫人大开眼界啊! 原来,这就是能被圣女殿下养在身边的猫。 果然不同凡响! 觉察到一道道崇拜的目光,三宝愈发臭屁起来,傲然扬扬自己的脑袋,半眯起双眼,像是连一个眼神也不愿意给他们似的,踩着傲娇的小猫步,重新回到了郁嘉宁身边。 “做得很好,辛苦了。” 郁嘉宁笑着摸摸它的脑袋,等一切都结束了,回到五圣城,她一定让人给它备下几天几夜都吃不完的小鱼干。 “喵!” 小鱼干! 三宝眼睛瞬间一亮。 但很快,它又恢复了平日的傲娇样子。 呵,不就是小鱼干么,当它没吃过啊,真是的,哼…… - 小小的插曲之后,很快,众人便继续出发。 当然,他们再也不会怀疑郁嘉宁的任何决定与举动。 顺着山路一直往上,隔不了多久,他们又会碰到新的异兽,有事也会碰到未见过的蛊虫。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是有些害怕、担心,但每一次,郁嘉宁只需要两三下的功夫,就都将它们给制伏了,一点都没有预想中的危险和困难。 有人就道:“都说了,圣女殿下之前常来天镜山,这些危险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有圣女殿下在,他们肯定能安全抵达星落湖,看看,星落湖上究竟有没有所谓的天之神迹。 “肯定有啊!这还用想么?”有人立马接话,他抬手指了指被大片大片红叶遮住,已然看不见的天空,“难道你忘了么,我们从五圣城一路过来,天上的虹霓不仅未曾消散,而且,就像是要给我们指路一样,一路从五圣城延伸到了天镜山。” 都七八天了! 虹霓都一直在。 这不是老天爷的迹象是什么? 他说啊,等他们到了天镜山山顶,肯定会发现超乎他们所有人想象的东西! 至于那东西是好还是坏,就说不准了。 但愿是于圣上有益的吧…… 第991章 天镜山5 第991章 天镜山5 越爬越高,周围便越发安静起来,连带着,他们遇到的突发状况也越来越少。 很快,大家都没有那么紧张戒备,走起路来都懒散了些。 北清长老走到郁嘉宁身边,小声道:“看样子,前面应该不会再遇到什么危险了,不用太担心。”当然了,他和上官绍依旧会在后面看着她,但凡有些许动静,都会在第一时间站出来保护她。 话虽这么说,可,郁嘉宁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他们确实遇到了许多异兽和未见过的蛊虫,但是,平心而论,这些异兽也好、虫子也好,都没有太大的杀伤力。 曹殷煞费苦心,特地要让她和上官绍来天镜山,肯定有所准备,绝不可能仅仅只是方才他们遇到的突发状况。 还会是什么呢? 再往上,曹殷倒底准备了什么呢? 郁嘉宁抿唇,目光不动声色看向后面不远处,同样穿着素色衣裙,整个人瞧着特别温和的曹殷。 像是爬山爬得有些累了,曹殷的身体微微靠向黎妙青,咬紧牙关,努力跟上大部队,看上去神色自然极了,根本不像是心有盘算的样子。 可,她越是无法从曹殷脸上读出情绪,她的心里就越是不安。 - 天镜山很高、很高。 从入山开始,他们已经连续爬山两个时辰,别说山顶了,便是半山腰都没有抵达。 行路难,爬山更是难。 不说上官禹这样身体虚弱的人了,便是好些侍从都感觉到身体疲惫。 洪胜担心上官禹,提议大家就地休息一会儿。 刚好前面不远处,有好几块巨大的山石,可供歇息。 大家围在一起,坐定之后,很快便喝水的喝水,进食的进食。 康如月给了郁嘉宁一块桂花糕,她掰了一半分给三宝。 “郁姑娘待这只猫可真好。不过想想也是,这只猫当真是不同寻常,也不知道,郁姑娘平日里究竟是怎么教的,竟能将它教的如此神勇。”曹殷笑呵呵走了过来。 郁嘉宁警惕的将三宝往后抱了抱,“曹丞相说笑了,我哪儿有那个本事,只不过是它自己厉害罢了。”这句话倒是没有掺假。 曹殷却以为她是不愿意说,罢了,反正他们彼此之间相互怀疑、相互猜忌,已经心照不宣,而且,她也只是随口问问罢了,并未期待郁嘉宁真的会告诉她。 眉梢往上扬了扬,曹殷依旧笑得开心,忽然又问:“郁姑娘,我记得你说过,你曾见过星落湖的美景,好像是在夏日,草木茂盛、郁郁葱葱,那冬日的星落湖呢?” 现在正好是冬日。 虽然他们再花些时间,也能爬上天镜山山顶,亲眼见到星落湖,可,他们这不是还没到么。 己未登顶,自然对山顶风光充满了无限的遐想和期待。 “是啊,郁姑娘,天镜山上除了星落湖,还有什么别的景色么?”北花长老也跟着好奇起来,大声问她。 周围的人听见了,也都纷纷来了兴趣,齐刷刷看向郁嘉宁,想听听她怎么说。 第992章 天镜山6 第992章 天镜山6 “……” 郁嘉宁沉默了。 别说星落湖,就是这天镜山,她也是头一次来。 因为没见过,她也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所以,她好看的眼睛眯了起来,笑着冲北花长老说:“长老何必如此心急,登顶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就如同看话本故事,都看到一半了,若是旁人忽然将结局告知,可不叫人丧气?所以,我还是什么都不说的好,大家只管待会儿亲眼去瞧一瞧。” 她这话说得颇有几分道理。 上官绍、北清长老也都替她捏了把汗。 倒底是她脑子活络,反应快,眨眼间就编出来了这样的说辞。 可,既然是曹殷第一个挑起话头,她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就让郁嘉宁蒙混过关的。 “郁姑娘,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山中景色如何同故事结局相同了?”曹殷围着她绕了一圈,眼底笑意莫名更浓了几分。 故事结局只有一个。 但相同的山中景色,在不同人眼中,都能各有各的美与丽。 有的人喜欢山,有的人喜欢水。 他们只不过是想听听她这个曾经见过星落湖的人描述一番,还能强化他们心中的预期和幻想。待到亲眼见到之时,那种强烈的冲击感,不是更加特别么? “快别卖关子了!郁姑娘你就说说吧!” “是啊,我就想知道,这么高的山上,又是这么大冷的天,湖水肯定都结冰了吧?” “……” 人的好奇心一旦被勾起,若得不到满足,便会一直追问。 曹殷这么多问了几句,众人的好奇心就更胜了,看着郁嘉宁目光里的期待与期盼都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这……” 没办法推脱。 她必须给出个答案。 可是,她要怎么说才不会出错么? 时间紧迫,郁嘉宁来不及仔细思考。 她只能飞快观察周围的环境。 他们从天镜山山脚出发的时候,看到的是大片大片如同秋日枫叶似的美景。 当他们一路往上攀爬,层层叠叠的红叶也以肉眼可以分辨的程度,慢慢变成了深红、紫红、棕红,而现在,好些树叶都近乎枯黄。 郁嘉宁抬眼,又飞快往山上望了一眼。 虽然,那些层层叠叠的浓雾与烟波飘渺的云烟依旧遮住了山顶的情况,但,从她目光所能看到的范围,再往上些,好像已经有树叶从树梢掉落的迹象。 万事万物都有其规律。 或许天镜山有其不同寻常之处,外界已是深冬,山林里却如同秋日。 但,随着山势拔高,想来,山中景象也应该会和其他高山的景象相同,遵照自然的规律,一点点变化,呈现出冬日景象才对。 不过。 他们一路走来,并未看到半点霜雪。 想来,这就是天镜山的独特之处了。 于是乎,两者相结合,她要是没有想错的话…… “……郁姑娘?郁姑娘?” 见她迟迟未说话,曹殷又催促了起来。 郁嘉宁回过神来,既然已经推测得差不多了,她也只能搏一搏了。 脸上扬起一抹自然的笑容,郁嘉宁眼睛又弯了弯,开口到:“天镜山山顶啊——” “啪嗒。” 她才刚刚说了几个字,忽然间,不知从什么地方,有人扔出一块小石子,碰巧砸到了她的脚边,细微的动静,像是要将她的话给打断一般。 可是。 这话都到了嘴边,又是她在心里认认真真盘算过,自认为万无一失的答案,郁嘉宁就忽略了这小小的动静。 “……许是要叫曹丞相失望了。”郁嘉宁继续说,“再往上走,树木逐渐凋零,地上都是枯叶,瞧着,也只不过是一片衰败的景象罢了。” “一片衰败么……”曹殷语气幽幽然,听不出情绪。 郁嘉宁见她没有即刻反驳她,眸光闪烁一亮,点点头,“是啊,可不就是一片衰败么。” 第993章 天镜山7 第993章 天镜山7 “若天镜山山巅真如郁姑娘所说,那的确要让人失望了。” 曹殷微微一叹。 闻言,周围人也都没了方才的兴奋劲儿了。 好不容易来一次天镜山、星落湖,还以为能见见世面、长长见识呢,原来,山顶处只有一片衰败啊…… 甚至还不必上楚国其他的名山呢。 好歹,大雪覆盖之下,还有许多四季常青的树木,偶尔从大片大片的白雪中看到一抹绿意,也能感觉到生命昂然,可这里…… 会不会是郁姑娘说错了? 这里可是天镜山呢! 真的只有一片衰败么? “圣女殿下怎么会错?!” 立马就有人出来反驳。 天镜山是什么地方,若是旁人关于天镜山的描述那就算了,如今,是郁姑娘亲口说的。 作为巫族圣女,她有着能够不惧异兽蛊虫的能力,能够随时随地进入天镜山中,她怎么可能说错? 一开始怀疑之人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这倒也是。 瞧见众人对郁嘉宁的信任,曹殷好看的眼睛一点一点的眯了起来。 而她的眼底,情绪依旧复杂难辨。 - 歇息片刻,继续启程。 顺着山路,众人前行。 约半个时辰后,就到了浓雾云烟环绕的半山腰处。 正如郁嘉宁所说的那样,步步向前,渐渐向上,棕红的树叶也挂不住了,稀稀拉拉从树上掉了下来,在地上铺上一层厚厚的火红“地毯”。 当然了,没了红叶的陪伴,周围的树木都变得光秃秃的。 远远瞧着,大片大片的枯树干、枯树枝,好不萧条。 好些人失望摇摇头,顺着山路,很快就进入了那一大片的浓雾和云烟中。 浓雾和云烟范围很大也很宽,若是只有一个人,一头扎进这云烟中,只怕不消半盏茶的功夫,就会迷失了方向。 他们一群人,一个接着一个,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才终于走了出来。 视线忽然开阔,叫他们的眼睛都有些不适应。 众人抬手揉了揉眼睛,抬头向再无遮挡的山顶看去,忽然的,眼前的景象叫他们都愣住了。 天空之上,那些虹霓依旧还在,虹霓逐渐聚拢,指向山巅。 不过,叫他们惊诧不已的却并非是已经存在了好几天的虹霓,而是虹霓所指向的天镜山山巅! “那是……那些是……” “看错了吧?山顶上是不是都是绿的?” “什么情况?” 不论是在进入浓雾之前,进入浓雾之后,还是如今他们冲破了浓雾,周围的树木都是光秃秃的支楞在那儿,好些树上,甚至连一片叶子也没有。 可,就是在这样一片衰败的景象之上,他们却看见远处的山巅,居然透出了根本不应该存在的绿色。 “是不是刚才的浓雾有毒?” 所以他们都出现幻觉了? 太过诡异的景象,只会让人在第一时间怀疑是不是自己出了问题。 但,北花长老仔仔细细瞧了瞧,大家都没有中毒的迹象,除了因为奇异景象而有些情绪激动,并没有任何的不适状况。 那……若不是中毒,为何在一片衰败的山林之巅会出现这样怪异的绿色? 而且,若是他们没有看错的话,那大片大片的绿色,应该是一棵棵绿树吧? 难不成……这是天镜山的幻境?让他们会出现幻觉的幻境? “别瞎猜了,不敢究竟是什么,走过去仔细瞧一瞧不就是了?”曹殷眨眨眼,忽然道。山巅就在那里,与其胡乱猜测,还不如亲自走过去看看清楚。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不是一目了然了么? “对,曹丞相说得没错,快,我们快一起过去看看!!” 第994章 天镜山8 第994章 天镜山8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激动,又或者走得太快了些,身体活动开来,他们不仅不觉得冷,过了一会儿,身体反而开始发烫发热。 “不行了,好热啊,怎么突然间热起来了?”有人一边说着,一边褪去外衣。 冬天,大家都穿得很多。 可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他们一路往山顶走去,按理来说,应该会越走越冷才对,可,诡异的感到周围好像一点点逐渐变得暖和起来。 而且,不仅仅如此。 一路往上,周围一片衰败的景象,好像也有了变化。 光秃秃的树梢,竟长出了一个个小小的花苞,像是冬去春来之时,重新焕发生机似的。 而铺满了红色落叶的地上,在红叶与红叶的夹缝之中,也好似有一根根若针尖似的嫩绿小草长了出来。 只不过,那花苞与嫩草都还太小、太浅,他们又急着赶路,所以一开始才没发现。 等到现在突然停下来,周围的枯树枝上,大大小小的花苞,好似再过几天便会一齐绽放开来,地上的嫩草也好似要突破重重阻碍,拼命生长,铺满整个山林。 着实是一片生机盎然啊。 可是…… 这景象,同圣女殿下方才所说的,好像有些对不上啊?是圣女殿下记错了么? 可是不应该啊,方才圣女殿下说话的时候多自信啊,而且,她不是说她来过天镜山好几次了么,就连星落湖也去过好几次,不应该会对不上啊? 众人想着,怀疑而疑惑的目光,便从四面八方射向郁嘉宁,像是要从她那儿得到答案。 只可惜,郁嘉宁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抿抿唇,目光飞快扫过周围的景象,眉头不由自主的蹙在一起。 怎么……怎么会这样呢? 穿过白雾之前,她分明看得清楚,大片大片的红叶掉落,而且,周围的景象也如同四季变化而逐渐衰败,怎么……怎么穿过了一道厚厚的白雾,变得这么古怪起来了? 哦,对了,山巅。 郁嘉宁抬眼,刚穿过白雾的时候,他们就发现山巅一片碧绿,如今,又往上走了一会儿,山巅的碧绿好似逐渐清晰起来。 若是她没有看错的话,好像……那片碧绿并非仅仅只是突然出现的古怪绿意,而像是如同夏日一般的茂盛树林。 天镜山中的奇异景象,是所有人都未曾见过的。 大冬天的,竟还有枯枝发芽、嫩草破土的奇景,也不知,再往山上走,还能见到多少奇观。 好奇心作祟,甚至都不用催促,众人都越走越快,脚步匆匆,想要赶紧到达山巅,看一看那传说中的星落湖会是怎样的景象。 - 正如方才所见,当他们越往高处走去,周围的景象,已经从冬日变为了春景。 枯黄的树枝上,开着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花朵。 更加奇特的是,明明是一棵树,上面却有着嫩黄的迎春,娇艳桃红的垂丝海棠,皓白如玉的木兰…… 而地面上,层层叠叠如细雨丝丝的嫩草就不说了,什么兰草、薄荷、文竹,一丛接着一丛,将山间装扮得瑰丽而又诡奇的幻境。 “太神奇了,真是太神奇了……” 第995章 天镜山9 第995章 天镜山9 若说天镜山山脚处,是秋日红叶漫天,半山腰处是冬日衰败,如今,他们所处之地,便是花草如画的春日万物复苏之盛景。 那么…… 若是他们继续往山顶前行呢? 是不是就该看到夏日的景色了? “绝了,当真是绝了!” “我就是发大梦,都不敢想象这样的情景!” 诗书上虽有言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但,像天镜山这般,在一座山林间,能够将人间四季悉数包含的,只怕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吧? 果然啊,天镜山果然是他们楚国巫族的圣山啊! 怪不得他们一路走来,在天镜山里面见到了许多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古怪异兽! 这样如同人间绝境的天镜山,自然是巫神显示神迹的地方,这座天镜山本身,便是巫神神力的最好象征吧! 一下子,在无限的崇拜和敬仰的情绪之下,众人的脚步越来越快,心情也愈来愈越激动起来。 莫名的,居然都忘了去想,郁嘉宁方才说的话和眼前的景象根本就对不上啊! 别说什么一片衰败了。 这里就是梦中才会出现的仙境! 不过。 侍从们或许一时激动忘了这事儿,却不代表所有人都不会注意到。 这不,曹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幽幽的走到了上官禹的身边,她眉头微微蹙着,并不在这个时候说郁嘉宁是假的圣女,只是装出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喃喃自问:“欸,圣上,微臣若没记错的话,郁姑娘说冬日的天镜山山顶是一片衰败——” “好了……上去看看。” 上官禹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然变得冷沉一片,幽幽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让人不由得心生惧意。 他没有说什么,却好似什么都已经说了。 “是……”曹殷在旁边老实恭敬低头,跟在上官禹身后,继续往天镜山山顶而去,不过,在经过郁嘉宁身边的时候,曹殷目光深深的看了她一样。 带着几分挑衅,还带了几分得意。 这一次,她可什么都没有做,只不过是慢慢悠悠问了她关于天镜山的几个问题罢了。 谁让她自己身份有假,明明不知道,还非要回答呢? 这下好了吧。 自己是假圣女的事情暴露了吧? “……” 曹殷眼角带笑,十分畅快的就走了,只留下郁嘉宁心绪混乱的站在原地。 “嘉宁……” “郁姑娘……” 上官绍、北清长老都走了过来。 天镜山神奇至此,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的。 当然了,若是他们一早知道,郁嘉宁假扮圣女的事情,也不会不攻自破了。 不过…… “事情也不是全然没有转机的!”北清长老难得脑子转得快,“天现虹霓,乃是神迹,我们是不是能顺着这个往下说?” 比如…… 天镜山过去不是这样的。 只是突然天现神迹,天镜山受神力影响,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嗯!没错!就是这样! 本来天镜山这个地方就是发生再古怪的事情,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才对。 第996章 天镜山10 第996章 天镜山10 “……” 北清长老是想帮她,郁嘉宁是知道的。 但是…… 她先前的话与眼前的景象截然不同,这么多人都看在眼里,大家也都不是傻子,心里定然早有怀疑。 他们只不过是没有及时反应过来罢了。 再说了,还有曹殷在呢。 方才她便“喃喃自语”,想让上官禹觉察到她是个假圣女,待会儿到了星落湖,若是再有什么与她描述不相符的,曹殷再说上那么一句两句的,她又该如何辩解呢? 确实也不好辩解的。 上官绍眉头皱着,自然知道现在情况对他们很不利。 “……按我说的,干脆就来个死不承认!” 实在想不出好法子,那可不就只能“死鸭子嘴硬”,硬撑着绝不承认么。 嗯,没错! 北清长老越发觉得自己的想法颇有几分道理。 反正只要来个打死也不认,一口咬定天镜山的变化,是从未有过的,郁嘉宁也不知道。 再加上,她以往的表现,也不是不能糊弄过去。 这事儿啊,关键还是看上官禹心里如何想。 若是圣上真的起了疑心,他们便是说的天花乱坠,舌灿莲花,那也是没用的。 可方才,曹殷试图揭穿郁嘉宁,圣上却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我看……说不定是有转机的!”北清长老心里莫名就有了几分自信,拉着郁嘉宁,认真劝她:“不管怎么样,你就先这样说。” 就说是巫神显迹,让天镜山也有了变化。 他们总不能去将虚无缥缈,神话故事里面才有的巫神找来对峙吧? “………” 也便只能这样了。 不过,虽然情况对他们很不利,但,在众人面前,郁嘉宁还是不叫自己露出一丝一毫的怯懦、畏惧之色。 当然了,和大家一样,她的眉宇间也带上了几分疑惑。 不同的是,见到眼前景象之后,大家是对她的身份有了疑惑,而她郁嘉宁。却正如北清长老所说的那样,神色自若,处之泰然,仅仅只是对眼前的景象感到疑惑。 众人见她如此神色自然,丝毫慌乱的模样也没有,渐渐的,也开始怀疑起他们最初的想法来。 看圣女殿下的样子,她好像也不知道为什么天镜山的景色会变成这样。 或者、也许、大概,真的是天降神迹? 不管了,这样复杂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他们来议论。 反正四皇子、曹丞相、诸位长老、圣上都在这儿,若是圣女殿下的身份存疑,自有他们第一时间想要弄清楚,他们只管瞧瞧眼前的奇景,再好好站在旁边看热闹就是了。 而且…… 虽然从五圣城到天镜山,一路上都平平静静的,可,当他们越往天镜山高处走去,周遭的气氛就愈发暗流涌动起来。 总感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似的。 也不知,会是好事还是坏事。 - “天镜山这样的地方,就是发生再古怪的事,也不会让人感到奇怪。” 北清长老的这句话,还真是没说错。 由山脚而上,他们历经了秋、冬、春,本以为再往上行,他们便能见到夏日之景,谁知道,天镜山还是会有让他们完全意想不到的奇景发生! “雪?下雪了?” 第997章 石碑1 第997章 石碑1 天地景象,完全超出素有人的预料,春日盛景超乎寻常般在顿时一改,纷纷扬扬的大雪,如同春日树上的柳絮,漱漱而下,将世间万物都在顷刻间染上一层薄如蝉翼、如梦似幻的纱雾。 但,天镜山的神奇,永远都叫人意想不到。 霜雪漫天,他们身处其间,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寒意。 “呼呼……” 一阵山风而过,只觉一股暖风吹过,好不惬意。 往前快走几步,看清星落湖的全貌,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湖!!这竟然是一座火山湖!” 地底深处的浓浓热气,由山口间的缝隙窜出,使得湖水温度升高,连带着,周围的空气也十分温暖。 许是千年、万年前的火山喷发,将地底深处的暖气和常人未曾见过的矿物带出地面,故而,星落湖的湖面并非寻常的绿水波光,却如神奇变化的万花筒。 这处的湖水泛着蓝色,那边的湖水则泛出红色,还有那绿色、明黄、浅紫…… 仙境吧! 果然是天宫仙人所在之地,才会有这样神奇变幻的景象吧? “诶!那是什么?” 一路而上,周围的奇景已经叫人目不暇接,对前方可能出现的各种惊奇景象产生了无限的好奇与期待。 故而,有人眼尖的瞧见,星落湖的湖边,好似有一块方方正正的巨大石碑,正倒在地上,一下子就吸引了大家的好奇。 “好像是一块石碑,上面好像有字!!走,走,快去看看!” 脚程快的侍从,三步并作两步,沿着湖边,跑了好一会儿才到了湖对岸。 因为期待,侍从脸上带着笑意,而是,当他走得更近些,看清了石碑上的字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凝滞,就连动作也在瞬间僵硬。 “这些字……怎么会这样……” 对岸的人好奇极了,隔湖相望,高声问:“怎么了?上面写什么了?” 他们心里有无数的好奇。 那石碑是不是他们的巫神放在那儿的,上面有没有关乎圣上诅咒之说的记载,还是说,石碑之上有其他的更不同寻常的记录。 可是,星落湖对岸,那几个看清了石碑上文字记载的人,神色不仅没有了先前的好奇与兴奋,相反的,他们几个的神色变得凝重极了。 他们沉默着,一声不吭好久才将石碑给搬了回来。 一见到上官禹,侍从们齐刷刷跪在地上,声音里是明显的紧张和害怕,“圣上恕罪!圣上饶命啊!” 恕罪?饶命? 好好的,为何要说这些。 洪胜感觉到不对劲,快步上前,替上官禹先看一眼—— “啊,这!圣上,这上面写的……” 洪胜也在瞬间神色大变,目光带着几分惊恐与愤怒,瞬间看向了郁嘉宁。 而同一时间,一直站在上官禹身侧的曹殷探头瞧了一眼,很快,也故作惊讶的看向郁嘉宁,脸上全是不敢相信。 曹殷摇着头,“果然啊,先前在山腰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了,圣上您快来看啊,这石碑上写的竟然是——” “异族之人,万祸之源。” 第998章 石碑2 第998章 石碑2 石碑所载,虽未明说,究竟谁为异族,谁为祸端,或许,在场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石碑上所写的八字之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但是,对于站在上官禹身后不远处的郁嘉宁来说,石碑上的“异族”二字,根本就是清楚无误的指向了她。 有人知道了她的身份。 郁嘉宁可以肯定,将石碑特地放置在此地的人,一定是知道她身份的人。 而那个人…… “圣上,您就不觉得奇怪么,好好的,天镜山星落湖旁为何会忽然出现这样的一块石碑?”皱着眉头的曹殷还在上官禹身边说着,“按理来说,天现神迹,定是要告诉我们什么的。” 各种神谕,不是指引,便是警告。 那么石碑上的八字之言呢? 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郁姑娘,你说呢?你身份特殊,其中玄机,是否知晓一二呢?” 曹殷再一次将话头引到郁嘉宁身上,话锋也在瞬间一转,“诶,不对啊,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方才在山腰之下,郁姑娘分明并不熟悉天镜山啊?” 可是,上官绍也好、北清长老也好,就连郁嘉宁自己,都说她自幼在天镜山长大,是他们苦苦寻找的巫族圣女。 既然如此,他们的巫族圣女为何并不熟悉,也丝毫不了解天镜山的变化和奇特? 什么一片衰败。 分明说出来的同他们眼前所见,大不相同。 曹殷不再掩饰,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抛出来。 北清长老虽然用方才那套说辞帮郁嘉宁辩解,但,又有多少人会相信呢? 或许天空中久久没有褪去的虹霓,的确是大自然的奇作,但是,要让这么大的一座天镜山在短短几日之内,从山脚到山巅,景色忽然一变,真的会有这样的神迹么? 巫族虽然信奉巫神,相信各种古老的记载和古籍之上的诡秘奇说,但是,他们所信奉的神迹,更多的还是奇兽、异虫或是天现碑文,而这样在短短几日之内改天换地的事情…… 真的可能发生么? 众人心里都有各自的疑问。 确实,他们一路上山,见到的景象确实与郁姑娘所言相差出入很大,不仅如此,当他们问到星落湖,问到山巅之上有没有别的什么神奇之处,郁姑娘也只说一片衰败,并无特别之处。 可是! 他们明明看见,因为是火山喷发而形成的山顶湖,湖水颜色变幻莫测,如梦如幻,同郁姑娘说的更是大不相同了。 所以,曹丞相说得对啊,若郁姑娘真的是他们巫族的圣女,那么,她为什么连星落湖究竟是什么样子都不清楚呢? 对天镜山的景色不了解,对星落湖的奇特更是全然不知,郁姑娘真的是他们的巫族圣女么? 若她不是的话,她又是谁呢? 可她若真的不是的话,为何一开始四殿下、北清长老都说她是巫族苦苦寻找的圣女呢? 还有,他们找到的那块石碑。 “异族之人,万祸之源。” 说的是不是郁姑娘? 众人心里的疑惑也是一个接着一个。 但,他们就是再疑惑,也不敢不要命的随便议说。 没看见圣上的脸色已经不好了么? 还是老老实实闭嘴,看圣上如何裁断吧! 第999章 发难 第999章 发难 “圣上……” 洪胜也隐隐觉察到有些不对。 但,上官禹虽然神色沉默着,却依旧没有说什么。 他只是目光淡淡的,看着五彩斑斓的星落湖,让洪胜扶着他过去仔细看看。 曹殷眉头蹙了蹙,都这个时候了,圣上怎么还有心情看星落湖是什么模样,如今最应该弄明白的,难道不是郁嘉宁的真正身份么? 还是说,上官禹对郁嘉宁就那样的信任? “圣上,这石碑上的字……” “行了,都别说了,朕只想仔细看看星落湖。” 曹殷试探的话说到一半,再次被上官禹打断。 上官禹的态度,简直太反常了。 就算星落湖再特别,也就仅仅是一个湖罢了。 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弄清楚,如今这位站在他们身边的这位“圣女”究竟是什么身份来得重要! “圣上!” 话头既然已经开启,曹殷自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她往前几步,走到上官禹身边,神色严肃而认真,“天现神迹,自然是巫神想要告诉我们什么。” 他们发现了八字石碑,上面明确记载着“异族”的存在,是楚国巫族的祸端。 再加之,一路由天镜山而上,郁嘉宁的话前后矛盾,同他们亲眼所见解然不同! 实施已然摆在眼前! “这位郁姑娘,她根本就不是我们巫族的圣女!” 圣上就不想知道,她的真正身份么? 不想弄明白,她为何能以圣女的身份出现在五圣城,四皇子上官绍为何没能发现,她真正的身份又是什么,她来到五圣城还有没有其他的目的?! “圣上!!”曹殷神情激动,将所有的疑点一一点破。 虽然没有明说,却也将自己的意识表达得很明确了:上官绍作为楚国四皇子,不知从哪里特地找来了一个同画卷上的女人很是相似的人,冒充他们巫族的圣女。 不论他上官绍要做什么,他的行为本身就是欺君大罪! 而且,不同于之前,她是“被人蛊惑”,在火蚕蛊的影响下,错将别有用心的人,当成了圣女引荐给上官禹,可上官绍却不同。 当初他和北清长老将郁嘉宁带回来的时候,两个人就一直声称她就是巫族圣女。而且,北清长老还亲自教授她许多巫族隐秘而高深的蛊术。 这种情况,总不能说他们两个都被郁嘉宁给蛊惑了吧? “圣上!”曹殷跪在地上,深深朝着上官禹拜了拜,“事到如今,臣认为我们应该将四皇子、北清长老还有这位假圣女全都抓起来,好好审问!”弄清楚,上官绍究竟有何目的!! 曹殷话音一落,她锐利的眼神往旁边一扫,接收到信号,黎妙青立刻就带人上前将他们几个给团团围住,只等上官禹一声令下,便能即刻将他们拿下! 黎妙青很自信,大人都将话说得如此明白了,再加之事实摆在眼前,圣上自不会再相信他们的鬼话。 确实,曹殷说罢,北清长老明显也慌了。 “圣上、圣上……” 北清长老想辩解吧,可,郁嘉宁确实不是楚国人。 但是—— “都退下。” 第1000章 白姑娘1 第1000章 白姑娘1 “都退下吧……” 即使曹殷将话都说得如此清晰明了,便是再傻的人如今也应该看出来,郁嘉宁的身份确实有问题了,但是,作为楚国的皇帝,上官禹却好似依旧不在意这件事情似的。 他一步一步,走到了星落湖湖边,只是目光深深的望着前方那层层叠叠划开的湖水,深邃的双眸深处,复杂而深远,更是叫人看不出此时此刻,他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圣上?”曹殷眉头蹙得更深了,她不懂,上官禹究竟是怎么了。 作为楚国皇帝,上官禹和其他帝王一样,多疑而阴沉。 之前,她正是利用这一点,将楚国许多重臣的“疑点”和“罪过”在最适当的时候抛出来,上官禹自己便会派人更进一步调查,自然,在她的暗中协助下,很快便能将诸大臣的污点一一查清。 而后便是定罪与审判。 这样的方式,她用了好几次,每一次都有效而成功。 故而,当她查出了郁嘉宁的真实身份之后,自然觉得用同样的方式,上官禹定会一如既往的怀疑上官绍、北清长老、郁嘉宁。 再往后,她即便什么也不做,上官禹自己也会将他们几个人处理了。 可谁知道现如今—— 上官禹背对着他们所有人,站在星落湖的最边上,似一点也不在乎郁嘉宁究竟是谁,上官绍究竟是不是图谋不轨。 “圣上!” 曹殷不肯死心,还想再次进言,然而—— “白姑娘,你看,星落湖多好看啊。” 背对着所有人的上官禹,忽然开口说了一个大家都不熟悉的称呼。 白姑娘? 众人闻声一愣。 哪个白姑娘? 圣上在说什么啊? 随行人员里,除了郁嘉宁、曹殷、黎妙青和康如月之外,哪里还有旁的女子? 圣上莫不是……犯迷糊了? 不知所以,众人都茫然的相互瞧了瞧,最后,大家都将视线落在了北花长老身上,像是在问:北花长老啊,圣上是不是身体情况更不好了,这大白天的都开始说胡话了? 但,北花长老也很懵啊。 是,由五圣城出发之前,他确实很担心上官禹的身体状况能否支撑他来到天镜山。 不过,北花长老意外的发现,当他们越来越靠近天镜山,圣上的身体状况竟然出乎意料的越来越好! 这个过程里,他并没有给圣上另外开任何不同的药剂。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北花长老还觉得天镜山里说不定还真的有解除诅咒的线索,不然,圣上的身体也不会忽然有了这样的好转。 所以…… 圣上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都很正常,他所提及的“白姑娘”,应该是确有其人,不应该是迷糊间胡乱说出的人吧? 北花长老这样想着。 果然,言落,上官禹转过身来,深邃的双眸里意外噙着一抹认真而郑重的眸光,直直看向了身后的曹殷。 “哒、哒、哒……” 上官禹一步接着一步,走到了曹殷的身前,将她看了许久,才再次开口:“白姑娘,星落湖果然景色不错吧……” 第1001章 白姑娘2 第1001章 白姑娘2 “圣上,这是曹大人啊。” 洪胜小心翼翼的走过来,想要提醒上官禹,站在他身前的人是曹殷,曹丞相啊,不是什么白姑娘啊,圣上莫不是认错人了吧? 这下子,北花长老也不确信了。 圣上的情况难不成真的突然恶化了? 不然,怎么会连曹丞相也不认得,还认成了什么白姑娘。 但,在场所有懵然的人中,唯有郁嘉宁几乎是在瞬间便反应过来—— “不,不对。圣上并未认错人,曹殷应该就是圣上所说的那位白姑娘。” “什么意思?” 北清长老因为诧异,脸都快皱成一团了。 明明郁嘉宁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但,一连起来怎么就这么奇怪了。 什么叫做曹殷就是那位白姑娘? 而被称作白姑娘的曹殷,听到那三个字后,身形明显有了片刻的僵硬,但很快,她脸上便恢复之前的镇定和淡然,朝着上官禹笑了笑。 “圣上,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让北花长老来给您看看。微臣是曹殷啊,并非什么您说的白姑——” “白露,这是你的名字吧,虽然当年朕只是听他提起一次,但,这样好记的名字,朕又如何忘得了呢?” “白露?” 一个在历史中尘封多年的名字,重新被人提及,难免叫人恍惚。 白露……白露…… 洪胜总觉得自己好像什么时候听人提到过这个名字,但,一时半会间,他又确实想不起来,白露这个人究竟是谁了。 站在上官禹面前的曹殷,脸上的神情再次有了松动,仿佛,她要很艰难才能保持住自己的情绪。 浅浅的吸了一口气,曹殷依旧声称自己并不是上官禹口中所说的白露。 “许是圣上这些天赶路辛苦了,如今到了天镜山山巅,目光所及皆是诡奇之景,圣上心绪万千,想起曾经的人和事,精神才有些恍惚了吧……” “哈哈哈哈……” 到了这个地步,她依旧如此坚持,上官禹忽然大笑出声,不免叹了一句,“他说得果然没错,白姑娘,你还真是个特别坚持的人呐。怪不得,他会去求了孝仁太后将这对凤血玉镯给你。” 山路难行,但,上官禹竟然一路上都将那个浮光锦的盒子带在身上,如今,他将浮光锦的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对红白相间,如血乳相融一般的凤血玉镯,递到曹殷的面前。 “白露,这对镯子,早在十几年前就该给你了,今日,在这星落湖边,虽然不能由他亲自将东西交给你,但,也总算是将这对镯子,交到了原本该拥有的人手中了。” “………” 看到这对凤血玉镯,曹殷便是再想掩饰,也终于无法掩饰自己心底如同掀起了滔天巨浪般的心绪。 她的两只手紧紧握成拳头,死死的攥紧。 许是因为太过压抑,她的指甲都一点一点的嵌进了手掌心里,将手掌心的皮肤攥得通红,仿佛只要再多一丝的力气,便能彻底刺破了她掌心的皮肤,嵌入骨肉深处…… 第1002章 白姑娘3 第1002章 白姑娘3 “这是他要给你的,白姑娘,你当真不要么?” 上官禹将凤血玉镯再往前递了递。 而这一次,一直站在后面瞧着的郁嘉宁,不知怎么的,莫名感觉到上官禹在同曹殷说话的时候,他那双幽深的眼瞳里,好像有一种名叫“愧疚”的情绪不断的外露。 一开始的时候,上官禹或许还会克制自己的情绪。 但,当他叫出了“白露”这个名字,拿出了凤血玉镯,开始一点点的回忆起过往的事情,他眼中的愧疚之情,便如同春日里从地底深处长出来的春笋一般,熬过了一整个冬日,忽然得了解脱,便一发不可收拾的猛然向外肆意生长!! 不过…… 曹殷站在原地,目光死死落在那对凤血玉镯之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摇摇头说:“微臣……微臣……不知道圣上在说什么……” 曹殷头上戴着层层叠叠的银饰和玉饰,再加之她额前乌黑的碎发垂下刚好挡住了脸颊,叫人有些瞧不清她如今脸上的情绪究竟如何。 不过,从她略带几分克制和压抑的声线里,以及她略微有些发抖的背影里,还是能瞧出,上官禹的话以及他手里的那对凤血玉镯还是给了她很大的冲击。 只是…… 不明就里的吃瓜群众还是不明白,圣上所说的白露是谁啊?曹殷不是曹丞相么,她和白露是两个人还是同一个人啊?还有,按照圣上所说的,圣上难道在十几年前就认识曹丞相了?哦,圣上说的那个“他”又是谁啊? 无数的疑问,牵动着所有人的心绪,这下子,他们甚至都忘记了郁嘉宁身份有疑问的这件事了。 十几年前……星落湖……天镜山……上官禹……白露……愧疚…… 一向聪明的郁嘉宁,将这些关键词在脑子里来回组合排列。 忽然间,她的脑子里似炸过一道白光—— “难道说!!” 郁嘉宁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曹殷。 怎么可能呢? 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呢? 但,一想到自己本身就是不可能中的那个可能,愣了一下之后,也便释然了,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她要是没有想错的话,曹殷是曹殷,她也是白露。 她以曹殷的身份,一步步接近了楚国权利的最高点,在外人看来,她就是那个天资纵横的曹丞相,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在曹殷的这个身份之下,她还是白露。 一个有着自己心结,有着自己坚持,有着自己目标的白露。 “郁姑娘,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她又是曹殷又是白露。 站在星落湖边的上官禹又笑了笑,看着曹殷,:“朕虽然未曾见过你,但是,朕却听他说起过你许多。不过,听得再多,朕也只是了解他口中的你,所以,当你成为曹殷之后,朕确实未能在第一时间便认出你来。这是朕的不是。” “圣上?您是不是累了,让奴才扶您到旁边歇着吧?!” 上官禹忽然开口道歉,叫洪胜心头更是一跳。 第1003章 白姑娘4 第1003章 白姑娘4 洪胜在上官禹身边侍奉多年,甚少听见他开口致歉。尤其是上官禹成为楚国皇帝之后,能致歉的情况屈指可数。 而如今,圣上当真跟犯了迷糊一般,一会儿叫曹丞相白姑娘,一会儿又同她说抱歉,还有什么没能及时认出她来,确实该好好歇一歇了。 洪胜上前,但,上官禹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持。 他根本看也不看洪胜一眼,只是目光定定的落在曹殷身上。 “白姑娘……” “圣上,您认错人了,我并非你口中所说的白姑娘。” 曹殷眼皮低垂,长而弯的睫毛将她眼底所有的情绪全都遮住,只留下一片叫人无法看透的黑影。 不过,她的声线好似在不知不觉间有了改变,不再如之前那般带着几分刻意的低沉,反而像是显露出她声线原本的声音。 清透、孤冷而干净。 和平日里展示在众人之前的曹殷形象有着很大的不同。 “白姑娘……” 虽然外界是霜雪漫天的隆冬季节,但,在这天镜山山巅之上,日光万丈,红霞漫天,璀璨耀眼的光茫打在五彩斑斓的星落湖上,折射出华丽而瑰丽的光线,将上官禹手中那对凤血玉镯映照得格外夺目。 “呼呼……” 风,从星落湖吹过来,携带着湖水的味道,打在曹殷身上,恍然间,她周身的气氛好似刹时变了。 等到曹殷再次抬头时,她眼底情绪已然改变,没有了往日的冷沉和气焰,像是一下子卸下了“曹丞相”的这个身份,眼底还隐隐透出一股怨恨与憎恶。 而那怨恨与憎恶,很明显是冲着上官禹而去的。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曹殷声音冷沉,眼眸依旧微微低垂着,往前一步,靠近上官禹,右手藏进了左手袖子之下,好似要拿什么东西。 “大胆!” 觉察到不对劲,洪胜自然在第一时间站在了上官禹的身前,怒声呵斥,要将曹殷给挡回去。 只是。 此时此刻,曹殷也好,上官禹也好,他们唯一关注的,便是对方。 纵然曹殷右手藏在袖子底下,或许有些危险,上官禹仍然一丝一毫也不后退,将洪胜往旁边推开,直面对面的女人。 “有些时候了。” 曹殷女扮男装之时,所行之事,所立之功,已经让他印象十分深刻。 等到她调来五圣城之后,上官禹更是觉得曹殷的能力超绝,确实是个让人十分信任也能担重任的好帮手。 不过…… 当曹殷越来越频繁的出现在上官禹的视线中后,有一次,上官禹在阅览曹殷的上奏之时,忽然觉察到,这个人奏疏的风格和笔力,竟然同那个人有着几分相似。 虽然过了多年,那个人的事情也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提及,但,他又何尝真正将他给忘记过? 故而,当一个与他文风、想法、政论都与那个人颇为相似的曹殷出现在上官禹的视线中后,他才会对曹殷更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所以…… 这样说来,曹殷之所以能够平步青云,也并非是她自己的原因。 第1004章 白姑娘5 第1004章 白姑娘5 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她和他太过相似,让上官禹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投射吧。 不过…… 说到底也只是相似罢了,上官禹并没有仅仅因为这样就真的将她给认出来了,还是后来,她显露出自己女子的身份,以及曹殷后来的行为方式、说话方式,逐渐让他感觉到莫名的熟悉感。 上官禹虽未真的见过她,却没少听他提及过她。 尤其是关于白露的一些特定习惯和小细节,他都观察得非常仔细,自然描述得也十分生动,虽只是听着,却也叫上官禹好似真的见过她似的。 白露。 是他那个才华横溢,生而不凡的皇弟,上官实,私底下同他说起过许多次的女子。 他们作为皇子,自小便知,皇子的姻缘向来都不能随心所欲。 故而,当他心中有了挂念的人之后,他并没有即刻便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只是将这件事儿藏在心底。 但,心底春意暗生的少年郎,又如何憋得住? 随着时间的推移,上官实对白露愈发倾慕,无法按捺心绪,便找到上官禹,这个他最为信任的皇兄,一吐心绪。 听闻种种,上官禹也好不为他感到开心。 因为,上官实所描述的白露,确实是一个十分独特,性格爽朗而颇为可爱的女子。 若是可以,他这个作皇兄的,定会想办法在先皇面前说上几句,叫他们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 只可惜…… 上官实同他说起白露过后没多久,就出现了那档子事儿。 上官实被指认为妖星,被调查、被关押,最后,被逼无奈跳入了星落湖。 为此,上官禹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等到他回过神来,想要替上官实将他的心意告知白露,不叫他所有的悸动与心意如同从未存在过的轻烟一般消失不见之时,上官禹却未能找到白露。 白家的人只说,当上官实出事之后,白露便离家出走已经整整一年未曾回家了。 再后来,上官禹又从白家打听到白露死了。 …… 往事种种,本来,上官禹已经不会想起这些事了。 但,当曹殷这个同上官实颇有几分相似的人出现,之后她又以女儿家的身份出现,本来,她的行为犯了欺君之罪,但,他却莫名将曹殷和白露的形象在脑海中慢慢重叠在一起。 不过,怎么可能呢? 上官禹一开始也觉得自己脑中浮现的想法太过惊悚而大胆,一个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的人,怎么可能重生而归,还以一副完全不同的样貌出现在世人之前? 这样的事情,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 曹殷说话时的神态,眉宇间的小细节,又和上官实过去告诉他的几乎一模一样。 再加之,曹殷过去的上疏和奏折里那些痛上官实极尽相似的行文与表述,才让上官禹一点一点的相信,这个站在他面前的曹殷,其实就是上官实向他提起过的白露,白姑娘。 到底是能够登基为皇的人,哪里又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呢? 但是…… 第1005章 白姑娘6 第1005章 白姑娘6 “你……你早就知道了?” 曹殷眉头一蹙,似不敢相信眼前的上官禹竟然早就将她给认出来了。 可他若是真的一早便认出她来,那她之前做的那些事情,他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 曹殷看着上官禹的眼神满是诧异。 上官禹将手背在身后,并没有看她,而是向前走了几步,看着前方五彩斑斓的星落湖,脸上露出了一抹叫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是啊…… 他若是一早便猜出了她的身份,那么,他自然应该猜到,她之前揭露诸多大臣的所作所为,如何不是别有用心,可他又为何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如同提线木偶,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呢? 想到这些,别说曹殷觉得不可思议了,便是那段时间并未在楚国的上官绍,听到这里都觉得不可思议极了。 父皇为何会如此行事? 既然早知曹殷是白露,十多年来,她心里一直牵挂着上官实,不论是以男子的身份入仕也好,还是恢复了女儿身,成为楚国历史上第一个也是可能是唯一一个女丞相也好,心中藏着仇恨与怨恨,她又如何会真的做那精忠为国的臣子? 自然,她所做的每件事,都有她自己的目的。 那父皇他…… “……” 这件事情,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想不通。 但,站在人群后面的郁嘉宁,目光鬼使神差的瞥见了随行侍从抬到山顶的箱子。 她要是没有记错的话,第一口箱子里,就有那幅被上官禹小心翼翼收好,几乎每天都会翻出来查看的画卷。 他们都说,那幅画卷上所绘之人是楚国先皇,可现在—— “郁姑娘,你做什么?” 郁嘉宁越过众人,不由分说将箱子打开,找到画匣子,一把将里面的画卷取出来。 “哗啦!” 画卷迎风赫然展开,露出了上面真正描绘的人。 那是一个身着天青蓝锦袍的年轻少年。 面如冠玉,五官绝美,即便是在画中,也能看出他的神采飞扬,熠熠光彩。 “这是……” 上官绍认出了画中人,哪里是什么楚国逝去的先皇,他分明就是上官禹那个同父异母的皇弟——上官实。 画中的上官实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一如十几年的光阴,从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当然了,早在十几年前就纵身跳下了星落湖的上官实,也确实长长久久的留在了那样的年纪。 看清了画中人,郁嘉宁一下子就明白了。 之前,她为何总会莫名见到上官禹神情凝重,眉宇之间还总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与沧桑。 如今,她终于明白了。 即便过去了十几年,即便这些年没有一个人再次提及,但,当初上官实被人诬陷为祸事妖星一事,还是成为了上官禹心里一件虽不容触碰,却久久不能过去的伤疤。 纵然随着年月的逝去,那些事情仿若伤疤慢慢结痂,再慢慢脱落,可,曾经存在过的伤痕,即便真的好了,也还是会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纵然外人看不见,可上官禹自己却比谁都清楚,发生了的事情,已然成了心里的一个结。 尤其是当曹殷出现后,当他认出了曹殷很有可能就是白露之后。 她的时常出现,又会一次又一次提醒上官禹,叫他一次又一次想起当初发生的事情,想起他当时的无能为力,当初他没能为上官实洗脱冤屈,叫他不得不以祸事妖星的身份,永远离开人世。 所以…… “所以你才当作什么也不知道么?”曹殷用尽全力,双手紧握,大声质问站在她面前的上官禹。 第1006章 白姑娘7 第1006章 白姑娘7 当年,她心中倾慕的少年,因为被人以十足十荒诞的理由,诬陷为楚国的祸事妖星,而不得不被赐一死,最后,还荒谬的发现,这件事根本从头到尾都不过是有心之人的蓄谋罢了。 可,最后发现了又有什么用呢? 上官实死了就是死了。 即便那位污蔑的官员被凌迟处死,她心里面最俊逸不凡的少年郎,再也不能重新回到这个世上。 而且! 因为这件事太过荒唐,朝廷从上到下都避而不谈,彷佛不愿意面对他们当初的愚蠢之极,甚至,在上官禹登基之后,大家还自发形成了特殊的默契,谁也不许再提及此事。 如此一来,她心里的少年,再不被允许任何人提及。 早在那个时候,她就猜到,只要时间足够久,只怕过上十年八载,上官实的这个名字便再也不会被人所想起。 她果然没有猜错。 要不是如今她的身份被揭穿,要不是因她而重新提及往事种种,只怕,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会想起上官实这个名字。 所以。 十几年前,上官实的死叫她伤心欲绝,她想过许多办法想要为他报仇,可是,她只有孤身一人,实在没有办法对抗整个楚国朝堂,更没有办法靠近上官禹这位楚国皇帝。 正常的办法行不通,她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玄妙的蛊术。 上官实是楚国千百年来的蛊术奇才,她想从他留下的许多手稿里,找到可以为她所用的蛊术。 只是,学习蛊术实在是一件太需要天赋的事情。 那个时候的她,只是为了炼制隐蛊就不小心被炼蛊皿中的蛊虫所咬,自己没了性命。 许是老天爷见她心中怀恨,死不瞑目,鬼使神差之间,当她醒来之后,自己竟然变成了楚国偏远村庄里的一个小女孩。 有了新的身份,白露便有了新的想法。 女子要接近楚国皇帝,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别说,她早已心有所属,自然不可能以选秀后妃的身份接近上官禹,她做不到、也会生理性觉得恶心,更别说她一个偏远村落的女子,也没有这个资格进入后宫。 更重要的是。 重生而归的她觉得,即便是她真的能杀了上官禹,也不能真正解了她心头的恨。 当初,上官实是被人诬陷,带着冤屈没了性命,那么,她想要做的,便是让上官禹再一次体验这种痛苦。 能够入朝为官之人,哪里能够做到真正的两袖清风。 尤其是那些居于高位的人,更是有着无数见不得人的事情。 她想让上官禹一次又一次的体会到,自己曾经信任的人,在背地里做了许多为人所不齿之事! 所以。 带着这样的想法和信念,她带着曹殷的新身份,以孤儿的身份,一步一步从进入学堂开始,慢慢的、慢慢的朝着楚国的权利中心进发。 两世为人,她本就聪颖,再加上她知道许多上官实关乎朝政的想法和看法,她的科举之路走得很顺,她的入仕之途也格外的坦荡。 而且,她还惊奇的发现,她如今的身体,竟对蛊术有着特殊的天赋。 她一边念书考取功名,一边学习上官实所留下的手稿。 终于,在她终于金榜题名的时候,她虽然远远比不上上官实,但,她所精通的蛊术若是展现出来,也足以让楚国惊艳了! 她永远都记得,当她参加殿试,多年后终于亲眼见到了上官禹的那一刻,她心底有着巨大的冲动,想要直接冲上前去,用她藏在香囊里的蛊虫,彻底取了上官禹的性命! 但她到底还是忍住了。 死,对他而言,到底还是便宜他了。 她继续按照自己的计划和谋划,一步一步获得了上官禹的“信任”,一步一步成为了楚国的曹丞相。 大权在握之后,她便依计行事,揭穿了许多朝臣的“丑事”! 而上官禹,也在她蛊虫的“影响”下,按照她的心意,一个接着一个将那些人给处置妥当。 朝堂腾出空位,她便能安排自己的人填上。 时间一久,如今,整个楚国朝堂里大大小小数得出来的人物,几乎都听从她的安排。 她本以为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本事。 可现在。 上官禹竟然告诉她,他一早就将她给认出来了。 这怎么可能呢?! 第1007章 不理解 第1007章 不理解 他若是真的认出她了,他为何不仅不阻止她,还什么也不说呢? 真的是受到了她蛊虫的“影响”么? “哈哈哈哈……” 上官禹忽然笑了。 北清长老出来说:“难道他以前没有告诉过你么?” 或许皇室子弟在蛊虫之术的天赋上各有不同,并不是每一个人都适合学习蛊术。 但,既然是楚国皇室中人,那么,从他们出生开始,巫族长老们便会奉上不受蛊虫之术影响的汤药。 或许汤药不能免疫那些太过刁钻古怪的蛊术,但,绝大多数一般的蛊术都是不会叫人受到影响的。 他们一行人回到五圣城,第一次见到上官禹的时候,从他体内所找出的摄魂蛊便是几乎没有人见过的摄魂蛊,所以,上官禹才会在摄魂蛊的控制之下行为诡异。 但,摄魂蛊毕竟难以获取,而且,曹殷不知道这件事的话,她一开始给上官禹所下的蛊虫,想来都不是什么太过古怪刁钻的蛊术,汤药是能够抵挡的。 所以,这么看来,在一开始的时候,上官禹也并没有真的被曹殷所控制…… 那么他的行为……便是完全出于他的自愿? “为什么?” 曹殷还是不理解。 往事种种,再次提及,上官禹脸上神情愈发显得难以捉摸起来。 他还是那样目光定定的站在星落湖前,仍旧没有看曹殷,悠远的目光不知究竟落在了何出。 “呼……” 上官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像是心底积存许久的情绪,终于得到了纾解似的。 终于,当他再次回过头来的时候,他眼底那复杂而难懂的眸色忽然就变了,像是有了一种难得的舒展。 “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 上官禹简短的一句话,也不知是不是在回答曹殷的问题。 正是因为他很早就将她给认出来了,所以,他一直知道,以曹殷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的白露,如何不是为了他而坚持了多年。 十几年来,白露的心里没有一天不是怀着恨意,而他的心里,这十几年来,又如何不是怀着无尽的自责? 纵然没有人提及,他又如何真的能过得了自己那关? 白露的出现,她的计划亦或者说她的复仇,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再加上,白露所揭露的那些人,的确德行有亏,不说是做了多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也确实不是为人臣子者应该做的。 他虽顺了她的意,但又如何不是以雷霆手段解决了一个又一个可能存在的隐患? “那五弟呢?”上官绍忍不住问出声来。 父皇多年来一直对皇叔心中有愧,可是,这并不代表其他无辜的人就要为了这份自责和愧疚而受到莫须有的伤害啊! 毕竟,不同于那些可能的确“罪有应得”的朝臣,五弟他有有何过错呢? 五弟文武双全,朝中大臣每每提及,那都是赞不绝口的,父皇为何这般糊涂,竟然让曹殷那样伤害五弟? “是啊,圣上!”北清长老也不大能理解上官禹的心情。 除了五皇子之外,曹殷还几次三番对四皇子下手。 上官绍以楚国使臣的身份前往夏国之时,曹殷那可是处心积虑,精心布局,一会儿又是烧杀了夏国钦天监监正徐寅一家,一会儿又是掳走了璃王妃的表姐沈盈,更有甚者,还和夏国宫内埋伏多年的嬷嬷串通一气,差点就在琉璃宴毒杀了清河公主,将这一切都嫁祸给上官绍,想要借夏国景宣帝的手,结果了上官绍的性命! 如此种种,圣上难道就什么也不做,就那样看在眼里,仍由她毒害一个又一个的楚国皇子么?!! 第1008章 该结束了 第1008章 该结束了 上官禹究竟是怎么想的? 太让人费解了! “什么清河公主?” 曹殷像是听不懂北清长老的话,又像是真的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但,站在星落湖旁的上官禹却忽然“哈哈哈”笑出声来,将众人的注意力引了过去。 上官禹摇摇头,再摇摇头。 上官绍、北清看不懂他,他自己又何尝不是看不懂自己? 再过不了多久,便是他四十岁的寿辰。 历任楚国皇帝的诅咒,他从未忘记。 即便他对曹殷所下的蛊虫之术免疫,但是,他也能切身感觉到,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的确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的衰老、变得迟缓。 一个很快便会命不久矣的人,你说,在大限将至之前,他还会在意什么? 是尊贵无比的皇位? 是万人敬仰的荣光? 还是满目的华贵与荣华? 不是,都不是。 多年来心底唯一的折磨与愧疚,早已让他内心饱受煎熬。 所以,正如他方才说的那样,曹殷的出现,白露的出现,对上官禹来说,是一种解脱。 她带着恨意而来,想要他为过去的事情付出代价。 他一心想让过去的事情有个了断,于是乎,他自己都有些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 这样的答案,实在叫人有些无法接受。 他到底是楚国的皇帝啊,若是当真觉得心中有愧,好好补偿上官实的亲人便是,如何能这般糊涂昏庸,连诸多位皇子都为此而受到不因有的伤害? 但,又或许如他所言。 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最清楚究竟是什么样的状态。 旁人或许瞧着实在不理解他为何会这样,但是,或许真的在历任楚国皇帝皆难以活过四十岁的诅咒之下,上官禹的身体和精神都受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磋磨,在这样的精神压力之下,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是不是又能够叫人理解了呢? 没有切身经历过,谁也不能给出答案。 不过此时此刻—— “来人,将曹殷拿下!” 既然曹殷是白露的事情已经明确,她也亲口承认自己之前的种种谋划算计,那么,今日的天镜山之行,定然也有她的谋划,不论是什么,都且暂时将她拿下再说。 然而—— “哗哗哗!” 就在上官绍一声令下之际,周遭忽然窜出了好些一路上根本没有见过的持刀蒙面人。 蒙面人齐刷刷亮出武器,将他们团团围住,显然是来保护曹殷的。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我也不用再隐瞒了。” 身份暴露对曹殷来说,好像也并非一件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反而,和上官禹一样,重新以白露的身份示人,她自己也觉得轻松了不少。 “唰——” 曹殷从怀中摸出了那把嵌着九色宝石的匕首,目光幽幽然看向上官禹,说:“你应该认得这把匕首吧?” 这是上官绍过去赠于她的。 成为曹殷之后,天知道她花了多大的力气,才从新将这把匕首找到。 从五圣城出发之前,她就曾经对着这把匕首说过,她已经感觉到很累很累了,十几年的谋划,已经让她整个人都变得疲惫不堪。 所以,当上官禹亲口说愿意来天镜山的时候,她便想好了,所有的事情都该有个了断了! 她将匕首紧紧拿在手中,毫无顾忌的对准了上官禹。 今日,她便是当真会死在这里,她也一定要用这把匕首取了上官禹的性命。 这样,她才算是真正为他报仇了! “都给我上!” 曹殷狠厉下令。 上官绍也在第一时间命令宫中侍卫保护上官禹。 “当当当!” 兵器相接的声音,很快就在天镜山山巅响起。 第1009章 真实身份 第1009章 真实身份 为了这次的天镜山之行,曹殷很早就开始谋划。 她等这天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唰唰唰——” 四面八方数不胜数的蒙面人,从上官绍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出现,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将他们层层包围起来。 “快,保护圣上!保护圣上!” 洪胜一边不断高呼,一边以自己的身体挡在了上官禹的正前方,手上不知从何处捡了一把长剑,有些害怕的指向那些不断朝他们靠近的蒙面人。 “不必挣扎了。” 曹殷脸上情绪一片冰冷。 如今,她的人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但,她的脸上却好似依旧没有多少兴奋与快乐,相反,她的眼底依旧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低沉。 不过,情绪低沉归低沉,她冷然的目光越过层层叠叠的人群,落在上官禹的身上,也不知是在劝他还是怎么的,事到如今,他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天镜山里里外外,除去他们见到的这些蒙面人,还有许多许多。 她说过,上官实是个颇有天赋的人。 成为曹殷之后,她花了很长的时间钻研过上官实留下的手稿,也就是凭借着这些手稿,她才能利用蛊虫之术,提前让她的人进入天镜山布防。 甚至,为了降低上官禹一行人的防备心,她还提前让人将天镜山里那些凶狠的异兽阻拦、控制住,不然…… 曹殷冷冷的目光往郁嘉宁身上一扫,他们还真以为,靠着郁嘉宁这样一个外族人,他们真的能够顺顺利利的到达天镜山山顶吧? “她可不是什么我们巫族寻找了几百年的圣女,你们还不知道吧,四皇子和北清长老不远万里、煞费苦心找回来的郁姑娘,其实是夏国的璃王妃呢!” 曹殷声音高扬,想叫所有人都听到这个事实。 上官绍作为楚国的皇子,居然同夏国的璃王妃私下有如此多的联系,而且,还让夏国的璃王妃以他们巫族圣女的身份来到楚国。 这件事情何其荒唐? 他上官绍这样做,会给楚国带来多少的危险,便是她不说明,大家也应该心知肚明吧?! 长久以来,一直打从心底相信郁嘉宁是巫族圣女的北花长老,只觉得自己的三观都崩碎了,他不敢相信的看向北清长老,等大了双眸,“什么?她是夏国的璃王妃?她真是夏国那位璃王殿下的王妃?” “怎么会这样啊?四皇子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啊?” 不仅是北花长老觉得诧异,就连许多守卫的侍从都不敢置信的看了过来。 他们或许一辈子也达不到楚国权力的中心,终其一生他们或许都不能在世人心中留下姓名,但,即便如此,他们也都知道,因为四殿下与北清长老的关系,圣上对郁嘉宁可以说是十分的信任了。 最近一段时间,圣上更是几次三番将楚国朝中隐秘而重大的事务同郁嘉宁商量。 她若当真是夏国的璃王妃的话,那她不是对他们夏国的各种机密都了然于胸了? 而且,最要紧的是,她是夏国璃王的王妃啊! 夏国的璃王,可是那个曾经在三年前,以一己之力便能叫楚国上上下下无数人,闻之胆寒的人物啊!! 第1010章 黾蛊 第1010章 黾蛊 虽说,夏国的璃王几年前身重剧毒,至今没有解毒,命悬一线,再不似当年让人畏惧,但,她郁嘉宁到底是夏国的璃王妃啊! 若是今日曹殷没有揭穿她的真实身份,会不会有一天,她带着他们楚国的各种讯息回到夏国,将这些机密一一告诉夏国的景宣帝,夏国会不会利用这些讯息对楚国发兵或发难? 到时候,整个楚国会遭遇怎样的危险和劫难,四殿下难道就没有考虑过么? 如此一想,方才还将矛头对准了曹殷的侍从,立刻将武器对准了郁嘉宁。 她是夏国的璃王妃,今天,她就别想着安然无恙的从这里离开! “不是,你们!” 北清长老甚是无奈,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们怎么还对郁嘉宁发难了。 什么璃王妃不璃王妃的! 曹殷和她的人,已然将他们团团围住,别说什么担心郁嘉宁回到夏国后会给楚国带来多少劫难了,他们若是不能将曹殷和她的人拿下,今日,他们都别想活着离开天镜山了!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先想法子活下来啊!! 可是—— “北清长老,得罪了!” 听了曹殷的话,周围的侍从纷纷对郁嘉宁发起攻击,甚至,连想要护住郁嘉宁的北清长老都被他们毫不客气的一把推开。 而将郁嘉宁带来楚国的上官绍试图挡在郁嘉宁身前,为她挡开那些侍从之时,也只能堪堪抵挡住他们的攻势。 更有甚者,他们好似一点也不畏惧上官绍四皇子的身份,攻势越来越凶狠不说,还哄着眼睛,刀刀凶狠,直接朝着上官绍的脖子、腋下、腹部等最容易受伤也最危险的地方挥去。 不,不对! 被上官绍护在身后的郁嘉宁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她的身份或许确实敏感,让这些楚国人十分愤怒,但,正如北清长老所言,如今生死攸关的情况下,难道不更应该先解决了曹殷才对么? 他们为何会如此不正常的——发怒? 郁嘉宁快速看了过去,果不其然,她看到站在人群之后的曹殷,脸上虽然一如既往的带着冷意,但,她的右手正在不断的翻飞着,伴随着她手上的动作,那些从四面八方向他们袭来的楚国护卫,动作越来越凶狠而骇人。 “是她。” 郁嘉宁得出结论。 是曹殷在搞鬼。 情绪激动、双眸通红、失去离职、武力大增…… 她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讯息,忽然反应过来,“是黾蛊”。 黾蛊也是子母蛊的一种,不过,不同于单一的一母一子的子母蛊,黾蛊只需一个母蛊,便能在一定时间内,操纵数十人的心神。 要打破黾蛊的控制,并非一件难事。 只需要找到施蛊之人掌控的母蛊,将其杀死就行。 而曹殷右手不断翻飞,黾蛊的母蛊肯定是在她右手掌心里! “哈哈哈哈哈哈……” 曹殷没想到,郁嘉宁居然这么快就猜到了。 看来,她这个外族人也不是那么的没本事。 但…… 她聪明、能立刻看穿她的把戏又怎么样呢? 如今,他们不仅被她的人团团包围着,而且,便是他们的随行护卫也在黾蛊的影响下对他们不断发起攻击。 怎么,难不成郁嘉宁和上官绍他们之中有人会飞,能突破了层层包围,一下子将她给击中了不成? 根本不可能好么?! “哈哈哈哈——” “咻!” 曹殷正笑着,忽而间,只听得空气被什么划破,在众人都没能看清的情况下,一只小小的薄如蝉翼的飞虫,好似一阵风,忽然就顺着郁嘉宁的指尖飞了出去,直直朝着曹殷袭去! 第1011章 那些东西 第1011章 那些东西 “嗡嗡……嗡嗡……” 飞虫快若闪电,曹殷才刚刚听见了响动,还没来得及下意识抬手想要将小虫子驱散开,就感觉到自己的右手手背突然传来了一股刺痛! “啊!” “大人?!!” 黎妙青听到曹殷的惊呼,立刻转身查看,就看到曹殷的右手手背已然在眨眼间红肿得厉害,而且,那巨大的红色肿块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顺着曹殷的手背蔓延开来。 先是手背,接着便是手腕、小臂、手肘…… 右手忽然发肿,曹殷如何还能像先前那样气定神闲的操纵黾蛊? 只听得“啪嗒”一声,就有如同黄豆大小的透明物跌落在地。 “快!就是现在!”郁嘉宁提醒说。 上官绍应声点头,以极快的速度拿起旁边的弓箭。 搭箭、拉弓、放箭——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又是如疾风般,锋利而泛着寒光的箭头,一下子就射中了地上的黾蛊! “呼呼……呼呼……” 随着一阵风吹过,方才还神色狰狞,满目通红的侍从,一点点从迷幻之中清醒过来。 他们看到自己手持武器,对准上官绍,吓得面色立刻就白了一片。 “四殿下恕罪!” “四皇子息怒啊!” “……” 上官绍摇头,举剑指向曹殷。 他们既是受人控制,所作所为皆非心中所想,他自然不会责怪。 既然回过神来,只需替他将曹殷拿下,便可算是将功补过了。 “可恶!” 曹殷看着自己不断红肿的右手,心里恨极了。 当初,她为了炼制黾蛊,也可谓是耗费心力,几番尝试,最后好不容易才按照上官实留下来的方法炼制成功。 没想到,郁嘉宁这个女人,竟然能这么快就将黾蛊认出来,还用了一个她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破除了她的黾蛊! 当真是可恶!! 心中怒火翻滚,曹殷只觉得右手愈发疼痛红肿起来。 黎妙青根本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能眼睁睁看着曹殷的整条右臂愈发红肿得厉害。 “大人!” 她很想劝劝曹殷,要不要先处理伤势。 但,曹殷却哪里有心情管这些。 她脸上的表情有了几分狰狞,再次狠狠落在上官禹的身上。 来天镜山之前,她就想好了,十几年在天镜山发生的事,一定要趁着这次机会在天镜山彻底结束! 所以! “去!去将那些东西带上来!!” 曹咬牙切齿,似乎都要将后槽牙给咬碎了。 听到她的话,旁边的黎妙青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寒蝉,像是在畏惧什么似的,哆嗦着问:“大、大人……真的,真的要将那些东西放出来么?” 那些东西又多么的凶狠,黎妙青心里很清楚。 当初,大人下令将那些东西一个一个的搜罗起来,已经损失了许多人了。 纵然他们将那些东西搜罗起来,几个月来找了最好驯兽师试图将它们驯服,但是,黎妙青依旧对那些东西本能的感到害怕。 她身体依旧有些发抖。 害怕的看了一眼曹殷,再看了一眼站在对面的郁嘉宁等人,她不知道,若是真的将那些东西放出来了,他们又有几个人能完好无损的活下来。 第1012章 寄希望于她 第1012章 寄希望于她 “你站在这里发呆做什么?还不快去?!” 感觉到右手的红肿不断扩大,曹殷的情绪好似也变得愈发烦躁。 不过,深吸几口气之后,她很快就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 就算郁嘉宁或许确实有几分本事,那又怎么样? 他们的人这么多,还有她早就准备好的那些东西,她就不信,他们几个今天还能完好无损的离开! 只要能够大仇得报,她的一条右手即便是真的废了,那又算得了什么? 她根本不在乎…… “快去!!” 曹殷再次厉声呵斥,黎妙青周身再次哆嗦,点头应声,眼底情绪慌乱着,飞快从人群中离开,往旁边的树林快步跑去。 “将她拦下!别让她进树林!” 上官绍觉察到危险将临,眉头一蹙,立刻吩咐。 可,他们到底被曹殷的人层层包围着,别说将黎妙青拦下了,便是想要找到突破口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康如月也几次试图冲破包围,但,那些手持兵器,武功不俗的蒙面人,简单几下就将她给打退。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黎妙青飞快消失在视线之中。 很快。 “轰!轰!轰!” 树丛里,忽然传出一阵又一阵的地动山摇。 细细簌簌,哗哗啦啦。 便是还未看清,黎妙青究竟去做了什么,但,不断震动的地面和山体,还是让他们本能的意识到:不管黎妙青放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一定都是他们不想见到,会给他们带来巨大危险的东西! 果然—— “砰!” “啊啊啊!!!” 上官绍刚感觉到不对,一块巨大的山石,便被不知被谁赫然仍了出来。 巨石来得太快、太猛又太狠,别说随行侍从来不及闪躲,便是曹殷安排的人也被这从天而落的巨石砸到。 好几个人直接被巨石压住,伤的伤,死的死,淋漓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天镜山巅。 不仅如此,同一时间,树丛深处,还传来了女人凄厉的叫喊。 “别过来,你别过来,啊,啊,啊——” “咔嚓!” 随着什么东西跌落地面,发生一声闷响,很快,浓郁的血腥味从树丛深处飘了出来。 他们虽然不知道树丛里的情况,但是,从方才的声音和动静,不难判断,黎妙青很有可能已经被她所“放”出来的“东西”给害死了。 “砰砰、砰砰!” 巨大的震动,不断从树丛传出,这样的动静落在众人的耳中,实在叫人不由觉得毛骨悚然,后背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冒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将厚厚的里衣完全浸湿。 “砰!砰!砰!” 声音越来越近,地面的震动也越来越骇人。 这下子,别说随行侍从了,就是那一个个武艺不凡的蒙面人也都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害怕而紧张的看向树丛。 恐惧,本就源于未知。 众人下意识聚拢在一起,想从彼此间找到依靠和支撑。 不过,瞧着树丛里的架势,想来,曹殷让黎妙青放出来的,应该是什么凶狠异常的异兽。 想到异兽,他们又下意识往郁嘉宁的身后靠。 虽说郁嘉宁是夏国的璃王妃,但,先前当他们攀登天镜山,在半路遇到了那只瞧着人畜无害,实则凶狠无比的异兽之时,的确是她郁嘉宁身边的三宝,三两下就将异兽给吓退。 如今危难当头,他们哪里还管得了彼此的身份,只要是能活下去,只要郁嘉宁却有这个本事能够制伏得了即将出现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他们自然是感激都来不及的! “郁姑娘,你……” 不仅是他们,就连北清长老也将期盼的目光投向了郁嘉宁。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他在风雪林的时候,可是亲眼见到过郁嘉宁凭着一己之力,将赤烛蛇给收服的场景。 与其说是收服,不如说是郁嘉宁有种特殊的本事或者天赋,能够叫赤烛蛇这等颇具灵性的动物,听从她的意思。 所以,到了这个时候,北清长老也不免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郁嘉宁,目光期盼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有没有像之前一样,感知到什么,或者觉察到什么? “……” 她当然知道北清长老的想法,而她也在树丛深处传出动静之时,立刻调动自己所有的注意力,她确实感觉到树丛深处有一种她从未觉察过的生命正以绝对的速度飞快的向他们靠近,但是…… 第1013章 异兽1 第1013章 异兽1 可是—— 她还感觉到,不断向他们袭来的生命,情绪非常的痛苦和愤怒。 它杀害黎妙青也不能让它心中的恨意消退几分。 这样一个出于狂躁状态的猛兽,她真不敢确定自己有几分制伏它的把握。 所以,郁嘉宁好看的眉心拧在一起,转身果断让洪胜带着上官禹赶紧往后撤! “快走,我只能试试尽量拖住它。” 郁嘉宁将她所携带的各种蛊虫一一翻了出来,在脑子里面再次确认它们各自的功效和作用。 只能试一试了。 “圣……圣上……我们赶紧走吧!” 郁嘉宁都没有多少信心,洪胜心里更是担心起来。 但不管在什么时候,他都会竭尽全力保护好圣上!即便以牺牲自己的性命为代价。 想着,洪胜甚至大不敬的伸手,试图拉上官禹离开,可洪胜手上一用力,却赫然发现,原本身体十分虚弱的上官禹,此时此刻,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整个人定定的站在原地,愣是动也不动。 “圣上?!快走啊!” 洪胜很是着急,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 但,上官禹却如同魔怔了似的,什么也不听,什么也听不进去,还是那样怔怔的站在星落湖前,看着深深的湖水发愣。 “这,郁姑娘这该怎么办啊!” 洪胜急得跺脚。 圣上这是做什么啊? 眼瞧着那团东西就要窜出来了,还不赶紧离开,傻愣着在这个儿干嘛啊! 要不是上官禹是天子,他真想直接将人打晕带走了! 谁知,洪胜才这样想,站在他们前面的郁嘉宁转过身来,手指转了一转,上官禹整个人就僵住,往后猛地就要栽下去。 “郁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洪胜立刻将上官禹扶住,不明白的看她。 郁嘉宁抿着唇,解释说:“这里危险,赶紧带圣上离开。我所用的灵蛊作用有限,只能维持半炷香的时间。” 而且,方才北清长老也说了,上官禹作为楚国皇室中人,寻常的蛊术在他身上都没有作用,她的灵蛊只怕也会效果减弱。 “这……” “还不快走?!” “轰!!” 又是一声地动山摇般的巨响,旁边树丛摇晃,地面都好似跟着晃动起来。 情况危急,洪胜也什么都顾不得了,按照郁嘉宁说的让周围的人赶紧将上官禹抬走。 “快,快往山下走!!” 洪胜连连吩咐,可是—— “砰!” 他们才转身往山下走了没几步,又是一道空气被划破的声音,又一快巨大的山石刚刚好砸在他们前方,生生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而且—— “吼!!” “吼!!!!” 随着树丛里未知野兽一声嘶吼,天镜山山下的方向,也传来了一道狠然的猛兽叫喊。 “别挣扎了,没有用的,你们是不可能逃脱的……” 曹殷按着自己那条已经涨红得彷佛就要爆裂的右臂,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笑容。 看着他们一点点陷入危机之中全无招架之力,她心里好不畅快。 等了十几年了,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试问,还有什么比大仇即将得报更让人兴奋和高兴的事呢? 果然—— “砰!” “砰!” 又是两道震天巨响,旁边的树丛里忽然窜出来一个约三个人高、四个人宽、面目狰狞而骇人,情绪狂躁的异兽! 那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异兽。 头若惊龙,身若麒麟,爪如雄鹿,尾似蛇鞭。 再加上它那双泛着诡异的紫红色的三目,更是让人看着就心底害怕。 只觉自己死期已至,绝无生还之可能。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洪胜等人被异兽的样子吓得停住了脚步,郁嘉宁厉声呵斥,这个时候还不跑,待会儿就真没法跑了! 第1014章 异兽2 第1014章 异兽2 见洪胜还愣着,郁嘉宁直接捡起地上的石子儿,狠狠砸到他的脚边。 “好、好!” 受到刺激洪胜这才回过神来,带着人试图另外寻找下山的路。 而这一边。 异兽样子吓人,又超乎寻常的凶猛高大,一般的侍从没有立刻吓得丢盔弃甲已经很好了,哪里还有自信与勇气上前应战? 就连一辈子都同各种凶狠古怪的蛊虫、猛兽打交道的北清长老也第一次从内心深处感觉到“害怕”这两个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不过,即便在害怕,也不得不想法子应对。 不然,若真是一味的逃命、躲藏,只会溃不成军,一击则败。 故而,北清长老咽了一口唾沫,即便双手发抖得厉害,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了前面,从怀中拿出自己携带的各种蛊虫,嘴里飞快的念起各种咒语。 当然了—— “吼!!!” 随着异兽的一声嘶吼,前掌一挥,直接将北清长老放出的蛊虫一下拍死,北清长老脸色瞬间答辩,他知道,他是当真一点法子也没有了。 “没用的!我说了,你们不用做无谓的挣扎和尝试了!” 这只她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的异兽,自她命人抓起来之后,她每天都会让人对它进行各种鞭打和恐吓。 一个长期受到威胁,心里积压了无数怨恨与分奴的牲畜,突然得了自由,自然会变得无比癫狂,失去该有的理智和意识! 这个时候的它,见到的每一个人,对它而言都是叫它之前痛苦不堪的仇人。 所以,别说它会不会听劝了,在足够的愤怒与激愤的情绪控制之下,寻常的蛊虫和迷药,根本不能够也不足以让它停下来,甚至,北清长老等人的不断尝试,在它看来,就是另外的一次又一次挑衅和伤害。 故而—— “吼!!” 异兽双前掌离地,愤怒嘶鸣,紫红色双眸里的恨意如同烈火浇油一般,越烧越旺! 后腿在地上蹬了两下,立刻就朝他们冲了过来。 “小心啊,快往后——啊!” “砰!砰!砰!” 他们的兵刃和盔甲,面对异兽绝对锋利的爪子与坚韧如石块般的皮肤,根本脆得如同一张薄纸。 不堪一击,一碰就碎! 异兽将他们手里的武器轻而易举击落之后,更是直接提小鸡一般,将他们挨个提了起来,厌恶而痛恨的直接往旁边的山石上摔过去。 很快,惨叫声、落地声、石头碎裂声、异兽的嘶鸣与怒嚎,充斥着整个天镜山山巅。 原本如同天外仙境一般的地方,已然变成了人间炼狱。 浓浓的血腥味霸刀而不讲道理的窜入鼻尖,直击胸腹,让人不由得连连泛呕。 “救……救命……救命啊……” “救救我……我的腿没有直觉了……” “……” 众人的哀嚎,刺激着人的神经。 郁嘉宁压抑着心底的恶心与难受,咬了咬腮帮子,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准备往前,但—— “你要去做什么?”上官绍拉住她的手腕,眉头紧蹙,她真以为她能够制伏眼前的异兽? 别开玩笑了! 第1015章 划伤1 第1015章 划伤1 她真以为她有这个本事么? “走!” 上官绍出于好心,怕郁嘉宁受到伤害,故而用力将她拉住,不让她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可是—— “上官公子请放开。” 郁嘉宁神色超乎寻常的冷静。 她抬头看着那只还在不断发狠、接连伤人的异兽,她心里虽然也是害怕的,但是,若是此时她不去试一试的话,他们就真的没有逃脱生还的机会和可能了。 “啊啊……啊……” “别过来,你走开!!” 侍从还在不断挣扎,可,敌人实在是太过强大,他们哪里有逃跑的可能呢? 刚刚转身走出几步,就会有一道绝对凶悍的力量将他们给钳制住,下一刻,便是天旋地转,如同一只蚂蚁一般,被异兽扔在地上,踩在脚下,肠穿肚烂,血肉模糊。 郁嘉宁伸手摸了摸那些她带上天镜山的蛊虫,想了想,最后还是摇摇头,她不打算用它们。 北清长老尝试无果,她就不要再做无谓的尝试了,而且,那样做只会愈发激怒眼前的猛兽。 所以。 “呼……” 只能那样试一试了。 郁嘉宁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也不回头,只是用力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异常坚定的一步又一步往前走去。 她能感受到,眼前的异兽,心底有着很强的怒气。 它如今的发狂和凶狠,就是为了给之前那个备受折磨的自己出一口恶气,叫这些伤害它的人知道什么叫做善恶有报。 既然如此,那就让它将心底的恨意全都发泄出来。 “铮——” 郁嘉宁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来一把短刀,趁着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直接用锋利的刀刃划破了自己的手掌。 鲜红的血,顺着伤口,嘀嗒嘀嗒的往下掉。 血腥味也伴随着风,很快在天镜山山上蔓延开来。 “你做什么?!”上官绍眉心陡然一蹙,立刻上前,想要将她给拉回来,她这是在做什么?! 但是—— “四殿下,你看。” 康如月拦住他,顺着指向那边本还在发狂的异兽,它的动作好像……忽然顿住了。 还真是。 受到情绪控制的异兽,好似闻到了空气中忽然多出的一抹血腥味,瞬间对周围的人失去了兴趣,立刻转过头来四处寻找味道的来源。 而郁嘉宁则将自己受伤的左手举了起来,对准异兽,声音极其平静道:“没错,是我,你想找的是我,过来,我不逃。”说完,她还继续向前走了过去。 如此熟悉的一幕,瞬间让北清长老想到在风雪林的石洞之下,她也是这样一点点靠近了赤烛蛇,然后,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她好像什么也没做,仅仅就是靠近了赤烛蛇,就让赤烛蛇停了下来。 或许! 这一次,她也能让眼前的异兽停下来? 北清长老期待起来。 可是,只有郁嘉宁自己知道,这次的情况要比那次在风雪林的时候危险千百倍。 那时候,赤烛蛇只是觉察到有人闯进了它的领地,它本能的想要扞卫自己的地盘,吓一吓她们,或许,能够吃上新鲜的肉也说不定。 赤烛蛇虽然也十分凶狠,那时却不似如今这头站在她眼前的异兽一般心怀无尽的恨意与愤怒。 而且…… 第1016章 划伤2 第1016章 划伤2 她第一次见到上官禹,发现他体内存有摄魂蛊,而摄魂蛊能够被她体内的血液所吸引的时候,郁嘉宁就意识到,在风雪林的时候,赤烛蛇忽然间被她吸引,是不是也是因为她体内血液的缘故? 但,在风雪林的时候,她即便没有划伤,身上并未出现伤痕,赤烛蛇都能够发现她的存在,并且在第一时间注意到她,可眼前这头发狂的异兽…… 从树丛中冲出来之后,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直到她拿刀划伤了自己,让自己的血液飘洒在空气中,才终于让它注意到她的存在…… 也就是说,眼前的这头异兽因为情绪太过亢奋激动,比起赤烛蛇来,更难以控制与制伏。 她真的没有多少把握,只能咬紧牙关试一试了。 “吼!!” 感觉到她血液的引诱,本就出于癫狂状态的异兽像是受到了更激烈的刺激,猛嚎一声凶狠的扬起两只前掌,狠狠捶动地面,瞪大了两只紫红色的眼睛,饿狼扑食一般朝她扑了过来。 “郁姑娘,小心啊!” “小心!” 异兽太过凶狠,他们根本无力招架。 除了被吓得连连叫喊之外,根本没有有效的应对办法。 但,即便是这样,郁嘉宁还是如同一棵迎风而立的孤松,动也不动,就那样定定站在原地。 “她是想送死么?!” 上官绍心里担心,在情绪的影响下想要上前将她给拉回来,但,他身边的康如月和北清长老哪里能让他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尤其是康如月,直接快语连珠说:“四殿下之前几次都说,郁姑娘是个颇有本事还深藏不露的人,之前几次情况危险,郁姑娘都能化险为夷,这一次,既然郁姑娘会自己站出来,那么,四殿下为何不选择相信她呢?” 康如月这话乍一听好似破有几分道理,但,只要认真品一品,也不过是她为了不让上官绍以身涉险而在情急之下想出来的合理“借口”罢了。 而且,康如月说罢两只手更是死死将上官绍给抓住,绝不允许他冲动上前。 “放开!” 上官绍眉头紧蹙,很是不满康如月的行为。 但,康如月说什么也是不会听的。 如今这种情况,她想要回护、能够回护的,也就只有上官绍一个人而已。 上官绍看了北清长老一眼。 北清长老也眼神颇为挣扎而犹豫的移开。 的确,郁嘉宁是他这辈子见过的,在蛊虫之术上最具有天赋的人,出于惜才,他也很应该为她的安危考虑,只是…… 郁嘉宁到底是夏国的璃王妃,而上官绍则是楚国的四皇子。 作为楚国巫族的长老,这两者要怎么抉择,好似一点也不困难。 不过,北清长老知道上官绍关心郁嘉宁,所以,想了想,他沉了一口气说:“四殿下且同康姑娘寻个安全的地方,郁姑娘那边,有老夫帮衬。” 他的蛊虫派不上用场,这样说,便是要用自己的身躯挡在郁嘉宁之前了。 如此一来,北清长老倒也没有那么的无情了。 只是…… 第1017章 气场1 第1017章 气场1 北清长老或许只是觉得他可能派不上什么用场,最多只能在关键时候挺身而出,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为郁嘉宁挡上关键一击,但谁知道,本来就被郁嘉宁的血液所吸引而情绪癫狂的异兽,见到北清长老这个方才试图控制它的人去而复返,更是觉得自己如被连番戏弄,心底的火气更是上来了。 “轰隆隆!轰隆隆!” 它再次高高扬起自己的两只前掌,狠狠拍打着前方的地面! 地动山摇,天地变色。 但凡挡在它前面的人,全都成了它发泄心中愤怒的可怜工具。 郁嘉宁眉头蹙了蹙,摇摇头,回头让北清赶紧退后。 “不要再刺激它了。” 其实,不管是长得多么凶狠的异兽,哪里又是真的生而凶狠? 四下无人之时,它们总会有寻常动物温和的一面。 如今眼前这头异兽之所以如此狂躁,她要是没有猜错的话,一定和曹殷有关系。 定然是曹殷命人以“管教”、“驯服”的名义,对它进行了无数的鞭打和折磨。 这样的事情,若是放在人的身上,都会叫人心底生出无限的怨恨,更别说是拥有强大能力的生灵了,它自然想要为自己讨回一口气的。 所以,她想做的,就是想办法让它将心底的怨气先发泄出来,这样,它才有可能冷静下来。 只有冷静下来恢复了应有的理智,才能再想办法让它停下来。 不过,话虽是这么说,北清长老却根本不明白,她究竟打算怎么做才能让眼前的异兽将心中的愤怒与激愤彻底消除。 这个问题,其实郁嘉宁自己也没有确切的答案。 如同处于风暴中心的她,看着眼前那头还在不断怒吼的异兽,只是本能的听从心底升起的一股声音,那道声音让她无需害怕,径直向前,直面于它,她便这样做了。 她单薄的身躯,瘦小得如同一根一折就断的树枝,但,就是这样看上去脆弱不堪的女子,却比在场所有人都要冷静。 她微微屏住呼吸,继续将自己还在流血的手掌举在空中,迈开坚定的步伐,一下、一下继续朝着异兽慢慢走了过去。 见到她动了,异兽自然情绪瞬间激动起来,又是朝她猛然怒吼,又是抬手接连捶打着地面。 它在恐吓她、威吓她,它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到同其他人一样的害怕和恐惧,然后,再将被恐惧围绕无处遁形的她弄死! 只有这样才能让它心里感觉到一丝愉悦的畅快。 可是。 和它的预想截然不同的是,其他人光是瞧见它就害怕得不行了,而眼前的这个小丫头,好似一点也不知道它的厉害,依旧不知天高地厚的朝它靠近。 不,不是不知天高地厚。 异兽很快就感觉出来,不断向它靠近的女子,周身似笼罩着一股它从未见过的气场。 那气场虽不霸道,也并不狠厉,和它过去在天镜山里碰到过的其他异兽相比,郁嘉宁周身的气场根本算不得什么,但,就是这股淡淡的气场,却莫名叫它的心里生出了一股敬畏? 第1018章 妖法 第1018章 妖法 奇怪,奇怪,实在是奇怪。 它怎么会对一个人类女人感到敬畏? 心里生出的情绪,实在是太奇怪了,异兽很快就摇了摇自己的脑袋,想要将这种古怪的感觉从自己的脑子里面挤出去。 等它收敛心神,重新看见割破了自己的手掌心,一步步朝它靠近郁嘉宁之后,顿时像是明白了什么! “吼!!!” 果然是卑鄙的人类!! 她划伤了自己的手,肯定是有古怪! 她一定是用了某种异术来迷惑它! 它在天镜山里多年,也从其他的异兽那里听说过,奸诈狡猾的人类,最会用各种各样古怪的妖法来试图控制它们,让它们成为他们驱策的工具,为他们所用! 它才不会让这个女人奸计得逞!! “吼!!” 以为自己看穿了郁嘉宁的把戏,异兽不屑的吼叫着,今天,它就要让这些愚蠢的人类知道,它们可不是什么能够被他们随心所欲摆弄的玩偶! 他们那般伤害于它,它自然会给他们以千倍百倍的报复! 于是乎—— “咚咚咚!” 异兽这一次没有多余的玩弄把戏,直接高高的扬起右前掌,狠狠的就朝郁嘉宁猛的拍下。 它若四人高,约三人宽,光是这样的体型,一巴掌落下来,就足以叫郁嘉宁当场死亡,若是其他人,见到异兽这般下了狠心,早就哇哇叫着四散跑开了,但,郁嘉宁她还是那样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甚至,她还抬起头来,坚定的目光,直直对上了异兽那双紫红色的眼睛。 疯了! 她一定是疯了!! 周围的人根本看不懂她到底在做什么。 毕竟,在其他所有人看来,她如今的行为无异于找死! 难道,这就是她所谓的办法? 简直可笑至极!! 北清长老担心极了,“郁姑娘!” 上官绍也忍不住叫出了她的名字:“郁嘉宁!” 而,就在上官绍喊出郁嘉宁名字的那一瞬间,上官绍忽然感觉到,方才异兽猛然冲出来的树林里,好似有一道叫人胆寒的眸光生生射了出来,直直落在他的身上,叫他都冷不丁打了机灵。 还有其他人在那儿? 上官绍心里生出几分疑惑,但,眼瞧着异兽的巴掌就要真的落在郁嘉宁身上了,他哪里还有闲心去管旁边有没有其他人,瞬间就重新看了回去。 郁嘉宁的好不闪躲,不仅让周围的人觉得不可思议、莫名其妙,就连情绪无比激动的异兽都觉得不对劲。 这个人类女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她怎的完全不躲? 她不怕死么? 怎么可能呢?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不怕死的人类? 想到那些就被它一巴掌直接拍死,而连连求救、哀嚎连天的人类,异兽更是觉得郁嘉宁的行为太诡异而古怪了。 不对劲,不对劲!! 事情如此反常,肯定有什么不对的! 就在它的巴掌就要落在郁嘉宁头顶上的瞬间,它猛呼一声,生生将自己的右前掌给收了回来。 万一这就是女人的陷阱呢? 如果,她就是要用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来用古怪的妖法控制它呢? 它说过了,它是不会让她得逞的! 第1019章 丝带 第1019章 丝带 她越是想要以自身为祭,它越是不会如她所愿! 真是狡猾的人类! “吼!!” 异兽忿然收回自己刚刚扬起的前掌,因为之前所用的力气太大,猛然抽回只叫它身形都有了几分摇晃,像是快要站不住了似的。 瞧见破绽,上官绍立刻就想下令射杀异兽。 但,郁嘉宁却再次上前以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异兽的前方。 “停!都停下!” 意识到郁嘉宁的想法,上官绍赶忙叫停。 他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但,她既然如此坚持,他若是命人放箭,她不肯闪躲,很有可能也会受伤。 这是上官绍万万不愿意见到的。 能在天镜山里生存的异兽,自然不仅仅是身体异常强壮,力气超绝而已。 它也看出了郁嘉宁好似不想让它受伤的意图。 可是? 她是真的不想让它受伤么? 还是这是她的另一重伪装? 被曹殷手下的人抓住之后,异兽不知道经受过多少的磋磨,所以,郁嘉宁这样以身护它,它下意识是不愿意相信的。 甚至,它心里还觉得好笑,这个女人莫不是见自己的计划未成功,便又想出了另外的法子? 真是诡计多端、阴险狡诈的人类啊! 但是—— “咻咻咻——” “咻咻咻——” 虽然上官绍命人不许放箭,但,星落湖可不止他们一队人马。 上官绍、北清长老那些人或许看不懂郁嘉宁的意图,却不代表天镜山山巅之上别的人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异兽之所以如此凶狠残暴,是因为被人所伤。 若想让它安静下来,自然要让它将心中积累的怨恨发泄出来。 郁嘉宁就是想用自己来达到这个目的。 曹殷看穿了她的想法,自然实不会让她达尝所愿的。 她命人朝异兽和郁嘉宁所在的方向射箭,箭头更是对准了异兽最为脆弱的脖颈处。 异兽那里的皮肤最为薄弱,锋利而淬了毒的箭头,自会让异兽瞬间发狂! 那时,郁嘉宁拿什么让异兽安静下来? “接着放箭。” 只要她不喊停,他们就一个也不许停下。 淬了毒的飞箭,如倾盆大雨一般纷纷而下。 “快往旁边躲开。” 郁嘉宁提醒异兽,但,异兽根本无法猜透这些人类到底在做什么。 明明有人想要射杀它,可它跟前的这个女人却又好似要救它? 他们是在耍它么? 异兽毕竟只是异兽,在如今的它眼中,是人皆坏,却不知,人性复杂,人心更是难辨,人与人之间聚合分散联盟反复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曹殷想彻底激怒异兽,郁嘉宁自要阻止。 见异兽懵然不动,郁嘉宁也顾不上别的,从怀中抽出一条看上去和寻常锦缎无异的丝带,以飞快的速度缠绕在异兽的右前爪上。 异兽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丝带缠上,它心中恼怒,不想和这个女人扯上关系,欲撕碎丝带吧,却意外的发现,如今,它的四肢根本不听从它的意志,甚至,当郁嘉宁牵引着丝带,它的身体也开始往旁边挪动。 第1020章 信任 第1020章 信任 她是如何做到的? 先前北清长老几次试图用蛊虫控制它,都以失败告终,这个女人手里的丝带到底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竟然能叫它毫无反抗之力。 这个时候,郁嘉宁当然不会傻乎乎的停下来为它解释。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些不断朝着他们飞射而来的毒箭之上,她一会儿往左牵引,一会儿往右牵引,确实是想带它躲开毒箭的攻击,不像是刻意装出来的。 异兽心底更觉奇怪,她到底为何帮它? 飞箭又多又快,郁嘉宁操纵丝带到底不能支撑多久。 “不行,得阻止他们!快,射杀那些蒙面人!”上官绍命令道。 要是再让他们这么不受阻碍的发起攻击,郁嘉宁和异兽肯定会中箭的! 虽然他不知道郁姑娘到底想做什么,但只要是能帮到她的,他都会去做。 如此一来。 “咻咻咻——咻咻咻——” 无数飞箭,划破天空,射向曹殷所在的方向。 有了阻碍,曹殷的人自然也就不能那么肆无忌惮了,但是—— “咻!” 混乱中,都分辨不清,到底是哪边的飞箭,忽然间射中了异兽后脖颈的皮肤! 箭矢锋利极了,瞬间刺破了异兽的后脖颈,浓烈的毒药,立马顺着伤口快速在异兽体内散开。 剧烈的疼痛,撕裂的难受,刺激得好不容易意识有了些许松动的异兽又快陷入狂躁之中。 异兽那爽紫红色的眼睛,顿时也再次变得狰狞可怕起来。 然而。 “别怕,你别怕。” 女子的声音,格外的温和,带着一丝清冽,像是刚刚融化的山泉水,有着让人放松冷静下来的魔力。 面对即将发狂的异兽,郁嘉宁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依然什么也不害怕一般,站在它的身旁。 她牵引着手中的丝带,带着它到旁边一块巨石后隐藏起来。 接着,她从怀里掏出了好些大小不等的瓶子,取出里面一种绿色的粉末,洒在了异兽的伤口处。 绿色粉末比她的声音还能安定心神。 异兽心底才刚刚生出的狂躁,如同刚刚萌芽的种子,瞬间就被掐灭。 “箭头上有毒,我要帮你把毒给逼出来。” 郁嘉宁像是在同正常人一样,认真而真诚的和异兽说话,若不是见过她同赤烛蛇说话,只怕连上官绍、北清长老等人都会觉得她一定是疯了。 但现在,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看似莫名其妙、荒唐滑稽,却又叫人莫名想要信任。 “吼……吼……” 异兽低低吼了两声,也不知道,它究竟有没有听明白她的意思,不过,郁嘉宁说完之,很快就从靴子里抽出一把短刀,绕到它的后颈处。 后颈不论对人而言,还是对动物而言,都是最为脆弱的地方。 若非信任,是绝对不会让一个陌生人接触的。 而如今,郁嘉宁手里还拿着刀,异兽虽然眼底依旧带着几分警惕和本能的怀疑,但到底在对上了郁嘉宁的眼睛之后,安安静静的坐着,等待她的行动。 第1021章 去帮她 第1021章 去帮她 这便是它对她的信任了。 “待会儿可能会有些痛,你且忍一忍。” 箭矢有毒,如果不马上取出,毒素很快就会顺着血液遍布全身。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说罢,郁嘉宁直接举起匕首,顺着箭矢射中的地方,飞快在上面划开一道口子,将箭头取了出来。 整个过程虽然只在眨眼间,但,划破皮肉如何不会疼? 见到郁嘉宁拿出匕首,常年和各种虫自打交道的北清长老都为她担心不已,只怕她一刀下去,刺伤了异兽,异兽定会本能的反击,但是—— 异兽还真就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似的,虽然,当匕首刺穿身体的时候,因为疼痛,它的瞳孔猛然收缩,身体的皮肉也在瞬间绷得紧紧的,但,它还真的忍住了,没有恼怒更没有气急败坏,像是最为听话的孩童,虽然,它的体型抵得上十七八个三四岁的小孩了。 取下箭矢只是第一步,她还要清理毒血,为它简单处理伤口。 自然,曹殷不会让她顺利。 她厉声呵斥那些蒙面人一点本事都没有,异兽身形如此巨大,就是一个活靶子,虽然郁嘉宁带着异兽躲在了石头后面,但,他们又不是不能调整角度,让飞箭落在石头后面! 一通训完,曹殷就差没有亲自示范了。 “快,我们都过去,组成人墙,把郁姑娘挡在后面。” 上官绍反应很快。 他们虽然人少,或许不能形成足够大的火力压制住曹殷的人,但,并不代表他们就一点用也没有了,他们身着铠甲,也会武功,只要爬上石块,形成人墙,确实能够将绝大多数的飞箭挡回去。 “你到她身边去。” 上官绍让康如月到郁嘉宁身边,一来是郁嘉宁不会武艺,若是待会儿再有什么意外,康如月能抵挡一二;二来,郁嘉宁一个人要是有什么忙不过来的,康如月也能帮帮她。 “四殿下,属下不去!!” 康如月毫不犹豫拒绝,她是上官绍的手下,万事都以上官绍为先。 如今情况情急,她才不要去帮郁嘉宁。 郁嘉宁是有些本事的,四殿下为何这般在乎她? 要她来说,她还是跟在四殿下身边为好。 “糊涂!” 上官绍虽知康如月一向对郁嘉宁的态度都是不冷不热的,但,这都什么时候了,她怎么连事情的严重性都看不懂? 曹殷那边嗯虽多,他们却并非不能招架,可再加上一只发狂的异兽,他们就真的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她不愿意去帮郁嘉宁,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叫郁姑娘的努力都白费了,到时候出事的可就不是郁嘉宁一个人,而是他们所有人了! “可是!” 上官绍这话说得确实没错,但,康如月还是觉得四殿下就是太过关心郁嘉宁了,事情真的会如他所言的变得那么严重么? 不一定吧? “还不快去!” 上官绍眉心深蹙,语气不善,显然是对她的犹豫十分不满。 他平日里就是待手下的人太好了,这样紧急的关头,连康如月都不听从他的命令了。 “殿下。” “咻!” 上官绍心中恼怒,直接从旁边侍从手中夺过一把弓箭,直接将锋利的飞箭射到了康如月的脚边。 她要是再犹豫多言,接下来的一箭,他可不保证会射中什么位置了。 他不介意这个时候让随行侍从都看看:此时此刻不听从他命令的人,会有怎样的下场。 “……是,属下这就过去!” 上官绍这般举动,叫康如月心里愈发火大。 实在没有办法,她死死咬住唇,一跺脚,终于一边躲着从曹殷那边射来的飞箭,一边赶到了郁嘉宁身边。 “喂!有什么要我做的没有?” 第1022章 一捏就碎 第1022章 一捏就碎 郁嘉宁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异兽身上,根本没有注意,也分不开心神去注意上官绍那边发生了什么。 故而,当康如月一脸憋屈,声音带火的来到她身边,郁嘉宁一点都摸不着头脑:康如月这是怎么了? 不过,她却没有心思这个时候去琢磨康如月在想什么,她要为异兽清楚体内的毒素,其实也用不上康如月,她一边从怀中又摸出了一只康如月从未见过的蛊虫,一边摇头说:“无事,我这边没有什么要紧的,若是其他地方需要人手,康姑娘大可以直接去。” 闻声,康如月真是恨不得在心底翻八百个白眼。 殿下,你听见了么? 人家都说了,不需要人手! 偏的殿下这般挂念她,一定要她过来! 康如月瘪瘪嘴,声音越发不好了几分:“哦,那你弄着吧。我就在旁边看着。” “……” 郁嘉宁有几分无语。 看什么?她有什么好看的? 郁嘉宁摇摇头不管她,眨眼间,她已经将小小的蛊虫取了出来,放在手上,靠近异兽后颈处的伤口。 “箭头上有毒,我要将它放进去,将你体内的毒血全都吸出来,这样你才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这个过程可能会有些疼痛,你还要再忍一忍,知道了么?” “吼……” 异兽低低长鸣,就算是对她的回应了。 “好,那你且忍一忍。” 郁嘉宁深吸一口气,立马将小小的虫子塞进了伤口处。 小虫子本只有芝麻大小,碰到伤口处的血,立马兴奋的跳了起来。 像是饿了好几天的老鼠,终于见到了无穷无尽的大米,当真恨不得大吃一顿! 但,就在它下嘴之前,只听得郁嘉宁嘴里又念叨起一些常人难以听懂的咒文,很快,兴奋不已的小黑虫顿时就变得“老实”了不少。 “去,顺着毒血前行!” 郁嘉宁左掌心在异兽后脖颈的伤口上拍了拍,小黑虫应声而动,真就老老实实的顺着犯黑的血液开始往异兽的体内深处钻去。 虽然小黑虫体型不大,但,体内有这么个东西钻来钻去,还不断啃食着毒血,其中滋味,当真是难以描述。 异兽虽然想要坚持着忍一忍,可,随着小黑虫越钻越深,体内的疼痛之感也越来越痛,异兽那双紫红色的眼睛,彷佛因为忍耐都憋得成了骇人的黑紫色。 就在它都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忽而间,有一双手抓住了它的右前掌。 “忍一忍,再忍一忍,一会儿就好了。” 郁嘉宁的手和异兽的右前掌根本无法比较,放在上面,她的手就像是一片小小的、柔弱不堪、一捏就碎的树叶。 “呜……呜……唔……” 虽然郁嘉宁的话,确实让异兽有了片刻的安定,但,很快,体内疼痛的反应再次占据上风,本能的让它想要捏紧拳头! 如此一用力,郁嘉宁甚至都能听到手掌骨头发出的咔咔声。 “你,你不要命了?” 康如月听到声响,眼睛都瞪大了几分,下意识抽出剑,就要刺它,可—— 第1023章 什么条件 第1023章 什么条件 “滋——” 锐利的剑刃,猛刺过去,猩红的血,四溅而起。 但,康如月刺破的,却是郁嘉宁。 是她,是她用自己另外一只空闲的手,生生接住了康如月刺过来的剑刃。 “你!!你做什么?!” 康如月实在搞不懂眼前女人的想法。 拜托,她明明是见异兽快要控制不住了,她是想要帮她好么?! 她倒好,不领情也就算了,还这样自己疯了似的撞上剑来。 待会儿若是殿下知道了,定会指责她办事不利。 想到这里,康如月心中的不满更似多了几分。 但,郁嘉宁还是没功夫搭理她,只是反复确认异兽是不是没有受伤。 “呼……唔……吼……” 异兽或许不是人,没有人那样丰富的感情和情绪,但它依旧能本能的觉察出危险与恶意,帮助和善意。 或许,之前被曹殷的人抓住之后,它确实遭受了许多,但,不得不说,如今这个站在它面前的女人,确确实实没有想要伤害它的意思,而且,她也确实想要帮它。 思绪有了片刻的恍惚,方才体内还叫它觉得痛苦不已的感觉,好像如今都有些感知不到了。 不是疼痛的感觉消失了,而是,它的注意力落在了眼前的女人身上,它对她开始好奇,开始信任,甚至还有些开始担心起她手上划破的伤口会不会疼痛。 再眨了眨眼,它就瞧见郁嘉宁眼底闪烁起亮光。 “好了!” 她依旧没有顾自己还在流血的伤口,踮起脚尖,伸手从它的后脖颈处将那只已经吸饱了毒血的小黑虫拿了下来。 方才还是芝麻粒大小的小黑虫,现在已经胀得如同半截小指大小。 原来是吸了血就会胀大的虫子,怪不得当小黑虫越钻越深之后,它感觉到的痛意也越来越深。 不过现在好了。 异兽感觉到,不仅是体内的毒血被小黑虫彻底清除,之前曹殷派人喂它的一些它所不认识的毒草、蛊虫,好像也都被小黑虫给一下子除去了。 没有其他药物、蛊虫的影响,它终于能随性所欲的控制自己的身体! “吼!!” 异兽试探性的跳了几下,虽然身体受了伤,没有它的最好状态,但,即便如此,要对付对面那个可恶的女人也算是绰绰有余了! 异兽的变化,让随行侍从信心为之一振! 太好了!! 郁姑娘果然是郁姑娘!! 竟然能叫这么厉害的家伙,成为他们的帮手!! 一时间,优势劣势忽然转换,本以为胜券在握的蒙面人,不禁下意识的往后退回几步。 他们的人就是再多,在绝对的力量和势力差距面前,完全没有丝毫的对抗力。 “大……大人……” 有些胆小的,声音都开始发抖了,求救般看向曹殷,想要她拿主意,他们该怎么办才好。 曹殷还是曹殷。 虽然情势有了变化,她的脸色也只是稍微有了些许的改变,很快变重新恢复了正常。 她冲着对面郁嘉宁所在的方向笑了笑,她还真是小瞧了她啊! 没想到了,一个夏国的璃王妃,竟然比天镜山上所有的楚国人加在一起还要厉害! 不仅比她所见过的所有楚国人,还要精通复杂而艰深的蛊术,而且,她似乎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能叫那些有感知力的兽族按照她的意志行事。 “哈哈哈哈!” 曹殷放声大笑,那声音,实在叫人心里生出阵阵寒意来。 “四殿下真是好本事啊!不知,你到底是承诺了璃王妃什么样的条件,竟能叫夏国的璃王妃不惜以自身肉躯相拼?”曹殷语气意味深长,带着几分玩味。 第1024章 贪生怕死 第1024章 贪生怕死 本就是非亲非故的,堂堂夏国的璃王妃为何这般豁出性命的来帮你? 是你上官绍承诺了什么,又许下了什么? 无论这个问题的答案究竟是什么,不用曹殷接着往下说,所有人也能猜测出,那个能让郁嘉宁拼上性命的条件,一定不是楚国想要看的吧? 再说了…… “你们这样奋力的帮她,就没想到,等到事情平息之后,知道了她真实身份的你们,还能活着离开这里么?”曹殷笑着又问。 楚国的皇子与夏国的王妃的组合,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更何况,瞧着上官绍对郁嘉宁紧张在意的样子,谁知道他们两个私底下究竟往来了多久,在往来中又发生了一些什么? 这些事情,光是想象都让人面红耳赤,如今,她将一切说破,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秘密的知悉者,为了两国皇室的颜面和声誉,他们真以为自己头上那颗顶着的脑袋,还属于他们自己么? 哈哈哈哈! 好笑,当真是好笑极了! “这……” “……” 不是说曹殷的话多有煽动性,实在是,她说得确实没错。 若非暗中往来,好好一个夏国的璃王妃,为何要以楚国巫族圣女的身份示人?而且,算算时间,自从四殿下回到五圣城,也已经有小半年的时间了吧? 在这小半年里,他们以为的巫族圣女可没少前往四殿下的府邸。 谁知道他们两个背着众人,都做过些什么,发生了些什么。 即便当真什么也没有,可说出去,会有人相信么? 反正他们是决计不会相信的。 既然有了怀疑,又无法叫众人信服,那么,对于铁血无情的皇室人来说,最便捷最有效率的法子可不就是杀人灭口? 曹殷几下挑拨,很快就有人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就连方才还大涨的信心与士气,也在瞬间消散殆尽,便是连手中的刀都快拿不稳了似的。 曹殷笑笑接着说:“想要活命,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如今便有一个能够活命的法子摆在你们面前,就看你们懂不懂得选择罢了……”曹殷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完,但,谁不知道她所说的法子,便是反向倒戈,投奔于她。 反正四殿下是不可能让他们活了,他们不如选择跟着曹殷,若是他们能帮她拿下四殿下等人,便是如今最好的投名状! 可是—— “吼!!!” 异兽或许能听懂人语,却并不能准确理解谋算人心的弯弯绕绕,曹殷的话究竟意味着什么,它并不能真正理解,但,曹殷脸上那谋算的样子,实在让它心底厌恶至极。 异兽两只前掌朝向天空高高扬起,长声嘶鸣,瞬间将那些在心里打算盘的人给敲醒: 乖乖,他们怎么将这位祖宗给忘了!方才郁姑娘拼上性命也要护住这位祖宗,如今,它可是站在郁姑娘这边的! 还投名状? 他们若是真的敢反戈,只怕,还不够给眼前的这位祖宗塞牙呢! 快快别瞎想了吧! “呵。” 见他们一会儿一个想法,曹殷笑得更不屑了。 贪生怕死的家伙,真以为她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可笑! 第1025章 碍事的女人 第1025章 碍事的女人 “吁——” 曹殷眼眸半眯,吹响哨子。 下山的方向,再次传来震天巨响。 “砰!砰!砰!砰!”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糟了,他们怎么把后面的这位祖宗给忘了? 方才洪公公想要带圣上下山离开,可不就是后面什么东西给拦住! 地动山摇般的巨响如今接连响起,那东西也不藏了,“吟吟吟吟”般连叫几声,“唰”的一下就从后面的树丛里窜了出来。 没了树影的遮掩,那巨兽终于完完整整出现在众人面前。 若是方才郁嘉宁制伏的异兽样子古怪,难以描述,根本不同于他们见到过的任何一种动物,那么,如今这个忽然窜出来的家伙,就好认得多了! 是一只三条尾巴的火狐狸! 而且,还是比寻常狐狸大上九十倍的火狐狸!光是一条尾巴就有两个人的长度!! 还有它那锋利的爪子,只是轻轻在地上划过,便将结实的地面生生划开好长一道口子。 “吁吁——” 火狐叫声如婴孩在夜晚哭泣,听得人心底直起鸡皮疙瘩。 就在众人被眼前景象惊得回不过神之时—— “嘤嘤吁!” 火狐猛跳了几下,身形矫健如风一般,猛地冲了过来! 火狐身形巨大,寻常人上前,只能是送死。 还得是郁嘉宁所制伏的异兽上前应战! “吼!!” “吁——” 两只巨兽横冲直撞,像是要将天地都掀翻一般,巨大的声响,似是巨雷!火狐左右横跳,身上红火皮毛闪烁发光,如天降虹光闪电! “是他们,原来是它们!!” 眼前的景象,让北清长老忽然反应过来,原来古籍上曾记载过的,天镜奇山,冬雷阵阵,昼显虹光,根本不是什么巫神现迹,而是眼前的两只巨兽在山中打架! 只是能够进入天镜山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即便能够进入天镜山,能够一次见到两只巨兽,还恰逢遇到两只巨兽打斗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 故而,天镜山山脚之人,瞧着些山中古怪景象,都当作了巫神现迹,如今才总算知道了所谓的神迹,其实不过只是两只巨兽打架罢了! 哪儿就真的有什么天神啊! “原来是这样,原来竟是这样——” “长老小心!!” 好几辈人想要努力参破的天机,居然只是两只巨兽打架,北清长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高兴还是该哭,他站在原地发愣,都没能觉察到火狐尾巴横扫而过,瞧着就要砸到他了,还是旁边的小兵及时出手把他拉到了后面躲起来。 异兽和火狐相持不下,谁也无法制伏谁,眼瞧着就要陷入持久战,对面的曹殷却趁乱掀开了自己的衣袖。 衣袖之下,是绑着三支利箭的袖套,自然和先前的箭矢一样,都是淬了毒的。 曹殷不断瞄准。 都是郁嘉宁这个女人打乱了她的计划。 若不是她,异兽早将上官绍等人踩得血溅当场了,哪里还会有现在这么多事? 要是没有她就好了,只要没有这个老是坏事的女人就好了。 “咻!” “咻!” “咻!” 第1026章 又见赤烛蛇 第1026章 又见赤烛蛇 锐不可当的三支袖箭,由曹殷的手臂射出,直直朝着郁嘉宁而去。 旁边,两只巨兽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根本没人注意到曹殷的举动。 袖箭快如闪电,划破长空! 等到郁嘉宁周围的人发现袖箭之时,三支袖箭几乎已经快到他们面前了! “郁姑娘,小心!” 旁边有侍从拔出长剑挥砍,想要挡下袖箭,可,他的动作到底还是慢了一分。 他的长剑与袖箭擦边而过,根本连一丝一毫也没有碰到。 “糟了!” 眼瞧着三支袖箭就要落在郁嘉宁身上,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然! “铮!” “铮!” 不知从何出飞来两块大小不一的石子,刚好砸在了袖箭之上,挡下了其中的两支! 可到底还有一支袖箭,已然穿过众人—— “啊!” 生生射中了郁嘉宁的右肩膀。 袖箭上的毒霸道极了,几乎在射进她身体的一瞬间,郁嘉宁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开始不正常的跳动。 “砰砰!砰砰!” 心越跳越快,毒素蔓延开来,很快她就感觉到自己好似不能呼吸了似了。 “糟了!郁丫头受伤了!” 远处,北清长老看到郁嘉宁脸色开始泛白,大叫不好,他得赶紧过去瞧瞧才行! 上官绍见她受伤,同样在瞬间蹙紧了眉头,锋利的眼神往康如月身上一扫,她在做什么? 不是他高看康如月,只是她在自己身边多年,她到底有怎样的本事,他比谁都清楚。 康如月的本事比这些宫中护卫不知要高出多少。 她怎就一点也没反应过来? 还是说,她是故意的? “……” 被上官绍的目光盯着,康如月只觉头皮发麻。 但,郁嘉宁受了伤,上官绍这个时候没功夫去管康如月,只是忙喊人过来同他一起保护北清长老,冲到郁嘉宁身边。 可是…… 正如曹殷所估计的一样,郁嘉宁受伤,异兽也受到了影响。 见她受伤,它分了心神,偏偏就是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对面的火狐立刻抓住机会,身体蜷缩成球,猛然就朝异兽的脑袋砸了上去! “砰!” 震天的巨响,猛烈的冲击,撞得异兽脑袋昏昏。 火狐乘胜追击,根本不给异兽半分喘息的机会! “呵呵呵。” 曹殷满意的笑了笑。 郁嘉宁就是再厉害如何? 还不是被她所伤? 眼瞧异兽节节败退,很快就不是火狐的对手,曹殷终于畅快的呼出一口气,伸手指了指对面的人,语气森冷着吩咐说:“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没了郁嘉宁,没了异兽。 他们这多人,上官禹等人可不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随便她如何处置? 自己辛苦谋划这么多年,总算一切都要结束了,曹殷愈发觉得身心畅快,但是—— “呼——砰!!” 就在曹殷觉得一切都尽在自己掌握之时,忽而间有一道状似巨龙的东西,猛然从旁边窜了出来,巨尾一扫,就将正欲撕咬异兽的火狐给打退。 “嘶嘶!嘶嘶!” 赤烛蛇高高扬起头,吐着蛇信和火狐对峙。 第1027章 来人 第1027章 来人 “嘶……嘶……” 火狐虽厉害,但赤烛蛇也不弱。 强者相遇,赤烛蛇一个扫尾,就将火狐挡下。 认出赤烛蛇来,北清长老激动不已,连连高呼击掌:“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他们从风雪林将赤烛蛇带回五圣城之后,赤烛蛇便十分信任郁嘉宁,再加上这几个月的相处,赤烛蛇更是将郁嘉宁当作主人一般对待! 只要有它在! 火狐定是一时半会间无法占据上风了! 只是—— 郁嘉宁眉心一蹙,赤烛蛇忽然出现确实叫她意想不到,但,她更差异的是,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它不是关在笼子里么? 赤烛蛇凶悍,寻常的下人根本不敢轻易靠近笼子,她同上官绍等人出发前往五圣城的时候,也曾特地叮嘱过,要将赤烛蛇给看牢了,千万不能将它放出来。 可如今…… “嘶!嘶!嘶!” 火狐虽灵敏矫健,但,赤烛蛇占据着身形巨大的优势,不断向前盘踞,占据绝对的地形优势,叫火狐都快没有地方可以落脚了。 瞧着赤烛蛇和火狐打得有来有回,郁嘉宁实在想不通,它究竟是如何从大老远的五圣城一路找到天镜山的? “郁姑娘小心!” 郁嘉宁正想着,那头和赤烛蛇扭打在一起的火狐,忽然间找到了一道缺口,纵身一跃就冲到了郁嘉宁身边。 万物皆有灵,不仅是曹殷发现了郁嘉宁的特殊,火狐也看出来了。 每当它试图发起进攻的时候,异兽也好,赤烛蛇也好,都会拼尽全力挡在这个女人的身前。 所以,擒贼先擒王,趁着赤烛蛇身形太过庞大,扭转身躯的瞬间,火狐抓住缺口,露出绝对锋利的利爪,朝郁嘉宁的脖子直直扑了过来! 火狐动作太快太急,众人即便是看到了,想要反应也是完全来不及的。 更别说,先前郁嘉宁就中了曹殷带毒的袖箭,北清长老、上官绍都在想办法为她拔出袖箭,清除体内毒素,根本来不及应对! “咻——” 眼瞧着火狐锋利如利刃的爪子距离郁嘉宁的脖子越来越近,几乎下一瞬便会当即刺破,血溅当场之际—— “铮!” 一枚透着寒光的梭子镖,刚刚好打在了火狐的前爪上。 梭子镖虽钝,并无明显的开刃,但,打出梭子镖之人,倾注十成之力,打在火狐前爪上,疼得火狐即刻收回前爪,便是身体也因为梭子镖巨大的冲击力,而不受控制的向侧边倒下! “是谁?!谁在哪儿?” 上官绍敏锐看向梭子镖飞射而来的方向。 “悉悉索索……” 葱葱树林的深处,只见一道青色身影,如同谪仙一般,飘飘然朝他们走了过来。 因为隔得远,其实,他们并不能瞧清楚来人的样貌。 但,随着他一步一步朝他们靠近,他周身如同带着千军万马般的气势,赫然间就叫他们屏住呼吸。 就连被梭子镖击中,在旁边疼得呲牙的火狐,也因感到危险将临,缩起身体根本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哒、哒、哒、哒。” 来人连看都没有看上官绍一眼,只是径直朝郁嘉宁所在的方向走去。 意识到他是冲着郁嘉宁来的,上官绍下意识蹙眉,心里莫名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之感,向前跨出一步,试图挡在郁嘉宁的身前,然而—— “铮!” 又是一道凌厉的梭子镖。 上官绍虽然及时躲开,耳边空气划破的声音,还是叫他心底不由生出一股凉意。 好厉害的梭子镖,好厉害的男人! 他到底是—— “还不让开么?” 上官绍挡在郁嘉宁身前的举动,显然让来人十分不满。 他清冷如霜的声线,直叫人胆寒。 第1028章 幻象与幻听 第1028章 幻象与幻听 便是一向不曾畏惧任何人的上官绍,听到这清冷如霜的声线,心底都有些不由自主的犯怵。 但,不知怎么的,上官绍心底像是有一道声音在叫喊着,让他不能后退也不能让开。 他要保护身后的人。 他要争取更多的时间,这样,北清长老才能及时为她清楚毒素。 可是—— “呵。” “不自量力。” 青衣男人冷声一笑,负于身后的右手轻轻一挽,他的手上便又多出了三枚梭子镖。 每一镖都似划破长空的闪电,直直朝着上官绍的命门而去。 上官绍为了躲闪,连连向右侧后退。 但,即便他真的躲开了三枚梭子镖,他也被小小的三枚梭子镖逼离,让出了一条道来。 瞧见上官绍都不是来人的对手,旁边的其他侍从更是不敢轻易靠前。 随着男人越靠越近,他们纷纷下意识让出一条道来。 “你们!你们!” 北清长老气得不清。他们就这样害怕?连反抗也没有? 可生气之余,北清长老也不是不能理解。 这个男人的气场实在是太骇人了,别说是他们了,就连他这个老头子心里头都不免有些犯怵。 难不成,真要如他之前说的那样,到了要豁出性命的时候了? 但…… 中了袖箭,在毒素的影响下,眼前的一切都开始逐渐变得模糊的郁嘉宁,侧过头来,看着那道不断朝她走来的青色身影,莫名间感到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可是,怎么可能呢。 她如今在楚国,在天镜山,距离京城十万八千里。 肯定是她的幻觉吧。 定是她快要坚持不住了,所以,在迷离之际,眼前才会浮现出他的幻象吧? “你是……是……是……” 幻象便是幻象吧。 郁嘉宁模模糊糊的抬起手,试图抓住眼前那道同她记忆中重叠在一起的人影。 她真是高估了自己。 本以为,她来一趟楚国,能将解药带回,这样,往后他就再也不用受毒发之苦,也再也不用因为体内毒素未清之事,而担心总有一日会性命不保。 可谁知道到头来,她根本都还没有从上官绍口中得知解药的一丁点线索,反而现在自己因为中了曹殷的袖箭,就快要死了。 死之前,她甚至都没能将自己心中所想都告诉他,只能瞧着眼前出现的这一丝幻象…… “我……我……” “是我。” 感觉到自己的眼皮好沉好沉,彷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睡过去了一般,她的耳边又传来了他的声音。 嗯…… 幻象之后便是幻听。 瞧着她的脸色越来越差,元凤修不由加快了脚步,匆匆朝她走去。 距离越来越近,上官绍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是!是你?!” 上官绍面色错愕,瞳孔猛缩。 元凤修?! 怎么会是他? 他怎么来了? 前些天,他夏国那边还传来消息,说是他体内毒素发作,就连夏国宫中御医都没有办法,最后,将人送往灵台寺,祈求佛祖能够保佑他。 当时上官绍心里就想,都开始祈求神明,可想而知原来那个令人胆寒的璃王殿下当真是大限将至! 可现在! 上官绍看着眼前这个好好站在自己跟前,虽然面色还是透出几分不正常的虚弱与苍白,但,他整个人的情况瞧着根本没有传闻中的那么严重,甚至,元凤修能够来到天镜山山顶,已经比许多寻常人还要厉害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怎么会来这里?”上官绍眉心紧蹙问。 可与先前一样,元凤修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或者说,整个天镜山山巅,除了郁嘉宁一个人之外,再没有其他任何的人值得他一丝一毫的关注。 所以,他还是将上官绍当成空气,径直就从他的身边走过,直接来到郁嘉宁的身边。 第1029章 大错特错 第1029章 大错特错 眼前男人的气场实在是太过强大,眼瞧他逐步靠近,北清长老下意识间就停下了手上给郁嘉宁清理伤口的动作。 体内毒素本就不断蔓延,北清长老动作停下,郁嘉宁身体愈发虚弱起来。 身形晃悠着,整个人就不受控制的往下栽。 “唔。” 元凤修好看的双眸微微眯了眯,脚下往前迈出一步,修长而有力的手臂便及时将人扶住。 接着,右手再轻轻用力,往力一扣,便将眼前已经开始犯迷糊的女子,牢牢的揽入怀中。 “呼……呼……” 郁嘉宁眼前的景象愈发迷糊起来,整个人的意识也愈发模糊,好似都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便连如今眼前这个将她稳稳抱住的男人,以及他有力的臂膀于她而言,都不过是在毒液影响之下产生的幻觉吧? 但,若说真的是幻觉。 鼻边不断飘来的味道,又和她记忆中元凤修身上的味道近乎一样。 郁嘉宁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仰头看着眼前模糊的身影,眸光飘忽不定,声音也愈来愈没有力气,“你是他么……” “……” 几乎半年未见,他们一路从京城赶来,他在心里想过无数次再见之时,她会是什么模样。 但,他却怎么也没有预料到,再次相见之时,她竟会受了这样重的伤,甚是意识模糊到都认不出他来了。 “余老。” 元凤修再次开口,本就清冷的声音,愈发森冷得好似坚冰。 另一头,余老先生、红藕、画棠、沈刺也及时赶到。 “姑娘!” “姑娘怎么伤得怎么严重?!” 画棠和红藕瞧见郁嘉宁身上的伤,眉头第一时间就蹙紧了。 余老先生虽然也被郁嘉宁的情况吓了一跳,但现在可没有时间让他惊讶,他转头吩咐红藕:“快将我的药箱打开。得赶紧处理伤口,将毒都逼出来。” “我这里有些配置好的药,或许有用。”北清长老总算是缓过神来想要帮忙。 可余老先生只是瞥了一眼北清长老手边的东西,立马摇了摇头,“你这些东西没用的。”而且,就是他这些东西才叫郁丫头整个人昏昏沉沉成这样的。 “怎么可能!我……” 北清长老虽不及北花长老医术高绝,但也绝不是寻常大夫可以相比的。 这个跟着元凤修出现的老头子是什么人? 只不过是简简单单看了一眼,甚至都没有问过他这些药都是用什么药材配置而成,便直接认为他的东西一点用也没用? 这也就算了,这个老头子凭什么说郁姑娘是因为他的东西才变得昏昏沉沉的? 他也是尽自己所能想要救人好么!! 北清长老显然十分不满余老先生的话。 但,余老先生却一点也不在乎北清长老眼底毫不掩饰的不满。 不满有什么用。 他说错了么? 郁丫头中了毒,确实应该在第一时间拔出有毒的袖箭,然后清楚她体内的毒素,但是,北清长老所用的药材,虽然能将毒素吸附出来,他却没用关注过,那袖箭上所淬的毒,有何特性,以及在此基础之上,该用何种特性的药草来解毒。 余老先生指了指已经被北清长老拔下来仍在旁边的袖箭箭头。 “这上面的毒,是火毒。” 十分霸道而强劲,进入人体之后,便如烈火遇到干柴,以一种一发不可收拾的架势,迅速在体内的蔓延开来。 这也是为什么,郁嘉宁明明被袖箭射中没用多久,如今整个人已经浑浑噩噩得如同大限将至一般。 “是啊!是火毒没错啊!” 北清长老也认出了袖箭之上所带之毒乃是火毒,所以才选择用各种寒性药材来替郁嘉宁解毒啊,这难道有什么不对的么? “当然是大错特错了!” 第1030章 三宝攻击! 第1030章 三宝攻击! “寒或许确实能对抗火毒,但,解毒并非简单的以水灭火这样简单!” 中毒之人的身体本就十分脆弱,哪里像是寻常的房子一样,哦,瞧着火烧起来了,便用水浇灭就可以了。 火遇上寒,是会有猛烈的刺激反应的! 这样的刺激,对于一个已经因为毒素的影响而昏昏沉沉的人来说,无异于猛烈的双重打击!! “可、可是!” 不以水灭火,那要如何办才好? 况且,这人都已经中毒了,最要紧的,难道不是考虑如何在最短的时间里清楚毒素么?至于会不会对身体有所损害,会造成怎样的损害,都是将人给救回来之后再考虑的,不是么? 北清长老的想法或许并没有错,但,在余老先生看来,这样简单的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应对方法,说到底还是他医术不够罢了。 “你便瞧着吧。” 水确实能浇灭火,但,换个角度来看,不用水就不能灭火了么? 余老先生曾在医术上看到过,除了性寒之药,其实可以用更加温和的中性之药。 尤其是在火毒还未遍布全身之时,只需要以中性之药及时覆盖,是能够将火毒压灭的。 中性之药不会像寒性之药一样,与火毒产生激烈的反应,故而不会给病患的身体带去太大的刺激。 不过,现如今,郁嘉宁体内火毒已经蔓延,再加上北清长老所用之寒性药物,使她的身体愈发虚弱。 所以,余老先生先拿出护心丹让郁嘉宁服下,而后,除了以中性药物试图解毒之外,还在郁嘉宁的右手小指指尖扎破了一个洞,配合以针灸之法,以最快的速度将药物无法第一时间吸附干净的毒素,以针灸之法排除体内。 果然,只是几针下去,郁嘉宁泛白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了。 “……照顾好你家姑娘。” 见她情况有所好转,元凤修的声线才有了一丝丝的回暖。 不过,当他眸光一转,看向星落湖对岸的曹殷,那个射出袖箭,伤了郁嘉宁的女人,周身又在瞬间染上绝对的寒意。 双手捏紧成拳,侧头简单利落吩咐沈刺:“把人拿下。” 伤了阿宁的人,他自不会让她好过。 “是!” 沈刺拔出长剑,便要上前。 沈刺虽只得一人,但,他能护送元凤修等人来到天镜山山巅,足以证明他的身手不凡。 见沈刺一步一步向她走来,曹殷右眼皮猛的跳了几下,下意识看向火狐所在的方向,谁知—— “喵呜!!” 见赤烛蛇好半天都搞不定火狐,一直躲在树丛里的三宝看不下去了,有这么难对付么,不就是一只笨狐狸么? 还得看它三宝大爷的! 这不。 三宝悠悠然带着兴趣唤了一声,那声音听得赤烛蛇都不由得瞬间停止动作,往后退开几寸。 火狐以为赤烛蛇是害怕了,还以为反击的时刻到了,甚至还兴奋得连连跳了几下,正准备朝赤烛蛇猛冲过去,在赤烛蛇头下七寸之地来一个猛攻。 结果—— “喵!!” 一道快如闪电的白光赫然从旁边冲了出来,一个侧踢脚,直接啪唧一下就把火狐给踹飞了。 “哒哒。” 三宝将火狐踹飞之后,身形缓缓的落在地上,姿态好不优雅的看了旁边的赤烛蛇一眼,眼底带着几分失望,像是在说:看清楚了么?就这么简单,根本一点难度也没用好么? 赤烛蛇还是太弱了,等回了五圣城之后,它一定要好好练练它,叫它也变得厉害一些才行,不然,它要怎么保护嘉宁这个女人啊? 真是的。 “呼呼……呼呼……” 三宝还摇了摇头。 第1031章 一早就知 第1031章 一早就知 “嘶……嘶嘶……” 赤烛蛇像是能听懂三宝的意思一般,哆嗦着几下,很快就躲开了。 惹不起的喵大爷,它躲还不行么? 三宝一脚踹翻了火狐,对上官绍他们来说便少了一个最大的威胁。 而且,异兽也会帮他们。 如此一来,曹殷那边的人便不足为惧。 “怎么办啊?” “大人!” 谁也想不到,局势竟会因为一只小小的猫儿而瞬间改变,曹殷身边的人这下子都有些慌了,手中的刀剑都似拿不稳了。 “……” 曹殷眉心紧紧拧在一块。 上官绍、郁嘉宁已经不好对付了,如今,又来了个夏国的璃王殿下。 没有其他办法了。 事情到了如今这一步,她所有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于她而言,她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所以。 “哈哈哈哈哈!” 即便对面敌人强劲,曹殷也不让自己脸上露出半分怯弱与害怕。 再说了,有何可怕的? 从五圣城出发来天镜山之前,她不早就想好了么? 一切事情都要在这里结束。 她已经不想再伪装了。 只是…… “圣上,圣上你怎么样了?” 没了火狐和异兽的攻击,局势又在瞬间反转,洪胜终于找到一处开阔的空地,扶上官禹过去休息。 上官禹体内有郁嘉宁所种下的蛊虫,虽依旧不能操控自己的身体,但,他呼吸均匀,双眸清澈,显然并无大碍。 曹殷见之,一双幽幽的眸子凝了凝,一个念头涌上心头,她像是什么也不害怕一般,径直朝着上官绍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曹殷一边走还一边冷笑说:“四殿下果然是四殿下,还真是有本事呢!我本以为四殿下只是与夏国璃王妃私下往来甚密,没想到,四殿下竟在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都与夏国的璃王殿下有了联系。” 谁不知道,元凤修中毒之前,可带着夏国无数精兵,差点就冲破了楚国的防线。 那时候,楚国街上的妇女幼儿都知道,夏国的璃王殿下是杀人不眨眼的冷面战神,只要有他在,楚国边境便一日不会安宁。 上官绍真是出息了,和璃王妃勾连还嫌不够,还将当初杀害了无数楚国将士的元凤修带到天镜山这一巫族圣地。 “哦,对了!方才,是璃王妃给圣上种下了让身体不能动弹的蛊虫吧?啧啧啧!”曹殷摇摇头,意味深长的看向周围的楚国士兵,继续蛊惑道:“你们难道就没想过,如今这天镜山上,究竟谁才是真正有问题之人?” 即便她曹殷身份有异又如何? 真正的威胁,难道不是璃王夫妇和与他们勾结一起的四殿下么? “几位长老总不会任由璃王妃的蛊虫损害圣上龙体吧?” 反正是全员恶人,谁又比谁高贵呢? 反而一开始,是她想要揭穿郁嘉宁璃王妃的身份,不是么? 就算她隐瞒了身份,她所作之事哪里比得上上官绍这般危害甚远? 但是—— “咳咳咳!咳咳!” 曹殷话音刚落,方才还无法动弹的上官禹,便恢复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他站直了身体,扶着洪胜,目光长长的从众人身上划过,最后才落在了曹殷身上,“白姑娘,正如朕一早就知悉你的身份一样,朕早在几个月前就知道郁姑娘并未真正的巫族圣女,而是夏国的璃王妃了。” “这……这不可能!” 曹殷不信。 上官禹若是真的知道郁嘉宁的真实身份,后来怎么会如此信任于她? 他几乎毫不隐瞒,让郁嘉宁知道了许多隐秘而复杂的政务。 上官禹是皇帝,他怎么可能,也不可能这样做! 第1032章 不会承认 第1032章 不会承认 “圣上,您……” 经过余老先生的救治,郁嘉宁虽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已经恢复了意识。 见到元凤修、余老先生、红藕、画棠,她心里颇为吃惊,不知他们究竟是如何跟了上来,但,晃神间,还是上官禹所说的话更让她心惊。 上官禹居然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么? 虽说,作为帝王,对忽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保持警惕,查清对方的身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可,正如曹殷所说,上官禹若是真的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后来的几个月为何还会这样对她? 上官禹只是笑了笑。 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不也一早就知道了白露的身份? 很多时候,知道什么、发现了什么,不一定真的要将实情说出来。 只要心中有数,能权衡利弊,知道得失,有所应对,自能避免所谓的“祸端”。 更何况…… “……” 上官禹眸光深深的再瞧了郁嘉宁一眼。 纵然她确实是夏国的璃王妃,但,她确实出手救他,而后好几个月的时间里,她也没有做过什么于楚国有害的事情。 正如他第一次私下见她之时曾问过的:她这个“巫族圣女”究竟是上官绍寻回的圣女,还是整个楚国的圣女。 面对这个试探,她虽不直言什么,却也表明,她绝不会做有损于楚国之事。 既然她遵守了自己的承诺,确实没有谋算图划,他又为何要将她的身份揭穿呢? “上官禹你!” 曹殷不敢相信,上官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还是他么? 当年,仅仅因为一名谏臣之言,朝廷上下无数人都要求严厉查明上官实究竟是不是所谓的祸国妖星,怎么到了现在,上官禹都明明白白知道郁嘉宁璃王妃的身份了,反而什么也不做,一丝行动也不采取? 这合理么? 这像话么! 若上官禹真如他说的那样“仁慈”、“仁厚”,那当初被逼着跳下了星落湖的上官实又算什么呢?! 曹殷情绪激动。 上官禹气势很理解她的心境。 这么多年了,原来不仅仅是他一个还曾记得皇弟的事,在这世间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将他记了十数年。 上官禹微叹一口气,慢慢朝曹殷身边走去。 洪胜担心不已,试图将他拦下,但,上官禹却十分坚持的步步向前。 因为诅咒之事,上官禹的身体早已不再如寻常人一般康健,四下无人之时,洪胜常常都能瞧见上官禹行走缓慢,神色苍凉。 但此时此刻,上官禹的每一步都好似有着无穷的力量和坚定。 就像是,即便前面等待着他的是万丈深渊,他也丝毫不会害怕、不会畏惧。 上官禹看着曹殷的眼睛,又轻轻唤了一声“白姑娘”。 她如此费尽心机将他们一行人引来天镜山,自然不是单单为了说明郁嘉宁的身份,想说上官绍与夏国的璃王私下往来甚密吧? 且不说上官绍将郁嘉宁带来楚国是为了帮他,就是她自己,之前不也做过许多错事么? 设计揭穿楚国朝臣,在上官绍前往夏国的时候几番陷害,甚至还大胆到试图谋害夏国的清河公主,让夏国皇室查出事情和楚国有关,让本就紧张的两国关系,愈发暗流涌动、一触即发。 她又真的是如她所言,是在为了楚国考量么? 不见得吧。 她是想将局势搅乱,想借夏国皇帝之手,让整个楚国都陷入水生火热之中吧? 但—— “哈哈哈哈,清河公主,什么清河公主?” 事已至此,曹殷知道自己是没办法逃脱了,但就算这样,那些她没有做过的事情,她说什么也不会承认。 第1033章 故意靠近 第1033章 故意靠近 第1033章 钦天监监正徐寅,还有沈家姑娘沈盈的事确实是她做的不假,但,夏国皇室的清河公主? 她心中所怀念之人,便是皇室中人,她又如何会行此等伤人之事? “……” 瞧她说得这般义正言辞的样子,好像,她命人烧死徐寅一家上下数十口人,命人将沈盈掳走,坏了一个未出阁女子的声誉,便不是罪大恶极,心肠歹毒了。 但,不管怎么样。 清河公主的事,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她没做过的事,她便是死,也绝不会无缘无故认下。 “行了,既然我已经无路可退,要杀要剐都痛快些!” 生与死于她而言,好像云淡风轻得根本算不上什么。 死便是死了,不成功便成仁,她丝毫也不惧。 上官绍挥手下令周围的人将曹殷拿下。 曹殷也丝毫不惧,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反抗也没有,她只是睁大了一双眼睛,紧紧的将上官禹瞧着。 “怎么,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上官禹继续向曹殷靠近。 “圣上小心啊。” 洪胜又一次提醒,曹殷先前毕竟存了杀心。 即便现如今她被控制起来了,可若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呢? 但,上官禹依旧不听,甚至像是故意往曹殷身边靠。 他站在距离曹殷只有短短几寸的地方,眸光半凝着,“有什么想说的,你现在便一一说出来吧。” “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 曹殷好似根本不愿看上官禹,之前她眼底的恨意与不满,好似也在瞬间消散不见。 她身后看押她的人,将她愈发牢牢的控制住,和洪胜一样,生怕一个不小心,曹殷便会伤到了上官禹。 但,上官禹却继续往前靠近了几分。 他看着曹殷的眼睛,语气里带了几分众人难以理解的意味深长:“白姑娘怎么会没有话想与我说呢?你忍了十几年,如今终于一切的伪装和面具全都卸下,你当真没有什么话想要与我说么?” 面对曹殷,上官禹已经不再自称“朕”,而是自称“我”。 他和曹殷说的话,既像是在同她说,又好像是想要透过她与另外的一个人说些什么。 是他们的错觉么? 然—— “咻!” 就在众人稍微晃神愣怔之时。 被控制住的曹殷,以大家都看不明白的方式,忽然之间挣脱了束缚,右手从怀里猛然摸出来一把嵌着九色宝石的匕首,赫然将刀刃抵在了上官禹的脖子之下。 “圣上!!” “曹殷你快将人放开!!” 众人乱了。 得手之后,曹殷用匕首抵着上官禹的脖子,带着他一步一步的朝星落湖边靠近,“都别过来,你们只要往前靠近一寸,我即刻就要了他的性命!” 曹殷话音之间威胁意味十足。 一边说,她手上的力气还更重了几分,直直就将上官禹的脖子划开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刺目的鲜血当即顺着伤痕嘀嗒嘀嗒的往下掉。 丝丝血腥味,很快就在天镜山山巅弥漫开来。 “你别乱来!快将人放了,我放你离开!” 上官绍许诺。 曹殷却“呵呵呵”笑了出来。 放她离开? 且不说上官绍他究竟能不能做这个主,是不是真的能放她离开,如今,若是她自己不想离开呢? 第1034章 一把夺下 第1034章 一把夺下 离开? 她能离开去哪儿? 天下虽大,可又有什么地方是真正属于她,能让她感到温暖的呢? 十几年来,她一直以曹殷的身份活着。 她是孤儿,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她所拥有的,只有辛苦得来的权力和心中藏了十数年的仇恨。 如今,即便上官绍真的为了保住上官禹的性命而真的放她离开,离开之后,她又该以怎样的身份继续活下去呢? 白露? 曹殷笑着摇摇头,十几年了,白家的人早就接受了她已然身死的事实。 她后来打听过,在她“死后”,她的父母又生了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凑成好,如今他们家庭和睦,温馨喜乐,哪里有她容身的地方? 曹殷? 她又笑了。 正如上官禹所言,她之前做过的那些事情,给自己招致了多少的仇恨。 她若是重新以曹殷的身份活下去,往后余生,只怕会每时每刻都担心会不会有仇家找上门来吧。 更重要的是…… 曹殷拿着匕首的手,再次往上官禹的脖子边挪了几分。 早在来天镜山之前她就说过了。 这么多年的伪装和谋算,她早就筋疲力尽,累得什么也不想做了。 她心中怀了十几年的仇恨,若今日不能大仇得报,往后,她是不是又会陷入无尽的悔恨之中? 更何况。 为上官实报仇就是她十几年来最大的目标。 她真的会为了自己活下去,而放了上官禹,放他回去继续当他的楚国皇帝,而放弃了自己的复仇么? 当然不会。 “哈哈哈哈哈!” 曹殷笑得畅快,好似什么也不害怕,什么也不担心。 她本就没打算活着离开天镜山,所以,什么放她离开,对她而言,根本毫无吸引力! “上官禹,你可怪不得我,要怪就怪十几年前,你的愚蠢和愚昧吧!” “铮!” 就在曹殷想要下手之时,站在郁嘉宁身边的元凤修眼瞳一凝,再次以极快的速度抛出一支袖中箭,直直打在曹殷拿着匕首的手上。 剧烈的疼痛,激得曹殷猛然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间就要收回双手。 “快!趁现在!” 上官绍明白元凤修的意思,趁着现在曹殷晃神的功夫,即刻想办法将她手中的匕首打掉,这样一来,曹殷手中没了武器,就无法对上官禹形成威胁。 可是—— “呼……” 就在上官绍的人准备行动的时候,被曹殷所劫持的上官禹,不知怎么的,深深的叹了好长一口气。 他闭眼,再睁开眼时,眼底本就复杂的情绪,愈发叫人无法读懂。 然后—— “哈哈哈。” 上官禹轻笑两声,抬手,几乎在所有人都没有看清楚,曹殷也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下子就将那把嵌着九色宝珠的匕首给夺了下来。 或许受诅咒的影响,他的身体已经不如之前那样强健有力,神色间也总是带着一股让人担忧的苍凉之色。 但,他毕竟是楚国的皇帝。 骑射武艺,又怎么会比不上一个从小在闺中长大的白露呢? 即便白露以曹殷的身份生活了十几年,研习学会了上官实手札里所记录的蛊术,但,如今的她,倒底只是个在情绪的影响下,一心想要取他性命的女人罢了。 “父皇!” “圣上!!” 见上官禹压制性的一下便夺下了曹殷手中的匕首,上官绍等人心里皆是大喜。 没想到,圣上竟然如此了得。 这下好了! “快,快将人拿下!” 不在投鼠忌器,上官绍下令的声音好似都提了几分。 但是—— 就在众人悬着的心,好不容易放下来的时候,上官禹忽然冲着他们笑了笑。 借着,上官禹略显苍白的嘴唇动了动,一片喧闹之中,当然没有人听清楚他倒底说了什么。 不过,上官禹接下里的举动,却叫天镜山巅几乎所有人都惊住了。 第1035章 双双坠湖 第1035章 双双坠湖 “朕觉得累了……” 上官禹嘴唇动了动,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耗费了所有的心力,才从内心深处吐出了这句话。 他的声音很浅、很轻,在本就慌乱一篇的情形下,根本没有人能听清他究竟说了什么。 但! “糟了!四殿下,快将圣上拦下!” 虽然身体还未恢复,如今只能勉强由画棠和红藕撑着才能站起来的郁嘉宁,一下子就读懂了上官禹的唇语。 他累了,他累了。 他再也不想因为心中的愧疚和无边的悔恨,而日日夜夜瞧着画卷自责不已了。 这里是天镜山,旁边便是星落湖。 是十几年前,他同父异母的兄弟,纵身一跃之地。 “白姑娘,这么多年了,你定十分挂念他吧?” 上官禹依旧不在意曹殷方才的无礼,甚至,和之前一样,面对她时,脸上总是带着众人看不明白的浅浅笑意。 “你应该与我一样,在这世间活着的每一日都倍觉疲惫吧?”上官禹重新将嵌着九色宝石的匕首还给了曹殷,唇角勾起虚浮的笑来,“有时候,朕无比羡慕白姑娘,你手中所持的,是他亲自送给你的匕首。而我,所拥有的关乎他的一切,也只有脑海中逐渐变得模糊一片的记忆,以及那幅画了。” 星落湖就在旁边。 十几年了,他们终于来到了星落湖,也终于可以先办法卸下心中积压多年的疲惫不堪了。 不是么? “你?” 上官禹的话,让曹殷有了片刻的愣怔。 她要是没有领会错意的话,他的意思是不是说…… “白姑娘一向聪慧,又如何会猜错我心中所想呢?” 像是知道曹殷在想什么似的,上官禹脸上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曹殷身子又是一僵,双眸不断闪烁,眼底情绪也从最初的不敢相信、震惊不已,逐渐变成了了然和理解,最后则由释然和敬佩取而代之。 “你想好了?” “不然,白姑娘以为我为何会答应与你前往天镜山?” 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了然于胸。 依旧选择如此行事,自然是有他自己的原因和想法。 只是,旁人是否能理解,他好像已经一点也不在乎了。 “四殿下,快拦下他!” 郁嘉宁脸色都变了。 上官绍也好似也有些看懂上官禹究竟想要做什么。 可是—— “砰!” “砰!” 因为方才曹殷将上官禹挟持住,他们未免靠近曹殷会将其激怒,让她伤到了上官禹,所以,他们都刻意往后面退开了很长的距离。 如今,即便上官绍让他们即刻上前,不管怎么样也要将上官禹给拦下。 但是—— 他们的动作再快,哪里又比得上两个已经下定决心,毅然赴死的人来得快? “圣上!!!” “父皇!!” “圣上!!!” 上官禹比谁都要决绝。 甚至,在曹殷动身之前,便双眼一闭,纵身一跃,对尘世的一切再无所留恋,直接跳下了星落湖。 “咚!” “咚!” 两道人影如划破长空的星子,深深坠入了湖水之中,不给众人留下丝毫的痕迹。 “你们、你们、快下去将人给我捞起来!!” 不论是谁,见到自己的父皇在自己面前纵身跳湖,心里都是无法接受的。 上官绍神色几乎快要抓狂。 旁边,北清长老、北花长老皆是愁容满面。 北清长老朝上官绍摇摇头,拍着他的肩膀,声音虚扶无力的说:“四殿下,不行的。” 星落湖之下,便是烈火熔岩。 别说是人了,只怕就是天上的仙人跳下去,也毫无生还的可能。 “不,不可能!现在去找,现在就去找!” 第1036章 诅咒与否 第1036章 诅咒与否 上官禹下令去找。 楚宫侍卫们即便知道定然搜寻无果,还是按照他所说的,派人沿着上官禹和曹殷坠湖的地方,来来回回的找了好几遍。 自然…… 什么也没用找到。 天色也由白日,逐渐变成了一片漆黑。 “四殿下,侍卫们已经按您说的,在湖边找了许久了,确实没能找回圣上的……” 尸首二字,北清长老倒底还是说不出口的。 他叹了口气。 本以为,今日来这天镜山,能为圣上找到化解体内诅咒的方法,叫圣上再不用为这件事而担忧,谁知道…… 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当真是谁也没有想到。 “……是我没用及时告诉你们圣上的情况不对。” 在余老先生的治疗下,郁嘉宁体内的毒素已经全部拔出,人的精神也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她从洪公公哪里,要来了上官禹平日里时常带在身边的那幅画卷,那幅和“巫族圣女”画像放在一起的画卷。 “哗啦啦——” 郁嘉宁将画卷展开。 上面所画之人,根本就不是之前上官绍他们所说的先皇,而是上官实。 上官禹将自己皇弟的画像,这般日日夜夜的带在身边,足以看出,在他的心里,十几年前,上官实的死给上官禹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或许,有的人会说,上官实之死,说到底都是始作俑者的谏官造成的,上官禹也不过是听令彻查,在各种“罪证”的指引之下,没有办法,只能给上官实定罪。 但,在上官禹心里看来,可能这十几年来的每一天里,他都会觉得是自己这个做皇兄的没用本事,没用能力,没用查清真相,没能还他一个清白,才造成了上官实的死。 因此,上官禹心中积郁,长长久久都不能得到释怀。 心里藏着这样的事情,本来就容易让人身心受损,还是这样十几年,更是一点一点的就将上官禹的身体给拖垮了。 “郁姑娘是说,圣上身体抱恙,并非真的是因为诅咒的缘故?”北清长老问。 郁嘉宁点点头。 本来她就不相信所谓的诅咒之说,所以,在知晓了曹殷的真实身份,画卷所绘真正内容,上官禹之前与她说话时是不是所流露出的愁容,还有洪胜口中上官禹的各种细节,郁嘉宁终于想明白了,上官禹的各种反常,全都是源于他心中的愧疚和自责。 正如他所说的,他早就看透了曹殷的身份,知道曹殷是故意要将他引到这天镜山来的。 既然知道,他并未点明,反而十分配合,甚至可以说是自愿前来。 就足以说明,上官禹从一开始就知道曹殷对他怀有杀意,他不仅不觉得有什么,反而觉得是自己的解脱,这也是为什么,方才他会选择纵身一跃,义无反顾的跳下了星落湖吧。 只是…… 不管上官禹是自愿与否,他也正如楚国历代皇室所流传的那道流言里一样,在他还未年满四十的时候,就永远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像是应了诅咒,又像是与诅咒无关。 关乎楚国历任皇帝皆活不过四十岁的这个诅咒,倒底又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呢? 或许在不同的人心中,有不同的答案吧…… 天色已经很晚了。 天镜山很高很险,当他们顺利从天镜山下来之后,夜晚也变成了白天。 天空中那一道道指向星落湖的虹霓,好似自然而然的就消失不见。 一行人,一个比一个情绪低落,按照来时的路,往五圣城回去。 “我们也要回去么?咱们既然都找到王妃了,是不是就可以直接回夏国了?”马车里,沈刺颇有些担心的开口。 第1037章 回五圣城 第1037章 回五圣城 他们毕竟身份特殊,一个是璃王,一个是璃王妃。 这里又是他国。 他们来这里的时候,又瞒了其他人,明面上,璃王与璃王妃根本就不可能、也不应该出现在楚国。 所以,如果说当他们真的和上官绍一行人回到五圣城,要是发生些什么事情的话,他们即便亮出身份,只怕都会行事困难。 沈刺一心担心他们二人的安全,自然要将所有可能出现的可能都考虑到,提前想法子让他们二人避开灾祸才好。 画棠也点点头,说:“是啊,姑娘,咱们就不回五圣城了吧。” 楚地和夏国的饮食有着很大的差别,画棠虽然已经很努力的适应了,但,还是觉得自己的舌头每天都在遭罪,再不回五圣城她只怕都要撑不住了。 而且,虽然她不知道姑娘究竟为何要来到楚国,但她从京城出来已经这么久了,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这么久了也该回去了不是么? 但是—— “我……” 郁嘉宁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元凤修的身上。 当他们从天镜山下来,登上马车之后,他就一直闭着眼睛,一句话也未曾说。 她知道,他肯定有着无数的话想要问她。 同样的,她也有很多话想问他。 他身体怎么样了? 一路来楚国是否奔波? 他究竟是怎么找到了她…… 但是,万语千言,在此时此刻,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 毕竟,从一开始,一个招呼也不打,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的人就是她。 见他依旧双眸紧闭,郁嘉宁心里不知怎么的,好似有种说不出的发紧,即便,他根本就没用瞧她,也一个字也没用问她。 郁嘉宁连连吸了好几口气,微微低下头,别过脸去,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想了想,还是坚定开口:“还是先和他们回五圣城吧,上官公子曾经许诺过我,我相信他的为人,他不会为难我们的。” “可是王妃……” 沈刺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显然对郁嘉宁所说的相信上官绍为人这句话,并不甚赞同。 或许,上官绍过去真的答应过什么,这也是为什么王妃跟着他来到楚国的原因,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知道他们身份的人,可不止上官绍一个。 天镜山之上,那么多楚宫侍卫,他们都知道了元凤修和郁嘉宁的身份。 更何况,上官禹忽然身死,楚国的情况本就如同一点就燃的炸药,谁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楚宫侍卫会不会将他们的身份泄露出去。 如果楚国朝臣知道了,会不会心中有了另外的盘算,忽然对他们发难? “王妃!” 沈刺还想再劝劝郁嘉宁。 她独身一人从京城离开这样久,已经是十分任性妄为了。 她究竟知不知道,即便是殿下亲自将她带回了京城,京城里、朝廷中,也定会有无数对她质疑的声音。 王妃真的不应该再这样想怎么样便怎么样了! 可是—— “跟着前面的人马,去五圣城。” 始终双眸紧闭的元凤修,忽然间睁开了眼。 他一双眸子幽深如水,语气虽轻,却一如既往的有着不容分辨、不容置疑的力量。 沈刺身形一僵,一张嘴张开许久,像是有无数的话想要说,但,看着元凤修那不容分辨的架势,终于,他只能深深吸了一口气,垂头应声说:“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说罢,沈刺便从下了马车。 似是要去安排,又像是想要到外面去透透气。 郁嘉宁这才转头看向元凤修。 可她看向他的时候,他已经又一次闭上了双眼。 她瞧不见他眼底的眸色,更无法从他冷然的一张脸上分辨出他如今心中所想。 抿抿唇,再抿抿唇。 她才终于冲着他轻轻的说了声:“多谢。” 第1038章 新君即位 第1038章 新君即位 多谢他的不多问,更是多谢他在她离京这么久之后,一次也没有质问她究竟为何和上官绍一起来到楚国。 “元凤修……谢……” “不必多言。” 男人依旧双眸紧闭,随着马车摇摇晃晃往前而行,他的身体也跟着轻轻摇晃着。 他脸上虽没有多少其他的表情,但,好似并没有让郁嘉宁感觉到说不出的压迫之感。 真好。 郁嘉宁莫名的便放松了下来。 虽然,她知道彼此之间都有着无数的话想要说,但,此时此刻这般安安静静陪伴着的感觉,还是让她的心底忍不住感觉到意思安静和平稳。 她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一个月?还是大半年? 虽然,她有着自己的坚持和想法,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该做什么,但是,不得不说,当他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她的一颗心就是能在不知不觉间一丝丝的安稳下来。 这样的感觉,她以前好像从来都没有感受到过一般。 如今…… “哒哒……哒哒……” 马车缓缓向前,她的身体也随之而动,时不时,她的眸光再次扫向他,而后,她也便闭上了双眸,安安静静的等待回到五圣城之后,等待上官绍将一切都处理妥当之后,他一定会按照约定那般,将她想要的东西交给她。 郁嘉宁坚信。 …… 回到五圣城后,上官绍作为如今楚国唯一一个能够担任重担的皇子,毫无疑问,在上官禹死后,楚国皇位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说来也好笑。 不是么? 当初,曹殷费尽心机谋害了那么多的朝臣和皇子,最后才将目标对准了上官绍。 上官绍将郁嘉宁从夏国请来,为的就是除去曹殷。 谁知,如今曹殷确实除去了。 而上官绍,也确确实实因为曹殷之前的举措,而成为了楚国没有争议的下一任帝王。 这样瞧着,若是站在上官绍的角度,他究竟该痛恨曹殷的霍乱国政的举措,还是该因此而感激于她呢? 这个问题,只怕谁都说不清吧…… 上官禹死了整个楚国都陷入了巨大的悲恸,举国齐哀。 在上官绍的主持之下,五圣城里里外外皆是白茫茫的一片素缟。 直到过了上官禹的头七,上官绍才终于抽出时间,让康如月将郁嘉宁和元凤修请入宫中。 不过短短六七日未见,郁嘉宁再次看见上官绍的时候,他原本那张颇为俊秀的脸,竟已充满了苍凉和疲态。 “逝者已去,往事不可追,圣上还请多多保重圣体。”郁嘉宁朝他行了礼。 “……” 瞧着眼前这个和自己相处了小半年,他自以为已经非常熟悉的人,在他的面前这般的恭敬守礼,上官绍心里莫名久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孤寂之感。 这便是登上无人之巅之后,必须要面对的变化么? “郁姑娘,若是可以,我……朕,还是希望一切能和过去一样。” 虽然她一直对他颇为客气,但,方才的那种客气,还是叫他心里有些无法接受。 旁边,元凤修轻轻笑了笑。 往前一步,站在了郁嘉宁的身边,伸手轻轻揽着她的腰身,目光带着意味深长的情绪,瞧着上官绍。 “圣上自己都改口称自己为‘朕’,而非过去那般,称自己为‘我’,那么,想来圣上自己也应该知道,很多时候当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之后,再想要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根本就是难如水中捞月,不是么?” “……” 元凤修在说什么,上官绍身体微微僵了僵,也不知道他究竟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只是,他的眸光始终不由自主的落在元凤修放在郁嘉宁腰身上的那只手上。 上官绍眉心蹙了蹙,又蹙了蹙。 而后,他深吸一口气,才艰难的叫自己挪开视线,恢复了一国帝王该有的冷静和沉着。 再次看向郁嘉宁时,上官绍已经将自己眼底的情绪悉数遮掩了起来,“郁姑娘,当初朕答应过你的,如今,朕自不会忘记。” “洪公公,把东西拿上来。” 新君即位,上官绍并没有换掉洪胜。 洪胜历经两朝,在办事上,让人十分放心。 如今,洪胜已经手里捧着一个小盒子,低垂着头,快步走到了郁嘉宁的身前,躬身行礼后,道:“郁姑娘,这是圣上前几日便准备好要给你的东西。” 第1039章 两个图形 第1039章 两个图形 那是一个瞧着就颇有些年代的旧盒子,只得巴掌大小,放在手心里,一下就能攥住。 她不远千里来到这五圣城,为的就是这个东西! 如今,上官绍果然如他当初所承诺的那样将东西给了她,郁嘉宁自然大大松了一口气,笑着接过木盒子,朝上官绍点点头道:“多谢圣上还记得。” 见她笑了,上官绍心底方才还有了些许说不出的郁结,好似瞬间就如同一阵青烟似的,片刻间就能被一道不知从何地吹来的风,吹得烟消云散,不留半分的痕迹。 上官绍下意识往她所在的地方靠近了些,瞧着她笑得弯弯的眼睛,语气都柔和了下来,说:“你不必谢朕,这是你赢得的,也是朕应该给你的。” 这一路上,他们遇到了多少的波折和危险,她不仅没有一次抱怨,一次后悔,更在有的时候,豁出性命,都在帮他。 说不动容自是不可能的。 只是…… 上官绍虽瞧着郁嘉宁笑笑弯弯的眉眼,但,当他心头不知觉一动,下意识还想再往前向她的身边走进一步的时候,从她身边忽然间射来一股十足十的寒意,瞬间就让他冷静了下来。 上官绍抬眸。 不用多问,自是元凤修正死死的盯着他。 两个男人目光相接,虽然彼此谁也没有说话,但,再无声之间,明显的火药味只许任意一方的任意一个举动,就会在瞬间爆发! 但,出于对眼前女子的考量,两个男人又十分默契的谁也没有采取另外的行动。 只是就这样冷冷的将对方瞧着。 不过,两个人间,倒底还是上官绍率先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他眼眸微微往下一垂,还在不动声色间,别开了自己的脸,不由自主摇摇头,在心底里轻笑一声,自嘲道:上官绍啊上官绍,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 她是什么样的人,早在你前往夏国的时候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有着属于她自己的人生,在一年前,当她加入了璃王府的那一刻,便注定了,她的生活、她的世界,和他就像两条纵然会在某个瞬间相交,但,下一刻,便会向着永远也不可能再相遇的方向各自奔去。 既然知道是这样的,他心里又为何会再不知不觉间冒出来,那些根本不应该出现,也根本不应该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重复,不断浮现,甚至午夜梦回之时,他甚至想要不管不顾让那疯狂如梦的事情如他所“期望”的那般出现的念头呢? 想着,想着,上官绍的脸上就不由自主再次划过一抹几乎快要掩藏不住的愁绪。 但是—— “圣上,你这是何以?” 那个方才还笑着打开木盒子的女子,在看清了盒子里内容之后,整个人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郁嘉宁眉头紧紧蹙在一起,将木盒子里面的字条拿了出来,有些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的将字条递给上官绍:“上官公子,我若是记得没错的话,当初在夏国皇宫,你明确同我说的是,你知道璃王究竟中的是什么毒,你也有解毒之法吧?!” 上官绍点头,“没错。”他确实是这样说的,而且,他也确实如同约定的那样,在他有时间之后,即刻就让人将她请来,亲自将东西给她了啊! 但郁嘉宁却摇摇头,“圣上,你自己瞧瞧这木盒里所装的究竟是什么吧。” 上官绍诧异接过字条,上面根本没有记载着解毒之法,甚至,上面连毒物的名字也未曾写明。 上面只有两幅根本毫无关联的图形。 一个是火红燃烧的太阳。 一个则是隆冬腊月的冰雪。 第1040章 火寒之毒 第1040章 火寒之毒 太阳与冰雪。 这算是什么线索? 不怪郁嘉宁此刻这般生气,要不是为了想办法解除元凤修体内不知名的剧毒,她又何必这般以身犯险。 这么多时日的相处,她以为上官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结果—— 郁嘉宁再次瞧着太阳与冰雪的图形,周身几乎快要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难道,她从一开始便看错了上官绍? 难道,他自始至终都只是在利用她而已? 一想到这一点,郁嘉宁当真是不能自抑的感到生气。 “怎么会呢,不应该啊。” 上官绍将两个图形看了又看。 这是他根据巫族旧时传说记载,在楚国和夏国的交界出找到的盒子。 根据传闻记载,这个盒子里所记载的内容,是全天下间最隐秘,最猛烈,至今都没有解毒之法的一种毒。 他曾经在北清长老和北花长老那里听说过,在这种毒素的影响之下,中毒之人感受到了毒发情形,和一般毒素毒发之时的情况完全不同。 一般的毒素毒发之时,都是有特定的毒发情况的。 要么就是全身都感觉到寒冷,或是感到巨热,再不便是蚀骨之痛,或是能够影响人之五感,叫人逐渐丧失对身体的控制的毒。 但,只有盒子里所记载的这种毒,是能够在不同的时节、不同的情况、不同的情形下,有着截然不同却又让中毒之人几乎快要无法坚持的可怕情形! 当初,他以使臣的名义前往夏国,私底下派人认真查过元凤修的情况。 根据不同的太医医案、京中大夫的医案等等记录,他确定元凤修所中之毒,就是和巫族传说中所说的这种毒一模一样的毒。 “嘉宁,若说一开始我故意骗你,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行,但是,你与我经历了这样多,你还会怀疑我么?” 上官绍眉心间痛苦的蹙在一起。 或许他在夏国的时候,确实有时候会想,当一切都结束之后,他不将解药的线索交给她会怎么样? 但,当他和她接触得越多,相处得越久,他便越发发自内心的想要将她想要的东西给她。 即便,他知道,她拿到了她要的东西,肯定会毫不犹豫离开楚国。 他依旧在前几天让洪胜将东西找了出来,今日亲自给她。 他真的没有想过要骗她。 至于这盒子里的东西为何会变成了两个看上去一点用也没有的图形。 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这又是什么意思?” 郁嘉宁再一次看了看太阳和冰雪的图形,还是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指向了什么的线索。 “咳咳。” 旁边一直站着不怎么说话的元凤修,轻轻眨了眨眼,往前走了一步,好看而修长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就从上官绍的手中,将那两幅看似毫无关联,一点作用也没有的图画拿了起来,放在他那好看的手掌心里,仔细瞧了瞧。 片刻之后,元凤修便轻轻笑出了声,转过头去看着郁嘉宁,说:“圣上没有期满你,这应该就是我体内所存剧毒的线索了。” “你……你说什么?” “真的么?” 上官绍和郁嘉宁都不敢相信元凤修说的话。 郁嘉宁是因为事情关乎元凤修,她心里实在是不放心,太过关心,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她实在是很难冷静下来,仔细思考两幅图形究竟意味着什么。 而上官绍则是真的没有看懂里面所暗含的意思。 毕竟,巫族有北清长老、北花长老这样在蛊术、医术上破有天赋的长老,像他这样的皇子,是不用过多花心思在这些事情上面的。 元凤修则不一样了。 中毒三年,解毒三年。 在这三年期间,他尝试了无数方法和解药,早已经试毒成医。 他一手拿着太阳的图形,一手拿着冰雪的图形,慢慢的将两个图形重合在一起。 “世人都说都说冰与火最是不相容,但,世人却不知道,在这世间上,就有这样一种奇毒,将冰与火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名为火寒之毒的奇毒。” 第1041章 圣女身份 第1041章 圣女身份 火寒之毒。 元凤修过去也只是偶然听说过而已,未曾将此毒和自身情况联系在一起。 今日,在上官绍这里见到这太阳和冰雪的图形,再加之上官绍所言,才将两者联系在了一起。 或许,这条线索只是指出他所中之毒究竟是什么,并未明确表明究竟要如何才能解毒,但是—— “能够知晓体内之毒究竟为何物,已实属不易。” 元凤修语气十分平静。 平静得好像这三年多以来,日日夜夜被火寒之毒折磨、吞噬之人并非是他自己,而是旁的不相干的人一般。 上官绍:“……” 都说夏国的璃王殿下,非同常人。 今日一瞧,果真是不一般。 “既然这条线索是在我楚国巫族的传说里找到了,若是二位不嫌弃的话,等再过些时日,朕便命人将古籍和各种传说里很可能同这条线索相关的东西都收集起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参详一二,说不定能从里面找到些对你们有益的线索?”上官绍提议。 “这……” 郁嘉宁眨了眨眼睛。 之前,元凤修体内毒素一直无法清楚,便是余老先生也没有办法彻底拔除毒素,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不知道他究竟中的是什么毒。 但现在,既然已经知道元凤修体内的毒素是火寒之毒,那么,即便这火寒之毒再罕见、再稀奇、再是不同寻常、再是少有线索,但她相信,凭借璃王府的势力和元凤修多年来的筹谋,定能够按图索骥,一点一点找出解药的线索的。 而且…… 正如之前沈刺锁担心的那样,她离京也很久了。 之前她迟迟不肯回京,全都是为了拿到解药的线索,如今既然拿到了,楚国也好、五圣城也好,与她而言便没有再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 于是乎,郁嘉宁笑着轻轻朝上官绍摇了摇头,想了想才又说:“楚国正值交替之时,定有许多繁杂的事务需要圣上亲自处理。我与殿下就不留下继续叨扰了,免得还叫圣上分心。” 分心? 怎么会分心呢! 上官绍几乎都要脱口而出这句话了。 但,旁边元凤修淡然却不乏透出些许警示意味的神色,还是叫上官绍将这些话全都给咽了回去。 可是就要这样瞧着她离开楚国了么? 上官绍不是傻子,自不会相信什么有缘再见这样的话。 天地广阔,她的心里,她的身边,根本和他没有多少关系,若是她当真离开了五圣城、离开了楚国,往后那么长的年岁,他若是还想要再见到她一面,只怕当真比登天还难了。 或许,他也只能够瞧着那幅同她有着七八分相似的画卷。 等等! 想到“巫族圣女”的画卷,上官绍眼底忽然就闪烁起了灼灼光茫。 他伸手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将她拦下:“郁姑娘,你难道不想弄清楚你究竟和我们巫族有什么关系么?” 若说,人与人之间有相似,并不是什么出奇的。 人海茫茫,总归有那么一个、两个容貌相似之人的。 可是,像郁嘉宁这般,不仅容貌和他们巫族古画上所描绘的巫族圣女几乎一样,而且,她也确实在巫术、蛊术之上有着超出巫族绝大多数人的天赋,更要紧的是—— 三宝、赤烛蛇、异兽、火狐…… 这些他们在一路上遇到的各种珍奇异兽,全都能读懂她的心思,能够听从她的指挥和安排。 如此种种特殊之处,全都汇聚在她郁嘉宁一个人身上,如何叫人不想去弄清楚她的真正身份,去想明白她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巫族圣女。 “应该……不是吧?” 虽然没有什么原因,但,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相信,她并非他们真正要找的人。 可是—— 第1042章 画卷问题 第1042章 画卷问题 “郁姑娘,你真的不觉得这些事情全都汇聚在你一人身上,实在是太难得了么?” 若说一处、两处,还能说是巧合而已。 但这样桩桩件件,全都汇聚在她一个人身上,别说是上官绍了,只怕就是最寻常的三岁小孩也能看出她的不同寻常吧? 而且,不说别的,就说她初次来到五圣城的时候,初次从上官禹体内驱除蛊虫,从曹殷体内找出火蚕,那个时候的她,虽然跟着北清长老学了一段时间的蛊术,但,严格意义上来说,她最多也就只学了半个多月而已。 只半个多月,她便能几乎无师自通般学会了那么多高深的蛊术。 她当真还觉得自己只是夏国的璃王妃么? 她当真不觉得自己的身份独特,真的很有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巫族圣女么? 上官绍说着,就不由自主的往前一步。 他虽然确实很想让她留下来,重新提及巫族圣女,重新提及她身份的事情,也确实抱有一丝想让她继续留在楚国、留在五圣城将身世查清楚的私心。 但是,除了这点私心意外,他也确实觉得,她确实应该弄明白自己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是不是确实是一个特殊而独特,和其他所有人都截然不同的人! 上官绍抿抿唇继续又说:“朕之前若是没有调查错的话,郁姑娘当年出生的时候,还曾经和乡下的一个农女搞错了身份,在甜水村长大,直到两年前才重新回到京城,才重新恢复了永平侯府嫡女的身份。” “郁姑娘有没有想过,那天,你母亲在破庙生下你的时候,破庙里面是不是当真就只有你一个人,有没有可能,甜水村的破庙里面还有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不仅将郁嘉宁和郁清妍搞混了,还有可能将他们要找的巫族圣女和她们两个女婴中的另外一个给搞混了。 “怎么……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上官绍太过大胆的假设,叫郁嘉宁本能的不敢相信。 当初,曾氏为了让自己的女儿过上好日子,狠下心肠,将两个刚出生的孩子掉包,造成了她上辈子的悲剧。 这样的事情,当年被查清的时候,也是叫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 如今,上官绍还说破庙里还有第三个女婴,这未免也太过于巧合了吧? 但,若是上官绍说的这样疯狂的故事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的话,那么,是不是也能解释得通,为什么,她一个夏国人偏偏对楚国的各种事务都特别熟悉和了解。 但是—— “圣上脑中想法如此精妙,不去写流传千古的戏文当真是可惜了。” 元凤修冷冷冒了一句。 上官绍以为元凤修是不愿自己的璃王妃和楚国继续牵扯上关系,才会出来冷声打断。 谁知道—— “圣上也好、先皇也好,甚至之前诸多位见过这副所谓‘巫族圣女’画卷的历任楚国皇帝也好,你们究竟是多糊涂,才没能看清这画卷有问题?” “大胆!” 元凤修出言不逊,洪胜即刻高声呵斥。 但,元凤修是什么人。 若非为了韬光养晦,想办法先拔除体内剧毒,便是夏国的景宣帝他都丝毫不放在眼里,更别说小小一个洪胜了。 元凤修好看的眉梢往上一扬,神色自若而毫不客气的往上官绍那边跨出一步,高然而下的瞧着上官绍的一双眼睛,语气冷清的继续道:“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上官公子说,这副画卷是你们巫族流传了千百年的巫族圣女之像是吧?” “没错。” “呵呵呵。” 元凤修又笑了出来,直接伸手就指向了画卷中女子面颊的那一团红晕之处:“上官公子可看出什么来了?” 第1043章 都是假的 第1043章 都是假的 “不就是女子羞怯之时,脸上会出现的红晕罢了,有什么不对的么?”上官绍回答。 元凤修摇摇头,转过身来,看向郁嘉宁,唇角微微往上急不可察的勾了勾,语气也好似柔和了下来,问她说:“阿宁,你可看出什么来了?” “我……待我仔细瞧瞧。” 郁嘉宁很了解元凤修,若非真的确有其事,不然,他不会忽然点出来,他既说这团红晕有什么不妥之处,就肯定有什么是她过去未曾注意到的。 郁嘉宁屏息凝神,双眸半眯着,全神贯注的瞧着眼前的画卷。 这是一副流传了千百年,历经了六七代人的画卷,画面泛黄,上面的笔触也因为时常翻阅而有了磨损的痕迹,画中女子身上的衣裳颜色也因为年代久远的远古,而逐渐便得模糊而颜色浅淡。 但,唯独元凤修所指出来的这一团红晕。 虽然颜色也有了些许的暗淡,可比起旁边其他的色块或者色料来说,颜色并非磨损得有多么的严重。 朱红里添加了些微的鹅黄,使得女子脸颊上的红晕显得颇为娇俏可人。 但,寻常的朱红和鹅黄颜料相互融合在一起,时间久了之后,很容就会分层,不是这里多一些红晕,便是那里显得更黄一些,可偏偏这画上的红晕,还是那样完成度十分好的融合色,并没有丝毫分层、分散的迹象。 这样颜料,在郁嘉宁上辈子悉心学习各种画作的时候,曾经了解到过! 确实有一种,历史上曾经存在过,十分难得,如今几乎已经找不到的颜料。 “是传闻中用蓬莱洲上凤凰血制成的朱红和鹅黄。”郁嘉宁记起来了。 元凤修点点头,是了,蓬莱洲。 夏国在楚国东面,蓬莱洲更是由楚国出海,更往东不知道要多远才能到达。 但,不管蓬莱洲离得有多远,上官绍难道不好奇,为何他们巫族人流传千年的画卷,尤其是用来描绘“巫族圣女”这样神圣之人的画卷之上,竟然用到的是蓬莱洲的颜料呢? “或许是——” “上官公子当真如此想么?” 上官绍的话还未说出来,就被元凤修给否定了。 元凤修知道,上官绍定是想说,或许,当年巫族人绘制圣女画卷的时候,刚刚好就用到了从蓬莱洲仅供的颜料呢? 但。 即便是蓬莱洲还有记载的年代,因为夏国隔在中间,楚国和蓬莱洲之间也几乎没有任何的往来。 所以说,这样一副绘制“巫族圣女”的画卷之上,能用到蓬莱洲的颜料,已经足以说明,这副画卷本身就不同寻常,其中的真假与可信度已经很让人寻味了。 “可是,这,这不可能!” 上官绍不敢相信。 他们楚国皇室祖祖辈辈通过这副圣女画卷,想要找到巫族圣女,竟然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么? 谁又有这样的能力,这样大胆,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 元凤修眉梢再次往上一挑,并没有回答上官绍的这个问题,只是话锋忽然一转,问说:“上官公子,你不若想想,当初你们楚国皇室究竟是为何要寻找巫族圣女?” “是因为历任帝王的诅咒——” “!!!” 元凤修没有点明的话,叫上官绍几乎不寒而栗。 当初,好几任楚国皇帝皆活不过四十岁,后来,楚国民间不知何时就有了谣传,说是楚国皇室见罪于巫神,巫神便施以诅咒来惩治楚国皇室,让他们世世代代的皇帝皆活不过四十岁。 由巫神而起的诅咒,自然要想办法从巫神处找到化解之法。 天镜山脚下忽然崩出来的画卷,便成了皇室的希望。 因为关乎诅咒,关乎性命,巫族又特别信奉巫神,所以,拿到这副画卷之后,几乎没有任何人去怀疑过这副画卷的真实性。 可如今,元凤修竟然说,画卷、诅咒之说很有可能都是假的。 这当真是太震撼了! 第1044章 她究竟是谁 第1044章 她究竟是谁 太让人不敢置信了。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么,他们楚国人这么几百年来,不就被被这个谎言操纵着,整个皇室都如同傻子一般被人戏耍么?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上官绍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元凤修所言是真的。 元凤修倒是不在乎上官绍究竟信还是不信。 反正,他已经点明了“巫族圣女”画卷的问题,也点明所谓的“诅咒”、“巫族圣女”很有可能从一开始就是假的,那么,他们在这个假的基础之上,将郁嘉宁找到,她自然也不会是他们所想要找的那个“巫族圣女”,她与楚国、与巫族,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郁嘉宁:“……” “时候不早了,想来上官公子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处理,想要弄明白,我与阿宁就不在此继续叨扰了。我们已经准备妥当,明日便会启程离开楚国,上官公子若是事忙,我们自己安安静静的离开便是了,上官公子不用过多关怀。” 元凤修说完回头给郁嘉宁一个眼神,将太阳和冰雪的图形重新放回了木盒子里,领着郁嘉宁就离开了楚国皇宫,只留下依旧不敢置信,陷入无尽的震撼和怀疑之中的上官绍一个,很快就走了。 —— 许是上官绍特地交代过,即便他们二人一人是夏国的璃王殿下,一人是璃王妃,但,他们在楚国宫内宫外并未受到其他的责难。 正如郁嘉宁所说的那般,她相信上官绍的为人,相信这些时日同她相处之人,绝不是一个背信弃义之人。 诚然,他也做到了。 只是,出了楚宫皇宫之后,郁嘉宁和元凤修乘马车回郁嘉宁在五圣城的府邸,在马车里,郁嘉宁一直眉头紧蹙着,像是在认真思索什么事情一般。 直到马车都在府邸前停了下来,元凤修下车伸手亲自想将她扶下来,她这才恍然间回过神来。 “我……我有件事情想要问你。” 二人并行入府,郁嘉宁在他的身侧,瞧着他那张好似任何时候都一片冷然的脸,终是忍不住说出在上官绍那儿时,就出现在她心底的疑惑。 “问罢,我知道你肯定会问的。” 元凤修停下脚步,往旁边抄手游廊的廊下一座,抬头目光安然的瞧着她。 被他这样一瞧,到了嘴边的话,差点就消散不见了。 郁嘉宁深吸一口气,叫自己冷静下来,整理好思绪,望向他的眼睛,认真说:“方才你同上官公子说的话不对。” 或许,“巫族圣女”的画卷是假的,所谓的“诅咒之说”也是假的,楚国皇室想要找到巫族圣女也不过是被人蒙骗,但是,这一切其实说到底和她究竟是谁,究竟真实身份是什么,并不是一个问题不是么? 正如上官绍所说的,那些发生在她身上的种种特殊而奇怪的事情,确确实实发生了,也确确实实让她不得不怀疑,她一个永平侯府遗落在民间的女儿,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不同? 当真只是巧合么? 她是死过一次又重生而归的人。 便是几天之前,和上官禹一同跳下了星落湖的曹殷也是附身在别人身上重生而归的人。 她很清楚,在这世间里,有时候发生的事情,当真是让人根本想也不敢想,却又偏生真的发生过的。 “虽然……虽然上官公子说什么破庙里的第三个女婴,确实不大可能存在,可是……” 郁嘉宁眨了眨眼睛,目光直直对上了他的那双比任何人都要好看的眸子。 “我真的只是永平侯府遗落在民间的女儿么?”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为何一副好几百年,甚至很有可能是千百年前就刻意制造出来,想要试图混淆楚国皇室的画卷之上的人,和她长得那样的相似呢? 第1045章 相互信任 第1045章 相互信任 那么久远之前,便有人画下了她的—— “谁说一定就是你了?” 元凤修眼瞳微微半眯着,打断了她的话。 之前他们不就说过了么,天下之大,人有相似也是正常的不是么? 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个人同她容貌相似的人存在,也不是不可能的不是么? 只是说,机缘巧合之下,她瞧见了这幅画卷,才会忽然觉得奇怪,但,若是从一开始她就没有瞧见这幅画卷,那么,她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这些事情,是不是也就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 元凤修的话,像是灵台一点清明,忽然就叫她好似想明白了。 是啊。 上辈子的时候,什么上官绍、什么曹殷、什么巫族圣女,她根本从未听说过,自然也不曾见到过这幅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画卷,自然也不会觉得她是不是和画卷上的人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个时候,她什么都不知道,不也是一样的过日子么? 可是…… 这一世不一样了啊,她确实遇到了啊。 顺着元凤修的话和逻辑,她觉得自己好似想通了什么,但仔细再要去想一想,她又好像觉得问题还在那里,她根本就没有想明白啊! “定是这几日的事情太多了,叫你心神不宁,你才会这般多思烦忧。你别多想了,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启辰回京,你不若想想有什么东西是要带回去的,画棠、红藕她们不一定将东西都带全了。” 元凤修岔开话题,好似不想与她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又像是害怕继续与她说下去,会说出些什么他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一般。 言落,元凤修很快便站了起来,双手覆于身后,很快便离开了。 “……” 郁嘉宁站在原地,瞧着他快速离开的背影,心里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没有弄明白,没有弄清楚,叫她实在是觉得不太对劲。 —— 元凤修回到书房,沈刺早就在里面等着了,一见他回来,沈刺即刻担忧的站了起来。 “殿下,怎么样了?他们没有为难你和王妃吧?我们能顺利离开五圣城,离开楚国么?”沈刺心里还是不放心。 毕竟在他看来,若是情况转换,他可是说什么也不会让元凤修和郁嘉宁就这样轻轻松松、顺顺利利离开楚国的。 只要将他们两个拿下,对楚国不说有多大的好处,自然夏国为了将他们二人平安的换回来,还是要付出血代价的。 这些“代价”对于楚国来说,那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元凤修只是淡淡摇摇头,“没有。” 沈刺甚是吃惊,“咱们明个儿真的顺利离开?” “……” 元凤修没有搭理沈刺,只是走到书柜旁边,找出来一个长长的木匣子。 那个木匣子是他们一路从京城带过来的,里面有一张撕下来的书页,元凤修将它拿了出来,放在手中认真瞧着。 沈刺走过来看了一眼,“殿下又在看这书页了,除了上面的这个人颇有几分像——” 元凤修:“……” 一记冷眸,直接就将沈刺后面想说的话全都憋了回去。 沈刺讪讪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还是觉得元凤修是不是有些将简单的事情想得复杂了? “属下倒是觉得,不过只是一个巧合罢了,那个人不会是……”又被元凤修瞪了一眼,沈刺这次果断学乖了,将话锋一转,“肯定不会是我们所猜测的那个人的。” 但,元凤修却摇了摇头,从怀中将上官绍今日所给的那个木盒子拿了出来,递给沈刺,“瞧瞧里面的东西。” “太阳……冰雪?” 沈刺看不懂这两个东西有什么特别的,但,当他认真的再看了几眼之后,脸色瞬间就变了:“殿下,这不是!” “没错。” 元凤修点点头。 今日,上官绍所给木盒子里的太阳和冰雪图样,和他们的人从东海渔村家里找到的书页上图画的笔触和线条走向几乎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 “这也是蓬莱洲的东西?”沈刺很是诧异。 楚国和蓬莱洲相隔甚远,中间又隔了夏国,应该没有什么交集才对啊,为什么,上官绍所找到的木盒子,会和蓬莱洲有关系呢? “呵,还远不止呢。” 元凤修虽然轻轻笑了出声,但是,他的一双眼睛里却噙着明显的寒意。 “今日到楚国皇宫,我还瞧见了他们的‘巫族圣女’画像。” 元凤修将画像上的人同郁嘉宁很是相似,画卷上所用的颜料也和蓬莱洲有关系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这下子,沈刺无法淡定了。 他们从东海渔村找到的残存书页上的人,和王妃甚是相似。 楚国“巫族圣女”的画卷也和王妃甚是相似。 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离奇的事情? 就像是……沈刺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想了半天才终于深深沉了一口气,郑重开口:“殿下,属下愚昧不知道为何王妃好似总能与蓬莱洲扯上关系,但是,属下就是觉得,王妃她——” “不,阿宁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不知道这些事情的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但是,元凤修相信,阿宁,这个虽然总是能带给他无穷的惊喜的人,这个虽然有时候会有着自己的小秘密不告诉他的人,但她绝不会是和蓬莱洲有着秘密联系的人。 她不会。 他就是这样坚定的相信着。 “……” 殿下对待王妃很好,王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是知都的,沈刺自然也是知道的。 但是,像殿下这样,都发现了这样让人心惊不已的情况,还能这样毫无保留,几乎没有片刻犹豫就选择相信王妃。 沈刺心里实在忍不住感叹:殿下待王妃当真是太好、太好了…… 可是,沈刺却不知道。 他所觉得的好得太过了,好得超过了所有人所能预想到的程度,在上辈子元凤修化为了鬼魂之后,久久未曾离散时,见到的点点滴滴里,郁嘉宁都是那个值得他信任、值得他如此用心相待的一个人啊。 过去是他对所有人都抱有质疑的心,所以,他才错过了她,忽略了她。 这一世,他早就同自己说过,他对她,再不会有丝毫的怀疑。 同样的。 当元凤修离开之后,郁嘉宁心里虽然总是觉得元凤修好似藏着什么事情没有同她说明白,又像是特地不想告诉她,要瞒着她似的,但是,她却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 毕竟,早在之前,她就一个人什么话也没留下,就从京城离开,一走就是这么久,当他来到天镜山山巅找到她之后,他不也一个字没有多问,甚至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么? 他都能做到对她如此的信任,那么,她又为什么不能以同样的信任对待于他呢? 她相信,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等到时机成熟了,或者,等到他认为应该告诉她的时候,她相信,他也自然会告诉她的。 于是乎…… 虽然心中依旧有所疑惑,但郁嘉宁还是收敛思绪,像元凤修方才所说了,静下心来,看看明个儿回京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画棠和红藕一向在她身边伺候,熟知她的喜好,当差更是很多时候不用她多说就知道该做什么。 只是…… 她们两个来楚国的时间毕竟还是太短了,她们也不知道,这几乎半年的时间里,她在这里都学了些什么,所以,很多和蛊术有关的东西,画棠和红藕都没敢轻易去碰。 都要等她回来了之后,问过了才好收拾。 画棠见到那一个个小竹筒里装着的还活生生的虫子,实在是好奇得紧:“姑娘,这些东西都是拿来做什么用的,能吃么?” 第1046章 火速赶路 第1046章 火速赶路 “什么?画棠你说什么?” 郁嘉宁以为自己听错了,还特地重新又问了一遍。 画棠有些无辜的眨眨眼,瞧着郁嘉宁问:“姑娘,奴婢说错了什么么?” 她一向都爱吃东西。 到了楚地之后,更是在空闲的时候,到往五圣城的各个酒楼想要尝尝鲜,想看看这楚国人的口味都是什么样的。 可是吧。 画棠试过一次,不,不对,她根本连试也没试过,只是瞧着端上来的什么油炸蝎子、油炸虫子,就叫她差点将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楚国人的口味和他们夏国人差得也太远了吧! 画棠见郁嘉宁一点也不怕麻烦都要将这些小虫子带回京城里去,画棠脑子里就冒出来一个念头:姑娘该不会是来了楚国的日子久了,已经习惯了楚国人的口味,生怕回到夏国之后,没有这些东西可以吃了,所以不远万里也要将这些虫自带回去吧? 其实……其实…… 画棠用手搅着帕子,其实她也问过这边的厨子了,什么蝎子啊、蜈蚣啊,楚国的和夏国的相差并不大,只要做法是对的,就能做出楚国菜式的“鲜美”来。 若是姑娘回到京城之后,当真十分想要吃这些东西,她也不是不能硬着头皮去为姑娘将这些东西都找来的。 当然了。 她若是当真自己觉得太吓人了,她实在是下不去手,就让解然那厮帮她好了。 “哈?” 郁嘉宁显然没想到画棠这脑子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想了这么多了。 什么她喜欢吃这些东西。 “你当我是什么人?” 在夏国活了两世,她的口味和喜好,怎么可能在短短半年里就改变得这样彻底。 更何况…… 郁嘉宁想到画棠所说的那些什么油炸蝎子、油炸蜈蚣的,其实她自己也是瞧着就不舒服的,哪里又会去尝试呢? 这些蛊虫,都是她精心炼制而成的。她将它们带回去,一来是想着万一以后用得着;二来也算是留作纪念,楚地之行,历经颇多,是上辈子的她,甚至这辈子的自己想都没有想过的。 “原来是这样啊,姑娘你早说嘛,真是吓死我了!”画棠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要是姑娘当真说她喜欢,她就真得去抓虫子了! 还好还好,姑娘的口味还是和以前一样! 不过…… 郁嘉宁瞧着画棠这松了一大口气的模样,打趣的笑笑,伸手在画棠的额间点了点,说:“你方才不是说,若是害怕得紧了,就让解然去帮你抓么?怎么,你也不问问人解然愿意不愿意的,他就一定会帮你不成?” 画棠倒是破有几分底气似的,直了直身子:“那是自然了!他要是想吃上好吃的,当然就要按我说的做。” “哦?是么?” 郁嘉宁眉梢带笑的往上一扬,瞧着画棠的眼底都染上了几分意味深长的暧昧:“人家解然当真只是为了你做的吃食?画棠,你以为解然是什么人啊?他真的就只是为了一口吃的?” 怕是不能够吧? 人解然费尽心力讨好,为了应该不是吃食,而是人吧? 一向沉稳的红藕这个时候也忍不住掩唇笑了笑,“姑娘,奴婢之前也这样说过,只是画棠她……” “什么,什么?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画棠不知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她被郁嘉宁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才瞧着一小会儿,好看的脸颊,刷的一下就红了。 年纪娇俏的姑娘,小脸这样一红啊,可不就若那三月间在枝头盛开的花朵,最是好看、最是惹人喜欢了。 画棠红着脸,嗔了她们两个一句:“姑娘小半年不见,怎的变得这样坏了,奴婢,奴婢这就出去了!!”说罢,脸颊好似更红了几分,风一样就出去了。 —— 上官绍虽然才登基,宫里宫外有很多事情都等着他处理,但,今日郁嘉宁等人离开五圣城,上官绍还是带着人前来相送。 “一路小心。” 上官绍让洪胜备下了许多路上可以用到的东西,亲自给他们送来了。 上官绍对他们,或者说是,对郁嘉宁礼遇至此,郁嘉宁心里到底还是有几丝触动的。 出发之前,郁嘉宁回到马车上,拿了一本厚厚的册子下来。 “上官公子,这是我这些时日跟着北清长老研习蛊术所记下的心得,如今,我将它交给你,还请你将它交给北清长老。” 半年相处,北清长老于她而言早已是亦师亦友。 如今离开楚国,她不知何时还能再次踏临楚国的领土。 北清长老教会了她那么多,这些便是她这个作为徒弟、作为朋友,理应留给他的。 “……还有便是赤烛蛇和在天镜山制伏的那只异兽。” 这两只异兽都太大了,她不好将它们带回夏国,而且,若是严格意义算来,它们都是楚国的异兽,她也不应该将它们带走。 但,异兽难驯,更难以驾驭,她也只能简单将她和它们打交道之时的方法和窍门,一条一条如实告诉上官绍。 “希望这些讯息能够帮得上上官公子你。”郁嘉宁说。 “自然是有用的,多谢郁姑娘。”上官绍客套回应着,但他的目光始终深深的落在她身上,他的心底好似有很多的话想要说与她知晓,但,他心里很清楚,她毕竟是要走的,那些话就算是说出来,也不能改变什么。 还不如让那些思绪和话,成为一份美好的秘密,一个只有他自己知晓的秘密。 天色不早了,不能再耽搁了。 上官绍一路相送,直到郁嘉宁他们的马车都距离五圣城北城门二十里了,上官绍才终于是停下了相送的脚步。 “圣上,璃王妃已经走了,她不会再回来了,我们回去吧。” 康如月在旁边说。 上官绍没有搭理她,只是目光愈发深邃的瞧着前面郁嘉宁一行人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言:“朕知道……她不会回来了,这一点,不用你反复同朕说。” “……” 康如月脸色涨得如猪肝色,忙低头:“是属下失言了,还请圣上恕罪。” 恕罪? 上官绍自嘲的笑了笑。 恕罪不恕罪,人不都已经走了么。 前行的路,空空荡荡,一如他如今的心。 谁惹了他,谁失言,于如今的他而言,又有多重要呢? —— “吱呀吱呀……” 郁嘉宁一行人的马车,飞快的往京城所在的方向驶去。 画棠被马颠得有些招架不住了,想让马夫稍微慢一点,还要赶一两个月的路呢,要是天天都这样颠簸,也不怕把姑娘给颠着了。 但,这一次沈刺却没有按画棠说的做,而是对郁嘉宁说:“王妃恕罪,殿下这次来楚国,是私自离京,虽然有灵台寺的海尘主持为殿下掩护,但是,咱们出来的时日到底还是太久了,还是早早回去为好。” 尤其景宣帝又是个比谁都多疑谨慎的人。 元凤修进了灵台寺,就躲进了后山的厢房,完完全全不见人,一天两天还好,日子久了,只怕谁都会怀疑的。 这也是先前从天镜山下山之时,他就想说服郁嘉宁即刻回京的原因之一。 毕竟如今殿下身体还未彻底恢复,璃王府虽暗中有些势力,却也还不能和景宣帝正面起冲突。 万事还是要等到元凤修体内的火寒之毒彻底拔除了之后,才能再做其他打算不是。 所以…… “还请王妃稍微忍耐些,实在是时间不等人,属下也没有其他法子。” 郁嘉宁点点头,沈刺都这样说了,她自不会显得娇弱。 “一切就由你安排吧。” “多谢王妃体谅。” 沈刺朝郁嘉宁深深抱拳。 回完话,沈刺重新坐到车夫旁边,指挥着车夫将马车架得快一些也稳一些。 沈刺目光担忧,一个劲儿的望着灵台寺所在的东北方,心里忍不住想:只盼灵台寺里,穆凌云能处理好一切,可千万千万不要出岔子才好啊! —— 灵台寺,后山厢房外,正手中拿着佩刀,倚靠在厢房门口闭目养神的穆凌云,忽然被匆匆赶来报信的小沙弥给叫醒了: “不好了,不好了,前山那边有人直接朝这边来了!” 第1047章 有人来了 第1047章 有人来了 沈刺预料的一点也没错。 之前,璃王府的人派人入宫求救,说元凤修不行了,什么法子也没有了,景宣帝让宫中御医全力为他诊治,但元凤修的情况实在是太过严重,即便宫中御医全力诊治,依然束手无策,最后只能在璃王府人的要求下,将元凤修送到了灵台寺,以求佛祖的庇佑。 御医们都说了,元凤修已然病入骨髓,除非神医现世,不然是绝无可能救回来的。 如此,景宣帝便静静等待着,等着元凤修终于熬不过去的那一天。 可谁知道—— 璃王府的人将元凤修送到灵台寺之后,日子一天天过去,灵台寺里始终没有同景宣帝料想的那般,传来元凤修不治身亡的消息。 这天,景宣帝处理完繁杂的公务,瞧着窗外天边已快彻底消失不见的太阳,心里忽而又想起了元凤修。 “宝荣,灵台寺那边可传来什么消息了?” 景宣帝眉头紧蹙着,放下了手中的朱笔,语气深深的问。 宝荣心里一咯噔,还是硬着头皮回话说:“皇上,灵台寺那边还是老样子,并没有说璃王殿下究竟是好了还是没好,就是一直让璃王殿下住在灵台寺后山的厢房里,除了海尘主持之外,不许其他任何外人进去探看。” “哦?不许人瞧?便是朕派去照顾老七的崔院判也不得入内么?”景宣帝语气显然有了几分不满。 宝荣点点头:“是的,崔院判也是不能入内的。” 一来,璃王殿下身份特殊,崔院判是不敢轻易得罪的。 二来,灵台寺得过先帝的称赞,海尘主持更是德高望重,有灵台寺的武僧在厢房外面守护着,崔院判也是没有办法进去瞧的。 “……” 听完宝荣的回话,景宣帝本就略显几分不满的脸色,更是逐渐阴沉了起来。 他神色凝重而深邃,紧紧盯着桌上那支快要彻底燃尽却依旧坚持着的烛台,半晌后,景宣帝微微吸了一口气,眸色晦暗难辨的拿起了旁边的小剪子,直接将那将完未完的烛火直接剪灭。 “你,让崔院判带着朕的圣旨到灵台寺里去一趟,你同他说,若是这次他不能亲眼瞧见老七的情况,那么,他便不用下山了,直接找个地方投缳好了。” “啊……皇上……您这是……” 宝荣有些诧异,璃王殿下到灵台寺后已经两三个月没有消息了,皇上如此决策,莫不是觉得璃王殿下在灵台寺里这么久了,事情不大对劲? “废话。” 景宣帝将小剪子随意往桌上一扔。 既然宫中御医皆说他元凤修已然无药可救,那么,时候既然到了,该死便痛快去死,一直拖着连个消息也没有是什么意思? 他可一直记得,三年多以前,老七中毒之后,也是宫中御医们说他活不过三年。 但,三年之期早就过了,老七还没有死。 景宣帝双手一点一点的捏紧成拳。 若是这世间所有让他心烦之人、之事,都能如方才那将完未完的烛台,只需他动手轻轻一剪便能如他心意般消失不见,那他才会日日好眠,不是么? “……是。” 宝荣点头应声,很快便按景宣帝的意思将崔院判找来了。 得了旨意,崔院判脸色立刻就变了。 一边是圣旨,一边是璃王殿下和灵台寺,这次,他就算再想打马虎眼,也必须得罪其中一方了。 但,崔院判从京城乘马车前往灵台寺的时候,瞧着自己攥得紧紧的圣旨,忽然间好像一切都豁然开朗了起来。 怕什么啊! 璃王殿下和灵台寺再是不容惊扰,他如今手中拿着的,可是皇上亲下的圣旨,见圣旨如见皇上,他就不信璃王府和灵台寺的人,见到他手中的圣旨还敢和之前一样,将他拦在厢房之外,不许他进去! 如此想着,到了灵台寺山下之后,崔院判爬山的脚步都轻快而自信了许多。 到了山门口,小沙弥想要将他拦下,崔院判却声音陡然一台,怒目圆瞪、气势极盛:“大胆!本官手持圣旨,代替皇上来探望璃王殿下,你是何人,也敢出来阻拦?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说着,崔院判又将手中那金灿灿的圣旨扬了扬,小沙弥哪里还敢再拦,只得退到旁边,给崔院判让出一条道来。 之前来灵台寺,崔院判总是不受寺中僧人待见,这次,他拿了圣旨,便是头脑高扬,背脊挺直,脚步阔阔,在这灵台寺里摆足了架子。 看山门的小沙弥眼瞧事情不对劲,立马趁着崔院判装腔作势之际,由近道飞快跑来给守在厢房外面的穆凌云报信: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拿了圣旨要来探望璃王殿下了!!” 小沙弥一张脸绷得紧紧的。 他们虽是佛门中人,却也知在尘世之中,皇权之浩盛。 若是崔院判真带着圣旨到了这儿,非要进去一看究竟的话…… 小沙弥甚是担心的往里头望了一眼。 厢房的床上,虽然有人假扮,可,那人最多也就是身形同璃王殿下有几分相似罢了,只要不是眼瞎心盲的人,稍微仔细瞧一瞧就能瞧出不对。 这下可要怎么办才好?! 守在门口的穆凌云闻声,虽然眼瞳闪了闪,眉宇间也不由自主的蹙了蹙,但,他到底还是沉得住气,不像小沙弥这般慌乱。 他目光顺着小沙弥来的方向瞧了瞧,沉着问:“来人还有多久能到?” “我瞧着他走得悠闲,昨个夜里刚下过雨,从山前来后山的山路难行,我估计……他至少还要三五刻才能到。”小沙弥仔细回答。 穆凌云点点头,“够了,三五刻的世间足够了。” 本来,元凤修等人由厢房离开灵台寺的时候,就特地吩咐过,一定要小心守着,随时随地都可能有人来灵台寺,所以,解然早就安排了好些璃王府的人,在灵台寺偏僻少有人知的厢房住下,现在,这些人刚好就能派上用场! 听到动静,解然也过来了。 解然和沈刺是在元凤修身边贴身护卫的人,他们两个若是同时不在,定会引起旁人的怀疑,所以,元凤修没有带解然去楚国,而是让他留在这里处理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但,解然就不懂了。 和沈刺比起来,他一个火爆脾气急性子的人,脸上根本就藏不住事,让他留在这里能有什么用?不是更会让人起疑心么? 元凤修没有解释,只是吩咐他留在这里,没办法,解然只能听令。 果然,听到有人来了,解然比来报信的小沙弥还要慌乱。 他一手将腰间的佩剑握紧了,一手慌忙攀上穆凌云的肩膀,急问:“穆凌云,怎么办啊?我们要怎么办啊?” 待会儿若是真的有人拿了圣旨过来非要闯进厢房里看看里面的情况,他是不是要直接拔刀相向,将人都给挡回去啊? “……” 见他慌成这样,穆凌云也不知道,元凤修究竟为何选择将他留下。 但,有什么办法呢? 穆凌云只能先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叫自己被解然的情绪所带偏,沉着的想了想,才对解然说:“你轻功好,脚程快,你现在即刻下山,将王妃的胞弟,郁平宴找来。” 这两三个月里,郁平宴每隔三天就会来灵台寺探望一次。 虽然,他每次上来,同样不能见到元凤修,但,这并不能阻止他按时探望。 对郁平宴而言,他来灵台寺探望元凤修,一方面是为了自己的四姐姐,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自己的元大哥过去确实帮过他许多,就算不能得见,他还是要来的。 算算日子,今日他也会来,而且,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点了。 “你找到他便即刻将他带上来。”穆凌云说。 解然不懂,“郁平宴一个毛头小子,将他找来能有什么用啊?” 即便他如今在巡防营里有了些许的功勋,但,即便是这点功勋,也不可能拦下手持圣旨的人啊! “让你去,你便去!” 穆凌云没功夫跟他解释,而且,他觉得按照解然这脑子,他只怕一时半会间根本也解释不清楚。 说着,穆凌云还转过身来,吩咐小沙弥说:“劳烦小师傅帮我去将璃王府的下人找来,让他们在这里等我片刻,我一会就回来。”他要去取个东西,一个一定能派得上用场的东西。 只是—— 穆凌云眼眸深深,又一次瞧了瞧由前山过来的方向,也不知道,他来不来得及。 ——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璃王府在灵台寺里待命的下人就都到了。 他们算着时间等穆凌云,生怕他来不及回来,宫里派来的人就到了。 等到穆凌云出现的时候,他们全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好似得到了支撑似的。 但片刻放松之后,他们又都紧张起来:“穆大哥,我们现在是要做什么?” 是不是真要拿起家伙守在厢房外面,待会儿若是有人来,便同他们拼命? “额……” 穆凌云瞬间就觉得站在他面前的,怎么是一个又一个的解然? 想法都这么简单? 穆凌云摇摇头,前山那边的动静越来越近了,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然不多了。 “你、你还有你,快,快进去。” 第1048章 当作王八 第1048章 当作王八 穆凌云还来不及调整好自己的气息,便飞快瞧了一眼,从璃王府的下人里挑了两个年岁较小的女子,和一位年长的老者出来,吩咐他们先进入厢房里。 至于其他人,除了留下两三个在外面伺候的人之外,穆凌云都让他们回去了。 “穆大哥,就我们几个人真的能行么?真的不需要多留几个人下来么?” 大家都不理解穆凌云的安排。 穆凌云只能简单说:“你们乱想什么呢,人是领了圣旨,奉了皇上的旨意前来探望殿下的,我们的人就是再多,也没有办法将他们拦下,知道么?” 而且,他们若是当真来硬的,说什么也不许宫里的人进去探望,那才是真的会引起人的怀疑不说,璃王府等人的这种行为落在旁人眼中,那可是违背上意的大不敬啊! “那……” 穆凌云这样说,大家都有些慌了。 若是不能拦,那可不就是真的要让来人进去了? 可是殿下又不在,只要有人进去了,立刻就能看出来! 不也会出事? “崔院判,这边走……” 声音越来越近了,穆凌云根本来不及解释其他,直接将他点出来的三个人推进了厢房里,关门之前,他特地叮嘱了:“你们三个给我记住了,待会儿不管是谁推门想要进去,你们全都当作看不见,只管按平日里伺候殿下那般,伺候躺在床上之人就好。哦,对了,你们谁也不许开口说话,若是有人要问什么,都由我来回答就好。”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快进去!” 穆凌云吩咐那两个女子一人站在床前伺候,一人坐在床边伺候,那位老人则坐在厢房里的木桌旁,拿起纸笔神色担忧的在上面写写画画。 “这样真的能行么?” 三个人心里都慌得不行。 可是,再是慌乱,现在也没有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按穆凌云说的那样做。 而穆凌云,叮嘱完他们三人之后,并没有即刻从厢房退出去,而是将厢房的窗户从里面紧紧关上,再在厢房里供奉着的佛龛前面,点燃了巨大的盘香。 随着盘香点燃,很快,袅袅佛烟便在小小的屋子里氤氲起来,将整个屋子里的一切都好似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让里面的一切都变得有一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 然后,他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不知装着什么东西的白色瓷瓶,走到木桌旁边,将白色瓷瓶里面倒出来的浅青色粉末一点一点的认真洒在了烛火之上。 “穆大哥……” “嘘——” 有个姑娘实在是担心得紧,又看不懂穆凌云究竟在做什么,忍不住就想要问问他,穆凌云却打断了她的话,再次提醒说: “大家都是在王府当差的人,我知道,你们此刻心里肯定有无数的疑问和害怕,但是,此时此刻,我只能告诉你们,若想要渡过今日的危机,你们便如是按照我说的去做,从此刻起,闭紧嘴巴,一个字也不要多说,平日里在王府里是如何当差的,现在就如何行动,知道了么?” “……知道了。” “穆大哥放心,我们知道了。” “那好。” 见他们神色认真,穆凌云终于放下心来,从厢房里退了出来,重重将房门关上。 “欸!欸!欸!” 穆凌云才从厢房出来,崔院判等人就到了。 见穆凌云关门,崔院判脸上即刻就闪过几分不满:“皇上仁慈厚意,念璃王殿下在灵台寺许久,担忧璃王殿下之身体是否恢复,故而特地下令,让本官代皇上来此特地探望璃王殿下。” 崔院判将手中那金灿灿的圣旨扬了扬,声音更是多了几分嚣张和气焰,眸光轻轻在穆凌云这个璃王府毫不起眼的护卫身上扫了一眼,就道:“尔等闲人,还不速速为本官打开房门!” 但是—— “……” 崔院判话音落了许久,穆凌云整个人完全动都不动一下,依旧冷着一张脸,好似要死死的守在厢房外面,任凭天王老子来了,他也是不会往旁边让开一丝一毫的。 “欸,你这个没眼力劲儿的东西!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阻拦皇上的旨意?!” 先前,崔院判就在璃王府和灵台寺人手里吃过暗亏,今天他可是奉了圣名而来,谁也不能再阻拦于他! 说着,崔院判狠狠瞪了穆凌云一眼,直接伸手就想将穆凌云推开,自己直接进去。 可谁知道—— “唔!” 崔院判使了大劲儿,可,他根本却连穆凌云的一根头发丝都无法推动。 穆凌云像是个精铁塑成的铁人,就这么牢牢的往那儿一站,谁也撼动不了分毫。 “混账!” 崔院判显然有些不满了。 穆凌云双手幽幽然环抱于胸前,好似根本不在意崔院判,也不在意他手中拿份圣旨一般,眉头拧在一起,瞧着崔院判说:“这位大人,我想你应该知道,当初我们将殿下送来灵台寺的时候,海尘主持说过了——” “我管你什么海尘主持!看到我手里拿的东西了没有?这是圣旨!圣旨!” 海尘主持或许在灵台寺里是权威,不容任何人质疑,但在如今这片夏国的领地上,到底还是景宣帝是天命之子,是任人人都不能够违逆的存在! “我告诉你,你若是识相的,便速速离去,别在这里挡着!如若不然!”崔院判语气很是不好,他手中拿着圣旨,若是璃王府的人还敢说半个不字,他不介意让璃王府的人知道,什么叫做圣意不可违! “来人!” “哗哗哗!” 随着崔院判一声高呼,好些从宫中一路护送而来的禁卫军,很快就将厢房外面给围了起来。 禁卫军的人数虽然不多,只有十几个吧,但是,怎么样也不是穆凌云一个人能够抵挡的。 崔院判小小的眼睛,眯缝着起来,站在禁卫军后头,十分享受如今这个掌控风雨雷电一般权力的感觉,实在是叫人惬意极了。 不过—— “崔院判!你这是做什么?!” 按照穆凌云说的,下山去寻找郁平宣的解然终于赶到了。 解然就是解然,一个火爆脾气,见到崔院判带了这么多人过来,以为他当真要硬闯了,直接几步就冲了过来,和穆凌云一样站在了厢房门口,跟两个门神似的。 解然是有品阶的,他站在崔院判前头,气势一点都不差。 “崔院判!你这是要做什么?海尘主持说了,殿下情况不稳定,一概不许旁人随便进去叨扰,你带了这么多人过来,还在外面殿下的房间外面大呼小叫的,你就不怕惊扰了我们殿下休息,叫我们殿下的情况更眼中了么?!” 一路赶来,额头、脸上全是汗水的郁平宴,也急匆匆站到了崔院判的前面:“崔院判,元大哥的情况你作为御医,你自己也是知道的!元大哥情况不好,须得静养清修,不能有人打扰的,你快快将这些人带走吧!” 因着有圣上的旨意,崔院判今日是不得不来看看璃王殿下的情况。 但,这一路上,他和之前一样,还是受到诸多人的阻拦,他的心里也觉得实在是奇怪得很,这些璃王府的人到底都是为什么,一定不许旁人进去瞧瞧璃王殿下呢? 而且,郁平宴自己也说了,他好歹也是宫中太医院的院判大人。 他的医术可是整个太医院中最好的了。 璃王殿下来灵台寺都这么久了,他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他这个作为院判的,很应该再次细心诊断不是么? 他们难道仅仅因为海尘主持的一句“不要随便让人打扰”的话,就不许任何人进去了么? 未免也太过奇怪了吧? 还是说…… 到底是在宫里伺候的人,崔院判给景宣帝、梁皇后还有许多身份尊贵的后妃都看过病,深知在这宫廷之中,往往有着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情。 这下子,崔院判心里莫名的就冒出来一个念头。 这些人拼了命的不让他进去,是不是这厢房里面当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更有可能的是,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是不是和璃王殿下有关系? 如此一想,崔院判更是来了劲! 将手里的圣旨举得更高了几分,他给旁边的禁卫军使了眼神,让他们十几个人,直接将穆凌云、解然、郁平宴三个人全都控制起来。 崔院判轻轻笑了笑,说:“诸位不好意思了,本官是为皇上办事,今天无论如何也要亲眼瞧瞧璃王殿下的情况,若真有得罪之处,等到璃王殿下病逝好转之后,下官自会亲自找璃王殿下请罚!” “开门!” “砰!!!!” 厢房紧紧关闭的房门,被禁卫军一下子从外面猛的推开。 在里面侯着的三个人听到动静,都忍不住浑身打了个激灵,但是—— “不要管他,不要管他!就当他是空气,就当他是王八!” 他们按照穆凌云交代的,不管进来的是谁,不管他会说什么会做什么,全都当作是空气,不要管他就好了! 而崔院判…… 第1049章 大变活人 第1049章 大变活人 他推门进去,厢房里面立刻飘出来大片大片的佛烟,如同一阵风似的,直接就打在了他的脸上。 佛香浓郁而厚重,一下子就将崔院判的整个鼻息全都挤满,叫他好似瞬间就失去了嗅觉,除了浓郁的佛香之外,再也闻不到其他的味道。 浓厚的佛香叫站在门口还没有完全进入的崔院判不由得愣了愣,他定睛往里面一瞧,就看到了旁边的佛龛以及吊挂着的盘香。 原来是盘香啊。 崔院判了然,倒也不再觉得奇怪了。 灵台寺这样的佛门之地,房间里供奉着佛像,点燃了盘香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他抬手在鼻边猛的挥了好几下,像是要将那些浓郁而厚重的烟雾悉数扫去,但是,这件厢房许是太久太久没有打开了,里面积攒的烟雾太多了,一时半会间,根本没有办法彻底清除。 没办法,崔院判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面走,试图走到元凤修身边,看一看璃王殿下到底怎么样了。 只是…… 也不知,是不是佛香太过浓郁的缘故,崔院判越往厢房里面走了几步,越是觉得自己周身所积存的烟雾更厚重了几分,自身像是来到了云端,被一层又一层的厚重浓云悉数包裹着,莫名其妙间,好似他的脚下也有些变软了,似真的踩到了云端之上一般。 “璃王殿下?璃王殿下?” 浓郁的佛香,叫崔院判都快要睁不开眼了,他往后退了几步,到了门口通风处,才感觉到舒服了不少。 他唤了几声,自然,床上躺着的人是不会答应他的。 穆凌云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冷静着对崔院判说:“殿下一直就是这样,叫也叫不醒,唤也唤不回,好像已经彻底丧失了五感,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和混沌之中。崔院判,不是我们想要拦着你不让你进来瞧殿下的情况,实在是殿下他……” 穆凌云说着,声音都不由自主的有些哽咽了起来。 崔院判回过头看了一样,确实,穆凌云、解然、郁平宴脸上全都是担忧不已的神色,他们确确实实是在为璃王殿下的情况而担心。 想着,他目光又转了回来,看向了厢房里面。 两个丫头在他的床边伺候,崔院判记得,这两个丫头,一个叫画棠、一个叫红藕,是璃王妃的陪嫁丫头,璃王妃失踪之后,并没有回到永平侯府而是继续留在璃王府,在璃王殿下身边照顾。 而厢房里还有一位老人。 崔院判也记得他,他是璃王府请来给璃王殿下诊治的大夫。 这位大夫的医术可了不得呢! 这些人都是他见过的,他所熟知的,崔院判又多瞧了几眼,并没有瞧出什么不对来。 心里免不得就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所以,当真是他想多了么? 璃王府的这些人这样紧张璃王殿下,不许任何人进来探望,真是只是出于对璃王殿下情况的考量么? “呼呼……呼呼……” 山上本就风多,加之昨天又下过雨,如今,一阵凉风吹过,好似就要将厢房里那些氤氲着的浓厚烟雾给吹散开去。 穆凌云眉心蹙了蹙,便不动声色往前跨出一步,冲着崔院判行了个礼,说:“崔院判既然也看到了,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便请崔院判从里面出来吧,我也好将房门关上,让殿下能够安安静静的休息着。” “这……” 崔院判回头,瞧着一片烟雾间,那个躺在床上的人,心里莫名又冒出一个声音来,像是让他进去看看。 但—— “阿弥陀佛。” 海尘主持终于到了。 他手中拿着念珠,朝着崔院判行了个佛礼,而后,目光幽幽然扫向厢房一眼,便使了眼色让自己身边的小沙弥去将房门关上。 虽然崔院判手握圣旨,但,实话实说,在海尘主持这样的佛门高僧面前,他还是不敢造次的。 尤其是,方才他也已经亲自进入厢房,确认过了,里面的人确实是病重不醒的璃王殿下,里面伺候的人也都是他所认识的人,没有什么不对的。 所以,当小沙弥过来关房门的时候,崔院判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同样朝着海尘主持行了个佛礼之后,才站直了身体,说:“下官叨扰了敝寺,实在是不好意思,待会儿,我便亲自到大雄宝殿之上,添上一千两纹银的香油钱,也算是为璃王殿下祈福吧,还愿佛祖能够庇佑璃王殿下,让璃王殿下早日康复。” “……” 解然听着崔院判说出这些话,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这个崔院判,要当真是像他说的那样对殿下尊敬,又怎么会像方才那样可以惊扰。 什么一千两的香油钱,当他们璃王府都是穷鬼不成? 怎么,他们是拿不出这一两千两银子么? 真是不知所谓! 解然虽在心里骂了一通,但,未免生事再出了其他的岔子,他还是将这些不满的话全都憋在心里,并没有真的说出来。 既然见到了想见的人,崔院判很快就在海尘主持的引领下,离开了后山往前山大雄宝殿而去。 自然那些神色吓人的禁卫军也都悉数离开了。 等到他们全都走了,后山再次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厢房里的两个小丫头终于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太好了、太好了!没事了!” “是啊,没事了。” 不过,她们不明白了,那个崔院判是脑子不好使,还是眼睛有问题啊。 他怎么把她们两个认成了画棠姐姐和红藕姐姐啊? 明明她们两个除去性别之外,和画棠、红藕根本一点也不像啊! 还有余老先生。 穆凌云选的下人叫昌伯,除了年纪稍微大点,和余老先生更是一点也不像。 宫中御医的记性都是这样不好使的么? 这才过了两三个月而已,就不认识人了? 但是—— “吱呀——” “行了,没事了,都出来吧。” 解然从外面将门推开,想叫他们三个人出来,可谁知道,和崔院判一样,他进门的一瞬间,浓厚的佛香一下子就袭击了他的嗅觉,叫解然根本没有发现屋子里木桌上那支不断摇曳的烛火里,还有一缕不容易被人发觉的浅青色烟雾不断顺着火焰往上爬升,很快便与屋子里那些浓浓的佛香混合在了一起。 厢房里的窗户都是紧紧关上的,厢房四周又都有参天的古木环绕着,将浓烈的日头全部都遮蔽起来,这样一来,整个厢房里面都显得十分的昏暗,若不是认真留神的话,根本很难察觉到在浓浓的佛香里面还混迹了些许不知是什么的浅青色烟雾。 而且,也正是因为佛香太过厚重,完全将人的嗅觉给遮盖住了,所以,更是难以察觉略微带有些许刺鼻的浅青色青烟。 “这些是……” 解然虽觉察到浅青色青烟的不同寻常,但是,厢房里面的烟雾实在是太厚重了,他根本来不及闪躲,已经在几个呼吸之间,吸入了大量的浅青色青烟。 等到他往后退开几步,想要将里面的人叫出来的时候,却赫然发现—— “画棠?红藕?!” 这怎么可能呢? 她们两个不是跟着殿下去了楚国么? 她们两个在这里的话,那是不是就是说…… 解然目光即刻往床上一扫,果不其然,上面躺着的人不是“元凤修”又是谁。 但—— “解然,你且等一等。” 穆凌云按住解然的肩膀,让他先不要激动。 “你们几个将窗户打开。” 好几扇窗户一一打开,穆凌云还将大门也全都打开,很快,前后通风,又有山风不断吹拂着,厢房里面积存的浓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很快就消散不见。 而当浓烟全都散去之后…… “玉明、玉桃,是、是你们两个?” 解然完全不懂了,他方才分明没有看错,是画棠和红藕,怎么一转眼,就来了个大变活人啊?! “是这个。” 穆凌云将那个白色瓷瓶拿了出来,他将里面的浅青色粉末倒在自己掌心,解释道:“这个东西加入烛火之后,化出的烟雾能让人产生幻觉。” 至于产生出来的幻觉究竟会是什么,都是根据人心底的潜意识而产生的。 崔院判是为了璃王殿下而来的,那么,他心里一直想着璃王殿下,进入厢房之后,第一眼看向躺着的人,大脑便会在烟雾的作用下,将那个人幻化成璃王殿下的样子。 而玉明和玉桃。 崔院判并不认识她们两个,而是深深记得画棠和红藕。 所以,当崔院判将病床上的人认成了“元凤修”之后,那么,能在厢房这样不许旁人随意出入的严守之地伺候的两位侍女,崔院判自然会李氏当然的觉得她们就是画棠和红藕。 他将昌伯认成余老先生也是这个道理。 “你是说,所有的一切,全都是这粉末的原因了?” 解然伸手想要碰一碰穆凌云所说的这神奇的粉末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但是,穆凌云却及时收回了手,不叫旁人碰到。 穆凌云将白色瓷瓶收起来之后,摇了摇头,继续解释道:“其实也不全都是这粉末的原因。” 在崔院判心里,他们璃王府的人一直十分小心,不许任何人轻易进入厢房。 方才,他、解然、郁平宴都和以前一样,严防死守,不到最后崔院判下令让禁卫军行动,他们绝不轻易退让半步。 正是他们一如往常的“行为”,愈发在崔院判的脑海里强调了今天的一切和之前都是一样的这个事实。 所以,在烟雾的作用之下,崔院判才会看到他想他看到的。 “原来是这样啊……” 解然似懂非懂,但,听穆凌云这样说了,解然瞧着他的眼神几乎完全不一样了。 解然神情有几分激动的拍着穆凌云的肩膀,“可以啊你!居然这么有本事,能相处这样的应对法子来!等到殿下回来了,我一定告诉殿下你的功劳!” 一想到有了这粉末,往后再来多少人都不用怕了,解然即刻松了一大口气。 但,穆凌云的脸色却一点也不好。 “别将事情想得这么轻松。” 虽然这一次他们蒙混过关了,可,下一次,下下次呢? 是不是真的还能这样顺利呢? 而且…… 他们不要忘了崔院判是手里拿了圣旨来的。 圣旨便意味着是景宣帝的意思。 是不是说明,“殿下”在灵台寺里待了这么一段时日之后,景宣帝心里有了怀疑,才会派人来试探? 那么,这次的试探他们虽能勉强躲过,可下一次的试探呢? 若是下次景宣帝亲自来了呢? 穆凌云心里的担忧不可谓没有道理。 好不容易才放下心来的解然都被他说得后背冒出了好几层冷汗。 “你说得对,我这边飞鸽传书,让殿下尽快回来!” 不然要是下一次,景宣帝真的来了,他们可当真不好应对了啊! 第1050章 皇上出宫 第1050章 皇上出宫 楚国皇宫。 崔院判从灵台寺回来之后,一刻也未曾停留,直接就入宫向景宣帝复命。 “你可曾见到璃王了?” 景宣帝坐在长长的案桌之后,案桌上面摆满了各种尚为处理或者已然处理了的公文。一册又一册的公文,堆得像好几座小山,将景宣帝彻底掩埋在其中。 崔院判站在殿下,跪在地上,低着头,只得偶尔才敢稍微抬头看景宣帝一眼,自然,他只能瞧见层层叠叠的公文册子,和偶然从缝隙中透出来的半分龙颜。 崔院判恭敬跪着,如实回答:“回皇上的话,微臣不负皇上所托,今日灵台寺一行,的确见到了璃王殿下。” “哦?” 公文山堆后面的景宣帝,听到崔院判的回话,拿着朱批御笔的手立刻顿了下来,认真抬起眼眸,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跪在殿下的崔院判,半晌才声音幽深的问:“你见到璃王了?你确定你见到他了?” “皇上……” 景宣帝这般发问,叫崔院判不由一愣,他不知皇上为何这般问。 但,片刻的愣怔之后,崔院判点点头,继续一五一十的回答说:“皇上,微臣确实见到了璃王殿下,不仅如此,微臣还见到了一向在璃王殿下身边伺候的人。” “是么……”景宣帝的声线愈发情绪莫辨起来,他站起身子,双手背在身后,从案桌后面站了起来,带着帝王的气势,一步一步的往崔院判身边走来,细细又问:“将你今日到了灵台寺之后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同朕说说,见到哪些人、说了什么话,全都不要遗漏。” “是——” 崔院判叩地俯首,坐直了背脊之后,便从他自踏入灵台寺山门开始,一点一滴、仔仔细细的都说了一遍。 景宣帝半眯着眼睛认真听着。 直到大约半炷香的时间之后,崔院判才终于说完了:“……微臣从厢房出来之后,海尘主持便来了,他领着微臣到前山大雄宝殿,再说了些佛法,微臣便离开了灵台寺。” “原来是这样啊……崔爱卿,辛苦你了……” 景宣帝听完之后,眼底的情绪依旧始终凝着一层浓浓的、好似无论如何也难以划开的情绪。 他甚至也没有多看崔院判一眼,只是轻轻挥了挥手,就让宝荣将人给遣出去。 等到宝荣回来之后,宝荣还将大殿之上其余的宫人全都遣散除去。 一向都熟知景宣帝习惯和性情的宝荣,轻手轻脚的走过来,为景宣帝沏上一杯暖茶:“皇上,崔大人方才所言,难道有什么不对的么?” 崔院判按照皇上的旨意,带着宫中禁卫军前往灵台寺。 虽然这个过程中,确实遭受了璃王府下人、灵台寺僧人的阻拦,但是,崔大人到底还是进入了那间厢房,见到了依旧病重在床,未曾醒来的璃王殿下啊。 而且…… 按崔大人所说,解然、郁平宴都十分担心璃王殿下的情况,在厢房里面伺候的,也是璃王妃身边的两个丫头,和那个他们曾经在璃王府见到的大夫。 一切都十分正常,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啊。 虽说在璃王殿下的事情上,皇上一向都要谨慎一些,但,他从头到尾细细分析下来,确实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之处,皇上为何始终眉心不展呢? “咕噜……” 景宣帝没有即刻回答宝荣的话,只是眼瞳半凝着尝了一口暖茶,将茶盏放在案桌之上,他才看向宝荣,说:“宝荣啊,崔卿当真是亲眼瞧见的么?朕怎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呢。” 崔卿说了,他只是踏进厢房往里走了几步,并没有真的走到元凤修的身边,也并没有为他诊脉,瞧瞧他的身体到底恢复得如何了。 而且…… 景宣帝手指不断摩梭着那个放在旁边的茶盏,语气愈发深了几分:“你没听见崔卿说么,他进入厢房之后,里头的两个丫头还有那位大夫,并没有看他,甚至连一句话也没说。” “或许是他们因为担忧璃王殿下的情况,实在是没能分神关注崔大人呢?”宝荣努力想要为这个行为找到合适的理由,但,他自己将这话说出来之后,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对了。 因为,若是景宣帝病的不能起床,甚至连意识都模糊了的话,他作为景宣帝身边的贴身太监,自然也会十分担忧的。 而这个时候,若是有宫中御医前来探望,他说什么也会和这位御医说上几句话,希望御医能够不管用什么法子,也要将皇上救醒才好。 所以这样说来,皇上的怀疑确实不无道理。 那么…… 宝荣站在旁边,往茶盏里面又重新添了一些暖茶,躬下身子,轻轻问说:“皇上,那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是让崔院判再去一趟灵台寺么? “不了。” 景宣帝摇了摇头。 若是老七那边真的有问题,今日,崔卿去了一趟,已经会让他们产生警觉,若是再让崔卿过去,只怕会和今日一样,并不能瞧出到底有什么猫腻。 “嗒嗒。” 这一次,景宣帝仰头将茶盏中的茶悉数喝尽,而后重重将茶盏往桌上一放,“宝荣,你去准备着,明日早朝之后,不,今日你便通知百官,明日不必早朝,朕要亲自前去一趟灵台寺。” 他倒要看看清楚,这个老七究竟在搞些什么把戏。 在他的面前,还敢不敢弄出些什么把戏来! “是,奴才领命。” 宝荣快步退了出来。 —— 很快,在京城进入黑夜之前,京城大街小巷里几乎每一个人都在议论明日景宣帝要亲自前往灵台寺探望璃王殿下这件事。 “看到了吧!咋们的这位皇上可当真是待璃王殿下极好啊!明天连早朝也免了,就是要亲自去瞧一瞧璃王殿下的情况究竟如何了!” “好像是今天白天的时候吧,太医院的崔院判大人就去了一趟灵台寺。肯定是崔院判回宫复命之后,皇上对璃王殿下的情况更加担心了,所以才会这样急切的想要亲自去瞧一瞧吧。” “啊……照你这么说的话,那莫不是咱们的这位璃王殿下的情况十分的严重了?” 两三个月前,璃王府不就传出话来,说是璃王殿下不好了么? 都过了这么久了,璃王殿下在灵台寺里也不知道到底什么个情况。 也不知道那什么佛祖的,是不是真的能够庇佑璃王殿下。 “……” 大家都爱八卦,这个消息在京城里越传越广,越传越快,等到天完全黑了下来之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有些一辈子都没有得见天颜的吃瓜百姓,纷纷表示今天晚上他们不睡了! 一定要带好自己的小马扎,带上瓜子花生,抢占出城官道旁边的最佳位置,等到明个儿一早景宣帝出宫的时候,好好瞧一瞧这位仁厚至极、关怀天下的皇上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皇宫深处。 景宣帝从宝荣那里听说了这些事,终于难得舒畅的笑了出来。 “呵呵呵呵。” 他夏国的百姓,自然知道只有像他这样的人,才有资格稳稳的坐在这全天下最为尊贵的龙椅之上! 纵然父皇一开始选定的人并不是他又如何。 天下归心。 百姓爱戴。 他便是天下间最为合适的人选。 明日,他自会让京中百姓,都瞧见他这个真龙天子的真正模样! —— “喔喔……喔……” 当京城里的第一只公鸡打鸣之后,那些搬了小马扎等着瞧一瞧景宣帝天颜的百姓,立刻打起精神来,拉长了眼睛巴巴的望向皇宫大内所在的方向,生怕自己一个晃神间错过了! 城中那些未曾在夜里便出来抢占有利地势的吃瓜群众,有钱的便花了银子,登上出城之路旁边的茶楼、酒楼上,以图登高望远,也能瞧得真切。 至于那些没有银子,又来得迟了的人。 有的狡猾的,也不管旁边的人骂街,直接发起狠来往里面挤。有的没有办法了,就只能在后面踮起脚尖,期望能瞧见皇上的一根头发丝吧! 但! “皇上驾到——” 随着太监细长而深远的声音响起。 天子圣驾终于以格外张扬、格外突出、格外明显的方式出现在众人面前。 景宣帝今日穿戴齐全,金色的龙袍,高高的龙冠,还有那华丽而繁复的仪仗。 景宣帝高高的被人抬着,以绝对的高姿态出现。 “哗哗哗哗!” 随着景宣帝不断靠近。 穿戴威严的宫中禁卫军,很快便封锁了街道,不许任何人靠近天子圣驾,也防止有人刺杀景宣帝。 这样大的架势,这样浩然的声势。 随着景宣帝的慢慢往前,百姓面对绝对的天子气势,全都不由自主的跪下叩拜,口中高呼万岁万福。 热烈的声音如同巨浪,一阵又一阵,从四面八方而来,全都涌向景宣帝一个人。 景宣帝高高坐着,瞧着这些高呼万岁万福的臣民百姓,心里是说不出的舒适。 这一刻,景宣帝也好,为了看热闹而凑过来的吃瓜百姓也好,好像全都忘记了景宣帝其实是为了探望璃王殿下才要出宫的。 此时此刻,好像一切都变成了景宣帝自己的天威展示。 第1051章 当真严重 第1051章 当真严重 景宣帝的圣驾到灵台寺的时候,已经快正午了。 因为天子驾临,海尘主持早就派人来到山门等候,一见到景宣帝的圣驾,便恭敬的上来接驾。 景宣帝先是说了一下灵台寺风光秀丽,确实是一处适合潜心修行的好地方,而后,景宣帝又问了海尘主持寺庙的一些事务,最后,自然而然的景宣帝就将话题引导了后山厢房里的元凤修身上。 “昨日,朕派人前来探望璃王,崔卿回宫后回禀,说是璃王的情况依旧不好,朕听闻之后,心中实在是牵挂得紧,这便亲自前来想要看一看璃王的情况。若是方便的话,还请海尘主持代为引路,好叫朕能够尽快见到璃王。” 景宣帝如此开口,谁又能说出一个“不”字呢? 即便是说了不许旁人轻易打扰的海尘主持自己,也无法说出,作为天子的景宣帝是“旁人”、“外人”吧? 于是乎,海尘主持点点头,朝景宣帝做了个佛礼。 “皇上这边请。” —— 景宣帝以前是来过灵台寺的,不过那都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如今,景宣帝由海尘主持陪着,一步一步从山门而上,沿路参观了前山的各种大殿和佛像,最后,才顺着大雄宝殿之后的山路,一路往后山厢房所在而去。 灵台寺后山更加幽深。 景宣帝一步一步踩在松软的地面上,呼吸着与深宫中全然不同的空气,不得不说,身心确实感觉到有说不出的惬意和舒服。 不过,景宣帝始终记得自己此行的目的,眼前着前方深深的树林间,隐隐约约显出灰墙黑瓦来,眼睛稍微眯了眯,便问海尘主持道:“璃王应该就在那里了吧?” “阿弥陀佛……” 海尘主持停下脚步,又朝着景宣帝做了个佛礼,“皇上如此挂念璃王殿下的安慰,实乃大夏之福,天下苍生之福,皇上说的没错,那里确实就是璃王殿下一直静养的厢房。皇上还请注意脚下,再往前行大约两盏茶的时间就能到了。” “呵呵……” 海尘主持虽然话语间确实在称赞景宣帝,但是,佛门之地,最是一切都该如实如真才好。 海尘主持说他关心璃王,景宣帝左眼眉梢往上一扬,自然知道自己心里面最为真实的想法究竟是什么。 不过…… 景宣帝几息之间,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他既是真龙天子,便是上天选定之人。 纵然他心中想法与说出来的不同,想来,这寺庙里的佛陀也好、佛祖也好,自也会体谅他作为一国之君,不得不权衡利弊,几相考量之后所做出的决定吧…… “……” 海尘主持又笑着看了景宣帝一眼,再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走在前头,很快景宣帝一行人就到了“元凤修”的房间外面。 和昨天崔院判来的时候一样,解然和穆凌云全都神色严肃的守在外面。 见到景宣帝亲自来了,他们二人虽然即刻跪下行礼,但,起身之后还是下意识的往厢房前面一挡,神色十分担忧的看向景宣帝,说:“皇上,殿下的情况还是那样,始终未能醒来。我们一直按照海尘主持说的,在外面守着,不让寻常人进去打扰了殿下。”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若是可以的话,最好,你也不要进去了。 然而—— “老七的情况当真这样不好了么?” 见解然和穆凌云想要拦着他不让进,景宣帝心里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一定没错,这个老七,一直在灵台寺里待着不出来,肯定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今日,他说什么也要进去瞧一瞧。 景宣帝说罢,眉宇间更是多了几分担忧,伸手就要将厢房之门推开。 但,就在景宣帝伸手的一瞬间,穆凌云和解然几乎是同时往前跨出了一大步,下意识还要拦景宣帝。 宝荣瞧见了,即刻脸色大变,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和威严,怒斥他们二人说:“大胆!皇上在此,哪里容得你们二人造次!皇上为璃王殿下担心,今日特地免了早朝,亲自来到灵台寺探望,此等隆恩,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你们二人倒好,竟然胆子如此之大,竟然还敢阻碍皇上!你们都不要脖子上的那颗脑袋了么?!” 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 这可是景宣帝啊,解然和穆凌云就算再是护主心切,也应该知道在皇上面前,什么事情是该做的什么事情是永远永远也不应该做,甚至是想也不该想的。 “小人该死!” “小人该死!” 解然和穆凌云二人即刻跪在地上,认真求饶。 当然了,即便是跪地求饶,他们两个也是直直跪在了房门口,就像是即便景宣帝当真要处罚他们、甚至是处死他们二人,他们二人也要死在这厢房门口,让景宣帝踩着他们二人的尸首进去。 “宝荣。” 这般千方百计的阻挠,景宣帝今日还真是无论如何都要进去看看,这个元凤修到底躲在这灵台寺里面,打的什么注意,是不是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谋划和筹备?! “快,你们这一列还有你们这一列,还不快上前将人带走!”宝荣冷声吩咐禁卫军。 而后,宝荣还在心底深深的摇了摇头,皇上就是给了璃王府和璃王殿下太多的恩典和厚爱了,瞧瞧这璃王府里的下人,一个一个的,竟然连圣驾都敢阻拦。 往后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呢! 禁卫军上前,很快便将穆凌云和解然二人押到旁边等候。 厢房外面重新恢复了安静。 瞧着近在眼前的厢房,景宣帝的脸色愈发情绪莫辨起来。 他抬起手,“吱呀”一下,径直将门从外面推开。 大步走了进去,他的目光在第一时间看向了房间里那个面对着墙壁,静静躺在病床上,好似一点也不知道他进来了的“人”。 厢房里除了病床上的人之外,并没有昨天崔院判看到的画棠、红藕和大夫。 景宣帝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握拳放在胸前。 他有浅浅吸了一口气,迈开步子,愈发情绪深深的朝病人走了过去。 “璃王?璃王?” 景宣帝唤了几次,见他始终没有反应,便改了口,“老七?是朕,是朕来看你了。” “……” 厢房里安安静静,丝毫回应也没有。 景宣帝心中本就颇有疑惑,很想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床上之人始终没有“回应”,他也懒得再次试探,直接又往前面再走了一步,毫不客气的将盖在病人身上的被子一把掀开来—— “哗!!” 没了被子的遮掩,景宣帝一下子就看清床上之人的容貌。 确实是元凤修没错。 但,叫景宣帝没想到的是,闭着眼睛,毫无回应的元凤修脸色比之前他在宫里见到的时候还要苍白,嘴唇更是乌黑得如同中毒身亡之人。 景宣帝吓了一跳,伸手往他的鼻边探了探。 若不是他仔细分辨的话,几乎都无法感知到他的鼻息了。 “老七,你!” 他当真病得这样严重了? 第1052章 流言又起 第1052章 流言又起 见到元凤修情况如此严重,景宣帝整个人还是不由自主的愣了好一会。 本来,璃王府众人几次三番阻拦的举动,让他觉得元凤修莫不是当真有什么事情隐瞒着,甚至可能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可是现如今,当他亲眼瞧见元凤修面色苍白,昏迷不醒,根本叫也叫不醒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莫名的会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厢房外面,海尘主持双手合十,又低低的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皇上,璃王殿下来灵台寺两三个月了,虽然始终未能清醒过来,但,病情好歹没有愈发严重,这也算是佛祖庇佑吧。” “……” 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景宣帝也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个这般憔悴之人,就是之前的元凤修。 听了海尘主持的话,景宣帝点点头,定下心来道:“有劳海尘大师这么久以来对璃王的照顾了,不过,大师朕想问一问你,璃王他……” 往后都会这样昏迷不醒,直到耗尽身体里的最后一丝气力么? “阿弥陀佛……”海尘主持又念了一句,道:“皇上如此关怀璃王殿下的情况,这等仁厚之心,上天见之必会感怀,老衲想,上苍也好,佛祖也好,还有如今即便依旧昏迷着的璃王殿下也好,只要知道了皇上如此仁厚之心,定然会感动不已,或许,天会见怜,出现奇迹也未可知呢。” 契机? 景宣帝最是一个不信鬼神之人。 从海尘主持口中听到“契机”二字,景宣帝心头本就复杂的情绪,好像一下子全都趋于平静。 吃斋念佛的人,都将希望寄托在了契机二字身上。 想来,如今的元凤修,当真是强弩之末,再无生还之可能了…… 虽说夏国失去这样一个光是活着就能震慑四海的璃王,确实有些可惜了…… 但是吧。 景宣帝眼底忽然就闪烁起了几丝光亮。 即便可惜,于他而言却也不像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夏国这样大,在他的治御统率之下,定会发现培养出更多、更好的人才。 只是多花些时间,多耗费些心力而已。 并不算什么问题。 景宣帝深深沉了一口气,脸上又重新带上担忧不已的神色,瞧着海尘主持情真意切的叮嘱说:“大师,朕就将璃王交给你了,万望大师能够多多照顾,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大师尽管开口,朕定会以倾国之力相助。” “阿弥陀佛,皇上仁厚,老衲替璃王殿下谢过皇上了。”海尘主持恭敬礼拜。 景宣帝这才心满意足带着人离开灵台寺,延原路返回京城。 自然了,当景宣帝回到深宫之后,今日他在灵台寺中见到元凤修情况不好,海尘主持说全都要凭契机的事情也在京城的每一条街头巷尾传开了。 吃瓜百姓一边感怀景宣帝的仁厚之心,一边又为元凤修而感到可惜。 “璃王殿下当真没有办法救治了么?” “他可是璃王殿下啊,我现在都还记得,四年前,璃王殿下打了胜仗回到京城的时候,骑着高头大马,神采奕奕从南城门回来,那是何等的风光无限啊!” 当时,全京城的姑娘,不管是嫁了人的还是未嫁人的,全都手里拿着鲜花,站在道路两旁,等到元凤修入京之后,她们瞧见他俊朗不凡的样貌,一边高声惊呼着,一边将手中的鲜花抛了出去。 元凤修所骑的战马,马蹄肆意在这些花上踏过,激得花香阵阵,场面好不风流潇洒。 可是如今…… “哎……” 吃瓜群众不由得叹了气。 当年的如此风华,如今,全都因为难以拔除的剧毒,全都要归于尘土了么? 如何不让人唏嘘啊…… 不过。 当这些话在京城里不断流传的时候,灵台寺里,“病得不成人形”的元凤修,只是神色清冷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从旁边沈刺的手里接过清洗干净的帕子,将脸上的各种伪装悉数擦干净。 很快,一张虽然依旧略带几分虚弱,但眉宇之间却十分有神的俊朗面容便重新浮现出来。 解然站在元凤修身边,神情激动极了:“殿下,你们回来得实在是太及时了!” 要是殿下再晚一刻,都会被景宣帝撞破了实情。 “可,我们前日才飞鸽传书,殿下昨日一早就到了,难不成,殿下你还能预测未来么?”解然觉得自己这两三个月没能在殿下身边伺候,肯定错过了许多精彩的事情! 比如,殿下是如何找到了王妃,又是如何将王妃给找回来的。 又比如…… 解然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不断往画棠身上瞟。 两三个月不见,画棠这丫头好像长高了一些,又好像瘦了一些。 不过,想来也是,楚地多山又苦,画棠一个京城里伺候的丫头,跟着殿下往楚地去了一圈回来,肯定吃了不少苦头。 就是想到画棠这一路上肯定没怎么吃好喝好,所以,昨天夜里,他还特地用轻功飞回京城,到翠竹轩里买了画棠平日里最喜欢的包子给她。 可谁知道,画棠虽然接过包子,脸上却没有他所期待着的欢喜。 反而,她还不知从哪里找出了好些大大小小,光是瞧着就让人头皮发麻的虫子,冲着他瞪了瞪眼睛说:“往后啊,你要是再欺负我,我就放这些虫子咬你!” 解然委屈得不得了。 他什么时候欺负过她了? 画棠打楚地绕了一圈回来,怎么感觉和他记忆中的丫头有了很大的不同,但是吧…… 解然忍不住又往画棠那边瞧了好几眼。 虽然,画棠还是没有给他好眼色,也没有冲着他笑,甚至还是和昨日那样,瞧着他就气鼓鼓的。 但是,被画棠这么睨了几眼,解然依旧觉得自己胸口之下的那颗心,便抑制不住的“怦怦、怦怦”跳个不停,他也鬼使神差的还想往画棠那边瞧。 而这头。 见解然这个棒槌一个劲儿的往自己这边瞧,画棠不由的就想到了姑娘和红藕那日拿她打趣的话。 呸呸呸! 一想到解然这小子很可能对她有了“那样”的心思,她这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大对劲似的。 有时候吧,心头有些暖融融的;有时候吧,她有会觉得心里面像是有种她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酸酸的、堵堵的…… 烦死了、烦死了! 这种她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情绪,折磨得她都没有办法像过去那样静下心来细细品尝美食了! 明明,明明她最是喜欢吃翠竹轩的包子了呢! 想到翠竹轩的包子吧,画棠又想到昨个夜里,她明明都已经睡下了,解然这个棒槌,还偏生将她给叫醒,把四个还冒着热气的包子塞给了她。 红藕瞧见了,自然又是笑着瞧她。 叫她脸上好不害臊。 便是现在想着,她的脸颊都又红成了一片…… —— 解然的问题,是沈刺回答的。 “也算不上是殿下未卜先知吧,主要是我们离京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未免出事,所以回来的时候,就叫马夫将车驾得快一些罢了。”沈刺说着便从元凤修手中将用过的毛巾接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啊……”解然还是觉得他们回来的太及时了,不过,殿下虽然回来得及时,躲过了昨日之事,但,现在有两个问题摆在他们面前。 一个是元凤修装了这么久的病,究竟该以何种方式,才能合情合理,又不会叫人觉得太过突兀的恢复正常呢? 还有一个…… 解然担忧的目光落在了郁嘉宁的身上。 王妃毕竟身份特殊,虽然沈刺将事情都同他们解释过了,但,这样的事情,能告诉皇上,能告诉朝中大臣和京中百姓么? 就是解然都知道,这些人应该是不会相信如此离奇之事的,而且,这个解释越是离奇,只怕这些人越是会觉得,王妃被南楚贼人掳走的这个过程中,定然发生了什么,所以才会编造出如此荒唐的故事来遮掩罢了。 而在绝大多数人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左不过就是和王妃的声誉有关。 这个问题确实不好解决。 虽说夏国民风较为开放,但是,一个嫁为人妇的女子,被陌生男子拐走小半年的时间,任凭是谁都会觉得这件事情不能容忍了。 更别说,郁嘉宁还是璃王妃了。 皇室王妃,更是不能有这样名誉上的受损啊。 这该如何是好啊。 但,解然将所有的担心说完之后,元凤修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慌乱,相反的,他还是和绝大多数时候一样,总是那样的云淡风轻,好似这样的事情于他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 “去将海尘主持请来吧。” 元凤修微微沉了一口气,只吩咐这一句。 解然不明白,这两件事情,和海尘主持有什么关系? 很快,海尘主持便来了。 元凤修叫众人都出去,只让厢房里剩下他、郁嘉宁和海尘主持三人。 解然他们根本不知道殿下他们在里面都说了什么。 画棠见解然扒在窗户边上,想知道得不得了的样子,不由摇摇头,一把将他拽了回来。 嗔说:“殿下最是担心我们姑娘了,殿下都不着急,自然是有他的法子。不管殿下筹谋什么、计划什么,我们只管照做就是了,你倒好,在这里慌慌张张的,怎么,你觉得你脑子比殿下更聪明,能想出什么万无一失的法子么?” 被人忽然一拽,解然本来甚是火大的。 但他回头见拽他的人不是旁人,而是画棠,本来都到了嗓子眼儿的火气,一下子就被他给压回去了。 解然朝画棠傻乎乎的笑了笑,还伸手挠着自己的后脑勺,呵呵道:“那……那自然是没有的,我哪里比得上殿下英明啊。” “那不就是了,”画棠又睨了他一眼,将他往后面又拽了拽,将他拉到外面的院子里站着,“你就在这里等着吧。” 殿下若是当真有什么想要吩咐的,他们只管按吩咐行事就好了。 至于其他殿下不想让他们听见的。 他们就是想办法知道了,或许也只会坏事而已。 “行,行,我听你的。” 解然又朝着画棠傻乎乎的笑了笑。 自然了,画棠只是飞快的又看了他一眼,便很快就将自己的视线给挪走了。 一旁,红藕瞧着他们两个这一来一往的样子,眼底又一次闪烁其了充满了暧昧意味的光茫。 红藕在心里想着:待会儿等姑娘出来了,她一定要将画棠这小妮子的样子,悉数说与姑娘知晓才是! 他们三个在外面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紧紧关上的厢房大门,这才“吱呀”一声,被海尘主持从里面推开了。 海尘主持神色一如往常的平淡,他朝着里面的元凤修和郁嘉宁行了佛礼,“殿下放心,您的吩咐老衲全都记下了,定会按照殿下吩咐行事。” “那便有劳大师了。”元凤修恭敬的朝海尘主持点了点头。 等到海尘主持走远了,解然这个直脾气的棒槌,还是忍不住上前问:“殿下,你吩咐海尘主持什么事儿啊?是我不能办的事么?殿下,你有没有什么是需要我去办的啊?” 解然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像是生怕元凤修记不得有他这号人似的。 画棠再旁边瞧着了,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他怎的就傻愣愣成这样? 却不知。 这解然啊,纵然在她瞧来再是傻乎乎得出奇,但,他就是能在她心里一次又一次引起她的关注、引起她的情绪波动。 画棠这丫头,只怕还不知道,她如今的这些心绪,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 从灵台寺回来只会,景宣帝一连好几天都睡得安稳踏实。 他上一次睡得如此安稳,还是三个月前,璃王府的人连夜入宫,说元凤修不好了的时候。 这一次,是他亲自前往灵台寺,亲眼瞧见在灵台寺里待了三个月的元凤修,情况不仅丝毫没有好转,而且,脸色也更差了,身子也虚弱得厉害极了。 这一次,他终归是要支撑不住了吧? 景宣帝在心里有了自己的判断。 这几日他处理起朝中各种事务来,都显得愈发得心应手起来,只是—— 景宣帝怎么也想不到,就在他从灵台寺离开后大约十日之后,京城里又疯传起了一道流言。 京里的百姓都说:再过半个月,便是佛诞日了。 有人算过,今年的佛诞日,日子十分特殊,是千百年从未有过的大吉之日。 这段时间,景宣帝一边将国中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叫举国上下百姓日子安稳踏实;一边他又十分仁厚的关怀病重的璃王殿下。 都说上苍最是能感应人间天子之行。 说不定今年的佛诞节啊,就会出现什么他们从来不敢相信,也想象不出来的神迹呢! 神迹? 听到“神迹”二字之时,景宣帝只觉得街头巷尾传播流言之人,实在是愚昧无知极了。 若是老天当真能感应他这个真命天子,会按照他的想法行事。 那么,世间为何还会有那么多的洪水滔天、旱灾虫灾? 不过就是无知百姓实在是闲得无聊了,才会编出这样的话来。 可他万万想不到的是…… 第1053章 异样光茫 第1053章 异样光茫 就是这天方夜谭般的流言,不仅在京城里里外外越传越玄乎,而且,说的人还越来越多了起来,就像是真的会发生这样的事一般。 本来吧,百姓信奉鬼神之说显得愚昧些,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作为皇帝,在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利用这样的鬼神之说,稳固民心、稳固江山。 但,景宣帝不知怎么的,越是从宝荣那里听说这些事,心里越是隐隐生出一股不安之感来。 就像是…… 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以他无法控制的速度暗中发酵着。 终于,到了佛诞日这天。 昏暗天空的尽头,才刚刚擦出些泛白的光亮来,京城里那些早起的人,忽然就瞧见了天空上浮现出了从未有过的万丈朝霞。 “快!快看啊,天上的朝霞像不像丝带,好像一直指向城外的某个方向!” “真的欸!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 “……” 发现霞光万丈的人越来越多,原本这个时候还一片安静的京城,很快就热闹一片。 便是还在睡梦中的景宣帝,也因为殿门之外因为朝霞奇特而不由自主惊呼连连的宫人之声,而颇有些不耐烦的醒来。 “外面出了什么事了?” 宝荣进来回话,将朝霞漫天,还似乎都指向京城之外某个地方的事情说给景宣帝听。 景宣帝闻言颇为诧异:“还有这样的事?” 作为天子,自然是希望百姓与上苍都认同自己。 别说是景宣帝登基之后的这些年,便是在夏国数百上千年的历史中,也未曾遇到过这样的天之异相。 既然是天之异相,便有可能是天降祥瑞之兆,以示对他这个夏国皇帝在位多年勤勉的肯定! 但同样的,也可能是警示。 景宣帝立刻派人将新任钦天监监正邢伍。 邢伍原是徐寅的徒弟,徐寅家中出了那样的事,再无心思掌管钦天监,便将邢伍举荐给了景宣帝。 景宣帝见邢伍也颇有本事,便让他顶上。 如今,京城上空出现如此奇景,景宣帝自然是要听邢伍说一说的。 邢伍个子很高,身形却颇为消瘦,留着长而泛白的胡子,穿着并不大合身的官服,很有一种仙气逼人的感觉。 邢伍捋了一下长长的胡须,眉间满是见到奇景的兴奋:“皇上,此种绝世罕见之奇景,实乃千古未有之。下官无能,不能测算出此等天象究竟预示着什么,但,朝霞漫天之景,定然是祥瑞之兆,皇上大可放心!” “绝世罕见。” “千古未有。” 再加上邢伍十分肯定说出的“祥瑞之兆”四个字,自是叫景宣帝心情一片大好,当即便决定亲自出宫,瞧一瞧漫天朝霞,究竟指向的是何地。 但,景宣帝却根本不知道。 所谓的“绝世罕见”、“千古未有”的“祥瑞之兆”,不过在短短一个多月前,就曾出现在千里之外的楚国京都五圣城的上空。 见景宣帝匆匆离宫,养性殿里,邢伍跪在地上恭送景宣帝离开,眼底却闪烁着不同寻常的光茫。 第1054章 佛光 第1054章 佛光? 景宣帝刚由午门出了皇宫,便瞧见京城的街巷上,到处都是出来看奇景的百姓。 “你们快看呐,它们全都往那边去了,若是我们跟着过去,也不知道会看到什么呢。” 人群里,不知是谁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景宣帝一听,眉梢即刻往上一扬。 是啊。 既然邢伍也说,如此天象,实乃祥瑞之兆,那么,祥瑞之兆是不是在预示着什么? 漫天的朝霞,绝不会莫名其妙在同一时间指向某个相同的地方吧? 既然它们都指向城外西南的方向,是不是在京城西南郊外,有什么特别的景象呢? 心里冒出这个念头,景宣帝也有了兴趣,即刻便命宝荣准备着,他要亲自去看看。 “是,皇上放心,奴才这就去准备!” 过了大约半炷香的时间,景宣帝的仪仗便准备好了。 后宫中,梁皇后听闻了这事,也来了兴趣,派人向景宣帝请示,说是她也想跟着去。 毕竟,这样的“千古绝景”,她这个当皇后的也若是能亲眼观之,该是何等的荣幸啊。 景宣帝同梁皇后素来感情深厚,之前在琉璃宴上清河公主差点出事,夫妻二人之间更是相互依靠。 听闻梁皇后也想去瞧瞧,景宣帝自然是同意的。 圣驾凤仪一齐离宫,不仅在京城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朝中诸多位大臣听闻之后,也都是又惊又奇的。 不过,有些稍微冷静些、理智些的大臣,心里不免要多几分担忧。 虽说新任钦天监监正邢伍说如此奇景,虽不知究竟所指为何,但,定为祥瑞。 可,仔细一想,邢伍这话着实荒唐得很不是么? 既然都不知道,天空之中的朝霞究竟在指引着什么,又如何能确定,朝霞所指定会是祥瑞呢? 若皇上和皇后娘娘当真顺着朝霞发现了些什么,却不是皇上想要看到的呢? 届时又该如何才好呢? 这样的怀疑和担忧,还真就发生了! 当景宣帝和梁皇后兴致勃勃,跟随着所谓的漫天朝霞从西城门出了京城,一路顺着往西南郊外而行,最终来到一处鲜有人至又或者说是没有霞光引路便绝对无法发现的一处暗幽深谷,一行人忽然发现,暗幽深谷的入口处,有一个他们认识的穿着僧袍袈裟的僧人。 海尘主持。 “你怎的会在此处?” 景宣帝心里莫名就生出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他不好好的待在灵台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心里虽觉疑惑,但,一行人都已来到此处,还“恰好”碰见了海尘主持,景宣帝到底还是让宝荣上前询问。 “阿弥陀佛……” 见到景宣帝来此,海尘主持神色间好似并无任何诧异之色,相反,他眉宇间的冷静淡然,就像是知道景宣帝一定会来此一般。 海尘主持朝着景宣帝行了个佛礼,语气里带着几丝笑意,指了指天空中瑰丽的朝霞,说:“想来皇上也是在此等佛光的指引之下,才来到这出无名山谷的吧?” “佛光?” 第1055章 有人 第1055章 有人 怎么邢伍口中的祥瑞之兆,从海尘的嘴里说出来,就变成了佛光了? “呵呵呵。皇上不必感到奇怪,”海尘十分安然的解释说,“祥瑞之兆也好,佛光也好,本就是世间难见之现,‘吉兆’也好,‘佛光’也好,不过都只是一种表象称呼罢了,说到底,其实质就是世间罕见之现象而已。” 至于此等现象为何会出现。 或许,在钦天监监正口中,是因为景宣帝这个皇帝当得足够称职,故而上苍浮现此等奇景,以彰其辛劳与勤勉。 而在他们佛门之中,如此佛光,很有可能是佛祖有什么示下。 故而,当他在灵台寺里瞧见了如此奇景,便即刻带着几个小沙弥动身前来。 谁知刚好就在暗幽深谷外面遇见了同样因迹寻来的景宣帝。 “若是皇上想知道这漫天的朝霞究竟指向了什么,老衲大可以陪同皇上一块进去瞧瞧究竟。”海尘主持主动提议,一边说着,海尘主持还往旁边轻轻退了几步,将最正中的位置让了出来,以显示景宣帝和梁皇后的尊贵无边。 “……” 海尘主持说的这些,听上去并无什么不妥之处,但,景宣帝这心里就是莫名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就像是…… 前方有一处已经挖好了的陷阱,似乎正等他跳进去一般。 不过,性子素来温和的梁皇后,倒是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的,反而一听海尘主持说这漫天的朝霞也是佛光的时候,脸上的喜悦之色都毫不掩饰的满了出来。 “皇上!钦天监监正说此为祥瑞,海尘大师又说此乃甚是罕见的佛光,臣妾实在好奇得很,究竟这暗幽深谷里究竟会有什么。” 说着,梁皇后扶着宫人的手,下意识就顺着小道往深谷里面走去。 景宣帝站在后面,脸色越来越不自在。 终于,当他们顺着小道往里又走了大约半炷香之后,瞧见幽谷深处有一道由天而落的巨大瀑布,瀑布之下乃是一块通体泛黑却透出如玉般光亮的巨大石块。 而石块的正中央——好似有有一个人! 倾天而落的阳光,一旁飞溅而起的白色水花,再加上朦朦胧胧的水雾,全都笼罩在那个人的身旁,将此人的身影完全遮盖住,若不靠近了,根本看不出他究竟是谁,甚至连他到底是不是幻觉都不大确定。 梁皇后一双眼睛惊得睁大了好几分,忙命人前去瞧一瞧,那巨大的石块之上,究竟是什么人。 宫人应声而去。 梁皇后站在原地,探长了脖子瞧着。 也不知那里究竟是不是真的有人。 还是说,就如邢伍、海尘主持说的那样,都是忽然出现的奇景。 可若真是个人呢? 梁皇后心里好奇得很。 谁知,听命过去的宫人,往前走了好几步之后,脸色忽然就便了,声音也在瞬间发抖起来,“皇上!皇后娘娘!是、是人!是、是……” “是什么人?”梁皇后还未觉察到什么。 但景宣帝从宫人的反应里更是觉察到不对劲。 究竟是什么人! 竟会让他如此慌张?! 第1056章 一个梦 第1056章 一个梦 “宝荣。” 景宣帝神情颇为凝重,宝荣公公即刻领命往前走了好几步,拉长了眼睛,努力想要将那似被阳光、水雾所包围的人看清楚。 很快,宝荣就分辨出一道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的身影,“那……好像是……” “啊!皇后娘娘,那是璃王妃啊!” 人群里,有其他的人也将郁嘉宁给认了出来。 “是璃王妃?” “宝荣,你可确定?” 当真是璃王妃? 先前,宫里、璃王府、永平侯府派了那么多人,四处搜寻了那么久,别说是郁嘉宁的人影了,甚至连她的一丁点消息和线索都没有找到。 这么大半年过去了,他们在所谓“祥瑞之兆”的霞光指引之下,就将人给找到了? 未免也太神奇了吧? 可,纵然事情再超乎寻常,眼前的人确实就是郁嘉宁啊! 梁皇后整张脸都僵住了,像是不敢确信一般,还匆匆往前快跑了好几步,像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连自己身为皇后都忘了一般。 “皇上,是她,臣妾记得她,她确实是璃王妃啊!” “朕知道是她……” 景宣帝的脸色并不好。 当初,给元凤修选妃的时候,梁皇后和他就对郁嘉宁印象十分深刻,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她,自然不用旁人多说。 “唔……你们……皇上?皇后娘娘?!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这边的动静这样大,郁嘉宁虽端坐在瀑布之下,耳边皆是轰隆水声,却也好似觉察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她轻轻睁开双眼,瞧见这么多人出现在这暗幽深谷之中,惊得即刻就站了起来,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掐了掐自己的手臂,根本不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皇上?皇后娘娘?当真是你们么?” 郁嘉宁快步走到景宣帝和梁皇后跟前,她想要向他们行宫中之礼,可是,她的动作却十分僵硬,像是许久未曾做过这样的动作了似的。 “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见谅,我困在这暗幽深谷之中许久,都不知谷外年岁几何,也很久都没有和人说过话了,若是言语之间有何不敬之处,还望皇上和皇后娘娘不要怪罪。” 郁嘉宁一边恭敬说着,一边努力搜寻回忆,按照记忆中的动作,终于行了礼。 可,梁皇后听完她的话,就有些不明白了,伸手将她虚扶一下,问说:“璃王妃,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之前将你掳走的那几个南楚贼人呢?” 听到“南楚贼人”四个字,郁嘉宁脸上即刻划过一丝狠然,她紧紧握拳,看向梁皇后“如实”回答说:“皇后娘娘,不瞒您说,当日我被那几个南楚贼人掳走之后,没有一刻不在想办法逃脱,奈何,他们人多,我孤身一人,势单力薄实在是没有办法。就这样僵持了三四日,一天夜里,我做了一个十分神奇的梦!” “梦?璃王妃,你知道本宫在问你什么么?” 梁皇后只觉得她言语混乱无状,定是被人掳走之后,经历了些什么,才会这般的胡言乱语吧。 但,郁嘉宁眼底却一片清明,坚持说:“皇后娘娘,您想知道的全在我要同您说的这个梦里!” 第1057章 对得上 第1057章 对得上 正如她所说的,那几个南楚贼人都会武功,她独身一人、势单力薄,若无旁人相助根本难以逃脱。 但,被掳走之后的第三天夜里,她做了一个很是神奇的梦。 梦里,她见到了一个身着白衣,周身透着佛光,却看不清楚样貌的人。 那人的声音好似从天外之境传到了她的耳里。 那人告诉她说,明日他们的马车会绕山路而行,大约在正午十分,他们便会经过一处有万千红叶的山林,到时候,那个人会帮她,她只需在马车绕过一块通体发黑的巨大山石之时,忽然在马车里发力,连车带人一块撞下山崖,她便能得救。 “还……还能有这样的梦?” 不是梁皇后不相信,实在是这样的梦境,太过于荒谬! 郁嘉宁点头继续说:“皇后娘娘,别说您不相信了,便是我自己,在醒来之后也只觉得是我成日想着脱身,才会日有所想、夜有所梦罢了。” 但,真到了第二日,她所乘坐的马车当真顺着山路一直前行,她的眼前真出现了大片大片的枫林。 如此景象和梦中之言对应上,她的心里吓得砰砰直跳,自己也开始怀疑起来,到底那个梦境可不可信。 紧接着,最为神奇之事发生了! 南楚贼人怕她逃跑,向来都是用最结实的绳索将她手脚捆住的。 但,就在马车驶进了大片枫林之后,莫名其妙间,“啪”的一下,捆住她手脚的绳索自己就断了。 虽然她没有瞧见究竟是谁在帮她,但,事情的发展和梦中一模一样,她自也会想要照着梦境指引拼上一拼。 终于,当她看见那块巨大的黑色山石之后,计算着时间,趁着马车忽然转弯之际,忽然用上自己浑身的力气,撞向马车的右壁! 突然的力量,加之马车本来就有向右倾斜之势,马车和人全都掉下了山崖。 山崖很高、周围的石壁也十分陡峭。 她本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可谁知道,当她从昏迷中醒来之后,那几个南楚贼人是死了,她却好好的活了下来。 这样的事情,若非亲身经历,只怕谁也不会相信。 郁嘉宁一边说,一边指引着他们来到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坡旁,那里有四具尸身还未完全腐烂,却也能从他们的装束判断出,他们就是当日将她从皇宫挟持走之人。 郁嘉宁神色冷峻:“若非他们,我也不会坠入这幽幽深谷,大半年来,只能靠着谷中的山果和瀑布之下水潭里的活鱼勉强度日。” 所以,这几个人的尸首,她根本不管,就让他们幕天席地,经受风吹日晒,也算是对他们的惩罚吧! “皇上……” 宝荣大致检查过了,和郁嘉宁的话对得上。 按照这几具尸体的腐烂程度来看,他们确实是死了大半年了。 而且,宝荣也带人顺着深谷两旁的陡峭的山谷去上面探查过了,确实有一块如郁嘉宁所说的巨大黑色石块,顺着山崖一路往下,石壁之上也却有许多马车碰撞所留下的痕迹。 种种迹象皆可表明,郁嘉宁所说虽然听上去十分诡异,几乎就是话本故事里的奇幻故事,但,应该确实是发生过的没错。 第1058章 因她而起 第1058章 因她而起 “哦,对了,皇上、皇后娘娘,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来这里寻我的啊?” 还不等景宣帝继续怀疑她所说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郁嘉宁就先一步说出了自己心中的诧异。 她伸手指了指这周围陡峭的悬崖和封闭的山谷,说:“掉入山谷之后,我也曾经想过要找路离开,想办法回到京城,可是,这处山谷四周都是陡峭的山崖,我不会飞檐走壁,根本没有办法离开。我还曾经想过,这瀑布之下是水潭是不是和外面的水路相连接,故而,我也曾经几次试过潜水寻路,但也始终没有收获。” 既然如此,那景宣帝和梁皇后他们又是如何来的呢? “没有啊,那边不是有路么?” 一个侍卫指了指他们来的路。 虽然那道小道蜿蜒而狭窄,两旁还有许多遮蔽的藤蔓,叫人一时之间根本想不到那里会有路,但,在霞光的指引之下,那处入口就没有那般的难寻了。 “不可能。若是真有出口,我待在这里大半年了怎么可能发现不了?”郁嘉宁不相信,可,当她跟着侍卫的指引,一路往前,当真有一条通往外面的通道之时,还是惊得整个人都呆住了。 “怎么……怎么这里真的有路?不应该啊……” “阿弥陀佛……” 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海尘主持终于笑眯眯的开口了。 他走到郁嘉宁身边,朝她行了个佛礼,说:“万物有相、有相而又无相,无相而又有相。这山谷之中究竟有没有可供人离开的入口,什么时候入口忽然显现,当真需要弄清楚么?” 正如今日天空种忽然浮现而出的霞光或者佛光,谁又能说明白它究竟是因何而现? 又或者如同郁嘉宁方才所说的神奇梦境,究竟是谁在梦中指引,是她自己亦或者是天上的佛祖呢? “海尘主持的意思是说……璃王妃是受了佛祖的指引?” “是吧?如果不是有神仙相帮,谁能梦到从山崖上跳下来的指引啊?” “应该就是佛祖显灵了吧?今天不是佛诞日么?” 佛诞之日,一大早天空中就透出了万丈霞光,而后,他们又在京城郊外一个从来没有人发现的山谷深处找到了大半年都未曾找到的璃王府,这样多神奇而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全在佛诞日这天出现,肯定是佛祖显灵了吧?! 佛祖显灵? 听到这四个字,景宣帝只觉得荒唐无比! 天底下,哪里真的有什么佛祖显灵的事情? 若这世间真的有什么佛祖,而那佛祖真的如此照顾郁嘉宁,当初在那几个南楚贼人将她从宫中掳走的时候,怎么不显现出来,即刻从天而降落一道雷,将那几个贼人给劈死了好? 但…… 景宣帝能想到这些,却并不代表其他人能想到这些。 尤其是在海尘主持好似有心无心的“引导”,众人皆是相信今天种种神迹,全都是因璃王妃一人而起。 “哦,对了,璃王殿下呢?我怎么没有瞧见他?” 第1059章 凤凰图案 第1059章 凤凰图案 郁嘉宁顺着人群张望着,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看到她“想找”的人。 像是意识到不对劲一般,郁嘉宁眉头深深一蹙,即刻有些慌乱起来:“皇后娘娘,璃王殿下呢?他怎么样了?他如今在哪儿?” “璃王妃,璃王他……” 快不行了? 这话,稍微正常点的人都不会当着郁嘉宁的面直接说。 梁皇后稍微凝了一口气,想了想,才说:“璃王他如今人在灵台寺中,既然已经找到你了,你这般担心璃王的情况,就先去灵台寺瞧瞧吧。” 梁皇后话说得委婉。 郁嘉宁一向聪明,“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其余多余的话都来不及说了,郁嘉宁直接让人带她即刻前往灵台寺。 一路上,景宣帝都让宝荣在郁嘉宁身边陪着,以表现出他这个做皇帝的对她的关切。 郁嘉宁坐在马车上,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时不时就掀开帘子,神色紧张的看看外面的景色,像是在计算还有多久才能到灵台寺一般。 宝荣将她的样子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心里很快就有了判断。 璃王妃确实不知道璃王殿下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 她应该真如她所说的那般,在暗幽深谷里一待就是大半年,连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全然不知。 “宝荣公公,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殿下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郁嘉宁似心急得不得了。 虽然梁皇后言辞委婉,其他人也都说让她放心,但,若真是“安好无事”,又怎么会将人送到灵台寺去? 宝荣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让她放宽心,一切等到了灵台寺自然就知道了。 宝荣说完还不由叹了口气。 说来,这璃王妃也是可怜人。 大半年前被人掳走,肚子一人在那深谷底生活着,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了,很快就要知道璃王殿下命不久矣的消息…… 哎,不说说到底,嫁给璃王殿下就应该预见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宝荣已经可以预想到,待会儿璃王妃到了灵台寺后山,见到奄奄一息的璃王殿下该会是怎样的反应了。 可叫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 当他们到了灵台寺山门脚下的时候,刚刚好有一个面带喜色的小沙弥急急忙忙跑了下来,他一见到海尘主持,忙不迭就迎了上来,喘着大气,急说:“主持方丈!主持方丈!醒了!璃王殿下醒了!” “醒了?” 前不久才亲眼瞧见元凤修半只脚都踏进了鬼门关的景宣帝,听到小沙弥的话,整个人立马就僵住了。 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这人怎么还没死!还偏生醒了? 小沙弥笑呵呵的继续说:“主持方丈!你都不知道,当你离开灵台寺之后,解然他们几个就说璃王殿下迷迷糊糊的好像有了反应。方才,大约两柱香之前,指向西南处的朝霞忽然改变了方向,全都指向了灵台寺后山所在的方向,更为神奇的是,那些霞光在璃王殿下的厢房上空盘旋着,还凝聚成了一只只凤凰的图样!” 第1060章 依葫芦画瓢 第1060章 依葫芦画瓢 今早天空中出现漫天的朝霞已是一件奇事,而现在,那朵朵朝霞还像活了似的,变成了一只只腾飞的凤凰,不断在灵台寺后山厢房上空盘旋流转。 想来,话本故事里的仙景、奇景也就是这个模样了吧! “凤凰……你说的是凤凰?” 海尘主持沉吟片刻,而后,他便意味深长的转过身,目光深深的瞧了瞧才从马车里下来的郁嘉宁。 凤凰腾飞,实在神奇。 凤凰归还,人便活了。 说不定今日种种奇景,皆源于璃王妃? …… 越是光怪陆离的故事,越是能在吃瓜群众之中流传开来。 景宣帝、梁皇后在暗幽深谷里找到郁嘉宁,一直在灵台寺昏迷不醒的元凤修忽然就醒了的消息,不到半日的功夫,就在整个京城里传开了。 街头巷尾,茶馆客栈,摊贩酒肆,里里外外几乎每一个人都在谈论这件比话本故事还要惊奇的事情! “你们听说了么?璃王殿下醒了,说是前脚刚找到璃王妃,璃王殿下后脚就醒了,而且啊,皇上、皇后娘娘刚带着璃王妃去灵台寺见璃王殿下,天上的朝霞就全都幻化成了一只只凤凰!” “何止是听说了呀!我可是亲眼看到了!今个儿早上,天上挂满了红霞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同寻常,果不其然,过了没一会儿,我就亲眼看见那云啊,一点一点变成了火红的凤凰,直直就朝着灵台寺的方向飞了过去呢!” “就是!就是!我长这么大了,还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样神奇的事情呢!看来啊,皇上、皇后娘娘寻回来的璃王妃,就是那带来祥瑞之兆的凤凰呢!人一出现,璃王殿下立刻就好了!” “……” 人人都兴奋不迭的议论着。 而就是这样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牢牢抓住了每个人的神经,这下子,哪里还有人议论大半年前,郁嘉宁是如何被人拐走离开了京城,更没人谈论璃王府、永平侯府、宫中侍卫都是如何苦苦搜寻却始终一无所获的,更没有人议论郁嘉宁离京这么久的时间里,有没有发生些什么难以描述的事情。 这便是用一个重磅消息,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 而且…… 灵台寺里。 当景宣帝、梁皇后等人探望过元凤修,见他当真醒来叮嘱海尘主持和崔院判好好照料,便启程回宫之后,一直留在灵台寺的解然,十分好奇的问: “殿下,你们是如何想到这样的法子的?” 元凤修笑笑。 这并非是他想出的法子,不过是南楚之行,将曹殷的法子依葫芦画瓢的搬过来罢了。 还别说。 虽说夏国并不像楚国那样,有着绝对的神诋崇拜,但,京城内外各大寺庙总是香火不断,还是很能说明问题了。 再加上,用这样玄乎其玄的法子,也能会让他忽然情况有所好转,不那么的“奇怪”。 当然了,以他对景宣帝的了解,景宣帝当然不会相信这样的“鬼话”。 不过,只要绝大多数人选择相信,这个法子便是有效的了,不是么? 第1061章 咬牙切齿 第1061章  咬牙切齿 “殿下说得对。” 解然听得似懂非懂的,不过,殿下说这样有用那便行了。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回王府了?” 京城里的人都直到殿下已经醒了,而且,王妃也已经找回来了,他们自不用留在这灵台寺了吧? 虽说,他时常都能下山,但,灵台寺倒底离京城还是有些距离的。 他想去一趟翠竹轩可要花上好大的劲儿。 寺庙里的斋菜,想来画棠是吃不惯的。 还是尽早回府比较好。 嗯。 府里的厨子做饭好吃,离翠竹轩也近,画棠离京这么久了,肯定要吃上几顿好吃的才行啊! 解然一本正经的想着。 全然没发现,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好像想什么事情、做什么决定,总是会先想到另外一个人。 一个他认识了才一年,却已经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深深印象的人。 元凤修点点头。 是该回去了。 离京这么久,也是时候回去了。 …… 不过,正如元凤修之前所说的,他们又是借用海尘主持造势,又是利用佛诞日,又是利用各种奇景让人相信光怪陆离的故事,但,这样的事情,倒底不是人人都会相信,或者换句话说,总是会有冷静的人会细细分析,今日之事,会不会是有人故意为之。 景宣帝就不说了。 在元凤修的事情上,他一向都是谨慎而多心的。 而昌宁侯府里。 郁清妍被人从璃王府轰出来之后,就落了好大的脸,一连半个多月都没好意思再去永平侯府,直到几天前,还是趁着快要到佛诞日的时候,才同沈氏写信说过去每年的佛诞日,她都会陪着沈氏到宝华寺上香。 沈氏念及过往情分,便答应了下来。 故而,今日一早,郁清妍也出了门,自也瞧见了漫天的朝霞,她本还觉得如此奇景,还当真是老天怜惜她,给了她和沈氏拉近关系的好机会。 谁知道,她还没高兴多久呢,京城的大街小巷里就都在说郁嘉宁被皇上和皇后娘娘找了回来,而且,她还成了祥瑞的化身。 沈氏已经没有过去那样讨厌郁嘉宁了,甚至,在郁嘉宁被人拐走的这些时间里,沈氏还真情实感的为郁嘉宁而担心,听到旁边的人说到这个消息,沈氏高兴极了,拉着郁清妍的手一个劲儿的说好。 郁清妍心里痛恨极了。 她好不容易才重新找到了和沈氏拉近关系的机会,她好不容易才重新在永平侯府有了说话的分量,便是在昌宁侯府里,谢儒誉待她也比过去好了许多。 但,她倒底还是没有彻彻底底的取代郁嘉宁,重新成为永平侯府里最受人尊敬之人。 怎么郁嘉宁这个家伙就回来了呢?! 而且! 什么祥瑞的化身! 她呸! 郁清妍在心里狠狠咒骂着。 明明是一个被人拐走,不知道都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的荡妇了,她凭什么以这样好的名声重新回到京城里? 郁清妍气得咬牙切齿的,可,偏偏她站在沈氏旁边,还不能叫沈氏看出她眼底、心底的恨意,天知道她心里憋了多大的气。 第1062章 破绽 第1062章 破绽 故而,好不容易应付了沈氏,回到昌宁侯府之后,心中挤压了无尽痛恨和怒火的郁清妍再是忍不了了,直接将自己的房门狠狠一关,咬着牙就将屋子里的东西摔了个稀巴烂! 一向在她身边伺候的南烟自然知道郁清妍为何这样恼怒,但,也只是在旁边静眼瞧着,直到郁清妍将心头的怒火发泄得七七八八了,这才敢小心翼翼的上前劝。 “姑娘,您这又是何必呢?发这么大的火,仔细着自己的身子受不住啊!再说了,四姑娘的事儿,姑娘真当她就彻底化险为夷了吗?” 纵然今个儿京城里传的故事有多么的离奇古怪、不同寻常,但,到底也正是因为太过不同寻常,所以才有可供发挥的破绽啊。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郁清妍抬眼看向南烟。 破绽? 可供发挥? 她究竟想说什么? 南烟上前为郁清妍整理了鬓边的碎发,再打着帕子为她擦了擦脸。 “姑娘,您之前不就说过了么,四姑娘是被贼人给掳走的。” 且不说寻常人家的姑娘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觉得羞愤难当,更别说四姑娘是璃王妃了。 “哼。” 听到“璃王妃”三个字,郁清妍还是下意识的不爽起开。 而南烟继续说:“虽然现在离奇的故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但,姑娘您最是知道的啊,流言根本就不会止于智者,只会止于另一个更刺激的流言。” “这倒是……”郁清妍点点头。 以前她还没有从永平侯府出嫁的时候,也并非任何时候都是尽善尽美的,总有做了蠢事被人议论的时候,但,每当这个时候,她总是会想法子让郁嘉宁这个贱丫头出一个更大的丑。 然后,她再站出来轻描淡彩旁敲侧击的说上几句,自然而然就让永平侯府里的人都将注意力放在郁嘉宁身上,再没人关注她自己的事情。 “是啊,姑娘!” 南烟点点头。 既然姑娘过去都能用这个法子,现在自然也是能用这个法子的。 什么凤凰而归,什么夏国祥瑞,青天白日的,被男人掳走了这么久,谁若是真的信了这样的故事,那才是真的蠢呐! “对,你说得对!!” 南烟提醒之下,郁清妍眼睛都亮了! 是啊! 凭什么她郁嘉宁可以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顺顺利利回到京城? 她郁清妍第一个不答应! “南烟,你过来……” —— 日落月升。 月降日出。 当郁嘉宁一行人回到璃王府的第二日,京城里街头巷尾的风风雨雨已然变了。 “诶诶诶,你们听说了吗,璃王妃啊根本不是什么凤凰而归,早在她被人掳走的时候,她就不知道被人如何折磨得死去活来了呢!” “是的!我那个守卫城门的弟弟也说了,当时璃王妃被掳走的时候,是被好几个壮汉拐走的!” 那些壮汉皆是满面横肉,浑身结实的腱子肉,周身都是蛮横不讲理的匪气! 去年京城里不就有个姑娘被这样的匪人给掳走了吗! 后来将那姑娘找到的时候哦…… 啧啧啧! 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第1063章 担忧 第1063章 担忧 这些话越传越多、越传越荒唐,到了最后,竟连郁嘉宁是如何被人折辱的过程都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有人觉得奇怪了:“之前不还说那璃王妃是逢凶化吉,绝处逢生,不仅保全了自己,还一个人在暗幽深谷待了数月,终于趁着佛诞之日,在佛光的指引之下才回到京城么?” 怎么短短几日的功夫,话都变样了啊? 旁边的人自然上前解释:“咳!你说的那都是多久前的消息了,最近这京城里啊,大家谈论得最多的就是璃王妃被人掳走之事,你到那茶馆、酒肆里去转一转,那些说书先生说出的故事,那才叫一个心惊肉跳、跌宕起伏呢!” 原本被人淡忘了的事,如今再次被有心之人故意提起,像是唤醒了尘封在众人心底的记忆,如今再次提及,谈论起这些事情来,便愈发兴奋、越发有了兴致。 这不,就连画棠外出置办东西,都能被卖菜的大爷认出来,追在后头一个劲儿的询问外面的传言究竟是不是真的。 不过,吃瓜群众倒是高兴了,可好些人就不乐意了。 郁嘉宁回到京城也几日了,永平侯府那边派人来请,叫她回去一趟。 父亲母亲、兄长胞弟为郁嘉宁担心了这么久,她自也应该回去瞧瞧。 但,当沈氏、郁老夫人上上下下将郁嘉宁打量了个遍儿,确认她的确是好好回来了之后,到底还是忍不住问起了近来京城里的那些流言。 画棠咂咂嘴,肚子里似有好大一股怨气:“这些人怎么回事?!” 明明王爷和姑娘花了好大的功夫,还特地请了海尘主持造势,就是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可现在—— 外面的话简直是一个比一个传得难听,当真是气得她恨不得亲自出去撕烂了那些人的嘴! “母亲、祖母,不过都是些不明内情的人,稍微听到些风言风语就胡乱嚼舌根罢了,那些事情一听就是假的,你们怎么还信上了呢?” 郁平宴一直为郁嘉宁担心,如今,自己的四姐姐终于完好无损的回来了,他比谁都更想她好,自然要在第一时间站出来帮她辩解的。 而且,比起这些不知道是什么人胡乱传的谣言,先前四姐姐可是真真切切被皇上、皇后娘娘以及海尘主持从暗幽深谷里面找回来的,他可不是什么无知之人,不去相信皇上、皇后娘娘,跑去相信那些不知从何出冒出来的流言? “是啊……”郁平宣相当赞同五弟的话,“京城里的人最是喜欢胡扯这些没有根据的话,不过就是四妹妹回京的消息传了出去,就有人出来说些有的没的,若是他们碰到些其他的事情,指不定还会传出些什么话呢,祖母和母亲不必为此烦忧。” 可是…… “你们两兄弟这话说的是没错,但是……” 沈氏和郁老夫人眉头还是忍不住蹙在一起。 他们或许相信这些是流言,可是其他人不这样认为啊。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的道理,难道他们不知道么? 第1064章 一件喜事1 第1064章 一件喜事1 她们也不是说真的相信了这些话,只是…… “你才刚回到京城,一切都还未稳定,就闹出了这样的事情来,这些话越传越广、越传越荒唐,阿宁,你到底有着璃王妃的身份,这样的话,于你不是什么好事啊。” 不怪沈氏这样担心,主要是外面的风言风语太多了,就连清妍都派人回来问了好几次。 可郁嘉宁却好似并不担心似的,脸上还带上了几分笑意。 沈氏更是担心极了,甚至有些恼怒起来:“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郁嘉宁摇摇头,“母亲,兄长与阿宴都说了,不过是些不明就里的人一时兴起跟着说闲话罢了。既然是他们要说闲话,那我们就是再急又有什么用呢?” 嘴长在别人身上,她总不能说跑到大街上一个挨一个的将他们的嘴堵上吧? 而且,这样的话,你越是在意、越是想要澄清什么,他们越是不会相信,更会觉得你是心虚了,才会那样急不可耐的想要掩盖事实真相。 再说了,元凤修和她以前就为了这件事,还特地请了海尘主持出面相帮,结果呢? 与她有利的话不过传了几日,便被这些闲言碎语冲击得粉碎,她这个时候就是真的再想辩解什么,又如何会有人相信呢? “可是……”沈氏心里还是觉得不妥,虽然阿宁这话有几分道理吧,可是,难不成他们当真什么也不做,就任由那些人污蔑阿宁么? “姑母,您别担心,这件事啊,我觉得阿宁表妹说得没错。” 自从两家婚事定下来之后,虽然后来出了那许多事情,但,再郁平宣的坚持之下,沈盈就在永平侯府住下了。 沈盈一直都觉得,当初是因为她的缘故,嘉宁才被歹人掳走,半年时间里毫无音讯,所以,她一直都拖着没有和郁平宣完婚,坚持要等到嘉宁完好无损的回到京城,她心里才不会觉得愧疚。 所以,时至今日,沈盈还叫沈氏姑母而没有改口称母亲。 见到嘉宁回到京城,沈盈比谁都高兴。 同样的,听到外面那些污蔑嘉宁的流言蜚语,沈盈甚至比起沈氏来还要着急。 但,着急归着急,这几天,沈盈也在心里仔仔细细的为嘉宁考虑过了,她的想法和嘉宁的想法差不多。 这人呐,总是愿意相信自己所相信的,一旦他们心里有了自己的判断,旁人就是说上再多,他们也只当这些人是在故意辩解,一个字也是不会听的。 这种时候,你越是解释越是无用,还不如做一些能够让他们打从心底改观的事情来。 “这个时候,什么样的事情能叫这些人不用那些龌龊的想法看阿宁?”沈氏立即问。 沈盈笑呵呵的看了郁嘉宁一眼,而后才看回沈氏,说:“姑母,你也说了,外面的闲言碎语最是影响女子的声誉,更别说永平侯府嫡女,璃王府正妃这样地位尊贵,最是看重声誉的人了。” 沈盈觉得,只要永平侯府的人、璃王府的人一点也不将外面的流言当回事,那些人看不到他们因阿宁的事而生气恼怒,时间一久,这些人自然就觉得无趣了,不是么? 而且啊…… “这个时候若是有一件和阿宁也有关的大喜事,更是能叫旁人都看到,侯府和王府的人根本不在乎那些话。”沈盈脸上的笑意更多了几分。 沈氏好似有些明白了,她眨眨眼看着沈盈:“你说的喜事……难不成是……” “嗯。” 沈盈点点头。 第1065章 一件喜事2 第1065章 一件喜事2 “姑母想得没错,我说的喜事便是我与平宣哥哥的喜事。” 当初,因为她心里为嘉宁担心,这大半年来,她便不许人再提这件事。 如今嘉宁好端端的回来了,这件喜事自然没有再拖下去的理由了,更别说,当初还是阿宁表妹和姑母一起回到老家,她也是阿宁表妹的帮助下,才认清了自己对平宣的情谊到底有多重。 若是她和平宣哥哥的婚事,能够帮到阿宁表妹的话,她自然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也算是报答当初从老家来京城之时,阿宁不惜以命相护的情谊! 沈氏愣了愣,显然没想到沈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 但,郁平宣为了这天不知等了有多久,如今,阿宁平安归来,盈盈也主动提及了他们指尖的婚事,他几乎是想也没想便一口答应了下来,立刻就让永平侯府的下人去准备婚事。 本来两家就是早早定下了婚约的,之前只是因为这些那些事情耽搁了,如今重新提起虽算不得什么大事,却也是半年来永平侯府里一件难得的喜事,甚至也是整个京城里的一件大喜事。 永平侯府要办喜事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而且啊,吃瓜群众还听说这次沈盈和郁平宣的婚事,还特地请郁嘉宁参加。 “真的假的?永平侯府的人也不怕璃王妃这个受过折辱的人给大婚新娘子带去污秽之气?叫好好一对新婚夫妇白白名声受损。” “话虽是这样说,可,看永平侯府那样坚持的样子,好像他们一点也不在意璃王妃的事情,莫不是咱们之前说的那些话全都不知究竟是什么人的胡诌?” “不能吧……前几天街头巷尾传的那些话,有鼻子有眼的,跟亲眼见到的似的,就这样还能有假?” “什么不能有假!就是传的太逼真的,用脑子想想也不可能是真的啊!若是真的,那知晓内情之人怕不就是在距离贼人十数米的地方瞧着,那杀人不眨眼的贼人会瞧不见他?会不将他杀了灭口?” “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 随着沈盈和郁平宣的婚期越来越近,关于郁嘉宁被贼人掳走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传言渐渐的好似也没几个人说了,即便还有几个别有用心之人特地提起,吃瓜群众也不像之前那样在乎了。 毕竟永平侯府都不担心呢,他们一堆外人在这里瞎跟着凑什么热闹啊。 昌宁侯府。 “什么?!你说什么?!” 郁清妍从南烟处听说了这事儿,气得脸都黑了! “哐!哐!哐!” 屋子里好不容易补上了几件不菲的瓷器,如今郁清妍一个不高兴,直接就将手边的瓷瓶、瓷盘、瓷碗全都摔了个稀巴烂! 郁嘉宁!郁嘉宁! 郁嘉宁这个可恶的小贱人!! 为什么这些人都要帮她? 她到底有什么地方好的?! 她花了那么多心思,故意叫人在京城里里外外传播于她不好的话,为的就是败坏她的名声,叫她无法再和以前一样,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瞧着就叫人心底直犯恶心的姿态来! 她在这昌宁侯府的日子过得并不十分如意,自然,郁嘉宁这个小贱人在璃王府的日子也不能如意! 可是! 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所作的一切,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她给解决了呢? “说!她到底是怎么做的?”郁清妍恨得牙痒痒,当真是恨不得直接将郁嘉宁给整个生吞活剥了似的。 第1066章 一件喜事3 第1066章 一件喜事3 “姑娘……四姑娘她……” 南烟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 郁清妍见状更是火冒三丈,伸手就在南烟的胳膊上狠狠一揪:“说啊!那个小贱人到底做什么了?!”她派了那么多人四处说她的不是,这个小贱人到底是如何骗得永平侯府的人都这样帮她? 南烟疼得呲牙:“姑娘,着事儿不是四姑娘自己提的。” “怎么可能?!!” 郁清妍不知道,人与人之间能有怎样的信任和情谊。 只因她向来都在谋算人心,做任何事情都在计较得失,从来没有想过,朋友、亲人究竟意味着什么。 当初,沈盈从老家来京城的途中,遇到危险差点丧命,就是郁嘉宁不惜豁出性命来保护沈盈,那么,到了这一次,沈盈自然不用任何人说什么,自己就想在第一时间站出来帮郁嘉宁。 郁清妍听到南烟这样说,心里满是嫉妒,脸上的神情更是扭曲一片。 即便如此,她还是本能的觉得肯定是郁嘉宁这个小贱人平日里惯会骗人、才会叫沈盈这样偏帮她,再不然,沈盈就是和郁嘉宁这个小贱人一起同流合污,都不是什么好人! 都是故意叫她事事不顺心,故意让她一口气咽不下的可恶丫头! “哼!好啊!” 既然你沈盈非要帮郁嘉宁,那好啊,那到了你沈盈和郁平宣成婚的时日,若是因为郁嘉宁这个贱人出了些什么事情,那也是你沈盈非要选择站在郁嘉宁那一边惹出来的! 便怪不得旁人!!更怪不得她!! “南烟,你给我过来!” 郁清妍一张脸甚是扭曲,如同黑夜从最为阴暗角落里爬出来的毒蛇,光是看着就叫人心里害怕极了。 …… 既然决定了要办一场喜事,永平侯府里里外外的人自然很快就忙了起来。 时间虽然是赶了些,但,因着是郁平宣的婚事,场面上一点也不差,甚至还是过年之后,京城里最大的喜事。 京城里虽还未彻底开春,到处都还觉着冷得厉害,可永平侯府卖力张罗婚事的情景,可不叫人心底觉得暖融融的,像是春日就快到了似的。 很快,郁平宣和沈盈成婚的日子就到了。 这天天还未亮,郁嘉宁便带了画棠和红藕来到永平侯府为沈盈表姐庆贺。 郁嘉宁到了后院,沈盈早就准备着了。 瞧见嘉宁来了,沈盈脸上即刻就扬起了笑,伸手就要拉她:“阿宁,你来了就好,瞧着你我这心里才算是真正的踏实。” “嫂嫂这是到了临门一脚要出嫁了,心里终于开始发慌了不成?”郁嘉宁也朝沈盈笑笑,虽说这次的婚事,是二哥哥和沈盈表姐想要帮她,但,到底今日之事也是他们二人的人生大事。 不仅二哥哥期待已久,沈盈表姐只怕心里也期待不已吧? 期待起来,心里冷不丁反应过来,可不就担心起来今天这样的大日子,能不能事事顺利,完完整整。 郁嘉宁拿出这些天她亲自绣好的帕子,递给沈盈,说:“我的针线功夫是比不上表姐你的,但这也算是我的一片心意,还望表姐不要嫌弃才是。” 第1067章 婚典1 第1067章 婚典1 沈盈忙摇头,“怎么会呢。阿宁你的一片心意与我而言当真比什么都重要。” 当初要不是阿宁几次舍命相救,她哪能好好端坐在这里?说白了,她的这条命都是阿宁救回来的,别说是阿宁用了心思认真绣制的帕子了,就是阿宁什么也没备下,她心里也是高兴的。 “二少夫人和四姑奶奶的感情真好。” 旁边侍奉的婆子笑呵呵的,这样的喜乐融融,今日这婚事一定办得体面又漂亮! 婆子还真没说错。 因着郁嘉宁嫁入了璃王府,郁平宣近来在朝中也算步步高升,颇得皇上的重用,郁平宴这个小子在巡防营里也渐渐混得开。 朝中的人皆说,虽然如今在西北边关戍守的并非永平侯郁衡,是郁衡的异母兄弟,郁衡在西北边军已经没有十几年前的掌控力了,但他的两个儿子和几个女儿也算嫁得极好,尤其是四姑娘郁嘉宁,给永平侯府带来了旁人无法企及的荣耀,故而今日郁平宣和沈盈的婚典,前来永平侯府道贺的人那叫一个络绎不绝、人山人海。 “恭喜啊,恭喜侯夫人了!” “听说那新妇沈氏是侯夫人的侄女,侯夫人瞧着她长大,自然熟悉她的脾气性情,这往后定然家庭和睦、事事顺畅,当真叫人羡慕啊!” “可不是么……” 贺喜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在大厅之上的永平侯夫人笑得都要合不拢嘴了。 郁老夫人瞧着心里也欢喜得很。 自打去年出了四丫头那事儿,府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热闹喜庆过了。 虽说平宣和沈盈这场婚事有几分为了替四丫头打消京中流言的原因,但,这场婚事到底还是叫永平侯府热闹起来了,郁老夫人瞧着脸上也有了几分打从心底的笑意。 不过嘛…… “母亲当真是老糊涂了,他们北院出了这样的丑,母亲竟还欢天喜地的,也不觉得丢脸么!” 南院的陈氏看着府里忙里忙外的下人,忍不住在旁边冒酸气。 虽说她的夫君郁永并非郁老夫人亲生的,但,到底现如今在西北建立军工的是她的夫君,而不是郁衡这个早在十几年前就不能再征战的废人。 母亲也不想想,这十几年来能继续维持永平侯府荣光的人到底是谁! 就算北苑的郁嘉宁嫁到了璃王府,成了璃王妃又怎么样?如今京城里那些流言,还不够让他们永平侯府丢脸的么? 还有郁平宣、郁平宴这两兄弟,瞧着也不像是能到西北戍边的人,到最后还不是要让她的儿子继续前往西北。 想到这些事情,陈氏心里就对北苑嫌弃得不得了。 总觉得郁老夫人就是因为自己的丈夫并非她亲生的,才会瞎了眼睛,对北苑的人这样的偏袒。 想到郁清婉和郁清妍,陈氏也是满眼的嫌弃。 这两姐妹虽然当初瞧着嫁得不错,可后来呢? 郁清婉的丈夫是杀人犯,郁清妍在昌宁侯府也被昌宁侯夫人拿捏得死死的。 陈氏不满的摆了摆手中的帕子,照她说啊,北苑这般的不堪,母亲就应该认清楚永平侯府只有他们南苑才能依靠这个事情! 第1068章 婚典2 第1068章 婚典2 若是老天开眼,真该让母亲看看清楚,他们北苑的人到底有多么的不堪! 陈氏心里一个劲儿的编排不满,恨不得能烧香拜佛的恳求今天这场婚典闹出点大乱子来才好。 她却不知道,方才还被她嫌弃得不行的郁清妍,心里也有着同样的想法,而且,她还确确实实有了自己的盘算和计划。 “怎么样了?都准备好了么?” 坐在宾客席里的郁清妍侧着脑袋问自己的贴身侍女南烟。 她先前就说了,既然永平侯府的人这样不知好歹,事情闹成这样都看不出来郁嘉宁这个臭丫头就是个祸害,那她只好亲自动手,为二哥和二嫂今日的婚典准备一份特别的“贺礼”了啊。 南烟在旁边点点头,“姑娘你放心吧,奴婢已经按照你的吩咐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待会儿只要时机一到,我们准备人就会来了。” “嗯……事情办的不错……” 郁清妍狡黠而透着森冷的眸子微微眯了眯,瞧着这一屋子的欢乐喜庆,在心底冷冷笑了笑,想说:大喜的日子,就应该看看热闹,不是么?哈哈哈哈! …… 很快就到了吉时。 虽然婚仪之日定得急促了些,但沈家那边,沈盈的哥哥也亲自来到京城为自家妹妹出阁嫁人忙前忙后的准备。 沈家兄长将沈盈背上了花轿,花轿绕着京城行了一圈儿之后,终于在永平侯府门口停了下来。 郁平宣身着一身喜庆的红袍,在众人的恭贺之下,站在永平侯府的大门口,满眼都是欢喜的瞧着大红花轿停了下来。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今日他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像是要蹦出来了一般,等到轿子停稳落定,郁平宣像是等不及了一般,径直就上前去,到了花轿旁边底下头,声音好不柔和的朝着轿中人轻轻唤了一声:“盈盈,我……我扶你出来。” 说着,一向老成持重、做事有条不紊的郁平宣,想要掀开帘子的手竟有些忍不住的发抖。 好不容易将自己的新娘子扶了出来,郁平宣这小子更是傻愣着在原地瞧着沈盈发笑。 他心里欢喜极了,欢喜得都有些不知道这个时候的自己究竟该做什么才好了。 “二哥!吉时到了,快将二嫂迎进去拜堂了!”郁平宴在后面高声提醒,他这话一出,惹得来恭贺的人都跟着哈哈笑了出来,纷纷说道:“新郎官这是高兴得愣住了!” “可不是么!瞧瞧新郎官那眼底眉梢止不住的笑,这瞧见了自己的新媳妇儿自然什么事情都忘记了!” “哈哈哈哈哈哈!!” “好了,好了,快进去吧!可别误了拜堂的吉时啊!!” 喜娘在旁边张罗着推着郁平宣和沈盈两个就要进门,可谁知道—— “呼呼……呼呼……” 大好的吉日,不知怎么的天上忽然就刮起了一阵阴风,风声呼呼直响,莫名就叫人心里隐隐生出来一种不详的感觉。 而后—— “唔唔唔……唔唔唔……” 风声停下来之后,一阵锣鼓声里好似出现了一道道哭泣声。 第1069章 婚典3 第1069章 婚典3 有人即刻皱了眉头,“怎么回事啊?” 这永平侯府成婚的大喜之日,怎么附近还有人在哭泣啊? 这听着可不膈应人么? 但,这还不止呢! “呼呼……呼呼呼……” 又有一阵诡异的妖风吹过,这一次,不仅风声愈发明显了起来,而且,空气里好像有一片片雪花状的东西,被方才那一阵阵风吹了过来。 “啪!” 其中几片“雪花”结结实实的落在了挂上了红绸的匾额之上,眼尖的人定睛一看,忍不住就惊呼出声:“啊!!这是!!” “这不是烧给死人的纸钱么?” “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啊?晦气啊!真真是太晦气了啊!” “……” 大喜的吉日,竟然有纸钱飘了过来,而且,众人认真瞧了瞧,那白色似雪花状的纸钱,竟真如隆冬的大雪一般,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永平侯府的下人虽然及时反应过来,想要进快将这些煞风景的东西给清理掉,但实在是架不住纸钱太多太多了,他们一个个手忙脚乱的却根本来不及收拾。 方才还热热闹闹的气氛,瞬间就被这些纸钱给彻底毁了。 本来一点也不关心今日婚典的陈氏,在席上听到外面出了这样的事儿,瞬间就来了精神,连忙让丫头、婆子扶她到外面瞧瞧,嘴里还兴奋不已的念叨着:“真的?这是什么天大的热闹哦!老天真的开了眼?!快扶我出去看看!” 她就说了! 北苑的这些人就是晦气得不行!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这不,等陈氏从众人之间挤开,看到永平侯府门口那一片又一片,几乎将整个永平侯府大门口堆满了的纸钱的时候,她几乎都要兴奋得叫出来了。 要不是顾忌旁边的郁老夫人和沈氏,陈氏只怕当场就要笑出声来。 但,陈氏到底还是忍住了,故意装出一副担心的样子问:“哎呀,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大喜的日子怎么出了这样的事?哎,真是让人瞧着就心里不自在哦!” 陈氏一边说一边长吁短叹的,听得旁边本就火冒三丈的郁老夫人心里更是生气极了。 郁老夫人连连用拐杖敲地,声音里满是火气,将管事的人叫来:“都是干什么吃的,派人去瞧了么,到底是什么人在做这混帐事!当真是岂有此理!” 永平侯府也是京城里的大家,虽然两个孩子的婚事定得急了些,但也提前好些时日告知京中好友、朝中大臣,她这个老婆子还真想看看到底是谁,竟然在他们永平侯府的大日子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实在是太过分了! 谭妈妈宽慰郁老夫人,说:“老夫人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老奴已经派人去问了,想来很快就能知道了。大喜的日子,不值得为这些事情闹成这样。” 可,话虽然是这样说,但这样的事情换成谁家长辈瞧着不生气? 若是叫她这个老婆子知道谁在背后搞鬼,她定要狠狠叫那人吃个教训。 但是—— “夫人、老夫人……” 第1070章 婚典4 第1070章 婚典4 去查看的人回来了,满脸的担忧。 谭妈妈忙问:“老李,怎么样了?去看了么?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老李颇为无奈的摇摇头,“夫人、老夫人,是永乐坊那边今天正好撞到有人出殡了……” “出殡?” 谭妈妈咋舌。 这大好的日子,怎么就有人出殡了呢? 老李心里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本来,瞧着那漫天的钱纸、听着那倒人胃口的哭声,他这个在永平侯府当了一辈子差的老奴心里也是不痛快极了。谭妈妈一吩咐他去一探究竟,他便即刻火急火燎的过去瞧了瞧,心里憋着一股子气,当真恨不得痛骂闹事的人一顿。 但是—— 当老李赶到永乐坊之后,却瞧着了一个早就哭红了眼的老妪。 那老妪七十岁多岁,头发花白,神色憔悴而悲痛万分,一边哭着一边喊着自己女儿的名字,“我的秀姐哦,你怎么这样狠心,将我这个老婆子独自一人丢在世上,你让我一个人怎么活哦!!” 见到这场面,老李哪里还有半分怒气,连忙问旁边的人,这才知道老妪的二女儿十几天前就死了,但她一直不肯接受现实,一直守着自己女儿的尸首不肯出殡也不肯下葬。 虽然如今才刚刚开春没多久,日头还算不得太热,但,毕竟尸首在家里放得久了久开始发烂发臭,永乐坊其他的人不乐意了,将老妪大女儿叫回来主持葬礼的事,谁知老妪死活不肯让大女儿回家,里里外外又耽搁了好些天,终于有人受不了了,派人直接到衙门请府尹大人出面,这才以最快的速度选了今天出殡。 “府尹大人也不是特地选了今天这个日子,实在是……”老李欲言又止,心里也觉得那老妪是个可怜人,总觉得今日的事不好怪人家,“耽搁了那么多日,永乐坊那边味道实在是太重太冲了,府尹大人才让永乐坊的百姓帮衬着,以最快的速度出殡。” “……还有这样的事啊。” 周围的人听了,也不免感叹,这生老病死的事啊,向来都是半分也不由人的。 况且听这仆人所言,估计那老妪女儿的尸首如今定然腐败得厉害,虽说永平侯府今日娶妻却为天大的喜事,但也不能说不许旁人死了人还不准出殡吧? 未免也太过霸道了些。 只不过嘛…… 好些宾客将沈氏、郁老夫人瞧了瞧,不由得摇摇头。 虽然说理确实是这个理,但任凭是谁在这样的吉日碰到这样的事情,也确实太晦气了。 往后啊,这京城里的人一提起永平侯府的二公子和二少夫人,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只会想到这漫天的钱纸和接连不断的哭丧。 郁老夫人心里憋闷极了,拿着拐杖的手不自在极了,一个劲儿的搓磨着。 “你不是说那老妪还有个女儿么,怎的不许她回去?”郁老夫人问。 “这……” 老李神情更犹豫了,眸光往人群里连连瞟了好几眼,都没有开口。 第1071章 婚典5 第1071章 婚典5 幸灾乐祸的陈氏眼尖的看出来,老李的目光像是一直落在郁嘉宁身上。 陈氏心里怦怦直跳,兴奋极了:该不会事情和北苑的四丫头有关系吧?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吧?老天今个儿的眼睛突然睁得这么大了? 陈氏搓了搓手,正准备问老李那老妪的大女儿又是怎么回事,倒是一直在旁边悠悠然站着的郁清妍,忽然面带愁容的站了出来,走到沈氏、郁老夫人身边,似关切的说:“母亲、祖母,你们别急,不论有什么事情都慢慢问。李伯你也别藏着掖着了,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说吧。” “这……好吧!” 老李甩了甩衣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终于看着郁嘉宁说:“老头子我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只是……夫人、老夫人,老奴听到那老妪哭诉,说都是因为她大女儿的缘故,才害死了她的二女儿的。” “老李,你将话说清楚了。”谭妈妈闻声蹙眉。 什么害死不害死的。 本来二公子成婚之日遇到人出殡已然很是晦气了,再说什么害人不害人的,今日这婚典到底还要不要进行了? 再说了,若是那老妪的大女儿当真害死了人,老妪若是觉得心中冤屈,径直到京兆府尹衙门里去照府尹大人断狱判案查出真凶就是了,哪里需要他们听这些劳什子话?! 但,老李这话头都起了,哪里有说到一半不说的道理。 老李神色愈发担忧的看了郁嘉宁好几眼,然后才对郁老夫人继续说,倒不是老妪的大儿女真的做了什么,只是那老妪哭诉的时候认定了自己的二女儿是被大女儿的不吉利给生生影响害死了! 原来啊,那老妪的大女儿出嫁之后,有一次到郊外寺庙上香的时候,被马贼给劫走了。 虽然那姑娘完好无损的回来了,但邻里之间多是有流言蜚语的。 老妪心疼自己的女儿,老二又心疼自己的姐姐,硬是当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和过去一般对待老大。日子久了,周围的邻居也渐渐少了非议之声。 但,就在两个月前,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了一个神婆,经过老妪家门口的时候就说了,她们家里和污秽之人多有往来,家里积满了污秽混浊之气,若是不及早处理解决,定然会祸害了家里的其他人。 老妪自是不信的,觉得这神婆肯定是从旁人处打探到了她们家里的情况,故意过来说三道四,就是想要从她这里骗取钱财罢了,老妪便没有将那神婆当一回事。 谁知道,上个月的时候,老妪的二女儿好好的忽然就染了病,根本来不及医治,两天之内直接就病死了。死的时候,样子还可怕极了。 自己的二女儿走得这样快,完全叫人没有想到,老妪这才重新想起那神婆的话,心里便泛起嘀咕来,难不成当真是大女儿将自己的二女儿给克死了? 寻常人家的老妪没读过什么书,一时间接受不了自己女儿的死讯,便将所有的原因都归结到了自己大女儿被马贼劫走污秽不堪这件事上。 嘴里一个劲儿的哭着喊着说都是她当时没听神婆的话,这才害死了自己的二女儿。 “……” 劫走、污秽…… 老李说着这些事,目光一直落在郁嘉宁身上。 旁边的人又怎么不知道老李说这些事情是想告诉郁老夫人什么——郁老夫人可别像那老妪一样,为了顾念祖孙之情,累得自家跟老妪一家一样,被那些污秽之事、污秽之物重重环绕,最后家里竟出些不吉利的事儿! 第1072章 婚典6 第1072章 婚典6 若不是这样的话,二公子这样大喜的日子,又怎么会遇到这样晦气的事呢? “呸呸呸!你个混账羔子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呢!”谭妈妈恨不得上前给老李一脚,既然知道自己没读过些什么书,就别在这里胡言乱语。 病死的就是病死的,哪里就是什么受了污秽的影响,时间哪里有这样邪门的事情,真是没话找话说了! 谭妈妈一通斥骂,虽然是叫老李闭了嘴,但,周围的人吧,瞧着郁嘉宁的目光又如何没有些微的改变呢? 当初,璃王府在皇宫大内被南楚贼人掳走的事,可是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咱们的这位璃王妃啊,如今可是这京城里数一数二的人物。 前些日子,又是有人说她回到京城实乃祥兆,又有人说重新提及了当初她被掳走的事。 要不是看在永平侯府和璃王府对待这位璃王妃的态度一如往常,京城这样最是拜高踩低的地方,还不知道大家会怎么议说郁嘉宁呢。 今日郁平宣和沈盈的婚仪,他们也都是看在永平侯府和璃王府的面子才没有过多的议论什么,但是现在吧…… 老李一将老妪家里的事情说出来,大家瞧着郁嘉宁的眼神目光自然就变了。 是嘛。 这样名声有损的人,就是应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见人才好,也就是脸皮够厚了才会出来这般照耀。 好好的婚典,气氛即刻就变了。 谭妈妈一辈子都在永平侯府当差,自然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情,她立刻狠狠皱了眉头朝老李厉然呵斥:“闭嘴!”既然知道自己没读过什么书、没什么见识,就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了! 那老妪没见识,才会胡乱相信什么神婆的荒唐话。 永平侯府是什么地方,夫人、老夫人又是什么样的人,哪里会像那些无知之人一样?! “还不赶紧找人把门口收拾干净了!!”谭妈妈铁青着脸吩咐。 老妪的女儿要出殡是拦不住的,他们只能先做好自己的事情,让今日的二公子的婚事顺顺利利的继续下去。 但是—— “老夫人!夫人!!不能不谨慎些啊!”老李却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满脸的担忧往前走了好几步,几乎是恳求着郁老夫人。 如此,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陈氏终于忍不住了,皱着眉头也跑出来煽风点火的对郁嘉宁说:“四丫头,你看呐,就是因为你,你二哥哥和你沈盈表姐好好的喜事都闹成这样了,要不……你还是先回璃王府吧。” 别在这里继续丢人现眼了! 陈氏说完,眼底的得意和终于赢了一次的畅快感都快要藏不住了。 她就说了,北苑的人啊……啧啧啧,根本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嘛。 但是—— “……” 人群中一直默默瞧着这一切的郁嘉宁终于眨了眨眼睛,似听不懂陈氏的话一般,摇摇头说:“二婶,我以为大家都是一家人,遇到事情总是会挺身相护的,没想到二婶竟然如此行事。” “我怎么行事了?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了!”陈氏显然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郁嘉宁不仅一点也不觉得羞愧,还这般理直气壮的说她这个长辈的不是,老李还真是没说错,这样的人若是继续和永平侯府有往来,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呢! 第1073章 婚典7 第1073章 婚典7 陈氏心里有火气,声音都更高了些:“老李和我说错什么了?” 虽然她是璃王妃,身份贵重,旁人不敢轻易招惹,可是,如今她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她自己心里没点数么? 既然自己已经处在京城各种流言的漩涡正中,她就应该知道自己这样名声不好的人,最好就应该乖乖的躲在璃王府,在璃王殿下的庇护之下,别出来丢人现眼的了! 再说了,要不是当初她自己被人掳走了,她自己的名声受到了无损,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老李和大家又怎么会想到她身上? 还不是她自己的过错! “呵呵呵!”郁嘉宁冷着一双眼睛看着陈氏,脸上全是无尽的冷意,“二婶还真是会说话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当初我不是被人掳走了,是我自己要撞上去的呢!” 陈氏的一通歪理听上去倒是合情合理的,但,她这番话那些“跟走在路上无端被打的人一定有他挨打的原因”的混账话有什么区别? 在外人不知道她是为了追查元凤修的解药才跟着上官绍去了南楚的情况下,任何人知道的都只是当初在皇宫大内,她一个弱女子突然被贼人挟持,她根本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 明明她才是这件事情的“受害者”,怎么话从陈氏的嘴里说出来就像是被人掳走的事,不是南楚贼人的不怀好心,是她这个受害者自己的原因? 天下间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道理? 而且,这些话若是从旁人的嘴里说出来也就算了,可陈氏明明是她的二婶,是她沾亲带故的亲戚,大家有着血亲上的联系,遇到这样的事情不维护、澄清、关心也就算了,怎么还跑出来落井下石、猛踩几脚。 怎么? 陈氏作为永平侯府的长辈,见到晚辈这般受辱,她心里还出奇的高兴了? 天下间怎么有陈氏这样的长辈? “你!你!!” 郁嘉宁冷然细说的话,说得陈氏脸色瞬间一黑,两只手不由自主的就捏紧在一起,周身都忍不住因为生气而连连颤抖! 可恶的丫头,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这样颠倒是非黑白,一张嘴简直可恶极了! 而本来早就应该将自己的新娘子迎进永平侯府的郁平宣也站了出来,走到郁老夫人和沈氏的跟前,深深鞠了一躬,十分认真而严肃的对郁老夫人说:“祖母,四妹妹的事情,不管外面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子的亲人,最是清楚当初四妹妹为何会进宫,为何会被人掳走。” 说到底,要不是为了他、为了盈盈,四妹妹又何必这样以身涉险。 她是为了他们才去了那么危险的地方,将盈盈就出来之后,四妹妹入宫回禀才遇到了那些南楚贼人,四妹妹本就是一片好心,全都是为了他们永平侯府着想! 既然四妹妹都能这样不顾危险,到了这个时候了,不过就是有几句闲言碎语罢了,他们若是将四妹妹拒之门外,那也太不是人了! “祖母!这些道理,孙儿之前不都跟你说明白了么?”郁平宣也很明白郁老夫人的性子,早就说过的事情,现在祖母之所以会面露难色、表现出犹豫,就是在她心中的衡量里,她迟疑了、犹豫了,她觉得这样的条件不足以让她接纳一个在京城里如此名誉受损的孙女。 简单来说就是,老李的话打动了祖母。 祖母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想要维护四妹妹了。 “……” 郁老夫人沉默的态度,更是证明了郁平宣的心中所想。 “祖母——” “二哥哥!” 郁平宣还想再劝劝郁老夫人,可这个时候,一直躲在人群中一个字也没有说的郁清妍终于神色无比担忧的站了出来。 第1074章 长姐回京1 第1074章 长姐回京1 “好了,好了!二哥哥,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快少说两句吧!”郁清妍上前扶住面色已经很不好的郁老夫人,飞快朝郁平宣使眼色,“二哥哥,祖母又不是是非不分的人,这些话就不用一直说了。” 本来好好的喜事闹成现在这样已经让京城里的人看笑话了,二哥哥这一句两句的全在说祖母、母亲的不是,不是更显得他们永平侯府从里子就乱了么? “阿宁,来,祖母有些不舒服,你快来和我一起把祖母扶到里屋休息,别再惹她老人家不开心了。”郁清妍说着还朝郁嘉宁招招手。 在场的都是高门大户的人,大家心里都很清楚,郁老夫人的身体根本没有毛病,郁清妍不过是得体大方又识大体的找了个理由把最受大家关注的郁嘉宁叫进去,好让如今混乱一团的婚典能够继续进行下去。 瞧瞧,瞧瞧,这才是高门贵女该有的样子,虽然已经嫁人了,但还是能在必要的时候出现,给自己的母家必要的照顾,简直和站在她旁边的郁嘉宁形成了巨大的对比! 郁嘉宁只要是稍微有点廉耻心,就该顺着郁清妍的话扶着郁老夫人离开,别在继续留在这里惹人议论纷纷了。 可是。 郁嘉宁却一点也不想这样不明不白的走了。 明明不是她惹事,明明都是事情接二连三的朝她而来,为什么总是要她退让? “四妹妹?”见她愣着不懂,郁清妍心里当然开心极了,郁嘉宁越是这样,越是能让大家厌恶她,这正是她想要达到的目的!当然了,郁清妍是不会让自己轻易表现出来了,在众人面前她眉头紧蹙着,像是因为郁嘉宁的倔强和不听劝伤心极了,摇摇头眼底瞬间噙满了泪,愈发显得郁嘉宁太不懂得体谅永平侯府、不懂得顾及老人家的面子了。 然而—— “劈里啪啦!劈里啪啦!!” 就在一片无比尴尬的气氛之中,忽然的,远远有阵阵爆竹声朝永平侯府这边传来。 很快,那阵阵热闹而喜庆的声音越来越近,郁平宴忽而高兴的叫了出声:“是长姐!!是长姐回来了!!” 郁平宴很喜欢郁婉如,见到是她回来了,即刻就从人群里冲了出去,来到郁婉如身边。 郁婉如身边伺候的丫头忙上前给郁平宴行礼:“五少爷,您慢着些,可千万别撞着你外甥了。” “外甥?你是说……是长姐的……” “是啊,是我的孩子。” 郁婉如离开京城快一年了,平日里虽然也有书信往来,但到底联系不多,如今,她不仅回来了,还将自己的孩子也带回来了,就是受到了郁平宣和沈盈大婚的好消息,回来道贺恭喜的! 郁婉如身穿一身藕荷色的衣裳,好不端庄大气,见到大家都挤在永平侯府大门口,眉头微微蹙了蹙,问说:“这是怎么了?二弟和二弟妹都待在门口做什么,吉时都要到了,不是该行礼了么?大家都快快进去吧!!” 第1075章 长姐回京2 第1075章 长姐回京2 郁婉如笑呵呵的说完,便动身要进去,但见到众人依旧愣在原地,心下觉得奇怪,问了才知道方才的那些事情。 郁婉如笑着摇摇头,走到郁老夫人身边,似有些不动声色般将郁清妍挤走,拉着祖母的手柔声说:“祖母,四妹妹说得很对,这天下间哪里有无端受到连累的人要为作恶之人负责的道理。” 当初,她还在陶家的时候,她的夫君做了多少祸事,甚至将尸首都藏在了家中后院。 要不是当初四妹妹发现了陶诚做的这些事情,奋不顾身的出来保护她,现在,她和她的孩子还能不能安然无恙的活着都不一定。 四妹妹一向都是个会为了家中亲人奋力拼杀的人。 为了她是这样,为了沈盈是这样,往后为了永平侯府里的每一个人都会是这样。 这样一个豁出性命为旁人着想的人,明明是一个家族的福气,怎么他们胡乱说了几句之后,反而变成了四丫头不好了呢? “祖母,这样的道理是说不通的。”郁婉如字字句句铿锵有力,十足十的为郁嘉宁说话。 不仅郁老夫人从来都喜欢郁婉如,便是这京城里的人也都知道以前的郁婉如是怎样的大家闺秀,如何被大家所认可、接受。 当初,陶家的事发生的很奇怪,很多人都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陶家一家人就匆匆离开了京城,回到了江南。 如今,郁婉如为了自己的这个四妹妹,将当初的事情简单说了几句,大家才惊讶的知道,原来又是郁嘉宁! 要不是郁嘉宁,如今郁婉如根本没有机会能好端端的站在众人面前,更不可能带着自己的孩子从江南回来道贺。 “郁老夫人……” 郁婉如说罢,人群之中又有另外一位郁嘉宁瞧着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间她又想不起来的人走了出来。 那女子朝着郁老夫人行礼之后,便自报家门:“老夫人可能不认识我,璃王妃可能也不认识我,只是今年春天的时候,我与璃王妃一同参加过一次诗会,当时昌宁侯府的谢二姑娘曾不慎落水,当时是璃王妃不顾性命,独自一人跳进了水中,将谢家二姑娘给救了出来。” “啊,这件事我记得,当时这件事闹得可大了,皇上还罚了昌宁侯府呢……” “对对对,是有这么回事……” “……” 在郁婉如、那位姑娘的提醒下,大家关于郁嘉宁的记忆和印象一点点的被唤醒。 原来,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郁嘉宁从来都是会舍出性命去救旁人的人。 这次她的名声受到如此风评,说到底也是她为了郁平宣和沈盈。 这样一个为了旁人而几次三番不顾自己的人,若是还有人说她的存在会给旁人带来祸害,那也实在是太不讲道理也太过让人心寒了。 “祖母,时候不早了,快快让二弟和二弟妹完婚吧!”郁婉如朝郁嘉宁眨眨眼。 郁嘉宁也朝她笑着点点头,多亏了长姐及时回来。 郁婉如却在心里否认,哪里是她回来的及时,都是她自己平日里瞧着面冷却心热,总是为了旁人着想。 这一次,不过是那些被她帮过的人站出来回护她一次罢了。 第1076章 祖母心事 第1076章 祖母心事 真正帮到她的,其实只是她自己。 “时候不早了,大家快进去吧。” 郁婉如一边笑着一边走到郁嘉宁身边,自然而然便将自己这个四妹妹领了进去。 彷佛方才所发生的事情不过只是小小的插曲而已,全然用不着在意。 —— 郁婉如赶在婚宴回到京城,还将自己的孩子也带了回来,沈氏高兴极了,永平侯府里的气氛又变得热闹起来,自然,郁平宣和沈盈的婚典也顺利进行下去。 只是,当宾客离开之后,永平侯府重归寂静,深夜十分,郁老夫人却还是眉头紧锁,好像依旧为了郁嘉宁的事情而烦恼不已。 谭妈妈走过来伺候,为郁老夫人递上温热的帕子,问:“老夫人是怎么了?今个儿大姑娘回来,实在让人高兴,老夫人怎么还愁容不展呢?四姑娘的事情家中几个姑娘、少爷都说了,四姑娘自己本就是受害者,咱们更应该关心她才是。” “……” 谭妈妈说得句句再理,可是,许是年纪大了,又或者是郁老夫人实在将永平侯府的声誉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虽然四丫头确实是为了救人才名誉受损的,但,就算有千万个理由,身上沾染上了污点就是沾染上了,就算旁人这个时候不再议说,但,那件事就像一个大家都知道的疤痕,只要到了有需要的时候,总是会被人重新提及的。 如今的永平侯府虽然瞧着蒸蒸日上,可,她怎么样也不能拿侯府的声誉和前程来冒险。 “老夫人,话不是这么说的啊……您……” 谭妈妈虽然知道老夫人一直都是一个有了自己的想法,就很难再听进旁人话的人,可如今的老夫人简直像是钻进了牛角尖,明明都是说清了无数遍的道理,老夫人怎么还是这样固执己见呢? 谭妈妈还想劝,可郁老夫人却挥挥手打定了主意,道:“这几天就算了,等婉如离京之后,你就吩咐下去,就说我身子不适,需要i静养,这段时间,四丫头也好、三丫头也好,就都别回来探望了。” “老夫人您这是?” “就这么定了。” 郁老夫人主意已定,根本不听谭妈妈要说什么。 旁人都不知道,郁老夫人之所以这样决定,全是因为晚上清妍离开之前,特地来见了她。 郁清妍一脸愁容的来到郁老夫人跟前,摇着头说:“哎……祖母,长姐也真是的,我知道她一直心疼阿宁,可是,她今天这样出面维护阿宁,其实对阿宁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好事……” 郁老夫人不明白郁清妍这话是什么意思。 郁清妍便解释说:“祖母,不是我这个当姐姐的要说阿宁的不是,实在是阿宁她做事太过鲁莽,也太过欠考量了。” 正如郁婉如说的,郁嘉宁是个热心肠的人,几次三番都不顾自己性命来保全旁人。 阿宁确实是一片好心,可是,阿宁却知不知道,这人呐,总是应该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才好。 “我听画棠说过,沈盈表妹来京城的时候,他们就曾经在路上遇到地动山崩,阿宁那个时候就冲了上去,只是运气好才能勉强将沈盈表妹救下来。长姐的事也是,既然她都知道陶诚姐夫手上很有可能已经沾染上了鲜血,她不是应该当即报官么?为什么要自己以身犯险呢?还有后来阿宁被人掳走的事……”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次不是因为她不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贸然行事? 所以说啊,当初在宫中被掳走的事,不也是她自己非要冒险么? 冒险、冒险,便是有危险在前。 阿宁几次涉险,只在最后一次吃了亏,名声受损,其实,这是一个让她意识到自己的不该再这样贸然行事的最好机会,外面人的风言风语,他们可以不去在乎,也可以像一家人一样站出来维护她,可是,这真的好么? 就拿长姐来说,长姐回来回护阿宁,难道不是又一次肯定了她的种种冒险行径? 难道阿宁心里不会觉得她之前的种种行为不仅一点危险也没有,反而往后再遇到危险的时候,她同样会不顾一切的以身犯险么? “祖母!”郁清妍眼底满满的都是担忧,继续说:“阿宁她不担心自己,非要犯险,我除了心疼她,在必要的时候站出来帮衬她之外,其实我更担心的是祖母、母亲、父亲和整个永平侯府啊!” 阿宁就是因为冒失如今才会声誉受损,但,谁又知道下一次她再以身犯险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除了对她自己一个人有影响之外,会不会给整个永平侯府也带来灾祸? “!” 郁清妍的话让郁老夫人心惊肉跳! 是啊。 近一年的时间里,四丫头确实有了很多改变,人聪明了、心里主意大了、而且行为做事确实也如清妍说的那样,经常自己贸然做了决定,全然不告知家中长辈一声。 这不仅是对她这个长辈的无视和挑战,更会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整个永平侯府带来她根本无法预见的危险和灾祸。 不能这样! 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故而,在郁清妍的蛊惑之下,郁老夫人才如此全然不听旁人意思,近乎专断的下了决定。 清妍说得没错,四丫头这样的性子往后还不知道会惹出多少祸事来。 这些天府里有喜事就不说了,等到这些日子过了,她便称病不让四丫头回来,日子再久一点,四丫头和永平侯府的关系也就渐渐淡了下来。然后她再随便找个什么由头,从此以后不让四丫头进永平侯府的大门,这样一来,往后四丫头再惹出些什么事情来,他们永平侯府应该会少受点牵连。 “老夫人!!” 谭妈妈简直惊住了,老夫人怎么会这样想啊? 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亲,老夫人不会真觉得只要面上和四姑娘的关系淡了下来,就能否认四姑娘和永平侯府的关系了么? 更何况今天的婚典老夫人应该也看到了,大姑娘、二公子、五公子还有新进门的沈盈,哪个不是待四姑娘掏心掏肺的? “对!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不能再让四丫头和他们往来了。” 四丫头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来的本事,突然就将他们几个哄得团团转。 她得打起精神来,好好管管这侯府里的事情了! 第1077章 测算不准 第1077章 测算不准 “谭妈妈,你替我派人盯着些,一旦四丫头和家中几个哥儿、姐儿的有往来,你定要提前知会我。” 郁老夫人眸色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老爷当初把永平侯府交到她的手上,她说什么也要将这个家给看牢了。 “老夫人……” “听明白了么?!” 郁老夫人声音陡然抬高,有着不容置喙的决绝。 谭妈妈心里虽然并不认同郁老夫人的决定,但她也着实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暂时应承了下来。 “窸窸窣窣……” 永平侯府的夜终于安静了下来。 但,偌大的京城里,却始终有地方灯火通明。 皇宫深处。 景宣帝还在处理公务,他面前的公文堆积如山,一时半会间根本处理不完。 宝荣担心景宣帝的身体,端上来一碗参汤,“皇上莫不谢谢,小憩片刻喝口参汤再处理事务?” 国事虽然繁重紧要,但,什么也比不上景宣帝的身体要紧啊。 若是他的身体累倒了,那才是真的于江山社稷大大的不利! “……” 景宣帝沉默片刻,放下手中的朱笔,往后依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养神,忽而,景宣帝问说:“今个儿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今天……哦,皇上莫不是问的永平侯府的喜事?”宝荣简单将今日的事情说了说,景宣帝闭眼听着,脸上情绪难辨,只是最后才冷冷一哼,说:“老七的王妃还真是人缘不错啊……” 这样大喜的日子,遇到了那样晦气的事情,竟然依旧有那么多人站出来帮她说话。 不过,那些人到底真的只是因为她过去舍命相互心中感激呢,还是因为她成了璃王妃,背后有璃王府呢? “老七那边有什么消息么?” 太医都说没救了的人,突然就好了,未免也太过诡异、太过奇怪了。 景宣帝想起以前徐寅所说的,永平侯府的郁嘉宁命格大为不详,还与老七命数相冲。 可现在看来。 徐寅的测算好像并不准确啊…… 宝荣说:“璃王府那边没有什么别的消息,璃王殿下依旧在府中静养,璃王府派了很多人四处找名医,想来璃王殿下的身体虽然有了好转,但依旧危险吧……” “这样么……”景宣帝睁开双眼,眸色深邃而森冷极了,半晌,景宣帝又问:“永平侯府那边还有什么消息?” “倒是没有什么别的,若是非要说的话,就是永平侯府的老夫人了。今日婚典结束之后,老夫人一点也不觉得开心,好像还告诫下人,往后少让璃王妃到永平侯府探望,像是……” 宝荣话说到一半,抬头瞧了一眼景宣帝像是不知道那些话该不该说,景宣帝点头示意,“有什么话直说”,宝荣才继续说:“虽然今日有许多人出面回护璃王妃,但,郁老夫人心里怕是有了芥蒂,觉得璃王妃名声受损,不想让永平侯府通璃王妃有太过密切的联系。” “呵呵呵!” 听到这里,景宣帝终于笑了出声,但他的眼底依旧瞧不出情绪变化。 景宣帝眼眸半眯着看向宝荣,“你瞧瞧,到底是老人家心里清楚啊……” 是啊,一个声名受损的人,自然是要划清界限才好的。 同样的,一个声名受损的人又如何配得上“璃王妃”的身份呢? 景宣帝笑着,眸光就重新落在了那堆积成山的公文上,其中有一份姜黄色封皮的折子,里面写着: “北燕公主,即将抵京。” 北燕与夏,过去也数年征战,两国关系颇为紧张。 今年正月,北燕忽然说要其玉华公主要来夏国京都。 而谁不知道,当初璃王还未中毒之前,曾领兵出征北燕,还曾生擒过北燕的玉华公主…… 第1078章 入京 第1078章 入京 南楚和夏国之间因为地形原因,存在着天然的地形屏障,即便两国边境有摩擦,也很难大规模的出兵。 所以,在这种天然形成的地形困难之下,元凤修却能够带领一小部分兵力就将南楚攻势生生压下,其能力和魄力实在是无人能及的。 但,西北的燕国就不一样了。 西北草原,地势平坦而开阔,一旦两军交火,便是长驱直入的攻势,造成不可挽回的生灵涂炭。 所以,若是可以的话,夏国与燕国都不希望再生战乱。 这次玉华公主打算来京,如何不是燕国向夏国示好,想要继续维持两国之间现存的“稳定局势”,至少,在一两年间不想打破如今的格局。 景宣帝若是没有记错的话,玉华公主是北燕国最有名的公主,能征善战,性格火辣而奔放,在燕国还是个比众多将领还战功卓着的公主。玉华公主曾经放言道:这世间就没有能与之匹敌的男子。 但,就在这位北燕玉华公主说出这番话之后没多久,她就被元凤修生擒了。 宝荣笑了笑:“可不是么?奴才现在都还记得,当初我们夏国大军压进之时,玉华公主就笑说我们的将领本是全无,根本连她的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谁知……” 不出三日,元凤修便兵出奇招,先是一出引蛇出洞,再是一出声东击西,直接就在北燕国大营里将玉华公主给生擒下来,急得西北王连夜派人送来求和书,献上无数牛羊钱财锦帛并表示三年之内绝不再进犯夏国边境一步,这才将他们的玉华公主换了回去。 听北边的人说,这位玉华公主回去之后,对元凤修那是一个破口大骂,简直将他当成了自己最大的仇敌,便是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四年,玉华公主对璃王殿下的恨意未减丝毫。 想到这里,宝荣眉头忍不住蹙了蹙,担忧说:“皇上,这玉华公主心中记恨璃王殿下。虽说璃王殿下如今情况稳定下来,暂时没性命之忧,可若玉华公主有所图谋的话……” 毕竟,算算时间,玉华公主决定来夏国应该就是璃王殿下病重的消息传到西北之后没多久…… 玉华公主来京莫不是来寻仇的吧? “寻仇?” 景宣帝彷佛听到了最大的笑话,脸上染上几分意味不明,叫人全然捉摸不透的笑意。 景宣帝幽深的眸光,只是慢慢的在那份玉华公主即将来京的折子上来回打量着。 闻声,宝荣不由一愣,显然不大明白景宣帝的意思。 “皇上?” “行了。” 景宣帝从旁边拿起另外的折子,轻轻将其掩盖住,眉梢往上微微扬了扬,开春了,京城也该热闹了。 —— 京城的三月是一年中最美的季节。 春暖花开,鸟语花香。 街上、道旁多的是花苞初放,香气袭人,四处都是一副欣欣向荣的美景。 而就在春风阵阵,杨柳依依的时候,西城门外有一长队浩浩荡荡的异族人准备入京了…… 第1079章 不想离开 第1079章 不想离开 玉华公主来夏是大事一件。 未免路上遇到危险,消息虽然没有大肆宣扬,但该有的礼数确实一点也不能少的。 景宣帝派了太子元显前来相迎。 元显三十又二,身着一身明黄的华服,头上戴着象征太子身份的头冠,身后跟着声势浩大的队伍,再加上城门口堆集着许多看热闹的百姓,也算得上热闹了。 “太子殿下,玉华公主的马车就要到了。”城门之下,太子伴读在旁提醒,“玉华公主虽然性子热烈,但这也是她首次离燕,路途漫漫,想来也颇为疲惫。” “本宫知晓,不用多说。” 元显虽然并非景宣帝同梁皇后所生,但,他的作为景宣帝的长子,容貌、神情同景宣帝很是相似,他如今被众人簇拥着站在城门口之下,眼瞳微微眯起,瞧着远方不断靠近的马车,放在胸前的右手下意识的捏紧了几分。 他的年纪不小了,父皇却始终身体强健,他这个太子虽然受万千敬仰,可自己的日子究竟过得如何,还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朝中事务繁多,父皇交到他手上的却只有寥寥数件,自然能够叫文武百官、天下万民知道他这个当朝太子有多少本事的机会少之又少。 上次“南楚使团”来京,就闹出了许多风波,只可惜,他没能把握住机会,好好在父皇面前展露出自己的实力。 而这一次玉华公主来夏,元显心里隐隐觉得这些燕国人未必就同他们自己所说的那样当真是来求和的。谁知道玉华公主到了京城之后,又会出现怎样的事情。 元显深邃的眼瞳又缩了缩,这一次,他可得打起精神来,将这些燕国人都看牢了,一旦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定要在第一时间控制住局面,自然便能在父皇与百官面前显示出自己的不凡来。 “吁吁……” 元显正想着,玉华公主那辆装饰华美而精致,却又完全不同的车架在他之前停了下来。 “公主,咱们终于到了呢!” 马车里有清脆的声音传了出来,大约是个十五六岁,活泼热辣的丫头。 元显心里有了判断。 果然,那丫头话音一落,元显便瞧见一只如同白玉一样的胳膊从马车里面伸了出来。 北燕不同于夏国,女子性子素来热辣而奔放,在穿衣打扮之上同夏国也有着很大的不同。 她们不爱层层叠叠的包裹,偏爱自由自在的轻薄纱衣。 故而掀开帘子的丫头,白玉的手臂上只得一两层波如蝉翼的红纱相覆。 红纱薄透而诱人,将白玉一般的手臂线条衬托得愈发明显,有着说不出的张扬和冲击感。 元显作为夏国太子,自没少见无双美人,可此时此刻,单单只一条手臂便莫名其妙占据了他所有的吸引力。 一双眼睛更是不由自主的朝马车看去,像是想要看看清楚这北燕国来的丫头,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铃铃铃……” 丫头脚上绑了红绳,上头有好几个铜质的小铃铛,随着丫头的动作铃铃作响,好不动听。 自然,当那丫头从马车里出来之后,周围瞧着的人都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雪白的皮肤,嫩得像是剥了壳的鸡蛋,轻轻一掐就能透出水来。 不点而红的嘴唇,像是树上熟透了的樱桃。 更别说她周身轻薄的纱裙,在春风的吹拂之下摇曳而婀娜,诱惑力十足。 “啧啧啧。” 这北燕国光是一个丫头都这样夺人心魄,那他们的玉华公主该是何等的姿容绝美啊? 众人对玉华公主的期待,愈发炙热了几分。 一道道目光全都望了过去,像是生怕错过了美人的每一个呼吸。 “这就到了啊……” 马车里又传出了一道女子的声线。 不同于丫头清脆而热烈的声音,玉华公主的声音很是慵懒,像是一只蜷缩在软垫之上的猫儿,只轻轻一道嘤咛,便如同最诱人的钩子一般,在人心最深处,轻轻剜出一道又一道的抓痕,叫人心头难耐极了。 元显眼瞳缩了缩,明明想要将玉华公主的模样看得清楚明白,脚下的步子却不由自主的往后挪了挪。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往后撤步。 “呵呵呵。” 随着一道春风轻轻吹过,厚重的马车帘子被人完全掀开,穿着绛紫色描金纱裙,头上带着燕国独有的异族饰品的玉华公主出现了。 她高高的站在马车上,低头好不姿态华贵的看着元显,唇瓣轻轻动了动,娇懒的话就说了出来:“这便是你们夏国的待客之道么?本公主莫不是什么鬼怪妖魔,太子殿下怎的还往后退了呢?” “呵呵呵!” 玉华公主说完,掩面又铃铃笑了出声。 她的声音或许慵懒,但她的话却恣意而张扬。 一见面便笑盈盈的说元显待客不周,虽然知道是玩笑话,却怎么不是在说夏国的不是? 美人在前,或许的确勾魂摄魄,但元显倒是及时收回自己的思绪,笑着往后又退了一步,说道:“玉华公主说笑了,公主如三春樱花美艳动人,显自当远观欣赏,这样才能一览公主之姿。况且,城门口就这么大,公主既然到了,显为主,公主为客,显自然要让出一条宽广的道,好让公主感受我们夏国的待客之道。” “原来如此啊,看样子是我不懂你们夏国的规矩了呢。”玉华公主下了马车,走到元显身边。 都是皇家人,谁又看不出彼此的笑容之下,都有着琢磨不透的深意。 玉华公主收回自己的视线,转身认认真真的看着夏国京都的每一栋建筑,每一个百姓,好一会儿,她的目光像是越过了一切,望向了京都东南方向,幽幽道:“你们夏国的京都当真是一个好地方,不同于燕国黄沙漫漫,这般的鸟语花香,真是叫人来了便不想离开了。” “……” 不想离开? 元显敏锐的抓住这四个字。 他落在玉华公主身上的目光愈发深邃了几分。 这个女人,她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第1080章 诚意 第1080章 诚意 这个问题,元显还真的想不明白。 从城门口到大内皇宫的一路上,元显尽显地主之谊,向玉华公主介绍夏国的风物人情,自然也旁敲侧击的想要从玉华公主口中探听出她们此次来夏到底所为何事。 只不过,玉华公主只是笑着将话题岔开,只说她不过是按照母亲的要求,为两国边境的和平安稳而来,只是为次,并无其他,元显这位夏国的太子殿下不必小心翼翼,将她当作是意图不轨之人。 “玉华公主说笑了,显自然不会这般胡乱揣测,坏了夏与燕之间的和气。” 元显没想到玉华公主说话会这样的直接,立刻为自己的行为解释一二,只是玉华公主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嘴上虽然说着自己并不会介意,也理解元显作为夏国太子自然会有此猜疑,若是事情换到她的身上,她也会有此担心。 但,她是不是当真一点也不在意,除了她就没有人知道了。 元显赔笑着,将玉华公主送进太华殿,景宣帝就在里面等着。 玉华公主得体大方,步态轻盈,将其母后的手书亲自交到了景宣帝手中,语笑宴宴道:“母后的意思都在手书里说得清楚明白了,想来皇上定会为了两国安稳答应母后的求和请求吧?” 元显站在后面,并不能看清玉华公主脸上的神情,但他却能将景宣帝脸上的神色看得清楚。 景宣帝幽深的目光慢慢划过手书上面的内容,不知怎么的,景宣帝的眼瞳猛然一缩,双手都不由自主的颤了颤。 “父皇?” 元显何时见过景宣帝露出如此模样,当即往前跨出一步,想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景宣帝当即伸手一挡,示意他不要走动,老老实实待在原本的地方,而后,景宣帝的目光才重新落在了玉华公主的身上,语气深深的问:“若是朕没有记错的话,独孤太后膝下子嗣虽多,但,唯独玉华公主一个女儿吧?” “……” 元显眉头一蹙,不明白父皇为何忽然提及这件事。 元显又想到先前在城门口的时候,玉华公主说夏国京都当真是一个好地方,她都不想离开了…… 脑子里出现一个念头,一个叫人完全不敢相信的念头。 饶是见过许多事情的元显,此刻一双眼睛都不由自主的瞪大了几分。 难道说…… “是的。”玉华公主声音动听极了,往前走了一步,直直对上景宣帝的眼睛,说:“皇上没有记错,宫中虽然兄弟姐妹很多,但母亲确实只得我一个女儿。不过,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正是因为母后只得我一个女儿,所以母后的提议才更加显得有诚意不是么?” “燕与夏有过多少次交战,皇上自然也不会轻易就相信了我们燕国当真是来求和的,自然,唯有将我这个燕国唯一的嫡公主嫁到夏国来,才能真正的让人信服,不是么?” 什么?!!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预料,但是,当玉华公主真的说出这番话之后,元显还是大为吃惊。 她要嫁到夏国来? 她想嫁给谁?! 第1081章 想嫁谁 第1081章 想嫁谁 燕国不同于夏、楚,便是女子也能称帝。 如今的独孤太后便在那最高的位置上端坐了数十年,她豢养了无数男宠,膝下有六子一女,最小的儿子如今才七岁。 而玉华公主,作为独孤太后唯一的女儿,深得独孤太后的喜爱,从小便在独孤太后的教导下学习处理各种朝中大小事务,甚至是领兵出征这样的事情,玉华公主也是从不落下风的。 北燕国这几年都在说,玉华公主颇有独孤太后的风范,将来等到独孤太后百年之时,北燕的皇位未必不会落在玉华公主的手中。 如今,玉华公主却来到夏国,说自己要嫁到夏国以换取两国之间的和睦相处。 这等同于将元显这位太子送到北燕国,让他入赘成为驸马,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现在! 玉华公主直直站在太华殿中,脸上依然带着笑意,脸上丝毫叫人看不出情绪,看着景宣帝的眼睛继续说:“母后说了,这件事情最是需要诚意的,唯有我亲自前来,才能够显示出足够的诚意,皇上,娉婷是真心实意想要嫁到夏国来的,皇上不会拂了娉婷和我们燕国的一番好心吧?” 独孤娉婷像是认定了景宣帝不会不同意一般,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张扬了几分。 景宣帝幽深的眼瞳已经深得完全看不出情绪了,他沉默着将独孤娉婷看了又看,半晌后才终于开口说:“和亲一事非同小可,玉华公主与独孤太后虽是一片好意,但,朕也不得不慎重一二,以免——” “皇上,难道您不想知道娉婷想要嫁与谁么?” 明明是未出阁之人,明明这样的事情就应该长辈议说才对,但此时此刻,独孤娉婷独身一人,站在异国他乡,与景宣帝谈论着自己的婚事,丝毫不会觉得羞涩害臊,甚至像是谈论明日清晨要用什么早膳一般稀疏平常。 她想嫁谁? 景宣帝虽然在乎,但,比起她想嫁谁,如今更为重要的难道不是他愿不愿意答应“和亲”这件事本身么? 正如之前所说的,玉华公主愿意嫁到夏国来,就如同元显愿意入赘北燕,本身就是一件太过古怪,根本不可能也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景宣帝多疑谨慎,自然会揣测这件事背后,究竟有着怎样的目的。 但是—— 作为皇帝,更为在乎的难道不应该是,和亲与否并不是一件玉华公主表明态度就可以的事。 玉华公主也好,独孤太后也好,再之前的多次书信中从未提及这件事,如今,玉华公主这般坚持要嫁到夏国来,他当然应该保持怀疑,而且,对于景宣帝来说,这种近乎于不打招呼、直接“知会”的态度让他心中十分的不满,即使如今景宣帝的表情没有露出丝毫的不悦来。 景宣帝眸色深深的瞧着玉华公主,好一会儿才笑了笑,道:“无论玉华公主钟情于谁,都是那人的福气,但,和亲一事非同小可,朕并不能即刻答应玉华公主……” “哦?是么?”玉华公主眉梢往上一扬,彷佛景宣帝的迟疑全然超出了她的预料似的,但很快玉华公主便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朝景宣帝靠近几步,“若是我说我想嫁的人是贵国的璃王殿下,皇上也不考虑一下么?” “什么?” 第1082章 倾慕 第1082章 倾慕 饶是景宣帝此刻也有些无法控制脸上的神色,他眉心狠狠一拧,“什么?你说什么?” 玉华公主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好看的脸旁微微歪了歪,一字一句的重复出自己方才说错的话:“皇上不必如此诧异,我从小在燕国长大,从未踏上过夏国的领地,自然也不曾认识几个夏国人。此番前来和亲,娉婷当然想嫁给一个至少我认识的人,不是么?” 而这个人,除了当初将她生擒于阵前的元凤修,当然不会是旁人。 “……” 景宣帝脸上神情愈发凝重了几分,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将玉华公主看了许久许久…… 夜色深深,宫中一切都已经安静了下来,景宣帝身边只留下了贴身侍奉的宝荣,不过,纵然已经这么晚了,景宣帝依旧没有多少睡意,眉心拧在一起,显然还在想今天的事。 宝荣在旁瞧了许久,担心景宣帝的身体,不得不上前小心翼翼劝说:“万岁,时候不早了,要不早些安置了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想也不迟。 景宣帝却微微摇摇头,用一只手撑着脑袋,脸上神情愈发凝重了几分,问宝荣说:“你说,孤独太后、玉华公主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和亲并不是一件坏事,反而,若是能换来两国之间的信任,他绝对不会有片刻的犹豫,可来和亲的人偏偏是被独孤太后视为掌上明珠的独孤娉婷,任凭谁也不能不揣测这件事背后有几分深意。 更何况…… “元凤修、” 要知道这个人本就是于他而言感情最为复杂的一个人,独孤娉婷却站到他的面前说她想要嫁之人是元凤修。 “宝荣,你说,朕究竟要如何决断才好?” “万岁!”宝荣扑到地上叩首,根本不敢看景宣帝,“朝中之事,奴才一介残破之身哪里好议说,奴才只知侍奉好皇上,其他事情奴才一概不知!” 景宣帝伸手几乎是生生将宝荣从地上拽了起来,“朕让你说你就说。少在朕面前装糊涂,朕让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内总管如何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精。说罢,这件事朕确实不知该如何处置才好。” 景宣帝都这样说了,宝荣若是再推辞便是当真违逆了圣意,他站在原地认真想了半晌,像是在仔仔细细分析这件事情的轻重,目光时不时落在景宣帝身上又像是在揣测他的心意。 半晌之后,宝荣才郑重看向景宣帝,郑重说:“皇上不是一直担心璃王殿下的身体么?奴才听人说过,北方的燕国虽然比不上南边的楚国擅用各种奇妙的蛊虫之术,但他们有着许多夏国从未有过的剧毒,而且还是那种只需沾染上一丁点便能彻底夺走人性命的奇毒。玉华公主作为燕国太后的掌上明珠,说不定有彻底拔出璃王殿下体内剧毒的法子呢?” 宝荣字字句句都像是在为元凤修而考虑,但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却又好像不断用目光向景宣帝暗示着什么,还一边将“剧毒”、“奇毒”这样的词咬得极重。 景宣帝眉心好似有了细微的舒展:“你的意思是说……” 宝荣点点头,继续又说:“玉华公主今日也说了,她就没见过几个夏国人,却能对璃王殿下记忆深刻,如何不是当初璃王殿下作战英勇无双,从万千敌军之中将玉华公主生擒下来!” 这天下间的女子嘛,向来都是对勇武之人最容易生出倾慕之情的。 玉华公主肯定也是这般,才会将璃王殿下记了许久,不是么? 宝荣笑融融的说完,景宣帝方才始终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眼底终于露出了几分愉悦的神色:“是啊,谁说不是呢?” 第1083章 合适人选 第1083章 合适人选 寻常女子自然会如此觉得。 可,燕国的玉华公主,独孤娉婷当真只是寻常女子么? 想来这天下间,就没有几个人能够猜透性子烈得像一把火一样的玉华公主心中究竟在想什么吧…… …… 和亲一事,乃是国之大事。 虽然景宣帝有几分被独孤娉婷说动,却也不能自己便下了决定。 这日早朝,大臣们先是商议了些许国事,最后,景宣帝便将玉华公主来京城是为和亲的事抛了出来。 这个消息如重磅炸弹,瞬间叫众大臣炸开了锅。 正如元显之前所思虑的那般,玉华公主身份太过特殊了,她来夏国和亲,实在是叫人不得不谨慎多思。 “玉华公主在北燕尊贵无双,按照她的身份地位,若是要在当朝诸位皇子中选出合适的人选,其实也并找不出一个人选来,可是吧……” 年纪适当的皇子,不仅早早就迎娶了正妃,后府之中更是侧妃、姑娘也有无数。 他们总不能让玉华公主嫁给皇子为侧妃,为妾吧? 这简直就是打燕国的脸,孤独太后若是知道他们这般糟践她的爱女,什么和亲,只怕两国马上就会迎来连连战火。 可若是为了尊重玉华公主的身份,叫皇子与其如今的正妃和离,腾出个位置来,也太让人笑话了!正常人哪儿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好好的,皇子们的正妃又未做错什么,怎的就要让他们夫妻和离了呢? 但,若不选皇子吧,选朝中肱骨之臣的儿子吧,到底还是匹配不上玉华公主的身份! 皇子不行、臣子不行,总不能让皇上将玉华公主纳入后宫吧? 不行不行! 这更是大大的不行了! 且不说他们本就捉摸不透玉华公主忽然来夏国和亲打的什么目的,便是念着玉华公主和独孤太后就不是省油的灯,若是让玉华公主进了景宣帝的后宫,谁知道往后会闹出怎样的事情来! 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人来都来了,还是带着诚意来的,还将人赶回去不成? 那燕国便有了发难的理由,于国家社稷、江山百姓大大不利。 如此一想,堂堂夏国竟然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来! “皇上!” 众大臣焦急间,忽然有一个毫不显眼的文官站了出来。 大臣们闻声纷纷看了过去,眉头微皱着思索这名文官究竟是谁? 想了好久,终于有人想起来了,他是二十年前的三榜同进士,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只是个小小的正七品翰林院编修而已。 只是,按理来说,能够上朝议政的都是正六品以上的京官,他一个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如何能进入这恢弘浩大的太和殿? 还不等众人想明白,这位编修大人已然躬身行礼,郑重向景宣帝道:“夏、燕两国和亲,乃是国之大事,不容有失。诸位大臣思量半天都未想出合适的人选,只是忘记了一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哦?” 这位编修说的人选究竟是谁? 竟能比诸位皇子更能匹配玉华公主的身份? 翰林院编修深深作揖,拉长了声线一字一顿的说出四个大字:“璃、王、殿、下。” 第1084章 圣心如此 第1084章 圣心如此 “璃王殿下!” “!” 翰林院编修的话,宛若平地惊雷,吓得周围的百官皆是一怔,好半晌都没有人反应过来。 但,片刻的愣怔后,周遭百官连在太和殿内该守的规矩全都忘诸脑后,愤然怒斥这位翰林院编修。 “放肆!!璃王殿下早已迎娶王妃,璃王妃也是近日刚刚回京,你一个小小编修这个时候出来说这些混账话,是想故意惹得璃王殿下与璃王妃不快么?” “就是啊!先前我们就说了,玉华公主代表燕国而来身份高贵,哪里能给人当妾?你这人作怪得很,当真要打玉华公主和燕国的脸不成?!” “更何况璃王殿下的身体情况,大家都是知道的。皇上仁厚待下,虽多番下令,让太医院不惜任何代价也要照顾好璃王殿下的身子,可璃王殿下倒底朝不保夕,你让玉华公主嫁给璃王殿下,往后若是有个什么万一,你叫我们如何向玉华公主交代、如何向燕国百姓交代?!” “皇上!” 即便被众人呵斥,那名翰林院编修依旧神色镇定,岿然不动,好似周围人反对的声音再大,他也并不害怕,他梗着脖子,拉长了声音继续说: “诸位大人皆言之有理,可,大家若是仔细想一想,难道下官当真说错了么?璃王殿下当真不是如今最好的人选么?” 诸位皇子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废弃相伴多年的正妻来迎娶玉华公主,可璃王殿下却不一样了。 璃王妃自身就是有污损的! 不管当初璃王妃被人掳走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璃王妃究竟是不是仍旧清白,可那时的事情毕竟已经无从查证,只能全听她一人之言。 但,作为夏国的“璃王妃”,是不能有这样的无法洗清、无法辩白的污点的,不是么? 所以,以此为由,他们是可以让郁嘉宁退为侧妃,将璃王妃的位置让出来。 璃王殿下不仅在夏国声名赫赫,便是远在西北的燕国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当初,璃王殿下更是于万千敌军中,将玉华公主生擒过! 如此天纵之才,即便如今身重剧毒,也是完全配得上玉华公主的! “……” 翰林院编修言词激昂慷慨,说得众人不由沉默下来。 他们不得不承认,他的这番话确实有些道理。 可是…… 璃王妃好歹是景宣帝和梁皇后当初亲自为璃王殿下挑选的王妃,他们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从旁看着,也瞧得出璃王殿下对自己这位王妃也是颇为满意的。 即便京城里有各种关于郁嘉宁的不好言论,璃王殿下和整个璃王府都是抱着充耳不闻的态度,根本没有觉得郁嘉宁先前被人掳走、消失许久的事情有什么不对的。 如今,他们却要璃王殿下废弃郁嘉宁,让她将璃王妃的位置让出来。 这是不是有点…… 太过强人所难,太过为难人了啊? 翰林院编修:“下官方才也说了,郁姑娘只需将璃王妃的位置让出来,她还可以继续留在璃王府、留在璃王殿下身边,以侧妃的名义继续生活。” 这样一来,也算是皇上、朝廷对京城里的纷纷议论表了态,小小惩示,既不会显得太过无情,却也能叫这件事告一段落,往后大家不得再拿这件事来说项了。 “这……” 他的想法是好,但,璃王殿下会答应么? 郁嘉宁愿意么? “璃王殿下再是尊贵,也是一朝臣子,天子之意,臣子如何能违抗?” “……”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文武百官若是还看不出来,这个所谓的翰林院编修从一开始便是领了皇命才出来诚词的,那他们这么多年的官就白当了。 说到底一切都不过是皇上的意思罢了。 皇上心中早有了定夺,只是借翰林院编修之口,将事情说了出来。 圣心如此,他们自然也只能高呼万岁万万岁了…… 第1085章 不生气么 第1085章 不生气么 知道了皇上的意思,再加上这事对夏、燕两国都有益处,下朝之后,百官虽都垂着头沉默着走出了皇宫,但他们心里都知道,这件事便是定下来了。 —— 宫里的消息,自然是传得极快的。 昌宁侯府里,郁清妍本来还因为前几日郁平宣婚典之时人人都为郁嘉宁说话,气得心火极盛,嘴角生出好几个烂疮,烦得不得了。 但当南烟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她之后,郁清妍好似一点也感觉不到嘴角的疼痛了。 郁清妍拍着双手,放声大笑起来,“好!好!当真是好得很呐!” 她这个四妹妹,原本就是壮壮样样都不如她的,要不是那日她撞了大运,受皇上和皇后娘娘器重,选她为璃王妃,她凭什么能越过自己去? 如今好了,为了两国和亲之事,她这个四妹妹不得不将璃王妃的位子让出来,让给那个燕国的,叫什么来着,哦,玉华公主! 人玉华公主可是燕国太后的心头肉、掌心娇,性子向来都是不好说话的! 等玉华公主成了璃王妃,进了璃王府,她那个四妹妹哪里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只怕日日夜夜都会被玉华公主折腾得以泪洗面吧! “南烟,快,给我备酒来!” 这样好的大喜事,她不多喝几壶小酒快活快活都对不起自己。 郁清妍眼底眉梢愈发得意起来,之前,她故意让人四处散布对郁嘉宁不好的言论,再特地安排了死了女儿的老妪大脑郁平宣的婚仪,果然还是有用的! 这不,一个名声受损了的女人,倒底还是不容于世的! 她要是没有猜错的话,她那个四妹妹如今得知了消息,只怕气得在璃王府里摔瓶子砸碗的,哭过好几回了吧? 哭就对了! 她那样的贱丫头,就合该成日以泪洗面才对呢! “哈哈哈哈哈!” 郁清妍好不畅快的放声大笑,好像她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这样快活过了一般。 不过,她说的话却只是说中了一半。 璃王府里,虽然确有人摔瓶子砸碗的,可那人确不是郁嘉宁而是画棠。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哪有这么欺负人的啊!”画棠得知消息,一张早就气得通红,咬紧了后槽牙,一眨眼的功夫,不知摔碎了多少个碗碟了。 瓷片飞溅,锐利无比,解然生怕她被伤着了,在旁边一个劲儿的劝,叫她别摔了、别摔了,当心伤着自己了。 可谁知画棠却语气愈发不好,指着解然的鼻子大骂:“怎么就不能摔了!这都是我们姑娘院子里的东西,虽然是殿下给的,但也是我家姑娘的了!怎么,你和那不要脸的皇上一样,还要将给了别人的东西再要回去?什么玩意儿嘛!” “画棠!” 画棠生气,郁嘉宁是理解的。 但,再是生气,这言语之间也不得太放肆了,小心被旁人听了去,落下了把柄。 解然在旁边跟着劝:“什么要回去不要回去的,没有的事儿!!”他知道画棠这小脾气一闹起来,谁的话都不听,心里只有她家姑娘一个人,所以,解然只能又说:“你不怕伤着自个儿,也不怕伤着王妃么?你若是心中当真不解气,那我便陪你拿着这些劳什子的东西,到外面的院子好好摔个够,好不好?” “呸!谁要你陪着我摔东西了!我只想陪着我家姑娘!” 画棠狠狠睨了解然一眼,倒底还是将手里拿着的红漆花樽给放了下来。 画棠见郁嘉宁一直定定的坐在那儿,话也不多说一句,不解的问:“姑娘,您就不生气么?” 第1086章 不会轻易接纳 第1086章 不会轻易接纳 郁嘉宁笑着看了看画棠,好整以暇的端起桌上的茶杯,浅浅抿了一口茶,反问道:“你说说,我为什么要生气?” “姑娘!!” 画棠眼睛都瞪大了,姑娘是被气傻了么? 还能是为什么。 “自然是皇上不讲道理,就因着那些无凭无据的混账话,就要让姑娘让出璃王妃的位子,好给那个什么玉华公主让位置。” 凭什么啊!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但,郁嘉宁脸上的笑意却丝毫不减,她继续看着画棠,点点头,淡淡说:“是啊,你自己也说了,这事儿是皇上的注意,可既然皇上都已经决定了,我除了领旨之外,还能有别的什么办法么?” 她总不能呼天抢地、又哭又闹,让皇上收回成命吧? 那也太儿戏了。 皇命难违,她若是不答应,别说是她了,整个璃王府甚至还有永平侯府都会遭殃。 画棠难道不知道,前脚宫中才传出了消息,后脚祖母就派了谭妈妈过来传话,让她千万千万不能拿整个永平侯府去冒险。 事到如今,她除了坦然接受之外,还能有什么法子? 画棠也不是不知道这些道理,可她就是气不过啊,她站在原地,搅着手指,好半晌又说:“姑娘,若是不能让皇上收回成命,那,那我们能不能让那个什么玉华公主去同皇上说,说她不愿意嫁给璃王殿下啊?” “哈哈哈哈!”郁嘉宁被画棠这话给逗笑了,“你这丫头,你以为若不是知道了玉华公主的心意,皇上会这么快就有了决定?” “姑娘,你的意思难道是……” 画棠眼睛瞪得更大了。 郁嘉宁点点头,是啊,皇上之所以会这样决定,是因为知道玉华公主就是冲着元凤修来了。 朝堂之上,不过是接着翰林院编修的口,绕了一个弯将事情说出来了而已。 画棠立刻紧张起来:“那!那!姑娘那不就更糟了么?!” 既然那个玉华公主是冲着璃王殿下来的,那么,姑娘不该紧张起来,小心那个什么玉华公主的把殿下给抢走了么? “噗嗤!” 这一次,别说是郁嘉宁了,就连解然都笑了出来。 画棠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解然立刻收敛起笑意,只跟画棠解释说:“你别瞎担心这些了。那玉华公主究竟为何来夏国都不清楚呢,谁知道她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殿下又不是什么见色起意之人,怎么会那命轻易就接纳了她。” “……” 解然这番话说得是没错,但,郁嘉宁听着心里便不由就生出了几分异样的情绪。 当年,她嫁到璃王府的时候,元凤修也是这样,从一开始便对她抱有猜疑。 恍惚着,她竟为玉华有了几分打抱不平。 画棠不知道那些前尘往事,只是下意识又说:“哼!世人都说,你们男人的嘴是骗人的鬼,谁知道殿下如今虽然这样说,可真正等那个玉华公主入了王府,殿下是不是还会这样说!” “你这妮子!我可不知该说什么了!” 饶是一直好言相劝的解然,如今也有些语塞了。 然,就在这时…… 第1087章 逗她 第1087章 逗她 这个时候,元凤修忽然从外面推门进来。 画棠方才那些话,他可是全都听到了。 “本王何时食言过么?” “我、我、” 画棠也就是在解然面前敢这样浑,如今元凤修站在她面前,她哪里还有先前的暴脾气,低下脑袋,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没办法,虽然画棠知道,殿下待姑娘极好,看在姑娘的面子上定是不会说她的,但,殿下周身的气质到底还是叫人不敢得罪分毫。 见她像夹紧了尾巴,郁嘉宁笑着摇摇头,给她使了眼色:“行了,去厨房看看午膳用什么,我有些饿了!” “是!奴婢这就去!” 画棠得了救,飞似的就跑了出去。 还是姑娘最好了! “你也下去吧。” 元凤修对解然说。 “是。” 屋子里,很快就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郁嘉宁倚着桌子歪歪斜斜的坐着,手里慵懒的拿起茶杯,眼神玩味的落在元凤修身上,笑了笑,说:“我倒是觉得画棠的话有几分道理呢。”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等到玉华公主进了这璃王府,等到玉华公主日日夜夜都陪在他的身边之后,他当真不会有丝毫的心动么? 他真的做得到么? 听她这样说,他的心里不仅一分一毫都不觉得不妥,反而,他心里还觉得很高兴。 元凤修好看的眉毛往上轻轻一扬,语气同样透出了明显的笑意。 “哦?本王怎么觉得王妃这话里,透着隐隐的酸味,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早上的膳食里并没有哪道菜加了醋啊。” “混球!这个时候还笑话我!” 郁嘉宁嗔怪着将手中的茶杯向元凤修直直砸了过去。 她手上用的力气不大,并不会当真砸到他了。 况且,元凤修也是会功夫的,他右手轻轻松松便将茶杯给牢牢抓在手里,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了几分。 她入府之前,他虽觉得她的心里有他,但,她进了王府之后,总是透出几分明显的疏离。 再加上那次无意中听见她说那些话,他心里不由觉得,她只是将自己当作是东家,只是敬他、尊他、小心侍奉着他,于他,并不像他一样。 可是,这次她从南疆回来之后,玉华公主和亲之事,她却有了这样的反应。 本来,景宣帝不问他的意思便拿了主意,叫他心里十分的不满,还让沈刺、解然他们加紧调查蓬莱洲,他一刻也不想像如今这样受制于人。 但,瞧着此时此刻眼前人微微嗔怪的样子,他竟觉得景宣帝的决定,仿佛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至少,他第一次从她的脸上瞧出了在意、在乎的神色。 忽然的,他莫名就想逗逗她:“王妃说得极是,这人心最是善变,若是那位貌美的玉华公主进了王府之后,本王好像确实不能保证不会日久生情。毕竟,玉华公主的确……秀色可餐。” “元凤修!!你!!” 明显故意逗她的话说出来,郁嘉宁果然脸色瞬间一边,她飞快又从桌上抓起一个杯子,这一次,她可是眼疾手快使出了全力往他身上砸过去的! 第1088章 装病 第1088章 装病 不过,虽然她的动作很快,按照元凤修的功夫,他应该是能轻易躲开的。 但,元凤修唇角噙着丝丝笑意,站在原地瞧着那茶杯直直朝自己飞来,不仅完全没有要躲的意思,反而还像是怕自己不会被砸到一般,控制身体特地去迎。 “哐当!” 茶盏碎裂的声音,好不清楚的在房间里响起。 “嘶——” 元凤修还特地倒吸一口凉气,眉头深深一蹙,仿佛当真被她砸伤了。 郁嘉宁自然不会那样傻,她站了起来,腮帮子气得鼓鼓的,操着双手嘲讽的看了他一眼,说:“行了,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就这么个小小的茶杯能伤到你?别演了!” 她是不会中计的! 可是—— “嘶!!” 郁嘉宁言落,元凤修并没有恢复正常,他的额头还在极短的时间里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唇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发白。 接着—— “唔!!啊!” 男人闷哼一声,双眼一失神,几乎就要失去力量般往旁边倒下去。 “元凤修!元凤修!来人啊,来人!!” 郁嘉宁吓得连忙跑过去将他抱住。 她的叫声,也将在外面守着的解然给引了进来。 “怎么回事?” 解然冲了进来,他看见元凤修的样子,愣在原地呆了好几秒。 郁嘉宁担心得不行,扭头冲着解然就大声呵斥:“还愣着做什么啊?赶紧去将余老先生找来啊!” 怪她,都怪她! 她不知道他的身体已经这样糟了,不过是轻轻砸了一下,情况就变得这么严重! 她不远千里到南疆就是为了能找到清除他体内毒素的解药,这下好了,还不等毒发,他是不是就要被她给害了? 解然:“王妃……其实……” “快去啊!你快去啊!!” 见解然还愣着不动,郁嘉宁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听到她着急不已的声音,躺在地上的元凤修哪里还敢继续装“病”,立刻撑着坐了起来,抬手为她轻轻擦去眼泪:“阿宁,阿宁,你别哭啊,我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我、我就是想逗逗你……” 说到最后,元凤修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 “你?!” 郁嘉宁被他气得脸都歪了。 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了,他竟然和她装病?! 他好待是夏国的璃王殿下啊! 说出去都没人会信,堂堂璃王殿下竟然在自己家中装死! “阿宁,我……” 元凤修还想再安慰安慰她,可一张嘴,郁嘉宁近乎要吃人的眸光就扫了过来。 这下子,换他像做错了事的海棠一样,大气也不敢出了。 “哈哈哈哈!” 解然在旁边瞧着,憋了好久实在是憋不住了。 他用手捂着肚子,给郁嘉宁解释:“王妃,殿下那是吃了余老先生配置的药丸。” 之前,元凤修为了争取时间亲自将她给找回来,谎称毒发而后在灵台寺金蝉脱壳。为了让他的样子看上去当真像朝不保夕,下一秒就会断气,余老先生特地配了这药。 人只要吃下之后,便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呈现出方才的样子。 “你知道方才怎么不说?” 郁嘉宁可不给解然好脸色。 他要是早说,她会急成这样么? 解然:“……”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啊? 方才他进来之后,是想告诉王妃的,可是,王妃不是二话不说就让他去找余老先生么? 他没机会说啊! “你还有理了?” 第1089章 不像自己 第1089章 不像自己 见解然觉得自己挺无辜的,郁嘉宁觉得自己迟早被他们给气死! “好了,好了。” 元凤修朝解然眨眨眼,让他赶紧出去了。 王妃生气,还是由他来好好劝一劝。 “行了阿宁,我向你道歉,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元凤修拉起她的手,作势就要打在自己身上。 郁嘉宁立刻将手抽了回来,再次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可别!待会儿若是又打出了什么毛病,殿下只怕还要多吃一粒余老先生精心配制的药丸。” “噗嗤!” 元凤修好声好气连连劝她,却没想到,她当真因为他生气得不行。 一下子,他心里突然觉得好欢喜好欢喜。 控制不住便放声大笑出声。 可,郁嘉宁本就在气头上,如今见他竟然还笑,更是心中火大极了。 右手紧紧攥紧拳头,朝着他的胸口狠狠就锤了下去! “咚”的一声。 那动静可一点也不小。 “咳咳!咳咳!” 元凤修紧绷着一张脸,连连咳了好几下。 郁嘉宁原本下意识还为他担心,可想到他方才那般戏弄自己,便再也不信他的把戏了。 眨眼前他才糊弄了她,怎么,当她真如三岁孩童一般好骗啊? 她才不会上当! “咳咳!咳咳咳!!” 谁知道,这次元凤修却越咳越厉害了起来。 郁嘉宁当然不搭理他,起身就要出去透透气,她才不像跟他这个大骗子待在一块,却不料…… “嘶!” 元凤修脱下外面的袍子,里衣胸口处已然浸染上了一团鲜红的血痕。 “你!我!我真的伤着你了?” 刺目的红,郁嘉宁心头懊恼极了,她竟然真的一不小心伤到了他的旧伤。 “我去找余老先生!” 郁嘉宁起身就要出去,元凤修却一把将她给拉住:“你别去。” 为了不暴露他如今的势力,他并没有腾出手去彻底清楚那些安插在王府里的钉子。 如今,景宣帝也好、朝中大臣也好,为了让他迎娶玉华公主为正妃,可谓是绞尽了脑汁。 他前脚才来她的院子里,后脚她便双手沾满了血急急忙忙跑出去找大夫,外面的人还不知道会说成什么样呢。 这段时间,她已经无端受到了无多非议了。 他可舍不得她再被那些不相干的人指指点点。 “可是,你的伤!” 郁嘉宁眼睛已经红成了一片。 她不在乎外面的人说什么,她只想他平安无事! “好,我定然无恙。阿宁,你听我说,你别急,你去将纱布和干净的布条拿过来为我包扎伤口。” 他知道她会些简单的医术。 只是一道旧伤裂开来了而已,并不是什么太严重的情况,他相信她完全有处理的能力。 “好,好。” 被他如水般温柔的目光直直看着,她一点点冷静了下来,按照元凤修说的认真为他处理起伤口。 手上有了要做的事情,人很快就没那么慌张了。 她为他包扎伤口的时候,心里忽然反应过来:她平日里不是挺冷静的么?今天是怎么回事?一会儿生气、一会儿下手没个轻重的,一点都不像是她自己了。 第1090章 究竟为何 第1090章 究竟为何 莫不是之前一直赶路,从南疆回来之后,自己的状态还没有调整回来? 嗯,应该就是这样了…… 郁嘉宁从自身找原因,却没有意识到,她是因为打从心底里为了眼前的男人而担心,才会有了这些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变化。 但,她傻乎乎的不知道,她跟前的男人却比谁都清楚。 正因为清楚,他心里的喜悦更是无人可以体会,无人可以知晓。 伤口处理得差不多了,郁嘉宁起身就想将东西收拾好,又是剪子、又是纱布的,放在这屋子里瞧着也不是个事儿。 但,她才刚刚动身,正在拿东西,她身边的元凤修却一下子将她的手给牢牢抓住了。 “阿宁……” 男人的声音里面透出了一丝毫不掩饰的想法。 她这样在乎自己,他实在是高兴极了。 …… 见她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元凤修就想叫画棠和红藕进来伺候。 郁嘉宁害臊,不许他叫人,趴在他的胸口上说:“我缓一缓就好了,这个时候,她们应该正在准备午膳吧。”就别让人知道他们两个方才的肆意妄为了。 她还要脸呢。 她心里头有自己,如今,自然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怕她方才叫得急了,叫得久了,元凤修便半敞着衣裳,亲自给她倒了水,亲自将茶杯端到了她的唇边。 她也确实是渴了,连连喝了好几杯才觉得舒服了些。 等到元凤修将茶杯放在旁边的立柜上之后,郁嘉宁又重新靠在了他的胸口,脑子里到底还是想起了玉华公主的事儿。 她眨眨眼,看着床幔上绣的百子千孙,眉头微蹙着,问:“你说,玉华公主究竟为何想要嫁给你啊?” 别说什么当初元凤修于万千敌军之中将玉华公主生擒,玉华公主从此以后便对他生出了无限仰慕之情,这样的理由,便是骗三岁的小孩都不能够,更别说她和元凤修了。 玉华公主什么身份,她怎么可能这样肤浅? “我觉得她肯定是为了什么才来的,可是,你的情况天下皆知,她偏偏在你的病情最坏的时候告诉所有人,她想要嫁给你,她难不成是真的想要亲眼看着你死?” 元凤修眉毛往上扬了扬,“好好的,她为何想要看着我死?” 郁嘉宁瘪瘪嘴,继续说:“或许,你生擒过她,她对你确实生出了不一样的情愫,但是,却不是倾慕心悦,而是恨意痛恨,觉得你叫她当众没了面子,她将你记恨上了,想要看着你死,或者想要亲自弄死了你,才能叫她消除心头之恨?” “……” 元凤修听得她这话嘴角抽了抽。 她的这个理由,比先前那理由,好像更……不合常理吧? 玉华公主若是真的恨急了她,当真想要取他的性命的话,直接趁着出使夏国的这段时间,暗中动手脚不就行了? 还特地嫁来璃王府,让自己变成寡妇? 玉华公主的投入成本着实不小啊。 “那你说是为了什么?”郁嘉宁真想不明白了。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难不成一切的一切都只有最简单的原因,她真的喜欢上他了,所以,无论如何也想要嫁给他? 第1091章 相信你 第1091章 相信你 想到这个理由,原本趴在元凤修胸口上的郁嘉宁,脸色到底还是不自然生出了几分僵硬。 虽然,她是知道他的心意的。 她知道他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 可是,一想到或许会有一个一心倾慕他的人来到这璃王府,成为他的璃王妃,她的心里总是有几分不自在的。 “别瞎想。” 他当然知道她心里的每一丝情绪,和每一个想法。 他用手轻轻拨弄着她好看的长发,对她说:“阿宁,你放心,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在我的心中,你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为了她,他不惜几次以身犯险,他不惜冒着被景宣帝察觉的危险也要跑到南楚去找她,甚至在所有人都觉得她不好的时候,他都不会对她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因为,上辈子的他,就因为自己的糊涂和愚蠢,错过了她。 这辈子,他好不容易才将眼前的小姑娘骗回了他的璃王府,他当然说什么也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辜负了她的一片心。 只是…… 元凤修的眼底露出了几分不舍:“这次的事情确实让你受了委屈,皇上他……他根本没有同我商量过,便做了决定。”话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眼底的情绪已经冷得叫人心底发寒。 郁嘉宁知道,比起玉华公主嫁入璃王府这件事,景宣帝不打招呼就做了决定,更让元凤修无法忍耐。 他的心里一点也不比她好受。 “我……” “阿宁。” 不等她安慰他,他又开始一点点摸着她头上顺滑的黑发,语气格外郑重的说:“阿宁,我向你保证,玉华公主即便真的成为了璃王妃,日子也不会太久。属于你的东西,我不会让别人拿走。我一定会以最快的时间,将属于你的东西,重新交到你的手上。” 他给她许下的承诺,她怎么会不相信。 有他这句话,她的心一下子就定了下来,正如他们之前相识之时一样,即便知道彼此将来都会面对艰难万险,可有什么比得上相依相伴,共度难关,更叫人感动呢? “我知道,我知道!” “我相信你。” 郁嘉宁往上凑了凑,两个人的唇瓣相接,温润的触感,叫人流连忘返…… —— 璃王迎娶玉华公主的时间,定在了下个月初三,所剩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京城里好不热闹。 有人为郁嘉宁抱不平的,觉得她好好一个王妃,凭什么要白白被人取代啊? 而更多的,则是觉得玉华公主嫁给璃王殿下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就是一个有了污点的女人,皇上和璃王殿下仁慈,让她继续留在璃王府,没有将她赶走,已经是很对得起她了。 她啊,就应该感恩戴德才对,哪里还敢有半分的埋怨呢! 听得这些话,昌宁侯府里的郁清妍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了,这几天,她光是听到这些话都觉得身心舒畅,平日里连吃饭都多吃了几口,睡觉也能更安稳的多睡几个时辰。 整个人竟养得白白胖胖的,瞧着就是日子滋润! 这天,郁清妍叫自己的丫头南烟,从外面买了谢儒誉素来爱吃的糕点,亲自带去他的书房,想要增进增进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郁清妍的孩子没了之后,一直想要再怀上孩子,她试了很多的法子、吃了很多的药,都没见效。 请来的大夫都说,她之前划过胎,底子不好,须得将身体养好些了,才能有机会重新怀上孩子。 这几天,她身心舒畅,从未有过的开心快乐,自然觉得是和谢儒誉重修旧好的大好契机。 所以,她换上了娇艳的衣裳,身上还涂了谢儒誉最喜欢的香粉,轻轻推门进了书房:“夫君……” 娇怯怯、脆生生的声音,光是听着就叫人的骨头都要酥了。 以前,郁清妍只需这样轻轻唤他一句“谢大哥”,谢儒誉便愿意为了她豁出自己的性命去! 可如今—— 谢儒誉放下手中的书卷,抬头瞧了她一眼。 他看到了她精心挑选的衣裳,闻到了她身上明显的香粉味。 成婚这么久了,他自然知道她这样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本来,他应该是高兴的,可是,谢儒誉不知道为何,瞧着她那满脸的笑,心里就是有一股说不出的烦躁。 “再过几日,玉华公主就要嫁进璃王府了,你要不要抽空去见见你四妹妹?” 鬼使神差的,谢儒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了这句话来。 或许…… 那次在永平侯府用饭的时候,他终于认真看清了郁嘉宁的样子,她是个周身气质清幽得如同午夜昙花一般,叫人见之则心生无比惊艳的姑娘。 那样的姑娘,因为国家之间的利益关系,不得不让出自己的夫君、让出自己的位分,谢儒誉觉得,这个时候,郁嘉宁应该在璃王府里偷偷躲起来哭吧? 谢儒誉想到她哭起来的样子,心里更是莫名其妙的觉得烦躁不已。 于是乎,更觉得,都这个时候了,郁嘉宁最是需要家人陪伴,郁清妍却在他这里做这些有的没的,他不喜欢。 第1092章 血!好多血! 第1092章 血!好多血! 谢儒誉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神情。 刚刚推门进来的郁清妍,瞧着自己丈夫那不满的神色,想起他说的那句话,整张脸瞬间就黑了。 “!!!” 为什么? 为什么在她想要和他好好过好日子,想要过自己的舒心日子的时候,她的夫君第一时间想到的、在乎的,竟然是她最痛恨的女人——郁嘉宁! 为什么?! 郁嘉宁那个臭丫头的名声不是彻底毁了么? 不是连皇上、璃王殿下、所有人都厌弃她了么? 为什么她的夫君却还会担心她呢? 这个可恶的臭女人,到底是什么不要脸的臭狐狸精,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偷偷跟她的夫君勾搭成奸,是不是还做了那些不要脸的事情?! 不!!不可以!!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郁清妍的脸就以控制不住的速度,肉眼可见的扭曲在一起。 “夫君,你提我四妹妹做什么?” 郁清妍虽然极力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她不由分说便将手中装了点心的盘子摔在了书桌上,发出重重的响声,激得谢儒誉浑身都是一颤。 谢儒誉听出了郁清妍的话里有话,以一种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人。 “清妍?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在她的心里,他就是那样龌龊不堪的人么? 可是,谢儒誉不问还好,一问,就像是踩到了郁清妍的尾巴,她整个人更是不受控制的走向失控!! “我想什么?”郁清妍声音陡然升高,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在审问眼前的男人:“你说我在想什么?谢儒誉,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你我成婚之前,你分明一点也不喜欢我四妹妹吧?那个时候,我见你对我四妹妹有意见,我在中间为了调和你们的关系说了多少好话,做了多少事情,可是,成功了么?” 在她的“好言相劝”之下,谢儒誉当然一点一点的更讨厌郁嘉宁,恨不得再也见不到她这个恶毒的丫头才好。 可是,现在才过去了多久,怎么谢儒誉对她的态度就有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了呢? 他的态度摆在眼前,你说,她如何不会多想呢? 什么时候呢? 是她当初滑胎之后,他几乎没有踏进过她房门的时候么?他是不是觉得寂寞难耐,便私下和那个贱女人有了往来? 不,不是的! 她的谢大哥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所以,一定是郁嘉宁那个贱人趁着她身体不适的时候,不要脸的勾搭了她的谢大哥! 对一定是这样的。 “夫君,是她,一定是她,对不对?” 郁清妍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忽然间情绪变得这样的激动,她都快要无法控制自己了。 “疯了!你是不是疯了!!” 嫉妒的女人最是容貌丑陋,更别说郁清妍这个几乎要嫉妒得发狂的女人,简直叫人不寒而栗。 若不是还有身前的一张书桌阻挡,谢儒誉都害怕她要直接冲过来揪住他的衣衫。 “你给我出去,我要看书了!” 可是,郁清妍哪里会听他的话,他越是想要他离开,她越是有些魔怔的往他走了过去。 双手紧紧贴在胸口,不断对谢儒誉说:“夫君,我是你的清妍妹妹啊,你望了么?当初我们之间的时光有多么的快乐,多么的开心!难道你不想回到那个时候么?夫君,你看这是我给你带的糕点,都是你最爱吃的,还有我身上的衣裳,也是你最喜欢的花式,夫君,你怎么一点也不开心啊?” 见郁清妍魔怔了一般不断朝自己靠近,谢儒誉心底莫名生出了一股巨大的恐惧! 所以,就在她快要接近自己的一刹那,谢儒誉几乎是本能的伸出手,将她往后面用力推了一把! “啊啊!啊啊啊啊!!” 郁清妍没想过谢儒誉会推自己,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骤然失去了平衡,她整个人猛的就往后面仰了下去,未免摔到脑袋,郁清妍用最大的力气让自己的身体转了个弯,想要以手撑地,好让自己不会摔得太惨。 可是,她没有想到,她这一转身,刚刚好自己的腹部就撞到了尖锐的桌角之上! 谢儒誉往后推的力气,她自己的重量,再加上慌神间完全没有控制力,郁清妍整个腹部重重砸在桌角,疼得她顿时冷汗直冒,疼得连大喊的力气都在瞬间消失。 谢儒誉吓了一跳,站在原地呆愣了好久,才急匆匆跑过来想要将她扶起来。 但,当谢儒誉绕过桌子靠近郁清妍的时候,他突然发现郁清妍所倒的地面上,不知怎么的浸出了大片大片的鲜血。 “血!这么多的血!” 谢儒誉吓坏了,即刻冲出书房喊人! 第1093章 滑胎 第1093章 滑胎 “大少爷!大少爷怎么了?!” 外面的婆子听到谢儒誉的声音,立刻就冲了过来,推门进来,瞧着郁清妍整个人倒在血泊之中,吓得倒抽了几口凉气,声音都颤抖着,害怕极了:“这、这、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发才,少夫人来书房找少爷的时候就明确说了,不许他们随便进来打扰,但,他们在外头等着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书房里面传出了争吵声。 难不成…… 几个婆子非常害怕的看着谢儒誉,心里直打鼓:莫不是少爷和少夫人因为什么事情吵起来了,少爷一时气急了,失手将少夫人给打了?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叫大夫啊!” 都什么时候了,没看到清妍整个人都晕死过去了么,还猜什么原因,赶紧叫大夫才是最要紧的啊! “是是是!大少爷,我们这就去叫人!” 几个婆子过来将郁清妍抬起来,放到旁边的床上,几个婆子急匆匆跑出去请大夫,还有几个丫头见状心觉不好,便跑去将谢侯夫人叫来。 “又出什么事儿了?!” 虽然郁清妍使了点手段,让谢儒誉对她的态度好转了,但,谢侯夫人心里可是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儿媳妇的,奈何儿子将她当作心尖上的人,她能有什么办法,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看不见了。 可,这并不代表谢侯夫人认同了郁清妍,这不,听到他们这边出了事,谢侯夫人第一时间就觉得肯定又是郁清妍闹出了事情。 郁清妍也正是的,一天天的,怎么就这么能折腾呢?她就不能好好待着,叫整个昌宁侯府安生一点么? 谢侯夫人心里好不气恼,走到床头瞧着郁清妍的惨状,也被吓了一跳。 谢侯夫人这猜看到,整个屋子里的人,一个个都跟打了霜的茄子似的,垂头丧气,满脸凄惨,像是死了老娘。 问旁边已经把了脉的大夫:“大夫,究竟怎么回事?” 她可一点也不想听人卖关子了! 大夫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朝谢侯夫人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侯夫人,少夫人的孩子没了。” “孩子没了?” 大夫的一句话叫谢侯夫人整个人瞬间愣在原地。 什么孩子? 她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郁清妍肚子里又怀上了孩子? 而且,怎么这孩子怀上了,又没了呢? 大夫又叹了口气,继续说:“少夫人怀胎两月,胎相还不稳定,方才,少夫人同少爷争吵,本来就情绪激动,再加上腹部猛然撞上了桌角,肚子里的孩子这才没了……” “这……这……” 虽然,谢侯夫人不喜欢郁清妍,但,她肚子怀的若是他们谢家的骨肉,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之前郁清妍就掉过一次孩子,这次,她连得儿媳怀上孩子的喜悦都还没体会到,就直接一步到位体会到痛失孙儿的悲痛,谢侯夫人心口只觉有一股气压着,两眼一抹黑,整个人就朝着前头猛地栽了下去。 “老夫人!老夫人!” 屋子里的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幸亏大夫就在这儿,不用再派人去请了。 “怎么会这样……” 瞧着自己的妻子、自己的母亲接二连三的晕倒,谢儒誉心里痛得难以言喻。 尤其是清妍,怀有身孕的人,本来情绪就会激动一些,也更容易乱想些有的没的,方才,他居然因为清妍说出的话太让人无法接受了,而对清妍那样…… 谢儒誉觉得自己也太不是个男人了。 “大夫,求求你,无论如何,一定要将清妍给治好!侯府有的是银子,不论要用多珍贵的药材,我们都负担得起!” 听到谢儒誉这样说,那大夫直摇头:“这位少爷,容老夫说句难听的话,你若是当真这样关心尊夫人的,那么,一开始您不就应该照顾好她么?” 自己的妻子怀有身孕已有两月,他却浑然不知,如今孩子没了,却在这里摆出一副情深意重,后悔不迭的样子来,有什么用呢? 更何况…… “尊夫人之前就滑过胎,身体一直都没有养好,如今又骤然失子,她的身体更是受到了极大的损害!便是再小心调养、用心将息,往后能不能再怀上孩子都不知道。” “什、什么?” 大夫医术不错,几副药、几根银针扎了下去,原本昏死过去的郁清妍竟恢复了一点意识。 但,她恢复意识的时机也太不凑巧了,刚睁开眼郁清妍就听到了大夫方才的那番话。 心里一股气没能提上来,两眼一抹黑,有一次晕了过去。 “清妍!清妍!” 第1094章 再见清河 第1094章 再见清河 就在昌宁侯府为了谢侯夫人和郁清妍忙里忙外的时候,宫里传出消息,梁皇后让璃王侧妃郁嘉宁入宫,说是有事儿想要同她聊聊。 这个消息传出来,就颇为耐人寻味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为了给玉华公主让位置,永平侯府的四姑娘要受点委屈,成为侧妃,但大家也都觉得应该是要等到玉华公主嫁到了璃王府之后,才会正式改便称呼。 可如今,梁皇后的这一道懿旨,已经开始称呼郁嘉宁为璃王侧妃,也就说明这次的事情再无任何商量的余地。 这天,天上下着丝丝春雨。 郁嘉宁乘着璃王府的轿子来到宫门口,由宫中内侍领着一路穿过长长的甬道,来到了梁皇后的寝殿。 郁嘉宁到的时候,梁皇后并不在,内侍推开沉沉的宫门,让她到里面等一等:“侧妃且稍后,皇后娘娘过一会儿就到。” 听到“侧妃”两个字,郁嘉宁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不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她都是璃王妃。 即便最后她被郁清妍陷害,但她致死都是璃王妃,如今…… 郁嘉宁抬眼瞧着宫殿里的富丽堂皇,心里好不唏嘘,景宣帝的一个决议,就改变了所有。 或许,这便是大家都向往权势,想要成为天下间一切主宰的原因吧。 “皇婶?” 郁嘉宁愣怔间,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声音,顺着看过去,郁嘉宁瞧见了一个有些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面控。 “皇婶不认识我了么?”穿着华服的少女几步走到郁嘉宁身边,伸手就亲切的想要抓住郁嘉宁的手,“皇婶,是我啊,我是清河啊!你忘了么?当初在琉璃宴上,还是皇婶救了清河的性命,为清河找出了害人的真凶啊!” “哦!我记得了!” 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她当真不是故意要忘记眼前的小丫头的。 只是…… 郁嘉宁将清河公主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忽然咧嘴一笑:“不是皇嫂不记得清河,是清河长高了、长美了,成了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皇嫂这才没有一下子将清河认出来。” 都说女大十八变,才大半年的时间不见,清河的变化当真叫郁嘉宁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听到郁嘉宁夸她好看,清河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几分。 少女指着自己身上的衣裳,再指了指头上繁复而贵重的首饰:“这些都是母后前些日子叫人给我做的,今日我还是第一日穿呢,没想到,我与皇嫂这般有缘,换上新衣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皇嫂。” 清河毫不掩饰她对郁嘉宁的喜欢,但是,她一声又一声的“皇嫂”,愈发叫郁嘉宁觉得世事变迁。 她好看的眼瞳微微低垂,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轻松一些:“清河公主,往后你可不能再叫我皇嫂了。皇后娘娘和皇上下了令,从今以后,我只是璃王侧妃,不再是璃王妃,你若是再叫我皇嫂,会叫往后的璃王妃不高兴的。” “皇嫂,你说的是那个玉华公主么?”清河瘪瘪嘴,伸出手抱郁嘉宁的胳膊,“皇嫂,清河不喜欢那个玉华公主,清河还是更喜欢皇嫂的!” 第1095章 嬷嬷呢 第1095章 嬷嬷呢? “而且,皇嫂!清河知道皇嫂你其实根本就没有错。” 那些大臣说什么皇嫂清誉受损,她只当他们所有人都在放屁! 当初,她只和皇嫂见过一面,皇嫂便那样为她查清真相、找出真凶,皇嫂多么好的一个人啊,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清河都觉得只有眼前的女子担得起璃王妃的称号! “清河公主,你……” 眼前小丫头对自己近乎没有道理的信任和相信,叫她心里荡开了一丝说不出的暖意。 郁嘉宁摇摇头,公主殿下这般待她,她若是再说教的让公主不许叫她“皇嫂”,只怕会伤着小妮子的心。 所以,郁嘉宁伸手揉了揉清河的脑袋,说:“你能这样想,我心里很高兴。不过,如果公主当真想对我好的话,就请在只有你我二人的时候再称呼我为‘皇嫂’,好么?” 郁嘉宁说着便伸出了右手的小指,要同清河拉钩约定。 清河也是在宫中长大的,各种算计谋划,她如何不知道。 她知道,皇嫂这样说,的确有她自己不得已的难处,她心里觉着皇嫂好,便不能叫皇嫂难做。 所以,这一次,小丫头也笑了笑,用右手小指勾上郁嘉宁的手指。 “皇嫂放心,清河都记住了。” “真好。” 郁嘉宁又冲着她笑了笑,不过…… 郁嘉宁望四周看了看,眉头一蹙,狐疑开口:“公主,伺候你的嬷嬷呢?” 她们两个人在这里说了这么久的话了,她都没有看到贴身伺候清河公主的嬷嬷、宫女。 这可是梁皇后与景宣帝唯一的公主啊,这可是大半年前久差点被人下毒暗害了的清河公主啊? 宫里的人都是怎么伺候的? 让公主一个人待着,也不怕再出了些什么意外吗? 知道郁嘉宁这是在关心自己,清河心里甜滋滋的,她对郁嘉宁说:“皇嫂不用为我担心。母后同父皇已经叫了很多人照顾我了。我听说母后今日要见皇嫂,这才和嬷嬷来母后这儿见皇嫂你。只是走到半道上,嬷嬷忽然想拉肚子,清河这才自己过来的。不过,皇嫂你也放心,清河过来的路上,四处都是有守卫的,不会有危险。” “如此便是最好的了……” 郁嘉宁点点头。 许是自己当初救过她的原因,她像是不由自主就会为清河担心。 而且…… 她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当初他们虽然找到了下毒之人是皇后娘娘身边多年的老嬷嬷了,她用了南楚特有的毒药来害人,几乎所有的人都觉得是楚国人暗中做的手脚,只是…… 郁嘉宁想起之前南楚之行,在天镜山山顶之上,曹殷死之前曾几次否认,不承认自己派人去害过清河公主。 若事情当真不是曹殷所为,那,究竟是谁在暗中想要清河公主的性命呢? 而且,未免被人查出,那人还特地准备了种种线索,最后都指向了南楚,将自己的嫌疑完全遮盖,不会叫任何人怀疑。 如此费尽心机、精心算计,背后不知道还藏着怎样的目的。 郁嘉宁光是想想,心里都不由觉得害怕,她得想个合适的说辞,让皇后娘娘小心些才行。 “皇后娘娘驾到——玉华公主到——” 郁嘉宁正想着,太监尖细的声音一落,便有两个锦衣华服的女人从宫门外一起走了进来。 “母后!” “皇后娘娘万安,玉华公主安。” 虽然心里不情愿,但,这个时候,她是不会让自己在外人面前露出丝毫的伤心难过。 无论玉华公主究竟有着怎样的打算,她都不会让自己在一开始就显露出不甘、愤怒,这样太过情绪化的样子来。 果然,梁皇后居高临下的站着,见她脸色如常,一点也不如外界人所说的那样在璃王府里大吵大闹,心底就生出了几分赞许: 到底是她和皇上当初选定的璃王妃,面对如今这种情况依旧能镇定自若,确实不错。 只是可惜了…… 她再是不错,如今也不得不为玉华公主让位了。 想着,梁皇后声音里透出几分叫人猜不透的清冷,轻轻抬手,说:“起来吧。” 等到郁嘉宁站定之后,梁皇后便指了指身边另一位华服女子,对郁嘉宁说:“既然往后是要一起相处的姐妹,本宫便想着让你们两个先认识认识。” “璃王侧妃,这位便是燕国的玉华公主,往后的璃王妃了。” 第1096章 回怼 第1096章 回怼 顺着梁皇后的指引,郁嘉宁看到了一个和自己年岁相仿的女人,而且,她的身量和自己也差不多。 想来都是这个年纪的姑娘,相似也是应该的。 不过,不同于夏国女子含蓄婉约的美,玉华公主的美是张扬而外放的。 和入京那天一样,玉华公主穿了一身明艳动人的大红色衣裙,但,这一次,玉华公主穿的已经是夏国女子的服饰的。 但,即便衣饰相同,玉华公主周身的气质还是和夏国的女子很不一样。 而她那一双粲然若水的眼瞳,也如她的火辣的性子一样,正直勾勾的落在郁嘉宁的身上,像是要将她整个人从里到外全都看清楚了似的。 也不知道玉华公主瞧了有多久,很快,玉华公主脸上就扬起了一丝毫不遮掩的轻蔑笑容,拿帕子捂着嘴,像是在说:夏国的女人也不过如此。 还璃王妃呢? 长得这副寒碜的模样,如何不会侮辱了“璃王妃”三个字。 还是像她这样如火一样的美人,才配得上当初那个杀伐果断、御敌无数的夏国战神——璃王殿下。 “玉华公主……” 接受到玉华公主的审视和不屑的眼神,郁嘉宁心底到底还是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气别闷着。 但,郁嘉宁知道,她若是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在这耳目众多的宫里当真发火了,那才是真的让旁人看了笑话。 所以,郁嘉宁压制着心里的不满,也叫自己的神情冷淡了下来,好看的眼瞳淡淡一转,看向旁边的清河公主说:“公主殿下,你今日看到了,作为一国的公主,你的每一个举动,说的每一句话,不仅代表了你自己,也代表了你背后的整个国家。” 玉华公主方才或许逞一时之快,觉得自己压过了她一头,可,然后呢? 除了这种莫须有的、根本不能当饭吃的暂时愉悦之外,她又能得到什么呢? 既不能看到她大哭大闹,更不能看到她失态。 反而,一国公主在他国皇宫中,当着皇后娘娘的面,神情之间、言语之间,毫不客气的流露出奚落、嘲讽的表情,当真是一个国家的公主该做的事情么? 在燕国的时候,她之所以能够这样肆无忌惮的放纵、放肆,那是有独孤太后在她背后为她撑腰,她才可以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这样耀武扬威。 况且,即便她在燕国的时候,无人敢说她的一句不是,她还真以为自己做得对么? 燕国众人不过是屈于她的威吓,才什么也不甘多说罢了! 再说了,玉华公主也要好好看清楚,这里已经不是燕国了,她身处夏国,即将嫁给夏国的璃王,成为夏国的璃王妃,那么,她是不是应该按照夏国的规矩行事? 这样行事轻慢不讲道理,哪里有公主该有的风范?! 清河公主也不喜欢玉华公主的嚣张跋扈,自然顺着郁嘉宁的话就点点头说:“侧妃娘娘说得有道理,清河记住了。” “郁嘉宁,你!” 玉华公主没想到,这个夏国的女人竟然这样不给自己留颜面! 郁嘉宁好看的眼睛眨了眨,没有丝毫怯懦的对上玉华公主的眸子,甚至,眉宇间还有几分狐疑。 她如此反应,玉华公主为何诧异。 皇后娘娘让她们二人今日见面,本是一番好意,可你玉华公主才一见面便来者不善,她自然奉行“你是什么货色,我就是什么脸色”,毫不客气就怼回去。 也好叫这位燕国来的公主殿下知道,如今,她可以说是“寄人篱下”,说是一句“人质”也不为过,她凭什么认为自己还能像在燕国那样,人人都顺着她、敬着她? 睁开眼睛看看清楚吧! 别再沉浸在幻想里了! 第1097章 热情 第1097章 热情 “呵呵呵……” 梁皇后虽然大概猜到,她们两个人遇上肯定暗流涌动、气氛紧绷,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两个人这就相互较上劲了。 虽然,玉华公主的确身份贵重,不是简简单单一个永平侯府的嫡女可以相提并论的,但是,作为夏国的皇后,方才郁嘉宁的表现和反应,着实叫她心里暗暗称快。 是啊,郁嘉宁说得没错,这里是夏国的皇宫,他们对你玉华公主重视,是他们夏国注重礼仪,知道来者是客。 可你这位客人若是蹬鼻子上脸,在主人家里耀武扬威、生起事来,她心里当然也不痛快了。 所以,即便方才郁嘉宁言语之间或许有些不恭敬,按理来说是要罚的,但,梁皇后此刻只是笑呵呵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起了哈哈,说:“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往后少不得朝夕相处,快别说这些话了,来,今日我命御膳房做了许多美味佳肴,你们都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梁皇后说着,目光特地看向玉华公主,又说:“娉婷,你远来是客,也不知道你习不习惯夏国的口味,待会儿你尝尝若是觉得还可口,便多吃一些,若是觉得不合心意,本宫再让人给你准备你们燕国的吃食。” 梁皇后这话客客气气的,尽显待客之礼。 可,若是细细一想自然能察觉出其中好像有什么不对。 若是当真想要让客人高兴,自然在开宴之前就会先备上客人一定会喜爱的菜肴,而不是等到客人表示不习惯之后,再重新准备。 梁皇后这番安排,不也是在暗中给玉华公主一个下马威么? 虽然,他们同意了两国之间的和亲之事,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看不出“和亲”一事的背后很有可能还藏着燕国真正的目的。 不过,不论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如今,独孤娉婷已经在夏国境内,行为做事总是会受到夏国的约束。 她若是当真想要在暗中做些什么于夏国不利的事情,那么,她再是北燕尊贵无比的公主,也会像待会儿的宴席一样,到底还是要客随主便的。 “多谢皇后娘娘美意。” 玉华公主脸上的笑意虽然丝毫未减,但,她周身热烈而张扬的气氛,好似在不知不觉间收敛了一些。 一顿饭,大家各怀心思,吃得都不甚尽兴。 若真要说谁吃得高兴,那只能是清河公主了! 整个过程里,清河公主一直紧紧靠着郁嘉宁而坐,郁嘉宁照顾她,一会儿给她夹糕点,一会儿给她挑遇刺,清河公主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临走时还依依不舍的抱着郁嘉宁的手臂说:“侧妃娘娘,往后你可要常常入宫来看清河啊!清河一个人在宫里好无聊的,你一定要常来哦!” 说着还和先前一样,伸出小指和郁嘉宁拉钩约定。 郁嘉宁自然是没有不依的。 不过,清河对她这般热情,对玉华公主那样冷淡,郁嘉宁是不会愚蠢到沾沾自喜的。 反而,她心里很清楚,只怕清河对她越是亲热,玉华公主应该越是厌恶自己吧…… 郁嘉宁心里倒丝毫不慌。 正如她之前说过的,玉华公主一看就是来者不善,是否惹得她不快,都不能改变等到玉华公主进入璃王府之后她的日子不会太平顺。 既然如此,她也没什么可觉得害怕的。 既来之,则安之。 她只管做好自己该做的,便好了。 第1098章 难堪 第1098章 难堪 宴席过后,梁皇后便称自己还有旁的事情要做,让她们二人一道离开。 走之前,梁皇后还特地叮嘱一句:“往后你们都是要在一块伺候璃王的姐妹了,方才用膳之时,你们两个顾忌着本宫,也没有怎么说话,一会儿离开的时候,你们两个认识认识,说说话,等娉婷入府之后,也算有个认识的人。” “是。” “是。” 郁嘉宁和玉华公主同时福身应声,但,即便不看对方,郁嘉宁也能感觉到,此时此刻玉华公主对自己的不满。 这不,才刚出了梁皇后的寝殿,在宫中太监引领下出宫的时候,玉华公主就神色骄纵的对领路的太监说:“你们大夏的皇宫甚是好看,想来往后本公主入宫的机会也不多了,不如趁着今日的机会,由这位公公领着本公主四处转转,也好让本公主见识见识你们御花园里的珍奇百花啊。” “可璃王妃她——” 小太监下意识称呼郁嘉宁为璃王妃之后,觉察到玉华公主眼底瞬间投射过来的寒意,立刻改了口:“可是皇后娘娘命小人送二位出宫,侧妃娘娘她、她也要去御花园么?” 不等郁嘉宁说话,玉华公主就用袖子掩面一笑,直接说:“侧妃入宫多次,想来御花园里的景象早就看过了,应该不会像本公主这样有兴趣吧?既然侧妃对宫中之景没有兴趣,那本公主也不好强人所难,侧妃不如先行离去?” 玉华公主的话虽然听着客气,但,她摆明了是要将郁嘉宁赶走,让她一个人好没脸的离开皇宫。 小太监觉得不大好,还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按玉华公主说的做,玉华公主面色瞬间一冷,似要发怒:“怎么?本公主想要看看你们的御花园都不行么?你们皇后娘娘就是这样让你送本公主离开的?!” 玉华公主一边怒声呵斥小太监,一边不断瞥站在旁边的郁嘉宁。 方才她们不是说她反客为主,太过嚣张了么? 那她就是要继续嚣张,郁嘉宁又能拿她怎么办呢? 难不成,还真不让她去御花园了? 当真是搞笑! 郁嘉宁若是知道玉华公主如今心中所想,只怕恨不得说一句: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搞笑。 她不远千里,从燕国来到夏国和亲,就是为了在夏国像个没脑子的纨绔子弟一般耀武扬威的? 郁嘉宁连多余的一个眼神都不想给她。 她冲着小太监使了个宽慰的眼神,“既然北燕公主想看看御花园,就劳烦公公领公主过去吧,时候不早了,我便先行离开了。” 她又不是不知道出宫的路怎么走,何必让一个小太监为难。 郁嘉宁说罢,便即刻转身往西华门的方向出宫。 玉华公主站在原地,瞧着郁嘉宁独自一人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张扬得毫不掩饰。 小太监低着头过来颤颤巍巍说:“玉华公主,御花园往这边走。” 玉华公主却根本不理他。 什么御花园不御花园的,她哪里是真的想去御花园,她不过就是想让郁嘉宁难堪,给她一个下马威罢了! 第1099章 嬷嬷 第1099章 嬷嬷 瞧瞧,瞧瞧。 好歹也是原来的璃王妃,如今,这样孤零零一个,可怜兮兮的离开皇宫,她心里总算觉得舒服了。 不过…… “咦,怎么没看见侧妃娘娘?” 清河公主从梁皇后寝宫出来,见玉华公主还在这儿,以为郁嘉宁也会在,兴高采烈的过来一瞧,却根本没看到郁嘉宁的身影,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失望。 玉华公主是公主,清河公主也是公主。 还是景宣帝和梁皇后唯一的公主。 清河当然是一点面子也不给玉华的。 清河瘪瘪嘴,直接叫上自己的嬷嬷,也不跟玉华多打招呼,转身就走了。 玉华:“……” 真是可恶! —— 虽然没有人跟着,但一路往东华门去,郁嘉宁反而觉得十分清净,正好能叫她好好琢磨琢磨,这个玉华公主来夏国究竟是为了什么。 纵然所有的人都说,玉华公主性子就是这般的嚣张跋扈,但,今日亲眼见到玉华公主,见她如此行事,郁嘉宁心中实在是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这个玉华公主,做事说话简直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有一种……怎么说比较好呢…… 郁嘉宁眉头蹙在一起,她总觉得玉华公主是故意装出来的嚣张跋扈。 毕竟是燕国太后最喜爱的女儿,又是在燕国能领兵打仗的人,如何是单单凭着一身的嚣张跋扈就能成事的? 这个玉华公主肯定不简单得很! 可是,她又为什么非要在人前故意装出这样一副模样呢? 她又为什么非要到璃王府里去呢? 她是想要从璃王府里得到些什么、找到些什么讯息,还是想要借助璃王府的人为她做些什么? 自己所拥有的信息实在是太少太少了,郁嘉宁实在是捉摸不透,也无法判断出玉华公主究竟有着怎样的打算。 想着,想着,郁嘉宁的思绪便飘远了,一个没留神,差点就撞到了一道忽然从旁边的宫门里窜出来的人影。 “安阳公主!小心啊!” “安阳公主你可伤着了没有?!” “大胆!安阳公主在此,你是哪个不长眼睛的人,竟然敢往安阳公主的身上撞?!你是活腻了不成?你脖子伤有几颗脑袋,容你这般对安阳公主无礼?!” 除了与梁皇后所生的清河公主之外,景宣帝膝下还有七八位公主。 如今嬷嬷们口中所说的这位安阳公主,是景宣帝与陈嫔娘娘所生的,今年才六岁大。 六岁大的孩子,最是喜欢奔跑打闹,方才,是安阳突然从前头的宫门冲出来的,郁嘉宁根本无法预料,更是无从躲避。 郁嘉宁自报身份,嬷嬷们知道她就是那个很快就会被人取代的璃王妃,对她也是颇为唏嘘。 再加上她如今毕竟还是璃王府的侧妃,不是什么无名无姓可以随便拿捏的人,嬷嬷们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领着安阳公主就要离开。 瞧着四五个嬷嬷全都围在安阳公主身边,郁嘉宁心里忽然想到了什么,叫住了其中一个嬷嬷:“等一下。” “侧妃娘娘叫住奴婢不知有何事啊?”领头的嬷嬷问。 郁嘉宁目光慢慢从她们几个身上掠过,问说:“平日里,都是你们几个伺候安阳公主的么?” “侧妃娘娘说笑了,安阳公主是千尊玉贵之躯,平日里在安阳公主身边伺候的,何止我们几个?吃穿用度,怎么着都有十几个人专门伺候安阳公主的。也就是方才安阳公主忽然嚷嚷着要出来玩,跑得太急了些,才只有我们几个跟了上来。” 十几个人? 这么多? 可是…… 郁嘉宁想到自己在梁皇后的寝宫里和清河待了那么久,都没有见到伺候清河的嬷嬷,她心里实在是觉得奇怪得很。 清河公主可是皇后娘娘唯一的公主啊,在清河公主身边伺候的人,怎么比起安阳公主来还少啊? 这是怎么回事啊? 第1100章 烟火 第1100章 烟火 郁嘉宁心里越想越觉得奇怪。 这边,几个嬷嬷顾忌她的身份,也不好再像先前那般发难,领着安阳公主就走远了,而且,想是为了护好安阳公主,那几个嬷嬷分别围在安阳公主的前后左右,如同护法金刚、门神大将一般,仔细极了。 郁嘉宁站在原地,瞧着她们几个越走越远,原本就蹙在一起的眉头,越发紧紧的拧在一块儿,神情凝重着,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了东华门。 “王妃小心啊!” 再是晃神间,她差一点就撞上了在东华门下马入宫报信的人,还是在一直在东华门侯着的沈刺,眼疾手快间将她给拉到旁边,郁嘉宁这才回过神来。 “沈刺?你怎么在这里?” 沈刺朝她行了礼,示意她先上轿:“王妃先同属下离开这儿吧。” 郁嘉宁点点头。 因为心里还记挂着清河公主的事儿,他靠坐在马车里发愣,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发现轿子不是往璃王府的方向去的。 郁嘉宁探出头问沈刺:“不是回府么?我们去哪儿?” 沈刺笑笑也不解释,只说:“王妃今日入宫辛苦了,暂且好好休息休息吧,我们去哪儿,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郁嘉宁知道,沈刺不管做什么都是元凤修授意的。 既然是元凤修的安排,她也不用太过担心,折腾了一日,她整个人也感觉到有些疲惫了,既然旁边有沈刺守着,她确实可以闭上眼睛,安安心心的休息一会儿。 抬轿子的下人十分稳当,虽然轿子晃晃悠悠的,却并不会叫人觉得不舒服,反而上上下下的,让人不由生出一种在水波荡漾中的感觉,很快郁嘉宁就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得特别的安稳。 迷迷糊糊的,都不知道究竟睡了有多久。 等到她醒来之后,周围的天色都已经暗沉了下来。 郁嘉宁撩开帘子,只见左右全是黑乎乎的,别说沈刺了,就连抬轿子的下人都不见了踪迹。 “沈刺?沈刺?” 人呢? 方才还同她一道的人,怎么现在全都不见了? 虽然知沈刺定是按照元凤修的安排行事,可如今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她这心里还是忍不住生出了几分不安来。 她从轿子里下来,摸着黑想要找到一个方向。 但,周围实在是太黑太黑了,她不论看向何处,都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光亮,甚至她都不能看清楚自己的手。 “怦怦!怦怦!” 郁嘉宁感觉到自己的心越跳越快,就在她终于忍不住快要感觉到害怕的时候,忽然—— “咻——嘭!” 黑暗中,有一束白色的光伴随着响亮的声音一飞冲天,在天空的最高处炸开而落! 烟火。 郁嘉宁心头跳了跳。 这个地方居然有烟火? “咻!” “咻!” “咻!” “咻!” 利箭划破长空般的声音一道又一道在耳畔响起。 刺白的光、暖黄的光、明红的光、幽蓝的光,还有那浅绿的、莹紫的、玫红的…… 五光十色的烟火,像是得到了命令,在同一时间齐齐飞向天空的最高处,“嘭”的一下,彻底炸开,形成了一颗颗璀璨的星子,从天空的高点不断滑落! 将周围的一切彻底照亮! 第1101章 好看吗 第1101章 好看吗 原来,如今她在一处幽暗的山谷之中。 山谷两旁是直耸入云的悬崖绝壁,在天空的最高处相接,刚好遮住的天空,不留一丝空隙,挡住了所有的日光,才会叫整个山谷呈现出昏暗如墨的景象。 山谷的正中央有一棵巨大的参天树。 树冠层层叠叠,像是巨型的伞,要将山谷整个盖住。 而如今不断从四面八方升起的烟火,刚好打在了树冠的最上方,将树冠的形状描刻而出,整个场景看上去如梦似幻,哪里像是人间能够看到的景象。 随着烟火不断照亮山谷,郁嘉宁清楚的看到,在那参天巨树的下方,有一道鸦青色的身影,正笔直的站在哪里等着她。 即便如今相距甚远,郁嘉宁也知道,站在巨大树冠之下的人,是元凤修,只会是元凤修,他在那里等着她! 郁嘉宁微微吸了一口气,这才一步又一步慢慢向他靠近。 灿烂而绚丽的烟火,将五彩光斑打在她的脸上、她的身上,叫她整个人都笼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飘渺之感。 而随着她脚下步步向前,郁嘉宁还闻到了一阵阵浓郁的花香。 她微微低头,定睛一瞧,这才看到,从自己通往元凤修身边的道路两旁,竟然用春日里的百零一种不同的鲜花,铺成了一条好不华丽的花道。 花道之内,各种香气弥漫开来,愈发叫整个场景浪漫而梦幻。 如今,她的一颗心,也早已怦怦、怦怦地跳个不停。 随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断靠近,元凤修的一张脸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他身着一身鸦青色的锦衣,头上以玉冠束发,腰间同样配之以青玉腰带,在黑暗而又五光十色的山谷里,整个人的气质超尘脱俗得像是天宫里不问世事的仙人。 然则,就是这样的仙人,如今却眸光含情的朝自己伸出了手。 他想要她牵住他的手。 瞧见元凤修如此动作,郁嘉宁几乎没有思考,脚下便加快了步伐,几步来到他的身边,牢牢抓住了他的手。 两个人的手接触到的那一刻,郁嘉宁只感觉到自己的心又狠狠的跳了跳。 这样心动的感觉,便是当初成婚的时候,她都没有到。 那日,郁清妍上门闹事,好好的一场婚事,虽是如常进行,但到底还是有些扫兴。 此时此刻,郁嘉宁瞧着他们两个人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好看的眼睛眨了眨,笑着问他:“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来了这么一出?” 她是知道他心里有自己,也知道他会不远万里甚至不惜豁出性命也要保护她的,但,这般刻意制造的浪漫,还是叫她心里有些又惊又喜,他怎么忽然做出这些事情来了? 元凤修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伸手轻轻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瞧着周围不断炸开的烟花,静静感受着这样美好的时刻。 他用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头发,声音轻柔极了:“阿宁,这样的烟火,你觉得好看么?” 郁嘉宁贴上他宽厚而坚实的胸膛,“好看啊。” 且不说烟火本身就绚丽夺目了,再加上他如此用心准备,光是他的这份心意都足够让她开心不已了。 她自然是会说好看的。 听到她的话,元凤修将她整个人抱得越发紧了些,“你觉得好看便是最好了。” “……” 第1102章 我心匪石 第1102章 我心匪石 郁嘉宁:“……” 感觉到男人将自己越抱越紧,郁嘉宁甚至感受到自己跟前的这个男人似乎有一种要将她整个人都拆吞入腹的欲念,她心里愈发觉得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和五味杂陈。 她双手慢慢撑在他的胸口上,扬起脑袋,一双清透如水的眼睛,认认真真将他看着,半晌后才问:“怎么了?怎么忽然说这样的话?” 她知道他的心里一直都是有她的。 不然,他也不会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带着沈刺、画棠他们一路找到南楚五圣城,甚至还跟到了天镜山落星湖。 但,她了解他,他的身份、他的经历,让他从来都是沉默寡言、谨慎多思,即便心中有了想法,也甚少会像如今这样如同火一样,直接将心中所思所想悉数表达出来。 所以…… 她眨了眨眼,双手顺着攀上了他的脖子,愈发仔细的看着他的眼瞳,似要将他所有的想法全都看穿一般,再次问: “究竟发生了何事?” 他为何忽然让沈刺带她来这个地方,又破天荒的准备了这些东西? 元凤修:“……” 正如她想要看穿他一样,他深邃的眼瞳至始至终都牢牢锁在她一个人身上。 他将她看了许久,而后一双好看的薄唇才轻轻一动:“我知道你今日进宫见了皇后和……” 玉华公主。 虽然玉华公主即将加入璃王府,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是,当只有他和她两个人相处的时候,他还是不愿意提起这些事情,以免叫她心里觉得不舒坦。 尤其是,当宫里的人告诉他玉华公主当着梁皇后的面说的那些话,虽然,他心里的姑娘从来都不会让自己吃亏,但,他还是不由自主的为她揪心,觉得她明明不用受这些委屈。 全都是因为他…… 所以,那个时候,他就让沈刺到东华门去接她。 再后来,他听人说到玉华公主的骄纵和不讲道理,他一想到她独自一人出宫,光是脑海中浮现出那样的景象,更是愈发叫他觉得她入宫受了委屈。 他用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说:“玉华的事情叫你受委屈了。” 如今,他还没有想出解决的办法。 但,他可以向她保证,“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玉华也好、琼华也好、清华也好…… 纵然到时候嫁入璃王府的人再绝世倾城,他的心里、眼里都只会有她阿宁一个人。 至于那男女之间的事情…… 天下间人人都知道,他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的人,自然不会也“不能”和玉华有过多的亲密接触。 “阿宁,你别因着这些事情吃心。” “……” 郁嘉宁没想到,他竟是为了叫她宽心\b才做了这些事情,甚至还想到了独孤娉婷来到璃王府后,她会不会因为独孤娉婷的事情同他生分了。 她怎么会呢…… 从上一世到这一世,他们之间发生了无数的事情。玉华的事,她知道他也是无可奈何,她是不会因为这件事同他生分的。 不过,关于玉华公主,她心里确实有隐隐的担心…… 第1103章 议说 第1103章 议说 “玉华公主当真如她平日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嚣张纨绔么?” 郁嘉宁将自己心中的担心对元凤修说了出来。 其实,不仅是郁嘉宁一个人,便是元凤修身边的沈刺和解然都瞧出了独孤娉婷很不对劲。 沈刺说:“玉华公主要来夏国和亲一事,如此重大,为何之前一点消息也没有传出?而且,别说是和亲的消息了,便是玉华公主来夏国的消息,之前也是一星半点也没有传出来。” 实在是不合常理。 解然不大懂这些,他只记得当初元凤修将玉华公主生擒之后,玉华公主可是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直接拿刀在元凤修身上砍上几刀,才能泄她心头之恨。 “玉华公主对殿下嫉恨成这样,到底是出于怎样的原因,才会愿意嫁到璃王府来和亲啊?” 这里面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虽然,他们心中都对玉华公主有所怀疑,但,这几天,元凤修派人探查玉华公主的事情,却并没有查出什么不对的。 便是他派往西北燕国的暗探,也没有查出燕国皇室有什么与往常不同的情况。 仿佛一切如常,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 但,越是这样的正常,越是让人心里觉得不安。 就如山雨欲来风满楼似的…… 不过,就算他们心里有无数的疑问,做了许多准备,生怕玉华公主会有什么行动,但,一直到了玉华公主出嫁这日,整个京城都风平浪静。 “噼里啪啦……” 五月初二,良辰吉日。 整个京城是在一片锣鼓喧天的鞭炮声中醒来的。 在景宣帝和梁皇后的主持下,玉华公主由行宫出嫁,一路在京城百姓的围观中,乘坐着富丽堂皇的八抬大轿,来到了璃王府的大门口。 不过,虽是喜事,但,璃王殿下身体状况不适,并不能亲自来门前接亲,便由沈刺手中抱了一只绑着红结的大公鸡前来迎亲。 那场面到底实在是有几分尴尬。 周围围观的百姓,没有不指指点点的。 “这北燕的公主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和亲就和亲吧,怎么的,偏偏要嫁给璃王殿下?” “可不是么!虽说璃王殿下曾经也是名声赫赫的战神将军,但,殿下的身体如此,她嫁来璃王府,可不就是来守活寡的么!怎么就这么想不开,要选了璃王殿下呢?” “哎,你们懂什么!这皇家的公主,向来婚事都由不得自己。和亲、和亲,就是为了给皇室带去最大的利益。不是玉华公主自己的选择,是人燕国的太后早就谋划好的。若真要说啊,便是那燕国的太后太过绝情,也不知道为自己的女儿考量。” “也不能这么说!什么叫人家想不开?什么叫人燕国太后不为自己的女儿着想?!明明璃王殿下是有王妃的,这玉华公主还偏要选璃王殿下,让皇上废了原来的璃王妃,将璃王妃的位置腾出来让给她。分明是她自己想要这么做的,可怪不得旁人!” “……” 吃瓜百姓议论纷纷,有为独孤娉婷惋惜的,有说如今只有大公鸡迎亲是她自作自受的。 各种各样的话悉数传入了独孤娉婷和她婢女的耳中…… “大胆!” 第1104章 徐徐图之 第1104章 徐徐图之 “大胆!玉华公主也是你们可以议论的么?!” 今日玉华公主嫁入璃王府乃是大喜,红珠作为玉华公主的贴身侍女,也和玉华公主一样换上了夏国女子的服饰,叫整个人看上去温和娴静,但,红珠眉宇之间却依旧有着无限的嚣张和张扬。 这样的吉日,红珠好似根本不理旁人会怎么看她,也不管旁人会如何看待玉华公主,听到那些对玉华公主不好的言论,直接绕过喜娘和仪仗队,叉着腰就跑到人群之前,大声呵斥说: “你们这些人是不要命了么?若非念在我们公主今日大吉,我非让人将你们这几个嘴碎的混账拖下去乱棍打死了才好!” 红珠语气霸道至极,根本不将周围的人放在眼中。正如郁嘉宁之前所觉察到的不对劲一样,纵然是和亲的公主,如今到了夏国,毕竟是远在千里之外,在他国境内,不小心谨慎求生已然不同寻常,还这般尖锐嚣张,像是生怕不会惹得众人厌烦一般。 这不,红珠待着明显威胁意味的话音一落,周围的百姓不断摇着头,心里对这个嚣张跋扈的玉华公主更是没了半点好感。 “……这叫个什么事儿?!一个异族人,竟然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这哪里是来和亲的,分明就是来讨债的!” “可不是么!这位公主是生怕两国之间的关系太好了,特地来煽风点火,引起两国之间的不合吧?!” “……” 夏国百姓心里不满,嘴上愤愤嘟囔几句,可对上红珠那呲牙瞪眼的样子,心里到底还是害怕的,便不敢多说什么,很快就讪讪从璃王府门口离开了。 本来元凤修“身体不适”,不能亲自到大门口“迎亲”,已经叫场面一度十分冷清,如今,没了周遭看热闹的百姓,这好好的一场喜事,闹得好不尴尬。 已经走出几丈远的百姓自然忍不住吐槽:“哼!什么冷清不冷清,什么尴尬不尴尬的!还不是她们自己闹出来的!” 但,已经落了轿子的玉华公主却好似并不在意。 就算元凤修不在,就算只有一只绑了红结的大公鸡在前,就算京城里人人都不喜欢她,那又如何? 反正她已经穿上了王妃礼制的吉服,端端正正的站在这璃王府的大门外,她只需进入这璃王府,便会是名正言顺的璃王妃。 有了这个名号,那些事情何愁不能徐徐图之…… 至于元凤修…… 红色喜帕之下,玉华公主那爽艳绝无双的眼眸里,噙着毫不掩饰的冷漠之色,他是死是活,还能活多久,与她何干。 “走吧,入府。” 纵然还未掀开喜帕,玉华公主也能感觉到璃王府的人对她并没有多少好感。 既然大家都不待见自己,那她更是要顺着自己的心意,不让自己觉得委屈,才能叫那些看自己笑话的人心里堵得慌。 于是乎。 不出半盏茶的时间,京城里几乎人人都知道了,在没有人相迎,甚至没有多少人恭贺的情况下,玉华公主是自己走进了璃王府的。 第1105章 谈何容易 第1105章 谈何容易 进了璃王府,玉华公主一路来到自己的院子。 里面虽然按照王妃的礼制布置妥当,璀璨精致、镶珠嵌玉、灯火通明、晶莹奢华,就连侍奉的仆人也有好几十人,不可谓不尽心,甚至比起她们在北燕的时候一点也不差,但是,红珠跟在玉华公主身后,进了这大大的知春院之后,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这知春院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清冷。 元凤修身体不适,自然也没有人来替玉华公主掀盖头,一切都得由她自己来。 红珠在旁边忍不住说:“这夏国的人未免也太过分了吧!那个什么夏国的璃王殿下,原来不是挺本事的么?他不是还领兵出征,叫我们燕国边境没有一日安生的么?怎么现在竟然连迎亲的力气都没了?” 而且,她们来之前都是打听过的,那元凤修大半年前迎娶永平侯府四姑娘的时候,身子还好着呢!不仅亲自到门口相迎,而且,那日有人到璃王府闹事,元凤修还出面回护那永平侯府的嫡女。 怎的这才过了大半年,竟然半死不活的,这般怠慢她们公主?! 真是晦气! “行了!少说两句!” 玉华公主自己掀开盖头,看都不看一眼就将绣着龙凤呈祥的喜帕随手丢在了脚边,显然,她并不在意这场亲事。 玉华公主给了红珠一个眼神,让红珠将周围伺候的人都打发出去。 虽然她并不是真正为了这场婚事而来的,但,未免旁人得知了自己的真实目的,她和红珠在这璃王府里还是得小心些。 可以继续像之前那样嚣张跋扈,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以降低他们对自己的警惕心,但,这璃王府守卫森严,知春院里又有这么多的人伺候着,她们不能像之前在行宫一样行事方便。 万事都得小心些,尤其是说话做事,一定不能一个不小心,将她们真正的目的说出来了。 红珠连连点头:“公主,您放心吧!太后让奴婢不远千里跟着您来到夏国,就是让奴婢照顾好公主您,帮助公主将那件事情办成的!奴婢心里有数,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样的话,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事。奴婢一定好好守着公主,待到事情办成之后,再将公主完好无损的送回燕国。” 完好无损的回燕国…… 听到红珠说这句话,玉华公主一直凌厉而狡黠的眸子,竟然露出了几分惆怅和怅然…… 想要完成母后交代的那件事情,谈何容易。 这次来到夏国,她心里早就有所准备,只怕一时半会间,她们根本没有办法离开。而且,若是事情当真办成了,必然掀起轩然大波,到时候,想要抽身逃离更是不容易…… 想到这些,玉华公主不仅沉了口气,脸上的表情都凝重了几分。 满目喜庆的红烛和纱幔,不仅没有叫玉华公主的心里感觉到开心,反而叫她心里情绪愈发复杂起来…… …… 这边,玉华公主前脚入住知春院,那头元凤修就向沈刺问起了她们的情况。 “可有何异样?” 第1106章 打劫 第1106章 打劫 沈刺摇了摇头,说:“纵然玉华公主身边的婢女十分不满,甚至对璃王府怒然大骂,但如此反应也为正常,其他并无任何不妥。属下已经按照殿下所说,在康华苑里里外外安排了许多人,想来若是玉华公主当真有所图谋的话,被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定然会露出些许端倪的。” “……” 今日是独孤娉婷入府的第一日,元凤修也不期待她即刻就会露出马脚,但,毕竟是一个外人生生闯入了自己的生活,任凭谁也不会觉得一点关系也没有。 虽然郁嘉宁什么也没有多说,元凤修还是隐隐担心她。 接下来的日子,只怕这小小的璃王府再不能像往日那般平静无波了…… 可奇怪的是,独孤娉婷嫁入璃王府之后,虽然每日都会象征性的以璃王妃的身份想要见一见元凤修。但,只要解然和沈刺以“元凤修身体不适,还不能见人“为由,独孤娉婷也并不会刻意刁难,非要进去见一见元凤修才行。相反,孤独娉婷还十分懂进退的说:“殿下身体最是要紧,既然大夫都这样说了,那本王妃便等殿下身体好些了再来。” 除此之外,解然、沈刺、画棠他们还担心独孤娉婷几次三番都见不到元凤修,心中不满便会以璃王妃的身份找郁嘉宁的麻烦,也算是以另外一种方法向激,让元凤修现身,可是,独孤娉婷竟然一反常态,一点都没有了之前在宫中的嚣张和难缠,入府多日,她甚至不曾见过郁嘉宁一面。 越是这样的安静和相安无事,越是叫众人心里愈发生出了几分不安,总觉得京城里、璃王府里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在不安和担心之中,转眼间,京城就来到了盛夏七月。 这天夜里,街上的更夫已经敲响了夜半三更的棒子,京城的夜市早已褪去繁华热闹只剩下了一片冷静。 东市街上,唯有一家酒肆刚刚打烊,店中伙计还如往常一般,还没有关门便在盘算清点一天的营收。即便店外树上的知了越叫越凶,最是吵得人心里厌烦难受,伙计也丝毫不受影响。 然而—— “咻!” 深夜中,只听得一道利箭划破长空的锐利响声,一支长箭便深深的扎进了伙计旁边的柜子。 距离伙计的头只得短短两寸!! 那伙计瞬间被吓得僵在原地,咽了一口唾沫,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何事,店外便赫然出现了四个蒙面黑衣人。 带头的黑衣人身形矫健,十分健硕,左手在柜台上一撑,翻身就来到了伙计身边,右手“哗哗”一翻,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短刀,直接抵在了伙计的脖子上,威胁力十足的说: “想要活命,就把店里所有的银子都拿出来!装进这个口袋里!” 音落,另外一个黑衣人已然“哐当”一声,将一个破破旧旧的麻袋仍在了伙计的面前。 “大、大、大侠……大侠饶命啊!” 伙计双腿发软,声音发颤,除了求饶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大壮,干嘛呢?还没有盘点清么?” 第1107章 谋财 第1107章 谋财 后院等着关门的阿强,见大壮迟迟未来,想着出来催一催。 谁知道,阿强才刚撩开帘子,进到大堂,就见到三个身形不同的黑衣人劫持了大壮!! “来!来人呐!抓贼,啊——” 阿强本能的叫喊出声,可,他话还未说完,其中一个黑衣人便射出一支袖中箭,生生刺穿了阿强的喉咙,阿强整个人也在瞬间“砰”的一下倒在地上! “杀人了!杀人了!救命、救命啊!” 见阿强死在自己面前,大壮害怕得也跟着叫了起来,但他这一叫,那个拿着短刀的黑衣人已在眨眼间干净利落的摸了大壮的脖子。 “真聒噪。” 他早就说了,若想活命就乖乖听话别出声,如今死了也是他们自找的。 “行了,拿上银子赶紧离开!” 虽是深更半夜,但,阿强和大壮两个人叫声凄厉,想来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过来。 “大哥,知道了!” 另外两个黑衣人动作麻利,将柜台里的银子悉数装入麻袋。 等到真有人闻声过来之后,只看到两具冰冷的尸体和被洗劫一空的酒家…… 歹人深夜作案,杀害良民,夺走钱财,影响着实恶劣! 才小半日的工夫,京城里人人都在谈论这件事。 他们一会儿说着被杀害的大壮、阿强死状多么的凄厉,一会儿说着歹徒留在现场的袖中箭多么的锋利,而且,他们听人说起那袖中箭还是大夏军中所用的东西,上面还刻有大夏军的印记呢! 众人无不好奇,这样刻有大夏军徽记的东西,杀人的歹徒是如何得到的。 “难不成,是有人潜入军营偷出来的?” “不对啊,军营守卫森严,一般人哪里悄无声息的将东西偷出来?更何况,若当真有这样的本事,那偷东西的人什么事情做不成?还用洗劫京中酒肆?就为了柜台里的几个酒钱?不至于吧?” “什么几个酒钱!明明是一万三千两银子!” “怎么会有多银子?” “你不知道吧,那间酒肆是东市街上新开的。自打开店之后,生意那叫一个红火,每日进出酒肆的还都是朝中五品、四品以上的大员呢!那些人出手阔绰,吃上一顿饭就能花掉几百上千两银子。那一万三千两银子,不过只是那间酒肆一日的流水呢。” “我的乖乖,竟是这么大一笔钱啊!” 一万三千两啊! 多少普通人家全家上下一整年的嚼用才二三十两银子,这么多钱够他们花上好几辈子的了! 如此看来,那些歹人应该就是冲着银子去的。 可,谋财就谋财吧,为什么要杀人呢。 光是百姓之间的议论,都能感觉到歹人杀人时的凶狠和毫不在乎,更何况还是在京城这样的天子脚下,竟能杀人越货还逃离得悄无声息,听说就连刑部、大理寺的官员搜寻了整整一晚,除了那支印有大夏军徽记的袖中剑之外,再没有其他任何的线索。 瞧瞧,就连衙门的人都没办法,他们普通人如何不心惊? 别等哪一日歹人手中的银子花光了,就又出来害人了! 第1108章 第二案 第1108章 第二案 这话本是京城的百信因为担心而随口说说的,谁知道,两三个月之后,京城里又发生了一起深夜闯入酒肆、杀人劫财的命案! 和先前那起命案一样,贼人选择在半夜人少之时,趁着酒肆店员还未打烊盘点一天的流水之时,忽然闯入,抢夺钱财! 因为有过之前的案子,这间酒肆的伙计学聪明了不敢声张、也不喊叫,但,谁知道大半夜的竟碰巧有人经过,那人瞧见贼人心里害怕,才刚刚惊呼出声,便再一次被贼人发射而出的袖中箭夺了性命。 这些贼人本就是亡命之徒,杀一个和杀几个有什么区别?待到将酒肆钱财洗劫一空之后,便将店里的伙计悉数杀光,而后便飞快离开了! 只是,那些贼人不知,这家酒肆里有个伙计生来便是哑巴,他在后厨的柴房里听到了前头的动静,便立刻吓得动也不敢动,一点声响都没有传出来,这才逃脱了贼人的魔爪! 也是他在贼人走后第一个去报官的。 因着他是个哑巴,也没什么文化,再加之一直躲在后厨并未亲眼见到贼人的样子,故而官差从他那里问不出什么太有用的线索。 只不过,通过哑巴的比比划划,官差这才知道,那贼人一共有三人,都是京城人的口音,一个声音有些尖细、一个声音喑哑,还有一个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说不了几个字就会重重的咳嗽几声。 虽然知道了贼人一共三人,也知道了他们的声音特征,但,通过两次命案的调查,官差发现这三个贼人像是惯犯。不仅每一次出手都能一击即中,而且,除了用来杀人的袖中箭之外,现场里并没有留下其他的线索。 酒肆这样的地方本就是人来人往,到了晚上打烊收铺的时候,更是会打扫干净,以迎接明日的客人。所以,酒肆里没有什么灰尘,自然也没有留下贼人的脚印什么的。 不仅如此,官差们还调查过了,贼人每次抢夺了财物之后,都会以最便捷、最快的路线撤离,不等巡捕营的人到,他们就早早溜之大吉了! 显然他们早就踩过点、有预谋、有计划的进行作案。 这样的贼人定然在平时生活中也会十分小心的隐藏自己,不让自己在外人面前露出丝毫的破绽和马脚,想要追查实在是不容易啊! 不过,再是不容易,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京城就出了两起命案,别说刑部、大理寺的官员了,朝中的文武百官、高居宝位的皇上也是经常过问这两起命案。 只可惜,大理寺的官差一时半会间实在没有新的线索,只能通过全面排查的法子,将京城里里外外全都清查了一遍,最后,两起命案的三个贼人没抓到,却意外破获了之前积压的好些案子。 大理寺的官差们一个个哭笑不得。 想破着急破的案子没有收获,倒是将其他案子的罪犯抓了不少,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大理寺和刑部的牢房都快装不下人了! 也不知道犯下命案的那三个贼人究竟还在不在京城,他们何时才能被揪出来! 第1109章 都是废物 第1109章 都是废物 除了这个问题,官差们始终没有弄明白,那三个贼人用来杀人的袖中箭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第一起案子发生之后,他们就派人到京城附近大大小小的军营里去查过了,这种袖中箭都是一个一个登记在册的,什么时候由什么地方经由什么人送来了军营,什么时候由因为什么缘由分派给了什么人,全部都是一个一个能够对得上号的,根本没有一支袖中箭是丢失了的。 这就很奇怪了。 若军营里从未丢失过袖中箭的话,那,贼人们手中的袖中箭又是从何而来?难不成,还是从打造袖中箭的源头流传出来的? 可,因为袖中箭的制造工艺和一般的兵器很不相同,其中要用到一种十分特殊的矿才,绿凌石。 这种绿凌石的矿才只有远在千里之外的绿水山里才有。 而且,因为绿凌石必须在开采出来之后的十日内加入锻造袖中箭的熔炉之中,不然,十日之后绿凌石便会变成寻常的石头,一点用处也没有。 所以,整个大夏军里所有的袖中箭,都是在绿水山附近的兵器库里生产完成之后,再由人分派到各个军营里去的。 难不成这些贼人还是在绿水山那边偷拿了袖中箭? 这可能么? 这合理么? 别说是他们这些经常办案的官差觉得不大可能了,只怕就是京城里最寻常的百姓都不会觉得那些贼人是千里迢迢从绿水山那边来到京城,特地到京城来作恶的。 所以归根结底他们想不通的问题只有一个,这三个贼人究竟为什么要在京城里杀人劫财?他们为什么要特地用能够引起人注意的袖中箭来杀人?这些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不等官差将这些问题弄明白,一个半月之后,京城里发生了第三次命案! 和之前一样的手法和目标,倒霉的还是酒肆,只不过这一次,这三个贼人像是完全不将京城的官差放在眼里,甚至都不选择在无人的深夜,而是直接在傍晚时分,京城东市街来来往往人最为密切的时候突然出现!! 他们用袖箭射杀了几个路人,射杀了几个酒肆里的客人,将酒肆柜台里的钱悉数抢空之后,在巡捕营到来钱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匆匆离开。 如此大张旗鼓、公然大胆的在京城一而再再而三的犯下命案,景宣帝已然盛怒! 这天上朝,一向稳重的景宣帝,居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拿着手中刑部地上的折子,走到了上朝的大臣们面前,种种将那折子狠狠往地上一扔——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朕让你们进入朝廷当官,每月每年按时给你发放俸禄,是为了让你们替朕分忧,为朕处理国事的!不是让你们一个一个递上奏折,说什么你们无能,还没抓住真凶的!从第一个命案到现在都多久了?!快半年了!整整半年,你们就连一点进展也没有?除了知道贼人是三人,你们还知道什么?” “就是因为你们的无能!他们才敢在朕的眼皮子地下愈发大胆!青天白日就敢杀人越货,叫京城里所有的百姓都提心吊胆!!你们知不知道,京城里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说,若不是嫌命长,最好这段时日都不要靠近东西市街的酒肆,免得受到无妄之灾!” “听听!你们听听!等你们作为百姓的父母官,除了叫百姓门担心受怕,都做了什么有用的事情?朕今日把话放在这里了,若是一个月内,你们还不三起命案的真凶抓住,一个月之后就别来上朝了!!” 第1110章 越来越坏 第1110章 越来越坏 景宣帝龙颜震怒,怒斥朝臣,吓得一众朝臣根本大气也不敢出,到最后,景宣帝都骂得没有力气了,更没有心情听他们上奏其他政务,便让他们全都滚出这太和殿里。 只是—— 虽然皇上金口玉言,说了一个月之内他们若是不能抓到真凶,所有人便不用再来上朝了,但,若真到了那天,大理寺、刑部还是没能查出真凶,皇上还真的将他们全都罢黜了么? 有人找到刑部尚书,问他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是说排查了好些时日了么?当真一点线索也没有么?之前不是已经问出了是三个人么,现在连其中一个人是谁都查不出么?” 刑部尚书连连摇头,对着众位大臣长长叹了口气。 “诸位臣工呐,你们真当我们刑部不想查出真凶是谁么?你们都是知道的,这段时日,京城里里外外我们都派人排查过多少次了,别说什么小偷小摸了,便是好几年前没能查清的无头公案,都查明了好几个案子。实在是那三个人狡猾得很,每次还十分小心的清楚了自己的行动痕迹。没有了最基本的痕迹,我们便是想要查,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哎……” 听到刑部尚书这样说,大臣们不由跟着连连叹气。 接着,大理寺的主事也站出来说:“诸位臣工,不仅仅是那几人丝毫线索都未曾留下叫这个案子迟迟没有进展,更要紧的是,那三个凶手每次作案都选择在深夜行事。夜深人静之时,大街上本就没有几个人,这人少了,能够瞧见凶手的百姓就少了。” 现场留下的线索较少,寻常的目击证人也没几个,他们想要破获这个案子,自然是困难重重。 有人就站出来说:“不对啊,前日那个案子,不就是那三个歹人青天白日,直接当着好些百姓的面又是杀人又是抢钱的么?应该有很多人都瞧见了他们的模样才对啊!两位大人没有问过他们么?”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主事闻言都摇了摇头,更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没错,前日三个歹人当街杀人,的确有不少人都看见了,可是,当他们派了官差挨家挨户的询问,想要从他们口中得知歹徒的些许线索之时,百姓们却是一个字也不肯说。 不为别的,单单就因为大理寺和刑部花了这么久的功夫都不能将那三个贼人抓住,还叫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京城犯案,想来就不是简单的贼人。 寻常百姓多是胆小怕事,贼人如此嚣张凶悍,谁的心里都害怕,若是自己说了线索被贼人给惦记上了,到时候遭殃的可就是自己上上下下一大家子人了。 别说什么可以叫官差衙役将他们给保护起来,这天底下向来都只有千日做贼,没有百日防贼的,谁又知道那些贼人会沉寂多久,什么时候会再出现呢? 这不就是先前在太和殿中,景宣帝怒然发火的原因么? 只是……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主事又是长长的叹了口气,百姓们心中畏惧,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他们能够掌握的线索就更少了。没有线索,想要抓到贼人,自然是难于登天,只怕用不了多久,贼人会更加的肆无忌惮。 如此反复,只怕情况会越来越坏的。 第1111章 字条 第1111章 字条 朝臣们一边说着一边不住的叹气。 谁也想不到,三个小毛贼就将整个京城搅成了这般!怪不得皇上会那样勃然大怒!! 不过,纵然朝臣们心里知道事情难办,可谁也不想当真丢了脑袋上的那顶乌纱帽,所以,即便知道情况不容乐观还是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查案子。 三法司衙门都不知道多少个夜晚不曾熄灯了。 衙门里的衙役早久熬得不知道今日几何了,就在大家实在没有头绪,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查下去的时候,新的线索自己送上门来了! 府衙的一个衙役的老婆,平日里经常爱往东西市街闲逛,认识不少人。 这些日子,她家官人老是在衙门当差,不得归家,她心中实在难受,一日去菜市场买东西的时候忍不住就抱怨了几声。 不抱怨还好,这一抱怨,周围的人哪有没怨言的? 好好一个京城,就因为三个贼人抓不住,如今大家终日惴惴不安、提心吊胆,就连出来买东西都不得安心,必须掐着时间赶紧回去,日子过成了这样就不叫日子了。 有人跟着就说:“是啊!之前俺可喜欢到茶馆听书喝茶了,现在,眼瞧着日头要落了,赶紧就得回家,生怕走得晚了,那不长眼的刀就落到自己头上了!” “哎!你们有谁惨得过我?我家里老老少少十几张嘴都要吃饭,就靠着我每天在街角摆个馄饨摊儿糊口。以前啊,傍晚到夜里来吃馄饨的人多得不得了,现在!我每日足足损失好几十两银子!” “可不是么!之前别说在白日里了,就是到了夜里,我们也是从来都没有担惊受怕过的啊!如今好了,便是青天白日的,也得小心翼翼!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 三个贼人的存在,搅和了所有人的生活。 其实大家都希望官差们给点力,赶紧将这三个贼人给抓住! 可是—— 大家摇摇头,又摇摇头。 衙役的老婆见状,便大着胆子拉了拉旁边一个婆子的衣袖,说:“诶,既然你们都这么想让官差早点抓到贼人,你们就没有什么可以告诉官差的线索么?” “没有!没有!你快别说了!” 出于畏惧,周围的人才听到“线索”两个字,就跟老鼠见了猫似了一溜烟儿全跑了,只省得衙役的老婆傻愣愣站在原地。 她拍着自己的大腿,长长叹了口气,“我们都怕成这样,看样子,这辈子都别想抓到贼人咯!” 她的话清晰传入大家的耳中。 虽然大家都不愿大着胆子向官差报信,但他们心里其实都清楚,若是他们永远都这样畏惧害怕龟缩着什么也不做,那想要抓住贼人,只怕还要许久许久。 日子是大家的,日子过得如何,他们不是没有选择。 所以…… 当众人散去之后,就有人趁着天还未亮,偷偷跑到三法司衙门外,将写得歪歪扭扭的字条丢了进去。 有第一个人这样做,就有第二个人这样做。 光是第一天,三法司衙门里就多出了七八个这样的字条! 第1112章 烫手山芋 第1112章 烫手山芋 有的字条上写着贼人的身形如何,有的写着贼人穿了什么样的衣服,有的还写着贼人虽是京城口音但仔细一听又能听出几分西北那边的口音。 线索杂七杂八的,还有好多都是相互矛盾,有的更是一看就知道是胡乱说的。如此算下来,十条线索里能有一条、两条有用的线索就很不错了。 但,三法司衙门里的官差们丝毫不觉得这些线索没用,反而这些纸条的出现给了他们无限的希望! 贼人只有三个,但京城里的百姓何止千百。 只要他们都能大着胆子将自己所听所闻告知,他们定能从繁杂的线索里面找出最为关键的那个“线头”,再顺藤摸瓜将这次的连环案给破了! 有了新的希望,衙役官差们全都打起精神,做起事情来更是精神百倍,十足十的有干劲! 他们根据字条上的线索,一一去查证,就这样查了两三天,他们查到了一个令所有人都大为震惊的事情! 三法司衙门里一个官员仔细分辨着百姓们扔进来的字条,他整理了许多许多,终于在展开一个皱皱巴巴的字条之后,在上面清楚无误地看到了三个大字:“璃王府”! 有人在字条里面写,他见到贼人当街杀人之后,顺着小道一路跑向了璃王府所在的方向。 璃王殿下的大名京城里是无人不知的,写字条的人见贼人跑向璃王府所在的方向,心里自也是又惊又奇,他不知道贼人跑向璃王府会不会对璃王府的人造成伤害,又害怕贼人若是当真跑进了璃王府,是不是说明这几次的事情都和璃王殿下有关系? 再加上三起命案之后,衙门里面的人始终抓不到贼人,实在是奇怪得很,叫人不得不去想:是不是这三个贼人身后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掩护,才会让这么多官差衙役都束手无策。 出于担心紧张,那人还趁着贼人不注意,远远的跟在后头,谁知道,他竟然当真瞧见那三个贼人翻过院墙,从侧面翻进了璃王府。 那人在旁边等了好半天,都没能听见璃王府里传出什么动静和声响。 璃王府里越是安静,越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他的心里越是害怕得紧,难道他的猜想是对的,这些事情当真和璃王殿下有关系? 心里有了猜想,整个人自然会对这个想法反复思索、反复思考。 事关重大,他本来也是一个字都不想说的,但是,他周围好些人都偷偷给三法司衙门扔了字条,他反复思考,最后还是决定将这个事情告诉官差们。 字条的最后,那人的字迹已经十分模糊和歪歪扭扭了,显然,写纸条的人每写下一个字,心里都有着不小的挣扎和担心。 自然,拿到这张字条的官员也是汗如雨下,只觉得自己手中拿到了个烫手的山芋,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可是璃王殿下啊! 总不能,那三个贼人当真和璃王殿下有关系吧? 官员只恨为何是自己看到了这字条,他如今将字条重新放回去可不可以?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但,他既然穿上了官服,拿着朝廷的俸禄,自然是要为皇上排忧解难的。 官员纠结了半盏茶的时间,就让人将这个字条原封不动的送到宫中,交到景宣帝手中。 第1113章 吐血 第1113章 吐血 宝荣公公在旁边伺候着,他见景宣帝一直盯着这个消息看了又看,足足过了两盏茶的时间才叹了口气,将那字条往御案上一放,语气不明道: “去,派人到璃王府将老七叫进宫来。” 宝荣公公颇为为难,这是要质问璃王殿下的意思么?还是什么? 拿不准皇上的意思,宝荣可不敢当差,他低着腰,再低着腰,小心得不能再小心问:“皇上……奴才以何缘由请璃王殿下入宫啊?” “……” 景宣帝沉默着,显然他的心里也有诸多念头。 半晌后,景宣帝才又说:“老七娶了新的王妃之后,朕和皇后还没有见过他们夫妻二人。你就说西北燕国送来了燕国的特产,让老七带着璃王妃一同入宫用膳。” 既然是用膳的名义,那就不是要问罪的意思了。 或者说,即便要问罪,也不会一上来就问罪,也就是说,皇上还是顾念璃王殿下的。 心中有数,宝荣赶紧点点头,恭敬道:“是,奴才知道了,奴才这就去请璃王殿下夫妇入宫。” 宝荣到了璃王府里,独孤娉婷倒是出来得很快,只是,宝荣等了许久,始终没有见到元凤修的身影。 宝荣有几分疑惑的看向独孤娉婷,像是想知道这璃王府里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让独孤娉婷嫁给元凤修成为璃王府的正妃了么? 怎么好像独孤娉婷一点也不知道元凤修的事情,两个认之间的关系一点也不像是正常的夫妻呢? 面对宝荣狐疑的眼神,独孤娉婷倒是显得落落大方、十分自然,像是一点也不在乎元凤修究竟如何冷淡她一般。 可这就不对了啊。 先前独孤娉婷在景宣帝和梁皇后的面前,明明态度坚决,十分强硬的要嫁到璃王府才开心,可现在……瞧着璃王府里随人人人恭敬于她,可那只像是对待普通人的客气,并不像是待璃王妃的态度。 按照独孤娉婷的性子,她是怎么忍下来的? 不对啊,不对啊! 宝荣心里情绪乱七糟八,又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到郁嘉宁将元凤修扶着走了出来。 元凤修面色依旧苍白,步子虚浮无力,像是没有认搀扶,下一刻就会倒了下去一般。 独孤娉婷见元凤修这样的“依赖”郁嘉宁,只是冷眼看着,唇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什么多余的话也没有说,只是眨眨眼,笑说:“既然殿下已经出来了,那么,便由妾身伺候殿下入宫吧。” 说完,独孤娉婷便走过来想要扶元凤修。 但,就在独孤娉婷快要碰到他的一瞬间,元凤修整个人像是不受控制的猛烈咳了起来,咳了几下之后,还喷出一口血来,直接将凑过来的独孤娉婷衣裳给染红了一片。 “王妃!王妃你的衣裳!!”独孤娉婷的侍女蹙眉上前,一脸的为自家公主不值。 这夏国的璃王殿下是不是也太难伺候了! 她们公主在北燕的时候多少人求娶啊! 这个元凤修简直就是瞎了一双眼睛,根本看不到她们公主的好,一天天的将所有心思都放在那个郁嘉宁身上,也看不出那个郁嘉宁有什么好的! 比起她们公主来根本一文不值! 第1114章 吃药 第1114章 吃药 侍女一边在心里不断吐槽,一百年为独孤娉婷整理衣裙,而这头,元凤修忽然吐血却着实将宝荣公公吓得不轻。 “殿下?!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快!快叫大夫啊!” 宝荣是领了景宣帝的令来传元凤修的,他来这一趟璃王府,别不仅没能将璃王殿下带回去,反而璃王殿下病重出了岔子,他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不过。 虽然宝荣公公吓坏了,璃王府里的其他人倒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 郁嘉宁眉头虽然皱着,但她整个人并不慌张,叫住了要去请大夫的下人,“不必去了。”而后,她又从画棠那边接过一个装药的瓷瓶,倒出一颗闻着味道就很冲的药丸往元凤修嘴边送。 宝荣公公有些担心的问:“侧妃,这是……” 郁嘉宁神色如常的解释说:“殿下虽然从鬼门关打了个转回来,但,殿下的身体毕竟已是积重难返之势。最近一段时间,殿下总会不可控制的吐血。这些药丸,是璃王府前段时间特地找大夫配的,说是能缓解殿下的病症。吃过几次,确实能叫殿下的情况稳定不少。” 说话的工夫,元凤修已经就着水吃下了一颗药丸。 郁嘉宁在旁边伺候着,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元凤修苍白的嘴唇才一点点恢复了血色。 宝荣公公在旁边瞧得那叫一个心惊胆战。 璃王殿下病成这样,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哪里还能腾出手、空出时间来故意派人在京城里搅弄风云? 只怕那些给三法司衙门传信的百姓是看差了吧? “……” 宝荣公公心里虽然冒出了这个念头,但是,近来京城里的事情毕竟太过重大,便是皇上都接连发了好几次火,他虽觉得璃王殿下不像是在背后搅弄风云的人,但这件事情,到底还是得由皇上来做定夺,就算他心中有了猜想也不能随随便便贸然说出口。 又过了一会儿,等到元凤修的情况缓和了下来,宝荣公公这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皇上和皇后娘娘念及璃王殿下和璃王妃新婚,奈何先前朝中一直事务繁多,实在没时间关心璃王殿下和璃王妃的情况。今日皇上和皇后娘娘特地抽出时间,请二位入宫赴宴,聊聊家事。” 宝荣公公是景宣帝身边的老人了,这样的场面话再没有人说得比他更好。 一番话说完,纵然元凤修的身体依旧虚弱,他也点点头道:“皇兄、皇嫂如此关怀,修心中感激无限。”说罢,元凤修给璃王府的管事使了个眼神,让他赶紧去准备车马。 谁知宝荣公公却笑了笑又说:“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殿下身体孱弱、不易劳神,故而一早就备好了车马,殿下只需让奴才服侍您就好了。” “……” 元凤修微微抿唇,深幽的眼瞳里叫人瞧不出半分的情绪。 几息之后,他又点点头,看向宝荣公公:“如此便有劳公公了。” 宝荣公公赶紧低头躬身:“殿下这话可是折煞奴才了,能够侍奉殿下是奴才的福分,奴才可担不起殿下的这句‘有劳’。” 第1115章 讨厌 第1115章 讨厌 说完,宝荣公公还弓着身上前扶元凤修。 只是当他接触到元凤修的一瞬间,金石般透人的凉意便是隔着层层衣裳都能清楚无误的传过来。 宝荣公公心里又惊又怕,一双眼睛瞬间睁大了不少:璃王殿下的身子已经差成这样了么? 虽然心惊不已,但,宝荣很快就叫自己恢复往常的镇定,将元凤修扶上了马车,将手中拂尘甩了甩,细着声音说:“回宫……” 浩浩荡荡的队伍这才从璃王府大门外启程。 待到宝荣公公一行人转过街角,离开了众人的视线,画棠这才蹙着眉担心不已的看向郁嘉宁:“姑娘……皇上忽然传召殿下入宫真的没事么?皇上是不是信了那些丢尽三法司衙门的字条啊?” 景宣帝能得到的消息,璃王府自然也是能收到的。 画棠十分不解:“那些人莫不是受了什么人指示,故意要将屎盆子扣在殿下的头上?” 明明就没有的事儿,怎么就说那些贼人当街杀人之后翻进了璃王府的后院? 郁嘉宁抿着唇,虽然方才在宝荣面前她表现得十分淡定坦然,但是,事情的发展着实有些不对劲儿,她的心里如何会不担心?而且…… 皇上让元凤修和独孤娉婷一起入宫,她却不能陪在元凤修身边,只能在璃王府里待着,若是当真有什么,她也没办法帮到元凤修…… 如此想着,她着实有些讨厌景宣帝非要让独孤娉婷进入璃王府的旨意了。 独孤娉婷嫁进璃王府或许的确有什么盘算,可,景宣帝又何尝不是像之前安插自己一样,将独孤娉婷安插进璃王府,就是为了打破她和元凤修之间的信任,让独孤娉婷成为他探查璃王府的工具。 这个皇帝,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总是这样的多疑、警惕而让人心里不爽。 等到万事准备妥当之时,等到元凤修不愿再受掣肘之时,她可要要叫这个皇帝老儿也尝一尝吃哑巴亏的滋味。 回到当下,郁嘉宁沉了口气,将手搭在画棠的手背上,目光里闪出几分信任的神色来。 “放心吧……殿下知道该如何保全自己的。” 她相信他。 比什么时候都要相信他。 不过…… 她虽不能陪着元凤修一起入宫,却不代表她什么也能做,就像个别人豢养的鸟儿,只知道在笼子里叽叽喳喳。 画棠自己也说了,那三个贼人根本就没有翻墙溜进璃王府,却有人将这个消息传给了三法司衙门,显然就是有人接着最近的事情,故意在谋算着什么。 只是,她还没有弄明白,事情究竟是从那三个贼人开始在京城行凶起就有人算计着璃王府了,还是说,只是有人趁着近日来京城混乱、朝堂不稳、皇帝烦心之时故意将璃王府推到众人的眼前。 必须将这个事情弄明白了,才能更好的想出对策来。 “画棠,你去将解然叫来。” “解然?”画棠眉梢往上挑起又落下,“解然能行么?” 郁嘉宁笑着看画棠:“解然能在元凤修身边多年,自然是行的。恐怕,整个璃王府里,也就只有你会觉得他不行了。” 第1116章 不好意思的事情 第1116章 不好意思的事情 郁嘉宁脸上的笑意味深长,瞧得画棠瞬间就红了面颊。 画棠:“都什么时候了,姑娘怎的还打趣起奴婢来了!” 而且,她也确实不觉得解然有多了不得?就他那憨憨笨笨的样子,确实瞧着不大靠谱嘛。 郁嘉宁又笑了:“解然若是不靠谱,当初殿下就不会派他不远千里,将余老先生接回京城来了。” 余老先生乃是当世名医,他关系到元凤修的病情。 元凤修能将这样大的事情交给解然去办,可不足以显示出元凤修对解然能力的相信和信任么? 至于为何画棠会觉得解然呆呆的? “那还不是你这个妮子的缘故!” “我的缘故?什么我的缘故?姑娘的话奴婢愈发听不懂了!” 画棠一张脸愈发红了起来,她别过身去,逃也似的离开了屋子,谁知正好一下就撞到了解然的身上。 “小心啊!若是摔着了那可怎么办!” 解然伸手要将她扶稳,可画棠感觉到解然抓住自己的手,心里“通通”、“通通”跳得更厉害了,正眼都不敢瞧他,低着头只飞快说:“不用你管!姑娘找你,你快进去吧!” 说罢,更是脚下飞快,像是不敢和解然多待一刻。 解然摸不着头脑,神色憨憨进了屋,先问了元凤修入宫之事要不要紧,然后才问:“画棠是怎么了?” 郁嘉宁笑着不回答他的话,只说:“姑娘家有些事情不好意思罢了,不打紧的,我找你来,是有一件特别要紧的事情让你去做。” 能让姑娘家不好意思的事情? 那是什么事情? 难不成是侧妃要给画棠找可堪托付的婆家? 那怎么行! 解然睁大了一双眼睛愣在原地,像是根本没有听见郁嘉宁后面吩咐他的话。 见解然如此模样,郁嘉宁眉头蹙了蹙,难不成还真叫画棠给说中了,解然如今当真变得傻乎乎的,一点都不堪重用了? 郁嘉宁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深深叫了解然的名字,解然这才反应过来,重新打起精神,认真看向郁嘉宁:“姑娘有什么要紧的事?” 嗯…… 这个样子才算正常。 郁嘉宁简单将自己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 解然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京城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后,殿下就同我们说过,如今城中混乱,一定要小心些,别让有心之人趁乱钻了空子。只是,谁也没想到,我和沈刺小心盯着王府里的情况,没能防备到事情竟然是从府外闹出来的。” 郁嘉宁沉了口气:“这样的事情,谁又能想得到呢?” 只有千日当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不过…… “不管怎么说,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是想不到也已经出现了,如今,我需要你带着人查清楚,看看那些给三法司衙门报信的人,背后究竟有什么猫腻。” 好端端的,她才不相信会有人站出来将事情扣到璃王府的头上。 这件事若是不能小心谨慎处理好了,只怕还会生出大的是非来。 解然神色凝重点头:“姑娘放心,事情关乎王府、关乎王爷,卑职一定会将事情给查清的。姑娘只管等卑职的消息吧。” 郁嘉宁深深看向解然:“如此,一切就都拜托你了。” 第1117章 受害者 第1117章 受害者? 解然领命退了出去,只留下郁嘉宁一人在院子里。 她走到屋外,抬头看着天空中不断汇聚在一起的乌云和天空,眉心一点一点的蹙在了一起:“看样子,这京城只怕是要变天了……” —— 皇家的马车摇摇晃晃着,元凤修和独孤娉婷两个人都十分安静。 许是因为出门之前才吐了血,元凤修整个人一路上始终一言不发,安静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睛养神。 旁边,独孤娉婷见他还是这般,好像任何时候连多余的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她,唇角勾起了一抹好似半分也不在意的笑来。 “一会儿入了宫,见到皇上和皇后娘娘,殿下是否还是会和之前一样,根本不同娉婷说话呢?” “……” 元凤修还是闭着眼,沉默不言。 独孤娉婷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些,语气里的嘲讽之声更明显了几分:“殿下如今倒是有脾气了,你若是当真舍不得让你的那位侧妃受委屈,当初怎么不选择抗旨不尊呢?” 自己明明没办法拒绝景宣帝的圣旨,不得不娶了自己,现在又何必装出这样一幅深情款款的样子来? 他若是当真情深,就应该和郁嘉宁一起,无论景宣帝说什么、无论朝中大臣怎么承情,他们就该冒死不从才对。 不然,既然是自己没本事拒绝,事后又将心中的不满之情全都撒在她一个女人的身上,可当真是英雄呢? 独孤娉婷故意言语刺激元凤修,元凤修本是依然不欲同她分辨的。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 独孤娉婷绝非像她自己说的那般,她一点也不无辜。 若不是她和独孤太后筹划着什么,她也不会想方设法要进入璃王府的大门。 既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因她们母女二人而起,那她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出她自己是“受害者”的言论呢? 故而,他还是静静的坐在马车里,脸上连一丝一毫的情绪都没用。 独孤娉婷见状,不免有一种重拳落在棉花之上的无力之感。 她一双眼睛里闪过几分不同寻常的异样光芒,而后,她咬着牙紧紧将元凤修盯了好几眼,心里暗暗说:他若真有本事,待会儿等见了皇上和皇后娘娘,他最好和现在一样摆出一幅臭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在西华门外停了下来。 宝荣公公因为担心元凤修的身体,先前就派人提前赶回宫中,请来了太医院的太医在西华门外等着。 几位太医给元凤修诊了脉,又是惊叹于他的身子怎么又差成了这样,又是硬着头皮给了他一些护住心脉的药丸。 元凤修穿着一袭暗红色的袍服,站在高高的城门之下,显得整个人特别的渺小而不堪一击。 他苍白的唇往上勾了勾,伸手拒绝了诸位太医的药丸。 元凤修又笑着摇摇头,“皇兄和皇嫂还在宫中等着本王,就不劳诸位太医费心劳神了。而且,本王的身体,本王自己很清楚。” 这些药,根本没用。 亦或者说,就算有用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只能缓解一时,最后,还不是只能越来越差。 “璃王殿下您……” 第1118章 好戏 第1118章 好戏 从三年前璃王殿下中毒之后,他们每年都会为他诊脉,次数多得都快数不清了。 正因如此,他们可以说比任何人都要更清楚璃王殿下的身体是如何一点一点变得越来越糟的。 都说医者父母心,璃王殿下体内毒素这般棘手,他们医术不济又不能为璃王殿下拔除体内毒素,心里除了担心皇上怪罪之外,还是会为璃王殿下这些年所遭受的一切而不忍。 如今又听得他看似毫不在意地说出那样的话,谁的心里不为他唏嘘不已。 元凤修不再多言,只是跟在宝荣公公身后,一步一步,如风中残烛一般,走进了层层宫墙所围成的深宫。 见他的背影渐渐远去,诸位太医的面容皆是不忍。 独孤娉婷瞧着他们如今的模样,唇角竟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不同寻常的冷笑。 “果然是他啊……” 独孤娉婷身边的侍女有些没听清她在说什么,还问:“王妃,什么果然是他?” “无事……” 独孤娉婷冷冷摇摇头,只又恢复到平日里那纨绔不羁的模样,还带着几分毫不在乎,将手搭在侍女的手背上。 “走吧,跟着咱们王爷入宫吧。” 说着,独孤娉婷一双好看的眼睛慢慢眯起,瞧着大内皇宫的视线里噙着看好戏的期待和意味深长。 只有傻子才会觉得,夏国皇帝和皇后今日特让她和元凤修入宫,当真只是为了关心他们的夫妻生活好不好吧? —— 梁皇后的宫殿富丽堂皇、满目璀璨。 这样富贵荣华的地方却和元凤修虚白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梁皇后一见元凤修的脸色不好,立刻上前关切,还特地让自己所信任的嬷嬷去请太医过来。 元凤修虽然得体的拒绝了梁皇后的好意,站在旁边的独孤娉婷心里觉得实在是好笑得很,果然每个皇室的人都这般的虚与委蛇么? 明明方才在宫门口就叫来了许多太医,梁皇后是不知道,还是再想试探试探呢? 这个问题独孤娉婷并不想弄明白,只是冷眼旁观的瞧着,像是在看戏台子上最精彩的戏剧。 自然,元凤修再是拒绝,梁皇后也坚持让太医再瞧瞧,一来一回间,刚刚处理了政务的景宣帝到了。 “老七来了。” 景宣帝瞧着看向他们夫妻二人,说着关心他们的话。 梁皇后在旁边作势嗔怪,说哪儿景宣帝这样当皇兄的,老七都病成这样了还让老七入宫。 元凤修自是连忙说梁皇后言重了。 “臣弟的身体,向来都是如此,臣弟早就习惯了,皇兄、皇嫂不必为了臣弟而担忧。” “当真无事?”景宣帝问。 元凤修浅浅点头:“臣弟自不敢欺君。” 闻言,景宣帝面色冷沉着,叫人看不出他的情绪,半晌他才指着元凤修又说:“你虽身子一直不好,也别担心,朕定会为你找来最好的大夫,想法子彻底让你的身体好起来。” 元凤修当即面露感激,起身谢了恩。 景宣帝挥了挥手,“今日家宴,不用守这些虚礼,快落座吧。” 第1119章 融融氛围 第1119章 融融氛围 虽然景宣帝说今日不过是寻常的家宴,但谁不是时时刻刻处处都守着规矩? 不过,许是梁皇后有心了,宴桌上的菜式有好些元凤修喜欢的,还有好些是特地让宫中御厨按照北面燕国的习惯做的,就是为了让独孤娉婷感受到家的味道。 独孤娉婷吃了好几口,笑着对梁皇后说:“皇后娘娘待娉婷可真好,这样地道的燕国口味,我可好久都没有吃到了。” “哦?” 梁皇后似有些吃惊,睁大了眼睛将眼前这对“新婚夫妻”左左右右打量着,眉头微皱着说:“璃王府的厨子做的菜不合你的口味么?你到了璃王府也有一段时日了,怎么,老七没让人做些北燕的菜式么?若真是这样的话,老七……” 梁皇后眉头越发蹙得紧了些:“你是怎么回事?娉婷这么远嫁到咱们大夏来,你可不能欺负了她。” 欺负? 元凤修好看的眼瞳里划过一抹不咸不淡的笑意。 她若当真好欺负,如今陪着他入宫赴宴的人就不该是她,而是阿宁了。 况且,独孤娉婷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在景宣帝和梁皇后面前告他的状,和她这段时间在王府里平淡无争的样子可相去甚远。 这是忍不住了? “咳咳……咳咳……” 元凤修抬手掩唇清咳了好几声,压低了声线道:“皇嫂说笑了,臣弟体弱病重,王府的事务一向都是不过问的。臣弟也告诉过王妃,府中诸多事务,她自己拿主意就是。” 更何况,就凭着独孤娉婷的身份,哪儿就真的能在一口吃食、一杯茶水的事情上被人给卡住了。 “原来是这样啊……” 梁皇后点点头,“这样还算不错。” “皇嫂谬赞了。” 元凤修浅浅低了头,瞥向独孤娉婷的余光愈发冷然了几分。 似觉察到元凤修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独孤娉婷脸上还扬起了几分懵然无知的笑来。 独孤娉婷和梁皇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京城里的趣事,那和谐融融的氛围瞧着,倒还真有几分寻常人家妯娌相聚的意味。 只是…… “老七啊,京城里近几个月来有件让朕尤其烦心的事,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啊?” 宴席过半,就在所有人都快被眼前的和谐景象所迷惑的时候,景宣帝终于看似不经意地提起了这件事。 一直在旁边侯着的宝荣公公心头不由咯噔一下,目光都带上了几分隐隐的担忧。 元凤修面上倒是看不出情绪,他只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浅浅饮了一口梁皇后特地让人备下的暖茶。 一口暖意入口顺着喉咙直坠入腹中,元凤修这才觉得身体有了几分暖意。 他慢慢抬头,自然而然就对上了景宣帝那双如猎鹰般犀利的眼瞳:“皇兄说的,是在京中犯下三起凶杀案,至今还未抓获的事情吧?这件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纵然臣弟的身体再弱,再是无心关注外界诸事,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元凤修语气淡然,神色自若,瞧不出什么不对的地方。 第1120章 字条 第1120章 字条 景宣帝看着眼前因为久病而面色一直虚白的男人,眼瞳慢慢半眯起。 “你既知道这件事,自然也应该知晓,京中官员这些日子来,不仅没能将犯事的贼首抓获,而且还始终没有头绪,一无所获。老七你虽然如今身体病着,可思绪谨慎、心思沉稳,看事情敏锐又有自己的见解,借着今日这个家宴,朕也想听听,关于这件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景宣帝这番话好似是在夸赞元凤修,但,站在旁边的宝荣公公听到这些话,后背瞬间就冒出了层层的冷汗。 “思绪谨慎”、“心思沉稳”、“敏锐而有见解”。 可不就是在背地里谋划了京城那三起凶杀案的罪魁祸首的描述么? 而且…… 宝荣公公又一次深深地望了元凤修一眼,心里连连打鼓,不知道他会说出些什么,更不知道他一会儿说出来的回答,是不是皇上所想知道的。 “咳咳……咳……咳咳咳……” 元凤修闻声清咳了几声,他抬手以袖掩面,这才勉强遮住了他虚弱的模样。 待到一口气稳了下来,他才又饮了一口暖茶,重新看向景宣帝说:“什么心思沉稳、思绪谨慎,皇兄说的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臣弟自从有了如今这个毛病之后,一日十二个时辰里,总是有七八个时辰不再想着天下间到底还能不能找到有能力为臣弟解毒的大夫。而余下的四五个时辰,总不过是浑浑睡睡,日子也就过了,那里还能考量其他,思绪其他呢……” 元凤修这番话说了很久很久,到了最后的时候,简短的一句话,他要喘上好几下才能勉强说完。 独孤娉婷坐在旁边,瞧着这出免费的大戏,心里着实觉得好笑极了。 只怕整个大夏的戏曲班子都找不出比元凤修更能演戏的人了吧? 元凤修喘了几口气,再喘了一口气,而后才又说道:“而且,皇兄也说了,京城近来的这些事情,就连三法司衙门的人都查不清楚,他们那么多衙役,那么多捕快,都查不到有用的线索。臣弟如今一个快被世人所遗忘的闲人,又哪里有那个本事,能够查到诸位朝臣都查不到的事情呢……” “是么……” 听完元凤修的这番话,景宣帝脸上晦暗不明的神色没有丝毫改变,沉默了片刻之后,景宣帝眨了眨眼睛,终究还是拿出了那张字条,看似轻飘飘的放在了元凤修的面前。 “老七啊,这个你看看。这是黄斌今日亲自送到朕手中的。” 景宣帝探究的目光更深了几分。 不过,他心中虽有自己的疑虑,但,他的言语和动作看上去好像对元凤修十分的信任。 “这个……是……” 元凤修眉头微微皱了皱,带着几分懵然无知的模样,接过那张字条,将上面的内容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皇兄!!!” 元凤修瞬间面色大骇,几乎是想都未想,便起身要向景宣帝跪下。 第1121章 晕了 第1121章 晕了 “皇兄!!这字条上面所说的每一个字,臣弟当真是半分也不清楚!!” 元凤修跪在地上,不断解释,情绪激动,止不住咳嗽起来。 “什么!咳咳!什么贼人犯事之后翻入璃王府后院!咳!完全没有这样的事情!咳咳!” 元凤修朝着景宣帝重重做了个揖,恳切道:“臣弟如今的情况,皇兄自然比谁都清楚。臣弟府上这些年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只留下了几个用久了的老人,臣弟如何能派出人手在京城,在皇兄的脚下作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皇兄若是对臣弟有所疑虑,臣弟如今便让人敞开璃王府的大门,让宫中侍卫随意进出璃王府检查,臣弟绝不会有丝毫的阻拦!!” “咳咳!咳咳咳!皇!!皇兄!?臣弟我!!” “好了好了,快别说了,你皇兄他不是这个意思!” 梁皇后站在旁边,瞧见元凤修一张脸涨得通红,好似下一秒就要当即将肺里所有的血水都咳出来似的,赶紧上前要拉他起来。 不过是一个不知道什么人扔进三法司衙门的字条,连上面的内容究竟是真是假都不知道,怎么就能仅仅因着这张字条就当真让老七出了事儿啊! 想着,梁皇后手上的力气都更大了几分,像是要生生将元凤修从地上给拽起来一般。 可梁皇后没想到,身子骨已经不行了的元凤修,竟然力气还着实不小,自己接连试了好几次,根本没办法将他给拽动。 “老七,你……” 梁皇后有些差异的看向跪在地上的元凤修,心里直想:他这是铁了心要长跪不起了? 元凤修面色越发异样的通红一片,他抬头,目光灼灼对上景宣帝的眸子,只是继续说:“皇兄……臣弟说了,不论如何,皇兄只要需要,臣弟的璃王府随时随地都可以让宫中侍卫进去随意检查……” “……” 景宣帝也盯着他,抿着唇半晌脸上才终于露出了几分轻松的笑意,上前一步,亲自伸手去扶他。 “老七,你看看你,朕不过只是让你看看这字条上面的内容,说说你关于这件事情的看法,朕哪里有疑心你的意思?况且,朕不是都说了,今日在你皇嫂这儿是家宴,家宴之上,朕作为兄长,问问你这个当弟弟的意思,看看你的样子,哪里有从前胆大不羁的样子?” “皇兄……你……我……” 元凤修依旧跪着,景宣帝又扶了他几次,他才终于站了起来,重新坐了下来。 坐定之后,元凤修通红的一张脸,竟在短时间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的变得惨白一片。 “老七?!” 梁皇后瞧着吓了一大跳,他这是怎么了? 跪了跪,急了急,人当真就要不好了? 老七的身子当真已经差成这样了? 景宣帝也看出了他神情的不对,给宝荣使了个眼色,立马就要打发人去请太医来看看。 然而,宝荣公公还没退出皇后的寝殿,还没来得及叫人,这边元凤修就一口气没提上来,两眼一抹黑,彻底晕死了过去。 景宣帝:“……” 梁皇后:“……” 这就晕了? 第1122章 拿捏 第1122章 拿捏 元凤修这一晕,梁皇后寝宫里顿时慌忙成一片。 叫太医的叫太医,抬人的抬人,整理东西的整理东西,这么大的阵势,不出一会儿,璃王殿下在皇后娘娘宫中晕倒的事儿就传得宫里宫外人人都知道了。 这么大的事儿,哪有人不议论的。 有人为元凤修担忧,先前就听说璃王殿下的身体不好了,还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将原来那位璃王妃找回来之后,璃王殿下的身体才渐渐有了好转。 如今,夏与燕联姻,生生将原来的璃王妃给变成了侧妃,将正妃的位子腾出来让给燕国的独孤娉婷,这下好了,这才多久的工夫,璃王殿下又病重了。 这就不就是该的么! 之前将原来那位璃王妃找回来的时候,又是漫天的霞光,又是大师的断言,都说原来的璃王妃是祥瑞,有她在璃王殿下的情况就有了转机。 皇上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竟然拿璃王殿下的性命来换取夏与燕之间的联姻?当真一点也不为璃王殿下考量么? 这样的话越传越多,传到后头,都变成了元凤修与郁嘉宁情深似海、恩爱不疑。 以前璃王殿下之所以命悬一线,就是因为原来的璃王妃被楚国的贼人掳走,璃王殿下日日夜夜牵挂、心中担忧挂怀,这才伤了神思,病重不起。 而原来的璃王妃找回来之后,璃王殿下心中高兴不已,心中有了希望,这才挣扎着、顽强着,身子才一天天慢慢好了。 可好日子还没几天,两个人中间就夹了个燕国的独孤娉婷,你说说,你们说说,对璃王殿下而言,这日子可不就又闹心了么? “是啊!是啊!我听人说啊,燕国的那位虽然嫁进了璃王府,可璃王府近来一片死气沉沉的,哪里有先前的热闹和生机。这事儿若是落在我的身上啊,我说什么也不会白白夹进两个人之间,做那棒打鸳鸯的人!” “……” 璃王府里。 郁嘉宁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将众人说的这些话传了回来,听得她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怎么……怎么还能说到这件事儿上?”她狐疑的看向沈刺,眉心蹙在一起:“这些事情,莫不是……” “姑娘猜对了,就是殿下吩咐的。”沈刺点点头。 璃王府虽然看上去在京城里一点也不显眼,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当真是任人拿捏的。 有人往三法司衙门丢了字条,璃王府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打着什么心思做了这件事,但既然有人故意将事情往璃王府这边带,他们也不能像傻子一样全凭别人出招。 故而,元凤修早就心中有了成算,他知道景宣帝一定会宣他入宫,他便借着这个机会,当着景宣帝的面直接晕死过去。 一来可以让景宣帝自己看看,他都病成这样了,哪里还能是谋划算计之人。 二来也是趁着这个时机,理一理独孤娉婷和郁嘉宁之间的事情。 第1123章 着急 第1123章 着急 “他……你们……” 听到沈刺说这些,郁嘉宁整个人都惊住了,这么短的时间,他竟然就想到了这些,还将事情都安排了下去。 沈刺摇摇头,唇角往下一沉,接着说:“虽然殿下做了这些安排,不过……殿下也说了,这些事情并不一定能有怎样的效果。所以……” 沈刺说着担忧的目光便重新落回到了郁嘉宁的身上。 郁嘉宁倒是很平静,她慢慢闭上双眼,而后又慢慢睁开,语气淡淡:“其实,若不是准备完全,我倒不希望他贸然做这些事情。” 正如她所说的,时间这样短,就安排了这些事情,他的确是很有心了。 可是,正是因为时间太短了,在布置的时候会不会出什么问题,会不会叫人看出什么端倪? 尤其是宫中的那一位…… 元凤修入宫赴宴,忽然昏倒,没过多久,京城里几乎人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宫中坐在龙椅上的那一位当真不会怀疑么? 郁嘉宁的担心,沈刺之前也和元凤修说过,但是…… “殿下说,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璃王府始终都处于是非之中,无所谓会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殿下还说了,既然有人故意将字条丢到三法司衙门,便是那些人故意将璃王府推到了视野之中,如今就算议论的人再多,也打可以浑水摸鱼,将如今的事情算到旁人的头上。” “那这样的话……” “恩,便和殿下之前说的一样,璃王府总不能平白无故受人暗算,自然也要将这些看似对我们不利的事情变成有利才行。” “他这真是……思虑周详……” 郁嘉宁正感叹着,外面就有下人急匆匆的跑回来禀告:“回来了!殿下被送回来了!” “走!快过去瞧瞧!” 郁嘉宁着急不已,虽然知道今日在宫中晕倒之事是他故意而为之,但,要瞒过诸多太医,真的晕过去,想必他定是吃了些苦头的。 果然,当他们来到正厅的时候,正好看到一脸着急的宝荣公公和一大群围在元凤修身旁的太医。 宝荣公公先是过来向她见了礼,让她不用太担心:“皇上已经下令让诸位太医留在璃王府,寸步不离一应照顾璃王殿下的情况,皇上还说不论要花费多少,都要不惜代价救回璃王殿下的性命。” “……” 听完宝荣说的这些话,不知内情的人哪有不在心里翻白眼的。 又是让太医寸步不离,又是不惜代价,摆明了是殿下情况危急么!这位公公还怎么说得出的让人不必担心的话来呢? 郁嘉宁不敢惊扰诸位太医,只站在旁边双手捏紧了紧紧盯着,显然担心极了。 宝荣公公将璃王府里上上下下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而后才离开了璃王府,回到宫中找到景宣帝。 “怎么样了?” 昏暗的光线中,景宣帝的一张脸隐匿其中,叫人完全看不出他的神情,更瞧不出他的丝毫情绪。 宝荣公公老实说:“回皇上的话,璃王侧妃是当真着急……” 第1124章 别逗了 第1124章 别逗了 因为不确定老七和玉华公主之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过,景宣帝却看得出,老七和他那位侧妃之间比旁人想象的还要情深意厚,所以,郁嘉宁的反应就更为重要了。 宝荣如实将自己在璃王府里看到的一切说了出来,尤其当诸位太医一起将人抬回璃王府之后,侧妃的确是打从心底担心害怕了。 “不会是故意装出来的?” 宝荣公公摇头:“恕奴才眼拙,实在敲不出来。侧妃那担心的样子,简直恨不得是自己晕过去了才好。” “呵。” 听到这话,景宣帝冷冷吹了吹胡子,叫人难以分辨他的情绪。 半晌,景宣帝挥挥手,示意让宝荣退下。 景宣帝瞧着空空荡荡的大殿,目光直直看向前方,声音淡淡不知在对谁说:“今日的事情,你怎么看?老七他……” “皇上……” 昏暗中,梁皇后慢慢走了出来。 如今的她,已经完全不像方才面对众人时那样显得慌乱,反而整个人透露出一股说不出了沉稳和冷冽。 梁皇后走到景宣帝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或许,整个大夏国里,除了她之外便再没有旁人有这个资格、有这个胆量站着景宣帝的身边了。 梁皇后眉头微微蹙着,一只手抬起托着下巴,仔细将今日的事情想了想,才说:“皇上,老七应该是当真病了。” 先前老七就反反复复病了好几次,更要命的是老七差点病死在璃王府,还是去了京郊寺庙才灵台寺才勉强保住了性命。这件事情,景宣帝是亲自去瞧过的,所以,应该不存在他所担忧的那样。 不过…… 梁皇后话音未落,又特地加上一句:“人或许是真病了,但,臣妾并不觉得,老七当真病到什么事情也管不了。” 到底是过去声名赫赫的璃王,就算病得再厉害,哪里就当真一点心也分不出来? “那你的意思是……” 梁皇后摇头:“不,皇上理解错了,臣妾是觉得老七不像是会故意让人在京城里搅弄风云,而且还是以如此拙劣、破坏性极强的手段在京城生事。这件事情与他而言有何好处?” 一个命悬一线的人,为什么要将自己置于大众的视野之中? “那是你没有听到如今京城里都在谈论些什么?两位璃王妃的事情,已经是京城里不论男女老少的谈资了。他是不是因为这个才……” “不……”梁皇后依旧摇了头:“不会的。皇上不也说了么,老七对那位郁家姑娘的情意非同一般。” 老七应该很清楚,若是为了郁家姑娘好,他更不会做出这些事情来。 仅仅为了王妃的位置,就让人在京城里大肆闹事,还让那些人故意留下线索引起注意,而后再在入宫之时故意晕死过去,引发百姓议论不休? 别逗了。 这一系列事情,但凡其中有一环连接不上,整个事情就不可能按照他预料的进行。 若是他们当真疑了他,并不试探,而是直接开门见山的询问,他的这些安排又该怎么办呢? “所以,你是说……” “是有人故意将写了老七名字的字条丢进三法司衙门的。” 第1125章 自证 第1125章 自证 “你当真是这样觉得的?” 景宣帝依旧有着几分怀疑。 梁皇后却认真的点了点头:“皇上,臣妾只是单纯的问您一个问题,老七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 那三个如今依旧未能抓到的罪魁祸首,除了在京城搅局,让百姓惴惴不安,让所有人担心害怕之外,他们有什么旁的收益? 她和景宣帝多年夫妻,她自然知道他对老七的警惕和担心,但是,若事情真如他想的那样,事情当真是老七做的,老七是疯了么? 就凭着老七以往的心智和能力,他若真的在谋划什么,只会悄悄隐匿,让所有人都觉察不出他的计划,等到最后事情展露出来之后,只会叫人措手不及,根本在一时半会间想不出应对的法子。 “哼,你对老七的评价倒是颇高。” 景宣帝吹了吹自己的胡子。 不过……即便他语气中透出了几分不满,他眼底狐疑的情绪到底还是减少了几分。 梁皇后沉了口气,继续说:“老七他有几分本事,皇上不是比臣妾更为了解么?臣妾也知道皇上心中的顾虑,臣妾倒是觉得,皇上不如好好利用如今的这个机会。” “哦?此话怎么说?”景宣帝目光深深。 梁皇后在大殿之内慢慢来回踱步:“不论三个贼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皇上定然是要将罪魁祸首给找出来,才能叫京城的百姓安心。如今,既然有人故意将老七推到众人的视线之中,那么就说明,老七对他们来说才是真正的目的。” 不管那些人究竟是要利用老七,还是他们要为老七做什么。他们大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直接让老七来查这次大事情。 “让他来查?”景宣帝眉头一皱,也不知是不相信老七能查出些什么,还是不愿意让老七去调查。 梁皇后倒是冷静平稳得多了,她脸上带着淡淡多笑容,再次点头:“对,让老七来查。” 皇上不是一向对老七颇为警惕么?正好看看如今半只脚跨进了鬼门关的老七还能有多大的能力,多少的本事。 再则,“贼人潜进了璃王府”的字条,不仅他们知道了,三法司衙门的官员也知道了。 他们总不能什么也不说,就直接认定了这次的事情和老七半点关系也没有吧? 再加上老七不是说自己清清白白么? 那就大胆的放手去看看,看看老七到底能够查出些什么来。 “皇上之前在朝堂上对诸位大臣说过的话,同样对老七也有效。”梁皇后一双眼睛眨了眨,“若是老七不能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查出有用的线索,不能将那三个贼人真正抓住的话,皇上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对老七加以惩罚了么?” 梁皇后的话,让景宣帝眼睛瞬间亮了亮。 是啊! 无风不起浪,若是老七当真没有嫌疑,为什么又会有人将写了璃王府的字条扔进三法司衙门呢? 既然老七有嫌疑,那么,他就应该为了自己和整个璃王府的清白,将这次的事情给查清楚了! 他若是做不到,便是他办事不力!! “好!!!好好好!!!” 景宣帝连连拍了好几下手,快步走到御案之后,大笔写下了诏书。 “宝荣!!” “奴才在。” “去吧,去将这份诏书送到璃王府去。你去告诉老七,朕实在没有办法,为了给众臣一个交代,也为了顾念他如今的情况,只能让他自证。” 第1126章 调查1 第1126章 调查1 很快,圣旨便进了璃王府,交到了元凤修的手中。 府里好些下人骂骂咧咧,明明璃王殿下都病成这样了,皇上海下旨让他来调查京城里的案子,这不是摆明了不让殿下安生么?未免有点太过欺负人了吧? 但,接到圣旨之后,元凤修倒是十分的平静,虽然他如今好似连大气也喘不上,却也没有丝毫的抱怨,只说皇上如此安排已经是很好了。 接着,元凤修再轻咳着看向宝荣公公,说:“还请公公回去告诉皇兄,本王定会竭尽所能,将犯事之人给查出来。” “殿下……”宝荣公公沉了口气,心里如何不知道,三法司衙门这么多人都查不出来的事情,皇上定要让璃王殿下查出来着实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可谁让有线索指向了璃王府,皇上如此安排的的确确已经很给璃王殿下面子了。 待到宝荣公公出了璃王府,手中握着圣旨的元凤修,虽然脸上模样没有半分的变化,但他眼底情绪却一点点变得冷沉了下来,手上将圣旨越捏越紧,最后他那好看的指节 到了晚上,元凤修将沈刺和解然叫了过来。 “解然,你都查到了什么?” 阿宁同他说过,今日他入宫之后,阿宁是让解然到京城里调查过线索,查一查究竟是什么人将写有“璃王府”的字条丢进了三法司衙门。 解然抱了抱拳,对元凤修说:“殿下,属下没能查出来究竟是什么人。” 每天经过三法司衙门的人那么多,他实在是没能找出到底是什么人丢的字条,不过…… 解然接着说:“属下在三法司衙门外面守了好一会儿,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都约好了,属下一下午在三法司衙门候着的时间里,就断断续续有好些人在衙门外面东张西望着。本以为他们有什么新的线索要交给衙门,但,他们只是远远望了望,什么也没说,就那么走了。可是……” 解然话音一顿,一双眼睛里的情绪透出了明显的激动和兴奋,他接着又说:“殿下,你敢相信么?属下派人跟着这些人,谁知道,这些人竟然全都来自同样的永和坊。” 更有趣的是,那些人平日里都是左右邻居,十分熟悉,可是在前往三法司衙门这件事情,却都十分隐蔽。 若要是说他们害怕被贼人给盯上所以不敢互通消息也不是不能说得通,只是,他实在觉得这些人的行为着实透露出不对劲。 元凤修眉头蹙了蹙,“这些人你都查过了么?” 解然摇摇头,“时间太急了,属下只是派人去仔细查了他们的底细,具体的情况还没有查清楚。想来明日就能知道了。” 元凤修“嗯”了一声,“查出来之后,立刻告诉我。还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是必须要想办法查清的。便是那贼人所留在案发现场的凶器。” 那几支箭矢可都是军营之中才能有的东西,他觉得这几支箭矢的来历才是整个事情的突破口。 第1127章 担忧 第1127章 担忧 若是没有点门路,怎么可能拿到那样的东西。 沈刺和解然将元凤修的交代全都记在了心里,连连点头,出了房门便去按照他的吩咐行事,分派人手四下调查。 按理来说,沈刺和解然的能力,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事情交到他们两个的手上,他其实并不会太担心,只是…… 浓浓夜色,元凤修倚着窗户而站,望着天空之中那一轮孤寂的月,脸上的神色并不舒展。 三个在京城搅弄风云的贼人,没想到最后竟能真能在京城里掀起如此波涛,最后竟然还能将事情和璃王府扯上关系,他当真不知在背后谋划了这一切的人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郁嘉宁心里也在担心这个,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而且,她心里还有个更为担心的存在—— 独孤娉婷。 “叩叩叩。” 郁嘉宁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薄的披风,披散着头发,站在门口,眉头微蹙着看着他。 她见到和沈刺、解然议完事情之后的元凤修依旧眉心不展,便知道他和她一样,只怕对如今来势汹汹又晦暗不明的情况担忧不已。 元凤修回头,见她身形单薄,整个人瞧着瘦小而孤寂,不远不近的站在门口,就像一道不一会儿就会被风吹散的青烟,心头莫名一紧,连忙大步上前拉起了她的手,脸上露出几分宽慰的笑容,淡淡对她说: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是为了白日里的事情而担心得睡不着?” “呵呵。” 元凤修轻笑了两声,将她的一双手拉得更紧了些,笑着又说:“不是同你说过了么,一切有我在,我便会想法子处理好一切,有沈刺和解然他们帮我,事情很快就能查清楚的,你无需担心。” “……” 男人脸上的愁容忽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强行展露的笑容,叫她瞧得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情绪,长长久久的堵在胸口处,让她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整个人本能的上前一步,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事情……这样难么?” 站在他身边两世,她如何看不出他的故作沉稳和坚定。 他越是表现成这样,越是说明事情一点也不简单。 而且,她哪里不知道,这次的事情哪里只是将三个贼人找出来那么简单。 三法司衙门都做不到的事情,若是璃王府能做到,他能做到,那皇宫大内里的那位心里会如何想? 再加上那些处在暗处,故意将火烧到璃王府、烧到他身上的人,更不知道还在打着什么主意。 一件又一件,一桩又一桩,叫她如何能不为他担心? “阿宁……” 她都将事情说到这个地步了,他也没有必要再故意假装什么。不过,他脸上的笑容不仅没有减退,反而更加轻松自在了几分。 他伸手将身前小小的人抱得更紧了些,语气平淡道:“再是来势汹汹,你我只管面对就好。” 他们不是早就知道前路坎坷荆棘很难一帆风顺。 如此,再是担心也是无用的。 第1128章 盘查1 第1128章 盘查1 月色清冷,夜里的一切都显得那样的安静、孤冷。 璃王府院子里,好似一切如常,只是,在隐隐绰绰的昏黄光线里,独孤娉婷并未睡下,而是坐在床边手上拿着什么东西左右翻看着,语气淡淡的对着空旷无人的屋子自言自语着: “鱼儿已经上钩了呢……” 说罢,她慢慢起身走到半开的窗边,将手中那看不清的东西随便往地上一扔,脸上露出几分意味不明的笑,这才转身回到了床榻之上,放下层层叠叠的幔帐,安心闭上双眼入眠。 夜里的风吹得猎猎作响,夜空中的浮云聚拢又散去,方才独孤娉婷轻轻扔下的东西早就不见了踪影,也不知究竟是方才看错了,还是根本什么都未发生过。 —— 第二日,天空才刚刚擦亮,沈刺和解然便到了三法司衙门报道。 沈刺抱了抱拳:“殿下虽然也想亲自调查,可诸位大人也知道殿下如今的情况。不过,璃王府既已领了皇命,自会竭尽全力与诸位大人一起将事情调查清楚。诸位大人若是有什么需要我二人做的,我二人绝不会有半分的推辞!” 几位大人忙说不敢。 昨日的字条,直接指向了璃王府和璃王殿下,皇上却什么也没多说,只是下令让璃王殿下负责这次的事情,便是给了璃王殿下足够的信任。 如此一来,反倒显得他们不辨事非,心思不定,连璃王殿下也敢随便怀疑。 璃王殿下派来的人没有斥责他们,还如此客气有礼,他们心里着实有几分慌乱。 但,沈刺和解然只是关心案子的进度,半分也没有要追问昨日之事的样子,这叫几位大人放心了不少。 毕竟,谁不知道沈刺和解然的态度就是璃王殿下的态度。 沈刺和解然一个沉稳寡言,一个大大咧咧,做起事情来也颇有章法。 不管先前那些匿名丢尽三法司衙门的字条是否是有用信息,不论是不是有人借这个机会故意要拉璃王府下水,但,既然已经有人大着胆子匿名报信,那便说明京城里大多数百姓对连连犯案的贼人心中颇为不满。 只要心中有了不满,自然会找发泄的突破口。 而他们又为了自己和家人的安危而担心,那么想出一个法子,让他们无需顾忌才是最要紧的。 沈刺就想到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无需害怕被人盯上的法子,再次盘查。 有大人立马摇头,“这是什么好法子?我们派衙役私下询问,那都是死活问不出来话的,你若是再将人都搜罗起来,一一盘查,更不可能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的!” 沈刺却笑得十分有自信。 他双手负于身后,转过身望着衙门里那块“明镜高悬”的匾额,语气淡淡:“是么?我倒觉得这个法子说不定真的有用呢。” “你……你这……” 其他几位大人连连摇头,可皇上都下令让璃王殿下负责此事。 沈刺和解然虽然一开始说他们任凭三法司衙门差遣,可事实上,是他们得听璃王殿下的安排! 第1129章 盘查2 第1129章 盘查2 罢了,罢了,既然是璃王殿下的人,他们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便是他们自己打一开始的时候,不也是自信满满,总觉只要尽心用心便得能很快将案件查得水落石出么,可结果呢? 几位大人摆摆手,也便随沈刺和解然去了。 自然,他们可不觉得沈刺和解然真的能成事儿。 京城人多,坊市也多,之前三法司衙门一一盘查,那都是带上衙役挨家挨户的敲门,一个接一个的盘问的,可,沈刺和解然却一反常态,并不走这条路子,他们让衙门里的衙役到各个坊市里去张贴告示,告诉百姓三日之后,全都到三法司衙门前的空地集合。 这个消息一出,三法司衙门里的各位大人更是连连说解然和沈刺简直就是胡闹! “三法司衙门门口才多大点地儿,京城里那么多的百姓,怎么能聚在一块儿?更不用说让那么多人聚在一起,若是出了什么岔子那可怎么得了?” 要是有一个、两个图谋不轨的,借着这个机会趁机躲在人群里,闹出点事情来,那简直不可想象啊! 诸位大人越想越害怕,连连想让沈刺、解然打消这个主意。 “你们既是想让百姓提供线索,就更不能让他们都聚在一起啊!这大庭广众的,你们不是堵死了他们的活路,让所有人都知晓究竟是谁给衙门提供了线索么?” 如此一来,贼人定然会找他们的麻烦。 这样简单的道理,是个人都能想明白,他们究竟想不想拿到新线索了? 然而,大人们的话沈刺和解然好似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只让衙役按照他们的吩咐到京城里的各个坊市张贴告示,还让衙役们这几天当街诵读,确保京城里每个人都知道这件事。 “胡闹!简直就是胡闹嘛!!” 有大人想要阻止沈刺和解然此等举措,可其他大人也着实没有办法,只能甩甩头,再甩甩头,“罢了,任由他们去吧。” 反正按照如今的情形,他们想要查出新的线索也是机会渺茫。 没有线索,自然无法缉拿真凶。 一个月的时间眨眼即逝,到时候,他们没办法向皇上交差,只有除了项上官帽、褪下身上朱紫之袍了。 三法司衙门里的大人一个比一个灰心丧气,沈刺和解然就像是两个另类。 他们不仅催促着衙役,让他们按照吩咐行事,还不知为何找来了京城里的一批泥瓦匠,让他们就在这几日,定要在三法司衙门门口搭起一个不大不小的棚子来。 “也不知他们要这棚子做什么?” “你管他们呢,也就是这三日了,三日时间一到,他们要做什么,自然就清楚了。” “叮叮当当……叮叮咚咚……” 锤子、斧子、刨子、锯子,各种声音在三法司衙门门口连番作响,引得许多路过的人连连侧目,再加之衙役的大肆宣传,京城里几乎人人都在期待着三日之后,这璃王府的两位爷究竟要做什么! 第1130章 盘查3 第1130章 盘查3 很快,三天的时间便过了。 三法司衙门门口竟真的生生多出来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子。 那屋子大约只有寻常屋子一半那么大,紧闭着大门,叫人不知道屋子里面究竟有些什么。 衙门里的几位大人瞧着如今这架势,心里是又担心又害怕还好奇。 三法司衙门的几位大人查案审案多年,经受过的案子数不胜数,沈刺和解然知道他们的担忧不无道理。 所以,他们今日虽然让京城里几乎所有的百姓都聚在了三法司衙门外,他们也安排了一大批衙役早早就在人多的地方来回巡视,只要有任何可疑的情况,他们甚至可以不用禀报,直接采取行动。 如此一来,纵然如今人员复杂,倒也没有出什么乱子。 向来那些贼人,见衙役们一个个全副武装,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贸然行动了。 人越聚越多,时候差不多了,沈刺和解然便顶着众人的目光,大大方方走到了那间紧闭的小屋之前。 沈刺站在了高处,高喊了几声,无数的人便停止了议论,全都将注意力落在了他的身上。 “想来诸位已经知道在下是什么人了,未免有人还不知道,在下还是先自报家门,我乃璃王府璃王殿下麾下一员,璃王殿下,诸位应该都记得吧?” 这是什么问题,璃王殿下声名赫赫,便是如今身重剧毒,身体孱弱,京城里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当年,夏国与南边的楚国、北边的燕国常有摩擦,尤其是北方的燕国更是连连侵扰夏国的边境诸城,叫边境诸城的百姓日子苦不堪言。 那个时候,就是皇上亲自下令让璃王殿下亲自领兵出征,一下子就将北燕的大军挡了回去,凭着一人之力,生生戍卫了边境的安宁! 可谁知道—— 也正是这次出征,璃王殿下不幸中了剧毒,时至今日都没能解毒,不能像寻常人一样正常的生活。 沈刺点点头,“大家都还能记得殿下,殿下若是知道,心中定然十分欣慰,定会觉得自己当初的牺牲和选择是有意义的。” 听到沈刺这话,人群里立马有人出声道:“大人快别这样说!殿下高义,我们都是蒙了殿下的恩泽,如今才能平平安安、万事顺遂。” “是啊!”有人附和着,“我们不过是命如草芥的寻常百姓,能给得到璃王殿下的舍命相护心中除了感激还是感激。哪里担得起殿下的一句谢,我等着实惶恐啊!” 沈刺却说:“你们也不必如此。殿下为皇上办事,为百姓解忧,是殿下身为皇室中人,应尽的职责。如今,殿下派我二人过来调查贼首之事,也是如此。不过,想来你们或许还不知道吧,就在几日之前,有人故意放出假消息,说京城里的这几起凶杀案和殿下有关。” “大人!!” 沈刺毫不遮掩,直接说出这件事,叫三法司衙门的几位大人心头猛然一跳。 他们这个时候将这件事情说出来是要做什么?! 第1131章 盘查4 第1131章 盘查4 不止是几位大人,在场的百姓听了这话也都连连镇静。 什么?! 谁人不知道璃王殿下长久缠绵病榻,前不久的时候更是差一点就没了性命,还是京郊灵台寺的大师诵经念佛,佛祖庇佑,璃王殿下才堪堪保住了性命。 这样一个一只脚都踩在鬼门关上的人,他能让人在京城里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怎么可能呢?他们就是三岁的小孩子也不会相信这样的胡话啊! 沈刺面色如常,继续往下说:“璃王府的情况,大家应该都很清楚,璃王殿下的情况如何,大家更是心知肚明。可便便在查找真凶的时候,有人故意想要将璃王府拖下水,将祸事扣到璃王殿下的头上,大家如今还没想明白,这贼人为何要这样做么?” “为何?” 沈刺这个问题,叫三法司衙门的几位大人都愣了愣,难不成其中有什么深意?难道不是简单的将众人的视线转移到璃王府,这样就没有人会去查找真正的凶手了么? 但是—— 沈刺声音骤然抬高,神色间更是带上了好几份愤慨和忿然:“他们虽也想故意浑水摸鱼,将祸事东引,可你们难道没有看出来,这些贼人又是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拿了军营之中的箭矢故意丢在凶案现场,又是大着胆子将事情扣在璃王府的头上,又是青天白日当街杀人而后飞快脱身,如此种种,他们简直就是在说整个京城,整个朝廷,整个大夏都是没有可靠之人、任由这群宵小搅弄天地的可怜虫!他们这是站在脸上打整个大夏的脸啊!!” “是这么个意思么?” 诸位大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们怎么就没有从这件事里看出贼人还有这样大胆妄为、肆意挑衅的意思? 真不是沈刺在这里故意夸大其词? 然而,不管沈刺是不是在夸大其词,他说完之后,一直站在旁边沉默不言的解然不知什么时候就红了眼眶。 解然往前跨出一步,瞧着下方聚集在一起的京城百姓,抬手摸了摸眼泪,说:“你们是不知道,皇上召请我们殿下之后,殿下回到璃王府里又是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咱们殿下痛心疾首、长吁短叹,不住的说,这些宵小贼首也就是趁着他如今身体不便,长时间没管京城里的事了,若是放在过去,别说什么线索不线索的,便是躲进了阎王殿的小鬼,他都能替皇上揪出来!!” “哎!璃王殿下他……” 今日聚在此处的百姓,有不少上了年纪的老人了,他们最是清楚当年元凤修身体强健,领命出征意气风发的模样。 璃王府的这两位大人还真没有说错。 如今的事情若是放在三年前,别说一个月了,只怕不消十日的工夫,璃王殿下便能将那在京城里故意生事的人给揪出来!他们哪里又用得着如现在这般,战战兢兢、担心害怕,他们已经很久很久都不能放心畅快的走在京城大街之上了? 第1132章 盘查5 第1132章 盘查5 若是璃王府的这两位大人能够将那三个犯事的贼人给抓住就好了! 众人心里无不有这样的期冀,甚至想着,只要这两位大人能够抓住贼人,便是让他们提供些线索也不是不可以的。 不行,不行! 心里虽然一时间冒出了这样的念头,可就在瞬间心底就否认了这个想法。 今天聚了这么多人,他们若是当着大家的面儿说出了自己知道的线索,那便是告诉暗中窥视的贼人,他们脖子上的那颗脑袋究竟还要不要了? 如今的日子再是艰难些,可好歹还能一天天过着,若是真被那杀人如麻的贼人给盯上了,那才是当真没命活了! 沈刺和解然将他们脸上不断变幻的神情瞧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沈刺,在心里沉了一口气,殿下果然是殿下,便是在府中养病也能将这些人的心理猜得一分不差,想来待会儿他按照殿下的吩咐行事,定然不会出错的。 见时机差不多了,沈刺往旁边侧开一步,让众人的视线落在了那间在三日之内新砌成的小屋之上。 小屋一直房门紧闭,除了天顶之上开了一个透气的口子之外,四面连个透风的墙也没有,实在让人猜不透屋子里面究竟有些什么。 沈刺抬手将房门推开,露出里面的布置。 简单的一间屋子里,只得一张不大不小摆上了笔墨纸砚的木桌,一把简单的椅子,桌脚放着的一大叠白纸,以及一个大大的水缸。 沈刺指着那个水缸道:“这个水缸,是我按照殿下的吩咐特地命人新做的水缸。这水缸上方有一个和水缸缸体融合在一起,根本无法开启的陶制盖子,盖子之上也只有一道细细窄窄的口子,只有轻薄的纸条才能通过口子投入缸中。你们也都看到了,只用进入屋子,将房门从外面锁上,谁也不知道你在里面究竟都做了什么。” 沈刺沉了口气,目光缓缓从面前的百姓脸上划过,语气更深了几分:“殿下其实知道,因为那几个在京城里生事的贼人,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没有谁不想回到过去,每日安安生生的。所以,殿下虽然依旧缠绵病榻,却也绞尽脑汁想出了这个保全所有人的法子。” 京城里的百姓大多都读过些书,也是认得几个字的。 一会儿,他们只需要挨个进入这件小小的屋子,将自己知道的简单写在字条上面,投入旁边那个除非打碎不然不可能开启的大水缸之中,是不会有人知道的。 若是不会写字的,也可以画画;若是当真什么也不知道的,也只用到屋子里呆上一段时间再出来,便算是帮了一个大忙了。 “这……” 沈刺的话叫聚在三法司衙门门口的人全都愣住了。 就连一开始觉得沈刺和解然只是在胡闹,根本没本事当真查出真凶的几个大人也都被这个法子给惊住了。 还能这样啊? 大家不都是吃饭长大的么,怎么璃王殿下就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呢? 而且,不得不说,璃王殿下这个法子确实很好啊! 第1133章 盘查6 第1133章 盘查6 之前,他们派衙役上门挨家挨户的询问,他们都是因为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而不敢多说什么,即便后来有人大着胆子将线索写在字条之上偷偷丢尽三法司衙门里,可即便这样也冒着极大的风险。 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偷偷来三法司衙门的时候,会不会被人看到,也不知道会不会在他们出门的时候刚好有人找上门来没瞧见他们。 如今,京城里几乎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了这里,一会儿每个人都要进入这间小小的屋子,这么多的人,谁又能知道究竟是谁在屋子里写下了线索呢? 妙啊!! 实在是妙啊,妙极,妙极!! 查了这么久的案子,几位大人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畅快的笑意。 而聚在一起的百姓,虽然大家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但绝大多数人心里都有了自己的主意。 什么是应该的,什么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不得不做的,谁心里没个数呢? 很快,沈刺和解然便吩咐下去,让衙役看管好周围的秩序,让召集过来的百姓挨个进入屋子。 他们有的满脸担心,有的急匆匆进去又急匆匆出来,有的脸上瞧不出半分情绪,有的一双眼睛像是天上的星子一般亮…… 京城里人多,挨个进入,也是消耗时间的,未免耽误大家的正常生活,沈刺和解然还按照京城里坊市的名字,安排那几个坊市的人先在这里排队,让其余坊市的人先回去,等时候差不多了,再让衙役过去将他们给叫过来。 如此持续了大约四五日的时间,最后一个坊市的人终于都盘查完了。 时值深夜,解然却一点疲惫的意思也没有,亲自进到小屋里将那个原本空空荡荡,里无一物的水缸搬了起来。 “哟呵!重了不少呢。” 先前就是他将这水缸扛过来的,水缸有多少重量,他最是再清楚不过了。 一张小小的纸片,或许掂量起来根本没有多少重量,甚至像是羽毛一样只需轻轻吹上一口气,就能在半空重飘上好长一会儿,可,挡一张张、一片片字条叠加在一起,那其中的分量和意义,便抵得上许多许多了…… 如此水缸,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意义,解然扛着它一路从三法司衙门门口到了衙门的后院,几位大人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在旁边守着,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解然倒是笑了,“几位大人无需害怕,咱们这么多人都在这里,这么大的东西还能化成青烟直接没了么?” 几位大人连忙摇头,“话可不能这样说,这里头的东西有多重要自不用我们多言,若是出了差错,哪里还能有机会再将所有人召集起来再问一次?” 也就是那天沈刺和解然的话感染了京城百姓,也得亏这段时日,百姓一直担惊受怕,有了这个宣泄的口子,才会一股脑的将心中的话写下来。若是让他们再来一次,只怕没几个人再肯了…… 第1134章 风起 第1134章 风起 “诸位大人多虑了,咱们三法司衙门里里外外这么多人守着,哪里能生出什么事来?别担心这些有的没的了,还是赶紧将这大水缸砸开,看看里头到底有没有什么线索吧!” 解然笑得漫不经心,觉得他们就是想太多了,说着便将肩膀上扛着的大水缸“砰”的一下搁在地上,发出了震天巨响。 但解然越是神态放松,其他几位大人心底就越是不安,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如今已是深夜,他们心里就是有着说不出的担忧。 “行了,行了!快,来人,拿个大铁锤过来!”解然扯着嗓子,大声一喊,很快就有衙役将早就准备好的大铁锤递到解然手上。 “呼呼……呼呼……” 夜色深深,风吹猎猎,将周围的树梢都吹得不住颤动。 “解大人!!” 有人担心风势不小,会不会将里头的字条给吹跑了,眉头蹙着上前一步,想要劝解然将水缸抬到一间屋子里再敲开,可他担心的话到了嘴边还未来得及说出来,就听得“哐当”一声巨响,猛然炸开! 解然人高马大,周身又有着用不尽的力气,大手将臂膀抡圆,对准了大水缸的腹部狠狠砸下去,巨大的水缸赫然裂开,数不清的碎片,羽毛般的字条,霎时间不受控制地向四周飞溅而出! “呼呼……呼呼……” 也不知是不是天公也想凑这个热闹。 一股股妖风,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席卷起四散飘散的字条,打着转儿飘向天空的高处,似欲风向更远处! “快!快!赶紧将字条都收起来!那边!还有这边!别叫风把字条吹走了!”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几位大人急得跳脚,这可是好不容易才从京城百姓口中得来的线索啊!可不能就因着这股子妖风给吹没了啊! “快快快!快去啊!!!” 几位大人一个比一个着急,可将大水缸敲得粉碎的解然却操着一双手,站着旁边不嫌事大的笑嘻嘻瞧着。 同样忙活了好几日不曾合眼一刻的沈刺同样站在原地,脸上也丝毫没有担忧的神色。 不仅如此,沈刺那对幽幽泛光的眸子,还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周围不住追赶字条的衙役,像极了高门显贵家里那些半点本事没有,只知道白吃白喝、大手大脚、花钱撒银子看戏凑热闹的纨绔! “沈大人!解大人!!你!你们!!哎!!” 某位大人愤愤甩着衣袖,他就说了,璃王殿下病重多年,早就不过问朝中事务,这次的事情便是交给璃王殿下,他也找不出合适的人手,你瞧瞧,你瞧瞧!沈刺和解然的模样,哪里是知道轻重的样子?! 哎! 如今说什么也是无用了! 几位大人撸起袖子,撩开袍子,忍不住亲自上前追那些字条,于是乎,三法司衙门里的场面就显得更加混乱一片了。 场面越是混乱,就越是让人注意不到细微处的猫腻。 眼瞧着几位大人一个比一个着急,一个衣裳显得有些发旧的衙役,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着,不知不觉间摸到了敲碎了的大水缸旁边。 第1135章 小贼 第1135章 小贼 “大人!!这风太猛的,咱们一味的抓吹飞的字条可不行,咱们得先将这里的字条先搬到屋子里放好才行!” 那人一边说一边就要动手。 几位大人光顾着追就快被风吹出衙门的字条,哪里能看出这个衙役的举止古怪,更别说他说出的这句话还挺有几分道理的。 然而,就在那个衙役靠近破碎的大水缸之后,趁着四周无人注意他,竟然从袖子里翻出了一个小小的火折子! 他动作飞快,将火折子吹得通红发亮,火苗“蹭”的一下就蹿了出来。 火啊! 那可是火啊! 只要那火折子轻轻往下一坠,跌入那布满了字条的水缸里,加之此刻的大风,只需短短几个眨眼的工夫,什么线索都能在瞬息之间湮灭为灰烬。 “快!给我拦住他!都给我拦住他!!” 有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随手抓住身边的差役,就要让那差役去捉人! 可他们早已四散开去,即便此刻折返,也赶不上火折子下坠的速度啊! 水缸旁的衙役咧开嘴,露出一口泛黄的牙,诡异的笑出了声,他看着周围不断朝自己扑过来的差役,眼底闪过一丝不管不顾的寒光,拿着火折子的手就那么轻轻一松! “哈哈哈哈!” 他笑得大声,显然并不在乎自己今日究竟还能不能从这三法司衙门里走出去。 不过,只要他目的达到,将这些字条全都烧毁,他便是死也没关系了! 这样想着,他还往后面退开几步,将最佳的抢救位置让出来,不去挡那些差役的道。 可这又如何呢? 火马上就烧起来了! 他吹燃火折子之前,还特地往那些字条上浇上了几滴火油。 那样的火油,只需碰上一星半点,都不须风吹,便能在眨眼间将所有烧为灰烬,他就算不挡道,他们也是什么都抢不下来的! 得意间,那人又从腰间摸出了一粒发黑的,大家都不认识的小小药丸,仰头就往喉咙里面塞去。 然而—— “啪!” 就在他即将吞下那颗黑色小药丸的瞬间,一只不知何时伸过来的大手,赫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同时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另一只手已经将那颗黑色的小药丸给夺了过去。 沈刺好看的眼睛半眯成一条线,挑眉瞧着眼前的人:“殿下还真没有算错,只要这几日京城的动静足够大,今日你们果然会有所行动!” 那人愣怔片刻,马上反应过来,糟了,他这是中计了! 这些人哪里是想要从百姓口中问出线索,他们明明是要引蛇出洞! 可是。 虽然被沈刺抓住,这人脸上的慌张很快就消散不见,“哼,你以为你抓住我就有用了么?我什么也不会说的!你休想从我这里问出你想要的东西!” 更何况,他的火折子马上就要把所谓的“证据”全都烧毁了! 等等! 站在大水缸旁边,若是里面的字条被火点燃,他就应该已经能感觉到火焰的滚烫了才对,可是如今—— 第1136章 未卜先知 第1136章 未卜先知 他低头往下一看,大水缸还是那个大水缸,里头层层叠叠堆在一起的字条还是那些字条,而他方才松手轻轻往下一丢的火折子呢? 他分明将那火折子丢下去了?怎么没了?! “嘿嘿嘿!小崽子,在找你爷爷我手里的这个东西么?!” 解然从旁边走出来,伸手狠狠在那小贼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而他的另一只手里正好拿着那个火折子! “你这小子,动作还挺快,要不是你爷爷我会些功夫,眼疾手快将它给接住了,里头的东西还真就被你给烧没了!” “你,你们!你们!!” 他想寻死,被沈刺给拦下了;他想烧了字条,又被解然给拦下了。 方才他明明在旁边瞧得清楚,这两位爷根本漫不经心,一点也不在乎周遭的混乱,难不成他们早就知道今夜他会来三法司衙门?他们早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这个念头叫他心头猛地一惊!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呢?先生是临时起意让他过来的,这些人怎么可能提前猜到先生的想法? 难道…… 他们竟能未卜先知,提前预料? 那他落入他们手中岂不是—— 被沈刺牢牢控制住的小贼浑身上下都忍不住在发抖。 他是真的心中害怕了。 见到小贼眼底的恐惧和害怕,解然满意地啧啧两声,伸出大手和沈刺一起将他给抓牢了:“想明白了?你爷爷我就在这儿等着你呢!殿下还真是算无遗策,这么些天了,你们可算是露出马脚了!” 殿下说过了,这口大水缸里面的字条或许确实能够提供零星的有用消息,可是,京城百姓提供的线索定然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纷繁而复杂,想要在一时半会间找出有用的消息只怕并不容易。 可若是能活捉了心怀不轨的人那就一切都不一样了。 主管三法司的官员并不是当真愚蠢,更不是能力不济,他们常年审案,哪里真的没办法查出几次三番在京城里搅弄风云的罪魁祸首?还不是京城百姓人人自危,别说提供线索了,便是走在大街上,连谈论这件事情的胆子也没有。 再加上贼人早有准备,将案发现场清理得干干净净,不留下一丝一毫除了他们愿意留下的线索外的任何蛛丝马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几位大人再是有本事也找不到突破口。 可这几日,他们在三法司大门口敲锣打鼓、大张旗鼓地将京城百姓聚集在一起那就不一样了。 他们越是兴师动众,隐藏在暗处的人越是会害怕,这么多的人,只要有那么一个两个记着重要信息,在一片混乱之中有了那么一个线头,只怕朝中官员当真能顺藤摸瓜。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担心,贼人才会铤而走险,趁着一切刚结束,所有人的精神放松下来的时机将所有的线索全都烧毁。 然而—— 他们却不知道,这些事情从一开始就只是个为了引蛇出洞的局罢了! “你!你们!!” 小贼忿忿然,眼珠子一转,狠下心就要咬舌头,他不能被这些人给捉住! 牢狱里多少大刑,他不知道自己熬不熬得住! 第1137章 审问 第1137章 审问 “唔唔唔!!唔唔!!” 小贼才张了嘴,牙齿根本还没来得及碰到自己的舌头尖儿,架着他的解然就呵呵笑了两声,已然将早就备好了的臭抹布塞进了他的嘴里。 “小样!!”解然伸手又一次在小贼的背后得意地拍了几下,“都跟你说了,咱们殿下料事如神,你想自尽的事儿咱们殿下也早就算到了。我若真让你在我面前自尽了,我还有什么脸去见殿下?行了,你也别想着逃跑或者自尽了,真真等着招呼你的东西,诺,瞧见了么,就在前头呢!” 解然指了指三法司衙门里一间看上去并不显眼的屋子,那屋子里没有点灯,从外头看上去里面只有黑漆漆的一片,可就是那片漆黑,瞧得人心底直发寒。 那是什么? 那里头都有什么? 各种刑具?他们要严刑逼供? 解然在旁边错着牙,笑得畅然,吓得小贼心里愈发惊恐。 “唔唔唔!!!” 他不要过去!放开他!!他不要过去! 小贼不断挣扎起来,可他左右两边一个解然一个沈刺,完全动弹不得,只能不断呜咽喊着。 其他几位大人眼睛瞪得老大了,他们一会儿看看抓住了小贼的沈刺,一会儿看看被解然保住了的线索,一会儿又看着沈刺何解然提着小贼往衙门里的那间空房走去,心里如何不知他们要做什么? 几位大人也都是人精了,“蹭蹭蹭”几步赶紧跑到沈刺和解然身边,主动提议说: “两位大人稍等片刻,我这就派人到刑房里去,将审问犯人的工具全都拿过来!两位大人不用客气,要做什么、要如何做,只管放手去做!若是这小贼不肯开口,两位大人觉得棘手,我们这儿还要审问犯人的好手!不管脾气多硬的犯人,在他手里都过不了几招,三两下就乖乖全招了!” 什、什么?! 小贼心底的恐惧更深了。 虽然,他早就知道自己今日来这一趟,肯定是没法全须全尾的回去,性命肯定会交待在这里,可他想的是服毒自尽,给自己一个痛快! 可如今,他一会儿听到刑具,一会听到审问,一会儿又听到过招,心里哪有不怕的? 或许是心理素质不够好吧,他实在是太害怕了,连连喘了几口气,竟然双眼一闭,晕死过去了。 解然颇有些不满的摇摇头,“还以为多本事呢,这也太没出息了?就这小鸡崽子一样的胆子,也敢大半夜闯进三法司衙门生事?” 见小贼如此胆小,几位大人也放心不少,这样的人,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能问出些名堂了。 沈刺和解然两个要审犯人,他们也不能闲着,几位大人朝沈刺和解然抱了抱拳:“我们几个这便亲自处理这些字条,定然再最短的时间里,找出有用的信息!” 这小贼如此胆小,也不知道他究竟知悉多少内情,还是得双管齐下,好好查一查这些字条才是! 沈刺朝几位大人点点头,态度十分客气:“如此便有劳几位大人了。” 说罢,便和解然一起,将小贼架进了那间黑漆漆的屋子,放到早就准备好的凳子上,再用麻绳将他里三层外三层的捆好。 “哗啦!” 沈刺拿起旁边水桶里的水瓢,猛地将凉水泼到了小贼的头上! 第1138章 恐吓 第1138章 恐吓 刺骨凉寒的水从头浇下,激得晕死过去的小贼瞬间清醒过来不说,身体还连连打了好几个寒颤。 抬头,小贼就看到昏暗的房间里,沈刺和解然站在他的面前。 他们手里都拿着他没有见过的东西,慢慢走到他的身边,脸上带着阴恻恻的笑,像是地狱里的黑白无常,下一秒就要将他的腹部剖开,将里面的五脏六腑拿到手上观赏。 “唔唔唔!” 他们要干什么?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就不能给人一个痛快? 然而,解然呵呵笑着,将手中的长钩轻轻在桌上划过,发出泠泠的冷声,直叫人毛骨悚然。 “知道这是什么么?”解然将长钩拿起,直接放到小贼的眼前三寸之地。 泛着寒光的长钩,一看就是锐利无比,这东西只要再往前轻轻凑上一两寸,便能再顺佳戳破他的眼睛。 小贼呜咽着不断向后靠,可他早就被捆在了椅子上,根本没有半分退路。 但,他不能退,解然却能进。 “别动啊!你可千万别再动了啊!”解然手里的长钩又往小贼的眼睛处靠近了几分,解然声音带着几分可惜,摇着头说:“你自己也看到了,这东西有多锋利。你若是前后晃动得太厉害了,我可不保证这东西会不会戳到你。” “唔唔!!” 小贼心里害怕得紧,可现在,他哪里还敢再多动一分? 见他乖乖停了下来,解然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他将手里的长钩左右翻着面儿,像是要让小贼看得清楚些。 “喏,上面的弯钩,你瞧见了吧?这东西最是好用了,那些杀牛宰羊的屠夫,最是喜欢用这长钩将眼睛给剜下来。他们说了,这长钩尤其的趁手,只需戳进眼里,手腕那么一转,一颗圆滚滚的眼珠子就掉了下来,然后再戳进另外一只眼眶里轻轻那么一剜,又一只圆滚滚的眼珠子就掉出来了!而且,你瞧,这弯钩的形状和眼珠子的形状贴合得不能再贴合了,轻轻这么一剜,圆滚滚的眼珠子样子保存得再完整不过了!” 解然一边说一边兴奋地笑着,这样骇人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就像是隔壁的茶楼里又来了新的说书先生,只是一件趣事儿罢了,根本算不得什么! 可那小贼听在耳里,浑身都在发抖! 他、他们!他们要剜他的眼睛,把他当那些毫无招架之力的牛羊一样,随手那么一剜,再随手那么一剜,就要将他的两颗眼珠子全都剜下来了! 解然很满意小贼害怕的样子,放下了手中的长钩,又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了一把小剪刀。 解然转过身,将小剪刀拿给小贼看了看,“这东西你应该也认得吧?我也不知道你家里有没有女人,但,就算你家里没个女人,这东西你应该也用过吧?你别瞧着我手上的这把剪子小,可它却锋利着呢!你若是不信的话,待会让就拿它在你那子孙根上轻轻比划一下,你就知道了!” 什么?! 不!不!不! 第1139章 休整 第1139章 休整 不能试!! 不用试!! 他就算真的要死,也要整个人完完整整的死去,不能断了他的子孙根!不要除了他的子孙根!!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眼瞧着解然手上的剪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小贼头皮发麻,感觉到下腹一股暖流不受控制的往外串—— “哗啦啦……哗啦啦……” 解然一脸鄙夷的站了起来,跳着往后退出好几步。 他竟然尿了!! 这也太不经吓了吧? 罢了。 “行了,去将衙门里专门负责审问的人叫过来吧。” 解然从旁边的水桶里取了些水一边洗手,一边冲着门外的衙役吩咐。 看这小贼的样子,心里肯定是慌了,再随便问上一两句,自然将知道的事情老老实实全都吐出来。 但,他和沈刺毕竟不是专门负责审问案子的,还是交由衙门里专门的人来做更合适些,各种细节什么的,他们也能问得更清楚。 “是,两位大人请稍等,小人这就去叫人。” 守在门外的衙役是几位大人特地吩咐留在这里的,就等着沈刺和解然有什么吩咐就让他照办。 “沈刺,咱们走吧。” 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他们忙了这么些天,也终于能好好休息休息,找个地方睡上一觉,就等着明日一早看看几位大人能不能从那些字条里面找出些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而且,这边的事情他们也要回去和殿下一一回禀,也看看殿下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沈刺点点头,两个人从屋子里退了出来,瞧着外面黑沉沉的天空,身子好像确实已经有些疲乏了。 回到璃王府之后,两个人各自回到房间,身子才刚一沾到床,人立马就睡着了。 果然是这几天累得很了,第二天太阳都快爬到天空正中央了,两个人还睡着没醒,还是郁嘉宁叫府里的下人备下了热腾腾的鸡丝素汤面送到了二人的房间,解然闻着那先喷喷的味道,这才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见到是郁嘉宁亲自待人送来了鸡丝素汤面,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过来,赶忙抓起衣裳穿在身上,推醒了旁边的沈刺,跳了下来,说:“王妃折煞我了!!” 虽然如今这府里名正言顺的璃王妃是北燕来的那位公主,可府里真正知晓元凤修心意的人,哪里不知道,在他们殿下的心中,最要紧的还是眼前的这位姑娘。 所以,只要不是有外人在场,解然从来都是唤郁嘉宁为王妃的。 更何况,王妃身边那个叫画棠的小妮子脾气可大着呢,他可不敢对王妃不敬,不然画棠闹气脾气来,他可遭不住。 郁嘉宁轻轻摇头,朝着他们两个笑了笑,说:“什么折煞不折煞的,快别这样说。皇上将查案的事情交给了殿下,殿下又不能轻易出现在人前,多亏了你们两个这些日子忙里忙外的,我不过是吩咐下人备下些吃食罢了,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你们两个不必如此……” 说话间,沈刺和解然已经收拾妥当,坐下吃面了。 别说,王妃准备的这碗鸡丝素汤面味道着实不错! 跟着郁嘉宁身后的画棠扬了扬眉:“那是!” 第1140章 钉子 第1140章 钉子 “这鸡丝素汤面可是我们姑娘让厨房的大厨按照翠竹轩的做法做出来的!” 至于她们怎么知道翠竹轩的做法嘛…… 画棠骄傲的扬了扬脑袋,那还不是姑娘宽厚,平日里她不当差的时候,总能时不时出去一趟,趁着空隙到翠竹轩吃上一碗汤面,一提包子,再不然也能包上几只酱肘子带回来。 姑娘说了,这些日子沈刺和解然为了王府做了许多事,要多多犒劳他们两个,她这才勉为其难将自己偷偷学会的法子告诉了厨房的大师傅。 画棠一脸的骄傲,沈刺瞧着不禁笑着摇摇头,而解然嘛…… “画棠丫头!这是你特地告诉厨房大师傅的?” 画棠说了很多句话,他就听见了,也只听见了这句话。 解然那张还带着几分疲惫的脸上,瞬间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心里更是比夏日吃上一口冰镇西瓜还要甜! 什么鸡丝素汤面,眼前的面就是再好吃,也比不上他如今心里头的甜! 画棠见解然一个劲儿的往自己身边凑,眼底脸上更是带着完全无法遮掩的笑意,她心里头不知怎么的,跟打鼓似的,砰砰、砰砰、跳得老厉害了。 画棠不住的往郁嘉宁身后躲,一边躲还一边瞪大了眼睛盯着解然,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同你说了,这都是我们姑娘对你们两个的心意,是念在你们两个费心操劳,全都是姑娘的吩咐!”她不过只是按照姑娘的吩咐行事罢了,这个解然怎么盯着她的目光那样热烈? 瞧得她都有些不大自在了! 画棠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接着往郁嘉宁身后躲。 解然虽瞧出了她的不自在,想要控制住自己的失态,往后退开几步,却也掩饰不住脸上泛起的红晕。 解然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郁嘉宁,再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画棠,抬起手来挠着自己的后脑勺,感叹说:“哦,哦,哦,原来是王妃的意思啊,是我听岔了,画棠丫头,你可别介意啊!不过,其实我也没有说错!可是,可是……” 解然说着说着想到了什么,认认真真往前跨出一步,特地看向画棠又说:“虽是王妃的主意,可是,也是画棠你有本事,只是到翠竹轩去吃过几次,就知道东西该怎么做了!说到底,画棠丫头你可真本事!!” 郁嘉宁和沈刺瞧着解然这样子,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这是变着法儿都要夸夸画棠才好。 郁嘉宁待自己身边的人一向都很好,她瞧得出来,解然对画棠的心意简直比珍珠还要真,只是…… 郁嘉宁眉头微微蹙了蹙,解然虽然是元凤修身边的人,画棠是她身边的人,看上去算不得不相配,但,她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解然可并不是小门小户的公子哥。 解然家里在京城这样权贵云集,贵人遍地的地方,那也是数得上名号的。 她瞧着解然脸上完全不遮掩的表情,眉头不由自主的微微蹙了蹙,她心里觉着,只怕解然的这份心思往后会碰不少的钉子。 第1141章 认同理解 第1141章 认同理解 罢了,不想这些了。 郁嘉宁眨了眨眼睛,收敛起心头的这些念头,如今最为要紧的,还是赶紧查出这段时日在京城里屡次犯事的人才对,其他的事情比起这件事情都算不得什么,都可以等到往后再说。 郁嘉宁让人将备好的各种糕点拿了过来,放在了屋里的大桌上,“衙门里的吃食也就那样儿,只怕你们也吃不惯,而且要是什么时候觉得饿着了,有这些糕点垫着也不用另外着人去买。” 虽然沈刺和解然昨夜捉住了那个小贼,但这个消息还不到天亮就已经在京城里传遍了。 百姓虽然连连叫好,可,那些藏在暗处的人,自然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 既然已经失手了一次,他们此刻定然是想方设法、绞尽脑汁也要找出个能够再次进入三法司,找机会毁掉那些字条的机会。 所以,他们还是先将能考虑到的都准备好,这样就不会漏出可趁之机了。 想了想,郁嘉宁对他们两个又说:“一会儿,你们去三法司衙门,带上一两个王府里的人一块去。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便让他们回来报个信。” 不是她不相信衙门里领俸禄的衙役,她只是更加相信元凤修手底下的人,毕竟事关整个璃王府的安危,他们便是为着自己,也会将差事给办好的! 沈刺朝着郁嘉宁郑重的抱了抱拳:“王妃考虑周详,殿下有王妃从旁协助,我相信这次的事情一定能进快有个了解。” 虽然在三法司衙门门口盖一间小屋,将京城里的百姓聚集在一起让他们一一进入屋子写下线索,再以此为诱饵将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引出来这样环环相扣的法子是殿下吩咐他们去办的。但是,沈刺心里很清楚,如此种种定然有王妃的思虑和考量,才能将事情都想得这般完善。 “沈刺,你……” 郁嘉宁没想到,沈刺能看出这些事情。 她低下头,唇角往上微微勾了勾。 上一世,她来了这璃王府,除了元凤修之外,其余的人也从未有人真正将她放在眼里,真正将她当成是璃王妃过。 而如今,虽然她从正妃变成了侧妃,可,她能感觉到,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对她的认同、对她的敬重、甚至是他们对她的理解。 就拿沈刺方才这些话来说,他若不是了解她、认同她,哪里能猜到她在私下和元凤修商量的事情。 这样被人相信,被人理解,对于她来说,才是真正让她心头生出暖意的事情。 想罢,她已经重新抬起头,对上沈刺的那双眼睛,她再次浅浅的摇了摇头,说:“都是为了殿下,都是为了王府。” 和他们一样,这都是她应该做的。 听到她这样简单却意义深重的话,沈刺再次深深朝她鞠了一躬。 旁的什么,他也不用再说了,正如王妃所说的,如今最要紧的,便是将这次的事情调查清楚。 “解然,走吧,去三法司衙门。” 沈刺伸手在解然面前晃了晃,领着他大步走了出去。 第1142章 拆房子 第1142章 拆房子 出府之前,沈刺和解然去了一趟元凤修的院子,在那里坐了一会儿才从里面出来了。 等他们两个出来,才到了璃王府大门口的时候,忽然就有个差役满面兴奋地走了过来:“大人!大人!有好消息!!” 沈刺立刻反应过来:“是问出了什么?还是从那堆字条里面找到了有用的消息?” 差役一拍手回话道:“两个都有!都有!” 沈刺和解然相视一笑,太好了! 只要有了新的线索,就能继续往下顺藤摸瓜,想要再查清楚就不会是什么难事了!! “走!快带我们过去!”解然最是心急,像是一阵风似的,翻身上马直接往三法司衙门奔驰而去。 等他们到的时候,三法司衙门门口那间临时搭建的屋子已经拆了,差役说这是几位大人的意思。 临时搭出来的屋子,既然已经派上了用场,就达到了目的,三法司衙门门口毕竟还是要敞亮开阔才好,所以连夜就派人拆了。不过,璃王殿下想出的这法子倒是有用,他们会派人在衙门里面也搭建这样一间四面不透风的屋子,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能再用得上。 沈刺点了点头,不愧是伸手皇上信任,能够常年掌管刑狱断案的大人,但凡于审案查案有利的,总是能借用过来,这番话也给足了璃王府面子,不会叫人心里头觉得不自在。 差役是如今不知沈逸心中在想什么,他若是知道的话,自然会第一时间道:天下间有几个人敢不给璃王府、璃王殿下面子啊?再说了,要不是皇上将查案的事情交给璃王殿下,璃王殿下想出了如此良方,他们还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查出些新的线索呢! 多亏了璃王殿下和沈刺、解然两位大人,不然他们哪儿能又抓住了小贼,又让京城百姓写下那么多的字条呢? 璃王府的人个个都这样有本事,他们当然要将他们的好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能学能用的自然是要利用起来的! 差役弯了弯腰,往前头一搭手:“两位大人快请进吧,诸位大人都在里头等着你们呢!” 几位大人远远见到沈刺和解然进了衙门,也不顾什么身份不身份、仪态不仪态的,立刻三步并作两步飞快走过来,亲邀他们两个到衙门大堂商议。 沈刺一边走一边问:“昨夜抓住的小贼都说什么了?可有什么有用的信息,能和那些字条上的信息对上?” 一位姓汪的大人点点头说:“他说是说了,不过,我也不确定他说的信息究竟对还是不对。” 沈刺眉毛往上一挑:“汪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汪大人摇摇头,并不回答沈刺的问题,只是抬抬手,再抬抬手,示意沈刺和解然自己到堂上看看他们彻夜审问出来的结果。 沈刺轻轻抿了抿唇,几步将又宽又长案桌上的审问书拿起来扫了一眼,也不知道他究竟看到了什么,一瞬间眼睛突然就瞪大了好几分,便是脸色也变了。 第1143章 口音1 第1143章 口音1 “混账东西!” 沈刺大骂一声,狠狠将那张审问书拍在桌上。 解然甚少能见到沈刺发这样大的火,心里头不由得跳了跳,上前一步问说:“怎么回事?那小贼说什么了?”解然一边问一边伸手拿起那审问书,当他看到上面写着,小贼说他之所以铤而走险,深夜来三法司衙门想要毁坏线索,全都是受了璃王府的指示。 “他娘的胡说!!这怎么可能?如今,殿下是最想要将案子查清楚,还自己一个清白的人!他又是想主意,又是思虑周详,还让我和沈刺两个没日没夜的在这儿帮忙,殿下怎么可能还会派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几位大人,你们可千万不要被这个小贼的话给蒙骗了啊!” 沈刺也皱着眉头朝几位大人抱了抱拳,正准备解释说:“大人,解然的话……” 不过…… 还不等沈刺将解释的话说完,汪大人便先一步开口道:“沈大人和解大人不必为此烦忧,两位大人这些天为了查清案件费心费力,璃王殿下病重缠身也依旧劳心伤神,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知道不过是这个小贼刻意污蔑罢了。” 他们又不是傻子,若是当真仅凭着一个人的一两句话就断案,那天下间不知道要出多少的冤案。 汪大人指了指审问书上面小贼的口供,神思颇有几分凝重道:“两位不妨看看这里。” 那小贼除了交代自己是受了璃王府的指示外,还招了让他去做这一切的,私下和他在翠竹轩后巷碰头的,是一个自称“先生”,周身以黑布包裹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甚至都让人无法分辨出究竟是不是个人的模样。而且,那小贼还说了,那位“先生”说话的声音十分古怪,浅浅深深、长长短短,甚至分辨不清说话之人究竟是男是女。 汪大人捋着胡须说:“那小贼或许的确是故意污蔑璃王府,但,凭借着老夫多年断案的经验来看,他说的这些话并非全然不可信。”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若是话说得太假了,自然一下子就会被人给戳破,而后,他便会再一次收到各种严厉的审问。可若是交代的话一半为真、一半为假,才能让人为了分辨他话中的真意而耗费时间,这才能给自己争取一些思考、脱身的时间。 汪大人这番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接着,汪大人又从旁边一个看似不起眼,却从一把被一个十分精巧的锁锁起来的铁匣子里拿出了几张字迹全然不同的字条来。 汪大人将这几张字条摆放在桌面上,手指一张一张从上面划过。 “两位请再看。” 这几张一看就是出自好几个人之手的字条上,虽然信息各有不同,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它们都提到了“声线”二字。 一张字条上写着,京城第一次出了人命案的那夜,他因着晚上多喝了几碗水,晚上忍不住起夜,刚好就就在那个时候,听到了屋后有几个人飞快的跑过,其中有一个人说话带着明显的西北口音。 第1144章 口音2 第1144章 口音2 另一张字条之上,写的是第二次案发当时,有人正好在旁边不远处的茅草剁里打盹儿,因为听到了有人凄厉尖锐的叫喊声,瞬间清醒过来,却又因为害怕而吓得完全不敢动。 他僵在原地,等了大约一两个眨眼的时间,听到了身旁有动静,是那几个贼人从他身边经过。 那几个贼人像是每一次杀了人,都喜欢在逃离现场的时候说闲话,还每次都让人给听了去,只不过,这一次,那人听到的并非西北口音,而换成了南方苗族那边的口音。 解然眉头立马蹙了蹙:“怎么回事?先前还是西北口音,怎么突然就变了?难不成,犯事的不止一个团伙?还有人依样画葫芦,照着前面人的法子,也在京城里故意生事?” 但,沈刺很快就否认了解然的这个想法:“不对,你说得不对。这几次案子,贼人都在现场留下了军营里所特有的箭矢。” 虽然他们还不知道,那箭矢究竟是如何被人从军营里偷出来的,但,那东西到底不是寻常的普通人随随便便就能拿到的。 光是凭着这一点,就可以断定,绝非是有人模仿犯案,而是那群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生事。 至于,每次口音都不相同的事…… 沈刺看向汪大人,想要听听他怎么说。 然而,接收到沈刺的目光,汪大人并没有立刻解释的意思,而是又伸手指了指另外的几张字条。 和之前两张一样,接下来的字条里,有的写着第三次,就是那次白日之时,贼人当街杀人的时候,有好些人都听到了他们说话,他们的口音是寻常的京城口音,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而还有几张字条里面,则是住在各个坊市的百姓,在案发之后悄然留心周围有没有出现什么面生的人,或者有什么从曾听见过的声线。 其中就有几个人,在自己所住的坊市里,偶然撞见了几个面生的男人,只是,当他想要跟上前去再仔细看一看的时候,那些面生的男人早已经不见了踪迹,后来,他们也没有再在周围瞧见那几个人。 汪大人将这几张字条所涉及到的坊市在京城的布防图上圈了下来,竟然都分布在京城的东面,是个往来远远人员颇多,人员流通复杂的地方。 那里经常会有人将家中空闲出来的院落租出去的,一年到头,那里的院子多的时候能变换好几次住户,那些贼人隐匿在这个地方,显然是早就有所准备,精心挑选的,为的就是不让人轻易查到他们的头上。 除了锁定了地方之外,汪大人再一次仔细分析了那些百姓听到的“口音”。 他将那些散开的字条一一分类。 “本官夜里就和几位大人一起检查过了,除了当街杀人那日的线索外,其他和口音有关的线索里,十条中,有四条都体及到了西北口音,三条提及南方苗族口音,两条提到江南口音,还有一条则是寻常的京城口音。” 第1145章 专门训练 第1145章 专门训练 根据多年的断案经验,那几个贼人在不同的时候,说出不同的口音,显然是想要隐藏他们的身份。 这就和先前那小贼的供述对上了,小贼说,和他碰面的人不仅周身蒙着黑布,还刻意隐藏了声线,都快让人分不清男女了。 这些人之所以如此重视声线上的伪装,只有两种可能性。 要么,就是为了故意将大众的视线引开;要么,就是因为他们说话的口音太明显了,一下子就能分辨出来,所以不得不想办法隐匿。 而第一个可能性,汪大人细细推敲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大对。 若是这些人真想故意混淆视线,让人误以为他们是某个地方的人,大可以每一次都刻意说那个地方的话才对,而不是颠三倒四,一会儿说这个口音,一会儿再说那个口音。 至于这些不同的口音之中,究竟哪个才是那些贼人真正说话的口音呢? 朱大人伸手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一双眼睛深深的眨了好几下,最后整个人才长长吸了一口气,虽带着几分犹豫却还是落下指节,重重的扣在西北口音之上。 “正是因为乡音难改,尤其又是在人时不时放松戒备的时候,最容易脱口而出的,就只能是他们生活了几十年来最熟悉,也最不自觉就会脱口而出的家乡话。” “可是……” 沈刺的眉头轻轻皱了皱,虽然十条线索里,有四条都是和西北口音相关的,可剩下的线索里,和南方苗族口音相关,这个比例一点也不小,难道他们就不注意这个点了么? 汪大人呵呵笑了笑,“沈兄弟的担忧,本官也不是没考虑过。” 虽然夏国的官话是京话,但是,对于绝大多数的平头老百姓而言,他们终其一生最多最多就是在当地的县官那儿听到过几句京城官话,可这次的几个贼人,却通晓各地的方言,说气话来一点都让人觉察不到刻意和拙劣模仿,这说明什么? 这就说明,他们要么就是往来于各个地区的商贩,常年将大夏各地的东西流通贩卖,要不就是收到了专门的训练。 两种情况一比较,自然是第二种可能性更大。 毕竟,谁也不会相信,寻常间于四处不断往来的商户,竟有本事杀人逃命,连丝毫线索也不留下来吧? 而专门培养人学会夏国各地方言的行为这件事本身…… 汪大人说到这里,神色已经破有几分凝重了。 沈刺对上汪大人的目光,立刻就明白了汪大人未说完的话之后的深意。 无论是谁,能够在暗处设计好这一切,只怕其背后的目的都不可让人小觑。 大家都是聪明人,既然已经看出了事情的非同寻常,自然不会随随便便就说破。 汪大人沉了口气,向沈刺和解然道:“衙门里虽然人手众多,但是,他们到底只是拿俸禄的寻常衙役罢了,比不上北镇抚司里的那些锦衣卫。本官想着,先将这件事告知皇上,看看皇上能不能派出人手,或者……” 汪大人目光一点点变得幽深起来,似乎带着几分深意。 第1146章 觉察 第1146章 觉察 汪大人犹豫了半晌才将后面的话说出来,“或者……不知道璃王殿下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虽然京城里的人都知道璃王殿下病重,也都知道璃王殿下对京城里的诸多事务不再过多关注,但是,经过这几天和沈刺、解然打交到,汪大人很明显能够感觉到,璃王殿下、璃王府并不像外界所想象的那样,真的变成了可以忽视的存在。 璃王殿下有谋略,璃王府里依旧有沈刺、解然这样的人,说不定璃王殿下还能想出更好、更准确的法子,手下也有许多他们所不知道却有着威慑力的人呢? “……” 汪大人话音一落,沈刺的面色就有了细微的变化,他明白了汪大人这番话背后或许带着几分的试探。 沈刺抿了抿唇,微微低头思忖,说:“汪大人所说的这些还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那些人到底是不是真的由人特地训练还未可知。虽然在下和汪大人一样同样也想尽快将这些事情调查清楚彻底,但是,再没有明确的线索或者证据之前,还是更谨慎些才好。再说了,前几日百姓们写下的字条里,想来应该不止这些线索吧……” “确实如此。” 汪大人微微侧身,朝旁边的衙役使了眼色,很快,就有两个人将两大筐字条抬了上来。 字条密密麻麻的堆积在罗筐里,从昨夜小贼试图损毁字条之后,衙门里的人虽然彻夜未眠,从成千上百的字条里找到了这几个和口音有关的内容,并且把他们串联在了一起,但其实还有很多很多的字条内容全然找不到头绪。 沈刺点点头,“如此,咱们不如先留心着口音这个线索,然后再看看有没有其他的线索吧……”说罢,沈刺冲着一快儿过来的解然微微摇了摇头,又说了几句之后,解然说是内急要去小解,便趁着大家都在整理字条的契机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因为之前大家已经连许忙了好几日,昨夜又是闹贼,又是几位带着衙役们通宵看字条,如今衙门里就没有几个精神的人。 解然小心注意着些,很快就绕开了众人的视线,偷偷找到一处无人的角落,翻墙而出找到了一直在外面侯着的璃王府下人。 “王妃今日叫你跟着过来,还当真是叫对了!” 解然大致将衙门里的这些情况同他说了说,尤其是强调汪大人他们只怕已经看出了璃王府内力藏着玄机,让殿下和王妃商量商量,看看这件事儿到底重要不重要。 毕竟在外人眼中,璃王府早已经淡出了众人的视线,若是如今忽然让众人知晓璃王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的实力或许不如从前,却并不是大家想象中的那样可以忽视,也不知道会不会惹出什么祸端来。 “这些话,你都记下了?”解然深怕他说得不清楚,这人回去说不准确。 谁知那人脸上不知怎么的,忽然闪过一抹阴恻恻的神色,“放心,我都知道了!” 第1147章 夜出 第1147章 夜出 那表情稍纵即逝,解然虽然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但他又没能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愣怔了一两息之后,面前的人已经让人恢复了平日的神情,甚至连多余的一句话也没说,直接转身就走了。 “……” 解然愣在原地,瞧着那人的背影瞧了好半晌,直至那人完全从视线中消失不见,解然才猛然间回过神来,立刻翻墙重新回到了三法司衙门,和几位大人一起仔细翻阅那几罗筐的字条里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 又是连续看了整整一天,直到街上有人敲响了三更天的梆子,沈刺和解然才回到了璃王府。 不过,安安静静的璃王府里,看似大家都睡了,可实际上还有好些人都等着他们二人的回来。 独孤娉婷问了自己身边的侍女,确定沈刺和解然到了元凤修的书房,“看清楚了,他们人都在书房了?侧妃也在?” 侍女连连点头,“奴婢都看清楚了,沈大人和解大人回来之后,立刻就去找殿下了。”至于那个侧妃嘛…… 侍女脸上依旧带着明显的不屑,“侧妃一早就和殿下一块儿在书房等着了,奴婢真是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好的!”她们公主在燕国的时候,那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太后对公主更是对待自己的眼珠子似的宝贝,怎么到了这夏国,这里的人一个个的,都那么的没眼光,竟然都看不出她们公主的好呢! 独孤娉婷哪里不知道侍女心中想什么,她只是笑了笑,“其实这样也好,不是么……” 既然没有人注意她,才更方便于她们行事啊! “东西都准备好了么?”独孤娉婷问。 侍女转身进到内室,从衣柜的最深处拿出了一个用灰布包着的包裹,打开来,里面是寻常布料所做的夜行衣还有蒙面用的黑巾。 “按照公主的吩咐,都是从京城里人流量最大的铺子里买的最普通的布料,是不会让人起疑心的。” 独孤娉婷很快换上了夜行衣。 漆黑的衣裳自然十分完美地融进了浓浓的夜色之中,若不是留心细看,根本看不出有人影晃动。 独孤娉婷让侍女留在璃王府中为自己看门,“若是有人来了,你千万要将他们给拦下。”不能让人知道她深夜悄悄离开了璃王府。 “公主放心好了,奴婢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就算是天塌下来了,奴婢也定会为公主在外头守着,便是一只苍蝇也不会放它近来!” “如此就好!” 独孤娉婷笑了笑,翻手便用兜帽遮将自己整个人遮了起来,接着,只听得一阵细微的“哗哗”声,一抹倩丽的黑影便彻底融入了黑夜之中,叫人根本不易察觉。 —— 独孤娉婷带着兜帽,行走在夜深的京城暗处,她平日里基本很少出门,可见她如今行动自如,穿行肆意,显然对京城里的每一处街角、每一条巷道都是那样的了如指掌。 也不知过了有多久,她终于在一处院子前停了下来…… 第1148章 相见 第1148章 相见 毫不起眼的院子,从外面看上去没有丝毫的异常,只是木门上挂着一把大大的锁,像是说着这间院子已经没有人住了。 独孤娉婷站在院子门口,稍微停留了片刻,却并不敲门,只是转身在门口旁边摆着的好似被人随意丢在那里的箩筐底下摸出了一把虽然看上去有些磨损发旧,却有着经常使用痕迹的钥匙来。 “铃铃……铛铛……” 寂静无比的夜里,只听得几声细小的声音,独孤娉婷已经十分熟悉地用钥匙打开了挂着的锁,而后便“嘎吱一声”推开了木门,身体轻轻一晃,便进入了院子里。 院子里的布置和寻常人家的院子没有什么两样,都是些简单寻常的杂物随意摆放在那里。 院子虽然从外头看着不大,可随着独孤娉婷在里头左拐右拐,走了一会,不知不觉间,她身旁的景致好似就变化了天地,不知道怎么回事,左右已然不再是寻常的院落,而变成了左右都是密密麻麻种着的树林,若是从未来过的人,只怕稍微多待上一会儿,便会被周围的景致所迷惑住,别说找到出去的路了,只怕连最简单的辨别方向都做不到。 而独孤娉婷却已经轻巧熟悉,根本没有丝毫的停留和分辨方向的行动,看上去就像是在唯一一条道上走到底似的。 也不知过了有多久,独孤娉婷的这抹黑影终于走到了密林的出口,出口前头大约二三十米处,有一间小小的木屋,里头正泛出了丝丝幽光。 这么晚的夜,这样诡秘而偏僻的地方,竟然还有人!! 果然,等到独孤娉婷到了小木屋门口不远处,屋子里的人就像提前知道了她的到来一般,已经提前到了门口,恰到好处地开了门,朝她跪了下来: “属下恭迎公主,这么晚了,还让公主大老远过来,实在是属下的不是。” 说话的是个女人,但她和独孤娉婷一样,一袭看不出端倪的夜行衣,一样的黑布蒙面,同样的黑色斗篷,将她整个人都罩在了黑夜之中,根本无法分辨她到底是谁。 独孤娉婷大步走进了屋子,将衣摆一甩,便坐在了小小木屋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 “行了,起来吧。也怪不得你,毕竟是在夏国,不是在燕国,你我行事的确得小心些,况且这个地方一开始还是我自己选的,偏远些也怪不得你。” “公主如此体谅,属下心中感激!!” 独孤娉婷摆摆手,“行了,这些客套来客套去的话,你赶紧起来,有什么话赶紧说。” 她这么大晚上的出来,可不是想听这些的,她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消息,不然也不会在下午的时候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特地将消息传到了璃王府里。 黑衣人点点头,这才站了起来,她几步走到独孤娉婷身边,神色恭敬极了。 “公主殿下说得没错,属下今日的确得到了一个对于我们这次行动有利的消息!!!” 第1149章 原因1 第1149章 原因1 “哦?” 独孤娉婷眼睛瞬间一亮,太好了,她就知道,这么晚了还特地叫她过来,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上前一步,靠近黑衣人,“有什么,你快说!!” 黑色的斗篷将整个黑衣人遮得严严实实,唯有一双眼睛露在了外面,那双眼睛里闪烁着森然的光,“公主,你肯定还不知道吧,今天早些的时候……” 独孤娉婷侧耳听着,越听她脸上的神色不断变化,最后,她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两只手紧紧的捏在一块儿:“还有这样的事?若真如你说的这样,那可就糟了!” 黑衣人有些不解:“糟了?公主,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 那些他们之前特地安排留下的蛛丝马迹,已经按照他们的预期引来了鱼儿,他们便可以继续按照计划行事了,这不是很好么?怎么公主的反应瞧着不对呢。 “……这事不是这样说的。” 事情来得太突然,独孤娉婷实在来不及向黑衣人解释,她在小小的木屋里来回转了好几圈,而后才在黑衣人面前停了下来,“你确定那些消息已经被人查到了?” 黑衣人点点头,“事关重大,属下怎会乱说,若是没有估计错的话,明日、最迟后日,我们之前安排的人就会被发现了。公主,我们不让他们……” “行了,你将我接下来说的话全都听清楚了。”独孤娉婷打断了黑衣人的话,眉头深深的拧在一块儿,飞快吩咐了些什么。 …… 夜过得很快,第二天,天才刚刚蒙蒙亮的时候,三法司衙门那边就有人来璃王府找沈刺和解然,说是有了新的发现! 他们说是找沈刺和解然,其实是要将这个消息告诉璃王元凤修的。 来传话的衙役已经不知道几日没有休息好了,整个人的面色看上去特别的憔悴和疲惫,璃王府的下人过来让他坐下歇会儿,他连忙摇头:“我就不坐了,我还是先办正事吧!两位大人呢?” 话音一落,沈刺和解然才走了出来。 衙役立马站了起来,朝着沈刺所在的方向,连忙走了好几步,神情带着几分明显的激动:“沈大人!有发现!昨日你们走了之后,几位大人带着我们又将那些字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有重大的发现!大人们说,这个线索十分重要,定能顺藤摸瓜,查出什么来!” 衙役说着话音便是一顿,他侧头往璃王府后院的方向看了几眼。 “不知道——” 这样的消息,他是不是要亲自说给璃王殿下知道? 然而,沈刺直接跨出一步,挡住了衙役望向后院的视线,眉头微蹙着说:“殿下昨夜又吃了好几次药,如今才睡下没多久,有什么事你先同我们二人说,凡事先由我二人定夺。若是我二人有什么拿不准的,再去叨扰殿下。” “如此……那好!”衙役也不再藏着掖着了,他从怀中拿出了那张字条,“之前我们一直找不到那几个贼人的原因就在这儿!” 第1150章 原因2 第1150章 原因2 沈刺盯着那人手上的字条,神情带着几分不解。 他看得很清楚,那字条上面虽然洋洋洒洒写了许多字,说是自己所在的坊市有个妇人很奇怪,写下字条的人觉得这个人一定有问题,让衙门的人一定要过去查一查。 可是,沈刺瞧了又瞧,尤其是认真看了字条上的叙述风格和遣词造句,判断不过是寻常妇人借着衙门调查凶案罪犯的机会,故意将平日和自己不对付的人写下,来泄私愤的罢了。 但,那衙役却摇摇头,坚持让沈刺再看看字条上面的内容:“几位大人和沈大人一样,一开始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几位大人后来又认真将字条上面的内容再看了几遍,尤其是这几句——” “那姓赵的妇人平日里就是坊市里最为嚣张跋扈、拿鼻孔瞧人、恨不得横着走路的人,前些日子不知怎么了,就是遇到有人撞到了她,她也几乎不会发火,只是在街上转上一圈,买了几件看似常见却并非平时的她会买的东西,转身就不见了。” 很显然,这位姓赵的妇人,说话做事和过去大不相同,定然有什么原因!再加上,之前为了调查命案,衙门里的人是在京城里挨家挨户的查问过的,查到这位赵姓妇人的时候,她又格外的凶悍,面对衙役的询问盘查那叫一个脾气大得要上天! 如此反复无常足以说明这位姓赵的妇人肯定有问题了! 衙役向前一步,说:“我们大人已经准备派人将这位姓赵的妇人带回来问问了,若是运气好的话,想来说不定能直接在去赵姓妇人家中的时候,当真遇到点什么!只是,这件事情太过重大,我们大人不敢私自决定,须得将事情告诉璃王殿下和两位大人,让璃王殿下和两位大人一同参详参详。” “……不必了,你们大人既然有了判断,便按照几位大人的判断行事!”沈刺认真说。 调查命案这样的事情,本来就是和时间赛跑,之前他们就因为没有证据,不知道错过了多少的时机,也不知道那几个屡次三番在京城犯下命案的贼人如今究竟是不是还在京城里。 既然几位大人从这些字条里面查到了这条线索,正好又和之前查案之时的蛛丝马迹对上了,那什么也不用多说了,赶紧带着人去会一会那位赵姓妇人,免得消息流出去、打草惊蛇,那赵姓的妇人给跑了! 说罢,沈刺还直接领着那位衙役火急火燎的出了璃王府,直奔三法司衙门而去。 他们一到了衙门里,半句多余的话也不说,带着人即刻往那赵姓妇人的家奔去。 衙门的人浩浩荡荡,走在大街上好不惹人眼,引得周围的人连连注目,都说:“呀,这么大的架势,难不成是来抓人的?” 眼瞧着周围的人越聚越多,赵姓妇人的家就在前头不远处了,沈刺似想到了什么,将解然拉到自己身边,低下头小声吩咐了什么,“你赶紧的……” 第1151章 原因3 第1151章 原因3 “赶紧找到那赵姓妇人的屋子,看看后头和侧面有没有其他的出路。” 若是几位大人的判断是对的,那位姓赵的妇人当真有问题,那么,他们这么大群人声势浩大的过来,想来那赵姓妇人听到了动静,定然会想法子离开。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新线索,可不能在这里就断了,一定得万无一失才行! 解然一下就明白了沈刺的意思,立刻带了两三个手脚麻利的人,从旁边一条小道绕了出去,飞快钻入了巷子里。 这边沈刺跟着衙门里的几位大人和衙役继续快速往那姓赵妇人的住所,都是住在一起的街坊邻里,大家对周围的情况都很清楚,很快就反应过来诸位大人的意图。 虽然寻常人都怕见官,但也有几个胆大的趁机凑了过来。 “大人是要去找那赵寡妇吧?肯定是去找那赵寡妇吧!几位大人,我同你们说啊,那赵寡妇可不对劲儿得很呐!!也不知道她一天天都在做什么,这些日子几乎是天天把自己关在家中,若不是出来买些吃的用的,根本不踏出房门半步呢!” 有衙役说:“这有什么稀奇的,京城里如今接二连三出那样的事,寻常百姓为了自己的安危考虑不随便出门,不是很平常的么?” “不是的!大人,不是的!你说的啊,是寻常的人,可那赵寡妇啊,哪里是寻常人了!”那胆大的人接着说,“要知道啊,京城里前两次出了命案的时候,那时候我们坊市里已经是人人自危了,可赵寡妇却偏偏天不怕地不怕的,不仅还是一切如常,还讥笑男人的胆子都没她大呢! 可就是这样胆大的赵寡妇,在京城里出了那次当街杀人的案子之后,不知是怎么的了,整个人就变了,不仅连门都不出了,屋子里无论白天还是黑夜,连蜡烛、油灯都不点的,屋子里成天乌漆嘛黑的,不知道在做什么,偶尔的啊,还听到她屋子里有好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呢!周围的人觉得不对劲,想要过去问一问,才刚敲开了赵寡妇的门,就被她给赶走了。” “是啊!是啊!大人,这些我们都是知道的……” “……” 听得周围的人如此说,更是印证了大家之前的猜想,这个姓赵的妇人肯定与京城里的这几次命案有关系! 待会儿,他们说什么也要将这赵姓妇人给抓住,绝不能让她给跑了! “站住!别跑!你给我站住!!快,快来人啊,把她给我拦下!!” 几位大人正想着,忽而听得后街处传来了解然的声音。 他们闻声看去,就见解然正一个劲儿地坠着什么人过来了,大家再定睛瞧了瞧,解然追着的不是一个三四十岁的妇人又是谁? 是她! 她就是他们今日要抓的赵姓妇人! “快!你们几个往那边,你们几个去那边!快!快快将人给抓住了!” 几位大人回过神来,立刻吩咐衙役围上去,形成包夹之势,将人给逮住了! 第1152章 原因4 第1152章 原因4 瞧着朝自己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赵姓妇人立刻拉长了声音大喊:“干什么?!干什么?!!青天白日的,你们这么多人是要干什么?!抓人拉!!杀人了!!救命啊!!快来人啊!!救命!!!” 赵姓妇人一边喊一边往人多的地方挤,引来了不小的骚乱。 但是,她越是这般拼命反抗挣扎越是说明她有问题,不是心虚如何会这般大吵大喊? 解然会武功,带着人左闪右闪,很快就追了上去将这妇人给擒住了,可是,这妇人看上去三四十岁,一身的肥肉,显然是日子过得很好,却不料她如此身形,竟然周身的力气大得出奇,竟然要两三个衙役一齐上前才能将她堪堪控制住。 然而,他们虽第一时间控制住了她的身体,却没能在第一时间堵住她的嘴。 方才被衙门的人追,她就吼得撕心裂肺的,如今被人抓住,眼瞧着还有人拿了绳子过来要捆她,她更是拼尽全力挣扎起来,浑得不行:“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我是正正经经的老百姓,又没犯事儿,你们没有缘由,凭什么抓我?!看看!大家伙都看看,这就是京城里的官老爷,他们就是这样随随便便欺负咱们这些老百姓的!!” 赵姓妇人犯浑得厉害,身体像是一条大长虫,不断的蠕动翻滚,还越喊越带劲儿了:“你们快看呐!这些当官的老爷,不去抓那些犯事的贼人,不去抓在京城里一而再再而三闹事的祸首,竟然跑到咱们平头老百姓住的坊市来抓人了!这世间到底——唔唔唔!!唔唔唔!!” “聒噪得很!!” 赵姓妇人吵闹得厉害,解然直接拿了帕子将她的嘴给堵上,刹那间,天地全都安静了下来。 沈刺也走了过来,绕着赵姓妇人慢慢悠悠的走了一圈。 他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最后,他在赵姓妇人的面前站定,冷着声音说:“你别喊了,你就算喊得再大声,除了你的同伙之外,便没有其他人能来救你了。你以为你瞎嚷嚷几句,周围的百姓便会信了你的浑话,当真以为几位大人都是眼盲心瞎的糊涂蛋么?” “咳咳!!” “咳!” 沈刺这话一落,后面几位大人冷不丁咳嗽了几声,他这家伙,到底是在夸人还是在损人呐。 沈刺抱歉笑笑,继续对赵姓妇人说:“方才你那一大通浑话,其中还真有一句说对了,之前京城出了那样大的人命案子,今天,几位大人就是过来查这件事的!” “唔!!唔唔唔!!” 赵姓妇人听到沈刺说到“人命案子”四个字,越发挣扎得凶了,像是在反抗,这些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 沈刺却说:“事情和你有没有关系,我们现在都不知道,不过,方才,衙门的人上门找你,你没事儿的话跑什么?” 她可别说什么她一个妇人,见到这么多的衙役心里害怕,之前为了调查这次的案子,衙役三天两头便上门一次,正常人早就习惯了。 第1153章 原因5 第1153章 原因5 若不是心里有鬼,好好的,为什么要跑? “行了,都散了,都散了吧!”沈刺摆摆手,让已经围过来的百姓都散开,别再扎堆挤在这儿了,都回去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今日过来抓人,自是衙门查到了线索,有了怀疑,别听她胡说八道。” “是是是,大人说的是。” 都是住在一个坊市的,平日里这个赵寡妇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都清楚着。这些天赵寡妇的确瞧着有些不大对劲,可见官差找上门来的的确确是有原因的。如此,虽然围过来看热闹的人多,但真要为赵寡妇打抱不平,要将她给拦下来的人一个也没有。 几个衙役互相搭着手,一齐将赵寡妇抬猪一样抬上了一早就准备好的马车,车夫手里的马鞭朝马屁股上狠狠一抽,只听得马儿一声嘶鸣,朝着三法司衙门飞奔而去。 衙门里专门用来审问犯人的地方也早就备好了,就等着几位大人将这个赵姓妇人给抓回来了。 人才刚被抗下了马车,就有另外几个侯着的衙役接过,抬进了审问的小房间里。 “唔唔唔!!唔唔!!” “给我老实点,叫什么叫!有什么好叫的,别动!若是惹得爷爷我不高兴了,可有你好果子吃的!” 几个衙役拿来了好几条粗麻绳,骂骂咧咧地呵斥几句,将赵姓妇人的两只手捆在椅子的把手上,再将她的两条腿和椅子的腿肚子捆在一块,结结实实,里三层外三层的,绝不给她一点逃脱挣扎的可能性。这还不止呢!未免她寻死觅活,还有专门的婆子拿了长布,裹蚕蛹似的,将赵寡妇和椅子整个裹在一起。 如此一来,赵寡妇别说想挣脱了,就是当真有人要来救她,便是解开这些绳子、长布的,只怕都要花上不少的时间呢! “唔!!唔唔唔!!” 赵寡妇如今动弹不得,只能呜呼哀嚎来表达自己的抗议,她是正正经经的老百姓,他们不能这样对她!他们不能不分青红皂白救对她用刑!更不能对她严刑逼供!! 可是,叫她没想到的是,衙役虽然将她给捆好了,却并没有立刻讯问她的意思。 衙役们只是将屋子里的油灯和蜡烛吹灭,再将屋子里的窗户都关上,再用黑色的布将窗户纸给蒙上,霎时间,小小的屋子里便显得漆黑一片,都有些分不清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 而后几个衙役从屋子里退了出来,用重重的铁链将门给锁上,赵寡妇还听到门口有人说:“行了,大人吩咐了,不必在这里守着,等到时候将她的几个同伙都抓住了,再一齐审问,这样效率更高!” “!!” 听到这话,赵寡妇心里头猛然一惊。 什么?!他们不是昨个夜里就离开京城了么?这些官差是有通天的本事不成?不然,官差怎么可能找得到他们?! 是骗她的吧?这些人是故意说这些话给她听,来骗她的吧? 赵寡妇心里打鼓似的,七上八下不安极了。 第1154章 原因6 第1154章 原因6 关着她的屋子虽然小,可是,她一个人被捆在里面,四周又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屋子外面除了偶尔有几个人走动的声响外,赵寡妇几乎听不到什么动静。 待在这样的地方,刚开始她还能凭借着意识,稍微判断外头是白日还是黑夜,可当她在这屋子里多待了一阵子之后,一斤感到了不辨白日黑夜的地步。 很快,赵寡妇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意识也开始模糊不清,就在她第几次快要昏睡过去的时候,忽然间,她听到屋子外头忽然间传来了猛烈的动静。 “老实点!都给老子老实点!老子可告诉你们,你们今天既已被抓到了,若不将你们干的那档子事儿都交代清楚了,就别想着从这三法司衙门的大门出去了!你们之前在京城里搅得天翻地覆,杀了好几个人,可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就是!为了抓住你们几个,咱们不知道前前后后忙活了多久,衙门里好些兄弟都不知道多少天没有回家看过老婆孩子了,都是你们几个干的好事!当真可恶!!” “砰砰砰!” 赵寡妇听得外头官差呵斥半晌,声音骤然停了下来,像是恨得急了,便动起手来,拳头锭子狠狠朝着人身上砸了下去。 尤其当有人被堵住了嘴,不能发出叫喊,只能不断呜咽低吼,那声音清清楚楚传入赵寡妇的耳种,听得她那叫一个心惊肉跳! 然而,当赵寡妇想要听得更真切些,更仔细些,那几个衙役已经将人给带走了,很快,屋子周围又重新恢复了一片冷清,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又不知过了有多久,赵寡妇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又掉下去,再提到嗓子眼再掉下去,反反复复好几次,精神高度紧张,到了最后,神经疲惫得不行,又快要昏迷过去了,然而—— “细细簌簌……细细簌簌……” 赵寡妇迷糊间忽然听见有人朝她这边走了过来,那人将手里拿着的钥匙串甩得铃铃作响,嘴里还有一搭没一搭得哼着小曲儿,显然他心情很好。 很快,赵寡妇就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程六,什么事儿啊,高兴成这样,这些天可没见你这样高兴过啊。” 那个叫程六的,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轻松和愉悦,他又将手里的钥匙串甩了甩,指着关押赵寡妇的屋子,轻松道:“这不是终于把人给抓住了么,大人也差不多把该问的都问出来了,能不高兴么!” “诶,既然都快查完了,那这个赵寡妇怎么办?” 程六轻轻一笑,接着又说:“能怎么办,就这样办呗!反正大人想知道的,那几个人全都老老实实交代清楚了,待会儿过来再问问她,做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她若是能老老实实将事情都吐干净咯,或许大人还能从轻发落,她若是死鸭子嘴硬什么都不肯说、乱说,那她自然少不得一顿板子不说,关进大牢更是免不了的咯!” 第1155章 原因7 第1155章 原因7 什、什么?! 赵寡妇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 怎么可能呢?之前衙役抓进来的人,当真是他们么?不可能啊!不应该啊!他们本事那样高,身后还有高人指点,都说了只要趁夜离开京城就不会出事了,怎么还真被抓住了? 赵寡妇心里砰砰跳得厉害,到了如今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可是—— “就看她到时候会怎么说吧,谁知道她会不会念着和那人的情谊,咬死了也不说呢。” “那她图什么啊?她念着和那个人有情,可别人心里又不只是她一个人啊……” 外头守着的衙役说的这些话,纵然是断断续续传入了赵寡妇的耳中,但她却将其中几句话听得格外的真切,他们又是说“她和那人的情谊”,又是说“那人心里头还有另外一个”! 她就知道,他除了自己之外,在外头还有别的女人! 他还一天天的同她甜言蜜语,哄骗于她!说什么事情败露不得不走,她看呐,说不定他从一开始就是觉得和自己在一块儿呆腻了,才想着要走的! 赵寡妇被关了许久,本来精神和意志力相较常人就会弱一些,如今再听说了几句话,心里免不得就会多想,将自己代入其中,于是乎,在黑漆漆的屋子里面,赵寡妇越想越气,越想越气,觉得自己简直是瞎了眼、盲了心,才会相信了那臭男人嘴里说出来的鬼话! 等到再晚些,有专门的人来给她送饭,才刚将用来堵住她嘴的布块揭下来,赵寡妇就冲着来人大喊:“官爷!这位官爷!!我有话要说!我有要紧的话要同你们大人说!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大人们抓住的人还有些什么事儿!” 送饭的人一开始还“不信”,摇着头笑了笑,道:“得了吧,也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先前问你的时候,你死活一个字都不肯说,现在无缘无故要见我们大人,谁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谁又知道你是不是要对我们大人不利,你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吧!” 然而,送饭的人这话刚说完还没来得及转身从屋子里退出去,被捆得严严实实的赵寡妇赶忙又道:“官爷!!我没有说慌,我知道,我真的什么都知道!我知道张六那个臭男人私底下做的那些事儿!我还知道他都将东西藏在了京城里一处隐秘的地方,里头就有他们杀了人之后故意留在现场的箭矢,那些从军营里溜出来的箭矢!!” 箭矢来自军中的事儿,衙门里派了无数人、查过无数次了,却始终没能查出点线索,而如今,赵寡妇脱口就说出了这些事情! “嘎吱!” 这一次,赵寡妇的话音一落,还不等送饭的小厮有所回应,早就在屋子外面侯着的沈刺、解然还有几位大人接连走了进来,全都站在了赵寡妇的面前。 沈刺看着赵寡妇的眼睛:“你都知道些什么,快说吧。” “这……你……你们……” 第1156章 原因8 第1156章 原因8 “你……你们……我……” 赵寡妇瞧着一个接一个走进来的官府大人,尤其是看到他们一个个目光烁烁,紧紧盯着自己像是猛兽盯着猎物的模样,仿佛他们就等着自己能说出些什么来,她整个人不禁有了片刻的恍神。 赵寡妇心头颤了颤,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都已经抓到张六他们几个了么?他们不是想问的全都问出来了么?那他们为何这般在意她要说什么呢? 事情怎么有些不大对劲啊? 见到赵寡妇眉宇间有了疑惑,神色也有了变化,沈刺不禁笑了笑,鼓掌道:“不愧是和几次杀人都能逃脱无形的贼人有往来的人,赵寡妇,你的反应力和洞察力果然不俗啊!” 此话一出,赵寡妇自然瞬间回过神来:“你?!!你们竟然诈我?!!你们简直混蛋!!全都是一群乌龟王八蛋!!你们竟然敢骗老娘!!” 她算是回过神来了,自从他们将她从坊市捆了回来,特地关进这间不辨黑夜白天的屋子,就是故意安排的!说不定呐,他们还在这屋子里做了些什么手脚,模糊她的感官和知觉,更是让她分辨不清时间的流逝。 等到她整个人迷迷糊糊之时,再让早就准备好的“戏子”在外头一唱一和的,故意让她觉得张六他们被抓了,让她心神不宁,心中混乱,陷入了他们的计划之中!! 正是因为想明白了,赵寡妇羞于自己无法分辨陷阱,亏得她平日总说自己小心谨慎,如今只能骂骂咧咧,将自己心中的又气又恼全都发泄到眼前这几位“人模狗样”的大人身上,故而说出的污言秽语简直不堪入耳。 好在,如今这几位大人,平日里多是和奸邪狡诈、杀人放火的犯人打交道,那些人不接老老实实受审讯之时说出的话没比赵寡妇好多少。 更何况,赵寡妇如今的反应和先前他们在坊市里听到的描述也算是——“对得上”,所以,他们也就见怪不怪,只静静坐在原地,等着赵寡妇骂完了,没力气了,而后在继续瞧着她,等着她如实说出她知道的每一件事情。 沈刺也是双手环抱,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笑了笑,又说:“行了,骂几句就行了,你还当真骂上瘾了?你说的那个张六的还是赵五的,像个滑不溜手的活泥鳅,又像有三个洞窟的兔子,实在是抓不住。可是,你应该也知道,当今皇上为了这个案子发了好大的气,还下令说若是这个月还不能将案子查清,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员都不用继续当差了,下个月直接提头去见皇上得了。如此,我们也实在是情势危急,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出此下策,想方设法要从你的嘴里撬出些什么来才行。你说是吧?” “我呸!” 赵寡妇还沉浸在自己被人摆了一道的忿然之中,根本不愿意仔细听沈刺在说什么,只怕,他说出的每一个字也是早就准备好的,就等着她和先前一样傻傻往陷阱里跳呢!! 如此想着,赵寡妇将嘴唇死死咬紧,别过脸去,打定主意一个字也不会多说,然而—— 第1157章 原因9 第1157章 原因9 像是一早就猜到了赵寡妇会如此反应一般,双手环抱于胸前的沈刺脸上不仅没有半分的着急之色,整个人还显得格外的淡然自信与悠闲。 沈刺慢慢在赵寡妇跟前来回踱步,悠悠然说道:“方才你已说出了张六这个人,也说出了源自军营中的箭矢,那么,我们便知你是实打实的知情人。如此,为了查清案子,也为了抓到张六一行人,我们势必会想方设法让你开口。所以……” 沈刺站定,目光忽然一厉,直直对上赵寡妇的眼睛:“我劝你为自己考虑考虑,你是不是当真值得为了那个叫张六的守口如瓶?” “……” 赵寡妇闭着眼,别过脸,只当沈刺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在放屁!!她才不会让自己又陷入这些人的蛊惑和陷阱中!! 但,沈刺却并不气馁,继续又说:“赵寡妇,你其实心里应该也知道,你所说的那个张六之所以要连夜逃离京城,显然是一早收到了消息不得不跑,不然就来不及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在逃命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将你也带上?” “那是——” 还不等赵寡妇开口为张六辩解,沈刺已然冷声打断了她后面的话:“是因为他觉得你行事小心谨慎,我们没有线索,是不会查到你头上的,是么?” “……” 赵寡妇的沉默,足以说明沈刺猜中了。 沈刺轻轻一笑再往下说:“好听的话谁不会说。那个叫张六的说出的这些话听上去确实有几分道理,可现实如何呢?他是跑得远远的、安全了,可你呢?如今不还是被我们控制起来,连寻常人的自由都没有了么?” 所以啊,什么不会查到她的头上,究竟是让她放松警惕的话,还是切切实实为了她而着想的话,到了如今这个关头,她还不能分辨么? “……” 赵寡妇依旧一言不发,但,沈刺看得清楚,如今的她已经睁开了双眼,眼底也没了方才的抗拒,沈刺知道自己的话说到了赵寡妇的心坎上了。 沈刺趁热打铁,往前一步,靠近赵寡妇,抛出了最重的一击:“那天,衙门的人当街将你抓了回来,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你说的那个叫张六的当真一点也不知道?别傻了,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为了知晓自己何时能够再回到京城,只怕他比谁都更加关注京城里的一举一动。可是,这么些天了,我们甚至故意放松了衙门里里外外的禁戒,却始终没有一个行迹可疑的人过来探查。换句话说,从你被衙门控制住之后,你口中的那个张六,你想要为之咬紧牙关、半个字也不肯透露的张六,却从未想过要将你救出去。更有甚者……” 沈刺话音一顿,声音清冷到了极致,说出了最刺痛人心的话:“你才那个叫张六的,会不会在暗中谋划,看看什么时候潜入三法司衙门将你杀了灭口才好——” “够了!!别说了!!” 第1158章 原因10 第1158章 原因10 或许在外人看来,赵寡妇实在是泼辣跋扈,有时候甚至还是嚣张至极,但,只要是人就有软肋和弱点。 先前,沈刺让人故意在关赵寡妇的门外说到张六等人被抓住的消息时,他其实也在屋外静静观察着赵寡妇的每一分神情。当时,她虽然脸上表情惊讶,并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却也不是立刻慌了神。 而当他让门口的衙役故意说出张六和旁的人有私情之时,他却看到赵寡妇的目光登时就变了。 其实,他也不过只是想试一试,毕竟,像张六这样能够在京城接连杀人犯案,还能不被衙役官差抓到的,定然是京城里有人为他打掩护。 而能够这般豁出性命为他遮掩、帮助他藏匿的,一般来说都是女人。 再加上,他记起坊市里人说的话,还有那些字条上所写的,赵寡妇是最近才变得举止古怪的,所以他就猜想,那个叫张六的,之前应该藏在了京城里的别处,第三次犯案之后才找到了赵寡妇。 于是乎,沈刺便随口编出了这些话,没想到赵寡妇竟有如此反应,他便确信自己猜对了!那个叫张六的之所以一直难以抓获,便是有赵寡妇这样的“红粉知己”一次又一次的出手相帮。 而赵寡妇本身,应该也是知道除了自己之外,张六还有别的帮手。赵寡妇在乎张六,自然也就在意这些事情。 沈刺抓住了这一点,不断用言语刺激赵寡妇的神经,让她知道,她所竭尽全力想要保护的人,其实说不定根本就不在意她的生死。 赵寡妇到底是一个女人,又被关了好几天,本就心绪不平,再接连受到这样的刺激,哪里还能冷静下来,谨慎分析? 沈刺的话,刺痛了她的神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段时间里,她也确实想过,会不会有人来救自己?自然,她也只是想想而已,根本便没有这样的事情会发生。 “……” 片刻的沉默之后,是赵寡妇长叹一声,打破了整室的寂静:“我知道的事情并不多,你们想问什么便问吧,我若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们……” 言毕,沈刺转身给旁边的衙役使了眼色,让他们将赵寡妇给放了。 她都这样说了,自然是想通了会老实交代,再加上这里这么多人都看着,她也翻不起什么别的风浪。 很快,衙役便搬来了凳子让赵寡妇坐下,还送来了茶水和糕点让赵寡妇吃上几口。 等到赵寡妇情绪稳定下来,沈才坐到赵寡妇对面,冷静开口:“你说的那个叫张六的,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他都和你说过些什么事情。” 虽然做好了全盘托出的准备,但真正到了开口的时候,赵寡妇还是有些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她愣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应该是去年春天的时候,我记得我在绸缎庄买了几匹新鲜花样的布,打算回去做几件新衣裳,正高兴着从绸缎庄出了门,谁知道竟遇到了惊马……” 第1159章 原因11 第1159章 原因11 其实,她自己也记不得那匹惊马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了。 她只记得,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惊马已经以飞快的速度朝她奔了过来。 她愣在原地,吓得都忘了要动弹。等到惊马距离她越来越近,再不跑她一定会被惊马踩死的时候,她才终于回过神来。但是,正如她方才说的,她想要跑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她吓得双腿发软,周身朝地上软下去,就在这个时候,张六像是从天而降的英雄,她都没有看清楚张六的动作,她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她整个人便腾空而起,像话本故事,说书先生讲述的英雄救美那般。 她活了这么些年,何曾如此动过心?!! 但,这般让人念念不忘的动心,只有短短的一瞬。 张六将她救下之后,安慰了她几句便转身离去,连他的一个名字也没有留下。如此行径,更是让赵寡妇对着忽然出现救下自己性命的男人印象深刻。 再加之,她之前那个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丈夫,从来都没有让她体会到真正的快乐。所以,自从惊马被救之后,赵寡妇甚至会偶尔在夜深人静之时想起这个救了自己的男人。 不过,赵寡妇也知道,人海茫茫,京城这样大,她很难有机会再遇见这个男人,而且她心里也清楚,这个看着模样就和京城人士有些不一样的男人,很有可能是从外地来的。她这一辈子可能都见不到他了。或许这只是老天给了她一场梦。 谁曾想…… 过来两三个月之后,一次偶然的机会,她竟然又一次在街上遇到了这个男人。 和惊马被救的时候一样,这一次,她也是遇到了困难,同样也是这个男人出现帮着她解决了问题。 一次相遇是巧合,再次相遇便是老天给予的机会了!! 赵寡妇大着胆子问了男人的名字和来历,知道他是往来与京城和各地的商贩,知道他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更是在不断的了解中知道了他的风趣幽默。 寡妇门前是非多。 赵寡妇守寡多年不是没有动过旁的心思,只是赵寡妇一直自视甚高,从不觉得那些寻常的男人配得上她。 唯独这个又有风度,又有本事,还救了她两次的男人,叫她心中实在是记挂极了。 赵寡妇大着胆子同张六多多交谈,却没想到张六也很乐意与她说话谈心,甚至张六还对她发动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什么金银珠宝,什么绸缎胭脂,但凡是女人喜欢的,张六都拿来送给赵寡妇,不消一两个月赵寡妇便被这个叫张六的给拿了下来! 然而,就在赵寡妇觉得自己焕发了第二春,能和张六一起过好日子了,张六却一句交代也没有,就消失不见了。 赵寡妇又气又急,到处找人,自然什么也找不到。 谁知道,就在她放弃寻找张六之时,张六又自己冒了出来。如此反复几次,赵寡妇心里自然有了数,这个张六只怕根本不是什么正经的商贩。 第1160章 原因12 第1160章 原因12 张六只怕有什么别的事情瞒着她! 赵寡妇也是个狠人,心里面有了疑惑之后,她并不找张六当面对质,而是等到又一次张六来找她的时候,趁着张六晚上睡着了,偷偷将张六随身携带的东西都翻了出来,看了个清清楚楚! 就是那天夜里,赵寡妇从张六的随身物品里面翻出了有军营字样的箭矢、好些两百两面额的银票以及一些锋利的锐利刀具。 张六一定是江洋大盗! 赵寡妇第一瞬间如此想。 但,即便猜测张六是江洋大盗,赵寡妇的第二个反应却并非是报官,也可以说,赵寡妇确实想到了报官,可此报官非彼报官。 赵寡妇连夜将张六给叫醒,将这些东西全都摆在张六的面前,逼着张六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全都告诉她,不然,她就带着这些东西去报官。 而且为了让张六知道她不是说着玩儿的,赵寡妇还让张六亲自数了数,看看清楚他的东西是不是都在这儿了。 赵寡妇告诉张六,她不仅将其中一部分箭矢和刀具都藏起来了,而且,她还将张六的容貌、身形、特征全都记了下来,放在了另外一个地方。他若是存有别的心思,敢对她不利的话,这些东西明日就会出现在京城府尹的面前,他张六也别想着能逃! 张六显然没想到赵寡妇一个女人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也不知究竟是没有别的办法,张六不得不妥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张六是说了。 他告诉赵寡妇,他的确不是什么往来各地与京城的商贩,但他同样不是什么赵寡妇说的江洋大盗。他是领受皇命,为皇上和朝廷办事的人。 “领受皇命?” 听到这里,几位大人都不敢相信。这个张六一连几次当街杀人,就他这样的还是领受皇命,为陛下和朝廷办事的人? 赵寡妇只是说:“当时他确实是这样说的。” 因着张六随身携带的箭矢上的确有军营的标记,张六还能清楚明确地说出京城附近军营的分布和兵力情况,甚至张六还能说出许多朝廷大臣的私隐和隐匿之事,赵寡妇听得是一愣一愣的。 至于张六为何是不是便会消失不见,张六自称是接受了别的任务,不能告诉身边的人,又因为走得太急,才让赵寡妇起了疑心。 赵寡妇心思重,自己的第六感告诉她,张六说的这些只怕有问题。 可是,张六说起朝中大臣的那些事,简直跟自己在窗户外面亲耳听见一般,她实在是不敢情谊怀疑。 “那这一次呢?他也说自己是领受了皇命才做出那些伤天害理,夺人性命的事情来的么?!” 赵寡妇摇头:“我不知道,他也没说。我只知道,当他来找我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只说和往常一样在我这儿歇一段时间。可是,他虽然努力和平日保持一样,但我还是感觉到他有些不大对劲。” 沈刺就问了:“既然你觉得张六有些不对劲,你为何什么也不说呢?” 第1161章 原因13 第1161章 原因13 赵寡妇低下了头,说:“这也不是说与不说的关系。” 她虽感觉到了张六的不对劲,甚至他肯定出什么事儿了,但是,她心里不由觉得,张六虽说是出了事儿,可他出了事儿之后第一时间便选择来找她,她心里觉得自己在张六心里的地位很不一样。 沈刺:“……” 这赵寡妇的想法还当真是与众不同啊。 几位大人:“……” 虽然他们查案多年,见过许多思维想法都与常人不同的人,可像赵寡妇这样的……他们也还是头一次见。 赵寡妇抿抿唇,只说他们都不明白她。 之前,张六虽然同她解释过,说他时常不告而别是因为受到了指示,可是,她还是从张六的言谈举止和随身之物感觉到,张六只怕除了她之外,还有许多别的红颜知己。 正是因为她知道这事儿,所以,在张六出事之后选择到她这儿来,她心中如何不会有一丝小小的窃喜? 所以……她高兴都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想着要报官呢。 沈刺心中简直大无语:“我实在是不知你有什么好高兴的。” 出了事才想到她,她怎么就不想想,张六是不是只是利用她罢了。若是真的为她好,为她考虑,他出了事情难道不应该先将事情都妥善解决了再来寻她吗? 如今这样难道不是将她也拖进了危险之中? 这不正好印证了这段时间,她被人带到了三法司衙门里,却根本没有人想着将她给救出去。 她根本就是从头到尾被人给利用了而已! 能不能清醒一点,别沉浸在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里了? “行了,行了,沈大人,你就少说两句吧……” 旁边的人见沈刺越说越激动,而赵寡妇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赶忙出言制止他。 他们还等着赵寡妇说出张六的其他事情呢,再这样说下去,若是赵寡妇太过伤心难过,不愿意往下接着说,那可就有些太得不偿失了。 赵寡妇:“……” 沈刺的这些话虽然的的确确很难听,但是,她心里如何不知道沈刺说的都是对的。 被关在三法司衙门的这段时间,她脑海中其实也出现过相同的怀疑和猜测,越是想得清楚她越是觉得自己着实蠢笨得厉害。 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竟然脑子里还有那样不切实际的幻想。 张六将自己说得那样的好,那样的天花乱坠。 可她怎么就没有认真想过,若是他真如自己说的那般万事都好,怎么都老大不小了连个正经的媳妇儿也没有,她更没有去想怎么这样好的人,这样好的事,怎么就能落到她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头上呢?! 她当真是可笑可怜得厉害啊!! 沈刺将赵寡妇脸上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知道如今的赵寡妇已经彻底想清楚了,更是彻底看透了张六的把戏和谎话。 他往前一步,看着赵寡妇的眼睛,将语气放缓了不少。 “你也不必太过难过伤心,他虽蒙骗了你,但你至少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你还有机会改变…!” 第1162章 老大人 第1162章 老大人 “张六他们到底做了些什么事情,如今你还有机会说出来……” “可是……我……” 赵寡妇心里不知怎么的,竟有了一些犹豫。 她知道张六这个人肯定不简单,她又知道他的那么多事情,她若是说出来了,张六知道了,那她……她还有得活么?她敢说么? 几位大人大约猜到了她为何这般犹豫,其中一个年纪约摸六十好几的,胡子都一片花白的大人,步履带着几分蹒跚走过来,认真同赵寡妇分析: “你啊,当真以为你什么都不说,他就会放过你了么?” 她被衙门的人带走的事儿,她周围的邻里都知道了,张六只要稍微问一问就知道了。 她既然知道张六的那些事情,即便她如今咬紧了嘴一个字也不说出去,张六就真的会信了么? 或许,张六瞧见三法司衙门的人迟迟未有行动,猜到她大概还没有开口,可是,他如何知道她到底会不会说? 可这种自己的短处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应该没有几个人会喜欢。所以,若是异地而处,若他是张六的话,不管赵寡妇说与不说,在他看来赵寡妇都不用再活着了。 “那……那我……” “你现在唯一能做的,最应该做的就是将你所知道的关于张六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只有我们掌握的信息越多,才能越快将张六给抓住。只有将他绳之以法,审判他所做过的那些事,你才能真真正正有踏实安稳的一天,懂么?” 老大人苦口婆心,完完全全是以长辈、父辈的身份和姿态在和赵寡妇说这些话。 赵寡妇不傻,她能明白老大人说的这些其实都是为了她好。 这里的大人若是当真想要知道张六的消息,大可以对她严刑逼供,可他们并没有这样做。 她若是如今都还不能体谅他们的苦心,她简直是太蠢太笨了! 赵寡妇已经不知在何时泪流满面,她不断点头:“好,好,我说!我全都说!大人,我都说!!” “好,好了,好了,你肯说就好了。”老大人连连点头,见赵寡妇哭得厉害,还一点也不嫌脏的用自己的衣袖为她擦了擦脸上的泪。 后头的审问衙门里自有专门负责的人来审问,沈刺和解然从屋子里出来,在外头寻了个空旷的地方坐着等,一会儿他们问出来了什么,自然会有人来告诉他们,他们再将这些事情带回璃王府告诉殿下。 两三个时辰之后,天空里的太阳都已经开始西沉了,天空一片昏暗,再过不久月亮就爬上来了。 负责审问的人忙活了半晌,终于从关押赵寡妇的小屋子里走了出来,同时他的手里还带着厚厚一沓笔录。 那人走过来,将抄录好的一份递给了沈刺,“这是大人命小人交给你们的。” 沈刺点头应声,也不耽误直接在夕阳的余辉下大致翻了起来。 还别说,赵寡妇知道的着实不少呢! 有了这些信息和线索,想要找到张六,想来应该不会太困难了。 只是…… 当沈刺不断往后翻看,看到赵寡妇说的那些,沈刺的脸色就一点一点的变得凝重起来。 到了最后,也不知沈刺究竟看到了什么,他的整张脸已然铁青。 解然不解皱眉:“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第1163章 防备 第1163章 防备 解然一边问一边不断朝沈刺这边靠了过来,探着脑袋想要看清楚衙门里的人都从赵寡妇的嘴里问出什么了。 可是,觉察到解然不断靠近的目光,沈刺竟然一反常态不仅没有将里头的内容告诉解然,还立刻将那一沓厚厚的审讯记录收了起来塞进了怀中。 解然眉头皱得更凶了,抓着沈刺的手臂一个劲儿的问:“沈刺,你怎么回事啊?我就是问问都审出些什么了,你不告诉我也就罢了,做什么这样藏着掖着的?” 搞得好像他知道了审讯记录里头的内容会透露给旁人似的。 然而,解然话说得这样重,沈刺居然一个字也不解释,反而将那一沓审讯记录越发往怀中深处多放了几分,而后还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系列举动之后,沈刺脸上才露出了几分松快放心的神情。 沈刺扭头看向解然,只说:“事关重大,这里人多口杂,有什么都先回王府,等殿下看了这些之后,你想知道什么都会知道的。” 说吧,沈刺根本也不等解然反应,直接将身前的衣摆撩了撩大踏步就往三法司衙门外面走去,全然不管解然有没有跟上。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 虽然解然和沈刺的性格大不相同,一个沉稳,一个热闹,看似是水火不容的,可,这些年来,他们两个一直在殿下身边当差,不说旁的,光是两人之间的默契已经到了遇事不用多说一句话,只需简单的几个眼神,他们便能读懂对方心中的想法。 这样的默契需要足够的信任和长时间的相处,而有了这样的默契之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自然不是寻常的朋友可以比较的,甚至便是自己的血亲只怕也没有对方更加了解自己。 如今,沈刺明显的回避和古怪的举动,实在叫解然想不明白。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好好的沈刺竟然这样防着他?不,不对,不应该说是防着他吧……一时间,他自己也说不上来,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反正沈刺整个人都怪怪的。 解然又是个实打实的急脾气,如今明明有了新的线索却不能知晓,简直就像有一只小猫隔着层层衣物不断在他的胸口处抓痒挠腮般,叫他这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憋闷烦躁得厉害。 解然瞧了眼沈刺离开的方向,又回头看了看方才那个衙役走向的方向,解然忽而灵机一动:赵寡妇究竟说了什么,又不是只有他沈刺一个人知道!那衙役手里也有多余的审讯记录,大不了他过去让那衙役借给他瞧瞧呗,反正又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再不然,他就进到屋子里,亲自问一问那赵寡妇。她说都说了,再和他说一次也是一样的! 嗯!没错!就是这样! 打定了注意,解然转身就追了上去,不断叫着走了一段距离的衙役小哥,等到他好不容易将人追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之后,那衙役小哥犹豫了起来:“方才不是已经将记录给沈大人了吗?” 第1164章 是他 第1164章 是他 解然性格直爽,大大咧咧,一向都不是会撒谎的人,所以,面对衙役的疑问和不解,解然不由得有几分心虚地将头扭开,不让他们两个的视线接触。 解然抿着唇,接连眨了好几下眼睛,才说:“是给了沈刺一份没错,只是……只是……”解然一边说一边在脑子里疯狂的找寻合适的理由,“只是殿下另外交给了我一项任务,我不和沈刺一块儿回璃王府。赵寡妇说了什么,对我一会儿要去调查的事情至关重要,对找到那个叫张六的更是十分关键,所以……” 衙役一听事情关乎抓住这几个犯事儿的,哪里还有丝毫的犹豫,立刻又拿了一分递给解然:“解大人不早说。”只要能够有助于早日将罪犯逮捕归案,要他做什么都行!为了这案子,衙门里的人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歇一歇了,只要能将他们缉拿归案,就是解然说他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二话不说立刻搭了凌云梯去摘! “行了,行了,这里没你其他什么事儿了,你也赶紧去忙你的吧!” 拿到了赵寡妇的审讯记录,解然立刻将衙役打发走,自己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立刻一页一页翻看起来。 一开始瞧着的时候,解然丝毫没瞧出有什么不对劲的,上头说的都是些没什么用的信息,想来赵寡妇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什么线索重要,什么线索并不紧要吧。 可是,当解然再往后头翻了几页,看到审讯记录里赵寡妇所描述的总是在深更半夜和张六在无人处碰头,将那些有军营标志的箭矢送到张六手上的人的特征之时,解然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了。 审讯记录上白纸黑字写着赵寡妇说的话:“……那天,我下午的时候就感觉到他有些举止古怪了,等到了晚上他果然趁我睡着了之后偷偷离开。我趁着他不注意悄悄跟了上去,一直跟到了京城城东的一间好似久无人居住的院子里。因为我担心他会发现我,所以我也不敢跟得太紧,只能远远瞧着。那个深夜来找他的人,也是十分的小心,穿着一身的黑衣,还用黑布蒙面,叫人完全看不到他的样子,不过,我清楚瞧见那个人在说话的时候,总是喜欢时不时便抬手挠挠后脑勺,挠完之后更是习惯性的将两只手交叉环抱于胸前。” “除此之外,那个人个字还十分的高,大约身高七尺,身形健硕,一看就是武艺高强之人。我也不知道我说的这些,对你们来说有没有帮助。哦!对了,对了!张六去见那个男人的时候,还特地带了些外地的糕点给他。你说奇怪不奇怪,这么大晚上的,两个人抹黑见面,竟然还带了糕点?更古怪的是,我隐隐听见那个那人拿到糕点之后,笑了好几声,还说什么,这些糕点都是西北那边特有的……棠肯定会喜欢吃的……” “!!!!” 西北的糕点,棠…… 解然再是性子大大咧咧,此刻也猛然意识到:赵寡妇说的这个人不是旁人,而是他自己啊!! 第1165章 守卫 第1165章 守卫 他平日里和人说话的时候,就是有事没事喜欢挠后脑勺,之后再下意识将双手环抱于胸前。也就是前几个月的时候,他托人从各个地方带些特别的糕点,他知道画棠丫头喜欢,他想送给她。 如此种种,都能和他这个人对上! 可是,赵寡妇所描述的人虽然是他,可他比谁都确定,这根本不是他啊! 他一心忠于殿下,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 怪不得方才沈刺看了赵寡妇的审讯记录忽然神色大变,对他也刻意保持疏远,原来是因为这个!! 不行,他得赶紧回去解释清楚!他得向殿下说明,赵寡妇说的那个人并非是他! 解然将那叠厚厚的审讯记录往怀中一揣,当即离开了三法司衙门,翻身上马就往璃王府奔驰而去。 因为心中着急,才远远瞧见璃王府的院子,解然便飞身下马,甚至来不及走正门,直接足尖一点,整个人直直朝元凤修所在的书房飞了过去。 然而,解然却忘了,自打上次元凤修假借病重离开京城去南疆找王妃之后,景宣帝便下令派了许多宫中守卫来璃王府,说是要保护好璃王的安全。再后来,北燕的独孤娉婷嫁进了璃王府之后,景宣帝更是以顾及独孤娉婷以及大夏和北燕之间的邦交,再派来了许多宫中守卫。 如今解然也不走正门,直接飞身翻墙而进,直接惊动了王府里的守卫。 “什么人?!” “有刺客!将刺客拿下!!” “快!有刺客擅闯,你们几个还有你们几个立刻过去保护殿下和王妃的安全!!” “……” 兵器铮铮,行动匆匆,守卫几乎在几息之间就将翻墙而进的解然给控制住了。 解然发慌,心底情绪如波涛翻滚不止:难不成,殿下已经从沈刺那里知道赵寡妇都“交代”了什么?殿下相信沈刺了?殿下如今是当真怀疑我了?! 眼瞧着守卫手中拿着的兵器就要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了,解然几乎是想也没想扯着脖子就朝着元凤修书房的方向大喊:“殿下!殿下!你听我解释!不是我!事情不是我做的!我对殿下忠心耿耿,怎么会做出此等有损殿下的事情呢?!殿下你一定要听我解释啊!你别听沈刺那个臭小子胡说八道!” 解然喊声震天,别说是书房里的人了,就是整个璃王府的人都听到了解然在高声喊冤。 事情闹得这么大,王府里的人都聚了过来,有人认出他是解然。 宫里派到璃王府的守卫没隔几天半个月就会换一批,今日正好是换来了新的宫中守卫。 王府里的其他下人以为是守卫们不认识解然,这才将他当作了刺客,立马帮他向宫中守卫解释:“一场误会,都是一场误会。解然在我们殿下身边不知道待了多少年了,他定是有什么急事,一时情急才翻墙而入,不是有心的,诸位军爷放了他吧。” 然而领头的守卫却面色威严,没有半分要往后退的意思:“放了他?” 他方才分明听见他在喊什么不是他,要解释,有损璃王殿下的事情,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吧?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他是不会轻易放走他的。 第1166章 放人 第1166章 放人 再是有急事,这大门好好开着又没人拦他,他为何要翻墙而进?更何况,要不是心中有鬼,被他们控制住之后,他大可以坦坦荡荡的解释清楚,没有必要这样激动大吼。 显然是有问题。 如今,他若是单单因为他们的几句话就把人给放了,万一之后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他要如何向殿下交代,他更要如何向皇上交代? 为了自己的这颗脑袋,在事情弄清楚之前,他说什么都不能轻易将人给放了! 打定了主意,领头侍卫还朝其他人使了眼色,让他们都打起精神来,甚至还亲自拔出腰间佩剑,要抵在解然的脖子上,也好让他老实待着,心里面别乱打什么主意! 过去十几年来,解然在这璃王府里向来都是行动自若,要做什么、要说什么、甚至要拿什么都不用同殿下特地禀告,根本没有人会拦他。 可如今,这么些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都能随随便便拿刀剑指着他,他何时这样委屈过? 再想到他之所以会被如此折辱,说到底还不是沈刺这个臭小子不肯相信他,看了赵寡妇的审讯记录连问也不肯多问他一句,立刻便回到王府将事情告诉殿下,让殿下和他一起怀疑他! 亏得他们之前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沈刺竟然这样对他!! 解然越想越生气,越想心中积压的怒火就更盛,见侍卫们不肯放开他,他更是喊得越发大声了起来:“殿下!殿下!属下有要紧事要向殿下禀告,还请殿下现身一见!殿下!你不要听沈刺那个臭小子的挑拨胡说,他说的都不是真的!殿下,沈刺那个臭小子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 “解然,你骂谁是臭小子呢!” “吱呀”一声门响,书房的门从里面被人推来。 解然抬眼就看到沈刺和殿下二人并肩走了出来。 殿下脸上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叫人看不出半分的情绪来。而沈刺则是嘴角带着一丝难以描述的笑意,瞧得解然心里愈发烦躁起来。 笑! 他竟然还好意思笑!! 要不是他,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行了,将他放开吧……” 元凤修“身体不适”不宜过多走动,他站在原地,声音十分的低,吩咐宫中侍卫放人,“都是一场误会,他不是刺客。” 领头的守卫还有几分犹豫:“殿下这……” 也不知是方才被解然骂了几句心里有气,还是这个人连元凤修的话都敢质疑反问,沈刺一张脸瞬间一沉,狠狠道:“这里究竟还是璃王府,怎么,你们如今连殿下的话都敢不听了么?如此,明日,哦,不,不必等到明日,我今日便入宫面见皇上,让他将你们给请回去,璃王府的庙小,容不下你们这些大佛!!” 沈刺言辞这般犀利严重,吓得那人立刻跪在了地上,连忙道:“卑职不敢,卑职不敢!既然殿下都发了话,快,赶紧的,还不赶紧将人给放了!” 第1167章 误会 第1167章 误会 守卫们撤下兵器,解然红着一双眼睛直直盯着沈刺和元凤修,好似心中有无数的话想要说。 但,不等解然开口,沈刺倒是先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就你这小子脾气大,性子急,本来没什么事儿呢,反倒叫你小子给惹出事情来了。” 解然却反手一把挥开了沈刺:“什么没什么事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急忙赶回来就是为了在殿下面前说我的不是!殿下,你听我解释,真的不是我,是,那些事情乍一眼瞧着的确和我十分的相似,可那当真不是我,我——” “进屋再说。” 解然是个直脾气的人,如今这么多人都围着,他一口一句不是他不是他,一会又说什么和他十分相似,不管有心还是无心,谁不好奇他到底在说什么,谁又不好奇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既然事情不对劲,如果不是巧合中的巧合,那便是有人故意而为之。那么,谁又知道他们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那些人会不会在暗中观察着? 到底还是得更小心些才好。 元凤修冷沉着一张脸,盯了解然一眼。 解然再是大大咧咧、性子急躁,如今也读懂了元凤修眼神中的深意,整个人立马乖乖的闭上了嘴,变得老老实实的,不再多言一句。 殿下让他进屋再说,便是给了他解释的机会,也就是说殿下并没有完全听信了赵寡妇的话!殿下倒底还是相信他的! 沈刺站在旁边,将解然脸上的每一分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两人共事这么多年,他如何不知道解然心里在想什么。沈刺不由得摇了摇头,他什么时候才能变得沉稳镇定些啊? 沈刺摇头,解然心里更是有些不自在了。 等三人进了书房,解然立刻抢先一步走到元凤修身边,叽里呱啦眼睛都不眨一下、半点磕绊都没有,一股脑将自己的解释和自己的委屈全都说了出来。 说到后面激动处,解然直接伸手指着沈刺,痛心疾首说:“枉我一直一来都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最值得信赖的兄弟,你居然只听了外人的几句话,便问也不问一声就怀疑我?” 解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委屈! 比画棠那丫头明明收了他送的点心,有时候还依旧对他爱答不理的,还让他感到委屈。 “……” 解然也算堂堂七尺男儿,谁能想到有一天,他竟会露出这般小女儿般的委屈模样,元凤修冷着一张脸在旁边看着,愣是半句话也没有说。 等解然全都抱怨完了,沈刺才双手环抱、好整以暇、眉梢上挑地看着他,喂了一声:“说完了么?说完了,你就冷静点,听我说,我什么时候怀疑你,不相信你,跑到殿下面前说你的不是了?” 解然不理他,殿下都在这儿呢,他还想抵赖? “殿下——” 可是,解然扭头,见到元凤修满脸的无语和语塞,好像、终于、似乎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大对劲的地方…… 难道……沈刺真的什么也没说? 第1168章 发誓 第1168章 发誓 沈刺脸上的戏谑之色又多了几分。 他走过来敲了敲解然的脑壳:“你不信我,难道你还不信殿下?再说了,你口口声声数落我不肯相信你,那你现下这一言不合就跳脚的样子,又如何相信我了?” 沈刺反客为主的生出几分委屈,甩着脑袋连连后退,“哎,没天理哦,明明一直帮着别人在说话,别人却不领这个情,看样子,我还是不留在这里讨人嫌了的好……” 沈刺戏谑调侃的话说完,还真就作势转身要离开。 过了这么一会儿,解然整个人早就冷静了不少,理智也慢慢恢复了起来,便愈发明白了自己方才是多么的愚蠢! 沈刺还真没说错,他这棒槌一样的急性子,什么时候还真应该改一改了! 他一路上责备沈刺对他不信任,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如何不是他没有真真正正的对沈刺信任和放心。 “我……我……”解然支支吾吾着,倒底还是伸出手拉住了沈刺的衣袖,一脸不好意思的说:“是我着急了,方才说你的那些话,我全向你道歉,是我不是,都是我没有静下心来想清楚……” 可是,可是…… 道歉的话一句接着一句,解然知道自己这一次的的确确是错了,不过,他认真想了想,若是再一次将他放到方才的情况之下,就凭他的脑子和性子,只怕还是会和方才一样,觉得自己委屈的不行,觉得沈刺不相信自己。 如此想着,解然脸上的歉意愈发深了几分,不仅如此,还多了好几的责备:他怎么就不能像沈刺一样冷静些呢? “行了,行了!” 都是不知道共事了多少年的伙伴和搭档,沈刺看着解然那神色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收起脸上的戏谑神色,认真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什么性子,你什么脾气,我和殿下都知道。当然了,不仅仅是我们知道,旁的人更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才会有人刻意将那些线索引到你的身上。” “旁的人……对对对!赵寡妇的审讯记录肯定是有人故意让她那么说的!”沈刺的话提醒了解然,他不惜飞身而入,不走正门,不就是因为着急将这件事情向殿下解释清楚么? 解然眉头紧皱、语气严肃、郑重得不得了,看向元凤修的眼睛,深深道:“殿下,赵寡妇究竟为什么会那样说,我的确不得而知,不过,我可以以自己的性命,甚至能以往后每一天每一刻画棠对我的态度来起誓,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 解然将画棠放在自己的心上,这是璃王府里几乎每个人都知道的事,如今,解然甚至不惜以此起誓,足见他觉得只要行得端坐得正便不愧于天地间,什么也不怕了。 元凤修点点头,指着旁边的凳子,让他们两个坐下说话。 “你也不必发誓赌咒了,先前沈刺和我说这些的时候,我们两个就商量过了,那赵寡妇不一定是受了谁的指示才这样说的,而是有人故意让她看到这一切的。” 第1169章 王妃有问题 第1169章 王妃有问题 沈刺点头接话道:“殿下说的没错,属下也觉得就是有人在背后谋划,故意将这些事情往璃王府牵扯。” 之前,不就有人看到当街杀人的贼人翻墙进了璃王府么? 如今想来,赵寡妇交代的事情,可不就和这件事情是一样的?都是要让调查这件事的官员将目光锁定在璃王府。 且不说这些“线索”和“指控”能不能真的就给整个璃王府定了罪,但可以肯定的事,为了证明璃王府的清白,证实这些“证据”都是有心之人的栽赃嫁祸,那么璃王府上上下下定然会花大量的时间精力去调查澄清。 那么…… “璃王府里便不能事事都顾虑周全了!!殿下!!!” 沈刺分析到这里,整个后背为之一凉。 倒底是什么人? 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们刻意分散璃王府的视线和注意力,到底想要图什么?! 元凤修神情也带着几分凝重。 沈刺的分析的确说到了问题的症结,而且,赵寡妇的口供中关于解然的描述实在是太过细致、太过生活化了。 他平日里言谈举止都有何种习惯,甚至,他什么时候给画棠买了一份西北的糕点,那些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说,还能提前安排好一切,将这些事情告诉下面的人,让他们早在一两个月之前就埋好线,直到今日才一点一点被动“爆出来”…… 如此缜密的心思,如此可怕的布置,如此细致的计划…… 这个藏在暗处的敌人还真是,深不可测。 “是王府里的人么?”解然问。 他想不出来,若不是王府里的人,还会有人对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习惯都这般的了如指掌。 可沈刺却摇摇头,否认了解然的猜想:“不会的。” 就算如今王府里有了不少皇上派来护卫安全的守卫,但,王府里上至管家,下到厨房里最不起眼的烧火丫头,都是他特地调查过,对殿下、对王府忠心耿耿,绝不可能背叛的人。 “那还能是谁?” 若不是王府里的老人,那便是进了王府没有多久,却能够随意进出往来还不会惹人怀疑的人—— “哎呀!” 解然脑子里忽然炸过一道白光,一个念头便浮现在脑海中。 他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着元凤修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带上几分担忧:“殿下……你说……会不会是……会不会是王妃和她身边的人啊?” “不会的!” 沈刺又是想也没想便否认了解然的猜测。 “王妃和殿下历经了多少事情、经历过多少波折风波,王妃怎么可能……” 等等! 沈刺话说着说着,脸色也变得有了几分古怪。 他对上解然的眼睛:“解然……你说的该不会是……” “嗯嗯嗯!” 虽然沈刺话还未说完,解然已经从他的眼神里读出对方明白了他的想法。 解然睁大了眼,再往前一步,“你应该想到了吧?你觉得我想的对不对?” 虽然解然平日里大大咧咧,做事也冲动惯了,但,沈刺不得不承认,解然的这个猜测还真有几分道理。 他们两个同时看向元凤修:“殿下,应该就是了……” 有问题的,就是王妃了…… 第1170章 确信 第1170章 确信 不过,他们两个说的这个王妃,并不是郁嘉宁。 而是独孤娉婷…… 虽然,独孤娉婷是由景宣帝和梁皇后做主,嫁给了元凤修成了璃王府的正妃,但,因着殿下一直“称病”,平日里几乎不会去见她,再加上独孤娉婷来了璃王府一改往日的嚣张跋扈,竟然一点也不作妖,整个人低调安静得厉害,日子一长都让人有些遗忘了她这位璃王妃的存在。 所以,方才解然体及“王妃”二字的时候,沈刺根本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愣是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了解然究竟指的是谁。 的确,虽然独孤娉婷在璃王府好似并没有什么存在感,可是,她倒底是如今名正言顺的璃王妃,在这王府里面,独孤娉婷想要做什么、去哪里、想要看似不经意地打听些什么,哪里有人敢拦她。 如此看来,倒还真是咱们的这位新璃王妃最有嫌疑了。 “……” 解然和沈刺两个你一言我一语不断分析着,一旁的元凤修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阿宁之前说的话,还真是应了,这个独孤娉婷真是好啊! —— 是夜,璃王府,独孤娉婷的院子。 孤高的月高悬于天际,将平日里这个丝毫不受人重视的院子照得彻亮。 守门的丫头,好似已经习惯了这样不被人记起的夜,靠着旁边的木门,蜷缩在一起就睡着了。 还是陪着元凤修一块过来的解然,连连咳了好几声,才将守门的丫头给惊醒了。 “殿、殿下?殿下你怎么来了?” 丫头惊讶的神情,足以说明独孤娉婷加入璃王府之后,元凤修几乎从未主动踏入过她的院子一步。 元凤修瞧着那还未熄灭烛火的房间,问:“你们主子呢?” “公主,哦,不,王妃她还未歇下呢!” 殿下主动过来看望王妃,院子里的丫头们都激动不已。 端茶的、倒水的、送茶点的,还有好些在旁边站着就瞪大了眼睛将元凤修看着的。 像是生怕自己在发梦,定要看清楚些,再看清楚些,才能确定殿下是真的过来看王妃了。 见状,独孤娉婷勾起唇角,眉眼带上一丝嘲讽的轻笑:“殿下果然是殿下呢,你一来,这院子里的丫头们都好似活过来了一般。” 这话是在谴责他? 元凤修难得跟她虚与委蛇,开门见山,神色凝重直接说:“我有话要问你。” “哦?殿下有什么话,大可以不必避讳地直接说,这里的都是跟随我一块从燕国过来的忠心之辈,她们全都听命于我,绝不会有任何人违背我的意愿。”独孤娉婷脸上的笑容好似更盛了几分。 “……” 听着她的话里有话,元凤修确信解然和沈刺的猜测应该没有错。 京城里这段时间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肯定和眼前的这个女人有关系。 他夜懒得跟她兜圈子,直接给了解然几个眼神,很快便有听命于他的暗卫,瞬间将院子里所有的闲杂人全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啧啧啧啧!” 第1171章 肆无忌惮 第1171章 肆无忌惮 见元凤修似恼羞成怒般,不由分说便让解然将她院子里的人全都清理干净,独孤娉婷脸上不仅丝毫没有恼怒,反而脸上的笑容更胜了几分。 独孤娉婷往元凤修所在的方向靠近了些,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笑着问:“咱们的璃王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沉不住气了?” “……” 看着独孤娉婷脸上带着的笑意,看到她眼底几乎毫不掩饰的得意呵挑衅,元凤修愈发肯定,眼前的这个女人和她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那幅无法无天、嚣张猖狂、横冲直撞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也是。 一个三四年前,凭着一己之力便能扰得西北边境战乱不断,西北百姓无一日安宁的人,她怎么可能当真嚣张跋扈、心无城府了。 “京城这段时间的几起凶杀案,是你派人去做的么?”元凤修问的干脆利落、单刀直入、没有一丝的委婉。 不过,像是早就猜到了他今日的来意,听到这样“疯狂而大胆”的话,独孤娉婷脸上不仅没有丝毫的惊诧,反而更是笑了起来。 她点头,语气嫣然:“殿下查得够快的啊,这才短短几日,殿下便查到我这儿了。” 元凤修将她的眼睛盯得更紧了:“你不否认?” 独孤娉婷一笑,好看的一双眼睛不断眨着:“否认?为什么要否认?做了就是做了,殿下能查到,其他人肯定用不了多久也能查到吧?” “……” 她设计周全、安排严谨,要不是他和解然、沈刺大费周章,还不一定能查到零星的几条线索,最后查到她的身上。 可是…… 面前女人的反应,实在让元凤修有些意外。 她不否认也就算了,知道他已经查到她的头上了,她怎么一点都不慌。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谁知,独孤娉婷像是知道他心中的每一个想法、每一个念头,脑袋轻轻往旁边一歪,语气甚是疑惑:“殿下认为,我为何要慌呢?” 他们能查到的,都是她让他们查到的,既然连线索都是她安排好的,她又有什么可害怕的? 再说了,就算证明了之前京城的几次凶案都和她有关系,就有人能找到她的头上,让她伏法了? 璃王殿下不是这样天真的人吧。 她什么身份,不用她多言吧?她来大夏,嫁入澜王府,给大夏和燕国带来了的两国稳定,意义有多么的重大,相信也不用她向他解释吧。 所以,只要不是实打实的证据,她就算犯下滔天大罪,大夏皇帝只会想办法维护她的不是么? 更何况…… 独孤娉婷眨着眼,唇角勾起肆无忌惮的笑容来:“殿下应该没有忘记,第一起当街杀人的案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吧?” “……?” “没关系,殿下不记得也不要紧,我可以帮殿下回忆回忆。京城里第一次出现深夜命案,是在你我成亲之后的一个半月。而后的两起,则分别是你我成亲之后的第二个月、第三个月。” 元凤修眉头狠狠皱着,她这是什么意思? 第1172章 几条人命而已 第1172章 几条人命而已 “呵呵。” 独孤娉婷笑着起身,往前走出几步,只留给元凤修一道背影。 她走到烛台旁,随意地拿起一把小剪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摆弄着烛心。 “我都将话说得这么明白了,殿下还是不懂么?我嫁入璃王府之后,殿下都是如何待我的,这府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如何待我的,殿下应该很清楚吧?” “……” 见元凤修沉默着,独孤娉婷便继续说:“殿下和你的侧妃如何情深意重、两心相许,我其实并不怎么在意。可是呢,殿下也好,这王府里的其他人也好,真有几个是将我当作了真真正正的璃王妃的?说句不好听的话,我在燕国,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备受尊敬。我母后有那么多的孩子,可我母后最喜欢的也是我。所以呐……” 独孤娉婷话音一顿,好看的眼睛眨了眨,忽而转过身来面向元凤修。 “你说,我这么一个往日里风光无限惯了的燕国公主,来到你们夏国之后,竟然连一个小小侯府姑娘都能压在我头上,殿下,你说,我这心里是不是会生气恼怒,甚至妒忌愤恨呢?” 元凤修看着她的眼睛,心中不由生出姐夫呢疑惑来。 当初,她执意要嫁给他,甚至在明知他有阿宁的情况下,还偏偏要横插一脚。 难道她这样做的时候,就没有想到会有现在的这个结果么? 还是说,她觉得只要仗着自己是燕国公主的身份,即便破坏了旁人原有的家庭和生活,旁人心里也不该有一丝一毫的不满,还要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般,欣然接受她? 然而,独孤娉婷还真就理直气壮地反问一句:“难道不是么?” 他和她都不是什么天真烂漫的三岁孩童了,从小生在帝王家,应该很清楚有个词叫“身不由己”,还有个词叫“以国为重”。 她来到夏国,是为了夏燕两国的邦交而来的。 可他却对她不闻不问。 独孤娉婷说:“我可受不了这样的委屈,所以啊,既然你和你们王府里的人都不拿本公主当回事,那好啊,我就做出点什么事情来,让你不得不看到我。” “你说什么?!” 元凤修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就因为这么个荒唐到极致的理由,就随随便便在京城里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害了那么多无辜百姓的性命? 谁知,独孤娉婷不仅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的,反而还愈发的无所顾忌起来:“殿下没有听错,是,我就是这么做了。殿下莫不是心中激愤,恨不得即刻拉我去三法司衙门问罪吧?” “!!” 她害死了那么多的人,她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来。 独孤娉婷又笑了笑,转身拿着剪子一把剪断了还在燃烧的烛心:“这有什么要紧的,不就是几个人而已么。哦,对了,殿下在带我去三法司衙门之前,我可得再提醒殿下一句,到时候若是有人问我为何这样做,我可是会老老实实说出缘由的。” 第1173章 是么 第1173章 是么? 说明缘由? “当然了!” 独孤娉婷将熄灭了的蜡烛拿在手中,反身对向元凤修的眼眸。 “殿下许是还没明白我话里的意思,那好,那我就再说得清楚明白些。因为殿下和这王府里的人怠慢于我,全都不将我这个燕国公主放在心上,反而处处以侧妃为上,我心里气不过,所以才命人做了这些事情。” “这么大的一个案子,又和你我有关,我想不论查出什么结果,无论我说出来的缘由有多么的荒唐,三法司衙门的人应该都会老老实实的将事情原委告诉皇上吧?或者,皇上会直接见我也说不定。” 独孤娉婷脸上的笑容已经不知道该用何种词语来形容,落入人眼中,只觉得刺目、可怖、甚至只叫人心底生出浓浓的畏惧。 屋里的女子,慢慢向前,一步一步逼近元凤修的身边,唇角上钩,接着道:“殿下觉得,皇上若是听到了我的‘哭诉’,知道我是‘因情所伤’,失去了原本该有的理智才做出了这一系列的事情,皇上会不会怪我?还是说,皇上会觉得是璃王府的人,是殿下没能好好待我这个燕国公主才造成了如今的这一切呢?” 元凤修明白她话语中隐隐的威胁之意,可他活了这么二十几年,什么事情没有遇到过,威胁他的人数不胜数,当然,那些人如今的坟头草都不知有几丈高了,所以,独孤娉婷妄想这些话就能叫他乱了心神,慌了心智?未免有些可笑! “皇兄明辨是非,他不会仅仅因为你的几句话,就真的怪罪到阿宁和璃王府的头上。” 然而,独孤娉婷骤然反问:“哦?是么?殿下当真如此有信心么?当今皇上当真待殿下和璃王府如此信任,如此的倚重么?恐怕不见得吧?” “!” 元凤修心中一跳,面前的这个女人,她究竟知道什么? 独孤娉婷笑容不改,“我什么都知道,来夏国之前,我早已命人将你调查得一清二楚,毕竟殿下是会成为我夫君的人,我自然是不将殿下调查得清楚些的。这不,没想到啊没想到,简简单单一查,竟还真叫我查出了些不得了的事情。夏国的璃王殿下威名赫赫、名震四方、领兵作战,可是三年前怎么就那么轻而易举落入了我燕将领所设的圈套,身重剧毒,虽然没有一命呜呼吧,可直到如今却依旧没有完全驱出体内毒素。殿下不会真以为仅仅凭着当初我燕国的实力,就能给了殿下如此重创吧?” “当年的事情,你还好意思体及。” 当年,北燕大军连连来犯,西北边境眼看着就快受不住了,皇上命他领兵五万,即刻赴西北护城,他确实做到了,不仅一次次将北燕来犯的军队挡了回去,更是趁着一次北燕大军来犯的契机,领着一小队精锐之师,偷偷绕过大军,来到后方,直接将独孤娉婷掳了回来,以她为质,逼着独孤太后签下了停战的协议书。 第1174章 肆无忌惮 第1174章 肆无忌惮 虽是逼迫,但是,整个过程中,他都让人好好照顾独孤娉婷,并没有因为她是燕国人,更没有因为这些年来边境不断的战火而刻意怠慢她。 而且,当独孤太后签下了两国之间的停战协议之后,他更是亲自领了一小队人马,将独孤娉婷护送回去。 半路上的时候,他们竟然遇到了“埋伏”,有人扮作杀手要取她的性命,他为了她的安全,更是为了两国之间刚刚才签署的停战协议,单枪匹马便追了上去,要将她给就回来。 谁知道,那些人的目的根本不在独孤娉婷身上,而是以她为诱饵,故意将他引到了一处山洞中,他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清楚,便觉两眼一黑,彻底晕死了过去。 等到他醒来之后,人已经回到了军营中,但,他也已经身中剧毒。虽然随军大夫勉强救回了他的性命,可他却从此与一身的寒毒相伴,别说之前的一身本事了,这段时间,要不是有余老先生配制的药膳、药方,他的身体也不会逐渐恢复,说不定真便如之前的太医所言,根本活不过去年的冬天。 想起种种,元凤修自认,虽然三年之前,他和独孤娉婷是争锋相对的对手,他们有博弈、有争斗、有抗衡,最后虽然是他想办法将她给生擒,可他并未对她有过半分的失礼。 可她呢? 在明明知道他已经有了王妃的情况下,她硬是要嫁进璃王府,如今还做出这些事情,她就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太过分了么? 可是,或许有的人就是丝毫不在意这些事情吧。 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什么,独孤娉婷好似完全看不到又或者说是假装看不出元凤修眼中极力压制的愤怒,只是继续淡淡往后说着:“殿下大可以试一试,将这些事情告诉三法司衙门会是个怎样的结果。又或者说,殿下为了侧妃,就不打算将查到我这儿的事说出去了?应该不会吧?” “殿下为国为民,一向都是苟利国家生死以的人,肯定不会简简单单为了儿女私情,就将这么大的事情给刻意隐瞒下来吧?不过,我也想过了,殿下和侧妃情谊深厚,向来要将我的事情告诉众人,殿下心里会很不安,会为侧妃担心吧?” “不过不打紧的,殿下放心吧,过了今日,等到明日的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便会带着人亲自到三法司衙门去投案,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定不叫殿下为了这件事情而烦恼忧心。” “砰!” 独孤娉婷一大串话说完,元凤修紧握的拳头便重重砸在了她身边的矮桌上。 她一次又一次这样肆无忌惮的挑衅于他,当真是觉得他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么?! 独孤娉婷眉毛往上一挑,还真就说:“殿下若是觉得将我软禁在府中就没有人会知道了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殿下怎么不想想,我会不会早就派人准备好了呢?” 第1175章 惨叫 第1175章 惨叫 她能什么也不管,在京城里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自然是要事事都考虑周全,怎么可能连这点事情都不提前想到呢? 独孤娉婷往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慵懒地把玩着剪灭了的蜡烛,“不论殿下信或者不信,再过几日,衙门里的人很快就会查到我的头上了。” “你究竟要干什么?!” 独孤娉婷漫不经心的样子,毫不在意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元凤修,这个女人是疯了么?她一定是疯了吧! “我疯了或是没疯,殿下觉得重要么?我要做什么,殿下难道还不清楚么?我已经说过了,我好歹都是堂堂正正的燕国公主,即便你心有所属,即便你原来有了王妃,那又怎么样,自我有记忆以来,只要是我想要得到的,就没有得不到的。如今,你还有这王府里每一个人待我的态度,都让我心里实在是不舒服。我想过了,说到底,还是因为你原先那位侧妃的缘故,若是没有她,想来你们便不会这般怠慢于我了。所以……” 独孤娉婷轻轻扬起头,对上元凤修的眸子:“我要的其实很简单,我不喜欢郁嘉宁继续留在璃王府里,你让她离开。” “砰!” “独孤娉婷你做梦!” 元凤修紧握的拳头狠狠砸在了独孤娉婷身边的矮桌上,许是因为太过愤怒,他这一拳,直接将整个矮桌砸得粉碎,飞溅而起的木屑木碎还有那么一两片溅到了独孤娉婷的脸颊、脖子上,在她细白的皮肤上划开了一道道细小的口子,鲜红欲滴的血顺着那细小的缝隙便一滴一滴往下淌了下来。 不过,独孤娉婷像是半点也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是轻轻抬手擦了擦伤口处浸透出来的血痕,接着竟还将指尖放到唇边抿了抿。 “嗯,刚滴出来的血,倒底还是温热的呢。” 她见到他满脸的怒意,心情竟还愈发莫名大好起来。 “我都说过了,殿下和这王府里的人越是将郁嘉宁看得比我重要,我这心里越是不高兴。殿下不是已经查到了么,我不高兴之后,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好几条性命就这么轻飘飘的没有了,殿下听了我的话,不仅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还因为郁嘉宁这般的勃然大怒,我心里更是不高兴了。那么这一次,我要做点什么好呢?” 独孤娉婷眼底不知何时扬起了浓浓的阴冷和寒意:“看样子,旁人的性命已经没有办法让殿下幡然悔悟了,那么,我只能以殿下最为在意的人来要挟了吧?那……便以郁嘉宁的性命为要挟,殿下觉得如何?明日、后日,还是大后日?殿下觉得,再让她见到几天的太阳比——?” 比较好呢? “唔!!” 独孤娉婷威胁的话还没有说完,元凤修赫然伸出的手已经死死的掐在了她的脖子上,不仅将她后面那些恶毒的话全都堵了回去,甚至,他手上的力气太重太重,仿佛只要再稍微多加一丝一毫的力气,便能将她的脖子如同树枝一般,轻而易举毫不犹豫的折断! 但,就在这个时候—— “啊啊!!” 第1176章 返还 第1176章 返还 屋子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道特别凄惨的叫声。 那是一道女声,更是元凤修所熟悉的女声,是阿宁,是阿宁的声音!发生了什么?好好的,阿宁为何会忽然叫得这样凄厉? 听到郁嘉宁凄厉的惨叫声,元凤修心底一乱,手上的动作便不由自主的顿时一松。 得了片刻的自由,独孤娉婷立刻抬脚狠狠往元凤修的腹部踹了上去,之前在边境的时候,她能和元凤修几番交手有来有回,身上的功夫自不会差,只这么一脚,顿时就将元凤修整个人踹倒在地上。 “咳咳!咳!” 元凤修方才手上所用的力气实在是有些大,即便只是眨眼间,独孤娉婷也已经被他掐得面色发白,不停的干咳。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让自己在最快的时间里恢复方才的神情,她用手揉着自己的脖子,目光愈发多了几分阴冷的盯着如今汤再地上的元凤修。 “我都说过多少次了,殿下怎么一点也不往心里去呢?我说过了,你们越是在意郁嘉宁,我这个人就越是会不开心。我不开心了,就不会让你们开心的!殿下方才是想要直接一下子掐死我这个疯子是吧?可是,殿下你只怕不知道吧,你所用的每一分加之在我身上的力气,全都一五一十的施加到了你那心尖上的郁嘉宁身上。” “……” 独孤娉婷说的每一个字,元凤修都能明白它的意思,可她这一句完整的话,他却怎么也不明白她倒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他加之在她身上的每一分力气,最后都会返还到阿宁的身上? 独孤娉婷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殿下前不久不是才去过南楚国么?既然如此,殿下应该很清楚,世间之大,有许多世人所不清楚的蛊术虫术,虽然燕国不像楚国一样,地处西南潮湿多蛇虫之地,可燕国所在之西北广袤大地,同样有着许多寻常人所根本不知道的秘术古法。” 独孤娉婷拍了拍手,屋外那些本来应该被解然和暗卫解决掉了的随性丫鬟,不知怎么的全都好好站在外面,而她们所围住的正中央地面上,躺着的正是面色凄惨,头上还不断冒着冷寒的郁嘉宁。 她躺在地上,两只手不断护着自己的脖子,虽然隔得有一段距离,可是元凤修也能清楚看到,阿宁的脖子上有两道明显的红痕,是被人给掐出来的,而那红痕的位置,分明和他先前掐再独孤娉婷脖子上的位置一模一样。 元凤修不敢相信的看向独孤娉婷,怎么会这样?她对阿宁做了什么?他不是已经下令,除了必要的时候,一概不允许独孤娉婷到阿宁的院子里去么?为的就是保护阿宁,让她不要收到这个女人的伤害,可是没想到…… “咳咳咳!咳咳!” 郁嘉宁护着脖子,缓了许久,整个人才终于缓和了过来。 郁嘉宁神情有些恍惚,她看着周围陌生的人和景致,有些不大明白,自己不是好好在院子里休息么,怎么一睁眼自己竟到了独孤娉婷的院子里了? 还有,方才那道忽然出现,掐住她脖子的力量又是怎么回事? 她的周围分明一个人都没有,可是为什么她就是莫名感觉到像是有人生生卡住了她的脖子,像是要将她的脖子折断了一般? 这一切倒底都是怎么回事? 还有…… 第1177章 不相信 第1177章 不相信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到了两个人在说话,什么…… 要她离开? 看到独孤娉婷屋子里的元凤修,郁嘉宁想要起身过去将他给扶起来再问清楚状况,可是,当她才刚动了动,只觉得脖子上多出一丝凉意,一道泛着寒光的长剑已经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别动!你要是再多动一分,你的小命便不保了!” 她身后的丫鬟冷着声音威胁她。 元凤修满目怒火,像是要将独孤娉婷给彻底烧毁:“放开她!” 他根本来不及弄清楚眼前的女人究竟对阿宁做了什么,如今,他只担心被人挟持住的阿宁。 “啧啧啧。” 独孤娉婷笑着摇摇头,慢慢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悠悠然走到了郁嘉宁的身边,身体往前微微倾了倾,“你看看殿下,只要看到你遇到丝毫危险,殿下都紧张成什么样子了。你说说,你是不是当真好运呢?” 说着,独孤娉婷便伸出了手,捏住了郁嘉宁的下巴。 她这一动,元凤修愈发紧张起来:“独孤娉婷你倒底想要做什么,你只管说出来,你别伤害她。” “伤害”二字像是一道讯号,传入独孤娉婷耳中,她捏着郁嘉宁下巴的手便多加了几分力气,她的指甲便一点一点嵌入了皮肉,只见得郁嘉宁眉头因为疼痛而蹙在一起,一道清浅的血痕便出现在了郁嘉宁的下巴处。 不过…… 郁嘉宁下巴受到伤害的时候,元凤修在旁边明显看到,独孤娉婷没有感觉到有丝毫的疼痛。 也就是说,独孤娉婷不知道对阿宁做了什么,若是独孤娉婷受到伤害,阿宁便会替她疼痛不止,独孤娉婷整个人却一丝一毫都感觉不到,可若是反过来,阿宁受到伤害,独孤娉婷却一点事也没有。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看到元凤修和郁嘉宁脸上满是疑惑、愤怒、不解、不知所措,独孤娉婷心情是前所未有过的好。 她重复着自己早就说过的话:“殿下,我说过很多次了,你究竟什么时候才会认真听我的话呢?我说过了,只要见到眼前的这个女人,我的心里便止不住的生气,我一旦生气了,便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所以啊,未免我再生气,也未免你们受到无妄之灾,我觉得侧妃就不宜再继续留在璃王府了。” “……” 虽然独孤娉婷始终重复着这个要求,可是,元凤修并不相信她的理由。 或许独孤娉婷所做的这些事情,看上去的确像个疯子,但,她怎么可能真的是个疯子? 她又是雇人在京城里杀害了这么多条人命,又是故意在赵寡妇面前“露出”马脚,让赵寡妇说出的线索全都指向了解然,以让自己找到她,更为要紧的是,她竟然在不知不觉中,不知道以什么法子给阿宁做了什么,叫阿宁和她几乎捆绑在一起,叫他无论要对独孤娉婷做什么,都不得不顾虑到阿宁,而不敢冒然行动。 她做了这一切,绝不可能仅仅只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怠慢,生气才丝毫不顾及后果做出来的举动,她做了这些事的肯定是为了某个更深的原因和目的。 第1178章 痛苦 第1178章 痛苦 可是,就算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一定另有所图,但现在的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虽然他们找到的证据指向了独孤娉婷,但正如她方才所说的,若是到了景宣帝的面前,她只要说出自己的那套说辞,且不论独孤娉婷会不会受到惩罚,会受到何种惩罚,阿宁肯定免不得被一阵责备。 尤其是当这件事传到了世人耳中之后,那些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根本不会认真去思考事情真相究竟如何,只凭着些许的信息便觉得抓住了真相的寻常百姓,还不知道会如何的诋毁阿宁。 不过…… “我不会走的。” 虽然郁嘉宁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好端端的为何会忽然感觉到有人掐住脖子的窒息感,更不知道有些此刻心里在犹豫担心着什么,但是,听到独孤娉婷的话,她只觉得好笑。 这里是璃王府,这里是大夏国都,她真以为她能事事掌控、事事皆按照她的心意行事么? 无论发生了什么,她坚信世间自有公道在,不管什么时候,什么情况,只要自己问心无愧,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哈哈哈哈!” 像是知道郁嘉宁心里天真的想法一样,独孤娉婷忽然就笑出了声来,她的笑声十分的刺耳,听在元凤修的耳中,直叫人心底忍不住的生出烦躁不安来。 独孤娉婷笑得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用手指着郁嘉宁,回头反问元凤修:“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啊,原来殿下这样放在心上,努力回护,甚至不顾我还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就是为了这样的一个女人么?原来能在殿下心里占据如此重要位置的,竟是一个天真烂漫到愚蠢可笑的人么?” “独孤娉婷!注意你的言辞!!” 元凤修面露恼色,正欲上前护住郁嘉宁,谁知道—— “啊——” 独孤娉婷抬手在半空中打了个响指,下一刻,郁嘉宁整个人便不可控制地捂着肚子,在地上连连打滚叫喊。 “阿宁,你怎么了?阿宁,你别担心,没事的,我这就带你去找余老先生。” 元凤修立刻顿了下来,想要护住因为忽然的疼痛而蜷缩在地上的郁嘉宁,但,独孤娉婷却抢先一步一把抓住了元凤修的手,她的力气不知道为何大得出奇,直接将人给拽了起来,“砰”的一下,就将人给推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独孤娉婷眉头深深蹙起,露出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 “好像无论我说多少次,殿下都听不懂我的话是不是?我说过了,我不喜欢你们都护着她,你们越是担心她,越是为了她而着急,我心里就越是不如意,越是生气愤怒,我就越是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既然说了这么多次你们都听不进去,那我没有办法,只能让你们长个教训了!” 说罢,只见她的手又在半空中比划了几下,瘫在地上的郁嘉宁面色越发惨败,额头上也不可控制的冒出涔涔汗珠,一看便是正在经受难以描述的痛苦。 第1179章 大可试试 第1179章 大可试试 “住手!你快住手!!” 元凤修气得就差没有直接伸手掐住独孤娉婷的脖子,命令她停下来了。 “别……别……” 地上,因为周身太过疼痛而不得不蜷缩成一团的郁嘉宁,颤颤巍巍伸出手拉住元凤修的衣袖。 她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甚至她也试图强忍着疼痛去感觉自己身体的异样,可是,她的的确确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也就是说,独孤娉婷如果真的对她动了什么手脚,那也不是她所熟悉的蛊虫秘术。 如今,这股不知名的力量控制着她的身体,叫她这般的疼痛难忍、生不如死,他们又一点头绪线索也没有,就应该继续强硬地和独孤娉婷对抗。 她要什么,暂且先答应下来就是了。 “不行!” 元凤修知道她心里此刻在想什么。 可是,他没办法答应,他没有办法做出这样的决定和选择。 之前为了不叫皇帝老儿起疑心,他已经是不得不答应了将独孤娉婷娶回来,甚至还叫阿宁受委屈将璃王妃的位子让了出来。如今,他们若是又一次被迫答应独孤娉婷的胁迫和要求,让阿宁离开璃王府,往后他还要如何自处? 想当初他向阿宁表达内心的倾慕之时,他就说过,往后他定会以自己所有的能力护住她和她家人的安慰,许诺会给她一个光明灿烂的未来。 可是现在呢? 一次又一次的退让,一次又一次的无可奈何。 他们究竟还要退让多少次才好?亦或者说,这根本就是一条永无止尽的不归路,不论他们究竟答不答应独孤娉婷的胁迫和要求,她都会想出一个又一个毫不合理近乎荒唐的要求。 难道往后他们就要一直一直受她的要挟,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了么? 他想过了,京城里之前的杀人案,不论独孤娉婷到时候会怎么说,事实就是雇凶害人的到底是她独孤娉婷而不是旁的什么人。就算她说得自己再有苦衷,多么的委屈,可到底是她一次又一次夺走了无辜百姓的性命。 没有道理她一个杀人放火的罪人,还能高高在上的站在道德制高点,数落别人的不是。 世间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还有阿宁如今的状况,他也说了,他们还有余老先生,余老先生当世名医,无论多么复杂的情况,他肯定是有办法能够应对的。 可是—— “啊啊啊!!” 独孤娉婷不知又做了什么。 蜷缩成一团的郁嘉宁,声音撕扯地大喊着,两眼一黑,整个人便彻底地陷入了黑暗之中。 独孤娉婷冷着一双眼在旁边看着,给身边的丫头使了眼色,很快便有人过来要将沈长宁带走。 见到有人要碰她,元凤修第一反应就是要拦下来。 可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阻止,独孤娉婷便冷冷提醒他:“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是真的嫌她的命长,你便拦住我的人。你也看到了,我说得出做得到,你若是不相信,大可以试试!” 第1180章 豁出去 第1180章 豁出去 “……” 独孤娉婷的话,阿宁刚刚神色间的痛苦,还有方才明明跟着自己一块来到这间院子却忽然没了的解然等人,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无异在告诉又或者说是警告元凤修,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可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的资格。 他像是一个失败的人,此时此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独孤娉婷的人将阿宁带走。 见元凤修愣在了原地,独孤娉婷脸上终于露出了一分愉悦的笑容来,她朝自己的侍女试了个眼色,让她们将郁嘉宁给带走。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了她和元凤修两个之后,她才悠悠然走到元凤修的对面轻松慵懒地坐下,端起旁边的茶盏,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般,轻轻地尝了一口,而后才看向元凤修道: “好了,现在已经没有其他人会打扰我们了,我们终于可以轻松自在地说说话了。殿下,我记得成婚之后道现在,你还没有同我行过夫妻之间该有的周公之礼吧?” “砰!” “独孤娉婷!!” 要不是阿宁在她们的手上,元凤修简直会当即一剑刺死眼前的女人。 周公之礼? 她竟然还妄想和自己会有周公之礼? 她自己做了些什么,难道她自己不知道么? 她究竟是心里再盘算着什么,才能如此不知廉耻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怎么?殿下不愿意么?” 见到元凤修如此反应,独孤娉婷脸上也看不出究竟是喜是怒,只是眉梢稍稍往上一扬,语气带着几分刻意装出来的抱歉:“啊……原来殿下当真是不愿意啊。我还以为,殿下为了侧妃什么事情都能忍耐,什么事情都能去做呢,如此看来,殿下和侧妃之间的深情厚谊也不过如是。既然如此,殿下不愿委屈自己,那我只好委屈委屈侧——” “唔!” 独孤娉婷充满了威胁意味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就被一只大手掐住了脖子,生生将她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 “殿下还真是——” 被人掐住脖子的滋味很不好受,独孤娉婷脸上露出几分轻蔑的笑容来,抬手还想比划什么,可是男人另一只有力的大手却先一步将她的手给牢牢抓住,不给她一丝一毫可以行动的空间。 元凤修眼底里透出的猩红,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多出几分毫不遮掩的杀气。 “一次又一次,你真以为我真会因你的胁迫而一而再再而三的低头么?” 阿宁是为了他着想,才想要忍一忍,静静等待机会。他也只是不愿意看到阿宁受到伤害,刚刚她让人将阿宁带走,他才沉默着没有说什么。 可她若是当着以为这样就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真的能凭此来使唤他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他活了这么多年,最讨厌的就是受到别人的胁迫。 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字,他本就不是长命之人,他不是不能彻底豁出去,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和她来个同归于尽的。 至于他的阿宁…… 第1181章 太在意1 第1181章 太在意1 她应该能明白他的…… 所以…… 元凤修目光变得狰狞起来,有一种似乎要将一切都豁出去的决绝之感,狠狠掐住独孤娉婷脖子的手一点一点地加重了力气。 “你……咳咳……咳……松……松开……咳!咳咳!” 独孤娉婷没想到她都以郁嘉宁的生命来要挟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居然能如此的疯癫,感觉到快要喘不过气来了,独孤娉婷不断抬手拍打着元凤修,见他实在是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她没有办法,挣扎着伸手摸到了旁边的茶盏,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奋力往地上一推—— “哐当!” 茶盏碎裂的声音,忽然在屋子里炸开。 在外头守着的侍女听到屋子的动静,立刻从外面赶了进来,见到独孤娉婷危险,她们立刻上前想要将元凤修给拉开。 可是元凤修发了狠,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她们好几个人都没有办法将他给拉开,反而因为她们的举动,他手上的力气愈发加重了几分,几息之间,掐得独孤娉婷连连翻白眼,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背过气去。 “怎么办啊?!” “不行了,没办法了!” 独孤娉婷的贴身侍女见情况危急,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从旁边抄起一张凳子,“砰”的一下狠狠砸在了元凤修的背上。 霎时间,元凤修两眼一黑,彻底晕死了过去。 侍女们手忙脚乱,赶紧将独孤娉婷救了出来,她们一边将元凤修抬到旁边的椅子上,一边愤愤不满地说:“这个人可真是可恶,居然敢对公主您如此不敬!照奴婢说啊,他这般不听公主的吩咐,不如直接结果了他就是了!反正也是个半条命的病秧子,就算真的死了,外面的人除了有些诧异之外,应该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疑的!至于咱们的事情,奴婢看呐,就算没有他,我们自己也是可以做到的!” 有人这样说,自然就有不少人连连附和:“就是,就是!这个人冥顽不灵的,还说什么对侧妃情深意重,看他那不要命非要和公主你一块赴死的劲头儿,哪里真的将侧妃的性命放在心上了?简直就是知道侧妃或许会有生命危险也不管不顾呢!” “既然他自己都不为了侧妃考虑,那咱们还心软什么!直接满足他得了!” “……” 侍女们抱怨的话一句接着一句,但是,因为被元凤修掐得差点背过气去的独孤娉婷却用手护住脖子,一边清咳着一边摇头说:“不许胡闹!” 就是因为想要做到那件事情,只靠她一个人的力量是绝对办不到的,所以,她才不得不图谋了这一切,威逼利诱,让元凤修不得不站在自己这一边,这样她才好将自己的真实意图说出来。 可是,从方才他的反应来看,她还真是算错了。 元凤修不是不为郁嘉宁而担心,而是他真真正正将郁嘉宁放在了他心底最为重要的位置之上。所以,他舍不得她受到丝毫的委屈,不愿她因为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让步。 不然,一惯沉稳冷静的璃王殿下,怎么会做出这种疯狂到像是要带着她一块去死的举动? 第1182章 太在意2 第1182章 太在意2 “咳咳……咳……” 独孤娉婷抬手捂着自己的脖子,探究的目光停留在元凤修的身上久久不肯散去。 看样子,她是不是应该换一个同他打交到的方式,至少,她不应该继续用郁嘉宁的性命去刺激他、威胁他了…… —— 浑浑噩噩中,元凤修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他觉得自己周身都轻飘飘的,像是一片孤零零的羽毛,只待一阵风吹过,自己便不知道会被吹散到什么地方去。 黑暗里,忽而间,他的耳畔零零星星传来了一道道声响,他叫自己定心凝神将那些声音听得清楚些,再清楚些,终于—— “姑娘,殿下都已经过身了,王府里的下人从来也不待见咱们,要不咱们直接将这院子里的人都给打发走了得了,剩下的银子,姑娘只管交给奴婢来打理,往后啊,咱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再不管什么璃王不璃王,身份不身份的可好?” “姑娘,门口又有人来闹事了,说是原来殿下手里的人蛮横不讲道理,霸占了他们的田地屋舍,非要府里的人给出个说法呢!” “姑娘,王府里又有下人偷偷拿了银子和值钱的东西跑了!” “姑娘……” “姑娘……” “……” 元凤修记得这一道道声音,上辈子他死了之后,神魂不知为何久久不肯散去,困在了璃王府里,他便看到听到了这些。 那段时间,他过身之后,府里府外发生了不少的事情,整个璃王府像是一块只需被浪轻轻拍上一拍便会分崩离析的浮萍,有不少的人都来劝孤身一人的阿宁不要再做无用功,苦苦支撑了。 可是,阿宁却不知为了什么,咬着牙,愣是以一己之力,一点点将璃王府给稳了下来,或许府里的情况或多或少受到了他过身的影响,但日子到底还是一天又一天的坚持了下来,眼瞧着就要越来越好了。 那时候他就有些懊悔地觉得,自己过去怎么就没发现阿宁的这些好,如今自己都成了一抹孤魂了,反倒将什么都看得清了。 谁知,就在他懊悔不已的时候,意外不易地得知阿宁居然有了身孕,孩子还是他的! 他登时就觉得自己大概是这世间最高兴的鬼了吧! 结果—— 天地一变,他的眼前满是通天的血光,阿宁凄厉痛苦的惨叫,在他的耳边不住回荡。 元凤修只觉心头一紧。 心里像是被人拿了刀子一下又一下地割着。 “阿宁……阿宁……阿宁!!” 男人周身都是汗水,猛地打了个激灵,从床上一下子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看着身边的床幔,周围的侍女,还有端坐在旁边椅子上正冷眼盯着自己的独孤娉婷,有片刻的恍惚,很快,意识一点一点地清醒过来,元凤修盯着独孤娉婷的目光瞬间带上了恨意: “阿宁呢?你将阿宁带到哪里去了?她人呢?你对她都做了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 第1183章 变化 第1183章 变化 “……” 才刚刚醒来情绪便这般的激动,坐在旁边的独孤娉婷瞧着元凤修这样子,其实很难将他和自己记忆里那个潇洒神武、战无不胜的大夏战神王爷联系在一起。 虽然知道他中了埋伏,中了毒,这些年仅仅为了解毒,便耗费了他几乎所有的精力和心神,但,她还是有些无法想象,当初那个肆意张扬的璃王殿下,竟会为了一个小小的侯府嫡女这般的紧张在意。 “她到底有什么好的?” 独孤娉婷恍惚间,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便像元凤修问出了这句话。 话刚说出口,独孤娉婷就有些后悔了,她别过脸去,叫自己脸上又恢复到以往的冷酷无情。 但,就是她这片刻的情绪流露,反而叫元凤修愣怔住了。 就是这短短一瞬的变化和反差,他忽然像是找到了一道无人能解的谜题的突破口。 昨夜,因为他过担心阿宁的缘故,他被眼前女人“故意”表现出来的模样给迷糊住了。 他以为她是真的疯了,真的到了丧心病狂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程度,但,事实好像其实并不是这样。 她会有自己的疑虑和不解,她会有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某种时刻,她其实也是个正常的人。 知道了这一点,元凤修当即松了一口气。 因着她之前的种种“举动”太过反常,他又猜不透她真正的目的,又因为阿宁忽然周身疼痛晕死过去而担心,这才有些慌乱失神。 如今,既然他看出独孤娉婷所有的疯狂之下还有些许残存的正常和理智,那么,他说不定有机会能和她好好聊聊,找出她真正的想法和目的。 谁知道—— 元凤修:“你……” 独孤娉婷:“殿下醒了……” 元凤修开口的瞬间,独孤娉婷也同时开了口。 这样有些诡异的默契,愈发叫元凤修不自然地有些语塞了。 “你说。” “你说吧。” 元凤修退让着,让独孤娉婷先开口。 谁知道,两个人又是异口同声说了相同的话。 “咳咳!” 这一次,也不等元凤修退让了,独孤娉婷浅咳两声,又一次将脸别过去,像是刻意不看他似的:“殿下放心吧,郁姑娘现在很安全,她没有生命危险。” “!!!” 虽然他方才看出来她的疯狂之下其实还存有些许的理智,可是,他还是有些诧异,昨夜极尽疯癫的女人,眨眼间便像是彻底变了个人一般。 郁姑娘? 她昨夜可没少表达她对阿宁的不喜和厌恶。 这下子,本来还觉得能找到机会,好好同她聊一聊的元凤修,愈发的警惕和怀疑起来,看着眼前女人的目光里,又重新带上了昨夜的疑虑,这个女人一天一个样,究竟是想做什么? 似乎感觉到元凤修对自己的态度忽然变得疏离警惕起来,独孤娉婷连忙还解释说:“我说的是真的,郁姑娘如今真的很安全,没有其他的危险。” 像是知道他不信,独孤娉婷拍了拍手,很快,就有她身边的侍女莺莺然从外面走了进来:“公主,有何吩咐?” 第1184章 真假 第1184章 真假 独孤娉婷好不避讳地看着元凤修的眼睛,语气十分的冷静从容,显然是特地表现给他看的。 “去,去将郁姑娘给叫过来。对了,也将随我们一同来京城的御医叫来吧。” “公主?!!” 许是独孤娉婷的吩咐超出了侍女的预计,听到她这番话,侍女瞬间面色大变,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了,反反复复将独孤娉婷看了又看,仿佛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方才听错了,公主难道是真的要让她将随性的御医叫来么? 可是,为什么啊?! 她们此行来大夏,太后娘娘因为牵挂公主的安危,生怕她在大夏受到什么伤害,所以,特地将燕国宫中一位最好的御医派给了公主殿下,还特地吩咐让这位御医乔装打扮成寻常的低等小厮,随性保护,不叫外人看出他的真实身份来。 公主如今怎么当着夏国的璃王殿下直接就将这件事给说出来了啊?! 这不相当于将能保护自己的最后一张底牌都量了出来么? 还有,公主好好的又是让她们将郁嘉宁带来,又是让她们将御医带来,难不成是要替那个叫郁嘉宁的“医治”? 一想到公主或许是要这样做,她就更加不明白了。 公主这是图什么啊? 当初,公主吩咐她们,将燕国那味特有的毒药,偷偷在人不注意的时候放入郁嘉宁的饮食中,随着时间的推移,等到毒入骨髓了,她们便可以郁嘉宁为要挟,让夏国璃王为她们所用,她们让他做什么他便会乖乖做什么,昨个夜里,公主不也是这样做的么? 怎么只是一个晚上过去了,公主的想法和心思就忽然全变了呢? 昨夜,她们全都看在眼里,纵然她们给郁嘉宁那个女人下了药,将她的性命痛苦都攥在了自己手中,眼前的这位夏国璃王都不见得真的受到她们的威胁和胁迫,如今,若是真按公主说的将御医叫来给郁嘉宁解了毒,她们不就连最后的一点和璃王谈判的底气都没有了么? 同样的,听到独孤娉婷这些话,元凤修心底的怀疑和不解愈发深了几分。 做戏?假装?还是真的? 他也猜不透,看不清。 可是—— “还不快去?本公主现在都使唤不动你了么?!” 见侍女愣在原地不动,独孤娉婷语气里有了几分明显的不满。 她言语带着怒意,侍女赶紧低了头,“是,是,奴婢这就按公主说的做。” 接着便低头退了出去。 独孤娉婷也不看元凤修,只是目光冷冷看向门外:“我究竟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殿下很快就会知道了。” “……” 元凤修眼底的狐疑,明显透露出他还有几分不相信。 不过…… “细细簌簌……” 很快,屋子外面便响起了阵阵脚步声,当元凤修的目光望向门口之时,那抹他始终放在心尖上牵挂的身影竟然真的出现了。 “阿宁,你,你怎么样了?” 想到昨夜阿宁痛苦难受的样子,元凤修几乎是想也没想便要起身,想要将她从头到尾都好好看一看。 第1185章 好人心 第1185章 好人心 可昨夜他被人用重物狠狠敲击了后背,伤得不轻,如今这一动便瞬间牵扯到了后背的伤势,整个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猛然皱在一起。 “你、你这是怎么了?” 不明原因的郁嘉宁担心极了,正如他为了她而焦急一般,她也是第一时间便大步奔向了他,伸手将他给扶稳了,探头就要看看他后背的伤。 元凤修额头的汗已经聚了薄薄的一层,后背的疼痛还一阵又一阵不断的传了过来,不过,他见到阿宁如今好好在自己面前,他心里一直担心的大石块,总算是放了下来。 他朝她微微摇头,脸上也努力挤出一分笑来:“我……没事……你无需担心……” “……” 屋子里的人不少,他们两个却如旁若无人般你关心我来,我担心你,好些陪伴独孤娉婷多年的侍女,瞧着他们两个如此腻歪的模样,当真是忍不住犯了一个又一个白眼!心里更是狠狠吐槽:呸!他们两个这算个什么事儿啊?当她们公主是死人不成? 除了心里觉得郁嘉宁根本半点也比不上她们的公主殿下外,她们心里对元凤修的不满更多了:眼睛要是不用的话,大可以捐出去给有需要的人!都是什么眼神啊!连她们公主的好都看不到,真是没救了! 而端坐在一旁的独孤娉婷则是目光清冷的看着他们两个之间的一举一动,脸上淡然的表情叫人看不出她心底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羡慕他们之间的深情厚谊?感叹两个看上去根本不搭的两个人竟能如此看重对方? “咳咳!” 独孤娉婷在心底摇了摇头,清了清嗓子,指着在门外一直侯着的燕国御医说:“这位许大夫,是我母亲最信任也是燕国医术最好的一名大夫,若是需要的话,可以让他为殿下看看伤势。” “……” 元凤修握住郁嘉宁的手,手臂使上几分力气,便要将郁嘉宁带到自己的身后,像是生怕她再受到旁的伤害。 不怪元凤修这般的警惕小心不愿相信独孤娉婷如今所表现出来的“好意”,实在是她昨晚的举动让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谁知道如今的这一丝“甜头”,是不是她用来故意迷惑的烟雾弹。 等到他们相信了她的好意,后头是不是有更大的危险等着他们? “……” 不过,元凤修的反应落入独孤娉婷以及她侍女眼中,的确有些“伤人”了。 “喂!许大夫什么身份,在燕国除了太后娘娘之外,任何人都没有资格由许大夫医治。是咱们公主心地善良,宅心仁厚,这才让许大夫替你们瞧瞧的!你们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元凤修却冷冷笑了笑:“好人心?难道公主殿下觉得自己还是个好人,还有所谓的‘好心’么?” 且不说她派人在京城制造三起命案是否真的是为了挤走阿宁,单单是想到那几条平白无故便没了的人命,他就不相信眼前的人还有所谓的“好人心”。 第1186章 最坏的情况 第1186章 最坏的情况 “你!!” 元凤修的态度激得侍女心头火大,还是独孤娉婷在旁边轻轻一个抬手,呵斥她们说:“都给我住口。”她又将视线落在许大夫身上,朝许大夫点点头,道:“有劳许大夫了。” 许大夫连忙低头,“公主折煞下官了,下官可当不起公主的这一声请。” 说罢许大夫扭头吩咐下人将自己的药箱放在一旁的矮桌上,接着,他才转身对郁嘉宁抬了抬手,指着一旁的圆凳:“姑娘请坐。” “……” 元凤修沉默着,将郁嘉宁的手腕紧紧抓住,眼底的怀疑和警惕依旧,像是即便独孤娉婷真的将许大夫叫来了,他也始终对她保持怀疑。 而且,他不明白独孤娉婷现在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在暗中对阿宁做了什么,如今,她又在这里装好人? 叫他如何相信她的好心? 看到元凤修还是这样对郁嘉宁处处维护,独孤娉婷眼睛眨了眨,脸上没了昨夜的嫉恨和怨怼,反而笑得十分轻松:“无论殿下是否相信我都好,殿下都应该为了郁姑娘二着想吧?” 他也说了,早在他们都不知道的时候,她暗中命人给郁嘉宁下了药,将她的性命握在了手中,只要她的一句话,她便能决定郁嘉宁是生是死,痛苦与否。 换句话说,其实这已经是他们能够面临的最坏的情况了,不是么? 反正如今郁嘉宁的性命攥在她的手中,无论许大夫一会儿要做什么,都不可能比如今的情况更糟糕不是么? 所以…… “殿下与其担心我的真实意图,还不如放心大胆的让许大夫试一试。殿下和郁姑娘哪儿会有什么损失呢?更何况,无论” 说话间,独孤娉婷闪烁明亮的眼睛又一次落在了元凤修身上。 她脸上带着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她很确信自己说了这番话之后,他们就算还有什么顾虑也一定会暂且等等,万事等许大夫先行给郁嘉宁看过再说。 果不其然…… “没事的,你放心。” 郁嘉宁伸手轻轻拍了拍元凤修的手背,一点点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昨天晚上她忽然晕死过去之后,是是度过平台的人将她给叫醒的,她醒来之后,独孤娉婷便将她领到了元凤修身边,让她去亲自照顾他许久。 直到天亮之后,她实在是有些坚持不住了,独孤娉婷才让侍女将她领到院子里其他的屋子小睡片刻,而后才是元凤修醒来…… 所以,在他昏迷的那段时间,的确是独孤娉婷让她过来照顾的他,一整个晚上也没有其他什么事情发生。正如独孤娉婷方才所说的那样,她如果真的想要做什么,昨天晚上那么好的机会,她完全没有必要错过,更何况,她现如今占据了绝对的主导权,更没有必要再同他们耍什么花枪。 “让许大夫看看吧……” 郁嘉宁给了元凤修一个相信的眼神。 “……” 元凤修抓着她的手虽然还是不愿意放开,但,看到她眼中的坚定,抿抿唇,再抿抿唇,还是轻轻松开了手。 第1187章 去毒1 第1187章 去毒1 “有劳许大夫了……” 郁嘉宁走到许大夫身边,微微朝他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一句,便再许大夫面前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将手搭在了药枕之上,方便许大夫把脉。 许大夫也没有丝毫的耽搁,从药箱里面拿出了一方柔软的锦帕,轻轻搭在郁嘉宁的手腕上,这才为她诊起脉来。 “……嗯。” 许大夫一边摸索着郁嘉宁的脉象,一边认真地解释说:“郁姑娘如今情况还算稳定,虽然姑娘体内有分量不少的冥毒,但,索性中毒的时间还不算太久,毒性并没有顺着经脉进入五脏六腑之中,只要服下解药便会没有什么大碍——” “什么毒?!” 冥毒? 元凤修打断了许大夫的话,这种毒,他连听都没听说过。 因为三年多之前,他身中无名之毒,一直没有办法可以解毒,他派人遍寻名医,这些年来,他对各种知名的不知名的毒药也算是十分了解了,可方才许大夫所说的那叫什么“冥毒”的东西,根本从未听说过。 跟着独孤娉婷一块来到夏国的侍女脸上露出几分得意和不屑的神色,说:“这是我们燕国独有的一种毒,你们不知道有什么奇怪的?再说了,这样特殊的毒,我们燕国数不胜数,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 听了侍女的话,元凤修好看的眉毛往上一扬,目光深幽地看了独孤娉婷一眼。 他们燕国还有许多旁人所不知道的毒? 那是不是…… 独孤娉婷像是猜到了他心里面的想法一般,虽然他嘴上什么都还没有说,独孤娉婷已经向他摇了摇头,说:“三年多之前,殿下中了伏击一事,的确与我、与燕国无关。” 元凤修不置可否。 眼前这个女人说的话,他是一个字也不愿相信的。 他的注意力依旧回到了郁嘉宁的身上。 郁嘉宁也从未听说过什么叫做冥毒。 许大夫看了独孤娉婷一眼,他见她朝自己微微点了点头,这才没有保留地说:“正如殿下和郁姑娘昨夜亲自见到、亲自体会过的一样,这种毒素它有着能够控制人意识的能力。它能为一种药草所吸引控制,不断刺激人的大脑,叫人意识上感觉到痛苦不堪。” 但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所有的苦楚都只是意识上的感觉,中毒之人身体本身是不会有任何的损伤的。 郁嘉宁眼睛睁大了几分,“怪不得我醒过来之后,身体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 许大夫点点头,继续说:“故而这种毒经常能够用在审问犯人的时候,能叫犯人感觉到生不如死,又不会真的因为身体受伤,支撑不住而没了性命。当然了,意识上所感觉到的痛苦,在某些时候,太过刺激、太过惨痛的情况下,也会有人因为意识太过痛苦而活活疼死的。只不过,也是少数……” 许大夫一边说一边从药箱里面拿出了银针,他用银针刺破了郁嘉宁的手指,而后用带着一股浓郁气息的药膏敷了上去。 第1188章 去毒2 第1188章 去毒2 随着药膏触碰到郁嘉宁手指被刺破皮肤的瞬间,一股刺痛的钻心之感霎时间由手指尖赫然传遍了郁嘉宁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嘶——” 忽然出现的疼痛感,激得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直守在她身边的元凤修见装,好看的眉毛立刻就蹙在了一起,他抓住郁嘉宁的另一只手,关切极了:“阿宁,你怎么了?疼得厉害么?” 难不成这又是独孤娉婷的设计么? 男人带着质问的眼神瞬间落在了许大夫身上,不过,就在元凤修开口呵斥质问之前,许大夫反而先一步扫了他一眼,以目光示意他在旁边坐下,“郁姑娘体内有毒素,要想将毒素排除干净,自然是要受些苦头的,忍耐一下。” “……” 元凤修没有动,眼底的探究和狐疑之色还愈发深了几分。 独孤娉婷在旁边瞧着,不由得轻轻摇了摇头。 其实想想也是,发生了昨夜的种种事情,他们不愿意选择相信她其实也是合情合理的,不过…… 瞧着男人在郁嘉宁身边紧张担心、焦急不安的模样,独孤娉婷眼底生出了几分淡淡的、难以描述的、复杂的情绪。 他不肯坐下,执意要扶着郁嘉宁的肩膀,许大夫见了也没有办法,也跟着摇了摇头,低下头继续自己的动作。 虽然郁嘉宁体内存在的毒素算不得太多,但想要通过指尖那样小小、微弱的一个口子就将所有的毒素全都吸出来,毕竟还是要花上不少的时间。 第一道敷上去的膏药,在几个眨眼之后便从晶莹的玉白色一点点变得暗红、深红,到最后变成了彻底的黑色之后,许大夫便用刮片将药膏刮出干净,而后再重新敷上玉白的药膏…… 如此反复了七八次之后,药膏会变深的程度一点点便少,直到最后药膏再不会有丝毫的变化,许大夫才长长沉了口气,抬手用衣袖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涔涔汗珠,浅道一声:“好了。” 元凤修闻言往前跨出一步,眼底关切的情绪更深,似有些不敢相信:“这就好了?” 许大夫抬头睨了他一眼:“想来璃王府中应该也有殿下所信任的杏林高手吧?殿下若是心中依旧存有怀疑,不如将殿下信得过的人叫过来,让他为郁姑娘诊一诊脉,便可知晓老夫说的是否为真。” 许大夫这话倒是提醒了元凤修。 是啊,余老先生一直在府上,本来昨天夜里他也是想将阿宁带走让余老先生为她看一看的,只是后来他情绪实在是有些激动,和独孤娉婷发生了争执,这才将这件事情给忘了。 如今反应过来,他自然是二话不说就要让人去请余老先生,只是才准备开口吩咐,却发现现在他和阿宁都在独孤娉婷的院子里,这里的人都是随着独孤娉婷由燕国过来的侍女,她们可不会听从他的吩咐。 看到了他动作的片刻迟疑,独孤娉婷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抬抬手朝自己身边的丫头示意:“去将沈刺和解然请过来吧。” 第1189章 相见1 第1189章 相见1 沈刺和解然! 是了! 昨夜,他是和解然一块过来的,可是却被她早就安排好的人手给控制住了。 “……” 元凤修嘴唇深深抿在一起,眉心也拧在了一块。 显然,他对于自己昨夜到今日种种的的慌乱、失神、没了平日该有的镇定从容而十分懊恼。 自己最近这是怎么了? 怎么在处理事务上变成这样了? “殿下!殿下你们还好么?” 解然还是那样冒冒失失、风风火火的,被人从外面带进来之后,他便一路小跑到元凤修身边,将昨夜他是如何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偷袭,之后他醒来之后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和沈刺都被人用绳索紧紧捆住,还被人灌下了能暂时压制住他们体内武功的药,叫他们完全无法挣脱。 他们都以为殿下肯定是凶多吉少,谁知道天亮之后,竟然还有人给他们送来了饭菜。再后来便是有人过来为他们松绑,将他们带到了这边来。 解然十分不解:“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 元凤修一时半会间也说不上来,或者说,其实他自己也没有弄明白独孤娉婷到底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 不过,既然她让许大夫为阿宁解毒,又让人将沈刺和解然带过来,如此种种,想来就算她真的有什么盘算,在她的计划里面,她都没有真真正正的想过要害他们的性命。 如此,元凤修也便不再胡乱去猜了。 他看向沈刺,让他现在立刻去将余老先生带过来。 “余老先生?现在?” 沈刺有几分诧异,不过,殿下既然都这么吩咐了,他也不多问什么,很快便点了点头,“好,属下这就去。” 很快,沈刺就将余老先生给请了过来。 余老先生虽在名声极大,但是,因为他经常四处行医,不会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所以,其实记得他、认识他的人并不多,可是,就在余老先生进入屋子的一瞬间,许大夫竟然一眼就将他给认了出来。 “师……师兄?” 熟悉却许久都未听到过的声音传入耳中,余老先生进门的动作都在不自觉中顿了顿,反应了好一会儿之后,余老先生才站定抬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顾渊?你怎么……你不是……” 余老先生医术了得,享誉世间,不过,在早年间其实还有另外一名大夫同样声名远播,那就是余老先生的同门师弟。 他们两个从小一起在师傅身边学习医术,十几年两个人跟亲兄弟一般。而且,他们都十分的聪明,师傅交给他们的知识,两个人总是差不多同时学会,掌握运用的程度都差不多。 当余老先生的医术了得之事在诸国传开之时,同样的顾渊这位名医也为众人所熟知。 只可惜,在很多年以前,顾渊在北上游历之时,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危险,忽然之间便没了消息,像是忽而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余老先生作为顾渊的师兄,他一直心中记挂着自己这个师弟,他这些年四处游历、到处行医,其实又何尝不是以这种方法走遍自己师弟当年走过的地方,想要试着去寻一寻,说不定就能寻到自己的师弟了呢。 第1190章 相见2 第1190章 相见2 可是余老先生自己都不知道,他这一寻,便是好几十年。 他用自己的脚步踏过这边大陆几乎所有的土地,跨过了所有的河流,翻过了一座又一座的高山,却始终都没能寻到一丁点关于自己师弟的消息,可如今,师弟竟然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余老先生双眼不断的闪动着,将眼前这个虽然同记忆中有些不同,却又有着几分熟悉的脸庞瞧了又瞧,终于,他的嘴唇动了动,再动了动:“顾渊……你……” 这时候,许大夫已经有些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方才许大夫进来的时候,郁嘉宁在旁边瞧过了,这位许大夫虽然瞧着上了年纪,但也算健步如飞,行走自如,丝毫没有老年人的年迈和缓慢,反而还算矫健。 可如今…… 许是见到故人太过激动,心中情绪不断翻飞上涌,许大夫自然下垂放在身侧的两只手正不断的颤动着。 “是……是……师兄,是我……” 许大夫声音瞬间就呜咽了。 两名大夫相对而立,就那样无言地看着对方,许久许久…… 终于,还是余老先生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这些年,你都到哪里去了?” “师兄……我……” 许大夫眼睛已经有些湿润了,他垂下头慢慢回忆起过去的事情。 二十多年前,他北上的时候路过一个小村庄,遇见了一个病情十分古怪的小孩。 小孩的母亲同他说,也不知道孩子究竟是怎么了,上个月的某一天忽然之间就昏迷不醒,彻夜彻夜的发烧说胡话,叫也叫不醒,睡也睡不好。 她请了村里的大夫过来看了,可他却看不明白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孩子的母亲以为村里的大夫遇见过的病症少,所以不知道她孩子是怎么了,又跑到镇上去请了大夫,结果还是一筹莫展。最后,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都去找村里跳大绳的神婆回来看过了。 虽然顾渊只是偶然间从村子里经过,但,也是老天垂怜,孩童的母亲认处了顾渊随身携带的药箱,知道他是一个大夫,便什么也不管了,直接过来问他有没有办法。 身为大夫,见到病人,他自然没有坐视不理的。 他大致查看了孩童的情况,发现他得的竟然是一种医书上十分罕见的病症,是一种他从未遇到过的病症。一般的药物根本没有办法医治,必须要用一种生长在悬崖间,每天清晨十分才会枝叶舒展的药草入药才能医治孩童的病症。 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出发为孩童寻药。 谁知道,在寻药的过程中,他在悬崖间等了又等,好不容易等到了自己想要的药草,可就在他想要伸手采摘的时候,他脚下所踩的石块竟然忽然出现了裂缝,他整个人便跌落了悬崖,所幸他一路往下跌落的时候,刚刚好被从悬崖上生长出的树枝所阻挡,这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不过,他跌落至崖底之后,便昏死了过去,后来是被刚巧经过的燕国人救了回去。 第1191章 许诺 第1191章 许诺 燕国的人虽然为他请来了大夫,将他从鬼门关救了回来,但,为了钻研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材,这些年来他四处游历,尝过许多的毒草毒药,使得他的身体状况和寻常人不同。 燕国的大夫虽然救回了他的性命,却发现他体内有多种剧毒,他们根本没有办法解除。 好在,他恢复了意识,将自己之前所配制的方子告诉了燕国大夫,让他们按照他的方子抓药、煎药,这才一天天将身体给养好了。 燕国的大夫从未见过如此精妙而高深的药方,吓了一跳,立刻就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将顾渊救回来的人。 谁知这个人是燕国的一位大将,深得独孤太后的信任和倚重,奉命为独孤太后遍寻世间良方,寻常可以延年益寿、长生不老的办法。 他此前经过绝地悬崖就是因为前不久从旁人处听说绝地悬崖处可能有珍稀的药材。 虽然没有找到想找的药材,可意外救回来的顾渊竟这般的医术了得,也算是阴差阳错、误打误撞了。 大将以救下顾渊性命为由,请顾渊为独孤太后调养身体。 但,顾渊却并没有答应。 顾渊拒绝的理由其实十分简单,于当时两国之间交恶没有丝毫的关系,只是他心里记着那个得了罕见病症的小男孩,他答应了男孩的母亲定会想办法给小男孩治病,自然就要履行自己的承诺。 他要离开燕国,重新回到睡下去的绝地悬崖,继续等着采摘只有清晨时分才有机会绽开的药草。 结果,大将一听哈哈大笑起来,大将告诉顾渊,他想要找的那药材大内皇宫的御药房里多得是。不仅如此,燕国的御药房里还有许多顾渊未曾见过的珍稀药材。 顾渊只当大将说大话哄他,他翻山越岭,走过多少人烟未至之地,采摘过多少医书上都未曾收录的药草,他们北燕的御药房里有的会比他知道的更多? 不可能的。 然而,大将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确认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直接让人抬了架子过来将他给抬进了大内皇宫的御药房里。 御药房里,琳琅满目的全都是各种药材。 除了那些平日里经常会用到的药材外,顾渊的的确确看到了许多他从未见到过的新奇的药材。 在大将的示意下,御药房里的太医向他简单介绍了其中一两种较为难得的药草,还详细说了该种药草适用的症状、可能会产生何种作用。 其中就有顾渊想要在绝地悬崖上采摘,给小男孩治病的药材。 身为大夫,面对如此之多的新奇药材便如贪恋美色之人见到了数不胜数、婀娜多姿、各有千秋的美人,哪里还会生出离开的念头? 大将再次向他许诺,只要他愿意留在这里,为独孤太后调养身体,别说御药房里有的这些药材他可以随意取用了,便是那些他想要的,却未曾找到过的,他们也会派人不顾千难万险替他找回来。 第1192章 好事 第1192章 好事 大将给了他如此承诺,而他本就是为了遍寻世间珍稀药材才四处游历的,他哪里有不答应的? 不过,他虽是答应了下来,却也事先声明,他要先拿到药材回去将小男孩给治好之后再返回燕国。 大将豪爽答应,没有丝毫的阻拦,还说对方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乡野村妇他都能如此信守承诺,便是为着这份医者仁心、重诺之举,他们自然会相信他的为人。 顾渊离开燕国之前,大将特地问了他叫什么名字。 他稍稍愣了愣神,而后才胡乱说出了“许文”二字。 大将好似也并不在意许文究竟是不是他的真实名字,反正名字嘛,今日可以叫张三,明日便能唤作李四。 这并不重要,要紧的只是他治好小男孩之后会不会回来。 关于这个问题,大将心里倒是很有自信。 他相信,见过了御药房里那么多的珍奇药材,他肯定会回来的。 果然,一个多月后,大将便受到消息,有个姓许的大夫求见,自然就是顾渊了。 余老先生望着自己这个容貌处处都透出陌生的师弟,“你怎么也不派人回来报个信?” 忽然之间,他便没了消息,难道他不知道他这个师兄十分担心他么? 就算他要留在燕国,就算他想多多了解燕国御药房里的珍稀药材,也不至于没有派人报信的功夫吧? “师兄……我……” 顾渊,亦或者说是如今的许大夫眼底氤氲起了一层水雾,摇摇头,再摇了摇头,好些话在喉咙处滚了再滚,最终却到底没有说出个一二三来。 看他的样子,只怕再燕国的这几十年里,有着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吧。 郁嘉宁在旁边轻轻拍了拍余老先生的后背,让他别太伤心了。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若是许大夫有难言之隐,便不多问了吧。久别重逢,本事一件大喜事,先生怎么还这般伤怀?既然是大好的开心事,一会儿我便让画棠亲自下厨,给先生和许大夫准备一桌好酒好菜,二位也能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先生觉得可好?” “阿宁……” 元凤修还惦记着郁嘉宁体内的毒,想着是不是应该让余老先生再瞧一瞧才好。 但郁嘉宁却摇了摇头。 且不说许大夫多年前能同余老先生齐名,医书定然了得,她仔细回想昨夜到今日独孤娉婷的种种行为,虽然她有些举动确实过激,但,她若是真想要谋害他们的话,大可以直接取了他们的性命,没必要作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若是他当真有些不放心的话,一切也等两位先生聊完之后再说吧。 不必急于一时。 “……那便依你所言吧。” 很快,屋子里的人渐渐散去,画棠在王府里忙里忙外地张罗着。 她嗓子大,性子又热情火辣,整个王府很快就变得热闹起来,昨夜的危险风波像是从未发生过一般,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大梦罢了。 不过,书房里,元凤修那双好看的眸子里依旧带着几分警惕和狐疑。 独孤娉婷这个女人,究竟想要作什么…… 第1193章 谈谈1 第1193章 谈谈1 故人重逢,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加之余老先生有太多太多的话要和许大夫说,两位老人家一直从中午聊到了半夜,还是郁嘉宁过来叫住了他们,让他们先回去好好休息,不必急于这一刻。 郁嘉宁吩咐着府里的下人收拾的时候,独孤娉婷竟亲自过来找她。 除了那次梁皇后相邀,她入宫见过独孤娉婷之后,其实,她们两个之间也便再没有过任何的交流。虽然,独孤娉婷入了璃王府,在外人看来她们两个如今便是姐妹了,但,她们两个像是有着莫名的默契,你不来见我,我也不会去找你。 不过,其实她们心里都很清楚,她们之间肯定得好好谈一谈。 只是郁嘉宁没想到,独孤娉婷也没想到,她们之间第一次卸下所有伪装和防备的交谈,竟是这样开始的。 月夜中,她们两个在没有任何人陪伴的情况下,来到了璃王府里一处景致雅致的湖心亭。 “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你自己。” 独孤娉婷双手环抱于胸前,眼底带着几分自然而然的睥睨。 郁嘉宁并不在意,身处高位,尤其是像独孤娉婷这样从小到大总是被人尊敬、仰望、逢迎的人,露出几分的睥睨和高傲是在正常不过的了。 郁嘉宁唇角含笑,慢慢向前,将背靠在了湖心亭的柱子上,摇了摇头诚实道:“公主说笑了,人活一世,只得一条性命,自己的性命被别人捏在手中,如何会不担心?” 独孤娉婷眉梢一挑:“可你并没有催促着余老先生为你把脉,不是么?” 郁嘉宁却说:“那不是因为许大夫已经按照公主所言为我去除了体内剧毒么?” 平心而论,昨晚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忽然昏迷,被人带到独孤娉婷的院子,醒来之后又不知怎么的身体疼痛万分,如受到万千折磨,那个时候,她心里自然是害怕的。 但,就像她之前说过的,害怕有什么用呢? 害怕不仅不能解决任何的问题,而且还只会让那些设计害你的人看穿你的软弱、弱小、可欺,只会叫那些人愈发嚣张、放肆地欺凌折辱,所以,大不了就是一条命罢了,便是死,也不愿那样受制于人、被迫答应自己所不愿的事情。 可是,当元凤修昏迷过去之后,独孤娉婷身边侍女对她的态度、以及独孤娉婷她自己让她过来亲自照顾元凤修彻夜,光是她的这个态度和决定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她就算心里真的有什么计划或者图谋,但这个计划和图谋定然也不会真的对他们有什么危害。 “是么?我怎么不知道原来我对殿下和郁姑娘是没有敌意的呢?郁姑娘昨夜应该也听见了吧,我仅仅是因为一个不高兴,便让人在京城里制造了三起命案,夺走了好些人的性命。便连殿下都说我丧心病狂、杀人不眨眼是罪无可恕的恶魔呢?”独孤娉婷说起自己的不是来,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啊…… 第1194章 谈谈2 第1194章 谈谈2 郁嘉宁笑了笑,又摇了摇头:“或许是我相信自己的眼睛吧。虽然从公主第一天来到夏国起,我便感觉到公主你来夏国定然不是简简单单想要扩大夏国与燕国的边境贸易而已,但是,我也没有感觉到公主的计划中真的有对殿下不利的地方。” “当然了,公主非要嫁给殿下的时候,我的确有些危机感,不过,那些危机感在公主来到璃王府之后,和公主相处一段时间后,我发现公主并没有对我刻意刁难过,璃王府里的日子也是风平浪静,并没有预想中的风波,所以,我才会觉得公主应该……” “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 为了说出这个判断,郁嘉宁是认认真真想了又想才说出来的。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于他们这样身份的人来说,好人、坏人之间其实没有什么泾渭分明的界限,哪里有什么就是真真正正非黑即白的了呢。 但,她想了又想之后还是十分郑重地说出了这句话,就是因为她对独孤娉婷的判断。 浓浓的夜色之下,独孤娉婷看到郁嘉宁那双好看的眼睛闪烁着莫名的光茫,明明不可能,她还是觉得像是有一束光,从郁嘉宁的眼底射向了她,将她的心底都照亮了几分。 独孤娉婷心头生出了一股难以描述的情绪,她先是低下头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而后再抬起头看向郁嘉宁的时候,她脸上还浮现出几分了然。 “郁姑娘,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殿下如此看重你了。” 聪明?大胆?勇敢?敏锐?相信自己的判断? 好像都是,又好像不能仅仅只用这些说明白。 独孤娉婷沉了口气,也不再有任何的试探,直白对郁嘉宁说:“我承认,京城之前的三起命案,的确是我派人去做的,也的确有性命折在了我的手上,但,那几个人……” 独孤娉婷话音顿了顿,眼睛弯弯往上一翘,用郁嘉宁的话接着说:“并不是郁姑娘意义上的好人。” 他们有的在家中天天折磨妻子孩童,有的是不折不扣的不孝子、讨命鬼,还有的曾经犯下过人命案子却因这样或那样的原因逃脱了律法的审判。 或许,严格来说她并没有动用私刑,以这种方式杀害他们的权力,但,她可以问心无愧地说一声,那些人的的确确都该死。 而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昨天其实也说了。 在外人看来,她就是一个嚣张跋扈的燕国公主,为了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便会不折手段、用尽所有方法,而她故意在元凤修派人调查的时候,暗暗将线索透露给他,就是要以此威逼他,让他为了替郁嘉宁而考虑,不得不受制于她。 只可惜…… 正如三年多以前,在战场上她没能敌过元凤修一样,这一次,她同样低估了元凤修和郁嘉宁。 她现在之所以选择将一切都说出来,告诉郁嘉宁,没有任何的保留,其实也是希望以这种坦诚的态度,请他们帮她一个忙。 “帮你一个忙?” 第1195章 帮忙 第1195章 帮忙 帮一个忙。 郁嘉宁将这话一说出来,心头不由得生出几分恍惚。 她好像记得,就是半年前,她就是因为答应了上官绍要帮他一个“忙”,不得不前往南楚一趟,还几次陷入危机之中,几番波折才回到了夏国。而且,为了掩饰她和元凤修相继前往南楚之时,还费了不少的心思,即便如此也还是生出了不少的风波。 如今,独孤娉婷站在她的面前,同样是这样的神色郑重,想要她帮她一个忙,她实在是有些……不敢答应。 虽然不知道独孤娉婷所说的这个“帮忙”究竟是什么,但是,凭着她之前又是故意派人在京城里引起骚乱,又是为了让元凤修和她答应下来以她的性命为要挟,如此种种都足以说明如今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口中所说的这“一个忙”定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我……” 郁嘉宁神情间有几分犹豫。 见此,独孤娉婷脸上并没有多少失望,相反,她像是一开始就预料到了事情会这样似的,点点头,对郁嘉宁说:“我知道,我之前那样冒犯你们,你们心中定然对我有所不满。我的事情也并不容易,你们不愿意答应也是合情合理的,只是……” 独孤娉婷话音顿了顿,站起身子,朝着郁嘉宁慢慢靠近。 浓浓的黑夜里,独孤娉婷的眼睛格外的明亮,她直直看向郁嘉宁的眼睛,语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郑重而诚恳:“我知道你们肯定会有所犹豫,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郁姑娘能先听一听我的请求。” 独孤娉婷如此说,郁嘉宁实在是不好拒绝,但是吧…… “这样吧。” 看到郁嘉宁脸上始终带着犹豫的神情,独孤娉婷也不急于让她如今就答应自己,她让郁嘉宁在这里暂且等了等,自己则回到了院子里,拿出纸笔,很快将想要说的话全都写在了信中。 而后,她将那封薄薄的信交到了郁嘉宁的手中:“郁姑娘也好,殿下也好,若是愿意的话,便打开信封看一看里面的内容。当然了,若是你们不愿意的话,直接派人将这封信烧了就是了,其余的事情我便自己想法子就是了。” “……” 接过独孤娉婷递给自己的信,郁嘉宁一路上都眉心紧锁着,半分都不曾舒展开来,直到回到她和元凤修的屋子,脸上始终带着几分浓浓的犹豫。 元凤修倒是一把从她的手中将信给夺下,“管她什么事情,本就是与我们无关的,你理她做什么?” 更何况,虽然独孤娉婷让许大夫给阿宁解除了体内的毒,可这又怎么样呢? 难道做了恶的人,只要认个错、幡然悔悟,便能当作以前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么? 他可是清清楚楚记得昨夜阿宁的神色有多么的痛苦,整个人是多么的无助。 他可不是什么圣人,在独孤娉婷做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一点成见也没有,高高兴兴的答应帮她。 这可能么? 第1196章 拖累 第1196章 拖累 言落,元凤修径直将那封还未曾打开的信随手丢在了一旁,他将郁嘉宁拉到自己的身边,关切地道:“明日,等到余老先生醒来之后,我还是先陪你去见过他老人家,让他替你看一看。” 没听到余老先生的判断,他心里倒底还是有几分担忧的。 “可是……” 郁嘉宁眉心微皱,言语间带着几分犹豫,显然她心里还为独孤娉婷先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而反复思索着。 元凤修却伸手抚了抚她的眉心,用温厚的大手将她的额头一点点舒展开来。 他望向她的眼睛,忽然说了一句“抱歉”。 郁嘉宁身体不由一怔,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好好的,他怎么说起这样的话来了。 元凤修却沉了口气,神色黯淡下来:“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遇到这些事情,更不会经受这些伤害。” 当初在永平侯府后门外,他将自己心头的想法全都说出来告诉她,向她表露了自己心底最为真实的想法之时,他就说过了,他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相信她、保护她,可谁知道…… 元凤修眼底的歉意越来越深,脸上的愧疚越来越浓。 他不仅没能做到自己当初的承诺,反而因为他的缘故,阿宁落入了一个又一个的危险之中,他实在是—— “砰!” 男人握紧了双拳,狠狠砸在了旁边的矮桌上。 郁嘉宁赶紧伸手握住他的拳头,不叫他继续这样伤害自己。 见到他如此自责,虽然她的心里觉得有些暖融融的,但更多的她同样觉得很是心疼。 来到璃王府,来到他的身边,是她的选择,是她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 而且,在她来到璃王府之前,她在永平侯府的时候,也会时常遇到各种危险和设计陷害。 其实并不是谁拖累了谁,而是如同他们之前就说过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就算你不去招惹事非,也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事非找到你。 她将他宽大的臂膀紧紧的抱住,将头靠在了他宽厚的肩膀上,放低了声线,摇了摇头淡淡道:“没事的,哪里是因为你的缘故。自那日我答应你之后,你我之间便不再有旁的秘密,你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如此又怎么回有拖累不拖累一说呢?好了,时候不早了,早些安置了吧……” 郁嘉宁沏上一杯暖茶,二人喝下之后很快便熄了灯睡了下去。 只是…… 郁嘉宁躺在床上,久久都没有睡意。 她侧着身子,目光看向了元凤修随手仍在一旁的那封未曾打开的信。 深夜之中,她将那封信看了又看,瞧了又瞧,也不知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 一夜好眠,元凤修已经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这样舒舒服服的睡过了。 等到他醒来之后,身边并没有人,除了在屋外等着伺候的下人外,他连画棠和红藕两个都没看到。 他叫来下人伺候他起身梳洗,问了一句:“侧妃人呢?” 怎么如今还不见阿宁的身影? 第1197章 画 第1197章 画 “哦,侧妃娘娘清早的时候就去王妃那儿了。”下人回答道。 元凤修眉头一皱,心里忽而生出一股不好的念头来,“她去找王妃了?那她去的时候是何神情?” 下人摇摇头,“侧妃娘娘走得匆忙极了,奴婢们叫她她也没有停下来,像是有什么很要紧的事情一样。而且,那时候天才刚刚蒙蒙亮,院子里还雾蒙蒙的,奴婢们也看不真切,所以没有看清楚,还请殿下恕罪。” “行了,下去吧。”元凤修摆摆手,脸上的神情越发凝重了几分。 阿宁这么早就匆匆去见独孤娉婷只怕是有什么事请。 难不成,是她答应了独孤娉婷的那个请求? 她看了那封信? 是了,一定是这样! 元凤修紧紧握拳,心里好不懊恼。 早知道,昨个夜里,他就不该随手将那个信封仍在旁边,他就该直接将那个信封连同里面的内容直接扔进火炉里面,彻底将它给烧成灰烬才是,不然也不会有现在的一切! 不过,如今再是懊恼也于事无补了。 元凤修将衣服下摆一撩,抬脚匆匆就往独孤娉婷的院子里赶去。一边走,他还一边在心里期待着阿宁和独孤娉婷会不会还没有聊到那些事情。 想着,元凤修脚下的步伐更是快了不少。 只可惜,等他气喘吁吁赶到的时候,郁嘉宁和独孤娉婷正面对面坐在一起,嘴上不断说着什么,瞧着样子似乎已经聊了许久了。 元凤修快步上前,一把拉起郁嘉宁的手腕,用力想要将她给拽起来,“你同她说什么?” 可是,叫元凤修想不到的是,虽然他手上的力气很大很重,可是郁嘉宁却定定的坐在原处,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手腕上立刻还生出一股反抗的力量,反手拉住元凤修的手。 “我已经看过独孤公主的信了,你要不要也看看?” 不要!!! 不要为眼前这个女人的把戏而戏弄了!!! 她说的话,他连一个字也不愿意相信!!! 元凤修在心里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可是,他感受到手上源源不断传来的力量,那是阿宁想要让他留下来,了解一下情况的愿望和念头…… 他…… “阿宁……” 元凤修看向郁嘉宁的眼睛,可他在她眼里看到的却是比什么时候都要更加坚定。 虽然他心里实在是不能理解阿宁的决定,可,这却又的确是阿宁的选择和决定。 “……” 元凤修深深吸了口气,似没办法般到底还是靠在郁嘉宁身边坐了下来,语气里带着十分的无奈:“到底什么事?” 问这句话的时候,元凤修连看都没看独孤娉婷一眼。 显然,他对独孤娉婷的信任,早已经降到了最低点。 坐在一旁的独孤娉婷像是早就知道会这样,脸上一点多余的情绪也没有,只静静看向郁嘉宁,等待着她说出来。 郁嘉宁却并没有直接回答元凤修的问题,而是起身从旁边拿过来一幅画。 她将画递到元凤修面前:“你看看这个。你看过之后,你便能明白我为什么会过来了。” 第1198章 第二次 第1198章 第二次 画? 元凤修从郁嘉宁手中接过一个长长的画卷,他低垂着眼眸淡淡扫了一眼,画卷瞧着明显上了年月,纸张泛黄不说,便是画轴也有着明显的磨损痕迹。 这幅画是…… 元凤修带着几分不解看向郁嘉宁,她没有说话,只是朝他点点头,示意他将画卷展开。 接着,他狐疑的目光又投向了独孤娉婷,可独孤娉婷却别过脸去,连一个眼神也不给他,像是在说:别看我,画上的内容,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 元凤修沉了口气,心中的怀疑并没有减少一分。 无论阿宁是不是真的选择相信她,无论她为自己如何辩解,他始终对她没有信任。 稀稀疏疏…… 元凤修低下头,开始慢慢拆开画卷。 画卷用绳子绑得很仔细,光是解开就花了不少时间,当他好不容易终于解开了画卷,一手拿着画轴顶部,一手拿着画轴下方,轻轻将画卷这么一展──!! 虽然只看到了整幅画的下半部分,但元凤修像是认出了什么似的,双眼赫然间睁大了好几分。 这不是── 元凤修立刻将整幅画立刻打开?,画面中有他过去看到过的小山、明月以及一个侧着身子露出了半张脸的女人,而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坐在他面前的郁嘉宁。 见到元凤修整个人愣怔在原地,郁嘉宁以为他和自己一样,也是被这幅画上的“自己”给吓到了。 是啊,这幅画一看就是代代相传下来的,按照独孤娉婷的说法,这幅画已经有两三百年的历史,有十几个她那么大,自然画面上的女人便不是她。 可是,无论画面上所绘的女人是谁,她都的的确确和画中的女人长得一模一样。 虽说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可一幅两三百年前的画卷上有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实在是叫人奇怪。 更何况…… “你还记不记得半年前……” 郁嘉宁眸光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地看向元凤修,话里有话,许是因为独孤娉婷在旁边的缘故,有些话她不好立刻说出来。 她是想提醒他,之前她之所以答应上官绍前往南楚,除了想要找到替元凤修彻底清除体内剧毒的解药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也是一幅画。 那副画上,同样也是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那个女人是南楚巫族所期盼了好几百年的圣女。 她同样不知道自己为何和所谓的南楚圣女生得一样。 从楚国回到夏国之后,因为这样和那样的事情,她便将这件事情给忘记了,昨夜,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还是将独孤娉婷的信给打开来,谁知信上写的就是这件事。 “一次或许是巧合,但是,两次、三次……” 郁嘉宁眉头紧锁,深深瞧着画上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心里生出了一股浓浓的不安。 她觉得一定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知道的。 元凤修看着这幅画,同样愣了许久。 最后,他抬起头问独孤娉婷说:“这幅画,你是从何得来的?” 第1199章 改变主意 第1199章 改变主意 谁知,独孤娉婷的回答竟和他们之前在上官绍哪里听到的极其相似。 “其实认真说来,这幅画卷是两三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燕国一间寺庙里一尊佛像忽然裂开,寺中僧人检查之时意外发现了这卷画卷,不仅如此,那些僧人还发现了一封信,信里面写的内容,一开始瞧着只觉得荒唐无比,结果这两年……” 元凤修接着独孤娉婷没有说话的话往下说:“上面是不是写着你们燕国的帝王都会离奇而亡?” “你!!” 独孤娉婷双眸赫然睁大,满脸的不可置信,停顿片刻,她忽然站了起来,警惕而猜疑的目光直直落在元凤修身身上,“难道是你……” 知道独孤娉婷心中在想什么,元凤修立刻摇头打断了她的猜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之所以能够在你尚未开口之前就猜到那信上的内容,只是因为前不久我和阿宁才在其他地方过差不多的书信。” “你是说……上官……” 南楚之行,十分隐瞒,郁嘉宁还是不敢贸然说出上官绍的全名。 元凤修却觉得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他示意独孤娉婷坐下来,“不怪你反应如此剧烈,若不是之前在南楚的时候看到过一幅和你拿来的这幅差不多的画像,我也不会意识到问题的不对劲。你的母后……独孤太后……近来身体忽然之间就不好了,是不是?” “……是。” 事情关乎燕国,关乎母后,而且这件事情除了朝中几位深受母后倚重的大臣之外,其他人根本不曾知晓母后近来身体毫无征兆、毫无办法地一天天变弱,她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为了母后,她只能派人四处探查和画卷上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或许“她”是唯一能够救回母亲的机会,终于,她的人找了许久,终于在夏国的探子认处这人就是郁嘉宁,所以,她才不得不打着燕夏两国互通商贸的幌子过来一探究竟。 她非要嫁进璃王府,也是想要能够近距离的观察郁嘉宁。 她派人在京城里扰乱视线,故意生事,故意留下指向璃王府的线索,就是想让璃王府因这些事情焦头烂额而无暇分心。 她让人暗中给郁嘉宁下药,也是想要能够更好的控制她,以便遇到合适的机会能够以此控制她,将她给带回燕国。 至于她为何忽然改变了主意…… 独孤娉婷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元凤修的身上。 她不得不承认,元凤修对郁嘉宁的保护和情谊让她知道,不管发生什么,只要事情和郁嘉宁有关系,他一定会想方设法保护她的周全。 而他们在佛龛下找到的这幅画卷,那封书信,她才不觉得是什么佛祖显灵、神明降世,她只觉得定然是有什么人故意做了这一切,就是为了让她找到画卷中的女子。 不管对方的真实意图究竟是什么,她只要找到了画中女子,那么,那些人定然会为了这个人而出现。 所以…… 第1200章 罕见 第1200章 罕见 她便想着,若是能联合她和元凤修这位璃王殿下的实力,应该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将在背后搞鬼的人给揪出来。 这些年,燕国内部各种暗流涌动、各方势力各怀鬼胎,虽然,她还有好几个哥哥,但,她一直都很清楚,能够真正稳住整个燕国情势的,只有也唯有母后一人而已。 她作为母后唯一的女儿,作为燕国的公主,作为母后最信任的孩子,她不仅要治好母后的忽如其来的病,还要将所有的事情查清楚。 郁嘉宁:“……” 独孤娉婷这样的心境和缘由,和当初的上官绍何其相似,就连独孤太后忽然病重的情况也与当时的南楚皇帝一模一样。 “独孤公主有些事情我想你应该需要知道。” “阿宁。” 元凤修打断郁嘉宁的话,朝她使眼色,显然并不想她这样贸然就说出他们之前的南楚之行,若是独孤娉婷只是从旁的地方打听到了他们之前的事,故意编出这样一个故事,就是为了让他们说出具体的情况呢? 但郁嘉宁却摇摇头,她知道他心中的所有担忧,可,平心而论,独孤娉婷带来的那幅女人的画卷并非伪造而得。 作画用的画纸、颜料,甚至是画轴上雕刻的花样和纹路,的的确确都是好几百年前惯用的,甚至,画卷上所绘的女人穿着的衣服样式和她在上官绍哪里看到的都是一样的。 那时候,上官绍好歹也是南楚的皇子,他又是个谨慎敏锐的人,那画他收得那样的仔细,独孤娉婷就算知道有这样一副画的存在,却没有办法看到画卷上究竟画了什么。 所以,光是凭着这样一副画,她就没有办法置身事外。 一次又一次,一会儿是南楚国,一会是北燕国,世间哪有这样的巧合,怎么处处都有容貌同她近乎一样的女人的画卷? 打定主意要查清自己和这两幅画究竟有什么关联,郁嘉宁简单将之前他们去了一趟南楚的事情全都告诉了独孤娉婷。 独孤娉婷先是不信,可,当郁嘉宁说到南楚皇帝前几年忽然就病弱的症状,独孤娉婷一双眼睛瞬间就瞪大了几分,“怎、怎么会……” 南楚皇帝的情况,怎么同母后的情况一模一样? 但郁嘉宁却让她先冷静下来,“先陛下的病情虽然来得很急又很快,可说到底只是有心之人利用了关于巫族皇室的‘诅咒之说’,是有人故意制造了这一些列的假象,想来独孤太后的情况……” 应该有心之人故意为之吧。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并不是说故意太过离奇,离奇道独孤娉婷都不愿意相信,实在是许大夫的医术着实高明,母后得了怪病之后,许大夫前前后后查了又查,可什么也没有查出来,她这才不得不派人四处寻找画像中的女人,这才找到了郁嘉宁。 “可是,独孤公主,我记得你之前说过的,燕国有许多常人所不知的罕见剧毒,正如南楚陛下的病症其实缘于一种鲜为人知的蛊虫之术,我想……会不会是独孤太后的病也是这样的?” 是毒,是某种被人所遗忘了的毒。 第1201章 合作 第1201章 合作 “毒?” 独孤娉婷有些不敢相信。 虽然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但,若是真如郁嘉宁所言母后如今的病症当真是中了某种罕见的毒,她和许大夫都不曾见过的毒,可,这样稀有、罕见、能引发奇怪病症的毒,究竟是什么呢? 又是什么人、通过怎样的方式获得了这种毒,他们又是以什么方法给母后下了毒? 母后身边护卫繁多,寻常人想要靠近,难于上青天。 郁嘉宁:“那定然是太后所信任的人了……” “!!” 闻言,独孤娉婷瞬间瞪大了双眼,“照你这样说,那我母后如今岂不是非常危险?!” 郁嘉宁说得对,能够给母后下如此奇毒之人,至少是备受母后信任,能够在母后身边自由出入,甚至能够接近母后平日的饮食和起居。 这样的人在母后身边,而她又远在夏国,根本就不能护母后周全!! 不行,她,她得回去! “公主如今就要走?” 会不会有些太过仓促了? 郁嘉宁明白她为了独孤太后而焦急担心的心境,可是,之前独孤娉婷是以和亲的名义来到夏国的,她若是贸贸然折返,燕国里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定然能看出端倪。 情势紧迫,万一他们着急做出些什么事情来,那岂不是…… 白费了她这么久的安排和谋划? 照她说,独孤娉婷如今最应该做的,就是以密信的方式,将她的想法和担心尽快禀告独孤太后。 独孤太后能独身一人在燕国掌朝多年,其能力和实力自然非常人能及。虽然如今太后得了怪病,可,病症再是奇怪,也不会影响了太后的判断,只要告诉她事情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想来太后也会有自己的安排,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照顾好自己。 在给独孤太后报信的同时,独孤娉婷也可以通知自己在燕国的亲信和势力,让他们多多防备、在暗中保护好太后。 至于那个给太后下毒之人…… 她认为在没有彻底解毒之前,还是什么都不要做的好。 万一解药真的只有下毒之人才有,他要是来个鱼死网破、孤注一掷,独孤太后才是真的白白丢了一条性命。 而解药嘛…… “余老先生的医术一点也不比许大夫差,或许他们二人一起探讨钻研,能找出解毒之法也说不定。再则,我们还可以修书一封,问一问楚国的那些长老们知不知道这种病症对应的是何种毒药。” 天下虽大,三国并立,但,有的时候,不同国家的人也能互帮互助,为了同一件事而共同努力。 独孤娉婷还有些犹豫,“楚国那边……”若是得知了母后病重这件事,会不会趁着这个档口突然发兵,给燕国带去连天的战火。若是如此,她岂不是成了整个燕国的罪人。 郁嘉宁却拍了拍她的手背,道:“若是放在过去,这个问题的答案我还真不确定,但现在……” 南楚之行,她帮了上官绍那么多,上官绍也好、南楚朝臣也好、多的是人心中也有过相同的怀疑和疑问,但如今,他们不也好好的么? 第1202章 不添麻烦 第1202章 不添麻烦 所以,她才会想着,或许这一次,上官绍知道了北燕发生的事情和之前南楚发生的事情十分相似,他会帮忙的。 “……那容我考虑考虑。” 虽然得到了郁嘉宁的极力保证,但事关重大,她倒底还是应该认真想一想才好。 独孤娉婷亲自将郁嘉宁和元凤修送出了院子,之后便将自己给关在屋子里面,任何人都不允许打扰。 回到自己的院子后,余老先生和许大夫都已经侯着了。 余老先生一手捋着胡须,一手直接抓起郁嘉宁的手腕仔细把着脉,半晌后才点头道:“嗯……体内的毒的确是清除得差不多了,不过,身体还是有些许的损失,师弟啊,你来说说吧,这种情况应该如何调养为好啊?” 许大夫笑了,“多年未见,师兄怎么和先前一样,无论遇到什么病症,都想着先考一考我?” 不过,笑归笑,当师弟的在师兄面前或许从来都是听从的。 许大夫面色冷沉下来,认真非常地替郁嘉宁把了脉,观察着她的面色和精神状况,还别说,纵然许大夫和余老先生几十年未曾见过,他们两个人给病人诊脉的动作还真是莫名的相似呢。 过了一小会儿,许大夫已经有了判断,他简单将自己的想法和调理的方子说出来同余老先生探讨,余老先生听了之后,脸上的笑容更是多了几分,点着头说:“不错,不错,还算是有些本事。” 许大夫脸上多出几分无奈,摇头道:“师兄,我倒底也是你的师弟,咱们一同跟着师傅学医,咱俩的医术自然是大差不差的,怎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倒像是师弟我这些年荒废了医术呢。” 余老先生脸上的笑容更多了几分:“这不是我怕你在郁姑娘和殿下面前给我丢人么。” “嗨!师兄,瞧你这话说得。” 余老先生和许大夫你一言我一语的,一点也看不出来先前的分隔,倒像是从未发生过似的。 有余老先生和许大夫一同为她把脉定方子,郁嘉宁更是一点也不担心了,可是,她却瞧见自己身边的元凤修始终面色凝重极了,像是还在为什么事情而担心不已。 她走过去,浅浅地问他:“怎么了?事情不都一一解决了么?你还在担心什么?” 短短两日,虽然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但,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独孤娉婷来夏国的真正原因,也推测出北燕里应该有人和之前他们在南楚遇到的那位曹殷一样,利用所谓的“预兆”、“神意”,故意给独孤太后下了毒。 既然已经知道是有人故意为之,便能通过各种蛛丝马迹顺藤摸瓜地慢慢将那人给揪出来。 至于京城里因为独孤娉婷的设计而出现的人命案子嘛…… “叩叩叩!” 郁嘉宁正说着,画棠正好就从屋外叩门进来了:“姑娘、殿下,独孤姑娘那边派人过来了……” 很快,独孤娉婷身边伺候的一位侍女低着头,十分恭敬地匆匆走了进来,她手里端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盒子,放在了屋中的圆桌上: “殿下、郁姑娘,这是我们公主让奴婢送来的。公主还说,因她而起的事情,她会自己解决妥善处理,不给二位添麻烦。” 第1203章 证据 第1203章 证据 不添麻烦? 郁嘉宁闻言一愣,一时间没能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当画棠打开那个木盒子,将里面好些东西拿出来大致扫了一眼之后,郁嘉宁不由得微微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些不是……” 侍女点点头:“没错,这里是你们镇北军营里康将军平日里贪污受贿的证据。” 这位康将军平日里深受景宣帝的重用和信任,但,他却背叛了这份信任,不仅贪污民脂民膏,还在自己的地盘上肆意妄为,近乎一个土皇帝。 为了一己私欲,他没少侵占百姓田地,更没少逼良为娼,甚至为了贪墨银钱,将军营里的武器粮草私下拿出去偷卖。 而最为重要的是,这位康将军之前曾在元凤修手底下当过差,那时候,他就因为品行不端、小偷小摸、拉帮结派被元凤修给狠狠呵斥,踢出了军营。 之后,他怎么回到镇北军里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或许正是因为之前他在元凤修手底下“受过气”,所以,凑够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不是没有趁着如今璃王府势弱,故意派人在京城里生事,而后再将众人的视线引到璃王府,给自己曾经的“顶头上司”来上狠狠一拳。 “这……这些……” 郁嘉宁一手按住胸口。 可以说,有了这些“证据”,前段时间里京城里的那些事情的的确确可以有了一个合乎情理的“结局”。而且,按照独孤娉婷说的,之前被杀害的那些人,也都是奸邪狡诈、为非作歹之人。 如此看来…… 为了自己的计划,独孤娉婷真的从一开始就将一切都给计划好了。 那他们…… 郁嘉宁扭头看向元凤修,可是,她从他的脸上看不出半分的轻松或喜悦,反而,他的眉头皱得愈发紧了些。 等到独孤娉婷的侍女离开后,郁嘉宁来到他的身边,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倒底怎么了?是还有什么事情让你这般苦恼担忧么?” “……” 元凤修抿着唇,心里面的那些事情他本来是一个字也不打算同她说的,可是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一步,那件事情,他必须得告诉她了。 “你跟我过来。” 元凤修拉着郁嘉宁的手,将她带到了书房,从书柜底部翻出了一本不起眼的书。 书页翻飞,里面掉出来了几张破损了的纸,纸上好像记着些什么,又画了些什么。 郁嘉宁将纸展开,有的像是地图,有的像是书上的画。 而那像是书中画一样的纸面上,同样画着一个女人,一个看向月亮的女人,虽然只得一个侧脸,但,郁嘉宁还是清晰地辨认出来,那张侧脸和自己十分相似。 怦怦! 怦怦! 南楚、北燕、还有如今眼前的这一副…… 郁嘉宁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快要蹦出来了,“这……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 倒底是什么人在找“她”? 元凤修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这一幅幅画像背后究竟有着怎样的深意,但可以肯定的是,不论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所有的一切只怕最后都跟阿宁有关。 第1204章 第三个女婴 第1204章 第三个女婴 “我?” 她虽然是永平侯府的嫡女,但,在京城这样遍地是权贵的地方,她这样一个侯府的嫡女其实真的算不得什么。 更不用说,若不是母亲沈氏两年前将她从甜水村带回京城,只怕她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竟是侯府嫡女。 等等! 郁嘉宁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忽然一僵,她睁大了双眼,扭头看向元凤修,急问:“甜水村!会不会和甜水村有关系?” 她记得长姐和母亲说过,当年母亲即将临盆的时候从甜水村旁的一间破庙路过,那天恰逢天降大雨、雷暴不断,实在是不能继续赶路了,这才在破庙里生产。 但,破庙里十分昏暗不说,狂风大作间,还将破庙的大门给吹飞了,母亲沈氏身边的仆妇和丫头生怕风雨太大,将沈氏给吹病了,齐齐过去关上门窗,而郁清妍的母亲正是趁着这个档口,将郁清妍和她互换了,这才导致自己十多年来一直生活在甜水村。 可有没有一种可能性…… 当时在那间破庙里的人,不仅仅只有郁清妍的母亲和沈氏,还有别的人? 元凤修明白她的意思了:“你是说,当初那农妇将你和你三姐姐交换的时候,还有另外的人在场,当时还有另外一个女婴。那以第三个女婴进行了交换?” “会么?会有这样的可能性么?” 郁嘉宁心跳得飞快,说出这番推测之后她的内心又升起了一种难以描述的不安。 若是事情真如她所推测的这般,那她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她还是不是永平侯府的嫡女?她的母亲倒底还是不是沈氏? 若不是的话,她倒底是什么人? “阿宁,你……你先别想这些……” 见她神情凝重非常,元凤修赶紧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先静下来,在没有确切肯定的情况下,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她的猜测罢了,不要仅仅因为一丝的可能性而这样让自己陷入无端的猜测和迷茫之中。 更何况,当初在郁清妍和郁嘉宁交换已经是一件十分罕见、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若是当时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场,用另外一个女婴再次进行了交换,还躲过了永平侯府以及郁清妍的生母,这…… 真的可能么? 元凤修心里对此持怀疑态度。 可是,人就是这样的,心中一旦对某件事情有了一种猜测之后,便会从各个细节、不同角度搜寻一个又一个所谓的“证据”来证实自己的猜想。 郁嘉宁环抱住双臂,在窗边不断地来回踱步,她看着天空上慢慢飘过的云彩,心里不断回忆着自己被人从甜水村带回京城之后的点点滴滴…… 原来,她始终觉得是因为郁清妍从小在母亲沈氏身边养大,所以沈氏才会处处偏袒郁清妍,而自己,不论她做什么、说什么,沈氏总是会看不惯,总是处处挑事。 可是现在…… 一想到会不会当初在那间破庙里面还有别的人存在,会不会有第三个女婴的存在,郁嘉宁只觉得过去沈氏对自己所有的苛待都变得合情合理了起来…… 第1205章 指向蓬莱洲 第1205章 指向蓬莱洲 所以…… 真的会是这样么? 郁嘉宁心中的疑问越来越深。 元凤修却不这样想,“几乎不可能的事情,阿宁,你就别在这里胡乱揣测了。” 其实,他能够理解她为何会忽然这样想。 一幅又一幅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画卷出现,就是他心里都会不由自主地生出害怕、怀疑、担忧的情绪,更不用说和画中女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她了。 但,再是觉察到事情不对劲,越是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 元凤修将她拉到案桌旁坐下,亲自为她斟上一杯清茶,而后,拿出笔墨纸砚在上面梳理着所有发生过的事情。 “去年至今,我们一共见到了三幅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画像,分别来自南楚、北燕以及蓬莱洲。但,这三幅画像的来源又有着明显的不同。” 南楚、北燕那两幅画像出现时都伴随着如同“神启”一样的东西。 上官绍说过,那幅画卷是他们南楚巫族传承了数百年的画像,上面所指向的是能够拯救整个巫族的巫族圣女,一位只存在于代代口述的传说中的人物。 而独孤娉婷今日所拿出来的画像,也是从北燕一处崩裂的佛像之下找到的。虽然北燕不像南楚,没有特殊的信仰或供奉,但,佛教在北燕十分有影响力,光是各种寺庙,在北燕就有上千上万座。 换句话说,从北燕崩裂佛像里掉出的画卷,其实对于北燕人来说,其影响力或者说地位其实同南楚巫族的那幅画卷差不了多少。 但,蓬莱洲的那幅画像就大不相同了。 一则,蓬莱洲的这幅画像,是元凤修派人四处搜寻解药的过程中,偶然在东南沿海一个小渔村的渔民那里找到的,和南楚、北燕的各种“神启”有着天然的不同。 而且,据那个曾经无意间到过蓬莱洲的渔民说,他带回来的蓬莱洲地图也好,书页中撕下来的一幅画像也好,只是他到了蓬莱洲之后,随便从路边的一处破屋里找到的。他当时也没有多想,只是瞧着桌上有这样一本书,随手就揣进了怀中。 只是等到他第二天醒来之后,却意外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蓬莱洲了,已经回到了自己长久生活的小渔村里,若不是怀中揣着的这本书,彷佛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他的一场春秋大梦罢了。 如此看来,相较于画卷在南楚、北燕如同“神启”一般存在,地图和画像在蓬莱洲就要“寻常”、“普通”得多了。 元凤修一双手慢慢地攥紧,“或许,蓬莱洲便是所有事情的关键。” “蓬莱洲?” 蓬莱洲这个地名,一直都存在于各种传说、故事、话本里,正常的生活中根本没有人知道蓬莱洲究竟在哪儿,甚至连这个地方是不是真的存在都存疑。 即便按照元凤修的分析,线索或许真的指向了蓬莱洲,可他们要怎么样才能够到达蓬莱洲呢? 而且,郁嘉宁心里始终还想着自己先前的猜想,她想要搞清楚当年在甜水村的那间破庙里是不是真的有另外的人存在? 第1206章 难办 第1206章 难办 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太久太久,便是当年在母亲沈氏身边伺候的下人大多都已经离开了永平侯府,想要查清楚这件事情一点也不简单。 郁嘉宁找到沈刺,让他派人暗中探查当年可能会知道这件事情的老人。 可等了四五日之后,沈刺摇了摇头,告诉她他们都已经查过了,那些下人大多都已经身故了,可能知晓这件事情的只剩下了永平侯夫人沈氏以及郁清妍的生母曾氏。 沈刺对郁嘉宁说道:“自从当初在殿下和姑娘的婚典上闹过事之后,曾氏便销声匿迹了。” “销声匿迹?” 沈刺欲言又止地点了点头。 虽然曾氏在殿下和姑娘的婚典上闹了事,但,不管怎么说,曾氏毕竟是昌宁侯府少夫人的生母,单单凭着这样的身份,曾氏就算在京城里不敢大摇大摆地,却也能关起门来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闹事之后,曾氏是到昌宁侯府陪着郁清妍住过一段时日的,可谁知道后来郁清妍意外滑了胎。自那以后,曾氏便彻底从京城里消失不见了。 沈刺的人四处都查过了,连甜水村也派人去问过了,都没有找到曾氏的身影。 这样仔细地找都找不到曾氏,只怕曾氏凶多吉少。 “……” 郁嘉宁眉头深深地蹙在一起。 照沈刺这么说,时至今日,经历过当初甜水村破庙之事的人就只有沈氏一个了? 这下郁嘉宁就有些犯难了。 她该怎么向沈氏询问呢? 虽然历经了许多事情,她和沈氏之间的关系已经缓和了不少,即便还没有到母女情深的地步,却也能坐下来好好说说话了。 但,即便是这样,这件事她也着实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 总不能说,她回到永平侯府找到母亲直接就说:我可能不是你的女儿,你想想当年在那间破庙里还有其他的人。 此话一出,沈氏只怕会觉得她中了邪了! 不行,她得想想,再好好地仔细想想。 这些天郁嘉宁为着查明自己的身世费劲了心思,而另一边,独孤娉婷再三考虑之后,也亲自过来找了她,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郁姑娘先前的提醒很对,我如今身在夏国,即便能寻个合理的理由,赶回北燕也要好几个月。这么长的时间,我母后身边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样的乱子。与其这般冒险,还不如按郁姑娘所言,飞鸽传书一封将所有的事情告知母后,想来母后定能掌握一切。至于画像之事……” 虽然元凤修还防备着独孤娉婷,郁嘉宁却毫无保留地将蓬莱洲以及元凤修的猜想、她关于自己身世的怀疑都告诉了独孤娉婷。 独孤娉婷本是为了独孤太后的怪病来夏国的,其他的事情对她而言就不那么重要了。 不过,或许是郁嘉宁坦诚的态度以及她对自己的宽厚和和善,独孤娉婷觉得她也应该帮帮忙。 她对郁嘉宁说:“我们北燕虽然地处西北,四周都是陆地,并不与大海相连,但是,只要你有需要,不管是什么,只需说一声,我和我手下的人定会出手相帮的。” 第1207章 见母亲 第1207章 见母亲 郁嘉宁唇角向上勾起,朝独孤娉婷笑了笑:“之前的事情,多谢你。” 要不是她拿出的那些“证据”,让沈刺、解然他们向三法司衙门交了差,将那位镇北军里的康将军顶了上去,不然,若是最后真的查不出个“结果”,只怕整个璃王府真的就危险了。 独孤娉婷往上一挑眉梢:“这不算什么。” 她之前就说过了,她是为了她的母后才来到夏国的,母后是她生命中最亲的人,她当然不会打无准备之战,所有的事情她都已经考虑好了。什么康将军、什么为非作歹、手染凶案的人,都是她在来到夏国国都之前就已经查得清清楚楚了的。 自然是能派上用场。 “……” 瞧着独孤娉婷脸上的自信,郁嘉宁心里不由得泛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眼前这位北燕的姑娘,为了自己的目标,能够将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她呢? 她想要弄明白自己真正的身世,她是不是也有这个本事和能力呢? 虽然元凤修几次同她说,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蓬莱洲,他们如今最应该做的就是不断派人前往东南沿海,问问那里的当地人,还有没有其他人经历过那个渔民所经历的事情,有没有别的人知道如何才能前往蓬莱洲,想要去往蓬莱洲有什么要注意的。 但是…… 郁嘉宁慢慢扭头,看向了屋里的那面菱花镜,上面倒映出了她的脸。 她仔细观察着镜子里倒映出来的面庞,仔仔细细、不断从那张面庞上搜寻和母亲沈氏、父亲郁衡、长姐、弟弟一星半点相似的地方。 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越看越觉得自己脸上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和他们相同。 所以,是真的么? 她倒底是不是沈氏的女儿呢?这件事情究竟是不是真的呢? 心里有了这个困扰,郁嘉宁整晚整晚的睡不着,翻来覆去脑子里出现的就是沈氏、父亲、长姐、弟弟的一张张脸。 终于,她忍不住了,再这样继续纠结下去又没有答案的状态简直要将她给折磨疯了! 这天她在璃王府用过早膳之后,便乘马车回了家,她亲自敲响了永平侯府的大门。 永平侯府的小厮见到她不打声招呼就回来了,脸上多多少少都带着几分差异的神情,再想到她如今已经不是璃王妃了,变成侧妃了,再加上璃王府最近出了这些事情,下意识就觉得自家姑娘是不是受了委屈,这才跑回娘家诉苦来了。 但,这毕竟是主人家的事情,下人们心里就算有些揣测,也不可能当面说出来。 片刻的愣怔和尴尬之后,看门小厮立刻将她给迎了进来,领着她就要往老夫人的院子去。 “姑娘难得回来一次,不如先去给老夫人请个安吧?老夫人一向都是喜欢姑娘的,见到姑娘你回来了,老夫人肯定高兴极了!”领路的小厮提议说。 但,郁嘉宁却干净利落地拒绝了,“我有要紧的事情要见母亲,祖母哪儿你替我去说一声,等我见过母亲之后,我定去给她老人家赔礼道歉。” 第1208章 抱歉 第1208章 抱歉 “姑娘!姑娘!” 小厮还想再说什么,但,郁嘉宁已经转身走了。 虽然,在这两辈子里,她回到永平侯府的日子加起来也不超过五年,但,这里的每一条路,每一处地方,她都再熟悉不过了。 很快郁嘉宁便来到了沈氏的院子。 院子里的丫鬟仆妇见到她都惊住了,还以为是自己花了眼,她们没听夫人提起姑娘今日要回来啊? 郁嘉宁无视了她们的错愕,更顾不上所谓的规矩,直直上前猛然将门给推来了。 “砰”的一下! 忽如其来的动静,吓得屋里的沈氏惊了一跳,用手捂住胸口:“你们都是怎么当差的?怎么越来越没规矩了?!” 待沈氏看清来人之后,眼底更是满满的狐疑:“嘉、嘉宁?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母亲,我有要紧的事要问你!” 郁嘉宁并不解释,只是刻意将声音提高了几分,像是故意要让院子里的其他人听见,而后便转身重重将门给关上了。 丫头仆妇见了,心里的好奇更胜了,一时间,她们哪里还顾得上手里该做的事情,一个个全都聚在了一起,不断讨论着好好的姑娘怎么急匆匆回来找夫人了? “是璃王府里的事吧?哎,当初我就说了,咱们永平侯府什么地位,人璃王府又是什么地位,这样的天渊之别,姑娘嫁过去肯定是要吃亏的!看吧,这还不到一年,王妃的位置就没了吧!” “可不是么!瞧着姑娘方才的样子,只怕定是王府里出了什么大事!我猜啊,会不会是如今璃王府里的那位王妃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她要将我们姑娘给扫地出门啊?” “啊?!还能这样么?那未免也太欺负人了吧?!不管怎么说,当初姑娘也是皇上、皇后从众多京中闺秀中亲自挑选出来的,定为璃王妃的!就算如今来了个燕国的公主,她身份尊贵,咱们姑娘比不上,可咱们姑娘进璃王府,那也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啊!还能叫人这样随随便便就扫地出门么?” “哎!你懂什么!你也说了,当初皇上和皇后娘娘可是千挑万选才定了咱们姑娘为璃王妃,可结果呢?只要是与朝政有益、对整个夏国有益,璃王妃的位置还不是要乖乖让出来。所以啊,只要那位燕国公主有什么更好的条件,她就是要将我们姑娘扫地出门,还真没人能拦着她。” “啧啧啧,真是造孽哦!” “……” 虽然她们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别人听见,但,这样的八卦一旦讨论起来,谁又能忍得住呢? 屋子里,沈氏也听到了这些不堪的议论,她脸色有几分尴尬,倒了杯水递给郁嘉宁,有些手足无措地坐了下来,这才慢慢问她: “嘉宁……你……她们说的那些是……” 郁嘉宁并没有要回答沈氏的意思,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沈氏的一双眼睛忽然说了一句“抱歉”。 沈氏还未反应过来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便瞧见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儿从怀中摸出了一颗什么黑黑的小药丸。 第1209章 滴血验亲 第1209章 滴血验亲 接着,郁嘉宁一个用力便捏碎了药丸,很快,沈氏便感觉到脑袋有些晕晕的,眼前的画面也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嘉宁……你……你对我做什么了?” 郁嘉宁眼底满是歉意,在沈氏彻底晕过去之前,她眼疾手快将沈氏给扶住,将她拖到旁边的软榻上放好。 “母亲,对不起。” 郁嘉宁一手伸手从头上取下一支发簪,一手将发簪尾部捻了捻,就从发簪尾部取下了一根细细的银针。 如今,她能找到的,知晓或者经历过当年甜水村事件的人,就只剩下沈氏一个了。 她想要知道自己究竟是谁,没有什么比滴血验亲更快捷、更直观的方法了。 不过,她知道,自己若是直接跑来问沈氏,沈氏只会当她是疯子,所以,她只有假借自己在璃王府受了“委屈”,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才跑回永平侯府向母亲诉苦的法子接近沈氏。 而她准备好的迷烟,能够让沈氏瞬间睡过去,一会儿她给沈氏喂下解药之后,沈氏什么都不会记得,她会告诉沈氏,她来向她诉苦,她听了许久有些累了,这才睡了过去。 虽然有些不大合乎情理,但,也不算太惹人怀疑。 一切都准备好了,如今她要做的,便只有一件事—— 滴血验亲! 郁嘉宁从房间里拿出一个碗,认认真真检查了好几遍,接着又亲自向碗里倒上满满的清水。 她用那枚细细的银针,刺破了自己的指尖,挤出一滴血滴入了碗里的清水里。 鲜红的血滴,“嘀嗒”一声坠入清水中,如同一个顽皮的小孩,左右晃荡着。 郁嘉宁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的那滴血,深深吸了一口气,又一次深深吸了气,终是抬起了沈氏的右手,用银针刺破了她的指尖,同样挤出了一滴鲜红的血来。 “嘀嗒!” 鲜血滴入水中的声响,不知怎么的,异常的明显而清脆,就像是一道重鼓,狠狠敲在了郁嘉宁的心上,叫她不由自主闭上了双眼,有些不敢去看那“结果”。 虽然她今日近乎不管不顾的来到永平侯府,但,她的心里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所期待的“结果”究竟是怎样。 她不知道,她究竟该为什么而高兴,该为什么而难过…… “怦怦……怦怦……” 安静的房间里,郁嘉宁只觉得自己的每一次心跳都是那样的清晰可闻,不过,都过了这么久了,不管她愿意还是不愿意,“结果”肯定已经出现了。 事到如今,她没有什么好逃避的。 又深深吸了一口气,郁嘉宁终于鼓起勇气睁开了双眼,看向了自己备下的那碗清水,而她看到的却是—— 两滴血,并没有相融在一起,而是分别独立、孤立的存在着。 “!!” 这个结果叫郁嘉宁大脑一阵晕眩,整个人也不可控制地往后连连退了几步。 她嘴里不断小声嘟囔着:“没有相融、没有相融!” 她真的不是沈氏的女儿。 她之前的猜测原来真的是对的? 当年,那个风雨大作的夜里,曾氏以为她用自己的女儿换了永平侯府的女儿,可她却不知道,竟有人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用别的女婴换了她的女儿。 那她是谁? 她究竟是谁?!! 第1210章 再次确认 第1210章 再次确认 虽然在来之前,她心里便想到了可能会发生现在的事情,但,真正当事情发生的时候,还是给了她巨大的心理冲击。 她只感觉到自己的一颗心,怦怦、怦怦、怦怦跳个不停,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一般。 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会不会,会不会是方才自己在滴血验亲的时候,不小心在什么环节出了差错? 嗯,有这种可能! 想着,郁嘉宁立马又重新拿来了一个碗,重新倒上了满满一碗清水,接着,和方才一样,她从自己指尖和沈氏指尖都取了一滴血滴进了清水里,这一次—— 两滴血,同样相互排斥、并不融合。 “我、我、我真不是母亲的女儿?” 两世的记忆在一瞬间,如同走马灯一般,飞快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沈氏对她的各种不满、各种厌恶、各种讥讽,会不会正是因为她并非沈氏的亲女儿,沈氏作为母亲感觉到了和她之间的不亲近,才会表现出这些排斥…… “哈哈哈哈!” 郁嘉宁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荒唐无比。 原来,她觉得沈氏偏心,郁平宴偏心、祖母偏心,他们都是因为受了郁清妍的蒙骗,才对她处处厌恶,结果,他们只是单纯的与她并非血亲而已。 那她之前所有的伤心和难过,倒底算什么呢? 全都是虚妄罢了…… 许是这个冲击对于她来说太大太大了,她都不记得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到了璃王府。 王府的守卫从未见过她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连忙上来询问是否出了什么事,郁嘉宁却什么也不说,闷头就往自己的院子里跑。 画棠和红藕也都被她的举动给吓到,敲了好久的门见她也不应声,生怕她出了什么事儿,立刻就去将元凤修给找来了。 元凤修在屋外敲了敲门,里头安静极了,一丝声响也没有。 他声音柔和极了:“阿宁,发生什么事了么?你让我进去,让我陪着你,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你知道的……” “……” 屋里的沉默,叫元凤修心狠狠一跳。 他尝试着伸手将门一推,门竟然开了。 如今正是白天,可屋子里却一片漆黑。 他目光扫了一眼,是她将窗户全都关上,还用纸将窗户都给糊了起来。 黑暗中,床上有一道蜷缩起来的黑影,如同受了伤的小兽在黑夜中独自为自己舔伤。 见状,元凤修心头猛地抽了抽。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见到她这样,他比谁都难受。 他一步一步走向床边,伸手要将挡住的纱幔掀开,可瞬间,他就听到了哭过之后喑哑的声音:“别……别过来……” 可听见她如此伤心难过,他怎么可能不坚定地走近她? 元凤修抿着唇,二话不说,大手将帘子一掀,伸手就将蜷缩在一团的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你走开!你走开!!” 两人相拥的瞬间,郁嘉宁便不受控制地挣扎起来。 但,即便她如何挣扎,如何用拳头捶打,元凤修都死死将她给抱住,丝毫没用后退、放开的意思。 第1211章 哭吧 第1211章 哭吧 两世的相处,他什么时候看到过她这般伤心绝望过? 当初,即便是她那个名义上的三姐姐设计害她的时候,她虽然也震惊不可置信,却也没有像如今这样整个人彻底陷入颓丧之中,还不断将身边的人推开。 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离开她? 想着,元凤修手上的力气愈发加重了几分,他将她整个人牢牢的抱紧,想用自己怀里的温暖叫她好受一些。 她哭,他抱着;她闹,他抱着。 终于等到她所有的情绪一点点发泄出来之后,他感觉到怀里那个情绪紧绷的人终究是身子软了下来。 “别担心,别怕,有我在,凡事都有我在。” 元凤修抱紧她的后背,轻轻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想这样让她缓和冷静下来。 接着,他又转身亲自倒了水,递到她的嘴边:“哭了这么久,一定很难受吧,来,喝水缓一缓。” 郁嘉宁摇着头,不肯喝水。 她抬起头,看向元凤修,声音一片喑哑,哪里还听得出平日里清丽的声线。 “我……我不是母亲的女儿……” 女子呜咽的声音,十分低沉微弱。 但即便她的声音再小,在如今这间漆黑封闭的屋子里,还是显得她说出的这句话仿若像重锤敲鼓那样响。 “你!阿宁,你!” 闻言,元凤修也有些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看着她。 之前她就说过自己的猜想,她怀疑当初在甜水村里,沈氏生孩子的时候,不止是曾氏一个人存在,还有另外一个人存在。曾氏用自己的孩子替换了沈氏的孩子之后,又有另外一个曾氏和沈氏都不知道的人,用另外一个孩子替换了她们之中的另一个孩子。 一开始他只觉得她的想法太过大胆,根本没有这样的可能性。 但,如今,他看着自己的阿宁哭得这样伤心难过,情绪这般的低落颓丧,便猜到她可能是用自己的法子证实了自己的确不是沈氏的孩子。 一时间,元凤修也觉得心生生的疼。 这辈子也好、上辈子也好,他和阿宁真正交心的时间虽然并不多,但是他知道,或许有的时候她会嘴硬,会故意表现出她对永平侯府里那些人并没有多少感情,可他很清楚,她的心里一直都十分看重家人之间的亲情。 不然,她不会一次次因为沈氏的偏心而受伤,不会因为郁平宴的疏远、厌恶而难过。 正是因为这些的的确确是她心中在意的,所以,在她想办法证实了自己的确不是沈氏的女儿之后,她才会不受控制的情绪崩溃。 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才好。 毕竟,当她真心实意将永平侯府里的人放在心上,最后却得知她和永平侯府其实半点关系也没有,她所有的情感完全没有意义,她自然是无法接受的。 元凤修沉默着,只能再一次将她紧紧的拥入怀中,用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你若是真的难过,便继续哭吧。” 无法改变的事情,或许真的只要彻底哭出来,将情绪都发泄出来,才能有释怀的时候吧…… 第1212章 靠近 第1212章 靠近 元凤修在漆黑封闭的屋子里,一直陪着她。 她不想吃东西,他陪着她;她不想说话,他也便不说话。 这样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后,郁嘉宁的情绪终于缓和了下来。 元凤修立刻让画棠备了她最喜欢吃的东西,拿小桌摆在床上,同她面对面坐着,一筷子接着一筷子往她碗里夹菜。 “太多了,吃不了这么多。” “哪里多了,你是我的阿宁,别说是眼前的这些了,只要是你想要的,无论要多少我都会送到你面前。” “凤修……多谢你……” 看着眼前男人眼底浓浓的黑青,郁嘉宁知道,那是他不眠不休陪了自己整整一天之后留下的。 如今冷静下来,她都会不由得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太过了,但,在她最为伤心的时候,他不仅没有丝毫的不悦,反而给了她最大的理解和支持。 正如那时在永平侯府的后面时他同她说的,无论她做怎样的决定,即便他有不理解的时候,他也会尊重她,理解她,放手让她自己做决定。 这样的承诺,和他履行诺言的种种举动,像是一团暖融融的太阳,只要在他的身边,无论遇到怎样的事情,她总会觉得她的身心都会被他一点点捂热。 元凤修瞧着她的眼神,永远都是藏不住的宠溺。 隔着小木桌,他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都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他们本就是会一路扶持,共同到老的夫妻,哪里还有什么谢与不谢的呢? 听着他浅浅说着这样的话,感受着他的每一个动作,郁嘉宁心头愈发暖了几分,恍惚间,她感觉到鼻子有些发酸,眼眶有些发红,不受控制的情绪猛地向上涌—— 她好像快哭鼻子了。 “不是都好了么,怎么又要哭了?” 元凤修见她这样,不仅有几分哑然失笑。 平日里见她总是冷静沉稳,遇事不慌,也不知怎么的,方才她在自己面前的一瞬间忽然有些像小孩子了? “谁是小孩子啊!你才是小孩子!” 眼睛还肿得不行的郁嘉宁,似被他的话逗得有些恼羞成怒,抓起身边的软枕猛的就朝对面嘴角带着笑意的男人砸了过去。 自然,元凤修轻笑着接住了软枕,又连连摇了摇头。 阿宁如今这模样…… 虽与平日里很不相同,但他不仅不觉得不习惯,反而心里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高兴和喜悦。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好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近一些了。 “好了,同你说笑的,瞧你那认真的样子。” 元凤修拉住了她的手。 虽然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不少,也已经用过饭了,但她的手还是有些冰、有些凉。 他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唇边,呼气给她取暖。 郁嘉宁有些不好意思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还没来得及动,就听得男人轻轻开了口: “你知道了你不是沈氏的女儿,那……你觉得你会是曾氏的女儿么?” 第1213章 还有他们 第1213章 还有他们 曾氏…… 听到这个名字,郁嘉宁的神情一点点冷沉了下来。 其实,如果不是有必要的话,其实她一点也不愿意回想自己在甜水村生活的十几年时光。 曾氏用自己的女儿换了侯府的女儿,她知道郁嘉宁并不是自己所生,所以,对待她曾氏从来都是刻薄厌恶、不满敌视的。 小时候,她不懂事,不知道为什么曾氏明明是她娘亲却对她这么坏,家里有什么脏活累活,曾氏全都会让她去做。甚至,在她渐渐开始懂事,能够分辨是非对错之后,有一天,她终于忍不住跑去问曾氏,她究竟做错了什么,明明她是曾氏的女儿,曾氏却将她视作仇人。 谁知,曾氏却告诉她:她是个女儿,是个没用的赔钱货,不像家里的哥哥和弟弟,那才是家里正正经经的孩子。而她呢,能有一口饭吃,不会饿死就不错了。等到她十四岁了,可以成亲了,她就该卖给镇上有钱的人家,换回几十两、一百两银子,好给哥哥、弟弟凑钱娶媳妇! 穷苦的乡下,其实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想法,只是,那时候,她是真的将曾氏当作娘亲,听到这样寒心的话从曾氏口中说出来,她害怕又难过,晚上躲在被子里哭,不住的问老天,为什么她是女孩子,而不是男孩子。 可如今回想起来…… 曾氏哪里是因为她是女孩子而故意苛待她,她觉得,曾氏就是想将她给累死、冻死、饿死,这样一来,就算有一日她偷换两个女婴的事情被发现了,永平侯府没用亲女儿可以接回去,那么她自己的女儿就能继续留下,不用被送回来跟她一块吃苦了。 曾氏如此黑心狠毒,郁嘉宁完全不敢去想,若曾氏真是她的母亲,她该如何面对曾氏。 而且,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曾氏不见了。 之前,她让沈刺去查当年甜水村的事情,沈刺那个时候就没用找到曾氏的踪迹。 没用曾氏,她不知道自己要如何证实自己是不是曾氏的女儿。 “或许,也不必找到曾氏……” 元凤修提醒她,虽然曾氏找不到了,但,曾氏的男人,曾氏之前生下的其他孩子还在。 只要将他们找到,进行滴血验亲,也能分辨出她究竟是不是曾氏所生。 “对啊!我怎么把他们给忘了。” 郁嘉宁后知后觉。 元凤修紧了紧她的手,说:“这几天你就好好歇着,去甜水村找人的事情我会派人去做的。不过……” 男人担忧的目光落在郁嘉宁身上。 若是他们真的将人给找到了,进行了滴血验亲,她会希望验出怎样的结果呢? 郁嘉宁想都没想就说:“我自然希望我不是曾氏所生啊!” 一想到过去曾氏是如何对她的,她怎么可能还会希望自己是那种人的女儿。 但,问题又来了。 “你若不是曾氏的女儿,那你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呢?” 如今,他们没用任何的线索,想要弄清楚她的真实身份无异于大海捞针,实在是不易啊! 第1214章 姐弟相见 第1214章 姐弟相见 当初是究竟是什么人在甜水村,用第三个女婴进行了交换? 他这么做又有什么用意呢? 郁嘉宁眉心紧皱,深深摇头,自己不是沈氏女儿这件事请,已经叫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才好了,天下之大,她若还不是曾氏的女儿,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查清当年的事情。 还是说…… 郁嘉宁想到那几幅和自己近乎一样的画卷。 她的真实身份,和那几幅画有关系? 像之前元凤修分析的那样,线索指向了蓬莱洲,他们该找找蓬莱洲? 见她神色凝重,元凤修心里也很不好受。 他上前将她抱紧怀里,伸手慢慢捋着她的长发,“罢了,这些事情暂时放在一边吧,等到沈刺他们到甜水村将人找到带回,再……确认过之后,再说应该怎么办吧。” 最近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肯定很累了。 好好歇一歇吧…… 元凤修说罢,便拉着她的手出了房门。 在屋子里面憋了这么久,她肯定都憋坏了。 如今,京城的天气渐渐回暖,王府里面的花都开了。 元凤修带着她在王府的院子里转着,走着走着,郁嘉宁忽然就看到了亭台水榭,还有一抹熟悉却又许久未见过的身影。 “平、平宴?” 郁嘉宁有些吃惊,他怎么过来了。 元凤修唇角勾起一分笑意,温热的大手在她腰间轻轻一托:“去吧,你同你弟弟许久未见,想来你们都有很多花像说吧。” “我……你……” 被人推着往前两步,郁嘉宁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滴血验亲,她知道自己不是沈氏的女儿,那么,她同平宴、长姐还有二哥便不是真正的亲人。 她甚至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更不知道要不要、该怎样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们。 但,就在她犹豫着想要往后躲闪的时候,亭台水榭里已经成熟了许多的少年,像是感觉到了她的到来,转过身来,冲着她咧嘴一笑:“四姐姐,四姐姐!你快过来啊!” 少年郎的热情,一如既往的打动了郁嘉宁的心。 元凤修在耳畔鼓励她说:“去吧,去听听他想和你说些什么。” “……” 郁嘉宁紧了紧双手,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勇敢地一步步向郁平宴走去。 许多日子未见,郁平宴比她从南楚回来之后又有些不一样了。 “你在巡捕营里,一切都还好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郁嘉宁便随便问了句。 郁平宴看出了她神色间的担忧以及不自在,微微沉了口气,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接走了过来,慢慢拉起了她的手:“四姐姐,其实,你不用这样的。你的事情,我已经听姐夫说了。” “你、你都知道了?” 郁嘉宁心头一慌,身子下意识就往后要躲。 郁平宴进一步向前,微微低头,直直看向了她的眼睛,认真说:“四姐姐!你别怕!!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始终都是我的四姐姐啊!” 要不是因为她,如今的他只怕还是浑浑噩噩。 第1215章 交心 第1215章 交心 不知道自己真正应该做什么,还满脑子想着嬉笑玩乐,叫父亲、母亲为他担心不已。 如今,他进了巡捕营,虽然,他还不是什么特别了不得的人物,却也有了自己的一份小小的追求,他感觉自己的整个生活都有了意义,他一下就长大了。 再说说大姐姐。 要不是她观察仔细,一早就觉察出了前姐夫是个那般的奸邪狡诈的小人,那么,长姐还有她的孩子,如今还不知道会落得怎样的悲惨下场呢! 但,正是因为有四姐姐,现如今,大姐姐才可以带着孩子高高兴兴、无忧无虑的在江南生活。 还有二哥哥! …… 郁平宴细说着这短短一年多以来,郁嘉宁给整个郁家带来的变化和改变。 郁平宴将她的手紧紧的握着,像是要用自己的力气告诉她让她放心。 “四姐姐,真的,你不用为了旁的那些事情而伤心。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我的四姐姐啊。不论将来会有怎样的改变,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我一定会想办法保证永平侯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好么?” “平宴……” 听着郁平宴这些发自内心的话,郁嘉宁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就哭了出来。 谁能想到,过去那个最为讨厌自己,一见到自己就会不停的发难的少年,如今竟然这般无条件的支持自己、站在她的身边! “四姐姐、你、你、你别哭啊!” 青涩的少年郎,虽然看上去成熟了许多,但,看到自己的姐姐在面前泣不成声,一下子就变得手足无措起来,他抬手想为她擦泪吧,又怕她不喜欢,进进退退间,和方才犹豫不前的郁嘉宁何其相似。 想来这便是所谓的“姐弟”吧…… 郁平宴陪着郁嘉宁说了许久的话。 活了两辈子,郁嘉宁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能够平心静气和郁平宴坐下来,两个人安安静静的说着话。 习习凉风里,郁平宴将他这段时间在巡捕营里的所见所闻一一说给郁嘉宁听。 他告诉她,他们出任何的时候,有时候会遇到不讲道理的妇人,有时候会遇到笑容灿烂的小孩,有时候会遇到打架斗殴的汉子…… 虽然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但,每次出任务、完成任务之后,他的心底都有种说不出的成就感。 “四姐姐,你知道么,在巡捕营里待的时间越久,我越是觉得我想要做得更多,我想要用我的每一分能力去保护我所能保护的所有人!” 这样的话从郁平宴口中说出来,郁嘉宁心里十分高兴。 她抿唇朝他重重的点了头:“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只要你朝着自己的想法不断的努力,总有一天你想要做的事情是能够实现的!” “嗯!” 郁平宴又变得跟个小屁孩似的,蹭的一下跳了起来,在郁嘉宁面前重重点了头,十分自信说:“嗯!四姐姐,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虽然他现在只是在巡捕营里,但,总有一天,他能走进军营,走向边疆,走向更为广袤的世界! 第1216章 在乎 第1216章 在乎 这一天,一定不会太久的。 郁平宴留在璃王府陪着郁嘉宁说了一夜的话,等到第二天郁平宴离开之后,郁嘉宁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沈刺和解然按照独孤娉婷以早就安排好的“线索”和“证据”,十分顺利地将之前京城里的那几起案子给了结了。 当结案的报告摆在景宣帝面前的时候,景宣帝目光久久盯着那份结案报告,眼底的情绪像是十分凝重,叫人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三法司衙门的官员都走之后,景宣帝才眉头越蹙越深,“宝荣啊……” 景宣帝深深叹了口气,将那份结案报告轻轻仍在了长长的御案之上,“你说,整个京师那么多的朝臣,查了整整两个月,别说是查出真正的凶手是谁了,就连一星半点的线索那都是没有的。可怎么……” 当有人向三法司衙门告密,说是这件事情和璃王府有关系,事情可能是老七那个家伙做的之后,他前脚才吩咐老七要将这个案子给查清楚,后脚没过多久,老七的人就当真将事情给查了个水落石出? 三法司衙门的结案报告里面,不仅将那个可恶的叛徒为何要做这一切,他是如何收买了每一个人,以及他们是如何沟通和交流的,全都写得清清楚楚、仔仔细细。 就像是…… 就像是整个案子所有的细节,全都是由那个可恶的叛徒在案件发生之前就将所有的一切提前告知了一般。 景宣帝这话,叫宝荣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璃王府里的人将案子查清楚了,皇上觉得不好么?” 之前多久案子都没有线索,京城里百姓各个自危,生怕那天一不小心,他们走在路上也会像那些受害者一样,莫名其妙就没了性命。 如今,终于将所有一切都调查清楚了,也将在背后操纵了这一切,想要将案子嫁祸给璃王殿下的罪魁祸首也找到了,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么? 可是为什么,他隐隐感觉到,好像万岁爷并不这样认为呢? “好……不好……” 案子能够彻底查清,当然是一件好事。 可怕就怕,所谓的“真相”,并不一定就如眼前这份摆在他眼前的结案报告一样。 又或者说,这份结案报告在某种程度上,会不会也是人为操控下才呈现在他视野中的,为的就是让他放心? 再则,就算他心里所担心的这一切,真的就只是他多心了而已,可是,他的朝廷,那么多的官员,都不能够查清的案子,老七的手下才接手没有多久,就全都查得一清二楚了,光是这件事情本身,不也应该引起他足够的注意么? “……” 宝荣公公站在旁边,终于明白过来了,说来说去,案子本身究竟是什么样的,皇上好像并不是多么的在乎,他在乎的是从始至终其实只有璃王府的璃王殿下,也唯有一个璃王殿下而已…… 第1217章 三丫 第1217章 三丫 皇宫大内明晃的灯光下,景宣帝那双深邃的眼瞳里情绪深得让人难以分辨…… —— 过了一段时间,璃王府的人就将曾氏的男人和曾氏的两个儿子从甜水村带回了京城。 他们在乡下住了一辈子,去过最远、最繁华的地方就是县城,京城这样遍地皆是王公贵族的地方,他们就是做梦都想不到他们竟有来到京城的一天。 曾氏的男人牛贵一路上都在问带路的人,他们这次来京城究竟是什么事,又是谁来接他们的? 璃王府的人自是没有透露半句。 牛贵的儿子,牛大壮和牛二娃见状心里虽忿忿不满,可瞧着他们衣饰华贵、气度不凡,尤其是腰间带刀,自然不敢表现出来。 当他们进了璃王府,由人领着一路穿花拂柳,无不感慨璃王府简直就是天界仙宫啊!! 等到他们回去甜水村之后,光是将他们今日的所见所闻说上一说,就能叫村里那些乡巴佬羡慕好长一阵子的了! 牛二娃指着拐角的琉璃花盆,激动得哇哇乱叫:“爹!爹!你快看呐!我的个乖乖,这么好的东西竟然拿来当花盆,也不知道这里还有没有多的,到时候咱们也带几个回去呗!” 牛大壮也跟着附和:“对对对!不只是这几个花盆了,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这里的下人一个穿得比一个好,一会儿也问他们要两身呗!” 牛家父子三人虽然是乡下人,没见过什么市面,但,寻常的人情往来还是知道的。 虽然他们不知道这些人将他们带来京城究竟是为了什么,但,如果不是有事情要他们父子三人相帮,肯定不会一路上都这么客气的! 所以,既然是这些人有求于他们,就算他们再没见过市面,再是看上去粗鄙无边,他们就是—— 诶,硬气! 说不定呐,他们还能要上几百两银子花花呢! “也不是没这种可能性!哈哈哈哈!” 听着两个儿子说得天花乱坠,牛贵也不由得觉得自己了不得起来,这些请他们来京城的人呐,还真的该好好对待他们父子三个呢! “……” 听着牛家三父子这些话,亲自领路的解然在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次“不要脸的乡巴佬了”! 要不是不确定侧妃究竟是不是曾氏的孩子,要不是他们几个的存在对弄清这件事情至关重要,就凭他们几个,别说在这里说大话了,他们根本连璃王府的大门都进不了好吧! 但绕是心里十分不满,解然还是强忍着不满,加快了脚步,终于将他们领到了偏厅里。 偏厅,郁嘉宁和元凤修早就等着了。 牛贵父子三人进了偏厅,见到端端坐在首位的女人有几分眼熟,可乍一下又不大敢认,眨眨眼,再眨眨眼,还拿衣袖将眼睛擦了擦,认认真真将那女人从头到尾再看了好几眼,终于,牛贵惊了: “三丫?你是三丫!!你这个丫头,才一年多不见,走了什么狗屎运啊,都变成这样了!” 第1218章 遭罪 第1218章 遭罪 当初,永平侯府的人到甜水村来接郁嘉宁的时候,虽然已经给了牛贵还有曾氏一笔银子,以感谢他们这些年对郁嘉宁的照顾了。 那笔银子不少,一看就知道来人是大富大贵的人家。 只是,在牛贵这样乡下人的心里,镇上的首富那也是大富大贵,一辈子不可企及的高度,再多的,他就连做梦都不敢去像。 自然,他怎么没有想到,当年被人接走的郁嘉宁,如今竟然住在这种天宫一样的仙境,身上穿的衣裳也像是话本小说里天宫仙女才能穿的织锦薄纱。 牛贵瞧着那衣裳喜欢得不得了,脸上扬起一抹贪婪的笑,伸着手就往郁嘉宁那边凑了过去,想要大着胆子摸一摸那一看就滑不溜手的布料,如果他也能有一件这样的衣裳,穿在身上肯定很舒服吧! 本来,牛家父子三人进入正厅之后,瞧着阿宁的神色已经让元凤修心里很不满了。 如今,牛贵这样放肆无礼的行径,更是叫元凤修脸上瞬间带上了明显的怒气。 “放肆!!” 旁边的沈刺和解然也走了过来,身形往牛贵父子三人面前一挡,不让他们靠近。 这不拦还好,一动手拦人,牛贵一下子就火了。 “好你个三丫头!当初怎么着也是我一把屎一把尿,辛苦这么多年把你拉扯长大的!你现在就是这么对我的?你还有没有点良心?哦!你现在榜上大人物了,你了不得了,你的心肝就黑了,一点也不把我和你哥哥放在眼里了是吧!” 牛贵以为如今这个站在他跟前的姑娘,还和过去那个任由他和曾氏欺负的三丫头一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但凡他们有点什么不顺心的,便想法设法的在三丫头身上找回来! 牛大壮和牛二娃也跟着来了脾气。 他们两个叉着腰,跟大爷似的,晃悠着身体就要往旁边的紫檀椅子上坐下,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似的。 牛大壮摇着头,数落郁嘉宁:“我说三丫啊,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就算你如今发达了,离开了甜水村,你也不能背信弃义,把我们给忘了啊。你怎么也要捎带着我们才是啊!别的就不多说了,像这样体面、宽敞、富贵的院子,你一人给我们一间吧。哦,对了,还有,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下人这些你也要都给我们准备好知道么?我们是你的哥哥,你个当妹妹的,得把我们照顾妥当了,知道么?” 牛二娃也跟着附和:“没错!阿爹和大哥说得没错。三丫头啊,做人可不能像你这么不地道啊,不然,你这么苛待爹和我们兄弟的事情传回甜水村之后,你是会被人笑话,被人戳脊梁骨,一辈子抬不起头的!” “!!!” 听着牛贵父子三人如此不要脸到极致的话,听得旁边的沈刺和解然一肚子的火。 当着他们的面呢,这些人就能如此言语无状,如此不要脸得道德绑架,可想而知,当初郁嘉宁还在甜水村的时候,遭了多大的罪! 第1219章 取水 第1219章 取水 暴脾气的解然心里那个气得啊,黑着一张脸,赫然怒斥牛家父子三人: “混账东西!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清楚,这里可是璃王府!都给我老实点!要是再胡言乱语,仔细着你们脖子上的脑袋!” “唰!” 言落,解然赫然将腰间的佩刀往外一拔。 泛着寒光的刀刃,冷厉的神色,一下子就将牛家父子三人吓得连连后退。 他们求助的目光不断看向郁嘉宁,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可是,当解然手里的刀刃朝着他们不断靠近的时候,他们倒底还是乖乖地往后缩了缩。 的确,欺软怕硬,就是他们这样的人最好的总结。 牛贵咽了口唾沫,眼神不断乱飞,心里害怕着,问:“璃、璃王府?这里是璃王府?那、那、那璃王殿下让咱们过来是……” 形状如此不堪的人,元凤修连多余的一眼都不愿看。 他伸手护住郁嘉宁,带着她就离开了前厅。 见到郁嘉宁离开,牛大壮和牛二娃有些谎了,“三丫,咋的,你咋走了!” 虽然旁边的护卫确实有点吓人是吧,但是,这么漂亮的屋子啊,这么多昂贵的东西啊! 他们要是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问三丫要上一笔,那他们不就是白白来了一趟么?! 这可怎么行啊! 牛大壮和牛二娃不怕死地往前凑,想要走到郁嘉宁身边,但是—— 感觉到他们二人的动作,已经护着郁嘉宁准备离开的元凤修,忽然扭头,冷沉如森罗的目光,冷得像是一把锐利的尖刀,若是能化成实型,只怕立刻就能要了他们两个的命! 元凤修周身的气场实在是太骇人了,绕是再不要脸的牛大壮和牛二娃也被这厉然的目光给吓得连连后退。 护着阿宁出了前厅,瞧着看得正好的满园春花,元凤修这才感觉到心情舒畅了不少。 郁嘉宁有些抱歉。 为了验证她的身份,他这样一个光风霁月的人,才不得不和牛家父子三人打交道。 元凤修却摇摇头,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心疼和不舍,“你近来怎么回事?怎么老说这样见外的话?” 更何况,这样的无赖也就是瞧着的时候让人有些烦心,但,他们又生不出什么乱子,不必放在心上。 倒是,见到牛家父子三人,元凤修不由自主地就想到,在他的阿宁没有回到京城之前,她在甜水村,她在那个家里究竟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 心里光是想想那样的场景,他都会不由得为她而揪心。 “过去在甜水村的日子么……” 郁嘉宁靠在元凤修的肩头,眨眼看着院子里绽放而开,灿烂无边的鲜花,心境其实十分的平和。 因为重生回来,她脑子里的记忆,更多的都是从甜水村回到京城之后的这段时间里的事情,反而,关于甜水村里的那些过往,也不知怎么的,一点点就变得很模糊了。 “殿下!牛贵的血取来了。” 说话间,沈刺已经端来了一碗清水。 第1220章 赶走 第1220章 赶走 盈盈的清水里,有一滴圆圆的血珠。 “是从牛贵手指取的。”沈刺说。 他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下人,手上都端着一碗清水。 沈刺解释:“未免结果出先差错,我多取了几份。” 不仅有牛贵的,还有牛大壮和牛二娃的。 只是…… 沈刺眸间带上几分担忧,看着郁嘉宁说:“就是姑娘要多遭几次罪了。” 郁嘉宁脸色平静极了,她浅笑摇头:“算不得什么遭罪的。” 只要能证明她不是曾氏的孩子,别说是指尖取几滴血了,便是要她的半条命她都愿意。 毕竟,谁也不愿意和曾氏、牛贵这样粗鄙的人攀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 “好了,取针来吧。” 郁嘉宁很是冷静,从下人那儿拿过银针,连眼都不眨一下,便直直往自己右手无名指指尖刺破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嘀嗒!” 鲜红的血落入碗中。 郁嘉宁并没有停下来看血珠是否融合,而是走到了下一碗清水旁,又一次从指尖挤出了一滴血。 如此几次,旁边的元凤修看得心疼不已,立刻过来揽住了她的腰,抓住了她的手,将她还染着鲜红血珠的指尖一下含进了嘴里。 男人嘴里的温热,慢慢抚平着郁嘉宁指尖的伤口,又像是一点点抚平她看似平静的心之下,那颗早已担忧不已的心。 “有这些就够了,不用再这样了。” 看着她如此举动,他只觉得仿佛那针是扎在了自己的身上。 感觉到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他伸手将她抱得更紧了几分:“阿宁,阿宁,你听我说。无论一会儿的结果是什么,你都不用放在心上。” 无论她究竟是谁,无论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她永远都是那个被他放在心上的人。 永远,永远。 元凤修的话,给了她说不出的支持和力量。 她对上他那双什么时候都无比坚定的眸子,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好!” 无论结果是什么,都如他们过去说的那样,他们一起面对。 “殿下!姑娘!你们来看啊!” 说话间,沈刺那边已经有了结果。 沈刺的声音里透出了明显的激动,应该…… 是好结果吧? “血没有相融!所有的血都没有相融!!!” 听到这个结果,那块压在郁嘉宁心口的大石,总算是落了下来。 太好了! 她倒不是不愿意生在农家,她只是不愿意相信,见利忘义的曾氏、粗鄙贪婪的牛贵、肆意打骂妹妹的牛大壮和牛二娃是她最亲的亲人。 如今结果摆在眼前,证实了她和这一家子人没有丝毫的关系,她怎能不开心! “给他们点银子,打发他们走吧。” 本就是不相干的人家,这辈子她都不愿意再见到他们了。 “姑娘放心,见到血滴不相融之后,就已经让人去将他们给赶出去了。” 这牛家父子三人好大的脸,还敢在殿下面前对姑娘吆五喝六的,他们早就看他们不惯了! 牛家父子闹是肯定会闹的,不过,谁又会在乎呢? 第1221章 倭寇 第1221章 倭寇 拿了五十两银子和回甜水村的盘缠给他们,打发出去,他们还能有什么法子? 难不成,他们还想闯入璃王府的大门么? 既然已经都验证过了,郁嘉宁并非沈氏的女儿也并没曾氏的女儿,那么,当初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甜水村外的破庙里面就还有第三个人。 “蓬莱洲。” 应该就是蓬莱洲了。 元凤修想不出来,如果,阿宁的身份和蓬莱洲没有关系的话,为何,她的画像会出现在蓬莱洲随便一本破书上。 “不过……” 元凤修眼底闪过几分担忧和凝重,他拉着她的手,慢慢说:“其实……如果你不想查明过去的那些事情,我们也可以什么也不查的。” 除了他们几个之外,并没有人知道阿宁并非永平侯府的嫡女。 这个秘密,他们可以永久隐瞒下去。 她还是可以留在璃王府,一辈子留在他的身边。 但,郁嘉宁却摇了头。 “我是谁。” 这个问题,想必没有人不想搞清楚吧? 而且,南楚、北燕皇室接二连三发现“她”的画像,仅仅是这件事情,就值得他们将事情给弄清楚了。 不然,若是再过一段时间,夏国也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幅“她”的画像,只怕事情会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我想知道当年甜水村里事情的真相。” 她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将她和另外两个女婴交换。 这一切的背后,到底还有什么故事。 “好。” 只要是她想要的,元凤修便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只是,现在有一个问题。 蓬莱洲的位置没有人知晓,他们如今找到的所有线索里,便只有东南沿海一带有那么一两个人声称自己到过蓬莱洲。 他们若是真想找到蓬莱洲,便必须亲自前往东南沿海一带。 但…… 他们要以怎样的名义才能合情合理的过去呢? 按照景宣帝那多疑、谨慎的性子,璃王府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便会十分在意。 别不用说让他们去到东南沿海那远离京城、远离皇权、远离监控的地方了。 本以为,这个问题要解决起来十分棘手,没想到,半个月之后,东南海防那边便传来了一份急报—— 说是东海倭寇猖獗泛滥,沿海百姓官兵死伤惨重,求朝廷出兵镇压,守护一方安宁。 沿海倭寇本来是一直都有的,只是过去元凤修领兵镇压过一次,东南沿海这才消停了几年。 只是,这几年,因元凤修卧床养病,朝廷派去的将领几次落入倭寇设好的陷阱之中,沿海官兵损失惨重,倭寇这才愈发猖狂、肆无忌惮。 听到这个消息,朝臣们纷纷提议,让景宣帝派出一个更加强有力的将领,领兵南下。 只是,选谁去则成了一众大臣们争执不休的问题。 未曾受伤前的元凤修,立下的战功实在是太过显赫、太过耀眼了,整个大夏,没有一个人不为之而震撼、拜服。 以至于,他中毒后的这三年里,军营中虽也出了几个不错的将领,但,他们的影响力实在是不必上元凤修当初的万分之一。 第1222章 老七 第1222章 老七 再加上,此去东南沿海,朝廷会派兵数万。 手握大军,兵符在手。 虽然此去危险,但若能平乱成功,回京之后定然大获封赏,烫手山芋也便成了众势力都想争一争的香饽饽。 于是乎,究竟派谁去东南沿海平定倭寇之乱就成了众朝臣争执不下,谁也说服不了谁的问题。 “许大将军,近年来在西南边境,戍守有功,几次打退了骚扰的楚国人,臣觉得可派许大将军前去。” “皇上!臣不同意!许大将军或许的确抵挡住几次楚国人的骚扰,但,西南驻军过去也频频传出军中军纪涣散、将士玩忽职守,军营里乱作一团的事情。军中将士都不能约束,臣不觉得许大将军能够担任这个艰巨的任务!” “你胡说八道,我怎么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啊。莫不是你想要举荐别的人,故意在众人面前泼脏水?大人,可不能这样啊!” “混账!我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私心了?你如此妄自揣测,其心可诛啊!!皇上!!” “皇上!” “够了!!这里是朝堂,不是容你们随意争吵的街头闹市!!” 众朝臣你争我吵,闹得景宣帝头疼不已。 他大手一挥,重重拍在御案之上,众人莫不低头安静,可不敢触怒了龙颜。 景宣帝深深的眼眸,慢慢从这些人身上划过。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群老东西心里都在盘算着什么。 东南沿海的倭寇…… “老七最近身子不是好些了,也能管事了么?就让老七去吧。” “轰!!!” 景宣帝淡淡的话音落了下来,满室皆无不惊的。 璃王殿下?! 皇上说的是让璃王殿下去沿海平乱? 这、这!皇上莫不是说错了吧? 有人小心询问:“皇上……您……您方才说的是璃王殿下么?” 璃王殿下身子骨都差成什么样了,皇上这个时候派璃王殿下去东南沿海,那不是要璃王殿下的命么? 可是,景宣帝却幽幽道:“前些日子,京城里的案子,你们一个个统统都是废物,没有一个能够为朕排忧解难,将大胆犯事的贼首查出来。还是老七!还得是老七心思缜密,查案如神,不过月余就将案子前前后后都查了个水落石出。你说说你们,朕不将事情交给老七,还交给你们这群吃着皇粮,却一点事情都办不好的人?!” “……” 景宣帝勃然大怒,怒斥朝臣。 朝臣们心里其实都很委屈。 之前那个案子,他们不是没有用心去查,可是,他们实在是查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啊。 再说了,璃王殿下跟他们完全就不在一个层级。 璃王殿下智谋无双,用计颇深。 他能查出贼首,那是璃王殿下英明神武! 可是—— 皇上是真的糊涂了吧,要平定东南沿海的倭寇,跟在京城里查查案子可不是能够相提并论的事情! 炮火无情,冲突不断。 璃王殿下去了东南沿海,还能安安心心的养病么? 只怕连连战火,会惊扰得璃王殿下心神不宁吧? 第1223章 接旨 第1223章 接旨 况且,若是到时候真的遇到危险,就凭着璃王殿下如今的身子骨,简直就是让他去送死嘛! 皇上不是一直都宽厚待人,对璃王殿下的病情比任何人都在在乎么? 皇上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瞧着众人一脸的不解,景宣帝眼底眸光依旧冷沉。 他幽幽道:“太医已经来禀告过了,近来老七的身体好了许多。” 众大臣闻言大喜,难不成还真是之前北燕的独孤公主嫁过来,冲喜成功了? 可是,若是真是冲喜有用的话,之前璃王殿下迎娶永平侯府的嫡女就应该能有用了,怎么,过了这么久之后,反而是北燕的公主嫁来冲喜才叫璃王殿下情况有了好转? “你懂什么!北燕公主那可是人间凤凰的命格,永平侯府的姑娘可比不上独孤公主的!” “这么说的话也是……不过……” 璃王殿下的身体有了好转的确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但是,璃王殿下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就他那身子骨,就算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 真的能支撑他到东南沿海,平定倭寇么? 这个问题,也是景宣帝想要知道的。 这么久了,老七的身体究竟是不是真的挨不住了? 若是真的吧,为何都过了这么久了,璃王府里还没有传出什么消息来? 可若说是好吧,每隔一段时间,又能听到老七不好的消息。 如此反复数次,景宣帝的耐心也没了。 京城的案子,老七就能让手底下的人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查出来,这边足以说明,他的这个兄弟啊,可一点都不像外面的人想的那样,奄奄一息,半只脚都踩进了鬼门关。 说不定这个老七啊,背地里有很多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所以,便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试一试。 他想看看,老七是不是还像从前那般忠心侍君,为了朝廷、为了大夏万死不辞,答应去一趟东南沿海,接下这份差使。 他还更想看看,若是老七真接了这份差事,他又能办得如何? 老七的手底下到底还有多少人,多少势力。 下朝之后,景宣帝的圣旨便到了璃王府。 元凤修瘫坐在椅子上,是由人推着出来的。 宝荣公公看见了,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将圣旨递到元凤修面前,“璃王殿下,您……”您接旨吧。 元凤修虽然面露难色,犹豫了许久,但最后还是咬着牙将圣旨接了下来。 宝荣公公看在眼里,也不由得为他叹了口气。 谁让皇上心中存有疑虑呢。 或许这便是生在帝王家的宿命吧。 万事都由不得自己。 不过,在宝荣公公离开了之后,元凤修的眸子却亮了。 他找到郁嘉宁。 “阿宁,我们能去找蓬莱洲了!” 东南沿海、平定倭寇。 他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去寻找蓬莱洲,寻找她真正的身份了! 可是,不同于元凤修的高兴,郁嘉宁听到这个消息,她第一时间是十分犹豫。 皇上的这道圣旨带着明显的试探意味,他们真的就这样去东南沿海,去寻蓬莱洲么? 第1224章 闯一闯 第1224章 闯一闯 虽然不知道怎么向元凤修解释才好,但是,郁嘉宁记得很清楚,上辈子的时候,景宣帝便想方设法算计过他,甚至,在他没了性命之后,对璃王府所有的人都要赶尽杀绝。 景宣帝对他防备极重,本来独孤娉婷的事就是明显的试探了,这一次又是一份圣旨,她觉得这一次,又是景宣帝的试探。 “要不……去东南沿海的事情,暂时缓一缓。” 虽然她的确很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但是,这么久都过去了,他们也不必完全急于一时。 还是先想好法子,应对景宣帝再说。 但是,元凤修却摇摇头。 他知道她心里的犹豫和纠结,但是,有的事情不是逃避和退让就能解决的。 她自己也说了,景宣帝对他,对整个璃王府便没有一日不是怀疑,担心的。 既然是这样,独孤娉婷也好,东南沿海的倭寇之乱也好,除了这些,他总会找到其他的原因和事情,一次又一次的进行试探。 所以,与其为了自保而不断后退,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将计就计,去做他们想做的事情。 而且,去了东南沿海,远离了京城,或许会有危险,也或许会有转机。 元凤修走到郁嘉宁身边,靠近她的耳朵,压低了声音细细说:“在南楚的时候,上官和我说过,或许我身上的毒,解药能在蓬莱洲找到。” “什么?你说什么?” 郁嘉宁双眼赫然睁大,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这件事情,他怎么之前一直都没有和她说起过? 他是不是故意这样说的,就是为了让她答应趁着这个机会去东南沿海? 元凤修握紧了她的手,郑重说:“你这傻子,把我当什么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会故意说谎?” 之前他之所以一直不说,其实也是因为她的缘故。 南楚的画像,蓬莱洲的画像,他当时便觉得事情古怪而不同寻常,不愿继续深究,就怕查出点什么事是大家所不愿意看到的。 现在,他们也都知道,阿宁的生母不是沈氏也不是曾氏,而是可能与蓬莱洲有关系,那么,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不管是为了替她查清曾经发生的一切也好,还是为了给他自己找到解药也好,东南沿海他们都的的确确该去一趟了,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什么试探不试探,什么危险不危险,还有什么重要的吗? 前方即便是有龙潭虎穴,他也势必要去闯上一闯的! “既然如此,那我便和你一起去!” 若是蓬莱洲里真的有解药的线索,她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 “……” 看着眼前女孩眼中的关心和情谊,元凤修心里是说不出的暖意。 他伸手轻轻扶着她的脸颊,久久才浅浅道了一声:“好……” 很快,璃王府便传出消息,说元凤修不久便会按照景宣帝的意思前往东南沿海平定倭寇之乱。 这个消息一出,京城里的人都骚乱了。 “璃王殿下真的愿意去东南沿海吗?” 第1225章 猜疑 第1225章 猜疑 “他难道不担心自己的身体情况么?” “还是说,璃王殿下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好上不少了?” “……” 而最为关心这个问题的,其实还要数景宣帝。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独孤娉婷走上了大殿。 她向景宣帝行了礼,“殿下说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既然倭寇连连犯进,搅得百姓民不聊生,那么,他便是要拼上性命也要往东南走上一遭。这样,才不会辱没了皇上这些年来对殿下、对整个璃王府的关怀和圣恩。” 独孤娉婷这话一出,不由叫一众朝臣心中震撼不已。 他们还在为璃王殿下的身体担心,殊不知,璃王殿下已经和以往任何时候一样,只要是朝廷需要,只要是皇上一声令下,便是危险重重、困难无数那又怎么样! 他是受百姓爱戴的璃王殿下,他便要对得起百姓的这份厚爱。 况且…… 独孤娉婷又朝着景宣帝笑了笑,继续说:“皇上和诸位大臣也可以放心,虽然殿下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但是,经过这些天的调理,殿下的身体还是渐渐有了好转和恢复。前些天,璃王府从各地请回来的名医说了,殿下的病情最怕寒凉。东南沿海一带,气候温暖湿润,说不定过去一趟,反而于殿下的情况有益。”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大家心里还是十分唏嘘。 璃王殿下到底还是将自己的性命放在了如刀刃一般的危险境地。 不知这一趟,他究竟能不能够安全回来。 但,不管怎么说,璃王殿下这种舍身忘死、以身报国的决心实在是足够震撼人心的。 下朝之后,没有多久,京城里里外外便传遍了这件事。 大家都说,璃王殿下果然是璃王殿下,无论什么时候,只要百姓们遇到危险,璃王殿下总是他们最坚实的依靠。 皇宫大内。 景宣帝听着宫人说着如今京城里的风向,皱着的眉头愈发深深的蹙紧了几分,心里也不知想着什么,连拿在手里不知多久的折子都久久看不进去。 “皇上……” 宝荣公公从外面回来了。 景宣帝立刻看向他,问:“怎么样?查清楚了么?” 独孤娉婷说老七的身体好多了,还说一众大夫都说东南温暖的环境有益于老七修养,是真的么? 宝荣公公摇了摇头,“究竟有没有大夫这样诊断,奴才实在是不知道,不过,奴才派人去问过了,自从皇上命璃王殿下调查京城里的那几起命案开始,整个璃王府除了沈刺和解然两个,便几乎没有其他人出入过了。” 除非是用了其他的方法,暗中请了大夫进去,不然,今日在大殿之上,独孤公主说的那些便都是假的。 没有什么大夫、没有什么诊断。 更没有什么璃王殿下身体好转,前往东南沿海有益于他的说法。 “那……” 景宣帝眉心拧在一起。 若是没有这些说法,那为何独孤娉婷要这样说? “或许……” 宝荣想了想,喃喃道:“莫不是,璃王殿下知道皇上这个决议会引起争论,所以特地让独孤公主过来平息大臣们的纷纷猜疑?” 第1226章 下风 第1226章 下风 听到宝荣这样说,景宣帝眼底情绪好似愈发复杂了几分。 “你的意思是……” 老七他知道这一切的试探? 是这样么? 宝荣低下头,也不知此时此刻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对于璃王殿下,皇上总有他的考量。 —— 璃王府 独孤娉婷从宫中回来之后,元凤修便亲自过去谢了她。 独孤娉婷只是笑了笑,专注于自己手边的事情:“没什么好谢我的,我只是在帮郁姑娘而已。” 传回北燕的消息独孤太后那边已经收到了。 独孤太后派人暗中查了,果然是有人借着“画像”一事暗中生事,好祸乱朝局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只是因为独孤太后体内余毒未清,宫中太医依旧没能查明下毒之人究竟用的何种毒药,故而还没有立刻解决了那些人。 不过,既然如今已经处于敌方在明,我方在暗,想来再往后拖一段时间,等到彻底找出所用之毒物再解决那些人也不要紧。 “说来,要不是当初郁姑娘不顾身死,往南楚走了那么一遭,帮了上官他们,这样的事情任凭是谁都不会相信的。”独孤娉婷脸上的神情愈发清浅了几分,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元凤修说:“皇帝那边我已经按照你的话说了,想来你们也快出发前往东南那边了吧?要不,你让许大夫和你们一块去?” 她可是听说那些倭寇一个比一个凶狠,一刀砍下来非死即伤。 还是将许大夫带上更有保障些。 “我来见你也是想说这件事情。”元凤修接过话头,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许大夫医术超绝,不亚于余老先生,若是他能一路随行,于我们而言的确会有不少助益,不过,许大夫毕竟是你带来的,他就这么跟我们走了,你的身边就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所以……” 元凤修双眸微微一沉,瞧了一眼面前的女人,瞧着她那双好似任何时候都灿烂得如同夏日艳阳一眼的热烈眸子,愣怔片刻,这才接着说: “你若是放心的话,我可以派人暗中将余老先生送离京城,一路送往燕国,送到你母亲身边。” “你?你说什么?”独孤娉婷以为自己听错了。 其实很久以前,许大夫就同她说起过,余老先生的医术乃是当世一绝,比他不知道要高出多少。他一直不能查清的毒因,或许余老先生能够轻松辨别出。 为此,她没少派人天南海北地寻找余老先生。 之前有一次,她的人就传回消息说有了余老先生的踪迹,结果,她的人在“请”余老先生回北燕的时候,和另外一批人撞上了。 她的人不敌对方,这才跟丢了余老先生。 等等! 独孤娉婷忽然反应过来什么。 “一年多以前,在夏国的北方,是不是……” “是。” 元凤修也明白过来,当初解然带余老先生回京之后还遇到过一次暗袭,想来应该就是独孤娉婷方才所说的了。 “呵呵呵呵。” 独孤娉婷笑着摇头,“元凤修啊元凤修,怎么不管什么事情,我每次只要遇到你就总会落于下风呢?” 第1227章 离开么 第1227章 离开么 三年前在西北边境的时候是这样,余老先生的事情也是这样,哦,还有,这次她来到夏国之后,原先谋划好的计谋也是这样。 怎么,她在他的面前,就不能赢一次么? 元凤修眼眸微垂,并没有顺着独孤娉婷的话往下说,片刻后,他才接着自己先前的话头,说:“余老先生云游四方,见过不少疑难杂症,之前他又和我与阿宁去过一趟南楚,说不定他老人家能查清贵太后的病因,能够对症下药、药到病除。至于公主你……” 元凤修又沉默了。 独孤娉婷不远万里来到夏国,就是因为阿宁的一幅画像,她是为了独孤太后而来的。 如今,他们解释清楚了,这一幅幅画像,其实并不是他们所为,估摸着应该和东海外的蓬莱洲有关系。 这些天,他和阿宁又仔细谈论过了。 南楚、北燕…… 说不定其实在夏国某处不为人知的地方,也有着这样一幅画像。 而每一次,“阿宁”的画像都能和皇室中人牵扯上关系。 为了维护局势的稳定,为了解救当权之人,每个地方都会暗中派出精锐之力四处搜寻阿宁的下落。 这么看来,竟有些像是…… “借用我们的力量来寻找郁姑娘?” 独孤娉婷一下就明白元凤修的意思了。 不过,正是明白之后,她眉头不由得拧在一块,想了半晌后幽幽说:“郁姑娘的身世只怕大有来历吧?” 若仅仅是永平侯府的嫡出姑娘,如何能叫人设计出这样的布局。 “不,不对……” 想着,独孤娉婷眉头蹙得更深了几分,她忽然间想到了,不敢是他们在北燕发现的画卷,还是从元凤修他们口中听来的关于南楚的画卷,每幅画卷的存在都超过了数百年之久。 百年之前的人,又怎么会知道郁姑娘的存在? 这倒是一件稀奇的事儿。 元凤修点头说:“是啊,这件事的确叫人想不通,只有等到了东南沿海,派人到各个渔村问过,找到了蓬莱洲的位置,真正到蓬莱洲上走过一遭,才能查明真正的情况了。” 但是,他方才想要对独孤娉婷说的并不是这个。 “我和阿宁离开京城之后,公主你……” 她还会继续留在京城么? 其实,她也没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这里了吧? “我么……” 独孤娉婷脸上的神情有了片刻的松动,眼底情绪也有了片刻的恍惚。 仿佛,离开京城这件事情对于她来说是一件颇为复杂的事情。 可是,不对啊。 既然都知道独孤太后的病情和阿宁、璃王府、夏国无关,他又让余老先生亲自前往北燕一趟为独孤太后诊治,想来用不了多久,北燕的事情便能了解了。 到时候,独孤娉婷便真的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儿了。 他与她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情分可言。 她完全可以想办法回到北燕,继续当她的北燕公主,想来,只要有独孤太后在,即便她曾经“嫁过人”,在北燕她也能过得称心如意。 所以…… 第1228章 领命 第1228章 领命 她…… 听明白了元凤修的意思,独孤娉婷眨眨眼,眸光望向窗外,似特地不看眼前的男人一般。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她来到夏国的时间还不久,这么快就离开的话,只怕会引起怀疑。 这对于她自己来说,还是北燕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 元凤修点点头。 这件事情,她自己拿主意就好。 出发前往东南沿海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京城的百姓都对元凤修很关心,这天他要从南城门出发启程,好些附近坊市的百姓都过来相送。 自然了,元凤修还是“躺在”璃王府备好的马车里,并没有露面,以免着凉受寒。 但即便这样,马车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百姓,接连不断地将早已准备好的吃食、物件一个接一个地往护卫的手里塞。 “此去路远,这些是老婆子我的一点心意,还请殿下收下。” “对对对!虽说官道上都有驿站,各地也有补给。但,到了南面想要找到这么正宗的北方吃食可难得很呐!这些东西,殿下就收下吧!都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啊!” “……” 沿海倭寇泛滥,当地百姓民不聊生。 这个时候,还是璃王殿下站了出来,保卫他们的家园,守护他们的同胞。 璃王殿下自己还身负重伤呢! 他们也帮不上别的什么忙,只能略尽绵力,献上自己的一份心意。 沈刺和解然未免出事本是不愿意收的。 但,他们才刚摇了头,那些百姓便开始不听不听,一个劲儿地闷头塞东西。 一下子,场面就变得混乱起来,围着璃王府马车的百姓也越来越多。 还是巡捕营的人及时赶到,将这些百姓都一一隔开。 “姐夫,他们既然是一片好意,你就收下吧。” 郁平宴的声音在马车外面响了起来。 马车里,郁嘉宁顿时掀开了帘子,心里意识到什么,她立刻皱着眉头看着他,“平宴?你来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回去。” 郁平宴却笑着摇头,“四姐姐,我是领了命令,要同你们一块去的。” “胡闹!” 他当这番去扫除倭寇是什么好玩的事儿么? 到时候,不知道会遇到多少危险,会遇到多少的险难,他才在巡捕营里待了几天啊,就觉得自己到了那种地方能够毫发无伤,安然无恙了? “父亲、母亲要是知道你偷偷跑出来,指不定怎么训斥你!你赶紧回去!” 郁嘉宁动身就要下马车,将郁平宴给呵斥回去,但,郁平宴却从怀里真的摸出了巡捕营大统领的调令。 上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写着,璃王殿下此次离京,只怕危险重重,让郁平宴和巡捕营里三十个精锐一同护送陪同,等到一切都结束之后,再返回京城。 郁平宴瘪瘪嘴,十分无奈地朝郁嘉宁摊了摊手:“四姐姐,你看到了,这都是大统领的命令,我也是没有办法。我若是不跟着你们去的话,回到巡捕营,我肯定少不了一顿罚。” “四姐姐,你要让我回去受罚么?” 第1229章 一起去 第1229章 一起去 “你,你说什么?” 郁平宴的话叫她愣住了。 巡捕营统领的命令?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郁平宴如今在巡捕营里当差,如果这真的是巡捕营统领的命令,那郁平宴还真的不能违抗命令。 但是…… “你能不能……” 郁嘉宁瞬时看向了元凤修。 巡捕营统领的命令,郁平宴或许的确不敢违抗。但,如果这个时候有一个身份更为尊贵的人,一个比巡捕营统领职级更高的人给郁平宴下达了新的命令,那么,郁平宴便算不上违抗军令了。 “四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啊?!” 猜到了郁嘉宁的想法,郁平宴一张脸瞬间就皱在了一起。 他立刻也看向了元凤修,摇头说:“姐夫,你可不能听我四姐姐的啊,这是我要去的,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和我自己的想法,谁也不能替我做主!” “不行!你这就是在胡闹!” 郁嘉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决。 郁平宴他还小,他以为跟着他们去东南沿海抗击倭寇是什么有趣的事情么? 不! 那是将脑袋系在腰间,是将自己的生命都放在了刀尖上去冒险! 或许他这段时间在巡捕营里的确学了些本事,之前跟着元凤修的时候也学了些保命的功夫,可,那些倭寇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到时候若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照顾好他、保护好他。 “四姐姐!我已经长大了,我不需要什么人保护我!我还能保护你!这次我主动向统领请命,就是想要跟着你和姐夫一起,我是去保护你们的!” 郁平宴说话的时候,脸上的每一分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显然,他说的都是他的真心话。 大姐姐去了江南,二哥哥娶了沈家的表姐,三姐姐去了昌宁侯府,四姐姐嫁到了璃王府。 原来的永平侯府如今已经变得安静一片,有时候,他从巡捕营里回到家中,走在那偌大的府里,只觉得周围连一个能和他说话,能够和他谈天说地的人都没有。 这次,皇上下了命令,要让姐夫领兵驱出倭寇,守卫沿海百姓,他当然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么的危险,充满了怎样的挑战。 但,正是因为他知道,他也猜到凭着四姐姐对姐夫的情谊,四姐姐说什么也会跟着一道去的。 既然四姐姐都能去,那他为什么就不能去呢? “可是我根本就不是——” 你嫡亲的姐姐。 “不!” 郁平宴重重摇头,他看向郁嘉宁的目光里有着从未有过的、难以描述的亲情。 “四姐姐,那天在璃王府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的,你是我的四姐姐,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四姐姐!” 他不过是作为弟弟,知道自己的姐姐即将踏进险境之中,他说什么也要做点什么,来保护自己的姐姐罢了。 就像当初,四姐姐不顾危险,为了大姐姐夜探陶府。 只是这一次,保护家人的人换成是他了而已。 所以…… “姐夫,你就让我跟着你们去吧。” 第1230章 风霜雨雪 第1230章 风霜雨雪 “……” 马车里的元凤修沉默着看着眼前已经长大了的少年郎。 郁嘉宁冷着一张脸,显然是不愿意的。 但,片刻之后,元凤修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跟着可以,但,你必须得保证自己一路上的安全。” “姐夫你放心好了!” 得了元凤修的这句话,郁平宴比什么都高兴。 连忙往马车旁边靠近了些,笑着点头道:“别说我自己的安全了,有我们这些兄弟在,保管此去东南沿海的一路上都不叫四姐姐和姐夫受到半分危险!” 言落,像是生怕郁嘉宁会不同意,郁平宴还立刻翻身上马,带着人很快就到了队伍的最后,作势要护卫他们的安全。 “你!你们!” 看着这两个男人完全不把自己的意见放在眼里,郁嘉宁简直气得不行。 “好了,既然他是铁了心想要跟着你我一块过去,若是拒绝了他,还不知道他会不会私下跟着,到时候才会更加的危险。还不如答应下来,这样他人也会在你我跟前,若是真的有什么意外,也好照顾好他、保护好他,不是么?” 元凤修不断安慰郁嘉宁,细细地同她分析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但是,郁嘉宁此刻哪里还听得进去。 她知道,郁平宴要跟着他们一块去东南沿海了,到时候,他不知道会在他们身边遇到多少危险。 “不行,我还是让他……” 现在就会永平侯府得好! 郁嘉宁打定主意就要去找郁平宴,但,元凤修却抓住了她的手臂。 男人深幽的眸子定定的看向她:“你这样将他当作是小孩子一样紧张在乎,你可想过,这样对他来说究竟是不是他想要的呢?” 是。 此去危险重重,一个不小心便会受伤、甚至丢掉性命。 但,他郁平宴可是永平侯府的嫡公子啊。 家中几个姐姐纷纷外嫁,整个永平侯府往后所有的重担不还是要落在他郁平宴的身上。 现在,她依旧觉得他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可,人生这么长,他总有需要自己面对的时候,她不可能一直都像现在这样守在他的身边,不是么? 所以啊…… 与其一直担心他还是个孩子,无法面对外界的诸多危险和困难,还不如趁着这次的机会,让也颇有在他们的视线中,经历一些该有的风雨和磨难。 “你可别忘了,十几年之前,在你父亲受伤之前,永平侯府的男人个个都是征战沙场的英雄!他是永平侯府的男儿,身上便流淌着相同的血液!骨子里也便用着对战斗、讨伐的冲动和兴奋!” 这次去扫除倭寇,说不定便是那个对于郁平宴来说最好的、最能让他在短时间里成长的大好机会! “如此,你还要狠下心肠让他打道回府,又一次回到永平侯府的屋檐底下,又一次躲避开风霜雨雪么?” “……” 元凤修的话叫郁嘉宁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得不说,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很有道理。 虽然…… 她依旧担心郁平宴跟着他们会遇到危险,但是—— 郁嘉宁点了点头:“那便让他跟着吧。” 第1231章 有猫腻 第1231章 有猫腻 或许前行之路上的确会有许多危险,但,若是想要成为能够支撑起整个家族的参天大树,的确应该经受住世间的磨练与毒打。 就像之前元凤修选择尊重她的决定和想法一样,她也应该同样尊重郁平宴的选择和想法。 马车里,郁嘉宁回头望向郁平宴和其他巡捕营的人骑马往队伍后面而去的身影,好看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最终还是坐了下来,吩咐队伍出城。 耽搁了这么一会儿,出城之后整支队伍便走得很快。 东南沿海闹海寇的是福州和羊城交汇的地方。 因为分属两个不同的地方,两地的官员都觉得那处夹角应该由另一方管。 一时的拖延,侵犯的倭寇便越发猖狂。 终于等到两地的官员回过神来,想要合力扫除倭寇的时候,又因为福州与羊城交汇的地方,地势崎岖不平,多山、多丘陵,倭寇都能在交叉纵横的山间、丘陵地带穿梭隐藏,两地的官兵已经无法与之对抗了。 于是乎,当地的倭寇更是肆意嚣张,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当地百姓那叫一个苦不堪言。 听沈刺大致说了福州和羊城那边的情况,郁嘉宁眉头当即皱了皱:“虽然是两地交界的地方,可是,如果真有为恶一方的倭寇,知州、知府真的会选择等待另一边的人行动么?” 她觉得事情只怕不是这样吧。 其实认真想一想,就算倭寇出现在羊城和福州的交界地带,可一开始闹的倭寇应该是抢了就跑,还没能形成气候的强盗罢了。 这种时候,不管是羊城还是福州,出现了这样小规模的祸乱,立刻带人将闹事的倭寇给镇压、驱散,再一道折子上呈朝廷,不就是他们任职期间最好的政绩么? 大夏官员三年一考核。 往往只有政绩非常突出和优秀的官员能够在三年一次的考核中受到吏部、皇上的重视和褒奖,往上提拔,由地方走进京城,由京官提入内阁。 这一条路,几乎是每一个入仕之人都想要走的路。 如此一来,扫除倭寇,荡平祸乱,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会福州和羊城两地的官员这么有“默契”地都选择了“视而不见”,等着对方出手,也可以说是将这么好的机会白白送给对方呢? “只怕事情不简单啊……”郁嘉宁说。 元凤修眸子凝了凝,并没有立刻下决断,他抬手慢慢摩挲着下巴,半晌之后,吩咐沈刺说:“距离我们到福州还有半个多月的路程,你派人先一步到福州,将阿宁方才心中的猜测放出去。” “殿下您这是……” 沈刺有些犹豫。 方才郁姑娘的猜测,沈刺是认同的。 倭寇之乱可不是什么小打小闹,福州和羊城两地的官员都“漠视不理”,想来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 这个时候,若是将郁姑娘的猜测传出去,岂不就是实打实地告诉福州和羊城的官员,王爷对他们有所怀疑么? 这不就是打草惊蛇了么? 第1232章 时间宝贵 第1232章 时间宝贵 知道了殿下对他们的怀疑,这些在官场里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狐狸,不知道会如何藏匿起自己的狐狸尾巴,到时候,他们什么线索与猫腻都找不出来,不是就遭了么? 沈刺心里这样想着。 可是,马车里,元凤修半眯着眼眸,轻轻捻了捻手指,浅浅说:“要的就是打草惊蛇。” 仅仅是听了沈刺关于羊城与福州情况的简单介绍,阿宁便能听出其中藏有猫腻,等到他们真的到了福州之后,还怕查不出线索来? 而且,他要的就是让福州和羊城的官员知道他对他们的怀疑。 被人怀疑,正常情况下,一个人要做的便是选择竭力证明自己的清白。 如今这种情况下,羊城和福州的地方官最能证明自己清白的方式便是提前整理好连连侵犯的倭寇的行动方式和行动轨迹,再将自己手下的兵力、捕快、衙役等人的指挥、领导权统统交出来,供他这位“钦差大臣”所掌握,并权力配合清除倭寇的行动。 这样,才是一个的的确确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造成了如今这幅局面的地方官应该做的。 可如果,当福州和羊城的地方官听说了他对他们心存怀疑之后,想方设法为自己开脱,甚至不惜推出一个“替罪羊”来表明自己的无辜,亦或者提前准备好应对之法,让他这个刚刚到达的“钦差大臣”只能看到他们所希望他看到的,让他听到他们想让他听到的。 那么…… 便足以说明,这些人果然有问题么? “可是……” 殿下的话或许确有几分道理,但是,沈刺心里还是隐隐有几分担心。 “万一……属下是说万一正如郁姑娘所猜测的那样,福州和羊城的地方官的确有问题,殿下这番试探或许能在最快的时间里觉察出他们的真实面目,但,他们到底还是能提前谋划,若是他们发现无法瞒过殿下,那殿下不就危险了么?” 古往今来,有多少皇上亲派的钦差大臣死在地头蛇手里的? 他们从京城出发,身边的人并不多,届时若是真的有了冲突,岂不是…… “你怕了?” 元凤修勾唇冷冷笑了笑。 先前,他之所以敢让沈刺传出这样的消息,自然就是将可能发生的情况都考虑过的。 危险,的确危险。 但,沈刺可别忘了,他们这次去福州、羊城,除了是领受了皇命要扫除不断来犯的倭寇之外,最为重要的,是找到蓬莱洲的线索和消息。 时间宝贵。 处理各种事务都是越快越好,让地方官心里害怕、谋划,便是将所有的揣测、确定、处理的时间大大缩短,让所有的矛盾直接一下子全都爆发出来。 至于沈刺的担心。 俗话说得好,擒贼先擒王。 如果两地的地方官真的有问题,放任倭寇的横行,那么,他们必然在私底下收受了倭寇的大量银钱贿赂。 能拿出这么多银钱的,自然是说得上话、手中有权的人。 到时候,沈刺和解然只要顺着这条线索,查出背后的人是谁,很多事情便好办了…… 第1233章 张老五 第1233章 张老五 沈刺点了头:“是,属下这就按殿下的吩咐去办。” 领命,沈刺很快就带着几个人离开了。 到了中午,整个队伍停下来用饭的时候,巡捕营里有人看了半晌没看见沈刺,好似若无其事地那么问了一句:“诶,一直在璃王殿下身边的沈大人怎么不见了?” 郁平宴回头看了一眼,确实,沈刺和解然是贴身保护姐夫的,如今姐夫身边就只剩下解然一个人守着。 那人手里拿着馍馍和着水袋大口大口的吃着,又漫不经心地补了一句:“会不会是璃王殿下有什么特别的事情特地交代让沈大人去做啊?郁小公子,你也不知道么?那可是你亲姐姐和亲姐夫呢!” 郁平宴抬头瞧了他一眼。 这个人是张老五,在他还没有进巡捕营之前,张老五就在巡捕营里当差了。 张老五平时办事还算得力,做事也算周到,不过却没有什么存在感,他也只是知道他这个人的存在而已。 如今,他们离开京城已经有小半个月了,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张老五已经像方才那样旁敲侧击地问他姐姐、姐夫的事儿好几次了。 郁平宴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被永平侯府娇惯着长大、不懂事事的侯门公子了,他听出了张老五话里话外的探听之意。 于是乎,郁平宴脸上特地露出几分茫然,摇摇头,“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我想的话,可能是前面不远处就是梁家镇了,沈大哥提前带了人过去打点周全吧。” 住店、歇脚、吃饭、洗澡,都得事先安排好了,才不会给了旁人可趁之机。 张老五哦了一声,像是并不满意郁平宴的这个说法。 他又咬了一口馍馍,再大口大口地喝了水,抬手像所有并不注意形象的士兵那样抹了抹嘴,继续又对郁平宴说:“都快到梁家镇了啊……沈大人提前过去看看的确是应该的,不过,郁小公子啊……” 张老五忽然间话音顿了顿,他的身体像是一道阴影,很快就朝郁平宴压了过来。 他喑哑着声音,低低问说:“过了梁家镇之后,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到福州了。等咱们到了福州,你知不知道璃王殿下到底是怎么计划和安排的?咱们是直接就去和那些狗日的倭寇干,还是要先去找找黄大人和秦大人呢?” 张老五口中的黄大人和秦大人分别是福州的知州,和羊城的知府。 郁平宴闻声不由得又抬头仔细盯向他的眼睛。 只可惜,张老五还是那般低着头啃着手里的馍馍,叫郁平宴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绪,故而无法分辨出张老五究竟是带着怎样的心情问出这样的话来的? 虽说,他们巡捕营的人遵照大统领的命令一路保护元凤修,问一问安排和情况是合情合理的,但是,郁平宴就是觉得这个一路上不断向自己打听各种事情的张老五哪儿哪儿都透出不对。 郁平宴一双眼睛凝了凝,特地反问一句:“这事儿我也还不知道呢,要不一会儿我去问一问?” 第1234章 士气低落 第1234章 士气低落 “不用,不用。” 也不知是不是觉察出了郁平宴眼神里带着的几分谨慎和探究,张老五立刻笑着摇了头。 “郁小公子,你这话说得,可折煞我了!我不过就是随便问问罢了,哪儿就还真的能亲自劳烦您去问璃王殿下了?虽然咱们是领了大统领的命令,一路护送璃王殿下前往福州,按理来说璃王殿下怎么安排,咱们照做就是了,只是……那些倭寇啊,说起来可吓人得很,我这才想多问一问,也算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吧。” 围在一块吃饼的其他人听了张老五的话,也都纷纷凑了过来。 “是啊,离京之前我可听人说过,那些倭寇啊,简直跟不要命的鬼一样,嘴里叽里咕噜说着听不懂的话,拿着刀一波又一波冲过来,那架势、那气势,实在是叫人瞧着就打从心底害怕。而且,我还听人说,那些倭寇的战斗力可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人能打四五个呢!” “有这么厉害么?” “那是当然的了!如果不是这些倭寇太凶狠,你说福州和羊城的官兵、衙役怎么会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就那么放任他们在两地交界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这么说也是,福州和羊城的水师,可算得上夏国沿海最有实力的水师了,就连他们都拿这些倭寇没有办法,那咱们……” 大家伙说着说着,三言两语间就将那倭寇说成了不可战胜之师,听得周围的人全都露出了畏惧和害怕的神情。 也不怪他们这样害怕。 的确,福州和羊城的水师,一直以来都是保卫东南沿海最有力的水师! 过去几百年来,东海外的倭寇虽也屡屡来犯,但每一次用不了多久,福州和羊城的水师就能将这些弹丸之地来的宵小全都打跑了,十几年都不敢再来犯。 可这次却不一样了。 这支历史上数次战胜过倭寇的水师,不仅落了下风,还向朝廷求救。 别说什么璃王殿下是夏国战无不胜的战神殿下,那都是三年多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璃王殿下还没有中毒,哪儿像现在这样,便是白日里马车走得时间久了些,他的身体都有些招架不住。 好些士兵脸上的担忧之色更深了几分,还在心里连连叹气。 “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就咱们这么几个人,再加上个璃王殿下,能成什么事儿?!” 感觉到周围士气的下降,张老五也跟着长长地叹气:“可不是么,我啊,也就是因为心里想着这些事情,觉得咱们这次要面对的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才几次向郁小公子打听璃王殿下的安排。你们想啊……” 张老五话音一顿,伸手将周围的人招揽到自己身边,而后才接着说:“若是璃王殿下当真已经有了安排,心里有了数,那咱们自然应该跟着他拼上一拼,可若是……” 璃王殿下就那么一直病着,为着自己的身体状况而无暇分心,那他们可不就是真的一点准备也没有就要去赴死么? 第1235章 生事 第1235章 生事 虽说人活一世,最后终究都是要死的,但,也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交待了性命啊! “是啊!张五哥这话说得没错!” “对,就算要死,也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要不我们一块去问问璃王殿下吧?!” “……” 听了张老五的话,巡捕营里好些人心里都慌了。 其实,在巡捕营里当差,他们也经常会面临危险,不知道自己下一次出任务会不会遇到危险,会不会受伤丢了性命。但,至少他们都是按照统领的吩咐行事的,不会像现在这样,他们根本不知道璃王殿下到底有没有计划,他们虽不怕死,却也不想白白送死! “诶!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啊?!” 郁平宴愣在原地,事情的发展简直超出了他的预料,大家不都是好好围在一块吃干粮,怎么三两句话之后,一个个的竟吵着嚷着要去找姐夫了? 都是那个张老五! 不行! 他得跟上去看看,免得真闹出了些什么事情来。 巡捕营里的那些人在张老五的鼓动下,一个比一个情绪激动,很快就都围在了元凤修的马车旁边。 解然皱着眉头,挡在马车前头,瞪着他们几个,大声一喝:“这是璃王殿下的马车,你们要做什么?!” 解然的当头一喝,叫他们不由一怔,猛的回过神来。 是啊,这可是璃王殿下的马车,他们这么急匆匆的赶过来,还真以为能从璃王殿下口中问出些什么么?他们是什么身份?璃王殿下为何要将事事都告诉他们? 但,就算反应过来了,他们已经冲动地围了过来,解然也看出了他们的举止反常。 人群里,张老五见他们一个个都愣住了,便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解然身上,伸手从后面那么一推,将其中一个性子特别火爆的人给推了出去,还捏着嗓子,变了声音说:“老刘,你不是有事情要问璃王殿下么?” 说罢,张老五还赶紧往旁边挪了好几步,免得被人看出来他就是推人的那个。 但,张老五却没发现,匆匆跟在他们身后赶过来的郁平宴,远远的将他的一举一动全都看在了眼里。 郁平宴眉心登时便拧在一块,心里想着:果然是这个张老五!方才就是他故意挑起大家的情绪,鼓动大家过来闹事,如今,他看到解大哥稳住了情况,又在后面推人。实在是奇怪得很! “你有什么事情要问殿下?” 解然警惕非常,眼睛直直盯着被张老五推出来的男人,宽大的右手也在不知不觉间按在了腰间的佩刀上。 离开京城之后已经有大半个月了,如今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若是这些人欲行不轨之事,他定然第一个不肯答应! “不,不,不是的!” 看到解然伸手要拿刀,那个叫老刘的瞬时就吓破了胆,连连往后退,“解大人,解大人!没,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只是……只不过是……” “只不过是是什么?!说啊!” 第1236章 给机会 第1236章 给机会 “就是,就是,我们只是想问问璃王殿下,到了福州之后我们要做些什么!” 许是被解然的举动给吓得不清,立刻跟倒豆子似的将他们一群人方才的担心都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像是生怕解然要罚他,他还缩着脖子,一个劲儿地往后躲闪,又道:“实在是殿下病得厉害,而我们又都是家里有老婆孩子的,不想说……” “不想跟着殿下打无准备之战?” 解然可算是听明白这些人的意思了。 呸! 若是真担心丢了性命,那一开始的时候,为什么要跟着一块来? 那天,郁平宴吵着要跟着殿下一块来福州的时候,他们怎么不说担心家中的妻儿老小,反倒是现在眼看着再过几日就要到了,现在闹起来了? 老刘脖子缩得更厉害了:“大人,我们不是要闹什么,真的不是要闹什么!只是想问一问……” 话说到后面,老刘自己的声音也越来越浅了。 像是他自己都知道自己这样跑来问这些有的没的实在是不大对。 “细细簌簌……” 这边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元凤修那边自然是都听见了。 因着他不好出面,是郁嘉宁亲自站了出来。 出门在外,为了行路方便,她早就脱下了复杂华丽的衣裙,换上了干净利落的长衫。 光是瞧着她那一身打扮,和寻常人家的姑娘相比,还真没有太大的区别。 只是,她那么不动声色地站在那儿,清冷的目光一点一点从众人身上划过之时所透出的威慑和压迫感,足以显示出她那来自上位者的气质。 “姑、姑娘……” 许是她清冷的眸光太过锐利,巡捕营的人一个个都低下了头。 郁嘉宁瞧着他们,双手环抱于胸前,慢慢说: “方才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其实,你们说得对,都是家中有妻儿老小的,若是让你们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跟着我们去福州,你们自然会担心害怕。那这样吧!” 她声音一顿,大步走到老刘跟前,直视着他的眼睛,继续说:“趁着现在还没有到福州,你们之中若是有谁心存顾虑的,现在就可以返程回京。” “四姐姐?!” 听到郁嘉宁这样说,郁平宴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怎么能让这些人都走了呢。 就是因为他们人不多,所以才要巡捕营的人再旁边护守着,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不是么? 让这些人都走了,那么就凭着他们几个人,等到了福州和羊城,若是黄大人和秦大人真有什么不对的,他们要如何应对啊? 但,郁嘉宁却朝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现下并不是向他解释这些的好时机。 她只是继续对那些人说:“机会只有这么一次,你们若是真的担心,现在就走,我还会修书一封,上报朝廷,不怪罪你们。但若是你们如今选择留下来,继续前行,再有一次无故生事的话,那我便会按照军法,严惩不贷!都听明白了么?” “这……” 第1237章 审一审 第1237章 审一审 郁嘉宁看着方才闹个不停的人,语气愈发冷硬了几分: “我已经将话说得很明白了,走或是不走,你们自己选择吧。现在,半炷香的时间之后,我要知道你们的答案。如果没有选择的,我会当你们不愿留下。” 连选择留下的勇气都没有的,是不需要跟着他们一块前往福州的。 “这……” 方才还朝着闹着的人,突然要做出选择,心里根本没有做好准备,即便郁嘉宁说时间开始了,整个人都还是懵懵的。 老刘这才反应过来,整件事情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嘛。 怎么好好的,就变成要不要回京了? 但是,既然能回京,能远离危险,自然就有人选择这条路。 “你们也都看到了,事情都闹起来了,璃王殿下始终不肯出面,什么事情都交给一个女人来做。” 不是说他们看不起女人。 那皇后娘娘还是女人呢,他们敢看不起皇后娘娘么? 只是,从方才的事情就能看出,璃王殿下的情况是真的不大好,若是他们真的跟着他去了福州,万一真碰上什么事儿,最后还是得听郁姑娘拿主意。 这就没意思了。 是吧? 于是乎…… “我要回去,蒋老三,你呢?你还去么?” “去什么去,我回去看老婆孩子不好么?” “对!我也要回家照顾我亲娘!反正有郁姑娘的折子,不管我们的事儿,上头又怪不到我们的头上!” “没错!” “……” 一个接着一个。 很快,原本就只得三十几个人的巡捕营队伍,足足有一大半的人都选择要回京。 可里头这些人里,却并没有一开始说着丧气话,动摇士气的张老五。 郁平宴把名单交给郁嘉宁之后,特地提到了张老五这个人的行为反常。 “明明一开始打听来打听去的是他,怂恿着老刘来问事的也是他,可最后,他却没有选择返京,我觉得不对劲儿。” 郁嘉宁也点点头,说:“我也看出来了。” 方才那些人虽然围在一起,像是要闹事,但,当她真的提出两个选择,让他们做出决定的时候,绝大多数人神情一下就僵住了。 显然,他们真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只是因为担心元凤修的情况,不知道跟着他到了福州、羊城,真的遇上倭寇了,元凤修能不能带领他们战胜敌人。 他们并没有真的想将事情闹大,甚至一开始并没有想着要回京。 只是当她提出了这个选择后,才有人顺着这道茬往下想。 而张老五却不一样。 在她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她明显看到了张老五眼底露出了阴沉而狡黠的笑。 郁平宴问:“那他是想做什么?四姐姐,要不要我去把他给抓起来,好好审一审他?” 郁嘉宁摇摇头:“不用了。” 如果是别有用心之人,简单的询问是不可能撬开他的嘴的。 可若是早就有所准备,还和其他人私下有往来的人,那么,将他抓起来审问之后,他便会和外界的人失去联系,反而会打草惊蛇。 第1238章 第一个任务 第1238章 第一个任务 “四姐姐,那我们……” 郁嘉宁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闪了闪,浅浅说:“等着吧。” 既然已经看出了张老五行事古怪,内里定然有什么不对,那么只需派人在暗中耐心观察着,迟早都会等到狐狸露出马脚的一天。 “四姐姐,这件事,你交给我来办吧!” 郁平宴自告奋勇。 郁嘉宁瞧了他一眼,似有几分诧异:“交给你?” “四姐姐,你这是什么眼神嘛!” 早已经褪去了少年气的郁平宴,脸上露出了些微的不满,双手环抱在胸前,抗议地看着自家四姐姐。 他向她强调说:“我和张老五一样,都是巡捕营的人,这件事情除了交给我之外,还有更合适的人选么?” 而且,最近这些日子,张老五一直有意无意地向他打探姐姐和姐夫的情况。 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他肯定还会有诸多试探。 而他这个在大家眼里的只是靠着姐姐的关系,才能进入巡捕营的高门二代,自然是头脑简单、没有什么提防心的。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郁嘉宁一手托着下巴,眉头轻轻皱了皱:“你觉得除了今天这件事,他还会向你打听情况么?” 就是因为他的几句煽动的话,三十多人的队伍,瞬间少了一大半。 这么大的一件事,虽然她和元凤修看上去并不追究,但是,张老五若是真的有备而来,想来他也不会再在这个时候继续行动了。 郁平宴却不在乎:“那就等着呗!” 反正四姐姐方才也说了,如果说张老五真的是别人特地安排在四姐姐和姐夫身边的狐狸,那狐狸肯定有露出马脚的那一天的。 贼都已经找到了,他又不急,只管等着就好。 “四姐姐!你就相信我一次吧!” 郁平宴再三请求。 离开京城的时候,他可是拍着胸脯说了,他不仅会照顾好自己,他还会保护好姐姐和姐夫。 如今,证明他的机会来了,他说什么也要靠着自己的能力将这个机会牢牢抓住! “……” 见他那样坚持,郁嘉宁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点了头。 不过,她语气郑重地对他说:“好,便依你吧。只不过,你要答应过,这件事情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如果在这个过程中你发现张老五有任何的异样,你都不可以擅自行动,必须先来禀告我,知道么?” “知道了!知道了!四姐姐,你如今说起话来这唠唠叨叨的语气和神态,简直和母亲越来越像了!” 郁平宴笑着打趣了几句,兴奋地朝郁嘉宁招了招手,便转身离开了。 这是他的抵押给任务,他说什么也要将事情给办好了! 下定了决心,郁平宴在回到巡捕营之前,特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叫自己摆出一副为了什么事儿而发愁不已的样子。 走了好些人之后,同行的人少了许多,周围的人自然都看到了挎着一张脸,唉声叹气回来的郁平宴。 有人就问他了:“郁小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第1239章 狐狸尾巴 第1239章 狐狸尾巴 “出什么事儿了么?是不是璃王殿下因为先前闹起来的事发怒了?” 郁平宴摇摇头,又叹了口起:“哎!姐夫他要是还能发怒就好了,我就不会这么担心了!” 一听郁平宴这话里信息量很大啊! 那人连忙凑得更近了:“郁小公子,你把话说清楚啊,璃王殿下他到底是怎么了?” 郁嘉宁眉头蹙得更深了几分。 “今天的事情你们也看到了吧?事情都闹成那样了,出来处理事务的都只是我四姐姐。我心里觉得不对劲,等你们都走了,我去问我四姐姐,你们猜怎么着?” 郁平宴话头故意生生一断。 引得周围的人那叫一个难受,全都催着他把后面的话说完。 郁平宴却不着急,他目光环视一周,看了看坐在边上的张老五。 张老五虽然故意离他们很远,但是,郁平宴看得很清楚,张老五背脊崩得紧紧的,侧着身子将右耳朝向他们这边。 显然,张老五也在等他继续往下说。 既然狐狸都等着了,他自然要下弯钩和鱼儿了。 郁平宴又摇了摇头,叹气的声音更大了。 “你们是不知道啊,我四姐姐说,我姐夫他实在不好啊!姐夫的身体一向都不好。为了能够尽早赶到福州,咱们一路都走得很快。我四姐姐和我说,姐夫他已经意识模糊了好几天了,现在,姐夫他连白天黑夜都分不清了。” “什么?!璃王殿下病得这么重?这怎么行嘛!” 俗话说得好,大军出征,能否打胜仗,看的都是最上位的将军! 璃王殿下病得这么厉害,就算他们到了福州,又要拿什么去和那些凶狠的倭人打? 早知道这样,今天他们就该和那些人一起回京。 如今好了,留在这里,简直就是白白送死嘛! 像是为了确认这件事的真实性,巡捕营里好几个人又接二连三地问郁平宴。 但,不管他们怎么问,郁平宴都只有一个答案。 璃王殿下的确是不好了。 “遭了!这下可遭了!” 留下的人一个个垂头丧气,心里那叫一个后悔啊! 可是,回京的机会他们已经错过了。 下午的时候,郁姑娘说得很明白了,他们若是这个时候再想闹出些什么事情来,等待他们的便只有军法处置了! 哎! 他们可真是倒霉啊! 想到这些事儿,他们一个比一个难受。 到了晚上,挤在一块过夜,没有人能安安稳稳、踏踏实实入眠。 直到挨到了后半夜,身体实在是支撑不住了,巡捕营的人才接二连三的睡着了。 但是—— “细细簌簌……细细簌簌……” 静谧的夜里,任何一丝动静都显得格外明显。 黑暗中,一道人影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而早已“睡着”了的郁平宴,双眼忽然一睁,立刻往张老五的位置看了过去—— 人不见了! 他心头一跳! 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四姐姐还说要等上许久,谁曾想,狐狸竟然这么快就憋不住,露出狐狸尾巴来了! 他可得去好好看看! 第1240章 中计 第1240章 中计 夜色深深,寂静无声。 未免被张老五发现,郁平宴一路都十分小心,谨慎利用周围的树木隐藏自己的身形。 而这个张老五还的确很狡猾。 明明这么深的夜,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他还会时不时停下来,往四周看了又看,生怕自己被人给盯着。 二人就这么走了大约半炷香的时间,早已经远离了官道,四周荒无人烟,到处都是肆意飞长的杂草。 就在郁平宴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张老五给耍了,觉得张老五是不是故意带着自己到处兜圈子的时候,忽然间,他的视线尽头出现了一间被人废弃的木屋。 “这么荒凉的地儿,怎么会忽然出现这么间屋子?” 郁平宴心里觉得奇怪。 但是,他见到张老五直直走了过去,伸手有节奏地在门上叩了好几下,整个人又贴上了木门,一张嘴不断动着,像是在同屋里的人说话。 而后屋里才亮起了微弱的灯光。 木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条缝,张老五跟一条滑泥鳅似的,瞬间就钻了进去。 那般仔细的样子,实在是不像有假。 “也不知道这个张老五到底是来见谁的。” 心里满是疑惑,郁平宴抿了抿唇,将自己的身体压得更低些,趁着乌云遮住了月亮,夜色更暗了几分,他才悄咪咪地往那间木屋慢慢靠近。 郁平宴一心想要弄清楚张老五究竟在搞什么鬼。 却忘了,白日的时候,他明明答应过郁嘉宁,不管他有什么发现,他都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擅自行动,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她。 可他却觉得,张老五这般小心谨慎,肯定是有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 等到他回去将这事儿告诉四姐姐,只怕张老五和那屋子里的人早就不见了。 他只管谨慎些就是了。 郁平宴在心里这样想着,脚下的动作愈发轻了几分。 眼瞧着荒野之中那间孤零零的木屋离得越来越近,郁平宴甚至都能听见自己的一颗心,砰砰、砰砰、跳得厉害,仿若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似的。 不过…… “我确定璃王殿下病得很重……” 张老五微弱的声音从木屋里传了出来。 郁平宴听见他的话,心里更是一跳:这个张老五果然有问题!今天,他就是故意在他的面前夸大了姐夫的病情。没想到,他却这般等不及了,一入夜便迫不及待想要将这个消息传出去。 只是…… 想从张老五这里得知姐夫消息的人究竟是谁啊? 郁平宴心里愈发好奇起来,他蹲在窗户下面,伸手扒在窗户上,一点一点抬头,想要透过窗户看看屋子里面的情况。 可谁知道—— 当他的视线才刚刚越过了窗户,他就瞧见,点了油灯的屋子里,除了张老五之外,根本没有别的人。 什么敲门,什么对暗语,全都是张老五故意做出来的假象。 他中计了!! 意识到情况不对,郁平宴抬脚就想跑,可是—— “嘭!” 他还没来得及起身,身后就传来了一道飞快的脚步声。 接着,他只感觉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整个人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1241章 带走 第1241章 带走 “嘭!” 黑夜之中,少年应声倒底。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 张老五从木屋里面走了出来,冲着那男人道:“这小子,自以为骗过了我,却想不到,老子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米还多。今日,他回来之后,故意大声在卑职身边说着璃王殿下的情况,我就猜出来这小子定然是对我有了猜忌。” 没想到,他还真就猜对了、 也是郁平宴这小子不怕死,这么黑灯瞎火、寂静无人的地方,他还真敢大着胆子跟过来。 穿着黑衣的男人,背对着月光,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 他听到张老五沾沾自喜的话,语气并没有多少高兴,相反,他说话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明显的不悦。 “你看出来了又如何?” 既然郁平宴这小子都看出了他张老五的不对,璃王殿下和郁嘉宁会看不出来? 更何况,现在郁平宴落到了他们的手里,他还能不能回去都不知道。 “我回去?我为何要回去?” 张老五不解。 大人都说了,璃王殿下和郁姑娘已经对他有了猜疑,如今郁平宴落在了他们手里,等到明日天亮之后,那边自然会发现人不见了。 他们搜寻不到,最后自然会怀疑郁平宴的消失和他有关系。 那时候,他们对他的防备必然更重,四周都是盯着自己的眼睛,他只怕很难再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所以我才说你愚蠢而不自知啊!” 男人的声音愈发多了几分不满。 一点都不知道隐忍、做戏。 就算郁平宴和郁嘉宁他们对他有了怀疑那有怎么样? 只要他不露出马脚,他们便是有再深的怀疑也不能真的拿他如何。 可现在他倒好了,大半夜的故意将郁平宴引了出来,他还不得不想个法子处理好这小子。 张老五低下头、认了错:“大人息怒,都是卑职一时冲动。只是大人,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再说那些也没有用了。咱们现在倒底应该怎么做才好啊?” 是将郁平宴捆了给那位爷送过去? 还是别的什么? 黑衣男子站在原地,一手托着下巴,目光深深地看着被自己敲晕在地的郁平宴,想了良久,才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事已至此,我们还是赶紧把人带上去福州吧!” 郁平宴毕竟是郁嘉宁的亲弟弟,是璃王殿下的小叔子。 只要他们将郁平宴给控制住,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可以谈判、转圜的余地。 “是!” 张老五抱拳应声,转身就走到木屋后面,从那里牵出了两匹快马。 这都是黑衣男人一直准备着的。 元凤修他们出了京城之后,走了有多久,黑衣男人便在暗中跟了有多久。 张老五一直将队伍的行踪以暗号的形式告诉男人,男人则在暗处做了许多布置。 便如现在张老五牵出来的这两匹快马! “驾!” “驾!” 月色之下,郁平宴被人打横放在马背上,一颠一颠飞快就朝着东南的方向飞驰而去…… 第1242章 一齐不见 第1242章 一齐不见 第二日清晨,郁嘉宁发现郁平宴不见了。 她将巡捕营的人全都问了一边,没有一个人知道郁平宴去了哪里。 有人说:“会不会是郁小公子自己跑到什么地方透透气去了?说不定过一会儿,他人就自己回来了?” 郁嘉宁却皱着眉,深深摇头。 不会的。 昨天她才和他说了,让他好好看着张老五这件事。 郁平宴那臭小子一心想要做出点什么事情来,按照他的性子,他除了睡觉之外,便会一刻不停的盯着张老五。 等等! 郁嘉宁抓住巡捕营的人,“张老五呢?你们看到张老五人了么?” 众人四下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张老五。 有人挠了挠后脑勺,喃喃说:“诶,今个儿这是怎么了?怎么郁小公子不在,张老五也不在?两个大活人,总不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吧?” “糟了!!” 得知张老五也不见了,郁嘉宁立刻找到元凤修,着急道:“出事了!出大事了!平宴不见了,张老五把他给带走了!” “你确定么?” 元凤修让自己保持镇定,越是这种时候,他越是不能乱。 郁嘉宁心里急得不行,在元凤修面前站了坐、坐了站,恨不得立刻自己骑上马把郁平宴给找回来。 “我不确定!但是,我就觉得这事儿肯定和张老五脱不了干系!” 昨个儿,她才让平宴看着张老五,今个儿一起来两个人就不见了。 他说这件事和张老五无关她都不相信。 只是,她实在想不到,张老五究竟是听令于谁,他抓了平宴要把他带到什么地方去? 元凤修握住了她的手,让她先冷静下来。 “你先别急。不管张老五听令于谁,只要是他将平宴给抓走了,那么,他便势必要多带一个人上路。” 郁平宴不是三岁的孩童,更不是随随便便带在身上就能揣走的物件。 那么大一个人,还是一个肯定不会老老实实按张老五行事的人,郁平宴跟着张老五肯定会一路挣扎。 张老五要么便威逼恐吓,要么就是给郁平宴下药,让他老实一点,好带着上路。 但无论是哪一种,只要有人看到了,肯定都会觉得奇怪,肯定能记住的。 “我这就让解然带人一路上多问问。” 肯定能问出郁平宴的线索的。 郁嘉宁却皱着眉,将他的手臂紧紧的抓住:“会么?若是张老五找了个马车带着平宴呢?” 那不就没人会看到了么? 元凤修:“不,不会的,至少,最近三五日不会的。” 他们此去东南沿海,四下都有璃王府的暗卫在旁边守着。 这么多天了,璃王府的暗卫一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也就是说,如果张老五是自己一个人行事,那么,他就只能靠着两条腿跑。 如果有什么人一直在暗中帮张老五,那个人也因为小心隐藏自己的行踪,而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 最多最多,也就是在远离他们队伍的地方准备了马匹,数量也不多。 “让人四下看一看就知道了。” 第1243章 打断腿 第1243章 打断腿 “真能找到么?” 郁嘉宁心都揪紧了。 本来离开京城的时候,她就说了不让平宴跟着他们。 可平宴那孩子硬是要跟着,元凤修也随了他。 现在好了,真的出事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张老五把他抓走了想要做什么! 如果平宴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她这个当姐姐的简直不知道要如何自处才好! “没事的,没事的!” 元凤修从后面抱住了她。 关心则乱。 她实在是将郁平宴看得极重,这才没了平日的冷静。 他在旁边宽慰她说:“你想想,张老五为何要将平宴带走。” 或许是平宴发现了他的秘密,张老五为了自保,也为了不让自己的秘密被更多的人知晓,这才带走了郁平宴。 还有一种可能,便是张老五觉得他把平宴抓走之后,可以利用平宴的身份谋划什么。 因为他是阿宁的弟弟,阿宁又是他的王妃。 那么,张老五掌握着平宴,便能以平宴的性命来要挟他们。 这种情况下,只要他们的目的没有达到,平宴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现在这种情况,可能张老五比谁都希望平宴好好的。” 不然,郁平宴若是死在了他的手里,他的手里不仅没了筹码,反而还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所以,在短时间里,平宴应该是不会出事的。 说话的工夫,解然已经带了好些人回来了。 他向元凤修和郁嘉宁行了礼:“找到了!我们在队伍东南七八里的地方,发现了新鲜的马粪。” 想来带走郁平宴的人,就是骑马离开的。 解然接着又说:“看着地上马蹄的痕迹,他们也是朝着东南方向而去的。殿下,张老五是要带着郁小公子去福州么?他们去福州做什么啊?” “……” 去福州么? 元凤修如今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不过,既然有了线索,知道他们是往福州去的,那么—— “你多派一些人,立刻顺着官道和附近的小道一路追过去。” 他先前就说了,那些人带着一个会防抗的郁平宴,怎么样脚程也不会太快,说不定不消极日就追上了。 “是!属下这就去办!” 解然低头抱拳,带着兄弟们就出去了。 —— 元凤修还真没说错。 张老五和那个黑衣男人带着郁平宴实在是不方便。 无人的荒郊野外还好。 到了稍微人多点的地方,他们便不好再将郁平宴直接放在马背后面横着走,会引起旁人怀疑的。 但,将郁平宴放下来,这小子又狡猾得很。 他们将他抓住不过两三日,这小子已经跑了七八次了。 黑衣男人被他气得不轻,都想直接将郁平宴的一条腿给打断算了。 “没了腿,看你小子还怎么跑!” 还是张老五及时拉住了他:“不可、不可!” 郁小公子是他们如今手中最大的筹码了。 千万不能伤了他! “那就直接蒙汗药灌下去,我们两个把他抬着走,遇到人就说他生了大病,我们是带他去找大夫的!” 第1244章 病了 第1244章 病了 “这……” 张老五有些犹豫。 按照大人这样说,也不是不行吧……就是…… 带着郁平宴这么大个人,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不方便。 黑衣男人却说:“方便不方便也只能这样了。” 若是真让郁平宴一路吵、一路闹的,被周围的人看到了,想来离璃王的人找到他们也就不远了。 不过,二人商量之后,还是决定给郁平宴下药之后,直接拿麻布口袋将人给套了带走。 一个被两个人抬着的病人,走在路上还是会有些打眼。 张老五点了头:“行,就按大人说的办。” 二人商量完之后,立刻就找来了这些东西,他们回来之后,找到被捆着的郁平宴,想要给他灌下迷药,谁知道,他们回来看到的,却是已经昏迷倒在地上,面色惨白、口吐白沫、翻着白眼的郁平宴。 张老五慌了:“大、大人!他这是怎么了?!” 张老五跑到郁平宴身边,一个劲儿地推他、摇他,可是郁平宴都没有反应。 生怕他真的出了事,张老五伸手在他的鼻边探了探。 还好,还好。 “还有鼻息!” 人还活着,没有死! 不过,张老五高兴之余,很快便发愁起来:“大人,这小子不知道怎么回事,虽然他尚有鼻息,但鼻息却很微弱。” 病得很严重啊! 他们得将人带着去找大夫才行! 不然的话,瞧着眼前的架势,只怕他会活活病死了! 张老五说着就要给郁平宴解开绳索,将他带走,但黑衣男人却大声呵斥住他:“别动!” “大人,怎么了?” 张老五不解地看着男人。 没看到郁小公子都病得这么严重了么? 若是不赶紧送去医馆,肯定会出事的! 但是,黑衣男人却将张老五拦住,目光警惕,紧紧盯着郁平宴。 他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小子,前几天逃跑的时候可力气大着呢,一点都看不出来像是有病的样子。 怎么,今天突然人就病得这么严重了? 莫不是这小子故意装出来的? 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没有遇到过。 想着,黑衣男人越发警惕了几分。 “这……他会么……” 张老五还是有些不信。 但,不管他信不信,黑衣男人都想要先试探一下。 他吩咐张老五将郁平宴放到马背上,“我记得昨天我们路过了一个小河沟。” 若是郁平宴真的病得意识不清,那么,他们若是将他扔进河里,他也不会有丝毫挣扎的。 可他若是是装的,自然会露出马脚来! “走吧,把他带过去。” “大人,真要这么试么?” 张老五很担心,万一郁平宴真的是病了,真的命悬一线,这样折腾之后,他会不会…… “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天南海北,死了他一个郁平宴,他们两个还怕没地方可逃么? 再说了,璃王那边的人,就算知道张老五有问题,却也还不知道他们之后究竟有什么人。 既然还没有牵连到那位爷,他们便是死了也没关系! 可,若郁平宴真是装的,他们没能发现,到时候出了问题,人跑了,他们才是万死莫辞! 第1245章 死了 第1245章 死了 黑衣男人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张老五就算心里再是觉得不太妥,也不能不按照黑衣男人的话做。 未免有诈,他们甚至没有给郁平宴解开绳索,而是直降将他放到马背后,把他带到了黑衣男人说的那个小河沟。 “丢进去。” “……” 黑衣男人一发话,张老五抿抿唇,犹豫片刻过后,咬着牙、眼一闭,便将郁平宴扔了进去。 “哗啦!!” 平静的河面,瞬间激起了巨大的水花。 张老五和黑衣男人站在河边,就那样静静将郁平宴看着。 虽然他被捆住了手脚,但,只要他是装的,为了求生也一定会有动静。 “滴答、滴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 被扔进了小河沟里的郁平宴始终一动不动。 张老五开始担心了:“大人,差不多了吧?” 都过了这么一会儿了,郁小公子一点反应都没有,应该不是装出来的! 张老五说着弯腰就想伸手将郁平宴给捞出来。 但是—— 黑衣男人又一次拦住了他:“再等等!” “还等?!” 张老五看着小河沟里一动不动的郁平宴,紧张得满头是汗。 郁平宴毕竟是从小在永平侯府娇养着长大的公子哥,他就算再能忍,也不会有这么强大的意志力! 如果,郁平宴真的是装出来的,那么,他肯定听到了方才他和大人说的那些话。 他应该知道大人是下了狠心,就算他真的扛不住死了,他们两个大不了跟着一块死就是了。 郁小公子难道就不怕么? “滴答……滴答……” 时间又过去了好一会儿,张老五实在是忍不住了。 “不能再等了!” 或许璃王殿下那边的确还不知道他们上头的那位爷是谁,但是,郁平宴到底谁璃王殿下的小叔子。 璃王殿下要去福州和羊城,有郁平宴在手里,到时候如果真的有什么事,他们手里也能有个谈判、说话的筹码。 可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白白死了! “喂!” 黑衣男人还想再看一看,但张老五实在是一刻也等不了了。 他一把将黑衣男人的手挥开,直接扑了过去,一把将郁平宴从河里捞了出来。 “啪啪!啪啪啪!” “醒醒!郁平宴,你醒醒!快醒醒!” 张老五不断拍打着郁平宴的脸颊,想要将他叫醒。 可是—— 郁平宴:“……” 被人从水里捞出来,浑身湿漉漉,面色苍白得如同死尸一样的郁平宴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为了确认郁平宴的情况,张老五连忙伸手往郁平宴的鼻边探去—— “!!” 没有鼻息了! 完全没有鼻息了! 张老五吓得声音都在发抖:“他、他、他不会真的死了吧?” 他就说了,郁平宴方才那样子就不会是假的! 他是真的病了! “大人!怎么办?!” 这么好的一个筹码,就这样死了? “死了?” 不可能啊! 黑衣男人眉头紧锁,怎么可能呢? 前两天,郁平宴都很正常,好几次都差点被他给逃了! 他怎么会忽然病得这么厉害? 第1246章 救人 第1246章 救人 “啊!” 张老五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愈发惨白了几分:“是不是昨天我们把他抓回来之后,大人你往他的肚子上狠狠踹了一脚?” 人的腹部很是脆弱,腹部之下有多少要紧的脏器。 肯定是了! 一定是昨日,大人发狠一脚踹下去,把郁小公子给伤到了! “大人!快!赶紧把他送到医馆去吧!” 方才他们将他扔进小河沟里,郁小公子不知道喝了多少水,到现在他都一点反应也没有,再不去医馆,肯定会凶多吉少! 说罢,张老五动手就要将郁平宴给抬到马背上,但黑衣男人却又一次拦住了张老五。 张老五十分不解:“大人?!都什么时候了!” 他不会还怀疑郁小公子是装出来的吧? 不会的! 肯定不会的! 黑衣男人瞪了他一眼,让他冷静下来,别慌:“你这样,把他的腰腹部放在马背上,再把他的头朝向地面!” 张老五自己也说了,郁平宴在小河沟里面不知喝下去了多少水。 将他捞出来之后,他到现在都没有呼吸! 如果不能让他把肚子里的水吐出来,别说送医馆了,只怕半道上他就会没命! “好!好!” 张老五按照黑衣男人的吩咐一一照做。 但,即便郁平宴头朝下,整个人依旧没有反应。 张老五手都开始发抖了:“他不会真的死了吧?” “!!!” 虽然自己口口声声说,就算郁平宴死了,他也丝毫不惧,大不了亡命天涯罢了。 但,如今真的看到郁平宴没了丝毫生气,他的心里还是生出了一股畏惧。 “不行,不能就这么让他死了!” 黑衣男人咬着牙,亲自上前,将郁平宴从马背上拖了下来,将他平放在地上,攥紧双拳,一下又一下狠狠砸在他的胸口。 “砰!” “砰!” “砰!” “砰!” 快醒醒! 赶紧醒醒啊!! 心中焦急,每一刻时间都变得格外的难熬。 就在他们两个都过去了一生,终于—— “咳!” “唔!咳咳咳!” 郁平宴猛然咳了好几声,终于将肚子里的水吐了出来。 张老五大喜:“醒了!大人,他醒了!” 黑衣男人松了一口气之后,愈发用力地按压着郁平宴的胸口,等到他彻底将腹中积水都吐出来之后,郁平宴因为身体虚弱,连半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虽然他又晕了过去,但张老五和黑衣男人反而没那么紧张了。 既然他已经将水都咳了出来,人已经醒了过来,那就说明他暂时是不会有危险了。 “赶紧的,带他去最近的市集,找个大夫给他治一治。” 这么大的筹码,不能就这么轻易让他死了。 更何况,现在已经知道他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病了,他们也不用担心是郁平宴这个臭小子又再搞什么花招。 就按张老五先前说的,找个架子把他抬着。 他那病恹恹的样子,也不会惹人怀疑。 “好!大人稍等,我这就去办!” 同一时间,附近的市集上,解然的人也办成了寻常的百姓,正在打听郁平宴的情况。 第1247章 医馆 第1247章 医馆 解然带着人拿着郁平宴的在市集上不断向周围的人打听,问他们有没有见过画像上的人。 他们瞧了瞧,都连连摆手:“没见过,没见过。” 他们这个镇子就这么大,来来往往的都是熟人,如果有生面孔出现的话,他们肯定会有印象的,但解然他们画像上的这个小公子,他们的确没有见到过。 闻言,解然眉头深深一蹙。 他们按照殿下的吩咐,一路顺着官道往福州的方向前行,都已经找了三五天了,还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有人就问:“会不会是方向错了?那些将郁小公子带走的人,根本不是往这边来的?” 解然也不知道,不过,既然他们之前的线索都指向了这边,如今便也只能往这边寻了。 他们的人手本来就少,要是现在还分开几路去找,若是遇到点什么事情,根本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兄弟们这几天都在日夜奔波,连个半个时辰的休息也没有。 解然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叹说:“吩咐下去,让大家伙都先歇一歇。” 就算他们人还能撑住,马也撑不住了。 今晚好好歇歇,恢复了体力和精神明天才好继续赶路。 “是!” 很快,他们便在镇上找了一间客栈落了脚。 许是这些天实在是太疲惫了,在客栈住下之后,他们一行人沾上床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就在他们睡着的时候,镇口已经乔装打扮过的张老五和黑衣男人,慌忙地将郁平宴抬了进来。 自然,他们抬着的郁平宴脸上也点了麻子,用黑灰涂了脸,还给他换上了寻常人的普通衣衫。 如此,即便解然他们今天才拿着画像一一问过镇上的人,他们见到眼生的张老五他们,也认不出昏迷不醒、被人抬着的是郁平宴。 好心人凑了过来,问张老五他们是来干啥的。 张老五哭着指着郁平宴说:“他是我家里调皮捣蛋的弟弟,昨天跟人打了一架,回来就说觉得身体不舒服,谁知道他今天不在家里好好休息,又跑出去鬼混!还掉进了河里,要不是路过的人将他救了起来,我这个混账弟弟只怕早就没气了!” 张老五眼睛都哭红了,像是真的为郁平宴而担心着:“但,虽然他如今还能喘气,却也命悬一线。村里的大夫说他没有办法,我只能和村子里的人将他带到镇上来寻大夫!” “你们找大夫啊!这边!来这边!镇上的刘大夫就在这边,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 偏远镇子里的人一个比一个淳朴。 听了张老五的话,他们丝毫没有怀疑,还生怕他们两个抬不动,好几个人还主动过来帮他们抬人。 到了医馆之后,他们把刘大夫叫了出来。 刘大夫一看郁平宴的情况便皱了眉头:“怎么虚弱成这样了?快,把人抬到里面去。” 外头病人多,往来的人有复杂,环境吵嚷,会影响他诊治救人的。 但,张老五和黑衣男人却下意识不允:“就在这里不行么?” 第1248章 第1248章 刘大夫闻声一愣,像是没明白他们怎么会说错这样的话来? 他诧异地上下打量着他们两个,问说:“不是你们着急着把他带过来的么?” 这两个人如今是什么意思? 他说得很清楚了,病人溺水身体虚弱得厉害,需要换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这里人来人往又嘈杂不安,于病人不利。 他们究竟是想救人还是不想救? “啊……那一切都听先生的吧!” 张老五尴尬地笑了笑。 郁平宴身份特殊,他只是担心刘大夫将他带到后院去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但张老五又想到郁平宴已经伤成这样了,方才他在小河沟里甚至都快活活被淹死了,他是不可能耍出花样来的。 张老五又拉了拉黑衣男人的衣裳,朝他试了试眼色:周围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可别被他们看出端倪来了。 “……” 黑衣男人抿抿唇,也便向刘大夫抱了抱拳:“一切就有劳大夫了!” “来,你们几个过来帮我把他抬进去。” 医馆里的几个药童过来帮忙。 很快,他们就将郁平宴给抬了进去。 因为还有些担心,张老五和黑衣男人也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将郁平宴抬进了一间空着的屋子,等到刘大夫给郁平宴把过脉,说他的确情况危机得很,让人去拿银针和药箱过来。 张老五和黑衣男人这才放心下来。 这几天,郁平宴是不是就要跑一次,闹的他们两个几乎没有片刻的安稳。 如今虽然医馆里人声嘈杂,但,他们两个找了个角落坐下,身体和精神都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靠着身后的墙壁便迷迷糊糊打起了瞌睡。 后院里头,刘大夫简单给郁平宴施针之后,按理来说他人就该醒了。 可是,刘大夫又是掐人中,又是捏虎口的,躺在床上的人依旧没有丝毫反应。 “真是奇怪……” 刘大夫又给郁平宴诊了脉,虽然他的脉象还很虚弱,脉搏跳动也不是很有力,但是按照他行医多年的判断来看,人应该已经恢复了清醒啊,怎么他怎么也叫不醒? 刘大夫心里觉得不对,捋着胡须从屋里走了出来,眉头紧锁着,不断思考这个被送来的少年究竟是怎么了。 谁知—— “哐当!” 就在刘大夫离开的一瞬间,屋里忽然传来了窗户被人翻动的声响。 刘夫子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到他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时候,推门进去,先前那个昏迷不醒,躺在床上的少年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人、人呢?!人怎么不见了?哎呀!” 刘夫子眼睛睁大,急匆匆往医馆前院跑去,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天杀的混账小子,不会是不想给医药费,翻窗跑了吧?! 不行,他得去将那两个送他过来的乡下人给拦住! 可不能让他们两个跑了! “蹭蹭蹭蹭!” 刘夫子跑得极快,他都以为张老五他们两个肯定跑了,却没想到来了前院竟看到他们两个在打盹。 “好啊!骗了他的药,还好意思在这儿呼呼大睡!把他们两个给我围起来!” 第1249章 跑了 第1249章 跑了 “诶、诶、诶,你们干什么?” 熟睡过去的张老五和黑衣男人惊醒,看到刘大夫带人将他们一围,忽然觉察到有些不对。 接着,当他们听到刘大夫说他们是故意来医馆捣乱,看了病不给钱,人还翻窗跑了。 “你们这些外乡人太过分了!” 刘大夫两只眼睛都瞪大了。 其实,他也不是在乎那么一两个钱。 毕竟能在镇上开这么久的医馆,一两个医药钱还是给得起的。 有时候,他遇到贫苦人家的病人,不仅不会收医药费,还会多送他们几副药,让他们带回去慢慢吃。 可张老五他们三个! 先是在镇口又哭又闹,说自己的弟弟掉进水里快淹死了,镇里的人好心,又是帮忙把病人抬过来,又是好心帮他们叫大夫。 他呢也是第一时间让人将落水的人抬到后院安静的地方诊治。 结果!! 那落水的小子明明已经好了,结果还在那里装昏迷不醒。 等到他出去想要多配几副药的时候,臭小子居然翻窗跑了! 他们三个把他们镇子当什么地方了? 把医馆当什么地方了? 把他这个大夫当冤大头呢? 刘大夫伸手狠狠一拍旁边的桌子,大声呵斥道:“今天,你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周围的百姓听了也都纷纷皱了眉,看着张老五他们两个的眼神立刻就变了。 一个一个的,语气不满极了:“你们怎么这样啊?还不赶紧的,向刘大夫赔礼道歉!快啊!道歉!” 百姓越围越多,都快把张老五两个围成一个球了。 人群中间的他们两个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糟了!还是被那个小子给骗了!” 什么病得严重,什么晕死过去一点反应也没有,什么即便被扔到小河沟里都快被淹死了依旧纹丝不动。 这个郁平宴! 看着年纪小,做起事来竟然对自己这么狠! 情愿让自己被淹死,也要让他们两个觉得他是真的病了,好让他们两个带他来人多的地方找大夫,他便能找机会离开! 臭小子简直诡计多端!奸诈狡猾! 可恶! 黑衣男人目光一厉:“快,到后面去看看!快!快去!” 张老五他们两个完全不管周围的人,从人群里挤出来就要往后院去,但,刘大夫以为他们两个和郁平宴一样也想跑,便指挥着医馆里的人一定要将他们两个给拦住,千万不能被他们给跑了! 但,张老五他们又着急找郁平宴,根本没有精力和心思和他们在这里拉扯,于是乎,但凡有人要拦住他们,他们直接一手将人往旁边一推,还有人要阻挡,他们便是一脚踹上那人的心口! “你们竟然还敢动手打人!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了?!” 医馆里的百姓气得不行,胡乱抓起身边的东西,就要和张老五他们打起来,但,他们不过是普通人,那里是张老五他们的对手,几下医馆里便是人仰马翻,哀声遍地。 而张老五他们两个找到后院后,果然没有看到郁平宴的影子。 张老五指着大开的窗户:“这里!臭小子是从这边跑的!” “快!追上去!” 第1250章 就是他 第1250章 就是他 “哐当!” 张老五两人立刻冲破了窗户,顺着后面的小道立刻追了出去。 他们一边追还一边骂:“这个臭小子!等抓到他,看我不剥他的皮,抽他的筋!” 医馆里被张老五他们闹得那叫一个人仰马翻,还有好些人推攘之间伤到了。 刘大夫虽好心给他们简单处理了伤口,但,当吃瓜百姓从医馆里出来,回自己家的时候,还是不断的呜呼哀嚎,说着这三个外乡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看病不给钱就算了,被人抓住之后,怎么还能打人呢?! 他们抱怨的声音很大,住在客栈里的解然他们都听到了。 他们这样的人,一旦有任务,即便睡着了,但凡听到点风吹草动那都是会瞬间清醒过来的。 “外乡人”“装虚弱的臭小子”这些词传入他们耳中,解然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们说的,不会是郁小公子吧? “快!快醒醒!出去问问,把平宴的画像带上,让他们再认认!” 不管是与不是,只要有一丝可能性,就一定要确认! 很快,他们便出了客栈。 镇上的百姓本来对他们十分热情而客气,可到了现在,却对他们警惕起来,还隔着老远,拉长了声音提醒客栈的老板:“老顾啊,打开门来做生意,可千万要将银子先收下啊!” 别像刘大夫一样,白白给人治了病,还被人闹得医馆里鸡犬不宁的! 解然并不在乎他们言语里明显的讥讽,只是飞快将郁平宴的画像拿过去给抱怨不休的大娘看:“你说的那个生病的臭小子,是他么?” “什么是不是他啊?我看看……” 大娘听不懂解然的话,但,出于好奇的八卦本心,还是不由自主地垂眸看了一眼。 “诶……” 画像上的小子,瞧着着实有几分眼熟啊。 可是…… 她并不确定,画像上的人和她先前在医馆里看到的那个乡下野小子是不是一个人。 毕竟,为了不被人察觉,张老五特地将郁平宴的样子搞得乱乱糟糟,还那黑灰将郁平宴的脸抹黑,乍一眼瞧着,他完完全全就是乡下那些天天到外面野,不到晚上不落家的混小子,一点都不像画像上温文儒雅的大家公子。 大娘眯缝着眼睛,一边在心里仔细回想,一边又将那画像看了又看。 好像有些相似吧,但她又不敢确定。 “不好说,这可不好说啊。” 大娘伸手指了指医馆的方向:“方才是刘大夫给这小子治病的,刘大夫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最多了,要不你去问问刘大夫,只不过,刘大夫现在可能不会好心回答你的问题了。” 这小子和那两个外乡人,才刚在刘大夫的医馆闹了事。 “那两个外乡人里面,有他么?” 解然又让人拿来了张老五的画像。 大娘接过去一看,眼睛登时一亮:“对对对!我记得他!就是他!方才把我推在地上的人就是他!” 太好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解然双眼一亮,立刻给手下人使了眼色,就要去医馆问问情况。 谁知,好心的大娘却将他一把抓住:“怎么,你和他认识?他方才打伤了我们好多人,你要替他给我们医药费才行啊!” 第1251章 骨相 第1251章 骨相 “你干什么?!” 见大娘动手拉解然,璃王府的人立刻围了上来。 大娘吓得往后一退,扯着嗓子就喊:“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这些外乡人,跑到我们镇子上,欺负我们一次又一次,打伤了我们这么多人,现在还这么凶神恶煞的,怎么,还想打人么?” “给他们银子!” 时间紧迫,还得赶紧去找郁小公子,郁姑娘还着急等着呢,不能再耽搁了,什么事情都比不上去医馆寻人来得重要。 说罢,解然还从自己的怀中摸出了钱袋子,将里头的碎银子高高往天上一抛:“这是给你们的!多谢帮我们认人!” 见解然如此,其他几个璃王府的人也都纷纷拿出了好几两碎银子扔到人群里。 大白的天,遇到这等“天上掉银子”的好事,好事的百姓自然朝着银子一拥而上,谁还顾得上解然他们。 “走!快去医馆!” 他们几个赶到医馆的时候,刘大夫和医馆里的小药童正在给受到惊吓的病人检查情况。 医馆里好些病人的情况都十分严重,受不得一点惊吓。 方才那三个人真是太过分了! 正想着,刘大夫就看到解然他们几个快步走了进来。 常年习武,他们都是身高马大、气势骇人。 一看便不是常人。 刘大夫有些吓着了,“你、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刘大夫是吧?你无需害怕,我们过来只是为了向你打听一个人的。” 解然态度恭敬,说话之时都刻意放低了声线,他将郁平宴的画像拿出来,问刘大夫认不认得这个人。 果然,刘大夫一看到画像,立刻狠狠一跺脚。 “就是这个混账小子,才刚刚从我医馆里跑了,喏,就是从那边的窗户翻出去的!” 刘大夫是大夫,常年给人治病疗伤,而他最拿手的便是接骨。 因为对人身体的骨骼十分熟悉,刘大夫在看一个人的时候,不像寻常人一样,只是看人的皮相,而是能通过皮相看到一个人的骨相。 便如郁平宴。 无论他样子有多狼狈,无论他的皮色是黑是白,无论他的气质是否变换,他的眉眼、鼻子、眼睛、嘴巴还有耳朵在整张面部的位置,都是由一个人的骨相所决定的。 他行医多年,见过数不胜数的骨相,自然能一眼就认出来,这几个人要找的人就是方才那臭小子! “真的是他!” “太好了!找了这么多天,终于有线索了!” 解然点点头:“嗯!郁小公子出现在这儿说明我们找的方向没有错,但是也不能再耽搁了。” 听刘大夫还有方才那些人说,郁平宴是被张老五以及另外一个男人抬过来的。 郁平宴虽然十分聪明,找了个机会逃了出去,但张老五他们肯定也跟着去了,想要将郁平宴再抓住。 “我们得快些!” 若是去得晚了,又让张老五他们将郁小公子给带走了,那可就不好了! 和先前一样,解然也给了刘大夫医馆损伤的补偿费用。 接着,带着人就要从医馆后面追过去。 但,他们走之前,刘大夫特地将解然给叫住了:“你们急着要找方才那小子?” 第1252章 轿子 第1252章 轿子 “对!他是永平侯府的小公子,被人挟持,我想,他受伤溺水就是为了让挟持他的人放松警惕,将他带来医馆,他才好趁着人多眼杂的机会,偷偷逃跑。” 所以,郁平宴并不是故意想要在医馆里闹事的。 刘大夫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了,那两个将他抬来的人知道他跑了之后,才会是恼羞成怒的反应。 “走,快去找人!” “等等!!” 刘大夫又一次叫住了他们,他告诉解然,说:“你说的那位永平侯府的小公子,的确伤得不清,又因为长时间的溺水,虽然我已经为他施了针、用了药,但他的身体依旧虚弱,就算要跑,他也跑不了多远。” 再加上张老五二人已经追出去了,想来用不了多久,郁平宴便会被追上。 但是! 顺着窗户翻出去之后,一两里之外有一片大大的竹林。 竹林繁茂,绵延足足有十几里。再加上里面的路东拐西绕,十分复杂,又有许多巨大的山石交杂林立。 “我若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一定会咬牙跑进那片竹林,找个地方藏身。” 而且,从那边竹林的东南面出去,有一条大河,一路通往福州那边。 他也可以等到自己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可以顺着河流往下,一路到福州之后,便能找上官衙的人,自然就安全了。 刘大夫的话很有道理。 解然朝他深深抱拳:“多谢刘大夫指点!” 不在耽误,带上人便快步追了出去。 —— 刘大夫还真没说错。 郁平宴虽然从医馆逃了出来,但是,他没逃多久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变得虚弱起来,手脚都使不上劲儿。 他知道,张老五他们发现他不见了,是迟早的事,他们两个想要追上如今的他,再容易不过了。 没有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能走多远是多远。 他咬着牙,脚步踉跄,晃晃悠悠,朝着那一大片竹林而去。 竹林茂密,他只要躲进去了,便能再给自己争取一点时间。 但是—— “唔……唔……” 为了装病,他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再加上又被张老五他们扔到水坑里溺水那么旧,他真的完全坚持不住了。 甚至,他都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手和脚,周围的一切也都变得模糊起来,耳边也只剩下嗡嗡的嗡鸣声。 终于—— “砰!” 他眼前一黑,身体一软,整个人便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想来再过一会儿张老五和解然两拨人都要赶到了,忽然间,不知从哪里出现了一顶暗红色的轿子。 四个轿夫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郁平宴,停了下来。 轿子里面传来了妙龄姑娘清丽的声音:“出什么事了?你们怎么停下来了?” 为首的轿夫眉头轻轻皱了皱:“姑娘,这有个人晕倒了,看他的样子,像是好几天没吃饭了。” “晕了就晕了吧,走吧,快赶不上回去的船了。” “是!” 为首的轿夫点点头,重新抬起轿子就要离开。 而这个时候—— “呼呼……呼呼……” 一阵凉风袭来,将轿子的帘子掀起了一道缝隙。 轿子里的姑娘,透过那道缝隙,看到了当在地上的郁平宴的脸…… “等等!” 第1253章 救他 第1253章 救他 晕倒在地的少年郎,虽然衣衫简单,头发凌乱,面色发黑,乍一眼瞧着根本不想多看一眼。 但是,当轿子路过少年郎身边,风将帘子轻轻吹起,里头的人忽而眼尖地看到郁平宴的额头处好像比整张脸要更白净些。 那是郁平宴在逃跑的时候,因为太过紧张,身体发虚,而不断冒出来的汗水将张老五抹在他脸上的黑灰给溶掉了。 “去,把他的脸擦一擦。” 轿子里的姑娘,声线清冷。 轿夫把轿子安安稳稳落了下来,按照吩咐拿了一块黑灰的方巾,沾上了一些随身携带的水,在郁平宴脸上擦了擦。 这一擦—— “哎呀!” 郁平宴原本白净而又棱角分明的脸露了出来。 在巡捕营里当了这么久的差,再加上一路风餐露宿,从京城来到福州附近,郁平宴早已褪去了过去的稚嫩,如今的他,眉宇间已经隐隐带上了几分成熟男人的厉然。 再加上他出身永平侯府,即便昏迷不醒,他的身上依旧有着侯府公子的一分贵气。 轿夫惊声一呼:“姑娘!这只怕是位小公子呢!” 轿子里那位并未露面的姑娘,声音里也有了一丝变化:“嗯……我看出来了……” 虽然是荒郊野岭的,但这个昏迷的少年郎,肯定不是什么寻常人。 “行了,把他带上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都碰上了,便不能不管了。” 轿中女子声音清浅,话说得有道理极了。 好像,原本那个漠视不理,直接让轿夫赶紧离开的人,并不是她似的。 轿夫点头,遵照轿中女子的命令,将郁平宴抬了起来,小心地放进了轿子里。 轿子里多出一个人来,四个轿夫都感觉吃力了不少。 但,他们还是咬着牙,抬起轿子很快就消失了。 轿子里的那位姑娘,穿着一身浅紫色的衣裳,即便是在轿子里,她依旧带着帷帽,没有露出她的样子。 只不过,层层轻纱之后,姑娘那双好看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昏睡不醒的郁平宴。 她将他看了又看,好半晌之后,她的唇角轻轻往上勾起了一丝浅笑…… —— “人呢?!” 为了能够赶紧将郁平宴给抓住,从医馆跟了出来,张老五和黑衣男人还从镇子上偷了两匹马。 两个人几乎是一刻也没有停,可是—— 他们追了许久,甚至都追出去快四五里地了,还是没有见到郁平宴的身影。 张老五眉头紧皱:“会不会是咱们追错了方向,郁平宴那臭小子不是往这边来的?” 黑衣男人却摇了头:“不会的,肯定是这边!” 从医馆出来之后,只有这一条路,除非郁平宴这小子会上天遁地,不然,他一定在这边! “可是,人呢?” 他们前前后后都找遍了,都没有找到郁平宴啊! “是那片竹林!” 先前就看到了那边有一大片竹林,他们没有在意,如今想来,那小子肯定是跑进竹林去了! 黑衣男人一勒缰绳,立刻折返回去。 可是—— 第1254章 拿人 第1254章 拿人 “他们在这儿!大人!张老五他们在这儿!” 张老五他们往回赶了没多久,就和同样为了找郁平宴而追来的解然他们撞上了! 解然是认得张老五的,他高高扬起手,指挥着璃王府的人,高声道:“给我冲上去!谁若是能把他们两个给生擒了,赏白银百两!” “是!” “属下领命!” “快,围过去,别让他们两个跑了!” 百两银子的赏金能供寻常人家过上好几年的了。 他们在璃王府里的月例虽然也不少,但,谁会跟银子过不去,谁又会不想要越多越好的银子呢? 于是乎,璃王府的人一个比一个有干劲,不管不顾地就朝张老五他们那边冲了过去。 眼瞧着那么多人围了上来,张老五吓得一张脸瞬间就白了。 “大、大、大人、快走吧!” 别管郁平宴那小子在哪儿了,若是他们逃不了,被璃王府的人抓回去之后,严刑逼供、威逼利诱,他们两个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会被折磨得多么的生不如死! 这些也都算了,只要他们是条汉子,能咬紧牙关,便是活活被折磨死也就是一条命了! 可是,从京城出来的路上,他听郁平宴说起过,郁姑娘不知在什么地方学会了南楚巫族的虫术蛊术,那些瞧着就让人毛骨悚然的虫子,一旦进入了他们的身体,无论他们或是不想,都会乖乖说出他们的秘密! 若是他们将那些事情说出来,别说璃王殿下不会放过他们了,福州的那些人肯定也会第一个杀人泄恨。 还有他们的家人! “走!” 黑衣男人抿着唇,飞快将缰绳一勒,掉转马头就要跑,可是—— “咻!” “咻!” “咻!咻!咻!” 跟在后头的解然看出了他们的意图,还好他一直都备有袖箭。 解然也不伤他们两个,只是将袖箭对准了二人胯下的马儿,前两箭虽然没有射中,但后面的三箭却直直扎进了马儿的后臀! 忽如其来的疼痛,叫马儿不受控制地前脚往上一抬,身体高高往后一扬—— “砰!” “砰!” 张老五和黑衣男人便被马儿狠狠摔在了地上。 后背重重摔在地上,张老五他们两个疼得那叫一个呲牙咧嘴。 虽然,他们咬着牙第一时间爬起来想要赶紧走,但是,璃王府的人已经追了上来! “哐!” 一把把长剑,抵在了二人的脖子上。 “都别动!若是再动一下,小心性命不保!” “说!我们郁小公子呢?他人在哪儿?!” 张老五害怕得连连摇头:“我也不知道啊,他从医馆里逃出来之后,我们就跟丢了!” 璃王府的人却不信,手上的长剑往前一推,滋啦一下就在张老五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你胡说!我们郁小公子明明是被你们两个给带走了,你现在说你不知道他人在哪儿,你打量着蒙我们么?!” “啊,别别别!别杀我!” 见他们来真的,张老五瞬间吓破了胆,他连连摇手,“我是真不知道他在哪儿啊!” 第1255章 脚印 第1255章 脚印 张老五指着不远处的那片竹林:“他、他、他可能躲到里面去了。” 解然站在旁边,将张老五脸上的每一分神情都看得很清楚,看张老五那害怕的样子,的确不像是在输说慌。 解然抿抿唇,让人拿来绳子,把他们两个给捆了,接着再让人到竹林里去找。 “找人要紧,先别管他们两个了。你们两个留在这儿,把人给我看牢了,若是他们要跑,便直接给我砍了!” 解然声音很大,是故意将这些话说给张老五他们两个听的。 为的就是让他们两个老实点,别想着乱跑。 他们手里的刀剑那都是不长眼睛的,他们要是赶乱来,就别怪他们下手狠辣! “是!解大人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办!” 这两个人将郁小公子给带走了,将他们两个带回去,殿下和郁姑娘肯定会嘉奖他们的! 如今,张老五他们两个在他们眼中那就是白花花的银子,谁会跟银子过不去? “行了,你们几个跟我过去。” 这么大的一片竹林,想要找到郁平宴只怕要花上一段时间,也不知道他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如刘大夫说的那样,这片竹林十分茂盛,一走进去便感觉到天色都瞬间昏暗了下来。 因为没有阳光的照射,竹林里面还十分阴冷。 走了没一会儿,便感觉到胳膊、背脊都生满了鸡皮疙瘩。 他们搓着手,不断朝竹林深处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大声喊着: “郁小公子!郁小公子!你人在哪儿啊?!我们来找你了!” “郁小公子,你快出来吧!殿下和王妃都很担心你,你若是在的话,就吱一声,给我们点回应啊!” “郁平宴!郁平宴!” “……” 解然带着人将竹林里里外外都找了个便,可是,别说郁平宴的影子了,竹林里除了他们几个之外,连个活物也没有。 有人眉头一皱,说:“咱们是不是被张老五他们给骗了,郁小公子根本就没有来这儿?” “不应该啊……” 解然摇摇头,张老五他们两个已经被他们给制服了,他们没有说慌的必要。 可是,问题就出来了。 若是张老五他们没说慌,那郁平宴人呢? 刘大夫说了,郁小公子身体虚弱得很,根本走不了多远,他还能整个人凭空消失了不成? “不会的,再找找,让大家伙都散开,不只是竹林里,还有我们来的那条路,也都仔仔细细地再找一找!” 这么大一个人,肯定留下了什么痕迹。 绝不可能凭空消失了! “那……那好吧……” 璃王府的人没有抱多少希望,左右找了找,还是没有找到郁平宴的踪迹。 然而,就在他们想要让解然往另外一个方向去找的时候,解然忽然发现自己脚边的地上,有几道很深的脚印。 “好像是抬轿子的轿夫。” 前后四人,脚印深浅相当,中间又有四四方方的一块痕迹,应该是将轿子放下来的时候印出来的痕迹。 只是…… 解然顺着脚印前前后后又看了看,皱眉说:“不对啊,怎么这些脚印忽然变深了?” 第1256章 你醒了 第1256章 你醒了? 抬轿子的四个人,脚印都是从这里忽然变深了,那就说明,轿子里忽然多出了明显的重量。 会不会是平宴? “快,顺着往前、往后再找找!” 既然这里有着明显的脚印深浅变化,还有轿子停下来的痕迹,那么,附近肯定会有其他的线索。 解然让璃王府的人四处又找了找,很快,就有人高喊一声:“解大人,这里!” 这个地方也有人的脚印。 不过,这些脚印都很浅,而且看上去深一脚、浅一脚的,十分杂乱无章,不过顺着这些脚印一直往前,就指向了刚才解然发现的脚印忽然变深的方向。 解然沉了一口气:“应该就是了。” 按照张老五和刘大夫他们的话,郁平宴十分虚弱,坚持不了多久,体力不支之后,他走起路来肯定是晃晃悠悠、脚下不稳的。 看着这些痕迹,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郁平宴应该是支持不住、晕倒在地,然后刚刚好被路过的什么人给“救下”了。 璃王府的人闻言松了一口气:“照解大人这么说,那郁小公子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能好心将人救下,肯定不会是坏人吧! 但是,解然却抿着唇,神色带着几分凝重,摇摇头,深深道:“这可不一定。” 从地上残留的脚印和痕迹来看,郁平宴倒在地上之后,几个轿夫远远的就停了下来,显然是发现了有人晕倒。 如果真的是好心,第一时间就该过来救人了。 但,那些脚印只有片刻的停留,很快便继续往前,直到他们几个走到离郁平宴较近的地方之后,才又一次停了下来。这一次,他们才将郁平宴救起。 虽然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但他这心里总觉得有些什么不大对的地方。 旁边的皱着眉头,“大人,是不是你想多了?” 人都救了,能有什么不对的? “……” 解然抿着唇,一时半会间他说不上来。 他只是低下头,认真分辨着这些轿夫脚印离开的方向,吩咐璃王府的人分成两拨,一拨将张老五他们两个带回去,交给殿下和王妃,好好问问他们两个究竟有什么盘算。 另一拨人则跟他一块,顺着脚印的方向赶紧去追! 不管救了平宴的人到底是不是好心,总归还是先将人给找到才是最要紧的。 “好,大家伙都动起来,按解大人说的办!” —— 淅淅沥沥,细雨如丝。 迷糊间,郁平宴挣扎着张开了双眼。 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有多久,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更不知道自己如今身在何出。 “唔……唔唔……” 他尝试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周身都动弹不得。 糟了! 他该不会是晕死过去之后,又被张老五他们给抓回去了吧?! 就在他又开始想办法,不知道自己这一次该想怎样的方法逃脱时,忽然间,屋外传来了细细簌簌的脚步声。 未免被张老五他们发现自己已经醒了,对着他又是一顿毒打,郁平宴决定继续装死。 可是—— “你醒了?” 第1257章 怕苦么 第1257章 怕苦么 说话的是个女人? 这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又是张老五和那个男人在耍什么花招么? 郁平宴继续闭眼撞死,不过,很快,他的耳边又传了了女子略带几分焦急的声音: “噫,大夫昨天明明跟我说人今天就能醒了啊,怎么还昏迷着啊?难道是昨天那个大夫医术不行?那……我要不要另外再找一个大夫来给他看看……” “昏迷”的郁平宴从女人的话中听出了明显的担心和关心。 他心里愈发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张老五和那个男人什么时候对他这么关心了?还特地找个人来照顾他? 不对…… 觉察到不对劲,郁平宴眯缝着眼,想要看看这个和自己说话的女人。 他的眉眼才刚刚动了动,穿着浅紫色衣裙的姑娘,一下就看到了他的动静,立刻高兴地笑了出来:“啊!你真的醒了!看样子,那个大夫真没有骗我!” 很快,姑娘在他的床边坐了下来,连连关切地问:“你觉得怎么样了?还觉得什么地方不舒服么?你稍等一下啊,我让人将你的药端进来!” 姑娘笑颜如花,看上去明艳开朗极了,就像是盛夏的花朵,瞧着就叫人心里不由敞亮。 “姑娘……你等等!” 见她要走,郁平宴立刻叫住了她。 “怎么了?你哪里难受么?” 紫衣姑娘眉头紧皱,满脸关切。 瞧着她这个样子,郁平宴哪里还能觉得她是什么坏人。 他有些愣愣地看了看四周,呆呆问:“没有,我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了,多谢姑娘的观念和照顾,只是……这是何处?我又是为何在这儿?” 说着,郁平宴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紫衣姑娘的身上,他还想知道,她究竟是什么人。 “哦,你想知道这些,没问题啊!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先吃药比较好!你放心好了,你现在很安全,你先吃药,其他的事情我们一会儿再说。如月。” 紫衣姑娘声音清丽,甚是好听。 随着她的一声轻唤,一个穿着鹅黄衣衫的丫鬟手里端着一碗汤药,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名叫如月的丫头将药端到郁平宴的床边,想要伺候他吃药,但,紫衣姑娘却笑着亲自接过了药碗,冲着郁平宴又是灿然一笑:“公子,你应该不怕苦吧?需不需要用蜜饯下药啊?” “唰”的一下。 郁平宴一张脸都红了。 他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可能还会怕苦呢? “姑娘,你……” “好了,好了,我逗你玩呢!” 紫衣姑娘笑得更好看了。 她这一句故意逗人的话,的确叫屋子里的气氛愈发轻松了不少。 郁平宴瞧着她的目光也少了几分之前的警惕和狐疑。 将汤药悉数喝下之后,没多一会儿,郁平宴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变得舒服了不少。 看样子,这汤药是紫衣姑娘特地为他而备下的。 郁平宴对紫衣姑娘的态度立刻和缓了许多,对她的语气也放柔了下来:“多谢姑娘的照顾。” “公子不必言谢。出门在外,独身一人,遇到困难危险,大家总是能帮就帮的。我只不过是做了所有人都会做的事情,担不起公子的这一声多谢。” 第1258章 尚未娶妻 第1258章 尚未娶妻 紫衣姑娘如此有礼,待人又这般的真诚,听着她说的话,郁平宴脸上不由自主的就露出了几分笑容来。 用过药之后,也是紫衣姑娘亲自扶郁平宴躺下。 她坐在他床边,浅浅将那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说来也是巧了,我那天经过镇外,刚好看到公子你晕倒在地,我心中不忍,生怕公子诏狱不测,便立刻让人将公子给救了下来。” 紫衣姑娘笑得人畜无害,却根本没有说出自己一开始并没有想要救他的意思。 她浅浅又道:“后来,我请来了大夫为公子医治,前前后后,公子一共晕了两天两夜。” “什么?!我晕了这么久?!” 郁平宴惊了一跳,立刻就要起身。 他被张老五带走了这么久的时间,如今又昏迷了这么长的时间。 四姐姐和姐夫他们肯定很担心他的情况! 想当初离京的时候,他在四姐姐面前再三保证,说自己一定能照顾好自己,可现在…… 不行,他一定要去驿馆报个信才行! 不然四姐姐还不知道会为她担心成什么样子呢! 但是—— 紫衣姑娘一把拦住了郁平宴,微微拧着眉心说:“公子!你快停下,大夫说了,你的身体才刚刚好转,还不能肆意走动,需得好好静养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康复。我瞧公子这般着急的样子,应该是要向家中贤妻报信吧?” 家中贤妻? 郁平宴红着一张脸赶紧否认:“不是的,不是的,姑娘切莫胡言,我还尚未娶妻呢。只是,我与家人走散,我怕家中姐姐担心,这才想着道驿馆去报信。” 紫衣姑娘抓住了郁平宴话里的信息:“咦,怎么公子长得一表人才,气度不凡,竟然还没有娶妻么?”说着,她还上下特地将郁平宴打量一眼,像是想要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郁平宴的脸更红了。 还别说,他长这么大,别说开荤了,他连女人的手都没有碰过。 之前在巡捕营里的时候,周围的兄弟们说起这些事,他光是在旁边听着都面红耳赤,心怦怦直跳,仿若下一秒就要蹦出来了似的。 如今,被眼前这么个,善良、美貌的姑娘说着他尚为娶妻的事儿,他不知怎么的,还不由自主地低了低头:“这些事情都由家中长辈操心,所以我才……” “噗嗤……” 紫衣姑娘掩面一笑。 那声音,像是春日里的画眉鸟,莺莺切切动听极了。 传入他的心底,叫他心尖都忍不住发痒。 紫衣姑娘让他继续在这里休息着:“我能理解公子怕家中亲人担心的心情,只是,大夫的确说了,公子须得多多修养才好。若是公子信得过我的话,不如就让我替公子去驿站传信吧。不知公子家在何处,想要和家人都说些什么?” “这个……” 郁平宴抿了抿唇,并没有立刻说出自己的永平侯府五公子的事。 虽然,他对眼前的紫衣姑娘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但是,他担心张老五他们还在找他。 所以…… 第1259章 香料 第1259章 香料 他得想一个更稳妥、不会轻易让旁人知道他就是永平侯府的五公子,又能让四姐姐知道他如今一切都好、十分安全的法子才行。 于是乎,又想了想,好半晌之后郁平宴才对紫衣姑娘说:“不知姑娘可否给我一些纸笔,我想写一封家书寄回去。” 紫衣姑娘笑得灿然,立刻就点了头:“当然可以,公子若是需要什么,都可以直接告诉我,只要能帮到公子就好!” “姑娘……” 之前那几天,张老五他们对他又是打骂、又是欺负,郁平宴简直都快忘了和正常人相处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眼前这位姑娘又是这般的善解人意、温和善良,郁平宴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三春的暖阳紧紧包围着一般,心里是说不出了暖意。 他朝着紫衣姑娘笑了笑,这才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呢。 紫衣姑娘没有丝毫的隐瞒和掩饰,十分爽朗地直接回答了他:“我姓顾,名叫长安,是福州人。这次途径这里,是回老家看望外祖母和外祖父,这才碰巧遇到了公子你。” “原来是顾姑娘。姑娘有礼了。” 不同于自己的隐瞒和犹豫,顾长安的直爽愈发让郁平宴觉得眼前这位姑娘十分亲切,让人不由自主的就想要相信、信任。 说了这么一会儿话,人也感觉到有些疲惫了。 顾长安替郁平宴盖好了被子,再在他的房间里面点上了一炉凝神静气的香,让他好好休息。 “公子所需的笔墨纸砚,一会儿我就让人去准备。旁的那些琐碎的杂事,公子都不用操心,一切交给我就是了。” “有劳顾姑娘了……” 郁平宴脸上的笑容愈发多了几分。 这些天悬着的一颗心放松了下来,很快,郁平宴便感觉到自己的脑子昏昏沉沉,身体也有些发软、疲乏,但他并没有多想什么,只觉得的确是自己之前受了伤,身体抬过疲惫了。 但是…… 眼瞧着郁平宴睡了过去,顾长安眼底划过了一抹阴冷。 她从屋子里走出去之后,冷沉着一双眼睛吩咐身边的人,“给我把人给看牢了,每隔一段时间就进去添些香料。注意了,不能叫他看出半分的端倪来,都知道了么?” 旁边的下人连连点头:“姑娘放心好了,我们都知道该怎么做。哦,对了,姑娘,他要的笔墨纸砚……” “给他!按我说的,无论他要什么,全都给他。” 只不过,他写好了家书之后,她会不会替他送往驿站那就不一定了。 呵呵呵! 顾长安阴恻恻地又笑了笑,快步就离开了。 —— 另一边。 解然他们追着轿夫的脚印一路寻找。 可是,他们追了没多久之后,也不知道那些轿夫像是特地为了隐藏自己的行踪一般,还是什么都没多想,走上了宽阔的官道。 官道上每天都有许多人往来,根本不可能再根据什么脚印来寻人了。 但—— 解然眉头皱了皱。 因为,那条官道通往的方向不是别处,正是福州。 “又是福州……” 第1260章 多谢 第1260章 多谢 怎么所有的线索总是朝向福州? 见解然没有说话,其他的人不知如今该如何拿主意,还是只能问他:“大人,大人?咱们如今是要接着去找,还是先回去和殿下他们汇合?” 解然拧着眉心想了想,才说:“还是先回去和殿下他们汇合吧……” 按照殿下的吩咐,沈刺已经离开队伍,提前一路传出消息,要让沿途的官员都知道殿下对福州和羊城的官差有所怀疑。 算算日子,消息应该已经差不多传到了。 福州和羊城的官差没问题那还好,可若是但凡有一两个做贼心虚的,肯定会想办法遮掩,遮住殿下的眼睛,堵住殿下的耳朵,不叫殿下知晓这些情况。 若是实在无法遮掩,到最后,自然只能铤而走险,威胁殿下的安危。 这个时候,若是他和沈刺都不在,万一殿下有个什么好歹,后果那才是真的不堪设想。 至于,郁小公子…… 张老五他们已经被抓了起来。 就算救了郁小公子的那些人真有什么不对的,但,想来就凭着他们肯出手相助这一点,想来郁小公子应该不会太危险吧? 解然心里这样想着。 只是,他实在是想不到,他到底还是将人性给估计得太好了。 这边,郁平宴未免自己的身份暴露,被张老五他们给顶上,又生怕自己会连累了善良温和的美貌姑娘,只在寄给郁嘉宁的家书里面,将自己称作郁五,家书虽也是寄往京城,却并没有落下永平侯府的名号,只是写下了郁家所在的那条街。 郁平宴对顾长安没有丝毫的怀疑,心里只有无限的感激和信任,他将自己写好的家书交到了她的手上,说:“有劳顾姑娘帮我将这封家书寄出去,我家里人收到家书之后,便能知晓我如今安全,不会为我而担心害怕了。” 顾长安浅浅笑着,一下就将那封家书接了过来,点着头说:“公子请放心,这封家书,一会儿我便亲自替你送到驿馆去。保管让公子的家人在最短的时间里收到消息!” 说罢,顾长安没有丝毫的停留,起身便要往屋外走去。 见她这般举动,郁平宴心里更是愈发的感激了起来,甚至,他还有些不好意思。 说到底,要不是他没有听四姐姐的话,那天晚上若不是他擅自行动,觉得自己可以抓住机会,查出张老五的不对劲,他也不会反而落入张老五的圈套,便不会有现在这些事情,更不用因为他而让顾姑娘奔波劳累。 他这心里实在是有几分过意不去。 于是乎,在顾长安走出房门前,他特地叫住了她。 “顾姑娘!” 顾长安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向他,眼底带着几分不解:“公子还有什么事么?还是你又有什么地方觉得不舒服了?” “不是的,不是的!” 郁平宴连连摇了头,看向顾长安的眼睛,语气带着十足十的郑重,说:“我只是想向顾姑娘说一句‘多谢’。” 第1261章 送上去 第1261章 送上去 “多谢我?” 听到郁平宴的话,顾长安神色不由地一愣,怔怔地将他看了看,像是有些没想到他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 郁平宴却冲着她又笑了笑,有些打趣说:“顾姑娘不仅救了我的性命,还片刻犹豫也没有地一再帮我,我对顾姑娘说一声‘多谢’不是再正常不过了么?怎么,瞧着姑娘的样子,倒像是十分诧异似的?难道是我这话说得不对?” “啊,哦,没有!” 顾长安脸上很快便继续带上了平时浅浅柔柔的笑容,看向郁平宴的目光也愈发温和了几分,她摇头说:“公子不必言谢,一切都是我应该做的。” 接着,她还将郁平宴交给她的那封家书拿在手里扬了扬,“公子放心,我一会儿便将公子的家书寄出去。公子安心休息吧。哦,对了!” 顾长安目光在房间里一扫,落在了那个不起眼的香炉之上。 “今日公子房里还没有点香呢,为助公子好眠,一会儿我便派人来为公子点上凝神静气的檀香。” “有劳顾姑娘了。” 郁平宴声音里的谢意愈发诚恳了些。 只是,听到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道谢,顾长安脸上的笑容不知怎么的,好似有了片刻的僵硬,她飞快朝他点了点头,几步便走出了房间。 郁平宴虽然感觉到顾长安方才的神情和往日有些不大一样,但是他并没有认真去想。 只是下意识觉得这么好的顾姑娘肯定是着急替自己进快将家书给寄出去,这才匆匆离去的吧…… 他躺在床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唇角往上勾起一丝笑容来,喃喃道:“顾姑娘真是个好姑娘啊……” 但是—— “蹭蹭蹭!” 出了房门,顾长安像是要逃离什么一般,几乎是快步跑着离开。 她身边的人看出了她的不对,连忙上前好心问:“姑娘,怎么了?是屋子里那小子觉察到什么不对了么?要不要我进去直接把他给捆了!我就说了,反正都是要送出去的人,根本没必要这么好好对他,还不如现在就将人给捆了,扔到柴房里关上个几天几夜!这样,等到将他送出去之后,他自然和过去那些人一样,因为害怕而老老实实,不会惹出什么幺蛾子来!” 但是—— “你给我回来!” 顾长安瞪着一双眼睛,狠狠睨着同她说话的男人。 她的语气十分不满:“什么时候该如何行事,轮到你来教我了?” “可是,姑娘……” “没什么好可是的!” 这个小公子,容貌长得十分好看,不仅带着少年郎的清秀和稚气,还有着成年人的成熟之气,而且,读书人的书生气和习武之人的潇洒快意,都在他的身上有着绝佳的融合。 这样的人,根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么?! “只要将他送上去,我们就能拿到今年的解药了。他必须得好好的,不能出半点差错!你给我极好了,一定要按时在他的房间里点香,一刻也不能停下,知道了么?” 男人低下了头:“是……属下知道了。” 第1262章 撕碎 第1262章 撕碎 “行了……你先退下吧,按我说的做。” 顾长安摆摆手,示意男人下去,离开自己的视野。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心里就是莫名有几分不是滋味。 这样的感受,过去,她从未体会过。 是因为……是因为那位公子么? 顾长安回过头,看向郁平宴房间所在的方向。 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之后,她很快便摇摇头,再摇了摇头,甚至她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叫自己冷静过来。 “你要知道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你要知道你这样的人,有哪些事情是可以想,那些事情是一辈子永远也不可以多想的……知道么?!” 想着,她走到了旁边一处无人的地方,拿出了郁平宴出于信任才交到她手上的家书。 女人那双十分好看的眼睛深处,露出了十足的冷漠,咬了咬牙,她寒着一双眼,将那封家书彻底撕了个粉碎。 一如…… 将她莫名动了动的心,彻底击得粉碎…… 在香料的作用下,郁平宴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可他自己却浑然不知。 再加上顾长安有意无意的暗示,郁平宴根本都没有发现,他正被顾长安带着一直在赶路。 一眨眼,又是好几日过去了。 另一头,解然已经带着人回到了大部队。 实在是因为担心郁平宴的情况,一听到解然他们回来的消息,郁嘉宁几乎第一时间让解然去找她。 只是…… 郁嘉宁拉长了脖子,看了又看,只看到了解然和璃王府的暗卫,并没有郁平宴的身影。 郁嘉宁脸上的期待瞬间落空了不少。 但,她也知道,解然他们此去寻找平宴肯定也十分辛苦,所以,她实在没有办法说出怪罪的话来。 她朝解然他们笑着点了点头,说:“大家都辛苦了,没关系,就算没能将平宴找回来也不怪大家。”毕竟,从一开始的时候,她就再三叮嘱过平宴,让他千万要小心,若是遇到什么情况,一定不能逞强,要在第一时间通知她才好。 是他那个混小子不肯听画,觉得自己有本事,才落入了张老五的陷阱。 怪不得旁的任何一个人。 郁嘉宁这般理解他们,解然心里甚是感动,但是,他和璃王府的那些暗卫还是一下子跪在了她的面前。 “还请王妃恕罪,属下等无能,追究还是慢了一步,没能及时将郁小公子给带回来。后来还将郁小公子给跟丢了!” 解然将他们一路上的事情如实交代。 他宽慰郁嘉宁说:“虽然,我们还没能查出来,到底是谁将郁小公子给救走了,但是……属下想着,既然那些人能将郁小公子给救起来,不管怎么说,他们不是当真心善,便是觉得郁小公子对他们而言有几分利用的价值。” 无论是哪一种,暂时来说,郁小公子都是安全的。 而且,根据那些人的行动轨迹来看,那些人也是要去福州的。 既然他们自己也要前往福州,大可以等到了之后,利用璃王的身份叫福州和羊城的官员配合着,帮他们一块寻找郁平宴。 这样一来,找到的机会就更大了! 第1263章 挟持 第1263章 挟持 听着解然说的这些话,郁嘉宁的确安心了不少。 无论如何,都多亏了解然他们一路辛苦寻找,才及时将张老五二人给抓到带回来,也是多亏了他们才知道平宴很有可能是被好心人给救下,一路往福州而去。 有这么多的线索,怎么样也比之前两眼一抹黑,半点踪迹也没有要好。 故而,虽然心里还是为郁平宴担心,郁嘉宁脸上还是朝解然他们露出了笑容,“嗯,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之后我会向殿下说明的。” 现在还有另外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那就是撬开张老五二人的嘴,弄清楚他们两个究竟为何要半夜带走平宴,和张老五一起被抓住的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他们是不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 解然有些诧异:“怎么,都这么多天了,张老五他们两个还没有开口么?” 这两个人的嘴可真硬啊! 解然不必多问都知道,王府的人为了让他们两个开口,肯定没少用各种残酷的手段,他们两个能这么久都不肯松口,还真是条汉子啊! 郁嘉宁点点头,也叹了叹:“是啊……” 别看着张老五之前被解然抓住的时候,好似担心得不得了,还没怎么问呢,遍将什么都说出来了。 可,真将他们两个带回来之后,什么法子都用过了,还是不肯开口。 元凤修和她都觉得,这两个人越是不肯开口,越是说明他们不敢说的事情,肯定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重要! 不过嘛…… 或许寻常的手段,他们都能咬牙坚持着,但,面对能够叫人老实交代的蛊虫,想来不管是谁,都藏不住秘密。 要不是从京城出发的时候,走得太过匆忙,他们也没有想到会有用得着蛊虫之术的地方,这才没有提前准备,到了需要的时候,只能花时间重新炼制。 好在,炼制蛊虫的法子,郁嘉宁在南楚的时候全都学会了,即便过了这么久依旧没有忘记。 虽然花了几天的时间,但,她今天早上的时候看过了,应该用不了多久,最多明天清晨的时候,能够使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蛊虫便能炼好了! 到时候,有了那小小的虫子,她可要好好问一问,张老五他们究竟还有什么秘密!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一处营帐里,张老五和那个黑衣男人,早已经被各种残酷的拷问方法逼迫得不辨日夜了。 他们两个浑浑噩噩、神思恍惚。 但,即便这样,他们两个也会时不时便提醒对方一句,不管璃王府的人要问什么,他们都不能说。 虽然,他们谁都不想经受这样非人的折磨,更想能够从这里逃离,但是,他们更想的是自己的家人都能够平平安安的。 显然…… 他们的家人早久落入了不知什么人的手中,作为筹码,在他们将事情办妥之前,不会让他们相见。 同样的,他们被人挟持的家人也成了让他们乖乖听话、乖乖闭嘴的最好手段。 只不过—— “哗啦……” 就在他们觉得他们怎么样也不会轻易说出口的时候,郁嘉宁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匣子,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第1264章 小小蛊虫 第1264章 小小蛊虫 “你……你要做什么?” 张老五虽然意识依旧恍惚着,对周围的一切都有些感知不清,但,在郁嘉宁拿着小匣子进来的瞬间,他便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郁嘉宁手里的小匣子不断地朝他们袭来。 本能的恐惧,像是一条巨大的蟒蛇,从地上蜿蜒着爬了过来,顺着他们的脚腕,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地往上攀爬,像是要将他们整个生吞活剥了一般! 张老五恐惧万分地看着那个小匣子,虽然还没看到里面的东西,但他的心里却已经有了判断。 郁嘉宁倒是神色如常,她拿着小匣子走到他们两个的面前,最后一次开口询问:“事到如今,你们还是不能老实交代究竟是谁指使你们做的这些,你们之前将平宴带走又是因为什么么?” “……” 虽然对郁嘉宁手中的小匣子有着天然的恐惧和无尽的害怕,但是,张老五很清楚只要自己敢开口说出半个字来,那么,不仅是他们两个,还有他们的家人都难逃一劫。 所以,他只能和之前一样,死死地咬住了嘴唇,甚至不让自己叫出半点声响来。 郁嘉宁摇了摇头。 其实,若是可以的话,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是不希望将蛊虫之术施于常人体内的。 这毕竟是一种你能够控制别人的心神,近乎粗暴、蛮横让别人交代清楚的法子。 但,她已经给了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她若是这个时候有分毫的犹豫、仁慈,那么,那些在张老五身后指使着他们、操纵着他们的人,还不知道会在暗中做出多少其他的事情。 到时候若是这些事情危及到他们所有人,那么,今日的她便是罪魁祸首。 所以…… “既然你们不愿意说,那我便只能用这个法子让你们说了。” “细细簌簌……” 她伸手慢慢将木匣子打开。 里头有一只半个小指指尖大小的虫子。 那虫子通体泛着寒光,还不断冒出寒气。 这便是方才让张老五下意识感觉到恐惧、害怕的根源。 郁嘉宁将蛊虫拿到他们的面前,轻轻对他们两个说:“想来你们应该知道,我会一些南楚的蛊虫之术,这是吐真蛊,你们无需担心,这小家伙进入你们的身体之后,你们并不会感受到多少痛苦,只不过你们的意识会很快陷入混沌之中,再无法控制你们自己的大脑和心神。到时候,我问你们什么,你们便会老实回答什么。” “你!” 张老五睁大了眼,不断挣扎着,似想要挣脱周身的束缚,但是—— “泠泠……泠泠……” 只见郁嘉宁修长而灵巧的手指指尖轻轻在空气中点了几下。 那颗泛着寒光的小小虫子便“咻”地一下飞蹿出去,眨眼间便停在了张老五的眉心。 这一停,张老五便如断了线的木偶,整个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旁边的黑衣男人看着眼前的一幕,整个人都吓傻了,怎么、怎么世间当真有这样控制人心的法子么? 第1265章 又是蓬莱洲 第1265章 又是蓬莱洲 “唔!” 惊恐间,那只通体泛着寒光的小虫子已经从张老五的额心飞到了男人的额心。 一股天旋地转的感觉,很快,男人便感觉自己周身都浑浑噩噩的,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不知道自己如今究竟是死是活,更不知道自己如今究竟是什么状态。 周围的一切都是一片混沌的纯白。 好像整个天地间都只有他一个似的。 见张老五二人都已经陷入了混沌的状态,郁嘉宁也不在迟疑,直接将心中的问题全都问了出来。 然而—— 当张老五他们老老实实交代清楚之后,郁嘉宁整张脸都白了。 问出的答案太过骇人,她甚至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不敢相信地摇着头:“怎么、怎么会这样?这怎么可能呢?不可能啊!” 她退出了营帐,叫人将张老五他们两个给牢牢看住了,当然了,为了不叫旁的人知道那些情况,她还特地叮嘱了,所有的人都只能远远在营帐外面守着,谁也不许靠近营帐半步。 她的这个吩咐实在是古怪得很。 好些人都去问解然,里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张老五他们两个到底说了什么了? 好好的,侧妃怎么会担心成这个样子? 解然摇摇头,方才他人也不在营帐里面,方才郁嘉宁出来的时候,他一下就看出了她的情况不对,他想要上前问一问,但是,她却一个字也不肯说,直接就往殿下的营帐去了。 想来,应该是张老五他们说出的消息太过重要,不能轻易告诉旁人吧。 故而解然再摇了摇头,让周围的人都别多想,只管老实按照侧妃的吩咐将人都给守好了。 郁嘉宁几乎是跑着奔进了元凤修的营帐。 “阿宁……你……怎么了?张老五他们说什么了?” 看到她神色凝重,元凤修一下就猜出来肯定是出事了。 不然,阿宁什么时候这样慌乱过。 果然,他猜得很对。 郁嘉宁眉心紧紧拧在一块,一步一步地走到他的身边,好看的嘴唇动了动,只说出了三个字:“蓬莱洲……” —— 另一边。 顾长安利用香料不断地让郁平宴陷入浑浑噩噩的状态之中,再加上周围的环境的精心布置,总让郁平宴觉得他们应该还在镇子外面不远的地方,根本没有走出去多远。 然而实际上,他们早已经走了一两百里路,眼瞧着再过不久就要到福州了。 这天,顾长安将身边的人叫来,吩咐他们先一步到福州去。 她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枚小小的玉牌,“拿着这个到老地方去,那里会有人等着你们的,等见到了他们的人,你便将这个人的消息告诉他们,请他们示意这个人要怎么处理。是和过去一样,把他送到那个地方去,还是将他送到另外的地方去。” “是!姑娘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嗯,快去吧……” 顾长安说的“这个人”就是郁平宴。 但她说的那些人、老地方,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更不知道她到底在计划着什么…… 第1266章 装傻 第1266章 装傻 只是…… 当顾长安手下的人,按照她的吩咐去办之后,站在原地的顾长安,脸上不知怎么的,便露出了几分恍惚的神色,像是心里有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犹豫。 她本以为自己能够很好的掩饰好自己的所有情绪。 但是,当她又一次来到郁平宴的房间,和过去一样想要安抚他、让他没有丝毫的顾虑,安安心心按照他们的计划,老实待着的时候,郁平宴忽然发现眼前的漂亮姑娘,心里好像藏着什么事儿,同他说话的时候,眉宇间总是带着一股心不在焉。 “顾姑娘,你怎么了?我怎么瞧着你今天的模样,像是有什么很重的心事?莫不是你遇到了什么难事?或许,你可以同我说一说。” 因为对顾长安十分信任的缘故,他见她愁眉不展,第一时间便想要为她排忧解难。 但是,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顾长安不仅没有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反而整个人的反应十分的古怪。 她像是被人抓住了小辫子一般,蹭的一下,忽然就从他的床边弹了起来。 接着,她又像是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太过强烈,一点都不正常,脸上赶忙又挤出了一如往常的温和的笑。 但,顾长安的这一抹笑,叫郁平宴心里头“咯噔”一下。 他好像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只是他一时间还有些说不上来。 他眉头微微拧着,眼底的情绪带上了几分警惕和探究,他又一次问顾长安:“顾姑娘,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顾姑娘不能同我说的么?” 顾长安朝他笑着摇摇头,不停地解释:“没有的事儿,公子你多心了。我不过是这些天,晚上多梦少眠,所以才会有些神思恍惚,不过,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等到了下一个镇子,我便找大夫来瞧瞧,顺道也让大夫给公子你看看。” 下一个镇子? 不对! 不对!! 郁平宴背脊瞬间一僵。 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明明昨天的时候,顾姑娘才同他说,他们找到了新的落脚地,要在这间客栈歇上几天再行出发。既然已经在客栈了,要寻大夫即刻去寻就好,怎么还要到下一个镇子? 她在说慌! 她在骗他! 这个念头冒了出来,郁平宴只觉得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 本来,他是不愿去相信的,他甚至会下意识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肯定是他想多了吧! 顾姑娘不仅救了他,一路上还对他照顾有加,她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故意骗他、故意对他说慌的人。 可是—— 顾长安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 于是乎,郁平宴便亲眼看着,这个漂亮的女人在自己面前,笑容一点一点变得僵硬起来,而后,她的眼底竟然忽然划过了一抹——狠厉。 那是想要取人性命之时才会出现的神色。 顾长安的声音好像都冷了几分,她紧盯着郁平宴:“公子方才听到我说什么了?” 郁平宴一颗心,怦怦、怦怦跳个不停,脸上却让自己极力保持镇定,他装傻道:“什么?顾姑娘,你方才说什么?” 第1267章 无辜 第1267章 无辜 顾长安看向郁平宴的目光越发冷了几分。 她虽然脸上依旧带着笑,可那笑容瞧着,莫名叫人觉得森冷得厉害。 她慢慢走到郁平宴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巨大的压迫感,带着十足十的怀疑和谨慎,瞧的郁平宴后背的汗不住地往外冒,不过几个眨眼的工夫,他只感觉周身的衣裳都打湿了。 顾长安望着他的眼睛,像是不相信地又问了一遍:“公子,方才我说的话,你当真没有听见么?” 这个时候,就是看谁比谁能装了。 郁平宴继续装傻充愣,无辜的眼睛不断地眨着,眉心紧缩着懵懵问:“顾姑娘,究竟怎么了?方才发生什么事了么?你怎么一直问我?若是真有什么事情,顾姑娘大可以直接告诉我,不用一直问我地。” “……” 郁平宴一如既往对自己相信的样子,看上去好像的确没有太大的问题。 只是…… 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顾长安心里总有几分担忧,生怕眼前的公子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但,现如今,她好像又不能当下翻脸。 所以,顾长安只是又笑了笑,朝郁平宴摇摇头,说:“无事,无事,可能是方才我一个晃神,恍惚间听到公子说了什么,想来应该过是我听错了吧。” 她转身,走向屋内那个放着香炉的圆桌旁。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便不打扰公子精心休息了。等过一会儿,公子也该吃药了。哦,对了!” 顾长安话音一顿,猛然转过身来,又一次直勾勾地紧盯着郁平宴的双眸,像是要找到他眼底一星半点的蛛丝马迹。 她皮笑肉不笑地问他:“公子,这静心凝神的香料,还需要我为你添一些么?我瞧着里面的香料不多了呢。” 试探性的问题,只看他会怎么回答。 他若是拒绝或者脸上有片刻的犹豫,那么,他便一定是觉察出了她的不对。方才他所有的话都是装傻充愣,都是故意假装出来想要蒙骗她的。 可是—— 就在顾长安心底带着怀疑的时候,郁平宴却连眼睛也没眨一下,立刻就朝她点点头,神色轻松极了。 他说:“好啊!有劳顾姑娘了。不瞒你说,每次顾姑娘为我点了这香料之后,我便睡得特别的好。我之前还曾想过,向姑娘讨要这个香料的方子呢!这个香料这样的好,我想我家里人肯定也会特别喜欢的!” 郁平宴一边说还一边放松地躺了下来,闭上双眼,唇角带着微微的笑意,继续说:“顾姑娘可能不知道,我母亲和我祖母平日里都很喜欢用各种香料。等我好了之后,将这个香料的方子带回去,她们肯定会说我这个当晚辈的十分孝顺的……” 在香料的“作用”下,郁平宴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低,很快,他便彻底“睡着”。 “公子?公子?!” 顾长安站在郁平宴跟前,试探着又叫了他好几次,确认他的确已经被迷晕之后,这才拧着眉头慢慢悠悠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但是—— 第1268章 要走 第1268章 要走 就在顾长安离开,房间里里外外都安静了下来之后,原本应该在香料的作用之下彻底“昏睡”过去的郁平宴却忽然睁开了眼。 他屏住呼吸,蹭的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快步走到香炉旁边,伸手拿起旁边的茶壶,一下就将茶壶里面的水悉数都倒在了袅袅上升的青烟之上。 果然。 当香料被水浇灭之后,头晕脑胀的感觉一点一点从身体里退了出去。 原来,方才他意识到顾长安说话的漏洞之后,便多生出了一个心眼。 他装傻充愣、不疑有他,就是想要试一试,看看究竟是他想多了,还是顾长安的确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他看到顾长安在点燃香料的时候,双手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和担忧而微微发抖,他还看得很清楚,顾长安在点燃了香料之后,同自己说话时的表情和眼神和过去的时候有了明显的不同。 那时候,他都还想宽慰自己,说不定当真是他想多了,但,随着香料在房间里弥漫开来,他第一次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大脑变得迟钝,四肢变得绵软无力。 他这才肯定,顾长安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不仅如此,只怕她对自己还有威胁! 虽然他不明白,像顾长安那样漂亮又温柔的女孩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事实摆在眼前,不容他不相信。 之前,他就是太过自信,小看了张老五,才中了张老五的全套。 现在,他又太过轻信他人,别人说什么便相信什么,才会被顾长安给骗了。 郁平宴缓缓摇了摇头,自嘲地说:“怪不得当初四姐姐不愿我跟着他们一块来沿海,我总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不再是过去那个毛头小子了,结果……” 他还是那个他。 从小在侯府被人娇养着长大的公子哥,别说保护别人了,连保护自己、分辨好人坏人的能力都没有。 等到他找机会逃出去,找到四姐姐之后,他一定好好向四姐姐道歉,往后再不擅自行动,一定老老实实按四姐姐和姐夫的叮嘱行事! 一边下定决心,他一边穿戴齐整,收拾妥当,准备趁着顾长安还没有发现他的异样,赶紧离开这个事非之地。 可是—— “吱呀!” 当郁平宴推开木门,踏步就要出门的时候,一张冷沉的脸赫然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公子,这是要去哪儿?” 顾长安虽然依旧笑着,但她那笑容之下,是瘆人的冷意。 只是一眼,便瞧得郁平宴后背发凉,周身都打了个寒战。 “我……我……” 郁平宴也猜不透顾长安如今的状态,只能转着眼珠子想说辞:“我就是忽然有些内急,想去一趟茅房。嗯……对,我就是想去茅房。” 说着,他还笑呵呵地挠了挠后脑勺,继续在顾长安面前装傻说:“顾姑娘,你真好,我过去一直都不知道,你会这样守着我。你放心,等我和家里人联系上之后,我一定会备上一份厚厚的大礼,感谢顾姑娘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第1269章 都怪你 第1269章 都怪你 郁平宴一边说,一边笑呵呵地想要从顾长安的身边绕过去。 可是—— “公子,茅房不是这个方向,是在这边。” 顾长安的手一把抓住了郁平宴的手腕。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顾长安的手冷得可怕。 郁平宴哈哈又笑了,转头便按顾长安所指的方向走去,但,顾长安却又一次拦住了他。 她一双冷寒如冰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公子,你当真是要去茅房么?我怎么觉得你是想跑呢?你说,我对你这么好,你跑什么啊?你这样做,可不是叫我伤透了心?” “!!!” 顾长安的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她知道了! 她知道他已经觉察到她的不对了! “呵!” 郁平宴没有丝毫的迟疑,直接一个手刀就要往顾长安的脖子上狠狠劈下去。 可,像是知道他的每一步行动般。 顾长安清冷一笑,左手往上一抬,不仅及时挡住了郁平宴劈下来的手刀,而且,她的手掌心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根尖锐的银针。 “嘶!” 手掌被锐利的针尖刺破,疼痛的感觉瞬间通过伤口遍布全身,激得郁平宴一下子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但是! “唔……唔……唔唔……怎、怎么回事……” 他的眼前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就像是闻到了方才屋子里的香料一样,不,那股劲头比顾长安点燃的香料还要猛一些。 几乎只有几个眨眼的工夫,郁平宴的双手和双脚就已经不受控制地发软。 他的整个身体也像是瘫软的面团一般,不断往地上倒了下去。 “是……是你……” 郁平宴咬着牙,用自己最后仅剩的清醒和力气抬头看向了顾长安。 肯定是她,是她方才不知何时拿出来的银针,银针上面肯定沾染了什么迷药。 顾长安的一张脸已经僵硬到了机制。 她慢慢蹲了下来,阴恻恻看着慢慢晕过去的郁平宴,冷冷道:“是啊,公子没有说错,的确是我,针尖上确实有迷药。” 可是,她也是没有办法了,谁让他好好的一定要跑呢? 她完完全全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啊! 他若是像之前那样傻傻的、什么都没有发现,依旧将她当作自己的救命恩人那样该多好啊? 可他偏偏要瞧出什么,看出来也就算了,他怎么还能想着要跑呢! “自从那天我将你救了之后,你的性命和你这个人便完全在我的掌控之下。你是跑不掉了,你何必跑呢?” 现在好了。 他这一跑,将过去所有的和谐全都戳穿,往后,她即便还想像之前那样待他“好”都不行了。 顾长安摇摇头,再摇了摇头:“你这就叫做自作自受,你明白了么?” “你……你……我……” 郁平宴眉心紧紧拧在一块,哪里会认同顾长安的这些歪理。 可是—— “唔……唔唔……” 针尖上的迷药劲儿上来了,他再也无法打起精神来,很快他就彻底失去了意识,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第1270章 担忧 第1270章 担忧 “姑娘,这小子怎么处理?” 随着郁平宴应声倒地,很快顾长安身边的人就过来了。 他抬脚在郁平宴的身上踢了两脚,像是要确认他是不是真的晕了一般,见到他的动作,顾长安不知怎么的,眉头又皱了皱,伸手拦住了他:“人已经晕了,别踹了。” 那人还是有些不满:“这小子狡猾得很,谁知道他是不是装出来的。按我说啊,咱们一开始的时候就应该像捆了之前那些人一样,直接将他给捆了,哪儿还会出这么多事!” 说罢,她挥挥手,又叫来了好些人,拿着大的麻布口袋和半个碗口粗的绳子,就要将郁平宴给捆得结结实实的。 “……” 顾长安站在旁边瞧着他们的动作,眉宇间好似又带上了几分难以描述的复杂情绪。 但,最后,她在旁边瞧了又瞧,最后还是什么话也没有多说,将郁平宴交给他们处理,自己转身就走了。 —— 郁嘉宁和元凤修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竟然能从张老五口中问出有关“蓬莱洲”的事情。 本来,他们都以为张老五他们不是倭寇那边派来的内应,便是福州或者羊城地方官为了探听消息而安插的钉子,结果居然是…… 仔细思索着张老五说的那些事情,郁嘉宁多少还是有些犹豫:“他会不会在说慌?” “可你不是……” “不,我的意思不是说,他在中了我的蛊虫之后还会说谎,我是想说,会不会他说出那些事情本身,从源头上就是有人故意说给他听的?” 也就是说,会不会有人特地借张老五他们,故意将蓬莱洲的消息告诉他们? 毕竟,他们从京城出发之前,也就只是在上官绍和独孤娉婷的口中得知了些许有关蓬莱洲的消息,而且这些消息还十分的模糊晦暗。 而当他们接着东南沿海倭寇之乱的契机,想要过来查一查蓬莱洲的其他信息的时候,立马就有得知这个消息的人“送上门来”。 “会不会太过巧合了?” 不知怎么的,郁嘉宁总觉得好像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不断指引着他们,将他们的目光和注意力都聚焦在了“蓬莱洲”上。 又是画像、又是那些消息,怎么看怎么像是故意想让他们去查的。 他们真的不是被什么人给刻意引导了么? “……” 听到她心中的担忧,元凤修抬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认真想了想,点头道:“的确有你说的这个可能性,可是……” 如果当真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她就不想接着去查了么? 当年,究竟是谁将她和永平侯府的嫡女进行了交换?那个被换了之后的姑娘如今身在何出?她的生身母亲是谁?这大半年里,他们不断看到的画卷上那个同她容貌近乎一致的女人,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还想弄明白么? 元凤修上前握住她的手,紧盯着她的眼睛。 他其实很能理解她此刻的各种担忧,越来越多的线索和消息,越来越复杂而没有头绪的现状,她若是担心再查下去会遇到什么危险,而选择停止,他愿意尊重她的决定。 第1271章 散布谣言 第1271章 散布谣言 “我……我需要一点时间想一想……” 郁嘉宁抿抿唇。 说实话,她究竟是谁,她到底和蓬莱洲有什么关系,她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这么多的疑问和问题,她真的很想弄清楚。 可是,若是明知道要弄明白这一切会面临着巨大的危险和困难,明知道从一开始就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布下线索,引他们一步一步往下查,她还要不要冒险呢? 进退两难,一时间,她真的很难选。 元凤修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先回去静一静,还宽慰她说:“蓬莱洲的事情,你若是想不通的话,可以暂时先放一放。” 毕竟,现如今摆在他们面前的,有两件最为重要的事情。 一来,他们马上就要到福州了,倭寇之乱,叫当地百姓民不聊生,不管怎么样,他们必须得解决好这个问题。 二来,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平宴的消息了,还得分出人手继续找他。 “嗯……我知道的。” 郁嘉宁点点头,不管蓬莱洲的事如何决定,都不会影响他们接下来的安排和打算。 —— 在沈刺的刻意散播下,元凤修和郁嘉宁一行人还没有到福州和羊城,但是,关于他们对福州、羊城两地官员不信任的消息早已经在大街小巷里传开了。 城里的茶馆、酒楼,多的是人凑在一块,谈论这件事。 “你们说,这些天城里传的那些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啊?大家都说,璃王殿下是奉了皇命过来清扫倭寇的,还让咱们的知府大人务必事事都按璃王殿下的吩咐行事,可是……” “可是若城里沸沸扬扬传的那些话是真的的话,岂不是咱们的知府大人和那些……” “慎言、慎言!你不要命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敢乱说?” 知府大人是不是真的和倭寇串通一气,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边假意要剿清倭寇,一边在暗处派人将官衙的行动告诉倭寇,好让他们提前知晓、提前后退。而后,这些得了好处的倭寇,再将自己抢来的银钱分一半给知府大人。 若真是这样的话! 知府大人哪里是什么狗屁的父母官,简直就是趴在他们身上吸血吃肉的蝗虫,还是和外贼勾结、欺负自己人的混账! “什么不敢乱说!大家早就传遍了!无风不起浪,如果不是真的有这些事儿,怎么会传得这样有鼻子有眼的?” “就是!就是!我就说了!明明之前几次倭寇来的时候,人也不多,他们的武器瞧着也就那样了,怎么,咱们的水师就是打不过啊?真是奇了怪了!我看还真就是如传言说的那样,有人啊,故意将消息泄露了出去!” “谁在胡说!” 大家正说得起劲儿呢,忽然间,好些衙役面色凝重地冲了进来,将聚在一块、交头接耳的人全都抓了起来。 衙役板着一张脸,瞪大了眼睛将周围的人瞪了一圈,严词呵斥道:“有人故意散布谣言、污蔑知府,我等领命将这些散布谣言之人全都抓回去大打三十大板!” 第1272章 堵不如疏 第1272章 堵不如疏 “大人!大人冤枉啊!冤枉啊!” 方才还说得有板有眼的吃瓜群众,一下被官衙的人给抓了起来,立刻就慌了。 不是连连辩解自己无辜,自己就是跟风说着玩儿的;要么便是求爷爷告奶奶的想让官差大哥们放他们一马。 但,衙役却根本不听他们辩解,指挥着人愈发将这几个好事之徒捆得更严实了,还让人拿了粗麻布一把塞到他们的嘴里。 这样大的架势,将茶馆里的百姓都震住了,大家三两缩在一起,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领头的官差冷厉着一双眼睛,狠狠从他们身上划过,用腰间的佩刀“哒哒哒”地在桌角瞧出摄人的声响。 “你们都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了!不管是谁、不管何时,只要胆敢散布流言、故意污蔑知府大人者,便回落得和他们一个下场!下次再乱嚼舌根之前,你们最好都给我想想你们的爹妈父母,摸摸你们的脖子,想清楚你们有几颗脑袋!还敢不敢这样胡言乱语!” 官差神色狠然、严词锐利,斥得茶馆里的人不断往后躲、往后缩,生怕下一个被盯上的就是自己,尤其是方才说得起劲儿,如今却幸运没被抓起来的,更是吓得面色惨白,就快当场尿出来了。 眼瞧威慑的效果已经达到了,领头的官差冷沉的目光再一次威胁地将这些人瞧了一圈,这才将方才抓起来的人给带走了。 等到衙役们都走了,气氛紧张到顶点的茶馆,终于缓和了下来。 吓得不轻的百姓,双腿发软,不是扶着旁边的桌子,便是扶着墙壁,后怕不已:“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还好没有抓我!” 虽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一旦有了各种谣言,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进行辟谣,不然一传十、十传百,假的也便成了真的了! 所以,按理来说,将闹事之人带走之后,理应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有人再敢议说半句。 可世间还有一句话是“堵不如疏”。 衙门态度强硬,一上来就抓人,虽能一下子就将人给吓住,可,恐惧、害怕这样的情绪,最是难以持久。 畏惧过后,总有人会忍不住去想:衙门这样严厉阻止谣言传播,直接抓人固然有效,可,衙门为什么不选择解释而是直接抓人呢? 是因为事情就是他们之前所说的那样,没有办法解释,也不可能解释清楚,所以才会采取这样强硬的手段直接禁止么? 那这样一来,是不是就说明他们心虚了呢? 或许他们现在的确不敢再说什么,可质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了,想要除去是难上加难了。 福州知府衙门里,官差将那几个好事之徒带了回来,审问之后,立刻就将他们关入牢房,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只是,即便这番举措之后,知府大人还是眉头紧锁着。 “你说……” 知府大人问自己的手下:“他们说的那些是真的么?璃王殿下当真已经知道那些事了?” 第1273章 张幕僚 第1273章 张幕僚 羊城知府秦大人额头上满是汗珠,显然心里慌得不行。 但他身边的幕僚却宽慰他说:“只要璃王殿下一日还未到咱们羊城来,大人便可以一日暂且放心。毕竟,不管怎么说,万事不都还有那边的知州大人顶在前头么?” 璃王殿下从京城过来,要先经过福州,而后才会来到羊城。 如今,城里虽然流言漫天,但,这也不单单只有羊城才有,福州那边想来也有这些议论。 与其慌张而自乱阵脚,还不如静观其变。 “咱们且先看看黄知州那边如何应对,再看看璃王殿下的态度。” 而且,这几天他们已经派人在城中抓了不少人,威慑的作用已经有了,想来寻常百姓一段时间里不敢再妄言。 当然了,他们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让人去将之前那些事情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都清理干净。 “万事都防患于未然嘛!璃王殿下那边若是不查还好,若是真要查,咱们早有应对,也不至于悉数暴露。” “对对对!你说得极对!” 秦知府连连点头,当年他上任之后,做得最正确不过的一件事,便是将如今的这位张幕僚收归自己麾下。 这几年,在张幕僚的指点下,他不仅做出了好些功绩,而且还在官场上下的关系里挣了不少的银子。 当官嘛,除了圣贤书上那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圣人,哪个不是想谋个远大前程、图个有权有势,挣钱,一点都不寒碜。 只是,在那件事上,虽然张幕僚极力劝说,他心中始终觉得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迈出了那一步。 数不胜数的雪花银,跟不要钱一样,源源不断地流入他的荷包之中,他在老家都不知买了多少块田地和购置了多少处店铺和庄子。 虽然事情有暴露的迹象,但秦知府相信有张幕僚在,这一次,他也能和之前好几次一样,逢凶化吉、顺利过关。 秦知府特地叮嘱张幕僚几句:“这件事情极为重要,你可一定要替我看仔细了,叫下面的人千万要解决好,不能有半分的闪失!” 张幕僚依旧端得沉稳、淡然的模样。 毕竟,他是给人当幕僚的,若是遇到点什么,他就先慌了,旁的人又怎么会相信他的判断呢? 故而张幕僚抬手捋了捋呼吸,又朝秦知府点了点头,让他放下心来:“张某在大人身边多年,张某的能力大人难道还不清楚么?大人你便放心吧,这次的事情,自然不会出岔子的!” 说罢,张幕僚看向了身边的几个衙役,吩咐他们几句,示意让他们跟他一块去办事。 很快,整个衙门便安静了下来。 秦知府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有些心虚地喝了几口凉水,只盼张幕僚他们能尽快带好消息回来。 可是,外面的天色由亮转暗,夜色也由暗转明,一天一夜就这样过去了,张幕僚他们不仅还没有回来,而且连一点消息也没有。 秦知府不由担心起来,在衙门里来回踱步:“都这么久了,人呢?!” 该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第1274章 威胁 第1274章 威胁 不行,他得派人去看看! 秦知府翻身下床,胡乱抓起身边的一件外衣披上,匆忙就要出门。 谁知,他才刚走到衙门口,就有衙役打扮的人从另外一边慌张跑过来。 “不好了!黄大人,救命啊!!我家大人出事了!黄大人,你可一定要帮一帮我家大人啊!” 黄知府认得那人,他是秦知州身边的亲信,之前,秦知州几次来羊城同他商量事务,都是这个衙役在旁边跟着。 如今,见他焦急慌乱的模样,黄知府心里咯噔一下,愈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再想到昨个夜里就没了消息的张幕僚,黄知府额头上瞬间就挂满了豆大的汗珠。 “发生何事了,你家大人怎么了?”黄知府急急问。 那人往单膝往地上一跪,眉头紧锁:“黄大人,情况紧急,来不及解释了!卑职恳求您能带上几个兄弟,同我去将我家大人救出来!” “救、救人?” 黄知府吓得不轻,下意识往后退开几步。 秦知州那可是朝廷命官! 谁敢无端将其抓走? 这事儿恐怕不对劲儿! 出于本能的自保,黄知府可不敢随便答应下来,又仔细问了问,想弄明白了确切发生了什么,再行决定,更何况,一直为他出谋划策的张幕僚现在人也不在,他实在是不敢做决定。 但,那衙役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旁的话说了一大堆,就是不肯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见黄知府面露胆怯,不愿相帮,便把心一横,那出那件事情来威胁黄知府:“我家大人和知府大人你同坐一条船上,若是我家大人不能完好无损,知府大人,您难道还能置身事外、安然无恙么?” 他会不会太天真了?! “你!你!!” 黄知府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会被一个小小衙役所威胁。 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自己做了些什么,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 若是那些事情暴露出来,他哪儿还能喘着气儿站在这儿说话? 所以,即便心里不愿意,黄知府也不得不答应下来:“行了,行了,谁说了本官不愿出手了?本官与知州大人一向关系不错,可容不得你这个小小衙役在这里胡乱诋毁!本官多问几句,那也是为了知州大人的安危着想!” 要救人,可不就是要弄清楚状况,知道你我实力,而后才好排兵布阵么? 自然是不能操之过急的! “是……知府大人您说得是,都是卑职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既然黄知府都答应带人去救知州大人了,他自然也不必戳穿黄知府的伪善、虚假。 他要的,只是尽快将秦知州从那些人手里救回来! 事不宜迟,黄知府叫了几个人,跟着那衙役就要出衙门,然而,这一次,他又是没走出去几步,外头涌上来了好大一批人。 为首的男人,穿着锦袍、气度不凡,一看便不是寻常人。 黄知府还没来得及问他是干什么的,男人便舔了舔嘴唇,浅浅一笑,语气幽幽道:“这么大清早的,知府大人是要去哪儿啊?是要去寻人么?” 第1275章 被抓 第1275章 被抓 眼见那些人围了上来,黄知府心中一紧,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脚下步伐一顿,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转身竟想跑。 可,领头的男人却像是一早便知道他的想法一般,黄知府的身形才刚刚一动,耳边便听得好似一阵风过,还没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一道人影便如闪电般,赫然挡在了黄知府的面前。 男人唇角的笑容愈发意味深长了几分,伸手往前头那么轻轻一拦:“黄大人,您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见到我们跑什么啊?” 堂堂知府,若不是做了亏心事,怎么会见人就跑? 一点当官的威严和气度也没有。 男人的话似提醒了黄知府。 黄知府将脸一沉,眉宇带上该有的威压,张口就要呵斥他们的胆大妄为,但,还不等黄知府开口,领头的男人却又抢先一步,从怀中摸出了一柄纸扇。 黄知府认得那纸扇,那是张幕僚随身携带、从不落下的贴身之物。 这把纸扇落入了这些人的手中,是不是也就说明张幕僚就是因为被他们挟持而迟迟未归? 可是,为何呢? 这些人好好的,为何要将他身边的幕僚和衙役抓起来? 就在黄知府猜不透的时候,在秦知州身边当差的衙役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有几分眼熟。 他指着那个男人:“你……你……” 领头的男人好像很不喜欢这样被人拿手指着,直接一个挥手,就将他给挡了回去。 眉梢一挑,霸气开口:“别你你你的了,是,你没有认错,就是我!” 他们二人的对话叫黄知府听不懂了。 什么你你的,又什么就是我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然而,那衙役闻声周身一僵,面色一凉,如临大敌般根本来不及解释,拉着黄知府就要跑。 忽然被人这么一拉,黄知府踉跄跟上,差点一个没站稳就摔在了地上:“做什么?你这是做什么啊?!” 衙役声音都在发抖:“就是他们!七日前,就是他们忽然冲进了知州衙门,二话不说就将秦大人给带走了!!” 知州衙门里的人见了,哪个不是第一时间冲上去要将这些闹事的暴徒给打退。 然而,这些人不仅一个比一个功夫高强,而且,他们还带着璃王府的腰牌。 他们说,他们是来替璃王殿下拿人的! “什、什么?!!” 黄知府吓得脚下一软,哪里还跑得动,眼前一抹黑,整个人当即就倒在了地上。 下一刻,沈刺和璃王府的人便围了上来。 沈刺手中长剑一挥,抵在了黄知府的脖子上,“黄大人,我劝你还是不要做无畏的挣扎了,你们的那点烂事,璃王殿下早已经知道了!你最好就老实交代、认罪伏法,这样说不定殿下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不、不可能的!我乃朝廷命官,就算是璃王殿下也不能随随便便不经皇命就拿人!” 虽然心里很清楚,事情到了现在这个情况,等着他的只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了,但,他还是本能地要为自己辩一辩的! 只是,叫黄知府完全没想到的是—— 第1276章 怪风 第1276章 怪风 沈逸从怀中摸出了一方闪着金光的令牌。 上面赫然刻着一条盘旋的巨龙。 黄知府双眸颤动:“这、这是……” 这是皇上给璃王殿下的令牌,允他在南行之时,可以便利行事,不用事事上报朝廷。 沈逸语气轻快:“怎么样,知府大人看清楚了这是什么东西了吧?无需我同你解释吧?”说着,他右手一仰,将那枚令牌重新收回怀中,冲身旁的人使了眼色,干脆说出“拿人”两字,很快,黄知府也好还有过来报信的衙役也好,如今都被拿下。 不一会,知府衙门便重新归于平静。 璃王府的人将这些人都关好了之后,还是有些担忧地问沈逸:“大人,我们现在还应该做什么呢?” 可,当初璃王殿下让他们来福州和羊城的时候,只是让他们将那些话散出去而已,并没有让他们拿人。 如今,两边的人都被他们给拿了。 虽然寻常百姓还不知晓,但,毕竟是地方官,若是长时间不出现,只怕是会引人怀疑的。 “到时候会不会弄巧成拙啊?” 这些事情,沈逸不是没有想过,但,这一路上的事情他们也都看到了。 本来,他和元凤修一开始都觉得,不过是用这样的法子,暗中给他们一些压力罢了。 若是他们真的做了什么亏心事,自会露出马脚来。 若是行得端坐得正,自不会觉得有什么困扰。 可秦知州和黄知府都做什么了? 要不是他派人在暗中将他们给盯紧了,福州那两户人家早就因为杀人灭口而没了性命。 昨个夜里,张幕僚不也为了提黄知府掩盖之前的所作所为,销毁罪证,收买人心,他们若但真只是在旁边瞧着,而不做点什么的话,殿下知道之后才会真正恼怒吧。 所以…… “就先这样吧,已经收到消息,几天之后殿下他们一行人便会到了。” 到时候,殿下自会有定论要如何处理他们几个。 如今,他们只需要将这些人给仔仔细细地看牢了、看紧了,在殿下到之前,绝不许有任何的意外的发生! “你吩咐下去,将人手分成三队,每四个时辰换一次人手,将关着他们的地方里里外外都给我守好了,听明白了吗?”沈逸厉声吩咐。 旁边的人点头应声,“是,卑职这就按大人说的去办。” 很快,关押的地方便里三层外三层地安排好了看押的人手。 即便是到了用饭的时间,那也是由人将各种饭菜端过来,远远放在地上,再由璃王府的人将饭菜拿过来。 就是为了防止其余的人和黄知府他们有丝毫的接触。 但,即便沈逸已经考虑得这般周全,将一切都布置得这样严密,到了晚上的时候,还是出现了意外! 那时已经是深夜了,看守的人一个比一个疲惫,就在他们换班的时候,周围忽然吹起了一阵阵略显诡异的妖风。 那风里隐隐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闻到。 看守的人嗅了嗅,再嗅了嗅,不一会儿便感觉到大脑发晕,双脚发软,很快,便倒在了地上! 第1277章 招式古怪 第1277章 招式古怪 “嘭!” “嘭!” “嘭!” 随着迷烟产生功效,守着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完全失去了意识。 像是为了确认这些守在外头的人是不是真的晕了,好半晌,周围都一片安静。 也不知过了有多久,才听得一阵阵衣裳翻飞的声影,一道道黑色的声影,稳稳从天而降。 “赶紧的,将人带走!” 黑夜里,嘶哑而喑哑的声线,飞快吩咐。 另外的黑衣人齐齐应声,立刻围了上去,开锁的开锁,撞门的撞门,进去之后,更是第一时间找到了手脚都被捆住,丢在了角落的黄知府。 黑衣人一边为“黄知府”解开紧封的麻袋,一边压低了声线小声提醒道:“大人放心,我们很快便救你出去。不会有事的!” 但,昏暗中,被人解救了的“黄知府”,整个人瞧着好似并没有多少高兴,而且,被黑衣人扶着往外“逃”的时候好像也不怎么积极。 黑衣人一开始没有注意,只觉得“黄知府”被人关了一天了,担心害怕、心惊胆战,忽然之间被人救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而已,没什么奇怪的。 但,当他们将其他那些“黄知府”身边的亲信都给救下,正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之时,只听得“嘭”的一声重响。 屋子的大门,猛地被人从外面狠狠关上。 下一刻—— “咻!” “咻!” “咻!” 昏暗的屋子里,一支支火把被人点亮,前来救人的黑衣人们这才发现,如今这间屋子的各个角落里,早久埋伏着好些守卫,显然是为了他们而特地布下的。 “糟了!是个圈套!” 领头的黑衣人双眼一沉,眼底已带上了绝对的杀意。 就算落入陷阱中哪有如何,就算对方的人比他们要多得多,那又如何? 今日,他们的任务便是将“黄大人”安全救出去! 他们没有退路。 所以…… “泠泠……泠泠……” 领头的黑衣人不慌不忙,缓缓拔出了腰间的佩刀。随着他的动作,其余的黑衣人也都纷纷拔出了自己腰间的武器。 重重包围之外,沈刺看得很清楚。 虽然这些黑衣人所用的都是寻常的刀,但,他们拿刀的动作、拔刀的动作还有握刀的架势,瞧着总有些怪怪的,不大像是夏国人。 沈刺眼眸凝了凝,心底有了判断。 他的设计果然没错。 秦知州、黄知府相继被他控制,藏在他们两个身后的势力终于坐不住了。 为了救人,他们果然暴露了自己的真实面目。 “将人都给我拿下!” 这几个人,便是他给殿下准备的最好的接风礼。 “铮!” “铮!铮铮铮!” 兵器相接的声音,冷得吓人。 来回几番交手,黑衣人们因为招式古怪而罕见,稍微占据了几分优势,但,璃王府的人都是实打实的武艺高超,很快便反压回去,大有要将这些黑衣人们悉数制服了的架势! 眼见他们处处于下风,恐怕很难坚持多久,领头的黑衣人双眼一沉,挽了个刀花,刀刃便调转对准了“黄知府”。 第1278章 因利而合,因利而分 第1278章 因利而合,因利而分 如果他们不能带着“黄知府”离开这里的话,还不如直接转头杀人灭口,至少这样那些秘密菜不会被人泄露出去! 想着,领头的黑衣人手上眼底杀意更浓,锋利的刀刃直接就朝“黄知府”的脖子上狠狠砍了下去。 “黄知府”只是文官,没有半点身手,再加上他以为他们是来救他的,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调转枪头对他不利,所以,他的这一击必然一击即中。 可是—— “铮!” 就在领头的黑衣男人觉得他能率先杀人灭口,以免“黄知府”被这些人抓住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握着长刀的虎口一震,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手中的长刀就被一柄长剑给震了回去! 而那个原本应该毫无招架能力的“黄知府”,竟然朝着他笑了笑,手上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眨眼间,攻守之势便有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被泛着寒光的利剑抵住了喉咙,黑衣人这才反应过来——中计了! 他们中计了! 这些人,不仅行动迅猛、毫无顾忌,根本不去想若是秦知州和黄知府被抓起来之后,羊城和福州会不会混乱一片,只是以最快的速度将人给控制起来。 而后,他们还故意派了许多人把守着,故意制造出一种已经十分重视,已经有了重重布防的现象,让他们来救黄知府的人,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外面的守卫之上。 可叫他们没想到的是,外面的重重布防不过是障眼法而已,真正等着他们的,是屋内早救安排好的高手,以及这个假扮的“黄知府”。 见人都控制住了,沈刺浅浅一笑,抬了抬下巴,示意璃王府的人将被麻绳整个捆住,堵住了嘴,一直在旁边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黄知府带了出来。 沈刺慢慢悠悠在黄知府身边踱步,淡淡道:“看看吧,你自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吧……你的那些所谓的帮手、伙伴,真正到了危机时刻,他们是会选择保你,还是选择毫不犹豫地舍弃你。” 都是这么大的人了,怎么成日还净做那些春秋大梦呢? 要知道,他和这些人本就是因利益而勾结在一起,最后自然也会因为利益而分崩离析。 他若是稍微聪明一些,在看到了今晚的这一幕之后,心里都应该知道,现在他究竟该怎么做才是最优的选择。 “……” 虽然黄知府周身都没捆着,嘴还被堵了起来,但是,他那犹豫而恍惚的眼神,还是清楚地显示出,他的内心已经有了动摇。 沈刺再次抬了抬下巴,吩咐剩下的人将黄知府和这些来救的人分别关押起来。 至于会不会有其他的人愿意以身犯险,再次试图救黄知府嘛…… 沈刺来到知府衙门里那个空旷的院子里,明人在整个知府衙门的前后左右都点上火把。 “你们都给我挺好了,就这样彻夜通天的给我把整个衙门给照亮了!但凡你们瞧见有任何的动静,无需向我禀告,直接拿了箭射过去!” 他倒要看看,究竟还有谁是不怕死的,还敢来! 第1279章 安排妥当 第1279章 安排妥当 也不知,究竟是沈刺的这一番安排威慑到了藏在暗处的其他人,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接下来的几日里,知府衙门一片安静。 直到三日后,元凤修一行人由北城门入了羊城。 沈刺亲自带了几个人到城门相迎,将他拿了黄知府和秦知州这两件事简单说了说。 郁嘉宁一听,瞬间双眼睁大了:“什么?你把他们两个给拿下了?这……” 会不会太冒进了? 虽说他们是领了皇命来的,但,他们毕竟初来乍到,对羊城和福州的了解还很少,当地有没有什么盘根错节的势力也全未可知,沈刺这般直接将两位地方官给拿了,实在是有些…… 沈刺摇摇头:“若不是这样,只怕有好些无辜的人会没了性命。” 虽然这样做的确已然打草惊蛇,而且还叫那些和黄知府、秦知州勾结的人有了戒备,但,他到底不能看着无辜的百姓那样白白丢了性命啊! “若是这样……那确实没有别的更好的法子。” 郁嘉宁喃喃回应几句,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再多说别的也没有用。 “他们人呢?” 黄知府和秦知州现在所在何处? 还有,沈刺既然敢直接将人给拿了,那想来他一定已经查到了什么紧要的线索,叫他不得不立刻行动,还有,方才他所说的有人暗中和黄知府、秦知州串联一气又是怎么一回事? “事情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楚,还请殿下和姑娘先同属下一块回知府衙门,而后再由属下将事情一一告知。” 元凤修点了头:“带路。” 知府衙门里。 虽然黄知府被沈刺叫人拿了,但,未免当地事务无人处而耽搁了百姓诸多琐碎之事,沈刺特地将衙门里原来的账房先生和刑名师爷给放了出来,一日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派人轮流盯着,让他们和往常一样处理各种事务。 至于来告官的百姓没见到黄知府的身影而觉得奇怪,也是由账房先生和刑名师爷出面说黄知府这两天身染重疾,卧床养病,这才不得露面。 黄知府之前也病过几次,那时候也是这样安排的,寻常百姓虽隐隐觉得如今的知府衙门好似有什么地方不大一样,却又不会觉得太过奇怪。 “做得不错。” 元凤修肯定了沈刺的一番安排。 到底是在他身边跟了许久的左膀右臂,即便没有他的吩咐也能将事情安排得妥当完善。 沈刺抱拳低头,“殿下谬赞了,属下愧不敢当,而且……” 虽然黄知府和秦知州人被拿了,但,羊城也好、福州也好,暂时还没乱。但,这毕竟只是缓兵之计,不可长久行之。时日一长,还是会被人看出不对来,所以…… 究竟要如何处理两位地方官的事,最后还是得由殿下来拿主意。 到了书房之后,沈刺从案桌上拿出了他早就拟好的口供和供述。 虽然只有浅浅的几页,但,上面所记载的内容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郁嘉宁在旁边大致扫了一眼,整张脸瞬间就白了:“这……这些!!他们竟如此混账!!” 第1280章 相互推诿 第1280章 相互推诿 一路上,郁嘉宁他们越是接近羊城和福州,越是从不少路人和百姓来听到了这些闲言碎语。 他们说着,这些年,羊城和福州的交界处,之所以一次又一次有倭寇来犯,为什么明明两地水师的战力都不错,而且前些年朝廷还派来了两位十分厉害的将帅,可到最后怎么总是节节败退,毫无招架之力呢? 肯定就这黄知府和秦知州在背地里和那些倭寇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没看当初黄知州才来羊城的时候,那周身透出来的都是穷酸样,这才过了几年啊,正好就是倭寇越来越凶的这段时间,借着出兵扫除倭寇的名义,黄知府身上所佩戴的玉佩,看着看着就越来越贵了! 要说这两者之间没有什么联系,那必然是不信的! 听到这样的议论和讨论,那时候,郁嘉宁还和元凤修说起这事,她问过他,这些消息是不是他特地让沈刺四下散布开来的,为的就是看看黄知府和秦知州会有怎样的反应。 元凤修点了头,又摇了头,他的确吩咐沈刺散布了一些他对黄知府和秦知州不是十分信任的话。 只是,具体沈刺究竟传了哪些消息出去,他是不知道的。 所以,他并不确定百姓的这些抱怨究竟是在沈刺的推波助澜之下才出现的,还是本来就是压在两地百姓心中、叫他们苦不堪言的真心话。 但,如今,郁嘉宁看着沈刺递上来的供述,气得脸都青了。 原来,百姓们的抱怨都不是假的,即便他们并不能猜到真正的内情是什么,但他们的猜测也都八九不离十。 两年多以前,羊城和福州的交界处,根本就没有什么倭寇之乱。 最多最多只有几个东瀛的小毛贼,从东瀛被赶了出来,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不得不铤而走险干起打家劫舍的事情来。 结果,黄知府和秦知州根本不愿意管,因为这些东瀛的小毛贼抢了东西之后就蹿进了复杂蜿蜒的山沟里,里面的路七拐八绕的,若不花大力气巡山根本很难将他们给揪出来。 于是乎,他们两个便你推我,我推你,时间一长,硬生生就让原本的几个东瀛小毛贼集结成了一股较大的力量。 当地百姓被他们骚扰得苦不堪言,生活困难,提心吊胆便有人冒着生命危险跑了出来,将这事儿告到官府里来。 百姓一听,纷纷指责黄知府和秦知州的漠视不理,眼瞧着事情有闹大的趋势,恰好再过不久就是朝廷三年一次的政绩考核,未免自己的前程被这件事给拖累耽搁了,他们更是将皮球你踢给我,我踢给你,纷纷指责事情是对方的责任。 谁也不愿将时间、精力放在这件事上,毕竟,自己管辖的地方多多的缴上赋税,多多增添人丁,各种案子都能尽快审查结案,才能叫自己的政绩看上去足够漂亮。 那些东瀛人看出了他们两个的不负责任和自私之心,于是做出了一个影响深远的事情! 第1281章 毒药 第1281章 毒药 趁着秦知州和黄知府忙着准备政绩考核的事,东瀛人买通了他们身边的衙役,分别将他们两个的家人给绑了。 东瀛人留下字条,让他们两个只身前往约定地点,他们若是不去,或者玩起了什么花花肠子,不老老实实赴约,就别怪他们手下无情,杀人灭口。 东瀛人抓走的,是黄知府的妻子,那时候他妻子身怀六甲,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他若是不去那便是一尸两命。 而秦知州那边,东瀛人带走的是他的老母亲。秦知州少年丧父,从小是母亲一个人辛苦将他拉扯长大,他的母亲便是他的一切。 他们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老实安东瀛人的交待行事。 到了约定地点之后,东瀛人二话不说就将他们两个打晕,再强行灌他们吃下了东瀛那边秘制的毒药。 那是一种能够寄存在体内许久的毒药,每个月都必须吃上一颗解药,不然便会五脏六腑爆裂而亡,不仅是他们两个,便连他们的家人也都被迫吃下了这种毒药。 黄知府和秦知州为了活命,只能听命于这些东瀛人。 所以,这一年多以来,他们为了应付朝廷,也曾带人去扫除倭寇,但出发之前,都会偷偷派自己的人将消息提前告诉他们。 一来二去,东瀛人在羊城和福州交界处的势力范围越来越大,聚集的人数也越来越多,如今俨然成了一个不受外界所控制的小国。 郁嘉宁简直无语:“看看他们做的好事!” 就是因为他们一开始推诿和拖延,就是因为他们相互踢皮球,才叫事情变成了现在这个情况! 他们两个当真是害人害己! “这些供述他们都签字画押了么?” 若是都老实交待了,便直接将这些罪证八百里加急送回京城去,叫皇上严厉彻查了他们才好!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 沈刺在旁边提醒道:“殿下若是想要彻底剿除倭寇,还百姓以安宁的话,想来他们两个还有用得着的地方。” 毕竟,自从他派人将黄知府和秦知州抓起来之后,便接连不断有人过来想要将他们给救出去,能这样煞费苦心的要救人,肯定是他们两个知道些什么别人所不知道的事情! 而且…… 沈刺看了郁嘉宁一眼,又说:“之前我在问秦知州对那些倭寇了解多少的时候,他虽说他每次都只是和东瀛人那边派来的小喽啰打交道,他根本没有见到过他们的首领究竟是谁,但是,他曾偶然见听那些东瀛看守无意中提到过,要让他们要多找几个男童送过去。” 虽然沈刺并不确定所谓的“多找几个男童”是怎么回事,但是,之前郁五公子不是忽然之间没了踪影么? 那时候郁五公子已经在福州那附近了,会不会,到现在都没有郁五公子的消息跟这件事有关系? 沈刺的猜测虽然听上去有些太勉强了,但,若是万一呢? 这么久了都没有平宴的消息,若是他真被什么人给劫持了,那可怎么是好啊! 第1282章 耿将军 第1282章 耿将军 元凤修到了之后,很快,沈刺便又将黄知府和秦知州给审了一遍,拿到了更为详尽的供述。 虽然景宣帝允元凤修外出从权,但,不管怎么说,他们没有上报朝廷就将两地官员给拿了,到底是一件容易引起争议的事情。 所以,拿到黄知府和秦知州的供述之后,元凤修立刻派人八百里加急将这些供述都送回京中。 跟着,他们并没有立刻按照黄知府和秦知州所招供的线索立刻去两地交汇之处扫除倭寇,而是立刻带人去了一趟福州水师的驻军之所。 福州水师如今的将领,耿将军,过去几次想要征讨倭寇,却被两地官员拦了又拦,他想要将他们的拖延懒惰上报朝廷,却又遇到官官相护,自己的消息根本没有办法传出去。 如今,外头有人来报,说是羊城那边来了人,耿将军听了之后立刻摆了摆手,道:“不管什么人,都给老子赶出去。” 他娘的,之前他着急着想要除贼,他们不着急,现在又想起他来了? 呸! 晚了! 然而,还不等小兵回禀,门口那边元凤修和沈刺已经带着人直直走了进来。 耿将军是南方人士,一辈子都没有去过北方,虽然听说过元凤修的大名,却并不认识他。 元凤修他们来福州和羊城虽有朝廷的命令,但,外人都知璃王殿下病得厉害,耿将军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这个身子笔挺,只是面中略带几分苍白之色的男子,会是传闻中命不久矣的璃王殿下。 耿将军以往他们是黄知府他们另外派来的人,暴脾气的耿将军根本都不愿搭理他们,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冲着自己身边的小兵发火:“他娘的,老子的水师都快漏成筛子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往老子的水师里闯?!去,还不快快那些蛇虫鼠蚁给老子弄出去,别他娘的在老子眼前瞎晃悠!” 耿将军这一通指桑骂槐,听得元凤修嘴角不仅带起一分笑来。 福州水师的这位耿将军倒是有趣。 营中小兵抱拳应声:“是!”转身就叫上好几个人,齐齐往元凤修他们这边来,作势就要将他们给赶出去。 然则,就在他们距离元凤修还有七八步的距离时,沈刺右手一扬,一股强劲的掌风直击而出,直接将那些小兵给震了回去。 “也不睁大眼睛看看清楚,如今站在你们跟前的究竟是谁!不要命了,竟敢冒犯!!”沈刺声音一厉。 耿将军还没回过神来,心里愈发恼火起来:“嘿,你他娘的,不就是黄质和秦岳身边的小喽啰么,还在你爷爷我装起大爷来了?” 还不要命了?他娘的,到底是谁不要命了?! 耿将军锐利的目光瞬间落在沈刺身上,好你个臭小子,在他的水师里闹事,还打伤了他的手下,他若是不出手治一治往后他的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看招!” 想着,耿将军一手操起旁边的长枪,形如闪电,身若巨丘,猛的挥枪就朝沈刺的面门攻了过去! 第1283章 不打不相识 第1283章 不打不相识 耿将军手中长枪如龙,势强如弓,猛然袭来,带着席卷天地、吞吐山海的凌厉气势。 然而,面对耿将军的进攻,沈刺只是冷静笑着站在原地,仿若对方的攻势于他而言,只不过是小儿的把戏。 “好你个小子,竟这般请示老子,老子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 说罢,耿将军手中长枪的气势更猛了几分,在空中挽了个花,狠狠一刺而下。 不过—— 就在长枪枪头就要刺到沈刺面中之时,只见沈刺唇角往上一勾,双手往后一打,整个人舒展开来,便如一道轻羽一般往后躲闪开来。 耿将军显然没想到沈刺的反应会这般快。 但,耿将军毫不示弱,立刻挥动长枪,步步紧逼而来,但这一次—— “铮!” 沈刺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柄折扇,扇骨扇页扇柄皆以玄铁青钢铸成,扇面一展,生生将耿将军的长枪挡了下来。 接着,沈刺轻轻一笑,将扇面一合,将长枪枪头收卷于扇面之中,手腕一绕,耿将军手中的长枪跟着在空中不断旋转,直到耿将军手腕一顿,长枪便从他的双手之中“哐当”一声重重跌落在地。 “你?!” 耿将军使枪数十年,还从未有人能在他手下过招五十,可如今,眼前一个青面书生,明明看上去没多少本事,竟然能在三五招之内就击落他的长枪。 此人的功夫精妙如此,显然不是什么寻常人。 那站在这人身后的那位气度不凡的男人…… 耿将军这才认真打量起元凤修来。 他虽穿着锦缎长袍,周身隐隐透出几分羸弱的感觉,但,他周身的气度还有他那双冷沉如鹰隼一般凌厉的眼瞳,只怕身份比这个打掉他长枪的人还要高不可测。 “不知你们是……” “哈哈哈!” 看耿将军冷静下来,沈刺又是轻轻一笑,伸脚往上一勾,立刻就将那倒在地上的长枪给勾了起来,稳稳握在手中,递还给耿将军,而后,沈刺才从怀中摸出了璃王府的腰牌,在耿将军面前晃悠了一下。 “璃、璃王殿下?!” 耿将军愣了好久,还是在属下的提醒下才单膝跪在地上向元凤修行礼。 “还、还、还请璃王殿下恕罪,末将不知是璃王殿下大驾光临还以为是,还以为是无知宵小硬闯军营,这才冒犯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耿将军抱拳赔礼,元凤修给了沈刺一个眼神,沈刺立刻上前一搭手将耿将军扶了起来,笑说:“欸,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耿将军不必如此自责,再说了,耿将军页是不想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入水师之中,耿将军一杆长枪耍得极好,在下甚是佩服啊。” “啊……谬赞了,谬赞了。” 耿将军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都有些不知道眼前的人究竟是真的在夸他还是在损他。 他若是当真长枪舞得好,又怎么会这么轻易被人打落在地呢? “好了,同我们殿下说说福州羊城交界之处倭寇的具体情况吧!” 第1284章 女子不得入内 第1284章 女子不得入内 “好,好!” 耿将军不住点头,终于有人愿意管一管这些祸害百姓的倭寇了,实在是太好了! 耿将军往旁边一站,让元凤修和沈刺走前头。 “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殿下和大人同我一块到营帐里面坐下,末将再将具体情况认真说一说。” 一行人走得很快。 等快到营帐的时候,耿将军身边的副将看了眼同元凤修、沈刺一道来的郁嘉宁,眉头皱了皱,抬手要将她给拦在外面。 “军营重地,女子不可入内!” 这是军营里的规矩,并不是要故意针对谁。 只是…… “耿将军?您这是?” 见到郁嘉宁被拦下,元凤修当即皱了眉头,脸上带上了明显的不悦。 耿将军一愣,这才认真看了看这位同璃王殿下一块来的姑娘。 她虽故意穿着最为简单的衣裙,脸上也并无任何粉黛,甚至头间也只是用最简单的白玉簪子束发,想来为的就是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是,这姑娘的样子实在是太漂亮了! 一双大大的眼睛,清透璀璨得像是天上的星子,耀眼夺目得如同冠上东珠。 她肌肤白皙如玉,嘴唇红若点殷,鼻子高挺,眉眼间更是气质清华高洁,实在是叫人不得不注意到她。 耿将军有些为难了:“殿下,不是末将等要为难这位姑娘,实在是……” 军营这样的地方,一向都不许女人入内的,这是规矩,元凤修虽是王爷,却也不能随随便便打破军营里的规矩啊。 再说了,一会儿他还要同他们仔细说说倭寇的情况,此等军中机密,若是被一个女人听了去,那可不太好啊! 所以…… 耿将军脸上赔着笑,十分客气地提议:“不如,末将让手下领着这位姑娘到旁边的营帐里坐一坐,用些茶水和点心?军营里的东西是比不上外头,却也不会太差。随风,你们——” “若是本王非要王妃陪同呢?” “王、王妃?” 元凤修的话叫周围人皆是一惊。 便连郁嘉宁也在原地愣了片刻。 王妃? 她如今还是璃王府的王妃?她不是侧妃么? 许是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元凤修温柔的目光立刻朝她看了过来。 在他的心里,他一直都将她当作唯一的妻子。 独孤娉婷之事,那是在景宣帝的威逼之下不得已才做出的妥协。 不过,她也是知道的,即便独孤娉婷入了府,他和她之间也丝毫没有别的任何事情,而且,独孤娉婷的事情也已经处理好了,只要等到时机成熟,她自然还会重新成为那个唯一能和他并肩而立的人。 “……” 四目相对,从他的眼中读出了他所有的想法和情绪,郁嘉宁抿唇低头微微一笑。 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等着他将事情处理妥当。 给他这个表现的机会。 耿将军和军营中的人,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穿着简单的女子,竟然是璃王妃。他只是下意识以为,是从哪儿找来的漂亮姑娘呢。 毕竟,达官贵人都喜欢有这么位绝色佳人陪着。 不过…… 璃王殿下就不怕璃王妃跟着危险么? 第1285章 里面请 第1285章 里面请 沈刺轻轻笑了笑:“耿将军可别小瞧了人!” “哦?” 闻言,耿将军不由得多看了郁嘉宁几眼。 可,无论他怎么看,郁嘉宁也只是个漂亮姑娘而已啊,她并不会武功,身形也十分单薄,若是遇到危险,她根本没有应对、招架的能力。 “是吗?若是如此,将军不如试试看。” 郁嘉宁唇角微微往上一勾,修长玉白的手指已在不经意间探进了腰间。 耿将军目光敏锐,看出了她的动作,警惕地皱了皱眉不说,还防备性地往后微微退了一步,以为郁嘉宁会从腰间掏出什么暗器之类的,然而…… 气质清浅的女子指尖轻饶,并没有拿出任何可以用来防身的东西。 郁嘉宁的举动,像是一团疑惑重重的迷雾,叫耿将军完全看不明白,也根本看不清。 再是看不清,耿将军也眨了眨眼睛,未免欺负人,耿将军并没有拿自己的长枪,而是以手为拳,朝郁嘉宁又快又准地一拳挥过去! 可是—— “铃铃……铃铃……” 耿将军大呵着,铁球一般的拳头眼瞧着就要砸到郁嘉宁身上了,但不知怎么的,伴随着一道微弱的铃铃声,莫名的力量顺着他的拳头,迅速朝着他的手腕、手臂蔓延开去。 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整个人便如一块木头,直愣愣地僵在了原地。 任凭他使了一次又一次的力气,整个人依旧动弹不得! “我……我这是……” 耿将军面色大变。 郁嘉宁朝耿将军福了福身,一边说着“抱歉”,一边再用灵巧的指尖在他的手背、手臂上轻轻点了点。 像是一道命令般,随着郁嘉宁的指尖在他的身上轻点着,方才那股钳制住他周身的力量,竟在眨眼间悉数散去,仿佛从头至尾不过是他的一场大梦而已。 耿将军眼睛瞪得更大了,还是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即便他再不明白郁嘉宁到底做了什么,他也明白了为什么璃王殿下毫不担心地让郁嘉宁跟着一块来这样的“危险之地”了。 因为,究竟是谁危险还不一定呢! 就凭着郁嘉宁方才那叫人看不透、猜不破的本事,她便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好自己。 “在耿将军面前班门弄斧了,不过是一些小把戏。” 郁嘉宁指尖再绕了绕,耿将军这次才看到她的指尖上有一条细小而近乎透明的虫子。 “方才耿将军周身无法动弹,都是因为这个小家伙的缘故。” “这……这莫不是……” 耿将军虽常年掌管水师,几乎从未离开过沿海之地,却也听说过世间有能够控制人身心的小虫子,而这种虫子尤其以楚国巫族居多…… 璃王妃她怎么会这些? 郁嘉宁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更不想有人知道她和元凤修曾经去过南楚,她只是笑笑将话题转了回来:“耿将军,如今,本王妃有资格进营帐了么?” “啊!请,里面请!!” 虽说女子不得入内,但,那是寻常女子。 璃王殿下本就是遵照皇命而来,璃王妃能够不顾危险,一路相随,谁还能说出一个“不”字?! 第1286章 沙盘 第1286章 沙盘 虽然因为秦知州和黄知府敷衍、推脱的缘故,叫耿将军心中火大,也摆出一副撂挑子不管倭寇的架势。 但耿将军一直派人关注着羊城和福州交界处倭寇横行的事情。 元凤修和郁嘉宁等人跟着耿将军进入帐中,很快就有人将倭寇横行之处的地势沙盘和地图给拿了过来。 耿将军一边指着沙盘上插着红蓝黄三色小旗帜的沙盘,以及那些用红色的细线圈出来的地块,一边向元凤修他们介绍说:“璃王殿下,如今倭寇的情况,大致就如沙盘上所展示的一样。” 倭寇盛行的地方,其实叫做刘家村。 刘家村虽位于两城交界处,看上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可如今刘家村里,可有好几百人呢! 沈刺觉得奇怪:“这地方常年遭受倭寇洗劫和倾袭,按理来说,老百姓应该早就跑得没影了才对,怎么还会有这么多的人?” “如何不是呢!说到底啊,还是黄知府和秦知州的漠视造成的结果!” “哦?此话怎讲?” 耿将军长叹一口气,解释说:“早在当初倭寇一次又一次洗劫刘家村的时候,刘家村原本住着的村民为了活命和安生日子,早就拖家带口离开这个事非之地了。现在刘家村之所以有这么多的人,还不是那些亡命之徒、为非作歹之辈,听说了刘家村这边有倭寇作乱,官衙却坐视不理,于是乎,逃命的,逃避抓捕的,甚至还有些想要趁乱捞上一把的,听到风声也便逐渐聚了过来。” 一开始的时候,来的只有几个、十几个,如今几年过去了,这刘家村俨然成了胡作非为之徒狂欢之所。 耿将军摇头、忿忿然说:“你们是不知道,这些亡命之徒还和倭寇勾结在一起。倭寇给他们提供火枪火器,带着他们打家劫舍,充当他们的庇护,而他们也反过头来给那些东瀛人通风报信、提供消息!” 之前,耿将军也尝试着想要待人解决倭寇之患,便是栽在了这些大周“百姓”的手里。 耿将军还说:“除了这些通风报信的叛徒之外,那些东瀛人不知怎么的,还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不是在我们的人到之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就是早早设下了埋伏,等到我们的人一到,他们反而来个瓮中捉鳖。” 他实在是一个人无法应对这些情况,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向羊城和福州的黄知府、秦知州请求援助,然而…… 想到这些事情,耿将军满满的都是无力感。 沈刺上前拍了拍耿将军的肩膀,再看了眼元凤修,宽慰耿将军说:“黄知府和秦知州那边,在今日来水师之前,殿下已经将他们给拿下了。耿将军还请放心,我们殿下这次过来,就一定会想法子彻底解决了倭寇的问题。将军过去为倭寇殚精竭虑之事,朝廷和皇上都会知道的。” “不不不!” 耿将军不断摇头:“我不过一介粗人,朝廷和皇上不用知道我,只要不叫那些东瀛鬼子再欺我大周百姓便是最好的了!” 第1287章 亲自去 第1287章 亲自去 “所以……” 耿将军满怀期待地看向元凤修,问说:“不知殿下有何计划,准备何时出兵赶跑那些在我大周国土上耀武扬威的混账?” 元凤修一手托着下巴,摇了摇头:“不急。此事关系重大,绝不可在没有计划完全之前就匆匆行动。” 虽然耿将军和这些东瀛人有过几次交手,有过几次来回,但,刘家村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还不清楚,需得派人去探查过之后,再做谋划。 而且,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扫除这群伤天害理的倭寇,让他们再不敢来犯,倭寇是倭寇,刘家村的百姓是刘家村的百姓。 即便如今的刘家村里有好些坏事做尽、为东瀛人传递消息、助纣为虐的人,但,这些人毕竟是大周子民,切不可一棍子打死。 “若是可以的话,本王想亲自到刘家村去看一看。” 看看那些刘家村的百姓究竟是如何站在东瀛人的一边,是如何为东瀛人通风报信,看看他们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在做这样的事情。 耿将军一听,瞬间变了脸色:“不成,万万不成!!那地方是龙潭虎穴,殿下您是千尊之躯,又经受奇毒之苦,怎么能以身犯险,到那种地方去呢?!” 若是他出了什么事,到时候,他这个福州水师的统领要如何向朝廷交待?向圣上交待?向天下交待?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殿下若是想知道刘家村如今的情况,末将即刻便派人暗中查访,一定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里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殿下只管安心在水师里等着就好!” 耿将军说罢,挥手就要传令让先锋营里的探查兵立刻行动,但,元凤修却拦住了耿将军。 “不是本王不相信耿将军手下的本事和能耐,只是,既然皇兄将扫除倭寇的任务交给了本王,那这件事情本王自该亲历亲为。” 而且,正如耿将军所说的,如今刘家村里的百姓,几乎都站在了东瀛人的一边,为他们当眼线、当探子。 水师里的士兵和他们有过几次交手,刘家村的人自然熟悉他们的说话方式、行为模式,对他们会有天然的防备和警惕。 “可殿下你们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啊!你们去到刘家村,那里的人光是瞧着你们的模样就会第一时间将你们给捆起来了!” 耿将军说什么都不肯答应。 但,元凤修却摇了摇头:“耿将军说得没错,我们是生人面孔,他们第一时间自会警惕不假,但,将军莫不是忘了,方才您自己也说了,这几年里,有好些源源不断的人来到刘家村,来这里谋个生路。” 既然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他们几个以外乡人的身份投奔过去,是容易让这些人接受的。 “可是!”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耿将军,本王想问问你,刘家村平日里都是如何和外界互通有无,做买卖,做生意的?” 刘家村聚集了这么多人,每天吃的用的消耗极大,虽然东瀛人烧杀抢掠,但,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在抢,总有要拿银子换吃食换衣物的时候。 第1288章 萧家庄1 第1288章 萧家庄1 既然需要互通有无,那么,能够将外面的东西贩进刘家村,又能够将刘家村的东西贩到外面去卖的,这样的人定然是深受刘家村和那些东瀛人的信任。 他们完全可以从这些人寻找突破口。 然而,听到元凤修这样说,耿将军当即长叹一口气:“殿下说的这个,末将又如何没想过呢?只是,殿下也说了,这些人都是深受刘家村人和东瀛人信任的。” 这样的信任,可不是莫名其妙得来的! 这些人大多数都是递过投名状的! 别说是想要从他们身上找到突破口了,之前,他派人去试探,话头才开,那些人就将他的手下捆了起来,送到了东瀛人的营帐里! 第二日,他们的人头就被东瀛人高高地挂在了刘家村的村口,是威胁,也是炫耀,要让他们知难而退,也要叫他们情绪崩溃。 可怜里头最小的一个,才刚刚年约十七,入了水师不过半年。 说起旧事,耿将军眉头越蹙越深,满是担忧地要再劝:“殿下!这事儿还是再好好斟酌斟酌吧!” 虽说扫除这群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东瀛人是重中之重,可也不能为了图一时之快而将自己置于险境中吧! 可是,即便耿将军已经将其中的危险说得这样明白了,元凤修还是决心不改,甚至,他还勾唇笑了笑:“耿将军,这人和人之间啊,向来都很难是坚实的铁板一块。” 别说如今的刘家村,这样全然依靠这利益而聚集在一起的村落了,便是父子之间、母女之间、亲兄弟之间,那都多的是为了一些事情而反目成仇的。 这样的事情,只要稍稍翻一翻史书,历朝历代的更替和政变就是最好的例子。 既然如此,他可不相信什么刘家村的人全都是忠心耿耿、毫无二心地聚集在一块。 任何事情,在足够大的利益和诱惑面前,都能产生动摇。若是不能,那便只能是所抛出的利益还不够大,诱惑还不够深。 “殿下!您!” “耿将军,好了,听你方才的话,显然你应该知道刘家村什么时候会派人出来采买贩物吧?还请将军告知一二,也省去了本王再派人去查所耽误的时间和功夫。” “……” 璃王殿下这是打定了主意,无论旁人如何说都不会更改了。 耿将军作为下级没有别的办法。 皱着眉头,只能连连叹了好几口气之后,无奈将他们之前查出的线索都一一说了出来。 “因为倭寇的侵扰,原本刘家村附近村庄、镇子里的人都跑光了,唯一一处甚少受到侵袭的,是在刘家村西面一百二三十里外的萧家庄。倒也不是那些倭寇大发慈悲,好心将萧家庄留了下来,只是因着萧家庄东面有连绵不断地好几座大山阻隔,光是翻越那几座大山,就要消耗足够多的时间和精力。 再加上倭寇频出之后,萧家庄的人为了自保,凭着他们对东面那几座大山的了解和熟悉,在山林里布置了许多的机关和陷阱。萧家庄的人还会时不时将这些机关和陷阱换个位置。故而,之前几次倭寇进犯,光是为了翻过那几座大山,就折损了好些人。” 第1289章 萧家庄2 第1289章 萧家庄2 “知道萧家庄是一块不好啃的硬骨头之后,那些倭寇虽也还几次尝试,最后却都败下阵来,仔细算一算,萧家庄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没有遭过倭寇的侵扰了。” 听完耿将军的话,郁嘉宁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冷笑,摇摇头说:“真是可笑!黄知府和秦知州都‘没有办法’应对的倭寇,萧家庄的百姓不过是依靠着东面的几座大山就挡住了。也不知道,应该说萧家庄的人英勇好呢,还是说黄知府和秦知州无用好呢……” 说到黄知府和秦知州耿将军心里那都是无尽的憋闷和不爽。 不过,事到如今,就是将黄知府和秦知州拖出来数落个千八百遍的,也是无济于事。 耿将军提醒元凤修和郁嘉宁他们说:“萧家庄的人既能挡住倭寇的来犯,得亏了当地唯一的大户,萧家的二公子,萧南峰。” 萧家本是世世代代的书香世家,谁知道,传到如今这一代,嫡出的二公子浑身上下却没有丝毫读书人的气性,从小那就是个上房揭瓦、调皮捣蛋的主。 为了叫萧南峰老实下来,用心读书,萧老爷没少花心思,更没少用功夫。 只可惜,萧家二公子完完全全就是个混账魔王,从来都不将夫子、先生放在眼里,还将萧老爷买回来的书一把火给烧了,差点没把萧老爷给活活气死。 这还不算呢,萧二公子放火烧书之后,知道萧老爷肯定要找他的麻烦,当晚就收拾东西逃出了萧家庄,跑到了福州,给自己另外起了个名字,投入军营,萧老爷更找不到他了。 后来,倭寇来犯,萧二公子看出了羊城和福州两地官员的不作为,他不管什么军法,更不管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在一个雨夜,偷跑回了萧家庄,用回了自己的原名,用自己在福州军里学到的东西,带领萧家庄的百姓到山里设陷阱、布机关,一次又一次地挡回了西犯的倭寇。 沈刺眉梢一扬:“这个萧南峰倒是个能人。” 耿将军深深点头:“可不是么,萧南峰不仅挡退了倭寇的侵犯,便是方才殿下所问的互通有无、往来贩货的事情,也是萧南峰提出来的。” 在萧南峰看来,虽然东面的几座大山能够为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将倭寇给挡回去,可是,刘家村附近除了萧家庄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村落和镇子了。 刘家村里那么多的人,那些倭寇也是数量巨大,为了维持生存,便是再困难,他们也铤而走险将目标锁定在萧家庄上。 既然日日夜夜被人惦记着,还不如以贩卖有无的法子,让萧家庄成为维系刘家村、东瀛人的一条通道。 虽说是助长了刘家村和东瀛人的气焰,可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毕竟,在黄知府和秦知州都坐视不理的情况下,萧家庄的人想要守在世世代代、祖祖辈辈都生活的萧家庄,而不是流离失所、四处逃难,这样的法子已经是最好的了。 第1290章 入庄1 第1290章 入庄1 “殿下若是想要顺着往来于萧家庄和刘家村之人的线索查下去,最好要和这位萧二公子通上气。” 耿将军提醒他们,萧家庄里能够提供货物和银钱和刘家村的人买卖有无的人,那都是经由萧南峰认可同意的。 若是不能先取得了萧南峰的好感和同意,他们只怕连见到刘家村的人都困难。 听到耿将军如此夸赞这个叫做萧南峰的人,沈刺双手环抱于胸前,登时来了兴趣:“我倒想亲眼见一见那个萧南峰。” 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叫耿将军这样赞不绝口,莫不是耿将军夸大其词了吧? 既然元凤修已然做了决定,一定要先通过萧家庄再到刘家村,耿将军见劝谏无望,便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为他们提供帮助。 就在元凤修他们出发前一天,耿将军带了个十四五岁的小兵过来。 “璃王殿下,他名叫萧越,是萧家庄的人,十二岁的时候被他娘送来了水师,一待就是四五年。虽然萧越他这几年一直都在水师里面,但逢年过节什么的,他还是会回萧家庄看望他老母亲的。有萧越这个萧家庄的人带路,想来到时候萧家庄的人也不会怀疑殿下你们的身份。” 萧越虽然瞧着十分稚嫩,但浑身带着的精气神那可是一等一的。 他挺直了身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朝元凤修他们重重行了个军礼:“殿下!卑职保证一定将你们顺利带入萧家庄!” 做好了各种准备,又有了萧越这个本地人领路,元凤修他们一行人不断在山涧穿行着,终于在第三天傍晚到了萧家庄的入村口。 果然如耿将军所说的那般,整个萧家庄在萧南峰的指导和掌管下,如今俨然成为了一个小小的“诸侯国”。 萧家庄的入村口,左右两边各站了三四个拿着长木棍的村民,十分严厉而仔细地检查每一个出入萧家庄的人。 不仅随身携带的东西要查,甚至还会有人靠近了仔仔细细地观察每一个人的面部,还会动手在发缝、耳后不断摩挲着,像是要确认是不是有人贴了人皮面具呢! 瞧着这样大的架势,沈刺都不由有些心底犯怵:“殿下,他们检查得这样仔细,我们真的能够顺利入村呢?就萧越一个,他能把我们这么多人都带进去?” “……” 元凤修没有说话,而是微微凝眉,将那些认真盘查的村民瞧了又瞧。 片刻过后,元凤修反倒是点了点头。 毕竟,萧家庄的人越是盘查得仔细,他们只要通过了这里的盘查,到时候再去接触刘家村的人,刘家村的人自然就会没那么警惕了。 沈刺倒是眉头蹙得更深了:“殿下!那都是后话了!” 刘家村的人会不会同样盘查严厉都还不知道呢,如今最要紧的,还是他们现在能不能顺利进入萧家庄。 “欸!你们几个干什么的?!” 说话间,村口盘查的村民敏锐地朝他们看了过来。 领头的村民,身形粗壮,神情严肃而警惕,方才他就注意到他们这几个人了,一直在村口杵着,不进也不退,瞧着实在是可疑得很! 第1291章 入庄2 第1291章 入庄2 很快,四五个大汉眉头紧锁地将元凤修他们给团团围了起来。 因为倭寇来犯的缘故,这一两年里,不仅东面时常有东瀛人来惹事,周边也有好些想要趁乱闹事的贼人,故而,整个萧家庄从上到下都是严防死守、严阵以待,生怕一个不小心将坏人放进了萧家庄,那遭殃的可就是所有的人! 故而才觉察到一点点的不对劲,这些人不仅一下子就将他们给团团围住,而且领头的人还扭头给了村子里面的人一个眼神,让他们赶紧将村口的大门给关上,以防这些人忽然来个硬闯,同时还给了村里的人眼神让他们立刻往村里跑,去找萧南峰,将这里的情况告诉萧二公子,让萧二公子来拿主意! 见状,沈刺心里立刻暗道不好。 他们本就是陌生人,忽然出现本来就惹人怀疑了。 若是再将萧南峰找来,他们只怕更难蒙混过关了。 眼瞧着那些村民不断点着头,转身就要往村里头跑,这边萧越匆匆从旁边的草丛跑了出来。 “大俊哥!大俊哥!是我啊!萧越啊!你不会不认得我了吧?!” 萧越笑呵呵地飞快跑了过来。 领头的大俊哥瞧见萧越,整个人都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萧越?!这又不是过年,又不是过节的,你怎么忽然回来了?这些人……他们……” 虽然有萧越这个熟面孔在,但,大俊哥的目光依旧警惕非常,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显然,这都是萧南峰特地交待过的,不然,一般情况下,老乡见到老乡,那都是高兴激动着拉着一块吃酒聊天了,那里还会依旧严阵以待呢? 萧越倒是不慌,他长长叹了口气:“大俊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阿娘她一向身体都不好,去年过年的时候,更是在病床上足足躺了三天,大年都没过好。这不,我在水师里面立了功,我们耿将军要给我奖赏,我别的什么都没要,就求我们将军给我派个军医,让军医给我阿娘治治病!” “军医……治病啊……” 萧越母亲身体不好的事,萧家庄的人都是知道的。 萧越虽然年纪小,但他是个大孝子的事儿,大家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虽然常年在水师,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来,但是,每个月他都会按时托人将他军中发的军饷捎回萧家庄,托人照顾他的老母亲。 所以,若是萧越当真立了军功,求了他们耿将军给他派个军医来给他娘治病,倒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只是…… 大俊哥逡巡的目光,来来回回地在元凤修、沈刺他们几个身上不住地打转儿。 这几个人怎么看怎么不像简单的人。 若说是军中的军医吧,有点像,又有点不像。 还有那个姑娘…… 虽然,她穿的衣裳十分简单质朴,身上也没有什么金银首饰,可她那气质出尘的一张脸,就显得更加不同寻常了。 和前几天来到萧家庄的那个顾姑娘像极了! 不过,那顾姑娘是萧二公子的好朋友,但这位姑娘嘛…… 第1292章 郁大夫1 第1292章 郁大夫1 “不行……”大俊哥摇了摇头,“你们这么多人,我不能随便让你们进去。” 尤其是那位姑娘。 她怎么看都不像是水师里的人。 许是觉察到大俊哥对自己的怀疑格外的深,郁嘉宁朝他轻轻笑了笑,神色淡然地往前一步,目光清幽地将大俊哥上下打量了一拳之后,道:“我要是没有看错的话,你的右腿应该半年前受过一次伤吧?虽然已经治好了,但是,只要稍微跑得快一些,或者肩扛手提一些太重的东西,你依然会觉得右腿受伤的地方疼得厉害,是吧?”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萧越,这事儿是不是你告诉她的?”大俊哥一脸的吃惊。 萧越连连摆手:“大俊哥,你说什么呢?我都多久没回来了,你腿受伤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我怎么会告诉郁大夫呢?哦,忘了跟你们介绍了,这位郁姑娘就是我们水师里的军医,别看郁姑娘是个姑娘,瞧着年纪又小,她的本事可大着呢!之前有一次,我们耿将军受伤回来,半只胳膊都掉在外面,郁姑娘硬是生生就将我们耿将军的手给接上了!这一次啊,耿将军让郁姑娘陪我一块回来,给我阿娘医治,你们都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呢!” “她……她是军医……” 虽然,这位郁姑娘一口就说出了自己右腿受伤的事,还准确说出他右腿如今的情况,的确有些将他给唬住了,但是吧,他这心里不知怎么的,总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他的潜意识总叫他不能轻易将这些人给放进去。 然而—— “这位大哥五六日前是不是得过一场风寒啊?” “这位大哥家里的小孩好像最近在闹肚子吧?” “!!!” 如果说,这位郁大夫能够一眼就看出他们之前得过什么病,已经很叫人惊奇的了,那么,她竟然通过他们就能看出他们家里是不是有人生了病,那都不能用医术高明不高明来形容了,她见之就是神仙转世嘛! “郁大夫!郁大夫!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家大娃这几天确实在闹肚子,都已经上吐下泻好几天了,萧家庄里的大夫一点办法也没有,郁大夫,你是不是有法子治我家大娃的病啊?!” “郁大夫,我,我家里的老母亲……” “我爹他……” 这些原本是在这里把守、盘查的村民,一下子全都围在了郁嘉宁的身边,简直将她当成天上掉下来的神医一般围着,纷纷抢先说着自家家人的病情,都盼望着这位不同凡响的水师军医能够帮一帮他们! 眼瞧着这些村民越围越多,萧越第一个挡了上去,将这些人全都挡了回去。 “欸欸欸!我说你们能不能有个先来后到啊!这位郁大夫可是我们耿将军特地派来替我阿娘治病的!郁大夫还没看过我阿娘呢,她没空给你们看病!起开起开,都别挡着了!郁大夫就只有五天的时间,可不能耽搁!” “哎呀呀,怎么郁大夫五天之后就要走了么?” 郁嘉宁颇为无奈地点点头:“且不说耿将军的手臂我还要回去再检查检查,军营里的好些伤兵也离不开我,我确实得早些回去。” 第1293章 郁大夫2 第1293章 郁大夫2 “这么早就要回去啊?真不能多留两天么?” 村民们失望的心情完全没有丝毫的掩饰。 见情况差不多了,萧越立刻提醒他们说:“大家也不必这么失望,我知道,郁大夫医术高明,你们家里有些什么疑难杂症的,都想让郁大夫看一看。既然如此,那大家也就别在这里挡着了,赶紧让郁大夫进去,让郁大夫给我阿娘治好了病,这样才能留出更多的时间给大家伙看病啊,你们说是不是!” “对对对!还是萧越说得有道理!” “大俊,你还不赶紧把路给让出来,让郁大夫他们进去啊!” “就是啊!萧越是咱们萧家庄的人,他阿娘也都是咱们天天照顾着的,他们水师里来的人啊,也都是一顶一的好,我看啊,没什么可盘查的,快点让他们进去吧!” “对啊,对啊!让他们进去吧!!” “……”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全都帮着郁嘉宁他们说话。 即便是大俊哥还有稍微存有理智的人,还想要再斟酌斟酌,最好是将萧二公子请来瞧一瞧才好,可,在其他村民的坚持和要求下,他们几个人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郁嘉宁他们几乎是被萧家庄的村民簇拥着、一路送到了萧越家的大门口。 “到了,到了!郁大夫,萧越的娘就在里面,你们进去吧!” 瞧着大家这样的热情,郁嘉宁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低下头眨了眨眼,沉了口气才没叫自己露出马脚。 她抬起手来,让大家都安静下来。 “我知道,大家都想让我为你们的家人治治病,但是,这治病看人不是简单的喝水吃饭,每一个病人的情况都不一样,都需要身为大夫的我认真号脉,仔细检查病因病情,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大家不要都围在这里。大家的热情和厚爱我心领了,不过,病人最需要的是安静和静养,你们都围在这里,于病人的情况不利。” 萧家庄的百姓本就都指望这郁嘉宁这个水师里来的神医,自然她说的什么他们都没有不听的。 而且,她方才说的那几句话的确颇有些道理,于是,大家对她更是信服得不得了。 全都点着头往后退了退。 郁嘉宁笑着又说:“大家请放心,五日之后我才会离开,只要我给萧越的母亲治好了病,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 “郁大夫,你可千万说话要算话啊!!” “是啊,我们都可等着你了!” “好了,好了,你们就放心吧,先去,都先回去了,你们都守在这儿,一会儿萧二公子知道了,定要狠狠训斥我的!” 萧越笑呵呵地上前让这些人都回去。 眼瞧着人群渐渐散开,郁嘉宁终于长长松了口气,然而,就在她转身要进屋的时候,她的余光忽然落在了人群后面一位姑娘的身上。 那姑娘郁嘉宁是没有见过的。 可是,不知怎么的,只是一个照面,她莫名就觉得那姑娘身上有什么东西好像不断吸引着她…… 第1294章 姑娘 第1294章 姑娘 不过,不只是郁嘉宁有这种感觉,感觉到有人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那个被郁嘉宁瞧着的姑娘同样定住了脚步,回过头来,也瞧向了郁嘉宁所在的方向。 两位姑娘目光相接的一瞬,虽然她们两个什么也没说,但在刹那间,又好像说了许多许多。 远远的,那姑娘微微愣怔之后,朝郁嘉宁浅浅点了点头以示友好。 郁嘉宁笑着也朝那姑娘点了点头。 “阿宁,怎么了?怎么还不进来?你在看什么呢?” 就在郁嘉宁心中隐隐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时候,元凤修从萧越的家里走了出来,亲自要迎她进去。 郁嘉宁这才连连“哦”了几声,笑着说没事。 元凤修又追问了几句,郁嘉宁才重新扭头,伸手指向方才那姑娘所在的方向,然而,那姑娘却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奇怪……方才她明明在那里的啊……怎么眨眼间就不见了……” 元凤修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又看,还是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 “别管什么姑娘不姑娘的了,先进屋吧,萧越他们还等着呢。”元凤修说。 郁嘉宁点头:“好。” 等到元凤修和郁嘉宁进去之后,原本就渐渐散去的百姓很快就重新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仿佛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幻泡影一般。 然而…… 前头的一个转角处,方才那位貌美的姑娘眉心轻轻蹙着走了出来。 她后面跟着个听候差遣的男人。 那男人也往萧越家所在的方向看了看,颇有些担忧问:“姑娘莫不是觉得这几个人有古怪?他们是冲着咱们来的?” “不……应该不是……” 那姑娘幽幽摇了摇头,不过,虽然这几个自称是水师里的人即便不是冲着他们来的,却也不能叫他们放松了警惕。 姑娘声音都冷沉了几分:“前几天就让你给刘家村那边传消息,怎么样,那边回话了没有?我们什么时候能把人送过去?” 男人愁容满面:“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萧家庄和刘家村之间虽有联系,可消息却一直传得很慢,算一算时间,应该还有两三日才能等到回信。” “两三日太久了,不行,为免夜长梦多,你今天再偷偷送几只信鸽过去催一催。” 她的潜意识告诉她,这几个人虽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但说不定却会影响了他们的好事,他们还是里这些人远一点再远一点才好! 男人连连点头:“是!姑娘放心,我今晚,不,我现在就去办!” “嗯……” 二人说完,按理来说就该离开了。 不过再走之前,那姑娘探究的目光却又一次久久注视着萧越家的方向,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她让男人自己先回去,她继续留下再多多观察一会…… 萧家庄里,不止是这位姑娘觉得元凤修他们有些古怪,村口把守的大俊哥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明明萧越带了几个外乡人,按照规矩应该由萧二公子的同意才能让他们进去的,可方才,大家那么一起哄,人就进去了。 不行,不行! 他得去见见萧二公子!! 第1295章 背下来 第1295章 背下来 萧越家里虽然十分破旧,但东西还算收拾得干净整洁。 萧越的娘已经五十好几了,见到他们进来,虽然她病得起不来身,却也努力撑起身子想要同他们打招呼。 郁嘉宁见状立刻上前,亲自扶着老太太,在她身后垫了好几个枕头,让她能够靠着坐着舒服一点。 老太太摆着手,一脸的受宠若惊:“使不得,使不得,姑娘是大夫,可不能伺候我这么个糟老婆子。” “有什么使不得的,大娘,您就安心坐着吧,如今啊,是我们叨扰你们了,要说过意不去,应该是我们过意不去才对,更别说啊,我并不是什么真的神医,那都是装出来的。” “啊?装的?!” 老太太瞪大了眼完全不敢相信。 虽然她不能起身,方才乡亲们围过来的时候,她没能到外头亲眼瞧一瞧,但是,她在屋子里面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这位郁大夫啊,她对村子里大家的病情简直如数家珍呢! 怎么可能是装出来的? “噗嗤!”郁嘉宁轻轻笑了出来,“大娘,您看,连您都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的,可不是就将大家都给唬住了?” 她确实不是大夫,方才她说的那些病因啊、病情啊,都是事先准备过的。 因为知道萧家庄把守严厉,所以,为了能够更方便地进入萧家庄,他们特地想出了这个法子。 他们从水师出发之前,就先派人偷偷来萧家庄探查过了,暗探们查清楚了萧家庄里村民的各个情况,回到水师之后,再将他们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给余老先生的师弟,许大夫知道。 许大夫也是医术了得之人,只是听着这些暗探的回禀便心中有数。 许大夫一一写下了这些人都得过什么病,平日里会有怎样的病症,又应该吃怎样的药才能医治。 她不过是将许大夫写下来的东西强行记了下来,方才当着萧家庄百姓的面背了出来而已。 “背出来的?这还能背出来么?”老太太不信了。 这姑娘根本连这萧家庄里的每一个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她就不怕她背出来的和他们的病症对不上? “所以,在来的路上我拉着许大夫问了又问,仔细询问过各种病症都会有怎样的情况啊!” 虽然时间紧迫,她能够从许大夫那里学到的也只是一些皮毛罢了,不过,总算能够应对一二。 再加上之前她在南楚的时候,跟着巫族的长老们学习蛊虫之术时也了解了一些药草、药材和简单的医术,方才她在说萧家庄百姓病情的时候,有四五件还是她自己看出来的呢! 老太太叹说:“那女娃娃你可了不得嘞!” 郁嘉宁笑着摇摇头:“哪里哪里,都是些简单的皮毛功夫罢了。” 萧越也说:“欸,郁姑娘,你可千万别谦虚啊,且别说有的病症是你自己看出来的,光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你能将许大夫写下的那么多东西都背下来,还一个不错的都说了出来,已经是绝大多数人都做不到的了!” 光是凭着这一点,郁姑娘便担得起璃王妃这三个字! 果然,就是要像郁嘉宁这样有本事、又漂亮、性子又好的姑娘,才能和璃王殿下并肩而立呢! 第1296章 萧南峰 第1296章 萧南峰 萧越母子一个劲儿地夸赞,叫郁嘉宁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红着面颊,让沈刺将许大夫事先为老太太准备好的药都拿了出来。 郁嘉宁仔细叮嘱老太太说:“老太太,这是我们许大夫针对你的病情而特地配制的药,你收好了。从今天起,你每天早晚各服用一次,接连服用一个月。之后,你再吃这一副药,每天吃一次,吃上半个月,你的病就能好得差不多了。” “哎呀,这么多的药,肯定要花不少的银子吧?阿越,咱们家里的银子够么?” 老太太为人质朴,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自己的病能不能好,而是担心自己的银子不够,不能给大夫。 大夫好心为她看病诊治,她又怎么能缺了大夫的银子呢! 然而,郁嘉宁缺让她不用为银钱担心:“这一次我们来萧家庄,多亏了萧越带路和帮衬,这些药应该算作是我们的谢礼才是,怎么还能让老太太你给银子呢。” “啊,还不要钱?这……” 郁嘉宁继续宽慰老太太,“因为老太太你已经病了太久了,身体本里受了损伤,想要彻底恢复到正常人那样是有些困难,但往后只要老太太你多多注意身体,多多修养,便不会有其他的病痛和难受了。” 老太太摇摇头:“这有什么,因为我这病啊,都不知在床上躺了有多久了。不能恢复到和常人一样也没什么嘛!往后我能正常行走,不用总在这儿瘫着可不比什么都好么?到时候,就是再遇到点什么事,老婆子我也能自己走了,不用总麻烦别人来抬我。就说一个半月前吧,刘家村的人过来咱们萧家庄换东西,萧二公子怕那些刘家村的人有坏心眼害了我们,特地——” “嘭!” “阿婆,你怎么能把我们萧家庄的事情给这些外人说呢!” 老太太正说到半截,忽然间,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直接一脚踹开。 突如其来的声响,叫屋子里的人全都吃了一惊。 等到他们转身想要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个穿得还算利落的年轻公子,已经带了好几十个人,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把萧越的家全都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样大的架势,吓得萧越和老太太皆是面色一变. 萧越回过神来之后,脸上立刻挤出笑容来,快步上前,想要拦住他们:“萧二哥哥,你这是做什么啊?你带了这么多人来我家里,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我家抓倭寇呢!” 然而,那周身气质利落的年轻人,审视的目光从元凤修他们身上扫了一圈之后,目光最后幽幽然落回到萧越的身上。 “虽然不是抓倭寇,却也差不多了!萧越!你明明知道萧家庄不许这么多外人同时进村,你还把他们都带了进来,说,你们是不是有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随着萧南峰的锐利一声,那几十个汉子更是齐刷刷往他们这边围了上来,俨然只要萧南峰一声令下,就将他们齐齐拿下! 第1297章 清泉 第1297章 清泉 “萧二哥哥!你!你这是做什么啊!!” 萧越没想到,明明他们在村口的时候已经蒙混过关了,怎么转眼间萧南峰就带了这么多人过来拿人,萧南峰是不是也太过谨慎、小心了些?! 然而,萧南峰浑然不听萧越如何解释,他探究的目光始终落在屋子里的那几个人身上。 他看得很清楚。 在他的人进来之后,这几个人周身立刻带上了明显的肃杀之气。 周身的杀意的确和军营中人有几分相似,但,萧南峰也在军营里待过,他见识过的那些福州军,一个个散漫惯了,哪里有这几个人那样明显的威慑力和压迫感? 萧南峰越看越觉得这几个人来头不小,绝不像萧越所说的那样仅仅是军医,过来给老太太治治病这样简单! 心里有了判断,指挥起来自然更加得心应手。 萧南峰又一次将他们几个打量了一圈,扭过头对萧越说:“他们究竟是水师的人也好,不是也好,今日,他们既然来了我萧家庄,就应该按照我萧家庄的规矩办事!我看在他们是跟着你萧越一块来的,只要他们老老实实跟我回去一趟,让我好好盘查一番,只要他们没有任何的不对,我自会毕恭毕敬地将他们给送回来,可若是……” 萧南峰的话开始还算客气,可说着说着他的话锋便是一转:“可若是这些人非要仗着和你萧越的几分关系,无视我萧家庄的规矩,据不同行,那可就怪不得我和我手底下的人不客气了!萧越你自己也是知道的,如今这世道,谁也不知道什么人可信、什么人不可信。” 今日,这些人只要同他回去接受盘查了,他才能够彻底放下心来。 不然,他萧越愈是阻拦,他愈是觉得这些人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可是……可是……” 萧越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个时候,一直陪在老太太身边坐着的郁嘉宁轻轻笑着站了起来。 她十分客气地朝萧南峰行了个礼,而后起身对萧越说:“萧越啊,怎么,你忘了出发之前耿将军对你的交待了么?耿将军说了,我们几个虽是来给你母亲诊治看病的,但,到了你们萧家庄的地方,总要客随主便,万事都要按照你们萧家庄的规矩行事才好。方才在村口的时候,虽然被百姓闹哄哄的簇拥着过来,却也不能因此而废了规矩。而且认真说起来,军营才是最最讲规矩的地方,不是么?” “……” 郁嘉宁的声音十分清脆而动听,在如此有些剑拔弩张的时刻,像是一湾浅浅的清泉,一下子就将紧张的气氛给缓解了。 萧南峰目光愈发带上了几分探究的意味,定定落在了郁嘉宁的身上。 她……好像就是那些人口中的军医。 军医么? 萧南峰一边搜寻着自己的记忆,回想着自己在福州军里见到过的军医是什么模样,一边不断观察着郁嘉宁,想要将这两个形象进行对比。 然而。 也不知是不是他落在郁嘉宁身上的目光太过炙热了几分,瞧着瞧着,萧南峰忽而感觉到屋子里多出来一道冷得刺骨的寒光! 第1298章 荷包1 第1298章 荷包1 “……” 萧南峰回头,立刻就和元凤修锐不可当的视线相接。 萧南峰明显感觉到,这个男人森寒的目光里,还有着明显的不满和宣示主权的意味。 这个男人也是水师里的人? 这几个跟着萧越一块回来的外乡人,怎么看怎么透出古怪。 不过,还好那位郁姑娘通情达理,在她的提议下,他们还真没有丝毫反抗地跟着他一块回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萧南峰心里一直警惕着不敢轻易放松,怕就怕他们来个兵不厌诈,表面上看上去尊重他们萧家庄的规矩,其实不过是徐徐图之,想要趁着他们松懈下来的时候忽然做出些什么。 可是,萧南峰等了又等,直到将他们一行几人都带出了萧越的家,始终都没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萧南峰不由皱了眉心:难不成……是他想岔了? 这几个当真就只是水师里派来给萧越母亲治病的军医?当真如此么? 远远的,躲在角落的那位美貌姑娘,一直静静注意着郁嘉宁他们的情况。 在萧南峰带人找上门的时候,她心里登时就一咯噔,原来她还真没有猜错,这些人还真是来路不明、有古怪! 她倒要好好听一听,他们这一行人究竟是来萧家庄做什么的? 然而—— 她本以为这些人肯定会打起来,闹起来,可那美貌姑娘在外头等了又等,好半晌都没有等到别的动静。 直到最后,那些人竟还就乖乖跟着萧南峰的人走了? “真是奇怪了……难道他们真的只是寻常的军医?” 那貌美姑娘想要再弄清楚一些,可是,萧南峰带的人太多了,她若是再往那边凑近些,定然会被他们给发现。 没办法,她只能紧紧抿着唇,重新退到黑暗中。 以后再想办法弄清楚吧…… 同样觉得这群人透出古怪,却又始终没能搞清楚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劲的,还有萧南峰。 这些人被他带回到自己的府上之后,按照萧家庄的规矩,对他们的随身行李里里外外都查了个遍,还一一对他们几个进行了严密的询问和盘查。 萧南峰本以为能从中查出什么线索来,可查到最后愣是一星半点的端倪也没有。 他们却不知道,为了能够顺利潜入萧家庄,他们几个人事先做的准备和功夫一点都不比郁嘉宁少。 “萧二公子,咱们现在要怎么办?” 萧南峰摆摆手,十分泄气地让他们回去。 郁嘉宁款款上前,浅浅福身,同萧南峰行了个礼之后转身就要走。 然而,就在她转身之时,萧南峰忽然眼尖地瞧见了她腰间佩着的荷包。 因着是女儿家的东西,这里都是些大老爷们,大家都不好仔细检查,但,如今人要走了,萧南峰忽然想起来,她的这个荷包他还没有查过。 “等等!把你的荷包打开让我看看!” 萧南峰觉得自己像是抓住了唯一的一条线索,说完之后立刻快步向前,甚至亲自伸手就要抓郁嘉宁腰间的那个荷包。 第1299章 荷包2 第1299章 荷包2 不过,就在萧南峰捧到郁嘉宁的前一秒,郁嘉宁敏锐地反应过来,眉心一皱往后退了退。 似有几分不满地对萧南峰说:“萧公子,你这是做什么。你说按照萧家庄的规矩,我们这些外乡人进来都是要检查的。如今我们已经按照你们的规矩,已经接受了你们的检查,现在什么夜没有查出来的情况下,怎么你还要抓着我们不放了?” 这难免会让人觉得,他萧南峰哪里是按照萧家庄的规矩办事,分明是故意刁难他们几个人罢了。 郁嘉宁这话虽然乍一下听上去颇有几分道理,可在萧南峰的角度来看,如今她越是不愿意让人检查她随身携带的荷包,越是表明她心里有鬼,肯定藏着什么事! 嗯! 一定是这样的! 萧南峰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肯定没错。 嘴上虽然随便解释着,但整个人已经在很快的时间快速来到了郁嘉宁的身边,伸手就再一次想要将她身边的那个荷包夺过来看看。 “萧公子!!” 郁嘉宁还是不让。 这一次,不仅是她,就是沈刺都往前一站,想要挡住萧南峰的动作。 然而,他们的反应像是一个讯号般,叫其他听命于萧南峰的人瞬间紧张起来。 “干什么?!你们几个要干什么?!!” 他们神色警惕,握紧了手中的物器,即便萧南峰还没有吩咐,他们已经将郁嘉宁几个给团团围在了屋子里的正中央。 萧南峰双手一环抱,眉梢微微往上一挑,说:“郁姑娘,我说过了,你们是外乡人,如今这样的情势,我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就让你们进萧家庄。如果你们非要进萧家庄不可,那就必须接受我们的规矩。 而且,你自己也说了,你们已经接受了检查,既然如此,方才你们都没有丝毫的防抗,如今我只不过是想要再看一看郁姑娘你的荷包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罢了,怎么你们还如此紧张抗拒起来。你说,你们这样是不是叫人不得不心生怀疑呢?” “……” 郁嘉宁蹙着眉头。 其实在来的路上沈刺就暗暗同她说过了,萧家庄的这些人其实除了萧南峰之外,大多数人的武功都并不算太好。 即便只有他们几个,也是能将他们给一下子给制服住的。 所以,如果她铁了心不想让人碰她的那个荷包,他们是可以先发制人的。 只是…… 在不知道萧家庄究竟还有多少人之前,还是不要另生事端比较好。 她之所以不愿意让萧南峰检查她的荷包是因为里面装着的是她炼制好的蛊虫。 虽然那些小虫子十分听她的话,只要没有她的意愿和授意,它们是不会有任何反应的,她也小心将它们和其他的香珠一块放在荷包里面,乍一眼瞧着是看不出来的。 但,她也是想要更保险一些才不愿让萧南峰触碰。 可事情变成如今这样,好像她再坚持下去,只怕萧南峰当真会和他们几个死磕上,这并不是他们想要的。 所以…… 第1300章 荷包3 第1300章 荷包3 郁嘉宁摆出一副想了很久,最后终于妥协了一样的表情。 她一边伸手拦住了沈刺,一边对着萧南峰摇了摇头,说:“萧公子,你这实在是有些为难我了。虽然我出身军旅,但是,我怎么说也是个姑娘家。这姑娘家的荷包里究竟装了什么,可不是随便能叫人瞧的。” 萧南峰眉心一皱,以为她这样说就是不准备让他瞧了。 正当他打定主意准备让自己的人把他们给围起来,来个强制性地检查时,这个站在他面前的姑娘却话头一转。 “萧公子你若是非要检查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既让方才我已经让你们检查过一次了,这一次,我希望能由萧公子你找一个无人的地方,你亲自来看,未免我里头的东西被所有人都看到了。” 郁嘉宁神色为难,样子凝重,那模样当真像是寻常姑娘不愿让人知晓自己的秘密一样。 萧南峰闻声站在原地愣了愣,忽然也就反应过来了。 这郁姑娘一直不愿意让他碰自己的荷包,向来应该是她的荷包里面说不定有什么她和自己心仪之人的定情信物之类的。 不过,就算当真是如此,他也不会不检查的,怕的就是她打着这样的幌子,想要叫他知难而退。 于是乎,萧南峰想了想之后,很快便点了头。 “只要姑娘愿意让我看一看,不就是一个安静无人的地方么,可以,舍下有的是空出来的房间,我这就让人去安排!” 萧南峰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可是,他身边的人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一个人凑到萧南峰耳边,小声地提醒说:“二公子,你当真要答应她么?” 别看这个女人的气息和谈吐好像半点功夫也没有,萧南峰一身的功夫应对一个半点功夫也不会的人肯定没问题,但,这世间的事情不就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么? 万一这个女人她一直是装的呢? 万一她就是故意用自己的荷包为引子,故意引诱二公子上当呢? 反正检查就检查了,这几个外乡人在他们的地盘上,就应该按照他们的规矩办事,哪里还管他们有没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这些人的担心其实不无道理。 萧南峰心里也知道,他们说的这些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 “……” 当萧南峰再一次将郁嘉宁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遍,再将她那个随身携带的荷包看了又看之后,他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 眼前的这个姑娘或许当真有什么是不愿意让他知道的,但是,她缩想要隐瞒的这些事情对于他本身来说应该算不上什么威胁。 所以,他摇了摇头,挥手就让府里的下人立刻安排出一个合适的空房间来,让他好好看一看这个荷包里究竟装了什么。 半盏茶后。 萧南峰和郁嘉宁两个人单独走进了一间厢房里。 也不等萧南峰发话,郁嘉宁便按照自己先前的承诺,直接将腰间的荷包解了下来,半分犹豫也没有,直接递到了萧南峰的面前。 萧南峰:“……” 第1301章 变化 第1301章 变化 郁嘉宁的直接叫萧南峰不由一怔。 他目光凝了凝,抬头将眼前的姑娘再看了看,那目光里满是惊诧,就像是他原本预计着郁嘉宁会再说出些什么拖延、推脱的话来,结果谁知道她还真就大大方方将自己的荷包交了出来。 这样的率直,反倒叫人心里不禁生出一股怀疑,这会不会是她故意装出来的障眼法? 见萧南峰站在原地不动,郁嘉宁倒是笑了笑:“萧公子?东西已经在这儿了,你若是不看的话,那我可拿回去了。” “等等!” 眼瞧好看的姑娘当真就要把那荷包重新收回去,萧南峰立刻反应过来,果断伸手将那荷包接了过来,“哗啦啦”地一下就打开了。 “……” 虽然眼前这位郁姑娘说自己是军医,但她毕竟是个姑娘家。 这小小的荷包里面,有一根细针、几缕绣线,有好几颗香珠,还有几张小小的字条,上面写着的是她在军营里“生活”时的一些感受,虽然提到了福州水师但更多的还是她对自己将来何时要回乡嫁人的一些“念头”和“想法”。 萧南峰本以为这些东西里面会有什么藏着的暗语,结果看了又看还是没能看出些什么端倪来。 这下子萧南峰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 本以为自己是抓住了线头,只要顺着这条线往下查下去就一定能查出些什么来,结果…… “实在抱歉,都是之前往来萧家庄的人太过复杂了……” 萧南峰脸上挂满了歉意。 他确实是有些太过多疑了。 郁嘉宁倒是一如既往的不在意,笑着伸手就要将自己的荷包接回来,“萧公子言中了,我在军中多年,明白萧公子出身行伍,自然将定下的规矩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再说了,萧公子本身也是为了整个萧家庄出发和考虑,我明白的……” 眼前姑娘的理解,像是一股莫名的暖流,叫萧南峰心里愈发觉得不好意思了。 方才他和他手底下的人是那样的不客气,郁姑娘他们不仅没有丝毫的怨言反而还这样的理解,愈发衬得他像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一样。 想着,萧南峰手上的动作都更快了一些,想要赶紧将人家姑娘的贴身之物还给她,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悉悉索索……悉悉索索……” 也不知道是不是荷包里的那些蛊虫感觉到了郁嘉宁的靠近。 就在她的手指快要触碰到荷包的一瞬间,荷包里的那些小虫子竟然悉悉索索地动了起来。 觉察到荷包的动静,萧南峰先是手上的动静一顿,他眨了眨眼,下意识间还觉得是不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怎么好好的荷包竟然自己动起来了? 觉察到了萧南峰的神情变化,郁嘉宁的一颗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她这一紧张,荷包里的小虫子们也都瞬间如临大敌般紧张起来—— “细细簌簌!细细簌簌!!” 荷包里蛊虫的动静愈来愈大了,便是停在半空中都能明显看出整个荷包在抖动。 萧南峰像是意识到什么,眉心当即狠狠一蹙—— “郁姑娘,你这是——” 第1302章 控制 第1302章 控制 “你这荷包里面放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感觉到手里的荷包发出诡异的动静,萧南峰不仅本能地感觉到古怪,更是伸手就要重新打开荷包再看一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 见状,郁嘉宁整个人当即咯噔一下。 这些蛊虫平时安静的时候看着都是呈现出小小的颗粒状,从外表看上去就像是简单的珠子一样,放在荷包里面一点也不觉得乍眼。 可是一旦这些蛊虫有了感应,开始出现复苏、醒转的迹象,想要再用意念控制,让它们变回原来的样子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虽然郁嘉宁不知道萧南峰到底认不认识这些南楚的蛊虫,但单单就是荷包里现在可能出现的各种各样的蛊虫,那就不是萧南峰能够理解并明白的。 就是因着这些蛊虫,他们之前所以的伪装和隐藏都会化为泡影!所以的努力都会白费! 想到这些,郁嘉宁心里一急,眼看着萧南峰就要拆开荷包,她伸手就要抢。 萧南峰见她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得起来,更是觉得这荷包里肯定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更是将荷包举的高高的,不让郁嘉宁碰。 郁嘉宁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一咬牙在心底念了一句古老的密语。 萧南峰没读懂她的唇语,心里头还只是隐隐感到有什么不对,还没来得及反应,猛地一下子就感觉到自己拿着荷包的手指尖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猛地扎了一下! “什么东西!都是些什么东西!!” 巨大的疼痛感,激得萧南峰下意识将手里的东西往外面一扔。 接着再收回手掌想要看一看究竟怎么样了,然而……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萧南峰脑子里忽然出现了莫名其妙的嘶鸣,很快他就感觉自己的四肢开始变得不受自己的控制,好像不敢他究竟怎么用力,都好像一点也使不上力气一般。 “你……你对我做了……做了什么……” 萧南峰虽然被郁嘉宁的蛊虫所咬伤,一时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但他整个人的意识还是清醒的。 他睁大了眼睛好不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格外漂亮的女人。 虽然她一点会功夫的气息也没有,可她所拥有的能力,简直比好些武艺高强的人还要可怕! 所以,她为什么要假装自己是水师里的军医? 他们这么多人故弄玄虚、隐瞒欺骗来到这里到底又是在图谋什么?想要谋划些什么? 郁嘉宁从眼神里就能看出来萧南峰此时此刻对她的敌意和警惕,可是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几步来到萧南峰的身边,压低了声音对他说:“萧公子,其实你不用太过于紧张和担心,我们真的没有什么恶意的,现在你这个样子,也只不过是我一时的权宜之计罢了。我若是不让你先冷静下来,你直接一嗓子喊出去,我就是有话要跟你解释,你也不会听的,不是吗?” “……” 萧南峰瞪大了眼看着她,眼底怒火更胜了几分—— 第1303章 放开 第1303章 放开 这个女人究竟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什么叫做不会给她解释的机会,现在她不也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不知道做了什么就直接把他给控制了么? 萧南峰心底满是怒火,可他不是什么不知深浅的愣头青,他能管好这么大的萧家庄,能带着萧家庄的百姓一次又一次将从东面进犯的倭寇给赶回去,自然是有他的本事和能力。 于是乎,即便如今自己落于下风,他的脸上依旧带着萧二公子该有的冷厉。 他凝着眼眸,紧盯着眼前的女人,好似不满地哼了一声,玩味地看着她:“所以呢,郁大夫,哦,不对,郁姑娘究竟是不是水师里的军医都不一定吧,我已经不该这样称呼你了。那我就叫你郁姑娘好了,你既然说你想要给我一个解释,那我现在站在这里听着。” 他倒想听听她究竟要说些什么。 身处萧家庄,这几年里又要面对无数的威胁,萧南峰很难会轻易相信别人的话。这也是为什么明明这些人是由萧越这小子带来的,他依然保持该有的警惕和怀疑,果然,他的小心没有错,这些还真就是有问题。 所以,一会儿不管这个站在他面前的女人会说什么,他都只不过是听听罢了,要不要相信、会不会相信,决定权还在他。 然而—— 这个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并没有即刻就解释的意思,反而,她愈发睁大了自己的眼睛往他的跟前再走进了一步,用自己定定的目光毫无遮掩地对上了眼前的男人。 她说:“要解释的,肯定要解释的,但不是以现在这样的情形。” 方才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荷包里的小虫子们忽然闹腾了起来,萧南峰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和毛孔都写满了怀疑和警惕,她如果不先及时将他给控制住,一旦他看到了那些蛊虫肯定会第一时间将他手底下的人叫进来。 那时候她便是想要解释也没有办法。 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看得出来,萧南峰虽然还很震惊,不知道她究竟做了什么能够在一瞬间控制住他,但,他整个人的情绪确实已经理性了不少。 所以…… 她又朝着眼前的男人眨了眨眼,说:“我会给你一个合适的解释的,而且在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前我还会还你自由,不过,你能否答应我,我让你恢复如初之后,你给我两盏茶的解释时间。” “……” 闻声萧南峰的眉心皱了皱。 他有些不明白和不理解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方才她说什么,他是听错了么?她说她在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之前要先让他恢复如初? 她知不知道他随随便便大手一挥,整个萧家庄的人都会听命于他。 就算她有些本事,就算另外两个和她一块来萧家庄的男人也都功夫不俗,但,只要他们的人够多,肯定是能将他们给拿下的。 她就不怕将他放开之后,他反悔了么? “呵呵呵。” 郁嘉宁笑了笑。 她当然担心,自然害怕。 可是,若是就这样一直控制住萧南峰,不管她如何同他解释,他都不会相信的,不是么? 一个受制于人的人,是怎么可能相信用强制力控制住自己的人呢。 第1304章 解蛊 第1304章 解蛊 更何况,他们是为了那些东瀛人而来萧家庄的。 若是不能让萧南峰真正相信他们,他们根本没有办法顺利通过萧家庄进入刘家村,更没有办法摸清东瀛人那边的真正情况。 所以,郁嘉宁瞧着萧南峰的神色和表情显示出了百分百的诚恳和坦诚。 她继续又说:“萧二公子没有猜错,我们确实不是水师里的军医,我们的确是打着来给萧越母亲看病的幌子混进萧家庄的。但是,还请萧二公子放心,虽然我们是伪装而来,但我们对萧家庄并没有任何的威胁,不然,在萧越家里的时候,我们也不会跟着萧二公子你过来。” “哼,那是你们没有选择。” 萧南峰不屑地笑了笑。 在萧越家里的时候,他们几个被他的人团团围住,连逃的地方都没有,说什么是自愿跟着他过来的,不是自己给自己找补么? 郁嘉宁抿了抿唇,无奈摇摇头,只能继续表达自己的诚意:“萧二公子要这样说也没问题,不过,我说过了,我们几个对萧家庄也好,对萧二公子你也好,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敌意,不过,我们确实是一开始不诚实,若是萧二公子为此心有怒火,我也能够理解。一会儿,萧二公子恢复如初之后,听了我的解释,若是依旧不能消除心头的不满,我听凭萧二公子责罚。” 萧南峰还是十分不屑的冷笑着。 话说得这样好听,还不是因为他们几个都还身处萧家庄内。 既然在他的地盘,他要如何责罚,如何处置他们几个,还不都是全凭他的意思,和她有什么关系? 萧南峰心中依旧有着很深的不满。 不过…… 就在他不满的表情全都摆在脸上的时候,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当着他的面伸手将那个他一直想要打开的荷包翻开来。 之前检查的时候,萧南峰就看过了,里头有针线、香珠还有些女儿家的字条,但,此刻,方才那些香珠却在瞬间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铃铃铃……铃铃铃……” 明明方才还如芝麻粒大小的各色“香珠”,全都变成了活物。 有红色的,有蓝色的,有白色的,有黑色的…… 那些小小的虫子他从未见过。 形状古怪,样子奇特,简直不像是这个世间所能存在的东西。 “这些……这些是……” 萧南峰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这些虫子上,他没有注意到,站在他对面的女人缓缓抬起了右手,她张开五根手指,将手掌心放到了荷包的上面。 女人纤细如玉葱般的手指不断在荷包上空晃动着。 随着她的动作,她的嘴里还低声念叨着些什么话语。 那些话萧南峰也听不懂,不仅和大夏的文字语言完全不一样,也和他从东瀛人那儿听过的完全不一样,更像是一种…… 古老的,神秘的咒语。 接着,萧南峰就见那些奇形怪状的虫子里,有一只白色的绿豆大小的虫子随着郁嘉宁的动作振动着自己的翅膀慢慢飞了起来,还一点一点朝着他的额头飞了过来! 第1305章 变脸 第1305章 变脸 “这是什么?!” 太过古怪的虫子,本能地让萧南峰感觉到害怕。 虽然此刻他的身体还不可以动弹,但他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无比惊恐地竖了起来,身体也在微弱的范围内不断向后仰。 郁嘉宁看出了他的害怕,冲他轻轻笑了笑,还伸出手来慢慢抚着他的手臂,“萧二公子,你不必担心,它不会伤到你的,你放心,很快它就会让你重新恢复正常了。” “你……你……” 不是萧南峰不愿意相信郁嘉宁的话,实在是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超过了他的想象,叫他不怕不行啊! 不过…… “铃铃铃……铃铃铃……” 就在萧南峰无比抗拒的时候,扑扇着翅膀的小白虫像是看出了他的害怕,不仅没有立刻朝萧南峰的额头飞去,反而还调皮地在他的眼前打了个旋儿,左右扑闪了好几次,最后才终于停在了萧南峰的额头上。 感觉到虫子的触角,萧南峰的后背更是瞬间泛起了一大片的鸡皮疙瘩。 “不行!不行!” 本能的恐惧让他本能地跳了起来,伸手就往自己的额头上抹去,想要把那从未见过的小虫子给弄下来,然而,就是他这么一动—— 等等! 萧南峰意识到什么,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我?我这是能动了?” 郁嘉宁冲他点点头:“方才,就是萧二公子你拿着荷包的时候被这小玩意儿给咬了一下才会忽然身体无法动弹的,想要重新恢复正常,自然也要这小家伙在萧二公子你的额头上再叮一下。” 萧南峰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小虫子,出于好奇,在郁嘉宁将它重新收进荷包之前,他几步走了上去,凑近了看了又看,好奇问:“郁姑娘,这到底是什么啊?” “这个……” 郁嘉宁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自己把南楚蛊虫说出来,萧南峰会不会对自己的印象更不好了。 不过,方才她也说了,他们想要通过萧家庄顺利进入刘家村的话,必须要和萧南峰坦诚相见,所以,即便冒着被萧南峰怀疑、再次引起他警惕的风险,郁嘉宁还是照实说了。 “这是我按照南楚国那边巫族人流传的古老蛊虫秘术所炼制出来的蛊虫。根据不同的炼制方法,炼制出来的不同蛊虫有着不同的效果。比如如今这只莹白色的虫子,它就是能在一瞬间叫人不能动弹。还有这些……” 郁嘉宁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荷包打开,将里面稀奇古怪、颜色各异的蛊虫全都给萧南峰简单介绍了一遍。 一开始萧南峰还听得懵懵的,只能一个劲儿地不断点头,可到了后来,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大变。 他瞪大了一双眼睛,紧紧将郁嘉宁盯着:“所以,郁姑娘,你会这种南楚国的蛊术?” “额……” 萧南峰的反应叫郁嘉宁微微咋舌。 看吧,她就知道,这些事情还是不要轻易说出去比较好,毕竟,如果不是在南楚国,不是面对巫族人,寻常人根本很难相信她嘛! “萧二公子,你听我跟你解释……” 就在郁嘉宁想要解释的时候,萧南峰忽然神色焦急道:“那你是不是能给我父亲瞧一瞧?!” 第1306章 天大的好事 第1306章 天大的好事 “你父亲?” 郁嘉宁有些吃惊,怎么,萧二公子的父亲和她方才所施展的巫族蛊术有关系么? 许是因为就要有求于人了,萧南峰对郁嘉宁的态度好了不少。 他邀她到旁边的椅子坐下慢慢说。 萧南峰叹了口气:“说来话长,其实,我也不知道郁姑娘你方才所施展的原来就是南楚国的巫族蛊术,所谓的巫族蛊术四个字,我也是今天头一次听。” “那你……” “是这样的——” 萧家庄的人都叫他萧二公子,是因为在他之前,萧家庄的各种事务其实都是由他的父亲在管理。 当初他年少轻狂,离家出走,想要闯出自己的一片天来,但他的父亲可没有少天南海北的找他。 之前,他的父亲也不知去过什么地方,遇到过什么人,碰到过什么事,只是一次离乡许久之后回到萧家庄便得来一种古怪的病。 萧家庄里的村大夫来看了,并不能看出究竟是什么原因。 他们也曾派人到福州和羊城这样的地方请当地的名医来瞧,可他们也都束手无策,唯有一个曾经去过南楚国的游医提了一嘴,说是父亲的情况瞧着像是中了蛊。 但是—— 郁嘉宁接上萧南峰的话头:“巫族的蛊术,别说是我们夏国人了,就是南楚国的寻常巫族人也都不知道蛊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样的蛊虫秘术只有巫族特定的长老们才懂。” 萧南峰点头:“郁姑娘说得极是。” 寻常大夫都不懂,就算看出来了父亲的古怪病症很可能和巫族的蛊术有关系也不知道究竟该用怎样的法子来医治。 再加上这件事之后没多久,刘家村那边的倭寇就开始渐渐泛滥成灾,羊城和福州的地方官也视若无睹,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为来保护萧家庄,为来保护这里世世代代生活的百姓,也为了守护自己的家乡,他义无反顾地回到了萧家庄,肩负起了保护这里的重担。 倭寇隔三差五就会进犯,为了应对他已经分身乏术了,实在抽不出别的时间再去寻找会蛊术的人来看一看他父亲的情况。 可是现在!! 萧南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年轻姑娘,那闪闪发光的目光,像是溺水之人看到了救命的浮木一般。 他往前凑了凑,再往前凑了凑:“郁姑娘,所以,你是有操控这种巫族蛊术的能力和本事,对吧?所以,你能帮家父看一看,对吧?” “我……” 萧南峰的期待没有丝毫的掩饰,那样明晃晃的期待,叫她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了。 眨了眨眼,她才说:“不瞒你说,我确实是懂一些巫族的蛊术,也会一些炼制蛊虫的方法,不过,我还是需要把话先说清楚了,巫族的蛊虫之术十分的复杂,只要稍稍有一丁点的变化,就会有截然不同的效果和功效,再没有亲眼见过令尊大人之前,我不敢妄下判断。” 萧南峰忙不迭点头:“这算什么!” 这么久了,他就没遇到过有懂巫族蛊术的人,现在老天开眼让他遇到了一个,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第1307章 没有办法 第1307章 没有办法 只要郁姑娘答应替父亲瞧一瞧,他这心里便是高兴、感激都来不及的! 至于郁姑娘她有没有办法治好父亲,那也是强求不得的事情,他当然理解了。 “噗嗤!” 谁能想到,方才还对自己神色严厉,喊打喊杀的萧二公子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态度就有了这样大的转变。 郁嘉宁低头勾唇笑了笑,“有萧二公子这句话我便放心了,一会儿我就去看看令尊大人。” “不要等一会儿了,我们现在就去吧!” 这么多年了,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丝希望,谁能不着急、激动呢? “那、那好吧。” 郁嘉宁明白他的心情,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跟在萧南峰的身份,任由他领着自己去见萧老爷。 不过,走了一会儿,郁嘉宁和萧南峰在一间古朴的屋子前面停下来之后,郁嘉宁没醒稍稍皱着,瞧着那屋子似觉察到有些什么不大对劲的地方。 看到了她的眉心微蹙,萧南峰立刻问:“郁姑娘,怎么了?” 郁嘉宁抿着唇,摇了摇头,没有当即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闭上眼睛愈发认真而严肃地将萧老爷所在的屋子又感知了一遍。 不对……不对…… 萧南峰明明说萧老爷很可能是因为南楚国的蛊虫之术才得了古怪的毛病,可是,此刻她站在这里,却一点也感觉不到除了她荷包里那些小家伙之外,还有别的蛊虫的气息和痕迹。 不应该啊…… 在南楚国的时候,巫族的长老们都说她对蛊虫的感应是一种天生的本领,就连当初楚国皇帝体内鲜为人知的蛊虫她都能觉察出来,若是萧老爷当真因蛊虫而病,她不应该感知不到啊。 眼见她的脸色越来越不好,萧南峰的心也跟着揪紧了:“郁姑娘……出什么事了?” “萧二公子且稍等。” 蛊虫感知的事情,寻常人很难理解也很难相信,一时半会她也不好解释。 她伸出右手,嘴里又念起了常人听不懂的秘术古语,接着,随着她手上的动作慢慢划过,荷包里的那些小家伙又动了起来。 接着,她将荷包的口子打开—— “嗡嗡嗡……嗡嗡嗡……” 白的、红的、黄的、蓝的、紫的…… 十几只芝麻绿豆大小的虫子从那只小巧的荷包里面纷纷飞了出来。 “去吧……去瞧瞧……” 随着女子浅浅的声音一落,那些小虫子便按照她的心意十分听话地朝着那间紧闭房门的古朴屋子飞了过去。 “郁姑娘,你这是……” “……” 郁嘉宁还是没有回应他,而是皱紧了眉头等待着这些小虫子的回应。 那些小虫子十分神奇,虽然屋子房门紧闭,可它们却能找到细微的缝隙灵巧地钻进去。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大约半盏茶的时间之后,那些小虫子又纷纷从屋子里飞了出来,重新回到了郁嘉宁的身边。 “嗡嗡嗡……” “嗡嗡嗡……” 小虫子们在她身边上下翻飞几下,不停扑闪着翅膀,但最后却都讪讪回到了荷包里。 在最后一只虫子回到荷包之后,郁嘉宁不等萧南峰开口询问,她便率先开了口:“萧二公子,实在是抱歉,恐怕令尊大人的病我没有办法了。” “什么?!” 第1308章 愿意一帮 第1308章 愿意一帮 “没有办法?郁姑娘,你没有弄错么?” 萧南峰有些不理解。 郁姑娘不是说她懂南楚国那边的蛊虫之术么?那些大夫也都说父亲的病情很可能和南楚国的蛊虫之术有关系,怎么郁姑娘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就直接说自己没有办法了? 郁嘉宁抱歉地向他解释说:“萧二公子,实在是抱歉,令尊的病情和巫族的蛊术无关。” 不仅是她没有感觉到蛊虫的存在,就连方才她放出了十几只蛊虫,它们也都没有感觉到屋子里有其他蛊虫的存在。 既然萧老爷的体内并没有巫族的蛊虫,那她所会的那些本事,自然就派不上用场了。 萧南峰将她的话认真想了又想,“所以……我父亲的病并非因南楚国的蛊虫而起?那为什么有大夫会说——” “许是源于无知和无解吧。” 身为大夫、身为医者,连患者究竟得了什么病症都瞧不出来,的确有些让人挫败。 而四处云游的大夫,可能曾经确实见识过蛊虫的威力和神秘,便大着胆子往这方面猜了,只可惜,猜错了。 “不过,萧二公子也不用太过失望,虽然今日入萧家庄的只有我们三人,但,和我们一起的还有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神医余老先生的大名不知道萧二公子听说过没有?” 萧南峰当即点头:“名声赫赫、医术高绝的余老先生自然是无人不知的。郁姑娘你提到余老先生,莫不是……” 郁嘉宁摇头:“和我们同行的虽不是余老先生,但他却是余老先生的同门师弟。相较于余老先生,这位许大夫在毒物一事上研究更深。” 说话间,郁嘉宁和萧南峰已经走进了那间古朴的屋子。 屋子里头是浓浓的药味,萧老爷几乎是没有意识地平躺在床上,有人进来他也没有丝毫的反应。 郁嘉宁站在床边,仔细将萧老爷的情况瞧了瞧,虽然她不怎么懂医术,但在巫族长老教她蛊虫之术的时候,也看到过巫族长老医治疑难杂症。 虽然她不太确定,但她心里隐隐觉得萧老爷如今这样子,实在是不太正常,说不定—— 是中了毒了! 不过,在没有确切的证据和切实的把握之前,她是不敢冒然下定论的。 她只是向萧南峰建议:“如果萧二公子你信得过我们的话,可以让许大夫为令尊瞧瞧。当然了,若是萧二公子你依旧对我们有所顾虑、有所怀疑,也可以见过许大夫之后在自行决定。” 前前后后,郁嘉宁坦诚的态度着实打动了萧南峰。 他虽然还不知道郁姑娘他们究竟为何要化名潜入萧家庄,但,他能感觉出来,他们对萧家庄确实没有恶意。 于是乎,萧南峰说:“我很乐意见一见这位许大夫,而且,在这位许大夫来之前,你们就继续以水师军医的身份住在萧越那小子家里吧。” 他们既然会做这样的安排,就一定有他们的道理和原因,他愿意帮一帮他们。 第1309章 放下家伙 第1309章 放下家伙 郁嘉宁进去了很久都没有出来,元凤修已然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纵然身边都是萧南峰的人,他也有些不想再等下去。 元凤修看了沈刺一眼,显然现在就是有天王老子拦着,他也什么都顾不得了,他一定要到后院去看看,阿宁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会不会阿宁已经被萧南峰给抓住了! “……” 目光交汇,元凤修和沈刺十分有默契地在心里念着:三、二、一! “我回来了!” 就在元凤修都已经抬起手来,竖起一个手刀就要朝就近一个围着他的人的脖子砍下去,郁嘉宁轻松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听到她的声音,萧南峰的人也都瞬间紧张起来。 “你要干什么?!” 发现了元凤修的动作,萧南峰的人立刻如临大敌般将手里拿着的长棍、长枪对准了元凤修和沈刺。 或许他们每一个的人功夫都算不得太好,或许单打独斗他们全都不是元凤修和沈刺的对手,但是,他们在萧南峰的指挥下数次将进犯的倭寇赶出了萧家庄,他们彼此之间的配合以及阵法的变化都已经烂熟于胸。 若是当真要硬碰硬地拼起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眼尖萧南峰的人全都紧张起来,元凤修和沈刺也不装了,纷纷摆开架势就要应敌。 郁嘉宁见了先是一愣,而后不顾误伤的危险,第一时间回到了重重包围之中,伸手挡在了元凤修和沈刺的面前。 “别打,别打!误会,都是误会!萧二公子,你说句话啊!” 她和他好不容易彼此信任,总不能因为这么一点小小的摩擦就前功尽弃吧? 萧南峰应声向前,吩咐自己的人全都退后:“郁姑娘他们来者是客,我已经亲自盘查过了,没有任何的问题,你们赶紧把家伙都收起来,别伤了他们!” “没有问题……” “真的没问题啊……” 有人心里还有疑问。 这位姑娘瞧着面善也就算了,那两个男人也没问题么? 方才他们两个身上忽然出现的凌厉之气,还有眼底那肃杀的神情,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他们当真没有问题么? 萧南峰瞪着眼睛狠瞧着他们:“怎么,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么?胆子都肥上天了?” “不敢!不敢!” 这些年要不是有萧二公子,萧家庄只怕早就和附近其他的村子、镇子一样,被那些可恶的东瀛人搅得一片乱,根本没法住人,只能背井离乡,到别的地方重建家园。 所以,萧家庄的人都十分敬重萧南峰,只要他说了“一”就绝对没有人敢说“二”。 此刻既然萧二公子说这几个外乡人没有问题,他们自然不会再有任何的怀疑和猜测。 甚至,在他们纷纷将自己的家伙收起来之后,还十分恭敬而客气地朝郁嘉宁他们赔礼道歉。 “实在是不好意思啊,都是位了整个庄子的人着想才不得不严谨一些,若是方才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还请你们不要往心里去。” 第1310章 交待身份 第1310章 交待身份 “这是……” 众人态度的变化叫沈刺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他有些茫然地看向郁嘉宁,等着她给个合理的解释。 然而,确实萧南峰上前一步,态度客气地对他们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到书房去坐下说吧。” 萧家书房。 郁嘉宁简单将方才她和萧南峰的事情说了说。 沈刺听得那叫一个心惊肉跳:“王、你未免也太过大胆了吧?!” 沈刺及时将到了嘴边的“王妃”二字咽了回去,也不知道萧南峰有没有觉察到这处细节。 不过,也不怪沈刺这样紧张激动,说句不好听的,亏得萧南峰是个正直的性子,不是那些心里憋着、藏着祸心的人,不然,她的这些坦诚到了最后只怕不仅会打了水漂,说不定还会给他们带来别的危险。 但,元凤修却好似不这样认为。 虽然郁嘉宁的行为确实是大胆了些,可正如他一直以来所坚持的那样,阿宁这样做肯定有她自己的理由和原因。 不管结果如何,他都愿意尊重她的选择,相信她的决定。 若是最后当真出了些什么岔子,事态往不好的方向发展,那么,他便想法子为她挽回就好了。 “……” 沈刺在心里头微微摇了摇头。 心里只有一句话:殿下,你就继续这样宠着她吧! 然而,元凤修还真就带着几分宠溺的意味,浅笑着扭头定定瞧了她几眼。 如今萧二公子待他们如此客气,便是阿宁的坦诚相待确实有效,不是么?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萧二公子让我们过来,除了给予我们信任之外,肯定也想知道我们究竟为何要来到萧家庄。” 郁嘉宁不再迟疑,也不再有任何的隐瞒,用最简短,也最直白的话,把他们的真实身份说了出来。 一听到“璃王”二字,萧南峰就有些懵了。 他睁大了一双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三个人,心里只有无限的震惊:是他听错了吧?璃王殿下?璃王妃?还有璃王殿下身边最得力的护卫? 这些人,竟然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出现在了萧家庄? 虽然经过先前的事,萧南峰对郁嘉宁有了十足的信任,但,在绝对的、超出预料的消息面前,还是不由得让人不敢相信。 甚至,“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萧南峰还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将郁嘉宁脸上的表情看了又看,像是生怕错过了她脸上任何轻微的蛛丝马迹。 郁嘉宁知道,忽然说出这些话,的确很难让人相信,她朝沈刺使了个眼神,沈刺便从怀中摸出了璃王府的腰牌。 萧南峰虽然没见过真正的璃王府腰牌长什么样子,但,沈刺所拿出来交到他手上的这个,一抹便是用纯金打造的,上面的花纹繁复而精细,尤其是刻上的“璃”字,更是笔走龙蛇、气势恢宏。 这样的东西一看便不是寻常之物。 萧南峰再仔细回想一番,这几个人从进入萧家庄的那一刻起,身上所隐隐透出来的不俗气质,也不是寻常军中人士所有的。 所以…… 第1311章 帮不了了 第1311章 帮不了了 虽然事情完全超出了萧南峰的预料,他怎么也想不到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那位京城里鼎鼎大名的璃王殿下,但是,如今拿着信物,他好像也不能不信。 如今,知晓了对方的确切身份,萧南峰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璃王殿下不远万里从京城来萧家庄,只怕是有特别重大的事情。 而这萧家庄附近能够称得上“大事”的,恐怕也只有…… 萧南峰郑重将璃王府的腰牌抵还给了沈刺,看向元凤修认真问:“明人不说暗话,璃王殿下特地来萧家庄,是冲着刘家村,更是冲着那些东瀛人来的吧?” 萧南峰的直截了当和一说就中,不禁叫元凤修轻轻笑了笑。 不亏是能够带领整个萧家庄抵御住东瀛人这么久的人,一说就中! “没错。既然萧二公子都把话说得如此明了了,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这一次,我们是奉了朝廷的命令,领了皇上的旨意,特地来羊城和福州彻底解决倭寇之乱的。” 元凤修说:“虽然我们隐瞒了真实的身份,但,关于福州水师一事却也确有其事。我们已经去过水师,获得了耿将军的全力支持。不过,因为萧家庄、刘家村的特殊情况,我们觉得在冒然出兵之前,有必要亲自过来看一看,尤其是从萧家庄找突破口。” “你们说的是萧家庄和刘家村互通往来的事情,对吧?” 萧南峰又一次直接明白他们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是想通过萧家庄和刘家村之间贩卖东西的契机吧?” 沈刺连连点头,“萧二公子说得极对,我们来萧家庄就是做了这样的打算。果然啊,做事情最好的就是和聪明的人打交道,聪明不磨叽,爽快不麻烦!” 言落,沈刺脸上带笑的看了元凤修和郁嘉宁一眼。 这个萧南峰虽然方才是难缠了一些,但做起事情来还是很上道嘛! 瞧着他那说话的样子,估计这件事情肯定没什么问题了! 沈刺心里十分有信心,可是—— 萧南峰皱着眉头说:“实话实说,你们的这个想法是好的,但是,现在有一个很严峻的问题是,就在前不久,我们的人和刘家村那边的人闹了些矛盾,两边已经有二十好几天没有往来消息了。所以,可能帮不了你们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沈刺不理解,他们来萧家庄之前,福建水师那边的人不是说刘家村和萧家庄不是一切正常么? 萧南峰摇摇头,解释说:“其实说起来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因为一车橘子的重量两边各执一词,都说对方有问题,谁也不肯让谁,到了最后就打起来了。你们也知道,如今萧家庄的情况十分敏感,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可能就会引来祸患,所以这件事情就压了下来,外面才没有听到风声……” 第1312章 静待线索 第1312章 静待线索 听到萧南峰这样说,沈刺当即眉头狠狠一蹙:“那现下该如何?事情就这样断了?” “就没有一点其他的办法了么?”郁嘉宁问。 萧南峰沉默一瞬,缓缓摇头:“如今这样的情况下,一时半会间确实是找不出解决的办法。” 毕竟两个村子的人才闹了矛盾没有多久,而且两边都没有要和缓的迹象,若是这个时候贸贸然采取行动,强行和刘家村那边重新搭上联系,只怕反而会引起刘家村那边的怀疑。 萧南峰说:“这应该也不是你们想要的吧。” 郁嘉宁深深抿唇,确实,万事都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不然反而招人怀疑。 可是…… “那就暂且等几天。刘家村就在那儿,又不会忽然消失,这几天我们都先静观其变,想想还有没有别的更好的法子。”元凤修提议说。 沈刺虽然心里很着急,但确实此时此刻,他们好像并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不过,沈刺觉得完事都不能这样干等着,所以想了想之后,他建议:“既然萧老爷的情况要请许大夫来瞧瞧,要不,咱们接着请许大夫过来的这个契机,暗中派我们的人往刘家村那边探查探查。” 反正等着也是等着,沈刺也对璃王府的暗卫很有信心,相信他们肯定能够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说不定也就是暗卫们探查出的一两个线索,就能成为新的突破口了呢? 郁嘉宁觉得沈刺的这个提议很不错,立刻就和他一块出去商量这件事了。 因为不知道刘家村那边还有东瀛人那边到底有多么的警惕,也不知道事情会不会太过棘手,郁嘉宁告诉沈刺,她会趁着这几天的时间多炼制一些能够用来麻痹人的神经,蒙住人的视觉,叫人一时间察觉不到他们的蛊虫。 沈刺十分感激:“卑职替兄弟们多谢王妃。有了王妃的这重助益,定能事半功倍!” “……” 正厅里,萧南峰站在距离元凤修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郁嘉宁和沈刺渐渐走远的身影,唇角往上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意。 “璃王殿下当真是好福气啊,这么远的地方,这么危险的地方,璃王妃都愿意陪着你一块而来。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以前我还听说过如今这位璃王妃并非璃王殿下亲自所选,只不过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定下的,但如今看来嘛……” 萧南峰又笑着摇了摇头。 元凤修没有说话,只是同样目光定定地落在郁嘉宁身上。 他用自己那温柔如水的目光,将她的身影勾勒了一遍又一遍,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将她深深的印刻在自己的心里、脑里,永远都不会忘记。 良久,他也笑了,语气悠悠然:“是啊……她就像是天上的星子,永远都是那样闪耀、光茫,能得她一生相伴,实乃老天给我的恩赐……” 等到郁嘉宁和沈刺他们回到萧越家里的时候,萧越简直快要不顾一切地拿上东西到萧南峰的府上把他们几个给救出来了。 谁知道,他才刚一推门,正好就结结实实和回来的郁嘉宁他们撞了个满怀。 第1313章 顾姓人家 第1313章 顾姓人家 “你们回来了?!二公子他没有为难你们吧?!” 萧越见到郁嘉宁和沈刺,立刻担忧不已地将人拉进来,关上门就要问东问西。 郁嘉宁见他一脸着急忙慌的样子,手上还拿着家伙,不由得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放心,已经没事了。” 再说了,当初在水师的时候,他们都能拿下耿将军,自然这位萧二公子也不在话下。 不过,当沈刺将刘家村和萧家庄之前闹出了些不愉快的事情说了之后,萧越还是皱了眉头。 “如此一来,事情的确就要棘手很多了。不过,再是棘手现在也只能像沈大人你说的这样暂且等等了。” 无论什么事情,急都是急不来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郁嘉宁一边按照许大夫之前教给她的,认真在萧越家门口支了个棚子,给萧家庄的其他百姓看病诊治,一边借口他们随行所带的药物不够,要等水师那边派人送过来。 萧家庄的百姓见她愿意留下来为他们诊治、看病,一个比一个高兴、开心,每天都有不同的百姓带了自家种的蔬菜或者自家杀的鸡带过来给郁嘉宁他们。 然而,就在这个几天里,郁嘉宁发现萧家庄里有一户人家隐隐透出了几分古怪。 那是萧家庄西面接近村尾的一户人家,郁嘉宁明明已经问过了,那户人家是有人住的,只是他们家里不知道有些什么事情,总是把自家关在家里,很少会出门,更是很少能见到那户人家里的人。 萧家庄其他的百姓说起这户人家,倒是没有多少的奇怪。 他们都说:“哦,郁大夫问的是村尾的顾家啊,那顾家本是萧家庄里的小姓,人也少,只有一个姑娘。但他们家在庄子里有好几处田产和铺面,这位顾姑娘还是有个走南闯北的货商。为了办货,她常年都不在家里。” “就是,就是,这一年到头啊,顾家里见不到人影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不过,巧了么这不是,就前头十几天,顾姑娘带着自己办好的货回来了,一箱接着一箱的,东西可多了呢!估计她忙着在家里清点东西,所以没有时间出来凑这些热闹吧。” “哦……原来是这样啊……” 郁嘉宁怔怔地点了点头,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那户姓顾的人家,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那户姓顾的人家好像有什么,总在隐隐的吸引着她。 “哗啦!” 顾家。 守在窗户边上的男人,神情格外警惕地一把将只透了一条缝的窗户给狠狠关上。 他神色颇为担忧地来到美貌少女的跟前:“姑娘,那几个外乡人真的没有什么别的么?这都来了多少天了,怎么还不走?而且,她怎么老是问我们啊?” 屋子里的美貌姑娘,眉宇间倒是端得一片清冷淡然。 她悠悠然地看着自己的一双纤纤玉手,不急不徐地说:“有什么可担忧的,这萧南峰为了保护萧家庄都将他们里里外外查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他都没有查出有什么异样的,肯定就是没有别的问题了。至于,你说他们老是关注我们嘛……” 这一个庄子的人,唯有他们这一户不怎么爱和外面打交道,的确是有些惹眼的。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 第1314章 一把小刀 第1314章 一把小刀 他们已经和那边的人联系上了,只要再相安无事地待上几天,他们就能带上人离开萧家庄。 所以呐…… 顾姑娘如深泉一般的眸光,幽幽地望向了旁边一间大门紧闭的屋子,侧头仔细交代身边的人说:“只有几天了,可千万不能出事,一定要把人给我看牢了,知道么?” 男人瘪瘪嘴,嘴里虽说了一句“知道了”,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满的。 不就是一个小白脸么,看上去和过去他们从天南海北带回来的没什么区别,怎么姑娘就偏偏对他这样重视。 要他说啊,姑娘越是说这个小白脸重要,越是说明在姑娘心里,她越发的看重这个小白脸。 一想到这里,男人心里就愈发觉得有些不自在。 顾长安神色幽幽,勾唇笑了笑。 自己身边的人在想什么,她自是明白的,不过,她也懒得解释了。 平心而论,这个郁公子的确和他们过去找到的那些人不一样,尤其是他周身的气度和不俗的谈吐,但,就算这位郁公子再是与众不同,他们也不能忘了他们究竟是干什么的。 顾长安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腹部,日子一天天近了,她的肚子也越来越疼了,若是再不将人给带过去,只怕真的来不及换解药了。 然而,同一时间。 就在顾长安和男人商量过几天的事情时,那间房门紧闭的屋子里,原本应该浑浑噩噩躺在床上的郁平宴忽然间睁开了眼。 顾长安生怕他跑了,在屋子里点了大量的迷烟。 小小的屋子里,浓郁的白烟一层漫过一层,乍一眼瞧着仿佛是在天境中似的。 郁平宴才吸了一口气,自己的脑袋就又如同糊了一层浆糊似的,好似下一秒又要昏睡过去了一般。 就在自己又快要陷入黑暗之前,郁平宴使出了周身所有的力气,狠下心来,死死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 猛烈的疼痛,叫他恢复了短暂的清明。 趁着这个时间,郁平宴立刻环顾四周,想要找到什么可以帮他保持清醒的东西。 只可惜,顾长安着实看得起他,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用来点迷药的铜炉,再没有任何东西。 “可……可恶……” 疼痛所带来的清醒,如溺水的人一般,就快彻底沉入水底深处,彻底消失不见了。 然而—— “吱呀——” 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男人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今日份的迷烟,连看都没有看郁平宴一眼,径直就走到铜炉边往里面加东西。 “姑娘准备的东西就是好,这么重的分量,就是五头牛都能药翻了。” 男人洋洋得意着,转身就要退出去,可到了门边,他忽然感觉到有一股不对劲。 他当即扭头看向郁平宴,阴沉的眼瞳缩了缩。 “嘶——” 他之前也是这样躺着的么? 怎么觉得有点不太一样啊? 心来带着疑惑,男人连忙走了过去,凑到郁平宴身前不断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 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全然不动…… “还晕着,没醒。” 只是,在男人离开后,床上的郁平宴那双眼瞳赫然睁开,光芒闪烁。 而他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小刀。 是他方才从男人身上摸出来的小刀…… 第1315章 没有找到 第1315章 没有找到 看着这把小刀,郁平宴的眼底却闪烁着熠熠的光辉。 他的唇角往上勾了勾。 之前男人进来给他送饭菜、往香炉里面添迷烟的时候,他就看到男人身上带着这把小刀。 如今,这把刀终于到了自己的手上,有了它,他的自由也就不远了…… 不过…… “哒哒哒哒!” 高兴归高兴。 躺在床上的郁平宴听到屋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又一次咬紧了牙齿,立刻动手把小刀藏到了床框的缝隙里。 就在郁平宴刚把东西收起来之时—— “砰!” 紧闭的房门被男人猛地一下从外头踢开。 “你奶奶的,你个臭小子还学会装睡了是吧!!” 男人出去之后,走了几步,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刀不见了,立马就想到了郁平宴。 虽然如今郁平宴还“静静”躺在床上,但男人却火气上涌,直接冲的一下过来,直接抡圆了胳膊,朝着郁平宴的脸上就是结结实实的两个巴掌! “啪!” “啪!” 男人咬着牙,发狠一样落下巴掌,直接就将郁平宴打得吐了血。 暗红色的血顺着郁平宴原本就因为虚弱而惨白一片的皮肤不断往下淌,那模样看上莫名透出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和凄凉。 但即便被男人打得几乎头晕目眩,躺在床上的郁平宴依旧如同一尊泥菩萨似的,动也不动,好似任人揉扭的泥团,哪里像是个清醒过来有意识的人呢? 听到这边传出来的动静,顾长安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你疯了?刚刚才和你说了,这个小子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你扭头就要把人给打死了?他要是真的没命了,三天之后,我们拿什么去交差?今年的解药你还想不想要了?你要是不想活了,你就自己找个地方了结了去,别拖累了我,更别拉着我一块死!!” 顾长安凶狠地说着。 男人摇头解释:“姑娘,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这个臭小子,是他在这里装睡,趁着我方才进来添迷烟的时候,把我随身携带的短刀给偷走了!!” “什么?你说他?” 顾长安一脸的不信。 且不说方才男人几巴掌下去,郁平宴被打得很惨,但凡一个正常醒着的人,肯定会无法忍耐痛苦地喊叫出来的。 更何况,她所用的迷烟,那都是一等一的,在没有解药的情况下,寻常人根本没有办法抵抗迷药的功效,再加上这个小子已经躺了这么久了,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减缓减低了很多,他哪里来的能量和意志力来抵抗药效如此之大的迷药? 不过…… 万事都要小心一些才好。 顾长安好看的眼睛眯了眯,将郁平宴也从头到尾地看了看,半晌才对男人说:“就算你真觉得他偷摸拿了你的刀,你把刀找出来就是了。” 人就在这里,这间屋子总共也就这么大一点,那么大的一把刀,根本就藏不住。 若是真的找到了,那就说明这小子当真有问题。 可是,男人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甚至当着顾长安的面把郁平宴的衣服都扒了个遍,却根本没有找到男人口中所说的那把小刀的半点影子。 “姑娘……这……” 顾长安摇摇头:“我都说了,不可能是他的,定是你什么时候不小心把东西给落在外头了。” 第1316章 遇见1 第1316章 遇见1 “落外头了……不……不会吧……” 男人好不茫然地又在自己的身上左右摸了摸,一边摸一边回想着,难道真的是他一开始想错了? 真的是他不小心落下了,而不是郁平宴这个臭小子偷的? 男人心里依旧带着莫名的疑问,心里面的那股隐隐的不安之感,怎么样都挥之不去。 顾长安又睨了他一眼:“左右都找遍了,依旧什么都找不到,不是你想多了,那又是什么?行了,别在这里疑神疑鬼的了,三天之后就要启程,该准备的东西还没有准备妥当,别在这里瞎待着了。” 顾长安头也不回地从屋里走了出去,只留下依旧疑惑不已的男人和一个“昏睡不醒”的郁平宴。 男人站在原地,还是忍不住将郁平宴看着,他还走到郁平宴的身边,回忆着方才发生的事情,可当他想了又想,再一次想了又想,还是什么端倪都想不出来之后,实在是没办法,只能甩了甩脑袋,如同败下阵来的士兵,垂头丧气地从屋子里面退了出去。 “……” 等到周围的一切都彻底安静下来之后,躺在床上的郁平宴终于睁开了双眼。 他抬手慢慢地擦了擦自己还在不断流血的嘴角,眼底的情绪一点一点变得冷硬一片。 这个依旧年轻的少年,在自己的心底不断地告诫自己:忍一忍、再忍一忍,三天之后,就是彻底摆脱这些人的好时机了!在此之前,不管发生什么,他都只要忍住,再忍住,一切终究会结束了! —— 三天,对于很多人来说,可以在三天的时间里做到很多的事情。 顾长安这边万事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早上时间一到,萧家庄的大门打开之后带着郁平宴还有其他的几个小子启程出发,去和那些人汇合。 可,同一时间,郁嘉宁和元凤修这边飞鸽传书所请来的许大夫,也在璃王府暗卫的陪同下,早早地来到了萧家庄紧闭的大门外,就等着大门开启,通过盘查,进入萧家庄和璃王殿下他们汇合。 因为许大夫和余老先生的特殊关系,再加上许大夫也关系着萧老先生的病情,未免出了些什么意外,郁嘉宁一大早还带上了沈刺来到萧家庄的大门口侯着。 故而这一下子,郁嘉宁就和带领着一大批队伍的顾长安他们相遇了。 瞧着顾长安他们一行人带着好几口大箱子,还有好多山货、布匹、货品等等,种类繁多不说,瞧着还都是不俗的上等货。 这样好的东西,若是放在京城或者羊城、福州那样的地方或许还不大出奇,可在这纷争不断、侵扰不断的地方,能够有这么多的好东西,实在是叫人忍不住想要多多看上几眼。 许是知道自己做的是丧尽天良的亏心事,守在那几口大箱子旁边的男人,眼见郁嘉宁的目光不断看过来,不由得心虚地喊了起来:“看什么呢,看什么呢?没见过这些好东西啊?往后退,往后退,这些东西可不是你们碰得起的!” “……” 这样蛮横不讲道理的人,郁嘉宁还是头一次见。 心里来了兴趣,探究的目光,越发直直地看了过去。 “碰不起?不就是银子么,当谁没有啊?” 第1317章 遇见2 第1317章 遇见2 “……” 王妃? 闻声,沈刺不禁看了郁嘉宁几眼。 他有些不明白,王妃一向都不是个惹是生非的人,更不是遇到一点小小的挑衅就会像现在这样好似一定要争个高低的人,为何她如今…… 感觉到沈刺狐疑和好奇的目光,郁嘉宁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反而一点也不解释,愈发径直地往顾长安一行人旁边靠近了些,甚至还伸出手来好似要摸一摸他们所带的这些东西。 见状,男人顿时如临大敌,整个人都在瞬间紧张了起来:“干什么?!你干什么?!都跟你说了别动!!听不懂话么?!!” 男人越是紧张,郁嘉宁心里愈发觉得这些人一定有问题。 原本,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反正她就是看到一口又一口的大箱子,心里就是莫名冒出一个声音来,让她往前一些、再往前一些,看看这些大箱子里面都有什么。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但她也遵从了自己心里的这股冲动。 谁知道,当她只不过是稍微靠近了些,这些人便这般的紧张起来,直觉告诉她这些人亦或者是这些大箱子,肯定有问题! 她还就要弄明白了才行! 如此想着,女子脸上的表情愈发带上了几分她从未有过的骄纵。 郁嘉宁好看的眉梢往上一挑,十分不解地看着这个摆出架势要将自己给拦住的男人。 郁嘉宁一边将手伸进香囊里面,凭着感觉轻轻将里面的一只小蛊虫给招了出来,一边人畜无害地朝着男人眨眼问: “退?我为何要退?瞧你们的打扮,你们是往来的行商吧?既然是行商,那如今我瞧上了你们的东西,也拿得出银钱,怎么你们还不许人瞧了?我见过那么多做生意的,偏偏就没有遇见过你们这样古怪的。莫不是你们的这些东西有问题吧?” “你!你别胡说!什么叫我们的东西有问题,你有证据么?在这里张嘴就乱说!” 男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眼前的这个女人只要一说话,就能叫他心里的情绪好似狂风暴雨中的湖面一般,实在是没有办法平复下来。 甚至,他还觉得自己的脑子正在一点一点变得混乱一片,他的四肢和嘴巴都开始变得不受自己控制了。 “你……你这个女人……都跟你……” “老马!” 觉察到男人的异样,顾长安心里一跳,立刻出声呵斥住了他。 顾长安笑得得体又大方,步伐如轻盈的莲花一般,施施然就来到了郁嘉宁的跟前。 “这位姑娘,你对我们的东西感兴趣,对我们来说实在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出门在外,尤其是做生意的,怎么可能不喜欢有多多的客人。只是,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这些东西都是客人一早就定下了的,实在是匀不出来更多的卖给姑娘你。 “姑娘瞧着也是一个讲道理的人,应该知道世间绝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更要讲究一个先来后到的道理吧?” 顾长安盈盈笑着,说话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松弛极了。 半点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可是…… 第1318章 遇见3 第1318章 遇见3 顾长安却不知道,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看似讲理的女人,早已经打定了主意:今天一定要弄弄清楚他们这些大箱子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 所以—— 听了顾长安的话之后,郁嘉宁眉头当即皱了皱,脸上顿时带上了满满的失望。 她抿着唇,摇着头,好不失望地绕着这一口接一口的大箱子来回走着。 “原来这么多好东西一早就被人给定下了啊,真是可惜了呢,我瞧着这几匹布料都是江南那边最最时兴的,之前在福州的时候一直都买不到,还想着我今日运气好,叫我遇上了,结果……” 女儿家嘛,都是喜欢这些新鲜的、花花绿绿的布匹衣料的。 再加上郁嘉宁脸上的表情的确不像是故意装出来的,顾长安也便放下了一些防备的心。 顾长安笑着说:“江南时兴的料子确实是比较难得,若是姑娘当真这样喜欢的话,不如姑娘在萧家庄等上一段时间,等我们将这些货都给买家送过去之后,再往江南那边走一遭,给姑娘你再带几匹好看的料子回来。哦,对了,不知道姑娘喜欢什么样的花色和样式呢?” 顾长安十分熟稔地和郁嘉宁谈了起来,确实有几分会做生意的老板的样子。 只是—— “不、不用了。我是从水师里过来替萧越的母亲治病的,如今萧越母亲的病也治得差不多了,就是有一两味药用完了,所以我这才叫人从水师里给我送过来,人就在外头等着了。等到萧越母亲的病治好了,我也要回水师了,只怕等不到姑娘你回来了。” 郁嘉宁慢慢解释着,一边又慢慢地朝其他几口大箱子靠了过去。 那个叫老马的男人还想要拦住她,但是旁边的顾长安却当即给了他一个严厉呵斥的眼神: 不就是一个想要看看新鲜东西的姑娘么,一个个紧张在意成这个样子,是生怕不能引起旁人的注意是吧?!怎么说也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这样毛毛躁躁、一点该有的沉稳淡定也没有?!真是不知所谓! 接收到顾长安警告的目光,围上来的男人们只能不情不愿地往后退了几步,只是,他们警惕的目光还是纹丝不动地锁在郁嘉宁身上,片刻也不挪开就是了。 郁嘉宁绕着箱子慢慢走着,目光也不断看着那些漂亮特别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欣赏着。 然而—— “悉悉索索!” 就在郁嘉宁快要走到倒数第三口箱子的时候,忽然间,那口大大的箱子里面传出了轻微的动静。 “你?你们听到了么?” 郁嘉宁回头立刻看向了顾长安和沈刺。 顾长安脸色僵了僵,像是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声音。 而旁边的沈刺也在第一时间蹙紧了眉头,他狐疑的目光投向了那口大箱子,慢慢说:“像……像是有什么声音从箱子里面传了出来呢。” “不、不会吧!肯定是你们听错了吧,哈哈,嗯,一定是你们听错了!” 顾长安立刻遮掩说。 第1319章 遇见4 第1319章 遇见4 “听错了?” 沈刺显然不相信顾长安的说辞,微微拧着眉心,愈发大踏步地往方才那口传出了细微动静的箱子靠近,似乎要将方才的动静弄个清楚明白。 见状,顾长安再也不能镇定。 她立刻动身往前一挡,想要拦住沈刺和郁嘉宁探究的动作,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叩!叩叩!” 那口略显古怪的箱子里面又一次传出了明显的动静。 尤其是在此刻大家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的时候,那口箱子里面传出的每一分动静都是那样的明显和突兀。 “没想到,你们的商队除了贩卖一些货物之外,竟然还卖活物啊?是什么东西,能打开让我们瞧瞧么?” “我们卖什么东西,有没有活物,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只要这些东西都是我们的,还轮不到你们说三道四吧!” “轰隆隆——” 就在沈刺靠近的意图愈发明显的时候,萧家庄大门打开的时间到了。 随着又重又厚的木门缓缓打开,顾长安身边的老马立刻喊了起来:“姑娘,门开了,我们该出发了!别和这些人浪费口舌了,若是耽误了时间今天就赶不到客栈了。” 老马说着就立刻给同行的人使了眼色,让他们一个个的都赶紧动起来。 他奶奶的,也不知道箱子里面关着的是哪个臭家伙,闻了那么多的迷香,竟然还能发出动静,真是可恶! 等一会儿出了萧家庄,看他不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臭小子,叫他老老实实的,再不敢有任何的动静! “快!快点,都给我快点,该出发了!” 在老马的指挥下,长长的商队动了起来,顺着宽敞的大道走得很快。 沈刺在后头瞧着,越瞧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劲得很,他低下头,小声对郁嘉宁说:“我瞧着那箱子里面肯定有什么古怪!就这么让他们走了?不把人和箱子拦下来看看?” 若是照他说啊,干脆就趁着现在人还没走远,直接把那些藏在暗处的王府暗卫都叫出来,把这一行人给拦截下来才是。 但是,旁边的郁嘉宁却轻轻蹙着眉心,摇了摇头。 “不行,不能现在拦人。” 萧家庄是距离刘家村最近的一处村落,虽然按照萧二公子所说的,萧家庄和刘家村前不久闹了点矛盾,两个村子之间的往来少了许多,但是,只要萧家庄一天和刘家村关系紧密,那么刘家村那边一定会暗中派人注意着萧家庄的全部动静。 是,沈刺说得没错,只要派出璃王府的暗卫,便肯定可以当下把这一行人给拦住。 然而,这样一来势必会闹出极大的动静。 到时候说不定刘家村的人就会发现他们并不仅仅是简单的军医,如此一来,他们之前所作的全部伪装和努力都白费了。 沈刺皱着眉头:“那咋没就什么也不管了,就任凭他们走了?” 他始终觉得这些人着实古怪得很。 郁嘉宁的目光也久久地锁在方才那口发出了动静的箱子上,她摇摇头,幽幽说:“谁说什么都不管了?” 沈刺心头一跳:“你的意思是……” 第1320章 相遇5 第1320章 相遇5 未免被顾长安他们瞧出了什么端倪,郁嘉宁几乎是第一时间转过身对沈刺说: “虽然现在不能立刻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却不代表永远都不弄清楚。一会儿你就趁着没人注意,悄悄让王府的暗卫跟着他们,然后沿途做好标记。” 等顾长安他们走得够远了,放下了戒备之心了,他们再找个合适的时机一击即中! 闻声沈刺当即眼神一亮,“好,我这就去安排!” 于是乎,当许大夫通过了盘查顺利和郁嘉宁他们汇合的时候,沈刺已经不见了。 许大夫心里还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只有璃王妃一个人? 郁嘉宁也不解释,只是上前陪着许大夫一块回去,路上,她将萧老爷的情况简单说了说。 许大夫眉心一皱:“还有这样古怪的病症?寻常的大夫瞧不出任何端倪,连你的蛊虫也瞧不出问题?真是奇了怪了。若真是这样古怪,那老夫我也不敢保证我一定能够诊出病因,你们不会已经把话都说满了吧?” 还好郁嘉宁给了他否定的答案:“自然不会了。我一早就同萧二公子说过了,万事只是一个机会、一次尝试,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许大夫捋了捋自己那长长的花白的胡子:“嗯,这样说就对了,别说是我了,就是我师兄,也不敢保证能够医治这世间所有的病症。”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更何况,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就算再厉害,不也都是肉体凡胎的寻常人么,谁还能是天上落下来的仙人么? 凡事还是要保持平常心的好。 “是,您老说得是。” 郁嘉宁深深点了点头,说话间,已经带着许大夫来到了萧二公子的家里了。 在萧家庄的其他人并不知道许大夫才是真正的名医,他们都以为这个胡子花白的老人家是来给郁嘉宁送各种药材的呢。 萧家庄的人都说:“瞧呀,这郁姑娘可真真厉害,这么年轻就有那样不凡的医术了。” “可不是么!前几日啊,我家里那个总是体弱多病的儿子,只是吃了几副郁姑娘开的药啊,眼瞧着身体就好了很多呢!” “是啊,是啊!还有我家那个老头子,他之前也是眼睛模糊看不清东西,郁姑娘几贴药膏贴了下去,这两天啊,直说周围的一切都清晰了不少呢!” “郁姑娘可真是个大好人呢!” “……” 萧家庄的人对郁嘉宁印象好得不得了。 他们却不知道,所有的方子其实都是许大夫拟下的。 郁嘉宁有些不好意思,许大夫倒是图的逍遥自在,“这有什么,身为医者,本就该秉承着治病救人的心,只要能治好病患,谁出面谁不出面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呢?” “啪啪啪!” 听到郁嘉宁他们来了,萧二公子立刻就出来相迎了,他一出来就听到许大夫的这番话,心里甚至激动。 能说出这样话的医者,那定是心中有天地丘壑之人。 这样的大夫,说不定还真能诊断出父亲究竟得了什么病。 不过…… “这位大夫……” “萧二公子!有件事还望你能帮我一帮!” 第1321章 不必了 第1321章 不必了 萧家庄外大约十几里的一个山沟里,顾长安一行人专门找了个隐秘的角落停了下来,并没有继续向前,而是留在原地,像是在等什么人似的。 等到太阳差不多要落山的时候,一直在顾长安身边管事的老马匆匆从萧家庄的方向赶了回来。 见到来人,顾长安当即抬起了头,询问:“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异样的情况?” 离开萧家庄的时候,郁嘉宁和沈刺注意到了箱子里的动静,虽然她已经在第一时间糊弄过去了,但,这件事情毕竟事关重大,容不得有半点的差池,所以,顾长安特地让老冯小心隐匿自己的行踪,偷偷潜回萧家庄,看看郁嘉宁他们有没有觉察到什么。 来回赶路,老冯一连喝了好几口水才缓了过来。 他冲着顾长安笑了笑,回禀说:“姑娘放心,那个郁大夫接了人之后立刻就去萧二公子那儿了,然后便再也没有出来过。想来,应该是在为萧老爷诊治吧。” 顾长安不大放心,又问了一次:“你确定人一直在萧南峰那儿?确定没有从其他什么角门、小门偷偷出来?” 不是她不相信老冯,只是万事都要小心些、警惕些才好。 老冯再三点头:“没有,当真没有!这点事情我还是办得好的。除了我在大门外面的巷道里守着外,萧家前前后后几个能同行的地方,我也都叫了人悄悄守着,从上午郁大夫进了萧家之后,一直到太阳快落山了,都没有出来的迹象。” 这么看来,郁大夫应该不会再注意到他们了。 “若当真如此,便可以放心了……” 顾长安一直警惕着的一颗心,终于放松下来。 既然确定没有旁的人跟着,也是时候瞧瞧发出动静的箱子里面到底有什么“古怪”了。 “把箱子都给我打开!” 顾长安眼神冷得像是坚冰。 “咔咔!” “咔咔!” 随行之人几下就把那些箱子全都打开来,每一口箱子里面都有一个被麻绳缚住了手脚,再用麻布堵住了嘴,被迷药迷晕了的年轻公子。 老冯挨着一个接一个地检查一番,这些被他们抓来的年轻公子全都昏迷不醒,根本看不出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 跟着,老冯又在每一口箱子里面翻找了起来,除了其中一个箱子里面多出来一只不知什么时候不小心掉落进去的玉石扳指外,就没有别的可疑之物了。 “嘶!真是奇了怪了!” 人都昏迷着,箱子里也没有其他可疑之物,那早上在萧家庄门口的时候那动静是从哪里传来的? 总不可能是闹鬼了吧? “不对,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我们忽略了!我要再重新看一看才行!” 老冯困惑地咬着后槽牙,转身又要再查一次。 可是—— “不必了。” 一直端坐在旁边的顾长安,那双冰冷的眼闪烁起了一抹寒芒。 她神色幽幽然,目光缓缓从这些昏迷不醒的年轻公子身上划过,最后落在了郁平宴的身上。 良久之后,她才太高了语气说:“既然已经查过了没有问题,估计就是有什么别的东西磕着碰着了,不用太放在心上。” 第1322章 上当 第1322章 上当 接着,顾长安又说:“天色已晚,周围的山路又崎岖难行,大家都早些休息吧,等到明日天色微亮了,我们便立刻启程出发。” “是!” “知道了!” 同行之人遵照顾长安的吩咐安营扎寨,燃起了火堆,再拿出准备好的干粮、饮水吃了起来。 喝足吃饱了,人也就渐渐乏了。 顾长安靠着一棵树闭上了眼睛,入睡之前也只是简单叮嘱几句,让老冯按时派人盯梢,以防周围有什么别的动静。 不过,顾长安也同老冯说了,只是简单盯着就行了,他们越靠近刘家村,那边的人就越多,可能会遇到的情况就越少,而且,萧家庄的人对他们一向信任,想来是不会有什么岔子的。 老冯连连点头,他心里也是这样觉得的。 他们在萧家庄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丝毫的差错,白天他也亲自回去瞧了郁大夫他们,完全没有什么不妥的,不必担心。 在这样放松的状态下,很快一行人便渐渐沉入了梦乡。 四周很快就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除了他们均匀的呼吸声之外,便只有山风吹过树梢发出的细微动静。 然而,就是这样的寂静,大约过了一两个时辰之后,那几口用来装年轻公子的箱子里又一次传出了“悉悉索索”的动静。 “吱——吱呀——” 其中一口箱子被人从里面轻轻打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在那黑暗的缝隙里,一双虽然显出明显疲惫却依旧闪闪发亮的眸子露了出来。 因为不知道顾长安他们是不是真的都睡着了,郁平宴的动作轻到了极致,先是一道小小的缝隙,盯了半晌见无人发现后,他便将盖子再往上抬了抬。 “呼呼……呼呼……” 一听到随行人的呼吸声好似变得更重了些,郁平宴立刻停止了动作,慢慢将箱子的盖子放了下来,竖起耳朵再听了听,确认没有别的动静,这才大着胆子彻底将盖子打开从箱子里面慢慢翻了出来。 未免传出声响,他每一个动作都很安静。 终于,当他蹑手蹑脚从旁边搬了几块石头放进箱子里用来增加重量,以免第二天就被人发现他不见了之后,郁平宴屏住呼吸转身就要走。 可谁知道—— “郁公子这是要去哪儿啊?大晚上的,四周也不安全,怎么要走也不同我们说一声呢?” 就在郁平宴准备离开的瞬间,他的背后传来了冷得好似坚冰一样的幽幽女声。 “哗哗哗!” 不等郁平宴回头,方才那些还“睡着”了的随行之人,已经纷纷拿起了家伙什,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他给彻底围了起来。 “你!你们?!” 顾长安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目光倨傲地看着他,起身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和落叶。 她说:“郁公子该不会真的觉得我是一个发现了古怪动静却不会追根究底弄明白的人吧?” 什么“不必了”,什么“早些休息”,不过都是她故意说出来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当真有小家伙会上当呢! 第1323章 小老鼠 第1323章 小老鼠 “我就知道是你小子!” 抓住了郁平宴,老冯第一个冲了过来死死抓住他的衣领,砂锅大的拳头立刻落了下来。 郁平宴本就身体虚弱,哪里招架得住? 几息之后,他便如挂在枝头的枯黄树叶,摇摇欲坠,好似一阵风过就会彻底没了生气。 “哐当!” 不知是不是没了力气,藏在郁平宴身上的短刀落在了地上。 巨大的声响,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老冯低头一瞧,自然是之前他“不小心”落在外头的那一把! “妈了个巴子的,那天果然是你偷拿了我的刀!” 老冯一边大骂着一边弯腰把短刀捡了起来,还拿到顾长安跟前想要自我证明一般说:“姑娘,你看到了,我没有说错,那天还真是这个臭小子故意搞的鬼!是他趁我不注意,偷偷拿了这东西!看我不给他一个教训,叫他从此往后都老老实实的!” 说着,老冯的巴掌便高高地扬了起来,朝着郁平宴的脸又要落下去,可是—— “行了,行了!再打下去,人都要打废了,到时候交不了差,拿你去赔?” 顾长安伸手按住了老冯。 不同于气急败坏的老冯,顾长安一双弯弯的眼睛还是那样笑眯眯的,仿佛她丝毫没有因为郁平宴试图逃跑的行为而感到生气。 相反,她唇角的笑还愈发往上勾了勾,走到郁平宴跟前,用那把短刀的刀柄将他的下巴往上托起。 “这么些年,试图逃走的人数不胜数,不过,你已经算是这些人中会忍耐、有胆识的一个了。” 虽然她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他能够抵抗住她所用的迷药,还能悄无声息地从老冯身上偷走短刀,甚至还能在老冯回头调查的时候,被打得鲜血直流也一声不吭。 不得不说,他确实很不一样。 “只是可惜了……”顾长安朝着郁平宴深深地摇了摇头,说:“早上的时候,你实在是不应该贸然弄出动静。” 正如老冯所说的,青天白日的,又不可能当真闹了鬼,怎么就好端端的箱子里会发出声响? 自然是有“小老鼠”搞得鬼。 就是因为心里清楚,所以,先前她才会故意让老冯放松警惕,又特地大声让人原地休息,为的就是把这只不安生的“小老鼠”给引出来。 没想到啊,“小老鼠”就是“小老鼠”,一点脑子也没有,只要看到了逃生的希望便什么危险也不顾了。 “所以,这样看来的话,我是不是应该收回方才对你的夸奖了?”顾长安清甜的声音里透出了明显的轻视和鄙夷。 “……” 被打得毫无生机的郁平宴沉默着,没有给顾长安任何的回应。 他只是不断喘息着,艰难地抬起眼眸,有些许茫然地看向四周。 顾长安不明白早上的时候他为何要贸然弄出声响,只有他自己知道,当队伍停下来之后,他听到了四姐姐的声音!! 一开始听到的时候,他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可是当他再多听了一会儿,他万分确定在外面说话的一定是四姐姐!! 第1324章 认命 第1324章 认命 可是! 郁平宴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他确定外面的人是四姐姐,可四姐姐怎么会没有听到他弄出来的声响而一探究竟呢? 是四姐姐没有注意到么?还是四姐姐为了别的什么其他的事情而操心,所以才没有发现他在箱子里面?还是说当时他所弄出来的动静不够大? 郁平宴的心中有无数个猜想,但是…… “既然被你们发现了,要杀要剐随便你们……” 面对顾长安和她手下的人,郁平宴终于在心底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他一直不断告诫自己,不能放弃,一定要想办法逃脱,这么久以来他也一直是这样做的,可如今,他已经把他能做的都做了,甚至他也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向外界传递除了信号,既然还是没能逃脱,反而还被顾长安他们发现了,他再做什么无用的挣扎已经没有必要了。 更何况…… 他如今的身体也已经不允许了。 没有谁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情况和身体,之前,他还靠着心里面的一股心劲儿强撑着,现下,那股子心劲儿消失了之后,他才终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多么的疲惫,自己的状态有多么的不好。 周围的一切都是那样的黑暗,他的眼神迷糊、他的五感渐失,他的四肢都好似没了力气,或许,用不了多久他久会没命了吧。 郁平宴在心里这样想着。 “呵呵呵。” 顾长安看出了郁平宴眼底的情绪,知道他终于放弃了,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戏谑开了口:“郁公子啊,若是你从一开始便有这样的想法和认命的念头,又怎么会经受这么多的事情呢?不过呢,一点也不打紧,如今想通了久好,从此刻起,你只要乖乖听话,老老实实的,我保管你不会再受到任何的欺负。老冯!” “主子。” 顾长安转过身,笑着吩咐老冯说:“去,你去把外面最好的伤药拿过来,替咱们的郁公子好好治一治他脸上的伤。” 她一边说还一边伸手、满脸可惜地抚摸着郁平宴的面颊,啧啧说:“这样好看的一张脸,可不能久这么轻易地受了伤、留了疤,那可是暴殄天物的罪过呢!” “……” 被人架着、毫无抵抗能力的郁平宴虽然心里很是厌恶顾长安的举动,甚至对她说的这些话打从心底地觉得厌恶不适,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还不是只能如提线木偶一般,任人操控、任人宰割罢了。 老冯虽然极其不待见郁平宴,但顾长安的吩咐他可是不敢不听的。 等到老冯给郁平宴上好了伤药,包好了面颊,把他用结实的麻绳里里外外都捆了起来重新丢进了箱子里面之后,整个队伍才重新安安稳稳地进入了睡梦之中。 夜里,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那样的安静而静谧,便是偶尔间的一阵风过也只是愈发衬托出夜色的宁静。 然,就在这一片宁静之中…… “呼呼……呼呼……” 夜里的风好像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周围的树木全都发出了“细细簌簌”的动静。 第1325章 解救 第1325章 解救 “哗啦啦……哗啦啦……” 随着四周的风声越来越强劲,漆黑无边的黑夜中,恍惚间好似出现了一团又一团比墨更浓、比海更深的黑影,悄然无声地朝顾长安他们包了过来。 “看清楚了么?当真确定平宴在里面?” 身穿夜行衣的郁嘉宁眉心紧缩,目光不断在人群中搜寻。 今早在萧家庄门口的时候,她就说自己是怎么忽然对这行人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虽然他们的确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异样,但她一向都不是一个太会多管闲事的人。 可,听着璃王府的暗卫说他们在暗中探查的时候,看到了平宴的身影便叫她明白过来,她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反应,全是因为她和平宴之间无形流淌着的情谊。 即便,他们并非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弟,可两世的相处,尤其是这一世的交心,叫他们对于彼此都有了更浓烈的依恋和牵绊。 谁能想到,自从平宴被人掳走之后,她派人四处打听平宴的情况都无果,结果,竟然在冥冥之中,今日在老天的安排下,忽而就叫她感觉到了平宴的存在! 一想到自己的这个弟弟被人控制,再想到他这一路上不知受到了多少的磋磨和打骂,她这个当姐姐的心里实在是不由自主地感到揪心和难受,也不等沈刺回话,立刻给四周璃王府的暗卫使了眼色! 于是乎—— “嘘!” 随着一道口哨声响起,方才夜色中那一团团的黑影应声而起,像是泼天而落的雨滴,瞬间从树林的四面八方冒了出来,一拨接着一拨,齐齐冲向了顾长安一行人。 撼天动地一般的架势,纵然是睡得再熟,也被这样大的架势给吓醒了。 “什么人?你们!你们都是什么人?!” “干什么的?!你们——” “老马,快!领着兄弟们抄家伙!!” 一片混乱中,顾长安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了,可,她的这些人都只不过是她花银子雇的打手罢了。他们仗着人多、力气大、有些功夫,对付普通人或许还能占上风,但是在面对训练有素、杀伐果断的璃王府暗卫的时候,实在是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顾长安才刚叫人抄家伙,话音才落下几息之后,锋利尖锐的刀锋便抵上了她那纤细的脖颈。 “若是想要命的话,就给我安静一点!你若是再说半个字,我便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沈刺不仅话说得够狠,手上的动作也够狠,一句话说完,顾长安那纤细的脖子上已然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鲜红的血在黑暗的夜里依然刺目。 “平宴?当真是你?!你、你怎么样了?!” 一等沈刺他们控制住了场面,郁嘉宁便第一时间找到了郁平宴。 见他瘦成那样,脸上都挂了伤,她都快忍不住哭出来了:“怎么伤得这么重?都同你说了叫你不要跟着来,不要跟着来!你瞧瞧你!” “四……四姐姐……” 郁嘉宁接连不断的指责和埋怨,或许在平日里听来显得有些刺耳、难听,可对于郁平宴来说,这却是他这段时间里听到过的最好听的声音了…… 第1326章 一个想法 第1326章 一个想法 本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逃脱,从而内心深处已然失去了希望的郁平宴,如今见到自己的四姐姐当真这样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段时间在心底积压的各种情绪终于如同冲破了一切阻挡的洪水,滚滚而下,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四姐姐!!四姐姐!!当真是你,四姐姐!!我——我——呜呜呜——” 再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再是面对这么多的外人,纵然自己早已不再是少年,可他还是忍不住一头埋进了郁嘉宁的怀中,仍由自己肆意放纵地大声哭出来。 感觉到怀中的少年周身都在发抖,即便不多问郁嘉宁也能知道这段时间里,平宴不知道经受了多少的磋磨和苦难。 她的鼻头发酸,虽还想再数落他几句,说他当初就应该听话,不该跟着他们来福州一带,但到了最后,所有的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好了……好了……没事了,我们已经找到你了,你安全了,不会再有任何危险了……” 郁嘉宁伸手不断轻抚着郁平宴的后背,一声接着一声地安慰他,让他将自己的情绪都发泄出来,直至怀中的少年都哭得快要失去力气了,她便拿过水壶,轻柔地让他喝下几口,再拿了帕子给他轻轻擦了擦脸。 虽然顾长安找的地方十分隐蔽,但,毕竟出了萧家庄,也不知附近有没有刘家村的人,所以在他们控制住了顾长安的人之后,沈刺第一时间就堵住了他们的嘴,再在附近找了个隐秘的山洞把人都藏了进去,以免闹出些什么动静来,引起了不必要的注意。 等到郁平宴的情况稳定了下来,郁嘉宁便和郁平宴一块来到山洞里。 这是郁嘉宁第二次认真打量顾长安。 虽然被人捆住了手脚,周身都不能动弹,可是,顾长安依旧神色傲然、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也不知她是真的不怕还是装出来的。 不过,无论是装的还是当真不乱,她这样的气度和架势一看就不是寻常的女子。 “四姐姐,就是她。那天我从张老头的手上跑了出来,昏迷在路边,就是被她的人给救了。我本以为她是好人,谁知道……” 他是从一个虎穴掉入了另一个狼坑。 郁嘉宁又瞧了顾长安一眼,面对平宴的指控,她整个人还是那样的云淡风轻、甚至她那双好看的眼睛里还一闪而过几分明显的不屑,像是在说:他根本不必如此愤慨,若不是碰到了他们,那时候昏迷在路边的他还是会被他口中所说的那些人找到,不管哪一种情形,他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所以啊,其实他还真的不应该怨她,要怨啊还是应该怨他自己的命不大好,这就是老天爷要他经历的。 如此想着,顾长安脸上还愈发多了几分坦然自得的表情和模样,彷佛她不过是遵照老天的安排而已,她又没有做错什么。 “……” 瞧着顾长安的这副表情,郁嘉宁不由深深皱了皱眉。 她倒不是在想她为何会如此坦然,是平宴方才的话还有他们从那几口大箱子里救出来的年轻公子们叫她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来—— 第1327章 赞赏与欣赏 第1327章 赞赏与欣赏 顾长安肚子里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又是这么多的年轻公子,又是特地用大箱子隐藏不叫众人发现,实在是古怪得很。 她这么做肯定有什么特殊的谋划。 是什么呢? 究竟她想要做什么呢? 郁嘉宁的心中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越想脑子里越有一种说不定顾长安所谋划的这件事会是他们的突破口也说不定的念头。 究竟自己为何会这样想,一时半会间她也说不上来。 只是,她瞧着顾长安的目光变得越来越深邃,越来越深沉…… “唔……唔唔……” 郁嘉宁在观察顾长安的时候,顾长安也在观察她。 如今藏身的洞穴虽然算不得小,可此刻,两个女人目光相接,恍惚得,好像周围的其他人都消失不见了似的。 “她有话想要问自己。” 郁嘉宁心里莫名冒出了这个判断。 正好,她心中的疑惑也需要顾长安的解答。 如此想着,郁嘉宁便给了沈刺一个眼神,吩咐周围的人说:“把她带过来。” 很快,郁嘉宁便亲自将塞在顾长安口中的布块取了下来。 她的动作吓得沈刺当即往前迈出一步:“姑娘?!她要是——”喊出声来,闹出动静,引来了不必要的注意可怎么办?! 王妃自己也说了,这片林子在萧家庄和刘家村之间,谁也不能保证若是闹得动静大了会不会引起刘家村的人的注意。 若真是如此,那他们之前所有的伪装和隐匿便功亏一篑了。 所以,在他们行动救下郁平宴,控制住顾长安的人之前便特地寻好了这出洞穴,为了就是能在最快的时间里把人都带过来,将可能造成的影响降到最小。 可是现在,王妃她却…… “不打紧的,这位姑娘不像是会冒然行事的人。”郁嘉宁目光始终是那样清冷着,淡淡地落在顾长安的身上。 她之所以会这样说,全是因着即便被人捆住,顾长安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始终没有露出半分的胆怯和害怕,甚至方才她在打量她的时候,顾长安还毫不害怕地回过头来观察着她。 虽然顾长安对平宴所作的一切都不可饶恕,但,放下这些之后,她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女人十分的独特、十分的不同寻常,和她这些年所遇见过的好些女子都不一样。 这样的评价是否是一种称赞? 谁知道呢。 此时此刻,郁嘉宁只是知道,顾长安这样的人,绝不可能会为了闹出一星半点的动静来引起旁人的注意而不顾自己所处的境遇而大喊出声的。 所以…… “呵呵呵。” 郁嘉宁对她的放心,倒是叫顾长安不禁笑了出来。 如同惺惺惜惺惺一般。 虽然二人处在完全不同的立场上,但是,顾长安心里又何尝不是对郁嘉宁十分欣赏呢? 顾长安垂眸颇有几分无奈地笑了笑,而后,她摇了摇头,自嘲说:“没想到啊,没想到,我竟然有一天栽在了一个姑娘的手中。不过,我实在是好奇……” 第1328章 轮到你了 第1328章 轮到你了 顾长安的声音一顿,看向郁嘉宁的眼神也在瞬时间清冷了下来。 随着二人目光再次相接,半晌,顾长安才幽幽发问:“你们是怎么寻到这儿来的?” 亦或者,她真正想问的是,她明明派了人回萧家庄探查消息,就是因为她对郁嘉宁他们心存疑虑,要不是她的人在萧家庄里外观察了大半日都没有任何的异样,她也不会这么快放下心来。 她真的很想知道,郁嘉宁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你想知道的这个?我不是不可以告诉你,不过,有来有往,我若是回答了你的疑问,不知道顾姑娘能否解答我的一个疑问?” “……” 顾长安没有作声,只回之以沉默。 沈刺来到郁嘉宁身边,小声道:“他们现在已是阶下囚,何必同她这般小心客气?” 言落,他还抬眸盯了顾长安一眼。 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什么,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是不会老实交待的。 既然如此,那王妃又何必为她解答疑惑? 然而—— “不打紧的。” 仿若沈刺的担忧都是多虑了一般,郁嘉宁脸上不仅没有丝毫的担忧和狐疑,反而她瞧着顾长安的目光愈发的淡然平静了几分。 她神色自若地走到顾长安跟前,双手覆于身后,慢慢踱步说:“其实,顾姑娘的安排并没有任何的问题。你确实猜中了,自清晨在萧家庄大门口相遇之后,我便对顾姑娘你们心生怀疑。尤其是在箱子里发出声响,顾姑娘你们十分紧张,寻了好些理由不让我们靠近之时,我更是坚信你们肯定在谋划着什么。不过——” 正是因为察觉到了顾长安他们的不同寻常,她自更加小心谨慎。 未免被顾长安瞧出端倪,她便将计就计带着许大夫去了萧二公子处,再在萧二公子的帮助下,她和沈刺通过萧家庄的暗道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萧家庄,再根据璃王府暗卫所留下的记号,一路小心隐匿身形和踪迹,终于在天黑之后追上了他们。 “你、你们……” 萧二公子、暗道、璃王府、暗卫? 一个接着一个叫人意想不到的词语从眼前人的嘴里蹦了出来,顾长安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地愣了好半晌。 璃、璃王府? 眼前这些人竟和京城的璃王府有关系?! “王妃?!” “四姐姐?!” 就在顾长安惊得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沈刺和郁平宴也被郁嘉宁的话给惊住了。 这么重要而隐秘的消息,她怎么能这样轻易就告诉顾长安了呢? 尤其是郁平宴。 这么久以来,他最是知道这个叫顾长安的女人心思究竟有多么的可怕、能做出多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如今她知道了他们来自京城和璃王府有关系,谁知道她会利用这个消息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但是—— “无妨。” 郁嘉宁好像永远都是那样的云淡风轻,她站在顾长安的面前,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好看的唇角浅浅地往上一勾:“好了,既然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轮到你了。” 第1329章 最后一次机会 第1329章 最后一次机会 “你们煞费苦心,抓了这么多的年轻公子,特地将他们装在大箱子中运出萧家庄,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你们要把他们运到什么地方去?” 随着一个又一个问题抛了出来,郁嘉宁几乎逼上了顾长安的眼睛,当二人的距离近得只有一寸之时,她的声音猛地一扬:“是不是刘家村?你们是不是为了那些东瀛人才特地找了这么多的年轻公子?” “你!!” 顾长安本来就还没有从先前的震惊中冷静下来,现如今,眼前这个女人竟然仅仅凭着自己的猜测和推断就猜到了一切,她的眼睛顿时睁大了好几分。 这、这个叫郁嘉宁的,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她怎么能这么快就猜到了这么多? 不过,虽然顾长安的心底如今好比波涛汹涌的海面,可是,她还是在最短的时间里就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因为她知道,面对敌人,不论自己究竟有多么的慌乱,都不能在脸上轻易表现出分毫,不然,你整个人便会永远的陷入被动之中。 “咳咳!顾姑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通过顾长安脸上的神情变化,郁嘉宁知道她其实已经猜中了。 顾长安故意抓了这么多的年轻公子,一定和刘家村还有那些东瀛人有关系。 只不过,她猜到的这些还是太过于表象了,其他更细节的线索,还是得由顾长安亲口说出来才行。 可是—— “呵!” 被人用绳索捆住的顾长安带着明显的嘲讽笑了出来:“郁姑娘,我承认,我的确很欣赏你,你有本事又聪明,可是,有一句话你应该知道才对,承诺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痴男怨女的山盟海誓,那都是随时随地可以背弃的东西。 更别说她方才根本就没有答应会回答她的问题啊,不是么? “我就知道,她果然不肯老老实实交待!王妃,把她交给我吧,卑职保证不消一个时辰,一定让她把她知道的一切都吐得干干净净!” 沈刺语气冷得出奇。 他对自己有信心,更是对璃王府暗卫们审问凡人的手段有信心。 郁平宴也在旁边点头说:“四姐姐,这个女人一向诡计多端,若不用些手段根本不可能撬开她的嘴,你就交给沈大人来问吧!” 可这一次,郁嘉宁还是摇了头。 她再一次对上了顾长安的眼睛:“顾姑娘,你真的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么?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最后一次机会? 说真的,要不是眼前这个站着的人的确有几分真本事,顾长安还当真会以为她是在虚张声势,但,正因为郁嘉宁太过聪明,她所说的“最后一次机会”不由得叫顾长安感觉到了一种隐隐的不安。 但是—— 比起眼前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她若是当真什么都说了,那才是会要了她命的灾难! 所以,顾长安闭上了双眼,抿紧了嘴唇,嘴巴长在她的身上,只要她咬死了不开口,便是这些人要将她生生折磨死,她也不会透露出半点的信息。 可叫她想不到的是…… 第1330章 问话1 第1330章 问话1 站在她面前的姑娘清冷地笑了笑,当着她的面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竹筒。 那竹筒只有半个巴掌大小,瞧着十分普通,丝毫不起眼,可不知怎么的,顾长安将那小竹筒多看了几眼之后,内心深处不由得莫名生出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之感。 像是有一股浓郁的黑雾,又像是有一条吐着蛇信的毒蛇,正顺着那小小的竹筒不断朝她的身边靠近,只要一到了她的脖颈边,就会毫不犹豫一口咬下去,生生要了她的性命! 恐惧和不安,爬满了顾长安的心房,复杂的情绪叫她不由得害怕起来。 “你、你要干什么?这是什么?” 郁嘉宁脸上的笑,还是那样的浅、那样的淡。 她纤细的手指灵活非常,将那个小竹筒拿在指尖不断把玩着。 看着面露惧色的顾长安,她笑着说:“方才我已经同顾姑娘说过了,那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既然顾姑娘不愿意如实告知,那么,我自然只能用自己的法子想办法从顾姑娘的口中得到我想要的消息。当然了,顾姑娘,你也无需太过害怕,你是不会感觉到有太多的痛苦的。” “嗡嗡嗡……嗡嗡嗡……” 随着郁嘉宁手指轻巧而灵动的动作,说话间她已经将那小竹筒打开了。 一只小小的飞虫刹时间便飞了出来。 “这、这不是——” 顾长安看到小飞虫的瞬间,瞳孔便当即放大,她没有说完的话很明显表明她居然认得这是南楚国的蛊虫之术。 只不过,在顾长安将后面的话说完之前,小小的飞虫已经爬上了她的额头,四处寻找一番之后,最后顺着她的左耳彻底爬进了顾长安的体内! 整个过程只有短短几个呼吸。 几乎是瞬间,顾长安便彻底失去了意识,等到她闭眼再睁眼,她的双瞳便呈现出明显的涣散,显然如今的她已经完全不能掌控自己的大脑、自己的身体。 郁嘉宁站在顾长安的面前,轻轻晃了晃那个小竹筒,蹙眉问:“你认得这个?” “认得……是……是南楚国的蛊虫……”顾长安声音平淡得不带任何情绪,漠然的回答着。 郁嘉宁心中的怀疑更多了几分:“你怎么会认得?” 蛊虫之术,一直都是南楚巫族皇室、长老才会知晓的秘术,在大夏国几乎没有人知晓,顾长安她是怎么知道的? 顾长安:“我……我是在上山将军的……住处见到的……” 上山将军? 他是谁? “王妃,卑职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她所说的这个上山将军应该就是给福州和羊城不断带来祸乱的东瀛将领,上山一郎。”沈刺在旁边解释。 这个上山一郎本是倭国里的一名罪犯,被倭国皇帝判处流放之后,实在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才来到了大夏国的沿海。 同上山一郎一起被流放的,还有好几十个东瀛人,他们为了能够活下去,便在东南沿海烧杀抢掠,一开始还是小规模的,谁知道羊城和福州的地方官员坐视不理,最终才演变成了如今的这副局面。 “上山一郎……” 第1331章 问话2 第1331章 问话2 “对!就是上山一郎。” 沈刺继续解释道:“根据我们璃王府暗卫调查的消息,不管是如今的刘家村,还是整个东瀛势力,如今全都是由山上一郎一个人掌控着。如果说……” 沈刺声音忽然一顿,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郁嘉宁,压低了声线跟着道:“俗话说得好,擒贼先擒王,若是我们能够找到个合适的法子,率先把这位上山一郎给解决了……” 那么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东瀛势力也好,刘家村也好,是不是便会陷入群龙无首的混乱之中? 到时候,他们再带人将来对付其他的余孽是不是就会轻松很多,造成的损伤也会降低很多? “你说得有道理,而且……” 郁嘉宁一边点头,一边目光幽幽地看向中了蛊术的顾长安。 绝佳的机会如今不是刚好摆在他们的面前么? 一天之前,他们还因为萧家庄和刘家村之间的矛盾而陷入迷茫,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法子合情合理地进入刘家村,可现在! 顾长安竟说她去过上山一郎的住处! 她肯定和刘家村、那些东瀛人有往来! 郁嘉宁也顾不上弄清楚上山一郎究竟为什么会知道南楚蛊术了,她急切地对上顾长安,又问:“你们都是怎么和刘家村往来的?那些、那些年轻公子是不是你们故意收罗起来要带去刘家村的?你们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长安依旧双目涣散,怔怔地回答:“上山将军需要……面容姣好的年轻公子……我们每隔三个月……从各个地方……抓十个年轻公子……送到刘家村……再和其他四队人马一起……将所有的年轻公子……全都送到上山将军的营帐里……” “其他四队人马?那不就是说,每三个月,就会有大约五十个年轻公子被送到上山一郎的营帐中?”郁平宴脑子转得飞快,可是,计算出这个结果后,他的五脏六腑都开始不断作呕想吐。 这个上山一郎到底是什么变态的家伙? 他长这么大,听过不少男人找女人的事情,却从未听过男人要找男人的事情。 三个月,五十个年轻公子?!! 根据顾长安的描述和语气,那些年轻公子只怕进了上山一郎的营帐之后便不可能活着离开,那他们都怎么样了?是被上山一郎那个混蛋给弄死了? 一想到自己的结局差一点就和这些人一样,郁平宴只觉得自己的后背都不断冒出层层冷寒。 太可怕了,太变态了! 这个上山一郎简直就是恶魔! 虽然听得内心很不舒服,但郁嘉宁还是强忍着自己的情绪,继续向顾长安询问更多的细节:“你们将这些年轻公子送到上山一郎的营帐里,会不会与他打照面?除了你之外,你还能不能带人和你一起进去?” 顾长安点了点头:“上山将军会根据……我们找到的年轻公子的面容……决定给不给我们解药……除了我之外……我们每个人还能带一个……随从……” 第1332章 等待 第1332章 等待 还能带上一个随从…… 听到这里,郁嘉宁一双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一个大胆的念头当即就冒了出来—— “若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我可以——” 作为姐弟,郁平宴立刻就猜到了郁嘉宁心中所想。 四姐姐肯定想假扮成顾长安的随从,同她一块前往刘家村,亲自去见一见那位上山一郎将军! 是,郁平宴心里也很清楚,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是—— 实在是太危险了! “不行!绝对不行!四姐姐,你赶紧把那个荒唐的念头给打消了!!我是绝对不允许你以身犯险的!” 郁平宴面色凝重极了。 若是放在过去,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说不定也会觉得郁嘉宁的这个想法可行,毕竟高风险才会有高回报嘛! 但是,自从他不听四姐姐的叮嘱,半夜冒险想要弄清楚张老头到底在搞什么明堂,反而把自己给坑进去之后,他便第一个反对这种不顾安危的行为。 郁平宴虽年岁要小一些,可他的身量早就超过了郁嘉宁。 如今,他整个人定定地往郁嘉宁面前一站、再那么一挡,便径直挡住了她和顾长安的视线。 郁平宴语气凝重极了:“四姐姐,别说是我了,便是四姐夫也不会让你这样冒险的。所以,你后面的话都不用再说了,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沈刺也是个聪明人,听了几句之后,立刻也明白过来。 他的想法和郁平宴是一样的。 “王妃,兹事体大,这件事情属下一定要马上向殿下汇报。在收到殿下的命令之前,还请王妃恕罪,属下是不会轻易让你离开的。” 言落,沈刺赶紧给璃王府的暗卫使了眼色,让他们派人左右将郁嘉宁给仔细盯紧了。 末了,他还特地看回郁嘉宁,语重心长道:“属下知道,按照王妃的本事,这些暗卫根本不能拿王妃怎么样,王妃若是当真执意要走的话,我们所有的人加在一起恐怕都抵不过王妃身上所带的那几只小虫子。只是……” 沈刺语气更加深沉了几分:“在王妃真正做出行动之前,还请王妃为殿下考虑考虑。若是殿下知道了,殿下心里会如何想?” “……” 沈刺的话叫郁嘉宁不由沉默了。 他说得没错,之前她独自一人前往南楚,历经万千,也没能找到彻底医治元凤修体内寒毒的法子,反而遇到了不少的危险和难处。 这一次,她若是再一次独自决定、擅自行动,只怕…… 思忖片刻,郁嘉宁真诚地向沈刺点了点头,说:“你们的担心我都明白,放心吧,虽然我有了主意,但我不会独自行动的。” “如此便再好不过了,王妃放心,殿下得到消息后肯定会第一时间来和我们汇合的,王妃只需耐心等待。” 浓浓的夜,除了他们如今所处的这处洞穴外,周围的一切都愈发安静了不少。 终于,在天色渐渐变得亮起来之前,身形高大的元凤修到了。 第1333章 你说他 第1333章 你说他? 第1333章 如沈刺所说的,知道了这边顾长安的消息,元凤修很快就赶了过来。 当然了,元凤修来得这样的快,很大程度上是不愿当初在夏国皇宫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他最是知道郁嘉宁的性子。 她是那样的大胆果断,他生怕自己来得晚了片刻,她便又一次离开了。 还好…… 到了狭窄的洞穴门口,元凤修深邃的目光便一下子落在了郁嘉宁的身上,紧紧将她给锁住,生怕她逃走了一般。 同样的,一见到元凤修,郁嘉宁也在第一时间快步上前,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开口就说:“我对顾长安施了蛊虫之术,我从她嘴里问到的肯定是真的,我们可以——” “我都知道了,你放心,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阻拦,只不过唯一的前提是,你不能擅自行动。” 还不等郁嘉宁将她的话说完,元凤修便第一时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们此行来到东南沿海,就是要替朝廷排忧解难、彻底清除倭寇之患的。 由于羊城和福州两地官员的不作为,叫福州水师军心涣散,几股力量不能拧在一起,没有办法一齐行动,所以,他们才会想要从萧家庄找到突破口。 但现在,就在萧家庄和刘家村之间的往来断了的情况下,顾长安的出现无疑是老天都在帮他们。 这么好的机会若是不抓住的话,那他们要如何面对不断受到侵扰和劫掠的百姓?又如何面对朝廷的倚重和期待? 所以,听璃王府的暗卫大致说了顾长安的情况后,元凤修也觉得这是一个不可错失的好机会。 阿宁的蛊虫之术十分了得,他相信,只要在阿宁施用蛊虫之术得当,自然能控制住顾长安,让她乖乖将他们能名正言顺地进入刘家村里,还不会引起刘家村和东瀛人的丝毫怀疑。 如此完美和周全的计划,他自然是再赞同不过了。 但,一切都有个前提。 “我要同你一起去。”元凤修声音无比的坚定。 郁嘉宁闻声立刻皱了眉头:“你?你怎么能跟着一块去呢?” 刘家村里有多少危险谁都说不准,她也不保证自己一定能叫顾长安长时间地顺从听话,而且…… 郁嘉宁瞧着元凤修的目光愈发更加担忧了几分。 他们离开京城,长途跋涉,已经对他的病情十分不利了。此行若是再遇到些什么危险,叫他体内的寒毒之症变得更加严重那可怎么是好? 别到时候,他们还没来得及解决完这些闹事的倭寇,他们还没来得及找到蓬莱洲的具体位置,还没有为他找到根治体内寒毒的解药,他便先一步被病症给拖垮了。 那不是得不偿失了么? 郁平宴点点头:“四姐夫,我觉得四姐姐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我知道你是担心四姐姐的安危,不过此行这么危险,要不换个人吧?我瞧着沈大哥就挺好的啊!” 郁平宴极其认真地分析。 然而,听到他的话,元凤修带着几分轻嘲,好看的眉梢往上一挑。 看向沈刺,反问一句: “你说他?” 第1334章 嫌他丑 第1334章 嫌他丑? “额……” 感觉到元凤修语气和目光中的些许轻嘲,沈刺猛地感觉到自己好像被人给嫌弃了。 怎么,难道在殿下看来,他还没本事保护好王妃么? 像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般,元凤修双手悠悠地环抱于胸前,清冷道:“沈刺虽的确有几分真本事,可是他的容貌嘛……” ??? 元凤修的话,实在是有些不客气。 沈刺一脸的无语,所以……殿下是觉得他长得丑是吧? 然而,一旁的元凤修看向沈刺,又一次眉梢轻佻,仿佛在说:难道不是么? 他听璃王府的暗卫说过了,顾长安是为上山一郎送俊美青年过去的,沈刺还真觉得就凭着他的长相,能入得了上山一郎的眼么? “……” 沈刺心里无奈极了。 可殿下说的这话吧,他还确实没办法反驳。 声名赫赫的璃王殿下,那可是多少京中少女倾慕、爱恋的对象?除了他战功无数之外,自然同他那张俊美得近乎妖孽的脸分不开。 可恶啊! 沈刺在心里狠狠叹了口气,这个世道,怎么对男子的容貌还有了要求了? 一旁的郁平宴听了元凤修的话,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说:“四姐夫这话说得在理。” 作为被顾长安抓起来的一员,他在想办法逃跑之时也曾看见其他的年轻公子,平心而论,论起容貌来他们的确要比沈大哥要强上几分。 “行了、行了!不必再说了,我不去就是了!” 未免又一次被人嫌弃,沈刺赶紧摆摆手,终止了这个话题。 全当他多嘴了! 谁要去谁去,他可不凑这个热闹了! “要不然……还是我去吧……” 郁平宴想了想,主动站了出来。 要不是他运气好,在萧家庄遇到了四姐姐,那么,他肯定会被顾长安送给那个什么叫上山一郎的变态狂。 虽然他不知道刘家村的情况,也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心里实在是害怕得很,但,若是他的存在能够保证四姐姐的安全,能够从旁给予四姐姐一些支持,就算他面前有刀山火海,他也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然而,郁嘉宁却立刻拒绝了:“胡闹!你这不是胡闹么?” 之前的事情难道还没有给他以教训?他还不知道什么事情都不能勉强么? 还跟着她一块去?是生怕自己惹出的祸事还不够多?还是嫌自己遭到的危险和折磨还不够痛? 郁嘉宁态度坚决极了,今天,她说什么也不会让步,绝不答应让平宴跟着她一起。 说吧,她还立刻看向了沈刺,拿出璃王妃的身份吩咐说:“你们若是不能把平宴给照看好了,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你们也就不用再留在璃王府了!” “四姐姐,你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郁平宴大声抗议,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但,周围的人却径直无视了他。 沈刺没办法,只能答应下来,末了,沈刺看着郁平宴摇了摇头,像是在说:我也没有办法啊,你姐姐的话我不能不听啊! 第1335章 三比一 第1335章 三比一 “四姐姐……” 郁平宴还想为自己争取一下,可,郁嘉宁直接一个眼刀扫了过来:“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四姐姐,就听我的话,不许再冒险了。” “可……可是!我也不行,沈大哥也不行,四姐姐,难道你就一个人去么?这才是真正的胡来!!”郁平宴语气激动极了。 刘家村那是什么地方,东瀛人又是如何的残暴邪恶,四姐姐自己一个人去,实在是叫人无法放心啊! 这时候,一直站在旁边悠悠然双手环抱的元凤修唇角一勾,开口了:“所以啊,去是可以去的,不过,得我同你一块去。” 无论是容貌也好、还是武功也好,甚至还有随机应变的本领,如今这么多人里,他元凤修说第二,又有谁敢说第一呢? “不、不行……” 郁嘉宁下意识地再次否定。 可,这一次郁平宴却否定了她的否定:“我倒是觉得四姐夫应该跟着四姐姐你一块去,有四姐夫在,我才能放心!” 正如郁嘉宁为他担心一样,他也为四姐姐担心。 若不让四姐夫跟着,他就是胡搅蛮缠、甚至破坏四姐姐的计划,也不能让她独自一人去冒这个险。 “平宴!” “我也觉得殿下一块去比较好。” 还不等郁嘉宁说服郁平宴,这边沈刺也站在了元凤修那边:“此行危险重重,的确须得两个人相互有个照应才行。不然若是王妃你当真遇到点什么危险,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我们又如何想法子解救你呢?” 郁嘉宁着急了,长大了嘴正要说什么,可元凤修却抢先一步道:“三比一,少数服从多数,事情就这么定了。时不待人,天已经亮了,该出发了,本来顾长安在这荒郊野岭滞留一夜已经会引起怀疑了,若是我们再不及时出发,只怕到了刘家村也会怀疑。” 沈刺:“嗯!殿下说得有道理,卑职这就去准备!” 郁平宴:“没错,没错!四姐夫,来,我教你怎么在大箱子里待着比较舒服。” “……” 像是生怕郁嘉宁会再说什么,几个大男人一溜烟就走了出去,完全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郁嘉宁站在原地,瞧着他们一一的背影,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 她又如何不明白,他们不过是发自真心地为她的安危而担心罢了,至于元凤修…… 郁嘉宁低下头,认认真真翻了翻自己随身携带的各种小蛊虫,确认各种功能的蛊虫都准备齐全了,她紧张担忧的一颗心才勉强缓和了一些。 她还在心底长长叹了一口气,暗暗想道:但愿此行顺利,不要被人瞧出了端倪。 当然,她自己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很低。 不过,有这些蛊虫在,想来就算真的遇到什么危险,她也能在一定时间里护住他们二人的周全,等待沈刺的援助赶到。 —— 一切准备妥当,迎着初生的太阳,长长的队伍出发了。 除了顾长安和老马之外,其它的人都换成了璃王府的暗卫。 第1336章 感慨 第1336章 感慨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这些换上仆从衣裳的璃王府暗卫们,到底能不能陪着郁嘉宁和元凤修到刘家村,更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机会跟着队伍再往前行,到那东瀛人安营扎寨之处,但至少有他们的存在,一定程度上还是能保证他们两人的安全的。 当然了,为了不叫顾长安和老马露出马脚,郁嘉宁还费劲心思,用两种蛊虫一起施加在他们的身上。 这样顾长安也好、老马也好,无论是行动还是说话,乍一眼看上去都和寻常人无异,只不过,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按照郁嘉宁的叮嘱和心意罢了。 “王妃可真有本事,靠着小小的蛊虫,竟能做到如此神奇和令人震惊的地步。” 准备出发之前,沈刺看着几乎和正常人一模一样的顾长安和老马打从心底地感概万千。 这蛊虫之术本就是南楚国的巫族长老、皇室们才知晓的本领,王妃只不过是往南楚去了那么一趟,不仅将这样晦涩难懂的本事学会了,还能如现在一般,根据自己的心意,将不同种类的蛊虫合在一块施用。 这样的天赋和才能,实在是叫人连连称奇。 有时候,他心里都忍不住会想,郁嘉宁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她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总会有这么多神奇的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 比如蛊虫之术,又比如三宝和他们在南楚遇到的异兽。 听到沈刺的称赞,郁嘉宁连连摇了摇头:“你快别夸我了,你是不知道,光是施用这两种蛊虫就消耗了我许多的精神力了。” 因为是第一次尝试,现在她都感觉到自己的大脑有一种隐隐的不大听使唤的感觉。 她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坚持多久。 等顺利到了刘家村之后,她还得想个合理的由头让璃王府的暗卫们把老马给带走才行。 这样她便能空出更多的精力专注于顾长安一人,这样或许才能更保险一些。 “好,一会儿若是有任何需要,王妃只管说一声,我一定会积极配合的。” 一路行来,遇到了无数的困难和波折,不是沈刺夸下海口,他们之间之间已经有了一种不用多言的默契。 但,最好还是期盼万事顺利,不要出岔子才好。 —— “哒哒……哒哒……” “哗啦啦……哗啦啦……” 随着队伍前行,马蹄阵阵的声响以及车辙滚滚的声音在山林里显得是那样的明显和突出。 老马在郁嘉宁的操控之下,走在队伍的最前头,给他们指路。 也不知走了有多久,或许是三个时辰,亦或者四个时辰,就在整个队伍走到了一处周围的树木骤然变多,大家都渐渐感觉到有些疲劳,精神放松了下来之时,忽然间,左右两边的树林里忽然哗啦啦冒出来了好些拿着大刀,穿着暗色衣裳,头上带着草木花环,脸上涂了泥巴、灰渍的男人眨眼间就将他们给团团围了起来。 “什么人?!竟敢往这里乱闯?!若是要命的,就赶紧给爷爷我滚远些!!” 说话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他身形健硕、面色严肃和凝重,一看就是这些人的头领。 第1337章 妖孽 第1337章 妖孽 领头之人语气不善极了,他说完,周围其他拿了大刀的男人也都跟着变得面目狰狞起来,不断朝郁嘉宁她们嘘声,要将他们给喝走。 郁嘉宁收敛心神,轻轻眨了眨眼,垂于身侧的右手轻轻在空气中比划了几下,站在他们最前的老马便“咯咯”笑了起来。 老马走到领头男人的面前,赔笑说:“怎么,不就三四个月未见,你连我都不认得了?我们可不是什么胡乱闯入的人,我们姑娘可是为上山将军送年轻公子来的!” 老马说着还侧过身子,将后面那几口硕大的、用来装年轻公子的箱子显示出来。 “瞧见了吧。一、二、三……八、九、十!一共十口箱子,都是我们姑娘给上山将军搜罗来的年轻公子,您若是不信,大可以打开来瞧一瞧,查一查!” “是么……” 领头之人自己也说不出来究竟是为什么,他心里就是莫名对今日的这队人马有些怀疑和不信任。 但,上山将军命人四处收集面容俊眉的年轻公子这事儿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说出来的,既然眼前这个男人能说出来,至少他是知道一些门门道道的。 领头之人谨慎地将他们看了又看,最后还是点头说:“打开箱子,让我们看看!” “哗!哗!哗!” 沈刺他们不敢有丝毫的迟疑,立刻当着众人的面将箱子打开。 果然,一张接着一张十足十俊眉的年轻公子面容赫然出现。 领头之人这才放心了不少,再次悠长地点了点头:“不错嘛……这些年轻公子瞧着的确质素不错,想来上山将军会很满意的,今年你们的解药有着落了!” “呵呵呵,若真是如此便再好不过了,好了,好了,把箱子阖上。我们可以进去了吧?”老马奉承着说。 领头之人往旁边站了站,再给其他人使了眼色,让他们后退把进刘家村的路让出来。 可是,就在老马笑呵呵地带着队伍要继续出发的时候,领头之人不知看到了什么,脸色瞬间一变:“等等!!” “?!” 护送队伍的沈刺心头猛然一跳:怎么回事?不是都让他们走了,怎么忽然变卦了?莫不是他们瞧出什么端倪来了? “砰砰!砰砰!” 紧张的心,跳得飞快。 这时,领头之人竟还走到了元凤修躺着的那口箱子面前。 “叩叩叩!” 领头之人用手中的刀柄重重地在箱子上面敲了几下:“把这口箱子打开再让我瞧瞧!” 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在瞬间屏住呼吸、心吊到了嗓子眼,手也暗暗摸到了藏在身上的武器上,一会儿若是他当真要觉察出了元凤修的不对,他们便会齐齐行动,将这些人立刻放倒了! “……” 打开箱子后,领头的男人绕着箱子周围不断来回走着,深邃而凝重的目光始终紧紧落在元凤修的身上。 周围的空气愈发变得凝重起来,此时此刻,或许周围只要有些许的风吹草动,沈刺他们便会立刻行动起来,可叫人没想到的是—— “乖乖!真你娘的乖乖!!老子活了这么一把岁数了,还从来都没有见到过有长成这样比女人还漂亮的男的!这哪儿是男人啊,简直就是妖孽嘛!!” 第1338章 拐到手 第1338章 拐到手 妖?妖孽? 沈刺本来都准备拿家伙跟这些人干架了,结果,然而,谁知道—— 这个领头的男人特地将他们拦下来,就是为了专门称赞一声殿下的美貌近乎妖孽?! 一时间,沈刺又想到了今早出发前,他们在狭窄的洞穴里面商量究竟是由谁陪着王妃前往刘家村时,殿下还对他的容貌进行了毫不客气的评价和打击。 “咳咳!” 虽然内心情绪复杂万千,便是自己的嘴角都忍不住猛烈地抽了两下,但沈刺还是很快恢复了正常的神色,装作若无其事地对领头的男人道: “咳!这不是为了让上山将军高兴嘛。只要将军高兴了,我们的解药也就有着落了!不过,你这话说得确实没错,这个小子啊,可是我们姑娘费了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拐到手的!” 老马也在郁嘉宁蛊虫的操控下,“呵呵”笑了两声,接话道:“可不是么,当初为了能赢得这小子的信任,我们姑娘可没少花功夫呢!” “啧啧啧,你们姑娘肯定是没少用美人计吧?”领头男人眼底露出几分淫光,说出的话里更是透着隐隐的污秽不堪。 闻声,沈刺赶紧又连连轻咳了两下。 不行啊,可不能叫这领头的男人继续说下去了。 这样的话只怕会叫殿下和王妃觉得尴尬呢! 果然,沈刺余光往大箱子里瞥了一眼,咱们这位一向都清冷如谪仙般的璃王殿下,一双耳朵都红了不少。 而打扮成侍女模样,陪在顾长安身边的郁嘉宁,听了领头男人的污言秽语之后脸上也爬上了些许不正常的潮红。 “好了,好了!把箱子盖上吧,时候不早了,可不能再耽搁了,得尽早把这些年轻公子送给上山将军才是!”沈刺说。 然而,领头的人却有些诧异:“上山将军这几天不在,你们不知道么?” 上山一郎不在? 郁嘉宁和沈刺当即对视一眼,方才“审问”顾长安的时候,她并没有说这个消息啊,这是怎么回事? “福州那边忽然出了点事情,听说当地的地方官都被朝廷的人给带走了,事情可大可小,为了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上山将军亲自前往探查。这个消息,昨天夜里不就飞鸽传书告诉你们了?怎么?你们没有收到?” 领头的男人颇为狐疑地盯着他们。 不应该啊,这么重要的消息,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啊。 “……” 一瞬的沉默,安静得出奇。 领头的男人心里又冒出来些许不对劲的感觉来,目光来来回回地在他们几个身上打转儿。 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他多心了。 明明他们说出的信息都对得上,他们也确实搜罗了上山将军所需要的年轻公子们,他们中间那个叫老马的,他过去好像确实见到过,可就是……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就在领头男人的怀疑越来越盛之时,郁嘉宁眉心深深一蹙,右手又在空气中比划了几下,画了个南楚巫族的古老符号,接着—— 一直没有说话的顾长安,浅浅淡淡地开了口:“为了能尽早完成上山将军的任务,我们接连赶了好几天山路,昨天夜里实在是困了,便寻了个山洞歇息了一宿,想来就是这样没能收到信鸽吧……” 第1339章 有血有肉 第1339章 有血有肉 “这样么……” 顾长安的这番解释听着好像有些道理,可领头的男人还是总觉得像是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怎么回事啊?这么久了还没把不相干的人给赶走么?咦,这不是顾姑娘么?” 一个大约四五十岁,像是颇有些身份的男人从幽幽的树林深处走了过来,远远的,他一眼就认出了顾长安和老马。 “顾姑娘这次可来得早啊,为了解药,顾姑娘没少花费心力吧。” 突如其来的变化,叫郁嘉宁心头跳了跳,但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飞快晃动着自己的右手,通过蛊虫让顾长安和老马及时做出反应,免得引起周围人的主意。 果然,中年男人熟络说完之后便笑着等待顾长安和老马的回应,结果,他们两个人今天不知是怎么了,像是生了病,脑子不大灵光一般,停顿了一两个眨眼才开始回答。 老马笑呵呵地:“彭老哥,三个月不见,你还是这样精神抖擞啊。” 顾长安倒是情绪一贯的清冷着:“为上山将军办事,费些心力也是正常的。” “嗯,顾姑娘这话说得倒是不错。” 二人“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被老马称为彭老哥的男人立刻朝领头的男人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他们我认识,不会有什么不妥的,赶紧放行吧!福州和羊城那边都出了事,谁也不知道萧家庄那边和这片林子里有没有什么危险,你们也赶紧找地方隐蔽起来,免得暴露了痕迹。” “彭大哥的话占理,行,我们这就把附近的伪装再整理整理,一定不叫那些狗屁水师瞧出来!彭大哥就放心吧!” “好了,顾姑娘,你们跟我一块进去吧!” 有彭老哥在前头带路,接下来的路程都十分顺利。 不过,纵然再没有人怀疑他们,从盘查的口子一直到刘家村路上,郁嘉宁看到刘家村村民的生活状态,还是在心里忍不住皱了皱眉。 在真正来到刘家村之前,她只是大致从耿将军那儿听说了刘家村的情况。 她本以为,刘家村的百姓为虎作伥、是非不分,竟帮着那些烧杀抢掠的东瀛人作恶,想来他们也都是穷凶极恶、罪大恶极之辈,甚至他们一点都不比东瀛人要容易对付。 可是,这一路上,她跟着这位彭老哥不断向前,时不时就会有刘家村的村民热心的上来同他们打招呼。 甚至还有认识顾长安和老马的村民,还热切地凑了过来,问着老马的腿上的旧疾好些了么,到了天气变化的日头还会不会疼得难受?还有的则会问顾长安她那个失散多年的妹妹找到了没有? 家长里短的问题,熟络热切的态度,甚至他们那和寻常普通人没有任何差别的生活状态,都给了郁嘉宁一种说不出的割裂感。 好像…… 老马也好、顾长安也好,甚至是这些刘家村的村民也好,瞬间就从一个“坏人”的形象和符号变成了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第1340章 小玉 第1340章 小玉 好像他们都像寻常人一样,只不过是生活在刘家村的人罢了,哪里就像是耿将军说的那样十恶不赦呢? 郁嘉宁正想着,又有一个小女孩笑呵呵地径直朝他们蹭蹭蹭跑了过来。 那小女孩身上所穿的衣裳看上去很是破旧了,马上就要到寒冬了,她的裤子上都还有几处没有缝补上的破洞,她的脸也有些面黄肌瘦的,一看她的家里就不是十分的富裕。 但,这些事情好像对于小女孩来说没有丝毫的影响,相反,远远的看到了他们的队伍之后,小女孩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几分。 “长安姐姐!长安姐姐!!” 小女孩如同一只灰扑扑却十分可爱的小兔子一般,“咚”的一下,直接一头就扎进了顾长安的怀里。 小家伙抬起头,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看向顾长安,软乎乎、甜腻腻地开口问:“长安姐姐,我可算是把你给盼回来了!方才阿娘同我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呢,如今我亲眼瞧见了,才是真的信了。对了,对了,长安姐姐,你之前答应给小玉买芝麻糖的!长安姐姐你……你……” 你买回来了么? 虽然是直白的要东西,可是,小家伙那模样、那神情,却实在是叫人一点都没办法生气,反而见到她话说到最后,一点一点变得不好意思的模样,更是叫人打从心底里觉得她可爱。 “长安姐姐?” 顾长安受蛊虫的控制和影响,不能立刻做出反应。 郁嘉宁也是稍稍愣了愣,才通过蛊虫之术,让顾长安按照她的意思蹲了下来,轻声细语地和这个名叫小玉的小姑娘说话。 “小玉想要的芝麻糖,我当然是记着的,只是,如今世间不太平,之前小玉最喜欢吃的芝麻糖,那间铺子不做了,一时半会间,我又没能找到更好的,所以,小玉,对不起啊,姐姐没能给你带芝麻糖回来。下次吧!等到下次,姐姐肯定给你带江南那边最最好吃的糕点回来。” “啊……原来这样啊……” 小孩子嘛,没有得到自己期盼了好几个月的芝麻糖,难免都会有一些失望的。 不过,好在小玉的母亲及时出现。 大娘教育小玉说:“你这丫头,你知不知道你长安姐姐出去一趟有多危险,说不定还会遇到官差!你长安姐姐能平安回来便是最好的了,就你这丫头还想着芝麻糖!” 危险、官差…… 虽然郁嘉宁知道顾长安做的是伤天害理的事,可,如今这样的事情从刘家村的人嘴里说出来,不知怎么的,好像莫名成了一种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呢? 而且,听着大娘这样关切的话,还有小玉对顾长安这样的依赖和惦记,郁嘉宁整个人不由得有些恍惚起来: 要是顾长安不是受到蛊虫的控制,要是她如今还能保持自己的思维和想法,面对刘家村的这些人,她又会如何行事,如何说话呢? 她还会不会像面对他们一样,脸上总是带着清冷的表情,还是说,她也会像这些刘家村的“百姓”一样,乐呵呵的笑、爽朗的说话,一如正常人一般? 这个刘家村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呢? 第1341章 充老大 第1341章 充老大 因为上山将军如今并不在,所以,彭老哥就把他们一行人安置在了刘家村里唯一的一间客栈里面。 彭老哥:“如今还只得你们几个,还有多余的房间给你们选。若是再过几日啊,其他的人都要到了,别说选房间了,只怕这人多起来啊,有的还要去柴房将就呢!喏,都安排好了,还是老规矩,顾姑娘你的房间在二楼,老马你的房间在一楼。都来过这么多次了,就不用我带你们去了吧?” 生怕露出些什么马脚来,沈刺立刻道:“不用、不用!多亏了彭大哥,你事情多,就不用管我们了,我们自己就可以了!” “嘶……” 彭老哥皱了皱眉,上上下下将沈刺多打量了几眼。 一路上,他就说怎么总觉得这次碰到顾姑娘和老马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的,原来是眼前这小子! 以前,什么事情他都是和顾姑娘、老马商量、交谈的,这一次不知怎么了,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应声、搭腔的总是这个他瞧着眼生的家伙。 心里生出了一丝疑问,彭老哥问:“你是什么人?怎么之前都没见过你?” 他一边问一边将顾长安他们一行人仔细打量了一圈,这才发现不仅是沈刺眼生得很,随行送“货”的大多都是生面孔,甚至,一向都不带姑娘在身边的顾姑娘,这一次身边还多了个容貌颇为出众的女子。 细细一想,古怪之处便明显了起来。 眼瞧彭老哥起了疑,沈刺只能飞快求救般地看向郁嘉宁。 刚好,他就看到郁嘉宁右手手指翻飞一番,顾长安像往常一样清冷地笑了笑,冷声道:“什么时候,我们如何行事还要同你交待了?如今这世道,若是不经常换人,哪儿还能守住秘密?” 本来为上山将军收罗年轻公子之事便是极密,她又不是个轻易相信人的人,自然得时时换一波人才能保证自己所用之人不会被人收买。 更何况—— 顾长安脸上的笑瞬间一冷,声音也在瞬间降到了冰点:“什么时候我们行事还需要向你交待了?打过几次交道,我和老马才称你一声彭大哥,可你不会是真把自己当成是我们的大哥了吧?你若当真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等到上山将军回来之后,你只管悉数告诉他就是!少在我面前充老大!到时候若是惹得上山将军有何不满的,看看你和我谁倒霉就是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顾姑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顾长安清冷、不好惹的样子叫彭老哥瞬间瘪了下来。 倒不是他怕了她了,更不是怕上山将军不满,全是因为顾长安这冷冽、不好亲近的样子才是他所熟悉的。 什么? 你说方才那些刘家村的人都对她熟稔、亲近,便连彭老哥一开始见到她的时候也是热情客气的,怎么顾长安冷冽的样子才是熟悉的?这说不通嘛! 彭老哥赶忙找补说:“怪我,怪我,寻常之事顾姑娘你是不在意的,但在正事上顾姑娘你却格外较真。” 第1342章 惨叫 第1342章 惨叫 闻言,顾长安脸上的清冷丝毫没有缓和的迹象,反而眼底的不耐烦还更多了几分。 她伸手一把将彭老哥推开,只丢下“我累了”三个字便转身朝客栈的二楼径直走去。 郁嘉宁身为“侍女”,自然二话不说就跟了上去。 沈刺和其他随从也纷纷行动起来,将那十口大箱子抬上了二楼,送到了顾长安旁边的房间里。 见众人纷纷散去,被留在原地的彭老哥不由得讪讪摸了摸鼻子,心里叹了一句:怪他、怪他、都怪他,好好的干嘛非要惹她呢?他又不是不知道顾长安的性子,平日里是好说话,可一说到正经事,她那周身冷然如霜的样子给人的压迫感可一点都不比上山将军少。 罢了,罢了。 彭老哥只得尴尬地朝着二楼忙碌的一众人影说:“顾姑娘你们好好休息,我这就先走了。” 自然无人回应他。 等到彭老哥走远了,沈刺才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拍着胸脯说:“好险,多亏了王妃,不然这一路上都不知道露馅多少次了。” “……别说这些了,快让箱子里的人都出来吧!” 顾长安他们干的事伤天害理、毁人家庭,所以,昨晚在树林里的时候,他们就让八个璃王府的暗卫换了那八个无辜的年轻公子。 至于,为什么是八个,而不是九个…… “就是,就是,我都快憋死了!” 被郁嘉宁否决了郁平宴从最末尾的那口箱子里面爬了出来。 倒不是郁嘉宁改变主意了,实在是他们出来这一趟,所跟的璃王府暗卫人数就算不得多,想要找出面容俊俏的,就颇有些难度了,再加上时间又紧,当他们左数右数总是差一个的时候,郁平宴这小子便自己往那箱子里一钻,还美其名曰: “本来我就是他们中的一个,现在又有这么多璃王府的人在,四姐姐,你就别担心了!” 而后,根本不等郁嘉宁反应,这小子就自己从里面把箱子给封上了,那速度、那架势,仿佛前面有什么好事,他只要稍微去得慢了些就会赶不上了一般。 郁嘉宁彻底无语了。 元凤修是这样,郁平宴也是这样。 反正她想做的,他们就总是有一大堆的理由反驳。 她想要说什么吧,他们却根本不听。 算了,说再多也只不过是浪费唇舌罢了。 不过,郁嘉宁如今除了无奈之外,脸上还有几分说不出的情绪复杂。 她还想着自己来到刘家村所见到的那些事情。 热情、亲近的百姓,可爱、天真的小孩,质朴、平实的大娘…… 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耿将军口中那些会跟着倭寇一起四处生事的穷凶极恶之徒。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或者什么是他们还不知道的? 心里想着这一点,晚上郁嘉宁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月亮都爬过了半空,已经过了午夜子时之时,忽然间,客栈外面传来了阵阵响彻天际的惨叫声—— “啊啊啊!!不要,不要杀我!!” 第1343章 往里闯 第1343章 往里闯 “怎么回事?!” 听到动静,不仅是还未入睡的郁嘉宁立刻就睁开了眼,住在一楼的沈刺也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叩叩叩!” 随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沈刺已经站在了郁嘉宁的房门外,未免暴露身份和端倪,沈刺着急问:“姑娘,姑娘,一切都还好么?” 郁嘉宁匆匆披上外衣,将房门打开一道口子,侧身走了出来,而后又赶紧将门给关上,抱怨道说:“赶了这么久的路,姑娘说今晚好不容易能踏实睡一觉了,正不满得紧呢,问外头是谁在吵!” 一来一回的话都是说给客栈的人听的。 许是怕元凤修和平宴两个在隔壁会担心,郁嘉宁又立刻补上一句:“隔壁的人可还都晕着?会不会被外头的动静给吵醒了,影响了迷药的效果?” 沈刺立刻明白了郁嘉宁的话头,立刻装作检查一般来到隔壁房间,和元凤修、郁平宴点头示意,表示有他陪着王妃应该不会有事的。 元凤修和郁平宴如今的“身份”十分敏感,不管外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两个都不能轻易出现。 外头惨厉的尖叫声接连不断,甚至还越来越骇人,听得沈刺这个刀上染过血的人后背都汗毛直立。 沈刺从二楼往外面看去,只看到外面不远处好像围了一层又一层的人,他们手里都还拿着火把,把原本漆黑的夜照得透亮,可究竟发生了什么,在这里根本看不见。 沈刺和郁嘉宁两人匆匆下了楼,循声找了过去,到了之后,当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两个人都彻底愣住了。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求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吧!!我不是这里的人,我只是想在山林里找一些野菜,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闯进来的!!放过我吧!你们放我走吧!我保证,我绝对不会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别人的!!” 层层人群包围的正中央,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正跪地求饶。 他的脸上、身上、还有他如今所跪着的地上,腥红一片都是血!! 足以说明从他发出第一声惨叫到现在,就这么半盏茶左右的时间,他被打得有多惨。 层层包围的村民有人认出了沈刺和郁嘉宁,知道他们是顾长安的随从,便猜他们是听到了动静过来打听情况的。 一个上了年纪,瞧着约有六七十岁的老大爷便十分“热心”地告诉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呵呵呵,不用担心,你们啊,一会儿回去只管告诉顾姑娘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一个外村人不小心闯了进来,哦,对了,就是今早你们来的那条路。” 老人家慢慢悠悠的说着,像是在说一个古老的和他全然不相干的故事一样,而眼前这个浑身是伤的男人对他来说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 “你们是知道的,咱们这村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来的。也怪他自己运气不好咯,那么大的一个林子,这不去、那不去,偏偏往刘家村里闯,这可不是自己往地狱里跳么!!” 第1344章 人皮灯笼 第1344章 人皮灯笼 “求求你们,放,放了我——啊啊啊!!” 老人家正说着,那边,还在不断求饶的中年男人话还没说完,就被他面前一个恶狠狠的光头一脚踢倒在地。 “放了你?你当我们是傻子么?!” 光头唇角上钩,面露凶光,随着他说话泛黄而带着黑斑的牙齿露了出来,在火把光亮的映照下,那牙齿瞧着宛如猛兽一般,仿若下一秒就要吃人! “如今情势如此紧张,你说你只是个路过的,谁信啊?!” 万一他是个来探查消息的,把刘家村的情况告诉了外人,尤其是如今上山将军并不在刘家村的消息泄露了出去,谁知道朝廷那边,还有羊城和福州那边的官员会不会搞出点什么事情来? 若是真出现了这样的后果,上山将军回来了,他们谁承担得起? 所以啊…… “你啊,就认命吧!既然不小心被我们逮到了,那就只能把命留下了!” “就是!就是!!你就认命吧!” “行了,都别废话了,磨磨唧唧了半天,直接赶紧的把人解决了,这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可不是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结果只是个偷跑进来的蠢货,赶紧弄死了抬到后山那边扔了,别打扰我睡觉!” “……” 白天里那些热情、熟络、亲近、温暖的村民,此时此刻,全都变成了郁嘉宁所不认识的模样。 她心底里那些对刘家村村民的复杂情绪,如今愈发变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看着周围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哄闹着要赶紧把这个无意闯入的中年男人弄死,她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身处在炼狱之中。 周围的人,已经不能以“人”字来形容了。 他们更像是地狱里面的厉鬼,看到了一个无端掉入地狱的人,全都叫嚣着、吵闹着,甚至争相恐后地想要做那个拨皮抽经的猛鬼。 甚至连白天里一个样子可爱的小男孩,如今也都跟在自家大人的身边,脸上满是兴奋,眼神中也都染上了明显的腥红和杀意,嘴里也跟着叫着:“杀了他!杀了他!等你们把他丢到后山去了,我还要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他的阿娘哧笑着朝他的后脑勺猛拍了一下,说:“你这小子是不是傻啊?你光叔他们把他抓到之后,肯定第一时间就把他浑身上下都搜过了,就算有什么好东西,哪里还轮得到你?” 闻言,小男孩十分不满地撅起了嘴:“没劲!没劲死了!什么好东西都没有,这人也不反抗,看着也没劲!算了,等把他丢到后山里面去了,我拿把小刀去剥他的皮好了!我之前听上山将军说了,在东瀛那边好像有一种叫人皮灯笼的东西,到时候我问问上山将军人皮灯笼要怎么做!” “!!!” 不足十岁的小孩,用最平静而稀疏平常的口吻说出了这世间最叫人毛骨悚然的话。 郁嘉宁觉得周身都冷得出奇:他才多大啊!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啊?! 第1345章 干呕 第1345章 干呕 不仅是郁嘉宁,便是陪着她一同而来的沈刺也被周围孩童说话的样子吓得不轻。 方才那位“好心”的老人家,知道他们是这一次才跟着顾长安来的,见状还“咯咯咯”的笑了笑,摇头说:“你们两个以前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吧?不打紧,不打紧的,你们在这里多待几日,便什么都能见到了。再说了,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轻描淡写的语气,更是叫郁嘉宁当即又打了个冷战。 就在这个时候,好几个刘家村的村民已经把那个不小心闯入的中年男人从地上一把捞了起来。 不管他嘴里喊着什么,无论他怎么挣扎,他们全都当看不见,只是从旁边人手里接过了砍人的大刀。 “不要——” “救命啊!!!救命——” 郁嘉宁下意识地想要拦住他们,可她还没来得及将“不要”二字说完,甚至这两个词才刚刚到了她的嘴边形成了气声,拿着大刀的村民已经邪笑着把刀插进了中年男人的腹部。 中年男人的惨叫声震彻天际,嫁给你郁嘉宁嘴里的声音全都掩盖了过去,而后,随着生命一点一点的从他的体内消失,那凄厉的惨叫声渐渐变得微弱起来,而后彻底陷入了一片寂静。 “嘭!” 中年男人死透之后,把他架起来的村民没劲地摇了摇头,松开了手,自然,尸体就像一坨被抛弃的烂肉,从半空中狠狠砸在了地上,被摔了个稀巴烂。 而方才说着要拨皮抽经做人皮灯笼的小男孩也是“说到做到”。 不足十岁的小孩子,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直接就从自己的怀里抽出了匕首,动作迅速而熟练地就将中年男人的头发全都割掉,而后便从头顶中心的位置,用匕首划开一个十字口,再顺着十字口不断地向四周开始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将人皮拨开! “呕!!” 即便活了两辈子,即便上一世她被人害死,即便自己也曾经历过炼狱,可如今眼前的一切还是叫郁嘉宁忍不住打起了干呕。 可见她这样,周围的人反而还“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你是跟着顾姑娘新来的吧?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会不习惯是正常的,等过几天,你多见见就好了!” “是啊,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往后啊,可有的是你开眼界的时候呢!” “哈哈哈哈!行了,你们可别说了,待会儿她说不定就要真把晚饭给吐出来了。” 又是一阵笑声。 郁嘉宁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到了客栈里面。 她只知道,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平宴正满脸担心地坐在她对面,手里还捧着一杯暖茶,见她眼神好像动了动,赶紧就把暖茶递了过来:“快喝点热茶,暖暖胃,会舒服很多。” 谁知道,一听到“胃”这个字,方才发生的一切就又一次浮现在了她的眼前,叫她心里、胃里、身体里翻江倒海一般的难受! 还是元凤修走到了她的身边,伸出宽厚的大手,轻轻在她后背不断拍着:“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没事了……” 第1346章 安慰 第1346章 安慰 “没事?!怎么会没事?!” 方才的情景和郁嘉宁白日所见实在是相差太远,巨大的冲击叫她实在没有办法很快平复心情。 而且,白天的时候,当她见到刘家村村民们“一片祥和”的模样,心中竟然还生出了怀疑,觉得是不是耿将军的消息出了错,会不会是这些村民根本不像外界所说的那样不堪。 可现实却给了她一个狠狠的耳光! 什么消息出了错,什么会不会有别的隐情,她简直为自己白天的所思所想而感到匪夷所思,她—— “够了!” 虽然这些心里话都没有说出来,但元凤修根本不用听她说就知道她心中的想法。 男人宽大的手,不由分说地直接一把将眼前情绪波动极大的郁嘉宁拥入了自己的怀中。 虽然,他的身体还是一如既往的冷。 纵然,他的胸膛十分坚硬,一点也不柔软。 但,不得不说,男人如今这近乎霸道的举动还是叫郁嘉宁整个人瞬间都愣了愣。 趁着她瞬时间的冷静,元凤修一贯清冷的声音,说出了叫她当即心头一软的话来: “你只是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下意识地往好处去想罢了。” “可是——” 历经两世,明明她应该比谁都清楚“世间最是人心险恶”这个道理,她吃过的亏还不够多么? 为什么她还会这样只不过是瞧见了几个热情的村民,几个可爱的小孩,一个追着顾长安要糖的小姑娘就—— “没有什么可是的,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只不过,阿宁,你并不用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有什么不对的。” 是,人心险恶,世道黑暗,谁也不知道一个看似和蔼可亲的人心底里藏着怎样的主意,更不知道平日里同你称兄道弟的人会不会在背后给你一刀,甚至那些发着山盟海誓、说着此生非你不娶、非你不嫁的人会不会转头就变了心…… 如此种种,早就叫世间都练就了一颗不会轻易相信旁人的心。 可这当真就是好的么? 在他看来,她会有白天那样的想法根本没有什么不对的。 遇过了险途,从此变得小心翼翼、再也不敢肆意潇洒,或许是对的。 可难道不是纵然历经了困苦和磨难,依旧愿意相信世间还有美好,愿意以积极向上的心态去面对一切,才是真正的难能可贵么? 郁嘉宁低着头:“你不用说这样的话来安慰我……” 元凤修却继续坚定说:“实话实说罢了,何来安慰一说?” 再说了。 虽然她的确对刘家村的村民心存疑惑,可她有不过脑子直接就完全信任他们,把他们此行的目的、他们真实的身份全都和盘托出么? 并没有,不是么? 就如方才那样的情形,她不也做得很好,不在外人面前露出半分的破绽,出客栈之前还特地再次确认了蛊术,以保证顾长安和老马不会因她的离开而出岔子。 看到刘家村百姓残忍地杀害那个无辜的中年男人,她心情纵然愤怒难当,可她不也依旧没有在人前露出半分的马脚么? 第1347章 要快 第1347章 要快 所以…… 她其实根本不用太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有任何的不安…… “我……” 许是心里还有什么想法,郁嘉宁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是,元凤修又摇了摇头,先一步开口道:“我们今日头一天来到刘家村,就看清了这里的人都是什么样子,其实也算是一件好事。” 至少,破除了不该有的幻想。 而且说不定不仅是阿宁,羊城、福州两地的百姓,还有许多两地的官员对刘家村的百姓也都抱有这样的幻想,觉得他们是迫于那些东瀛人的威胁和胁迫才不得不成为帮凶的。 可如今瞧来,这些人全都是自己就很享受这样折磨人的“快乐和愉悦”。 想到方才的事情,沈刺现在都还背脊发凉,他想到了什么,眉头紧紧一蹙,说:“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刘家村的村民不管怎么说都还是我们夏国的百姓,他们就能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来,可想而知,那些东瀛人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只会更加的可怕、可怖!” 虽然没有亲眼见到方才的事情,但郁平宴却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想想顾长安,再想想那些被抓来的年轻公子就知道了,这些人,就是行走在人间的恶魔,他们全都是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厉鬼!!” 元凤修思忖片刻,做出了决定:“虽然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在往西边走会是怎样的情形,但是,现在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主事的上山将军如今人不在这里。 群龙无首之时,就是最好的机会! 他们或许可以和水师里的耿将军通信,让他从羊城和福州两地一齐调兵,从上下两个方向一齐包围这边,直接把这里给拿下! 而且,这件事情一定要快! 不能等到这位上山将军回来主持大局。 “这么快就决定了?会不会太草率了些?”沈刺有些担心。 但,元凤修却摇了摇头:“今日的事情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 虽然阿宁和沈刺没有露出马脚,但,他们毕竟身处险境之中,待的时间越久,可能会存在的危险也就越多。而且,听刘家村人的话,这样残害普通人的事情在刘家村里时有发生。 这一次他们或许忍住了没有出手,可若是还有下一次呢? 都是大夏的子民,谁又忍心见到自己的同胞被无端杀害呢? 见元凤修已然打定了主意,沈刺只能点点头,说:“既然如此,那我明天一大早就派人去传话。” 如今虽然天色已经很晚了,但,发生了方才那样的事情,刘家村的人都还激动着,尤其是那几个小孩真的就剥起了人皮,还有好几个大人在旁边笑呵呵的指点,若是此时去传信,说不定会被人发现。 元凤修“嗯”了一声,再三叮嘱了几句,叫沈刺明早一定要快! 谁知道…… 当第二日清晨,沈刺偷摸从客栈出来,想要趁人没有看到绕到客栈后面的一片树林里去飞鸽传书,结果—— 第1348章 回来了1 第1348章 回来了1 “回来了!回来了!!将军回来了!!” 刘家村村民欢呼雀跃的声音,在安静的清晨显得格外的热闹而明显。 上山一郎回来的消息,如同击鼓传花一般,一个接着一个,一个告诉一个,很快,几乎半盏茶的时间,刘家村家家户户的村民都火急火燎地跑了出来,想要第一时间见到他们的上山将军。 而且,不只是村民,便是住在客栈里的人也都纷纷跟了出来。 未免露出端倪,也生怕去得晚了惹人怀疑,沈刺只好收起了要书信,匆匆回来告诉元凤修和郁嘉宁他们。 郁嘉宁倒还算冷静:“这两天下来,我已经能熟练地运用蛊术了,一会儿就算见到那个上山一郎,想来也不会露出马脚。” 不过,她虽然对自己的蛊术很有信心,但为了万无一失,出发之前元凤修还是特地叮嘱她:“别大意了,你可别忘了顾长安是认出了南楚巫族的蛊术的。” 虽然到现在为止,刘家村的人都没能瞧出阿宁的蛊术,但,既然顾长安知道,那便可以肯定她肯定是从其他什么途径知晓了这件事。 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是,元凤修心里就是隐隐感觉到,南楚蛊虫之术这件事,那个上山一郎很又可能也知道。 沈刺却不大相信:“上山一郎?那个东瀛人?他会知道?不能吧!” 别说上山一郎了,就是他和元凤修,在去南楚寻郁嘉宁之前,不也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甚至连见都没有见过所谓的蛊虫之术。 他听耿将军说起过,这个上山一郎不过是一个倭国的逃犯罢了。倭国和南楚不仅隔了十万八千里,还隔了无边无尽的大海,上山一郎怎么可能知道蛊虫之术啊? 不可能,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 虽然道理好像是这样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元凤修越想越觉得自己心里的这种猜测不是没有可能的。 故而,他还是再三提醒着郁嘉宁:“若是可以的话,你们就隐匿在人群中,没事不要冒头,也不要引人注意。” 郁嘉宁点头:“我知道的。” 在还不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的情况下,不管遇到什么,都暂且先将自己给隐藏好,这一点她是知道的。 “行了,行了,别耽搁了,赶紧走吧!若是去得再迟些,只怕当真要叫人觉察了!” 听到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沈刺赶紧催促着。 郁嘉宁划动着右手,很快,顾长安便走在最前头,她和沈刺便“乖巧恭顺”地跟在后头走出了客栈。 刘家村虽然看着不大,人却是极多的。 当他们出了客栈,大道上早已挤满了人。 大家全都兴奋不已地看向刘家村村口的方向,就等着上山将军的出现呢! 按照元凤修的提醒,郁嘉宁他们也挤进了人群里,学着周围人的模样,旁人如何反应,他们便如何反应,宛如一滴水滴入了大海中一样,根本瞧不出半分的异样。 可是—— 第1349章 预言 第1349章 预言 “咚咚!” “咚咚!!” “咚咚!!!” 因为被刘家村的村民所簇拥着,郁嘉宁和沈刺又特地站在了人群的后面,所以,他们其实根本看不见远远而来的上山将军,只能感觉到人群的欢呼和热闹好似一团热浪一般,正不断地朝他们靠近。 也正是随着热闹的靠近,郁嘉宁不知道怎么的,莫名觉得自己的心口突然生出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刺痛感,并且随着这些刺痛感,她还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那种感觉让她十分的不舒服。 “唔……唔唔……” 疼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郁嘉宁下意识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想要将那股莫名的异样给压下去,但是—— “咚!咚咚!咚咚咚!!!” 心口像是被大锤不断敲击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疼痛的不适感也变得愈发的清晰起来。 “你怎么了?” 沈刺觉察到她的表情变化,当即问了一嘴,谁知道就是这么扭头一看,郁嘉宁整张脸惨白得像是彻底失去了血色,仿佛下一秒她整个人就会晕死过去。 “怎么回事?!哪儿不舒服?” “我……唔……我也不知道……就是……就是疼得厉害……” 剧烈的疼痛来得太过迅猛,郁嘉宁不仅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而且,随着人潮的不断靠近,那股疼痛变得像是万千根尖针狠狠扎进了心间的软肉,疼得她额头上不断冒出冷寒,整个人更是疼得完全无法站直。 “哎哟,你这姑娘怎么回事?上山将军回来这么高兴的时候,你这样子瞧着真是让人扫兴!” “看你这模样,该不是昨晚吃错了什么东西,在这里闹肚子吧?” “……”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自然,人群中间的上山将军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你们?怎么回事?” 很快,一个穿着夏国衣饰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他瞧着面目和善,态度亲切,看着完全不像是那个领福州和羊城的百姓只要听到了名字就会担惊害怕的上山一郎。 当然了,他虽然穿着夏国的衣饰,说着夏国的语言,言行举止都很像寻常的夏国人,但昨日刘家村百姓的反差,已经给了沈刺他们敲响了足够的警钟。 不管外表看上去再和善又如何,都不能改变他曾经做过的那些罪行! 不过,现在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阿宁?!阿宁?!!你怎么样了?!” 当上山一郎愈发靠近了他们,郁嘉宁的情况愈发一发不可收拾的加重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 从心底深处爆发出来的疼痛,折磨得她不断地在地上来回打滚。 看到她如此情状,不仅是沈刺慌了,旁边所有的人都慌了:“你!你们快看呐!!她、她、她的情况,是不是和之前那些经过刘家村的人所预言的情况一模一样?!” 第1350章 兄妹两 第1350章 兄妹两 还别说。 没人提到“预言”的时候,刘家村的村民的确被郁嘉宁的情况给吓住了,好好的,这姑娘怎么叫得这样凄惨,像是被什么东西不断折磨着似的。 但是,一旦有人提起了“预言”二字,大家都记起了这件事。 前不久,最多就是大半个月、一个月之前,有一男一女两个人以路人的身份经过了一次刘家村。 刘家村什么样的情况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寻常人别说进入刘家村了,就是在刘家村的边缘多绕上一圈,都会被抓起来严刑拷问,生怕是那些可恶的官僚派来打探消息的。 然而这一男一女两兄妹不仅直接报出了上山将军的大名,还拿出了倭国那边有名的樱花图纹章,说是有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见一见上山将军。 刘家村的人虽然心里觉得事情古怪得很,只怕有什么猫腻,但,瞧见了樱花图纹章却又不敢怠慢,便派了十几个人将这对兄妹团团围了起来,而后才立刻向上山将军汇报这件事。 他们本以为这两兄妹就是来捣乱的,上山将军看了那樱花图纹章后肯定会将他们两个给赶出去,然而,叫众人都想不到的是,见到了那图纹章,上山将军整个人立刻如临大敌般,不仅赶忙问那对兄妹的情况,还几乎一路小跑过来,亲自见那对兄妹。 自刘家村不断发展壮大以来,整个村子的村民从来都只见过上山一郎嚣张狂大、不可一世,几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模样,何时见过上山将军这般看重别人的时候?更别说是如此这般的紧张在意。 甚至,见到了那兄妹二人之后,上山一郎还特地朝他们鞠了躬、行了礼,还特地邀请他们两个到自己的营帐里去详谈。 然而,那个姑娘却摇头笑笑,语气傲然极了:“行了,你也用不着这般客气,我们两个今天过来,就是告诉你,认真计算一番,最初规定的时间已经差不多要到了,你替我们找的人,究竟还能不能找到啊?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当初我们答应你的那些事情,都是建立在你帮我们找到我们要的那个人的前提下。如今,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是没能把人找到,实在是让我们很难相信你的本事和能力啊。” 言落,上山一郎更是整个人紧张起来,想要为自己解释几句,但,那姑娘直接抬手将他要说的话全都挡了回去,又说:“你知道的,我们这些人只看最后的结果,其他的,你说得再多,只要没能达成目的说再多也是白搭。只不过嘛,我们这次不是没有好消息带给你。” 自然,那姑娘所说的好消息就是这次的“预言”。 她说了,在接下来的一两个月里,最多三个月的时间里,刘家村会出现一件十分特别的事情,会有个新出现的人,在上山一郎靠近的时候莫名其妙的疼痛难忍。 “你们瞧,这姑娘的情况可不就是和预言差不多么?” 情况? 预言? 什么一模一样? 明明周围人说的每一个字沈刺都能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是当这些字词连成句子后,沈刺却怎么也听不明白了。 第1351章 退下 第1351章 退下 不管郁嘉宁的情况究竟是不是同那兄妹二人所说的“预言”对上了,她如今这般痛苦挣扎的模样实在是叫人没有办法不注意到她。 上山一郎神情格外凝重地将她上下打量着,发现她确实是个眼生的人之后,虽然心里有很多话想问,也有很多事情想知道,但此时此刻,他只是挥挥手,让自己的手下将眼前这个女孩带到自己在刘家村的宅子里。 他还吩咐说:“去,去请一个大夫过来,给她看看!” “不!不用了!!” 上山一郎这话一出,沈刺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出言拒绝。 且不说他们出来的时候,殿下特地叮嘱过了,让他们要小心谨慎,藏在人群中间,别引起旁人的注意。就是没有这一茬,他也不可能让这个东瀛人把王妃给带走啊! 谁知道王妃被他们带走了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啊?! 但是—— “你又是何人,凭什么在此地大呼小叫?” 上山一郎的夏国话虽然说得不错,但,说话的语气到底还是显得僵硬了些,不大像寻常人说话那般自然。 但,随着他质疑的话音一落,跟着他一块回来的其他东瀛人全都怒目圆瞪地围了上来,像是马上就要动起刀子来似的。 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混账小子,竟敢在将军面前说“不”字?只怕他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就是!就是!顾姑娘,你这找的都是什么人啊,怎么一点规矩也不懂?” “顾姑娘,你的人是不是也该好好管管你手下的人了?” “顾姑娘?顾姑娘,你倒是说话啊?” 刘家村的村民纷纷附和着东瀛人的话。 而郁嘉宁疼得在地上不断冒冷汗之后,别说控制蛊虫之术了,便是她自己整个人都已经到了失去意识的边缘,就像是命悬一线的人,嘴里面吊着的那一口气随时随地都会消散不见了似的。 “我、我、我,不,不是的,我只是,她……” 虽然沈刺遇到事情一向沉稳冷静,很少会有语无伦次、不知该怎么说才好的时候,但郁嘉宁忽然疼得这样厉害,他们又是伪装成顾长安的下人才进了刘家村,再加上旁边东瀛人和刘家村村民的质疑和包围,这才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 “退下……” 就在沈刺慌乱间,一直“清冷不语”站在原地的顾长安终于“说话”了。 她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你放肆……上山将军要的人……你在这里瞎起什么哄……” “姑?姑娘?” 沈刺整个人都愣了愣,等瞧见倒在地上却还坚持咬着牙动了动右手的郁嘉宁,他忽然明白过来,这是她在施用蛊术。 这么多人都看着,她若是不咬着牙坚持,肯定会被发现的,到时候就真的糟了。 可是! 就是郁嘉宁操控着顾长安做出了回应,沈刺却哪里能真的放心让她被上山一郎的人带走? “要不然我们还是先把——”小郁给带回去吧? “还不赶紧退下!” 第1352章 对得起么 第1352章 对得起么? 顾长安声音忽然一厉,一句话落,似乎是“觉得”沈刺太不懂事,他若是再这样“可是、可是”下去定然会惹得上山将军十分不悦,故而,顾长安还“直接”抬起手来,“用力”将沈刺往旁边拽。 “没眼力劲的东西,我的话都不管用了?” 顾长安说着还结结实实给了沈刺一个“巴掌”。 虽然她的力气并不大,可沈刺还是被一下子打蒙了。 他目光不解极了,他看着顾长安,可他的目光又像是透过了顾长安看到了那个依旧疼得在地上不住蜷缩着身体,几乎不能动弹的郁嘉宁。 瞧见郁嘉宁额头上大颗大颗的冷汗,再看到她咬牙坚持的痛苦表情,沈刺虽然心中再不愿,此刻也只能配合着做出一副“赔不是”的表情来。 “还请姑娘息怒,都是我的不是,是我不懂事,惹了姑娘不痛快,都是我的不是。” 沈刺一边说还一边给了自己几个耳光。 见此,旁边的村民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嗯,这样才对嘛,我就说了,在正事上顾姑娘一向都拎得清,她手底下的人怎么可能冒冒失失、不知道轻重缓急呢。” “行了,行了,来来来,我们几个帮将军把人抬过去,你们几个赶紧去叫大夫!”几个好心的大娘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抬手的抬手、抬脚的抬脚,很快就把郁嘉宁给带走了。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郁嘉宁和上山一郎的身上,等到他们走得远些了,便没有人发现“神色清冷”的顾长安额头深深蹙在一块,眉宇间也渐渐生出了疑惑不解的表情。 还是沈刺反应极快,他猜到,许是郁嘉宁走得远了,再加上她忽然的变化,她对顾长安体内蛊虫的控制便减少了。 故而,在顾长安彻底恢复意识之前,沈刺将她带到了旁边无人的地方,接着再是一个手刀,干脆利落将顾长安给击晕,飞快人给带了回去。 上山一郎究竟为何要带走郁嘉宁,这件事谁也不知道,而且那个什么预言不预言的,实在是诡异得很,沈刺回来之后立刻就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元凤修。 因为实在为郁嘉宁担心,沈刺甚至都顾不得暴露不暴露的了,他直接提议说:“要不趁着现在上山一郎才回来,什么也没有安排妥当,直接让王府的暗卫一齐行动,把王妃给救出来?!” 郁嘉宁一个人和上山一郎待在一块,怎么想怎么叫人心中不安得很。 郁平宴和沈刺一样,担心的很,听了这个提议二话不说就要干,拽着沈刺就要出去安排一切,但—— “都给我回来!” 元凤修冷然的声音直接叫住了这两个莽撞的家伙,他一双幽森的眼眸在他们两个身上幽幽划过,最后深深落在了沈刺的身上:“你若是这个时候采取行动,如何对得起阿宁方才的咬牙坚持?” “什、什么?” 沈刺以为自己听错了,亦或者说他完全不明白元凤修这个时候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第1353章 诊不出来 第1353章 诊不出来 别说这间屋子里的这些人了,只怕放眼整个大梁,都没有比殿下更为王妃担心的人了吧? 方才他们出去之前,不就是殿下再三叮嘱,让他们小心些,别引人注意了,怎么如今王妃被那个上山一郎给带走了,殿下反而显得如此的冷静镇定呢? 这实在是叫人想不明白,想不通啊! 然而,沈刺却不懂,不是元凤修不担心,确实,如沈刺所想的那般,方才若是元凤修在,听到上山一郎那样说,他肯定也会在三阻拦,但是—— 就像他之前说过的那样,担心归担心,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会在第一时间尊重、理解阿宁的做法和想法。 既然她当时选择自己跟上山一郎离开,那么肯定是有她的道理的。 沈刺更听不懂了:“什么有道理,她那完全是不想我们的事情暴露罢了!”完全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能这样选择了。 可是—— “真的是如此么?” 元凤修一双好看的眼睛幽幽然一闪,抛出了这个反问。 一下子,沈刺被这话问得更懵了。 难道…… 王妃当真是自愿跟上山一郎走的? —— 刘家村虽然只是羊城和福州两地交界处的一个小村子,可就是在这样的小村子里,却有一间三进的大院子。 好几个“热心肠”的大娘将郁嘉宁抬进了这间院子,还在旁边等着,生怕上山一郎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她们好第一时间出一份力。 但,上山一郎只是蹙着眉将这个眼生的姑娘瞧了又瞧,瞧了好一会之后,他像是猛地想到了什么,忽然间脸色大变,抬手叫来了自己的随从。 “去!赶紧把我放在营帐地图后面的那个盒子里拿过来!” 随从好不诧异:“现在?” 刘家村距离他们的营帐少说也有七八十里,这一来一回怕是都要到晚上了吧? 那盒子里到底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将军竟要得这样急?还有,那个盒子和这个女人又有什么关系? 疑问一个接一个冒出来。 但,上山一郎见到随从并没有行动,脸色立刻变得无比严肃起来,说话的声音也愈发急切:“怎么还不去?赶紧去把那个盒子给我拿过来!” 接着,像是格外担心郁嘉宁的情况似的,上山一郎还抬头四处张望着,“大夫呢?叫你们去寻的大夫呢?!” “在在在!大夫早就请来了,只是——” “快给她看看!” 上山一郎两只眼睛紧紧盯着郁嘉宁,像是生怕她有点什么事一样。 周围的人见了好不吃惊。 这丫头不是第一次跟着顾姑娘来刘家村么?瞧着她除了模样清秀点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怎么将军就这样关注她? 莫不是当真和那个预言有关系? 难道,她和将军这段时间要找的人有关? 但,将军一直要找的,不是年轻公子么?什么时候变成姑娘了? 奇怪,奇怪,实在是奇怪得很呐。 “怎么样了?” 大夫给郁嘉宁把了脉,可摸了摸脉象,再摸了摸脉象,眉心紧紧拧在一块,不解极了:“嘶……真是奇了怪了,老夫怎么诊不出来这姑娘究竟是怎么了……” 第1354章 不是装的 第1354章 不是装的 诊不出来? 什么叫诊不出来? 上山一郎问那大夫:“她如今的情况如此痛苦,很明显是身体出了什么差错和问题,怎么会诊不出来?”会不会是这位眼生的姑娘得了什么古怪的毛病,大夫的医术又不够,这才没能诊出问题究竟是什么? 大夫摇摇头,解释说:“将军,真不是这位姑娘的病症古怪,实在是她的脉象和寻常人无异啊!” 这人若是生了什么毛病,得了什么病症,不管再是疑难杂症,亦或者是从未见过的罕见之症,无论如何都会在脉象上表现出来啊。 要么就是脉象虚浮,要么便是脉象变幻莫测,再则便是强如突泉身体不能承受…… 可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寻常人那样平缓正常的脉象。 他虽然只是这山野间的普通大夫,的确不像那些城里的大夫见过市面,但他给这姑娘诊脉的时候,那也是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她的脉象的的确确没有任何的不同啊! 大夫说得恳切极了:“将军,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若真是我医术不够,我老实承认也就是了,何必在这件事上说谎呢?”完全没有必要嘛! 旁边还没走的几个大娘一听,狐疑、猜测的目光一下就落在了郁嘉宁的身上。 “若是大夫没有诊错,更没有说谎的话,那就是她有问题了?” “自己明明没病,一点毛病也没有,却故意装出来一副痛苦难受的样子?莫不是为了故意吸引将军的注意力?” “啧啧啧,若真是这样的话,这丫头的心思未免也太深沉了吧?真是看不出来啊,小小年纪,心眼子却这样的多!还不快说,你故意装出这副模样,引起将军的注意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几个大娘分析着分析着,对郁嘉宁的态度立刻警惕了起来,甚至还不等上山一郎发话,她们便径直挡在了郁嘉宁和上山一郎之间,像是生怕郁嘉宁的“奸计”被戳穿了,会狗急跳墙的做出些什么对将军不利的事情来一般。 可是—— “唔……唔唔……疼……疼……” 不管大夫说了什么,也不管这些人如何怀疑她,郁嘉宁还是和先前一样,整个人因为忽如其来的疼痛而艰难虚弱,她的额头上早已满是汗珠,她的头发也因为被冷寒浸湿而紧紧的贴在了头上,她身上的衣裳也因为浑身出汗而彻底浸透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还向上山一郎所在的方向伸出了手,“疼……将……将军……” “你的把戏都被人给拆穿了,还在这里装什么啊!我劝你啊,趁着现在将军没有发火赶紧滚出——” “你到底是哪里不对?” 某个大娘鄙夷训斥的话说到一半,站在后面的上山一郎也像是中了魔一般,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引着,他往前走出一步,还真的握住了这个他今日才见了第一面的姑娘的手。 她的手很软,很细,可是也格外的冰冷。 她不是装的。 上山一郎心里得出了结论。 第1355章 一块玉珏 第1355章 一块玉珏 虽然大夫诊不出她的脉象到底哪里有问题,可她的样子的的确确不像是装的。 也就是说,肯定是一种常人很难知道的原因才造成了她如今这个样子! 莫不是…… 一下子,上山一郎的心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只不过,这个想法还太过大胆、太过激进,他一时半会间实在是不敢肯定。 “来人!” 确认郁嘉宁的情况不是假的之后,上山一郎对她的态度愈发紧张和重视起来。 即便旁边的大娘们话说得很是难听,但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反而他还亲自将郁嘉宁从冰冷的地上抱了起来,将她放到了里屋的大床上。 “将军……将军这是……” “这,这,这……” 那几个还等着上山一郎找郁嘉宁要个说法的大娘们眼睛都看傻了,这是什么情况啊?莫不是将军看上了这丫头? 不对啊! 将军每隔几个月就要让人从四面八方给他找来好些年轻公子,虽说是为了找人吧,但,最后那些年轻公子不管是不是要找的人,可只要是进了上山一郎营帐的年轻公子,那都是没有一个能完好无损地走出来了。 所以,即便外界的人都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但是大家心里面都很清楚,咱们的这位将军啊,他的某些喜好和普通的人不太一样。 他不喜欢女人,而是喜欢男人呐! 可现在!! 眼瞧着上山一郎对郁嘉宁的重视和紧张,那样子实在是叫人不由得多想起来。 几个大娘虽然都是上了年纪的,也都知道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重,可心底里深处的嫉妒心还是叫她们愈发觉得这个顾姑娘新带回来的丫头肯定有问题! 她只怕是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就是想用这种装柔弱的方法故意引起将军的注意力吧?! 大娘们操起心来,叽叽喳喳的又说个不停,生怕上山一郎没能看穿这臭丫头的“狐媚妖术”,在三劝解想让上山一郎保持清醒呢! 然而—— “让她们都出去。” 上山一郎冷着一张脸,态度格外强硬,毫不客气就下了逐客令。 太吵了,她们再这样吵下去,只会让那位姑娘愈发不舒服。 等到屋子里都彻底安静下来,上山一郎再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了一个贴身存放的玉珏。 他把东西交给了方才叫来的亲信:“你赶紧去老地方,把这个信物放在里面。” “这个玉珏?将军,你确定么?” 那玉珏不知道究竟意味着什么,当上山一郎的亲信见到它之后,整个人都立刻震了震,不敢置信地接过了玉珏,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郁嘉宁的身上。 深深地将这个丫头看了好几眼之后,他还特地语气郑重地问了上山一郎:“将军,你确定么?真要把这东西放到那里去?若是出了错,又或者是——” “不会出错的,也不会有其他的任何可是!” 上山一郎格外的坚定。 不会有错的,他相信自己的判断,等了这么久,这块玉珏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第1356章 幻觉幻听 第1356章 幻觉幻听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郁嘉宁的情况不仅没有丝毫的好转,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整个人的情况越来越糟糕,越来越痛苦。 为了叫她不被如此的痛苦彻底击垮,上山一郎让大夫拿出了千年人参,用药钵捣碎了放入她的口中,压在舌头之下,以这种方法吊住她的一口气,叫她不会完全失去了意志。 “坚持一下,你再坚持一下,等他们拿着玉珏把人叫来了,你的情况就会好了!” 上山一郎站在床边,不断给郁嘉宁加油打气。 郁嘉宁已经疼得意识模糊不堪,甚至她已经听不懂上山一郎究竟在说什么,只是,她能够感觉得到,上山一郎对自己的态度十分的…… 古怪。 他好像比谁都不想她有事。 所以,在知道自己至少在上山一郎面前不会有危险的情况下,郁嘉宁只能尽力咬紧牙关,让自己保持呼吸,不被疼痛彻底击垮。 可是—— “睡吧……睡吧……所有的疼痛,在熟睡之后便会彻底消失……你还不睡么……”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情况太差,郁嘉宁的耳边仿佛出现了古老的、沧桑的、泛着古音的呓语,像是某个被世人所遗忘的种族的长老,用着众人都听不懂的话语,想要将她拖入昏昏沉沉的黑暗之中。 “睡吧……好孩子……睡了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你还在等什么呢……赶紧睡吧……” “所有的疼痛……所有的疑惑……所有的问题……只要睡着了……就都会有答案的……好孩子……不要再挣扎了……睡吧……来……到黑暗中来吧……” “……”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明显,那股吸引力也愈发的明显和强硬,像是海面上一个巨大的漩涡,要将周围所有的一切全都吸入漩涡之中,侵吞万物,吞噬一切。 虽然身体已经快要被击垮了,可郁嘉宁的意识还是格外的清醒,她虽然不知道那一道又一道的呓语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但,她很明白,那些飘忽恍然的声音和话语,就是故意要将她拉进那所谓的“黑暗”之中。 她虽不知道那“黑暗”里面究竟有什么,但她很清楚,“黑暗”深处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 “不、不行……走快,别吵了!” 郁嘉宁挣扎着想要和那道声音对抗。 听到了她的话,大夫下意识以为她是病得太重,都已经开始出现了幻觉、幻听,再这样下去,只怕要不了多久人就会不行了。 但,上山一郎的一双眼睛却格外的兴奋起来,闪烁起了叫人看不懂的光亮。 “不!不是幻觉、不是幻听!!是她,就是她!哈哈哈哈哈!这么久了,终于让我把她给找到了!!”上山一郎愈发兴奋地喊了出来。 要不是他一向给人以冷静沉稳的形象,又从来都没有丝毫错误的判断,大夫也好,周围其他的人也好,只怕都会怀疑上山一郎是不是中了邪了,怎么他说出来的话,实在是让人听不懂呢? 第1357章 认识她 第1357章 认识她 像是生怕周围的人太多,会打搅了郁嘉宁的休息一般,上山一郎还将周围所有的人都赶了出去。 他还特地吩咐了,除了送水、汤药、食物的下人外,其他人若是没有他的允许,绝不能随意踏入房间半步。 说完,上山一郎“砰”的一下,直接从里面将门给关上,轻手轻脚地来到了床边,他看着快要坚持不住,意识快要陷入黑暗的郁嘉宁,当即伸出了自己的手,将她那双冰冷的手握在了手掌心里。 “放……放开……” 似是感觉到了陌生人的接触,郁嘉宁摇着头,想要将自己的手给抽回来,但是,上山一郎却反而加重了力气,将她的手给攥得死死得不说,还不断加大力气,将她那纤细又玉白的手握得“咔咔”作响。 手上传来的剧烈疼痛,叫郁嘉宁眉心当即一蹙。 见到她有反应,上山一郎愈发加重了手上的力气,他还不断地在她的耳边说着:“对,疼就对了,只要你能感觉到疼痛,你就不会彻底晕死过去。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等到那些人到了,你的情况就会好了!” “那些……人……你……说的是……哪些人……” 如今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古怪,郁嘉宁整个人都云里雾里的。 上山一郎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每隔一会,便掐一掐她的手掌,用这样的刺激叫她保持最后的理智。 当然了,虽然所有的一切都模糊不清,叫人如坠雾中,但郁嘉宁还是感觉得出来,如今这个坐在她床边的东瀛人对自己没有任何的威胁。 这种感觉还不同于之前她对刘家村村民的那种莫名信任。 这是一种感觉,一种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终于,也不知等了有多久。 郁嘉宁只是看到窗户外面的光亮,好像都有点开始变得昏暗了起来,终于,屋子外面传来了阵阵格外急切的脚步声。 “来了!来了!!将军,人找来了!!” “吱呀”一声门响,着急忙慌的随从直接闯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一男一女、一高一矮两个穿着黑色斗篷,完全遮住了面容,叫人看不到他们的脸的人。 郁嘉宁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唔……唔唔……” 那两道身影……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好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一样…… 一股熟悉的感觉,猛地一下就在她的心底里冒了出来。 下一刻! “等了这么久,终于把你给等来了!!郁姑娘,你可实在是叫我们好等啊!” 一个娇俏姑娘的声音从其中一个黑色斗篷下面传了过来,那声音听着就像是邻家最最寻常普通的小姑娘。 闻声,上山一郎当即面色一展:“原来她真的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啊!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郁嘉宁心里莫名“咯噔”一下,她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个声音,可是,可是,一时间她又想不起来这声音究竟是谁的了。 等等! 若是这说话的姑娘认识她的话,那站在她旁边的那个人是不是也…… 第1358章 天下奇闻 第1358章 天下奇闻 “行了,快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赶紧把治疗的药拿出来给她服下吧。” 男人的声音是那样的熟悉。 郁嘉宁一听便愣住了,但,也不知是不是之前疼的太过厉害,还是一时间忽然想不起来这道声线究竟是谁的。 然而,下一瞬。 “细细簌簌……” 随着说话娇俏的少女摘下斗篷,男人也跟着摘下了斗篷。 当男人的那张脸露出来,郁嘉宁终于看清了他。 “是……是你?” 不可思议的表情,足以表现出郁嘉宁此刻内心的波涛汹涌。 怎么会是他? 怎么会是他?!! 穆凌云?! 她做梦也想不到叫上山一郎遵从无比、尊敬无比的人,竟然会是穆凌云。 说到穆凌云,其实郁嘉宁一点也不陌生。 上辈子,在元凤修死了之后,穆凌云便一直陪着她将整个璃王府给撑了下来,以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太好,被她那个名义上的三姐姐,郁清妍,抓住了这一点,污蔑他们之间存有私情,以此伪造了罪状,给她定了罪。 这辈子,在她回外祖家的路上,遇到了危险,穆凌云也曾出手相助过。 只是,后面因为些阴差阳错的原因,也因为她这辈子所经历的和上辈子实在是有着天差地别,穆凌云和她之间的交流和互动这才少了很多。 两个人才像“如今”这般,只是见过没几次的过路人罢了。 但,不管是在上辈子的记忆里,还是在这辈子打交道的过程中,穆凌云一点都不像是会和上山一郎串通一气,故意在东南沿海搞出这么多是是非非的事情来的人。 他怎么会…… “别说话,先把解药服下。” 许是知道她心中有多么的惊诧,穆凌云伸手轻轻按住了她的肩头,让她静静地躺在床上,不要有太大的动静。 很快,与他兄妹相称的少女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精巧的小瓷瓶。 少女瞧着郁嘉宁的表情满是笑意,她嘻嘻地说:“郁姑娘,你可真是好运呢,这解药可难得得很,每隔三天解药便会失效,必须要重新配置才能起到解毒的作用。而我手中拿的这一瓶,刚刚好就是药效失效前的最后一日,若是你明日才中了毒,我和哥哥都不知道能不能及时把解药配置出来,到时候……” 她体内的毒越来越深,周身的疼痛和症状越来越痛苦和明显,恐怕她会坚持不了的。 郁嘉宁疑惑不已:“中毒?我当真中了毒?”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被人下了毒,这一路上,她都十分的小心谨慎,没有任何能够被人下毒的可能和机会啊。 然而,少女接下来的话却叫她彻底僵住了。 “是啊,就是中毒。哦,你还不知道吧,这毒啊是那些可恶的白袍在你还是婴孩的时候就给你种下的呢!” 婴孩? 郁嘉宁两只眼睛瞬间瞪大了好几分。 她没有听错吧?这姑娘说她还是婴孩的时候就被人下了毒,时移事异直到今天才忽然毒发了? 这究竟是什么天下奇闻啊?! 第1359章 身世1 第1359章 身世1 然而,那姑娘却轻轻一笑,满不在意地说:“这算得了什么?这样的毒在我们那边也就算是最最寻常的了,根本算不了多稀罕,你完全不用觉得稀奇,等你到了我们那儿啊,我再让你开开眼界,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天下奇毒!” 姑娘自信满满的模样,透出了明显的夸耀神色。 只是,郁嘉宁敏锐地抓住了她话里的关键:“我去你们那儿?” 她好好的,为什么要去他们那儿? 还有…… 郁嘉宁疑惑不解的眼神重新落回到了穆凌云的身上。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像是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一般,这一次穆凌云亲自在她的床边坐了下来,别的话一个字也没有说,只是伸手扶住郁嘉宁的背部,喂她将解药吃下。 “先吃解药,你想知道什么,一会儿我都会一一和你解释清楚的。” 有了穆凌云的这句话,也出于两辈子对穆凌云的信任,郁嘉宁抿了抿唇,也便没有再多问,低头就着穆凌云的手,很快将解药吃了下去。 或许正如那娇俏姑娘对他们那儿的各种“东西”十分自信和骄傲一般,这解药服下之后,郁嘉宁几乎在几个呼吸之后便感觉到了身体里那排山倒海一般的疼痛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不仅如此,之前大半日的疼痛和煎熬的感觉,也像是被雨水冲刷过的海岸一样,彻底消失不见,她就是定下心来想要仔细地回想一番,都不能想起来先前自己身体感觉到的痛处是什么样的,仿若之前的征兆完全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怎么会这样? 见她的情况稳定了下来,穆凌云便让上山一郎先出去,直到屋子里面只剩下了他们兄妹二人和郁嘉宁之后,他才向她解释:“穆浅方才说了,你体内的毒,是那些白袍在你还是婴孩的时候就在你体内种下的,说来也是你运气好、命大,这种毒药一般来说,计量大一些,中毒者的身体差一些,是会直接被毒死的。可你不一样,你的存在本身就是那些白袍所忌惮的存在,不然他们也不会给你下毒了。” 她的存在? 她怎么听不懂穆凌云在说什么,怎么好像在穆凌云的口中,她的存在是一件很重要、很特别的事情? 啊! 一道白光在郁嘉宁的脑子里面炸开,一个念头忽然就冒了出来,穆凌云说的这些会不会和她想要弄清楚的,她的身世有关系? 果然,穆凌云接着就说了:“只是,他们没想到,在他们下毒想要害死你的时候,有个农妇闯进了破庙,他们一时慌了神,才没有把所有的毒药给你服下,也是这阴差阳错之间,你才和另外的两个女婴弄混了。” “你说的,是不是就是郁清妍?” 对上了!这些信息和之前的事情都对上了! 郁嘉宁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穆凌云点点头:“没错,当时在那破庙里面,除了你和郁清妍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女婴,那姑娘才是永平侯府真正的嫡出小姐,只可惜……她……” 第1360章 身世2 第1360章 身世2 说到那个永平侯府真正的女婴,穆凌云语气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微微吸了一口气之后,他才正对着郁嘉宁的眼睛,说:“只可惜,那些白袍在情形慌乱之中,把你和她弄错了。那些白袍本就是要害你的性命的,后来他们发现自己搞错了,便狠下心肠直接将那女婴给……” 杀害了。 这三个字穆凌云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 “死了?”郁嘉宁眉头猛然一蹙,“你说她死了?” 永平侯府真正的嫡女,母亲沈氏的亲女儿,平宴的亲姐姐,就这么……死了? 活生生的一条性命,而且还是刚刚出生没多久的性命,就这么没了,念此,郁嘉宁心里不由生出了一股浓浓的悲戚和难过,她抬眼冷冷地对上穆凌云的双眸,语气也在瞬间变得冷峻起来: “那些什么白袍的,究竟是什么人?他们好好的为何要杀害我?我不是沈氏的女儿,那我的生母到底是谁?还有,你又是什么人?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和上山一郎那些东瀛人之间又是什么关系?你们为何要帮他们闹事?”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接连不断地冒了出来。 说完之后,郁嘉宁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一直都处在浓浓的疑云之中,好像她的整个人生和自己所预想和经历的完全不同。 穆凌云知道如今的她十分急切地想要知道所有的答案,但是,他像是在担心什么一般,认真将她看了又看,犹豫再三,问她:“你确定你要知道么?” 那语气,那神态,仿佛她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之后会无法接受似的。 郁嘉宁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既然这些事情和我有关,而且还有人阴差阳错间因我而丧命,我自然需要知道一切。” 至少,在她看来,她有必要弄清楚那些杀害了沈氏亲女儿的白袍都是什么人,她需要为了那女孩而报仇才行! “那,那好。” 见她眼神如此的决绝,穆凌云不再迟疑,径直将所有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郁姑娘,其实你并不是夏国人,你的身上有着蓬莱洲的血脉……” 穆凌云像是说书先生一样,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 蓬莱洲并不是什么古迹上所记载的虚无缥缈的地方,蓬莱洲是真真正正存在的一个地方。 蓬莱洲上的人和这片大陆上的人看上去虽然相似,但究其本质却有着天差地别。蓬莱洲上的人无论血脉高贵还是低贱,都有着能够感应彼此的能力。 就比如说,此时此刻,他们兄妹二人即便彼此不说话,也能大致感觉出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下一刻想要做什么,虽然有的时候会有偏差,但也不会偏差得太多。 除了这样的能力外,血脉最为纯正、最为稀少的一脉,还有着特殊而超凡的预言和感知能力。 “预言和感知?” 穆凌云点头回应:“因为蓬莱洲地处海外偏僻处,又因为岛上环境十分复杂,为了避免海啸和地动以及其他的灾害,纯正一脉的预言和感知能力便能为蓬莱洲的人提前预警危险降临。” 第1361章 身世3 第1361章 身世3 提前预警危险降临? 额。 不得不说,当郁嘉宁听到穆凌云说出这样神神叨叨的话的时候,她心底里面下意识还是觉得会不会有些太玄妙了? 而且,若是当真如穆凌云所说的那样,他们所在的蓬莱洲时不时便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和天灾,需要有人提前预警才能保证他们的存活的话,那他们为何不直接选择离开蓬莱洲? 就如现在站在她面前的穆凌云和穆浅浅这样?早早的离开蓬莱洲,不就不会遇到所有的这些问题了?不就一劳永逸了么? “姑娘真是说笑了,若是问题当真这样好解决的话,我们又何必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蓬莱洲上?我和哥哥之所以能离开蓬莱洲来到夏国,那都是长老们费了千辛万苦的功夫,才让我们兄妹二人离开蓬莱洲,而且,我们也不能在夏国待太久,三个月之后我们若是再不回去,那就永远也回不去了。”穆浅浅回答道。 郁嘉宁不明白:“回不去?为何回不去?若是回不去的话,你们直接留在夏国也不无不可啊。” 穆凌云摇头,解释说:“郁姑娘,这你就不知道了。因为蓬莱洲一直远在海外、与世隔绝,常年不与大陆上面的人往来联系,世世代代、百年千年,随着时间的推移,蓬莱洲的人几乎都得了一种怪病。” “怪病?” “没错,怪病。” 这病说来也是奇怪得很。 方才穆凌云就和郁嘉宁说过了,生于长于蓬莱洲的人,思维敏锐程度要远超过寻常人,蓬莱洲人之间甚至在某些时候能够不用言语交流便能够知道彼此之间的所思所想。 不仅如此,蓬莱洲的人在念力一块也颇有天赋。 “念力?” “比如这样,郁姑娘你可前往别吓着了啊……” 穆浅浅一边说一边向郁嘉宁展示,她站在原地,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一方圆桌,两三个眨眼之后,也不知是不是郁嘉宁的错觉,她竟看到了圆桌上的一盏烛台竟然凭空地往上升起了几寸。 “这、这是……” “这就是哥哥所说的念力了。”穆浅浅接着道:“其实不光是能够短暂的移动物品,我们蓬莱洲的长老们有时候还能做到更多、更神奇的事情呢!” 念力……竟能作到如此地步? 南楚之行,见过了蛊虫之术之后,郁嘉宁本以为这世间再没有什么比蛊虫之术更为神奇和玄妙的事情了,然而此时此刻,穆浅浅只是通过念力,便能凭空叫一盏烛台升空而起,她实在是不能不惊奇,更不得不觉得自己对整个世界的认识再一次被颠覆了! 若是蓬莱洲的人当真如穆凌云和穆浅浅说的这样,拥有着这样不同凡响的能力,那他们的的确确和夏国所在的这片大陆上的人实在是不一样。 他们拥有着这样的能力,若是不能恪守自己,甚至若是生出了旁的什么恶心,只怕会给天下的人带去不少的危险和祸害! 穆凌云点头:“是啊,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吧,当我们在蓬莱洲生活了百年千年之后,便得了一种怪病。” 第1362章 身世4 第1362章 身世4 在这种怪病的影响下,蓬莱洲的人不仅几乎都活不过三十岁,而且,只要他们离开了蓬莱洲踏上了这片大陆之后,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他们便会身体衰竭而死。 如此情况,蓬莱洲的每一个人为了能够让自己活得更久一些,也为了让自己的后代、子孙能活得更久一些,几乎每一个人都在想办法破除这种怪病。 故而,最近这几百上千年的时间里,蓬莱洲一族里的确出现了那么微乎其微的三四个能够活过三十岁的长者,而这样的长者自然成了他们的长老。 这些长老随便拎出一个来那都是学识渊博、学贯古今之辈,只可惜啊,代代传承,千年流转,时至今日也没能找出彻底医治这个怪病的办法。 不过,虽然不能完全医治好这个病症,但长老们还是研制出了能够延迟、推缓病症发病的汤药。 穆浅浅说:“现在,只要蓬莱洲的族人从生下来之后便按照长老们的方子,每三天按时服用一次汤药,一次也不落下,那么等他们到了三十岁之后,便能够再多活三年。只是……” 仅仅是为了多活三年,短短的一千多年,他们每一个蓬莱洲的孩子从出生开始便要常年与汤药为伴,这样的日子,不是蓬莱洲的人是不能明白更是不能体会的。 光是说起这件事,穆浅浅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小时候,又一次经历了一遍没有任何选择,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喝下苦得叫人几乎无法忍受的汤药。 穆凌云伸手拍了拍自己妹妹的肩膀,像是再安慰她:没事了,那些事情都过去了,至少,三天一次的汤药,已经是多少人绝境之中的希望了。 而且,除了这剂能叫人多活上三年的汤药外,蓬莱洲的长老们还研制出了能够让人离开蓬莱洲之后三个月,还能多待一年的香囊。 穆凌云指着自己以及穆浅浅腰间那个看上去一点也不显眼的香囊,向郁嘉宁解释说:“这个香囊里面有许多我们蓬莱洲上面才有的药材和灵药,有了这个香囊,我和妹妹才能在这片大陆上多待一年,不会因远离蓬莱洲而衰竭而亡。但是,制作这个香囊的一味药材,在蓬莱洲上的产量极其稀少,每十年才能生长出能够用来制作一个香囊的分量,所以……” 他和穆浅浅能够被长老们选中,有资格佩戴上这个香囊,来到这片大陆寻找郁嘉宁,已经是多少蓬莱洲族人一辈子都不可奢望的幸事了! “……” 话说到这里,最后的话头还是落在了郁嘉宁的身上。 她一双眼睛眨了眨,定定的看着穆凌云,问:“所以……我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呢?” 之前他们也提到了,那些什么白袍想要害她,她究竟有什么不一样的呢? 穆凌云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而是给了穆浅浅一个眼神。 很快,穆浅浅就拿出了一张画像。 “细细簌簌……” 穆浅浅还在慢慢将那幅画展开,郁嘉宁不知怎么的,心里就冒出了一个念头,又是画,又是画,会不会…… 第1363章 身世5 第1363章 身世5 果然!! 当穆浅浅将那幅画展开之后,上面赫然浮现出了一个女人,那女人的容貌和郁嘉宁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而这样的画卷和画像,这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她已经不知道见到过多少次了! “这……这不是我。” 和之前看到过的画像一样,画像所用的画纸以及颜料都不是现在的材质,全都是上了年岁的。 听她这语气,穆凌云便知道,她显然已经见到过好几副其他的“画像”了,所以,他便直接说:“对,画上的女人确实不是郁姑娘你,不过,她是你我的祖先,传言中蓬莱古族的圣女。” 自从蓬莱洲的人得了怪病之后,长老们便不断的搜寻各种治病的法子,他们翻阅了各种古籍和孤本,终于在五百多年前,由一位长老在蓬莱洲一个被世人所遗忘的悬崖绝壁内的山谷里,叫他找到了一本古籍。 古籍之上便有这个女人的画像,而且上面还记载着关于她的故事。 说是蓬莱古族早在千年、万年之前,就曾遇到过一次突如其来的病变,所有的人一夜之间都得了怪病,不管用什么办法、什么药草都没有办法彻底治好怪病。 就在蓬莱古族绝望之际,忽然出现了一个女人,她的血便是上天赐予蓬莱古族的圣药,不管是多么严重的病症,只要以这个女人的血为药引,注入药中,便能够医治所有的病痛。 而后,也正是因为这个女人的血液,蓬莱古族的怪病立刻就治好了。 五百年前的长老们读到了这个故事,虽然发生在以前,却又如何不是对他们的指引呢? 太阳底下无新事。 过去的传说,现在的病症,将来的一切,如何不是同时发生又相互串联的呢? 故而,长老们确信,只要能够找到画中的女人,和故事中一样,用画中女人的血液为引子,加入长老们研制出来的汤药之中,就能够彻底治好蓬莱洲一族的怪病,让每一个人都能够活过三十岁,而且,让他们也能像正常人一样,有着离开蓬莱洲的条件,去看看蓬莱洲之外的敌方,究竟是怎样的天高海阔,丰富多彩! 所以,为了能够找到这个女人,蓬莱洲一族的人从五百年前就曾飘洋过海,来到这片大陆上,将这个女人的画卷,纷发在了各个地方,再配置以神奇、瑰丽、魔幻、骇人的传说或故事,以便借用这片大陆的人的力量,让他们帮着一起找寻这个女人。 当然了,早在五百年前的时候,蓬莱洲的长老们还没能研制出能够延缓身体衰弱、不治而亡的香囊,于是乎,早在那个时候的蓬莱洲人,都是带着必死的决心,带着为世世代代的蓬莱洲一族的人打破命运的信念,踏上了这片他们从未踏足过的土地,直至最后客死异乡。 “…………” 虽然这些故事已经距离现在有着数百年,可听到穆凌云慢慢说起,郁嘉宁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对这些抱着强大信念、视死如归的人升起了无尽的钦佩和敬仰之情。 “他们……都不容易……” 郁嘉宁浅浅说。 第1364章 遮羞布 第1364章 遮羞布 “不容易……确实不容易……不过,这世间的人或者又有几个是容易的呢……” 穆凌云音色沉沉。 身为蓬莱一族,他确实知道蓬莱一族人的不幸和悲苦,但他来到了夏国所在的这片大陆之后,见过许多、看过许多,自然也便知道,在这纷繁的世界里,大多数人都是挣扎着苦苦求生的。 只不过,每个人的苦难和挣扎都大不相同罢了。 听到穆凌云这样说,郁嘉宁心里更觉得奇怪了,“你既然有如此念头,那为何你还会和上山一郎他们……” 郁嘉宁实在是忘不了昨天夜里,那个无辜闯入了刘家村边界而被活活打死的中年男人。 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要被这样对待? 穆凌云为何要和上山一郎那些东瀛人为伍,肆意残害夏国的百姓呢? 夏国的平头老百姓们又做错了什么呢? 质疑、困惑甚至是不解,充斥在郁嘉宁的大脑之中。 看到她眼神里的斥责之意,穆凌云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后,他说:“郁姑娘,时间很多事情其实并不像你所看到的那样……” “我不这么认为。” 郁嘉宁立刻否决了穆凌云的话。 当她第一天来到刘家村的时候,她又何尝不对刘家村的人报以希望和幻想,只是,这里所发生的一切,这里每一个人从内心深处不断向外蔓延的杀怒和凶残,让她知道,心存善意是好的,可你绝不能对那十恶不赦之徒辩解、开脱。 “十恶不赦之徒?他们当真是这样么?” 穆凌云摇着头,慢慢将这些聚集在刘家村的人的真实情况都说了出来。 他们在最初的时候,又如何不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寻常老百姓?可是,当他们老实、质朴、对人抱之以善意的时候,现实和周围的人又给了他们怎样的“回报”呢? 穆凌云认真问过了,来到刘家村的人,几乎没有一个不是在生活中受尽了欺凌、遭尽了痛苦。 别看这里的人好像都是一家一户,看上去其乐融融的。 郁嘉宁不知道的是,他们在来到刘家村之处,全都是孤苦无依的一个人,他们的家人不是被人害死了,便是被恶人害得家破人亡,他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来到了刘家村,为了彼此之间有个依靠和安慰,这才重新组建了家庭。 她别看他们好像在人前都笑得开心,可到了夜深人静之时,谁又知道他们心里的痛苦和挣扎呢? “不!不是这样的!” 郁嘉宁再一次否定了穆凌云的观点。 虽然她的身体状况还没有彻底恢复过来,但她也在第一时间挣扎着站了起来,大声表达着自己的观点:“是,这个世界是有许多的苦难、挫折、困难、打击,甚至很多时候都会叫人觉得自己掉入了深渊之中,可,既然都是经历过痛苦和深渊的人,那又怎么能再让旁的人陷入同样的困苦之中呢?” 世间的不公,并不是他们做恶的理由,什么午夜时的困苦和折磨,不过是他们忘掉善心、忘掉本心,肆意妄为为非作歹的遮羞布罢了! 第1365章 完美理由 第1365章 完美理由 “郁姑娘你……” 穆凌云似乎很意外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郁嘉宁却格外的坚定着:“在我看来,被现实所击倒并不可怕,反而把这个当作理由,当成自己堕落、放弃人性的正当理由,还觉得自己做得一点都没错,才是真正的可怕。” 然而穆浅浅却说:“哪有你说得那样轻松。” 就不说刘家村的人了,就拿蓬莱洲的人来说吧。 因为这种近乎诅咒一般的怪病,蓬莱洲的人有多少自懂事起便带着巨大的绝望走向死亡? 虽然有长老们不断地研制汤药,不断寻找医治怪病的法子,可是,能够保持这样心态的人始终是少数,绝大多数蓬莱洲的人不过都是稀里糊涂的混日子罢了。 没有希望的人生,何谈积极应对,更如何说改变自己,迎难而上? 面对这样的无力感,蓬莱洲还有好些人滑向了另一个极端。 既然知道这个怪病是没有办法可以医治的,那所有蓬莱洲的人还干嘛苦苦支撑?直接全都死了干净! 这样既可以把所有的苦难都在他们身上消解殆尽,更不会让下一辈的人再次经历这样的困苦。 这些人便是之前穆凌云和穆浅浅所说的“白袍”了。 白袍大约是在一两百年前开始出现在蓬莱洲的,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加入白袍的蓬莱洲人越来越多,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势力。 白袍们知道长老们一直在寻找圣女的转世,来彻底医治怪病,便从中作梗、处处阻挠,还从长老那里偷学了许多秘方,同样偷偷来到了夏国所在的这片大陆,就是想要抢先一步彻底杀死圣女转世,带领所有蓬莱洲的人一起走向灭亡。 还美其名曰什么:人本来就是要死的,他们只不过是把这个结果提前了而已,同样的,他们还免去了很多人经受无尽的痛苦,可以说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了。 当然了,穆浅浅并不是觉得刘家村的人就和这些蓬莱洲的白袍们一样,已经是彻底的带着毁灭一切的心态,她只是能够理解,当人遇到了巨大的波折,被现实狠狠的击败之后,想要再恢复到从前那样的心境是很难的。 而且,刘家村的人当真是如郁嘉宁所说的那样“十恶不赦”么? 是,没错,刘家村的人是在东瀛人的带领下到处“烧杀抢掠”,可是,据她所知,东瀛人和刘家村的人每一次外出的时候,除了抢些东西外,其实从来都没有当真杀害过多少无辜的平民。 “这不可能,朝廷接到的消息明明是——” “你们朝廷接到的消息,难道就都是真的么?”穆浅浅反问。 最近几年,夏国遭遇了不少的天灾。 什么洪水泛滥了,什么连日干旱了,还有什么冬日大雪…… 百姓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很困苦。 朝廷虽然派发了许多赈济粮和赈济银,可经过了层层盘剥,最后真正落到了百姓手中的又有多少? 穆浅浅说:“光是羊城和福州两地,这两年因为天灾和官员贪墨赈灾银款而死的百姓,那可是有成千上万人啊。” 而这些官员为了不叫自己背上责任,便将所有的一切都推到了东瀛人和刘家村人的头上。 什么他们只是一开始疏于防范,没有当回事才愈演愈烈的,这些官僚根本是把东瀛人、刘家村人的存在当成了遮掩自己管理不力的完美理由!! “什么?” 第1366章 巨响 第1366章 巨响 怎么如此? 他们之前收到的消息不都说是那些东瀛人还有刘家村的人…… “我说了,那些只不过是他们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责而故意编撰出来的说辞罢了。” 郁嘉宁心里很清楚,虽然穆浅浅没有说慌的必要,可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羊城和福州的地方官也就罢了,他们两个本就是为了一己之私而疏于职守、贪图一时之乐的人,可耿将军呢? 他们到福州水师的时候,耿将军每每体及刘家村的情况,还有那些生活在福州羊城两地交界处、隔三岔五就会受到东瀛人侵扰的百姓时,脸上全都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和悲痛。 若是刘家村的情况当真如穆浅浅所说的那样,耿将军岂不是睁眼说瞎话么? 还有萧家庄里的人以及萧二公子萧南峰,他们离刘家村最近,他们对刘家村还有这些东瀛人的说辞,难道也是错的么? 穆凌云解释道:“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在上山一郎的带领下,刘家村的人为了活命也好,为了生存也好,的确到各处抢掠过,只不过,他们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外界说的那么严重。萧家庄的人和刘家村的往来也不多,最近更是因为一次意外,两个村子之间的交流就更少了。”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萧家庄的人对刘家村以及东瀛人的印象也好、判断也好,有他们各自的偏见其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但郁嘉宁所提及的福州水师的耿将军…… 穆凌云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唇角往上勾起了一分说不出的轻嘲:“郁姑娘知不知道世间有句话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 郁嘉宁心头一跳:“你是说,耿将军他真的是故意那样说的?” 可是,为什么? 他有什么理由,出于何种原因要将所有的一切都算到上山一郎还有刘家村人的头上? 他们故意将这边的情况说得那样的严重,叫大夏上上下下的百姓都对刘家村还有东瀛人心生怨恨,人人都想朝廷能够尽早解决掉这处祸患。 难不成…… “糟了!” 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念头霎时间在郁嘉宁的脑海中浮现,然而—— “轰!” “轰!!” “轰!!!” 巨大的炮火声在刘家村前后左右猛然响起,骇然的攻击叫村子里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就连还在客栈里面等着消息的元凤修以及沈刺他们都被突如其来的巨响给震住了。 沈刺快步来到窗边往外看,浓浓的烟火不断往上蹿,黑漆漆的浓雾,像是要将天地都吞噬了一般。 顺着烟火再往外,沈刺好像看到了福州水师的军旗。 沈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殿下!出事了!!耿将军那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没有等到我们的消息就已经发起了攻势了!这可怎么办?” 虽然上山一郎才刚刚回到刘家村,还没能将他手底下的人全都组织起来,这时候发起进攻虽说能打一个措手不及,可他们到底还没弄清楚所有的情况,只怕真的打起来他们不一定能占上风啊! 但是—— 坐在桌子旁的元凤修却是冷冷一笑。 第1367章 是陷阱 第1367章 是陷阱 他的声音平静极了:“本王在这儿,你真以为耿将军会在没有消息的情况下就发起攻势么?” “殿、殿下?你说什么?” 沈刺一时半会间没能想明白元凤修这话是什么意思。 耿将军那边如果不是出了点什么差错,忽然发起了攻势,那是什么? 难不成耿将军还是故意发起进攻的么? 可怎么会呢? 他们出发来刘家村前明明给耿将军那边送了信,他是知道殿下和王妃如今都在刘家村的,耿将军更应该知道,突然发起了进攻,殿下和王妃的处境就会相当的危险。 等等! 沈刺忽然想到了什么,可是,那个念头实在是太过骇人了,一下子,沈刺整张脸都白了。 他僵硬地扭过头,结结巴巴地看向元凤修:“殿、殿下……你的意思……莫不是……皇上他……” 元凤修两根手指不断的摩挲着:“还不算笨,回过神来了。”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朝廷威名赫赫的璃王殿下,别说是小小福州水师的耿将军了,便是朝中的文武大臣,无论哪一个,又有谁能在没有景宣帝授意的情况下,竟敢不顾他的生死? 所以啊…… 元凤修那双好看的眉毛轻轻往上挑了挑。 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这次来东南沿海扫除东瀛之乱,说不定从一开始是一个局。 一个想要故意把他引过来,想要夺了他性命的局。 “轰隆隆!!” 又是一声震天巨响,窗外升起了浓浓的黑烟,显然,福州水师的大炮又发起了攻击。 沈刺的身体随着地面的摇晃都跟着动了动。 沈刺心头猛地一跳,皇上还真是要借着这次的东瀛人之乱,将他们全都埋葬在这个地方,而后,再将所有的罪责都算到刘家村和东瀛人的头上! 真是打得一个好算盘啊! 帝王心,当真是深不可测!! “殿下,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四姐夫!四姐夫!!” 这时,旁边屋子的郁平宴也听到动静赶了过来:“我看外头冒起了好多黑烟,是水师的大炮吧?!怎么回事啊,他们怎么没有接到我们的消息就先动了?四姐夫,我们快去把四姐姐给找回来吧!” 情况紧急,上山一郎也好,刘家村也好,都过会儿再说吧! 他们先把四姐姐找到,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一躲,不然,这大炮无眼的,若是误伤了他们可就不好了。 然而,叫郁平宴想不到的是—— “怎么会是误伤呢,这些炮火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四姐夫,你说什么?” “行了,别站在这儿说话了,你们两个赶紧把顾长安他们给放了,我去找阿宁,一会儿我们在客栈外头碰头。” 顾长安他们虽然做了许多恶事,但,他们的所作所为自有律法严处,还不该就这样白白死在炮火之中。 元凤修说罢就推门要出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郁嘉宁却刚刚好带着几个人找了回来。 “出事了!是陷阱!所有的一切都是陷阱!!” 第1368章 赶紧走 第1368章 赶紧走 “快!来不及解释了,你们现在赶紧跟我们走!” 郁嘉宁喊着,两只手一手抓住元凤修,一手抓住郁平宴就要带他们离开。 但,看清了跟在郁嘉宁身后的是穆凌云之后,元凤修却是反手将她给拽了回来,“他怎么在这儿?” 外头的炮火声接连不断,郁嘉宁实在没有解释的时间,她急切说:“一切事情都待会儿再说吧!你们还不知道,外头的动静居然是耿将军……” “是咱们那位皇上的旨意。”元凤修替她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郁嘉宁好不惊诧:“你怎么知道的?” 元凤修眼底的警惕之色愈发多了几分,拽着她的手腕,将她再往后带了几分,同时,他步步向前,和穆凌云四目相对,气氛紧张极了。 他冷声开口:“这世间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毫不掩饰的霸气,还有他周身的冷厉,实在是叫人不由感到胆寒。 “额……” 郁嘉宁这才意识到眼前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好似一触即发的火药,浓烈的厉害! 她赶紧解释:“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在这里见到穆大哥心有怀疑,别说是你了,便是我,方才见到他的时候也觉得古怪得很。但是,时间真的来不及了,所有的事情都等我们到安全的地方再说吧!” 她一路跑回来的时候,旁边好些房子都被炮火打中,瞬间就灰飞烟灭了! 火炮无眼,谁也不知道,下一颗火炮会不会落在他们这里! 可是,元凤修还是不肯动。 不是他太过警惕,实在是太多的突发事件一齐出现,叫他不得不小心一些。 “轰!轰!轰!!” “轰!!轰!!!” 地动山摇般的震感,外头刘家村百姓凄厉的惨叫,还有疯狂窜入鼻尖的浓浓火药味,所有的刺激,在此刻汇聚在一块。 为了郁嘉宁的安全,还是穆凌云率先低下了头:“或许璃王殿下对我心存戒备,不过,不管怎么说都好,我想,璃王殿下应该和我一样,无论什么情况,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将郁姑娘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的吧?” “当然。” 穆凌云笑笑:“既然如此,那璃王殿下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外面的情况如何,想来璃王殿下心里很清楚。你虽不知道我是否可靠,但,你应该很清楚,外头那个被你们称作耿将军的人是彻彻底底的不可靠。按照我对你们大夏国水师进攻的了解,在炮火的猛烈攻击之后,用不了多久,便会有装备齐全的士兵一队接着一队的冲进来,等到了那个时候……” 他们若是再想要走,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而且,听他方才的话,他很清楚如今的一切都是谁的手笔,既然如此,那他们若是不赶紧离开,等到那些夏朝的士兵冲进来了,将他们给捆了起来,郁姑娘如何还有活路呢? 所以…… “璃王殿下即便再不相信在下,也还请看在郁姑娘的份上,先离开这里吧。当然了,若是璃王殿下还是心有疑虑的话,那这样吧,浅浅……” 穆凌云说着就把自己的佩剑摘了下来,毫不犹豫交到了沈刺的手里。 而跟在他身后的穆浅浅也二话不说,立刻就把自己的佩刀,还有随身携带的东西悉数递给了沈刺。 穆浅浅挑眉看着元凤修:“这样总行了吧?赶紧走吧,别耽搁了!” 第1369章 睁眼说瞎话 第1369章 睁眼说瞎话 拿着穆凌云和穆浅浅果断交出来的东西,沈刺不由多看了元凤修几眼。 虽然这两个人忽然冒出来,他心里也觉得奇怪,但,他们都做到如此坦诚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外头的动静越来越大,而且,他好像还听到了将领带着士兵冲锋的声音,若是此刻再步走,只怕真的要来不及了! 于是,沈刺又特地看向元凤修,语气带着几分催促:“殿下,殿下……要不,我们先离开这里,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旁边的郁平宴也开了口:“是啊,四姐夫,我看他们两个不是什么坏人——” 只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元凤修那冷厉的目光便扫了过来,幽冷寒光像是在说:你都被人骗过多少次了,还看他们两个不像坏人…… “额……” 郁平宴确实有些心虚。 不过,沈刺说得对,不管怎么说,穆凌云和穆浅浅能毫不犹豫就把自保的家伙都交出来,而且,他们两个说的每一句话都把阿宁放在首位,光是凭着他们对阿宁的紧张和在意,他也愿意相信他们一回。 “走。” 干脆利落的一个字落下,所有人都不再迟疑,立刻动了起来。 可谁知道—— “大胆!!你们这些可恶的贼人,青天白日的,竟敢以璃王殿下为人质,还不赶紧把人给我放了!!” 他们才刚出了客栈,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了夏国士兵浑厚的喊声。 郁平宴脚下一顿,回头看那个士兵。 他们什么时候以四姐夫为人质? 明明他们几个是同时出来的,这些人怎么睁眼瞎说呢? 然而,下一秒! “咻!咻!!咻咻!!” 无数的弓箭已经开始往他们这边飞射而来,而且,每一支利箭都直直朝着元凤修所在的位置而来。 弓箭兵一边射箭,还一边继续喊着:“你们这些贼人,若是再不把璃王殿下给放了,就休怪我们手中的弓箭不长眼了!你们既然胆敢捆了璃王殿下,就怪不得我们了!” “你,你们!” 郁平宴算是长见识了,原来这世间竟然有人能这样睁眼说瞎话! 什么贼人,什么抓了四姐夫,什么不肯放人,全都是他们想要杀人灭口的说辞罢了! “平宴,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走了!” 飞箭一波接着一波,要不是穆凌云和沈刺眼疾手快卸下客栈的窗户用来抵挡,说不定他们就被这些箭射成马蜂窝了呢。 “不好,他们要跑!” 发现元凤修他们要走,夏国的士兵赶紧抄起了家伙,片刻不停地在后头追了起来。 所幸刘家村周围的山路复杂、崎岖不平、碎石丛生,马匹很难通过,所以,士兵们没有骑马,只能靠两条腿追人。 而这边,除了郁嘉宁之外,大家都是有些功夫的,所以,为了能走得更快些,穆凌云和沈刺还十分配合的一人架一边,带着郁嘉宁飞身而出,很快就躲进了旁边复杂的树林里。 “往这边!顺着这条路走,很快就可以到渡口了,那边有我们的小船!”穆浅浅指着东方说。 第1370章 雪参玉蟾丸 第1370章 雪参玉蟾丸 渡口、小船。 郁平宴问:“四姐姐,我们乘小船去哪儿啊?” 郁嘉宁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穆凌云和穆浅浅既然能说出她的身世,而她又对他们来说十分的重要,想来无论乘小船去哪儿,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的。 夏国的士兵不断在后面追赶,想要将他们拦下,尤其是想要将元凤修给拦下,但,刘家村的人还有上山一郎的手下,虽然一开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却很快做出了调整。 上山一郎是个很有指挥天赋的人,因为他们熟悉地形和地势,他将可以调用的人分成了好几个小队,每个小队三五人,专门躲在墙角处、转弯处,只要等到夏国的士兵经过,便忽然冲出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再加上上山一郎有求于穆凌云和穆浅浅他们,当他知道这些夏国士兵追着他们不放时,他还特地派了好几个小队的人,挡在了元凤修他们离开的路线上,故意制造出好些骚乱,牢牢地吸引住了夏国士兵的注意力。 这样的混乱中,仅仅是片刻的空当,有时候都能起到关键的作用,更别说上山一郎特地的掩护。 穆凌云和穆浅浅在前头带路,不断在茂密的丛林间来回穿梭,终于,小半个时辰之后,那些跟在他们后面的夏国士兵终于被甩开了。 “再往前面走一会儿,就能到渡口了,快,别停下!” “郁姑娘,你还能行么?” 穆凌云和穆浅浅两兄妹不住地关心郁嘉宁。 尤其是穆浅浅,她生怕先前郁嘉宁体内的毒素还未清除干净,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会让她十分难受,还特地从怀里又拿出了好些蓬莱洲的补药。 “来,郁姑娘,你把这两颗药吃下去吧!” 元凤修十分警惕地伸手一拦:“这是何物?” “你这个男人,会不会太小心眼,又太谨慎了?我和我哥哥已经如此坦诚了,怎么你还是不肯相信我们呢?我们若是当真要对郁姑娘不利的话,多的是机会将她给解决了,又何必多此一举的带她回来找你们,更何必冒着炮火的危险带你们逃出来?” 虽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可元凤修不住的怀疑和警惕,实在是有些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 穆浅浅是个年轻的姑娘,脾气不免大了一些,她上上下下将元凤修打量了一眼,最后还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还能是什么?!自然是对郁姑娘有用的东西了!先前郁姑娘忽然剧毒发作,就是靠着我和哥哥所带的药物才得以缓解,如今这两颗雪参玉蟾丸,是我们长老花了好些年配制而成的上品良药,可以护住心脉,更能强健身体,于郁姑娘来说最是有用不过了!” 沈刺想到白天的时候,王妃忽然身体难受成那个样子,再看看现在,的确有了很大的不同,他也不由跟着劝了起来:“殿下,他们应该没有什么敌意,而且,既然王妃能信任他们,带他们一齐回来,这两颗药丸,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第1371章 相劝 第1371章 相劝 “……” 四周人的反应和态度,叫元凤修一张脸不由一热,终于,在穆浅浅那直盯盯还略带几分威胁的视线下,他终于收回了自己的手。 郁嘉宁好心谢过穆浅浅的药丸,的确,两粒雪参玉蟾丸服下之后,她的脸色立刻红润了不少,丹田之内也还多出了几分莫名的暖意缓缓流动着,叫她的身体也多了几分力气。 “我感觉好多了,大家不要停下来,继续往渡口那边去吧。” 后面的追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追上来,如今他们既然是在赶路,那就是在和时间赛跑。 穆浅浅虽然很看重她,甚至若是有什么危险发生,她相信自己甚至会不惜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保住郁嘉宁,毕竟他们蓬莱一族的怪病能不能得到彻底根治全靠郁嘉宁,但,这个叫元凤修的嘛…… “哼!” 穆浅浅完全不管他是不是什么璃王殿下,又毫不客气地朝他甩了一个白眼。 郁嘉宁见状,不由摇了摇头,她将穆浅浅拉到一旁,压低了声线,说:“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觉得自己的好意白白受人猜忌,心里觉得很不舒服,但是……” 郁嘉宁回头深深看了元凤修一眼,而后再看向穆浅浅,又说:“但是你转念想想,他毕竟是今日才第一次见你们,若是才见了一次就能毫无保留的信任你们,不管你们给我吃什么他都不过问,那他……” “那他简直不是个男人了!” 别看穆浅浅年纪小,看上去像是邻家小妹妹一般,可她说起话来吧,那大大咧咧的架势,甚至有时候略显粗鄙的语气,实在是有些叫人……咋舌。 郁嘉宁忍不住又笑了笑,再说:“是啊,他若不是担心我,又怎么会如此谨慎呢?要知道,之前我遇到很多危险,也都全是因为他的小心和谨慎才得以逃过一劫。之前我还去过南楚,差一点掉进万丈深渊之中,也是他不顾性命的将我救了起来。” “这么说来,他……他倒不是一无是处了。”穆浅浅虽大大咧咧,但也知道郁嘉宁特地来找她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她瘪瘪嘴,再瘪瘪嘴,长叹一口气说:“行,郁姑娘,看在你的份上,我会对他客气一些的,不过,客气归客气,这可是双向的!” 总不能她和哥哥对元凤修客气,可他却反过头来对他们吹胡子瞪眼的吧?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同他说的,不过再此之前,你要把那幅画给我。” 什么蓬莱一族,什么白袍,什么活不过三十岁的怪病,这些事情太过复杂,甚至就连她自己都还没能弄明白呢,想要和元凤修解释清楚实在是不容易,但有那幅画就不一样了。 南楚、北燕,现在又出现了一幅和她容貌一模一样的画像,想来只要看到这个,他便会什么都明白了。 拿到了画像,郁嘉宁便转身向元凤修慢慢走来。 远远的,她瞧见他还紧皱的眉心,眼底也还带着毫不掩饰的不满,她知道,他只怕心里还不痛快着呢。 见到她走了过来,元凤修虽然冷沉的一张脸有了些许的缓和,不过,他还是一个字也没说就是了,嗯,他是在用沉默来表达他的态度! “……” 郁嘉宁心里有些无奈,都什么时候,都多大的人了,还闹脾气呢。 “行了,别气了,你看看这个就什么都知道了。” 第1372章 生母 第1372章 生母 郁嘉宁将画卷递了过去,自然了,咱们璃王殿下偶尔也会有傲娇的时候,明明他小心谨慎都是为了阿宁着想,怎么自己还成了那个坏人呢? 心里有些小小的不痛快,他看也没看一眼,甚至还别过脸去,沉默着一个字也不说。 见状,郁嘉宁也不知自己究竟是该笑还是不该笑。 没办法,她只能亲自将画卷展开,再次递到元凤修的面前,说:“穆凌云和穆浅浅手里有一幅画,画上的人和我们之前在北燕、南楚看到的是一样的,上面都有一个和我容貌一样的女人。” “什么?” 听到这里,元凤修才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立刻将画卷拿了过来。 当然了,拿到画卷之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看画上的内容,而是将画的材质和画上所用颜料的材质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确认画卷的确年代久远,不是最近特地造出来的,这才眉头愈发紧紧的皱在一起。 “他们怎么会有这样的画?”元凤修问。 郁嘉宁慢慢解释:“他们是蓬莱洲的人,而这幅画上的女人,则和他们蓬莱洲上一个古老的传说有关,据说,几百上千年前的蓬莱古族遇到过怪病,药石无灵之时,就是画面上的女人出现以自己的血为药引,救活了蓬莱古族的人。而如今的蓬莱族人,在最近的几百年里,又一次得了怪病,他们尝试过各种方法都不能彻底治好怪病,于是,他们便将希望放在了过去的这个故事上。蓬莱洲的人不断飘洋过海来到我们这片大陆,想要找到画面上的女人,而我……” “你是蓬莱一族的人?不可能吧!”元凤修敏锐地发现了问题的关键,“他们两兄妹会不会故意编出这个故事。” 郁嘉宁摇摇头,“我觉得不会。” 且不说他们不远万里来找她,甚至不惜以生命为代价也要保护她,便是他们这大半年里发现了那么多幅有着和她一模一样容貌女人的画像,就不会是一时半会间编出来的故事。 郁嘉宁继续说:“按照穆凌云的说法,我的母亲就是蓬莱洲上的人。蓬莱洲世世代代的长老们为了找到画卷上的女人,不仅派了好些蓬莱洲的人来这里寻找,而且他们还通过推演、测算之数,不断地搜寻这个女人可能存在的位置。” 就在她的生母怀上她之后,蓬莱洲的长老们便通过推演测算隐约觉得还在母亲腹中的她,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女人的转世,所以长老们便派了人来保护她的母亲。 但,那些主张一起毁灭,不再寻找医治之法的白袍们不知从哪里得到了这个消息,偷偷将她的母亲抓走,想要将她杀害。 她的母亲为了自保,趁着看押守卫恍神间逃了出来。 只可惜,她的母亲在逃命的过程中还是被发现了,为了不被杀害,也的确是走投无路了,最后,她的母亲直接跳入了大海。 白袍们以为她一个怀了身孕的女人,跳入大海中肯定活不了了,谁知道,她的生母竟然奇迹般地飘到了夏国,藏到了甜水村旁边的破庙里…… 第1373章 阴毒的法子 第1373章 阴毒的法子 后面的事情元凤修知道得差不多,只不过,那些白袍们为了抓住郁嘉宁的生母,也四处打听,找到了甜水村。 而后,便是那场大雨,说来也是神奇,三个女人在同一天生产,而她们所生下的三个女婴便那样阴差阳错的被弄混了。 “这事情如此重要,方才你们怎么不早点说?”元凤修问。 郁嘉宁又白了他一眼:“情况紧急成那样,福州水师的人都要打进来了,哪有时间说这些啊,当然应该抓紧时间逃命了啊!我不也是看到追兵都被上山一郎的人给拦下了,追兵一时半会间不会再跟上来,就立刻把前因后果告诉你了么?” 元凤修叹了口气,连连摇头,拉起郁嘉宁的手,说:“阿宁,是我不好,这件事的确是我做得不对。” 他不应该什么都没弄清楚的情况下就贸然冲着她发火。 “我知道的,你也是看情况危险,怕出现别的岔子嘛。”郁嘉宁也跟着摇了摇头,而后,她还冲着元凤修笑了笑,说:“你我早已是夫妻了,往后就别再说什么你不对、我不对的。” 夫妇本就是一体,不管再大的事情,就没有说不开的。 郁嘉宁:“一会儿到了渡口,我想和穆凌云、穆浅浅他们一起去蓬莱洲。” 她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蓬莱一族要找的人,但,她的身世毕竟和蓬莱洲有关系,她想要到那片地方看一看。 还有啊…… “之前沈刺他们不是也查到了么,你体内的寒毒,蓬莱洲那边可能有解药,你……”郁嘉宁说到最后有些犹豫了。 这次福州水师突然发起进攻,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咱们那位龙椅上坐着的景宣帝,心里不知道已经有多容不下“璃王殿下”这四个字了。如今,借着东南沿海倭寇泛滥之事,故意让他们过来镇压,结果,所有的一切不过只是景宣帝设计好的一个圈套,用来绞杀元凤修的一个圈套。 虽然他们如今是逃了,但朝廷那边不知道会怎么说呢。 “如今福州水师的人没有抓到我们,他们会怎么向皇上回禀?说我们失踪了?还是说我们死了?” 可按照景宣帝的性子,只要一天没有看到他们的尸体,便一天不会真的放心下来。 因为上辈子的事情,郁嘉宁只会将如今的这位皇上想得极坏,“你说,他是会说我们死在了东瀛人的手里,还是说我们和东瀛人勾结,串通一气,所以才能逃过一劫?” 若是前者的话,如今的他们都已经是诏书中的死人了,往后他们即便回到了京城,景宣帝也可以大笔一挥直接说他们故意混淆视听、假扮璃王殿下的身份,想要霍乱朝政,到了那个时候,他们恐怕只是简单的想要证明自己的身份都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而若是后者的话,景宣帝便可以借用东南沿海百姓的愤懑情绪,把所有的罪责都算到他们的头上,到时候随便找几个“证人”,扣在他们身上的罪名就很难再洗清了。 无论是哪一种,或者景宣帝会不会想出更加阴毒的的法子都未可知。 但…… “与其被动应对,还不如趁着现在时局不明,先发制人。” 他现在就回京城,在景宣帝还未彻底掌握局面之前,先打破景宣帝所有的计划! 第1374章 都是浮云 第1374章 都是浮云 可是…… “我若是现在走了,那你怎么办?” 几乎没有片刻的迟疑,这句话就从元凤修的嘴里说了出来。 郁嘉宁知道他是放心不下她,但,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耽误了璃王府的大事。 于是,她想了想,故作轻松道:“你这话说得,像是我离了你就什么事儿都办不成了似的。不是还有平宴么?再不然也有穆凌云和穆浅浅他们兄妹啊。” 如今她是蓬莱一族能否治好怪病的关键,仅凭着这一点,她想穆凌云和穆浅浅就会不顾一切地豁出去保护她的。 所以,他真的不用太过为她担心。 话虽是这样说没错,但,元凤修听了之后,却不由得轻笑出声:“就你那个五弟,不惹事让你分心照顾他就算好的了,你还指望他能护着你?至于穆凌云和穆浅浅他们两个……” 就拿能在他身边当差的人来说,就算沈刺和解然对某个人的评价有多高、说得有多么的好,只要不是经过他亲自考验的人,他到底还是不能轻信的。 更何况,事情还和她有关。 元凤修伸手牢牢地将郁嘉宁的手握在手心里,他瞧着她的目光也变得格外的炙热一片:“或许,在你的心里,在其他人的心里,璃王府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但是,信不信由你,除了你之外,世间的一切于我而言都是浮云。” 他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什么荣华富贵,什么权势荣耀,他上辈子又不是没有经历过,可真的到了最后,当他化作了一抹旁人瞧不见的孤魂,不断在璃王府里来回飘荡的时候,他才发现,真正打动了自己的,真正在自己心里留下了浓墨重彩一笔的,根本不是其他任何的东西,而只是她,也只有她。 所以…… “无论有没有人能代替我护着你都好,你此行想要前往蓬莱洲,不管你说什么,也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去。” 男人的声音格外的坚定。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声接着一声的鼓槌,蛮横而肆意地在郁嘉宁的心里来回敲打着,一时间,她都有些被他毫无暴力、直来直去的话给说懵了。 “你……你……我……” 她不是不知道他心里有她,她也不是不知道他一直都将自己放在了很重要的位置上,但不得不说,此情此景之下,他没有半分的犹豫就在璃王府和她之间选择了后者。 这样的情谊,即便她的心是用石头做成的,如今也被彻底捂热了。 “好了,别傻愣着了,有什么好诧异的。之前,你能不顾一切去南楚,如今我又如何不能陪你去蓬莱洲呢?再说了,现在回京城也算不上什么很好的选择。” 是,阿宁的分析没有错,如今的局势不明,他立刻回到京城说不定真能找到破局的办法。 但是,既然他的那位皇兄一手策划了这个局,那么,无论何种结果,他应该都想到了应对之法。 所以,与其现在回京城硬碰硬,还不如暂时离开,避其锋芒。 到蓬莱洲上去走那么一趟,说不定在另一番环境里,他们能想出更好、更多的应对法子。 不过…… “你那个五弟不能跟我们一块去。” 第1375章 怼天怼地 第1375章 怼天怼地 “我为什么不能跟着去?!” 元凤修的话还没说完,郁平宴就从立刻从旁边走了过来。 “……” 元凤修目光幽幽地在郁平宴身上打了个转儿,而后再看了郁嘉宁一眼,虽然整个过程他一个字也没说,但,他的眼神里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且不论之前他那些莽撞的行为,就说现在,他和阿宁在这儿说着私密的体己话,郁平宴这毛小子直接就过来了,如此行为…… “额……” 都是聪明人,郁嘉宁自然能明白元凤修没说出口的意思,而且…… 虽然她心里很清楚,无论是她还是跟着她一起去蓬莱洲的人,穆凌云和穆浅浅他们都会竭尽全力保护他们的安全,但,郁平宴到底和她并非流着同一血脉的亲姐弟。 他是庆南伯府的五公子,他还很年轻,往后还有远大的前程等着他,他不应该跟着自己去蓬莱洲冒险。 但是—— “不行!不行!” 读懂了郁嘉宁眼底的情绪变化,郁平宴不知怎么的心里猛然一慌,他觉得自己这次若是不跟着她一起去蓬莱洲,他们之间的距离便会在无形之中被拉得很远很远……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一年之前,他的这个四姐姐刚回来的时候,他是那样的不喜欢她、甚至想方设法的和她做对还差点害得她和大姐姐受害,可如今……他早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将她当成了自己最最信任的人。 所以…… “四姐姐,我不管!这次不管你们说什么,我都一定要跟着你们!”郁平宴的表情第一次这般的郑重,而且,为了叫自己的理由更充分一些,他简单想了想还张口说:“你们说的那个什么叫蓬莱洲的地方,我长这么大都没听说过,我想去见识见识、开开眼界!” “噗嗤!” 郁嘉宁被他这话瞬间逗乐了,她摇摇头,笑说:“长见识?开眼界?这算什么理由?你啊,还是听我和你四姐夫的话,等一会儿刘家村的情况稳定下来了,便偷偷回京城去。” “不!不行!四姐姐,你不能撇下我!”郁平宴着急得一张脸都涨红了,但是—— 旁边的元凤修那双俊逸不凡的眉毛往上一挑:“撇下你?我们可不是要撇下你,让你先回京,是有一件格外重要的事情只能交给你去办。” “四姐夫,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么?” 为了能和他们一起,郁平宴几乎是豁出去了,跟元凤修说起话来都一副怼天怼地的架势。 郁嘉宁眉心蹙了蹙,还想说说他,不是都长大了、懂事了么?怎么这样说话啊? 可元凤修却不仅不在意,反而还伸手指了指郁平宴脸上那气鼓鼓到快要爆炸的表情,点头说:“就是这个表情,你可记住了,待会儿情况稳定下来之后,你就把自己弄得狼狈一些,回去找福州水师的耿将军。” 郁平宴不懂了:“找他干什么?” 那个耿将军不是跟皇帝老儿一头的,故意设了这个局来害他们么? 他回去找耿将军不就自投罗网了么? 第1376章 惧内 第1376章 惧内 四姐夫这不是害他么? 郁平宴瘪瘪嘴,心里都生出了几分不满:“亏得我一直四姐夫前、四姐夫后的,四姐夫你不答应让我跟着你们也就算了,现在还用这么拙劣的话哄我,我又不是不知道利害关系。” 元凤修也跟着笑了起来:“害你?你可知道,这件事对你四姐姐有多重要?” 郁平宴不明白元凤修这样安排的深意,不仅依旧满脸疑惑,甚至还有些破罐子破摔道:“当然重要了,我死不死的都不重要,反正只要顺着四姐姐的意思才最重要了!我算是看出来了,四姐夫,你好待也是堂堂璃王殿下,到头来竟如此惧内!” “平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虽然郁嘉宁也没有立刻明白元凤修究竟为何要这样安排,但是,正如无论什么时候元凤修都会无条件相信她一样,她也相信他能让平宴去找耿将军一定是有他的深意和原因的。 倒是平宴,怎么闹起脾气来,显得越发小孩子气了?这样的胡话,张嘴就来。 好在元凤修不仅没有往心里去,反而还十分不解地看了郁平宴一眼,正经得不能再正经道:“你四姐姐是我的王妃,我与她夫妇一体,叫她开心快乐、顺意畅快,自然是我这辈子最应该做的事情,这有什么不对的么?何来惧内一说呢?” 惧内、惧内,那是出于对家中妻的畏惧和恐惧。 但他不一样,他是自发的好不好! 再说了,就算旁人不明白他们之间的情谊,就是觉得他堂堂璃王惧怕内人,那又怎么样? 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啊。 “…………” 听到自家姐夫说得如此坦荡自然,郁平宴完全甘拜下风了。 行行行! 还是四姐夫你厉害! “我让你回去——”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回去就是了。” “你小子给我听清楚了!” 郁平宴这吊儿郎当的样子,终于激怒了元凤修。 念在他到底是阿宁的五弟,他并没有真的拿他如何,但,仅仅是他厉声冷呵,眸光似刀,已经在第一时间把郁平宴给震慑住了。 元凤修紧盯着郁平宴,气场全开道:“既然你已经知道除寇之行是一个圈套,那你更应该知道,我和你四姐姐如今‘生死不明’,朝廷里、京城里想要怎么说就能怎么说。” 这个时候若没有一个他们能够信任的人,回到京城陪着那些人把这场戏继续演下去,把这个局继续做下去,等到他们从蓬莱洲回来之后,那要面对的形势和情况就真的不知道有多严峻了。 元凤修继续说:“你是跟着我们一起从京城出来的,而且你除了是阿宁的五弟之外,你还是庆南伯府的五公子。” 远在北疆,还有一批听令于庆南伯府的将领和士兵。 建惠帝就算再想斩草除根,也要多加考虑。 所以…… “等过个一天、两天的,你就把自己弄得狼狈一点,回去找耿将军,不要等他先问你,你上去就直接痛声哭诉!” 第1377章 终于明白 第1377章 终于明白 元凤修教郁平宴说:“你直接和他们说,我们伪装来到刘家村之后就立刻被人察觉抓了起来,对方不断严刑拷问想要弄清我们的身份,就在这个时候,多亏了福州水师的人及时赶到。” “啊?” 郁平宴还是没能明白过来,这话不是忽悠人的么? 方才他们从客栈逃出来的时候,明明被好几个福州水师的士兵瞧见了,他这样说有人能信么? 郁嘉宁却明白了元凤修的意思,她笑着说:“怎么没人相信?你是庆南伯府的五公子,你又是我的亲弟弟,你只要把自己弄得足够狼狈,说话足够坚定,谁若是不信你,你就直接反问一句,他们又不在现场,怎么他们还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而且,就算有人疑问你就顺着那些士兵的话,就说我们是被刘家村的人威胁,必须跟他们一齐出去,不然就立刻杀了我们。” 面对生与死,他们当然会选择先保住性命再说。 元凤修点头:“没错,不管他们信不信,你只要咬死这一点不放就行了,至于其他的,若是有人问到我和你四姐姐的情况,你就说在逃跑的时候,你被落下的碎石砸到了头,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四周空无一人,我们的生死你并不清楚,当然了,你虽不知道,但你最好话里话外都暗示他们,我和你四姐姐的情况十分危险、一点都不乐观,你听懂了么?” 郁平宴其实并不笨,但如今不知怎么的,就是脑筋转不过来,他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皱着一张脸说:“懂是懂了,只是……我为什么要这样说啊?” “…………” 要不是看在郁嘉宁的面子上,元凤修真的很想把郁平宴这小子的脑子拆开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不是豆腐渣,好待也是庆南伯府的五公子,又在巡捕营里待了这么久,怎么好还是看不出问题的关键呢? 不过,无奈归无奈,为了能让郁平宴办好这件事,元凤修还是耐着性子和他认真说了说。 “我和你四姐姐药去蓬莱洲,一时半会间是回不去京城的。京城的情况又十分复杂,未免回京之时陷入困境,不如让你先回去把今日的事情下一个定论。” 不管福州水师的人怎么说,他们毕竟不是当事人。 郁平宴作为一直与他们同行的人,他的话自然有绝对的可信度。 再加上他在朝中也好,在整个大梁也好,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威信和名望的,只要郁平宴一口咬定他和阿宁是被东瀛人他们给带走了,再把这个消息传出去,让越多人知道越好。 那么,到了那个情况下,景宣帝为了他那可怜而又稀薄的面子,就不好也不能冒着被人质疑和怀疑的风险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算在他们的头上。 这样一来,至少等到他们要从蓬莱洲回来的时候,还有一些可进可退的空间。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 郁平宴终于听明白了。 听完四姐夫的话之后他也终于明白这件事情为什么只能交由他来办了。 第1378章 出发 第1378章 出发 如今,知道自己不仅不是被抛下,反而是有更为重要的任务等待着他,郁平宴猛然感觉到有一道使命落在了自己的肩上,一下子,他都觉得自己好像高大了不少。 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声音爽朗道:“四姐姐!四姐夫!你们放心吧,这件事情我一定把它办好了!等到时候你们从蓬莱洲回来,一定不叫京城的情况变得更加凶险!” “嗯,这样就对了。” 元凤修满意点头。 在郁平宴出发之前,郁嘉宁有些不放心地叫住了他:“万事小心,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率先顾好自己,听到了么?” 毕竟只有他一个人回京,到底会发生些什么,会不会遇到危险和意外,谁也不知道,她到底还是担忧的。 不过,现在的郁平宴却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整个人还很期待,当然了,他也知道四姐姐的关心,他深深地拉了拉郁嘉宁的手,格外郑重对她说:“你们去蓬莱洲也要格外小心,京城那边就交给我吧,我会照顾好璃王府和庆南伯府其他人的,四姐姐不用担心。” “有你这句话,我自然是放心的。” 眼前的少年逐渐从最初青涩的模样到如今有了能独当一面的信心和能力,郁嘉宁心里是说不出的欣慰。 时间不早了,不能再耽搁了。 穆浅浅过来提醒,郁嘉宁和郁平宴最后再道了别,便登上了小船。 水波荡漾,水声阵阵。 很快,刘家村也好,沿岸的风景也好,还有那依旧不断的炮火,随着海上的带着微咸的风,一点一点的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终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彻底消失不见了…… 从刘家村出发乘小船要在海上飘大约半个多月的时间才能抵达蓬莱洲,这段时间里,穆浅浅和郁嘉宁说了很多蓬莱洲上的事情。 很奇怪的是,明明郁嘉宁从来都没有到过蓬莱洲,可不知怎么的,穆浅浅说的每一片山、每一种蓬莱洲上独有的动物,郁嘉宁都能立刻反应过来,就像是…… 她对蓬莱洲上的一切都很熟悉一般。 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古怪的很,甚至比当初她一下子就学会了南楚的蛊术还要奇怪。 但穆浅浅却觉得这再正常不过了,根本没有什么好值得惊讶的,她说:“因为郁姑娘你本来就是我们蓬莱一族血脉相传的圣女啊!” 古籍上记载的圣女所拥有的能力和本事,本就不是常人所能想象、所能拥有的,郁嘉宁既然是圣女的转世,那么,她能熟知蓬莱洲上的一切,能够知道很多本不应该知晓的事情,不就是很平常的么? 额…… 听到穆浅浅说的这些话,虽然郁嘉宁不是很想泼一盆凉水,但是,在她的心里,她其实并不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什么圣女的转世。 那也太……超乎想象了吧? 虽然她也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和那些画卷上的女人长得一模一样,但,会不会只是一个巧合? 罢了,罢了…… 这些事情,现在想再多也没有用,她去蓬莱洲其实更多的只是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想要知道自己的生母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第1379章 哭天抢地 第1379章 哭天抢地 为了能够找到元凤修等人,福州水师的耿将军带着人将整个刘家村里里外外包围起来,还下令封锁,直到把人给找到为止。 这是上头交代下来的死命令,他们若是无法完成,只怕会自身难保。 可是,自从昨日在混乱中他们跟丢了之后,后面无论再怎么找,都没有找到元凤修他们的半点身影,副官心里担心,焦虑地对耿将军说:“会不会人已经跑了?树林那头好像有个小渡口,虽然将军昨日已经及时让人炮轰小渡口,我们的人去检查过了,小渡口确实已经不能再用了,可是……” 璃王殿下他们会不会在小渡口损毁之前就已经逃了? 耿将军抿着唇,脸上的表情也并不好,但是,他拧着眉心思索了好一会,认真说:“应该不会的,我们进攻刘家村的事,璃王他们肯定没有事先收到风声和消息,既然如此,他们便不可能提前准备好逃命的小船。而且,刘家村的人又对外来人十分的警惕和小心,想来他们想要乘小船离开是不可能的。” 副将心里还是隐隐不安:“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将军,我们都找了一天一夜了,人还是没有找到啊!” 刘家村里里外外就这么大点地方,就算有地方可以藏人,也早被他们掀了个底朝天了,可找了半天始终没有找到人,他这心里实在是觉得不安得很啊! “那也没有别的办法啊!” 上头交代过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此刻他们找不到人,那么最好现在就去求神拜佛,让他们这两天能把璃王的尸首找到带回京城,不然…… “将军!将军!!!” 正当耿将军和副将说着话,一个小兵匆匆跑了过来,满脸的焦急。 副将见状,只觉见到了救命稻草,赶紧就问:“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找到人了?!人在哪里?可带来了么?” 小兵跑得太急了,一口气没喘上来,只能不断摇头。 “你他奶奶的倒是说话啊,摇头算个什么玩意儿啊!”副将急得额头上都拧出了一个大大的川字,要不是小兵是带了消息来的,只怕副将会直接一巴掌呼在他的脸上。 “不、不是璃王,是永平侯府的五公子!”小兵又喘了两口气,总算把话说明白了。 耿将军眉毛一挑:“永平侯府的五公子?之前璃王他们到福州水师来的时候,不是还没有这个人,不是说他之前就被什么人给掳走了么?怎么现在又冒出来了?算了,这些都不重要,璃王人呢?怎么只有他一个人过来,璃王和璃王妃呢?” “他们……” “将军!将军,你要替我四姐姐和我四姐夫做主啊!!” 小兵的嘴长了张,还没来得及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外头就传来了郁平宴哭天抢地的哭嚎。 浑身是伤,瘦弱不已的郁平宴哭得像是个泪人,进来之后完全不顾自己是不是什么侯府的公子,直接就往地上那么一跪,抱着耿将军的大腿嚎: “将军!都是刘家村的那些家伙,是他们把我四姐姐和四姐夫给带走了,你一定要帮我把他们给救出来啊!!” 第1380章 都是混官场的 第1380章 都是混官场的 按照元凤修的交代,郁平宴几乎是哭着把所有的事情都算到了刘家村和东瀛人的身上。 因为他哭得、演得太过逼真,不由得都让耿将军和副将有些摸不清头脑了。 副将将耿将军拉到旁边,小声说:“先前我们的人明明回来禀告说,他们想要把璃王一干人等抓回来的时候被璃王他们看出了端倪么?怎么永平侯府的五公子……” 话里话外完全没有对他们起疑心? 反而还真觉得他们这次发起进攻是来剿灭刘家村的叛徒和东瀛人的? 这其中会不会有诈啊? 这副将还算是聪明,一下就觉察了情况的不对,但是…… 耿将军回过头深深地看了看郁平宴,他的神情、模样、表情、眼神……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实在是看不出任何的不对。 耿将军思索说:“璃王他们来之前,京城那边就传了消息过来,他们不是说了么,永平侯府的五公子虽然最近有些变化,但说到底就是个寻常的公子哥儿罢了,我看他的样子不像有假,不过,既然你心里有疑惑,一会儿我们再试一试他就是了。” 打定主意,耿将军和副将又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翻来覆去问了郁平宴好多问题。 未免郁平宴事先想好了说辞,他们还时不时打乱了顺序,就想看看郁平宴会不会有卡壳、或者记忆混乱的时候。 但,无论他们怎么问,郁平宴还是那一套说法,甚至到了最后,郁平宴整个人还表现得非常的愤怒:“耿将军,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有大炮么?你们不是有人么?为什么不直接带人进去找四姐姐和四姐夫他们?你们在这里问我又有什么用?算了!要不你们借我几个人,让我去找他们吧!” 说罢,郁平宴抬起手来摸了一把眼泪,咬着牙、发着狠就要出去干架似的! 耿将军和副将瞧了,都觉得放心了。 这样的反应的确不像是装出来的。 如此说来,他们还没有暴露,这可太好了! 璃王一干人等现在下落不明,他们本来就不好向京城那边交代,若是璃王他们再看出了他们的不对,等到过段时间,璃王他们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那到时候,京城那边为了维护自己的颜面,肯定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他们福州水师的身上,说不定还会说一切都是他们福州水师和反贼串通一气。 到底是混官场的,这些事情的关窍还是能分析出来的。 所以,不管郁平宴到底是假装演戏也好,还是真的也好,有了他和他的证词,京城那边他们也好交代一些。 于是乎,见到郁平宴真的要自己去干架,耿将军和副将赶忙将他给拉住,苦口婆心地劝说:“郁五公子,你这是干什么啊?我们多问你几句不过是想要多问出一些消息,好确定璃王殿下他们是否安全。你放心好了,我们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把璃王殿下和璃王妃给找到救出来的!” 第1381章 打晕带走 第1381章 打晕带走 当然了,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即便耿将军早已下令把刘家村前前后后都围起来,但,刘家村的人早已经在上山一郎的带领下,通过事先预备好的暗道转移走了。 故而,当福州水师的人再次进入刘家村想要找元凤修他们时,看到的只是空无一人的村落以及被炮火摧毁了的房屋。 又找了好几日,士兵们还是没有什么也没有找到。 “再这样找下去也不会有新的发现了,郁五公子实在抱歉,看来我们只能先回去了。”副将说。 郁平宴还沉浸在自己的戏份中不肯出来,他说什么也不肯走,甚至还一次又一次地想让耿将军再派兵去找一找。 “万一呢?!万一这次就能找到新的线索呢?那可是我的四姐姐和四姐夫啊!”说到激动处,郁平宴还有些疯狂地上前拽紧了耿将军的衣领,情绪激愤极了:“四姐夫他不是人人尊敬的璃王殿下么?他不是最受皇上信任、最受夏国百姓尊敬的璃王殿下么?你们怎么能在他生死不明的情况下回去呢?不行,不行!必须再去找一找!” 郁平宴死活不肯走的态度,再一次让耿将军相信,估计之前他们炮轰刘家村的时候,璃王他们也凶多吉少。 这样就好了,至少有郁平宴这小子作证,京城那边应该不会太过怪罪。 不过,见郁平宴冥顽不灵、死揪着不肯放的样子,耿将军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直接从后面给了他一个手刀,狠狠劈在了他的后颈处,立刻就把人给“放倒”了。 当然,副将及时将郁平宴从前头接住,没让他真的摔在地上。 耿将军扭了扭手腕:“行了,反正再怎么找也找不到,班师回朝吧,后面你好好同这小子多说说话,让他接受现实,别再发疯了,就算真的要发疯也等回到京城之后到皇上面前去发疯。” 副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任务。 只是,他们谁都不知道,被“打晕”了抬出去的郁平宴将他们说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楚明白,心里更是暗暗窃笑着:嗯,这次,他总算没有辜负四姐姐和四姐夫对他的信任! 为了演好这出戏,他可是豁出去了,只可惜,四姐姐和四姐夫都没能看到他的精彩表演。 罢了,等他们从蓬莱洲回来之后,他再把这些事一一说与他们听好了。 郁平宴心里虽得意,但他也知道,骗过耿将军他们只是这出戏的开始,等回到京城,见到了皇上,那才是对他真正的考验。 但,为了四姐姐,不管这场考验有多困难,他都不会退缩、更不会害怕。 他一定会尽自己的最大努力,把四姐姐和四姐夫交代给他的任务做到最好! 就是他不知道,四姐姐和四姐夫他们如今到哪儿了?有没有到蓬莱洲,他们到了蓬莱洲之后也不知会遇到些什么。 但愿他们能一切顺利吧…… —— 船上。 穆浅浅又花了好几日的时间,把蓬莱一族如今几位长老的情况告诉郁嘉宁,她笑着对她说:“几位长老见到你之后,肯定会很高兴的!” 第1382章 担忧 第1382章 担忧 “尤其是地禅长老,他一定第一个想见你!” 蓬莱洲这些年来,一直由四大长老共同主理蓬莱洲上的所有事务,他们分别是处理各种杂物的随风长老,组织青壮年抵抗白袍以及保卫蓬莱洲的逐火长老,照顾老弱病残、观察天文水势、占星批卦的问水长老,以及常年钻研各种药物、药草的地禅长老。 之前穆浅浅和他们说起过的能够延缓蓬莱一族性命的汤药,以及能够让蓬莱一族的人离开蓬莱之后能够多活半年的香囊,还有一些其他特别的药丸和药剂都是历代地禅长老们钻研、炼制出来的。 如今,她和哥哥按照问水长老的指示,将他们蓬莱一族的圣女找了回来,地禅长老肯定想在第一时间看看如何利用圣女的精血来破除蓬莱众人身上的怪病。 “不过,郁姑娘,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虽然破除怪病应该会用到你的精血,但是长老们各个都是有分寸的人,绝不会为了治病而不顾你的身体安危,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穆浅浅在旁边说。 郁嘉宁倒是不怎么担心这一点。 毕竟,就像穆浅浅和穆凌云说的,如今,对于整个蓬莱洲的人来说,她的生死存亡是他们所有人的希望和关键,所以即便是再短视的人,想来也不会做出杀鸡取卵的愚蠢行径。 只是…… 她好看的眉心稍稍拧在一起,问穆浅浅说:“我们这么多人,就直接和你们一块回蓬莱洲,你们口中的那些白袍不会想法子阻拦么?” 当初,这些白袍为了杀害她的亲生母亲,就不惜从蓬莱洲一路追到了甜水村。 如今,穆浅浅和穆凌云他们在夏国待了这么久,白袍那边便没有受到任何的消息?他们当真能顺利回到蓬莱洲? 穆浅浅倒是一点也不在意:“不会的,我和哥哥一直都很小心,特别注意了没有暴露我们的行踪,不过郁姑娘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了……” 虽然之前她和哥哥也数次前往夏国找寻圣女的踪迹,但每一次他们到了夏国之后,用不了多久,白袍就不知从什么地方得到了消息追了上来,她和哥哥要花上好些功夫才能把他们给摆脱了。 可这一次…… 细细一想,好像的确没有几个白袍跟上来。 之前她还没有觉得有问题,只觉得是自己和哥哥足够谨慎小心,但现在看来…… 穆浅浅眉头皱在一起,有些担忧地看向蓬莱洲所在的方向,问自家兄长:“哥哥,你说那些白袍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我们身上,他们会不会在其他地方生事?” 这几年,白袍的势力逐渐发展壮大,虽然蓬莱洲上的青壮年在逐火长老的指挥和组织下一次又一次地将闹事的白袍给赶跑,但是,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圣女始终没有找到的迹象,已经有越来越多绝望的青壮年加入了白袍。 说句不好听的,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白袍的势力就要远超过他们了! 第1383章 青书 第1383章 青书 这种情况下,白袍们没有继续跟着他们,找他们的麻烦,的确很不正常啊! “你们看!那边的海面上飘着的都是什么?” 穆浅浅心里正觉得不对劲,那边,靠在船边望着大海的沈刺突然大喊了一声。 众人闻声聚在一起,顺着沈刺所指的方向看了又看。 因为距离还有些远,看不大真切,穆浅浅皱着眉头看了好一会儿都没能看清楚是什么,但是,他们如今已经很接近蓬莱洲了,如今的海面上忽然出现了异常,她心里愈发觉得有些不对了。 莫不是真让她这张乌鸦嘴给说中了? 蓬莱洲上真的出事了? “哎呀!是人!好多人啊!他们是死了么?怎么全都浮在海面上?” 随着船越靠越近,沈刺看清楚了,海面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两个人一动不动地漂浮着。 “糟了!岛上肯定出事了!”穆浅浅一颗心瞬间就提了起来。 但,穆凌云却让她先不要急,“让船再靠过去一些,看看有没有人还活着。” 蓬莱洲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不能现在就自己吓自己,不管怎么样,都要先弄清楚了再说。 在穆凌云沉稳冷静的吩咐下,很快,船上的人便将海面上漂浮着的人一个挨一个检查了,终于发现其中有一个小丫头还活着,捞上来之后穆浅浅一下就认出她来了。 “她不是地禅长老身边的青书么?快,试试有什么法子能叫她清醒过来!” 现在只有她能说清楚蓬莱洲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刺蹲下来,轻轻拍打着青书的面颊,而后又不断按压她的胸腔,试图将她喝下去的水都挤出来,尝试了好几次之后,终于—— “咳!咳咳咳!咳咳!!” 青书喝下去的水全都咳了出来,人也迷迷糊糊清醒了过来。 但,她不知在海里漂了有多久,更不知昏迷了多久,醒来之后,连周围的人是谁也没有看清楚,便挥着拳头、红着眼睛、大声喊着叫着:“你们这些可恶的白袍,我跟你们拼了!你们不许伤害长老!” “青书!青书!你冷静一点!是我啊,我是穆浅浅啊!你还认得我么?” “浅浅?你,你真的是浅浅?”青书逐渐恢复了意识,她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再看了看穆浅浅和穆凌云,终于反应过来。 “你们回来了?这些人也是你们带回来的?太好了!太好了!快!来不及了!你们快回蓬莱洲啊!那些白袍都冲到圣庙祭坛了,随风长老和问水长老也都被他们给抓住了!逐火长老虽然带着我们抵抗,可是他们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们根本坚持不下去了!你们快回去救几位长老啊!” 青书越说越着急,越说越激动,连一秒钟、一刻钟也不想等了,拉着穆浅浅的手就想让他们赶紧回蓬莱洲。 但是—— “青书,你先冷静一下,你说白袍他们都攻上圣庙祭坛了?他们好好的为何忽然这样做啊?!” 第1384章 圣诀长老 第1384章 圣诀长老 虽然,白袍之前也曾时不时挑衅、闹事,可每一次也只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像青书说得这样严重的,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可是,为什么呢? 好好的,白袍他们怎么就忽然之间闹起来了? “还能是因为什么?还不是白袍他们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说是你和凌云哥哥在夏国那边找到了圣女,哦,对了,圣女,浅浅,你们究竟有没有……” 青书正想问,忽然间,她的余光瞟到了人群中的郁嘉宁。 那一瞬间,青书的眼睛都瞪直了: “她……她不是……她是不是……浅浅!凌云哥哥!你们,你还真找到圣女了啊!!” 未免自己是眼花了,青书激动之余还赶紧眨了眨眼睛,再用手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眼前这个站在自己跟前的姑娘的的确确和长老们画像中的女人一模一样之后,青书几乎是兴奋、激动得蹦了起来!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浅浅!凌云哥哥!你们真的找到圣女了!我们有救了!我们终于有救了!!” 许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青书说着都忍不住哭了出来。 看着青书如此情状,郁嘉宁的心里不知怎么了,也跟着难受起来。 虽然,在这些天之前,她从来都不知道蓬莱洲上究竟是怎样的情形,蓬莱一族的人对她来说就像是话本故事里的那些人一样虚无缥缈,但是,此情此景,她看着青书因为她而激动、甚至是不由自主的哭了出来,她的心也跟着揪紧了。 明明她根本不曾体会过他们的痛苦和挣扎,但此刻,她又像是什么都经历过一般。 郁嘉宁微微抿着嘴唇,慢慢上前,伸手拍了拍青书的肩膀,柔声说:“没事了,没事了,不管我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既然我们已经在这儿了,我们便会尽全力帮你们的。现在,你还得把蓬莱洲上的事情全都说得仔细一些,那些白袍究竟是为了什么忽然闹起事来了?他们如今的情况又是怎样的?蓬莱洲上其他的人呢?除了两位被抓的长老外,其他人的情况又怎么样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郁嘉宁和长老们画卷上圣女的容貌长得一模一样的缘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本情绪格外激动的青书,一看到她,再听到她温和如水的声音,整个人一下子就安静了不少。 青书这才冷静下来告诉他们说: 蓬莱洲上的白袍不知从什么地方得知了穆浅浅和穆凌云已经找到了圣女。也因为这个消息,原本好些心灰意冷的蓬莱族人忽然之间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而最近一段时间才加入白袍的族人,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忍不住心生动摇,想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找到了圣女,再决定要不要加入白袍。 白袍那边的圣诀长老因此勃然大怒。 一来,白袍可不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二来,因为这个消息,白袍之中的确人心有了动摇。 为了控制自己手下的人,圣诀长老便忽然起事。 第1385章 如此幻想 第1385章 如此幻想 想要在穆浅浅和穆凌云把圣女带回蓬莱洲之前,彻底将整个蓬莱洲都控制在自己的手中,这样,即便最后穆浅浅和穆凌云真的把圣女带回来了,他们势单力薄也不可能再生出什么风浪了。 因为白袍再圣诀长老的带领下忽然发动了攻势,他们事前没有准备,一开始的时候的确被圣诀长老手下的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随风长老和问水长老也在一开始就被圣诀长老的人给抓住了。 但还好,逐火长老很快就反应过来,不断组织大家反击、应对,剩下的人已经退缩到了蓬莱洲东北面的一个隘口处。 那处隘口地势极高,又三面环三,白袍他们想要攻破的话,只能一次又一次不断地从山下冒着逐火长老设下的防守阵线而发起进攻,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攻不下之后,圣诀长老已经放弃了冲锋。 可是,白袍们的攻势虽然放缓了下来,圣诀长老却让白袍从前后左右将那处隘口给包围了起来。 逐火长老带着那么多的人,每日光是吃饭喝水就会消耗掉无数的口粮和饮水,隘口里的原有的资源和补给本来就不多,只要圣诀长老他们的人多围上几日,到时候等到隘口里的资源耗尽了,即便圣诀长老他们不再发起攻势,逐火长老他们也没有抵抗的能力了。 所以…… “浅浅!凌云哥哥!我们赶紧回去救人吧!如今圣女就在这里,我们只要把圣女带到那些人面前去,我想白袍里面肯定有很多人,只要一见到圣女就会幡然醒悟了!” 青书到底还是年轻啊,居然会抱有如此幻想。 郁嘉宁摇摇头,说:“事情若是真如你所说的这样简单就好了。” 她口中的那个圣诀长老既然选择在穆浅浅和穆凌云将她带回来之前就发起攻势,显然就是不想放弃自己手中如今所有的权势。 而他的权势全都来自于蓬莱族人对于病痛的恐惧以及对于死亡的绝望,他正是利用了这些恐惧和绝望才将一个又一个蓬莱族人给哄骗过去,说什么让所有的痛苦和挣扎都在他们这里结束,就是他用来控制人心的说辞和工具罢了。 且不论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几位长老真正要找的圣女,即便她真的是,她想,那个叫圣诀长老的肯定也会否认她的真实性,甚至还会说她不过是穆浅浅和穆凌云为了应急而随便找来假扮的人罢了。 “他怎么会这样?!” 青书完全不敢相信,但郁嘉宁脸上的笑却愈发多了几分,她唇角往上一勾:“怎么不会?” 但凡像景宣帝、像圣诀长老这样十分享受手中权势的人,哪一个又是真正愿意看着那种呼风唤雨的快乐从自己手指间里流逝的? 所以,青书的这个提议可以彻底不用考虑了。 “我们得想出个其他的法子才行。” 青书这下可犯难了:“那要怎么办呢?” 逐火长老他们如今所在的隘口,只有一条路可以到达,而如今,那条路正是处于圣诀长老他们的控制之下啊! 第1386章 计划只是计划 第1386章 计划只是计划 青书方才看过了,这条船上数来数去最多也就十个人。就这么一丁点人要怎么和圣诀长老手下那么多的白袍相抗衡啊? 不只是青书觉得头疼,穆浅浅和穆凌云也皱紧了脸。 然而,这个时候,郁嘉宁的脸上却不知怎么的莫名露出了几分笑容来。 “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穆浅浅甚是诧异:“郁姑娘,你能有什么办法?” 郁嘉宁愈发笑了笑,微微歪着脑袋问她:“你有没有听过有句话叫做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你的意思是要把圣诀长老给控制住?”穆浅浅连连摇头,“不可能的,这是绝不可能的,圣诀长老身边多的是人,别说是你了,就是我们这么多人只怕都很难接近他身边三米。” 然而,郁嘉宁却说:“谁说要我们主动接近他了,不能让他主动来找我么?” 既然这个圣诀长老想要彻底掌控整个蓬莱洲,那么,一旦他知道她的存在,他肯定想在第一时间解决了她。 “不行!这太冒险了!” 穆凌云明白郁嘉宁的意图了,她是想要以自己为诱饵,让圣诀长老主动来见她。 不行,这一定不行! 她可是所有蓬莱族人的希望,他就是豁出自己这条命,也不能让她受到半分的威胁。 然而,郁嘉宁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谁说我是冒险了?你们当真以为我没有自保的能力么?” 郁嘉宁说着就从自己的怀里将之前准备的蛊虫拿了出来,看到这些蛊虫,穆浅浅和穆凌云都愣住了。 蓬莱一族的人为了能够找到画卷上圣女的转世,千百年来不断派人前往另一片大陆,所以,他们也知道楚国巫族的蛊虫之术,只是,他们没想到郁嘉宁竟然能够操纵这些蛊虫。 郁嘉宁将其中一只通体晶蓝、只有芝麻粒大小的蛊虫放在了自己的手掌心里。 他们乘船出海的这十天半个月里,她除了听穆浅浅介绍蓬莱洲上的各种情况外,看着四周宽广无边的大海,她忽然想起了她在南楚的时候,曾经在记载蛊虫之术的古籍上面看到过一种利用海水淬炼的圣心蛊。 因为楚国在大陆的西南腹地,远离沿海,所以,除了古籍上的记载之外,并没有人真正将圣心蛊炼制出来过。但,按照古籍上的记载,这种吸收了大海和月光之力的圣心蛊,杀伤力比以往任何一种蛊虫都要厉害和猛烈,只需要小小的一只,就能够在瞬间释放出身体最为强健的壮年人数拳的力量。 按照青书的说法,掌控白袍的那位圣诀长老,应该是个年纪算不得太年轻的中年人。 如此一来,只要给她机会能够接近那位圣诀长老,她趁着周围人不注意的情况下放出圣心蛊,便能在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制住他。 “这……这真的能行么?” 穆浅浅还是有些担心。 虽然郁嘉宁的计划听上去十分的可行且完善,但,计划就是计划,总是会赶不上变化的。 “要不我们再想想其他的法子?” “就按阿宁说的做吧……” 第1387章 试试就逝世 第1387章 试试就逝世 就在穆浅浅怎么想怎么不放心的时候,元凤修站了出来支持郁嘉宁的想法。 穆浅浅一听,一双眼睛瞬间瞪大了,她不敢置信,甚至万分不能理解地看着元凤修,语气顿时带上了明显的嘲讽:“你竟然让她冒着这么大的风险?” 他之前对她和哥哥的处处防备,怎么现在全都没了? 莫不是这段时间在海上飘得太久了,他的脑子坏掉了?已经完全不顾郁姑娘的安全了? 但,元凤修却是一脸的冷沉和淡然:“不然呢?你们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么?” 如今情况如此的危急,他们又想不出来更好的解决办法,除了不断说着阿宁的法子太过危险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更好的建议么? 没有! 虽然他心里也觉得很冒险,但,既然这是阿宁选择去做的,而且,他也对阿宁的蛊术十分的相信,所以,为什么不能试一试呢? 听到他这话,穆浅浅忍不住立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试一试?只怕试试就逝世了吧!” 话虽说得好听,可万一不能一击即中,那等着他们的会是什么,他真的想过么? 但,元凤修的声音却愈发冷沉坚定了几分:“就算没有一击即中,就算换用其他的法子,也解决不了现在的困境。再说了,不是你们一个个的说阿宁是你们那位圣女的转世么?” 既然在他们几百上千年的故事里,他们的那位圣女有着超越常人的能力,仅仅凭着自己身上的血液就能够医治所有的怪病,而且除此之外,她还有着很多常人所无法想象的本事,那么,阿宁作为他们认定的圣女转世,自然也应该有那样独特的能力不是么? 就拿南楚的蛊虫之术来说。 楚国巫族里不知多少长老都说过,阿宁的天赋是多少巫族皇室中人都可望而不可即的。 既然如此,那么,为何不能将这一点看作是阿宁身为蓬莱圣女转世才有的本事呢? 元凤修眉梢往上一挑:“你们如今畏畏缩缩、犹豫不前,究竟是对你们流传故事里那位圣女的能力不相信,还是对阿宁就是圣女转世的这件事不相信呢?” “你!你这完全就是强词夺理!” 穆浅浅简直被元凤修这番话说得不知该如何反驳才好了。 的确,他所问出的这两个问题,无论是哪一个,若是他们不敢相信的话,那他们就根本没有必要将郁嘉宁带回蓬莱洲了。 穆凌云听明白了元凤修的意思。 是啊,既然他们认定了郁嘉宁就是蓬莱古族传说里那位圣女的转世,那么,他们身为蓬莱一族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质疑她的决定和能力呢? 于是乎,虽然心里依旧担心得紧,但穆凌云还是强行点了点头,沉声说:“好,我们听郁姑娘的!她让我们如何做,我们就如何做。” 这下子,小船上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郁嘉宁的身上。 莫名的压力,不由叫她心里微微有些犯怵。 但当她的视线看到了站在旁边一直不断支持着她的元凤修后,她的心终是一点一点镇定了下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那我们这样做……” 第1388章 浑然不觉 第1388章 “浑然不觉” 蓬莱洲 一群穿着白色长袍的人正守在隘口的四面八方,他们全都全神贯注、屏息凝神,深怕错过了任何的风吹草动和蛛丝马迹。 就在他们全都打起精神的时候,南边有两个小伙子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向站在正中央的圣诀长老汇报:“长老!长老!南面的海岸线那边有发现!有一条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小船,我们的人远远看过了,船上好像有七八个人,他们好像要上岸了!” “哦?一条小船?船上的人是不是穆浅浅和穆凌云?” 算算时间,穆浅浅和穆凌云应该差不多就是这段时间该回来了,船上又有七八个人,难不成,他们还真的把圣女的转世给找到了? 来禀告的小伙子摇着头,“隔得太远了,我们看不清楚,长老,我们要不要现在就过去把他们给围起来?” 不管是不是穆浅浅和穆凌云,都应该谨慎一些才好,免得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圣诀长老深以为然,点点头,叫来了三四十个人和他一起,“剩下的人继续在这里守着,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就算是只苍蝇都别让它从这里飞出去!不然的话,等我回来,要你们好看!” “是!!” “长老放心!!我们一定会守好这里的!” 交代妥当,圣诀长老这才快步来到南海岸线。 果然,宽阔无边的海面上,一艘小船格外的显眼。 船上的人像是浑然不知蓬莱洲上的情况一般,一个一个的都还笑嘻嘻的。 “哼!真是不知死活,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你们几个,还有你们几个,到那边去守着,你们剩下的人都跟我一起到旁边的树丛里藏好了,待会儿,等他们全都上岸进入树林之后,按照我的吩咐一起冲上去把他们给制住,听明白了么?” 身着白袍的小伙子全都齐齐点头,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掩体,小心藏匿自己的踪迹。 很快,船上那些“浑然不觉”危险已然临近的人靠岸之后,很快便一个接着一个从船上跳了下来。 白袍认出了穆浅浅,她并没有立刻往前走,而是把一个姑娘拦了下来,抓起海滩上的沙子在那姑娘的脸上抹了抹,穆浅浅认真瞧了又瞧,觉得满意之后才点点头,让那姑娘跟在自己身后往前走。 躲在暗处的圣诀长老将穆浅浅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 他心里更是觉得好笑:那几个老不死的家伙,选来选去选出个穆浅浅和穆凌云,把寻找圣女转世那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们,可他们这两个家伙呢?竟然头脑简单到以为用这点小把戏就能糊弄他? 真是愚不可及! 圣诀长老虽然心里一点也不把穆浅浅他们当回事,但,未免浪费时间精力,他还是十分有耐心地让所有的人都静悄悄的等着,在穆浅浅他们进入树林前,任何人都不能有丝毫的动静。 很快,穆浅浅他们越行越近,越来越近…… “一……” “二……” “三!!” “把他们都给我拿下!!” 第1389章 演技差 第1389章 演技差 三四十个年轻的小伙子一齐冲了出来,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穆浅浅他们一行人自然“毫无招架之力”就被齐齐捆了起来。 穆浅浅最是激动了,不停地试图挣脱绳子的束缚,还不断地大喊着:“干什么?!你们什么人,你们要干什么?!”然而,等她发现四面八方都是穿着白袍的蓬莱洲人之后,她的脸色立刻吓得惨白,连身体也跟着不住的颤抖起来,那模样要多有害怕就有多害怕。 圣诀长老很满意穆浅浅如今的反应。 她越是害怕就说明她越是有什么东西是不愿意让他看到和发现的。 于是乎,圣诀长老双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慢慢从这些被“捆”住的人面前走过,想要找到方才那个让穆浅浅花心思特地“扮丑”的姑娘。 然而,就在他马上要走到郁嘉宁跟前的时候,穆浅浅整个人像是疯了一般,不断地横冲直撞起来,一边挣扎还一边喊着:“圣诀!你背叛了蓬莱一族,是你不断挑起纷争,你对得起生下你的母亲,对得起无数因为你而没了性命的人么?!如今,你带着这么多人在蓬莱洲上发起动乱,又有多少人因为你而枉死!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穆浅浅叫得大声极了,但,圣诀长老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她的痛斥一般,反而,她越是喊得越大声,圣诀长老脸上越是多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过,圣诀长老还是停下了脚步,扭头重新回到穆浅浅的跟前,当然了,他也十分精明地发现,在他回头的瞬间,穆浅浅整个人“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他笑着摇摇头,再摇了摇头,语气满是嘲讽地说:“小丫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般破口大骂就是想要激起我的愤怒,让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你的身上,这样,我就不会注意到你和你哥哥带回来的那个丫头是不是?” “你?!你!!不!!我和哥哥才没有带什么人回来!” 穆浅浅矢口否认,不过,她的演技实在是有些“差强人意”,不管怎么瞧都让人觉得她是在说谎。 果然,当圣诀长老笑着再次转过身大步向那个姑娘所在的方向走去的时候,穆浅浅霎时间吓得脸色惨白。 圣诀长老笑得更大声了,就这点雕虫小技,她怎么好意思拿出手的? 但是—— 当圣诀长老站在郁嘉宁的面前之后,他还是被眼前的姑娘给惊了一跳。 不同于慌忙、紧张得不行的穆浅浅,眼前这个姑娘虽然被人用绳子捆住动弹不得,甚至连自身的安全都成了问题,但她却依旧淡然极了,甚至就是眼底深处也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是无尽的冷静和淡然。 见状,圣诀长老心头不由跳了跳,这样的冷沉和镇定,绝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难道,穆浅浅和穆凌云他们还真的找到了蓬莱古族的圣女转世? 不过,虽然心里莫名生出了一丝说不出的畏惧,但很快圣诀长老又重新恢复了平日的阴沉。 “让我瞧瞧,你到底长什么样子!” 第1390章 真面目1 第1390章 真面目1 圣诀长老伸手一点一点把郁嘉宁脸上的沙砾擦干净,但很快,当郁嘉宁的脸慢慢浮现在众人面前之后,在场几乎所有穿着白袍的蓬莱洲人都愣住了。 “她……她不是……” “她怎么会和那些画上的女人长得一模一样?!” 虽然他们背叛了蓬莱一族,加入了圣诀长老的麾下,但,他们毕竟是土生土长的蓬莱族人,自然也听说过蓬莱古族里那个关于圣女的传说,自然也看过画卷上的圣女到底长的什么模样。 因为千百年的时间里,长老们花了无数的时间四处寻找画卷上的女人,可找来找去都没能找到,所以,才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觉得什么圣女转世能治好他们的病,什么流传了千百年的传说肯定是故意编造出来忽悠他们,好让他们带着希望安静赴死的。 在这样的心境和绝望之下,他们才会选择加入圣诀长老,遵照圣诀长老的意思,彻底带领整个蓬莱洲的人一起走向毁灭,这样,所有的痛苦和悲剧才能在他们这里结束,再不会有其他蓬莱洲的人经历他们这样的痛苦。 可是现在!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是真的!我之前偷偷在地禅长老那儿看到过画卷,她当真和画上的圣女长得一模一样!她就是圣女的转世!他们真的把圣女的转世给找到了!!” 当人本以陷入绝望之中,对周围的一切都觉得昏暗无边的时候,即便是生命中出现一星半点的小小光点,都能让人觉得好像太阳一般光芒万丈!! 那些穿着白袍的年轻小伙子,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这样兴奋! 原本,他们是想要什么也不管了,直接走向毁灭得了,可现在,看到了郁嘉宁的那张脸,一种名叫希望的东西,又在他们的心里埋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 这时候,穆浅浅也赶紧点头说:“当然是真的了!她就是我和哥哥从夏国带回来的圣女啊!长老们一直都说圣女转世是存在的,是你们听信了旁人的蒙骗,才相信了他们的话而已!现在圣女就在你们面前了,你们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快!快给我们解开绳索,让我把这个在蓬莱洲一次又一次生事的罪魁祸首带回去交给长老!!” “这……这……” 年轻的少年纷纷有了动摇。 然而就在这时,圣诀长老却忽然“哈哈哈”大笑出声,摇头说:“穆浅浅啊穆浅浅,圣女哪儿就那么容易找到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把戏么?你和你哥哥不过就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了个人来,要么就是给她戴了人皮面具,要么就是用了伪装,故意把她画得和画上的女人一模一样罢了!” 说着,圣诀长老又往郁嘉宁的身前再走了几步,一脸自信满满的伸手就想要剥下她脸上的伪装或人皮面具,“不过是些障眼的小把戏罢了,还真以为能混过去么?我现在就揭穿你们的真面目!” 圣诀长老伸手往郁嘉宁的鬓角摸了摸,再摸了摸,反复几次之后,他确定自己什么也没有摸到。 “这、这……” 第1391章 真面目2 第1391章 真面目2 怎么会没有? 圣诀长老完全不敢相信,几次尝试,他都没能找到自己所期待的人皮面具!!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冒了出来—— 难道……难道…… 圣诀长老一双眼睛不断睁大,眼底甚至还满是恐惧和害怕,他看着郁嘉宁的眼底是几乎掩饰不住的害怕,难道……眼前这个姑娘真的不是穆浅浅和穆凌云不知从什么地方找回来故意假扮圣女的? 难道……她真的是那几个老不死的糟老头念叨那么多年的圣女转世? 这!这怎么可能呢?! 这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的啊!! “长老?长老你怎么了?她到底怎么回事啊?” 旁边的年轻人全都注视着圣诀长老,等待着他给出一个答案,可是,他们等了又等,圣诀长老的反应实在是有些不太对劲。 感觉到周围人对自己的怀疑,圣诀长老也来不及思考眼前的女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了,为了掩饰自己方才的失态和惊诧,圣诀长老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故作镇定地转过身看向穆浅浅,又说:“好你个穆丫头,没想到你还真的有几分本事,当真让你找到一个和画上的女人有几分相似的人回来!不过,你当真以为这样就能骗过我们么?做梦!” 圣诀长老指着郁嘉宁大声和周围的年轻白袍们说,她不过是穆浅浅和穆凌云按照画卷上的样子,从夏国那边找回来的容貌相似的人罢了。而所谓的容貌相似也只不过是穆浅浅和穆凌云特地用了装扮技术把她画成了几乎一模一样的样子罢了。 圣诀长老越说越是信誓旦旦的:“行了!你们都别盯着这女人看个不停了,一会儿把她带回去之后,我自会让你们看清卸下了妆扮之后,她不过只是个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女人罢了!把人都给我带回去!!” 随着圣诀长老的吩咐,年轻的白袍们虽然将信将疑的,但也不能不按照圣诀长老的吩咐行事。 只不过,当他们走到郁嘉宁的面前,尤其是将她那张和画卷上的圣女近乎一模一样的脸看了又看之后,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说不出的犹豫和怀疑。 长老说的真的是真的么? 他们隔得这么近,看得这样仔细都没看出眼前这个姑娘究竟什么地方是故意假扮的,长老怎么能一口认定,如此坚决? 难道这就是长老之所以是长老的原因?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人带走!!!” 许是生怕他们多待一刻,心里便会多一分疑惑,圣诀长老不断地催促着,年轻的白袍们没办法,只能连连点头答应下来,将人给带走了。 整个蓬莱洲岛其实算不得特别大,从郁嘉宁他们被抓起来的树林直到白袍们守住的隘口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 一路爬山涉岭的,等他们回到守住的隘口,日头已经渐渐下落了,天边的云霞都渐渐变得红黄一片,美不胜收。 就在这样的霞光照耀之下,郁嘉宁被人架着走在最前头,大片大片的霞光全都照在了她的脸上。 随着她越来越近,留守在原地的白袍们乍一眼都吓住了…… 第1392章 无形的力量 第1392章 无形的力量 “她……她不是那个画卷上的女人吗?难道穆浅浅他们真的把圣女给找到了?” “不知道啊,应该……应该不是吧?” 蓬莱古族的传说,蓬莱洲的人哪有不知道的? 如今看到这么个和古画上的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迎着霞光而来,谁心里不觉得诧异,谁要不觉得惊奇? 知道大家的关注点都在郁嘉宁身上,圣诀长老继续保持着该有的冷静和淡然。 他对周围嘈杂纷乱的人群解释说:“瞧你们一个个,不过一个女人罢了,就值得你们如此大惊小怪的?这就是他们的目的,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一个女人,刻意装扮一番就足以让你们陷入慌乱之中。要不是我一早就看穿了他们的这点小把戏,你们还不知道会被他们给骗成什么样子呢。” 说罢,圣诀长老淡然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亲信将郁嘉宁和穆浅浅他们几个带到他的屋子里去,尤其是郁嘉宁。 “我要亲自审一审他们几个,看看他们究竟有什么样打算和计划。” 圣诀长老虽面上淡定极了,可他的眼底里还是有着隐隐的怀疑,而他藏在袖子底下的那双手也在不自觉间因为紧张担忧而攥紧成拳。 然而—— 就在圣诀长老说完之后,他的亲信按照他的吩咐靠近郁嘉宁,伸手就要将她给押走,可是,不知怎么的,那姑娘周身像是有一股奇怪的力量一般,他尝试了好几次,可最后他伸出的手都被一股无形的能量给当了挡了回来。 “长……长老!!不对劲!!有些不对劲!!”那人有些害怕地喊了出声:“这个女人有古怪,我几次想要伸手抓她,都被奇怪的力量给弹了回来!我根本碰不到她!!” 不对劲!!实在是不对劲!! 也不知究竟是因为眼前的姑娘和画卷里的人长得一模一样的缘故,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那人越说整个人越是显得慌乱急了,那样子简直就跟中邪了似的。 自然圣诀长老见他这般神神叨叨的,心里一下子火气就涌上来了:“都跟你们说了,不过就是一点小把戏而已!看你们被吓成什么样子了?还什么有奇怪的力量把你给弹开?我看你是白日发梦,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反倒是自己先在这里吓自己!走开,我自己来!!” 圣诀长老说完,皱着眉头、抿着嘴唇,亲自上前,他倒要看看究竟有什么古怪! 可是! 一次!两次!三次!! 和先前那人说得一样,圣诀长老几次伸手,想要亲自把郁嘉宁给带走,可是,郁嘉宁身体周围还真像是有一个无形的罩子一般,只要当他的手快要接触到她的时候,那个无形的罩子就会像刺猬一样把他给弹开。 “怎……怎么会这样?” 圣诀长老这下也有些慌了。 他还以为是那人太胆小了,又太大惊小怪了,可谁知道…… “你把蓬莱洲弄得乌烟瘴气的,你可知道你犯了什么罪?” 第1393章 是天是道 第1393章 是天是道 一道飘渺而悠远得好似如同远古时代的声音骤然间在圣诀长老的耳畔响了起来,像是平地一声雷,猛地叫圣诀长老头皮发麻,心都跟着猛然一跳。 “???” 什么情况?刚刚那究竟是什么声响?莫不是他出现幻觉了? 毕竟是能号令蓬莱洲上成百上千人的长老,纵然听到了古怪的声音,但在诧异之余,他的第一反应还是让自己保持冷静。 可是—— “轰隆隆!!” 忽然间,一道惊雷炸响,剧烈的声响像是将天地和山海都连带着抖动了起来。 紧接着,那道悠远而诡秘的古老声音再次在圣诀长老的耳边响起: “不敬天者,天可罚之;祸乱道者,道衡诛之!圣诀!你可知罪?!” 轰隆隆!! 轰隆隆!! 随着声音的传来,原本还挂着灿烂晚霞的天空,霎时间彻底变幻。 浓浓的乌云骤然而生,电闪雷鸣,风云大作,像是要将整个天空都撕裂了一般!! 看着眼前改天换地一般的景象,别说是故作镇定的圣诀长老了,哪怕是历经了生死沧桑的人见了都会被吓得不轻。 果然,耳畔女人审判的声音不断撕扯着神经;眼前的狂风大作又接连不断地刺激着心神。 圣诀长老脸色瞬间大变,整个人不断往后踉跄着倒退,煞白着一张脸,冲着四周大声叫喊起来: “谁?!!谁在说话?!!又是谁在装神弄鬼的?!?你别以为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我就会怕了!不会!!我可不会!!” 说着,圣诀长老还不断伸手朝周围的空气挥来挥去,像是要将什么东西给驱赶开来似的。 周围的白袍们见了全都觉得奇怪极了:长老这是怎么了?什么谁在说话?什么大动静?明明周围什么声音也没有,更没有丝毫的动静啊? 若非要说有什么古怪的地方,那……那也只有那个和画卷一模一样的女人了。 刚才,明明他们的人还有长老都想要把她给带走,可是,他们到了最后却都说起了胡话…… 到底是怎么了? 虽然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旁边的圣诀长老还在张牙舞爪的大喊大叫,白袍们很担心他,纷纷围上前去,想要将他给拉住。 “长老?长老你怎么了?没有什么声音,也没有动静啊?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传进圣诀长老的耳朵里,他更是整个人如坠深渊,陷入了无尽而巨大的冲击和恐惧之中。 他一把抓住身边最近的一个人,睁大了眼睛不住地问:“没有声音?你们都听不到?只有我才听得到?” “什么声音啊?长老,真的什么动静也没有啊……” “什、什么?!!” 难道真如那声音所说的,是天,是道,真的是蓬莱古族传说里的圣女来找他了? 怦怦!怦怦! 脑子里的这个念头冒了出来,更是让他感到说不出的恐惧。 他赶紧又问身边的人:“那你们能看到天空风雨大作么?” 第1394章 神迹 第1394章 神迹 “风雨大作?没有,什么都没有,长老,你怎么了?” 明明周围一点变化也没有,长老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说着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怎么——” “圣诀,你还不老实交代,这些年,你究竟在蓬莱洲都做了那些祸事么?!” “轰!!” 又是一道天光炸雷,精准无误地落在了圣诀长老的脚边。 猛的一下,吓得他瞬间失去了最后的理智和镇定,脚下一软,整个人便瞬间瘫软在地,还因为害怕和恐惧而不断地向后退。 “不是我,不关我的事!!圣女,真的不关我的事啊!!几百年里,我们受了多少罪,圣女你不是不知道啊!!这怎么能怪我呢?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啊!!” “圣女?长老,你说的是哪个圣女啊?” “长老,你说的圣女是不是就是旁边这个姑娘啊?” 然而,如今的圣诀长老像是完全听不到他们说的话一般,整个人依旧因为恐惧和害怕而不断地向后面猛地后退,嘴里说的那些话愈发让人听不懂了:“别过来,你要找就去找之前的人,一切都和我没关系,你别来找我!不关我的事啊!” 白袍青年们看着平日里一向老成持重的圣诀长老,如今像是疯子一般趴在地上对着周围虚空的空气嘴里莫名其妙的说着胡话,他们心里都慌了:长老嘴里圣女、圣女的喊个不停,难道穆浅浅他们带回来的这位姑娘当真是圣女的转世?长老就是因为看到了她,所以才这般害怕的? 白袍青年们心里有无数的疑问和怀疑,他们纷纷将注意力落在了郁嘉宁的身上,这一看,他们才惊诧地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她早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挣脱了束缚。 她虽然只是端端地站在原地,但天上的霞光如同光束一般从天而落,刚刚好就打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将她周围的一切都凝成了一道圣洁无暇的光晕。 “圣!圣女!!她就是圣女啊!!” “圣女,你真的回来了!!” “圣女,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么几百年里都遭受了多少苦难和痛苦啊?圣女你回来是来解救我们的么?” “……” 几百年的痛苦,虽然让他们彻底陷入了绝望之中,不再相信任何的可能和传说。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一份绝望,所以,当那远古传说里如同“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的“圣女”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这些早已经将信仰和救赎抛诸脑后的白袍青年们自然比任何人都更加相信神启的力量。 一下子,白袍们全都跪倒在地,匍匐在眼前这位圣女的脚边,仿若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减轻他们之前的种种不恭敬之罪。 不过…… 他们却并不知道,世间哪里有什么神迹,什么圣女的威严,不过只是她早早准备好的蛊虫罢了。 但,郁嘉宁也不得不承认,为了能够一击即中,她这次所使用的蛊术的确耗费了她大量的心神和精力。 第1395章 黑暗 第1395章 黑暗 现在她都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好像有些发麻,甚至好像有片刻间,她好像都感觉不到自己双手的存在。 这还是她第一次因为施放蛊虫之术而感觉到了如此的不适和难受。 但是,虽然身体有些不受控制,可为了不叫这些好不容易相信她的蓬莱洲白袍青年心生疑惑,她只能竭尽全力地将那股不适给生生地压下去。 她按照穆浅浅前些天在船上跟她说的那些蓬莱洲上的事情,如同先知一般,端的圣神无双、仪态端容,声音不冷不淡地述说着这些年蓬莱洲上所发生的一切。 听到她如数家珍般将这里的事情说得一清二楚,那些跪拜在地上的白袍青年们更是对她虔诚地相信极了,他们连连叩拜着这位数百年才重新出现的圣女,嘴里不断说着后悔悔过的话语,期待着她能够饶恕了他们方才对她们的不恭敬。 两世身为璃王妃,其实郁嘉宁应该很习惯周围人对自己的谦卑和敬畏,但,她其实很清楚,所有的谦卑和敬畏其实全都是出于对权势的畏惧和敬仰,他们恭敬的其实并不是她,而是她背后璃王元凤修的话权势罢了。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 这些人一句又一句的高呼她为圣女,再加上他们眼神里流露出的那种对神迹的渴望和希冀的神色,莫名叫她心里有了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和压力。 再加上因为施放蛊术身体的不适之感越来越明显,郁嘉宁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快要站不住了,要不是穆浅浅就在她的身边,她还能抓住她好让自己坚持住。 所以她赶紧让这些白袍青年都起来,离开这里全都回到各自的家中,今日的事情还有之前的事情,如今她并不想追究和过问,一切都等到以后再说。 白袍们最是知道他们这些年在蓬莱洲上都做了些什么,更是比谁都清楚他们在圣诀长老的带领之下把蓬莱洲搞得多么的乌烟瘴气。 所以,“圣女”如今说不会追究,自然让他们放下了心头的大石。 不过,为了能够将功补过,原本追随圣诀长老的他们如今都不用人吩咐,便自发的找来了绳索将圣诀长老给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押到郁嘉宁的面前。 “圣女,长老,哦,不对,这个人你要怎么处置?” “……” 身体的难受和无法控制的感觉越来越明显,郁嘉宁都感觉到自己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开始一点点变得模糊了起来。 她咬着牙,再咬着牙,想要再多坚持一会,可是…… “圣女?!圣女你怎么了?” “圣女?圣女?” “……” 随着耳畔嘲杂的惊呼接二连三的传来,郁嘉宁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她都没有感觉到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眼前忽然一片漆黑,她便什么也感觉不到,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黑暗之中待了有多久,更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从黑暗中清醒过来,但是…… 第1396章 昏迷 第1396章 昏迷 “孩子……孩子……快醒一醒啊……” “阿宁!阿宁!!你能听到我的声音么?你快醒醒!快醒醒啊!!” “……” 黑暗中,郁嘉宁感觉到自己的耳畔有不同的人在呼唤她。 那些人的声音有的熟悉,有的陌生,不断地想要将她从黑暗中唤醒,让她重新回到现实世间之中。 受到这些声音的感召,郁嘉宁不断地挣扎着、尝试着,想要睁开眼醒转过来,可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几次尝试之后,她发现自己不仅依旧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反而现在的情况比之前还要严重一些,她甚至都有些无法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如今的她,就像是幻化成了空气,和周围的世间万物都融合在了一体。 她不再是她,她又好像还是她。 这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和状态,她虽然内心觉得十分的恐惧,想要立刻突破这片黑暗,但恐惧的最深处,她又能感觉到一股莫名其妙的——安宁。 就像是如今的黑暗于她而言并不是什么不好的存在,反而她待在这片黑暗里才是对她更加有利一般。 或许正是心底的这一份感受,像是不断攀升的藤蔓一样,牢牢的将她给困住,让她无法彻底醒转过来。 可,她一时不醒转,周围的人就一刻不安。 整整三天三夜了,元凤修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床边,照顾她、试图唤醒她,还在几位长老的帮助下不断地给她喂药,可好几副汤药都灌了下去,阿宁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元凤修心里着急得不行,将她的手死死地攥紧,不断地来回摩挲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昏迷中的她感受到外界的牵绊和拉扯,以提醒她醒过来、赶紧醒过来。 蓬莱洲的几位长老也十分的不解,根本想不通郁嘉宁究竟是怎么了。 明明她和画卷上的人长得一模一样,按照蓬莱古族的传说,她应该就是圣女的转世,如今重新回到蓬莱洲就是来帮助他们解除蓬莱一族人活不过三十岁的这个怪病的,可怎么她踏上蓬莱洲之后还不到半日的时间,人就昏迷不醒了? 他们问过穆浅浅,知道她在昏迷之前施用了南楚巫族的蛊虫之术,穆浅浅几次问道是不是施用蛊术消耗太大,所以郁嘉宁伤了心神所以才久久不能醒转? 地禅长老却摇头否认了这一点。 他说:“虽然想要施用南楚巫族的蛊虫之术的确需要强大的精神力,对心神的消耗也十分剧烈,但是,他们也说了,之前在南楚国的时候,圣女她已经施放过好几次蛊虫之术了。” 也就是说,按照圣女的能力和精神力,释放蛊虫之术或许会有心神的损耗,但这点损耗对于她来说且并不会形成太大的困扰。反而,这种一次又一次的释放蛊虫之术,消耗了心神和精神力之后,也会因为心神和精神里的恢复而让她的心神得到一次又一次的增强和锻炼。 她的能力应该会更强才对,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一直昏迷不醒呢? 其中肯定是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他们一直没能发现的! 第1397章 何其相似 第1397章 何其相似 可到底是什么呢? “唔……唔唔……唔……” 就在几位长老都一筹莫展之时,躺在床上的郁嘉宁忽然发出了痛苦煎熬的呜咽声,而守在床边的元凤修也忽然焦急地喊了起来:“阿宁?!阿宁?!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啊!!你们快来啊,阿宁她怎么不断地抽搐起来了?” 几位长老赶紧快步走过去,郁姑娘可是他们如今蓬莱一族所有希望的存在,他们可绝不能让她有任何事情! 医术最高明的地禅长老让其他人都先退后,将床边的位置让出来,这样他才好静下心来为她诊脉。 可是,地禅长老将郁嘉宁的脉相摸了又摸,但他却意外地发现,郁嘉宁的脉相不仅如常人般十分平稳,而且并没有一星半点的不对劲。 “这就奇怪了,明明郁姑娘如今的表症的确很严重,可怎么会在脉相上一点都看不出来呢?” “啊!!长老!!之前在刘家村的时候,郁姑娘也有过一次这样的情况!” 就在地禅长老毫无头绪的时候,穆浅浅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提醒地禅长老郁姑娘在很小的时候曾经是中过毒的,只是那毒原本是用来将她杀死,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不仅没有当即就被毒死而是活了下来。 在刘家村的时候,穆浅浅和穆凌云都以为郁嘉宁是因为长时间的跋涉和颠簸这十几年来还残存在她体内的毒素在她遇见上山一郎的时候被激化了出来,那时候才会有着很明显的中毒症状却无法从脉相上诊断出来。 如今的情况和那时候不就是一模一样么? 都是有毒发的症状却又在脉相上看不出来。 “对了!对了!就是这样!”地禅长老反应过来,因为郁姑娘的情况来得突然,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则是会不会是她在遇到圣诀的时候不小心被圣诀给下了毒,所以,他才会一直思索圣诀最近这段时间又研制出了什么新的毒,却忽略了其实是长时间留存在郁姑娘体内的毒素在经年累月时间的作用下终于爆发了出来! 知道了病症的关键,那么对症下药便不是什么难事了。 地禅长老常年钻研医术和毒术,想要将积存于郁嘉宁体内多年的毒素拔除一点也不困难,他配好了解毒的方子而且还在方子里面添加了好些能够有助于强身健体、恢复气血的药材,这样便能让郁嘉宁好得更快些了。 果然,当穆浅浅按照地禅长老给的方子熬好药,喂郁嘉宁喝下之后,大约只过了半刻钟的时间,她便一点一点的恢复了意识,逐渐清醒了过来。 “唔……唔唔……我……我这是在哪儿……” 郁嘉宁挣扎着睁开了双眼,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她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元凤修第一时间握住了她的手,小心地将她扶着坐了起来,还十分贴心地在她的身后放了一个软枕,等她坐定之后才慢慢将她忽然晕倒,蓬莱洲几位长老费心救治她的事情说了出来。 郁嘉宁听后都惊了:“什么?我晕了三天三夜?” 第1398章 第1398章 虽然之前她陷入巨大的黑暗之中,一直都找不到穿破黑暗的出路,但她并没有感觉到恐惧和害怕,反而在睡梦之中整个过程并没有特别久。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忽然醒过来的缘故,她有些不记得她在昏迷之中所经历的梦境。 “怎么不记得了呢……我明明做了一个梦啊……” 她虽记不清了,却还是恍惚间记得那梦里好像有什么事情格外的重要,必须要告诉蓬莱洲的人才对。 可是,是什么呢…… 郁嘉宁皱着眉头,不断地反复思考,可无论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那个梦,反而还因为不住地思索,大脑都开始阵阵地刺痛。 元凤修见状赶紧宽慰她说:“阿宁,别想了,好了,先别想了。本来梦境就是虚无缥缈之物,时间长短也好,梦境中所涉及的事物也好,本就没有什么意义,你不必为此而过多担心。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先让几位长老检查检查你的情况,看看还有没有其余的毒素残存在你体内。” “我……我是中毒了?” 元凤修大致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给她简单说了一遍。 这个时候,蓬莱洲的地禅长老也收到消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为郁嘉宁把脉。 地禅长老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须,长长叹了口气,说:“不错,不错,圣女体内之前残存的毒素这次是彻底清楚干净了,往后姑娘再不会因此而毒发难受了,从明日起,老夫就能为圣女你专门配制调理身体的汤药,好让圣女你的身体早日恢复,也就能潜下心来研制根治怪病的解药了。” “等等!你们能不能先别一口一个圣女的叫我……” 地禅长老每喊一句“圣女”,郁嘉宁的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之感。 这样的感觉当初她在南楚国的时候也有过。 就因为她和画卷上的女人容貌相似,南楚国的那些巫族长老们也曾经将她当作是南楚巫族的圣女。 如此情形如今又一次在蓬莱洲上演,她自然觉得说不定这一次也是一个误会,她只不过是恰好和画卷上的女人长得相似罢了,但她其实并非蓬莱古族所长久期待的圣女转世。 但地禅长老却不这么认为:“若是郁姑娘不希望大家以圣女的名号称呼你,我们便按照圣女你的意思,从今往后只唤你作郁姑娘就是了,但,还请姑娘不要怀疑你的身份。” 虽然世间总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巧合和偶然,但,蓬莱一族过去的几百上千年来不知为了寻找圣女转世派了多少人前往另一片大陆。 这么多年,这么多人,怎么就没有恰好、偶然、刚刚好遇见一个和圣女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呢? 唯有她,也只有她才是他们长久一来一直想要找的人,如今穆浅浅和穆凌云终于将她给找到了,不是她又能是谁呢? 再说了,“郁姑娘你之前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你明明是夏国人,为何会对南楚巫族的蛊术无师自通,一学就会?” 第1399章 苦命鸳鸯 第1399章 苦命鸳鸯 “这难道不是巧合么?”郁嘉宁下意识这样觉得。 然而地禅长老却“哈哈”笑了出来,摇头说:“或许世间万物的确有许多的巧合,可是,郁姑娘,老夫所说的可不是碰巧在村口捡到三文钱,更不是出门钓鱼恰好就满载而归,这可是南楚巫族流传千百年之久的古老秘术啊……” 他们去过南楚应该很清楚,即便是南楚巫族皇室,也是只有极少数有天赋的人才能堪堪入门,而能够精通蛊虫之术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她既非巫族血脉,更不是南楚皇室,若不是她天生命格异于常人,自有命理定数,又怎么可能无师自通、一点就会呢? 地禅长老捋着胡须拉长了声线肯定道:“不会有错的,郁姑娘,你一定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你就是圣女的转世。” 话虽如此,但郁嘉宁心里还是多少觉得有些不信的,不过,既然他们如此坚信不疑,她说再多也是无用的。 她十分坦诚地对地禅长老说出她此次来蓬莱洲的目的:“在来的路上,浅浅同我说过了,我的生母是蓬莱洲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可以见见她。” 她活了两辈子,有过养母、有过生母,可到头来,她们都不是她的亲生母亲,想想也挺讽刺的。 如今,她既然来到了蓬莱洲,没道理不见见自己的亲生母亲究竟长的什么模样。 地禅长老点头应下:“这个简单,如今郁姑娘已经是我们蓬莱一族的圣女了,别说是见见你的生母了,你就是想要见见天上的玉皇大帝、王母娘娘我们也会想办法做到的。” 郁嘉宁又笑了笑:“长老说笑了,大家都是讲道理的人,我自不会提出这样荒谬而天方夜谭般的要求,不过,我还有一件事……” 郁嘉宁的目光转向元凤修,这次来蓬莱洲,她除了想要见见自己的生母外,最为重要的事情便是他体内的寒毒了。 “我夫君数年之前中了寒毒,我们几经折腾、不断查询,终于查到他体内的寒毒很有可能和蓬莱洲有关,不知道长老你们能不能为他解除体内积存多年的寒毒?” “怎么元公子也中了毒么?” 地禅长老诧异地将元凤修上下一打量,也不知是不是前段时间在余老先生和许大夫接连的调理和治疗下,元凤修体内的寒毒已经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抑制,地禅长老一时间都没能看出他是个中毒之人。 不过,脉相是最不会骗人的。 地禅长老给元凤修把脉之后立刻就蹙了蹙眉头,捋着胡须说:“元公子体内的寒毒虽暂时得到了压制,但,寒毒就是寒毒,即便压制得再好,总会有压制不住爆发出来的一日,到了那一天……” 先前强行压制的毒素有多厉害,反弹出来的威力和杀伤力就有多厉害。 “哎……” 地禅长老忍不住长叹一声,真是看不出来啊,没想到圣女和元公子还是一堆苦命鸳鸯,就连中个毒也是两个人一起的…… 第1400章 三春花开 第1400章 三春花开 “怎么了,难道他体内的寒毒和蓬莱洲没有关系么?” 见地禅长老皱眉,郁嘉宁立刻担心起来。 如果说这世间有什么是她最为重视的,那就一定是元凤修体内的寒毒了。 虽然在余老先生和许大夫的治疗和调养下,元凤修的寒毒已经压下去了很多,但是,毒就是毒,即便缓和了再多、压下去再多,只要一天不彻底根除,就会一天留存在身体里。 之前,宫中的太医就曾说过,元凤修他活不过三年。 虽然三年之期已经过去了快小半年了,但,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往后那一天忽然毒发,危及性命? 所以,这就是她不远千里也要去南楚国的原因,更是她愿意跟着穆浅浅、穆凌云兄妹来蓬莱洲的原因,可如果,地禅长老现在告诉她他体内的寒毒和蓬莱洲没有关系,他们也没有医治的办法的话…… 那岂不是说这一次他们又扑了个空? 心里生出一股失望,郁嘉宁的脸上愈发多了几分愁色。 但,地禅长老却立刻笑着摇头,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不是,不是,老夫不是这个意思。与其纠结元公子体内的寒毒是不是和蓬莱洲有关系,我想郁姑娘你肯定更想知道蓬莱洲的确有根除元公子体内寒毒的解药。” “此话当真?!” 郁嘉宁一双好看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一片。 地禅长老捋着胡须,缓缓点头说:“郁姑娘如此关心此事,老夫自然不会妄言,元公子体内的寒毒虽然霸道嚣张,发作之时时冷时热,叫任难以忍受,但,我们蓬莱洲上却有一种特殊的药草,刚好能够化解此种怪毒。” “那这种药草在什么地方?” 郁嘉宁着急起身,像是恨不得立刻就飞奔出去讲这种药草找到一样,但地禅长老却伸手拦住了她:“郁姑娘,你先别急,这种药草虽能解毒,却生在在蓬莱洲一个十分特殊的地方,别说寻常人了,就是我们这几个老头子都不敢贸然前去。” “长老,你就别同我卖关子了,只要长老确保药草能够解毒,别说什么特殊的地方了,就算是龙潭虎穴,甚至即便里面有刀山火海我也要去闯一闯!” “阿宁……” 听到她这话,旁边的男人深邃的眼底顿时一凝。 其实,元凤修一直都知道,她和自己很像,谨慎、小心、冷静、沉稳,故而,并不是一个善于将内心深处那些浓浓的情绪表达出来的人。 不过,他们二人早就心意相通,很多话即便不说出口,心里也都是知道的。 但,心里清楚明白是一回事,真的听她说出那些心意又是另一回事。 如今,听见她说出自己的决心,他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像是被一团火给瞬间点燃,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暖暖的。 他深深的目光定定落在她的身上,唇角往上勾起一抹发自心底的笑来。 感觉到他的视线,郁嘉宁也扭头看他。 如今虽是冬日,可当两个人视线相接的那一刹那,好像三春已至,漫山遍野的花刹那间都开了…… 第1401章 白毛猛兽1 第1401章 白毛猛兽1 虽然,郁嘉宁和元凤修两个人只是目光相接,旁的多余的话一个字也没有说,但是吧,同在一个空间里的几位长老还有穆浅浅穆凌云兄妹两个却莫名觉得…… 他们如今在这里是不是有些——多余? 他们是不是应该识趣地——离开? “咳!” “咳咳!!” 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格外重要,地禅长老还是忍不住清咳两声,打断了郁嘉宁和元凤修之间的目光相接,而后才沉着一张脸说:“郁姑娘,你有如此决心,实在难得,不过你也不必如此担心,有浮光草生长的地方或许对旁人来说十分危险,但对于你来说可能就不一样了。” “长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郁嘉宁重新看向地禅长老。 地禅长老解释道:“之前我听浅浅提起过,郁姑娘你好像和动物之间有种常人所没有的熟悉?” “啊……动物么?”郁嘉宁低头认真思索片刻,“好像是这样的……” 之前她就和三宝格外处得来,她本以为是三宝通人性的缘故,后来南楚国的那些经历,的确让她觉得很神奇,为什么那些看上去就异常凶狠、可怕的异兽不仅好像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而且还会根据她的心思而做出应对和反应。 的确就如地禅长老所说的一样,她和这世间的各种动物有一种莫名的亲密和联系。 “长老,难道你所说的有浮光草生长的地方,就是因为有异兽的存在,所以常人才难以接近么?”郁嘉宁一向都很聪明,地禅长老只不过是提了个话头,她就将后面的情况猜了个七七八八了。 地禅长老又惊又喜,圣女如此聪慧,一点就明,这样的人自然能够肩负起拯救所有蓬莱洲人的使命和命运。 地禅长老点点头,说:“郁姑娘猜的没错,浮光草其实是长在蓬莱洲后海海滩的一处绝壁之下,本来顺着绝壁就已经十分危险了,然而在那处绝壁之中有一只浑身长满了白毛的猛兽。” 他们至今为止都没有弄明白那只猛兽究竟是什么,更没有看清过它倒底长什么样子,因为每当他们的人顺着绝壁往下想要接近的时候,那只猛兽便会在洞穴之中不断咆哮。 它的声音很大,很响,像是有着地动山摇的力量。 猛然长啸几声之后,它还会从悬崖之低往上扔巨大的石块。 “那猛兽竟还会扔石块?它有手?是猿猴么?”郁嘉宁好奇问。 “让姑娘见笑了,我们试过那么多次,始终一无所知……”地禅长老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我们的人也只是偶然间瞥见了悬崖之低有白色毛发的巨大身影。而且,我们甚至不知道它是从什么角度、什么方位扔的石块,所以,除了绝壁之下的确有猛兽这一信息外,其他的我们不就不知道了。” “这倒是有些神秘……” 郁嘉宁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会扔石头、会猛声长啸,还长着白毛,究竟那猛兽会是什么模样呢? 现在她还真想去看一看了。 第1402章 母亲 第1402章 母亲 郁嘉宁一脸的跃跃欲试,但旁边的元凤修却出言拒绝了。 虽然,她愿意为了自己不顾任何危险,但是,他又怎么愿意看到她仅仅是为了自己而只身犯险、陷入危险之中呢? 但,地禅长老这个时候又说了:“元公子啊,其实在那处绝壁之下,不仅有能够医治你体内寒毒的浮光草,还有另外一种对我们蓬莱一族最为紧要的药草。我们蓬莱一族的怪病,你们应该已经都听浅浅说过了,你们自然也应该知道,如今郁姑娘体内的血液更是炼制解药的药引。但是,除了圣女之血外,我们还一直缺少另一种药草——丘溟枯藤。” 那枯藤是针对他们体内怪病不可缺少的一味药草,但,也正是因为悬崖之下异兽的存在,才让他们一直没有办法获取足够多的药材。 地禅长老接着说:“所以,元公子,这一次郁姑娘不仅仅是为了你一个人,更是为了整个蓬莱洲的人。” 蓬莱洲虽然是大陆之外一处鲜有人知、飘渺如云般的小岛,可整个岛上所有的蓬莱洲人加在一起足足有两三千人之多,如今这么多人的性命,以及往后出生的蓬莱一族的性命全都仰仗郁嘉宁一个人了! 这么多人的性命都压在郁嘉宁一人身上,她的压力可想而知。 元凤修想劝她,她其实也不用一定要保证什么,凡事只管尽力就好,其余的就看老天的意思吧,别让自己背负太多。 可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了一道略显苍老的妇人说话声:“你们说的是真的么?我的孩子她当真回来了?” “那……那是……” 郁嘉宁虽然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对这位自己两辈子都未曾知晓的妇人应该格外陌生才对,但,此时此刻,妇人的声音还只是在屋外响起,她就能感觉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应。 那是一种孩子和母亲之间所独有的心灵感应。 果然,当木门被人缓缓推开,一位浑然陌生的妇人出现在她的面前时,那股陌生的感觉只短暂的存在了一瞬,下一刻,从心底深处积压多年的感情像是源源不断你的泉水一般霎时间喷薄而出。 “你……你就是阿宁吧……” 老妇人举起颤颤巍巍的右手,向眼前的美貌姑娘伸了过来,但,当她的手行至半空中,老妇人像是在顾忌什么、又像是在害怕什么,她尴尬地笑了笑,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她将双手叠在胸口,双眼近乎是痴痴地看着郁嘉宁,犹豫,再犹豫,好半天才说:“我……我是……” 你的母亲。 “我知道,你是我娘。” 郁嘉宁几步上前,一把抓住了老妇人颤抖的双手。 虽然老妇人什么也没说,但,郁嘉宁能感觉到,她也清楚的知道,方才母亲将手收回去,其实是怕吓着她。 二人这么多年未见,她又仅仅是通过穆浅浅的描述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母亲肯定担心她不认她。 但是—— 第1403章 明年五月 第1403章 明年五月 “阿娘就是阿娘,纵然过去那么些年,你我未曾见过一面,但,若没有阿娘你,这世间又哪儿来的我呢?” 郁嘉宁言语恳切极了,说罢,她便轻轻掀起长长的裙摆,恭恭敬敬地要跪在那妇人的面前。 见状,妇人立刻伸手拦下她说:“别,别,别,快起来,好孩子,你才刚刚醒转,身体还虚弱着呢,跪什么跪,小心把身体折腾坏了!” 而后,那妇人又拉着郁嘉宁的手,扶着她重新坐回到床上,亲自为她将软枕放好,将被子掖好,末了还为她倒上一杯暖茶,这才笑眯眯地在郁嘉宁身边搬了根凳子坐下,别的话什么也不说,就只是那样看着她。 好像除了看着她之外,所有其他的事情都不再重要了一样。 郁嘉宁被她盯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怎么,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么?” 妇人呵呵摇头,将她的手拉了下来,“没有,没有,阿宁的脸上什么脏东西也没有,只是我一直没见到过你,如今终于相见了,自然想多看几眼,再多看几眼才好呢。” “阿娘……” 郁嘉宁活了两世,和甜水村的曾氏一起生活过,也和永平侯府的沈氏一起生活过,她们有的打过她、有的骂过她、有的鄙夷过她、有的最后接受了她…… 但,其实她心里一直都有一种感觉,那便是自己好像亲缘很浅,哪怕是郁清妍和沈氏之间的养母、养女之间的感情,她都是一辈子未曾体会过的。 可如今…… 虽然今日是她第一次见眼前的妇人,可相见之后,她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就流露出的对她的关心、对她的在乎、对她的重视,如此种种,终于让郁嘉宁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母亲,什么叫做亲情。 一下子,郁嘉宁是鼻子也酸了,眼睛也红了。 见了她好似要哭鼻子的模样,妇人赶紧像哄小孩子一般,凑到她的身边,拿手不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十四年不见,不都长成大姑娘了么?怎么都是大姑娘了,还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淌眼泪珠子啊,可不兴这样啊!哭坏了可怎么好!” 说罢,妇人还抽出自己的帕子,飞快将她眼边晶莹的泪花全都擦干净了。 妇人继续宽慰说:“好了,好了,知道你过去受了不少的委屈,但,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你我也相见了,这难道不是世间最好、最幸福的事情么?能在明年五月之前见到你,已经是老天格外对我这个老婆子开恩了,我已经非常心满意足,此生再无任何牵挂了……” “明年五月?阿娘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郁嘉宁听出了妇人话里有些不对。 妇人脸色虽然变了变,但很快又带上了之前笑眯眯、喜呵呵的模样,伸手为她捋了捋额头的碎发,摇头想将这事儿给糊弄过去:“没什么,没什么大事儿,阿宁不用多问。” 可妇人越是这般故意遮掩,郁嘉宁就越是感觉到明显的不对。 她定睛看向地禅长老,严肃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告诉我!” 第1404章 打定主意 第1404章 打定主意 地禅长老有些为难,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开口才好。 妇人也再次冲着她摇摇头,说:“阿宁,没事的,不过是一些小事而已,不必你如此在意。长老他们一直都对我很好,平日里也十分的照顾我,不许你这样对他们无礼。” 然而,好不容易才和自己的亲生母亲相见,郁嘉宁哪里肯这样随随便便就把事情搁置了。 方才母亲说那话的语气和神态分明有古怪。 没办法,郁嘉宁只能挺直了身板,皱起了眉头,端着架子厉声又问地禅长老道:“如今,我以蓬莱一族转世圣女的身份问你,明年五月倒底是什么意思,长老,你说是不说?” “郁姑娘……你……你这……” 地禅长老有些无奈了。 方才她还不让旁人以圣女的名号称呼她呢,现在,反倒是自己把自己摆上圣女的位置了。 “哎!” 地禅长老摇摇头,罢了,罢了,这样也好。 既然她都这样问了,他也只管只说了。 “姑娘应该知道,蓬莱一族的怪病是向来活不过三十岁的,虽然这些年我们也研制出了能再往后拖个两三年、三四年的汤药,但,寻常汤药的功效始终有限。” 她的母亲,今年已经三十三岁了,等到了明年五月,就是她三十四的生日。 一旦过了那一天,他们还没有办法研制出彻底根治蓬莱一族怪病的汤药的话…… 后面的话太过残忍,地禅长老不愿说出来让她们才刚刚相见的母女徒增伤心和难过。 但,明白了这个意思后,郁嘉宁哪儿能还像先前一样高兴开心。 正如地禅长老所说的,她们母女时隔十四年才终于相认,却因为怪病的缘故,六七个月之后就很可能天人永隔了。 这就是所谓的才刚刚给人希望,马上又狠狠将那希望给摔得粉碎。 着实是有些太让人绝望了。 但是—— “不是说了悬崖之下的丘溟枯藤有用么?是不是只要我把那枯藤给找回来了,你们就一定能制出解药?”郁嘉宁整个人都变得格外坚硬起来。 地禅长老点点头、再摇摇头,老实回答道:“老夫不敢骗姑娘你,说实话,那个方子究竟有没有用,其实我们都不知道。只能说是将一切所需的药草都集齐了之后,再一次一次的尝试,当然了,因为有之前成功研制出拖延时间的汤药的例子,我们对彻底研制出汤药这件事还是很有信心的。” 其实说来说去就一句话:不确定。 但,纵然不确定,郁嘉宁扭头看了看这个坐在自己面前的美妇人,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行!只要有希望,那就不能放弃。等这些天我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就立刻出发去那悬崖下面看一看。” 她倒要看看,那浑身长了白毛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猛兽,它究竟能有多可怕! 郁嘉宁打定主意,便不再有片刻的动摇。 在地禅长老和穆浅浅的照顾下,三四日之后,她的身体就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第1405章 奇花 第1405章 奇花 是时候出发,该前往那处悬崖看一看了。 出发之前,地禅长老给了他们带上了好些可以应对不时之需的急救药材。 随风长老则交给他们一人一个巨大的口袋。 那口袋是用蓬莱洲上一种特殊的树皮纤维治成的,不仅十分的结实还特别的轻巧便利,最为重要的是,以双手抓住那口袋的两端之后,从高处纵身跃下,整个人便能乘风而起,顺势而落。 随风长老向他们解释说:“这东西是我新做的,本来也是用来让族人能够顺利潜下悬崖,只是,那绝壁之下的白毛猛兽太凶狠了,光有这能随风而行的口袋还远远不够,所以,之前也就一直没有派上用场。如今,既然郁姑娘愿意亲自去看一看,希望这东西够帮到你们。” 最后,是逐火长老带了三个身形高大、一看就身手矫健的年轻小伙子过来。 之前几次的试探,都是由逐火长老领队的,那三个小伙子是仅剩的几个还活着的人了。 知道郁嘉宁他们今天要去悬崖下看看,那三个小伙一个比一个面色凝重:“姑娘,你们可一定要小心再小心,那悬崖之下的究竟是什么,我们去过好几次都一无所知,而且我们的人每次都会受伤,那白毛猛兽十分敏锐,力气很大,投掷石块还格外的精准,你们一定要小心啊!” 收集完这些信息,郁嘉宁十分感激。 虽然这些消息和之前地禅长老所说的并没有太多的不同,但,至少也是这些人的一份心意,想让他们完好无损地去,最后在完好无损的回来。 只不过吧,当他们真的出发之后,沈刺只是眉头微微蹙了蹙,说:“真有他们说的这么危险么?” 这几天他已经把蓬莱洲前前后后都转了一圈,说到底,蓬莱洲就只是个小岛罢了,就这么个小地方,还会有比起整个大夏还要特别的猛兽? 会不会有些夸大其词了? 但元凤修却一点也不肯小瞧这件事。 一来,这事儿关乎着医治阿宁母亲怪病,阿宁肯定会拼尽全力的。 二来…… 元凤修深邃的目光,慢慢从蓬莱洲上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上划过。 当他目光落定之后,元凤修指着其中一株花,问沈刺:“你在大夏待了这么多年,南楚咱们也都去过,再之前和北燕在边境打仗的时候,也在哪儿待过一段时间,你可曾见过这样的花?” 一朵姿态优美的小小花朵,自花心长出了七片花瓣。 而神奇的是,那七片花瓣,每一片的样子都不一样,每一片的颜色也不一样。 见此,沈刺的脸色骤然一变。 他曾听人说起过,在南楚国的苍山洱海一带,居住着一批白族人,他们最是喜爱种植各种颜色的茶花,而在他们的不懈努力之下,终于培植出了好像八仙过海、七仙女、十八学士这样的茶花名品。 但即便如此,那也是一株花树上,长出了颜色不同的茶花,但花型、花姿还是一样的。 可现在这花…… 第1406章 活结 第1406章 活结 仅仅是在一朵花里,就能有如此奇特的模样。 元凤修细长而好看的眼睛眯了眯,再次幽幽然看向沈刺,淡淡道:“现在你还会觉得这里仅仅是一处不被人所知、并没有什么神奇之处的海外小岛而已么?” “殿下教训的是,是卑职自大了。” 瞧着那朵七彩颜色的花,沈刺不得不对这片小岛生出一种莫名的畏惧和敬畏感。 殿下说得极是,这里与其说是一处海外小岛,不如说是一处各个地方都透着神奇的地方,就像这花,还有蓬莱一族的那几位长老。 明明一个个看上去年纪都很大,像是七八十苏的老头似的,但,认真再一想想,蓬莱一族的人最多最多都活不过三十四岁,那他们的年纪倒底有多大,这谁也不知道…… “好了,到地禅长老说的地方了。” 郁嘉宁站在悬崖边上,探出脑袋想要往下看一看崖底的情况,但是—— “哗啦啦!哗啦啦!!” 巨大的海浪,一波又一波不断地拍打着坚硬的崖壁,激起了巨大的浪花,向上飞溅的水珠更是在阳光的照射下向上升腾起了一层又一层浓浓的白雾,将他们的视线完全遮蔽,根本看不清悬崖之下究竟有什么东西。 郁嘉宁摇摇头,说:“看样子,还真的只有顺着绳子或者用随风长老给我们的口袋顺风而落,才能下去一探究竟。” 但这个时候问题来了,是该直接用随风长老给他们的口袋呢,还是用之前那些尝试下去看看的蓬莱族人所留下的粗壮绳索呢? 经过元凤修的提点,沈刺已经拿出了百分之两百的谨慎和小心,他上前探了探那些绳索,“这些绳子都有半个碗口那么粗,即便放置在这里这么久了已然十分的牢固和坚硬,既然这些绳子是他们用过的,也是他们尝试过的,显然还是有些作用的,那口袋听随风长老的话,好像之前也没人用过。” 他不是质疑随风长老给他们的口袋够不够牢固,只是在没有人尝试过的情况下,他们第一次用难免会出现一些意外,如此,还不如先试试这些绳索,也会更放心些。 沈刺一番话说得也算再理。 郁嘉宁点点头,便用出发前带上的绳子,绑在了自己的腰间,而后再用绳子的另一头,绑在了这粗壮绳子上,再打上一个不大不小的活结,他们手里也还都拿着一根刚刚好有活结那么大的粗木棍。 这是随风长老告诉他们的方法,将绳子的一端捆在腰上,将另一端以活结的形式困在粗绳上,若是想要在某处停下观察情况,便将那粗木棍放进活结中,绳子粗糙、木棍也粗糙,巨大的摩擦力之下,人就能牢牢固定住了。 而当他们想要要下降的时候,则将那粗木棍拔出来,活结松动开来,人也就能自由地上下,没有任何的阻力。 按照随风长老的指点,他们试了好几次,的确很方便也很有效。 沈刺还眼睛一亮,说:“殿下,这个法子若是能用在行军打仗之上,那咱们的夏国军队能去的地方也就更多了!” 第1407章 真的么 第1407章 真的么 打战嘛,本来拼的就是攻守关系、地势高低、人员多少、战术优略,只要能在其中之一做到出其不意,就很有可能奠定胜局、大胜而归。 所以,若是这材质特殊的口袋真能应用适当,说不定还真就能在关键时刻派上大用场呢! 沈刺的想法虽然是好的。 但是…… 听到沈刺说起夏国的军队,说起往日里他们曾经领兵去过的地方,元凤修的眼瞳便不由自主的凝了凝,显然,他也想起了自己过去那些意气风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日子。 元凤修低头看了看自己如今那双略显干枯的手。 虽然在余老先生和许大夫的医治和调理下,他如今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许多,他也很久没有经受寒毒的苦楚,但,他自己的情况他自己最是清楚,即便延缓得再好,即便压制得再稳,中了毒就是中了毒,身体受损是不可逆转的。 他如今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和那时候的自己相比。 更何况…… 元凤修深深的目光幽幽落在了郁嘉宁的身上。 这一世的自己和上一世的自己不同。 这辈子,虽然他没有将上辈子的事情告诉阿宁,但他和阿宁之间早在成亲之前就几乎做到了毫无保留、坦诚相待,他再没有像之前那样防备着她、疏远着她,他和她在那夫妻之间的事情上也是从没有过特地的克制。 但即便如此…… 他和阿宁成婚这么久了,还是没有好消息。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体内存有寒毒的缘故,才让他和阿宁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的好消息……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要归结于四年前的那场埋伏。 一想到这些事情都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元凤修眼底的恨意和怒气便如滚滚的洪水一样,完全抑制不住,猛然地爆发了出来。 所以,对夏国的军队有益? 这个话题本身便格外的可笑! 觉察到他的不对,郁嘉宁关切上前,轻轻握住了他那双因为激愤而颤抖的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怎么忽然一下子,他的情绪波动如此之大? 看到阿宁眼底的担心,元凤修立刻将自己心底所有的情绪全都压了下去,最近的事情已经够让阿宁烦心的了,不能再因为他的事情让阿宁还要分心宽解他。 所以,元凤修温和的笑了笑,摇头对她说:“没什么,我只是想到,若是运气好的话,我们今日便能找到大家都需要的东西,这才情绪激动了些。” “……” 郁嘉宁直直将他看着。 心里只冒出一句话来:“真的是这样么?” 眼前人的神情,她再熟悉不过了,上辈子的时候,璃王府里有什么事情,他不想让她知道的时候,脸上就总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所以…… 是又有什么事情让他忧心了,他却又不能告诉自己了么? 虽然很不是时候,但,许多不好的记忆和情绪一齐涌了上来,不由叫郁嘉宁心头一滞。 她睁大了眼睛将眼前的男人盯着,抿抿唇、再抿抿唇,再问:“真的么?” 第1408章 白毛1 第1408章 白毛1 “真的么?当真没什么事么?” 女子双眸澄澈,透出灼灼的光芒。 元凤修被那视线紧盯着,只觉心头好似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垂下眼,想要避开那视线,但,片刻之后,他摇摇头,重新对上女子的目光,无奈笑笑说:“好了,先到崖底看看吧,其他的事情,等回去之后我会同你说的。” 男人特地将“会同你说”这几个字说得很深。 他不想再和以前一样,更不想再从他的阿宁眼底看到和上辈子一样的失望。 所以,前路荆棘丛生、满是危险,他会想法子护住她,不再瞒她。 “好。”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郁嘉宁点点头,将准备好的绳索递到元凤修的手中,“绳结已经按照随风长老的法子系好了,一会儿就下去看看那浑身白毛的猛兽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会有多可怕呢? 会比她之前在南楚遇到的大蛇、异兽还要可怕么? 早知道,她就把三宝带上了。 明明三宝只是一只小小的三花猫儿,可是,它却格外的英勇凶猛,有它在好像什么危险都能够化险为夷。 郁嘉宁想到三宝,心头便有一股浓浓的情绪划开。 而她这心头一动,崖底深处,正蜷缩成一团的白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动了动身体,又动了动身体,像是渐渐从昏睡中清醒了过来。 悬崖很高,又很陡峭。 即便他用之前就固定好的绳索一点点下落,整个过程也十分的缓慢而艰难,哪怕是沈刺这样有功夫在身上的人,也怕一个不小心动作太大了,整个人就直接掉下去了,更别说一点武功也不会的郁嘉宁了。 元凤修在她之下,每下降十几米便会停下来仰头看她,确认她安全无误之后再往下行。 看着他眼底的关切和担心,郁嘉宁心里暖融融的,心绪不由就热切了起来。 方才自己应该是会错了意,之前他已经都和自己说过了,无论什么事情他都不会再瞒着自己。 倒是她,因为过去的记忆和故事,现在还是会遇到些事情就忍不住像曾经那样思考和反应。到底还是自己有些放不下。 她在心底暗暗打定主意,往后可再不能这样了。 想着,女子的情绪便愈发热烈起来。 再加上高耸的崖壁之下,是哗哗的海水不断拍打着崖壁,吞食天地的气势、惊涛拍岸的恢弘,更是让郁嘉宁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而崖底之下那团白毛,仿佛又感应到了什么…… “咕噜噜……咕噜噜……” 挪了挪身子,再挪了挪身子,下意识间晃晃悠悠地抬起了脑袋,正正好两只眼睛往上一瞟! 一下就看到了那三道来者不善的身影! “吼!!” “吼!!!吼!!!” 白毛站了起来,拉长了脖子发出低沉的嘶吼,像是在警告着:不要靠近,不要靠近!若是再敢靠近可别怪它不客气了! “轰轰轰轰……” 随着白毛的吼声响起,周围的崖壁都好似跟着抖动了起来。 这么大的能量,叫沈刺眉头狠狠一蹙,他抬头看向元凤修和郁嘉宁:“现在怎么办?!” 第1409章 白毛2 第1409章 白毛2 按照之前来探查过的人的说法,只要崖底的猛兽发现了他们靠近的迹象,就会发出嘶吼声警告不要靠近,若是他们还不停下的话,那猛兽便会以巨石攻击。 本来沈刺还觉得他们会不会有点夸张了,就算再凶猛的野兽,说到底也只是动物罢了,能有多大的能量? 可是现在! 崖底的猛兽才吼叫了一声,他便能感觉到面前的整个崖壁都跟着抖动了起来。 这样高的山崖,这样坚硬的石壁,就因为一声嘶吼就能颤抖成这样,那崖底巨兽的能量究竟是有多可怕啊! “还往下么?” 沈刺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想着要不他先下去看看,不然若是当真遇到什么危险,殿下和王妃都身份贵重,万一出了什么事,他可担当不起啊! 但是—— “不行。” 元凤修淡淡说出两个字。 无论是医治他体内寒毒的药草,还是救治整个蓬莱族人怪病的关键药草都在这处崖底之下。 要么,便是不顾一切和那崖底的猛兽拼上一拼,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要么,便是畏惧危险而后退,没有了关键的药草,他也好,阿宁的母亲也好,最后的最后,都只能…… 所以,如今摆在他们眼前的,看似好像有两条路可以选,但其实他们根本没得选。 “可是!殿下!” 沈刺很想说,他知道悬崖下的东西是必须要拿到的,只是,他现在提议让殿下和王妃先退到山崖之上,让他先下去探一探情况。 这个时候,郁嘉宁忽然又摇了头:“不用往后退,我们继续往下。” “继续往下?就这样直接继续往下?” 沈刺眼睛都睁大了几分,这么大的动静,不留条后路就继续往下,若是…… “不……不会有太大的危险的……吧……我感觉……” 郁嘉宁那双灿然的眼睛直直看向了崖底的方向。 应该不是她的错觉,虽然崖底的猛兽发出了警告的低鸣,引得正片崖壁都跟着颤抖了起来,但是,她能够感觉到,在方才的那一片嘶吼声中,是有一股隐隐的紧张、害怕和担忧的感觉的。 嗯。 不是凶猛的暴虐,更不是残忍的进攻,是胆小的紧张害怕。 具体要怎么说呢…… 她感觉到那股情绪……像是……就像是…… 啊! 对了! 就像是瘦小孱弱的猫儿忽然间见到了生人一样,虽然小猫儿会弓起后背、呲牙咧嘴、周身的毛都在瞬间炸开,狠狠瞪大了眼睛不断朝着生人哈气,但是,它所表现出来的凶猛模样其实说到底都是源于它的害怕。 沈刺眉头皱在一起,实在是有些不敢相信:“王妃是说那崖底的猛兽是在害怕我们?” 郁嘉宁点头:“对,它就是在害怕。” 这是她感觉到的。 经过地禅长老的提醒,昨晚她很认真的回想了她之前和三宝、巨蛇、异兽打交道的情况,她越想越是觉得地禅长老说得没错,虽然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但是,她的确可以感受到动物身上常人所感知不到的情绪…… 第1410章 白毛3 第1410章 白毛3 所以…… 如果她的感觉没有错,悬崖之下的猛兽如今是在害怕而不是愤怒的话,那就说明对于它来说,他们的出现是一种危险而不是入侵者。 “可是……仅仅因为害怕就有这么大的能量,若是我们继续往下,那它其不是会爆发出更大的力量?” 沈刺可记得先前那些来探查的蓬莱洲人说了,崖底的猛兽能搬起半截手臂那样大的石块砸人的。 不管究竟是害怕也好,是愤怒也好,那些石块的存在毕竟是一种威胁啊! “……” 郁嘉宁微微沉默了片刻。 她能理解,她所能感觉到的情绪变动,寻常人根本难以理解,更难以体会。 所以,与其继续劝解沈刺,让他不用太过担心,还不如…… “哗!” 心里有了主意,郁嘉宁直接动手把用来确保安全的绳结给解开,然而,在元凤修和沈刺都来不及叫住她之前,她两只手直接拽住了口袋的两端,灵敏而轻巧的身形往外一纵—— “呼呼!呼呼!” 波涛汹涌的海风夹杂着海水咸湿的味道,一下又一下地拍打在郁嘉宁的脸颊上。 肆意畅快的自由自在感,如同生机勃勃的春笋一般,从郁嘉宁的心底冒了出来,在她的体内激起了好似千层巨浪一样的波涛! “王妃!!” “阿宁!阿宁!!” 她的举动把沈刺和元凤修吓坏了。 尤其是元凤修。 在她纵身飞出的一瞬间,元凤修是想要伸手抓住她的,可是她的动作实在是太快太猝不及防了。 如今,见到她的身形已经往下飘出去很远,元凤修没有别的选择,只能—— “哗!” 做出了和郁嘉宁同样的选择。 双手紧紧抓住了口袋的两端,整个人往前飞身一跃,便如同一片树叶般,在天地浩瀚间肆意漂浮起来。 沈刺自然也只能咬牙跟上了。 随风长老做的这个口袋的确十分结实也很精巧,他们随着海风的吹拂,通过调节口袋两端的位置和角度,便能控制下降的速度和方向。 很快,深不见底的崖底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当然,最前头的郁嘉宁透过层层崖壁,也看到了蓬莱洲人所说的白毛异兽。 许是海水长年累月冲刷的缘故,高耸的崖壁形成了一层又一层,一片又一片如同溶洞钟乳石一样形状的页壁,层层叠叠间有好些细小的缝隙和空洞,而正是从那缝隙和空洞中间,郁嘉宁看到了透出来异兽身上的白毛。 但,当他们越往下降,视野越开阔的时候,的确发现那些高高低低的缝隙里都透出了猛兽身上的白毛。 再根据那些缝隙和空洞的分布状况来看,那猛兽至少也有两三丈高! “吼!!” 又是一道震天巨响从崖底深处传来。 沈刺感觉到正片天地都像是要在顷刻间崩塌了一般。 接着! “哐当!哐当!哐当!” 一块又一块的石头,由崖底扔了上来。 力量之大、速度之快,三两下就将崖壁砸出了好些破碎的痕迹,还有好些由上而下垂直的岩壁也被石块给砸得分崩离析。 但是—— 第1411章 白毛4 第1411章 白毛4 好在他们舍弃了绳索,而是改为操控随风而动的口袋。 那口袋十分灵活和巧妙,左左右右三两下就避开了石块的攻击。 不过,即便绕靠了攻击,沈刺心里还是十分害怕。 那白毛异兽足足有两三丈高,又能砸出这么大的力量,他们三个人就算安全落到了崖底,又真的能控制住它,拿到他们想要的药草么? “吼!!吼!!!吼!!!” 嘶吼的声音越来越响,崖壁的抖动也愈发剧烈了起来。 沈刺额头、后背早已满是冷汗,便是一直都十分冷静的元凤修此刻的眉心也不由自主的拧在了一块,唯有郁嘉宁一个,脸上还是没有任何的害怕和畏惧。 相反,她感受到那地动山摇的力量和划破长空的嘶吼,她只是感觉到自己先前觉察到的那股情绪好像愈发害怕和惊恐了起来。 “别怕……别怕……” 她的目光望向了崖底深处,双唇动了动,一遍又一遍的浅浅说着宽慰的话:“别怕……别怕……我们不是你的敌人……我们也不是来伤害你的……我们只是想要来找一些对我们有用的东西……拿到了之后就会离开,真的不会伤害你的……” 听到她的声音,沈刺只觉得疯了,“王妃,它真的能听懂你的话么?” 郁嘉宁抿抿唇没有接话,她也不知道,但她觉得应该能吧? 就像之前她遇到大蛇的时候一样,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但事情就是那样发生了。 现在他们已经纵身跳了下来,除了安全抵达崖底之外,再没有任何的退路。 所以…… “别怕,你别怕……我们真的不是来伤害你的……” 郁嘉宁紧盯着崖底那层层叠叠的崖壁之内,看着那从缝隙和空洞间透出的白色毛发,不断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唤着。 也不知究竟是不是起了作用。 “吼……唔……吼吼……呜呜呜……呜……呜……” 那震天的巨响虽然还在继续接连不断的响起,但慢慢的、慢慢的变成了低低的呜咽声。 自然,那吼叫声中所透出来的威胁力和震慑感都少了很多。 就如同滚滚翻涌的暴风正一点一点的被驯服,最后逐渐安静了下来。 “难道它真的听懂了?!” 沈刺简直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 元凤修看着郁嘉宁的眼神也不由亮了亮。 或许……那几位长老还真没有说错,阿宁她或许真的是蓬莱古族传说中的那个圣女的转世。 不然,过去到现在所发生的所有神奇现象完全没有办法解释得通,只能有那唯一的一个答案。 感受到崖底猛兽的害怕情绪逐渐缓和了下来,郁嘉宁脸上也绽开了发自心底的笑意,她没有感觉错,崖底的那家伙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到来而愤怒,它只是害怕了。 如今,她告诉了它他们的来意,它渐渐放下了戒备心,一切都变得好起来了! 只是,郁嘉宁还是有点想不通,它那样的凶猛,他们不过三个人,它到底是在害怕什么呢? 它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随着他们到达了崖底,忽然就明白了! 第1412章 白毛5 第1412章 白毛5 “它……它怎么这样小?!” 到达崖底之后,沈刺一下子就发现了捣乱的“白毛猛兽”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它是……是仓鼠么?” 沈刺不敢确定,但,他将崖底洞穴里里外外都瞧了一遍,除了蜷缩着身体,躲在最里面角落里的那只浑身雪白,像是仓鼠一样的小家伙之外,就没有任何其他的动物存在了。 可是,哪怕如今这洞穴里只有这只小仓鼠,沈刺还是不敢相信。 他伸手指着那只小仓鼠:“就它?不能吧?” 就是这么个瞧着还没有半截手臂大的小东西,一嗓子后下去能叫整个崖壁都跟着抖动不已?还有,他们顺着崖壁往下的时候从那层层缝隙和空缺之中看到的高若两三丈的猛兽,就这么丁点小?它那么细胳膊细腿的,能扔得动那么大的石块? “啾啾!吼!” 像是感觉到了沈刺对它能力的轻视,缩在角落的小仓鼠立刻呲了呲牙,狠狠朝着他哈着气,跟着,小东西将身体缩成一个球状,咕噜噜在洞穴里那么一滚,很快就在杂乱无章堆着好些石块的地方,然后—— “小心!” “哐当——” 元凤修虽然提醒出声,可那小家伙的动作却极快,沈刺都没看清那小玩意儿的动作,它就已经操起了两个巴掌那么大的石块,猛地一下朝沈刺砸了过来! “咚咚咚!” 要不是沈刺有些功夫在身上,及时灵敏地反应过来往旁边那么一闪,说不定还真就被那小家伙给砸中了! “吱吱吱!” “吱!” 见石块没砸中,那小仓鼠又吱吱叫了起来,缩起身体又在地上圆滚滚地来回滚动,接连不断地将石块继续往沈刺身上砸个不休。 沈刺虽然不断闪躲,可到底有失手的时候—— 只听得“嘭”的一声,石块砸到了他的脑门上,闷的一下就将沈刺的脑门给砸青了一片! “啾啾!啾啾!” 得逞之后,小家伙拍着两只前脚掌叫个不停,那模样如何不是在嘲笑沈刺说:哼!哼哼!说我没本事,我就让你看看我究竟有多少本事! 沈刺何时被一只仓鼠这样嘲讽欺负过?心头蹭的一下冒出一团火气,撸起袖子就要动真格了。 还是郁嘉宁及时将他给拦住。 “好了,好了,你们别闹了!” 她转身看向那只小仓鼠:“不是都同你说了我们并没有恶意么,他只是见你弱小,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这才腹诽了两句,你怎么还来劲儿了?” “咕咕……咕噜噜……” 那小家伙像是能听明白郁嘉宁的话一样,小脸皱在一起咕咕几声,又缩起了身体往角落里滚了过去,继续待着。 虽然沈刺还是想不明白,明明眼前的小仓鼠是这样的小,为何他们还有蓬莱族人之前探查的时候看到的是那样体型巨大的猛兽,但,他此刻也能确定,哪怕眼前的小仓鼠的确很瘦小,但它霎时间能爆发出来的力量和能量的确不能小觑。 只是……究竟是为什么呢…… 沈刺心存疑虑。 旁边的郁嘉宁在崖底洞穴转了转,忽然眼睛一亮,抬头往上指了指,说:“应该是这些东西的缘故吧……” 第1413章 有商有量 第1413章 有商有量 沈刺顺着郁嘉宁的手指,抬头往上一看,登时就怔住了:“这……这些是……什么啊……” 要不是王妃的提醒,他根本就没有发现,原来在那层层崖壁的缝隙和空洞之间是由晶莹剔透的玉石一样的东西所覆盖着的。 但,沈刺从来没有见过有什么玉石竟能通透成这样。 像水一样,没有丝毫的杂质! 光线都能没有任何变化地穿透,直接打在如今这洞穴的深处。 郁嘉宁虽然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但是,她也不知道为何,心里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笃定:“应该是水晶石一样的东西吧。” 应该就是这些像是水晶石一样的东西覆盖在了那些缝隙之上,眼前小家伙身上的白毛经过这些水晶石的照射放大了许多,他们在悬崖之上才会觉得小仓鼠有两三丈之高! 而小仓鼠的吼叫能引起整个山崖的震动,应该也是这些水晶石和缝隙、空洞相互影响、相互振动而形成的。 具体是怎么样的,郁嘉宁说不真切,但她感觉得到应该就是这样的。 沈刺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样的现象和事情,就算是现在摆在眼前他都觉得不可思议,但王妃只是看了一眼,顺着心底的感觉就说出来了。 怪不得蓬莱洲的长老们想法设法想要将王妃给找到。 这样的敏锐感和对周围万事万物的感知,的确不像是寻常人,只有那些传说、神话里的神人才有这样的能力嘛! 想着,沈刺看郁嘉宁的眼神愈发崇敬了起来。 不知道,往后王妃还会有怎样超乎大家想象的能力和本事。 还挺期待的呢! —— 所谓的猛兽只是个意外。 虽然娇小却有着一身怪力的小仓鼠缩在角落里,由郁嘉宁不断地安慰着,而元凤修和沈刺则十分顺利地找到了他们所需要的两种药草。 离开之前沈刺看了看那小家伙一眼,问:“要不要把它也带上?” 蓬莱洲的那些长老们应该会对它很感兴趣吧? “吱吱!吱!吼!” 像是听明白了沈刺的话,那小白团立刻紧张而害怕地缩了起来,呲着牙齿朝着沈刺不断哈气。 显然,它对沈刺的提议很不满意。 感觉到它的抵触,郁嘉宁摇摇头:“它不愿意离开这里,就别强行带走它了。” 就是普通人,被一群生人闯入了自己的地盘,本来就很不高兴了,完了还要被人强行带去陌生的地方,自然就更不愿意了。 不过…… 郁嘉宁伸手摸了摸小仓鼠,又说:“虽然我不会强行带你离开,但是,若是往后有什么别的事情需要你的时候,我们可能会再来找你,可以么?” “呜呜!吱!” 小仓鼠将两只前爪合在一起,放在嘴边上下一摆,像是在点头。 有商有量才对嘛! 吱! 这个姐姐这么客气,靠在她身边就觉得暖暖的,很舒服啊~ 若是真有什么是这个姐姐需要的,它是愿意帮忙的! 吱! 吱吱! 小仓鼠又上下扬了扬脑袋,那模样简直不要太可爱! 第1414章 炼药1 第1414章 炼药1 最后,郁嘉宁他们三个离开的时候,小白团也吧嗒吧嗒远远跟在后头,见到他们顺着绳索往上攀爬之后,还有些不舍地左右歪了歪脑袋,像是在和他们说再见。 郁嘉宁任凭清新的海风在脸上吹拂着,感受着小白团的不舍之情,眼底不由划过了几分笑意。 …… …… 原本见他们迟迟没有回来,地禅长老都已经担心到快命人立刻去寻他们了,而就是这个时候,他们三个不仅完好无损地回来了,而且还将两种草药都带了回来。 穆浅浅让地禅长老别担心了:“我就说了,有郁姑娘在,肯定没问题!您看!这不就把草药都带回来了!” 果然呐,圣女的转世就是不一样。 之前,他们蓬莱洲的人尝试过多少次了,别说找到草药了,就连崖底都没办法抵达,郁姑娘他们只是尝试了一次就成了! 真是太让人惊奇了! 郁嘉宁倒是一如既往的谦逊淡然:“不过是运气好而已,我只是偶然能感知到崖底那小白团的情绪变化罢了。” 随风长老却摇摇头,“哪儿有什么运气好啊,都是早就注定了的。而且,郁姑娘你们遇见的小白团,或者说是小仓鼠也好,也是蓬莱一族古籍上记录的一种灵兽,雪光兽。而且,这雪光兽啊也只有传说中的那位圣女才能驯服。” 所以啊,一切都像是命运注定了似的。 根本就不是什么巧合。 郁嘉宁她能够感知到许多珍奇野兽的想法和情绪,应该就是圣女能力传承的体现。 “好了,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的事情就不要一直说个不停了,如今既然已经有了研制药物的关键药草,我们还是抓紧时间用心钻研才是啊!”地禅长老说。 闻声,元凤修想到了什么,眉心不由皱了皱,往前迈出一步,有些担心地看了看郁嘉宁,对地禅长老说:“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穆姑娘和长老们都说过,在你们古族的传说里,医治怪病的汤药里是加入了古时圣女的鲜血的,那……” 岂不是在研制的过程中,他们会不断地从阿宁的体内取血? 那会不会…… 地禅长老捋着胡须笑了笑,道:“我知道元公子心里的担心,还请元公子放心好了,郁姑娘的身体状况,我们比任何人都更加关心。虽然的确需要鲜血入药,但我们几个老不修会在有了八九成的把握之后再请郁姑娘取血,不会每次尝试都伤害郁姑娘的。而且,我们几个之前也一起配制了一个能够贮存气血,保护心脉的方子,为的就是能够最大程度保护郁姑娘。” 所以,元凤修不用太过担心。 他们心中有数,不会真的伤到郁嘉宁的。 郁嘉宁点头:“多谢长老们的体谅和关心,只要是你们需要,只管说一声,我定会尽全力配合的。” 这么多人的性命如今都系在她的身上,她只不过是取一些血而已,她愿意的。 “有郁姑娘这句话,我们替所有蓬莱族人感激于心!我们立刻开始!一定在最短的时间里将药给炼制出来!” 第1415章 炼药2 第1415章 炼药2 接下来的几天里,几位长老为了研制汤药,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面闭关,吃的用的都由人送进去,至于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也是一概不问的。 他们只说:若是当真有什么大事,只管去问郁嘉宁便是。她是蓬莱洲的圣女,无论什么都只管问她拿主意。 郁嘉宁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大能完全接受自己就是蓬莱洲圣女这件事,但,随着周围人都这样说,她也就渐渐的习惯了。 但也还好,先前将闹事的白袍们彻底解决了之后,如今的蓬莱洲已经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危机了。 最多就是隔壁邻里的有些小摩擦、小矛盾什么的,而且,每次当穆浅浅带着她过去想要问问是怎么闹起来的,那些蓬莱族人一瞧见郁嘉宁便全都躬身尊敬,还不等她开口呢,便全都承认自己的错误,说着是自己一时气急了才和对方纠缠起来的,还说因为他们的这点小事还让郁嘉宁操心,当真是他们的过错和不对。 于是乎,两个人便直接走到屋子外面,对着太阳的方向跪了下去,惩罚自己。 郁嘉宁本想让他们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何至于此。 但穆浅浅却拦住了她,说道:“郁姑娘你就让他们跪着吧。你之前不还说,长老们都闭关了,万一有什么事情闹起来,你担心你一个人处理不好么?现在有他们两个做个例子,其他的蓬莱族人瞧见了,心里也会长个记性,闹事的可能性自然就低了啊!” “这样么……” “当然是这样了!好了,没事,你就放心吧。” 穆浅浅还真没说错,自打出了这件事之后,蓬莱洲上再没有别的事情发生,蓬莱族人私底下都说:为了得到药草,圣女已经冒着危险亲去崖底了,而后圣女还要亲自割血,如此种种,圣女都为他们牺牲了太多太多,若是他们还在这个时候闹出事情让圣女担心,就太没有良心了。 郁嘉宁从母亲嘴里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脸都有些发红:“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哪里就有他们说的那样严肃、厉害了。” 许是当母亲的,最能知道女儿心里在想什么吧,哪怕十几年没有见面,杜氏也大致知道她心里的担忧和不安,于是乎,杜氏朝着她笑了笑,摇头说道:“其实,你觉得自己是不是圣女,和旁人觉得你是不是圣女,并没有多少关系。” 过去,就因为失去了希望,蓬莱洲上好些青年才受到了蛊惑,加入了白袍的队伍,在蓬莱洲上闹出了许多事情。 如今,阿宁的存在,给了大家以希望,不管这个希望究竟是不是真的,但希望本事是真的啊。 “但若我不是呢……” “不是有如何?” 杜氏微微侧头又笑了笑:“只要有希望在,哪怕走在再黑的夜里,心底里也会有一束光亮支撑着往前行。” 很多时候,最怕的其实并不是情势有多危险、多可怕,而是心底已经彻底的失去了希望。 只要希望还在,坚持还在,就没有什么是不能一点一点咬着牙齿克服的。 “不然,过去的几百年里,蓬莱族人都没有找到圣女,一代又一代的长老们不也慢慢配制出了能让蓬莱族人延缓寿命的汤药了么?哪怕只有几日、十几日,那也是进步,也是成果,不是么?” 第1416章 取血 第1416章 取血 所以啊…… 杜氏脸上的神情一片悠远:“你是与不是当真那么重要么……” 郁嘉宁:“……” 这番话,叫人似懂非懂。 但,好在没过几天,地禅长老就派人来找她,说是汤药研制有了进展,只差她体内的圣女血入药了。 当郁嘉宁来到那间紧闭房门好几日的房间,她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各种药方、各种试验过的药材还有几位满脸疲态的蓬莱长老,她忽然就有些懂母亲杜氏说的那番话了。 是啊。 为了能够医治蓬莱一族的怪病,千百年来有多少人不断的为之而努力、拼尽全力。 过去那么长的日子里,他们虽然没能找到传说中的那位圣女转世,所有的蓬莱族人只能活到三十岁,但蓬莱族人也一代又一代的传承至今。 只要想要努力活下去的信念不变,只要想要根治怪病的念头不变,只要不肯向命运、命中注定低头的决心不变,那么,哪怕她的确不是他们要找的人,她想,他们纵然会有偶尔的颓丧和失落,但最后还是会坚定不移地继续前行的。 这样世代相传的坚韧和信念,足以让所有人敬佩、称赞,她能做的,便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配合,并在心底希望,这一次,他们的期望不会再落空了吧…… “为了郁姑娘你身体考虑,今日并不会取用太多的血,但是,取血的过程还是会有些疼的,还望姑娘微微忍耐。”地禅长老低声提醒着她。 郁嘉宁笑着摇摇头,说道:“无妨,只要是能够帮上忙,有助于汤药的配制,能够给蓬莱族人带去希望,一些血,一点疼痛算不得什么的。” 正如她所说的,这点苦楚,和蓬莱族人千百年来心理和生理遭遇和经历的苦楚相比,完全算不得什么。 闻言,地禅长老感激极了:“老夫替所有的蓬莱族人谢过姑娘了。时候不早了,老夫这就取血了。” “好。” 郁嘉宁按照地禅长老的安排,躺在了屋里的一张美人塌上。 许是怕她太过紧张、太过担心了,地禅长老还特地让穆浅浅过来陪着郁嘉宁,让穆浅浅不断地和她说着话、聊着天,分散她的注意力,但,当锋利的刀子轻轻割破了郁嘉宁的手腕之时,地禅长老还是敏锐地观察到她的眉心狠狠蹙了蹙。 不过,她也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喊疼,甚至连半点呜咽之声都没有发出。 地禅长老心里感叹:姑娘为了他们能如此忍耐,当真是不容易啊。 地禅长老说到做到,只花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便取到了所需的鲜血。取血完成之后,他还立刻将早就准备好的伤药拿了出来,让穆浅浅仔细给郁嘉宁敷上伤口上。 穆浅浅一边为她处理伤口,一边说道:“郁姑娘放心,这伤药的功效极好,不仅只消两三日的功夫伤口就能大好,而且好了之后连半点疤痕也不会留下的。” 郁嘉宁微微侧头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众人,看着他们脸上眼里满满的紧张、担忧之色,点点头,说:“我知道,我不担心。” 有他们这么多人在,她没什么可担心的。 第1417章 康大年 第1417章 康大年 取血之后,没几天地禅长老他们便兴高采烈地找到郁嘉宁,告诉她说他们已经将能够根除顽疾的汤药给配置出来了! “虽然熬了好几夜,老头子我如今都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但是,只要研制出了汤药,这点辛苦根本不算什么!”地禅长老顶着浓浓的黑眼圈一脸兴奋地开口。 看着地禅长老那欢欣的模样,郁嘉宁也跟着心生高兴,不过,她瞧着那黑乎乎的汤药,好奇问:“这汤药怎么看它是否当真有效呢?” 之前蓬莱洲的族人是到了三十岁便会无药可医,药石无灵,而如今这副汤药的功效要如何证明呢? 难不成是找一个马上就要到年纪的蓬莱洲人试药? 若是当真有效那也便罢了,若是无效的话,岂不是试药之人满心期待地饮下汤药,可到了最后却是痛苦而绝望地死去? 这个结果,别说是试药的人了,便是其他的蓬莱洲人知道了,心里也不知会有多失望和泄气啊…… 但地禅长老却摇摇头,十分坚定说:“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之前他们配制的汤药就已经能够让蓬莱族人的生命往后延缓两三年,那便说明他们之前的汤药就是有效的,如今,他们又在汤药之中加入了她的鲜血。 这可是转世圣女身上的血啊!按照传说,只要有了这转世圣女的血,无论多么疑难的病症、再无药可医的杂症,都能够迎刃而解的! “……” 郁嘉宁抿抿唇,他们还是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她是蓬莱洲圣女转世这一点上。 虽然母亲的话叫她宽慰了不少,也让她没那么纠结了,但是,看着这么多人的希望和未来全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她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压力的。 只希望老天可怜可怜这些已经受苦千百年的蓬莱族人吧。 希望…… 希望她的血确实有效吧……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研制出了汤药,长老们全都十分兴奋和高兴,便都忽视了郁嘉宁脸上那明显的愁色,他们把汤药给了试药的人,让他们回去按时服用汤药。 其中一个男人三天之后就年满三十二岁了,只需要三天,所有的蓬莱洲人都会看到希望! 他们便这样静静的等着。 只等着三日之后的好消息! 可是—— “不!不好了!!” 第三天清晨的太阳才刚刚擦着天边升起,穆浅浅便慌慌张张、惊诧不已地跑了过来,拧眉摇头道:“长!长老!!康大年他——他——” “他怎么了?!” 看到穆浅浅的表情,几位长老的心头便皆是一震。 不安的念头爬了上来,难不成他们等了这几日,等来的不是好消息而是坏消息? “康大年他到底怎么样了,你快说啊!!” 穆浅浅咽了口唾沫,这才缓过气来,蹙眉摇头悲伤道:“不行了,康大年他刚刚过身了。” 按照地禅长老的吩咐,这三天穆浅浅一直都在康大年家里照看着,明明前几天喝了药,康大年都说感觉自己的身体轻快了不少,整个人的精神也都好了不少,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可谁知道—— 今天早上天一亮,康大年正要起来再喝一副药,结果,人站稳之后走了两步,晃晃悠悠地猛地栽到地上—— 没气了—— 第1418章 不存在1 第1418章 不存在1 “怎么会没气了?穆丫头,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你确定康大年他没了?” 地禅长老实在不相信这个消息。 虽说这次的汤药是头一次调配出来,但,过去的经验加上郁姑娘的指尖血,肯定应该是有效的啊! 怎么会没挨过今日,没命了呢? 穆浅浅眉头蹙得紧紧的,她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她可以确定康大年的确是没气了,为了确认这一点她还反复查验了好几次,是真的没了丝毫的生命迹象。 因为郁嘉宁的到来,蓬莱洲人都是满怀希望的。 康大年试药这事儿虽然没有大肆宣扬,可蓬莱洲上的人哪有不知道的。 如今,康大年试药无效还没了性命的消息已然在岛上传开了,这不,穆浅浅才过来报信没一会儿呢,屋子外面就已经聚集了好些人。 他们的脸上不是惊恐就是深深的失望。 不是说郁姑娘就是蓬莱古族传说中的那位圣女转世么?不是说只要有了她的指尖血入药,就能够医治百病么?长老们之前不都信誓旦旦的说这次一定没问题么? 怎么现在康大年还没了呢? 这样看来,长老们的话并不可信啊。 甚至还有人暗暗地说道,圣诀长老之前还真没说错!地禅长老他们不过就是编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话术和说辞,故意给他们以希望,但其实他们自己也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话一出,那些原本就内心动摇的更是抱怨起来:“早知道就该听圣诀长老的话了!与其一次又一次的生出希望再失望,还不如一次彻底地死了算了!也省得这般一次次的遭受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折磨了!” “就是啊!只怕康大年泉下有知的话,也会气得半死吧!” 明明自己是满怀希望地喝下了汤药,结果,不仅一点效果也没有,反而喝完之后人直接就没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在最后的几天里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直接痛痛快快、潇潇洒洒的畅意度日,这样还能在最后的时光里活个肆意精彩,也算是无憾了! 外头的人越说越灰心,越说越失望,对几位长老和郁嘉宁的不满之情丝毫不掩饰。 地禅长老让随风和逐火两位长老出去和大家说说道理,让他们先冷静下来,再给他们一点时间重新研制汤药。 “应该是我们几个配制的时候有什么地方没有做对吧,我再认真瞧瞧……” 地禅长老眉心紧紧拧在一起,说罢低头就又认真看起了堆满了一地的药方和古籍,丝毫都没有想过这次的汤药配制失败会和郁嘉宁有关系。 可是…… 郁嘉宁听着外头人的话,再看着几位长老愁眉不展的模样,到底还是说出了一直以来就压在心底的念头:“会不会是我的问题?我其实并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不会的,怎么会呢——” 地禅长老头都没抬一下,直接想也不想就否定了郁嘉宁的这个念头,但是,郁嘉宁却语气强硬地又说:“长老!会不会其实从一开始,你们要找的那个人就不存在?” 第1419章 不存在2 第1419章 不存在2 “不存在?郁姑娘说笑呢,都是在古籍上有记载的内容,怎么可能会不存在呢?” 地禅长老还是没有抬头,并且愈发认真地查看起了各种药方。 郁嘉宁摇头叹气,有些粗鲁地直接上前一把将地禅长老拿着的药方单子给夺了过来。 她柳眉竖起、语气坚硬:“古籍记载的就一定是真的么?长老可忘了之前蓬莱古族的人也曾在南楚国、北燕国安排了许多的古籍、古画和传说啊!” 这些事情不就正好说明了,流传久远的故事和记载其实从一开始就有可能是人为编撰的,甚至是流传了千年的史书,上面的文字记载又有多少修史之人自己的见解和想法。 更别说,自古还好些话说得好:历史就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所谓的历史其实也有许多空白和后人所不知的虚构啊! 地禅长老愣了愣,但还是不信:“郁姑娘是说关于蓬莱古族圣女的传说从一开始便是假的?不会的,这不可能的。” 蓬莱洲一直以来就远离西面的那片大陆,蓬莱洲上生活的人也都与世隔绝,很少会与外界的人有矛盾和争斗,所以,流传下来的古籍自然都是蓬莱古族的人自己写下的,既然是自己人书写的史书怎么会故意造假呢? 郁嘉宁的头摇得更重了,她说:“长老我并非是说关于蓬莱古族圣女的传说都是假的,我只是说传说中圣女之血能够治疗百病的这个点会不会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流传中夸大了的?” 就像流传千古的盘古开天、女娲补天之类的故事和传说,不也是后代再口口相传的过程里加入了自己对先祖的崇敬之情而夸大了真实的情况。 所以…… 她是真的觉得,地禅长老他们所坚持认为的只要找到蓬莱古族圣女转世就能根治怪病的传说,说不定也是这样的,只是过去的蓬莱古人为了能够坚持下去,不被绝望的心境而击败,这才传出了这样的神话。 “不……不会的……这……这怎么可能呢……” 地禅长老还是下意识地摇头否认。 不单单是坚持了这么多年的他自己不愿意承认,更是他不愿承认这么多年来所有蓬莱族人的努力原来只是在做无用功罢了。 郁嘉宁却摇头道:“长老!怎么会是无用功呢!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啊!” 正如先前她和母亲闲聊时说的那些话,过去的千百年里,蓬莱洲人不也没有找到圣女的转世么?可在这样的情况下,蓬莱古族世世代代的长老们不也研制出了能够将蓬莱族人的性命往后拖延两三年之久的汤药么? 虽然两三年的生命看上去并不久,只是短短六七百日罢了,但,这样微乎其微的进步也是进步不是么? 郁嘉宁往前几步,目光灼灼地看向地禅长老,语气鼓励道:“长老,你们之前都能做出这样的进步和成果,只要坚持不懈地继续努力下去,我相信肯定是能真正根治怪病的!” 只是这一次,几位长老也好,还是所有蓬莱洲的族人也好,都要明白能够解救他们的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圣女亦或者是圣女的转世,而是他们自己的努力啊! 第1420章 流传千年 第1420章 流传千年 “真……真的么……” 地禅长老的脸上全是不自信,若没有圣女的指引,他们真的能够凭着自己的力量而找到根治怪病的办法么? 郁嘉宁的语气愈发鉴定了起来:“当然能啊!” 与其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说、故事,为什么不相信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站在眼前的人呢? 人到了绝境之中的时候,往往都会生出常人所无法想象的能力和勇气来,更何况,长老们已经尝试过用她的血入药结果却没有成效了,既然已经失败了,自然是要收拾心境,重新找寻别的法子不是么? 人生在世,失败困难都是必不可免的。 失败也并不可怕,只要有能够重头再来的勇气和信念,那便是什么都可以克服的,不是么? “郁姑娘……你……” 听着郁嘉宁的这些话,地禅长老的眼眶里不由得氤氲起了一层水汽。 多少年来,一代又一代的蓬莱族人都将希望寄托于找到圣女转世之上,而现在,郁姑娘却告诉他们与其依赖神迹的出现,不如相信自己的力量,这样的观点虽然和他们长久以来的信念相距甚远,但却不得不说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叫人不由得就想要遵从。 只是…… 地禅长老摇摇头,再长叹一口气,说:“话说得容易,但要真正做起来哪儿就那么简单了。” 蓬莱洲人的怪病本就是一种诅咒,若是不依靠神佛之力亦或者神迹之力哪儿就能那样轻易治好了? “不!不是诅咒!”郁嘉宁坚持说,“世间之事一定都是有其原因的!蓬莱族人的怪病一定有其病因,绝不可能真的是因为诅咒这等虚无缥缈的关系。只是其中的病因你们没有找到而已。” “病因?” “当然是病因了!” 任何病症都有其根源,怎么会无缘无故生病的? 就如之前南楚国的历代帝王,那也是在蓬莱族人的影响已经自己心理暗示的影响下才会短命而亡,也不是所谓的诅咒啊。 所以,她觉得蓬莱洲人的怪病也一定有什么原因,只是这个原因被历代蓬莱洲人给忽略了才没有发现。 “可是,从蓬莱族人得上这种怪病到现在也已经过了几百上千年了,当年蓬莱族人究竟是如何染上了此等怪病,当时的情形是怎样的,那时候有没有找到些什么线索,现在都很难再查到了。” 地禅长老皱眉,他们之前不是没有翻阅各种古籍,可翻来翻去,除了圣女转世之外便再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了,而其他的,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想要重新找到当时的线索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只可惜啊……”地禅长老又叹了叹气,说,“除了古籍之外,世间再没有什么能够流传千百年之久了……” 所以,如今的他们哪怕真的想要查一查当初的原因,只怕也难如登天,怕是不能了。 “等等……流传千年……” 郁嘉宁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拧了眉心,陷入了思考之中。 忽而,她眼睛一亮,啊了一声:“或许有个地方能找到答案也说不定!” 第1421章 捣乱的小家伙 第1421章 捣乱的小家伙 “地方?郁姑娘,你说的是……” “还请长老先别急,哪个地方到底会不会有线索还未可知,还等我亲自去一趟看看。” 不过,话虽这样说,但郁嘉宁心里却隐隐觉得自己的猜想应该是不会错的…… —— “呼呼……呼呼……” 海风习习,波涛滚滚的海浪也不住地打在坚硬嶙峋的礁石之上,激起的水花虽带着海水的微咸却有着说不出的清新。 郁嘉宁顺着绳子再一次来到了之前寻找药草的绝壁之下,不过这一次她要找的却不是药草而是白团。 “啾!啾啾!啾啾!!” 再次看到郁嘉宁,白团兴奋地绕着她身边跑来跑去,像是在欢迎她的到来。 白团不知在这绝壁之下独自待了有多久,之前虽有蓬莱洲的人也来过,但白团却十分害怕,生怕他们会害它,但眼前的漂亮姑娘就不一样了。 她不仅模样生得好看,瞧着就叫它心里觉得欢喜得很,而且,她很是友善,对它而言完全没有任何的威胁,甚至当她的手轻柔地在它身上抚过之时,它的心里愈发觉得高兴得很! “吱吱!!吱吱吱吱!!” 小白团越跳越高兴,叫唤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像是要用这样的方式吸引郁嘉宁的注意力,让她多多关注自己、多多和自己玩耍。 但郁嘉宁却摇了摇头,低低说:“不行哦,我这次来是有正事的,没有多余的时间陪你玩,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陪着我一起,但是不可以捣乱知不知道?” 她说着便扬起了脑袋往着那岩石的缝隙和空隙之间凝结的透明晶石,抿着唇认真思索着什么。 按照长老们的说法,他们所得的这种怪病已经历经了成百上千年了,现在的他们也很难找到当年的线索,那么她便想着若是蓬莱洲上有什么东西同样流传久远,那么是不是那些历经了岁月苍苍的东西里面会有线索或者答案呢? 她这样想着,便一下子想到了这里的透明晶石。 这样的晶石都是历经岁月和风雨才产生的,会不会这些晶石里面藏着他们所想知道的答案? 郁嘉宁睁大了眼睛,努力地看了又看,找了又找,只是岩石之间的缝隙和空荡太多太多,夹在其中的透明晶石数以百计,光是一个一个挨着看一遍都要花上好些功夫,更别说仔细辨认从中找到线索了。 “吱吱?吱?!!” 像是看出了她再找什么,地上的小白团又大声地啾啾叫了叫,接着它还张口咬住了郁嘉宁的裙摆,不断地往后扯着,像是要让她别看了。 郁嘉宁眉心微微一蹙,也没低头,只是伸手试图将裙摆扯开,语气带着几分微微的斥责,开口道:“不是说了让你不要胡闹么?我正在找东西呢,真的没有时间可以陪你玩,你乖乖的别闹了,好不好?” “吱!吱!!吱吱!!!” 小白团可不听她的,当她将裙摆扯开之时,它猛地一下就从地上蹦了起来,又是一口紧紧地将她的裙摆给咬住了,愈发大力地往后拉! 郁嘉宁有些生气了:“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然而—— 第1422章 地下溪流 第1422章 地下溪流 小白团却不依不饶地继续咬着她的裙摆把她往旁边拽。 几番尝试之后,郁嘉宁也反应过来了,这小家伙莫不是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将信将疑地跟着小白团往里走了一段路,郁嘉宁这才发现,原来在绕过了一处狭窄的短口之后,里面另有一番广阔的天地!而且,在这巨大的洞穴四周的岩壁上全都是那些透明的晶石!! “吱!” “吱吱吱!!” 小白团又绕着她蹦了蹦,跟着便直直往洞穴深处的一个角落里跑去。 只不过,到了那角落的外延之后,小白团立刻挺住了脚步,像是在害怕什么一般,它绕着来回蹦跶却是半分也不敢靠近。 郁嘉宁走进了一看,这才发现在角落深处,竟然有一个细小的缺口,顺着那缺口往下看去—— 里头竟然是潺潺的地下溪流!! 长老们和她说过,蓬莱洲四面环海,岛上也没有河流,日常生活和饮食所需的淡水全都来源于地下泉水。 之前她还觉得好奇,这么多的地下泉水究竟源自何出,没想到她今日竟然在小白团的指引之下误打误撞的发现了地下溪流! 可是—— 片刻的高兴过后,郁嘉宁的神情又变得凝重了起来。 像小白团这样的小动物,对水源应该格外的敏感,可为何它只是绕着这处缺口打转而不敢靠近呢? 莫不是这处地下溪水有什么问题? 带着这个疑问,郁嘉宁走进了那处缺口,伸手想要探一探那地下溪流是不是真的有问题,但,就在她伸手的片刻,小白团却立刻周身毛发直竖地蹦了起来,“咕咕”低鸣两下,一口又咬住了郁嘉宁的裙摆,使出了所有的力气要把她往后拽,像是生怕她接近了似的。 郁嘉宁劝它说:“没事的,我就是看一看。” 若是这地下溪流真的有问题,那么她说不定就找到了过去这么多年蓬莱洲人短命的原因,所以,她必须得亲自瞧一瞧才行! 可小白团却怎么都不肯。 虽然它的个头不小,但它的力气却大得出奇,要不然之前也不能扔出巨石把蓬莱洲人给吓回去了。 它绕到了郁嘉宁的前面,用自己的两只前腿一个劲儿地把她往后头推。 郁嘉宁实在是没办法,只能无奈地叹了叹气,对它说:“这处地下溪流我是一定要检查的,你若是生怕我遇到危险而极力阻拦,那我只能回去多叫几个人一起来看了。可那时候,你会害怕么?” 虽然这里是蓬莱洲的一部分,但这处空间严格来说应该算是小白团的家。 她知道它害怕生人,害怕自己会受到危险,所以,今日过来探查她才自己一个人来的,它要是再这么阻拦下去,她只能回去叫上长老们一块来看看。 她想问问它,它愿不愿意。 它若是不愿的话,那就让她自己查看。 郁嘉宁觉得小白团多半是不愿的,所以,它应该不会再拦自己了,可谁知道—— “啾啾……啾……啾!” 听了她的话之后,小白团先是十分犹豫地愣在原地好半晌,想了又想,思忖再思忖,最后竟点了头! 像是在说:那好吧,你要叫人就去叫吧,反正我是不能让你独自检查的! 第1423章 地下溪流2 第1423章 地下溪流2 “……” 小白团的反应着实超出了郁嘉宁的预计。 胆子那么小的它,竟然为了不让她独自一人检查地下溪流,同意让蓬莱洲其他的人来到它的领地,知道它的存在,了解它的样貌! 郁嘉宁瞧着地下溪流的眼神不由变得深深凝重起来,她都有些不敢去想,这地下溪流究竟是有什么样的危险? 虽然心里觉得不对劲,但,事关整个蓬莱洲的水源,郁嘉宁还是第一时间回去,把几位长老都请了过来。 地禅长老听了她的描述,还特地叫上了几个身强体健的小伙子,说是一会儿若真有什么事情,就让他们先去看看,当然了,地禅长老也准备了好些用于应急的解毒药丸,不会真的拿他们的生命安全开玩笑的。 同样的随风长老也拿出了好些他平日里钻研、捣鼓出来的小玩意儿,又是什么能够用来隔绝未知水源的布料了,又是什么能够伸缩延长的竹竿了,说不定一会儿就能派上用场。 不过,在下到悬崖之下前,郁嘉宁特地跟他们说了小白团的事儿:“白团它独自在悬崖之下不知活了多久,我们最好不要随意触碰崖底的东西,免得叫它生气,而且,若是可以的话,在检查完地下溪流之后,大家也可以当作从未见过小白团一般,继续让它留在崖底生活。” 不要因为对小白团感兴趣就强行将它带回来研究,若真是这样的话,她就太对不起小白团对她的信任了。 地禅长老点头说:“郁姑娘放心吧,虽然蓬莱洲上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我们都想要弄清楚,但,这次发现地下溪流或许有问题,就是你和那小白团的功劳,我们还不会做出背弃对有功之人的事情来。你可以放心,若没有小白团自己的同意,我们是不会轻易打扰它的。” “有长老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我们便下去吧。” 在郁嘉宁的带领下,蓬莱人依次来到了崖底。 有几个精壮的小伙子,之前也试图尝试到崖底看看,但都被小白团给“吓”回去了。这一次,他们看着崖底广阔的空间,缝隙中晶莹透亮的晶石,尤其是那小小的小白团,都不由感叹一声: 世界之大,果然是无奇不有啊!谁能想到,将他们给吓得心底生寒,他们都觉得是庞然大物的猛兽,结果竟然是个小小的白团子。 这样的反差,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多将那白团给看上几眼。 你多看几眼,我再多看几眼,如此一来,几乎所有人的视线和目光都落在了小白团的身上。 小白团本就怕生得很,被他们这么瞧着,不由自主就缩了脑袋,吱吱叫了两声,往郁嘉宁的身后钻个不停。 郁嘉宁见了连忙弯下腰来,伸手轻轻抚着它头上柔软的毛发,柔声说:“别怕,别怕,他们都是来帮我查看地下溪流的,而且,不是之前也是经过你同意了么?你自己同意的事情,现在可不能反悔哦……” “吱!” 听了她的话,小白团立刻拉长了脖子,大声地吱吱叫了起来。 像是在努力地表示:我才没有怕呢!我更不会反悔呢! 小家伙那认真的模样,一下子就把大家给逗乐了,一行人不由都呵呵笑了出来。 这一笑,周围的气氛便缓和了不少,郁嘉宁见状便让小白团在前头领路,带他们去看看那有问题的地下溪流。 “吱吱吱!” 小白团站直了身体,绕了一圈,立刻就往之前那处角落奔了过去…… 第1424章 地下溪流3 第1424章 地下溪流3 “吱吱!吱!” 在小白团的带领下,众人很快就来到了那处能看到地下溪流的缺口之上。 只是,郁嘉宁由上往下看了又看,还是没能看出这处地下溪流究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刚刚我发现这里之后,本想先下去看看,但小白团却拦住了我,怎么都不肯让我独自下去,我这才请了各位长老前来看看。不知道长老们可曾看出了什么端倪?” 地禅长老伸手捋着胡须,虽然一时间他也没有发现古怪,但是,这白团长久地生活在这里,而且它一看就不是寻常动物,想来应是他们所不曾了解的某种灵兽,那么,它的警觉性和觉察性定是远远超过寻常人的。 它说这里有问题,那这处地下溪流就肯定有问题。 “……既然我们在这里什么也看不出来,最好还是派人下去仔细查一查好了。” 因为这处空隙十分狭小,若是像郁嘉宁这样身量较小的女子或许还能勉强通过,但,随着几位长老一起来的壮年男子想要通过就有些困难了。 于是,随风长老拿出了他研制的火药,要先将这处缺口扩大些才行。 随风长老想到了这处洞穴的岩壁结构可能不一定足够牢固和稳定,所以,他还特地将火药分开散在几处地方,再加上所用的火药是他特别研制的,虽然爆破之时的威力很大,但炸开来的余波却并不会太大。 “未免出什么意外,还请大家先往后退一退。” 这样才能在最大程度保证大家的安全。 自然了,随风长老将一切都布置妥当之后,特地看向了小白团,语气和蔼地道:“虽然我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但我也会尽量不破坏你的住处,若是真有了什么差错,往后我定会赔你一个更好的住处,你看行么?” “吱……吱……” 小白团像是听懂了随风长老的话,它声音压得低低的,脑袋也低低地垂着,像是对随风长老的保证并不放心。 但,哪怕它并不是真正放心,它也没有摆出攻击性的样子,只是沉默着让他们去做他们要做的事情。 随风长老见状笑笑,心想道:这灵兽的性子还真是有趣,也亏得是郁姑娘先接触了它,和它搞好了关系,不然,别说他们穷极一生都不能知道这里有一处地下溪流,往后不知多少代的蓬莱族人也很难赢得这灵兽的信任吧? 这样想着,随风长老还特地蹲了下来,伸手想要轻轻揉一揉小白团的脑袋。 不过,小白团当然不肯让他碰就是了。 随风长老无奈摇摇头,收回手也不再说什么,只是亲自走向了那处空缺,点燃了火药的引线。 “滋滋滋!嗞嗞嗞嗞!!” 随着火线点燃,滋滋的声音当即在洞穴里响起,莫名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紧张感,叫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想看又不敢看,生怕那火药炸开的余波伤到自己。 一息! 两息! 三息—— “轰!!!!” 一股巨大的声响赫然炸开,整个洞穴也都跟着颤颤巍巍的晃动了起来。 甚至,旁边高耸的岩壁还有小石块滚落了下来。 “哗啦啦!呼啦啦!” 石块越滚越多,地面晃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 第1425章 地下溪流4 第1425章 地下溪流4 有几个胆小的蓬莱洲人已经害怕地喊了起来:“周围的石头越滚越多!这里不会真的要塌了吧?!” “长老!!我们要不要再往外面退一退啊?!此地只怕不安全啊!!” “是啊!就是啊!不管这里会不会塌,我们都先出去再说吧!!” 害怕的人越来越多,但将他们带到这里来的郁嘉宁脸上却是神色淡然,甚至她还淡淡幽幽说:“应该没事的,过一会儿就好了,就在这里的等一等吧……” “过一会儿就好了?!郁姑娘,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地面晃动得越来越厉害,两边的山石滚落也越来越多,这些现象怎么看都是山洞呈现出坍塌之势,而且还越来越剧烈,不趁着现在还只是坍塌的初始之时逃命就算了,还继续留在这里等? 浪费了时间,等到一会儿坍塌之势越发明显起来,两边有大块、甚至巨大的石块下坠,堵住了他们来时的路,那他们就彻底困死在这里,完全没有逃脱的可能,只有一死了! 她这是要带着他们一起去死么? 看着族人越来越害怕,都想要先退出去避一避,地禅和随风两位长老虽然都很相信也很信任郁嘉宁,可此时他们的脸上也不禁带上了几分犹豫。 地禅长老开口劝道:“郁姑娘,不管这处洞穴究竟安全不安全,如今地面震动剧烈,两旁山石滚落危险,不管怎么样为了你的安全也好,你为了你好不容易才重新遇见的母亲想想也好,我们都先退出去吧。” 到了外面,等上一等。 等到一切都重新稳定下来、安静下来,确认没有危险了再进来也不迟,是不是? 地禅长老这番话说得很是合理,想来是不会有人拒绝的。 闻言,郁嘉宁微微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开口说:“抱歉,是我没有考虑到你们的心情和情绪。” “无妨,无妨,郁姑娘胆大勇敢,这是世间少有的好品质呢。”地禅长老以为她听了自己的劝,这就要改变主意和他们一起出去了,可谁知道—— 女子清冷淡然的声音再次在一片山石滚落间响起:“你们若是真的害怕,就到外面去吧,我就这里,哪儿也不去。” “郁姑娘,你?!” 地禅长老双眸睁大,都有些惊了。 他张张口,还想再劝一劝,但其他的蓬莱洲人却顾不得了,直接动手将两位长老给“请”了出去。 地禅长老眉头紧皱,连连摇头,说:“不行!不行!快回去,把郁姑娘带上一起退出去。” 但,其他人却说:“长老!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她呢!你没看见她铁了心哪儿也不去,谁的话也不听么?” 该说的话,他们说了,长老也劝了,但她就是不听,就是还留在哪里送死啊,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而且,郁姑娘可是会蛊虫之术的,他们可不想伸手帮她,结果却反过头来中了蛊虫之术。 理解他人选择! 尊重他人命运! 真不怪他们好吧!! “你们!你们怎么能——” 第1426章 地下溪流5 第1426章 地下溪流5 “轰隆隆!轰隆隆!!” 就在他们争论之时,忽然间又一股巨大的声响炸开,整个山洞又跟着抖了三抖,巨大的灰尘和尘埃从地上炸开,升起了一团浓浓的灰烟,将眼前的一切都彻底给遮掩了。 “不好!!” 地禅长老惊呼一声,晃动身体,挣脱开来,径直就要往山洞里面跑去。 他得赶紧过去看看郁姑娘的情况! 郁姑娘可不能出事啊!! 但,身边几个蓬莱洲人再一次拉住了他,怎么也不肯让他在这个时候进入险地。 “我都说了,坍塌之势越来越猛,她还不逃命!现在好了!” 这么大的动静,山洞里面肯定被堵死了! 而且,只怕这动静还不是坍塌之势的结束,一会儿说不定还有更大的危险。 所以,哪怕之后长老会处罚他们,他们现在也什么都不能管,直接生拉硬拽地把两位长老拖了出去。 果然——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就在他们退出去之后,震天的巨响接二连三地又响了起来。 有人瘫坐在了地上,连连喘着粗气,后怕不已地长叹说:“还好出来了,不然肯定交代在里头了!” “是啊!这么大的动静,不管是谁,只要留在里面了,肯定是活不了了!还好,还好,我们都出来了。” “……” 听着这些话,地禅长老的眉心越蹙越深,看向山洞里面的神情愈发变得凝重了起来。 他心想:难道……难道……真的出事了么? 可是,他心里不知怎的,就是觉得有些不大相信。 明明郁姑娘的神情是那样的淡定从容,显然她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既然如此,那又怎么会—— “怎么不会?长老们不是还对你们最新配制的汤药很有信心么?可结果呢?” 康大年喝了药之后,不是还是一点用也没有,甚至还在希望之中绝望的死了? 所以啊,从康大年的这件事之后,他们就知道了,有没有信心其实都不重要,只要结果没出来,在有信心也有失败的时候。 郁姑娘她此刻也算是为自己的自大、自狂买单了吧。 “住口!不许你们这样说郁姑娘!!” 或许她的确不是他们苦苦找寻了千百年的圣女转世,但是,平心而论,之前他们需要她的鲜血入药之时,郁姑娘可是没有丝毫的犹豫,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甚至,在发现汤药没用之后,她还积极劝说于他,让他不要灰心、不要放弃,更劝他把治疗怪病的希望从寄托于虚无缥缈的传说、故事,转变到相信自己的能力和坚持。 也是她发现了这处洞穴之下有一处地下溪流! 所以,不管怎么说,郁姑娘为了他们蓬莱洲人做了这么多,也付出了这么多,他决不允许他们这样言语无状,这是对郁姑娘的不尊重,也是他们对有恩之人的没良心! “哪怕郁姑娘真的在里面出事了,我都不许你们幸灾乐祸。”地禅长老严厉呵斥。 当然了,他心里还是默默期盼着,期盼郁姑娘会不会真的没有出事呢? “是,长老,我们都知道了……” 那几个人低下了头,都不敢再说什么了。 他们在外面等了又等,果然里面的动静还是接连不断地传出来。 终于,在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后,一切都静了下来。 为了所有人的安全,地禅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又在外面等了一刻钟后,才终于用担忧的声音开口道:“走吧……进去看看吧……” 第1427章 地下溪流6 第1427章 地下溪流6 虽然从洞口到先前发现地下溪流的地方相距并不远,可,当地禅长老带着人往里走的时候,这短短的路却莫名像是有好几千里那样远。 每一步都是那样艰难。 每一秒都是那样难熬。 岩石滚落而下撞击地面所击起的灰尘还漂浮在空中,挡住了他们的视线,刺激着他们的呼吸,有人掩鼻说:“都成这样了,里面的人只怕没有——” 生存的可能了。 既然如此,他们还不如直接回去了。 “放肆!” 先前他们对郁姑娘就言语不善,现在又说这样的话,地禅长老心中实在是有些窝火。 虽然,他自己心里也知道,地动如此剧烈,巨石滚落这般骇人,生还的可能性确实不大,但是…… 郁姑娘帮了他们那么多,他们怎么能连她是生是死都不弄清楚就这样回去了? 也太没良心、太过分了! “谁若是怕危险、怕死的,就待在外头别跟来,若要跟来就闭上嘴!” 地禅长老难得发火,如今骤然发火,其余的人自然不敢再多说半个字,只能耷拉着一张脸,在心里头腹诽着:算了,长老想要去看看就去看看吧,反正是不可能有什么奇迹的了! 众人往里越走越深,空气中弥漫着的尘埃和灰石也越来越多,滚滚的沙石与灰尘像是浓郁的层层暗黄纱幔,将他们的视线完全遮挡住,只能看到眼前两三米的景象。 “郁姑娘!郁姑娘?!你还好么?郁姑娘,你要是听见了就回应我一声!” 地禅长老一声又一声地唤着,可是—— “嘀嗒……嘀嗒……” 里头除了不知从什么地方传出的清晰可闻的水滴声外,便再没有任何一星半点的动静和声响。 地禅长老眉头皱了皱,心里面也冒出了某个不好的念头。 然而—— 随着他们越走越深,那层层的灰尘和沙石不知怎么的,竟变得稀薄了起来。 厚重的暗黄纱幔变成了朦胧而氤氲的薄薄雾气,而那一片如梦似幻的雾气中,一道女子曼妙的身影就那样定定的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郁嘉宁只是神色淡然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怀里抱着那只小白团。 也不知她是在安慰小白团,还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她宛若月宫的嫦娥仙子正抚弄着怀里的小白团。 似是觉察到他们的到来,郁嘉宁悠悠然回过头看向他们,淡淡道:“还以为你们要再过一会儿才进来呢,既然来了,也好,你们看那边——” 女子好看而修长的手往先前那处地下溪流指了指,方才十分狭小只能容纳娇小身形的空隙,真的在火药的作用下炸开了一个如同井口一样大的通道。 郁嘉宁对他们说:“现在你们可以下去看看了。” 但是—— “郁姑娘,你,你……” 地禅长老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他不仅惊讶于她的完全无恙,更是惊讶于她丝毫不惧的神态。 “怎么了?”郁嘉宁不解问。 地禅长老摇摇头:“没,没什么,亏得我多活了几年,以为自己已经历经过许多大事,却不想,遇到地动还是没有郁姑娘沉稳淡然啊……” 第1428章 地下溪流7 第1428章 地下溪流7 感叹之余,地禅长老实在是好奇得紧,他问道:“郁姑娘,容老头子我问个冒昧的问题,先前地动不止、巨石滚落,你始终淡然不惊,我想知道,你究竟是真的心里一点也不害怕,还是早就预见了不会有事呢?” 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地禅长老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肯定是她心里不害怕吧。 地动不止、巨石滚落,如此现象,谁也无法预计会有多严重,郁姑娘一定是胆子大才敢继续待在里面不走的吧? 然而—— “自然是已经遇见到不会有事啊。” 女子清冷的声音在洞穴里轻轻响起,莫名有种蛊惑人心的感觉。 “什么?郁姑娘你已经预见到了?这、这怎么可能呢?” 不止是地禅长老不信,其余的蓬莱族人也是不信的。 尤其是最开始吵着嚷着要离开的那几个,脸上、眼里全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这姑娘开玩笑吧? 她又不是天上的神仙,她能预见地动会有多严重? 怎么可能! 照他们看来,她肯定和他们一样,也被巨大的动静给吓坏了,心里也慌得不行,正是因为心里太慌了、太害怕了,才会一下子忘了逃。 嗯! 一定是这样的! 可是—— “……” 像是瞧出了他们对她的鄙夷,郁嘉宁只是轻轻笑了笑,并不给他们任何的眼神。 这些人,她多解释一个字都是浪费自己的精神。 她别过脸去,想问地禅长老究竟还要不要检查地下溪流,但随风长老和地禅长老又再次问了她:“郁姑娘,你是怎么预见地动不会太严重的?” 难不成,她除了能够感知各种小动物外,还能察觉天地间的能量变动? 若真是如此,别说她究竟是不是圣女的转世了,仅是凭着她的这份能够察觉自然变化的能力,就能叫她受到万人敬仰、千人称赞了! 有她带领,蓬莱洲往后的日子定会越来越好的! 如此想着,两位长老紧盯着郁嘉宁的眼神那叫一个炽热。 但,郁嘉宁颇有几分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怀中抱着的小白团举高了些,幽幽然解释说:“地动不会太危险,不是我察觉的,我也没有这个能力,我之所以说等一会儿就好了,全是它告诉我的。” 像小白团这样充满灵性的小动物,它们对于自然变化的觉察力和感知力,远远超过常人的预计。 先前地动发生之时,小白团一点害怕慌乱的反应也没有,她甚至能够感觉到,小白团对地动发生的敏锐和反应甚至远远低于他们到来给小白团的心里压力和害怕。 所以,她才会那样说。 “原来是这样啊……” 地禅长老恍然大悟地叹了一声。 地动发生之时,他们光顾着担心害怕,的确忘了这种时候动物的反应最为敏锐了。 “还是郁姑娘观察敏锐啊!” 郁嘉宁淡淡摇头,不想再过多纠结这点小事,她转身指着那处被火药炸开的空隙,说:“现在是不是可以派人下去看看地下溪流究竟有没有问题了?” 第1429章 黑色未知物 第1429章 黑色未知物 “啊,对对对,差点把正事都给忘了。” 地禅长老笑了笑,走过去检查了一下,炸出来的缝隙有井口那么大,足够一个成年男子通过了。 指派了两个身手较好的人下去,大家便在上面等待下面的情况。 两位长老心里都想着,要是真能在这处地下溪流找到什么线索就好了,这么多年都找不到解决办法的怪病或许终于能找到原因了。 但,他们心里也有些担忧,事情真的能如此顺利么? 也不知过了有多久,忽然间,岩洞下面传来了男人的惊呼声:“呀!这是什么东西?!” 地禅长老赶紧凑了过去,大声问道:“你们发现什么了?说清楚些!” “这……这……长老,我们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黑乎乎的、像稀泥一样粘稠的、散发着古怪气味的东西,是从地下溪流的缝隙间冒出来的。” 黑黑的、粘稠的、气味古怪? 因为没有亲眼瞧见,光是听这描述实在是难以想象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 地禅长老让他们从溪流底取一些上来。 很快,当那滑腻腻、带着些许油腻气息的东西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大家都不约而同皱紧了眉心。 “噫,这是什么啊,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东西。” “是啊,这东西别说见,就是之前我们翻阅的各种古籍上也从未有过记载。” “……” 不过,他们虽然没见过,但这东西一看就不对劲,地禅长老扭头问郁嘉宁说:“郁姑娘,你说会不会就是这东西影响了地下溪流,从而影响了我们蓬莱洲人的水源啊?” 地禅长老心里有了猜测。 但,郁嘉宁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那团黑乎乎的东西瞧了又瞧,若有所思渐渐向它靠近的神情,像是知晓那东西是什么一般。 而就在她往那团黑乎乎的东西靠近时,先前一直安安稳稳仍有郁嘉宁抱着的小白团忽然猛烈地挣扎了起来。 “吱吱!吱!!” 小家伙害怕地从郁嘉宁的怀中跳了下去,吱吱乱叫着往后退个不休,不过,小家伙虽然害怕极了,却还是忍着情绪张口咬住了郁嘉宁的裙摆,和先前一样,想要把她往后拽。 “这……” 小白团的反应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不管这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小白团的害怕和恐惧都表明这东西很危险,但凡触碰、接触它,都会对人带来危险。 “应该就是这个了……” 按照方才下去调查的人的说法,这些黑乎乎的东西是从岩缝低处冒出来的。 虽然每次冒出来的量并不太多,但经年累月的这么存在着,肯定给蓬莱洲的人造成了不小的危害。 但至于究竟是不是这东西使得蓬莱洲的人得了千百年的怪病还不确定。 “如今能做的就是想法子将那些冒出黑乎乎东西的缝隙给堵住,而后再观察一下大家的身体状况和病情变化。” 两位长老都点了头:“堵住岩缝这个简单,我们现在就着人去办!” 第1430章 黑色未知物2 第1430章 黑色未知物2 “等等!” 就在地禅长老的人行动之前,郁嘉宁愈发觉得那黑乎乎的东西,她像是曾经在什么地方瞧见过,她有印象,只是如今忽然一下子她想不起来,但,她的本能告诉她那黑乎乎的东西要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重要。 所以,她拧着眉心对地禅长老说:“一会儿你们的人下去将那缝隙堵住之前,能不能让他们拿个什么容器多取一些那黑乎乎的东西回来。” “那东西有什么特别的?” 常年捣鼓各种古怪东西的随风长老本能地好奇起来。 郁嘉宁眉心拧得更紧了起来,她摇摇头:“现在不好说,我还需多瞧瞧。” “行,不管什么,只要是郁姑娘开口,我们定会满足郁姑娘的要求。任平、任风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两个去办。” …… …… 因为地下洞穴被炸开,又要派人下去堵住地下溪流冒出黑乎乎东西的缝隙,如今这洞穴只怕一时半会间都不会恢复到往日的平静。 郁嘉宁念到那小白团,便低下头认真盯着它解释说:“如今的情况你也瞧见了,我们要查清楚这黑乎乎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还要弄清这黑乎乎的东西和蓬莱洲人多年来的怪病有没有关系,只怕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有人不断地过来查看,所以,你是要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先跟我回去,让我给你找个安静清闲的地方待着?” 据她的观察,小白团生性喜静,又十分惧怕生人。 往后蓬莱洲的人经常过来,她总不能每次都跟来吧? 所以为免麻烦,小白团愿意跟她一起回去是最好的。 当然了,它若是不愿意,她也不会勉强了它。 但,小白团听了郁嘉宁的话之后,并没有立刻给出反应,而是将自己小小的脑袋低了下来,认认真真地想了又想,这个过程中,它还用自己的两只前爪子不住地挠着自己的脑袋,像是这个问题对它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自然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呀! 它长这么大,不仅从来没有离开过这处洞穴,更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 虽然这些人看上去对它并没有太大的敌意,但,它还是不得不小心些,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呐! 看来看去,也就是眼前这个漂亮的人类雌性对它最好又是最最真心待它的,那么,待在这个人类雌性的身边,她应该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确保自己的安全的呀! 所以—— “吱!” “吱吱吱!!” 小白团想明白之后,终于抬起头来认真看着郁嘉宁的眼睛,重重地点了两下脑袋,再吱吱两声,就算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见它如此郑重,郁嘉宁不由莞尔。 她笑笑,说:“既然你愿意,那就先同我回去吧,当然了,我也向你保证,只要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我会送你回来,并且我会让其他的人做出保证,在没有我的同意或陪同下,他们任何人都不会再来这里打扰你。” “吱吱吱!” 这个人类雌性如此郑重而诚意十足,它就知道它没有相信错人。 小白团开心地将自己那短短的小尾巴摇了摇,蹭地一下就蹦进了郁嘉宁的怀中,再跳上了她的肩膀,在她的身上来回地绕着圈,表示着自己的高兴! 两位长老以及其他蓬莱洲人瞧见了无一不惊讶。 他们心里就一个想法:这郁姑娘真的不是什么神仙或者神女的转世么?她怎么能有这样神奇的能叫珍奇异兽都对她信任、相信的能力呢? 第1431章 黑色未知物3 第1431章 黑色未知物3 虽然郁嘉宁始终坚持认为自己并不是蓬莱洲要找的圣女转世,但几位长老对她的尊敬之情并没有丝毫的衰减,所以,当她将小白团带回来,并说要给它一个安静清闲的环境之后,地禅长老便主动将自己过去研制各种丹药的山洞让了出来。 “这里地处蓬莱洲的后山,三面环山,地势独特,只要没有我的命令是不会有人敢随意来打扰的,郁姑娘大可以放心将……” 地禅长老说到一半,目光看向那小白团。 因那小白团身形古怪、模样奇特,他们从未见过,事到如今,他们都不知道究竟该如何称呼这小白团才好。 郁嘉宁也瘪了瘪嘴,看向小白团。 是啊,她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动物,它除了吱吱吱,便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她怎么也听不明白,罢了—— “既然它浑身长满了雪白的毛发,常年生长的环境里又有好些晶莹透亮的晶石,要不就叫它晶晶兽吧?” “额……” 晶晶兽? 地禅长老嘴角抽了抽。 晶晶兽这个名字会不会有点太过随意了啊? 但是吧,小白团在听到“晶晶兽”这三个字之后,像是很喜欢也很认同似的,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不说,还亮晶晶的像是夜空里的闪闪星子。 它还又一次“吱吱”地叫个不停,在郁嘉宁的身上蹦跶着。 显然它对这个名字很满意嘛! 郁嘉宁见它这三岁小孩般高兴蹦跶的样子,不免有些哑然失笑,到底是独自一个在那洞穴之下住了太久、太久,第一次得了名字竟会欢喜成这个样子! 地禅长老也笑着摇了摇头,“行吧,既然它喜欢那就让它住在这儿吧,我也不知它喜欢吃些什么,从明日起我会叫人送些肉也送些食草来,看看它会选什么,往后便照着它的喜好将口粮送来。” 当然了,这只是再小不过的微末之事,如今最最要紧的还是仔细观察一下地下溪流的缝隙被堵住之后,那些黑乎乎、黏腻腻的东西不再渗透到水中之后,蓬莱族人到底会不会有些不同。 “……自然了,元公子体内的寒毒,我也会记在心上,多花些力气找出根治寒毒的法子。”地禅长老说。 闻言,郁嘉宁朝地禅长老深深拜谢一番:“多谢长老记挂,我替夫君感激在心。” “郁姑娘不必说这些话,郁姑娘帮我蓬莱族人良多,这些不过是我为表心意应该做的。行了,时候不早了,我也不留下打扰郁姑娘休息了。想来用不了多久,便会有人将从地下溪流取来的东西送过来,到时候还请郁姑娘仔细多瞧一瞧,若是郁姑娘真的瞧出些什么端倪,便最好不过了!” 郁嘉宁点头:“长老放心吧,我会仔细瞧瞧的。” 而且,她也并不只是为了帮他们,她是真的觉得自己过去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东西,只是那记忆太模糊也太稀疏了,她一时想不起来了。 但她可以肯定,她一定是见过的! 第1432章 黑色未知物4 第1432章 黑色未知物4 当任平、任风将用瓷瓶装好的黑色粘腻物交给了郁嘉宁,他们两个走之前再三劝她说:“郁姑娘,这东西瞧着古怪得很,你看归看,可千万小心这些,别拿手去碰到了!” 先前,他们拿了东西堵住缝隙,用手取了这黑乎乎的东西之后,现在他们都觉得自己的两只手莫名其妙痒得出奇,挠啊挠,却总是痒,仿佛中毒了一般。 “一会儿我们就去找长老看看,让长老开些去毒的药膏!” 发痒、红肿、有毒? 听了任家两兄弟这话,郁嘉宁愈发觉得这黑乎乎的东西说不定还真就跟蓬莱洲这么多年的怪病有关系。 但是吧,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明明那黑乎乎的东西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但她就是打从心底里对那东西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或许是和她的记忆有关系? 郁嘉宁摇着头,又将装在瓷瓶里的黑乎乎、黏腻腻像是半融化的蜡烛一样的东西看了看,可她无论怎么看都觉得自己是第一次见到。 “既然不是亲眼瞧见过,那就应该是什么时候在书上看到过吧?” 有了大致的猜想,郁嘉宁立刻找到地禅长老,问他要一些大夏国的地方志。 过去几百年里,蓬莱族人为了在另一片大陆上找到他们的圣女转世,不仅派了许多人漂洋过海,也带回了很多另一片大陆上的书籍和古籍。 地禅长老将郁嘉宁所需要的书全都找了出来。 郁嘉宁翻阅了大半个月之后,却依旧没能从这些地方志里找到答案。 “难道不是这些地方志?而且更杂、更少有人看的书?” “若是郁姑娘想看些稀奇古怪的书,不如随我一块去蓬莱洲的藏书室看看吧。” 地禅长老所说的藏书室是一间两层的小楼,里里外外、前前后后共有六个房间,里头一排又一排的书架,各种各样的藏书加在一块怕是有成千上万本之多。 地禅长老将藏书室的钥匙给了郁嘉宁,允许她随意出入,更许她便宜行事,只要不是什么大事,她自己拿主意就行了,不用总来找他,他如今的精力更多的还是放在那地下溪流之上! 郁嘉宁见地禅长老提到地下溪流的时候,两只眼睛有着过去从未有过的光亮,她便好奇问了一句:“怎么,那些从缝隙里冒出来的黑东西还真有问题?” 地禅长老点了点头,“……前些天,将那地下溪流堵上之后,我们发现蓬莱洲上好几处井水的水质好像都变好了起来。” 原来他们喝那些井水的时候,总是觉得井水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只是,他们觉得蓬莱洲是海中小岛,四面环海,纵然有地下井水,想来也受海水的影响,所以才会味道有几分古怪。 可没想到的是,当那些缝隙堵上之后,那些黑乎乎、油腻腻的东西不能再渗透进水中,他们过去一直喝的井水竟然真的有了变化! 地禅长老越说脸上的表情越是兴奋跟激动,但是,在有确切的结论之前,他还是十分谨慎的。 他说:“当然了,虽然如今的情况看上去好像的确是那些黑色的东西影响了水源,但究竟影响有多大、多严重还不清楚,还得再观察一段时间才能下定论。” 第1433章 黑色未知物5 第1433章 黑色未知物5 虽然还不确定,但事情有了进展,便是最好的了。 又过了大半个月,地禅长老又一次带来了好消息! 自从他们将地下溪流里的缝隙堵上之后,不仅水质便好了许多,还有许多族人的身体都便得强壮了起来。 郁嘉宁听了之后,是发自内心的为蓬莱族人感到高兴,毕竟纠缠他们世世代代的怪病若是真因那黑色东西而起,那往后他们只要认真检查饮水不再被那黑色东西污染,便很大概率不会再犯病了! 地禅长老也是这样想的,他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开怀:“若是查清了病因真和那些东西有关,往后我们的族人再不因怪病而遭受身心的折磨,我这一辈子也算是值了!” 感慨过后,地禅长老看向郁嘉宁的目光愈发带上了毫不遮掩的敬佩之情:“说到底这一切多亏了郁姑娘你,要不是你一直劝我不要放弃,不要将全族人的希望都寄托在虚无缥缈之上,要将所有蓬莱族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或许也不会有今日的好消息!” 更别说,第一个发现了这黑色未知物的也是她。 郁嘉宁忙摆手:“长老快别这样夸我了。虽然是我第一个发现了地下溪流,但,也是你们告诉了我那岩洞的所在,我也才能顺藤摸瓜罢了。” 其实这样想来如何不是他们世世代代的蓬莱族人不肯放弃,才能有这些发现。 而且…… 想到那黑色未知物,郁嘉宁的眉心还是拧在了一块。 地禅长老见状问说:“怎么了?我见郁姑娘愁眉不展,莫不是查了这么久,还是没能查出那黑色东西是什么么?” “是啊……” 郁嘉宁叹了一声,前前后后都一个多月了,除了各种地方志之外,她也将藏书室一楼大半的书都翻了个便,还是没有找到丝毫关于那黑物只言片语的记载。 她都忍不住怀疑起来,她之前究竟是不是真的看到过关于那东西的记载啊? 她莫不是发梦了吧? “郁姑娘别急,既然你有印象,那你就肯定见过。”这一次,换地禅长老劝她了,“之前郁姑娘不还劝我们纵然处在绝境之中,也不能放弃自己。如今,姑娘不过是还没能在书中找到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再找一找也就是了。” 而且,根据这段时间蓬莱族人的情况变化,其实他们都觉得应该就是那黑物有问题。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但他们只要将那东西都给堵上,往后也就不会再出这样的事情了! 郁嘉宁抿着唇,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转身又一头扎进了藏书室里,继续翻阅起一摞又一摞的书。 又是半个多月过去了,郁嘉宁每天一醒来就来到藏书室,就差没有直接在藏书室里安营扎寨了。 这天,她刚收拾妥当,趁着微微擦亮的朦胧天色正要出门前往藏书室,结果她没走几步,就被神色激动的地禅长老给截住了! “郁姑娘!郁姑娘!!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 第1434章 石火油1 第1434章 石火油1 见到郁嘉宁之后,地禅长老几乎是立刻飞奔来到她的跟前,激动得两只手不停地上下挥动着。 “郁姑娘!你不知道,我们的族人里有位女子她自幼就身体不好,各种药吃下去都会吐出来,所以,她这样的情况根本没有办法从小引用延缓病情的汤药。所以,按照过去蓬莱族人的情况,她是活不过三十岁的。但是!!” 地禅长老激动得满面通红,他继续说:“就在昨天,瑞娘她刚刚过了自己三十岁的生辰。和之前的康大年完全不同,瑞娘如今还好好的!我今日问她,她说她不仅感觉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太多的不适,反而精神也好了许多!我和族里其他略懂医术的人都给瑞娘诊了脉,她的脉搏都变得强劲了不少!” 应该是将那黑物堵上之后,地下溪流变得干净了,所以如今他们饮用了没有污染的水,身体就逐渐恢复正常了吧?! 地禅长老大胆地猜想着。 郁嘉宁虽然并不精通医术,但,她两世都和余老先生较好,多多少少也对医术略知一二,按照地禅长老的说法,那些黑色未知物听上去就像是一种慢性毒药。 那黑物的毒性虽不太明显,不会一下子就叫人丢了性命,但长年累月的引用受黑物污染的水,毒素在体内二三十年堆积不断,终于在人承受不住的时候毒素悉数爆发出来要了人命! “应该是这样的。”地禅长老低头思索,“一会儿我就让人顺着那洞穴再潜入地下溪流多检查检查,但凡有任何缝隙存在,就想法子给堵上。而后,我再配一些排除体内毒素的汤药,让全族人喝上十天半个月,再看看他们身体状况有没有变得好一些!要配着排毒汤,我得回去翻翻医书才是!” 医书…… 对啊! 是医书啊!! 郁嘉宁终于想起来了,上辈子的时候,她靠着好酒好菜和余老先生搞好了关系,余老先生便教了她一些简单的医术,还丢给她好几本医术。 余老先生的好意,她自然不会拒绝,只是余老先生随身携带的医书太深了,她胡乱看了几页,实在是看不懂里面的内容。 但她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她就是在余老先生的医书里面看到了这种黑乎乎、黏腻腻、散发着古怪气味的东西的描述和记载。 但,医书上具体写了些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 地禅长老闻言一愣:“余老先生乃是当世名医,若是他的医书上有记载,那这东西就更应该是会叫人得病的东西了!只是,这山高水远的,一时半会也很难和余老先生联系上吧,藏书室二楼也有一些医书,不如我和郁姑娘一起在医书里找一找,若还找不到,再想法子问余老先生。” 郁嘉宁点头应下:“走,我这便和长老去医书里找找!” 有了目标,便不再像先前那样像是无头苍蝇一样茫然乱寻。 地禅长老将所有的医书都找了出来、堆在一起,还将另外几位长老一起叫来,终于—— 七日过后的一个傍晚,逐火长老举着一本医书高兴得叫了出声:“找到了!是这个!!那东西是石火油!!” 第1435章 石火油2 第1435章 石火油2 “石火油?!是那个石火油么?!” 最喜欢捣鼓各种稀奇古怪东西的随风长老一听到“石火油”三个字,眼睛登时就睁大了。 为了研制各种新奇的事务,他时常翻阅各种古籍、残卷,他曾经就在一本缺了一大半的古籍里面读到过,这“石火油”可是世间少有的宝物,说是只要方法得当,不仅能用石火油提炼出长明不衰竭的火源,甚至这种火源一旦燃烧起来之后,哪怕是用水浇上去也是不会熄灭的。 随风长老当时就曾想过,若是能用这石火油提炼之物来研制火药、炸弹之类的物品,岂不是威力巨大! 而无论哪国的军队,一旦有了用这种武器,弱国可以以少胜多、保全全国;强国则能横扫天下、战无不胜! “不对啊,这书里写的,石火油提炼之物好像有治病的功效啊,和你说的那个不同啊。”地禅长老从另一本医书上看到了一些关于“黑油”的记载,说是用这种罕见的黑油,只要利用得当,能用来医治许多怪病,而且到了夏天,只需用一点石火油提炼而成之物放于身侧,还能驱蚊避虫呢。 “等等!等等!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逐火长老虽然找到了“石火油”,但他却听不明白其他两位长老说的话。 先前他们派人堵住了地下溪流的缝隙,就因为这一举动,蓬莱族人已经肉眼可见的身体好了许多,这段时间,好几个到了年纪的族人也没有即刻病发而亡,那不就说明,这叫“石火油”之物乃是造成他们蓬莱一族千百年来痛苦不断的罪魁祸首么? 怎么到了他们的嘴里,这“石火油”好像还成了什么有用的稀罕之物了? 他们说的是一个东西么? “唔……” 一直在旁边翻阅典籍的郁嘉宁终于开了口:“应该是同一种东西。” 她又拿出一本年代久远的医书,上面关于“石火油”的记载要详细许多,上面写了,这石火油十分少见,一般都藏于地底深处,不过世间也会从地底各处的缝隙或空隙冒出来。 因为石火油的成分十分复杂,其利用得当了,就能发挥巨大的用处,若是利用不当、亦或者没能分辨察觉,就很有可能会被石火油复杂成分里有毒的物质所侵蚀。 “也就是说,这石火油就像一把锐不可当的锋利武器,若是手拿武器之人使用得当,便能大杀四方,如若不然,反而会受其侵害。”郁嘉宁总结道。 “原来是这样啊……还真是神奇啊!”逐火长老不住称奇,不得不说,哪怕是在有许多稀奇之物的蓬莱洲,石火油也是叫人大开眼界之物。 随风长老不仅跟着点头,他的两只眼睛更是紧紧盯着一众古籍、医术上关于石火油的记载。 他的脑子里如今只有一个念头,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钻研出提炼石火油的法子,对他而言,捣鼓再多稀奇之物或许都比不上提炼出石火油这一件事情来的意义重大! 第1436章 解寒毒1 第1436章 解寒毒1 打定主意之后,随风长老立刻闭关钻研,一连大半个月都没有出现在人前。 而这段时间,随着地下溪流冒出来的石火油被堵住,蓬莱洲人的用水污染得到解决之后,再加上地禅长老配制的排毒清污的汤药,蓬莱洲人的身体和精神也是肉眼可见的变得越来越好了。 终于,又过了一个月之后,地禅长老带着一个好消息找到了郁嘉宁。 地禅长老满面带笑,“郁姑娘,这次真是多亏了你,我们族人的怪病才能找到根源,彻底解决,郁姑娘的这份大恩,老夫我会长长久久的记在心中,永世不忘。” 说罢,地禅长老还郑重其事地要向郁嘉宁躬身叩拜。 郁嘉宁立刻伸手扶住了他,摇头表示她只不过是帮了些小忙而已,担不起长老如此重谢。 地禅长老却说:“欸,话不是这样说的,郁姑娘之恩,不仅是我,便是我们全族人都感怀于心,往后无论什么时候,只要郁姑娘开口,我们便是豁出性命都会听郁姑娘差遣!哦,对了!” 说到一半,地禅长老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青花瓷的小药瓶。 郁嘉宁微微拧眉:“这是?” 地禅长老笑得开怀极了,他语气高兴而兴奋:“郁姑娘,老夫这段时间除了忙着为族人排除体内寄存多年的石火油之毒外,还忙着另一件事,而老夫手中的拿着的就是老夫的成果!” 地禅长老卖关子地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完,只是从瓷瓶里面取出了两颗若豌豆大小的黑色药丸。 那药丸的味道闻上去十分刺鼻,但,郁嘉宁认真闻了闻,却发现那刺鼻的味道中好像隐隐有一股草药的味道,她像是曾经在什么地方闻到过。 是什么草药呢…… 郁嘉宁想了又想,忽而间,她的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惊讶地将眼睛睁大几分,看向地禅长老,“难不成……” 地禅长老连连点头,“对了,对了,郁姑娘猜的没错,这药啊是老夫为元公子炼制出的清除寒毒的解药。” “此话当真?!这药丸当真能治好他体内的寒毒?!” “郁姑娘对我们全族有救命之恩,如此大恩大德,老夫自然不会在姑娘最关心之事上胡乱妄言。这药丸就是老夫用你们从崖底之下带回的药草治成的解药。之前老夫也曾为元公子把过脉,大致知晓元公子的中毒情况,想来应该是有效的。不过……” 地禅长老话音微微一顿,蹙了蹙眉,才接着又说:“元公子中毒已是三四年前的事情,再加上这段时间里元公子为了医治寒毒也用过不少的汤药,这药丸服用下去能不能立刻排清所有的毒素不好说,老夫觉得得一边用药,一边观察元公子的身体情况才好。” 郁嘉宁将这些话一五一十说与元凤修知晓后,元凤修没有片刻的犹豫,他说:“就因为寒毒的纠缠,多少个日日夜夜,我备受折磨和痛苦,如今既然有了希望,别说或许只是不能立刻排清所有的寒毒,便是可能有其他的损害,我也愿意试一试。” 地禅长老叹说:“既然如此,那也便不要再耽搁了,从明日开始,老夫会亲自照顾元公子,看着元公子服药。” 第1437章 解寒毒2 第1437章 解寒毒2 有了地禅长老这句话,大家都放心了不少,毕竟地禅长老的医术可一点都不比余老先生差。 但,地禅长老的预计还真没有说错,一开始服药之时,元凤修体内的寒毒消散得很快,显然那药的确十分有效,但,到了服药第七日之后,元凤修体内寒毒减轻的效果和速度不仅变得缓慢起来,而且当地禅长老再为元凤修诊脉的时候,还惊诧的发现,原本是用来解毒的药丸,不仅没有发挥功效,反而还像是成为了新的毒源,让元凤修的身体状况变得糟糕起来。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能解毒的么?怎么现在毒没解,殿下的情况还更严重了?!”沈刺看着身体发虚、额头冒汗的元凤修,担心得不得了,眉心死死地拧在一起,狠狠盯着地禅长老想要他给出个合理的解释。 郁嘉宁走过来让沈刺别这样:“先前长老也说过了,殿下中毒时间许久,为了解毒又试过许多汤药,体内存积的毒素情况复杂,一时半会之间无法根除毒素也是正常的,我们就耐心一些,给地禅长老多一点时间吧……” “可是……可是……” 沈刺看着元凤修那苍白无光的面色、蹙在一起的眉心,实在是很难放下心中的担忧。 地禅长老理解沈刺身为属下对元凤修的担心,不过,“后生啊,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急不得的啊。” 看看他们蓬莱一族,延续了千百年的怪病,也是经过世世代代族人的努力才终于找到了病源、得到了根治,元公子的情况比起蓬莱族人的怪病还是要好上许多倍了。 况且,现在的解药不是没有用,而是一开始有效中途却变为无效,这就说明那解药的配制思路和方向应该是对的,只是针对元凤修的身体状况和体内毒素积存情况,肯定还有什么是他们没有注意到的。 接下来,他们只要更加注意这一点,应该是能够将医治寒毒的解药给配制出来的。 “还请郁姑娘、元公子相信老夫……” 地禅长老一番话说得格外恳切,郁嘉宁立刻回应说:“长老别担心,我自然是信你的。” 说罢,她的视线看向了元凤修。 被体内寒毒折磨的男人,虽然如今依旧难受折磨,但他也极力让自己保持平常的镇定、淡然,他沉了一口气,向地禅长老深深地点了点头,说道:“修,愿意配合长老医治。” “好!这就好!元公子,老夫想要取你的指尖血几滴,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你体内的寒毒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地禅长老取了血,回去就把自己关了起来,几乎是不眠不休、不饮不食,足足过了三天之后,他终于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是毒,元公子的体内除了三年多之前的寒毒之外,还有另外一种毒,而且,这毒在元公子体内存在了至少十五年……” “什么?!这、这!至少十五年?!这、这怎么可能呢?!” 沈刺双眸惊恐地睁大,十五年前,殿下还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啊! 怎么会有人能如此狠心,对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下如此毒手?! 第1438章 肝肠碎1 第1438章 肝肠碎1 “十五年前……这……怎么会呢……” 闻声,郁嘉宁的震惊与惊讶丝毫不比沈刺差,她在心底里稍微将“十五年”这三个字念了念,心中已然有了个模糊的猜测。 他身为先帝最为疼爱的一个孩子,十五年前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 可就是在他最不设防的年纪里,却已经中了毒。 这般想想,处在权力正中心的天家,真是一个让人害怕的地方…… 虽然沈刺心里也有了自己的揣测,但,他还是愿意相信是地禅长老弄错了。 于是,沈刺再三确认地问道:“长老,你确定殿下体内除了我们之前就所知的寒毒外,当真还有另一种毒么?当真是十几年前就已经在殿下体内存在了么?” 元凤修:“……” 看着自己身边两个最为关心自己的人一个一个都不愿相信,他也不由的沉默了。 虽然地禅长老还没有问答,可他心里如何不知道答案。 果然,地禅长老神情凝重极了,比以往任何时候表情都格外严肃。 他说:“元公子和郁姑娘都是我们蓬莱一族的大恩人,面对恩人,我有岂会胡乱编排,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就下定论?” 这几天,他取了元公子的指尖血之后便日夜不休的研究,当他从元凤修的血中查出还有另一种毒的时候,他也同样震惊不已。 “可……可是……如果真的还有另一种毒存在的话,那为何之前给殿下诊脉的诸位太医、民间良医甚至是余老先生他们都没能诊出来呢?”沈刺眉头紧蹙,他也不是想要怀疑地禅长老,只是他实在想不通这一点。 像是知道他们会有这个疑问,地禅长老从怀里拿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一本翻旧了的医书,翻到其中有标记的一页,指着上面的内容同他们说: “你们看,这本医书上记载了一种很古老的毒草,名叫肝肠碎。” 这种唤作肝肠碎的毒草本是只长在中原晋地的一处隐秘山谷中,它的毒株外表看上去和山茶花十分相似,别说是寻常人极难分辨,就是认识山茶花和肝肠碎的人要分辨二者都要小心再小心、仔细再仔细。 而正是这和山茶花长得极为相似的肝肠碎,它的毒性特别的霸道而强劲,只需要一小片花瓣、一小片枝叶甚至是花茎、花杆中榨取出的一小滴毒汁,便能叫十几口成年人瞬间丧失性命。 当年肝肠碎被人发现,就是因为一个寡妇常常受村里人欺负,她不堪受辱,便取了肝肠碎的花汁滴到了村里唯一一口水井里面,几乎是一夜之间,那个村子的人都快死绝了。 后来县令来查案,花了好长的时间才终于查出了这种毒性极强的毒株。 因那毒性太过强烈,县令怕有人再用此等毒草害人,便下令命人将那片山谷里的肝肠碎一把火都烧了。 “……只不过,”地禅长老说到一半,抬眸看了元凤修一眼,沉默片刻后才继续又说,“显然那些肝肠碎并没有完全被烧毁,还有残余留了下来。” 继续用来害人。 “可是,长老……” 第1439章 肝肠碎2 第1439章 肝肠碎2 沈刺听出了不对,略一皱眉,问说:“按你所言,那肝肠碎是世间一等一的剧毒,但凡沾惹上一点便会没了性命,那殿下他怎么会在十五年前中毒之后还一直活到了现在?” 地禅长老冷冷笑了笑,摇头说:“那肝肠碎的确是剧毒之物不假,但,它除了用上一点即刻将人毒死外,还可用微末的计量、如润物的细雨般,一点点、一分分加入食物或饮水之中。” 一年、两年、三年、四年…… 中毒之人的身体会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一点点地变差,而且整个过程里没有任何一个大夫能够诊断出来,同时,因为肝肠碎的影响,中毒之人还会变得体弱多病起来。 “是了!是了!” 地禅长老这话一下就让沈刺记起来了,殿下还是孩童的时候,可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混世魔王,那调皮捣蛋的劲儿一起来,便是老王爷和老王妃都管不住。 可不知怎么的,当殿下渐渐长大之后,的确隔三岔五就会伤风感冒。老王爷和老王妃寻了大夫来给殿下诊脉,大夫们都说是殿下自己体弱的原因,甚至后来老王爷请了宫中的太医来,也都说是殿下如今多病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弱症。 见此,为了能让他强健身体、增强体魄,老王爷便一把一式亲自教导他习武练功,每日辰起早练、学习刀枪剑法、没有一日停歇。 再加之元凤修自己也是个绝不服输的性子和脾气,当他听到大夫们都说他天生体弱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他便憋着一股劲,日日夜夜都跟着老王爷练武,十数年之后,他这才成了武艺高强、战功赫赫、受人敬仰的璃王殿下。 地禅长老点头:“是了,那下毒之人本是想利用微末剂量的肝肠碎,长年累月、神不知鬼不觉的侵蚀元公子的身体,那肝肠碎本应该在十年的时间里,毒素在元公子体内积累到顶点,然后如倾泻的洪流一般,爆发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但,也正是因为那肝肠碎的剂量太少太少,再加上元公子习武强身,体内的毒素积累与自身的抵抗力就如同冰与火一般,在一来一回之间不断的拉扯着,甚至,当元公子的武艺愈发精进之时,元公子体内的抵抗力更是将那肝肠碎的毒素完全给压了下去,直到——” 地禅长老说到一半忽而停顿下来,他抬眸深深看了元凤修一眼,像是有些担心后面的话说出来之后,不知元凤修他能不能接受,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继续说下去才好。 元凤修却轻轻笑了笑,他抬起修长的手指,幽幽然放于侧额,说:“都说到这里了,长老还有什么好犹豫隐瞒的?” 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早在十几年前就被人下了毒,但,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毕竟,他心里清楚得很,三年前,他领兵出征、保卫家国却中了埋伏、阵前中毒。 这样的事情若说不是有人故意谋划,他是绝对不信的。 第1440章 肝肠碎3 第1440章 肝肠碎3 “……既然元公子如此了然,那老夫便继续说了。” 地禅长老接着开口道:“先前说到元公子通过习武强健身体,以自身的抵抗力将体内积累的肝肠碎之毒给压了下去,但,压下去也仅仅只是压下去而已,毒素本身并没有消失,就像一个一直存在的隐患,虽然看上去不明显,可一旦触发还是有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元凤修三年前所中的寒毒,正是这个引子。 那寒毒同样以肝肠碎为体、辅之七种毒素强劲的草药,共同炼制出了寒毒,为的就是强烈的毒素刺激,将元凤修体内所有的寒毒一齐激发出来,要了他的性命。 “这本是万无一失的狠毒法子,但或许是时也命也吧,两种毒素虽然在一瞬间爆发出了强大的破坏力,一下就伤到了元公子的身体,但,复杂的两种毒素却又相互纠缠、相互抵消,形成了缠缠绵绵之势,虽不会立刻致命,但毒素在体内如此碰撞,还是会不断消耗元公子的身体,等时间一到,终究是回天乏术、药石无灵了……” 沈刺咬着牙、握着拳,努力压制内心深处的愤怒和狠意。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心狠手辣、丧心病狂之人?! 不仅在十五年前就对尚是孩童的殿下下手,当发现殿下久久未被毒死之后,又再次心生阴毒之计,在殿下出征之时再次故意布局下毒。 虽然殿下命大,没有立刻被夺了性命,可殿下毒发之时所经受的痛苦和折磨,又有谁人能明白?! “殿下……” 沈刺红着眼眶看向元凤修,可是,作为一次次被毒害的受害者,元凤修依旧神色冷沉,脸上、眼底看不出半分波动的情绪,好像方才地禅长老所说的一切,与他毫不相干,都是另一个人的故事和经历罢了。 他甚至又轻轻勾了勾唇,笑说:“行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无需在意,我只想问长老一句,长老说了这么多,又弄清了我中毒的详情,那么长老可是已经有了解毒的办法?” 地禅长老连连点头,“这是自然。既然已经弄清了元公子具体的中毒情况,不是老夫自夸,老夫断然不可能配不出解药。” “如此,还请长老多多费心,尽早为我配出解药吧,毕竟……”元凤修玩味地轻捻手指,语气带上几分森森的冷意:“过去的事情虽然已经无法改变,但,那人既能做出下毒害人之事,那他自然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的,不是么……” “殿下?!你打算怎么做?”沈刺问。 元凤修目光冷得如终年不化的坚冰,轻飘飘吐出一句:“不怎么,我只是想送那人两个词,四个字而已。” 杀人与诛心。 他的话虽淡淡的,眼底情绪依旧没有多少波澜,但,那些字飘入了周围人的耳中,还是不由叫人周身一颤、心底生寒。 虽然他们远在东海之外的蓬莱洲上,另一片大陆上的朝代更迭对他们来说并无多大关联,可这一次,他们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感叹一声—— 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就要变天了啊…… 第1441章 流火弹1 第1441章 流火弹1 地禅长老说到做到,在弄清楚了元凤修中毒的根源之后,只用了大约三天的时间就把最终的解药给制了出来。 沈刺看着地禅长老拿来的那些和先前看上去并没有太大区别的灰黑色药丸,心里不免有些犯怵,说道:“这次真的能有效么?不会和上次一样又叫殿下再次遭受苦楚吧?” “不会了,不会的,老夫敢保证这次肯定有效,元公子、郁姑娘,你们就放心吧。”地禅长老说。 “凤修……” 郁嘉宁好似要说什么,但,她话还没说完,面容清俊的男人已然果断干脆地接过了解药,不由分说仰头就将解药给服了下去。 “殿下!” 沈刺很是担心,但元凤修脸上依旧神情清冷淡定,他说:“无妨,长老既能找出我中毒的根源,我相信长老的能力。” 而且,就算做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又一次解毒失败罢了,他先前失败的次数还少么? 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元公子,你放心好了,这一次老夫一定能——” “轰!!!” 地禅长老正说这话,忽然间屋子外面传来了震天动地的剧烈爆炸声,因着那声音实在太大太大,就像在耳畔炸开一般,叫人根本无法分辨那动静究竟是从什么方位、什么地方传来的。 片刻的错愕与愣怔后,地禅长老这才回过神来,慌忙走出房门问外面的人道:“怎么回事?是发生地动了么?还是什么情况?” 那看门的小斯也并不清楚,只是还面带惊愕地抬手指了指后山的方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声音是从后山方向传来的,而且我看得很清楚那声音响起后,后闪还有灰黑色的烟雾骤然升起。” “等等!后山方向?!糟了!!随风不是在那儿么!” 自从他们从地下溪流的缝隙里找到了冒出来的石火油之后,随风长老就一门心思全扑在了钻研石火油之上。 这些天,地禅长老忙着研制寒毒解药,随风长老就在后山找了个清净无人处关起门来捣鼓石火油,如今又是地动般的巨响,又有灰黑色的厌恶炸开,难不成是随风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郁姑娘、元公子,我得赶紧过去瞧一瞧,我就不留在这里观察元公子的情况了,一会儿元公子若是有什么反应,你们再来同我说就是。” 留下这句话,地禅长老转身就要走,身后,郁嘉宁却二话不说紧跟上来:“长老,我们和你一块去吧。” 虽然他们并不是蓬莱洲人,但,这段时间他们也和蓬莱族人一起历经了许多,而且,之前随风长老也帮过他们许多,若是随风长老那边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们也想出一份力,帮上一帮。 “那……那好吧,我们现在就去,赶紧的,别耽搁了!” 地禅长老也不推辞,郁姑娘他们一行人个有本事,若是当真有什么事,他们在定能帮上不少。 于是,他们立刻匆匆忙忙往后山赶去,在山里穿行一会儿之后,他们惊讶的发现,山地间不知怎的布满了灰黑色的灰尘,而且周围的空气中还散发出一股浓郁的…… 硝石、火药味…… 第1442章 流火弹2 第1442章 流火弹2 而且随着他们越往后山深处走,那些灰尘和浓郁的火药味就越重。 地禅长老想到随风长老平日里最是喜欢捣鼓这些东西,他之前也不是没有劝过他,让他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若是有一丁点差错什么的只怕会出大乱子。 每次提到这个话题,随风长老总是打哈哈,说他会小心的,他心里有数,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可是现在!! 看着后山的这一片狼藉,地禅长老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揪紧了,嘴里更是忍不住喃喃念叨着:“别出事啊,随风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眼看着蓬莱一族的怪病治好了,他们再不用味了全族人生的希望而担心害怕,他们终于能够像正常人那样好好活着,随心所欲地看看天地山河,纵览世界宽广,他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事啊! 地禅长老嘴唇紧紧抿在一起,眉头深深拧在一块,双拳也不由自主的紧紧捏着,他是真的在为随风长老而担心。 终于,当他们赶到的时候,屋子都已经被炸毁了。 破碎的木板、木棍散落四周,地上也是一大片被火药炸过之后的黑色痕迹。 看到这里地禅长老完全傻眼了,急得连连跺脚,那随风究竟在搞什么名堂?!这、这、这,看看周围被破坏的程度,他还有得活么?! “随风!随风!你个老不死的在哪儿?!听到的话赶紧应一声!!” 地禅长老急急上前,带着几个蓬莱族的小伙子将那些炸毁的木板、木柱给搬开,还有一些巨大的碎石也搬到无人的空旷之处,想要赶紧把随风长老从这片废墟里面给找出来。 可是,当他们将那些木板什么的都搬开之后,废墟之下却并没有随风长老的身影。 地禅长老眉心更是拧紧了:“人呢?!怎么人不在这儿?!” 总不可能是爆炸的威力太大,直接把人给炸没了吧?! 可是也不应该啊,就算威力再大,总得有痕迹吧?! “不行,找!接着找!”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今天说什么也要把人给找到! 蓬莱族人便再次地毯似的搜索起来,但他们里里外外、前前后后又找了两遍还是没有一丝一毫随风长老的影子。 有人就说了:“会不会长老不在这里啊?他是不是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了?” 地禅长老摇了摇头,心里觉得不应该啊。 那么大的爆炸,那样剧烈的动静,不是随风弄出来的?怎么可能呢? “再找找——” “欸,你们怎么来了?” 众人正愁眉不展间,随风长老悠哉游哉地背着个小背篓,沿着山路从别的地方走了上来。 一见到他,地禅长老立刻围了上去,将他前后左右都看了个遍,像是想要检查清楚他有没有被先前的爆炸给伤到。 可随风却觉得他有效莫名其妙的,轻轻把人往后面推了推,说:“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像是我死了一样?” “难道你不是?!那么大的动静,你究竟在搞什么鬼?!”地禅长老忍不住吼了一声。 随风长老闻声一愣,终于反应过来了,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头说:“得得得,我好着呢,一点事儿也没有,先前啊,是我特地设下了定时装置,想要看看那流火弹的威力到底有多大!” 第1443章 流火弹3 第1443章 流火弹3 “流火弹?” “哦,流火弹啊,是我提炼了石火油里面的一种燃烧成份,并将它和我们平时用来做火药的东西按不同的比例配置在一起,然后研究出来的一种新型火药!” 随风长老一说到这些新奇的东西,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手舞足蹈般说着自己这些天为了研究这流火弹已经实验过好几十次了。 “你们是不知道,一开始的时候那流火弹还不能爆炸,然后到它能爆炸了威力却不够,直到前几日,流火弹的威力才逐渐显现,昨晚我忽然福至心灵想出了个新的比例配方,连夜爬起来做了个新的,今天早上就想试试。当然了,随着流火弹的试验次数增加,威力也逐渐增加,我可是为了保全自己,先设好了定时装置,到了山的那头等结果!没想到啊,没想到!” 随风长老高兴得啧啧两声,脸上全是实验成功之后的欢心与激动,他指着眼前的这片废墟说:“这次调配出的比例完全超出了我的预计!仅凭着这小小的一枚流火弹,就能有如此大的破坏力和爆发力!” 随风长老拿出了小瓶子,那瓶子乍一眼看上去和寻常用来装药丸的小瓷瓶没什么两样,但留心一观察就不难发现,用来堵住瓷瓶是用油浸泡过的棉麻,而且那瓶子里也还隐隐透出了刺鼻的火油味道。 一想到就这么个小小的瓶子却有着震动天地的能量,随风长老对自己捣鼓出的这个成果简直不要太满意,但是—— “你!你!你!你个老东西!!” 地禅长老不仅一点也并不为此而感到高兴,反而内心的愤怒愈发激烈了起来,他吹着胡子瞪着眼,狠狠盯着随风长老,怒声说:“你个老不休的是知道保全自己,早早的就跑到山那头等结果,可你怎么没想起来提前告诉我们一声?!” 这么大的威力,这么剧烈的反应,他难道一点也没想到他们会为他而担心么? 随风长老看着地禅长老满脸担心的神色,还有后面那些为了在废墟之中找到他的蓬莱族小伙子们,心里是又感动又不好意思,他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略有些抱歉道:“我,我这不是也没想到能有这么成功么……好了,好了,这次是我的不是,让你们担心了,下次我一定提前打招呼。”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 地禅长老又吹了吹胡子。 见状,随风长老赶紧说起好话,打起哈哈,不想自己的老伙伴就为了这么点小事而真的和自己闹起来。 这个过程里,一直不发一语站在旁边的元凤修,凝凝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随风长老拿着的那个小瓷瓶上。 他抬手托着下巴,凝眉思索着什么,好一会儿之后,他忽然开口问随风长老道:“长老,这流火弹可否大批量的制造出来?” “大批量?元公子,你问这个做什么?”随风长老神情一怔,这流火弹威力如此强劲,别说大批量了,便是随便拿出两三个,都能在旁人没有提防之时产生猛烈的伤害了,若是大批量的话…… 那会产生的危险和影响简直不敢想象! 所以,他为何这般问? 第1444章 流火弹4 第1444章 流火弹4 为何…… “呵。” 男人轻轻笑了笑。 其实,对于他来说,这实在算不上一个问题。 他问随风长老能否大批量的制造流火弹这般威力强劲之物,显然是想要用其“自保”罢了。 毕竟,从过去十几二十年的历经来看,他那位众人眼中“对他好得不能再好”的皇兄,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在明里暗里设计布局想要夺走他的性命了。 十五年前的毒,三年前的毒,还有这次来东南沿海扫除倭寇之患…… 无一不是冲着他来的。 当然了,他也并不是时至今日才知道他那位好皇兄都做过些什么事情,自从三年前他阵前中毒之后,他便知道自己的赫赫战功对于有些人来说已是不容忽视的威胁,所以,他在这几年里除了想法子遍寻良医之外,就是低调隐忍,想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让他的好皇兄放心,可他得到了什么样的结果? 且不说皇兄让阿宁嫁给他,打的就是安排个眼线到他身边的主意,他也忍了。 可这一次,不仅是他自己的性命再次受到了威胁,便是阿宁跟着他也身陷危险之中,若不是他们提前察觉到了异样,此刻他们是否还能活着都说不定。 所以啊……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加在一起,他若是再不为自己、为阿宁、为整个璃王府考虑,他就实在是太愚蠢、太窝囊了。 男人眼底情绪凝重如古井,在蓬莱洲的这几位长老面前,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蓬莱洲远在东海之外,的确是个世外桃源般的好地方,但,我与阿宁总不能一辈子都留在这里。” 他们是璃王,是璃王侧妃,身份如此,怎么可能也绝不可能蜗居在这小小的蓬莱洲之上,他们迟早都是要回到京城的。 而过去的事情已经告诉他们,那位高高坐在皇位之上的好皇帝,视他们如眼中钉、肉中刺,他们这次回去还不知道那个人又会想出些什么样的计谋与算计。 故而,说他是想要自保也好,说他是怀了别的什么心思也好,随风长老如今造出的这种威力强劲的流火弹对他来说无疑是上天在最好的时机带给他的礼物。 他不仅想要在这次返回京城之时能够带上一批流火弹,他还希望在他们回去之后,随风长老以及蓬莱洲人也能继续多造一些流火弹,按时放在一个指定的地方,好让他能够在需要之时取用。 “元公子,你的这个要求可能我做不到了……” 随风长老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也明白如今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可能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正是因为清楚,所以他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应承他。 毕竟他自己也说了,这样威力巨大之物,用的好了能开天辟地,若是一旦用不好了,甚至落入了那些包藏祸心之人的手中,不知道会叫多少百姓陷入战火之中,更会让多少无辜之人流离失所。 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更不是他造出这流火弹所想看到的。 他说过了,捣鼓这些新奇的小玩意儿是他一直以来的兴趣和爱好,他不想自己的爱好和兴趣最后会变成伤人的利剑…… 第1445章 流火弹5 第1445章 流火弹5 所以…… “抱歉,实在是抱歉……” 随风长老长叹了一口气,朝着元凤修郑重的摇了摇头,说:“还请元公子体谅我的担心,恕我这一次不能帮你了。” 随风长老语气决绝,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甚至为了不想再听他们劝说,双手一抱拳之后,转身就想离开这里,好像只要避得远一些,再远一些,就能表明自己的态度,和这件事情划清界限,但是—— “长老难道要看着阿宁回京之后陷入危险之中么?恕我说句不好听的话,难道你们就是这样对待你们蓬莱全族的救命恩人的么?” 元凤修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只这一句,便叫随风长老半个身子都僵在了原地。 老人家微微低下头,缩在袖子底下的两只手不由自主的攥在一起,心里长长叹了一句:哎……该来的总会来的。 方才,他转身走得那么快,怕的就是元公子提到这件事。的确,郁姑娘和元公子对他们蓬莱一族的确有救命之恩,要不是有他们相帮,蓬莱族人不知还会受那被石火油污染过的地下溪流伤害多少年,他们蓬莱族人不知还有多少会因此而丧命。 地禅、逐火还有他都曾经说过,为了报答郁姑娘和元公子的大恩大德,无论什么要求,他们都会尽力满足,可是…… 一想到那流火弹的威力以及它可能带来的危险后果,随风长老还是背脊僵硬着停留在原地没有转身,显然内心还是十分挣扎。 “你快别说这样的话了。” 郁嘉宁看出了随风长老的为难,皱起眉头朝元凤修轻轻摇了摇头。 她知道他想要凭借流火弹来增加自己的实力,可,若是长老们心有鼓励、犹豫不愿的话,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了。 纵然他们再是对蓬莱一族有恩,也不可做那挟恩图报的事情啊,实在是不太好,不是么? 不过,或许正是郁嘉宁这句为他们着想的话,愈发让随风长老内心更加挣扎起来。 此情此景,好像他们不肯答应就是忘恩负义之辈,可是……可是…… 随风长老纠结得眉毛拧得像是打成了死结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元凤修脸上的表情愈发凝重又深邃了几分,他郑重地朝着随风长老深深抱了抱拳,说道:“长老为了天下无辜百姓而担忧的心情,我很能明白,这些日子的相处,我想长老也应该很清楚我和阿宁是怎样的为人。这样吧,为了让长老能够放心,我在这里立下诺言,得到流火弹之后,我只会用其自保,绝不会特地用其生事。” 话说到一半,元凤修更是特地往前一步,站到了随风长老的面前,像是要让他看清自己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丝眼神,让他看到他的诚恳。 随风长老:“元公子,你……” 元凤修抬起右手,指天立誓道:“若是我违背了我今日之言,若是往后长老从任何地方听到我用流火弹行不义之举,那么,无论我身处何处、身在何地,长老都能为了天下苍生、万民百姓取了我的性命。” “什么?!” 第1446章 一份契约1 第1446章 一份契约1 沈刺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猛然往前迈出一步,想要拦住元凤修。 殿下怎能立下这样的誓言? 他可是璃王啊!怎么能就这样轻易将自己的生杀大权交到旁人手上?! 但,元凤修却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这样说有什么不妥的。 一来,他想要随风长老和蓬莱洲人助他造出更多的流火弹,他定然要打消他们的鼓励和疑心;二来,他自问自己不是个暴虐残忍之人,只要不是被人逼上了绝路,他自然不会故意生事。 所以,这个誓言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约束,反而他本就会这样做,立誓与否并不会改变什么,相反还能让随风长老他们放心,没什么不好的。 “可是,殿下你……” 沈刺还是觉得他这样说,实在是有些…… “行了,君子一言既出自然没有反悔的道理,”元凤修目光坚定地重新看向随风长老,问说:“不知如今长老能否相信我了呢?” “……” 随风长老还是沉默着,虽然他确实看得出元公子也好、郁姑娘也好都是秉性极好之人,绝不是那些好大喜功、穷兵黩武之辈,但,这到底是一件可能会有着深远影响的事,得容他再想想,再仔细好好想想。 元凤修自然理解,他又说:“还请长老放心,我不会让蓬莱一族白白为我做这些事情。如今,你们蓬莱一族的怪病已经得到了根治,往后你们再不用为了生存二字而苦苦挣扎,终于能像正常人一般,看看天地广阔、感受四季变迁、人间情暖,我们回京之后,我便会命人打造好几艘能够抵御海上风暴的大船让你们蓬莱族人能够出海航行,看遍天地。当然了,除去海船之外,我还会命人备下出行所需的各种金银钱财,让你们无需为这些事情而操心。” “元公子,我们蓬莱洲虽远在东海之外,但这些黄白之物却是一点也不缺的。”随风长老说。 “我当然知道你们并不缺这些,我也只不过是想以此来聊表诚意罢了。或许钱财你们确实不缺,但大陆上各国的地图、地方志、风土人情、习俗文化,这些事情或许我也能帮上一二……” 不得不说,元凤修将桩桩件件都考虑得当,的确有着相当的诚意。 而且,他说的那句,往后他们蓬莱族人再不用为了生存二字而担心害怕也一下刺中了随风长老的内心深处。 “是啊……这人活在世上,若是连自己能否生存都不确定,若是连生存都是问题,便是拥有再多的钱财又有何用呢?既然元公子说了他只是想要用流火弹来自保,绝不用作其他伤天害命的用途,也不是不能答应他的……” 随风长老关起门来又犹豫了好几天,终于,在一天雨后初晴的好时候,他带着一封卷轴找到了元凤修。 “虽然元公子立下誓言,但,毕竟蓬莱洲远在海外,我又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元公子你的身边,你若真做了什么,我想要来取你的性命也要跋山涉水、千里奔袭,更何况到了那个时候,元公子还会不会遵守承诺也未可知——” “长老!我们殿下不是那样的人!”沈刺立刻站出来维护元凤修。 随风长老却摇了摇头:“他是与不是,他会怎么做,都不是我能拿来赌的。所以,在我答应你之前,我要你签下这份契约。” 第1447章 一份契约2 第1447章 一份契约2 “哗啦啦……” 随风长老将自己带来的那封深棕色的卷轴在桌上展开来,泛着黄的白色锦帛上用朱砂写下了一份契约:元凤修必须遵守他那日立下的誓言,如若不然,他便会遭受蚀骨钻心之苦。 “元公子,还请你将这碗符水饮下。” 随风长老有拿出了一个葫芦宝瓶,从里面倒出了隐隐透着朱砂符纸气味的水,递到了元凤修的面前,他说:“元公子应该知道,我最是喜欢捣鼓各种新奇古怪的玩意儿,而且,在我们蓬莱洲上也有很多你们那片大陆上所没有的术法,如今你面前的这碗符水,就是我用了蓬莱洲上特有的灵虫之血加之符咒所凝结而成的咒水。 这咒水里所用的朱砂符咒和面前这白绢所用的朱砂符咒出自同源,故而,只要元公子你饮下这碗咒水,往后无论你在天涯海角,只要你做出了违背誓言之事,卷轴上的朱砂字迹便会有所反应,发出盈盈红光,而我,看到了这红光之后,哪怕在千里之外的蓬莱洲,也能催动咒水,立刻取了元公子你的性命。” “什么?!殿下,不能啊!你不能喝下这咒水啊!”沈刺伸手要将那碗咒水给打翻。 毕竟对他来说,殿下愿意立下誓言,已经是很有诚意、很给他们面子了,他们怎么还能想出什么咒水、什么符咒、什么卷轴这样的东西,像是将一把利剑悬在了殿下的头顶之上,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柄利剑就会落下来,一下就要了殿下的性命! 所以,“殿下,不可!不可啊!!”沈刺神情急得不能再急,什么劳什子的流火弹,他们不要了还不行么? 再说了,不就是利用石火油造出的东西么?他们璃王府的暗卫里有那么多本是超群之人,他就不信了,回去之后让他们日夜不休的钻研,就造不出和流火弹威力差不多的东西来! 可是…… 元凤修:“……” 他凝着一双深幽的眼瞳,浅浅将那碗符水盯着。 “这不是一件小事,元公子若想要多考虑一会儿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我不得不提醒元公子一句,咒水所用之灵虫便是蓬莱洲上也十分难寻,过了今日这碗咒水便会失效,到时候若是元公子愿意饮下咒水,可能一时半会间我也很难再寻到另一只灵虫拟下另一份契约。所以……” 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让他考虑了。 沈刺一听,愈发气愤了:“你这老不休的当真可恶,你这不是非要逼着我们殿下现在就答应下来么?你这样跟强人所难、威胁逼迫有什么两样?!” 谁知随风长老不仅不否认,还立刻点了头:“嘿,你还真是没说错,我就是故意要逼一逼他的!” 立誓嘛,对于那些不信天命的人来说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但若真的饮下咒水,让旁人将一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那可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情况了。 元公子犹豫很正常,他想反悔也很正常。 甚至,他还觉得若是元公子因此而放弃才事更好不好了! 这样他利用石火油研制出来的流火弹就绝不可能变成伤害无辜人的利器了! 然而—— “好。” “修便如长老所愿……” 第1448章 素包子1 第1448章 素包子1 “殿下!” “咕噜噜!” 还不等沈刺出手阻拦,元凤修已然端起咒水仰头一滴不落的悉数饮下。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简单快速、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虽然随风长老来之前也不是没想过他会饮下咒水,但,元凤修这般果断还是让他不由得怔了怔。 要知道,元公子可是堂堂璃王殿下啊,这样尊贵的身份竟能做到这样。 随风长老深深点了点头,朝元凤修抱拳做了个揖,敬叹说:“元公子如此深明大义,是所有百姓之幸,我在这里替他们谢过元公子。好了,既然元公子愿意与我定下此等契约,我也绝不会让元公子失望,在你们立刻蓬莱洲回去之前,我会先做出至少二十个流火弹让你们带着。” 有了这二十个流火弹,想来就算忽然间遇到再大的危险和困难他们应该也能应对了。 …… …… 随着元凤修服下地禅长老配制出的解药,一天又一天,元凤修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好,再不会像过去那样是不是就会忽然感觉到遍体生寒、燥热无边,叫人根本完全无法忍受。 再加上蓬莱洲上还有许多大夏所没有的珍稀药草、作物,在地禅长老悉心的照顾下,元凤修的身子当真是肉眼可见的一日好过一日,想来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完全摆过折磨了他好几年的寒毒。 情况日渐好转,他们离开蓬莱洲返回大夏这件事也逐渐提上了日程。 一想到要回去了,郁嘉宁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的母亲。 这天,她早早就来到了母亲的屋外站了许久,却始终没有叩门进入,她徘徊着像是在犹豫什么。 忽而“嘎吱”一声门响,那位对她而已其实并算不上多么熟悉却又是这个世界上和她最为血脉相连的妇人推开了门一下就看到了她。 妇人稍稍一愣,虽然什么话也没问、什么话也没说,但,她只是目光那样轻轻从郁嘉宁的脸上扫过,便立刻明白了她的来意。 “来得这样早,肯定还没有吃早饭吧?来,进来吧,我给你做点我最拿手的素包子,你也尝尝看,看看是不是你喜欢的口味。”妇人朝着郁嘉宁盈盈一笑,语气温暖地邀请她进屋。 郁嘉宁张了张嘴,终是点了点头,将旁的话都先咽了下去,提着裙摆走进了虽不宽大却格外温暖的屋子里。 虽然素包子一个人也是能做的,但郁嘉宁主动提出要帮忙。 一开始,她还有些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的,偶尔还会和母亲撞在一起,但等到后面,二人渐渐熟悉了彼此的存在和彼此的习惯与动作后,她们之间的配合变得愈发好了起来。 有时候甚至一句多余的话都不用说,她们便为彼此递上了此刻最需要的东西。 很快,素包子清甜馨香的味道就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打开屉笼,白白软软冒着白烟的包子一个挨着一个瞧着就叫人胃口大开。 妇人为郁嘉宁夹了一个放进她的碗中,笑着说:“快尝尝吧,这么些年了,你还没尝到过我的手艺呢,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第1449章 素包子2 第1449章 素包子2 “我听长老他们说过,你在那边是可是王妃呢,想来平日里都是吃的鲍参翅肚、玉液琼浆、大鱼大肉,这素包子许是比不上那些的,不过,你偶尔换换口味也是好的,太过油腻的东西吃多了,吃点清爽的素食对肠胃也会更好些,来,快尝尝吧……” 妇人一边说一边满目关切地盯着郁嘉宁。 她的眼神里包含了太多太多,郁嘉宁只是被这样的目光多瞧了一眼,便觉得自己的鼻头一酸、眼睛一红,快要忍不住要滴出泪来了。 无论是小时候一直苛待她的养母也好,还是回到京城之后一直都对她不冷不热的沈氏也好,她从未在这两位“母亲”的身上真正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亲情,什么是真正的母爱。 如今,来到蓬莱洲,虽只是偶尔的几个照面,或许是时不时的几句关心,她都能打从心底地感觉到母亲对她的真心实意的关心。 这样想着,心底那股激荡的情绪愈发波涛汹涌的翻滚起来,她哪儿还来得及吃什么素包子,像是年幼的孩童一般直接一下扑进了妇人的怀里,这样的情绪外露可一点都不像平日里最是冷静沉稳的她。 妇人见状微微一愣,而后脸上又扬起了和煦的笑容,伸手轻轻在她的后背拍打着,语气轻缓道:“怎么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往后你我又不是见不着了,不必这样伤怀的,仔细伤了心神,知道么?” 听到“又不是见不着了”这句话,郁嘉宁再也抑制不住心绪,红着眼眶瞧着自己的母亲,带着几分痴傻般问说:“母亲,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回去么?” 果然,那妇人只是温和的笑着摇了摇头,又说:“你这傻孩子,除了躲避白袍之外,我一生都在蓬莱洲上度过,我跟你们一块回去了,京城对我来就是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便是有你在,我在大夏国也不会过得有多自在的,不是么?” “母亲……可是,我……我……” 郁嘉宁如何不明白母亲所说的这些,正是因为她猜到了她回这样说,她在门口的时候才会犹豫不决而不敢入门了。 但,她心里的还是有几分期待的,万一呢,若是万一母亲真的愿意同她回去呢? 可现在…… “好了,好了,都多大的人了,还为这点事情而伤心不成?我都说了,过去我的一生都在蓬莱洲上度过,往后、将来我也会在蓬莱洲过着一如往常的日子。你和阿元回去是有正事要做的,那里才是属于你们的天地,我跟着你们回去,只会成为你们的软肋,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会不会成为了那些人用来威胁逼迫你们的筹码。” 她是真的将一切都为他们考虑到了,“与其不知什么时候,会不会一个不小心就成了你们的拖累,我还不如好好留在蓬莱洲,等到你们该做的事情都做好了,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到时候你再来蓬莱洲看我也好,或者派人来蓬莱洲接我去京城也好,这样的安排才最好,不是么?” 第1450章 归来 第1450章 归来 “可是……” “每个人都应该有属于他的地方和位置,就像你和小元一样,你们注定属于更广阔的天地和世界,而非在蓬莱洲这样的小地方待着,而蓬莱洲却是我的家,好孩子,别担心,往后我们肯定有再相见的时候的……” 妇人说罢温柔地抬起手,再一次轻轻拂过郁嘉宁好看而柔顺的黑发,一下又一下,给她最好的宽慰和温柔。 知道母亲主意已定,再不会有变更的可能,郁嘉宁只能微沉一口气,终是点了点头,一双眼睛盈盈带泪,说:“那母亲留在蓬莱洲千万要小心照顾好自己,若是有什么就要第一时间同长老们说。”这次蓬莱之行,他们也算帮了蓬莱族人,凭着这一点,几位长老也会尽心照顾好她的。 妇人继续温和的笑着:“我知道,我都知道,好了,你也不用为我担心了,倒是你和小元就要回京了,那边局势复杂、波诡云谲、风云变幻,你们才要谨慎小心行事,若是真要做些什么,定要计划完全,千万不能贸然行事。” “母亲的话,我都记下了……” 她们二人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彼此间的牵挂和惦念确实一点也不少的。 终于,启程离开蓬莱洲的日子到了。 当随风长老再三确认这些天加紧准备好的流火弹都放在了安全的地方,不会因海上风浪颠簸而意外自燃,才最后郑重其事地交代元凤修:“元公子,虽然有些话已经说过许多次了,但我还是不得不再提醒一下,流火弹威力巨大,若不到万不得已之时,还望元公子不要动用此物。” 元凤修认真应下之后,一行人终于踏上了归程的海船。 …… …… 与每次前往一个新的地方时,都会觉得去程更遥远,回程更近一样,明明在海上航行的时间都是大半个月,可当他们的海船绕过福州和羊城,在更北的宁州港停下的时候,元凤修只觉得归程快得就像是只度过了短短几日而已。 “……殿下,属下已经将一个由我们控制的安全地址交给蓬莱洲的族人了,往后随风长老那边新造出的流火弹都会送往那个地址。我也另外安排了人,只要有新的流火弹送来,我们的人就会用隐秘的方式,扮成往返南北的行商,将这些东西悄无声息地送到京郊的一处庄子里。”沈刺说。 听了沈刺的汇报,元凤修好看的眼瞳微微凝了凝,深邃的目光投向了遥远的北方,那是京城所在的方向。 他点了点头,语气深沉:“事情安排得不错,这些事情交给你来办,我一向都很放心。对了,让你打听的事情有消息了么?京城那边有什么动静?” 沈刺稍一沉默,像是在犹豫什么,最后还是开了口:“自耿将军亲自将郁五公子送回京城之后,殿下你和侧妃‘死在倭寇’手里的事情就已经在京城甚至整个大夏国都传开了,不过……” 第1451章 京城事1 第1451章 京城事1 “怎么?京城那边出事了?” 听了沈刺的话,元凤修整个人都谨慎起来,毕竟京城那位是怎样一个多疑而心狠手辣的人他比谁都清楚,郁平宴到底年轻,在那个人面前露出马脚也是有可能的,只是…… 想到郁平宴是阿宁的弟弟,他若是出了事,阿宁定然担心不已,元凤修那双好看的眉毛当即就微微皱了起来。 沈刺摇头解释:“不不不,不是五公子那边出了问题,反而殿下和郁姑娘交给五公子的事情他办得极好。” “哦?” 元凤修有了兴趣,沈刺说的郁平宴那小子将事情办得极好究竟是怎么个好法。 “对啊,沈刺你仔细说说,我也很想知道呢……” 在旁边休息的郁嘉宁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刚好听到了他们在谈论平宴的事情,便凑近了想听一耳朵,而且京城那边的情况也关乎他们这次回京之后会面临什么。 沈刺颔首沉默一瞬,便仔细说起了他从璃王妃暗卫那边听到的他们前往蓬莱洲的这段时间京城里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为他们消失不见的事情事关重大,福州水师的耿将军片刻也不敢耽搁一个多月昼夜不屑就将郁平宴带回了京城。而他们一入城就有宫中的护卫将他们带入宫中,甚至郁平宴连永平侯府都没有回去。 不过,虽然景宣帝就是要打一个毫无防备、猝不及防,但郁平宴入宫之后还不等景宣帝发问便放声哭了起来。 “这就开始哭了?会不会太刻意了?” 两世都和郁平宴做过姐弟,郁嘉宁一想到郁平宴那个毛头小子呼啦啦流鼻子的样子,多少还是叫她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古怪和怪异。 但沈刺却接着又说了:“……夫人不知道,据王府的暗卫们说,从福州回京这一路上,五公子整个人都显得很低沉、很压抑,周围的人和他说话他都没有什么回应,等到四下无人之时,五公子才会忍不住掉两滴眼泪。” 这些事情,璃王府的暗卫能知道,自然最为关注他们的景宣帝也能知道。 知道郁平宴因为他们的“消失”而悲伤痛苦,整整压抑了一个多月,直到回到京城、见到他才终于让所有的情绪都爆发出来,所以,在亲耳听到郁平宴说起他们被倭寇杀害的这些事之后,景宣帝虽然还是有些许的怀疑,但在几番询问郁平宴都没有露出马脚,他的反应还愈发真情实感之后,景宣帝便“接受”了这个事实。 当然了,景宣帝的“诸多询问”在朝臣们看来完全是身为帝皇的他为自己的皇弟而担心,好些大臣还觉得景宣帝是无法接受他们被寇贼杀害的事实,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连连追问,大臣们还不断让他面对现实、节哀免伤…… “呵……” 面对现实、节哀免伤…… 听到沈刺说到这些,元凤修心里只觉得无比的讽刺。 这便是他血缘上的皇兄啊,这便是他在外人眼中对他关心备至、担心不已的皇兄啊…… 谁能知道正是这样的他,才是那个处心积虑想要夺取他性命的人…… 第1452章 京城事2 第1452章 京城事2 “殿下……” 看到了元凤修眼中的沉沉凝重,沈刺心里不免多出了几分担忧。 虽然他们都知道那位究竟是怎样的人,是怎样一个为了皇位多疑、猜忌甚至不惜谋害自己同宗同源的胞弟的人,但,每一次证实这一点,还是不由得让人心生感慨: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无妨,你接着往下说,后来呢。”元凤修沉了一口气,让自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沈刺抿抿唇,看了旁边的郁嘉宁一眼,见她朝自己点了点头,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眼神,他这才继续往下说,“朝中大臣虽然屡屡劝解,但皇上不仅没能从殿下你受害的悲痛中走出来,反而日夜困苦、愈发悲痛,一连几日过后,皇上还因此而生了一场大病。” 这场病来得又急又快,如同高山骤然崩塌之势,一发不可收拾。景宣帝卧病在床,昏迷不醒,甚至连朝中的各种紧急事务都无法及时处理。 国事繁重、关乎百姓,哪能没有国君主持?!大臣们心焦不已,后宫妃嫔们更是日日夜夜轮番在病床边侍疾。 很快,此事便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京中百姓无不称赞景宣帝是多么仁厚爱下的好皇帝,他们自知自己帮不上别的什么忙,便自发的组织起来到京城城郊的好几间寺庙里烧香拜佛,为的就是希望佛祖保佑、菩萨显灵,能让他们心里的好皇帝能够好些好转,重新操持国事,不叫朝局动荡、大夏飘摇。 “还真是君主贤德、百姓爱戴的搭好景象啊……” 一旁的郁嘉宁幽幽然笑了笑。 要不是她活过两世,上辈子亲自见识过如今万民口中那位好皇帝的“手段”,只怕她也会被他辛苦经营、刻意展现的形象给欺骗了。 她嘴角的冷笑又多了几分,她看向沈刺问:“后来呢?莫不是万民的诚意感动了上苍,他就真的病好了?” “额……” 沈刺抽了抽嘴角,还真是这样的。 郁嘉宁:“果然呐……” “不过,虽然皇上病好了,但他对殿下的思念挂牵之情依旧没有丝毫的减缓,他每日处理完朝务国事之后,会在夜深之际前往奉先殿对着元氏祖辈的灵位哭诉他这个做皇兄的没能照顾好殿下……” “……别说这些了,直接说重点吧。” 郁嘉宁实在是不想继续听这样一个虚伪的人究竟是如何伪装、如何演戏,甚至只怕他的这场大戏演得让他自己都相信了。 “大臣们见皇上依旧如此伤怀,生怕再过些日子,皇上又会大病一场,他们便向皇后娘娘进言,说是……说是……”沈刺说到一半,不知怎的忽然犹犹豫豫、支支吾吾起来,他的视线还不住地往元凤修身上瞟,像是在担心什么。 “有话直说。” 元凤修声音冷得没有丝毫波澜。 他的那位皇兄已经不知道对他下过多少次毒手了,已经再不会有什么让他心生波澜了…… “那属下就只说了,大臣们他们向皇后娘娘提议尽快为殿下你办丧仪。” 第1453章 京城事3 第1453章 京城事3 按照夏国以往的规矩,像是元凤修这样的皇家宗室成员过世之后,都会停棺三月受万民祭拜最后再由渡化寺的大师傅亲自主持丧仪才能入归皇陵的。 可如今,三个月的时间对于朝臣们来说实在是太久太久了,皇上如此挂怀璃王,还不到半月就已经晕死过一次了,若真是按照祖归停棺三月,还不知道皇上会多么的伤神伤神,这实在是不利于朝廷和夏国的稳定。 所以,哪怕知道这个提议不合规矩,但朝臣们还是每日退朝之后便集体跪在太和殿前,直到太阳落山才离去。 不过,纵然朝臣们如此坚持进谏,景宣帝还是迟迟不肯答应,甚至还因为他们做出如此举动而愈发动怒生气。 那日湖广巡抚在禀报湖州等地最近因大雨连绵而耽搁了春播的时机,只怕今年湖广等地的粮食产量怕是会出问题,最好要提早防范应对,不然只怕会有大的灾情。 可,就在湖广巡抚说着如此重要的事情时,景宣帝却一反常态地伸手狠狠拍打着龙椅,呵斥大臣们只想着朝局朝局、社稷社稷,却完全不能体会他这个当兄长的得知自己的皇弟受害的悲痛心情。 景宣帝说得激动异常,最后更是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当即晕死过去,吓得太和殿内一片混乱,众大臣更是腿脚发软,生怕景宣帝出一丁点的意外。 虽然太医们及时将景宣帝从昏迷中唤醒,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朝中大臣们哪个还敢再次进言,让景宣帝打破祖归,不让璃王停棺三月。 不过…… 大臣们有了“悔改”的觉悟,景宣帝也同样有了“变化”。 从昏迷中醒转治好,景宣帝便对在病榻旁寸步不离照顾他的梁皇后说,说他在昏迷的时候见到了璃王,还说他的七弟说他已然知晓他这个兄长对他的牵挂,但兄长不仅仅是他的兄长,更是夏国的皇帝,天下之大、诸多国事都等着他来处理,他不能仅仅为了他这个已经不在人世的胞弟而忘记了自己身为帝王的责任。 景宣帝说着这些话的时候,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满是悲伤和苍凉,叫在场的所有人瞧了都忍不住跟着酸了鼻子、红了眼睛。 宝荣公公将景宣帝愿意打破祖归,不再坚持为元凤修停棺三月的消息告诉了诸位大臣。 大臣们听了无不感激涕零,望着老天高呼“当真是老天开眼”“天佑我大夏啊”! 接着,不到十日,大内便匆匆举行了丧仪。 虽然这场丧仪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算不得是恪守皇家宗室过世后该有的排场和仪制,但无论是朝廷上下,还是京城内外,没有一个人会议论景宣帝做得不对,反而,几乎所有人都由衷的夸赞着他们这位贤德、圣明的君主。 “……” 听完这些,郁嘉宁虽哑然片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最后她还是不由自主的笑着摇了摇头。 真是了不得啊,这样的心思和手段,他们一次又一次在他手里吃亏还真不是没有原因的。 第1454章 京城事4 第1454章 京城事4 她唇角冷冷地往上勾起,说:“所以,如今京城那边已经举办过丧仪了是吧?” 沈刺脸色愈发不好了几分,点头回应:“是啊,丧仪已毕。”无论过去世人有多么敬仰、推崇那个战功赫赫的璃王殿下,现如今在他们心中,“璃王殿下”四个字已然成了过去式,他们已然彻彻底底的从这个世界消失不见了。 “殿下……属下担心……”沈刺眉心拧紧,“如今这种情形,我们哪怕回到了京城,重新现身,只怕也很难让大家相信我们的身份。” 而且,景宣帝如此“着急”地打破三月停棺的规矩,很难不就是打着这个主意,不管殿下究竟是真死还是假死,只要丧仪事毕,他就能名正言顺地说他们是打着“璃王”名号偷摸拐骗的卑劣小人。 沈刺眸色凝重极了,“若真是这样,恐怕我们这次回京之行不知会遇到多少困难和危险啊……” 不过…… “困难?危险?呵,不过是早已预料之事罢了,根本不足为惧。” 不同于担忧不已的沈刺,元凤修始终面色淡然、眸色坚定,而且正如他所说的,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早在他让郁平宴提前回京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现如今,事情只不过是按照他早已定好的剧本演出而已。 至于他们想要恢复身份是否真的会遇到重重困难这件事…… 元凤修好看的冷眸往沈刺身上一扫,笑说:“怎么,在你看来我就不能提前有所应对,当真会如过去那般万事被动、步步落后,一次又一次陷入无计可施的境地?” “殿下,你……” 闻言,沈刺眼眸一亮,又惊又喜地看着元凤修,听殿下这语气,难不成除了让郁五公子提前回京之外,殿下还提前安排好了其他的事情?无论皇上如何出招,殿下都有应对之法? 元凤修眼波淡渺,有些事情他并不想此刻就说明白,他是否真有准备,是否有所安排,且等回京之后细看吧! “哦,对了,除了为我准备丧仪之事外,璃王府那边可有什么消息?”元凤修特地问。 这一问,沈刺的脸色更是不好了,他支支吾吾的,比起先前来更加犹豫,“殿下……你……你怎么忽然这样问……难道殿下你已经知道了么?” “?” 沈刺这话听得郁嘉宁眉心一蹙,她急急问:“沈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璃王府那边怎么了?你会犹豫支吾成这样?” 虽然沈刺还没回答,可聪明如郁嘉宁脑子轻轻一转,便立刻想明白了:她和他如今都不在王府里,璃王府里唯一的话事人就只有独孤郡主一个,倘若璃王府真出了什么事,肯定和独孤郡主有关系。 郁嘉宁精明的揣测,叫沈刺好不尴尬。 殿下和侧妃都猜得这样精准,他就算想要瞒也根本瞒不住,只能无奈地一五一十说出来:“没错,是王妃,王妃她……殿下的丧仪完毕之后,王妃她就……” “想要回北燕是吧?” 第1455章 京城事5 第1455章 京城事5 “殿下,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刺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直直盯着元凤修。 就在殿下的丧仪结束之后,还不足十日的时间,留在京城璃王府的独孤郡主就入宫面见景宣帝,说出了她想要离开夏国回到北燕的意愿。 “她怎么能这样?!” 沈刺紧紧握着拳头,虽然除了他们几个之外,旁人并不知晓殿下依旧活着的事实,在外人眼中曾经威风凛凛的璃王殿下的确已然从人世间离去,可,纵然如此,丧仪刚过,就不说什么三年的大丧之期了,独孤郡主怎么连两三个月的表面功夫也不做,凉薄寡情至此,竟然立刻就要抛弃璃王府的一切,回到她的北燕去!! 沈刺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情激动、语气愤慨。 元凤修听着他这些说辞,尤其是当沈刺说到独孤娉婷抛下璃王府的一切,立刻就要回北燕之时,元凤修脑子里莫名就想起了上辈子他意外身故之后,他的魂魄并未消散而是久久困在了璃王府里,日日夜夜看着那时他不曾放在心上的阿宁如何一个人艰辛困苦地将整个璃王府支撑了起来。 虽然这些事情已经久远得像是过去了百年千年之久,可当他再次想起之时,心里还是不禁有着说不出的触动。 想着,男人深深的目光便落在了那个一直陪在他身边,从未离开过片刻的女子身上。 觉察到有人在看自己,因为沈刺的话同样有些恍惚的郁嘉宁眸光流转,就和元凤修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一瞬间,她从他的视线里读出了许多复杂的情绪,而其中最叫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她怎么觉得他听到了独孤娉婷要离开璃王府这件事后,对自己的情绪愈发浓烈了几分? 那感觉就像是他知道上辈子他过身之后,她苦苦支撑着璃王府一般。 “……” 不会,不会的! 这个念头实在是太过惊悚、太过骇人。 郁嘉宁立刻摇了摇头,想要将这个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念头从自己的脑子里消除干净。 她能够重生归来已然是白千年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了,他又怎么可能会和自己一样遇到这样的事情?再说了,若他真和自己一样,带着上辈子的记忆回到了现在,那他一开始又怎么会…… 欸,等等! 郁嘉宁拧起眉心,重新仔仔细细、事无巨细地把自己重生归来之后和元凤修有相关的事情从头到尾细想了一遍,她忽然发现,好像……仿佛……好似有些什么细节当真是她过去所没有注意到的。 那个大胆的念头愈发在她的脑海里扎根发芽、越长越大,甚至,她看向他的目光都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阿宁,你怎么了?” 元凤修瞧出了她视线中的古怪,关切的问了一句。 而就是这一句,叫郁嘉宁整个人如同受惊的小雀一般,周身都跟着动了动,片刻的慌乱过后,她连忙慌乱地解释:“没有,没有,就是听到娉婷她要回北燕了,我心里有些复杂而已……” 第1456章 京城事6 第1456章 京城事6 虽然,他们不是不知道独孤娉婷从北燕来到大夏并不是真正想要和亲,而是想要找到医治孤独太后怪病的法子,往后她总归是会想办法回到北燕国的,只是…… 正如沈刺所说的那样,独孤姑娘在如今这种情形下,立刻选择要离开璃王府、离开京城、离开夏国,别说是他们了,不知京城百姓会说出怎样难听的话来呢。 “可不是么!”沈刺说,“自从王妃入宫面圣,说出自己要归回北燕之事后,京城百姓茶余饭后谈论的便全是这件事了!” 他们不是说孤独娉婷太凉薄、太自私,明明前不久她才以北燕国公主的身份风风光光地嫁进了璃王妃,甚至为了让她不受委屈,景宣帝甚至还施压让原来的璃王妃降为侧妃,以给她腾位置。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是多屈辱和委屈的一件事啊!更别说,那可是从能上玉蝶、进皇陵的正经王妃降成了如同寻常人家妾室的侧妃啊! 可纵然是这样的不公,原来的璃王妃也为了璃王殿下、为了朝局安稳、为了夏国和北燕两国的邦交而生生忍了下来。 这次,璃王殿下领受皇命,不顾危险,亲自前往东南沿海清除倭寇,虽然中途遇到了意外,不幸生死,可侧妃却始终陪伴在璃王殿下身侧,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顾忌和退缩! 如此两相一比,京城的百姓都说什么北燕的公主,什么最受独孤太后喜爱的公主,根本半分也比不上他们大夏的好姑娘! 既然她要走,那就让她走好了! 正好,把她半道抢来的璃王妃位置换回来,也好让璃王侧妃能够以璃王正妃的名分随璃王殿下一同安葬,这样一来,也算得上是情深义重、相随相生的佳话了! “……” 郁嘉宁沉默一瞬,眉头皱得更深了,这些话还真是难听啊。 可,仔细听完的元凤修却是轻轻一笑,清淡的眸光往上一转,看向郁嘉宁的眼睛,问道:“她能趁着这个机会名正言顺的回到北燕,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你不为她高兴?” “若是娉婷真能借着这个机会回北燕那的确是好事,可是……” 郁嘉宁的眉头拧得越发紧了些,且不说景宣帝会不会答应让娉婷回北燕,就是如今京城里的这些纷纷流言,还有沈刺这样的人对她的不理解和非议,她只是觉得孤独姑娘实在是不应该经受这样的困苦。 然而—— “苦么?她恐怕不会觉得苦吧……” 当初,孤独娉婷选择千里迢迢、不远万里从北燕来到夏国,借由两国邦交的名义非要嫁给他的时候,她难道就没有想过,纵然真的让她找到了医治孤独太后的法子,她又该怎样让自己脱身? 同样身为皇室中人,她应该很清楚,一旦和皇家宗师的人牵扯上了关系,很多事情就不是她想如何就能如何、她要怎样就能怎样的了。 她理应有这样的觉悟。 再说了…… “你不用担心那个人不会答应,因为孤独太后那边已经派人从北燕出来要去京城接孤独娉婷了,算算日子,半个月最多一个月,北燕的使团就能到京城。” 第1457章 早打算 第1457章 早打算 闻言,沈刺立刻就问:“北燕又要派使团来夏国了?” 然而郁嘉宁却抓住了元凤修话中的另一个关键:“孤独太后的病好了?难道是余老先生他……” “没错,”元凤修点头说,“那日我们从京城出发前往福州,叫京城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我们的身上,孤独娉婷就是趁着这个时机,偷偷派了她的人将余老先生打扮成往来行货的商贩,从北城门离开了京城,几番绕道才抵达了北燕国都。 余老先生本就医术了得,又在和许大夫交流的时候大致了解了孤独太后的情况,再加上之前南楚国之行,余老先生也明白了楚国过去那些经受的‘诅咒’之说不过是心理暗示罢了,所以,余老先生到了北燕之后,不到两个月就将孤独太后的怪病给治的七七八八了。 而就是这段时间,我们在东南沿海出了事。北燕国的孤独太后之前虽然一直病着,可这并不代表北燕国的情报网就此瘫痪,相反,因为孤独娉婷到了夏国,嫁进了璃王府的缘故,北燕的情报网更是事无巨细的探查着夏国的风吹草动。 故而,孤独太后知道我们遇到危险、生死未卜,便立刻派人往夏国送信,打算将孤独娉婷接回北燕。” 只不过,因为北燕和大夏相距千里,再加上北燕的探子就算再厉害,他们在夏国国境之内还是不得不小心遮掩自己的行迹、想方设法隐藏他们的身份,所以,他们的消息传得很慢,以至于,郁平宴都已经被耿将军亲自送回京城了,孤独太后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孤独娉婷的手中。 “殿下……你……你怎的知道这么多……” 沈刺彻底怔住了,别说是京城里发生的事情了,殿下如此本事,只怕天下间但凡发生了任何事情,殿下都能在第一时间知晓。 可,殿下既然什么都知道,又为何要多此一举问他呢? 不过,这不重要! 沈刺眼底的愤慨之色没有丝毫更改,“就算孤独太后也想接王妃回去又如何,属下就是觉得殿下你才刚一出事,她就麻溜的想要离开,实在是太让人寒心了。” 但—— “让她趁着这个时机回到北燕的人是我呢?” “是谁也不行——等等!殿下你说什么?!” 沈刺双眼睁大得就差没有掉出来了,是他听错了吧,一定一定是他听错了吧? 怎么会是殿下让王妃离开璃王府的呢? 元凤修脸上情绪淡然无波,“还想不明白?” 他微微转头,深深的目光立刻就落在了郁嘉宁的身上,虽然现在还有其他人,可,男人的眼神深邃、悠远、宁静得好像天地间除了她之外,便再没有任何人能够叫他注目片刻。 他看着她说:“先前的事情,让你受了委屈,我那时就说过,我一定会想办法重新让你名正言顺地呆在我的身边,重新成为人人敬仰的璃王妃。” 所以,他才会硬要郁平宴提前回到京城,除了在那个人面前演一场戏之外,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他和孤独娉婷之间的闹剧彻底到此为止…… 第1458章 怎么做 第1458章 怎么做 “原来……殿下早就已经计划好了……” 弄明白这一切后,沈刺心中不由感叹,殿下果然是殿下,原来早在大几个月前,殿下就已经思虑得如此周全、如此详尽了。 不过,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他先前说王妃的那些话的确是有些偏激了。 沈刺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元凤修到是不以为意,神情依旧淡然道:“方才我就说过了,独孤她自己也很清楚配合我演出这场戏她会面对怎样的流言蜚语,既然她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那对她而言所谓的非议比起能够回到北燕国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再说了,便是你听说了这件事都会如此情绪激愤、心生不平,不就更说明孤独她的戏演得够好够真,连你都没有瞧出异样,旁人自然更难发现猫腻了。” 如此一来,也更会让人坚信他已经死在了东南沿海,再也不会出现在世人的视线中,想来那个人终于能够放下心来,放松戒备,在他们偷偷回京的这段时间里不会再遇到别的算计和危险。 “对!对!殿下说得极是!” 如今这一出瞒天过海的确给他们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和威胁。 沈刺说:“属下这就去准备,保证一路安全,尽快回到京城。” 沈刺离去后,只留下了元凤修和郁嘉宁二人。 郁嘉宁眉心不知怎的还是微微蹙着,元凤修以为她是在担心京城那边的情况,也担心他们回京之后不知还会遇到怎样的危险。 他便轻轻的伸出手来,将她纤细的肩膀揽入了自己的怀中,浅声道:“别担心,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情况,我都会在,我也会尽全力保护好你,定然不叫你受到丝毫的伤害。” 听了这些话,郁嘉宁皱着的眉头不仅没有舒展开来,反而愈发拧紧了些,她抬头看着他,虽然一个字也没有说,但她眼底浓浓噙着的担忧之色又像是将什么都说了一般。 元凤修便再次坚定的看向她的眼睛,朝她点了点头,“放心吧,一切有我,不会有事的……” “你……”终于,郁嘉宁抿了抿嘴唇,问,“你想好回京之后要如何……你会如何……在蓬莱洲的时候你说你会……” “说实话,其实这个问题我如今心里也没有确切的答案。” 在蓬莱洲之时,因为知道了那个人这么些年来究竟都对他做了些什么,他心底的仇恨、愤怒、不满、怨恨像是一条条毒舌一般在他的心底不断盘绕扎根,它们牙间的毒液也早已将他的心里全都染成了复仇的灰黑,再无其他任何的色彩,但是…… 当阿宁这样认真问他,只有他们二人的时候问他,在他沉下心来的时候问他,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以一种怎样的心境去对待那个人。 元凤修这样一想,也便像郁嘉宁一样皱起了眉。 他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压上了,久久的、久久的,不知那道复杂的情绪究竟该怎么应对…… 第1459章 期盼 第1459章 期盼? 直到外面沈刺指指挥着下人收拾行囊的声音愈发嘈杂了起来,才将元凤修渺然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他定睛凝神,抬头望向遥远的北方,神色依旧淡渺。 虽然许多事情,众人心中都有了各自的判断和决定,但,若不是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在他内心深处还是觉得一切都还可以再看看。 “且在看一看吧……” “……” 郁嘉宁自然明白他心中的犹豫和挣扎,这也是她会问他的原因。 她没有多说什么,慢慢上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表示无论他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她都会支持他、陪着他,一直一直一起面对。 只是…… 虽然他们会心生犹豫、想要回京之后再做打算,毕竟纵然彼此之间的情况再复杂,也有着难以彻底分割开来的情谊,可对身处权力顶端的景宣帝来说,任何的差错和偏漏都可能威胁到他手中的权势。 故而,哪怕元凤修的丧仪已毕,哪怕独孤娉婷二话不说就想要回到北燕显然是一不愿继续留在夏国当个没有丈夫陪伴的寡妇;二是元凤修故去之后璃王府曾经的威严难以维系,她这个璃王妃当着也很难给北燕国再讨到什么好处。 如此种种,都清楚的表明,那个像是一根尖刺一样狠狠扎在自己心上,叫自己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如鲠在喉的人终于消失不见了。 可是—— “宝荣,璃王府那边的人有没有什么异样?”景宣帝也不知为何,元凤修的丧仪结束之后,他心里依旧觉得像是有什么事情悬而未决,叫他不得安眠。 这已经是这些天景宣帝第十五次问这个问题了,宝荣公公作为景宣帝最信赖的人,一开始的时候还觉得景宣帝是一如既往的谨慎、小心、无论什么事情都保持应有的怀疑。 可如今,宝荣听到景宣帝一次又一次这样发问,见到他脸上、眼底时不时出现的恍惚、惆怅的神色,宝荣不由在心底感慨:也不知皇上究竟是真的害怕璃王殿下的“死”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计谋,还是皇上到了现在还不能接受璃王殿下真的从世间彻底消失不见了…… 毕竟过去十数年里,他几乎每天都会将璃王、璃王府这几个字念叨好几遍,现在忽然之间,璃王殿下虽然终于如他所愿般离世了,可他心里当真是高兴、开怀的么…… 这个问题,只怕就连景宣帝自己也不知晓答案吧…… “宝荣?朕问你话呢。怎么,难道璃王府那边有了什么新的消息?” 见宝荣迟迟没有回答,景宣帝心底骤然升起了一股古怪又难以言说的激动之期,他好像在期盼着什么,那种期盼的心情就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宝荣看向景宣帝那双忽而亮起的眸子,轻轻摇了摇头,恭敬答道:“皇上,璃王府那边一切如常,除了娉婷公主想要离开之外,再无其他任何动静,而且,虽然过去璃王殿下一直病着,不大爱与外界往来,但时不时也总有人上门拜访,可现如今……” 第1460章 枣糕 第1460章 枣糕 “如今怎么了?” 还是和往常一样,一听到有关璃王府的消息,景宣帝便在第一时间提起注意力,这样的反应已然成为了他不知不觉间形成的习惯,而在这种习惯的影响下,他甚至都有些忘了,那个一直以来叫他防备提防的人已经在一两个月之前就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不见了。 宝荣公公微叹了口气,摇头说:“自打璃王殿下在福州遇难的消息传回来之后,璃王府一夜之间忽而就清冷极了。”平日里那些拼了命想要往上凑的人,再没了影子,甚至如今若是有人不小心从璃王府门口经过,都会加快脚步,就像是…… 璃王府是什么人嫌狗憎的地方,但凡碰上了一星半点就会沾上晦气似的。 尤其是如今北燕的独孤娉婷吵着要回去,璃王府在京城里更是没落了,只怕用不了多久,整个京城的人都会忘了曾经那战功赫赫、名声赫赫的璃王殿下和富贵无双的璃王府了吧…… “混账东西!!全都是一群混账东西!!” 听了宝荣的话,景宣帝也到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心里头忽然就冒出了一团火气,怎么也压制不住。 是,过去这么些年里,因为老皇帝的缘故,他的确一直对老七怀有不满和敌意,可就算他再防着老七、再在暗地里谋算老七,老七也还轮不到这些见风使舵、墙头草一样的人无视和贬低。 “你,明日,不,即刻便替朕将话传下去!”景宣帝一下站了起来,平日一向老谋深算的那双眸子里忽然迸发出了从未有过的精光,“纵然老七现在不在了,但璃王府的爵位和威严却一点也不容旁人轻视,只要是过去曾在璃王府里当过差、用心尽力照顾过老七的人,经查属实皆能按功劳在宫里领一个差事,若是不愿入宫领差的,便继续留在璃王府替老七照看好璃王府的门楣,而其子侄家人则能受到优待。” “皇……皇上……” 宝荣闻声愣怔,皇上对璃王府过往的下人会不会太过优厚了些?又是能入宫领差,又是能使其子侄家人获赏。皇上这究竟是想要继续在众人面前展现他对璃王殿下的追念之情,还是……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替朕将话都传下去!”景宣帝越发急促的说道,话音落定,他自己也有片刻的恍惚,他也不知自己的这一份旨意究竟是不是午夜十分深思不如白日沉稳镇定而情绪性的做出决定。 不过,他虽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自己却能感觉出来,当他说出这番话后,先前那些在他心头积压的情绪好像……好像确实有了些些舒缓…… 帝王感受着自己心绪的变化,慢慢走到了窗边,抬头看向此时此刻挂在天上的那轮弯月。 他恍惚间忆起,十数年之前,好像也有这么个月亮弯弯的夜晚,还在换牙的老七拿了一块枣糕来找他,说那枣糕好吃,可他牙齿咬不动,便想着给他拿来。 景宣帝眼底氤氲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嘴里喃喃念叨一句:“这么多年过去了,朕都不知道老七后来还有没有吃上一块枣糕……” 第1461章 污言秽语 第1461章 污言秽语 按照景宣帝的意思,宝荣第二日天还未亮就亲自带上许多赏赐来到了璃王府。 宝荣先是说了,故去的璃王殿下过去为夏国立下了无数功劳,如今虽然璃王殿下已然故去,但皇上与大夏都不会忘记璃王殿下,他带来的赏赐便是对璃王殿下的再次褒奖。 当然了,宝荣还说了,虽然这些东西故去之人虽然已经用不上了,但璃王府上上下下几十上百口人,过去勤勤恳恳、尽心尽力照顾璃王殿下,如今,宫中将这些东西赏给璃王府,便是给他们了。 自然,宝荣也将景宣帝提到的他们可以入宫当差的事,虽然,璃王府的一众下人并没有一个提出要入宫当差的,他们都想要继续留在璃王府里。 宝荣见了虽也为他们感到可惜,毕竟,能够进入皇宫大内,能够在天子身侧当差,可是多少人几辈子都轮不到的好事。 但,宝荣再想到过去那些天,人走茶凉、人情冷暖,那些人见璃王殿下没了,竟连着整个璃王府都瞧不上,和这些见风使舵的人比起来,璃王府这一班下人不可谓不忠心耿耿了…… 宝荣便说:“你们这般忠心,我都清清楚楚看在眼里了,等我回宫之后会将你们的一片忠心如实告诉皇上的。” 想来…… 无论是皇上在意自己在外人心中的形象也好,还是皇上内心深处与璃王殿下那复杂得难以言表的情绪也好,璃王府的这些下人,往后大半辈子里,他们只要不做出什么太逾矩之事,他们今日的这一片忠心便能保他们一生的富贵平安了…… —— —— 宝荣公公代表皇上来璃王府赏赐这么大一件事儿,没多久就在京城里传遍了。 大家都说着,这皇上待璃王殿下还真是好啊,无论是以前璃王殿下还在的时候,皇上就遍寻天下良医给璃王殿下治病去毒;便是如今璃王殿下不在了,皇上也还要行赏,给璃王府大大的颜面,不叫璃王殿下的人受人轻视。这些日子,京城里那些一见着璃王殿下故去之后,便人前人后说着璃王府、璃王殿下不是的那些人,现在定然后悔了吧?! 不过,这些话大家也只是说说罢了,那些人有没有后悔,他们是不知道的,但,京城百姓心里都知道,如今这璃王府里肯定有人悔得肠子都青了吧! 什么? 你说他们说的是谁。 还能有谁,自然是吵着闹着非要回北燕的独孤娉婷啊! 远嫁而来的和亲公主,本就是为了两国邦交交好才来了,如今,璃王殿下才刚出了事,这人啊,连作为妻子,守孝三年的基本都不肯遵循,立刻就想要回北燕,实在是有些—— 太人情凉薄了! 不仅这些议论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越传越多,甚至就连那无赖地痞也要故意诋毁独孤娉婷几句。 “你们懂什么,那北燕公主花一般的年纪,才刚嫁来咱们大夏没多久,便没了夫君,她自然是不愿意这么年轻就当寡妇的啊!” “可不是么!而且啊,我看你们也别说她人情凉薄了,我估摸着啊,那北燕公主定是成了亲,初尝了那男女之间的动情之事,正是对那事儿痴迷上心的时候,不赶紧回北燕改嫁,怎么受得了夜夜独守空房之苦——” “嘭!!” 一击重拳从天而落,直直将后面的污言秽语全都打了回去。 第1462章 说中了 第1462章 说中了 “啊!!!我的牙!!我的牙!!” 言语粗俗的男人伸手捂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嘴,瞪大了眼睛发狠喊道:“谁啊!谁他娘的竟敢打老——”子! “嘭!!” 又是结结实实的一拳砸了下来,再次将男人后面的诨话给揍了回去。 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引得吃瓜群众围过来。 人群聚集成圈,大家这才发现,原来出手打人的竟是个瞧着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 看清了打自己的是个毛头小子,男人愈发恼火了,他捂着自己还在流血的嘴,狠狠冲上前就要给那少年一巴掌。 “你他妈的小兔崽子,竟敢惹你爷爷我!老子今天不收拾你,我就不叫——” 然而—— “嘭!” 还不等男人反应过来,眼前的少年身形便如一道闪电,迅速往旁边闪过,接着,少年干脆、果断又迅猛的拳头再次砸了下来。 这一次,少年所使的力气很大很大,直接一拳将男人击飞出去,整个人还在天空中划出了一道好看的抛物线,最后如同烂西瓜一样狠狠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公子、公子饶命啊!!” 一次、两次,男人或许还能说对方趁自己不注意偷袭出手占了先机,可最后一次,明明是自己先动的手,谁知看着不怎么壮士的少年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左晃右晃就把自己给打飞出去,男人心里如何不明白,他和这个白面小子之间的差距根本就不是一点半点而是天渊之别。 所以…… 男人立刻跪拜在地上,不住地朝少年作揖求饶,“这位公子,不不,这位大爷、这位好汉,我实在不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竟惹得好汉对我这般大打出手,还望好汉指点一二,我一定改正,一定改正!” 男人一边说一边激起谄媚地赔笑求饶。 少年看着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冷冷哼了一声,双手负于身后,这才冷声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就该好好教训!” 狗…… 狗嘴吐不出象牙? “你……你说的是……” 男人闻言一愣,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然而,当他仔细将少年说的话在心底里又反复念叨了几遍之后,他才恍然大悟般反应过来,“什么?你竟然是帮着那个贱女人说话的?” “混账东西!竟然还敢胡说八道!” 听到男人口中说出的“贱女人”三个字,少年眼底愈发生出了浓烈的愤怒,他扬起拳头准备再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混账东西,然而,那男人却先一步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躲到了人群后面,只伸出一个脑袋,指着少年嘲讽地大笑起来: “我呸!还公子、大爷、好汉呢,我看你啊,准是那贱女人的姘头、奸夫!” “你还敢胡说!” “我说错什么了?!那北燕的什么狗屁公主,咱们大夏国的璃王殿下才去了多久啊,她就那样要死要活的要回北燕,不就是不愿意继续当寡妇么!” 寡妇、寡妇,不就是不能忍受没有男人暖床,夜夜孤寂难耐么。 他又没说错! 而且,他这话才刚说完,就有这么个年轻公子冒出来为那狗屁的北燕公主鸣不平了,足以证明他说的那些话全都是对的! 他都说中了! 第1463章 抓起来 第1463章 抓起来 “要不是我说中了,你又怎么会这样恼羞成怒?!” 男人嘲讽、戏谑、哄闹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好像只要自己喊得足够大声,他所说的一切就会变成真的一样。 然而—— “干什么呢?大白天的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呢?” 为了京城的治安和稳定,京城的大街小巷都有巡捕营的人往来巡逻,他们这边围了这么好些人,没一会儿就引得巡捕营的人赶了过来。 “大人!大人!这边,这边,这边有人动手打人呐!你们快来!!” 瞧见巡捕营的人,男人眼珠子一转就立刻哭天抢地地喊了起来,他又是捂着自己还在流血的嘴,又是拼命挤出几滴眼泪珠子来,脸上还摆出一幅可怜兮兮的模样,好像他遭了多大的罪,受了大天的委屈一般。 男人将几位巡捕营的大人迎了过来,指着方才那个不可一世的少年就说起了少年方才如何如何嚣张、青天白日就当街打人,“在场的大家全都看得清清楚楚,大人,他如此不讲朝廷法度放在眼里,这般狂妄悖逆,实属是大大的不敬之罪!几位大人快快将他捉拿归案,好好审他一审,罚他一罚!” 说罢,男人嘴角一歪,眼睛一斜,朝着那少年郎得意的阴沉一笑。 哼,臭小子,现在知道老子的厉害了吧! 就算老子打不过你又怎么样,如今有官差在这儿,今天你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呵呵,最后还不是老子笑到了最后! 男人越想越得意,脸上的笑容都快要止不住的漫出来了,要不是他意识到自己现在是挨了打的“苦主”,现在还是得可怜些、委屈些,只怕当真要哈哈大笑出来了。 几位腰间别着刀的巡防兵,压低了眉眼,目光冷峻地从旁边众人的脸上划过,低沉着声音发问:“他说的可是实情?” 民都是怕官的,百姓们无不点头,指着那少年说:“是,他是打了人,不过……” “不过什么啊不过,”男人赶紧抢话催促说:“大人,大人,你们快把他给抓起来吧!!别再耽搁了!” “……” 巡捕营的人很不喜欢被人催着赶着做事,不过,既然真是有人故意当街闹事,的确不能不罚了,可是…… “就是你小子——” “你、你、郁五公子,怎么是你?” 威风凛凛的话还未说完,领头之人这才惊讶非常地认出了受人指控的少年正是永平侯府的五公子,郁平宴。 永平侯府的郁五公子可是如今巡捕营里最富盛名之人。 当时,璃王殿下要前往沿海平定倭寇之乱,郁五公子便浑然不顾危险,追随璃王殿下一同前去。虽然后来他们遇到了大的变故,可在那场战乱中,也只有郁五公子一个活着从乱军之中回到了京城,将璃王殿下身故的消息带了回来。 那么多人都死了,只有他还活着。 这样惨烈的情况,大家自然不会对郁平宴有任何的指责和不满,反而京城内外、巡捕营内,无人不说他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可现在…… 这位英雄却被一个看上去就是泼皮无赖的人说当街打了人,还有这么多证人…… 领头之人眉头当即一皱—— 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是他们还不知道的! 第1464章 无能 第1464章 无能 嗯,肯定是这样! 领头的巡捕脑子转得飞快,立刻就问:“郁小公子,他说的——” 不过,也不知郁平宴究竟是和这位巡捕营的好兄弟心有灵犀呢,还是他当真被那混账无赖的话给气急了。 他涨红了一张脸,狠狠指着那泼皮,将泼皮方才说北燕公主的那些诨话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 “这些混账话是不是你自己说的吧,大家都听到的,难不成还容许你狡辩?!” 泼皮虽然这个时候已经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年还真是他惹不起也不能惹的主,但,他心里虽然发虚却也不得不梗着脖子继续大声为自己分辨:“怎么!这些话是我说的又怎么了?不管有多少人问我也还是只有一句话,我没有说错!我哪儿说错了?!!” 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这位郁五公子可是那位璃王侧妃的胞弟吧? 当初要不是这个什么劳什子的北燕公主来到大夏,璃王侧妃可是堂堂正正的璃王妃,和璃王殿下那也是皇上亲定的姻缘,而且大家也都还记得,她还是璃王殿下的祥瑞之征,那次璃王殿下陷入危机之中,性命垂危,也是璃王侧妃将璃王殿下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如此种种,京城里的人可都还记得呢! 再说这一次,璃王殿下南下除寇,也是璃王侧妃始终相伴在旁,这才会一同遇险。 这种情况下,但凡是个正常人,不是都应该将北燕那个劳什子的混账公主给记恨上,都怪独孤娉婷的出现,叫他的亲姐姐受了辱,没了璃王妃的位分,不是么? 此时此刻,他又怎么会站出来为那个北燕公主鸣不平呢? “你们说我说的对是不对啊!” 混账泼皮一边说还一边煽动周围的吃瓜群众。 虽然吃瓜群众碍于郁平宴的身份,不敢说得太大声,但,他们的眼神还有他们脸上的每一分神情,无不肯定着那泼皮无赖的话。 心里也都齐齐想着:是啊,明明你自己的亲姐姐遇险去了,你不为自己的亲姐姐鸣不平,在这儿为这么个没有半分血缘关系的北燕人出头,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要他们说啊,这泼皮还真没说错,这永平侯府的五公子的的确确和那北燕公主之间关系不清不楚的,之前那泼皮说北燕公主私下肯定不检点的话,十有八九还真是真的哩! 众人的眼神越来越暧昧,越来越意味深长。 郁平宴看在眼里,心里头的那团火气更是不受控制的越燃越旺。 “你们!你们再胡说八道一句,可仔细着你们脖子上的那颗脑袋。” 今早宝荣公公前往璃王府送赏赐,不是已经向全京城的人都表明了皇室对璃王府的重视了么? 如此情况下,他们这些混账话,看似是在说北燕公主的不是,可从另一方面不也是在说璃王府的无能?甚至是整个大夏国的无能? 那泼皮嗤嗤一笑,满脸的不屑:“呵,小公子,我是没读过什么书,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可是,我还是知道你这话听着就莫名其妙的,你怕不是随便说出口来糊弄人的吧?” 什么璃王府无能,什么大夏无能。 他瞎说什么呢? 第1465章 人情 第1465章 人情 在他看来,任由独孤娉婷这样一遇到事儿就想要逃离大夏回到北燕的背信弃义之人,若是不狠狠呵斥,那才是叫大夏丢了颜面,显得无能了。 “呵呵!” 郁平宴冷笑着摇头。 小民之见,当真是小民之见。 是,北燕公主嫁来大夏是为了夏燕两国的和睦友好,可如今璃王殿下的“已然”“故去”,这场和亲最重要的二人之一都没了,那和亲的意愿便早已失去。 再则,是,在他们看来,北燕公主想要回到北燕是背信弃义之举,但,换个角度想,北燕公主离去这件事本身不正是北燕国的“过失”么? 这个时候,大夏只要继续彰显出大国的容忍与大度,尊重了北燕国与北燕公主的意愿,答应了他们的这一要求,便是北燕国长久地欠下了他们大夏一个人情。 往后无论两国之间的关系如何发展,亦或者将来两国之间有了什么矛盾,再或者夏国到了危急存亡之机,他们北燕这时欠下的这份情便能在关键时候帮上大夏一把! “而你!” 郁平宴指着那个泼皮无赖厉声呵斥:“你说的那些混账话,究竟有几分是真,又有几分只不过是你图一时口舌之快,想要说些夺眼球、令人咋舌之话,以享受、沉浸在大家注视着你的愉悦之中,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我……” 郁平宴接着又说:“你有没有想过,当今陛下一向仁厚宽德,璃王殿下故去之后都不忘关照璃王府的每一个下人,如此圣明之君又如何真的会因北燕公主想要离去这一人之常情之事而心生不悦?反倒是你们在这儿恶意揣测、胡说八道、故意中伤,才会叫夏燕两国之间的和睦邦交生出嫌隙和龃龉来。这样的后果,你当真承担得起么?” “怎么……怎么会这么严重……不……不能吧……” 听到这里,那泼皮男人才是真正反应过来自己的一张混嘴会给自己引来怎样的灾祸了。 男人一张脸瞬间皱起,双手拱起连连向郁平宴求饶:“小公子,小公子,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我,我,我真的就是一时胡说八道而已,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像是为了表现出自己的悔悟之情足够坚决,他还立刻扬起巴掌狠狠在自己脸上猛抽了起来。 “啪!啪!啪!” 干脆利落的三声,泼皮脸上瞬间就红了一片。 巡捕营的领头人瞧了心里都跟着咕噜一句:啧啧啧,这泼皮对自己下起手来还真是狠啊。 也是,若是这时候对自己都不狠,继续嘴硬死不承认,事情闹大了,被抓起来,甚至事情闹到皇上哪儿去,他要遭的可就不仅仅是挨几巴掌这么简单了。 “大爷、官爷、小公子,你们看我都认识到错误了,就别跟我这么个混账烂人计较了好吧?” 泼皮继续舔着脸求饶,但郁平宴却依旧冷着脸,摇了摇头,“不成。” “不成?!怎么还不成?!” 第1466章 没关系么 第1466章 没关系么 一听到“不成”二字,泼皮男人的脸色立刻就黑了。 他已经拉下脸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跪求认错了,这小子怎么还不肯放过他? 像是看穿了泼皮男人心中所想一般,郁平宴双面愈发凌厉了几分,灼人的目光紧紧盯着那泼皮无赖。 杀鸡才能儆猴。 若是今日这场闹剧只这般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京城里这些最爱见风使舵、嚼舌根之人还不知会如何议论璃王府的人,所以…… “不成便是不成,你若是觉得不服此刻便同我去一趟京兆府衙,好好将今日之事交由府尹大人断一断,让府尹大人判一判你究竟该如何处置才好。” 年岁尚浅的少年如今说起话来已然有了叫人不容忽视、甚至不可忽视的压迫感和威慑力。 那泼皮看出了郁平宴眼中的坚定,知道自己今日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了。 他虽不想跟巡捕营的人回去,却更不想去见府尹,的确,这位小公子说得很对,纵然璃王殿下已然故去,可陛下对璃王殿下的追忆不仅半分未减还愈发怀念起来,这种情况下,他若是真去见了官,官老爷自然会顺着当今皇上的心意,借着他的“胡言”好好惩治一番,也好给京城众人树一个警示。 于是乎—— “我……我……都是我狗嘴吐不出象牙,都是我的错——” “啪!啪!啪!” 泼皮又狠狠给了自己几个巴掌,很快他的一张脸便被抽得红肿不已,他接着说:“小的知错了,但凭几位差爷处置。”再不多说一句废话,只低下头老老实实跟在了巡捕营的人身后,生怕自己再说错了什么会落得个更坏的下场。 有了泼皮的这个警示,在场其他百姓瞧了心里也都有了一杆秤。 虽然璃王殿下已然故去,但只要有着皇上的挂念,谁也不能在璃王府的头上拉屎拉尿,都小心仔细着吧,可别再小瞧了璃王府的人呐! 很快,围观百姓逐渐散去,只是不知怎的,郁平宴从一开始就微微蹙起的眉心,现在依旧皱在一起,丝毫没有散去的迹象,仿佛有什么事情久久牵扯着他的心绪,叫他始终不得展颜似的…… —— —— 当郁平宴到璃王府的时候,璃王府莫名安静得出奇,仿佛落下一根针来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似的。 他看着璃王府里的下人闷头忙来忙去,一问才知原来他们是在为独孤娉婷收拾回北燕的行礼。 他们和外面那些人的想法其实是一样,他们都觉得王妃这个时候要回北燕,虽然也不是不能理解,但还是会叫人觉得有些太凉薄了。 “殿下在的时候虽然是更宠爱郁侧妃的,可殿下待王妃也是相敬如宾、十分敬重的,王妃怎的说走就要走啊……” “小玉,你说什么呢,王妃的事情哪里是你能议说的,闭上嘴巴当你的差吧!” “……” 听着这些毫不掩饰的不满之言,郁平宴终于来到了璃王府后院。 他绕过墙脚,就瞧见远远的,一棵又粗又壮的老槐树之下,有个女子正闭着眼、仰着头,任由穿过层层树叶的斑驳阳光洒在自己的脸上。 她的样子是那样淡然、沉稳。 仿佛超出尘世的仙人,世间的种种纷扰都和她无关。 见此,郁平宴那紧紧皱紧的眉头才松动了些许,但很快,他的眉头又蹙在了一起。 他几步走过去,开口说:“独孤姑娘,这些纷扰……真的没关系么……” 第1467章 尊重 第1467章 尊重 听到有人靠近,静静坐在树下的独孤娉婷身形先是有了明显的愣怔,当她睁开眼看清来人是郁平宴之后,她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她嘴角往上勾起,脸上浮现出平淡而清浅的笑来,礼貌的朝郁平宴点了头,说:“你来了。” 并没有回答郁平宴的问题。 郁平宴的眉心蹙得更紧了,脚步更急促了几分,又往前几分,盯着她再问:“外面那些话……” “方才市集里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听人说了。” 不等郁平宴将后面的话说完,独孤娉婷便打断了他的话,眨动的眼底透出了一丝明亮的光来。 “你……你都已经知道了?”郁平宴有些诧异。 从市集到璃王府,他一路都没有停留,但在他来前她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郁平宴看着独孤娉婷的神色立刻变得复杂起来,她怎么会…… 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独孤娉婷轻声笑了出来,她眼底的光亮也好像更加明亮了几分,“这里虽是大夏的京都,可我毕竟是北燕国的公主,你忘了?” 虽然她独身一人在异国他乡,但,她既然敢只身前来,便说明她对自己、对北燕都有着十足的信心,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她都不会叫自己真的陷入孤立无援之境。 所以,在她消息如此精通的情况下,方才郁平宴所问的那个问题对她来说,其实应该算不上一个真正的问题。 毕竟…… 女子的眼睛再眨了眨,眼底光茫璀璨夺目得如同闪烁千年的东海明珠。 她站起身来,和郁平宴面对面的瞧着。 她虽身量要矮上几分,但她周身的气质却分明呈现出一种占据优势之感。 “早在你将璃王殿下和你姐姐遭遇不幸的消息带回之时,你就应该知道我会做出如今这个决定,不是么?哪怕你没有提前看过璃王殿下让你带给我的锦囊。” 原来,当初元凤修让郁平宴先回京的时候,不止让他在景宣帝的面前好好演上一出戏,还托他给独孤娉婷带了一封信。 信中元凤修将自己“假死”一事记录其中,还让独孤娉婷自己决定她往后的路。 当初,她不远千里来到夏国,完全是为了替母后找到解毒之法,什么和亲、什么联姻,她根本不稀罕也不在乎。 既然在余老先生的帮助下母后的怪病已然痊愈,璃王殿下又如此“善解人意”的给了她一个离开夏国,回到北燕,重新过自己生活的机会,除非她是个傻子,她才会不抓住这个机会。 她的声音透出了更多的轻快和愉悦,她双手背在身后,侧身扭头看向郁平宴,反问一句:“你不会觉得我真的愿意继续留在夏国,留在璃王府,直到你们那位璃王殿下重新过来,我再和你姐姐共同相处,像之前一样继续以璃王妃的身份生活下去吧?” 郁平宴:“我……” “别傻了,”独孤娉婷的语气忽然变得格外郑重起来,再不是方才的轻声笑语,“若真是那样,那就不仅仅是不尊重我了,更是不尊重你姐姐了……” 第1468章 像个傻子 第1468章 像个傻子 “独孤姑娘,你……” 郁平宴一下子没明白独孤娉婷这话是什么意思。 独孤娉婷扭头看他,歪头问说:“怎么,难道永平侯府的小公子还当真希望你四姐姐同你四姐夫一块从东南沿海回来之后,继续同我生活在同一屋檐之下,继续当那璃王府的侧妃娘娘?” 侧妃娘娘—— 郁平宴眉头皱了起来。 虽然他之前一直和四姐姐有些矛盾,他们也并不是真正的血脉相连,但,这些日子的相处,他是真的能够感觉到四姐姐对他的照顾和关心,四姐姐是那样好的一个人,他自然是希望世间最好的一切都是四姐姐的,所以…… 侧妃娘娘…… 郁平宴眉头愈发皱得深了几分,他的四姐姐是多么优秀的一个人,他自然不希望看到四姐姐一辈子永远都屈居人下。 “那是你觉得我这个从小被母后千尊玉贵娇养长大的北燕公主能够将那璃王妃的位置让出来给你四姐姐?”独孤娉婷又说。 “我……” 独孤娉婷的话叫郁平宴一时语塞,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行了,你也不用纠结了,这个问题无需你回答,我现在就可以将答案告诉你。”独孤娉婷双眸一亮,周身都是不容小觑的威严气质,她说:“不妨告诉你,就算你四姐夫一点也不把我放在心上,就算你四姐夫到死心里都没有我这个人,可我只要一天是北燕的公主,一天代表着北燕和大夏之间的联姻与和睦,那么,我便永远也不可能将这璃王妃的位置让出来。而且,这不仅仅关乎我北燕一国的荣誉与脸面,更关乎我的荣辱与脸面。” 她也是一个骄傲的人啊,就算明知是一场永远也不可能打赢的仗,骄傲如她也绝不可能低下头来向旁人退让。 所以…… “现在的这些流言绯绯真的算得上什么么?” 不过是一些她从不认识的人在背地里说上几句罢了,只要她当听不见,这些话就根本不会也不能影响到她,更别说,经过了今天他郁平宴和那泼皮无赖的事情后,想来敢在私底下议说这件事的人也会少上许多。 她又有什么可在意的? 只要她顺厉回到了北燕,天高路远,他们便是将舌根子嚼断了,她也不会少上一根头发丝。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郁平宴还是有些不忍,他不想那些污秽的字眼同眼前的女子扯上关系。 但,独孤娉婷却再一次笑出了声来,她摇着头,说道:“你啊你,到底还是年轻了些,世间哪儿能事事都如意的?眼下我选的这条路已经是最好的了,两害相较取其轻嘛。不过,我还真是有些不明白,你也是侯府的少爷,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呢?不应该啊……” “我……” 独孤娉婷的话让郁平宴瞬间愣住了。 他总算是听明白了,但,和她一样,他也吃惊于他怎么会到现在才想明白。 的确,不说别的高门贵府的公子少爷,多是心思玲珑剔透之辈,便是寻常的多子之家,兄弟姐妹之间也多有心眼,他倒是…… 像个傻子。 第1469章 一阵寒凉 第1469章 一阵寒凉 瞧着郁平宴皱眉沉思,独孤娉婷想了想,还是微微沉了口气上前对他说: “念在你四姐姐和四姐夫过去一向待我尊重这件事上,我便再多说一句好了。是,像我们这样出生的人,四五岁之时便懂得了什么叫谋划人心、什么叫小心筹谋。虽然,你对这些事情茫然无知,天真得像个傻子,但是……” 独孤娉婷沉默一瞬,才接着对郁平宴说:“这并不一定是一件坏事。” 自幼出生在森林的野兽,才需要从诞生的那一刻就学会弱肉强食的道理。 他能一直对这些事情保持距离,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是他的家人向来都将他保护得很好。 “……不,不是这样的。” 郁平宴深深地摇了摇头。 独孤娉婷方才的一番话叫他瞬间清醒了许多,也看透了许多。 他在家里的时候,父亲、母亲还有祖母的确对他十分偏爱,谁让他是永平侯府唯一的男丁。 但,偏爱之余,父亲也好,母亲也好,还有祖母,对他是寄予厚望的。 家族的希望,郁家的未来,都应该由他的肩膀撑起来,但是—— 在他四五岁逐渐有了意识,想要按照父母的期望,努力上进,刻苦读书,积极进取之时,他的三姐姐,郁清妍就来到他的身边。 她会每日好几次的给他送来他爱吃的糕点,会及时给他送来厚亿御寒,还会在他每次读书疲惫不解之时带他到京城繁华热闹充满诱惑的街市上游玩、闲逛。 郁清妍对他说:“平宴,父亲母亲对你期盼深深,我这个做阿姐的也希望你能成为人中龙凤,往后一飞冲天,叫我也跟着心中欢喜,可是,你认真归认真,却不能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啊。 “读书的时候最是用脑,你若是在饮食上跟不上,那你念起书来又怎么会有充足的精力呢?同样的还有睡眠,还有休息,凡事都要一张一弛、松弛有度才好呢!” 这些话,其实并没有错,但,郁清妍“无微不至”的照顾,甚至可以说是太过充盈的照顾,简直就像是将他当作了一颗一碰就碎的玻璃珠子。 太过温和的环境,太过安逸的日子,再加上京城里的各种繁华热闹,叫那时他这个只得四五岁的小孩,一个本就喜欢玩乐的小孩,一个本就心性不坚的小孩,一下就被花花世界所吸引。 很快,他的注意力就放在了满足口腹之欲、绫罗绸缎、贪玩享乐之上,再后来,他的性子便被养得越发纨绔嚣张,做起事来、说起话来更是没轻没重、不懂深浅…… 反倒是四姐姐…… 那时候,他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的四姐姐。 只有她,会在他做了错事、犯了混差点害了长姐的时候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让他看看自己都干了什么好事,让他想想他若是再这样混乱无知下去,他可能就真的害死了长姐,甚至是整个永平侯府…… 想到这些,郁平宴觉得自己的后背顿时一片寒凉…… 第1470章 多么相似 第1470章 多么相似 是不是…… 一个叫郁平宴觉得毛骨悚然的念头爬上了心头,是不是如果不是四姐姐回到了永平侯府,如果不是四姐姐给了他当头棒喝,如果不是四姐姐将他从过去的跋扈、嚣张中唤醒过来,现在的他会是什么样子呢? 一如既往的目中无人,长年累月的骄纵无状,永远沉浸在享乐安逸的生活之中,直至最后—— 彻底成为扶不起的阿斗,成为叫父亲、母亲、祖母失望至极的不孝子?! 有的事情没有想明白之时,或许还没什么,一旦真的打从心底里想明白、想透彻之后,往日种种,究竟是好是坏,便在这一刻彻底分明了。 所以…… 郁平宴的脸色变得难看极了,难道过去三姐姐待他的那些,全都是为了将他彻底养废么? “哗啦啦!” 这个念头的出现,叫郁平宴顿时心情复杂难受,甚至一下子他脚下踉跄几分,差点都没站稳。 旁边的独孤娉婷见了着实觉得奇怪:“郁公子?你怎么了?” 郁平宴所有的情绪精力都落在了过去郁清妍对他的点点滴滴上,所以,根本没有听到独孤娉婷在唤他,而且,他嘴里还嘀嘀咕咕的叨念着:“不会的吧……不会的吧……不会是我想的那样的……对,不会的……” 虽然四姐姐出现之后,三姐姐的确在不知不觉间有了变化,做出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可是—— 三姐姐关切待他之时,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并不是永平侯府家的女儿啊,她也是一直一直觉得她是永平侯府的嫡女,是他的三姐,是这个家的一员啊,她不会,她不会的…… 像是想要说服自己,郁平宴一边想还一边不住地摇头,想到恍神之时,脚下愈发不稳了起来。 眼瞧着好好一个少年郎君,忽然之间变得这般神色恍惚,脚步混乱,都看不见跟前的台阶,再往前几步便直接狠狠摔下去,独孤娉婷狠狠蹙了眉,快步上前,伸出手来,直接拉住了郁平宴的手腕。 “郁公子?!你冷静一点!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为何忽然变得如此反常?” 到底是一国的公主,独孤娉婷骤然拔高声线,猛然抬高音色,再加上手上忽然的力量,终于将郁平宴从心中的迷失之中给拽了出来。 “独孤公主……我……” 清醒过来的郁平宴,看着自己跟前的台阶,再看着稳稳拉住了自己的独孤娉婷,他摇了摇头,再像是对自己失望至极般重重一拳砸在了旁边的木柱上。 “独孤公主,你说错了,或许对于其他人来说,出身名门却始终对谋划筹谋之事并不熟悉的人是因为被家中长辈保护得极好,可是,对我来说,却说不定是受人蒙骗而不自知……” “受人蒙骗?”独孤娉婷眉心拧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郁平宴又不确定了,“我……我也不知道……” 独孤娉婷可见不得有人像他这般,只不过是遇到点小小的挫折,就这般乱了心神,她神情更加严肃而凌厉了起来,“郁平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 郁平宴闻言恍惚一瞬。 眼前的女子那严肃、凝重的模样,和曾几何时严厉痛斥他的四姐姐是多么的相似…… 第1471章 不同的好 第1471章 不同的好 “独孤公主……” “别磨蹭了,赶紧说话!” 独孤娉婷再次一喝,才终于叫郁平宴定下心来,将郁清妍和郁嘉宁过去的那些事情说了出来。 来大夏之前,独孤娉婷当然派人调查过郁嘉宁的过往,她自然能通过属下查出来的线索和蛛丝马迹猜出郁清妍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只是,她实在想不到,怎么郁平宴事到如今心里对她还抱有幻想? “很明显,她应该很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并非永平侯府真正的嫡女,所以,哪怕在你四姐姐还没有被接回京城之前,她也通过迷惑你、蛊惑你的方式,想要将你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独孤娉婷肯定道。 郁平宴自然还是不信的,他连连摇头,“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最初对三姐姐的身份产生怀疑的是长姐,可即便是长姐心中生疑,她真正说出来也不过是这一两年里的事,三姐姐她……” 她怎么会知道,也根本无从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啊。 再说了,她为何想将自己养成一个纨绔子弟,这样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 独孤娉婷耸肩冷笑,毫不留情地戳破人与人之间残酷而冷血的事实,“她究竟是如何知道自己真实身份这件事我并不清楚,但是,她的行为举止已经再清楚不过了,至于你说的好处……” 独孤娉婷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顿了顿,继续说:“你可曾听说过一句话,世间万物,什么是好,什么是坏,都不是靠着自己显现出来,而是通过旁的映衬出来的。” 若没有丑,又何谈美? 若没有顽劣、调皮,哪儿来的懂事、听话? 她说:“你不妨认真想一想,在你那位三姐姐事事都捧着你、护着你、迁就着你的时候,你的父亲、母亲、祖母都是如何看你,又是如何看她的?” “……” 虽不敢相信,但郁平宴还是蹙眉仔仔细细地回忆起来。 是了,好像真的是了。 当他变得越来越顽劣、越来越按自己心意做事,全然不顾旁人的看法之时,三姐姐虽然总是在旁边为他说话,总是说着他还年纪小,不打紧的,只要用心教养,往后总会慢慢变好,总能收敛心性,长大成人,出人头地的。 父亲母亲虽然听了她的劝,可他们眼神里的无奈和恨铁不成钢却不是假的。只是过去他一直都没有发现罢了…… 而三姐姐…… 随着她一次次懂事、乖顺的好言相劝,父亲母亲对她的印象便越来越好,对她的各种照顾也越来越仔细认真。 独孤娉婷点点头:“这不就是了。她的好,不就是通过和你的坏对比才显得格外突出么?” “可是——” 郁平宴还是有些不愿相信。 “你这呆子!说你是傻子,你还真是个傻子。”独孤娉婷无奈摇头,“罢了,身在局中,你看不真切。就不说你了,我们说说你四姐姐,你再仔细想想,当你的四姐姐接回京城之后,那郁清妍对你的态度可有什么变化?” “什么变化?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待我……” 好啊。 郁平宴似想到了什么,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说道最后忽而就停了下来。 不对,不是的。 郁清妍虽还是对他好,可这种好是完全不同的好。 第1472章 汲汲营营 第1472章 汲汲营营 自从四姐姐回来之后,三姐姐不仅还是像从前一样待他好,而且那种好简直是没有原则、没有底线的好,完全就像是为了能够让他高兴全然不顾旁的一切。 而他,本就对忽然回到京城的四姐姐心有芥蒂,对她十分疏离,于是乎在三姐姐这种“讨好”之下,他自然就会觉得这个突然闯入他生活的四姐姐完完全全没法儿和三姐姐相比,而且,他还越看四姐姐越觉得不顺眼。 闻言独孤娉婷叹了一口气,点头道:“听你这番话我更加确信了,你那三姐姐定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哪怕她真的不知,过去种种行为也足以表示她就是故意离间你和你四姐姐的感情。至于原因……不用我多说了吧?” “她……三姐姐她……她竟然真的一早就知道了?怎么会……” 虽然心里依然不愿相信,可过去的种种事情摆在眼前,郁平宴就算再不愿将那个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三姐姐往坏处想,他也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 但是—— “她做出这些事情来,心里面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么?”郁平宴不知在何时红了双眼。 就算三姐姐一早就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可她在家中这么多年,无论是父亲母亲、祖母还有他,谁不是发自真心的待她,谁不是掏心掏肺的对她好,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和陪伴,她的心里难道就没有生出一丁点的真情和真心? 她做出这些伤害郁家的事情的时候,心里难道就真的一丁点的犹豫和后悔都没有么?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郁平宴喑哑着嗓音问。 独孤娉婷摇摇头,叹道:“这或许就是人与人的不同吧。” 有的人更加看重骨肉亲情,有的人更加看重自身利益,有的人心无欲念,有的人则为了所谓的出人头地一生都汲汲营营。 虽然,人各有志,并不能说谁人的追求或选择更好,只能说,在她看来,无论是何种选择,都不能踩在他人的鲜血上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再则,这样的事情,你那位三姐姐过去又不是没有做过。难道你忘了么,当初你四姐姐和你四姐夫成婚的时候,可是在京城里闹出了不小的一场闹剧呢。”独孤娉婷提醒到。 郁平宴回过神来,“是啊……那一天……” 他可记得那日,明明是三姐姐的亲生母亲,却跑出来说是四姐姐的母亲,闹出那样的大的架势来,差一点就坏了四姐姐大喜的婚礼。 只是…… 许是过去多年的相处,虽然郁平宴已然彻底知晓郁清妍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也清楚知道她为了自己做出的那些伤害四姐姐、伤害他、伤害郁家的行为,但是,他的感情还是叫他没有办法彻底追问这件事。 独孤娉婷无奈摇头,“方才我还说你不是真的痴傻,现在,看样子我得收回这句话了。” 心存善念不是坏事,以德报怨也不是不行,只是,都被人长长久久的蒙骗、欺负,若是还不站起来为自己讨回一份公道,未免也太…… 包子了些。 “可是……可是……”郁平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为什么开脱,好像对他来说,若是真的彻底否认了郁清妍之前对他的各种好,就像是否定了他,认证了过去的他是个不辨是非、识人不明的真蠢材。 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又冒出来一句:“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说不定她已经彻底改过了呢,她已经不再是之前那样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害人的人了呢?” 听父亲、母亲说,在他们离京的这段时间里,三姐姐已经变了许多,在昌宁侯府里,一直安分守己、恪守本分,三姐夫和昌宁侯夫人也都对三姐姐的态度好了许多。 “或许……如今的三姐姐已经真的改变了呢?” “你……” 独孤娉婷瞧着眼前的少年,眼神复杂得不知该怎么形容才好。 二人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独孤娉婷才又说:“如此,不如你我打个赌,我们看看,她到底有没有改变,她到底还是不是过去那个汲汲营营的人。” 第1473章 打个赌1 第1473章 打个赌1 “打个赌?” “对!打个赌!” —— 傍晚,郁清妍提着大包小包的补药回到昌宁侯府的时候,门口的小厮全都恭敬而认真地向她躬身行礼。 郁清妍虽然一如既往地很享受下人们这般对她的恭敬,但,她面上却看不出半分的得意与骄傲,反而眼底眉梢都是数不尽的温和。 等到她进了侯府之后,一个刚来侯府没多久的看门小厮不由望着郁清妍渐渐远去的身影感叹道:“少夫人的性子可真好啊,待我们总是这般宽厚的。” 光是那温和的笑,就和别的高门显贵之家里那些颐指气使的主子大不相同了。 但是—— “性子好?你可别被少夫人如今的表象给唬了!”旁边一个年纪大些的门房啐了一口,新来的是不知事儿,可他们这些在侯府待了经年的老人却记得清楚得很呐,且不说这位少夫人根本不是永平侯府的嫡出姑娘,而是个冒名顶替的冒牌货,光是去年少夫人连同自己的亲生母亲大闹璃王殿下的婚仪这件事,就足以看出少夫人根本不是素日里那副温和慈悲的菩萨模样!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儿?”新来的小厮惊住了,心觉奇怪,“欸,不对啊,若少夫人真如你说的那般作恶不堪,侯爷、侯夫人为何还要将她留在府里啊?还有少爷,少夫人犯下如此大错,已然触犯了七出之条,少爷完全可以将她赶出侯府啊!” 怎的如今少夫人还是昌宁侯府的少夫人? 老门房摇头又啧啧两声,“这你就不懂了,虽然少夫人的确不是永平侯府嫡出的真千金,但,永平侯夫妇心慈善良,念在十几年的相处之情份上,依旧认少夫人是永平侯府的姑娘,而且,你莫不是又忘了,永平侯府可是出了位璃王妃的!” 纵然世事变迁,永平侯府的四姑娘从璃王妃变成了璃王侧妃,但无论正妃也好,侧妃也罢,那都是写入皇家玉蝶,记入史册的皇亲贵胄了!更别说,当初郁家四姑娘可是被皇上和梁皇后一同选定为璃王妃的。 便是凭着这一点,只要少夫人不闯出弑杀亲夫、谋害翁姑这样的大错,少夫人便能一辈子荣华平安地在昌宁侯府渡过了,哪怕过去的种种事情,叫他们的侯爷、侯夫人心中恼得厉害也没办法。 不过嘛…… 那老门房瘪瘪嘴,抬手往远处璃王府的方向指了指,再往昌宁侯府里头指了指,压低了声线说:“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璃王殿下去了,郁家四姑娘也没了,少夫人的依靠没了,这没了依靠……” 少夫人往后的日子还能不能安稳平顺可就不好说咯! 新来的小厮又皱了眉:“可是我听人说,皇上不是亲自下了旨意要厚待璃王府的旧部么?”也就是说,纵然人走茶凉,却也不会彻底凉透,不会完全寒心。 但—— “咚!” “你这傻子!” 老门房狠狠敲了小厮一个脑瓜崩,“就算没有真的人走茶凉,可没了郁家四姑娘这层关系,那渐渐放温的茶也只是璃王府旧部的茶,和咱们少夫人有什么关系?” 少夫人是昌宁侯府的少夫人,还能做得了璃王府旧部的主么? 第1474章 打个赌2 第1474章 打个赌2 侯府后院。 昌宁侯夫人正在一些贵夫人凑在一块儿喝茶,或有意或无意地说着近来京中发生的事以及她们自己(其实是自家夫君、兄长们)对这些事情的看法,以好摸准圣心、提前准备,来应对往后的时局变化。 而此刻,一众贵夫人们最爱说的,也不得不说的,自然是皇上对璃王府的重视以及独孤公主执意要回北燕这件事儿了。 “虽然同为女人,我很能理解北燕公主的这个决定,只是……她的这个决定做得太快、太决绝、太干脆,还是会叫人觉得有些薄情寡性了些。”一位夫人如此道。 这位夫人的夫君在朝中掌管史料修撰,虽不是什么手握大权的重臣,但这什么事儿能编入史书之中,又该如何编,以何种批判角度编入,无一不展露出君心。 所以,她这话一出,众位夫人心中都有了数,看样子啊,咱们这位皇上对璃王殿下的情义实在是不容小觑的呀。不仅是亲自下旨要厚待璃王府的旧人,更是对独孤公主这般“背信弃义”之举十足十的不满。 “这是自然,皇上一向都待璃王殿下极好,这次璃王殿下的丧仪更没少让皇上伤心恸哭,哎……如今想来,这上天对璃王殿下未免也太狠心了些。” 璃王殿下少年英武、为大梁立下赫赫战功,本是风光无限、前途一片大好,却偏偏中了敌军的埋伏,身中奇毒,不仅一身的好武艺不再,大好的势头也生生拦腰截断。 而这两年,又是眼瞧着郁家四姑娘嫁去璃王府之后,郁四姑娘身带祥瑞之兆,叫璃王殿下的毒症渐渐好转,皇上也如过去一般重视璃王殿下,将剿灭倭寇的重任交给了璃王殿下,想要再现当年璃王殿下战无不胜的英雄事迹,然而…… 这么想来,璃王殿下的命还真是不好呢。 “谁说不是呢……”一位夫人感叹, 又一位夫人叹息说:“哎……都说时也命也,不然,若是等璃王殿下的身子骨再好一些,再多吃上一两年的药,不说彻底好转,只是恢复到往日五六成的战力,那这次剿匪之行,会不会……” 有完全不一样的结局? 柔柔浅浅的一句话,如同一颗扔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儿,瞬间就将平如菱镜的湖面炸开了一个大大的水花。 众位夫人皆是面色一愣。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们这些妇人只不过是凑趣儿围在一起说说话都能想出来,那么……久坐在金銮殿的皇上,处理过无数朝政,有着敏锐的政治眼光和思想的皇上,难道会想不到? 而且,就算皇上自己想不出来,朝中的那些大臣们,还有御书房里的那些谋士们,他们也都想不到么? 还是说…… 不是他们想不到,而是他们不愿去想。亦或是,拒绝去想。 若真是这样的话…… 得以“窥见”圣心的诸位夫人们,心底全都爬上了一股浓浓的不安情绪。很快,她们之中就有人站起来,借口府中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处理,转身离开了昌宁侯府的后院。 有了第一个带头的人,其余的夫人们也都纷纷离开。 当然了,虽然她们离开之前多余的话一个字也没说,但,她们看向彼此的眼神里都透露出了同样的讯息:方才所言,不过是她们闲来无事时的瞎说罢了,做不得数、做不得数,更不能传了出去! 几位夫人走得着急,匆忙之间不小心和刚回来的郁清妍撞在了一起。 “哎哟,可撞疼我了!” “谁呀!” 第1475章 打赌3 第1475章 打赌3 被人生生撞了这么一下,慌忙离开的贵妇人心里可憋着一股子气呢,然而,当她嘴里嘀咕着,翻着白眼抬眼想要看清究竟是谁撞了自己之后—— 一张秀丽貌美的面容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那妇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望着郁清妍喃喃问:“你是……” “赵夫人莫生气,这是我家那不中用的儿媳,毛毛躁躁的,冲撞了您,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像是生怕丢了谢家的颜面般,昌宁侯夫人赶紧上前解释,一边说还一边怒目狠狠瞪了郁清妍一眼。 果真是叫人生气的小妮子,不管这些日子她办乖巧、装听话有多好,她可忘不了,这妮子根本不是永平侯府嫡出姑娘的事实! 之前要不是看在永平侯府和璃王府沾亲带故,她堂堂一个侯夫人怎么会这般轻易就忍了这口气? 可现在—— 璃王殿下已然故去,再加上方才她们几个夫人闲谈之间好像发现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当今圣上对璃王殿下的态度究竟是不是表现出来的那样真心怀念尚不好说,昌宁侯夫人对郁清妍的印象和态度自然就更差了。 于是乎,在向赵夫人赔笑过后,昌宁侯夫人更是眼神鄙夷地再剜了郁清妍一眼。 最懂看人眼神的郁清妍自然知道自己如今是多么的遭人嫌弃,可,出嫁从夫,现在的她除了昌宁侯府之外,再无依靠。所以,哪怕如今郁清妍心里委屈极了,纵然她在心里骂死昌宁侯夫人了,面上也不得不扮出一幅柔和恭顺还带着几分隐忍委屈的模样来。 她先是盈盈朝赵夫人福身行礼,说了自己的歉意,再转身红着眼眶喑哑着声音对昌宁侯夫人道:“都是儿媳的不是,母亲切莫生气坏了身子,不然儿媳当真是万斯莫辞、罪过罪过了。” 接着,郁清妍又从自己的婢女那儿接过了从外面买回的药,接着又说:“最近,儿媳见母亲神思疲惫、时常犯困,问过府中下人之后,知道母亲近来还茶饭不思,便特地到京城最好的宝芝堂里问了姜大夫,特地为母亲买回这幅药来。还望能帮母亲扫除周身困顿。” 郁清妍模样生得不错,再加上这样柔柔顺顺又好听的话,方才还因为被她冲撞而一肚子火气大赵夫人如今都变了脸色。 赵夫人带笑将郁清妍上下打量了一眼,称赞地啧啧两声后,扭头对昌宁侯夫人道:“谢夫人,你这儿媳可还真是个水灵、体贴、有孝心的孩子呢。” 郁清妍自然立刻谦虚摇头:“不不不,这些都是清妍该做的,可担不起赵夫人如此夸赞。” 这般伏低做小、小心恭维、说话又好听,昌宁侯夫人虽然心中对她还是有些不满,但在人前也不会太为难她。 昌宁侯夫人脸上终于挤出了一分勉强的笑,朝赵夫人点点头,说:“夫人快别夸小辈了,谁不知道你赵夫人的儿媳妇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规矩礼仪,处处周到。她该学的还很多呢。” “好了,好了,你们婆媳啊就不必自谦了。行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很快,赵夫人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而昌宁侯夫人脸上的笑,也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瞬间换成了一片铁青。 昌宁侯夫人低头将郁清妍带回来的药瞧了瞧,多余的话一个字也没说,只冷冷哼了一声,便大步离开了。 留下郁清妍一个人,孤孤零零、可可怜怜的站在原地…… 第1476章 打赌4 “哎……” 眼见谢夫人走远了,郁清妍终是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自从出了那档子事之后,她虽小心谨慎、伏小做低、事事都以母亲的喜好为先、万事皆以讨好母亲为重,可无论她如何努力,母亲对她还是这般不冷不热的。 婢女劝她说:“少夫人别难过了,方才当着赵夫人的面,夫人不也待少夫人你和颜悦色么?” “你不明白……” 郁清妍蹙着眉头,缓缓摇头,“那是有外人在,母亲为了她的颜面,也是为了整个侯府的清誉才勉强给了我几分好颜色,等到赵夫人走了,母亲她不还是连正眼也不看我一眼?” 郁清妍说着低头看了看自己好不容易买回来的补药,就那样如同废物一般,随意被谢夫人扔在了地上,她脸上的无望与难过之情愈发多了几分。 为何她的日子就这般难过呢? 为何老天就这般非要同她过不去呢? 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郁清妍越想越伤心,一双好看的眼睛里不知不觉氤氲起了一层雾气。 婢女在旁边瞧着也跟着红了眼睛,她伸手拉了拉郁清妍的衣袖,说:“少夫人快擦擦眼睛吧,若是叫少爷瞧见了,只怕定会说又是少夫人你行事不当惹了夫人不悦,才会这般委屈了。” “我……我……呜呜……呜……” 丫头这话,更是勾起了郁清妍的伤心事。 自己的夫君分明应该是这世间最最关心自己、体贴自己、照顾 自己的存在,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时间、发生什么也都应该会无条件地站在自己这边。 可,她的夫君如今却…… 但凡发生点什么事,第一时间只会想到是她的不是。 “我……我该怎么办啊?” 郁清妍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颗大颗眼泪如同断线珍珠,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瞧着可不叫人心疼? 婢女抿抿唇,想了想,说:“少夫人,恕奴婢多嘴多舌,其实,少夫人你想要在侯府里站稳脚跟、有一片属于你的天地,无外乎两种法子。要么,便是靠着永平侯府,少夫人你的母家那边给你足够的支撑;要么,便是靠着少夫人你自己的本事和能力了。” “永平侯府……母亲……” 郁清妍摇摇头。 虽然在她不断的努力下,母亲也好、五弟也好,都已经不再将之前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她回永平侯府时,好像一切都和过去一样,仿佛还是一家子和睦亲近没有什么嫌隙矛盾,但,永平侯府这些年的确越来越没落了,并不能给她什么依靠。 若非要说依靠的话,也便只有过去的四丫头,那个不好好待在乡下非要回来和她争、和她抢,还设计陷害、害得她名誉扫地、丢尽颜面的臭丫头还有几分可依靠的。 但,如今,老天爷将那臭丫头的命收了去,她想要靠一靠璃王府的门面都无处可依啊。 “不是啊,少夫人!” 丫头提醒她说:“虽然四姑奶 奶不幸去了,但,如今的璃王妃也要回北燕了啊!” 郁清妍一时间并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摇头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丫头:“少夫人!关系可大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