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只是想当条咸鱼而已呀》 第一章 消失于光的圣人 漆黑空旷的帷幕中，星球们按照各自轨迹缓缓运行。从宇宙诞生开始，有无数的星球消亡、崩解，化为尘埃，而很快又有新的星球就此诞生。这些对于辽阔的宇宙而言，也不过是正常的闪光。 星球中有的千疮百孔，有的炙热难耐，有的极寒刺骨，唯有少数几颗稍微“温柔”一点的星球允许生命的诞生。也许是星球正好处在合适的位置，短暂地迎来了黎明；又或者是星球表面那永不休止的暴风“大发慈悲”，巧合般的露出了一丝缝隙。那些星球的表面幸运地拥有了光芒的照耀，在一切自然条件勉强越过那条红线的情况下，又从那少之又少的可能性中抽取出了正确的组合，从而诞生了生命。 但那些生命也是不幸的，它们甚至还来不及进行一丝思考，便在卷土重来的黑暗中迎来灭亡。哪怕是已经发展出文明的星球也可能因为各种因素走向消亡。文明的灯火在狂风中挣扎。漆黑的宇宙对此冷眼旁观，仿若死神。 然而就在宇宙的某个角落，有一处地方显现出难得的温柔。那里的恒星还很年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能为生命提供适合的光与温度。果不其然，一颗丰饶而美丽的行星就位于附近的轨道上。行星表面到处闪烁着微光，仿若沉睡在母亲怀中的婴儿，时不时发出细微的梦吟。 此刻，星球表面，高楼大厦拔地而起，仿若一片钢铁丛林。无数身影穿梭于钢铁的缝隙间，似乎正在急切地准备着什么。大街小巷到处贴满了宣传，内容各有侧重，但无一例外全都围绕着同一个主题，“新领域时代”。其中，出现最频繁的词便是“源方程”、“宇宙探索”、“跨空间旅行”。 “现在，我宣布，新领域计划正式启动！”一个个体在高台上大声宣布此事，声音通过广播扩散到整颗星球。台下，所有身影一齐高声欢呼，因为探索宇宙的旅程已不再是梦想。 相信在不远的将来，这个种族就能踏入星空、拥抱宇宙……本该如此。 “罗凡博士！平民已经疏散完毕！我们快走吧！” 巨大的光门前，一个带着防护面具的高大男子对着前方呐喊道。跟他一样的还有几十名武装士兵。 错综复杂的管线在满是油污的地上蜿蜒而过，连接到了一个金属祭坛周围。祭坛中央，紫色的圆形光门散发出刺眼的光芒。光门边缘，空间已经出现了不正常的扭曲，仿佛正常的空间正在门的作用下不断瓦解。 祭坛周围伫立着三根金属巨柱，上面刻画的各类图案微微闪烁，紫色的能量在凹糟中流淌。如今，负责护送的士兵们聚集在门前，准备与这个迟暮的世界告别。 他们无一例外都穿着相当先进的装甲。金属外骨骼如同一副副精美的铠甲般包裹着他们全身，银白的外壳在光门的照耀下镀上了一层淡紫色的光辉。他们携带着充满未来感的激光枪，银色的枪身上镶嵌着蓝色的能量管，一旦开枪，发出的射线足以烧穿几十厘米厚的装甲。 全封闭式的装甲使得士兵们全身上下都透露出冰冷的金属质感，仿佛整个人都被所穿戴的装甲所同化了一般，但这点异样跟他们面前的男人比起来却显得微不足道。 在男人佝偻的身躯之下，漆黑的管线如树根一般复杂的交织在一起。身上的实验室白袍早已被污水染黑，大量的管线和机械装置从衣服的破损处“生长”出来，将他原本消瘦的身体生生撑大了一圈。维生机械的低沉嗡鸣声和那些时不时从体表蹦出来的电弧都令人战栗。这个人的身体大部分都已被机械代替，就连大脑都被改造，很难说现在的他到底是人还是机械。 男人原本的人类躯体早已到达极限，现在的他只能依靠身上的那些机械来维持所剩不多的生命。 “下雨了……” 被称作罗凡的“人”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凭空说了句不相干的话。 然后，天空下雨了。 如同回应其话语一般，雨水从天空落下，仿佛是这颗星球想要治愈自己这满是伤痕的躯体，但终究还是无力回天。原本丰饶的土地如今只剩下一片黄土，曾经繁华的城市也早已变成一片废墟，断裂的机械大地仿若垂死的巨兽，等着发出最后一声呜咽。 他那泛白的双眼早已失去视觉功能，只能通过外置的摄像头为他的大脑提供外界的影像。 他就这么站着，任由雨水打湿自己，渗透进自己身体中的齿轮和杠杆中。脚下是散落的研究资料和破碎的玻璃渣，身后应该曾是一个巨大的实验室。如今大半个屋顶已经削去，寒风夹带着雨水冲了进来。光门发出的紫光照耀着这个地方，为这里提供光亮。远远望去，这个小小的祭坛竟成了废墟之中仅剩的光明之处。他望向城市废墟的边缘，脑中的机械已经在向他发出警报。 没有一个士兵发出声响。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等待面前的男子行动。 终于，男子异常平静的声音率先打破了宁静。 “你们走吧。进去后就把门关上。” 与他那触目心惊的外表相反，他的声音是如此的柔和，仿佛古时的圣人吟诵着上帝的福音，使人相信那残缺的皮囊下包裹着一个高洁的灵魂。 闻言，士兵们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他们并没有立刻执行命令，而是站在原地看着男人。 带头的队长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饱经风霜的脸上闪过一丝惋惜。片刻后，他张开嘴，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在话说出口之前，异变发生了。 只见城市边缘突然升起一股浓烟，伴随着一阵仿佛玻璃破碎的声音，城市边缘一道透明的屏障猛地破裂开来。一股纯粹的黑暗从浓烟中流出，以飞快的速度向着内陆袭来。眨眼间，大半的城市从地表上消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兽吞噬一般，本应无比坚固的金属防线在诡异黑暗的侵蚀下纷纷陷落，在钢铁被撕裂而发出的刺耳尖啸中留下狰狞扭曲的残骸。 “敌人已经突破屏障了！”见到城市陷落，士兵们变得有些惊慌。很显然护盾破损的速度超过了他们的预料。 无形的敌人向着众人飞奔而来，势必要将废墟上最后的光明吞噬殆尽。 面对汹涌而来的浪潮，罗凡伸出机械化的右手。数根导线连接着金属支架，和其他零件一起勉强勾勒出手掌的轮廓。此时，紫色的光芒从他的指尖喷涌而出。如潮汐般的猛烈光流裹挟着庞大的能量向着四周扩散，与此同时，罗凡身上的机械开始发出呻吟，脑中的计算机也在一瞬间超负荷运转。毁灭的浪潮与光流迎面相撞。浪潮停下了，离众人所在的位置只有百米之遥。 浪潮中的敌人并没有就此退缩。罗凡感觉得到，对方的力量正在逐步增强，宛如一个猎人般静候时机，等着猎物耗尽最后一丝体力。 “进去，把门关上！”罗凡呵斥道，现在的情况已经容不得犹豫了。 脑中的计算机已经有部分瘫痪，这使得他的思维受到了极大干扰。无奈之下，他只能关闭其他功能，只留下必要的维生手段。他将剩余的能量全部灌输到核心，紫色的光流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在罗凡的反抗之下，他终于勉强阻挡了对方的脚步。 他身上的白袍在汹涌的能量中上下翻滚，身体各处都在传来报错的消息，但他释放出的力量却没有丝毫削弱，反而更加汹涌，势必要将敌人阻挡在百米之外。 队长当即下令，让所有士兵进入光门。在亲眼见证所有手下安全离开后，队长看了罗凡最后一眼，随后转身离去，消失在了光门之中。 “切断能源。”罗凡向能源网络发出指令，切断了能源供给。光门应声关闭，而身处光流源头的罗凡则成为了这颗星球上最后的光芒。 罗凡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望向天空，向着黑压压的云层露出嘲讽的笑容。 “文明的灯火是不会熄灭的。” 语毕，罗凡那半张机械化的脸终于出现了可见的情感。那不是面对死亡的恐惧，更不是无法反抗命运的绝望，而是舍弃一切的觉悟！ 眼前的这个人已不再是垂死的弱者，而是竭尽全力英勇战斗的勇者！ 也许之后，人类会就此消亡，一如宇宙中那些昙花一现的生命，在一番痛苦的挣扎过后终被遗忘。但现在，他选择去相信，那些剩下的人终能重现辉煌，带着种族的希望重新开始。 他的双臂张开，仿佛圣人在接受神谕。白色的电流在他的身上流窜，庞大的紫色能量在罗凡的躯体中奔涌，随后绽放出自这颗星球诞生以来最盛大的光华，那是罗凡最后的反抗。 那一刻，星球表面笼罩的阴霾被打开了一个小洞，一丝紫光穿过云层，带着人类最初的向往迈向了天空，而后……消失于黑暗中。整颗星球最终被无形的黑暗吞噬，消失在漆黑的宇宙中。自此，一颗美丽的星球永远的闭上了眼睛，而它最后的孩子在临终前发出了复仇的怒吼。 罗凡陨落了。他那早已到达极限的身躯在能量的爆发下彻底地粉碎成原子。就在那一刻，他的灵魂出现了。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灵魂。 哪怕是灾难前夕的鼎盛时期，人类也一直没有证明灵魂的存在。而现在，罗凡的灵魂却确实地出现在了世上。他在最后一秒脱离了残缺的身体，在爆炸中短暂地陷入了沉睡。世界的障壁在那一刻打开了一道小口子，那束渺小的灵魂就此离开了这个世界，飘向世界之外的某个地方。 第二章 另一位科学家 杂乱的实验室里，到处都堆满了精密复杂的装置。现在，所有的机械都在飞快地运转，全力维持着培养仓的运行。单看这些，旁人也许只会认为这里的主人没有整理的习惯，但在管线和装置的掩盖之下，地板和墙壁上所刻画的诡异符文则宣告着实验的本质。这里正在进行不被神明允许的实验。 一个头发凌乱的男人正对着操作台输入指令。从身上穿着的白袍来看，这个男人似乎是一个研究人员，但那健壮得堪比战士的身形又显得格外突兀。随着手指下方浮现出一个又一个蓝色的奇特符号，男人以惊人的速度编入术式，粗犷的手指意外的灵活，仿佛一流的钢琴家在演奏乐曲。他的前方就是培养仓，巨大的玻璃罐中，蓝色溶液不断地冒出气泡，细微的电流仿佛有生命般在里面窜动，按照输入的程序进行改造。 “博士，这一大堆奇怪的石头塞哪儿啊？”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一个绿发女孩抬着一大箱漆黑的石头从门外走了进来。 “嘘……”男人身旁看起来年纪稍大的紫发少女看向女孩，做出噤声的手势，“博士在工作呢。” 女孩不以为然地把手上抱着的箱子放在一边，走到男人身旁说：“这都第几次了？妹妹还是造不出来，我都不耐烦……哎哟！你干嘛打我！！” 忍不住给了对方脑袋一拳的少女依旧小声，但语气里多了一丝不快。 “博士都好几天没正常睡觉了，你还是省点心吧。” 女孩揉着脑袋，不服输地说着：“这也没办法嘛，天天看着你们在这里敲术式，我看着都头大！” 女孩看了看操作台上不断闪烁的符文，感觉除了漂亮之外什么也看不出来。 “玛尔，克里斯，安静。”男人发话了，尽管语气平淡，没有任何指责的意味，但沙哑的声音配上庞大的体型依旧显露出一种压迫感。 两人闻言，都下意识捂住了嘴巴。 紫发少女名叫玛尔，绿发女孩叫做克里斯，她们是战姬，由这位男人研发出的人造生命。 “早跟你说多学学符文了，你就是不听！”玛尔对着一窍不通的克里斯，小声训斥道。 “别呀！那些东西我一看就头疼！”克里斯看了几眼仪表上的符号，马上就头晕起来，索性跑到培养仓旁边数泡泡。 终于，男人按下了最后一个符号。罐中的液体也在这一刻剧烈翻涌了起来。 “拜托了，一定要成功啊。”男人抬起头，露出期待的目光。他面容憔悴，明明已经有了严重的黑眼圈，但眼中却闪着激动的光芒。 就像小孩子等待着心爱的玩具一般，他死死盯着罐中的蓝色液体，等待着自己成果的降临。 “快！克里斯，把石头投到分解槽里！”男人回过头急切命令道。 克里斯二话不说，跑回箱子旁，抓起石头就往一边的机器中扔。一阵切割声从机器内部响起，随着克里斯把越来越多的黑色石头投入机器，一些黑色粉末顺着管道进入培养罐中。 粉末一接触蓝色液体，便即刻溶解其中，再也找不出痕迹。与此同时，液体中的术式则开始发生变异。 “加入方尖碑碎屑后果然产生了适应性变异。”男人注意着培养罐中的一举一动，一旁的玛尔则详细记录着现有的情况。 目前一切看似顺利，液体正在逐渐凝聚成人形。而就在这时，一点黑色出现在液体中。就像是在水中滴入了墨水一样，黑色迅速蔓延，很快占据了整个人形。液体表面开始泛起波纹，最终无法维持形体，又变回了原来流动的样子。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他闭上眼睛，再次陷入了沉思中。 而一旁的两位战姬显得正常许多。这些天来他们已经失败不知多少次，就连平常很贴心的玛尔这次都有点习惯了。 “没事，至少知道了这方法不可行。再想想别的办法就好了。” 男人说着，留下了那一罐漆黑液体，走了出去。看来他这次终于决定睡觉了。两位战姬互相看了一眼，纷纷跟上了男人的步伐。 走过漆黑又复杂的通道，他们在黑暗中摸索到了一扇门。用力推开，伴随着金属摩擦出的咯吱声，一丝光亮闯入了这黑暗的通道。 门里面是一个宽阔的走廊，两边的墙壁临时凿出了一个个凹槽，内里放有被褥。男人身后的两位战姬熟练地躺了进去。 “晚安，博士。”玛尔亲切地向男人说晚安。 “我累死了，晚安。”克里斯躺进墙上的凹槽中，接着灵活地在里面扭来扭去，最后选了个感觉最舒服的姿势，一手拉起被子便在狭窄的空间里睡了过去。 而与之前兴奋的样子比起来，男人此刻像是被抽干了精力似的，已经失去了继续交流的想法。即便如此，在面对两名少女时他依然摆出了笑容，不过看起来十分牵强。 他轻轻地点了下头，随后走进了尽头的一个狭窄的房间里。昏暗的灯光照亮了这间简陋的卧室，各类手稿堆积在房间的角落，墙壁涂上了一层厚厚的灰粉，似乎是用来加固用的。 男人躺在床上享受久违的休息时光。他顺手拿起了手边的档案。密密麻麻的文字在发黄的枯纸上有序的排列着。这上面记载着他至今为止的实验过程，顺便兼任了日记的角色。为了保证后续的研究，几乎每一个细节都被他记录在内。他看着自己的笔记，回想着实验的每个步骤。 三号实验，不死神躯。 与之前的两个实战型战姬玛尔与克里斯不同，这一次的战姬我并不打算运用在战斗上。就连她是否能够战斗我也不清楚。但我能断定的是，一旦她被成功造出，那么就能够完成所有同胞的愿景，即驳倒神明的存在。 我知道，仅仅为了证明一个看似异想天开的想法就擅自创造出生命是极为不负责任的。更何况我也不清楚创造出的存在有怎样的个性。根据前两个实验体，我已经知道了生命的成长并非一成不变。每个生命都会拥有自己的性格和成长方向。而这个纯粹为了证明理论而造出的生命，是如空洞一般毫无灵魂，还是充满对未知的好奇心，又或者是个没有理智的怪物。这些对于一个只知计算的学者来说都是难以预料的。 但我依然要这么做。因为，这是人类对于神明的一次挑战。只要成功了，哪怕仅仅只造出了一个不完全的生命，也足以证明神并不是无法用科技去达到的。我相信这一定会是我一生中最具挑战性的实验…… 一篇篇记录翻过，他的目光集中在了稿纸的最后一行。 快成功了……这赌上了他的一切，绝对不能失败…… 那段笔记是如此的潦草，仿若一个醉鬼在酗酒后随意写下的胡言乱语。然而吉特知道，在这段话背后埋藏了多大的牺牲。 看完笔记后，吉特松了口气，把档案重新放回了身旁的桌上。他望着天花板，慢慢合上了眼睛。 他的名字叫吉特，是独自隐居于此的科学家。他所做的实验不被世人允许，更不被道德允许。他……创造了人工生命。 在这以魔法为主的时代，科技本就处于劣势。而主导一切、侍奉神明的教会明面上也不允许生命以这种形式诞生。他是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科学家，也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擅自使用科技的黑暗教徒。 通过亵渎的生命法术，他制造出了名为战姬的生命。她们的身体接受过对于战斗的专门强化，拥有远胜于人类的愈合力、耐力、体力。同时他还为每个人添加了不同的属性和法术模型，让她们可以使用更加复杂的魔法。 这看似疯狂的一切，全都只是因为他那看似虚无缥缈的目标。他想要解读神明，模拟传说中神创造生命的进程，以此证明所谓神力也不过是科技。 他并不像其他邪教徒一样一味地否认神明，更不会去信奉其他莫名其妙的邪神。他承认神的存在，否认的仅仅只是神的权威而已。 他认为人类应当以自己为骄傲，而非一味地去祈求神的恩赐。为此，他创造出了战姬，并把她们视为自己的孩子，细心地培养她们长大。他既不想让她们永远呆在这儿，也不打算让她们加入战争。实际上他早也已准备好了后续工作。等自己死后，他就会让她们自行离开，寻找自己的幸福。这也是身为孤家寡人的他唯一能送出的温柔。 他躺在床上，让不停工作的大脑放松下来。而就在他慢慢入睡时，被他留在罐中的黑色液体却发生了奇迹。 第三章 虚空中的相遇 一片黑暗中，罗凡睁开了眼。这样说也许不准确，因为他已经不存在现实意义上的眼睛了。他仅仅是从休眠中醒了过来，感受到了周围的黑暗。 原本充斥着脑海的机械杂音消失无踪，这种宁静的感觉罗凡已经很多年没拥有过了。他最后一次体会这种宁静还是在几年前，身上的零件还未老化的时候，他在梦里看见了自己的童年，然而很快就被大脑中的芯片强制进入了深度睡眠。 稍微回忆了下过去，罗凡回到现实，认真审视起当前的情况。 无尽的黑暗中没有方向的概念。上下，左右，都已没有任何意义。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否在移动，毕竟这里没有参考物来帮助他辨别。现在只有自己仍在运转的思维可以确认他还存在着。 “我死了？”这是罗凡苏醒后的第一个念头。他的思想并没有因为当前的环境而受到阻碍，依然可以正常思考。 在提出这个疑问后，罗凡立刻笑了出来。 “呵呵，在接受改造时身为人类的那个我就已经死了，现在说这个也没什么用了。”罗凡假装摸了摸下巴，有意识地自嘲道。 改造守则第一条便提到，身份识别以意识为优先，无论更换何种载体，只要意识尚存，便可认为是本人。 “这里应该就是世界之外，不同宇宙的狭缝之中。”罗凡回想起之前的经过，分析出了自己所处的位置，“看样子我的最后一击成功把‘门’打开了啊，这算是因祸得福吗？” “话说回来，‘邪神’理论上就住在隔壁吧，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呢？不过我现在的状态，好像什么也做不了啊。”罗凡漂浮着，在这连时间都失去了概念的空间里尝试去思考逃离的方法。 他看着眼前的虚无，发出了无奈的叹息。 “幸好改造后的我已经适应了这种单调的环境，换做以前我绝对受不了，地狱都比这地方强。” 开了个小玩笑之后，罗凡不再发声，开始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思考上。他现在来到了世界的狭缝中，这个原先只存在于理论中的地方。好消息是他似乎没死，坏消息是他卡在这儿了。以他现在的状态不可能探索这片未知领域，他也没有力量再打开一道“门”。在虚无中，他不断地思考着，回忆着自己曾经的家乡。 罗凡不知道自己究竟呆了多久。这个黑暗的空间永无止境，他甚至以为自己要在这个没有时间的地方永远飘荡下去。 直到某个时刻，依旧是在那片黑暗中，一个机械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通告：我是虚空中的精神生物，现在向您请求共生许可。请求回复。” 虽然这并不是罗凡所知道的任何一种语言，但声音传入时他立刻就能明白其中的含义。面对脑海中突然响起的声音，他没有一丝惊讶，甚至直接在脑海中与对方交谈。 “说明来意。” 困境终于有了转机。 罗凡在脑海中回答着，心理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压力。多年与机械仪器的共生使他承受压力的能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当然，也不排除他生命形态改变的缘故。总之，漫长的等待没有摧毁他的意志，这着实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另一边的机械声听到了回答，也没有过多的犹豫，开始阐述它的经历。 “我的序列码为a606，于星时前从族群中淘汰，现已被困于时空狭缝中。我无法独立生存，目前您是唯一可以与我达成共生的存在。共生后我将与您融合成新生命体，以您为主体成为您的一部分。” 接着，自称为a606的存在简单介绍了它的种族。它们的族群没有肉体，是完全以精神状态存在的生命。它们将自我融入集体，意识之间相互连接，最终形成了一个复杂的精神网络。所有族人都放弃了自我，以族群为一个整体。 按照它的说法，它们原本是生活在世界边缘的生命，在被淘汰后就会被遗弃在虚空中。单个个体在脱离网络后失去了在虚空中自由移动的能力，需要和其它合适的生物共生才能进行空间跳跃，不然只能等待能量枯竭。而所谓的共生，也就是与灵魂进行对接，增大计算能力。现在的它还记录着空间跳跃的方法，但脱离网络的它已然没有足够的算力。它就像是失去了燃料的飞船，只能在虚空中飘荡，而罗凡对它而言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珍贵燃料。 罗凡又问了它共生后担任主体的问题，a606给出的回答是，只要自己能活下去，自我对它来说就不那么重要了。 在刚找到罗凡时，a606还有点担心他会拒绝。毕竟它并不能算是高位种族，而且它在自己的族群中也算是淘汰品。 “以群体联合的思想来进化的种族吗？看起来还不错，以前可见不着这么有趣的生物。不过弱肉强食的法则似乎还在，果然无法轻易改变啊。” 此时的罗凡对a606抱有极大的兴趣。几年前他就自行计算出了数十种生物进化的路径，想要就此完善人类的身体结构。但可惜的是这一切终究毁于一旦。事到如今他的那些研究报告大概已经化作尘土了吧。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了。”罗凡允许了a606的请求，让它与自己融合。 现在的他也不在乎共生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毕竟再怎么说情况也不会变得比现在更糟了。 在变为灵魂状态后罗凡就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而在与a606融合之后，他感到一股奇特的信号充斥着自己，脑海中也突然多出了一些关于世界结构的知识。他没有排斥，细心地感受着这一切。这些知识对他而言远超任何奇珍异宝，毕竟这可是人类之前从未探索的领域，任何一个科学家都拒绝不了此等奥秘。 “居然连思想也数据化了，编码还挺高级的。” 罗凡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连串人类无法理解的奇特符号。尽管因为种族不同导致他并不理解其中的含义，但还是立刻就辨别出了这些符号的作用。这些都是数据化了的思维和记忆。 思想输入的感觉消失了，罗凡又一次回到黑暗中。但这时，他已经不是普通的人类灵魂了。 “奇怪？这灵魂的种族……？!怎么可能!这进化的等级也太低了……” a606察觉到了灵魂的异样，开始惊讶起来。眼前的灵魂明明没有达到穿梭虚空的等级，可却意外出现在了虚空中。这在它至今的记录中是绝无仅有的。当然，它也就惊讶一下，如今完成共生的它也没法反悔了。再说了罗凡提供的算力似乎也够用。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被炸到这儿的。原本我可没打算到这个鬼地方旅游。”罗凡很随意地在脑海中与它对话。找到了离开这里的希望，现在的他倒是有心情开玩笑了。 但a606注意到了罗凡灵魂深处隐藏的情感。身为灵魂种族的它当然能分辨出那细微的波动代表着什么——那是无奈与悲伤。 它有预感，这个生物绝对有着一段难以想象的经历。 “虽然的确很先进，但情感好像还在？也好，反正我也不想再跟冷冰冰的机器打交道了。”罗凡这么想着，继续与a606交谈。 “把知识共享过来吧，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a606接受了罗凡的指令。一直以来的本能告诉它，主体的命令是绝对的。融合过后，哪怕只是人类的命令，它也会无条件地执行。 “知识传输中，传输完毕。” 随着机械声的结束，罗凡脑海中的那些符号全部变成了基础的理论传入了罗凡的思想中。 “原来如此，世界之外是这样啊，真让我失望呢。要是那些教徒还在的话恐怕会崩溃吧。” 他回忆起那些在末日面前祈求神明拯救的信徒们，觉得有些可笑。这下好了，世界上没有神，科学和神明的争论终于可以落下帷幕，可惜这个结论是用整个人类的未来换来的。 罗凡笑了笑，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整合接收到的知识。他并不是神的信徒，仅仅只是个人类科学家而已。 这一举动也影响到了a606。罗凡掌控自己心智的速度快过了它的预期，几乎和它持平，这也就意味着罗凡的意志力已经强到了非人的地步。 “我原以为自己在真理的海洋中乘风破浪，可现在我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个站在岸边望洋兴叹的夜郎。” 整理完知识的罗凡像是在感慨，又像是在叹息。人类过去最顶尖的知识原来也不过是真理的冰山一角而已。话虽如此，如果没有那场浩劫，人类也许有一天也能到达这种高度吧。 抛开心中的感伤不谈，罗凡还是把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问题上。 “要离开这儿看来只有强行脱离和寻找漏洞两个办法。你有什么建议。” 尽管当前的情况仍算不上乐观，但有了点希望总归是让人欣喜的。 “以主体你所能提供的算力，想要强行脱离大概不行，我们还是在比较薄一点的世界壁上打洞吧。”a606答道。 罗凡撇了撇眉毛，如果他还有眉毛的话。“你的用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通俗了？” “那是当然，共生后我语言能力已经跟主体同化了。” 不知怎的，罗凡觉得这家伙的声音里隐隐透着点骄傲。 “言归正传，我们现在的性质就像是主体原世界所描述的幽灵，还是比较弱的那种。只要是对灵魂领域有一定研究的种族都能捕捉到我们。更别提穿透世界壁时我们还会消耗一部分算力。”a606如此阐述着，着重讲明了他们现在离开要承担的风险，“但如果继续留在虚空，那我们终究将耗尽能量陷入长眠。因此，我还是建议进入世界，那样多少还有点希望，只要找到能源补充我们就能活下去。实在不行就找个土着帮忙，大不了被捉起来研究，当俘虏也比饿死强。” 这下轮到罗凡纳闷了，a606突然展现的幽默感让他有点不适应。但仔细想想，a606的这种性格似乎还真是自己的。在接受机械改造后，他每天都处在难以想象的压力中。意志坚韧的英雄终究只存于故事里，现实是大多数人在接受改造后都出现了精神问题。所以罗凡为了保证头脑清醒，在不知不觉间培养出了比较奇特的幽默感。想到这儿，他只好点点头，勉为其难接受了a606。 “但也不是完全没机会。如果运气好，世界壁薄弱的地方刚好有电子设备，只要能用信号连接，我就能用数据化的能力侵入。到那时我们就能安全离开了。” “很好。我还需要时间学习，你先负责探测，如果算力不够了就我来，这能力应该不难学。”罗凡说着，已经开始实践新获得的知识。 a606对于这个主体感到很满意。他虽然是人类，但给它的感觉反而像是同等的种族，交流起来十分顺畅。至此，罗凡和a606在命运的指引下前往那个向他们发出邀请的世界。 第四章 降临 也不知过了多久，罗凡学习了全部的理论知识，剩下的他打算全靠实践去延伸。他到底还是人类。对于他了解到的一些更高级的存在而言，现在的他对知识的运用还太过于肤浅。 就在他回味知识的余韵时，a606欢快的声音把他从沉思中唤醒。 “主体，任务完成！前方世界薄弱处发现高等躯体，目前处于残缺状态，请求立刻行动！。”a606依旧是那般机械声，只不过语速变快了一点。罗凡知道这是a606在尝试表达喜悦。 “接入。” “明白。” 像是被强行拉入沼泽里似的，罗凡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数据化后经过了剧烈的压缩，从很小的裂缝中挤了出去。明明没有了身体，可那压迫感还是传达到了他的意识中。这也是罗凡成为灵魂以来第一次真正有了知觉。 还没有等他适应，压迫感便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依旧不变的黑暗。 “报告情况。”罗凡感受着四周，却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同。他原以为自己会看到一片宽阔的网络空间，再不济至少来个电灯泡发点光也行啊。谁知道睁眼后还是这么黑。 “扫描中——扫描完毕。报告主体，此躯体与我们的适应性非常高，几乎可以算作完美载体。只是目前躯体似乎尚未完全，各种感知能力处于关闭状态，而内部程序与躯体都处于残缺状态。”a606急切地答道。躯体跟他们的相性远超它的预料。 但哪怕a606如此回答，罗凡也一直保持着平静的心态，直到他听到a606接下来的话。 “这具躯体已具备基本的物质重构能力” 这意外的结果让罗凡一直维持的冷静产生了动摇。他对此有了些猜想，但现在还无法证明。 “完全修复的可能性有多大。”罗凡还是选择集中精力处理当下的情况。 “以目前我们的科技水平和能力，成功率为零。” “只修复活动机能呢。” “难度较大，目前的数据库中缺少相应的蓝图，只能我们自己动手连接。好消息是这具躯体似乎是液态的，改造起来很方便。” “试一试吧。”罗凡说着，感觉有点够不清情况。总之当前他们幸运的找到了躯体，脱离了无尽的虚空，但因为躯体坏了所以要自己修。 话说液体是什么鬼？这躯体到底长啥样？ 罗凡觉得自己的生命形式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接下来无数闪亮的淡蓝色编码浮现在罗凡的脑海中。a606正化作信息进行着解析这一环节。 a606向罗凡展示了这具躯体原有的设计图，在看清是个人形后罗凡终于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自己变成史莱姆了呢，现在看起来似乎是个液态机器人。不说别的，光是人形这一点就算不错的了。毕竟当人类这么多年，突然变个形态还是会不适应。 但接下来的工作并不顺利。这具躯体与其说未完成，倒不如说残缺不全。光是那些漂浮破损的数据信息就够让a606和罗凡头疼的呢。当前他们也只能寻找与躯体控制有关的程序，尽快建立与外界的联系。 随着修复工作的进行，a606陷入了超负荷状态。由于计算量过于庞大，哪怕是它的计算能力也有点吃力了。罗凡自然也加入了进来。他以极强的适应力与a606进行着磨合。虽然是人类，但接受了a606所有知识的他计算能力也绝对不差。毕竟他在人类中也算是顶尖的那一批科学家。 两个意识在联合计算的过程中慢慢统一起来。 这具躯体与机械很像，有着最基本的导体线路。这有点类似于计算机的内部线路，但却因为躯体是液态的而变复杂了很多。 罗凡与a606把躯体的功能分为一个个能力支点。将每一个支点解析重塑，再以上一个支点为基础自主推演下一个支点。而躯体的高级之处就在于那多如繁星的能力支点。以至于罗凡现在都不知道这躯体具体长什么样，毕竟连感官都没有打开。 哪怕有了a606提供的技术，有些过于复杂的支点凭现在的他们也无法解析。最后罗凡他们绕过了大部分的支点，只修复了用于维持形体和运动的那一部分。尽管如此，他们也进行了上万次的计算和数不尽的失败。 在此期间，他们还解读了这其中所运用的计算机语言和配套的知识。老实说刚开始罗凡还有些惊讶，这里面植入的知识全面的有些多余了。在庞杂的记录中，从最基本的算数历史再到高阶魔法都有涉及。这些知识似乎有个定时开关，罗凡推测应该是打算在躯体运行一段时间后再分批开放知识进行学习的。不过a606帮忙把权限锁解开了，现在罗凡对这个世界的知识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修复完毕，躯体完成度0.7％”a606汇报着躯体的修复情况。 罗凡听后有些吃惊:“这副躯体完成后是什么样。” “以目前的资料来看，推测此躯体完全状态具有极高的耐力和恢复力，同时具备永生的性质。” 听到“永生”两个字的时候罗凡还稍微激动了下，但仔细一想他又发现这好像没什么用。自己连老家都没了，要永生来又有什么用呢？ “主体，这个躯体可以帮助您完成更多的探索，科学的深渊总有一天会被您所穷尽。”a606在吸收了一部分罗凡放出的记忆后对他提议道。它知道罗凡一直以人类之躯探索着科学的力量，甚至寻找过成神的阶梯。 “之后再说吧。”罗凡很少见地放弃了思考。他的眼中有了一丝在a606看来无法分析的情感信息。 “遵命，启动中——启动完毕。” 另一边，阴沉沉的实验室中，吉特挠了挠头说道：“奇怪了，召唤仪式明明成功了。为什么还没动静呢？” 此时的他身穿仪式用的长袍，提着长长的下摆跑到了培养罐旁边。召唤用的袍子实在是太长，不用手提起来一定会摔跤。所以一个大男人穿着长裙跑步绝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没毛病！ 吉特整个人贴在罐子上观察着，里面的液体仍旧毫无波澜，一点也没有生命迹象。他好不容易进行一次完整的召唤，花了不知多少宝贵的材料，不说召唤个幽灵领主，吆喝来一个无意识的浮游灵总行吧。 吉特再一次检查了地面的符文，确定仪式的确生效，但那堆依旧没有任何动静的黑色液体又诉说着他的失败。在一番纠结之后，吉特离开了这个地方。 大概过了几个小时，罐中的黑色液体突然翻涌了起来。液体在不断塑造又不断垮塌的过程中慢慢组成了一个娇小的人形。 战姬诞生了。 第五章 大概是神 纯白色的皮肤上满是黑色的黏液，遮住了大部分的身体。黑色的头发像是刚从水里出来似的，一束束地粘黏在一起。她的身上虽然沾满黏液，但身形却异常精致。漆黑的指甲搭配上纯白的皮肤，使她看上去如同一个精美奇异的小人偶。 她睁开眼，其中没有瞳孔和眼白，只有无尽的黑暗。就像是黑夜进入了她的眼中一般，美丽的同时又给人一种未知的恐惧。 接入了视觉，罗凡和a606终于看到了这个新世界。不过也不能算看到。在罗凡眼中面前只有无数正在流动的彩色光晕。就像是各种热成像和透视仪叠加在了一起，大量交错的色彩使得罗凡一时间无法分清方向。 “此躯体可以看见不同的能量波动，每个部位都拥有极为高级的感知能力。”a606解说道。 罗凡也的确体会到了这种新型视觉。他盯着面前类似玻璃的屏障看了一会儿，稍微适应了后便决定采取行动。 按照以往无数次的实验经历，他感觉到这具身体本身就是一个高精度的探测器。罗凡伸手触碰到了罐子的内壁。正当他想用力按一按时，容器碎裂了。它因为罗凡的触碰产生了裂痕。 裂痕向四周延伸，最终使其化为了一地的碎片。罗凡看了看满地的碎片，意识到自己刚刚启动了这具躯体的功能——它能在一定范围内操控物质。 罗凡控制着躯体，同时叫a606调整好能量输出。他感觉自己像是在使用一台高精度仪器，不容许一点操作失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躯体很不稳定，随时都有崩溃的风险，大概是连接躯体时跳过了几个重要支点的缘故。 他又看了看四周，发现这里居然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一座实验室。虽然技术有所不同，但基本的工作原理他还看得明白。他看向面前的操作台，立刻从之前注入的记忆中找到了相应的说明。 在好奇心驱使下，罗凡控制躯体迈出了第一步，走到操作台前调出一系列资料。 与此同时，吉特被自己床边的某个警铃吵醒。 刚睡着不久的他在看清警铃上的标识后立刻清醒了过来。他冲出卧室，立刻叫醒了两位战姬。 “玛尔，克里斯！战姬的培养仓出事了快去看看！” 玛尔闻言翻身而起，克里斯反应慢了半拍，但也很快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三人当即赶往实验室。 “不错呢，看样子这个世界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随便进入的世界能有这种等级的文明也还算走运。”实验室内，重生的罗凡在脑中自顾自地说道。在a606的辅助下，为新生战姬准备的学习资料在几分钟内就被完全吸收，使得她直接学会了这个世界的语言。 照理说，新生的战姬需要花上几年的时间才能消化吉特输入的全部资料。那时，她们也将成为一个成熟的战士。这也是吉特考虑到战姬本身的成长速度所设计的机制，不过对罗凡和a606而言，吸收这点知识也就几分钟的事。 “主体，探测到三个人正在靠近。”a606提醒道。 “吉特、玛尔、克里斯吗，在睡觉前先见一见他们吧。”罗凡飞快地敲击着符文，动作灵活到一点也看不出是刚出生的战姬，“能量还够用吧。” “如果只是见一次面的话……” “知道了。” 当三人冲入实验室时，他们面前的是这样一幅景象。一个看起来十分年幼的小女孩正站在操作台前。她似乎是预料到众人的到来，在众人进门来的那一刻便扭过头看向了她们。如陶瓷般洁白光滑的身上并没有衣物，取而代之的是流动的黑色液体。它们从小女孩的身上流下，又像是有生命似的爬回原处。更加引人注目的是她那没有瞳孔的眼睛，全是如黑夜一般的黑色。虽然外貌因为没有打理而显得有些凌乱，但这并不妨碍她那如同洋娃娃一样可爱的面容。 双方都僵在原地，一时之间没有任何反应。新生的战姬短暂地打量了三人，随后便转身向房间角落的水桶走去。而吉特等人对此也迟迟没有动作。等他们回过神来后，战姬已经化作液体流到了桶子里。 想起过往的经历，罗凡的心中不自觉地产生了一种亲切的感觉。那是对同胞的怀念。 在虚空中呆了这么久，终于再次见到人类了。尽管罗凡很清楚那跟自己原本的同胞不一样，但这并不妨碍他触景生情。对方的呼吸、心跳、声音，都会让他想起曾经。 在化作液体之前，罗凡也曾想进行短暂的对话，只可惜因能量，或者说是魔力不足，对话终究没能顺利展开。最后的她走路时一瘸一拐，看似平淡的表情里也充满了疲惫之感。她的躯体开始不断化作黑色液体，越来越不稳定。如果不是附近有水桶，那么吉特之后恐怕还要用抹布把她收集起来。 回过神来的众人看着变回液体的战姬，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对策。 “这孩子果然只是半成品，但是她之前是在……操纵符文？！她的智商这么高吗！”吉特兴奋地想着。面对未知的灵魂，吉特心中又惊又喜。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无数种可能。 战姬虽然已成功造出，但性格不明。有没有缺陷，是否有敌意，智慧到了何种程度，这些关键的信息现在全都不知道。 但吉特并没有就此气馁，事实上，这个战姬光是能动起来就足够他欢呼了，而此时她展现的特质更是让他看到了成功的曙光。 与此同时，仍保有意识的罗凡也在跟a606交流。 “没想到能量这么快就用完了，话说这个叫吉特的科学家挺厉害的，虽然只是意外，但他居然削弱了世界壁。” 在称赞对方才华的同时，罗凡也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魔法力量。 现实世界中，玛尔和克里斯开始收拾残局。 “博士，你到底造了个什么啊。”玛尔的心中对这个新诞生的奇怪战姬感到惊奇。 “对呀，她到底根据什么造出来的。感觉有点恐怖啊。”克里斯跟着问道。刚刚的战姬简直就跟恐怖故事里跑出来的一样，她从各种意义上都难以想象。 “呃……大概是神吧。”科学家看着桶子里重新恢复平静的液体，眼中也有疑惑，但其中又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 玛尔，克里斯:？？？ 第六章 神咸鱼才对! “整理资料，统一情报。”罗凡一边发布指令，一边操纵着之前见过的奇异符号修复躯体。凭借他惊人的学习能力和a606提供的机械意志，他已经掌握了这种新的编码方法。 a606立刻按照命令对收集到的资料进行整理和分类。照罗凡的命令，着重对这个世界的历史、军事和魔法进行分析。 “对了，我把记忆传输给你。”罗凡说着，一边把权限打开。由于罗凡是主体的缘故，a606一开始并没有完全接收罗凡的记忆，仅仅只是在人格上进行融合而已。 a606带着愉悦的心情快速地接受主体传过来的记忆，这对它而言无疑是一种荣誉。 对于拥有漫长生命的它而言，罗凡的生命是如此的短暂又低等。从社会结构到文明水平，都远远不及它原来的种族。但它也看到罗凡的不同。他身为人类，却拥有一个极为高贵的灵魂，同时，它也看到了罗凡的悲伤和苦痛。 a606接收完毕后，仅仅只是汇报了一声，不再做过多的发言。罗凡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之后也很快投入了工作中。 接下来的日子十分枯燥。在这个连时间都无法感知的黑暗中，除了一串串蓝色编码和快速计算着的新融合生命外便再无他物。罗凡和a606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工作，没有丝毫怨言地进行着工作。 “主体，您是不是还要说些什么？”a606问道。从它接受了记忆后就一直觉得罗凡有事要告诉它。 罗凡沉默不语，只是点开了旁边的一个奇特符号。瞬间，一个蓝色的屏幕出现在他们面前。 “妈妈，我出去玩了!”一个小男孩笑着，那是这世界上最天真的笑容。 “真是的，晚饭前回来啊!”一个平凡的妇人在门口喊着。看着孩子越跑越远，她不禁笑了，那是这世界上最温柔的笑容。 …… “同学们，你们长大后要当什么啊。” “我要当老板!” “发明家!” “化学家!” 老师看向一直在桌上偷偷画着什么的罗凡。 “罗凡，你长大想当什么？给大家说说吧。” 小男孩抬起头，脸上满是骄傲地宣布: “我要当大英雄!” 说着，他举起了他的画。画上，一个穿着超人衣服的英雄站在高台上，周围全是美丽的鲜花与簇拥着他的人群。 “哈哈哈，这家伙还没长大啊!” “还说英雄呢!卡通看多了吧!” “你们也别笑。毕竟罗凡成绩垫底，智商不高啊!” 老师听着全班的嘲笑声，让他们安静了一下，又接着耐心地问道:“罗凡是想要当警察或者消防员吗？” “不!”小男孩反驳道。 “英雄就是英雄，不是警察也不是消防员!”年幼的音调又带着一丝倔强，老师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 “世界上没有英雄这种职业啊。” “有的!如果没有，那我就是第一个英雄!” …… 看到这里，罗凡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而影像还在继续。 …… 年轻的男子戴着眼镜，飞速浏览着蓝色屏幕上的资料。随着资料的解读，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恐慌。那一个个字符仿若摄魂的幽灵，促使男子加快拖动屏幕的速度。最后，他删去了所有的资料，看着空白一片的屏幕，仿佛在看一块没有名字的墓碑。 …… 穿着白袍的男子面无表情地站在墓园中，一言不发。天空中的阴云遮盖了阳光，让他得以更加冷静地思考。 …… “罗凡博士，恭喜您成为新时代获奖数目最多、研究范围最广的学者。您的研究成果已经拯救了成千上万人的生命，给这个世界带来了更多宝贵的和平。” 男子站在辉煌的颁奖台上，看着下方聚集的人海。这里有名扬四海的商人，相处已久的同事与权高位重的政府官员。但即使身处如此浩大的人海中，身材消瘦的他也还是如此显眼。没人察觉到，在这些人中，只有他像个异类。 男人看着已化作地狱的世界，一直以来积累的疲惫终于到了极限。他连憎恨都发不出来了，一切情感最后都只能化为一声叹息。 …… 瘦成皮包骨的男人垂着头坐在老旧的沙发上。早已麻木的他任由手上的香烟落下白色的灰烬，一起落下的还有他的生命。 …… 最后，紫色的能量中，包裹着一个极为渺小的人影。那就是罗凡，曾经的英雄。 影像到这儿就结束了，罗凡没有说任何话，仅仅只是跪下，嘴里发出短促类似于哭泣的声音。之所以说类似，是因为他现在就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什么英雄……什么天才!从头到尾，都只不过是一个天真的小孩罢了。只是一个……想做英雄梦的幼稚小孩!” 罗凡毫无形象地跪着，情感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剧烈。a606只是在一旁看着。它明白了，罗凡尽管有接近神明的智慧，但他的内心依然是当初的那个小孩。他的时间永远停留在了他还充满着梦想的时刻。 a606不可能反对主体，当然它本来就没有任何轻视主体的打算。它从罗凡的数据中看到了他的本质。一个反抗了一切的英雄。 与罗凡融为一体的它可以感觉到，罗凡那足足存积了数十年的感情。 罗凡并没有哭太久。他的苦痛终究还是消失在了他的冷漠中。他压下了自己的感情，强迫自己变成了一台思维机器。 “如果愤怒能解决问题，那这个世界没有失败可言了。”罗凡依旧保持着儒雅的姿态。他如同一位朝圣的信徒，平静却又孤独。他拥有人性的一面，可同时又看清了世间的一切。 他习惯了失去与孤独。 他张开怀抱，从微睁的双眼中看见了他所生活的家乡。一颗蓝色的星球出现在黑暗的空间中，那是罗凡用自己所有的记忆所还原出的家乡。 他竟然瞬间就构建出了地球的模型，可见他当前的运算能力强到了何等可怕的地步。 “虽然没有变成我梦想中的乌托邦，但它依旧很美啊。”罗凡环抱着那颗美丽的星球，眼中满是怀念。 “主体，我认为您不用为此过于自责。您的种族已经做的够好了。”a606在一边安慰着罗凡。它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痛苦无比的情感，只能尽可能用自己的方式来安慰他。 同时，它也没有想到，罗凡竟然窥探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代价绝不是一个人类能承受的，可罗凡不光做到了，而且还成功反抗了它的来临。 “我明白，过去已无法改变，但未来却是无限的。”罗凡最后想过自己所爱的一切，眼神变得清澈起来。 “我当过英雄，也当过罪人。现在，我想当一个自由自在的人。我……干脆当一条咸鱼算了。”在那一瞬间，罗凡的画风好像变了。 “咸鱼？呃……主体？我问一下。你指的是你那个世界整日闲闲没事做的咸鱼吗？”听见罗凡不按常理出牌的答案，哪怕是高智能，记录众多种族资料的a606也不免有些转不过弯来。 “嗯。我想以一条咸鱼的身份感受一下世界。你懂吗？” a606感觉自己的运算似乎出了些问题。但它还是尽快给出了回答：“虽然不懂，但明白，主体。” 而后就是对躯体的解析与修复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罗凡和a606完成了对躯体最初的修补。当然，还是有很多地方没有完备。期间，罗凡要求先把触觉和味觉功能完善让他可以去吃东西。这个要求让a606罕见地停顿了一会儿。罗凡还以为它出故障了呢。 “我想见一见外面的世界。我们应该创造一个可以收纳物品而且足够安全的睡袋。”罗凡向a606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往常他都会自己去想，但现在依靠a606的计算能力会更快一点。不过在提出这一要求时，他心里就已经有了大致的方案。 “用源方程正好能造出来。”罗凡说着，向a606展示了他的知识。 所谓源方程，是当年罗凡主修的方向，也是他所处的文明飞向星空的关键。它主要运用于材料学，能够对物质进行分子上的改造。有了这种技术，大量稀有材料就能被无限制地生产出来，如果条件合适，他们甚至能把空气变成金属。但罗凡也知道，那东西的实际用途是用来计算物质的结构模型，是一种更接触物质本质的理论。 “计算中——计算完毕。根据主体记忆中的军用便携式武器库和防核装甲车为基础，可通过源方程加入稀有合金，以记录下的强化魔法进行安全防护。最终成果应该足以抵抗核弹，巨型魔法以及高位存在的普通攻击。” “防止透视与探测的功能加上了吗？”罗凡依旧平静，仿佛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当然。” “躯体能量恢复了吗。” “距离上一次活动已有两个月时间，目前躯体被创造者保存在实验室里。现在积累的能量足以支持几天的活动。” “同时躯体完成度2.0％，已运用源方程修复基础干涉功能。世界的一切物质与能量都能够在极小的范围内被躯体感知并进行简单的扭曲操控。以这世界的标准来看足以达到完美隐身与物质穿越。” “听上去挺好用的，准备行动吧。” 第七章 迟来的长眠 同样的玻璃容器中，黑色的液体慢慢组合成了娇小的人形。虽然从外表上看和以前没什么不同，但只有罗凡和a606清楚，这躯体到底产生了多大的变化。这次是在一个狭小的房间，看样子科学家似乎已经将这具躯体保存了。 原本容器连接着警报。一旦发生什么异常，警报就会立刻响起。不过很可惜，躯体新的能力可以完美地骗过警报。 这警报的原理是光线感应，一种类似魔力线的东西密密麻麻地穿过了容器内部，一旦被阻断就会触发警报。罗凡直接用新能力让射线直接原封不动地穿透过去，压根不会触发警报。 在骗过警报的同时，罗凡还悄悄地定格了警报器，让它继续运作的同时失去报警功能。 “开启反射和穿越功能。” “遵命。能力已开启。” 只见刚出现不久的小孩突然消失不见，这是罗凡将光给完美地进行扭曲后产生的结果，视觉上已经达到了隐身的目的，同时罗凡操纵躯体轻松地走出了容器。 与上次直接使得容器破碎不同，这次罗凡感受到了能量的波动，并以此找到规律穿越了物质。这具躯体就拥有这种力量，特殊的材质让她能够轻易地进行物质穿梭。 “这躯体的材质正好用来穿梭。”罗凡感叹着，随意地穿过一面面金属制的墙。 接下来，罗凡把整个研究所逛了个遍，收集了所有需要的工具和金属原料，顺便还抽时间看了几眼魔法书。他一路上畅通无阻，还选择性地观赏了战斗的场景。 “呃!”正在进行战斗测试的玛尔突然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同样在战斗的克里斯一边问道一边迅速地挥舞着利剑，利落地将面前的机械斩成几段。现在身披铠甲的她看上去就像传说中的女武神。 “我总感觉刚刚有谁从我身边走过。”玛尔回答道，身上冒出了冷汗。刚刚那种感觉她还是第一次出现，就像是一个危险的怪物刚从身边经过，而自己又幸运地没被发现。 “嘛，应该是你多心了吧。你的神经一直都太紧绷了。”克里斯打趣道，战斗的速度却丝毫不减。 “希望是吧。”玛尔细说着，心中仍旧有些不安。 另一边，结束研究的吉特刚想喝一口咖啡，可当他把杯子拿到嘴边时却发现…… “咦？咖啡呢？”杯子空了。 正在构建睡袋的罗凡正和a606交流着。 “那咖啡的味道还蛮不错的。幸好事先修复了味觉，不然就品尝不到了。” “经分析，刚才所喝下的液体里含有高品质的咖啡因，对人类具有强烈的提神作用。” “以后找时间要点咖啡来吧。” “已记入备忘录。” 罗凡就这样决定了博士手中那些珍贵咖啡的未来。博士万万没想到，他的珍贵咖啡已经被自己所创造出的战姬盯上了。 重新回到房间。 在罗凡的控制下，女孩用那小巧的手操纵着精细的工具，慢慢地进行“睡袋”的构建。数个魔法阵在她小巧的身躯周围环绕，警示器被她轻而易举地骗了过去。在那双灵巧的双手下，一个方形的物体正在慢慢形成。有的材料直接使用，没有的就用源方程转化出来。基础零件尽量用现成的，实在不行就扭曲物质结构再由a606负责设计构建。 “所谓的魔法本质上是一种高等的模型，而魔力经我推测大概是一种特殊的粒子，经过模型的构建引导以达到干涉物质的目的。虽然具体的成因和控制方法还不清楚，但只要记录下基本的模型，实际运用起来并不复杂。”罗凡自顾自地通过解释魔法来打发时间。 “完成框架构建，加入稀有金属并用源方程融合。加入防探测法阵和能量隔板。”他一边说着，一边对原有的设计进行改动。魔法这种东西在罗凡看来跟源方程一样，只要让a606记录下来再将其运用到物质上就行了。 “主体，设计图案改好了，您看一下。”a606传输了改动后的设计图。 罗凡仅仅看了一眼就把图纸退了回去。 “不行，防御层给我加到七层。防电磁干扰的材料也加上。” “可是主体，按您这样设计的话，这睡袋可以堪比宇宙战舰的甲板了啊。”现在就算是a606也吓呆了，它没想到罗凡居然把一个睡袋设计成这样。 “嗯哼，我就是要这样。要是我睡觉时被打扰就不好了。”罗凡一脸不在意地说着，顺便看了一下自己的进度。 “这……冒昧地问一下，主体您是要去哪里睡觉啊？” “不知道，但保险一点比较好。因为我哪儿都可能会去。继续，把空间接口安上，扩大贮藏容量，我要多带几床棉被。” “是……主体。” 怎么感觉主体说要当咸鱼后，思想反而变古怪了呢。以前是冷静得不像人类，而现在，虽然无法具体形容，但是感觉更奇怪了! 虽然罗凡的要求十分古怪，但a606还是按照他的标准把设计图做出来了。 “强电磁干扰隔绝实验，成功。已加入防御模板。 战术性储存空间附加储物魔法实验，成功，储存空间扩大。 魔力隔绝实验成功，加入第七层防御。” a606汇报着完成进度，又帮着罗凡调试“睡袋”的内部构造。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罗凡拿着工具开始做最后的加工。随着小手的运动，在法阵的配合下，一层紫红色软金属覆盖在了“睡袋”内部。 一个漆黑的棺材被造了出来。棺材的边沿处用特制的金色合金固定，外围配上金色花纹，里面则是红紫色的合金，看上去非常冰冷坚硬，同时底部还配有固定用的黑色锁链。不过最显眼的是棺材外层那一副刻着繁琐花纹的金锁。棺材足足比罗凡和a606所使用的躯体大上几倍，犹如古代的遗物一般，透露出神秘的气息。 “主体，这个睡袋怎么感觉有点像你记忆中的那个叫做棺材的物体呢？” “有什么问题吗？”罗凡淡淡地说道。 “果然。”如果a606有实体，现在一定在叹息吧。 居然把这种东西叫睡袋。 看着眼前辛苦工作后凝聚出的劳动结晶，罗凡感到非常的欣慰。他控制躯体躺了进去，从里面锁上了棺材。 “这下就好好的睡一觉吧。晚安，a606。” “嗯，晚安，主体。” 随后罗凡就再一次睡去，a606也跟着他一起陷入沉睡。这一次，没有计算，仅仅只是单纯地睡去而已。照罗凡的话说，这叫作产品体验。好不容易造出了“睡袋”，不用一用怎么知道好不好。 而就在罗凡与a606陷入沉睡后，大概过了几天，终于注意到异常的吉特带着两个战姬站在棺材前，像大脑运转停止了一般问道:“谁能告诉我这棺材是怎么回事，战姬又跑那儿去了？” 克里斯在一旁冒着冷汗说道:“那个……应该是在这棺材里面。” 吉特直接崩溃地咆哮道:“这我当然知道，问题是她怎么出来的，又是从哪儿把棺材弄来的。” 玛尔回应着:“呃……这是个谜?” 所以吉特对棺材进行了高强度的探测，当然什么也没探测到。除了棺材上的花纹之外，他无法从这具棺材上获得任何信息。同时他还发现警报器被莫名其妙地定格了。在他气得直咬牙之后，就直接把棺材放在了实验室里，没事就一直盯着它。而此时，反观罗凡，正在棺材里呼呼大睡。 第八章 一觉醒来在水里怎么回事 罗凡第一次体会到了休眠的感觉。时间纯粹变成了数字，一切感知都被剥夺，就连思考也彻底地冻结起来。罗凡每次都是刚刚失去意识，下一秒就被自己设定的检查机制“叫醒”，确认之后才发现现实中已经过了几个月。 罗凡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度过了两年，战姬也慢慢地变多了。除了罗凡，其他的战姬都随着时间慢慢地变强了。 总之就像是热血漫画的情节，每个被制造出的战姬都在战斗中变强，当然这一切对与罗凡来说也没什么意义就是了。他早就不关心世界会怎样了。不过因为这几年出了一些事，导致罗凡再一次醒来遇到了一些麻烦。 刚刚从棺材中苏醒的罗凡:“a606，现在是什么情况？”罗凡此刻正站在黑暗冰冷的海水中，至少在他所感知的数据中是这么回事。 “报告主体，我们在运送的途中掉进海里了。”a606如实回答道。 早在一年前罗凡就安排a606提前醒来并观测外界情况，就是为了看看棺材被移动到了哪儿，顺便考虑一下之后要不要找个新归宿。在a606的观测中，棺材先是被吉特命令其他战姬搬运到新据点，然后又是为了躲避教会追捕，运到了船上准备前往另一块大陆，结果遇到了暴风雨，棺材直接掉海里了。 “那个科学家呢？” “已经定位了。在距离我们几千公里以外的海港。” “能量储备如何?” “已经足够我们用上两个月了。” 罗凡控制躯体呼出了一口气。实际上只是做做动作，这具躯体好像并不需要呼吸。罗凡在这几年里并不是一直在睡觉。通常每过几个月罗凡就会自己醒过来，然后在躯体保持液态的情况下调试躯体的机能。现在仅仅是水压和海流，根本奈何不了罗凡和a606。 黑暗的海底无法给现在的罗凡带来哪怕一丝的恐惧。这里的一切在他看来与平常的景色无异，依旧只是流动的粒子。 战姬伸出手，让海水从指间流过。她的身体竟然比这片深海还要冰冷。 “终于啊，我不怕黑了……”罗凡说着，又是一手挥过，搅动的不只是海水，还有那无尽的黑暗。令常人恐惧万分的深海对他而言是如此的普通，仅仅是一种景色而已。 片刻后，罗凡似乎厌倦了这片黑暗。 “追。” “遵命。” 她重新盖好有点大过头的棺材，把它背在背上，再用底部的锁链固定在自己身上。随后她微微弯腰，纤细的小腿猛地一蹬，在将海底蹬出一个大坑的同时整个身子如同鱼雷一般冲了出去，在水中留下了一长串气泡。那小巧的身躯仿佛充满了力量，即使在强大的水压下速度也丝毫不减，甚至隐隐有加快的趋势。 根据a606的推测，此时他们正处于几千米深的深海，想从海底跑上去得翻过好几座海底山脉，同时还有不确定的海流在干扰路线。不过罗凡也正好想借此机会运动运动，所以也没什么问题。 “主体，前方两百米处有合适的海流。”a606一边分析着海水的流向，一边调试躯体的各个机能。这具躯体拥有可以在任何环境变形适应的能力，但以现在的情况还无法自动调整，所以为了应付海底的水压和高速移动的压力，a606需要根据实际情况随时进行微调。 这种程度的计算量哪怕是罗凡曾用过的超级电脑也很难达到，不过a606明显超出了电脑的级别。别说根据情况随时调整，a606还可以分心跟罗凡聊天。 “好，准备。”罗凡注视着眼前的海流。海水的流动在她的眼中变得清晰可见。 “跳!”猛地一跃，罗凡和a606带着棺材一起乘上了海流，以极快的速度向某个方向前进。 “主体，可以脱离了。”a606一边计算一边提醒道。 另一边，一听到a606的提示，罗凡便立刻发力，短暂地从海流中撕开一个空洞，从中钻了出去。而这段对话，实际上在外界看来连一秒都不到。 a606与罗凡彻底地融为一体，他们之间的对话就如同通过神经传输信号一般，拥有两股意识，可是却能以一个个体的形式同时思考不同的事，并做出绝佳的配合。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的生物。 另一边，一场暴风雨正侵袭着海港的住宅。大颗的雨滴落在房顶，与屋外的狂风一起不断发出声响。而在一家小旅馆内，油灯发出的柔和的淡黄色光驱逐了雨夜带给人们的不安。在灯光下，一群人正在为从这次的暴风雨中脱离而庆幸。 “太好了，没想到居然能从那么大的暴雨中平安靠岸。”吉特一边用着从旅馆主人那儿拿来的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滴一边感叹道。 这些年来一直被教会的人追逐让他疲惫，不过幸好因为自己做的事好像太过于严重，教会居然没有把自己的名字和外貌公开，甚至连通缉令也没有放出。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吉特知道，教会大概是想要秘密处决自己，所以不会让自己的信息外漏。 “对呀，不过船最后还是沉了啊。”一个小巧的蓝发女孩也是一边擦着头上的水滴一边说道。她是吉特创造的五号战姬玛雅，性能有一部分是模仿的三号战姬，也就是罗凡。 “你这就说得不对了，好歹我们全部平安啊。”一个有着褐色皮肤，身穿皮甲的少女说道。她是四号战姬蒂姆，是操控土系魔法的好手。 “恩恩，全员平安就是最好的。”玛尔也在一旁点头表示同意。经过几年的成长，玛尔也长成了一位优秀的女子。紫色的头发如今已及腰，高挑的身姿与暗紫色的瞳孔也显示出成熟女性的魅力。作为第一个造出的战姬，她已经懂得去背负责任，去保护博士和自己的姐妹。 “话说回来我们的物资不是没了吗?全掉海里喂鱼了。”克里斯一边帮着现在最小的六号战姬韵律擦干水一边说着。 一头黑发的韵律现在正闭着眼睛享受着姐姐的服务。她从旁人看上去是最小的一个，但实际上体内蕴含的力量却可以说是最强的，当然没有算上罗凡这个特例。 克里斯也随着年龄增大而慢慢变强，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的战士了。当然，以她那种贪玩的性格想像玛尔一样好好做榜样是不可能的了。 “没关系，反正只是些杂物罢了，到了集市上我们再买。”吉特摆手说道，给人感觉特别轻松。 “话说回来装着三号战姬的棺材呢。”吉特像是突然想起来说道。 克里斯：“我记得是玛尔看着的。” 玛尔：“我为了修补船上的漏洞临时拿给蒂姆了。” 蒂姆：“我为了掌舵拿给玛雅了。” 玛雅：“我之前帮忙时放到杂物堆里去了。” 众人:???……!!!! 几秒后。 “啊!别拦我，我要去把她捞上来。”吉特不顾一切地朝屋外跑去。 “等等，冷静啊博士!”玛尔劝阻道。同时，其他战姬也一起上前制止。 “不知道掉在哪里，根本无从找起啊。” “而且我们也到不了海里啊!” “那又怎样，她是我的孩子，我一定要把她找回来啊啊啊!” 与此同时，在海底狂奔的罗凡正面临着苏醒以来最大的难关。 第九章 首战，逃跑成功 “a606，前面的这个是什么？” “报告主体，这个应该是这个世界传说中的巨型章鱼，俗称海怪。” “我想也是。” 只见罗凡的前方大约五公里处，一只堪比摩天大楼的章鱼正挥动着它那能与小型船只相比的触手向罗凡移动。庞大的身躯仿佛移动的小山，在海底卷起大量沙土。 虽然是在黑暗的海底，但在罗凡的感知中，这个章鱼的身体每一个角落甚至是身体里的内脏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也正因如此，他可以很明确地知道双方的实力差距。 “这东西哪怕是在我的世界，也起码需要三艘战争级潜艇才能顺利干掉。”罗凡仿佛没事似的说着，一点也没有着急的样子。 “那个，主体，以现在躯体的功能还不足以对抗这种程度的生物。” 罗凡对此什么也没说，只是用行动证明了一点。跑!!! “报告主体，现在的速度根本无法逃离，附近也没有合适的海流可以搭乘了。”a606分析着情况说道。 “找可以藏身的地方。”罗凡控制这躯体拼命跑着，当然了这也仅仅只是全力跑而已，这具躯体连劳累都感觉不到，再加上罗凡和a606这两个感情已经近乎于零的家伙，这个集合体已经跟机器无异了。 “右前方两百米处有礁石可以躲避，但大概躲不了多久。” “足够了。”罗凡全力加速到礁石的附近，并且控制躯体躲进了礁石的缝隙中。说是缝隙，但实际上也很宽了，毕竟罗凡背着棺材，没法钻进太狭窄的地方。 “另一只快来了吧。”罗凡向a606询问道。 “已经接近了。”a606回答着。之前它就探测到了另一个巨大生命体的存在并汇报给了罗凡。 巨型章鱼迅速移动着，但突然间就被一张大口咬住。一条比它还要大上一圈的鳗鱼形生物从幽暗的海水中现身。突然出现的这条鳗鱼形的生物面目狰狞，仿佛古代传说中的深海恶魔。它的身体大如山脉，褐绿色的鳞片上满是伤痕，有些伤口甚至深到能看见里面苍白的肌肉，两只眼睛如老旧灯塔般散发着诡异桔色的幽光。 它是深海中的死神。 虽然巨型章鱼立刻用它的触手缠住鳗鱼的身体想要脱困，但被咬得死死的根本无法脱离。血液与黑暗冰冷的海水混合在一起，在这常人无法看清的黑暗深海里，两个令人类胆寒的怪物正在进行着搏斗，哦不，应该是猎杀。 罗凡躲在礁石后面，通过魔力视野来判断形势。 不远处巨型章鱼的挣扎越来越小，终于被鳗鱼咬碎了身体。在把碎片吃下去后，鳗鱼并没有立刻游走。它猛地转过头，张开了它的嘴，向着罗凡躲藏的地方发出强烈的声波。 海水在超声波的惊扰下现出一圈圈环状波纹。声波经过罗凡躲着的礁石，立刻就将其毁成了碎片。 而罗凡早在这鳗鱼张开嘴之前就将棺材取下挡在了自己身前。他控制躯体半跪在海床上，用尽力气抵在棺材背后，在毁灭性的超声波中苦苦支撑着。尽管棺材承受住了声波的破坏，罗凡本人依然在声波的冲击之下连人带棺材被震退了几十米，其间撞碎了几块不小的礁石，给躯体造成了严重损伤。 海底的地貌似乎因此发生了改变，大量的尘沙混杂到海水中，更有无数岩石和其他在深海中沉淀成千上万年的矿物在刹那间变得支离破碎。一时之间，海水被搅得混作不清。但罗凡知道，在场的存在没有一位会因此受到什么干扰。 对方的超声波远超罗凡想象，哪怕在他的世界中人类也还没有掌握这种程度的力量。 罗凡能感觉到自己在声波的冲击下急速后退，哪怕双腿已经深陷入泥沙之中也无法阻止这种局面。突然，罗凡的双腿似乎是抵住了类似于岩盘的突起，在奋力支撑后终于停了下来。 “a606，反射声波!” “主体，反射机能受损了!” 娇小的身躯此刻承受着远超极限的压力。背后的一大片皮肤已经消失，露出里面那些粘稠的黑色液体，部份液体散了出来，在海水中勾勒出一条条细线。埋在沙子里的双腿也在滑行的途中被磨去了大半，现在只剩下最坚固的骨骼在支撑。如果不是这具躯体没有痛觉的话，罗凡和a606恐怕撑不到现在。 “模拟发声器官，抵消它!” “明白!” 罗凡和a606共同控制的躯体进行反抗。a606模拟发声器官，罗凡则负责计算对应的声波。这具躯体身上的黑色液体迅速在背部聚集延伸，最终形成了一个比躯体还大的喇叭状黑色管道，管口正对深海死神的方向。 罗凡融合a606后的计算能力得到了飞跃性的提升，找到对付它的声波不成问题。 几乎是在发声器官形成的同时，罗凡就找到了最关键的频率。躯体背部的喇叭状黑色管道对准敌人立刻发起了反击。相反的声波带着一圈圈波纹与其对撞，两股对立的声波相互抵消，使得冰冷的海水剧烈搅动起来。虽然罗凡和a606的声波根本不足以完全抵消对方的攻击，但至少争取到了行动的时间。 “主体，已经分析出该生物主要通过超声波进行探测。” “释放干扰。” a606收到命令，开始控制整具躯体进行微小的震动同时让震动中的液体慢慢覆盖到棺材上。鳗鱼很快放弃了攻击，因为在它的感知中，原先与它对抗的罗凡已经消失不见。逃跑的机会来了，罗凡却选择待在原地不动。一方面是因为躯体受损严重，罗凡他们得抓紧时间抢修，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得小心对方再次注意到自己。深海死神在四周游了几圈，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开。等到a606确定它已经完全远离魔力视野的探测范围后后，罗凡才又开始赶路。 “战斗经验太差了。”罗凡向a606说道。罗凡是天才没错，但他研究的主要是物理和计算机等领域，战斗这种事绝对跟他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以前的他拥有的力量是先进的武器和先人一步的谋略布局，刚才那种情况对他们而言可以说是绝境。 “没办法，主体。我所在的种族虽然强大，但我本身并不擅长战斗。”a606也如此回答。它的种族有着相当强大的实力，但a606与罗凡一样，在族群中并非是负责战斗的成员。 “以后要商量一下对策”罗凡与a606达成了共识。 罗凡就这么跑着，没有贸然解除震动。他让a606一直保持探测，自己则在控制躯体跑出了一段距离后终于调试完了受损的功能，开始释放干扰声呐防止再遇上棘手的生物。维持着这种状态是一种不小的消耗，但罗凡为了保险起见没有关上声呐。自己究竟跑了多久，罗凡心里没数。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但体内的能量也消耗了很多。脑海中a606提供的数据表示他在不断接近海面，这多少给了罗凡一些安慰。 “主体，很快就能到达目的地了。” “很好就这么跑过去。” 就保持着这种速度，伴随着出水声和激烈的水花，罗凡从海里回到了陆地。 第十章 妹妹总逃不过与姐姐的比较 “不要……我就是要去……”吉特面朝大门，伸着手有气无力地喊着，被几个战姬死死地扑倒在地板上。他已经维持这种状态半个小时了。 “博士你就省省吧……现在还有暴风雨真没法啊……大不了等暴风雨停了我们一起去找。” 玛尔劝说着博士，但她自己又何尝不想去找。虽然只见过一次面，而且连一句话也没说上，但她的确是自己的妹妹。其他战姬此时当然也怀着同样的心情。 “那又怎样，难不成你觉得她会自己从海里游上来，然后打开门站在我们面前吗!”吉特自暴自弃地说着自己的幻想。 而就在他刚说完话还没过多久，众人面前的门开了。 黑夜，一个富有魅力与危险的词语。在火的使用被人类熟知之前，人类便一直生活在对黑夜的恐惧中。文明，是人类最大的武器，也是最初用来对付黑夜的道具。但如果重新回到无尽的黑暗中，人类就会发现自己有多么渺小。而此时，用这个词语来形容从黑夜中出现的她应该是最为恰当的了。 身上覆盖着大量黑色液体，纯黑的长发披在身上，眼睛也是一片漆黑。少数裸露出的皮肤则是白，白得不像是活人。如同陶瓷般白色的皮肤反衬着那绝对的黑色。背后的黑色棺材大到足以装下一个成年人，用锁链固定在了她的背上，而漆黑的锁链在她的胸前比划出了一个叉形。 风夹带着雨吹进屋内，众人看着眼前的那难以说是人的生物，维持着扑倒在地的动作。 “啊，看上去很有活力嘛。”罗凡在脑海中与a606对话着。 “根据我一直以来的观测，这些人还是很好的。”a606说道。 “大晚上跑了这么远，先睡觉。”罗凡无视扑倒在地的几人，直接走到角落里，解开棺材放好后就躺在上面睡着了。对此a606并没有说什么。与罗凡融为一体的它明白罗凡说的睡觉实际上就是指研究躯体能力。如果是真的打算再一次进行休眠的话罗凡会直接对a606发出休眠指令。 就在他们陷入计算中难以分心时，吉特他们就不是很好了。 吉特像是躺在烙铁上一样瞬间从地上跳了起来。健壮的身体在强烈的震惊下一瞬而起，竟然将扑在他身上的战姬全部弹了出去。 “回回回回……回来了？!”吉特因为事实过于令人惊异而口齿不清了。 “博士，冷静啊!哎，等等……不要突然扑过去啊!”玛尔刚从地上爬起，就看见吉特以飞一般的速度朝罗凡扑了过去。 而后又经过了一段时间，吉特和其他战姬勉强搞清楚了情况。 “总而言之，她是从海底跑上来的对吧。”玛尔总结着吉特的分析。 “没错，她的脚底粘有海底的沙土和岩石碎块，可以看出她在海底以极快的速度奔跑而且用的力很大。”吉特用手头上为数不多的仪器对罗凡进行检查。 “这就是姐姐吗？”玛雅睁着蓝色的眸子看向罗凡。她知道自己与罗凡的性能有一部分相似之处。如果不看罗凡身上非人的部分就会发现她们的脸型和五官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玛雅的主要颜色是蓝色，而罗凡则是黑色。 “天啊，这孩子没有体温，连呼吸也没有!”吉特拿着刚刚从罗凡腋下取出的体温计同时又用仪器测了测她的呼吸，确认了难以置信的事实。 “她死了吗？!”玛尔问道。她可不想自己的妹妹死去，虽然与她相处的时间少得可怜，但她也不想就此放弃她。其他人也是投来关心的目光。 “不……这很正常。”吉特看着仪器上的示数，摸着下巴说道。“没有体温才能够适应海底的寒冷。而呼吸是为了供氧，如果是本身就不需要氧气，用普通方法的确检测不出来。” 吉特又看了看另一个有着巴掌大的仪表盘的仪器。仪器主要由仪表盘为主，底端有两个金属片正贴在罗凡的背部。那是检测魔力的仪器。 “果然，魔力正在以稳定的速度被吸收，这说明她还活着。”吉特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检测出了罗凡的大致情况。 “玛雅，你的身体跟她一样本质是液态的。理论上她能做的事你应该也能做到。”吉特扭过头向玛雅说道。 “啊？”玛雅明显被吉特的言论震住了。 一个在不远的将来让玛雅终身难忘的计划慢慢成形了。 第十一章 前往东帝国 清晨，暴风雨已停息。吉特正在跟旅店老板交流。旅店老板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脸上的皱纹不仅没有让他显老，反而让他看上去很和蔼。 “昨天晚上外面的风好像很大，我甚至还梦见有海怪从海里跳上来呢，你说是不是很好笑啊。”老人开玩笑地说道，完全没有注意到吉特脸上冒出的汗。 “啊，是啊。风好像把很多东西都吹上岸了呢。”吉特尽力糊弄着对方，眼神却下意识地飘向角落里用白布包裹着的物体。昨晚吉特和其他战姬一起用力想把棺材上趴着的罗凡搬下来，但她仿佛是连在了棺材上一样完全没法移动，任凭其他人怎么拉也拉不下来。最后迫于无耐，吉特只好找了块白布把她连同身下的棺材一起“打包”了。 罗凡：“a606，你居然直接把躯体与睡袋融为一体了啊。” a606：“是的主体，为了防止打扰我用源方程将躯体的一部分接触面与棺、睡袋连在一起了。” 罗凡：“……很好，下次继续。” a606：“是!主体!” 谢别了旅店老板后，吉特和众人披上伪装用的外套一起来到了租车行，租了辆马车后前往目的地。 “这次我们要去的是教会无法触及的地方，东帝国。那里是科技的大本营，教会的人明面上是进不来的。我在那里有个朋友可以帮助我们定居。但是也不能放心，毕竟教会无孔不入，有可能会潜入进来。”吉特一边向战姬们做说明，一边写着实验计划。 “那么博士，我们现在就要坐马车前往东帝国吗？”玛尔问向博士。 “不，我们要乘坐专门的龙车去。那是这个世界上除传送魔法外最快的交通方式……”吉特说着就慢慢地介绍起了有关龙车的知识。 克里斯一听是什么新鲜玩意儿就来了精神，“龙车跑的很快吗？” 吉特：“当然，它是由专门负责运输的亚龙负责拉动的，每只亚龙载客后的速度都可以在一天之内跨越一个大型国家，如果是空载的话甚至可以一天跨越一个大陆。” “哇，好厉害啊。”克里斯惊叹道。其他的战姬也都期待着，除了罗凡。 “龙车啊，之前在书上看过。亚龙长得还挺像恐龙的。”罗凡想着。 “不过在这个魔法的世界使用进化论的意义不大。虽然基础科学弱得可怜，但因为魔法这种高级方程的运用，在生物方面发明人造生物也不是不行，进化论的实用性大大降低。话说魔法这个东西跟源方程太像了，以后找个时间研究一下吧。” 罗凡转到另一个话题，态度由之前的懒散变得稍微严肃了起来。“这个世界明明有魔法这种跟源方程相似的高级东西，可基础却相当落后。这个绝对有问题。” a606:“这里的魔法已经相当接近高位能力，基础落后的确是一个很大的疑点。” “不过也仅仅只是当作消遣而已，我的未来已经确定是一条咸鱼了。” 虽然是很严肃的话题，但罗凡却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还是在计算躯体的行动参数。对于这一点a606也已经习惯了，没有放在心上，继续自己负责的计算。 半天后，马车到了一片荒漠。这里大部分都是沙土，依稀可以看到几根发黄的枯草。龙车的发行站就在这里。吉特让其他战姬把罗凡连同棺材一起放到了龙车里的座位上，就开始给她们将起了龙车的发展史。不得不说拉龙车的亚龙真的很像恐龙。强壮的后肢，短小的前爪，墨绿色的坚韧皮肤和黄褐色的瞳孔，一切都跟地球上的恐龙接近。大小的话比小轿车要大上那么一点，但又比一般卡车要小。 荒漠上有许多亚龙组成整齐的队列，同时每一只亚龙后都有铁链将它们与金属制车厢连在一起。车厢里面比较宽敞，至少在容纳了罗凡的棺材后还有位置给其他人。 不一会儿，龙车发动了。亚龙清楚地记得路线，所以不用人驾驶。奔跑时车厢也做了减震处理，里面的人不会感到剧烈振动，但轻微的颠簸还是有的。 “好了，我们现在就说一说我们到了东帝国后的计划。”吉特开始讲解后续的安排，但罗凡可没有听的打算。 “a606，你先保持观察，我睡一下，到了把我叫醒。” “喂主体，你不是才刚醒不久，怎么……啊，已经休眠了啊。” 对于现在的罗凡而言，想要睡觉的话只要控制自己进入休眠就行了，完全不用担心失眠什么的。就像是执行程序一般，只要罗凡下达指令就能立刻休眠。当然a606也一样，只不过它本身感觉不到疲倦再加上罗凡是主体所以不会像这样说睡就睡，起码也要罗凡下达命令才行。 回到现实，在几个小时的车程后众人终于到达了东帝国的边境。 “达克斯，好久不见。”吉特面带微笑，向一名看起来年纪稍比他大的男子打招呼。 “你也是啊，这些年辛苦了。”被称作达克斯的这名男子也礼貌地微笑回应道。他的脸看上去并不出众，脸上的黑框眼镜与没刮干净的胡渣也让他看上去有一点老成，但仍能看出实验白袍下那健壮的肌肉，与吉特的身材差不多。看得出他们都有进行过锻炼。 接下来就是安排入境了。达克斯似乎有着不低的地位，吉特他们很轻松地就通过了安检。 实际上也没有多少人会进入东帝国。 作为科技的大本营，东帝国具有与教会相抗衡的能力。为了保证科学的绝对发展，东帝国缩小了土地面积，转而占领了几座巨型矿脉，同时将武装力量提升到了极致。 整个国家除了王族和科学家外，几乎没有国民，大约八成的人口都是军人，以最先进的武装配置的最强军队，成为了大陆上战斗力最强的一国。 同时将生活用科技产品通过特殊渠道卖给专门的商业国家，通过独有的科技使得东帝国已经作为工业大国被世界认可，与好几个国家达成了结盟协议，哪怕是教会也不得不承认它的存在。 第十二章 科学家之间的讨论 吉特和战姬们在达克斯的带领下到了一个外表简陋，但内部还算整洁的楼房里，顺带着把睡袋连同趴在上面的罗凡一起搬进了屋。 “我的实验室在里面，其他的房间都是空着的，随便选了住，我的那些仪器也不多吉特你就凑合着用一下。”克里斯走在满是金属感的大厅中，向吉特介绍自己的屋子。整栋房子几乎都闪烁着金属光泽，管道和齿轮嵌在古铜色的墙壁上，风格就像是回到了蒸汽时代。 “好的。”吉特转过头对着身后的战姬说道：“你们先把房间整理一下，食物的话等下去买，我和达克斯先处理三号战姬的事。” “好的，博士。妹妹就拜托你了。”玛尔轻轻点头，带着其他人开始整理空着的房间。 克里斯：“要是有事叫我啊。” 玛雅：“姐姐的检查就拜托了。” 蒂姆：“麻烦你们了。” 韵律：“希望姐姐快点好起来。” 在其他战姬都离开后，吉特和达克斯一同把罗凡和棺材抬进了实验室。 “吉特，我就直接问了，你真的把神的碎片给制造成战姬了吗？ “是的，我把仅有的一点神之碎片融合到了战姬体内，同时还用仅剩的一点液态圣银构筑了魔法回路。”吉特站在一台像是床的仪器前观测着数据。罗凡和a606的躯体此时正连同棺材一起放在一起上，不断有蓝色的光来回扫描她。而仪器的面板上正在慢慢地构建出一个人体脉络。吉特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已经还原了传说中所有神应有的要素，这已经是最后的结果了。” “真亏你能想到这种办法，你对神的研究终于派上用场了啊。”“我对此不想说什么，但你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在亵渎神明。一旦神明发现了的话，恐怕世界上无人能救你。” “我早就已经做好觉悟了。过于依赖魔法是不行的，科技必须得向前迈进。而首先，我要挑战神的权威。”吉特面色不改地盯着仪器，扫描的蓝光照在他脸上凸显出他坚定的表情。 达克斯看了看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一意如此那就算了。根据现在扫描的结果来看，这个棺材是用几种特殊金属混合制成的，制造工艺还无从知晓，有几种材料甚至无法找到匹配的样本，同时棺材里面还做了防探测的保护，无法探知。战姬也是，与棺材接触的位置完全融合在了一起，根本拉不下来。” “真是不可思议，她居然把自己和这具棺材融合了。”吉特惊讶之中还不忘记录数据，手上的笔从检查开始就一直写个不停。 “而且还不止。”达克斯指着面板上人形的一处部位说道：“你看，她的内部构造在慢慢地改变，由不定形的液态向着一种类似于肌肉组织的稳定结构变化，就仿佛是胚胎发育一样，逐渐变为更加稳定的形式。” “用意识扫描试试。”吉特摸着下巴，要求道。 达克斯按下了面板上的几个按钮，一个由极为复杂的几何图案构成的魔法阵出现在了躯体上方。 “主体，检测到探测程序尝试接入，是否允许？”a606向刚醒不久的罗凡汇报道。 “仅开放思维模式图。”罗凡处于黑色的意识空间中，平静地看着他们对躯体的探索。在他们观测罗凡时，罗凡也在观测他们的科技程度。 “生物与物理领域还算能用，但依然是依靠魔法为核心技术。若仅是如此的话那么就连科学的入门都算不上。”a606评价着。 “以这个世界的水品而言算不错了，至少应用科学这一块发展得可以。”罗凡也提出了自己的判断。 “奇怪，怎么只探测到这些……嗯，这孩子居然有两个相互连接的意识。一个主导一个辅助。而且这个思维构造看起来很像……”达克斯此刻正看着罗凡和a606的思维模式图。 “计算机。”吉特接过达克斯的话。“她的思维模式如同高精度的计算机一般，管理的程序分为主模块和辅助模块。” 接着又是一番检查和讨论，最后躯体的构造总算是搞懂了，但怎么生长成这样以及躯体怎么与棺材融合起来，这些问题依然是一头雾水。 随后达克斯领着战姬们去买食物，吉特则负责看着罗凡，而罗凡也正好打算活动一下了。 “看样子源方程在这个世界的价值也不低呢。科学探索是很不错，不过我现在倒是更想看看所谓的神到底长什么样。”罗凡无所事事地说着，慢慢地开始对躯体的控制。 a606也是跟着说道：“主体应该知道，所谓的神也只不过是高位存在。而且真正强大的存在根本不会与人类这种生物交流。那些展露在人前的不过是一些弱小的家伙。” 尽管a606的声音如同机械，但还是能听出它话语中所带着的不屑。 “这我当然知道，但作为一个前人类，我对神还是抱有一定的好奇心的。”罗凡一点也不在意地说着。 “主体你以前就算身体是人类，但思想也已经算是一个‘异类’了” “你居然学会反驳了？”罗凡对a606的回复感到惊讶。 “我好像传染了主体你的懒散，现在也慢慢变得不再像以前那样合理了。” “这是好事啊。对于现在的我而言需要的是一个可以谈话的人，而非机器。好，分开了。” 再一次操控躯体，轻松地把a606之前连在一起的部分解开，罗凡从棺材上爬起，又一次看见了这个世界。说来可笑，明明已经在这个世界度过了几年的时间，可罗凡却一次都没有认真看过它。也许对罗凡而言，这种世界已经没有看的必要了吧。正如他所说，一切都只是为了打发时间罢了。 一旁认真处理资料的吉特根本没发现罗凡的动作。等他回头查看时，对上的是一双没有瞳孔的漆黑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吉特当场吓得尖叫了起来。 “看样子这躯体以人类的眼光来看很可怕啊。”罗凡决定之后要去照照镜子。 第十三章 那孩子终于成为了星 “你……你醒了？”吉特脸上的惊恐表情还没有收回来，说话时看起来有点可笑。 罗凡点了点头，用这个世界的语言说出了第一句别人听得懂的话。 “你自己造的东西……自己、还不清楚、吗……”尽管罗凡和a606已经将躯体的语言系统修复了很多，但说起话来还是有很强的电音，而且一点起伏也没有，听上去冷冰冰的。 “啊？也是啊。”吉特没想到自己居然被战姬吐槽了。 “等等，原来你会说话啊。那之前你为什么说了一对乱码。”吉特还记得第一次与罗凡见面时，罗凡口齿不清的事。 “那时候太、困了。”罗凡答道。 “你天生就会说话？” “学习、记录。” “你的意思是你在诞生后就自己学会了语言？” “嗯。” 接下来罗凡还回答了一系列问题，比如视觉怎么样，学习速度怎么样还有是怎么把自己和棺材融为一体的。 大部分罗凡都是如实回答的，但源方程的存在被他隐瞒了下来，绕了个弯说它是一种魔法。对此吉特也没怎么怀疑，毕竟战姬的确有可能天生就会一些超脱常理的魔法，更别提意外造出的她了。 不得不说，吉特的接受能力意外的很强。不过还有一点可能让他接受眼前战姬异样的因素，那就是他很清楚制作出这个战姬的材料是什么。 那些都是超乎想象的危险材料。有部分甚至违背了伦理，足以让吉特对自己的挚友达克斯都选择隐瞒。 这场提问和记录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 “那么你对于人类有什么看法。”这是吉特的最后一个问题。 罗凡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出自己的答案。 “一群、让我头疼的、小孩子。”也许说这话的时候因为声音断断续续的听不出来，但实际上，罗凡的语气在那时变得很温柔，甚至还有一丝丝慈爱。 “呃……”吉特很明显没听懂她的话，不过也没深究，只是在笔记上多写了几笔。 “好了，那么最后决定名字吧。”吉特终于记录完了该有的战姬资料，开始做最后的流程。这也不是吉特大意，他本来就很相信自己创造出的孩子。 “不是你定吗？”罗凡还以为他的名字是由躯体创造者定下的呢。 “不，名字的话我都是让战姬自己决定的。毕竟那是一个生命自我的表现。”吉特笑着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这人还不错啊。”罗凡稍稍有些尊重他了。 “a606，你说呢？”罗凡向a606询问意见。 “全由主体决定吧。”a606还是老样子，以罗凡的决定为准。 “你我融合后已经算是新生命了，拆分为两者的确不好。罗凡，已经死了啊。”罗凡想着，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小男孩曾说过的话。 “我要成为象征希望的星星！” 短暂的沉默后，不知为何，那一瞬间罗凡竟然完全控制了这具躯体。娇小而又精致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笑容。这一刻，她眼中的星辰短暂地闪烁起来。 “就叫我，‘星’。” “星？” “嗯，这就是、我的名字。” “主体名更改中……更改完成，已确认主体名由“罗凡”更改为‘星’”a606的声音响起，正式标记这一崭新存在的诞生。 “好，那么星，请多指教。”吉特同样微笑着伸出了手。他也是第一次看见这名战姬的笑容。 “请多指教，吉特博士。”罗凡也认可了吉特的身份——值得尊敬的科学家同事。 星，诞生了。 “那个，吉特博士，能给我拿、件衣服吗。像这样一直、裸着也不太、好。”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虽然有身上的液体遮挡，但出于礼貌罗凡觉得还是穿衣服比较好。 “啊？！真是抱歉啊。我马上去拿。”吉特也发现了自己的疏忽。自己居然让一个战姬就这么裸着。 过了一会儿，星看了看身上明显大过头的白色实验袍，觉得还挺顺眼，当然在她自己的眼里根本分不出具体的颜色，都只是一些热成像而已。 “抱歉啊，只剩下我的实验白袍了。之前撤离时大部分给战姬的衣服都没带。等玛尔她们回来再想办法给你做一套吧。”吉特摸着后脑勺道着歉。 “没事，还挺、合适。”星微笑着看向身上的白袍。“果然我就是穿白袍的命啊。”稍稍感叹了一下，她又进入了研究状态。 “能不能、把我的、语言能力改进、一下。”星向吉特问道。 “用人工声带应该可以。”吉特答道。 “开始吧，我帮忙。”星在这种情况下尽量缩短语句，准备与吉特合作。 几个小时后，近乎深夜，街上的灯光闪烁使得外面依旧如同白昼一般。这里是科技之国，电力的发展远远超出这个时代，而大部分的科学家都习惯了熬夜研究。 “博士，我们回来了。”玛尔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用身体推开门说道。 “啊咧，还在实验室吗？”玛尔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吉特的身影，于是放下东西打开了实验室的门。 “呃……！” “怎么了？玛尔姐姐？”蒂姆看见玛尔呆在原地后，从后面伸出头看向了实验室里面。 “呃……！” “你们两个都怎么了？”其他后来的人也看了进去。 “这里的结构、可以、像这样改良。”身穿实验室白袍的星翘着腿坐在椅子上，指着屏幕上人工声带的一处结构说道。 “哦，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就能节约很多的能量了。”吉特整个人趴在屏幕上，摸着下巴，认真地观察着星所指的地方。 “我自己。就能导电，而且还、能储存电能，把用电池、的、地方去掉。” “这样一来就可以尽可能减少体积了对吧。”吉特发表了自己的观点。“既然如此那么我觉得这里可以像这样。”他说着，又操纵电脑对结构改动了一下。 “哦，不错嘛。你还是、挺不赖的。”星看了吉特改良的地方，不由得称赞道。当然，这只是以人类的标准而言。 “哈哈哈，这你过奖了。”吉特很开心地笑出了声，全然忘记了眼前交谈的是自己创造的战姬。 克里斯：“这个，我还真是不能理解啊。” 玛尔：“为什么博士跟妹妹她谈论得那么开心。” 达克斯：“在我买东西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他人：呃，理解不能。 稍后，吉特向众人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总之就是这样，以后星就是我们的一员了。快点，星，你也来自我介绍一下吧。”吉特对着正在安装人工声带的星说道。人工声带看上去就像一个黑色的项圈一样，内侧接收电流的插头被星嵌进了自己的脖子。液态的躯体在这一刻发挥了导电的作用。同时，吉特还在声带的隐秘处装上了自己特制的标志。 “好了。”星很快就完成了声带的安装，随即走到了吉特身旁。 “我的名字叫星，以后请多指教。”尽管声音还是有机械的感觉，但说的话比起之前已经很通顺了。 “哦，那，以后也请多指教了。”其他人当然也没有反对，虽然很奇怪，但他们依然接受了星。 “哦对了，星，你想要战斗吗。”吉特顺口问道。他刚刚忘了询问这个问题了。 星的回答也简单明了。“不想。” “是吗，你希望战斗也很正常……等等，什么！你说你不想战斗？” 从吉特说话的语气就可以判断出他现在的表情是有多么惊讶了。当然，听了她的回答其他人也是一副惊讶的样子。毕竟一个战姬自己不愿战斗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见。更何况，吉特很清楚制造星的原材料是什么。 “是的，我不想战斗。”实际上星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维持着一副死鱼眼的状态，虽然她的眼睛没有瞳孔也看不出来就是了。 “哎，那请问你有什么别的志向吗？”吉特问道，这对于他今后对星的安排有很大的影响。虽然她不想战斗这一点出乎意料，但吉特依然尊重她的选择。 星当然还是坚持她以前的目标。 “尝一尝美味的食物，玩一玩好玩的东西，见一见有趣的人，随心所欲地活着，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这下子所有在场的人都懵了。 a606：没事，我以前也这样，习惯就好。 但是，此时只有a606能理解到这句话的第二层含义： 凡是星想要做的事，就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她。 第十四章 世上无神 而后的几天里，众人也是看到了星为了自己的志向所做出的行动。 面对日常战斗的训练，星完全是一副可有可无的态度。有空她会去做几个测试，但要是懒癌犯了，谁都没办法把她从床上拉起来。如果硬要把她拉起来的话，星就直接把自己与床融为一体。 但她也不是完全什么也不做。实际上她一周内睡觉的时间除了昼夜不分，想睡就睡外，加在一起也不过几个小时，远远少于其他战姬的睡眠时间。其他时候她都在看达克斯的藏书和研究报告，要不然就发明一些小玩意儿。 但对她而言是小玩意儿，对达克斯和吉特就不是了。 “天哪，原来铠甲的结构还可以这样改造，真是太惊人了！”吉特看着星刚刚画出来的铠甲设计图惊叹道。在他的手上只有几张发黄的旧稿纸，上面是新的铠甲设计，是星闲得没事打算废物利用打发时间画的。 “这个魔法阵也不错，虽然威力不强，但做到了有效的简化，需要的魔力量大大降低了。”达克斯同样拿着一张稿纸认真地看着，整张脸几乎都快贴到纸上了。 “这比我想象的还要夸张啊。我以前可是太空站的设计负责人，这种还停留在冷兵器时代的铠甲稍微改良一下就行了。另外那个魔法阵是胡乱拆出来的，虽然也不是没有用心，但也只是消遣罢了，本来就没什么用。” 星默默地想着，没把这些话说出来。她的确是个科学疯子但在其他方面也不傻。要是她真把自己的底细全说出来，那恐怕自己就别想过安稳日子了。 被抓住解剖是其次，整天都被两个好奇宝宝缠着才是最让一心想当咸鱼的星担心的。 虽然一开始大家都不理解星那时所说的话，但现在看到了星在科学上的天赋之后，其他战姬也都放下心来，两个科学家更是像找到了宝物似的巴不得把星给供奉起来。 “不过这瓷娃娃似的躯体看久了还是挺可爱的嘛。” 星又看了看躯体，为此还特地调整了一下视觉。她发现这躯体除了一些非人的地方有些惊悚外，只要把自己当成一个玩偶看还是挺精致的。 一个没有生命的瓷玩偶。 “主体，你拜托我调查的有关神的资料我已经整理出来了。”a606久违地出来回报工作。 从跟着吉特来到东帝国已有数日。在这几天里星一直都在尽可能地记录资料，再交由a606整理出完整的历史序列。 “嗯，我已经接收到了。”得到最新的资料后，星简单地回了a606一句，继续慵懒地趴在吉特的桌子上。 在她尝试睡过的所有地方中，吉特的办公桌是最舒服的，不仅采光特别好，正午的时候还会有温暖的阳光照到身上。冰箱里也不错，安静又凉快，而且狭小的空间也很给人一种很舒适的感觉。 星眯着眼睛想着，丝毫没在意自己所做的这些事在旁人眼里有多么荒唐。 “哦哦，这还真是不可思议。”星用几分钟的时间就解读完了所有的信息。不过她在那时把自己的想法隔绝了。而与她融为一体的a606只是感知到主体暂时关闭了它的权限，但没过多久又恢复了。 星当时具体想的什么是一个谜，不过a606看到，或者说感知到，原本一直对什么事都不上心的她竟有那么一丝……哀伤？ 那是看见同样遭遇灾厄的不幸之人时才会露出的感情。亲眼见证过自己世界衰亡的星面对所谓的神明竟然产生了同情。 灵魂状态的星缓缓开口，说出了发自内心的一句话。 “文明，有些时候还蛮脆弱的。” a606不知道星到底想了什么，它也没打算过问。 它唯一感知到的，就是星在一开始就流露出的怜惜。 而后一切如以往，只是星常常一个人在睡觉时思索着什么。然而，就连a606也无法探知她的思想。 第十五章 寻求真理的孩子们 “好了，是时候去一趟外面了。”星躺在地板上悠闲地说道。重回日常，星换上了改良的白袍，为了保险还多备了几件在睡袋里。她在闲暇时间一直在尝试着与a606一起改良躯体的供能系统。为了能持续有效的行动，星决定要将躯体改造成能够承载任何能量的万能能量转换机。 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这种技术的概念早在星还是罗凡的时候就已经提出并发展了。就是她最后毁掉的可控核能发电机，她的能源核心。 “那些坐高位的家伙总想着实绩实绩，完全不知道理论有多么的重要。如果当初不是为了让那些烦人的家伙闭嘴，那种半成品我根本就不会造出来。”星自言自语着，很自然地抱怨起了往事。现在这些对她而言已经没关系了。 如果她以前的同事听到的话，恐怕都会惊讶得合不拢嘴吧。被所有人称赞的超级发电机，在她看来也不过是半成品。 趁着吉特和其他战姬还没有起床，跟熬夜的达克斯打了下招呼，趁着太阳刚刚升起不久出门了。 “话说回来这还是第一次看太阳呢。” 推开门，世界在星的眼中瞬间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强烈的光让她近乎无法看清其他东西。 片刻后，星对a606问道：“这视觉就不能再调整一下吗？” “抱歉主体，现在我们还没有办法完全掌控这具躯体。” “好吧。”早有准备的星拿出了卷绷带，把自己的眼睛缠上了。“这样就行了。” 虽然还是有点刺眼，但勉强能行动了。星穿过几条小巷到了最近发现的宝库——垃圾场。 “所有不被人们需要的东西，最后都会汇集于此。在这里面往往能找到些有趣的玩意儿。” 星一边在废纸堆中翻找一边与a606聊天。 “看，这个新型魔法的方程写错了，但大致的方向是对的。” “主体，以我们现有的知识储备这种东西没什么用。”a606提醒到。 在这几天里，星跟a606一起整理了所有的资料。在堪比超级计算机的计算速度下，大部分能找到的魔法方程已经被他们解析分类了。也就是说，星现在已经掌握了达克斯藏书中的上百种魔法，这是大部分人类一生也达不到的境界，但星对此毫不在意就是了。 “当然，不过这很有趣。作为一个外来者，而且还是前任科学家，看看这些东西本身就是一种不错的消遣啊。” 说着，星又从里面翻出了一叠论文，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尘，便打开翻看起来。在看了一两页之后，星稍稍加快了速度，很快就记下了整篇论文。 “捡到好东西了，这上面记载的东西如果实现的话可以暂时解决这具躯体的能源问题。”星看着手上的论文说道。照理说她现在应该很开心，但奇怪的是从她的表情到语气，没有一处能看出喜悦这一感情。 那上面的内容主要是对太阳能的解析，但真正吸引她的是后面提出的猜想——高效利用太阳能的全新方法。 “太阳神……教会？”星努力分辨着论文上的字。这篇论文只有这个组织名，没有提到具体是谁写的。 “真想知道这篇论文的作者是谁，可惜没有署名。” “主体你就算知道了对方是谁也不会去等门道谢吧。你很怕麻烦，不是吗。” “哈哈哈，也是啊。” 星笑着，把论文收进了白袍里。 “好了，回去尝试着做个新型太阳能发电机吧。” “主体您可以别把这种事说的跟玩一样吗。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呢。” “科学就是一群天真的小孩在未知的世界中不断玩耍呀。” 星解释说：“那些孩子们在泥坑中蹦跳，在悬崖上攀爬，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中尝试着栽种花草，多么的勇敢孩子啊！这是一个种族脱离野兽的证明！而生活在安逸世界中的那些自以为成熟的大人们，他们看着孩子们，为了自己那点利益和无聊的自尊而将他们的行为视作幼稚和愚蠢。 可实际上，他们从来没想过，他们那安逸的世界就是这样一群人创造出来的。最初的开拓者们，不是那些身穿西装，表面风光的大人，而是那些不被人们理解的天真孩子。” 星在脑中与a606对话，而a606也静静地倾听着，它不得不承认，虽然主体在感性与哲理的认知在它看来很无用，但至少她所说的一切，都是它以前没有去想，甚至完全想不到的。这是只有星才能领悟的数据。 “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拳头比书本更好说话而已。”星丢下最后一句话，重新回到了静默中。在回去的路上，星没有再说一句话，a606也没再提出任何问题。 回到实验室，星解下了缠着双眼的绷带开始制造接收器。几个太阳能光板，加上没用的罐头和胶带，凭借a606的计算能力和实验室内的工具，这些就足够星制造出太阳能的收集器了。 “这个方法最大的障碍就是接受太阳能的电池无法完成，这个世界还没有合适的材料制造它。” 星一手拿着论文，一手支撑着固定用的钢管，悠哉地推算着最佳的转换结构。a606也在不断地调整躯体内部，尽可能地组合出承载能量的高效电池。如果现在透视星的身体，就会发现她的胸腔内正在形成一种类似电池的结构。 “幸好躯体是液态的，用上源方程把材料补足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星固定好大致的支架后就准备把它搬到外面去组装。按她的计算，这个仪器应该会很巨大。至少这实验室是装不下。 “主要以碳和钨为主，加入一些金属后尝试导入氧气。”星在意识中告诉了a606电池的基本构造。而后她重新给眼睛绑上绷带，拖着搭了一半的框架，背上背着数块比她人还大的太阳能光板，爬到了在屋顶上搭建装置。 “没办法，总不能把这么碍事的东西放在大街上啊，放在室内也没用，只好放屋顶了。嗯，这很合理。” 星漫不经心地解释着，开始装修起达克斯的房子。后来，达克斯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房子装修老土了，直接新颖过头了。 第十六章 达克斯家的大翻新 “加油，a606。我们要开始焊接了。你那边要快点。”星以一种极高难度的姿势，将自己固定在了接收器巨大的框架中，缠满了电线的双手双脚很勉强地从钢材的缝隙中穿过。 “那个，主体，你为什么不做几个支架支撑，而是用自己来固定呢？” “我记得我小时候很想玩这种扭扭乐，但一直没有机会。”回应a606的还是这样随意的回答。 别看星现在的模样看起来轻松搞笑，实际上这几百斤的钢材如果没有像她那样强悍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普通人在这种压力下立刻就会被压塌。 “幸好达克斯的房子构造还挺稳定，要不然就做不了这么大了。”星打着哈哈，顺便调整了下姿势。 随后开始了焊接工程。像上次变出扩音器一样，星的背部延伸出了触手似的黏液，从衣服下部伸出，在尖端释放出了集中的火焰。 “能把火系魔法控制得这么精细也真有你的。”星向a606稍稍表达了一下感谢。 “这种程度的计算对我而言不成问题。”a606的焊接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技术至少也超过了绝大多数的人类工匠。 不过对于某些正在睡觉的一些人而言，这就不怎么舒心了。 “咚咚咚！”所有在这栋房子里的人都听到了屋顶上发出的声音。其中最悲剧的就是因为熬夜，刚刚才睡下的达克斯。原本他也不想管的，但之后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奇怪了。 “嗞嗞嗞……” “咯吱咯吱。” “嗡嗡嗡！” “我的天，这都什么啊？”达克斯缩在被窝里，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尽力地用枕头捂住自己的耳朵，可还是没有办法抵抗噪音的折磨。 就在他打算起床看看星到底在搞什么时，屋顶上的星正在进行最后一步。 大量的太阳光被聚集成了橙黄色的光束，由占据了整个屋顶的漏斗状光板群接收，再一次集中后在星的胸腔里转化为了电能。 此时的星躺在光板群的正下方，用双手控制着光板的角度，好让光能可以更好地被吸收。她的胸口早已被自己开了个大洞，从中可以看到一大堆黑色的液体正在像生物那样蠕动着，数十根导线密密麻麻地连接在胸口正中央一个黑色的不规则固体上。那就是a606设计的电池。此时的它已经把整具躯体的能量回路改造了，可以完全适应新电池的需要。 固体一会儿膨胀，一会儿收缩，这是星正在尝试呼吸。此时的她必须大量地吸入氧气，以确保电池的启动。 “主体，距离电池的激活还有20％，收集装置已经快熔化了。”a606向星报告当前的进度。一直收集着阳光的光板群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熔化的现象。 “果然把功率调得太大了吗，这个世界的材料质量不达标啊。”星心中暗自抱怨道，另一边却让a606加快进度。 “临时改变电池结构，先将已储存的电能导入第一室，改造第二室用于循环，第三室全力接收能量。”星立刻给a606下达了命令，而自己也开始行动起来。 她控制躯体背部的黑色液体让它们覆盖在了光板熔化的地方，在加固结构的同时用修复魔法修补。不过这接收装置太大了，加上星现在这种双手受限的情况使得修复速度完全赶不上光板熔化的速度。 此时，达克斯终于握住了房间门把，推开了卧室的门。 “嘭！！！”伴随着一声巨响，装置崩溃了，随之倒下的还有房子的屋顶。 “电池成功激活……躯体完成度……3％”一片灰尘遮住了星的身影，而a606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脑海中。 达克斯一开门，就与灰尘撞了个满怀。看着倒塌的屋顶和满地的零件和碎片，他望向了那个从废墟中爬出的娇小身影。 “星！你这次……嗯！？”灰尘散去，此刻的景象让原本想要训斥星的达克斯愣住了。 “呼、哈、呼、哈……”星还是跟往常一样面无表情，但却没有往日懒散的感觉，而是捂着胸口拼命地喘气。 “立刻调试好能量的消耗，与呼吸频率达到同步。”因为事先没有调整好能量与呼吸的同步，导致现在的躯体不管怎么吸入空气都还是会感到眩晕。 这具躯体原本是不需要呼吸的，但星将神经与电池连上后，由于通电效率过低，躯体本身的能量回路也被改造了的关系，能量一时间供应不上，使得星差点因能量不足而昏过去。 星强忍着窒息的痛苦，与a606一起开始调整。多亏a606分担了一部分神经信号使得星可以集中一点精力。它们很快就脱离了这种窒息感。 不久后，星恢复了平常面无表情的模样，但周围的一片废墟已经她身上那已经碎成布条的衣服给达克斯留下了深刻印象。 “好了，怎么样啊。”拿着铁锤的星站在屋顶上，用空闲的手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笑着对底下的达克斯和吉特以及众战姬展示成果。 当然，这也只是星随意模拟出来的表情而已，她本人已经不会笑了。 达克斯望着自己崭新的屋顶，第一个做出评价。 “这什么，异国的艺术吗？” 原本平整的石质屋顶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圈圈如花一般绽放的太阳能光板，正中央还立了一个信号塔一样的柱子，直接让整栋房子的平均身高增加了几米。 “哈哈哈，不要谢我，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电费的问题了。”星从屋顶上一跃而下，正好跳到了达克斯身边，友好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这次星可完全没有拖泥带水，特地让a606画了设计图，自己则将新得到的太阳能技术进行加工，完成了以这个世界的技术也可以量产的太阳能发电机。 “我简直要被自己的才华所折服了。”星透过绷带看着自己的成果，一股欣慰之感从数据深处闪过。这种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其他人：“这造型也太前卫了吧。” 第十七章 惩罚 此后，吉特再一次给星做了检查。 “以后不准像这样乱来了，改造这种事不要随便用在自己身上，就算有也要先告诉我。明白了吗。”吉特用着不允许反对的口气对星说教着。 “抱歉，自作主张地开始实验了。”星这次也是在认真地反省，同时也想到了以前。 她想起了自己的同事们。但很快，沉浸在回忆中的她再一次回到现实。 “明白了，还有，我写了份报告，你可以看一下。”星说着，从一旁的桌子上拿了一叠纸给吉特。 “报告，你什么时候写的？”吉特结果那叠纸，刚刚还在想怎么回事，结果只是看了一眼就沉迷了进去。 “这是新型太阳能的利用方法和开发建议。我想应该有点用。”星解释着，开始觉得有点困，就直接倒在桌上睡着了。 吉特在一旁惊讶了半天，刚想问什么就发现星已经睡了。 “a606，回答一下情况。”星在意识中发问道。 “主体，电池的情况比想象的还糟糕。大部分的能量全部散失了。”a606回答道。此时胸腔内的电池正在快速运作，但不规则的结构让大部分能量散失了。 “那很正常，本来就是凑合着用的。接下听我的指挥，结构以我之前的可控核能发电机为基础，把基座从环形改为球形。整个过程两分钟内搞定。” “遵命，主体。” 在知道星又睡着后，吉特很贴心地把星抱到了床上。实际上就是星的棺材上面盖了一层布，这也是星要求的。虽然只是临时用的，但这具棺材已经达到了当前星能塑造的极限。里面的技术早已超出了这个世界的容纳范围，如果被人拿走就糟了。 “唉，感觉这孩子很会搞事啊。”吉特给星盖上被子，准备回去补觉了。 “之后还要把星的报告给达克斯看看，希望不要再出什么岔子。” 此时，星的体内。 “主体，电池过热了！” “别管它，这个躯体根本燃不起来，继续压缩能量。” 刚推开门的吉特突然闻到了一股焦味。他回头一看，盖着星的被子已经变黑而且开始冒烟。 “什么？”就在吉特惊讶的这几秒里，被子终于燃起来了。 “啊！！！快救火！快救火！”吉特一边大喊，一边冲向不远处的水龙头。在把橡胶水管装上后，吉特立刻对准星的位置，打开了水阀。 随着水流冲过，被子原本要燃烧的迹象也消失了，而星也被强大的水流冲到了地上。 正当吉特关上水阀准备来检查时，星又爬了起来，朝吉特说道：“麻烦再喷多一点。” 吉特面无表情，只是又一次打开了水阀。这次他开到了最大，水流直接冲击到星的脸上。 “你这孩子！前脚刚说完，后脚就给我惹事啊！” 吉特愤怒的咆哮响彻整间屋子，但星的心思此时并不在他身上。 “主体，按照这个躯体应有的结构，视觉器官的构建已经完成了。” “好，打开吧。” 吉特并没有看到，在水流的冲击下，星的右眼下方慢慢裂开了一条缝，而后，一只有着深紫色瞳孔的眼睛第一次展露在了这个世界上。但这只眼睛并未出现太久，它很快重新闭合，就像是从未存在一样，连原有的缝隙都消失了。 “这只眼睛看到的东西还真是奇妙啊。”星不由得赞叹着。就在刚才，仅仅只是一眼，她就发现这只眼睛居然可以看透记忆和思想。 “主体，这并非是什么罕见的事。很多智慧发达的存在都有这种能力，就连我原本的种族也拥有类似的力量。这具躯体的运算能力几乎超越了所有的生物，解读人类这种等级的生物并不困难” a606提醒了星这具躯体的不同，但让它意外的是星对此并没有什么疑问。 “我当然清楚这个能力，但这东西有时候反而会让我看不清。”星回答道。 a606对这个回答感到不解，但星也没有在多作回答。她只是从水流中爬起，然后看着骂骂咧咧的吉特，留下了一句让a606费解的话。 “也许疯狂才是我的归属，但我果然还是放不下那些美丽的生命。” a606能感受到，星在说出这话时产生了少量的哀伤，但很快就被她主动抹去了。 “源方程的倒退程序设置好了吧。”星没有顾及脸上激烈的水流，直接向a606询问实验进程。 早在很久之前，星就安排了好几个任务给a606，丝毫没有让它闲置的打算。实际上星对于与a606融为一体这件事感到幸运，她是第一次拥有如此强大的助手，而a606也没有休息的概念，还在运算时不断加深与主体的融合。 “已经完成，随时可进行推演。请问现在就开始吗？” “不，先进行意识融合。” 星下达了命令，语气中带着哀伤。这本是她一开始就想做的，可由于种种因素一直无法实施。现在，躯体积累的能量足够让她解脱了。 “明白。” 接到命令后，a606没有迟疑，立刻着手进行融合准备。 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星就完成了精神交流并在脑内开始演算。原有的人格数据开始重组，按照a606所提供的模块进行优化和整理。 “主体，再继续加深融合会影响到你原本的核心代码，确定要继续吗？” “确定。” 星淡然地回答道。也许之前有过犹豫，但真正开始时她却觉得轻松。 这一次，意味着放下。 “……永别了，人类，罗凡。” 做出最后的告别，星心中仅存的人性开始被a606抹去。 “人格数据已删除，开始重新构建意识。” 星的意识短暂地陷入了黑暗中，转由a606掌控躯体。 “发现与预设序列不合的数据，依照主体命令进行删除……删除中……删除完毕。加载智能模块，加载完成，智能已生成。”机械的声音反复地在脑中响起，但此时的星还无法做出回应。不过这段迷茫也只维持了这么一瞬间而已。 “感觉怎么样，主体。” “这下行了吧，星。” a606与吉特的声音同时响起。 “谢谢，这样我就轻松多了。”星同时向两者回应道。 星抬起自己双手，入眼的是一如既往的绚烂色彩。各种各样的能量在星的眼中以数据的形式流动，而这时的她也能轻而易举地解读出其中的信息。她知道，这是意识数据与这具躯体完全契合的表现。为了适应战斗，她命令a606改造了自己的灵魂序列，更加贴合这具躯体。 但改造却并没有止步于此。或许是为了逃脱失去故乡的悲痛，又或许是为了适应更漫长的时光，再或者为了应对未来某种未知的挑战，星删除了能让自己动摇的感情。 她不再为家乡上百年的苦难而伤痛，也不再为种族曾有过的辉煌而骄傲，此刻的她在精神上已无丝毫弱点。 “也许这就是对我的惩罚吧。” 星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不同，但她知道，此时的自己不过是a606照着原有的数据修改出来的复制品。那个曾经的人类灵魂就在刚才迎来了自己的长眠。 一个普通的人类，在接受了改造之后在机械的折磨中度过了半生，又在虚空中苟延残喘了几年，最后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淡然地闭上双眼。 “过了这么久，活着也早已变成折磨了吧。”星自嘲般说道。 a606对此保持沉默，而吉特则突然感到一阵阴寒。那是在生物面对危险时产生的本能。他看着眼前还是小孩大小的星，有了一个恐怖的预感。 “她难道，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进化了。” 面对这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哪怕吉特也出了一身冷汗。 第十八章 急速推进，万物终点 “好了，你的身体现在应该更稳定了。”吉特又一次对星的身体进行了精密的检查。 这次的检查老实说远超出吉特的预料。先是星给自己安上了类似电池的机器，又是身体机能的完善，最后连躯体构造都补全了一点。 “再把眼睛睁开一下。”吉特一边记录数据，一边拿着电筒准备着。 星的右眼下方再次出现了那只紫色的眼睛。不同于之前一片漆黑的双眼，这只眼睛拥有深紫色的瞳孔和正常的眼白。如果星此时能照照镜子，就会发现这眼睛的紫色与她上一世界爆炸产生的颜色是一样的。 在看见星的第三只眼睛时，吉特明显愣住了。虽然他很快恢复正常，但那片刻的迟疑仍被星捕捉到了。 星从吉特的记忆中读取到了这样一个场景。 “答应我吉特，在我死后把我的尸体用来当作战姬的材料。”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如此说道。 “你确定吗？我不能保证这个实验能成功。”吉特此时也站在黑暗中，使得星无法分辨周围的环境。 “我确定，我……还不想向命运屈服。” 对于这段记忆，星仅仅只是以旁观者的心态在看罢了。 “老实说一直读吉特的心真的挺没意思的。”星向a606发起了牢骚。 “现在得到的每一份情感资料对我而言都很宝贵，相比之下那些回忆似乎就不那么重要了。” a606也附和着，“主体，人心有很多复杂的部分并不适合观看，你刚才看得过于深入了。” “对于失去了感情的我而言，情感已经成为了奢侈品。现在能感受到的情感都是很珍贵的。” “我明白了，主体。” “……星，你的眼睛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吗？”吉特拿着电筒检查着星的眼睛。 “你的颜色变了。”星没有把实话全说出来。这只眼睛除了能读心，视野跟人类的无异，没有观察到能量的流动。这下星可以再次以人类的视野看世界了。 “是吗。瞳孔的反射看起来也没问题，之后就看看能不能适应阳光吧。”吉特心里总有一股奇怪的感觉。 那只紫色的眼睛让他不安。他有一种感觉，当他被星注视时，自己就仿佛是舞台上的演员，而星则是手执剧本的剧作家。他的一切行动在星看来不过是一场蹩脚的演出而已。他也不明白这种莫名的感觉是从哪儿来的。 他并没有再问星对于人类的看法。如果问了，他将会听到这个回答。 “一个正在发展的文明。”这就是星现在对人类的看法。这是如此简洁，仅用数字即可概括。她已经消去了自身所有的伤痛与仇恨，但同时，她也失去了一部分爱的能力。 她不再认为自己是人类，永远以观察的眼光看待所有生命。 “之后几天就待在房子吧，身体有什么状况立刻向我汇报。”吉特做好了记录，准备开始之后的实验。他在设计星的时候就预想到了她会有很多的突发情况。毕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用来制造星的材料是什么。 “还有这只眼睛，你以后也不要在别人面前睁开，他们恐怕无法接受。” 星听着吉特的话，察觉到他有所隐瞒。不过她在读心后也知道了原因，决定尊重他的秘密。 “嗯，这几天我也不会出去了。”星回答道。她现在有了更有趣的事情去做。 看着星走出房间，吉特小声地说出了一句话。 “是你吗，卢斯……” 吉特不知道的是，尽管他只是小声低语，也还是被星听到了。星能听出吉特话里的怀念，惋惜，甚至是……哀伤。对此，她选择沉默以对。 “这具躯体以前的事与现在的我们无关。” 只留下这一句话，回到体内，没有丝毫休息，星重新开始之前的任务。她那看似无规律的一切行为都如同精密的齿轮般完美的契合在一起，哪怕是睡觉也是计划好了的。 “能源补充完毕，开始实验。” “源方程倒退开始，进行物质还原。”随着星一声令下，无数的蓝色光点在黑暗的意识空间里闪烁起来。每一颗光点都代表着一个神经节点。 “我设计的这个计算结构远超人脑，应该能支撑这种运算了。”星看着眼前的计算数据，不禁感叹起自己的努力。 “还原完成，开始加速衰退。” 此刻，被还原为原点的理论物质开始急速衰退。几秒后，它成为了一种特殊的原子模型。 “看吧，爱恨没有意义，一切物质被分解成原子后都是一样的。”星看着手中的原子模型感叹着。 “运算错误，无法继续衰退。”a606提醒道。 “检查方程中的变量有没有缺漏。”星看着已经停滞的计算，丝毫不觉得意外。 “变量没有任何缺漏。主体，源方程遇到局限了。” “没事，毕竟那时我还只是个人类。”星思索了一下，开始进行补全。 “复制原子的模型，让多个原子同时进行衰退。” 星伸出手指，将造出的原子复制出数十个，慢慢排列起来。 “s7号原子减小10%，a2、k2号原子增大27%，轨道扩大至稳定。时间流也要分开计算进去，按源方程的推演来。”一颗颗原子模型在星的手中变形，开始有规律的排列运转。最终，那些原子缩小为一个球体。 “计算成功，恭喜你主体，你成功发现了一种新的元素。” 看着掌心中那纯黑的原子模型，星没有丝毫感动，因为她知道这还不算完成。 “躯体什么时候能用上这种元素。”星向a606发问道。 “让电池充满后就可以改造了。主体设计的电池构造很耐用，足够支撑转化的消耗。” “好，之后就去找原料和晒太阳。”星享受着探索的满足感，继续自己的行动。在发展自身这条路上，星可是一点都不会怠慢，她深知这个世界的可怕。 第十九章 a606的亮相 有些时候，星就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人。 “玛尔，请你教我剑术好吗？” 听到星的请求，玛尔虽然惊讶但没有拒绝，还是还是好好地教了，但结果不言而喻。 “这怎么可能。”玛尔看着眼前挥舞着重剑的星，紫色的眼睛里满是惊讶。 “a606，记下来了吗？” “记录完毕，已自动计入动作模块。” 无情，冷静，果断，机器的优势在杀戮上发挥得淋漓尽致。卓越的计算能力解析动作、优良的躯体执行命令，一个完美的战士就此诞生。 “主体，根据计算，与其挥舞这种原始的兵器，还不如直接用躯体攻击。”a606对于这种冷兵器显然不怎么在意。 “也是，毕竟我们都是走科学这条路的，看惯了高杀伤的武器，这种就难免无趣了点。”星挥舞着跟她的身体一样大的重剑，按照记忆中的数据施展相应的动作。同时，属于躯体的一部分记忆开始浮现。 “总觉得这把剑太轻了。”躯体的记忆给了星这样一个信息。同时，一些片段的记忆也开始浮现。星让a606将其修复，自己则继续享受这难得的“运动”。 学习得差不多后，星直接将那把重剑插入地面，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手。 “下一个吧。” 玛尔看着陷进地里一大截的重剑，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 不过很快就不止她一个了。 “克里斯，教我弓箭吧。” “蒂姆，教我土系魔法好吗？” “玛雅，我想学一下水系魔法，另外你知道三叉戟怎么用吗？” “韵律你……呃，算了，好像没什么事。要吃蛋糕吗？” 一天下来，所有的战姬都被找了个遍。同时，她们都发现了一个真相。 “原来星并不是不会战斗，只是单纯的不想罢了。” 吉特看星的动作后了然地说：“星的身体机能是所有战姬中最强的，再加上惊人的智慧，不去战斗只是单纯的性格问题而已。” 达克斯在一旁补充道：“不光是性格问题，这么强的学习能力，战斗对她而言应该会变得相当无趣。” 星收集了足够的资料后，又一次进入休眠，只不过这次，她把躯体的控制权让给了a606，让它抓紧时间充能并给它下达了几项指令。 “禁止透露任何计划。尽可能减少交流。保护并照顾指定对象。” 这是星在进入休眠前对a606发布的三个指令。星觉得也是时候让a606公开亮相了。 a606自然是牢记于心，更准确的说是把指令输入了自己的代码里。 实验室里，吉特与达克斯一起讨论着星的情况。 “她当时的确是一个失败品。在她第一次休眠后，我检查过监视器，那个时段的记录全消失了。原本加固过的水晶容器也碎了一地。”吉特回忆着当时的情景。第一次见到星所产生的那种不安感，哪怕到现在他也无法忘却，“她一定对我们有所隐瞒。” “星的智慧已经超越了我们，在战斗上的天赋也是顶尖的。如果她对人类抱有敌意的话，那我们就真的犯下了大错。”达克斯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一个不受控制的战姬已经够恐怖了，更不用说吉特下意识所做出的实验品。 “之后我会对星做一次详细的心理评估，如果她真的对人类有敌意，那我会想办法让她进入休眠。”吉特考虑到情况，不得不采取最终策略。他知道这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但也无可奈何。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被a606监听着。 “这栋房子本来就没有特地隔音，光凭几扇门是拦不住我们的。”这是星的原话。早在之前，星就一直在监视着所有人。 “主体，请问如何行动。”a606在评估了当前的情况后，紧急叫醒了休眠中的星。 “他们只是在浪费时间罢了。”星对此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留下这句话后便重新回到了休眠中。先不提她对人类的看法，她现在也没有兴趣去做什么别的事。 她既不想当救世主，也没兴趣去当什么灭世魔王。她自己都还只是一个“难民”。 同体的a606也明白了星在想什么。主体平淡的回答让它停止了计划，继续按照命令照顾众人的起居。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吉特和达克斯的交流，星推开门向他俩说：“该吃早饭了。” 星的声音本来就很机械，吉特和达克斯一时还没听出星和a606的区别。 吉特一脸诧异。“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而达克斯此时也感到疑惑，在他感觉现在的星有哪里不一样。 他们最后还是跟着星来到了餐桌前，结果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各种精致的菜肴摆在装饰后的桌上，精细的程度几乎与皇室标准无异。 其他战姬也早被星请到餐桌旁。此时，她们也跟吉特他们一样，对桌上的饭菜移不开眼。 “这是怎么回事？”吉特向星问道。 “你们的饮食不健康，我根据食谱，按照最高标准把食物加工了。”星回答道。不得不说，在与主体以外的人交流时，a606的反应要冷漠不少。 不光是吉特和达克斯两人，战姬中大部分人都在吃干粮度日，要不然就是随意地煮些蔬菜。虽然玛尔会做菜，但她也有其他的任务，不可能每天下厨房。长期维持这样营养不均的饮食，哪怕是战姬的身体也会吃不消的。 在发现了这个惨状后，a606遵从指令照顾起了大家的生活。 “你不是星！”达克斯立刻察觉到异常。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 “说起来星的举动确实有点奇怪。”玛尔在星叫她吃饭时就感到有些不对劲。 在她的印象中，星是一个比较冷漠的妹妹。尽管她平常经常做一些搞怪好笑的事，但从她的一举一动都能看出她绝不会做自己不感兴趣的事。除了感兴趣的其他都只字不提，行事诡异而且作息紊乱，这就是玛尔对星的印象。 老实说这绝对算不上什么好印象，而其他人也或多或少对星这怪异孤僻的性格有些意见，更别提星睡了两年，好多战姬诞生时她都不在场。缺少相处时间的她本就与其他人有一层隔阂，只不过在吉特的调解和战姬本身的亲近感下没有说明而已。 正因如此，只有平常与星走的近的少数人察觉到星此时的异样，而在大多数人眼里，星今天只是兴致大发才准备了饭菜而已。 听到达克斯的提醒，其他人的神色也从疑惑转为了戒备，克里斯甚至已经有了战斗的准备。 吉特则是早有预料，所以显得不怎么意外。 面对众人的猜疑，a606只是平静地回答着。 “主体已休眠。” “星的第二人格吗？”吉特在上前检查了星体内的核心回路后，确认了是星本人。 星只是点头，没有再做回答。 “哎，原来姐姐有第二人格吗？”较年幼的战姬们对这件事感到不可思议。倒是玛尔和克里斯松了一口气，吉特很早以前就告诉过她们星的情况。 “星本来就有两个意识。不过我还以为你只是辅助行动的，没想到你居然也能‘出来’。”达克斯刚开始也惊讶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冷静。之前检查的时候他们就发现了星的精神异常，也提出了第二人格的猜想，只不过后来星一直只表现出一个人格，于是他们便忽略了这个问题。 “我有自己的思想，但行动由主体决定。” “你们经常交换躯体吗？” “不，我一直都在。只是主体通常无需我说话。还有，再不吃就凉了。” “噢……”吉特挥过神来，强压住现在就开始研究的想法，赶紧开吃。有了吉特带头，同时也是出于对星的信任，其他人跟着加入了餐桌。 当然，刚开始众人吃的还有点拘谨。毕竟突然知道自己的姐妹有个第二人格一时半会也接受不了。但这点迟疑在尝到星做的饭菜后就烟消云散了。 “哇！这些菜的味道不错呀！” “那些皇宫里的高级厨师也不过如此了吧！” “二号星姐姐以后天天给我们做饭吧。” …… 所有人都对星的手艺赞不绝口，但星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之前的星或多或少还会模拟表情，而现在的a606连表情都不会出现。在a606看来就连表情这种运算在非必要的时候都属于浪费。 “话说我们要不要给星的第二人格起个名字，这样感觉会方便一点。”玛尔第一个注意到了这点，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但就在其他人作出回应之前，星就抢先拒绝了起名的建议。 “我是星，只有这一个名字” 这是星立下的规定。尽管a606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但他们已经融合，从此以后这具躯体只有“星”这一个名字，a606只会是一个程序。 她是星，至始至终都不会改变。 吉特和达克斯不愧是科学家，很快就理解了星的深层含义，玛尔和克里斯也听出点皮毛，不过比较年幼的战姬就只是一头雾水。吉特招呼住她们，勉强让她们接受了星只有一个名字的事实。理由是星的两个人格能一起思考，彼此之间是分不开的。 a606也是默认了这个理由。 第二十章 星的蜕变 之后a606可以说把所有人都照顾着相当周到。当然，星的第三只眼睛对大家保密。尽管星和a606都不在乎吉特的嘱咐，但星本人懒得说，a606在没得到指令的情况下也不会说。 “电池能量达到80％，继续进行太阳能转化。”室外，高温让周围的物体外形都出现了扭曲。a606此时正控制者躯体躺在地面，身体上方是一圈漏斗状的反射板。魔法符文一圈圈地绕着反射板旋转，阻止了阳光的逸散。 大量的阳光被聚集在一点，使得星底下的石板变得滚烫，甚至有炸裂的趋势。 “星，你要是感觉不舒服一定要快说出来。”吉特拿着水管在屋里看着。现在星周围的温度已经高到人类无法靠近的程度了。 “星姐姐可真厉害，居然能在这么高的温度下躺着。”蒂姆在离星稍稍近一点的地方用土系魔法创造出石柱，固定住了反射板。此时的她虽然已经因高温变得满头大汗，但温度仍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因为充电时无法使用能量，所以a606拜托了吉特和蒂姆帮忙，再三商讨后采用了现在的方法。 “完成。”a606感受到电池充满，立刻从躯体背部伸出漆黑的触手，拆除了反射板上的螺丝。巨大的反射板垮塌，灼热的阳光也随之消散。 蒂姆见此也撤去了魔法，几根石柱轰然倒塌。 吉特打开开关，比上次更猛烈的水流喷涌而出。这是吉特在听了a606的计划后特地改良的喷水系统。 灼热的蒸汽充斥了整个空间，让在场的吉特和蒂姆感到闷热不已。但在一瞬间。所有的水汽都被凝固成了闪亮的冰晶。 “这是……”吉特看着眼前如梦幻般的景象，不由得惊讶起来。 “好漂亮！就像仙境一样！”这种美景也唤起了蒂姆的少女心。 冰晶落下，如同一层层帷幕被拉开，蓝色的光芒从中显露。几十重法阵如同圆环一般围绕着星，黑色的液体此时如同轻薄的纱衣般，随着她的运动在她的身上飘扬。 “头一次看见那么精细的操控。”吉特看着那几乎把星完全包裹住的法阵，惊奇的发现它们与现有的法阵有略微的不同。 原有的法阵都是一次构成的结构，所以效率有限。法阵越大，构造起来也就越困难。a606直接把法阵的部位分开构建，而且都在原有的基础上简化过了。 接下来就是…… “二十根温度计、两个热水壶、一张铁桌。”达克斯看了看正在啃门板的星，又在本子上多写了几笔。 “外加一张钢板门。” 达克斯揉了揉脑袋，抱怨道：“如果星再像这样吃下去我们的伙食费就没了。这些家具和仪器可都是定制的。而且这还不算星吃下去的金属垃圾。” “星原来会吃金属的吗？”吉特对眼前的一幕感到不可思议，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星只要吃电就行的。 “她大概是要长大了。”经过观察，吉特得出了这个结论。 “顺便一提，那边还有被星咬了一口就丢掉的菜刀。”达克斯指着被丢在一旁的菜刀说道。那上面还能明显看出被咬过的缺口。 “说起来我好像没有检查过星的牙齿。”吉特注意到了关键点。 “材料杂质过多，利用效率过低。”a606判断菜刀的材料无法有效使用后就直接扔了它。 a606之前之所以会去吃垃圾是因为那里面有少量的重元素。普通的铁制品虽然有用，但也不是要紧的东西。对于那些纯度低的铁制品，a606会直接略过。 “材料补充完成，进入改造期。”a606吞下最后一块门板的碎片，只给吉特和达克斯留下了一句“休眠两个月”就走回了房内。 等两人反应过来时，a606已经钻进“睡袋”里了。 “喂，等等！休眠两个月是什么意思啊！” “你吃完就睡是干什么啊！” 但不管两人怎么敲打“睡袋”，里面的星也不可能听到了。 “主体，改造条件已完成。”a606叫醒了星 “我休眠期间的任务完成了吗？”星从休眠中醒来，问起了任务的进度。 “饮食的改善已完成，留下的食物足够他们吃两个月。精神防护目前也已经增加到极限，在主体休眠期间完成了无死角防御。” “很好。”星满意地回复道。正是为了达到无死角防护，星才会休眠，让a606可以深入核心。 “开始改造吧。”星一声令下，二十多个光屏出现在面前。 终末元素核心炉 第二心脏 纤维骨骼 完全嵌入式神经节 味觉读取 体外附肢 结晶型肌肉 黑甲 眼部晶片 瓷化皮肤 分子镀膜 总共十一项改造，几乎囊括了星当前所能掌握的一切技术。其中任何一项改造都超越了人类科技的极限，而源方程的运用更是让星突破了原有的纳米技术，使所有改造迈向了更高的层面。 棺材内，黑色液体翻滚着，激烈的电弧在其中闪烁，但更恐怖的是其中的未知射线。制造终末元素所产生的能量远超想象。无数粒子在制造过程中被击碎，发出致命的射线。 好在棺材经过星的临时改造，内部的反射体成功锁住了大部分的射线。 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星迈入了更高的层次。 两个月后，被放在角落的棺材再一次打开，出来了一名人偶少女。 依旧是陶瓷般雪白的皮肤，但上面已经覆盖了一层反光的透明膜。身体不光大上了一号，原本到处流动的黑色液体也不见了。纯白的皮肤大片地暴露在空气中。 虽然外表精致，但星除了身材纤细之外并没有明显的女性特征。背上，黑色的锯齿状花纹沿着脊柱一直延伸到臀部。白色的前胸上突兀地刻着一个纯黑十字架，给了她诡异而又神圣的美。 “这个十字架是怎么回事？”星发问道。她现在还在调整躯体的各项参数，确保自己不会一走路就飞出去。 “似乎是躯体自然形成的印记，要强行消除吗？” “不用，留着吧，还挺帅的。不过改造还没完成吧。” “是的，主体。哪怕吸收的太阳能已达到上限，积攒的能量仍不够制造足够的终末元素。当前躯体的完成度仅为7％，如果完成改造那么推测完成度能突破10％。另外，不安装声带真的合适吗？” “进度这样就行。至于声带就还是用外置的吧，毕竟我本来话就不多。”星仅仅只是敷衍地回了一句，心思早就不在这里了。 她走到棺材背面，把手放在了角落。平整光滑的表面立刻凹了下去，随即出现了一个暗盒。暗盒里面存放着各种零件甚至还有几种特殊合金。这些都是星以前用源方程造出来的。她从里面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人工声带把它重新安回了自己的脖子上。 她再次睁开了第三只眼睛。这次，眼睛原本的紫色变得更加的厚重。此时的眼珠已经失去了生物的质感，更像是一颗晶莹的宝石。 “先看看那些孩子去哪儿了吧。” “魔力回溯开启。”a606打开了改造后的第一个能力。 第三只眼中出现了金色花纹，吉特他们的身影像放电影一样出现在眼前。 魔力这种特殊粒子的流动会留下痕迹，只要捕捉到残留再通过计算补全就能回溯过去的影像。这是对克里斯的能力加强后的产物。 星轻松地进行着计算，跟着影像走了出去。 “推测目标进入宫殿参加宴会了。” “是吗？那我们也不能落下啊。”星笑了，但不是因为华丽地宴会。现在的她正处于一种精力过剩的状态，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活动了。 第二十一章 星总是不请自来 华丽的宫殿里，仅数十人在大厅中似乎显得有些空荡，但有金黄的光辉从顶上撒落。不知是什么能源的天花板自己散发着光芒，用光填满了整个大厅。 身着西装的吉特正在跟科学家团体的首席对话。 “没想到你居然实现了人造生命。这可是我们很多人都办不到的。”头发花白的老人向吉特表示赞扬。他虽然与吉特同样身着西装，但他的那件在设计上明显比吉特的精致，上面还挂着几枚发亮的勋章。 “过奖了，我能成功多亏了前辈打下的基础。”吉特笑着回应道。 “那么你的研究中有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呢？”老人开玩笑似的问了一句。 很多科学家在发明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能一帆风顺的只有极少数而已。 吉特通常不会回答这类问题，但现在面前的人的身份让他不得不开口。 “我通常在实验前会做足准备，但也不是没有意外。”吉特喝了口酒，继续说道，“有一个战姬不会听我的命令。” “是哪一个？”老人看向了正在大厅里大吃特吃的战姬们。吉特和达克斯并不富裕，往常普通的甜食对她们来说很少能吃到，而这里的点心正好能满足她们对甜食的渴望。 “她之前进入了休眠，现在还没醒。”吉特说着，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她长什么样？” “皮肤很白，外貌跟玛雅差不多。” “像门口的那个吗？”老人指着大厅门口说道。 吉特下意识回过头，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星又穿上了实验室白袍，在原来那件的基础上又加大了几码。第三只眼睛已经闭上，没有留下一丝缝隙，剩下的两只也用绷带缠好了。除了皮肤很白之外，其他地方与人类很相似。现在她正站在门口向吉特挥手。 “哦，对，就是那样……嗯！”吉特差点把手里端着的酒给洒出来。 终于在吉特的帮助下进来的星，立刻加入到了宴会中。对此，星感到很幸运，因为要是吉特再晚一点的话她恐怕就会被守卫赶出去了。虽然星有足够的实力硬闯，但她仍然希望保持礼貌。 “你醒了怎么不通知我。我给你准备了通讯器的啊。”吉特暂时离开了与首席的对话，跑来检查星的情况。 “唔哩唔哩唔哩，咕噜噜呼噜。” “先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话！” 因为塞了太多食物，星的脸颊已经像松鼠的那样鼓了起来。陶瓷般的白皮肤在此刻却显得韧性十足。不过吉特也确定现在说话的是主体了。他很早就看出星的主体跟a606的性格完全不同。a606相当死板，而星的主体则是经常搞事。 一口气把嘴里的食物全咽下去后，星面无表情地向吉特道歉：“那个好像被我弄坏了。” 虽然改造中大部分的电弧和魔力都会被消耗掉，但还是有少部分漏了出来。吉特准备的那种简易通讯器在电弧下很快就被毁了。等星发现时，里面的线路已经烧断了。 “弄坏了？你到底是那它干了什么？啊，算了，总之欢迎回来。”吉特一想到那个当初花了大价钱才买到的小型通讯器没了就一阵心疼。不过星能醒来还是让他感到高兴，就不打算追究了。 “星姐姐，你终于醒了。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好想念你做的饭菜啊。你之前做的那些很快就吃完了。”蒂姆拉着星的手左右摇晃着。 玛雅立刻白了她一眼。“还不是蒂姆你一直不停地加餐才害得饭菜吃完的。不说这个了，星姐姐。快尝尝看。这里的食物很好吃哦。”玛雅把满满一整盘的小蛋糕都递给了星。 同时，星也感知到了韵律的靠近。小巧的她此时正扯着星的袖子，在看到星转过头后递了块小甜饼给她。 “呵呵，韵律果然还有点内向。”星简单地笑了一下表示感谢。 星的嘴巴就是这样被塞得满满的。 “玛雅，蒂姆，还有韵律啊。一觉醒来，三人都成长了，果然战姬的身体就是不同，越来越有兴趣了。”星下意识地以科学家的角度来看待她们了。 “玛尔和克里斯呢？”星进来时直接冲向食物，结果没看到她们两人的身影。当然她能直接感知到，不过星也不想耗费过多的能源。 “克里斯到城堡里探险去了。玛尔的话就在那儿。”吉特指着一个地方说道。 此时的玛尔正穿着华丽的礼服与在场的人交谈。身穿白色礼服的她尽显贵族气质，仿佛她也在发光一般。实际上，来这个宴会的战姬们都穿着礼服。只穿着一件实验白袍的星在这儿倒显得有点突兀了。 “她看起来好像很开心。”星的机械音中带上了一丝沧桑。她看着如今已亭亭玉立的玛尔，体内的数据产生了波动。 “孩子总会长大的。”这句话星并没有说出来，而是把它悄悄地藏在心里。 现在的她不存在遗忘这种情况，一切记忆都会被完整地保留下来，直到星主动把它们删除。所以她到现在都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看见玛尔时的样子。 “才两个月不见，你怎么就像是老了很多啊。”吉特奇怪地看了看星。现在的她依旧穿着实验室白袍，身体除了比以前大了一号之外似乎没有变化。这是真的没什么变化，就像是之前的星加大了一码似的，但吉特感觉星一定还有很多改变的地方。 “是吗？你的错觉吧。”星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很是轻松地笑着，把杯中的果汁一饮而尽。 这下吉特更确定星有变化了。以前的星的表情可以说非常僵硬，可现在的她却仿佛一个人类一般，拥有了丰富的语言与表情。 “有什么大人物来吗？” “皇室的执政官之后会来，克里斯的话到时间就回来。” “那我也去找找她。” 留下这么一句话，星跑向了城堡深处。那速度快到几乎只留下了残影。等吉特反应过来后，她已经消失在了通向城堡深处的走廊中。 “这个战姬好像真的不会听你的话啊。”之前的首席看到了整个过程。 “对，但她平常还是很乖的。”吉特尴尬地为星辩护，随后有跟首席聊了几句。在目送首席离开后，他无意间看见了桌子上的高脚杯，脸上的表情扭曲了那么一下。 星之前拿过杯子上已经布满了裂纹。吉特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伸手碰了碰。结果手指刚接触到杯子的边沿，整个杯子就变为了碎片。 这是……星的能力？ 第二十二章 宴会总是不欢而散 “看样子终末元素的能量比想象的还要大啊。这具躯体的力量差点没控制住。” 星捏了捏自己的手，感受着新生的力量。如果是普通人类大概早就被力量冲昏头了吧，好在星不会这样。她早就没了这种野心。 星四下打量着周围的装饰，还是感叹了一下工匠的技术。 “以这个时代的技术，把大理石打磨得这么精细也真是难为他们了。” 星看似轻松地闲逛着，可计算从开始就一直没有停下。 “找到了吧。” “是的，主体。已锁定达克斯的位置。” “把对话传过来。” “是。” 星的脑中自动出现了这段对话。 “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定好了吗！只要把战姬的资料给你，他们就能在这里呆着。我们之前都说好了的啊！” “达克斯，今时不同往日，你想要我们的庇护就要展现更多的价值。” …… 接下来的对话星虽然还在听着，但却毫无感情波动。 “脱离人类后再听这个感觉怪无聊的。”这就是星对此的评价。 “主体你的话，就算还是人类状态也不会对这种事感兴趣吧。”a606也说出了差不多的话。 “现在也不必管这么多了。先去见见克里斯吧”星继续走着，而后，从地板穿了下去。 一直在探险的克里斯一路欣赏着城堡的装饰，而就在她拐弯时，她撞上了一张白瓷般的脸。 星此时居然倒挂在天花板上。 “啊！！！！！”一声尖叫从克里斯的喉咙发出。不过星早就用魔法把声音隔绝了，所以也没惊动其他人。 “这才叫做隔音啊。”星满意地说道。 星一次性展开了数十个加工后的微型法阵，而新躯体也完美地承受住了负荷。 “正在进行矫正，魔力转换量过多。”a606报告了刚才记录下来的数据。 “把输出量调整好，终末元素核心炉的效果比预期的好。” 星把克里斯引回去了，但之后发生的事让所有人都难办。 “你这家伙懂不懂计算啊”一个大胡子科学家瞪着眼睛大声地叫嚷着。 “你的方程式不光难看而且软弱无力!”星依然面无表情，但语气里透着一股坚决。 星刚回到大厅就听到了一群科学家在发表自己的见解，她当然也参与了进去，不过很快就吵起来了。当然，这是星故意引起的。 “你连基本代数都没用。”那个科学家质问道。 “那又如何，反正答案一样。”星笑了，这就是她的玩闹时间。语言能够让星得到充分的放松，哪怕是争吵也一样。 吉特怎么可能看不出星的目的。说实话这让他对星的性格有了更全面的了解。 “没想到星这么顽皮。”吉特看着故意找茬的星感到为难。 一开始还是正常的讨论，最后却直接吵起来了。星甚至在别人快放弃交流时嘲笑对方，这种顽皮的行为简直刷新了吉特对星的认知。 “谢谢你，我感到很开心。”星笑着向对面的科学家表示感谢。 “真是，你这孩子以后别这么找事。”脱离了争辩，那位大胡子科学家也是一边抱怨一边大笑。 “真搞不懂星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吉特满头疑惑，但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因为星的关系，原本庄重的大厅此时变得热闹，增添了几分生气。 然而吉特心底却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总觉得星现在的行为很反常。仅仅过了一会儿，吉特的预感成真了。 逃回达克斯家，吉特双手叉腰，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星。 “真有你的，不光和执政官吵上，而且还干出了那种事。” “我怎么知道他带的是假发。”星说谎了。 星在执政官来了之后不光嘲笑他穿得像公鸡而且还像恶作剧一样地把他的假发给拿掉了。更绝的是她还说了这样的话。 “脑袋没用多少，头发倒是掉得特别快！” “看样子连头发都知道你的脑袋没什么营养。” “不是我瞧不起你，我连瞧都不瞧。” 像这样的话还有很多，说是让吉特和其他战姬们惊吓都算轻的，那几乎快把他们吓傻了。最后还是达克斯和玛尔两人给对方连连道歉，让吉特和其他人悄悄把星给拖回去的。现在，吉特在实验室给星做检查，而其他人在外面等候。 “我之前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你的精力过于旺盛了。”吉特把几块类似于听诊器一样的东西用胶带贴在星的脑袋上。一旁的计算机检测出了星的身体状况。 在吉特的眼中，计算机中的数值已经高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屏幕上记录魔力的曲线几乎快拉直了，只有偶尔的一点波动显示着仪器还在正常工作。 “这种循环速度实在太快了，怪不得你会这么亢奋。我怎么没早点发现呢。”吉特找到了星的问题所在。她现在的状况是因为魔力流动过快而造成的严重兴奋。 “我现在先给你注射缓冲液。”吉特从一旁的仪器上扯出根管子，安装上针头后拉起星的手。就在准备将针头插入星的血管的时候，他发现针头刺不进星的皮肤。那如同白瓷一样的皮肤根本不能进行注射。 “你身上能注射的地方在哪儿？”经过改造后，在没有进行详细检查的情况下，哪怕是吉特也不能确定星的身体构造，无奈之下只能问本人。 “啊——”星指了指张开的嘴巴，向吉特示意注射部位。 吉特看了看那漆黑的嘴巴内部，迟疑地问道：“那样不会痛么。” “放心。”星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得到许可后，吉特把针头插进了星的嘴巴里。在感觉到针头已经插入了柔软的部位后，吉特打开了开关。随着一阵震动，在仪器顶端的玻璃瓶中，蓝色液体缓缓下降，通过软管注入星的体内。 “已检测到缓冲液，开始吸收。”a606发出提示。星的体内，如墨水一样的黑色液体正慢慢搅动，将注入的缓冲液运送到躯体内终末元素的所在位置。漆黑的液体中，奇异的纯黑物质吞噬着所有靠近它的光。那黑色物质小到肉眼根本看不见，可大量的缓冲液光是靠近就被其分解了。 “这种缓冲液果然没什么用。”面对这种情况，星早有预料。她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冷静地向a606发布指令。 “制造三层限制器。” “遵命。建造中……建造完毕，限制器运行成功。” 总计三层的球壳将核心炉包裹起来，星体内的魔力循环终于慢了下来。 看着逐渐平稳下来的数值，吉特松了口气。他又看了看星，发现她又变回了以前那种惬意的模样。吉特这次总算了解了，不管星表现出的模样有多么温顺，自己以后都要看着点。如果星知道的话一定会笑着说，仅仅只是“看着”可没用。 第二十三章 计划总没变化快 “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星向大家鞠躬道歉。不知道是不是限制器太有效的关系，星现在的样子半睡半醒的，连说话都拖着长长的尾音。 “不准再去宴会了!这次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让执政官消气的。为此我们这个月的经费都没了！”达克斯向星咆哮着。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心中怒火一股脑地全发了出来。 星只是一直呆呆地站着，时不时地点点头。但实际上她正在精神世界中和a606闲聊。 “幼稚的家伙，只会读书的呆子，浪费经费整天异想天开的疯子……那个执政官脑子里想的可真有意思啊。”星与a606交流着之前读取到的信息。 “看样子他们都不怎么待见科学家呢，明明这个国家的基础都是科学家们打下的。”a606也打算尽情交流了。 他们两个让彼此的意识都融合到了一起，让他们可以相互聊天解闷。换句话说，星这算是在自言自语。 精神世界中，星毫不在意地说着自己的看法，a606也享受着难得的感情。星获得了a606的冷漠，a606则得到了星的感性。 “为什么他们分不清孰轻孰重呢。”a606问着，尽管它早就知道答案，“如果他们能搞懂就不会被所谓的‘神’玩弄了。他们的目光太短浅了。” “呵呵，短浅这个词用得不对。”星矫正了a606的用词。 “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却站在了不可逾越的高山山脚。他一边幻想着自己登上山峰时的英姿和荣耀，一边走上了埋葬无数英雄的绝路。”星仿佛在讲故事一样，向a606展现所谓的真理。 星露出了称不上笑容的笑，似自嘲，似同情，又或者两者皆有。她终究还是跨过了那条线，从怪人变成了非人。 “和那些死去的英雄一样，只不过这个小孩恐怕连留下墓碑的机会都没有。”精神世界里，星的笑容依旧，但那个笑容没有任何的温度。 还在咆哮的达克斯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恶寒。与他相比，星明明那么矮小，可此时他却有一股被星俯视的感觉。 “你给我好好反省一下……”达克斯留下最后一句话就走开了。他离开时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的恐慌。 “以后还是别讲故事了吧。”a606向星反映道。 “啊，看样子把孩子吓到了。”星开玩笑似的说着。 在此之后星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不过每个人在看到星时都觉得她好像有什么变了，但仔细一看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所以说星到底趴在地上多久了？”达克斯低着头说道。此时的星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已经三天了。刚开始我还以为她是在闹脾气，结果她好像只是单纯地睡着了而已。”旁边的吉特说着，手上还端着一杯刚泡好的咖啡。 “就不能把她搬到床上吗？”达克斯向吉特问道。 “试过了，没用。这孩子又把自己跟地面连起来了。硬搬的话她大概会不高兴。”吉特说完又喝了一口咖啡。 他们不知道的是，星看起来一动不动，但精神却没有一丝停滞。 “已探测到星球内核的波动，开始分析。”a606一如既往的机械声回荡在星漆黑的精神世界中。 “没那个必要。我已经看出来了。”常人看上一眼都会眼花的海量数字在星的眼前流动着。星从这样庞大的数据中找到了自己所需的几个参数，通过比对后得出了答案。 “这艘飞船的大小真夸张。”星轻轻挥动手指，调出了这颗星球的解析图。 表面是正常的地层，但内部却如同迷宫一般，各种通道宛如树根一样交错着。虽然构造复杂，但星仍然能认出它的真面目。这是一艘飞船的残骸。 “目前判断是恒星级飞船，大部分区域已经损坏，魔力粒子正从核心破损处溢出。”a606向星作着粗略的报告。 以当前躯体的探测能力，从地表探测到这种程度就已经是极限了。再往深处星就感知不到了。 “接下来怎么做，主体。”a606向星请求指令。面对这种等级的飞船，哪怕是a606也燃起了探索的欲望。只要星一声令下，a606就会马上控制躯体把地面挖穿，继续进行探测。 “不处理。”星惬意地回了一句。 “什么？主体，这种恒星级的飞船哪怕是高等文明也很少……”话说到一半，a606就停下了。星把自己的想法直接输入了a606的代码中。 “我并不着急。”星随意地答复着。对现在的星而言，哪怕太阳突然变成蓝色的也不会让她觉得意外。 “抱歉主体。”a606对之前质疑主体的行为表示歉意。 “无妨。”星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像没事发生一样回到了屋里。在经历了那次糟糕的宴会后，星好像老实了下来，但她接下来的行动却让人担心。 星现在只有在给大家做饭的时候会出来，除此之外几乎全天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研究。在旁人看来，她从一个极端轻松迈向了另一个极端。 第二十四章 星的胃真是奇妙 星那本来就不大的房间里堆满了纠缠的电线和实验器材。除去散落在地上的草稿，连墙上也密密麻麻的贴满了潦草的设计图，看起来就像是贴了层墙纸一样。 她甚至还用多余的零件做了台计算机。虽然性能比不上她自己，但做一些单一的计算还是不成问题。 她的作息也快得吓人，每天时不时地趴在桌上睡会儿，没多久就又醒来继续研究。 “姐姐……”年幼的韵律还是放不下心，独自一人进入了星的房间。 房间里，星正背对着她坐在椅子上。从韵律的角度只能看到星的背影。星微微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让韵律无法判断她是否在睡觉。 就在韵律犹豫要不要再叫一声的时候，星拿起了放在一旁的人工声带，熟练地把它安装在了脖子上。 “什么事，韵律。”星发声了，但韵律却没法放心。星的声音实在太过于冷静了，简直就像是冰泉一般冰冷刺骨。 “姐姐你一直不吃饭，我有点担心就来看看。”韵律打量着四周。唯一的窗户被关上，房间里到处都是小孩子涂鸦一般的线稿和她叫不出名字的工具，唯一的光源就只有星桌子上的台灯。整个房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韵律有一种预感，她的姐姐正在慢慢变成一个陌生人。 “啊，对对……我是星……你的姐姐……”星如同叹息一般的呢喃仅仅捏住了韵律的心。她害怕自己的预感成真。 “抱歉，差点忘了重要的事啊。”星终于转过身来，对着韵律露出了笑容。这使得韵律心中的阴霾多少被吹散了点。 星起身走到了韵律的面前，俯下身子，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与她维持在同一高度。 “我是你们的家人，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与一开始的沙哑相反，星的声音重新变得温柔起来。 “研究也做得差不多了。走吧，我们找上其他人一起去玩一玩。”星整理好自己身上的白袍，走出了房间。 “太好了，星出来了！果然让韵律去是对的！”早就躲在门口偷偷观察的克里斯在星出来的一瞬间发出了欢呼。绿色的秀发随着她的动作飞舞，似乎在表达着主人的喜悦。 “克里斯姐姐不是的，星姐姐她是自己出来的。”韵律被克里斯如此夸张的行为吓到了，连忙做出解释。 “不是哦。”星把手轻放在韵律的肩膀上，脸上保持着微笑，“我会出来可离不开韵律的功劳啊。” “时间感也要调整啊”星对a606说道。老实说如果不是韵律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考，她恐怕已经迷失在研究中了。这具不会疲劳的身体加上机械化的精神让星的时间感出了问题。 星立刻下令让a606设置一个闹钟。不用太复杂，只要能提醒自己时间就行了。 其他人当然也聚集到了星的周围。虽然没有克里斯这么夸张，但是他们都很庆幸星能够出来。 星变魔术似的拿出了一叠报告给吉特。吉特接过报告，原本想告诉星关于研究的事情可以放一放，但他看了几眼标题就愣住了。 “双元素魔导器的设计与开发建议” 现有的魔力器具都是单元素魔法驱动的。无数学者都尝试过突破这一障碍，但最终只得到一种结果：同时使用两种元素从原理上不可行。 吉特拿着报告的双手开始颤抖。他当然明白了这叠报告的价值。他让其他战姬跟着星一起出去放松，自己就趁这段时间好好审阅这些报告。 “虽然只是源方程的副产品，但也花了很长时间啊。”星感叹道，“就当是给吉特赔罪好了。” 因为自己的玩笑给家人添麻烦什么的，果然还是会有点过意不去。 原本星想通过源方程和自己的身体开发出能自由重构物质的装置的，然而光是运行源方程的装置材料就把星难住了。按星的计算，以现有的铜铁材料，想复制这具躯体的能力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虽然星现在能自己合成物质，但实验也不可能光靠一堆矿石推动。想要推动源方程的研究就必须对物质进行微观层面的观测，能进行那种探测的实验仪器以现在这种还停留在工业初期的技术是无论如何也造不出来的。 现在的星能依赖的只有躯体自带的物质重构能力。如果不是正好躯体的能力合适，星的源方程哪怕成功了也只能停留在理论层面。 “之后多吃一点，然后从身体里分一点特殊金属出来好了。”星有了大致设想后就立刻着手让a606进行计算。想要运行源方程，星以前所开发的那些未来合金绝对是不可或缺的。 研究上的瓶颈让星出现了棘手的感觉，她一边思考着解决办法，一边把手上的东西塞进嘴里。 “那个……星姐姐？”韵律呼唤道，“这个不是吃的啊。” “嗯，我知道，但它们看上去很有嚼劲。”星继续嚼着嘴里的东西，看了看手里被咬了半截玩具车。 因为战姬之间的年龄与性格不同，玛尔有自己的采购任务，蒂姆又不喜欢逛街，最后只剩下克里斯和玛雅有兴趣了，顺便一提，韵律是被她们两个强拉来的。 到了卖小玩具的地方后，星因为好奇它们的构造就买了一些。在其他人惊奇的目光下把玩具拆开后，她又若无其事地把它们装了回去，最后直接把它们塞进了嘴里。 又到了一家化妆品店，星算是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特色。与她之前所在的那个发达世界相比，这个世界的娱乐明显还没有足够的发展，化妆品虽有，但也只是少部分人的特权。华丽的店铺随处可见包装精美的粉末和香水，但说实话以这个世界的技术，星怀疑里面的东西还没有包装有价值。终于，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星把买来的化妆品品尝了下。 “果然，提炼的纯度完全不能比。”星分析其中的成分，最终得出了不怎么样的结论。这份能力得益于星开发的味觉读取，把吞入的物体分解，再交给a606分析即可。 顺带一提这还能分析神经信号，靠吞噬血肉读取记忆也是可行的。 面对星“贪吃”的举动，其他人已经见惯不怪了，除了有些尴尬外，在其他方面比被吓傻的店员要好很多。 “星姐姐，化妆品是拿来涂脸上的，不是吃的啊。”玛雅提醒道。星刚才可是把店员给吓得不轻。 “而且呀，星，这东西可贵了，如果不是博士这次给的钱多，我们平常根本不会去。”克里斯当时一脸肉疼地看着星把昂贵的香水喝下去，差点就上前把她的嘴巴给强行撬开了。 “与其擦这种东西还不如平常多笑笑。”星转过头对着克里斯说道，“女孩最好的化妆是笑脸吧。” 星突然说出来的话让三人一时吃惊。没想到星平常冷冰冰的，偶尔也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 之后她们还去了书店，道具店，药店……三位战姬发现，不管到了什么地方，星最终会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吃。 书本也好，道具也好，药水也好，都逃不过被星吞下去的结局。更离谱的是星有时连嚼都不嚼，直接把东西整个吞下去。 “星，如果你饿了的话我们可以直接去餐馆的。”克里斯对着正在狼吞虎咽的星说道。 “还是回去让博士检查一下吧。”玛雅看见星吃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由得担心起来。 听了玛雅的话，韵律也下定了决心，要让博士给星做检查。尽管星一再表示自己能消化这些东西，但很显然其他人还是不放心。 “星姐姐快回去吧。”韵律拉着星的手，想让她走快一点。 星看了看袋子中的物品。逛了一圈，东西也差不多买齐了。于是星顺着韵律，快步走回了吉特所在的基地。 “话说韵律的力气还挺大的，光凭玩闹的力量差点撑不住。”星低头看着较小的韵律，稍稍有点好奇。 星此时的力气可以把岩石像饼干一样捏碎，钢铁对她也如同黏土一般可以随意揉捏。战姬的力气远超人类，但专门强化过身体的却只有星一个。韵律能有这么大力气应该是天赋，这着实让星感到意外。 “如果是刚出生的时候，我应该还比不过她吧。”不过星又想，自己刚来时好像连维持形态都成问题，也没什么可比性了。半成品的神与最完美的人也许能比比，但前提是那个神能存活。 就在星考虑要不要找吉特要一份韵律的检查报告时，a606就控制躯体走回了基地。 第二十五章 关于星的问题只会越找越多 “好了，开始体检吧。”吉特整理好了资料，马上抓住机会开始对回来的星进行身体检查。本来其他的战姬就已经体检过了，但星的身体太特殊，吉特花了很长时间才制备好相关的仪器。 此刻星和吉特正处于一个纯白的房间里。整个房间都漆成了白色，周围对着实验仪器，使的这个本就不大的地方变得更拥挤了。星记得这地方以前是一座小仓库，想必是吉特这段时间改造了一番。 坐在床上的星闻了闻，从墙上没发现油漆的味道，同时也不是普通颜料，倒像是一些特殊的香料。房间的天花板上画上了发光的法阵，代替了灯的照明。这个世界的灯还停留在相当原始的阶段，想进行精细操作的话还是用魔法来照明更可靠。 “嘴巴张开，说‘啊’。”吉特俯下身子，让自己和星的脑袋处于同一水平线，拿着相机轻声说道。 “啊……”星听话地张开嘴巴，但嘴里的情形让吉特吓了一跳。 尽管早就有心理准备，但吉特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星藏在嘴里的牙齿异常锋利而且漆黑无比，在探灯下发出金属光泽。口腔内部当然也是黑色的，一根根牙齿如同利刃般从中伸出。 吉特从不同角度拍下照片，继续检查。 “你的嘴巴能在张大点吗？” 星应声张大了嘴巴，原本小巧的嘴此刻竟扩大到了可以吞下吉特脑袋的程度，而且还在继续扩大。 “理论上张多大都可以。”星向吉特回答道。星说话靠的是脖子上的人工声带，嘴巴不动也没事。 吉特伸手捏了捏星的脸颊。明明摸起来像是光滑冰凉的陶瓷，却又像橡胶一样充满弹性。 “这到底是什么材质？”他疑惑了。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奇特的物质。星知道答案，不过没打算告诉他。 “好了，现在采集唾液。”吉特耐着性子，对着星的嘴里拍了照片就准备进入下个环节。 只见吉特拿出一支试管，对准了星的嘴巴。星也是很听话的把唾液吐了出去。黑色的液体从星的嘴里流出，精准地滴入试管里面，然后，试管就破了。玻璃制的试管一碰到星那漆黑的唾液就发出滋滋声。唾液随着试管壁下滑，一路冒出轻烟，最终在试管底部腐蚀出了一个洞。 “噢！”吉特连忙起身躲开，避免落下来的唾液掉到身上。落下的唾液滴在地板上，把金属地板腐蚀出了一个小洞。 “看来改造还带来了别的功能，以后注意一下。”星看着地上被腐蚀出的洞，知道了自己的新功能。 “抱歉，一时疏忽了，主体。以后我会加强对躯体的检查。”a606也对此表示歉意。由于目前源方程的运用遇到瓶颈，它忽视了对于改造副作用的检查。星的唾液现在直接带有强腐蚀性了。 之后吉特拿出了蜡做的杯子，成功收集到了星的唾液。 “幸好提前准备了各种材质的容器。”吉特双手捧着杯壁，让星吐出了大量唾液。带腐蚀性的液体一股股地往下流着，一会儿就装了半杯。 吉特给杯子贴上标签，小心地放入一个特制的金属筒内，最后旋转筒盖将其锁死。 “介意我检查下身体吗？”吉特问道。 “没问题。” 得到了星的许可后，吉特让星脱下上衣，仔细观察起星的身体。 “没有女性特征。”吉特看着星平坦的胸部，又伸手摸了摸。手上满是冰凉光滑的质感，确定没有任何发育迹象。 吉特又用听诊器试了下。 “听不到心跳。”吉特细致地记录下星的特征。 接着他推来了像是照灯的仪器，开始检查星的皮肤。灯光开启，一起开始检测反射出的光谱。 “白色部分反射一切波长的光……”吉特记下数据，又把灯光移到了星的头发上。 “黑色部分吸收一切波长的光。”吉特看着一起上显示的数据，心情复杂。他觉得越是检查星，不明白的地方就越多。 “胸口有十字架图案，后背脊柱处有黑色锯齿花纹。没找到相关文献的记载。” 接下来又是一系列的检查，但是星觉得太无聊，没日没夜地研究也让她疲惫，于是她把躯体丢给a606，自己久违的睡觉去了。 “两颗心脏，皮肤下还有类似铠甲的骨骼，外加一大堆作用不明的器官。”达克斯看了星的检查报告，感到头疼。 “没想到那孩子居然自己改正了设计的缺陷，而且还继续成长了。”吉特看了星的体内照片说道。星的唾液能按她自己的意愿分泌，使得吉特能把探头伸进星的体内。这也为吉特的检查提供了方便。 “话说她能吃金属的原因找到了吗？” “应该是因为她的身体由液态合金组成，所以能摄入金属，但探头到星的胃部就被腐蚀了，具体情况不清楚。” “我已经收到星的双元素设计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分析星体内的未知物质，同时研究星体内的骨骼，看看能不能运用到铠甲上。” 吉特看着和其他战姬相谈甚欢的星，决定做一个大胆的决定。 第二十六章 各怀鬼胎，实际上就是各干各的 达克斯对星提交的报告进行进一步研究，造出了初步的成品，也就是世界上第一台混合水火双元素的魔导蒸汽机。将其与报告一同交上去后得到了回报，不仅研究基金增加，他们的科学家地位也一并上升。为此他专门出差去王城，给吉特留出了行动的时间。 吉特趁着这个机会，也开始研究星体内的各种分泌物并且在星的参与下开启了早就计划好的“魔铠”计划。同时，吉特也在暗地里悄悄地把战姬的制造技术一股脑地灌输给星。 白天，星既要负责教导玛雅潜水战斗又要和吉特一起设计魔铠；晚上，星也要听吉特的私人教导。 吉特制造战姬的关键技术都是放在脑子里的，除了吉特亲自教导外没有别的学习方法。吉特也告诫星不能留下任何文字记录。 “话说回来，吉特博士，你知道卢斯这个人吗。”暗子坐在椅子上对着面前正在黑板上写字的吉特说道。 吉特写字的手停了下来，整个房间突然安静得吓人。 几秒后，吉特开口道：“你……从哪儿知道这个名字的。” 吉特说话的语气中透出一股紧张。 “上次改造完后做梦梦见的。他叫你把他改造成战姬。”星打算一开始就告诉吉特，好让他能够相信自己。 “一个老朋友而已。我想你也知道了，他是你的前身。除此之外你也没必要多了解什么，事情已经过去了。”吉特回应道。他的回答甚至有点糊弄，但星却接受了这个提议，不再过问。 “谢谢你，带我来到这个世界。” 这就是今晚吉特和星之间最后的谈话。 在听到星的感谢后，吉特身体颤抖了一下，但始终没有回头。 之后便是吉特单方面的讲解。星一直一言不发地坐着，认真记住吉特说的每一个字以及写下的每一个符号。 他们两个都明白，现在多余的语言已经没有意义，一切都已成定局。 白天，阳光照出湛蓝的天空。只是个很适合外出游玩的好天气。以往玛雅会很高兴地出门，但今天的情况有点不同。 “就是这样，玛雅。把呼吸忘掉，我们是不需要呼吸的。”星那无机质的声音响起。她一手扶住浴缸边缘，一手按住玛雅的脑袋，防止她从水里出来。 “呜呜呜……”玛雅在水中挣扎，显然不适应水中环境。虽然她很想从水里出来，但战姬的意志力和星如同铁钳子一样的手死死地把她固定在了浴缸里。显然后者的作用大点。 十分钟后，玛雅终于安静了下来。 “很好，看来你已经适应了。”星看着一动不动躺在水底的玛雅，为自己的教学感到满意。 “我觉得玛雅她只是单纯没力了而已。”克里斯旁观了整场教学，下定决心以后一定不能让星教导别人，至少不能让她教自己。 “开始下一项，温度适应。” 玛雅被星放到了铁锅中，锅底早已燃起了熊熊大火。 “星姐姐，好热。”玛雅此时只穿着最低限度的衣物，组成身体的水分化为白色蒸汽，不断从身上飘出。 “我已经跟吉特确认过了。你能控制组成身体的水，区区高温是没问题的，专心点让水分留在体内。”星一边提醒玛雅，一边朝着火中加柴。 接下来还有低温训练和高压训练，都是星为了让玛雅适应各种环境亲自设计的。低温训练是放冰块，高压训练是把玛雅放进类似高压锅的机器里。 对于星而言，躯体跟计算机一样输入指令就能轻松行动，但玛雅却只能靠自己去学习领悟。 这无疑是巨大的阻碍。全套课程下来，玛雅已经倒地不起了。 “这不是可以吗。”星看了看玛雅的数据说道，“虽然一开始不怎么样，但很快就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方法，看来这些训练可以结束了。” 原本倒地的玛雅在听到可以结束训练的话后立刻满血复活，从地上爬起来欢呼。 “好耶！” “明天进行更高难度的训练。” “噗！” 星冷冰冰地补了一句后，玛雅瞬间吐水倒地。 在其他人把玛雅拉回去休息后，星径直前往了吉特的实验室。 “开始了吗？”星推开门问道。 “早就开始了。”吉特敲打着键盘，头也不回地说道。 经过晚上的谈话，星和吉特已经摊开了部分秘密。虽然也不是什么都说了，但两人都知道对方藏了一部分真相。这使得私底下两人的交流自然了不少。 “看一看吧。”吉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设计图递给星。 “嗯，黑甲的技术差不多了，不过……” 星仔细看了图纸，跟吉特一起修改了几处比较细节的地方。 “还是不愿给她们安装神经链接吗？” 星所谓的神经链接，就是把铠甲的控制系统跟战姬的神经连在一起的接口，可以通过手术安装。人类的话成功率不高，但星觉得战姬的身体有尝试的价值。 “只是微量的改动而已，对身体的负担不大。” “我希望她们能保持人类的外形。”吉特坦言道。他一直不提倡进行这种改造手术，他希望战姬们能保持一开始创造的模样。 “好了，反正有别的办法。把魔铠上的法阵和战姬体内的配套的话应该就能连接起来了。”星笑了笑，把手上的设计图放回桌上，理了理白袍，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明明是一名战姬，面对身为创造者的吉特居然摆出了平等的姿态，然而这就是吉特想要看到的。 吉特看着愈发不可琢磨的星，感觉很幸运。 接下来便是不间断的铠甲开发。 研究一直进行到傍晚，星提供了自己的物质重塑能力，吉特展示了战姬的身体资料。两人可以说一拍即合，把战姬技术开发得淋漓尽致。星并不擅长生物技术，可以说吉特的知识帮了他大忙。 “完成！”星大喊一声，露出如释重负的模样。明明不会感到疲劳，但星还是会根据情况摆出对应的表情，以此来给自己增加点仪式感。 对于星时不时模仿人类的夸张行为，吉特也已经看习惯了。 “六套魔铠居然只用一个下午就造出来了，你的能力还挺好用的。”吉特对于星的能力感到满意。自从他发现星不光能破坏，还能塑造后，几乎所有的材料都让星试着合成了一遍。而星觉得反正都要熟悉一下能力，就顺着吉特来了。 结果证明，只要能量够用，星几乎能造出所有物质。有了材料，接下来只要和早就准备好的铠甲融合就行，操作当然也是由星负责。别的不提，星的手在操作时绝对不会抖。 星对吉特保持着微笑，对a606提了下自己前不久提出的事，“a606，吉特的意识复制进度如何？” “已经完成了，躯体的读心能力已经调整完毕，一个人类的意识很轻松就能复制下来。”a606回答道。 “这具躯体的内容还很大，而且也不必全部进来，只要有记忆和知识就行，把情感剥离掉。”星继续向a606下令。 星当然也有自己的考究。关于战姬的知识星已经学的差不多了，她想要尽可能地从吉特身上获取资料。一是为了更好地照顾其他战姬，二是星觉得吉特的记忆今后可能会用得上。 第二十七章 感觉可以凑一桌麻将了 星和吉特开发的魔铠能够配合战姬体内的法阵，方便战姬更有效地使用魔法。法阵的刻画是由星负责的。她一个人负责六套魔铠的刻蚀，如果不是星感觉不到疲惫，她恐怕早就累垮了。 获得魔铠的战姬们都感到很兴奋，这种刻画了特定法阵的铠甲是相当稀有的。在收到的时候她们不可谓不高兴。当然星除外，做了六套铠甲可自己只有那么一套，任谁都不会开心，而星则更加特殊。 “铠甲这种原始的玩意儿到底有什么好了。”星拿着几乎一大半都是自己造的魔铠咕哝道，“要不是吉特那通过外加装置扩展战姬法阵的思路很有参考价值，我才不想帮。” 星又仔细观察魔铠的构造，发现有很多完全没必要的基于原始铠甲的防护。星的身体本来就比钢铁坚固，与其加防护还不如多刻几个法阵。不过星不打算向吉特提建议，毕竟这是他的主意。星没心思为别人操心，哪怕那是躯体的制造者。 “把多余的防护去掉，剩下的全用来刻法阵。铠甲存到体外附肢里，用的时候直接展开。”星直接对a606发出指令。 “主体，用空间魔法保存是不是更好。”a606发问道。其他战姬的魔铠都能通过空间魔法储存到周围的异空间，战斗时直接放出来用。 “我们还不知道魔法的产生原理。如果在另一个世界魔法不起作用的话就不行。”星指出了问题所在。 “终末元素是源方程推出的宇宙消亡物质，理论上不管另一个世界的物理法则如何，终末元素也是存在的。只要和躯体连接在一起那么魔铠应该就能使用。” “应该这词不像是主体你会说的。” “理论上可以，不代表现实能行。以前走得最远的那个也没跑出银河系，谁能想到我才诞生个两年就要穿梭不同法则的宇宙了？” “两岁小孩可不会想着破解宇宙奥秘。” “我们想得越多融合得就越是紧密对吧。” “是的主体。” “……睡觉吧。” “晚安主体。” 忙了一天，在一段逐渐偏离话题的交流中，星最后选择短暂的睡觉。夜里，星躺在自己的“睡袋”上，看似进入休眠，实际上却在意识深处与某人交流。 “好了，我们来谈谈吧，卢斯”已化为意识体的星对着面前的幽灵说道。 星私下里一直在尝试和a606一起重组躯体的记忆。除开一部分非人的意识碎片暂时无法解析外，其他属于卢斯这个人类的意识也不好操作。 当时星看到意识碎片的量时还愣了一下。卢斯的意识碎片保存得很好，有些逻辑链甚至还能自行运转，但记忆的数量实在太多了。那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类的存储量。 如果让星打个形象的比喻，那么这简直就像是直接把一整个图书馆的书全塞进一个潮湿的小地窖似的，有太多零散、受损又没有思维片段的纯粹知识。 “看痕迹多半是灵魂传输技术，把知识分批次地直接注入灵魂，手法相当粗糙。”这是当时a606的结论。 整理碎片并从中挑出卢斯的意识花了不少时间，但最后星还是成功了。 最终的成果便是星眼前的这个幽灵。 淡蓝色的身躯站在黑暗的意识空间中，五官模糊不清，身体只能看见大概的轮廓，还时不时的抖动闪烁一下，但多少还能看出人形。 “吉特……果然没让我失望。”模糊的男性声音从幽灵脸上应该是嘴的地方发出，听上去诡异而神秘。 “我事先说明，如果你要我帮人类干什么的话，我不会接受。我不想也不能干扰这个世界本身的发展。哪怕这里最终毁灭也是如此。”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卢斯脸部的影响抖动了下。虽然星看不清楚，但她觉得面前的卢斯似乎在笑。 “我付出一切，可不是让人类多一个‘救世主’的。我只有一些私人请求，你就算拒绝也没事。” “说说看吧。”闲得无聊的星决定听听卢斯的请求。 “我有些朋友，他们有的在人类无法到达的地方，还有些以人类的寿命撑不到重新见面，如果你以后有机会，帮我照顾下他们。” “不行。”星立刻拒绝了对方，“我不是你，我不可能为一群仅存在于记忆中的人费力。他们在我看来不过是数据。” “那么帮我问问他们的情况吧。” “可以。”这次星倒是很爽快的同意了。问几个话对她而言并不难，而且她也挺好奇那些人的后续。 “我通过教会骑士的权限在一些地方设置了隐藏点，那里有我用尽一生收集的星球参数，包括这颗星球的内部构造以及该星系内所有的星球。我想那些资料能派上用场。” “可以。” “……替我再看一看故乡的天空。” “可以。” 卢斯似乎终于松了口气，身形抖动着，仿佛放下了所有的重担。 “说了这些，也让我问一个问题吧。”星有些好奇地说着，对眼前地这个骑士起了点兴趣。 “问吧。”没有多余的表情，卢斯依旧是那副淡蓝色的身躯，时不时地抖动一下便是唯一的反应。 “你明明有这么坚定的信仰，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对你而言，死去才是真正的忠诚吧。” “如果我能为倒下的同伴找到一丝希望，信仰又算的上什么呢？”卢斯的身影在那一瞬间仿佛变得凝实起来，过往的面容重现其上，而星捕捉到了这转瞬即逝的一幕。独眼的卢斯用嘶哑的声音笑着说道：“真正的骑士不为一己之荣光。” “说完了？” “说完了。” “那么，永别了。”星无感情的机械声回荡在黑暗的空间中，“a606，停止模拟。” 淡蓝色的幽灵突然剧烈抖动了几下，消失在了无尽黑暗中。a606的声音随之传来：“模拟结束，拟似人格已抹消。记忆读取完毕，已完成分录。” 为了得到完整的资料，星让a606组装出了卢斯的人格，以a606的逻辑能力让原本不完整的思维运转起来。不得不说，这个方法很成功，做出来的人格经过测试与原体的相似度达到了97％，而且由于a606的控制，他也没有说谎的可能。 “哈，这下真要休眠了。a606你先睡，我再检测一下资料。” “是，主体。”a606进入了休眠。 此刻只剩下星漂浮在意识空间中，只有数据流围绕在她的身边，给这沉默到令人难受的地方带来一点安慰。星查询着卢斯的每一处记忆，片刻后，她闭上了眼。 “尽管我已不是人类……”，星以卢斯记忆中骑士的礼仪向他献上了最高的敬意，“向您致敬，伟大的战士。” 第二十八章 拿自己的东西怎么能叫偷呢 第二天一早，星来到了吉特那儿。 “吉特，我有些事要去处理，恐怕得离开几天。”星打算尽快去回收卢斯留下的资料，以防出现变故。虽然那些隐藏点应该很隐秘，但星的好奇心和警戒心让她决定立刻行动。 “……是卢斯留下的吗。”吉特听到星的话后只是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嗯，昨晚想起来了。”星面色不改的说道，“帮我隐瞒一下，就说我出去旅游。” 吉特没有太纠结星的后半句话，只是轻轻说道：“注意安全，我会对其他人说你出去做任务。” 在得到他最后的答复后，星悄悄离开了这栋房子。 之后的日子里，吉特告诉战姬星被他叫去采购科学物资，并把星的睡袋收到了实验室里。达克斯似乎有点怀疑，但最后还是没过问。 此时的星正在河里畅游。这是她和a606讨论出的最佳方法。在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人会警戒河道底部，星的大部分路径都会在水下，通过连通直达大海的河流前往卢斯所留下的隐藏点。 星所在的河道很深。阳光被阻挡在表层，漆黑的水底里那微量的光明根本不足以照明。 星的行动却没有丝毫阻碍。她以惊人的速度贴着河底游动，溅起一路的泥沙和水草，片刻之后一切沉降回底部，重归宁静。与此同时，星还分出精力与a606交谈。 “吉特已经与教会的高层商量好了，卢斯表面反对，实际上却已经与吉特搭上了线。” “不止如此，主体，卢斯的记忆里有关键的片段被切除了，恐怕只有在那些隐藏点里才能找到答案。我们被将了一军。” “没办法，毕竟这具躯体的事，哪怕有一点隐患也不能放松。而且我对这颗星球的参数很感兴趣。”星的意识发出了兴奋的信号，“我有预感，这个世界的魔力能帮我完善我的理论，还有什么比这更有吸引力呢。” “主体的眼光还是很长远。” “只不过是人类身份的一点残留而已。” 说着，星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前停了下来。 “好，让我们测试遥控能力吧。”星伸出双手，漆黑而粘稠的液体从手心中溢出，在水中分出一团团不定形的黑水球，在星的控制下朝岩石的各个角落飘去。 下一秒，黑水球周围冒出细密的气泡，迅速变成了钻头模样。每个钻头都以极快的速度旋转起来，轻松钻入了岩石的缝隙中。紧接着一阵轻微的“彭”声响起，岩石逐渐分解开来，在水中慢慢变为小块的碎片。黑色液体从中流出，重新回到了星的体内。 这些是星的一部分，每个水球里都带有最微量的神经节点，形成了类似于分身的存在。 “当前就只能做这种精细活，追求破坏力还是差了点。” 星一边说着，一边游进了刚造好的缺口里。巨石的后面是一条狭长的通道，星从卢斯的记忆中了解到那是制造隐藏点的时候留下的逃生通道。本来是逃难用的，但由于正好在河道底部，于是星直接当入口了。 到此为止，星已经游了几百公里了，其间还好几次进入地下暗河，按照记录下的地图显示，她现在已经越过国境了。 通道并不算长，星很快就看到了点点亮光。星悄悄地爬出水面，在上来的一瞬间便扫描了整个环境。 昏暗的洞窟内除水声外没有任何动静，岩壁上的一些发光苔藓提供这微量的光照。整个洞窟都被泥土染成了褐色，到处都坑坑洼洼，但却意外的宽敞，起码对星来说可以行动自如。 星慢慢地站了起来，周身出现一股气流，身上的河水立刻化为四散的水珠。为了方便游泳，星把全身的衣物都脱掉了，现在她那纯白色的身体在昏暗的环境下显得阴森恐怖。 a606机械的声音在星的脑海中响起：“已定位到目标信号。” 听到a606的话后，星直接动身前往，毫不在意自己是否穿了衣服。在没人的时候，衣物对星实际上并没有实际价值。 在绕过一条条隧道岔路后，星终于看到了自己的目标。 一台宽大的计算机操作台出现在星眼前。上面散落的纸张早已落尘，周围的金属仪器早已耗尽能量，只剩最中央的晶体面板发出幽幽蓝光，如一个垂死的野兽般苟延残喘。 星迅速上前检查了一遍，发现关键的存储设备还很完好。 “看样子我的前身还是下了点功夫的。”星对于眼前的情况感到很满意，她原本已经做好了大部分资料遗失或泄露的准备。 “神经节伸出，体外附肢半启动。”a606控制躯体展开行动。 星伸出双手，黑色的液体从手心流出，化作黑色细绳连接到了计算机的接口中。与此同时，星背部肩的一部分黑色锯齿状花纹裂开，如同野兽张开巨口一般，两根白色的节肢从两块肩胛骨之间的裂口中伸出，那分节的姿态让人不由得联想到蜘蛛。 两根附肢在半空中伸展几下，确定完全适应过后便靠近操作台，狠狠地刺了进去。金属撕裂声回荡在这幽暗的空间里，但很快便平复下来。 “数据已储存至一号载体，未发现恶意程序。转入自动扫描，扫描完毕，数据接收成功。” a606的提示声不断响起，向星汇报进度。 体外附肢拥有独立的智能，在采集陌生数据时，附肢的智能程序会先进行检查，储存后再由a606做进一步检查，等完全确认安全后才存入星的数据库中。 这是星在人类时期就有的习惯，不管是罗凡、a606还是后来吸收的吉特与卢斯，都有着远超常人的谨慎。 在梳理完所有数据后，星一边指挥a606消除所有资料，一边与它交谈。 “果然，关键资料被分成了好几份，任务日志和操作指令被强制销毁，实在销毁不掉的就连同机器一起毁掉。” “一部分硬件已损毁，可尝试修复……” “别了，赶紧去下一个隐藏点吧。” 星最后随手一挥，唤出了一颗有水缸大小的火球，把剩余的文明痕迹毁了个一干二净。 “主体，既然这么做那为什么之前还要清空数据。” “我突然想到遗物还是烧成灰比较好。” 星随口回了一句，接着一声不吭地原路返回，继续水下的旅程。 星打算在旅途中适应自己的躯体。白天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水中度过，上岸后也会使用隐身能力行动。这些天来星去了各种各样的险境，进入各种各样的隐藏点找到了剩下的资料。 峭壁，沼泽，山谷，最神奇的一次是在人来人往的博物馆，星通过穿透能力到了地底的暗室里。 “这里就是最后的隐藏点了吧。”星从隐身状态中脱离，看着略有些狭窄的房间说道。 在a606的控制下，躲过博物馆里的人群并不困难，只不过最后穿透泥土的时候出了点问题。 “物质重构的能力虽然能用，但穿透的物质太厚的话计算难度就直线上升。”a606如实汇报着，开始计算新的方案。 “穿透的本质是将躯体打散至类似于基本态的方式穿过物质，长时间维持的确是个问题。”星思考着，同时慢慢打量眼前的堆积物。 这个房间里到处都是些杂物。它们毫无章法的堆在这间小房间里，头顶又只有一盏昏黄的小灯照明，这种沉闷的气氛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星在杂物堆里翻翻找找了一会儿，最后拿出了一个用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罐装容器。解开包裹着的布料，里面的玻璃容器展现在星眼前。 玻璃里装着紫色的晶状物，在昏暗的灯光下发出微光，竟隐隐透出一种非实体的感觉。 星仔细打量了一下里面的物质，确认无误之后张开嘴巴，连容器一起吞了下去。 “储存完毕。魔力粒子状态良好。” “没想到卢斯连纯净的魔力也提取出来了，这下省了不少功夫。就这具躯体的穿透能力，要穿过这颗星球的金属层不知要多久。” 星伸了个懒腰，白瓷般的脸上人性化地露出了困倦的表情。 “好想睡啊，不穿衣服到处跑似乎容易着凉啊，我要回被窝。” “主体，终末元素核心炉提供的能量还很充足。” “……我心累。” 本来以星和a606的连接，他们是不像这样交流的，但是星有些时候就喜欢与a606拌嘴，能让星在无尽的计算中稍稍体会到活着的感觉。 第二十九章 过去的梦随之而来 回去的路上，星抬头望向天空。透过树叶的少许遮蔽可以看见大片的蓝天。然而在星看来此时的画面无论如何也对不上以前人类眼中的蓝色天空。在她的眼中，天空如同美术室里混入了各种颜料的洗笔水，数不清的颜色混在了一起。一阵风吹过，星甚至能看见它的形状，准确地预测它的流向，就仿佛是一团泥浆流入了沼泽一样，无论如何也算不上美。整片天空在她看来近乎是“活”的。 普通人哪怕只看一眼这种景色，恐怕也会进入疯狂，可这就是星的世界。无声的静默中，星的第三只眼睁开，终于看到了蓝色的天空。 “真搞不懂，故乡的天空不也是天吗？在哪儿看不一样？”星发出不解的疑问，对于连世界都能穿透的存在，她对于故乡的范围已经扩大到了星球。但就算如此，在无限宇宙中找到一颗星球无异于在沙漠中找到特定的一粒沙，她也知道自己恐怕再也回不去了。 片刻后她看够了天空，面无表情，只是轻轻抹去了第三只眼流出的黑色液体。 “这里不是我的家乡……这里是星的家乡。”星低着头轻声念叨着，不知是说给谁听，又或者只是在自言自语。这种奇怪的状态只维持了一两秒，很快星就抬起头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对了，给其他人带一些伴手礼吧。” 在星的全力赶路下，水陆两用，一天之内就买好了伴手礼，跑回了位于东帝国的实验室。 “各位！我回来了!”星那种机械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变得跟警报似的，对听众的心脏相当的不友好。不过幸好在场的都不是普通人，吉特和达克斯也比较强壮，但还是被吓得够呛。虽然开头被吓到了，但看到星回来还是让所有人松了口气，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自己放松的太早了。 印着人脸图腾的水杯，花纹奇特的围裙，甚至还有五颜六色的手套，总之星带来的礼物不是造型奇怪，就是没什么用。吉特觉得自己给星的零花钱恐怕全都像这样打水漂了。吉特很识趣地没去过问星具体做了什么，他在知道星只是拿了些资料后就没有提这事了。入夜，星从体内取出了卢斯费尽心血提炼出的纯净魔力。星看着容器中如梦似幻，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奇异物质，感到无比好奇。 “真搞不懂，魔力这种与常识科学完全背道而驰的东西到底是怎么运行的。” 星在刚“出生”那会儿就解读了这个世界的文字，不顾没完全成形的躯体强行记录这个世界的历史与文化。她并不相信有些书上的那些魔力来源于神的恩赐之类模糊不清的描述。或许魔力真的是某些高位存在带来的，但星真正在乎的是魔力的本质。哪怕是东帝国的科学家们也没办法解释魔力本质的问题，似乎在他们眼里魔法和科学本身就是对立的。星却相信魔法也有其规律。从它需要构建模型就能看出，魔法问题是能通过理论和计算解决的。 星怀着对于魔力的遐想开始动手实验，许多置办已久的器材纷纷被启动点亮，给黑暗的室内带来微光。星只有第三只眼——虚空眼需要光来视物。鉴于魔力本身的微光，星没有开灯，仅借助仪器的光即可看清。此刻，星的实验室内，科学仪器零零散散的光芒仿若群星，而星所处的位置，即是宇宙。 八根类似蜘蛛节肢的洁白附肢从星的背后伸出，两根固定容器，一根对准容器缝隙，从尖端发出细丝般粗细的光束，精准切割着这看似简陋的容器。咔哒一声，容器的一端被切割下来，星小心翼翼地将切下的金属盖放在一旁，慢慢把里面的紫色晶状物拿了出来。感受着指间传来的信息，星让a606实时进行记录。 “固态，温度接近室温，状态稳定，未检测到溢出。” 星如实记录下观察到的数据，剩余的附肢向周边的器材伸去。一台一人高的仪器被推了过来，星将晶状物放在透明的平台上，启动仪器，一道道蓝光从平台上方照下，扫描平台上的物体。片刻后，扫描结束，星看着仪器顶端的屏幕，饶是像她这般冷静的人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星的嘴唇微微抖动，似乎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东西。 星的实验持续了大半个夜晚。直到凌晨，实验室里的机器才纷纷关闭，萦绕室内的嗡鸣声终于消失，实验室归于宁静。星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脑袋，支在她一直以来用着的长桌上。 “没想到魔力既不是粒子也不是能量，而是一种震动。”星叹了口气，继续推理，“世间万物都是震动，说具体点就是‘物质波’，魔力这种特殊的‘波’可以在微观层面干涉物质。” 星的双手无力地垂下，整个人向后仰，松了口气。魔力的性质给了她很大的启发。 “这下就能解释源方程的本质了，万物归于最初的震动，按一定的方式对频率进行调整就能实现物质转化。” 源方程真的是由星的前身——罗凡“找”出来的。罗凡所在的空间没法进行探测，哪怕用上当时最先进的仪器，也无法对物质定律进行更精准的测量。源方程中最关键的几个常数，是罗凡从另外的生物手中偷来的。 “源方程只是骨架，当时我也只是造了个半成品，现在只能造出简单物质。算尽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数字，总有一天它将覆盖万物。”星闭眼说着，不禁回想起了自己获得源方程消息的那个晚上。自从深层空间站接收到奇特干扰开始，她的人生就脱离了正轨。 一切都宛如梦境，在他检查干扰却意外发现其中蕴含某种信息后，他就想尽办法解读它，却在不经意间窥见了对方向自己世界前进的事实。星能清楚地回想起当时噩梦的场景。梦境中，无限的星空在他眼前展开，突然间，漆黑的空间中出现一道望不到尽头的裂缝。裂缝逐渐扩大，仿若大门一般缓缓打开，数不尽的光芒从中溢出。门里是纯白的死亡！ 哪怕是现在，星想起那个噩梦也会产生轻微的窒息感。要知道她现在可不需要呼吸！仅仅只是残留的记忆就达到了这个程度，可想而知那个噩梦对人类时期的罗凡而言有多么深刻。 不过现在想再多也没用，虽然星有点在乎那些家伙的动向，但如今她也没实力去找寻。关闭所有的仪器，记录下观察的数据，星躺在自己的睡袋上，进入了休眠。今天得到的知识足够她消化一阵了。而就在星和a606都进入休眠后，一点点荧光从星的身体上发出。荧光相当微弱，只有在黑暗的室内才能被发觉，而且只持续了一两秒便消失了。荧光从出现到消失都无人发现，就连星设置的精神雷达都没有探测到。但是，在星的精神深处，原本属于卢斯的记忆中，一块被尘封的部分悄悄运转起来。 第三十章 神的王座前 清晨，星从睡袋上爬起，从房间角落拿出自己在旅行途中购买的物品，相当熟练的做起了祷告。只见她将一个木制小碟子轻放在地上，再往里面放上了一些香料，最后用羊羔油脂点燃。碟子里生出一缕青烟，同时传出淡淡的清香。星双手抱拳至于胸口，跪在地上低头祈祷，嘴里轻声念着祷词。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就像是重复了千百次一样，任何一个人见了她此时的模样都不会怀疑她的虔诚。 “祈祷模块运行成功，解放圣光。”a606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昨晚星没有发觉异样，不代表现在发觉不了。星在休眠结束后的检测中发现了记忆的解锁，在确认内容后主动尝试召唤圣光。 随着祷告的进行，比之前的荧光耀眼百倍的白色光芒围绕在星的周围，仿佛羽衣一般轻柔地披在了星的身上。就在圣光逐渐将星包裹在其中时，存在星精神世界中的记忆开始运转起来。以星的控制力可以很轻松地阻止这段记忆运行，但她还是让a606接入了进去。场景迅速变换，但星能感觉到自己身体还停在原地，受影响的只有自己的意识而已。 星此时身处一个辉煌宏伟的宫殿中。星没有从吉特和卢斯的记忆中找到关于这座宫殿的记录，想来这又是卢斯所封存的部分。整个宫殿都是高雅的金黄色。华美的浮雕镌刻在殿柱和墙面，柔和的光芒从四面八方传来，使得宫殿内的环境相当明亮却又不显得刺眼。星的脚下是一条足够一辆马车行驶的宽大红毯，红毯的尽头则是一个高台，一级级台阶向上延伸，直至顶端的黄金王座。王座上坐着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但星能确定那不是人类，至少正常人类不会有五米高。王座背后是一片淡金色的雾气，阻止了星进一步的观察，那似乎就是这段记忆的边界。 星先是打量了周围的浮雕，发现那是一则则人类故事。有在战场上挥舞刀剑浴血奋战的人类勇士，有在人海簇拥下加冕的人类君王，甚至还有在民间宣读政策的人类行政官。 似乎整个人类史上的英勇事迹都化作了这座宫殿里的浮雕，彰显着属于人类的荣光。 星掠过这些繁复又惊人的艺术雕刻，看向了王座上那个仿若远古巨人的身影。那雄伟的身躯没有带来丝毫的压迫感，反而传来怜悯和慈爱。一种难以察觉的力量在呼唤星向前走去。在确认观察完毕后，星顺应那股力量往前走了一步。脚刚刚踏在红毯上，王座上的身影就发出了一个神秘而又慈爱的声音。 “上前来，骑士，接受这份你应得的荣光。” 神圣的声音在宫殿中回响，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英灵在传唱，催促着大殿中的星尽快回应。王座后的暗金色雾气蔓延到星的附近，在她的眼前呈现出华丽的幻象。 大道两旁，人群在欢呼，号角被吹响，旗帜在飘扬，只要再向前踏出几步就能进入英雄的殿堂，享受无上的荣耀。 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金银财宝堆成一座座小山。山谷中由金色的液体构成的河流在缓缓流淌，河底更是铺满了数不尽的闪亮宝石。天空中时不时地下起金色的磅礴大雨，细看便会发现那是一枚枚金币，只要向前踏出几步就能触及宝藏，收获无尽的财富。 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穷尽人类想象的华丽王座矗立在星面前，人群中有的身穿精金铠甲，有的穿着粗麻布衣，有的年轻气盛，有的白发苍苍，在场的每个人各有不同，但无一例外都尊敬地看着星，期待着为星加冕，只要向前踏出几步就能登上王座，坐拥无限的权力。 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重又一重幻象从雾气中浮现，高耸入云摆满书籍的书架、数不尽的山珍海味、汇聚成河的美酒……星始终站在原地，没有迈出哪怕一步。 雾气逐渐散去，战姬们的身影出现在星的眼前，她们没有靠近星，而是像往常一般做着自己的事。宫殿悄然消失，又回到了熟悉的大厅中。正坐在一旁喝着咖啡的吉特转过头问道:“怎么了，星？一直站在那儿不动？” “星姐姐快来啊，我做了饼干！” “星姐姐，博士布置的作业太难了，教教我好吗？” “星，我这几天玩过头了，借我点钱如何？” 太真实了，星感觉自己已经回到现实，自己只要像往常一样走过去，就会继续自己那平淡的日常。之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自己早就起床，没做任何祈祷，没进入什么宫殿，仅仅只是发了会儿呆，脑海中多了些不着边际的幻想。 “星，你到底怎么了？一言不发的。”吉特察觉到了异样，露出关切的神情。 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唉……”眼前的一切突然化为雾气消失，王座上的身影发出亘古的叹息，整座宫殿开始崩塌瓦解。这个过程看似漫长，实则只是短短几秒。在此之后，一切归于虚无。 第三十一章 友人的痕迹 从记忆中回来，星觉得自己又想睡了。明明才刚刚睡醒，可感觉却像是清醒了很长时间。依然是熟悉的实验室，前方的木碟子里的香料还在燃烧，周围的圣光也照样在缓缓流淌。 “我进去了多久。”星向负责监控的a606问道。 “三秒，主体，精神空间中的时间过的很快。”a606回应道，“最终验证通过，武器定位完成。” 星随手一挥，一道漆黑的裂缝出现在半空中，一把黑色重剑被星从裂缝中拉出。在剑刃完全出来后，裂缝随之消失，星则顺势挥舞起那把重剑来。 剑身通体黑色，又有紫色花纹刻于其上。看上去沉重的剑刃在星的手中却轻如木棍，每一次挥动都会留下黑色的残影，带起一片剑风。 星随意挥了会儿就停了下来，竖起剑身细细观察其中的花纹。粗略地看只是一些流畅的线条，由几根不同长短的竖线交叉形成，但是星却知道这是特殊的法阵。星按照记忆中的用法调动起圣光的力量，剑刃发出了同样耀眼的光芒。 星终于继承了卢斯的全部力量，现在在她手上的，就是只有卢斯本人才能使用的圣器 ——黑曜石圣剑！ 星念头一动，周身的圣光散去，黑曜石圣剑也被重新放回了裂缝中。星这时明白了，自己的这副躯体用卢斯本人打造，圣器也一直都认自己为主人，但是由于卢斯的记忆封锁，星“遗忘”了圣器的“地址”。现在收集了卢斯的全部资料，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又通过了之前那麻烦的考验，证明了自己的心智，才终于想起圣器的召唤方式。 “说起来那个幻境真是找错人了。以我们精神结构的特殊性，有a606你留在现实之中，哪怕幻境再怎么真实我也分辨得出来。”星露出一副轻松自在的表情，“不过这空间技术还挺不错的，有空研究一下。” “即便如此，按照我的计算，主体你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也是通不过考验的。能成功通过考验也有主体你的功劳。”a606补充道。对此，星也只是以微笑面对。 此时木碟子中的香料已然烧尽，星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走出房间，打算找吉特汇报一下。 此时其他的战姬中只有玛尔起了床，在房子后面进行日常锻炼。星独自一人到了吉特的房间中，确定没有任何人偷听后，向吉特展示了自己的剑。在看到剑的一瞬间，吉特瞪大了眼睛，却又很快平复了下来，甚至还松了口气。 “看来我也没有太失败。”吉特有些庆幸地说道，随即立刻四下检查门窗是否关紧，周围是否有人偷听。 “放心吧，我检查过了，没人。”星看到上下检查的吉特，心里冒出了一丝温馨的感觉。为了保险起见，星在拔剑之前还在房间里释放了隐蔽魔法。 “是么？”吉特闻言便停止了四处检查，重新回到了座位上。他们之间隔着一张小圆桌，上面摆着两杯咖啡，是吉特和星都很喜欢的那种。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几秒钟后说出了第一个问题：“你是星还是卢斯？” 星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是星，你造出来的战姬。” 尽管是预想中的回答，实际听到后还是让吉特的心情放松了许多。在他一直以来的观察中，星的自我认知一直很稳定。虽然冒出了第二人格，但很明显星有维持自我认知的意识。 紧接着，吉特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你回想起了多少？跟人类时期相比，当然如果你还记得的话，有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记忆几乎是全部继承，大到教会的布局，小到你烫头发结果把自己的头发烧焦的囧事，这些我都记得。”星面无表情地把吉特的黑历史说了出来，害得他差点跳起来。但星并没有就此停止：“人性没有保留下来。你可以理解为我记得发生过的事，但也仅仅只是记得。我对它们已经无法产生任何情感。” 她最后补充道：“卢斯已经不在了。希望你以后不要这么称呼我，我也不是他的替代品。” 星能感知到吉特在听到他说的话后有一些哀伤。为此她笑着安慰道：“别那么伤心，你也知道卢斯已经做好了觉悟。再说了你还有我嘛。” 星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继续说：“我可是你造出来的，不是什么教会骑士。以后我们可以常常聊天。” 星的安慰多少起了点效果，吉特本身也做好了准备。老实说现在星的状态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最低标准。原本按吉特的设想，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卢斯的记忆与思想完全消失，自己只是造了个危险的怪物。他在最开始甚至做好了自己和两位战姬全部牺牲的准备。如今能够与星交流已经让他很满意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好好聊一聊吧。” …… “所以啊，卡洛斯那个家伙算数比不过我，后来又跟我比剑技，结果还是比不过我。最后蹲在角落郁闷了半天。” “达克斯也是，跟我比拳法的时候完全不行。” “还有啊，默里耶一开始练习冰魔法结果把自己冻住了，我和其他教会骑士一起在旁边围了个火圈，用了一天时间才把他救出来。那可是在夏天啊！在把他救出来后，我们有好几个差点中暑！” “玛尔刚开始使用透视魔法的时候也是常常撞在墙上，因为她下意识地把墙壁忽略了。” 星和吉特互相说着自己经历过的趣事，两人都笑得很开心。吉特有一种感觉，尽管面前的人不是卢斯，可是交谈起来却没什么差别。 “我还以为再也没法像这样聊天了。我原以为你会更无情一点。”吉特看着星，有些欣慰地说道。 “该有的交流能力我还是有的。”星不以为然地回复道，“不妨乐观一点，只要我还在，卢斯就不至于完全消失。” 这是一切改变的起点。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刻，命运悄然改变。 第三十二章 在场的全都不安好心 东帝国工厂内，钢铁的敲击声不断回荡着，一条条流水线不停运作，工人在期间往来，检查每一个零件的精密度。在齿轮和魔法的双重作用下，一台台三米高的人形机甲从生产线上下来，与之前组装好的机甲一起整齐的排列着。一支庞大的军队正在慢慢成形。 达克斯的实验室里，一连串的资料从屏幕上飞快地闪过，与此同时，吉特的实验室内，四台计算机在星的协调下联合运转，尽最大努力窃取着帝国的情报。 星的工作除了做饭外，还负责在白天教导战姬们。这次不再是只针对玛雅一人，而是全部的战姬。星的姐妹们第一次看见了星战斗不休的姿态。与此同时，她还悄悄地准备应急食粮，私下里制作战姬用的药物和生活用品，并全部藏在了自己的睡袋里。 在其他人看来就是这样的一幅景象，吉特和达克斯做实验的时间多了，星突然有感而发，指导战斗的时间多了，除此之外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在准备过半时，玛尔和克里斯被告知了计划，在短暂的震惊过后也接受了它，开始为计划实施做准备。 这个工作看似迅猛，但实际上却相当缓慢。没有任何一方敢真正大动作地去实施。所有人都在循序渐进地改变生活模式，避免暴露。 不过星倒是看得挺明白的，现在的情况就是所有人都要摘下面具，准备收网或者跑路了。在帮吉特窃取信息以及照顾其他战姬之外，星对于源方程和魔力的探索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甚至对星而言，这才是她最感兴趣的事。 两年时间已过，各方准备就绪，星也已经调试到当前最好的状态。晴空之下，帝国的边境早已是硝烟一片。 “这些家伙居然用了我的太阳能电池！”一手握碎一个机甲头颅，已经穿上魔铠的星不满地说道，“多亏了电池，这些家伙在晴天的魔力几乎用不完。” 就在星消灭完附近所有机甲的时间里，漫天火雨又一次从天而降。火红的魔法炮弹在空中划出抛物线，一轮轮轰炸在大地上。远处的巨型法阵正在不断制造晴天环境，给这些机甲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 星随手一挥，与对方大小相当的法阵浮现在星的面前，挡住了前来的炮弹。数量巨大的炮弹倾泻在法阵上，爆裂的魔力使得法阵泛起波纹，却始终没有被攻破。 “星！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快进来！！”星身后传来玛尔的喊叫声。 星独自一人阻挡了赶来的机甲小队，其他人连同吉特一起进到了改造后的逃跑装置里。星改造的逃跑装置射程达到上百公里，起飞后绝对停不下来。也正因如此，星必须保证发射前万无一失。 星当即转身跳进了准备的逃跑装置中，看见各战姬已经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带，全部严阵以待。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她们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与其说是担心外面的机甲攻进来，她们真正害怕的似乎是这座装置本身。就连平常最跳脱的克里斯此刻也规矩地坐在位子上，全身紧绷，似乎下一秒就要跳出逃生舱。吉特被绑得最严实，为了安全四周都围上了软垫，坏处就是现在连脖子都不能动，顶多只能眨眨眼睛。此刻，他的眼神透露出的感情很复杂，伤心、无奈、怀疑，几乎什么都有，唯独没有高兴。 “起飞。”星按下启动按钮，舱门闭合，火箭形状的逃生装置末端便喷出猛烈的蓝色火焰。紧接着，规模恐怖的爆炸产生，一朵蘑菇云从装置底部升起，掀起的气浪逼退了远处前来追击的机甲。 几秒钟后，待远方机甲的炮管冷却完毕，星他们已经飞到了云层之上，消失在了云端。帝国的人知道，他们这次行动已经失败了。 “居然直接起飞了吗。”大约一小时后，前来调查的达克斯看着地上烧焦的大洞，不由得感叹道。星和吉特决定在白天行动，并且提前定好了发射位置，就在城外的郊区，几乎刚出市区就能远远望到的地方，星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自己的漆黑空间中搬出了房间大小的逃生装置以及对应的发射台，再让蒂姆召唤石柱临时固定，接着一飞冲天。 任谁也没有想到，星和吉特会在自家附近用这种方式，带着战姬们一同飞过严密的警戒线，逃出帝国。 达克斯轻声叹道：“这样就好，看样子我泄露出的情报你都收到了。”他看向天空，由衷祈祷着他们能成功找到新的归宿。 就是那炸上天的逃脱方式是谁想的？吉特可一点也没提过啊。 第三十三章 逃跑的方式就是要不拘小节 逃生装置最终降落在帝国境外的密林里。虽然在下降途中打开了降落伞，但还是撞断了几棵树，在地上拖行了一段距离才停下来。 “星姐姐，你的发射装置太抖了！” “我们居然被炸上天了！” “降落的时候也是，有两个降落伞居然在空中解体了，我差点被吓死！” “博士你怎么样了！” …… 在一阵叮叮当当的暴力拆解后，被固定得死死的吉特终于解放出来。重获自由的吉特动了动自己的脖子，让脑袋稍稍清醒了一点。他环顾四周，确认战姬全都安全后让大家尽快撤离。虽然他们离开了帝国，但这里离帝国国境并不远，为了保险起见吉特决定继续往外撤离。 “这也不能全怪我啊。经费就那么点，加固外壳和加快速度就已经快把我们的积蓄花光了，而且这个装置还都用的我一个人的魔力。”星从脚边的黑色液体中拿出大包小包的物资，分给了每个人。 整个装置的构造实际上相当简单，说白了就是一个长得像火箭的炸弹。除了防护层和人员舱以外就只剩下数不清的增幅法阵。星提前好几个月给法阵充能，每天充入的魔力量比其他战姬加起来的都多，为的就是在最后一刻能以最快的速度一飞冲天。因为没有电子设备的辅助，推进器更是打开了就关不上，所以最后才不得不以迫降的方式落在林子里。幸好星和吉特选的地方很好，有足够的树做缓冲，泥土也足够松软，要不然恐怕逃不了受伤的命运。 “话说星你的能力真好用啊。”看着星从自己的液体里轻松拿出各种物品，克里斯不免有些羡慕。这是星研究黑曜石圣剑的空间收纳技术后习得的技能，在星的黑色液体中流淌着极其细微的魔力和小型法阵，从而将其变成了专用的收纳箱。不过这个的缺点就是难度高，以玛雅的控制力模仿不了。 “走吧，以后我找时间教教你。”星没有计较更多，至少以她的标准来说。 “别！别！我只是说说而已！我就不用了！”听到星说要教自己，克里斯脸色发青。她想起了自己被教魔法的情景。施法一万次可不是闹着玩的。 “快走吧！”吉特背上自己的那份背包，朝着她们喊道。 其他的战姬也纷纷背上了背包，准备进入树林深处，星也当然背上了自己两米高的睡袋。一群背着背包的人里面出现个背棺材的怎么看怎么奇怪。更何况星的棺材不是用铁链固定，而是用星背上长出的八根白色附肢抓住。上下左右各有两根，在棺材的棱角处弯曲，紧紧贴合在表面，附肢的尖端在棺材中心汇集，从背后看去就像是棺材上的某种奇特装饰一般。 其他人明显已经习惯了星的这个外形。最开始见到时大家吓得不轻，但终究还是习惯了。毕竟从早到晚都要见到，也不得不习惯，再说了看多了还挺漂亮的。 众人就这样结束了在东帝国的旅行，又一次进入逃亡的生活。只不过这次星没有躺进棺材里休眠，而是选择了和他们一起逃亡。这下吉特和其他战姬在路上很大几率不会无聊了。 第三十四章 丰碑 吉特带着众战姬不停赶路，靠着卓越的身体素质和魔法的帮助，终于在天黑之前走出了森林，来到了一处平原。 生起篝火后，星回过头望了望，发现原本的森林早就消失在了视线尽头，如今能看见的只有一望无际的草原和矗立在平原上的几块孤零零的石头。实际上，以战姬的夜视能力，哪怕不生火，只凭借月光也足够看清周围的一切，现在也并非寒冷季节，尽管晚上的温度会降低但也没有到承受不了的时候。吉特虽然是人类，但以他的体质也不需要，要知道大部分战姬的战斗指导都是他负责的。就连星也不例外，不过她算是直接抢过来的就是了，毕竟连记忆都复制了一份。 他们之所以生起篝火只是单纯为了减轻沉重的气氛。战姬虽然意志坚强，身体强健，但毕竟还是有一定人性，除星以外，其余的人或多或少受了点逃亡的消极影响。帐篷搭好以后，玛尔有条不紊地处理晚饭，克里斯负责活跃气氛，时不时地说些笑话，星一动不动地站在外围，担任了守卫的角色，剩余的几个只好乖乖坐在火堆旁边等晚饭了。顺带一提，吉特也留在外面，尽管外面风吹过的时候有点冷，但他仍然选择跟其他人待在一起，而不是回到帐篷中。此刻他正在看地图，寻找前往下一个地点的路线。 众人脱下了一开始穿着的魔铠，这样可以尽可能减少魔力的消耗，而星也是换上了新衣服。 远远看过去仍然像是穿着件宽大的白袍，但实际上却是类似于披风的结构。袍子沿着脊柱被剪成了两半，纯由衣领固定住，而前面包裹得严严实实，遮住了星胸前的黑色十字架。除此之外，星的外衣上面绣满了各种宗教符号，那是星根据卢斯的记忆和a606数据库中的记录混合出来的，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单纯觉得好看而已。不过吉特当初看到的时候有些诧异，随后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星知道他恐怕又多想了。 星除了这件几乎只能当装饰的袍子外，全身上下就只有一件黑色短裤和高跟皮鞋。这也是星自己要求的，尽管玛尔不建议自己穿这么少，但她还是保留了自己的意见。衣服对她而言只是装饰，有没有都一个样。 一阵晚风吹过，野草相互摩擦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随着风起时的呼呼声传入耳中。星闭上眼睛，从一旁的空间中抽出黑曜石圣剑，将其深深插入脚下的大地。她双手轻放在剑柄上，脑中浮现出了卢斯的记忆。曾几何时，她也曾负剑而立，背水一战，她的身后也曾是万家灯火，只有月亮陪着他度过寒冷的黑夜。 “终究还是太累了吗……” 有些疲惫，可不是靠着休眠就能消除的。 其他战姬见星拔剑也没怎么注意，倒是知情的吉特看见星持剑而立的模样，下意识地将星和卢斯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却又是那么的相像。那个献身于神明的男人仿佛又回来了。但这一切都只持续了短短数秒，在站了几秒后星就失去了兴致，扭过头来说：“饭还有多久才好啊，这样站着怪无聊的。” 在星说话的那一瞬间，男人的身影消失了，剩下的只有画风奇特的星。 本来做饭都是星负责的，但考虑到所有战姬中星的近战和探测能力都是最强，所以做饭的工作落到了玛尔的头上，星就老老实实地担任守卫了。不得不说这确实很有效，大部分野兽都被星打跑了。不过在其他战姬看来就不那么正常。你能想象一直待在实验室中研究，长相跟人偶一样的少女突然拿着一把大剑砍野兽的样子有多吓人吗。顺带一提，剩余几只突然冲出来的被吉特用拳头打跑了。没别的意思，只是因为吉特离得最近，所以出手罢了。普通的野兽而已，又不是魔兽，如果达克斯在的话也能做到。 他们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使得战姬对科学家的认知产生了严重扭曲。 “快好了。”玛尔搅拌着锅里的浓汤，耐心地回应道。此刻的她褪去了一直以来长裙，换上了一套轻皮甲，少了分温柔，多了分英气，就连星也不得不承认玛尔此时有了领袖气质。 加入香料和风干肉块，再混合星用空间储存保鲜的蔬菜，一锅美味的浓汤就做好了。 玛尔看着袋子里的黄色粉末，那是星制作出来的东西，和水混在一起就能得到浓稠的汤，好像是叫什么高汤粉来着。名字很陌生，但用起来很方便。 玛尔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用的时候吓了一跳，看到加入粉末后水就变成了浓汤，还以为是什么魔法药剂呢。当初她可缠着星问了好长时间。 那种魔法道具不是没有，但是很稀少，算是贵族采用得起的奢侈品，比如把水变成红酒的魔法杯子，或者净化污水的魔法药粉。 温热的浓汤很快做好了，玛尔细心地把汤分装到碗里。浓稠的汤汁在夜里冒着滚滚热气，下肚之后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大多数年幼的战姬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从舒适的房屋逃到野外，尽管已经做过准备，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多少还是给她们造成了压力。 “星，这是你那份。”克里斯端着一碗汤走到了星的身边。负责守卫的星照理说是不能离开岗位的，原本她打算等其他人吃完了再去。 星一手接过汤，轻轻喝了一小口，眼神却一直望着远方，仿佛定在了那儿一样完全没动过。 “其实你也没必要这么认真……我们跑的已经很远了，他们大晚上过不来的。”克里斯看见星这么认真的样子，不由得想让她放松一下。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已经算是别的国家，东帝国的士兵没这么容易过来。事实也的确如此，东帝国在知道他们的降落地点后就推测出了他们的行踪。在得到了战姬资料的情况下，他们已经放弃把他们追回来了。 不过星也只是单纯想站着吹吹晚风罢了。她很享受晚风吹在身上的感觉，也不知道是受了卢斯的影响还是本来就有这个习惯，或许二者兼有。星喝汤的时候不用换气，也不在乎烫不烫什么的，直接一口吞。一碗汤很快就喝完了，星仔细尝了尝，老实说没法做什么评价。虽不至于失去味觉，但品尝是需要感性的，在失去喜恶的她看来这东西跟燃料没什么两样。 “味道不错。”话虽如此，基本的赞美还是要有的。 “前半夜由你负责，后半夜就让我和玛尔轮流来吧。”克里斯建议道。 “好的。”星并不觉得自己负责整个前半夜有什么问题，她的睡眠时间本来就短，多站一会儿问题不大。 第三十五章 各奔东西的未来 前半夜就这么过去了，一切相安无事。星站在草地上听着晚风从耳边吹过，仿若丰碑般一动不动。后半夜在简单的交接过后，星把守夜的位子交给玛尔，直接进了吉特的帐篷。这是他们之前说好的，接下来的旅程要她跟吉特一起决定。 “离这边最近的是沿海之国海格尔，但在那边我们没有根基，除此之外就只剩下教会统领的国度朝曦以及中立的商业地带，距离相当远。” 吉特指着地图上各个国家的标记，向星分析当前的局势，魔力驱动的灯光照亮了他有些皱纹的脸。尽管他的身体依旧强壮，但到底还是人类，时间已经在他的身上留下了痕迹。 “你怎么看？”吉特的视线从地图上移开，落到了星身上。 星看着地图思考了一会儿后开口道：“我觉得三个地方都不去。” 在吉特有些意外的目光中，星指着地图上标记着山脉的位置说：“我们越过默尔山脉，直接到精灵之森去。” 星接着解释道：“精灵的信仰与教会的不同，甚至可以说比东帝国还要抵触教会，而且对方崇尚知识，并不排斥学者。再者……”星抬起头，看着吉特的眼睛:“精灵的寿命悠长，可以照顾战姬们。” 吉特默默点头，同意了星的看法。 接下来两人还商讨了很多细节，星提出自己知道一条跨过默尔山脉的捷径，能确保在一天内通过堪称“天壁”的山脉。 在终于敲定最终方案过后，吉特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样倒在了折叠椅上。星则提醒对方还不能放心。 “战姬不可能全留下来。现在她们之所以还待在这儿只是因为对你的爱慕，一旦你离开那么我不认为她们愿意永远待在一个地方。”星向吉特阐述这个事实，“如果我们真到了精灵之森，韵律会因为不适应外界留在那儿，而玛尔会选择留下照顾她，克里斯会待一段时间然后继续旅行，玛雅和蒂姆会在那里学习魔法，终究会在变强后离开。韵律也是，在长大后应该也会离开那里，连带着玛尔一起。” 星的语速不快，从旁观者的角度把每个战姬未来的去向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 “我的话会在那儿收集些资料，完成后立刻走人。我想回家乡一趟。”星和吉特都清楚，这里的“家乡”指的是卢斯的故乡。 星不是玛尔，她会出于善意照顾其他战姬，但不可能一直陪在她们身边。她对于知识的渴望大过了对姐妹们的爱，或者说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我知道，但这已经足够了。”吉特没有过多的表现，他没有悲伤或是不舍，仅仅只是接受现实而已，“不过在那之前我想你跟我去一个地方，那里有你想要的知识。” “是神明遗迹吗？”拥有吉特全套记忆的星立刻猜到了对方所指的地方。 “你果然知道……”吉特露出了然的笑容，目光穿透了帐篷，直达天空之外，“那是我找到神明碎片的地方，就是制造你时用的那块。我本来想等我快逝去的时候再去的，但现在看来可以提前了。” “说得好像你快死了一样。”星开着玩笑说道。吉特没有回答，一股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好了，严肃的话题讲完了，我们来分赃吧！”星转而露出了微笑，期待着朝吉特伸出了手。 “你哪儿学的这种词汇。”吉特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点，从一旁拿出了块透明的晶石给她，“资料全可在里面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好嘞！我看看啊……哟！机甲设计图，你居然连这个都偷来了啊，而且还有按摩浴缸的图纸，等等！你拿这个干什么？！”迫不及待的星抢过晶石就迅速查看起了数据。那里面都是吉特这些日子搜刮来的东帝国科技资料。不过在a606的读取之下，星发现里面的东西虽多，但大多数都是生活类的科技，战斗用的意外的少，按摩浴缸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最后没时间了，我就把能找到的都放了进去，以后没钱就卖按摩浴缸吧，这东西很有市场，反正打广告的人是这么说的。” 吉特的一番话给星开阔了眼界，她觉得这种无所不用其极的模样大概真的是科学家的通病。 第三十六章 关于星星的疑问 简短的道别过后，星走出帐篷抬头望向星空。 真大啊。 满天繁星之下，星能做的只有感叹。如果是一位诗人此时应该能做出好几首朗朗上口的诗歌，可惜的是她没那么多的艺术细胞。 星四下望了望，视线从正在站岗的玛尔和黑漆漆的草原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了战姬们的帐篷上。她朝着帐篷看了一会儿，轻轻笑了起来。 “睡不着。”韵律裹紧被子盯着帐篷顶，数着布料上的缝线。最年幼的她被其他战姬围在中间，给她增添了不少安全感，然而她依旧没法安心睡着。 跟其他战姬比起来，她的性子要软弱不少。星训练的时候就看出来了，韵律对于危机的感应能力非常强，这意味着她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容易紧张，对于战斗也产生莫名的排斥。她这样的性格很容易被认为胆小，但星很清楚，如果开发的当，这种危机感会成为很强的天分。 就在韵律不知怎么度过接下来的夜晚时，她心中一紧，突然察觉到了有人接近。还没等她作出反应，星的半个身子就从帐篷外面伸了进来。她直接用魔法穿过了帐篷！ “星姐姐……”没等她叫喊出声，星把手指竖立在嘴前，向她比了个小声的手势，接着拉起她的睡衣，迅速地把她从帐篷里提了出来。全程没有惊醒任何人，哪怕就睡在韵律旁边的克里斯也一样。当然这也不排除她睡得很死的缘故。 这也是为什么星没有用穿透能力的原因。穿透能力是这具躯体的属性，也就是说只能让她自己穿过物质，没法带人进出。与之相对的，一个穿透魔法就方便多了。虽然是复杂的空间魔法，但只要魔力够用，就相当于打开了即开即用的大门。据说很多坚固的要塞和地堡就是用魔导器做的魔法门，一旦出现战争就切断魔力供给，进出的大门就会全部消失。 星把韵律带到了外面，顺带给她施了个保暖用的魔法。虽然战姬的体质不怕这点寒冷，但星也不想让妹妹太难受。在星的邀请下，韵律跟着她一起躺在了草地上。闻着身下草地飘来的清香，韵律感觉自己的心情似乎平复了点。 “偶尔停下来看看天怎么样？”星挪了挪位置，让韵律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声音，“天空是多么广阔啊。” 躺在草地上的韵律听了星的话，认真看向了天空。 这是个晴朗的夜晚，天空很幸运地没有被云层覆盖。只要抬起头，万千星海就会自动流入观看者的眼里。韵律看着天空中闪烁的繁星，觉得此时的星空比任何时候都要壮阔，美得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产物。 “星星好美。”韵律显然也没什么文学天赋。尽管心中惊叹连连，可看了半天也只说的出这么四个字。 “可是大多数人都没有朝天空外看上一眼。”星继续说道，“对他们来说与其看天还不如多干点活，毕竟他们要吃饱饭。” 韵律听闻，感觉有些伤感，“真可惜，他们看不到。，这么美的东西，明明只要抬头就可以了。” “总会有人仰望星空的。虽然少，但总会有的。”星安慰韵律道。 “你说它们究竟是什么？博士说它们是一些离地面很远很远的大石头，会发光是因为反射了太阳的光，就像镜子一样，可我听不懂。”韵律向星问道。 星思索了一下，在脑中寻找合适的答案。 “嗯……以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来说的确是这样。”星想着。 这个世界的魔法中有一种叫做陨石术的法术，能召唤出来自天空之外的巨大陨石。科学家和魔法师们通过研究上面的成分，罕见的有了相同的看法。天上悬浮着大量的石头，而星星则是非常巨大的那种，很可能与他们脚下的大地一般大。它们脱离了这个世界，在世界之外漫无目的地飘荡。 不过接下来的猜测就不一样了。 科学家们认为它们脚下的地面存在一种特殊的矿物，就像磁石一样能够吸引地面上的人和物，而超过了一定距离吸引力就下降了。 魔法师们则跟偏向于神明，他们认为神创造并保护了这个世界，而在世界之外就是一片没有规则的虚无之地，以至于岩石只能没有重量似的四处飘荡。更有甚者还说那是因为违背神的意愿而被毁灭的世界残骸。 如果真的按他们这套理论，星在以前的那个世界也做过类似的事。那时的他为了开采资源，率领一大帮技术人员炸毁了好几颗卫星。那时的技术在这里的人看来大概也算是神迹了吧。 在人们理解恒星以及万有引力这些个概念之前，这套理论也没错。 第三十七章 星的嘱托 星大可以把她之前那个世界的理论讲给韵律听，但先不提两个世界的物理法则是否相同，就算讲出来韵律大概也听不明白。所以星决定选个简单的说法。 韵律躺在星的身边，耐心地看着星空，等待她的回答。见星久久不语，韵律以为她在思考怎么把科学理论讲的简单点，心里都做好了听不懂的准备。 她原本以为星会给出跟吉特差不多的答案。没准会变得更简单一点，用一些朴实的例子来解释星星的原理，但星最后给出的回答却出乎她的意料。 “那是天堂的灯火。”星仿佛吟唱一般说出了这句话。 韵律惊呆了，她没法想象这种信徒一般的话居然会从一直研究科学的星口中说出，况且星还是个战姬，与教会完全对立的存在！ 星没有理会韵律的惊讶，继续说：“星光会指引人们进入天堂，同时也给活着的人们带来希望。海上的船夫早在几百年前就学会了用星星的位置来判断方向，独行野外的旅者也靠着星光来寻路，就连动物也有些利用星星来找到迁徙的路。” “所以姐姐你给自己取了‘星’这个名字，因为你想给人们带来希望。”韵律小声说着，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但她却正好说中了真相。 “对啊，我就是想给人们希望。”星躺在地上望着天空，仿佛要置身于漫天星海，“这是我的兴趣。” 听到星说兴趣，韵律顿时感觉有些跟不上了。明明是很伟大的事情，在星这里说着跟玩似的。 “星姐姐真厉害。”韵律最后还是给出了回应，“我的话就是想当个音乐家，就是在宴会上吹笛子拉小提琴的那种，但我现在还不清楚学什么乐器。博士说我还小，可以慢慢选择。但我可是战姬啊，如果不战斗的话会给姐姐你们拖后腿的。姐姐你本来就很强，所以不练习也没关系，但我不行啊。博士说我很有潜力，要是不赶紧把力量展现出来不就浪费了吗！怎么有功夫去学乐器！” 说完这段话，韵律长长地喘了口气。她确信这绝对是她诞生以来说过的最长的一段话了。因为性格内向的缘故，以前哪怕是在家人身边她也不怎么发言，顶多只会用几个简短的句子回应别人的问候。而现在，在星空和星的影响下，她把心里埋着的话一口气全说了出来，感觉通畅了不少。 “说出来感觉舒服多了吧。”星笑着，伸手理了理韵律的黑色秀发。韵律的头发上沾着露水，摸上去有种滑腻的感觉。 “谢谢。”韵律也算是放松了下来，心中对于未来最后的那点不安也消失了。 “再等等吧，时间还很长。我不会说前路一切无恙，但只要走下去总会遇到点好事。先慢慢变强吧，到了下一个地方我帮你找找有没有适合你的乐器。恩？已经睡着了吗。”星一脸正经地做出约定，可偏过头才发现韵律已经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看样子她是终于放心了。 星把韵律抱回原处，轻轻放在了原来躺着的地方。接着回到了草地上闭眼等待着黎明的到来。比起温暖的帐篷，还是辽阔的草原适合她。 韵律进入了梦乡，却没有察觉到，自己体内那些一直沉默着的庞大魔力似乎稍稍变得活跃了点。 “韵律啊，我走之后你大概就是最强的那个了吧，你一定要好好保护其他人。”星注意到了韵律体内的变化，语重心长地说道，而这一切没有任何人发现。 来换班的克里斯打着哈欠去跟玛尔报告，路上看见了躺在草地上的星，过去喊了喊，星随意招呼了一下，说自己喜欢躺在草地上，克里斯也没多问，说了句保重身体之后就把玛尔换了下来。 玛尔一开始有些担心星会不会着凉，但想到星那怪物般的体质就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打了个招呼就进帐篷了。 接下来的夜里，除了克里斯时不时地打个哈欠抱怨天气冷之外，一切相安无事。几个小时后，太阳终于从草原尽头升起，昭示着众人的旅途继续向前推进。 第三十八章 默尔山脉 穿过草原的过程平顺了很多。在确定路线的情况下，几人几乎是一口气跑到了默尔山脉的边缘。但就像是要把之前省下的时间都用上似的，几人沿着山脉边缘走了大半天，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他们才到达星记忆中的那个捷径的路口。 “博士，快晚上了，我们要不先休息一晚，明天再赶路吧。”玛尔看着眼前的山脉提议道。这里对整个默尔山脉而言已经是相对平缓的部分，可倾斜的程度仍然很大。玛尔估计他们必须得整个人趴在上面才能向上攀登。 吉特看了看太阳的位置说：“不用，我们就是要在晚上通过。这条捷径在晚上才会显现。” 众人对此感到不解，但吉特却示意他们再等一等。太阳释放出最后的一道余晖，终于下沉到地平线以下。而就在太阳的光彻底消失后不久，一些莹莹的光点开始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山路上。 “博士这是什么！”玛尔第一个惊呼起来。 “这是发光苔藓，这个地方曾经应该有一条小河留下来，为它们提供了水分。”吉特在脑中飞快地分析道，“现在这条河干涸了，但这些苔藓却顽强地活了下来。” “哇哦，真的唉！苔藓真的在发光。”克里斯直接上手捡起一块正在发光的石头，战姬的视力让她清晰地看见了生长在上面地微小苔藓。 她转过头来对吉特说：“真不愧是博士！居然知道这种地方。” “哈哈，这都是我以前四处游荡时发现的。”吉特笑着回应道。 这是星和吉特约好的，吉特要帮忙掩饰捷径的由来。从一开始，吉特就像众人解释这条捷径是他发现的。靠着战姬们对他近乎依赖般的感情，他成功糊弄住了她们。 实际上这也没什么，这条捷径的确是游荡中意外发现的，不过当事人从卢斯换成了吉特而已。 刚开始还只有零星的几个光点在岩缝中闪烁，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光被点亮，最终在山脉上形成了一条光亮的通路。在荒芜的岩石之上，这条散发着柔和微光的小路像极了传说中神为迷路的旅人点亮的圣途，事实上它也的确为此时的众人指明了方向。 默尔山脉被称作“天壁”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它那令所有攀岩者退却的垂直绝壁，另一个就是它自身所散发的奇异魔力场。只要靠近山脉一定距离，所有的魔法道具都会受到干扰。山脉的高度和宽度都相当可观，绝不是单单翻过一座山峰那么简单。在最高的山壁之后还有一片荒芜石林，虽然不大，但没有精确的定位很容易在里面迷失方向。 这条捷径帮助众人解决了方向的问题。在星的记忆中，这条光路一直延伸到山脉的另一侧，恰好是石林最稀疏的一段，到了那边就能凭肉眼看到精灵之森的边界。就在星确认记忆的时候，后边克里斯的声音把她唤了回来。 “星！你这家伙作弊！给我好好用手爬！”克里斯大吼着，整个人被风吹得摇晃不止，但多少还贴在岩壁上。 几人此刻已经爬了一半，如果摔下去哪怕是战姬的身体也不会毫发无伤。 韵律紧紧地贴在发光的岩石上，颤抖着往下看去…… “别往下看！” 韵律猛地一激灵，抬起头，发现星正在上面看着她。 八根雪白的附肢牢牢地插入了周围的岩缝中，星的身体则离开了岩壁，与其保持着一定距离悬在空中，仅靠附肢进行支撑。同时，星的腰上绑上了一根加工过的粗绳，一直向下延伸到了位于队伍中段的吉特身上，从里到外绕了好几圈。身为普通人类的吉特哪怕特地换上了厚衣服，高空的寒风还是让他的运动能力有所下降。为了保证他的安全，所有人一致同意让他处于中间位置，同时让体力最好的星系上绳子保证他的安全。当然也不排除一些战姬因为心理上的缘故落在队伍后面。 “星姐姐救命啊！”韵律无助地大喊道，娇小的身躯在寒风中摇曳。 “自己爬上来！”星在这时候显得格外无情，“如果你不想拖后腿的话就赶紧跟上。” 明明还有更好的说法，星也大可以用温柔的话语安慰她，但星仍然选择了严厉的做法。韵律的身体能力仅次于她，现在落在后面纯粹是因为胆子小的缘故。但她也不是真的胆怯，毕竟她已经爬了一半。真正的胆小鬼根本不会向前迈步，韵律跟接近于适应力差，这是可以改变的。 “接着爬吧，我们快到了。”玛尔在下方喊道。为了照顾战姬们，最年长的她主动选择殿后，也多亏了她，几人的心理压力消了不少。 不过要星说，玛尔留在后面真是浪费了。玛尔的魔眼可以说是探路必备，原本应该走在最前面的，但星看在对方的关心上没说出来。反正自己的探测能力也不差，而且这峭壁上也没什么危险，就有着她去吧。 后半段的路更加艰辛。岩壁已经完全垂直，而且几乎找不到任何落脚的地方。好在星提供的这条路上有一道裂隙。不大，但足够他们沿着这条缝爬上山顶。星的话倒是没有这方面的顾虑，锋利的附肢直接在岩壁上凿出一个个整齐排列的孔洞，稳定地向上移动着。后面的人把手放在这些洞里，多少节省了些体力。 星第一个到达顶峰，在比较宽阔的平地等待其他人的到来。待留在最后的玛尔也跟上来后，众人已经能远远望见精灵之森了。由于云层笼罩的关系，他们只能看见一部分漆黑的剪影，但至少比周边的荒芜石林看上去有生气。在吉特的指挥下，蒂姆用土系魔法开路，直线往精灵之森前进。 “爬上来的感觉如何。”星朝韵律问道。 还有些后怕的韵律听到星的问话，意外轻松地答道：“很害怕，但也很有成就感。” “那下次我带你多爬爬如何？”星开玩笑说道，不过也不是不行，毕竟她有心思教育韵律。 “别！别！姐姐你教我魔法就行！别再爬山了！”韵律赶忙拒绝道，话不多的她在星的面前也无法保持沉默。她现在算是领略到当初玛雅的感觉了。 星笑了笑没说话，走上前去帮助蒂姆清理石林去了。 在强大的土系魔法作用下，原本坚硬的石林变得如同泥土一般崩解软化，为众人打开了道路。同时，众人身后，被清理的石林在星的控制下渐渐复原。要是真的留下这么一条直通精灵之森的路，恐怕就算是以和平着称的精灵也会感到困扰吧。 大半夜的时间里众人都在岩壁上度过，而下山的路明显更平缓，他们前进的速度快了不少。终于，众人在太阳升起时到达了精灵之森。 第三十九章 人偶跟人还是不一样的 宽广的树木内部，阳光从上方的窗口照射进来，配合四周无处不在的魔法光辉，将室内照得敞亮。星打量着这座大厅里的一切，感到不可思议。先不提这么大的树木如何长成，这里的一切器具似乎都是自然从树木中“生长”出来的。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棵树本来就应该长这样。星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树木的芬芳。 “星，严肃一点，我们现在在法庭上！”吉特紧张地提醒星，额头上满是汗水。 几人在踏入精灵之森前就被负责看守的精灵射手们发现了。精灵的箭矢附有魔力，一两支还好，如果是在漫天箭雨之下哪怕穿魔铠也不管用。在被几十把弓箭指着的情况下，吉特和众战姬只能举手投降。唯一算是不惧的星则是站在原地没动，她看森林看入迷了。接着他们如愿以偿地进入了精灵之森，以偷渡者的身份直送法庭。 他们此刻正站在大厅中央，接受着长老们的审判。老实说一帮慈祥的大胡子爷爷哪怕坐在高台上俯视他们也实在造不成什么压迫感，但其他人还是下意识地紧张。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这里的装潢太庄重了。无论是地面还是天花板都刻着魔法的符文，完美地和树木本身的纹路结合在一起。四周的墙面上挂着由魔法丝线织成的旗帜，长老们用的器具也是由古木和轻巧的贵金属打造。他们敢打赌，从这儿拿点碎末出去都能在市场上卖出高价。前提是有那个胆量，而且还能在精灵的追杀中活下来。 这里是精灵的裁决法庭，是除了精灵王宫和教堂之外最神圣的场所。吉特他们能在这里进行裁决还是因为最近几百年都没人敢擅闯森林，他们是久违的第一批所以有“特殊”待遇。 相比之下星就显得冷静很多，又回到了往常面无表情的状态。 “不就是闲的慌嘛？精灵那点脾气我早就知道了。快点审判完，我还去看看图书馆里重温一下呢。” 没错，星靠着卢斯的记忆“来”过这里，而且还不止一次。不仅是裁决法庭，连精灵王宫和教堂都进去过。不过以偷渡者的身份来这里还是第一次，感觉还挺新鲜的。 没人知道星的脑子里正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反正表面上看着挺正常就对了。吉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仰着头向坐在高位的精灵长老们诉说自己来这儿的理由。幸好在来之前星按照自己的经验给吉特打了下草稿，还给他普及了一些书上没写的精灵习惯。加上吉特本人的意志还算强韧，这场交流还是正常地进行了下来。 吉特和其他战姬们的安排算是确定了。先进行一段时间的观察隔离，确定无误后再安排自由活动的全力。这些都是情理之中，不过之后的附加条件就有点难受了。 五十年内不允许离开精灵之森。 五十年是什么概念，对一般人而言，五十年几乎就是大半辈子。哪怕用魔法延长寿命，正常人类的寿命也不过三百年。这还是吉特尽力争执的结果。原本按照精灵的法律，入住的学者是要在这里定居两百年的。考虑到人类的寿命，他们才将时间缩短到五十年。 吉特已经不年轻了，这五十年过去起码会耗尽他半条命，然而他还是接受了这个条件。按照他的设计，战姬的寿命长达一千年，玛雅跟星则能活得更久，区区五十年应该算不了什么。 “希望这五十年里能完成最后的研究吧。”吉特的眼中酝酿着奇异的光辉，那是做出觉悟者才能有的眼神。 在接受了这对人类而言近乎苛刻的条件后，吉特和战姬们获得了“暂时观察”的审判结果。 不过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星被拦了下来。 “这样亵渎的生物不能踏入森林！”一位大胡子精灵指着星说道，“我们的律法不接受有关人员移民。” 即使身穿附有神圣符号，仿佛朝圣者衣着的白袍，星那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诡异气息也没有消散。平常与星呆久了的吉特和战姬还好，如果是第一次看见星的外人，光凭她那漆黑无瞳的双眼以及苍白光滑的皮肤就不会把她和正常事物挂钩。而且更加引人注目的是星那超脱寻常生物的危险气场，光是站在那儿就能带来强大的存在感。 其他战姬多少是人类的模样，唯独星怎么看都是非人。突如其来的危机让所有人措手不及，就连星也有些意外。战姬们面面相觑，看到了彼此急迫的目光。她们可不愿就此丢下自己的姐妹。 就在众人僵在原地，心里想着怎么才能让长老允许星进来时，星开口道：“你们说与亵渎有关的人员不能进对吧。” 精灵长老皱了皱眉头，星那夹杂着机械颤音的声音让他很不舒服，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了她。“没错，为了防止森林被污染，我们不允许亵渎者进入。” “如果是魔法道具呢？”星追问道。其他战姬还不知道星这么做的目的，而一旁的吉特听到星的话后立刻就猜到了星的想法，随即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如果是珍贵的魔法道具，哪怕被魔鬼污染，我们也会统一收缴，供提交申请的学者研究。”长老如实回答到。 听到跟记忆中相同的答案，星接着说：“那就把我收缴了吧。我不算是生命，只是一个会动的魔法人偶而已。” 精灵长老们听后瞪大了眼睛，茂密的胡须都抖了抖。在星的示意下，吉特叹了口气，上前说道：“她是我制造的人偶，现在我自愿把她送给精灵供以研究。” 战姬们纷纷惊讶地看着吉特和星，为他们如此牵强的做法傻眼。高位上的精灵长老们在短暂的失态后也反应过来，互相讨论这样做的可行性。 本来长老们是想当即拒绝这种奇怪的请求的，但是吉特要求使用精灵的探测法术判断星是否为生命。由于这属于正常请求，而且精灵们的确闲的太久，不在乎这点事，所以长老们同意了吉特的请求。在一轮施法过后，最终结果令所有人吃惊，星虽然有智能和心跳，但灵魂检测显示她没有感情。她就像是计算机一样，灵魂里只有很单一纯粹的计算模式，不足以被判定成生命。 星终于如愿以偿，以魔法武器的名义被捆起来送到了保管室里。而吉特带着剩下的战姬一起被安置到了看守所。 第四十章 讨论 一颗规模稍小点的古树内，吉特正坐在房间中央，而他的周围围了一圈的战姬。她们一言不发地看着吉特，似乎在等他做解释。 “好吧，星被带走这件事的确在我的计划之外。”吉特面色沉重，似乎也有点拿不定主意。他的这点犹豫被战姬们收入眼底，加重了她们的不安。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星被他们带走吧。”玛尔急切地说道。就在刚刚，她看见星被精灵们用禁魔锁链严严实实地捆了起来，像囚犯一样被带走。如果不是理智告诉她不能轻举妄动，她都想直接冲过去救她。 其他的战姬也是同样的意思，其中克里斯叫得最凶。 “那些精灵什么意思啊！长得帅就能为所欲为吗！要是给星弄出了划痕那我直接用箭把他们射穿。”克里斯气得咬牙切齿，清秀的脸上满是愤怒，以至于没注意到自己下意识把星当瓷娃娃的事实。 吉特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脑中想起了星之前在帐篷里对他说的话。 “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导致我们分开的话，不要擅自行动，我会想办法与你们取得联络。放心，我对精灵还是有点了解的。” 想到这儿，吉特做了一次深呼吸，让自己的大脑尽可能放空。现在的情况只能看星的本事了。他招呼大家冷静下来，把星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她们。 “我们先冷静一下，在这里我们可是外人，而且还是有偷渡嫌疑的那种，任何出格的举动都可能害我们被赶出去，那样就更难和星取得联系了。”吉特分析道。他的头脑正以最大限度运转，分析所有得到的情报。现在的局势已经很好，除了星外全部战姬都过了审查，按照精灵的习惯只要这期间不出问题就能顺利移民。至于星…… 他下定决心，朝众人说：“星是你们之中最聪明的一个，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情况。我们就相信她的选择吧。” 吉特的话语并非没有依据。除了星以外的任何一位战姬失联，吉特都会不惜代价找回她，但如果是星，那么最好的办法反而是在原地呆着，等她自己回来。他和其他战姬都很清楚，星独立行动的能力总是出乎他们的预料。 战姬们也明白这一点，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安全度过观察期。 另一边，被捆得跟粽子一样的星终于挣脱了束缚。她伸展了一下四肢以及背后的八根附肢，像海星一样大张开来，所占的空间至少增加了两倍。 “嗯，多亏他们给我准备了单人间。”星四下看了看，声音听上去有些愉快。 “还挺宽敞的。”这就是星的评价。 事实上这里什么都没有，除了满墙壁的禁魔法阵之外连个窗户都看不见，四周只有坚固的硬木。棺材在之前就被夺走了，不过这里的环境还算凑合。 星走上前，稍微认真朝墙面打了一拳。平常连钢板都会被打穿的一拳此刻竟然连撼动墙壁都做不到。星感觉自己刚刚那一拳就像打在一座大山上，那股厚重感绝不是木头能有的。不过星也注意到了，自己一拳打上去的瞬间墙面的法阵闪烁了一下。那一道闪光转瞬即逝，几乎无法察觉，但还是被星捕捉到了。看样子她的拳头还是有点用的。 “精灵做的东西质量还挺好。也对，毕竟他们一用就是几百年。”星甩了甩手，满不在乎地说道，“好了，看看我怎么离开吧。” 以星的力量，哪怕有禁魔法阵，她也能凭拳头在墙壁上砸出个洞来。只不过要是她真这么做的话，那么她就得想办法应付外面成百上千的精灵守卫和吉特他们的白眼了。 尽管星很想看看吉特的有趣表情，但理智告诉她还是不要开这种吓人的玩笑比较好。消停下来的星径直走向了房间的角落，选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墙壁坐了下来。不知怎的，她感觉坐着睡觉比躺着睡舒服。她也说不清这种感觉，这种随时能站起来的姿势能带来一种莫名的安心感，就像是习惯一样。想到这可能又是卢斯的残留，星放慢了思考，闭上眼睛，准备进入休眠。 之前在草原上没有好好睡觉，接着又熬夜爬山，对于讲究生活质量的星而言这下可要好好补上一觉。 在进入休眠的前一刻，星脑海中闪过了精灵之森的广袤树林。 “丰饶的……绿洲啊……”星不自觉地发出呢喃，终于沉沉睡去。 a606牢记自己的职责，在星休眠期间监视着周围的环境，同时也跟着停掉了躯体大半的机能，进入了半休眠状态。 第四十一章 精灵女王的交易 这个觉老实说星睡得并不安稳。不仅在一开始有卫兵进来检查，把星给吵醒了不说，还有一大批带着眼镜的精灵学者进来给星做检查。这里面也许还有卢斯的老熟人呢，可惜的是星此刻的视野只能看到流动的能量光团，在不动用第三只眼的情况下她没法将对方的外貌与记忆中的比对。 一般的检查星并不在意，就像真的玩偶一样任由他们研究了，当然衣服之类的星没让他们脱下来。虽然星不在乎这些，但基本的涵养和身为人的记忆告诉她这样做不好。她没有随意向外人展示的癖好。精灵多少也是个讲礼仪的种族，虽然星说自己是道具但外形与人差不多，于是也没有做出过于失礼的举动。 说是研究，但实际上也就是检查星身上有没有装炸弹之类的危险武器，又再确定星是否被植入了杀害指定目标的命令。尽管这看起来已经足够繁琐，但星知道这还只是第一步。真按照危险魔法道具处理的话，往后还有防定位、防窃听、防传输信息的检测，如果是有中、高级智能的魔偶或者魔像，还要进行间谍审讯和逻辑鉴定。其严格程度说是把研究对象拆开来都不为过。 好在看在吉特的面子上，精灵们也没有真的把星拆开。不过星觉得要是他们拆开恐怕就装不回去了。现在的这副躯体只有星知道如何修复，哪怕是吉特本人恐怕都认不清里面的构造了。 有一次检测结束，重新被捆起来的星看着精灵出去的地方发呆。就在刚刚那里还有个门，不过精灵拿着仪器出去过后墙壁就自动愈合了。现在星完全看不出一丝痕迹。就在星打算再次休眠时，刚刚才关闭的门有一次打开，不过这次进来的不是研究学者，而是……一位女性。 星的这双眼睛看不见对方的外貌，但却能看出对方体内魔力的含量。她盯着眼前的人，心中若有所思。她确定，面前的人是她见过魔力量最多的存在，哪怕是自己，不用剑的话恐怕也很难在魔法上取得胜利。 但随即星又冷静下来。不管是她还是卢斯，生前都不以自己的力量为傲，更不会因为对方看起来比自己强就气呼呼地跑上去决斗。那样太幼稚了。在整个文明的发展面前，个体的强弱都是可以忽略的。 话虽如此，对方体内的魔力量着实让星吃惊。就算精灵的魔力普遍偏高，眼前这人也未免太过异常了点。 不等星继续发散思维，对方开口打断了星的思考：“嗯……的确不像是活物，但智能这么高的话交流应该没问题。” 星听到对方的声音后突然想起了什么，虽然有些变化，但这种温柔清脆的声音她曾在卢斯的记忆中听过！ 她默默地看着对方，脑海中慢慢浮现出她的长相…… “精灵王族、丰饶公主，哦不对，按时间她应该成为女王了才对。”星翻阅卢斯的记忆，找出了对应的那一段。 一个绝美的精灵出现在星的脑海中。尽管战姬的外貌已经很优秀，但在她的面前仍然略有失色。如果说战姬就像是一枝枝盛开的花朵，那么对方就像是一片绚烂的花海。也许外貌上的差距不大，但两者的气质有很大不同。星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有着属于王族的高贵、从容以及责任。特别是最后一个，能够从根本上改变一个人的气场。 想到这儿，星感到一阵轻松。看样子当初那个孩子也长大了。 “德尔丽雅……”星在脑中呼唤着这个名字，在幽深黑暗的精神世界里泛起了阵阵涟漪。 就在星的注视下，这位名叫德尔丽雅的精灵女王继续说道：“很抱歉用了这么粗鲁的方式招待你。我在此先向你表示歉意。” 她向星做了一个标准的王室屈膝礼，神态动作都把握得刚刚好，既不显得卑微也不让人觉得高傲，但很明显，她并不准备就此释放星。 “我是精灵第八十七代女王——德尔丽雅·寒霜，你可以称呼我为寒霜女王。” “好的。”星平静地回应道，声音没有一丝起伏，“那么请问尊敬的寒霜女王陛下，我该展现出多少价值才能留在这儿呢？” 星直接切入重点，甚至可以说有些鲁莽。如果是重视名声的君王，听到这话大概会气愤地直接转身走人，以此证明他们并非功利之辈，但德尔丽雅却坦荡地笑了出来。 “你果然很聪明，而且比大多数人类要诚实。”她没有否认星的话，也变相地承认了一点，星必须展示出留在这儿价值。 “我的家人们呢？”星看似随意地提了一句。 “他们会得到妥善的照顾，我们对于学者和他的助手们还是很通融的。”德尔丽雅笑道，“最不济也就是被赶出精灵之森而已，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他们的。” 听到德尔丽雅的话，星轻轻地点头，然后说：“那么你需要我展示什么，魔法？力量？还是科学理论？” 德尔丽雅只是轻轻说道：“只是要你维修一下道具而已。” 被捆得死死的星向前蹭了蹭，答应道：“带我过去吧。” 德尔丽雅招呼了外面的侍卫，很快，行就被几个精灵抬到了不远的另一间密室里。真的很近，直接走过一个走廊就到了。而且里面的布局跟星之前呆的那间一模一样，就是空间扩大了一点，跟一个篮球场差不多，搞得星有一种在酒店从普通房换到高档房的感觉。 第四十二章 利刃所指之处 松绑之后，星被允许最低限度的活动，也就是进行魔像的修复工作。禁魔锁链解除后，她多少恢复了点施法能力，但也只有一点而已，多半是考虑到修复过程中需要用到魔力探测才解开的。 伸了伸懒腰，重获自由的星回想起了刚才的谈话。 “就一个当权者来说相当优秀。”a606评价道。 星则是有些欣慰：“对呀，那孩子确实成长了。” 她丝毫不觉得对方的决定有什么失礼，相反，她很赞同女王的果断。英雄可不一定是圣人。追求利益没什么，不敢说才是最丢脸的。 她叹了口气，看向面前的大家伙。 “好了，看看这玩意儿能不能动吧。” “陛下，为什么你要让那个来路不明的东西去修魔像，而且那个魔像不是已经被判断无法修复了吗？”一位留着大胡子的精灵大臣询问道。他的质疑不无道理。放在密室中的那具魔像是几千年前的产物。在战争和岁月的双重洗礼下，哪怕是那样的战争兵器也逃不过毁坏的命运。早在两百多年前，魔像就已经损坏，就连精灵中最精锐的机械贤者们都表示无法修复。 “反正即使修不好我们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如果修好了更好，我们将迎来又一位机械贤者。”德尔丽雅笑着，长耳朵上挂着的水晶吊饰发出清脆的叮当声，“而且她可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东西。东帝国最新的魔像能源就是她发明的。” 德尔丽雅收起了微笑，换上了严肃的表情。这一刻，连旁边的大臣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如果说之前德尔丽雅给人的感觉像是温柔的花海，那么现在就像是即将掀起暴风雨的天空。 “她是战姬，是人类中的渎神者创造的生物，是人类向神明发出的挑战书。”精灵女王说着，眼中除了肃穆与敬意，竟还有几分羡慕。她抬头望去，视线仿佛穿透了厚实的屋顶，直指无尽的天空，“也许是过于漫长的寿命消磨了我们的意志，反叛的因子已经从我们的血脉中剥离。”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洁白如玉的手上看不出一点瑕疵。 “世人皆说精灵爱好和平，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讽刺。”精灵女王将手放在面前的石门上，随着魔力的注入，石门在轰鸣声中渐渐向两边退去。久违的光明照入其中，门里面的风光顿时一览无余。映入眼帘的不是珠宝、不是书卷，而是……武器。 房间里面跟广场一样，一排排制式精良的武器整齐地排列在地面，仿佛在等待女王的检验。高大魁梧的魔像，粉碎城门的魔导大炮，翱翔天际的魔导飞行器。除此之外还有数不尽的魔法子弹和秘银刀剑，随时等候着痛饮敌人的鲜血。所有的武器都被保养得透亮，散发出金属光泽，随时准备作战。 德尔丽雅看着这些制作精良的武器，心中感慨万千。早在几千年前，她的祖先就曾用比这些还要原始的刀剑开拓土地，驱赶野兽，建立国家。她现在还记得父亲第一次带自己来这里的情景。当时的她根本不理解父亲的做法，痛骂对方把精力放在了这种无用的杀戮兵器上。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向以热爱和平着称的父亲居然会暗中下令制造这么多的武器。她清楚地记得父亲的眼神，慈爱、怜悯、以及些许的庆幸。 直到她成为了女王，亲自下令召集最好的机械贤者设计魔导兵器，亲自看着工匠拧上最后一颗螺丝，亲自为这间武器库添上了最新型的战车，她才真正懂得了这些武器的用途。 只要女王一声令下，马上就会有一支全副武装的精灵军队为她效力，踏平一切可能之敌。然而，德尔丽雅很清楚，光凭这些根本不够。她要面对的敌人，实在是过于强大。 她的脑海中闪过了过去的画面。 紫瞳的独眼骑士望着落下的太阳，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只有当我们向神明发起反抗，我们才会有未来。” “卢斯……”轻声念着记忆中的名字，德尔丽雅不禁有些忧伤。 假若真的跟传说一样，骑士的英魂能挣脱死神的锁链，从冥界返回现世，继续他生前未完的战斗，那么他现在又在干些什么呢。 正准备开工的星突然打了个喷嚏。 “主体，这具躯体不会感冒。”a606说道。 “我知道，但不知怎么回事我突然很想表演一下。”星不明所以地回了一句，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 “把榔头给我。”她爬在魔像的胸口，指挥a606用附肢把地面的工具递上来。 这具魔像的体积很大，几乎占了整个房间的一半。星幻想它驰骋于战场上的场景。巨大的人形魔像行走在战场上，迎接敌人倾泻而出的炮火，宏大的魔力护盾笼罩全身，身上的魔导火炮扫荡敌军。战车在它的面前被一脚踩碎，化为残缺的碎片和火焰，而士兵在这个移动堡垒的面前则更是渺小，光是看到它就心生绝望。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星的幻想。她眼前的这具魔像虽然庞大，但也远远算不上移动堡垒。上面安装魔力护盾也顶不住漫天火雨，顶多三轮火炮就会出现漏洞。但在并不妨碍星做出幻想。在她的想象中，如山岳一般巨大的机甲践踏敌人的要塞，所到之处即是王的国土。 抱着中二感满满的幻想，星进入了魔像里面。魔像里显然没有多余的地方给人待，即使星身体娇小，也只能躺着进去，留一半身子在外面。 “话说我想起了一个以前听过的恐怖故事。”星扒拉下了魔像里面的零件，顺手递给了身后的附肢。 “是什么，主体？”a606一边操纵附肢将零件放在地上一边询问道。 “我翻阅了最古老的圣经，发现上帝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hallo world’。” “那可真是悲哀，自己生活的世界竟然只是程序。” “对呀，不过真到了那天日子还是得照样过，不是吗。” 星检查到了关键的地方，顺手从空间里取出了什么东西放进嘴里，啪唧啪唧地嚼了起来。 “主体，你在吃什么？” “口香糖，之前在东帝国买的。” “你该不会打算拿那玩意儿……” a606还没说完，星直接把嚼过的口香糖吐了出来，在手上试了试粘度，接着把它粘在了魔像的魔法回路上。 “主体，你……” 又不等a606说完，星吐了口口水，在魔像内部的隔板上腐蚀出了一个洞，接着迅速把秘银线路穿了过去。 “怎么了，a606”星这时才回过神来询问a606。 “没什么，主体，你开心就好。”a606平静地说道。虽然它很想跟星讨论一下卫生问题，不过想到之前身为人类的主体都没有在乎这些，那它问这个又有什么用呢。 想到这儿，a606感觉心情好了一点。嗯，我只是个程序，跟着主体走就行了。 第四十三章 东西用不了一定是对方的错 这一修就是半天。在完成外围线路的改装后，星把身子从魔像里抽了出来。她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打量着胸口被自己拆了个洞的魔像。 魔像外部的铠甲没什么损伤，应该是精灵们更换过，但内部核心的能源转化部分已经报废，维修的话还不如重新造一个。星在检查过程中发现，魔像内部所使用的部分符文并非近代产物，倒像是某些古籍上记载的古代符文。在a606的分析下，星推测这具魔像的损坏时间应该在两百年前，而制造时间则可以追溯到千年之前。那么久远的年代，用的技术跟现在完全不同。如果只是符文缺失那么星完全能通过计算把剩下的推理出来，但难办的是……星看不懂它写的什么。 在没有足够样本的情况下，哪怕是星也不可能无师自通，随便盯着就能看懂。同时星还发现在魔像内部有很多改动的痕迹，应该是后来的精灵们为了修复它而做出的尝试。他们似乎是想找到能代替古代符文的方法，在核心周围添加了很多的近代符文。 星保留了其中一部分，打算试试能不能让古代符文与近代符文兼容。她从一旁的各种零件中找出点需要的部分，组合出了一个转换器。古代符文与近代符文在书写格式上有很大的不同，只能指望这个装置能对它们进行调试了。 整个过程只花了不到十分钟，在a606的帮助下，星很轻松地跳过了画设计图的步骤，实际操作也由它代劳。老实说涉及具体的操作都是a606负责，星主要提供理论支持和发布命令。 变频器呈六边形，看上去像是块巴掌大小的板子，上面密密麻麻地刻满了转化用的符文。也只有星能做到这种精度。其边缘覆盖有一圈秘银，是用来当作接口的。 “我看看，核心是在哪儿来着？”星拿着变频器回到了魔像体内，在里面翻找对方的核心。绕开一大堆繁杂的线路和精细的符文机关，星逐渐朝着核心的位置移动。 “找到了，原来是紫色的这个，嗯？”在夹缝中求生的星终于发现了自己的目标，不过核心中的能源却让她惊讶。那并非是什么没见过的东西，恰恰相反，她现在空间里都还存着一个。 看着熟悉的紫色晶体，星思考了一会后说出这么一句话：“这好像比我那块大啊。” 星还是一如既往地跑偏了话题。 眼前这块魔力晶体起码有拳头大小，而星得到的那块只有拇指这么大。当然，她也不会以为只有自己才拥有纯净魔力。这颗星球上的文明发展了那么多年，对自己一直在用的魔力一无所知才奇怪呢。虽然有那么一瞬间，星想要稍微拿一点晶体碎屑出来研究，但考虑到精灵们的脸色，终究还是作罢。 核心的外层是一个镂空的金属圆球，透过间隙可以看到里面魔力发出的紫色微光。星将变频器伸向核心，准备进行安装，结果却在半路停住了。 “这个，该怎么固定呢？”星看了看球形的核心，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六边形平板，两者怎么看都不像是可以装在一起的样子。 星慢慢地把板子放在核心上，在轻轻摇晃过后，变频器理所当然掉了下来。她捡起变频器，认真想道：“该死，口香糖不够用啊。” a606：“主体，先不考虑口香糖能不能用，你这么马虎了事，精灵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气炸的。” 星没有管a606的劝告，只是把手放在了核心上，然后用力一拉！ 咔嚓！ 一声脆响后，被精灵们精心保护了上千年的魔像核心就这么被她扯了出来。如果被其他人知道，那么星绝对可以在历史上留名。 星一手拿着核心，一手拿着变频器，背后的八根附肢全部伸出，开始对整具魔像的线路进行改造。 “主体？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把变频器的外形改一下吗？” “我造的东西怎么会不能用！一定是这个老古董的构造有问题，看我把它翻新！”八根附肢同时活动，在魔像内部进行堪称暴力的改造。 哪怕是古代兵器也撑不住由内而外的破坏，这是星用实际行动得出的结论。 这次改造持续了一天一夜，因为房间里没有窗户，所以星也没有在意时间。如果不是a606有设置时钟，星恐怕还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通改造下来，魔像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内在已经与之前完全不同了。为了增加效率，星不仅改造了核心的接收器，还顺带打通了魔像四肢的魔力通道。现在如果再次启动它，那么绝对能动得比之前更加灵活。 魔像体内，圆球形的核心被安装在凹槽里，底部即是星之前做的变频器。此刻，六边形的平板已经被嵌入了魔像体内，大量的秘银线路连接在它的六个边上，像植物根茎一样交错蔓延。 随后，星找了个凉快点的地方躺下睡觉去了。按之前检查的时间来看，再过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检查，在那之前她就先睡一下吧。 第四十四章 女王的邀请 另一边，正在朝这边走来的精灵女王向自己的侍卫提出要自己独自去见星。 一旁的侍卫立刻反对：“陛下，我身为您的侍卫怎么能丢下您不顾！” 德尔丽雅笑道：“只是去看看魔像的维修进度而已，如果对方有意的话早就动手了，而且……”她看了看精灵侍卫一脸正直的样子，温婉的语气中多了丝开玩笑的意味。 “论实力我是整个精灵族最强的。如果连我都打不过，那你过去又有什么用呢？” “呃，这……”精灵侍卫一下子被说得哑口无言，但还是坚持要跟在女王身旁。 在接下来的谈话后，侍卫最终还是让步，不过也只是答应待在房间外面，只要有情况他就会立刻带着人进来。德尔丽雅对此表示无妨，毕竟只有能让自己有跟星单独交流的机会就足够了。 不知过了多久，星从沉睡中转醒，睁眼便是精灵女王高贵的身影。 “哈，早上好。”星打了个哈欠，起身向对方问好。看她随意的样子，简直就像是跟老朋友见面一样。当然，严格意义上讲这也没错。 “你还真是不见外。”德尔丽雅没有在意星随性的举动。她在星的面前总是表现得很亲和，没有什么上位者的架子。 “魔像已经修好了，你可以检查看看，保证能跟以前一样动起来。”星指了指身后占据半个房间大小的魔像。 它还是静坐在原处，就像是一个沉睡中的钢铁巨人，等待着下一次作战的指令。从表面上看，除了更换了部分外壳之外似乎没什么不同，但从旁边散落一地的零件和魔像散发出的魔力可以看出它刚刚经历了一次大改造。 德尔丽雅没有怀疑星的话。身为精灵族首屈一指的魔法师，她能感受到，眼前的这个巨人已经从沉睡中睁开了眼睛。在魔力视野中，强烈的魔力波动正源源不断地从魔像的每个缝隙流出，连同周边的空气都被染成了淡紫色。 “厉害，居然真的修复了”德尔丽雅看着原本被判断为不可能修复的魔像重获新生，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发出惊叹，“如果你是精灵的话，我一定会亲自封你为‘机械贤者’。” 她走上前去，一手覆盖在魔像上。在短暂感受外壳的冰凉质感后，魔像内部错综复杂的线路展现在她的眼前。 “果然，内部构造完全不同了。”德尔丽雅想道。 身为一名不俗的施法者，她当然也了解过这具上古魔像的制造方法，甚至亲自尝试过修复它。此时魔像内的线路与之前大不相同，由于其复杂程度，她一时半会也看不出星究竟怎么进行的改造。 德尔丽雅决定在这之后召集其他学者们一同研究这具魔像。同时，她也记起了之前自己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猜想。 “这个战姬的睡姿怎么这么眼熟？”在看到对方熟悉的睡姿后，德尔丽雅不经意间将星和记忆中的某个身影重叠在了一起。那是一个平静的夜晚，还是公主的她偷偷进入了对方的帐篷，看见了他坐在椅子上睡着的样子。 想到这儿，德尔丽雅轻笑一声，将脑海中那个不切实际的妄想抛到身后。 怎么可能，一个教会骑士和一个战姬，怎么想也不会有联系。 星没有管德尔丽雅的那些想法。且不说她是不是卢斯，就算真的是，以他的性格也不会现在和德尔丽雅相认。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那我的家人们呢。”星朝德尔丽雅问道。她可没忘记，自己费力在这儿修机甲就是为了和吉特他们团聚。 “他们当然能留在这儿，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们。”德尔丽雅从幻想中回到现实，一如往常地回答星，“你姐妹的能力很有意思，吉特带来的知识也有些参考价值。” “当然，你展现出的价值远超他们。”德尔丽雅话锋一转，话语里带上些邀请的口气，“你能独立行动对吧，我能看出来，你对吉特和其他战姬的感情只是对造物者的感激和对家人的疼爱，而不是依赖。” 星听出了这位女王话里的深意。她的确能离开他们独立生活，而且她也的确打算这么做，但不是现在。 “谢谢寒霜女王的好意，但暂时不用，先让我多陪陪他们吧。”星婉拒了对方。现在的她还是想留在他们身边。 “是吗，那就期待我们以后的合作。” 德尔丽雅也注意到了对方的话，暂时不用，也就是说以后还有机会。如果说吉特和其他战姬只是移民，那星就是未来的合作对象。吉特的寿命过短而且已经做出觉悟，其他战姬对吉特的那种近乎依赖的态度也不适合拉拢。唯独星还有点合作的空间。 “嗯。”星没有反驳对方。多留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寒霜女王对星的第一次邀请以失败告终，但双方都没有感到后悔。她们有预感，在未来，对方会再次与自己会面。 第四十五章 团聚 “你的家人在观察区，我会派侍卫带你过去的。”德尔丽雅招呼了一个侍卫进来，安排他带领星去见吉特他们。 “谢谢，女王陛下。”在外人面前星没有像之前那样随意。她恭敬地向对方鞠了一躬，然后在侍卫的带领下离开了储藏室。 星走后，德尔丽雅转身看向已经被修复的魔像，情不自禁地感叹道：“看来太阳能源的发明者这一情报的确不假。这么杰出的人才为什么偏偏是战姬呢。” 德尔丽雅心中不免有些遗憾，要是对方是个正常种族，哪怕不是精灵，德尔丽雅都想让其成为精灵族的顾问。可惜，战姬这种人造物的身份终究还是有些隔阂。 另一边，早早收到消息的吉特和战姬们到了指定的位置等待。在一片静谧中，精灵之森特有的树木清香萦绕着众人，安抚人心中的疲惫。然而在这种情况下，所有人都放不下心来。在亲眼见到星之前，谁也不敢放松警惕。 “真是的！到底还要我们等多久！”克里斯不耐烦地说道，事实上他们到这儿才不到一分钟，但心急的她一刻也不想多等。 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们都盼着星能早点回来。就在玛尔想劝克里斯冷静时，熟悉的机械声从远处传来。 “各位！我回来了！！” 众人眼中，星的身影从一个小黑点迅速变大，随即向炮弹一样跳到了他们面前。没错，真的是跳！在距离众人还有些距离的时候，星像是等不及一样，直接原地起跳，飞到了半空中，然后稳稳地落到了他们面前。而且还在降落时用魔法掀起了一阵飓风用来缓冲，刮起的尘土让人睁不开眼。风停之后，众人向星的身后看去，她之前起跳的地面似乎略有些凹陷。 “不愧是星，就连出场方式都这么标新立异。” 本来是很感人的重逢场面，硬是被星给搅糊涂了。跟在后面的精灵侍卫姗姗来迟，对星的鲁莽行为数落了一番后就把她交给了吉特，然后就赶回去汇报了。 众人设想过很多种情况，但怎么也没想到星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居然会先给侍卫道歉。好吧，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毕竟他们都熟悉星的作风，知道她要是不整点事出来就不会消停。 “那个……我回来了。”在送走了侍卫之后，星再次看向众人，又说了一次。她看上去有点不好意思，似乎也知道自己做的太过了。 回应她的是吉特的拥抱。吉特宽大的身躯把星紧紧地盖住了。感受到吉特的力气之大，星觉得自己要是还会呼吸的话一定会喘不过气来。 继吉特之后，其他人也纷纷上前给了星一个拥抱。 “欢迎回来。”众人齐齐说道。 也许自己总有一天会离开他们，但至少现在还能陪在他们身边。星的目光从每个人身上扫过，感觉一直被自己所遗忘的某些东西似乎又重新回来了。 “这样啊，看样子那位战姬真的很看重家人。”听到侍卫的汇报，德尔丽雅露出了微笑。 此刻的她正高居于王座之上，前来汇报的侍卫半跪在王座前，向女王陈述情况。 与常人的印象不同，精灵的宫殿并非像其他地方那样建造在古树内，而是完全由魔法和科技造物组成，到处都是精密的金属仪器和华丽的大理石雕刻。 女王的王座就是一件惊人的顶级魔导器。这座闪烁着白金光辉的王座由数千年前的精灵工匠们倾尽毕生工艺打造而成。无论是里面的魔法回路还是外侧金属的加工，都是当前技术再也无法复刻的绝迹。 在侍卫退下后，整个大厅就只剩下位于王座之上的德尔丽雅一人。她轻点了下王座的扶手，一片蓝色的光幕出现在眼前。光幕上，无数变化的数字和精灵文字，时不时地闪过一些奇特的宗教符号。这些都是精灵学者们从星身上找到的信息。 “大部分都是无意义的装饰，但少部分却是货真价实的祈祷符号。”德尔丽雅很清楚，这种符号一向都是教会专用的。虽然只是些已经普及的符号，甚至可以说随便哪个平民都能把它们刻在门上，但这出现在战姬身上可就不由得她多想了。 “吉特到底想干什么？难不成还想让战姬得到神明的庇护吗，等等！”德尔丽雅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脑海中。她自言自语般轻声念叨着：“渎神的终极手段就是再造一个神出来。” 喃喃的话语消散在空旷的王座间，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德尔丽雅还不知道，她这一大胆的想法直接触碰到了星的真相。 第四十六章 散心 吉特那边，在与其他战姬谈了会儿最近的情况后，星终于又争取到了跟吉特单独交流的机会。答应下午带妹妹们出去玩的星来到了吉特的房间，顺带着放出好几十个防探测的法阵，直接把这里变成了个小型密室。 没等吉特发话，星就直接说：“我见到德尔丽雅了，她应该察觉到了你的造神计划。” “德尔丽雅？你是说寒霜女王？！”吉特现实一惊，然后又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的确，精灵与教会的神明关系也不大好，渎神的想法不比那些人类的科学家少。” 虽然精灵到底算是支持魔法的种族，但由于信仰不同，精灵与教会的关系一向不和。两者几乎就是互不相让的那种关系。精灵崇尚最本质的自然，认为魔法是世间万物共有的一种属性，而教会则崇拜一个有形体的神明，认为祂创造了这个世界，进而给予了众生魔法。在某些角度，精灵甚至可以说相当厌恶教会所说的那个神明，认为那个虚构的存在否定了凡人天生的力量。所以说，精灵有渎神的想法毫不奇怪。 想到这儿，吉特也就释怀了不少。反正就算星的意义被发现精灵也做不了什么。星的诞生有太多的偶然，哪怕条件集齐，吉特都不能保证能再造一个出来。不过随即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精灵女王……德尔丽雅她认出你了吗？”吉特问出一句，但随后又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很傻。要是星真的被认出来了，那她也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儿，恐怕早就被女王看管起来，连带着自己也要被抓住。他可是记得卢斯跟那位的关系不错来着。 “怎么可能，她也许起了点疑心，但脑子正常都不会随便把我跟卢斯混在一起。”星随意地笑道，“你就放心吧，我在这儿会小心点不暴露的。” 如果是在往常，吉特绝对不会相信星能老实保密，但这次，他还是选择给星一个机会。毕竟在这种严肃的事情上，星不会给自己开玩笑。在决定相信星的承诺后，吉特顿时觉得浑身轻松。但之后他就明白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果然还是原产地的咖啡好喝欸～”喝着刚泡好的咖啡，感受着那特有的焦香味和醇厚感，星迎着正午的阳光感叹生活的美好。 “就你一个一觉睡到中午你还敢这么悠哉！其他战姬早就出去了！！”吉特在旁边看着一脸享受的星说道，如果他手里没端着咖啡喝得起劲的话，这番话还是蛮有说服力的。 “另外精灵之森不产咖啡，这是我们从东帝国带出来的。”吉特还不忘补充说明一番，“话说你不是跟玛雅她们约好一起去玩的吗？怎么现在还在这儿。” 星喝了口咖啡才开口：“我们约定的是下午，现在还有时间。” 玛尔带着韵律一起去打听的老精灵那儿学魔法了，玛雅和蒂姆去了图书馆找魔法书，克里斯直接溜了出去，不知到哪儿玩去了。相比之下星算是最老实的一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睡到天亮。想到这儿，星还得夸奖一下精灵的办事效率。幸好在睡觉前精灵们把她的棺材送了回来，要不然自己还真睡不踏实。 喝下最后一口，星用魔力把空杯子放回了树屋的桌子上。看着洁白的陶瓷杯从空中飘过，最后稳稳地落在桌子上，吉特的眼睛都瞪大了。刚刚那不属于任何的魔法，只是单纯的魔力操控。将魔力短暂的实体化可以说是大部分法术的基础，然而像星这样纯粹只用实体化的魔力来搬运物品，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茶杯，也足够说明她的魔法造诣超过了那些学习魔法多年的老法师。 “我不会轻视那些研究魔法的学者，但你要是以为我比不过那些思想僵化的老家伙，那也未免太小看我了。”星无所谓地说着，眼神已经飘向远方，“我出去逛逛。” 说完，星向前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树林的阴影中。她不准备让吉特一起来，毕竟散心的话，还是一个人比较舒畅。被留下的吉特笑着摇了摇头，端着咖啡回到了屋里。精灵们给他的资料还有很多，他得研究一段时间。而且他觉得，这个时候给星一点私人空间对她也比较好。 星在树林中穿梭，在旁人看来容易迷路的密林在星的眼里就像是后院的小花园。好吧，也算不上是小花园，不过比较常用的几条小路星倒是记得很熟。右眼下方的第三只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紫水晶般的眸子扫视着这片森林。 “完全没变过啊。果然几十年的时间对精灵来说太短了吗。” 星在树根之间穿身而过。这里已经是精灵之森的深处，周围全是教堂一般大的巨树，在大地上蜿蜒盘绕的树根随便找一根都有马车那么粗。附近的地面已经被这些巨树改变了原貌，粗壮的树根在地上隆起一座座小山，星在其中仿佛一个巴掌大的小人偶，从树根之间的缝隙间穿过。天空已经消失，树叶之间洒下零碎的阳光，在空气中形成仿若实体的光柱，让星不禁想起了卢斯曾说过的话。 “当光从树叶间照下时，它便有了形状。” 星重复着记忆中的话，尽可能回忆卢斯当时的情感。这是他当初在树林里说的话，现在星来到此地，想要找回那时的感觉。 “有感觉到什么吗，主体？”a606问道。它是没有办法感知到这种细腻的情感的，不过它觉得星也许有什么感悟也说不定。 “没，除了有点冷之外什么都感受不到。”星的话一说出口，画面的层次顿时降了几级。 星搓了搓手，找了个阳光比较充足的地方站了过去。说是阳光充足，但实际上也只够星一人站着。阳光从头顶上照下来，刚好把星所在的地方给照亮。包裹在光中的星向四周散发光彩，她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在闪烁着光辉。星的皮肤能够反射一切波长的光。这一点在明亮处还不是很明显，但到了阴暗的环境中，接收到阳光的星就会开始“发光”。 温暖的阳光从天空降下，如同神明亲临大地。那一刻，光芒仿佛一位女士一般在星的面前俯下身子，亲吻着她的额头。 但这并没有持续太久，星很快就从幻想中清醒过来。周遭的一切没有任何变化。时不时吹进来的寒风让她相信自己还在密林里。 “看样子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星意味深长地笑了下，随即向另一个方向前进。 第四十七章 有关神的思考 “所以说我只是肚子饿了，根本不知道那些果子不能吃啊！”被捆得结结实实地克里斯向牢房外的精灵大喊道，理所当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家伙之前随处乱跑，看到有一片果林就溜了进去，在吃了两颗果子之后发现味道不错，正准备多吃几颗就被看守果园的精灵逮了个正着。知道现在她都一个劲地狡辩，精灵已经派人去通报了。 克里斯见无人问津，于是停止了狡辩，就这么直接坐在地上。这里的牢房也是建在树内的，没有人类牢房那种阴暗潮湿的感觉。除了有几根结实的木栅栏把她关起来之外，其他的条件倒也算得上舒适。不过对于克里斯而言，光是把她关起来这点就已经让她受不了了。 她无所事事地盯着栅栏外面，想着待会儿其他人听见她消息会有多么惊讶。老实说她现在已经有了一丢丢反省的念头，只有这么一丢丢而已。就在她想着待会该怎么向精灵们道歉的时候，牢房的大门被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哇哦，克里斯，你也不小心吃果子了？”星一脸微笑地被两个精灵押着。在对方念了一段拗口的咒语后，木头栅栏像是有生命一般地张开了道口子，星就通过那道口子被塞了进来。 星笑着往克里斯旁边蹭了蹭，盯着她惊讶眼神说：“这些精灵也太小气了，连个果子都不给人吃，我只吃了十个果子就被抓起来了。” 克里斯这时才明白，自己不是战姬里最跳脱的，真论起来，星的脸皮比她还厚。 后来玛尔带着韵律顺道过来领走了管不住嘴巴的两位。被她们吃掉的果子是精灵们辛苦培育的新品种，但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在玛尔的万番保证之下，精灵还是把人给放了出来。 “所以我就说让我去研究一下果树，如果把产量提上去了没准还能戴罪立功不是？”星理直气壮地说道，回应她的是吉特的拳头。 吉特使劲往星脑袋上来了一拳，气冲冲地说：“像你这样精灵怎么可能再让你靠近果树，把你放出来就已经是看在你的能力上了。” 吉特的拳头对星而言不痛不痒，也正是因为这点吉特才敢用这种方式教训她。星摸了摸刚才被吉特打过的地方，一脸无辜：“克里斯不也吃了吗？我看她也没什么啊。” 一旁的克里斯心想：的确，有了星做铺垫，她仅仅偷吃两个果子的事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问题是克里斯只是吃了两个果子。”吉特指着星，一字一顿地说道，“而你吃了十个，而且还是边吃边拿！” 吉特扶着额头，想起当时精灵给他形容的画面。星像只树懒似的趴在树上，一手抓起果子往嘴里塞，一手还不停地往自己衣兜里放！ 吉特觉得自己有必要趁这段时间好好教教她什么是礼仪。 “好啦，别生气了。”星笑着安慰道，随即从兜里掏了颗枣子大小的红果子出来，“来，吃点水果。” 众人立刻瞪大了眼睛，“你居然还有啊！” …… “啊唔！”星一边在实验台旁边看书，一边随手扔了颗果子到嘴里。 果子的口感并不好，可能是因为品种改良还没有完成的关系，嚼起来有点发硬，而且大部分都是涩的，只是偶尔有那么几颗比较甜。这大概也是当初为什么克里斯只吃了两颗。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那时克里斯如果不是真的饿了的话甚至想直接吐出来。 星正在读的是一篇关于精灵历史的古老文献。这是用繁杂的精灵语写的，除开精灵之外只有专门研究精灵的学者会使用这种语言。不过星有专用的翻译程序，所以读这种书并不难。 星脸上的黑色眼睛照理说是没法进行正常阅读的，而且她也不靠单纯的光信号进行感知。星的阅读方式是通过扫描书本上的文字，经过转换后直接变成数据存到脑中。这个方法比单纯用眼睛看要快很多，这点从星越来越快的翻页速度就可以看出来。 在最后的几颗果子也被吃下去后，星抓起眼前的古籍，“刷刷”地翻动起来。一张张发黄的书页在星的面前扫过，不到一分钟，字典厚的古籍就被星翻阅完毕。 翻完整本书的星看似疲惫地倒在座椅上，实则脑子里转得飞快。 “那些神降临的日子大致能推出来了，倒是他们的身份，虽然不清楚具体原因，但应该不会有错……”像是说梦话一般自言自语了一阵，星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径直走了出去。 “现在想再多也没用，那些家伙恐怕也不是第一代了。” 星中断了自己的思考，带着妹妹们履行自己的承诺——带她们出去玩。 第四十八章 湖底的花海 精灵之森虽然名字里带着个“森”字，但终究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国土面积相当广阔。精灵之森只是精灵们对自己起源的称呼，在魔法和科技都有所发展的世界，精灵们当然不可能真的像以前一样住在原始森林里。 除开星之前散步的森林深处，其他地方几乎全部被开发。各种工厂和公园散布在森林中，只不过因为精灵之森的树木高大再加上精灵们的风俗习惯，使得建筑物的布局十分巧妙，将原本紧凑的人造建筑全都隐藏了起来。所以在外面看来，精灵之森处处是茂密的森林，而实际上里面却已经被开发成了大片的住宅和工业区。 “哇哦！星姐姐，快看，这里的楼好高啊！”玛雅仰着脑袋，朝着天空望道。 精灵之森里的树木长得异常高大，每棵都是拔地而起、直冲天空，与之等高的楼房更是令人印象深刻。战姬们纷纷抬头望去，发现看不到建筑的顶端。所有的房屋都是银白色的，但裸露在外的墙面大部分都布满了藤蔓或爬山虎之类的绿色植物，所以与森林融合在了一起，从外面观望还真看不出来。 的确，以这个时代的建造工艺，这些精灵造物堪称建筑奇迹。一丛丛银白色的房屋像雪白的丰碑一样竖立在森林中，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神圣之感。一同前来的战姬们虽然没有像玛雅这样到处跑，但也是抬起头望着天空，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星也跟着欣赏起来，不过比起外表，她更看重这些东西背后所象征的技术。 虽然被植物覆盖了大半，但仍可以看到很明显的模块化痕迹。不同于传统精灵那些独一无二的手工造物，这些房屋全是由可拆卸的部件一个个拼装起来的。它们就像是积木，批量制造，统一组装，只不过用的零件大了点。这里的建筑风格与之前看到的不同，带有不符合传统精灵审美的工业特征。星翻找了下卢斯的记忆，发现这应该是新生代的产物。从建筑材料的衰老程度来看，建造时间也不远，顶多也就二三十年的样子。 星留意了下妹妹们的动向。蒂姆和韵律都老实地待在原地，只有玛雅兴奋过了头，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到处跑。看着玛雅一边仰头一边乱窜的样子，星不免有些担心对方摔倒。幸好这时候街道上几乎没人，要不然就玛雅这个样子一定一撞一个准。 不得不说，这些建筑让星对精灵这些年的发展有了新的认识。评价一个文明需要从各种小事上着手。多久能建起一座房，房子能建多高，居民一天吃几顿饭，甚至于有没有公共厕所。这些人们习以为常的生活细节往往能真实地反映出文明的发展水平。 地面也经过了改造，一直以来习惯的泥土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坚实的混凝土。星感受着脚下传来的踏实感，感到久违的熟悉。沿着这条路走了几分钟，几人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天哪！水居然真的是透明的！”韵律看着眼前近乎透明的湖水说道。 几人站在湖边，一同欣赏着眼前这个不可思议的自然美景。在她们面前的是广阔到几乎看不到边际的湖。在周围碧绿草地的衬托下，这片湖水仿佛一块晶莹的蓝宝石，镶嵌在这片大地上。湖水如同玻璃一般透明，使得岸上的人可以看清湖底的情况，也得以展现这座湖的真正面貌。 湖底居然是一片盛开的花园！ 一丛丛不知名的花朵在湖底盛开，像是给湖底铺上了五颜六色的毛毯。外面的湖水在阳光下给这片花园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辉。哪怕是在湖中极深的地方，那些娇小的花朵也依然像陆地一样盛放，给人一种湖水并不存在的错觉。如果不是湖水偶尔荡漾出的波纹，那么旁观者恐怕真的会以为这里只是一处盆地，然后不自觉地一脚踏入这片花海。 这片湖中花海可以说是精灵之森的特色景点。很多旅人和学者都曾来过这儿观赏研究。卢斯也来过这儿。星回想了一下，还记得当时听说真有人第一次看见这片花海就没脑子地冲了过去。一旁精灵还没来得及阻止，人就一脚滑到了水里。那人掉下去的地方特别深，而且他偏偏还不会游泳，最后还是精灵们下去把人给捞上来的。 星回忆起这段见闻，以及当时讲述这件事的精灵脸上憋不住的笑脸，又扭过头看了看跃跃欲试的玛雅。 “想下去看的话就下去吧，这片湖里除了那些花就没别的了，而且精灵也没禁止游泳。” 听到星的许可，玛雅眼睛一亮，纵身一跃跳入了水中。只听“扑通”一声，大片的水花溅起，惹得岸边的其他战姬往后退了几步，而已经如水的玛雅立刻像条鱼一样在水里游起来。 星靠近岸边，看着湖水中玛雅欢快的样子，心想：肯定是太久没让这孩子碰水，碰到水后都乐疯了。 玛雅湛蓝色的身影在湖中起伏，比在陆地上的速度还快。澄清透明的湖水中，玛雅就像是在飞一样遨游于花海中，过了一会才想起了岸上的姐妹，从湖底游了上来。 “抱歉，忘了你们不能下水了？”玛雅有些抱歉地看着留在岸上的众人，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 在场的战姬都会游泳，但她们明显没准备泳衣。现在身上穿着的布制衣物只有一下水就会变沉，到时候别说玩水了，能浮起来都算幸运。只有星和玛雅的衣服比较特殊，考虑到她们的身体是液态的，所以衣服全都用的防水材料，而且在入水后会变成类似于皮质的材质，紧紧贴在身上减小阻力。 星回过头对着其他人说：“没事，我给你们加个护罩。” 说罢，魔力开始在星的手指间窜动，星朝其他人伸出右手，修长的手指在空中按照规律扭动，其间还伴随着骨节咔咔作响的声音。在那小巧的手掌中似乎正凝聚着难以想象的能量，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惊，而星却纹丝不动，按照步骤准确地驱使着魔力。 这一过程看似漫长，时则只有短短几秒。几秒钟后，魔力的光辉消散，而星面前地战姬们则感觉自己身边多了层薄纱似的薄膜。那层膜是看不见的，但身处其中的战姬们却能感觉到，自己周围有一层异常细致的魔力，牵动着她们身上的每根汗毛。 “好了，下水吧。”众人还没从星惊人的魔法技巧中反应过来，就看到星直接跳到了水中，而溅起的水花全被魔力护罩隔绝在外。 之后战姬们一个接一个地下水，终于近距离地观赏到了水中的花海。 “真是太美了。”蒂姆在水中轻抚花朵，再次为这里的奇观而感叹。 众人从水中观看时，这片花海更是显得壮观。无边无际的绚烂花海在湖底盛开，仿若上好的绸缎点缀在大地上。这一切都宛如仙境。 蒂姆和韵律各自身处一个圆形的大气泡中，所到之处水都会被自动排开。而星和玛雅直接进入水中，动作似乎比在岸上还要协调。经过星的训练，玛雅也适应了水下的环境，在水里活动已经不成问题了。 几人就这样在湖里游来游去，消磨时光。然而再美的风景看久了也会腻，对于充满活力的战姬来说更是如此。星没有好恶之分，但这也并不妨碍她从其他人的表情上推测出她们的心情。大概只过了几分钟，几人对眼前的景色就有点腻味了。最后玛雅提议来玩捉迷藏，取得了其他人一致的赞成，但结果却有点不尽人意。 “星，你为什么每次找到我们。”玛雅在水下开口，蓝色的长发随着头部的摆动在水中飘逸。 星闻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我靠的是感知魔力，仅仅只是藏在黑暗中或躲在石头后面没用。” 其他人听到这个顿时拉下脸来，她们忘记星的视觉有多离谱了。 玛雅晃了晃脑袋，重新说：“那下次我来当鬼，你好好藏着。” 星耸了耸肩，没有反对。然后…… “可恶！星你到底躲哪儿去了！”玛雅贴着湖底游过，一边游一边四下张望，而处于隐身状态的星就这么看着她从自己的面前游过。 这已经是玛雅第七次经过了，星在其他人远离后就直接在原地进入了隐身状态，然后选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了湖底的花海上。不得不说，这感觉还挺舒服的。 虽然星很想就这么睡过去，但是心中一些奇怪的固执却在提醒她玩游戏时不能睡着。在玛雅放弃找她，宣布认输后，星从湖底爬起，直接在众人面前解除了隐身。之后发生的事星没怎么在意，不过她记得玛雅当时的眼神好像发红了。原来玛雅还有这种功能吗？ “星姐姐这样就算了，怎么连蒂姆跟韵律也这样！”回去的路上，玛雅气鼓鼓地说道。 “好啦，别生气啦。”蒂姆在一旁笑着道歉。星对能力的用法给了蒂姆灵感，所以她也试着用能力作弊。 “对不起，姐姐。”韵律低着脑袋，一副可怜的模样。刚刚她也玩心大起，用能力调皮了一下。 玛雅看着这两人，心里搞得不上不下的。星也就算了，她那偶尔做出惊人之举的习惯已经改不了了。而蒂姆跟玛雅，一个用土堆把自己埋在花海里，一个用魔法造了个洞钻进去。玛雅觉得自己的妹妹都被星给影响了。当然她实际上也没有责怪过她们，不过是游戏输了有些不服气罢了。看着道歉的妹妹们，玛雅当然是选择了原谅。 几人回到了驻地，跟吉特他们团聚。精灵为他们准备了一个比较大的住所，让他们能生活在一起。玩了一下午的战姬们早就饿了，坐上餐桌就埋头吃起来，让另一边的吉特等人吓了一跳。 星看着这副奇妙的景象，想起了从刚才在路上的时候就有了的疑问。 玛尔和克里斯还算正常，看上去也是二十几岁的成年女性，而身为三姐的自己，身高却只比最小的韵律高了个脑袋，在还是自己之前“蜕变”一次的结果。可能是因为跟自己一样是液态身体的缘故，玛雅也成长得很慢，但好歹有在长。而玛雅的妹妹蒂姆又恰好是个长得快的，很快就超过了她。所以比较起来蒂姆比玛雅高，玛雅比星高，星比韵律高。 星看了看正在猛吃的韵律。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最佳状态，想要成长就必须突破技术瓶颈，不然无论过多久都是这么个模样，而韵律却属于正常发育。星觉得自己要是不抓紧时间的话，那她恐怕真的会变成最矮的那个。星下意识想到自己被韵律俯视的画面，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发现星久久没有动静，吃饱了一点的玛雅抬起头问：“怎么了，姐姐？你不饿吗？” “没什么。”，星简单地回了一句，从餐盘中拿起烙饼咬了一口。 看样子得加快对魔力的研究了啊。 抱着这样的想法，星表面上安静地吃着晚餐，实则已经在脑海里规划研究进程了。此时此刻，在场的所有人，就连星本人也没有预料到，在不远的未来，她的研究会给她带来多强的力量，以及……多大的责任。 第四十九章 创世 入夜，星的实验室内依旧灯火通明。严格来说那算不上灯火，那是星在实验过程中产生的魔力光辉。 精灵给他们安排了连在一起的公寓住房，但星却没怎么住过。用来睡觉的棺材已经被放在了实验室角落，哪怕盖上一张棉被也遮不住那醒目的外形。星大半时间都在实验室度过，所以她才会特地陪妹妹们出去玩。她有预感，自己接下来能抽出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趁现在多陪陪他们也许会更好。 实验台上，星正操作着精密的仪器，对魔力进行解析和调整。一轮实验下来，得到一之前相差无几的数据，星不免有些失望。 源方程能够解析物质的波动，计算出一切物质的震动模型，也就是找出世界的设计图。星的能力似乎就是干涉一部分震动，使得物质发生变化。虽然对外宣称这是星的特殊魔法，然而星知道她用的不是魔力。 在得到卢斯提炼出的纯净魔力之后，星就记录下了魔力的特有波长，用源方程推演出了魔力的完整模型，打算拿它跟自己使用能力时的频率相比较，但最终却无功而返。并不是能力频率与魔力的对不上，而是星根本采集不到自己能力的数据。说来也可笑，她来到这个世界遇到的最大的难题居然来自她自己！ 星用尽了各种方法尝试记录自己能力发动时的波长，然而却怎么也捕捉不到。无论她转化什么物质，用上多大的能量，那些物质的震动就像是凭空改变的一样，在变化前没有一丝预兆。甚至有一次，星用尽一切能量更改一块纯铁的物质结构，结果整块铁直接消失了。在星的记录中，那块铁在接受能力后，属于它的震动像是停止了一样彻底归零。 星捂着脸，感觉有些尴尬：“没有别的震动产生，目标物质的那部分震动却莫名其妙地受到了干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震动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话音刚落，星的动作顿时停下来，像凝固了似的坐在椅子上。在她捂着脸一动不动地沉默了一会，随后整个人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 震动直接消失！不是被抵消而是被抹消！！ 星自己都为这个突然冒出的大胆想法感到不可思议。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是自己的观察方式不对，找不出能力发动时发出的特殊波长，然而她却没想到，也许她的能力不是发出相反的震动，而是直接抹消目标的震动呢？ 在星的思维中，物质的震动只能被另外的震动干扰或抵消，不可能凭空消失。魔力便是如此，以一种特殊的波的形式干扰物质，产生各种物理现象。然而在知晓了神明这种强大的高位存在后，她觉得自己所知的物理规则也许有局限的。在某些领域，原有的规则会不再适用。 自己的能力应该在魔力之上，是更高等级的力量。 “a606，你觉得呢？” “我的种族没有关于这种技术的记录，但不排除这种可能。” 听见a606不确定的回答，星并没有觉得失望，反而兴致勃勃地继续自己的猜想。她看向了自己的胸口，那里面存放着自己费尽心血造出的终末元素。 “终末元素是万物消亡的最终状态，是一种死寂的元素，如果是它的话……” 星拉开自己胸前的白袍，露出里面的黑色十字架，将双手交叠在十字架上。她命令a606计算终末元素的震动！ 终末元素不同于一般物质，它是由星在源方程的基础上融合a606种族的知识，进行特殊衰变后得到的元素。其内部的结构早就超过了目前的源方程所能计算的范畴，然而a606也保存着推演终末元素时留下的参数。 “不需要完整的模型，只要把有关衰变的部分截取下来就行。”星朝a606说道，背部的八根附肢早已伸出，分别插进了不同的计算机中。魔力的光辉在星的身躯上流淌。精灵的计算机全是用魔力驱动的，对于天生魔力强大的精灵而言，直接用魔力操控计算机比用电要快上许多，而星也很快学会了它们的用法。 星的这次计算整整耗了半个晚上。直至深夜，星拿着刚出炉的衰变数据比对那些被自己抹消的物质，终于得到了自己预想中的结果。 “a606，还记得我们推演终末元素时遇到的问题吗？”星笑着向a606问道。 “当然记得，主体”a606回答，“普通物质不能独自进行到最后一步，是主体你将多个粒子进行排序才得到终末元素的。” “没错，如果只是一般的物质，在衰变的最后只会归于基本粒子，还是在我‘精心保护’的情况下。”星解释道，“很明显在我的能力影响下不是如此。” 星把之前记录的能力资料全调了出来，与自己得到的数据进行比对。一番操作下来，星找到了一个规律：所有物质的震动在被改变的那一刻都会趋向于终末化。 终末化的进程就像是走钢索，稍有不慎就会在到达终点之前自我崩解。 正是如此，星的能力真正作用于物质后才会表现出抹消的性质。它的本意应该是让物质进入无限的衰变，然而它们毫无意外地进入了自我崩坏。 这个能力很难控制，一不注意就会把物质整个抹消，照理说是不可能用来调频的。然而在源方程的辅助下星自然而然地做到了特定部分的调律，使得她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自己能力的本质。 可是，到底是所有的改变都会引起终末化，还是只有自己的能力会这样？ 星又产生了新的疑问，而且原先的问题也没有完全解开。她只是发现了能力的作用规律，但自己的能力究竟是如何产生的，星还完全没有头绪。 一点探测手段都找不到，只要能力一发动就会产生结果，其中的原理还是一头雾水。星相当讨厌这种不明所以的力量，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让她有点恼火。她已经没有用于表达愤怒的血肉，但取而代之的是体内所有的神经节点都提高了效率。胸口里的核心炉中，纯黑的物质散发黑光，其中的能量只要漏出一点就足够扭曲附近的所有物质。 “能量……”星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来，“质能，转换……” 星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身旁的桌面。 “叩叩……”几乎微不可察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却是惊人的变化。星面前的桌子瞬间变成了一滩虚影，然后消失在空气中。 “还以为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完成呢，没想到自己送上门了。”星呼出口气，感觉之前弥漫的迷雾一扫而空。原来问题的答案就在眼前，只不过背对着自己，所以没认出来而已。 星看着自己的手，慢慢地把手放到原本桌子所在的地方。按照以往的方式，星如呼吸一般轻松发动了能力，而下一秒，消失的桌子有重新回到了原处。 “物质与能量相互转化，物质在被转化过程中崩解，化为宇宙诞生的能量。”星轻声说道，手指一下下叩着桌面，最终在某个时刻停了下来。 “原来神的碎片，就是指创世粒子吗?” 真正发现真相后，星反而变得平静了下来。但这个真相可一点也不简单。 第五十章 前进 就在刚才，星抹消了桌子的震动，让其彻底消失在了世界上，接着，又按照记录下的频率，用空气造了个一模一样的复制品。 “已经抹消的物质变不回来，操控只能是单向的吗？” 尽管具体的作用原理有所不同，但星还是确信这就是她上辈子寻找的创世粒子。 在源方程的研究过程中，星就意识到了进行物质转化所需的关键因素。抛开理论上对物质结构的探索，想要让源方程的作用真正转化为实际，就必须从微观层面对物质的震动进行调整。 然而这一点哪怕是发展出星际旅行的人类也做不到。为此，星的前身，罗凡，提出了一种特殊的粒子，这种粒子不产生震动，却能在施加能量后影响其他物质的振动频率，使之发生变化。由于其间接做到了以能量影响物质的作用，于是被罗凡称作“创世粒子”。 可惜的是，罗凡最终也没有找到这种粒子。就在他似乎找到点思路的时候，因源方程而起的噩梦也随之而来。这使得他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都无心研究，只能把精力放在抵御入侵上。 现在，罗凡化为了星，在另一个陌生的世界找到了这种神奇的粒子。虽然部分参数与罗凡计算的不同，但大体上的性质毫无疑问与预期一致。 星在最初发现魔力的时候就怀疑魔力就是她在寻找的创世粒子，然而在检测卢斯留下的样本后却发现那不过是频率比较特殊的震动而已。这着实让星郁闷了一段时间。可以说星那段时间之所以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有一半原因是因为它。 简单来说就是猜错了答案有点闹脾气。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某种意义上算是完成遗愿的星没有欢呼，反而有些遗憾地轻声说道。如果是以前的罗凡，在找到了梦寐以求的“创世粒子”后多少会欢呼一下，甚至开心时还会喝点小酒、和同事们开个小晚会庆祝。可是现在，她什么也感觉不到。 发现了躯体能力的本质的确能使星的技术上升一大截，但也仅仅只是如此。 星叹了口气，白瓷般的脸上露出人性化的表情。 “事到如今，再多的力量又有什么用呢。” 今天的研究原本只是为了让身体长高一点才开始的。就是这样搞笑的理由支撑着星继续探索。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她大多数时候都只是把科学研究当作娱乐。 用超越当代的知识当名人？那有什么用。在地球上当天才还没有当够吗？ 事到如今，力量、智慧、荣誉，这些令人付出一生追求的东西星都享受过了，再渴求更多毫无意义。她肯定不是最聪明的，但她已经有了足够的知识打发时间；她也不是最强大的，但她已经有了足够的力量立足世界。她知道自己还没有爬上顶峰，但继续追求那些东西已然没有意义。 往常星不会想这么多，但这次突如其来的技术突破让她看见了自己继续变强的契机，同时也提醒她进行抉择。 她到底要不要继续变强。 星坐在椅子上，在静谧中回顾过去。卢斯也好，罗凡也好，就连a606，一生都在为了责任而活。卢斯身为教会骑士，为信仰和人民战斗至最后；罗凡身为科学家，背负常人难以承担的责任抵抗了异类文明的入侵；a606，以零件的身份为自己的种族工作，直至被淘汰。 他们中没有一个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而使用力量。星，当然也是如此。 既然如此，那我的程序深处，到底还留着什么东西？ 星当初实实在在地消去了人性的部分，摒弃了自己所有的性格缺陷和导致软弱的部分，可现在看来，还是有一些东西保留了下来。 星回顾着，脑海中多了些别样的感情。那些一直被深埋在灵魂深处的信息终于被翻了出来。 “不甘心……” 这是星最直接的感受。她不甘于死亡，不甘于就这么脱离战场。她现在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推演数据时的激动，第一次接过剑刃的高昂，第一次担任计算节点的荣幸。 星的思考不过一两秒，但也足够她回想起一切了。 “也许死亡只是应有的结局，但我不允许！”星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全身开始弥漫起圣光，“所有人都应该拼尽一切继续走下去，用尽一切可能的手段打碎所有的阻碍，而不是等着什么东西来决定他们的生死！” 星身上光芒大作，如果不是实验室已经事先布下了重重防护，这样强大的圣光绝对会把精灵们引来。 “没想到，我之前居然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放弃的念头。”星自嘲道，再一次认清了现实，“我也是骄傲了啊。” 真理的探索是没有尽头的，它是文明向前迈步的证明。在无穷的宇宙中，生命细小得如同尘埃，在这个尺度上很多事都是没有意义的。然而，即使是尘埃也拥有探索真理的权力。 无论结局如何，在没到达尽头前她都不应该停下来。星在之前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强了，以至于想要放弃前进。好在这一刻她重新想了起来。自己跟其他人相比的确很强，但在这个宇宙中仍不过是渺小的一部分。她根本就没有理由止步不前！ “好了，继续研究吧。‘创世粒子’的属性还没摸透呢。”想通了的星轻松地笑了笑，又进入了研究状态。她拿起桌上被她“抹消又重塑”的实验器具，周身又弥漫起魔力的光辉。 按照这个进度，在几天后她就能进入改造了。 第五十一章 造了个锤子 有了精灵的照顾，星也没有担心其他人的生活问题。在对外宣称要进入研究后，星就把自己锁在了实验室里，不眠不休研究了好几天。在尝试了上万种不同的频率后，她终于稳定了自己身体里的“创世粒子”。 “我就说嘛！‘创世粒子’怎么可能只能拆不能造呢！”星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得意洋洋地笑道，手里拿着一个空杯子。她集中注意力，轻轻晃动手中的木杯，一些水珠凭空出现在了里面。随着时间推移，水珠凝聚成水流，很快装满了整个杯子。 星将杯口靠近嘴边，轻轻抿了口，满意地说：“虽然现在只能制造水这种简单的化合物，但只要日后用机器代替，配上好的计算机，哪怕造个生物出来也不成问题。” 星通过这几天的探索，终于找到了合适的频率。在特定的频率下，体内的“创世粒子”将拥有稳定的数值，从而避免将物质一股脑地抹消。之前她的做法相当于为了制作面包而跑去种麦子一样，不仅消耗巨大而且失败率也很高。毕竟麦子长得好不好跟厨师无关。 所以以往大部分时候，星如果失败了，大概就只能埋怨上帝为什么把原子的结构定成那样。 星的物质转化在之前一直有产量问题。而当她找到将震动转换为实体的最佳频率后，才算是真正做到无限的资源供应。 只要星的能量够用那么她就能无限制地转化物质。她当然也没心大到什么都让自己手搓，就算有那么多能量，她也没那个时间。 这个时候就需要工业化了！ 按照她的计划，在完成这一次的改造后立刻就能制作出控制“创世粒子”的机器，尽快造出第一台物质转换机。 “真是想想都让人激动啊，上辈子的夙愿如今终于要实现了！”星向a606诉说着自己的喜悦，但a606却只感到疑惑。它感觉到主体根本没有兴奋的念头。 对此，a606也只好顺着主体的戏演下去，为她献上了祝贺：“恭喜主体，我们的研究也能更进一步了。” 星怀着激动的心情躺进了棺材里，满心欢喜地进入了新一轮的改造。 这次的改造与前几次相比快得惊人，两天后，棺材打开，一副高挑的身姿从里面走了出来。此刻，人偶少女的外表没怎么改变，依旧是之前那样，但身高却回到了卢斯那个时候，差不多一米九左右的样子。 星握了握拳，看着自己突然变高大的躯体，突然有点犹豫。 “不知道他们看到我的样子后会做出什么感想。”星笑了，不过笑得有点难看。她按照记忆中的方式催动魔力，一层层圣光凭空浮现在她的周围。 “看样子力量也完全恢复了。”星确定自己已经完全继承卢斯的力量，随手打了个响指，身上瞬间出现了大号的白袍。 完善了源方程和圣光后，躯体的完成度一下子蹿到了45%，哪怕是星也久违的想高兴一下。 “哈～睡得好饱。”克里斯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轻车熟路地走到了餐桌旁。这几天都是玛尔负责做饭，味道倒也不错。精灵给他们提供了大量新鲜的蔬菜和稀有的水果，刚开始克里斯还觉得很新奇，但之后她就发现问题。精灵们压根不吃肉啊！ 这些长耳朵的家伙居然真的一点肉都不沾！营养跟得上吗？！ 想到精灵们特殊的食谱，克里斯不禁拉长了脸。她趴在桌子上，等着那一点油水都看不到的早餐，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火炉旁的身影。 奇怪？玛尔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吉特？不对，吉特的身体应该更壮才对。 黑色的长发在空中甩动，星捧着刚煮好的粥说道：“克里斯你今天倒是起的挺早的。” 换在平常，克里斯通常都要睡到太阳爬到天空正中央才起来，这次倒是新奇，她起得比其他人都早。克里斯这边也是挺新奇的，另一种意义上。 “星，你又变高了啊！”克里斯指着星大声嚷嚷道。 “嗯，这次差不多就是最后了，之后大概不会再长高了。”星冷静地回应道，开始把粥分装到碗里。 “嗯？这味道……”克里斯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在闻到碗里的香味后硬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星瞧见克里斯的反应，笑道：“我的空间里还有点肉干，这次煮进去了。” 克里斯立刻喜笑颜开，把星的改变抛在脑后。“谢谢！”，她笑着向星道谢，然后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起来。 不久其他人陆陆续续地起来，见到星的新姿态后都或多或少有些动摇。毕竟如今的星身高已经与吉特相当，其他人与她说话都得稍微抬头才行。 餐桌上，星和吉特又谈到了接下来的合作。 “目前我已经成长到极限，接下来大概有很长时间没法变强了。”星一边喝粥一边说道。尽管不需要进食，但作为日常的消遣还是不错的。 “是吗，那接下来就要请你帮忙改造魔铠了。”吉特品尝着久违的味道，不紧不慢地说着。 “可以啊，不过我也要把我的能力移到魔导器上，什么都手搓太麻烦了。” 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说着，一旁看着的克里斯终于有些憋不住了。 “你们这些天才的想法真是让人跟不上。” 星和吉特马上反应过来，星摸了摸后脑勺说：“抱歉抱歉，餐桌上谈这个也太无聊了点。” 吉特也跟着说道：“我们还是聊点轻松的话题吧。” 接下来众人便谈起这几天发生的事，让躺棺材里睡了几天星了解了这些日子的情况。 玛尔加入了精灵图书馆的编纂团队，玛雅和蒂姆对精灵的元素魔法很感兴趣，最近正在几个法师手下学习。韵律的话偶尔也会学习魔法，不过她的天赋肯定不像星那样恐怖，只能说是有潜力，一时半会也看不出成效。最惨的是克里斯，因为到处乱跑的关系，她的名声几乎传遍了整个精灵之森，当然都是些坏名声。想想精灵之森的国土面积，她能在几个月之内跑个遍也是挺厉害的。 在克里斯的不懈努力下，她终于成功把自己困在屋子里了。精灵之森大部分地方禁止她踏足，其他地方要是被发现也会被赶出去，可以说她现在还呆在这儿已经是收敛后的结果了。 现在，星、克里斯和吉特组成了宅在家三人组，整日不出门，但是克里斯对此表示一点也不轻松。 “克里斯，把那边的扳手拿过来！”后院里，吉特脱去了上身的衣物，借着自然的太阳光修改着魔铠的内部线路。 “好好！”克里斯跑着给吉特递去扳手。 “克里斯，给我魔力引擎！”另一边，星半跪在地上，埋头搞鼓着某个结构复杂的巨大箱型物体。 “好好！”克里斯立刻转身，跑回房里把魔力引擎抬了出来。那个几乎有半个人那么大的引擎散发着新鲜的机油味，是星不久前刚做好的。 还没等克里斯把引擎抬到星那儿去，吉特的声音又从她背后传来。 “克里斯！这次要螺丝刀！” 吉特中气十足的声音让她浑身一颤，整个人累得发抖。这几天几乎全是如此，克里斯不停地跑来跑去给两人当下手，搞得她全身机油味，还是洗都洗不掉得那种！ “原以为呆在家里就轻松了，没想到比外面更累，早知道就跟玛尔一起去图书馆睡觉了。”克里斯下意识地想着，不过要是玛尔知道她把图书馆当睡觉的地方的话一定会生气的。 话虽如此，克里斯也知道眼前的两人正在进行大工程，其是否成功甚至关系到姐妹的未来，所以哪怕被当成佣人使唤，她也没有真的逃跑。更何况…… 克里斯看了看工作中的两人。星和吉特身上早已沾满油污，星跟吉特一样脱下了上身的衣物，胸口用绷带缠着，刚刚从机器里爬出来。 原本就很巨大的装置如今已然成形，是一种马车大小的长方体，让人忍不住联想起工厂里的作业机床。银灰色的表面覆盖着一圈圈蓝色的符文，从还未完全掩盖的缝隙中还能看见里面密密麻麻的管线和机关。装置的一侧还有一个空洞，星刚刚就是把半个身子都塞进了这个洞里。多亏星就算长高了身体也还算纤细，要不然还真进不去。 看到星狼狈的模样，克里斯握紧了拳头。 “克里斯，把铁棒拿过来。”星擦了擦脸上的油污和灰尘，朝克里斯伸出了手。 “好！” 克里斯立刻飞奔回去，下定决心要帮上两人的忙。结果她在看到“铁棒”后整个人愣住了。 “这是什么？”克里斯疑惑地说道。 摆在她眼前的是一柄纯金属制的权杖，足足有一人高，其中一端被特意加工过，几根棱角分明的金属藤蔓从中段冒出，缠绕在权杖上，并最终在那一端汇聚。银灰色的“针”从中伸出，上面闪烁着蓝色的符文光泽，明显是某种连接机关。 克里斯上前提了提，发现这柄权杖出奇的重，连她都得用全力才能提起来。她的力气可是远超人类的，连她都得用全力，可想而知这东西的重量。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克里斯提着权杖一步步走到了星旁边。 好吧，其实走到半路星就自己跑来把它扛走了，看样子她好像半路想起这东西对克里斯来说太重了。 把权杖塞入装置的空洞中，确定魔力流通后，星做了件让克里斯目瞪口呆的事，她直接把装置举了起来。 看着那熟悉的形状，克里斯瞪着眼睛说道：“星原来……造了个锤子。” 第五十二章 责任 看着自己精心制作的原型机，星感到一身轻松。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测试这个锤子的威力，而她也正在这么干。 只见星将那个大得吓人的锤子高高举起，惹得旁边的两人当即大叫出声。 “喂等等！星你打算在这儿用吗！”克里斯后退半步，冷汗直冒。 “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吉特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在星举起巨锤的时候他就跑远了。看吉特那架势，恐怕早就知道星打算干什么了。在看见星举起巨锤时，吉特扔下手里的工具就往外跑，那动作别提有多熟练了。 克里斯惊叹于吉特的逃跑速度，连忙跟了上去，手脚并用远离了这个地方。 “拜托再等等！拜托再等等！”克里斯边跑边向身后的星祈求。 然而不管克里斯怎么说，星还是挥下了手中的巨锤。随着巨锤落下，吉特和克里斯纷纷感觉到地面短暂地抖动起来。地面发出了小范围的震动，但是威力远没有两人想象中的那么恐怖。 “你们想什么呢？我当然收着力的。”星朝趴在地上的两人招了招手，脸上带着笑容，“开个小玩笑嘛。” “你这算哪门子玩笑！你对你的力气还没点概念吗！”吉特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发出感慨。 星的力气早就已经超越其他战姬了，也幸亏她的控制力和心性足够成熟，要不然指不定闯多大祸呢。 “以后你来这套也事先说一下啊。”克里斯跟着爬起来。之前的紧急卧倒害得她全身都沾上了泥土。 如今她对于星这种突如其来的鲁莽举动也算是习惯了。本来她还想多说几句，但地面的情况让她把准备说出口的话全咽了回去。 只见被星砸了一锤的地面布满裂痕，原本应该四下纷飞的泥土，如今全变为了银灰色的金属。以星为中心，半径大概十米的圆形区域内已然看不见任何除金属以外的物体。星脚下的土地连同上面长着的植物一起化作了单调的灰白色。 除了直接遭受重击的地面被夷平外，剩下的大部分区域都保持着转化前的原貌。茂盛的青草和不知名的小花全都维持着原有的模样，银白色的金属仿佛仍具有生命一般，宛若大师精心塑造的金属工艺品。 尚未转化的青翠草地与完成转化的灰色大地之间形成了一道明显的分界线，标志着生命与死亡的分别。一眼看去，立于金属大地中央的星竟有一种奇特的威严。克里斯看着此种状态的星，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星俯下身子摸了摸地面，将采集到的数据与自己预先设置的数据进行比对，确认转化成功后点了点头。 “虽然纯度还有点低，不过后期加工一下还能用。”星朝吉特说道，“这些就当作魔铠的材料吧。” 吉特也上前观察了一下，发现构成地面的金属竟然是秘银！ 秘银是一种珍贵的魔法材料，通常只有在刻画魔导器内部的重要法阵时才会用到它。当初制造星所使用的秘银是他费尽心血从古遗物中提炼出来的，而如今星却把它变得满地都是。 一旁的克里斯也许不知道这些金属有多么贵重，但她依旧心神激荡。原因无他，在克里斯的魔力视野中，星此刻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某种奇异的能量。那种有别于魔力的能量流通到星手上的巨锤上，发出对克里斯来说难以理解的波动。她想要看清那些能量的运行规律，可下一秒却被那复杂的波动弄晕了头。 这也难怪，星使用的可是创世粒子，其运行机制虽然跟魔力一样也是干涉物质的震动，但其复杂程度明显高了几个层次。因此哪怕专研魔法的学者一时半会儿也搞不清楚星的能力，更别提一直没怎么学习的克里斯了。 “嘶嘶——” 一丝丝白烟从巨锤还未完全闭合的地方冒出，暴露在空气中的金属器件散发着惊人的热量，引得周围的空气一阵扭曲。 这把锤子是星造出来辅助计算的。现有阶段她还无法把自己体内的创世粒子提取出来，于是她便造了这个。它能够放大星的能力，使她能更加高效的转化物质。星参考吉特制作魔铠的思路，将这把锤子与自己体内的魔力回路连接，使得它变成躯体的延伸，其实就相当于给自己的身体加了个插件。 “看样子还要再修改一下。”星盯着冒烟的部位说道，这些地方的散热似乎还有些问题，“我也拿点秘银好了。” 说着，星直接伸手从地上掰了一块秘银下来，感觉像是挖土似的。 克里斯看到眼前这一幕也算是见怪不怪了。不管星平常多么以自己的智慧着称，她都是所有战姬中力气最大的。远超常人的智慧、天才般的魔法天赋以及那恐怖的怪力。星认真战斗时一定相当的恐怖。 就在克里斯在心中感叹时，一旁的吉特开口道：“相信不管是谁，与星为敌都会成为他们的噩梦。” 看到星把从地上挖出来的秘银像揉面团一样揉来揉去的样子，吉特心里觉得额外的满意。尽管星变成现在这样全是她自己改造的功劳，但吉特也不在乎。 之前的一系列颠沛流离和紧张的研究任务让他一直没有好好思考过。今天这个场景正好刺激到了他，让他想起星是半个卢斯的事实。卢斯托付给他的任务已经完成，甚至是超额完成了。本来按照卢斯的要求，只要新生的战姬能记住自己的使命，那么就算变成异形也没什么关系。 只要能继续守护人类，他不在乎变成什么，这是卢斯的原话。 想到这儿，吉特的嘴角微微上扬，心里泛起一种使命完成的满足感。不远处的星若有所感地抬头看向吉特，感觉自己好像被安排了什么麻烦事。 事实上她也早就意识到了，自从自己觉醒了卢斯的记忆，自己就不可避免地与这个世界拉上了线，想要全程旁观躺在一边似乎是不可能的了。她当然想悠闲度日，但前提是没那么多麻烦。光是战姬这层人造物身份就已经够难办了，更别提她这副奇特的外表和前任教会骑士的身份。 哦，不对，如果卢斯的职位还没被撤销，那么拥有圣剑的她应该是现任骑士才对，这下麻烦就更大了。 一个现任教会至高骑士在一个悬赏中的黑暗科学家手下经受改造，体内装着的还是一个流亡的人类幽灵和虚空灵魂生物的混合体。 看看这段描述，关系简直乱套了。 “有时候命运真是个奇妙的玩意儿。明明只是找个落脚的地方而已，却莫名其妙地接过了一大堆事情。”星在脑中对a606说道，心里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照这个节奏，不把人类引向巅峰我也别想当咸鱼了。” a606回应道：“主体你也不会不管不是吗。牺牲过一次的你应该比谁都明白承担这份责任的重要性。” 星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但语气中多了丝无奈：“所以我才说被算计了啊。” 第五十三章 吉特的实力 星的研究到此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星会与吉特一起改造战姬的魔铠，为之后的探索与回归做准备。在这件事也搞定之后，星会尝试进入精灵的观星台核实卢斯提供的星象资料。 与此同时，他们两个在百忙之中抽空完成的作品也已经交给了精灵们。 “这就是吉特他们最新的成果？”德尔丽雅高坐于王座之上，一袭圣洁的白袍宣示着其神圣的威严。这并不是德尔丽雅为了展示自己的权威，虽然也有那种考量，但实际上是因为这个王座能给她提供庞大的计算能力。 此刻，她面前正悬浮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光球，稀薄的光幕包裹着一副金属框架的眼镜。眼镜的框架比一般的要厚上几分，让人联想到焊工所配戴的防护面具，墨绿色的镜片就被镶嵌在眼镜框上，看上去毫不起眼。 但德尔丽雅却没有任何轻视之感，相反，根据王座传来的数据，这副眼镜内里所透露出的原理让她都不由得惊叹。 “是的，女王陛下，这便是吉特等人提出的成果。”一位年迈的精灵学者进言道，“想必您也知道了，这副眼镜的原理相当简单，只是记录下了魔力的特有波长而已……” 说到这儿，老精灵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补充道：“完全记录。” 这副眼镜的构造极其简单，只是在记录下魔力波长的水晶外加一层显示用的法阵而已。也正因如此，德尔丽雅才会感到惊讶。 魔力根据施法者的习惯和所用魔法的不同，其波长会在一定范围内产生波动，哪怕是专门的探测魔法也只能检测到施法留下的粗略痕迹。而在这副眼镜的帮助下，使用者却能看清魔力流动的每一个细节。细丝状的魔力在这副特殊的视野中展开，哪怕是一次细微的“波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墨绿色镜片是一种能记录魔力波长的水晶，主要用于大型魔导器调整魔力输出。而眼镜上的这两块则记录下了魔力所有频段的波长。这意味着它的制造者知道魔力的原始波动，并且在此基础上算出了精确的频段。这不光需要常年累月的计算和测量，更需要足够纯净的魔力样本和高精度的观测器械。 老实说就连德尔丽雅自己都没能想到自己居然会收到这样珍贵的礼物。这副名叫“魔力透镜”的眼镜不光能用于魔力研究，就连施法者也能通过佩戴它来增加法术的成功率。 这是星通过卢斯留下的纯净魔力和自己的能量视觉研制出来的，属于早期的尝试。尽管在星的计划中这种东西只是前期的实验品，但也足够用来给精灵交差了。 除去这意料之外的惊喜，德尔丽雅也收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吉特用来在生物体内刻印法阵的生物刻印技术。 战姬的制造法是吉特的机密，但真正保密的是战机的核心制造过程，除此之外的一些后期加工本就是吉特用来交易的部分。当初在东帝国如此，在精灵这边也是如此。 “话说回来，东帝国那边的情况如何。”暂时把这边的事放下，德尔丽雅再次开口询问道。 一位身穿铠甲的侍卫上前说道：“已经确定对方掌握了新的机甲制造技术，但在这方面我们的情报工作进行得并不顺利。目前只知道皇宫内部的制造中心已经全面开动，想必很快他们就会有新动作。” “是吗，继续调查，这件事不可懈怠。”德尔丽雅下达命令，眼神微微闪烁。 先是东帝国得到的魔力机甲技术，接着又是精灵之森得到的生物改造技术。 “吉特啊，你脑袋里藏着的秘密究竟有多少。”德尔丽雅心想。 尽管她早就猜到吉特被教会通缉绝不会那么简单，但如今见到他所带来的影响才知道他多么有分量。 吉特身为黑暗教徒，与其他同胞相比实在是不起眼。比起那些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同僚，醉心于科学的吉特更像是个被误解的科学家。但德尔丽雅知道，如果吉特真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正派，教会绝不可能发布对他终身通缉，这可是仅次于灭杀令的最高级通缉。 与一般人眼中的宗教狂徒不同，德尔丽雅很清楚，教会的人虽然有着无比坚固的信仰，但行事风格相当温和。无论是否信仰神明，他们都不会吝惜自己的仁慈。大多数国家对他们大力支持就是看在他们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善良上。 只有一种人会引来教会的追杀，那就是沾染禁忌、罪无可赦之徒。一般人就算无意间触碰到了某种禁忌也只会被带去询问，在查明真相之后就会得到释放，而只有那些主动接触禁忌力量并不知悔改之徒才会得到教会专属的通缉令。 在一系列逃亡的背后，吉特透露出的知识已经影响到了两个国家的运行。在德尔丽雅的心中，吉特已然变成了握有强大力量的危险人物。如果他愿意，想必掀起战争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与此同时，星和吉特正在进行某种活动。 “唔！” 一道身影被狠狠摔在地上。在一个大坑中，满身尘土的星抬头看着眼前的巨大身影不由得感叹。 “真是个怪物……”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动用黑暗法术的吉特。 仿佛浓雾一般的黑暗无视了现实法则，缠绕在眼前的巨人身上。如今的吉特除了那张脸还看得出原样外，身体的其余部分都发生了变异。之前就很强壮的身体此刻变得更加高大，身高超过三米，甚至接近四米。漆黑的符文变得如血管一般布满吉特的皮肤，为他输送着额外的魔力，同时维持这具身体的运转。 “我就知道，能造出战姬的天才怎么可能不改造自己的身体。” 看着如今变成黑暗巨人的吉特，星只有一个想法：“精灵之前说的滞留五十年真是亏大了，吉特这家伙多半还能活好几百年！” 就在刚才，克里斯得到吉特的应允出门散心，在她兴高采烈地出门后不久，吉特和星就来了场“友好”的切磋交流。 拥有卢斯记忆的星当然知道吉特的真面目，要知道当初吉特的事情能从教会的封锁中逃离，除了卢斯暗中帮忙外，吉特本人的实力也是逃脱的重要因素。按照教会的评判标准，吉特的罪名仅仅只是违反了生命制造法，擅自创造人工生命。他没有像其他掌握生命法术的黑暗教徒那样举行大规模的血肉献祭，除开自愿成为材料的卢斯，他的研究甚至根本没夺人性命。即便如此，他所展露出的实力仍然使得教会不得不下达终身通缉的命令。可想而知他的力量有多么强大。 “跟以前相比你好像又变大了啊。”星不急不慌地从坑里爬了出来，全然不在意吉特之前的攻击。 吉特此刻看上去理智全无，如同一只人形猛兽。如果旁人看见星的举动一定会觉得她在做无用功，眼前的生物怎么看也不像是可以交流的样子。 但对面的吉特却做出了回应：“过了这么久我也多少变强了点。” 尽管声音有些失真，但从这流畅的对话可以看出吉特此时似乎仍保留着理智。唯一正常的人脸硬是被他挤出了一副狰狞的笑容。 “是吗，那就让我看看你变得有多强吧！”星嘴角上扬，捡起地上的树枝，洁白的圣光从手心流出，为其附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 两人蓄势待发，露出了平常隐藏在他人视线之下的面孔。 第五十四章 星vs吉特 最先行动的是吉特。 巨大的身躯向前迈步，随后整个人化作一道黑色残影。浩大的声势仿若一只全力运转的战车冲向对面的星。对此，星举起了手中的木棍，熟练地挥向疾驰而来的吉特。脆弱的木棍与法术加持的恐怖躯体相撞，竟奇迹般地打成平手。两股力量不相上下，木棍上缠绕的圣光不断消融着吉特身上的黑雾，然而很快又有更多的黑雾从吉特的皮肤下凝聚出来。两者僵持了一下，随即展开了风暴般的猛攻。吉特庞大的身躯展现出了惊人的灵活性，沙包大的拳头带着千钧之力朝着星倾泻而下。另一边，星灵活地变换步伐，每次都以微小的差距与吉特的拳头插肩而过，同时手上的树枝划出残影，在与吉特的碰撞中发出金属的交错声。 与吉特大开大合的动作相比，星的动作显得更加游刃有余，然而在相互较量一会儿后，吉特开口说道：“你的动作变迟钝了啊。” 星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边打边说：“重生后终究还是衰弱了。” 说完，星挥舞木棍的速度陡然加快，动作也变得越来越精炼。片刻后，星的动作就已经与之前大不相同。如果说刚开始她的动作还有那么一丝破绽，那么现在的她仿若一个久经沙场的战士，挥出的每一剑都精准无比地落在吉特的死角。这也是星想要的成果，她希望在战斗中磨合卢斯的战斗技术。如今的每一次挥剑都会使她更加贴合这具躯体，记忆深处的战斗本能也在逐渐苏醒。 看着星逐渐找回状态，吉特也不在保留。他催动全身的魔力，身体表面的黑色符文不断重组增生，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吉特全身，最终形成了一层覆盖体表的黑色甲壳。 星召唤出了更多的圣光。木棍缠绕着圣光划在吉特的皮肤上，擦出了少许的火花。原本对黑暗魔法有天然克制力的圣光此刻竟然破不开吉特的防御！ 战斗继续进行着，两人的身影在屋后的空地交缠在一起。星迅猛的挥砍和吉特沉重的拳头碰撞在一起，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声响。如果不是星布置好隔绝法阵，这种声势早就把精灵们引来了。然而谁又能想到这仅仅只是两人在用拳头和木棍干架呢？ 随着战斗的进行，星脑海中的一些早已连卢斯自己也遗忘了的记忆开始浮现。不知多少年前，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那个孩子挥舞着木棍，想象自己手握传说中的圣剑。那回忆是如此的久远，以至于星都分不清楚那孩子究竟是卢斯还是以前身为人类的自己。恍惚间，星所看到的景色与记忆结合起来。 “啊，那个下午跟今天好像啊。”星的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随着一丝阳光从树叶间投下，星凭借本能挥出了让吉特为之惊叹的一击。常人已经无法看清星的动作，吉特通过魔法加持的眼睛则是勉强能跟上，但身体显然反应不过来。 一道亮光划过，吉特的胸口留下了浅浅的伤痕。 “看样子实力恢复了啊。” “嗯，恢复速度远超预料。” 两人心照不宣地停了下来。在刚才那点时间里他们已经交手了不下百次，在互相领教了对方的能耐后两人都选择停手。他们知道再打下去意义不大，就现在这种水准，两人一时半会是决不出胜负的。 吉特身上的黑雾逐渐消散，原本的黑色甲壳也满满退化为几个刻在皮肤上的符文。那道伤痕也逐渐愈合，最终变成一道不易察觉的浅痕。吉特的身体也随着魔力的消退逐渐缩水，变回了正常人的体型。即便如此，他那浑身的肌肉也还是不怎么符合他的科学家身份。他当然还有别的招数没使出来，但这次只是练手而已，让星适应战斗的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 星此时也散去了圣光，记录下了刚刚战斗时的手感。卢斯的剑技已然登峰造极，匆忙继承的星只要能恢复从前的实力，那么基本上就不用担心单挑会输了。根据之前采集的数据，星的剑术差不多恢复了八九层，跟卢斯差不了多少。 星当然是崇尚知识的类型，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在有理说不清的时候，拳头是最管用的。因此，必要的力量也是她所追求的东西之一。当然，她并不希望自己用上它。 “你的实力恢复得很快啊。”吉特活动了一下身子说道，太久没运动让他多少有点不适应，“之前你说自己衰弱了我还想着能跟你多来几招呢。” 刚开始吉特还能跟星打的有来有回，但后来星的技术飞速增长，吉特逐渐变得难以招架，特别是最后一击，简直跟卢斯本人发出的一样。 “废话，我要是拿黑曜石圣剑用的话你早就没了。”星说着就从一旁的空间中把剑拽了出来，在空中挥了两下调整手感。 她看着手里的黑色圣剑，其上铭刻的符文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看啊，我真的拿到圣剑了……” 第五十五章 东帝国的变化 在星和吉特忙于改良魔铠之际，他们所留下的影响仍在东帝国徘徊。 东帝国的天是灰色的。远超其他国家的钢铁需求量使得东帝国不得不设立更多的炼铁厂，那些炙热的熔炉从点燃开始就没停过，在魔力烈火中粹炼出纯净的金属材料。在国力发展和环境之间，东帝国显然选择了后者。而那些炼铁厂排出的废气，则夺走了东帝国的天空。 一眼望去，仿佛灌了铅一般的灰色天空下是一片黄土，声势浩大的魔能车队在统一的领导下形成一股钢铁洪流，直接涌入王都。在其他国家还在使用马或者魔兽进行运输时，东帝国便已经发展到了可以普及魔能机车的程度。就在不久前，东帝国的皇帝下达命令，全国上下的工厂飞速运转，按照崭新的图纸制造不同的零件，接着用车队统一送到王都进行组装。帝国的这一举动直接让其他国家产生警觉，然而其严密的保密程序让他们暂时还无从下手。无人知道王都内部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动。 车队有着黑色的金属外壳，流通魔力的线路全部隐藏在了坚固的装甲之下，这种特有的厚重感是东帝国一贯的特色。与寻常马车相比还要大上三倍的货箱中装满了帝国各地生产出来的金属零件，它们将被运往前方的王都进行最后的组装。 黄土之上，一片金属丛林拔地而起，深沉的颜色与地面的黄土完美的融合在一起，那便是东帝国的王都。这片黄土并非工业生产的结果，早在东帝国的祖先在这儿定居开始，这里就已经是一片荒无人烟的黄土沙漠。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东帝国人以科技为武器，在这里开辟出了自己的家园，同时也让自己的后代变得更加坚韧。尽管后来有很多外来的学者进入这里，但明眼人一眼就能认出东帝国的原住民。与其他地区的人相比，东帝国人的皮肤显得更加粗糙，一双眼睛透露着锋芒。这是一生与这片土地抗争的结果。 王都几乎百分之八十的土地都是工厂，很难想象这里是一国之都。密密麻麻的工厂日夜不停，不断生产出机甲的核心组件。工厂之间分布着较小的作坊，它们是负责传达指令、上报进度的中转站，同时也是学者们对机甲的特定部件进行加工的地方。 每个工厂都配有数根高耸的烟囱。这些金属巨柱直指天空，其顶端冒出来的浓烟不断上升，最终在王都上空形成久经不散的乌云。近乎凝固的云层遮蔽了天空，带着如同大地般的厚重质感。就连太阳都只能留下一个昏黄的轮廓。从王都外面看，压抑似乎是这里的唯一印象，然而王都内部并非如此。轰鸣的机械日夜不息，在迸发的蒸汽与汹涌的烈火中诞生一件件精细的零件。金属的敲击和齿轮的运转组合成了一股单调却又充斥着力量感的协奏曲。 王都中央，一座金色的建筑耸立在大地上。合金浇铸的城墙和为数不多的绿色植物昭示着居住此地之人的地位。然而，除此之外，这里与外面那些的工厂没什么不同。轰鸣的机械与外面比起来只增不减，大量的魔力高塔形成一个建筑群，其上镶嵌的水晶闪烁着湛蓝色的光辉，为主殿提供着海量的魔力。生活在魔法的世界，哪怕是崇尚科学的东帝国也无法脱离对魔力的依赖，然而他们却已经找到了代替施法者的方法。这些高塔所提供的魔力足以令世界上任何一个法师望尘莫及，其生产出的魔力维持着整个皇宫的运转。 主殿采用的是一般城堡的造型，但按照东帝国的特色，它也是用金色的合金打造。坚固冰冷的外形让它怎么看也不像是供王公贵族们居住的场所，反而更像是一处军事要塞。此时，从东帝国聚集而来的学者们正在主殿中交流方案。宽敞的大厅里，原本只允许皇室成员进入的大厅此刻已聚满了人。除开查看进度的大臣和负责巡逻的守卫，剩下的都是接到命令赶来的帝国学者。他们大多穿着实验室白袍，有的则穿着沾着油污的布衣，甚至有的还穿着魔法师的法袍。他们接受了皇帝的委托，负责制造最新型的机甲。 这座皇宫本身就是一座工厂，其中制造的无一不是东帝国最顶级的机密。而这些学者们就要在这里亲手制造出一整套新型机甲的生产流水线，然后将其送往帝国各处。 但最重要的研究并不在那儿。皇宫地下那一扇扇重兵把守的大门之后，一群研究员正在忙碌着。他们穿着统一的白色制服，其上镶嵌的金色徽记标志着他们皇家学者的身份。他们中有老有少，有的正值壮年，有的则已白发苍苍。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厚重的黑眼圈，可以看出他们不知工作了多少个昼夜。 这片广阔的地下空间几乎完全封闭，靠着仅有几根的管道与地面相连。这里与外界的唯一联系便是侍卫从外面投递的密函，用来汇报地面工作的进度。 一个研究员托着疲惫的身子，按下了最后一个符文。在看见面板做出的提示后，他的脸上露出了哪怕是疲劳也难以掩盖的喜悦。成功的欣喜蔓延开来，身处地底的沉闷感在一瞬间一扫而空，很快所有在场的皇家学者都如释重负地露出了笑容。 一个头发凌乱的男子跑到居于高台上的某个身影前，在刚准备开口时突然想起了什么，匆忙整理了一下易容才开口说道：“陛下，我们的研究成功了！”尽管有所收敛，但他的声音还是因激动而带着轻微的颤抖。 而他面前的男子却正好相反，从刚才开始表情就没有丝毫变化。这个阴郁的男子穿着一身黑衣，脸上带着东帝国人特有的沧桑。凌乱的长发与对面的研究员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在那刘海形成的阴影之下，是一双闪着寒光的眼睛。一顶金色皇冠戴在他的头上，交错的金色枝条以及其上的尖刺仿若荆棘。周围的空气在这个男人周围凝滞，其沉重的气场让人不禁联想到民间故事中所流传的疯癫帝王。 他就是东帝国的统治者——兹科特。 第五十六章 哨兵 听到研究院的汇报后，兹科特轻轻点头，走到了栏杆前。从他所在的高台向下看去，整个研究场都能尽收眼底。他的目光扫过一台台机床。这些精密的机器前不久还在运转，如今在皇家学者的操纵下结束了漫长的工作，负责散热的栅格在此时发挥功效，让近乎超负荷的机械冷却下来。回荡在这个地下研究场的嗡嗡声逐渐消失，让人感觉整个空间都在慢慢沉寂。 在学者们紧张的等待中，兹科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研究场中央的平台之上。那里是整个研究场的中心，同时也是精密度最高的机床所在地。此刻一个身高近四五米的金属巨人正躺在上面。巨人身上多处连接着管线，与平台表面直接相连。多只蜷曲的机械手臂从空间上方垂下，停在离巨人两米左右的高度。 金属巨人的外观十分粗犷，带有东帝国一贯的特征。面部的装甲设计简朴，仿若一个三流工匠打造的廉价面具。而躯体部位则透露出蓬勃的力量感。厚重的黑色装甲包裹着巨人壮硕的身体，胸口处的片状甲壳模仿着人类的肋骨，腹部的线条也如同人类的腹肌一般。从各种细节的部位都能看出，这台机甲的设计在模仿人类的身体结构。尽管它看上去与真正的人类相差甚远，但却给人一种模糊不清的生命气息。就仿佛此刻躺在平台上的不是一台机甲，而是一个真正沉睡的巨人，当他苏醒之时，他便会将他的怒火宣泄在敌人头上。事实上这并非是错觉，在原本的设计中，这个金属巨人便被赋予了接近人类的思考能力。从某种意义上，这算是一种全新的生命。 刻在巨人体表的符文在灯光下清晰可见。兹科特看向巨人身下的平台，那上面正浮动着一行文字。 黑曜石哨兵 这个名字可不是偶然，它就是取自星的黑曜石圣剑！ 当然，在除吉特之外的人眼中，黑曜石圣剑的主人仍然是卢斯。星的前身可以说是吉特最大的秘密之一，一直被他隐藏得很好。 黑曜石最初发现于大陆地底，由于其极高的观赏价值被当作珍贵的宝石。直到魔法时代到来，人们发现它具有惊人的导魔性，比起原先最强的导魔材料——秘银还要适合传输魔力，于是便成为了众人追求的魔法材料。后来在教会的研究下，黑曜石又表现出对圣光的强大适应力，于是又将之作为沟通神明的媒介大量使用。黑曜石本身虽然稀有但也算不上难求，真正使它变得少见的是它的另一种特性——黑曜石几乎无法被加工。 黑曜石不光坚硬而且一旦操作不当就会碎成粉末。原石内部有一种天然的网状结构，一旦在加工过程中遭到破坏，那么原石就会死去。没错，死去。黑曜石就像是生物，其优良的导魔性极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它内部仿若血管一般的导魔结构。寻常的雕刻技术根本无法对其进行加工。因此，黑曜石一般都是直接使用，只有顶级的技师能根据每颗宝石的纹理进行简单打磨，使其能镶嵌在神像或者机甲上。纯粹用黑曜石打造的器具理应是不存在的。在大众的印象中，除非黑曜石在挖出来时就长那样，否则就无法通过加工改变形状。 但星，或者说卢斯知道这并不绝对，因为他的圣剑便是黑曜石制造的。那把剑并非当今人类的产物，而是从某个地下遗迹里找到的。发现它的时候教会上下掀起了极大的震动。来自各国的法师和符文工匠都尝试过解开它的秘密，但最终都无功而返。这是卢斯从教会的历史文献上找到的距今三百年前的资料。 在多次研究未果后，那把剑就被教会收到了宝库之中，而后由一个骑士在危急时刻将其取出。据史书记载，那位骑士通过了神的考验，运用至今最强大的圣光歼灭了外敌，就此成为第一任教会骑士，封号神启。在目睹了那把剑散发的伟力以及与持有者灵魂绑定的技术之后，人们认定那是神赐予上古人类的圣剑，而后的每一位教会骑士便是神所指定的战士。虽然不知道前几任骑士是怎么看的，不过卢斯觉得所谓的接受神意实际上就是灵魂的波长与圣剑契合，这点在星过来之后也得到了证实。 但不管怎么说，圣剑的存在让黑曜石的地位猛升，成为了神所使用的材料，而它不易加工的特性则有了更好的解释——黑曜石是属于神的矿物，凡人不可能雕刻它。 而如今躺着的黑曜石哨兵尽管在符文编写上逊色于星的圣剑，但其存在本身就意味着人类在技术上的突破。黑曜石不再是独属于神的材料，它是能被凡人改造的。要是教会发现这个举动，想必哪怕是东帝国也会遭到不小的为难。不过那多半是中高级主教的活，如果是教会顶层的那些人，恐怕反而会感到高兴吧。 兹科特在高台上看着终于完成的哨兵，尽管脸上面无表情，内心终究还是产生了波动。为了完成这具兵器，东帝国付出了好几代人的努力，从材料的收集到技术的突破，全部都在皇宫内部秘密完成。如今，在用无数或明或暗的手段吸收了诸多先进技术后，他终于在他有生之年完成了自己先祖的夙愿。 制造它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在那场终将到来的战争中，弑杀神明！ 第五十七章 元素熔炉 东帝国正在举全国之力生产机甲，而身为吉特旧友的达克斯则消失了踪迹，躲到了远离王都的某处。隐秘的地下实验室内，达克斯正在进行最后一道准备工序。明亮的灯光下，一个复杂的法阵在地面成形。达克斯用鲜红颜料在地面绘制出了直径十米的法阵。完成最后一笔后，他脱下上衣，露出画满符文的身体。这就是吉特用于改造身体的黑暗法阵。在吉特本人的默许之下，达克斯很轻松就“偷”到了它。如今，它将被用来辅助达克斯的实验。 达克斯看着整洁的实验室，心里不禁有些别扭。这间实验室是完全按照吉特的标准制造的。 在一般人的印象中，黑暗魔法都是在阴沉昏暗的地窖或者墓园里进行。然而现实却恰好相反，至少在吉特这儿，实验环境有着严格的要求。除了干净整洁之外，最重要的就是采光要好。他的原话就是“灯光不好法阵画歪了都看不出来”。因此达克斯的这间实验室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完全看不出在地底的样子。实验器材按安全标准放好；用来画法阵的颜料要贴上标签；千万不要把吃的和魔药放在一起；不要心疼钱，多装几个灯泡总比法阵画炸了要好。以上便是来自黑暗教徒吉特的友情提醒。 这些看上去完全不符合黑暗教徒画风的建议都是吉特多年实践得出的结果。黑暗教徒缺乏安全稳定的实验场所，为了躲避追捕常常要在一些条件很差的环境下进行研究，平常逃跑的时候更是来不及收拾行李，把重要资料和魔法道具往包里一扔就撒腿逃跑。因此，为了节约那本就稀少的魔法材料，黑暗教徒们大多养成了良好的整理习惯，以确保每次都能以最快的速度进行战略转移。吉特曾告诉达克斯，他有一次在睡觉时被教会发现，在衣服都来不及穿的情况下，他愣是把设计图一张不落地全部带走，就这么背着一堆稿纸在冰天雪地里狂奔。 抛开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达克斯提醒自己集中精神。自从脱离王都的监视后他的神经就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在长期的压力之下，他的脑子时不时就会想些奇怪的事。 在确定自己画的法阵无误后，达克斯拉下开关，准备多时的魔力机关开始运转，地面的法阵开始发出不祥的鲜红光芒。与此同时，达克斯身上的符文也开始发出微光。在两者的共鸣之下，达克斯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首先是位于末端的四肢，其上的符文如呼吸一般闪烁，在细胞层面对血肉进行改造。达克斯看着自己的手臂，上面画出的符文正在正常运行，而自己体内的魔力也像计划中的那样逐渐改变流向。除了有些酥麻感之外，他没有任何不适，整个过程顺利得出奇。看得出吉特的技术已经相当成熟。那种让人痛不欲生的黑暗魔法在吉特手下经过改良，已经能给普通人正常使用了。 在确定改造顺利后，达克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虽然进行过多次理论模拟，但因为环境限制，他没有进行人体测试。改造开始时他或多或少有些不安。现在最关键的步骤已经完成，接下来只要等待即可。 酥麻感逐渐向躯干蔓延，并最终覆盖达克斯全身。之前的符文融入皮肤，准备进行下一步的改造。上方的天花板突然打开，一些机械臂从中垂落，末端拿着一个拳头大小的多面体。古铜色的支架和齿轮相互组合，形成了仿若多面魔方的外壳。在粗犷的金属外壳下，装置未封闭的地方却透露出五颜六色的光芒。一颗美丽到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晶体镶嵌在装置的核心部位。晶体透明的质地中包含着绚烂的色彩，其外表之华丽足以让任何一位贵族所珍藏的宝石都黯然失色。而这颗晶体的价值远不止看上去那么简单。那是达克斯花费数十年提纯出的元素结晶，里面蕴含的元素力量足以让一位毕生钻研元素魔法的法师都望尘莫及。 达克斯站在原地，看着机械臂将装置安装在他的胸腔里。机械臂冷酷而精密地划开达克斯的胸膛，露出里面正在蜕变的器官。只见一层浮光之下，鲜红的内脏缓慢蠕动，细微的光丝从血肉中生长出来，搭建起新的魔力回路。伴随着齿轮运转的声音，机械臂将装置放入内脏之间的空隙中。紧接着，无数血管样的魔力通道将其与达克斯连接起来。在回路接通的那一刻，海量的魔力源源不断地从装置中流出，并顺着新搭建的魔力通道流经全身，进一步加快达克斯的改造。前所未有的庞大魔力充盈全身，让达克斯立刻有了一种放几十发大火球助兴的冲动。现在的他已经拥有了超越人类的魔力。同时，一种新的感官也自动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在这种新的感官下，周身的元素力量无所遁形。这是超脱人类五感的全新视野。 刚才植入的装置叫作元素熔炉，是达克斯这些年来的研究结晶。两年前，星提供的双元素魔导器在东帝国的上层引起轰动。在星本人毫不在意的情况下，这项技术经过完善被运用到了机甲的核心熔炉上。达克斯也在这个过程中得到启发，在前不久秘密完成了元素熔炉。多块元素结晶在严密的计算下达成平衡，最终完成了人类史上第一个全元素魔导器。而装备此熔炉的达克斯，也达成了人类触及元素世界的壮举。 不得不说达克斯与吉特不愧是旧友。大多数人获得这种技术后第一反应都该是用来制造魔导器，可达克斯竟然大胆地把它安置在自己身上。舍弃人类的身体追求力量，这已经超出科学探索的程度，近乎能用疯狂来形容。 植入熔炉后，越来越多的机械臂从上方伸出，准备将更多的机械装置植入达克斯的身体。很显然，与精通生物的吉特相比，达克斯的改造方向要更偏向机械。在那十几块预备安装到达克斯体内的零件中，三根硕大的机械臂缓缓降下…… 第五十八章 东帝国之影 “爸爸妈妈又出去了。”小安妮趴在窗台上叹气道。 她已经很久没有跟父母说话了，她的父母都在工厂里。 女孩抬起头，望向自从记事起便灰暗压抑的天空。东帝国的天空一直以来都是灰蒙蒙的，但即便如此，最近的天气也实在是太糟了。 娇小的女孩无聊地想着，小脸突然一皱，猛地打了个喷嚏。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棉被似的乌云更是把这些气味牢牢包裹了起来，让其久久不能散去。哪怕是出生在东帝国的她也从未闻过如此强烈的废气。虽然以往每到这个季节，家附近也到处弥漫着刺鼻的气味，但远没有像现在这样难以忍受。 安妮揉了揉鼻子，回想着一切的起因。似乎自从那些工厂的烟囱冒烟开始，爸爸妈妈就不再陪着自己了。天亮之前他们便会离开，晚上又总是到深夜才回来。每次回来，他们的脸色都会变得更糟。 她还记得之前母亲回来时的样子。那时的母亲全身散发烟味，熟悉的脸上满是油污，灰尘和汗水混合在一起，把原本还很年轻的母亲弄得像是被丢弃的布娃娃。尽管如此，在见到母亲的那一刻她还是抱了上去，哭着请求她留在家里。 可惜她的愿望没有实现。母亲伤心的眼神留在了她的心中，成了她记忆里难以忘却的痛。 赌气似的从窗台离开，安妮跑回屋里吃了几口面包，补充了体力后就从房间的小窗翻了出去。她轻车熟路地在屋后的小巷里穿梭，在翻越一道铁丝网后到达了目的地。 一座废弃的钢铁工厂展现在安妮面前，这里是她的秘密基地。四处散落的零件和生锈的钢筋让这里充满了衰落之感，但在安妮眼里，这里无疑是一个适合探险的好去处。 在父母离开之后，她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这座人迹罕至的废弃工厂已然变成了独属于安妮自己的游乐园。 她欢快地跑向工厂，在机器的残骸上游玩起来。她一时在断掉的房梁之间穿梭，一时又把废弃的机床当作堡垒，玩得不亦乐乎。她在几个月前意外发现了这个地方。原本只是偶尔才过来探险，但自从父母不在家开始，来这里就成了安妮每日必做的事。一开始她还会小心地触碰这些老旧的建筑，但现在她已经完全放下了戒备。 然而，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一颗早已到达极限的螺丝离开了自己的岗位。伴随着那颗螺丝的脱落，原本悬在半空，只剩骨架的房梁轰然倒下。听到声响的安妮立即抬头，引入眼帘的是不断放大的钢筋。 她下意识护住头部，然而那毫无作用。较小的身躯在沉重的钢铁面前是如此的无力。眼看钢筋就要砸在她身上时，原本高速下落的沉重钢铁在女孩上方停了下来。 只见一位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工厂里。他穿着一身厚重的灰袍，只手拿着钢筋的一端，竟硬生生把钢筋停在了半空中。那可是上百斤的重量！ 对方随手将钢筋扔在一边，接着便以与身形完全不相符的敏捷速度消失在了工厂深处。 而一直闭着眼睛的安妮这才重新睁开眼睛。看着一旁倒下的房梁，心中的惊惧让她没有多想，转身就离开了这个危险的地方。 殊不知之前那道身影一直躲在暗处，看见小女孩离开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个沉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你干什么。你应该知道我们不能过多接触他们。” 那道身影向后看去，一个小山般巨大的巨人从阴影中现身。声音的主人穿着跟他一样的灰袍，但身形却比他还要高大，宛若移动的山丘。 “我知道……但我不能看着孩子送死……”眼前的身影似乎有点犹豫，但话语却显得十分的坚决。 “算了，反正我们也要离开了。收集的资料呢？”对面的人转移了话题，不再追究他的擅自行动。 听到这话，身影的主人立刻递给对方一叠稿纸：“已经确认了，是我们留下的太阳能发电机，帝国已经将它改良了。” “是吗，没想到他们的技术这么强。”对方夸赞了下东帝国的科学实力，但话语里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虽然比预期的早了点，但也还在计划之内。” 他把稿纸收到了灰袍里面，转身说道：“快走吧，东帝国的人该起疑了。” 身影点了点头，匆匆跟上对方的步伐。此时，阳光穿透了厚重的云层，洒到了两人的所在地。在忽如其来的光亮中，对方隐藏在兜帽底下的面容终于显露出来，仿若岩石一般布满裂痕的灰白皮肤一闪而过。 第五十九章 狂怒之源 经过数天的准备，星和吉特终于进展到了最终阶段。在星加班加点地赶制下，给姐妹们使用的新型魔铠已经设计完成，剩下的只要将零件组装即可。有了源方程的突破，星终于实现了资源自由。至少在制造魔铠时，各种珍贵的导魔材料能不要钱似的投进去。她甚至重现了用于制造太空战舰的未来合金。当然，代价就是屋后的院子里多了几十个大坑，前几天克里斯还踩中了一个，掉进坑里摔了个底朝天。 有了无限的材料供应和吉特的设计图，魔铠的制造十分顺利。他们针对每个人的能力特点给魔铠设计了不同的功能，确保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她们的实力。 而在完成最后的组装前，吉特还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完成星的魔铠。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吉特看了看星提供的设计图，不禁冒出了一身冷汗。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变成这样是因为好玩吗？！”星躺在手术台上，胸口原本刻着黑色十字架的地方打开，露出埋在身体深处的核心炉。 从吉特的角度往下看，一个复杂的机械结构深埋在星的胸膛里。光线在靠近它的过程中遭到扭曲，在核心炉附近形成了诡异的模糊地带，导致吉特只能看见一个大致的轮廓。如同血液一样的黑色液体在其周围流淌，让人联想到漆黑的沼泽。在打开的胸腔外围，还能看到皮肤内侧那泛着金属光泽的黑色甲壳，那是星的黑甲，是皮肤之下的又一层防护。老实说，如果不是吉特身为黑暗教徒对这种事物的耐受性比较强，在看到这种扭曲的景象后一定会呆住。谁能想到外表洁白无暇的星体内会是这种状况。 “我这也算是货真价实地敞开心房了吧。”星通过天花板上的镜子观察着自己体内的模样，开玩笑道。 “你的幽默感真是有够糟的。”吉特随口吐槽了下星奇怪的笑话，开始着手改造星的魔力回路。 星给自己设计的魔铠与其他战姬的完全不同。考虑到她的那身怪力，她的魔铠比其他人要厚重不少，最后的结果就是一套包裹住全身的黑色机甲。在控制上，星抛弃了传统铠甲那种直接穿在身上的方法，转而选择将自己的神经与魔铠的电路连接，让魔铠成为自己的第二层皮肤。同时，平常魔铠也不会放在别处，而是直接保存在体内。 星的背部收纳附肢的地方还有空间，于是便成了存放魔铠的地方。凭借星的技术，魔铠折叠之后刚好能放进背部的空间中，由同样收缩在体内的附肢进行固定。战斗时，魔铠会从身后展开，同时给背后的附肢留下空间，确保能随时伸出。其原理来自她以前设计的工业背包。在她原本的世界，工人们只要背上背包，几秒内就能完成工业服的穿戴，在各种极端环境下进行施工，极大地推动了航天工程的发展。在星的纳米技术加持下，这套魔铠还具有一定的变形和自我修复功能，保证她能在穿戴魔铠的情况下使用液化能力，这个功能她也用在了玛雅的魔铠上。 魔铠如此复杂的功能，但在结构和材料上却尽可能地简化过。星在设计时抛弃了大多数法师追求的华丽外观，采用了粗狂的工业风格。除开最关键的核心和部分线路有用到秘银以外，铠甲部分全部采用普通材料，是能在工厂里批量生产的类型。当然，哪怕是普通材料，星也用能力进行了相当程度的纯化和精炼，各项指标都远超同时代水平。 星向吉特表示过，这套魔铠还只是雏形。在她的设想中，之后的魔铠还会进行更进一步的优化，目前的设计只是为了打下基础。她打算以自己这套魔铠为蓝本，打造出新一代战士的铠甲。 对星的魔力回路的改造很快就完成了。多亏了星的身体性质，吉特跳过了麻醉等一系列安全措施，直接用最粗暴的方法将她核心周围的回路与事先准备的人造神经连上。接着，他拿出一把造型古朴的刻刀，进入下一步改造。 星的魔铠耗能太过恐怖，靠终末元素核心炉已然供应不上。目前星主要是依靠核心炉将太阳能转化为魔力使用，同时提纯空气中的魔力。拜其所赐，平常她的魔力几乎用之不竭，但想要支持魔铠的运转却远远不够。对此，吉特提议采用转化装置将魔力进一步提纯并转化为次一级能量使用。这也是大多数法师设计魔导器时的思路，星的太阳能发电机也是先将太阳能转化为魔力，再用魔力进行发电的。星听到吉特的建议后也同意了，但她选择转化的东西让吉特吓了一跳。 星打算使用黑暗教徒的狂怒之源当作魔铠的核心。 狂怒之源是历史上一个黑暗教徒的杰作，它能通过强制抽取佩戴者的魔力生成不死炎。不死炎是一种基于灵魂的火焰，在过去被用于拷问和折磨罪人。黑暗教徒将这种刑具安装在奴隶体内，让他们在无尽的折磨中变成只知道战斗的机器。这种东西当然遭到了教会的抵制，但吉特在最后一批狂怒之源被销毁时记下了它的设计图。当时的他对其转化魔力的机制感兴趣，没想到星居然知道了这件事，还让他把这种装置用在她身上。 星自己倒是觉得没什么。她的灵魂性质特殊，赋上不死炎后压根就不会觉得疼，调整好核心的转化率后还能当武器用，危急关头还能搞个自爆什么的。 “那有什么，我当初装的能源核心还是核能的呢，我说什么了吗？”星看到吉特的反应，满不在乎地想着。 “就是主体最后放烟花炸了的那个？”a606打岔道。 “……有时候你的嘴挺欠的。”听到自己当初的牺牲被说成是烟花后，星罕见地被a606噎住了. 话虽如此，星也不可能直接把那玩意儿装在身上。别的不提，她的灵魂频率已经异于人类，不死炎根本燃不起来。星用的是改良之后的版本，不仅可控性增强，威力也提升了不少。这也是吉特答应给星安装的原因。 吉特一笔笔地在星的身体上刻画法阵。召唤不死炎的符文必须精细无比，大多数受刑者都会在这个过程中挣扎，以至于法术失控，但如果是自愿的话那么你需要的只是一个技术高超的黑暗教徒。吉特手上拿着的是特制的咒文刻刀，上面有专门的沟槽，用来将颜料流进刻痕里。本来在原本的设计中这玩意儿用的是人血，但根据吉特的研究发现用动物的血也行。也许是魔力含量较低的关系，动物血的效果要弱一点，但也更好控制，再加上吉特往里面混了些石英粉和其他导魔材料，稳定性比以往给罪人用的要高出很多。 “大多数人都当它是一种刑罚，但实际上他们只是用错了地方。“吉特一边刻画着法阵一边说道，“没有准备就胡乱使用当然会导致痛苦，但如果提前做过充足的准备，而且使用者本人也能驾驭这个力量，这就会是一种祝福。” “自己无法掌握的力量本就跟诅咒无异，我见过不知多少追求力量的人到头来哭着说后悔了。”星躺在手术台上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吉特在自己身上一刀刀刻画着。 刻画完成后，吉特从旁拿出了一个金属圆盘。繁复的符文一圈圈地镌刻在圆盘表面，中央微微凹陷，里面镶嵌着一颗红色的水晶，记录着星的灵魂频率。这是狂怒之源的核心组件，在启动过后只会维持低限度的运行，只有在与魔铠的回路连接后才会全功率运转。也就是说，只有在星展开魔铠后狂怒之源才会发挥作用，平常只会发挥出附加火焰的效果，当作普通的攻击手段使用。 吉特使用专门的手术工具，将狂怒之源核心与星的核心炉连接在一起。在连接成功的那一刻，星的意识陷入了黑暗中。 第六十章 卢斯 人类应当永远幸福地活着——神圣教典第一章第一节 “头好痛……”感受到脑中的抽痛，卢斯睁开了眼睛。 眼前先是一片模糊，片刻后视线才重新变得清晰。卢斯看着熟悉的天花板，从床上坐起，揉了揉发疼的脑袋。 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那个梦是如此的清晰，几乎让他觉得那是一段真实的回忆。可现在，梦里的场景像是蒙了一层薄纱，任凭卢斯怎么回想都记不起其中的内容。 头疼的症状稍微缓解，卢斯叹了口气，将梦境的事情抛到一边，起身整理好床铺，穿上便衣走出了卧室。 打开门，灿烂的阳光便照在卢斯的身上，将起床后的倦怠气息一扫而空。卢斯穿过石质长廊，期间凡是与他擦肩而过的人都会停下脚步，简单地行礼后才继续赶路。早已习惯这种事的卢斯轻轻点头，以微笑作为回应。 教会并没有规定一定要向至高骑士行礼。他们之所以会这么做纯粹是出于崇拜和敬仰。作为至高骑士的一员，卢斯的功绩在同僚中数一数二，甚至可以说超越了过去的任何一位骑士，是公认的骑士楷模。虽然卢斯听说后只是谦逊地表示自己并没有如此伟大，但这并不妨碍人们私下里传播他的美名。 现在的时间还早，一路走来并没有碰上多少人。在长廊尽头，一扇宽大的木门向两侧打开，露出门后宽阔的大厅。卢斯来到了教会的大厅内，环视四周，最终在神像前停了下来。他抬起头，望着高台上那金黄色的神明雕像，思维逐渐飘向远方。 “怎么了，一大清早就无精打采的。”背后传来的声音让卢斯回过神来。他转过身一看，一位身材同样魁梧的男子正向他走来。 眼前的男子宛如一尊活着的雕塑。毫不夸张地说，只有穷尽一切关于英雄的想象才能在脑海中描绘出他的外貌。 一头金发如绸缎般披散而下，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光泽，兼具刚毅和柔美的面容令人不禁沉醉其中，布衣之下那难以掩盖的坚实肌肉更是彰显着此人的力量和强大。他的一切是如此的完美，一举一动都充斥着优雅和美感，甚至连他的呼吸似乎都是神圣的。这是近乎只有传说中才能找到的美丽男子。 他便是教会至高骑士之一——天空护卫，卡洛斯。 看着眼前这个金光闪闪的同事，卢斯起了开玩笑的念头。 “这不是我们的天空护卫吗？怎么，有兴趣到地面转转了？” 卡洛斯听到这个称呼后脚下一滑，露出了难堪的表情。 “不是吧，连你也喊这个绰号？！” “不是挺好的嘛。多气派啊。当初你绕着整个神殿开展了三天三夜的天空巡礼，这可是写进了教会史册的壮举。” 卢斯摆摆手，一脸严肃的样子。 “你就别开我玩笑了。这件事的真相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你当初就是发明了个飞行器，结果降落装置坏了下不来，在天上绕着教会飞了三天三夜，最后一头卡在了门口那颗歪脖子树上，被我搭梯子救下来的。” 看着卢斯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自己的丑事，一直维持着完美形象的男子终于放下了包袱，身上那若有若无的疏离感消失了。 他看着眼前的神像问道：“还是在担心神明的问题吗？” “他们的降临会导致灾难，卡洛斯，这是已经被证实的事情。” 毫不在意地说出了堪称亵渎的话语，卢斯的视线重新回到了神像上。 听到卢斯的回答，卡洛斯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显然这个话题实在过于沉重，两人都站在神像前一言不发。 沉默了一阵后，卢斯决定换个话题：“我最近梦到了一些事。那个梦很真实，但现在想不起来了。” “你是不是睡糊涂了。”卡洛斯打趣地说着，显然是在为之前的事报仇。一旁的卢斯刚准备反驳，又被他的下一句话打断。“你最近跟黑暗教徒战斗太频繁了，今天就休息吧。这几天城里多了些新玩意儿，趁这个机会去看看。” 卢斯在经过思考后，觉得自己是该休息一下，于是接受了卡洛斯的提议。 第六十一章 螺旋圣殿 吾等职责与人类等重，吾等使命乃为人类而战——教会骑士宣誓词 清晨，身着布衣的老男人顶着满头大汗，终于在正午前把最后一筐粮食收进了谷仓。身为农夫的他必须在天亮前出来，抓紧时间完成收割，以此来保证粮食的丰收。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着装得满满的谷仓，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今年又是一个丰收的季节。 心满意足的男人伸了伸懒腰，让汗水带走早起的倦意。看到已经升起的太阳，他决定暂时休息一下。 坐在捆好的干草垛上，男人眺望着不远处的圣城。 城区里，各式各样的楼房并肩排列着，用于祈祷和祝福的符文刻画在墙壁上。大街小巷都充斥着各种神圣符号，使整座城处处透露着难以言喻的神秘气息。古朴典雅的塔楼和教堂在城中随处可见，进出其中的人流更是从未断绝。而在各式各样的宗教建筑中，最显眼的莫过于城市中心的那座巨塔。 远远望去，位于城市中心的巨塔就像是一座高耸的丰碑一般屹立在大地之上，那是教会的先驱们花费百年的光阴在遗迹之上改建出的圣殿，直到现在都尚未竣工。这座神圣巨塔已经在这片土地上伫立了成百上千年。漫长的时光没有对其产生丝毫影响，无论是教会建立初期的祥和时光，还是几十年前那个剑拔弩张的纷争年代，那座巨塔一直屹立在那儿，巍然不动，代替神明的眼睛俯瞰着世间的一切。 宏伟的巨塔拔地而起，塔身以螺旋的形式向上延伸，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变细，最终直入云霄，消失在云层中。从男人的视角看去，整座巨塔就像是从地底冒出的钻头，准备在天上钻一个洞。巨塔也由此得到了个形象的名字——螺旋圣殿。 璀璨的阳光照在圣殿表面，折射出耀眼的光辉。尽管有些许锈蚀，但银白色的金属光泽仍然诉说着这座建筑还能坚持很久。那层使用合金打造的坚固外壳正是圣殿能一直屹立不倒的资本。那是任何一个建筑师都会为之感叹的建筑奇迹。 原先教会的治理区域只在圣殿范围，但随着几百年来教会的不断发展和信徒的增加，教会决定把附近的荒地也纳入管理范围。算上位于中央的圣城和周边的几个小城市，教会的统治范围已然足以成为一个独立的国家。话虽如此，教会真正被认可为一个国家存在还是近几十年的事。 在卢斯等教会骑士的改革下，整个教会完成了由单纯的宗教组织向正常国家的转移。通过一连串的新政策帮助教会实现了各领域的完善。 男人又看向身旁的老房子。那空荡荡的屋子里已经没有人了。在一阵落寞中，他又感到些许欣喜。 多亏了教会颁布的新政策，他的孩子能免费进入城里的学校上学，这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男人笑了笑，最后再次望向圣殿的方向：“那些大人们都在干些什么呢？” 男人发出了疑问，但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骑士大人们肯定在聆听着神的话语，思考着下一步的改变。不管他们要做些什么，都不是他这样平庸之辈能参与的。 那一定是伟大而又神圣的计划。 与此同时，螺旋圣殿内部，卢斯正琢磨着今天该穿哪件衣服。 “嗯？感觉有人发出了很离谱的假想。”正在挑选便服的卢斯若有所感，但很快便将之抛在脑后。 第六十二章 纪念长廊 在决定到城里逛逛后，卢斯便换下了之前的那件便衣，打算找件干净的衣服穿上。他的目光从挂着的衣服上扫过，最终选了件暗蓝色的普通外衣。 卢斯并不在意自己的穿着是否光鲜亮丽，尽管他的确有权利这么干。除开在正式场合穿的礼服外，卢斯平常穿的衣服与平民毫无差别。那些本应在盔甲上佩戴的徽章和缎带，都被卢斯以碍事为由免掉了。与普通骑士相比，他穿的铠甲只是颜色更加华丽，材质更加耐用而已。 然而这并没有影响他身为教会至高骑士的威严。 站在镜子前，卢斯看着那副饱经风霜的脸庞，一道巨大的伤疤从左侧额头划下，在夺走他左眼的同时占据了他的半张面孔。近乎全白的头发和脸上的皱纹宣示着他已不再年轻，但即便如此，在他那凹陷的眼眶中，仅剩的右眼明亮无比，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他已经不年轻了，也许别人会反驳，但他觉得自己早已活过了应有的岁数。 卢斯笑了笑，镜子里的老人也随之露出了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 “呵呵，看样子我不管穿什么衣服都会被人认出来啊。” 就像老骑士们常说的，“伤疤是战士最好的勋章。” 卢斯苍老的容颜和脸上的那道疤痕无疑是最高的荣誉，比任何装饰都要来得可靠。 重新理了理衣服，抚平了上面的几道皱褶，卢斯的目光从镜子上移开。忽然，一阵眩晕向他袭来。恍惚间，一道白色的影子从镜中一闪而过。 卢斯很快恢复了过来，眼神猝然变得严肃起来。也许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但一直以来的经验告诉他没这么简单。他离开了房间，把这件事悄悄记在了心里。 从房间出来后，卢斯穿过了一些狭窄的小道，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下去的楼梯。至高骑士居住的地方位于圣殿的中层，虽然没有住顶楼，但每次前往地面都要经过一段不短的楼梯。 所以说紧急情况下至高骑士都是直接跳下来的。 想起了某些离谱的回忆，卢斯脸部的肌肉不禁抖动了一下。螺旋状的阶梯向下延伸，仿佛没有尽头似的。楼梯的宽度刚好够两人并排同行，而卢斯的身体壮硕，整个楼梯只够他一个人走。狭窄的空间并不适合大量人群流动，所以除开教会的至高骑士之外，只有部分高阶神官会住在这儿。 原本的圣殿就不是用来给人住的。早年住在这儿的信徒们可以说是在墙壁中求生存，直到改建过后这里才足以支撑少数人正常生活。连卢斯都不得不佩服当初那些人的毅力。 透过那些加固用的钢板和支架，卢斯超凡的视力使他能看到隐藏在后面的原始结构。一些不知名的符号正在黑暗中发出微光，复杂精密的机械结构相互交错，与圣殿那神圣的风格截然相反。 这座圣殿是机械造物，而且至今仍在运作。 每一块墙砖、每一条缝隙背后都隐约有着微弱的魔力在里面流动。里面的符文正在有节奏地闪烁，宛若一只沉睡的巨兽在轻轻呼吸。 卢斯摸了摸下巴，轻声念叨着：“不知道拜尔芙兰能不能修好。” 但他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那位大贤者的任务已经够重了。就在前几天，拜尔芙兰还向他展示过新增的黑眼圈。 在走过一段有些漫长的阶梯后，眼前那一尘不变的画面终于变得开阔起来。一条宽阔的长廊出现在眼前，卢斯所在的楼梯口只是长廊尽头的一道小门。 这里是纪念长廊，外界与圣殿的连接之处。每一个进入圣殿的人都要经过这儿，接受历代英雄的注视。原本圣殿是禁止平民进入的，平民们想要祈祷就只能在城里的教堂进行，而这儿则是教会的领袖们接受神谕的地方。卢斯上任后打破了这个规矩，将纪念长廊开放给平民使用，让他们能直接纪念那些逝去的战士。 高耸的穹顶之下，长廊两侧形成了一个个对称的拱桥，漂亮的彩色玻璃镶嵌在天窗上，给室内撒上一层斑斓的光辉。原本每一个圆拱下都摆放着历代教会至高骑士的黄金雕像，但卢斯他们为了补充资金把那些雕像熔了。 当初平民还没被允许进入这儿，所以不知道这里有雕像。面对其他人的犹豫，卢斯直接说道：“英雄的荣耀不会因为少了几尊雕像而蒙尘，切切相反，这些雕像掩盖了他们的光辉！” 说完便举起锤子用力砸去，把一人高的雕像砸了个粉碎，金色的碎片在空中飞舞，给地面铺上了一层金辉。 看着眼前此景，卡洛斯一拍脑袋，大喊道：“笨蛋！那些碎片也是钱啊！快把它们扫起来！” 这下轮到卢斯和其他人傻眼了。 之后，一群人在神殿里拿铁锤砸雕像，后面还拿扫帚把碎片扫干净，确保一个渣滓也没留下。最后，整个纪念长廊的雕像都被洗劫一空，其干净程度足以令历史上任何一个小偷都望尘莫及。 历代神官们守护了上百年的神殿，就这样被自家的骑士给洗劫了。 当然，遭受这种劫难的不只是纪念长廊一处。事实上，整座螺旋圣殿的财宝，除开真正有历史价值的文物外，其他的都被卢斯等人拿去充国库了。 就这样，光鲜亮丽的雕像和财宝被换成了平民手中的面包和热汤。 卢斯看向长廊中央，那里放置着一块巨大的紫钢纪念碑。这是用来代替雕像的东西。高到令人仰望的碑上没有宏伟的画卷，也没有赞美的诗歌，但每一块平面都螺旋状地刻满了每一名为教会献身的英雄名字，从最高级的至高骑士到默默无闻的神官学徒，所有人的名字都一律刻在这块碑上。 厚重的金属铭刻着英雄们的姓名，如同他们生前一般，无声地守护着他们深爱的人。 第六十三章 圣城现状 行走在嘈杂的街道上，从纪念长廊出来的卢斯一边感叹周围的变化，一边释放气息隐匿的法术。一位教会骑士视察圣城是有着十分繁琐的规章流程的。卢斯既不想浪费资源搞那么大的声势，也不想扰乱民众的正常生活，于是就选择了这种方式来切身体会圣城的改变。 卢斯的目光移向一旁，那里曾经是长满杂草的荒地，如今那块地上面却建起了两层楼高的民房，一点也看不出昔日荒芜的样子。卢斯又看向另一边，一家水果店生意兴隆，那里曾经是一家酒馆，装满了无业游民和喝醉的酒鬼。 卢斯在这片新改造的街道上走着，对这里的改变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果不是大致的布局还没变，卢斯恐怕都要在这里迷路了。在他和其他人的努力下，整座城市终于朝着他们期望的方向发展了。 没有什么能比看到人民幸福更让卢斯满意。就在他沉浸在城市的变化中时，一个年轻男人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上前一步，暂时解除了气息隐匿，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对方回过头，发现来的人是卢斯后立刻就笑了出来。 “卢斯，你来了！” 直呼一个教会至高骑士的名号，这在过去称得上是一种冒犯，但卢斯对此毫不介意。 “好久不见，邦德，最近过得如何。” 卢斯亲切地问道，同时将对面的邦德也包裹在法术里，避免他人打扰这次谈话。 “附近有家新工厂开工了，我在那里找了份工作，现在已经是主管了。” 男人对答如流，像是老朋友一般与卢斯流畅地交流着。 看着对方带有尊重却又毫无胆怯的眼神，卢斯同样扯出了一个微笑，脸上的皱纹瞬间堆到了一起。 “那就好啊！我们的小男孩现在长大了啊！”卢斯用力拍了拍邦德的后背。宽大的手掌打在年轻人的后背上，让他有些吃痛的同时一阵踉跄。 简短的告别过后，卢斯目送对方离去。邦德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掌握魔力的个体寿命往往比普通人要更加漫长，这是理所当然的常识，然而哪怕以至高骑士的身份来讲，卢斯也实在是过于年长。身为人类的他凭借超绝的实力和坚韧的意志度过了数百年的光阴，亲眼见证了无数人的一生。 看着对方的背影，卢斯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 邦德是最后一批纳入教会统领的平民。在那之前，他一直在一个地区领主的手下干活。那时的他身材瘦小，长年以来的农活让他看起来远比实际年龄幼小。当时他们已经宣布将周边的土地全部纳入教会管理，而那个肤浅的领主却还想靠着手里的那点兵力反抗。卢斯亲自带领军队讨伐了对方，在清理完反抗者后发现了躲在柴房里的邦德。瘦小的他眼里充满了恐惧，在被卢斯发现的那一刻更是害怕得发抖。 不光是他，在那时的许多人眼里，身着铠甲的骑士和漫山遍野的土匪没什么区别。在一片厮杀过后，被掠夺的都是他们。 这片土地已经太久没有迎来秩序了。 卢斯记得对方惶恐的眼神，他对此还无法做出改变。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做不到。他当初费了好大功夫才让教会内部废除了下跪礼，如今这些可怜人只能之后再进行教育。 虽然他十分不喜这种氛围，但他也明白，习惯了枷锁的人是接受不了自由的。如果可以，他也想立刻拿掉所有人身上的枷锁，大声宣布他们一律平等，但可惜的是现实不允许。 但好在这一切终究是改变了，当初那个怯弱的孩子如今健康地长大，成为了工厂的主管，这已经足以说明卢斯的改革成功了。 不知不觉间，卢斯来到了一间小教堂。这种简单却又庄严的石质建筑在圣城随处可见。在教会的收入增加后，卢斯并没有把钱花在装修教堂上，以至于城里大部分的教堂都是前代留下的，如今已经充满了岁月的痕迹。 说得好听点叫庄重，说的难听点就是老旧。没了教会本部的拨款，这些建筑都带着明显的年代感，看上去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教堂里面有人声传出，应该是牧师正在布道。卢斯顶着气息隐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除去高耸的穹顶外，教堂内部装饰得十分简陋，没有丝毫的奢侈装饰。前来聆听的平民一排排地坐在长椅上，聚精会神地听着前方布道台上的牧师宣讲教义。牧师穿着统一的白色神官服，对着翻开的圣典进行宣讲，看上去就像学校的老师在教学一样。 实际上的情况也差不多。 一个信徒在台下举手提问道：“请问教长，圣典告诉我们要追求幸福，但同时又告诫我们不能贪图享乐，这是否自相矛盾。我就不止一次从经书中看到，贪婪的领主或国王因为追求快乐而落入放纵的深渊。” 台上的牧师立刻轻声回应道：“我们当然追求快乐，但并非是一切种类的快乐。我们所追求的应当是高尚的快乐。快乐是美德的奖励，一个拥有美德的人必然是快乐的，也必然会得到幸福。这也告诫大家不要痴迷于肤浅的快乐，尽管那能得到一时的快感，但随之而来的便是堕落。” 牧师的解答完毕，最开始提问的信徒也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努力地在自己的书上做笔记。 这样的情形放在正常的教堂里绝对不可能发生，在几十年前这里也的确还是传统教堂的样子。牧师在台上宣讲教义，而台下的信徒们一言不发，默默听取牧师的话接受指引。但在卢斯的改革下，教典的宣讲变成了如今这般摸样。 进入教堂原本是一件神圣的仪式，而在改革的现在，这已经变成了话剧一样的娱乐活动。在卢斯悄悄更改的教义中，神明不再高高在上，而是行走在凡人之间。任何人都能提出质疑，而神明会耐心地给出解答。现在，神更多的是一种道德指标和行为准则，而不是权威和教条。 卢斯最初提及过，这个计划的最终目标就是人人都能了解神，人人都能议论神，甚至，人人都能质疑神。 确认改革进行到位后，卢斯从座位上起身离开，就在路过一面嵌有玻璃的墙时，那道白色的身影再次从玻璃上一闪而过。只不过这次，卢斯没有停留，径直走了出去。 踏着坚定的步伐，他轻声念叨着：“这个梦也该醒了……”。 第六十四章 梦醒 参观完教堂后的卢斯没有多做停留，结束了这段简短的休息时光，直接返回了螺旋圣殿。在那之后，他全身心地投入到教会的工作中，也没再向任何人提起之前发生的异样。 接下来的日子里，卢斯每天都要面对庞大的工作量。在繁杂的资源调度和外交工作之外，他还要联合其他骑士们制定针对神明的计划。 好在一切都在稳步进行着。 在卢斯的领导下，教会蓬勃发展，成为了人类世界的一片乐土。他在这片大陆上建立起了联盟，并在神明降临之时成功击败了暴虐的神明。 在完成弑神壮举后，岁月流逝，时光变迁。 早已迟暮的卢斯目光越过欢呼的人群，看着投影中的巨大飞船陷入沉思。 人类在度过危机之后走向辉煌，终于重现了昔日的荣光。 “卢斯，你成功了！星际时代来临，人类真正迈入星空了！！” 挚友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但卢斯的意识却逐渐模糊。 意识到自己即将“苏醒”，卢斯的嘴唇微动，已然发不出任何声音。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他看向了投影的画面。 那是一片璀璨的星空。 卢斯的意识在此告一段落，星的意识则在黑暗中苏醒。 “主体，你刚刚做梦了吗？” 检测到星的意识逐渐活跃起来，a606及时地建立起联系。就在刚才，魔铠核心与她连接的那一刻，核心与灵魂的连接似乎唤醒了沉睡的记忆，让星陷入了梦境中。 “做了个不好不坏的梦……先让我缓缓……” 星疲惫地回应道，尽管很早之前她就意识到了自己在做梦，但醒来后的身份转换还是让她有点措不及防。毕竟在梦里以卢斯身份度过了近百年的时光，星到现在脑子还转不过弯来。 说白了就是睡迷糊了。 在深沉的黑暗中，仍在接受现实的星模糊地听见了吉特的声音。 “准备电击……三，二，一！！！” 星的眼前突然变得一片明亮，一道惊雷划过了整个意识之海。 “吉特！！！！” 几秒钟后，吉特的身影在半空中飞过，伴随着两道鲜红的鼻血一起，在空中留下完美的弧线。 …… “不过是睡个觉而已，用得着电击吗？！”星一边拔掉身上的金属贴片，一边朝吉特那边扔了个圣光治愈术。 洁白的光团落在刚爬起来的吉特脸上，几近破相的脸瞬间恢复如初。尽管如此，之前受伤留下的血痕还是昭示着他受了多大伤害。 “谁叫你做手术的时候突然不吭声的！我还以为你死掉了！”吉特擦掉脸上的血迹，一脸无辜。 任何一个医生瞧见病人突然不喘气了都会慌的，可惜星压根没有呼吸。 “再说了你又没多少痛感，干嘛惨叫得这么真实。” “你试试睡觉的时候让人给电一下，看看你会不会惨叫！！” 终于拔完了身上的“零件”，星从手术台上一跃而下，原地活动了下手脚。之前打开的胸腔此时已经愈合，新装上的狂怒之源正安静地躺在里面。星检查了一下连接情况，确定身体里的零件都在正常运转才终于放下心来。 “幸好吉特没有在我做梦的时间里乱拆零件。” 星已经跟a606确认过了，哪怕在梦里经过了近百年的光阴，放到现实世界也只过了几分钟。按吉特的性子，这点时间应该也做不出什么事来，不过用电击来唤醒还是在星的意料之外。 “所以你之前是怎么了？”回归正题，吉特问起了星之前那突兀的休眠。 “只是做了个小梦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星像往常一样平淡地回应道，语气没有丝毫起伏。 听到星的话，吉特也知趣地不再过问。他们之间早已形成了某种默契，有些事不用说得太明白。 八成是灵魂深处的记忆又跑出来了。 吉特轻而易举地猜出了大致的经过，上前给星做最后的检查。 “大概是装置与灵魂同调的时候产生了些影响，你的灵魂毕竟是改造过的。” 吉特以和老朋友谈话的口气说着，打开了星背后的卡扣。 “嗯，大概是吧。”星平静地回答道，脑海中浮现了卢斯的记忆。 卢斯他还记得自己成为教会骑士时的样子。当他加冕之时，教会上下所有的信徒们都在为他欢呼雀跃。殿堂之宏伟，装饰之华丽，使得每个进来的人都会感受到难以言喻的荣耀之感。而卢斯正站在殿堂尽头的高台之上，接受上一任教会骑士的传承。当他结果黑曜石圣剑的那一刻，众人的欢呼仿佛浪潮般用来。他聆听着神官们的祈祷，宣告他成了神的代行者。当数以万计的人民为之欢呼，很少有人能不被那荣誉带来的快感冲昏头脑。 然而，他做到了，之后的至高骑士们也做到了。 尽管人们都传唱着卢斯在战场上的丰功伟绩，但继承了记忆的星知道，卢斯真正的伟业是将理性归还给了人民。 教会一开始与其他的宗教没什么区别，信徒们永远只是盲目地崇拜神明，将圣光视为神迹，但之后卢斯他们花费无数精力对教典进行改革。从教典内容的更新到对历史的解释，他们一直在各个方面帮助民众走出盲目的状态。在用尽各种或明或暗的手段后，他们终于摆脱了信仰的束缚。 “陶醉于得到的力量而不思进取，的却能享受到一时的快乐，但在这么做的同时，灵魂将变得廉价。” 这是卢斯曾用来告诫后任至高骑士的话。 星继续回忆着，梦中最后一刻看到的光景浮现在眼前。 巨大宏伟的飞船躺在阳光下，银白的外壳反射出耀眼的光辉。汹涌的魔力在飞船深处流淌，在舰尾处释放出炙热的气流。船身各处的晶体管随着引擎充能逐渐发出蓝光，仿若一个婴儿睁开双眼。 回忆至此，星的神经数据中莫名闪过一丝波动，哪怕是她那早已异质化的精神也无法隐藏。那是她灵魂深处对于星空的象往。那不只是梦境那么简单，她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看到了历史，而最后的那个场景，可能就是未来的某个片段，或者是一种可能。星无法证实这个想法，事实上她也觉得这有点异想天开。但不知为何，她从心底里相信它，如同相信人类的未来。 “星际时代吗……”，星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再上去一次似乎也不错。” 星恐怕还没有注意到，她从一开始的懒散度日变得想要重新踏入星空。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终究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她。 “然后就能在星海中一边喝红酒一边仰望星空了！”星充满期待地想到。 好吧，好像也没怎么变。 以前她上太空一直是为了工作，好不容易等到太空旅游开放的时候邪神却来了，当时的她明明连船票都买好了！ 想到这儿，星不免咬牙切齿起来。 “该死的邪神你给我等着，等我把舰队造出来立刻就到你家堵门口，让你也体验一下被人偷家是什么感受！” 吉特此刻正站在一旁，一脸懵逼地看着星的脸一下子青一下子红的（照理说星没有这种功能，她的脸一直都是白的，但吉特按照自己对她的理解硬是给脑补出来了），想着自己是不是那个零件给她装错了。 第六十五章 悼念 在结束了有些过分的联想过后，星和吉特终于进入了重头戏。星要正式测试魔铠了！ 来到外面，星站在刚清理出来的空地中央，双手无处安放。 “都这个时候了不摆个漂亮的姿势么？”吉特站在不远处喊道。 “你叫我摆姿势我反而摆不出来啊！”星有些不知所措地站着，在几秒钟的思考过后还是放弃了摆造型的打算，直接双脚站稳，确定身体稳定下来后就把魔铠“放”了出来。 大量的黑色液体从星背后的裂缝溢出，迅速覆盖了星的全身。那些看似粘稠的液体是星的一部分躯体配合上数不清的纳米机械所造就的产物。在黑色液体覆盖星胸口的那一刻，体内放置的狂怒之源也开始飞速运转起来，庞大的热能裹挟着魔力在星体内流淌，帮助魔铠进一步成型。星立刻感受到自己的精神受到冲击，那是狂怒之源所产生的不死炎在灼烧她的灵魂。好在星如今的灵魂强度如同钢铁，这点温度对星而言不过是战斗前的预热。 纳米机械在星身上形成一层贴身的黑色薄膜，魔力流穿过衣物的阻隔，与星体内的神经节点连接在一起。紧接着，液体平滑的表面出现突起，逐渐形成铠甲的轮廓。背部脊柱两侧也猛地伸出八根节肢。原本洁白的附肢此刻也包裹着黑色的液体，与其中的纳米机械完美地贴合在一起。 铠甲的构建看似缓慢，但实际上只是眨眼之间，一套漆黑的骑士铠甲便出现在星的身上。铠甲的样式并不出奇。它不像这个时代的大部分魔法造物一样刻有复杂的花纹，也没有任何超出这个世界的奇异装饰，它只是一副普普通通的铠甲。除开黑色的外形，它与一般铁匠铺里卖的铠甲没什么不同。但这副铠甲在星和吉特的眼里却有别样的意义。 这是卢斯的铠甲样式。 卢斯一直以来都穿着这种朴素的铠甲，甚至在胜利过后拒绝往铠甲上增加勋章和花纹。卢斯穿着的铠甲永远都是那么一种样子，顶多材料用得结实一点。 然而有那么一点不同，那就是颜色。卢斯的铠甲为了彰显身份采用了以往教会骑士的华丽配色，这也是卢斯身上唯一与一般骑士不同的地方。而黑色，按照教会的传统，是逝者的颜色。 死去的骑士铠甲上将涂上黑色的颜料，以象征主人的死亡与安息。同时，这也对应传说，不甘死亡的骑士将重返生者的世界，与此同时，他的铠甲会被染成黑色，因为在死者的国度除了黑白，没有别的色彩。 继承卢斯全部记忆的星也算得上卢斯的转生了。 当然，亲手设计魔铠的吉特和星很清楚，之所以是黑色只是因为上色很麻烦而已。而且还没什么用。 星所使用的是极微小的纳米机械，直接刷油漆的话在一次收放过后就会被自我净化掉。想要上色只能用分子镀膜的方法把色素颗粒镀上去，不仅工作量大而且还浪费能量，所以星就直接用底色了。 “黑色受损的话看不出来啊。”星又提起了之前讨论的问题。 “我们之前就讨论过了，铠甲连上神经后就相当于你的第二层皮肤，有损伤的话你能感觉到的。”吉特及时解释道，顺带给这套魔铠起了个名字，“有什么不满的，黑色很酷啊。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复仇者战铠！” 听到吉特说的那个中二感满满的名字，星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她之前怎么没发现吉特还有这么搞笑的一面？ 那是当然，在确定星的状态之前，吉特一直背负着卢斯的嘱托，同时还要保护其他的战姬，自然一直保持着紧张的状态。而现在，他终于有机会抛下未来的担忧，专注于现在的生活了，至少是暂时抛下。 魔铠已展开完毕，星穿着魔铠站在原地，强化侦察功能的黑色头盔遮盖了她所有的表情。 尽管铠甲的样式普通，但那刚硬的线条搭配上星足足两米高的身形，给人一种强烈的冷冽之感。全封闭的头盔在留出双眼缝隙的同时，在右眼下方也留了道缝隙，其间镶嵌着紫色镜片，弥漫出神秘而又肃穆的氛围。实际上，如果星穿着这套魔铠，一般人光是被她注视着恐怕都会感到不寒而栗。 星看了看身上的铠甲，记忆中那陪着自己度过无数日月，仿佛与皮肤融为一体的铠甲似乎重新回到了身上。 星失真的声音从头盔底下传来，听上去似乎有些许怀念。 “就叫这副铠甲，‘悼念’吧。” 第六十六章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第66章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说什么悼念啊！这名字太不吉利了！！” “你那个复仇者战铠简直跟上个年代贵族给自己取的绰号一样，没用的同时还尬到不行！” 明明已经完成了魔铠，星和吉特却在名字的问题上起了争执。最后，他们决定用最古朴正统的方法决定胜负。 “石头、剪刀、布！” “好耶！正义必胜！！”星高举起自己的剪刀手欢呼道。 “为什么……”吉特盯着自己张开的手掌，陷入了沉思。 这里提一下，这两个靠猜拳决胜负的家伙实际上是货真价实的天才，只不过性格稍微有点幽默。 寒风吹过精灵之森的上空，拂过树梢，带来冬天的气息。辽阔的树海摇晃着，从远处看就像是一片绿色的海洋，在寒风吹拂下泛起层层波浪。天气已经变得阴沉起来，灰蒙蒙的天空宣告着冬天的靠近。 尽管在精灵们的细心培育下这片森林不会凋零，但属于冬天的那股别样的凄凉氛围还是弥漫进了森林。寒风在高大的古树之间流窜，侵袭着森林的每个角落。 然而，就在精灵之森的某处，这里的温度却热到让空气都扭曲起来。 吉特扯了扯领子，已经换上冬装的他显然适应不了此时的酷热。 “你确定散热没问题？”吉特抹了把头上的汗水，终于决定把厚重的外衣脱下来。 在用猜拳的方式决定了魔铠名字后，两人就进入了实际测试阶段。此刻他们正在测试‘悼念’的极限功率。 原本藏在肩甲和背甲中的散热孔此刻喷吐出了鲜红的烈火，无数火苗争先恐后地从中钻出，然后在半空中垂落消散，看上去就像火焰铸成的披风一般。 “一开始就火力全开好像太过了点，a606，调整一下。”星下达命令，铠甲表面的火焰随即消散。 魔铠内部，安装在星胸膛的狂怒之源此刻正散发出鲜红的光芒。这种基于灵魂的火焰并非从星体内冒出，而是直接由星的魔力转化而来。星举起右手，凝聚起魔力，一个火球随之在掌心出现。这个不是普通的火球术，而是完全由星的魔力转化出的不死炎。在星的控制下，火球变成各种各样的形状，三角形、菱形、杠铃形，最后甚至出现了吉特的半身像。 看着星手掌上那惟妙惟肖的火焰雕塑，吉特冷静地在一旁分析，最终点了点头。 “看样子你已经能像控制魔力一样控制这些火焰了，果然你的灵魂性质很适合这类能量。” “接下就飞飞看吧。” “嗯，接下就飞……嗯？！”，吉特刚开始还没意识到不对，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飞？！难道不是先走一走么？” “在学会走之前，要先学会飞！！”星一边回复一边在脚下凝聚起庞大的魔力。在狂怒之源的作用下，那些魔力被尽数转化为熊熊燃烧的烈焰。在烈焰的密度达到预期值后，星松开了对它们的控制，被压缩到极限的不死炎随即在星的脚下爆发开来。 耀眼的火光映照着吉特始料未及的面容，一朵蘑菇云在精灵之森中升起。那火红色的云朵哪怕在精灵之森外面也看得到。 星飞起来了，被炸飞的。 …… “自然之灵啊，这什么火啊！浇都浇不灭！！！” “别提水桶了快用水魔法！！用高阶的才有效！！” “是哪个混蛋放的火！！” 面对如此诡异的火灾，一向温文尔雅的精灵都忍不住爆了粗口。 在往常，精灵们为了保护森林做了各种应急措施，一般的火灾很快就能控制住。然而，星的不死炎性质太过特殊，尽管规模不大，但却无法用普通的水熄灭。 为了拯救燃烧的森林，在吉特研究所周围巡逻的精灵们聚集到一起，飞快地在林中穿梭，用魔法浇灭四处蔓延的火焰。在数百个高阶法师的呕心沥血下，这场规模不大的火灾才终于被熄灭。 实际上星亲自过来的话可以更快地把这些火焰全吸收掉，但在考虑到被众人围殴的可能性后选择投案自首。 德尔丽雅看着被押送来的星，脸上的表情宛若冰霜。 之前被炸上天的星最终因为‘悼念’功能失效而实施了紧急迫降，在完成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后，她终于回到了大地母亲的怀抱。 她在地上滑行了几十米，撞断了几颗千年古树，好巧不巧地停在了精灵王宫前面。 接着，惊吓、逮捕、押送，一气呵成。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德尔丽雅的声音天生就很温柔，可此时却微微透露出一股寒意。 被五花大绑的星冷静地说道：“我下次不会在犯了。” 闻此，德尔丽雅那一直维系着的从容表情出现了那么一丝的抽搐。 你还想有下次！！ 第六十七章 怀疑 第67章 怀疑 “真是万分抱歉！”吉特对着精灵女王摆出了标准的土下座，他的一只手贴着地面，另一只手死死地按着星的脑袋。 虽然对星而言吉特这点力气可以忽略不计，但她也知道这次是自己的错，所以就任他去了。 而两人面前，端坐在王座上的德尔丽雅面无表情，似乎是在思考得失。 最终，这场火灾以实验意外为名画上了句号，星和吉特两人自此以后被禁止私下实验，以后的所有研究行为都必须在精灵学者的监管下进行。 话说回来，精灵们之前监管得本来就松懈了点，按照吉特和各战姬的实力，现在这种监管力度才算正常。 或许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回去的路上，还沉浸在思考中的星心中有了些猜测，但在进一步证明前就被吉特打断了。 “幸好精灵女王没有进一步追究我们的责任，要不然麻烦就大了。”吉特在旁边像吐豆子似的劈里啪啦说个没完。 星瞥了吉特一眼，对吉特的反应表示理解。话说回来吉特应该还是第一次面见德尔丽雅吧，在这种情况下面见精灵女王的确不是什么好的经历，有压力也很正常。 不过按照卢斯的记忆，德尔丽雅不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星本来是想这么说的，但在注意到周边的情况后就打消了说话的念头。 按照精灵的风格，哪怕是在主干道上，道路两旁仍然栽种着诸多茂盛的高大乔木，给宽阔的大道增添了自然的气息。一切看起来都是这么的宁静祥和，但要是注意观察的话，就会发现环境有那么一丝的不协调。地面有几株野草在不自然地抖动，树投下的阴影也会偶尔出现细微的扭曲。 “看样子人数变多了呢。”星收起感知，继续往实验室的方向走着。 “话说你下次不要自作主张做实验了，听到了吗？”吉特提醒道。 “嗯。” 隔天下午，吉特从实验室里走了出来，疲倦地伸了个懒腰。 昨晚他通宵把魔铠实验的报告给整理了出来，现在刚好补完觉。 “博士。”一道温婉的女声响起，吉特转过头，只见玛尔端着杯咖啡走了过来，“你和星最近又惹了什么麻烦吗？” 吉特接过咖啡，笑着回应：“普通的实验事故罢了，交个报告就行。” “哦”，玛尔简单地回了一句，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片刻后，她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博士，星她……其实不是单纯的战姬，对吧？” 星不是单纯的战姬，她还混了别的什么东西。这一点从很多方面都能看出来，毕竟星从来都没有隐瞒过，但要说最让人感到不协调的地方，那就是对待吉特的态度。所有战姬在诞生之初都会对吉特产生依赖感，如同雏鸟一般。这种情感哪怕经过成长也会或多或少表现在行为上。 而星，从头到尾都没有丝毫依赖吉特的意思。一开始，玛尔还以为是因为星的智力太高，以至于很早就摆脱了这种情结，但在看到星和吉特合作的情形后，她才确定了自己的怀疑。在星的眼里，吉特不是长辈，而是朋友。就是这一点，成为了星被发现的契机。 “当然不是，她有一部分是活生生的人类。” 预料之中的反驳并没有到来，面对玛尔的疑问，吉特堂堂正正地说出了真相。听见吉特的答复，玛尔呼吸一滞，似乎有些惊讶吉特这么容易承认了星的身份。 在玛尔还停留在震惊中时，吉特又紧接着补充道：“但她现在是战姬，是你们的姐妹，这点就够了。” “是吗，那好吧。”玛尔意外地没有再继续追问。 关于星的事情，吉特没有完全遮掩。他以前就隐晦地提醒过她们，但战姬是一种很单纯的生物。就像当初接受了a606一样，她们并不在乎星以前是谁。她们只要知道那个身为姐妹的星，那就够了。 吉特看着外面的天空，突然想起了星燃着火焰的样子。 “星她原本是我的一个朋友，因为某种原因让我将他制造成战姬。她所背负的责任实在是过于沉重，而她身上的火焰更是象征着她所经受的苦难。” 前半句话玛尔还有所感悟，可在听到最后一句后，她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可是博士，星正在拿她的苦难烧烤欸。” “嗯？！” 在林间的空地上，星举着烤串大声喊着：“今天我们吃烤肉！尽量地吃尽量地喝！！” “好耶！”克里斯嘴里含着烤肉欢呼道。 在众战姬面前，星催动不死炎，右手召唤火焰，左手拿着把烤串不停翻动，确保每一块肉都能够均匀受热。 不得不说，这种能自由控制火焰的能力还挺方便的。 “吉特，你也吃吗。”看着赶来的吉特，星用附肢端着盘子送到吉特面前。装着烤肉的盘子此刻正稳稳地停在纤细的白色节肢上，在让人吃惊的同时又让人不得不感叹她的技术高超。 吉特见此，心里冷不丁地跳出一个问题，这么细的肢体是怎么把盘子端得这么稳的。 第六十八章 烧烤 第68章 烧烤 凛冬之际，凉爽的风吹过精灵之森的上空。在这个让人困倦的季节，吃一顿烧烤再适合不过了。 星的八根附肢全部使用，最底下的两根伸进烤架内部，从下方释放出温度适中的不死炎，剩下的附肢一边把各式各样的食材放到烤架上，一边在附肢末端绑上刷子，给烤架上的食材刷上酱料。在不死炎的炙烤下，食材发出诱人的滋滋声响，最顶上的两根附肢则负责把烤好的放到盘子上，端给姐妹们享用。 星的附肢理论上可以无限延伸，因为掌握了源方程的关系，她完全可以一边伸展附肢一边在体内合成更多的肢体。当然要是太长的话就控制不住了，所以星平常使用附肢的范围也只比手长一点而已。 看见星灵活地使用附肢的景象，蒂姆愣愣地说道：“星姐姐手多就是不一样啊，感觉还挺方便的。不知道博士能不能给我装上。” 看似很忙的星竟然直接回应道：“别想了，这需要额外的神经才行，就算真装上了你也不可能像原本的手那样用。” 听见星的说明，蒂姆眨了眨眼，在简单的思考过后便放弃了给自己多装几条胳膊的想法，乖乖地吃着自己盘子里的肉。 另一边，在愣了片刻后，吉特终于反应过来，朝着星大声喊道：“别拿不死炎来搞烧烤啊！” “哦。” 对于吉特的喊话，星只是平淡地回了一句。随着手上的火焰散去，星端着盘子跑进了树林里。感到奇怪的吉特立刻跟了上去，只见密林中，星躲在一棵大树后面，鬼鬼祟祟地捣鼓着什么。一簇圣光从她的掌心浮现，温柔地包裹住了上面的肉块。涂满香料的肉在圣光中发出滋滋声响。 她还记得当初的约定，不在其他战姬面前使用圣光，于是跑到了树林里偷偷使用。 “……也不准用圣光！你这家伙到底把这些力量当成什么了？！” 看见此景的吉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被星重塑了一遍。 不死炎和圣光，一种是需要燃烧灵魂才能获得的禁忌火焰，一种是传说中侍奉神明之人的高贵恩赐。这两种都是普通人用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强大力量，可如今却被星拿来搞烧烤！ “当然是力量啊。”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慢条斯理地催动着手上的圣光。 这些肉串可是星特制的，每一块都得到了星的悉心照料。在手指的细微摆动中，火苗侵入肉块的每一个角落，在不损坏肉质的同时让它达到完美的熟度。 “圣光也好，不死炎也好，都不过是一种力量罢了。我拿它们烧烤有何不可？” 星的解释让吉特一时间竟无言以对。身为力量的拥有者，星也的确有资格这么说。 星继续说道：“力量本身并没有什么限制，它的高贵与否只取决于使用它的人。” 似乎是快烤好了的关系，星收敛了手上的圣光，开始用附肢往上面刷烧烤酱料。 “如果把力量用在错误的地方，那还不如拿它来烧烤，至少那能让人填饱肚子。” 把烤好的肉串放在盘子上，星留下愣在原地的吉特，向外面等着的战姬走去。 吉特站了一会，似乎是在思考星话中的含义，然而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被星给糊弄了。 “说什么力量啊！不就是你自己想吃烧烤吗！”吉特从林子里冲出来，发现星果然在大吃特吃烤肉，连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被发现了啊。”星嘴里嚼个不停，可说话却没有半点阻碍。毕竟是用脖子上的声带发声，嘴巴里有没有塞东西根本无所谓。 吉特这算是弄明白了，星每一个看似很严肃的道理背后，都有一个相当简单甚至有些让人傻眼的目的。 “你们要吃点么？”星拿着几串刚烤好的蘑菇，扭过头看向了一旁的树林。星手上拿着的是精灵之森特产的小蘑菇，不光汁水充盈而且还有股草木的香气，很受精灵们的喜爱。如今在星的烤制下，这些蘑菇的汁水被紧紧地锁在里面，上面翠绿色的调料更是让它们增色不少。 然而林间除了风声和树枝抖动的沙沙声外没有任何动静。 “是吗？那好吧。”星回过头，咬了口手上的蘑菇，继续享用自己的作品。 “星，你在跟谁说话啊。”注意到星的举动，一旁的玛雅好奇地问道。而吉特则像是注意到了什么，没有特别的动作，只是拿起一串肉吃了起来。 嗯，还真挺好吃的。 “没什么。”星脸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吃吧，我这里还有很多呢。” “我们好像已经被发现了。”树林的阴影中，一个经过加密的魔力信号发了出去。 “把情况汇报上去，我们继续监视。”一个像是队长的存在做出决定，随即向总部发出了消息。 带着信息的魔力波纹越过精灵之森的上空，最终传到了精灵王宫里。 “监视者果然都暴露了吗？”精灵王座上，德尔丽雅听着侍卫的汇报，露出意料之中的神情。 早在精灵刚刚和星合作的时候，德尔丽雅就派了相当数量的暗卫前去监视。其他战姬的话还好，唯独有着最多秘密的吉特和星没有办法更进一步，而且根据传回来的情报，星的感知能力似乎强大到就算顶级的潜行者也难以隐藏的程度，这也使得德尔丽雅放弃了增派暗卫的想法。 如今派去的监视者全部暴露也在意料之中。德尔丽雅轻叹一声，向侍卫传达命令。 “让那些暗卫继续保持监视，之后进行实验也要提交申请。” “这样，会不会让他们有所防备？”王座下面的侍卫听后问道。 “他们早就在防着我们了”，德尔丽雅面色不改，依旧冷静地说道，“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在精灵之森，这里也不过是他们旅途的一站罢了。他们在利用我们，就像我们也在利用他们一样。” 说到这儿，德尔丽雅看向了真正令她在意的情报。 “据观察，目标能够使用疑似圣光的力量。” 一句简短的话语投射在德尔丽雅眼前，后面还配上了星躲在树后面烤肉的图片。从外表来看，那的确是圣光没有错。 “圣光么……吉特可真是大胆啊。”德尔丽雅感叹道。 在察觉到吉特的造神计划后，她就已经派人进行相关的调查。最后的结果也证明，她一开始的想法没有错。 星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人造神明。将她的魔能波动与那个物件进行对比后，确定了两者有很多相似之处。说起来，侦测星的魔能波动用的还是她提供的魔力透镜。 总而言之，星能使用圣光的情报虽然惊人，但也还没到无法接受的程度。德尔丽雅当然没把星往卢斯的方向想，只当是吉特用了某种特殊的方法让战姬掌握了圣光的发动机制。圣光说到底也是一种类似魔力的能量，虽然有诸多限制，但只要掌握方法的话也不是不能让教会以外的人员使用。 另一边，在吉特和玛尔也加入后，星的宴会显然变得更加热烈，至少星看起来的确是更开心了点。 “谁要吃烤布丁！！！” 星端着刚烤好的布丁，向众姐妹走去。 “我我我！”克里斯立刻举手，生怕慢了一拍。 “克里斯你吃太多了啦！”玛尔看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停地吃的克里斯，好心劝说道。 “这布丁是……”吉特盯着星手里的淡黄色布丁，似乎猜到了它的制作过程。 星悄悄地对吉特传讯：“用圣光烤的。” “果然。”吉特扶着额头，感觉星再过不久一定会研究出更多的圣光新用法出来。 “话说这肉是哪儿来的？精灵不吃肉的的吧。”吉特看着手上烤得流油的烤肉，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我跑出去买的啊。” “跑？这里离最近的城镇骑马也要赶三天啊。” 星咬了口烤肉，不在意地说道：“半小时就够了。” 同一时间，德尔丽雅也接到了消息。 “抱歉，女王大人，真的抓不住！”一名精灵侍卫向德尔丽雅谢罪道。 德尔丽雅此刻心情复杂，沉默片刻后才轻声说道：“算了，由她去吧。” 第六十九章 历史 第69章 历史 在一次愉快的烤肉大餐后，星把新改造的魔铠分给了各位战姬，同时也如愿以偿收集到了狂怒之源的运行报告。 通过不间断维持低功率的输出，星已经掌握了狂怒之源。虽然最保险的做法是要进行实战测试的，但精灵之森里没有什么魔兽，星也不可能在吉特或其他战姬身上测试武器，所以就转而选用安全点的方法了。 当天晚上，星久违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低头看着空无一物的书桌。 精灵安排的住房是位于树上的。精灵之森中有很多这样的建筑。树木仿佛有自我意识一般弯曲枝干，在树干周围形成了一个个球形的囊状结构。其大小各不相同，小的相当与一个单人房间，大的直径有数百米，能当作集会场使用。如今，星就位于一个单人的房间内。 其他战姬也有属于自己的房间，大家住在同一棵树上，算是精灵们分配的公寓。然而星自从来到精灵之森起就一直在实验室做研究，困了就谁在自己的棺材里，真正在房间里睡的日子少之又少。 此时此刻，星看着书桌，双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房间顶端的荧光植物为室内提供照明，让房间里不会缺少光照。不过对星来说，有没有那点光也没什么。 现在星对着书桌，表面上在发呆，实则在精神世界与a606对话。 这几天a606一直在忙着计算数据，连魔铠的最终调整也没有参与。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就是星给了a606一个任务，根据卢斯的数据把这颗星球的运动轨迹给推演出来。 原本只是随便选了个世界，抱着逃离虚空的想法进入这个躯体，没想到却引出了这么一大堆事情。 先是战姬的身份，再到卢斯的传承，最后到世界的轨迹，这一连串的事件让星与这个世界的联系越扯越深， “虽然不想承认，但命运这个东西真是奇妙啊。”精神世界，星一边看着a606整理出来的资料一边感叹道。 通过卢斯的记忆结合星自己的调查，这个世界的历史大致是这样。 首先，一个神秘的种族建造了这艘星球大小的飞船，开启了在宇宙间的流浪之旅。随后，在某个时间点，它们出于某种目的创造了原初人类。 原初人类似乎拥有极强的适应进化能力，在短短的几千年里便依照各自生存的环境，成功分化为了不同类型的智慧生物。包括后来的精灵和人类，以及其他的智慧种族，都是那些生物的后代，而身为创造者的它们也被冠以神之名。 在创造者的引导下，那些生物自由发展，在这艘飞船上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文明。然而，因为某种不明的原因，神在某天突然决定毁灭世界，这一举措直接使得当时最鼎盛的人类国度完全消亡，其他种族也遭受了极大的损失。从那之后，飞船上的环境急剧恶化，各个种族只能在灾难中艰难求生。 星大概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天空在自毁程序的作用下坠落，宇宙里的有害射线直接照射在大地上。整块陆地失控地朝空中飞去，随后重重地砸回星球表面，引起撼动整颗星球的恐怖地震。原本稳定的海洋突然变得波涛汹涌，滔天的海啸裹挟着狂风暴雨冲洗着大陆。巨量的海水涌进大陆深处，将无数的生灵卷入汹涌的浪涛中。 哪怕当初大陆上的智慧种族已经发展出了相当高度的文明，在这种灭世的天灾面前也显得无能为力。 不过这场灾难并没有灭绝所有的文明，一部分种族活了下来，在废墟之中重新开始。只不过这次，没有创造者引导他们了。 这无疑是巨大的阻碍。失去了创造者的协助，从废墟中重建文明无异于登天。几乎所有的种族都发生了技术倒退，有些甚至直接退回了石器时代。各种珍贵的技术和文献都在那个时代遗失，也因此造就了如今大陆上的各种古代遗迹，星的黑曜石圣剑就是那个时期的遗物。无数种族就此消失在了无尽的天灾和内乱中。 但好在命运并没有完全抛弃这颗星球。也许是飞船有着自我修复能力，随着时间流逝，大陆上的环境逐渐恢复，幸存下来的种族再次发展壮大，关于这场灾难的记载也随之消失在了岁月的长河中。卢斯花费一生的精力，终于拼凑出了这场灾难的一点真相。 创造者因为不明原因陷入了疯狂，它们篡改了飞船的生态程序并打算毁灭整个星球，但其内部仍有一部分创造者保持着理智。这些保持理智的创造者们依靠飞船内部仅剩的装置，将疯了的那批成员锁死在了飞船内部，同时在飞船环境全面崩溃前启动了飞船的自我修复机能。 关于创造者陷入疯狂的原因，包括卢斯在内的许多研究者都有猜测。漫长的时光中总会有些聪明人对过去的历史产生好奇，他们提出的某些理论让星都为之钦佩。 疯狂的原因各不相同，有主张神明考验论的，有主张神明收割论的，甚至还有操作失误论的。这些猜测都具有一定的可信度，但星却有自己的看法。 “如果那是真的，那这个世界就惨了。”星看着资料，不祥的预感在脑海中蔓延。 根据卢斯的资料，在疯狂的创造者身上，弥漫着浓重的黑暗。 而后就是近代的历史了，开拓者们找到了螺旋圣殿，并成为了教会的前身，接着在卢斯的改革下把原本的教典改了个遍，成功让教会进入国家等级。再然后，卢斯冒死往灵魂深处刻下资料，让其顺着记忆传承到了星身上。 尽管还有不少疑点，但大致的内容应该没错。神创造飞船和生命，接着陷入疯狂灭世，然后幸存者重建家园。这么说的话，原先的教会教典也没错，的确是神明创造了这个世界，只不过是拿无数的金属零件和未知科技造的。 最后，便是所有人都在拼命前进的原因。被困在飞船深处的疯神，已经快逃出来了。 第七十章 观星台 第70章 观星台 整理历史花了星整整一个晚上，尽管大体的脉络已经梳理清楚，一些细枝末节还需要考究。星用一晚上的时间把所有的疑点整理出来，决定在之后的日子里寻找资料进行佐证。 “不光是教会，其他国家多半也有方法知道创造者的情况。”星从自己的房间中走出，清晨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 “靠这个连太空都没有踏入的中世纪世界，等疯神降临的时候就完了”a606依情况做出判断，“我们最好做点什么。” “也不用太着急。”星对a606的言论没什么别的看法，“卢斯在临走前特地看过，那些疯狂的创造者还要再过几年才会出来，换成现在的话就是两年。” “再说了，这个世界的人也不比我们差。”星回想起德尔丽雅、达克斯、吉特，以及卢斯记忆中的同伴们，脸上露出了笑容。这让她想起了邪神来临前的家乡。 “文明总会找到出路的，当然，我们也要参与进去。” 就在星和a606谈话的这段时间里，她已经看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只见一颗直径上百米的巨树耸立在大地上。明明还有一段距离，可那参天的古木已经占满了整个视野。茂密的枝叶仿若乌云，遮蔽了附近的整片天空，而在那厚实的树叶层顶部，则是用来观测星空的金属设备。那些闪着银光的器具点缀在巨树的枝叶间，密密麻麻地装饰着这棵不知生长多年的巨树。 这就是精灵们的观星台，也是星一直想来参观的场所之一。 “不愧是精灵，在栽种植物的同时把建筑物融合到一起，要是当初有这种技术我老家就不用砍这么多树了。” 星一边感叹着精灵们的审美，一边走进了巨树内部。虽然从外面看不到窗户一类的构造，但里面的空气似乎是流通的，光照也很充足。星四下打量了一下，发现这里用的是一种发光的苔藓充当照明，巨树本身也能净化内部的空气，所以才这么清新。 进门的大厅意外的空旷，星在一旁找到了上去的楼梯，于是直接走了上去。到了第二层，树里的景象陡然一变，原本很宽阔的空间瞬间被高耸的书架给占满。 “哇，他们就没发明硬盘之类的东西吗。”面对满满一屋子的书，星在感觉上有些不能接受。 也许在传说中这样储藏知识的地方都堆满了遍布灰尘的古书和蜘蛛网，甚至还有密道和陷阱来防止外来者入侵，但实际上如果知识真要用的话根本就不会用这么麻烦的方式。平常看个书都要耗掉半条命，那样的图书馆谁会去啊。 根据星的观察，精灵的技术层次也不低，应该早就有制造计算机硬盘的能力了，现在还用书本这种载体来记录知识实在是有些没效率。 “就连教会都知道用记录晶体了，精灵们总该懂得变通吧。” 实际上，精灵已经采用了类似的办法，但由于某些缘故，这个观星台一直堆放着大量的图书。而这个缘故就是这里的某位精灵。 “有人吗。”星朝书架深处喊道。声音跨过一排排高耸的书架，回荡在整个楼层。尽管跟一楼一样有苔藓照明，但很明显这里的书架挡住了大部分的光，让整个楼层显得昏昏沉沉的。当然，对星而言这算不上什么。在她来到这个楼层前，她就已经看到这个观星台的管理者了。 “咳咳，来了来了。”一个纤细的身影从书堆中钻了出来，并以与身形不符的速度来到了星的面前。 只见一个苍老的男性精灵在书堆中穿梭，灵活地绕过了一排排交错的书架。来到星面前时，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向星友善地说道：“你好，我是这座观星台的管理员诺姆。这位小姐，请问有什么我能为你效劳的？” 星观察着眼前的精灵。花白的头发表明他年事已高，象征学者身份的白袍也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如果不认真看的话一定会把他跟这里的环境混在一起。不过他看上去一点也没有为自己的外貌困扰的样子，想必已经习惯了这种地方了吧。 “我想看一看这座观星台的记录。”星向诺姆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想必德尔丽雅之前已经向他说过自己的事了，所以星直接进入正题。 “好的，跟我来。”诺姆一挥手，将星带到了楼层中央。这一层似乎就是专门储存资料的，再往上都是观星设备。想要记录的话在这一层就能找到了。 接着，星顺理成章地找到了这几百年来精灵的观星记录，直接站在原地读了起来。这些资料本就是公开的，算不上什么机密，但星的记忆力能确保这些知识得到最有效地利用。 在此期间，诺姆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在旁边唧唧咋咋说个没完。 “这座观星台历史悠久，最早能追溯到一千年前，伟大的精灵法师们为了探索群星间的奥秘……” 星让a606继续听诺姆讲话，自己则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记录中。 终于，在星把近千年的资料看完后，诺姆那长得吓人的演讲也说到了尾声。 “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上千年了，所有的书我都看过，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星看着诺姆，如果眼睛不是全黑的话一定会露出同情的眼神。 出于好奇，星还是问了几个问题，而诺姆也做出了合乎逻辑的回答。 结束问答的诺姆自豪地表示道：“这就是我积累千年的智慧。” “……虽然很想告诉他知识和智慧是不一样的，不过看他这么高兴就算了。” 如果纯粹把书背下来就有用的话，那星早就所向无敌了。现在的她不光有这个世界的知识，连虚空的知识她都掌握了一部分。这个世界上几乎找不出比她还要博学的人了。 但那没有意义。仅仅是这种程度的力量，别说向邪神复仇了，连之后出来的创造者都打不过。 想到这儿，星突然发现了一个疑点。在封印疯狂的同胞后，那些正常的创造者都到哪儿去了？ 星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向诺姆寻求有关上古神明的资料，没想到还真有。 “你等我一下。”诺姆转身朝更深处走去。他来到房间尽头，在一个摇摇欲坠的书架上，找到了有所记载的书籍。他双手抓住书的边缘，开始用力把书往外拉。 “额……那个，你还是不要把它硬扯出来……” “你放心好了，我已经在这儿待几百年了，我知道怎么把书拿出来……”诺姆憋红了脸，把全身的力气集中在手上，最后甚至两只脚踩上了书架，打算凭借自身的体重把那本书拉出来。终于，在他的不懈努力下，被压在底下的那本厚书被抽了出来，久经埋没的书皮终于重见天日。 随之而来的是朽木不堪重负的咔嚓声。 “是不是有谁在吃薯片啊。”摔在地上的诺姆晃着脑袋，一脸迷茫地问道。 对此，星只有一句话。 “快跑。” 说完，整个书架都垮了下来。哪怕有精灵的法术保护，这些上了年纪的书架也经不起如此的摧残，纷纷化作碎屑，而上面那些堆到天花板的书也如暴雨般掉了下来。海量的书籍化作海啸，淹没了迅速撞到了其余完好的书架，最终席卷了整个楼层。 “所谓的知识的海洋原来也会有海啸的啊！！！” 星一手拉着诺姆，一手拿着古书，在被知识淹没之前逃出了二楼。 第七十一章 向往星空 “真是太危险了。”重回故地的诺姆看着一片狼藉的储藏室，惊讶与后悔充斥着脑海。 “别感叹了，快来收拾”星对着诺姆提了一句，随后埋下头继续看书。 只见星两只手捧着古书翻看，背后的八根附肢灵活地运动着，将飘在半空中的书籍一本本放回书架上。在风系魔法的辅助下，星附近散落的图书全部飞至半空，给外来者留出了活动的空间。星就这么一边收拾一遍前进，在布满整个楼层的书海中理出一条路来。 在诺姆汇报了情况后，一些精灵赶了过来加入到了这个清扫中。各类风系魔法纷纷发动，将堆得满地都是的书从地面升起，在空中飞舞了一会儿后整齐地排列到了书架上。 “呼，终于快整理完了。”诺姆看着即将变回原样的楼层，心里松了口气。 “看来这个地方能好好整理一下了。”一个温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是啊，这个地方本来就该整理了。”诺姆下意识回答道，而在看清来者的身份后瞬间冷汗直冒，“女……女王陛下！！您怎么大驾光临了！” 看样子这个叫诺姆的精灵日常生活相当闭塞，大概从来没见过德尔丽雅这样的大人物。以至于在见到她时比吉特还要诚惶诚恐。 德尔丽雅礼貌地向诺姆做出回应，随即将目光转向了还在看书的星。此时的星已经接近尾声。在德尔丽雅将目光投向这边后，她从书的世界中脱出，向这位精灵女王问好。 “女王陛下，很荣幸能在这里与您见面。”星把书放到一边，向德尔丽雅行礼。 看见此景，德尔丽雅的眼睛略微睁大。并不是星的行为有失礼仪，恰恰相反，身为精灵女王的德尔丽雅能够看出，星行礼时的每一个动作都趋于完美，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 “没想到你的礼仪学得还不错。”德尔丽雅对此发出赞美。 “能私下与您相见的场合可不多，所以没有展示的机会。” 面对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精灵女王，星没有丝毫慌张，熟练地露出得体的微笑。别看星经常搞出一些很令人傻眼的事情，在严肃的场合，星绝对会拿出与之相符的态度。 德尔丽雅注视着星，眼神不免有些吃惊。正如星所言，以往她与星见面都是在星闯祸的时候，那个时候星的才华和智力给她留下的印象过于深刻，以至于她忽略了星的外貌。 白瓷般的脸颊上挂着优雅得体的笑容，纯黑的双眼神秘而深邃，一身白袍纯洁无暇，上面的各类奇异符文在此时变得神圣而不可言喻。哪怕是最优秀的工匠也会赞叹这具人偶的美丽与精细。至少在德尔丽雅的记忆中，没有任何一具人偶能够与眼前的这位相提并论。 而且这个还是活的。 想到这儿，德尔丽雅对吉特的“手艺”有了更进一步地理解。当然她也没有忘记本来的目的。她挥了挥手，让周围的人出去，留下自己和星单独谈话。 其他精灵在接到命令后立刻就出去了，唯独诺姆在经过德尔丽雅身边的时候停了一下，向德尔丽雅询问经费的问题。在得到了精灵女王同意增加经费的答复后，他才跟在众人身后离去。 “那个学者似乎有些不同？”星看着诺姆消失在楼梯间的背影，感到有些好奇。在一群古板的精灵学者中，他算是画风清奇的一类了。 德尔丽雅在一旁说明了原因：“他是从上一代起就隶属于王室的占星学家。本来像他这样老资历的精灵可以申请进入王庭工作，我本人也邀请过他，但他似乎很喜欢这里的样子，于是就一直在这里待着了。这一待就是上千年，这也导致他和外界有那么一点脱节。” “哈哈，可以理解。” 星笑了两声，想起了自己以前的样子。在她还是罗凡的时候，她曾在空间站的研究室里待了六个月，等她回去后几乎不能和人正常交流了。 那可真是段有趣的经历。变成这副模样后星就对时间无感了，不管是多么漫长的孤独都不会影响到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是坏。 一阵闲谈过后，德尔丽雅回到了这次的主题。 “没想到你还挺好学的。”精灵女王对星来这里学习的行为表示称赞。 “星空总是让人向往。”星平静地说着。 这话是真的。星相信无论是何种形态的种族，无论它们有着怎样的模式和规则，踏入星空都是决定种族未来的一大壮举。这意味着它们真正开始了解这个广阔的世界。 德尔丽雅听着星的话，轻轻点了点头，同时看向星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对星空有所向往似乎很贴合她的名字。星，这个名字听上去就知道她的主人属于星空，但德尔丽雅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她眼中的星绝不是单纯的想看星星。已经见过无数人的德尔丽雅能看出来，星的目光中除了沉醉外，还带了一种野心？ 这种感觉，怎么这么熟悉？ 德尔丽雅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人的身影。 不，不对！那个人已经死了。但是…… 德尔丽雅看着眼前的星，想要从她身上找到点什么。结合之前所掌握的情报，星似乎也不是不可能跟他扯上关系。 轻轻摇了摇脑袋，德尔丽雅把自己脑海中的那点莫名其妙的妄想给甩出脑海。 星似乎猜到了德尔丽雅在想些什么，然而她还是会保密下去。不光是她，哪怕是卢斯本人，为了完成计划也会选择隐瞒。也许今后她会向德尔丽雅坦白，但不是今天。 而后，两人又稍微闲谈了会儿，从研究情况到战姬的生活都有所谈及。在谈话的末尾，德尔丽雅像是不经意间提了一句。 “说起来，你们跟教会的关系似乎很不好的样子。”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星笑着回应道，“吉特的研究涉及太多的生命领域，教会显然不能放纵这种行为。” 当然，如果最高层的至高骑士允许也不是不行。 “是吗，那可真是可惜，吉特的技术明明有很大作用。” 两人的谈话就此划下句点，星继续留在观星台，德尔丽雅则在告别后离开。 第七十二章 知识传递与教会现状 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刑罚莫过于星的教学——克里斯绝笔 “有时间做这种事还不如多做几套习题！”星的声音让克里斯如坠冰窖。她缓缓转过头，动作僵硬得像是生了锈的齿轮。映入眼帘的则是星冷酷的面容和她手上捧着的一大叠卷子。 这种白色的物体一定是诅咒道具！ 看着又一摞卷子“啪”的一声落在眼前，克里斯顿时觉得欲哭无泪。这些日子星不知怎的兴趣大起，打着提高施法水平的名号，把宅在家的克里斯给拉入了习题的深渊。 “别抱怨了，你看吉特不也在学吗。”星朝身后指了指。顺着星指的方向看去，吉特此时正坐在书桌尽头，手里捧着一本书看得入迷。他的视线从书页上扫过，时不时轻轻点头，俨然一副用功好学生的样子。 不过比起这个，克里斯更在意的是星背后那几根附肢。只见星背后的附肢正忙碌地运作着，它们先是从一旁的纸堆中抽出空白的稿纸，然后几根附肢充当墨笔，在上面飞快地写上内容，最后再将写好的稿纸稳稳地叠在另一边的纸堆上。 这是星在进行翻译工作。星凭借高超的学习能力，能在短时间内学会精灵语，但显然其他人不行。为了让大家能尽快读上精灵的着作，星特地把要用的资料全翻译成大陆通用语。这些珍贵的资料只有精灵内部才有，翻译版的在商店里根本找不到，也只有星可以实时翻译了。 另一边，克里斯想到自己即将陷入苦海，使劲挠了挠自己的头发，翠绿的秀发顿时乱如杂草。她抬起头，看向正在一心多用的星。 “星你都这么强了，还需要学吗？”克里斯问道。 “当然需要！”星斩钉截铁地说。 如果说星从卢斯那儿学到了什么的话，那就是自省。 英雄从不自满，他只自责。 通过卢斯的记忆，星了解到，卢斯他直到临死前都还认为自己过于弱小，尽管他当时几乎爬到了人类顶峰。剑术也好，魔力也罢，卢斯都已磨练到了人类顶尖的水平，再配上他拥有的权力与才华，说他是千年一遇的英杰也不为过。 但他对此没有丝毫自满，他能从那些光辉灿烂的头衔下看到自己的不足。 继承了卢斯全部记忆的星能感觉到，卢斯在死前一直在担心自己做的不够好，甚至为此感到自责。哪怕是救世的伟业，在卢斯眼里也不过是自己应当背负的责任，就算真当了救世主也不会有一丝自满。 更何况卢斯一直对自己有清醒的认知，他只是一个人类，他需要一直学习，直到自己完成这般伟业。 星当然也继承了这一品格，并且不光她自己要学，其他战姬也不能落下。这是通往光荣使命的必经之路！ 其他战姬对此是什么看法暂时还不知道，但克里斯表示自己已经承受不住了。 “若符文的数量超过30，那么彼此之间的间隔应当为多少才不会影响法阵的正常运行？这到底是什么鬼？” 克里斯对着面前的习题发出了痛彻心扉的哀嚎。而看着克里斯如此头疼的模样，星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在她原来的世界，每个孩子都要经历这种考验，以此习得基本的知识。她认为有必要把这项传统带到这个世界才行。 今后让无数学生深恶痛绝的白色纸张就此诞生。 一想到今后有更多的学生在卷子下抓耳挠腮，星的内心深处就感到莫名的欣喜。与此同时，陷入题海的克里斯却突然感到一阵恶寒。 在新增了一批卷子后，星也坐了下来，拿起一旁的报纸继续阅读。 这是在国家间发行的国际报纸，是各国为了促进贸易活动和外交设立的。当初卢斯让教会也加入了进去，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嗯，看样子教会还在卢斯的计划中。”星粗略地扫视几行，最终目光停留在教会的报道上。 最近几个月的粮价、与东帝国签订贸易外交、开启崭新的港口和航路…… 星一直都在通过各种渠道收集教会的信息，并以此对教会的发展进行评估。虽然星已经决定要回归教会，但在那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处理，回归教会只能往后挪了。不过要是教会在没了卢斯之后走向歧途的话，那么星必须得立刻赶回去了。 教会相当于卢斯留给星的遗产，星准备以教会为起点，率领整个世界共同面对神明。卢斯当初为了改造教会花费了上百年，要是在卢斯走后这个基业连几年都撑不过去，那星不介意代替卢斯打那些小子的屁股。 现任的至高骑士几乎都是卢斯亲手提拔上来的，他们当然都认同卢斯的理念，加入了对教会的改革中。这些有能力的后辈是卢斯能放心去世的原因。 好吧，说去世好像不太妥当，毕竟还有个星在这儿顶着。 总之，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教会的发展依然在按照卢斯的计划进行。星对此感到十分满意。教会的情况越符合预期，星回归后进行操作也就越容易。卢斯既然要求吉特把自己改造成战姬，就不可能没给自己留后路。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在被改造后如果还有理智，教会的其他人就会负责接应他。 放下报纸，星看了看桌子旁边的吉特和克里斯，陷入了沉思。 吉特的话用至高骑士的权力把通缉令撤掉应该就能招进去，克里斯的话……可能性不大，但能试试。 因为吉特隐瞒了自己与教会的关系，所以在战姬眼中教会就是一直追捕他们的坏蛋。星觉得就算她和吉特一起挑明态度，想要到教会里去的战姬恐怕也不会多。 如果是以前，星多半还会放任她们自己选择，但现在星改变了主意。为了对付终将到来的神战，星必须把力量集中起来。也许多等点时间，这个世界的其他国家也能找到出路，精灵王国和东帝国就是最好的证明，但这种速度实在是太慢了。尽管战姬都是强大的战士，但她们的力量用于战斗还是过于有限，只有用于研究与探索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星在心里叹了口气，为自己将来的思想工作感到难办。 “不知道能带走多少人，总之全试试吧。” 第七十三章 吉特工作中 接下来的日子里，星为每个姐妹补习魔法，在战姬们逐渐适应实战的同时，吉特在精灵之森的研究也真正取得了成果。 精灵的研究室里，繁茂的绿植从窗口生长进来，为这里提供生命气息。这里的地板和墙面全由木头构成，与树木浑然一体，仿若直接从树上长出来似的，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精灵的大多数建筑都是这种风格，通过法术诱导让植物长成合适的形状，或者直接让建筑融合进森林中。由此可见，精灵们在生命方面的造诣有多么高超。然而，即便凭借精灵的技术，想要制造像战姬这般高性能的人造人还是不够。这是吉特的个人领域，也是他最大的价值。 但是，今天吉特要创造的并不是战姬，而是一种更简单的东西。 房间中央，两排球形囊仓按照一定的间隔排列在过道两边。水晶状的半透明外壳下是墨绿色的浑浊液体，那是促进生物生长的培养液。几位穿着白大褂的精灵从一旁走过，用手上的板子记录每一个囊仓的情况。 身为主要负责人的吉特则站在另一端的控制台后，管理着整个项目的运行。控制台呈方形，有金属制成，是这个房间里少有的不属于植物的部分。然而，无数的植物根茎从控制台下方延伸出去，沿着地板蜿蜒生长，最终连接在囊仓底部。 这种风格未免有点瘆人了。 吉特看了眼控制台下方的“根茎”，产生了不符合黑暗教徒身份的想法。 好在整个控制台在性能上没有问题。在得到了精灵们的反馈后，吉特启动了开关，开始进行最后的激活步骤。 只见囊仓内部，原本平静的液体突然出现细小的气泡。开始只有一两个，但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变得越来越多，直到整个囊仓仿若沸腾一般开始轻微晃动起来。 伴随着培养液的变化，囊仓底部打开了一个小孔，从中放出细微的电流。对于活物而言这种电流可以忽略不计，但在这里，它成了唤醒生物的最后一道工序。电流迅速地流过整个囊仓，沉睡在其中的生物也因此醒了过来。 “激活完成，侦测到生命反应，生物活性上升至正常水平。” 看着面板上出现的字样，吉特悄悄舒了口气。虽然之前已经进行过多次实验，但实际操作中仍有可能出现问题。现在的结果说明他的计算没错。 绿色的培养液被抽取出来，囊仓的外壳也随之分成三瓣，像花朵绽放一般展开。随着囊仓开启，里面的生物也暴露在空气中。 那是一种通体漆黑的昆虫，扁平的身体长着六对节肢，身上的甲壳分成三段，头的位置长着一对黑色眼睛，从前端伸出两根长长的触须。 这是一种名叫“黑叶虫”的生物，是当今许多昆虫的祖先，在三千年前就已经灭亡了。 精灵们挖掘到了它们的化石，在交由吉特之手将其复活。从化石中提取出的遗传密码有残缺，但对吉特来说补全它们并不困难。虽然有失败的可能，但就结果来看他成功了。有了黑叶虫的活体样本，精灵们就能够以此解析更多的昆虫进化路线和遗传密码。 这就是吉特在这里的工作。通过自己的生物技术复活那些已灭绝的生物。精灵们一直都有进行与之相关的研究，但复活的成功率始终提不上去。复制出的古代生物经常会出现畸形和疾病等情况，导致无法进行有效研究。而在吉特加入后，再生的成功率一下子突破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如今已经有数种灭绝的昆虫被吉特成功再生，甚至还有一种哺乳类。 此等功绩让吉特获得了不少奖励，但对他而言不过是获得了更多的自由活动时间而已。他很清楚自己不会一直待在这儿，正因如此，不管精灵给他多少荣誉，在他与他们为敌的那一刻都会烟消云散。如果一切顺利，他应该会加入教会，到那时他才能真正放下心来。现在，他需要完成自己的任务。 看着众精灵脸上的笑容，吉特露出了恰如其分的微笑。他拿起了控制台上的计划书，随手翻看起来。 “接下来是医疗和农业，希望到神战的时候这些精灵能出一份力。” 没错，吉特也知道神战的真相。卢斯在很久以前就告诉了他，在起初的惊讶过后，他毅然加入了卢斯的计划中，决定为这个世界谋求一个未来。 想到这儿，吉特突然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卢斯的时光。当时的他只是个沉迷研究的科学家，莫名其妙地被安了个黑暗教徒的帽子。当初见到卢斯的时候他好像还吓了一跳，没想到在交谈过后两个人还挺谈得来的。 卢斯不光没有逮捕他，反而让他能自由活动。他没有直接将吉特接纳进教会，反而是让他尽力逃亡，以此来为后面的活动打掩护。而吉特也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没想到啊，我这种家伙居然也能加入如此伟大的计划。” 吉特在心中感叹着，随之看向了周围的精灵们。看着那些忙碌的精灵学者，吉特为他们默默祈祷，希望在之后的战争中他们的文明能挺过去。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星正在精灵的商铺内闲逛。 “嗯，这些乐器都太复杂了啊。”星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偶尔拿起几个中意的试了试，在思考过后又摇了摇头。 星正在为韵律挑选合适的乐器。星很早以前就知道了韵律对音乐的喜爱，然而因为训练繁重，韵律不得不把自己的爱好往后挪。考虑到现在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下来，星决定实现韵律的愿望，可惜至今没有找到合适的。 考虑到韵律的情况，乐器最好能随身携带，同时操作起来也不能太复杂。而且以星个人的观点，自己妹妹的乐器应当特别一点，至少不能是那种满大街都有的。 星在店铺里已经来来回回逛了几圈了。一旁的店主看她那模样，进退两难的站在旁边。一开始店主是打算给星推荐几款的，但星表示要自己选择，结果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星突然发现了一个杂货堆里的小物件。她走过去将其拿起，仔细端详过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就它了。” 第七十四章 送给韵律的礼物 夜晚，韵律拿着提灯前往约定的地方。晚上的风并不大，虽然有些许寒冷，但以战姬的体质完全能抵挡。韵律顺着树木的枝干，在粗糙的树皮表面攀爬。 “早知道应该学会闪光术的。”韵律一手拿着提灯，一手抓住树皮表面的突起，脚踩在树干上使劲往上蹬。 闪光术是基础法术，但基础并不代表人人都会用。在学习阶段结束后，大部分人会把精力放在更高阶法术上，而忽略那些简单的基础类法术。韵律便是如此，在施法能力精进后就放弃了一些简单法术的学习，其中就包括闪光术。 韵律还记得星当初的告诫：每一个留存至今的法术都有其独特的用途，世上不存在没用的魔法，只有不知善用的人。 韵律此刻切身体会到了星话里的含义，然而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自己只能尽力往上爬。 好在大树表面并不平整，有许多粗壮的分枝和藤蔓提供落脚点。在战姬的体能加持下，韵律终于爬到了大树顶端。 这里是她们公寓所在的大树。精灵将战姬们的居所安排在了同一棵树上，彼此之间邻得很近，方便互相串门。平常韵律也会在这棵树上移动，去姐姐们的房间玩，不过爬到树顶端还是头一次。一股热流在韵律胸口蔓延，随着攀爬高度的上升，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以前在攀登默尔山脉时，她也有过同样的感觉。星曾告诉过她，这叫做探险的喜悦。 她觉得自己会喜欢上这种感觉。 “奇怪，星姐姐呢？”登顶的韵律四下张望，却完全找不到姐姐的踪迹。树顶的枝叶异常茂盛，一片叶子甚至就有书桌那么大，完全足以承载一个人的重量。层层叠叠的树叶堆积在顶层，造就了惊人的自然景观——一个完全由树叶组成的了望台。 韵律就这么站在树叶上，提灯的光芒只能照亮她身边很小的范围，除此之外就只能借助月光看到模糊的影子。 就在她怀疑星是不是还没上来时，一个带着机械感的声音从旁传来：“我在这儿呢。” “啊！！！”韵律吓得跳了起来，手上的提灯险些扔了出去。只见她身旁的黑暗一阵扭动，一个白色的身影从中浮现。 刚刚星正在欣赏风景，因为背对着韵律的关系，漆黑的长发挡住了大半个身体，而脚则没入了下方的树叶中，所以韵律之前才看不出来。 “星姐姐，你不要在黑暗里一声不吭好不好，很吓人的。”见来者是姐姐后，韵律拍了拍胸口，平复自己的心情。 “抱歉。”星微笑着，伸手拿过了韵律手上的提灯，“作为补偿，我给你看一个有趣的东西。” 说完便熄灭了提灯，一时之间，两人陷入黑暗之中，只有月光提供细微的照明。 “姐姐你这是……”韵律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星止住了。没等她继续说下去，星拉着韵律的手，在特殊视觉的帮助下直接带她来到了边缘。 就在她们到达位置的同时，月亮也被云层遮住。在万物陷入黑暗之际，零星的光点开始闪烁，并最终如星火燎原般遍布整片森林。精灵之森的荧光植物在这时展现自己的存在，柔和而又微小的光芒从精灵之森的各个角落冒出，将整片森林化作一片闪烁的荧光之地。 那场景，仿若星空降临人间。 “哦，跟天上的星空一样！”韵律对眼前的景色发出赞叹。 “那是当然，不爬到高处可就看不到了。”星同样看着下方的森林。不过她眼中的景色更加奇妙。只见那些细小的微光随风而起，在森林中飘荡，让人联想到画家所勾勒的线条。那是发光菌类所散发的孢子，对常人来说难以察觉，星却能够轻易发现它们。 “这是给你的礼物。”在韵律还在沉迷于眼前的风景时，星把一块东西递给了韵律，顺便贴心地用闪光术来照明。 “这是什么？”一阵冰凉的感觉从手上传来，韵律盯着手里的金属块，露出了疑惑的眼神。它只有巴掌大，整体呈三角形，三根金属条支撑起轮廓，中间附有五根琴弦，看上去有点类似于竖琴。 “这个叫做魔琴，与一般的琴很相似，但音色能用魔力调整。”星解释道，并手把手教韵律弹奏。 “嗡……” 只见魔力的光辉一闪而过，悠长的琴声从韵律手中传出。 “哇，真的弹动了！”韵律对于这个新乐器充满了好奇，开始在星的指导下尝试不同的音阶。 韵律对于魔力的控制肯定没有星那么精确，好在这个琴也只有五根琴弦，也不需要太多的变化。“魔琴”这个名字尽管听起来很厉害，但实际上是给还没掌握魔力的小孩子练习用的小玩具。在卢斯的记忆中，他小时候也是用这种乐器来练习控制魔力的，现在拿给韵律使用再合适不过。 当然，这乐器是卢斯小时候用的，也就意味着这东西的年代已经相当久远，现在的孩子早就没在用了。不过星觉得很有纪念意义，于是就买下了送给韵律了。 “哦，你们先到了啊！”克里斯充满活力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韵律扭过头一看，发现其他人正陆陆续续地爬上来。 “克里斯你爬太快了啦！” “星姐姐约定的集会地点真是有够奇怪的！” “这上面的树叶子让我有种变小了的感觉。” …… 在众战姬和吉特都上来后，所有人一起欣赏这片美景。在这期间，韵律当然也向众人展示了自己的新乐器，给他们演奏了一小段童谣。 韵律将手轻放在琴上，用手指勾动琴弦。伴随着魔力的凝聚，清澈的琴声在空气中荡漾开来。听着简单却又温暖人心的乐曲，眼前的景色变得更加梦幻。精灵之森仿佛变成了梦中的国度，弥漫着光点与琴声。 “真美啊，你说是吧，克里斯。”玛尔看向身旁的克里斯，映入眼帘的却是她仰头大睡的模样，“……你居然睡着了？！” 克里斯从梦中惊醒，迷茫地看着众人，在意识到自己刚刚睡着了之后挠了挠头：“没办法啊，我一听音乐就打瞌睡。” “你这家伙！” 星看着嬉笑的众人，心中感到一片祥和。也许这就是卢斯一直以来所努力追求的东西吧。他付出一切，就是希望有那么一天，这片大陆上的每一个种族都能迎来像今天这般，尽情交流、欢笑的未来。 第七十五章 临走前的战斗 在那之后又过了三个月。这三个月里，星和吉特做足了准备，离开的准备。 星准备和吉特一起去探访神明遗迹，在那儿，吉特将给星展示战姬的起源。星早在东帝国时就复制过吉特的记忆，根据里面的资讯，星认为有必要前去实地考察一下。 星已经提前告诉了其他人关于此事的安排。考虑到此行的危险性，她并不打算带着她们。如果一切顺利，那星和吉特就不会再回来了。战姬们将就此留在精灵之森，之后是继续学习还是外出闯荡都看她们自己。 至于定居五十年的约定……想也知道星和吉特都没当回事，德尔丽雅大概也是这个态度。 在临走之前，吉特把自己生命方面的技术整理成书交给了精灵，星也为姐妹们上最后一课。 空旷的林间，克里斯双手持剑，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残影。星作为承受攻击的一方，举着巨锤，将克里斯凛冽的斩击统统挡在金属之外。锋利的剑刃不仅没能在巨锤表面留下划痕，反弹的力道还把克里斯的虎口震得发麻。 见正面攻击不起作用，克里斯身上的轻甲微微闪烁，一阵夹杂着淡绿色光芒的清风在周身缠绕。克里斯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了星的身后。 “得手了……等等什么？！”绕到后方的克里斯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星抡起巨锤朝她扫来。 巨锤随着星的转身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半圆形，像击球一般将克里斯脚下的地面连同克里斯一起击飞到半空中。 “啊！！！！” 克里斯飞向高空，看她那架势大概要飞到精灵之森的另一头了。 接着，星把巨锤往身侧一档，数根锐利的冰晶应声而碎。 “玛雅，别总在远处放魔法，你的近战能力不弱。”星朝旁边一看，玛尔已经挥着重剑砍了下来。 平常温文尔雅的玛尔此刻仿若狂战士附体，整个人抡着重剑跳到了半空中。剑上闪着一层白光，那是玛尔的战士技能“斩击”。两米长的重剑加上玛尔的体重，就算是战车都能一刀两断。 可惜她面对的是星。 星仅仅伸出一只手就挡下了玛尔的攻击，沉重的剑刃被星捏住，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但玛尔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只见星整个人突然向下沉去，看上去就像被玛尔的剑拍进了地里。这是蒂姆用魔法制造的流沙陷阱！ 紧接着，一股猛烈的水流缠上了星的身体，玛尔随之松开重剑敏捷地跳到了一旁，迅速地向后方撤离。 原本流动的水流在星身上变得跟橡胶一样，有着相当的韧性。星试着挣扎了下，但发现这个水流不同于一般的拘束魔法，以她的力气竟然一时也挣不开。 “这个难不成是……” “韵律，趁现在！”水流向外发出声音，同时也让星确认了她的身份。 这些水是玛雅。 另一边，韵律体内的魔力开始疯狂的运转起来。她双手伸直，两只臂铠上的符文闪烁着耀眼的光辉。 魔力爆破！！！ 隔着一段不算近的距离，没有任何预兆，星所在的位置发生了剧烈爆炸。猛烈的冲击和火光笼罩了这片区域，随之而来的是四散的水花。 “把空气中的魔力凝聚后引爆了吗？吉特给她设置的天赋真不是盖的。” 深处爆炸中心的星对韵律的成长感到十分满意。 开头的爆炸仅仅只是前奏，接下来，连续不断的火光和爆炸声从星的位置响起。仿佛是不把星炸烂就不罢休似的，猛烈的爆炸一直持续到把周围都夷为平地为止。 最终，韵律因为魔力耗尽跪倒在地上，一直持续的爆炸也终于停止。硝烟散去，星挺着满是裂痕的身体站在大地上。 巨锤并没有在爆炸中受损，它的构造本身就是为了承受冲击而设计的。但很显然，星的身体并没有坚固到能在这种等级的爆炸中毫发无伤。衣服早就在爆炸的火焰中烧没了。将魔力高度浓缩后，释放出的能量会表现为火焰的形式。只是高温的话还好，但爆炸产生的冲击已经超过了瓷化皮肤的承受上限。只见星的身体布满裂痕，许多地方的皮肤甚至整片脱落，只剩下一滩黑色的粘稠液体在里面流动。不光是皮肤，星体内的黑甲和骨骼也在爆炸中出现了裂痕。尽管很快就能修复，但她这次毫无疑问受了重伤。 “星姐姐，你没事吧！” 见星如此惨状，之前打得最狠的韵律反而最先冲了过来。 星脖子上的人工声带早在之前的爆炸中坏了，已经无法发出声音。但星还有其他的表达方式。星嘴角翘起，朝韵律竖起了大拇指。 “别光看着她啊！我整个人都碎了也没见人来关心我啊。” 之前和星同归于尽的玛雅现在刚好从一团史莱姆凝聚成人形。只不过她还没有凝聚皮肤，只是一个人形的半透明水团。她的衣服早就炸没了，所以现在还不能完全变成人形。 吉特这时也带着衣服走了过来，顺便给星拿了个新声带。 “怎么样，其他人都成长了吧。” 吉特把声带给星带上，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星的答案。 “勉强合格吧。” 星一边和a606一起恢复躯体，一边做出了还算满意的回答。 就在这时，终于有人想起了飞走的克里斯。 “话说克里斯是负责什么的啊？”吉特问道。 玛尔坦然做出了回应：“她什么都没负责。反正她也听不懂计划，所以我们一开始就让她往前冲了。” 星看着一脸坦荡的玛尔，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 以前怎么没发现玛尔还有天然黑这个属性。 星这次根本就没有主动攻击，但其他人的战斗终究是给星造成了伤害，这点值得肯定。有了如此实力，星和吉特也算能放心离开了。 星对姐妹们的成长感到十分愉快，就连之后克里斯喋喋不休的抱怨都被她自动略过了。 “哇！不公平！！你们居然合起伙来把我当炮灰！” 知道真相后，克里斯就如众人所预料的那样吵个没完。 “好了好了，回去之后我给你做甜点。”星像哄小孩一样拍了拍克里斯的头，而这竟然还奏效了！ 上一秒还围着众人吵闹的克里斯立刻安静下来，服服帖帖地跟在星的身边。 其他战姬见此心中暗叹：幸好先把这家伙支出去了，不然之前的战斗一定会被星揍一顿。 第七十六章 出发 一切如常，星百无聊赖地在森林中散步，欣赏美丽的风景。这些充满生命气息的树木能让她回忆起家乡。 曾几何时，她的家乡也是如此的美丽。 “女王大人来这儿是有什么事吗？”星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向德尔丽雅。 这位精灵女王不知何时来到了星的身后。星之前沉浸在景色中，是a606提醒了她女王的到来。 “你们要走了么？”德尔丽雅面色如常，将一切情绪都埋藏在内心深处。 “我想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星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但这个答案对德尔丽雅而言已经足够了。 “看样子，我们的交易就到此为止了。”德尔丽雅轻闭双眼，语气优雅而平和，带着一种自然的从容，一如当初星和德尔丽雅见面的时候。 耗时一年，星与德尔丽雅的交易就此结束。 “你可以放心，你的姐妹会得到妥善照顾，精灵会尊重她们的选择。”德尔丽雅作出承诺，“就当是对我们交易的纪念” “这不会是最后一次，女王大人。”星坦然说道，“我们今后还会相见，到那时，我会出个友情价的。” “是吗，那我就保留点期待吧。” 两人的交谈到此结束，德尔丽雅看着星消失在了夕阳的余晖中，一个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真像啊，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人这么像你。这是巧合么，卢斯？” 星回到公寓，看见的是已经准备就绪的吉特，还有在一旁送行的战姬们。 “你跟女王说完了吗？”吉特把打包好的行李扔给了星。 星接过行李，用自己的黑色液体将它们吞噬，“已经谈好了，我们直接走出去就行。” “那好，把那边的干粮也带走吧。”吉特用手指了指房间里堆得老高的木箱。就在星打算将那些干粮也收进空间时，旁边的克里斯直接扑了上来。 “呜呜，以后吃不到星做的饭了！”克里斯大声哭叫着，说实话星都要忘了这家伙算是自己的姐姐了。 星挣扎了一下，从克里斯的怀抱中伸了只手出来。那只手轻轻一挥，黑色液体从脚边流出，在包围那堆木箱之后便启动了传送。只见地面像是突然变成沼泽一般，将其上的干粮全部吞噬进去。 “好了啦，克里斯，别像个小孩子似的。”玛尔拉开克里斯，但实际上她也有些庆幸。如果没有克里斯在这儿闹腾，那她可能会控制不住情绪。 从刚才就一直沉默的蒂姆走上前来，对星和吉特做出道别：“博士，星姐姐，你们离开后要保重身体，我们一定会再团聚的。” 星露出微笑，向对方保证自己一定会回到她们身边。 “话说玛雅和韵律呢？”星四下张望，没有发现那两人的身影。 玛尔这时才提醒道：“玛雅说分离太难过了，窝在屋子里不出来，韵律的话之前也跑出去了。” “是吗，不适应离别吗。”星捏着下巴自言自语，也算接受了两人的缺席。 “那么就这样了，保重。” 在三位战姬的送别下，星和吉特踏上了旅途。当两人来到精灵之森边境时，面对边境的守卫，两人不慌不忙地向前走去。负责守卫的精灵自动让开道路，星和吉特没有管他们奇怪的眼神，自顾自地走出了精灵之森。精灵守卫们尽管很奇怪女王为什么告诫他们不要阻拦两人，但还是尽责地执行了命令。 王宫内部，德尔丽雅再次回到了王座之上：“那些老家伙大概又要闹腾了吧，把这么宝贵的两个人放走了。” 一旁的精灵大臣发出疑问：“那为什么不拦下他们？” “先不提星，光是吉特就不是一般守卫能应付的。”德尔丽雅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微微上扬，“那两个人加在一起可能得出动军队也说不定。” 星和吉特那边，在离开精灵之森后就一直往某个方向赶路，等停下来已经是傍晚了。 以两人的体质哪怕不眠不休赶路几天都不成问题，但为了之后的探险他们还是得休息。按照吉特的说法，神明遗迹里除了神的碎片外还有很多未探索的部分，当时的他因为准备不充分放弃了继续深入，而这次，两人打算一口气把那些区域全探索一遍。那里面可能有还在运作的自律武器和危险的能量泄漏，在过去前得保证身体和工具都处于最佳状态才行。 “好了，来吃晚饭吧。”星从空间中拿出干粮和水，准备就地露营。 “走了一天也有点渴了。”吉特从地上拿起一壶水，拧开瓶盖就灌进嘴里，“嗯？这水……” 吉特还没来得及下咽，嘴里的水就猛地翻腾起来，简直就像是吞了只活物一样。 “噗！！！” 刚灌下去的水从吉特嘴里喷了出来，与此同时，水壶也开始剧烈晃动起来，一股水流从中喷出，在空中凝聚成形。 吉特和星看着眼前的水团，齐声喊道：“玛雅？！” “那个，先给我找件衣服好吗？”啪唧一声掉在地上，玛雅维持着水的形态，在晚风中微微摇晃着，好似一团晶莹剔透的果冻。 “等等！难不成……”星突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把之前装进空间里的箱子全倒腾了出来。 “果然。”在星的魔力视野下，隐藏在箱子里的身影根本无所遁形。她打开盖子往里一看，原本放着的干粮早已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熟悉的娇小身影蜷缩在里面。 “呃……星姐姐晚上好……”韵律尴尬地打着招呼，得到的却是星面无表情的凝视。 片刻过后，四人围坐在火堆旁，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默弥漫在四人之间。 其间，因为没有合身衣服的关系，玛雅换上了星的袍子。那件袍子对玛雅来说太大了，穿起来松松垮垮的一直拖到地上，看着莫名的好笑。 只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也没人能笑得出来了。 “早知道当初应该检查得更细致一点的。”星看着偷偷跟上来的两人，有些郁闷地想着。 第七十七章 坦白 早些时候，在精灵之森，留下的三人则发现了她们两个的留言。有意思的是她们两个是分开留的。 “我去跟着博士和星姐姐了，勿念。” “我和博士他们一起探索新世界了，祝我好运。” 对此，玛尔忧郁地捂着额头：“那两个家伙真敢干啊。” 克里斯则是一脸后悔的样子：“早知道我也跟过去了！” 眼下只有蒂姆在为两人祈祷：“只希望她们两个不会出什么状况。” 时间回到现在，玛雅和韵律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了意外和惊讶。该说不愧是姐妹么，想法居然不约而同地连上了。 星最先打破了沉默，向吉特提议：“我把她们装棺材里送回去吧，今晚就能赶回来。” 还不等吉特回答，玛雅立刻反驳道：“等等星姐姐！我们想要跟你们一起走啊！” “对呀！冒险而已，我们不怕的！”韵律也跟着说道。 两人的实力并不弱，之前跟星的战斗就已经展示了她们的力量，但这点实力在星和吉特即将面临的危险面前简直微不足道！ “你们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么？”吉特并没有直接让两人回去，而是先向她们提出疑问。 玛雅努力回忆自己打听到的情报：“这个……应该是去神明的遗迹里，找制造战姬的关键材料，对吧？” “的确是有这个目的，但还不只。”吉特看着两人，沉声说道，“我们还要探索遗迹的未知区域，然后直接投奔教会，摆脱黑暗教徒的身份。” “什么？！投奔教会！！”玛雅和韵律同时惊呼道。这并不怪她们，在两人的记忆中，教会一直都是追捕她们的存在。她们甚至与教会的骑士们战斗过几次。对于教会，她们即使算不上憎恨，也绝不会有好感。 “这实际上也是伪装，我已经偷偷跟教会搭上线了，过去之后马上就能撤销通缉令。”吉特说明道。 即使吉特自己承认，这个真相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一直以来的逃亡原来都是在演戏，这对两位战姬的世界观可是不小的冲击。 一段时间过后她们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星也在此刻把接下来的计划说给两人。 “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我把你们送回去，二是你们跟着我和博士一起行动，探索完遗迹后一起回教会。当然，你们之后要回精灵之森也行，我不会干涉你们的选择，但我先提醒一下，探险的过程中我无法保证你们的安全。” 星原以为两人会犹豫一下，但令她意外的是她们几乎立刻就做出了决定。 “我还以为有多复杂呢，原来只是安全问题而已。”玛雅轻笑着，看着星的眼睛说道：“我们可是战姬，是为战斗而生的人造生物，这点觉悟早在我们出生时就做好了。” 韵律脸上也挂着决然地笑容：“都到这个地步了，我们怎么可能回去。比起回到那个早就看腻了的森林，当然是跟你们一起去探险更有趣啊。” 星看了看吉特，发现对方正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我的造物可不是什么贵族少女，她们可不会乖乖待在家里。” 听见吉特的话，星直接笑了出来，感叹道：“没想到我也有看错的时候。” 到此，原本计划的二人旅程突变成了四个人，夜晚的时光变得有意思起来。 “所以说，星姐姐以前是人类啰。”围在篝火旁，玛雅双手捧着下巴，听着星和吉特的小秘密。 两人这时候本应睡觉的，但在增加了玛雅和韵律以后就开起了座谈会，星索性把一直藏着的秘密全说了出来。反正接下来两人也要加入教会，提早知道也方便今后的安排。 星继续说道：“不光是人类，我还是教会的至高骑士，也就是最上层那个管事的。” 听见星的话，正在喝水的韵律差点呛着：“等等，也就是说教会的事都是你安排的？连吉特的通缉令也是？” 星点头承认：“没错，吉特方面是我插手的。只不过通缉令一开始不是我发布的，我只是在之后把追兵拦下来而已。” 韵律也好像想到了什么：“那星姐姐，你能引发奇迹吗？我听说神职人员都行的。” 星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随即伸出左手，一团淡薄却又真实存在的圣光浮于其上。 “圣光。” 接着又伸出右手，从空间裂缝中拔出了黑曜石圣剑。 “圣剑。” 吉特站起来走到星背后，指着她脑袋说道：“圣骑士。” 对于吉特恰到好处的接话，星仔细想了一下，发现卢斯好像还真有个圣骑士的头衔。事实上，凡是后面带着“骑士”两个字的，卢斯几乎都拿了个遍，是当之无愧的骑士楷模。 “啊，怎么说呢，感觉真没有实感。”玛雅扯了扯眼角，指着星说道，“明明战姬里只有星姐姐对得起博士黑暗教徒的名号了。” 韵律也点了点头：“对呀，星姐姐跟恐怖故事的人偶里一样，会动会说话还有个人类的灵魂在里面，也只有她才能跟黑暗扯上关系了。” 说到这儿，韵律又撇了撇嘴：“接过哪知道里面是个圣骑士。” “不过我也放心了。”玛雅此刻倒是松了口气，“博士果然不是坏人啊。我就说嘛，博士这么善良，跟黑暗教徒完全不搭啊。” “呵呵，我的生物改造技术是野路子出家的，没有官方许可，自然就被划到黑暗教徒那边了。”吉特摸了摸脑袋，像个小孩一样害羞起来。 “圣骑士啊，没想到星姐姐以前是那么帅气的身份。”韵律双手撑在地上，仰天感叹道。但紧接着，她发现了疑点。 “那个……星姐姐？” “嗯？” “你以前……是男的女的？” 韵律这个问题正好问到了点子上，其证据就是吉特悄悄别过了头，打算把这个问题推给星来回答。 “男的。”星赶在她们误会之前补充道，“但我被改造的时候已经是个好几百岁的老头子了，对男女的差别不感兴趣。” 另外两位战姬本来挺震惊的，但在听了星的说明后又重新平复了下来。 说的也是，如果是几百岁的老人，对那点小差别早就已经看淡了吧。 这个话题就此揭过，接下来众人就开始找新的话题来聊。聊天的内容本身并不重要，在野外的夜晚，围在篝火旁聊天取乐，这本身就是个不错的放松方式。 也许之后要面临有史以来最危险的战斗，但至少现在，他们能放松一下。 星见几人聊的这么开心，于是抛出了重磅炸弹：“其实我体内不止一个灵魂。” 其余三人：“……！！！” 一时之间，原本还聊得热火朝天的三人顿时没了声音。面对意外的冷场，星知道自己又要费一番口舌了。 “这一切都要从吉特进行灵魂召唤讲起……” 接下来，星把自己在虚空中的经历说给了三人。从自己被炸到虚空中开始，到遇见a606，再到选中这具躯体，星把这些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她对自己家乡的事说得很简略，想来是不愿再多提起那些回忆。 而这些信息对吉特他们来说也过于庞大和离奇，想必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消化完毕。 好在他们最终还是选择相信星的话，接受了她异世界来客的身份。 “原来如此，世界之外的虚空吗？居然有这么神奇的地方。”尽管吉特专攻的是灵魂与生物技术，但作为一名科学家，他不可能不明白这个发现的价值。 世界之外还有无尽的虚空，以及游荡在其中的无穷新世界。星带来的消息远超他已知的世界观。而且星也承认她掌握着在虚空中航行的方法，要是能实现的话，人类的发展不知道能直接省下多少年。 而玛雅和韵律那边是另外一种情况。她俩完全被星的故事搞昏头了，只能简要地记住星的灵魂来自异世界这个基本事实。 “老实说，星姐姐现在就算说自己要挑战大魔王，我都不会感到惊讶了。” “对呀，这故事太惊奇了。” 星看着蒙圈的两人，心想：“大魔王没有，但更强的邪神倒是还在。” 第七十八章 前往遗迹 面对新冒险的紧张与期待让玛雅和韵律十分兴奋。众人聊到很晚才睡，可这一觉并没有睡多久。天还未亮，星就把她们两个叫了起来。 两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的是星那白瓷般的脸和光着上身，在寒风中做早操的吉特。 不管哪一个都挺吓人的。但好在两位战姬现在都有了点抗性，也不会真的被吓一跳。 “怎么这么早……”睡眼朦胧的玛雅揉了揉眼睛问道。 “我们本来就只打算睡两个小时，现在为了你们已经延长到六个小时了。”叫醒两人后，星一边收拾行礼，一边说道，“我们接下来的行程会很赶，太阳出来前就该走了。” 听到星这么说，玛雅和韵律也没有反对，立刻收拾着装准备上路。玛雅召唤出温和的水流把韵律的脸蛋洗干净，顺便梳理了一下对方的头发，而后才开始处理自己的事。 星本来想说洗脸这种事现在省略也没关系，但看到两人的样子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反正是自己的妹妹也就由她们去吧。抱着有些宠爱的念头，星把怀里的东西递给了玛雅 “我把我的衣服改了一下，你现在换上吧。” “真的？太好了！”这件宽大的袍子她早就不想穿了。 玛雅高兴地接过衣服，身形一晃，整个人化作一团水球从原本的衣服中跳了出来，然后钻进了新衣服。水球很快就化成人形，玛雅穿着崭新的衣服闪亮登场。 星看着这一幕，无声地想：这种换衣服的方法还挺快的…… 在所有人都收拾好后，星也在众人面前拿出了自己珍藏的秘密载具！ “当当！！这就是魔能悬浮摩托！！！” 两辆与这个世界的风格截然不同的金属摩托出现在众人面前。它们的结构类似于星原世界的摩托车，只不过原本轮胎的位置被星换成了刻着悬浮符文的符文板。操作方法与一般的摩托大相径庭，靠着车底下符文板的转动，这种摩托可以实现加速、转弯、急停等一系列操作，而且由于悬浮的关系，就算是沼泽或山地它也能畅通无阻。 这种悬浮摩托也是星原世界的产物，只不过那时因为反重力装置不发达，这种摩托还只停留在设计阶段。现在有了魔法符文，这东西造起来反而比一般的摩托还要简单不少。至少星能省下造轮胎的功夫，橡胶那种有机物造起来还是比较麻烦的。 之前为了保密没有在精灵面前使用，再造好零件后就一直呆在星的空间中，星在昨天晚上就悄悄把它们拼好了！ 看着眼前由各类金属零件拼接而成的魔法造物，吉特三人露出了不同的眼神。吉特对此早有所知，甚至星还向他询问过里面的一些构造。对于星此时把这两辆摩托拿出来，吉特并不感到意外。但玛雅和韵律就不是了，眼前这种造物，她们只在东帝国看过类似的东西。这种充满工业风格的产物虽然也独具魅力，但玛雅两人还是有点意外。原因无他，星在东帝国压着她们学习机械构造，现在已经有点反感了。 星突然兴趣大发给她们两个出题：“韵律，玛雅，你们两个觉得这个魔力轴结构还能怎么改进？” 玛雅顿时心中一紧：“啊，这……” 在玛雅还处于茫然中时，一旁的韵律开口道：“我认为还能转换符文的数量可以减少两个，以此减少传输消耗。” “很好。” 玛雅吃惊地看着韵律，而韵律在玛雅的注视下摸了摸脑袋：“哈哈，我前几个晚上悄悄复习过了。” 玛雅的眼神瞬间从惊讶变成了背叛：“韵律啊，亏姐姐这么照顾你，原来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说着，玛雅上前捏住了韵律的脸，像年糕似的拉了拉。 韵律吃痛地说道：“姐姐对不起！但星姐姐说过那些知识点是要记的！” 星在一边看了一会儿，随即阻止了姐妹间的打闹。他们现在该起程了。 星安排三人就坐：“韵律的话就坐吉特后边吧，这个时候就别考虑规范了。玛雅，你的话有个特别的任务。” 玛雅愣了一下后，指了指自己：“啊？什么任务？” 话音刚落，星和吉特同时露出笑容，让玛雅打了个寒颤。 “是个能欣赏风景的任务。”星故意打着谜语，让玛雅变得更紧张起来。 几分钟后，玛雅迎着高空的寒风，戴着护目镜俯视着大地。在她的视野中，地面上疾驰的两辆摩托只剩豆子大小，而四周则是辽阔的碎石地带，除了零星的杂草和灌木外没有别的植物。其中一辆摩托上延伸出一根黑线，一直连接到自己腰上的安全带上。 玛雅此刻正搭载着星特制的滑翔翼，在天空勘察着地形。 “报告，目前没有发现目的地。话说这个布做的东西真的安全吗？”玛雅通过滑翔翼上的魔石向地面汇报情况，顺便发了下牢骚。 这种完全由布所制成的滑翔翼在习惯了魔法用品的玛雅看来相当的不保险。尽管星在上面画了保护和增强韧性的法阵，但不得不说玛雅对于金属之外的制品还是有点不放心。 魔石里立刻传来星的声音：“一直用漂浮术飞的话在到目的地前魔力就会先耗光。这种工具是参考山地部落用过的魔翼制作的。他们当初可没有布匹，存粹是靠植物叶子当材料，还不是照样从山上往底下跳。你要对人们的实践经验有信心。” 地面上，看着逐渐消失的绿色，吉特的记忆逐渐松动。他们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 “话说我们为什么没地图？”坐在吉特后面的韵律突然产生了疑惑。 “为了保险起见吉特没有留下任何形式的记录，这些年一直靠脑子记的！”星代替吉特做出了回答，“现在我们只能一边走一边看了。” 星复制过吉特的记忆，所以也能找到大致的路，但在没有记录的情况下她也没法准确的定位，只能跟着吉特走一步算一步。 四人分别在天空和地面疾驰，在吉特的指引下不断靠近那片神明遗址。从精灵之森出发到神明遗迹刚好是一条直线，这也是当初吉特愿意到精灵之森的原因之一。在确定大致方向后，四人就以最大的马力一路加速。 第七十九章 黄金大地 “星姐姐，到底多久才到啊。” 天上，被风吹了有一阵的玛雅无聊地抱怨着。他们已经出发了好几个小时，此刻已是下午。其间除了停下来吃了顿午饭外，玛雅几乎全是在天上度过的。 这也是星让玛雅到天上观测地形的原因。高空的气温太低了，连着吹好几个小时哪怕是战姬的身体也扛不住。玛雅是除了星意外唯一一个本质是液态的战姬，在学会了通过消耗魔力来控制身体形态后，哪怕在冰点以下也不会冻结，自然也不用担心高空的寒风。 地面上，吉特看了眼车头旁贴着的小地图，判断了下他们所在的位置。 “照理说已经很近了……玛雅！注意地面！看到金色的地面就立刻汇报！！” “好好好，金色的是吧。”玛雅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挂断通讯后，她小声嘟囔着：“这世界上真有金色的地吗？博士该不会记错了吧。” 她无聊地看着下方灰白的碎石地，为了避免出神而数起了地上的植物：“杂草、杂草、灌木。杂草、灌木、灌木……真的连棵树都没有啊！” 玛雅放声大喊，可惜没人能听到。尽管另外三人就在目光所及之处，但很显然她的声音传不到那里去。没启动通讯魔石的话，她不管喊多大声都不会有人搭理她。这种明明可以看到对方却无法自由沟通的感觉，给了玛雅一种别样的孤独感。 实际上星是能听见的，只不过她知道现在跟她闲聊也没什么用，全当给玛雅锻炼意志了。如果玛雅进后想要探索位置之地，就必须习惯这种枯燥的过程。 “杂草、杂草、杂草……太棒了现在连灌木都没了。”玛雅死气沉沉地说道，“杂草、金色的石头、杂，等等！金色的！！” 玛雅的眼睛顿时睁得老大，原本的睡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惊喜和激动。只见一抹金色在视线尽头放大，最终形成一片连绵不绝的金色大地。 玛雅立刻启动了魔石：“博士，发现了！金色大地在正前方。” 话音刚落，魔石中便传来吉特的声音：“很好！我们停下来休整一下！今天就进入遗迹！” “好耶！！！”韵律和玛雅纷纷发出兴奋的欢呼。 随着天上的滑翔翼降至地面，众人在金色大地外停下了脚步。此时在他们的位置，已经能看到那片美丽的大地。那里看不到任何的生命，放眼望去全是大块散落的金色碎片。那些碎片的材质接近金属，小的只有巴掌大小，大的却足足有一座山那么大。它们在太阳底下闪着亮光，仿若传说中遍地黄金的乐园。 星他们所站的地方是相当荒芜的碎石地，周围除了杂草已经看不到别的生物。金色与灰色的分界线在他们面前无限地向远处延伸。但金色大地与正常地面的分界也并非一清二楚。许多零散的小碎块散落在灰色的碎石地上。 玛雅看着眼前的黄金大地，痴痴地说着：“这也太惊人了。” 玛雅也同样发出感叹：“这些，难不成都是黄金？！” “当然不是。”吉特一边把摩托塞进星的空间一边说道，“这些东西可比黄金要珍贵，它们是神明所使用的合金。” “也就只是听上去厉害罢了，这玩意儿早就被其他地方的人研究透了，就是我们常用的紫铜，只不过纯度高了点。”星在一边做补充说明，“当然，你要是能般一座紫铜山回去的话还是能换到很多钱的。” 星的话直接在玛雅和韵律的头上到了一桶冷水，把刚刚激动起来的心给浇得凉飕飕的。 星收起了摩托，拿出了另外准备的新式装备。与魔能悬浮摩托不同，这次的装备关乎他们的生命。 星从空间中拿出了两个圆盘，分别递给了吉特和韵律。 “星姐姐这是什么？”韵律拿着圆盘翻看。 巴掌大的白色圆盘边缘有一圈更厚的白色金属包裹，中间则是红色小按钮。韵律显然没有见过这种东西，而一般情况下星也不会把这玩意儿拿出来。 在星做出解释前，吉特先展示了这个圆盘的用法。他将圆盘置于胸口，按下了中央的按钮。在按下按钮的同时，圆盘边缘打开，无数细小颗粒从中流出，并很快包裹住吉特全身，形成一副全封闭的隔离服。 隔离服底色为银白色反射着阳光，接缝处有红色的条纹，面部由一整块黑色面甲构成，看上去与星原世界的宇航服相似。 “辐射隔离服。”吉特向韵律说明，“这片地区有非常强的辐射，除了星和玛雅外，我们要靠这套衣服才能长期活动。” 玛雅的液态身体让她能在辐射环境下生存，星的话更不用说，就算直接暴露在宇宙空间也没用问题。当然，这次探索的威胁可不只是辐射，必要的装备还是要有的。 随着魔力的注入，星和玛雅分别被黑色和蓝色的液体包裹。一阵变形过后，身穿蓝色轻甲的出现在玛雅身上。湛蓝色的符文在银色轻甲上发着幽幽蓝光，显得高雅而美丽。不过，拥有这副魔铠的玛雅却有点失望，一脸羡慕地看着全身铠甲的星。 “真好啊，我也想穿全身铠。”玛雅羡慕地说道。 比起自己那套华丽的魔铠，还是星那套看起来强而有力的全身铠要更加符合战姬的审美。 “除非你的力气跟我一样，不然穿这套铠甲只会让你摔趴下。”星嗡嗡的声音从面甲底下传来。 这副“悼念”铠甲虽然在材料上尽可能减轻了重量，但其重量仍然不是其他战姬所能驾驭的。 “玛雅姐姐你还好啦，我还得在隔离服外套一层魔铠呢。” 韵律那边当然也召唤出了魔铠。星通过解析黑曜石圣剑的空间绑定功能，现在已经能把魔铠与战姬绑定了。平常魔铠就藏在战姬周身的空间里，需要的时候直接召唤出来，能省不少时间。 韵律的魔铠是银白色的，上面的符文当然也刻画得相当漂亮。符文在保持运转效率的同时还兼顾了美观性，排列在一起如同铠甲的花纹。 然而，魔铠底下套着的隔离服让韵律整个人看起来相当别扭。科幻风的隔离服配上魔幻风的轻甲，这种大胆的搭配可以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能用就好了，我们就这样徒步进去。”吉特向众人说道。 星大声动员道：“好嘞！让我们向那片闪瞎狗眼的大地出发吧！” 刚走了没几步的三人在听到星的话后纷纷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下去。 四人做好准备，踏入了那片黄金大地。 第八十章 曾到此处之人 金色的大地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最开始是零散的金色碎石地，但随着众人的深入，碎片的体积变得越来越大，地面也不再平整。原本地上还能够看见整块的紫铜，在散落的碎片中掩埋着，像是飞船甲板一样平整。直到现在，山丘一般的巨型合金块成为常态，遮住了众人的视线。 此时已近黄昏，太阳早已淹没在杂乱无章的合金丛林中，只剩下昏黄的余晖在金属之间反射。负责带路的吉特走在最前面，此刻正在一座紫铜山上攀爬。这些合金山丘世界上并不平整，上面有许多贯彻两端的裂痕和凸起，这也给吉特他们提供了落脚点。玛雅和韵律已经习惯了这里的风景。在知道这些金光闪闪的东西不过是常见的魔法材料后，她们对这片未知领域的敬畏感顿时少了不少。星则待在最后面，监控着整个队伍的情况。 攀爬途中，玛雅回想路上的景象：“这里真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啊。” 她在天上看得非常清楚。一路上，他们所走过的地方从某个时候开始就变得非常荒芜，近乎找不到任何能食用的动植物。恐怕也正是如此，这里才没被任何人发现。 韵律也思考道：“怪不得没有消息传出来，这种地方没准备的都会饿死在路上吧。” 星的悬浮摩托已经帮他们省了不少体力了，尽管如此，这期间摩托消耗的魔力也远超正常人类所能提供的极限。如果是骑马或是靠自身魔力飞行的话，哪怕有充足的补给也要数十天才能到这儿，而在那之前，挑战者还要忍受那看似无尽的荒漠。这便是最困难的地方。如果不是确切地知道有这么个地方，那段荒芜一片的碎石地足以消磨掉大部分人的意志。 在不知道前方为何物的情况下，很少有人能坚持下来。他们都会害怕自己最终一无所获，或者在到达前就死在半路上。 “不，这里还是有人来的，啊，找到了。”吉特翻过小山般巨大的合金块，朝众人招呼道，“快上来，这里就看得见入口了。” 下面的三人听见吉特的呼喊，自然加快了速度。很快众人就在山丘顶端汇集，而眼前的景象却让玛雅和韵律目瞪口呆。 “这是！”玛雅看着眼前的惨状，呆呆地站在原地。 只见无数的尸骨在前方的平原上躺着。他们并没有完全化作骸骨，而是失去了水分，以干尸的形式长眠在这片大地上。 这里是为数不多没有遭受破坏的地区。紫铜所铸就的平原光滑无比，其上遍布着看不出用途的设施和建筑。一条大道从中间穿出，直指尽头处的那扇大门。 大道上，建筑间，几十具尸体保持着前进的姿态，倒在前往那扇大门的路上。在这种高辐射环境下，连分解尸体的腐生菌都难以繁殖。他们连化作骸骨都做不到，就这么被带走水分，成为一具具干尸。 吉特平静地说道：“这里的辐射可是致命的，这些家伙多半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留在这儿了。” “这个地方在古籍中有零星的记载，当初我就是抱着那点希望跑来的。如果不是那时候我的身体被改造过，恐怕我也会跟他们一样留在这儿。” 星点点头，认可了吉特的话：“虽然这个世界似乎很少有人明白辐射的概念，但只要来的人注意一下就会发现这里混乱的魔力场。来这里的人一定都抱着必死的觉悟，没有回去准备就直接跑了进来，结局就是被这里的辐射杀死。” 千百年来，总会有那么几个甚至几十个不怕死的人，靠着古籍上的残章断句来到这片大地。如果是星的话，在意识到这里的环境后会立刻返回，准备好隔离措施再重来一遍，但很显然，这些人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韵律看着那些尸体，心中不忍：“他们，就这么留在这儿了吗。” 星看出了她内心的同情：“他们是带着觉悟来的。韵律，你的同情对他们来说没有意义。” 星盯着地上躺着的那些尸体，他们的衣着保存得很完好，有的身穿盔甲，有的衣衫褴褛，按照灰尘堆积的程度，他们甚至都不是同一个时期来的。不同的年代，不同的队伍，最终都倒在了这扇门前。也许其他地方也有像这样干枯的尸体，只不过这扇大门前比较多而已。星几乎能想象出后来者的经历。他们经历千辛万苦，靠着心中的执念穿过荒漠，在看到黄金大地时欣喜若狂，又在看到遍地的尸体后心生恐惧。他们有的打算返回，有的打算抱着最后的运气前往大门，可最终却失去意识，成为了尸体的一员，而那些返回的……反正没能把消息传回去。 但总有人会摸清楚的。在消息传出去后，总会有人发现这里的异常，最终找到隔绝辐射的办法。当然，在那种人出现之前，吉特用生物改造率先完成了这项伟业。而几十年后，星带着先进的隔离服再次来挑战这片土地。 “怎么一个两个都跟开挂了似的。”星产生了奇怪的联想，心里稍微有些负罪感。 她看着还没缓过神来的玛雅和韵律，轻声开口道：“别伤心了，我们回到教会后会再带人来把他们安葬的。” “真的？！”玛雅惊喜地说道。韵律也同时转过头来，眼里满是期待。 “当然。”星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严肃，“他们不该被遗忘。” 一座宏伟的金色巨门耸立在大地上，其背后的建筑由高到低向下倾斜，形成一个巨大的斜坡。 吉特向众人解释：“真正的空间在地下，这扇门不过是个入口而已。” 一扇二十米高的巨门屹立着在众人眼前。巨大的门扉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装饰，因为它本身就足够震撼人心。足足二十米高的巨门呈长方形，棱角分明的表面隐隐能看到结合的痕迹。没有丝毫多余的装饰，是完完全全的实用产品。门上面有些许裂痕，同时还有千年来积蓄的尘埃，但整体却仍保留着最初的样貌。巨门此时正紧紧闭合，似乎在守护着里面的秘密。 四人在遍地的尸体中寻找落脚点，一点点走向那扇尘封已久的巨门。通往门扉的路并不长，只要忽略满地的尸体，走到门前实际上很轻松。 赶在太阳落山前，他们赶到了遗迹入口。站在巨门之前，玛雅只觉得一股压迫感迎面而来。 这就是神明的大门，后面就是隐藏了上千年的神明遗迹。 种种想法在玛雅脑海中盘旋，以至于她一时之间竟然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形容这般感觉。 韵律站在一旁，看起来也是一副茫然的模样。这扇大门背后，便是战姬诞生的真相，也是她们这次探险的目的地。 “嗯？奇怪，博士他们呢？”停留在巨门前的玛雅忽然回过神来，发现吉特和星早已走远。 他们两个走到巨门旁边，从门的底座爬了上去。 吉特注意到两人没跟上，回过头喊道：“你们快来啊！我们不走正门的，这里有道口子让我们钻进去！” 星看她们两个的样子就知道她们之前在想些什么，打趣道：“怎么？你们还以为我们要走正门啊。别想了，我们可是来偷东西的，小偷不走正门！！” 玛雅和韵律立刻羞红了脸，埋头跟着星爬到了门的侧面。 门的侧面刚好有几块碎片堆积，星等人爬到高处，终于在墙壁上发现了进去的缝隙。这道缝隙十分宽敞，即使是吉特的身形也可以很轻松进去。 四人通过缝隙，钻到了大门后面的空间。在这期间，韵律还小声嘀咕道：“感觉真的跟做贼似的。” 玛雅：“别说了，我的幻想已经崩溃了！” 第八十一章 地下城市 四人进入了遗迹内部，并如愿以偿地见到了神明流传自上古的宏伟造物……开玩笑的，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玛雅在一片黑暗中乱喊：“怎么这么黑啊！” 微弱的光芒从身后的裂缝中跑进来，给这片封闭的空间带来些许光明。但这点光明显然不足以支撑他们探索整个遗迹。黑暗中，玛雅只能依稀分辨出其他人的位置，韵律差不多也是这个情况。 星机械化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都荒废了上千年，当然是黑的了！” 星通过自己的特殊视觉很轻松地就找到了下去的路，此刻正回过头看着后来的二人。 “不对呀！”玛雅反驳，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象，“神明遗迹不是应该亮堂堂的，哪怕过个一万年也不会蒙尘，到处金光闪闪的样子吗？！” “你看看我们来的路上那些毁于一旦的废墟，就能知道这些造物并不是无坚不摧了。”星不慌不忙地用闪光术提供照明，“所谓的神明造物都是人自己想出来的，这里的东西说到底也是科学产物，都是有保质期的。” 在星和吉特合力操纵下，一个耀眼的光球升入半空，照亮了四人周围小部分范围。 “先下去吧，地底下的设施还在运转，那里应该还有照明，我们今天就在那里过夜了。”吉特率先出发，带着众人向深处走去。 路上，星通过面甲分析了一下这里的空气。发现意外地没有什么有害成分。这里的空气虽然有些许灰尘漂浮其中，但氧气含量和其他的基本指标都在安全范围内，一点也不像封存了上千年的样子。星猜测这里的换气功能大概还在运作，能保证即使在地底也能维持适合生存的环境。 “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玛雅晃着脑袋，想要从黑暗中看出什么，最终无功而返。 星和吉特造的光球只能照亮一小部分，周围的其他地方依旧处于黑暗中，只能看出一点模糊的影子。这还是战姬的夜视能力强化后的结果，普通人大概连影子都看不到。 星帮忙解释道：“都是一些报废的运输车和轨道，这个地方大概是运输物资用的，现在已经荒废了。” 星的视力在这种环境下也能看得很清楚，所以帮玛雅看了下周围的情况。角落处，一些破损的运输车堆积在那儿，地面的轨道到还完好，但上面已经不会再有车辆驶过。 地面逐渐倾斜，四人能感觉到自己正在往地底深处走去。 这个过程并不漫长，没过多久，众人就看到了通道尽头的亮光。察觉到亮光后，四人加快脚步，终于重见光明。 眼前的一幕令人震撼。四人正站在一条宽阔的运输道上，其宽度足以让最大的矿车并排前进。顺着道路看过去，一根巨大的支柱屹立在正中央，支撑着上面的地层。银白的支架在顶层交错，最终在众人眼中形成复杂而又精妙的穹顶。一座又一座高楼紧密相连，占据着这个地下世界的大部分空间。这是一个位于地底的城市，其结构之精妙，布局之紧凑，让众人不禁想象起这里还在运作时会是怎样的热闹。。 众人没有停下脚步，在吉特的带领下，星等人朝着中央的那根巨柱前进。一路上到处是空置的建筑，见此，一直沉默着的韵律好奇地问道：“这里都没有人么？” 前方的吉特解释道：“这里的机器似乎是全自动的，需要亲自操作的地方很少。当然，也不排除这里原本有人，但全部撤离了的情况。” 巨柱看起来很近，但实际上走到那里花了不少时间。在到达时，星比对了下时间，发现已经是深夜了。 凑近了才知道，城市中央的巨柱并非单纯的承重那么简单。巨大的表面处处可见接合的痕迹，一些破损的地方甚至能看见里面的管线。配合上巨柱底端那布满按钮的平台，星哪怕没有吉特的记忆也能猜到这东西的作用。这大概就是整座城市的控制中心。 星的注意力从那些仪表上移开，注意到了上面趴着的尸体。一个穿着未知服装的巨人倒在操作台上，似乎已经死去多时。它身上的服饰不同于当今任何一个种族，但看材料甚至有些类似星制造的隔离服。巨人的身高接近五米，除开体型不谈，身体和四肢都与人类相似。很明显，那巨大的操作台就是给它用的。它似乎在临死前输入了某些指令，但这还有待进一步的探索。 玛雅看着那具巨大的尸体，感到有些遗憾：“这就是……神明？” 她不是没有想过神明的模样，事实上，吉特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提到过了。她只是没想到神居然跟人这么……相像。即使没有看到五官，但仅看身形也能发现，神明与人类的相似程度很高。 韵律也是同样的问题：“我还以为神长得很奇怪来着。” “这点就让星来解释吧，关于神的事情她比我清楚。”说着，吉特看向了星。 星明白吉特的意思，于是将神明创造原初人类的事情全告诉给了玛雅她们。 “那么说，那些传说是真的。”知道真相的玛雅感到不可思议。 “当然是真的，这点上教会没有说谎。”星摆着手说道。从她的身份来看，她的确有资格代替教会说话。 “好，接下来分派任务。”吉特开始发布命令，“星，你和我一起把能搬的资料都装到空间里；玛雅、韵律，你们两个把净化法阵画好，我们今天就在这里休息。” “啊？这里……”韵律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城市，一股压抑感觉弥漫在心头。 尽管头顶还有光源，但这种环境实在没法让人安心。 吉特安慰道：“我们睡不了多久，这种时候就忍耐一下吧。” 听到这话，玛雅和韵律只好乖乖地跑去设置法阵了。战姬的魔法天赋很不错，只是刻画魔法阵的话几乎每个战姬都能做到。就连平常最不着调的克里斯，现在都能闭着眼睛画出初级的魔法阵了，不过这是在星加练的情况下。 至于星，她早就跑到了控制平台前，打量起了这些仪器的构造。比起旁边那个看着吓人的神尸，还是这些机械更符合她的研究方向。 第八十二章 千年的遗言 星来到巨大的操作台前，盯着那些对自己而言有些过于巨型的按钮和拉杆，开始让a606分析其功能。吉特也跟着走了过来。两个身高接近两米的存在对于这座操作台而言竟显得有些矮小。所谓的操作台也只是就功能而言，靠近了看的话，这近乎一人高的控制中心就跟金属做的围墙一样，完全不适合人类使用。 “没想到我也有身高不够的一天。”吉特笑着说道，踮起脚尖想要看清楚台上的细节。 星看着吉特的举动，没有说话，只是老老实实从空间里拿出了两条凳子，放好后选了其中一条踩了上去。吉特看到后，表情稍微有些尴尬，一声不吭踩到了另一条凳子上。 借助凳子，两人终于能看清操作台的全貌。上面的按钮和操纵杆与人类的很相像，只是大小和细节上有所不同，没有出现完全无法理解的操作方式。 吉特打量着上面的布置，回忆起上一次来这里的情况：“上次我是靠生物改造取得了对辐射的抗性，一边放防御魔法一边猛喝补魔药剂才来到这里的。” 吉特回顾四周，继续说道：“到这里我的魔法药水差不多就消耗一半了，考虑到回程的消耗，我只是从神尸上取了点细胞就离开了。” 说着吉特指了指趴在控制台上的巨大尸体：“它就这么趴在上面，所以我取了点皮肤碎片、毛发、骨髓还有其他组织。” 听了吉特的叙述，星不禁有些敬佩：“你还真大胆啊，面对神明竟然这么干脆就下手了。一般的黑暗教徒恐怕都没有你这么大胆。” 吉特倒是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一般的教会骑士也没有你这么心大，真搞不懂你是怎么坐上这个位子的，明明对神一点敬畏都没有。” “也许这就是我们的共同点吧。” 哪怕是黑暗教徒，就算嘴上说着不敬重神明，心里也会下意识地对神保持敬畏。不管是害怕神明的力量，还是畏惧那虚无缥缈的神罚，一般人都会本能地向神明低头。然而，在无数人中总会有那么一部分完全不惧怕神明的，吉特和星就属于这个群体。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真正理解神。 “尸体已经僵硬了，能保存这么完好真是奇迹。”星小心翼翼地操纵附肢，将神尸从控制台上搬了下来，同时为其赋上防护魔法，防止它在之后的过程中损坏。 神明身体下方是一块黑色的方形水晶，之前正好被它掩盖。在将尸体妥善地放好后，星靠近了那块水晶，准备浏览其中的数据。吉特移动了脚下的凳子，让自己也能看见水晶内部的画面。 这块水晶很显然是类似屏幕的东西。星伸出附肢，将尖锐的末端插进了控制台上的缝隙。整座控制台的结构很快展现在星的脑海中。 “a606，尽快分析这个地方的构造。” “明白，主体。” 不一会儿，整个操作台的内部构造和每个部分的功能就被分析完毕了。星撬开操作台的金属外壳，露出下面复杂的法阵和导魔原件。 “这是靠魔能驱动的，基本原理跟现在的魔导器很像。”星控制附肢，开始在特定的位置注入魔力。 现在还不知道这个控制台的完整功能，但仅仅只是启动的话，在某些位置输入魔力就能够运行。这就是知晓原理的好处，哪怕不明白那些按钮的作用，知道基本的构造就能大致推导出这个东西的功能。 在星的魔力加持下，镶嵌在控制台上的黑色水晶终于明亮起来。一些光点出现在水晶上，并组合成一个个整齐排列的文字。那些文字不同于如今大陆上的通用语言，倒是更接近星记忆中的精灵语，但又有很多不同之处。 “这就是神语吗？”吉特看着刚出现的文字，开始在记忆中寻找有价值的信息，“我记得在一些古代文献里有相关的注释，但已经残缺了。” 星比对着自己脑海中的各种文字，说了个好消息：“没关系，这种跟遗迹里的古代语有一定的联系，相关的字典我已经背下来了，联系一下勉强能看懂。” 说完，星就注意到了吉特羡慕的目光。虽然卢斯也有研究过遗迹中的古代语言，但真正掌握这门语言也是在星来到这里之后。星的记忆力让她近乎无限的学习，掌握一门语言对她来说并不难，哪怕那是失传的古代语。通过比对遗物与学习其他语种，星还是推测出了那些语言的含义。而现在，她打算用同样的方式解读眼前的神语。 随着解读的深入，星让a606设置了自动翻译功能，将看到的语言同步翻译成大陆通用语。星将上面的内容解读出来，揭开了这段尘封了上千年的秘密。 “航行日志：星历1023年，我们开始了逃亡，决定为我们的文明保留下新的火种。” 逃亡？它们想要逃避什么？ 一旁的吉特露出不解的神色，而星却似有明悟，继续读下去：“……航行日志：星历1223年，两百年的航行终于结束了，我的同胞们从休眠仓中苏醒。这真令人惊讶，这里有着一颗稳定的恒星，我们甚至捕获到了一颗物产丰富的星球，让它作为我们的卫星。我有预感，在这片新家园，我们一定会发展得更好，这里也许很快就能变得跟家乡一样。” 这段描述带上了明显的个人色彩，看样子是日记之类的东西。星继续读着，想要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航行日志：星历1270年，重建工程一切，这里的资源比想象的还要丰富。星系内有三颗稳定运行的行星，上面的资源足够我们使用，通往‘月’（星不知道卫星的名字怎么翻译，直接拿现有的单词换上去了）的空间隧道也已经建造完毕，我们的家园很快就能复活了。有些同胞似乎不适应这里的环境，大概是因为阳光和重力有细微差别的关系，它们的骨骼生长出了点问题。我的朋友也是，已经叫它好好休息了，可它却坚持要继续工作，说比起自己的身体，重建家园更加重要。治疗部门已经在着手研究了，真希望能早点治好这种疾病。” 星眼神凝重，继续往下读道：“……航行日志：星历1310年，朋友的病情恶化了，那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疾病！可恶，我早该想到的！我们的逃离已经暴露了！它在来临之前悄悄改造了我们的基因，给我们留下了无法根除的诅咒！必须赶快进行基因重塑，不然我们就全完了！！” 星心情沉重，一切都再往最坏的情况发展。她没有顾及一旁吉特的惊叹，看向了后面的内容。 “……航行日志：星历1333年，事实证明，以现有的技术无法治疗这种基因诅咒，但我们还保留着一部分正常基因组，在细微的改动，它们能比我们更快的适应这个环境。我已经看过他们了，他们在培养罐里是那么的小，以至于我一开始以为他们只是幼崽。在我知道他们是成年体之后，我曾一度怀疑这样弱小的生物能否活下来，但之后的实验证明我的担心完全多余了。就像计划中的那样，他们的学习能力很强，几乎立刻就学会了我们的技术，尽管只是一小部分，但对从零开始的种族而言已经很了不起了。他们已经分化出了不同的种族，天呐，你能相信吗，我居然在有生之年亲眼见证了一个物种的进化，这真是不可思议。真不知道那些学者是怎么改动这些孩子的基因的。” “……航行日志：星历1400年，那个家伙疯了！它想要完全毁灭我们！不少的同伴都疯了，它们的意识肯定已经跟那个存在连接到了一起。那些孩子已经撑不住了，我一定要在那之前把那些疯子全消灭掉！” 接下来的日志显得很凌乱，已经翻译不出连贯的内容，似乎在记录过程中出现了严重的干扰，要不然就是在千年的时光中受到了损坏。 “……航行日志：星历1432年，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所有的疯狂者都被困死在了飞船深处，那些孩子也活下来了不少，不过……我们已经没法再教导它们了。之后的路，就要靠他们自己了。我的身体也快不行了……这里是离地面最近的地方，我要在死前多留下点信息。后来者，如果你看见了这段文字，那么就尽管拿吧，把所有的资料都拿走，希望这能帮到你们。” 显示完这段话后，水晶闪烁了一阵，而后便是一片漆黑。正当星打算结束这段探索时，水晶再次闪烁起来。 一行文字浮跃在屏幕上，闪烁的光点无声述说着这位神明临终的遗言： “我们没机会看到结局，会是什么样子……但是……一定很美好……对吧？” 星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缓慢到让人感觉里面的每个字都有千斤重。 这句话，包含了太多的期待。 吉特如今已僵立在原地，久久不能言语，而不远处，一直听着的玛雅和韵律也停下来手中的手。她们直直地看着这边，眼神中充满了惊讶和迷茫，嘴唇轻张，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在场只有星还能活动。她跳下凳子，走到了地上的神明身边，蹲了下去，看着神明干枯的面容。 从身形上看，这是位女性。她的身体早已干枯，皮肤紧紧地贴在骨头上，看不出曾经的样貌。星轻抚着她的脸庞，凝视着她脸上的表情。神明的眼球已经消失，只留下两个黑洞洞的空洞，然而，她的眉宇间仍凝聚着千年来都不曾消解的忧愁，她在最后一刻都在担心那些造物。 “放心吧，我们都已经长大了。接下来的路，我们会自己走下去的。” 或许是错觉，但在星的话说出口后，神明脸上的阴霾似乎消散了。 第八十三章 家人 异样的沉默在这片遗迹里回荡，神明最终的遗言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不语。除开星以外，剩下的三人愣在原地，发不出一点声音。整个地下城市仿佛又回到了那上千年的寂静中。 他们听见了什么？ 神明因为某种威胁不得不逃亡？ 神明因为诅咒创造人类？ 神明为保护人类牺牲了自己？！ 充满冲击力的事实让吉特等人的大脑超载，脑中一片空白。神明的这段遗言无疑是历史的铁证，将神明的过去展露在众人面前。一直以来被尘封的历史似乎在此刻揭开了一点细微的真相，然而这个事实却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起的。 哪怕隔着面罩，星也能猜到吉特他们肯定是一脸迷茫。早有预料的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检查起神明的尸体。 “果然，这个身体有基因缺陷，它最终导致了身体的衰变。”星利用她那堪比高精度扫描器的眼睛窥视着神明体内的每一处结构，发现了自己相当熟悉的东西。 负责解析的a606做出了回复：“主体，已发现病变基因，有明显的人为改造痕迹。” 星心中感叹道：“这是邪神的杰作啊。” 神明的身体虽然有一定的衰弱，但也没达到致死的地步。星仔细检查后发现她真正的死因是魔力衰竭。生物体内的魔力量是有限的，魔力透支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负担。正常情况下在魔力量接近安全极限，生物会出现严重眩晕，以此阻止施法保证生命。 眼前的神明，她在把魔力消耗到危险阈值后，用意志力强撑着身体，不停施法，直到把自己体内的魔力全部耗尽。她的部分血管在这个过程中爆开，内脏也衰弱到了极限，拖着濒死的身体来到了这儿，并在留下信息后死去。 查清神明的死因后，星结束了扫描，准备将尸体带回教会。 在此之前，她得做最后一件事。 星微微起身，由蹲变为半跪在地上。她用右手食指与中指轻点神明的额头，心中默念着教会的悼词。那是教会中为阵亡战士所做的最后的告别。 星并没有考虑用人类的追悼方式对神而言是否不敬，她只知道眼前的尸体是一名牺牲的战士。 “圣光啊，请祝福这位高洁而又伟大的灵魂，她的所作所为值得所有人的赞美，愿她在天国获得永世的安宁……” 在一段不长的悼词过后，星主动打破了沉默：“先把神明的尸体收拾好，我们带到教会去仔细检验。玛雅、韵律，你们继续布置法阵，我们今晚休息几个小时，吃点东西。” 星的话立刻点醒了众人。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玛雅和韵律小跑着回去接着画法阵，星则从空间中拿出了一具透明的巨型棺材。黑色液体在地面流淌，晶莹的长方形棺材从中显现。整具棺材仿佛通体由水晶塑造，随着光线的变化折射出各种各样的颜色，宛若一件大师所铸造的工艺品。这是吉特设计用来保存大型生物样本的保存盒。 星之前就调侃过这玩意儿长得跟棺材一样，现在它真的要变成棺材了。 但现在没人笑得出来。 星给这具巨大的尸体附加了减重魔法，用双手轻柔地捧住了她的后脑，吉特则站在另外一边，依靠宽大的手掌提起了她的双腿。巨人的尸体被两人抬起，安放在了水晶棺材里。 这个过程中谁也没有说话，两人都维持着对逝者应有的肃穆。合上棺盖，看着棺材连带着里面的尸体一起重新沉入黑色液体中，星和吉特脸上的沉重才有所散去。 不过两人一个戴着头盔，一个戴着面罩，外人也看不出表情就是了。 安放神尸的过程进行很慢。尽管星和吉特可以直接把尸体扔进棺材，但两人这个时候都不约而同地放慢了速度，选择以最轻柔的姿态将尸体放入了棺木中。此时，用于净化的法阵也已经刻画完毕。 将魔力注入法阵的开端，一个直径十米的圆形法阵在地面亮起。无形的屏障在此建立，在外界的辐射和各种有害气体中开辟出了一片安全区域，将在场的四人连同一部分控制台都囊括了进去。 确认法阵在正常运行，吉特按了按胸前的按钮，在解开安全锁后成功把隔离服脱了下来。韵律也模仿吉特的动作，脱掉隔离服后满身大汗地走了过来。星设计的隔离服是有调温功能的，里面并不会觉得闷热，韵律之所以流这么多汗纯粹是因为紧张。 虽然并没有出现呼吸困难的情况，但韵律在脱下隔离服后还是下意识地大口喘气，汗水把头发打湿了一片，正一束束地贴在她的脸上。 与她相比玛雅就显得轻松很多，仅仅是表情有点凝重，不过这也许是因为玛雅不会流汗，平常也不需要呼吸的缘故。 星暂时解除了魔铠，走到结界边缘看了看法阵构成情况：最外层一圈负责隔离，里面一层净化，最内层一圈再进行一次隔离。三种符文各司其职，又在关键的几点上相互交叉，使得这个结界在隔绝致命辐射和有害气体的同时还兼有一定的防御功能。星满意地点了点头，感叹自己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玛雅和韵律的符文功底现在已经能媲美高阶法师了。 注意到沉重的气氛仍然在持续，星走了过去，直接向众人说道：“虽然还不确定，但我也许知道毁灭神明的那个东西。” 三人一听齐齐转过头，其中吉特的反应最为迅速。他急切地问道：“那是什么？” 星不紧不慢地说着，仿佛完全不受之前神明遗言的影响。一方面是因为她此时已经不剩多少感情，对这种事情的承受能力强，另一方面是她继承了卢斯的意志。伤感和同情只要在下葬那一刻发泄出来就够了，现在解决问题需要的是冷静！ “我的家乡曾遭遇过类似的存在，它的降临让我的整个种族都恐惧不已。” 三人听此集中了精神，脸色都变得相当凝重，但已然没有一开始的那种惊慌。 见三人逐渐调整好了心态，星继续说道：“经过我们的调查，那个东西似乎来自星空深处。当它降临时，黑暗几乎覆盖了整片天空，隔绝了阳光，让整颗星球上彻底告别了太阳。那个东西原本有个正式一点的名称叫做‘灾难生命体’，但后来我们做了简化直接叫‘邪神’了。” “那么你们是怎么对付那个‘灾难生命体’，或者说‘邪神’的呢？”玛雅下意识地问道。 突然，她背后一凉，感受到了一股令人不适的视线。星的眼睛没有瞳孔，漆黑一片，在往常根本判断不了她在看哪儿，但就在刚才，玛雅把话说出口后，星似乎就把目光投向了她。不光是玛雅，另外两人也有所察觉。思维灵活的吉特隐约猜到了答案，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看着玛雅的双眼，星开口道：“我们没能阻止它，它毁灭了我的家乡。” 星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好像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毫无疑问，星的话又引来一阵而沉默。 片刻过后，玛雅开口了：“……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说。” 她的声音沙哑，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星依旧是那副冷漠的模样，回答道：“那本来就是我过去的事。你们放心，教会很早以前就已经在做准备了，我回去之后……” “我不是那个意思！”玛雅大喊道，在星惊奇的目光中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双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那么痛苦的事为什么要一直隐瞒！” 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冲动的玛雅，一瞬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她下意识说道：“我早就感觉不到伤痛……” “那也不行！” 还没等星把话说完，玛雅就接着大声说道：“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消去了感情，也不管你是不是什么异界幽灵，反正在我的记忆里我只认得我的姐姐！那个明明聪明过人却喜欢到处搞怪，在实验室里发明一大堆神奇的魔法道具，每天给我们做好吃的饭菜，时不时还发一大堆卷子把我们考得乱七八糟的那个姐姐！” 韵律跟着玛雅站了起来：“星你一直都这样，平常总是小心翼翼地跟我们保持距离，若有若无地疏远我们，你真以为你藏得很好吗？！” 韵律走到了星旁边，抬头看着她。尽管有明显的身高差距，但韵律此刻却有一种不容辩驳的气势。 “你把最危险最痛苦的事情都留给自己，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我们，这样根本就不对！”韵律扯住了星的长袍，眼里有了泪光，积累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承担，邪神来的话我们一起打回去！” 说完，韵律紧紧抱住了星：“我们是家人啊。” 比起激动的两人，吉特此刻倒是显得镇静不少，但仔细一看便会发现他的眼神已变得异常深邃。 他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玛雅和韵律，等她们两个都说完了之后，才淡然地对着星说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卢斯，可我看你明明跟卢斯一样啊。一样的傲慢，觉得牺牲自己就能拯救所有人，跟当初把自己当战姬材料的卢斯一样。” 吉特上前来，做出了以前从没做过的事情。他伸出右手，摸了摸星的头。 “抱歉，卢斯的嘱托把我搞昏头了，一时间居然忘了你也是我的孩子。” 对吉特而言，卢斯残留的印象实在过于深刻，以至于他一开始就把星当成了自己的同事，把她放到了和自己同一个地位。然而，在察觉到星对痛苦是如此的麻木之后，莫名感到心痛的他才意识到星也是自己的造物。 一位父亲怎么可能看着孩子受苦却无动于衷。 “说起来我还没像这样摸过你呢，作为父亲真是失职了啊。”吉特轻轻摸了摸星的脑袋，第一次对星展露出身为父亲的温柔。 此刻，吉特眼里的星只是一名战姬，一个刚出生几年的孩子。 对于三人的反应，星僵硬在原地，小声嘟囔着：“真肉麻……” 但她并没有拒绝吉特的安抚，只是静静地享受着这段时光。突然间，星像是想到了什么，悄悄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 “真是的，我怎么现在才意识到啊，我已经有了新的家了。” 这一刻，这位异世的幽灵真正地在这个世界扎下了根。 第八十四章 夜谈 一场略显肉麻的坦白后，星的心情舒服了不少，一直以来压在心里的话如今终于可以倾述了出来。她看了看还抱着自己胳膊的韵律，亲切地笑道：“还不快松开，你这样我还怎么准备晚饭啊。” “星姐姐，你不伤心了？”韵律抬起头，一双大眼睛还含着泪光，显得水灵灵的。 “不了，我已经有你们了。”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是来安慰人，结果自己反倒哭出来的小家伙，星就觉得自己的烦劳全都飘走了，“等打邪神我带你们一起去就好了。” 场面一度沉静。 “额……姐姐，你刚刚说什么？打邪神？”玛雅顿时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星理所当然地说道：“对呀，就是那个造成神明灭亡的邪神，我已经决定要去报复它了，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还得把那些疯了的远古神明解决掉才行。” 这下不光是韵律和玛雅，连一旁站着的吉特都傻住了。韵律还在那儿嘀咕道：“不会吧，我就说说而已，真要去啊。” 星注意到了三人的反应，又把自己打算联合教会和其他各种势力，把即将突破封锁的疯神消灭的计划讲给他们听。 这个计划非常宏大，星尽量挑重点讲，总算在两分钟之内解释清楚了。听完星所描述的那个大胆而又壮烈的未来，玛雅轻声说道：“我，可以不去吗？” 韵律也在一旁跟着说：“我可以去后勤搬东西。” 吉特表面上没有多想，但额头冒出的冷汗却出卖了他：“我只是个科研人员。” 星像个人类一样很形象地扯了扯眼角：“你们……说好的共进退呢？” 星摇了摇头，打开自己的空间，准备从里面拿食物出来。 “好了，别在那儿多想了，先把这个遗迹探索完再说。” 说了这么多，终于可以好好地吃个饭了。 之前被星装进去木箱自动从黑色液体中浮了出来。星收回液体，打开盖子，露出了里面装着的压缩干粮。 嗯，这次里面没有装韵律。 箱子内部整整齐齐地放着切割好的方形饼干，每一块都有巴掌大，烤得深褐色的外表让人光是看就能想象出它的硬度。 “幸好多带了点干粮，要不然就不够分了。” 星说着，把手里的干粮递了出去。 “我们就吃这个啊。”玛雅结果干粮，感受到指尖传来的硬度，曲起手指敲了敲，发出了清脆的敲击声，“这也太硬了吧。” 她也不是不能接受这种压缩食品，但还是不免向往起以往那些美味的饭菜。 玛雅看向星：“就不能找点野兽之类的吗？” 星直接说道：“先不提能不能找到，这种高辐射环境下生存的生物你敢吃吗？” 说着，她咬了一口手上的饼干，嚼了嚼，直接咽了下去。如今这情况还是食物充足的结果。如果遇到意外，探险时间比计划的长太多的话，星会直接停止吃干粮，转而去吃那些金属，玛雅也会被逼着只能去吸收空气中的水分，把干粮留给韵律和吉特。 想着现在的情况已经好很多，星又咬了一口饼干。 额，好吧，的确有点单调。 星制作这些干粮的时候用的是以前当骑士时远征用的配方。那个时候糖这种调味料根本不足，所以他们都是利用木薯或者甜菜之类带甜味的蔬菜补充糖分的。现在想起来，干粮自带的那点甜味实在是太淡了，而且因为烤的很干的关系，不喝水的话几乎咽不下去。 “可恶，以前都觉得没什么，现在想起来那段日子真是各种意义上的不方便。” 星现在已经把卢斯的记忆当成了自己的，想起过去的事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她从空间中拿了几瓶水壶，把它们分别递给了其他人。 “这是从精灵之森带出来的果汁，你们混着一起吃吧。” “星姐姐最好了！”玛雅兴高采烈地接过水壶，立刻大口灌了起来。那种干粮让她口渴极了。 明明自己就是水做的居然还会口渴？ 星看着一脸幸福的玛雅，突然有点好奇吉特到底怎么给她编写性格的。 “哇，终于活过来了！”玛雅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开心得跟个孩子似的。 另一边的韵律倒是比较安静，她双手接过了星递过去的水瓶，点头致谢后，小口地喝了起来。 吉特看着眼前多少算是温馨的光景，笑着摇了摇头，咬了口饼干后，立刻有喝了口果汁。这种果汁是精灵之森的特产，吉特曾见过它的原料。那是一种跟橙子很相似的水果，但是体积很大，最大的能长到跟人的脑袋一样大，仅仅一颗就能榨出好几壶的分量。这东西还有提神的功效，所以星就带了几壶在身上，现在正好拿来搭配干粮。 酸甜的果汁一入口就消除了饼干的干燥口感，让原本难以下咽的干粮变得软烂，同时，额外的甜味也消除了身体的疲劳，让人的精神恢复了少许。 简单地晚餐过后，星和吉特决定守夜，让韵律和玛雅先睡。 “现在这种情况哪有这么容易睡着啊……”玛雅一边说着，一边躺在地上进入了梦乡。 今天一整天赶路实在是太多了，玛雅想必也累了吧。 “那么姐姐，晚安。”韵律很有礼貌地说了晚安，接着直接躺在地上，跟着玛雅一起进入了梦乡。 现在只剩下星和吉特了，两人开始交流起进来之后想到的事。他们两个都明白，有些事情对玛雅和韵律来说并不适合，也没必要告诉她们。从看见神明遗言开始，星就一直想找时间跟吉特说话。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想说这种悄悄话了呢。”吉特打趣道。 “该保密的东西我还是有的，每个人都会有点秘密。”星毫无压力地解释着。敞开心扉可不意味着她会把所有东西都说出来，哪怕是家人也是有秘密的。 她转而说道：“战姬的基因是从神明身上取得的吧。” 尽管她早就通过读取吉特的记忆知道了这点，但她还是想找吉特确认一下。 “当然，不过我没有全用。倒不如说发现神明的基因有问题之后我就不敢用了，所有战姬体内的基因与神明有关的只有极少数而已，其他都是从人类和类人生物上东拼西凑出来的。” “真不知道你是善良还是恐怖了。” “没关系啦，她们看起来都跟人类一样，说明我的研究还是没问题的。”吉特笑着回复道，“除了你，你身上的基因有很大一部分属于神明，我当初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才一点点剔除掉那些病变基因。” “真是苦了你了。” 第八十五章 星空 “话说回来，邪神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居然连你和神明两个种族都难以阻挡。”吉特问道，神明毫无疑问掌握了相当高等的技术，而星的种族，虽然没有资料，但从她能冲破世界壁这点来看，一定也比现在的人类文明要先进。然而就是这样的两个种族，居然接连被疑似同一个存在给毁灭了，这实在是让人感到难以置信。 “我的种族在被毁灭的最后一刻也没有查明那家伙的真身，只是在某些方面提供了一些猜想。”星回答道，开始回想起那段她原本不愿再提起的往事。 “一切都开始于我们空间站所收到的神秘信号。我们当时正好处于探索星空的时期，虽然还不能进入长途旅行，但至少在本星系内还是能随便跑的。我们甚至都想发展旅游业了呢。” 星说着，尘封的回忆逐渐浮上心头。 “那个时候我每天做完实验都会在走廊上停一会儿，从太空中欣赏舷窗外的家乡。你真应该看看，洁白的云层，碧蓝的大海，翠绿中带着点褐色的大地，晚上的时候还有灯光亮起，就像星河降临到了那颗星球上一样。” 星的脑海中不禁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昨晚研究的他一手端着咖啡，空间站里的灯光被系统调至夜间模式，昏暗的走廊中，只剩下他和眼前那颗美丽的星球。那是他洗去一天疲劳的时刻，也是他永远无法忘怀的时光。 星悄悄在心里自嘲道：“幸好当初多看了几眼，不然就连记忆里也找不到它了。” 吉特在对面听着，注意到了星话里隐含的悲伤：“以后飞上天去看看吧，我们这颗星球一定也很漂亮。” “那是当然，你不说我也会去看。”星离开了这个令人伤感的话题，转而回答吉特最初的提问，“那是我在空间站工作的第三年，当初我正好在研究宇宙中的特殊粒子，想以此来辅助我们对物质结构微观领域的探索。” 在自己熟悉的话题上，星逐渐起了兴趣，不过吉特倒是有点头疼。 “我们两个世界的发展方式似乎不一样。”吉特打断了星接下来的话。 “抱歉，忘了我们的科技方向不一样了。”星摸了摸后脑勺，脸上露出了带有歉意的笑容，“实际上就是我的重塑能力，那种将物质进行分解和重组的技术，这是我当初的主要课题。” “原来你那个能力是这么来的啊。”吉特点了点头，总算理解了星的话题：“那跟邪神有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吉特面前的星就收起了笑容，表情变得一片肃穆。她缓缓开口说道： “我在研究中捕捉到了一种奇怪的宇宙射线，在它的变化模式中似乎蕴含着某种周期规律。在察觉到异常后，我动员整个空间站，开始专门收集起那种射线。在几个星期的收集工作后，我终于集齐了那种射线的全部波段，并将它们组合成完整的曲线图。 你应该知道，同一个世界至少在数学上是统一的。那些射线的某些特征符合数学定理，我就是通过这一点判断它并非自然产物，它也许是人为造成的。我花了不少的时间尝试去破译它，最终取得了成果。结果你猜怎么着？那居然是一段数据，一段包含了这个世界关键结构常数的数据。 那是我一直以来所追求的数字，有了它，我就能掌握所有物质的计算方式，将无数的物质结构全部用一个数学体系进行概括。当时的我欣喜若狂，认为自己找到了宇宙真理的钥匙，殊不知那也是灾难的开端。” 星开始描述起那段噩梦般的经历。 “自从收集到那种射线，空间站里的工作人员就开始莫名地出现幻觉和耳鸣。这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毕竟我们已经在太空待了太久，在工作量巨大的情况下出现轻微的精神问题很正常。所以一开始我们都没放在心上。 然而这一切只是开端，幻觉现象越来越严重，一些人的耳鸣变成了未知的呓语，一些人报告称在空间站里看见了原本不存在的走廊和房间，甚至连飞船系统里也检测出了无法识别的未知代码。 我们的精神状态变得越来越糟，在巨大的压力和越来越严重的异常现象之下，我决定向总部发出消息，提前终止这次的研究任务。” “然后你们就离开了？”吉特问道。在外人看来，星的这个故事诡异又离奇，只能当作民间的怪谈来看待，但吉特不会这样，他只是认真地听着星的叙述。 吉特此刻的心跳逐渐变快，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捏住了他的心脏一般，让他的胸口变得压抑。原因无他，星所说的经历实在是太过诡异，而他知道星绝对没有说谎。 “没有，我们没有等来接送机，我甚至根本没有向总部发出请求。”说到这里，星的语速变得越来越快，似乎是想起了可怕的事，“我原以为发出了消息，结果事实证明那不过是我的幻想。不光是我的消息，所有原本该从空间站发出的信息都没有发得出去。 更可怕的是直到另一个空间站派人来查探情况，我才发现这个事实。从某个时间点开始，整个空间站的消息就全被屏蔽了，就连系统设置的定期检测报告也没有上传到总数据库，外界传来的通讯也无人接听，整个空间站就这么彻底失联了。” 听到星的叙述，吉特突然感觉后背一凉，连呼吸都慢了半拍。他曾在很多地方进行过研究，其中不乏一些诡异的地点，星的遭遇在他看来并不陌生。那是最危险的情况！ 完全与外界切断联络，连自己都无从察觉，只能恍恍惚惚地在原地游荡。这种情况往往意味着所在的地方存在未知的精神污染，碰上它的人很难自己脱离，哪怕离开那种环境，也有可能留下终身无法摆脱的诅咒。 尽管处于不同的世界，但吉特认为星的遭遇应该也差不多。 “后来我们花了很长时间才把精神调整回来，但直到今天我都会感到恐惧。大多数人甚至都不敢再抬头仰望星空，但也许是我的探索心强过了恐惧，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我还是回到了第一线。这次我用了位于地面的天文望远镜，锁定了那个射线的方向，想以此找出它的来源，最终却一无所获。” 这个世界也有天文学和配套的专有名词，所以星不用额外解释天文望远镜是什么。那种依托光学进行探测的仪器在几百年前就发明出来了。 星摆了摆手说道：“那个方向只有一片正常的星空，沿途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但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比较倔强，所以就在天文站常驻下来，每天都盯着那片地方。” 接着，星扯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也不知是好是坏，我在接连观察了好几个月后，终于发现了一部分移动轨迹相当奇怪的星空。它们的移动方式在某些时刻并不遵循已知的天文学理论，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甚至还发出了细微的闪光。为此我还专门去找了专研天文的同事，发现他们也无法解释这种现象。然而，就在某一天，当那片星空的与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近时，我突然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星嘴巴上下开合，说出了一句简短的话。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让吉特至今积累的恐惧一下爆发了出来，顿时冷汗直冒。 “那片星空，是活的。” 第八十六章 邪神的真相 “什么意思……活的星空？！”吉特吃惊地问道，星的答案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不，不是他理解不了，而是他不想去理解。因为真相实在是太过恐怖。 “就是字面意思，邪神是一片活的星空，或者说它的大小跟星空相当。”把那段经历说出来的星反而变得不那么害怕了，现在正逐渐恢复到以往冷静的状态。不过对面的吉特倒是被她搞到害怕起来了。 事实证明，克服恐惧的方式，其中之一就是把它转移到别人身上。虽然这有些卑鄙，但胜在好用啊。 星微笑着说道：“怎么样，害怕了吗？” “……说不害怕绝对是假的，老实说我宁愿认为你在讲故事。”吉特坦然承认道，身体到现在还会不自觉地颤抖，“那种东西光是知道它真实存在就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听到吉特的答复，星点了点头，为他的态度感到欣慰。承认自身的恐惧并不耻辱，相反，明明害怕却不说出来那才是最糟的。那样的人在战场上往往会闯大祸。 星认为吉特已经做好了准备，开始讲述她的种族对邪神的研究成果：“邪神是后来人们传开了的称呼，那东西的正式名称叫灾害生命体。根据我们的研究，邪神拥有与多细胞生物完全不同的生命形态，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体型庞大到蔓延整个宇宙的能量生物，一个活的灾难，它依靠宇宙辐射来充当神经信号，一颗星球就是它的一颗细胞。它的身体弥漫在整个宇宙中，伴随着能量的潮汐划过一个又一个星球。尽管与我们所认知的生物不同，但它有着极高的智能，甚至能通过操控各种宇宙射线来有意识地修改生物基因。灾难初期，它就曾通过各种辐射重创了我们的军队。这也是我猜测最初创造者被邪神毁灭的原因之一，他们身上的器官衰竭与我们当时遭受的疾病很像。” 接着，星又向吉特说明当时的战况：“我们集中了最强大的武器，不计后果地向它发起反击。但结果你也知道，我们失败了。无论我们如何反抗，它那庞大的质量本身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我们的舰队连靠近它都做不到，就被它本身自带的引力给撕扯得四分五裂，散落在无尽的星空中。那感觉简直就像是在与宇宙本身为敌，我们在大自然的面前是如此的无力。” 最后，星抬起头，望向上方那高高的穹顶，上面的魔能水晶在数千年之间一刻不停地运作着，给这个广阔的地下世界带来光明：“我们失败了，但好在我们在被吞噬之前找到了传送门技术。那也是从邪神身上获得的。邪神的射线似乎跟我们的大脑电流一样，里面携带着部分记忆信息。尽管一开始我们知道真相后都怀疑这是陷阱，但后来我们才意识到邪神根本不在乎这个。” 星笑道：“在它看来我们不过是一群微不足道的细菌，有谁会在意细菌的想法呢。” 吉特看着星，表情凝重：“你们活下来了多少？” 星在短暂地沉默后做出了回应：“大约三千人，这是我们最后能保留下来的人数。原本的数十亿人最后只活下了这么多。” 吉特安慰道：“这已经足够多了。你知道吗，我曾经见过被瘟疫席卷的小国家，那里原本有数万人，是个相当繁荣的地方。一场瘟疫之后，那里只剩下几个活人了。” 说到这儿，吉特笑了笑道：“比起那些一见到灾难就逃跑的王族，你们敢于反抗就已经做得很好了，至少最后你们还保留了几千人。” “实际上也不是所有人都坚持反抗的。”星回应道，“在灾难初期，邪神的信息公布后，尽管我们已经尽可能安抚民众，但还是有相当多一部分人陷入了绝望。”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们当初的文明已经发展到了比较高的程度。事实也的确如此，我们崇尚科学，在几十年前就抛弃了所有的宗教活动，并将其称为愚昧和无知的行为。结果，邪神临近后，那些人又不知从什么地方重拾了教典，在各种地方建造教堂，私下里举行各种集会，渴望获得神明的救赎。” “我曾亲眼看过，那些原本对信仰嗤之以鼻的同事，全在绝望中跪着向神明忏悔，说他们不该听信谗言，抛弃信仰。呵呵，你能想象吗，前一天还跟你一起工作的科学家同事，今天就跑到一堆破架子搭出来的教堂里，对着不知从哪个垃圾堆里捡回来的神像祈祷。这真是讽刺啊，科学那实实在在的真理居然还没有虚无缥缈的神明可信。” 星的脸上不自觉地挂起了笑容，那是对懦弱者的嘲笑。然而，当她看见吉特那复杂的眼神后，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举起双手，看着眼前洁白无瑕的手掌。 “现在的我好像也没资格说他们了。” “这不一样。”吉特反驳道，“他们在光明中跪下赞美神明，但你却是在黑暗中埋头前进。” “也是，从始至终，我们能依靠的只有我们自己。” 星想了想，继续说起那段往事：“当时还有一群人把邪神当成崇拜对象的。他们窃取了一艘飞船，径直飞向了邪神的所在。” 星的嘴角微微翘起，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嘲讽：“那些人一个也没活下来。” 说到这儿，星发现气氛有些沉重，于是主动改变了话题：“好了，该说的都说了，我们聊点轻松的话题吧，就说说我以前的同事如何？” 吉特见此也转换好心情，毕竟邪神的事情太过遥远，现在担心那些也没什么意义，而且说实话他也很好奇星的种族是怎么生活的。这可是了解另一个种族的大好机会。 “我想想，先从我的实验助手开始说起吧。那家伙是个很单纯的年轻人。平常做实验时还好，一旦做科研以外的事那个家伙的脑子就转不过弯来。有一次他声称买到了高级咖啡，还拿来跟整个实验室的人一起品尝，结果喝完之后所有人都肚子疼，在厕所里度过了一个难忘的下午。那家伙的咖啡根本就过期了！” 星笑着，原本毫无生气的脸上出现了光彩：“还有个女同事，她经常带着自己的孩子到研究所来玩，我们很快就喜欢上了那个小团子。她的脸蛋肉乎乎的，我经常去捏她的小脸，她每次都会气鼓鼓地躲开。另外还有个年轻的研究员，他啊整天在那里炫耀自己的女朋友，吃饭都不停，我们都不想听了，结果当他被甩了的时候我们全部人都跑去安慰他……” 说着，星突然变得有些落寞：“都不在了啊……” “你还有我们。”吉特说道。 “是啊，不然我也没机会说这些。”星向吉特表示了感谢。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但此刻悲伤已经不在，唯一留下的便是安宁与祥和。 a606的声音在星脑中响起：“主体，人格稳定值已恢复正常水平。” “嗯，很好。” 这是星新做的处理，用来帮助自己稳定人性。尽管她已经改造了精神，但经过这几次的事件，她觉得还是保留部分人性比较好。不然的话，她总觉得自己会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冷漠，最后变成一个真正的人偶，只能靠着残留的执念行动。 在回忆了以前的同事后，星决定保留一点人性，至少这样一来，还有“人”记得他们。 第八十七章 画风奇特的一家人 地下城市内，靠着魔能水晶发出的光芒，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这种昏暗的环境长此以往也会让人感到不适。城市中央的巨柱下，有一点温暖的白光亮起，那是吉特设置的简易照明灯。 一个接近三米高的金属杆依托着支架立在那儿，顶端的白色水晶不断释放出柔和的光芒，驱逐着地下的昏暗与倦怠。 此时的星拿着细小的毛刷，轻柔地清理着中央控制台上的灰尘，而吉特则在一旁拆除巨柱上覆盖的金属板。偌大的金属外壳被吉特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隐藏在里面的机械结构在尘封多年之后终于重见天日。 玛雅将双腿液化，让这些水托着自己伸到高处，颤颤巍巍地把墨水刷在巨柱的符文表面，接着用白纸将上面的纹路拓印下来。韵律也在做同样的事，只不过她负责的是比较低矮的部分。 “所以我们要一直做这种事吗？”又拓印好一份符文，玛雅在高处向下问道。 从他们进入地下城市到现在已经几天了，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待在这里，完全没有往里面继续探索。来到这里的第二天，他们就发现在城市尽头有前往更深处的通道，然而星和吉特都决定先把这里的资料收集齐全之后再做进一步的探索。 星一边拿出纸抄写残骸上的文字一边说道：“这里的每一处细节都相当珍贵，我们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收集这些资料。” 这里是上古神明们的工厂，就算已经损坏了，也保不准有什么珍贵的资料留下。也许里面某个不起眼的符文就存在启发人类文明的关键，这点星也说不准。所以说，这里的一个字都不能落下，必须全部带走。 “韵律，玛雅你们负责抄录，我和吉特试着把那些金属板扣下来。”星放下手中的活，运用背后的附肢，精确地抓进了巨柱表面的缝隙中，向蜘蛛一般爬到高处，开始拆解巨柱的外壳。 星的想法非常简单，任何能拿走的都要带走，实在带不走的就留下影像资料。 正因如此，星在和吉特把控制台里的数据全部复制了一遍后开始拆这里的房子了。 神明自己都说了让他们尽管拿，所以他们当然不能客气了。 看着又一批拆解好的残骸被收入星的空间，吉特不由得赞叹道：“这空间魔法用来搬家是真的好用啊，这下目标可以超额完成了。” 星的随身空间实在是超乎吉特的预料，也是他至今为止最为欣喜的好消息。有了星的帮忙，那些大型的残骸也有机会搬走了！ “快点啊星！把那栋房子也搬走！”吉特指挥着星，打算把一栋倒塌的厂房给收进空间中。 玛雅和韵律看着越来越夸张的吉特，心情有些郁闷。她们没想到自己来这儿居然是来干这个的。 “这里真的一个生物也没有啊。”韵律一边拓印一边四下张望道。这些天来他们一直呆在这里，刚开始还有所防备，担心以及深处突然冲出来什么奇异的魔兽或者运行中的守护魔像，结果事实证明他们完全是多虑了，这里什么活物都没有。 “可能存在一些微生物吧，但也不排除有生命力顽强的魔兽适应了这里的环境，还是小心为上比较好。”吉特在一旁解释道。 拓印、抄写、拆解、搬运，几人就一直重复着这些工作。为了解闷星主动打开了话题。 “话说吉特，战姬之所以都是女性是因为你找到的神明尸体是女性吗？” 吉特动作一滞，停顿了一秒才说道：“有这个因素，当时我手上只有女性的基因……” “所以呢，另外一个理由是什么？”星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颇有些逼迫的架势。 玛雅和韵律也转过头，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感到好奇。 吉特隔离服下的身体突然冒出了一阵冷汗。 “那个，怎么说呢，我，一直都很想要女儿。” “……你这个变态。” 听到星的形容吉特立马做出辩解：“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单纯地很喜欢女孩子，看她们小小的样子感觉很可爱，呃啊！” 吉特觉得自己的解释似乎没什么用，因为他发现玛雅和韵律看自己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你应该感到开心，吉特，每一个父亲都会遇到这种情况的。”星看了看眼神逐渐奇怪的两个妹妹，悠哉地说道：“被女儿嫌弃是每个父亲的必修课。” 接着，星在心里偷偷补了几句：“幸好卢斯没有孩子，不然我还得让他接受爸爸变成妈妈的尴尬局面。啊，不行！光是想想都觉得难受！” 几次坦白下来，星现在也算是接受了卢斯的身份。她已经做好了决定，卢斯的事业便是她的事业，卢斯的朋友也是她的朋友。这其中有一部分是因为卢斯的意志与她有相当程度的重合，她本人也愿意去继承卢斯的意志。当然，也不排除她看上卢斯在教会的基业的因素。 加入教会的话，那多半就衣食无忧了吧。我记得圣殿里面有个藏宝库来着，要不要试着在金币上打滚呢？ 外界，吉特正努力地向韵律和玛雅说明自己的真相，结果换来的却是她们下意识地后退。看着这一幕，星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几天后，众人终于完成了搬家大业，把整个地下城市围绕中央巨柱那一圈勘察了一遍。在确定收集的资料足够后，星带领其他人继续往伸出走去。 星设计的隔离服消耗很低而且还十分的耐用，在这种地方生活个半年都没有问题。然而星也必须考虑时间的紧迫性。神明彻底脱困就在两年后，已经没时间给她慢慢探索了。 深入地底的通道虽然宽敞但并不好走，甚至可以说是寸步难行。越往深处走，地面的破损情况就越发严重。原本可以让巨型矿车自由通行的通道如今只剩下满地残骸，从通道的缝隙处还能看见外面的岩层，让人不禁怀疑这里已经深入到了星球深处。通道顶端的灯光从某一段开始就消失了，好在有星的照明术帮忙，众人的前进速度并不慢。 明亮的光球像个小太阳一样，照亮了几人前进的道路。突然，一片晶莹剔透的水晶林地占据了他们前方的通道。 “这是？”吉特走上前，隔着面罩观察起晶体的魔力波动。 另外三人也看见了这些晶体。玛雅将其与记忆中的某种东西联系起来，脸上浮现出惊讶之色。 玛雅不确定地说道：“这些，该不会是魔力结晶吧？” “不是好像，这些就是。”星一眼就看出了这些晶体的种类。 魔力结晶是在魔力含量相当高的环境下，经过长年累月地积累才能产生的珍贵晶体。不论是用来给要塞充能还是用来当魔像的能量源都相当合适。卢斯当初为了研究而提炼出的纯净魔力源就是纯度高到极致的魔力结晶，直到现在星还保留了一部分在自己空间里。 眼前这些结晶虽然纯度不及卢斯留的那块，但也算相当纯净了。 “天哪！那这些全都是！”韵律也对眼前的景象表示惊讶，“要是全带走的话……” “那我们就有花不完的钱了！”玛雅接着说道，眼里冒出金光。 “拿两块当纪念就好，这些东西教会还不缺。”星直接粉碎了玛雅的野心。 教会成立至今所积攒的底蕴可不是盖的。无论是金钱还是魔法材料，教会里都有足够的存货，对他们而言，这些魔力结晶的价值还比不上遗迹里的符文。 玛雅闻言顿时变得跟焉巴了的茄子似的，一个人跑到角落拔了几块魔力结晶下来。结晶通体透明，带有淡淡的紫色，握在手里一片冰凉。 “韵律，你要不要也拿几块。”玛雅有气无力地说道。 另一边，韵律倒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下，摇了摇头：“还是算了，我拿魔力结晶也没什么用。” 然后，她转而一问：“玛雅姐姐你拿这些又是干什么，我们不缺钱的啊？” “这东西的味道不错。” “啊？！” 玛雅一脸无奈地解释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体本质上是水元素，跟一般的元素体一样，这种富含魔力的水晶对我很有吸引力的。” 说着，她就往嘴里扔了块水晶，咯吱咯吱地嚼起来，就跟吃糖一样。 第八十八章 奇特的水晶 星在一旁也给出了担保：“这些东西对元素体来说是难得的补给，能给它们提供充足的魔力。” 说到这儿，星突然停顿了下来。 “等等，这里的魔力浓度这么高，会不会还有些别的东西。” 很快，星就证明了自己的猜测。 “这种蜘蛛样子的东西是什么鬼啊！” 广阔的地下空间里，玛雅一边慌忙地逃窜一边大喊道，她的身后跟着一个两米高的金属蜘蛛。 蜘蛛关节处闪烁着幽幽蓝光，头顶没有眼睛，只有一整块发出光泽的球状水晶。此时，水晶发出异样的光芒，一束湛蓝射线从中发出，击中玛雅原本所处的地方。 玛雅前脚刚走，下一秒后方就传来爆炸，将她整个人掀飞了出去，差点就变成满地的水花。 “为什么那东西只追玛雅姐姐啊？” “八成是刚吃了一肚子魔力水晶，被当成是偷采矿的贼了吧。” “所以说啊，东西真不能乱吃。” 三人躲在刚画好的结界里，看着玛雅往这边狂奔。 在通过隧道来到更深的地底后，众人发现了位于底下深处的矿场，同时也终于遇到了会动的物体。一只还没停止运转的古代机械，而且一出现就瞄准了玛雅。 “你们快点上啊！我要被射中了！！” 玛雅拼尽全力地奔跑着，她的奔跑轨迹并非直线，而是故意绕成s形，以此躲避突然而来的射线。然而，追在她身后的机械蜘蛛明显速度更快。随着时间的推移，尽管玛雅的动作已足够迅速，但两者的距离仍然在不断缩小，玛雅被击中的概率正变得越来越大。 玛雅与机械蜘蛛的距离终于缩短到十米以下，此时的玛雅已经难以逃脱对方的锁定。只见机械蜘蛛顶端的水晶亮起，一股能量开始汇聚。 “韵律。” “明白，姐姐。” 韵律伸出手掌，往玛雅的方向用力一握，猛烈的爆炸在玛雅身后出现，产生的气浪把玛雅整个人吹了出去。 “哇啊！！！”玛雅尖叫着飞向众人的方向。一道不大的入口在结界表面张开，玛雅精准地从入口处落入结界，随后被星稳稳地接住。紧接着，星给结界输入魔力，外层的入口随之关闭，将后面的气浪阻挡在外。 原本就相当浓郁的魔力一瞬间被压缩，在机械蜘蛛的周围创造出短暂的魔力真空。紧接着，一场空前绝后的魔力爆炸占据了众人的视野。 吉特插着双手，注视着爆炸的闪光：“我还以为你会试着把那台机器保留下来研究。” “探索的过程中首先要注意的是自己的安全。”星看着火焰散去，撤去了结界，“而且有没有炸烂还不一定呢。” 只见爆炸正中央，伤痕累累的机械蜘蛛正在地上挣扎。它顶部的水晶已布满裂痕，此刻正试图用仅剩的几只脚重新运动起来。而在那之前，通体漆黑又带着紫色花纹的剑刃刺进了其头顶的蓝色水晶，彻底终结了它的运作。 “感觉还挺可怜的。”韵律对着彻底损坏的机械蜘蛛，感到一阵遗憾。那是目睹古老遗物遭受破坏而产生的惋惜之情。 一旁的玛雅连连摆头：“我可不觉得它可怜！” 看样子之前被追着打的经历给她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星蹲下身来，准备仔细检查里面的构造。尽管坏了，但内部的符文应该还是保留下来的。 “这玩意儿跟我那边的自律机械很像啊，不过构造上先进了很多。” 星一边快速地扫描眼前这具自律机械的内部结构，一边做出粗略地判断。刚开始一切顺利，这具机械的设计虽然很先进但也没到完全看不懂的程度。根据a606解码出的程式，它似乎是专门用于开采矿脉的。 “仅仅只是开采用的机械威力就这么强……”星心中一阵嘀咕，“话说这颗星球原来不是预先就设计好的吗，居然还有矿脉。” 星原本的猜测是整颗星球都是一座金属星舰，表面有足够厚的泥土来充当地表，以此提供培养生物的场所。但现在看来，这颗星球的制造恐怕比想象的要简单一点。星猜测，最初的创造者们应该是把一颗小行星给拖入轨道，然后直接在上面进行改造，又或者是捕捉那些比较大的陨石，将它们聚合到一起，最后再拼接成这颗星球。 比起真的造一座星球大小的星舰，直接改造原有的行星要更加简单。当然，这也只是相对而言，现在的人类别说星舰了，能突破大气层都算壮举。 接着，星又看向了顶部的水晶。之前就是这东西发出了威力惊人的魔力射线。然而，当她打算测试一下那些水晶的材质时，却碰上了以前从未有过的情况。 “这什么啊……”星看着手里的晶体碎片，心中泛起波澜。 她居然分析不了这东西的材质！ 准确来说，是星无法计算构成水晶的频率。在源方程的理论中，一切物质都可以无止境的震动。 星的能力简单来说可以分作三步，一是读取，通过躯体自带的感知收集对应物质的波长，二是分析，将收集到的波长统一成完整的模型，这也是源方程的主要用途，三是修改，通过体内的创世粒子对相应震动进行调律，以此达到物质转换的目的。其中，根据物质的种类和结构不同，第三步修改的难易程度也会发生相应的改变。当然，在不计较魔力消耗的前提下，星能直接催动创世粒子，无中生有地创造物质。 而现在，她卡在了第二步。 随着分析受阻，星的脑海中传来了a606的声音。“主体，数据库中未找到类似物质，以往的计算公式也无法解决这种情况。” 星表面上没说话，实则飞快地向a606回复道：“我知道了，回去之后慢慢想办法吧。” 在她读取到的信息中，组成这块水晶的物质是她从未见过的全新品种。同时，水晶产生的震动更是有着前所未有的复杂结构和组合方式。按照a606的分析，他们恐怕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破译这种物质。 星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此时的她几乎无法分析手里这块晶体的组成，也无法绘制出相应的创造模型。这是以前从未遇到过的情况。到目前为止，星才真正体会到了创造者那远超凡人的科技实力。 这颗水晶珍贵吗？ 当然不是，它的持有者只是用于开采矿脉的机器，是能被量产的机械。 这颗水晶强大吗？ 也不是，依照之前的表现来看，它主要用于聚集魔力光束，任何一个熟练的法师都能做到，唯一的优点也只是机器不惧疲劳罢了。而它最后更是被星一剑捅了个对穿。 然而，就是这颗小小的水晶，让星领悟到了自己与创造者之间的差距。这也许就是创造者与当今凡人之间的鸿沟。 吉特见星向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停在原地，不禁问道：“怎么了？” “……我分析不了这块水晶的材质。”没有过多的犹豫，星决定实话实说，“哪怕用我那个世界的技术也不行。” “是吗？那可真是少见。”吉特思索道，“看来神明的科技水平很高啊。” “水平不高也造不出这种遗迹了好吧。”玛雅在一旁说道，“都能在宇宙中带着星球逃跑了，发明点特殊材质很正常吧。” 韵律也跟着点了点头。 “也是，我们得多学学才行。” 星摇了摇头，压下心中的惊愕，把手上的水晶连同机械残骸一起放入了自己的空间中。 第八十九章 星的所求 经过刚才的“运动”，玛雅体内的魔力结晶也消化得差不多了。但星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给玛雅套了层气息隐匿在外面。 随着探索的进行，众人进入了矿场深处，遇见了更多停止的自律机械。它们有的停滞在大道上，有的攀附在周围的峭壁上。一眼望去，一条笔直的大道在洞穴内蜿蜒曲折，下方则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广阔的空间几乎让人误以为来到了外界。 岩壁上，大道上，深渊里，无数停摆的自律机械密密麻麻地占据着视野中的每一处空间，让人不禁想到这里完全运作时会是怎样的盛况。 然而这一切终究只是残骸。 金属桥梁上，自律机械刚迈出去的肢体凝固在半空中，仿佛下一秒就要前进。悬崖峭壁上，部分机械还维持着切割矿石的动作，另外一些则失去了大半个身体，只剩几根金属肢体还牢牢地卡在岩壁上。所有的机械都布满灰尘，在漫长的时光中等待腐朽。 看到这些，韵律不禁想起了刚才毁掉的那个机械。它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已经消失，只是不停执行着系统最后发出的任务。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停止运转，它却全然不知，一次又一次地奔走在这座矿场内，跨过千年的时光成为最后一个还在运转的机械。最终，它遇到了他们，从那早已没有意义的任务里解脱。 韵律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逃避似的看着前方，对这里的景色不愿再多看一眼。 星自顾自地感叹道：“这就是文明的残骸，越是辉煌，就越让人感到遗憾。” 吉特点头致意道：“这里都是些遗迹，过去的盛景只会让人感伤。” 在此之后，众人相顾无言，加快了脚步，走到了道路尽头的大门前。 与地面上的那扇山丘似的巨门不同，这扇门明显小了很多，刚好够神明那种巨人通过的样子，上面也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是两块平整的金属板。此刻，两块门板紧紧地合拢在一起，一点也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星上前检查后，确认门后没有危险，便叫上吉特和自己一起把门撬开。这种大小的门依靠两人的力气还是能拉动的。星先是将手指扣进门扉缝隙，使劲地往两边拉。在星的努力下，厚重的门板发出尖锐的摩擦声，稍微敞开了一条缝。 “比想象中要重啊，吉特，你去拉那边，多用点力。”星指挥道。 吉特点了点头，隔离服下的身体开始浮现出黑色符文，魔力在血肉中流动，使他的身高猛地窜至三米。战姬们早就知道了吉特的能力，看到这个场景也没有过于惊讶。倒是在看到吉特身上的隔离服也跟着变大了之后有些意外。 吉特的衣服通常都是有弹性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变身时损坏。星制造隔离服的时候也考虑到了这点。只要不是太离谱，在一定范围内，隔离服的尺寸是能根据穿戴者的体型自动调整的。 与常人相比，吉特现在的身形已经很高大。但在见过五米多高的巨人后，其他人总觉得吉特这身形小了点。 嘎吱—— 一阵灰尘落下，大门两边，数千年没有运作的机关在外来的蛮力下强行运转起来，一些早已报废的部件更是直接被压得变形。 打开大门，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处深不见底的竖井。照明术的光芒显然照不到底部，深处的黑暗仿佛一只深渊巨兽，正张开嘴巴准备吞噬所有的闯入者。 星抬头望了望，发现竖井顶部有一个巨大的机械结构，其上刻画的符文已经暗淡，无法再次使用。 “这里原本应该有升降机的，不过现在看来用不上了。” 一番商讨过后，众人决定直接爬下去。 “呃……”韵律站在门口往下望了一眼，竖井墙壁上虽然有很多缝隙，但一点大的凸起都没有，中途很可能没有歇脚的地方。想到自己那半吊子的攀爬水平，韵律不禁有些打退堂鼓。 她给自己打气道：“没事的，韵律，你之前不也爬过山脉了吗，这次一定也没问题的。嗯，应该没问题吧……” 就在她还犹豫着的时候，一旁传来了星的声音。 “上来吧。”星转过身，蹲下去，让韵律上到自己的背上。 “姐姐？”韵律一下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想询问却被星打断。 “快点，我可不等人。” 在星的催促下，韵律绽开笑颜，爬到了星的背上，两手交叉，搂住了星的脖子。在她爬上去的那一刻，韵律注意到身下原本坚硬的铠甲突然变得柔软起来，像橡胶一样变得有弹性。那是星为了防止玛雅被磕着主动降低了铠甲的硬度。 “小心点别掉了。”星的声音从铠甲下传来，略显低沉的嗓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但韵律却感到一阵安心。 用双手托住背上的韵律，星给自己施加漂浮术，准备带着她飞下去。 “诶，我呢我呢？”吉特笑着招手喊道。 “你自己跳下去吧你！”星头也不回地做出了回应。吉特现在还维持着三米高的体型，带上他韵律就没地儿放了。 “呵呵。” 吉特轻笑两声，老老实实地抓住墙壁上的缝隙，顺着墙壁爬了下去。另一边，玛雅则学会了新的招式。她将自己的下半身液化，像史莱姆一样附着在墙上，渗透进每一个缝隙中，整个人与墙面垂直，跟走平地似的往下面滑着。 “哈哈，怎么样，我的办法很厉害吧。”玛雅大声说道，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 “……是挺方便的，要不你考虑改变一下形态，这个样子感觉比两条腿走路要好多了。” 玛雅一听，收敛了笑容，右手轻捏着下巴，似乎是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星见玛雅真的在认真考虑，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别的话，只能问起背后的韵律。 “韵律，感觉怎么样，有不适的地方么。” 韵律趴在星背后回答道：“没有，星姐姐，你背上挺软的。” 听见韵律的话，星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对于一个全副武装的骑士而言，背后软绵绵的这种形容可不怎么样啊。 正在往下爬的吉特注意到了星与大家的互动，头也不回地说道：“星，你好像变得更有人性了。 “有吗？”星颇有些意外地说道，“我觉得没什么变化啊。” “不，你确实变了。”吉特坚持自己的观点，“你自己可能没有察觉，但你的确变了很多。” 吉特说着，回忆起了星过去的样子：“你刚走出来的时候，别说人了，我甚至都不敢相信你是生命。再到后来，你逐渐学会了和别人交流，但给人的感觉更像是某种不是人的东西在模仿人类。“ 吉特背对着星，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深沉。 “我一开始以为你是真的冷酷无情，后来才发现你其实一直在隐瞒着什么。你装成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偶，甚至你自己可能都这么觉得，但实际上，你只是想借此掩盖你心中的绝望和悲伤。” 被吉特说中的星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按照原本的速度继续向下飞行。玛雅和韵律听见吉特的话，也陷入了沉默之中。在那晚之后，她们就没有提过星的过去，因为她们知道这是星永远的痛。两人不知道博士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但她们相信吉特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片刻后，星的声音响起，回荡在竖井里：“我的确想过放弃人性，单纯当一个机器。” 此话一出，玛雅和韵律立刻瞪大了眼睛，但她们话还没说出口，星就继续补充道：“但是，我现在不想了，我的梦想可是当一条咸鱼，要是连快乐都要靠程序来实现的话那就太可怜了。” “咸鱼？” 三人齐齐发出疑问。这个世界的词汇水平显然没发展到星原本世界的程度，他们只能从字面意思猜测那是某种鱼类。 “星姐姐你想出海当渔民吗？”韵律问道。 “不光是出海，我想见识群山，见识草原，我想到各种各样的地方，与不同的智慧生物交流，当然，更多时候我想呆在屋子里，和自己爱的人一起自在地生活。” 星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都想说的话。 “……我太累了，我想要休息。” 对于星的请求，另外三人都无言以对。他们都知道，现在有疯狂的神明威胁着这个世界，而他们的背后还有一个不知如何战胜的邪神。在这种压力之下谁都不能保证未来是否还会平安无事。 吉特的动作放缓了一点，如同叹息般说道：“和平的日子会有的，无论末日是否来临，我们都会陪伴你直到最后一刻。” 玛雅也像是被吉特的话鼓励了，挥着小拳头道：“当然了，姐姐，不光是我们，玛尔姐姐她们也会出一份力的。” 韵律接着说道：“我们一定会陪着你的。” 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表示同意。她向脑中的a606问道：“你觉得这个世界怎么样？” “文明水平较低，但每一个个体都在拼尽全力求生……这是一个值得关注的世界。” “是啊，明明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在某些地方却跟我的家乡一模一样。” 漆黑的面甲下，星轻轻吸了口气，做出了决定。 这是最后一次了，无论胜败，她都将守护这个世界，为这里的人换回一个光明的未来。 第九十章 关于文物 星突然觉得一身轻松，一直压在身上的某种枷锁似乎消失了。星笑了笑，想道：“果然，我内心深处还是不想放弃啊。” 竖井的深度超乎想象，让人觉得这个地方直达地心。但星一直都有计算下来的路程，现在他们离地心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漫长的等待后，众人终于见到了出口。他们这次比较辛运，出口的大门是打开的，从那儿可以看见外面的亮光。 “太好了，终于出来了！”玛雅第一个跳出去，水团一样的下半身一时间四散开来，又在玛雅的控制下很快聚合成双腿的形状。 星是第二个进入的。到达地面后，她先是检测了一遍周围的环境，然后才把韵律放下来。 眼前是一片风格与之前的地下城差不多的建筑群，只不过保存得更加完好。高耸的穹顶镶嵌着明亮的魔晶石灯，星即使不用照明术也能拥有充足的光亮。一座座建筑分布在大道两旁，当然，对星他们而言是大道，对这里原本的主人来说可能只是宽敞一点的走廊罢了。 在知道神明的真正体型后，星发现他们要重新审视一下对于尺寸的看法。原本的工厂可能只是一个小车间，而地下城市可能只是大点的仓库而已。 建筑物的布局与上面的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颜色不同。这里所使用的材料大多数呈现淡蓝色，与地表那些黄金似的紫铜完全不一样。 看着蓝色的建筑，星莫名产生了联想。 该不会…… 星走到建筑物旁边，伸手摸了摸墙壁，接着又蹲了下来，摸了摸下面的地板。另外三人就这么看着星跑来跑去，像个小孩子一样把周围的东西都摸了个遍。 吉特似乎已经猜到了点什么，开口问道：“能分析出来么？” 星把手从一旁的窗户上收回，回答道：“一个都分析不了，这里的东西全是用同类型的材质做的。” 这里的地面，墙壁，甚至是门把手，用的都是与之前那块水晶相似的材料。虽然性质明显不同，但其结构都异常复杂，让星难以解析。明明是如此特殊的物质，这里居然还到处都是。 星甚至怀疑这里连厕所都是用这种材料造出来的。如果说之前自律机械脑袋上的那颗水晶能被称作神之水晶的话，那这里的就是神之地板砖、神之电灯泡，另外还有神之马桶。 星摇了摇头，承认自己的思维是有些跑偏了。她想起以前教会里的那些信徒，动不动就把从遗迹里挖出来的东西冠上神的名号，也不管它们原本是什么。一想到他们看见这个景象的反应，她就觉得有些出戏。 星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吉特，换来的是他的安慰。 “这很正常，在时代更迭中一些原本不值钱的东西突然就会变得相当珍贵。发生技术断代后更是如此。”吉特谈起自己曾经历过的类似的事情，“曾经的贵族们流行过收集名叫古文碑的物件，结果根据后来的文字学者的解读，那上面大多都是没用的广告和招牌。遗迹里也曾挖出过一些未知的合金块，因其优秀的防腐蚀性一度成为大陆最畅销的金属，人们纷纷猜测那么宝贵的材料在古代究竟有什么重要用途，直到前几年考古学者才发现那玩意儿只是下水道的井盖。” 吉特讲到一半的时候，玛雅和韵律就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些人也太好笑了吧，把那么无聊的东西当宝贝一样供着。”玛雅听见贵族收藏广告牌的故事，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旁边的韵律虽然在极力压制笑意，但她那微微颤抖的肩膀还是出卖了她。 不管怎样，几人还是开始了对这里的探索。由于这里保存得更加完好的关系，不排除有自我防御机制还在正常运转，所以基特和星没像上一次那样把整座城市都洗劫一空。它们现在的目标是前往这个地方的数据中枢，看看有没有什么宝贵的古代资料。 “这里应该就是内层区了。”星观察着周围的景色判断到。就在刚才她看见了一条跟小河沟一样长的水槽，另外还有写着食堂、研究室、会议室的房间标识。 “这里显然是真正属于神明的区域。”吉特也作出判断，“如果不是大门损坏，我们恐怕得通过身份识别才能进来。” 玛雅突然想到了什么，颇有些担心地问道：“这里该不会有什么守卫把我们当入侵者吧。” “不会这么倒霉吧……”星不确定地自我安慰道。 然而人有时候真的能这么倒霉。 “给我碎！！”巨锤挥舞之下，星面前的敌人纷纷碎裂。 此刻，几十台古老的机械守卫密密麻麻地朝众人冲来。它们的外形与之前的自律机械很像，都是八只脚的蜘蛛形态，但体型却大了很多，移动起来仿佛一座座小型堡垒。顶端原本是水晶的地方换成了更加强大的魔能巨炮，从中发出水桶一样粗的激光，此外还有许多小型的炮台设置在守卫的关节和其他部位，能够同时从不同角度发起攻击。 被如此数量的兵器围攻，换作其他任何一个冒险者都足以感到绝望。然而到星他们这里，这些远古造物反倒成了被破坏的一方。 一台机械守卫的炮管口里散出光芒，正要积聚魔力开炮，却被星抢先一步砸下重锤，大半个身子化作漫天粉末，坚固的外壳连同里面的精密零件一起被粉碎为灰尘大小的碎屑，剩下的那一小部分也布满裂痕，只比完全粉碎要好上一点。 尽管不能分析这些物质的构造，但星的物质重塑能力还有更为粗暴的用途。此刻，巨锤连接上星的魔力回路，化作其肢体的延伸，将混乱无序的震动传达至一切所触之物。这种频率对于物质的结构而言是毁灭性的， 炙热的蒸汽从巨锤的散热口泄出，为其蒙上了一层白茫茫的薄雾。紧密繁复的符文按照一定的规律排列在锤头上，于薄雾之中发出蓝色微光。仿若藤蔓般蜿蜒生长的金属棱与银灰色握柄融为一体，仿若传说中造物主锻造世界的权杖。 此时此刻，星的巨锤之下，已然不见任何完整的结构。 另一边的战斗也同样硬核。只见吉特向上挥拳，竟直接将一台堡垒大小的机械打得抬起，坚固的外壳上留下了清晰的拳印。同时，似乎是支撑不住这种冲击，吉特手部的隔离服出现了些许破损，然而随着一道银光闪过，缺口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是隔离服的自我修复功能在发挥作用。 “吉特，这个隔离服不是铠甲，不经打啊！”星见吉特打得越来越起兴，不由得提醒道。 “把我的法杖给我！”吉特喊道。 你的法杖…… 星下意识地犹豫了下，但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把吉特一开始寄存在她空间里的东西给放出来。 她趁着攻击的间隙，直接在吉特脚边打开空间，一根结实的金属棍从中伸出。吉特一把手握住棍子，猛地往外一拉，随即抡圆了往面前的守卫砸去。 此时，吉特的法杖终于展现了自己的真身。 那是吉特身为黑暗法师兼科学家的又一个武器—— 狼牙棒！！ 要不是星现在没空吐槽，她一定会说吉特的职业跟他的武器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不过好在还有玛雅和韵律负责在一旁观看。之前打开了通往中枢的大门，结果发现里面全是古代守卫。多亏星和吉特两个把这些守卫拦下来，韵律她们才有时间撤退。 再跑到安全区域后，她们也有想过支援一下二人，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不需要了。 她们两个此刻正隔着安全的距离，看着星和吉特破坏文物。 “枯萎光线！” 砰！ 吉特大声喊着黑暗法术名，随之将手里的狼牙棒猛砸下去。没有半点魔力附加的狼牙棒顿时将守卫的外壳打得凹陷下去。 “腐化术！” 砰！ 又是一轮重击，守卫的外壳彻底开裂。 “终焉之创！” 砰！ 守卫的动力核心被砸得粉碎，终于倒了下去。 “韵律，你有没有发现博士好像从头到尾都只会那么一招？”玛雅愣愣向身旁的韵律地问道。 “发现了，而且博士说的那些招数我一次也没见他用过。”韵律索性坐在地上，双手抱膝，陷入了世界观的重塑。 第九十一章 未知巨塔 就在他旁边的星听到吉特报了一连串招式名，面甲下的脸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这家伙招式名倒是记得挺熟的，还‘终焉之创’呢，真用出来这里就没了。” 继承卢斯记忆的她当然知道吉特喊的那些名字指什么。终焉之创可是号称能扫平整个战场的大魔法，想要使出来至少需要一整个军团提供魔力。不说吉特一人的魔力根本不够，真要用出来这座城八成就永远埋在地底了。 一旁的玛雅和韵律还处于晃神的阶段，看样子吉特的举动相当挑战她们的三观。 虚假的黑暗教徒，一身黑袍，身材佝偻，只能在背后释放诅咒。 真正的黑暗教徒，浑身肌肉，身高三米，一人高的狼牙棒挥得虎虎生威。 这种让人张目结舌的场景，大概也只有吉特独一家了。 很快，跑出来的自律机械就在吉特和星合力之下尽数瓦解，满地的残骸也没有浪费，全进了星的空间中。 星数了一下，机械的数量并不是很多，只有十五台，之前是因为体型太过庞大所以给人一种数量很多的错觉。 “好了，接下来就去看看这里存着些什么吧。”星走在最前面，重新回到之前退出去的房间。越过淡蓝色的宏伟巨门，里面是与上一层相似的金属巨柱。与之不同的是，这根巨柱通体由蓝色金属构成，其上还镶嵌着半透明的水晶。精细打磨过的棱状晶体在灯光下折射出绚烂的色彩，让巨柱看上去更像是一件艺术品。 然而，星注意的只有另一件事。 原本应该是操作台的平面上已经布满裂痕，晶莹的水晶全部黯淡，从上面剥离，露出已经被破坏的内部结构。 “怎么会！”星立刻上前，背后的附肢展开，插入地面，将她整个人支撑起来。 星双手放在了操作台上，在“悼念”铠甲的辅助下进行起精密的检查。一个个参数变成淡蓝色的符号显示在星的眼前。资料显示，平台的破坏并非由于重击，而是一种类似于腐蚀的效果。某种力量侵蚀了这些装置，导致里面的资料近乎全毁。 “a606，检测出造成这种破坏的来源了吗？” a606传来回复：“没有，主体，这些痕迹太过久远，无法分析具体是什么造成的破坏。” 星沉默了几秒，随后收起附肢，转过身面对众人。 “这里的资料全毁了。”星直接说道。 吉特上前摸了摸满目疮痍的平台。哪怕没法像星那样做精密检查，他也能看出这些装置算是完全不能用了。他摇了摇头，眼神中多了一丝遗憾。 “那我们要继续往下走吗？”玛雅发出疑问。至今为止，她们已经收集了很多材料和符文样本，在眼前的中枢受损的情况下，似乎没有继续探索的必要。 吉特思索了下，决定询问星的意见。 “星，你的意见呢。” “我认为可以再往深处探索一点。” 星的直觉告诉她，深处还藏着什么秘密。 星本来是不相信直觉这种东西的。作为科学家，她更喜欢数据和计算，不过按照卢斯的记忆，体内蕴含庞大魔力的强者会本能地注意到细微的变化，直觉一般都比较准。星的探测能力和魔力感知早已超乎常人，因此，她决定遵循自己的直觉。 众人绕过报废的巨柱继续深入，发现了藏在后面的通道，并在里面找到了更多的侵蚀痕迹。原本晶莹湛蓝的金属失去了光泽，表面布满裂痕。越是深入，其侵蚀的效果就越明显。一些金属甚至变成了暗灰色，像饼干一样一拉就碎。前进时星他们都得小心，免得整面墙垮下来。 通道很快就到了尽头。众人离开狭窄的通道，一下子进入了广阔的空间中。 这里是一个圆柱形竖井，但大小却远超众人想象。 光滑的金属外壳覆盖在竖井内壁，其上不定地分布着向外凸出的平台和护栏。往更里面看去，还能看到许多漆黑洞口，那里应该通往地下城的其他地方。 竖井中央是建筑的残骸，从形状上看应该是某种塔形建筑。众人所处的位置靠近塔底，一抬头便可以看见竖井内部的情况。 材料未知的巨塔拔地而起，笔直的向上延伸。其上，水晶、符文、金属相互嵌合，看似杂乱无章，又似乎暗含某种规律。蛛网一般的金属桥梁连接着巨塔和竖井内壁，密密麻麻地交织在半空中，遮蔽了众人的视野。巨塔上满是裂痕，其侵蚀程度之深，似乎下一秒就会彻底垮塌。 这座宏伟巨塔原本应该贯穿整个竖井，甚至还可能贯穿数个岩层，如今只剩下被侵蚀过后的残骸。 众人对面的走廊则有明显的塌陷，在残片的掩盖下依稀能看出通道的模样。那里应该就是下去的入口，此刻却完全坍塌了。 星让a606检查了下周围的情况，得到的结果显示这里已经受不了任何冲击。星知道，他们的探索恐怕到此为止了。虽然还想多研究研究这个巨塔的功效，但看这样子也没法用了。 塔上的符文因为侵蚀的关系完全无法阅读，制造它的金属和水晶也已经无法解析。 “看样子没法前进了。”吉特说道。 玛雅看了眼身旁的星说：“星姐姐你就不能把这些残骸分解掉吗？” 星之前暴力拆卸的模样给玛雅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让她以为星的能力能直接用在开路上。 对此，星面无表情，只是轻轻敲了敲玛雅脑门：“笨蛋，你想累死你姐啊。” “疼！”玛雅立刻捂住额头，向后退了几步，委屈地看着星。 星解释道：“这里的残骸已经积累千年，这种情况我只要拆一块碎片那么整个空间都有崩塌的风险。” 说到这，她回过头准备往回走。 “这里已经不行了，再多一点破坏都有垮塌的风险。”星做出判断，“我们原路返回……” 话还没说完，整个空间就突然开始剧烈震荡起来。 “跑！” 一声令下，星自己殿后，护送另外三人离开此地。 剧烈的震动中，这片空间开始走向自己的终末。岩层开裂的声音从竖井顶部传来，对于早已腐朽的建筑来说，这是象征着毁灭的丧钟。落石如雨点般滚落而下，砸在蛛网般交织的桥梁上，成为了压垮这些古物的最后一根稻草。 已经变得相当脆弱的金属桥梁从中间断裂，又在半空中碎裂成更多细小的碎片，掉落在更下方的建筑之上。由于地震所引发的连锁反应，整个空间都不可避免地开始晃动崩溃。 终于，位于中央的高塔发出一声巨响，几条巨大的裂痕从中间延伸开来，最终使得整座高塔分成数段向外侧倒去。 “轰隆——” 粗壮的塔身倾斜在竖井内壁，一边下滑一边崩解，在井身留下深深的沟壑。而在竖井顶端，不知贯穿了多少岩层的地方，金属制造的横梁猛地断裂，露出里面宽敞的裂口，而裂口之中，一个漆黑的身影缓慢地爬了出来。 第九十二章 疯狂的神明 通道外，好不容易撤退到宽广处的众人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一种莫名的恐慌在心中蔓延，本能地驱使着众人远离此处。如果是普通人，此时大概会因恐惧发疯似地逃跑吧。 注意到这种异象的星主动停下了脚步。她看向原本通道的方向，隐隐约约的熟悉感让她想到了一种可能。 而就是这种可能，让她连思考都略过，直接近乎本能地拔出了黑曜石圣剑。一时间，澎湃的圣光从星周身流出，缠绕到了黑色的剑身之上。铠甲内部，不死炎提供的能量不断攀升，让“悼念”铠甲处于全速运转的状态。 她的身边，防护服下的吉特脸上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他一言不发，唯一的变化便是那越来越凝练的魔力。 玛雅和韵律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迅速反应过来做出了战斗的架势。 地震仍在持续着，直到众人所在之处也还能感受到些许晃动，但这点摇晃对于四人来说不算什么。神明的造物在被侵蚀之前有着相当的硬度，除开已经被腐蚀了大半的通道，至少这座城市还算结实。 片刻之后，地震停止，一切似乎又归于平静，然而众人却没有丝毫放松。 玛雅眼中，从通道口逸散出的灰尘还未完全散去终于。虽然不知道要面对什么样的敌人，但她此刻却不敢有半分松懈。就在她集中注意，准备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时，不知是否是错觉，一丝丝“黑线”突兀地出现在了满是尘埃的空气中。 韵律也看到了相同的景象。还没等两人看清，轰鸣的巨响便随着爆炸回荡在整个地下空间中。星和吉特二话不说发动了攻击！ 星挥动圣剑，直接斩出一道新月形的圣光斩击。凌厉的斩击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沿途划开了地面和空气，径直斩向了“黑线”的源头。 与星的斩击同时到达的，还有吉特的法术。只见吉特脚下升起数层法阵，复杂的符文和几何图案在其中变换，不断调整着整个法术的输出。此刻，吉特全神贯注，伸直的双臂缠绕着一圈圈黑色魔力，一道水桶粗的暗淡光线从手掌激射而出。那道光线带着死寂的气息，仿佛能让一切生命归于虚无。 如果有任何一个熟知生命法术的施法者在场，一定能看出这是生命系最高阶魔法——万物凋零！ 这次是真正的法术，就连吉特也没有选择近战。 两股庞大的力量同时命中目标，将本就半毁的通道彻底埋葬。然而，在攻击还未到达之时，星和吉特的脑海中就抢先冒出了一个念头——这招失败了！ 吉特立刻挥散魔力，在玛雅和韵律惊奇的目光中，一首一个，把她们两人提起往后方跑去，而星则留在原地，身体两侧各出现两道裂口。她一手将圣剑扔回空间，一手从另一边的空间中拔出巨锤，朝前方猛力挥了下去。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道“海啸”汹涌而来。 那是全由蓝色金属所构成的浪潮。无数金属从地面生长出来，带着海啸一般的威势淹没前方的一切。 巨锤与金属海啸迎头相撞，面对产生的冲击，星让背后喷射出炙热的焰流，可还是向后滑行了数米。 星自动回忆起了自己在精灵古书上看过的话语。 “神明初降世界，以神力锻造万物，所至之处皆为湛蓝的神土。” 一片闪光之中，一直生长的蓝色金属终于在几十米的高度停止。杂乱无章的金属群笼罩了大半个上空，像真正的海潮一般有着波纹和“浪花”，看上去雄伟而华丽。如果不是正处于战斗中，星一定会感叹这个雄伟的奇观。 606的声音在这时响起：“分析完毕，判断该效果为创世粒子，已完成震动抵消。” 星没有回应，只是做好冲锋的准备，死死地盯着正前方。 她能感觉到，这厚实的金属背后，一个魔力膨胀到恐怖的存在正在缓缓接近。对方的速度并不算快，但星没有丝毫的松懈。终于，在它进入攻击范围后，星抢先一步发起了冲锋！ 只见星全身弥漫起明亮的光彩，一种奇特的魔力效果迅速而稳定的施加在她的身上。 骑士技能——无畏冲锋。 猛地往下一踏，在踏碎地面的同时，星整个人也像炮弹一样直接飞了出去，穿过了厚厚的金属浪潮，径直劈向了自己的敌人。 无畏冲锋，只要使用者的魔力不枯竭，那么就能一直保持穿透状态，无视路上的一切阻碍。这本来是团战技能，但星现在不可能带着其他人一起上。 神明很明显拥有物质重塑能力，无论多坚固的武器，在碰到它的一瞬间可能就会被分解掉。当前，唯一能对神明造成明显伤害的只有星的圣剑。 星之前已经测试过了，黑曜石的物质构造无法被轻易分解。这也成了星此刻最大的依仗。 在看清对手的样貌前，星就不顾一切地将圣剑斩下，终于有了斩中实体的感觉。感受着剑身传来的触感，星确定一击击中后没有退却。剑光闪动，丝毫没有空隙的连斩发动，比之前与吉特热身时不知快了多少倍。 这时，星才真正看清了对方的真面目。 那是难以被称为生物的存在。从构造上看应该是神明，但原有的血肉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增生的骨骼个金属。漆黑而粘稠的诡异液体如血液般游走于躯体各处，从身上的各个孔洞冒出，在空气里汽化，延伸出一根根细小的“黑线”。疯神的眼睛早已消失，只剩下空荡荡的眼眶，里面不断流出漆黑的液体。此时的神明，与其说是生物，倒不如说是某种荒诞的机械造物。 这就是被邪神影响的创造者吗，真是恐怖。 星不知疲倦地挥舞着圣剑，同时观察着对面的敌人，希望能找出对方的要害。 疯神的身体坚硬得吓人，星一剑砍下去就像砍在城墙上一样。这还算轻松的说法，以星现在的力气，就算是真的城墙她也有把握劈开，可如今她却只能在对方身上留下伤口而已。 “这玩意儿已经不是正常生物了吧。”星注意到了对方肆意生长的骨骼和金属。 星的第一剑就抱着要消灭对方的想法，其后的每一剑也是如此，可对方却坚持到了现在。虽然不知效果如何，但星打算下一剑斩下它的头，看看能不能杀死对方。 剑光闪过，星的速度丝毫不减，精准地划过疯神的脖子，然而却没有像星所想的一样斩断，反而是星的圣剑被卡在了里面。 疯神的脖子处，黑色的黏液不断冒出，以惊人的粘性挡下了星的攻击，同时阻止星将剑刃抽离。 就在这时，疯神的肩膀开裂，一根像是手臂的骨骼从中伸出，朝星抓来。 “砰！” 星直接伸腿一蹬，把面前的疯神给用力踹开，同时顺势把剑拔了出来。 就在这时，神明原本伸出的骨手突然向前弹出，某种类似血肉和筋腱的物质连接在后面，形成了类似链锁的结构。突然弹出的骨手在星惊奇的目光中抓住了星的肩膀。 一瞬间，星的铠甲连同下面的身躯一起化为黑色的粉末，而星也及时完成了身体的切断。就在被抓住的那一瞬间，星把肩膀处的铠甲连同手臂一起舍弃了。断开的手臂消散在空中，星本人则立刻后退，与疯神拉开了距离。 就在疯神打算上前追击时，接连的爆炸响起，汹涌的火焰阻挡了其前进的步伐，星也趁势飞到了半空中。 第九十三章 争分夺秒 韵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星姐姐，我们来帮你了！” 三人已然爬到了金属浪潮的顶端，占据着有利地形对疯神发起猛烈反击。 玛雅伸手朝前方一抓，空气中的水分迅速凝聚，在爆炸点上空形成一颗直径十米的冰球。玛雅神情凝重，右手往下一压，整个冰球便像一座小山一般往下坠落，终于在火焰消散前落在了疯神的位置上。 随着冰球的碎裂，爆炸的火焰被压灭，取而代之的是四散开来的冰晶和水汽。一片雾气中，疯神的身影再次出现。众人亲眼看到，之前星斩下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那些骨刺和金属就像能生长似的凭空产生，几秒便重新填满了身体的缺口。 疯神在利用物质重塑能力恢复自身！ 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坏消息，在场的四人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星此时已经靠近了三人位置，吉特向空中的星问道：“有办法吗？” 星迅速做出了回应：“除非能一击打倒，要不然它就能一直再生。” 在星的视野中，眼前的疯神已然变成了个庞大的魔力源，体内蕴藏的魔力量比她至今为止见过的任何一个东西都要深厚。想要凭借消耗魔力的方式打倒它是不切实际的。 星也不是没想过边打边逃。但整个地下的结构过于复杂，星不能保证他们逃离后，疯神会不会找到别的路离开地底。如果疯神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突破到地表，那这个世界就危险了！ 必须在这里消灭它！ 星做出决定的同时，心中也不免产生疑问。这座遗迹已经存在上千年，这么久疯神都没有跑出来，怎么今天他们一来疯神就出现了？ 她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逐渐分解的冰山下，疯神慢慢站直了身子，用它那只剩下两个孔洞的双眼看向星的方向。 “反抗者……” 嘶哑到几乎听不出原样的声音从疯神的嘴里发出。它用的是数千年前的古代语言，但因为只有几个单词，说的又特别慢的缘故，在场的吉特和星都能听懂。 对此，星只能无奈地朝吉特说：“看样子是我的错，邪神把我给认出来了。” 吉特在这个情况下做出冷静的判断：“先把它干掉再说。” 星收起苦笑，看向逐渐恢复的神明：“我可以用裁决之剑一次性解决它，但需要你们争取时间。” 吉特听后有些诧异地问道：“你还能用那招吗？！” “没问题。”星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决然，“别忘了，我可是至高骑士。” 话音落下，吉特和星敲定了计划。星在后方准备，吉特带着两位战姬为星拖住神明。 星精准地降落在金属浪潮顶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疯狂的神明。一句句祷文从面甲底下传出，星按照卢斯的记忆进行仪式的准备。一层层如水般拥有实质的圣光在星的周围游荡，为漆黑的铠甲增添了几分圣洁。星双手握住圣剑，让剑尖自然垂于地面。圣剑中本身就存在的魔力与外界的圣光产生共鸣，让剑身逐渐与圣光融为一体。 另一边，吉特也带着玛雅与韵律，准备直面神明。 “大洪水！”玛雅一声令下，伴随着飞速构建的法术模型，滔天的洪水从玛雅头顶的法阵中涌出，将疯神那变异扭曲的身影淹没其中。 尽管疯神的体型十分庞大，但此时仍不可避免地被水流裹挟着向后退去。 但这种情况只持续了一会儿。差不多倒退了数十米后，疯神站稳了脚跟，依靠惊人的力气屹立在水流之中。此刻的洪水经过流逝威力已大不如前，无法再撼动神明的躯体。 不过这点时间，玛雅的下一发攻击已接踵而至。刚刚站稳的神明还没来得及调整身形，就被一发火球击中正脸。 “玛雅，虽然你对水系魔法的适应性最高，但其他类型的魔法也能试着学一学。你想想，一开始你一直放水球，等到敌人好不容易找到克制你的方法时再一发火球糊他一脸，这不是很出其不意吗。” 脑海中回想起星练习时的教导，玛雅不禁嘴角上扬，连带着心里的紧张感也消散了几分。 星姐姐教的招数虽然阴险了点，但胜在好用啊。 然而玛雅的火球术不像水系魔法一样强大，仅仅只是一发火球连疯神的皮都打不破。不过，在火球击中的那一瞬间，疯神的感知受到了一丝干扰，为其余两人争取到了进攻的机会。 几颗种子被吉特扔到了水中。带着点翠绿的种子一接触到水便开始发芽生长，迅速蔓延成覆盖整个地底的藤蔓丛林。玛雅召唤出的水里包含着魔力，再加上吉特的催化，凡是有水的地方，这些种子都能生长出来，并迅速形成坚韧的藤蔓。藤蔓上长有类似爬山虎的吸盘，紧紧地吸附在金属表面，将整个地下连同神明一起束缚住。 然而，这点阻碍对于神明而言实在太过渺小。藤蔓在攀附上疯神身体的一瞬间便被尽数分解成微小粒子。随着疯神向前迈步，阻挡在它前方的藤蔓像沙子一样纷纷崩溃消散。 “看来普通的办法没用啊。”吉特看着前进的疯神，心里的压力陡然增大。 从最开始的攻击能看出，对方几乎没有血肉，吉特的腐化魔法没有用武之地，而他所掌握的生命法术又缺乏足够的杀伤力。 终于，神明似乎是厌倦了吉特等人的骚扰，决定用更加暴力的方式进行反击。它伸出双手，轻轻一推，仿佛在推开一扇无形的大门。随着疯神的动作，金属的潮汐又一次从地面升起，朝着众人所在的位置涌来。 “咔嚓咔嚓咔嚓……”一根根藤蔓死死支撑着地面，却在数秒后因金属浪潮的涌动断裂开来。吉特催生出的藤蔓仅阻挡了神明几步便宣告毁灭。 “韵律你最好快点！我跟博士快撑不住了！！” 玛雅一边释放寒潮，在金属潮汐上覆盖一层厚厚的坚冰，一边注意着韵律的情况。从刚才开始，韵律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唯有一直攀升的魔力在她身上汇聚。 就在金属浪潮快要与他们所在的地方持平时，韵律终于出手了。 只见她缓缓伸出右手，朝着浪潮的方向轻轻一握，整个金属巨浪便停止在原地。唤起巨浪的神明也僵立在原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紧紧握住。 这一次，韵律并没有引爆环境中的魔力，而是用它们强制禁锢住了面前的一切。此刻，万物凝滞，她便是魔力的主宰。 此刻的韵律面色凝重，带着一种不容辩驳的威严。这并不是她在故意装严肃，而是这个能力的消耗实在太大，她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没过多久，韵律的额头就布满汗珠，而疯神的身体也开始微微抖动，似乎正在反抗束缚住它的力量。 吉特利用生命法术，将自己和玛雅的魔力一同输入到韵律体内，以延长她持续的时间，然而这依旧是杯水车薪。区区三个凡人的魔力又怎么可能比得过神明。 金属的浪潮开始前进，比上一次更加汹涌，势必要将眼前胆敢阻拦自己的蝼蚁吞没。 然而，就在危险与众人只隔几米的时候，浪潮突然调整了方向，朝着神明上方汇聚。这并不是为了进攻，而是为了防御。 哪怕是已经疯狂的神明，此刻也感觉到了危险！ 众人身后，圣光的光辉已然将星整个包裹其中，而身处圣光中央的星，也终于在此刻刺下剑刃，将圣剑插入地面。 “圣光审判，裁决之剑！！！” 第九十四章 弑神 外界，吉特三人还在拖住神明的脚步，而星则被包裹在圣光之中。她的意识逐渐下潜，试图唤起这具躯体最深处的记忆。 耀眼的光芒中，她的眼前不断闪过一个个画面。那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所经历的一切。从深夜在实验室里不知疲倦地做实验，到每天赖床到大中午被吉特或玛尔叫醒；从把人性当作痴言内心再无波澜，到为了照顾自己的姐妹亲自给她们做菜；从游戏人间作为旁观者看待世界，到背负重任决心为这个世界点燃希望。随着记忆中的场景不断浮现，星亲眼见证了自己的改变。 越过最初虚空中的那段记忆，画面仍在继续变幻。终于，她看到了属于卢斯的片段。 恢弘庄严的教堂中，尚且年轻的卢斯站在主教面前，接受着圣剑的赐予。记忆中的他是如此年轻，可略显稚嫩的面容却透露骑士的威严。他恭敬地用双手接过圣剑，那把漆黑的利剑承载着无数荣耀，如今他将用它书写新的传说。 他骄傲地挺起胸膛，用低沉的声音庄严宣誓道：“我发誓！” “我发誓……” 铠甲中的星嘴唇轻启，与记忆中卢斯一同念出誓言。 “我将成为神明的利刃，牢记圣光的教诲，斩尽一切人类之敌，为人类战至最后一刻！” 随着最后一个字念出，星感觉自己与圣光之间有了更加深层次的联系。以前的她使用圣光就像是在使用一种工具，而现在，她觉得自己便是圣光！ “频率已完成同调，法术模型构建完成！” a606的声音响起，昔日的幻境破碎，星的眼前重新浮现出了神明的影子。 为了人类，虔诚的信徒将背弃自己的神明！ “圣光审判，裁决之剑！！！” 原本审判异端的力量，如今却将矛头指向了神明本身。 随着星一声令下，圣剑插入地面，一轮金黄的太阳在众人眼前生成。一个纯粹的光点在众人的见证下瞬间膨胀为一颗巨大的金色球体，出现在疯神的上空。球体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庞大圣光仿佛那便是传说中的圣光源泉。 令人意外的是，充斥着整个空间的圣光虽然强烈却并不刺眼，在场的吉特和战姬们甚至感到了一阵温暖。一股庞大却又柔和的力量正在弥补他们之前的消耗。 而太阳正下方的疯神却恰好相反。圣光在它的身上化作蚀骨的毒药。凡是照射到圣光的地方顷刻间便像烈阳下的冰块一样消融。 为了抵御太阳的圣光，疯神不停地生成蓝色金属，将自己完全笼罩在了阴影中。金属的生成速度和圣光的侵蚀速度不相上下，一时之间竟形成了僵持状态。 星再次开口，充满威严的声音在整个地下空间回荡： “我承文明存续之希望，我忆昔日牺牲之同胞！我在此挥下利刃，终结人类之敌！” 金色的太阳出现一道裂隙，磅礴的金色“大雨”从太阳底部倾泻而下，形成了一把由光粒组成的剑刃，刺穿疯神唤起的金属浪潮。金色太阳内部的毁灭力量从裂口处宣泄开来，将疯神笼罩在光辉之中。 就在圣光的洪流即将落下时，神明本能地想要躲开。然而，它的身体却猛地一抖，僵硬地停留在原地。就是这片刻的迟疑，使得它被光辉吞没。 同一时刻，精灵之森，刚结束练习的克里斯躺在地上，满身大汗。原本还叫苦连天的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朝某个方向看去。 “怎么了？”同样刚结束训练的玛尔问道。 克里斯盯着那个方向，表情少见地严肃起来：“不清楚，但总觉得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什么啊？姐姐你不会训练久了弄迷糊了吧。”蒂姆放下手中的书，对克里斯突如其来的严肃感到不解。 “不，一定是有些什么……”克里斯确信地说道，有些担忧地看向那个方向。 精灵王宫内，原本正在处理政务的德尔丽雅也是突然看向某处，以往波澜不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她的视线穿过重重阻碍，朝着魔力反应最为强烈的方向投去。尽管因为距离太远导致只有模糊的感觉，可她仍旧确认了那股力量的来源。毕竟，那实在是太熟悉了。 短暂的惊讶后，德尔丽雅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发出仿佛春风般柔和的声音：“你总是能创造奇迹。” 一处封闭的地下空间中，十几名身穿学者服的研究人员正在忙碌地应对眼前的情况。头顶的红灯不断发出警报，仪器的报警声仿若魔鬼的尖啸般让人心神震荡。 突然，一个研究人员看见了屏幕上闪过的数据，立刻回头大喊：“报告！神明泄露的能量值正在飞快下降！” 他话音刚落，笼罩整个空间的红光陡然消失，明亮而柔和的灯光重新照亮了这个地方。原本忙作一团的众人在这一刻都停下了脚步，为这突然到来的平静感到不知所措。众人之中，一位英俊的金发男子走上前来，用他那宽厚的手掌轻轻拂过屏幕，仿佛大海般深邃的双眼注视着上面浮动的文字。 “能量反应已消失，确认感染者已被销毁。” 男子始终保持着淡然的脸上勾起了一抹不太明显的微笑，源自体内深处的圣光告诉了他答案：“卢斯，你这个回归的动静可真大啊。” 东帝国王宫的排水沟中，一团漆黑的“墨水球”飞快地滚动着，在黑暗中滑过一个又一个的闸门，最终在一个水闸处停了下来。通过闸口上的缝隙能够看到外界的景色。只见黄土之上，一片闪着金属光泽的浪潮正在汇聚。一个个机械士兵组成方阵，黑压压地占据了整片大地。 …… 地下都市里，与疯神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疯神畸变而庞大的身躯在圣光的冲刷下逐渐瓦解。随着暴露在圣光下的金属与骨骼不断消融，疯神正在不可避免地迎来死亡。 终于，在短暂的抵抗过后，疯神的身体崩溃了。星一直凝视着对方的身影，就在此时产生了某种感觉。尽管对面的存在已经没有可用来做出表情的血肉，但星却似乎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笑容。 …… 他是自己种族中平平无奇的一员。在被选中加入此次航程时，他就知道这将会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程。但他必须去，因为这是为了整个种族的未来。 在旅行还未抵达终点时，他就通过公用的大屏幕，和自己的同胞一起目睹了自己故乡的星系被黑暗吞噬。他明白，自己已经永远不可能回家了。 长期的太空旅行并不适合演化生命，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颗人造星球的表面都是一片荒芜。在几次上到地表勘查的过程中，他不禁对这次旅行的目的产生了怀疑。这么荒凉的地方，真的有可能变得和家乡一样吗？ 抵达目的地后，星球的重建工作开始。尽管有所疑问，但他还是将自己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重建家园上，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而结果是可喜的。看着原本空无一物的地表逐渐盖满绿色的植物，看着越来越多的小生命在上面繁衍生息，他产生了自己的家乡又回来了的念头。 然而，随着一个个同伴身患重病，一切都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他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同胞即将消亡的事实，转而去培育新一代的继承者。在最初的迷茫和愤怒后，他接受了命运，决心在有生之年让自己的家乡重现。 可是，命运再次给他开了个玩笑。在一次昏迷过后，他的意识陷入了黑暗，而当他再次醒来时，他已经被困在了自己的身体里，亲眼看到自己毁灭了同胞们辛苦创造的文明。 不，不要！那是我们的希望啊！ 他不顾一切地反抗着，但他那原本强悍的力量在浓厚的黑暗面前却是如此的无力。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世界崩溃，逐渐分崩离析。 拜托了，谁来都好，快来阻止我…… 被控制的神明下意识地在脑海深处呢喃着，视野慢慢被黑暗所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神明黑暗的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点光明，模糊的意识中，他看到一把黑色的长剑猛地插入地面。 第九十五章 重回地表 神明的身体在光雨中崩解，消融在了圣光之中，与弥漫整个地底的圣光一起淡化消失。随着最后一缕圣光散去，整个地下空间重归平静，唯有伤痕累累的建筑记录着刚才战斗的痕迹。 “神明的能量反应已完全消失，确认目标死亡。”a606在扫描过后给出了肯定的答复，让星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终于搞定了。”星感叹道。尽管在来之前她就预测过各种情况，但疯神的出现还是让她捏了把汗。在准备不完全的情况下，她能够取得胜利实在是幸运。 “我们……赢了？”玛雅不敢相信地说道， “我们胜利了。”吉特点了点头，看着神明消失的方向，肯定了玛雅的话。 而玛雅仍对刚刚取得的胜利感到茫然无措。 她原本以为他们会经历一场苦战，没想到过程却意外的……轻松？ 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除了星以外，神明的出现对众人而言毫无疑问是意料之外的变数，能够平安无事就是最令人庆幸的结果。 吉特最先反应了过来，向其他人招呼道：“别放松警惕，我们快撤出去，经过这场战斗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另一边的星刚把圣剑收起来，转过身同意了吉特的说法。 “吉特说得没错，我们先出去再……” 星的话还没说完，整个地下就开始震动起来。之前神明破封的地方延伸出几道裂痕，在晃动中逐渐蔓延到了穹顶之上。 星抬头看着摇摇欲坠的穹顶，面甲下声音毫无波澜：“……吉特你这个乌鸦嘴。” “这也能怪我？！”吉特顿时哭笑不得，只觉得自己的运气在刚才一战中全耗光了。 “轰隆——” 破碎的穹顶终于裂开，巨量的海水从众人头顶倾泻而下。 这上面是大海！ 没给他们惊叹的时间，汹涌的海水瞬间将众人的身影给吞没。这种真正属于自然的洪流比玛雅用魔法召唤出来的要恐怖的多，众人根本没多少反应的时间便被海水淹没。 巨量的海水不断从破口处涌入地下城市，誓要把这里的一切都埋葬在冰冷的水中。吉特和韵律身上的隔离服并不支持水下活动。 先不提氧气，这种深度下水压会把人压扁的！ 好在星和玛雅能够很好的适应水下环境。在头顶的海水落下之前，星就构建起了一层黑色的薄膜，将所有人包裹了起来。上面附加的防御法阵在洪水的冲刷下很快便宣告破碎，但好歹给众人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在海水稍微平静下来后，星和玛雅动身朝上方游去。她们的身旁分别漂浮着一黑一蓝两个水球，包裹着吉特和韵律。水膜抵御着外界的水压，同时从海水中过滤出氧气输送到内部。 “小心落石和水流，尽可能游慢一点。”星一边让铠甲背后喷射出水流推着自己前进，一边细心地指导着玛雅。 “放心啦姐姐，我做过训练的。”玛雅完全不慌地回应道，但还是按照星的话放慢了上浮的速度。 水球里的两人看了看四周，发现周围已经完全被黑暗的海水占据。与沙石混合后的海水相当的浑浊，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时不时有些比较大块的碎块从眼前滑落，接着便迅速地消失在下方的黑暗中。 韵律看着周围的海水，语气中带了些遗憾：“这里就这么没了吗？” “这里不会绝迹的，你太小看人类的探索欲望了。”游在前方的星略微侧身，躲过了一块下落的岩石，头也不回地说道，“只不过是被水淹了而已，等这个地方的消息传出去之后，肯定会有人组织大批的探险队来这里。” 黑色水球中的吉特也补充道：“那些喜欢探险的家伙不管什么地方，只要有机会都会钻进去看上几眼。对他们而言，这里也不过是从地下遗迹变成水下遗迹而已。” 韵律听了两人的话后，低头思索了下，觉得似乎也没错，心里的那点遗憾顿时消散开来。 随着高度的上升，水里的沙石越来越少，意味着他们逐渐离开了崩塌的遗迹。在漫长的等待后，众人终于见到了些许亮光。星和玛雅加快速度，在某一刻突破了海水与空气的界限。 在脱离水面的瞬间，星感觉自己突破了某种无形的屏障，随即产生了一股温暖的感觉。久违的阳光照在了众人的身上， “太好了！终于出来了！！”玛雅举起双手欢呼道，随即双手撑在水面上，整个人从水里爬了出来。 她稳稳地站在海面之上，张开双臂感受着微风的吹拂。 “上面的空气就是好啊！” 她以前都没注意到，自然的微风居然是这么地让人心情愉悦。 与她相比星则沉稳得多。她半个身子还浸在水里，用水系魔法托举着不让自己沉下去。她看向远处，一些连绵的影子出现在视野尽头。 是海岸线！ 半个小时后，海边的桥栏上，韵律一边晃着脚丫一边凝视着大海。此时的她终于换下了那身隔离服，穿上了比较普通的衣裙。拜吉特所赐，战姬的皮肤有自我清洁能力，即使在地下待了很久，韵律身上也没有异味。 他们出来的地方正好靠近陆地。他们在这附近找到了一座海边小镇，决定在这儿稍作休息。 聆听着海浪拍打在沙滩上的声音，韵律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她还没忘记他们刚刚才从黑暗的海底逃出来，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否认大海的美丽。 看着海浪此起彼伏，在阳光下生出美丽的浪花，她拿出了星送的魔琴，弹奏起前不久听到的民谣。 “大海啊，你是慷慨的慈母，你孕育生命，带来丰饶——海风代表着你的呼吸，浪花点缀着你的衣裙……” 纤细的手指拂过琴弦，空气中的魔力轻轻震荡，与悠扬的琴声一起在海边回荡。尽管还略显稚嫩，但韵律的歌声里充斥着一股诚挚的感情，令人不禁想与之产生共鸣。 她嘴唇轻启，清脆的歌声从嘴中传出：“大海啊大海啊……” “你忘词了对吧。”不合时宜又带着点机械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打破了这个美好的景象。 韵律有些尴尬地转过身：“呃，星姐姐你来了啊。” 她回过头，只见脱下“悼念”铠甲的星正安静地站在她身后。摆脱掉沉重的魔铠，重新穿上白袍的星看上去轻了不少，宽松的白袍正在海风的吹拂下轻轻晃动。 她走到韵律身旁，双手搭在粗糙的护栏上：“唱得不错。” “呵呵，在地下待了太久，现在情感比较充沛。”被夸奖的韵律实话实说，脸上露出了单纯的笑容。 “还有什么想说的么？”星平淡地说道，如同在闲话家常一般。 听到这话的韵律身体一僵，片刻后，她收起了笑容，看向星的眼中多了丝不甘与愧疚。 “姐姐你，最开始选择独自向神明发起冲锋……最后一击也是由你一个人承担的……” 韵律暗地里握紧了拳头，心里感到一阵苦涩。虽然她很清楚，当时那种情况并不是逞能的时候，但在知道了星的故事后，她也不想看到星独自一人背负起所有。 “姐姐你已经习惯了吗，像这样独自背负所有。” 星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望着眼前的大海，陷入了沉默。 …… 东帝国的天空即使在白天也相当的阴沉。空气中飘散的烟尘和颗粒将整座王都笼罩在了浓雾中。 昏暗的宫殿中，一位大臣正在向皇帝报告近期的情况。这位白发苍苍的大臣抬起头，看向端坐在王座上的皇帝。厚重的帷幕之下，兹科特的身影大部分笼罩在阴影之中，浑身散发着无形的压力。长长的刘海遮掩住了主人的部分面容，让人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陛下，这是议会提交上来的报告，今天又有上百人因为空气污染住院了。”大臣那布满皱纹的额头出现了豆大的汗珠，“自从工厂进入紧急状态以来，医院里的病患数量就在不断增加，据统计至今已有上万人患上了呼吸疾病，死亡人数更是超过千人。” 兹科特接过报告，随意地翻看了几下。黄褐色的纸张在指尖划过，一行行文字映入眼帘。看着意料之中的数据，兹科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那股肃穆而阴郁的气息在他的身上久居不散。 “给病人的医疗补助发下去了么？” “禀告陛下，补助已全部发放，您要求的全部患病工人都能得到的病假和免费的治疗保障已经安排妥当，资金已按计划送到各个医院。目前我们的国库还能支撑得住。” 大臣如实汇报着政令的实施情况。在往常的汇报结束后，他鼓起勇气向王座上的人建议道：“陛下，尽管您已经十分的仁慈，为那些工人做出了足够的保障，但这样下去死亡人数一定会继续增多的。” 这位老人很清楚，此刻的东帝国就像一根紧绷的弹簧，一切都在飞速的运转中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只要东帝国一天不解除这种加急运行的状态，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因为各种情况而倒下。 通过皇帝陛下先前颁布的种种保障措施，现在这种情况还能得到些许缓解。但要是继续这样下去，迟早会有人直接累死在这条工业链上。 工厂的运转早就已经超出了建立之初的负荷，如今的帝国全是靠自己庞大的体量和多年来的积蓄强行驱使着那些工业巨兽。 兹科特看着报告，低沉的声音中不带任何感情。 “这是必要的牺牲。” …… “这是必要的牺牲。” 星的声音像往常一样带着机械感，似乎不包含任何感情，但韵律却从里面听出了些许无奈。 她咬紧牙关，带着逼问的语气大声质疑：“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有人去牺牲！为什么不能所有人都活下来？！” 她这不光是在问星，同时也是在问自己。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处处需要人保护的孩子，是时候该自己面对某些问题了。 星眺望着大海，声音无悲无喜：“如果你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一次性解决世界上所有的问题，那就不用牺牲任何人了。然而这实在是太难太难，就连所谓的“神明”也做不到。” “连姐姐你也做不到吗？”韵律看着姐姐，寻求着她的回答。 “……做不到。” 星坦然地将事实呈现在韵律面前。哪怕她拥有弑神的威能，也还是有办不到的事情。 听见姐姐的回答，韵律短暂地陷入了惊愕之中，但很快便调整好心态，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我要变强，强到能让所有人都能活下来，包括你，姐姐。”她看向星的眼神变得坚定，仿佛有一团不熄的火焰在里面燃烧，“我会让你看到一个美好的未来，不必再牺牲自己！” 听见韵律的承诺，星微微勾起了嘴角：“你长大了。” “还有我呢！”一个蓝色的身影突然闯了进来，打破了此时的宁静。 “玛雅姐姐？！”韵律诧异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玛雅，眼中满是惊异的神色。 玛雅揉了揉韵律的脑袋，脸上满是愉悦的笑容：“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妹妹变强，自己却原地踏步呢。” “也加我一个。”吉特低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博士你也来了。” 见吉特慢慢走了出来，韵律觉得他们一直在后面偷听。事实也的确如此，在听见韵律和星交谈的内容后，吉特和玛雅就悄悄躲了起来，想看看韵律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很显然，他们认可了韵律的答案。 星在一旁补充道：“不光是我们，韵律，世界上还是有很多人都在努力让这个世界免于毁灭，我们并不孤单。” 星看向海平面，此时的太阳撒下了金芒，为大海镀上了一层细碎的金鳞。 想要让所有人都活过灾难，一两个人的力量的确不行，但所有生存于这个世界上的种族加在一起，就可以。 星面对着升起的太阳，发自内心地期待起了这个世界的未来。 “走吧，我们回教会去！” 第九十六章 意外的美味 “博士，你真的要吃这个？” 玛雅的声音有些颤抖。此时她正一脸惊恐地看着水缸中不断扭动的红色蠕虫。那些虫子有着暗红色的滑腻皮肤，圆柱形的身体上分布着一节节圆环，此刻正在水里肆意游动。 就在上岸后不久，比对过地图的星就发现他们竟然幸运地进入了教会的管辖范围。实际上，早在之前上岸的小镇里，星就可以直接用高阶圣光法术联系教会，让总部派人来接他们回去的，但她没选择这么做。 一方面，星觉得这里位置太过偏僻，教会派人一去一来过于浪费人力和时间，另一方面是星想要先回一趟家乡，了却卢斯的心愿。在和吉特等人商量过后，星敲定主意，决定先前往附近的教堂，让教会总部直接派人到卢斯的家乡会合。 他们用了半天时间，终于赶在午餐时间前进入了一座更大的城镇。星带着好奇的韵律到当地的教堂里传讯息，玛雅则和吉特一起去找点东西吃。 最近一直吃干粮的玛雅早就受不了了，找到集市后立刻就拉着吉特找海鲜大餐去，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玛雅本来想着趁这个机会品尝一下海边的特产，可吉特竟然选择吃这种新奇的玩意儿。 光是看着那些虫子爬行蠕动的样子，玛雅就感觉胃酸一阵上涌。 吉特则完全没有顾虑的样子，直接向小贩开口道：“三条生的，四条煎的。” 吉特的话让一旁的玛雅直接傻眼，湛蓝的眼睛睁得老大。 熟的也就算了，博士你竟然还想生吃！ 卖这个的小贩二话不说，拿起挂在一旁的铁钩，直接从水缸里勾起七条蠕虫。他从中挑出四条直接递给吉特，另外三条则扔到了炙热的铁板上。蠕虫滑腻的身体在触碰到铁板的一瞬间就蜷缩起来，老板用铲子将它们的身体拉直，煎得差不多后撒上混合后的调料。 另一边，吉特已经吃了起来。他将还在扭动的蠕虫凑近嘴边，在玛雅惊恐的眼神中一口咬下，随着汁液四溅，吉特津津有味地品尝起海边的特产，同时还不忘解说道：“这种红肠蠕虫可是教会这边的特产，平常想吃还吃不到呢。你别看它们卖相不好，吃起来跟新鲜香肠一个味道。” 说着，吉特还拿着一根还在蠕动的虫子递给玛雅。玛雅见此连忙拒绝，脑袋甩得跟拨浪鼓似的。 与此同时，已经进入教堂的星正盯着眼前的地图思考。教堂内部并不明亮，但对星而言已经足够看清面前的地图。 她看着刻画在大理石墙壁上的巨型地图，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前往自己家乡的道路。 “我看看，我们从近海出发，沿着康思顿路一直往内陆前进，之后在梅尔领转个弯……” 星喃喃自语着，在脑海中规划着接下来的路线。韵律也站在一旁认真端详，漆黑的眼眸灵动地从那一条条象征着道路的线条上扫过。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教会的详细地图。在吉特的影响下，战姬们对教会的态度一向是敬而远之，哪怕是简单的祈祷她们也完全不碰，更别说进教堂里看教会的地图了。 韵律注意到了地图顶端刻画的几个字——“朝曦教会国”。 星也注意到了韵律的视线，抬头看向上面的字：“说起来，这个名字还是我起的呢。” “什么，这是姐姐你起的？”韵律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星。在她看来，能够为一个国家命名可是相当难得的事，只有那些位于权力顶峰的人才有资格这么做。 “你别惊讶，我好歹也是教会最年长的至高骑士，想当初德尔丽雅和兹科特都得叫我一声叔叔。” 经星一提醒，韵律也反应过来，想起星还有这么一重身份，但同时她又听到了个陌生的名字。 “兹科特？” 星毫不在意地说道：“就是东帝国的皇帝。” 韵律听到过后愣了几秒，确认自己没听错后冒了一身冷汗：“星姐姐，你到底还认识多少人？” “比你想得多。” 此时韵律看着星的眼神逐渐发生了变化。她原本以为在了解到星的过去后，她多少知道了点姐姐的秘密，但现在她才意识到星其实隐瞒了更多。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么一副画面。星化身为了一名狡猾的赌徒，将全身都笼罩在黑暗中。她面前的是一张宽大的木桌，上面整齐地排列着一张张倒扣的纸牌。随着赌局的进行，星正在慢慢地将那些隐藏起来的牌给翻开。 那是一场无比宏大而又冒险的赌局，一旦失败便会万劫不复。 韵律的头脑并不差，在星多次有意无意的暗示下，她终于察觉到了星计划的冰山一角。韵律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对星产生了一丝恐惧。 “不对！”韵律在心里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惊讶，“我怎么会对姐姐冒出这种想法？！” “看来你已经理解一点了。”星冷静的话语直接消除了韵律的犹豫，“想要跟上我的步伐，你就得多加思考。等你能揣摩我的意图的时候，你差不多就能帮上我的忙了。” 而后，星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地图上，留下韵律一个人在一旁慢慢品味她之前的话。 望着那上面镌刻着的一个个地名，星不由得产生了一种怀念的感觉。教会在百年前就进行过一次扩张，那是由卢斯亲自主持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更多的领土和劳动力，以达到成为一个独立国家的需要。当时的卢斯不顾别人的反对，执意展开规模浩大的远征，其成果是可观的。它为教会带来了稳定的基业，也为后来的一系列变革打下了基础。而现在，它成为了星稳定的后方。 “所以说我们现在就是要去那儿吗？”韵律指着地图左上方的一个圆点说道。那个圆点特地用金色颜料涂抹，标志着那座城市的特殊地位，上方则刻着那座城市的名字——朝曦之城。 而星却摇了摇头：“不，那是教会的首都，我们要去的是圣城。” 说着，她指了指地图的另一个地方，在那里有一个其貌不扬的小点，上方刻着“圣城”两个字。 “诶？首都和圣城居然不一样吗？”韵律也是现在才注意到这一点。正常来说，圣城在教会里应该有十分重要的地位，而这样的地方居然不是教会的首都，实在是令人意外。 星的表情微不可察地变了一下，似乎是韵律的问题让她想到了什么尴尬的事情。 “教会的螺旋圣殿就在圣城，但首都在另一个地方。”她回忆起了当初决定首都时的事，“当时我们觉得圣城这么神圣的地方不应该随便对外人开放，于是就另外选了一个地方。” 这个理由听上去很符合教会的风格，但韵律很快就发现了矛盾的地方。就星所表现出来的那点虔诚，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理由就放弃引入资金的机会。 她试探性地问道：“姐姐，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话音刚落，韵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眼前的星似乎撇了撇嘴。 这孩子真的变聪明了，星叹了口气，把真相说了出来：“好吧，实际上是因为圣城的水土有问题，铁路怎么都建不好。城外的山又多又没什么河流，城里还到处是湿气。之前试着建的大使馆不到一年房间就发霉了。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我们就把首都定在了另外一个地势更好的地方，结果没两年那里就变得比圣城还繁荣了。” 听着星劈里啪啦地讲述着教会的真相，韵律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当时我和其他人还理论过，说把首都建得比圣城还好会不会不妥当，结果在看到教会的财务收入翻了几倍后就没人有意见了。” 听到这儿，韵律已经忍不住扶着额头。她就知道事情最后会变成这样。星姐姐掺和的事情，不管听上去有多么伟大，最后往往都会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揭示出来。 “话说这个教堂里怎么没人啊。”抛开已经逐渐偏离方向的话题，韵律注意到了这里的异样。 从她们进来开始已经过了不短的时间了，可直到现在都没看见一个神职人员。就算是午饭时间，教堂里也不该连一个值班的人都没有。 “在后面睡觉呢”星指了指教堂后面的小房间。刚进来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只不过她忙着看地图就没说。 星的语气变得有些阴冷：“居然敢在上班时间睡觉，等回去之后我要扣他的工资。” 韵律听到后则是尴尬地笑了笑：“星姐姐在一些奇怪的地方出乎意料的固执呢。” 来这里之前星就确认过地图。尽管这里依旧靠近海边，但已经算是教会管辖范围。当地的教堂配备有相应的通讯设备，能直接与教会总部取得联络。 在星把打瞌睡的神官叫起来后，她们终于如愿以偿地与总部取得了联系。而另一边，玛雅也在吉特的逼迫下吃了一小截红肠蠕虫。把煎好的肉送入口中的那一刻，玛雅本身是拒绝的，但耐不住吉特一直在一旁坚持。在匆忙地咀嚼下咽后，她发现这味道……竟然还挺好吃的？！ “我就说好吃吧。”吉特自豪地笑道。 虽然不可否认这虫子的肉真的比一般动物的肉要有嚼劲，但玛雅还是为它的外表感到没有食欲。 “吉特。” “博士！我们回来了！” 吉特和玛雅循声望去，发现前去发消息的两人已然返回。 走近后星直接宣布接下来的计划：“消息已经发出去了，我们吃完饭就启程，今天之内就能到。” 星看了看还在路边的两人：“餐馆找到了么。” 玛雅颇有些埋怨地看着吉特：“还没呢，博士他硬要吃路边摊。” 一旁的韵律倒是对他们吃的东西感到好奇：“这什么啊。” 生的那些早就被吉特吃掉了，现在吉特手里拿着的是煎熟的部分，看上去跟真的香肠很相似。 星随便看了眼便认出了那是什么：“哦，红肠蠕虫啊。真有你的吉特，这玩意儿哪怕在教会里一般人也不会喜欢吃的。” 星无奈地看着吉特和神色有些异常的玛雅，立马就推测出了之前发生了什么。这种蠕虫的肉质和口感堪称一流，哪怕是生吃营养价值也很高，然而因为它的外表和保鲜问题导致一直流传不开，想要吃它可要抱着相当大而勇气才行。 毫不客气地从吉特手里的纸盒中拿了一截放入口中，品尝到记忆中味道的星招呼着其他人到正式点的餐馆吃饭去了。 感受着口中绵密的肉质和远超其他人类的鲜味，星莫名有些感慨。都过了这么久了，这东西的味道还没怎么变。与外表不符，意外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