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级大佬的小乖乖》 第1章 傻子男配很好宠 “憨货,不是说了选个星际剧本吗?怎么又是古代?你那破机器是不是要报修。”季越看了周围一圈,嫌弃拍了拍系统的脑袋。 【我叫小可爱,不叫憨货!而且这是主神临时发布的任务,别把黑锅扣我头上!】巴掌大精灵形态的系统上下蹦跶,不服的叫嚷着。 “是我误会你了,我的错,行了吧。”季越随口道了句歉,一副渣女的敷衍嘴脸,让系统顿时火冒三丈。 又想到自己根本拿这个宿主没办法,那些什么电击、抹杀的惩罚手段,就是给现任宿主挠痒痒用的。 小可爱只能憋着火气,怨气十足的盯着季越,企图用眼神唤起面前这个渣渣的些许良心。 “看着我干什么,剧本呢?”季越见系统一动不动的,疑惑道。 【渣渣,你这个渣渣宿主,再也不要理你了!】见季越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小可爱委屈巴巴的冷哼两声,扑腾着身后的小翅膀,转身就要飞走。 “往哪儿走呢!就这样把你宿主扔了?”季越靠坐着椅背,疑惑不解的看着那气呼呼的背影。 系统也有姨妈期?怎么莫名其妙就发脾气了? 怕系统真跑的没影了。季越勾了勾手指,一堵空气墙凭空竖起,把那要往屋外飞去的系统阻得严严实实的,再不得前进半寸。 “你这个王八蛋,就会欺负统!”系统在空气墙上撞出一头包后,直接被气出眼泪,浑身抖得和犯病一样。 自己还要靠系统作弊通关,要真把系统气跑了,完不成任务,怕是要永远待在这个小世界了。还是早些回到主世界好,自己几天不见踪影,小乖乖怕是会等着急。 季越想了想,用积分从商城里财大气粗兑换一万瓶系统专用果汁,小山一样,把系统埋在里头。 “噢,我们宇宙第一厉害的无敌小可爱,你的宿主真心实意感到抱歉……”还不等季越浮夸做作的道完歉,小可爱已经两眼放光扑到果汁上。 这是系统商城唯一一个可供系统食用的东西。没有饱腹作用,只能增加系统的愉悦值。 对宿主来说,就是中看不中用,却又卖的死贵的鸡肋。但对所有的统来说,这是他们的梦中情人。 给买一瓶子果汁,你是一个好宿主;给买一千瓶果汁,你就是系统爸爸本爸。 【宿主能有什么错,是我的错,都是我小肚鸡肠。】有了果汁的贿赂,系统果断把刚刚的不愉快抛之脑后。一人一统一波商业互吹,愉快得和好如初。 没有什么是积分和钱解决不来的,实在不行就那也只能武力解决。季越愉快的捏了捏小可爱那鼓鼓的小脸蛋,“剧本。” 【嗯嗯,来了来了。】小可爱将剧本直接传输到季越识海中。 这是穿越女尊世界的故事。女主原是阿木尔星的一名特种兵,在执行任务期间意外穿越到女尊世界,附身在一个吃喝嫖赌无所不通,整日游手好闲偷鸡摸狗,醉酒后还喜欢虐打夫郎的人渣身上。 按照原本剧情,被特种兵穿了的人渣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从无所事事的混混发展成为一代富商,并且通过超前的医学、军事等知识,在古代世界大放异彩,名传千古。 同时,和人渣的原本夫郎也会由原本的担起责任,照顾弱小的心态发展到日久生情,相爱相守,成为模仿妻夫的典范,受到世人羡慕。 可剧情在男配重生后就变了。男配秦元元身世凄惨。自幼丧父丧母,吃着百家饭长大,饱一顿饥一顿。 在五岁那年被拐子看到,趁人不注意,一把迷药拐走,卖给一个猎户人家当童养夫。 秦元元被抓后,曾多次想要逃跑,却始终未遂。在又一次逃跑后,拐子也发了火,把人抓回来打了个半死。甚至一时失手,打伤了脑袋,把人弄成个傻子。 猎户人家只是要个传宗接代的人,哪里管是个傻子还是个聪明人,只要是个能怀孕的男人就行了,因此把傻子买了下来,给他一口饭吃。 可猎户的女儿哪里甘心取个傻子夫郎?在傻子夫郎来到家中之后,处处挤兑他,偷着摸着打他。在家中二老过世后,更是变本加厉,嫌男配是个丢脸的傻子,整日虐打着出气,最后将人打死。 在殴打男配时,还多次指着男主家的院子嘲笑道,“你是个没福气的,人家柳家的夫郎才是有福气的。你要是柳夫郎,别说是个傻子,就是个哑巴、瘸子、聋子,照样能被人捧在心尖上。” 秦元元是个傻子,记不得太多事情。但这话听得多了,也听明白自己要是柳夫郎,就能够不再挨打,而且天天能够有好吃好喝好玩的。 这事儿牢牢记在了心头,便生成执念。在明白自己重生后,跑到柳家,心甘情愿被还没被穿越的人渣玩弄。 猎户女儿本就嫌弃秦元元是个傻子,现在还成了二手的破鞋,更是不喜,顺势地要了几个银子,把人卖给了柳家,让秦元元和男主做“兄弟”。 等到女主穿来的时候,剧情从1v1甜文变成1v2的宅斗争宠文,泼了一盆又一盆狗血,让读者直呼辣眼睛。 【宿主,你这次的主线任务有两个。一,让重生男配远离男女主,保证主剧情线回归甜文。 二,实现男配心愿。能天天吃好喝好玩好,开开心心。】小可爱扇了扇透明的小翅膀,飞来飞去。 “没了?”季越挑眉,每一次的任务都跟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这次就这么两个。 【不是的,这是主神发布的特殊任务,主线任务只有两个,但支线任务数量不定,根据实际情况触发。】 “现在剧情到哪儿了?我现在的身份是什么?” 【宿主穿成了猎户的女儿,现在男配重生好几天了,弄清楚情况,现在正要往柳家去。】看着宿主即将被头戴绿帽,小可爱偷偷笑的幸灾乐祸。 “任务交给你了,借你系统壳子躲躲。”季越拍了拍小可爱的脑袋,无奈叹气。 对于主神的这些艹蛋任务,季越真是一点法子也没有。 因为心理报告显示的反社会人格和严重暴力倾向,为避免给社会造成严重危害,季越被迫参与到小世界试炼中。只有完成相应任务,证明自己还是有基本的同理心,季越才有资格重返主世界。 但是小世界的试炼,搞得季越是一头雾水。什么“用心爱世界”,“乐于助人”,“将心比心”,季越完全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要去关心照顾那些与自己无亲无故的人? 就因为那些人可怜?那些人身世凄惨?那些人际遇悲凉,需要帮助?真把当我中央空调,处处送温暖?要有这闲工夫,她早就能让乖乖在主世界给自己生一支足球队出来了。 但是任务完不成,这辈子就只能耗死在小世界。为了早些回去,季越用果汁贿赂系统,让系统代替自己进行任务,以图瞒天过海。 【放着我来,就这点小事……我怎么变透明了!】系统惊呼,【宿主,完蛋了,被主神发现我帮你开挂了!!要被强制召回主神空间!】 第2章 傻子男配很好宠(2) “系统?小可爱?”半天没有听到回应,季越暗暗叫苦。没了外挂,自己要怎么离开小世界?真要给那些人送温暖?这不是在为难我胖虎嘛! 季越不情不愿,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乖乖,为了回主世界,季越心底给自己打气。做好一番心理准备后,抬脚往柳家走去,准备把“自己”那爬墙的夫郎抓回来。 可一出门,看着院子里破烂的墙,歪倒的篱笆,外加合不拢的院子门,外加几只跑的正欢,鸡毛乱飞的母鸡,季越头上垂下黑线。 自己之前征战小世界,为主神开拓版图的时候,开局要么丧尸要么蟒蛇,每回都是死里逃生,几时见过这般“温馨”的农家场面。 “算了算了,还是逮人要紧”。季越没有带绿帽的习惯。这具身体目前是自己在用,至少那绿帽就不能戴在这身体的头上。要真被戴上绿帽,季越想象那画面,直觉自己能呕死。 可没想到才出门,一片的青青大草原直接映入眼帘。不知是嚣张还是怎么的,就在季越的家门口,那柳梦清就明目张胆抓着男配秦元元的手,上上下下抚摸着。 “小郎君这皮肉养的可真好,比我家里那贱人滑多了。”柳梦清抓着秦元元的手来来回回的抚摸着。不安分的手,让秦元元浑身上下哆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想到之后的柳梦清会有无数好吃的,好玩的,还有数不清的钱堆在自己面前,秦元元强忍着惧怕,乖乖站着一动不动。 看着秦元元那怕的要命又梗着脖子,硬着头皮死撑的画面,季越只觉得好笑。就这胆子,还能硬撑着给原主带绿帽,可见原主做人真是失败。 这不,就连傻子,宁可被人欺辱玩弄,出卖身子,都不愿和她凑一堆,就可见一斑了。 可才走近几步季越立马发现不对劲。那傻子男配身上的灵魂波动怎么那么熟悉!自己的小乖乖怎么会在这里! 星际时代更多是用精神力来辨认人,每个人的灵魂波动各不相同。季越和小乖乖都睡了那么多次,哪里会认不出来自己的床边人。 艹,这绿帽真是要戴到自己头上了!从吃瓜人变成瓜本身,季越哪里还有有心思看好戏,直接上前要把那搂抱成团的“奸夫淫妇”拆开。 任务世界不强求宿主的性格、行为模式与原身完全一致,只要不在人前从一个普通人跨越种族变成非人类,就不算崩人设。 用不了非人类手段,不代表季越就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残废”。揉了揉手腕,活动下筋骨后,季越上前一巴掌打掉那抓着秦元元小手的猪蹄子。 抬脚狠踹在柳梦清肚子上,将人踹飞,紧接着上前几步揪着柳梦清的衣领,顺手给人两大耳瓜子。 “提着灯笼上厕所找屎啊!大清早上的就敢在我家门口调戏我夫郎!这到了晚上是不是还要爬到我夫郎床上!”愤怒使然,季越破口大骂。 “不要脸的东西,偷人偷到你祖宗头上来了,当我季越是软柿子,好欺负是吧!”季越一边骂,一边按着柳梦清的脑袋往地上磕。 “呸,季老狗,你要不要脸,明明是你那不守夫道的夫郎勾引我,往我怀里钻的,还怪到我头上!”柳梦清吐了口血沫,护着自己的脑袋,向周围人旁观的求救。 “二狗她娘,狗剩她娘,二娃他爹,你们都来帮我评评理啊!大家都看见了,是这不要脸的贱夫勾引我的!” 柳梦清在下溪村里就是个人见人厌的玩意儿,没人愿意沾上她,惹得一身骚气。在看到柳梦清和秦元元搂搂抱抱的时候,田边干活的人都只当没看见,偷偷翻个白眼,嘴里不干不净的骂上几句就罢了,免得惹上事儿。 哪里会去细看是谁先勾搭谁,又是谁先钻进谁的怀里。何况,季越也不是好惹的。 他们要是开了这个口,替柳梦清说上几句,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季越“是啊,我是看着你被戴绿帽子的,我在背后看你热闹,看你当乌龟王八蛋,偷偷笑话你,还偏就不告诉你。” 这他娘不是找死嘛! 几个围观的都不是蠢货,当即摆了摆手,异口同声,“柳家的,你可别乱说,我们刚刚什么都没看见。” “对啊,我们都在田里弯腰干活,两个眼珠子就盯着那几亩地,哪里看的到其他的东西。” “对对对,胡说八道可是要遭报应的。” 柳梦清这个混混平日都是给别人气受,今儿第一次尝到替人背黑锅,又百口莫辩的滋味,一时是哭笑不得,又恨又恼。 “是我夫郎勾引你?”季越揪着柳梦清的衣领,似笑非笑。 “不是他还是谁……啊,救命啊,别打了。”明明自己都回答了,怎么还要挨打,这她娘的什么意思。 “是我夫郎勾引你的?”季越踩在柳梦清脑门上,再次问到。 “没错,就是他。我好好在路上……啊!别打了,别打了!”柳梦清抱头痛哭,又她娘的被打了,自己难道说错了?自己明明实话实说了。柳梦清深感委屈。 “最后问你一遍,是我夫郎勾引你的?”季越渐渐没了耐心,要是提前干掉这玩意儿,不知道女主会不会换个魂来当。 “不……不是?是我见色起意?是我下贱不要脸,都是我的错?”人在危急时的警惕心,让柳梦清的脑子难得清醒片刻,带着试探把错认下。 “这就对了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过,这要是再有下次……”季越用脚狠狠碾压柳梦清的右手,看着柳梦清疼的一脸扭曲,笑着挪开脚。 虽然季越很想让柳梦清永远消失在眼前,但是改动剧情带来的蝴蝶效应,最是麻烦,很可能直接导致任务的失败。 而且乖乖还在一旁看着呢,可不能吓到他。季越压制住火气,勉强挤出笑容。 “不会了,不会了,越姐大人有大量,大人有大量。” 柳梦清泪流满面道谢的模样颇为真诚,差强人意。季越点了点头,而后转身将那不出一声,呆呆站在一边,不知是被吓到还是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傻夫郎,拉进自己家的院子,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第3章 傻子男配很好宠(3) “乖乖,想你想的心都化了,”季越搂紧秦元元,亲了一口秦元元小脸蛋,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 “怎么不说话?是在和我怄气?”季越伸手理了理秦元元乱糟糟的头发,“平日那么爱干净漂亮,今天怎么头也不梳。” “……”还是沉默。 季越意识到秦元元的不对劲。自己的乖乖就是个小话痨,平日里一个人也能自言自语说的热热闹闹,什么时候这么安静过。 “元元,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不说话?”季越伸手捏着秦元元的下巴,强硬抬起他的脸。 平日里饥一顿饱一顿,吃的东西也没什么油水,秦元元整个人瘦瘦小小的,看着来阵风就能被刮跑。 脸上也没几块肉,唇色偏白,明显有不足。最显眼的是一双眼睛,虽然漂亮,但没有正常人的灵动,单看这双眼,就能瞧出不对劲。 艹,我家的乖乖怎么成傻子了。虽说平日自己也喜欢“小傻子小笨蛋”的叫他,可哪里想得到,会真的变成傻子。 而且这人是怎么会出现小世界的?这人不应该在主世界写他那狗血言情小说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季越额头贴着额头,尝试去接触秦元元的精神触角。很明显的撕裂过得痕迹,这应该就是乖乖变傻的原因了。 在主神系统出现前,灵魂进入小世界存在极大风险。在穿透界面壁的时候,灵魂承受不住压力很可能被撕裂或是完全尘化。 可现在主神系统都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每个灵魂都是完整进入小世界的,怎么可能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季越皱眉,莫不是乖乖出了意外?或许自己需要强行登出小世界一趟。 【姊妹,别冲动,姐夫自己撕了灵魂来找你。他关于主世界的记忆都被压制了。绑定特殊任务,找齐姐夫的魂魄碎片。具体的回来再说。】 在季越打算放出精神触角强行压制界面壁的时候,系统界面及时弹出。 认出是自己好友的语气,季越勉强松了口气。不是意外就好,好……好个屁!季越一口老血如鲠在喉。 灵魂撕裂是什么操作?当是玩拼图吗?想拼就拼想拆就拆!随便一个意外,灵魂就有可能散成细尘,拼都拼不回来了。那要我去哪里把人找回来! 季越咬牙,她保证,要是乖乖现在在自己跟前,自己一定会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但看着眼前这长得和乖乖一模一样,傻傻楞楞站着的家伙,季越又气又心疼。放在心间宠还来不及,又哪里下得去手。 “真是上辈子欠你的。”季越用手指轻轻点了点秦元元的脑门,无奈摇头。 接下来该怎么办?看着秦元元整个人灰不溜秋,跟刚逃难出来的一样,季越准备先给人收拾干净。 系统只要求在人前保持人设,人后只要不翻车,你就是上天和太阳并肩都没人管你。 现在没有外人在,也没有维持人设的必要了。季越自我认同的点了点头,直接从空间里取出温泉水倒在准备好的大木桶中,准备把秦元元带去刷洗干净。 季越牵着人的手刚走两步,原本还乖乖站着的傻子像是上了发条的似的,脸色发白急冲冲的往院子外跑。 “跑什么?带你洗澡去,再不洗要馊了。”季越手疾眼快,抓着秦元元的衣服后领,像拎狗崽子那样,拎着秦元元往屋子里走去。 “呜,不要,不要打我……”见季越要把自己往屋子里带,呆呆傻傻的秦元元反应剧烈,嚎啕大哭,死命挣扎,指甲在季越手上划出数道血痕。 “季越”打人不挑地点,心情不好的时候,随手就可能操起木棍,把秦元元当出气筒。 可最给秦元元留下心理准备的还是季家的内屋。因为“季越”还是要些脸面的,除了醉得严重的时候,大多时候都会顾着脸面,在屋里收拾秦元元。 这也导致秦元元平日都会绕着屋子走,严重的时候,一进屋子就会抖得不成样子。 秦元元没能听明白,季越是让自己进屋洗澡。只瞧着她要把自己往屋子里带,平日那些挨打的记忆直接涌上来,一边哭一边求饶,一边挣着往屋外跑。 看的季越是又好气又好笑又心疼的。 “不打你,不打你,打你做什么,吃饱了撑得。”季越轻拍着秦元元的背,不断安抚着,心里恨不得把原主挫骨扬灰。 怕秦元元闹腾太过伤到自己,季越连忙从系统空间兑换几颗奶糖,塞到秦元元嘴里。 被糖果堵了嘴巴的秦元元当即想要把东西吐出来,可那化在嘴里香香甜甜的滋味,又让他颇为不舍。只得改变主意,闭紧嘴巴,不让那好吃的跑掉。 似乎是担心自己挣扎太过,把糖果弄掉。秦元元整个人渐渐安静下来,双手捂着嘴巴,转动着两颗葡萄似的眼珠子,巴巴盯着季越手里剩下的几颗糖果。 “你乖乖的,糖果都给你。”见人安静下来,季越舒了口气,连比带划的向秦元元传达自己的意思。 还是沉默,季越揉了揉秦元元的脑袋,自言自语:“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担心秦元元再闹腾起来,季越驱使着气流,把浴桶挪到院子里,准备直接在院子里给秦元元洗澡。并且顺手在商城里买了个隐匿阵法,免得这个小傻子被人看光。 “脱衣服,进去洗澡。”季越把人放下,指了指那冒着热气的浴桶。 好吧,变成小傻子的乖乖是不会自己洗澡了。见秦元元呆呆站着半天没个反应,季越想了想干脆自己动手,驱动空气,把秦元元弄进浴桶里。 入了水的秦元元慢慢放松自己。从一开始的警惕到闭着眼睛,任由水流在自己身上冲洗。不到半柱香的功夫,秦元元就完全放开了。 看那在水里扑腾的欢快的小傻子,季越在商场里兑换几只小黄鸭,扔进秦元元的澡盆里,还给秦元元做了示范。片刻后,领悟了小黄鸭玩法的秦源玩闹的更是兴奋,屋子里扑水声,橡鸭子“叽唔叽唔”的声音混成一片。 “快出来,手要泡皱了。”看在水里兴奋不已,还能再玩几个小时的秦元元,季越拿着浴巾上前,要把人给抱出来。 “还……还想玩。”秦元元觉得自己应该害怕眼前这个天天打自己的人,可她会给自己甜甜的好吃的东西,而且还会温温柔柔和自己说话,和以前一点儿也不一样。 许是甜甜的糖果,让秦元元的胆子也变得大些。对着季越摇了摇头,想要顺着自己的心意,赖在水里不出来。 “肚子不饿?”季越报菜名,用食物转移秦元元的注意力。之后趁人不备,从浴桶里抱出来,擦干水,像打扮大型娃娃一样,套上衣物。 “好多好吃的。”听季越报出的一道道菜名,秦元元眼睛发亮,口水直流。 “嗯,你乖乖听话,都给你吃。”给秦元元穿上拖鞋,季越看着眼前的小乖乖满意的不得了。原本以为是给别人养夫郎,现在养到自己头上,季越整个人都乐开了花,心底哪还有一丝怨气。 第4章 傻子男配很好宠(4) “姐,起了没?打猎的队伍要出发了。”才凌晨4点,院子的木门被敲得天响。 季越从被窝出来,看身边人被吵的皱眉哼唧,随意用了点小手段,将那敲门声从秦元元的耳边隔开。看人重新熟睡后,方才套上衣物去开门。 “姐,人都来齐了,就差你一个。”敲门人看到季越,急匆匆要把人拉走。对照原主的记忆,季越认出眼前人,三叔家二女儿季平。 再翻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季越这才知道今天是村子里狩猎队集体进山打猎的日子。 下溪村靠近山林。村民们在农闲之余,会到山里采摘些野菜草药,补贴家用。但深山里多野兽,在山林采摘时,被野兽咬死、咬伤的人不计其数。 这么一座宝山,眼馋又瞅着不动,怎么可能。因此,村长带头联合起下溪村所有的猎户人家,组建一支狩猎队。每逢月十五便上山一趟,在外围寻找野猪、熊瞎子的踪迹,提前把这些从深山里跑出来的野兽猎杀。 原主是打猎的一把好手,学了父亲的本事,在狩猎队中颇有名声。每逢打猎,必定兴致勃勃,想要在狩猎中大出风头。 季越没打算按着原主的风格行事。更何况,在小山林里打猎,对她来说就和小学生春游一样,实在是不得劲。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在家里陪着她的小夫郎,逗弄逗弄小傻子来的快乐。 还没等季越拒绝,一个系统任务自动弹出。 【支线任务:男配的心愿(一)秦元元的小毛领 [秦元元看着那条火红的狐狸毛领子,满脸羡慕。那是姜云妻主亲手给他打的狐狸制成的领子。又暖和又漂亮,把姜云的肤色衬得更是娇艳嫩白。] 任务指南:助人为乐,猎取狐狸,制成毛领,赠予秦元元。】 精神力扫到那呼噜呼噜睡得正香的小夫郎,季越又心疼又生气。在主世界里,乖乖被自己养的娇娇气气的,用得东西哪样不是最好的。到了这破地方,还这样受委屈。 想象一下,秦元元可怜巴巴看着姜云的狐狸毛领的模样,季越心都要碎了。 “马上来。”季越回屋把原主的打猎工具带上,准备打一车的狐狸回来,全部制成披风、毛领、帽子、手套,让秦元元穿一件扔一件。 ※※※ “嗖”的一声之后,利刃破开肉体的声音和狐狸的悲鸣声混在一起。 第二十五只。 季越拎着狐狸的尾巴把死狐狸扔进麻袋中。 “姐你好厉害啊,”看着季越鼓鼓的袋子,季平感叹,“姐,你这是哪里练的本事,也教教我。” 进山没多久,季越就打了一麻袋的狐狸了,自己帮着带下山,再回来,这就又半麻袋了。 “我要是有这一手功夫,村里的那些小夫郎还不是手到擒来。”季平眼馋道,“姐,你这些狐狸都是要拿去卖的吗?要不卖我两只,那里面的狐狸毛皮光滑,颜色又齐整,实在难得。” “不卖,给你姐夫的。”季越弯弓,将那被脚步声和说话声惊吓到逃窜的狐狸,一箭钉在地上。 第二十六只。 那傻子夫郎都给姐戴绿帽了,姐还想着打狐狸皮子给他,完了完了,姐是被刺激大发了,这脑子都不正常了。 季平同情的看了季越一眼,拍了拍季越的肩膀,主动拎过沉重的袋子,“姐,我知道,你不用这样。” 村里长舌妇多,谁家发生点什么事,半刻钟就能传遍整个村子。昨天季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柳梦清,村子里现在还传着三四个不同版本的风言风语。 所以,今天季越和狩猎队分开走,村长也暗暗默许了,就是顾着季越,怕她抹不开面子的缘故。 季越看不懂季平的眼神,只当她眼睛抽抽,直接无视。 “山里狐狸怎么这么少?”季越将精神触角向外延伸,整片山林里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二十六只狐狸,连一件齐整点儿的披风都凑不齐。 “这还少啊!”季平算了算,加上之前那一麻袋的狐狸,季越今天至少猎了五六十只狐狸了,怕是把狐狸的祖宗都一起抓了。 “姐,别猎狐狸了,至少留着些产崽子吧,”季平想了想道,“兔子毛也不错,拿来做毛衣裳也是暖和。” 兔子常见,皮毛也没什么稀罕的。但乖乖最喜欢吃自己做的麻辣兔头,抓几只兔子回去也不错。 季越猎了几只兔子,一同交给季平,“你先帮我带下山,我再去找找其他的。” 季越不愿占季平便宜,从袋子里抓了两只狐狸给季平,“就当你帮我跑腿的报酬”。 狐狸皮价贵,何况季越猎的都是纯色的火红狐皮,季平哪里肯收。“姐,我这要是拿回去,怕是会被我娘打断腿。” 但是瞧着那两只狐狸毛色油润光滑,季平颇有些不舍,想了想道,“姐,这样吧,我也不白拿你狐狸。咱们村里就我娘皮子制的最好,我让我娘给你把这些狐狸皮子处理了,这两只狐狸就当是报酬吧。” “我爹的针线工夫是出了名的,就是在整个平安镇,也能排得上号。改天过去量量个子,让我爹帮你把这狐狸皮制成衣裳。” 季越打猎在行,蟒蛇老虎都不带怕的,但是这处理皮子就完全是门外汉。原本还在愁怎么处置这些皮子,现下有人一并包走,可不乐的轻松。 “行,多谢了,改天把你姐夫带过去,给他量量个子。” 还真是给那傻……姐夫做的啊,季平看着走远的季越,怎么也想不通。这红杏出墙还能把季越的性子都改了? 打的狐狸不多,制不成几件东西。季越借助精神力探寻整个山林,要不带只老虎回去? 想想自己小乖乖像山大王一样,威风凛凛的坐在虎皮铺就的椅子上,或是穿着虎皮的小裤子,给自己跳段舞。光是想想,季越就兴奋起来,迫不及待往山林深处去。 季越没打算在村里出大风头,猎了老虎直接扔到空间里带下山,手里只提着两只用绳子捆着的活山鸡。 季越出门还算早,下山的时候,精神力往院子里瞧去,乖乖还没醒。看着人睡得可可爱爱的模样,季越恨不得马上奔回去亲香两口。 “姐,救命啊!姐!”季越走到山脚下,被一群人围攻的季平看见了,立马大声呼救。 好歹是帮自己跑过腿的人,季越不好坐视不理,上前几下工夫,把一群围殴的人尽数撂倒在地。 “这群人要抢皮子,”季平爬起来告状,“我下山的时候,这群人就偷着跟在我身后了,之后趁我不备,就要把麻袋抢去,还好我手疾眼快,这才抢了回来。” 有了人撑腰,季平就不带怕的。起身往倒在地上的头头身上狠踹几脚,“呸,他娘的孬种,有本事再来啊,你娘我怕你不成!” 季越的腿脚功夫不是吹的,一群人躺在地上痛的哎呦直叫,哪里还有力气去和季平斗嘴,只能恨恨的瞪着季越、季平两人,把这笔账记在心上。 但是这群人很快就会尝到后悔的滋味,甚至多年后都在悔恨自己当时怎么脑子被屎糊住了,抢东西抢到阎王头上,以至于现在落得个生不如死的下场。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他们抢狐狸?”季越挑眉。 “没错。”季平点了点头,但没多久就后悔了,看着地上那叫不出声,出气多进气少,血淋淋不成人形的肉团,季平吓得魂都飞了。 “姐!别打了!要出人命啦!”季平壮着胆子把季越拖开,“姐夫还在家里等着呢,姐要是满身血味,还不得吓到姐夫。” 季平搬出秦元元来,效果还是不错的。见季越立马停了拳脚,季平长舒了一口气。 “这几个人哪个村的?” “上溪村的,咱们村上头。”季平指了个大致的方向。 “你先回去吧,这里我来解决。”季越点了点头,让季平先回去。 “姐,杀人是犯法的。”季平左右看看,小声提醒。 “知道。”这些任务世界,杀人都是不被允许的,为了早些回主世界,季越不会故意挑战主神的权威。 但是还是应该给些教训还是可以的。季越面无表情看着昏死在地上的一群人。 第5章 傻子男配很好宠(5) “醒啦?起来吃饭吧,保姆都做好了。” 季越是个不委屈自己的人。昨天在院子四周埋下阻隔和伪装功能的阵法后,直接把屋内大变样,连带着掏出空间里的机器保姆,来负责做饭以及收拾屋内的卫生。 季越再次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确定没有一丝血味后,才走到床前,将那带着一丝迷迷糊糊的家伙哄起来。 “睡得太久也会不舒服。困得话,午饭过后再睡。”季越给秦元元套上衣物,道,“现在是辰时,吃完饭带你出去走走。” 小乖乖已经傻,要是一直拘在家里,不见外人,怕是会更傻。 “想去什么地方?溪边?山里?还是去镇上?”季越本没指望秦元元回答,昨天一天,这人也只和自己说了三句话。 “栗子,想吃栗子。”秦元元呢喃道,说完低着头,紧张地揪着自己的衣裙。 昨天还更大胆些,睡了一个晚上反而是缩回壳子里去了。但至少还会提要求,季越自我安慰,将那有些紧张害怕的人搂进怀中。 “是要吃糖炒栗子还是栗子糕,还是栗子烧鸡?”季越将秦元元抱着侧坐在自己腿上,把玩着秦元元的手。 “糖炒栗子。”怀中人的声音轻不可闻,要不是季越耳朵好,还真会错过。 “好,那就去吃糖炒栗子。” 【支线任务:男配的心愿(二)秦元元的糖炒栗子 [吃什么吃,像狗一样去讨别人的东西,丢我的脸。季越一巴掌打掉秦元元手中的栗子。热乎的栗子在地上滚了滚,沾满尘土。] 任务指南:助人为乐,购买镇上秋婶婶家的糖炒栗子,赠予秦元元。】 系统,你妈炸了!他娘的,这不是往我心上插刀!我的小乖乖什么时候被这么欺负过!糖炒栗子?我现在只想吃油炸人渣! 季越心中窝火,却又苦无报复对象,只能硬生生憋下这火气。 下溪村距离镇上有一段距离,就算搭牛车过去,也要个把钟头,加上路上不平整,只会颠的浑身难受。 因而,季越直接在商场里购买一张瞬移符,把自己和秦元元之间送到镇外的无人处。 一眨眼的工夫就换了地方?秦元元瞪大眼睛,看着四周的树林,试探着伸手触碰,竟然是真的!秦元元惊呼。 “走了。”看着秦元元那傻愣愣的模样,季越笑着敲了敲秦元元的脑门,牵着秦元元的手,把那还处在迷迷糊糊、自我怀疑中的小傻子直接拉走。 进城要交入城费,季越从商城里用积分1比1直接兑换。1积分一铜板,兑换后概不回收。 季越不差积分,直接兑了两张五百两银票,外加一些零零碎碎的银子铜钱,全部转移到身上系着的荷包里。 平安镇虽说是镇,但因是在偏远地带,算不上繁华,但热闹极了。街两边是一排的店铺,茶楼,点心铺子,医馆等,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的小商贩,有开锁的,有卖鸡鸭的,有卖野菜,高声叫卖,不一而足。 秋婶婶的糖炒栗子就在糕点铺子的边上。划了口的栗子混在黑色的砂子里,随着大铲上下翻动,时不时还会加上几勺蜜糖水。 炒熟的栗子香味扑鼻,勾着过路人的馋虫。小口膨胀开,露出内里肉色,光瞧着就能想象出入口时的软糯香甜滋味。 早饭撑圆了秦元元的肚子,但是闻着那栗子香味,秦元元不自觉的咽了口水,觉得自己又饿了。 “慢些吃,别噎到。”季越看着那恨不得一把将栗子全塞嘴里的人,又好笑又心疼。也只有经常吃不饱的人才会这幅抢食样子。 边走边吃不利消化,季越带着秦元元到茶馆二楼坐着,点了壶茶水,看着秦元元像花栗鼠一样嚼着栗子。 ※※※ “果然是小地方,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茶楼。”旁边一人看着秦元元吃东西的样子,鄙夷撇了秦元元一眼,像是怕沾上什么污秽一样,起身就要离开。 秦元元虽然傻,但是对人的善恶意还是很敏感的。不然也不会就和现在这个换了芯子的季越呆了不到一天的工夫,就开始有些黏糊劲。 虽然听不懂王盛喜话里的意思,秦元元还是能明白那人是在说自己,畏缩的低下头,吃栗子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到哪里都有神经病!你娘的火气还憋着呢,这么急着凑上来,是赶着去阎王殿投胎不成。季越冷笑看着王盛喜,本着能动手就绝对不要浪费时间瞎哔哔的原则,微不可见地勾了勾手指,只听得几声惊呼,那正要下楼的人脚底一滑,伴随着惨叫声咕噜咕噜滚下楼梯,整个人直挺挺的瘫在地上,起不来身。 事发突然,茶馆里一伙人都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刚刚还自恃甚高的女子跟滚汤圆一样滴溜溜的滚下台阶,和死狗一样趴在地上。 还是王盛喜身后跟着的两个侍从最先回过神,惊叫着下楼,要把自家的小姐扶起来。茶馆里的掌柜伙计也跟着慌张上前致歉。 “呵,招报应了。”茶馆一个看了全过程的茶客,不屑嗤笑,和同伙对着那倒在地上的王盛喜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嘲笑声传到耳里,王盛喜怒火中烧,抬头狠狠剜了那些说话人一眼。又因为双腿疼的厉害,王盛喜只得把这笔账先记着,让人先送自己去医馆,等着之后再行清算。 季越没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待秦元元吃完栗子后,带着人在街上四处随意逛着。 之前就和乖乖说过有机会一起去小世界度蜜月,现在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实现了。就不知道小乖乖回了主世界还记不记得。季越笑着揉了揉身边人的脸蛋。 第6章 傻子男配很好宠(6) 之后几天相安无事。季越或是带着秦元元在村里逛着,或是带着秦元元到山林边缘走走。两人倒也和谐。 再次听到王盛喜的消息还是在季平的嘴里。自从上回季越秀了一把百发百中的射箭本事,季平就成为迷弟,一有空就过来缠着季越,央求季越带她去山里打猎。 十次中季越也答应了一两次,带着秦元元跟着上山,一边和秦元元说着话,一边时不时指导季平两句。因季越点的通透,加上季平悟性高,打猎本事倒也涨得飞快。 “姐,上回的狐狸皮都制好了,有空让姐夫过去量量尺寸。”和季越待的久了,季平也意识到季越的宠夫性子,对秦元元也不敢一口一个傻子,胡乱叫着。 “嗯,”季越看着身边人一眼,这几天吃的油水多了,秦元元整个人也不是那么瘦削,看着颇有养崽的成就感。 “姐,你不知道吧,前几天咱们县令的长女王盛喜腿废了。”季平看了周围一眼,小声道,“摔废的。” “哦?”这个人季越倒有几分印象。原剧情里县令之女王盛喜在酒楼里喝的酩酊大醉,偶然瞧见姜云,因着看人颇有几分姿色,一时酒虫上脑,调戏了一番。之后被柳梦清使计谋,亲手打断了双腿,成了废人。 难得见季越对某件事有兴趣,季平越发来劲,迫不及待和季越分享八卦,“咱们村长的女儿在县里医馆给人帮工,那王盛喜被送到医馆,就是她负责接待的。” “这里头透着诡异呢!”季平道,“据茶楼的伙计说,那王盛喜只是从二楼滚下来,最多就摔断腿,将养三两月就能恢复。” “可结果呢!”季平压低声音,“到了医馆,那大夫上手正骨,可连个骨头都摸不着,那两条腿软绵绵的,里头的骨头竟是碎的都没了。” 季平说完,打了个寒颤,害怕的抖了抖身子。 “呵,到头来还是断了腿。”季越冷笑,“人算不如天算。” “姐认识王盛喜?” “不认识。我都在村里,没去过镇上,哪里有机会认识。”季越睁着眼睛说瞎话。 “也是。”季平点了点头,“那王盛喜这几天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不仅央求她娘把茶馆的掌柜抓来出气,还派人到村里搜寻,想要把那天茶馆里喝茶的小妻夫找出来打断腿。” “自己从楼上摔下去,还怪到别人头上,当真可笑。”季平鄙夷的翻了个白眼。 ※※※ “越姐姐,他们是不是……是不是在找我们?”秦元元手心冰凉,不安地搂着季越的腰,“那天,我们去茶楼,也有一个人……摔到了楼下。” 回到屋内,秦元元才反应过来季平话里的意思,惶惶不安。 “不是,别怕。”季越搂紧秦源,安抚地亲了亲秦元元的额头,“县令的女儿都喜欢去特别大的茶楼,你想想,咱们那天去的茶楼大吗?” 季越搂着秦元元,左一口右一口亲在那白嫩的小脸蛋上,悄悄吃着豆腐,等着秦元元自己反应过来。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季越发现秦元元也不完全是个傻子。只是对别人的话,需要更长的时间来反应罢了。可能是因为太少和别人交流,说话也不太流利,磕磕绊绊的。 “别,别亲。”秦元元红着小脸,左右躲着,“你,亲我,我分心,会想不出来。” “你再亲,我,就要生气了。”见季越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反而变本加厉欺负自己,秦元元第一次壮着胆子反抗。 “好吧,不欺负你了。”季越看人真要恼了,停了吃豆腐的动作,伸手理了理秦元元的长发。 “刚刚的问题,元元想出来了没有?” “想出来了,”秦元元点了点头,“咱们去的茶楼,不大,所以不是,县令女儿去的茶楼,所以和我们没有关系。” “我们的元元真聪明。”季越捏了捏秦元元的脸蛋,看人被自己夸的害羞的模样,心里越发痒痒,直接上嘴啃几口,出出火气。 县令派人手到处搜人的事,没几天就被叫停了。据说,是县令上头的知府大人知道了这么件事,觉得县令无端生事,滥用职权,狠狠训斥一番,强令县令罢手。而且还让县令给茶楼的掌柜赔些银子,放了回去。 一时,知府大人的名声在平安镇大涨,乡民们直呼知府大人是个明事理的人。至于知府为什么主动插手这件事,知道些许细枝末节的人,纷纷闭口不言。时间一长,原因不可考,渐渐也没人再去细究。 原剧情的女主在今年初冬的时候还是穿来了。季越只远远瞧过一眼,那走路的姿态样式,和曾经的那个二混子明显不同。 季越没打算和女主建立什么交情,也不打算参与到女主商业帝国的建设中。从商城里兑换路引,隔十天半个月的带着夫郎到各处溜溜,或是做做任务,给夫郎买东西,完成夫郎的心愿,或是教夫郎写字,闺房之中红袖添香,也自有一番乐趣。当然要是每天都能吃上肉就更好了…… 第7章 病弱炮灰最好宠 系统空间内,季越面色阴沉盯着系统评分界面上的“合格”二字。自己执行任务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低的评分。 “你不解释解释?”季越面无表情盯着那一旁的临时引导系统。 【宿主的主线和支线任务都完成的很好,可是……可是】在季越可以杀统的眼神下,临时引导系统瑟瑟发抖。 【可是宿主任务期间对男配进行了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内容,这是不合规的。】临时引导系统破罐子破摔,一口气大吼出来。 自己对乖乖做的那些事儿,怎么就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了?那是我老婆,扯了证的那种,主神是村还没通网吗!自己是单身狗,就强迫别人也单身。季越无力吐槽,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 【宿主不要灰心!】看到季越皱眉,临时引导系统以为季越是在难过,连忙给季越打气。【按照宿主任务的完成度,只要在下个任务,不要进行这些不合规的内容,就一定能得到“优秀”的。宿主加油^0^~】 智障系统。季越冷笑,这是想让我个lsp改吃素,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就算是把“不合格”三个字拍我脸上也不可能。 毕竟评分就是用来不断挑战下限的。 ㄟ(▔ ,▔)ㄏ 眼不见为净,季越干净利索的关闭系统界面,想要开始挑选下一个任务剧本。 “你们还有上个界面那样的特殊任务吗?”自己上个界面遇到小乖乖,做的就是特殊任务。 【有的。】临时引导系统点了点头,【但是需要绑定。也就是说,宿主一旦决定开启特殊任务,之后所有的任务全部自动更改为特殊任务。且不可取消。】 【宿主确定要绑定特殊任务吗?】 “绑定吧。”季越道,话音刚落,剧本自动抽出,落到季越手上。 《霸道仙师的鬼族小娇妻》季越看着封面那抵死缠绵的一仙一鬼,颇为无语。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怎么只就允许男女主做些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事情! 季越将书籍贴在额头,直接“阅读”起来。小说 讲的是一仙一鬼相爱相杀,跨越种族限制和家族的阻挠,最后在一起幸福生活的故事。 女主程黎是鬼族长老程昱的女儿,一次偶然的机会,结识了仙人后裔秦家分支的秦安。因为程黎的有意隐瞒,秦安没能看透程黎的真身,反而在长久相处中与之陷入爱河。 但两人的爱情是不被祝福的。鬼族一直虎视眈眈,觊觎人界,想要扩展版图,将仙人变成自己的奴隶。仙鬼之间终有一战。 女主程黎不同意鬼族撕毁合约,打破和平。可惜人微言轻,劝阻无效。反而被鬼族的族人羞辱嘲笑。在多次劝阻后,女主心灰意冷,不愿与鬼族共行不义之举,主动立下誓言,与鬼族断的一干二净。站在了仙族这边,一起对付鬼族,希望通过此举,让鬼族众人有所醒悟。 可那些鬼族迷失在一统仙鬼两界的美梦中,哪里肯罢休。在又一次冲突爆发后,鬼界亮出自己的匕首,以此次的冲突为借口,正式向仙族发动战争。 男主秦安天赋异禀,自幼觉醒御鬼的能力,但因是旁支始终不受重视。在抵御鬼族的战争中,秦安这才找到了崭露头角的机会。他凭借本事,多次力挽狂澜,通过御鬼的能力,令鬼族众人自相残杀,消耗内力。不仅在战争中贡献极大,自己也一跃成了秦家的红人,得到主家的重视。 当然,鬼族也不是好对付的,在危及时刻,也是靠着秦安取出的鬼界至宝,利用其中鬼王的力量,这才逼退鬼族,结束这场战争。 凭借此举,秦安更是水涨船高, 成了秦家少主最强有力的候选人,甚至可以说是秦家板上钉钉的下任家主。 后程黎在秦安的帮助下成为鬼王,统御鬼界,并代表鬼族与天师世家签署和平协定。两人也得到了认可,幸福生活在一起。 【宿主,你这次的任务有两个。】看季越收回精神触角,临时引导系统凑过去,把任务清单交给了季越。 【任务一、找到背叛者 鬼族的怨恨:找到那个人,挫骨扬灰以平我族怨气。 任务二、阻止炮灰秦元元的死亡 秦元元的恐惧:他们在密谋什么?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战争?】 【宿主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季越果断摇头,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见小乖乖了。 第8章 病弱炮灰最好宠(2) 鬼王出,万鬼哭。 在季越睁眼的那一刻,伴随着是忘川河的逆流。河水回首,浪花拍到岸上,浇得两岸无辜的鬼魂一阵惨叫。 但更多的,是兴奋的呼号! “王,你终于醒了。”在忘川河逆转的那一秒,席素感知到一股熟悉的力量重新降临,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原本焦躁的眉眼顿时舒缓。 在三个月前,族中的至宝莫名丢失,排查了所有的嫌疑人,仍然不见一丝踪迹。为了此事,席素整整忙活了三个月,现在王回来了,席素可不得狠松口气。 等到席素赶到主殿的时候,季越身边已经围了一群的鬼。把季越当成负心汉一般,哭哭啼啼抱怨着,整个大殿如同菜市场一般热闹。 季越也没想到还会遇见这么一群鬼。这个小世界是自己加入开拓计划的第一个任务世界。自己能顺利完成这个任务,这些鬼功不可没。 “你们谁认识的秦元元?”季越在安抚过一群和三岁小孩般哭哭啼啼的老鬼后,想要询问自家小乖乖的踪迹。 “我知道。”四大长老之一的栗衡开口道,“秦家唯一一个不会抓鬼的仙师,在咱们鬼界最是出名。” “秦家,什么时候有这个家族了?咱们的老对头改姓秦了?”季越翻了翻自己的记忆,却怎么也对应不上。 “一个十几流的小家族罢了,”栗衡不屑的翻了白眼,“是在您沉睡的时候出现的。至于之前那些眼比天高,手比地低的仙人已经跑了。” “跑了?跑哪儿去了?”季越疑惑,在自己一统鬼界之时,那些所谓的仙人可是嚣张极了,发誓不把这些鬼族尽数除去,死不罢休,没想到自己倒是跑了。 “在您沉睡后的五百年内,仙界的仙灵气不断减少,那些家伙生存不下去,带着一些主家的人,撕裂空间,都搬迁到了别的世界去了。” “现在的那些什么秦家,郑家,王家,自诩是仙人的后裔,不过是一些不受重视旁支留下来的血脉罢了,嘴上说的好听,也就只能吓唬吓唬那些新出生的小鬼。”栗衡鄙夷。 “现在的家伙,简直是丢尽他们老祖宗的脸面了!”四大长老之一的花韫冷哼一声,解释道:“这些人仙家本事没学到多少,一些不入流手段倒是学的七七八八。” “这群人为了精尽修为,竟然与天道交易,以肉体之缺来换取本事。那秦家所谓的觉醒天赋,就是换来的。” “能言鬼语,与鬼怪沟通,却是个天生哑巴;天生灵眼,却是个不能视物的瞎子。”栗衡摇头,“也不知道他们图些什么。” “也是,他们再学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根指头都能碾死的事?”井商有些疑惑,不清楚那些家伙怎么想的。 “至于那秦元元,”栗衡轻咳一声,回归正题,“秦元元是秦家唯一一个特例。秦元元天生体弱,秦家人想着有失必有得,在秦元元出生后就寄予颇多希望,甚至放言秦元元会是秦家走向巅峰的领军人物。” “可直到十七岁,秦元元没有显示出任何天赋,甚至连感知鬼的存在这一最基本的能力都做不到。秦家里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多。” “哎对了,我前几天还听几个鬼在说秦家要把秦元元逐出家族了。”一个老鬼插嘴。 “他们舍得啊,之前不是当成个心肝宝贝护着吗?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井商疑惑。 “怎么舍不得,那秦家奉行什么丛林法则,优胜劣汰,就和养蛊一个样,啧啧,可怕。” “那秦元元怕是要惨了,病秧子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走几步路都能喘不过气来,这被赶出家门,就是没活路了啊。” “先安静点,”季越打断一群鬼的纷纷议论,转而问起另一个自己关心的问题。 “咱们鬼族什么时候多了个至宝?”看着任务中提到被偷走的至宝,季越不解,自己在的时候,还没有这么一个玩意儿。 听到季越发问,一帮的老鬼顾左右而言他,支支吾吾就是不说话。 在季越的眼神威慑下,四大长老之一的栗衡被推出来。红着张老脸,一副羞耻至极,只差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可怜样子。 当时季越完成任务,即将脱离小世界的时候,为了纪念,给了鬼族一颗血红大宝石,之后便陷入沉睡。而这些老鬼睹物思人,就将这宝石奉为至宝供了起来。 为了师出有名,还编排了一大堆的故事,把这块宝石吹的神乎其神,什么可以起死回生,可以号令鬼族,总之,怎么羞耻怎么来。 现在被当事人抓到,可不得一个个的羞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季越听了栗衡的解释,无语极了。这宝石是自己在空间里兑换的,只因颜色和鬼族的瞳色相同才购买下来,就是摆着好看,根本没什么那些神乎其神的效用,可那剧情里又是怎么回事? 第9章 病弱炮灰最好宠(3) 鬼王重现,鬼喜而人愁。一间宅院的地下室里,一群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争执不休。许久后,达成协议般,停止纷争,笑着离开。 与此同时,阴暗的房间里,一名坐在轮椅上的瘦弱男子,面色阴郁看着手中的黄符。 这是他出生时就藏在体内的,虽然没有见过类似的符箓,但是秦元元自然而然就知道这是以自身血肉为祭,用来召唤鬼王的。就像常识一般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自己到底该怎么办?秦元元看着符纸犹豫不已。秦家养了自己这么多年,自己这么做就是恩将仇报,一辈子都要抬不起头来。可是,父亲和爷爷的密谋…… 秦元元想起自己那天在书房外意外听到的谈话,心中不安至极。 秦家打着引发战争,夺取鬼族的力量,用以打开空间通道,以便去往另一个世界,谋取长生的主意。 可是鬼族哪里是好对付的?当初先祖与鬼族对战,连战连败,最后不得已蜷缩在仙界,要不是鬼族的族人实在懒,说不准连仙界都要一并并入鬼族地界。 秦家若执意对鬼族下手,无异于以卵击石。不仅讨不到好处,还只会平白折损自己的力量。 可这些人又哪里听得进劝告?秦元元无奈叹息,自己在听到父亲和爷爷的商议后,一时冲动,闯进书房想要制止。可结果呢?被囚禁在房中,不得外出半步,身上的联系外界的东西都被收走…… 自己到底该不该这么做。秦元元拿不定主意,用手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符箓上的痕迹,片刻后,深吸一口气,取过一旁备好的小刀,下定决心般利落在自己的食指和中指的指腹上切过一道小口。 符箓需要用血来绘制。秦元元将两指按着符上的样式重新描摹一遍。就在最后一笔落下,符箓自燃,幽蓝的火焰照亮整间屋子。 冥冥之中感受到有人在召唤自己,季越掐指一算,欣喜的应召而去。原本她还在苦恼自己要怎么接近秦元元,现在机会主动送到自己面前,季越怎么能不激动。 季越从阵法中走出,看见的就是一个坐在轮椅上,面色苍白病恹恹的少年。虽然听那些老鬼说过乖乖身体不好,但是真正看到了,季越还是心疼。 可和上一个世界一样,秦元元的体弱是由于灵魂不全造成的,季越系统商城里的各种修复药剂根本没用,唯有好好将养着,或可恢复一二。 “吾应召而来,汝有什么愿望?” 季越恨不得直接扑上去对着秦元元亲亲抱抱举高高,但她也清楚,自己要真这么干了,只会把人吓跑,百害而无一利,因而季越只能板着张脸,强行掩盖眼中的炽热。 “你是鬼王?”秦元元看着眼前的妙龄少女,怎么也没办法把她和先祖手册中那个青面獠牙的鬼王图像联系在一起。 眼前的女子是那么美,秦元元看着就不自觉的生出自卑,整个人不自信的畏缩起来。 “是,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季越上前,伏身与秦元元平视。 “我,我想要你制止秦家的计划,并且,不能伤害他们。”秦元元勉强稳住自己的声音,第一次有女孩子靠自己这么近,秦元元甚至隐隐还能感受到季越身上传来的热度。 “可以,但你应该清楚代价。”季越挑眉。 “我愿意以己身为代价,只要鬼王愿意帮我,今后一切任凭鬼王吩咐。” “哦?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那如果我说要你侍寝呢?秦元元,我的秦家大少爷,这你也肯吗?”季越一改之前的严肃,起身靠在墙上,漫不经心地勾着秦元元的下巴,带着几分调笑。 “……” “怎么,刚刚秦大少爷不是还“任我处置” ,现在莫不是要反悔?”季越将大拇指按在秦元元的唇上,摸了摸那没什么血色的双唇。 “自然……任鬼王处置。”秦元元暗暗埋怨,眼前的鬼王性子竟这般恶劣,喜欢捉弄人。秦元元强忍羞恼,报复似的,启唇含住季越的大拇指,猛的狠咬一口。而后偏过脑袋,把自己涨得通红的双颊藏住。 真可爱。季越在心底回味着刚刚那柔软的唇舌,面上不动如山,一本正经的想着法子把人拐回去。 “既然你我已经达成协议,不如到我鬼族地界暂住,我也好将得来的消息告诉你。”季越皱眉,“秦家到底是仙师世家,派小鬼给你送信息,被抓住后难免有透露信息,打草惊蛇的风险,而我又是鬼王,鬼界事务繁多,总不能让我每次都亲自来送信吧?” 季越就是个甩手掌柜,鬼界事务都是席素一把手掌控,别说是送消息了,就是天天赖在秦家,鬼族也乱不了。 但秦元元又哪里知道,只听季越这么一说,便信了七八分。“再过几天我就要搬到外面去住,到时离了秦家,想必让小鬼送消息也可以的。” “可还是有泄露的风险,不是吗?这要是打草惊蛇,出了什么意外,恐怕也怪不到本王头上吧。”见秦元元还在犹豫,季越一剂猛药直接下去,“呵,本王可没时间等你犹豫,这交易怕是不做也罢。” 说完,季越假做不耐烦的姿势,甩手就要离开。秦元元没什么社会经验,见季越转身就要走,可不得被哄住。这一下慌了神,也来不及细思,连连点头应下。 进了狼窝就跑不了了,季越勾唇,一把抱起轮椅上的人。片刻后,一人一鬼在原地消失。 第10章 病弱炮灰最好宠(4) 把人骗到手,任务也不能马虎。季越没有耐心一步一步把阴谋诡计弄清楚,只想把时间用来和乖乖谈个甜甜的恋爱。 因而,将秦元元在自己寝殿安置好以后,季越打算亲自出马,把这些破事一并处理个干净。 可没走几步,季越又后悔了。自己麻利的把事情解决了,一顿巴拉巴拉后,还怎么找机会和乖乖聊天?还怎么和乖乖培养感情? 要知道,一些侦探探案剧里,男女主都是一起探秘,一起经历风雨,经过长期相处,才渐渐培养出来感情。 何况,自己就这样解决了,会少了多少乐趣,在那些人自以为快成功之际,将那些得意的家伙一把按在地上摩擦,或许更有趣些。季越不否认自己有些恶趣味。 “就这么办吧。”季越改了主意,传唤几个小鬼,让他们去探听秦煜和秦震父子俩在谋划什么。 ※※※ 人类的悲欢总是不同的。季越这边利用送来的消息,开开心心地喝起肉汤,秦煜一伙的秦家人开始整日整日地疑神疑鬼。 鬼族天生天养,力量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加。这些新生小鬼力量薄弱,有时好奇出去,见了这些仙师也只有跑的份儿,现在有这么一个难得的机会,这些小鬼哪能不嘚瑟,趁机抓弄抓弄这帮家伙。 再加上季越给的护身法器在后头保障着,这些小鬼可不就成了山中的猴子,一个个放飞自我。 他们排着队进秦家,把秦家当成了自己的后花园,这里逛逛那里摸摸,热闹的很。在秦家人密谋的时候,密密麻麻围成一堆,有的倒挂在屋顶上,有的钻入书桌底下,有的蹲在秦家人的脚边,还有更大胆的直接坐在秦家人的腿上,一边勾着秦家人的脖子,一边摆着妖娆的姿势,引得旁观的小鬼一阵喝彩。 这些小鬼一边玩闹,一边竖着耳朵,生怕错过一个字眼,一边还用在动物园里看猴子一般的新奇眼神,紧紧盯着这些人的一举一动。 要是秦家人能看到这些小鬼,怕是当场密集恐惧症发作吓死。 也多亏了季越给的护身法宝,秦家人只能感受到身边的不对劲,却始终找不出缘由。 只觉得越说越冷,整个人都冻得牙齿上下打颤,而且耳边还有些若有若无模模糊糊的声音,甚至时不时还有一双手在摸自己…… 连续几天都是这样,就连在秦家的祖地里也逃不过这奇怪的感觉,秦家人精神都开始衰弱恍惚。 ※※※ 鬼王大殿 季越坐在高椅上,百无聊赖听着下面一众的鬼魂,吵吵闹闹。 从小鬼处得知秦家为首的仙师世家的阴谋后,老鬼集体发怒。当初这些家伙的先祖见了自己也只有屁滚尿流逃跑的份儿,现在这么一些小蝼蚁,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何况,鬼族的力量也是他们能肖想的?在想peach!一群的老鬼气的跳脚,只想给他们颜色看看,好好治治这群人的痴心妄想。 正当这帮老鬼骂的唾沫横飞的时候,季越感受到一股力量轰击在自己给小鬼的护身法器上。 “哦豁,这是在打我的脸?”季越挑眉,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这回该好好玩玩,看看这些新对手耐不耐艹。 在季越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大殿里的那些老鬼也收到了自家孙孙孙孙子辈的求救信息。大殿里的气氛更是热烈,如同火上浇油般炸裂开。 这都欺负到家门口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鬼族速度极快。就在秦家人将一伙胆大妄为的小鬼尽数困在符箓组成的阵法中准备动手的时候,季越就带着一群老鬼踢馆来了。 秦家对付小鬼还算有那么两把刷子,可在这些跟着季越和之前那些真正仙人对战过的老鬼眼里,明显就不够看了。 都不用季越动手,一群的老鬼扑了上去,那些秦家人就和待宰的猪猡一样,一团团捆在地上,像蛆虫一样扭动着。 “也不给我留一个,好久没活动活动了。”季越无聊的捏了捏手指骨。 “哎,谁知道这帮家伙菜成这样呢?” “对啊,本来还想着让王你压轴出场,做最闪亮的那一个,谁知道这么一群道士这么不经艹。” “呵,就是一群弱鸡。” 实话实说,就是最恶毒的嘲讽,一刀一刀刮在这些人的面皮上。 “你们!”地上躺着的人被这么嘲讽着,各个瞪圆了眼,恨不得扑上去生食其肉,可挣扎了半天,也只挪动了半寸,让被救出来正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小鬼笑的肚子疼。 【任务一:谁是告密者? [他们这么做是在向秦家宣战!我们鬼族这么弱,要是战争打起来,咱们还能有活路吗?] [黎姐姐,你放心,我会解决这件事情的。] 任务指南:王的尊严不容侵犯,找出背叛者,逐出鬼族。】 来任务了,季越确认系统界面的新任务后,上前踹了踹那躺在地上的秦煜。 第11章 病弱炮灰最好宠(5) “说说吧,是谁给你们透的密,”季越指了指那被秦家人用符箓封印住的铃铛,“我这法器可不是好对付的,要是没有人帮你,怎么可能会破?” “可笑,区区一个破铃铛,我秦家抬根手指头都能解决,哪用得着别人帮忙。”秦煜冷笑,垂眸掩盖眼中的慌乱。 “啧,嘴硬,就不知道骨头有没有这么硬。” 看在秦元元的面子上,季越没有对秦煜和秦照动手,而是让那群老鬼把其他人好好招待了一番。显然,这些人的骨头没有嘴巴硬,还没几下就哭着喊着交待得干干净净。 “是祁齐,是你们鬼族祁齐说的。” “呸,还敢挑拨离间!看来是没挨够拳头。”听到秦家人的回答,这些老鬼听到哪里肯信,平日里那些小鬼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怎么会背叛鬼族。 “当面对峙好了。”季越懒得听这些人唧唧歪歪,手一挥,所有的秦家人被黑雾笼罩,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下一刻就到了鬼王大殿。 看清楚自己到了什么地方,秦家人惊骇不已。瞬移的本事他们只在先祖的回忆录上记载过,本以为是先祖夸大其词,不曾想今日竟然能见到。 自己打鬼族的主意,真的能够成功吗?秦煜想起秦元元的劝阻,咽了口唾沫,藏住心中的恐惧,心底暗暗叫苦。 “把祁齐找来”,季越招了招手,吩咐小鬼去找人。 祁齐来的也快。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堆听到消息,赶来看热闹的小鬼。她没有抵赖,也不屑抵赖,人一到殿上,直挺挺的跪下认罪,颇有视死如归的英勇气势,把一旁的老鬼都气笑了。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栗衡给了祁齐脑袋一巴掌,“你知道些什么,就敢随便认罪。”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祁齐冷笑,不甘愤恨道,“是我告的密,也是我在铃铛上面动的手脚,这都是我做的。可是,我有什么错!” “鬼族自身难保,连族中秘宝都丢了,现在还这般大着胆子去挑衅仙师,是嫌死的不够快吗?”祁齐红着眼,“我向仙师卖好,全都是为了咱们鬼族,你们这些整日醉生梦死、无所事事的鬼,又知道些什么!” 祁齐一番话,让在场的鬼面面相觑,哑口无言,他们怎么也没法子理解祁齐的脑回路。 鬼族什么时候自身难保了?他们怎么都不知道。而且自己平日喝着小酒做着美梦,悠闲惬意地享受着鬼生的快活,怎么就成了她嘴里的“醉生梦死”“无所事事”? “还有你,”祁齐指着季越怒骂,“一个废物也好意思当鬼王,我族的王应当是一统仙鬼两界的强者,而不是你这种懦夫。”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季越被骂的一头雾水,自己怎么就“被废物”了?怎么就成懦夫了?我什么也没干啊! “我看你的脑子是坏掉了。”花韫笑着上前,把气的浑身发抖的栗衡拖到一边,免得祁齐被一巴掌打死在大殿上,有碍观瞻。 花韫没有多做解释,只把心中的疑惑问出,“祁齐,你向仙师卖好,那你的这些族人怎么办?就让他们死在仙师手上?” “呵,我虽然耻与你们这帮鬼为伍,但也不是没良心的东西。”祁齐骄傲的挺着身子,“我和仙师做了交易,他们自然不会取这些小鬼的性命。” 你就那么确定你口中的仙师会按着交易的内容来?你就那么相信这群外人?在他们赶到秦家的时候,看到的可是杀阵,要不是来的够快,现在那些小鬼的魂魄都散的干净了。 看着祁齐自信的傻样子,花韫叹了口气没有再问。一群的老鬼也默不作声,心底反思,想要找出造成这么一个局面的原因。 刚刚还兴致勃勃看热闹的小鬼也沉默着,不解地看着祁齐。他们亦想不通自己的族人、朋友为什么会轻视鬼族,心底里看不起鬼族。 “虽然不知道你对鬼族是怎么生出这些误会的,但既然你说了‘不屑与我们鬼族为伍’,我怎么也应该成全你才是。” 季越打破沉默,将鬼气从祁齐身上尽数抽出,“如你所愿。从今日起,但凡我鬼族地界,再不许你踏入半步。” 话音落下,祁齐当即感受到驱逐的力量,脚不受控制地自己迈出。“你们会后悔的!鬼族会毁在你们手里!” ※※※ 处理了“自家人”,现在也该解决外人了。 刚刚祁齐在哪里破口大骂,横加指责的时候,这些秦家人只敢偷偷心底嘲笑祁齐这个傻子,不敢显露半分。面上就和鹌鹑一样缩着脖子,不敢做声,生怕火烧到自己头上。 现在刀子要落到自己身上了,这些缩脖子的人只想把自己隐身藏起来。 在一群鬼正讨论怎么处置这些人的时候,秦元元听到了风声。正急忙忙赶往大殿,生怕慢了一步,秦家人就遭遇不测。 秦元元身体不好,才几步的距离,就让他脸色发白。要不是季越精神力时刻注意着秦元元,将人用气流托着带到大殿,秦元元怕是能在半路昏厥过去。 “你怎么来了?”季越将人抱到椅子上,抚了抚后背给秦元元顺气。 “我……”还没等秦元元回答,就被底下的秦照出声打断,“你这个小畜生,原来是你!” 秦照本就奇怪,这些鬼族平日都没有防备过他们,怎么会突然出手,还派这么多小鬼到秦家监督。原来是这个小畜生惹来的祸事。 “叛徒,秦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干净了!”秦照被捆到鬼族地界来,内心一直窝火着,现在找到了出气筒,当即破口大骂,各种恶毒的话不要钱地往外蹦着,像是面对自己杀父仇人一般。 秦元元本就愧疚。现在面对父亲的责骂,一句话也不敢反驳,低垂着脑袋,眼泪直掉,羞得没脸见人。 我的人也是你们能骂的!季越护犊子的很,秦照当着季越的面责骂秦元元,无异于在用刀挖季越的心窝子。“不会说话就不用说了,干脆我替你分担一下。” 季越伸手蒙盖着秦元元的眼睛,同时用鬼气遮住秦元元的耳朵,手中一道空气凝聚的风刃甩向秦照。 “不要!”虽然不知道季越到底要做什么,但肯定不是自己愿意看到的。秦元元慌忙之下,握住季越的手,想把它从自己眼前拿开。 看到风刃从秦照的脸上刮过,仅留下一道血痕。秦元元松了一口气,而后,犹豫不安地看向季越,“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我的亲人,会保下秦家所有人的性命,保证他们不受伤害。” 秦元元也是到了鬼界才知道,鬼王的誓言实际上没用受天道的强制约束,实现与否更多靠的是鬼王的自觉与那么一点儿微末的良心。 况且现在是秦家有错在先,秦元元更不确定季越是否会答应。说不定会直接翻脸,秦元元内心苦笑着自嘲,季越给了自己几天的厚待,自己竟然还真的蹬鼻子上脸了。 “说话算话,我几时骗过你。”季越见人眼眶中充盈着泪水,疼惜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再欺负人。当然,另一种“欺负”不包括在内。 季越搂着秦元元的肩膀,把人带进自己怀中,安抚又带着点不明意味地摸了摸秦元元的腰,“我就是个昏君,你要什么我能不答应?” 秦元元哪能不知道季越话里的意思。自己这几天好吃好喝的被季越伺候着,就和金丝雀一般养着,季越的那些心思,秦元元看的明明白白。 “我答应你。”秦元元庆幸自己这半残废的身子还有作用,他第一次主动抱紧季越,甚至无师自通的在季越的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勾得季越心头火热。 季越答应秦元元的要求,放走了秦家人。底下的鬼众没一个反对,反而用可怜眼神瞅了一眼秦元元,似乎在为秦元元这个傻子可惜。 王可不是个讲仁义道德的君子。 当年,与仙界那些人对战的时候,各种阴谋手段一套又一套,拉满仙人的仇恨值。说的话,就连最笨的鬼都知道不能信,这么些年过去了,王还能从恶鬼变成菩萨不成? ※※※ 秦家人被放了回去,心中却异常恼火。一边又气又恨秦元元这个叛徒,另一边又羞又恼自己竟然要靠秦元元出卖身子才能换的平安。 这就是把他们的脸面狠狠地踩在脚底下。一向自觉高人一等的秦家人哪里肯罢休,一伙人议论纷纷,只等着另寻机会,一雪前耻。 可还没等他们想出些什么法子,这些人就发现不对劲了。自己的那些与生俱来的能力正在消失。 秦家人的能力来自天道契约,在天生目盲者发现自己眼睛能看见光亮后,秦家人第一时间赶往祖地,却发现里面的契约已尽数化作灰烬。 第12章 病弱炮灰最好宠(6) 山雨欲来风满楼。 在发现自己成了“废物”后,秦家人恨得更是牙痒痒。当即纠结郑家等其他一些仙师,编造鬼族想要一统仙界的谎言,借刀杀人,让这些人打头阵。 郑家、王家也不是傻子,等到秦家人献出秘密武器后,方才松口。 大战一触即发。即便整日待在寝殿内,秦元元也能感受到了大事来临前的微妙气息。 ※※※ “在想什么,嗯?”季越让秦元元面对面跨坐在自己腿上,抱着给人捂手。 鬼界没有四季,一年到头都是春天。但秦元元始终裹成一大团,有时晚上睡觉也是手脚冰凉。 “没什么。”秦元元勉强扯起一丝笑容,后连忙将脸埋在季越怀中,遮住自己脸上的表情。 季越看着秦元元都快哭出来的样子,没有多问,笑着薅了薅两把头发,将人抱紧,在秦元元软乎乎的脸上亲了亲。 季越的温柔反而让秦元元突然大哭。 “季越,季越。”秦元元哭的一抽一抽的,像扯着救命稻草般紧紧抓着季越的衣袖,几日来的内心折磨让他心力交瘁,秦元元觉得自己就要崩溃了。 “还是不愿意说吗?”季越在秦元元的臀上拍了一巴掌,又生气又怜惜。“没良心的东西,天天好吃好喝好玩的供着你,捧着你,你就一点儿也不肯信我?” 秦元元哭的眼皮红肿,上气不接下气但仍摇头不语,意图将秘密藏在心底,可把季越气的够呛。也不知道这个傻子在倔什么。 季越哪能不知道秦元元内心的纠结。自己因为担心秦元元出意外,在秦元元来到鬼界后,精神触角就时刻紧紧缠绕在他身上。把人密密麻麻地裹成茧子,就是寝殿内飞进来一只蚊子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女主程黎偷偷溜进来“策反”秦元元的情景,季越同样“看”的一清二楚,就等着秦元元自己乖乖说出来,可没想到这个傻子不信任自己,又狠不下心来取自己的心头血,就这么苦熬着。 季越还是心软了。她无奈叹了口气,给人拿纸巾擦眼泪,“我的心头血没用,那鬼族的至宝是假的。” 只一句话,惊得秦元元直接抬头。“你……你都知道了。” “知道,”季越到底没舍得对秦元元冷嘲热讽,只将鬼族长老如何把一块红宝石吹捧成鬼族至宝,原原本本的告诉秦元元。听的秦元元也是一愣一愣的。 “现在可以放心了吧。”季越发泄般的揪着秦元元的脸颊微鼓的两团肉,恶狠狠警告,“下次要还敢瞒着我,定要让你好好尝尝苦头。” ※※※ 战争发生的很突然,结束的也莫名其妙。 在秦元元还没恍过神来,战争就已经开始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下帷幕。 看到那一群鬼族坐在地上喝着酒,兴高采烈的庆祝胜利的时候,秦元元觉得极不真实,甚至觉得自己是做梦还没醒来。 “都结束了?”秦元元拉住一个小鬼问到。 “对啊,”小鬼们都知道秦元元是他们尚未过明路的准鬼后,一个个态度热情的很,围着秦元元,七嘴八舌的分享自己的见闻。 “秦家纠集了郑家,王家,徐家的仙师,阵容那叫一个庞大,人山人海的,黑压压的一片,人多到数都数不过来。” “原本以为这些仙师是有些真本事的,可哪里想的到,这些仙师到了战前,被下了降头似的,连个符箓也催动不了,一群人都傻眼站着,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这算什么,还有更好笑的。”一个小鬼手舞足蹈, “那些傻子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消息,找了个好看的红石头,就想来哄骗我们那是鬼族至宝。” “托着石头念着咒语,把一瓶血倒在红石头上,就妄图控制整个鬼族,怕不是被骗了。” “对啊,当时那人不可置信的崩溃模样,我看着都觉得有些可怜。”另一小鬼摇了摇头,啧啧两声。 和一群的鬼热热闹闹形成对比,鬼王大殿上透着死寂。 “程黎,你究竟是在做什么!”程昱狠狠甩了一个巴掌过去,他怎么也不相信自己同出一源的后辈会糊涂至此。 为了情郎,偷盗鬼族至宝;为了催动鬼族至宝,又“策反”王后,去取鬼王的心头血;甚至为了将战胜鬼族的功劳安在她那情郎的头上,在鬼族的水中下毒。 要不是亲手抓了个人赃并获,就是仙师的刀架在他脖子上,程昱也不会相信。 “都是我的错,要杀要剐,或是逐出鬼族,随你们的便。”程黎死猪不怕开水烫,跪坐在地上,没意识到自己的丁点错误。 “那祁齐的事你也有份儿?”季越手搭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桌上的红宝石,突然转了个话题。 程黎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季越这么一问,怔楞片刻,缓缓才从记忆中翻出这么个鬼。 “没错。”程黎冷笑,“她就是个傻子,我说什么她就信什么。还整天跟屁虫一样跟在身后“黎姐姐,黎姐姐”叫着,真是叫人作呕。” “不过嘛,傻子也好糊弄。”程黎叹了口气,“我随意编了几句谎话,她竟然就真信了。什么鬼族势弱,不如仙界。什么鬼族长老都是醉生梦死逃避现实的废物……” “这些,她竟然都信了,你说可笑不可笑。”程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半伏在地上,揉着自己那笑的发疼的肠子。 “你……你,”程昱气的浑身发抖,“造孽!你是在造孽!究竟要害多少鬼族你才能甘心。” 程昱恨铁不成钢,气的直捶胸口,“秦安就是个骗子。他口口声声说是认不出你,这才被勾得陷入爱河。可你知不知道,他们秦家人学的第一门术数,就是辨识鬼与仙。” “我知道他在骗我。”程黎擦去眼角的泪,“秦安也是个傻子。自以为能把我耍的团团转,可实际上呢?他才是那个真正被糊弄的人。” “王,咱们是一样的。”程黎盯着季越道,“王喜欢秦元元,愿意将天底下所有东西送到他面前,哄人开心。我又何尝不是?” “秦安喜欢掌控人的感觉,那我就演给他看; 秦安喜欢名利,那我就把鬼族给他当垫脚石;秦安喜欢什么,我就给他什么。王,若是你,你说我有错吗?” 程黎不是在问对错,更多的想要知道若是一天,秦元元也与秦安一样,想要争取名利,季越会不会也和自己一样把鬼族给心上人做垫脚石。 “你就不怕秦安达成了目的,有一天把你当垃圾一脚踢开?”季越没有立即回答程黎的问题,反而问起好奇的另一件事。 原剧情中程黎显然达到了目的,毁灭了鬼族,让秦安得到了一切他想要的。可按着秦安的性子,怎么会把程黎这个工具人留着?季越想知道程黎靠的是什么手段,能让两个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他离不开我的。”程黎双眼发红,握紧双拳,像是把秦安牢牢捏在了掌心中,“我把生死草下在了他身上。他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别想着离开我。” 生死草,系三生三死,是鬼族情侣的定情之物。顾名思义,服用下同一株生死草的人在三生三世中都会同生共死。冥冥之中会有命运将二人牵连在一起,谁也离不开谁…… 季越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程黎偏执至此,也不知道秦安是幸还是不幸。 “嗯……轮到我回答了,”季越指尖轻点下巴,“既然他想要,自然就应该得到。” “不论对错?”程黎冷笑。 季越撇了程黎一眼起身离开,“历史只能由胜利者书写。”为了心上人,你想牺牲鬼族。你若成功了,即使是错的,那也只能是对的;可你若失败了,即便你是对的,你也只能背负骂名。 ※※※ 为了程昱的面子,季越没有把此事大张旗鼓,只把程昱和程黎带到大殿私下解决。最后按着主线任务的要求,把程黎收拾了。 秦元元听完小鬼的八卦回来时,季越正靠在床边,手里拿着从世家搜刮过来的术数书籍,看的津津有味。 “在看什么?”秦元元上前,主动钻进季越的怀中,在人脸旁落下一个吻。自从上回大哭一场后,秦元元变得更主动。 “你们秦家拿的。”季越把人欺负了一通后,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的抱着秦元元,“尚且还有些可取之处。想必到了人界,他们也不愁没饭吃。” 嗯,这也许是最好的处置方法了。 第13章 可爱乖乖很好宠 主神空间 季越面色阴沉,浑身散发怨气,吓得一旁的引导系统不敢做声。 任谁在和对象温存的时候被强行叫停,脸色都好看不到哪里去。季越用眼神剐着临时引导系统。 【宿,宿……主】临时引导系统对着手指支支吾吾道歉,【任务完成,宿主的灵魂还没回归,我以为您出了意外,所以才强制召回的……】 季越无奈翻了个白眼。临时引导系统没有智能,更多是按照指令死死板板办事。和这种系统生气,和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没什么两样。 季越难得想念之前的系统小可爱。 “算了算了,下次不要再强制召回了。” 【谢谢宿主,宿主您真好!】临时引导系统把身子扭曲成心形,给季越比了个爱心。 【宿主之前利用小可爱系统大人作弊的事,主神已经做出判决。只要宿主能够完成惩罚任务,获取相应的功德值,功过相抵,就不再计较宿主之前的事。】 功德值的任务难度更大,一般都是快要崩溃的小世界的天道,与外来者做交易,让外来者维护小世界的运转,同时天道回馈相应的功德值作为报酬。 “需要完成几个惩罚世界?” 【这个就不清楚了,主神说这个要看宿主的任务完成度。若是宿主每回都能达到百分百完成度,那大概只要经历五个惩罚世界。】 【宿主,这是剧本和任务清单。】临时引导系统把剧本、清单通通交给季越,自己蹲在角落乖乖当个隐形统。 《重生之星际小药师》讲的是炮灰秦元竹死后重生,凭借自己的系统金手指,干掉一干仇敌,登上人生巅峰,和女主幸福生活在一起的故事。 秦元竹是秦家的私生子,在得知自己的身世后,心有不甘,借着秦家招帮佣的机会,趁机混入,想找机会公布自己的身世,取得自己应有的待遇。 可事实和秦元竹想的不同。秦元竹用自己身世威胁秦父,本以为是抓住了软肋,能让这个男人乖乖听话。可没想到,自己敲诈来的钱还没捂热,就被人杀了,买凶的正是秦父。 等到秦元竹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过去,并且拥有一个名为“药剂自动化生产”的系统。这个系统能够定位无主的宝物或是价格低廉的宝物,只要秦元竹得到这些东西,交给系统,系统就能把这些东西转换成药剂。 凭借这个系统,秦元竹不断积累财富,同时,将系统生产的药剂以自己名义销售出去,名声越来越大,甚至被称为“星际药剂第一人”。 当然,在这一过程中,秦元竹打脸一干凑上来的炮灰,脚踢不要脸的生身父亲,解决一大堆阻拦自己的男女配外加路人甲乙丙丁等等,最后和星际的战神慕楠在一起,幸福一生。 【任务一:回收秦元竹的金手指 [想要捡金手指?想要走上人生巅峰?呸!门都没有! —-来自天道恶意] 任务解析: 秦元竹在重生后利用金手指残害无辜,致死多达百余人。并且独揽精神力药剂开发,将人分成三六九等,引得世界大小纷争不断,世界寿命缩短走向崩溃,故回收其金手指。 行动指南: 抢夺秦元竹将会得到的各种宝物] 任务二:保护秦元元 [秦元元心中戚戚,觉得自己是陷在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中。一个月的时间似乎一辈子的苦难接踵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任务指南:助人为乐,避免秦元元陷入绝望,能够幸福生活。]】 “怎么多了一个任务解析?”季越点了点系统界面上的“任务解析”几个大字。 【是的,主神系统担心宿主对任务反感,所以提前解释清楚,避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影响宿主任务的完成。】 “这样啊。”季越点了点头,接收完剧情和任务,不用系统催促,直接进入小世界。 ※※※ “季越,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季越睡得正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她的美梦。 “艹,”季越不爽的猛捶床板,一声大响吓得敲门的人一跳,而后是更急促的敲门声。 “有事?”季越打开门,冷着张脸看着门外站着的原主的狐朋狗友常平羽。 “还问我有没有事,火烧眉毛了,您佬还睡得着。”常平羽拉着季越急冲冲的往外走,“比赛就要开始了,你难不成要弃赛。” 季越翻了翻记忆,回忆起事件的经过。原主的父亲在临时前走遍关系给原主弄了一个主星军校的名额,盼望着有朝一日原主能够出人头地。 可原主不争取,在父亲死后不到半个月,不仅染上赌瘾,败光父亲留下来的遗产,甚至连去往主星军校的名额也拿出去当赌注。 为了翻身把之前输掉的钱都赢回来,过分自信的原主把赌注压在了机甲对战上,决定自己亲自上场,挑战赌场的机甲首席殷昶。 而今天就是比赛的日子。 “赌场机甲首席很厉害?”原主没把殷昶放在心上,没去打听殷昶的实力,使得季越没法估计殷昶的本事高低。 “呵,别说十个,就是一百个你拍马也追不上。”常平羽鄙夷的撇了季越一眼,要不是看在季叔的份上,常平羽一点儿也不想管这个惹祸精,败家子。 季晨在的时候,季越有人管教,还懂得收敛些,平日只敢做些小偷小摸的事,可季晨去世后,季越一下子放飞自我,每天跟在一些街头混混身后,学着吃喝嫖赌,什么坏事都敢插手。 就连这回把名额当赌注的事情,也是在这些混混的撺掇下干的破事。常平羽事后才知道,根本来不及阻止。再加上阿木星的赌场势大,根本不是你能后悔耍赖的地方。 季越这回就是赶鸭子上架,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哦?比一百个我都要厉害?那我可要好好试试!”季越双眼发亮,跃跃欲试。 在前两个小世界,都没有什么动手的余地,上上个界面种田背景,最多就打打猎,松松骨头;上个界面的那些仙师打架就只会靠些符箓阵法,打的花里胡哨但一点儿没有拳拳到肉的痛快。 季越懒得和那些人动手,于是利用空气化墙,形成封闭空间,阻隔灵气进入这些人体内,利落地结束这场战争。 但这个界面就不一样了。按着原主的记忆,这个界面是在星际时代,各种机甲比赛盛行,民间的官方的各种比赛,数不胜数。又因为是精神力加上肉体和机甲的连接,打起架来绝对拳拳到肉,是好战分子的最佳选择。 季越喜欢战斗,前两个界面没什么对手,让她闲的都有点浑身不舒坦,现在到了这么一个界面,季越可不得好好愉快愉快。 “走,”季越勾着常平羽的脖子,迫不及待往赌场去。 “咳咳,放开我,”常平羽平日几时见过这么粗鲁的家伙,被季越勾得差点断气,一把甩开季越的手,缓了缓气。 “季越,别太自大了,你那三脚猫的工夫,还不够喝一壶。”常平羽用冷嘲热讽掩盖心底的担忧,“到了赛场上,还是尽快认输吧,免得丢人现眼。” 和正式比赛相比,这些地下的比赛平台生死不论,时常闹出人命。这回季越挑战的首席,据说是死牢里特赦才放出来的,手上功夫不是一般人能敌,而且出手狠辣,和他对上的人非死即伤。 虽然嫌弃季越,但常平羽也不想看到季越死在赛场上。 “没问题。对了,兄弟,手头有钱没?”有了玩乐的去处,季越比平时“活泼开朗”不少,一改之前的冷淡沉闷。 “你想干什么!”常平羽警惕捂住自己的口袋,季越的前科太多了,不防不行。 “还能干什么,”季越指了指不远处的赌场入口,“借我点钱,我要压自己赢。” 赌场的机甲比赛都是可以压钱的,这回季越和首席殷昶的比赛,赔率高的厉害,季越当然要压自己,多赚点儿钱。 “你……”常平羽无奈叹气,扣扣索索的数了两百出来,犹豫半天,又从里面扣了五十,把剩下的一百五给了季越,看的季越满头黑线。 “一百算我的,五十算你的。”季越拍了拍常平羽的肩膀,“好兄弟,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 第14章 可爱乖乖很好宠(2) 为了公平,赌场的机甲用的统一型号的装载冷兵器的机甲。在这种情况下,双方对战,更看重的是选手个人的实力。 季越到的时候,比赛场地已经坐满。但显然,他们不是为季越而来。季越这只菜鸡只是热场子的开胃菜,他们更想看的是机甲首席和莱星区赫赫有名的机甲战士“血战狂魔”布莱恩的比赛。 布莱恩和首席是多年的对手,对战数百次,双方一直都没能分出胜负,这次布莱恩主动挑战首席,甚至放出话来,表示自己已经找到了首席的弱点,绝对能力克首席,引得赛场门票价格飙升,一票难求。 殷昶已经在台上准备好了。 季越上场的时候,一片欢呼声响起,但片刻后,那些呐喊的观赛者看清上台者的面孔后,只剩下喝倒彩和让季越赶紧下台的呼声。 季越没去理会,自顾自跳上机甲,按着原主的记忆放出精神力,与机甲的中枢控制系统接连,做好准备后才点击确认战斗。 殷昶没有把季越放在眼里,这个无能又自大的家伙不是他的对手,也根本不配让他用上机甲自带的兵器来对付。殷昶弹跳两下活动下身子,快速冲上去而后腾空跃起,意图一脚把季越踹下去,结束这场比赛。 “哈哈哈,废物,都吓得不敢动了。” “垃圾,快滚下去,真是浪费时间。” “看她那蠢样子,真丢人。” “……” 一旁的观众对着季越大声嘲笑辱骂。他们在看到殷昶飞踢过去而季越还傻站在原地的时候,已经能想象出季越下一秒飞出赛场的可笑画面。 可事实出乎预料,季越随便抬手便挡住了殷昶的攻击,自己没有挪动半分。之后不知怎么一个巧劲,季越一脚踹在首席的机甲上,一声巨响,殷昶的机甲当场报废。 场上一片死寂,只余机甲严重破损时才会发出的警报声在那里叫个不停。等到系统自动判定胜负的机械音响起后,观众才回过神来,一时赛场充斥各种呼声。 或是惊讶,或是愤怒,或是叫嚣。 “不可能,a364机甲承受压力1吨,就算是战神慕楠用她那“天狼”机甲,也不可能一脚对机甲造成这么严重的损害。” “假赛!公然打假赛!赌场的负责人呢!” “不公平,肯定有人对机甲动了手脚!” “再比一场!再比一场!” “……” ※※※ 今天又会是悠闲的一天。 赌场的负责人威尔斯懒散的靠在沙发上,看着屏幕上面直播的机甲比赛的画面,无聊的叹了口气。 虽说今天会有首席和布莱恩的比赛,但威尔斯已经能提前预测到比赛的结果--平局。在威尔斯当上负责人之前,对两人的比赛结果还是很关心的,他甚至多次把自己藏的私房钱压在布莱恩身上,希望这个有着“狂魔”之称的家伙,能够打倒首席这个大块头。 但直到爬上了这个位置,威尔斯才知道,首席和布莱恩的比赛,是地下赌场为了吸引更多观众观赛创造出来的噱头。两人就是再打上一万年也不可能分出个胜负。 至此之后,威尔斯正式对这类比赛死了心。 今天之所以在这里看着,也是因为值班无聊罢了。威尔斯看着季越上台,嘲讽的拉起嘴角。对于这个败家子,威尔斯亦是有所耳闻。 当然,布莱星的败家子很多,季越能够在威尔斯的脑海中占据丁点儿地方,还是多亏了季越的父亲季晨。 季晨是布莱星有名的药剂师。威尔斯对其佩服不已,就是可惜养了这么一个败家子,上千万的家资输得一干二净,还倒欠上五百万的赌债,威尔斯觉得季晨若是泉下有知,能气的从坟墓里跳出来。 “两拳!不,应该是一脚。”威尔斯看着季越上台,心里猜测着季越会怎么下台,按照他对首席的熟悉程度,对于这种菜鸡,首席通常选择一脚送下台。 显然,自己猜对了。威尔斯没有任何猜中的喜悦,反而是难过的情绪挤在心头。要知道季越军校的名额,还是自己托上头的人,费不少劲才弄来的。就这么一脚被踢飞了。 威尔斯不忍再看,他转过头,看着墙上挂着的油画,还没把气叹出去,一声声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吓得威尔斯倒呛一口,死命咳嗽起来。 ※※※ 威尔斯说是负责人,实际不过是一个高端点的看场子的罢了。平日里那些重大的事,都是上面的人拿的主意。 在季越一脚踢爆殷昶的机甲后,威尔斯连忙上报,最后得到了让自己把人签下的死命令。 “抱歉,没这个打算,”季越转着手中的军校入学凭证,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威尔斯的邀请。 在季越连接一拳打飞或是一脚报废赌场排行榜的前五名选手后,季越就被客客气气邀请到了会客厅,之后一份超高薪合约恭恭敬敬递到眼前。 可季越不打算签。在这地方,既没有可以挑战的对手,也没有她的小乖乖,待在这里,季越能闷死。虽然合同的价钱高的离谱,可季越也不缺钱,若有需要,她随时可以从系统商城中换出来。 正当季越百无聊赖听着威尔斯叨叨,系统任务弹出。 【任务一:保护秦元元(一)倒计时2h [爸妈,你们醒醒。有谁能救他们?什么代价都可以,用我的命来换都行。] 任务指南:助人为乐,救回秦元元父母,阻止秦元元黑化。】 季越皱眉看着新刷出来的任务,敲了敲临时引导系统,“怎么还有倒计时?” 【是的,经系统检测,人物秦元元父母垂危,再过两小时,意识就会完全消散。宿主要完成这个任务,需要即刻动身前往主星。】 “行吧。”季越从商城里购了张传送符,打断威尔斯老父亲般的叨叨,转身离开。 第15章 可爱乖乖很好宠(3) “秦元元父母在哪间病房?”季越懒得一间间找,直接让系统给答案。 【特级病房305。】 “行。”季越正想隐身穿过病房墙壁,被临时引导系统直接制止。 【宿主,违规!不得在世界人物面前崩人设,展示出超出世界范围的能力。】 “我可没有违规。在这个世界发展后期,随着对精神力研究的深入,完全可以用精神力完成隐身。我现在只是天赋异禀,提前掌握这个能力罢了。” 【……】 为了避免系统接着叨叨,季越在屏蔽了监控后,才在秦元元面前显出身形。 “你是谁!”秦元元瞪大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女。在他所知道的最尖端的技术里,都不能做到这种程度的隐形,而且,房间门也没有开,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眼眶发红的清秀少年睁着圆眼,直愣愣看过来,让季越想起了山林中的小鹿,原本应该在清澈的溪水边,快活地蹦跳着,无忧无虑,却被迫在眉眼间蒙上阴霾。 “我是来帮你的。”季越按捺住想要伸出的手,将两瓶的蓝色药剂放在秦元元手中,“你爸妈服用了一种会使人精神力散失的药剂,解药在这里,服下去就能醒。” 季越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如何知道这件事情的,索性也不多解释,打了个哈欠,自顾自的躺在一旁空余的病床上,闭目养神。 早上被常平羽吵醒,外加接连打了几场无聊的虐菜机甲赛,季越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药剂明显有效,在季越睡醒的时候,秦元元一改之前的颓丧,双眼中充盈着亮光,一脸兴奋的盯着季越。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把季越吓得一跳。“干什么?”季越起身活动下筋骨,精神力扫过另外两张病床上的人,能明显感受到稳定的精神波动。 “你是神仙吗?”秦元元压低声音,一脸崇敬。在医院最好的专家都宣判秦父秦母死刑的情况下,这人能拿出不知名的药剂,打破权威,把人救回来,显然不是人力所能达到的。 当时在秦元元死马当活马医的把药剂给人输进去的时候,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可结果出乎意料的好,药剂进入不到几秒,秦父秦母溃散的精神开始凝聚,检测机器中的线条渐渐上升。 秦元元当即叫来医护人员检测,那些专家也是惊喜不已。按着当前医学水平,精神崩溃情况下重新凝聚恢复,只能用奇迹二字来形容。 这一群专家左右检查,也查不出个原因来,只好把数据记录下准备回去当成特例好好研究。 起死回生,想必只有神仙才能做得到吧!因为秦元元的母亲是古地球宗教研究学的专家,秦元元从小就是听着神仙、妖魔、鬼怪故事长大的,对这一些东西一向深信不疑。 “不是。”季越扶额,颇有乱入的迷惑。星际时代了,竟然还有人相信神仙这么一说。 “我会保密的。”听到季越否认,秦元元想了想,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要是暴露了身份,怕是要被抓去研究。 看人那反应,季越就知道秦元元明显没把自己的话当真,没有和他做无谓争辩,摸了一把秦元元的脑袋,打算离开。 “等等,你要去哪儿?”秦元元拉住季越的手腕,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但秦元元觉得自己莫名地舍不得季越离开。 “回家。” “……那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似乎觉得自己在莽撞了,秦元元不好意思地抿唇,半天才磕磕绊绊找了个理由出来,“额,你知道的,我,你救了我爸妈,我还没谢谢你。” “会再见面的。”季越还是忍不住动手,揉了一把秦元元婴儿肥的脸蛋,指尖划过秦元元因熬夜和哭泣而红肿的眼睛,安慰道:“别担心了,你爸妈很快就会醒的,你也要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至于谢谢,那等有机会请我吃饭吧。” 季越没有再多留。军校的招生还有三个月,在这期间,季越准备把原身留下的烂摊子收拾好。 不然等到季越上门见岳父岳母的时候,翻出那些烂账,被一脚拒在门外,季越能呕死。 第16章 可爱乖乖很好宠(4) “该死,哪个王八羔子捅了蜘蛛窝了。”郑易看着潮水一般涌来的蜘蛛,拔腿就跑。 二级的异兽星野蛛单体攻击力不强,就是新手也能推掉。但成群的星野蛛就不一样了。一千只星野蛛抵得上四级异兽;那后面的一大群,细细碎碎能有上万数目。 别说新手了,就是他们这些老生遇到了也只有跑的份儿。 “还不是那群新来的。”慕竺翻了个白眼,掉头就跑,“能力不高,闯祸的本事倒不小。一个个眼比天高,欠教训。” 蒂亚莱军校看重实际磨炼。每年新生入校,都会举办一次全校性的竞技比赛。开放蒂亚莱军校的附属星球作为竞技场地,将全校师生聚集在一起进行比赛。 而新生多数没有经验,到了场地里,和没了头的苍蝇一样乱闯乱撞,每年都能惹出不少祸事,被这些老生嫌弃得很。 “喂,前面的,快跑啊!”郑易看到前面两架机甲正在并排着悠悠闲闲地散着步,急得破口大骂。这些新生,一点儿危机意识都没有,在这竞技场上还能谈情说爱! 郑易自身难保,能给前面那两个傻子提个醒,都算是友爱大度了,看那两机甲还是自顾自的慢吞吞走着,郑易摇了摇头,一边跑一边用精神触角观察身后那两人,有些恶意地等着看那两架机甲里的人吓得屁滚尿流的模样。 郑易失望了。机甲里的季越在看到一大堆的异兽涌来时,手疾眼快在秦元元的机甲旁弄了空气墙,自己兴高采烈的扑进去,用机甲上配置的武器,一扫一大片,硬生生在两人周围杀出一片空地。 星野蛛是群居异兽,攻击其中一只,就等于是向整个群体宣战,往往不死不休。可季越靠着自己的武力值,竟然让团结的星野蛛丢下同伴跑了。 郑易眼睛瞪大,半天没能回过神,要不是一旁的慕竺急忙拉住,郑易能一脚滚下土坡。 “现在还有闲心发呆,活腻了?”慕竺没好气的给了郑易机甲一拳头。 “不是,刚刚那个机甲,硬生生把星野蛛给杀退了!”郑易难掩心中的激动,要不是还在逃命,郑易能扑上去抱大佬的腿。 “……” 星野蛛是出了名的难缠,要想打退星野蛛,需要用上热兵器。而军校的竞技机甲全体统一样式,配备的也只有冷兵器,靠着两把刀杀退星野蛛,就连爽文也不敢这么写。 “我是说真的。”慕竺的沉默让郑易跳脚,要是可以,郑易都想拉着慕竺回去亲眼看看。 “嗯,真的真的。”慕竺敷衍点了点头,怕郑易生气,又补充道,“比赛中都有监控,要是那人真杀了这么多,上了排行榜,就能看到了。” 比赛以团队形式进行,通过对击杀的异兽数量以及异兽的等级高低综合计算,列出排行榜。同时,会放出前一千名的击杀记录。 要是真有这么一个横扫一片星野蛛的狂人,必定是榜上有名的。 ※※※ 相比于郑易、慕竺的慌张逃命,季越这边就显得悠闲。在季越收拾了一批星野蛛后,其他的星野蛛“懂事”地绕开季越和秦元元,往前继续涌去,追杀那偷走蛛王的家伙。 “季越,你好厉害!”秦元元兴奋地录像,叽叽喳喳小麻雀似的叨个不停。“之前我们设计系一帮人去收集星野蛛小蛛蜕下来的皮,都只敢远远的站着,看着战斗系的在前边冲锋陷阵,这要是拿回去给他们看,一定能把他们羡慕死。” “不过,怎么没有看见星野蛛王?”秦元元回放之前的录像,配合着影像捕捉软件,想要找出星野蛛的蛛王,却始终没有显示。 “蛛王被抓了。”季越感受一下空气中能量的波动,很明显有一只蜘蛛脱离大部队以极快的速度在前面移动着。 “被抓了?”秦元元惊讶,星野蛛的蛛王一般都是藏在巢穴的最深处,想要抓到星野蛛,不仅需要深入洞穴,最难的还是如何在蛛王不挣扎的情况下,把蛛王带出来。 一旦蛛王反抗,在出洞穴的过程中就会被其他的蜘蛛攻击,活下来的可能性极小。因为蛛王获取的难度极大,目前全星际也只有三只蛛王标本。 “嗯。”季越用精神力“看”向抓了蛛王的人,啧,还是个熟人。季越还清原主留下的债务后直接就来了主星,远离认识原主的那些人,不想还会在这里见到。 机甲里的常平羽脸色发白,明显是精神力耗费过度的表现。按目前情况估计,常平羽是逃不了了。季越正想帮帮这个熟人,任务就出现了。 【主线任务一:回收金手指(一) [星野蛛王!秦元竹握紧手中的捕兽瓶,面部因狂喜扭曲,他压制不住心中的欢喜,开怀大笑:“上天果然是眷顾我的。我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任务指南:得到星野蛛王,不让它落到秦元竹手中】 看着任务指南,季越琢磨后,用气流控制常平羽的机甲,一方面托着提升速度,另一方面微微偏转着机甲的前进方向。 “走吧。”季越指了指方向,“刚刚看到一个熟人,我们过去帮个忙。” “熟人?也是神仙吗?”秦元元睁大眼睛好奇地看向季越。虽然季越和秦元元解释了精神力的作用,但显然没用,秦元元还是对神仙说法,深信不疑。 “不是,一个普通人。” “这样啊。”秦元元失望地鼓起脸颊,不过在听到季越的后面话后,整个人都激动了。“星野蛛王?真的!快走快走,我们快些过去。” ※※※ “艹,这回真他娘要翻车了。”常平羽看着机甲投射出来的影像,心渐渐沉下去。 按照自己现在的速度,十秒后就会被追上,十一秒的时候就会被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常平羽面色灰白,开始回忆自己有限的十八年生涯。 “我还没留遗言呢!”常平羽看着扑到眼前的蜘蛛,悲愤大吼,等着疼痛落到身上。 一秒,两秒…… 还没开始吃人吗?这么慢?这些蜘蛛不敬业啊!还是说他们准备把自己带回去当储备粮?或者是在和我玩心理战?准备吓唬吓唬我再动手? “兄弟,急什么,有什么遗言,留着等以后再说也不迟啊。”季越带着秦元元站在外圈,戏谑看那抱着脑袋缩成一团的常平羽。之后模拟星野蛛王的精神波动,引开蜘蛛,把人救下。 “呜呜呜……”常平羽死里逃生,抱着秦元元哭得嗷嗷直叫,“还好你们来了,差点就要去见我爷奶了,呜呜呜。” 秦元元很能理解在绝望面前遇到希望时的滋味。安慰地拍了拍常平羽的肩膀,任由他抱着自己痛哭。 “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季越带着醋味一把扯开常平羽,把秦元元拉到自己身后,之后换了个话题,想要转移常平羽的注意力,“你怎么会去抓星野蛛王?” “没办法啊,采药的时候遇到见鬼的空间风暴,我被卷入了进去,等出来的时候,就精神力出问题了。”常平羽扶额叹气。 “你也知道,这精神力修复药剂能有多难得。这不只能富贵险中求,冒险去抓蜘蛛王来换药剂。要知道,为了把蛛王从洞穴里引诱出来,我还用上了祖传的迷药,最后一瓶绝版的那种。”常平羽痛心疾首。 “精神力药剂?我有。要不要换?”季越之前见常平羽原以为是他精神力消耗过量,不想是精神力受损。 “你有?”常平羽怀疑地看了季越一眼,精神力修复药剂可不是常见的东西。 “对,我父亲去世前留下的。”季越不能说药剂都是从商城里直接购买的,只能把这个东西推到原主父亲的头上。 幸而,原主父亲确实在药剂方面很有天赋,这么一说,常平羽倒也信了,没再追问。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季越拿过装着星野蛛王的瓶子,晃了晃,看蛛王在瓶子里一动不动的装死,无趣的撇嘴,把瓶子给了秦元元。 “给你了。你不是研究机甲原材料设计么?这星野蛛王的丝和外壳应该用的上。” “给我?我不能收。”秦元元当即拒绝。 之前的两瓶药剂还欠着季越的人情,而且自己在进入附属星球的时候,不慎降落到铁蚁兽的窝中,也是季越救的自己,这些恩情尚未偿还,哪里好意思再收季越的东西。 何况星野蛛王有市无价。 蛛王全身是宝,毒液可以制作药剂,吐出的丝和身上的壳可以拿来做机甲的防护材料,经研究分析,星野蛛王的肉甚至还蕴藏着某种可以提升精神力的不明物质。现在黑市上,一两星野蛛王的肉已经炒到了上百亿。 这么贵重的东西,秦元元于情于理都收不得。 见秦元元态度坚决,季越就算再怎么想把好东西都送给乖乖,也强塞不进去。可乖乖若是不要,自己留着也没有用啊!拿来换钱?或是自己拿来研究? 算了吧,能好好享受,季越觉得自己是吃饱了撑得才去死命干。可又不能让这东西落到秦元竹手中。 季越转念一想拍板决定,“留着也没用,干脆就以咱们三个人的名义送给学校吧。” 第17章 可爱乖乖很好宠(5) “卧槽,听说了没,有人给学校捐了一只星野蛛王。” “真的?” “还能有假?学校里都传遍了。” “这么大手笔!啧啧,要是分我一条蜘蛛腿就好了,下半辈子直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都不愁吃喝了。” “想得美,做白日梦吧。” “你们是在说什么?”秦元竹走过去,笑着打断两人的谈话,“我刚刚好像听到什么星野蛛王,是吗?” “没错。”谈话的两人也不见外,热情和秦元竹分享八卦。 “那你们知道是谁抓了星野蛛王的?”秦元竹勉强维持脸上的笑意,在他赶到系统指示的地点后,没见到星野蛛王丁点影子。要不是系统平日都很靠谱,秦元竹都要怀疑是不是系统故意耍自己。 “嗯,好像是秦元元吧?机设的天才少年,现在负责机设三年级教学。” “不止他一个吧?听说是三个人一起抓到的。其他两个人的名字就不太清楚了。不过之后学校应该会公布。” “哎,人比人气死人呐!年纪轻轻就是导师了,现在还得了一只星野蛛王,前途无量啊!这估计就是古地球时候说的欧洲人吧?什么好运气都占了。” “不过他怎么这么傻,上交之后不是没了钱?” “呵,傻得是你,上交政府,就是和政府搭上关系,加上秦元元父亲是做机甲生意的,这些隐形的好处,多着呢。” “也是,秦元元自己就是机甲设计系的,这回上交的蛛王也会留下一部分给秦元元研究。” 刚刚嘲笑秦元元傻得那个人拍了怕自己的脑门,觉得自己才是真的傻。 听到秦元元的名字,秦元竹面色发僵。之前自己给秦父秦母下了药剂,人也活了过来,现在又抢了我应得的东西,秦元竹咬牙,心里恨不得将秦元元碎尸万段。 “同学,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两人见秦元竹脸色发白,关心询问。 “没事,突然有些不舒服,”秦元竹勉强撑起笑脸,拒绝两位想把自己送到医务室的同学,一个人慢吞吞的走着。 “他就这么好运,怎么什么好东西都是他的!”秦元竹脸色苍白,眼带愤恨。这辈子是,上辈子也是。虽然是个没有精神力的残疾人,但家世优越,父母疼爱,事业有成,天底下的好运都凑到他身边。 而自己呢? 上辈子被亲生父亲买凶杀害,没过上一天好日子;而这辈子的复仇也没指望了。秦父秦母自从上回被下毒后,彻查身边的人,外加加强身边的防范,现在要对他们下杀手,难如登天。 秦元竹一拳捶在树干上,引得监视器一阵响,被学校的安全系统警告后,暗骂几句晦气,忍着心头的火气,离开学校。 ※※※ 与此同时,郑易正在光脑上挨个查看排行榜上的名单。但都没有,根本没有那个杀退星野蛛群的大佬。 “你们名单是不是出错了?”郑易联系排行榜名单负责人,把自己当时用精神力看到的画面详细描述了一遍,但只换来一声嗤笑。 “同学,你是还没睡醒吗?杀退星野蛛群,呵,你是在梦里吧!” 见人不信自己,郑易越发着急,“哎兄弟,不是,你们帮忙查查嘛,我会吃饱了撑得来耍你们吗?我那可是亲眼所见,不是,是亲精神力所见,真的,不骗人!骗人我是狗,好吧!” 见郑易说的信誓旦旦,负责人也犹豫了,要是真有这么一个人,今年他们的话题度都有了。“啧,行吧我查查。” 排行榜名单都是系统自动生成。但有时候也会出现意外,导致排行系统搜索不到信息,遗漏排行。这时候就需要检索员调出记录,人工判定分值。 不过,这种情况少而又少就是了。 “星野蛛,”负责人输入关键词,一大堆与星野蛛有关的画面立即弹出。但负责人一眼就被那道矫健身姿吸引,在一片黑污污的潮水中,银光闪烁,硬生生割断水流,余下一地残骸…… ※※※ 秦元竹没有来过黑市。但听人说过在这个地方只要你有钱,就是想要买下战神慕楠的性命都可以。 当然,毕竟是传闻,真假不可辨。但在这里,你想要买下一个普通人的性命,还是能做到的。 秦元竹按着“黑市引路人”的指示,找到黑市里。引路人是秦元竹在光脑上意外联系上的,自称是黑市高层派出的专门负责接引新人的人员。甚至还向秦元竹传授了不少黑市里的规矩。 等秦元竹到的时候,见到的是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子,弯腰驼背且邋遢不修边幅。 “你就是引路人?”秦元竹试探性询问,他怎么也没办法把光脑上那个知识渊博且态度随和、彬彬有礼的人和眼前这个邋遢鬼联系上。 “没错。”齐和点了点头,“我带你去见我的上头的人,你说的事情,只有他能办。” 秦元竹见暗号对的上,压下心中的疑惑,跟在齐和身后来到一间小木屋。 木屋里站着一个浑身罩在黑斗篷中的神秘人。在秦元竹和神秘人说清楚自己想要暗杀的对象后,齐和推了推秦元竹的肩膀,示意他把约定好的定金拿出来。 “我怎么确定你们不是骗子?精神力药剂事成之后我再给,现在只有强体药剂。”秦元竹取出一瓶深紫色药剂,放在一旁备好的鉴定仪器上。 齐和看着鉴定出来的结果面露贪婪神色,与神秘人对视两眼,之后脸色立马阴沉下去,“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还会骗你不成?小子,警告你,不要过分了。” 说完,一把刀直接亮出,架在秦元竹的脖子上。“说好的精神力药剂,就别拿其他垃圾东西来骗我们,要知道我这刀可是不长眼的!” “你,你们……”秦元竹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遇到了骗子。“我,我没有精神力药剂,我……啊!”齐和与齐华两兄弟的拳头直接落在秦元竹身上,把人打的嗷嗷直叫。 两人眼光利着呢,哪里会看不出秦元竹现在是嘴硬罢了。对付这种人,给点苦头尝尝,他们就能乖乖听话。 秦元竹来的时候还志得意满,幻想着秦元元的各种死状,等到离开的时候,灰头土脸如同丧家之犬。 他已经意识到那两人就是合伙的骗子外加敲诈犯,但仍怀一丝希望,盼着那两人看在药剂的份儿上,就是把秦元元打一顿也好。 很显然秦元竹失望了。 接连半个月过去秦元元还好好地活着没有传出丁点受伤的消息。秦元竹不甘心,左右思虑后藏了把小刀,大着胆子再次去了黑市一趟,准备去找那两个人。威逼也好利诱也罢,让那两个人把秦元元处理了。 可黑市这么大,又哪里找的到人?秦元竹在之前的小木屋门口转悠半天,徒劳无功,只能自认倒霉。 “艹,”秦元竹一脚踢在木门上,发出一声巨响,招来了旁人的侧目。 “年轻人,别生气嘛,或许我可以帮你。”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背后突然响起。 “谁?”秦元竹吓得一跳,转身看到一老头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站着。 秦元元上下打量一番,不屑道:“嗤,一个老头还敢口出狂言?你能帮我杀人?” “自然能。”刘怆自从在齐和两兄弟那里得到药剂后,一直念念不忘,这种新型的精神力药剂,让刘怆看到了解开精神力药剂配方的机会。 现在等到了人,刘怆说什么也要把人留住。 第18章 可爱乖乖很好宠(6) 【主线任务一:回收金手指(二) [“十万一次,十万两次,十万三次,成交!”“哈哈哈哈,星火岩到手了,嗤,这群瞎子,连星火岩都能认成原火岩,白白让自己捡了便宜,都是蠢货。”] 任务指南:黑市拍卖中取得星火岩,不让其落入秦元竹手中。】 “黑市拍卖会?”季越看着系统界面上的字,翻了翻原主的记忆。显然,没翻出个结果。 “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秦元元听着季越的自言自语,停下手中的筷子,开口问到。 “听说黑市拍卖会上东西挺多的,而且有个想要买的东西,据说拍卖会上才有。” 黑市拍卖会根本没有“听说”二字。参加拍卖会的邀请函是黑市经过评估后,主动寄到被邀请人家中的,并且要求被邀请人保密,不准透露拍卖会的丝毫信息。 当然,由于某些原因,那些被邀请人也是很愿意保密的,毕竟是互利的事情,没必要因为多嘴舌而丢了机会。 所以,外界是不会有任何关于黑市拍卖会的消息传出,“听说”一词很有水分。但想到季越的神仙本事,秦元元乖乖没有多打听,默认季越的说法,点了点头,主动要求道:“那我和你一起去吧。” 秦元元很少主动要求什么,这回破天荒的提了出来,季越想了想还是点头同意。毕竟黑市拍卖会还算安全,而且就算出了事,季越自信也能护得住秦元元。 ※※※ “原火岩,十万两一次。” “十五万两,有人加价十五万两。” “二十万两,二十万两,还有没有人要加价?” “艹,又有人跟我作对。”秦元竹一拳头捶在桌上,对着系统暗含抱怨:“系统,你就不能多给点钱,这星火岩的价格都上去了,我再不加价,就拿不到手了。” 【不符合程序设定,十万元,最多十万元就能得到。】机械音在秦元竹脑中响起。 “程序,又是他娘的程序,你就没点自己的智商吗?” 秦元竹火大,系统能定位宝物,必要时候也可以提供一些帮助,例如这次拍卖会的帖子就是系统弄来的。但系统也总逃不出“程序”二字,让它多帮些忙,就以“不符合程序”推拒。 【不符合程序。】 “艹。” 秦元竹在这边焦头烂额,秦元元也是紧张不已。 “送给你,”秦元元把自己拍下来原火岩放在季越手中,紧张地絮絮叨叨,“关于原火岩还有个传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有对夫妻,额,是在古地球的时候……” “你想说什么?”季越故作不知,打断秦元元讲的颠三倒四的故事。 “我,额,季越,我……” 秦元元心头砰砰直跳,眼睛左右瞧着就是不敢和季越对视,双手握拳,指甲扎进肉里也没感觉到疼。 “我,我……我喜欢你!”秦元元深呼吸之后,破罐子破摔大吼出声,要不是包厢隔音好,怕是会被人投诉。 秦元元告白后咬唇看着季越,等待季越的答复。但见人面无表情的样子,秦元元失落又难过。 自从季越屠杀星野蛛的画面传出去后,明里暗里向季越告白的人数直线上升。每每季越拒绝这些人告白的时候,也都是这么幅面无表情的模样。 她是要拒绝我吗?秦元元心想,之后悲伤上头冲昏头脑,还没等季越说话,直接伸手捂住季越的嘴。 “……” 季越被捂着嘴,哪里说的了话,正要伸手把秦元元的手拿开,却见人泪珠子直接滚下来。 “你点头,我就把手放开。”秦元元难得“硬气”,声音里夹着哭腔。 厉害了我的乖乖,还能这么追求人!追不到人就哭?真他娘的个娇气包。季越头疼,自己怎么就看上这么个小崽子?一点儿也不够硬气。 季越试图想象秦元元硬气男子汉的模样,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要是秦元元真是个硬汉,季越只会有和秦元元拳拳到肉打一架的爱好,绝对不会有在床上打架的机会。 季越本想着再逗弄逗弄眼前的小可爱,做出犹豫不决,不知道怎么拒绝的为难模样。但现在真把人欺负哭了,季越又后悔。心底把自己臭骂一顿,上前去安慰哭的伤心的小朋友。 一通哄无用,季越起身把人压在沙发上,把人啃的喘不过气来。 “你,你亲我做什么?”秦元元被亲的迷迷糊糊。之后意识到什么,整个人顿时像烫熟的虾一样,涨得通红。 “你答应我啦!秦元元笑的开怀,刚哭过的眼睫毛上还沾着几点泪珠子,嘴角却带起两个浅浅的酒窝,显得人更是稚气几分。 “嗯。”我的乖乖怎么这么可爱!季越忍不住凑过去在人被咬得发红的嘴上又啃了一口…… 星火岩到手,男朋友也到手了。季越没有急着离开,在拍卖会上又买了不少东西,转手送给秦元元。在人想拒绝的时候,以男女朋友的关系当借口,满足自己给乖乖塞东西的喜好。 ※※※ 拍卖会会场距离两人的飞行器还有一段距离,季越和秦元元牵着手,慢悠悠地走着,享受静谧的二人时光。但身后却跟着一群不会看氛围的人。 于是季越没有尽直往停放飞行器的地方去,而是轻轻捏了一把秦元元的手示意后,将身后一群人往黑市的偏僻地方引去。 身后的人自然跟上去,一群人相互对视后还比了几个下流的手势,暗暗嘲笑着一对临时前要去打野炮的小鸳鸯。 在季越停下脚步后,一群人立马围了上去,把季越和秦元元困在中间。秦元元被吓得一跳,季越暗示自己的时候,秦元元只当季越是有什么事要办罢了,哪想的到后面是跟了这么多人。 “小子你得罪人了啊,今天是要把命留在这里了。至于这小姑娘,你放心我们会帮你好好照顾的。。” 领头人放声大笑,用淫邪目光在季越身上转悠着。惹得身后跟着的人也大笑。 “季越,别怕,我会保护你。”秦元元发着抖挡在季越面前,看的季越是好笑又心软。 “不用,我来,你保护好自己就行。”季越掐了把人软乎的脸蛋,一手把秦元元拎到身后,尽直冲上去,徒手和那些人打起来。 秦元元知道季越身手不凡,但还是担心得不得了。之前季越和异兽作战,有机甲覆盖身体起保护作用,而现在对方手中有刀枪,季越就这样赤手空拳上去,可不得吓的秦元元大气不敢出一口。 在秦元元面前,季越不想显示自己残忍的一面。在把所有人的胳臂都卸掉后,季越抬了抬下巴,示意这些人滚远些。 躺了一地的人跑的飞快,头也不敢回。毕竟能躲过密集的子弹的人,不是他们能对付的了的角色。现下季越愿意留他们一条小命,这群人庆幸还来不及,哪里会再来找死。 “你没事吧!”秦元元慌忙上前,左右瞧看着。 “没事,别担心。”季越抬手敲了敲人的脑门,“下次遇到这种事,先保护好自己,别傻傻的站在前面了,知道不?” “……” 秦元元抿唇,没听见似的不吭声,等到被季越警告似的拍了一下屁股后,方才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他们背后应该还有人指使。”秦元元有意转移季越的注意力。 黑市里面自有一套规矩,不够资格的人是不敢在黑市里挑事的。而且黑市配有警备人员,维护黑市治安,他们打了这么久,警备人员也没有出现,看来是已经提前被通知过了。 “嗯,我知道。”季越想起原书里的剧情,秦元竹在黑市中拍下星火岩后,偶遇黑市上层的研究狂魔刘怆,在系统引导下,秦元竹与刘怆结识。也正是在此人的帮助下,秦元竹掌握了精神力药剂的配置方法。 这次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是刘怅在背后插手。 “他们是冲着你来的,最近要小心些。”要不是系统任务要求必须等到刘淳安研究出精神力药剂后才能出手,季越早就直接把刘淳安和秦元竹一起解决了。 不过,吓唬吓唬应该还是可以的。季越手头一晃,一些细碎人形的黄纸落在地上,立马消失不见。 第19章 可爱乖乖很好宠(7) 实验室中,玻璃试管叮当作响,一只枯瘦的手还时不时在纸上记录着什么。 “砰”的一声,实验室的门被踢开,把实验中的老者吓得一跳,手中的试管滑落,碎了一地。 “你怎么来了。”要是平日有人敢这么闯进自己的实验室,刘怆能让那人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但自己的实验还要靠着眼前这人,刘怆难得多几分容忍。 “你还好意思问我?之前说好了一个月内就能让我听到秦元元的死讯,现在都过去半个月了,怎么还一点消息也没有。”秦元竹强忍心中的暴躁质问刘怆。 “还没死吗?”刘怆惊讶。自己之前派人在黑市上围堵秦元元,竟然无功而返? 刘怆这几天都埋在实验室里,实验的时候又不准人来打扰他,不知道这一消息也是正常。 “你对我的事情一点都没上心啊,看来我们的交易也没有继续的必要了。”秦元竹冷笑,转身就要离开。有了精神力药剂做倚仗,秦元元说话也硬气。 “哎等等等等,别着急嘛,”刘怆拉住秦元竹,笑道,“我派出去的人都是黑市里一等一的好手,这事情没办成,只怕是秦元元身边有厉害的人在保护他,这才一时失误。” “这回我再多想几个法子,定然替你处理得干干净净。你看这个药剂……”刘怆伸手,笑的和蔼可亲。 刘怆这话让秦元竹想起了秦元元身边的季越,因而也熄了心中的怒气。 “就先给你一瓶,其他的,看你表现了。”秦元竹将药剂扔到刘怆怀中,刘怆接得手忙脚乱,生怕这宝贝有些许损伤。 “只有一瓶?”刘怆皱眉。 “嗯。”自从上次被夺了星野蛛王后,秦元竹接连又失去了好几次捡漏的机会,得到的奖励药剂,自己手头也没剩几瓶了。 秦元竹总觉得自己被人针对,但又找不出问题,只能把这些归结为运气差。而秦元元就是那个坏了自己气运的人,因而对他又多几分怨恨。 ※※※ “又一件东西到手了。”季越抛了抛手中的寒冰叶,趁着秦元竹还没来准备先离开。 【主线任务二:保护秦元元(二)倒计时:30分钟 [一个小鬼罢了,还要劳动我出马?刘老,您未免太大材小用了。] 任务指南:保护秦元元的人身安全,抓获杀手,上交。】 【主线任务二:保护秦元元(三)倒计时10分钟 [去偷图纸?刘老,你是要改行机甲研究啊!哈哈哈,要是成功了,我以后的机甲可就都拜托您啦!] 任务指南:保护秦元元的图纸不被盗取,抓获偷盗者,上交。】 接连“叮咚”两声,两条任务弹出。 狗系统,也不知道提前预警,每回都赶着去投胎。季越心底咒骂一顿系统,从系统内购买符纸,直接定位到秦元元所在的位置。 ※※※ “你跑啊,你再跑啊!你跑的掉吗?”张颐是个杀手,最喜欢的就是猫抓老鼠一样,看被害者在临时前惊慌失措垂死挣扎。 这回被派出来杀一个没武力值,还精神力残缺的机甲设计师,对张颐来说一点挑战性都没有,让他颇为失望。而且,这人也太好骗了,模拟他女朋友的手机号,发条短信,就乖乖出来了。 也不用脑子想想,正常女孩子会约人去这种郊外老林吗?好笑。 “救命!”秦元元被逼着往山林里跑,夜晚天色昏暗,天空乌云密布,秦元元只能透过远方些许的灯光,来找寻方向。 秦元元回头,看着那不断接近的杀手,咬唇强忍心中的恐惧。要不是自己前几天瞒着季越报了格斗班,现在早就跑不动了。 没注意前方,秦元元一头撞在季越身上,要不是季越拉着,秦元元就要跌在地上。 “你怎么在这里?”秦元元气喘吁吁拖着季越的手往前跑,“有人要杀我,就在后面,快跑。” “一个杀手罢了,两三下的事儿。”季越从空间钮中掏出台灯,桌子椅子,茶壶,厚衣服,点心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把秦元元安置妥帖:“你先休息一会儿。” 这一大串的东西,让秦元元都惊呆了,空间钮空间有限,一般都是用来储备粮食,以备紧急状况。很少有人像季越这样连桌椅都放进去的。 “哟,你们这是要野炊?加我一个?”张颐踱步出现,鄙夷的看着桌子上一堆的东西,只觉得刚出现的这个女人脑子有病。 季越没有理会张颐的讥讽,活动一下筋骨,迎了上去,“欺负我的人嘛,兄弟,胆子不小啊。” 情景很快就发生变化,之前还嚣张的杀手成了被抓弄的老鼠,在季越的追逐下,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最后一脚栽倒在地上,放弃挣扎似的,认命趴在地上。 “怎么不跑了,刚刚不是还很得意嘛!”季越踢了踢死狗一样瘫在地上的人。 “呜呜呜,不,不跑了,要杀要剐随你便,咳,咳咳。”张颐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运动量,这女人就和橡皮糖一样怎么跑也甩不开,张颐从心底里生出畏惧。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黄闫也陷入恐惧。秦元元的图纸有一部分放在自家配备的研究室里,黄闫原以为拿到这些设计图纸易如反掌。 但他很快就知道自己错了。在手就要触碰到图纸的那一刻,自己的手指被无形的东西隔离在外,再不得前进半分。 自己整个人也被困住了,用尽办法也移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巡逻人员发现扭送警厅。 官方和黑市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这回黑市手伸到明面上,官方怎么也要出手警告一番。随着黄闫,张颐相继被抓,后面的刘怆也被牵扯出来。 黑市上层几番讨论,最后在精神力药剂配方的利益诱惑下,出大力气保住了刘怆。但秦元竹就没这么好运了。 教唆偷盗、买凶杀人的罪名全部扣在秦元竹头上,在秦元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带走。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秦元竹带上银手镯的那一刻,系统音跟着响起。 【注意注意,捡漏物“木鱼眼珠”已被拾取,宿主第三十次错失宝物,第三十次错失宝物。】 【经检测,宿主能力过低,不建议绑定,即将脱离。】 【滴滴滴,恶有恶报。杀人者的报应也该来了。已帮宿主复仇,脱离成功。】 一长串的提示音接连响起,在秦元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彻底消失不见。 ※※※ 第一个任务的进度条在系统脱离的那一刻就拉满了。 临时引导系统看着进度条疑惑不已。【宿主,你说秦元竹怎么和蠢货一样,只要拿着精神力药剂当令箭,多少强者都愿意给他卖命,怎么就偏偏握着宝藏不会用呢?】 “应该是害怕被人抢吧。”季越代入秦元竹的角度分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秦元竹知道精神力药剂的魅力有多大,但他同样知道自己拿着这些东西,就如同三岁幼儿抱金过市,只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中。所以他不敢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利用它。” 【……】系统没办法理解秦元竹的想法,摇了摇头,便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 亲子鉴定书上写的明明白白,但秦元元还不能反应过来自己有一个同父异母兄弟的事实。 而且这个兄弟还是想要杀害自己父母以及买凶杀害自己的凶手。 “他,还好吗?”秦元元看向穿着制服的公职人员。 “秦元竹在被捕抓的时候就疯了,过几天会转移到神经病院里。” “疯了?” “是的。现在每天都在囔囔着您的父亲秦原先生买凶杀他,但据我们了解,秦原先生在去世前并没有做过这么一件事。秦元竹的说法实属诬告。”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他。” “大概半个月后。” “好,谢谢。” 第20章 哑巴娇夫很好宠(红楼) 主神空间 季越看着一长串的任务,头疼不已。系统怎么把任务弄得和裹脚布一样,字眼密密麻麻堆在一起,看的季越头疼。 “怎么回事?”季越把一长串的任务清单甩了甩,摊在临时引导系统面前。 【这个……功德金光的拥有者要求多了些,细了些,这我们也没办法嘛。】系统支支吾吾。 “那这上面的任务怎么都是和贾家有关?整顿贾家学堂;挽救四春命运;让贾家兴旺发达,后继有人?”季越拍了拍手中厚实的《红楼梦》,“小世界天道离了贾家就要崩溃了?这么偏爱贾家!” 【这倒不是,】临时引导系统摇了摇脑袋,【贾史王薛四大家不过是这个小世界的一部分,或兴或衰,与世界天道并不想干。他们衰败了,自然会有新的家族兴起替代他们。】 “既然如此,那任务是怎么回事?功德值又要从哪里来?”没了天道交易馈赠,哪里有功德值? 【这个世界里的贾家的先祖乃是开国功臣,家中子孙后代不过几代便衰,先灵心有不甘,愿以自身的开国功德金光做交易,确保家族能够子孙延绵,兴旺发达。所以嘛……】临时引导系统带着些许不好意思的神色解释道。 开国的功德金光自然和天道的功德金光没得比,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季越还是能理解主神系统的“勤俭持家”。 【不过宿主,要注意,在这个世界不能使用法术。】 ??? 【这个世界是主神私下和贾家先灵做的交易。宿主使用法术,很容易被书中的警幻仙姑还有一僧一道知晓,进而引起天道的警觉,会被驱逐出小世界。】 “主神系统还开始玩偷渡?”季越惊讶。 【不能这么说,主神系统是在助人为乐,本意是好的。只是没有过明路罢了,你不可以这么说他。】临时引导系统是死忠粉,不允许任何人说主神系统的坏话。 “……” “那我的乖乖在哪儿?”整本红楼梦里就没找到秦元元这个名字。 【他是贾家的贾瑚,贾赦长子,贾琏的亲兄弟。为了和宿主的任务相结合,主神将秦元元化身成对原剧情没什么影响的人。】 “嗯。”季越点了点头,进入小世界。 ※※※ “奶奶,大爷病的厉害,再这样下去,怕是要烧糊涂了。”季越刚进到小世界,就有一老仆跪在地上,哭求着。 “奶奶行行好,看在和大爷夫妻一场的情分上,给大爷请个郎中吧。”说完,老仆给季越连磕几个头。 老仆是贾瑚的奶嬷嬷,自小看着贾瑚长大,早把他当成自己亲儿子。现在贾瑚病的不省人事,奶嬷嬷就算再不喜季越,也只能拉下脸面来求情。 虽说贾瑚是荣国府的长房长孙,但天生哑巴,不被父母、祖父母所喜。按着家国律法,身体残疾者不得入仕,因而也没有继承权,在这贾府中早就不受重视,平日甚至大胆的丫鬟小厮都敢笑话他。 不然也不至于病的这么厉害,没个郎中过来。 “带我去看看。”季越皱眉,在古代高热可不是小事,随时可能死掉。“另外用大老爷的帖子,去请个好郎中来。” 季越吩咐一旁站着的丫鬟。丫鬟扭捏半天,颇为不情愿,直到被季越眼神扫过,才乖乖的按着吩咐办事。 已是寒秋,贾瑚躺在床上只盖着一床轻薄的被子,整个人浑身滚烫,冷的直打颤。季越走过去,贾瑚感觉到了暖意,一个劲的往季越怀里钻,吓得一旁的奶嬷嬷直呼糟糕,生怕惹的季越生气。 原季越对贾瑚本就颇为不喜。 因身体残疾,贾瑚所娶的妻子季越也不是什么名门闺秀官家女子,只是一名普通商户人家的女儿罢了。 虽说出身商户,但季越自视甚高,看不上贾瑚这个哑巴。来了之后,处处挤兑贾瑚,打骂折辱就是常事,有时还会故意让人把房门锁了,留贾瑚一个人在门外挨冻受饿,这回贾瑚病的这么重,就是让原主冻出来的。 这次娶亲还是因为贾琏到了定亲的年岁,因碍着长幼有序不得越过兄长先行娶亲的规定,贾家这才给贾瑚娶的亲。 显然今天的季越是个好脾气的,不仅没把贾瑚推开,反而一把把人抱起往自己屋内走去,看的一旁的丫环婆子张大嘴巴。 他们从不知道自己的新奶奶有这么大的力气。 ※※※ 郎中把了脉,摇了摇头后留下两包药,示意贾瑚只能听天由命。听的一旁的马嬷嬷嚎啕大哭眼泪直流。 这个时代医术水平有限。季越让郎中来把脉只是做做样子给这些人看罢了,在将这群人赶出去熬药或煮些白粥后,自己从商城里拿出药,抹在秦元元脑门上。 药效作用快,刚抹没多久,秦元元高热立即退去,整个人也清醒过来。 第21章 哑巴娇夫很好宠(2) 奶嬷嬷正在小厨房熬药,听到秦元元醒来的消息,欢天喜地直念苍天保佑。 而这边的秦元元醒来看到季越,却是手足无措,慌张不已。 季越正想说些什么,刚巧外头仆妇来请,看着秦元元期待的眼神,季越到底没多留,按着秦元元的心意转身出去,让秦元元大松一口气。 来的是王夫人身边的丫鬟彩云,说是这个月的月前还没发,各种丫鬟仆妇的事项还没解决,催着季越赶着点儿紧。 “月钱怎么不放?”季越拿过彩云手中的账本问到。 “账面还没交代清楚,不敢随意放。”彩云看季越翻开账本,带着鄙夷道,“瑚大奶奶有所不知,咱们家的规矩都是账面清楚后才能发放月钱。只是按您这看账本事,恐怕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发月钱喽。” 季越没把彩云的嘲讽放心上,随意翻两下,把账本丢回她手中。这账本是贾府几年前的旧账,和发月钱没有任何关系。故意把旧账送到自己面前为难自己,季越用脚趾都能猜出是王夫人的主意。 原主作为大房的新奶奶,夺了王夫人暂代的掌家权,王夫人会高兴就怪了。再加上原主不识字不会看账,王夫人欺负起原主来简直易如反掌。 “这陈年的旧账就不必看了吧?就没有其他账本?”季越似笑非笑看着彩云,把人看的一身冷汗。 “这,奴婢也不知道。” “那账房在哪你总该知道吧?” “知道。”彩云低声应答,将人领到账房处。边走边在心底暗暗把季越一顿臭骂,一个农村妇罢了,还摆架子吓唬人,等到了账房管事面前,看你还怎么得意。 账房管事王茂是王夫人的人,见到彩云领着人过来,就知道彩云制不住季越,斜着眼撇了她一眼,连忙笑着上前给季越问安。 “瑚大奶奶今儿怎么有空过来?有什么需要直接让丫头吩咐一声就是了,哪里还要劳烦您亲自走一趟。”王茂给季越点头哈腰后,转脸指着彩云怒骂。 “一点儿都不机灵,赶明儿回禀了太太,把你撵出去。” 彩云在被骂后,面色一变哀哀哭泣起来,连忙跪下给季越磕头,求季越给自己说说情。 季越直接无视两人的粗劣表演,伸手问王茂要账房的钥匙。 “瑚大奶奶,这不合规矩啊。”王茂见刚刚的做的戏无用,又把怒容换做苦口婆心,“咱们府上的账房钥匙向来都是另外保管的,您这么做,岂不是坏了祖宗规矩。” “况且老奴掌管账房的钥匙有十来年了,您这突然要回去,不是在打老奴的脸吗?”王茂声泪俱下,“国公爷啊,老奴没用。您当初把账房钥匙交给老奴父亲,不想今日竟是老奴辜负您的信任了。” 王茂父亲王盛是跟着贾代善的老人,在王盛去世后,就由王茂接管了账房的位置,数十年间,就连王夫人也要看王茂的面子。 现下季越要来拿钥匙,就是在砸王茂的饭碗。王茂可不得闹腾起来,把国公爷搬出来,强压季越。 “哦?威胁我?”季越冷笑,她最不怕的就是威胁了。 季越踢了踢跪在地上假哭的王茂,“老东西,我一向尊老爱幼,轻易不对老人动手。但你也别给我弄些虚的假的,就一句话,今天这钥匙你交还是不交?” “老奴,老奴……哎呦,打人了打人了!”见王茂不见棺材不掉泪,季越直接上手,打的人哭爹喊娘。 又让跪在地上吓得发抖的彩云把钥匙从王茂身上找出来,开了账房的锁,把月钱取走。之后又从系统商场里找了类似的锁头,把账房锁上。 ※※※ 季越殴打账房的事情传的飞快,前脚刚把门锁换上,后脚就有鸳鸯过来,让季越往贾母院里走一趟。 不用想也知道贾母要问什么。季越懒得再跑一趟,指着尚且还躺在地上的王茂道,“月钱已经放了。另外,账房这事,你让这人跟你过去和老太太说吧。我就不去了。” 从附身到现在,季越连口茶都没喝过,现在只想躺床上好好歇歇。 鸳鸯听了季越的话也是呆了,平日里贾母有请,哪个人不是紧赶慢赶得过去,生怕老太太等久了。鸳鸯还是第一次见到敢把老太太搁一边的。 季越不去,鸳鸯也强求不得,只得回了贾母。当即就把贾母气的心口疼。 第22章 哑巴娇夫很好宠(3) 贾母心口一疼,贾府上下都活动起来,请太医的请太医,揉心口的揉心口,叫老爷的叫老爷,整个院子突然活了过来,热闹的很。 贾政和贾赦一听家中母亲生病,也急忙赶了回来。随行而来的还有在宫中请的太医。 太医胡莱一观贾母气色就知道贾母人没什么大毛病,心痛多半是因为家中不顺心做出来的模样。这么一来药方就好开了。 胡莱按着贾母的心思说了一通,什么不要让老人家动气,要多顺着点贾母之类的,再写了张温补的药方,直接药在了贾母的心思上。 引得贾母对胡莱连连点头道谢。 送走了太医,就该追究季越这“罪魁祸首”了。鸳鸯带着几个婆子闯进季越的院子里,一副抄家的架势,准备把季越和秦元元两人一起“押”去荣禧堂。 季越看这阵势只是笑着。秦元元倒是惊慌失措,又因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急得是满头大汗。 “没事,怕什么。”季越精神力远远扫过就知道贾母没什么事,最多就是被自己惹急了,想要找个借口折腾自己一顿罢了。 说完用汗巾给秦元元擦汗。这大冷天的还能出这么一身汗,也是够虚的,季越拉着秦元元汗湿的手心,准备找个机会给人好好补补。 ※※※ “还不快跪下给老太太请罪。”贾赦看见季越二人当即一声大喝。吓得秦元元一大跳,要不是季越拉着,怕是当即要乖乖跪下。 “马棚将军不去养你的马,在我们面前耍什么威风?”季越一边安抚着秦元元,一边狠踩在贾赦的痛点上,两句话激的贾赦跳脚。 “忤逆不孝,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公爹吗?”贾赦僵着脸面维持着自己的威严。 当朝以孝治天下,“忤逆不孝”算是很大的罪名了。贾赦原以为季越听到后,会乖乖低头请罪,但明显他想多了。 “忤逆不孝又如何?总比你马棚将军好,愚孝你那偏心眼的母亲,将来的爵位和家产啊,都要让你孝敬到你弟弟那边去了。” 季越一席话,当场四人顿时变了脸色。 贾赦动了两下嘴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余光撇过贾母神色,又闭了嘴低头沉默不语。 贾政王夫人二人也是如坐针毡。原本只是旁观,现在火烧到自己身上,哪还坐的住。两人本该喝骂季越,但因确实存了这份心思。气短心虚,说话也没了底气。只能当个哑巴。 贾母被这话戳中了心窝子,死死盯着季越握紧拳头,思索着什么。 屋内一片死寂。 一家子人闹得比后宫争宠还热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尴尬站着,季越拉着秦元元就要走。 “你给我站住,政儿去叫官差来,我要告咱家瑚大奶奶不孝。”贾母打破沉默。 “随便,”季越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模样,“老太太告我,我便在外头嚷嚷\\u0027荣国府意图谋反,在平安州私屯兵马’,想必老太太不会怪罪吧? 季越话一出,贾赦面露惊惧。父亲在临终前将平安州的一切交代给自己,这些现在只有天知地知我知,季越又是如何知道的。 其他几个人也是面色发白。谋反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季越张口闭口,要的可是全府上下几千人的性命。 贾赦勉强维持神色,又担心季越把这件事抖出来,心中上下打鼓,主动上前劝道:“瑚儿媳妇,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谋反不谋反的胡话,老太太也是一时心急,别往心里去。” “瑚儿,还不快劝劝你媳妇。”贾赦抬了抬下巴,示意秦元元快去哄季越。 秦元元不讨贾府众人的喜欢,十天半个月都说不上一句话,现下贾赦吩咐,秦元元又惊又喜,乖乖的点了点头,急忙起身要去劝季越。 可站在季越面前,秦元元又不知道怎么劝,只得又尴又尬站着。加上原季越对秦元元的威慑尚存,秦元元不敢动作,只低着头,眼睛盯着自己的衣角,手指缩在袖中,像极了蔫头耷脑被老师罚站的学生,可怜又可爱。 看人那副傻样子,贾赦贾政等人干着急。但又不敢上前,只得瞪着眼瞧着秦元元。 季越瞧人一副窘迫的样子,不忍秦元元难堪,主动歇战,“看在瑚大爷的面子上,今日的事就罢了,若是……” 季越目光扫过众人,明显带着威胁。把贾母气的又是一个倒仰,但碍于季越刚刚的“狂言”,倒也不敢再说什么,青着一张脸,手指发颤指着季越,半天说不出话。 第23章 哑巴娇夫很好宠(4) 「你这样得罪老太太,今后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秦元元犹豫了半天,还是把纸条递给季越。虽然害怕眼前这人,但秦元元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不想看季越受到伤害。 “放心,他们欺负不了我。”季越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不过,我们的元元是在关心我吗?” 季越眼中带笑,凑过去在秦元元脸上亲了亲,把人吓得一跳,捂着自己被亲的脸颊,不知所措地瞪大一双桃花眼。 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而且她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小名? 看人这幅模样,季越笑的更是开怀,抓着秦元元在屋内一阵瞎闹后,才不舍得将人放开,着人开库房准备对账。 ※※※ 季越是被窗户打开的轻微声响惊醒的。 屋里的门窗都是木质的,打开的时候难免“吱呜”作响。季越寻着声音望去,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季越没放在心上,正准备接着睡,一旁粗重的呼吸声吸引了季越的注意。 “一只野猫罢了,怎么还被吓到了。”季越握住秦元元微微出汗的手,在人耳边轻声安抚着。 「不是野猫,我看见一道人影过去。」秦元元在季越的手掌上划着字,担心季越认不出来,抓着季越的手,又写了好几遍。 “你看错了,真是野猫,我还能骗你不成。”季越在秦元元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要不你先睡着,我出去看看?” 「别走。」秦元元反应剧烈,紧紧扯着季越的衣袖搂着季越的腰,不让人走。 “行了,我不去,你安心睡吧。”季越拍了拍秦元元的背,心里却暗暗打算将人哄睡后偷溜出去,要不把这件事解决,秦元元怕是天天要被吓醒。 院子里,丁召正静静站着,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方才缓缓转身。 “瑚大奶奶好大的胆子,私会外男,就不怕老太太怪罪吗?” “这种事情,死无对证不就怪罪不到我头上吗?”季越淡淡撇了丁召一眼,“不过阁下引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的?” 观察丁召的身形姿势,可以看出他功夫不低,完全可以在不惊动人的情况下进入屋内。但丁召却故意作出声响暴露自己,明显是打着其他算盘。 “在下受人所托来送瑚大奶奶归天,不过好奇心实在重了些,这才引瑚大奶奶出来。”丁召上下打量季越,颇为疑惑,“我查过季家,祖上虽是武将出身,但家中早已落败,子孙后代无一人会武,就不知道瑚大奶奶这身功夫哪里得来的?” “天生的,”季越倚在一旁的假山上打着哈欠。“还有别的事?要没有以后就别来了,大晚上的扰人清梦。” 季越没工夫闲聊,要是一会儿乖乖醒了,见不到自己怕是要着急。 “哈哈哈,瑚大奶奶可真有趣,可惜不能与大奶奶再多闲谈了。”丁召挥了挥手上的匕首,笑的老实,“还请大奶奶配合点,我也好回去交差。” “那你试试看。”季越勾了勾手指,她最喜欢这种大胆的家伙了,遇到这种人,季越用拳头教人做人的兴致都被激起来了。 丁召率先出手,一道风破空而来,季越侧身轻松躲过,一改上一刻的慵懒,出手狠厉,不留情面。 丁召原以为季越一介女流,手脚功夫厉害不到哪里去。和季越对打后,丁召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自己已经使出全力应对,但季越仍是游刃有余,猫逗老鼠般悠闲自在地戏弄自己。 不出十招,自己定会溃败在季越手下。 丁召越打越心慌,又苦无脱身之法,着急之下,手下功夫也露出破绽,被季越抓住时机一把撂倒。 “嘁,就这点本事,口气倒不小。”季越一脚踩在丁召的胸口,压得丁召青白着脸喘不过气来。“你主子没教你低调点吗?” 季越正准备亲自教丁召好好做人,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的还有秦元元的呼痛声。 “算你运气好。”季越一脚把丁召踹开,“回去告诉你主子,再有下次,我亲自送他去见贾代善。” 丁召惊讶季越能猜到自己的身份,但现在脱身要紧,丁召没再多问,跑的飞快。 ※※※ 季越打开屋门,借着朦胧月光看到原本应在床上好好躺着的秦元元正狼狈的趴在地上,旁边还倒着一把椅子。 侧卧中守夜的丫鬟亦被惊醒,将蜡烛点起,过来敲了敲季越的屋门询问出什么事了。 “没事,你自行下去休息吧。”季越上前将秦元元扶起,拍了拍他膝盖上沾上的尘土。 “大晚上的不睡觉瞎胡闹,看现在把自己摔了吧。”季越打开灯罩,挑了挑灯芯,烛火顿时明亮起来。季越这才重新回到床边,去看看秦元元摔的重不重。 恶人先告状!明明是季越先跑出去的,自己担心她才起的身,怎么现在都怪到我头上了。秦元元鼓着脸蛋,瞪着季越,大胆伸手揪了一下季越身前的长发,以示抗议。 “说你两句还生气啦!”季越戳了戳秦元元鼓鼓的脸蛋,看着人腿上的淤青,生气又心疼地抱怨:“真是个娇贵身子,摔一下就能磕出伤来。疼不疼?” 「不疼。」秦元元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要取过季越手中的药自己抹。季越也没拒绝,把药给了秦元元。 「你是不是追出去找那个黑影了。」草草抹完药,秦元元拉着季越的衣袖,想要看看她有没有受伤。 “……”这茬是过不去了。 季越懒得找借口,检查秦元元身上没有其他伤口后,像对付熊孩子一样,三两下把人哄去睡。 第24章 哑巴娇夫很好宠(5) 掌家不外乎抓人、钱两样。 昨日已收了账房的钥匙,季越开始把目光投向库房。但昨日只是草草扫过,就看的她头昏脑涨,要真把贾府库房的东西全部理清楚,季越觉得自己怕是会头秃。 要不用精神力好了,刚一想,临时引导系统立马蹦了出来。 【宿主,不能用精神力!】 “嗯??不是不准用法术吗?精神力又不是法术。” 【那也不行!精神力在修真界就相当于神识,宿主现在只是个“普通人”,不可能有神识,自然也不能用精神力。】 “那我之前“看”贾母院子你怎么没阻止?” 临时引导系统挠了挠自己秃秃的脑袋,红着脸给季越道歉,【宿主对不起,我那时候走神了,没注意。】 “行吧,还有什么规定,一并说了吧。”打工人不为难打工人,季越没打算和临时引导系统多掰扯计较。 【这回真没了!我保证!】临时引导系统举着小爪子绷着脸,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等到临时引导系统回到主神空间,季越开始琢磨着找个帮手。原着中能干的琏二奶奶现在还在闺中待嫁,过些时日才会过来;四春中有管家之才的敏探春现在也还小。 李纨?王夫人?算了吧,昨日闹得这么难看,现在找上门去,就是自寻死路。 乖乖或许可以来帮忙,一直闷在屋里也不好。季越仔细想想还是摇了摇头。 现在毕竟是在古代社会,秦元元要真去记账,怕是会被人笑话。不见得原着中的贾琏虽然也在忙活家计,但更多是做些跑些外头的事项嘛。 季越没有男主外女主内的观念,但碍于时代限制,不想秦元元被人背后指指点点,不得不歇了这份心思。 可其他的丫鬟婆子也没几个识字的。季越无奈皱眉,死马当活马医地拿那几个孩子凑数。 于是,迎春、探春以及不过五岁大的惜春,跟在季越身后,齐齐站在库房前头,手里拿着本子,像模像样的记着库房里的东西。 就在几人忙活的时候,周瑞家的赶了过来,“瑚大奶奶,你这是在做什么?太太把钥匙交给你,你这么做岂不是把我们太太当了贼!” “清者自清,”季越无奈地叹了口气,“哎,要是太太手脚干净,我也就不必废这个工夫了。” “你,你……”周瑞家的气的直拍胸口,这就是明摆着在说王夫人是贼。自从贾赦原配死后,掌家权一直握在太太手中,十几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季越就这么作践太太! “我这就去回了太太,你,你们都给我等着。”周瑞家的也没了平日的圆滑,出口就是威胁。 周瑞家的走后,三个孩子拉着季越的衣袖面露担忧。“大嫂嫂,太太怕是要生气了。” “不会的,你们放心吧。有事我担着。”季越拍了拍三个小姑娘的脑袋,让她们接着去清数库房东西。 周瑞家的回去,不用添油加醋回禀,只将季越的“可恶”面目原模原样地描述,就气的王夫人一个倒仰。 “太太,他季越就是个田地里刨食的,看不懂账本,就会瞎胡闹。不如回禀了老太太,给她个好看。”周瑞家的眼睛一转,出了个主意。 “……” 昨天季越“放肆”的时候周瑞家的不在现场,又因贾母下了死令不准人外传议论,所以周瑞家的根本不知道老太太压不住这个新来的奶奶。她出的这个主意,反而是一脚踩在王夫人的伤口上,气得王夫人心底直骂娘。 周瑞家的回去的时候怒火中烧,一副要季越好看的嚣张模样。再过来时,脸上印着一个红通通的巴掌印,眼边沾着泪水。 “刚才一时糊涂,说了些胡话,还请瑚大奶奶见谅。我们太太已经教训过了,让我来给奶奶赔礼道歉。” 周瑞家的指了指身后丫鬟抬着的些许古玩器具,“之前太太取了些库房的东西来装点屋子,现在既然大奶奶要清点,我们太太就让我们拿了过来。” “另外还有一些摆在了老太太、赦大爷屋内,就劳烦奶奶自己去看看。” “就这些?”季越上前拨弄两下,又放了回去。“你们奶奶藏了多少好东西,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只要我能对的清手里的账本,你们就是把整个荣国府搬空也没关系。” 季越把手里的账册拍的噼啪直响,“这么些东西,要查清楚尚需两三日,提醒你们奶奶紧着点儿了。不然,丢了这么多东西,也只能让官府来查查了。” 单从礼单上看,王夫人匿下变卖的古董已有一二成,这些东西算起来,至少能抵百十来万银两。 季越似笑非笑的盯着周瑞家的,把周瑞家的看的一阵心虚。太太掌权期间确实私下拿了些库房的东西,并且变卖这些古董顽具走的是自己女婿冷子兴的门路,要真查起来,拔出萝卜带出泥,怕都逃不了了。 周瑞家的回去后转述季越的话,原以为王夫人会忧心,没想到人只是笑着拨了拨耳边的发簪满不在乎道:“随她查去,要真能发现里头的东西,我倒要佩服她了。” ※※※ 再说季越这边,在“奴役”几个孩子后,季越难得良心发作,给人发了工钱。 为了更好的奴役,不是,激励这几三个孩子,季越从商城里换了三套金镶宝石头面,一套零零碎碎加起来能有二十多件。三个孩子各一套。 迎春探春等人哪里敢收,他们虽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但这些头面光看着就知道是极贵重的,府里大概也就老祖宗手头能有那么一两件,几个孩子虽然眼馋喜欢,但也乖乖站在一旁不肯收。 “我来贾府半个多月了,这也是头次见你们,这些东西就当是我这个做嫂嫂的一份心意了。你们不收,莫不是看不起我?” 季越佯作恼怒状,吓得几个孩子手足无措。最后只得一人捧着一木匣子回去。 又让几个孩子接连来了几天,季越这才把库房里的东西清点清楚。 ※※※ “还请老太太过目。”季越连敷衍问安也没有,径直让身后跟着的丫鬟菊霜把礼单呈上去。 自从上次季越“闹”过后,贾母对季越是眼不见为净。虽然不时有人送来些“大奶奶正清点库房”的消息,贾母也没放在心上,只任由季越捣腾。等着之后另想个办法再行收拾。 外头丫鬟禀报季越来了的时候,贾母还故意当做没听见,想让季越在门外侯着,磋磨磋磨她的锐气,不想人直接闯了进来。 贾母再生气,也只能绷着脸让鸳鸯接过礼单。鸳鸯也是老人精。单看几眼就发现猫腻,将礼单放在贾母眼前,点了点给贾母示意。 贾母戴上眼镜,几眼也看出不对劲来。四王八公年年互送年礼,一般都是差不多的份量,可接连几年,贾府送给这些人家的年礼总是要贵重上几分,明显不对劲。 身份差不多,这年礼就是个形式,你压了我一头,岂不是看不起我?王夫人不是傻子,自然不可能这么做。 那问题就来了。 你单册上既然写了这些东西,但东西不会全部送过去,那礼单里头多出来的东西又去了哪儿? 这些送礼的东西,没人提点几句,那些“门外汉”根本办不好。季越能发现里面的问题,倒让贾母高看几分。 但当着众人的面,贾母也不想落王夫人面子让季越得意,瞅了王夫人一眼,主动把责任承担下来,“这些年礼是我吩咐的,与老亲许久没见面也怪是想念的,礼也就备得厚重几分。” “原来如此。”季越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看了王夫人和贾母一眼,夹枪带棒道:“这也很好,就希望以后别这么做了,毕竟贾府没有金矿银矿,再这么送下去,硕大的一个贾府就要被搬空了。” 季越把礼单拿出来的时候,王夫人就有不祥的预感。现在又被季越一番话说的羞恼至极,但自己理亏在先,王夫人再怨恨也只能装聋作哑。 王夫人拽紧手中的巾帕扭扯着,把巾帕当成季越一般出气。 第25章 哑巴娇夫很好宠(6) “这新来的大奶奶是要把咱们贾府弄得天翻地覆才甘心啊。”周瑞家的站在一旁,一边给王夫人捏肩一边给季越上眼药。 “上回才清点了库房,这回呢?借着迎春姑娘奶嬷嬷手脚不干净的机会,开始整顿全府的丫环婆子管事小厮,都已经发卖好几个了,弄得是人心惶惶。”周瑞撇了撇嘴,对季越颇为反感。 自己前几日都说好了要把娘家的小子弄进来,现在被季越这么一搞,这事怕是要吹了。 这么一想,周瑞心底使坏,有意激起王夫人的怒气想引她去锉锉季越的锐气,唱作念俱佳得抹起眼泪。 “哎,可怜我们的宝玉哥儿和那里头姐儿啊!新奶奶把整个贾府收入囊中,将来两人也不知道要怎么办,还是要靠太太替他们出主意呢!” “不急,”王夫人闭着眼转着手上的珠串,“已经有人到老太太面前告状,咱们耐心等着就是了。” 何况,好戏还在后头呢。再过几个月,自己的内侄女王熙凤就要入贾府,到时候他俩鹬蚌相争,自己这个渔翁也能在后头捞好处。 ※※※ “老太太,婆子也跟您多年了,这回受我那不争气的孩子带累,今日特来请辞。以后怕是没脸面来见您了。”赖嬷嬷坐在椅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弄得贾母是一头雾水。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带累了?鸳鸯,出了什么事?”贾母看向鸳鸯。 鸳鸯同样是一头雾水。最近府里没有听到什么消息,总不能又是新来的瑚大奶奶弄得事儿吧?鸳鸯心里头猜测。 “老祖宗也别问了,总归都是我那小子不成器,这才被瑚大奶奶赶了出去,也是我这个当娘的没脸面。”赖嬷嬷抹着泪,暗暗点出主谋。 “把赖大管事赶了出去?”贾母诧异回头看看了眼身后的鸳鸯,鸳鸯也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赖嬷嬷开口替贾母解惑:“对,瑚大奶奶还把一些丫鬟婆子小厮都变卖了,说是闲人养着无用。”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鸳鸯,你去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贾母怒捶桌子,“咱们这些人家,向来只有买人的份儿,她是要把贾府的脸面都丢干净吗?” 贾母一方面气恼季越不顾贾府脸面卖仆从,另一方面更是深觉自己的权威受损。这么大的事儿,自己竟成了聋子瞎子,一点儿听不到看不见。 这季越才进门几天,自己就被掩了耳朵遮了眼睛,长久以往还了得! 鸳鸯打听半天也得不到什么消息,那些个相熟的丫鬟婆子都和撅了嘴的葫芦,默不作声。唯一一个大胆点儿的丫鬟,也只敢四处瞅着没人,才悄悄说了句“都是瑚大奶奶的安排。” 鸳鸯找到季越的时候,季越正在屋内教秦元元看账。一站一坐,分外和谐。 鸳鸯是个会看人眼色的,知道现在进去就是讨人嫌,但贾母还在等着回话,鸳鸯也只得敲了敲门进去。 “见过大爷大奶奶。老太太有点事儿,遣让我问问奶奶。”鸳鸯进屋问了个安,把赖嬷嬷的事儿说了出来。 “贾府上下那些个丫鬟小厮,偷懒耍滑,管事又只管中饱私囊,留着这些蛀虫不清理,还等着他们把贾家蛀空不成?”季越放下手中的笔正眼瞧着鸳鸯。 “赖家两兄弟,一个管荣国府一个管宁国府,都把自己当正经主子。府里的东西往自己兜里放。他们宁国府我管不着,但在这荣国府里,他赖大就要滚的远远的。” “你去回了老祖宗,别说给赖嬷嬷脸面 ,就是天王老子亲自来了,我也照赶不误。”他赖大放在古代是个管家人才,可对季越来说,就什么都不是了。 自己的空间里还有一堆的类人形机器仆从,随便挑出一个都不赖大好,不吃不喝还不贪,每天晒晒太阳就能运转,办事又快又好,除了不是真人外,其他都没毛病。 鸳鸯有意给季越卖好,想要缓和季越和贾母的关系,于是开口示意道:“老太太是个重脸面的,奶奶去道个歉认个错,什么事儿就都能过去了。”当然,也包括上次季越口出狂言的事儿。 “不用了,”季越不耐烦出口赶人,“你只管去回了老祖宗就是。至于那些丫鬟小厮,过些日子还会再买些,就不用老祖宗多操心。” 季越不打算按照古代的那套规矩行事,要真守规矩、讲愚孝,季越能憋屈死。 “这……”按照季越说的去回了贾母,贾母怕是会气死,鸳鸯左右为难,看了眼正坐在椅子上看账簿的贾瑚,“大爷您看呢?” ??? 秦元元疑惑抬头,自己刚刚在看账本,根本没留心鸳鸯和季越在说些什么,现在被鸳鸯点名,秦元元满脸问号。 “小笨蛋,看你的账本去。”季越被秦元元的迷糊样子惹笑,敲了敲秦元元的脑袋,难得发了善心,“你来回的跑也不方便,我随你去一趟便是了。要有什么,老太太也怪不到你身上。” “多谢奶奶体谅。”鸳鸯拉着季越就走,生怕季越反悔。 不多赘述贾母院子里的情状,只知道凭着季越的本事,贾母闭嘴看着贾府上下丫鬟小厮仆妇都被清理了遍。杀鸡儆猴,一时府里的人都老实了不少。 贾宝玉屋内的十几个丫鬟也都被分到其他几个院子里去了。在被贾宝玉哭闹的烦了的时候,季越让贾政出手处理自己的逆子。 当然,王夫人也是持默认态度。那些勾人的狐媚子少了,没人带坏宝玉,王夫人直念阿弥陀佛还来不及,怎么会去插手?只恨不得季越把那些丫鬟都卖了才好。 第26章 哑巴娇夫很好宠(7) 【主线任务一:挽救荣国府(一)管理贾府钱财(待定) [花钱大手大脚,把银子当泥土,祖宗我拼死拼活才挣得这么点家产,都让你们败光了,你们是要气活我啊!] 主线任务一:挽救荣国府(二)清除贾府蛀虫(已完成) [吃我的喝我的还拿我的!我们贾府改姓赖得了!给我滚,滚的远远的!] 主线任务一:挽救荣国府(三)整顿贾家学堂(未完成) [哎,没有功名,贾府必败啊。]】 季越翻着任务单,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这些任务怎么都是荣国府的,宁国府呢?两家不都是姓贾嘛?” 【是的,但宁国公贾演对自家后代颇为失望,不愿用自身功德来换取宁国府的延续,所以任务里没有宁国府。】 “倒是个特别的。”季越沉默片刻后感慨道。季越看过不少为后代拼死拼活,就算对子孙再失望也苦撑着不肯放手的案例。贾演放弃的这么干净利落倒让季越意外。 不过没有宁国府也好,能省不少事。 季越还没来得及高兴,又意识到问题了。古代多搞株连,宁荣二府同根同源同气连枝,荣国府万一被宁国府牵连,自己的任务同样完不成。 是要让宁荣二府断宗,给自己省点麻烦?亦或是想办法插手宁国府里去?季越犹豫不决。前者必定遭到严厉的反对,后者要绕弯子,恐怕也要费不少功夫。 或许可以找个机会去见见贾敬? 季越打定主意后,把目光重新投向任务单。贾府银钱最大的坎还是元春封妃的事,不急于一时。但学堂是长期任务,不能不急。 在季越给贾府学堂计划拟草稿的时候,秦元元绕有兴趣的凑了过来。上次季越教记账,秦元元学了没几天就腻味,又怕季越生气,不敢明说,整天拉着张苦瓜脸,一看到账本就面如土色,看的季越是好笑又无奈。 “想不想去学堂?”季越将手中的草稿递给秦元元。“要想去,我再安排一个成人班,把和你差不多年纪的贾府子弟都塞进去,一起学也热闹些。” 秦元元喜欢读书,但是只在贾府学堂草草学了几年,启了蒙,就待在自己院子里当个闲散人。因为失语,秦元元不能参加科举,无法入仕,贾家自然不会浪费一个国子监的名额给他。 当年看贾珠进国子监,秦元元颇为羡慕,甚至偷偷躲在自己屋里大哭一场。 【主线任务二:保护秦元元(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秦元元躲在屋子里,左右看看四下无人,张着嘴,偷偷试着发声,可只有嘈杂难听的“啊啊”声。 秦元元眼里闪着泪花。没法说话,自己就去不了国子监。秦元元抱着膝盖靠在床边,呜呜的哭起来。] 任务指南:助力秦元元实现自己的读书梦。】 哦豁,这个系统任务,乖乖就算不想去学堂也得去了。季越摸了摸秦元元的脑袋,没有再问,直接将成人班计划拟在纸上。 ※※※ “牝鸡司晨,她就是牝鸡司晨!”贾珍连拍书桌摇头叹气,“赦大叔你看看这新来的妹子,手都伸到外头去了,这是把咱们贾家人的面子都丢干净!” 贾珍气的牙痒痒,今儿一大早被贾代儒从温柔乡里拖出来,文绉绉一顿嘲讽,喷的满脸口水。 因贾代儒是贾府的老人,自己辩解不得,只能带着迷糊劲挨着骂,喏喏不敢做声。等到再三赔礼道歉并向贾代儒承诺会给他一个交代后,才从喜儿寿儿嘴里知道自己是代人受过了。 原是季越聘请了一堆的先生来,把贾代儒这个学堂的“掌权者”挤了下去,还大胆的开了一个什么“成人班”,要把贾府那些读过几年学堂,但家中贫困,无力再求学的年长子弟聚集在一起,请先生来教授这些有一定基础的学子。 免除学费包吃包住的同时,每月按照成绩优劣还能得到一到十两不等的奖金。待遇可谓极其优厚。 在贾府里头传出成人班的消息后,那些为家计带累郁郁不得志的贫寒学子可是乐坏了。又有饭吃,又有学上,这等好事十年都遇不上一回。这些人直念叨新来的瑚大奶奶是个菩萨。 这些人是高兴了,贾代儒却高兴不起来。季平越俎代庖插手学堂,就是公然把他的面子往地上踩,能不让贾代儒是怒火中烧嘛! 那些平日里在学堂混日子,闹得学堂乌烟瘴气的那群人也愁了,特别是以贾瑞为首的子弟。按着季越的安排,他们今后在学堂就和坐牢一样,能有什么乐趣。 一群人可不得死劲的闹腾抗议。甚至让贾代儒到贾珍面前闹上一闹就是贾瑞在背后出的主意。 “赦大叔,你怎么不说话!” 贾珍见贾赦双眼无神盯着书房架子上的花瓶走神,时不时应付似的哼哼两声,摆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气的是脸色发青。 要不是贾政在一旁劝着,贾珍都想以下犯上和这个叔叔扯起胡子来。 贾珍只看到贾赦敷衍,又哪里知道这是贾赦无奈妥协的结果。之前贾赦派丁召去灭口失败后,就被季越明里暗里针对了。 账房里连给他买古董的银钱都没了,要不是贾赦藏了点儿私房钱,怕是现在连古董的边角都摸不着。 当然,贾赦也是有反抗的。在着人质问季越,想要强取银钱的时候,季越轻飘飘扫过来的眼神,让贾赦不寒而栗,当即偃旗息鼓。 贾赦甚至觉得自己如果再不乖乖闭嘴,季越能让自己永远闭上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贾赦只能得过且过的守着自己的几样宝贝,不敢再作。 甚至在季越整顿贾府奴仆,把贾赦屋内那些娇俏可人的丫鬟都送出去的时候,贾赦同样安安静静,任由季越安排。让一府的人都大跌眼镜。 贾赦没打算就学堂的事情和季越对上,贾政却是主动站了出来。以贾政讲究礼节的程度,季越的行为就直接踩在他的忍耐线上。何况贾政也有借着这次机会,敲打敲打季越,挽回上次被直接戳破的面子的意思在。 贾赦被贾珍闹得头疼,现在有人主动揽过担子,贾赦高兴还来不及。也不劝阻,站在一旁等着看贾政铩羽而归的好戏。 第27章 哑巴娇夫很好宠(8) 贾政遣人来的时候,季越正在给秦元元一字一句解读《四书》。虽然在贾家学堂里听贾代儒讲过,但毕竟几年过去了,秦元元都忘得差不多了。更何况,贾代善只会照本宣科,完全没有季越讲的好。 秦元元双眼发亮奋笔疾书,将季越的分析逐字逐句记下,等着一会子好好再理解一番。 “你自己先看看记记,有不懂的等回来问我。”季越不想秦元元看到自己“粗暴”的一面,制止了秦元元想要跟上来的脚步,自己跟着丫鬟走了。 ※※※ 季越早就想到会有和贾赦贾政对上的一天,而且按着贾家先祖的那些要求,只怕今后和这两人对上的日子还不会少。 季越摸了摸自己的秀发,自己像老妈子一样给贾府当牛做马,迟早要秃。卑微打工人又不能不干,只能心里把主神系统又骂了一遍。 “二老爷今日是来问我学堂的事?”见到贾政季越没有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倒是把贾政噎住。之后没待贾政反应过来,将手上带着的一大叠计划纸递过去。 “这里面是关于贾府学堂的安排计划,二老爷有什么问题不妨看过再说。” 季越先发制人掌控主动权,贾政呆呆的跟着季越的安排走,接过计划纸,看也不是放也不是。 “我……”贾政刚要出声,被季越直接打断,“有什么话二老爷不妨看过再说,还是说二老爷不识字,需要请个先生过来念给二老爷听?” 季越懒得多费口舌,有这个工夫还不如回去和乖乖多呆一会儿。 “我……” “别吵,看纸。”季越高喝一声,让贾赦贾政两兄弟回忆起贾代善在时,自己被罚站读书的日子,一时记忆翻滚,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贾赦贾政顿时老实不少,贾政更是乖乖看起手中的纸。 一旁的贾珍颇为无语,自己是来看贾政贾赦教训季越的,怎么反倒变成了贾赦贾政被教育。但两位叔叔没有开口,贾珍也不好出声,只得站在等着。 虽然不想承认,但贾政不得不说季越的计划确实是好。里面框框条条明确,有规有矩,有奖有罚,若是得以实施,贾家不愁兴盛。 而且学堂也也不是完全做公益。对于这些年幼学子来说,如果不守学堂规矩,且一年的学业成绩考核中,有六次考核不合格者,直接劝退回去,不准再入学堂。 而对于那些年长学子,入学堂前有摸底测试,若是不合格,同样不能进学堂。而且对于这些年长无功名的学子,还要求他们在三年内考上童生,若是没达到要求,同样劝退处理。 将那些不学习的人直接筛除,清正学堂风气,不说全部考上,但出一两个举人老爷也是有希望的。 贾赦对学习没兴趣,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但贾政看的火热,当初贾珠学习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贾府学堂藏着的问题,却又苦无变更的法子,现在季越这些办法一出,可算是解了贾政的一个心头大患。 若是这些政策能落实,将来宝玉的学业也可以不用愁了。贾政迫不及待往下翻,想看看是请了哪些先生来教学。 看到那一个个陌生的名字,贾政心头一盆冷水浇上去,顿时没了心思。那些大儒尚且不能教好学子,这几个没什么名气的,能管的住贾府这些人吗? “这些先生是哪里请的?我怎么都不曾听说过。”贾政抚了抚自己的长须,可惜的摇了摇头,“瑚儿媳妇的法子好的很,就是这些先生差了些,怕是教不好人。”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才行。二老爷也是读书人,不妨与这些先生见见面,亲自试试他们的才华学识。” 季越对这些老师放心的很。都是自己空间里掏出来的装载了“专业高级教师系统”的机器人,古今中外天文地理无所不通。就是京城里的有名望的学者,都比不上半分。别说教几个学生,就是教导皇帝太子也使得。 “好主意,先生现在哪?不妨引荐一番。”贾政最喜欢和读书人交往,现在听季越这么说,心头火热,恨不得马上与这些先生见上一面。 季越早把机器人安排好了,就等着鱼儿上钩,现在也到该收网的时候了。季越指了指贾府外院道,“那些先生已经安排在外院了。二老爷现在就可以去见上一面。” 贾政当即过去见这几位先生,之后一发不可收拾。与这些人相见恨晚,直呼几位是当世大儒,自己反倒是羞得不能见人,甚至被这几人勾起了科举的心思。 有了贾政在前边当挡箭牌,季越的政策落实的很快。宁国府荣国府两街的人,张口闭口就是季越的学堂政策,在报名当天挤了一大堆的人在门边上,要不是小厮维持着秩序,怕是要出事故。 第28章 哑巴娇夫很好宠(9) “老爷,儿子都这么大年纪了,要是去学堂,怕是会笑掉大牙。”贾琏连连摆手,“儿子实在不是读书的料,还是在家中忙些事务好了。” “忙什么事务?你嫂子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还要你来费心?何况,我是来告知你而不是来同你商量,就一个结果,你是去也要去,不去?也要去!”贾赦瞪着贾琏,吓得人心里发慌。 贾琏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家老爹怎么突然换了副性子。平日对自己的学业漠不关心,这回竟然强求自己去学堂。 “是,是。”贾琏找不出其他的借口,也担心挨捶,只得点头把这件事应下,打算之后再去探个究竟。 当时的谈话就贾赦贾政贾珍和季越四人,贾赦贾政处打听不到准信,等到了贾珍处,才知道这件事情和自己那新嫂嫂有些干系。贾琏转了转眼睛,与贾珍告辞,往秦元元这边来。 ※※※ 贾琏进院子的时候,季越正在陪秦元元下棋。 秦元元就是个臭棋篓子,棋艺不高又喜欢下棋,也就季越能耐着性子陪他玩玩。前几日迎春探春几个来玩的时候,和秦元元来了一局,之后这几个小姑娘再也不提玩棋的事儿,就可见秦元元的“本事”了。 贾琏也是个善羿的,远远透过窗户看到秦元元下的那一指棋,哎呀一声,气的握拳捶在自己掌上。 “兄长这棋怎么下在这里?”贾琏几步上前,站在窗外指着棋盘,开启指点江山的架势与秦元元分析着。 可惜秦元元半路出家,贾琏一番口水就是对牛弹琴。 看秦元元满脸迷糊,贾琏颇有恨铁不成钢的痛心,很能感受到当初自己在学堂时先生的那股愤怒与无奈。 这倒让贾琏想起自己今天来这儿的正事,进屋与季越秦元元见了个礼,而后直接提起学堂的事。 “今日听老爷提起,家中学堂重立,我们这些年纪的,也要进去学习,不知道嫂嫂知不知道。” “嗯,”季越点了点头直接承认,“是我出的主意。贾家你们这般年纪仍愿意入学堂的子弟皆可学习。” “不知道嫂嫂是怎么想的?”贾琏试探道。 “我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是你怎么想。”季越也不拐弯抹角,“大老爷靠着祖宗的荫庇,得封一等将军,而瑚大爷袭不了爵位,将来这位置就是你的,传到你手上那就是三等将军。” “那之后呢?等到你把爵位传到你儿子手上,你儿子再传到你孙子头上,你再想想,这爵位还值几两银子。”季越看着贾琏,目光透彻似乎要望进贾琏心底里,让贾琏一阵心虚。 虽然自小就有嬷嬷在耳边提到袭爵的事情,但被这么光明正大说出来,让贾琏心底发虚,偷偷瞄了一眼秦元元的脸色,低头没有说话。 “现在再说说银子的事,家中账本目前账目上银子还有三十万两白银,再过几日你大婚,走的也是公中的账,花个七八万两应该也不过分吧?” “那之后呢?宝玉大婚?你那几个妹妹出嫁,还要不要银子?不说别的,就说迎春,她母亲去的早,没有留下什么体己,将来她出嫁,嫁妆怎么办?是要公中出还是你要看着你这庶妹妹空着手上轿?” “或是要开始变卖祖宗家业?把那家中的破瓶子碎罐子卖个干净?” 季越一番话说的贾琏脑袋嗡嗡响,之前王夫人当家,自己也帮着干些跑腿的活计,多少知道些贾府的情况,但看着府里人还是以往那般气派,也就没多在意。 现在被季越这么一点,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那……家中还可以经营些业务。”贾琏皱眉思索主意。 “经营业务?呵,贾琏啊贾琏,我问你,今天要是皇帝开口要贾家的家产,你们贾家是给还是不给?” “看在先祖父面子上,……应该不会。”贾琏含含糊糊应道。 “看在先祖父面子上啊,那下一任皇帝或是下下任皇帝,还会看在你这先祖父的面子吗?你们先祖父的面子还能值几两银子!” “没有权在手,贾家就算是天下第一富,随便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官,随口一句话,都能让你们贾家抄家灭门。” 季越冷笑,觉得贾琏是幼稚又单纯。 “我也不说那些虚的。重整学堂就是为了让贾家有朝一日不至于落到和那些破落人家一样,地里刨食,为了生计整日奔波,一辈子困在土地上。” “至于其他的,你自己想吧。” 季越一番话,说的贾琏恍恍惚惚,神魂不知地回了屋中,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倒把屋内伺候的丫鬟吓了一跳,好是一阵忙活。 ※※※ 「你说的这么重,就不怕把人吓坏了?」秦元元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怕什么,他都是要成亲的年纪了,也该担起重任,这些话早晚都要说给他听,至于听不听的进去,能听进去几分,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季越不在意的摆弄着棋子。 「我以后不能袭爵也不能做官,那你当不了诰命……」秦元元犹豫半天,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季越笑着将秦元元搂到自己怀中,贴着人的耳畔道,轻轻吻了上去。 “就算你一无所有,在我眼里也是最好的。” ※※※ 贾家的学堂重新开始教学,一群的孩子和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头耷脑去学堂。今年六岁的宝玉也在里面。 因为学堂的规定,宝玉身边也没有跟随伺候的小厮,一个人孤零零上学,心里多是郁闷难过。他不喜欢上学,不喜欢那些只会“之乎者也”,摇头晃脑的古板夫子,他只想要和姊妹丫鬟一起玩耍。 可想到老爷那瞪大的眼睛以及高举的棍子,宝玉再不情愿,也只能乖乖过来。 “或许过几天自己去求求老祖宗?” 宝玉心中转过几个念头,又想起了“始作俑者”季越。 家中自从瑚大奶奶来了后,每天都在变。老祖宗、太太时常露出不高兴的神色;但老爷却是高兴的很,每日恨不得把书房当成卧室,整日在里头和那些先生交流;家里的丫鬟姐姐也都是高兴的,他们说贾府少了偷懒耍滑的人,干活都松快不少,而且每个人分到的月前是之前的三倍,平日里要是干的好还能有奖金。 宝玉不知道会有多少银钱,但看那些丫鬟姐姐在热闹商量买什么衣裳好看、买什么胭脂水粉合适,宝玉就知道这钱肯定不少。因为这些姐姐们之前都是在抱怨家里老子娘又来要钱,自己的胭脂水粉都用光了,也没钱买…… 打断宝玉沉思的是学堂里其他学子的呼声。进来的不是之前那些老夫子,而是一个俊美的青年;张口闭口的也不是之乎者也,而是一些新奇的闻所未闻的东西,听的宝玉是奇怪又喜欢。 第29章 哑巴娇夫很好宠(10) 仙界 司掌人界气运的小仙看着贾府地界升起的气运,一阵惊呼。贾家之前已隐隐透出衰败之相,可按着现下这幅情状,至少还能延续个三四代不衰败。 “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大运气。”小仙啧啧称奇,他看守人界气运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幅景象。 “你在做什么!”一声大喝惊得小仙一跳,回头一看发现是警幻仙姑。 “小仙拜见仙姑。”小仙俯身行礼解释道,“方才见金陵贾家并京城的贾家主脉气运回升,这才一时分了神,还望仙姑见谅。” “金陵贾家?”警幻仙姑对金陵贾家有几分印象。神英侍者下凡历劫的去处就是这儿,不久前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到自己案前交割补天之石,也提到了这贾家。 “正是,”小仙点了点头,看警幻的神色接着道,“贾家原是衰颓之相,但突然就有气运从内部升起,搅动风云,把整个贾家托了起来。” 警幻随着小仙的话上前一看,发现确实如此。贾家根脉上金光盘旋,一股文气从内部升腾而起。气运扭转不易,也不知道贾家是撞上什么大运。 警幻有意探查一番,因而招了一僧一道往贾家去一趟。 ※※※ 一僧一道来的时候,正逢贾琏大婚。 两人一身破烂出现在贾府门口,那些小厮也没驱赶,客客气气把人请到一旁分了几个喜饼,权当结个善缘,一起热闹热闹。 僧道也没拒绝,接过饼和小厮攀谈起来。这才知道贾府的变动竟是和季越有关。两人当即掐算,但怎么看季越都是个普通人,没有背负着能让贾家凤凰涅盘的大气运。 一僧一道一时没了主意,只得先行离去。 ※※※ 僧道来的时候,季越感受到一股特殊的能量波动。担心暴露自己,季越只当没发觉,安静地站在一旁旁观贾琏和王熙凤拜堂成亲。 自己这几世都没有和秦元元拜过堂成过亲。季越难得升起一丝遗憾,心头叹息,握紧秦元元的手。倒把秦元元弄得疑惑。 “没事。”季越摇了摇头示意秦元元接着看仪式。 新人洞房花烛夜暂且不提。只说季越那边,忙完了事项回到屋中,硬缠着秦元元重温花烛夜。 把欺负得人泪眼朦胧还不算,仗着秦元元说不出话,强行让人支撑着无力的手,把求饶的话在季越背上写出来。季越还故意装作不明白,让秦元元重新写了好几遍…… 一时倒也是“芙蓉帐暖度春宵”,过得快活。 ※※※ 王夫人的美梦算是彻底醒了。 自从季越掌权后,王夫人就盼着自己的内侄女过来与自己一条心,共同对付季越,可结果呢? 王夫人看着不远处正和三春在凉亭中一起跟着女先生学认字记账的王熙凤,心底一阵恼火。也不知道季越是怎么想的,就这样把管家大权给了王熙凤,自己当起了甩手掌柜。 王夫人知道自己再生气也改变不了王熙凤被季越哄得乖乖听话的事实,只得歇下心思,“安安心心”念起佛来,一心盼望自己一双儿女争点气,或许将来自己还能有掌权的那一天。 ※※※ 原着中的故事就要开始了。 今年夏天的时候,扬州传来信息,说是贾敏病重,贾母忧心忡忡嘱咐王熙凤派人多带些药材过去。可等到冬天,贾敏去世的消息还是传了回来,让贾母嚎啕大哭、泪流不止。 之后几次让传信的人将消息带过去,打算亲自抚养贾敏的独女。林如海舍不得林黛玉,但碍于失恃幼女今后无人教养,也只能把人送去京城。 因为季越插手的缘故,宝黛初次见面的情景与原着截然不同。 宝玉自从见识到学堂的乐趣后,天天缠着上学堂。整个人也一改之前的公子哥习气,能够自己穿衣,在学业上也颇有进步,甚至破天荒得了贾政一两句夸。 在黛玉到的时候,宝黛二人竟就学业一番探讨,两人知己般相见很晚。同时也让黛玉对贾家学堂好奇的很,竟然能让这母亲口中的“混世魔王”改邪归正。 在黛玉回答没玉的时候,宝玉没有同原着般发癫,而是把自己新得来的玉送给了林黛玉,“我们先生说了,世人生来不平等,除了让自己于泯然众人,也可以让世人变得和自己一样。” “家中原本独我有玉,现在我把玉分给你们,你们也有玉了,这样大家就一样了。”宝玉笑的有点傻,惹得贾母把人抱在怀中“心肝肉”的直叫着。 贾府大权虽说在王熙凤手中,但一些事情还是季越拍板决定。所以即使贾母力求让黛玉宝玉都和自己睡一块儿,但在季越的安排下,黛玉还是和三春住在了一处。 同时,念及黛玉身边没个伺候的人,季越又从自己的空间中找了个和三春一样的集家庭教师、保姆和保镖为一体的机器人,让她去照顾黛玉。 ※※※ “嫂嫂,二老爷的决定怕是不妥当。”贾琏拿着拜贴来找季越。 被季越醍醐灌顶后,贾琏一改之前作风,专心在家准备县试和府试,准备先博个“童生”的名头。另一方面也开始按着季越的主意,开始留心一些官场事务。所以,这才能看出贾雨村的不对劲来。 之前贾雨村被罢官,是皇上亲点的,现下靠着贾府的名头起复,将来要是查出来,贾府怕也落不得一个好。 贾琏还没进入官场,不明白里面的是非黑白,怕惹祸上身,只能硬着头皮来请教季越。 季越也不隐瞒,把举荐贾雨村的利弊分析一通,并让贾琏自己想办法勾搭上吏部的负责人事调动的官员,去打听贾雨村此人,之后由贾琏自己做决定。 毕竟将来的路还要贾琏自己走,季越最多就是参谋两句,不可能替他来摆平一切。 季越这么为贾琏谋划,倒把秦元元弄得吃醋。晚上坐在桌边搂着季越的腰支支吾吾不肯睡。等到季越把人抓到床上一番“严刑逼供”后,秦元元方才吐露心声。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今天与他那么亲密,还帮他提点。」秦元元话里蘸着醋味,之后又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不好意思的把脑袋埋在季越腰腹间。 “你这脑袋瓜子,成天想什么呢!”季越无奈,“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提点两句,你想想,那贾琏要不是你同胞兄弟,我有必要费这心思?” “更何况,你和他在我心里是不一样的。”季越解释道,“贾琏只能被逼着成长,但你不同。你若是愿意,自然可以选择像贾琏一样去拼去闯,但你也还可以选择一辈子缩在温室里当娇嫩鲜花,由我来护着你。” 「有选择的人才是幸福的?」 “对。”有选择说明有人护着你,才让你能有选择的机会。季越在秦元元的额头上烙下一吻,笑的温柔。 第30章 哑巴娇夫很好宠(11) 贾雨村的复职机会还是被蝴蝶掉了。贾琏在调查一番后觉得以贾府目前的情况,根本握不住贾雨村这把刀,因而寻了个借口推脱了。 同时,也给林如海回了一封信,说了这件事情并道了歉。反倒是让林如海高看几分,在得知贾琏明年二月打算参加县试,林如海还特地寄了些自己收集的籍册过来,以表期许。 贾家子弟数十人齐齐参加县试的这么个新奇消息也传到了老皇帝的耳里。在朝堂上特地提了一嘴,还让贾赦下朝后到御书房一趟。 贾赦又惊又喜。自从先父去世后,贾家就成了朝堂上的边缘人,不想今日又有被皇上召见的荣幸。 皇帝来时看到贾赦恭敬等候的身影感慨万千,当初贾代善还是自己最信任的人,可自从义忠亲王一事后,自己和贾家就生分了。 “许久不见贾卿,近日听说贾卿在家中办起了替人鉴宝的生意啊。”听到声音,贾赦连忙回身恭敬行礼,起身后迫不及待和皇帝赞叹起家中几位新来的教书先生。 “这还多亏了新来的几位教书先生。臣原以为这些人就是些只会读书的木头,不成想还有一肚子鉴赏古董的本事,让臣也是自愧弗如啊。这替人鉴宝的生意就是这些先生提出来的。” “哈哈哈,贾卿还是不喜读书啊。好好的个书生到你嘴里竟然都成了木头。”皇帝好笑摇头感慨回忆道,“当初你父亲在的时候就时常抱怨,说他那长子是个不会读书的混人,这么多年过去了,贾卿还是没变啊!” 说完,皇帝又叹了口气,收拾收拾心情,示意一旁的戴权把自己最近新得的茶盏捧来,让贾赦鉴鉴。“贾卿既喜欢鉴宝,那今日朕倒要见识见识你的本事了。” 贾赦果然不辜负这些时日的努力,将这茶盏的来历、典故、身价说的丝毫不差,让皇帝抚掌大笑,赞叹不已。 之后又细细问起贾府这回十几个子弟同入考场一事。 “不敢欺瞒陛下,贾府子弟能有今日,还多亏了臣的长媳。”贾赦将季越如何安排如何重立学堂规矩一事细细道来,听的皇帝也是连连点头。 “好~好啊,这些法子朕听的都心动了。若是能坚持下去,贾家未必不能再出几个利国利民的国之栋梁!” “多谢皇上夸奖。”贾赦俯身跪拜。 “贾卿可想要有什么赏赐?”贾赦了解皇帝的作风,对于喜欢的人一向开口就赏。因此也不推拒,细细想后再次俯身跪拜。 “陛下知道臣那不成器的长子,天生口不能言,但其在学业上颇为勤勉,望陛下开恩,准其参加此次的县试,也算圆臣一桩心事。” 贾赦心底忐忑不安,让一个哑巴参加科考,古来未有,自己这个要求还真是一时昏了头脑,还不如要了刚刚那个茶盏来的好。贾赦看皇帝阴沉下来的面孔顿时后悔不已。 “你先回去吧。” “是,臣告退。”贾赦听到吩咐后连忙告退,生怕晚一步就会被治罪。 原本贾赦还在担心,但回到家还没半柱香,天使带着圣旨上门。 贾府上下心惊胆战,正如贾赦很久没被召见一样,贾府也已多年没接过圣旨。这回天使突然降临,一伙人手忙脚乱方才备置齐全。 听到圣旨上的内容后,除贾赦外的贾府众人皆迷惑不解,这贾瑚怎么就突然得了皇帝的青眼,被特许参加科考。 一伙人心中疑虑,面上没有显露半分。在接下圣旨后,热情挽留宣旨的太监喝茶,但被以“要回宫中复旨”为由推拒。 贾赦等人也不好强留,只得送宣旨太监出门。贾赦刚要跟上,季越一个荷包塞到贾赦手中,用眼神示意那太监。 贾赦恍然大悟,又隐隐羞愧。他们这些人还没季越一个“外人”想的明白。季越都知道给茶水钱,家中竟无一人提出。是不知情还是忘记了,亦或是故意的? 贾赦心中发凉,身上也不自觉抖了抖,抿紧双唇,默不作声。 ※※※ 「我可以参加科举了,是真的吗?」秦元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是真的,好了快点睡。明日还要早起去学堂呢!”季越拍了拍秦元元的细腰,让人乖乖睡觉。 「可我真的睡不着。」秦元元有些苦恼,自己明日还有功课,可就是兴奋得一点倦意也没有。秦元元半趴在季越身上,委屈巴巴耷拉着脸蛋。 “吃颗糖就能睡。”季越解决问题的方法简单粗暴,从系统里买了颗无副作用的美梦糖,往秦元元嘴里一塞,糖果在口中瞬间化作气体,不多时,旁边就传来熟睡的呼吸声。 ※※※ “琏二兄弟,昨天那事儿是真的吗?”贾瑜兴致勃勃的凑上来,挤眉弄眼的询问。 “是真的。”贾琏点了点头,继续看着手里的书。来问的人太多了,贾琏不用多问就知道这些人问的是什么。 “你们怎么不去问我兄长,怎么都来问我。”贾琏撑着下巴颇为不解。 “哎,平日和你兄长不常来往,这么突然凑上前去,难免不自在。”贾瑜颇为不好意思,“不过,这么一来这竞争的对手又多了一个啊。” 贾家学堂奉行奖优政策,对于那些学得好的人,每月都能收到不定额的银钱。除此之外,这次的童生试还特地用金子打了三只重量不等的实心元宝,用来奖励中了秀才,且在贾家中秀才的人中排名前三的学子。 这金子还直接摆在了学堂的最前头,同时用琉璃围着,以免人损坏或盗取。虽然简单粗暴,与“风雅”二字格格不入,但效果极佳。 许多在贾家学堂里的都是家中贫寒的子弟,看到那三个大元宝,路都要走不动了。为了那三个元宝每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苦读到深夜也不肯放松片刻。 当然,这些额外的奖励都是季越自己掏的腰包,贾赦等人也无话可说,只能暗暗感慨季家果然是有家底的,瞧着是破落户,没想能给女儿备上如此丰厚的嫁妆。 ※※※ 时间飞快,转眼就到了年后。 因为贾家祖家在金陵,一伙人不得不提前一个月乘船回去。 秦元元看着季越指挥丫鬟将季越自己的衣物也塞了进去,颇为不解。起身拉着季越的衣袖,指了指季越的衣裳。 「你的衣服怎么也放进来了?」 “要陪你一起去金陵,自然要带上换洗衣物。”季越的回答让秦元元惊喜,但在细想后,秦元元主动拒绝了。 「还是不用了吧,府里事务还要靠你。况且,老爷老祖宗他们怕是不会准许的。」 “府中的事务王熙凤一人就可以处理,至于老爷老祖宗,他们会同意的。”季越心疼摸了摸秦元元隐隐有些红肿的眼皮,“他们要不同意,我晚上睡觉的被窝就要被某个爱哭家伙的眼泪给淹了。” 一番话说的秦元元羞恼,瞪了季越一眼,回到自己的书桌边,捧起书装模作样地读着,故意不搭理季越。 两人的打闹看的一旁的丫鬟们羡慕不已。在收拾好行李后,悄悄退出屋内,留一对小夫妻打情骂俏。 第31章 哑巴娇夫很好宠(12) 季越一行人在金陵呆了好几个月。在考完县试后一伙人齐齐参加了府试,等到四月府试结果出来后,方才动身回京。 县、府试规模小、人数少,两三日就能放榜。结果一出,一伙人有喜有悲。考上的自是欢喜,没中的嚎啕大哭。 这次同去的贾府子弟共计十三人,得了院试资格的有十个,贾琏贾瑚亦在列。 等一行人回到贾府的时候,已是晚春时节。 ※※※ 贾府一次性能有十人考上童生,一时引起轩然大波,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啧啧称奇。 “恩侯兄留步,留步。”贾赦正出宫门,身后就有人追了上来。 “嗯?”贾赦转头看到王子腾。虽说都是八公之一,但王子腾靠的是自己的本事得的京营节度使的位置。对他们这些靠祖宗荫庇而取得官位的人颇为看不上,不想这回竟然主动打招呼。 “这不是节度使大人吗?今儿怎么有空来找我这个闲人?”贾赦与王子腾不对付,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 “恩侯兄这说的是什么话,咱们也算是亲家,大家一起说说话喝喝酒不是正常吗?”王子腾笑脸相对,反而把贾赦闹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亲家?你可别弄错了,琏儿娶的是你王家长房的女儿,可不是你王子腾的女儿,你可别胡乱攀亲戚。有话就直说,别弄那些虚的。”贾赦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他还等着回家去找自己的新到手的宝贝古董呢。 这回秦元元能够考上童生,多亏了贾赦当时求的圣恩。秦元元高兴了,季越就高兴了,自然喜欢古董的贾赦也能高兴地得到一堆新奇宝贝当做“感谢费”。 见贾赦不耐烦,王子腾也不再拐弯抹角,把自己想将王仁塞进贾府学堂一事讲了出来。 王子腾在得到贾家有数十人考上童生一消息的时候,就起了心思。自己这个儿子不争气,整日在家中游手好闲,也没个可以管教的人。这到贾家学堂里调教一番,万一能得个一官半职,也是造化。 王子腾不知道内情。只以为贾家学堂是贾赦在管,这才找了过来。 贾赦听王子腾这么说,心里一阵得意。平日里对自己没个好脸色的人主动来求自己,贾赦的尾巴都要翘得天上去了。 但在季越的淫威下,贾赦还是很好保持着清醒没有当即应下。敷衍了几句,表示等回去和其他人商量商量之后再决定。 王子腾是个老人精。看贾赦那态度就猜到里面藏着几分猫腻。也不点破,抚了抚长须,拍了拍贾赦的肩膀给贾赦道谢:“那就劳烦恩侯兄了。” 等到回到家中,王子腾立马写信给王熙凤,向她询问这学堂里的猫腻,同时也让她也帮忙把她这个不成器的兄弟弄进贾府学堂。 ※※※ 王熙凤来问,季越自然不无同意,左右不过多个人,况且前几日那些机器人还向自己抱怨学堂人数太少,教的没有成就感。给他们加个人进去也热闹些。 但贾家也不是做慈善的,其他家子弟若是要来,需得交上一大笔束修。 王家不缺钱,把银子送上贾府后,当即乐呵呵把王仁塞过去。 在王仁进学堂的那一刻,季越耷拉着眼皮,面无表情看着系统任务表上的更新。 “怎么回事?”季越点了点任务列表里新出现的任务线,“怎么又多了一个发展学堂的任务?” 【这个任务是根据宿主的行动做出的预测,如果宿主能扩大贾府学堂的教学范围,对整个时代发展助力极大。】 【同时,此方世界就能得到金光提前升级为中等世界。】 “可以不做吗?”这个任务等于是在异世建立一所从幼儿园包到大学的学校。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且耗资巨大。 【主神说了,宿主若是能够完成这个任务,主神可以适当减少任务世界的数量,宿主也就可以提早回主世界啦!】临时引导系统诱之以利,直接踩在季越的心坎上。 “这么大方?那看来这个任务主神系统能得到的好处不少啊。” 临时引导系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没多做辩解,化作光芒重新回到主神空间。 ※※※ 这个任务不是建所学校就能解决的。就算现在学校建好了,没有学生来,照样没用。而要招到学生,没有什么比科举中出状元,更有证明力了。 季越撑着下巴,思考要怎么把贾家这十根苗子拔成状元、榜眼、探花。 季越正思索着,鸳鸯的声音传了进来。“瑚大奶奶,老太太那儿叫着呢!” ??? 季越疑惑。自从多次被自己动摇权威后,贾母看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巴不得自己在她眼前永远消失才好,这回还会主动来找自己? “老太太是有什么事?”季越放下手中的笔。 “二太太的姊妹薛家姨妈过几日就要上京,老太太听说了,就想着把人留下来一起热闹热闹。所以让我请您过去商量。” “王……二奶奶呢?这事不是她来管?”季越在放权给王熙凤后,除了一些特别重大的事情,其他由王熙凤全权负责。 现在这些小事,怎么又问到她这里来了? “琏二奶奶不同意,正闹着呢!”鸳鸯也不清楚原因,只说二太太要让姨太太来暂住一段日子,琏二奶奶撅着不肯答应。 季越想了想,还是过去一趟。一进屋就见王熙凤正耷拉着一张脸站在一旁,屋内静悄悄的,那些个丫鬟婆子都不敢出一声。 “怎么了?”季越跨进屋内,示意王熙凤说话。王熙凤左右为难,支吾半天后,把季越拉到一旁,低声耳语。 原是那薛家的薛蟠杀过人见过血。上次杀了冯渊,写了信到京中来求助,还是贾王两家出力摆平的。 要是原先,王熙凤定然不当一回事,可在跟着三春及林黛玉学了律法后,王熙凤对这些人命的事情也有了分寸。 “越姐姐,你说要是寻常事也就罢了,这沾了人命,还敢在天子脚底下晃悠着,我总不安心。何况住在咱们贾家,这不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咱们‘窝藏朝廷钦犯’了吗?” 王熙凤摇着季越的衣袖,要季越出个主意把薛蟠一家子弄走。自从季越轻轻松松开了贾府银钱的“源”后,王熙凤就以季越马首是瞻,平日有大主意,都要季越来拿。 季越怎么会拒接瞌睡送上门来的枕头?系统的学堂任务,要的钱可不是一丁点,虽说自己可以商城中兑换,但是突然拿出一大笔钱又没有个可以解释的来源,只会惹别人生疑,招来事端。 而薛家是皇商,家中虽说走了下坡路,可银子还是有的。和他们合作,就可以给那一大笔钱打掩护。 “把人留下吧。” “这……”王熙凤再想劝阻,被季越打断,“咱家的学堂要做大,这银钱是少不了的。” 季越一通画大饼,把王熙凤忽悠的迷迷糊糊,只得点头应下。 ※※※ 这厢才安排好薛姨妈一家人的住处,那厢贾珍之妻尤氏来请喝酒,王熙凤深觉自己受季越的骗,她成了个自由清闲人,自己却忙得头昏脑涨不得闲。 第32章 哑巴娇夫很好宠(13) 话说薛姨妈一伙人在梨香院入住后,王夫人时常来玩,两姐妹和乐融融。 这日,周瑞家的按王夫人的吩咐来送东西,正巧听到薛姨妈在遣莺儿送宫花。 周瑞家的当即笑着上前把差事揽下来,“姨太太有事儿吩咐我们一声就好了,何必劳烦小丫头子们跑一趟,何况这路尚不熟悉,怕是半天回不来。” 薛姨妈想想也是,让莺儿将装着宫花的盒子递过去,嘱咐道:“里头共十六支花,两位奶奶各四支,其余的给几位姑娘,一人两支。” “记下了,给您办的妥妥的。”周瑞家的笑着接过莺儿手中的盒子,当即送宫花去。 在送完王熙凤、三春以及林黛玉的宫花后,周瑞家的方才慢吞吞摇摆着往季越这边来。 季越刚巧不在,周瑞左右看了两眼,也不理会想要取过盒子的丫鬟,径直进屋,把盒子交给秦元元。 “瑚大爷,这是姨太太新送的宫花,让我给大奶奶送来。”说完,周瑞打开盒子把宫花摆在秦元元面前。 周瑞欺负秦元元不懂内宅的规矩,想着秦元元收下后,季越会拿他撒气,心底暗暗幸灾乐祸。 季越是个欺负不得的硬茬,但你这个哑巴我还不能欺负欺负。 但事实和周瑞家的想的不同,秦元元看到一大个盒子里的四支空荡荡的宫花摇了摇头,示意周瑞把盒子拿回去。 “大爷怎么不收,莫不是看不上我们姨太太的东西。”周瑞家的冷着脸甩下话,偷偷四处张望,趁着没人注意,压低声音带着恶意道,“大爷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姨奶奶送东西,是给你们面子,你可不要给脸不要脸。” 「你……」 秦元元听到周瑞家的话气的握紧拳头,使着劲推搡周瑞家的,要让她滚出屋外。 周瑞家被秦元元推了一把,下意识反手推了回去。周瑞家的力气大,秦元元这个瘦弱哥儿反倒踉跄得撞到桌子上,带的桌上的茶壶茶杯都移了位置。 见人皱眉吸气揉着后腰,周瑞家的担心惹上麻烦,左右瞧着秦元元没什么大事,丢下盒子急冲冲得跑了。 季越去了道观还没回来,秦元元也不是个多嘴舌爱告状的人,这件事原本可以瞒得天衣无缝。也活该是周瑞家的运气不好,她这话让窗外的三春及黛玉听见了。 三春及黛玉拿宫花的时候就奇怪,这宫花他们四个人挑完后只剩最后四支,把别人挑剩的给季越,怎么也不像是薛家姨太太的主意。 四小只便偷偷跟着周瑞家的,想要探探究竟。凑巧听见了刚刚那番话,几人当即火冒三丈。 因为是偷听来的,多少不正当,几人也不敢闹开,只是悄悄私下说与了王熙凤听,让琏二奶奶想个法子治治周瑞家的。 王熙凤同样没有主意,这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房,卖身契拿捏在王夫人手上,就算把这件事情告诉王夫人,估计她也不会放在心上,指不定还要夸周瑞家的干的好呢。 王熙凤只得把这件事情和季越说了,让正主来拿个主意。见季越神色淡淡,王熙凤以为季越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还在心里念叨着这瑚大奶奶脾气真好。 可没几天,周瑞家的哭着求到自己面前。说自己的女婿冷子兴喝了酒与别人闹了起来,被告到衙门里说他来历不明,要递解他还乡。 王熙凤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季越的手笔在,但念着之前的事,只笑着与周瑞家的应下,转手就把这件事情抛在脑后,让周瑞家的苦等。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婿被羁押回乡。 王夫人遣人来质问的时候,王熙凤一句不知情就把人打发了,让周瑞家的是哭天喊地投诉无门,胳膊拧不过大腿,最后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 “薛家姑娘来了,奶奶可要见一见?”丫鬟秋霞进屋回禀。 要是其他几位姑娘,秋霞二话不说就让人进屋,可偏偏这薛家送的宫花惹了奶奶生气,奶奶当晚就将这宫花送了回去,下了薛家的面子,秋霞也不知道季越现在想不想见到薛家的人。 “让她进来吧。”季越坐在炕上示意丫鬟把人带进来。 来的是薛宝钗,一进屋就尽直给季越赔礼道歉,把宫花的事情给季越解释清楚,还让莺儿把上好的人参交给一旁侯着的秋霞手中当成赔罪礼。 季越不差一两根人参,但看在还要和薛家合作的份上,让秋霞把礼物收下。 “薛姑娘今后是有什么打算?”季越依在靠背上慢悠悠拨弄着手中的小暖炉,嘴里的话针一般扎在薛宝钗的心上。 “薛姑娘的兄长犯了命案,断了自己的路也坏了姑娘的路。这宫里是去不成了,可家中兄长又担不起薛家生意,“皇商”二字名不副实,就不知道姑娘有什么主意?” 季越的话让薛宝钗恼火,薛蟠的命案就是薛宝钗心中的刺,现在被季越直白说了出来,惹的薛宝钗极其不快。 姨母向妈抱怨季越是如何嚣张跋扈的时候,薛宝钗还以为姨母是夸张了。现在看来,姨母一点也没错,她季越就是个讨人嫌惹人厌的。 碍于情面,薛宝钗没有拂袖而去,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这些家事就不劳烦瑚大奶奶操心了,兄长母亲自有打算。” 薛宝钗的涵养工夫还不到家。季越一眼就看出薛宝钗动了怒。但季越不理解薛宝钗怎么就动了火气,自己不过实话实说罢了,把这些事情明白指出来不过是为了更好引出话题,根本不是故意戳人伤口。 “薛姑娘误会了,我不是有意下姑娘面子,只是想着姑娘既然没了个法子,不知是否愿意与我一起合伙做点生意?” 季越反思自己的态度解释道,“薛家有个皇商的名头,做生意能得不少便利,刚巧我这里也有些主意。若是一起合作,一来呢,我自己手头也松快些,这二来,薛家的生意也能维持下去,姑娘怎么看?” 薛宝钗从来没听说过季越做生意的本事,而且外头生意一事向来是自己兄长在操劳,薛宝钗也不敢应下,细细询问了一番后表示回去问问薛蟠。 薛蟠入了贾家学堂,这几日被拘着不得劲,听薛宝钗提到季越,当即冷哼拒绝,“他们贾家武将出身,哪里懂得什么生意上的事情,怕只会拖累咱们,还是回绝了为好。” 薛宝钗倒是觉得季越的主意未尝不可,苦劝薛蟠,要他问问之前跟着薛父的那些老人,请他们帮着琢磨琢磨。 薛蟠被闹得烦了,草草敷衍应下,转头就把这件事忘了个一干二净。在薛宝钗再次提起的时候,以家中那些老人不同意为由,让薛宝钗把季越那边的事儿推了。 很久以后,薛蟠每每回忆起这件事,心中唯有悔恨。当时自己竟然错过一个重振薛家的机会,以至于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衰败下去。 薛宝钗的拒绝,让季越可惜,但事已至此,季越只得另想办法,为银钱寻个来处。 第33章 哑巴娇夫很好宠(14) “奶奶,不好了,学堂里打起来了!”季越正在为银钱的事情发愁,一小厮火急火燎闯了进来。 “是哪个班闹起来?大爷可有伤到?”季越着急。秦元元弱不禁风的,要是一群人真打起来,秦元元怕是第一个被打倒。上回被周瑞家的那么一推,腰上就磕了一大块青紫,好几天才消退,比姑娘家都要娇嫩。 “不是大爷那个班,是宝二爷那个班的。”小厮跟在季越身后小跑着道,“新来的薛大爷和贾太爷的孙子贾瑞纠结了一大批人,在学堂里骂骂咧咧,小的跑来报信的时候,几人都开始动手了。” 季越赶到贾府学堂的时候,学堂里的骚乱已经被制止了。余下一片狼藉,桌椅倒了一大片,地上茶水书本混成一堆,不知道谁的砚台上还隐隐沾着血迹…… ※※※ 外书房 “奶奶行行好,再给琉儿一次机会吧,他已经知道错了。”贾琉的母亲抹着眼泪,按着贾琉的身子强硬要他弯腰给季越磕头。 贾琉僵着脸色,死撅着不肯低头,气的老母亲拳头在他背上狠狠捶着。 “不用了,受不起他的礼。”季越冷笑,“在学堂里闹事,摆明了是不想上学堂了。让他在家里呆着不用再来学堂正好合了他的心意。你这个当妈的何必再劝。” 贾府学堂可是关系着自己的任务,在学堂里闹事就是明晃晃打自己的脸,季越怎么可能有好脸色。 “你们也不必再来了。”季越眼神扫过底下站着的众人,“我说过的话从不收回,他们也不是三岁孩童了,既然闹了事,就应该承担后果。” 季越此话一出,底下一片唉声叹气声。 “瑚儿媳妇容个情吧,我那孙子已经知错了。”贾代儒羞愧地遮着脸上前,“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尚且年幼无知,就容许他一次吧。要是还有下一次,我定不饶他!” “年幼无知?既是无知,那便带回家中好好教导,等哪日“有知”了再来学堂吧。”等到贾瑞“有知”了,又何必再来学堂? 贾代儒无奈摇了摇头,一瞬间整个人都沧桑了不少,看了眼一脸无所谓神色的贾瑞,贾代儒拉着人走了出去,心中愁绪万千,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 季越连贾代儒的面子不给,其他人两眼对望也纷纷告辞,准备另想个法子。 把人都打发走了,季越起身长舒口气,没了这些学堂里的毒瘤子,自己的任务进度条都涨了不少。 季越起身回去,在路过花园子的时候,一道人影突然扑了出来,吓得季越一跳,下意识一脚踹了出去。回过神就发现贾瑞正躺在地上哎呦直叫。 左右不是自己的错,季越撇了贾瑞一眼,抬脚要走。 “嫂子劲儿可真大,踹的我心口好疼啊,”贾瑞见季越要走急忙起身,凑到季越面前,一边揉胸口一边眼睛往季越身上上下下打量着。 在书房里见到季越的第一眼,贾瑞就被这个嫂子迷得神魂颠倒,只恨不得代替秦元元和季越好好亲香一番。 因而在贾代儒拉着贾瑞离开后,贾瑞以要亲自向季越求情为由留了下来,其实怀得是一些不可告人的龌龊心思。 “嫂子可真是个脂粉堆里的英雄,学堂的事务处理的好,手脚上的工夫也不差啊,可真真是让人佩服。” 贾瑞上前几步贴近季越,摇头叹气道,“可惜我那说不了话的哑巴哥哥,都不能夸我们嫂嫂几句。”说完贾瑞甚至吃了豹子胆要去拉季越的手。 贾瑞的眼神举动让季越反感,说出的话更是踩在季越的底线上。季越握紧拳头正准备让贾瑞这个傻逼到池塘里好好清醒清醒,一旁一道人影冲了出来,撞在贾瑞身上。 季越和那些人交谈的时候,秦元元就一直在屋外等着。看到季越离开,秦元元刚要跟上去,就见到贾瑞出现。 秦元元原还以为贾瑞找季越是为了学堂的事情,想着等等再出来,可看到贾瑞神色动作,秦元元哪里还忍得住! 季越原以为这个小世界的秦元元就是只小绵羊,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打人打的这么狠。 “好了好了,别打了,再打要出事了。”季越单手把愤怒的秦元元拉起来,“何必为了这些东西脏了自己的手。这种人啊,一定会有报应的。” 季越似笑非笑撇了贾瑞一眼,让贾瑞寒毛直竖。 ※※※ 跛足道人来到贾代儒家中,见贾代儒一副忧愁模样,笑着上前道,“老丈何必烦恼,我这里有一方法,只管叫你开怀。” 贾代儒一听来了兴趣,贾瑞自从那日归家后一直愁眉苦脸,脾气也比以往暴躁不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肯说。让贾代儒是担忧不已。 “这位道人,你真有办法?” “正是。” 说完,跛足道人进屋将一镜子交到躺在床上贾瑞手中,“这镜子来历不凡,乃是警幻仙姑殿中一神器,只要你照它背面,保管你三日内百病全消。” 跛足道人观贾瑞神色,不像是有阳气外泄的症状。但卜出的卦象总不会错,跛足道人仅仅犹豫片刻,便按着卦象显示的内容将镜子交到贾瑞手中。 跛足道人的话让贾瑞欣喜若狂。那日之后,自己突然就雄风不在,成了太监一般的人物。因怕人嗤笑,不敢说出口更不敢去问大夫,只能每日缩在床上惶惶度日。 若是这道士的宝镜真能让自己恢复,倒真解了自己的愁肠。 贾瑞当即半坐起身道谢,“活菩萨,多谢菩萨救我!” “只可照背面,不可正照,切记切记!三日后我自会来取走镜子。”跛足道人再三嘱咐,见贾瑞连连点头后,方才出去。 跛足道人一走,贾瑞迫不及待试验起来,可结果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好。 先是背面的骷髅吓得贾瑞一跳,好容易恍过心神,想要看看正面有什么,可里头出现的季越的妙曼身姿,又好似一巴掌扇在贾瑞脸上。 这迷人的身姿引不起他的半分冲动,反而更像是在嘲笑贾瑞成了个不能人道的废物。贾瑞面色涨得通红,心头如同被针一般扎了一般刺痛。 “什么妖道,竟拿一个破镜子来哄我,看我不把这破镜子摔个稀烂。”贾瑞气恼得将镜子狠狠掷在地上。 第34章 哑巴娇夫很好宠(15) 这边贾瑞终日陷入苦恼之中,另一边林黛玉也在忧愁着。 自从生母去世自己被接到京城贾府,林黛玉已有五六年不曾见过父亲。这回突然收到父亲病重的消息,林黛玉怎么能不心慌? 因院试在即且需在祖籍地参加,林黛玉便随着季越一群人坐船一同前往扬州。 “请主人帮助黛玉姑娘。”季越正陪着秦元元在船板上背书,被季越派去照顾林黛玉的机器人走了过来。 “0-154,你应该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林如海与我非亲非故,我为何要帮助他?”季越依靠在栏杆上,示意看过来的秦元元接着背书去。 季越对于那些与自己无干系的人或事极少插手。甚至看着人死在自己面前,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154知道季越的禀性,用情感根本不能打动她。想了想后选择以利诱人:“主人帮助林如海实际是双赢。” “主人想要找个赚钱的活计,以掩盖自己从商场中换取的大笔银钱,卖药就是最好的机会了。” “古代多的是求神问道,想要谋求长生不老的人。主人只需用丹药救醒林如海,成功打响售卖丹药的第一炮,丹药不愁没有销量。” 因为机器人间的信息都是相通的,所以季越这几日在掌管账房的机器人那里的举动,154知道的一清二楚。 “主人丹药也不需卖出千八百颗,反正只是打个掩护,就算只卖了一两颗,主人同样可以假说赚了不少钱。” “确实是个好主意。”季越点了点头。 而且这丹药的来源也可以赖在贾敬身上,想起上次在道观中和贾敬的交谈,季越当即回船舱内提笔写信。 ※※※ 看到病的颜色憔悴、形容枯槁的林如海,林黛玉的眼泪不断滑落。 “玉儿近前些,让父亲好好看看玉儿。”林如海挣扎着半坐起身。自己和妻子多年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骨肉分离这么些年,现在终于能见着一面,以后,怕也是再见不着了…… 林如海眼眶含泪望着面色红润的女儿,渐渐放心。看来在京城贾府,女儿被养的很好,自己也可以安心去见她母亲了。 见林如海了无遗憾的满足神情,林黛玉急忙拿出季越给的药丸子,“父亲快服下这药,这是女儿从瑚大奶奶处取来的丸子,吃了之后必能百病全消。” 百病全消的药丸子?林如海活了这么大把年纪闻所未闻,但念在女儿一片心意,林如海取过药丸和水吞下。之后困意渐生,林如海挣扎两下还是抵不过浓浓倦意,闭上眼睛睡着了。 季越在把药交给自己的时候已经交代过服药后会出现的一些症状,因此见到林如海陷入熟睡,林黛玉也没有惊慌,只静静坐在一旁等着父亲醒来,心头默默求着神佛的保佑。 林如海是在傍晚时分醒来的,陪在一旁丫鬟见到林如海的手指动弹,惊呼地唤着林黛玉。 同一时刻,仙界的警幻仙子冥冥之中感受到变动,惊疑掐指一算,发现这变动竟是由林如海引起的。林如海作为绛珠仙子的生父,其本应该于九月初三魂归地府,可现在阳寿竟硬生生被拉长了十年。 警幻仙子凝眉,林如海若是不死,绛珠仙子如何常住贾府,又如何还泪? 警幻仙子当即唤来癞头和尚与跛足道人,要他们前往下界一探究竟。 ※※※ “这就是扬州地区传得沸沸扬扬的神仙丹药?”皇帝眼神炽热盯着装着药丸的盒子。 “正是。”贾敬下跪请罪,“草民有罪,担心此丹药有损龙体,不敢早早献与陛下。在扬州地带经过多人试药后方敢献上,还请陛下恕罪。” “哈哈哈,文杰何罪之有。”皇帝抚了抚长须满意大笑,“文杰能想到这些,正是一片赤胆忠心,朕应该奖赏你才是,哪里还能降罪于你。” “戴权,赐座。”皇帝上前将贾敬扶起,让一旁的戴权给贾敬搬椅子来。能够让皇帝身边的红人亲自搬椅子,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到的待遇。 贾敬连连推拒,在皇帝再三强硬下令后,方敢坐下。“文杰方才提到在梦中得神女指示,才得此丹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陛下仁德感天动地,真乃万世明君!神女正是感念陛下的勤政爱民,这才梦中赐下丹方让草民炼出金丹献与陛下。” 贾敬起身下跪高呼,马屁拍得皇帝身心舒畅。他一向自诩明君,现在连“神仙”都亲口承认了,让皇帝怎么能不高兴。 皇帝抚着长须哈哈大笑,“那神女可还说了什么?” “有,只是……”贾敬吞吞吐吐,看的皇帝焦急。 “有话直说,朕恕你无罪。” “是,神女还提到了大后年河南的水灾以及明年黑山村百年不遇的雹灾。”贾敬抹了抹额头上泌出的汗,硬着头皮将季越交代自己的话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 甚至一边腹诽季越真是好大胆子,这种瞎话也敢编,要是没出现水灾雹灾,就是欺君掉脑袋的死罪啊! “草民梦中迷糊,一些话也听的不真切,这水灾雹灾怕是做不得真。”贾敬见皇帝面色肃穆,犹豫着想把说出的话吞回去。 “不不不,文杰既然能够得此仙药,说明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听到的怕是神仙的提前预警了,不得不信啊。” 皇帝皱眉,若真有这些灾难发生,提前做好防备工作,减少损失伤亡,也是大功德一件。 但要是没有,就是劳民伤财啊…… 皇帝看了贾敬两眼,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若真为黎民百姓避免灾难,文杰当记首功!” 当然,要是没有灾难发生,那就是要掉脑袋的罪了。这句话皇帝没有明说,但贾敬理解的一清二楚。 箭在弦上,哪里还能吞回去?贾敬只得点头喏喏应下。 “神女可还有其他预警?” “其他的倒也没了,只在梦中告知草民命中本无成仙修道的命,让草民早早返回正途,莫再沉迷于丹药一道。” 想想也是,天机不可泄露,未来一事神女稍稍提点已是不易,哪里可能多说。可这丹药…… 原本自己还想着让贾敬多炼制一些丹方,现在想来怕是不能了。不过也是,这神仙的东西偶得其一已是大福气了,他贾敬何德何能能够再三得丹方呢! 皇帝只得作罢,赏赐下一堆绫罗绸缎金银珠宝给贾敬。念在他献药功劳的份上,皇帝还另外给了贾敬一个虚职,让他享受朝廷俸禄。 ※※※ 贾敬的赏赐送到宁国府的时候,荣禧堂内一片沉寂。 延年益寿的神仙丹药谁不想要,这贾敬也不看在同宗族的份上,偷偷留下一两颗给自己,让贾母心底也是埋怨着。 贾母虽然嘴上不说,但吩咐王熙凤备置送往宁国府的贺礼稀薄,也就可见一斑了。 “不是小的多嘴,想那敬老爷和咱们也是一家人,这也没想着念着咱们老祖宗啊。”周瑞在王夫人的示意下主动上前打破沉默。 “敬老爷从道观里回来,收拾了家中的大大小小,把珍大爷和蓉小爷打的下不了地,又把府上的惜春姑娘也带了回去,可到现在也没来见老太太您一面,这明显是没把您放在心上……” 周瑞家的摊手摇头叹气。 “你这婆子在胡说什么!”王夫人唱起了红脸,“咱们和敬老爷的关系岂是你一个小小仆妇可以挑拨的,还不快下去!” “是是是。”周瑞家连忙告退。 第35章 哑巴娇夫很好宠(16) 贾母想要药丸的心思贾敬怎么不知。 正是因为知道,贾敬才不敢往贾母面前凑。季越给他送来的药丸子总共也就五颗,贾敬若是私藏一两粒,献给皇帝的药丸子数量就不够,不仅自己面上不好看,怕也会惹得陛下不快。 何况这药丸子是季越的,贾敬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偷偷没下…… 更何况现如今药丸子已经全部给了陛下,贾敬也没法子再给贾母搓几丸出来,因此贾母派人明里暗里示意的时候,贾敬只能装糊涂糊弄过去。 有本事去找你的孙媳妇儿拿啊,贾敬看着鸳鸯默默腹诽。 也不知道季越是怎么得来的药丸子。回想季越的本事,贾敬乖乖压下心头的疑惑,没再多探究。 ※※※ 宁荣二府最近是大出风头。继宁国府献药受赏外,贾家在院试中一次出了八个秀才,让贾府一度成为京城热门话题。 此消息一出,整个京城都轰动了。各家开始打着亲戚旗号上门拜访,明里暗里打听这件事,想要找出贾家“东山再起”的原因。 为了自己的任务,季越把贾府学堂的消息放了出去,一时间学堂声名鹊起。连其他几个书院的山长都来拜访,之后皆是赞不绝口,惹得不少人对贾府学堂更为好奇。 贾府上下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神色,就连贾母也稍稍缓解了几日来求药不得的不快,带上了笑容。独独王夫人整日耷拉着脸面,不见丝毫喜意。 这些人的欢喜只让王夫人想起自己早逝的长子,要是贾珠还活着,必定已经是状元郎了,哪还轮得到几个不三不四的秀才在这里耀武扬威! 可如今宝玉尚小,未到应试的年纪。元春在宫中也还熬着,也不能当成倚靠,王夫人只能强硬忍着,等有朝一日自己一双儿女扬眉吐气后,自己一并出了这些年受得气。 王夫人靠女儿伸直腰板的愿望是要落空了。 一日清晨,一黄门太监骑着马来到贾府,手里捧着圣旨,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太监抬着几个沉甸甸的箱子。 黄门太监态度恭敬,一下马就笑着给贾赦贾政道喜,直言府中出了大福气。 在两人一头雾水的时候,太监方才不紧不慢地解释昨晚陛下与贾元春春风一度,今早醒来后将人封为贤妃一事。 贾赦贾政两人大跌眼镜。皇帝已是古稀之年,不成想还能有这等“威风”!要知道皇帝的后宫中已经多年没有变动过了啊! 惊讶归惊讶,但这毕竟是贾家一大光宗耀祖的喜事,贾赦喜气洋洋地吩咐全府上下尽快备置起来,大开中门准备跪迎圣旨。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贾元春是贾赦的外甥女,她封了妃,贾赦也能跟着沾光,自然是欢喜又激动。 但贾政就真笑不出来了,他将女儿送进宫打的是交好下一任皇帝的主意,现在反被现任皇帝把人收下了,贾政的谋划都打了水漂。 贾政惆怅丛生。但在太监面前,贾政不敢显露丝毫不悦,生怕太监回去告状,贾府全府人头落地。因此强颜欢笑,做出一副极其惊喜喜悦的模样。 ※※※ “老爷,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回事!” 王夫人跪在地上强忍泪意听着圣旨,等回到屋内遣散一干奴仆后方敢嚎啕大哭。 她的元春才二十岁的年纪,这般大好年华都要葬送在一个大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人身上,让王夫人怎么能不心疼、怨恨。 心疼的是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今后半辈子算是全完了,再没半点指望。怨恨的是皇帝老不休糟蹋一个小姑娘,都是可以当她祖父的人了,竟然也好意思对小姑娘下手。 看着王夫人倒伏在炕上,抹不尽脸上泪珠,贾政无奈摇头叹气。 “我已经让贾琏去打探消息了。”但得了确切消息又有什么用,木已成舟,他们就是再不愿意相信,再不愿意接受,也得相信也得接受。 贾政垂头丧气坐在炕上,对着架子上的古董花瓶走神。 ※※※ 秦元元疑惑不已,贾府的谋划他多多少少知道些。也知晓贾政一房将元春送进宫内是想要谋取从龙之功,提前下赌注,以保贾府再兴旺兴盛几代人。 既然如此,贾元春又怎么会招惹到皇帝那里去? 秦元元将心中的疑惑写在纸上递给了季越。 季越倒是能猜到点儿。原着中贾府倒得那么快,除了自己作死外,背后还有忠顺亲王这把刀以及作为持刀人的下一任皇帝做推手。 与其他几王不同,忠顺亲王与贾府往来甚少,甚至隐隐有争对之意。在原着中,忠顺王府下人来讨要琪官时颐指气使的一幕,就可见忠顺王府的来者不善。 不过忠顺亲王是表面的持刀人罢了。真正想对贾史王薛四大家族下手的,还是原着中继位的新皇。忠顺亲王的态度实际上是下面那位新皇帝的态度。 不过靠着那几颗丹药,下任皇帝怕是没机会上位了。 丹药有返老还童,延年益寿的奇效,现在这位七老八十的皇帝,靠着这几颗丹药,不说活到千百岁,但熬死他的那群儿子还是可以的。 季越心里为皇帝的那群儿子默哀几秒钟后,毫不在意将此事抛之脑后。毕竟是对贾府虎视眈眈的人,能够夺了他继位的机会,季越也是松了口气。 确实如季越所推测的那样。贾琏走了七八个的关系,联系上一个宫中伺候的太监,花了大价钱才从人口中挖出事情经过。 原是皇帝服用药丸之后,龙马精神想尝尝鲜,皇后便让自己宫内的女官去伺候皇上。那个被抓出来的壮丁就是贾元春。 宫中女官众多,皇后在千百人中会挑中贾元春正是忠顺亲王在里面搞的鬼。具体是说了什么,小太监也不清楚,也说不明白。 不说贾政在得知内情后的愤怒无奈,毕竟事已至此,再多议论也没用,贾政和王夫人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把埋怨牢牢藏在肚子里。 第36章 哑巴娇夫很好宠(17) 贾敬一跃成为皇帝面前的大红人,赏赐如水一般流入宁国府,不知红了多少人的眼睛。 但他献的药丸能让七八十年纪的老翁重发生机,这些人就是心里再酸,也不得不承认贾敬的“本事”。 当然,也有部分人对靠献丹药上位的贾敬颇为不屑,不仅平日里没个好脸色,还时常在朝堂上挑贾敬的刺。 这些人也讨不到好处就是了。毕竟贾敬进士出身,虽然炼了这么多年的丹药,肚子里的墨水还是有的,每每都能把那些挑刺的人噎的说不出话来。 因这丹药是由多种名贵药草炼制而成,且经多名太医亲自鉴定,确是对身体是有益处,因而没有一个人冒头指责皇帝受奸臣蒙蔽食用虎狼之药。 更何况现在皇帝现在如此热衷于这些药丸子,这些大臣奉承还来不及,怎么会出来找死。 若是这药丸子真有问题,宁荣二府自有人来收拾…… 靠着这药丸子,皇帝近日大封后宫,新进妃嫔众多。封了这么些妃子,皇帝的虚荣心更盛,有意要庆贺一番彰显自己的“本事”,于是一道让贵妃回去省亲的圣旨浩浩荡荡地传到各家各户。 消息传到贾府,上下都忙活起来,众人商量打算建座省亲别墅来迎接贾元春。一伙人聊的热热闹闹,唯独苦了王熙凤,这省亲别墅动辄需要上千万银两,她要去哪里凑这么多银子。 王熙凤看着商量的热火朝天的一群人,也不敢出口扫兴。等到众人离了场,方才悄悄问季越去。 季越直接拒绝掏银子,让王熙凤颇为不解。 “这娘娘的事情就是贾府大事,办的好了,咱们脸上也有荣光,越姐姐怎么就不答应呢。” “我没有不答应啊,圣旨里也说了,有能力的建省亲别墅,没有能力的便也罢了。咱们贾府建一座宅子迎接哪里不够?何必为了这个虚面子造座别墅出来,弄得寅吃卯粮?” “她贾元春说的好听点是娘娘,说的难听点儿就是一个妾,何况,最近皇上封了那么多人,比她更尊贵的都有,咱们贾府何必如此大出风头?” 季越不愿意为凑银子出主意,但大老爷他们还是坚持要造省亲别墅,王熙凤没办法,只得找贾母,要这个老祖宗来拿主意。 贾母低垂着眼皮思索后,着鸳鸯给季越传话,让她把贾府的学堂工程先停下,等把娘娘的别墅造好后再慢慢安排学堂的事情。 季越脑子抽了也不会答应贾母的主意。这银钱若是真拿去修了省亲别墅,哪里还能讨的回来?不仅自己的学堂计划要付诸东流了,这些银子也都要打了水漂。 季越面露不悦看着前来传话的鸳鸯,“我这银钱是过了宫里头那位的明路的,老太太若有本事越过宫里头那位去,这银子给你们也无妨。” 为避免引起宫里那位的不悦,季越让贾敬带着在扬州地区用药丸换取来的银钱进宫,向陛下请罪,同时表示要这些银票献给皇帝。 当然季越不是傻子,正是知道这位皇帝正逢喜悦之际,不会去计较这些银子,这才让贾敬把这些银子走个形式,避免后续的麻烦。不然季越早就另外想个法子了。 果然,在贾敬请罪的时候,皇帝大手一挥表示贾敬直接拿回去。在贾敬推拒时,还多番安慰,让贾敬是老泪纵横。 一君一臣携手上演佳话。 鸳鸯只是个传话的,也知道贾母越不过宫里头的那位,因而不敢答话,只用贾母的原话劝季越。 “老太太说了这是贾府的荣耀荣光,事关贾府的脸面,还请奶奶以大局为重才是。” ”既是银钱不够,又何必凑这个面子工程了。”季越冷嘲,“为了一张脸面连祖宗家业都不要了,老太太百年后下去要怎么和贾家列祖列宗交代。” “……” 鸳鸯不得不佩服季越的勇气,这话要真让老太太听见了,怕是喜事能直接变成丧事。 见季越不耐神色,鸳鸯也不敢多劝,悻悻回去回了贾母。 鸳鸯怕真把贾母气出个好歹来,没有将季越的原话全部说出来,但这样也是把贾母气的发抖。 她是为了贾府着想,这哪里是什么面子工程?要是贾府没有造省亲别墅,外头的人要怎么看我们贾家,不都要笑掉大牙了吗? 但她知道自己奈何不了这个孙媳妇儿,只得忍气吞声。 荣国府正想法子凑银钱的事情传到贾敬耳朵里,念在同宗份上,贾敬也出了银子。 贾敬得的赏赐虽多,但都是御赐之物,不能随意拿出去变卖,因此也掏不出多少银子,只能拿出个一百多万两银子给贾母。 之后贾母咬牙从自己的私库嫁妆里面出。她嫁进贾府的时候,史家尚且兴盛,嫁妆带了不少银子,凑一凑还是能够再拿出两三百万两的。 银钱不多,但见其他人家都在动工,贾母也只得草草让他们动工。省亲别墅自然是没有原着中那么豪华奢靡。 第37章 哑巴娇夫很好宠(18) 元春省亲不算热闹,因为预算不足,甚至有些简陋。当然这只是贾母王夫人眼中简陋,他们一人见识得多,一人是心疼自己的女儿,就是再奢靡也不觉得过分,觉得此次省亲简陋实属正常。 与众人的欢心雀跃不同,贾元春面带愁苦闷闷不乐。当着众人的面上甚至直言后悔入宫,不能与亲人共享天伦之乐的话。 贾元春尽吐心中愤懑不平,说的是极其痛快,贾政和贾赦可就被吓得一身汗了。多少公卿世家就是因为一句话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何况现在人多口杂,好端端的话都能口耳相传被扭曲成意图谋反,何况是这种明晃晃的蔑视皇威的话。 贾政急忙开口打断贾元春的抱怨,出声教导开解,反而惹得贾元春更是伤心。自己被迫从了一个老头子,现在家中稍稍抱怨两句还要被父亲责怪,元春哪里能高兴起来,在省亲宴会还没结束就直接摆驾回宫。 在元春尚未回到宫中,她在贾府的一番话已被有心人传到皇帝耳朵里。 皇帝也是不满,后宫佳丽三千,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女子来嫌弃自己了,当即一道圣旨下去让贾元春还没捂热的妃位直接变成了嫔位。 贾元春只把那些话当做小抱怨罢了,哪里想到会惹出麻烦来,回到宫中接了圣旨当即傻眼。 在这捧高踩低的后宫中,没了皇帝的宠爱,不知要受多少的折磨。贾元春后悔不已,但事已至此,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去 ※※※ 宫中元春被贬为嫔的消息传到贾府。王夫人是又焦急又担忧又带着埋怨。一边忧心女儿的现状,一边又责怪元春好好一个妃位也能丢掉,让自己这几日在府中都隐隐抬不起头来。 在王夫人忧心之际,马道婆又带了一个坏消息过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太太要知道,胡说八道那可是要下拔舌地狱的啊。” 马道婆直念阿弥陀佛,后庆幸道,“托太太的福气今日来了府中一趟,不然就要被那妖孽逃过去了。” 王夫人细细思量,自己就是自从季越来后才开始运道不佳,前些日子娘娘又失了恩宠,看来确实是这妖孽压在头顶上的缘故啊。 王夫人越想越觉得马道婆说的是真的,连忙将人带到贾母面前,将事情细细诉说一通。 贾母也被吓住了,“这皇城天子脚底下,怎么可能会有妖孽敢纵横放肆。” “哎老祖宗有所不知,那妖孽本事高深,身怀画皮夺舍之术,能够藏身人体,暗中将人的魂魄吞掉了,占据肉身取而代之。因而极难被发现。” 马道婆摇头叹气,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尼这次能够发现,多亏了娘娘身上的龙气削弱了妖孽的本事,这才能察觉一二,要不然啊……” 贾母回忆季越往日的行事作风也是越想越不对劲。那季家早已破落,季越哪里去学的那些管家本事。而且当初打听的时候,可是听说季家的小娘子性情温和,乖巧娴静,和现在完全判若两人。 “你可有法子对付那妖孽?”贾母着急问到。 看贾母已经信了七八分了,马道婆强忍心中喜悦。只要解决了季越,自己就能得到一颗丹药。那可是真正的仙丹,吃了就能长生不老,到时候金银财宝还不是唾手可得。 为了让贾母和王夫人更是相信,马道婆有意兜圈子吞吞吐吐遮遮掩掩,等到贾母王夫人等的着急了,才将自己的法子吐露出来。 “那妖孽本事虽高,但最怕压胜之术,只需取了那妖孽藏身之人的头发以及生辰八字,用一点小手段便能制服那妖孽。”马道婆眼里藏着笑意,似乎已经预见了胜利。 “这就可以了?”贾母不太相信,生怕没能制住妖孽反而全府上下遭到报复。 “这……还需要府上贵人的配合。” “怎么配合?”王夫人有些着急。就是受这妖孽带累,自己的日子才没有顺心的时候,现在来了一个除掉眼中钉的机会,王夫人怎么能不牢牢抓住! “要想制服妖孽,还需府上琏二奶奶和宝玉哥儿的帮助。两位一阴一阳,且沾了缘分,用他们的八字来压阵再好不过。” “这……”贾母与王夫人对视,眼中犹豫不决。 “可会害到宝玉和凤丫头?”贾母担忧。 “自然不会。宝玉哥儿与二奶奶是有大福气的人,只是借用他们的福气来压压阵罢了,不会损伤到两人分毫。”马道婆说的信誓旦旦,就差直接对天发誓。 贾母苦季越久已,见马道婆说的这么肯定,咬咬牙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 季越与秦元元正在屋内午睡,一道黑雾中众多小鬼若隐若现,手中持着锁链嬉嬉闹闹笑着往屋内飞奔而来。 在原主的八字生辰被人卜算的时候,季越就已经感觉到了,果不其然是有人想要对付自己。 因为精神力不能动用,季越无法得知下咒者在何处,但这也不妨碍。季越淡定的取出自己提前备好的玉佩,在黑雾袭来之时,玉佩感受到不祥气息自动开启防御功能,将黑雾打了回去。 黑雾中的小鬼龇牙大叫,不消片刻便化为了灰烬。同时玉佩也化作粉尘落在地上。 马道婆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被挡回来的黑雾横冲直撞,把马道婆直接撞出一口血。同一时间,贾宝玉和王熙凤两人也被咒术反噬,开始疯疯癫癫喊打喊杀,吓得阖府上下惊慌失措。 第38章 哑巴娇夫很好宠(19) 在警幻仙姑眼中,季越与蝼蚁没什么两样。但正是这只不起眼的蝼蚁以一己之力扭转人界命运,扰乱人间因果,让她不得不警惕起来。 季越若只是改变了贾府的命运,警幻尚且不放在心上。但她插手阻挠绛珠仙子还泪,甚至通过延长了皇帝的寿命变更一个王朝的命运,已经大大超出了警幻的预料。 为避免多生事端,警幻仙姑只能让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对季越出手永除后患,这也才有了马道婆下咒这么一回事。 季越身上的变数太大,一僧一道自马道婆进府后就一直关注着这边,果不其然没有成功。 两人在“看”到季越拿出玉佩的时候就直觉要糟,本想静观其变,看看季越还有什么其他的本事。不想这反噬着实厉害,马道婆已经昏死过去,宝玉王熙凤二人也是出气多进气少。 一僧一道哪还坐的住?贾宝玉和王熙凤死掉,历劫就成了一场笑话!担心迟则生变,一僧一道飞奔着往贾府来,准备亲手了结这件事情。 “无量天尊,我二人专为解邪祟化凶险而来。”听见门外传来的高呼声,慌张不已的贾母当即命人将一僧一道请进府中。 方才马道婆吐血倒下吓得贾母一跳,后又有下人来报宝玉和凤姐出了事,贾母的心就和被刀子割一般又悔又害怕,惶惶然不知所措。现下来了个或许可以倚靠的人,贾母就和有了主心骨一般松了口气。 “两位菩萨当真可解得邪祟?”贾母看着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的打扮面带怀疑。平日里见的道人和尚都是一身富贵打扮,何曾见过如此不修边幅的修行之人。 “自然。”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没把贾母的打量放在心上。取过宝玉的玉佩一番念诵,借着掩饰将马道婆的咒术解开。 诵念刚刚结束,原本只剩一口气的宝玉王熙凤即刻恢复精神,让贾母激动又欣喜,立马转了态度将二人奉为神仙。 一旁的众人也是惊讶直呼。 僧道的目的还是季越,和贾母一番交谈沟通后,图穷匕见将矛头对准了季越。 “府上乃是有福之家,可惜妖孽作祟扰乱气运,方才遭此磨难,今日受人所托,我二人特来了结这段冤孽。” 癞头和尚口念佛号双手合十。 “据佛陀所示,妖孽正附于贵府瑚大奶奶身上。只待除了这妖孽,宁荣二府便可再保百年顺遂。” “休要胡言!”没待贾母说话,贾赦当即站出来反驳。季越做的几件事情细细想来明显将贾府往正途上引。照着她的做法,贾府不愁延续百年。 合该是贾府的功臣才是!怎么到了这二人嘴里就成了不知名的妖孽! 平日里老太太就不喜季越,下咒一事也是老太太的主意,现在又突然出现两个这般有“本事”的僧道,口口声声针对季越是妖孽化身,谁知道是不是这伙人撺掇起来演的一场戏。 贾赦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虽然自己平日和季越也不太对付,但她好歹也是自己一房的长媳,若是传出了妖孽的名头,自己的子孙将来要怎么在京城立足!自己的面子要往哪里搁! 顾不上忤逆生母的罪名,贾赦上前就闹着要将僧道赶出去,气的贾母捂着心口直骂孽障。 听到宝玉出事消息后急冲冲赶回来的贾政也是无奈摇头叹气。 自己的母亲和夫人怎么这般糊涂。 季越虽是兄长一房里的奶奶,可若传出个妖孽的名声,他们二房同样要受牵连。 如今娘娘在宫里已经是不好受了,若是家中再传出妖孽的风言风语,娘娘在宫中怕更是艰难。 因不能指责贾母,贾政将怨气发泄在王夫人身上,当着众人的面好是一通指责,让王夫人大失颜面。 荣禧堂顿时乱哄哄闹成一片。 担心多生事端,跛足道人上前制止众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几位施主不妨一同前往一观便是。” 说完引着众人往季越的院子里去。 在一群人动身前往季越这边的时候,已经就有人来向季越报信了。听到这一消息的秦元元是惊慌失措。 早在季越守在自己床边等着自己醒来的时候,秦元元就觉得不对劲了。 新婚几月,季越从来没有给过自己一点好脸色看,自己病着不趁机落井下石就好了,哪还会在自己床边守着。 之后的相处更是验证了这一点--季越被“掉包”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是秦元元想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不曾想今日被揭了出来。 「我去和老祖宗求情,让她放了你。」秦元元面带忧愁,毕竟邪不压正,秦元元担心季越栽在僧道高人的手上。 “我可是妖怪,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季越单手掐着秦元元的脖子,恶趣味想要看人露出害怕的神情。 「你不是妖怪。」 秦元元哪里管的上季越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一想到季越可能会被逼着离开贾府,秦元元顿时鼻子发酸。他凑了上去抱住季越,将脸埋在季越肩膀边上,想要遮掩自己发红的双眼。 这个小哭包。季越无奈松手,安抚泪眼汪汪的秦元元。 还没等秦元元为季越寻个脱身的法子,木鱼声已经传了过来。 “妖孽莫走,今日就要替天行道收了你。”赖头和尚捧着木鱼气势汹汹走在前头。身后随行着贾母王夫人贾政贾赦等人,外加一大群的丫鬟仆妇。 “哦,”季越倚靠在屋前的栏杆边上,上下打量着气势汹汹的一僧一道:“你这和尚不在寺庙念经,怎么有空跑到别人家中插手家务。还有你个道士,道观里的丹药都炼好了……” “莫要胡言!”赖头和尚不想打口水战,急冲冲打断季越的话,利落将手中的木鱼甩出。 “妖孽还不现形。” 癞头和尚大喝一声,等着木鱼将季越的魂魄收入其中。此木鱼乃是孽海情天的无兮木所制,乱人心神纳人魂魄,就是神仙也不能轻易走脱。 何况是季越这个凡人。 一僧一道自信满满又不屑冷笑,就算有着更换命运的本事又如何,还不是随手可以按死的蝼蚁。 季越不躲闪,按住想要挡在自己身前的秦元元,任由木鱼向自己飞来。 就在木鱼快要近前的时刻,一道呼声传来。 “休伤吾主!” 伴随着呼声,木鱼被打落在地上,瞬间失去光亮。僧道定睛望去,原是一面铜镜漂浮在半空中,替季越抵挡了一击。 因为宝镜自带的幻境,众人没有看到那半漂浮在空中的镜子,但一僧一道却惊得眼睛都要脱框了。 那日跛足道人将风月宝鉴交给贾瑞后,本该三日后来取,可时间一到却是遍寻不得,查看贾瑞的记忆找不出个去处,掐算也得不出个结果,也不曾想今日在这里见到了。 “风月宝鉴你本是警幻仙姑案前之物,为何阻挠我二人办事。”跛足道人上前要将宝镜收入囊中,却被风月宝鉴躲开。 “我是不会随你们回去的,我要和我的恩人在一起!” 在意识到贾瑞要毁了自己后,风月宝鉴吓得直跑,之后要不是被季越拾走,怕早就被分尸了。 被救了一命的风月宝鉴,自然是感激不尽地将季越奉为恩人。 了解了风月宝鉴认主的过程,癞头和尚直叹,“糊涂啊糊涂,这女子定是知晓你的本事,这才出手相救。你莫要落了圈套。” “胡说,主人只是普通一凡人,不会掐算,如何就能在路边等着拾我。你们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快快走,莫再多言。” 风月宝鉴由世间七情六欲凝结幻化而成,乃是天生神器,在孽海情天中地位非凡,甚至可以说是孽海情天情主的证物。 只可惜多年来的数任主人皆得不到风月宝鉴的认可,就连警幻仙姑也无法真正掌控此宝物,不成想风月宝鉴竟然会认一凡人为主。 因奈何不得这风月宝鉴,僧道只得退下,回去后将此事告知警幻仙姑。 警幻仙姑也是无法,这风月宝鉴就像是被鬼迷了心窍一样,始终要奉季越为主,根本不受她控制。 事已至此,警幻只得无奈退让,眼不见为净任由季越折腾去,等着绛珠仙子一干人回来后再行安排历劫。 第39章 哑巴娇夫很好宠(20) 没了僧道的干扰,季越的任务进度不断加快,贾府在季越手中蒸蒸日上。 当然也有不少人恨得牙痒痒,皇四子李祯便是其一。 继位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就等着再过些许时日父皇退位,将位置留给自己。 可结果呢? 宁国府几个药丸子把皇帝越吃越年轻,不仅精力更胜从前,面容上更是年轻了十多岁。顺带的一波蝴蝶效应,将自己的囊中之物扇飞。 断人前途不异于谋财害命,更何况那是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就是把贾府祖坟掘了,也难消李祯心头之恨。 因无权无兵,李祯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仇人在自己面前蹦跶着,不知要积累多少的火气。 李祯一生气,他手下门客的日子不好过起来。因李祯时常将火气撒在他们身上,动辄责骂训斥,让这些门客心底也是怨恨颇多。 日子一久,有门客也动了心思,有意引导李祯将怒火发泄在贾府头上,来转移自己身上的“炮火”。 “造衅开端实在宁。王爷既是生气,何妨用那贾府来出出气。” “哦,你有什么好主意?” 听门客这么一说,李祯立马来了兴趣。 “当今圣上最厌恶反贼,当年义忠亲王一事,至今还是圣上的心病,王爷不如在这件事做做文章。” 见李祯没有反感厌恶的情绪,门客将自己的主意缓缓道来,引得李祯拍手称快。 “这要是能够办成,定要好好奖赏你。” 门客面上恭敬谦虚,心底却是颇为失望。自己的主上可以愚,可以蠢,却不能如此狠毒。亦担心被过河拆桥,门客心里开始琢磨着找个下家。 李祯的计划实行的很快,在一伙人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贾府就被包围了。 “听闻贵府有私藏龙袍之举,圣上下旨命本王来搜寻一番。还请各位多多包涵啊!”李祯视线扫过面色发白,忐忑不安的贾赦等人,笑的不怀好意。 虽说是搜寻,但李祯却是提前预知一般,颇为自信的往贾赦书房走去,指使一干士兵把贾赦书房搜寻个自信,角角落落一粒灰尘也不能放过。 贾赦书房不太大,多是一些古董玩意儿,一眼扫过去就能大概得看个遍。一伙士兵本着抄家气势将大的书房翻了个遍,却没有找到任何龙袍的踪影。 听到士兵的汇报,李祯的脸色发青。 早在自己进贾府搜寻前,已经令人将龙袍藏在贾赦书房内,现在怎么就没了踪迹! 李祯皱眉,命人将整个贾府翻了个底朝天,但仍寻不到龙袍的丝毫踪迹。 李祯不得不开始怀疑起办事的人。 因贾府人多眼杂,混进去也不容易,更何况是贾赦书房这个地方,平日人来人往,多出个生人一下就引人注目。 所以,李祯特地挑了一个贾府相识的人进去,以免引起注意,现在看来是失败了。背叛了前主子,现在要来背叛现主子了? 李祯冷笑,收兵回宫复命。 龙袍若是找到了,贾府的好日子自然到头。但现在龙袍没有找到,也自然应该有个人出来担责任。 而被推出来的这个人正是丁一,贾代善留给贾赦的老兵之一。 在朝堂上看到告密者的时候,贾赦还颇为不可置信。自己平日最信任的人就是丁一了,不成想竟是这个人在背后捅刀子。 因碍于在朝堂之上,贾赦维持神情,忍耐心中的怒火。冷哼一声,无视那跪在地上痛哭的丁一…… 贾府的坎还不只这些。 在李祯不撞南墙不回头,千方百计想要扳倒贾府的势头下,贾府年年都被李祯各种找茬,最严重的时候,甚至一年里头能五六次见到官兵包围贾府的场面。 贾府众人也由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变成平静对待,甚至还能提前做好准备大开中门迎接,当然这也成了京城一大奇观。 计划落空接连,李祯也是无可奈何,不得不承认贾府是块硬骨头。为避免磕到自己的牙,李祯在皇帝忍耐心耗尽之前,主动收手。 因皇帝被延长寿命,这皇位自然是从皇孙、皇太孙里头出,李祯的皇帝梦破碎,当起了闲散王爷抱憾终生,当然此等不想干之事,也不必多提。 第40章 笨蛋娇夫很好宠(1) “你是什么东西?妖怪吗?” 秦元元捏着临时引导系统的翅膀,恶趣味地左右摇晃着。 【我不是妖怪,我是恋爱引导系统,是来帮助宿主寻找道侣的。】 临时引导系统被晃得头昏脑涨,挣扎着想要从秦元元的魔爪中逃脱。 “道侣?哼,小爷我一人快快乐乐的,就不需要找个人来陪着了。你另寻高明吧。” 秦元元撇了一眼临时引导系统,干脆利落把系统甩了出去。 秦元元手劲不大,但临时引导系统身体轻飘,轻轻一甩就被砸到墙上,摔得一个头晕眼花,当即是眼泪汪汪。 平日都在主神空间中呆着,什么时候被这么欺负过。但是想想自己的任务,临时引导系统腆着张老脸凑过去。 临时引导系统也是无奈,在他们完成任务就要离开红楼小世界的时候,意外的能力波动引起了小世界天道的注意,就在在两人尚未反应过来天道意识直接暴力将两人驱逐出去。 要不是季越用精神力护着,一人一系统怕是要消散在世界界面空间中。 这命是保下来了,但同样的季越因精神力受创,完全陷入了失忆状态。不仅忘记了主世界,忘记了自己的任务,还把自己当成了小世界的土着居民。 甚至把系统当成残魂,当即就要绞杀。 碍于季越的高武力值,系统夹着尾巴逃之夭夭。要不是有秦元元这么个宝贝存在,系统怕是现在还要在外头孤零零流浪。 当然,系统会想到秦元元,也离不开主神系统的指示。在得知季越失忆后,系统当即把情况上报。 临时引导系统也是这才知道有通过秦元元来唤醒季越的记忆这一法子。鼓动秦元元主动攻略季越,得到季越的真心,便有一定几率唤醒季越原记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主神系统这么吩咐,临时引导系统便屁颠屁颠来找秦元元。 因碍于规矩,系统不能向秦元元透露自己的真实来历,只能临时编造一番,谎称自己是恋爱系统。 临时引导系统的低三下四没有得到秦元元的些许怜惜,秦元元倚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冷冰冰拒绝系统的要求。 “不干,你快走吧,别来这儿烦我!” 季越可是宗门中有名的暴力狂,凶名赫赫,秦元元可不觉得自己的小胳膊小腿能挨得住季越的一拳头。 他是吃饱了撑得才会凑过去白送人头。 秦元元的坚决在看见系统掏出的宝剑后碎了一地。秦元元所在的宗门以炼体和符箓为主,门下多是痴迷炼体与符箓的修士。 秦元元的父亲秦祝便是一个赫赫有名的符箓狂热分子。受宗门环境的影响以及秦祝的压迫,秦元元也不得不放弃自己喜欢的剑道,子承父业选了符箓一途。 当然,秦元元也没有放弃剑道,时常瞒着秦祝偷偷摸摸收集一些剑修的修行典籍和各类宝剑。 “干不干一句话!”系统见秦元元双眼发亮盯着自己手中的剑,猜到或许有戏,挺直腰板壮大嗓门,豪情万丈把剑拍在桌上。 第41章 笨蛋娇夫很好宠(2) 临时引导系统就是个小白,根本懂得谈恋爱。要不是临时抱佛脚看了几本小言,现在连个任务都发不出来了。 在系统左思右想后,决定直接省事得照搬照抄,直接把小言里的各种桥段拿出来用。 小说里“小师妹娇羞一笑,将巾帕轻轻按在师兄额上,两人含情脉脉对视,一切心意尽在不言中。。” 按照这个桥段,系统发了一个给季越擦汗的任务。 小说里“庙会人流中,小师妹通红着双颊牵着师兄的手,一男一女双手紧紧握着,似乎就要牵到白头。” 按照这个桥段,系统给秦元元又安排了一个约季越前往山下庙会的情节,等等,不一而足。 为了更好激励秦元元,系统在多阶段任务的每一小步骤任务完成后,都会及时给秦元元相应的奖励。 或是剑谱残卷或是几小句剑诀,亦或是一些等级下品的小剑等等。 当然,那把最让秦元元眼馋的宝剑被系统放在了最后一关,只有秦元元攻略下季越才有机会得到。 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看在这些奖励的份儿上,秦元元觉得自己也会鼓着劲死命往前冲。 但事实与想象还是很不一样的。。 树林中,秦元元牙疼得捏着手中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手绢,觉得系统很可能是想要借季越的手弄死自己。 让自己给暴力狂擦汗,这和在高级妖兽头上撒尿有什么区别!可能唯一不同的就是死法的,一个是被挠死,一个是被拳头捶扁。 秦元元扯了扯嘴角,这两种死法都不是他喜欢的。 “真要我给她擦汗啊!” 秦元元借着树干遮掩身形,再三询问系统,想要系统变更变更主意。 秦元元的打算落空了。 系统心虚了短短一秒,回想起女主给男主擦汗,两人含情脉脉对视的甜蜜情节后,鼓着劲挥着手要秦元元大胆地过去。 【没错,宿主勇敢上吧^0^~】 系统又回想起在过去几个小世界季越和秦元元的相处情景,更加坚定了季越会吃秦元元“贤妻良母”这一套。 系统笑着指了指季越的方向,明目张胆地晃了晃手中那几页剑谱残卷,诱惑着秦元元。 秦元元经不得住诱惑,默默吞了吞口水,给自己打气,以一副上断头台的壮烈模样靠近季越。 早在秦元元出现在树林里的那一刻,季越就察觉到动静。但看人在一旁姑姑叨叨的也就没放在心上,不想人竟然走了过来。 季越收起拳掌,扫过的拳风带下一堆的叶子,哗啦啦落在秦元元头顶。 季越看着秦元元骂骂咧咧把头顶叶片摘下的情景,心底难得心虚了一刻,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幼稚了。 但转念一想,也是秦元元打扰了自己,自己小小戏弄他一下也是无伤大雅,因而将那些许心虚隐下不谈。 “你有什么事?” “我,我……” 秦元元捏着手绢犹犹豫豫不敢上前,内心狠狠唾弃自己这扭捏的娘们行为。看到季越不耐烦的神情,秦元元才急忙将人拉住。 “这是别人托我给你的,拿去擦汗吧。不谢。”秦元元清了清嗓子,摆出平日的纨绔子弟的模样,挥了挥手将手绢按在了季越的手上,内心得意洋洋。 自己临时发挥,捏了一个人出来背锅,是再妙不过了。秦元元如释负重抛下一头雾水的季越,迈着大步转身就走。 第42章 笨蛋娇夫很好宠(3) 与秦元元的欢欣雀跃相对比,隐身旁观的系统就快窒息了。 本来应该含情脉脉的一幕,硬生生插了一个不存在的“第三者”,让这剧情怎么走下去! 【宿主怎么胡乱编造呢!这样子任务就不算完成!】 系统握紧拳头质问秦元元。 “你之前也没说不能编假话吧。”秦元元抽出一旁放着的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后将剑架在系统的肩膀上。 “还是说你不想认账了?” 秦元元用剑拍了拍系统的脑袋,就等着系统点头认下,就要一剑砍了系统的嚣张架势。 刀在脖子上不得不低头。原本气势汹汹的系统和漏了气的气球一般低垂着脑袋,一声不敢吭。 一边上下打量着秦元元,一边不情不愿的掏出自己兜兜里的剑谱交给秦元元。 系统怎么也想不明白,季越那软绵可爱的小乖乖怎么画风突变,变得凶残起来。 【宿主,之后的任务若再这么马虎应付,就真的要判你不合格了】系统外强中干地威胁着。 显然没有丝毫效果。 秦元元早已沉浸在剑谱残卷中,两耳不闻窗外事,哪里还顾得上搭理系统一两句。 惹得系统一旁徒生闷气。 ※※※ “统统,我们可爱聪明又伶俐的统统!”秦元元突然凑上前扯着系统的翅膀套近乎。 自从看完到手的剑谱残卷后,秦元元对后续的剑谱更是心痒痒。为了得知后续的剑谱,急冲冲到系统面前露脸来了。 【宿…主,你别这样,我害怕。】系统抖了抖身上冒出的鸡皮疙瘩。【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 自从上次任务之后,秦元元一直沉浸在剑谱残卷中不可自拔,现在突然凑上来一副热切模样,吓出了系统一身鸡皮疙瘩。 “统统,最近就没有什么任务吗?”秦元元指了指外面的晴空艳阳,“这么好的天气,就应该约人一起出去散步,不是吗?” 【有道理!】系统点了点头,颇为认同 虽然不知道秦元元怎么突然这么积极,但这等送上门来的好事,系统自然不会拒绝。因此系统当即兴致冲冲地将任务甩给秦元元。 【灯火夜会:朦胧月色,一盏盏明灯在河面铺展开,汇聚成一条河流。灯下的美人微微抿唇,带着娇意与藏不住的欢喜。】 【任务二:偕同爱人一起到逛灯会,达成牵手成就。】 “一定要去看凡人界的灯火会?”秦元元有些苦恼。 修真界与凡人界以结界相隔,要想破界,至少需要金丹修为,这也是每年各修真门派招收弟子时需要金丹弟子带队的缘故。 可目前秦元元只有筑基中期修为,破界根本不可能。 “不能把灯会换成其他的?”秦元元试图和系统打商量。 “反正只是个约会,去哪里逛不是逛,何况你想想,按着季越的秉性,她肯定不会答应去逛那娘兮兮的灯会。” 【嗯……应该……可以吧。】 系统用不太灵光的脑袋思索片刻,点头应下。 第43章 笨蛋娇夫很好宠(4) 秦元元的约会地点选在了鳞玄阁,一个专门交易各种修真物品的场所。 在得知秦元元选择了这么个没有丝毫恋爱氛围的地方后,系统大着胆子要秦元元换个地方。 倒也不是系统无理取闹,这鳞玄阁就是个类似凡人界的大集市,购购物或是淘换合眼的东西,怎么看也不是个适合发展感情的地方。 可秦元元的各种“解释”下,系统也被糊弄得迷迷糊糊,带着满头雾水认下秦元元的主意。 鳞玄阁里热闹非凡,秦元元兴致勃勃地冲在前头,要不是系统的时刻提醒,早就把季越不知道甩哪里去了。 在系统的又一次提醒后,秦元元不满皱眉,转身将季越的袖子扯住,拖着人往前走,一边心底嘀嘀咕咕地抱怨着。 走的慢吞吞的,和那些腿脚不好的老头老太没什么区别。 在路过擂台时,秦元元望着擂台上挂着的护甲,顿时走不动路了。 秦元元曾在玉简上见过这护甲。这乃是百年银龙鳞片制成,穿在身上轻如鸿毛又能抵挡元婴初期修者的全力一击,是不可多得的好物。 也不知道今年鳞玄阁是发了什么善心,竟然舍得拿出这等好物来充场面。 秦元元有些跃跃欲试。 【宿主,到你展示魅力的时候了。】 系统给秦元元鼓气,开始幻想着秦元元在擂台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以及取下护甲送给季越时候,两人一波情意绵绵的互动。 两人离爱情只差一步之遥,系统在秦元元识海中叫嚷着,只恨不得代替秦元元冲上去。 “还是算了吧。” 秦元元拒绝系统的洗脑。虽然眼馋,但秦元元对自己的几斤几两知道的清清楚楚。 门派中等到入了金丹才会放弟子出门历练,金丹以下的,全部都被当成宝贝一样小心护着,生怕他们出些许意外,夭折在修仙半途上。 这也导致秦元元的中看不中用,别看他平日拿着剑比划着要给系统好看,实际上连只鸡都不敢杀。 面对系统的鼓动,秦元元厚着脸皮承认自己的“无能”。 “你看看那人的胳膊,再看看我的,不是让我上去以卵击石,自寻死路嘛。” 【宿主就不想在季越面前展现展现自己的男子气概?】 秦元元摇头。自己为什么要在季越面前展示男子气概?看着比较威风? 【宿主就不想得到这件护甲,看这闪闪银光,看这自带的威风气势,和宿主的气势非常匹配。】系统把护甲吹到天上去。 系统也是着急,这么多次任务了,秦元元和季越之间没有擦出半点火花,错过这个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约季越出来。 恶向胆边生,系统背着违背系统规则的代价,操纵秦元元往擂台上去。 鳞玄阁擂台生死不论,一上台就默认参战。狼狈躲过对面一击的秦元元是又惊又怒又惧。 惊的是自己竟然会被这么一不知名的东西如同木偶一般控制,将来这东西莫不是还会夺舍! 怒的是自己竟然没有一丝防备之心,现下被迫面对这局面。 惧的是自己怕是要死在这个擂台上了。刚刚躲过的一击让秦元元多少能看出对手的实力,是自己对付不来的金丹初期。 秦元元在擂台上狼狈逃窜,引得围观人群阵阵喝倒彩。 平日里秦元元定是要瞪回去,再给这些看热闹的家伙一个教训,但现在自己的小命捏在别人手上,秦元元哪还顾得上这群人。 又是一个翻滚,秦元元灰头土脸趴在地上,心底直骂娘。 等逃过这一难,秦元元以自己的性命担保一定要将系统挫骨扬灰! “哈哈哈,小子,佩服你的胆子,可惜……下辈子投胎记得把眼睛长好了!”擂台上的李金南准备结束自己猫逗老鼠的游戏,大喝一声握紧拳头朝秦元元攻去。 李金南是体修,这一拳要是落实了,秦元元怕是真没得救。 危急关头,秦元元反倒浑身僵直,直愣愣地呆站着,眼睁睁看着拳头逼近自己脑袋。 完了!真要完了! 秦元元闭上眼睛,脑子里浮现的是自己脑花直流的样子。 ※※※ 同一时刻,星际研究所内,急促的警报声呜呜直响,片刻后怒骂声、争吵声乱成一团。 “这是我最得意的作品,到了你们手上变成这样,你们赔的起吗?”一中年男人一拳捶在桌子上,引得警报声再次响起。 中年男子青筋暴起,要不是缺钱,他怎么会把自己多年心血卖掉,他怎么会把自己的女儿卖掉! “我们一定、一定给您找回来。” 被推出来当出气筒的西装革履男子点头哈腰赔礼道歉,心底偷偷翻了不知多少个白眼。 当初合同都签的明明白白了,现在还好意思抱怨,要不是还用得着这家伙,早就被赶出去了。 “找回来,你们怎么找!怎么找!”中年男人恶狠狠地瞪着西装男子。 “当然是靠您来施以援手了,”西装男子奉承道,“谁不知道您的天才名声,您当初能把她设计出来,现在也一定可以把她找回来的。” “这可是您的心血啊,您舍得她就这么丢了!”西装男子顶着压力软硬兼施,“何况,我们也给您准备了费用,您太太那边的费用怕是不够了吧!” 西装男子当场用光脑给青年男人转了一大笔钱过去:“这还是定金,事成,我们老板还有一大笔钱给您……” “……” 看着光脑中的进账,想想至今还在病床上生死不明的妻子,青年男人咬牙应下。 第44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1) 季越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破旧木床上,身上盖着一席带着潮气的被子。 脑子里一片迷糊,季越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也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来到这么个地方。 就在季越半坐起身准备下床查看时,门吱唔一声被猛的推开,伴随着就是几个女子的声音。 “这什么酸臭地方,万一沾上什么味道,可不得恶心坏了。”为首一身粉色衣裙女子嫌恶的打量着屋内的环境,一副嫌恶表情就要出去。 林兰虽然想要到季越面前耀武扬威,但是这破旧又满是灰尘的肮脏环境,弄坏自己的妆容可就不好了,下午王爷还等着自己一起吃饭呢! 这么想着,林兰捂着口鼻就要离开,却被其余两个女子齐齐拦住。 “兰妹妹走什么呀,这都到门口了,不来问候一句季姐姐,季姐姐生气,可是要让你罚跪的。” “是啊是啊,季姐姐罚你跪你都忘记啦,担心季姐姐再罚你!” 两个女子相视一笑,她们引林兰来就是想要借林兰的手来教训教训季越,现在怎么可能让人就这么跑了。 二人瘦马出身,就是官员送来送去,拿来攀交情的玩意儿。自入了王府,得了王爷些许疼爱后,就被当时还是王妃的季越百般刁难,苦不堪言。 现下有了报复的机会,两人怎么也不会错过。何况……就算出了事情,也有个替死鬼在前面挡着。 “兰儿妹妹莫不是怕了?”沈玉捂嘴轻笑。 “谁还怕这么下堂妇,虽然玉碟还没下来,但王爷把她丢到这别院来,已经是废了她王妃的身份。” 林兰是个暴脾气,被提及的罚跪一事已经扎在心头,现下又被沈玉调笑,林兰气的是脸色通红。 “她现在就是贱民一个,我还真不怕她!” 不用沈玉栗苓再挑拨,林兰用脚踢了踢刚刚那开门的老仆妇。 “我们姊妹几个来看望,她季越怎么还在床上躺着,莫不是不给我们姊妹几个面子。你,去把人带过来我们瞧瞧。” 看着老仆妇进屋,林兰几人悠哉站在屋门口说说笑笑,等着看季越的笑话。却只听得屋内老仆妇几句喝骂声,伴随着一声巨响,就再没有半点动静。 因是站在门口,瞧不见侧里头,又碍于那脏乱的环境,林兰一群人在外头探头探脑,心里头就和猫抓了一样好奇不已。 “这个老妇手脚也不麻利些,这日头大着呢,晒到主子可怎么办!奴婢进去催催。” 新来的丫鬟花杏有意在林兰面前露脸,主动提出主意。在林兰点头示意后,趾高气扬得走了进去。 花杏原以为是老仆妇手脚重,教训季越出了些事情,可待迈步进屋一瞧,发现是老仆妇趴倒在木床前的地上,一堆血迹从脑袋边不断流出,生死不明。 虽是日上三竿时分,但因位置关系,屋内阴暗异常,阴深深的环境加上那不断涌出的鲜血吓得花杏吓得胆颤心惊。 “死……死人了!” 对上季越阴沉的眼神,花杏尖叫着软着腿慌不择路跑出去,把屋外的几人也吓了一跳。 “呸呸呸,什么死人!别胡说八道。”林兰扯着花杏的衣裳,“把话说清楚了。” “死人了,老仆余妈妈被王妃杀死了,流了好多好多血!”花杏颤抖着身子,指着屋内。 第45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2) 没有理会屋外的嘈杂,季越如旁观者般接收着突然浮现的记忆。 “自己”名季越,是当朝丞相季万源的第三女,于月前嫁入晋王府,成了皇三子司徒岳的正妃。 虽是家中幼女,但季越自幼不受宠。相较于冰雪聪明、才华横溢的长姐和气质如兰、有沉鱼落雁姿容的次姐,季越才华、姿色皆平平无奇。 只好歹占了个丞相小姐的名头,才在及笄之年,得到不少王公贵族的求娶。 可季越颇为不甘。 她的两个姐姐一个嫁给当朝太子,成了太子侧妃,一个嫁给皇帝二子诚亲王司徒昊,成了诚亲王妃。 相较之下,只能嫁给四品官员的自己,显得卑微又可怜。 容貌才华比不过两位姐姐就罢了,在婚事上也要低她们一等。愤懑之下,季越一番下作手段,逼迫着皇五子司徒岳娶了自己。 只是婚后的生活不如季越所想的那样美好。 被一个女子算计,还要把算自己的人迎娶进门,一向高傲的司徒岳忍不下这口气。于是,在新婚之夜便拒绝进入季越房中,三朝回门亦不曾露面,让季越大失颜面,又恨又悔,却只能把苦果含泪咽下。 司徒岳平日只把季越当空气无视,这回突然把人“打入冷宫”,与季越父亲季万源脱不了干系。 前日,季万源于朝堂之上大下司徒岳面子。当着朝廷众人的面,这对翁婿闹得极为僵硬。而更让司徒岳恼火的是季万源将治理渭水的烂摊子丢到了自己头上。 一个烫手山芋让两人扯破脸面,彻底站在了对立面。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既然自己的便宜丈人都不在乎颜面了,司徒岳自然也懒得再做表面功夫。索性将季越丢到清冷别院,以作回击。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被驱逐的季越成了众人嘲笑奚落的对象。那些平日被季越针对过的都跑了出来,迫不及待想要踩季越一脚出气,这才有了开头一幕。 “王爷,在里面,凶手就在里面!”尖锐刺耳的声音打断季越的回忆。 而后就是一群人跟在一男子身后涌了进来,把空荡的屋子挤得满满当当,颇为热闹。 “把这个杀人犯给我捆起来,交官府查办!”为首的男子,也就是司徒岳不耐撇了半靠在床上的季越一眼,没理会那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仆妇,直接给季越定罪。 “人还活着,可别把杀人的罪名扣在我头上。何况,是她自己磕倒在地,与我何干!” 现在认罪,就是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手上,这可不是季越的性子。 别说这人不是自己推得,就算是真是自己把人推倒在地,季越也不会承认。 季越撇了司徒岳一眼,走过去拨弄两下尚且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冒出的些许痛苦呻吟,示意这个人还活着。 “本王说她已经死了,她就是死了。” 司徒岳忽视呻吟声,摆了摆手,当即有侍卫上前将老仆拖了出去。 接收的记忆并不完全,但是也足够季越判断出司徒岳这番举动的意图。 虽说不足一月的时间,但自己这个霸占王妃之位的人,已彻底让司徒岳不耐烦了。 司徒岳未尝没有借着“老仆之死”这么件事情,彻底废了季越的身份,把王妃的位置空出来让给别人的打算。 若是再等一段时间摸清了情况,季越或许会借着这个机会和司徒岳一拍两散,但是现在不行。 季越现在记忆尚且不清,而且因婚事,与丞相府关系早已破裂,若是轻易担上杀人的罪名, 只会让自己陷入绝境。 季越思索着该怎么让司徒岳松口。 第46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3) 渭水一直是司徒皇室的心腹大患。 渭水三年泛滥一次,每次泛滥,轻则冲毁粮食、房屋,百姓流离失所;重则死伤连片,伴随着突如其来的瘟疫,侵吞无数人命。 因此,自圣祖司徒禳以来,朝廷连年拨款并派遣无数能工巧匠前往,意图制服渭水。 只可惜大半的国库都投进去,却丝毫不见成效,不仅没能控制住渭水,反倒是劳民伤财,惹得百姓唉声载道。这也迫使司徒皇室不得不放弃制服渭水的念头。 渭水如此嚣张,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可渭水附近的村民世代不愿离开。 虽说洪灾恼人,但大水淹没后的土地土壤肥沃,在上面种植粮食产量更高。在少衣缺食的古代,淹死事小饿死事大,就为了这些许微薄的口粮,他们也舍不得走。 治又治不住,弃也弃不得。渭水成了烫手山芋一个,谁沾谁倒霉。 今年是渭水泛滥的时年,再加上钦天监夜观天象,预测今年渭水暴虐程度又将上升,弄得朝廷上下一干人等焦头烂额。 季万源正正是看准了这是件麻烦事,才要把它推到司徒岳头上。 当今皇帝司徒潜年迈,夺嫡进入白热化阶段。司徒潜八子中,共三人参与皇位争夺。 一是以太子为首的正党,包括皇二子、皇五子在内以及朝堂中支持正统、重视祖宗礼法的一干老臣。 太子司徒离是先皇后之子,也是宫中唯一的嫡长子,在成年之际,便顺理成章被封为太子。 司徒离自身也争气,自幼勤勉,文韬武略样样在行,把太子之位坐的稳稳当当,而且性情温和、礼贤下士,连司徒潜都称赞其有先祖遗风。 另一是以晋王司徒岳为首的一伙人。 司徒岳虽不是宫中嫡子,但其母赫连皇贵妃在先皇后仙逝后代为掌管后宫,独揽六宫之权,虽然没有明面上的旨意,但暗中已有不少人把赫连月当做下任皇后看待。 更何况司徒岳母族赫连家世代从军,司徒岳在军中颇有威望,军权在握,能为司徒岳在皇位争夺提供不小助力。 最后一派就是皇八子司徒源。 司徒源是皇帝的老来子,今年堪堪十四岁。于半百之际又得一子,让司徒潜龙心大悦。 为司徒源洗三时,司徒潜大宴文武百官,并将司徒源的母妃陈妤封为四妃之一的贵妃,位居皇贵妃之下,以示隆恩。 司徒源的竞争力远不如前面二人。 其本身并无出彩之处,外加母族势弱,只凭借了皇帝老来子的名头,才引得一班没什么名头、插不进去其他两个皇子身边的人凑合着将宝押在司徒源身上。 因此,朝堂上还是以太子、晋王为主。 丞相府支持的便是太子正统。 他的两个女儿一个嫁给了太子,一个嫁给了与太子交好的诚亲王,站位意图已经表现得明明白白了。 只偏偏出了季越这么个逆女,一时脑热嫁给与太子作对的晋亲王。 让老丞相被人背后指指点点,说他是墙头草,惯会做些见风使舵的事情,羞得季万源几近抬不起头来做人。 甚至连太子都开始怀疑起季万源的用心,在朝堂上隐隐将丞相一脉排斥在外,让季万源苦不堪言。 事已至此,季万源只能尽量弥补,以求重新赢得太子的信任,这才有了季万源当众与司徒岳扯破脸皮这么一出戏。 当然,渭水一事丢给司徒岳本来也没有多大毛病,司徒岳封晋王后,是在工部任职,这渭水多多少少也有他的一份责任在。 最大的问题却出在季万源献上的图纸上。 司徒皇室传到司徒潜手上至今不过五代,虽然一直没能制服渭河,但是也摸索出一套路子--人口暂时性迁移。 也就是在渭水泛滥前将附近人口迁往其他地区,等到泛滥结束后,再将人迁回。 这老路子虽说不出彩,好歹能用,可偏偏出了个不走寻常路的季万源。 于早朝上,季万源当众献上一份渭河治理修筑图,里面详细注明了河道修建的各种信息,内容详尽无遗漏。 季万源甚至大胆放言若此事可成,天下百姓将永绝渭河之患。 季万源开口保证,司徒潜当即召集工部上下及着名工匠们共同商议。众人无一不称赞此法之精妙。 司徒皇室苦渭水久已,现在出了这么个机会,司徒潜怎么也舍不得放弃。 况且这是他的几代先祖都没能完成的事情,在自己手上解决了,这不是昭示自己功劳高于先祖嘛! 司徒潜拒绝不了这种诱惑,甚至没有再多加思虑,直接拍板,着举朝廷上下之力,共同投身渭水防御工程中。 并按照季万源的意思,让司徒岳负责此事,不给司徒岳任何拒绝的机会。 司徒岳自幼舞枪弄棒,不喜读书,长大后也是文采平平。现在让他来弄这么个复杂的东西,哪里能看的懂! 现在又是竞争的激烈时刻,任何轻微的变动都有可能导致夺嫡失败,更何况是被派遣到远离京城的西北地带。 朝廷里的风吹草动不能及时知晓,就是万一皇帝有个意外,也不能及时赶回来,只怕多生变故。 让司徒岳怎么能不怨恨。 *** “你说你有法子?”司徒岳难得正眼瞧了瞧他这个王妃。 渭水治理功过相对,若真能制服,也是大功一件,那个位置,自然唾手可得。 “王爷不妨一试。” 第47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4) 夜半,月色朦胧,沾着寒气的风阵阵打在窗户上,发出呜呜声响。 卧房内,甄沁兰睁着眼睛,静静听着窗户不时的一阵吱唔声。 “夫人怎么还不睡?” 季万源伸手抚了抚甄沁兰的后背,虽背对着自己,但老夫老妻这么多年,身边人睡没睡季万源还是能判断出来的。 “……万郎如此谋划,莫不是置越儿于不顾!” 甄沁兰没有忍住泪水,哽咽出声,“你今日与晋王撕破脸皮,将来越儿在王府又要如何立足!” 宫门里的消息向来传的飞快,在季万源尚未下朝归家,朝堂上的消息已经传的遍地都是。 收到消息的甄沁兰当即落泪。季越再糊涂,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夫君如此狠心舍弃这个女儿,让甄沁兰既心痛又心寒。 “这又哪是我愿意看到!”季万源叹气。 当初自己因为担心季越婚后受夫家欺负,特地给她相了个身份低微但才貌双全、品行端正且后院干干净净的男子,可哪里想到会让季越如此不满,还弄出了宴会上污蔑晋王冒犯自己的事情来。 季万源摇头。 季越一点儿都不适合高门大院的生活,从她那不高明的诬陷手段就可见一斑。 要不是自己在后头收拾烂摊子,现在季越的坟头草都不知道长多高了。 而这次也是无奈之举。 官场如战场,些许的漏洞都有可能满盘皆输。自己站在太子一脉的那刻起,就不可能轻易脱身。 如果不把其他夺嫡的人打倒,将来被清算,只会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而季越这个女儿,既然成了晋王王妃,就逃不了被针对的命运,这只怕苦日子还在后头呢!命也,命也! “万郎为何要将那图纸献上去?” 这也是甄沁兰最想不通的地方,若要与太子表忠心,把渭河的烂摊子甩到晋王头上就够他忙活几个月了,何必要做的如此之绝,让晋王从心底记恨上。 “这是族中的决定,”季万源沉默片刻,还是将实情吐露。 “族中长老似乎与太汕陈家达成了什么协议,这一份图纸就是交易的一部分。” 听到季万源提起“族中”,甄沁兰怔楞片刻,亦陷入沉默。 季万源虽然为官为宰,风光无限。但在汝南季家眼里,也只是个他们手中的牵线傀儡。 要不是家族需要一双行走在朝廷上的眼睛,一对耳朵,一张代为传达自己指令的嘴巴,季万源这个家族的旁系子弟,远远入不了主家人的眼睛。 “妾身打算明日让嬷嬷把越儿请回来,就说身子不适,需要她回来侍疾。” 甄沁兰没有再提起主家有关的事情,换了个话题。 “也好。” 季万源知道妻子是担心季越在王府里受委屈这才想的法子,点点头应下。 甄沁兰的愿望没能实现。 次日一大早,司徒岳便已带着季越,领着一队兵马,马不停蹄往渭城赶去,让来请季越前往丞相府的嬷嬷扑了个空。 京城距离渭城不过五天路程。司徒岳一行人一路快马加鞭赶过去,硬生生将时间缩短到了三日内。 自从那日见到了“水泥”这么一神奇之物后,司徒岳就没能平静下来。在那灰黑的粉末中,司徒岳看到了王朝无限的未来。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把这天赐之物拿到渭水上去试验试验了。 因为出行匆忙,也没能差人往渭城处送口信,让他们提早备下住处。因此,一行人在到达渭城后,只得随意租个院子,当作临时落脚点。 第48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5) 制作水泥的原材料不难寻,工艺上也没有特别复杂之处,只要达到了温度条件加上合适的原料配比比例,就可以实现水泥的生产。 季越原本是想把水泥的制作配方抓在自己手上,当做一张保命符,转念一想还是把配方交了出去。 一方面是这个配比信息藏不住。制作水泥需要人力众多,人多眼杂,有心人总能发现些许规律,与其等到被人发现被人抄袭,倒不如主动交出去做个顺水人情更好。 另一方面是季越确定目前自己还是有利用价值的。司徒岳就算想把自己重新“打入冷宫”或是让自己消失掉,都不会选择在利益没有实现的时候过河拆桥。 而且,等到水泥用在了工程上,只要司徒岳有打算登上那个位置,顾忌着名声,就不会对自己这么一个“大功臣”下手。 因而季越把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儿抛到脑后,一心一意忙活起正事来。 对照着手中的图纸,季越眉头越发紧皱。在实地查看时,季越就发现了不对劲之处,现在更加证实了这一点。 渭水挟带泥沙巨多,每年的渭水河道地形都会因为泥沙的沉积作用不断发生变化。 但自己那便宜父亲却能献上与实地偏差不大的图纸,甚至可以直接对照着图纸上的设计尺寸,对渭水进行疏浚以及修建防洪堤。 这就很让人怀疑。 一来,这么精准的图纸,只能是近一两个月时间内勘测出来的。 渭水河道状况复杂,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勘测并设计出一个合适的方案来,就算季万源身居丞相高位,也不是能轻易做到的。而且,他哪里来的如此庞大的力量来完成这件事情? 二来,就算季万源真有本事做到这些,那他又如何确保司徒潜愿意接受他的方案? 司徒皇室早在第三代皇帝司徒沃时就放弃了修建水利工程一事,季万源如何保证皇帝愿意为了他这么一个设想而重启工程? 这里面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可不少啊! 一旦司徒潜拒绝此事,季万源就是在做些浪费时间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季万源一个丞相能有这些闲工夫! 另外皇帝的态度也隐隐透着不对劲。 这么大一个工程,司徒潜没有深思熟虑,没有多方来回商讨就直接定下来,怎么瞧着也有古怪! 季越轻敲着桌子,想要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司徒岳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正在低眉沉思的季越,连忙着急上前,想看看是遇到什么难题。 “没什么,不会影响工程进度的。” 季越想了想把疑惑说与司徒岳听,多个人也多条思路。 “嘁,司徒岳不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那好父皇,最喜欢这种好大喜功的事情,什么能弄到好名声的事情,他都喜欢。” 司徒岳转而把当年南巡的荒唐事情说了出来。 在司徒潜当皇帝的第三个年头,突发奇想,不顾朝臣的反对,带着大部队浩浩荡荡的下江南。 为了听别人的歌功颂德,司徒潜还让当地官员组织百姓排队挨个与自己见面,听这些人对自己的感恩戴德,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让那些官员都是好笑又尴尬。 如此,就可见司徒潜的性子了。 “至于季万源这老狐狸,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整日与我作对,迟早有一日要……”扒了他的狐狸皮。 司徒岳意识到自己扒皮的对象是身边人的父亲,急忙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不自在的咳嗽两声,僵硬地换了话题。 “那个你让我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修筑渭水工程,季越出头脑,其余的人力、钱财、物资都由司徒岳自行解决。 司徒岳把季越交代的事情,汇报个一清二楚。 自从那天季越在自己面前制作出“水泥”这么一种东西后,司徒岳已经彻底拜在季越身下了,对季越是言听计从。 司徒岳从来没有想过自己那不起眼的王妃能有这般本事,能研制出此般神奇之物,而且在修筑水利工程上面也有独到见解,让自己手下的那几个一向摆着读书人清高气的幕僚也暗暗佩服。 “既然都准备好了,我们何时可以动工?”司徒岳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见成果了。 “明日就可以。”季越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估摸着这两日都会是晴天。 第49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6) 渭水工程进行的很顺利。 那些被招来服役的百姓原本还在骂骂咧咧着朝廷又要劳民伤财,不干人事。 可在见识到水泥的神奇之处后纷纷转变念头,大力吹捧起这一神物,一伙人干活热情高涨,忙得热火朝天。 关于水泥的各种消息,也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各种真假消息混杂着,怎么引人注意怎么来,编的是天花乱坠。 而在工程动工当天便被司徒岳派往京中报喜的小官,带着一封书信外加一袋子水泥粉末也顺利抵达京城。 “此物当真如此神奇!”司徒潜身子前倾,看着跪在地上满脸喜意的传讯官。 “自然,小臣也带了一些水泥来,陛下可亲眼瞧瞧此物的神奇之处。” 司徒潜抬了抬下巴,站在一旁的王公公当即上前让人把袋子里装的东西拿下去试验。不多时,几个侍卫抬着一块粗糙厚实的灰黑石板块上前来。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此物真乃社稷之福啊!”王公公一进来,笑的褶子都起了。 “要不是老奴亲眼看着,万万想不到这石头竟是由粉末凝成的。” 王公公引司徒潜到石板块前,将自己的一通忙活细细讲来。 “老奴大胆,让几个侍卫刀砍水淹火烧这石块,多次反复,但这石块始终完好如初呢!可见此真乃天赐神物!” “陛下坐拥此物,王朝何愁不能千秋万代!” “好!好啊!哈哈哈哈。” 司徒潜被哄的潜龙心大悦,当场就把桌边的玉镇纸赏赐给王公公。 让一旁站着的传讯官眼馋又后悔。偏偏自己怎么就嘴笨,不会说些吉利话,得赏赐的机会都拱手让给了别人! “你与朕仔细说说这这东西是怎么来的?”司徒潜看向正陷入懊恼情绪的小官。 “是”,传讯官回了回神,道,“此物乃王爷与王妃于梦中所得。” “王爷和王妃到渭城后,一直在为这渭水发愁,睡不安寝,食不下咽,人都日渐消瘦。 天可怜见!一日夜里,王爷、王妃于梦中到一烟雾缭绕之地,伴随着靡靡仙音。王爷王妃寻声找去,发现一群仙姑、仙童正在一园中奏乐、嬉闹。 几位仙人瞧见王爷王妃后,深感有缘,道‘本仙知晓你二人忧心,今日有缘,便与你一法子’。 待到王爷王妃梦醒后,手中就握着一张方子,那上面正是写着水泥二字及其配方。 按照方子上的指点,王爷王妃就把这水泥捣鼓出来了。” “王爷王妃还说了,这捣鼓出来的东西不知如何命名,只得先以“水泥”二字呼之,就等着陛下您亲点个名字呢!” 传讯官按照季越的嘱咐,请司徒潜赐名。 司徒潜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方子上头既然写了水泥二字,想来也是仙人意思,又何必改动。就按原样呼作水泥吧。” “是。”传讯官点头应下。 “笔墨伺候!” 司徒潜大手一挥,让王公公研磨,下旨给司徒岳等人封赏。给司徒岳赐封字,改“晋”为“隆晋”,赏赐黄金百两,同时也给季越赐封地,增享朝廷月奉。 传讯官亦喜笑颜开地退下领赏。 因难得面圣,传讯官在离开宫殿时回头望了一眼。 光透过窗户斜照在司徒潜脸上,留下一大片阴影,苍老的男人就像怪物一般在阴影中蛰伏着,传讯官打了个寒颤,摸了摸突然升起的鸡皮疙瘩,暗笑自己疑神疑鬼。 *** 太子府的耳目探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太子尚在丞相府中悠哉品茗。 自从季万源成功将司徒岳挤出朝堂后,司徒离的心情一直都很好。 只是有意再晾季万源一段时间,所以现在才来拜访。 “殿下恕罪,卑职有十万火急之事禀告。”一太子府侍卫神色匆匆跑了进来,没待门口小厮通报就闯进正堂。 “何事如此慌张?”司徒离皱眉,慌里慌张也不成个规矩。 在看到自家侍卫犹豫不决的神色后,司徒离不耐烦皱眉,“直接说吧。丞相也是自己人,没什么听不得的。” “是。” 侍卫将水泥,封号,赏赐之事事无巨细的说了个一清二楚。 “殿下,现下圣旨已经到了门下省,只待核过,便可执行。府中客卿外加张、李几位大人正在府中等殿下回府拿主意。” 现在还能有什么主意!司徒离咬牙,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天老爷来了也干涉不了! 可笑,都被赶到渭城去了,他司徒岳还有办法从那个鬼地方回来,怎么就不把他淹死在渭水里呢!司徒离满怀恶意地想。 司徒岳这么一手猝不及防,把司徒离的多年来努力都付之一炬。 圣旨一下,天下的百姓都知道了司徒岳这一大功臣,谁不称他一声好?那些文武百官也定是要转个态度,这样一来,自己这位置还能坐的安稳吗? 更可气的是赐的那个封号“隆”,谁知此“隆”哪日会不会变成真“龙”飞上那个宝座。 司徒离突然生出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一旁的季万源也是暗暗叫苦,他怎么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自己才刚刚重获太子的信任,这好上还没多长时间,又生出这么一件事情,难保太子不会认为这是自己和晋王合演的一出戏。 要不然怎么前脚刚刚把人弄走,后脚人又弄个了大功德,春风得意地回来了。 莫非天老爷都不乐意自己站在太子这一边?季万源不动声色地瞅了司徒离一眼,心头直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 “还请太子殿下明鉴!” 季万源弯腰俯身,“此事绝非老臣示意,老臣若对您有二心,就让老臣日后五马分尸,死无葬身之地!” “本宫岂会怀疑丞相真心?” 司徒离上前将人扶起,勉强扬起笑容:“本宫向来知道丞相忠心,此事,还请丞相教我才好。” 第50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7) 夜色昏暗,只余些许星光点缀在夜空中。 小巷中,一男子在前头慌不择路,后面一群百姓提着灯笼,扛着锄头在后头追赶着。 “站住,别跑!给我站住!” 一人不知哪里弄来一小锣,边敲边喊,响声震天。引得街道两旁屋内的百姓纷纷探头,亦拿上家中的铁具,凑热闹似的跟在队伍后面,队伍长龙般串了起来。 “跑啊,再跑啊!” 王五,也就是敲着小锣的男子,踢了踢气喘吁吁瘫倒在地的人,嫌恶道,“李二,你小子把手伸到我们的头上来了,找死是吧!” 前几日王五就发现李二一伙人鬼鬼祟祟的在密谋什么,便留了个心眼警惕着,果不其然,这几人没安好心要对渭水工程下手。 于是王五寻了几个胆大的同伙,接连几日守株待兔,这才把人给逮住了。 “送官府里去!” “对,送官府,送官府!” 后头的百姓听到了王五的解释,气愤填膺。 这渭水关系着他们的生死,还有人敢在这上头弄名堂,这不就是要他们的命嘛!是人都咽不下这口气。 几个壮汉当即上前,将李二外加之前逮住的几个人齐齐捆严实了,暂时关到渭水庙中,就等着明日一早送到县衙。 侍卫进来回禀此事时,司徒岳正和季越正在杀得火热时。 司徒岳喜欢沙盘对战,平日都是和自己那些个下属一起玩,只可惜没一个能打的,一点儿也不过瘾。 在发现季越懂得些许兵法后,司徒岳当即拉着人对战起来,这么一来,司徒岳的兴致被吊的老高。 原本司徒岳还想着要给季越放放水,免得人没面子,可在和季越对战后,司徒岳彻底收起轻敌之心。 季越不仅在排兵布阵滴水不漏、步步紧逼,而且处处有陷阱,一个不留神就能让司徒岳这个老手栽个跟头,让司徒岳不得不小心应对仔细提防。 司徒岳是不服输的人,越输反而越来劲。于是接连几日,司徒岳缠着季越和他对上几局,过过瘾。 “我也去看看。”季越开口道。 这工程受益最大的就是渭水镇当地镇民了,还有人会想不开去搞事? 司徒岳和季越到的时候,李二正躺在衙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冤枉啊,草民实在冤枉啊!” 李二扯着大嗓门哭嚎着,“大人明鉴,小的是有苦衷的啊!草民娘亲被洪水冲走,死不见尸,小的这回偷偷摸摸就是为了拿些水泥回去,给我那死去的娘亲看,以慰藉她在天之灵的。” “不成想被人误会了,可怜我的一片孝心啊。” “你胡说!”王五跳脚,渭城里谁不知道李二就是个大无赖,他娘在世时对他娘非打即骂,偷家里的钱出去吃喝嫖赌,他娘几近被他气死。 这种混球怎么可能突然生了孝心! “大人明鉴,李二向来游手好闲不孝双亲,此番话定是他脱罪的借口!还请大人明察秋毫。” “这……” 主位上的渭水镇官员林水看向了司徒岳,想让司徒岳拿个主意。 当朝以孝治天下,李二自称是一片孝心,林水也不能逼着李二改口承认自己不孝。 要真这么干,传出去,自己的官帽子就保不住了。 若是之前,渭水镇处在渭水泛滥的重灾区,渭水作祟,官员的考评年年都是“差”,没个升官的机会,林水还会继续摆烂,直接判李二这个无赖几大板子了事。 可现在不行。 渭水工程已经修建起来了,升官发财的机会唾手可得,现在把自己的名声弄臭,活该一辈子不发财。 这也就导致了林水的另一种意义上的“摆烂”,行事畏缩,只求平安度日,生怕被人抓住半点错处。 “林大人是主审官员,自然是由林大人自行决定,本王哪里好插手。”司徒岳对上林水的眼神,咳嗽两声道。 “这件事情若办的好,本王必定要在父皇面前为林大人美言几句。” 司徒岳几句话把问题又甩了回去。 不知情的,以为司徒岳是在考察林水的能力,可知情如季越的就知道这是司徒岳没招的表现。 经过几日的相处,季越也见识到了司徒岳的“本事”。 在战事上司徒岳能有各种奇思妙想,兵书倒背如流,十八般武器的来历也能讲的头头是道。 可偏偏在政事上形同废人。 要不是有智囊团小猫两三只在后面苦苦支撑着,司徒岳一早就被斗下去了。 完全就是个偏科严重的家伙。 或许太子更适合当个皇帝,季越撇了司徒岳一眼,心里暗暗琢磨着。 “把他们几人一人一间关押起来吧。” 季越开口打破了场上的沉默气氛,让想不出主意,正急得满头大汗的林水狠松了口气。撇了眼司徒岳,见其没有反对,林水迅速下令让官差照办。 *** 监狱设在府衙西南侧,内里昏暗恶臭,只设两盏蜡烛,勉强视物。 季越司徒岳没有跟去,在县衙正堂等着口供。 “你那法子当真有效?”司徒岳满脸怀疑。 按着季越的主意,将四人分别关押在不同的见不到面也互相听不到对方声音的地方,告诉他们,若都不说出实情,全部关押一个月。 可若有人愿意吐露实情、揭发有功便可安全离开,相反其余的几人便要重罚三十大板,关押两个月。 就凭这么几句话,能奏效吗? “自然。” “囚徒困境”,考验的就是人性。若是他们几人互相信任,都坚持不招,这法子自然不起作用。 可一旦生疑埋下种子,便可不攻自破,乖乖招认。 不待季越多说,林水已经带着口供出来。 “王爷王妃,他们已经招供了。” 林水偷偷瞄了季越一眼,心底是既佩服又心惊。 他原本也对季越的法子不以为意,认为这不过是女人家的小打小闹罢了,可在四人争先恐后将实情道来后,林水意识到季越的厉害之处。 这种不见血的刀刃,刀刀割在人的心窝子里。别说是拜把子兄弟了,就是亲兄弟也难保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背叛对方,手足相残。 不愧是京城大家府上出身,这心机,寻常人拍马也赶不上。 林水收回心思,将供词递过去,“据李二所述,两日前有一人给了他们些许银两,让他们来坏事。” “李二贪钱,便把事情应了下来。但几人也没敢真干,不过想摆个样子糊弄糊弄那人,多多骗骗银子,不成想让王五给发现了。” “可有说出那背后指使的人是谁?”司徒岳皱眉。 “这就不清楚了。”林水摇了摇头颇为无奈。李二几人只把这人当成钱袋子,见面时随意称上一句“大爷”便罢了,哪有心思问东问西。 “只知道是个外来人,但此人长相特别,鼻子侧边有颗特大黑痣,痣上长着几根黑毛,人群里远远一眼就能认出来。” “下官也已经让捕快们在镇上搜查,应该很快就有结果。” 渭水镇不大,外来人口也少,正如林水所说的,捕快到几个客栈一问,便问到了信息。 据客栈的店小二说,几日前有这么一个长相的人入住客栈,自称姓王,但今儿一早被敲锣声惊醒后,那人匆忙退了房间就走了,不知去处。 找不到人,只得先行作罢。林水给王五几人奖赏后,又着人贴出告示外加加强城门口的搜查。 同时,司徒岳这边也将自己负责看守院子的士兵一同派到渭水附近,加强巡逻,避免类似事件的发生。 “你说这会是我那大哥的主意吗?” 司徒岳回到院子后,握拳狠狠捶在桌子上,这置黎民百姓于不顾的下作手段,让他愤怒异常。 若真是司徒离为了绊倒自己使出来的诡计,司徒岳只觉得恶心。 “我觉得不会是他。”季越沉思片刻后道。 “现下京中,正是声名大噪之际,渭水工程也成了万众瞩目的点。司徒离就算再嫉妒不喜,也不会挑这个时间来闹事情。 ” 季越对司徒离了解的不多,但按照“她”记忆中,这么莽撞行事,显然不是司徒离的风格。 但季越奇怪的是连李二几人都知道这水泥难“对付”,背后指使的人怎么会出这么个馊主意?做些白费力气的事儿! 如果这个指使的人知道,那这么做,很可能就是来恶心恶心人的;可如果这人事先不知情,以至于低估了水泥的硬度,做了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是前者,太子未必没有“幼稚”行事的可能,可若是后者…… 季越看了司徒岳一眼,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有没有可能是你那九弟在背后指使的?”毕竟盯着那个位置的还有一个司徒源。 “应该……不是他吧。”司徒岳犹豫道。 司徒岳对司徒源印象不深。两人相差十多岁,少有来往,只幼时远远见过几眼,看得出遗传了几分他生母的模样,长得是玉雪可爱,格外漂亮。 季越也没办法下结论。她对司徒源了解亦不多,自新婚以来,“季越”就没有见过这个小叔子,而且司徒源为人低调,几年来宫外也少有他的消息流出。 没个头绪,也抓不到人,司徒岳、季越只得把这件事情暂时记下。 第51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8) 原以为这件事后,背后那些人总会消停些,事实却出乎意料。 半夜睡得正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将司徒岳惊醒。司徒岳起身将挂在一旁的剑抽出,等着刺客破门而入时,趁其不备取了他们的性命。 听见脚步声越走越远,司徒岳一时怀疑是自己听差了,猛的才意识到那些人有可能认错地方,冲到季越院子里去了。 自从将季越“下堂”后,两人一直分居而住,司徒岳也不好意思主动提出同居要求。只将主院让出,表示仍将季越当成正妻之意,以求和好。 只是季越一直也没个反应,一度让司徒岳异常失望。不曾想这一举动竟会害了她。 司徒岳当即冲出房门,慌忙往主院跑去,“你们要杀得人是我,有本事与我一战!” 司徒岳大喝一声,拔刀朝黑衣人冲杀过去,心里暗暗祈祷季越能够聪明些,在屋子里躲好了,免得出来添乱。 刺客一伙二十几人,个个出手狠厉,防不胜防。 因司徒岳的手脚功夫是在兵营里练出来的,对上这些人一时也没有落到下风。只是这群人毕竟人多,时间一长只怕有性命之危。 “来人,快来人!” 看到有两三个刺客往季越院子去,司徒岳急的大汗,着急脱身想要去救季越,手法越发凌厉。但被黑衣人纠缠住,分身乏术,只能瞪着眼睛看着黑衣人进季越屋内。 打斗的动静这么大,也没个人出来护驾,司徒岳猛然记起自己手底下那些兵下午全被派去看守渭水了,现在院子里就只剩自己和季越两人外加一些没什么功夫的奴仆。 那些奴仆,有可能早已遭了毒手…… 这么一晃神,司徒岳手上功夫也露了破绽,被刺客抓住机会,一剑刺了过去。也来不及反应,司徒岳只能稍稍避开些许,避免刺在自己的致命处。 剑光闪烁着倒映在司徒岳的瞳孔里,正当司徒岳准备硬生生接下剑刃入肉的痛楚时,一把大刀横出,用刀面挡住了剑尖。 之后又是一个反挑将剑从刺客手中挑走,干净利落取了刺客的性命。 若不是情况危急,司徒岳定是拍手叫好,这一手不仅时机抓的巧妙,下手也是利索,就是司徒岳自己也未必能应对的来。 “打仗的时候,王爷也是这么走神的!” 一声冷嘲拉让司徒岳下意识随声看去,发现那救了自己性命的人是季越。她正拿着从黑衣人手中夺来的钢刀,像杀小鸡崽一样,几秒之间,又毫不费力取了一刺客性命。 “你……” 司徒岳惊诧不已,什么时候季越有这么好的功夫了?只这一神色动作间,季越用刚刚替司徒岳挡了一击的刀面毫不留情拍在了司徒岳背上,打的人一个踉跄。 “这个时候又发什么愣,活的不耐烦了?” 司徒岳被季越说的的羞恼,心里暗怪这些刺客,要不是他们自己怎么在季越面前丢了脸。司徒岳当即迎击上去,把这些刺客当成出气筒。 两人联手,杀得刺客节节败退,后又有一阵整齐脚步声传来,伴随的是兵甲的碰撞声,几个刺客对视一眼,慌忙撤退。 “救驾来迟,还请王爷恕罪。”为首的士兵连忙跪下请罪。 “谁让你们过来的?”司徒岳皱眉,这些士兵是自己今天中午派去巡逻渭水的,照理说都会在那儿守着,没有命令不敢妄动,怎么突然跑了过来! “这……下官收到王爷信件,便即刻赶了过来。”吴盛有些不理解司徒岳的意思,不是他让自己来的吗? 吴盛将收到后就随身携带的信件递给了司徒岳,“下官有字条为据,请王爷过目。” 司徒岳草草略过,上头的字和自己的字迹毫无二致,若不是清楚自己没有写过这字条,司徒岳定会把这当真了。 司徒岳抿唇,不知道是谁模仿自己的字迹传的音信。 现在也不是追究的时候,司徒岳让吴盛留下部分士兵清理现场,其余的返回渭水继续巡逻。 ※※※ “你没事吧?” 因为天色偏暗,司徒岳一时没注意到季越身上的血迹。现下掌了蜡烛,灯火通明,季越身上的斑斑血迹吓得司徒岳一跳。 “没事,”季越摆了摆手,这些血都是刺客的,她只是不小心被溅到。 “倒是你……”季越看了眼司徒岳,想到司徒岳的两次分神道,“王爷危急关头,随意分心,竟是没有半点安危意识……” 季越不是多嘴的人,看在司徒岳与自己的对战情分上,顾念着平日亦师亦友的关系,才开口说了两句。 “你是在关心我吗?”司徒岳不但没有被责骂后的羞愧,反倒笑了出来,一双凤眼配上笑的鼓起的卧蚕,显得几分傻气。 “……” 季越没有回答,冷淡撇了一眼司徒岳欢喜中暗藏着害羞的神色,极度怀疑司徒岳是被刺客打傻了。 刺客尸体还在地上摆着,季越上前搜寻,想要找出些许蛛丝马迹,刚巧就在一个刺客怀中摸到了一块玉佩,上面写着一个“季”字。 “是你的……吗?” 司徒岳看见了玉佩,瞅了一眼季越的神色,把“父亲”二字轻声带过,生怕刺激到季越。 “不会是他。”季越不认为会是季万源。 那几个黑衣人对自己动手毫不留情。按照自己原本“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的人设,绝对逃不过一死。而季万源没有置自己于死地的心思。 在她离开京城的四日后,一封家书后脚就送了过来。来信中季万源和甄沁兰都在极力劝季越迷途知返。 不但给她出各种和离的主意,甚至让季越设法以“七出之条”被休回家,家中愿意为季越招上门女婿或是养着她一辈子。 这样内容传出去轻则会被皇家呵斥,严重时甚至会有抄家灭族的危险,他们都敢写下这样的内容,慈父慈母之心可见一斑,又何必对自己下杀手? 就算真要派刺客来,也会交代清楚,好留下自己的性命。 但那刺客实际上要留下的反是司徒岳的性命,季越回头看了司徒岳一眼,让司徒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愣愣的不知道季越是什么意思。 司徒岳可能没注意到,季越却看的一清二楚。那个刺客要刺中司徒岳时,旁边几个刺客神色惊慌,完全不像是即将得逞的欢欣。 甚至有几个刺客想要冲上来帮司徒岳挡住那利刃。 极其不对劲! 自己这个下堂王妃的性命还能比司徒岳的值钱!怎么放着司徒岳不杀,要对自己动手? 第52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9) 万事开头难。 渭水工程已经顺利开工,后续就简单了。司徒岳、季越接了圣旨,把事情与传旨的官员交代清楚,便开始着手准备回京事宜。 骑在马上,季越遥望京城方向思绪颇多。 工程被破坏与刺客刺杀,接连两件事都是不了了之,除了那块刻着“季”字的玉佩和那个长了颗大黑痣的人外,没有其他线索。 背后之人还在暗处隐藏着,或许就在京城等着他们入虎口,此去京城,各种麻烦事儿只多不少。 季越微不可见叹了口气。 “在想什么呢!走啦,我舅舅已经在颍州等着了。”司徒岳翻身上马。 司徒岳舅舅赫连安为守边大将,常年驻守颍州一带。因距离渭城不远,司徒岳就想在回京前绕路过去一趟,看望许久未见的赫连安。 “走!”季越扬了扬马鞭驾着马应道。 ※※※ 京城一间不起眼的小屋内,一男子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将信件甩给了季万源。 “方法老祖宗写在信上了,直接交给太子就好了。”季曦揉了揉发困的双眼,脑子里回味着昨晚花楼姑娘的滋味。 若不是怕耽误家族里的事儿,季曦真想待在温柔窝里不挪腿。 “敢问公子,老祖宗可有说要怎么处理隆晋王吗?”季万源瞧了一眼季曦的姿态,颇为不屑,虽说是世家大族的主脉,但这幅模样,和街头巷尾那些纨绔子弟有什么区别。 要不是需要探听消息,季万源断不会和季曦多说一句话。 “隆晋王?”季曦想了半天才记起来季万源说的是谁。 “噢,你说的那个司徒岳啊!还能怎么处理,就这样!”季曦手刀往半空一划,得意道:“干净利落,绝对不会被发现。” 季曦的轻巧动作惊得季万源一身冷汗,“你说的是真的?”季万源拉着季曦的手,反复询问确认,弄得季曦不耐烦将人甩开。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 这件事情还是季曦偷听到的。老祖宗几人屋内谈话时,季曦正巧在屋外的假山内和丫鬟弄事儿。 几人怕人偷听,于是敞着窗户,没想到反倒是让季曦听的个一清二楚。 “那…那…。”季万源抖了抖嘴唇,想要问些什么,但犹豫间又吞了回去。 “你是想要问你那好女儿季越吧。”季曦瞧着季万源的神色,带着恶意道,“呵,当然是一起杀了,好让他们到地下团圆做对鬼夫妻啊!” 不细说季万源听到这一噩耗的百感交集。只说季越这边,后有追兵前有密林,还背着一个累赘,季越几次都想把司徒岳扔下去喂老虎算了。 “你把我放下吧,带着我只会拖累你。” 司徒岳额上冒冷汗,在去颍州的半路上,一山林中突然冲杀出一批山匪,提着大刀见人就砍,不时还有乱箭飞出。 一行防备不及,被杀了个人仰马翻,死的死伤的伤,连司徒岳自己也被刀割伤了大腿,开了一道大口子。 要不是季越护着自己翻滚下山林,司徒岳怕就要交代在那里了。 “季越,你把我……” “安静些,别把追兵引来了。”季越掐了一把司徒岳的小腿,让他安静点儿。 她何尝不知道让把司徒岳一人扔在这里,先自寻出路,再找人来营救司徒岳,还有一线生机。 但季越要的从来不是“一线生机”,毕竟往返期间变故太多了,随便一个小意外,都能要了司徒岳的命,季越可不愿意把性命之事交由天老爷来决定。 何况现在司徒岳已经有起烧的症状,季越敢肯定,自己前脚走,后脚回来铁定只能给司徒岳收尸。 趴在季越背上的司徒岳被季越一掐,乖乖闭了嘴,搂着季越的脖子,只是紧握的拳头掐得自己手心满是指甲印。 司徒岳自然不想被抛下,但带着自己这个累赘,指不定要搭上季越的性命。 司徒岳心有不甘,若死在这么一个荒郊野岭的鬼地方,就什么都没了。 而且,害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的凶手也没有死呢,那一伙人虽是山匪打扮,但和他们交手时,司徒岳就发觉不对劲。 这伙人身手矫健,远不是流民山匪所能及的,这背后只能是其他人另有图谋,伪装成山匪杀了自己,好隐藏自己。 不把背后的人揪出来,司徒岳咽不下这口气。 最重要的是…… 司徒岳轻轻挪动脑袋贴着季越耳边,带着点微不可见的笑容,自己还没告诉季越自己喜欢她。 “有个山洞,先进去躲躲。” 季越一眼看见被藤蔓包裹着的洞口。虽说山洞里容易被围堵,困死在里面,但现在天色已黑,在外面行走反倒不安全,而且季越有把握在那些追兵赶来之前离开。 “你把我放在这里就可以了。”司徒岳掩饰着情绪劝道,“当务之急就是找到救兵,带着我反而耽误事情。” “嗯。”确实是个麻烦。 季越赞同的点了点头后转身离开。 司徒岳看着季越的背影,泪意猛然上涌。虽说是自己主动要求的,但真被季越丢在这里的那一刻,司徒岳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平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伴随着昏暗的天色,司徒岳心头恐惧渐生。自己还能活下来吗?腿上的刀口在隐隐作痛,脑袋也有些昏昏沉沉,身子莫名发冷。 这些症状不断压迫着司徒岳的神经。 季越或许不会找人来救自己了。司徒岳自暴自弃地想着,也好,这样季越就不用为难要怎么和自己和离。 司徒岳承认自己的卑劣。在意识到那封信是季越的家书后,司徒岳依旧偷偷摸摸打开,这才知道了丞相一家的打算。 震惊情绪持续了片刻,司徒岳没敢声张挑明,偷偷把书信放了回去,像只鸵鸟一样,把脑袋埋在沙子里。 或许自己会孤零零死在这个山洞里,被野兽啃食尸骨。这个猜测勾得司徒岳不断落泪。 “你这个懦夫。”司徒岳心底骂自己,再苦再累都没哭过,现在临死前一个人偷偷掉眼泪,真丢死人了。 大半天的功夫,司徒岳的眼泪也没能止住。他开始回忆和季越对战时的战局,来分散注意力,显然没有效果,只让司徒岳越发思念季越。 “季越~季越!呜呜呜~”怕把追兵引来,司徒岳咬着小臂,堵着嘴小声哭泣,甚至开始不断抽噎起来。 “啧,别哭了把狼嚎来了,第一个吃了你。”季越用捡来的粗树枝敲了敲山洞内壁,惊得正在抽噎的司徒岳猛的打嗝儿。 “呃,你,你不是走了吗?”司徒岳一秒变脸,强行收敛情绪,变回那个带着些许傲气的王爷。 若不是借着洞口的月色,瞧见司徒岳脸边沾着的泪痕,季越还真会以为之前的一幕只是自己的臆想。 “我只是去捡个柴火。” 季越无奈,她原本没打算打扰司徒岳的,只是她捡完柴火回来,在门口等了大概半刻钟,也没见司徒岳停下,反而有越哭越厉害的趋势。 季越只能出声强行打断。 “我来起火吧。”司徒岳连忙转移话题,免得季越提起自己刚刚那哭泣的事情,也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 “不用了。”季越没有欺负伤患的爱好。 季越拿出火石点亮小堆柴火,走过去摸上司徒岳的脑门,手底下一片滚烫,那被刀割开的伤口也隐隐带着不健康的颜色。 再这样下去,司徒岳只怕真要交代在这里了。季越看着那人仰着脑袋,迷迷糊糊的呆愣模样,心中悸动,揉了揉司徒岳脑袋,有一种在薅大型犬的愉悦感。 或许是被季越此刻的温柔吸引住,或许是长时间一个人待在山洞里击溃司徒岳的心理底线,也或许是烧迷糊了。 司徒岳第一次大着胆子凑过去。 “你不害怕吗?”司徒岳伸手去够季越的衣角,似乎在寻求些许安慰。 “有什么可害怕的。”季越拍了拍司徒岳后背给人压惊,想来真是被吓到了,所以才这般多愁善感。 “还活着就能有希望,总能找到出路,总比死了来的强。” 当然,季越垂眸,如果是原本那个“季越”,此刻也许会哭哭啼啼,瑟瑟发抖。但那个人不是她,也不会是她。 可能是因为脑袋中那些千奇百怪的知识,也可能是因为和自己原人设不符的灵活身手,季越从来没有把自己和“季越”混为一谈。 就像两块不合适的拼图,硬是拼凑在一起,总有格格不入之处。 “你……” 司徒岳抓紧季越的手不肯放开,一瞬间这人明明就在眼前,但又仿佛和自己差了十万八千里远,怎么也抓不住。 司徒岳猛的情绪低落,似乎又要落泪,看的季越暗暗叫糟。 情绪这么变幻莫测,明显是要烧坏脑子的先兆。 好端端一人变成了傻子,回京城后皇帝必要追究。任谁的孩子出了趟远门,回来后成了个傻子,家人都要找人拼命。 更何况那是龙子,说的好听点是父子情深,要为子报仇,说的难听点就是有损天子威仪,打脸打到皇帝脸上,能不震怒吗? 只要自己还想回京城,就不能让司徒岳出事,不然怪罪下来,一样讨不得好。 当然,季越原本是没有打算回去,但冥冥之中的呼唤让她颇为在意,似乎京城中有与自己的原本的记忆有关的人在等着自己。季越自然要回趟京城,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只能拼一把了。 季越看着说了两句话后,就昏昏欲睡的司徒岳,将人背起,打算趁着月色走出山林。 第53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10) 季万源坐在马车上心头发凉,只觉天昏地暗。 不出意外,家族派出去的杀手已经完成任务,再过两三日,隆晋王等人的死讯就能传到京城。 妻女就是季万源的心头肉,虽然没有个儿子,但季万源也不在意,只要一家人和乐融融季万源就心满意足了,不成想年近半百竟要遭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磨难,季万源怎能不痛心! 季万源没有怀疑过季曦话的真实性。季万源与他接触过几次,这人虽有好色的毛病,却不是狡诈藏奸之辈,没有骗自己的必要。 而对季家的势力,季万源深有体会,他毫不怀疑族中成事的可能性。 在季家想要让族中子辈担任某个官位时,某个职位上的官员总能恰到好处的病危,就是号称护卫无数的地方大官,也会突然自缢在家中,把位置乖乖腾出来。 所以,就算季万源再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女儿已惨遭毒手,但潜意识里还是已经把季越等同死人看待。 季万源没能瞒住甄沁兰。老夫老妻多年,季万源些许的不对劲都能让甄沁兰察觉。接连追问下,季万源把实话说了出来。 “万郎,他们害我们如此,怎么就不和他们拼了呢!”甄沁兰怒捶桌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回想起季越三朝回门时,自己发恼,故意去山上礼佛躲开季越,甄沁兰心头更是痛楚,自己当时怎么就这么狠心,以至错过女儿最后一面。 季万源没有应答。 他们还有两个女儿,怎么也要为他们考虑啊。若没有季家在后面支持,太子的位置不牢靠,自己的女儿将来怎么办,自己一家人的性命又该怎么办? “我知道你的心思。”甄沁兰抹了抹眼泪,“你担心家族的报复,担心咱们得另外两个女儿,担心一大堆的事情。” “可你有没有想过,太子真能坐上那个位置吗?” “夫人,你这话什么意思?” “呵,他们狼子野心万郎当真不知?” “……”怎么会不知! 季万源沉默。 近年来,族中几次让自己保族中子弟做官,或是不起眼的小位置,或是太子府中的某个幕僚,在棋盘上不断安插上自己的旗子。 一点一点往外伸爪子,倾蚀司徒氏的江山,司马昭之心,早已路人皆知。季万源哪里不清楚。 但他也是贪心的。别人家的丞相和自己家的丞相,总是不一样的不是吗?将来这皇帝若能姓季…… 甄沁兰看丈夫的反应,心头微冷。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改朝换代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当朝皇帝虽无功,但也无过。海内外一片平和,外无强敌干扰内无匪患作乱,族中就算想要称皇,也没个借口。 “好,好,就算他们能把司徒家的人杀得断子绝孙一干二净,将来事成,他们会记得咱们的功劳吗?” “夫人,这话哪是可以胡说的!”季万源急忙捂住甄沁兰的嘴巴。隔墙有耳,若是这话传了出去,可真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罪。 “有什么不敢说的,”甄沁兰心头恼火,他丈夫都敢想着改朝换代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越儿他们说杀就杀,丝毫不顾念万郎这些年来的苦劳,指不定将来哪日咱们也要成为他们的刀下亡魂!” “他们若真是念及万郎的安危,又怎么会强迫你站到太子这条船上!”这也是甄沁兰多年来最为记恨的一点。 季万源作为丞相享高官厚禄,在这场夺嫡中,就算冷眼旁观,新任皇帝看在先皇面子上,也能让季万源回乡颐养天年。 偏偏季家为了自己的利益,强求季万源去趟这趟浑水,弄得季万源骑虎难下里外不是人。 现在被强行绑在司徒离这条船上,一旦司徒离没能继位,别说回乡颐养天年,季万源一家人性命怕是都难保。 将来,若是太子继位,也只能是个傀儡皇帝,太子焉能不记恨季万源;若是季家上位改朝换代,这个帮助他们的大功臣,也未必能够善终。 再若是其他皇帝继位,季家弃车保帅,折了季万源这枚棋子,便可保全族中。 三条路,全都走死了。 季万源不愿意承认自己现在已经无路可走,只能按着族中的谋划,一步步被推着往前,好歹,前面还有根萝卜吊着自己这头蠢驴。 季万源原先也是不愿意为族中办事的,他一个不知多远的分枝,哪里去管什么主家的破事儿! 但老祖宗说了,若季万源肯为族中办事,看在他的功劳上,将来可季万源一支掺入主家一脉。将来季家族谱上,也能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季万源不注重祖宗传承,要不然他也不会宁愿“断子绝孙”,也不过继族中其他人的儿子。 但他的父亲在意。先父在时,日夜操劳,将家中一切都供给在季万源身上,就想着有朝一日季万源能够光耀门楣,回归主家。 穷苦了一辈子的父亲的沧桑面容每当夜深总会浮现在梦中,让季万源愧疚不已,觉得自己是没有实现父亲的心愿,才会日日在梦中纠缠。 甄沁兰沉默不语。夫妻多年,甄沁兰还是没能清楚季万源心底最深的那些秘密,那些秘密,一直被夫君深埋在心底,慢慢腐烂。 ※※※ 司徒岳没有想到自己还有再睁眼的机会。 浑身酸痛,腿上的伤口也在作痛,但整个人的精神已经好多了。司徒岳挣扎半坐起身,左右扫视着寻找季越的身影。 不见一个人影,但司徒岳也不慌张。屋内的装饰唤起司徒岳的记忆,幼年时他曾在舅舅处住过一段时间,住的就是这间屋子,屋内的摆设还和之前一模一样,好像自己从未离开过这里一般。 知道自己现在是在赫连安这里,司徒岳长舒一口气,按着记忆中方向,一瘸一拐往赫连安的院子走去。 “再试试这招!”司徒岳还未靠近,就听见赫连安的声音,随后就是兵器碰撞的响声。 司徒岳忍着痛快走几步,绕过遮挡视线的树木,发现赫连安与季越正在比划。一人持长矛一人持长剑打的有来有往,不可开交。 “不打了不打了!” 赫连安看到司徒岳的身影直接喊停,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将长矛扔回去。长江后浪推前浪,赫连安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比不过年轻人了。 “腿已经好了?” 季越转身搀了一把着急过来,以至差点被绊倒的司徒岳,上下打量两眼,见人唇色带着血色,面色也不似之前苍白,看来是恢复的不错。 “好多了。”司徒岳盯着季越有一肚子的话想问,纠结了半天,又不知道从哪里问起,只能拉着季越沉默对视。 “哎,这么久不见,也不和你舅舅打个招呼,舅舅可是好生伤心啊!” 赫连安打断司徒岳傻子一样的视线,上前扶住司徒岳的肩膀,“外甥媳妇倒腾倒腾去吧,一会儿你舅妈就要开饭了。” “嗯。”知道他们有话要说,季越没有多留,转个身就不见了。 “傻子,回神了”,眼睛直勾勾的,谁看不出他那点儿心思,赫连安拿手在司徒岳眼前晃了晃,打趣道:“一双眼睛挂你王妃身上得了。” “舅舅……”司徒岳尴尬得低头,揉了揉鼻子。 “一副傻子样。”赫连安敲了敲司徒岳的脑袋无奈叹气,当初还信誓旦旦得表示这辈子不成亲要孤身一人,现在心丢了,神飞了,魂儿也没了,啧啧啧,情之一字当真害人不浅。 “你当真喜欢她?”赫连安收起脸上不正经的调笑,严肃道,“舅舅说句真心话,那可不是你能把握地住的人,小心翻船啊。” 司徒岳从昏迷到现在不到两天时间,赫连安对季越的试探全部被挡了回去,直到现在赫连安都不知道季越是怎么孤身一人把司徒岳从山林里带出来的。 这样一个人,他外甥这看着傲气,实际和蠢狗没什么两样的人,若是季越狠心些,能把人欺负的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不知道,但是我看见她就高兴,应该就是喜欢。” “喜欢?”赫连安勾了勾唇,“小子,那你喜欢她什么?天底下长得比她好看的女子多得是,家世比她好的女子也不是没有。” “还是说她救了你,所以你心生感恩?把恩情和爱情混在一起了?” “不是,”司徒岳急忙摇头解释,“在她救我前我就喜欢她。” “那你可知道她可不是你的正牌王妃啊!”季越,季丞相的三女,一个大家闺秀,可不会有这么好的身手。 “我知道那不是她。”司徒岳知道赫连安也已经察觉些许不对劲,也不隐瞒,把实情一一道来。 “那水泥方子也是她提出来的,哪里有什么神仙托梦,都是瞎编的。” 司徒岳不能久站,找个假山倚靠着,絮絮道来。“我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或许是鬼怪神仙附身,也或许是别人调换的……” “但就这样吧……”司徒岳轻声道。 司徒岳不敢揭穿也不想揭穿,有时甚至觉得就这样,不捅破那层窗户就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回想起来,那时候季越主动提出要跟着自己去渭城,或许就是担心丞相那群人发现不对劲,找个借口离开,一段时间后也好解释自己的变化。 “……” 这件事情可不是小事。 赫连安皱眉,但凡这个季越有点心思,他这个外甥不知道要死多少次。 不能让这么危险的人待在司徒岳身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赫连安暗暗下定决心,面上是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 “好啦,别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有什么事情大不了舅舅给你担着,管她什么妖魔鬼怪,舅舅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能把人给你降住。” “多谢舅舅!”原本以为赫连安会反对,没想到直接同意了。司徒岳一扫眉间忧愁,笑了起来。 ※※※ 司徒离接过方子,面上却不是季万源想象中的欢欣雀跃。 “丞相啊,这法子是好是好,只可惜了,怎么现在才拿出来?”司徒离叹了口气,“这等利国利民的宝物,你们季家却只肯抓在自己手上,这让本宫该怎么说才是……” 季万源没想到司徒离会是这副表现,与他预想的差的十万八千里。季万源也不慌,按照季家打好的草稿,跪下请罪。 “太子殿下赎罪,族中并非有意拖延,只是念着这法子珍贵,原是要等到您……后,当成礼物献上。” 季万源指了指天上示意着。 “殿下您想,现在献上这宝物,后代功绩上,就全部都是皇帝陛下的功劳了,您哪里还有名声啊!” “族中一片苦心,还请殿下体谅才是。”季万源老泪纵横,唱念作俱佳,简直说到了人心坎里去。 可惜司徒离不吃这一套。 “哼,可本宫怎么听说你们季家手头各种方子多得是,可不止这些东西啊!不知季丞相知情不知情!” 季万源心头直打鼓,一时也没把握司徒离的意思。他不知道司徒离是真的知道族中的秘密,或只是在诈诈自己…… 司徒离没打算怀疑季万源的,毕竟一路走来,季万源帮了自己不少,除了将女儿嫁给司徒岳一事外,没有什么让司徒离不顺心的。 但再深的信任,也耐不住一阵阵的耳边风。 “太子您想,这晋王那边一有法子。您这边也能有法子,这季家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究竟是要站在哪边?” “奴家自幼听说,世家大族都是有底蕴的,这些东西,世家手里可是多得很呢!他们将这那些方子抓在自己手上,藏的什么心思。” “什么梦中所得,这您也相信啊!我可是从我姐姐那儿听到的可不一样呢!” 一阵阵的耳边风,让司徒离不断动摇。 最让司徒离怀疑的,还是新进宠妾的话。他这个宠妾扬州瘦马出身,她的姐姐名沈玉,正是司徒岳府上的人。 沈珍从她那姐姐处听了,那水泥的方子,是季越拿出来的。季越主动拿出方子,解了自己三弟的燃眉之急…… 一点一滴,让司徒离心头愤怒。 这才有了现在一幕。 季万源也曾经听到些许风声。说是祖上曾经得到一本天书,上面记载着各种天人之语,可兴王朝万世,甚至有让人起死回生的法子。 这种东西,季万源自然不信。若真有这些法子,族中早就称皇了,哪还会龟缩一隅,把自己当牵线木偶使唤。 这回季万源也动摇了,族里拿出的制纸方法,季万源事先看过,方法成熟绝不可能一朝一夕得出来的。而他偷偷查过,族中无一人从事纸业,法子的来源极其可疑。 联想到那个突然出现的水泥方子,季万源甚至开始怀疑族中是在做两手准备…… 季万源老狐狸一只,心中再慌面上也能维持住神情。在季万源思考怎么回答时候,司徒离反倒一笑,上前将季万源扶起。 “丞相莫多心,本宫只是玩笑话罢了。丞相可别当真啊!” 第54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11) “深夜拜访可不是君子所为啊!赫连将军。”季越坐在凉亭边上,感受着微风拂面的凉意。 “你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赫连安开门见山,“我那外甥不是个聪明的,还请姑娘高抬贵手。” “这是什么意思?”季越惊讶,“什么高抬贵手,将军喝醉了吧。” “明人不说暗话,只要你给出一份和离书,自此桥归桥路归路,天高海阔,可就自由了。”赫连安从来不是好人,为了司徒岳的安全,两人一刀两断再好不过。 “和离书?将军要拆散我们?”季越起身瞧了一眼四周,“和离书倒是无妨,只是这和离书写了将军肯放过我?瞧瞧这周围,这么多人,蚊子来了都插翅难逃啊!” 赫连安沉默,他确实起了把季越留下的心思。水泥一事让赫连安颇为在意,不问出真相,赫连安怎么能安心。 赫连安知道自己不是季越的对手,索性加派人手在周围埋伏着。 “将军赶走我,要怎么和你外甥交代?”季越也不着急,靠在凉亭的柱子上,“你那外甥喜欢我可喜欢的紧呢!要是他知道他舅舅做的事儿,指不定要怎么恼火呢!” “他不会知道的。”季越不急,赫连安更不着急。为避免意外,他让人在司徒岳的药中掺了安眠的成分,只要一点点就可以睡到大天亮,而且药粉代谢快,绝对查不出来。 季越若想拖时间等着司徒岳来,这步棋可就走错了。 “我在你屋内做了准备,明日一早,就会有丫鬟发现你留下的和离书以及“离家出走”的信件。” “等再过个两三年,身边的女子一多,岳儿总会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不是吗?” “也是。”季越点了点头。司徒岳对自己的感情来的莫名其妙,季越自己都没弄懂,这没底的感情,时间一长估计就能忘得个干净。 而对季越来说,她是喜欢可爱的大狗勾,但现在狗主人已经出面制止,季越自然不好意思再逗弄别人家的狗勾。 “是要和离书吧?取纸笔来,我现写一份。”季越满不在乎地道,“我也不是季家小姐,这和离书写不写都一样,真不明白你们怎么就这么在乎这东西。” 若是两人真要在一起,又岂是一封和离书就能拆散的? 赫连安咬牙,季越这幅不在意的态度让赫连安有种自己面对的是玩弄自己外甥的人渣的错觉。 人家都这么不在乎,偏偏就自己那个傻外甥一头栽了进去,太不争气了。赫连安心底怒骂司徒岳,一边庆幸自己的插手。 不然等到外甥深陷其中,指不定要被季越这个没良心的渣渣怎么欺负。 一张和离书寥寥几字,不费多少功夫。吹干上面的墨水,季越拿起薄纸在半空晃晃。 “做个交易。既然季三小姐跑了,我总该有个新身份,将军应该也不想看见我哪日回去纠缠你那外甥吧?” “自然可以。不过嘛,想要从将军府离开,还得看看你的本事了。” ※※※ 一觉醒来的司徒岳几近崩溃。 “怎么可能。好端端她怎么会走!”司徒岳着急,“我去找找,肯定还没走远。” “我已经派人去找了。”赫连安将司徒岳按回床上坐着,“舅舅答应过你,你喜欢的人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给你降住。你还不相信舅舅吗!” “……” 司徒岳应下后,借口想再睡一会儿,将赫连安支出去。司徒岳不是傻子,季越走的这么突然,里面肯定有猫腻。 联想到舅舅过分的热心,司徒岳愈发肯定季越的离开和赫连安有关系。求人不如求己,司徒岳准备自己去找。 许是两人缘分未尽,在司徒岳钻狗洞钻一半的时候,一抬头看见了季越。 “你去哪里了?我还想去找你呢。”司徒岳顾不上现在的尴尬,伸出的双手紧抓着季越的小腿,生怕人跑了。 “你干嘛呢,”季越也是被吓得一跳,好端端走着,突然墙内伸出一双手来,要不是心理素质好,准被吓得哭起来。 “放手,你认错人了。”季越抬了抬脚,她可不打算被狗主人提着棍子打出去,何况都说好了不来纠缠,季越自认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我没认错人,”司徒岳死死拽住,生怕人跑了,司徒岳咬牙大力抓紧,掐的季越发疼。 “松手,再不松手别怪我不客气了。”季越威胁地点在司徒岳的手上,似乎只要司徒岳不配合,她就敢狠狠碾上司徒岳的指头。 “……” 司徒岳不说话,一副随季越便的赖皮模样,看的季越好气又好笑。 “幼不幼稚。”季越索性懒得装,半蹲下身看着司徒岳卡了一半的身子,“话说司徒岳,你堂堂王爷,也干起了这勾当了?” 正门不走,有墙不翻,偏要钻狗洞,也不知道是什么癖好。 司徒岳被说的脸色涨得通红。从狗洞又钻不出去,退回去又怕季越跑的没影了,司徒岳红着一张脸,带着几分自暴自弃地躺在地上。 下人来回禀的时候赫连安觉得是自己耳朵出问题,几经确认,赫连安才勉强承认那个丢脸的家伙是自己的外甥。 “他人现在在哪儿?”赫连安撑着额头,只觉头疼欲裂。 “还在墙边卡着呢!”回禀的下人强撑着不让自己笑出来,“王爷现在两只胳臂在外头,身子在里头,动弹不得。” “把人从洞口拖进来,不就行了,有什么动弹不得的。”赫连安握拳。 小时候就喜欢整天整些幺蛾子,闹得自己院子里鸡飞狗跳,现在长大了也没有改性子。还和府上的院子犯冲是吧! 要不是顾着司徒岳的面子,真想好好教训一顿。 “可是王爷拉着昨晚那人的腿,死活不肯松手呢!”昨晚围堵也有这人的一份儿,要不是跑的快,现下也该和其他人一样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哀呼痛嚎。 “她怎么来了?不是走了吗?”赫连安着急。 “人是走了,但不是说今早要来取照身贴嘛。办事的人从正门递了出去,人还没走出多远,就让王爷偏巧给遇到了。” “……”艹。 ※※※ 颍州距离京城快马加鞭也要四日。多亏了颍州用的的好马,才让报平安的信件和地方官员的汇报一前一后送到皇帝案前,避免了司徒潜脑溢血的风险。 得知司徒岳和季越都平安无事,司徒潜长舒一口气,而后大发雷霆,当即传令地方官员彻查此事,同时派出精锐之师前往颍州,确保安全将隆晋王以及王妃护送回来。 第55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12) 司徒岳遇刺的消息传到京中,如同在水面上投入石子,荡出层层涟漪。 太子府内 司徒离高居主座,底下一群幕僚或站或坐,纷纷陷入沉思。 “会不会是八皇子?” “不可能。”周远摇头自问自答,“八皇子断没这么大本事。” 司徒源手上无兵无权,明年舞勺方可入朝堂行走;目前身边聚集的又都是不起眼的玩意儿,那些人十年憋不出个屁来,绝对不敢出这么大胆的主意。 在母族方面,陈修老匹夫寒门出身,家中几代地里刨食,怕是连雇杀手的银子也凑不齐。 “其他几位呢?”李卜抚抚长须猜测道,“会咬人的狗不叫,有没有可能是其余几位皇子?” 皇二子诚亲王、皇四子惠亲王、皇五子靖亲王、皇六子赵王与皇七子逍遥王中,只诚亲王与靖亲王站在太子一系。 其余三人,四子司徒平宫女之子,出身低贱不成气候;六子司徒瑜天生残疾,一生下来便缺了一条胳膊,养在宫殿中甚少外出;七子司徒岚好山水书画,自请放弃入朝机会,独结交文人雅士,纵情山水。 看着又都不是有能力干这事的。 一群人左右猜测,单司徒离一言不发,他隐隐能有些想法,不过缺少实际证据罢了。 一想,司徒离顿时惋惜不已,他这三弟命怎么这么硬,自己派去的刺客无功而返,这次的刺杀也没成,啧,当真恶心。早弄死他一了百了,也省的麻烦。 但现在也没机会了。父皇派出精兵护送,现在动手,一个不小心被抓住把柄,可得不偿失。 ※※※ 同一时刻,江南地界一不起眼的宅院内,两个老头争吵得面红耳赤。 “季老头,是不是你故意放水啊,让一小娘皮和瘸子给逃了,季家的死士怕是徒有虚名。” “放你娘的狗屁,”季长泽呸了一声,“这次咱们三家一起行动,怎么不说是你们郑家那些人浑水摸鱼,偷懒耍滑不干事才让人给跑了呢!” ”血口喷人,言语粗鄙,季王八……” “够了,都给我闭嘴!”陈鹰潭一拍桌子,争吵的两人哼哼两声,都不说话了。 “当务之急还是先想想办法要怎么应对,窝里斗成什么样子。”陈鹰潭皱眉,“人都撤回了吗?” “撤回来了,留下的痕迹也处理了。”郑易点头,土匪窝烧了个干净,死士的尸体也处理干净了,就是最精明的人来也不会发现问题。 “那书呢?找到了吗?” “没有,”郑易叹气,“在他们的行李上搜过了,都没见到。要么是他们随身藏着,要么就是放在其他地方。要想找到,看来只能把人抓着,亲自拷问。” “不过季长泽,你季家那季越什么时候学得功夫?有三四个死士死在她手上。” “季越旁系血脉可算不上我们季家的,别什么阿猫阿狗都赖在我们头上。”季长泽不屑道,说是要把季万源一脉记入族谱,那不过是前头画的大饼糊弄季万源这傻子的,哪能当真! “与其问季越的功夫,不如回去练练那些死士,连个娘们儿都打不过,真丢人。”季长泽撇了一眼郑易,他可不认为季越有什么功夫在身,左不过小娘子一个,算不得数。 第56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13) 屋内,赫连安、季越面面相觑。 和离书还躺在赫连安的书房桌上,伪造的照身帖正在季越兜里揣着,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还真有些难度。 “咳咳,外甥媳妇,你这是跑哪里去了,让我和岳儿一通好找。”赫连安厚着脸皮开口,虽说差一层纸就捅破,但好歹还能遮遮。 赫连安知道司徒岳许是已经知道些,不然也不会钻狗洞偷跑,但只要不说破,赫连安认为还是能维持表面和谐的。 “只是出去逛逛。” 季越打着马虎眼,司徒岳身上的气压太低,她可不想去当点燃炸桶的第一人。 “哈哈这样啊。”赫连安硬扯出笑容,眼睛左右上下扫视,就是不和司徒岳对视。 “舅舅,是不是你让季越走的!”司徒岳脸上是被背叛的难过与不解。 “怎么会呢!误会了误会了。”赫连安过去想要拍拍司徒岳的肩膀,被人恼火躲开。 “……”啧,难搞了。 赫连安多少能明白司徒岳的心理,少年爱慕迷住了司徒岳的头脑,让他眼里只剩下季越一人。 自己考虑的是家族,皇位,秉持利益至上的观念,与少年人发生冲突在所难免。 可如今季越身上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别说是假的季越了,就是真的季越在这儿,也得不到丞相的支持。司徒岳又最缺文官背后支撑,将来该怎么办? 按照司徒岳的计划,一封和离书让司徒岳头脑清醒,从那虚无缥缈的情爱中抽身;同时,等季越离开后向京中称季越重伤不治身亡,把王妃的位置空出来正好拉拢其他人。 一箭双雕的好事,偏偏被司徒岳自己破坏了。 “岳儿,你听舅舅的,舅舅都是为了你好。”赫连安硬抓着司徒岳的肩膀苦口婆心,“你不信自己问问,那和离书她可以她自己写的,我可没有逼她。” “季越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和离的事情只要我没答应,就不能作数!”司徒岳握拳,压下心底的难过,强撑着硬气。 呵,腿可是长人家身上,你能关得住?赫连安好歹把这句话咽回去,转而道,“好,那你问问你王妃,她可愿意和你回去过那心惊胆战的日子?” 现在正是紧要关头,连刺杀的都使出来了,将来遇到的各种手段只会防不胜防,赫连安相信若是司徒岳心里有季越,一定舍不得让人一起去京城。 这样也算是达到目的。 赫连安看着司徒岳的犹豫表情趁热打铁,“听舅舅一句话,把人留在这里,等事成之后,舅舅还能不顺你的意!” “……” “你们甥舅两人是把我安排地明明白白的,”季越怒极反笑,把她当东西了,想往哪儿摆就能往哪儿摆? “不是……” 司徒岳第一次见到季越脸色这么难看,心底直发慌,比见到和离书的那一刻更无措。 “不是?” 季越挑眉点点头,若有所思:“好啊,那你可得仔细说说,好好解释解释了。” 第57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14) 司徒岳归来的消息让原本就不平静的京城暗潮涌动。 养病期间,宫里已经派人来了几回,各种珍贵药材不要钱似的流入隆晋王府。前来探病的官员络绎不绝,管家光是收礼品都收的手发软。 全府上下都在乐呵盼望有朝一日主子继了位子,一人得道,自己也跟着鸡犬升天。 独独司徒岳一人心情阴郁,病歪歪前往皇宫见了皇帝一面后,娇小姐般呆在屋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若不是今晚庆功宴需要司徒岳露面,司徒岳能宅到发霉。 ※※※ 安福殿内 皇贵妃躺在靠垫上,打量着下头蔫头耷脑的儿子,心头火气是一串串地往上冒。 赫连家就没生过情种,怎么偏偏就生了司徒岳这么个玩意儿,赫连宁一时怀疑自己儿子被掉包了,不然怎么会出来这么个糟心玩意儿。 从接到她哥哥的信件,赫连宁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 全族的性命都在司徒岳的身上挂着,她这个儿子还有心思风花雪月。 另一边又在想着他哥哥做的着实不好,假季越身上的秘密还没有打探清楚,就这样把人给放了,万一倒戈到其他两人那边,再想出个什么方子法子,司徒岳不就完了! 接连几日辗转反侧,赫连宁人都消瘦了些。 “上前来给母妃瞧瞧,”赫连宁勉强压下心头火气,作出慈母模样:“几日来怎么还是病蔫蔫的,可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 “母妃不都知道了,又何必多问。”司徒岳跪在地上没有动弹,“儿子这辈子只喜欢她一人。” “啪”的一声,司徒岳脸上留下红通巴掌印。司徒岳沉浸在被打巴掌的不可置信中时,又一巴掌狠厉甩过去。 “兔崽子,老娘忍你很久了。”赫连宁露出真面目,用指尖戳着司徒岳的脑门,“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是我儿子我就要忍你。” 赫连宁可不是闺房里长大的娇小姐,自幼她跟在哥哥身后打打杀杀,比她哥还闹腾,进了皇宫后才收敛点儿本性。 要真让她性子柔如水,能叫天塌下来。 “你以为季越为什么要走,就你这王八蛋,优柔寡断,没点儿男子气概,处了这么久人家性子你都没能摸清楚。你嘴巴上的喜欢二字值几两银子!” 在收到赫连安的密信时,赫连宁都给逗笑了。他这个儿子,人家都能把他从山林里背出来,可见不是娇弱不经事的。 就偏偏他傻子一个,自以为是的想把人护在身后,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让人笑掉大牙。 ※※※ 司徒岳被嘲笑了个狗血淋头。季越此刻正在吃瓜。 被司徒岳气到的当天,季越扭头就走,拿着赫连安准备的财物,一路上吃喝玩乐悠哉悠哉。 本来还想再走走看看,顺便好奇查查当时山林刺杀的真相,但冥冥中的感觉又出现并指向皇宫,季越便掉头往京城去。 今晚凑巧是司徒岳的庆功宴,人多手杂,也给了季越混进去的机会。 此时,季越正躲在树上吃瓜。 原本季越只想路过,但两人谈话提到的渭城二字勾起季越的好奇心,吃瓜的热情驱使她藏在树上,干起了偷听这不见光的活计。 “东西是娘娘吩咐的,你可仔细着点儿。” “这什么啊,”一小太监不在意的打开袋子想要瞅一眼,被另一年纪稍大些的太监一巴掌拍在脑袋上,“看个屁,好奇心这么重,小心哪天眼珠子给人抠出来。” “师傅,我本来就笨,再打就更蠢了。”太监委屈的摸了摸脑袋,又讨好的笑笑,“徒弟就是好奇了点儿嘛,您就与我说说,我保证,烂在嘴巴里不说出去。” “呵,就你。”耐不住徒弟的磨,太监指了指袋子轻声道,“这可是‘水泥’呢!” 水泥的名声早在宫中传遍了,但因为珍贵且是渭水堤坝的刚需,一直没能得见,不想有朝一日还能把这东西拿在手上把玩儿。 “师傅,真的!”太监小心翼翼捧着手上的袋子,有点不敢相信。 “自然。这可是贵妃娘娘让人去取的。” “那位胆子这么大!”太监惊呼,平日在宫里那位都低调的很,怎么也不像是能干出这事儿的。 “嘴巴闭严实了,漏出半字,别怪师傅我割了你舌头喂狗。”年纪稍大的太监抬手威胁,小太监畏惧缩了缩脖子,乖乖办事去了。 两人的对话让季越顿时回想起李二撒泼时的话,“我是要给娘亲看看水泥。” 这不就对上了吗! 背后指示的人未必是真想要“破坏”工程,极有可能是借“破坏”来掩盖自己想要弄走些水泥的真实目的。 又或许见这“破坏”不成,未必不会想着弄走些水泥。当时李二的证词只有“让他们破坏工程”,倒是把这一茬给错过了。 想到很快就可以知道李二事件背后的真相,季越从树上跳下,跟在太监身后想一探究竟,却被一宫女拦住。 毕竟是偷溜进来的,季越不好闹得太大,只得惋惜地看了一眼太监离开的方向,跟在宫女身后按吩咐帮忙端盘子上菜去。 宴会热闹非凡。歌舞乐声、欢笑祝贺敬酒劝酒声混在一起。 季越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瞅了眼感觉指引的对象。 那人长得确实好看,文雅点形容,“面白如玉,目似繁星”、“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些词堆砌在这人身上绝不过分。 爱慕好颜色的季越又看了几眼,来满足自己的眼睛。但突然间,一些奇怪的观念强硬灌输进季越的脑袋里,“好好护着他”、“好好爱他”、“实现他的愿望”……这些念头弄得季越头昏脑涨。 “自己上辈子喜欢这一款?”季越迷惑,和其他人比起来,司徒源颜值是甩他们十几条街,摆着和花瓶一样好看,但实在不合她的胃口。 说的庸俗粗俗低俗媚俗些,这么脆的小身板能折腾几回?都不够季越塞牙缝的。或许都不比司徒岳那傻子中用。 季越索然无味,心头的悸动勾不起季越的些许兴趣。季越晃了晃脑袋,将那些不知所谓的念头统统压下,脑袋顿时一个神清气爽。 人也看过了,没得趣味。季越打算寻个机会把还没吃完的瓜补上。 第58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15) 季越还是没能跑掉。 季越本打算趁人不备离开,犯冲似的又被刚刚那宫女嬷嬷逮住。 “你在这儿杵着干什么。” 季越扶额,木头一样站着听那嬷嬷骂骂咧咧。 “每年都有一些人指望飞上枝头变凤凰,别怪姑姑没提醒你,敢在这宴会上使手段的,尸骨都腐烂透了。” “上一个这么弄的还是隆晋王妃,”嬷嬷幽幽一叹又带着些许嘲讽,“不过人家本就是千金小姐,飞上枝头易如反掌,可不比咱们,难如登天,想有什么心思等下辈子吧。” “……”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季越尴尬揉鼻子,勉强扯着笑容,“是是是,姑姑教训的是。” “去,把这盘子端隆晋王那去,给你个机会,也让你好好清醒清醒,自己究竟有没有飞上枝头的命。 ” “不用了,真不用。”季越连忙拒绝,那可是比橡皮糖还黏糊的家伙,季越真没打算再去招惹,自己易容混进来,任何可能暴露自己的事情,季越都不想沾。 “不用什么?哪个宫里头的,连姑姑的话都不听了!”宫女盯着季越的脸,想要把人脸和记忆中的对上。 “怎么没见过你啊?”宫女上下打量着季越。宫里新进的小宫女她都见过,那几个老人又都是相互认识,什么时候多出这么一个生面孔。 “……” 要糟。 “姑姑不认得我啦,福禧宫的清月啊,”季越不慌不忙接过嬷嬷手中的果盘,“姑姑贵人多忘事,哪会把我这小东西放在心上。” “别贫嘴,误了事情,小心你的脑袋!”安绣没能记起来,只当自己年纪大了忘事,摆摆手让季越把果盘端去。 ※※※ 刚刚离得远,季越还没注意到,现在凑近一看,季越摇了摇头直呼可怜。 几天没见司徒岳混的这么惨。 涂着厚粉遮盖,但两个红通通的巴掌印还依稀可见,配上那红通通的眼睛,可怜又可爱。 左右不干她的事儿。 季越俯身将果盘放在案桌上,学着那些宫女的模样换了副嗓音,娇娇来了句:“王爷请用。” 季越松口气以为过关时,司徒岳突然伸手拉的季越一个踉跄。艹他大爷的,什么毛病!季越下意识就要一手肘过去,好悬才止住。 “王爷这是做什么呢!”季越做出慌慌张张又娇羞的神色,暗暗想把手从司徒岳掌下挣脱。 “季越,你别走。” 司徒岳一开口把季越惊得一跳,狗东西什么时候眼神这么好了,还是自己身上还是装了大灯泡?都换张脸了,还能被司徒岳认出来! “王爷说什么呢!奴婢不懂,王爷怕是误会了。”季越着急,司徒岳本就是宴会上关注的重点,现下又与一宫女暧昧纠缠,已经有不少人眼神往这边飘。 “三弟这是在做什么呢!” 没待司徒岳回答,眼尖的司徒离拉着大嗓子惊呼,“光天化日之下,与宫女纠缠不休,成何体统!” 完蛋! 季越头疼,司徒离的大嗓门成功将众人眼神引过来一个个灯泡似的,亮闪闪的,晃得眼睛疼。 “岳儿这是怎么了?莫非身子不适?”赫连宁揪紧手边的帕子,给司徒岳打掩护。 赫连宁眼神不差,又一直关注着他那傻儿子,在看到司徒岳拉扯宫女的时候心底就打起鼓来。 要知道他这儿子这么荒唐,与一宫女当众纠缠不清,刚刚在宫殿里应该直接把这王八羔子打死了干净。 “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司徒潜指了指身后站着的王福水。 “喏。” 王福水心底骂娘,这什么破事!他眼神亦不差,远远瞧着是隆晋王在那儿欺负宫女。但这哪里是可以说的? 皇上向来不喜这些浪荡公子哥儿的行径,要是知道隆晋王在调戏宫女,怕是要恼怒怪罪。 隆晋王被怪罪,自己也讨不得好。赫连皇贵妃指不定要暗中给自己穿小鞋…… 司徒岳还是有些脑子的。王福水过来时,已经放手调整好表情,只是站的角度刁钻,把季越阻拦在一边,走脱不得。 这心眼用在正事上,什么事不能成!季越低着头给司徒岳翻了几个白眼。 “皇上遣杂家来问问,王爷这边是怎么了?”王福水笑得眯着眼睛,撇了眼司徒岳的脸,不动声色。 “劳烦公公,没什么大事,就是刚刚头发昏不小心把小女官给绊到了。”司徒岳回答的客客气气。 “王爷可要注意身子,皇上心疼着呢!”王福水笑道,“既然无事,杂家这就去回禀了皇上,好让陛下安心。” 两人都是人精,糊弄糊弄就能过去的事情,没打算挑大闹得面上难看。但司徒离就不是这么想了。 “公公等等,”司徒离拦住王德福,“本宫可是听见三弟唤这宫女“季越”,三弟是把这宫女当成自己王妃了不成?” “这事情可要好好说道说道啊。” 季越离开后,司徒岳又死活不肯让季越“被”重病不治身亡,赫连安只得改口称季越受了重伤,目前还在颍州处休养,等个十天半月缓缓再回来。 除了季万源与甄沁兰没什么人关心季越的去向,外加有季越的“亲笔家书”为证,一时也没人起疑。 可这件事情若闹出来,一则欺君,二则混入皇宫,图谋不轨。随便一个都能让司徒岳季越两人吃不了兜着走。 司徒岳为自己的鲁莽后悔不已。母妃说的没错,自己再这样下去,只会害人害己。 “皇兄大概是想念嫂嫂呢!”一旁旁观事情经过的司徒源走了过来,“太子哥哥又何必揪着这点儿小事不放?” 接过宫人手中的酒壶,司徒源将酒杯塞进司徒离手上,“咱们兄弟几人难得相聚,今日定要不醉不归。” 说完给司徒离的酒杯倒满,又眨眨眼示意王德福退下,这才把事情按下,让司徒岳长舒一口气。 司徒岳没有再去纠缠季越,望着季越远去的背影低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 司徒岳的水泥还未传遍大江南北,司徒离的新纸已经取代水泥,成了街头巷尾的热谈。 新法造出来的纸张白嫩细腻,如绸缎般丝滑。又因价格便宜,一时间迅速取代旧纸,成了士人眼中的香饽饽。 京中士人学子皆以有一张白纸为荣。 第59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16) “好纸,好纸啊!” 玉芙宫内 司徒潜拉着陈妤在书案前赏玩着太子送来的纸张。 “确实好,臣妾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好的东西呢!”陈妤捂嘴轻笑,内心天雷滚滚。 造纸术都出现了,火药、指南针还会远吗? 陈妤上辈子历史系大学生一枚,暑假外出游玩遇山洪爆发,困死山中。等再次睁眼醒来,发现自己穿越到古代。 一觉醒来被当妈,还拥有一个三四岁的儿子,陈妤崩溃不已。 等了解自己所在的朝代,陈妤也渐渐宽心,毕竟穿越到古代成为一代明君司徒源的亲妈,将来的准皇太后,可不是谁都能有的体验。 但现在水泥、造纸术被某位不知道的穿越者弄了出来,陈妤怀疑朝代历史是否还会与原本一样。 ※※※ 季越扮成小太监在东宫呆了几天,始终打探不到白纸方子的来源,仿佛真像司徒离所解释的那样,这法子是凭空出现的。 无从查起。 季越正琢磨法子把后面的人勾出来,最好的莫过于再寻找一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时,陈妤就主动办了这件事儿。 对陈妤而言,一个水泥一个造纸,都是新东西,也不差来个活字印刷。 太复杂的东西她弄不好,玉米红薯作物她也弄不来,只勉强记得活字印刷思路,多少凑合着用。 “贵妃娘娘,这法子可不一般啊!” 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陈妤一跳。 “你是什么人!” 自己屏退左右将法子偷偷交给司徒源,什么时候躲了个宫女在这儿! 陈妤心头发紧,不知道这人听到了多少东西。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北宋毕昇的活字印刷术,娘娘怎么张口就占为己有!” “你!”陈妤瞪大眼睛,‘北宋毕昇’这个不算秘密的秘密她以为要在心底埋藏一辈子,“你也是从那儿来的……” 陈妤有些恍惚,异地他乡见到一个与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陈妤不知当欢喜还是该防备。 “水泥和造纸术就是你弄出来的!”陈妤恍然。 “水泥是,造纸术不是。”季越有意打探消息,“你是怎么过来的?” “大三那年暑假,我跟了旅游团。”陈妤陷入回忆中,十八年了,许多记忆都模糊不清,有时候陈妤甚至会怀疑自己在蓝星上的那些年全都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蓝星,自己是那个地方来的? 季越不动声色记下有用的东西,在陈妤从回忆中抽身后,编了一个差不多的说法。 “那应该还有一个穿越者,”陈妤眉头微皱,蔡伦的造纸术也不是现在就能有的东西。 “不过你们怎么都站在那边了,”陈妤微微放松好奇发问,“你把水泥给了司徒岳,另外一人把造纸术给了司徒离。”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司徒皇室司徒潜后的下任皇帝是司徒源,这可是蓝星上妇孺皆知的事情。 不少电视剧就是以这个一朝代为背景编拍,受这些狗血片查毒,就是再不关心这个朝代的人也能说上两嘴。 还是都另有打算? 下任皇帝是司徒源?季越按下惊讶,维持面上的神色叹了口气半真半假解释,“没办法啊,你不知道渭水城里的样子,水患一来,谁能跑的掉。我可做不到看着人死在我面前。” “恰巧司徒岳办这事,左右干件利国利民的好事,也不枉我来一遭。” 陈妤赞同点了点头,水灾面前谁还能管什么站位不站位的。 “但是原本历史上不应该有这么一件事情的。”陈妤转了转眼,想要从记忆中扒拉出相关的信息。 陈妤从来不敢把这些东西记在纸上,万一被人发现,有嘴说不清,甚至被当成妖怪烧死都有可能。 “我要走了。”季越打断陈妤的沉思,开口告别。 “你要去哪儿?”陈妤有些不舍。 “回渭城,我家在那儿。”季越睁眼说瞎话,“我是因为发现有人偷“水泥”送往京城,才暗中跟了过来。现在谜题破解了,自然要回去。” “让他们干点儿事儿都弄不好。”陈妤强扯起笑容低头遮掩眼眶边的泪水,“你去吧,要怎么出宫?需要派人送你出去不?” “不用,”季越抬了抬胳臂,“我可是附身到一个有些功夫的人身上,我自己能走。” “行,不送了,你自己小心。”陈妤随意挥了挥手,在季越离开后趴在床边泪流满面。 第60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17) 季越没有离开。扮成小太监回东宫又接连蹲守几天,总算发现些端倪。 微微抬头撇了眼前头跪地请罪的季万源,季越怎么瞧也不觉得这是同陈妤一样的穿越者。 活字印刷技术在各大书行传开后,带来与造纸术不相上下的轰动效果。 此前都是雕版印刷,刻板上的丝毫错误都要重新来过,导致印刷成本极高,薄薄一本书要价不菲。 现在有了活字印刷,只需将刻错的字去掉,原来的字照样用,能省不少钱。不少人因而受益,带动它成为新热谈。 印刷术也达到了季越想要的目的。 司徒离回宫后,摔了殿内不少的花瓶瓷器,对季万源各种咒骂。一边说他是三家的墙头草,没种的玩意儿,一边又让人把季万源尽快唤来。 在被屏退前,季越听到司徒离的质问,以及季万源的几句辩解,更加肯定造纸术与季万源有关系。 ※※※ 皇宫都能混进去,一座防备并不森严的丞相府自然不在话下。 季越按照原主的记忆往后院走去,想提前到季万源的书房中候着,却被甄沁兰给瞧见。 “季儿,是你吗?你回来了!”甄沁兰远远看见背影,欣喜追上去。 等到季越回头,甄沁兰脸上的惊喜凝固,惶惶不敢上前。这人与自己的女儿长得一模一样,但那陌生的眼神,不是自己的女儿身上会有的。 “越儿,你……” “我不是你的女儿。” 季越没有掩饰。虽然她附身的躯壳是“季越”的,自己也有属于原季越的记忆。 但假的就是假的,自己装的再像也只能欺骗那些愿意自欺欺人的家伙。 何况季越今天用这具身体的原面貌来见季万源,也有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心思。 季越的实话让甄沁兰沉默。比起此等只在志怪小说上看过的怪力乱神之事,她宁愿相信自己的女儿是磕伤了脑袋才什么都记不得了。 可连京城里最好的大夫来了都没诊出问题来,甄沁兰犹犹豫豫怀疑起大夫的医术。 相较之下季万源更冷静些。 下朝时刚巧见到回春堂的大夫出门,季万源以为甄沁兰出了什么事,匆匆赶往后院,与正和甄沁兰拉扯的季越撞了个正着。听了解释,季万源死盯着季越,好半天才开口。 “越儿她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 季越弄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朝代,也不明白自己怎么进了“季越”的躯壳,自然不敢肯定原季越是否还能回来。 或许已经投胎了。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白纸,我想知道白纸的法子是怎么来的?” 季万源没有隐瞒的打算。能问到他这里来,想必是知道点儿东西的。而且,季万源可不认为季越能危害到族中。 “我可以说,但有个条件。”季万源握着甄沁兰的手,他想找机会把自己的女儿换回来。 季越猜到季万源的打算。如果真有大师能说出她的来历,解她心头的疑惑,或是把她弄回自己原本的地方,能省了不少事情。 ※※※ 安福宫内 赫连宁焦躁不安。 先有造纸术,现在又来活字印刷,把这水泥都比下去了。 虽说都利国利民之物,但白纸造价低且产量高,在士子间流传极快,不多时就可以铺遍大江南北。而活字印刷亦见效快,不少书店商行已经在用,市面上这几天的书都多了不少。 但水泥不同,相较之下水泥生产难度大,且产量不高,要想在全国运用,还要大量时间去生产与推广。 事实上,水泥用处更广、益处更大。可这些没亲眼见识过渭水工程的人哪里知道,一心只把看的见摸得着的白纸当成宝。 如今朝中局势司徒岳隐隐处于劣势,朝堂上司徒源的呼声也渐渐大了,要不是还有一些武将后面硬挺着,司徒岳不知道要被挤哪里去。 “要想破局也不是没有办法。” 赫连宁没有理会司徒岳的沉默自顾自说下去,“贺太傅的女儿贺雅,最得疼爱。只要你娶她为妃,自然会有人倒戈向你。” 赫连宁心里,贺雅是最好的王妃人选。 贺雅自幼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在家中又能帮忙操持家务,定能管好司徒岳府中事务,减轻司徒岳后顾之忧。 外加人性子温柔,夫妻相敬如宾再好不过。最最重要一点是家世不差,能为司徒岳提供助力。 “母妃,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 司徒岳握拳,只要他能再次得到比得过造纸术、印刷术的技术,就可以在政绩上压过司徒离他们。 就算没有姻亲也可以站得稳跟脚。 而且司徒岳有预感,自己若是选择了联姻,就真的没有机会与季越在一起。 “政绩!呵,你以为真以为就这么简单!” “再多的政绩摆在眼前,那些人也不会支持一个与他们无姻亲、血缘关系的皇子当皇帝。” 那些人只相信关系,只有娶了他们的女儿的人,才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才会得到他们的认可。 “你那太子大哥就比你聪明多了”。 司徒离娶了一堆的正妃侧妃良娣外加妾室,麻将都能摆上两三桌。 再看司徒岳这边,身边只有一个不抵用的季越,形单影只、势单力薄,还真以为自己一身孤胆可以对抗整个世界! “也不一定需要联姻,舅舅那边还有兵权不是吗?” 司徒岳心头杀意渐生,这些人不愿意支持,总能杀,杀到他们同意为止。一个不同意杀一个,两人不同意就杀一双。 “那点兵权当什么用!”赫连宁冷笑。 虽是自己哥哥,赫连宁嘲笑的一点不嘴软。当今寰宇安宁,战乱少发。司徒潜上位时就削减军费,解散不少士兵回乡。 现在赫连安手底下只剩小猫三两只,赫连将军的名头早已名存实亡。不然皇帝怎么会放纵司徒岳去颍州呆一段时间。 削兵削军对靠打仗起家的赫连一族打击极大。赫连宁让司徒岳参与夺嫡就是为了保住这点权力,一旦军权被夺,有朝一日只会有灭门之危。 所以,这军权只是司徒岳的负担,若他反过来想靠这些兵来打江山,那可就是大错特错。 “别怪母妃狠心。”赫连宁软下声音,将手指搭在司徒岳肩膀上耐心劝解:“母妃知道你喜欢她,但是再深的喜欢也要有命在才行。要是连命都没了,说什么喜欢二字?” 第61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18) 寺庙在山中,郁郁葱葱的树木遮掩着,站在山脚只能依稀望见一点红墙。 顺着石阶迈步向上约半柱香路程,一座古庙出现在眼前。庙很普通,人烟稀少,门前的大炉里只余几柱短香,香烟顺着风徐徐而上。 季万源几日前已写过拜帖,看到季万源一行,小沙弥不意外直接将人引到栖云禅师禅房处。 “几位施主别来无恙!” 栖云垂眸双手合十,后将目光移到季越身上,“当日林中一别,老衲就说与女施主有缘,果不其然今日又见面了。” 栖云的话唤起季越的记忆。 当时将司徒岳背出山洞,在山林出口遇到一和尚站在马车旁。 和尚见到自己就开始念念叨叨,让自己把司徒岳放下,说他是将死之人,却自己被绊住魂魄,不得归途。现在是来拨乱反正,送司徒岳魂归西天。 司徒岳烧的正厉害,季越不耐烦听和尚念叨,躲开和尚伸出的手,让他少管闲事。也多亏栖云没有再做纠缠,不然以季越那时的暴躁脾气,能直接打起来。 “原来是你啊,看这身形是有点像。”季越上下扫视,点点头笑得敷衍,“有缘,还真有缘。” 栖云没把季越的态度放在心上,和善地笑了笑,着沙弥奉上香茶与众人,询问季万源的来意。 “师父既然见过她,就没有看出来点什么。”季万源凝眉,栖云和尚是当今国师的师长,国师对栖云一向佩服,称其本事在自己之上。 只因不愿俗事缠身,才让自己捡便宜有了担任国师一职的机会,现在看来只怕徒有虚名。季万源有些失望。 “三千世界,这位女施主不过旅人罢了,季施主又何必在意。”栖云口念佛号心不在焉地转动佛珠。 当时栖云在外游历夜观天象,见帝星黯淡而将星灰蒙却隐隐有替代之象,急忙赶往天象指示之地,就看见季越二人。 只一眼栖云便认出季越不是此间人。她与这个世界没有因果线牵连,连启开的慧眼也看不见季越的过去与未来。 但那时栖云急着将龙气缠绕的将星扼杀,没计较季越的来历,直到出手时的无力感,人明明就在眼前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栖云才察觉季越的不同寻常。 回寺庙后翻遍古籍,栖云也知道自己遇到的是强运之人。在他们面前,天道也要让步,顺着他们的心思走,自己会被镇住实属正常。 因而栖云主动熄了与季越作对的心思。 “若论因果,女施主借了令爱的躯壳复生,倒也欠了一份骨肉情,施主不妨让女施主奉二位施主为父为母,了了这段肉身恩情。” 与季万源也算相识一场,栖云有意说和,劝季万源别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都说生恩养恩,我与她无生养之恩,她哪里是我的女儿。”季万源摇头,他要的是自己原本的女儿回来,而不是让不知是什么的孤魂野鬼占据她的躯体。 如果把现在这个季越当成自己的亲女儿看待,又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季越。 “越儿当真回不来了吗?”季万源不死心追问。 “阿弥陀佛,施主所求贫僧无能无力。” “令爱的魂魄早已入我佛世界,享西天极乐。现今肉身不过空壳一副,若当时没有女施主魂魄附身,肉身早断生机,回归尘土。还望施主看开点。” 如果季越是强行夺取肉身的孤魂野鬼,就算有天道阻挠,栖云占了个理字,未尝不能对付。 但季越是在原季越死后才进入肉身,将躯壳占为己用。这就和赶尸派的控尸术一样,在世人看来有违人德,实际无可指摘。 寺庙一行,季万源甄沁兰心思各异。 季万源叹息后,又暗暗庆幸。 与失去女儿的痛苦相比,他更欣慰于再也不用为站在司徒岳还是司徒离这边而纠结,心底松了一口气。 而甄沁兰则是当断则断。 她虽不愿接受女儿离世的事实,但更不愿将季越认做女儿,自欺欺人。 寺庙山脚下,甄沁兰让季万源按照之前的约定将汝南季家的事情说与季越听。并与季越交易,此后再不要以自己女儿名号行走后,甄沁兰乘上马车掩面而泣离去。 ※※※ 季曦醒来时发现自己在马车上,手脚被捆得严严实实,旁边一美貌少女靠在马车边上,手中把玩着匕首。 “救命,救命啊!”季曦当即反应过来自己是被绑架了,扯着嗓子放声求救。 “安静点儿!”季越不客气的一脚过去,大嗓门吵的自己耳朵疼。 “你敢绑架我,知道我是谁吗?”季曦撑着嚣张气势,一边质问一边挣扎着想把绳子弄掉,反而越挣越紧,手臂隐隐作痛。 “知道。汝南季家的嘛,谁不知道。”要不是汝南季家的人,季越还没有出手绑架的必要。 季万源提供汝南季家的消息后,季越暗中摸索,多方打探终于把尚在京中流连的季曦给逮住。 “你家在江南哪儿?” “呵,我是不会……会告诉你……” 季曦的宁死不屈败在抵着脖子的匕首尖下,季曦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下一秒自己鲜血喷溅。 第62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19) 江南城中一向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这里是有名的美人乡温柔窝。有钱的来这儿逍遥快活似神仙,没钱的来这儿日子照样过得潇洒不拘。 清晨时分,一驾不起眼的马车晃晃悠悠地进来,在客栈门口停下后,里头出来一个带着纱帽的女子,以及一个走的跄跄歪歪面色苍白的男子。 季曦原本还是挺精神的,从京城的温柔乡出来后,还能大喊大叫活蹦乱跳,可在季越手上几天,终于被折腾的没了人样。 季曦平日出行都是香车宝马美人作伴,走走停停吃吃喝喝,可跟了季越,一路舟车劳顿,整个人都消瘦不少。 时不时还要遭受季越的嫌弃,被她各种威胁,有时做梦梦中都是季越那张蛇蝎美人面孔,吓得季曦腿软。等到睁眼看见季越在自己眼前晃悠,又让季曦体验一把噩梦成真的惊悚。 ※※※ “现在该往哪个方向?” 刚到江南还没歇会儿喘口气季曦就被拖过来认路。季曦兜兜转转半天,欺负季越外地人,带她左右绕路。 族中位置历来是机密,只有他们这些嫡系知道,一旦泄露族中位置危害季家,自己就是罪人。因此一路上任凭季越怎么问,季曦也不敢答。 只用“我不知道位置,只能现场指路”应对,在季越的淫威下苟活。 “往那儿,”季曦指了指道路边的一家茶楼,在季越发火前蹲在地上抱头,“我渴了,今天早上走了一路连杯茶水都没喝上。再不给我喝水,我就要渴死在这儿。” 季曦在地上撒滚,看的季越脸黑。不想惹人耳目,季越将季曦带入茶楼包间,要了两杯茶水。 很快季越就发现不对劲,喝下茶水没多久,自己眼前犯花,天旋地转,还没来得及瞪季曦一眼,就昏睡过去。 “喂醒醒,醒醒你没事吧。”季曦上手摇了摇季越,还关心的呼唤两声。意识到季越真被迷昏后,彻底撕下“友善”面具。 “哈哈哈哈,你也有栽到我手里的一天。”季曦捏了捏手指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路上他几次发誓,要给季越好看,现在终于要实现了。 “多谢了兄弟!等我回去一定来好好谢你!”季曦朝茶楼老板一拱手,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能够把季越弄倒,还是多亏了茶楼老板的药包。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酒楼是季曦常去的地方,楼中老板与季曦熟的很,这回见季曦一人惨兮兮的模样,留了个心眼,这才把季曦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 草草把自己收拾一番,季曦联系族中把自己接回去。 ※※※ 季家主宅依山而建,群山包裹环绕。不熟悉地形的人往往会迷失在山中,等待的就是野兽的撕咬。 山路难行十八弯,季越被颠得难受,要不是为了潜入季族中,季越才不吃这苦头。 季越早就察觉季曦的鬼滑头,故意饮下茶水装作迷昏的样子引季曦上钩,果然这小子不就把自己带到族里了。 季家的天牢建在山洞中,冰凉漆黑。两边两排蜡烛,将山洞照的亮如白昼。光打在季越脸上,有种灯下看美人的朦胧美感。 季曦没有任何的怜香惜玉心思,他屋子都没进急冲冲赶来牢里,就是为了让季越吃不了兜着走,想起牢中的各种刑罚,季曦小人得志笑的狰狞。 正想一巴掌把季越打醒,季曦甩了个空,还没反应过来,啪啪两声自己脸上反倒火辣疼痛。恍过神来一看,原本还瘫软在地的季越不知什么时候挣脱开绳子醒了过来。 季越的武力值季曦见识过,在外头都不用车夫帮忙自己一人就可以干掉一只小黑熊,头拧下来时还故意丢到自己面前吓唬自己。 季曦自认为脑袋没有黑熊硬,识时务抱头鼠窜,哀声求饶,叫声凄惨听得人头疼,要不是还需要季曦这个人质,季越直接就要解决了这聒噪的家伙。 山洞中回声大,里头些许动静外面都能听的一清二楚。看守牢房的两人听着叫声原本以为是季曦在教训季越,两人还相视一笑,暗想季曦真会玩,找了个小娘子到牢里来快活。 实在是季曦的声音太过凄惨,尖声哀嚎哭嚎,不像正常办事的。两人担心出事才进牢中一看,里面的男子鼻青脸肿,哪里还有刚刚的翩翩模样。 蠢货,还不快让我哥来救我!季曦捂着高肿的脸颊,泪流满面。 季曦就是个被宠坏的公子哥儿,没心眼没头脑。但季明不同,身为季家的掌权人,季明性子稳重,与季曦的跳脱相比,完全不像同胞兄弟。 “舍弟顽劣,还请姑娘高抬贵手。”季明拱手,脸上带着翩翩公子的温柔,要不是季越一路上听季曦吐槽他哥人模狗样,怕也会被这模样迷惑。 “明人不说暗话。我今天是来要来讨个公道。” 季越说谎不打草稿,“我义父季万源为你们赴汤蹈火,可你们背地里勾连三皇子和八皇子,让我义父遭太子质疑甚至有生命之危,你们这么做对得起他吗!” 来江南前季越已经找好了借口。把印刷术、水泥都赖在季家头上,而自己要扮演的就是一个为父讨回公道的性情中人。 “姑娘怕是误会了,季叔父也是我们族中的一份子,我们怎么会害他呢。” 几天前季明收到季万源的信件,对于里头描述的印刷术也是困惑不已,还没理清个思路,季越就找上门来了。 “别与我狡辩,我只要证据。没有证据,你怎么证明这些东西不是你们族中给出去的。” 季越揪着季曦的衣领威胁,“若不说出实情,给我义父一个解释,我就要了你弟弟的命!左右我孤家寡人一个,一命换一命也不亏!” 季越三句不离季万源,做足了一副为父亲求公道的女侠客姿态,让季明稍稍减轻几分怀疑。 因给不出让季越满意的解释,且季越又拒绝了住在客院的主意,只能将两人暂时安置在牢中。 私牢不大,季越用绳子捆着季曦带着人四处闲逛。在晃过一角落时,季越挑眉,真真孽缘,没想到在这儿也能碰到熟人。 第63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20) 司徒岳也是倒霉。 被母妃逼婚后,垂死挣扎与赫连宁做约定。只要司徒岳能够一个月内找到司徒离足以致命的把柄,她保证不会再插手司徒岳的婚事。 可太子的错处哪里是那么好找的。司徒离为人谨慎又颇有美名,连府中各妻妾的家人也被管教得老老实实不敢生事。司徒岳找了半天也抓不住司徒离半点错处。 只唯一的突破口可能在他母亲身上。 司徒离的母亲秦满臻是司徒潜尚为皇子时,太傅秦邵芜的女儿。 当年太傅秦邵芜站在司徒潜这边,将女儿嫁与司徒潜为妃,夫妻两人感情和睦。等到司徒潜登基后,秦满臻顺理成章被封为皇后,一家人顿时水涨船高,连带着小舅子秦满琛也当上户部侍郎。 但事情在秦满琛意外坠马死亡后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在一次秦邵芜妻子徐氏进宫看望秦满臻时,两人发生争执,徐氏将秦满臻推倒在地,磕得头破血流。 之后又故意不让人进来,硬生生拖了半刻钟。以至太医来时,已经无力回天,秦邵芜血流不止,没几个时辰就去了。 要不是念着一点师生情意,愤怒的司徒潜早就将秦邵芜满门抄斩。 一国皇后被生母害死,这件事情当时闹得很大,还是司徒潜下令强行压下去,宫内外各种流言蜚语才渐渐止住。 这件事后,秦邵芜带着徐氏隐居江南,就算司徒离被封为太子,秦家也没有再出来活动。 当年宫中的真相随着时间被掩埋,没有人再会去在意当时徐氏为什么要推自己的女儿。要不是司徒岳实在找不到其他的把柄,也不会把这桩往事当成救命稻草,死死抓着不放。 为了寻找证据,也有意推迟与贺雅的谈婚论嫁,司徒岳苦求赫连宁,给他半个月的时间做心理准备,自己却私下跑来江南一趟,想要查出真相。 也是凑巧,司徒岳几人便装出行到江南时,正逢秦家在招家丁。司徒岳便与侍卫两人一起混进去,帮忙干些搬东西的活计。 如今秦邵芜已仙逝,在江南呆了几年,一场意外风寒带走了他的性命。而秦家老夫人,秦满臻的母亲徐氏也已年迈,只每日到祠堂中诵经,不再过问世事,只靠着秦邵芜为官那些年攒下的银子度日。 为了打探消息,司徒岳四处搜寻,也进去过祠堂。里面牌位倒没什么奇怪,祭祀的是秦满臻、秦邵芜以及早逝的秦满琛。 唯一意外的是在秦满臻牌位旁还有一小盒子,以及一个身上扎着针的小人,上面写着是“季满满”三字。 司徒岳尝试向管家打探,却被厉声警告,骂了个狗血喷头。 之后司徒岳想着季满满或许与汝南季家有关,又在外头打探季家的消息,可消息没到手就被人药倒,等到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关在牢中。 关押期间,司徒岳吃尽苦头。 一群老头时常逼问自己,非要司徒岳把在渭城得到的东西交出来,弄得司徒岳莫名其妙。 还不断逼问水泥的来历,因担心他们找季越麻烦,司徒岳只道不知,一口咬死是梦中得来的。 这群老头没得办法,他们想要的东西还没到手,只能留着司徒岳的性命。时不时来拷问一顿,消磨司徒岳的意志,再想着从他嘴里撬出东西。 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司徒岳以为又是来折磨自己的,闭眼默默等待刑具落到身上。 等听到熟悉的轻笑声后,司徒岳猛的睁眼,不可置信的看向面前的人,“你……你怎么在这儿!” “来办点儿事。”季越上前看着浑身上下没块好肉的人啧啧几声,“司徒岳,你怎么越混越回去了,次次见你都一副凄凄惨惨的模样。” 上次只是脸上两个巴掌,现在进展到身上鞭伤刀伤交织,甚至还有一处烙印的痕迹。 按照这速度,恐怕下次见面,就是司徒岳被人挫骨扬灰的时候。 被吊在刑架上的司徒岳已完全没有第一次见面时那嚣张跋扈的气势,整个人蔫成团,可怜巴巴。 “别看。”司徒岳畏缩想把身上的伤口藏起来。挨打的时候,司徒岳没注意伤口,现在顺着季越的目光,才发现自己身上遍布疤痕,甚是丑陋。 “嗯。” 季越把目光移开,伸手将司徒岳解下来。一落地,身上伤口疼的司徒岳冷汗直冒,要不是季越撑着,整个人都要趴在地上。 “在嘀咕什么呢!” 季越制止住司徒岳的挣扎将人打横抱起,踹了脚蹲在地上嘴里念念叨叨的季曦一脚。 “司徒岳,这个名字好耳熟,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司徒岳……司徒……”,季曦晃了晃脑袋,声音突然拔高,“司徒岳!你不是早该死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第64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21) 季曦一句话说的季越面色阴沉。 “你什么意思?” “我…我……”季曦被季越脸色吓到,吱唔半天没说个所以然出来,紧张兮兮抓着自己的衣袖心底疯狂呐喊求救。 这件事情本就是偷听来的,名不正言不顺。自己说了万一闹开被老祖宗知道,吃不了兜着走,哥哥季明都不一定保得住自己。 可若是不说,现在就要小命不保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季曦欲哭无泪,恨不得穿越回上一刻把自己的嘴巴缝上。 “姑娘这是在做什么?” 脚步声传来,随后就是季明的声音。季曦发誓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期待过他哥,真是救世主啊! “哥,救我,救我……” 无视一旁尖叫的季曦,季明笑着看向季越手中的人。 季明不知道这人身份,只知道老祖宗对他甚为重视,多次嘱咐千万不能让这人跑了或死了。 就不知道他和这女子有什么关系,或许……可以利用这个机会。 季明维持寻常姿态不断靠近,后突然暴起,要把离季越有一段距离的季曦抢回来。 季明失算了。 手上抱着司徒岳一点也不影响季越发挥,一脚踩住绳子一端,另一脚一缠一勾,将季曦大小伙子拽倒在地,死狗一样拖了过来。 季明扑了个空,不死心又要上前。 季越冷笑用脚勾着绳子在季曦脖子上绕了一圈,后死命拉紧,季曦的舌头都勒得吐出。 “住手!” 季明着急,季曦脸色已经微微带起青色,再一会儿怕是直接去见列祖列宗。他大意了,没料到季越的功夫能有这么好。 “他哥不是来救他,是来杀他的”。季曦挣扎着呼吸不过来,在季越松开绳子后咳得眼泪鼻涕一起流,脑子里只剩这一念头,心头凄凄惨惨哭的鼻涕泡都出来了。 “虽说牢房里也干净,到底不比外头亮敞,季家主若还这般不老实,指不定哪日我心情一差劲破罐子破摔,你这弟弟就要下去陪伴你们季家祖宗了。” 季越无视季明的难看脸色,踢开牢门将司徒岳放在床上。 “家主弟弟皮肉娇嫩,脖子上的伤痕要是没有好药,怕是要留疤痕了。” “姑娘放心,族中好药多得是,要多少有多少。” “这就好,辛苦季家主再跑一趟了。” “客气。” 季明脸上勉强挤出的笑容在出山洞后再也维持不住。长这么大,从来没被威胁过,今日竟受如此屈辱,季明握拳手上青筋爆出。 ※※※ 伤药送的很快,瓶瓶罐罐一大堆,凑的桌子满满当当。 司徒岳没能拦住季越的手,身上几块破布条被一并扯下,红着脸光溜躺在床上任由季越给自己上药。 药涂了厚厚一层,瓶子罐子最后只剩下薄薄一层底留给季曦,看的季曦颇为无语。完全是亲娘和后妈的区别待遇,而自己明显是后妈养的。 季曦不敢吭声,也是被勒伤了脖子,一时说不出话,心底骂骂咧咧:奸夫淫妇!奸夫淫妇!瞧那含情脉脉的样子,看的自己都害臊了。 季曦左右挪动,一时觉得山洞颇为狭窄,没自己的容身地。 “你怎么被抓进来的?”季越好奇不已。这人不在京城好好待着,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司徒岳犹豫后把之前的事情说了。在提到“联姻”二字时,司徒岳偷偷看了季越一眼,扯着她的衣角,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快速带过。 “但是我拒绝了。”司徒岳提高声音,双眼发亮微微挪动身子凑近季越,像是在求表扬:“我不喜欢那个贺什么,也不喜欢其他的女子。” 司徒岳咳嗽一声,到底没胆子把“只喜欢你”说出来。 听得一旁的季曦哼哼两声,也不知道是在嘲笑司徒岳的胆大还是胆小。 司徒岳偷偷白了一眼季曦,又把秦满臻旧事说了出来。 “我到秦家祠堂看了,里面扎着一个小人上面写着‘季满满’,想来应该和季家有些关系,所以就想着打探些季家的消息,结果被……” 司徒岳有点尴尬,这么轻易被人弄倒,太丢脸了。 季满满?姓季? “你认识不认识这人?”季越看了一眼季曦。 “……” 季曦摇了摇头。 季满满?没听过,季家那么多人,他哪里记得过来。 第65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22) “宫里调查过吗?” “嗯,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当年司徒潜不准人议论,传的范围就小了,至于宫里知情的老人,都已经被放出宫去,具体去处也不好查。 “在我母妃那边倒是听到一点,说是当年徐氏喊着是秦满臻害死的秦满琛,所以要拿她偿命。” 其他一点儿查不到,司徒岳没办法才来江南一趟,打算从徐氏口中问出真相。 “那盒子里的东西我打开看了,是一些长命锁以及婴儿的金银镯子,还有一块上好材质的玉佩。” 司徒岳总觉得玉佩看着很是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我问问我哥”。季曦兴致勃勃凑过来挤出沙哑声音,虽然不喜欢季越这个变态,但是不影响季曦吃瓜。他对这个八卦热情的很。 说完季曦踢了踢铁门,让看守的人把他哥找来。 ※※※ “既然可以说话了,那来解释解释你刚刚的话什么意思。” 季越的夜叉面孔不断凑近,揪着季曦的领子,拎小鸡仔一样,把季曦拎过来。 “……”不知道,我不知道。季曦捂着脖子死命摇头,把自己晃得脑袋发晕。 季曦也是活该,他光是知道族中派人追杀司徒岳,就笃定这件事能成。但凡他在京城的温柔乡里清醒一两秒钟,绝对能打听到刺杀没成的消息。 可偏偏就这样错过了,没反应过来大声惊呼,以至漏了自己马脚。 季越挑眉,这傻子的反应已经明晃晃告诉她这事情和他们季家有关系,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抗拒。 季越开始回忆有什么事情会和司徒岳“死了”有关系,再联想到季曦来京城时的时间,与第二次遭刺杀的时间大致不差。 “刺杀是你们季家策划的!” “你……”季曦吓得一个激灵,猛的瞪大眼睛。 季越怎么知道的! 看来真的是了!季越无语,季曦这藏不住的神情真是暴露好多消息,可能这就是猪队友吧。 司徒岳前后一联想,亦恍然大悟。 “他们抓住我也一直在逼问水泥的事情,要我交出得到的东西,估计那时候也是为了那什么东西来的。” 司徒岳想不明白自己身上有什么是他们要的,他保证自己在渭城绝对没有得到什么东西。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季越那边了。 司徒岳看向季越,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季越点点头,这一趟来的不亏。 渭城的三件事情,现在已经解开两个,还有就是第一次是谁出手,以及,刺杀的人为什么在护着司徒岳。 “我……你们不会要拿我出气吧。”季曦有些害怕躲得远远的,生怕季越他们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剁了自己出气。 “冤有头债有主,还不至于。”季越看着季曦那胆小样子嗤笑,“要相信你自己的价值,好歹还要用你来威胁你哥呢!” 要是现在就剁了,可没好处。 危机解除,季曦拍了拍自己的胸长舒一口气,很快又嘚瑟起来:“你要是厉害的,就把那几个老头都砍了,我把你当亲妈孝顺。” 季曦不喜欢季长泽,这老不死一直欺负他们兄弟俩。 对他哥动不动呼来喝去还会责罚他哥,几次他都看见他哥血淋淋被抬回来,吓得几宿不敢睡。对他也是横鼻子竖眼睛,挑他错处故意找他茬。还死抓着权力不放,不知道有多坏。 ※※※ 季明虽然嫌弃他这不成器的弟弟,但还是时刻关注着,让看守的人一有什么消息就立马传给自己。 季明赶来时,听了季曦的要求颇为无语。要知道他这个弟弟这么八卦,就不应该走这么一趟。 挨不住季曦的纠缠,季明绕路先去了祠堂查阅族谱,之后才到季长泽院内把印刷术的事情说了。 季长泽坐立难安。 一个司徒岳都够他烦恼,现下又出个司徒源,各个都要与他们季家作对吗? “牢里那家伙怎么说,嘴巴还这么硬?” “是的”,担心季长泽派人去牢中发现端倪,季明谎称司徒岳前日刚刚被审了一顿,现在还在治疗。 “老祖宗,咱们家中有季满满这个人吗?” 季明查过族中族谱,怎么也没有找到这个名字。要是没个结果,季曦还指不定要怎么哭闹纠缠。想了想季曦缠人的本事,季明开口多问了一句。 “你哪里听来的?” 季长泽盯着季明,让季明浑身寒颤,心头发毛,额上不自觉泌出冷汗。 “牢里那个人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季明勉强维持神色道,“孙儿想着这个名字或许和老祖宗想要的东西有干系,所以来问问。” “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以后莫要再提。” “是。” 第66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23) “哥,真的没找到啊!” “没。” “呜呜呜,快乐没有了。”季曦趴在桌子上蔫蔫的。 季明抿唇。季长泽很少如此厉声厉色,此事一定非同小可,他特意隐瞒,还是为了避免自己这个不长脑的弟弟陷在麻烦里。 季明的话倒也没人怀疑,毕竟天底下又不止汝南季家一家姓季,其他地方也有不少。若是能查到“季满满”,当然是意外之喜,可若是查不到也实属正常。 线索断了,事情只得暂时搁置。季越换个话题,“季家主,明人不说暗话,你们季家是怎么个打算?刺杀司徒岳到底想得到什么东西?” 虽然不知道季越怎么知道刺杀的事情,但既然被问上门了,季明也不再装傻充愣。这件事情季明是知道的,也是他安排刺杀的人手,那次刺杀失败,自己还被狠狠责罚一顿。 只是没想到这么巧,自己当时安排刺杀的对象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啊!我记起来了!你是丞相的女儿季越。”季曦打断两人交谈,一拍手蹦跶起来。 被绑架的一路上,季越不曾透露身份。等到季明询问时,自称是季万源的义女。但季曦知道从来没有这么一个姓季的义女,他主动揽下送信的活计,来过京城几次,一点没听季万源提起过这么一个人。 有了怀疑,季曦心底一直在思索季越的真实身份。在看到季越与司徒岳间的隐约又朦胧的亲密感时,某个念头一闪而过,却没抓住。 现在再次提起刺杀的事情,季曦可算把季越的身份猜出来了。毕竟那时候的刺杀对象里也包括了季万源的三女,季万源的死寂面孔季曦现在还记得。 季越没有否认。 自己和季万源约定过不再以他女儿的身份行走,以及作为使用他女儿躯壳的代价,需要每年做一件好事,为原身积阴德。 但现在这种情况下解释太过复杂,还要牵扯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季越索性认下。 “丞相三女?又怎么会有如此好的身手。”季明怀疑。 “怎么不应该?难道所有的丞相女儿都不许学点防身功夫吗?” 知道越掰扯越容易露馅,毕竟学武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季越有意糊弄过去,把话题强行换回去。 “话说回来,你们季家是打算在太子一边站到死了?那造纸术方子又是哪里来的?” 问题问的季明头昏脑涨,只得一句“不知道”通通带过。 “你会不知道?你不是季家家主吗?” “呵,季小姐莫非把我当神仙了,什么事情都能知道。”季明有些讽刺,什么季家家主,也不过是好看的名头罢了,最后还是季长泽拿的主意。 而且他要真有神仙本事,通天知地,第一个干掉季越出气。 “有本事你自己去找我们老祖宗问个清楚吧。”季明破罐子破摔,把问题一股脑推到季长泽身上。 季越点了点头,不置可否,没对季明的“好主意”做出反应。 “你们打算怎么对付季长泽,抽他筋还是扒他皮……”季曦兴致冲冲,似乎打算帮忙出些主意,被季明一个眼刀吓到闭嘴。 “抽筋扒皮?要这么麻烦啊!”季越想过这事,多少要从他们身上讨回来,不然怎么对得起自己那时候的辛苦。 背着司徒岳走了那么久虽然不费劲,但也是要花上不少力气的。 只是抽筋扒皮人不就死了吗?死了多没意思,一了百了,达不到季越想到的效果。 “你想想你的夫君啊,被季长泽害成这幅模样,就不想好好报复回去吗?”季曦以为季越是打算放过季长泽,顶着季明的眼刀出歪主意。 “你看看他身上的伤口,这么严重的疤痕,怕是一辈子都去不掉了。” “闭嘴!”两声喝声齐齐响起。 季明是要被季曦气死。没看季越对司徒岳那么在意吗?这么刺激季越,也不怕季越生气起来先把他们这两个季家人干掉! 而季越想的则是另外一件事了。自己给司徒岳上了几次药,司徒岳就问了几次关于疤痕的问题,次数还只多不少,明显很在意身上留疤。 季曦这话不是直接在人伤口上撒盐吗?季越瞧了一眼躺在床上面色发青的的司徒岳,觉得季曦这小子又欠教训了。 司徒岳倒不是为疤痕的事情生气,他在意的是季曦对季越的利用。 季曦看着傻,也是有心机的,明显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把季长泽弄下来,让季明真正把权力掌在手上。 但是利用季越就是踩到司徒岳底线上,鼓动季越干事情,万一出个意外,季曦要负责吗! “有本事你自己去扒你老祖宗的皮。”司徒岳冷笑,光说不做就嘴皮子利索些,还想坐收渔利,呸想得美! 第67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24) 整个季家被尖叫声惊醒。 清晨侍女服侍季长泽洗漱,敲了半天门没人应。推门进屋,发现季长泽正躺地上,浑身僵硬生死不明,要不是胸膛还有微弱起伏,能直接被抬走。 “找……给我把人找回来!一定要找回来。”季长泽躺在床上,口鼻歪斜,颤抖得不停的手死死抓着季明衣袖。 “是个女人,抓回来,明儿,一定要把她抓回来。” “是。” 季明顾不上被抓的疼痛的手,心头大为震惊。几天前自己让季越自己去找季长泽,今天就出问题了,哪有这么巧合的! 季明寻个借口匆匆赶到牢中,发现已经没了人影。整个牢房空荡荡的,似乎从来没人来过。 雪上加霜。听到季明的回禀,季长泽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你……你说什么!人跑了?” “是,今早看守的人回话,说是听牢中没动静,以为人死了。进去一看才发现人已经没了踪影。” 季明看了眼季长泽的神色,道,“孙儿估计是被昨晚的人一起带走。” “抓,一起抓!”季长泽心梗,囚禁皇子可是死罪,如果这件事被爆出来,季家离灭门之灾也不远了。 天书也被偷了,还有季满满的事情,坏事接二连三的来。这些秘密,任何一个泄露出去都不得了。 “咳咳,他们肯定还没走远。一定要在江南城中把人抓住,永绝后患。”情况危急,季长泽让季明联系其他几家,请他们一起帮忙。 ※※※ 时间回到昨晚 借着烛火,牢中季越捧着书正看的津津有味。一旁的司徒岳和季曦好奇凑过来,他们都没让人送过书,也不知道季越哪里弄来的。 上面的字也是奇怪,缺胳膊少腿。 “这个是什么东西,怎么奇奇怪怪的。”季曦率先开口。 “你老祖宗藏起来的宝贝,给他全部拿来了”。说完把手抄本扔给季曦,让他一个人自己琢磨去。 为了保险起见,季长泽还准备了副本,以防万一,并且藏在了不同地方,还是没防住被季越一锅端了。 “他们想要的就是这个?”司徒岳坐在一旁,接过季越递过来的书籍。 “嗯,”季越点头,“上面记载造纸术的方子,他们找你也是为了这个东西。” 这些书都是一些趣味书,涉及化学、物理和历史等方面的知识,也部分记载了一些法子,但是不怎么详细就是了。 而且使用简体字来书写,与现朝代的繁体字相比,自然出现有些字对的上,有些对不上的情况。 按季长泽的说法,这些东西是他们在渭城渭水中发现的。当时在任的皇帝不死心,一心想要驯服渭水,与他们这些家族联合起来,共商对策。 在挖掘中,世家族人发现这些东西,还被防水袋子包着,以为是什么宝贝,连忙送到季长泽这边。 当时人多眼杂,季长泽不好独吞,便将这书籍分为三份,由季家、郑家、陈家三家各自保管一份。 这回季万源献上渭水图纸就是三家主动主动提出的,他们已经不满足于手头的这些东西了,想要再从渭水中找到更多东西。 司徒岳瞧了半天,也只勉强认的几个字,还有一些什么碳酸钙、电极之类的名词看的他眼花缭乱。 字勉强能认,但是具体意思就不知道了。 “我就说嘛,那些人得到这个宝贝还不称皇称帝,兴风作浪。原来是看不懂啊!”季曦把书本拍的啪啪直响,之后嫌弃地直接丢到地上。 “你把这东西弄来,会不会有危险?”司徒岳担心。 “没事,”季越将书合上,“明早他们才会发现不对劲,我们今晚离开。” “你们要走!”季曦连忙跑过来,“要去哪儿?是不是要去秦家?也带我一个嘛!” “带你去做什么,添乱吗?”司徒岳冷哼,他和季越的两人世界,插进来一个小三算什么事,司徒岳装作不经意上前一步,挡在季越和季曦中间。 “带上我好处可多了!”季曦掰手指,“我可以帮你们拎东西,还可以……额”。 季曦卡壳,转了转眼睛道,“其他的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万一我哥来了,你们还能把我当人质”。 司徒岳冷笑,这胳膊肘往外拐的,要是被季明听到,能直接打断他的腿。 季越在牢里多呆了几天就是等司徒岳休养好,现在伤口都结痂不影响行动,几人收拾上东西直接跑了。 第68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25) “你跑哪里去了!还要不要工钱。”秦家管事看到司徒岳整张脸都皱起来。 来这里还没干几天就跑了,也不提前说一声,现在还好意思回来。 “我是来见秦老太太的。”司徒岳联系上同行的侍卫,将自己从母妃那边得来的簪子给了管事。 “帮忙把这个交给老太太,就说有故人求见。” 管家见识过不少好东西,知道这簪子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瞧了两眼司徒岳道,“稍等,我现在去回禀老太太。” 管事回来的很快,态度恭敬把三人一同请进去。 “司徒岳,你之前怎么想着扮成家丁啊。直接把簪子给过去不就好了吗?”做什么要绕一大圈,季曦搞不懂司徒岳的想法。 “闭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司徒岳恶狠狠瞪了季曦一眼,他怎么好意思承认自己是武侠传奇看多了,便学了那些侠客混进去查案子…… “阁下是……” “在下司徒岳,母妃赫连宁。”司徒岳收拾好表情,朝徐氏微微拱手。 “原来是隆晋王,有失远迎。 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今日前来是想问问当初老夫人在先皇后宫中的往事。” 司徒岳的请求让徐氏立即变了态度:“这件事情老身已经忘得差不多了,隆晋王还请另寻他人,老身怕是帮不上忙。” “老夫人要真忘记了,又何至于日日去祠堂诵经。”司徒岳的话一出,联想到管家说的家丁一事,徐氏冷笑,“堂堂皇家子弟也干起了这等勾当,入人院内行偷窥之事?” 司徒岳脸上火辣,这事情确实是他有错在先。 “罢了罢了。”徐氏没有再咄咄逼人,“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又何必重新翻出来。” “老夫人嘴上说往事已矣,您就当真不好奇季满满去了哪里?” “你什么意思?”徐氏看向季越,眼神锋利威严。 “听闻令郎临死前还让您去找季满满,老夫人总不能让令郎九泉之下都不安心吧?” “找她做什么!还要来害人吗?”徐氏激动得起身,手中的拐杖在地上敲得砰砰直响。“这个该死害人精,我的琛儿就是她害死的!” 徐氏低垂着脑袋看向地面,陷入回忆。 事情还得从秦满琛带回来的那个女人说起。 秦家也算高门。谈婚论嫁之年,秦满琛带回来一个女子,称已与她有肌肤之亲,这辈子非她不娶。 季满满无父无母孤儿出身,自幼在慈善堂中长大。秦家父母虽不喜这女子,但拗不过秦满琛的坚持,只得把人应下。 但在季满满暂住秦府后,秦满琛行为变得古怪,每日昏昏欲睡,行为粗鄙,动辄打骂下人,和换了一个人似的。 而且时不时往宫里跑,谎称秦父秦母对季满满不好,要秦满臻帮忙为季满满找户人家,寄在他们名下认做干女儿,借以抬高季满满的身份。 秦满臻知道自己父母的为人,从来不会面上一套背地里再一套,他们既然松口答应秦满琛与季满满在一起,铁定不会再拿季满满的身份说事。 心头疑惑的秦满臻把这件事情告诉秦父秦母,果不其然把两人气的倒仰。被自己的儿子如此误解,两位老人伤心又生气。 几人一番讨论,都觉得秦满琛是中了邪才会变成这幅样子。便劳烦国师来府中一看,但国师也对秦满琛的怪异束手无策。只说不能让秦满琛再和季满满在一起,要不然怕会有生命危险。 听到国师的话后秦满琛以死相逼,称离了季满满自己就活不了。秦父秦母一听这话心头恼火,着人把秦满琛捆起来日夜看守,并将季满满赶走。 可季满满走了没多久,秦满琛整个人翻起白眼,出气多进气少,眼看都要不行了。 秦父秦母膝下只这一儿子,哪里舍得眼睁睁看白发人送黑发人,只能又把季满满找回来。另外进宫去求秦满臻,让她帮季满满随便找户有点儿身份的家人,认做干亲,了结这件事儿。 秦满臻同意了,甚至提出要与季满满见一面,并且将见面地点约在了宫外的白马寺里。 但是几天后的寺庙一行,秦满琛变得更加疯疯癫癫,孤身一人回来,称秦满臻不喜欢季满满把人赶走了,日日绝食在屋内哭泣。 那次的意外坠马事件其实是秦满琛的自杀。他在前往马场那日,已经在房中留下遗书,信里提及这次的自杀,让秦父秦母在他死后不要为难马场的人,与他们无关。 “琛儿在马场摔下来后,抬到家中快不行了。他摔坏了脖子说不出话,手里紧握着玉佩,口型里直唤季满满,还说自己害了姐姐。”说到最后,徐氏哽咽,这么多年过去了,中年丧子的悲痛依旧缠绕在她心中。 “至于那该死的季满满,这么多年杳无音信。有朝一日找到她,定要将她挫骨扬灰!”徐氏咬牙握紧手中的拐杖,眼里是浓浓恨意。 “那先皇后又是怎么回事?”司徒岳将自己在母妃那边听的的消息说了出来。 “我都死了一个儿子了,哪里会去害死我仅剩的女儿。”徐氏叹息,这也是她多年来心头的谜团。 “当年琛儿去后,我进宫中询问季满满的去向,臻儿只说不知。打探无果,我便打算离开。可在我转身后,臻儿突然脚上一滑摔倒在地。” “当时血就流了出来,吓得我心惊胆战。但我呼喊了半天,也不见一个宫女太监进来,等到太医来时,已经无力回天。” 皇宫内外一般都有太监宫女当差,以防不时之需。但那天下午自己见没人进来,急忙外出找人,却一个人影都见不到,这才耽误了时机。 这几年来,徐氏一直在迷惑着,那天下午的一切都是巧合亦或是一场有预谋的杀害? 第69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26) 几人正准备询问细节,管家满头大汗跑了进来,“老夫人,突然来了一群人,把咱们府上围住。” 还没待几人反应过来,几道身影直接闯进院内,在屋外站定,“里面的,快快束手就擒,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怎么是二叔的声音!”季曦着急,族长位置是他哥踩在二叔季渲的头上拿到的。几年来季渲时常找茬,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位置,万一被他看到自己,更加会借题发挥。 “有什么地方吗?让我先躲躲。” 在牢里还“炫耀”自己人质价值的季曦发怂,恨不得找条缝隙钻进去。被季越硬逼着走出屋子后,季曦也只敢暗悄悄躲在角落,和鸵鸟一样。 进院子来的就有十来人,在府外等候的只会更多,要想离开还真不是件容易事。季越想了想,摸摸腰间的口袋也放下心。 “几位私闯府内,不知还有没有王法!”徐氏瞧着为首的季明厉声道。 “老夫人见谅,今日前来是要逮捕族中罪犯,这几人自牢中逃脱,且生性狡诈,小子担心他们逃跑,才有私闯行径。” “你们是哪一家的?” “汝南季家。” “季家?”徐氏皱眉,嫌恶剐了季明一眼,“滚出去,我这里不欢迎季家的人。” 自从季满满一事后,徐氏对所有姓季的人都是深恶痛绝,虽知他们或许无辜,但仍然免不了迁怒。 “老夫人息怒,只要老夫人愿意将身后的季家子弟交出来,我们立马离开。”季明指了指徐氏身后的司徒岳众人,再次强调。 “他们几人都是满口胡言之辈,假借宫中皇族名义行坑蒙拐骗之事,老夫人可别被迷惑了。” 季明面上和善,循循善诱。心底暗暗打算等将司徒岳等人抓捕后,或许需要将眼前这几人一起弄死,以防万一。 “你们也是季家的?”徐氏转身,怒目圆睁:“那你们前来问季满满有何居心!你们是不是认识季满满!” 还不待司徒岳解释,站在季明旁边的一胖子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突然插嘴,一脸回忆的感慨,“真是好久没听见过这个名字了,你们季家的妖女竟然还活着?” 一时所有人目光都探过去,吓得胖子不敢动弹,自己也没说错啊,现在这年头实话实说也不行了? “哥你骗我!”季曦第一个反应过来,从檐廊柱子后面探出脑袋,直直瞪着季明,看的季明一阵心虚。 “哟季曦,你这是投敌了?怎么和这些人混在一起!”季渲瞧见后头的季曦,兴奋地嚷嚷起来,生怕别人不知道。 “二叔今天怎么有空来这儿,还这么兴师动众把其他几家也请过来?”没有躲的必要了,季曦一改怂样,输人不输阵大大方方走出来。 “还不是为了抓你们这些人。”季渲做惋惜状:“你与这些人混在一起,怎么对得起老祖宗的多年栽培!” 季曦冷哼,懒得搭理季渲这傻逼,就把眼睛往季明身上瞪着,似乎在等季明的解释。 在尴尬沉默气氛中,突然一阵不明烟雾在季明一伙人脚边爆出,没来得及捂住口鼻,一群人齐齐眩晕倒在地上。 第70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27) “醒了?” 屋内,胖子被严严实实捆在柱子上,管家拿着马鞭在他面前伸了伸,“郑老爷得罪了。老夫人遣我来问问,郑老爷可是认识季满满?” “认……认识。”胖子郑轼缩了缩肚子试图远离鞭子,陪笑道,“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自然是要好好说道。郑老爷既然认识,烦请将知道的事无巨细说一遍。老仆自然不会伤老爷您一根毫毛,但若是……就别怪老仆不客气了。” 管事微笑着扬了扬手上鞭子做威胁状。 “自然自然,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郑轼抹了抹脑门的汗水,把事情细细道来。 郑轼在二十年前也是个帅气公子哥,眠花宿柳好不快活。可这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公子哥一眼就被季满满迷住。 季满满出身神秘,除是季家人这一点外,其余信息一概无人知晓。但她举手投足间的独特风情却能吸引无数人,郑轼自然也不例外。 只可惜季满满是个性子恶劣的。她想要的人,百般手段也要弄到;但得到了又不珍惜,一夜欢愉后就对那人弃若敝履,任凭百般哭求也不心软。 可以说季满满人渣程度比当时最浪荡的浪荡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郑轼本人便受害者之一,被季满满“玩弄”后,郑轼哭上几天缓了过来,继续自己的纨绔子弟生活。 但他堂兄郑柯就不一样了。 郑轼的堂兄郑柯同样禁不住诱惑,与季满满春风一度。但在被季满满抛弃后,郑柯选择死缠烂打,就算抛妻弃子也要追随季满满,在季满满多次拒绝后,甚至做出自尽的疯狂举动。 郑柯是郑家看好的晚辈,他一死事情闹大了。郑家族中纠集一群人上季家,要当时还是族长的季长泽给个说法。 要不是季长泽出了波血,拿出不少好东西这件事情还压不下去。而自这件事情后,季满满也不知去向,再没出现在人前,和她有关的事情也渐渐被淡忘。 在郑轼交代后,管事回禀了徐氏,将胖子丢在柴房任由他叫喊去。 ※※※ “真的可以吗?”季曦有点畏缩,他长这么大还真没敢做过这么大胆的事情。 “心虚什么。”季越拍了一下季曦的后背,打得人往前踉跄几步。 从郑轼那儿问到事情后,几人又到季明处询问。这次季明没再隐瞒,把季长泽的奇怪反应说了出来。几人一番商量,决定再回季家,亲自找季长泽问一问。 为了顺利混进去,由季越充当打手负责把司徒岳“押”回季家,季曦则负责用自己的脸当通行证,一路骗到季长泽那边。 季越的方法不错,至少没人会预料到季曦这么大胆,引狼入室来坑害季家老祖宗。而且季曦这一举动也有理有据,颇为正当。 “我想赶在我哥他们前头,在老祖宗面前得脸,让我哥见识见识我的厉害。”季曦小孩炫耀般的心思,询问的人笑笑便把人放过去。 季长泽自从那晚被吓得倒仰后,一直在屋内休养。听到下人回禀,季长泽立即把季曦叫进来。 “你把人抓到了?” “是”季曦点了点头,“孙儿已经把人带到院门口了,老祖宗可亲自过目。” 季长泽若有若无应了一声,他的警惕在见到季越的第一眼升到了最高。 “是你!”季长泽指着季越瞪圆眼睛:“那天晚上的贱人!!” 季长泽起身大声呼叫想把门外的侍卫引来,但半天也没有人回应,季长泽这才明白这一切都是圈套。 “你想要干什么,季曦!平日我可是待你不薄啊,当初要不是我把你哥从你爹娘手中抱过来,这些年你能有这么好的日子过吗!” 季长泽心头发急,嘴里开始不干不净地骂起季曦。 季曦低垂着脑袋不反驳。 他自幼不喜欢这个地方。他们兄弟两个并不是季长泽的亲生血脉,只因季长泽其膝下无子,才被过继过来。 但季长泽看他们的眼神很不对劲。没有一丝情意便罢了,眼里不时流露的杀意,让人毛骨悚然。 季曦虽然傻了些,但对人的情绪最为敏感,这些年一直防备着季长谊,对季家也喜欢不起来。 季长泽死死盯着季曦,既想要个解释也是把季曦当成救命稻草,希望他及时“醒悟”。 季长泽要失望了。 季曦缩着脖子不出声,直到季越开口后匆匆离开,去办他哥吩咐的事情。 第71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28) 覆巢之下无完卵。 季明知道自己奈何不得季越,没法在她眼皮子底下杀了司徒岳,把囚禁一事压下。思索后,壮士断腕让季曦回季家把身外之物带上,越多越好,提前为自己谋后路。 另外一边,司徒岳听着季长泽的招供,只觉得荒唐异常。 真太子已经死了,现在这个是假的,而且这个假的是季长泽的亲子!司徒岳觉得怕是自己疯了才会听到这些话。 “你说的都是真的!”司徒岳看向那个被催眠得迷迷糊糊的季长泽再三询问。 季家、郑家、陈家并列三大世家,至今已有三四百年的渊源。历经多朝而能够不被皇帝当成眼中钉,正是因为这些世家子弟行扶危济困、利国利民之事,在家国有难时挺身而出。 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生出了这等心思! “还能有假!”季长泽撇了一眼司徒岳笑的猖狂,“我可是老天爷选定的皇帝。” 季长泽将自己得到天书时的惊异、兴奋一一道出,似乎那时的欢欣雀跃还近在眼前。 “从那时起,我就下定决心要利用这些书中的知识将季家发扬光大,唉只可惜天书不是我们凡夫俗子可以识读的,里头的字认识的不多,很多法子都用不上。” 季长泽唉声叹气,后突然精神振奋双眼发亮,“天无绝人之路,就在我纠结焦虑时,季满满出现了,你说这是不是老天爷给的机会!” 季长泽手舞足蹈比划着,“我亲眼看见的,季家的祖地中一阵金光闪过,这人就出现了。神仙,她一定是神仙派来帮助我们季家的。” 季长泽像是沉迷在美梦中,哈哈大笑,和疯子没什么两样。常年的自我欺骗、自我催眠,季长泽的胆子也越来越大,行事渐渐癫狂,一场阴谋在诡计中诞生也是顺理成章。 “至于秦家那个傻子,他被季满满迷得头昏脑涨。让他把自己的亲外甥换出来,这狗东西竟然一口答应了!世间会有这么荒唐的亲舅舅吗?可怜的秦满臻啊,一辈子都让他的弟弟给毁了。” “对调顶替太子的那个孩子,便是我的亲生儿子。他们都以为我是个不能人道的,不过骗他们罢了。我的孩子,我真正的血脉将会替代司徒家坐上皇位。” “将来,皇家族谱上我理应被封为皇帝,史书上也将有我的名字!我就是新朝开国皇帝!!” 季长泽越说越兴奋,预想的未来似乎已经唾手可得。 “那孩子呢?真正的太子呢。”司徒岳艰难咽了口唾沫,心底已经有不好的预感。 “还能怎么样,当然是弄死了事。那时也只有几个月大,就被自己舅舅给掐死了,真可怜,还只小小一团!” 季长泽瞪着迷糊的眼睛假作同情状,叹了口气接着道:“当然,后续事情还很多,被调换的太子铁定瞒不过皇后,于是嘛……” 季长泽抬手在脖子上一割:“我又让季满满下手杀死皇后,同时威胁或解决掉那些伺候原太子的乳母、侍女,一步一步杀了好多人。” “可皇后一死,季满满也不知去向了,或许仙子重新回到仙界也未可知。” ※※※ 宫内 司徒岳跪在地上心头不定。 自季长泽吐出实话后,司徒岳一直处在迷糊状态中,只觉得荒唐异常。但事情重大,司徒岳不好私自解决,只能马不停蹄赶了回来,进宫面圣并将事情一一道来。 “你说太子不是朕的血脉?”司徒潜沉着脸不怒自威。 “是。”司徒岳点头应下,“丞相鼎力支持司徒离,正是得了季长泽的吩咐,推季家血脉上位。” “你可有证据?”司徒潜紧紧盯着司徒岳。 “……” 司徒岳沉默,他说的这些都是季长泽的口头之词,根本没有实际证据证明,唯一有些许作用的便是那块秦家祠堂盒子里的玉佩。 那玉佩是皇子皇女身份的象征。是司徒潜继位那年,邻国献上的贺礼“岘山玉石”上取下的料子雕刻而成的。料材珍贵异常,仅成人拳头大小一块,便是千金难得。 关于这玉石还有一小插曲,当时这玉石料材轮到七皇子处刚好耗尽。为了这事,七皇子母妃哭哭啼啼到司徒潜面前,让司徒潜另外给儿子赏些好东西才停止闹腾。 司徒岳自然是有这玉佩的,只不过平时都放在箱子里保管着,司徒岳也只在自己出宫开府那年收拾东西时见过一次,记忆不深。 要不是徐氏拿出来给他们细看时,上面隐约的一个“离”字,司徒岳还想不起这一茬。 司徒岳将玉石递给司徒潜。这玉石最多只能证明是属于司徒离的,根本无法证明季长泽所说的一切。 “这可不算证据,你什么时候这么莽撞了?”没有实际证据就把这事情直接弄到自己面前。 司徒岳刚想按照季越的说法解释,却被司徒潜一语道破,“该是你王妃的主意吧。季越,或说是与丞相三女同名同姓的女子!” 司徒岳猛的抬头,没待司徒岳发问,司徒潜自顾自说下去。 “当初你在渭城里遇到的刺客是太子派出去的,为了保护你的安全,我也安插了人手进去。也是意外收获,不然怎么会知道你的王妃能有这么好身手。” “父皇!” 司徒岳担心司徒潜要追究季越的欺君之罪或是硬要追问季越的来历,心头发慌不知所措。 “你不必担心,我又不会对她做什么。她既然能够弄出水泥这般利国利民之物,就是朝廷的功臣,怎么会对她不安好心呢。” 连水泥一事也被知道了?司徒潜惊讶再次试探,“父皇当真不在意?” “何必多去追究来处、真相?她是你的王妃,自古夫妻一体,难道她会背叛你?” “自然不会!”司徒岳长舒一口气,没想到父皇和自己一样得信任季越。喜欢的人被自己尊敬的人接受,司徒岳发自内心欢喜。 “另外,你既然不想娶亲,你母妃那边我去说吧。” “多谢父皇。”司徒岳当即给司徒潜磕了好几个头后退出去,没注意到司徒潜在他转身时阴沉得可怕的脸色。 司徒潜不喜欢意料之外的东西,偏偏季越是个例外。 早在司徒岳面圣前,季越已经和司徒潜见过面。季越把她从季家得到的书给了司徒潜,以此为交易让他不要再多追究多余的事情。 季越没有说威胁的话,但是能够潜入皇宫而不被发现,已是对司徒潜最大的威胁。 碍于没有对付的法子,司徒潜只能忍气吞声,按着季越的吩咐在司徒岳面前做出慈父模样。 第72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29) 瞬息间,太子一党势如山倒。 朝会上,司徒潜拿出的证据打得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还没反应过来,太子已被下狱,其余一干人等也是抓得抓、流放的流放,或遭贬官、训斥等等,不一而足。 太子背后的丞相、季家自然逃不过。按照罗列的罪状,季万源理应被处死,不过念在他多年苦劳份上夺其丞相之位,责令此生不准再踏入京城半步。 季家族中也被江南守备营的官兵摸了进去,族中子弟躲得躲,逃的逃,乱成一锅粥。病的奄奄一息的季长泽被丢在院子里,被上门的官兵带走。 ※※※ 天牢门口,司徒离挣扎着不肯进去。 “住手!都给本宫住手!本宫要见父皇,本宫要见父皇!”上一刻还是威风凛凛的太子,下一刻沦为阶下囚,司徒离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监狱头头不敢强来,思索后把事情禀报司徒潜,得司徒潜应允后将人带过去。 “父皇,儿臣是被陷害的,定是有人陷害儿臣,”司徒离膝行上前,抱住司徒潜的双腿嚎啕大哭,“胎记一事,定是他人故意污蔑,离间天家父子;而且胎记也可能会变,这么多年了,自行消失也有可能。” “父皇若是以此为证据,就认定儿臣不是您的血脉,有朝一日怕会后悔。”司徒离大哭,若真以一个胎记定生死,他怎么都不甘心! “太子身上本就没有胎记,”司徒潜弯腰拍了拍司徒离的脑袋,“你身上要是有那胎记才是不正常。” “……父皇!”司徒离惊讶张嘴,本来就没有胎记?那……那朝堂上的那些证据又是怎么回事! “胎记也好乳母也罢,都是朕让人伪造的证据”,司徒潜心情不错,耐着性子给司徒离解释,“那些证据,都是假的。” 司徒离脑子乱糟糟的,伪造的证据,还是司徒潜亲自伪造的,“父皇为何要这么做!” “为何,自然是要弄死你这个冒牌货。”司徒潜恶狠狠揪着司徒离的衣领,“你和季家,都该死!” 其实就算司徒岳没去查司徒离的把柄,司徒潜也会除掉司徒离。假太子一事以及季家的图谋,司徒潜早已心知肚明,一直隐忍不发罢了。 司徒潜与秦满臻夫妻情深,司徒离又是嫡长子,司徒潜全副身心都放在他们娘俩身上,后宫有什么个风吹草动,都探得一清二楚。 孩子被调换司徒潜是知情的。不过见行事的人是自己的小舅子,司徒潜没有阻拦,只暗中派人跟踪保护,想借此机会探明秦满琛的意图。 这也成了司徒潜最后悔的事,他没有预料到自己的小舅子会对亲外甥下手,等到暗卫回禀秦满琛带着司徒离消失不见时,已经来不及了。 司徒潜又不敢让秦满臻知道这件事情,忍着恶心把冒牌货带到宫殿中表示要国师亲自为孩子祈福,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一边私下让人到秦府要秦太傅交出秦满琛。 司徒潜的本意是想将这件事情暗中解决,将司徒离找回,将冒牌货处死,将一切复原。 可惜一步错步步错,从他隐瞒的那刻起,就为日后的悲剧埋下因果。 第73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30) 与徐氏所知道的不同,秦满臻并不是自愿出宫与季满满见面的。 在司徒潜将冒牌货带到宫殿中后,季满满趁机传信给秦满臻,告诉她司徒离在自己手上,以孩子性命作威胁,逼迫秦满臻出宫和她见一面。 秦满臻的疑心在司徒岳多次不让她见司徒离时达到顶峰,出宫一行顺理成章。 秦满臻出宫躲过了司徒潜的耳目。 直到皇后宫中突然请了好几位太医,司徒潜慌忙过去探望,瞧见秦满臻手中紧握的那块属于司徒离的玉佩时,才意识到已经瞒不住了。 司徒潜将实情说了出来,向秦满臻保证会将孩子带回来,但秦满臻只是痛哭,不停哀求司徒潜放过秦家,放过秦满琛,却始终不肯说在宫外发生的事情。 司徒潜无奈私下询问秦满臻的贴身宫女,才知道原来是季满满从中作梗,将秦满臻哄骗出宫去,具体两人的谈话,宫女亦是不知。 屋漏偏逢连夜雨。 秦满臻还没从宫外的打击中缓过心神,秦满琛自尽一事传入宫中,让秦满臻悲痛欲绝。 司徒潜到这时才从秦满臻的哭诉中才得知当时的情况,原来自己遍寻不得的儿子早已经死去,季满满见到秦满臻时,直接将司徒离的尸体丢在秦满臻面前,还嘲讽讥笑告诉她孩子是她弟弟亲手掐死的。 当时秦满臻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与季满满的争执起来,在两人推搡中,秦满臻失手将季满满推下山崖。 司徒潜听后为儿子的死悲愤又自责,秦满臻也很自责,责怪自己看到孩子尸体,与季满满争执推搡,害死了季满满,也连带要了自己弟弟的性命。 司徒潜的安慰没有丝毫效果,秦满臻整日沉浸在悲痛中,为自己的过错纠结悔恨,白发渐生,整个人都沧桑不少,最终还是没能熬过心里那道坎。 一日下午在徐氏进宫探望,秦满臻暗中遣走宫女,愧疚自尽在母亲面前,徒留司徒潜一人遗恨人间。 在秦满臻临终哀求下,司徒潜没有再怪罪秦家,按着她的意思只将他们赶出京城了事。 司徒潜忍着丧妻丧子的悲痛,暗中找寻线索,想要找出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在得知一切都是季家的图谋后,司徒潜暗中潜伏,只等有朝一日将季家连根拔起,以解心头之恨。 冒牌司徒离沉默听完司徒潜的故事,“为什么……” “你想说当年为什么不直接揭发,弄死季长泽?还是想问为什么要一直留着你,放纵你的权力不断膨胀?” “呵自然是为了报复季家,报复季长泽,报复你这个顶替我儿子地位的假货色了。要是一开始就弄死你们多没趣啊!” “等到你们自以为可以登上皇位的时候,再把你们踹下去,欣赏你们和狗一样趴在地上的狼狈样子,这样才能解我的心头之恨!朕的皇子与皇后才能消气!” 司徒潜的话让司徒离身心发寒,面如死灰。 抬头看着司徒潜,那张熟悉的面孔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变得陌生而又可怖。司徒离动了动嘴,似乎想要问些什么,最后只一声苦笑,任由侍卫将自己压下去。 第74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31) 太子倒台,原聚集在司徒离身边的官员开始在司徒岳、司徒源间站位,一时间内司徒源势力明显膨胀。 太子党中的二皇子和五皇子受牵连而被训斥。两人平时便与司徒岳不睦,因心怀埋怨,捏着鼻子站到了司徒源这边。 ※※※ “哟,忙人啊,有空来我这儿?”季越躺在躺椅上晃晃悠悠,徐徐凉风拂面。 “我母妃来了,想见见你……你想见吗?”司徒岳在季越坐在脚边的小凳子上,给季越压核桃。 “行啊!”季越有些期待见见她那便宜婆婆,指不定还能欣赏一出好戏,回想起记忆中各种狗血戏码,季越承认自己的恶趣味。 和季越想象的不同,赫连宁非但没有横鼻子竖眼睛,反而亲亲热热牵着季越的手,一口一个好孩子,热情亲切程度仿佛季越才是亲生的。 季越挑眉,直至瞧见赫连宁身后那挺直腰背,面带神气的司徒岳时才明白这傻子已经提前和他母妃打点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 赫连宁难得出宫一趟,没有多留,直接拐去了赫连府。 赫连府上现今就只住着赫连殷外加几个老仆,他于花甲之年将将军位置交给赫连安,开始在家中安心休养,整日提着鸟笼或是捧着蛐蛐罐儿,和一群志同道合之人在京中耍乐子,整得与纨绔子弟没什么两样。 赫连宁到府上时,赫连殷还在吃早膳。抬头瞧见赫连宁心里头直纳闷,自己这个女儿平日都在宫里头缩着,今日还有空来自己这儿? “父亲,现在太子之位空虚,只要……” 赫连宁一开口赫连殷就觉得头疼,果不其然,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找自己准没好事。赫连殷捂着耳朵装耳背,哼哼不说话。 他这个女儿整日无事就喜欢盯着枕边人屁股下的龙椅。被害妄想症又严重,天天为皇帝要除掉自家一事而愁眉苦脸,还把这个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和头驴一样倔,自己怎么劝都不管用。 也不知道孙子受了她多少茶毒! 何况这么久没见自己了,连句问候也没有,赫连殷不满地哼哼两声,不搭理赫连宁。 “父亲,父亲!赫连殷!”赫连宁暴脾气出来了,一拍桌子吓得赫连殷一跳。 “这么大声做什么!”赫连殷拍了拍扑通直跳的胸口,“太子位置何必急不得,该是你的总归你是你,急也急不来。” “事在人为。”赫连宁一碗毒鸡汤灌下去后,又开始传播她的“思想”。 “都说了几遍了,上头那位真没有这心思。何况咱们手底下的兵也不多,他哪里会在意。宁儿啊,那是你的枕边人,你哪儿来的那么多疑心!” “正是因为他是女儿的枕边人,女儿才知晓他的性子,”赫连宁焦躁不安来回走动,拽紧手头的巾帕,“秦家一事看似水落石出,女儿半个字也不信。” 赫连宁与秦满臻同期进府,两人相处的还算和睦,时常相互走动。按照她对秦满臻的了解,这人就算真要自尽,也绝不会选择在徐氏面前自尽,让一位母亲眼睁睁看着自己孩子死去。 这是她最想不通的地方。 “你,哎……”赫连殷无语,这个女儿也不知道随了谁的性子,早逝的妻子也没有这么多心眼儿。赫连殷选择性遗忘自己在战场上“鬼滑头”的臭名。 赫连宁絮絮叨叨,把心头压着的事,一件一件掰扯出来,说与赫连殷听。 因妻子去的早,又担心两个孩子受欺负,赫连殷没有续弦,后院里也没有其他的妾室。这就导致赫连宁把赫连殷当成妈,养成了有事情就找赫连殷吐槽的臭毛病。 赫连宁还没出嫁那段日子,赫连殷休假回京,有时被叨叨怕了,远远瞧见赫连宁撒腿就跑,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有深仇大恨。 “那个不知道地方冒出来的季越。”赫连宁眉头紧皱,“我那傻小子被迷得找不着东西南北,今儿一早我提出要见那人一面,他竟然眼巴巴求着我别欺负人。” “我是那种欺负人的泼妇吗?”赫连宁猛的一拳头捶在桌子上,面目狰狞。 赫连宁气炸,要不是顾着司徒岳的脸面,赫连宁早一巴掌过去让司徒岳好好清醒清醒,竟然把她想得这么恶毒。 “……” 赫连殷偷偷撇嘴,赫连宁还真是高估自己的脾气,到底是他孙子想的通透。 “这女人出身成迷,手段也比傻东西高明多了,现在就这么捧着,将来更要被吃的死死的,让他往东他就不敢往西。”赫连宁叹气又揪心,生个儿子竟然让她有种自己养的是女儿的错觉。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何必去插手。”赫连殷憋不住了,摇了摇头开口,“你若是太闲,要么去看看书要么养些花花草草,总比整天为这个烦心为那个闹心来的好。” “若他娶的是个普通女子我还懒得操这份心!”赫连宁翻白眼,只一眼,自己就察觉季越的“不安分”。 她就如同翱翔在天空的雄鹰,在飞翔过后,短暂栖息在山林中,而自己这个傻儿子总自以为是认为能把人留下。 将来被抛弃,自己儿子铁定哭的和傻狗一样,赫连宁冷哼。但赫连宁也不敢把逼人走,生怕司徒岳又干出什么傻事。 “父亲,你说现在应该怎么办吧。”赫连宁转了个话题,“那位置……” “那位置不可强求。”赫连殷押了一口茶水。“最重要的是岳儿志不在此。” 赫连殷知道自己这个孙子的性子,是随了他们赫连家的种,不喜束缚,对人情世故一知半解。这些年要不是自己在背后指点,早就一脚被人踹阴沟里去。 但身为人皇需要心性坚韧甚至狠毒,司徒岳只可为仁君,做不了“暴君”。 司徒王朝走到今天,朝堂已经不似之前那般纯粹,各个势力派别林立,各行其事。现在需要的是一位指明方向,集朝堂合力推动朝堂欣欣向荣的“独裁者”。 不然,司徒皇室只会一步步衰落,终将走向灭国。 “现在可不是他愿不愿意的问题,是需要,咱们家需要一位皇帝!”赫连宁固执再次强调。 “有本事你自己上啊。整日瞅着你那儿子有个屁用。” 赫连殷不屑翻白眼,只会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当娘的干什么吃的都不知道,莫不是把儿子逼疯了她才高兴! 此刻的赫连宁远远没有料到自己随口一句气话会把将来的自己坑的多惨。 就在众人忙忙碌碌为太子之位奔走谋划时,一道圣旨下来,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第75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32) 宫殿内,陈妤来回走动。 先是司徒离被废,再到现在司徒岳登太子之位,都是历史中没有记载的事情,可偏偏发生了,陈妤怀疑自己是穿越到同人文中。 “源儿呢?让他过来一趟。”陈妤扶额,心烦不已。 这几日疑神疑鬼,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盯着自己,睡觉都不安稳。唤了太医来,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只能用安神药应付着。 “八皇子去了东宫,还没回来。”贴身大宫女喜儿上前为陈妤揉额角,手法轻柔,让陈妤松快不少。 “去东宫做什么?”陈妤不解,司徒源和司徒岳平日不常往来,现下司徒岳还在朝堂上,他去做什么?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今日一大早司徒源让自己提来一盒糕点说是要给太子品尝,就跑的没影了,具体也没细说。 “罢了,我过去一趟。太子入住东宫已有些时日,我一次还没去过,趁这个机会过去走走也好。”省的一些人背后嚼舌根。 陈妤到的时候,司徒源和季越聊的正欢,看到陈妤,司徒源尴尬起身急忙找了个借口离去。 陈妤此刻心思都在季越身上,没注意司徒源的奇怪别扭,摆了摆手随他去。 季越倒是老神在在,任由陈妤瞪着,完全不把恶狠眼神当回事儿。之前去陈妤宫里时,自己用的是真容,被认出来是早晚的事儿。 “你……” 陈妤傻傻站着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这么信任这人,没想到骗子嘴里没一句真话,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渭城的人,还说要回家去! “喝茶不?” “喝!”陈妤连灌好几杯下去,把火气压下,她怕自己忍不住和季越干起来。 “你这几日睡得不好啊!”季越想把旧账糊弄过去,先发制人掐着手指装起神棍,“啧不好了,你这是得罪小人喽。” 陈妤冷笑,自己眼底下那浓妆都遮不住的黑眼圈是个人都看的出来自己没睡好。 “那你说说这小人是谁,有什么化解的法子。”陈妤搭话,等着看季越还能怎么编下去! “这小人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晚上睡觉他盯着你,白天你走动,他就招来虫子跟着你,长此以往,你性命就难保啦。” 季越的话陈妤起了鸡皮疙瘩。 陈妤也不是傻子,知道季越话里有话。顺着想下去,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连续几日一直觉得有丝丝缕缕目光粘在自己身上,和蜘蛛丝一样细不可见却又黏黏糊糊粘连着。 恐怕真不是自己多疑! “有话直说,别这么神神道道的,要被你吓死了。”陈妤搓了搓胳膊,上下左右看了看,提高声音来给自己壮胆。 要知道她最怕这些了,结合蓝星上那些古代宫斗剧,陈妤担心哪天一个不慎自己就要埋尸井底了。 季越看着快缩成一团的陈妤,也不拐弯抹角逗人玩,径直给陈妤指点迷津:“你是怎么解释印刷术的?” “我,我是说神仙梦中指引。” 在司徒潜询问时,陈妤把司徒岳和司徒离用过的理由,换汤不换药,瞎编了一通。 当时司徒潜没多追问,陈妤还在庆幸蒙混过关,现在一想,当时司徒潜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可没那么简单。 “……你说真的。” 陈妤有些动摇,季越把矛头直指司徒潜,让陈妤不知所措。一边是对自己撒过谎的“老乡”,一边是和自己呆在一起十几年,从一开始的排斥到现在捏着鼻子认了的便宜对象,陈妤不知道要相信谁。 “自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季越笑道,“你自己算算不就知道了,什么时候开始感觉有人盯着你?” 陈妤心头不安,确实是在自己见过司徒潜的第二日后,才隐隐察觉不对劲。这不是证明季越说的是对的。 “怎么办?要完了啊!” 陈妤紧揪头发,为自己的鲁莽后悔,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被自己一把掀起来,完球了。 “你又是怎么和他解释的,”陈妤紧紧盯着季越,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 “喏,这个。”季越亮了亮自己的拳头,“我亲自到他宫殿里,教他做人,自然就乖乖听话了”。 从季家返回后,季越到潜入皇宫,提前教导司徒潜一番,让他不要问些不该问的问题,也不要来找麻烦,惹自己不痛快。 警告非常有效,到目前为止司徒潜一直把自己当隐形人,一句屁话都不多说不多问,两人维持住了表面的和谐。 “哈哈哈哈,厉害了!”陈妤拍手,又心酸又羡慕,要是自己也有这么好的身手,在宫里绝对能横着走,还用的着看人脸色。 “哎,咱们都是老乡,也不能看着你一个人受罪是不是。”季越手臂勾搭在陈妤脖子上,图穷匕见。 “现在形势你也看到了,各种乱七八糟的都出现了,还有几大世家手上来历不明的天书,咱们这个世界被穿的估计和筛子差不多了,你觉得现在走向还能按照你记忆中的走下去吗?” 见陈妤犹豫,季越趁热打铁,“说句真心话,我没私心,不是叫让你们把位置让给司徒岳……” “那你是要做什么!”陈妤真被季越弄得越发迷糊了,这位置不给司徒岳,瞧她意思也不支持司徒源,那是要给谁?另外挑选一位皇子? “给……” “真的!”季越的低声耳语惊得陈妤直跳起来,好家伙,这是要在古代弄出一个武则天啊。陈妤被鼓动的心头砰砰直跳,这可不是“刺激”两个字能形容的。 第76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33) 整理情绪,陈妤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上位对我也没有好处。”陈妤咬唇,赫连宁是司徒岳的亲妈,若事情真成了,受益的只会是季越司徒岳他们,自己什么也得不到。 还要担心万一赫连宁想要斩草除根,那她的儿子就危险了,毕竟这么多年,陈妤对这个便宜儿子也有感情。 “怎么没有好处?最近一点好处就是你的小命保住了。”季越掰扯着手指,给陈妤细细分析,“何况,我也不要你做什么,只要你待在一旁静静看着,等到哪天有需要时动上一动就行了。” “这可是笔便宜买卖啊!”季越用过了这村就没这店的痛惜眼神瞅着陈妤,让刚刚稳住立场的陈妤动摇。 “可是我若成了皇帝亲生母亲,能拥有更好的享受。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吃好的穿好的。”陈妤咬牙坚持。 “你能保证站到最后吗?” 别看现在司徒源身边二、五皇子站位,但也只是暂时的伙伴,没有真正结成同盟,要是出现更好选择,两人倒戈可能性极大。 其他的官员同样靠不住。 自从司徒岳太子消息放出来后,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多了去,光是季越这边就收到了不少那些人送来的礼物,想让自己帮忙“吹吹枕头风”。 陈妤沉默,她没有把握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她也没有足够的谋划能力与心智,与季越对上完全就是以卵击石。 “就只能保住我的小命?没有其他好处吗?”陈妤承认自己的贪心。 “别的好处,比如……送你回到你原本的地方?” “你有法子回去?”陈妤猛的站起,任由翻倒的茶水沾湿衣裳。 “自然。”季越自信点头。 陈妤死死盯着季越想要找到撒谎的痕迹,但季越始终一脸坦然。 “我相信你一次,若是……”若是骗她,陈妤保证自己就是死也不会放过季越! ※※※ 听着噔噔的脚步声,季越叹气,刚刚送走一个,现在又来,自己什么时候成大忙人了。 “你怎么不去办事儿了?你父皇不是让你跟在户部后面学么?”季越把工作搬出来,想把人哄走。 自从当上太子后,司徒岳要操心的事情多了去了,忙的脚不沾地,有时好几天都见不着人影,正常情况现在没有功夫来自己这儿。 司徒岳哪里还有心思忙政务,下朝后听到有人与自己说季越和司徒源相谈甚欢,司徒岳就坐不住了。 虽然知道这是别人有意挑起自己与季越的矛盾,处置了那个嚼舌根的太监后,司徒岳还是眼巴巴跑了过来。 “我刚刚听到别人说陈贵妃来了,她没有为难你吧!”司徒岳灵机一动,想起刚刚看见的陈妤的身影,现场编了个借口。 “没有。”季越摇头,陈妤在后宫的风评一向很好,不曾传出过苛刻他人的名声,哪里值得他匆忙赶过来? “额……那就好,那就好。”司徒岳卡壳,擦了擦下颚的汗水开始忽悠人,“我倒是不担心贵妃,主要还是担心是司徒源那家伙。” “他母妃人挺好的,但是司徒源就不一定了。你别看他长得好看,实际上一肚子坏水。”司徒岳强忍心虚,“你知道吗?以前他养了只狗,对那狗极其不好,经常虐待,心思歹毒,额……” 司徒岳越说越臊得慌,第一次知道自己为了抹黑别人真的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你说的都是真的?” 季越拼命忍笑,不愧是兄弟,话题挑的都一样。今天早晨司徒源也提到他养的那只狗,和司徒岳嘴里的完全相反,司徒源可把他那狗儿当成宝贝对待。 司徒源不至于编这么个没影的事儿,但司徒岳就不一定了。平日里在自己面前胆小如鼠,偏偏又爱吃醋,看见自己和什么人多说几句话,都要偷摸着生闷气。 没想到现在还“进步”了,知道开始编排人了! 季越没有拆穿,顺着司徒岳的话说下去,听这人还能说出什么荒唐话来。 “自然是真的!” 司徒岳以为季越不相信自己,开始更加卖力瞎编,力图把司徒源拖入季越的黑名单,甚至因假话太多,一句话颠三倒四破绽百出。 “可是我觉得他很好啊,人也很温柔。”季越有意逗逗眼前这傻子,装作对司徒源极其欣赏的模样。没想到就这么一句话玩过了火,直接把人给弄哭了。 季越惊呆!司徒岳什么时候成水晶娃娃了,逗一下就能玻璃心碎一地。 “哭什么!”季越把巾帕拍司徒岳脸上,让他自己抹干净眼泪。 “我不知道。”司徒岳拼命想要擦干净眼泪,结果越流越多,止也止不住着莫名的泪意。 司徒岳弄不明白怎么回事,但心底强烈的危机感,不断提醒自己“针对”司徒源,司徒岳觉得自己可能有病,疯病。 “行了行了,别哭了。”一个大男人哭的抽抽噎噎,看的季越好气又好笑。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怎么不要你了。”无缘无故被人扣黑锅,季越觉得自己比窦娥都冤。 “你对司徒源那么好,你还夸他……”司徒岳越说越委屈,眼泪又开始哗哗淌下,季越都给逗笑了。 “行了行了,和傻子一样。”自己喜欢谁这家伙还真心底没数啊,不就仗着自己喜欢天天在这边瞎闹腾。 季越没好气踢了踢蹲在地上的司徒岳,上前把人扯到椅子上去,“我就随口说说你还当真了?” “你没骗我?”司徒岳再三确认。 “你不信?”季越板起脸,让司徒岳心底发慌,紧张兮兮的抓着季越的手,连连否认,整个人傻乎乎的。 季越远不知道,若是不在自己面前,司徒岳可不会露出这一面,正是因为太过在意,司徒岳才会如此“多愁善感”,情绪被季越一举一动牵扯着、控制着。 在哄好司徒岳后,季越把赫连宁的事情说了。 昨日,赫连宁趁着司徒岳不在,偷偷摸摸进东宫,弄得季越差点以为赫连宁是来行刺的。 进屋后赫连宁也不说明来意,杂七杂八绕弯子,说些有的没的。还没待赫连宁打探出季越的心思,自己的意图在那只言片语中暴露得一干二净。 被季越一把揭穿意图,赫连宁涨的脸色通红。她本来没有打算来的,自己的谋划暗中进行就可以,但是赫连宁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季越。 她隐隐中觉得季越这么一个自己没见过几次面的人,是自己的最大阻拦。为保险起见,才偷偷来了一趟。 不得不说,不愧是母子俩,赫连宁和司徒岳一样对自己的第六感有着莫名的信任。 赫连宁知道打不过季越,只能梗着脖子要季越给句实话,弄得季越一脸懵逼。 她能说什么?自己便宜婆婆想要皇位,自己看着就是了,还能说什么?左右不是自己的东西,她喜欢就自己弄去,关她什么事! 再说司徒岳那家伙,天天抱怨朝廷那些王八蛋,给他使绊子,面上应得好好的背后给他下套,有时骂骂咧咧觉都睡不好。 要是他知道他娘打算接下这个担子,指不定要乐疯,做梦都能笑醒。 季越对赫连宁的皇帝梦没什么意见,可赫连宁不是这么想,用她的原话来说,“我那傻儿子或许会愿意,但是你就不一定了,你有“野心”,若是你也想要这个位置,只会两败俱伤讨不得好。” 一句话弄得季越无语。 野心与行动是两码事,有野心不代表一定会将野心转化为现实。自己对皇位完全没有兴趣,这个皇位在她眼里不比一块糖来的有趣。 何况又没有什么非争不可的理由,季越不想费力气去瞎折腾,又不是小学生幼稚得非要争着高下。 在一番“友好”商量后,赫连宁应下季越的条件,两人结成临时同盟。 “你就不反感,或说是反对?” 季越原以为听了自己话后,司徒岳多少会纠结,毕竟古人一向把“姓氏”看的很重,家业都要传到同姓的人手上。 但对赫连宁这一大胆举动,司徒岳没有流露半点不情愿,莫非是因为这“大逆不道”之人是他母亲的缘故。 司徒岳眼带迷茫,他也觉得自己不正常。这件事情历朝历代从未有过,可是自己怎么就这么平静接受了,没有一点质疑,甚至觉得女子当权甚至也是平常事,和吃饭喝水没什么两样。 “头疼……”司徒岳突然捂着脑袋,冷汗直流,额上青筋暴起,嘴里委屈巴巴喊着季越。 第77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34) 司徒岳头疼得莫名其妙,来的快去的也快,只一会儿又活蹦乱跳起来。季越左瞧右看上手把了把脉,找不出任何毛病,只能暂时随司徒岳去。 再说赫连宁这边,她有野心,自然不会胸无点墨、光会说大话。在司徒岳将政务交接过去后,季越留心过几次,发现赫连宁在处理政事上很有一套,假以时日更能得心应手,也放下心来。 毕竟季越不至于推一个蠢货上去嚯嚯无辜百姓。 当然赫连宁沾手政事,少不了与司徒岳手底下官员打交道。这些人知道后义愤填膺,纷纷表示要将赫连宁这只司晨的牝鸡压下去,甚至叫嚣要到司徒潜面前揭发赫连宁。 季越没插手,把消息传给赫连宁让她自己处理,想要当皇帝又没有手段解决这些小事,还不如趁早洗洗睡吧,梦里啥都有。 赫连宁手段不错,几天后这些反对的官员都乖乖闭嘴干活,让季越更放心将政事彻底放给赫连宁,开始谋划起兵权事宜。 皇位绕不开兵权,而按照约定,由季越负责这一块,特别是拿到京城守备营的兵权,对大局至关重要。 司徒王朝至今,兵权已固定分成京内、京外两部分。 京城以外地区的兵权,由皇帝任命的将领掌管,他们驻守一域,调兵遣将认符不认人,只需将另外一半的兵符拿到手,控制住这些兵马问题不大。 但京城守备营里的兵权就比较棘手。 京城守备营由皇帝司徒潜的亲弟弟司徒庆掌管,此人虽有好色的臭毛病,但对司徒潜忠心耿耿,是司徒潜身边的一条好狗,颇得司徒潜信任。要想换成自己的人手,还真不是件容易事儿。 就是在原太子司徒离还未被废弃时,也只能将侧妃王氏的妹妹送给司徒庆当妾室,来拉拢司徒庆,可见其地位之稳固。 季越正思索法子想找人顶替司徒庆时,机会就来了。 说来也是巧合。 昨夜正值司徒庆当差,玩忽职守拉着一班人到花楼里逍遥快活,被有心人钻了空子,在城内大肆投放书信,上头还写了“皇帝司徒潜罪大恶极杀妻弃子,天理不容!”几字。 以至于现在城中闹得沸沸扬扬,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故事再经过胡乱编排,今儿一早司徒潜的名声一落千丈。 若书信写的是其他的东西,御史大夫早跳出来参司徒庆几本。但是上面写的内容事关皇帝与先皇后,朝会上没敢人莽撞找死,都低垂着脑袋,把自己当隐形人。 “一个个都哑巴了?朕养你们这些人来吃闲饭!”司徒潜怒喝,拍着案桌一声巨响。 自从早上看到那封钉在床头上的信件,司徒潜的怒火就一直积压在心头,皇宫被人悄悄摸进来也就算了,贼人竟然还嚣张到将信件用匕首钉入自己床头!这要是当时那人起歹心要取自己性命,还能有命在吗!光是想想司徒潜就惊出一身冷汗。 而最让司徒岳怒不可遏的是信上的内容,上面嚣张威胁要取自己性命,将自己秘密曝光,让司徒潜害怕又愤怒。 多重怒火下,昨晚当差的守卫最先成了出气筒,遭殃挨了板子,齐齐哭丧着脸趴在床上养伤。 “父皇,此事定是乱臣贼子所为,他们居心叵测,欲动摇江山国本,定要将这等小人抓住,严惩不贷。”司徒岳按照季越今早的嘱咐,上前把事情揽下。 “儿臣愿为父皇效劳,将贼子拿下,五马分尸以儆效尤。” 对司徒岳的话,司徒潜沉默不置可否。虽然他也想把这歹徒揪出来,可是赫连宁代笔下的司徒岳在政务上表现越来越出色,这也让司徒潜担心起自己身下的龙椅。 若是司徒岳揽下这件事情,京城守备营的兵马势必要给出一些,在司徒岳渐渐势大背景下,司徒潜心头不安。 “皇兄,给臣弟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见司徒潜不做声,司徒庆急忙上前跪地哭求,“皇兄,此事是臣弟疏忽,臣弟保证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贼人抓住。” “也罢,给你五日期限,若是抓不住,数罪并罚定要重重责罚你三十军棍。”司徒潜斟酌后一声令下,事情抛回司徒庆手上。 五日期限过得很快,司徒庆没能找到人,听从幕僚的主意,随意找个人顶罪交差,被人在朝堂上当众揭发。 一怒之下,司徒潜让人狠打司徒庆五十棍,要不是行刑人怕打死人给自己惹麻烦偷偷放水,司徒庆估计就不下来刑凳了。 就在众人还在为这件事情焦头烂额时,江南地区传来急信,信中称江南地界有一女子自称得仙人旨意,自立“仙门教”,纠集一大群百姓在外头败坏皇帝名声,还扬言要除掉暴君,匡扶正义。 ※※※ 说来是李肃倒霉,江南地区这么个肥差,多少个前任官员捞银子捞的盆满钵满,偏偏到他这里出了事儿,为了得到这个位置动用的那些关系,花的那些银子还没回本呢,就面临被问责的风险,哭都没地方哭去。 一开始李肃原本以为就是件小事,想着尽快按下来了事,还可以报送一笔自己的功劳,没想到派去的几个官差齐齐叛变,反过来要取自己性命。 吓得李肃屁滚尿流跑到当地驻守将军陈俊府上,求他发兵镇压。但陈俊哪里肯,他与李肃间素日就有不睦,就算自己有先斩后奏的权力,也只推说没有司徒潜的虎符,不敢妄动,任由事态发展下去,结果最后竟拖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收到李肃来信,司徒潜气的倒仰,接连几份加急送下去,随之而去的就是江南地界调兵的虎符,信中明令要他们把这件事情将按下去,否则要他们提头来见。 不多说司徒潜这边,只说陈妤这儿。在听到江南地区有人作乱的消息后,一个驴打滚从床上翻下来,急匆匆跑来找季越。 在经历那么多次的“预料外”后,现在终于出了个和她历史里面的上事情了,陈妤有些兴奋。 “我知道这个人,是个邪恶反派。但史书上说这个人美若天仙,倾国倾城……额总之是美的是不要不要的。” 陈妤词穷,没法子把书上那些形容美貌的词汇一一道出。毕竟史书可是用了三四行来形容这人的美貌,还一度让陈妤怀疑这人是史官的亲女儿。也正因为如此,陈妤才会把这个不起眼的人物记在心上。 “那结局呢?成功了?” “额,没有。”陈妤汗颜,史书该记的不记该写的不写,大量篇幅拿来夸人美貌后,只草草着墨写了句“后被镇压下来”,其余就没了。 陈妤一通八卦,完事后拿着据说是自己儿子送来的糕点面色古怪地离开。 可事情发展不如陈妤所知道的那样,半个月后,此事愈演愈烈,从江南一带渐渐扩散开来,不断有百姓甚至是当地官员加入这个“仙门教”,甚至带领着不少人一路往北朝京城方向浩浩荡荡涌过来。 第78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35) “废物,一群废物!”司徒潜气冲冲地来回走动。 江南前往镇压的官兵本想以百姓的性命做威胁,杀鸡儆猴。不知怎得突然反戈杀了不少自己这边的人,闹得军营中人心惶惶。 暗地里都在传言“仙门教”的人会神仙法术,迷人心窍,吓得士兵们一个个缩头乌龟一样步步退缩,任由仙门教众人向京城推进。 一路加入的百姓越来越多,还有一些富商为他们提供钱财住宿,仙门教势力大增,俨然成了心腹大患。一旦这群人进入京城,掀起的风浪会更大。 “陛下何必忧愁!”陈妤上前替司徒潜揉了揉额角穴位,“有三皇子带兵前往,此事必定迎刃而解,不费吹灰之力。” “你不怕他回来后,源儿的皇位不保吗?”司徒潜猛的握住陈妤的手,强迫她与自己对视,目光尖锐似乎要看穿陈妤的心底。 没想到司徒潜突然提到这一茬的陈妤愣住片刻,笑的勉强:“皇位是陛下的皇位,天下也都是陛下的天下,臣妾哪敢多嘴。如今陛下正是力壮之时,哪里就需要为那后头的事情发愁。” “就算陛下想早做打算,也先等到解决了眼前这桩事情,陛下江山才能稳固后再说。左右是咱们自家人的事情……” 话未尽,陈妤已被司徒潜盯得头皮发麻,说话不自觉带起来几分颤抖:“……陛下这么看着臣妾做什么……是不是臣妾说错了。” “没有,你说的很对。”司徒潜轻拍了拍陈妤的脸颊,垂眸收回眼神。这般心思不是陈妤会有的,这背后只怕另有其人。 回想起前段时间自己派去监视陈妤的暗卫一个个都伤筋动骨,至今还有不少在躺着还,但又始终抓不到背后的人,司徒潜心头火起,冷哼甩袖离开,弄得陈妤莫名其妙又狠狠松了口气。 ※※※ 观星楼为历代国师的住处,距离陈妤宫殿不远,司徒潜心血来潮想去散散心。在迈上最后一层台阶时,瞧见不远处提着灯笼站着的小童,疑惑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国师大人命吾在此地等候。”小童行礼后转身迈步,一边侧着身子注意司徒潜是否跟上,一边解释道:“大人夜观天象,发现帝星晦暗为乌云遮蔽,知是君主心中有惑,特来为陛下解答。” 司徒潜跟了上去。 相较于先皇司徒章对国师一脉的迷信,司徒潜只把这些人当成了招摇撞骗的神棍,放一旁闲置不理。但今日国师主动相邀,外加司徒潜心中确实犹豫不决,本着来都来了的心思,跟着去看看。 打开屋门,淡淡的草木清香弥漫而出,自然的气息扑面而来,如同置身雨后森林,无形中司徒潜心神放松不少。 司徒潜跨步进屋,径直坐在国师面前的蒲团上,毫不客气的捧起矮桌前的茶水,静静品茗。等了好一会儿,见国师还闭着眼睛神神在在端坐着,司徒潜这才有些按捺不住,欲起身离去。 “陛下何必着急,”柳宜缓缓睁眼起身走到窗边,神神叨叨又带着些许冷嘲:“常言天机不可泄露,可这星光却又泄露了天机。” “时机已到,陛下请看。”柳宜侧身,天空中的星星已然排列成长剑模样,剑尖对着南边:“诸星成剑,直指江南,预示兵戈将近,还望陛下早做打算。” “国师请孤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司徒潜抬眼撇了撇星象,转头盯着徐徐上升的香烟,漫不经心摆弄着茶具。 “此事事关王朝岁数,师祖既然答应司徒圣祖维持国祚三百年,便是少一年都不行。”柳宜重新坐回蒲团上,给司徒潜斟茶。 “国师认为谁适合去对付反贼?” “三皇子。”国师摸着袖口内的瓷瓶,将星象示意落到司徒岳身上。 ※※※ 司徒潜还在犹豫,另一边司徒源怒气冲冲质问陈妤。在听到线人回禀的消息后,司徒源委屈又埋怨,没想到他的母亲竟然会为自己的对手铺路! “母妃这么一来不是把三哥往位置上推吗?”司徒离藏不住心头的愤怒,母妃实在糊涂,也不会事先和他商量! “不然呢?换做你来?你去把那些人镇压下去!”陈妤语气发冲,也带上了脾气,司徒潜前脚刚走,司徒源后脚就跟来,不是不打自招表示在自己这边也留下监视的眼线! 往日有什么消息自己都是第一时间告知,哪里值得他这么做,陈妤心底发寒,坐在一旁冷着张脸。 “母妃觉得我比不上司徒岳吗?”司徒源憋屈握拳。季越也是母妃也是,全都看好司徒岳,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长得没自己好看,和当下流行的瘦弱公子风气格格不入,也不知道怎么偏偏得了季越的青睐。 每个人都不一样,哪里有什么可以相比的,又不是货架上的东西,任人挑选货比三家! 陈妤压下火气耐着性子和司徒源解释,钻牛角尖的司徒源哪里肯听,冷笑两声自嘲的勾起嘴角,“母妃既然这么喜欢司徒岳,干脆认他当儿子,我这个不争气的怕会碍了贵妃的眼睛。” “啪!” 一声脆响,司徒源不可置信捂着脸颊片刻后转身跑了。陈妤没阻拦,默默看着司徒源离去的身影,思绪万千。 第79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36) 司徒源身边没个可以商量的人,左右琢磨不出法子,只能认命接受司徒岳成了将军,负责带兵击退匪徒这一事实。 季越也跟着去了,一来散心,二来也是想见识见识那人的本事。因仙门教不费一兵一卒收江南大片地区城池为己用,教中教首的名头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关于她的各种传言流言满天飞。 有说是天上仙女下凡历练;也有说是在山洞中得到仙家秘籍,修炼有术,能知天下万事;甚至有人细细描述自己看见教首腾云驾雾、御风立于半空的画面等等,不一而足。 各种传言夸张程度与日俱增,有鼻子有眼睛的,愈发勾起季越的好奇。 “你真要单独进去?太冒险了!” 他们紧赶慢赶在距离仙门教百里地安营扎寨,准备慢慢谋划,但季越却打算只身犯险深入其中,司徒岳怎么可能答应。 但因拗不过季越,司徒岳和受气包一样,拉着脸婆婆妈妈给季越嘱咐注意事项。 ※※※ 仙门教驻扎在江南北部的鹿邑城中,在打消司徒岳想跟来的念头后,季越趁着夜色潜入暗中潜入城中。 “有人……呜呜……” “别出声,是我。” 季越见到熟人,主动露出身形上前打招呼,不成想吓得季曦直接叫唤起来。在确认季曦不会大喊大叫把人引来后,季越才放开捂住嘴巴的手。 “你怎么会在这儿?” 季曦藏不住声音里的兴奋,天知道他这几天怎么过来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过得苦哈哈的,看见季越让季曦感慨颇多,不由回想起自己之前的潇洒日子。 “就这么进来的,”季越没有多做解释,转而问起季曦的情况:“你怎么在这儿?你哥呢?” “被掳过来的。”说起这事情季曦就唉声叹气,在季越和司徒岳离开后,季明带着季曦离开季家在江南买了一个小宅院暂住,等着风声过去后再出来行动。 可偏偏遇到了神经病!哥俩在街上好端端走着,突然冲上来一女子抓着他哥的袖子不放,硬生生把他哥拖走,身边想要阻拦的人都被打的半死不活。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良家妇男,恶劣程度令人发指!甚至见季明挣扎的太厉害,女子把季明打晕径直扛走。至于季曦,则是为了救他哥哥,脑子缺根筋自己送上门来的。 “啊啊啊啊啊,对了!季满满,是季满满!”季曦一拍手突然激动手舞足蹈比划着。“教首,也就是那个强掳我哥的,是季满满,那个……那个季满满!” 在从秦府得知季满满失踪后,季曦还在遗憾吃瓜没吃全,可被掳来后,意外得知女子的身份,季曦多少有些能够亲身参与到事情中的兴奋。 只可惜季满满嘴巴严,除了认下“季满满”这个身份外,其余的事情一字不谈,让季曦抓耳挠腮心头发痒。 再加上季满满创了个仙门教,开始兴风作浪,要弄得各处动荡不安,让季曦更加不敢往季满满身边凑了,只能把吃瓜精神压在心底。 “你确定是在这儿?怎么这么偏,连个人影都没有?”季曦将季越带到季满满的住所处,沿途却不见一守卫。 “哼,季满满仗着自己本事高强,一点不担心脑袋脖子分家,哪里需要人照看把守!”季曦冷哼,躲在墙后伸手指了指屋内亮着的烛火,透过纸窗上,可以见到季满满正与季明拉拉扯扯的动作。 季曦气炸,难怪他哥每天晚上都那么晚回来,原来是在季满满这个老女人这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强迫他哥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想到他哥还一直瞒着他,季曦心头发酸,不知道他哥要受多少委屈。 按住双眼通红,撸起袖子准备冲进去和季满满算账的季曦,季越透过窗户细细打量季满满。长相虽是普通,但身上带着一股仙人的缥缈气息,里头又隐约夹杂着能勾起人心底的邪恶欲念的味道,矛盾丛生。 “怎么这么年轻?”先皇后秦满臻逝世将近二十年,季满满满打满算也该是近四十多岁妇人,可远远瞧着那女子身姿和二八少女没有区别。 “我也不知道。”季曦摇头,只能把季满满数十年不变的样貌归到玄学上,就和她能够轻易博得别人的信任一样,邪邪乎乎的。 季满满很是敏锐,若非季越及时收回视线,恐怕就要被发现。季越松气的太早,季满满没见到人影,又从屋内开门迈步走出,顺着刚刚的瞬间的感觉,一步一步往季越藏身的位置走来。 “既然来了,阁下何必躲躲藏藏,就这般见不得人吗?” 在与季越所在墙面只差几个身位时,季满满停下脚步,一声轻笑后突然暴起,一拳头打在墙上,要不是季越躲得及时,就要和季曦一同被坍塌的墙压成肉泥。 见到季越现身形,季满满冷笑扑身上前和季越打斗起来,但越打越惊讶。季满满自信自己的本事在这个小世界无人能敌,不成想被季越轻松化解。莫非这人也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 这么一想,季满满手上功夫放缓,和季越对视一眼后默契齐齐停手。 在打斗一开始时就躲在他哥身边的季曦看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没想到季越这么厉害,真能和那个妖女打成平手。 当然,后续的事情季曦一概不知,季越季满满两人进屋交谈,季明季曦两兄弟直接被季满满弄走,让好八卦好热闹的季曦笑得苦哈哈。 第80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37) 季满满来自宏天世界的仙门教。 二十年前,季满满筑基成功外出历练,在一仙人遗迹中意外触动机关,被传送到这个世界。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困死在这里时,偶然遇到秦满琛,这才得知了离开小世界的方法。 原来这个小世界是秦满琛的怨气凝结而成的。在原世界线里,司徒潜在秦家扶持下登上皇位,几年后狡兔死走狗烹,为了遏制秦家的势力,以莫须有的罪名将秦家抄家。 在除掉秦家子弟后,司徒潜以皇后心生怨恨为借口逼死秦满臻,之后又假借司徒离长大后万一知道真相会报复自己一说,掐死亲子,真正断了秦家血脉。 亲姐、外甥惨死,家族覆灭,这一切让化作鬼魂遗留世间的秦满琛满腔怨恨,怨气在日积月累中达到巅峰。秦满琛不肯投胎,只盼有朝一日修炼成鬼王,亲手斩杀司徒潜消解心头之恨。 怨气冲天直入云霄,被宏天世界的大能感知到,同情叹息下大能利用秦满臻的这股怨气重置时空,将时间倒退回秦家灭门之前。并将这个小世界设置成关卡,待有缘人进去,只要能改变世界走向,达成一个让秦满琛满意的结局,就算历练成功,可以带着秦满琛赠送的气运离开这个小世界。 “可秦家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季越坐在桌边单手撑着下巴,秦满臻、秦满琛死了,司徒离也死了,这可不像是个能让秦满琛满意的结局。 “都是司徒潜这个小人!”季满满一拳头怒捶在木桌上,自己被小世界的人利用,好棋一步步被毁,真是奇耻大辱!脸面都丢干净了。 季满满深吸口气控制情绪,将当年的事情缓缓道来。 二十年前偶遇秦满琛后,季满满便想方设法赖在秦满琛身边。知道秦满琛是个负责任的,季满满更是借着喝醉的机会弄出两人圆房的假象,以秦家少奶奶的身份进入秦家。 季满满原以为自己要费一番功夫,才能让秦满琛对司徒潜能警惕起来。没想到秦满琛心思缜密,根据朝廷动向,早早就看出司徒潜包藏的祸心,只是苦于没有应对的法子。 因此,两人的联手顺理成章。 “秦邵芜、徐氏对司徒潜这个女婿满意的很,秦满琛担心他们不相信自己,反而会把事情闹大,所以一直瞒着他们行事。” “那徐氏眼里的性情大变,不过是秦满琛为了让司徒潜放下戒心装疯卖傻罢了。” “可这一切还是失败了。”季满满扶额,命运在他们计划潜入皇宫带走司徒离的那刻起,就偏向了对他们不利的方向。 当年秦满琛潜入皇宫被司徒潜的人发现,打斗中秦满琛仗着本事侥幸逃脱。可还没等秦满琛松气,又有一批黑衣人出现,目标直指秦满琛怀中孩子。 “秦满琛不敌,护不住司徒离的性命,还让这些黑衣人成功撤退了。我们调查了许久,直到一次意外,才得知这些黑衣人也是司徒潜派来的。”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将司徒离杀死,并且将杀死孩子的罪责按在秦满琛头上。 “可知道又能如何!”季满满握拳咬牙,秦满琛在孩子死后,过不去心里这一坎,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了。他自责愧疚觉得是自己害了姐姐的儿子,整日借着醉酒麻痹自己,和废人无异。 不得已,季满满只能短暂迷了秦满琛的心窍,让他入宫将皇后秦满臻引出宫来,好给自己一个把司徒潜的心思,自己与秦满琛的谋划,以及司徒离的真正死因一一告诉秦满臻的机会。 季满满当时想的太简单了,她以为只要摆出事实,给出真相,秦满臻就会义无反顾得站在她这边,一同对付司徒潜。她低估了秦满臻对于一个多年相知相守、琴瑟和鸣丈夫的信任。 在回宫后,秦满臻将事情告知了司徒潜,将一切都推在季满满头上,包括自己弟弟劫走司徒离一事。力求司徒潜看在自己弟弟是被人哄骗的份儿上,放过秦家,放过这个参与害死自己亲子的亲弟弟。 秦满臻是要失望的。在自己面前答应的好好的,转头没几天宫外就传来自己弟弟的死讯。当时秦满琛对丈夫还抱有幻想,还能自我安慰或许只是一场巧合一个意外。 直到秦家族人一个个被问罪,一个个被夺了官职流放边疆,秦满臻才认清自己的枕边人。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一个靠着丈夫的宠爱立足后宫的人,一旦失去这份虚无缥缈的爱,就如同被剪了翅膀的鸟儿一样,不得自由。 “当时徐氏进宫,我没有跟进去,秦满臻在徐氏面前自尽的原因,也就不可得知了。” 季满满叹气。硕大一个秦家一朝覆灭,只余两个半百老人尚存人间,让人唏嘘不已。 “从那时起我就变换容貌守在徐氏身边,等待报复机会,现在终于等到了。”季满满扬起嘴角,这么多年了,那道压制在她身上的怪力终于消失,她的多年谋划也可以实现了。 “季长泽那边又是怎么回事?”季长泽可是口口声声表示季满满是按照他的吩咐办事的。 “他?不过是巧合罢了。”当时季长泽要让他把孩子送进皇宫顶替真正的司徒潜,季满满就顺手替他办了,作为报酬了结当时降落在季家牵扯上的些许缘分。 之后季长泽的那些要求,她一个也没有照办,可事情发展却真的如季长泽所愿,一步步发展下去,季满满只觉得命运弄人。 “凭着你的本事完全可以护住一个孩子!”季越不解,季满满的本事和自己不相上下,护住一个孩子对她是轻而易举的小事,季满满为什么不自己出手? “我干涉不了。”季满满叹气,在这个“逆命游戏”中,她只是个指导者旁观者,一旦想要插手其中,就会出现巨大阻力,限制得她动弹不得,似乎有冥冥天意在维持着世界的原本走向。 就如同当初她用尽法子也进不去皇宫一样。 第81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38) 思绪万千,眼睁睁看着秦满琛死去时的无奈与遗恨,再次牵动季满满的心神。 因为担心秦满琛出事,在与秦满臻见过面后季满满就急忙回到秦满琛身边守着,可突然间出现一股力量困住了她,让她不得靠近秦满琛半步。 无奈下季满满舍弃自己的肉身,以魂魄形式暗地里跟着秦满琛,但这也没用处,反倒是惹得季满满徒生火气。每每见到秦满琛借着酒精麻醉自己的懦夫模样,季满满都恨不得上前揪着秦满琛教训一顿,把人给打清醒了! 季满满还没能破解自己身上的怪异,实现将秦满琛好好教训一顿的愿望,背地里的毒手已经伸到秦满琛身上--一封来自秦满臻的信件递到了秦满琛手中,约他在马场见面。 要是平时秦满琛还会判断一番真假,但酒精的麻痹外加心头的愧疚让他失去了警惕,和无知的羔羊一般无知无觉进入了陷阱,丢掉了性命。 到底是天意弄人,人真的有可能胜天么!季满满生疑,直到一声“凝神守心”的大喝,让季满满猛得从悲观情绪中抽身。 季满满抹了抹额角的冷汗,拱手对季越道谢。修仙修身也修心,其本身就是逆天之举,是在与天对抗与命运相争,刚刚若没有季越相助,自己一旦放任沉浸在绝望中,多年修行只怕功亏一篑。 季满满正在收拾情绪,季越也在琢磨。结合季满满和陈妤的说法,这个世界至少重启了三回。如果秦满琛死后化魂算第一世;那么陈妤穿越前所知晓的那段历史就是第二世。 在那段历史里,季满满叛乱失败。只是这第三世,不知道要走向什么方向…… 季越回去已是直到半夜三更。看到季越的身影司徒岳惊喜迎上去,他强忍着困顿等了季越半宿,可算把人盼到了。 “怎么还不睡。”季越倒了杯茶润喉,点了点司徒岳因睡眠不足而微微发红的眼角。 “睡不着,想你陪我睡。”司徒岳耍赖皮抱着季越的腰,脑袋顶在她的腰腹上。自从江南季家牢中出来后,两人的关系日益亲密,只差挑破中间的那层薄纱。但一个害羞,一个想逗弄人,两人间迟迟没有动静。 “你确定?”季越挑眉,这是司徒岳第一次主动相邀,一点都不像他平日的作风。 “确定!”司徒岳连连点头,像狗狗一样凑上去在季越怀里轻轻蹭着。 ※※※ 司徒岳将反贼阻挡在江南地界的消息传回京中,司徒潜松了一口气,在朝廷上对司徒岳大肆夸奖一番,同时赏赐下一大堆东西入东宫。 “爱妃近日怎么消瘦了不少?”司徒潜拉着赫连宁的手打量着,“可是有什么事情操劳?” “宫中姊妹和睦,后宫一片祥和,哪有什么操劳。”赫连宁揉了揉额角,“不过是担心岳儿罢了,现在消息传来,臣妾总算能睡的安稳些。” 赫连宁面上温柔,心底已经把司徒潜臭骂几百遍。自己这几日睡不得个安稳觉还不是怨他这只老狐狸! 司徒岳带兵离开,司徒潜迫不及待就将部分朝廷事务转交到司徒源手上,破格让他提前入朝堂,给了司徒源培养自己亲信的机会。 有人得意也总有人失意。 司徒源在朝廷上尽兴大显身手,就苦了被困在宫中的赫连宁,只能被动应对司徒源排挤己方人手的手段。一段时间下来,赫连宁能不消瘦么。 这边赫连宁正在应付司徒潜,那边司徒源时隔半个多月,再一次踏入陈妤宫中。 自从母子争吵过后,两人都梗着脖子不肯第一个低头,关系就这么僵硬着,所以看到司徒源进屋时,陈妤颇有几分意外。 “你来了。”陈妤没有翻旧账,抬了抬手让人送些司徒源喜欢的糕点来。“这几日看着消瘦不少,朝廷上的事情要忙,自己的身子也要注意。” “嗯。”司徒源拿起糕点送入口中,“母妃宫中的糕点还是一样可口,可惜儿子身边就没有这么好的福气了……” 陈妤听懂了司徒源的意思,沉默片刻主动接过话头,“说的也是,你也老大不小了,现在身边也没个可心的人照顾,确实不太方便。母妃之前看过,孙大人的幼女孙妍,张大人的次女张桑都是不错的人选,温婉贤淑,样貌也好……” “母妃,儿子已经心有所属。”司徒源打断陈妤的絮絮叨叨,“儿子喜欢的是席大人的长女席眷。” “你怎么会喜欢她?”陈妤惊异,在京中席眷的恶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不过碍于她父亲席孟的面子才没有摆到明面上来,司徒源怎么突然看上她? “儿臣曾经与席眷见过一面,并不像传言中的那般恶毒,想来是有人在背后污蔑她的名声罢了。” 陈妤不信司徒源的话。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人多了去了,司徒源才和席眷见过一面,怎么就能肯定席眷的为人。何况,席眷若真如司徒源所说的那般,是被人故意污了名声,他父亲席孟怎么会不出来制止这种污蔑?要知道,席孟可最是疼爱这个小女。 司徒源估计是被人骗了! 陈妤琢磨着怎么劝司徒源。席眷实非良配,性子凶猛不是司徒源压得住的。而且在按照原本世界线中,司徒源的正妃侧妃可是孙、张两人的女儿,现在怎么也变了? 陈妤百思不得其解,她对于形势的变化不敏感。在原历史中,司徒源本身并不起眼,皇帝幼子的身份没能为他带来额外的利益,因而在两个哥哥争雄之际,司徒源只能摆出唯唯诺诺的模样,以掩盖自己的野心。 这一掩饰落到婚事上便是摆出与世无争的态度,迎娶家室并不强势的孙、张之女。 但现在不一样了。 司徒离按照原轨迹被查出非皇帝亲子而问罪,但“司徒岳主动要求前往渭水治理,而病逝途中”一事已经脱离原有轨道。没有了司徒离这个强有力对手,司徒岳一家独大,隐隐有称皇之势。如果这时候司徒源再不站出来发展自己的势力,那就真的没有机会了,这辈子都只能屈居人下,司徒源自然不愿意。 因而,在司徒潜表示出愿意捧他的意思时,司徒源顺着杆子往上爬,想方设法要把自己打造成能够与司徒岳匹敌的强手。 迎娶席眷便是司徒源的第一招。在司徒源眼里,席眷就是背后势力的代表,两人结亲,他在朝廷中的地位就能跟着水涨船高。至于她本人长得是圆是扁,性子是好是坏,司徒源通通不在乎。 “母妃不求你飞黄腾达,只盼望你能够与心爱之人琴瑟和鸣,白头偕老。”陈妤看向野心勃勃的司徒源劝道。他已经是皇子了,将来铁板钉钉的王爷,没必要为了皇位撞得头破血流,要知道他实际会对上的可不只司徒岳这么一个对手。 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可不喜欢自己,只喜欢那个傻子。司徒源心头闪过恶意,摇了摇头将念头暂时按下,转而又把话题牵回陈妤身上:“母妃不喜欢皇太后的位置吗?之前母妃还总是囔囔皇太后的身份地位,怎么现在都变了呢?” 陈妤沉默。 在不知道自己可以回到蓝星的时候,皇太后的宝座是她这辈子的支撑点,也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方法,她能够假借一个“未来皇太后”的名头掩盖自己离乡的悲戚。 可现在她有机会回蓝星。相比之下,这皇太后的宝座在她眼里已经不值一提,皇太后的权力、地位远不如蓝星上的奶茶、空调来的幸福。 “是不是有人在您耳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司徒源连连追问让陈妤抬不起头,她确实太自私了,是她自己无形中的观念举动将司徒源引到夺嫡道路上,现在又为了自己的利益将他独自抛弃一旁。 陈妤不知道怎么回答,自私没有借口,她也找不出借口。 第82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39) “哥,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啊!”季曦扯着季明的衣角,一点不心虚指了指尚且敞亮的天色。 自从知道自己的哥哥被季满满这个魔鬼“欺负”后,季曦挠心挠肝,深觉责任重大有义务保护季明从季满满的魔爪下逃脱。于是傍晚时分赖在季明屋内磨磨蹭蹭不肯离开,想找借口拖住季明。 “你今天是怎么了,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季明转身在季曦头上敲了下,哼声冷眼旁观季曦抱着脑袋叨叨抱怨,“有话直接说,别耍滑头。” “哪有什么要说的。”季曦转了转眼珠子,小心打探,“哥这么晚还不睡啊?” “嗯,有事出去趟。”季明简单一句话应付着,从季曦手中扯出衣角,推搡着把季曦赶回自己屋内。两人正拉扯着,一阵敲门声传来。 “怎么是你!”开门看见季满满,季曦毛都炸开了,突然使劲要把门合上。 “你做什么呢!”季明拉住季曦的衣领把人拉到一旁,瞪了季曦一眼,见人老实后将季满满迎进来,“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我正要过去呢。” “嗯,有些事情想不通出来散散心,凑巧走到你这里了。”季满满没有在意季曦的举动,毕竟这小子每回见到自己都奇奇怪怪的,都习以为常了。径直找了张椅子坐下后,季满满靠着椅背再次陷入沉思。 自从昨晚与季越商议后,季满满就纠结着。现在的形势她要么进要么退,若是退任务又当如何,那些跟着自己的百姓也不好安置。 可若是进…… 季满满托着下巴,手指无意识在桌子上敲击着。若是进,自己就要对上季越这个难缠的对手,没有必胜把握的情况下,一旦输必然陷入僵局。 “有烦心事?”季明递过茶水主动发问,除了被强制带回来时见过季满满“疯婆子”的一面,一直以来季满满都是一副云淡风轻无所谓的模样,似乎就是捅破天这人也能兜住,没想到这世间还有能让她烦心的东西。 “嗯。”季满满接过茶水轻抿一口,挑挑捡捡选了些昨晚的谈话中能说的东西,说与季明听。 一旁时刻盯着季满满,担心她对季明有不轨举动的季曦也凑了过来听一耳朵,一边听一边暗暗惊叹季越的本事,能让季满满这个女魔头也为难,着实厉害。 季曦跃跃欲试准备开口,被季明斜觑了一眼,威胁地亮了亮拳头,当即又蔫巴巴缩回脑袋。 “你认识季越?” 季明的“威胁”做得不明显,但耐不住季曦这个拖后腿的猪队友神色变化明显,任何一个眼睛不瞎的,都能看出点东西。 “不……不认识……”听到问话,季曦下意识看向季明,想从季明神色里分辨出答案,让季明不住叹气,自己的弟弟竟然还有这么蠢的一面。 “认识,之前见过。”季明接过话头,将季家地牢里的事情细细道出。 “按照你和季越接触的经验,和她合作可行么?”季满满撑着下巴,想听听季明的主意,毕竟……这人才是真正的主角。 “行,也不行。”季明琢磨。 若是能够与季越合作,得到助力,他们的打算自然水到渠成;但现在季越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已经到季满满都开始忌惮的地步,战争的输赢情况大大明朗。在必胜局势下季越不见得会答应“输家”的求和。 “不试试怎么知道。”季曦探了个脑袋鼓动着,“最坏的结果就是一个“输”字,既然如此,还不如放手一搏,指不定还能有机会。” ※※※ “你答应了?”季满满不敢相信季越这么轻易就松口。在季曦出了这个破罐子破摔的主意后,季满满私下与季越见面提合作。 “自然,这对我又没有坏处。” “可这对你也没有好处。”季满满开诚布公点出,她不理解明明有碾压的机会,季越却愿意放下干戈谈合作,莫非她修的是圣人道? 季满满满心狐疑,各种念头转悠着。 “你怎么知道没有好处?我又不是大善人,平白没有好处的事情怎么会去插手。”季越友善拍了拍季满满的肩膀,“放心吧,你欠下的情分自然会有偿还的时候。” “誓言为证?”季满满咬唇,比起口头承诺,她更相信实打实的天道誓言。以天道的力量约束双方,一旦违背便是身死道消。做的更绝却也更让人放心。 “好啊,誓言为证。” 在被季越盯得头皮发麻时,季满满听到了季越的应答,大大松了一口气。 “你放心,咱们是有缘分的啊,”季越笑容浮现,虽然现在还不清楚季满满能帮上自己什么,但是在自己看到的未来里,隐约瞧见季满满的身影,“当然,这诚意你可要给足了。” “自然,”季满满在空中划了个咒,一道金光若隐若现,片刻后一个微不可见的印记烙在两人指尖上。 第83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40) 司徒岳不费一兵一卒压下叛乱、擒住贼首的消息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朝堂上众人皆惊,议论纷纷。随之而来的是短暂的喜悦与长久的沉默。 司徒岳一党还为主子的功绩合不拢嘴,司徒潜几句话浇灭他们的喜意--他打算将司徒岳调往礼部,让他亲手负责自己的庆功宴。 此话一出,众人惊异,就连不看好司徒岳的一众官员亦是眉头紧皱。司徒潜这一安排明晃晃是在打司徒岳的脸。古往今来,有几个功臣是自己负责自己庆功宴的,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再看那调令,明面上是要让司徒岳多历练历练,了解礼部部门运作;暗地里说的难听些就是帝王心思难测,司徒岳的功绩扎到司徒潜心眼上,才会被明升暗降流放到其他岗位上。 司徒岳尚未归来之际就匆匆拍板定下,内里的深意耐人寻味。司徒源一方的人挤眉弄眼交流着,虽然为司徒岳叫屈,但也不妨碍他们幸灾乐祸。 而且司徒潜在暗贬司徒岳的同时,又把权力放给司徒源,极大涨了他们的士气。当然,这一升一降,也让众臣子愈发弄不明白司徒潜的心思。 先是废了太子,后又迫不及待把司徒岳迎进东宫,可这还没多长时间,现太子又成了眼1中钉、心头刺…… 何况现如今老态龙钟之际,仍将属意的继承人藏着掩着,真只是想要保护那人,亦或是心怀恶意纯粹想要看皇家兄弟手足相残的戏码? 一群人心思各异,纷纷侧目,但没人出声反对。站司徒源一边的人摆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而忿忿不平的司徒岳一党官员也默契闭嘴。 一来,司徒岳本人还未归来,这群人群龙无首,皇帝的突然的主意只把他们打的一个措手不及,没个商量和瞎抓的苍蝇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另一方面也是司徒王朝重视礼教、讲究祖宗规矩。他们若是冒然站出来驳回,只会给了别人抓把柄的机会,万一他们借此机会群起而攻之,参司徒岳一个不敬祖宗礼法的罪名,只会平白折损臂膀,得不偿失。 因此,司徒潜的决定落下,朝堂上只几声微不可闻的几句嘟囔,又重归静默。 ※※※ “娘娘坐下来歇歇吧,都转悠半天了,奴婢眼睛都要花了。”映月上前拉着赫连宁,强迫坐在椅子上。清晨起床还好好的,收了一封信件突然异常焦躁起来,莫不是出了什么大变故? 映月心底琢磨,见赫连宁起身刚想再劝却被制止,拗不过的映月只得站在一旁看着赫连宁没头苍蝇似的在宫殿里一圈一圈地绕着。 赫连宁也是没办法,她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多起来走动走动,怕就要炸掉。在收到朝廷动向的信件时,赫连宁都有提着剑直接了结司徒潜的心思,要不是担心坏了季越的计划,赫连宁早就压不住火气。 岳儿这么大的功劳,不论功行赏就算了,还暗地里玩弄这种手段,意图平衡岳儿、司徒源双方的力量,帝王权谋之术真是用的好啊!呵,迟早有一天要出了这口气。 赫连宁脑中转过折磨司徒潜的各种法子,渐而又开始发愁。司徒潜这一动作把水搅得愈发浑浊了,登上皇位变数也就越大,万一背地里还躲着哪只不显山露水的黄雀,没防备被狠狠啄上一口也未必不可能。 越想越纠结,赫连宁遇事喜欢啃起指甲毛病都不自觉被勾出来。 ※※※ 同一时刻,下朝归府的司徒源却不如众人所想的那般喜悦。虽然朝会上他的位置跟着变动,手中的权力也上涨了不少。但现在他不得不应付当初的急于求成所带来的苦果。 成婚前,司徒源只打算把席眷当成花瓶摆件,好吃好喝供着就算是给了席孟面子。可司徒源错了,这席眷哪里是好糊弄的。 两人成婚后,席眷见司徒源冷淡,先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整日寻死觅活得纠缠司徒源与她行夫妻之实。见司徒源不为所动,又搬出席孟来,定要司徒源给个说法,着实闹得司徒源烦躁。 最后还栽在了后宅的阴险手段中,一副药剂生米煮成熟饭,可想而知当时第二天醒来司徒源的脸色有多难看。 要不是看在重要关头,自己正是势单力薄,离不得席孟的支持,司徒源早就把席眷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哪里还会这般忍气吞声、低服做小,容许她在自己面前晃悠! 这些日子以来,司徒源的火气都不知道积压了多少。可偏偏这人不懂得看人脸色,又闹腾起来了…… “又怎么了?府里有什么人招惹你?” 司徒源头疼欲裂,冷眼瞧着席眷泼妇骂街般架势摔砸着屋内的花瓶玉器的熟悉戏码,厌倦不已。直到看见席眷把衣柜里的盒子拿出来后,才猛的变了脸色。 “抢什么抢,还知道这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啊!呸,不要脸!”席眷躲过司徒源伸过来的手,狠狠将盒子掷在地上,木盒裂开,撒了一地的灰。 看司徒源蹲在地上着急在灰中拨弄着,席眷双手叉腰,勾脚将一旁的圆凳木椅踢倒砸在司徒源身上:“谁招惹我?还能有谁,不就只有你这狗东西么!” “里面的东西呢?里面的东西去哪里了?”司徒源任由椅子砸在身上,顾不得疼起身质问。 “东西不就在那里头么,”席眷上下打量司徒源两眼,眼中的蔑视显而易见。“王爷仔细翻翻,兴许里头还藏着一丁半点儿没烧干净。左右找出来粘一粘,王爷再藏起来就是了。” 席眷又是嫌恶的撇了司徒源一眼,无视他那阴沉滴水的脸色,自顾自得戳着司徒源的心窝子,“难怪你不愿意与我圆房,原来心底还装着你的嫂子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人家夫妻俩如胶似漆、琴瑟和鸣,哪里容的进去你这么个肮脏玩意儿……” “闭嘴!你闭嘴!” 席眷一番话似乎戳到司徒源的死穴上,刺激得司徒源双眼通红,气血上涌。一股不知名的怒火阵阵灼烧着司徒源的心窝子,让他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想着要制止住耳边那叽叽喳喳的吵闹声的念头。 席眷肯闭嘴,向来被宠的无法无天的席眷见司徒源变脸色,反而更是发横,嘴里的话狠得如刀,刀刀割在司徒源的面皮上。 等到司徒源从愤怒中清醒过来,只觉双手酸痛发抖,皮肉上传来被尖锐指甲划开道道血痕的刺痛。刚刚那个蛮横泼妇也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地上一具吐着舌头面色青紫的女尸。 自己杀人了!念头闪过,司徒源手脚发软瘫倒在地…… 第84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41) 宴会如往常般热闹,却驱散不开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阴霾。就仿佛会有大事发生一般,场上弥漫着一股不祥气息,就连对局势最不敏感的官员都紧张地缩了缩脖子。 或许是和司徒岳归来后过分的老实安分有关,也或许是和司徒潜的突发奇想有关--他要在宴会上当场审判贼子季满满。总而言之,热闹喜庆下的忧愁与紧张并没有消失,只是被暂时遮掩着,等待炸开的那一刻。 席孟来的早,此时屈膝跪坐在案桌旁举杯仰头一口饮尽杯中的酒。目光在场上缓缓划过,在看见司徒源身边坐着的和尚时一顿,片刻才收回眼神。 “席大人可别贪杯,喝醉了一会儿圣上面前不好交代。”旁边与席孟交好的同僚身子侧倾,拦住席孟准备倒酒的动作。 若是平日,他断不会打扰席孟喝酒的雅兴,甚至会一起痛饮几大杯。但今晚不同,席孟作为刑部尚书,负责主审季满满一案,若是喝的醉醺醺的误了正事,可就糟了。 “放心,我还没糊涂呢!”今晚的戏码这么热闹,要是喝的烂醉如泥错过,就可惜了,席孟敲了敲桌子心想。 许是心底好奇,也可能是想要用言语驱散心头的阴冷,同僚有意引着席孟说话,点了点东宫方向拉扯着话题:“那位可不像是安分的,不知道现在是有什么打算”? 在皇帝调令出来后,朝中不少人都在猜测司徒岳是否会借此机会行谋反之事。 可司徒岳逼宫的戏码不仅没有出现,反倒是老老实实上交兵符,到礼部报道并将庆功宴办得热热闹闹的,着实跌了不少人的眼睛。 “谁知道呢,我又不是太子肚子里的应声虫”,席孟哼声,懒得搭理旁边这唧唧歪歪的家伙,又把目光挪到司徒源身旁,直勾勾打量起那正在闭目养神的和尚,思绪万千。 今晚的宴会本来应该是带女眷来的,可司徒源却带了一个和尚过来,不知道葫芦里头卖的是什么药。 自己也竟是一点儿风声都听见,莫不是仗着自己手头得了些许本事,小子开始准备过河拆桥了!念头闪过,席孟升起几丝不满情绪,再回想起前两天席眷在家中哭哭啼啼的伤心模样,席孟“啪嗒”一声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 平日席孟一摆脸色,司徒源铁定心里打鼓,琢磨着要怎么赔礼道歉外加回去把席眷给哄高兴了。可现在的司徒源脑子里还在回忆着与这个和尚初次见面的场景,哪会注意这些细枝末节,因此席孟一番举动纯粹就是做给瞎子看。 除了把旁边那正和长舌妇一般叨叨个不停地同僚吓得一跳后,半点没有达到他想要的警示效果,反倒是席孟自己被惹起了火气。 也难怪司徒源分心,和尚的出现确实突兀。 当日失手杀了席眷,司徒源正不知所措,管家突然找了过来,表示门口有和尚求见,怎么也打发不走。当时司徒源又怕又烦,敷衍管家让他把人打出去。 直到管家鼻青脸肿的出现并将一张写着“妻亡”二字的纸条递给自己,司徒源才知道这不是个可以轻易解决的角色,无奈下松口答应与和尚见上一面。 在旁敲侧击的交谈中,司徒源见识到和尚的神仙本事,也被迫应下和尚的“带他参加这次庆功宴”的要求,这才有了现在这奇怪一幕。 就不知道这和尚到底有什么目的。司徒源面上端坐,一边不着痕迹得撇了和尚一眼。 因有把柄在人手上,司徒源多少有些束手束脚,生怕这个和尚临时倒戈,把自己杀妻一事尽数抖落。要不是犹豫间错过永绝后患下死手的机会,何至于现在如此进退两难。 司徒源心底连连叹气,主动的忽视了和尚武力值高这一点,毕竟连日来得心思起伏,不得安寝,已经让他心神疲倦,脑子思绪乱成一团,哪里能想到什么解决的好主意。 第85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42) 司徒岳与季越姗姗来迟。 酒过半巡,司徒潜也才到场。身居高座眼神扫过众人,立马被人群中格格不入的素色袈裟勾住。 “怎么还有个和尚?”司徒潜皱眉,将众人目光齐齐引过去。 “这位是寺庙栖云大师,与国师大人乃旧相识”,司徒源上前一步将打好的草稿原样照搬,“今日前来是想借此机会献宝与父皇。” “你也是有孝心了。”司徒潜神色淡淡,不置可否。对司徒源口中的宝物不甚在意,随口两句将话题移开。 相较于司徒潜的冷淡,季越则多打量了和尚几眼。熟人啊!这和尚说他们间有缘分还真说准了。这不,在继寺庙见面后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又碰见。不过怎么会和司徒源搅在一起? 季满满尚在琢磨着栖云和尚的来意,那边一声令下,负责看守季满满的士兵将人押送进来。众朝臣顺着望去,对这个能以一己之力搅得江南地界不得安生的女子颇为好奇。 在监牢里呆了几天,丝毫不毁损季满满的颜容样貌,再加上身上的气度,让不少人暗暗感慨。欣赏归欣赏,正事也不能耽误。 一官员站出,清了清嗓子,从袖中掏出一份罪状书,高声宣读季满满的罪行,将乱臣贼子的罪名安插在季满满头上。 “堂下贼子,你可认罪!” 季满满一声古怪讥笑:“我行人间正道,除奸佞杀有罪之人,问心无愧。本是无罪之人,何须认罪!” 她行事堂堂正正,总比那些表面风光霁月,背地里行那些龌龊之事的奸险小人来的好! “……” 官员刚想喝止季满满的胡言乱语,一旁司徒潜抬手制止,“问心无愧?朕倒想知道你如何无愧于心。” “带头谋逆,对朕不忠;将江南地界搅得天翻地覆,是对无辜百姓不义,不忠不义之人,你如何无愧于心!” “何况……你还有不孝罪名。” 季满满满头雾水。 这不忠不义,满打满算也还有点儿道理,但这不孝的名头哪里来的?就能这么胡乱栽赃到她头上! “忠、义尚且不论,这孝可就谈不上了,这件事情与我父母、祖辈无丝毫干系。在下不曾对不起自己先祖。”她的父母都不在这个小世界里,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把人带上来。” 司徒潜神色带着点儿古怪的兴奋,侧身示意身边的太监一眼,片刻后外头有两人抬着担架上前,上头躺着一个几乎看不出人形的人来。 担架经过列座两旁的朝臣时,不少人被吓得一跳,甚至还被那夹杂的污臭味刺激得不断干呕。 “这人你可认得?” 司徒潜让人将担架放在季满满跟前,“你们季家的当家人季长泽,你在江南作乱,陷长辈于危难之中,可不就是大大的不孝!” 季满满抿唇看向瘫在地上的老头,他正挣扎着起身,瞪大那双被血污黏住的浑浊眼睛,死死盯着自己。 季长泽没有想到他还会有再见到季满满的一天。在官兵破开府门的那刻,季长泽就在等着自己的死期,若不是因为还有一丝利用价值,早就咽下这一口气了,哪里还要被硬生生吊着,半死不活看着自己身体腐败溃烂发臭,苦苦忍受临死前的折磨。 季满满的模样没有一丝变化。似乎数十年的光阴不曾出现在她身上,勾得季长泽回忆起自己年青力壮时的意气风发,想想如今自己和烂狗一般瘫着,真是物是人非。 “满……满满,你不记得我了!” 季长泽勉强从记忆中解脱,抬手指着季满满,撕扯着自己嘶哑模糊的嗓子,按照事先被吩咐的内容,指责痛骂。 “我当初养你成人,你却是如此辜负季家……与人勾结,叛逆朝廷,真是愧对九泉之下列祖列宗!” “满满……不要再执迷不悟,只要如实坦白,以死谢罪,陛下还能为你留点儿名声。不然你就是季家的罪人……” 季长泽前言不搭后语,想到什么说什么,但不妨碍别人抓住“与人勾结”这个重点。 季满满挑眉,她等了半天不反驳,就想看这葫芦里头卖的是什么药,现在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 第86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43) “说我与人勾结,你有证据吗?” 季满满垂眸,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老头快死了还能兴风作浪。要是影响了她今晚的计划,就是扒皮拆骨都不能解心头之恨。 “证据,还要什么证据?我一个快死的人了,何至于污蔑你们小辈”。季长泽摇头叹气,“满满,不要执迷不悟了,只要你将背后的人说出来,皇恩浩荡,陛下自然会饶你一命。” “空口无凭,谁会信你的话?” 季满满嗤之以鼻,没证据的人才会喜欢唧唧歪歪个半天,用一大堆的似是而非的话掩盖自己空虚的内在,强行证明自己有道理。 “若是人人随便几句话就能当真,那我也行啊。”季满满转移视线斜觑向司徒潜,清了清嗓子:“司徒潜,你无情无义翻脸不认人,为权势害死结发妻子秦满臻,苍天有眼,从今儿起好日子到头了。” “你放肆!”司徒潜恍惚片刻怒拍桌子,自从那女人死后,就不曾再从别人嘴里听过这个名字,蓦然被人提起,司徒潜没控制住面上的惊慌,也掩盖不住眼神里的杀意。 不管季满满是胡说的亦或是真的知道些什么东西,必定不能留她性命。 “左右都是没有证据的事情,他季长泽说得,我们就说不得?”季满满没把司徒潜的阴沉得可以滴水的脸色当回事儿,被人威胁的时候多了去了,还怕他这么一个玩意儿。 季满满漫不经心等着人跳出来反驳,但场上没一个人出来当这个出头鸟。涉及皇家密辛,都是沾着人血的,他们掺和进去指不定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一时间几人只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没长这个耳朵才好。 “有证据,我这里有证据。”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官倏地起身向前跪在司徒潜面前,放声痛哭:“小臣知罪,还请陛下恕罪!” 小官连磕几个头泪流满面,将司徒岳狼子野心,为了稳固太子之位与季满满勾结,以及如何威胁他不准将此事说出去,这些事情娓娓道来,说的有鼻子有眼。要不是当事人司徒岳确定自己不曾失忆过,都要当真了。 “简直一派胡言,谁给你的胆子来污蔑本王!”火烧到自己身上司徒岳坐不住了。 前几天自己还和季越信誓旦旦表示自己手底下的人都被自己收拾的服服帖帖的,现在反水蹦跶的人是赤裸裸在打自己的脸,对上季越看戏的眼神,司徒岳愈发懊恼。 “小臣没有说谎,臣知晓王爷所行乃谋逆大罪,连日来惶惶不安,便私下将这些王爷传于我的书信留下,只盼有朝一日揭穿王爷的阴谋。” 王裕义正辞严,跪的笔直,颇有几分威武不能屈的傲骨。不紧不慢从袖内掏出一大叠书信递过去,借着灯火,眼尖的甚至瞧见上面印着司徒岳的私印。 书信呈放在司徒潜面前,上头印章纹理清楚,字迹清晰,可明白辨出是隆靖王的东西,抵赖不得。而信上写着对王裕的种种威胁,让他闭嘴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否则就要给他好看。 “隆靖王,你有什么要说的。”司徒潜目光如炬直指司徒岳。 ※※※ 事情牵扯到司徒岳身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立马和跳梁小丑般蹦跶起来,歪鼻子斜眼睛,摆着三姑六姨姿态,对司徒岳指指点点。 “那贼子大破江南各城高歌猛进,王爷一个照面的功夫就将人降服,原来靠的是这好手段,啧啧,难怪了。” “谋划不用在正道上,反而勾结这妖女祸乱朝廷,陷百姓于不义,这般人若为太子,实是家国之耻。” “我们读书人与他为伍,就是吾辈耻辱!” “……” 各种讥讽、恶意接踵而来。 武将们也按捺不住了,战场上的事情千变万化,前朝也未必没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事情发生,这些人这般说,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思!岂不就是认定司徒岳与季满满相勾结么! 季满满一事情况危急时,怎么就不见他们用口水把人喷走!现在好了,王爷擒获季满满解了国家危难,这群软骨头的东西又开始嘚瑟跑出来,站着说话不腰疼指东指西瞎哔哔。 亏他们平日里读着圣贤书,怎么就长了张堪比街头巷尾泼妇般恶毒的嘴巴,惯会打口水仗,真为他们臊得慌。 狗娘养的东西! “李大人一张臭嘴比京城最臭的粪坑还臭,王爷降服贼子靠的是本事与计谋,你三言两语弄出个阴谋诡计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孔圣人的脸面都要被你们这群读书人丢干净了。” “你个大老粗知道什么,”李津面色阴沉,“这事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还能是假的不成?我们靠事实说话,可不像某些人,腹内空空如草莽,脖子上顶着一颗不中用的肉团。” “你说谁呢!有胆子再说一遍!” 要没要他们这些草莽把守边疆,这些文人能在这里卖弄嘴皮子吗?早他娘成了亡国奴。现在还敢来阴阳怪气嘲讽他们。 “李津,有本事再说一遍啊,装什么缩头乌龟。百无一用是书生,你们这些人,滚回你娘肚子里喝奶去吧。” 地图炮一开,宴会顷刻乱成一锅粥。平日里就不对头的文武朝臣个个上了火气,挽袖子叉腰对骂,甚至开始动手推搡,哪有半点官老爷正经模样。 “成何体统,还不把人分开。”司徒潜看着下面都要打在一起的臣子怒火中烧,桌上酒杯狠狠掷在地上。突兀的一声破碎脆响,让这乱哄哄的一片顿时安静下来。 “还真把这儿当菜市场不成,荒唐,实在荒唐!”司徒潜指了指带头闹事的几人,当即罚了三月俸禄,见人呆头蔫脑的后悔模样,方才出了心头这口气。 小插曲结束,话题又转回到司徒岳身上。若今日他找不出出破绽,解了这场针对他而设计的阴谋,怕要栽了。 司徒岳脸色难看。 这个局显然不是司徒源能做出来的,只能也只有高座上的皇帝能有这个本事。他无法理解自己的君父竟真会如此绝情对付自己。 也难怪司徒潜突发奇要在宴会上审问季满满,只有在这个宴会上,只有当着众朝臣的面,将罪名按在自己头上,才能将自己完全按死,不给自己留一个翻身的机会。 “臣妾知晓隆靖王秉性,此事绝非其所为,还请陛下明察秋毫。”赫连宁出声,此事远在他们的谋划之外,蓦然出现的人证物证让他们陷入不利的被动局面。现在似乎只能“祈求”眼前人的“宽容”,让他把此事轻拿轻放。 不过真的有可能吗? 赫连宁脸色苍白,司徒潜有除掉赫连一家的心思,没有比这件事更好的发作时机了。要换做自己,绝对不会错过这么一个斩草除根的机会。 第87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44) 赫连宁的求情被司徒潜轻飘飘一句“后宫不得干政”打发,这让司徒岳意识到司徒潜除掉自己的坚定决心,不得不收整心神,小心应对。 “王大人,你确定那信是我写给你的?” “臣确信。” 似乎是怕司徒岳想不起那些场景,王裕将几封信的来源详细讲了一遍,包括他是如何发现司徒岳的阴谋,如何伪装自己得到司徒岳的信任,以及信件是如何到手的等等,事无巨细讲得清清楚楚。 连司徒岳这个当事人险些都要信以为真。 “确信就好。”司徒岳冷漠扯了扯嘴角,没再理会跪在地上的王裕,转头和席孟搭话:“席大人熟读本朝律法,按其上所言,朝廷官员污蔑本王应该如何处置?” “以所诬告事件的轻重程度论处。小罪者,本人革职查办;大罪者,全家流放边疆。”席孟对律条烂熟于心,也不介意卖司徒岳个面子,张口便来。 “此外,律书上还有一条。” 席眷半笑不笑看着王裕,直到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才慢悠悠道,“若有人检举谋逆,经查实后绝无此事,那谋逆的罪名就要由检举者担当,株其九族,首犯五马分尸,遇赦不赦。” “王大人可听清楚了?” 司徒岳扬了扬证明自己勾结谋逆的书信,扫了眼不自觉颤栗的王裕。 “自然听清。就算再问个千百遍,臣也不会改口。” 王裕勉强维持神色,事情走到这一步再没有选择余地,唯有顺着这条道走下去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若是矢口否认,只有死路一条。 只能寄希望于司徒岳找不出破绽。王裕默默祈祷着,将自己伪造信件的过程在脑海中过一遍,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 印章和字迹都是自己亲手模仿的,不说十成十的像,但百分八九十还是有的。没有专人辩证,绝对不会被轻易发现。 就算有专人来查,也会把这百分之十的差错掩盖掉。毕竟那人不只安排了自己一枚棋子,肯定还有其他后手。自己现在就过度惊慌,自乱阵脚还为时过早呢。 王裕偷偷打量了高座上的君王一眼,在烛火下,司徒潜脸色晦暗不明,如同蛰伏在草丛中的野兽,静静等待一个咬死猎物的机会。 “隆靖王才是今晚宴会编织巨网中的野兽。只要自己过了这一关,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不断自我洗脑安慰下,王裕渐渐镇定。 “王大人当真不撞南墙不回头。” 司徒岳将书信扔在王裕身上,“王大人打开书信仔细看看吧,这里头的墨水,是本王会用的吗?” 里头的破绽别人不清楚,但司徒岳一眼就察觉不对劲。书信内容没有问题,印章也模仿的十成十的像,但问题出在这墨上。 不是说墨不好,反而是墨太好。司徒岳自小就舞枪弄棒、不喜书字,对笔墨纸砚这类东西要求不高,能用就行,以至于他府上负责整理书房的小厮们私下几番抱怨,嫌弃那些墨呛人。甚至琢磨猜测着这隆晋王不得宠,用不上好墨。 而这些信件上所使用的墨,书写出的字体细腻清晰,还隐隐可嗅到字上的芬芳,如雪梅般清淡幽远,沁人心脾。明显超出司徒岳会使用的墨的范围。 “……” 自己竟是忘了这一茬,王裕额角汗水顿时如雨下。 伪造书信时使用的墨水是宫里公公送来的,上等品质,作为给自己好好办事的奖赏,就连那些大官府上也不见得有。 因见猎心喜,自己迫不及待就上手试用,还想着用这墨水伪造信件,送隆晋王下地狱,也算配得上他的身份。 不成想这竟然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王裕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听着耳边同僚对自己的阵阵议论、指责,只恨不能速死。一边心底也在暗暗怨恨。 这伪造的书信也给上头接手的人过目过,他们怎么就没有发觉不对劲,怎么就留下这么大一个漏洞。害得自己如今陷入此等僵局。 “王大人想好要怎么解释了么?”司徒岳不急着一锤子捶死王裕,猫逗耗子般看他垂死挣扎。 不管有什么理由或是什么苦衷,在王裕拿出所谓的证据背叛自己的那一刻起,在他眼里和死人没什么区别。 “臣……” 王裕支吾半天说不出话来,无意间对上高座上毛骨悚然的目光,心头发寒--那是赤裸裸的威胁,是在警告自己识大体。 在那人眼里,从被揭穿那刻起,自己就是废了,甚至成了会牵扯到他的不定时炮弹一枚。 想想家中的妻儿,想想自己族中族人,王裕闭眼,心下一狠,大喝起身撞向旁边的柱子上。鲜血从额头涌出,不多时便沾湿了那身青色官服。 王裕举动突然,没人反应过来,直到几滴鲜血溅在那坐在柱子旁边的官员的脸上时,刺耳的高声尖叫,唤回众人心神,使得现场乱哄哄成一片。 等到安抚好众人,侍卫上前探查时,刚刚还活生生的、能说会道的人早就断了气。 场上气氛压抑至极。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众人心头,加重今晚的不祥气息。 无形的手已经失控,谁也无法预料下一秒的情况。如同唱了一半的木偶戏,因牵扯丝线的断裂,木偶的脱落,戛然而止,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看着王裕的尸体被士兵拖拽出去,平日与王裕交好的同僚,不免生起兔死狐悲的凄凉。 “王裕畏罪自杀,还请陛下还隆晋王一个清白。”在众人尚未缓过心神,刚刚参与到对骂中的一员武将军站出,讨着要个说法。 在他们这里可没有人死事消的好事儿,错了就是错了,该怎么办怎么办,别想用一句“人死为大”的屁话糊弄过去。 别说什么冷血,在战场上见过的死人就和路边的杂草一般寻常,见多了看久了也渐渐麻木了,哪里还会在意区区一具尸体,现下要个说法才是关键。 第88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45) “这位将军说的对,”季满满故作柔弱姿态阴阳怪气:“陛下千万要还小女子一个清白,人家可不曾与隆晋王相勾结,陛下误会人家了。” “季家主也是,”季满满抬脚踢了踢季长泽的担架,“什么事情就喜欢胡说八道,你看,那王大人就是胡说八道才会死的。” “季家主若也这般执迷不悟,下一个死的就是您啦。”季满满捂嘴轻笑,死后要下拔舌地狱呢。 语音落下,一片血色迷雾在季长泽眼前展开,雾气里阵阵惨叫尖锐刺耳,定睛一看里头还有人被绑在刑架上舌头被铁具勾得老长…… “吓、吓……” 眼前的画面让季长泽惊恐万状,一时失声。待到迷雾消散,季长泽已然出气多进气少。 “是他指使我的,是司徒潜指使我。”季长泽浑身抖得和筛子一样,瞪圆双眼如濒死的野兽般嘶吼着:“是他让我说谎的,是他……是他……” 季长泽声音越来越低,微不可闻,众人定眼望去,季长泽瞳孔涣散,双眼瞪着咽了气。 又死了一个人,还是死不瞑目。 季长泽的死亡外加临死前的话语,使得场上气氛更是诡异,胆小的已是两股颤颤,浑身发软,不敢大声出气。 司徒潜脸色亦难看的很,没想到季长泽会反咬自己一口,将自己那些心思尽数抖落,暴露在众人面前。一时又恨又恼,杀意充斥心头,恨不得将场下众人尽数掩埋。 可是……不行。 司徒潜双拳紧握青筋爆出,人太多了,过半数的大臣都在场上,自己堵不住他们的嘴。 司徒潜第一次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这次宴会不但没能成功让司徒岳丢干净脸面,为千夫所指,反倒是自己脸面丢了个干净。 “哎呀,竟然是陛下教他说的。”季满满假作惊讶状,打破沉默:“那王大人的证据也是陛下安排的喽。” 季满满有些兴奋,没想到自己的编造的幻象效果这么好,季长泽临死反水,扎进司徒潜的痛处。 本来还在惋惜王裕作用没有发挥到最大就让他死了,现在嘛,差强人意。季满满摸着下巴凑合着点了点头。 “还轮不到你说话。来人,把这贼子乱棍打死。” 司徒潜大动肝火。季满满前面几次出言不逊自己不与她一般计较,现在这关头又出来蹦跶拱火,可不就成了现成的出气筒。 “陛下当真狠心,小女子身娇体弱,挨不了几棍子就要呜呼归天。” 季满满嗓音轻柔,却藏不住那明晃晃的恶意:“还是说……陛下怕人家把你那些阴谋都抖落出来,迫不及待要杀人灭口?” 季满满勾唇,司徒潜主动搭了台子看好戏,自己不趁机演他个尽兴,怎么能罢休?也是时候换主角亲自上场了。 想到司徒潜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揭发自己干的那些肮脏事儿,季满满笑的开怀。 这么想自然也这么干,不待那些侍卫过来,一道旁人看不见的招鬼符飞速闪过,往司徒潜身上去。 招鬼符顾名思义能招鬼,但是这个小世界灵气不足,符箓上身效果大打折扣,最多只能勾起心虚之人的心头鬼,对那些坦荡君子根本没用。 效果有点鸡肋,但用在司徒潜身上再合适不过。 眼瞧着符箓要落到司徒潜身上,旁边木头一般静坐着的和尚突然出手阻挠,一道暗光闪过,符纸自燃化成灰烬。 季满满恶狠狠瞪过去。死人的时候不见他出来念经超度,现在却来插手,是专门要与她过不去? 季满满转手招来几只小鬼,贴上符箓往和尚身上扑去。有了真小鬼加持,这符箓就没那么好解决,季满满牵引着小鬼与栖云和尚打斗起来。 众人肉眼看不见符箓、法术这些东西,只觉得突然刮起一阵怪风,进而生起厚重浓雾,眼前景色全部消失不见,只余耳边枯叶刮过地面时的“沙沙”声,以及身周散不去的刺骨寒气。 因不知道这怪异现象的来处,也不知道浓雾何时会散去,惊恐中众人只得摸索着抱团取暖。 “还在看戏啊,有没有合作者的契约精神。”见到招来的小鬼被打散,季满满抓狂,这和尚怎么这么古怪,比他们世界的佛修还难缠,明明这只是个不能修炼的小世界。 “来了来了,急什么。”季越收回看好戏的眼神与栖云传音,这事若能三两句话解决,也省的麻烦她动手。 “季越施主见谅,此事乃是受人所托,不得不为。” 栖云本不想插手这摊子破事,但冥冥中的一股意识与自己识海相勾连,整日念叨让自己去京城一趟,阻止季满满的计划。被搅得不得安宁的栖云,只能照办。 但现在不仅是季满满一人,还牵扯到自己不想对上的季越,栖云看了一眼正对面的两人,愈发郁闷。 讲道理是行不通了,季越拍了拍司徒岳的手背示意他安分呆着,起身参与到打斗中。有了季越的加入,形势瞬间一边倒,让季满满连连感慨自己合作找对人了。 就在季满满要结束这场打斗时,一道金光突然落在栖云和尚身上,强行覆盖栖云的本体意识,占据肉身。 “你又是什么妖孽!” 有了季越当后盾,季满满一点不虚,与附身在栖云和尚身上的东西直接干起来。虽然是同一副身体,但在意识团的操作下,“栖云和尚”的能力明显提了好几个档次。 “吾不是妖孽,吾是天道的化身。”“栖云和尚”开口解释,后撤一步退出战圈,“季满满,你收手吧,我是不会让你将秦家真相说出来的。” “收手,想的美!”长这么大还没有她收手的时候呢。 况且揭穿司徒潜事关她能否离开这个小世界,如今天时地利俱全,她再怎么蠢也不会在只差临门一脚的时候收手。 “季满满揭穿司徒潜一事,和你有什么干系?”季越不解,莫非天道这么空闲连这点小事也要干预? “自然有关系。” “按照世界的原本走向,秦家一事终会为历史淡忘,秦家至死无法翻身。但现在进来了你们两个异端!” “栖云和尚”恨恨磨牙,声音尖锐破碎:“你们要让秦家的事情大白于天下,要让赫连宁一个女人登上皇位,这些都在原本的预计范围之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所以,我只能借栖云的手除掉你们两个。” “栖云和尚”脸上的狰狞转为平和,想到按死眼前这两只小蚂蚁后,世界恢复原本运转轨迹的画面,整个人都舒畅了。 “……” 强迫症不轻啊,季越、季满满两人对视一眼满是同情,决定给天道这脑子好好去去锈。 第89章 我的眼里没有你(番外) “宝,醒醒,醒醒啦……” 耳边不停歇的声音吵的陈妤头疼,“双喜,吵什么呢,几更天了?” “什么单喜双喜,你睡迷糊啦。”周荔萍翻了个白眼抱怨:“昨天是你自己约我出去的,现在都11点半了还在睡,对得起我吗?”亏她还起了个大早。 “……” 陈妤张了张嘴,一脸茫然看着前世死党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宴会上那阵古怪的浓厚迷雾上,怎么就突然回来了?而这里,陈妤左右顾看,熟悉的东西让她渐渐记起这是她的大学宿舍。 “宝,你怎么看起来更傻的了,”周荔萍凑上前关心揉了把陈妤的脑袋,“还没从昨天的事情里缓过来啊。” “哎你别理院里那老头啦,死死板板脾气又臭,多少人都被他骂过……” 周荔萍一阵叭叭,将事情道出。 原是昨日在课上,陈舒将司徒王朝的历史一阵乱编,把历史系教这门课程的教授气的跳脚,骂骂咧咧唾沫星子直飞,还表示陈妤期末成绩的平时分会按零分计算。 “我……我在课上说了什么?” 时间久远,对周荔萍只是昨天的事情,对她来说是数十年前的东西,哪里还记得住。 “就那个司徒源啊,你说什么他是司徒王朝的皇帝,将王朝带向一个新高度,还有什么什么,哎,总之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昨天陈妤一顿疯狂输出,把她都惊得说不出话来,点又多,她哪里记得住。 “……这有什么不对吗?”陈妤困惑,历史书上不就是这么写的? “这还没有不对啊!”周荔萍夸张大叫,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絮絮叨叨个不停:“司徒源是个杀妻的渣渣,被他岳父席孟一刀抹了脖子,怎么可能是下任皇帝。” “那下任的皇帝是谁?是……赫连宁?”陈妤不确定,不知是受了迷雾影响还是怎么回事,周荔萍说的这些记忆她都没有。 “不是她还能是谁,就她一个女皇帝嘛。完蛋了,宝你完蛋了,真的完蛋了,你变傻了。” 周荔萍唉声叹气,后倏地收起平时不正经的嘻哈表情,严肃盯着陈妤,把人看的浑身上下不自在。 “这么看我干什么,全身鸡皮疙瘩都要给你吓出来了。” “别转移话题,宝,说实话吧……你,是不是被妖怪附身了!”周荔萍眯起双眼,上下扫着陈妤,似乎要连头发丝方向的些许不对劲都要一起揪出来。 “呔,妖怪,快把我的宝还回来!”周荔萍的正经没维持住两秒钟,摆出跳大神的姿势闹腾了起来,看的陈妤无语又好笑。 鲜活的家伙勾起她以往的回忆,让陈妤渐渐有了一丝回到原本世界的真实感。 直到一阵“咚咚”敲门声,两人才停下闹腾,开门接过代领的快递。 陈妤一看就愣住。 那是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上面龙飞凤舞写着“致同乡”三字,字体是陈妤熟悉的司徒王朝的方文体。而里头,是一支玉钗,是自己经常戴在头上的那一支。 攥紧玉钗,陈妤放声大哭,任由记忆翻滚着。 第90章 主世界(1) 伴随着刺耳警报声的是怒吼、斥责与摔砸物品的破碎声。 “废物,一班废物。第一次没有经验能理解,现在第二次你们还是弄不成。怎么,我养你们这些人是来吃白饭的!” 记忆回输,小世界里的种种不愉快激起秦元竹的怒火,急需一个发泄的口子。 明明他才是游戏主角,却是一个不起眼的角色得到季越的喜欢。凭什么!她喜欢的人是应该自己。 秦元竹脸色阴沉,才除掉秦元元这颗绊脚石,又出来司徒岳这只拦路虎,怎么都喜欢抢他的东西。该死,该死! “小少爷,这只是一个小意外,我们马上调试,尽量让您心想事成。”关睿无奈安抚暴怒的秦元竹,这些不是他能控制的。 诺雅是第一个觉醒“情感”意识的机器人,思维复杂程度远超预想,就是那个所谓的“父亲”来了也一样没辙。 而秦元竹的要求又高,要他们掩盖甚至篡改诺雅的记忆,别说他们这些半吊子了,就是帝国研究院那些大师亲自来也搞不定。 “不是尽量,我要的是百分百,你懂吗,百分百,少一点都不行。” 秦元竹歇斯底里,这些东西本就应该属于他,只不过被秦元元这个小偷偷走占有二十多年,现在理应尽数物归原主,少一分一毫都不行。 尽管已经成功将秦元元从秦家赶走,但秦元竹仍不满足,他要将被秦元元占有过的东西尽数夺走--包括他心心念念的爱人。 回忆起与诺雅的第一次照面,那耀眼的身姿让他挪不开眼,只静静站着,便让秦元竹生出不少绮念。 “我花钱请你们来,就要给出效果做出成绩。你们马虎应付对得起我吗?”秦元竹指着关睿的鼻子喝骂。秦家给他的股票分红尽数投了进去,要是研究不出个结果,不是钱白白打水漂? “是是是,一定给您个交代。” 关睿点头哈腰道歉不仅没让秦元竹消气,反倒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言语更是粗鄙难听,让好脾气的关睿几近维持不住面上神色。 “啧,小少爷脾气真差劲啊。” 邹楠让人将脸色难看的关睿带出去,上前一拳头砸在秦元竹身后的白墙上。掺杂中度防弹功能的墙壁被砸出一个深坑,墙灰硕硕落下,盖了秦元竹一脑袋,让叫骂声戛然而止。 他们忍秦元竹很久了。关睿性子好任由秦元竹欺负可不代表他们也是软柿子,肯屈尊听他几声责骂已经是够给面子了,若再蹬鼻子上脸显然是脑子不清醒欠教训。 “小子,以后骂人先想想你的脑袋没有这墙硬。”邹楠轻蔑拍了拍秦元竹的侧脸,打得人脸蛋一片通红,也让秦元竹瞬间清醒-- 这群人的武力值远在他之上,真把他们惹急了没有自己好果子吃;而且他们都是临时受雇于自己,若是集体甩手不干,就没人愿意办事。 毕竟研究意识觉醒的机器人有引起人类与机器人战争的嫌疑,帝国法律明令禁止,更以叛国罪论处,因此真没几个人敢接手这一摊。 受制于人,秦元竹再窝火也只能忍下,抹了把脸上沾着的墙灰,外强中干放两句狠话,夹着尾巴灰溜溜离开。 这幅欺软怕硬的模样也逗得身后几个白大褂研究员一阵怪笑,不待秦元竹走远便肆意嘲讽起来。 “软骨的小崽种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给他脸了。还是邹哥厉害,几下吓得他屁滚尿流。” “哼,对付这玩意儿就该给他点厉害瞧瞧,就是关睿脾气太好了,你看,邹哥两下就能解决,还废什么口水。” …… 刺耳的嘲笑声如尖刀扎在秦元竹心上,激的他双眼通红。秦元竹回头恶狠狠瞪过去,眼神疯狂如恶犬,似乎要把他们撕碎生吞活剥。 “好啦好啦,真把人气跑了,看关睿不和你们拼命。”邹楠咳嗽两声出来制止这群人愈发过分的言论。 关睿的研究还要倚靠这有钱的傻子,要是人跑了哪里去再去找个钱袋子。 ※※※ “关睿,现在怎么办?” 实验室内林凯挠了挠头发,他们实验这么久一点收获都没有,诺雅的记忆芯片在他们手里发挥不出丁点作用。 按照原计划,他们删除了诺雅的原记忆,并伪造一份诺雅,也就是季越与秦元竹在各个小世界中的甜蜜记忆,载入记忆芯片内。 想着有这些编造的记忆做基础,诺雅多少能对秦元竹有些好感,日后感情发展起来也顺理成章。 为了削减诺雅的抵触心理,他们甚至利用“秦元元”这个名字,意图达到狸猫换太子的效果,但显然失败了。 在第一个实验小世界里,诺雅没有一丝感情波动地看着“秦元元”被打死,甚至还主动启动自毁程序。 要不是及时联系到诺雅的制造者,让他帮忙,诺雅就要成功自毁,那他们也跟着完蛋。 因为一旦自毁程序完成,机器人协会将同步收到信息,并且定位到芯片的所在地,以机器人的护短程度,他们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上个界面那个司徒岳是谁?有查到信息吗?” 关睿眉头紧皱,诺雅除了对秦家大少秦元元动过心,就没听说过和什么人走的近些,这次小世界里突然和司徒岳交好,很是可疑。 这或许是个突破点。 “没查到这人信息,应该只是土着身份。至于看对眼这事情,哪里说的准,指不定自毁后失忆的诺雅就喜欢这种调调呢。” 林凯嗤笑,习惯性得点烟,被关睿一巴掌拍在脑袋上,讪讪掐掉。 “会不会是秦家大少?” 诺雅是秦元元的爱人,秦元元离开秦家的时候没能把诺雅带走,按照这人性子绝不会轻易放手。 “不可能吧。”张凯惊讶。 小世界可不是谁都有资格进入的,身份、地位、财富缺一不可。而秦元元现在只是被逐出家族的废子,他哪里来的账号? 而且自从与秦父秦母断绝关系后,秦元元至今下落不明,也有小道消息传言他已经死了。 “未必不可能是他。”邹楠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秦元元被秦家栽培这么多年,有后手实属正常,对他来说找个游戏漏洞偷渡进去不是难事。” 至少在暗世界里就有着一个不成文的交易--只要钱管够,他们就能把人送进游戏世界。 “重点关注这个司徒岳。” 关睿点了点屏幕上端浮现的司徒岳的面容,“这件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是人为亦或是巧合,下个世界便能见分晓。 第91章 乖巧灵狐娇又茶(1) 我怎么会在这儿?季越粗粗扫视四周,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宫殿内,地上战战兢兢跪着个人。 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微末的熟悉感冲淡季越的不安,这应该不是她第一次被送到一个不认识的地方。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季越放松靠坐在椅背上,听底下人的叨叨。 “魔主恕罪,剑派首徒身边防卫紧密,属下没能把人带走。” 朱明暗暗叫苦,季越对卢棋的痴念众所周知,接连派出去几波魔卫要把人掳回来,但都折戟而归。这回再失败,按照她那脾气,铁定要拿他们撒气。 朱明护住心脉,等着季越将自己甩出去,甚至连倒地的姿势都想好了,可半天没等到季越出手,“……魔主?” “嗯我知道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季越撑着下巴,对这个掳人活动不感兴趣。 一来嘛,卢棋长得也不合她口味。在修真界人均俊男美女情况下,那剑派首徒不过中等姿色。 二来,季越对功力增长追求没原主那么疯狂。原主之所以对姿色平平的卢棋痴迷,不过是看中卢棋全阴四柱--这与她功法相契合,能助长其修行增长一日千里。 现在换了个芯子,季越不想要个丑东西在眼前晃悠,也不急功近利修行妄图一口吃成胖子,自然没有把人劫回来的必要。 更更重要的还是这人还是剑派首徒,在门派中地位不低,按照剑派护短传统,抓了小的来了老的,指不定要添多少麻烦事儿。 可这话不能直说,毕竟原主“苦苦追求”“心心念念”卢棋那么久,自己突然改口,定会让人起疑,倒不如先放置一段时间,等消停后再找个借口糊弄过去。 朱明猜不透季越的心思,但季越不生气、自己不挨打总归是好事儿。朱明庆幸拍了怕胸口,转而提起路上瞧见的美人。 返程途中,朱明只一眼就相中这美人,以他那百花丛中过的经验,这完全评得上上等水准,比那卢棋那张脸不知道好看多少倍。 本着“虽然货不对板,但万一能哄得魔主高兴,把折腾人的卢棋忘了,给他们省不少麻烦”的心理,朱明顺手把人带回来,留着当做小玩意儿逗弄逗弄。 若是季越不喜欢,朱明还准备留着自己享用。 美人是美,却也带刺。 还没进殿门叫嚷威胁声先一步传过来。虽被捆着双手,但跨进殿门时的气势一点不弱,甚至气冲冲对着地上朱明就是几脚,嘴里还不干不净骂着。 嚣张至极! “就是你指使他们掳……,请我回来的吗?”苏沛正要对着季越一顿输出,一看季越的脸,嘴里的话立马转了个弯。 他家里美人多且风格各异,但哪个都没有眼前这人特别,格外得合他胃口,怎么看怎么顺眼,让苏沛被人劫走而生出的火气瞬间熄灭。 苏沛是逃家出来,原本还在怨念没玩个尽兴,但现在不这样想了,这哪里是打扰自己雅兴,这明明是千里姻缘一线牵,是老天爷看自己一人孤单,给自己送娘子来了。 一时间苏沛看朱明这个月老都顺眼不少。 对待美人自然要格外特别,苏沛咳嗽两声上前,蹲在季越脚边,一脸乖巧模样:“小生姓苏名沛,不知美人姐姐怎么称呼。” “季越。” “真好听,那我叫你阿越,好不好?”苏沛毫不见外与季越套近乎,在朱明不可置信的眼神里,将脸轻轻贴在季越膝头,软乎乎的脸蛋蹭了蹭季越的腿,一双星星眼对季越笑的无辜。 苏沛这一笑让殿内两人齐齐倒吸冷气。 朱明是一脸震惊,他跟了季越这么久,就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家伙,能在季越的冷脸下自顾自地撩得起劲。要知道,季越靠着一张脸可是吓走了不少想爬床的人。 而季越惊呼则是被苏沛的娇俏模样勾得荡漾,她一开始没拒绝苏沛是因为在他身上感受到熟悉的气息,现在不推开苏沛是因为败在这人本事下。 这勾人的功夫,别说她这个俗人,就是圣人来了一样挡不住,真不愧是狐狸精出身,就是厉害。 季越静坐不动,想再看看苏沛还能有什么本事,哪知刚刚还笑得可爱的小公子一下换了脸色。冷着脸不待季越反应,伸手使劲在季越脸上掐着,嘴里念念有词: “我还以为是个多厉害的人,也不过如此。”他本事都还没使出来就被自己迷住了,就这样还想占他便宜,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 直到被丢进天牢的那刻,苏沛仍是一脸懵。他的明明媚术已经施展成功了,怎么会失效?苏沛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苏沛大叫,这里又脏又臭,把他恶心的不行:“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竟敢这么对我,以后定要找你们算账!” 苏沛的骂骂咧咧没能持续多久。 身后贴上来的冰凉滑腻触感让他身子一僵,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微微侧头一看,可怕的预感成真了。 苏沛的厌恶不影响大蛇对苏沛的“喜欢”,圆滚滚的蛇脑袋舒服搭在苏沛肩膀上,分叉的舌尖吐露着发出嘶嘶声,似乎在表达自己的友好与善意。 伴随着数十秒尖叫,苏沛两眼一翻晕过去。 美人哭了一晚上,季越也香香睡了一晚上,当然,要是梦里没有苏沛指着鼻子臭骂自己就更好了。睡醒的季越如是想。 第92章 乖巧灵狐娇又茶(2) “外面出什么事?” 灵识捕捉到宗门外的吵闹声,但因离得太远,听的不是很清楚。 “魔主,天狐一族来要人了。”左护法朱梅听见卧室动静回禀道,昨天的事情她也听说,没想到他哥这么不省事,随手能把天狐族的小狐狸拐来。 作为天昌邑四大神兽之一,天狐族因天道钟爱而身怀卜卦测算之能,厉害些的更有言灵的本事,说什么什么准。 又因是狐狸原形,个个都是俊男靓女,风姿绰约,在天昌邑界内凭借姻亲来往,经常是各派的座上宾。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天狐一族子息少,狐口不够兴旺,这就导致天狐一族对每个族人都非常重视。这回朱明将人掳走,可不得找上门来。 季越一边听一边放出神识往牢里飘去,却见到牢内空荡荡的昨天的小美人不见了。 这都能让人跑了?季越诧异,等到看清大蛇尾巴尖上那只被抛来抛去当球耍的黑毛狐狸,眼前接连飘过一连串的“完蛋~”。 季越第一次这么心虚,心虚程度堪比手贱捏了邻居家小屁孩的脸蛋,小孩哭着跑着回去找家长告状一样。 现在家长堵到门口,要是被他们看到狐狸成了这幅模样,真的会和她拼命! 季越急忙撕开空间细缝,在大蛇没反应过来前,将团成球的狐狸带走。 苏沛人形已经成年,但按照天狐一族狐均五千岁的年龄计算,只能算是狐狸幼崽,原形也只略比季越手掌大些。 又因团成一团,前爪盖着小脸,更显娇小,微微露出的细长眼角甚至还沾着几点泪珠。 “……” 好像是有些过分了,微薄的良心谴责着季越的行为,让她心底生出愧疚,原本只想吓唬苏沛一顿,没想到吓唬过头。 好歹也是天狐一族的,要是在她手上交代了,还真不好给苏沛家人交代。 季越翻找原主的储物空间,里面都是些魔修用的东西。而她自带的那个储物空间内,将适合灵狐食用的药丸也不多。 若是灵修来了,这里面的药丸子管够,就算只剩一层皮也能把人救回来,但对灵兽就没用处。 勉强挑挑捡捡,季越掰开狐狸的嘴巴硬塞进去,反倒引得狐狸阵阵呜咽。 季越的一番举动看的朱梅无语,按照魔主这折腾手段,迟早会把狐狸折腾死。 “魔主,还是让张济过来一趟吧。” 听到狐狸的呜咽声越来越凄凉,对灵兽没什么好感的朱梅看不下去。季越这欺压幼崽的行为堪比禽兽,要是换了别人在朱梅面前这么干,早被她一脚踢开。 张济来的很快,毕竟是魔主亲自点名。当然,也可能是和上一次被魔主点名来的不够快,后被抓去堆肥的同僚尸体有一点关系吧。 “受惊过度致神魂深陷,问题不大,”张济抚了抚特地留长的美须,“取北疆的清心莲一盏、南屿的除祟苗一株,加入新月秘境的新月水,三碗煎成一碗服用,便可恢复如初。” 短短几句话,让朱梅的眼睛要翻到天上去,死庸医还不如直接要龙肝凤髓去,这些东西哪个是能轻易弄来的。 就拿那清心莲来说,需得在雪山冰雪覆盖最厚实的那天入山,于茫茫雪地里细细搜寻,而那雪莲色又白,多少人瞎了眼也寻找不到丁点儿皮毛。 “要不偷偷把这狐狸扔出去。”朱梅出主意,她可不认为魔主愿意替小狐狸找这些东西,就算找到了,用在自己身上不香吗?何至于白白便宜了一只毛皮畜生。 就像那除祟苗,对魔修修行中遇到的魔障也有很好的破解作用。 “就没有别的药方?” 季越一手托举着黑狐,一手在他的小尾巴上抚过,皮毛油光发亮不扎手,越薅越上瘾。要不是狐狸在睡梦中不耐甩了甩,能被季越直接薅秃。 “没有。”张济摇头,天狐一族特殊,平常药物根本不起作用,目前他手上也只有这张药方有点效果。 三人还没讨论个结果出来,一魔卫匆匆现身。原是那天狐族人感受到苏沛气息不稳,着急着要闯进来,守门的魔卫已经被打伤好几个。 “我去看看。”季越起身,正准备将狐狸装在灵兽袋中,刚刚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小狐狸渐渐苏醒。 这一来又开始闹腾,只能让朱梅先过去应付两下,等季越处理了手头这只狐狸再说。 ※※※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回原形,怎么也变不回来,而罪魁祸首还在逗弄自己取乐,新仇旧恨遇到一块儿,苏沛张嘴就要咬,伸着爪子要去挠季越,把头发衣裳勾得起丝。 小狐狸牙齿软绵连层皮都咬不破,啃了半天季越的手指头,反倒磨得自己牙疼。呜咽两声,又哭又叫要来挠季越。 但他那爪子也不太协调,一步三晃,季越担心用力把狐狸捏坏,只得轻轻拢着小狐狸的身子,任由他在自己衣裳、头发上作怪。 季越的好脾气在狐狸爪子要抓在自己脸上时尽数耗尽,捏着脖子皮把狐狸拎到自己眼前,“再动手动脚就剥了你的皮。最近天气冷了,你这身狐狸皮刚刚好能做只手套。” 【你,你无耻!】 昨晚被一通吓唬,现在还被威胁做成手套,一时被气狠了,苏沛双眼泪汪汪进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季越没有安慰狐的经验,看着哭的惨兮兮的小狐狸不知所措,在一旁仆从的建议下,掏了掏储物空间,拿出一些灵兽喜欢的零食,凑到狐狸嘴边。 【拿开,我不吃。】狐狸扭开脑袋,不待季越收回去,脑袋猛的扭回来,一口叼走季越拿出的肉干。 哼,还怪香的。 有的吃自然顾不上哭,眼泪亦渐渐止住。见有效果,季越果断捧出一大把,肉干绵软易咬,吃得狐狸小肚子圆鼓。 “一件事和你商量下,”季越趁苏沛不注意,借着取肉干的动作,手背在小肚皮上蹭过,圆鼓软绵弹性极好。 【你说吧。】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苏沛也不好意思立马翻脸不认人。 “你家人现在在外头找你,你和他们说你要暂时跟着我。”见苏沛一副要跑的模样,季越扯着苏沛的爪子不让动。 “你现在回去也没用,我问过了,你这症状需得清心莲、除祟苗、新月水才能根治,这些东西不好凑齐。” “你们族人稀少,找东西铁定不方便,难道你要几年几个月维持这小狐狸的模样?” 见狐狸有动摇神色,季越趁机加了把火,“是我害你如此,理应由我负责,你就不想让我这个罪魁祸首赔礼道歉?” 第93章 乖巧灵狐娇又茶(3) 天狐一族骂骂咧咧地来又骂骂咧咧地走,也不知道季越使得什么手段,糊弄得小崽子面也不见直接赶他们走。 若不是师出无名,天狐族人只恨不得直接冲杀进去,干他们个人仰马翻。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没用,只能留两狐在附近守着,一有什么动静立马回禀。 南屿城内 一黑袍人上下套在黑袍里,头顶却突兀凸起一块,似乎顶着一顶道冠,走在大街上略显打眼。 当然,如果有人大胆掀开那黑袍帽子,便会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道冠,而是一只睡得正香小狐狸。 在伙同苏沛哄走天狐族人后,季越便动身前往南屿,还带上了死活闹腾着要跟自己同去的狐狸一只。 “醒了?” 季越任由醒来的小狐狸跳到自己肩膀上。在与同行路上,狐狸睡觉闹着要趴在季越头顶,清醒时又喜欢蹲在肩头,美名曰要看风景,整得和大爷一个样。 而且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手段,一说他他就翻肚皮。软软乎乎小肚子一亮,圆溜溜两颗小宝石眼珠子盯着你,再勾起一个狐狸的招牌微笑,任由你戳揉打捏不还手,季越脾气再大也只能投降认输。 在这之前,季越都没发现自己竟然会对一只狐狸这么“痴迷”,和原主对于卢棋的痴迷相比,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去那边。】小狐狸眼尖,看见前头围了一大片的人,硬要上去凑热闹。他最开始就是想着出来玩的,现在虽然变成一只狐狸,也不能阻止他游玩的心态。 季越自然随他去,上前拨开人群走进去,发现是一张张贴的告示,上头是南屿城林家的一则消息,说是只要能解了林家公子的毛病,林家将有除祟苗一株奉上。 林家是南屿城内大家,林家公子林峥也是城中有名的人物,在幼年便被测出灵根,早早便拜师修行。虽只弱冠,已经是族中预定的下任掌权人。 可这人最近突然疯癫,吵吵闹闹要去死,甚至自废功法,要不是被族中长辈护着,早就爆体身亡。 人是救回来了,也差不多废了。心智痴呆如幼儿,话也说不清,三魂七魄直接少了近一半。 林家不甘心一个少年天才就此陨落,他们投进去的天材地宝不计其数,一点儿水花都没有捞回来,怎么甘心。 索性咬牙心一恨,将族中珍藏的至宝除祟苗取出,用作报酬,只要有人能治好林峥,这除祟苗便归其所有,还会额外奉上灵石百枚。 “小东西运气不错啊。”季越侧头伸手捏了捏小狐狸的耳朵,在狐狸羞恼前收回手。 【那是自然。】苏沛得意站直身子,在他族中一向以好运着称,也就只在初次见到季越时栽了跟头。 【哎我说你不要太过分了。】苏沛抬爪,揉了揉被捏的酸软的小耳朵,捏完左耳又捏他右耳,这是把他当玩具了吗?他们狐狸耳朵可不是谁都能捏的! 被黑毛覆盖的狐狸脸颊上一片通红,不知是气还是羞。 “嗯知道了。”季越如常敷衍两句,回忆了一番手上的软糯微弹触感,遗憾收手,狐狸越养越熟就越不好欺负啊。 ※※※ 林府门口站着两个家丁,季越过来时当即把人拦住。 “我是来给你们家少爷治病的,”季越晃了晃手上告示。 “劳烦仙人走一趟,现下我们少爷已经不需要。”家丁对视一眼,按照管家的吩咐将人劝走。 “哦?你们少爷的病已经治好了?” “这……”家丁也没隐瞒,实话实说。原是告示贴出数十日,来了不少打着治疗旗号的人进林府,可惜大部分都是骗子。 或是烧符纸兑水给林峥喂下去,或是捏了药丸子让他吞下去,手段五花八门,但是治疗效果不佳,甚至因为吃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原本只是微微痴傻的林峥,现下更是痴傻得更厉害。 按照林家家主林峰的意思是要停了这告示,听天由命,但徐平兰死活不同意,拗不过夫人意思,林峰只得将告示贴着,却暗地里嘱咐管家,让家丁把前来看病的人尽数拦住。 这样的“阳奉阴违”已经好几日了,城中知道的人也多,识趣不再上门,也只有一些新来南屿城的尚不知情的人才会过来。 “原来如此。”季越点头,但不打算放弃这次机会。 除祟苗难得,其只会在南屿的穗神节这一日长出,而随着南屿城内灵气日渐消散,近十年来除祟苗长得越来越少,从遍地都是到现在的零星几株,能否得到要靠大缘分。 现在多个机会摆在眼前,试都不试就错过着实可惜。就在季越琢磨着进去的法子,大门内一个宝蓝衣裳的中年女子怒气冲冲走了过来,对着家丁就是一顿骂。 “难怪这几日来给峥儿治病的人愈发少了,原来是你们从中作怪,没良心的东西,管家管家,把这两人给我赶出去。” 季越过来的时候她刚好看见,还在想着怎么磨磨蹭蹭不把人迎进来,在门后停留了几秒,这才意外听得真相。 “是是是,一定好好处置他们。”管家跟在后头给两家丁挤眉弄眼,让他们机灵先躲着点儿,之后按照中年女子的嘱咐,将季越客客气气请了进来。 林峥的房间正面朝东,此时正是清晨,带着些许凉意的太阳光线透过纱窗照进屋内,在地上留下一扇扇木窗影子。 林峥正躺在床上,睁着一双眼睛,直愣愣等着木架床的支架,不动也不笑,除了不时眨眨眼睛,真就木偶没什么差别。 阻止了狐狸的探头探脑,季越放出神识感知,果真是失魂症,三魂七魄已经少了一魂三魄。 “贵公子这失魂症状什么时候开始的,”季越收回神识看向那坐在一旁抹眼泪的中年妇人。 “峥儿这症状乃是半月之前开始的,”徐平兰解释道,半个月前的深夜,林峥突然喊着头疼,徐平兰以为是林峥偷懒不想学口诀,说了他两句,随后两人一顿争吵。 但之后症状就开始严重,先是头疼的更厉害,进而不停呕吐,最终到了形同痴儿的地步。寻了几个大夫也没有找出个毛病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仙人身上。 “就没有试过招魂?” “试过。数十天里来了几批招魂的,各种作法念咒,但都空手而归,只说峥儿魂魄已经入了地府,找不回来了。”这些话让徐平兰哭的是上气不接下气。 季越不置可否点点头,翻了翻记忆。 人失魂多分两种,一种突发一种渐进。其中,突发性的多发生在突然受惊的情况下,或是突然被人拍了肩膀,或是正看东西正入迷,别人背后猛的叫了一声名字,都有可能掉魂。 而后一种相对需要一段时间。起先只是微末的症状,多数人都不会注意起疑,只当自己没休息好。等到魂魄离体程度严重时,感觉到到不对劲时已经病入膏肓,为时已晚。 按照徐平兰所描述的,林峥应当属于第二种,但这又说不通。 因为无论是前一种的自己掉魂,还是后一种更偏向于人为的掉魂,这两种情况都好解决。 本事厉害点儿的直接作法招魂,几句口诀就能把魂魄牵引回来;普通点儿的做个法,也能根据罗盘的指使寻找魂魄所在地,把人救回来亦不是什么难事。 想来怎么也不至于拖到现在这般严重。 第94章 乖巧灵狐娇又茶(4) 或许给他治病的都是些草包? 天昌邑界内,南屿城虽说与北疆、西祁、中界、东临四城齐名,但这儿居住的多数是无灵力的凡人。 一方面是因为灵气的渐渐稀薄,原来的大家族搬迁,只留下一些实力低微的小家族在这里守着。这些家族本身就没什么灵根,自然培养不出大人物,后代自然渐渐没落成了“废人”。 另一方面也是其他四城的修行者很少来这儿。此地灵气枯竭,对他们是个大折磨。呼吸惯了灵气充盈的空气,这儿的空气让他们作呕,也只有一些修行到了尽头的修行者才会来这儿等死。 真有本事的修行者甚少来这儿,季越对招魂之人本事的怀疑也很正常。 南屿城灵气稀薄,但这阻止不了南屿城人对修仙的渴望以及对仙人的向往,城内修行之风气盛行,对那些“外域仙人”也尊崇的很。 也因此导致当地装神弄鬼之风盛行,经常有扮成有道士和尚的,露个两手,到大户人家骗吃骗喝。 当然,因为这里的特殊情况,其余四城联合约定,四城内修者不得对南屿进行掠夺或是在这里伤及无辜百姓,一旦违反规定,将会遭到各门派全面追杀。 林峰赶过来时,苏沛正在尝试重新招魂。 季越借着林峥平日用过的东西想再招魂看看情况,但一边的小狐狸叫了两声,表示要接手这个活计。 他们天狐一族能够与天道沟通,在阴阳道方面自然也有一些经验,甚至会比灵修略胜一筹。因此季越没有拒绝苏沛的打算,让这跃跃欲试的家伙去倒腾。 狐狸的突然蹦出吓得徐平兰一跳,仔细一看竟是只黑狐。俗话说“千年的白狐,万年的黑狐”,在老人家眼里,黑狐是天狐,能带来福气好运。 因此徐平兰看到黑狐踩在林峥胸口,不仅不生气,甚至还有几分欢喜,这样是不是代表他的儿子有救了! 【找不到。】狐狸歪了歪脑袋有些疑惑,就算是被东西困住也能有个感应,但是他这魂魄确实完全感觉不到,莫非真就如那些人所说的入了地府? 狐狸跳回季越怀中,熟练地顺着手臂窜回到肩膀处蹲着,【这种情况很少见,可以肯定的是他的魂魄不是被撕扯出去的,应当不是术士所为。】 其他的,苏沛也说不清楚。 “夫人,你在这儿啊。”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屋内几人齐齐扭头看去,原是一中年男子从屋外匆匆赶来,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尴尬与无措。 “你来做什么,不是急着培养你的侄子继位嘛,还来这里干什么。” 徐平兰冷冷刮了林峰一眼,冷笑甩开林峰伸过来的手,“左右峥儿已经是废人一个,就不耽误林家主的时间。” “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峰脸色难看,他千瞒万瞒,哪里想得到这件事情刚巧被徐平兰给知道了,理亏在先,只能蔫头耷脑悻悻听的徐平兰的训斥。 “夫人,咱们出去说吧。别让仙人看笑话。”林峰示弱拉了拉徐平兰的袖子。 平日夫人温温柔柔,一遇到和峥儿有关的事情就容易暴躁,幸好自己脾气好,不然能直接干起来。林峰点点头,又是为自己脾气点赞的一天! 管家按照吩咐将季越带去客房,转过一个弯,与林峥的院子只隔了一堵墙,透过林峥后院一棵几人合抱粗的榕树,隐约可以瞧见林峥的书房。 “你们公子的书房在榕树边上,就不怕夏日蚊虫多吗?”书房多选在空旷地,这榕树枝繁叶茂,枝丫乌泱泱的,光线都不好。 “这树是林家老太爷在世时从别处移栽过来的,已经有四五百岁树龄。这树越长越大时老爷也打算把书房移走,但少爷死活不同意。” 一方面是林峥执拗劝不动,另一方面也是这榕树下蚊虫确实不多,便也随着他去。至于光线差,平时也没怎么练字写字,倒也没太大影响。 “原来如此”,季越点点头不置可否。 管家离开后,苏沛一下子跳出,在桌上懒洋洋趴着,晃悠着尾巴思索着事儿。他还是弄不明白,魂不是意外走失的,也没有人为的痕迹,两相矛盾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 “这事急不来,再多观察几日,或许就能发现一些线索。”季越坐在圆凳上,一手撑下巴,一手顺着毛毛撸下去,还时不时抓抓狐狸的下巴,撸的小狐狸发出愉快的咕噜咕噜声。 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南屿城虽然灵气稀薄,但景色格外好。拒绝了晚饭,季越搬了张摇椅仰靠在院外,外头月光明亮,洒落一地清辉。怀中的狐狸运转内丹吸收月华,淡淡银光不断涌入狐狸体内,像是在狐狸与月亮间系上一条细小银河。 万籁俱寂,伴随着是草丛中时不时的蟋蟀叫声,就在季越闭目享受片刻悠闲时,一男一女细小的对话声传了过来,还有细细碎碎的翻东西的动静。 狐狸抖了抖耳朵,停止修炼将注意力放在墙对面。一道法术过去,墙壁变得透明,可以看见对面人的一举一动。 “你到底把东西埋哪儿了?” 身宽体胖的男子弯着腰在榕树下摸索着,暑气已过,但是带着满身肥肉的弯腰搜寻压得他不堪重负,额上热汗滚滚而下,语气渐渐变得不耐烦。 早就和这蠢女人说过了,东西还要收回来,埋了后需要做个暗记,可偏偏脑子糊涂给忘了,现在倒好,要来这里抓瞎。 “小点儿声,你冲我发什么火。”女子翻了白眼,伸手狠掐男子腰间赘肉,听的一声痛楚闷哼才欣然松手:“是我想要忘记的吗?” 都说一孕傻三年,自己记性变差都是这死胖子的祸,要不是他自己能怀孕怀傻了吗?还敢来怪她,真是皮痒欠收拾。 就在两人窸窸窣窣动作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就是灯笼、火把照过来,将两人的身影照了个正着。 “二弟,你们在做什么!”林峰看着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地面不可置信睁大眼睛,地面一块一块地被翻开,留下一个个小洞,密密麻麻和进了耗子窝一样。 在收到会说话的纸人时,林峰还没全信里头说的话,现在眼见为实,再不相信也不行了。那挖土的铁锹还在林岐手里握着,着实作不得假。 【没戏看啦!】见一伙人把林岐带走,苏沛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在他们族中,这种伤害自己家人的事情,都是要拼个你死我活的。 他就看过不下四起两只狐狸斗起来的场面,相互咬了一嘴毛,或是撕扯得血淋淋的,怎么凶怎么来,没想到人类处理问题这么“和气”啊。 苏沛叹气,他驱使小纸人去找林峰夫妇就是为了看热闹,现在反倒是没得看了。再次无奈摇头后,苏沛运转功法接着吸收精华。 就这样一晚上过去,待到天蒙蒙亮时,日月交替,苏沛方才从修炼中醒来。 “今天早上要去哪里找线索?”苏沛从季越膝盖上跳下,活动活动身子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一晚上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当真要命。 真不知道那些灵修是怎么做到动辄闭关几十年几百年的,腿都会压废掉的吧?苏沛瞅了季越两眼,想象季越腿麻时龇牙咧嘴捶腿的模样,噗嗤笑起来。 “你在想什么呢?”季越揪着狐狸的小耳朵带着点儿威胁,不知道又在编排她什么东西。每回干坏事都是这么一副表情,一猜就能猜到。 【没有没有,】狐狸摇头,将耳朵从季越手中挪走,收敛笑容,装出一副老实模样,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呵,最好没有。” 苏沛不说,季越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转了话题说起昨晚的事情。 第95章 乖巧灵狐娇又茶(5) 昨晚被带走的一男一女是林峰的二弟、二弟妹,也就是林峥的二叔二婶。两人一开始咬死不说,直到族中长辈动了家法,受不住疼才把实情说出来。 原是在半个月前,两人外出途中遇到一老道,神神叨叨地看着有些本事,便主动上前攀谈起来。 后谈及家中后辈,二婶张静怡抱怨了几句家中对侄子的偏心,什么好的都先供给他。不过妇人的两句口舌,就让那道士找到了商机,一番忽悠,把一个扎针系红绳的小人几块灵石卖给了夫妇二人。 告诉他们只要将这东西埋在侄子住所院内,这人就会渐渐痴傻,不会再阻碍他们,一切便能按他们心意,顺顺利利。 林岐夫妇经不住诱惑将小人带回去,使了法子偷偷埋在林峥院外树下,果不其然,林峥一日日变得疯癫、痴傻。 林岐不想害人,为了不让林峥克死在这压胜之术下,又多花了几块灵石请教老道,得知只要把埋进去的小人取出,便不会妨害人性命。 这才有了昨晚这一幕。 事情真相一出,林岐夫妇遭到全族唾弃,现在还跪在林家祠堂里等待发落。 【可是,不像啊。】苏沛一张狐狸脸拧成一团,别人看不出来他还分不出来吗?这摆明了与那什么人偶没干系啊,不过就是草扎的稻草人,要真有这厉害的诅咒能力,整个修真界早就乱套了。 【我们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苏沛迫不及待蹿上季越肩膀。他现在好奇得挠心挠肝,解不开谜底觉都要睡不好。 “行,不过嘛,要先把来抢生意的家伙解决掉。”季越挑眉。 苏沛修为有限没听见,但她却听的清清楚楚,也“看”的清清楚楚,外头三个剑派服饰的弟子敲门进来,亮明身份当即被恭恭敬敬请到了待客大厅中。 甚至几句话的功夫除祟苗都要白送给他们了。 明显不同的待遇明显让季越生出几丝懊悔,早知道其他其他门派的名头这么好用,她也借一个过来,方便行事。 【谁这么大胆和我抢东西,不知道先来后到吗?】苏沛着急,从季越肩膀上跃下撒腿就要往外跑去,被季越手疾眼快拎在半空悬挂着,四条腿还在惯性蹬着。 “等你跑过去黄花菜都凉了。”季越敲了敲苏沛的脑门,在苏沛恼羞成怒前传送进林府客厅。 季越来的正是时候,要再晚些,这除祟苗就要易主,到时候想再拿回来可不容易。 季越的出现惊得众人一跳。 对林家这些人来说,先祖手册里描写的再多关于修行者能力的夸张话语,也比不上亲眼所见来的震惊。 剑派三人也同样被吓一跳。他们只见过画像中见过这鼎鼎有名的逢魔道魔主,没想过真的会有碰上面的一天。这可是他们老祖宗来了也不敢嚣张的角色啊。 三人两股颤颤,南屿城里这边也没什么值得魔主特地来一趟的东西吧,还是她准备搞个大的,像话本里说的那样用百姓的性命炼制法器?现在被他们瞧见,会不会直接杀人灭口? 越猜测越心惊,三人快要哭出来时,季越方才开口:“凡事都讲个先来后到,你们剑派不至于这般嚣张吧?”想要的东西可以特殊优先供给,开绿色通道? 似是而非听着季越的意思,几人齐齐转头,看向林家人手上捧着的除祟苗。 “这除祟苗是我们先得到的,你……你别肖想。”三人中的唯一一个女子壮着胆子跳出来,死死护着除祟苗,生怕季越出手抢夺。 这东西他们要用来救师兄,要不是这魔头死死纠缠,师兄也不会陷入迷障,哪里还需要这除祟苗,都是季越的错。 越想越理直气壮,杨妙挺直胸膛摆出一副誓死不屈的模样。 从来都只有她不要的份儿,还没有哪个人能从她手里抢东西。抱住想要往下冲的狐狸,季越冷笑。 “昨日也是我们先来,而且这告示上写的清清楚楚,只有治好了林公子的病才能得到除祟苗,你这句“我们先得到的”可不在理啊。” “况且先亮出身份要求别人先把宝物给你们,后面再行治疗,谁知道你们后续治不治得好人?若是治不好人,你们能把这到手的东西还回去?” “哎哎哎明晃晃的强盗行径,你们剑派就是这么教导门下弟子的?” 又和那邪魔外道有什么区别? “你胡说八道,巧言令色。”杨妙气的小脸涨得通红,她先前也不知道季越在啊,怎么就变成不讲究先来后到了,还把个人行为上升到宗门,把他们门派一起骂成强盗! “谁说治不好,我们治给你看!”杨妙赌气,拉着两位在一旁当哑巴的师兄,问了位置往林峥屋内去。 几人一走,季越也跟了上去,留下林家一伙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大家的,你看这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跟上去啊。”林峰翻了个白眼,刚刚他好说歹说,给这些长辈说有个先来后到的顺序,直接把这除祟苗给出就不是个道理。 可这些老顽固就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儿,两眼盯着那剑派的腰牌离不开眼儿,活脱脱个傻样儿。眼皮子也浅,别人的两颗丹药以及一个不用心的承诺就迷得他们头昏脑涨,简直无语。 最过分的还是对他的“季越仙人有大运道、大本事”的观点嗤之以鼻,说什么“就没听说过‘千年白狐,万年黑狐’这一说法”,还骂他惯会胡诌。 也不想想,这是他夫人说的,能是胡诌的吗! 林家一大家子过去时,剑派三人正面色沉重站在一旁,嘀嘀咕咕说些别人听不懂的。看得林家人心下咯噔一声,瞧他们严肃表情,这事儿恐怕还真不好办了。 “看来是弄不成啦。” 季越听到几人对话,故作可惜摇头叹气,装出老态龙钟模样,“剑派的小辈真是越来越不经事儿了,区区一点儿小事,要是放在你们老祖宗那时候,两三下的功夫就成。” “哎,剑派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喽。” “我们不会那你就会吗?”杨妙气炸,他们剑派修行剑术,招魂一事不会也是正常,有本事季越自己上啊。 “我自然也不会,但他会啊。”季越架着狐狸身子,托举在半空中朝众人晃了晃。 第96章 乖巧灵狐娇又茶(6) 苏沛气的跳脚,要不是看在人多份儿上,定是要扭头咬季越一口。 把他架在半空晃悠着,他不要面子的吗?天狐族的脸面都要给他丢干净了。苏沛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对季越狠狠龇牙,让季越收敛收敛自己的过分行径。 天狐一族以毛发黝黑发亮出名,有幸见过者曾以墨玉比拟,声称绝非一般狐狸能相较。瞧着毛色,这三人自然认出了狐狸的身份与本事,他们张口结舌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骂季越无耻也不是,不骂她也不是,始终噎着一口气不上不下,难受得很。 “你们慢慢商量,等想出法子再说。”季越挥了挥手,同林峥夫妇二人一同出去,仔细打量昨天那个挖出来的人偶。 真就一普通玩意儿,除了上头装饰物诡异吓人外,一丝灵气也无,撑死就是个心理安慰品,骗骗那些傻子。 苏沛爪子按在人偶上,细细感受着波动,眼前世界瞬间变得五颜六色。不同人的魂魄颜色不同,在人偶上,虽然没有生魂气息,但是上面确实沾上一抹草绿色,若不仔细看能与人偶本身的颜色混在一起。 【找到线索了。】狐狸脸上掩盖不住的得意,季越懂得他心思,顺着夸上两句,苏沛尾巴摇得都快看不清了。 虽然不可置信,但林峥魂魄走失确实与这木偶有关系。常人魂魄都是牢固地装在躯壳里面,弥合得一丝不差,木偶再厉害也奈何不得。 但林峥不同,因为某些缘故他的魂魄本身就不稳定,可以说是摇摇欲坠,这不起眼的木偶埋下去,就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颗稻草,魂魄离体成必然。 也是人偶出的力有限,沾上的因果少,要不是被挖出来后仔细探查了一番,任谁也察觉不出问题来。 苏沛左翻右翻再找不出其他线索,转了转眼珠子带着恶意一踢,把人偶扔给知道了昨晚事情后匆忙赶来的剑派弟子身上。被三人瞪了一眼后,苏沛嚣张回瞪,整个一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皮的你。”季越一巴掌拍苏沛脑袋上,引得苏沛龇牙咧嘴,竟然为了外人打他,这女人太过分了。 苏沛委屈缩了缩脖子,就是再好吃的肉干零嘴也不能原谅她。 ※※※ 林府最高的地方就是那棵榕树,比林府砖瓦铺就的屋顶还要高上几分,视野开阔,连月色都更显清亮。 苏沛在上头从早上呆到现在,肚子饿的瘦瘪,心里委屈又难受。和季越呆了这么久,两人就不曾分开这么长时间,一时不惯不来,苏沛只觉得浑身不舒坦,抓耳挠腮看什么什么不顺眼。 再次翻身,苏沛将仰露的肚皮藏起来,探出脑袋往临时落脚的院子里看去。院内依旧冷冷清清,连个鬼影都没有。 不信邪的苏沛脖子伸得更长,把角角落落都查看个遍,甚至把微弱的神识放出去,仍找不着季越的身影。该不会把他抛下偷偷跑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狐狸眼睛瞬间瞪圆,眼泪堆聚在眼眶中,沾湿了周边的绒毛。苏沛发誓,要是这个女人真的偷跑,一定咬死她。 苏沛慌忙顺着粗壮树干滑下,在下到一半时,余光一瞥看见了遍寻不得的季越--她正靠坐在树下的躺椅上睡得香甜。 “哟,舍得下来啦。”季越听见动静睁眼打趣,让正想偷偷再爬上去的苏沛,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爪子抓在粗糙的树干上,不知所措。 只能在心里暗骂季越的狡猾分散心神,要不是视角盲区,加上季越有意遮掩气息,自己怎么会被这么轻易骗下来。 “说你两句就跑的没影,脾气真大。”季越笑着上前将开始放空神思盯着树皮装玩偶的狐狸抓下来,把一早就备着的零嘴,投喂到嘴里。 季越主动递了台阶,苏沛接得有些迫不及待,一边撕扯着肉干吃的嘎嘎香,一边又强撑几分脾气,把耳朵折叠成飞机耳,意图屏蔽季越的念叨,看的季越好笑又无奈。 自己真是越来越喜欢多管闲事了。伸手揉了揉狐狸粉色的软耳朵,季越心底叹气。 今早这事,若是狐狸本事高些,别说把人偶扔到那三个弟子怀里,就是踹在地上让他们三人学狗爬着用嘴叼起来,季越都不会多说一句。 但苏沛尚未达到这程度,就大大咧咧出来得罪人,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谁能保证这些人没有后手?不会因为怨气借机报复? 上次捏自己的脸也是,八字没一撇就自信得对自己动手,但凡换个脾气差的,真就成了一张狐狸皮,又或者……被吸成狐狸干。 虽然只见过一次人形,但季越不得不承认小狐狸的姿色着实不赖,若是让情魔道的那位看见了,跑都跑不掉。 【哦知道了,】苏沛脸上飞起红霞,他爹娘间都没有这么歪腻,她这么关心自己,搞得怪不好意思的。 苏沛掏了掏自己的储物空间,把一枚黑色玉佩推过去,【这是我们狐狸族的狐狸毛炼制的法器,就当是礼物了。】 “不……行,我收下了。”季越的拒绝在狐狸的怒瞪下改口,左右吃了她那么多东西,收下也无妨。 当然,现在的季越还不清楚收下这东西背后的意义,等到被这小狐狸追着骂渣女的时候,季越才知道头疼。 肉干换玉佩,两人关系又回到先前的和谐,吃饱喝足的狐狸开始琢磨起正事,却被季越的一句“都已经办好了”惊得差点滑落。 【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他也就和季越分开不到一天的时间,怎么就天翻地覆,世界都颠倒变样了?狐狸抓了抓脑袋,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什么阵法,连时间流逝都没感觉到。 “就你在上头赏月那会儿,”季越没有卖弄关子,在通过人偶察觉到林峥魂魄痕迹后,她顺着这条线摸下去。 因人偶是埋在树下,那棵大榕树最先成了怀疑对象。而且榕树为阴树,有着收纳魂体的能力,一般多为鬼怪寄生。这么一顿瞎蒙盲猜,果真也猜对了。 【难怪我怎么一直找不着,】苏沛无语,林峥魂魄藏身在榕树内,混在一群鬼怪中,自己只全部当成死者的亡魂忽略掉,哪里会想到这里头还暗悄悄藏着生魂,能找的到就有鬼了。 但季越又是怎么确定林峥的魂魄确实在榕树内?狐狸歪了歪脑袋把疑惑问出。 “自然是和他好好沟通了一番”,季越指了指身后榕树,那一地的落叶尚且青翠,不像是自然脱落的。 苏沛抬头狐疑打量季越两眼,她正笑眼盈盈,笑得和当初把自己扔进蛇窝里时一般温柔。一时记忆翻滚苏沛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对危险的直觉感知,让苏沛识趣闭嘴不再过多探究季越的“沟通手段”。 ※※※ 季越这边气氛“和谐”,另外一边的主院中已经清醒的林峥面对的就是生死劫,在高压下拼命给他爹眼神示意,求他帮着说情。 这是他们爷俩为数不多的友好合作,可惜今晚行不通了,徐平兰阴沉的脸色让林峰都有些腿软,他可不想惹火烧身,跟着挨教训。 何况他这崽子着实可恶,也是该让夫人给他紧紧皮。想起这半个月的胆战心惊,林峰全力支持夫人的决定--打断这小子的狗腿。 “娘,我知道错了。娘。”林峥哀声哭求,他要是知道会闹到这么严重的地步,哪里敢轻易试验。 林峥恨死自己的好奇心了。那次翻看古书,偶然读到一段人魂魄离体后的奇妙经历,仗着自己的本事就想着试验一番,结果魂魄离了体,怎么也回不去。 要不是古树有灵将他收进去,生魂消散,真就变成傻子了,林峥顿时生起后怕与悔意,眼泪哗啦啦往下流。 眼泪改变不了徐平兰的铁石心肠,通过棍棒手段,她很好得教导了林峥一番什么叫不该作的死不作,不该长的好奇心不长。 第97章 乖巧灵狐娇又茶(7) 回到魔门,一人一狐过上养老生活,整日不是吃就是喝,不是喝就是睡,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看的朱明朱梅两兄妹无语极了。 两人深觉狐狸精的危害之大、本事之高,能把他们那个沉迷修行不可自拔的魔主变成“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昏聩模样,不得不道声服。 当然,苏沛本人就不这么认为了,和季越呆得这些日子就是个折磨。 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季越这么懒的家伙,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不坐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最过分的是自己不外出还不准他出去闹腾,在族中被关禁闭也没这么痛苦过。 所以,在得知新月秘境即将开启的消息,苏沛当即泪眼汪汪,和见了亲爹亲娘一样激动。 “新月秘境十年一开,今年怎么提前了?”季越疑惑,本来计划等冬季去趟北疆取了清心莲,次年再入秘境取新月水。现在秘境提前开启,她的计划也要跟着变动。 “听说是秘境中出了问题。”个中消息朱明打听的不是很清楚,只听说是秘境中的新月树在发狂,具体什么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这对季越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新月水是新月树树汁,每年新月树都杵在同一个地方,等着人进去给他说故事。 给出的故事只要合他心意,新月树就会给出新月水,但现在新月树跑了,秘境那么大,她要去哪里找一棵树。 本来说个合新月树心意的故事就难,现在还加大了难度,季越垂眸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腿上的狐狸,这狐狸的运气也不知道该说好还是该说不好。 “要不还是让属下去吧。”朱明主动站出来为季越排忧解难,魔主现在和娇小姐一样不喜外出,倒不如让他去一趟,忙了这么些日子,好久没出去放松。 朱明难得怀念魔主痴情卢棋的时自己天天出外勤的日子,一边忙正事一边偷闲逍遥,别提多快活了。 “教中事务繁忙,左右护法作为左膀右臂,还是坐守教中吧。”季越拒绝了朱明的“好意”,养宠物还是需要时不时带出去溜溜的,要不然哪天被关抑郁暴躁起来,她的宫殿就保不住了。 新月秘境将开未开,附近的客栈内人潮涌动,密密麻麻挤成一堆。街道两旁小摊小贩聚集,趁着秘境开启前的这段时间,拼命兜售各种护身法宝,吹得是天上有地下无,糊弄得那些没经验的新人一愣一愣的。 逢魔教在附近也置办了产业,此时季越坐在房内,透过门窗看向远处的峰峦,那是秘境所在地,波动明显像是一颗颗石子扔在水面上,荡出层层水波。 苏沛狐狸身子半趴在窗台上,眼珠子跟着来来往往的人转悠,被关得太久,这么一点乐子也能让他瞧得津津有味。 “咱们也下去走走。”季越把狐狸往怀里一带,抱着下楼去。一个多月的喂养让狐狸身形长得飞快,之前还是巴掌大,现在团成团都有人小臂长,再加上那条毛绒长尾,抱在怀里刚刚好。 修士中修行方式各异,别说抱着狐狸,就是抱着小棺材走的都有,季越掺杂在人群里不显奇怪,唯一会让人嘀咕上两句就是狐狸毛色,毕竟不是谁都敢抱着天狐招摇过市的。 而且天狐一族在幼年即可化形,以人形现身人前也是一个不成文的惯例,现下突然出现一只原形天狐,各个都瞧着新奇。 前几次苏沛还会恶狠狠瞪回去,等到被看多也无所谓了,随他们看去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当然,要是没有凑过来讨嫌的人就更好了。看着面前笑得假惺惺的家伙,苏沛一阵阵反感恶心。 “哟,三弟这是变成小狐狸啦,啧啧这么可爱啊,瞧着圆圆润润的,真有福气。”苏芹捂着嘴阴阳怪气,“三弟也真是的,找的这么好一个饲主也不和族中说说,让长老们开心开心啊。” 【不想挨打就滚远点儿,别逼我对你动手。】苏沛气炸,饲养是用在那些没有灵智的猫狗身上,苏芹这么说不是在故意嘲笑自己? 苏沛磨牙,在族中与他苏芹一向不对付,这家伙干坏事就喜欢往他身上推,自己又装出一副委屈老实模样,每每对上大多都是自己吃亏,真是讨厌死了。 “三弟就这模样还能打二哥啊,这小拳头小腿,给二哥我锤背都嫌弃没力道呢。”苏芹的嘲笑在被打出去时化作震惊,他的修为类比人修中的元婴期,竟然还能被人一掌打出去! 苏芹终于把目光放在抱着苏沛的女子身上。刚刚瞧了两眼只觉得面熟,但没多想,只当是那些见过一两次不入流的修者罢了。 直到缠绕在身上的魔气唤起了苏芹的记忆。这人他幼时见过,长老带着这人进入族中时他曾远远瞧过一眼,只不过时间太久了才没印象。 “离远点儿。”季越翻白眼,哪里跑出来的神经病,凑上来就和老太监一样阴阳怪气。路都这么堵了,还喜欢在路上堵着人不让走,一点公德心都没有,不打他打谁! 知道踢到铁板,苏芹爬起来两句哈哈拔腿就跑,“这位大人见谅见谅,刚刚和小弟玩笑两句。还有点事儿,就不打扰您老人家了。” “这是你二哥?” 季越狐疑看着前面跑得匆忙,把迎面走来的人撞得骂骂咧咧的家伙。 都说天狐族人美貌智慧至少占一样,这人看着两样都不占啊,不仅奇奇怪怪的,脑子看起来还格外差劲,季越有些同情。 【不是。】苏沛哼哼两声否认,他才不要认这个只会欺负他的兄弟。 第98章 乖巧灵狐娇又茶(8) 这是在哪里?苏沛望着四周光秃的草地,脑子有些迷糊。进入秘境的时候被转的实在难受,现在还没缓过来。 抬头左右顾盼,苏沛心头又是一阵惊慌。他与季越是一同进来的,理应落在一处,怎么没看见季越! 遍寻不得,苏沛不得不接受自己与季越走散的事实,随意挑了个方向找去。 另一边的季越正在追赶新月树。落地瞬间看到新月树的身影,季越下意识追过去,等到发现狐狸不见了,追着新月树跑的路都忘记了。 “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狐,能先拿到新月水也好”,季越一番自我安慰,扯着新月树树根,踹了踹横倒在地上哭的呜呜直叫的树。那声音刺耳难听极了,和鬼叫都有的一拼。 “别嚎了,把新月水交出来就放你走。”季越深觉这打劫的活计不好干,又要动手又要动口,还要忍受魔音入耳,真不是个简单活计儿。 【我没有新月水。】新月树瘪嘴,这都不是他的东西,他上哪儿给这个魔头倒腾去。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怪物,在这个秘境里别说元婴了,就是合体期大能来了照样能把他们的修为压到金丹初期,这么多年他就见过眼前这个能够逃脱压制的特例。 新月树无助,万一这是个不讲理的家伙,自己被打死都有可能,太惨了真的太惨了。新月树眼泪直淌,地面湿了一大块,满肚子悔意。 要是不乱跑就好了,不乱跑就不会耽误时间,不耽误时间他就不需要这样急匆匆从秘境最远一角跑回梅湖边上。 不这样匆忙跑,秘境就不会因为灵气的分散不均导致提早开放,而他也不会被人私下逮住,惨遭这等折磨。 “那把那个能拿出新月水的人找来。”季越懒得理这些弯弯绕绕的,她要的只有新月水,其余的与她无关。 【那个人每十年就会过来一趟,今年应该也会过来。】新月树试图把树根从季越手上挣脱,试了半天反倒差点把自己扯断,【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等那个人过来吧,他平时都会出现在梅湖边。】 ※※※ 梅湖是秘境中的一个有名去处,那儿常年一片冬景,盛开红梅点缀在皑皑白雪中,格外别致,远远看去如同繁空星点。除了景色美,那边的花草药材也生长的格外好,深得修者喜欢。 季越拄着化成拐杖模样的新月树过来时,梅湖四周已经站了一堆不认识的人。 有的在弯腰采草药;有的在新月树树坑周围观察,就新月树的“逃跑”进行讨论;也有些纯粹来赏景的,这波人离得远,站在人群稀疏处观梅。 “是哪个指出来。”季越指尖在拐杖杖身点了点示意新月树麻利干活,早点拿到新月水她也好早点去找狐狸。这么久没撸狐狸毛,总觉得手上差了点感觉。 【那个,就是那个,】新月树扫了一眼从里头把人点了出来,【穿着宝蓝色衣服,腰间系墨色玉佩,手里拿着扇子装风流的家伙。】 新月树没有一丝出卖他人的愧疚。 死道友不死贫道,他们本来就只是合作的关系,现在就由他单方面宣布解除合作关系吧。 穿的花里胡哨的人不少,但能把花里胡哨的衣服穿得辣眼睛的人可不多。新月树一描述季越就从人群中迅速定位到人。 还算是个熟人吧。 毕竟刚刚在外头还主动上前同她的狐狸打过招呼。 “这位大人是有什么事情吗?”苏芹看到季越走过来反射性露出讨好笑容。 “你手头有新月水?”季越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把来意说出来,一边上下打量苏芹,思索着这人若是不愿配合的应对办法。 “我……”苏芹刚想否认三连,在新月树为数不多的良心的提醒下,将东西从储物袋里掏出,后紧紧捂住储物袋:“这东西只能给你这些,我自己也没多少了。” 这些东西用一点少一点,白白给出这么些,苏芹的心肝都要疼坏了。但他的识趣配合也不是没有好处,看着手中自己急需的东西,苏芹眼泪哗哗。 大好人,真是大好人啊!虽然不知道季越是凑巧还是真知道些事情,但是能拿到东西就是好,管他那么多。 就冲着这东西,苏芹保证,下次见到苏沛绝对不欺负他,给大佬留面子。 ※※※ 新月水到手该去找狐狸了。 秘境通常开放半个月,等到时间一到,里头的人就会被自动弹出,而在这之前需要把狐狸找到。 因为出来时落脚点不一定,甚至也有人被传送到妖兽窝中,死里逃生好悬没被咬死。季越可不想去妖兽窝里掏狐狸尸骨。 这也是一些人不喜新月秘境的原因,虽然景色美东西多,但谁也抵不住这随机分配,谁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就是自己的死期。 季越没有可以定位狐狸的东西,身上唯一和苏沛有关联的就是那块玉佩了,季越将玉佩取出,施了个寻觅踪迹的法术上去,按照上头显示的方向跟去。 ※※※ 苏沛觉得这秘境专门是来克自己的,先是被甩得胆汁都要吐出来,现在随意选了一个方向不但没找到季越,反而遇到在南屿城内有一点点点过节的剑派三人组。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处处都有意外来。被三人组抓住捆起来的苏沛叹气,他想不明白只是一点儿小事,竟然要让他遭受如此的折磨,那时季越都打过自己脑袋了,他们竟然还要同他计较。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苏沛垂头丧气,声音也没什么力道。虽然已经辟谷不需要吃东西,但是饿的感觉还是有的,用被捆得严严实实的爪子碰了碰难受的肚皮,苏沛第一次这么渴望见到季越。 她再不来自己就要饿死了,想象被饿成一张狐狸皮的凄惨模样,苏沛一阵心酸。好不容易吃出点儿肉肉,就这么瘦回去对得起他辛苦吃进去的粮食吗! “去找季越。”杨妙瞥了一眼被放在地上拖行的狐狸,黑色的皮毛沾上白灰,蔫头耷脑哪里还有初次见面时的神气。 【真的?】 杨妙冷笑,若不是要去见季越,她何必下这么大的功夫准备。捆狐狸的绳子也好、手上的契约书也罢,付出这么多,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干都干了,你们这么一副死爹妈的样子做给谁看,左右我来担责任你们怕个屁!” 杨妙咬牙看了旁边两个战战兢兢的家伙,气不打一处来。都是胆小鬼,亏她平日对他们那么好。 “不是,师姐,这事情要是让师尊知道了我们一个都逃不了。”偷窃师门物件、绑架天狐族人、威胁逢魔道魔主,随便说出一件事情都能让别人瞠目结舌,“夸”他们一声好胆! 而且干的事情他们也捞不着好处。 杨妙要的是季越手上的除祟苗,那是他们那陷入迷障的大师兄急需的药物,因在南屿城中遍寻不得,唯一的一株也落在季越手上,不得已出此下策。 但平日师兄对他们也没关照,也就杨妙会帮忙提点一两句,这次办事对他们二人来说就是典型的吃力不讨好。 “都是一条绳上的蚱蜢,我死了你们也活不了。”杨妙窝火,“还是你们已经迫不及待要认新师兄了!” 提起这件事情杨妙就生气,不知道季越什么毛病,吃饱了撑得把南屿城那个土鳖弄到了剑派,还美名曰给他们师尊找个好徒弟。 呸,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剑派以本事论辈分,谁本事高谁当师兄。今天你本事高你就是师兄,明儿你落人一步,这师兄的名头就到别人头上。 甚至有人用“师兄轮流当,明年到我家”,调侃剑派这一现象,虽是句玩笑但说的也是事实。 而林峥虽说出身南屿城,但天生剑骨加上变异火灵根,在师门内一跃成为香饽饽,而且为人大大咧咧、与众师兄弟打成一片,已经有不少人在背后议论新任大师兄非林峥莫属。 杨妙一开口,陈游、陈粼两兄弟立马摇头否认,他们可不想挨凭白杨妙的拳头。 第99章 乖巧灵狐娇又茶(9) 在杨妙指着双陈兄弟骂骂咧咧正起劲的时候,季越就已经到了,不过隐身在一旁看杨妙想搞什么阴谋。 等到看见杨妙拿出的契约书,季越啧啧摇头又是佩服又是叹气,齐云真人能有这么一个徒弟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这契约书乃是上古一魔修所有,屠了半个中界城用鲜血炼制而成,能够契约天下万物,就连天昌邑的四大神兽也不在话下。 等到仙魔大战中,魔修战败身亡,这东西才流落到剑派手中,便也默认由剑派保管,现在却到了这丫头手上。 造孽啊!季越冷眼旁观杨妙口念咒语要与苏沛契约,她只知道这玩意儿能契约天昌邑的四大神兽,却不知道这东西背后的危险。 一旦她契约了苏沛,不论成功与否,也不管是为了什么事儿,哪怕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四大兽族也有理由怀疑背后是剑派师门在搞小动作。 届时兽族势必与剑派不死不休,再加上一些煽风点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天昌邑内一场战争在所难免。 啧啧啧,脑子是个好东西啊。季越掏出留影石准备给这个没有脑子的家伙一个惊喜,想必她的师门也会感谢自己为他们拔除一个祸害。 季越一阵骄傲,头上的圣母光环似乎更亮堂几分。 有季越在一旁干扰,契约自然失败,在杨妙对着燃烧的破破烂烂的契约书不知所措时,季越笑眯眯现身,“剑派的小辈们又见面了,真有缘分啊,你们还把我的狐狸也一起带来啦。” 季越勾了勾手指,连狐带绳一起捞过来,一个清洁符箓过去把狐狸弄干净。 【他们绑架我,绝对不能放过他们!】见到季越苏沛立马活蹦乱跳,天道好轮回,现在落在他手上,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哼哼,苏沛一阵嘚瑟,爪不死他们。 “你怎么会在这里!”契约还没成功就遇到季越,杨妙面无人色直觉要糟糕,这回不仅得不到除祟苗,指不定还要把性命丢掉。 虽说逢魔道不盛行杀人,但是对他们而言,死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吃不到羊肉还要惹得一身骚,杨妙后悔不迭。 事已至此,杨妙心下一狠,默念口诀连狐带绳再一起从季越怀中抢走,硬生生挨了季越一掌,撕开传送符跑的不见人影,只留下季越与两陈兄弟面面相觑。 ※※※ 【别跑了,你跑不掉的。】苏沛幸灾乐祸,一路上看着杨妙被季越猫抓老鼠一般玩弄着,笑得他肚子都疼了。 哼哼,欺负他,活该遭报应。 “闭嘴。”杨妙掐着狐狸脖子将苏沛甩在地上,要不是不能真掐死这狐狸,杨妙早就下手了。 但就算不掐死苏沛也不能减轻她身上的罪责,单是“绑架天狐族人,意图挑起战争”这一条就够她喝一壶了。 苏沛自然不会去提醒这傻子,万一她一不做二不休送自己回老家,自己不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你以为季越真的喜欢你吗?”杨妙不是个好欺负的,被苏沛戳心窝子当即也要戳回去,脸上挂着明晃晃恶意,讥笑道:“你不过是她无聊消遣的小玩意儿!” “你去外头随意打听便知道她对大师兄有多么喜欢,那可是人人都看在眼里的。” “你胡说!”苏沛跳脚,扭着被捆成一团的身子往杨妙脸上撞去,被杨妙一脚踹出去,在地上滴溜溜滚灰。 “这事用得着胡说,我一个人能骗你,难不成全天下的人会一起骗你?” 杨妙见戳准了狐狸心思,愈发得意:“你不如好好琢磨琢磨她为何平白无故对你这么好?不过是有利可图罢了。” “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师兄病了,需要除祟苗药材作药,还要天狐血做药引。” ※※※ 杨妙计划拖过秘境开放的半个月,到了外头有她师尊在,季越也不敢嚣张下杀手,而且不一定的传送地点,也算多给了她一丝生机。 可她哪里知道为了早点结束这屁事,回教中逍遥快活,季越特地让新月树帮忙,把三人一齐传送到剑派门口。 “喏,好事做到底,送人送到家。还不去见见你师尊。”季越指了指不知在山门处站了多久的齐云真人。 早在他们出来前留影石已经交到齐云手中,这接下来该怎么处理徒弟,可就不是她的份内事了。 季越笑着接过蔫头耷脑的狐狸,自顾自地与面无血色的杨妙挥手道别。 第100章 乖巧灵狐娇又茶(10) 朱明脑袋凑近同朱梅耳语。 自从新月秘境回来后,一魔一狐陷入冷战,教内的气氛也极其僵硬。每每进去回禀事务,都让他尴尬得手足无措。 为了不再经历这种冷暴力折磨,朱明主动找到他妹商量对策。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干你的活就好了。”朱梅翻了白眼,人家小两口闹矛盾,他哥进去掺和算什么回事,嫌不够乱啊。 “怎么没关系。这影响到我办事效率了。”朱明义正辞严,他享受的是轻松的工作氛围,现在这么严肃让他压力倍增,修炼都没干劲了,万一走火入魔怎么办。 朱明选择性遗忘自己是个魔修的事实。 “哦。”朱梅懒得搭理脑抽的家伙,伸手把拦在自己跟前的家伙拨开,“你想知道自己进去问问,我又不拦着你。” “算了吧,”朱明摇头,他才不想凑上去找死呢。 ※※※ 殿内正在上演你跑我追的戏码,苏沛躲在角落里不肯上前,被季越强硬揪出来一阵嚎叫,声音之惨烈,让季越以为自己是在逼良为娼。 积压的火气让苏沛的一阵鬼嚎浇灭,季越扑哧一声笑出来,“安静点儿,又不打算剥你狐狸皮,叫这么大声做什么。” 【你还要剥我的皮做成手套!】苏沛只顾听见剥皮二字,整只狐都处在震惊中,没想到相处这么久了这个女人还是这么狠心,竟然要剥他的皮。 苏沛一阵颤抖,季越天天好吃好喝的投喂自己,是不是为了把他养肥了,凑齐一对狐皮手套! 苏沛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掺杂着悲伤与控诉,看的季越反射性一阵心虚,自己最近也没干什么坏事吧,哪里又招惹到这家伙了? “说说吧,最近是怎么了。”季越咳嗽两声,维持面上神色。从杨妙那儿把人接回来就开始不对劲,本想着这狐狸也就两天的情绪,没想到这别扭一闹就是将近半个月。 【没怎么啊。】苏沛死鸭子嘴硬。这种事情说出来超级尴尬,虽然季越已经答应自己的求婚,但是自己一问不是显得不信任季越吗? 可是不问又挠心挠肝的,和喉咙卡了鱼刺一样上不去下不来。而且苏沛最怕还是季越一声冷笑,给他们排个大房二房的辈分,让他们以后好好相处。 也幸好季越听不到苏沛的心思,不然铁定给苏沛按水里好好洗洗脑子,哪里看的话本,把可怜孩子的脑子都看坏了。 “说实话,别给我瞎糊弄。”季越在狐狸脑袋上薅一把过过手瘾,“要么你自己说,要么我直接搜魂,选一个吧。” 季越喜欢干脆利落,再等狐狸磨蹭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问题能解决,有什么话一次性说清楚,藏着掖着谁知道啊。 【我……】苏沛不敢看季越,声音低的和蚊子叫一样,【我听杨妙说你喜欢她大师兄。】 一句话让狐狸双颊爆红,脑袋埋在爪子里捂着眼睛不敢看季越,半天没见季越说话,狐狸忐忑不安抬头悄悄瞄了一眼,被季越抓了个正着。 【看什么看,没见过狐狸啊。】苏沛恼羞成怒脚底一抹就想跑,被季越抓着两个前爪再次悬挂在半空,逃不掉的狐狸死命挣扎着。 “别动,扯脱臼了疼的还是你。”季越无语,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脑子都不动一动的吗? 要是自己还喜欢那卢什么,早就上去堵门了,还会天天在这里和一只狐狸两眼对望?连那谁的名字她都要记不清了,再过个十天半个月,估计某人姓啥都要忘得一干二净。 也是替原主背锅了,季越叹气:“我不喜欢他。” “之前要把他弄回来是因为修行的功法,现在不需要了。” 季越的直白让苏沛一怔,进而是止不住的狂喜,【那你喜欢谁?】 “嗯,目前没有吧。”季越沉思,最近忙着撸狐狸,哪里有空整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 【确定没有?】 “没有。”季越肯定的点头,之后一脸迷茫看着狐狸边哭边叫地跑出去还一边骂她渣女。 完蛋,狐狸怎么这么难哄!季越头疼,这前脚才哄好,后脚又莫名其妙给得罪了,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狐狸心也不遑多让啊! 在又别扭两天后,苏沛终于恢复之前的情绪,只除了更加粘人,时不时就闹着要和自己贴一贴外,其余的都没什么两样。左右也不会掉块肉,季越也随他去。 ※※※ 西祁的冬天来的格外晚,北疆的山已为白雪覆盖,层层叠叠时,西祁人才刚要换上冬装。 前往北疆前,季越提溜着狐狸想着把他留在教中。但拗不过苏沛的坚持,只能一起带上。 就在即将进入北疆城时,季越一行人被守城的士兵拦住:“几位贵客远道而来,王已在皇宫中备好美食,请贵客前往皇宫一趟。” 北疆地界为兽族占有,而北疆的王却不是四大神兽中的任一种族,而是由白狐一族担任。 具体原因不可考究,只知道这是北疆的传统,一直沿袭至今。 季越没打算入宫殿去见北疆的王,但既然能算准了季越一行人会来,自然也能算出她想要什么。清心莲的诱惑摆在眼前,就是狼窝虎穴也要走一趟。 季越抱着狐狸进来时,林辰正半靠在背靠上喝着苦药,眉头皱成团捏着鼻子直犯恶心。 她已经很老了,虽然还是维持着年轻时的容貌,但身上的苍老气息无法掩盖住,举手投足间的脆弱无力,隐隐昭示着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看到季越,林辰挥了挥手,旁边就有一人捧着一冰盒上前,里头的清心莲开的正盛,丝丝寒气缠绕花瓣间,冒着细细寒烟。 “只要你们把天狐族的王请过来,这株清心莲就是给你们的谢礼。”林辰半咳半喘,说得断断续续。 【我们天狐族没有王。】苏沛迷惑,他在族中长这么大,只知道族中有长老,没有一人提起过“王”。好奇时也曾经问过父母,但他们也一脸迷惑得打发了自己,似乎“王”这个概念在族中被有意掩盖了。 “说错了,哎,我的记性越发不好了。”林辰无奈得捂着额头,“我是要见你的兄弟苏芹。” “在他幼时我曾经与他见过一面,现在老了,回忆以前的事情,记起还有这位故人,答应他的要求也还没有办到,所以想托二位帮这个忙。” “与他见上一面,也当是了结我的心愿。” 林辰叹气,这件事情不是随便找个人就可以办的。只要她一句话,愿意办事的人数不胜数,但是她千百遍推算,只有季越身上的运道足够抵消那个诅咒,完成她在死前见到苏芹最后一面的心愿。 苏沛猜不透林辰的心思,虽然最后一味药在眼前摆着,但是有可能埋着雷的坑他才不会踩上去,当然也不会让季越去采。 苏沛还没来得及拒绝,那边季越已经点头应下,让苏沛没能反应过来。 ※※※ 【你怎么就答应了,不怕里面有阴谋吗?】苏沛在季越腿上下蹦跶。 虽然是在独立的客卧内,但担心隔墙有耳,苏沛特地压低声音,【你又要用什么法子让我……让苏芹过来?】 他的二哥最讨厌的就是冬天,每年冬天都在洞穴里猫着,瞧不着影子,一旦被打扰还会格外暴躁。以前自己不懂事,闹腾着要苏芹陪他打雪仗,等到被教训过几次,也明白冬天别去招惹苏芹这个道理。 “告诉他这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就这么简单?”苏沛狐疑。 “对,就这么简单。”季越笃信这么一句简单的话便够了。对于一个迫切在这个没有凤凰的世界里寻找凤凰泪的家伙来说,这就是最好的诱惑。 苏沛还在半信半疑,苏芹已经赶到了。一身风尘仆仆,脸上沾着不知是化掉的雪亦或是汗珠。就这样衣衫不整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刷新了苏沛对于他这个爱俏二哥的印象。 “你想要我做什么?”苏芹开门见山。 “去见一个人。”季越把苏芹想要的东西摆出,“见了那个人,这东西就是你的了。” “好。”苏芹焦急,别说是见人了,就是让他见鬼他也没意见。 这件事情折磨他太久了,从他有记忆起,耳边就有一个声音不断提醒他去凑齐材料。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苏芹还是下意识照办,甚至因为最近那声音变得焦急紧迫而又绝望,好几天没能合眼。 苏芹不在乎去见的是谁,走进宫殿的前一刻,他的神思还停留在季越给出的凤凰泪上,等到看见半靠床上的美人时,苏芹脑子一片空白。 在经常有一道身影在他梦中徘徊,每每梦醒心中徒留无限遗憾,似乎有未尽之事缠绕心扉,就像一根针一直扎着。如今看到眼前这人,最后一丝遗恨终于填上了。 “你来啦。”林辰笑着起身,握住急奔过来的苏芹的手。 ※※※ 【这就到手啦!】苏沛不敢置信,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把最难办的东西弄到手,苏沛怀疑又几分嘚瑟,果然是自己天选之子,老天都帮着自己。 【季越,你说为什么那人就这么容易把东西给我们?】想不通的事情问季越,在不知不觉间苏沛对季越依赖加深。 【不知道。】 季越抚了抚狐狸的脑袋,事情已经过去,最后的结局也不会尽如人意,说出来只会徒增悲伤。 数十年前,原主为了偿还天狐族的一个人情,入族中帮助压制一个走火入魔之人的记忆。见到时那人已然疯魔,见人就杀,身上还印刻着一道诅咒。 在黑暗中,那人的面容瞧得不是很清楚,唯一记得的就是那块墨玉,与苏芹腰间一块一模一样。 那时的记忆压制实施得很成功,但在失忆情况下苏芹与新月树合作,利用新月水来换取宝物,收集那些能让人死而复生的东西,或许是本能吧。 至于外界那个新月树喜欢合心意的故事的传言不过是附带,真正能换取到新月水的只有苏芹需要的宝物。 那些稀有之物可遇不可求,苏芹就算尽数拿到手也没用,只有用天狐王火将材料淬炼融合才能发挥效果,而在苏芹被迫压制记忆那刻起,天狐王就不再是狐王了,天狐王火自然也不会有。 “外面的雪下得好大,遍地都开着清心莲!”外头士兵的一声惊呼,伴随着殿内的狐狸哀鸣,季越带着苏沛离开。 ※※※ 药剂配置好了,看着狐狸别别扭扭的喝下去,季越总算松了口气,事情解决真好,无债一身轻。 可直到第二天醒来,床边躺着依旧是那只熟悉的黑毛狐狸,季越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不会又是一个需要抓去化成肥料的庸医吧! “还是不能化成人形?” 【可以,但是这几天天气不好,我想挑个好日子再化形。】 苏沛强行掰扯了个借口,面上发烫。和季越呆了这么久,自己都是用狐狸形态与她亲近,要是化了人形季越不喜欢怎么办。 “行吧。”真不知道狐狸还有喜欢挑日子的毛病。 季越垂眸摸了摸手边毛绒的脑袋,按着苏沛这臭毛病,或许她也需要挑个顺眼的日子去天狐族求亲。 第101章 主世界(2) 从营养液中出来,秦元竹压制不住心中的暴虐情绪,拳打脚踢将实验室弄得遍地狼藉,这才缓过神来。 在那个小世界里他是那个一直陷入迷障的卢棋,季越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传送出来,怎么能不窝火。 “你们是什么意思!说好的要加强与诺雅的接触频率呢?”就是这么敷衍他的吗?是把他当傻子在糊弄! “秦先生请放心,我们办事地道,这件事情不过是您成功前的一个小实验。”林凯人模狗样上前,解释得头头是道,“您也知道这个游戏,到了里头任何人的记忆都会被掩盖住,但您就不想成为第一个揭开盖子的人吗?” “与其一次次接近一次次被拒绝,倒不如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林凯双眼发亮,“只要您成为唯一一个记忆者,这个游戏不就全在您的掌控之中!” 林凯的描述让秦元竹心动不已,如果真能如他所说的那样,能在游戏中保留原记忆,翻云覆雨指日可待。到时候别说什么季越了,年越、时越也通通都要拜倒在他脚底下。 “这件事情要能办成,钱不是问题。”想到那场面,秦元竹抑制不住激动情绪。拍了拍林凯的肩膀,学着他爸的模样安抚“下属”,“你们都是我的好伙伴好同事,这事情要成了,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那就先谢谢秦先生了。” 当然,要是秦元竹知道这群人在他走后,学着他的模样嘲讽讥笑逗乐,甚至笑他是个傻子的时候,估计是笑不起来的。 实验室内 林凯看着反馈的游戏数据陷入沉思,捕捉到的两次波动明显一致的,足以证明了苏沛与司徒岳是同一个人。 这同时也证明了这人是现实世界的游戏者。每个人脑波动各异,只有同一人波动才会一致,而小世界的土着绝对没有穿越空间的本事。 至于这人到底是不是秦元元秦大少,这个还要和秦元元之前的游戏脑波动相对比才能知道 “需不需要去冒险对比下?”张凯皱眉,这个难度还是有点儿大啊。 游戏是帝国发行的,有官方在后面站台,各种游戏数据的保密性极强。他们若要提取出秦元元之前的游戏记录,难度不亚于和官方的大佬们对上。 “嘁,你小子没睡醒吧。”邹楠过去一巴掌呼在林凯脑袋上,“咱们又不是圣人干那么多闲事,是多给你钱还是怎么的。” 正事不干专干屁事,纯粹是吃饱了撑得。他们帮忙删除诺雅的记忆,给他编织新记忆进去已经仁至义尽了,都是秦元竹自己不争气抓不住机会。 “邹哥,再打我就要被打傻了,”张凯可怜兮兮抱着脑袋小声抱怨,“这道理我都懂,不过一时脑子不灵光嘛。” 他当然知道什么才是正事,借着秦元竹这个试验品实现游戏中的意识觉醒才是他们需要要做的。 这件事情一旦成功,他们便可在游戏中一点点侵蚀其余游戏者的意识,将这些帝国的骄子变成他们的傀儡,控制帝国就指日可待! “傻子那边怎么交代?”糊弄的口径一定要对齐才行,免得出漏子。 “就用你刚刚那一套喽。你刚刚不是说的挺好的吗?”关睿拍了拍张凯的肩膀调笑,“你小子要是以后失业了,去当个推销员也不错,有天赋。” 第102章 天师有点病(1) “救命啊,救命啊~”尖锐的女声在耳边环绕,季越条件反射地抬手捂耳,看向那个叫的起劲的中年妇女。 说妇女也不对,那人身材娇小、一身合适的裙子加上淡淡妆容,不仔细看错认成少女也有可能。只是脸上的惊恐将妙美容颜扭曲,显出几分狠厉阴森。 “别来找我,别来找我,不是我害死你的,不关我的事~”看到季越凑近,妇人跌倒在地,涕泪横流手脚并用想要爬出屋外,但是锁死的门打碎她最后一丝希望。 无助倚靠在门上,妇人手脚瘫软、呼吸短促,整个人绷成一条细线,在紧张到超越人体极限时,两眼一翻气息一松昏厥过去。 自己可什么都没干啊! 站在一旁旁观全场的季越无辜又懵逼。都说人吓人吓死人,眼前这个可就更厉害了,全靠脑补把自己吓晕。 季越几步上前拍了拍昏迷的人,确定短时间内不会清醒后,放下心来接收记忆。 原主原本是商业大鳄季家的长女,两家联姻嫁给了陆家独子陆宾,两人门当户对、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偏偏就出了黄芩这只拦路虎。 黄芩是陆宾的亲妈,把陆宾当成心头肉的那种,对这个和她抢儿子的人横看不顺眼竖看不顺眼,要不是看在季家家业大的份儿上,根本不会同意季越进她家的门。 原主知道这么个恶婆婆的存在也不在乎,睡他儿子又不睡她个老太婆,婚后房子一搬,谁也碍不到谁的眼。 算盘打的很好,但耐不住黄芩这个神经病作妖。新婚当晚一个心狠自己从楼梯上滚下来,把脚扭伤躺在医院里死活要他儿子来伺候,别人来了还要破口大骂,直接吹了原主的新婚夜。 之后还不罢休,为了留住他儿子,故意这边摔摔那边撞撞,一条小命给她自己折腾掉半条,在医院还特地保留床位等着她老人家随时进来住。 原主也不是好惹的,在臭女人不知道第几次假摔后,原主火气直冒,一脚过去让打算假摔的老太婆成功真摔,从楼梯上圆球一样层层滚下来,断了她一条腿一条胳膊。 这就摊上大事了! 陆宾是个妈宝男,以他妈为中心,人前一声妈人后一声妈,夜里睡觉也要叫声妈才睡的香,现在她妈被原主推下去,就是捅了马蜂窝,事儿大了。 陆宾当即把原主一顿臭骂,甚至动手打人,最后被原主一顿手脚功夫招呼,一块儿进医院和他妈同房隔壁床,实现母子两的团聚。 母子一条心,对原主这个害他们进医院的人深恶痛绝,于是开始走歪门邪道,不知道哪里找了一位大师出来,牵了小鬼用了咒术,要把原主弄死。 之后的事情就是季越看到的场面,原主死后天天到陆家闹腾,把陆宾一个心脏病突发送回老家,又把黄芩弄疯。母子一死一伤,原主也投胎去了,留下些许身魂被她占了去。 ※※※ 陆家也是大户,死了一个儿子疯了一个夫人,名声立马就差了,外头一同合作生意的两股颤颤,担心陆家招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胆小点儿的甚至直接解约。 一时间陆家股票跌了不少。 为了挽回名声,陆家当家人陆闵豪请了上层最有名的大师过来看风水,兼职抓鬼。 大师有真有假,门外汉不会看,门里面的又懒得看这些三脚猫瞎闹,也导致大师质量参差不齐,鱼龙混杂。 陆闵豪请回来的就是个水货,季越在他面前晃悠了半天这人也没个反应,一手罗盘一手黄符这边贴一贴那边瞧一瞧,架势做足了,效果是一丁点儿没有。 季越有些无聊,无聊就想找点乐子,于是一阵风吹过黄符飞了,再一阵风吹过,罗盘刮走了,再一阵风吹过,伴随着灯灭的嘎吱声的是大师和陆闵豪的惨叫声。 季越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踢到铁板。要知道现在这年头,大师也是讲关系的,别看我只是个假把戏,抵不住我上头有人啊! 于是一个电话过去,一堆大师奔过来,又一个电话过去,再一大堆大师奔过来,草包认识草包,季越打的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小鬼,你别得意,我认识道安派的弟子,他一来就是你的死期了,快快束手就擒吧!” 嗓门喊的震天响,一看就是没有被磨平棱角的,季越给了他不同于其他人的额外“伺候”,并让他把人叫过来。 原主当鬼的这些天,也听了道安派的大名。相传那是千年前茅山道士的后人所创,深得门派精髓,抓妖擒鬼不在话下。 季越没有见过道安派的本事,想看看有多少水分,于是一通举报聚众传播邪教的电话过去,车辆一辆接一辆过来,把这些水货一起押走。 帮忙腾空场地给季越和即将到来的道安派弟子一个发挥空间,顺路也给这些大师省了回程的车油费。 水货大师们也很是为季越的体贴所感动,不少人掩面流泪,哭的抽抽噎噎,大喊丢了老祖宗的脸面。 道安派弟子姓孟名安,一身打扮普通手上也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制鬼法宝,只独独后面背着一把长剑,看着像是广场上和大爷大妈们一起练太极的。 季越没把这家伙放在心上,当然也不用放在心上,毕竟一拳头就轻轻松松把正在拔剑的弟子扔出去,两三下解决。 “你太过分了,不讲武德来偷袭我!有本事和我堂堂正正干上一场!”孟安终于抽出长剑,握在掌心直指季越,架势漂亮气势十足,可惜还不到三秒再次被甩了出去,磕得头破血流。 年纪小的就是青涩,一点儿的血就吓得手足无措,眼泪挤满眼眶,看的可怜又好欺负。 季越也喜欢欺负人,于是这个泪眼朦胧、使劲瞪眼的家伙又飞了出去,摔在地上,眼泪哗啦啦下来嚎得和快死了一样。 “女鬼,我和你拼了。”士可杀不可辱,孟安深觉受辱怒不可遏,一头朝季越冲过来准备同归于尽,把季越吓得一跳。 这傻子活够了她还没活够呢!拉着她一起死做什么。一巴掌把鼓胀的快要到极限的人肉气球按回去,季越上前拍了拍那正在不断咽气打嗝的小子。 “小子,带我去你师门。”都说打了小的来了老的,在她这儿可行不通,平白无故被吓了一跳当然要连本带息讨回来。别说小的,老的她也要一起打。 “去就去,有本事就跟上来。”孟安冷哼,自己打不过还有师父,等到了师门这女鬼等着魂飞魄散吧。 第103章 天师有点病(2) 道安派离得不远,就在闹市小街上。一个不起眼的石头门上头刻着“道安派”三字,街面上人来人往,就连旁边的水果店看着都比它热闹。 “这就是你师门?”季越迷惑,怎么和她之前听到的消息完全不一样。 在那些个鬼怪嘴里道安派气势非比寻常,网站上广告打得比情色广告还要多,结果就是这么个破地方? 钱是全部拿去打广告了吧。 “你不是怕了吧。”孟安听出季越语气里的嫌弃,面上发赤,他们师门看着是寒碜了些,但真人不露相、海水不斗量,门内的真本事才最重要。 等进了门就让她知道厉害! 孟安站在门内等着看季越笑话,但季越进去的大摇大摆、轻轻松松,门口的符箓、供奉着的祖师爷神像通通无视这个女鬼。 孟安这个人大受震撼,连神像都不带怕的只有千年女鬼吧? “师父救命啊!”孟安转身拔腿就跑,千年女鬼在身后,他一弱鸡不跑还等着送人头,孟安极其后悔,要知道女鬼这么厉害,他哪里会把人带回来,现在要给师父惹事儿了。 “跑什么跑,叫什么叫,”佘俭瞪了孟安一眼,没见到正在吃饭吗?被吓得手抖他这咸菜掉了怎么办,从孟安的口粮里扣掉啊! 成由勤俭败由奢,他们师门都这么穷了,要还这么败家,迟早要完。 “不是,师父有千年女鬼来了,在咱们门口站着呢!祖师爷都拿她没辙。”孟安满头大汗,“师父咱们要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上去跪着磕头求饶求她别打你啊!要不是为了维持形象,佘俭恨不得一巴掌把这小子呼死,祖师爷们都没开口嚷嚷,他叫个屁,就他长嘴了是吧! “啊啊啊啊啊,师父就是她,就是她,你看她走路没有影子。”看到季越过来,孟安扯着佘俭衣袖大叫,一个用力把佘俭白胡子一起扯掉三两根,疼的佘俭脸色发青。 “妈的咋咋呼呼的玩意儿,你师父我眼睛还没瞎呢。”不对啊,还不如眼睛瞎了好,就可以不用见鬼了,现在装瞎还来的及吗? “你就是道安派掌门?”季越上下打量眼前的道士,一身仙风道骨看着有几分气势,当然要是嘴边上没有沾着白米饭粒就更好了。 “正是,善信今日前来是要上香或是想要举办什么法事?” 无视一旁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的孟安,佘俭给季越推销起法事套餐。对这种不是上来就干的善信佘俭极其喜欢,毕竟资金有限,东西坏了维修起来又是一大笔支出,会让他们本就不富裕的师门雪上加霜。 “来个……”季越皱眉,手指在菜单上徘徊。这些套餐看着都不怎么样啊,虽说鬼不用吃东西,但是能够换件新衣服或是安排上一顿好吃的,季越自然不会拒绝。 “我们也可以量身定制,”见季越不满意,佘俭立马换方案,“道安派提供个性化专业化服务,确保每位善信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当然,一分钱一分货,这东西质量好坏还是要看善信的诚意。”佘俭摆了一个数钱的手势笑着示意季越。 赚钱赚到鬼头上他也数第一人了。就不知道茅山老祖知道会不会蹦跶出来掐死这不孝徒孙。 “钱的事情好说。”原主最不差的就是钱了,手指一捏,一张卡从天而降砸在佘俭头上,“还是说要现金?” “现金吧。”佘俭没刷卡机,还是一沓一沓的钱拿着踏实有质感。而且佘俭一直有个用钱铺床的梦想,这一笔生意要是能成,他的愿望很快…… 很快就不能实现了。 在佘俭满脸喜意等着天上掉钱的时候,外头一阵声响,而后一群道士勾肩搭背走进来。自然不是他们关系好到勾肩搭背的程度,纯粹是被季越打得走路不利索,需要人搀扶。 特别是被季越优待的那位,两人一左一右架着带进来,看着凄凄惨惨。 一堆的老弱病残身后跟着一群雄姿英发的少年,各个帽子齐整衣裳整洁,脸上带着少年的意气风发与几分迫不及待。 他们学了这么久的道术,今日终于有发挥的空间了,心情激动程度堪比苦学屠龙术十八载终于见到龙的那一刻。 现在季越就是他们的目标! “滚出去,谁允许你们闯进来的!都给我滚!”乱哄哄一群人挤进来,佘俭炮仗一样炸开,到嘴的鸭子要是让他们给飞了,佘俭死都不会瞑目。 “师兄嗓门一如既往地洪亮,看来这些年的咸菜就米饭还真没白吃,身子骨照样健朗。” “有你什么事!” 佘俭呸了一口看向面前这个满嘴油的胖子,一个肚子六个月大,装的都是肥肠,丢尽他们祖师爷的脸。 “怎么没我的事情了,咱们师出同门,道安派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当然要管了。更何况当初皁安找的是我们这边的人,电话打错了才打给你徒弟,于情于理师弟都要上门一趟。” “皁安,上来看看是不是当初在陆家的那只恶鬼。”此话一出,被左右架着的人拐着腿上前,连连点头“就是她就是她,余节真人要为我们做主啊。” 皁安面上哭得凄惨,心底是乐开了花,有余节在前头顶着,这回定是要一雪前耻,报打腿之仇。 “这是我的客人,你们说打就打,有没有……”余俭正想站出来喊上两声壮壮士气,那边的季越手就直接动上了,一阵阴风刮过,都没看清动作,刚刚的一群老弱病残重新躺回地上。 也包括余节和他的一群徒子徒孙们。刚刚还崭新发亮的道服在地上滚了一圈,个个灰头土脸爬起来,哪还有刚刚的神气。 “给我等着,给我等着!”知道碰上硬茬,余节非常识时务,指着季越放狠话,脚底抹油溜得贼快。 “那是你师弟?”季越看着屁滚尿流的家伙语气带着鄙夷,长得和熊一样壮实,打起来浑身软绵,还没旁边这老头禁得起她一拳头。 “哼,不是。”余俭拒绝承认那个背叛师门的家伙是他师弟。他们师父还在的时候,这家伙本性隐藏的倒好,师父驾鹤西去,他就开始变脸。 说什么社会变啦,要随机应变,把名声招牌打出去才能有饭吃有房子住有钱花,如此庸俗不堪,余俭耻与他为伍。 但要说不羡慕也不可能,那胖子身上的鱼味还鲜着呢,能够吃的山珍海味谁不想吃,天天咸菜配米饭配馒头他也吃腻了。 第104章 天师有点病(3) 佘俭是个实在的,师门一代代怎么传承怎么办事,他就按着照着来,师门要求生意等人找上门才能做,他就守着规矩饿肚子。 说的好听是老实尊古,说的难听就是食古不化不懂得变通,吃不饱饿肚子理所应当。 佘俭吃了好几天咸菜了,他急需一笔钱改善伙食,所以对季越这只肥羊拿出供奉神像的态度小心伺候着,确保季越成为回头客做长久生意。 孟安就在一旁静静看着不说话。 对他来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就像玄幻片一样,一点也不科学。师父在那边点头哈腰给女鬼安排香火蜡烛;那个叛出师门的师叔雷声大雨点小,摆足架势被女鬼几下干掉,灰溜溜跑了。 整个就是场闹哄哄的冷笑话。说好的邪不胜正呢?说好的除邪祟安天下呢?要知道那女鬼身上还背着人命呢! “小子过来,带我们的缘主去客室休息。”佘俭收了钱整个人都升华了,笑眯眯地和寺庙的弥勒佛一般,“今天晚上可以庆祝下,开心不?” “……” 不开心,孟安笑不出来,他坚持的信仰在金钱面前破碎得一干二净。为了几个臭钱师父连脸面也不要了吗? “快去,你小子倔什么呢?又不是驴。”佘俭给季越一陪笑,上前扯了扯孟安的衣领,“知道她给了多少钱吗?两万!够你吃多少顿的白米饭配咸菜,要是一个伺候不好人跑了,你以后只有西北风喝。” “可是……”孟安撇嘴,这和他学的道理一点也不一样。 “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没钱都想屁吃,别和师父讲什么大道理,吃不饱穿不暖那就是在说屁话。” “而且你打得过吗?”打得过得叫女鬼,打不过的叫善信,给钱的叫缘主。这些道理都不懂,佘俭摇摇头,看来这个徒弟还有的教啊。 ※※※ 不说孟安这边的纠结,此时季越正吸供奉的香烛吸得起劲,不愧是花了钱的高档品,纯手工无添加,味道纯正有嚼劲,和工业化学品味道就是不一样。 打了个饱嗝,季越放下手上的蜡烛,看向在门外鬼鬼祟祟的家伙。送了施术的香烛进来后,这小子就在门口转悠着,时不时还会从敞开的窗户往里头看,搞得和变态一样。 “进来吧。”季越打开门把孟安拉进来,她可不想半夜三更睡得正香的被孟安吵醒,怪闹心的。 “有什么事?还是你师父有什么新产品来了?” 在提供了香烛后,佘俭决定研发新品供给给他的新客户,力图让他的新客户十分满意,莫非这么快就研究出来了! “没有,”孟安阴沉着脸站在门口不肯进来。他想他应该指着季越鼻子大骂或是拿着长剑与她同归于尽,但是没有,他就像个傻子一样杵在这儿。 像是要站到天荒地老把季越熬到死。 “行啦,有什么想不开的。”季越嫌弃撇了傻子一眼,少年人未经世事的单纯固执、是非黑白定要分得明明白白的傻气让季越无语又好笑。 “我给钱你师父办事给东西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吗?别说在这里了就是放眼全天下也是这个道理。” “还是说你歧视我是女鬼,做生意就想凭白拿钱不干活!”季越一巴掌呼在孟安脑袋上,他要真敢应下来铁定要给他好看。 她季越的便宜也是好占的吗? “你身上还背着人命,应该除掉你,与你不死不休。” 孟安恨自己的“识时务”,不敢上前与季越同归于尽,又在这里虚伪地纠结除掉季越的问题,整个人浑浑噩噩像是一把火烧的他头疼。 就像一些人固执地以为狗都是会咬人、当官的都是会贪污,钱就是万能的一样,他们把所有的东西刻板印象化,孟安也是,固执认为女鬼在害死人后应当除掉。 他所坚持的“道理”也没有错。 正常人死后魂魄透明不可见,在脱离肉身的瞬间记忆被剥除,或是魂归地府或是直接化成细小灰烬散入空气中。 只有那些死不瞑目、心中有恨或是有放不下的人才会化成留恋人间。 有恨者执着于报仇,一旦复仇成功沾上人命,极大可能会血性大发杀更多的人,一发不可收拾,终究害人害己。 所以,除掉这些上手沾血的厉鬼以免他们继续害人,合情合理。 但是季越可不想去死,她没了记忆刚来这个地方,一切都新鲜着呢?好端端的找什么死,何况原主都已经“死”过一次了。 “小子,你可别搞错了,我也是受害者,你怎么就不知道同情我呢!” “要不是他们害我在先,我怎么会死不瞑目,我要是没有死不瞑目,也就不用找他们报仇,不找他们报仇,你哪里还用得着这么纠结?” 所以,一切的一切都是黄芩和陆宾的错。季越肯定得点头,她可不想把错揽在自己身上,要说因果,她杀人也不过是一条因果链上的“果”罢了,可不能全怪她。 “罪魁祸首还是那个给陆宾和黄芩咒术的大师啊。小兄弟,你想想看,要不是那个所谓的大师在背后搞鬼,还有这么多麻烦事儿吗?” 季越竭尽全力忽悠眼前的傻子。 似乎是想通了,孟安第二天一早恢复之前的精神模样,兴致勃勃要同季越去找那个作恶的大师。 为了让这个傻子不来找自己麻烦,季越犹豫两秒点头应下。 对于那个害死原主的“大师”,她也是好奇的很。毕竟原主不曾与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打过交道或是结过仇,照理就算黄芩、陆宾想对付原主,他们这些俗事外的“大师”也不应该胡乱插手办这事儿。 或是为了钱?或是有什么人故意安排谋划?总之,这件事背后可能另有缘故。 ※※※ 现代社会要是没监控查个人还是有些难度的,但是在鬼界就不是这样了。 鬼怪的眼睛无处不在,他们一人占了一块地盘,互不干涉。在这块地盘中他们就是老大,发生的所有事情都逃不过他们的耳目。 黄芩和陆宾是在医院中施展的咒术,或许医院那边的鬼知道些什么。 季越过去的时候,医院中刮起一阵大风。对于这个不打招呼就过来的鬼,都暗暗戒备着:“妹子,不在你那边呆着来这儿做什么。” 一个脑袋畸形的鬼歪斜着脖子指了指季越脚边的标牌,“看到没,闲鬼免进。” “看见了。”季越点头,看见了也不妨碍她进去,鬼界又不是讲道理的地方,拳头大才是本事。 问事情问得很容易,在孟安欲言又止的眼神里,那群鬼招得贼快,就送瘟神一般恨不得把两人立马送走。 在他们嘴里,那个卖东西的大师是黄芩和陆宾在手机上联系到的,两人在搜索这些害人玩意儿的时候看到“专业大师在线排忧解难”的广告,点进去交钱。 当时他们还想着两个傻子是遇到诈骗了,结果没几天就有一个包裹送到医院病房,里头装着的就是害死季越的那些施了邪术的物件。 因为那些物件上面的黑雾浓厚,连他们这些鬼都觉得阴深,所以对这事儿印象也格外深些。 第105章 天师有点病(4) 快递包裹上的寄件人信息都被模糊了,快递编号也查不到,而那些用来施咒的物件在咒术完成的瞬间就已经自行损毁。 线索齐齐断掉。 孟安发蔫,这事情不查清楚,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要被害死在这大师手上,更不知道要平添多少冤孽。 就在他琢磨苦恼时,被医院门口的马路中央蹲着的一只鬼吸引了注意力,她一边灭着身上被阳光灼烧燃起的火星,一边直勾勾盯着一个过马路的女孩。 鬼身周鬼气黑纯,不是个伤过人命的,应该和医院中的鬼一样,只是因有未尽心愿才留在人间。 或许那个过马路的是她的女儿吧。 孟安猜测,但隐隐又觉得奇怪,要真是她女儿,何必用这般阴森眼神盯着,看着他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孟安还在纠结,季越已经上前把那鬼魂拎了起来,“干什么呢?光天化日之下就想害人命啦?没看见道长还在旁边站着么,这么嚣张!” 季越指了指孟安,示意那鬼魂收手。但鬼魂反倒瞪了季越一眼,破口大骂,“你们都是吃饱了撑得是吧,大中午不去午睡在这里碍事。都给我滚远点儿。” 明白过来女鬼要害人的心思,孟安抿唇上前,“她与你无冤无仇,你害她做什么。” 孟安虽然对面相之术不精通,但是辨识人好坏还是有的,那准备过马路的女孩不是大奸大恶之人,身上沾着的些许金光还代表最近是做过好事的。 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只鬼,就算忍受着阳光的灼烧也要出手害人。 “叫她多管闲事了,叫她做好事了吗?她活该!”鬼魂大叫。 她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把那个男人带走,鬼迷心窍让他喝酒喝到醉,睡死在大马路上,只差一辆失控的车子过去要了他的性命。 好夫妻团圆下辈子结续缘分。 可偏偏这个女的坏事,一大早看到有人躺马路中间吓得报警,坏了她的好事。这事可一不可二,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再等到机会。 这一来女鬼可不就把人记恨上了! 这年头做好事都有风险啊。季越感慨地拎着鬼魂问孟安,“想怎么处理?”是杀是剐一句话。 “送她去轮回吧。”孟安犹豫,书上只说害人的恶鬼要打得魂飞魄散不得超生,但没有说要怎么处理存害人之心,还没动手的鬼魂。 纠结后,孟安还是决定送人入轮回,就当做个便宜买卖了。 “放开我,我不要去投胎。”那鬼尖叫扑咬想要从季越手中挣脱,“我知道你们要找的人是谁,只要放了我,我就告诉你们。” “你知道?” “对,我看见那个人了。” 那天她在医院外头徘徊时看到一人手拿着快递,一手压着顶鸭舌帽进去,本来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扎眼的是那辆价值百万的车。 那时候她还随口嘀咕了两句“有钱人就是会玩,开了上百万的车送快递”。 “就是这样,可以放了我吧?”那鬼伸手想要从季越手中抢回自己的衣领,“做人……做鬼要言而有信!” “当然,”季越点头一点不含糊给了那鬼几脚,踹得人哎呦直叫,“但是你没说实话啊。” 一句两句的都是在把他们当傻子糊弄呀! “老实问你老实回答。”季越白眼,正常人看到个手拿快递进医院的,怎么可能立马就把人认成快递员?就不可能是家属送东西过来? 就算那人真是快递员,她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在找这个人?医院里面不是这个鬼的地盘,她进都没进来怎么听到他们的对话? “我,我是意外听到的。”王琴有些慌张,那人交代她的时候也没有说的这么细,只让她自行发挥,把季越他们引导到那个人身上。 现在被抓住问题,王琴目光躲闪看向旁边的孟安,“小道长您可要相信我啊,我没有骗你们,我是个老实人。” “老实人是不会想着害人的。”孟安摇头拒绝相信王琴的连篇鬼话,要真老实就不会在马路上等着对无辜的人下手。 “我不知道,反正我没有骗你们。”王琴撒泼,咬死说辞不改口。她笃定季越孟安不敢弄死自己,毕竟“活着”的证鬼总比魂飞魄散的“死鬼”有用。 ※※※ 王琴被带回了道安派。为了留下这个证鬼,季越在她身上贴了一道阴符,确保王琴无法偷跑。 佘俭看到季越介绍来的顾客,立马热情迎上去给她介绍自己的套餐。当然,也被口袋没多少钱的王琴立马严厉拒绝。 用她的话说,“我死都死了,还有搞这些花里胡哨的虚东西,要弄我活着时候弄不好吗?死了给谁看啊,给我自己一个欣赏吗?” 王琴的拒绝没有影响佘俭的好心情,他亲自带着王琴到另外一间客室安顿下来,一路坚持不懈推荐个性化便宜实用版套餐,致力于从穷鬼手中扣钱。 精神之执着令人动容。 背后那个大师的事,王琴不着急,季越更不着急。一个是仗着手里有线索无所顾忌,一个是当渔翁,等着水里的鱼顺着王琴这个饵上钩。 着急的只有孟安一个人。 整日上蹿下跳翻找线索,有时候跟在王琴身后絮絮叨叨,劝她改邪归正,烦的王琴头大:“你小子整天叨叨叨的,和尚念经都没你这么烦,我说了我不知道,到底还要问几遍。” “有本事你自己去找背后的人问一问,他怎么想的你问他去,问我做什么。” 她又不是那人肚子里的蛔虫,什么屁事都知道。 “妈的傻子!” 孟安尴尬挠头。 他很少与人争吵,被王琴一骂缩着脖子不敢大声说话,又怂又虚,只敢暗暗撇嘴:这女鬼也太凶了,他都不认识那谁,要去哪里找。 第106章 天师有点病(5) 鱼还没有上钩,佘节这群不速之客倒先找上门来。 上次阵势摆的那么大,一群的道士涌进小道观,早就被好事的拍了视频发网上。 他们去时的威风和出来时的狼狈对比鲜明,成了时下一大热点。网上对他们各种议论纷纷,嘲笑他们实力不行,被小道观的人横扫出来。 分家的事情也被扒出来,闹得佘节门下的道安派乌烟瘴气,生意受损,门下弟子出去混头都有点儿抬不起来。 为了挽回名声一雪前耻,佘节对季越好一通研究,连夜翻阅师门典籍,最后决定以情动鬼,把季越的爸妈叫过来压阵,度化季越这只顽固恶鬼。 季立、朱霞两人很乐意配合。 一来,这事事关名声,与陆家联姻后季、陆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陆家名声坏了,他们也跟着受牵连。 二来,里头还牵涉着与陆家的一项重要合作,现在正是紧要关头,不把这摊子鬼事解决了,他们合作也不安心。万一出点儿意外,数十亿的投进去打水漂,他们季家生意也难做。 所以,就算对与变成厉鬼的女儿打交道一事感到害怕,季立、朱霞二人还是跟了过来。 普通人见不到鬼,为了方便季父季母与季越的沟通,佘节在他们眼睛上抹了牛眼泪,可暂时眼视阴阳。 就在佘节准备说些开场白活跃活跃气氛,为下面制鬼一事做铺垫,季立和朱霞却被另一人吸引住视线--站在季越背后的佘俭。 说来也是巧合。 当初季立、朱霞拿着季越与陆宾的八字合婚时,正巧遇到佘俭上门化缘,两人意思地给了点财物后,想着左右都是道士,应该也有看八字的本事,图省事便让佘俭帮忙顺带看了。 那时测得一个“佳”字,季立、朱霞心里乐呵,又多给了些钱财当做测算的报酬。现在一对璧人闹到双双下黄泉的地步,他们怎么能不怨恨那测算的道士。 只恨当时没有问清楚道士的落脚地,不能上门砸了他的招牌,今日冤家路窄可巧给遇见了,也是时候清算旧账了! 佘俭牙疼,他哪里知道还有苦主找上门来算账。但他实在冤枉,这事情哪里能怪到他头上。 他的本事是他师父手把手教出来的,卜卦测算的本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连他那挑剔的师父也不得不说声好。他的本事铁定没问题,那只能是季立夫妻俩的错了。 测算按照八字,需得四柱年月日时对得上、对的准才行,以现下这步田地反推测,只可能是他们夫妻自己记错了时辰或是日子,导致他也跟着算错。 这要是全部赖在他头上,佘俭觉得自己就是比窦娥都要冤。 “要不是你个无能的假道士,小越会死吗?都是你害得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都怨你。”朱霞哭的抽抽噎噎,边抱怨边指着佘俭破口大骂,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佘俭也变脸,清净经念诵几遍压不下心头火气,反嘴骂了回去,“你们当父母的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女儿的生辰八字弄错就算了,那陆家的底细你总该去摸清吧?我看你们是掉钱眼里了,只顾着卖女儿换钱!” 双方结婚除了看八字测算,正常情况也会到对方家中看看了解了解情况,或是到对方邻居家打探打探事儿,听听风评。 季立和朱霞俩人要真在乎这女儿,怎么会不去提前了解情况? 若是他们了解陆宾母亲黄芩的脾气秉性,和她那把儿子当成男朋友的变态占有欲,就不会有这门亲事,接下来的一连串的惨剧也不会发生。说到底还是不够关心罢了。 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三人越吵越大声,连佘节的面子都不管用了,外头围了一群闻声进来看热闹的。 就在他们吃瓜吃的热火朝天,被突然一声爆炸声响吓得一跳,而后平地倏地刮起一阵飓风,散发着黑烟外加恶臭。围观人群飞快逃窜,慌不择路。 他们没有开天眼自然看不到真相,但季越几人却看的一清二楚。 刚刚还站在一旁看热闹的王琴突然浑身颤抖,面孔破碎开裂流下一道道黑血。扒拉着嗓子说不出话,却颤颤歪歪连点佘节两下。 不多时在爆炸声中化作灰烬。 现场鸦雀无声。事发突然,众人都没能反应过来,等看到地上的一堆尘土,已经来不及了。 突如其来的鬼死亡事件出人意料。可能是为了掩盖真相的谋杀,也可能是一场纯粹的意外。一时众人心底各种猜测纷纷。 而她临死前对着佘节的指指点点,又把嫌疑引导到佘节身上,让人不得不多想。 佘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么多人好端端的指他做什么?他什么都没干啊!一个女鬼都没有解决掉,他哪里还有功夫去招惹另外一个女鬼。 他只是过来替人出头消灭季越的,哪里知道这季越没灭成,还与季越的死因、关联的命案牵扯上关系。 还被当成那个背后买小人咒术玩意儿的真凶主谋,可笑当真可笑。他家大业大,把道安派发展的这么好,还差那几万块钱吗? 拿着还嫌脏了手呢! 佘俭也一样苦涩。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降,他也沾着“灭口证鬼”的嫌疑。 在那堆不知道成分的灰烬中找到了王琴吸进去的香烛,与她身上的一道咒术相冲突,只要吃了香火蜡烛,就会自动爆炸。如同火上烤纸,在临界点时燃起熊熊大火。 佘俭叹气,连连感慨贫穷的悲哀,要不是为了赚那点儿钱,他至于去推销香烛吗?要不是为了那么点儿臭钱,至于惹上嫌疑吗? 他被冤枉得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喏喏不敢言,毕竟他和季越的死亡还有牵扯,季越若要是硬赖他合错婚,拿他出气,他也无处诉苦。 佘俭、佘节对视两眼,一时颇有难兄难弟同命相连的凄苦感。 这么一打岔,佘节倒也没忘解决季越这只恶鬼的事儿,但现在气氛也不足,自己身上还沾着嫌疑,这会子要是强行要将季越弄死,更是有嘴说不清了。 佘节咳嗽两声,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第107章 天师有点病(6) 事情没分出来个究竟,到底不好强留人,再加上旁观者报警说道观埋了炸药,为避免生事,一群人散的干干净净。 小道观重回清净。 师徒两人面面相觑,一个是误事的尴尬,一个怒瞪这个掉钱眼里的师父。 现在好了,线索断的干干净净,还怎么找那该死的家伙。 没得办法,孟安只能埋头卜卦推算中,想着利用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子,算出背后的真凶,看的佘俭嘴角抽抽。 要是这法子管用,世界上哪还会有破不了的案件?哪里还需要专业人员各种搜寻线索,直接坐在办公室跳大神不就好了! 到底和自己有些关系,佘俭随口鼓励两句,没有阻拦这个傻徒弟。 就在孟安看的脑袋大、算的眼睛花的时候,又是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和上回同一个号码,屏幕上显示的上次通话时间是一个月前。 孟安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膝盖磕到桌子一声巨响,吓得隔壁正在画符的佘俭手抖画歪了符箓,对着孟安就是一顿问候。 在佘节的闹事下,他们这个正宗的道安派名头也打了出来,过来凑热闹的、打听消息挣点儿钱的都和见到肉的狗一样冲过来。 本着喝不着肉汤闻点儿肉味的心思。对着佘俭细细盘问,恨不得编出个十条八条的新闻夺人眼球。 佘俭倒也乐呵,来了便是缘主,虽说不多,但是买个符箓的钱还是愿意出的。光靠着画符这一项,他们的收入就超过了既往的总和。 佘俭甚至开始盘算着给他们的小道观换个门面,倒腾倒腾吸引更多的人过来。 孟安没把佘俭的几句抱怨放在心上,他被皁安的电话勾住心神,带上他的长剑匆匆出去。 又有道士不干人事了! 一对夫妻新婚之夜惨死房内,死状凄惨,舌头突出眼眶龇咧,面色青紫,看情形似乎活活窒息而死。 他们的身边还放着两个刻着他们姓名八字的木偶。根据偶像上残留的气息,可以确定这是害死两人的凶器。 孟安赶到时候尸体已经被抬走了,因为死状恐怖,家人不敢多看也怕惹闲话,草草收拾把人送到火葬场去了,只剩下两个木偶留在婚房内,以及两只迷迷糊糊变成鬼的夫妻一对。 死的不明不白,两人本应该是直接消失,但在偶人上缠绕的阴气的助力下,两人变成鬼魂存留人世间。 皁安与这户人家不认识,通过七拐八拐的关系给找上了,只能帮着念经做法事,超度惨死亡魂。但这两新鬼看到道士开始闹腾着,强求皁安把自己两人送回肉身。 他们死的冤枉还要直接被弄去投胎,哪里愿意?下一辈子就没了记忆,就不是他们本人了,投胎有什么意义?这辈子他们都还没有活够呢! 这要求让皁安为难。别说肉身被烧成灰了,就算他们肉身还在,皁安也没有这种给人还魂复生的本事。 他的试图讲道理激起两鬼的怒火,成了他们出气的对象,又是抓又是挠,甚至还要杀他泄愤。不得已的皁安只能手机求助,巧合地又把号码播到了孟安那边。 这回的证据就明显了。 两个木偶上面笔画笔法与咒术咒法是道安派的手笔,孟安自小开始接触,一眼就认出来。 再加上两鬼口口声声在那边说他们买的这两个木偶是在街上遇到一个胖乎乎老道人送的,自称是道安派的道士,见他们有缘送给他们。 “人”证、物证俱全,孟安抓着两夫妻与季越、皁安一同奔去佘节门下的道安派。 ※※※ 破口大骂已经不能舒缓佘节心头的怒火,这事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他。证据有这么明显,自己是傻子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 没有干过的事情,哪里能这样糊里糊涂得认下来,这比屈打成招还可恶。 骂完多管闲事、无中生有、意图陷害他的孟安,佘节开始枪口转向皁安,要不他又打错电话,能这么多事吗? 平白给了孟安一个诬陷自己的机会。本事那么差劲却浑身沾屎--到处都有份(粪),两个新鬼都能打的他屁滚尿流,真丢脸面。 当然,最最最重要还是要对那两夫妻死鬼一通输出。这两人死了活该,让他们敢出来污蔑好人。没来头的事情就弄在他头上,铁定是看他好欺负,想要多赔点儿钱。 佘节的怒骂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也洗不清他身上的嫌疑,反倒是激起别人的怨气。 两鬼夫妻要不是被孟安抓着,只怕早就要上来挠花佘节的脸。 皁安也埋怨着,他一紧张就手抖的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都是爸妈把他生的天生胆子小,他有什么办法? 而且谁叫余节弄了个和孟安差不多的号码了?有本事自己另外换个手机号啊,在这边和他生气,显得自己很有本事似的。 让自己危机时刻联系他的是佘节本人,不准他把自己手机号码存在联系人里面的也是佘节本人。左右都是他的臭毛病,赖得了自己? 皁安撇嘴,你自己也不是好人,不然人家小夫妻吃饱了撑得污蔑你个胖子。啧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看着和善,背地里净不干人事儿。 道观也是有管理协会的,道协的人接到报案,当即就派人赶了过来。用道法谋害无辜者是明令禁止的,现在有人犯事,铁定是要杀鸡儆猴,把这股不正风气压制住。 ※※※ 夜色暗沉,几片乌云将月亮遮掩,只余淡淡光芒照下,平日的星点也隐藏起来,剩下些许点缀夜空。 一旁的路灯黄光幽暗,照在小巷中将一道人影拖得老长。那人走路轻悄无声,猫着腰开锁进屋,走着楼梯上门。 房子有些老了,还是那种木头材质,踩起来时不时的咯吱声,在幽静的夜里听的格外清楚。 小小一个手电筒被握在手心,照亮前方的一小段路。那人走走停停,似乎在寻找什么。等到瞧见大敞的门,快步走进去。 第108章 天师有点病(7) 两夫妻证鬼还在屋内。 证据到手,道协过河拆桥把两鬼径直赶走,无处可去的两鬼只能回新房内蹲着。 意外之客到来时,他俩还在做些少儿不宜的事情呢。因被人打扰了快活事,两鬼脸色差劲,当即将屋内吊灯摇摇晃晃、房门开开关关弄得震天响,要把人吓走。 刚死了人的房子,他们父母也不敢多待,在外头匆匆租了房子先住着,等道士做了法再回来。 所以两鬼也不怕人听见,可劲地闹腾吓唬那打扰兴致的家伙,甚至从中找到了微妙的恶趣味,等着看着人大叫爬滚的模样。 两鬼要失望了,来人根本不怕他们,甚至他们反倒要害怕,那人手一挥两鬼就被打倒在地,砰的一声撞得生疼。 “狗道士,你来做什么?不想死给我滚。”被击飞在地,两鬼色厉内荏,左右环视寻找脱身的办法。 “你们说是佘节给你们的木偶,有什么证据?”那人上前踩着男鬼的后背,一手揪着女鬼的头发,无视手脚粘黏上来的阴气,逼问着。 “放手,快放手。我们说的都是实话。”两鬼被压制得难受,见挣扎不动,大声叫嚷,“还不出来啊,再看热闹就要死鬼了!” 伴随着两鬼的求救声,屋内灯被打开,那人寻声望去,眼前正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和一个熟悉的鬼。 “你们怎么在这里?” 明晃晃的灯照在脸上,佘俭尴尬得僵硬着手脚,脚底下和手上的两鬼也趁机开溜躲到季越身后。 “师父,你在这里做什么?”被季越拉过来说是要给他一个惊喜的孟安此刻说不清是惊喜多还是惊吓多,他的师父大半夜偷偷摸摸过来,这嫌疑大了去啊。 “你都能在在这里,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佘俭指了指旁边的季越,强行转移话题,“臭小子,大晚上不睡觉在这边看些不适合的东西,孤男寡女的凑在一起合适吗!” “……” 怎么不合适了,没什么不合适啊。孟安被佘俭带跑了思路,迷惑一两秒收神,“师父别打岔,老实交代,大晚上的这里干什么呢!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该不会是来毁尸灭迹的吧,孟安放开思路,满脑跑火车。他师父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幕后黑手。在师叔分家后,师父看不惯他吃吃喝喝过得逍遥,于是其中计谋将师叔除掉。 先是利用季越的八字弄个小人咒术,闹出人命,之后见季越变成厉鬼和自己去查案,于是和王琴暗中联合,想要把嫌疑引到佘节身上。 眼见计谋不成,王琴也成了季越手中的鬼质,于是在他们面前故意与王琴装作不认识,假借推销香烛的机会警告王琴闭嘴。甚至为了永绝后患,利用香烛与符箓的对克,弄死王琴这个知情者,一了百了。 孟·福尔摩斯·安若有所思地点头,觉得自己的猜想有理有据又合情合理,眼神悲戚中带着无奈,无奈中又带着不可置信:“师父,这背后的一切阴谋都是你的安排吗?” 孟安将自己的推测一一道出,“这次的事件也是你的手段,弄出人命之后留下明显痕迹将证据指向佘节师叔。” “现在偷偷摸摸过来,就想再次除掉后患,从此高枕无忧了。” 孟安越说越伤心,捂着脸呜呜哭泣,直到被脑门青筋直跳的佘俭一巴掌打在后脑勺上,一秒收敛悲戚。 “哈哈哈哈,师父我这个故事是不是很棒。”孟安得意的摸了摸后脑勺,“哎哎,以后就是换了个行当,去当演员肯定粉丝一堆追在身后。” “滚你丫的,拿你师父开刷啊。”佘俭冷笑,扯了扯自己的胡子到底没和自己这个傻徒弟计较,“说吧,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就像故意将答案暴露在眼前,强行要你将卷子答满分;或是将饭喂到嘴里,强行要你将饭咽下一样。巧合的不像话! 先是利用王琴的死将自己和佘节都染上嫌疑,现在又一锤子将佘节捶死,佘俭很难不担心下一锤子针对的就是自己。 为了避人耳目,佘俭特地等到晚上潜入等着寻找线索,不想被季越、孟安给逮住了。 “话说回来,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佘俭给了孟安一白眼,示意他老实交代。 “额……就是,就是……”孟安接连看了季越几眼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是季越带他过来的,他也不清楚情况。 支支吾吾又眼珠子乱转,里头铁定猫腻不小,佘俭瞪着孟安刚想说些什么,被季越打断。 “还是我来说吧。”季越手一挥,一阵黑烟弥漫在半空中凝聚,待到黑雾成型,现身的竟是之前已经变成灰烬的王琴。 “这是怎么回事!” 师徒二人瞠目结舌,他们眼睁睁看着王琴化成一堆灰,现在竟然死鬼复生了! “瞧你们那傻样”!王琴哈哈大笑,飘到佘俭、孟安身边嘲笑撇嘴,“我就知道能让你们傻眼,看来我演技也不差嘛!” 王琴捂嘴,早在跟着季越进道观的时候,她就被迫倒戈了,季越弄在她身上的符箓可以掌控她的生命,甚至于思想。 因为不想被抹杀意识,完全成为没有头脑的傀儡,只能答应帮季越办事,唯一一点要求就是在事成之后还自己自由。于是一场鬼与鬼之间的交易达成了。 王琴在爆炸时的种种举动便是出自季越的授意,包括对佘节的“指认”以及爆炸原因的伪造。 王琴一番解释把孟安搞糊涂了,他想不明白季越这么做的用意,既然已经操纵了王琴,为什么不直接抓出背后主谋,还要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你傻啊,当然是不知道主谋是谁了。”王琴叹气,虽然和那人短暂接触过,为了确保下辈子能够和爱人再续前缘,而按照那人的指示哄骗季越他们。 但是她是真没有看清楚那人的长相,那时候的什么有恃无恐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内心有多慌。 孟安迷糊瞪着眼。王琴不知道真凶,而季越为了找出真凶,利用王琴的“死”编了个谎言,将佘俭、佘节两人一起包含进去。 “那又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嫌疑栽到他师父和余节身上?那之后呢,这次的夫妻死亡事件又和季越有什么关系?也是她安排的一场戏吗?不然怎么解释那两鬼会认识季越。 “小郎君是在想我们吗?” 刚刚还躲在季越身后的女鬼站出,捂着嘴轻笑,“奴家都是死了上百年的鬼魂,今日还是第一次参演剧本呢!” 女鬼,也就是杜娟,牵着男鬼彭六的手,倚靠在一起,把事情与孟安细细道来。 他们夫妻是民国时候的鬼,因为得罪了军阀惨遭杀害,死在了这栋屋子里成了地缚灵,那时季越找上门来,要他们帮个小忙。 无聊了那么久的夫妻俩自然答应下来,之后就是皁安、孟安看到的一切。 “都是假的?” 孟安回想,他确实从一开始就没有见过死人的尸骨,而且正常情况家人也不会这么避之不及,把尸骨匆匆火葬,甚至害怕到逃出这家屋子,唯一可行的解释就是这一切都是假的。 孟安脑子都不够用了,那季越有什么目的?就是为了栽赃陷害佘节! 孟安看了一眼季越正想说些什么,楼下传来急促脚步声,外加纷纷的议论声,听着还有些耳熟。 等到他记起来那声音是谁的时候,人已经到推门进屋。一时孟安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要是这种情况让这些人看到,他们估计要和佘节一起去道协临时看守所里头做伴。 佘俭也意识到自己是被人瓮中捉鳖了,呸得一声臭骂,不知道哪个王八蛋,把他的性子摸得这么清楚,知道他今晚会过来一趟。 因为发现的晚,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两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门被打开涌进来一群人。 就在他们以为要被带走,这些人却如同齐齐失明般无视他们,甚至在要撞上来的时候,身体从佘俭的肩膀处穿过了! “!” 佘俭狐疑地伸手去触碰那人的肩膀,也从那人肩膀处穿过,佘俭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变成鬼了。 将活人暂时转化成鬼魂形态,只有拥有鬼蜮的鬼王才能做到,眼前那两个被自己轻易撂倒的两夫妻显然做不到,答案呼之欲出--这只可能是季越的手笔了。 佘俭结舌,不得了的粗大腿啊,这才死了没到一年,连鬼王的手段都有,再看看旁边鹌鹑一样坐着脖子的两鬼。真是鬼比鬼得扔。 第109章 天师有点病(8) “不是说看见他们上来了吗?人呢!” 为首的男子气急败坏,对着站在一旁点头哈腰的两人上去就是几脚,“瞎眼的东西,让我们白跑一趟。要是打草惊蛇坏了计划,要你们好看。” 今晚几批轮岗蹲守等着佘俭过来,若是失败,回去怕不好交代。 “既然长了一对没用的招子,不如就捐给有用的人。” 旁边一人插嘴,声音尖细,说出的话和他的嗓音一样让人不寒而栗,一边说一边将手骨捏的噼啪响,似乎只要为首的人点头,他就要上去挖眼珠子。 “我们,我们真的看见了。”张大涛抖着身子跪在地上辩解,“我们有照片为证。” “对,我们有照片为证。” 被吓得没反应过来的王细明也回过神,掏出手机将照片与视频交给为首的游陈一。 虽然光线黑暗,图片模糊,但是里面的人影依稀可以辨出是佘俭。 证据在眼前摆着,由不得游陈一不信。既然他们没有撒谎,佘俭总不能这么快就跑的没影了吧?他们赶过来不过四五分钟的时间。 游陈一觉得自己可能遗漏了重要信息,直到耳旁阴风阵阵夹杂着刺鼻味道,在昏迷前一刻他终于反应过来--这里应该还有两鬼当诱饵,他们进来时候却没有见到。 ※※※ “这人你认识?” 指使一群小鬼将进屋的人捆得严严实实后,季越点了点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游陈一。 “不认识。”佘俭上去几巴掌将游陈一的脸颊抽的噼啪响,“哪里来的小兔崽子,藏的这么深,今天差点儿就要栽到你们几个手上。” 差点毁了他的一世英名! 佘俭拿地上几个瘫软昏迷的家伙出气,这边孟安缠着季越要她给个答案,季越的谋划弄得他头疼。 但不搞清楚又心头痒痒。 “我来说吧。”王琴有意显摆,“要从我遇到的那个人讲起来。” 虽然王琴没有看清楚那人的脸,但是那人的交代王琴还是清楚的,他要王琴将季越被诅咒死亡一事攀扯到佘节身上。 于是季越按照背后人的心思,等着佘节上门的时候演上这么一出戏,栽赃陷害给佘节。 至于攀扯到佘俭身上可以说是图方便吧,毕竟王琴的死亡需要一个合适的借口,而佘俭的香烛是最好的理由了,自然也就把他给扯了进来。 但这么说显得不够高大上,王琴转了转眼珠换了个说法: “至于你师父,那就要问他自己了,要是没做亏心事,何必害怕被牵扯。” “……” 这就说的没道理了啊,佘俭瞪了王琴一眼,什么叫不做亏心事就不用害怕、不能介意了,话是这样说的吗? 好端端走着天上掉鸟屎下来淋得满头,谁还能乐哈哈笑得出来? 佘俭冷哼两声,“大人不记小人过,懒得和你们计较”。 知道佘俭没有嫌疑,孟安可算松了一口气,“那这次呢?” “因为佘节的嫌疑还不够大呗”,王琴无聊打了个哈欠,“所以大佬钓鱼执法,弄出这场戏结合背后人的意图将佘节的事情闹大,钉死在桌子上”。 先发制人,编造一个假象达成他们想要的心愿,背后人若是顺势而为,他们也借着这个机会提前布置,等着他们便可以等着自投罗网。 若是打草惊蛇引得后面的人不敢妄动,那他们也没有什么损失,只需再等个引蛇出洞的时机。 可以说很有赌的成分在。索性赌赢了,这一网捞上来这么多大肥鱼。 也不知道是背后人是蠢还是有恃无恐,看着这个明晃晃的圈套也敢直接钻进来。 ※※※ 佘节在看守所一点儿也不好受。只在幼时跟着他师父的日子过得苦些,等到师父翘辫子一脚登天,他分出去打着道安派的名头办事日子过得潇洒。 现在睡在这个寒酸的小屋子里,佘节浑身上下痒痒难受,翻来覆去把床压得咯吱响。 “别吵了,大晚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佘节的起身动作吵的同居室的老头,大喝一声把床板敲得砰砰响。 “警告你给老子安静点儿,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还能怎么不客气,有本事亮出来看看!”佘节也憋了一肚子火气,正愁没有个出气的机会,恨不得抓着老头给他几巴掌。 “呵,将死之人我不与你计较。”老头起身凑近打量了佘节两眼,低头倒回床板上,“小子,老头也不与你计较了,看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等你死了帮你念叨两句聊表心意。” “呸,老不死的。”佘节蹭地起身,不顾磕到上床床板发疼的额头,扑到老头床边,“老东西让你胡说八道是吧,今天你佘节大爷要给你好看。” “你敢动手,信不信我喊人了。”老头,也就是吴银声一脚踢在佘节的小腿上,“我在这边呆的日子可比你长,外头认识的人也比你多些,要不想挨教训滚一边呆着去。” 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佘节咬牙哼声坐回木床上,死死盯着吴银声眼神凶恶,似乎要把人生吞活剥。 “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佘节咽不下这口气,定要老头说出个一二。 “还能什么意思,聋了啊。就是说你要死了。”吴银声躺在床上吹着口哨翘起二郎腿,“我虽然眼神不好,但耳朵灵着呢。” “前几日在这边躺着,听到外头两人在嘀嘀咕咕的,寻思着摸过去偷听,听到了那两人的对话,说是要把一个叫余节的弄死,这不你就进来了。” 死期自然也就不远了。 毕竟那说话的人可是他们看守所里头的老大,来头可不小,上面的人对她也毕恭毕敬的。要在这边弄死人显然很容易。 “我也没招惹谁啊,至于要这么狠毒吗?”佘节大叫,他娘的这脏话不说都不成了,他就这么讨人嫌吗?一个两个的都要送他去下头见他师父。 “要害我的人是谁吗?你说个名字。”佘节追问,他不想死的不明不白的,那多冤枉。 “为什么要告诉你!”吴银声侧身面墙,无视身后的挠墙声,心情极好的呼呼大睡。 果然自己就喜欢看别人不开心的模样。只有他们不开心了他才开心。 第110章 天师有点病(9) 游陈一闭眼装昏,想要借机探听消息好应对接下来的事情,被眼尖的佘俭看见,一脚上去把人踢得蜷缩在地咳嗽个不停。 “小子别装死了,你那把戏都是我玩剩下的。”佘俭笑得面目狰狞,“今天要不如实招来,别怪我心狠手辣。” 佘俭打了个响指,一旁的夫妻鬼二人倏地上前,奸笑着亮了亮手上的尖刀,“小娃娃还是实话说了吧,免得受皮肉之苦。” “当然,要是不招也无妨。我们夫妻俩也挺喜欢吃你这肉的,有劲道,绝对不会浪费。” “变态,滚远点儿……” 游陈一挪动身子远离两鬼,鬼怪中确实有以人血人肉修行的恶鬼,不过极其罕见就是了,不曾想被当成诱饵的两只鬼就是修行这个的。 游陈一打了个寒颤,回想起书上记载的食人鬼的描述,后背冒冷汗。 “我什么都不知道。”游陈一咬牙,“有本事就直接杀了我啊,你不敢吧!” 与其被折磨倒不如一死了之。游陈一知道一旦被抓住就成了弃子,不可能有人前来营救,与其被佘俭虐待,还不如一刀了事。 游陈一冷笑,试图激起佘俭的怒火。 “死了就太便宜你了……” 佘俭吹胡子瞪眼有些演不下去,他也就嘴上花花,和夫妻两鬼做做样子,还真不敢下手把人弄死。见游陈一头铁等死,连连眨眼示意盛安,要他帮忙解决这嘴硬的小子。 虽然孟安看着傻乎乎,还时不时脑袋一根筋,但在问人一事上格外有天赋,或说是种莫名的亲和力,更容易得人信任,也更方便套话。 孟安冷哼,不太想搭理佘俭。 都说先礼后兵,他师父把人脸都打肿了,现在要他软言软语说几句,真当他是万能的啊。 心底嘀咕两句,孟安还是踱步上前。正想说些什么,被游陈一抢先,“你也别哄我了,总之就一句话,老子~什么也不知道!” 嚣张,着实嚣张。这不配合的态度,明摆着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王琴啧啧几声,冷眼旁观季越上前亲自教导游陈一的一幕。不懂得看人脸色的蠢货,没看到大佬都不耐烦了,现在好了,可以享受到大佬亲自服务。 王琴牙疼看着游陈一嗷嗷直叫,最后乖乖把背后的主谋交代实情,为自己当初的识时务点赞。 “是要去道协一趟吗?” 王琴理了理头发,这件事果然不简单,背后的主谋还牵涉到道协的头头,顺着摸下去恐怕会越陷越深。 “去。”佘俭咬牙切齿,他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弄得鬼,按照他那架势,是要将道安派一网打尽灭了门派才甘心。 坐以待毙可不是他的风格。 ※※※ “去你老子的,你要吓死我啊。” 道协看守所内爆发一声怒骂。吴银声怒火冲心给了佘节一招呼,要不是他身体好,还真要给这小子吓得去投胎。 谁扛的住一睁眼一黑影在床头蹲着,一动不动的,见自己睁眼还笑着露出两排牙齿,差点没给吴银声整回去。 “你在这儿蹲着干什么!”吴银声没好气,“一边呆去,别挡路。” “只要你告诉我背后哪个狗孙子在阴我,我保证滚得远远的,不碍您视线。” “想知道啊,呵偏不告诉你。”吴银声得意拿捏着佘节,想当初多少人要从自己嘴里敲出秘密,至今也没成功。眼前这小子,“哎哎哎……” “你他娘的撒口,你是狗吗?啊啊啊,痛痛痛……” 吴银声大叫,小孩子打架都不咬人人,他个一把年纪的大爷竟然连孩子都不如,没眼看真是没眼看。要不是被咬的人是自己,吴银声定要在一旁大笑看热闹。 “我说我说,”吴银声服软松口,“要害你的是佘俭,是他在背后安排的这一切。” “佘俭?你是在唬我吧!”佘节狐疑打量吴银声,想从他脸上找出说谎的痕迹,可惜失败了。 “我可没骗你,那是我亲耳听见的。那群人议论的声音还挺大的。” 见佘节依旧狐疑瞪着自己不放,吴银声解释道,“他们没打算避开看守所里咱们几人也是正常。” “这看守所就比官家监狱还可怕,只能进不能出,多少犯事的道士在这里被关到死。” “当着一群永远走不出这座牢笼的活死人的面说话,哪里用得着遮遮掩掩。” ※※※ 道协从外头看就普普通通一门,等到进去才会发现别有洞天,各种花草林植摆放两旁,配上假山流水别有一番趣味。 顺着小道几人通往大门,被刚巧从门内迈出来的小道士拦住,“善信是来找人的吗?” “师父已经嘱咐过了,我直接带你们过去吧。” 小道士打量佘俭两眼,比较一番,觉得和师父说的人长相差不多,按照黄子华的意思将人带去他的住所。 佘俭一伙没有开口解释,径直跟着小道士走,与其在这边兜兜转转还不如利用这个送上门的引路人先找到一两个有话语权的家伙。 “怎么把他们带来了?”黄子华不解,他什么时候有说过要见佘俭这群人。 “师父,是您昨天说的,”小道士叹气,师父的记性怎么越来越差了。 “昨天上午的时候您在殿门口,说是今天会有善信来找您,还描述了一番那人的模样。” 黄子华挠头,他是真的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自己才四十左右,不至于失忆到这么严重的程度吧!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这不靠谱的脸盲徒弟把别人认成自己。 黄子华叹气捏了捏张小钧的脸,转头招呼起佘俭来。 “佘俭师叔今日来是有什么事情?” 虽然和佘俭不熟,但是称呼一句师叔总不会错,黄子华向前几步将佘俭引进屋内。 ※※※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黄子华觉得自己耳朵坏了,要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么离谱的东西,“高升师叔不会做这种事。” 黄子华在道协里二十来年,一直跟在高升身后,知晓高升的秉性,平日里就是得过且过、坚决贯彻“逍遥自在”四字。别说插手陷害佘节、佘俭,就是两人站在他面前他都懒得抬眼打招呼。 这么懒一家伙,还会动脑子去想去这么复杂的事情?估计刚起个头就能给你撒手不干。 第111章 天师有点病(10) 两方总有一方说谎,不然说不通。 季越打了个响指,伴随扑通一声响,突然出现在半空中的人自由落体,硬生生砸在地面上,炸开一层细灰。 一边是露了鬼气的女鬼,一边是许久不见的友人,黄子华犹豫片刻,还是先把地上摔得哎呦直叫的游陈一扶起来。 “你怎么弄成这幅模样?掉沟里啦!” 衣服被扯的歪歪扭扭,上头还有几个脚印,脸上这边青一块那边紫一块,明显不是刚刚摔的。 一脸的委屈巴巴、蔫头耷脑又半死不活,活像被人蹂躏了一番。 “都是他们,是他们干的好事!”游陈一指着季越佘俭几人,一把鼻涕一把泪抱怨告状。 “他们合伙打我,还把我绑架过来。”游陈一脸不红心不跳地上演一场恶人先告状的戏码,“当时我在家里好好睡着,这女鬼带着人闯进我屋内,之后就是一通好打,还把我劫持到这边。” “好兄弟,帮我干掉他们。” “……” 佘俭一伙齐齐沉默。 当着当事人的面撒这种谎,他就一点不心虚吗?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实诚一小伙子,竟然撒谎都不打草稿。 “看来是之前的教训不够好使。” 季越拦着跳脚的孟安,捏了捏手腕准备让游陈一好好清理下脑袋里头的水,还没动手,游陈一便哭爹喊娘叫唤起来,躲在黄子华身后不肯出来。 再次亲手将佘俭几人对他的仅剩一点滤镜打碎,就连王琴都看不过眼。 “你怎么和小娘们一样啊。” 王琴飘在半空嘲笑得朝游陈一扔了一团鬼气砸在他脑袋上,“有本事躲着一辈子不出来,让黄子华把你当儿子养,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怎么不行,我看你就是羡慕嫉妒,有本事来打我啊,略略略!” 游陈一嘚瑟起来,深觉自己机智过人留了后手。 先是提前与张小钧打好招呼,让他把人往黄子华这边引,而自己只要在万一被抓的时候先做宁死不屈的模样,再编造一个谋划者的名字,这群人必定会前往证实。 只要他们去了,自己也就有了逃生的机会。 收益大风险也大,万一季越一伙人卸磨杀驴,自己可能会被直接灭口了事。左右都是在赌博,赢了就是活着,所幸自己运气不差。 游陈一的嘚瑟让王琴心烦,两人围着黄子华鸡飞狗跳一通闹腾。 “够了,还办不办事。”季越上前,在黄子华还没反应过来,一拳头给在游陈一脸上,拎住脖子要把人扯走。 “等等等,有误会,这里头肯定有误会。”黄子华一头雾水,他这损友闹事闹大了啊,连鬼王都能招惹,胆子肥了。 游陈一眼界不够,但他沉浸道学这么多年,从季越隔空抓人那一手就能直接判断季越的水平,这是连他都不能对付的角色。 “没有误会,这小子半夜带人偷袭我们,要不让他把背后的人如实说出来,今天你就等着和他一起挨揍吧。”佘俭也撸起袖子上前干架。 和黄子华叽叽歪歪个半天有什么用,后面指使的人指不定都跑到天涯海角了,还不如直接干起来倒更省事。 “你半夜偷袭他们?” 黄子华搞不懂游陈一的想法,好端端的主动招惹大麻烦。还没等到游陈一解释,佘俭迫不及待动手一顿捶。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出手阻拦的黄子华跟着挨了揍。 “我说我说,我说实话。你们别打了。”双拳不敌四手,游陈一抱着脑袋求饶,“是高净让我干的。” 高净是高升的师弟,在高升成为道协头头时,高净水涨船高地位跟着上升。 高升撒手不理事最高兴的当属高净,他迅速架空高升,将道协权力总揽一身,把自己当成道协头头狐假虎威发号施令。 不过平日都没什么人搭理他就是了,也只能就骗骗那些不知情的外人。 “你让你干什么了?”黄子华皱眉。 他这个损友平时脑袋就缺根筋,随便一两句就能骗得他团团转,和他说了几次不要搭理高净那家伙,不听劝竟然又被哄住了,脑子是猪脑做的吧。 “也没有干什么,就是让我帮着绑个人。”游陈一不在意得摆摆手。 “这种事情我熟练的很,和老六配合这么多年,这次不过偶尔的马失前蹄罢了”。 游陈一的解释让黄子华怒极反笑,盯得游陈一头皮发麻,游陈一嘟囔两声到底没有敢再炫耀自己的功绩。 “他绑架我做什么?得罪他了吗?” 佘俭翻了个白眼,他和道协来往少,跟这个不知道是圆还是扁的高净没有一点交集,哪里就招惹到这神经病。 莫不是看着他好看,准备行不轨之事! “你怎么没有得罪他了,得罪大了去了。”游陈一惊讶,被记恨的人无知无觉这么多年,一时间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他都想为高净叫几声可怜了。 第112章 天师有点病(11) 大清早被人吵醒,高净眼也不睁,眉头一皱直接破口大骂,等到出了一波火气准备接着入睡时,被佘俭一脚踹到地上。 “你找死……额。” 高净的怒骂在看到佘俭那张脸的时候倏地卡住,猛的掐了手臂一把,强迫自己回神。记了那么多年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高净多少有些不适应。 “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让那小子把我绑架过来的吗?现在假惺惺的装糊涂给谁看。” 佘俭努了努嘴示意游陈一,“说吧,我哪里和你结了仇结了怨,让这小子出手对付我。” “我……”高净下意识想否认,看见暗暗朝他眨眼睛的游陈一,挣扎两下还是如实把事情说出。 “当然要对付你了,小时候你和你师弟干的好事都忘了不成。” “那时候我跟着师父到你们道安派,你们师兄弟合伙拿仿真蛇玩具吓唬我,害得我一头摔进垃圾桶里。” “你们还笑话我胆小。” 这件事情对佘俭佘节来说只是小时候捉弄人的一场小闹剧,笑过就忘了,但给高净本人留下极大的心理阴影。直到现在看到蛇都会浑身颤抖,甚至严重到看着佘俭这张脸都能回忆起当时的无助与无措。 让高净怎么能不怨恨。 这些只配待在佘俭记忆角落里堆灰的小事,对他来说却是大事,是天大的事情! 佘俭确实想不起来这桩事,只能从高净信誓旦旦的样子里证明它的存在。 “额……所以,你就让游陈一来绑架我!” “哼,我等这个机会很久了。” 高净冷笑,佘俭这神经病生活节奏比七老八十的老大爷还规律,平日都在他那小破道观宅着,晚上六点准时关门,八点呼呼大睡。想要找一个吓唬他的机会可没有这么容易。 到底苍天不负有心人,让他的多年等待终于有了回报。 “佘节出事牵涉到道安派,我猜到你会着急去打探消息,于是让游陈一带着人去绑架你,让你体会一把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感觉。” “可惜喽……” 高净双手一摊,大大咧咧靠坐在床头朝着佘俭撇嘴笑,毫不在乎开始计划起下一次的“迫害”。 “一条人命你也不放在眼里?为了拉我下水你就这么丧心病狂!” 佘俭额上青筋直冒,为了报复他们师兄弟两人的“过分恶作剧”,竟然闹出人命来,他心底就没有一点罪恶感吗? “什么人命?”高净转了转眼珠,理解清楚了佘俭话里的意思,连连摇手否认:“别胡说八道,这可不关我的事情,我只是派人去吓唬你罢了。” “那什么人命、命案啊,都是道协那边在处理的,和我可没有丁点关系。” 高净可不想被扣屎盆子,他不过是借这个机会掺和进去报个仇,那人命关天大事他可不敢犯,平日里都已经很快活了,他可不想去道协的看守所里过苦日子。 “艹……” 若高净说的是真话,那他们就是找错对象白忙活一晚上,这都折腾的什么鬼东西。 佘俭脸色难看,揪着游陈一的衣领与他再三确认,最后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也不知道在愤怒还是在冷笑。 “师父……” 孟安从来没看过他师父这般模样,小心翼翼站在佘俭面前,不知道要怎么安慰。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佘俭吸口气站直身子,深深地看了高净和游陈一一眼,抬脚往屋外走。 别人不清楚道协的规矩,但佘俭知道,若是不能在三天内证明佘节的清白,那佘节就会被终生监禁在道协内,超过这个时间段,就算有再多的证据证明清白也没有用。 佘俭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埋怨季越,想的这么一个馊主意,不但没有把背后的罪魁祸首抓出来,反倒让他们自己陷入被动中。 “线索断了啊!接下来该怎么办?” 王琴叹气,这摊子事情还真不好办,看着鱼要上钩了,结果被王八抢先咬住鱼饵,白忙活一场。 王琴看向季越,她的配合没有一点成效,也不知道大佬恼羞成怒下会不会连带着弄死她。 “喏,你就没有什么想法或是想要搞的事情?”季越没有回答王琴的问题,反倒推了推旁边发呆的孟安,问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就是问这个剧本你们玩够了没?要是觉得无聊就结束吧。” “你知道背后那人是谁!”佘俭惊讶,半天才理解季越话里的意思。 “知道。”季越点头应下。 在看见王琴这个被抛出来的假线索的时候就知道了,不过觉得无聊,索性闹着找乐子。 “是谁?” “对啊,到底是谁?” “我也想知道。” 见众人糊里糊涂盯着自己,季越无奈叹气,“王琴与那人交易,要她把线索引到佘节身上,就可以实现她的愿望。”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事成后的报酬?他要怎么实现王琴的愿望?是要亲自见面或是让王琴去某个地方见面?这便是破解的关键。” “当时那人是说‘只要我办成这件事情,他就可以自己主动找上门’。”王琴伸手默默开口。 “对,这是他在你身上留下一道他的气息,可以寻踪追查到你,以便将来杀鬼灭口。” “我们只要利用这道气息反追踪就可以知道凶手是谁了。” 季越的解释让几人哑口无言,就像准备了三年的高考累死累活,高考当天面前摆着一份小学生题目时的心情,苦笑中又夹杂着喜悦与解脱。 “真的可以追踪到那人?”佘俭笑得脸似橘子皮般皱在一起,连连确定想要再得个准信。 “嗯,”季越点头,哪里还用的着再追踪,背后主谋她已经提前确认过了,她的剧本就是在知道真凶的前提下安排的。 “还有那摆在婚房内的木偶也是个明晃晃的线索,表面上看是道安派的符咒笔法,若是仔细打量追究,就会发现其中的猫腻。” “这个也被你们忽略了。” 季越有些遗憾,为了倒腾这个剧本她可是想了好久,结果没有人能体会到其中的乐趣。 就像摆了一桌子好菜好饭,客人却只顾捧着白米饭吃个饱,怪没滋没味的。 “哈哈哈哈,这就好这就好。”佘俭抚掌大笑,无视旁边傻乎乎去安慰季越的孟安,抬脚转身又折回去。 本来还顾及着佘节的安危,现在压在脑袋上的石头搬开,他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大展拳脚。 哼哼,别当他眼瞎,游陈一那小子和高净那玩意儿眉来眼去的,他都看在眼里了,只不过没有直接点破罢了,现在总算可以回去让那两人见识见识自己的厉害。 ※※※ “你说的都是真的?”佘节瘫坐在地上神情恍惚,“他怎么会陷害我,不可能,这不可能。” “虽然自分家起师兄弟间闹得难看,但他总不至于……” “哎,你也别难过了,早点认清楚事实吧。”吴银声拍了拍佘节的肩膀安慰,“你分家没有错,这一切不过你师兄心思歹毒,见不得你过得比他好,眼红要陷害你。” “还有两天时间,想要从这边出去,需要你找出反击的理由。只要你能找出证据证明这一切都是你师兄的诬陷,你就可以脱身了。” “可是我在这里面哪里可以找线索!”佘节像抱住救命稻草一样抓着吴银声裤脚不放,“我知道你有办法,你在这里面呆了这么长时间,肯定能够与外面传上一两句话。” “要是这回我能获救,别说什么金银财宝了,就是要我的性命我也能赴汤蹈火不回头。” 佘节信誓旦旦发誓,表情严肃,看的吴银声心头发颤,“好吧好吧,同样是可怜人,帮你一次吧。” “只要你在这个木偶上面画个符咒,我就可以驱使着它去找你门下的弟子,让他们一起想个法子。” 佘节看着吴银声掏出的一个木偶,沉默接过拿在手中掂量着,突然一个猛虎下山姿势,将毫无防备的吴银声撞倒在地,一屁股坐在吴银声后背上,把人压得哎呦直叫,不到片刻就出气多进气少。 第113章 天师有点病(12) “死胖子你娘的搞什么鬼,快起开。”吴银声像划水的乌龟一样前后摆动着四肢,挣扎想要从佘节的屁股下脱身。 可惜徒劳无功,越挣扎反倒越喘不过气。 “杀人了,救命~咳咳,杀人啦!” “老乌龟,叫啊!有本事把那些人叫进来,让他们当面看看老子是怎么弄死你的。” 佘节狞笑着给了吴银声脑袋两巴掌,“忍了你这么久,可算被我抓住狐狸尾巴了,说吧,是谁让你来的。” “什么意思,我不知道。”吴银声摇头否认,“这些都是我偷听到的,他们这样说的,我就这样转达的。” “是你纠缠要我给答案的,现在又翻脸不认人了!”吴银声大声叫嚷起来。 “是不是你心里清楚。”别人相信这老头的鬼话,但他佘节第一个不相信。 “知道你马脚漏在哪里吗?”不在意吴银声的沉默,佘节自顾自说下去,“我那师兄混得这么惨,还能维持他那小破道观,背后都是我在支助。” “他们观里的茶水桌凳,是我给买的;早中晚一日三餐的伙食费是我给出的;那水电费还是我给交的呢!” “他们都盼着我这个财神爷手头再宽松些,也给他们提升提升生活水平,哪里用得着嫉妒眼红。” “对了,你们道协的每月两千入会费也是我给一起给缴的。” 吴银声结舌,他们只看到表面上两师兄弟的势如水火,哪里知道背地里佘节还会给佘俭补贴费用,失算了失算了。 “升米恩斗米仇,就不能是他怨恨你给的少,想要除掉你自己揽过道安派的生意吗?”自己当老板总比看人脸色过日子强吧。 “哎~到底还是你们信息不够灵通。” 佘节好笑,当初道安派可不似今天这般落魄,几代人积累下来的祖业在道教各派中积蕴遥遥领先。 之所以到今天这地步,离不开佘俭这个破财童子的助力。 自他被抱回来道安派各种产业就开始衰败,从渐渐入不敷出,到最后门下弟子纷纷离开自谋生路,就连他师父几番想要不顾道义将这小子丢回山林里。 可见佘俭的能力。 所以别说什么眼红不眼红的,佘俭没了他的帮扶只能上街要饭。这老头就是编个佘俭纯粹就是他看不爽所以陷害他,都比眼红这个借口好用。 “那木偶拿出来做什么,是想要来栽赃做证据的吗?背后是谁指使你干的,你们又有什么阴谋?” 佘节抓着木偶的腿,当成棒槌敲了敲吴银声的脑门,“老实交代吧,今天大爷我有的是时间和你耗。” “有本事你就坐着。”吴银声放弃挣扎摊着手脚摆烂,“人有三急,我就不信你个胖子不去厕所,你别让我找到机会了。” 佘俭几人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男上加男、强人锁男的画面,辣眼睛地捂脸,一时不知道是进还是退。 “你那什么表情,知不知道清心寡欲几个字怎么写!” 佘节看见佘俭咧嘴就知道这家伙脑子里没装好货,抬手将娃娃甩出去,被佘俭灵活躲开。 “师弟在这边如此快活,还有美人相伴,要知道师兄就不过来。” “呸,有空说闲话,还不过来帮忙按着这个老东西。”佘节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还挺倔的,和他耗了这么久不松口,可累死他了。 “后头几个人谁啊,你新收的徒弟?” 佘节见吴银声被捆紧,松了口气打量起佘俭身后的几人,“怎么都鼻青脸肿的,道观这么不景气吗?只能找些歪瓜裂枣?” “哼,这几个傻子我还看不上眼呢。” 佘俭不屑撇了一眼身后鼻青脸肿的三人,主动与他们拉开距离。 当时返回去,佘俭第一时间再次逼供游陈一。 这个不老实的家伙在他心中堪比大叫狼来了的孩子,毫无信誉可言。自然需要好好问上一番,让他给高净眨眼示意一事说的明明白白。 游陈一玩不过佘俭这只老狐狸。起先还咬死否认,直到佘俭丧心病狂,用黄子华威胁,只要游陈一不说,就由黄子华替他挨教训。 见好友替自己受苦,游陈一愧疚又无奈,心理压力极大!迫于无奈,只能将背后主谋--高升说了出来。 一旁旁听的高净当即就炸开,游陈一这家伙说是帮自己办事,竟然是拿自己当炮灰挡箭牌。两人自然你一拳我一脚打起来,互殴的鼻青脸肿。 “救命,你们两人快来救我”,吴银声也看到游陈一和高净,大喊让他们帮忙。 直到游陈一下意识上前的动作被高净一声轻哼制止,吴银声才意识到自己大势已去,没有一个人会来帮自己,主动闭了嘴。 凄凄惨惨戚戚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境,看着面前的佘俭、佘节,受害者季越,以及自己的前狗腿子现背叛者的游陈一,吴银声连连叹气。 “说吧,你们想知道什么。” 吴银声,或说是高升斜靠坐在墙壁边自暴自弃,“也没什么好抵赖的,人都在你们手上,早晚都是要招的,早说也给你们省事。” “也是,早问早了事,”佘俭上前捋了捋时间先后,从季越的死亡开始问起。 “对,从她开始就设下这个局”,高升扒拉着开始回忆。 他一次偶然听到人吐槽说季家小气,季家千金要与陆家合婚却只找了个山沟沟里的道士帮忙卜卦,好奇下询问了那道士的长相,发现是佘俭。 于是下了点功夫拿到季越的八字,便有了后面这些事。 “我们道安派也没有好东西可以图谋吧?”佘节不解,道安派落魄后直到现在也没有多大起色,相比于其他一些道门不起眼极了。 花这么大力气,冒这么大风险去弄个小道门有什么用处? “我需要你们道门那块地。”高升仰头看着头顶窗户透进来的微薄光线,似乎在惋惜,“道安派旧道观是个龙腾虎跃之地,虽然灵气日渐稀薄,但残存的些许生机仍有助于修行。” “毕竟现在社会太乱了,人造物把角角落落都填满,想要找出一个没有被‘污染’过的角落实在不容易。” 高升都计划好了,只要成功拿到道安派的地盘,几年后他可以将佘俭佘节两人偷偷放走,还他们自由。 而被利用的季越自己也可以为她安排一个投胎的机会,加上金光法器相助,下辈子的家境只会更好。 可惜了! ※※※ 解决了事情,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高升这个罪魁祸首被留在看守所内,季越留了两只小鬼轮流看守,确保他这辈子在里面不出来掀风浪。 佘节选择回自己道观,电话过去叫了一班的弟子过来,给他接风洗尘除晦气,还准备大宴宾客洗刷耻辱,高调回到众人眼中。 季越则是跟着孟安伙同佘俭回了破道观,花了那么多的钱,佘俭的个性化服务也该上场,毕竟这次活动也费了她不少力气,该是要好好补补的。 季越跟着回去最高兴的还是孟安,笑嘻嘻地跟在季越身边,各种找话题搭话,那心思显而易见。弄得一旁的佘俭与王琴深觉自己多余。 “好了,我也该走了。” 王琴鄙夷撇了一眼不断挨近季越的孟安,主动与众人告别,她的执念将她留在这个世界,现在想想或许也该换个活法。 第114章 武林少侠有点黑(1) 看着身边捂嘴咳嗽的病痨鬼,季越陷入沉默。她,或说是原主只想报上辈子的退婚之仇,怎么就变成换一个夫君回来? 还是一个病蔫蔫,看着就没剩几口气好活的家伙! 季越叹气,事情还得从原主身上说起。 原主是重生回来的。 身为武林盟盟主的独女,原季越上辈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过得那叫一个逍遥快活,栽的唯一一个跟头就是在她那前未婚夫江心身上。 在流行娃娃亲的当下,他爹娘也给她安排了门娃娃亲,对象便是江星门门主之子--当下武林中四大俊杰之一的雨花剑。 原主及笄后才得知有这么门婚事,本就是少女怀春的年纪,再加上雨花剑的名头如雷贯耳,原主不仅不抗拒这位未婚夫的存在,反倒对未见过面的江心有着超乎寻常的期待。 所以私下打听了江心的住址,甚至数次传信于江心,大胆表露心意也不足为奇。 原主的信写得情意绵绵,直接点明“盼着江心哥哥来求娶”的心思,可非但没得到回信,反而等来了退婚的口信。 送口信的人声称当初两家娃娃亲只是戏言,也自觉高攀原主,要求退还当初定亲的信物。 原主自然不愿意接受这一事实,她在书信中已经表露心意,若是任由江心反悔,这岂不是成了她热脸贴冷屁股吗?多么丢她的面子! 为了颜面的原主不顾季父季母的反对,坚持要亲自前往江星门问个究竟。而这一出行就遭了难,在路上被歹人伏击致死。 死亡没能改变原主的轴脑筋,一觉醒来重新回到了被退婚的时候,原主惊疑一番,不顾“天意”阻拦,再次带上一批人手赶往江星门要问个答案。 凭借重生的优势,原主躲过了伏击,只可惜到底没有躲过呛进气管的一口水,翘辫子留下一副躯壳白白便宜了季越。 天底下的便宜都不是好占的,尤其是轴脑袋的人的便宜,原主魂是没了可念头还在,潜意识死死闹腾着要季越代替她前往江星门询问退婚一事。 没办法的季越只能走一趟,多方打听才得知,原来原主那娃娃亲对象江星早与海剑门门主的女儿海岚勾搭在一起。 为了这个愿意将海剑门剑谱沧海诀陪嫁过来的女人,武痴的江星主动断了与武林盟的娃娃亲。 只是这桩事到底还是江星门做的不地道,现在苦主找上门,作为补偿,也为了打发纠缠着要个说法的季越,江星门门主江野将自己的二儿子给了季越,主动提出让江白给季越当上门女婿。 这才有了马车上一幕。 ※※※ “季姑娘,赶了一天路了,咱们不妨找个地方歇息。”江白探出身子两声低咳,主动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一间小庙。 “我幼时曾随父亲来过此地,与庙中的和尚有过一面之缘,正好借这个机会过去看看。” “不知道姑娘方不方便?” “嗯,那就去吧。”季越点头应下。 随行的一行人虽是有些身手在身上,但赶了一天的路也有些熬不住,这荒郊野外也只有前面那间庙能歇歇脚,虽然瞧着不大,但好歹能有片瓦遮天。 庙宇位置不远,及到近前,几人才发现那是一座已经荒废的破庙。 门上的把手长了滑滑腻腻的青苔,门扉上沾着些许蜘蛛丝,庙门半开,透过洞开的门缝可以瞧见里头的荒芜。 “小姐,这庙也太破了吧,咱们还是换个地方歇息。”柳眉推开门走进去,当即眉头紧皱,嫌弃地捂着口鼻。 刚刚踏入一股腐烂味直冲脑袋,像是放了许久发臭生虫的臭肉味,闹得人恶心想吐。 她随季越闯荡江湖多年,每次落脚的都是些正经客栈,哪里能和那些口袋空空的江湖草莽匹夫一样,住的惯这破地方。 柳眉转身等着和季越一起离开这儿,还没等到她退出院门,不知哪个角落里冒出一帮大汉将他们团团围住,手中刀刃闪烁亮芒。 “走过路过的,留下买路财。你们几个快把兜里的还有马车上的东西交出来,我饶你们不死。” 一群大汉扛着钢刀站立,眼睛直直盯着季越身后的行李、马车,目光中流露着贪婪。 他们知道有一只肥羊要过来,却没料到肥羊有这么肥,单是身上穿着的绫罗绸缎就可以当不少钱。 “小姐……” 柳眉往季越身边靠拢,紧紧盯着为首几人,从他们身姿与脚力来看,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哎哎哎,放宽心,这些大哥只是求财的,给他就是了。” 季越笑着按住了柳眉想要取暗器的手,让同行的人也放下手中武器,“万事以和为贵,大哥们只是要个过路费,咱们也没必要这么小气是不是?” “你们去车上把银两都拿出来。” 季越配合的态度引得这帮劫匪哈哈大笑,他们都把季越当成是初入江湖的胆小鬼,以为花上些许银两就能消灾,一时又是同情又是好笑。 “就不劳烦姑娘了,兄弟几个自己去取。”为首的大汉抬手示意几人过去,其余人依旧紧紧围着,不给季越一伙做小动作的机会。 待到东西到手,大汉齐齐松了口气,而这心神一松便升起歪念头。 “好久没有见到这么识时务的小妞了 ,不妨今晚再陪我们喝喝酒聊聊天,怎么样?” 旁边一络腮胡子的汉子拍了拍鼓鼓的肚子,对着季越和柳眉二人笑的不怀好意。 “姑娘心善舍了银两,可我们山里的弟兄们也好久没有开荤,姑娘不妨也舍了这一身皮肉给我们弟兄几个解解馋,你们说是不是!” 大汉边说边给季越抛媚眼,引得同伙哈哈大笑,言语意淫中勾起肉身欲望,嘴里的话更是下流不堪。 “你们不是只要钱的吗?怎么出尔反尔了?”柳眉横眉怒目,这些人的眼神实在恶心,让人作呕,真恨不得挖出这些人的眼珠子! 就这幅尊容还敢肖想她们,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老大,我们有说只要钱吗?” “没有,当然没有!” 一阵哄堂大笑中,劫匪扛着行李,捆着季越一行人一同带回山寨。 第115章 武林少侠有点黑(2) “都怪我连累了你们!” 江白面色惨白,脸上难掩的懊恼与悔恨,“要不是我主张去庙内歇息,大家也不会陷入这般田地。” “小兄弟这哪能怪你啊,劫匪来的悄无声息,只能说早就盯上我们了,别说是去庙里,就是去客栈投宿也逃不过这一劫。” “是啊,齐大哥说的对,你就别自责了。” 捆着手脚坐在地上的几个大汉围成一圈,七嘴八舌安慰这个即将进门的“小丈夫”,虽然是个弱鸡,可好歹是他们小姐的夫君,多少还是要给些面子的。 “你们不害怕吗?” 江白微微挪动手脚想从这奇怪的包围圈中离开,“这群劫匪不是好相与的,杀起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人就和杀鸡一样简单。” 而且季越与那侍女二人又被单独带走,万一出点什么事…… “哈哈哈~,有什么可害怕的,出不了事儿!” 姬欢大笑,朝江白挤眉弄眼,“江白兄弟还是见识少了,区区小事一桩,几下就能解决。” “对啊小兄弟只管放宽心,咱们小姐有的是办法。” 几人默契对视,纷纷笑出声。 江白不知道,他们难道还不了解季越吗!在数十高手的围攻中都能轻松脱身,岂会怕那几个拿着钢刀吓唬人的小娃娃。 这回拦着他们不动手估计是另有图谋,他们跟着照办就是。 当然,这话姬欢几人没有与江白透露。毕竟这是夫妻两口子间的事情,万一小姐想上演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他们这么一说破岂不是拖了后腿。 在几人的安慰中,江白勉强挤出几丝微笑,心头直打鼓,总觉得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料。 ※※※ 事情果然超出预料,不,应该说是大大超出预料。 自己这是在哪儿! 江白睁眼打量四周。床架子上悬挂的是粉色轻纱床帐,手边的被面上绣着大红牡丹花开富贵的花样,还有淡淡清香不时扑鼻而来。 掀开床帐起身下床,江白的动静声惊动了外头圆木桌边上绣花的小丫头,急忙放下针线迎上去。 “公子醒了就好,我去告诉妈妈一声,今晚公子就可以接客了。” “……” “什么意思?” 江白心中不安渐渐扩大,什么妈妈,什么接客,他耳朵什么时候这么差劲了! “公子还不知道吗?您已经被卖给我们楼里了,今日又恰逢三月一次的赏花会,妈妈便挑了您做今晚的头牌。” 莫丫捂嘴轻笑,尽显娇羞青涩,“我们百花楼贵客往来,倚靠您这好颜色,今晚一过,您的名头将传遍大江南北,入幕之宾只多不少。” “……” 荒唐太荒唐了,怎么会这样,江白脑子阵阵眩晕。 “你莫要与我开玩笑。”江白言语间带着不可置信,抬脚就要往屋外走去,被看着不起眼的丫头一把按住。 “奴婢可没有与公子玩笑。按照妈妈的嘱咐,公子今晚前不能出这屋子半步,还请您在这儿耐心等待。” “不行,我要出去……” 江白的不配合让莫丫整张脸耷拉下来,阴沉得可怕:“您卖身契也签了,银子也给了您家人,可不能不认账!我们百花楼这么多年就没有做过赔本买卖。” “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我自幼就被卖到百花楼,在这里伺候各个公子、姑娘,见识过不少像你这样被糊里糊涂卖过来,闹腾着寻死觅活的人。” “比公子您还倔强的人都有,但他们最后都选择屈服,所以……我劝您还是乖乖听话。” 莫丫软硬兼施,“您若是不听话,别怪楼里妈妈使手段对付你;可您若是乖乖听话,今后的好日子也少不了您。” “敢问姑娘,是谁把我卖到这儿的?” 江白咬牙按捺,指尖掐入手掌心。身上的东西都被拿走了,自己又明显不是莫丫的对手,目前只可智取不可强攻,只能软下态度与莫丫打探消息。 “告诉你也无妨。”莫丫收拾着针线包往外走,“是你兄弟把你卖进来的。” “他们两个壮汉,一个络腮胡子一个肥头大耳,自称是你兄弟。把你扛进来,与妈妈拿了五十两纹银就走了。” 心中的猜测被莫丫证实,江白又悔又恨,自己现在落到这个地步,真是活该。可她们到底是无辜的…… “你有没有看到两位姑娘,她们是不是也被卖到这里了?” “姑娘,什么姑娘,没看见。”莫丫摇头,“他们驾着辆大马车,里面瞧着还躺着不少人,这边花楼多,你说的姑娘指不定卖到别处去了。” 百花楼名头好听,但里头的丫鬟小厮可不是软绵绵好对付的。 被几人轮流盯梢,就连去茅厕也有人陪着,江白再多的手段也施展不开,苦熬几个时辰待到夜幕降临,还没能顺利脱身。 “别动我,滚远点儿!”江白涨得脸色通红,真是寡廉鲜耻、有违礼义道德!这么轻薄的衣裳,怎么穿的出去。 “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 被女婢抓着换衣服,江白是又急又气下,牵动心神顿时咳得眼泪都下来了。 因挣脱不开伸过来的手,江白气的眼前昏花,脉搏都微弱几分,片刻后突然软着身子瘫倒在地,把伺候的两个女婢吓得一大跳。 第116章 武林少侠有点黑(3) “这就晕过去啦!” 听着莫丫的回话,季越失望撇嘴,就这么点本事还敢算计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先是沿路撒花粉,意图引来隐翅蜂蛰杀他们,看在他被父亲给便宜贱卖的可怜份儿上,季越没打算和他计较。 可这个病秧子倒好,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担心他饿肚子好心给出的馕饼被他用来喂鸽子,借机传信与风虎寨里的那群劫匪,让他们出来拦路。 有一就有二,有二还有三,季越不想再惯着这个一路上瞎折腾的家伙,借着被“绑架”的机会,把人给“卖”到百花楼。 季越爹是武林盟主,家中自然不缺钱,产业是遍布江湖南北,这百花楼便是其中之一。 季越难得前来一趟,百花楼众人自然愿意配合演上一场好戏,杀杀这刚进门小夫君的锐气,让他知道主子的厉害。 当然,主演的莫丫为了不遗余力演好这个角色,甚至亲自前往她最不喜欢的北月楼内去请教。 毕竟,相较于讲究你情我愿的百花楼,北月楼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内里的姑娘、小子多是被强迫进去的,对付他们这些人的手段,那叫一个狠毒。 这效果自然是杠杠的,要是最后没有江白的晕倒就更好了。 “主子要不要亲自过去看看。”莫丫带着点儿劝导,毕竟江白会是将来的另一位主子,得罪的太死了也不好,万一吹个枕头风,自己这个恶毒角色首当其冲! ※※※ “你怎么也在这里?” 江白迷迷糊糊中看到季越坐在床边,心头一喜,等到看到远处木头一样杵着的莫丫时,猛的怔住。 目光来来回回在季越与莫丫身上徘徊,眼神渐渐暗淡,“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说的哪件事?是你半路撒花粉试图招来隐翅蜂的事情,还是你喂养鸽子借机传信一事?” “你都知道了!” 江白的惊讶语气也惊到了季越。她不是很能理解江白的想法,他怎么就那么自信得在她面前耍这些小手段,还坚信自己不会被拆穿? 大概只能归结于一个“蠢”字吧。 “你是怎么和风虎寨那群人认识的?”季越没有过多纠结,转头问起那群劫匪的事。 风虎寨在平海城一带风评极差,自从在这里扎寨后欺男霸女无所不为,甚至以山寨银两不够为由,到城中吃起霸王餐,折腾的城中商贩苦不堪言。 只不过碍于背后的势力,没人敢去招惹他们,就连官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 这么一群穷凶极恶的家伙,竟然会和江星派有交集,里头的学问可就大了。 “我是在平海城中长大的,幼时曾经帮他们的老大救了他心爱的狗,他们便应允了我一个承诺,说是以后有需要可以找他们帮忙。” 江白知道这群人不是好东西,也不会真的因为多年前的一点恩情帮他,只不过想借两帮人打起来的空隙,趁乱脱身罢了,哪里想的到季越不走寻常路,竟然会“引颈待戮”! “你是怎么脱身的?他们……你怎么处置?” 这群人有靠山,一个处理不好,怕是要惹祸上身,江白后悔自己当时如此的任性,为了脱身竟然想出这样的歪主意。 “当然是放回去了。”季越叹气,“毕竟是一山寨的人,我总不能都杀了吧?” “倒也是。”江白点头没有多怀疑。 当然,如果江白有去了解,就会知道季越没说实话,她是没有把整个山寨人都送去投胎,但那几个头头可都丢了性命。不过这些事季越不想与一傻子细说罢了,省的他多心。 被这么一顿教训,江白总算安分不少,一路上也没再出什么幺蛾子,顺顺利利到了武林盟所在的东川城。 ※※※ “你们收拾行李是要去哪儿?”看到丫鬟小厮人来人往收拾包裹行囊,季越拉住一小厮询问。 回到武林盟到现在已有半个月了,整日吃了睡睡了吃,现在突然出现搬家这个新鲜事,季越好奇多嘴问了一句。 “不是小的要出去,是小姐您要去参加武林大会。” “你说谁?谁要去参加武林大会?” “您啊!”小厮笑着恭维起季越,“外头已经传遍了,大家都知道您武功大成,此次准备前往武林大会,大显身手替老盟主守住这武林盟主的宝座。” “……” 季越挑眉,这件事情恐怕只有她这个当事人不知道吧,难怪几日前江白来她屋里支支吾吾打探消息,问她行程,估计也是为了这档子事。 这件事没有季林的首肯是不会传出去的,季越带上原主的佩剑,气势汹汹杀到季林院中。 季林也在收拾包裹,正把厚厚一叠银票塞进夹层,看到季越进来心虚的挤出笑容:“乖女儿来了啊,我正要去找你呢。” 季林一边陪笑一边解释的大言不惭:“这是我和你娘亲一起商量的,我们年纪也大了,这江湖武林应该交给你们这些年轻人来管理,哪里还用我们这些糟老头插手。” “何况,这也是给你一个锻炼的机会,你之前不是一直闹着要试试当武林盟主的威风吗?只要你这次武林大会上赢了,两年后这武林盟的位置就交到你手上。” 季林说的大公无私,一脸为了武林、为了季越着想而自我奉献的无畏与高尚。但这也只能骗骗外人罢了。 “火闫教的萧齐;阙信堂的张锋;茂音派的郑杉……七老八十的老前辈都还在江湖上混着,相较之下,父亲年纪轻轻这么就想着退隐江湖了?” 季越冷哼,她可不是原主那般两三句被糊弄的找不着北,她这便宜父亲分明就想偷懒才会让自己代替他去武林大会。 被揭穿的季林也不尴尬,嘻嘻两声脚底抹油开溜得飞快。 季越不想去,但架不住季林的赶鸭子上架,风声已经放出去,现在说不去也晚了,只会让江湖一众离谱地揣测他们季家出了变故。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季越坐上马车,慢悠悠赶往位于西都城的武林大会会场。 第117章 武林少侠有点黑(4) “你怎么也跟了来?” 季越撇了眼一旁吃了几贴药,依旧病恹恹的江白。 带回这么一个新相公后,季林夫妻二人对江白百般挑剔,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完全配不上他们的宝贝女儿,就没有给过江白一天好脸色。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劝动二老,点头同意他与自己同去武林大会的。 “我和父……父亲、母亲说想陪你去。”江白脸色爆红,还没有拜堂就将季越的父母称为“父亲、母亲”,反倒显得自己上赶着送上门一样。 为了不让季越把自己赶下去,江白深吸口气强忍羞耻,解释了一通。 季越自然不在乎江白跟过来的理由,她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的路程充满太多变故,开口提点一两句罢了。 “嗯,知道了。”季越以一副“听懂了”的模样点点头,“既然来了我也不可能把你赶回去,但你要知道,我这个人不喜欢不必要的“惊喜”,和太多的“意外”。” “知道了。”江白不是傻子,知道季越还在计较自己之前干的好事,尴尬点头应下。 ※※※ 武林大会两年一小届,十年一大届。每逢九月初九,各路英雄豪杰集聚西都城比武决出个先后来。前三名还能获得武林盟主自掏腰包供应的宝物,或是利剑或是功法,甚至还有延年益寿的药草等等,不一而足。 奖励丰厚吸引的人也多。 等到季越一行人进入西都城,城内已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街面上各种摊贩云集,叫卖声吆喝声混杂。 各间客栈已经住满,但仍有人不断涌入,让客栈店家是高兴又忧愁。喜的是人多了他们挣钱也多,忧的是人多矛盾多纷争也多,一个处理不慎,自家也要遭殃。 若是遇到性情歹毒的,极有可能事后杀人泄愤,碾死自己这只无辜旁观的蚂蚁。 王二现在就面对着这种局面,他只恨自己跑的不够快,要被迫留下来应对棘手难题。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给她留了位置也不给我们留位置。” 伴随一声娇喝,王二脑袋被重重按在桌子上,磕得脑门发疼,“同样是一起进店的,这吃饭招待就应该有个先后顺序,不按规矩来可不行,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姑娘说的对,您说的对。”王二顾不上得罪季越,他只想着尽快脱身,保住自己的脑袋,毕竟上次一个回答的不够快,不够顺泼妇心意的人,脑袋可是像番茄一样炸开,吓得他好几个月不敢吃瓜果。 王二不想自己的脑袋也变成开烂的西红柿。 “那这位置是该给谁?给她还是给我?”王盈用刀面拍了拍王二的脸颊咄咄逼人,得意得撇了季越一眼,似乎稳操胜券。 “自然是留给姑娘您了。”不待王二回答, 江白站出来主动谦让,“既然姑娘喜欢,自然不会与姑娘相争,我们换家店就是了。” 江白笑着上前,将被压在桌子上哭丧着脸的王二扶了起来,“这件事情也是我们做的不对,何必牵连到无辜店小二,姑娘人美心善,定是不会计较这点小事吧。” “哼,自然。”王盈羞红脸颊,轻哼一声把事情高举低落,心头砰砰直跳。难怪师兄说要小心江湖上的男人,长得俊俏又油嘴滑舌,谁能招架得住。 拒绝了王盈邀请同桌入座的好意,江白勾着唇同季越转身离开,手指松开腰间悬挂的香囊,整个人欢快得有些过分。 “干了坏事还这么得意?” 季越看向一旁哼着小曲的江白,“你在她身上撒了什么药粉?” “没什么药粉,不过是让人长点儿疹子罢了,接连吃个几天药剂就能好。” 江白有意淡化粉末溶于水能削皮化骨的凶残,挺直腰板与季越理论,“你说的不对,我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讲究的是江湖道义,可不是干坏事。” “这世界上,还没有人敢抢我的东西,不留下来一层皮就别想走脱。”江白语气轻快却难掩言语间的凶残,见季越默不作声,疑惑转头:“你就不劝我两句?” 正常人听到这么凶残的话,总该劝两句,说说世间的美好,或是让他喝点鸡汤放宽心态,知晓“成人之美”、“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高尚,偏偏季越怎么就和个闷葫芦一样不作声? “劝什么?”有什么劝的,季越自己也不是好人,有什么立场惺惺作态?若是看不过眼,早在江白使坏的时候就应该制止。 “你很不一样。”江白转了转眼珠子。 “嗯你也很不一样。” 季越以为他说的是自己与旁人不同,承认的点头,也夸了回去,若说初见是翩翩弱公子,了解深了就会发现江白还暗藏着一丝与乖巧外面形成鲜明对比的狡黠与凶残。 怪合她心意的。 第118章 武林少侠有点黑(5) 武林大会如期举行,英才荟萃。 因为是季林上位武林盟主的第四届,按照十年一换的规矩,这次的武林大会的输赢至关重要,能被派来参加的自然是门中数一数二的好手。 在例行的开场白后,三件奖品也被捧了上来,御水剑、百毒丸、巫门蛊,伴随几样东西亮相的是众人的齐齐惊呼声:着实是大手笔! 其余两样就不多说了,重头戏是那巫门蛊。巫门蛊是巫蛊门的镇门之宝,由蛊王亲自孕育,如若不是亲近关系,绝对拿不到这等宝物。 再加上长疆地处偏僻,风沙中跋涉半个多月都未必能于茫茫大漠中找到巫蛊门,这更加大了巫门蛊获取的难度。 最近一次巫门蛊出现还是在三十年前。 宝物自然有身为宝物的不凡之处,巫门蛊除了活死人肉白骨外,也有克万虫消百毒的作用。吞服蛊虫后寻常毒物再不敢近身,连一般毒药也奈何不得。 看来是有的争了。场下众人急忙往门派送信,力求第一个把此事送达,占据先机。 ※※※ 比赛赛程都是当日抽签决定的,在比赛开始的前三天,季越落脚点的院门都要被踏破了,老的小的男的女的,走一批来一批,千方百计来打探那巫门蛊的消息,搅的季越不得安宁。 难怪他那便宜爹把自己推出来,都是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季越连连摇头,为原主有这么个亲爹头疼。 “我家小姐近日身子不适,这位少侠明日再来吧。”柳眉横眉一竖,抬手将人拦在门外。 连日来的锻炼让柳眉打发人的手段愈发熟稔,各种借口张嘴就来,眉毛不抬面不改色便能将人轰出去。 但这手段在章沣身上失效了,伴随冷哼,一道寒芒闪过,若不是柳眉身体下意识的躲避,怕是要留下一条胳膊。 “你是什么人!” 柳眉面色阴沉,拔剑对峙,手下招式狠辣,直取来人性命。对于这个二话不说便要破门而入,偷袭于她,还要取她一条胳膊的人,柳眉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问问你主子,还记不记得王盈。” “不记得。”被打斗声吵醒的季越推门而出,满脸的不耐烦,想睡个安稳觉都不行,什么阿猫阿狗都找到她头上来。 “那日在客栈里你与她发生争执,回去后她就死了,肯定是你下的毒手。”章沣心悸,至今不愿相信那具血肉模糊,几乎认不出人形的东西是自己的师妹。 这是什么逻辑,发生争执最多嫌疑大些,到了这人嘴里就成了“肯定”二字!而且当时客栈饭桌前,他师妹那般霸道蛮横,谁敢去招惹这种神经病。 “你出去打听打听,我们可没有与你师妹争执,反倒大人有大量把位置让给她。有目共睹的事情,你可不要胡说。” “但你肯定是怀恨在心,意图报复,趁我师妹不注意将其杀害!” 部分真相了,微微佩服了把章沣的脑洞,季越极力否认。江白下手隐蔽,唯一的破绽也被自己身形挡住,季越确信章沣找不出证据、证人。 “你……” 口头占不了上风,章沣狠狠瞪着季越,刀刃一偏冲季越过来,离得最近的柳眉正要阻止,章沣已经被季越连人带刀一脚踹飞。 透过季越冷漠的眼神,章沣觉得自己如同跳梁小丑,加上围观人群的指指点点,更让章沣面皮发僵,外强中干放了两句狠话灰溜溜离开。 主演走了,看戏的也都渐渐散了,因为这事和季越攀上关系,一群别有心思的急忙把事情禀告上去,将事情调查了个底朝天。 甚至有个别以己度人的,认为这是别风派的“心机”,借着一个死掉的徒弟闹事,实则想要从季越这边打探巫门蛊的消息。 三人成虎,这么想的人多了,别风派的“另有图谋”被迫成了事实,让别风派掌门王别风欲哭无泪。 女儿死的不明不白,自己被扣上意图不轨的帽子,门下产业遭到不知底细的针对,连弟子也不明不白死了几个……一连串的麻烦接踵而来,弄得王别风头疼欲裂。 时不时还有死对头到眼前蹦跶嘲讽,真是要把他活生生气死。 知道自己是被牵扯进麻烦里了,无奈之下,王别风带上女儿的尸骨提前离开。 王别风一走最高兴的还是江白,虽然自信自己害人的手段不会被发现,但不是还有季越这个例外的吗?万一被其他人看到,自己遭殃了。 一高兴,江白淘了两壶酒来,缠着要与季越品鉴,说是仙逝多年的醉仙亲手所酿制的,世间仅剩的几瓶都在他这里。 季越不懂酒,勉强陪江白喝了几杯,剩下的全倒进江白肚子里。 “喝的撑了,我出去下再回来。”江白放下酒杯,看了眼眯着眼半靠在桌边的季越有些失神,月色照在季越身上,将那一点朱唇点缀得格外水润,似乎在引诱着谁。 酒杯与酒壶的突兀碰撞声惊醒季越,抬眸看了眼傻站的江白,有些不解,“喝的太醉了?” “没……没有,我去去就就回。”夜色替江白遮掩了脸上的红霞,匆忙几步迈出庭院,似乎后面有谁在追赶。 “呼~真的太醉了。”江白手心贴在脸颊上给自己降温,却无法控制那加速跳动的心脏,脑子里不受控制重复刚刚的画面,像是着了魔一般。 “你在做什么!”耳边突然一道声音吓得江白汗毛直竖,待看清来人后,江白没好脸色得锤了一拳头过去,拉着人往偏僻处去。 “你来做什么,”江白满脸不耐烦,“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我忙着呢!” “忙什么,忙着思春呢!”周平一嗤笑,“看你那一脸的春心荡漾,真丢门派的脸面!” “不关你事,今晚找我做什么?”江白打起精神来应付,“之前托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查不到。”周平一摊手,人多眼杂,谁知道是怎么回事,说不定就是个意外呢,周平一有点幸灾乐祸,“看来老天爷都要与你作对啊!” “呸,滚远点儿。”江白一脚过去被周平一轻易躲开,心头更是恼火,扯了腰间的香囊带,整个要往周平一脸上扔去。 “最毒男人心,最毒男人心呐!”周平一拍了怕胸脯去去惊,要不是他躲得快,就要毁容了。不想再招惹气愤中的江白,周平一脚底抹油开溜得飞快。 “算你跑得快!”看着周平一的身影远去,江白低声嘟囔两句,上前将地上的香囊捡起,拍拍灰重新挂回腰间,还没等他挂好,一阵脚步声出现在身后。 “你怎么来了。”江白转身下意识将香囊握在手中,拳头背在身后。 “刚刚来的,”季越疑惑撇了眼紧张不安神色不自然的江白,道,“看你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以为你失足跌进去了,就过来瞧两眼。” “既然没事,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江白扯着季越衣袖,“刚刚……你有看见什么麽?” “没有,什么都没有看见。” “是吗?” 江白咬唇,季越维持着她一贯的死人脸,江白无法判断季越话里的真假,犹豫一番,主动开口。 “我找了摘星楼的人打听江野的丑闻。”江白垂眸,“他幼时便不喜欢我,在外人面前也不认我,只除了有利可图的时候。” 江白苦笑,“他江野没把我当成他儿子,正好我也不想要有这样的父亲。他想受万人敬仰,我便要与他对着来,让他身败名裂。” “这些事情你不必告诉我的。”季越打断江白的话,“所以,你……为什么要说呢?” “我想让你知道。”江白紧紧盯着季越,片刻后低咳两声找补道:“当然,你也可以当我无聊找个人絮絮叨叨呗。” 第119章 武林少侠有点黑(6) 那晚过后两人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季越忙着擂台赛的事情,江白整日也神龙见首不见尾,忙的找不着人影。 直到擂台赛的最后一场,即将决出榜首前夕,季越才见到江白,这人正扭扭捏捏蹲在她门口数蚂蚁。 “你在这里做什么?”季越推门从江白身边跨过,自顾自得倒了杯茶水解渴。 几日不见,江白似乎变了不少,整个人又颓又丧,远瞧着没有之前的灵动,像是在雨中的小花,被打得蔫头耷脑。 “明日就是决赛了,我就是来看看你。”江白无视柳眉的存在,跨门进屋搬了张圆凳坐在季越身边,吞吞吐吐:“明天你有把握吗?” 明日与季越对战的是东临派的关沧海,此人已经四十有三,参加过的武林大会次数比季越年纪都多,经验丰富又老道,下手也格外狠厉。 不少天才少年就是折损在他手中,因此也遭到门派的齐齐抵触,被禁赛好几年。这些年此人在江湖上几近销声匿迹,但这回东临派又将他送上擂台,明显是冲着巫门蛊来的。 江白担心季越会在关沧海手上吃亏。 “要不明天直接认输吧?”江白眼神闪烁,“没有第一咱们依旧是第二,在你这种年纪就能有第二的名头,在武林中也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的好手。” “何必为了一个不值钱的名头,冒这么大的风险!” “嘁,也就你这样的胆小鬼才会害怕,我们小姐厉害着呢,明日比试只有那关乌龟磕头求饶的份儿。” 不待季越开口,柳眉出声打断江白的“好”主意,她早早就打探过关沧海的消息了,一番对比,柳眉还是觉得自家小姐的本事更胜一筹。 只有关沧海见了跑的份儿,而不是他们小姐退缩。 “你知道什么!”江白狠狠瞪了柳眉一眼,语气发冲:“不知道就不要瞎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小姐,你看他怎么说话的……”柳眉狠狠瞪了江白一眼,转头委屈巴巴找季越哭诉,“我又没有说错,做什么这么斥责人家。” 她伺候季越这么多年,平日里的人见了她不说恭恭敬敬,但给张笑脸还是有的,哪里见过这么凶巴巴的家伙。 若是其他人,柳眉早就横起脾气一巴掌过去,但江白是季越夫君,她不能动手脚,只能软下脾气找季越哭诉。 “你凶柳眉做什么,”季越踢了踢江白身下的凳子替柳眉出头,“她说的是实话。” 明日关沧海只有认输的份儿。 ※※※ 季越赢得干净利落。 还没等关沧海使出他的“拖”字诀,季越三两下过去就将关沧海逼入绝境,让他只能被迫应对,做困兽之斗,最后让季越一脚踹下擂台。 用的时间甚至比上一场还要短。 场下众人迷瞪着双眼在季越与关沧海之间来回转移视线,要不是关沧海的脸色太难看,他们都要以为关沧海是在给季越放水。 直到季越取走巫门蛊,众人才回神,勉强接受了长江后浪推前浪,自己被拍死在沙滩上的事实,自己竟然连个女娃娃都比不过,真是白瞎了一把年纪。 不少人也在感慨季林这只老狐狸,竟然将宝贝女儿的修为隐瞒得一点风声都没有,打的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是在为明年的武林盟主人选的选拔提前给他们下马威啊。 季越得到巫门蛊后直接回去客栈,拒绝了各种宴席请帖,进屋后将巫门蛊交给柳眉。 ※※※ “我说的没有错吧,还是我们小姐厉害。”柳眉得意洋洋炫耀,季越在她眼里就是偶像,她不允许有任何人轻看季越。 “是挺厉害的。”江白低头饮尽最后一滴药汁,抹了抹嘴唇询问季越的行踪,接连几天没有看见季越,只能上门来堵人。 “小姐去了……啧,凭什么告诉你!”柳眉收过碗转身往外走去,伴随着突如其来一闷棍,和瓷碗落地的碎裂声,柳眉瘫软在地。 “被人绑架了?” 季越不可置信接过江白手中的信件,在她的地盘绑架她的人,现在行事都这么张狂的? 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季越准备亲自去会会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拎着把剑按照信件上的地址寻过去。 第120章 武林少侠有点黑(7) “醒了啊!” 江白盘腿坐在地上,看着被绑在柱子上的季越迷迷瞪瞪着睁眼,勾唇起身,上前在季越脸上掐了一把,脸上带着明晃晃恶意。 直到季越因疼痛皱眉,江白才收敛恶意,摸了摸季越被掐的通红的脸颊,脸不红心不跳:“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要叫醒你。” “……” 信了你的鬼话,季越白了江白一眼,转头打量四周。 房间宽敞,只突兀横立几根一人来高的大圆柱子,似在充当梁柱。一旁的墙壁上又零零碎碎挂着几条鞭子,乌黑血迹斑斑沾在上头。 “柳眉是你绑架的?”季越眼神从鞭子上挪开,移到江白身上,“说吧,有什么目的。” “我要你手中的巫门蛊,”江白抿了抿嘴唇,不与季越对视,直勾勾盯着地面,似乎那里有金山银山。 “摘星楼要我拿巫门蛊做交易,只要拿到你手中的巫门蛊,他们愿意把江野的丑事资料给我。” “你那天还要让我认输?”季越伸长脚正好勾到江白的脚踝,泄愤似的在那白鞋子上留下几抹脚印,“前后矛盾,谁知道你藏的什么心眼。” “我……” 江白正要解释,神出鬼没的周平一从外面蹦蹦跳跳得进来,看到坐着被捆在柱子上的季越,兴奋得搂过江白,拍了拍肩膀:“师弟真是好样的,这女人你也能逮住,看来江湖新秀也不过如此。” 周平一啧啧两声,嫌弃的摇头,现在武林大会的质量有些差劲啊,这么容易就栽在他师弟手上。 周平一出现得太过突然,江白根本没反应过来,等到回神已经有些迟了。 “你们是摘星楼的弟子?” “不是……呜呜。”周平一下意识的否认,脑袋摇到一半被江白捂了嘴巴,那力道似乎是要把他脑袋拧下来。 “周兄之前不是新加入摘星楼吗?怎么记性这么差,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江白暗中在周平一腰间狠狠掐了一把,疼的周平一眼泪都下来了,连忙委屈巴巴点头,“是、我是摘星楼的弟子。” “是最近新加入的,记性不太好,一时忘了,呵呵呵……”。周平一挠了挠脑袋,偷偷瞅了眼江白的脸色,顺着他的心意往下说。 “那你也是摘星楼的?”季越看向江白,那人站的端正,脸色发僵低垂着脑袋,似乎在等着最后的判决。 “是……还是,不是呢……额这个……” 周平一拼命给江白使眼色,倒是快给点指示啊,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编下去。 “不是。” 江白替周平一开口,咬牙切齿破罐子破摔,“本想瞒着你的,现在瞒不成了,告诉你也无妨。” “我们是天煞门的弟子,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你手中的巫门蛊而来。”江白上前在季越身前半臂的地方,寻了个位置坐下,“事情可以从你收到退婚信开始说起。” 在打听到巫门蛊有可能在武林盟主季林的手上,江白就开始谋划,利用江心的性命威胁,逼迫江野松口答应主动解除两人的娃娃亲。 为了让江野配合,江白主动揽下责任,一力承担季林被下面子后的怒火,同时将天煞门踏云步的法诀上半部分交给江野,答应待到事成后再将下半部分交给江野。 江野是个武痴,他的儿子江心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有踏云诀在前面吊着,两人很容易应下,同时按照江白的要求,迎娶旁人当做借口,不让季越发现端倪。 江白也做了两手准备,除了江野这边也在半道上提前埋伏人手,只要季越往江星派来,这些人就会一拥而上将季越擒获,用来威胁季林,同样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巫门蛊。 江白自然更偏重第二种,省时省力又好用,甚至重金请了不少亡命之徒,力求一击成功。可唯独没有预料到季越会带着一大批的门下好手,反杀得江白一方片甲不留。 折损了大批人手,江白只能先行一步赶往江星门安心当起他的待嫁新郎。 季越打断江白眨巴眼等着解惑。 “有两个问题,你如何确保我会亲自前往江星门要个说法?你又如何让我爹娘息怒?” “和你那书信有关系,你那些给情郎的信都被我截住,根据内容可以判断你的自大性格,被江星退婚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极有可能会亲自去讨个说法。” “至于你爹娘,他们本来就不满这桩婚事,江星派主动退婚他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 “那时候的娃娃亲是你先祖父在世时定下的,你爹娘两人根本不知情,不过碍于你先祖父的威势,不得不应承下来罢了,不然怎么会瞒你这么多年,等到你及笄了才知道这桩婚事。” 难怪,难怪了。难怪原主提出要去江星门时季林夫妻两人会如此抗拒;难怪原主会半路遇到袭击;也难怪江白会觉得自己“不一样”,她和信件中的那个恋爱脑加自大狂差别大了。 这么一联系,事情渐渐明朗起来。 被当做不得宠的“二儿子”送给季越的江白,顺利进入季府并找到了巫门蛊,为了将其安全运送出去,将东西藏在季家专门运送给武林大会头三名的宝物车马内,一同带去西都城。 等着在西都城与周平一碰头,抄近路赶回天煞门。那天放着准备好的午餐不吃,缠着季越出门去天香楼便是为了和周平一会面,还额外惹出王盈这么件麻烦事儿。 “我们计划的很好了,唯一的变故就是在这巫门蛊身上,”江白咯吱磨牙,“巫门蛊不知怎么的被代替了原本的三件宝物中的碧羽毡呈献到武林大会上 。” “我们只能拖延,与门派联系,让他们想办法与东临派的关沧海合作,让他夺取第一名,拿到巫门蛊。若是落败,必要时候可以截杀第一名,劫取巫门蛊。” “你们没有找到那个暗中做手脚的人吗?”季越维持着面无表情,掩盖内心的发虚。她要知道那破东西这么值钱,背后又牵连着这么多事,就不会手贱去动这玩意儿。 亏她误会了季林,以为是季林放进去的。不过也真是的,哪个挑的宝物,那碧羽毡和破布一样,谁知道这东西是宝物,还以为是用来包东西的。 “没找到,”江白摇头,他之前已经让周平一去调查了,至今没有结果。 江白握拳,要让他知道是哪个天杀的调换的东西,一定要将此人碎尸万段。 第121章 武林少侠有点黑(8) 江白省略不少细枝末节,毕竟若要说全,说上个几天也说不完。大致说清楚了事情,江白拍了拍衣摆沾上的灰尘,起身从墙边拎了一根鞭子回来,在季越面前申了申。 “老实交代吧,巫门蛊在哪里,不然只能让你尝尝皮肉之苦。”话音刚落,一鞭子甩在季越身边的地板上,利落的一声脆响,灰尘漫开地上留下一道白迹。 按照这力道,几鞭子就能把季越抽死。 “你这是要直接弄死我哦,”季越往旁边躲了躲,眉眼间不见丝毫畏惧,坦坦荡荡与江白讨价还价,“都说不见兔子不撒鹰,你能给我什么好处?若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我怎么要告诉你。” “你想要什么?” 江白按住蹦跶叫嚣的周平一,神色认真询问起季越的要求,若是能够通过等价交换让季越主动交出巫门蛊,也省了不少麻烦事。 特别是逼供这件事,他私心不想看到季越受伤,若是能够不见血解决这件事情,再好不过。 “这个嘛,”季越在江白身上上下扫视,“不知道能不能用巫门蛊换来你们门派的俊俏小郎君。” “和你长得差不多的就行,要是再高点儿,再俊俏点儿的,更乖巧听话些的就更好了。” “这要求太过分了,换一个。”江白咬牙切齿,在门派中自己算是数一数二的,季越这个花心大萝卜还不满足,还想要找个比自己要俊俏的。 要真的让季越找到了,自己定要刮花这个人的脸蛋,江白内心酸溜溜的,脑子里开始回忆门派中各人的长相,准备先下手为强。 周平一缩了缩脖子在一旁看着两人以交换要求为名,行调戏之实。识时务不出声随两人闹去,也就江白这个当局者迷的傻子没发现季越是在逗他玩,还在一股脑较真。 “行了行了,别逗着傻子了。”看到江白气的眼眶泛红,强忍泪水,周平一同情心发作,护犊子站出来打断季越的过分行径。 “你还是趁早交代吧,要不然等我们师父来了,你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哈哈哈~周小子最近功力见涨啊,这都能听见我的动静,不错不错。”周平一话音未落,外头飞进来道士打扮的老头,手上一柄拂尘身后系着一柄大刀,声音粗犷而又爽朗。 “您怎么来了!!”周平一、江白二人惊多于喜,都没想这回竟然他们师父都亲自出马,看来事情严重了。 “当然是来看看你们两个臭小子了,去了那么长时间也没个信件,我担心你们都死外头了。” 郑雄一手搭在一个肩膀上,不顾两人挣扎硬是与他们搂成一团,等到过了见面的兴奋劲,郑雄才把心思分给季越。 “白小子,你还没问出来啊,磨磨蹭蹭的,拿着根鞭子吓唬谁呢!”郑雄扫了眼过分干净的鞭子,从江白手中夺走,“一边子去,让师父我来,保管她招的一干二净。” “师父,还是让我来吧,这点小事就不麻烦您老人家了。”江白挡在季越身前不让郑雄动手,他先一步迷倒季越,自己动手当坏人就是不想让季越落到天煞门其他人手里,吃更大的苦头。 “我已经劝过了,她答应要将东西交出来,条件都要谈妥了,是吧师兄?”江白对着周平一眨了眨眼睛。 “是啊,我们条件都谈妥了,师父您就别插手了。”周平一试图夺过鞭子,“你要是插手耽误了事情,看回去怎么和教主交代!” 周平一扯虎皮拉大旗,拿教主的名头来镇压郑雄,被郑雄瞪了两眼。哼哼两声,郑雄还是不情不愿松了手,双手插在衣袖里,“行吧,你们两小子现在弄吧,师父我一旁旁观总行了吧?” “行……” 江白咬唇,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季越,希望这人能够识时务有点眼界,假意屈服也行,不然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她。 “你刚刚说的条件,还有什么商量的余地吗?我们再讨论讨论。” 江白上前,低声下气,但季越不想领情,就算语气再好,不也是要从她手上抢东西? 心里不爽,季越脚一勾将半蹲在自己身前的江白绊倒,摔得一个四脚朝天。 “你们是在商量吗,你们是在求爷爷告奶奶!”郑雄皱眉大喝,把两个不争气的徒弟踹成一团,利索抽刀对着季越的腿,他徒弟只能由自己欺负,可容不得别人欺压,不留下季越一条腿她不知道自己的厉害! “不要……呃,”江白的呼声戛然而止,甚至因为太过惊讶打了逆嗝,“你……你……” 江白没能反应过来,呆愣看着季越一掌劈在郑雄脖子处,把人打晕,一声轰响,似一座大山倒在地上,扬起浮尘。 “江白你的手段还是不行啊!”季越捏了捏手骨,一步步向江白走来:“两次都被我识破手段,“卖”到青楼还是没能让你长记性,看来需要好好给个教训”。 “师弟快跑,”周平一发扬难得的兄弟情义拔剑拦在季越身前,江白迷昏季越,万一这个女人疯起来肯定第一个拿江白开刀,江白就危险了。 况且江白也就制药上有本事,手脚功夫差劲的很,在这边不用三两下就会被撂倒。 “你跑一个试试,打断你的腿。” 季越夺过周平一手上的剑,刺破江白扔过来的香囊,白色药粉纷纷扬扬撒了三人一身。迷药发作江白昏昏欲睡,看到脚步没有一丝踉跄走过来的季越,满脸震惊,挣扎两下还是抵不过药效陷入昏迷。 第122章 武林少侠有点黑(9) “醒了啊!”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江白迷糊抬头正对上季越,那人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手边摆着一盏清茶,柳眉等一些丫鬟、小厮正忙前忙后收拾着。 这架势,完全是把这院子当成她的东西随她的心意倒腾。 “醒了,”江白不自在的躲闪着目光,挪动身子想要将自己隐藏起来,却发现自己被捆得严严实实,还是之前自己绑季越的那一根柱子,自己的师父和师兄也绑在这儿。 真真应了一句“风水轮流转”。 现在轮到他们落到季越手上了,就不知道是要被扒皮还是拆骨,江白更加紧张,咽两口唾沫,低头装死。 “季越,咱们可以好好说的……”鞭子贴在面皮上,粗糙毛躁的麻绳丝扎得江白脸上发疼,由衷后悔自己的手贱,去掐季越的脸蛋,现在轮到他被算账了。 “当然要好好说了。”季越申了申鞭子,一声脆响后,鞭子落在江白的手边,离他的手指只差半寸,“刚才是哪只手掐的脸?” “右……不是,左手,啊呜~疼。” 江白受疼下意识缩手指,用另一只手死命揉搓着,鞭子细长落在手指上似乎连皮带骨一起给他剥下来。 “还没完呢,”鞭尾在江白左手点了点,示意他把手拿出来,“之前捏了几下,四下、五下还是……” “只有三下。”江白连忙开口,任由季越加下去自己左手铁定是要废掉。 “三下啊,行吧,翻一番算这事情就过去了。”季越笑靥如花,说出的话却让江白毛骨悚然,九下鞭子,这只左手真的要留下。 “我们可以商量的~”江白有些害怕,语气里带着请求。 “可以啊,你想怎么商量,”季越配合收起鞭子,江白刚要松一口气,却见鞭影再次划过眼前,落到周平一的身上,把人打的一声痛叫,在昏睡中不自觉抽搐下身子,白衣上渗出刺眼血迹。 “还商量吗?” 季越依旧在笑,笑得愈发明媚,让江白的心不断沉落,如同浸在苦水中发涩发凉:“不商量了。” 江白意识到季越是真的生气了,咬唇强忍着不出声挨完剩下的几鞭,身上腿上落下道道红痕,血珠从那破裂的衣裳缝隙间渗出。 屋内一片肃穆。 小厮丫鬟早被尖锐鞭风吓得脸上发僵,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手底动作愈发轻声,生怕引起注意。 只余江白的隐隐哭泣声和直喘粗气的呼吸声,一边倒吸气一边任由眼泪滴滴滑落滴在手背。 “这个账算完了,接下来嘛……” “有……咳,有本事你冲我来,欺负我师弟算什么本事!”周平一清醒过来,挣扎着要去踹季越,他不是聋子也没有瘫痪,鞭子落在身上他就已经被痛醒了,不过身子不受控制说不出话也动不了,只能意识清醒听着季越虐待江白。 等药效一过,周平一恢复气力对着季越就是破口大骂,一边还用脚要把郑雄踢醒,好一起对付季越这么大魔头。 “我师弟身娇体弱,你是要把他弄死才甘心吗!”自己挨的一鞭现在还在隐隐作痛火辣辣地疼,可以想象江白有多难受,听江白的抽气声都担心他把自己抽晕过去。 “这就不用你操心,还没算完账,你师弟想死我都不会让他死。” 季越不理会周平一的叫嚣,抬起江白的下颌,看着这张因疼痛而蜡白的脸,神色不明。 “还,还要算什么账。”江白颤抖得厉害,既是因为疼也是因为怕,声音中哭腔明显,眼睛瞄也不敢瞄季越手中的鞭子,模样看得季越好气又好笑。 “还要算算你师门图谋不轨,不择手段夺取巫门蛊的账。”季越坐回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呷了一口茶:“记得你之前说过不喜欢别人抢你的东西,巧了我也一样,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 “所以,麻烦你们告知天煞门的位置,我好找上门去讨个说法。” “想得美,我不会告诉你的。”周平一斜睨季越抢先开口,“我们生是门派的人,死是门派的鬼,绝对不会背信弃义屈服于你这个小人。” “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周平一梗着脖子顽强抵抗,虽然天煞门中都是些他看不上眼的垃圾玩意儿,但是在季越这个魔头面前,他宁愿和垃圾堆成一堆。 “很好,非常好,”季越抚掌,抬颌示意柳眉,“人交给你了,给我留口气就行。” “是,小姐!”柳眉捏了捏后颈,狞笑快步向周平一,平白无故挨了背后闷棍,这口气总是要出一出的,她折腾不了江白,还折腾不了这个便宜师兄吗? 江白的阻止无用,柳眉拖死狗一样将人拖出去,不到半柱香时间又把人给拖回来,唯一不同的是周平一的那张脸和那身衣服,一个青紫相间一个灰不溜秋。 “小姐,这小子嘴硬骨头软,没几下就招了。”柳眉嗤笑。 周平一实际上也不清楚天煞门的位置。 天煞门门内信息高度保密,未经过层层身份辨别的人员根本不会被天煞门接纳,只有长老一级的才算他们真正的弟子。江白和周平一这样的最多算个挂靠,说出去名头好听些罢了。 而他们这回偷盗巫门蛊正是他们的入门考验之一,只有完成这个任务,他们才算得了眼,能有在天煞门教主面前露面的机会。 好好一个门派弄得和什么机密机构似的,季越牙疼,“那你师父总该知道吧?” “我师父他只是一个小喽啰,他不知道。”江白抢在周平一前面开口,“这件事情要不上摘星楼打听吧。” 江白意图祸水东引。 天煞门内规矩森严,最紧要的一条就是“门下弟子不得背叛”,否则必将尽门派全力追杀,门内高手又多,江白没有自信能够逃过追杀。 当然,江白自信季越在摘星楼是得不到任何信息,所以才会出此主意。 “还有一点也是我讨厌的,”季越走向江白,将江白的下颌捏的发红,“我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特别是像你这样的……蠢货。” 季越的嘲讽气的江白跳脚,瞪着眼睛不服输,“你竟然骂我蠢,你太过分了,你……”你太过分了。 江白的咆哮被鞭子落地声浇灭,畏缩着脑袋,委屈地低声嘟囔,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自己还不是为了季越的小命着想,那天煞门是龙潭虎穴,可不是好闯的。 第123章 武林少侠有点黑(10) 相较于江白的小心思,郑雄就干脆多了,他要季越只有一个“死”字,于是笑呵呵给季越出主意。 “说是可以说,不过我们门下有规矩不准透露,不如这样,你放了我回去,我去把天煞门的人引过来,咱们里应外合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到时候您提前在院内布下天罗地网,咱们来个瓮中捉鳖,杀他们个一干二净。”郑雄越说越兴奋,抬手比划,似要将天煞门的人杀个精光。 “这个主意不错,”送上门来的人头怎么能不收呢! ※※※ 老的少的都受了伤,季越大方给了他们休养的时间,等到郑雄身子骨好些了再出发。 江白看似伤的最重,但没几日就开始活蹦乱跳,连周平一恢复的都没他好,之前的喘气咳嗽症状也渐渐消失,脉象大好,让郑雄不得不惊呼:这是吃了神丹妙药吧,不然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怎么好的这么快。 几番打探江白口中那个汤汁后,郑雄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接受,巫门蛊--那个他们一群人找的累死累活的宝贝,进了他这不争气徒弟的肚子里。 郑雄捶胸顿足,这么个宝贝竟然就这样被他那傻徒弟给吞了,连个味道都没有尝出来就这样稀里糊涂下肚,真是暴殄天物。 他更加弄不明白季越的心思,打他徒弟的时候不见心疼,把巫门蛊拿去制药喂给他徒弟也一点都不心疼,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真搞不清楚现在年轻人的想法。 郑雄的万千感慨不影响江白此时的纠结,在季越院子门口转悠半天不敢进去,想问又害怕得到一个不喜欢的答案,这边走那边,那边走这边,来回磨蹭似乎要把门槛前磨出一条深坑。 “郎君怎么不进去,小姐在里面等着呢!”柳眉走出来,脸上恭敬又客套,又带着点不情不愿。 “我就是路过的,就不进去了。”江白事到临头还是怂了,往季越院子里瞅两眼,脚底抹油想开溜,被柳眉拦住往里拖。 “小姐,郎君来了。”柳眉把江白推进屋内,啪的一声把门关上,徒留江白一人尴尬傻站着,手足无措。 “伤口好了吗?” “好多了。”见季越愿意搭理自己,江白打蛇随棍上,把左手伸到季越眼前晃了晃。上头红肿已经消了,只不过个人肤质缘故,依旧青紫交加,看着可怖。 “你都不心疼的吗?”见季越眼也不抬,江白心底难免委屈,虽说自己有错在先,但不都教训过了嘛。 “我为什么打你?” 季越终于分一丝眼神到江白身上,“好好想,想清楚了再说。” “想不清楚……”季越对着江白一笑,威胁尽在不言中,她会让江白重温那天的经历。 “……” 后悔已经迟了,江白坐在椅子上硬着头皮思索着,抓耳挠腮转着毛笔,时不时瞅一眼季越的脸色,见她在看自己,就抓起笔写两字做做样子。 气急反笑,季越拿起桌上的镇尺,狠狠拍在桌子上,吓得江白一大跳,抚了抚胸膛,试探性地去拉着季越的手。 “我真的不知道,你告诉我吧。”江白示弱,他跟着郑雄这么多年,从来都是由着性子来,没有顾及过别人的感受,也没有揣摩过别人的心思。 要是季越不说个明白,他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清一二。 季越无奈点了点江白的脑袋:“就一点,别在我面前犯蠢。” “我没有犯蠢。”江白否认,他聪明着呢,怎么可以说他蠢,见季越看着自己,江白不情不愿点头应下。 “怎么才不算犯蠢?” “这个你自己想去。” ※※※ 江白欠了季越的恩情,郑雄这个做师父的也不好意思放下碗骂娘,主动拒绝了天煞门一行,嘴上对要留季越一条小命这事骂骂咧咧,暗地里却费大功夫帮忙隐藏季越的行踪。 说一套做一套,让季越也无语。 郑雄的好心季越没有领情,任由他骂去,自顾自地将自己行踪放出来,让心怀不轨的人主动送人头上门,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 最棘手的一次甚至杀得遍地血污,找不到一个落脚点。这也真正奠定季越“魔头”的名声,震慑住了源源不断前来试探的宵小,让一向以“不死不休”着称的天煞门也乖乖龟缩退却。 郑雄也懒得管了。季越的本事远在他们这些老家伙之上,用不着他来瞎操心。而江白又整日和季越乐呵乐呵,和连体婴似的黏在一起,更不用他来操心。 唯一要纠结的就是他那大徒弟,天天不着调得闹腾,时不时给他惹出事情来,要他千里迢迢跑去给人处理麻烦,简直和养了个爹一样。 不过有的吃有的喝,还有徒弟媳妇儿时不时的孝敬,让郑雄满意地不得了,给他大徒弟解决麻烦就当是生活中的一点乐子吧。 第124章 师叔不好惹(1) “林厘师弟失宠了吧?” “有人看到季越师叔和那个新来的小师弟一起去后山,两人拉拉扯扯的,亲近的很。” “我估摸着是,林厘师弟脾气大的很,又娇纵,就是比小师妹还要娇气几分,哪个女子受得了这种男人。要说喜欢啊,还得是邹师弟这种温柔翩翩公子。” “我还是看好林厘师弟,他和季越师叔青梅竹马,自幼一起长大,这个邹楠想横插一脚,没那么容易。” 竹林内一伙弟子无心练剑,手中甩着招式一边闲聊。作为门派内的风云人物,季越的各种小道消息最受门下弟子关注,尤其是道侣一事,是门派内百谈不厌的话题。 继之前的将季越凑对大师兄、凑对二师兄等多人后,现下大家都把目光投向林厘和邹楠身上。 这一来,二人都是适龄公子,正逢青春年华,盘亮条顺在众多佼佼者中尤其出彩;二来,度行峰峰主,也就是现任的掌门邯度行已经放出话,要为他的爱徒寻觅良缘。这更把季越道侣一事把炒成热门话题,博得更多关注。 人选当然不只前面二人,齐峰的刘刀、潘峰的宋凯、踏月派的踏月君等人也榜上有名,不过因为季越本人懒得很,一直窝在度行山上,导致这些话题炒不起来,自然没有前面几个人选热门。 几人正聊得兴奋,被林厘一张臭脸吓得一跳,齐齐闭嘴装模作样得练起招式,生怕被林厘注意到。上一次被他听见背后议论的现在还在苦哈哈扫茅厕,他们可不想步上后尘。 林厘冷哼一声步伐匆匆,到底没有和这些人计较,他已是筑基中期修为,一定距离的声音都可入耳,早在几人议论时就凝神往这里细听。 在听到几人议论邹楠的好时,林厘眉头皱得简直可以挤死苍蝇,要不是急着找到季越,林厘早上去一人送一剑,给他们个痛快。 待到林厘赶来后山时,季越和邹楠正在山前站着,邹楠一手恬不知耻地攀在季越身上,和季越耳畔厮磨,亲热的很。 “你这个不要脸的野男人在干什么,对着师叔动手动脚,简直不要脸。” 林厘快步上前,使劲将邹楠从季越身上推开,让没有防备的邹楠摔得一个屁股蹲。瞧着邹楠脸上掺杂着怒火的尴尬,林厘哈哈大笑心底爽快。 活该,叫你出来勾引师叔! 林厘显而易见的得意,被季越敲了一下脑门,才知晓收敛。 “别过分了。” 季越轻声训斥,让林厘把人扶起来,在他恼羞成怒前将手中的储物袋递过去,“这里面是给你采的草药,你回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用来炼丹药的。” “师叔去后山就是为了这个?” 林厘接过储物袋,眉眼间藏不住的欣喜,“师叔,怎么不让我陪你去,我正想去看看后山养的大孔雀,有好些日子没看到了。” “你不是正在研制你的配方,没空吗?” 季越这么一说,林厘也回忆起来,当时自己正因为季越和邹楠走得近,和季越暗暗怄气,对来洞府时叫自己一起出去的季越,故意找了个借口打发走。想起这茬,林厘隐隐后悔,自己错失了一个与师叔独处的机会。 “下次师叔来找我,我一定有空。”林厘挽着季越的胳膊信誓旦旦。 因为个子缘故,林厘只到季越耳垂处,牵着胳膊脑袋搭在季越肩膀上,远远瞧着倒是一副神仙眷侣的模样。 没有像往常一般被季越推开,林厘笑的愈发甜,紧紧靠在季越身上,享受师叔难得的心软。待到瞥见正在拍着身上尘土的邹楠,这喜悦停滞片刻转为不满:要是没有邹楠这个碍眼的家伙就更好了。 得了季越亲自给他去采摘的草药,又在邹楠这个情敌面前树立威风,林厘心情大体上算是不错。 一路上是笑逐颜开,看到弟子上前问好,也点头应回去,看得这些弟子惊讶不已,要知道林厘平日是用鼻子看人的,竟然也有把他们看在眼里的一天。 弟子的心思起伏不影响林厘的好心情,哼着歌儿一蹦一跳的走着,直到被季越深看了一眼,才收敛自己的过分喜悦,改成暗自欢喜。 可这高兴情绪只维持到了在度行峰看见踏月派唐岩的前一刻。 在季越洞府前感受到不明气息的存在,林厘就和炸毛的猫一样弓起腰背,警惕起来。直到唐岩的身影出现,心底的不祥预警变成现实,林厘神色顿变。 毕竟在邹楠到来前,唐岩是他最强有力的情敌,这家伙隔三差五便来度行峰一趟,或是带些鲜花,或是带壶美酒与季越,两人甚至还在峰顶赏月武剑,看得林厘嫉妒不已。 在恶意驱使下,林厘三番两次给唐岩下毒,却屡屡被这个狡猾的男人识破。 最过分的一次还是这人明明知道酒中有毒,还当着季越的面,把一壶酒水喝的精光,作出吐血三升的痛苦模样,还引诱季越把投毒对象指向他,冷眼旁观自己被季越动用宗门规矩责罚。 这个家伙在一旁看热闹也就罢了,在季越看不见的角落里还对他嘲讽得勾起嘴角,着实是让林厘恨得牙痒痒。 当然,经过这一次的挫折,林厘也学聪明了,不敢再使出下毒这么一个高风险的手段,而唐岩也有一段时间没来,两人之间难得维持了“相安无事”。 但人又出现了,林厘咬牙眼睛在唐岩、邹楠身上来回扫,一个麻烦还没解决,现在又添一个大麻烦,这莫不是要整死他,派出这么多人和他抢季越。 越想越气,林厘对着唐岩不客气哼哼两声,被季越一个轻飘眼神扫过,才不情不愿的弯腰行了个晚辈礼。 唐岩要同季越商议事情,林厘再不情愿也无可奈何。 看着两人同进洞府的身影,林厘气闷,眼珠子一转,把主意打到了仍傻站着的邹楠身上:“小子,你过来下,找你有点事。” 第125章 师叔不好惹(2) “呜呜呜~他欺负我,师叔,你要为我做主啊。”林厘一把鼻涕一把泪,拉着季越耍无赖。 在季越被唐岩忽悠进洞府后,林厘吃味找到邹楠,激他与自己比斗,定下比武场上比一场,输的跪下来磕头叫爷爷的赌约。 邹楠憋了一肚子火气,而且自信不会输给林厘,爽快应下邀约,还请了负责看守比武场的长老做见证。 邹楠的剑术理所当然强过林厘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丹药师,但耐不住林厘的打法猥琐又不要命的无赖。 主动把脖子往邹楠剑上撞,碍于不得伤人性命的规矩,邹楠打的束手束脚,反倒被林厘找到机会踢下擂台。 最最最不要脸的还是林厘的告状! 这人竟然有脸捂着脖子上一道细长的,仅滴出两滴血珠的伤口,哭着去找季越,诬陷自己在比赛中下死手,有意伤他性命。 呸,不要脸的心机婊!邹楠恨不得在林厘脸上吐两口唾沫。 虽然比武场最不缺的就是观众,又是当前两大热门人选的首次公开对赛,台下观众围了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望不到头。 但没有人愿意站出来替邹楠说句公道话,一个只是新入门的弟子,一个是霸占门派多年的“恶势力”,这些人都知道偏向谁更有好处。 邹楠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有苦说不出,咬牙接受去扫茅厕的惩罚。 林厘也没讨得好。 此时正跪在地上捧着记载着门派规矩的书卷,一字一句诵读,等到膝盖从发麻疼痛到失去知觉,那书还没过半。 “师叔,我知道错了,就饶过我这一次吧。”林厘这回是真的在哭,哭的双眼红肿,脸上泪迹斑斑。 书卷厚重,捧了一下午的书,他胳膊都酸痛的不行,外加上没喝一口水,嘴唇起皮,喉咙都快冒烟了,要是季越还不松口,林厘觉得自己真的会被磋磨死。 “知道错了?那你说说错哪儿了,说对了再起来,说错了……就接着跪吧。” 季越一点也不心软,这家伙看着可怜,皮起来也是真的招惹火气,要不给他掰扯掰扯,真是要上房揭瓦,天知道她听到林厘上了比武台,还被割伤了脖子时,有多慌。 “我……我不应该和邹楠比武,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我……我……” 林厘吞吞吐吐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好像没有其他错了吧! “你有没有不顾安危,把脖子往他剑上撞?” “我……啊呜,疼疼疼~” 林厘刚想否认,被季越一戒尺责打在臀上,疼的哎呦直叫,又羞又臊,打在臀上这和教训小孩子有什么两样。 “是不是你自己往剑上撞的!” 季越话语中夹杂着明显的怒火,让跪的头晕脑胀的林厘一下子清醒,瞄着季越的脸色心头直打鼓:“我不是故意的~嗷呜,怎么又打我,好疼!” 林厘的嘴硬火上浇油,季越接连几下过去,从臀到大腿给林厘招呼了个遍。在看守比武场的长老嘴里听到林厘干的“好事”,季越就一直忍着火气,本想着林厘若是知错,稍稍给些教训就行,现在看来,今天不把林厘皮扒下来,她跟林厘姓。 “师叔,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林厘的认错于事无补,季越铁石心肠替他安排了一顿板子炒肉,把人打的青里透紫还不罢休,冷着脸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人从地上拎起来,让他坐在椅子上抄写门规。 这一抄写就是一整晚,等到第二天从季越洞府里出来,太阳都升的老高。林厘整个人困倦的不行,身后又蛰疼得厉害,走的摇摇晃晃,苦撑着回自己洞府。 当然这幅样子落到其他人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林厘在季越洞府里呆了一整晚,第二天还是一瘸一拐、双眼通红的走出来,不就明摆着两人昨晚有猫腻,显然好事将近。 这一消息如风刮遍整个清风门,林厘一时间成了门派中的稀罕物,人人都对这个“拿下”季越的勇士好奇的很。 唯独林厘这个当事人不知情,一路上瞧见那些人躲藏偷瞄的目光,以为是来看自己笑话的,恶狠狠瞪回去,至少架势上不能输。 当然,林厘要是知道这些风言风语,怕是会拖着自己跪的发疼的双腿在外头晃悠个几天,宣誓自己对季越的主权再回去。 这顿教训让林厘很是安分了一段时间,一直不敢往季越面前凑,又找不出告状的“凶手”,只能把气撒在正被罚去清扫茅厕的邹楠身上。每每把人气的火冒三丈后,摇头晃脑地嘚瑟离开,让邹楠恨不得把这贱人生吞活剥。 旁人管不住林厘,自己又应了唐岩的请求,需要去海沧国走一趟,思前想后季越还是把林厘带上。 ※※※ “师叔,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林厘站在剑上,搂着季越的腰不放。疾行中,迎面吹来的风被防护罩挡住,只余缕缕清风拂面,爽快怡人,也吹散了林厘心头的愁绪,显出几分少年的活泼。 “踏月君在苍山秘境周边发现魔气,邀我一同前去探查。” 季越短短一句话,林厘已经意识事情的棘手,事关魔族不可不谨慎,而且还是那个拽的十万八的家伙亲自来邀请季越,看来事情不简单。 果然不出所料,飞剑刚靠近海沧国地界,一股魔气冲面而来,被剑气打散后,魔气在空中徘徊,意图重新凝成团,直到一道符火过去才燃烧殆尽。 第126章 师叔不好惹(3) 苍山秘境在海沧国西北地,地处深山之中,与海沧国的万海一南一北、一西一东,相隔万里。 等到季越带着林厘到达秘境入口时,那里已经站了好多修士,粗粗一扫就是金丹中期修为,季越这一初入金丹的后辈带着一不过筑基修为的小辈过来,显得几分格格不入。 却没人开口质疑,作为邯度行门下唯一亲传弟子,藏锋派板上钉钉的下任掌门人,季越超然身份决定了她的不同,虽然只是金丹初期也不可小觑。 更何况只用不到二十年的功夫成就金丹修为,轻而易举实现多少人费尽一生也没能达到的目标,未来的潜力只多不少,更加让人不敢轻视。 不待众人开口示好,唐岩走了过来,径直将季越引到秘境洞口。 苍山秘境的异象唐岩之前说过,数十天前,有一伙修士在海沧国的水粕城中见人就杀,饮血吃肉,神色癫狂。 驻守水粕城的元婴修士黄柒当即前往逮捕,发现其中一人竟是自己的同门师弟。不久前两人还一同商量前往苍山秘境中,自己因为有事耽搁没有去成,没想到再见面时会是这种情境。 悲愤交加下,黄柒下令严查此事,发现这些人都是从苍山秘境出来,刚巧又有一伙人也从秘境出来,同样双眼发红,浑身黑气缠绕,众目睽睽之下见人就砍杀。 一次还算是偶然,两次,已经可以把异常与苍山秘境联系起来。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的黄柒急忙封锁秘境出口,禁止人员进出,同时将此事上报归一宗,请求定夺,派来门派中有一定实力的佼佼者,先行查探一番。 季越看着那冒着一股股浓厚黑气的悬崖底部,还没说什么,一道声音率先传来。 “踏月君是越来越不济了,连阿猫阿狗都要带到这儿来,这位小道友可要仔细了,这里是魔族的气息,不是魔修那等货色可以相比的。” “小道友可不要被踏月君哄骗地昏头涨脑,‘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出言讥讽的是君长瑕。 作为风月楼的四大长老之一,此人颇得风月楼楼主闻风月的看重,在风月楼这个满是女子的门派中,容颜美貌才情不输于任何一人,连闻风月本人都要甘拜下风。 在修真界中也是赫赫有名,勾得无数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唯一令人诟病的一点就是她的毒舌,尤其是只针对唐岩一人的毒舌,似乎是上辈子结了死仇,这辈子也不死不休似的,每回有唐岩在的地方,必定能听到君长瑕对唐岩的阴阳怪气。 时间一长背地里也有传言说君长瑕在凡间时就曾与唐岩相识,因为踏月君一心求道,被抛弃,所以这般不死不休。 到底时间太过久远,沧海桑田,当初的胜伽王朝沦为历史上的笔墨,相关的人也都入轮回喝孟婆汤投胎好几回了,两人是否青梅竹马、是否私定终身、又是否抛弃妻子等等,除了唐岩与君长瑕两个当事人外无人知晓。 唐岩向来是个闷葫芦,对君长瑕的冷嘲热讽从来不反驳,就在众人以为踏月君又会和之前一样当缩头乌龟时,却见这人竟然与君长瑕对上。 “道友骂我可以,何必牵连到别人。季道友是我请来的,还请长瑕道友放尊重些。” “你果然护着她。” 唐岩开口反倒惹怒君长瑕,瞪了季越一眼,众目睽睽之下上手去掐唐岩的胳膊,染成丹红的指甲深陷唐岩的皮肉,把人疼的额角冷汗渐生,直至听见唐岩的闷哼,才欣然松手。 这一幕令一旁的人哑口无言,之前再怎么和唐岩斗嘴,君长瑕耍的还是嘴皮子功夫,现在上手掐人,明显超出了正常的关系范围,让他们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怎么对我都行,但不要牵扯到无辜的人。”唐岩的固执与倔脾气突然发作,盯着君长瑕不退让,“道歉。” “我要你道歉。” 唐岩再三重复,不顾好友上前阻拦,和木头一样杵在君长瑕跟前。 “道歉?”怒极反笑,君长瑕眼神阴鸷扫过季越,“好啊,当然要道歉,我这就给你的好情人道歉。” 君长瑕推得唐岩一个踉跄,冷着脸站到季越面前,在众人以为就要看到君长瑕低头这千古难逢的一幕时,君长瑕倏地伸手将正在看好戏的林厘推进苍山秘境。 君长瑕出手突兀,众人没能反应过来,只见一道身影飘落。 无辜被牵连的林厘也没能反应过来,直到坠落的失重感,才后知后觉升起的害怕情绪,还没等到他尖叫出声,腰身被季越甩出的长绳捆住,悬吊在半空。 反倒一旁闪过两道疾速下坠的影子,林厘仔细瞧了一眼,发现正是长霞那个蛇蝎心肠的毒妇和那个前情敌·现吃瓜对象的唐岩。 “哈哈哈,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们两个王八蛋滚下去见阎王吧。”林厘对着只剩下一个小点的唐岩二人略略略地吐舌头。 还没等他嘚瑟完,腰间的绳子一松,自己也被迫跟着感受自由落体的滋味。 “师叔,连你也欺负我。” 林厘双脚落地惊魂未定,耷拉着脸颊,泪眼汪汪地控诉。腰间的绳子系得牢牢得,怎么会突然松开,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季越故意的。 “不是我。”季越否认,绳子是被外力割断的,不然自己也不至于跟着跳进来。看着吓得发蔫的林厘,季越犹豫片刻将人搂在怀中。 ※※※ 眼前郁郁葱葱的树林让君长瑕气愤异常,本来只想给季越一点教训,让她感受下自己带来的人因她受牵连,困死在秘境之中的无助与悔恨。 没想到反倒是自己打雀被啄瞎了眼,季越出手救人的时候,顺带把自己也拖了进去,同样遭到波及的还有唐岩。 君长瑕环顾四周,她和唐岩下落的位置相近,应该就在不远处。果不其然,在相隔百来米的地上趴着一个人,面部朝下,左腿不自然弯曲着,一动不动和死尸一样。 长瑕心跳错跳一拍,连忙上前将人半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人已经昏过去了,脑门上磕出一个通红大包,左腿软绵已经摔断,所幸没有伤到肺腑。 怎么会摔得这么惨?没反应过来用真气护住自己吗?长瑕将疑惑暂放一边,仔细查看起伤腿来。 唐岩清醒得不是时候,长瑕正准备将唐岩的裤子用风刃割开,被唐岩一个用力没防备后仰磕在地上,手上的风刃甩出在一旁的树干上割出一道裂口。 好心帮人还遭到这等无妄之灾,君长瑕带着火气起身,却见人拖着个腿往后退,紧紧捂着自己的裤腰带像极了良家妇女面对色狼时的惊慌无助。 “瘸子一个,你跑的掉吗?” 君长瑕好笑慢吞吞跟在身后,看着被自己一句话气的胸膛起伏的唐岩一瘸一拐走的摇摇晃晃,时不时还停下来靠在树干上,擦擦因为疼痛而生出的冷汗。 不过百里距离,就用了半柱香的功夫,唐岩的气力耗尽,君长瑕的耐心也跟着耗尽,几步上前要去搀扶唐岩,却被人再次甩开。 这一举动瞬间点燃君长瑕心头的火气,随手摘下一片叶子,朝着唐岩完好的右腿去,在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声中,唐岩如同断线的木偶般,直挺挺面朝下倒在地上。 “跑啊,不是很能跑吗?两条腿都废了,你是要用手爬吗?” 君长瑕恶劣冷笑一边脚尖踢着唐岩的小腿侧,见人一声不出趴在地上,紧张将人翻身,却被唐岩的眼泪惊到。 一向坚强的踏月君正在哭,眼泪连串从眼角溢出,用双手遮住脸,却藏不住渐渐出现的哭声。君长瑕怔楞,就是唐岩最伤心的时候,他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现在竟然哭了。 “别动我,滚。” 唐岩带着哭腔甩开君长瑕的手,“离我远点儿,你离我远点儿。” 唐岩的强力抗拒抵不过君长瑕的巧劲,简单一个动作君长瑕扣住唐岩的手,扯了唐岩的头绳,将不老实的双手结结实实绑在身后,开始给人看伤口。 本就伤着,还被自己折腾得伤上加伤,君长瑕难得生出歉意。 “我不要你救,当年你见死不救,现在又何必假惺惺救我,我宁愿死,不要你救。” 第127章 师叔不好惹(4) 季越带着满脸通红的林厘穿梭茂密树林中。从季越怀中出来,林厘脸上的红霞一直没下去,反而越来越深,热气腾腾要冒烟似的。 林厘思绪神游没有察觉,只季越担心这傻小子半道晕过去,牵过林厘的手,往秘境深处走去,寻找其他人的踪迹。 苍山秘境是修士常来的地方,此地全年开放,而且冒险程度低,成了不少新入门弟子的首选挑战点。除了之前出来的两批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外,应该还有不少人在这里面,说不定和他们一样尚且保存着意识。 找到这些人或许能了解些情况。 季越的运气着实不差,在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看到一个女子正搂着一个高于她的男子的腰走过,男子面上温温柔柔带着娇羞。 季越恶寒顿起。 倒不是对娇羞温柔的男子有恶意,而是季越认识眼前的男子,自己同门派齐峰的刘刀,一个人如其名性格暴躁的大汉。 平时都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糙汉子,突然变成这幅模样,就像看到穿着蕾丝连衣裙的肌肉男一样,视觉冲击极大。 林厘也看到了自己的前前前·臆想中的情敌,当即捧腹大笑,“刘刀,你怎么变得和娘娘腔一样啦。” 被林厘的笑声吸引了注意力,两人齐齐扭头看过来,刘刀的面色扭曲,又羞又恼瞧着恨不得扑上来给林厘一个好看,等到瞥见身边双眼发亮的许冬冬后,按捺脾气,眼神中藏着不怀好意的期待。 “你是刚进来的修士吧,我之前都没有见过你。”许冬冬快步上前伸手要去拉林厘的手,被季越挡住,不满地瞪过去。 “你知道我是谁吗?还不快让开!” “管你是谁,我们又和你不熟。” 林厘一脸厌恶地躲到了季越身后,这个女子一上来就动手动脚还满脸垂涎,让林厘极度反感。 “不熟不要紧,等到小美人成了我的人,咱们就会熟起来。” 许冬冬一副纨绔子弟强抢民女的架势,上前就要推开季越,去调戏林厘。被季越反倒推得一个踉跄,脚下不稳摔在地上,疼的哎呦叫唤。 “把这个女人拿下。” 许冬冬吹响脖子上挂着的木头短哨,歇斯底里地命令突然出现在林间,密密麻麻挤满的黑衣人。 在这秘境中她作威作福惯了,突然出现一个让她在美人面前丢了脸面的家伙,许冬冬的敏感神经受到严重刺激,她准备让季越好好见识见识自己的厉害。 只要拿下这个女人,后面那个小美人就归自己了,许冬冬的白日梦还没做起来,就被打碎。 先是一个被季越踢飞的黑衣人扑倒压在许冬冬身上,让她好悬一口气没上来,整张脸涨得通红。 之后便是越来越多的人被季越踢飞,丧失战斗力,躺在地上痛苦呻吟,让许冬冬成了站在场上的光杆司令。 许冬冬面色肉眼可见的惨白,意识到自己踢到铁板上了,瘦弱胳膊连忙扒拉着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分量,连滚带爬头也不敢回,直到被季越扔出的石头砸中大腿,抱头跪在地上。 “哈哈哈,叫你敢欺负我。”看到求饶的许冬冬,林厘嘚瑟上前,痛嘲落水狗,“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玩意儿,结果是个软骨头,嚣张啊,叫啊,刚才不是很有本事吗?” 在畏惧的眼神里,林厘鼻孔朝天,提起脚尖踢了踢快缩成一团的许冬冬,又将季越从储物袋中取出的剑猛的一下扎进她眼前的泥土里。 “老实交代,不然就让你看看是你脖子硬还是我的铁剑硬。” “我说我都说。”许冬冬瞪成斗鸡眼,深怕自己鼻尖前的铁剑扎进自己的脖子里,连忙陪笑老实交代。 他们是苍山秘境的原住民,秘境被发现后,就潜藏起来,敌明我暗保持优势。在这些年观察中,发现这是一个男尊女卑的世界,就是修真也改变不了女子的弱势。 秘境的原住民自然不愿意接受这个与自己世界格格不入的观念,想要把进来的这些人赶出去,或者是将他们同化,让他们接受秘境中女尊男卑的思想。 经过数十来年的暗中谋划,终于等到出手机会,他们控制了秘境的进出,确保其只能进不能出,而且使用秘术将所有进来秘境的男子修为压制到炼气期,方便他们把人控制住。 难怪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整个人笨拙沉重,林厘恍然大悟,“有没有什么办法解除这个限制?” “有的,你要离开这里,这个限制就会自然而然消失。” “一种是被驱逐出去。”许冬冬接着道,“进来秘境的人如果负隅顽抗,阿枝就会把他们驱逐出秘境,这种作为废子被赶出去的人,他们身上会被刻下诅咒,出了秘境后见人就杀,保持这种凶性直到死亡的那一刻。” “而另外一种,就是到悬崖底下启动传送阵,但那个阵法已经多年失修,传送出去谁也不知道会被送到哪里,极其有可能还没传送走就被被阵法漩涡搅成肉片。” “就没有安全离开这里的办法?” “这我就不知道了,”许冬冬摇头,“我在族中虽然有一定地位,但是这种事情他们也不会讲给我听。” 许冬冬不知情,但总有人知情,在林厘的威胁下,许冬冬迫不得已带着两人去找阿枝。 阿枝大名许枝,是族中的二把手,也是许冬冬的堂姐,在族中颇有威严也格外受重视,在她的院子外面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侍卫,身边也时时有人守着,不敢放松一秒。 可就是这个按理说连只蚊子也飞不进来的严密守卫,却被季越轻易突破,许冬冬跪坐在许枝书房的地上,盯着眼前这个怪女人心头直打鼓,自己好像给族中招来了不得了的灾难。 “你是谁!谁把你放进来的……” 许枝推门而入,看见主位上的季越大喝一声,当即就要让侍卫进来将人拿下,却被林厘摸到身后,一棍子敲晕。 拼命给许枝挤眉弄眼的许冬冬无奈叹气,白瞎了她费这么大劲使眼色了,自己眼睛都要眨瞎了,许枝竟然没有注意到。 姐妹两人接连落在季越手中,许冬冬似乎接受自己的悲惨命运,明显更加老实起来。 第128章 师叔不好惹(5) 对季越而言,一群人齐齐涌上来会棘手些,逐个击破易如反掌。靠着这个低级简单但好用的手段,在许枝的书房中,季越与苍山秘境的原住民的几个首领成功会面。 因为是被顺着藤子摸出瓜,被抓住的几人首领一个瞪一个,最后目光整整齐齐落在许冬冬身上,盯得许冬冬瑟瑟发抖,脑袋都要缩进脖子里了。 “行了行了,别看了,都老实点。” 林厘狐假虎威,甩着特地从季越储物袋中翻出来的鞭子,在一排人面前耀武扬威,“我问你们答,说假话的,故意隐瞒重要信息的,呵,通通等死吧。” “你个贱东西也敢爬到我们头上,还不快滚远点儿。”林厘话音刚落,柳钦跳出来不屑呸了林厘一口。 技不如人,输在季越手上她们认了,若是还让一个男子来处置他们,这是在折辱她们的颜面,她们绝对不服。 “有本事直接杀了我!” “好啊,那我成全你。”林厘取过一旁的剑,见季越没有阻止,眼不眨心不乱直接往柳钦腿上扎下,随着剑刃拔出,鲜血喷溅。 “啊啊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许冬冬最没骨气,被鲜血溅到当即瘫软在地,大喊大叫,都快要尿裤子了,被娇生惯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血。 “还有谁不服的?我一块儿给她一口子,让她等着鲜血慢慢流尽而死。” 林厘环顾一周气焰嚣张,杀鸡儆猴之后,这群人明显老实,没有傻子跳出来主动找死。林厘满意点头,把剑架在许冬冬的脖子上,尖叫声再次拔高。 许冬冬不像柳钦一样硬气,见她们的人全部都翻车,最后一丝骨气也散尽了,问什么答什么。不顾许枝的怒气,该说的不该说的尽数抖出来,把火苗烧到李竹冗身上。 李竹冗是族中的掌权人,对族中秘密知道的最是清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认命将把事情说出。 “安全离开秘境很简单。” “秘境的钥匙是魔器水墨镜,只要你进入其中,通过水墨镜镜灵的考验,就可以离开。” 李竹冗笑的不怀好意,水墨镜乃是由书卷笔墨精气凝聚而成,齐聚天下古今的故事,进入其中生死不由人。 一旦失败要么魂魄留在其中化作养料,要么魂魄沾染魔气,被强制逐出秘境后见人杀人、见鬼杀鬼,如同杀人机器直到死亡的最后一刻。 这是李竹冗自己想出来的主意。因为挑战的难度大,她才放心把这东西当成终极挑战,打的是把人困死在镜内的主意。 唯一的不足就是这是件魔器,在启用时会不断散出魔气,需要自己使法子将魔气排到苍山秘境外面。 “水墨镜有什么办法制止?”季越皱眉,任由水墨镜这样下去,外面的海沧国国民被魔气侵蚀,迟早会损伤根本,轻则疯癫重则丧命。 “这我就不知道了”。李竹冗双手一摊,身子松懈得往后倚靠,“你还是要亲自问问镜灵。” 水墨镜大名鼎鼎,各类书卷上多少会提上一嘴。百闻不如一见,现在宝物近在眼前,林厘怎么能不跃跃欲试?见季越点头应下,林厘取出伏魔卷将这些人困在其中,跟随季越一同进入水墨镜内。 与此同时,背着唐岩行走在树林间的君长瑕感受到一股不寻常气息的到来,躲避不及,突生的白雾裹挟住二人,片刻后身影消失在原地。 ※※※ 唐岩是胜伽王朝的二皇子,是太子唐俞一母同胞的兄弟,上有父皇母后外加太子撑腰,下有太监宫女伺候,小日子别提有多舒爽了。 整日上蹿下跳闹得合宫不得安宁,要不是看在是皇后的面子上,唐靖早就砍了这个不省心的讨债鬼。 就在唐岩以为又是要被困在皇宫内,无所事事,极其无聊的一天时,从天而降的人压在他的身上。 在众人“抓刺客、救二皇子”的高呼声中,林厘慢吞吞从被压得奄奄一息的唐岩身上爬起来。 “你怎么也在这里?” 林厘厌恶,这个讨厌鬼怎么阴魂不散跟过来了,他与师叔共同进来的,季越反倒不见人。 “我不在这里在哪里,反倒是你,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竟然敢冲撞本皇子,你知道我是谁吗?小心我让父皇母后砍你的脑袋!” 唐岩横鼻子竖眼睛盯着林厘,要不是自己身强体壮,真的会被压死,死里逃生的唐岩对着林厘骂骂咧咧个不停。 活泼程度看的林厘一愣一愣的,这还是之前的木头吗?嚣张模样和之前的固执死板无趣相比,判若两人。 等到被唐岩追着问东问西,询问来历,林厘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进入了以唐岩为模板的故事中。 这让林厘既好奇又觉得有趣,特别是这个凑合唐岩与君长瑕的任务要求,让林厘的八卦热情高涨。 林厘是个好新鲜的,唐岩又是个玩的精的,在林厘大人有大量,单方面摒弃前嫌后,两人很快打成一片。 对唐岩提出的要带他去见唐靖的要求,林厘虽然觉得突兀,也还是应下。 第129章 师叔不好惹(6) 唐靖正逢不惑之年,蓄着几缕胡须,很有中年美大叔的风范,唯独身上的压抑与满面的愁容,显得几分老相。 但这股忧愁在见到唐岩的时候消失殆尽,或说是被很好的隐藏起来,吹胡子瞪眼睛看着来人,似乎来的不是他儿子,而是他仇人。 “你小子来做什么!” “我是来给父皇请安的。”唐岩也不客气,笑嘻嘻上前拎了一块糕点吃起来,还拉着林厘一起品尝,“儿臣之前见到一位美人,想请父皇赐婚。” 在唐靖的瞪视下唐岩将自己魂牵梦绕、辗转反侧的美人细细描述了一番,直到唐靖的脸色阴沉可以滴水,唐岩才乖乖闭嘴,把一旁摸不清头脑的林厘拉到自己身前当挡箭牌。 唐岩想的很好,唐靖一向好面子,有林厘在眼前,多少会给自己点面子,之后自己再好话说一说,这件事情不愁不成。 但他的美梦在唐靖扔过来的书卷中破灭,一向好面子的唐靖顾不上形象了,卷起袖子就要来打唐岩。 “臭小子,有本事别躲啊。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今天就送你回你娘的肚子里重新投胎去。” 唐靖跑的气喘吁吁逮不到眼前这小滑头,直到被无辜牵扯进来的林厘带着善意微笑主动退到一旁,才给了唐靖逮住唐岩的机会。 在唐岩谴责的目光中,林厘摸了摸一点儿不痛的良心,坐在椅子上看好戏。活该,亏他还对唐岩改观了,没想到这家伙利用起他一点不手软啊。 林厘是快活看热闹了,被抓住的唐岩就遭了殃,唐靖一个暴栗上去,扯着唐岩耳朵,恨不得把这耳朵直接拧下来。 “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你就看上了?眼睛毒是不是,不该动的东西都让你动了,不该看上的人都让你看上了!” 唐靖越想越气,这家伙小时候一看到好东西就挪不动眼睛,哭着闹着要拿到手,那些死物给了就给了,最多就是肉疼一阵。但这人是他能肖想的吗? “父皇轻点儿,耳朵要掉下来了,呜呜呜~”唐岩抱着唐靖大腿哭叫卖惨,“父皇不同意也让儿臣死个明白,是不是这女子身份配不上儿臣,儿臣不介意的。” “哼,想的倒美。” 听到太监进来回禀的信息,唐靖把丢脸的儿子从地上捞起来,“你小子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人现在在外面,你要是能让那人松口,我认你当爹都行。” “一言既出?”唐岩瞬间精神起来。 “驷马难追。”唐靖翻了一个白眼,让人把君长瑕请进来。 如果说之前匆匆一瞥的君长瑕是淡雅温柔美人,仙气飘飘。现在的君长瑕就是杀神一尊,身周杀气腾腾遮掩不住,仅是一瞥就让唐岩后背发凉汗毛直竖。 不过三两天的时间,这人怎么换了一副模样?唐岩还没想明白,君长瑕已经近到跟前,身上的杀意收敛的一干二净,又变成之前那副仙人模样。 “……你” 被君长瑕搂在怀中,唐岩瞬间脑袋空白,如同浆糊一般转不动,只能傻子样般,左耳进右耳出听着君长瑕同唐靖商量同自己成婚一事。 唐岩晕乎乎的,不知天南地北。林厘也是眩晕,君长瑕一进来林厘就发觉不对劲,这人绝不是原来的君长瑕,极有可能是之前将自己推下去的那位本尊。 不知道是怎么进入水墨镜里面。 季越不在身边,林厘弱鸡一只护不住自己,只得和受惊的鸵鸟一样把脑袋掩盖起来,掩耳盗铃希望君长瑕没发现自己,直到君长瑕拐走唐岩,带上殿门,林厘才长舒一口气。 但很快林厘觉得脑袋转不动了。 任务是让他撮合君长瑕和唐岩,这个突然出现的变异版是怎么回事?原来的君长瑕去了哪里,变异版的和原版的唐岩在一起了,这撮合任务算是完成了吗? 一个个的问题让林厘是越想越糊涂,自暴自弃脑袋埋在胳膊里开始想念起季越来。按照自己这智商,估计会被困死在水墨镜里面。 ※※※ 被林厘惦念的季越此刻正在一片纯白空间中,面前一个透明水镜,旁边蹲着一只黑不溜秋的看不出眼睛与鼻子的团子,只余一张嘴巴一张一合叨叨叨说着什么。 自动屏蔽团子的念叨,季越只把注意力放在透明水镜里头那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的林厘身上,好笑摇头。 平日里让林厘多练练招式,都被他以要专心研究丹药一道为借口逃脱,还振振有词表示有自己在一旁保护,不学也可以。 现在看来还是要抓紧点儿,不然死到临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季越垂眸又望向镜子另一端正你情我浓的小两口,伸手抓住上蹿下跳的团子,捏了捏。 “你把唐岩、君长瑕两个人都弄进这个画本小世界,又特地保留了君长瑕一人的记忆,打的什么主意?” “没打什么主意,就想着有情人终成眷属。”墨玉团子从季越指缝间逃脱,将事情缓缓道来。 胜伽王朝是唐祖唐胜创立,传到唐靖手上不过四代,按照一个王朝的正常寿命,至少还能撑过三、四任皇帝。 唐靖也不是昏聩之君,虽然没有开国王君的气势,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足以守成。唯一的意外是那场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疫。 皇城郊外突然出现的两具浑身腐烂的行尸,埋下了大疫的种子。一开始还没人注意,等到越来越多的人浑身散发恶臭身体腐烂,大疫已经遍布皇城,控制不住。 这件事情上报给仙门,当时来的就是君长瑕一行人。他们本以为这就是环境不好引起的疾病,结果寻常丹药根本不起效。 等到查出真相,知晓这是魔族的阴谋--将魔气融入水中,创造一个个的腐烂尸体大军,为的是屠杀城中百姓,覆灭胜伽王朝时,已经晚了一步,魔毒被传的到处都是。 死掉的人也越来越多,十室九空,就连乡邻小道上也堆满了尸体,家家户户都在办丧事,更甚者全家死绝,任由尸体在屋内发臭。 当时唐岩和君长瑕已经在一起了,也得到唐靖的赐婚诏书,就等着瘟疫后两人成婚。 唐岩自然来求着君长瑕帮忙解决这件事情,但君长瑕也是束手无策。她只是金丹修为,哪里奈何的了魔族,而那些传给师门求助的消息,又都被拦截住了。 几番商议,决定用王朝的气数来压制瘟疫。王朝气数乃是天命所在,龙脉中集结人气,可以破祟解难除灾,魔族就是手段再通天,也无力与人族运道相争。 可要是拿出这气运,胜伽王朝没了天命眷顾,就会极速由盛转衰,连带的皇家血脉也会遭到反噬,子弟夭亡。 要么只能看着这些百姓死绝,要么只能牺牲唐家王朝换取百姓的生存,二选一的抉择中,唐靖壮士断腕最终选择了牺牲王朝气数,用一个盛世王朝换取黎明百姓。 这些事情唐岩并不知情,或说是被君长瑕故意瞒下。 他只知道包括自己父皇、母后、兄长在内的人一个个染上恶疾,接二连三死去,而君长瑕又拒绝救治他们,恨意渐生。 他又哪里知道当时君长瑕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将金丹修为灌注到自己体内,强行切断自己与唐氏王朝的血脉,遭到反噬修为下跌,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由于这件事,两人当年没有走到一起,好好一对眷侣成了仇家,让人扼腕。于是出现好多画本子,编撰他俩的故事,这个小世界便是其中之一。” “幻想了一个君长瑕保留记忆穿越回到过去,与唐岩相遇,利用自己的先知打败魔族,两人携手改变往事,最后成婚的故事。” 团子沉默叹了口气,它还是更喜欢喜剧大团圆结局。这回把两人拉进来,也算是再给他们个机会了,是喜是悲是福是祸,就能看他们的造化。 团子调整情绪,再次弹跳起来,用软乎乎的身子撞了撞季越的手:“我刚刚说的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要不要试一试?” 第130章 师叔不好惹(7) 一觉醒来看见季越,林厘笑逐颜开,心头的担忧瞬间烟消云散,仰着张小脸冲进季越怀中,“师叔去哪里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还以为师叔是把我扔下了。” 林厘越说越委屈,抽噎两声,紧紧抱着季越不放,和季越这么久没见面,林厘想念的紧。 “都几岁了,怎么还和个孩子一样。”季越把林厘这只赖皮虫从身上撕下来,“问题已经解决了,一会儿就可以回去了。” “!” 瞪大眼睛已经不足以形容林厘此刻的惊讶,他是睡过去几百年了吗?怎么事情就这么解决了?自己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干吧? 林厘晕乎乎跟着季越出了水墨镜世界,晕乎乎看着她将苍山秘境封闭,又晕乎乎跟着季越回到门派,开始缠着向季越要个解释。 但解释没还要着,自己却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平日里林厘拿的最重的东西就是他那小丹炉,现在要和那些剑修一起练剑或是学习对战的技巧,把林厘累的浑身酸痛,抱着季越的大腿可劲地哭嚎求饶。 林厘的眼泪打动不了季越的铁石心肠,为避免林厘偷懒耍滑,季越甚至亲自盯着林厘,让林厘是苦不堪言。 唯一幸灾乐祸的只有邹楠,扫了那么多天的茅厕,身上现在还有一股味道,看到罪魁祸首遭殃开心的不得了。 每天准时到林厘练剑的必经之路上打卡蹦跶,对着林厘各种眼神嘲笑,气的林厘跳脚,要不是浑身酸痛没劲,绝对要给邹楠这个贱人一个教训。 接连一周看到邹楠这碍眼的东西,林厘终于忍不住了,软着手脚上前给了邹楠一拳头,被按在地上反打时也不反抗,狠狠瞪了邹楠一眼,鼻青脸肿地回去找季越哭诉。 早在林厘不还手时邹楠就意识到自己又中了林厘这贱人的阴谋诡计,本着打都打了,既然都要罚,还不如出气出个痛快的心态,邹楠更是不留情面,把林厘打的眼泪汪汪。 邹楠下手狠,导致林厘去找季越哭诉时,死命捂着脸不让季越看,整个脑袋包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两颗眼珠子。 他本来皮肤白皙,又养的好,丁点的红痕沾上去就格外明显,更何况被打的青紫,更是丑的显眼! 林厘面色暗沉,他最讨厌对他脸下手的人了,这小子专门往他脸上招呼,此仇不报非君子,这次绝对要让那小子翻得彻彻底底。 季越让人把邹楠找来,可找遍整峰头也没有邹楠的身影,有人说看到邹楠慌慌张张跑到自己的洞府里去了,等人寻过去,看到一地的血迹,以及躺在洞府地上半死不活的邹楠。 邹楠没死,但人是废了。 被叫过去救人的医修在邹楠身上感受到了魔气,将此事上报,长老们又在储物袋中发现数本魔族复生法门,邹楠百口莫辩被废了功法,同时又被囚禁起来,彻底废了。 事关魔族不可不慎重,此事处理的雷厉风行,两三天的时间就定下邹楠的罪名,因为林厘在其中的功劳也得到了掌门的奖赏,整件事情顺利的很。 唯独季越面色冷淡,把正在谦虚接受众人赞叹的林厘拖走,手上力度中可以看出季越的怒火不小。 “师叔怎么突然生气了,是不是我哪里惹师叔了,师叔罚我就是,别气坏身子。” 洞府内,林厘仰着青肿未消的脸,眼巴巴盯着季越,又乖巧又可怜,主动跪在地上膝行几步,伸手去拉季越的衣袖,“师叔是不是觉得是我陷害的邹楠。” “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只是想着用魔气教训教训他,没想到会那么严重,而且邹楠自己也在修行魔道功法,那些书都在他的储物袋里,我再怎么厉害手也伸不进去别人的储物袋……” 林厘紧张解释,见季越没有理会,带起哭腔,“师叔别不理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要不我现在就和掌门认错,让他也把我的功法废掉吧。” 林厘边说边掉眼泪,在他踉踉跄跄起身准备出门时,季越一手把人拎回来,脸上依旧是看不透的冷漠,“你收集海沧国的魔气做什么?” 在海沧国看到林厘在收集魔气,自己耐不住林厘的纠缠,松口让人带了一小盒子回来收藏,这家伙倒好,把东西用在邹楠身上,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打算用来害人? “我只是为了好玩。” 林厘揉着眼睛不敢与季越正视,他知道平日季越对他平日的恶劣行径已经多有忍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件事情已经伤害到人性命,季越绝对不会姑息轻纵。 事情已经盖棺定论,林厘相信只要自己不承认,季越没办法把事情怪到他头上,最多只是怀疑罢了,过个一年半载自己装个乖卖个巧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 林厘的想法很好,唯独没想到季越会对自己搜魂,在地上死命挣扎也挣脱不开的季越伸过来的手,只能任由季越翻阅自己的记忆。 林厘整个人颤抖成一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知道自己是个烂东西,只是遮着一张像模像样的人皮罢了。现在把最深的秘密翻出来,一点点展示在季越面前,让他难过又羞耻,师叔知道这些事情后,又会怎么看待他。 脖子上的铡刀即将落下,林厘将下唇咬得稀烂,横七竖八几颗牙印,血珠颗颗涌出从嘴角滑落。 “呜呜~师叔,师叔,不要看了,给我留点面子吧。” 林厘还是忍受不了这等折磨,死命挣脱出一只手,拉着季越的衣袖求情。师叔已经看到自己躲在殿门外偷听的一幕了,再看下去,只会把自己的不堪彻底暴露。 林厘手心冰冷,拉着衣袖的手转而攀在季越手上,反倒把季越冻得一抖,看着眼前小冻猫子样的林厘,季越叹气停手,把人扶起来。 也难怪当时夹着火气将人带回洞府时,邯度行暗中传音让她悠着点儿,别欺负林厘,原来是这么回事。 看着几近缩成一团的林厘,季越到底没舍得打骂,一句话没再说,拿着储物袋中的药品杂物,把人收拾干净,带着在蒲团边坐下。 “你那时候都听到了?” “嗯,听到了。”林厘耷拉着脑子手指在蒲团边上扣着,在邹楠进门派的那天,自己抱着对新来师弟的敌意,故意偷摸过去听墙角。 却无意间听到了季越和邯度行两人的对话,知道季越需要一个阳体的人双修以解决体质隐患。自己邹楠都是阳体,要季越在其中二选一。 林厘不想失去季越,想着先下手为强,除掉了邹楠,师叔就只能喜欢他一个人。 季越沉默看着林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起的这种心思。对于这个被邯度行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带入门派的弟子,原主是愧疚、提防并存。 一方面是想要利用林厘解决自己特殊体质问题,另一方面也是担心林厘知道真相后抗拒逃跑,但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想。 对付这特殊体质的方法她手上多的是,虽然不知道来处,但确实有效用,哪里用的着牺牲无辜的人?也只有林厘这个小子傻乎乎的装进别人套子里。 “掌门是什么修为,你又是什么修为,你怎么知道他那话不是故意说给你听的?” “……” 季越一句话把林厘问懵,瞪圆眼睛半天没理解季越的意思,看的季越叹气不止。 自己手头有对付原主体质的法子,不过还没找好个借口把这件事情掩盖过去,当时邯度行提起只能先暂时糊弄着。 哪里想得到邯度行误以为自己对林厘不喜,又给她找了个邹楠回来,一番苦心让季越感慨,原主确实是遇到一个好师父。 当时自己同邯度行在屋内,却没有感知到林厘的到来,想来也是邯度行有意替林厘掩盖,至于怀着什么目的,故意让林厘听到这番话就不得而知了。 或许是想利用林厘的嫉妒好争与骨子中隐藏的狠毒,知道他会对邹楠下手,以此事逼迫自己提前下决定,在两人之间二选一。 “师叔,我只想让他出个丑的,我不是故意的。” 想明白季越话里的意思,林厘顺着杆子往上爬,把自己的责任往轻了说。 以他现在的本事,手伸不进别人下了禁制的储物袋中,要么是邯度行自己放进去的,要么就是他嘱咐当时负责搜查的长老干的。 那么,自己最多只能算是根导火线。 “师叔~” 林厘泪眼汪汪,声音软的动人心肠,见季越面色有所缓和,凑上去攀扯着季越的胳臂轻声控诉。 “师叔平日对我这么好,邹楠却故意与我作对,想要勾引您,把您从我身边夺走,我就只剩您一个人。” “初入师门只有师叔教导过我,也是师叔手把手教我修炼,教我炼丹,师叔舍得不要我吗?” 林厘对着季越大肆卖惨,初入门派他怨恨过邯度行,将自己带回来救了自己一命,却让自己拜一个早已断了传承的死人为师。此刻林厘却感激邯度行,不然自己怎么让师叔心软。 “邹楠什么时候勾引过我?” 季越捏了一把林厘的脸,关注点落得奇怪,把林厘问得一怔。 “那时候在后山树林前,我看到邹楠抱着师叔不松手,师叔还靠在他耳边说话。” 林厘收了眼泪吃味撇嘴,这事他看的真真切切,抵赖不得。 “那时候他崴了脚,我帮着扶了一把,至于你说的什么抱着不松手,在他耳边说话,没有的事。” 不知道自己竟然背了这么口黑锅,被翻旧账的季越好笑得捏了捏林厘鼓起的嘴角。这家伙看着傻,心机却深,还这么喜欢吃醋。 那时邹楠倒向这边,自己只是顺手把人拦住,说的话也只是寻常的一两句让他注意点儿,也就林厘看什么都觉得有奸情。 知道自己误会了,林厘哼哼两声不做声,把蒲团往季越身边拖,“师叔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吗?是不是每个人摔了都会扶?” “就不能只扶我一个人么……” 林厘哀怨撇了季越一眼,嘀咕的有些小声,但还是被季越清晰捕捉到,让季越对这个醋罐子更是无可奈何。 “以后只扶你一人。” 季越伸手将林厘身上的披风拢上,一手养大的小家伙,总该是特别的。 第131章 师叔不好惹(番外) 唐岩说不清楚自己对君长瑕的心思。 从一开始的一瞥,见色起意到后面的情浓眷恋,步步深陷,他亦说不清楚缘由。或许是为那替自己敷药时的温柔,或许是为那接过定情玉佩时的莞尔一笑。 赐婚后,唐岩日日都在盼着成婚那日,可先等来的却是一场接一场噩耗,父皇、母后、兄长接连死在自己眼前。 无措痛击唐岩的心神,他求君长瑕救治,可遭到的只有冷漠拒绝,那个曾与自己花前月下的女子,根本没有一丝医者仁心。 唐岩怎么能不怨恨? 他撒泼咒骂,用最难听的话攻击君长瑕,怨她的无情,恨她的狠心,却始终无法让这高高在上的仙人垂怜。 胜伽王朝的历史结束在她尚且强壮的时候,失魂落魄的唐岩也被带回济世门,藏在洞府内。 为了保护这个违逆天意救下的人,君长瑕不许唐岩与外人接触。 她的一片苦心却被唐岩误会,他把君长瑕的举动当作掩盖--把自己这个证明他们一行人无所作为,导致胜伽王朝覆灭的证人隐藏起来,以掩盖自己的罪行。 仇恨遮掩了唐岩的双眼,他顾不上追究真相,满心满眼只有复仇二字,联合君长瑕的对手将此事揭露,看着君长瑕的错愕神情,看着她被责罚并逐出师门,唐岩心头一片快意。 再之后,便是自己被君长瑕从济世门内迷昏带走,被托付给她的好友,而那人拖着满身伤痕一步步离开。 待到多年后相见,一个是金丹辈的佼佼者,一个则是风月楼的长老,亦正亦邪。故人重逢,世事无常,再也回不去当初的心境。 ※※※ “你别走……” 看见君长瑕转身的瞬间,唐岩一阵心悸,他使劲向前跑去,可始终抓不住君长瑕。奋力挣扎下,唐岩从梦境中挣脱。 紧紧抓着君长瑕的手,唐岩任凭泪水滑落,待到记忆上涌倒灌,他又像是怕被烈火灼伤一般,慌忙将手缩回。 “我又不是豺狼虎豹,你躲什么?” 君长瑕上前,将唐岩困在角落中,“在梦里你干的好事都忘了不成?现在再来避嫌,踏月君,这也太晚了。” “不要这样叫我。” 唐岩不敢正眼和君长瑕对上,抗拒地侧过脸颊,躲避着。 他不喜欢自己踏月君这个名头,在风月楼四大长老中,“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君长瑕便是其中的“闭月”,一个闭月,一个踏月,似乎时时刻刻在提醒他自己是如何踩着君长瑕的“尸骨”到今天这一成就。 知道真相后的每一刻,唐岩都被怨恨与愧疚折磨着,以至于每每听到君长瑕半笑不笑称呼自己“踏月君”,唐岩恨不得一死了之。 “不叫你踏月君叫你什么,米糕儿?” “你应该杀了我。” 唐岩再也没有当初被叫唤小名时的气急败坏,他冷着脸拉起君长瑕的手掐在自己脖子上,将一切的情绪重新掩盖在厚重又冰冷的面具下。 纤纤玉手搭在温热的脖颈上,只要稍稍用力,就能让眼前这个背叛过自己的人以命相偿,变成一具永远不会再动弹的尸体。 君长瑕缩了缩手指,指尖在唐岩后颈处划过。在被背叛的那一刻,她就想过弄死这个没心肝的东西,一了百了,可最后还是没能下手,而现在,她同样下不了手。 “杀了你太便宜你了,将你留在身边慢慢折磨,才能解恨。” 君长瑕的指尖恶趣味得在唐岩后颈处得来回划动,瞧着他忍耐克制着不动,面容却一点点沾上红晕,君长瑕忍俊不禁。 自己何尝没有错?收敛笑意,君长瑕一声长叹。 当年若是没有打着为唐岩好的旗号,将胜伽王朝覆灭、唐岩家人死亡的事实掩盖,他们间是否就不会有这么多误会? 可她醒悟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一步错步步错,两人之间的隔阂已经产生,再多的解释终究是狡辩。君长瑕只能选择放手,用远离的方式来谋求两人间的最后一丝可能。 庆幸的是,他们终于等来了重新开始的机会。 第132章 妻主太凶残(1) “这个家以后便是我当家,不妨告诉你们,从今儿起,这府中的一分一毫、一针一线都要经过我的同意。” “没有我的允许,就是盗用,按家规处置。” 季越尚未清醒,耳边喋喋不休的训斥声吵的她烦躁。从睡梦中抽身,透过敞开的窗户,季越把目光投向院内那颐指气使的男子身上。 是睡的太久迷糊了吧,季越敲了敲一片空白的脑袋,半靠在床头,打量身周的一片通红装饰,等待记忆复苏。 就在她把目光落在一对燃尽的红烛上,一只煤球从天而降,砸在她的棉被上,弹性十足上下跳了几个来回,在季越惊异的眼神中,化作一道白光没入体内。 记忆顷刻涌现,季越看见“自己”在一片纯白空间内同墨玉团子交易的场面。 转而又有一股庞杂的记忆强行挤进脑海,季越旁观者一般看着自己与一个名为林厘的男子相处的场面,任由他放纵纠缠。 这是怎么回事? 从记忆中抽身,季越头昏脑涨,脑袋阵阵发疼,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谁,是那个林厘口中的师叔,是现在这个记忆缺失的旁观者,又或是一个陷入不知名怪圈中的位面旅者? 【主人,你没事吧?】 墨玉心虚的弹跳两下,落在季越手背上。在契约的时候它故意隐瞒了“同自己契约者将同步恢复记忆”这一点。 也就是说,他们经历了多少世界,只要不解绑,契约者就会拥有多少世界的记忆,承受能力弱的极有可能陷入癫狂。 “之前怎么不说。” 看着季越冷下来的脸,墨玉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我说了您就不要我了。” 墨玉承认自己的私心,瞄了眼季越的神色,小心翼翼又哭唧唧地提出解决方案,“您要是不愿意,可以解除契约。” “定契约是你要求的,现在说解就解,好事坏事都是你说了算。”季越将墨玉团子捏到变形。 “那您觉得该怎么办。” 只要不解除契约,就还有回转的余地,墨玉团子微微松口气。解契只是最下下下策,要是能通过一些些代价,换取跟随季越的机会,再好不过。 作为一只有理想的水墨精魂,它还是更喜欢到各个界面去探险,把其他位面的故事记录下来,化为自己的魂力。 “魂力分我一半作为补偿,这事还有的商量。” 季越开口就要一半魂力,对自己的“狮子大开口”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让墨玉那分不出表情的面孔硬生生扭曲。 魂力是水墨精魂与生俱来的,自己修炼数千年也不多,一下子分出一半就是要它的老命。 “主人,这东西您要了也没有用吧。” 墨玉肉疼讨价还价,被季越一巴掌拍在床板上,委屈巴巴眼泪哗哗把魂力分出去一半,直到被季越提醒可以通过其他位面的水墨之气补充魂力,方才收起眼泪。 解决了同季越间埋下的隐患,墨玉团子再次蹦跶起来,把话题引向屋外那个小公鸡般抬头挺胸来回踱步的男子身上,在征得季越同意后,将“剧情”传送给季越。 郁青是安平侯郁贞长子,自出生起锦衣玉食、肥马轻裘,日子好不快活。就算只是个男子,也丝毫不影响郁贞对郁青的宠爱。 待到郁青十一二岁,心疼长子的郁贞不顾自家主君反对,亲自着手郁青的亲事,搜罗京城适龄贵女的信息,百里挑一选中了薛玉。 此人虽是王公贵族之后,身上却没有一点纨绔风气,潜心修学文采斐然,不愿靠祖上荫庇封官作爵,一路寒窗苦读从秀才考上来,连中三元,于二八年华便位列一甲第三。 有才华又有容貌,家里也是门当户对的公侯之后,郁贞对薛玉满意的不得了,三番五次登门拜访薛婕,言语中试探薛母的意思。 儿女亲事正常都是府上主君在操心,但安平侯亲自来了,薛婕也只能硬着头皮接待,对郁贞提出的一系列主意只知道傻乎乎点头,于是三言两语就被郁贞套路住。 定亲书写好了,定亲玉佩也送出去了,手速之快让听见风声便急忙往回赶的林锦都来不及阻止。 薛婕对安平侯这个亲家还算满意,作为当今圣上的结义妹妹,郁贞在宫中朝廷上颇有分量,如果能得到郁贞的助力,薛家不愁更上一层楼。 郁贞对这个准儿婿薛玉也是怎么看这么喜欢,前途无量,性情脾气秉性也好,房内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小侍,就是为郁青量身打造的妻主。 最让郁贞满意的是,郁青对薛玉的喜爱,这个风度翩翩又京城中声名在外的探花郎是自己宝贝儿子的梦中情人,自己这个当母亲的,当然要帮儿子把人弄回来。 只唯独林锦、薛玉父女两人闷闷不乐。 林锦早就相中了他父家兄弟的小儿子林辰,就等着女儿加冠后送进来。结果被人横插一脚,哪里高兴的起来? 何况后宅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安平侯长子的脾气有多坏,被宠溺的无法无天,找了这么少君进家门,不是给自己添堵? 薛玉不高兴则是因为她心目中早已经有了别人。 她与表弟早已私下会面暗中定情,就差过个明路,现在出来个拦路虎,薛玉又怨又气。安平侯的长子不可能给自己当侧室,只能委屈封儿给自己当偏房,薛玉哪里舍得! 就在两人日日叹息中,事情突然出现转机,安平侯一家被皇帝以谋反罪名入狱,家中老小一起进去,甚至连处斩的日子都定下来。 这一消息传来,林锦、薛玉两人欢欣雀跃,不顾薛婕的反对,迫不及待同郁贞一家断亲脱离关系,放言郁贞当时威逼利诱,薛家才不得已定下这门亲事,让郁贞在牢中又气又恨,直呼自己眼瞎找了个白眼狼进来。 然而就在郁贞被处斩的这天,事情出现变故。薛家被官兵围住,家中老小一并被带走,就连自己的幼弟也没有逃脱,齐齐上了行斩台。 到了临死这一刻,薛玉才知道原来安平侯入狱一事是皇帝同郁贞的苦肉计,目的是为了彻底清除朝中结党营私、意图谋反的张丞相一家。 自家虽然没有参与丞相一派的结党营私,但是当时的翻脸无情被安平侯记在心里,自然求了她的皇帝姐姐,把薛家一并清算。 事情到这里没有结束。 一刀下去尸首分离的薛玉重生了,重生回到自家与安平侯定亲的时候。 满腹怨气的薛玉应下这门亲事,几次主动约郁青出门,在得到郁青信任后将其灌醉,送到了京中有名纨绔女季越的床上。 为了把事情闹大,谎称郁青被人强行带走,引诱京兆尹包围了季越花钱包下的院子,在床上将季越与郁青当场抓奸。 众目睽睽之下,郁青的名声扫地,就算安平侯再怎么使力,仍挡不住京中的风言风语,只能忍痛将失了名节的郁青下嫁季越。 第133章 妻主太凶残(2) 剧情看的季越迷迷瞪瞪,又是女尊又是复仇重生,戏码有点杂啊。 “这故事你哪里来的?” “是根据原世界线汇聚而成的。”墨玉示范性放出一丝魂力,与空气中的世界意识相互碰撞,变成一个个文字重新回到身体内。 这些文字便是记载了与郁青相关的内容,在收集到信息的同时,也将这个界面的天道气息混入其中,变为水墨魂力。 “原来如此。” 季越若有所思点头,放出从团子手中得来的魂力,同样幻化成一段段文字,进入脑海,快进一般阅读完毕。 “你怎么也会!” 墨玉惊恐,这是它的独门特技,季越是从哪里学来的,就算学了,人类也用不了吧! “跟你学的。” 季越白了大惊小怪的墨玉一眼,复制粘贴很难吗?怎么一副偷了它传家宝的质问语气。 “你看着不是很高兴啊,有什么要指教的吗?” 季越压低声音,将手掌压在墨玉光溜溜的脑袋上,语气里满是不善。 “没有没有,我高兴,我高兴极了。”墨玉连忙挤出微笑,心底暗暗叫苦,自己这不是找主人,这是找了个祖宗啊。 ※※※ 郁青进屋时墨玉已经隐身离开去搜寻这个世界的墨宝,只余季越一人坐在床边。就在季越准备起身时,郁青快步上前破口大骂。 “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还在睡,你是猪吗?” 郁青翻了个大大白眼,强忍困顿。 按照郁贞的交代,在入府第一天一定要拿出男主人的气势,压季越一头,同时要降服府内那些小厮婢女,让他们老实办事不敢欺上瞒下起歪心思。 为了这事,郁青一晚上没睡好,翻来覆去打草稿,早上还要一大清早起来训人,现在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看到这个睡得正香的季越,自然气不打一处来,准备借题发挥,演完新入门的恶毒主君这场戏码就去睡个回笼觉。 郁青的算盘打的噼啪响,就是掐准了原主唯唯诺诺,不敢大声应答,生怕被安平侯派人找上门的心思,在这边大放厥词。 唯一就输在季越不是原装货上。 现在这个季越对郁青几句喝骂根本没放在心上,更遑论被吓破胆子了,反而使坏伸手一拉,将正在死命瞪眼的郁青拉的一个踉跄,搂的一个满怀。 “放次(肆)!扫(小)心我叫人看(砍)了你!” 郁青挣脱不开季越的桎梏,张嘴对着季越的胳膊就来一口,被季越手疾眼快捏住下巴,嘴里的话含糊不清,嚣张气焰被浇弱几分。 季越亦被逗笑,手上的力度仍不敢放松,郁青那牙口好,还有两颗虎牙,一个不慎松口了,这家伙绝对能把自己咬得鲜血淋漓。 “你饭(放)手,我咬(要)撒(杀)了你!” 郁青皮薄又傲气,季越就这么一捏脸,眼眶里涌上泪水,嘴巴一瘪,抽抽两下鼻子,声音里满是哭腔。 “行了行了,不欺负你了,起来吧。” 眼前人的模样,让季越勾起对林厘的记忆,虽然只是旁观了记忆,但仍影响了季越的心神,到底心下一软松手把人扶起来。 在郁青不服气使坏要咬上来时,季越把空间内摸出来的糖塞进人嘴里,“这糖就当给你赔礼道歉。” “呸,我不要。” 郁青想把糖吐出来,但挨不住这甜滋滋的诱惑,嚼巴两下囫囵吞枣咽下去,红着脸嘴硬,“我就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还有没有,都拿出来,我让函冬拿去丢掉。” 郁青这话说的有气势极了,要是没有明显的咽口水的声音就更有说服力了。 被点名的函冬叹气,自家的主子最喜甜食,不过安平侯担心他吃坏了牙,一向不准郁青多吃,现在被人抓住喜好,怕是要被拽的死死得。 函冬看了眼季越,思索着要怎么给郁青站住脚,让新上任的郡马乖乖把糖拿出来,或者是要直接上手抢? 就在她纠结时,季越主动把糖递了过去,不过油纸内包的一小颗,还不够两口,郁青后悔刚刚那颗吞的太快,没仔细品尝。 又不好意思问季越是哪里买的,郁青哼哼两声,连着包装纸一起拎走。 函冬担心郁青糖瘾上来,上蹿下跳闹腾,都做好准备给安平侯传信了,却见郁青老实的很,不仅没有闹腾反而闷闷不乐发蔫。 在几番询问后,函冬才知道郁青还是在为糖发愁。 在品尝了季越给的糖后,郁青茶不思饭不想,被那玩意儿迷的不行,当天就让人按图索骥,照着包装纸上京城大街店面找了好几回,都没有找到这商家。 就连季越平日里最喜欢去的相好处,郁青也让人过去问了,同样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处。 又不想向季越低头,郁青鼓脸趴在床上,没精打采。 “要不主子去找郡马问问。”藏夏给郁青出主意。 他们是安平侯派来保护郁青,从小看着他长大,自然更欢喜郁青能嫁个好妻主,但现下木已成舟,就算再多抱怨也没用,还不如试着和季越好好相处,总比相看两厌来的好。 一年半载的,不合适再合离也来得及。 “怎么找她,总要有个由头。” 郁青期待看着藏夏。平日就数他主意最多,要动脑子的事情,找他总没错。 “明日就是三朝回门的日子,主子可以拿这事去找郡马。” “好主意!” 郁青兴奋一跃而起,三步并作两步,风风火火往门外冲去。 郁青在书房中找到了季越,这人正在绘制丹青,山间花草、潺潺流水、枝头刚落下的雀鸟,勾勒得栩栩如生。 郁青看的目不转睛,呆呆看着季越作画,等到回神,已经不自觉站了半柱香功夫。 “你怎么来了。” 季越放下笔墨,揉揉了手腕,看着脸上还有些傻愣的郁青,心痒想捏了捏这人脸颊边的软肉,还是克制住了。 “你竟然会作画?” 郁青上前几步,眼睛在画上怎么也挪不开,以前都没听说过平阳侯的妹妹还有这等本事,要是早就露一手,京城中多少也能在四大才女中榜上有名。 “会一些。” 季越单手遮住郁青双眼,一边将画作收起来,这画是她用特殊材料绘制的,普通人看了动摇心神,沉醉其中,时间一久彻底疯魔。 要不是墨玉为了吸收点灵气方便在这个界面护住自己,在耳边念叨个不停,她也不至于画这个出来。 “你找我做什么。”季越收回手,在郁青怅然若失的眼神中,淡定转移话题。 第134章 妻主太凶残(3) “明日便是回门的日子,咱们几时动身?” 他们现在住的屋子是在西街,距离东街有些距离,坐马车也要一柱香功夫,郁青想早些回去。 因为已经分家,季越家中没有其他长辈,时间只要和季越商量着来就行。 “你决定就行。”季越让郁青自己拿主意。 按照原本的剧情现发展,原主为了逃避这次回门,洗了冷水澡故意把自己弄病,没有与郁青同去,下了安平侯的面子,同郁青的关系也僵硬起来。 季越没打算按照原剧本走,同一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关系闹得僵硬自己呆着也难受。 “行,那就明日辰时。” 郁青爽快定了时间,又赖在季越书房内不肯走,直到季越主动开口询问,把回门礼的事情说了出来。 前留阳侯季泾死后,季尚、季越两姊妹分家,按照规矩季尚继承爵位,季越只分了点家产加上西街一座不大不小的三进院落,加上季越平时流连花坊,账上银子不多,回门礼恐怕凑不出什么东西。 郁青想从自己嫁妆内拿点东西添上,拿回去应付也好看些,但就怕季越觉得丢脸不肯答应,所以支吾半天才敢开口。 “不用,分家的时候我这边还有些东西,你只管收好你的嫁妆。” 季越不缺郁青那些东西,虽然账上没银子,但是她自己上个界面带来的储物袋里面,有的是好东西,不至于让郁青自己掏腰包。 何况郁青那些嫁妆都是安平侯府上带出来的,识货的人不少,若是再带回去亮出来,风言风语只会让郁青难堪,更是在踩安平侯的脸面。 郁青不经事,不知道里头的利害关系,季越自然不会傻乎乎重蹈原主的覆辙。 而原剧情里,原主不得郁贞这个岳母喜欢,估计就与这事脱不了干系。 “对了,我娘喜欢吃糖,你记得提前准备。”郁青转了转眼珠子,说谎不打草稿,“上回的那个油纸包着的糖还不错,勉强可以入口,你明日多备上一些。” “哎呀,不早说。” 季越惋惜一锤手,“上回你说那玩意儿不好吃,我就给全扔了,现在时间急,没有地方找去。” “扔了!你扔在哪里了?” 郁青心疼的呼吸不过来,因为原料难得,京城里面的甜食本就贵的很,口味又不如季越给的好。季越给的那个糖,造价只怕更高,竟然就被这么一股脑扔了。 想到这个“好主意”还是自己出的,郁青更加心痛。 “扔给了某个爱吃甜食的傻子。” 不待郁青反应过来,季越将糖塞进郁青嘴里,在他惊喜的眼神中,把一小盒糖放在他手心里,把人哄得眉开眼笑。 “你哪里变出来的?”郁青紧紧盯着季越的衣袖口不放。 为了方便作画,季越将袖口扎紧固定住,袖口还被固着,显然不是从里头取出的。而桌子上事先也没有这东西,不然自己早能一眼瞧见。 “我之前遇到一仙师,教了我点皮毛法术,这手‘囊中取物’就是她传授的。”季越睁着眼睛瞎胡扯。 “这个糖也是仙师赠与的,说是取天山上雪莲加上王母瑶池内的玉液琼浆混合,经九九八十一天炼制而成,能补气延年、永葆青春。” 一番话将郁青忽悠的迷迷糊糊,头晕脑眩,就差把手中的糖拿桌子供起来。 ※※※ 说是辰时出发,但在卯时中郁青就敲响屋门,把季越从被窝里拖出来,待到辰时一刻,两人已经在安平侯府门口了。 来的早了,郁贞还在朝堂上,半个时辰后才下朝,两人又不能在门口干巴巴杵着,便先进屋等候。 可在前厅坐了半柱香功夫,只有几个小厮上来奉茶,岳父曾枚、夫妹郁简面都没有露,季越也察觉出不对劲。 就算再忙,也该让管家或是身边的丫鬟、小厮出来传个话,一声不吭就把人撂在这里,可不是结亲而是在结仇。 今天是郁青三朝回门的日子,这么下郁青颜面,让郁青将来在妻主家如何立威?若是碰见个心胸狭窄的妻主,回去后铁定会闹腾起来。 而且按照规矩,中午应该准备归宁宴招待自己这个儿婿,现在还冷冷清清的,不应该啊。 原世界线中可没有这样,就算原主没有同去,归宁宴也办的热热闹闹的,难道是被自己这只蝴蝶翅膀扇动引起的变故? “先再等等,娘亲一会儿就下朝。” 藏夏打探消息回来,在郁青耳边一阵耳语后,郁青扯着笑对季越解释。 “父亲他今日身子不适,就不过来了。呃、郁简她今天夫子授课,忙了些,也不过来了……” 郁青握紧手心,压下鼻子内的酸涩。平日里父亲便不是很喜欢自己,今天又故意给自己难堪,要不是等着见娘亲,他才不愿意回这里。 越想越窝囊,郁青抹了把要掉下来的眼泪珠子,突然上前把季越带来的回门礼打开,从里面把给曾枚的东西全部拿出来,让函冬收起来。 “既然如此,咱们这礼物便先带回去,等下次见了面再亲手交给他也不迟。” 被迫捧了一堆东西在手,函冬无助向藏夏求助,要把东西真这么拿回去,不是摆明要和主君闹起来,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自家小主子。 “岳父大人身体不适,咱们理应前去探望,”季越上前搂过郁青,使眼色让函冬把东西放回去,一边拉着郁青往外走。 ”我之前在仙师那里学了治病救人的本事,虽然不能活死人肉白骨,但把脉看诊开方的本事还是有的,保管让岳父大人药到病除。” 第135章 妻主太凶残(4) “爹爹,咱们真的不出去吗?” 昨日傍晚曾枚派人传话,让她今天在屋内呆着,郁简琢磨了半天没琢磨明白,只想着不去学堂便是好事。 直到刚刚管家悄悄过来回话,郁简才知道曾枚的心思,是故意要给郁青添堵,在归宁这日下郁青的面子。 郁简尚未成亲,却也知道归宁是男子极其重要的一天,曾枚这样做不仅在给郁青脸色看,也是在丢侯府的脸面,郁贞下朝后肯定会大发雷霆。 “出去做什么,我病了,走不动路。” 曾枚不慌不忙对着梳妆镜细细涂抹妆容,给亲戚的帖子也没发,宴会需要的东西也没让管家采买,事情已经做绝了,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郁贞休夫,和自己一刀两断。 “爹爹,现在时辰尚早,吩咐下人还来得及,再晚一些,待母亲下朝就真的没有回转余地。” 郁简耐心开口劝导,自兄长成亲当日两人便吵的个天翻地覆,至今还没和好,父亲若是趁着今天这机会,把宴席办好,两人关系自然能和缓,再过个十天半个月,就什么气也没有了,但若是…… 郁简越想越烦闷,想不通父亲怎么就非要和他哥较劲,就在她快受不住这古怪气氛,外头隐约传来管家的声音,似乎在劝说阻止什么。 郁简不想再同曾枚呆着,不顾曾枚反对,快步跑出屋外,与准备进来的郁青正好撞上。 “哟,这不是我们郁大状元吗?不是急着去学堂读圣贤书,怎么还在这里杵着啊。” 撒气的对象自己送上门,郁青腰一叉,勾着嘴角冷嘲热讽,看着郁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头畅快。 “哥,今天是你归宁的大日子,娘亲已经同国子监告假,让我在家里等着,哪里还用的着去学堂。” 郁简不敢火上浇油,小心翼翼瞅着郁青脸色。又仗着自己比郁青年纪小,厚着脸皮上前同郁青撒娇,“今天难得放假,就赖了一会子床,没想到哥来的这么早。” “还没吃早饭吧,正好最近新来了一个厨子,甜品煮的特别好,我让她露一手,保管哥吃了还想吃。” “父亲病的走不动路,你还有心情吃甜点啊。” 郁青把手抽回,拒绝被甜食收买。 有了季越特供的甜食,他不再是之前那个眼皮子浅、会被轻易诱惑的郁青,这回不给个交代别想轻易糊弄过去。 “哪里能啊,父亲只是不过是昨晚着凉早上起床咳嗽两声,现在已经大好了。也就那些不靠谱的下人,胡说八道,等一会儿我去找他们算账。” 郁简厚着脸皮狡辩,尴尬转移视线,又把站在一旁的季越拉出来当挡箭牌。 “哥妻也还没吃早饭吧,府里头做饭师傅花样最多,保证您吃了还想吃。” 郁简拉着季越就想走,他们几人现下就站在曾枚屋门外,等到他化完妆出来,肯定当面甩脸色给郁青看,那场面绝对比世界末日还可怕。 怕什么来什么。就在郁简祈祷曾枚晚些时候出来时,屋内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身上饰物碰撞叮叮当当的声响,不多时曾枚从屋内迈步而出。 ※※※ “父亲。” 郁青再生气,见了曾枚的第一眼还是乖乖低头,见人没有应答,心跳上下波动起伏,直到身后一人靠近,替自己挡住曾枚的视线,郁青才微微松了口气。 “见过岳父大人。” 季越一拱手,在曾枚不冷不淡的眼神中,递了一支簪子过去,“听说岳父大人喜欢梅花,小婿特地寻了支梅花簪子过来,请岳父大人笑纳。” “不……”必了。 曾枚拒绝的话说到一半,眼神扫过那精简甚至是粗糙的簪子,拒绝的话断在嘴里,神色动容伸手就要去拿簪子,被季越一晃躲过。 “岳父大人,这是小婿三朝回门的礼物,自然是要在家宴上当场交给您才是。” 季越笑眯眯的模样,让曾枚心头阵阵发冷。不甘心地收回手,曾枚冷着脸让管家去采买,又让人拿了他的帖子,去请家中的长辈过来。 回门宴热热闹闹地办起来,收到请帖的嘴上抱怨两句,还是给了面子赶过来,等到郁贞匆匆赶回来,家中宾客盈门,看见她进来,纷纷笑着恭贺她有个好儿婿。 这话让郁贞摸不着头脑,季越是京中人见人厌的纨绔,没想到还能从别人嘴里听到一句夸? “少公谬赞了,我那儿婿资质平平,哪里配的上您的一句好。” 郁贞连连摆手,司徒少是京城中有名的大家,文采斐然,门下弟子无数,就连当今丞相也出自少公一门,是真正的桃李满天下。 唯一的毛病就是喜欢到各家宴会上给主家找麻烦,套用各种名家经典,把主家宴会上这些肚子里没墨水的人弄得下不来台面。 这么一个人会去夸一个纨绔,郁贞只以为她是在说反话,哪里敢应下。 “哈哈哈,没想到安平侯也有看走眼的一天,”少公抚了抚长须指着周边的徐羽,“场上众人皆可作证,你那儿婿可是真人不露相。” “几句话就把咱们的状元驳倒,呛得她一句话也不敢说,这本事可不是谁都有的。” “老师,您别嘲笑我了,”在众人的笑声中,前前任状元徐羽以袖子遮脸。 被司徒少天天拉着去各家“拜访”,徐羽从不自在到现在的适应,甚至也感受到其间的乐趣,看着那些人答不出话来抓耳挠腮的样子,确实别有一番乐趣。 不想今日自己作弄季越这草包,反倒被两三句话堵的说不出话,成了被欣赏的猴子,真是羞死人。 这么多人,也没有必要骗自己,郁贞嘴上谦让,心底对季越大大改观。原以为只是京城中的纨绔,肚子里竟然也藏着墨水,郁贞对季越这个便宜儿婿顿时满意不少。 第136章 妻主太凶残(5) 归宁宴当日最重要的就是献归宁礼。 回门当日,男方父母将儿婿将带的礼物摆出来,给众人看看儿婿的孝心,也是在变相展示女方财力。 截至目前,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还是当今长公主予驸马夫家的回门礼,从京城东街一路送到南街,九九八十一抬,装的满满当当,沉得抬不动。 各式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单是珍珠就有孩童拳头大小,颗颗圆润饱满有光泽。更不要论那些古董字画书卷,整整齐齐堆满了十几口大箱子,千金难换。 寻常官宦之家自然无法与皇家相较,但是京中男子家最喜攀比,为了自己面上好看,都会缠着妻主多带点东西回去,就算比不上郡马当年的盛宠,也不能输给其他人。 这也导致京中回门礼的攀比之风甚重,稍有个不慎,儿婿就可能成了笑柄。 京中人知道季越的身份,既无功名也无爵位,家中资产不丰,知道她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但当看见抬上来的轻飘飘的箱子,也不免尴尬。 归宁礼也暗含了男子在妻主心目中的重要程度,礼物自然越贵重越好。这季越就这么个空荡荡箱子,抬起来摇摇晃晃的,这不是让安平侯难堪,将来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徐羽率先摇头叹气深觉可惜。 季越小小年纪文采、口才不差,可为人处世还是差了点火候,没个年长的在一旁指导,办事到底还是不够稳妥。 在几声不明显的嘘声中,箱子被打开,里面的东西显露出来,只两件:一个是装着参的木盒,一个是横摆着的画卷。 盒子不起眼,但里面的参夺人眼球。那参参体粗大,如小儿臂长短,根须完整无缺,色泽暗沉如墨,单从表象上可以判断是连市面上也少见的上好紫参。 算不上极品,但也是能拿的出手的好东西了,郁贞点点头以示满意。 “上好紫参一支。” 在管家喝唱声中,旁边钻出一老妇,凑上前伸手把盒中的参拿起来,又是细细打量又是多番嗅闻,弄得众人是摸不清头脑。 “这可是有什么不妥,还请显公指教。” 莫显一站出来,郁贞面皮发僵心下打鼓。在各家宴席上,莫显和司徒少并称“黑白双煞”,都喜欢不请自来,给主家闹事。 如果说司徒少是从精神上给人打击,莫显就专门从物质上挑人毛病。 此人最喜欢的就是在宴会上,对主人家拿出的各种宝物一番点评,遇到假货,也是当众点破,丝毫不顾及主人家颜面。 最印象深刻的还是安阳公主举办的赏宝宴。宴会上莫显当着场上众人的面,讥笑安阳公主有眼无珠,重金淘了件假货,让安阳公主大失脸面,至今耿耿于怀。 除此之外,莫显惹人嫌的事迹还多了去了,几天几夜也说不完,要不是背后有人撑腰,早被人一麻袋沉河。 因此看见莫显跳出来,郁贞再冷静的一个人,心也是瞬间悬吊到嗓子眼。下意识看向季越,心底直呼不妙:儿婿该不会是给白参染了色吧! 倒不是郁贞想象力好,还真有人这么干过,也是在回门宴当日被莫显当着众人的面揭穿,以至于那人至今在京中还抬不起头来。 要是季越也这么干,自己今天这老脸就要丢干净了,郁贞面色如土,等着头上的刀落下来。 “不妥极了,我真是替季小婿叫声冤屈!遇见你们这些瞎子,好好的血参也被当成了紫参。” 莫显摆弄着手中的人参,侃侃而谈。 “人参中分上中下三等,其中又以血参为上等之首、万参之王。因其色泽与紫参相近,常常被世人误判。” “只是两者仍有不同。血参气味腥,汁液又鲜红如人血,只需折断些许看其断口……” 莫显激动异常。 血参罕见,就是皇宫里也不过区区两支,眼前这参若真被确定为血参,加上如此大的体量,绝非金银能估量的。 莫显的主意到底被郁贞强硬拒绝,她不在乎什么血参、紫参,只要不是染色的假参就行。避免再多生事,郁贞果断让管家把东西收起来,任由他们纠结去。 人参被收走同样不影响众人的兴致,头一样东西就有争议,下面的东西想必也不会差。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管家将画卷徐徐展开,待到画卷露出全貌,厅堂上又是一阵惊呼。 孤山远舟,老翁独坐在一片苍茫之中,天地浩瀚而人渺小,悲戚无力感顿生。 在场的多是文人出身,自幼沉浸在吟诗作对、琴棋书画中,就算不精通,该有的眼力还是有的。 眼前这幅画,在他们看来已经达到大师水准。画技高超栩栩如生只是其一,更在于其引人入境,牵动了他们心灵上的共鸣。 这样一幅可让赏画者同喜同悲的画,已有其传世的价值。 “好画啊。” 司徒少连连赞叹,这幅画远胜当今大家之作,就是画作中的落笔调色略显眼熟。 “老师,这画莫不是仿的齐山大师的作品。”没等司徒少还没琢磨出来,徐羽率先点破。 齐山大师名齐云,是前朝有名的大家,一生作画无数,其中最广为人知的便是‘凄山、苦水、春恨、冬藏’四幅画。 其中三幅仍在世间,唯独一幅‘凄山’至今下落不明。这也使得不少画师大家引以为憾,模仿齐山大师的画风,自绘‘凄山’一幅,以凑齐四境。 “非也非也,这极有可能是真迹。” 司徒少凑近细看后谨慎下定论,她原本以为这也是其中自绘的一幅,但司徒少依靠自己多年经验,还是认为这幅画很可能就是齐山大师的真迹。 虽然画卷干净,没有留下时光的黄痕,但她相信自己的眼光绝对不会出差错。 司徒少的断言,让季越高看几分。 这幅画确实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齐山真迹。虽然齐山本人去世多年,魂魄也早就喝了孟婆汤重新投胎,但是她的画作上仍遗留了几分齐山的心血精气。 正是通过摄取其他几幅画卷上残存的血气,催动完成此画,才使得已经遗失的“凄山”重现。 凭借两件似真似假的东西,季越这个原本不起眼的纨绔一跃成了京城中的知名人物、饭后闲谈中的热门主角。 第137章 妻主太凶残(6) “不应该啊。” 薛玉来回踱步。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里面是出了什么幺蛾子,导致上辈子一个垃圾败类改头换面,成了众人口中的好儿婿。 莫非成婚真能让一个纨绔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薛玉不甘握拳,在京城的一帮纨绔中物色这么久,才挑到季越这么个“人才”,若是迷途知返了,这让她还怎么恶心安平侯一家。 上辈子栽在安平侯手上,重生回来薛玉就发誓这辈子要把郁贞一家压下去,一雪前耻。若这么件小事就半路夭折,她重生回来还有什么意义! 略一琢磨,薛玉找了几个人到季越长姐季尚家门口,把事情传进韦平的耳朵里。 韦平是留阳侯季泾的主君,季越名义上的父亲。自从爬床的亲爹肖未死在难产大出血后,原主就在韦平手下艰难讨生活。 直到季泾去世,原主被分出来单过,才活的自在些,两家也甚少往来,除了逢年过节送点东西,做做面子上功夫。 也正是因为上头没有长辈压着,郁青才敢放肆的和季越分房睡。 而薛玉挑选韦平做探路鬼,是瞧中他吝啬、贪财的本性。 韦平是跟着季泾从苦日子过来的,在留阳侯府当家时恨不得一个子掰成两半花,扣扣搜搜程度令人发指。 就是在季泾去世时也是简单操办,不肯多花半块银子,让其一度成为京中笑柄。 若要让这个贪财又厚脸皮的人知道季越手上有这些好东西,肯定会上门索要。 不出薛玉所料。 在得知季越的大手笔孝敬岳母后,韦平脸色刹那间青紫,好东西都没孝敬他这个爹,只知道巴结别人的娘亲,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不顾季尚的劝阻,韦平带着几个小厮、打手直奔西街,把季越的正门拍的砰砰响,引得无数路人驻足。 “季越,你个没良心的,我好吃好喝养你这么大,你竟然只知道巴结别人的娘。” “偷了家中库房,还把你父亲留下来的字画、人参拿走,孝敬你岳母。” “你没良心,会遭报应的,哎呦……” 韦平还没骂完,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差点让韦平摔得一个狗吃屎。 “你是不是故意的!” 韦平指着管家的鼻子大骂,要不是小厮扶了一把,自己脸都要丢干净了。 “韦主君想差了,我们哪里敢得罪您,这纯粹就是个意外。” 关历赔笑,挥了挥手,身后涌上来一大批的人,整整齐齐对排站,要把韦平请进门。 可迫不及待的韦平只想从季越手中得了甜头就走,哪里有功夫进去喝茶水,只在门口撒泼打滚不肯进去,闹腾着要把季越叫出来。 不能当众套韦平麻袋,又不能把这个疯子拖走,不得已的关历只能让人把事情回禀,由季越定夺。 “哟,可算出来了!” 韦平冷哼一声,两眼紧紧盯着季越身上的衣裳布料、腰间的各种挂饰,见这个女儿确实发达了,赶忙把刚刚的一套说辞拿了出来。 他把季越继承到的微薄钱财夸大,要季越感念多年养育恩情。之后又大言不惭逼着季越把偷盗的东西还回来,甚至拉着围观的群众给他评理。 情、理上皆占据上风,要不是季越拥有原主的记忆,还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人居然能说谎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自家中离开时,身上就十两纹银,背着一个空瘪的行李袋,哪里能偷盗府上东西,韦主君怕是记错了。” “记错?”韦平叉腰,“怎么可能记错,这件事情是甾侯长女薛玉亲口说的,她还会骗我不成。” 韦平正想与季越好好说道说道,却发现自己突然不能动弹,就如同被操控的木偶一般,说着违心的话,做着违心的举动。 他看着自己三两句话将事情栽在薛玉头上,转身又在旁观的人群中搜寻薛玉的身影,快步走到她面前,揪着衣领大声质问,硬要薛玉给个说法。 惊恐二字不足以形容韦平此刻的心惊胆战。 一来,是为了自己被鬼神附身一事。今上是个迷信的,对鬼神一事向来忌讳,要是自己身上的古怪事情被发现,等着自己的只有“死”这个下场。 二来,也是因为得罪薛玉这个皇帝面前的红人。薛玉是今朝探花,深得皇帝看重,自己当着众人的面攀扯薛玉,不管最后真相如何,薛玉的名声多少会被影响,自己这个罪魁祸首也逃不了。 心急如焚之下,韦平一个白眼翻过去,瘫倒在地,被跟来的小厮们急忙搀扶起来送回侯府,留下薛玉一人内心打鼓地遭受众人指指点点。 此时薛玉也是后悔莫及。 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看热闹,没想到引火烧身,把火烧到自己身上,若是被有心人一查,肯定能发现自己在背后做的手脚。 届时人证物证俱在,被有心人利用,自己为了迎合圣上而伪装出来的高风亮节人设必定崩塌,在圣上心目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将来哪还有脸面行走朝堂。 薛玉心底发凉,拂袖着急离开,无意间与季越的眼神对上,那眼神中是明晃晃的嘲讽与讥笑。 季越知道了,这是她给自己布下的局! 惊怒交加下,薛玉白眼一翻,和韦平一样被人手忙脚乱搀扶回去。 第138章 妻主太凶残(7) 郁青搭着下巴听戏,乐得不可开支。 因为起的晚,错过了家门口的好戏,郁青便靠着函冬的描述取乐。在听到薛玉气晕过去,郁青哈哈大笑,畅快极了。 几个月前同薛玉出府游,郁青真以为薛玉喜欢自己,直到被人从季越床上拉起来,面临满城的恶意与流言蜚语,郁青才看清薛玉的下作面目,但已经晚了。 被坏了名声的男子,按照规矩只能嫁给玷污他的人,以保全颜面,他也不能例外。 可还有一点郁青想不明白,薛玉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若是不愿意结亲,退婚就是了,何必使出这样下三滥的手段!而自己又是怎么被弄到季越床上的?就连他母亲多番追查也始终找不出破绽。 郁青叹了口气:难呐!不知道薛玉的动机,他们只能被动防备警惕,落了下风。 “藏夏,你说这回会不会也是薛玉搞得鬼?” 郁青眨巴眼睛,这猜测很是合情合理,要不然韦平怎么会无缘无故攀扯上她。 “主子等会再聊吧,主君来了,正在大厅里等着呢!” 屋外,函冬从外面急匆匆回来,带来的消息如晴天霹雳炸在郁青脑袋上,“父亲怎么会来?前几天不是才见过?” 郁青顾不上梳妆打扮,几步小跑冲出门要去找季越。 自从在侯府见到季越凭着一支不起眼的簪子,让曾枚按捺火气置办起宴席,季越在郁青的心目中形象一下子高大起来,她是郁青见到的第二个可以压制住他爹的人,第一个是他娘。 现在又到了危急时刻,郁青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季越。 “做什么呢,慌慌张张的?” 花园内,季越顺手一拉,把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郁青拦住。 “我是来找你的,我父亲来了,他想要见你。”担心季越不陪他过去,郁青强行扯谎:“上次的簪子很好看,父亲很喜欢,特地来谢谢你的。” “人已经在大厅上等着,咱们一起过去吧。”郁青拉住季越的衣裳不放,眨着小鹿受惊般水灵灵的眼睛想要季越心软。 可惜季越不为所动,直到逼得郁青实话实说,才松口一同往大厅。 郁青倒也意外说准了曾枚的目的,他确实是为了季越才跑这么一趟。在反复确认过后,他肯定那支簪子确实是记忆中的物件,就是不知道怎么落在季越手中。 为了打听到准确的消息,曾枚只能主动上门一趟。 ※※※ 问候过了曾枚,郁青眼观鼻鼻观心,木头一样站在一旁把自己隐身起来,只双耳高高竖起,听着季越与曾枚的谈话。 待听到季越三两句话得体回绝曾枚的要求,郁青佩服得竖起大拇指,在他爹的冷脸威压下,可没几个人敢拒绝他,季越完成了大多数人不敢做的事情,确实是勇士。 看着曾枚愤怒拂袖离去,郁青松了口气,靠在墙面上拍了拍自己的胸。 “他是你爹,又不是豺狼虎豹,你至于吓成这样子?” 季越好笑,郁青看着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天王老子,在曾枚面前就和见了猫的老鼠一样,没出息极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养成的。 “他不是我爹,”郁青小声嘟囔,他才不想认这个爹呢! 小的时候别人都在爹爹的怀里撒娇,只有他是跟在娘亲身后,每每想要和曾枚亲近些,都会被找各种理由推开。 次数多了,他也明白曾枚不喜欢自己,还时常为了这个事情大哭一场。 直到大了,郁青也“想通”了,自己不是金元宝,他爹虽然生了他,却没有理由一定会喜欢他。于是每回远远碰见,郁青都会选择主动避开,父子两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僵硬。 郁青嘟囔的声音小,但还是被季越听见,下意识翻了翻剧情线,怜悯的看了郁青一眼:对你不好爹是你亲爹,对你好的娘才不是你亲娘嘞。 在原剧情线中对郁贞代行父职,亲自为郁青寻妻主一事提过一嘴,说是:“曾枚不喜欢这个儿子,他是曾枚被人强行欺辱的证明,看见他就会让曾枚回忆起当日的耻辱”。 “只是因为身子不好,堕胎会导致一尸两命,曾枚才被迫生下这个冤孽。” “没有在襁褓中掐死郁青已经是曾枚仁慈,自然不会关心这个不被期待的孩子的亲事。” 但郁贞对郁青的疼爱也不是作伪,虽然不是自己亲子,但是她心爱人生下的孩子,郁贞爱屋及乌多少会重视些。又因为是被郁贞一手带大的,时间一长,郁贞再硬的心肠也硬不起来。 季越选择缄口不言。 郁贞瞒了郁青这么多年,也养了他这么多年,自己若是说了,郁青对郁贞生起的就是愧疚、歉意与不知所措。 按照这人的性子,必定会和躲着曾枚一样避着郁贞,届时亲爹不疼养娘不爱,生母不明,郁青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一个。 季越不想看着这张明媚的脸上蒙上阴霾。 至于那簪子,季越后悔在别人伤口上撒盐,拿出来这东西。 当时三朝回门,季越只知道剧情线上曾枚对于梅花簪子的不同寻常的“喜爱”,当时就想着瞎猫碰上死耗子,拿这簪子试试曾枚的态度。 于是用水墨魂力按照书上的描述勾画出来这簪子。 可现在仔细翻了剧情线,季越推测这梅花簪子应该与逼迫曾枚的人有关系,甚至极有可能是那个不轨者所佩戴的。 第139章 妻主太凶残(8) 季越派管家把曾枚追回来,两人书房内私下交谈,待到曾枚离开时,脸上带起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因为和曾枚有关,郁青也不敢多问,便把事情抛到脑后。 薛玉、韦平的事情也没有了后续消息,只说是误会一场,某个居心叵测的人在两家间搬弄是非,有意挑起薛家和季家的矛盾,现在说开了,没让那人的阴谋得逞。 更具体的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日子很是平静了一段时间,等到再次热闹就是皇帝杨素的寿宴。 杨朝皇帝杨素已经年近五十,从文宣帝杨文手上接过皇位,兢兢业业干了大半辈子,在知天命之年,终于想要奢侈热闹一番,享受一把当皇帝的威风。 朝堂臣子个个都是精明鬼,闻弦知雅意,在朝堂上将此事提了一嘴,半推半就定下此事。 皇帝的寿辰自然不是一般排场能比,除了贺寿当日的仪式外,还提前半个月安排了一场秋猎,若谁能在猎兽场上猎取最强大的猎物,谁就能得到皇帝的奖赏。 消息放出来,各家女郎擦拳摸掌,争着要在猎兽场上借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崭露头角。 薛玉也不例外,她已经是今科探花,但若是能博得个文武双全的名头,更是锦上添花。一旦被提起的次数越多,大展拳脚的机会也会无形中越多,不愁不能升官发财。 当然,薛玉还有依仗的还有她的重生优势。在这场猎兽宴会上,会有刺客刺杀长公主的独子杨覃,只要她能够救下杨覃,有了长公主助力,必定能平步青云。 薛玉这边如火如荼准备着,那边郁青看着宫装愁眉苦脸,闷闷不乐。 “真的一定要去吗,能不能不去?” 郁青一向不喜欢这种场面,想到要和一堆不认识的人在一起阴阳怪气地讨论些家长里短,说说别人家的闲话,或是跟着一群已婚夫郎分享御妻经验、育儿经验,郁青鸡皮疙瘩都要起来。 “这次是圣人第一次大宴,朝廷上下官员家眷都要过去的,主子是郡主,自然也要过去。” “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去不去不都一个样。” 郁青兴致缺缺,他也不会打猎,光看着那些人玩,怪没劲的。 “那可不一样,您以前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尝尝山中的鲜味,这回打猎晚上必定会有篝火宴会,您可以吃上现烤得热腾腾的肉食。” “或者您就不想带郡马过去逛逛?郡马之前肯定没有参加过这等盛宴,指不定会喜欢。” 函冬把季越掏出来碰碰运气,郁青向来不喜欢到人多的地方凑热闹,这会把人劝过去不知道要费多大功夫。 “她会喜欢打猎?” 郁青有些怀疑,季越虽然长得高又俊俏,但是瘦胳膊瘦腿,和那些壮婆娘相差太大了,他想象不出季越骑着马弯弓的画面。 “您不妨亲自去问问。” 函冬皮笑肉不笑,又是为了自家主子费心思牵姻缘的一天。 郁青和季越两人虽在一个屋子下,但交集并不多。只有每日三餐同屋子吃饭,其余时候要么一个书房,一个花园;要么一个书房一个外头闲逛,很少凑在一起。 也只有郁青遇到摆不平的事情,才会想到季越这么个人,而事情解决后,又没良心缩回自己的窝内自顾自玩乐。 而季越也不会主动找上门,平日里就窝在书房,要么看书要么作画,要么练字,似乎完全忘记这么个夫郎的存在。 当然,在郁青遇到麻烦的时候,季越却都会帮着出头解决麻烦,给郁青的糖也从来没断过。 这含含糊糊的关系让函冬为两人愁白了头发。都说男子家的心思难懂,没想到女郎的心思也这么难懂,喜欢不喜欢也没个准信,他家主子也是的,不肯说清楚心思,但吃起别人家的糖一点儿不松口。 有时候函冬还恶趣味想看看哪天季越不给糖了,自家主子会不会委委屈屈哭着找上门。 郁青找来的时候难得碰上季越准备外出,把事情和她一说,季越爽快点头,前往猎场一事很快定下。 第140章 妻主太凶残(9) 秋猎也是要看日子的,钦天监挑来挑去,选了八月十五中秋这天,于是在习习秋风中,一眼望不到头马车队伍从城门口浩浩荡荡涌出。 嘴上说着不想来的郁青,待到这一天也格外期待,一路上透过车窗看着外头的景色。 当然要是没有不识相的人前来打扰就更好了。郁青翻了个白眼,把车窗帷幔放下,眼不见为净。 可那人并不识趣,在外头并排着马车驾,在郁青马车上敲了又敲,吵的人不得安宁。 “你有完没完!” 郁青怒气冲冲扯开帷幔,拿起马车小桌子上的坚果往人头上砸去,看着人狼狈躲闪,满意收手。 “你信不信我告诉小叔叔。” 被坚果砸中的茂苗捂着鼻子语气恶狠狠的,“小叔叔最近心情不好,你就等着挨骂吧。” 茂苗吐舌头,在郁青再次拿起坚果要砸他时,放下帷幔躲起来。有气没地出的郁青把坚果砸在茂苗的马车窗上,气呼呼地呸一声。 “这人你认识的?”季越点了点车窗外并行的马车。 “父亲哥哥的儿子,我和他不熟。” 郁青一口否认,他后悔过来狩猎场了,想到要和以茂苗为首的一帮人见面,郁青愈感天昏地暗。 郁青和茂苗的梁子是打小结下的。当时茂苗不过五六岁的年纪,看自己的小叔叔曾枚不喜欢郁青,于是也明里暗里欺负起郁青,在没人的时候,甚至偷偷骂郁青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郁青年纪小,没明白野孩子的意思,但听得懂“没人要”三字,对着茂苗冲上去一顿打,嘴里回骂茂苗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可这话偏偏让曾枚听见了,不听郁青的辩解给他一巴掌,真正的罪魁祸首茂苗还在曾枚身后朝他做鬼脸。 两人的梁子就此结下。 当然,挨了打的郁青也不会忍气吞声,半夜偷摸出来,仗着人小,躲过下人们的视线,跑到茂苗屋内,朝他床上扔了一只死老鼠,把茂苗吓得尿裤子。 两人就此彻底不对付,宴会上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和两只乌鸡一样瞪圆眼睛不肯服输,这么一斗就斗了十来年。 这次茂苗是特地来嘲讽郁青的。 得知郁青下嫁给留阳侯的庶女,茂苗做梦都能笑醒,他的家世比不上郁青,将来谈婚论嫁的对象肯定也没郁青可以挑得好,这一直是他的心病。 直到听闻郁青失了名节,被迫嫁给季越--一个连茂苗自己都看不上的庶女,茂苗才解了心结:比了这么多年,你郁青不还是在婚事上输给我了。 茂苗岂能不得意? 平日两人难得见面,现在遇到这么个嘲笑的机会,茂苗自然不会放过。在到达狩猎场安营扎寨后,茂苗以探望为借口,跑到郁青的营寨中,有一搭没一搭自顾自找话题。 郁青不去理这个神经病,季越也没有作声,就任凭茂苗在一旁小嘴巴巴作响。 直到茂苗笑着询问郁青是否真如外人所说的,衣衫不整被人从季越床上拉起来,郁青终于按捺不住火气,将手边的枕头砸在茂苗头上。 “就你有嘴是吧,让你讲了,话多是吧!” 郁青冷笑一声,用手去抓拧茂苗的脸颊肉,就他长着一张嘴巴到处叭叭叭,今天不把他嘴巴扯烂,他就不姓郁。 郁青的力道和茂苗不相上下,两只菜鸡互啄,谁也奈何不了谁,直到一只雀鸟突然飞进来,在茂苗头上排泄,这场扯头花才算是落下帷幕。 看着被恶心得尖叫跑走的茂苗,郁青哈哈大笑,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对着茂苗的身影远远呸了一口。 ※※※ 狩猎是明天的事情,今天主要还是安顿下来。 意外弄走了讨厌鬼,郁青和季越大眼瞪小眼,对着帐篷内唯一的一张床陷入沉默。 两人自从结婚后一直处于分房状态,就算那次醉酒接触,两人也只是合衣同眠,根本没有茂苗说的那么不堪,其余时候更是规矩的很。 若要让他与季越同睡一张床,郁青怎么也过不去心里的坎:他们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睡一张床总觉得不合适。 “一人一半,中间楚河汉界,谁也不准越过去。” 郁青拿过被子在放在床中间,见季越没有应声,回头瞪了季越一眼,他都主动退让牺牲了,季越总不会这么不识相霸占整张床吧。 “你听见没有?” “嗯,知道了。” 季越点头,她原本是想拿出储物袋中的床睡上一个晚上,现在郁青主动“邀请”,拒绝又不识趣。在郁青的怒瞪下,季越改口应下。 两人睡觉都是安分的,早上怎么样晚上也怎么样,位置大差不离。可夜晚温度低,被子又稍显单薄,睡得迷迷糊糊的郁青手脚冰凉,下意识往热源凑,等到第二天早上整个人八爪鱼般紧紧抱着季越不松手。 ※※※ 郁青的脸胀得通红,郁贞过来的时候这热度还没有消下去,让郁贞一度以为他身子不舒服,急忙就要请太医来,好赖一顿忽悠把郁贞糊弄过去。 郁贞把来意说了出来。她是来带郁青、季越两人面圣,当初为了保全颜面,她厚着老脸亲自求了圣旨,给季越、郁青二人赐婚,就在皇帝面前挂了号。 之前一段时间忙于朝政,杨素没空见两人。正巧今日猎兽大会,杨素难得清闲片刻,也记起这两号人,便让郁贞把她的儿子、儿婿一起带过来。 第141章 妻主太凶残(10) 杨素已是知天命的年纪,但保养的很好,头发乌黑,脸色红润光泽,一笑起来身上的不怒自威淡去,看着和普通的阿婆般和蔼可亲。 几人都不是很拘谨,挑着些家长里短唠嗑着,气氛渐渐熟稔起来。等到提及回门宴上的热闹,杨素话锋一转,打听起那画和人参的来历。 正如季越对韦平说的,当时原主是几近空手出的家门,身上没有带什么东西,这东西自然不会是留阳侯府的东西。 而季越年纪尚轻,看着不像是能有这些东西的,这些东西的来历恐怕别有一番故事。 “说来惭愧,这画是臣自绘的,只是描摹了的齐山大师的几分意境,当不得真。” 季越将早就想好的借口道出,“至于那人参,更不是什么宝贝了。” “那日在京中药铺中想买些珍稀药材,可惜囊中羞涩,只能在外边卖药材摊子上买了,只盼着岳母大人不嫌弃简陋就好。” “原来如此。” 杨素若有所思,转而称赞起季越的丹青技艺高超,能骗过司徒少眼睛的画可是世间少有。 “不过是小孩家的班门弄斧,担不得皇姐夸赞,”郁贞接过话头嫌弃的嘁了一声,“这画皇妹看着就普普通通,哪里有你们说的这么好,就是拿去当擦脚布都觉得糙呢!” “你个大老粗懂什么!” 杨素笑着将手中把玩的核桃砸在郁贞头上,看着人迫不及待谢赏将文玩核桃纳入衣袖内,更是好笑无奈。 “再好的画到了你手上,都成了插在牛粪上的鲜花,白瞎了你儿婿费的一番苦心了,一副好画留在你手里糟蹋掉。” “皇姐说的对,儿婿啊,你这送礼也不提前打听打听喜好,随便就送了一幅画过来,不走心,太不走心了。” 郁贞皱眉摇头,不满瞪了季越一眼,转头提出把画转赠给杨素。 “好画配有学识之士,这画给您再合适不过,近日还在发愁要送什么东西,现在正好借花献佛,还请皇姐笑纳。” “你儿婿给的礼物怎么能随便转赠出去,郡马听了该伤心的。”杨素轻喝,在郁贞的连连称是中,令季越这几日另做一幅狩猎图出来做成寿礼。 ※※※ 出了杨素的营帐,郁贞垮下脸。 归宁宴上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也不至于传到皇帝耳里,惹得她亲自过问一番,只能是有人在杨素面前搬弄过是非。 不然怎么会好端端的让季越作画,宫廷里的画师那么多,还差了季越这一幅不成。 郁贞一时想不出什么应对的法子,金口已开,这画季越无论如何都要弄出来。 “你最近画技如何,需不需要给你找几个师傅互相探讨?” 郁贞说的隐晦,她担心季越是打肿脸充胖子,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画,冒名称是自己的,想给她请外援,代笔糊弄过去。 毕竟季越一旦画的不好,比不上那幅模仿齐山大师的画作,就是欺君,到时候最轻也是要挨板子。 “不劳烦岳母了,这画儿婿自己来便好。” 被拒绝,郁贞只当季越是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正想说清楚其中利害,被一旁的郁青出声打断。 “母亲不用担心,我见过……额,妻主作画,京城中四大才女的画作根本没得比,母亲放宽心就是。” “这就好,这就好。” 郁青不会不知轻重骗自己,郁贞点头。她听说过一些内宅庶女不受宠,会藏拙掩饰自己,躲过家中主君嫉妒,想来季越就是这般。 再结合之前听闻的韦主君在季越家门的大吵大闹,郁贞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好孩子,以后有岳母给你撑腰,别怕。” “……” 突如其来慈父般的柔情吓得季越、郁青二人齐齐一抖,僵着脸勉强扯了扯笑脸。 ※※※ 狩猎图对季越而言不难,但至少也要去猎场看看,找找素材。于是在各家贵女英姿勃发,磨拳擦掌背着弓箭前往林中狩猎时,季越也骑着马带着弓箭悠哉悠哉跟过去。 狩猎一事不限男女,一些喜好骑射的男子也在其中。弯弓搭箭,下一秒流矢飞出,扎进草丛中的野兔身上,将兔子钉在了草皮地里。 伴随着一阵阵喝彩声,一小侍上前将兔子拾起,将猎物放在马边的皮袋里。而一群男男女女又簇拥着射箭的华服男子往密林深处去。 “嘿,季越你不要命啦,盯着阎王爷看,等着被挖眼珠子吧!” 旁边一女子骑着马过来,用随身的弓箭顶了顶季越的手臂,一手做个了挖眼睛的动作,龇牙咧嘴形状恐怖。 刘蓝倒也不是在吓唬季越,那华服男子是长公主同驸马爷的独子,自幼是被娇惯着长大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是要天上的星星长公主也能给他弄下来。 被如此娇宠长大的杨覃性子一言难尽,最为人所知的就是他命人把济南侯长女的眼睛挖出来一事。 济南侯长女关樊小时候摔坏了脑子,痴痴呆呆,看东西总是直勾勾盯着,笑的发痴。寻常人知道她是个傻子,也不会多计较,最多啐一口。 偏偏遇见了杨覃这个碰不得的铁板,觉得这对招子看的他恶心,不管不顾直接命人把这傻子的眼珠子挖出来,当时鲜血直流伴随着惨叫声,让旁观者至今心有余悸。 关樊虽然是个傻子,可好歹也是侯府长女,杨覃此举让关益是又怨又恨,带着没了眼睛、高烧发抖的傻子跪在金銮殿外定要杨素给个交代,可把杨素给愁的头发都白了。 一边是老臣的苦苦哀求,一边又是长公主的求情,杨素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最后还是挨不住长公主的哭求,压着杨覃给关樊道歉,私下补偿了济南侯一些东西,让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事情高举轻放。 碍于皇命,济南侯面上握手言和,但这些年明里暗里挑长公主府的刺,让长公主吃了不少哑巴亏。 但这些事情都碍不到杨覃身上。 因为心疼这个独子,又有驸马爷卓宛护着,杨端连句重话也没有对杨覃说,只在行事上限制不少,免得他惹出大祸。 这也无形中助长了杨覃的嚣张气焰,仗着身份愈发胡作非为,逐渐成了京中一霸,至今都没人敢上门提亲。 第142章 妻主太凶残(11) “我还稀罕这对眼珠子呢,哪里敢乱看,话说你怎么来了。” 季越学着原主吊儿郎当的样子,踢了踢刘蓝的靴子。 两人狐朋狗友多年,清楚对方的底细,知道刘蓝家中有只公老虎压在头上,不肯她这个庶女出半点头,这回竟然破天荒让刘蓝参加狩猎会,里头肯定有猫腻。 “喏,还不是那人的亲事,家里的让我出来凑个人头,万一被看上了成了郡马,也算是废物利用。” 刘蓝冷笑撇嘴,着实被恶心到了。因不想再让这些破事坏了心情,刘蓝转了个话题,勾肩搭背抱怨季越见色忘友,有了郡主把她这个朋友都抛到脑后。 “是不是你家里那位管的严,不敢出来?” 刘蓝炫耀晃了晃腰间的香囊,“楼里的花香儿送的,你那两个可人儿兄弟也替你弄了一个,他们心心念念就等着你上门了。” “谁知道他们是真的想还是假的念!” “肯定是真的了,喜欢花钱听取的主儿,哪个倌儿不喜欢。” 被刘蓝这么一说,季越也回忆起原主的奇葩风流往事。自从到了年纪,原主就开始流连花楼成了常客,各大花楼都逛了个遍。 可这人只爱在楼中听小曲儿,对美色不为所动。倒也不是原主有多么洁身自好,实在是囊中羞涩不敢说。 留阳侯还在的时候,她一个月的月钱也不过十两银子,买点儿好吃好穿的,剩不了多少。而楼中的清白倌人又贵,一夜动辄上百两,原主哪里花的起这钱? 又担心染病,原主又不想招些便宜的,这么拖来拖去,原主在加冠之年仍没有尝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滋味。 “不去。最近手头紧。” 季越拒绝,外面风流贪图一时的欢愉,还要倒贴银子,划不来。若是被抓住,又要担惊受怕,日夜难眠,纯属花钱找罪受。 “哎,你真被你那郡主迷住啦?” 刘蓝不信邪,“你要实在不喜欢那地方了,咱们可以去赌坊走走,试试手气。” “没钱没关系,我先借你银子,等你手头松了再还我。” 刘蓝一脸姐妹意气,把腰间挂着的沉甸甸的钱袋取下,放在季越手上,“这钱你先用着,不够我再给。” “最近哪里发的大财,这么有钱?” 季越抛了抛手中的钱袋,钱袋里的银子撞击发出咯吱声响,“你那亲爹给的?” “哪里能啊,他自己银子都不够花,哪里想得到我。” 刘蓝挤挤眼睛,凑近低声,“不怕告诉你,这都是在赌坊里赢来的,那儿赌运好的很,我是想到你才眼巴巴介绍的,你可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番心意。” “自然,等这狩猎这事结束了,一起走一趟。” “一定。” 看着季越驾着马离开的背影,刘蓝长舒一口气。 季越没有把刘蓝的小把戏放在心上,她准备去找郁青。 在杨覃射箭时,墨玉团子刚好把郁青那边的景象同步传送进她的识海,看着郁青在以茂苗为首的一群人的嘲弄下,强撑尊严,季越眉间冷凝。 她让曾枚带郁青到那些男子中,就想着让郁青多结交些志趣相同的好友,不至于在屋内把几本志怪、传奇翻得边角起毛。 没想到起了反效果。把人丢进来叽叽喳喳的麻雀窝里,让郁青成了茂苗嘲讽的对象。 见人听信父命,强忍着怒火,不敢动手,季越一勾手指,刚刚还趾高气昂的茂苗被一群不知道哪里飞来的雀鸟追着啄食,惊慌失措中摔得四脚朝天。 ※※※ 季越过来时人鸟大战正打的火热。 茂苗身边的丫鬟、随行侍卫拿着弓箭、刀剑砍杀麻雀,地上鸟的尸体密密麻麻,但仍有不少的鸟横冲直撞过来,甚至冲破这些人的防卫线,用爪子去抓茂苗的头发,把人惊得大叫。 而刚刚还一脸怒容的郁青,正在和其他人一起,看着热闹耍趣。 看见季越的第一眼,郁青双眼发亮整个人从椅子上蹦跳起来,几步小跑站在马边。 “你怎么来了,狩猎不是还没结束?” “嗯,刚刚走了一圈,想着你也无聊,就过来看看,要不要一起去猎场上走走?” 郁青没有拒绝。 他在这里闷坏了,不认识的人又搭不上话,认识的人一个是讨人嫌的茂苗,话不投机半句多,另一个梁木,正亦步亦趋跟在他父亲后面,装着乖宝宝。 能出去快活快活,比在这里好太多了。 ※※※ 薛玉忐忑不安,按照上辈子的记忆,他带着一大群的侍从进入密林,前后簇拥着,悄悄跟在杨覃一群人身后。 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惊心胆颤,等到深入密林时,薛玉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上辈子她只知道是在狩猎场上杨覃遭刺杀身亡,可具体的时间地点都不清楚,为了拼一把功劳,薛玉只能带着人手在这里蹲伏。 就在薛玉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这次刺杀的时间,树林里一阵阵的鸟雀扑棱声,刀剑的碰撞声和马的嘶鸣声混杂一片,还有护驾的求救声。 薛玉没有立马出去,估摸着时间才骑上马装出一副着急赶来的模样。薛玉打算的很好,先让刺客消耗一番体力,自己再出现,安全又及时,保证顺利完成搭救郡主的任务。 可她没预料到刺客的狠辣,在她赶来时,杨覃早已尸首分离,只剩半个脖子勉强连接着脑袋和身子。 薛玉面色惨白吐的稀里哗啦,为人两辈子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惨烈的场面,血腥味一阵阵送到鼻子里,刺激得她心肝都要呕出来。 她带来的一批人手也不知所措,刺客完成任务早已跑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些断胳膊断腿的贵女躺在地上又不知死活,自己的主子也没有失了精神只顾得作呕,一群人群龙无首。 ※※※ 薛玉遭殃了。 薛玉吐的稀里哗啦的时候,看见呼救信号弹的士兵们正好赶到。看见惨死的杨覃和一旁完好无损的薛玉,几人急忙把实情上禀。 薛玉被杨素下令监禁起来,重兵把守,当时跟随薛玉同去的人也被抓起来,被痛失爱子的长公主直接严刑拷打,要这些人把知道的看到的事情如实道出。 几人也是收钱跟着薛玉办事情的,哪里有骨气熬刑,没几会子就把事情招的一干二净。 薛玉也被提到杨素处由皇帝亲自审问。 第143章 妻主太凶残(12) 杨覃的死让整个狩猎场蒙上一层阴霾。 杨素的营帐内,气氛更是压抑。从杨端口中听得这件事情薛玉早就知情后,她的脑袋一直突突的疼。 “你既然事先知情,为何不说?” 杨素捏了捏拳头,若是早些时候预警,她的外甥何至于死的如此凄惨!回忆起那尸首分离的模样,杨素至今忍不住心中的惊怒。 光天化日之下胆大包天刺杀郡主,若不严惩,将来不是岂不是连她这个皇帝都不放在眼里。 “臣有罪,”薛玉跪在地上痛哭,“臣当日在酒楼中听闻此事,只以为是疯话醉话,哪里敢当真?” “为了小心为上,才暗中雇了一些打手尾随保护郡主,哪里知道,哪里知道……” “臣有罪,还请陛下降罪!” 薛玉涕泗横流,脑门在地上重重磕着,直至头破血流。事情脱离了她的掌控,薛玉只能用小谎言去掩盖弥天大谎。 称自己是在酒楼中无意听闻此事,不提前告知也是不知此事真假,怕惊扰圣驾。 这样说多少要担些失察之责,但比起被皇帝知道自己重生,将自己视为妖孽斩草除根的好。 薛玉的认罪打动不了沉浸在丧子之痛中的杨端,她暴起将跪伏的薛玉踹倒在地,几下狠踢让薛玉痛的蜷缩起身子。 “你说,是谁要杀我的覃儿,一五一十得说个明白。” 杨端拖死狗一样将薛玉从地上拖起,在得到薛玉“没看清楚人脸”的答话后,杨端将人狠狠贯在地上。 “皇姐为妹妹做主啊,这件事情若不查个水落石出,我的覃儿在地下如何能够瞑目。” 杨端双眼通红:“皇妹膝下只有他一人,如今不过二八年华就抛下我们夫妇二人,让皇妹今后可怎么办呐!” “这件事情定会查明白,给覃儿一个交代。”杨素将杨端从地上扶起,拍了拍人的肩膀无声安慰。 出了这么件事,狩猎宴只能虎头蛇尾草草结束,众人打道回府后,调查的事情便落到大理寺卿王甄远的头上。 此人以而立之年稳居寺卿一职,凭借的正是她的查案本事,通过蛛丝马迹屡破奇案,此番调查由其负责再合适不过。 又因为再过一个月便是寿辰日,杨素只给了王甄远半个月的时间,要她将真凶缉拿。 这可把王甄远愁的不行,破案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可失,要在这么紧急的时间内破案,就和大海捞针般困难。 在验尸以及询问遍当时的众人后,苦无结论的王甄远翻墙,摸进了郁贞的府内。 王甄远是来找曾枚的。 她与曾枚是同门师兄妹,师从当时京城中有名的断案青天董芩,只因为曾枚男子身份,为了他的名声着想,这事情便被隐瞒下来,没多少人知道。 可王甄远实在没有法子。 杀人的兵器普通极了,看不出是哪家的东西;现场那些人乱哄哄一片,危急时刻根本没什么记忆,说话颠三倒四前后矛盾,对破案也没有帮助。 他只能偷摸着来求助自己的师兄。 听完王甄远的描述,曾枚敲了敲桌子沉思片刻,让她去找和郡主有仇的那些人家。 正常杀人一刀毙命即可。可杨覃被砍得颈骨断裂,需要凶手使出大力道,这除了需要该人力气大外,也说明凶手对郡主的怨气极重,很可能与杨覃有仇。 曾枚的结论为王甄远提供了思路,从济南侯府开始,到太子太傅处,再到杨覃得罪过的其他官员家中,一趟走下来半个京城都逛了一遍。 等到敲开季越家门时,已过戌时一刻。 “寺卿大人怎么有空过来?” 书房内,明亮的蜡烛灯光下,季越与王甄远一左一右坐在炕上。将管家捧上来的茶水微微一抿,王甄远把事情道出。 这事情发生在原主身上。 在原主一次上街时,偶遇了当时纵马招摇过市的杨覃。亦被波及摔倒在地的原主,原主起身时嘴里不干不净骂了两句,偏偏被耳尖的杨覃听见。 不仅当街赏了原主几鞭子,还告状告到留阳侯季泾耳里,害得原主又被狠狠教训了一顿,几近要了半条性命。 虽说这件事情是杨覃干的几件事情里最小的一件了,但是秉着不遗不漏的原则,王甄远还是特地过来一趟。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三、四年,当时年少不懂事,惹得郡主不高兴。” “大人今日突然提起这件事,莫不是以为本郡马怀恨在心,暗中加害覃郡主?” “郡马多虑了,不过例行公事罢了。”王甄远客气一笑,“事关覃郡主遇害一事的任何蛛丝马迹,本官都不得不谨慎。今晚叨扰,还请郡马见谅。” “大人职责所在,我们自当配合。” 季越客客气气将人送走,转身赶到郁青院里。 ※※※ 郁青病了。 从猎场回来,他就整晚整晚睡不着,眼底下熬的青黑,就算睡过去也很快被惊醒。这几天更严重了,饭也吃不下去,下巴肉眼可见的尖起来。 狩猎场看见的画面冲击了郁青的心灵。两人同骑来的狩猎区,正好是杨覃遇刺的时候,郁青目睹了杨覃头颅被砍断、鲜血飞溅的一幕,吓得至今恢复不过来。 起先郁青还瞒着不说,等到函冬起夜发现他半夜偷偷哭,才知道这件事。 “你们郡主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函冬焦急得不行,饭也不吃,只喝两口水填肚子,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季越转头,果然一旁桌案上的米粥就和她出去前一模一样,不曾挪动分毫。 郁青整个人依旧埋在被子里,细碎的哭声不时传来,伴随着是止不住的哽咽抽泣声。 “郁青,出来。蒙在被子里人会闷坏的。” 季越强硬把郁青从被窝里挖出,在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一颗药丸塞进嘴里,猛的一拍后背,药丸顺着喉咙而下。 第144章 妻主太凶残(13) 走了一圈,王甄远依旧一无所获。杨覃得罪的人太多了,不说那些远的,就是最近一个月里,就得罪了不下数十人,程度有轻有重,不一而足。 很难从里面找到最恨杨覃的那个人。 翻着厚实的记录,王甄远视线在几行字上停留。 “郡主今日脾气格外暴躁,似乎有烦心事。” “郡主射箭第一箭射的是兔子,我们都觉得奇怪,郡主平日最喜欢的就是兔子,看见有人街上卖兔都会大发雷霆,这回竟然会射杀兔子。” “郡主说要杀满一百只兔子,剥皮冬天拿来做件兔子披风。都是郡主了,雪狐皮、红狐皮、孔雀毛的披风数不胜数,竟然还差件兔子皮。” “郡主肯定是在拿兔子泄愤,嘴上说是要收集兔皮做衣裳,可他的箭都射在兔子身上,这样子剥下来的皮一个窟窿一个窟窿的铁定不好看。” “兔子……” 王甄远指尖在兔子二字上来回圈点。据她所知为了兔子一事,杨覃没少和别人闹起来,大多都是杨覃看见人在吃兔子或是穿了兔子毛领的衣物,上前争执引起的。 这么一个不喜伤害兔子的人,破天荒亲自对兔子动手,里面必定有问题。 王甄远查案得杨素授命,在宫中各处或是官员的府宅内都可奉令通行,先斩后奏拿人也被默许,因此没费多大功夫就把跟在杨覃身边伺候的贴身小侍提来审问。 小侍共八人,但真正得脸能够跟随在杨覃身边的不过武秀、文鸳两人,其余都是撑排面的。 被王甄远提来,两人紧张极了,颤颤巍巍行了礼,跪在地上一句话不回话,直到王甄远要把两人带到长公主面前,由长公主审问他们,两人才哭着倒豆子一般把事情说来。 原来杨覃私下有个相好的小娘子,两人情投意合甚至无媒苟合,几次将人偷偷带进侯府,便是由他们负责望风把守。 这个小娘子脾气古怪,就喜欢吃兔肉杀兔子,但被陷入情网的杨覃一一包容,直到半个月前,两人发生一次争吵,才不欢而散。 杨覃心疼小情人,率先低头,准备亲手猎杀兔子做成披风,哄他的相好高兴。 “事情就是这样,奴才绝无半点虚言。”武秀、文鸳齐齐磕头,“此事事关郡主名节,还请大人保密。” ※※※ 拔出萝卜带出泥,武秀、文鸳的话给了王甄远往下追查的线索,顺藤摸瓜终于在赌坊外头把那个相好给逮住了。 此人正是杜家的庶女,杜蓝。 被王甄远带走的时候,杜蓝正好赌瘾犯了,双手仍紧紧抱着赌坊门口的柱子不肯走,通红着双眼要进去再赌一把,甚至对着人拳打脚踢,和疯子没什么两样。 等到被挂在刑架上,几盆冷水下去,才迷迷瞪瞪清醒过来。 王甄远的问话杜蓝供认不讳,一边骂一边笑,笑杨覃是个下贱的婊子,看见个女的就迷得走不动路,甚至将自己与杨覃的床上风流事尽数道出,说的香艳无比,下流不堪。 “本官问你,郡主被刺一事可是你安排的?”王甄远鄙夷看着口无遮拦的杜蓝,拍桌大喝。 “大人急糊涂了吧!”杜蓝仍在笑,“我只是家中庶女,一个月的月钱不足十两,哪里来的银子买凶杀人。” “杀得还是郡主,当今长公主的独子,有哪个杀手敢接这胆子,不要命啦。” “王大人可不要为了结案,草草将罪名定在草民身上,届时击鼓鸣冤,大人您的官纱帽就不保了。” 杜蓝一点不害怕,她说的都是事实,随便一查便就可以知道,可别想轻易污蔑泼脏水。 “谁说你没有银子了,你在那赌坊里可是赢了不少银子。”王甄远将钱袋甩在杜蓝面前,袋口松开几个金元宝咕噜咕噜滚出来。 “有金子又有银子,可不是月钱十两的庶女能有的,这里面的钱到底是怎么来的?如实招来!” “谁没有点挣钱的法子了,银钱都是我用正当手段得来的,大人可不能因为我有钱就要逼我说个清楚,天底下就没有这个道理。” 杜蓝嘴硬,等到被王甄远要以偷盗家中钱财这个捏造的罪名为由关押起来,气愤不过的杜蓝三两下被激出实情,将季越带着自己赌钱的事情说出来。 在狩猎场上两人约好赌坊走一趟后,接连几日杜蓝眼巴巴上门,耐不住杜蓝纠缠的季越还是同人走一趟。 杜蓝以为自己的赌运够好了,可没想到季越的运气比她更好,十赌九赢,剩下的一局也没输多少钱出去,跟着季越下注几次,杜蓝就挣得腰包鼓鼓。 事情又回到季越这里。 王甄远斟酌不定,她要查的是郡主被刺杀一案,牵扯出来的线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各种相干的、不相干的事情齐齐跑出来,自己顺着杜蓝的话去找季越,又能得到什么有用信息? 还是要回到兔子上,王甄远自我肯定地点头,她从这里找到了杨覃的情女郎,应该还有别的信息藏在里面。 第145章 妻主太凶残(14) 卓宛半靠在床上,双眼通红,却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接连哭了十几天,他的双眼迷糊不清,声音嘶哑,整个人瘦得可怕,几近皮包骨,把前来探望的卓斌夫妇二人也吓得一跳。 再这么下去铁打的人也熬不住。 “宛儿,爹爹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最重要的还是保住身子要紧,你若是伤了自己的身子,岂不是在挖我们的心。” “是啊,宛儿,自己的身子要紧,养好了身子,将来……”将来好再生个孩子。 卓斌的话在何攸的瞪视中咽了回去,她揉了揉鼻子,眼神上下飘忽。外孙子尾七还没过就说这番话,确实不妥当,但卓斌也是真的不喜欢杨覃。 覃天生带着人性的恶,让她也是毛骨悚然。 有时卓斌真不明白,自家的宛儿性子良善,长公主为人正义、真应了名字里的“端”字,两人怎么就偏偏生出这么个恶种? 何攸的话卓宛听进去了,就着何攸的手用完粥点,起身将自己收拾整齐,准备去看看杨端。 在听到杨覃惨死的消息后,自己如遭雷劈。在痛苦中将怨气撒在妻主身上,对着她就是大骂怒喝,可妻主却一如既往得照顾他安慰他,在痛失爱子面前,妻主怎么可能不伤心。 ※※※ 豆大灯光下,王甄远把几段话翻来覆去得念叨着,可怎么也没有个思路。 放下书卷,揉了揉眉角,王甄远脑子里不自觉回忆起杜蓝这个赌鬼。 杜蓝已经被放回去了,离开时这人抓耳挠腮,抱怨牢里有跳蚤,弄得她浑身痒痒,甚至向她索要赔偿的银两。 这个不要脸的赌鬼,王甄远勾了勾嘴角,但很快僵硬住了。 “ 披风,她的披风!” 王甄远抚掌,转而急忙让人把杜蓝再带回来,杜蓝铁定知道些什么东西,不然也不会穿着会让她过敏的皮毛披风,暗示自己。 王甄远还是迟了一步,等着她的只有一具浮着水面上的死尸,尸体面目浮肿,借着身上的衣物可辨认出是杜蓝。 王甄远怒锤桌子。 前脚刚从大理寺离开的人,后脚就淹死在河里,凶手莫不是把人命当成儿戏?接下来是不是也要把她一起杀了! 杜蓝的死让王甄远愤怒,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杀人,凶手着实猖狂。而这也让王甄远确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错--杨覃猎杀兔子根本不是为了做皮毛披风给皮毛过敏的杜蓝。 这后面肯定还有另外一个人,一个与兔子有关系的人。 ※※※ 武秀、文鸳是打小伺候杨覃长大的,也是最得杨覃信赖,两人站在凳子上,看着眼前的白绫两股战战。主子死了,他们理应去陪伴主子。 两人对视两眼,心中又惧又怨,脖子勾在白绫上,在挣扎扑棱中,渐渐没了动静。 王甄远跟在长公主身后,看着烛光打在窗上留下的两道晃悠悠的影子,王甄远大呼不妙,紧忙几步进屋,果不其然,人都已经死了。 ※※※ 王甄远带着张福在停尸间内,面前整整齐齐摆着三具尸体,一具淹死,两具上吊自尽而亡。死的干干净净,线索也断的整整齐齐,不给她留一丝机会。 “大人,接下来怎么办?” 主簿拿着遗书似乎要从上面看出花来。两小侍死后身边只有这封遗书,说是感念杨覃的恩情,准备为了到下面伺候杨覃。 可这两人不挑头七,不选尾七,也不是葬礼当日跟着一块儿去,偏偏选了中间的日子,于情于理说不通。 “查,接着查下去。” 王甄远摆弄着从武秀、文鸳身上搜来的一对雕刻着兔子形状的碧玉簪子,思索着什么。 ※※※ 簪子还是要问到曾枚那里去,她的师兄自十几年前就突然“发疯”,在市面上搜寻各种簪子,后来更是偏爱梅花簪,想要大海捞针,知晓这对簪子的来历,还是得要问问曾枚这个行家。 “这是和田玉,天和二十年西域小国送来的岁贡中的东西。”曾枚抚摸着簪子,丝丝凉意顺着指尖透入心扉。 “不是什么值钱的料子,在一干贡品中普通的很,在送来没多久就被赏赐出去,臣子、不得宠的嫔妃,就连一些得脸的小侍手中也有几块。” “你若要一个个盘查,十天半个月都不够用。” 见王甄远愁眉不展,曾枚上去拍了拍王甄远,“师父断案一辈子,临死前仍有放不下的遗憾,你如今不过而立,已经是大理寺卿,解了多少别人解不开的奇案,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皇上那边你就拿那三具尸体交差。皇帝只想求个安心,你把事情栽到死人头上,一了百了。” “不行!” “如此行事有违师门规矩,师父这辈子光明磊落,我若是非不分,为了头上这顶帽子,连死人的名声都不放过,百年后我如何有颜面面对师父?” 王甄远坚决拒绝曾枚的主意,起身就要离开,被曾枚拦住,“夜色已晚,今日不妨在侯府休息一晚,客房里的东西都是妥妥当当的。” 拗不过曾枚的王甄远只能应下。 第146章 妻主太凶残(15) 郁青的病好多了,服用了药丸子后,那些记忆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淡去,如同蒙上细细薄雾,而季越担心的药丸子的副作用也没有出现。 郁青的恢复让全府上下松了口气,特别是函冬、藏夏二人,总算把心放回肚子里。 病了有五六天,也有五六天没有去侯府了,正逢郁贞休沐,郁青一大早神清气爽拉着季越一同去侯府,在门口与告辞离开的王甄远正好遇到。 “郡主莫见怪,不知您这发上的簪子是哪里来的?” 王甄远双眼发亮,郁青今日头上簪着一支碧玉簪子,瞧着颜色和她手上的这两只差不多,王甄远分不出玉的差别,只瞧着颜色相近,便开口询问。 一个女子无缘无故问人簪子来处,可不是什么正经人的做派,但王甄远的名头在京中无人不知,因屡破奇案,还有不少传记就是以王甄远为模板创作的。 郁青自然认识也王甄远,知道她在查杨覃被刺一案,乐意帮着提供消息,“这簪子是我嫁妆里的,边疆一蕞尔小国的岁贡。” “岁贡!哪年的岁贡!” “天和二十年的。” 郁青回答的信誓旦旦,“当年的岁贡都是些珍珠、珊瑚,和田玉少的很,这块还是当时念在我母亲治水有功的份儿上,陛下特地从为数不多的和田玉中挪出来的。” 王甄远哑口,郁青和曾枚的口径不一致,必定一个真一个假,若是师兄在说谎,那他为何要骗自己。 “当年的和田玉不多吗?” “不多。” 知道天和二十年王甄远还未入仕,对朝堂事情知道的不多,郁青也多解释了几句。 “当年的岁贡中只三块和田玉,给了我母亲一块,另外两块给了长公主拿去当送入卓府的回门礼。” 郁青的话让王甄远回不过神来,抖着嘴唇,转身就往郁府里面冲。 ※※※ 郁青进屋的时候,郁贞正在厅里坐着,旁边是大眼瞪小眼的曾枚、王甄远,全场静默无声。 郁青的出现如同扔进死水的石子,在荡起几条波纹后,再没了动静。在郁贞眼色示意下,郁青季越二人亦默不作声坐在椅子上,成为哑剧中的一员。 “这件事情绝对不行,王甄远你要是一意孤行,今后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咱们谁也不认识谁。” 曾枚终于忍不住火气了,师父在世时就被王甄远的拗脾气气得昏倒,现在终于轮到他受气了是吧! “事系皇家,你若是再追查下去,哪日就要轮到你这个大理寺寺卿亲自躺在大理寺停尸房里!” 曾枚头疼,他隐瞒不说就是不想王甄远陷得太深,可偏偏就给遇上了,真是造化弄人。 “这件事情眼看就要水落石出,师妹如何能放手?” 王甄远知道曾枚不是在恐吓自己,背后的人已经远超她可以动弹的范围,不论动的是哪一个,都有可能把自己的性命送上。 但她干这一行,从一开始就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她不娶亲不生子,打的就是这辈子了无牵挂,专心扑在案件上。 若是能还死者一个公道,给世人一个真相,她就是死也死的有价值。 “师兄,我不怕死,就怕死前还满肚子疑问去见阎王,师妹九泉之下都不能瞑目。师兄,你可怜可怜师妹吧,你不能让师妹当个糊里糊涂的死鬼!” 王甄远哭的恶心兮兮,眉毛鼻子皱在一起,看的曾枚嫌弃得撇过眼,最后还是败在王甄远的哭声下。 “驸马与你同岁,属兔。” “郡主不喜别人伤害兔子,正是因为他父亲属相。” “狩猎会前夕,驸马闷闷不乐,知情人道是与杨郡主发生过争执。” 短短三句话拨云见日,这些细节若不是那群贵夫里混的好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那这簪子?” “簪子是天和二十年落到长公主府上的唯二两块田玉做的。为了讨驸马欢心,长公主亲手雕刻了两支刻着兔子的簪子。” 这件事情在当时的贵夫圈内广为流传,惹得不少人眼红,亦回去偷偷叫妻主给自己亲手刻东西。 曾枚至今挂在胸前的玉佩,便是郁贞亲手刻的。 “所以!所以这簪子绝对不会赏赐给武秀、文鸳,这东西在他们怀中,肯定另有隐情!” 王甄远激动得一蹦而起,挥了挥手快步跑出郁府。 ※※※ 王甄远命硬,躲过了两次刺杀、三次下毒、五次差点要她性命的不似意外的意外,终于带着搜集到的证据活着见到杨素。 看到头上缠着绷带、眼睛被蒙了半天,双腿尽断的王甄远,杨素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在王甄远的哭诉中,杨素叹气拍了拍王甄远,“爱卿辛苦了!” “为陛下肝脑涂地,臣万死不辞!”得了杨素一句好话,王甄远利索收了眼泪,将证据呈送到杨素面前。 “这是臣半个月来调查的结果,请……请陛下一阅!” 王甄远脑袋重重嗑在地上,感受到头上的气压越来越低,王甄远寒毛直竖,硬生生接下砸在自己脑门上的镇纸,一声不吭。 “你知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这些东西,足够你抄家灭族的!”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杨素也不例外,看到纸上的字,杨素恨不得诛了王甄远九族。 “罪臣知道,无论陛下信与不信,都不能否认它。” 王甄远梗着脖子,驴脾气再次发作,把杨素气的倒仰,她上位以来,还没人敢这么和她倔。 “好,好,好。” “好极了,王甄远。朕今日倒要看看你口中的真相是真是假,若是欺君,朕定诛你九族。” 第147章 妻主太凶残(16) 御书房内人员齐聚。 丧子悲痛的长公主夫妇坐在椅上、卓家夫妻半弯腰驼背恭敬站着、只余双腿未愈的王甄远在地上跪着。 “驸马可认得这簪子?” “认得。这是长公主予本宫的定情信物。几日前四处翻找不见踪迹,怎么落到你手上?” 碧玉簪子在托盘内摆着,上面的雕刻一如既往的粗陋,卓宛伸手就要去取,却被王甄远拦住。 “臣从贵府自尽的小侍身上搜出来的。” 王甄远紧紧盯着卓宛的一举一动,“这东西本该在驸马爷手中,怎么就到了下人怀里,请驸马爷帮臣解惑。” “想必是府中下人手脚不干净,监守自盗,是臣的失责。”卓宛收回手,落落大方向杨素行了个礼:“臣今后必定严加看管,重振府上规矩。” 这解释无法说服王甄远。 驸马爷治家的名声京中人人皆知,而府上武秀、文鸳两人又是家生子,一家老小的卖身契都在驸马手上捏着,他们如何敢偷盗物件? 就算偷盗,又有何用?都要跟随伺候郡主去了,这金银珠宝也是废铁一块,还不如纸钱得用。 “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王大人莫非不明白?”别说他府上治家了,就是皇宫内也断不可能各个都手脚干净。 何况,他们二人偷盗东西,该去问他们为何要偷为何要盗,怎么还来问他这个受害者? 卓宛的诘问把王甄远难住。 她又不可能去问一个死人“为何要偷盗东西”,囔囔两声问起卓宛同覃郡主的争执。 据她打听的消息,在狩猎会开始前,两人确实大吵了一架,瓷器砸碎不少,闹得不可开交。 “是为了赵侯的珠宝一事。”在场的都是自家人,卓宛没有隐瞒。 “覃儿看中了珍宝阁的白玉佛珠,一片孝心想要送给臣,却不想这是赵侯长孙女亲自订做,送给赵侯寿辰礼。” “两人为了一串珠宝发生争执,无意中覃儿将赵侯长孙女打伤。为了这事,臣说了郡主两句,郡主一片好意被臣辜负,别扭几日不理臣。” “直到狩猎宴前夕父子两人才有和好的现象,没想到……” 卓宛声音渐渐嘶哑,声泪俱下,而王甄远不为所动。 “驸马之前是否也有和郡主发生过争执?据臣调查,郡主时常与外人发生争执,近一月就不下五起,这五起中,驸马是否也说过郡主?” “覃儿性子顽劣,我们做父母的,只能多操心些。” “那郡主是否也闹过别扭,似乎这次的别扭闹得格外大,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郡主在猎兽场上猎杀兔子,是不是在表露对驸马爷的怨恨?” “你这话什么意思!” 卓斌出声护住卓宛,“王大人,你这话是在怀疑驸马吗?一个父亲怎么会害死自己的独子,荒唐,荒唐至极!” 她儿嫁给长公主数十年,夫妻琴瑟和鸣、恩爱如初,膝下独宠一娇儿,宛儿爱其如命,怎么可能杀子,完全是无稽之谈。 “卓大人,罪臣只是了解下事实,并没有其他意思。”王甄远面色如常,摸了摸腰间带内的物件,手指微抖。 “母亲没事的,王大人也只是为了寻找真相。” 卓宛一边安抚卓斌一边解释道:“这次争执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郡主,他认识了一个女子,为了这个女子,我们父子不欢而散。” 卓宛说的隐晦,但在场的都听出言外之意,死者已矣,也没有说教的必要了。 “驸马爷说的女子想必是杜家的庶女杜蓝。” “她出了大理寺没多久,就死在城外河道中,据下人所说,有人约她家小姐到城外一聚,前来的人拿着这块玉佩过来。” 王甄远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放在卓宛跟前,让卓宛瞬间瞪大眼睛。 这是他的贴身玉佩,不巧的是这玉佩几日前丢失了,为此他还大发雷霆,处置了身边负责珠宝钗饰的小侍。 怎么也在这里?卓宛心中顿感不妙。 他是让人解决了杜蓝,可根本没有什么信物,卓宛觉得自己被王甄远一步步诱着向前,即将迈入万丈深渊。 “这是驸马的玉佩吗?” “没错。”看了一眼身边的妻主,卓宛勉强定了定神:“只是意外中丢了。” “那这个呢?驸马爷怎么连驸马的印鉴也“意外”丢失了?” 王甄远又从腰带内取出一金印鉴,卓宛辨出那是当初他嫁给杨端时,内务府交与他的。说是驸马身份的证明,还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好生保管。 为了防止丢失,这东西一直都在他房内的柜子内锁着。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卓宛摇头,“这东西定是假的,真的还在府内。” “内务府掌事亲自鉴定,这印鉴是真的,驸马敢做怎么不敢认呢?驸马府上的嬷嬷还在外头,这东西是您交与她的,让她调动府上兵马,狩猎场上伏击郡主。” 王甄远的步步紧逼让卓宛瘫倒在地,神色癫狂,“你胡说!你胡说!我没有杀覃儿。” 他派人暗中收买了大理寺的人,让他随时跟踪汇报情况。 唯一一次起杀心,便只对杜蓝这个不要脸的货色。张狂下贱,在大理寺内口出狂言,污蔑覃儿死后声名,他怎么可能放过这个人。 之后他泄愤逼死文鸳、武秀,除掉这两个知情不报,纵容引诱覃儿深陷于情网迷途的小侍,但他从未对杨覃下过手。 “覃儿是我的亲生骨肉,我怎么可能杀他,你不分青红皂白污蔑我,你个大理寺寺卿就是酒囊饭袋!” “皇上圣明,这里面必定有误会。”卓斌、何攸夫妇亦急忙跪在地上禀明,一边跪行上前拉着杨端的衣袖,让她这个妻主帮着证明卓宛的清白。 但杨端只是收手抽出衣袖。 卓斌发愣,好一会儿回过神要王甄远把事情说清楚,他的儿子有什么理由要杀郡主? “驸马爷杀郡主是担心郡主不是长公主亲子一事曝光被揭穿,故而先下手为强。” 此话一出,卓家父母齐齐变脸色,卓宛也不例外,颤抖着声音半天说不出什么。着急看了眼依旧端坐着的杨端,那人面色冷淡,眼里没有半点波动。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卓宛看了眼跪着的双亲,再看了眼王甄远手上的金印鉴,猛的一头撞在柱子上。 第148章 妻主太凶残(17) 郡主走后,驸马爷日夜哀念痛哭,悲伤过度伤了身子,没几日也跟着去了,接连痛失爱夫、娇子的长公主悲痛欲绝,自请看守皇陵三年。 消息一出,京城人人愕然。一对恩爱璧人转眼生离死别,真应了一句“世事无常”! “人真死了?” “死了,死的透透的。当时撞了柱子没死过去,在地上只剩半口气,长公主亲自灌了鹤顶红进去,给了他一个痛快。” 侯府内,曾枚怔怔听着王甄远的转述,哑然失声。多年恩爱夫妻最后竟然闹到了如此地步,让人心底听着就不知滋味儿。 可卓宛撞柱的选择,也能理解。他一死,看在死人的份上,长公主或许不会再追究,保住家族清誉也保住了。 “凶手真的是他?” “不是。” 王甄远摇了摇头,没再多说,饮尽杯中最后一滴茶水转身告辞。 驸马爷的金印鉴哪里能调动长公主亲兵?就算能调动,士兵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按照驸马爷的命令去杀郡主,岂不是嫌命太长。 王甄远站在河道边,脑子里都是当日的事情。在她将证据交给杨素后,杨素震怒,她怎么也不会相信是自己的妹妹亲手杀死爱子,为了验证真假,杨素派人找了长公主前来对质。 两人间的一番私下谈话,王甄远半点不知。只等到她被叫进屋时,面临的就是杨素给她的两个选择--要么自请辞官,要么按照她的安排,将杀郡主的罪名按在卓宛头上。 王甄远选择了后者,也就有了御书房内的戏码。 “这金印鉴,不过是假的。” 王甄远囔囔自语,从口袋中摸出那块象征驸马身份的金印鉴,将其拿在手上一掂又一掂,随后抬手扔进河道中,伴随着沉重的铁质砸出的扑通声响,渐渐沉入河底。 ※※※ 皇帝的寿宴取代了长公主一事,成为京城街头巷尾热谈,各家珠宝、金银首饰店以及古董字画店铺中人头攒动,人声鼎沸。 皇帝的五十大寿,京中不论大小官员都要献礼,一些家里有老底的大官自然不慌,只苦了京中那些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们。 要送的好,口袋又没银两支持;送的不好,面子上不好看。只能为难的到这街边的店中兜兜转转,想着摸索点儿好东西。 郁青也在这人群中,虽然郁贞早已经吩咐管家一起备办下合适的寿礼,但不妨碍郁青出来凑热闹。 看着身边人群来往,或是为挑不到东西皱眉或是为手疾眼快得了好东西开怀大笑,都别有一番趣味。 视线一转,郁青瞧见了“熟人”--薛玉,那人正耷拉着一张脸在书画店里同店家商量价格,屈辱又羞愧欲死的表情看的郁青乐不可支。 皇上眼前的红人,转眼间就落到这步田地,郁青只想幸灾乐祸。 见薛玉回头,郁青做了个鄙夷的手势,趁着人还没反应过来,呲溜躲进人群中。 ※※※ 寿宴之日全城灯火通明。为了表示庆祝,当地官员命人在街头巷尾挂满灯笼,以示喜庆。烛火掩映下,整个京城成了暖色海洋。 人来人往的街道中男男女女涌动,各种声音汇聚,热闹非凡。 此时的皇宫中同样热闹,交谈声、嬉笑声、歌舞乐器声混杂成一团,你来我往得起劲。 穿着样式鲜艳宫装的男子头上珠宝璀璨,在点点烛火照耀下,钗美人更美;难得办俏的女子,簪上花儿,更显俊郎;又兼有一对对打扮齐整的小侍们托举着盘子,人群往来中带来阵阵香风。 在热闹氛围中,各家的寿礼挨个呈上去。 “哟,我们少公、莫公也不去点评点评。”一个促狭鬼冒头对着坐上的司徒少、莫显挤眉弄眼。 因为是皇帝的地盘,司徒少、莫显两人再怎么张狂也不敢放肆,缩着脖子乖乖吃着饭菜,可偏偏被人抓住笑话,两张老脸顿时涨得通红。 “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啊,吃去吧你。” 莫显嫌弃得哼哼两声,转而亦促狭地打听起来者,也就是安阳公主的祝寿礼。 “呵,这回你可挑不到毛病。” 杨安阳得意洋洋,把上次那个草包赶出府后,她多番打探终于请出了一位真正的鉴宝大师,这回的寿礼也是其亲自掌眼,保管假不了。 “上头那个正在抬上去的就是。” 杨安阳指了指上头四人合抬的一尊方鼎,“四方独尊鼎,圣朝时候铸就的宝鼎,四百年岁的老古董。” “……” 安阳的炫耀让身周一群人表情僵硬,想笑又不敢笑。 四方独尊宝鼎自杨高祖时期就被收入国库,至今还是国库中的镇库之宝,有点常识的都知道,也只有安阳这不学无术的傻子,会被糊弄着乖乖掏钱。 “安阳,你这鼎是哪里弄来的?”杨素上前敲了敲鼎,声音清脆作响,明显是件假货。 “是从市场是买的。” 杨安阳瞧着杨素脸色不对,知道自己又买到假古董宝贝了,顿时面如土色。淘了这么多年,至今没有买到一件真货,这运气也没谁了。 “你啊你,公主府上那么多宝贝放着不要,专门去外头淘货,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这东西朕就收下了,赶明儿再从你那库房里给朕来件真东西。” “是,母皇。”安阳心虚得点头应下,蔫头耷脑的模样看的一旁众人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单是献礼就用一个多时辰,其中芝麻绿豆大官员的礼还没有一一展出,否则时间只多不少。 就在众人以为接下来只要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时候,杨素突如其来一句话在人潮中炸起大量水花。 第149章 妻主太凶残(番外1) 我叫杨端,先帝杨文的三女,自幼勤敏聪慧而深受先帝喜爱,甚至不少风声传言都在说我将是下任皇帝。 我深以为然,毕竟母皇给了我不同于其他人的待遇,什么事情第一个顾念的就是我。直到十四岁那年一次意外落水,被救醒后,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母皇充斥着失望的眼神。 后来,我的待遇一天天差下去,再后来,那个皇位落到了同胞姐姐杨素手上。 当个长公主也不错,一番自我安慰,转头在现任皇帝的安排下,识趣娶了小门小户家的男子,投诚示意自己的屈服。 小门户家的男子虽然出身不好,但是性子还行,加上肚子里又怀上自己的种,我杨端再绝情也不是抛夫弃子的混蛋。 日子一晃十年,我对卓宛的“宠爱”数十年如一日,虽然膝下子息单薄,但家里又没有皇位要继承,便主动拒绝了父后、皇上塞人的好意。 唯独拒绝不了身边奶爹的劝说,这个养我长大的老人就是我的另外一个爹。为了安奶爹的心,我乔装打扮到“民间圣手”的店铺中把脉看病。 就是这次探病,意外揭开了我藏在心底数十年的迷惑。难怪母皇会突然变脸,难怪她放弃了自己,一个无法生育的皇女,注定不会是下任皇帝的人选。 初次被大夫断言不可生育时,我只是放声大笑,膝下已有一子,只当是遇到名不副实的庸医。 可等到询问了不下数十的医者后,我才不得不相信这个荒唐的事实。 一个庸医,不可能十个全是庸医。 我找到退休在家的前任太医令,怒气冲冲要她给个说法,自幼自己的平安脉都是太医院给请的,若是无法生育,她们一定清楚。 我的怒火在看见母皇的手谕时,尽数扑灭。为了皇家声誉着想,母皇下令让太医院上下闭紧嘴巴,这一瞒就瞒了近三十年。 任何语言都描述不了我那一瞬间的悲戚,她们当初来参加覃儿的抓周宴,是不是已经心知肚明,背地里暗暗得嘲笑自己? 从怒气冲天到断了精气神只有瞬间的功夫,我面色如土,吓得前太医令一家上下齐齐准备抢救。 可我哪里需要她们照顾、她们的怜悯?不过小事一桩罢了,人生哪能没有几个坎。 我扭头就走,在街上溜达好好久,最后决定把那个奸妇抓出来。没有人可以给我戴绿帽,这是一辈子也洗不去的耻辱。 要真查起来还是很简单的,没几天,那记着奸妇信息的书信就摆在我的案桌前,我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拿了起来。 ※※※ 人的死法很多,意外摔死,喝酒醉死,掉河里淹死,各种死法我都可以帮奸妇实现,可是不够解恨。 于是乎,在一个夜晚,卓宛父家的二堂兄夜御三女,马上疯死在了小倌的肚皮上。 卓宛哭的很伤心,我笑的很开心。 藕断丝连数十年的情人,当面甜言蜜语,背后瞒着自己风流快活,任谁能不哭? 卓宛的眼泪还是掉得太早了,这还只是个开头,现在眼泪掉光了,将来还不得哭瞎。 为了他的眼睛着想,我准备当一回好心人,一次性让他一起哭个够,以后就省的再哭了。 于是在猎兽场上,我亲手砍下那个孽种的脑袋。 痛快,极其痛快!那一瞬间只剩下快意。 手刃了丈夫对自己不忠的人证,我带着亲兵就跑。在临时挖出的地道内,换回衣裳,嘱咐这些亲兵重新回到案发,把薛玉当成替死鬼抓了个人赃并获。 我的演技炉火纯青,在营帐内几声哭哭喊喊装模作样,求着皇姐给个交代。 我自信王甄远查不到真相。 一切早已经做好布置了,王甄远会按照我的设计一步步走向设计好的“真相”,栽在卓宛头上。特别是杜蓝这一环,卓宛正在失子的悲痛中,这么一个嘴贱的人,他一定会下手除掉的…… 可我还是失败了,坐在马车上,我低头看着站在马车旁的王甄远,虚心请教,我自认为计划天衣无缝,不知哪里还留了破绽。 王甄远的回答让我扼腕,自己竟然输在了细节上! 正常情况下士兵们都是在林子的周边看守的,杨覃当时驾马进了密林深处,听到信号弹士兵们,根本不会出现的那么及时。 我痛定思痛,深刻反思。 随着马车驾出,再次回头悠悠望了那高大的红城墙一眼,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第150章 妻主太凶残(18) 杨素透露过口风,提了几嘴给众位皇孙女选陪读的事情,但这么重要的场合突兀提出,还是吓得大伙儿不轻。 被点到名字的几位大臣更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当木头。 杨素年已五十,再过个十几二十来年,就该是下任皇女上位,依照她们几人在朝堂上的话语权,这次的选择将极大影响下任皇帝的选出。 选择陪读,也无疑是她们最后一次站位的机会。 这么谨慎的事情,哪里能说决定就决定的? 见大伙齐齐沉默,杨素视线扫了一圈,指名要坐在位置末端的御史大夫曾广先说说。 “老臣……看众位皇孙女龙章凤姿,气宇轩昂,乃人中龙凤,各有各的不凡。无论与哪位伴读,都是臣孙女的福气。” 曾广一顿含含糊糊应付着,不挑也不选,一通屁话说了和没说一个样。杨素脸上看不出喜怒,转而点名光禄寺卿要说个主意。 “老臣附和曾御史的主意,一切由圣上定夺。” 与曾广的含糊其辞不同,石敢是真的无所谓。 她的女儿早已经女承母业,凭着自己的本事在光禄寺里干到了副手的位置,就等着她这个母亲“退位让贤”。 屁股下面的椅子坐的牢牢得,石敢一点都不担心被换掉,也没有必要去谋求从龙之功。只是…… 石敢怜悯看着畏缩着脑袋的曾广。 曾广家中小辈无一人可支撑,还喜欢仗着老娘御史的名头在京中到处惹事生非,连累曾广厚着脸皮到处给别人赔不是,平日参别人一本,也是束手束脚,致使御史之职有名无实,成了京城中的笑话。 这回若是再没能站住脚,将来曾家必败。 “两位爱卿如此为难,那朕便替你们拿主意吧!”杨素敲了敲桌案,把正坐在宋嫔身边吃的满嘴流油的杨媛叫了过来。 “媛儿,今后就由她们二人的孙女陪着你读书,怎么样?” “太好了,以后有人陪我一起读书啦!”小小年纪已经知道看人脸色的杨媛,装作欢欣雀跃地点了点头应下。 每日天蒙蒙亮就要起床,她已经好久没有睡个懒觉了,但她丝毫不敢显露厌倦与疲态,让杨素察觉出来。 “既然媛儿喜欢,那就这么定了。”伴随着杨素的一锤定音,曾广面色灰败下去。 杨媛是杨素的老来女,宫中的九皇女,在其他皇女业已成年,甚至孩子都比杨媛要大上几岁之际,这个半大的孩子一点竞争的余力都没有,选择站位杨媛,就摆明了不争不抢的态度。 这让曾广如何能接受? “皇上,臣……” “曾爱卿还有话要说?莫不是对朕的安排不满?” 杨素瞧也懒得瞧曾广一眼,对这个尸位素餐的老泥鳅她已经不满很久了,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敲打敲打。 “臣不敢,臣,谢主隆恩。” 隔山震虎、杀鸡儆猴。 看了眼冷汗直冒,几近昏厥过去的曾广,其余众人清醒不少,开动脑子给各皇孙女排个先后顺序。 “陛下,臣孙女年长,在家中已经能熟读四书,由其来陪伴大皇孙女再合适不过。” “陛下,臣孙女亦熟读四书,年龄与大皇孙女相仿,容皇上允许臣孙女陪读大皇孙女左右。” “臣附议。” 几人纷纷站出来,凑团挤在大皇孙女杨葵身边。 杨葵是二皇女安景公主的长女,舞勺年华,在各个皇长孙女中最得杨素欢心,连带着对二皇女也青睐有加。 加之大皇女的无能昏聩、不学无术,二皇女这个继后的长女反倒成了朝堂中最被看好的。 此时选择长皇孙女,站位二皇女无疑最为稳妥。 “伴读不过二三人即可,在精不在多。你们几人孙女中可有秀才出身?” “这……” 刚刚的几人哑口无言,他们的孙女国子监尚未学成,显然担不起秀才的名头。 “既然没有,如何能伴读葵儿,”杨素摇头,杨葵学业勤勉,四书五经倒背如流,教学师父已经在教授策论讲解八股。 若是区区秀才名头都没有,这个陪读如何称职? “朕有五个皇孙女,襁褓中的莹儿暂且不论,还有四人,其中又以蕊儿、葵儿二人年龄相近。” “你们孙女既无秀才名头,年纪又偏大些,不如伴读二皇孙女,学习进度大致相近,也更好交流亲近。” “……” 三位大臣相互对视,眼里满满的不情愿。 二皇孙女杨蕊是三皇女杨安明的长女,为人聪明伶俐,性子脾气也好,在宫中深得人心。 只可惜她的母亲杨安明出身不好。其生父小侍爬床,靠着与皇帝一夜欢好,才封为选侍,后肚子争气,怀上龙种又升为贵人。 可也到此为止了,生子时大出血一命呜呼,生父带着“当妃嫔做皇后”的美梦下黄泉,徒留襁褓中的杨安明在深宫中摸爬滚打。 不是长又不是嫡,出身尴尬,又没有外戚在朝堂上支撑着,连娶的男子也只是京中五品文书家的儿子。 这样的劣势下,杨安明要能称帝,就是把这几位大臣的脑袋砍下来他们也不信。 杨素金口已开,几位大臣只能苦着一张脸应下,她们算是看明白了,皇上根本没想给他们自己选择要陪读哪位皇孙女的机会。 开口询问不过是走个流程客套一番罢了。 于是剩下的几位王公大臣眼力见儿地称几位皇孙女乃人中龙凤,他们的庸才孙女无论给哪位当伴读都是高攀,任凭皇帝做主。 此话一出,杨素自然高兴。而被迫听天由命的大臣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独独郁贞无事一身轻般松了口气。 郁简也在伴读的名单内,为了琢磨给哪位皇孙女伴读一事她发愁了好久,都打算破罐子破摔,让季越这个旁观者清的局外人帮忙拿个主意了,不想峰回路转,皇帝自己拿主意,给她省了不少麻烦。 虽然郁贞对季越十赌九赢的运气挺好奇的,很想试试能不能“抽中”最后赢家,但也只能是想想了。 第151章 妻主太凶残(19) 丞相府内 张怀等人围成一圈愁眉不展。 皇帝的神来之笔将她们的计划完全打乱。她将与张怀不对付的朝臣孙女塞进杨葵的伴读里,而自己这边一党派的人又“站位”到其他皇孙女中,完全就是胡乱来。 若是在朝堂上,皇帝这么荒唐的做法,她们眨眨眼,后面就有识相的下手带头提反对意见。 可皇帝是在宴会上提的,她们的“喉舌”,正在八千里外远的角落里吃的头都不抬,哪里来的及出声反对。 只能说到底是只老狐狸,依旧的狡猾。 “丞相,您看现下又该如何是好?”孙卯神色焦急,隐隐带着试探。 她挑了皇长孙女,没想到皇帝不按套路出牌,三两句话把她弄到三皇女这边,摆明了在离间她们和丞相的关系。 也不知道丞相心里会不会生出隔阂,同她们生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看陛下下一步要怎么走。”张怀看出孙卯的担忧,伸手将手边的糕点取了一块放在孙卯手心里。 “日行啊,咱们姊妹多年情分,我岂会因为这么件小事与你生疏?我看大家也都累了,今晚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明早早朝过后,咱们再来商量。” 看着人一点一点走光,书房重回死寂与空荡荡,张怀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就在管家以为张怀是不是昏死在书房内,准备推门进屋查看时,一丫鬟急冲冲赶来,在管家耳边一阵耳语,称是薛侯爷的世女前来拜访丞相大人。 几日来的遭遇让薛玉真正尝到世态炎凉的滋味儿。 几日前她还是皇帝眼前的红人,人人夸耀羡慕,家族中也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可突然间天翻地覆,让她成了泥地上人人厌恶的虫子,人人避之不及。 和自己不对付的死对头跑出来嘲笑讥讽;家中二老对她死心,把重心放在她的二妹身上,为了她的伴读一事多番打听了解;连对她一向娇俏可人温声细语的表弟也突然换了张面孔,对她冷淡至极。 天与地一般大的落差,薛玉无法接受。她只不过是想要抓住一个一跃而起的机会,平步青云罢了,上天怎么偏偏要同她作对。 回想起在营帐中挨的拳头巴掌棍杖,薛玉更是窝火羞恼,恨意的火苗在胸中蔓延,滋生助长了反叛的念头,终于有了夜访丞相府这一出。 薛玉想明白了,与其靠着皇帝,那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想起自己的老货,倒不如投诚张怀,靠着自己上辈子的记忆,一起扳倒杨氏王朝,开创属于自己的王朝。 一想起将来万人之上的场面,薛玉气血上涌,心头火热。 ※※※ 寿宴一事就此落幕,不少人为了陪读一事焦头烂额,季越却是例外。在送上她那被特地叮嘱过的画后,杨素破例允许她到集贤阁的书画院任职,当一个小小画员。 又因为算是编外挂名人员,季越不用和正式画师般点卯,平时有空过去溜达溜达露个脸就行。 职位收入不差,时间又灵活,可以说是个意外的收获。 这日,季越心血来潮打算去书画院走一趟,顺路送郁简进宫,可还没到院门口,身后脚步声杂乱,一群的士兵齐齐涌来将季越包围在内。 在一群官兵的押解下,季越和郁简一起被禁足在一间不大的宫殿侧殿中。 郁简到底还是个孩子,平日里再老成,这个时候还是吓得直哭。 “哥妻,我真的没有下毒。” 侧殿内,郁简眼皮哭的发肿,在二皇孙女吃了她带来的糕点倒地后,她就被当成谋害二皇孙女的嫌疑人关押起来,到现在也没有放出去。 该不会要把她们在这里关一辈子吧?越想郁简哭的越大声,眼泪和不要钱的一样,哗啦啦往下掉。 “你把事情说一遍,我帮你分析分析。”季越不会哄孩子,只岔开话题让郁简转移注意力。 “她们早上吃了我带过去的糕点。”郁简理了理思路,絮絮往下说。 昨日郁简嘴馋带了些糕点过去,又不好意思独享,就分了大家一起吃。又因为是家中新聘大厨做的,手艺独到和宫里御厨的手艺不相上下,一伙人吃得停不下嘴,便央求郁简今天再多带些。 郁简自然不会拒绝这么点儿小要求。 可没想到今日的糕点二皇孙女一吃下去就喊肚子疼,没几会子功夫昏倒在地口吐白沫,把一伙人吓得不轻,御医到的时候,甚至浑身抽搐,至今生死未卜。 “咱们还要在这里关到什么时候,我想回家了。” 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郁简害怕得微微颤抖,又想要抹眼泪,待听见门外的脚步声,郁简转悲为喜:一定是母亲来带她出宫的。 郁简兴奋得跑过去开门,结果让她失望了,来人不是郁贞,而是宫内的掌事嬷嬷。 “两位贵人,陛下口谕,让郡马和世女到西凤阁内面圣。” 掌事嬷嬷态度不卑不亢,算好也不算坏,但从其紧皱的眉头可以猜出恐怕杨蕊的情况不是很妙,她们过去估计没什么好果子吃。 果不其然,两人跨步进屋,各方冷眼齐齐射过来,藏着满腔怒气的怨恨、事不关己的冷漠、与看好戏的期待,各种眼神交织其间。 第152章 妻主太凶残(20) 被齐齐盯着,季越泰然自若,郁简则紧张得手心直冒汗,一张脸胀得通红,要不是铭记家中“不可在陛下面前失仪”的教导,郁简都想要双腿打颤地跪下来。 在两人微微弯腰拱手行礼后,杨素终于带头把视线从两人身上挪开。 “御医诊断,蕊儿中的是混合毒,下毒者将番白草与其他毒草混合制成毒药,只有对应的解药可以解毒。你们可有线索?” 杨素半试探半纠结,虽说一个只是幼童,一个又是没上进心偶尔才会点个卯的临时官员,没有理由要毒害皇孙女,但谁能猜得准人心? 皇妹与卓宛多年夫妻,下杀手的时候不也是眼都不眨的么? 杨素不愿意显得自己多疑,试图为自己开脱自己:“朕这不是怀疑你们二人,只是奸人险恶利用,你们很有可能与凶手接触过,或许知道个一丁半点儿。” “皇上容禀。” 郁简尽量维持着面上平静,大着胆子把季越教的话说出,将自己是如何得到糕点、又是如何分糕点的,说的仔仔细细。 “当时食盒里面共三十来块,糕点也是二皇孙女率先自行挑选。如此一来,下毒者也不能保证让二皇孙女一定能吃到有毒的糕点。” “其他人又没有中毒,只能说明这下毒人要么是无差别杀人,想要引起恐慌,制造矛盾,二皇孙女只是不凑巧拿到。” “也有可能糕点没有毒,二皇孙女的毒是从别的地方沾上的,被其他人借着这个糕点,掩盖自己下毒一事。” 郁简人小但能侃侃而谈自证清白,确实能夸得一句“胆大心细、镇定自若,有乃母之风”。要不是没有见过郁简,杨素还真会被这一番话骗过去。 “是谁教你这么说的?” 杨素面色严肃,她了解郁简,远没有这般健谈胆大,背后定是有人指导。 “陛下慧眼如炬,是臣教导的。臣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只能由世女代劳,望陛下恕罪。” 季越知道说的话杨素不会放在心上,便将分析的结果告诉郁简,由她代替自己说出来,看着杨素稍稍缓和的面容,看来还是有点儿效果的。 “也罢,朕知道了。” 杨素没有怪罪,为自己脱罪乃人之常情。而且这番话王甄远在调查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杨素不一定相信季越,但相信对自己多年忠心的王甄远不会骗自己。 杨素挥了挥手让侍卫将季越二人重新带回大殿安置下。虽然郁简只是无心之失,但与蕊儿中毒一时脱不开干系,该罚还是要罚的。 而这些都等解了毒再说。 “陛下,这毒臣有法子。”季越瞄了眼床上的杨蕊,面色黑雾笼罩,显然命不久矣,不用多长时间,前脚她们刚迈出殿门,后脚就能嗝屁。 季越不会坐以待毙,这人就算是死也要等到还了她们清白再死。 “你有办法?” “是,臣幼时曾经拜一云游术士为师,也教了臣一些治病救人的法子。” 不顾杨素瞬间阴沉下去的脸,季越自顾自介绍着这法子--不用吃药不用针灸,只要开坛作法,将祛病符在杨蕊床边化掉,就能把人救活。 “我还以为郡马有什么好主意呢!”季越话音落下,讥笑声随即而来。 “你那治病救人的法子就是巫蛊邪术,迷信骗子糊弄人的玩意儿。陛下登基后已经明令禁止,郡马明知故犯,可是对陛下的大大不敬!” “皇上明察秋毫,可不会被郡马你这小小几句话糊弄住!” 面对姝贵妃的指责与明里暗里的挑唆,季越不反驳也不说话,神神在在揣着袖子等杨素做决定。御医们已经束手无策了,自己的建议再荒唐不经,杨素也只能答应。 不出所料,杨素最终死马当作活马医,应下季越的主意。一旁皇后想要制止,亦败在杨素的眼刀下,把话咽下去。 于是乎,一场看似荒唐的法事在西凤阁内热热闹闹叮叮当当得办起来。 ※※※ 西凤阁内的声音响到半夜,上升的烟柱充斥整个房间,弄得屋内烟熏火燎,温度都上升了好几度。 当差的丫鬟困得头昏脑胀,又被烟火熏得双眼发红,揉了揉困顿的双眼,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季越已经提前嘱咐过了,今晚是至关重要的一晚,片刻疏忽不得,只有把魂从外界唤回来,接下来才有救治的把握,要值守的宫人万般小心。所以采连再疲倦也不敢合眼。 “你去歇会儿吧,我先帮你看下。” 与采连交好的采景,偷偷跑来,推了推采连劝到,“你从早上一直当差到现在,先吃顿饱的再过来,我先替你守一会儿。” “等有人过来,就说我是轮值的。” 再三鼓动下,采连半推半就应下,把事情同采景叮嘱好,方才离开。回头看了眼室内,烛火掩映下的道道符箓在微风下飘动着,明明亮亮似乎在闪烁着光芒,如点点繁星。等到定睛再看去,那只是一道道普通黄纸。 采连揉了揉眼睛,笑自己眼花。 采景代替采连站了没多久,一个老妇人走了过来,对着采景就是一顿喝骂:“怎么是你个贱骨头,采连那妮子呢?是不是偷懒去了?” “今晚本来就是我当差,嬷嬷记性差了呀,”采景不喜欢这老鬼,两句就要把事情糊弄过去。 张珠可不信这套,“你们这些个烂东西,个个不顶用,就会瞎糊弄。今儿我不亲自进去看看姐儿,如何能够安心。” 不顾采景的阻拦,张珠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跨步进屋。 第153章 妻主太凶残(21) 张珠陷入鬼打墙中。二皇孙女近在眼前,她却怎么也走不过去,拼命向前跑反倒离得越来越远。 突然间一阵飞沙走石扑面而来,张珠被迫眯眼,却从双眼细缝中,瞧见一道若隐若现的影子在沙石中飘来飘去,看着隐约是个孩童。 直到耳边不断回响着“嬷嬷,嬷嬷”的熟悉的呼声,张珠才认出那模糊人影。 “二皇孙女,是你吗?” 张珠边呼喊边摸索着上前,额角鬓发被吹的凌乱,不经意间被东西绊倒,狠狠摔在地上,一声哎呦直叫唤。 “嬷嬷,你摔疼了么?” 见张珠摔倒,白影终于安分下来,迷眼沙石亦瞬间消失殆尽。它蹲在张珠身边,关怀发问。张珠一句“不碍事”尚未出口,那白影突然大哭起来。 “嬷嬷都知道摔了会疼,为什么要骗我吃毒药,我肚子也好疼啊!” 哭声越来越凄厉,惊得张珠的心颤,“嬷嬷没害你,嬷嬷怎么会害你呢!嬷嬷小时候还经常给你糖吃,哄你睡觉,你都忘记了么?” 张珠边说边小心挪动身子,在攀上白影的脚后,一步步摸索上前,嘴里的好话一箩筐接一箩筐,不要钱似的。 在摸到白影的手腕后,张珠的慈爱变成了恶狠,面色狰狞将手牢牢掐在白影的脖子上,力道之大似乎要指头深陷骨内…… 张珠陷入怪圈中,她掐死一个,立马就会有下一个二皇孙女出现在她身边,生生不息,杀也杀不完。 张珠累的喘粗气,周边是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堆积如山,几近无处落脚。尸体又都长得一张杨蕊的面孔,一模一样,密密麻麻。 在尸身堆成肉山后,突然开始扭曲变动,在张珠面前拼凑成一巨大人形,那脸却是张珠自个儿小孙女的面孔,惊愕中,那面孔眼中鲜血淌下,彻底碎裂。 肉山消失不见,眼前又是一个二皇孙女。张珠脑子还来不及分辨,手已经习惯使然地掐在杨蕊的脖子上,手上青筋冒出。 就在手底下的人呼吸不畅、脸色青紫时,一阵高呼吓得张珠双手打颤。 “杀人啦!” 自张珠进去后,在门口一直焦急探头探脑的连景终于还是跨步进屋,正巧看见张珠伸手掐杨蕊脖子的一幕,惊呼不自觉高声响起,引得外头的护卫急忙冲进来,在张珠将杨蕊的脖子掐断前将人制住。 被抓了一个现行,张珠的辩解苍白无力,愤怒的杨素下令把张珠抓起来拷打,一家老小祖宗十八代一起查了个底朝天,张珠下毒一事彻底瞒不住。 ※※※ “哥妻,你真的会神仙法术啊!” 郁简趴在季越身边,悄摸摸询问。季越一番操作,让张珠主动送上门来,已经在宫内成为热谈,不少人都在明里暗里打探季越的本事。 因为身上嫌疑已经洗脱,也与家中报了平安,郁简终于又恢复之前的小孩心性,开始打探起事情的真假。 “我这江湖把戏装神弄鬼罢了,哪里有这本事。不过是有人做贼心虚,经不住我这架势,才会主动送上门来的。” 见郁简满头雾水,季越把糊弄杨素的一套拿出来糊弄郁简。 “每隔一个时辰我便让人去向陛下报个信,先是“有好转迹象”到“手指能动弹”再到“脸色红润,污血有排出迹象”,这些都是用来糊弄背后凶手的。” 她护住杨蕊的最后一口气,同投毒者玩起心理战术,给了投毒者杨蕊就要醒的错觉。 深知毒药厉害的下毒者必然惊慌起疑,担心其中变故,待到其前来亲自探查时,便是粘在蜘蛛网上的虫子,再也逃脱不得。 大殿内的符箓也起了作用。那是能辨识人心的辩机符,身怀恶意者进来便会陷入幻境,引诱其在幻境中大开杀戒,在人分不清幻境与现实之时,又将其投回现实。 利用这符的古怪特性,季越让凶手在引诱下对现实中的二皇孙女再次动手,便可人赃并获,一棍子打死。 季越当然没有对厌恶巫蛊之术的杨素说清楚符箓在其中的作用,只全部归咎于心理战术上,才从杨素面前全身而退。 在严刑逼供和威胁下,张珠把背后的指使者招出--礼部侍郎孙卯,着实惊掉不少人的眼睛。 因为不满孙女被安排成二皇孙女的伴读,铤而走险害死杨蕊,那她也能从二皇孙女的站位上脱身,另谋生路。 为寻求下毒机会,孙卯买通杨蕊身边的嬷嬷。而嬷嬷则把毒抹在杨蕊的茶杯上,她知道自己的主子今天要吃糕点,又有喜欢吃东西啜手指的习惯,下毒下得神不知鬼不觉。 孙家人彻底完了,蔑视皇家、毒害皇孙、残杀龙裔,不管哪一项都能让人头落地。一道圣旨下去,孙家被操没,孙卯斩首,家中其他人或是流放或是入教坊司,树倒猢狲散。 季越、郁简则功过相抵,杨素没奖赏也没惩罚,不过收了郁简伴读的名额。这倒也是意外的一件好事,郁家可以从站位的麻烦中抽身,作壁上观看其他人热闹。 孙卯的死也让其余各家很是安分了一段时间,之后又故态复萌,各种小动作不断,气的杨素直接下令严惩。 将几家背地里搞小动作的官员孙女齐齐抓出去挨了一顿板子,这些官员投鼠忌器,这才真正收敛不少。 第154章 妻主太凶残(22) 时间一晃到了年尾。 年味重了起来,各家各户置办年货,打扫房屋,更换春联,小孩们则走街窜巷,约三两好友玩爆竹。 因为没认识什么人,年礼给季家备了一份,又给郁贞那边备了一份,赶在年前就送了过去,便了事。 就在季越以为送礼一环结束了,季尚,她那几百年难得见一次面的大姐,破天荒提着一盒子礼物上门。 上一次两人见面还是因为韦平在季家门口大闹,回去后就大病一场一事闹得脸上难看,都以为就要老死不相往来了,没想到这回竟然会主动上门,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在季越“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明白眼神中,季尚强忍尴尬,笑着上前打招呼。 季尚确实是有事求到季越头上。她虽然继承了侯爵位置,留阳侯的头衔也落到她头上。可这不能长久的富贵让她是心焦不已。 杨朝自圣祖起便规定,一朝皇帝一朝侯,你跟对了人辅佐出一位皇帝,便可跟着喝肉汤被封为侯爵,这位置你母传女,女传孙,皇帝能活多久,你这位置便可以传多久。 可一旦陛下龙驭归天,她们这些侯爵也当到头了。 老留阳侯季泾活着的时候,正值杨素壮年,根本不用担心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不保,可季尚不一样,眼见皇帝一日比一日老,若再不提前准备,她这留阳侯的侯爵位置就要没了,不用等到她女儿,她这一代就可能被夺爵成白身了。 享受了这么多年侯爵待遇,出行车马簇拥、肥马轻裘,季尚过不惯没人伺候的日子,自然要未雨绸缪。 让季越帮忙找她岳母郁贞说情,送她女儿到皇宫内当伴读,将来再拼个爵位出来延续先祖的荣光。 季尚想的很好,又是动之以情,又是晓之以理,双管齐下求季越帮忙,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跪下了,却被季越径直拒绝。 郁贞都不愿意让自己女儿去趟这趟浑水,哪里愿意为了别人家的女儿自找麻烦? 一次说情不成,季尚也不气馁,下次再接着来。百折不挠、接连三番五次上门,终于把季越惹火了,将人拒之门外,让季尚又憋屈又怨怼,在年前鼓动韦平把季越给告了。 杨朝讲究儒学奉行孝道,季尚以季越不敬父亲为由递了状纸上去,要求季越当着众人的面给韦平下跪磕头认错。 又正值正逢年尾即将考核之际,官员正是谨小慎微的时候,办事效率极其高,当天就升堂让人把季越请来。 收到官府的传信,季越一脸懵逼,看了里面的内容,禁不住笑出来。这对母女真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贼心不死啊。她倒是要看看这回她们能翻出什么花浪来。 季越只是个小画师,但破例为正五品,见到七品芝麻小官,当然不用磕头作揖,反倒是坐在上头的付山下来给季越作揖。 又着人搬了椅子,让季越与季尚韦平一家并排坐在堂下。 季越刚要落座,一边的韦平咳嗽两声,待到众人看过去,韦平对着季越又是两声咳嗽。若是原主在场,肯定知道这是她父亲要她磕头请安,但季越不是原主,撇了眼韦平施施然入座。 态度之坦然,把韦平气的咬牙,他这个庶女果然出息,现在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韦平再再厉声咳嗽,一旁的小侍眼力得上前,配合着对季越大喝,“季二小姐见到主君也不行礼,这是当了郡马攀上高枝,连“孝”字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我给老侯爷夫人行礼,这是要让人笑掉大牙的。” 季越拉着付山评理。如果是按照家中长幼尊卑来看,季越为人女,给父亲行礼理所应当,可季越还有郡马这么一重身份。 按照国法算起,皇家颜面在前,礼仪尊卑在后,皇室中人断没有给臣子行礼的道理。而且虽同样是侯爷,但季越岳母的安平侯可以那留阳侯更高贵些,人家可是当今皇帝的结义姊妹,根本没得比。 所以别看季越只还是个郡马,但身份还是比这烂大街的侯爷的身份要高贵不少。 不仅不该是季越给韦平行礼,反倒是韦平要给季越行礼。 “侯爷老夫人,就是皇帝见了岳父,也没有向老丈人行礼的道理,莫非您老人家自诩比皇帝老丈人还要高贵?”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齐齐汇聚过去,在京城天子脚下就敢拿皇帝开涮,这是嫌命太长了吧! 众人正要看看是哪位“英雄豪杰”,定睛一看,果不其然又是御史大夫那混不吝的女儿曾庆。这人正在大堂门口探头探脑,还给看过来的众人回了一个自信的笑容。 话糙理不糙,曾庆虽然混不吝,但说的话却是在理。皇帝见了老丈人都不行礼,他韦平何德何能,敢能和皇帝老丈人相提并论! 但众目睽睽之下,给季越行礼是在下他的面子,韦平可丢不起这老脸。一时间行礼也不是,不行礼也不是,如同被架在火上烤一般,进退两难。 韦平连忙看向一旁的大女儿,要她帮忙出个主意,可季尚哪里有什么办法? 她的脑子里没装半点墨水,嘴也笨拙,哪里说得出话来应对。心底只一味埋怨父亲生事,双眼视线落在地上,木头人一般不出声。事不关己的态度气的韦平心梗。 第155章 妻主太凶残(23) 不孝女,当真是不孝女! 韦平坐在椅子上怒瞪季尚,当时他就劝这个女儿不要和季越作对,可她不听劝,又瞒着以自己的名义递了份状纸上去。 要不是状纸需要告状人亲自出场,韦平怎么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情,可现在呢?他这个女儿信誓旦旦要让季越丢个脸面,自己才敢装腔作势要拿捏季越,可结果却是在丢她老爹的脸面。 真是孽障! 韦平心底把季尚骂了一个狗血淋头,最后还是没能舍的下这份面子尊严,坐在椅子上,任由曾庆怎么激,就是充耳不闻,不动如山。 季越不想咄咄逼人落了话柄,示意堂上正着急得满头大汗的付山,开始审案。寒冬腊月,这人也能手足无措急出一身汗,着实可怜又好笑。 状纸上说了只两件事,第一件是季越年礼分量太薄,完全就是没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尊在心里;其次,是在说季越不来看望他,自己遣大女儿季尚三番五次上门相邀,季越就是推脱不去,他这个老人家没人关心,心里难受。 第一件事情,付山当即就给驳回了。她看过季越给出的礼单,虽然没有南海东珠、西山翡翠这些价值千金的好东西,但是满打满算也凑到了二百两银子。 按照律书上孝道篇的要求,逢年过节,官宦人家需要孝敬双亲五十两以上;普通人家二十两;贫苦人家随意不强求,季越送出价值两百两的东西,已经超标。 有岳家背后撑腰,这两百两银子不过季越手指缝漏出来的,但心意够数了,韦平若想借此生事,就是告到皇帝面前也没有道理。 另外一桩反而棘手。 韦平、季尚二人声称他们是上门请季越回家一聚,叙叙父女之情。季越这边坚称季尚根本没有提到让自己归家一事,两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又都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真不好看出哪方在狡辩。 “郡马,你既然说留阳侯不是来找你回去的,那她来找你做什么?你们在院内谈了些什么东西?”付山一针见血。 据她派出去搜集信息的捕快回禀,季尚去见季越,去了不下数十次,除了最后几次是被关在门外,连门都不让进的,其余几次,季尚在季越那边呆了不少时间,两人总不会一直对着干喝茶? 付山的问题,让季尚这个告状人紧张起来,不住地和季越眨使眼色。她私下求季越帮着在她岳母那边进言,到底是私密事情,要是季越揭发再被传到皇帝耳朵里,实在是颜面扫地,甚至被操家人头落地都有可能。 她那时候只顾着生气要季越丢面子,哪里还记得这一茬,真是昏了脑袋。 眼见季越开口,季尚终于忍不住了,出声打断,闹着要把状纸收回来,用她的话说,思来想去她们两人姊妹一场,若真的要分出个对错来,就是伤了姊妹情分,不利于家庭和睦。 季尚的解释让付山无语腹诽,要顾念着姊妹情分,早干什么去了? 但她只敢心底埋怨两句,不想得罪人自寻烦恼。而缺了根筋的曾庆就没这忧虑,站在衙门堂下的栏杆前,脑袋前探,用手边的扇骨敲了敲栏杆,催促着要季尚给个解释。 背锅的只能是韦平了。 作为一个任劳任怨的老父亲,心底再多怨气只能隐忍不发,韦平笑着默认季尚“自己告状是为了顾及孝道,让父亲歇火”的说法。 此理由甚是牵强,曾庆听了嘁了一声,对着季尚就是白眼。 付山则没有多追究,任由季尚取回状纸,能够不用掺和到郡马和侯爷家务事中,她能多活几年。 就在季尚韦平灰溜溜离去时,季越把人拦住,她要当堂状告长姐季尚--侮辱她的声名,要求赔偿精神损失费。 事情的反转付山万万没想到。先是长姐告状,现下又是庶妹告状,这一家人的关系真是够糟糕的。 而季越的要求也让人跳脚,她要求季尚赔偿双倍的年礼费用给她压惊,这无疑是在挖韦平的心头肉。 那可是足足四百两银子,够得上他们留阳侯府内半年的开支,这哪里使得! 韦平想上前同季越理论,可被心虚的季尚拦住,好说歹说劝着,拗不过自己女儿的韦平最后只能当堂写下欠条,表示之后会把钱送到季越府上。 一趟出来白白挣了四百两银子,季越心情好得不得了,拒绝了丫鬟的跟随,独自在街上溜达。 路过店门口,熟悉的声音让季越下意识转头,就见到一大清早就跑的不见人影的郁青正在一家玉石店门口同一个不认识的男子争执推搡,旁边一大群人围观。 挤进人群,季越把动作恶狠正要上手掐架的郁青拦住,“怎么了?” “他抢我的东西。” 见到季越,郁青气呼呼告状。明明是他先看见那块白玉山石的,银子都付了,这人突然跑出来要他把东西让出,还让手下拦着不让他走。 在京城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家伙。 “这东西我也喜欢,你让一让也不是什么大事,其他的东西多着呢,你也不差这一块石头。” 同郁青争夺山石的尺聘没有半点歉意,反倒过来指责郁青不够大气,更是把郁青气的跳脚,握拳上去就给是尺聘一个教训。 郁青第一下没打到人,尺聘看着手无缚鸡之力,身子却灵活,腰一弯躲过郁青的拳头,反手把郁青推出去。 季越没着急上去帮忙,就在一旁自在旁观。自从在猎场营帐内和茂苗扯头花没扯过,郁青耿耿于怀,回来后就请了一师傅跟练拳脚。 虽然没有练成绝世高手,但也像模像样,打不过壮汉,但收拾眼前的“小弱鸡”不成问题。 在季越的预料之内。 郁青被推出去后,两步踉跄立定身形,侧身躲过尺聘的拳头,转身一记手刀砍在尺聘肘上,趁其捂着手叫疼时,对着尺聘的脸蛋就是一拳头一爪子,之后得意的叉腰大笑。 郁青自得于自己的功夫果然进益,没等他开口嘲笑,一旁见尺聘挨了拳头的手下齐齐围过来,把季越和郁青一起困在中间。 郁青终于知道慌了,人多势众,他们这边加上函冬也只有三人,明显不是对手,旁观者未必会愿意热心帮忙。 就在郁青准备拉着季越、函冬三十六计先走为上时,挨了拳头的尺聘主动制止手下们的动作,这打脸之仇他要亲自报复回去! 第156章 妻主太凶残(24) 这人说大话也忒厉害了! 都成自己的手下败将了,还大言不惭要对付自己,是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吗? 郁青嫌弃撇嘴,活动下筋骨,轻蔑地勾了勾手指示意尺聘上前。还有花招就尽管使出来吧,他倒要看看这人的本事是不是真有和嘴皮子一样硬。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到阎王爷面前告状也有的说!” 尺聘语气阴冷又轻蔑,拿出小人形状的白纸,指尖在上面龙飞凤舞勾画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黑雾浓郁冒出,原本不起眼的白纸瞬时膨胀升高,变成一提着纸刀的壮汉,举刀朝郁青砍去。 看着郁青瞪大眼睛的惊吓状,尺聘解气极了,脸上笑容也真切几分。 此术名“还魂”,是将所想人物的魂魄牵引附着在纸上,念动咒术,这白纸就能拥有与被召唤者同等的力量。为了保险起见,他这回召唤的还是史书上有名的武将,一刀剁了郁青不成问题。 正如尺聘预料,郁青根本躲不开纸人的攻击。 白纸轻飘御风腾空,飞速极快,被锁定为攻击对象的郁青还没从“白纸活了”的惊吓中回过神,挥来的大刀已经近在眼前,郁青只能闭眼引颈受戮。 冰冷刀锋泛起的阵阵寒气扑面而来,刀割破空气的咻咻声近在咫尺。 就在郁青以为自己项上人头即将不保的前一刻,刀刃的嘶鸣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惨叫与惊呼声。 发生什么事了? 听见惊呼哀叫声下意识睁眼的郁青一脸迷茫。自己的脖子上没有血口,之前的提刀壮汉变成白纸落在地面,而刚刚还自信满满叫嚣着要教训自己的尺聘,和他的一堆下属齐齐倒在地上,哎呦叫唤。 听着周边人惊呼中夹杂的议论,郁青迷迷糊糊地接受自己“身怀神力,有神仙庇佑,把那白纸和尺聘一起打出去”这一略显荒诞的“真相”。 自己真变得这么厉害? 郁青不可置信得握了握双手,兴奋地挥动着手臂准备再次“发功”教训尺聘,却被季越趁着周围的人还没回过神的时候一把捞走。 ※※※ 皇帝禁止巫蛊之术,民间有样学样甚至变本加厉,一些地方一看见抓鬼道士、神婆以及穿着袈裟的和尚都要一并抓起来。 京城虽然没有其他偏远小地方那么过火,但也是禁谈禁碰的,一旦被发现轻则罚钱,重则遭受牢狱之灾。 但今天这严刑峻法制止不了旁观者的纷纷议论,他们的亲眼目睹了法术的存在,怎么能不大肆渲染一番?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在郁青还没被季越拉着进郁府大门,外头的风声已经先一步传到郁贞的耳朵里。 “你们可算来了,到底怎么回事?” 郁贞心急如焚,在得知郁青季越竟然和巫蛊之术搭上关系,她当即就坐不住。 季越上次宫内装神弄鬼钓大鱼,就已经在杨素面前上了眼药水,这次又牵扯上关系,怎么看都很有嫌疑。万一有人再在杨素面上“不经意”提上几嘴,季越的下场可想而知。 当朝死在巫蛊之术上的人已不下百数,不差再来一两个冤死鬼。 “是这块山石的作用,山石护主把人击飞。” 季越把那块引起争执的小山石放轻飘放置在桌上,“那人为了一块玉石同郡主争执不休,便是看中这山石能够抵挡道术的妙处。” “郡马说的可是实话?这石头若不能护主,便是欺君之罪,郡马要想好了!”郁贞紧紧盯着季越不放,眼神犀利尖锐。 季越口中的“真相”一旦传出去,便不能再改口,到时候万一被人揭穿此物不是宝物,那可是大罪,轻则训斥,重则可就要抄家流放。 而且东西还是次要,最重要的是皇帝怎么想,郁贞可不觉得季越这一说法能把今天街头发生的事情轻易糊弄过去。 “岳母放心便是,这东西是件宝贝,定不会叫陛下失望。”季越有自信。 这石子上面沾染了一丝龙气,在她那个界面就是烂大街没人要的东西,但在这个灵气稀薄的界面可是一件值钱货,也确实有护身延寿的作用。 “如此便好。” 郁贞松了口气。相处的次数多了,她也知道自己的这个郡马手里有些不同寻常的手段,于是把心放回肚子里,帮两人扫干净尾巴。 不知道郁贞在其中如何起作用,三四天后的傍晚时分,一道圣旨送到季家,让季越、郁青二人护送护国宝物--白玉山石进宫。 ※※※ 这次进宫格外低调,只两辆不起眼的马车奉命停在季府门口,一路上也是走安静的小道,直到一座有些破旧的宫殿前将二人放下。 杨素自然没有在这破旧宫殿内,只有一侍女引他们进屋用膳,说是陛下的嘱咐。 季越当然不会客气,杨素既然主动招待,一桌子的饭菜也是精致,不吃是傻子。 当然要是没有整整站了两大排带刀的侍卫,把好端端一顿御宴变成吃断头饭的架势,就更好了。 安抚了紧张惊惧抓着自己衣袖的郁青,季越倒了杯酒给人定惊。就在准备入口时,消失许久不见的墨玉突然出现,在季越耳边拉响警报。 【主人,有人闯进咱们府内。】 墨玉同步将画面投放在季越脑海中,就看见借着朦胧月光,一个鬼鬼祟祟的穿着府内丫鬟服饰的人影,在各个院落檐廊间穿行,时不时还左右顾盼,神情紧张兮兮。 在步入季越所在的主院后,这人从手中袋子内掏出一个扎了针的人偶,打算埋在院前的树下。 看这样子,是要来陷害她啊! 【主人,让我来替您收拾收拾这胆大包天、不长眼的东西!】墨玉兴致勃勃,在得到季越应允后,飞出一丝墨气附到挖土挖得正起劲的张弎身上。 凉气入体,正专心挖土的张弎刹时一抖,背后一股寒意顿升,后背也变着沉甸甸,似乎有人趴在自己背上。 她小心翼翼回头,正准备看看背上是落了什么东西,摆在脚边的花盆又突然炸开,发出刺耳巨响。 转而又出现人拖着锁链行走细细碎碎的碰撞叮当声…… 各种怪声响让张弎寒毛直竖,她头也不敢抬,嘴里一边念叨着神佛保佑,一边加快了挖土的速度,完成任务好快些离开这怪地方。 可半柱香的功夫过去,面前的土连层皮也没有翻开,张弎指尖微抖,在泥土中抓把两下,那泥土片刻又恢复如初,看着那眼前的泥土,张弎哑然,冷汗直下。 “小娘子,需要人家帮忙吗?” 银铃般的轻笑声伴随着丝丝冷气,吹在张弎耳畔,紧接着又是一滴滴带着腥味的水珠,接连落在自己脖颈后,顺着脖子流入胸膛、衣襟。 张弎牙齿打颤斜眼一瞄,那颜色鲜红又扎眼…… 第157章 妻主太凶残(25) “怎么了?” 瞧见季越面带厉色,郁青连忙把杯子放下,莫不是这酒里面有问题! “想到些事情。” “这样,”郁青点点头哦了一声,没再多追问。身后站着的士兵,个个面无表情怪异得很,吓得他什么好奇心思都歇了,哪里敢再问东问西。 被季越糊弄着投喂了几杯果酒进去,郁青蓦然头昏脑胀,以他平日的酒量,不该几杯就倒的。 郁青刚想出声提醒不对劲,却身体软绵不受控制倒伏在桌面上,费尽全身力气也抬不起一根手指头。挣扎一番终究抵不过药劲,被迫陷入沉睡。 ※※※ 左?殿内灯火通明,而杨素独自坐在宫殿高椅上背光处,如同黑暗洞穴中潜藏的野兽,等着猎物送上门来。 杨素在这里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从让王奇带口信到季府,到季越二人进宫门,再到王奇回禀二人开始用膳,她从焦急不安转为平静。 也该是时候了。 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杨素坐直身子看向推开的房门,可来人却不是她预计中的王奇。 “郡马怎么来了?莫不是御膳不合胃口。怎么也不见郁青小子,他不是和你一起过来吗?又跑哪里去了?” 杨素掩盖眼底惊愕,稳住阵脚急忙挤出笑容同季越寒暄,一边透过大开的屋门想要寻找守在外头的侍卫、丫鬟、太监们。 而那群原本应该守在门口的人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个影子都没有看见。不知道里头出了什么差池的杨素只能把郁青摆出来,尽量拖延时间。 为了今晚事情的稳妥,她特地嘱咐了御林军统领赖旌,让她在戌时三刻到左?阁来一趟。只要能拖到那个时候,自己就安全了。 “郡主喝了陛下‘特制’的果酒,正在熟睡呢。”季越在特制二字上声音加重,让杨素心头一声咯噔,防备得站起来。 季越直接扯下遮羞布,把她在酒中下药的一事揭露出来明显不打算善了。眼看事情要变得棘手,杨素不得不提起心思,小心应付。 碍于手无寸铁,没有个防身的趁手兵器,趁着季越不注意,杨素不动声色往椅子后面的摆放着青石剑的高案挪去。 脚步渐渐接近,杨素极力稳住呼吸,眼见伸手就能取下铁剑,一个碎在脚底下的茶杯让杨素不得不缩回手。 ”陛下千万不要乱动,这杯子不长眼,一个不小心掉到陛下身上,那可就是伤及龙体的大罪。” 季越语气讥讽,看着面色青紫却一动不敢动的杨素,轻蔑勾唇,“陛下不是要这块玉石么?怎么东扯西扯的,还是说陛下召我们进宫是另有所图?” “当然不是。” 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上,杨素识时务地连连摇头否认,想着尽量先把人安抚住。 “朕哪里有什么心思?不过是身边的丫鬟当着朕的面搬弄是非,硬说是郡马施法把人打退的。” “朕将你们请来,便是让那狗奴才当面给你们二人请罪。” 杨素嘴皮子上下一碰,把责任推到王奇身上。 当时郁青和尺聘争吵的时候,杨素身边伺候的丫鬟王奇正好出宫,混在人群中眼尖瞥见季越指尖微动,将尺聘的白纸小人打退。 所以,尽管郁贞一直强调这玉石的奇特,杨素还是更相信王奇不会骗自己。因而以“护送宝物进宫”的由,将季越、郁青哄进皇宫,实则想要弄清楚事实真相--她季越是否真的学了一身道术。 “郡马莫怪罪,朕当然不是要杀你,反而是要重用你。”杨素力图打消季越的警惕心,“朕虽然厌恶巫蛊之术,但是从来不抗拒真正的神仙法术。” “朕小时也对这些神仙方术好奇的很,也曾幻想着有一日能够腾云驾雾,如同神仙般来去如风,自由自在。” “只是这世间的骗子太多了,学了两手下油锅、斩小鬼的劣质低级骗术,到处招摇撞骗,害得不少无知百姓家破人亡,朕怎么能不痛恨。” “郡马,你明白么?” 杨素一脸的沉重哀痛,似乎在为那些被蒙骗的人气愤痛心,眼神紧紧盯着季越不放,极力用眼中的“真诚”来打动季越。 要不是墨玉在脑海里同步播放着一群黑衣人遛进季府,冲进去各种搜寻的画面,她真是要被杨素的鬼话感动坏了呢! “臣只是一介凡妇,哪里懂得什么神仙法术、巫蛊之术?” 季越一边搪塞一边把注意力分到闯入府上院子内的黑衣人身上,看见院子被翻弄的乱七八糟的画面,季越心头闪过不悦。 私闯住处可不是礼貌做法,就算是皇帝的人,在她这里也没有特权。罪魁祸首近在眼前,她若不做点什么,还真要被当成软柿子。 于是念头一动,屋外空荡荡的院落突然出现一人,直冲屋内,对着杨素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使出吃奶的力气一脚把人踢出三里地。 让猝不及防挨了打的杨素是破口大骂,一边怒喝一边绕着柱子抱头鼠窜,直到赖旌赶来,才把瘫倒在地气喘吁吁的杨素救下。 王奇知道自己犯了大罪,她被控制住了身体,可意识还是清醒的,很是清楚地记得自己是如何以下犯上的。在身体能够自主控住后,王奇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地连连磕头求饶。 可这软不了杨素的心肠,王奇让她在臣子面前丢了脸面,杨素管她有什么苦衷,对着人就是拳打脚踢,又下令把人送入天牢严刑拷打。 第158章 妻主太凶残(26) “梓潼,你说这是不是季越搞得鬼?” 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宿,杨素还是睡不着,今天的事情给她的印象太深了,至今回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 当时王奇手中还握着一把刀,要不是她躲得及时,明天今日就是她的祭日,怎么能不后怕。 杨素也不傻,她前脚得罪了人,后脚就出了这么一桩怪事,越想越觉得季越嫌疑最大。于是把事情一通分析,让张珉帮着出主意。 如果真是季越在背后弄鬼,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就这么草率过去! 何况…… 杨素一提起就火大,在自己被王奇“追杀”时,季越不仅没护驾,还在一旁看好戏,之后又在没有自己口谕吩咐的情况下,带着郁青大摇大摆走出宫门! 举止之嚣张世所罕见,可把杨素气的够呛。要不是当时过分的心虚、惊惧,心神不定,杨素早就把季越抓起来砍了。现在错过时机,杨素只能选择暂时按捺隐忍,等着秋后算账。 “臣妾不认为是郡马。郡马当时在场,若是她暗中作祟,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她,郡马怎么会这么轻率?更何况……” “何况什么?” 接连催促下张珉吞吞吐吐把事情道出。 在杨素被王奇“追杀”时,京城里出了件“奇事”。负责值夜的人发现一队黑衣人举着刀剑追在一人身后,从西街跑到东街,从南街跑到北街,跑了有三四个来回。 加起来有三、四十几里的路,几人跑的双腿发颤、气喘吁吁,和着了魔一样任凭士兵喝止就是不停脚,不顾面色青白接着跑。 被他们追赶的张弎都体力不济晕死过去,后头追逐的黑衣人和没看到似的,还在喘着粗气往前追,可不是怪事一件。 把当时在场的轮值士兵看的背后一凉。 因为朝廷命令禁止宵禁后外出,守夜的士兵将半死不活的黑衣人和张弎一起抓进监牢,准备待明日上报。 让他们改变主意的是从张弎身上掉下的布偶,黄色衣裳,上面写了杨素二字,还扎着几根银针,可把几人吓坏了,顾不上时辰,立马层层上报,事情就这样传到张珉耳里。 而发现那个扎着针的木偶的时间和杨素遇袭的时间相差无几,张珉很难不把两件事情牵扯起来。 杨素的脸色渐渐难看,待到看见那个扎着自己名字的木偶,更是怒不可遏,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叫嚷着当即就要让王甄远连夜彻查,对参与者格杀无论。 被张珉好不容易才劝住。 “这宵小今日敢诅咒朕,明天就敢把杨氏王朝颠覆,张珉,你拦着我莫不是同这人一伙的!” “陛下误会了,”躲闪那如针般尖锐的目光,张珉把自己审问张弎一事说了出来。 在事情传到耳朵后,他立马让人将张弎带到殿内审问,这人起先还坚称自己并是季府的丫鬟,等到挨了刑罚,才松口实话实说,把自己乔装打扮混入季越府上,实则要栽赃陷害季驸马一事原原本本道出。 而张弎也承认自己是大皇女的人,今日这事是她奉大皇女的命令做的。 “她真是这么说的?” 杨素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张珉,她暗中派人进入季越府上寻找蛛丝马迹,这事只有赖旌以及身边伺候的几个丫鬟知道,这件事情若真是杨安芳谋划的,那里面水可就深了。 “臣妾不敢欺瞒陛下。” 威严阴冷目光压制下,张珉强忍目光躲闪游离的本能,强撑着点头应下。之后不明所以看着杨素哈哈大笑,并唤来守夜的丫鬟进来伺候穿衣,准备亲自见见张弎。 杨素的古怪行径,弄得张珉一头雾水 ,虽然弄不明白,但仍跟着换上衣服跟去。 张弎被临时关押在宫内的冷宫内,由侍卫把守,杨素进去时,张弎正睡在冷宫的木板上,盖着一张破旧棉被睡得正香,被唤醒的时候还骂骂咧咧一脸不爽。 “朕问你答,若有一句谎言,朕定要你生不如死。” “是。” 张弎打了个寒颤,寒冬时节一桶冷水浇在身上,她就是有再多的心思也被按灭。 “是大皇女命你将这人偶送到季府?” “正是。小的精通易容之术又手脚灵活,大皇女便将事情交由小的来做。”至于这里面的缘由,张弎也打听的清清楚楚。 当日二皇孙女中毒一事,牵连出的孙家,孙家上下遭殃,唯独一个早年入了大皇女后院的孙柒逃过了这劫。 孙柒是孙卯的养子,父母双亡被孙卯抚养长大,暗中早已视孙卯为亲生母亲,孙卯的死让他痛不欲生,只想着为孙卯报仇,于是费劲力气给大皇女杨安芳吹枕头风,鼓动她除掉季越报仇。 杨安芳生性耳根子软、为了美人一笑恨不得烽火戏诸侯,也糊里糊涂应下这事。 杨素面无表情。在张弎“绝无半句虚言”的保证后,一纸令下将大皇子连夜押送到内殿。 第159章 妻主太凶残(27) 睡得正香被人从被窝挖出来,杨安芳浑浑噩噩脑子一片空白,等到听见“杨素震怒问责”,杨安芳一个激灵吓醒了。 她虽然疼宠美人,但也是知道这事开不得玩笑,针扎刻着她母皇名字偶人,就是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敢啊。 自己这回怕是着了道了! 回味过来的杨安芳立马让人把孙柒带来,但早已人去楼空,找不着丁点人影。 被人耍了一把的杨安芳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跪在杨素面前就差拿自己的项上人头发誓,这才让杨素稍稍收起疑心。 “这事既然不是你做的,那便另有其人,朕给你十日期限,把背后的人找出来给朕一个交代,否则……” “是。” 杨安芳抹了把额角的冷汗,苦哈哈应下差事,杨素的话未尽,但里面的深意她也能体会到-- 这件事情要不能找出真相,她的好日子也到到头了。 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自己今后能够有娇妻美妾相伴左右,杨安芳也要拼一把把背后阴自己的小人抓出来。 “母皇,女儿欲同张弎对峙。”杨安芳绞尽脑汁,竭力找个突破口。 她确实是让张弎去给季越一个教训,但她说的是让张弎想办法把季越引到花楼里,再把“季越逛青楼”一事传到郁贞耳里,依照郁贞对自己儿子的疼爱,郁贞必定会看季越不顺眼。 只要她俩窝里斗起来,自己时不时帮着煽风点火,季越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届时,没了郁侯这个岳母背后撑腰,季越就是任她揉搓的软柿子。 她们计划中半点没有提到扎偶人一事,就不知道是传错话还是怎么的,竟然出现张弎带着人偶到季越府上,栽赃陷害季越这一荒唐事儿。 要是能弄明白这里头的差池,说不定就能找到破局的关键。 “嗯。” 杨素应下,让人把张弎带过来。她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空有一身好皮囊,也不介意多指点两句,让杨安芳另一边从伺候孙柒的仆人入手挖出信息。 就在二人难得相谈甚欢时,被派去牢内带人过来的蒋冬从外头匆匆闯进来,惊慌失措。 “陛下,张弎死了。” “死了?!” 杨素惊疑。 自己前脚离开天牢后脚人就死了,天底下哪里有这等巧合! “张弎在牢内突然大呼腹痛,狱卒前往查看,前后不过数十秒的功夫,就没气了。” 感受到身上越来越沉重的威压,蒋冬颤抖着身子。自己才说了一件事情,杨素就如此愤怒,另外一件事情说完后,她不知道还有没有命离开。 按下心头的恐惧,蒋冬畏缩着把王奇死了的消息一并说了出来。 王奇被送进监狱后,两腿颤颤,问什么乖乖配合答什么,可就在把人从刑架上解下来,让她签字画押的功夫,王奇翻脸不认账,又趁着狱卒不注意,抢过她们腰间的刀抹脖子自尽了。 刀口颇深,脖子都割断了一半,可把狱卒头头吓得够呛。 两人前后脚闹腾起来,相差不到半炷香功夫,鲜活的两条人命都没了。 “太医仵作都看过了,人确定都死了?” “太医赶到时,两人就没气了。” 蒋冬跪在地上,忍耐着杨素愤怒之下的拳脚交加,丝毫不敢动弹,默默忍受疼痛。 “刘井呢?人死哪里去了?朕让她看管监狱,竟然出这么大的纰漏!朕是养她吃闲饭的么!你,去吧人叫来!” 杨素眉毛倒竖,她倒是要好好问问刘井是怎么办事的,干了这么多年差事,还能让罪犯莫名其妙死在牢内。 面对杨素的质问,刘井找不到推脱的借口,事情发生在她的地盘,也是由她亲自负责王奇和张弎两个重要人物的安危,现在出了这事情,责任全在她身上。 “张弎是怎么死的,是谁下得毒手?还有王奇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自尽了?” 骂归骂,事情还是要弄明白。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后,杨素让刘井把事情解释清楚。 王奇在她身边伺候了十来年,脾气秉性她知道的最为清楚,知道这狗东西就是个贪财的怕死鬼,能让一个怕死鬼自尽,里头铁定大有文章。 “臣无能,没能为陛下分忧解难。” 刘井惭愧磕头,事情一发生自己立马追查,争取最短时间把对张弎下毒手的人揪出来。 可查了半天,也不知道是谁在水里下的毒,值守的狱卒又各个直呼冤枉,吵吵嚷嚷闹得她一个头两个大,什么思绪都没有。 因此,面对杨素的责问,刘井半天讲不出一句话。 “查,这件事情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杨素被刘井支支吾吾的样子气的心梗,她就不信了,还有人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只手遮天,把手伸到皇家牢狱内。 “刘井,你和皇长女一起负责此事,另外让大理寺也一起参与,这件事情若不能给朕一个交代,你们一起提头来见。” ※※※ “这事不好办啊!” 大理寺的停尸房内,王甄远在张弎和王奇的尸首边来回转悠,一个脖子断了一半,一个毒性发作面部乌黑,死因明显,可这背后牵连的东西可不好追查。 “有什么不好办的?” 杨安芳捂着鼻子一脸嫌恶地站在一旁,“把这中毒的下毒手法找出来,再把这毒素的来源搜一搜问一问,打听打听,不就成了。” “实在不行,把当时的狱卒全部抓起来严刑逼供,就不怕她不招。” 何必浪费老半天的时间,到停尸房在死人身上费功夫。 “死人身上的信息最为重要,王大人能屡破奇案,靠的就是这手在死人身上找真相的功夫,大皇女还请稍安勿躁。” 刘井怕这祖宗甩袖子就走,转头去霍霍自己手底下的三两只小猫,只得耐着性子给杨安芳解释。 “张弎的尸首面色发黑,但嘴角不见鲜血,这说明这毒不是从嘴里进去的。毒药毒性发作一般烧心烧胃,嘴里必定有血迹。” “再看着这尸身,全身只有脸上发黑,说明毒素积聚在头部,这毒很有可能是从耳朵、眼睛沾上的,再看这色泽深黑……” “本宫没心情听你分析,直接说吧,张弎是怎么中毒的,中的又是哪种毒?” 杨安芳打断刘井的掉书袋,她又不是仵作出身,对这些细节不感兴趣,也听不懂刘井的分析,还不如直接告诉她真凶来的实在。 “毒是西域的迷迭,化入水中,无色无味,沾之些许便会中毒,寻常解药根本没用。” “当时毒素混在水里,水又浇在张弎身上,便引起中毒。” 按照杨安芳的要求,刘井没有再“添油加醋”,干巴巴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道出。 这药极其罕见,若不是她曾经与一位西域人攀谈过,还不知道天底下能有这般厉害的奇毒。 “可证词上说的是‘张弎大呼腹内疼痛难忍’,这毒若不是进入腹中,如何会引起腹痛?” 杨安芳怀疑的眼神瞄了眼刘井,“刘大人莫要班门弄斧,王大人都还没开口,你个门外汉倒说的头头是道。” “臣……臣不敢。” 刘井气急,好悬才按捺住自己想给杨安芳一拳头的心思,拱了拱手闷闷不乐缩到一旁,决定当个哑巴充当背景板。 第160章 妻主太凶残(28) “你这人气量也忒小,本宫说你两句你就摆脸色。” 杨安芳嫌恶地拉下脸,不去搭理刘井,转头询问王甄远的意见。 “王大人可有什么发现?” “没有。” 一个自尽,一个中毒,死因并无可疑,现在只能尝试从毒药上面入手,或许可以找到突破口。 “刘大人可知道这毒药哪里弄得到。”王甄远主动询问刘井的意见。 倒不是她故意打杨安芳的脸,有一说一,在毒药鉴定上她确实不如刘井。 人家毕竟是莫显的亲传弟子,跟在师傅后面见多识广,王甄远在她面前卖弄自己的那些浅薄知识,才叫班门弄斧。 也就杨安芳这个傻子会把人当草包。 “这东西在西域是圣药,用来以毒攻毒清除被红蝎子咬伤后注入体内的毒素,在西域也是难得之物。” 刘井挺直胸膛,很是被认可后的受用,“近年来我朝同西域商人往来甚少,目前黑市里是找不到这种东西,据我所知,就连那些专接私活的头头也没能弄到这玩意儿。” “你要想找这东西,只有去问问世家大族或是有钱有权的大官们,他们手头指不定还藏着一些。” “按照你这说法,还要把京城里的大官通通抓起来严刑逼供?” 杨安芳翻了个白眼,她要是真这么干了,不用等到母皇处置,她就要被一人一口唾沫淹死。 “京城里的高官不下百数,掰手指头数都数不完,加上江南江北地带的世家大族,信件来回一趟至少要个把月工夫。” “母皇只给了十日期限,一个时辰都不会多,没时间给咱们浪费,届时没能查出案子,你我就等着人头落地。” “那殿下有什么主意?” 刘井撇嘴,把问题甩给杨安芳。 她算是看出来了,大皇女故意找茬在挑她的刺。自己刚刚不过就发表一番对这毒药来源的看法,就被扣上“准备严刑逼供大官”的帽子,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这位。 刘井也懒得同杨安芳争执,她倒是要看看这个草包能拿出什么好主意。 “依本宫看,还是将你那群手下抓起来,严刑逼供,必定能把那个背后使阴招的狗东西抓出来。” “不可。” 刘井焦急一口否决:“殿下若不分青红皂白对狱卒施以严刑峻法,必定会被百官弹劾,届时惹得陛下动怒,得不偿失。” “依臣看,殿下不如先行审问家中奴仆,逼问孙柒的下落,至于那些狱卒就由臣来负责审问,双管齐下,必定可以早日破案。” 杨安芳沉默,对刘井的反驳与建议不置可否。 她明白刘井的心思。自己要的是破案的效率,不在乎刘井手底下那群人的生死,要真的没有熬过刑罚死在牢内,那也只能算这些人命不好了。 可刘井和不一样,自家的孩子自己心疼,她不想让下属被连累无辜遭罪。这一冲突横在她们中间,没能解决好只会多生事端。 “刘大人既然这么说了,本宫也不好拒绝,还希望刘大人秉公执法,可不要为了几个不值得的人徇私枉法,欺瞒陛下。” 一番权衡利弊,杨安芳选择卖刘井这个面子,收起手边的折扇,扇边骨敲在刘井的肩膀,警告意味十足。 她只给刘井一天时间,如果刘井不能给她个交代,自己再严刑逼供,刘井也无话可说。 “多谢殿下。” 刘井弯腰拱手,心底感激。时间紧迫,杨安芳愿意高抬贵手卖她个人情,已经额外开恩,她自然要办好这事情,不害杨安芳遭自己连累。 ※※※ 目送人远去,刘井这才真正松了口气。瘫在靠椅上,转而茫然又无措。 昨晚上牢内除自己外还有五人,同僚赵二,自己的得意门生黄莺,弟妻何叶,还有两个是押解王奇过来的侍卫--李古、胡钱,因为人少不足被自己留在牢内一起看管犯人。 在询问时,众人纷纷否认下毒一事,称亦不曾暗示王奇自尽,神情不似作假,让刘井一时也分不出个一二来。 “井姐在想昨晚的事情?” “嗯。” 刘井和王甄远也算的上是多年好友,这些年但凡有重大案件,都是两人合作破解,交情远没有表面看着冷淡,因此刘井也没有隐瞒,将昨晚的事情一一道出。 大冷天气,那水本是留着给犯人洗漱用的,可当时杨素火气重,再加上张弎爱搭不理的懒散样火上浇油,杨素这才让人把水浇上去。 那水只经手了两人,一个是负责每日清理牢房的何叶,在张弎被关进去后,何叶当天晚上就提了一桶水过来留给张弎次日清晨洗漱。 一个是被她开口留下来的侍卫李古,奉了杨素的命令,将这桶放在牢房墙角的水浇在张弎身上。 两相对比,何叶的嫌疑额外大,在被自己诘问时,何叶神情明显不自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在心虚。 而且几日前这个手上存不住一分钱的赌鬼,突然腰包鼓起来掏银子给她弟弟买了一支发簪,这更让刘井有理由怀疑何叶瞒着自己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而这来路不明的银两便是她换来的“辛苦费。” 可唯独一点说不通,几日前张弎、王奇都好端端的没进监狱,就算背后真有人花钱的让何叶帮忙,也不会是让她去给张弎水里下毒。 那个侍卫了她也调查了,身价清白,无不良嗜好,家中钱财丰裕,更不像是会替人办这等肮脏事的人。 事情本该非此即彼,可遇到两方都说不通的时候,刘井也陷入调查僵局中。 “井姐可有询问过那钱财的来源?” “问过。何叶一口咬定是自己赌博赢来的。”为此,自己的弟弟眼泪直掉,气的当场把簪子砸在何叶身上。 “我再问问,就不信了。”刘井一拳头砸在桌上。 昨晚何叶遮掩躲闪的目光,她越想越不对头,要真是问心无愧,何叶何必这般心虚? 这里头一定有鬼。 第161章 妻主太凶残(29) “我都已经老实交代了,哪敢再撒谎。” 何叶苦着一张脸,眉头皱的可以挤死苍蝇,语气中满是不被信任的悲愤,“夫姐要是不信,可以去十里巷巷尾的赌坊问问,几日前我就是在她们赌场里赢来的银子。” “当时看场子的胡二还以为我是出老千,骂骂咧咧要当场解了我的衣服。这件事情你随意去打听打听,肯定还有不少人记得。” “那你昨晚那副心虚样子怎么回事?别和我说你是惊吓过度。”刘井斜觑了何叶一眼,眼底满是怀疑。 “不然呢?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死人,能不被吓到?而且那泼在张弎身上的水还是我去打的,我当然害怕你把罪名胡乱推到我头上。” 何叶吸了吸鼻涕水,满腹怨怼:“平日里你就对我横鼻子瞪眼睛的,谁知道你会不会小肚鸡肠公报私仇,趁机要了我的性命。” 何叶瞪了刘井一眼,心底暗摸摸呸呸两声,嫌恶极了。 早在新婚当日,她就看出来刘井这东西不是什么好鸟,在自己的大日子里对着自己这个弟妻出言威胁,说若是辜负她的弟弟,将来必定拧掉自己的脖子,着实嚣张可恶。 再加上这些年家中家道中落,这厮对自己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连去赌场耍两把也要挨她的教训,还强迫自己到她手底下干活,想要借机羞辱她。 可不是下贱的狗玩意儿! 何叶满肚子怨气不敢发作,硬气地半靠在墙上,随刘井打量,任由刀子一般的眼神在身上刮过。 “你看够了没有!” 何叶终于忍不住,刚要骂骂咧咧抱怨两句,被刘井抓住衣领子狠狠贯在墙上,后背与石头墙面摩擦,背后瞬时火辣辣得疼。 “刘井,你她娘……” “别你她娘我她娘的,老实交代,你是怎么知道毒药下在水里?是谁告诉你的?” “……” 冷汗从何叶的额角大滴滑落,一时说顺了口,大意了。不知该如何解释的何叶讪讪尬笑,哑口无言。 “别装哑巴,今天要是不说明白,打断你的狗腿。”刘井狠狠拍了拍何叶的脸,她是想给何叶留点脸面,珍不珍惜就看何叶自己了。 ※※※ 何叶嘴硬不到半柱香功夫,被凑到脸边的灼热铁烙吓得面色如土,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刘井一个手抖毁了自己的俊俏相貌。 肉刑威胁下,何叶只能老实交代,把毒药一事原原本本道出来。 在五日前,何叶从赌坊里赢了一大笔钱,出来路上被一管家打扮的人拦住。她原本以为是赌坊的人手段下作,输不起钱要来找麻烦。 可等来的不是拳打脚踢,而是一大袋子的银子,要求何叶帮忙照顾牢内的曾庆。 没人会嫌弃银子太多,何叶也不例外。白花花的银子摆在眼前,壮了她的胆子,糊了她的眼睛。于是私下里开始给曾庆偷渡东西进去,小的大的都有,次数还不少。 发生意外的那个昨晚,何叶也帮弄了东西进去给曾庆,弄进去的东西极可能就是那瓶毒药。 “你不要命了!” 刘井气急败坏,一拳头砸在何叶身后的墙面上。这王八蛋真是要害死她,这监狱是内狱,里面关押的人是朝中要犯,都是过了皇帝面上的人,何叶在眼皮子底下“偷渡”东西进去,不是在扎杨素的心窝子! “你怕什么,”何叶瘪嘴嘟囔。 那个曾庆她打听过,没有犯过什么大错,不过是几天前口头上花花,在公堂上当着众人的面拿皇帝开涮两句,关个半个月就出来的。 皇帝日理万机天天国事繁忙,屁大点儿事恐怕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也就刘井这个胆小鬼紧张兮兮。 “什么叫不是大事。” 刘井拔高声音,对着何叶一通输出,唾沫星子恨不得淹死眼前这蠢货。 曾庆罪名是不重,但她能在这里面是陛下亲自下的旨意,能简单吗?要知道,这圣旨还是曾广那老东西亲自去求的。 在府上听到曾庆在堂上拿皇帝老子开唰,曾广心脏几近停跳,痛心疾首没有教导好这个女儿,当天下午是连忙到宫中请罪。 即是担心曾庆又闯祸,也是为了给陛下表示自己认罪的诚心,曾广狠下心要给曾庆一个教训,央求杨素把人关进牢内,让曾庆好好吃吃苦头。 曾广预计让女儿在牢内好好反省一个月,可最终还是心软了,没到三五日就琢磨着要把曾庆接出监狱去,为此还打探到她这边,要她私下容情。 可这事情哪里能成?人已经在陛下面前过了眼,哪里还由得了她来拿主意。 刘井以为被自己拒绝后曾广已经接受这一事实,没想到她竟然干出塞银子贿赂何叶的破事,真是老糊涂了。 “姐,你要帮我啊,小妹只是一时糊涂,要是知道这里头的厉害,就是借我十个胆子,小妹也绝对不敢这么做。” 知道了里头的利害关系,何叶知道怕了,深觉银子烫手,急忙向刘井求助。只要刘井愿意帮她瞒着,事情就等于是解决了一半。 “帮你也要你愿意让我帮才行,你连实话都不肯讲,你让我怎么帮你。” 刘井低头觑了眼吓得满头大汗的何叶,放缓语气循循诱导。 “这事情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就我一句话的事情。只有你把知道的事情说清楚,我才好在陛下面前替你遮掩一番,免了你的罪名。” “哎,可你若是执意不说,那我也只能如实向陛下禀告,就不知道陛下一怒之下,会不会让你人头落地。” 打一巴掌给一甜,枣软硬兼施下,何叶很快服软,把昨晚自己帮忙时的事情说出。 傍晚时分张弎被押进大牢,何叶到外头替张弎备水,在水井前遇见了平日里把东西拖给她的小丫鬟。 因为昨晚不是平日约定好的给曾庆递东西的日子,何叶非常意外。又因为牢内当时人比平时多,何叶担心人多眼杂,迟迟不肯答应下来。直到白花花银子的诱惑下,何叶才勉强把东西揣进兜里。 这又非年非节的,连夜送东西进来,甚至不惜加钱也要让她递进去,何叶自然好奇这是什么要紧的宝贝。 她趁着那丫鬟走远了,偷偷打开包裹。里面正是一瓷瓶,塞着红色软布塞子,盛放着些白色粉末,包裹着瓷瓶的丝绸上还写着“融水用”三字。 何叶起先只以为是给曾庆补身子用的药粉,等到张弎突然暴毙,何叶把这两件事情稍稍一连系,立马就慌了神。 只因为张弎和曾庆是隔壁房间,中间单用木头隔开,空隙足够伸一只手过去,而她打给张弎的那盆水放在中间,曾庆完全有机会在其中下毒。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何叶愈发惊慌,以为自己成了帮凶,眼神中漏了馅,这才被刘井瞧出猫腻来。 第162章 妻主太凶残(30) 理论和实际都是可行的。 看着眼前两间相邻的牢房,王甄远摸了摸下颚,正如何叶所说的那样,曾庆若想在水中下毒,绝对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有了初步推断,缺的就是证据。瓷瓶和带着字迹的丝绸布缎若真在曾庆手中,这案情才算拨云见日,抓住了眉目。事情宜早不宜迟,两人当即面圣请旨,把曾庆提出来审问。 曾庆对毒药一事坚决否认:“我娘不曾托人送了东西进来,而且她就我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哪里舍得让我干这事?” 要知道,这事被查出来曾庆的下半辈子就毁了,曾广就是自己去下毒都不会让自己的宝贝女儿身上沾上污点。 “何况我胆子也小,别说是下毒杀人,就是让我去毒死一只耗子我都不敢,我娘要没病糊涂,就不会让我出来坏事。” 见刘井、王甄远的思疑神色,曾庆索性打开牢房门,大大方方、坦坦荡荡示意两人进来搜寻。 “曾小姐愿意配合证明清白,我们二人辛苦些也无妨。” 刘井、王甄远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迈步上前,趁着曾庆放松警惕的瞬间,一人擒拿住曾庆的胳臂,压制得她不得动弹,一人直接上手,去扒扯曾庆的衣裳。 曾庆的尖叫卡在了喉咙里,看见那从自己身上搜出来的瓷瓶和丝绸布缎,曾庆如同被掐了脖子般,脸色涨得紫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为了藏这东西,她思索了几个日夜不得安眠,没想到照面不到几分钟就被人识破了把戏。 “哟,这下曾小姐可要好好给我们解释解释了。” 刘井抖了抖绸缎条,上面明明白白写着“用水化开”几字。再打开那瓷瓶塞子,伴随着砰的一声响,里面的细小粉末飞溅而出,弥漫在半空中。 取了些许同鹤顶红混合,粉末立刻变黑,根据迷迭同鹤顶红相克的原理,刘井断定这就是下在水里毒死张弎的毒药。 “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都是误会,误会。”人赃并获,曾庆脸色霎时变得苍白,手足无措慌忙开口。 “我承认昨天晚上是收到了何叶送来的东西,但我根本不知道它的用处,上面就不清不楚写了几个字,我哪里知道这玩意儿是毒药啊!” 收到这东西的时候,曾庆只以为是她娘老糊涂送错东西,就想着把这破东西放边上去。 可就在她找合适地方的时候,张弎突然出声吓得她一大跳,手一滑瓷瓶掉到地上,顺着地面咕噜咕噜滚到张弎脚边。 “当时我怕把人引来,只能小声央求张弎把东西还回来,可她不肯,非要我说清楚里头是什么东西,我只好骗她说是珍珠粉。” “但我没想到她会打开瓶子直接沾了放入嘴里。” 曾庆浑身打颤,看到张弎把不知底细的东西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嘴里尝味道,吓得她心脏几近停跳,生怕把人吃出毛病来。 但又生怕把人引来,更加有嘴说不清,曾庆也不敢大声呼救,只能趁着张弎松神的瞬间把瓶子抢了回来。 “张弎吃了这东西没死?” 王甄远惊疑,这东西沾水入口即死,张弎竟有本事从迷迭的毒下逃脱? “没有。” 曾庆摇头,张弎直到临睡前还是完好无损,行动自如,她只当这东西没毒,这才松了口气。 刘井、王甄远两人对视,这就解释得通张弎为何会先呼腹痛。 ※※※ 佘引称得上“美人”二字,一双波光粼粼的眼睛,似星子坠落其中,在孙柒跟前伺候的时候,水雾蒙蒙的眸子,勾得杨安芳心痒难耐。 可现在人在自己眼前,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杨安芳却一点欲望都没有,反倒被佘引到处乱蹭的鼻涕眼泪恶心的不行。 刚开始询问,杨安芳还有点怜香惜玉,可时间一长后,发现这小玩意儿一问就哭,嘴里左一句不知道右一句不清楚,就会用一双泪眼可怜兮兮盯着她看,杨安芳也瞧出不对劲-- 这贱骨头明摆着在和自己装糊涂糊弄自己呢! 于是杨安芳不再心软,一顿耳光过去把好好一个美人打成猪头。 “本宫再问你一次,孙柒到底是什么时候偷跑的?又是谁接应的他?” 杨安芳高声怒喝,见佘引依旧沉默不作声只用眼神怯生生看着自己,上手揪着佘引的头发又是两巴掌过去。 自己平日最恨的就是装疯卖傻、装聋作哑的蠢货,佘引偏偏踩在她的雷区,他不死谁死?原本还想着饶这狗东西一命,现在看来,也该是佘引到阎王面前报道的时候了。 “奴才老实交代,老实交代。” 杨安芳眼神里透出的狠毒,惊得佘引浑身上下抖得和筛子一样,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和孙柒错的离谱。 他们只把杨安芳当成沉迷美色的傻子,误以为只需要放下身段对她招招手,这人就会和狗一样流着哈喇子跑过来,低三下四地讨好他们。 可直到刚才,那个瞥过来的看死人一般的轻蔑眼神,让佘引看清了杨安芳与自己的差距-- 杨安芳就算再纨绔再荒诞,身上也流淌着皇族的血脉,有着高人一等、对他们生杀予夺的权力。 自己的生死就掌握在杨安芳随口的一句话里,如此清晰的认识冲击着佘引的心神,恐惧情绪充斥着佘引的心头,对死亡的恐惧与对存活的渴望诱使他哆哆嗦嗦得把事情交代。 第163章 妻主太凶残(31) 孙柒虽是孙家养子,却对这个养大自己,却又把自己当礼物送与大皇女的孙家没有半点好感,一心只想着报复回去。 听见孙家被抄家的消息,孙柒心头快意,只是碍于情面才不得不强装悲痛,在孙卯斩首那天哭丧着脸过去送行。 而就在他们回来的路上,乘坐的马车被一女子拦住,那人递给了孙柒一张纸条,约孙柒三日后到明信酒楼一聚,欲帮助他脱离后院。 孙柒一直想离开这里,有人愿意伸手相助,自然欢欣雀跃应下。 虽然这个心愿他从来没有同外人讲过,虽然不知道这人有什么目的,但这都不影响孙柒心生好奇-- 他想要见识见识那人的本事,敢放话能把他从大皇女的后院弄走,这胆量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佘引跟在孙柒身边伺候,这事情瞒不过他的眼睛耳朵,可佘引没有选择告密反而在里面帮着牵桥搭线。只因他私心想要趁着孙柒离开的机会,顶替孙柒在这个后院的位置,一步登天。 “那张弎是怎么回事,是孙柒指使的?” 杨安芳心头不是滋味,后院那么多莺莺燕燕里头,自己对孙柒算是够好的了,可这人竟没有一丝情意,只想着逃开甚至极其有可能帮着外人给自己招惹祸事。 “是。” 佘引怯生生点头,放轻声音,生怕杨安芳迁怒在自己身上:“殿下命张弎去哄骗季越,可孙公子坚持要让季越死无葬身之地,让张弎把人偶埋在季府内。” 佘引也曾好奇过孙柒为何要如此针对季越,是在为一个没有感情的孙家趟这浑水?孙柒也没有隐瞒,把自己同女子的交易道出。 在同那人见面后,两人约定由孙柒负责哄骗杨安芳帮他“报仇雪恨”,以及暗中变动任务,让张弎为污蔑季越身怀巫蛊之术提供证据。 而她则负责在事成后,将孙柒神不知鬼不觉带走,做好善后扫尾工作,保证没人能找到孙柒。 至于这个木偶是否能被发现,什么时候被发现,则与孙柒无关,他只需负责好自己的分内事。 ※※※ 按照佘引的供词,杨安芳一路顺藤摸瓜搜到了京城十里林外的猎场小屋内,彼时孙柒就躺在里面。 因为天寒地冻,尸体尚且保存的较为完好,只脖子上的深紫色勒痕在青白的肤色上显得格外刺眼。 “东西一件没少?” “一件没少。”杨安芳眉间阴沉冷鸷,坐在停尸房的椅子上。 已经让佘引来辨认过了,尸体上的穿着打扮和离开那天的一模一样,发钗珠子没少一颗,而收拾的包裹里面的珠宝金银也分毫不差,明显凶手不是为了谋财、谋色。 虽然心里对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又怨又气,但看见孙柒凄凄惨惨死在农家破烂屋子里,杨安芳的心里怨气消散,只剩下微末的惋惜和对凶手的愤怒。 只有把背后这个人抓出来处死,才能平息她的怒火。 “你那边追查的怎么样了,下毒的人找出来了吗?” “还没。” 刘井尴尬缩了缩脖子,她们摸到曾庆这边后,线索也就断在这个纨绔身上。 曾庆坚称没有在水中下毒,又道是别人要陷害她,浑水摸鱼借这个机会栽赃嫁祸。 而曾广那边承认自己托人照顾曾庆,但也坚称那晚不曾送东西进去。因为缺少确凿的证据,她们不好多逗留,只能无功而返。 事情发生的越多,照理说可疑线索、漏洞也应该越多,可现在她们依旧一头雾水瞎抓,这背后的人处理事情未免也太干净了吧! “你们快来看!” 王甄远抚掌大笑,打断了刘井的深思,嘴里念念有词,“东西少了,少了。” 在杨安芳、刘井疑惑的眼神内,王甄远在孙柒的脖子上比划着。尸体的脖子印一道深紫痕迹,而在那脖子的下面,又有一条细细的痕迹,不甚明显。 “嘁,这有什么,就不能是凶手手不稳,第一次勒手松了,勒了两道痕迹出来。” 杨安芳看不出什么差别,不过是另一道线痕,多一道少一道也没有差别。 “不对。” 细看那痕迹,杨安芳当即反应过来,一拍脑袋自己反驳自己,“两条线痕粗细不一,下面一条痕迹比那勒人致死的那条要更细些,而且这个线条……” 杨安芳激动的上前比了比,那不起眼的痕迹和自己在孙柒脖子上看见的系着吊坠的一条红线完全吻合。而在孙柒的那些遗物里,也没有找到这条曾被他视若珍宝的吊坠。 “这吊坠很是廉价,街头巷尾地摊货上随处可见,拿这东西的人肯定不是为了换银子。”杨安芳指尖不自觉敲击着桌面,一边琢磨着。 她见过这吊坠,非金非银也不是什么好玉,可孙柒一直贴身爱护着,连碰都不让外人碰。连自己要拿来细看,也被毫不留情的拒绝,为此两人曾闹过几次。 凶手放着贵重金银财宝不要,独独取走这东西,必定别有深意。 第164章 妻主太凶残(32) “事情忙完了,有空来我这边?” 曾枚沏茶放了一杯在王甄远面前,看着人眼底下的青黑,唏嘘不已。才几日不见,他师妹就憔悴成这般模样,这回的案件棘手啊。 “说完也不算完。” 王甄远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害死王奇和张弎的凶手找到了,但背后的主谋没有揪出来。 查到玉佩后,几人绞尽脑汁思索取走玉佩人的目的。最后还是刘井大胆将玉佩和王奇的自尽牵扯起来,试图通过找到孙柒和王奇的关系,来证明“凶手借用证明孙柒身份的玉佩逼死王奇”的可能性。 几人顺着这个方向查下去,果不其然王奇和孙柒是认识的--两人是姐弟关系,一母同胞,打小一块儿长大的亲姐弟。 只因六岁那年家乡突发水灾,引发饥荒疫病,不得已背井离乡。在途中父母双亡,姐弟分散,骨肉分离了数十年,后在一次机缘巧合下才得以团聚。 知晓她们间关系的人不多,王奇、孙柒不约而同隐瞒得严严实实,要不是大胆猜测后前往验证,还真发现不了。 之后事情就好办-- 守株待兔,在凶手意图嫁祸曾庆,将吊坠扔进曾庆牢房的时刻,把人逮个正着。 “是牢里的赵二。” 回想起看到凶手面目的时刻,王甄远垂头丧气,情绪消沉,明显的闷闷不乐。 “赵二?” “对,就是她。” 在黑暗中亮起手中的烛火,王甄远也和曾枚一样,满眼惊讶不能理解。 赵二在内狱已经干了十多年,一直兢兢业业,在宫中也是算的上名号的,竟然会愚蠢到干出自毁前程的的事情来。 是为了求名,还是为了求利? 对峙下,赵二破罐子破摔一吐心中愤恨,直骂刘井是小偷、强盗,偷走了属于她的名声地位。把当年京中的沉尸案翻出来,质问得刘井愧疚不已。 这案件王甄远也参与了,的确是赵二率先发现的凶手踪迹,也是赵二亲手把犯人抓住,为此还不惜伤了自己的胳膊。可最后功劳落都到了刘井头上,代替赵二成了内狱狱卒头头。 刘井本就站不住脚。 可刘井自己也弄不明白这里头的缘故。在收到任职圣旨后,刘井第一时间找到杨素摊牌,把赵二的功劳说的明明白白,言语间满是对赵二的认可与推崇,就差把“要将位置让给赵二的心思”直接说出来。 令人费解的是,杨素坚持让刘井待在这个位置上,只赏赐了些许金银珠宝给赵二。而刘井也嘴笨,不敢把实情说出来,致使赵二一心以为刘井冒领了她的功劳而怨恨至今。 回忆起黄莺私下里同向她抱怨“赵二背后怒骂刘井,称她师父不要脸抢功劳才坐上内狱头头的位置”一事,王甄远更是百感交集。 事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赵二的怨气也摆的明明白白,可她们都没当一回事,以至于造成今天这局面。 “赵二逼死王奇她也得不到这位置。”从叹惋中抽身,曾枚一针见血指出。 赵二已经老了,就算刘井真因“看管不力”被杨素问罪,这位置也轮不到她身上,更有可能是落在黄莺这个关门弟子身上,赵二何必白费力气。 还是说她只是单纯想报复刘井,把人从位置上赶下来? “赵二背后有人在帮她。” 王甄远指尖在茶杯边缘划过,脸色难看,和刘井共事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和赵二接触过,知道这人最喜隐忍不发,力求十足把握,一击致命。 赵二这回的出手,必定不是草率行动,背后一定有人替她撑腰、壮胆,甚至这个人有实力向她保证,在刘井贬职后能帮助她顶上刘井的位置。 事情接着查下去,未必不能揪出老鼠的尾巴,可在赵二将事情尽数揽下来,一口咬死都是自己的主意后,杨素也不知道信没信,只令她们不用再追查下去。 至于张弎的死就纯属“意外”。 何叶偷摸着打开了装着迷迭的瓷瓶,药粉“炸”出,落入脚边的水桶内,纷纷扬扬掉进了不少,把人毒死,真只能道一句“天意如此”。 而毒药的来源至今成谜。 一路查下来,从曾家负责送东西进宫的管家,到同管家在宫门口交接的王二,再到负责将东西送入内宫的齐海,那天晚上都不曾送过东西。 何叶那边也道当晚同她见面并非齐海,而是另有其人,那时只以为齐海被缠住脱不开身,才又托了另一人过来。 因天色暗,那人又遮掩的严严实实,何叶没能记住人脸。 因为查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她们判断不了送药进来的人的目的,真是为了杀死张弎而来,亦或是为了除掉王奇而做的另一手准备? 毒药利用曾家的门道送进来,是单纯为了嫁祸曾家,撇清干系不留下把柄?亦或是毒药与曾家有关系,曾广灯下黑把毒药送进来? 随着线索的中断,这些事情都不得而知了。 曾枚拍了拍王甄远的肩膀权当安慰,这些事情明眼人都看出不对劲来,杨素自然也不是傻子。 她选择息事宁人,都不再追究,只能说这背后的人,要么就是杨素也不想动,要么就是她想动也动不了。 曾枚沉思,心思在几个皇女之前转悠一圈。后似乎想起什么,调笑地把话题转到王甄远的婚事上。 曾枚都以为自己这个师妹要一个人伶仃度日,没想到这家伙也有铁树开花的一天。大皇女的牵线下,几天的功夫就和大将军陈姜的儿子陈盈打得火热,看样子好事将近。 虽说陈姜是大皇女一派,但为人圆滑,和其他几位皇女关系也不错,就算大皇女将来没有登上宝座,站错队的陈姜也不至于被赶尽杀绝。 陈盈这人也不差,虽说半老徐娘,可风韵犹存,脾气秉性也没得说,唯独性子闷了些不爱说话。只因一直不愿意结亲,陈将军顺着儿子的意思把人养在家中,一养就是十来年。 这回两棵铁树看对了眼,结成姻缘也是美事一桩。 “师兄,你别跟着外头那些人胡说八道败坏陈公子的名声。”王甄远暴躁。 陈盈缠着自己只想着要自己教他断案的本事,自己也是另有目的才同陈盈往来,他们间清清白白,比十二月的飞雪还要干净! 见王甄远一脸抗拒,曾枚老实收起八卦心思,他还以为自己这个师妹“开窍”了,现在看来还是坚持她的那一套。 自己与其操这心思,倒不如想想给他师妹找个孩子过继膝下,奉养母亲,还更实在些。 第165章 妻主太凶残(33) 年夜将近,天气愈寒。大雪纷纷扬扬落下,给地面铺了厚厚一层。 郁青打了个哈欠,懒洋洋把小臂从棉被里伸出。这天气缩在屋子里睡大觉再合适不过,可函冬在外头着急唤着,郁青只能揉了揉眼睛,不情不愿地下床开门。 “怎么了?” “梁小哥儿正在外面等着呢!” 函冬上前把穿着单衣的郁青拉回屋内,虽然地龙烧得旺,室内温暖如春,一时也不觉得冷。但这到底是寒冬季节,还是仔细些才行。 一边伺候郁青穿衣洗漱,一边把梁木的事情说了。 今儿一大早函冬刚要出门,发现这人在季府门口傻傻站着,浑身上下打颤,看见自己后冻得僵硬的脸上扯了个笑容出来,求自己带他去见郁青。 知道梁木向来不喜欢给别人惹麻烦,这回没有拜帖就匆促上门,指定是遇到难事,函冬把人带进客厅,便匆匆来回禀郁青。 ※※※ 屋内暖和,桌上的茶水徐徐冒烟,从屋外进来这温暖的客厅,梁木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几口茶水下去才缓过来。 梁木本没想来这一趟,虽说占着郁青“好友”的名头,但实际上两人的交情不见得有多深,偶尔几句寒暄罢了,真要算起来只勉强凑的上一句点头之交。 可这回他父亲病得奇怪,半夜抽搐,翻着白眼叫嚷着要杀人,遍请名医都治不好,反而越闹腾越厉害。 无奈之下梁木厚着脸皮来求郁青,请他的妻主出手,帮忙平乱压制妖邪。 虽然提前组织过语言,但见到郁青时,梁木依旧笨嘴拙舌结结巴巴羞红了脸,局促将手中紧握的木盒往前一推,放在郁青面前。 在家中时,每每有人请他母亲办事都会带着东西过来,或是笔墨纸砚或是金银珠宝。梁木自然不好意思空手来,从自己的珠宝盒里挑了些父亲新买的首饰给郁青。 “这东西都是新的,看着和你很合适我就带来了。” 怕郁青嫌弃不收,梁木眼巴巴地解释,局促又紧张,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似乎下一秒就要滚下泪珠。 直到郁青答应收下,梁木方才松了一口,谈起徐矛身上的怪事。 除了夜晚不睡觉外,徐矛饭量也变得极大,每日都要吃一头羊,肚子撑得高涨也不松口。还是她的母亲实在看不下去,令人用绳子把人捆起来,才没让徐矛把自己撑死。 跟在徐矛身边的几个小厮也中招,人不人鬼不鬼的。指甲长得飞快,在自己身上抓出一道道血痕,伤口皮肉外翻,可怖至极。 事情一出,府内人心惶惶。又有小人背地生事,道这个病症会传人,闹得梁府上下鸡犬不宁。 梁张为保全梁府的名声,甚至起了把徐矛这个“祸根”按死在府内的心思,还是梁木苦苦哀求,向他母亲保证有办法救回徐矛,才暂时保下徐氏的性命。 “这个……妻主不一定能帮到你。” 郁青犹豫,季越在皇宫内一番捣鼓把凶手认出来,真的可能如她所说的是心理作用。毕竟两人一起待了这么久,郁青半点没发现季越身上的不同寻常之处。 可梁木已经拜托到这边来了,事成不成还是由季越自己决定。 季越应了下来。 事情不是偶然,近期京中不少人家都发生了类似的怪事。最近的一例就是她们画院里的元六,夫郎大半夜对着月亮呼嚎,双眼发绿光,把起夜的元六吓得腿软。 季越在元六身上嗅到过符咒燃烧残留的味道,如若徐矛身上也有这个味道,可以断定京中有人在大范围使用巫蛊之术害人。 季越到的时候,正逢徐氏发疯,如野兽般龇牙咧嘴。被众人制住按压在桌子上仍不罢休,伸长五指去抓人,手指缝间血迹斑斑。 梁张还在值朝,阿姐梁文在国子监上学,府内就梁木一人,被徐矛的发疯吓得六神无主。看见管家带着季越郁青过来,梁木和看见主心骨般放松下来,抱着郁青默默抽泣。 仅一夜间,徐氏的状况更严重。之前只是晚上发疯,现在连白天也闹腾起来,言行举止也慢慢在向兽类靠拢,吃饭时甚至蹲在地上用手抓着吃。 “这是受惊过度了,我这边开一副药,你让下人煎煮过后给你父亲服用,便可痊愈。” 季越把脉看诊后,洋洋撒撒写了一张药方递给管家。她没猜错,确实有人在背后下咒,徐氏身上的味道和元六身上的一模一样,都是同种香油制成的咒物。 唯一庆幸的是下咒人的道行不深,诅咒破解起来也容易,不过弹指间的事情。不过为了更让人信服,季越按着徐氏的脉象,开了张调养药方子。 自徐氏发疯后,梁府一口气聘了三四个大夫坐镇府内,季越的药方子第一时间送给这些大夫手里。药方寻常药材普通,就是她们里面随便一人也能开出同样得方子。 担心主家遇见了骗子,被人拿着普通药方子哄了,几人苦口婆心劝导,可待到徐矛连服几贴药后,之前的诡异举止完全消失,人也渐渐清醒过来,这些大夫才意识到自己是遇上高人了。 京中不少人家都出现这等怪病,有了徐氏的宣传在前,季越的“生意”越来越火热,各种找关系拜托到季越这边来。 一开始还有耐心,连续开了四五张方子后,季越也不耐烦起来。跟在下咒人的身后追着跑可不是她的风格,倒不如化被动为主动,从根源上一次性解决。 略一琢磨,季越打了个响指,一道看不见的白影,如同醉酒的人一般摇摇晃晃向前走去。 第166章 妻主太凶残(34) 下咒用得是最常见的换形术。 将要对付的人的气息留在符纸上,再将化掉的符纸掺水喂给牲畜吃,十日内,被下咒的人会被兽类同化,不人不鬼最终疯癫断气身亡。 因下咒简单,又不容易留下把柄惹来嫌疑,这方法在道士间很流行,专门用来整治些得罪了自己的普通人。 渐渐得这也形成一个规矩--道士不会轻易替被下咒兽化的人解咒。 替人解咒,便意味着插手同行间的恩怨,在没有摸清底细的前提下,很可能为自己招来大麻烦。为区区一个普通人得罪某个有潜力的道友,这笔买卖一点都划不来。 季越就没有这些顾虑。中咒的这些人不算好人,但也没有坏到哪里去,不曾干出伤天害理、需得以死偿命的事情来。 而且在她看见的因果链里,下咒人与中咒人的因果牵扯也不深,有些这辈子只有一面之缘,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人了,突如其来遭此灾难。 咒术与下咒者牵扯最深,咒术反噬的瞬间,尺聘气血上涌,鲜血从嘴角不断溢出。擦掉嘴角的血迹,尺聘恨恨取出卦盘。 下咒前他卜算过了,诸事皆宜。就是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导致现实与预示出现偏差。 上次的失利,还是在古玩店门前被人击飞那次。 当时他第一时间让人去打探消息,把当时在场的人查了个底朝天,不放过任何细枝末节,可始终找不出那个害得他颜面扫地的人。 这才心生一计,引了当时在场的人身上的“气”,制符下咒。观察一段时间,只要谁没有中咒死掉,那个人就是出手阻拦自己的人。 顺便也是一石二鸟一箭双雕,把当时在场看见自己狼狈画面的人一并除去。 现在如意算盘被人打乱,尺聘怀疑便是当时在场的那个神秘人出手阻拦。眼珠一转,尺聘遵循自己冥冥之中的直觉,将卜算的对象改为季越。 在古玩店的那次见面,尺聘没有在季越身上感觉到同行的气息,但是他仍然坚信自己的直觉。若是这次占卜上显示“仙”字,便可证明自己的猜测的是对。 同行之间最忌讳相互窥探,这是入门时被耳提面命的第一课,尺聘自然记得。可一直以来的受宠,在师门内的嚣张跋扈为所欲为,磨灭了尺聘的警惕心。 自己捅出来的篓子总有人收拾,自己干的错事总有人帮忙抹平擦干净。在这样念头的催促下,尺聘将师门“切勿惹是生非”的嘱咐抛之脑后。 季越身上的气被放入卦盘,指针猛的飞速旋转,一圈又一圈不受控制,卦盘上被血色迷雾笼罩,雾气越来越浓厚,似乎下一刻就要凝结成滴滴血珠滴下。 尺聘从没见过这等奇怪现象,伸手要去护住卦盘,探入的指尖却如同被针扎一般刺痛,逼得他不得不缩手。 就在尺聘不知所措时,又一道人影突然飘了过来,在半空中幻出实体,将尺聘连人带盘踢飞,狠狠摔在地上。 痛楚弥漫全身,视线模糊间,尺聘隐约看见了洞开的深渊,黑暗中妖兽在深渊里挣扎咆哮,似乎下一秒就要冲出来将自己剥皮拆骨吞噬殆尽。 极度惊恐刺激下,尺聘面容扭曲,浑身僵直,一动不动任由黑气冲入自己识海内,在剧烈疼痛下连尖叫声也发不出来,倒头昏迷过去。 这些事只是不起眼的小插曲,在京中很快沉寂下去,但它的影响还在持续。最明显感受的就是季越府上管家,就是季侯爷还在时的季府都不见得能收到这么多家公侯送来的年礼,这回算是长眼界了。 郁青也同样受到波及,按照规矩他需要给各家回礼,礼单的安排不能太多也不能过少,忙活了大半天,才凑齐单子。 瘫坐在椅子上,郁青用脚勾了勾季越的小腿,在人看过来时,到口的问题尽数压下。季越会或不会道家术法,一点也不影响他和季越的关系,自己强求要求一个真相不是在庸人自扰! 想通这一茬,郁青整个人都开朗起来,捻起一块糕点往嘴里一塞,吃得津津有味,还不忘上手给季越喂了一块,在郁青拘窘要将手缩回来,柔软的双唇在指尖划过。 怎么就真吃了呢? 郁青整只手发烫得厉害,不知道要往哪里放才好,自暴自弃用双手捂住通红的脸颊,像只刺猬一样把自己蜷缩起来。 ※※※ 除夕将至。 这个本该是阖家团圆的夜晚,被杨素的一个突发奇想打乱。 按照历年规矩,除夕夜由皇帝赐下几道御宴给大臣以示奖赏便可,可今年杨素心血来潮,令六品以上的京中官员们除夕夜到宫内同宴同乐。 杨朝自先祖起就没有过这规矩,但杨素提了,大臣们也不好反驳,礼部连夜草拟了份名单,手忙脚乱安排宴会事宜。 季越属于五品官行列,也在参宴资格内,收到口谕后季越犹豫了一会子,在宫内不告而别甩了杨素脸面,她不认为杨素还想看见自己这个糟心的存在。 直到前来知会的丫鬟,提点了句“其余官员都欣然前往”,季越才随大流应下。 朝廷宴会基本大同小异,为了不出差池,官员们向来不会准备什么新意。 因而除夕宴上又是同样的人员往来,觥筹交错,嬉笑声伴随着歌舞声在场上环绕。虽说比不上皇帝寿辰的排场,但好歹也是一派祥和景象。 直到“安玉皇子到”的呼声传入,宴会才如同被按下暂停键般,气氛突兀变得冷寂与诡异起来。 杨安玉是杨素的大儿子,一直在宫外修行,甚少回京中。此人没有三头六臂,也不是洪水猛兽,被人如此“嫌恶冷遇”只是因为他的叛逆。 这是个狠角色,因不满于女子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于是到处宣传男女平等、一夫一妻的思想,还帮助不少夫郎休妻、自立门户。 据说,杨安玉还在京中时,最厉害的记录还是一个月内让二十对夫妻和离,为京城生育率的下降贡献巨大。 最后还是杨素看不下去,把她这个另类的儿子送到京城外的皇家院落内,美名修身养性,实则是把人监视起来。 为了这事,母子两人的关系也变得僵硬,就是杨素寿辰那日杨安玉也借口推辞。 许久不见的人突然出现,不少人第一反应都怔愣,而后眼神才不自觉开始躲闪。 毕竟她们中有不少人经受过杨安玉的摧残,差点成了孤家寡人的老光棍,时至今日看见杨安玉,还能想起当初的“追夫火葬场”。 “各位大人怎么这么安静,是看见本宫太高兴了吗?” 杨安玉没有丝毫不自在,在一片死寂中,自顾自地取走一旁坐着的小官手中的杯子,对着杯口饮下佳酿,媚眼如丝勾得小官手上的筷子都掉了。 小官的青涩反应逗得杨安玉开怀大笑,也不知收敛,指尖更加放肆轻佻地在小官的脸上划着。 第167章 妻主太凶残(35) 杨安玉没有半点男儿家的矜持,调戏了无辜者后,又捧起酒杯游走在各官员间,来去自如共赏佳酿,喝得兴致高涨,把场上几位年高德劭的老大人气的倒昂。 在强硬同状元勾手喝下交杯酒后,杨安玉施施然走到薛玉面前。就在众人以为杨安玉又要不知廉耻逼迫薛玉喝酒时,杨安玉斜觑一眼,将杯中酒泼在薛玉脸上。 “你……” “哎呀本宫一时手滑,还请探花见谅。”杨安玉半点诚意都无,半真半假一通解释后,忽视薛玉那黑的掉渣的脸色,举着重新倒满的酒杯来到其他人身边。 讥笑声细细碎碎却格外刺耳,被当众下了面子的薛玉又羞又怒,杯子都要被捏碎了。 薛玉原本还想着救救杨安玉,在原世界线中这个天之骄子修行的皇家院落被一群教徒冲进去,打着报复的旗号在院落内打砸东西,杨安玉也死在了这些匪徒的刀剑下,一命呜呼。 现在看来,这么个嚣张放肆、不懂尊卑礼仪的男子,活该福薄。 薛玉的心思杨安景不在意,这个不知道名字的阿猫阿狗对杨安玉而言就是个陌生人,要不是看向自己那眼神中带着嫌恶与高高在上,杨安景根本不想搭理这傻逼玩意儿。 杨安玉酒场浪荡子的行径在杨素到场后,乖乖收敛。没了杨安玉这只花蝴蝶在场上“起舞”,宴会顿时和谐不少,歌舞升平。 杨素满意点头,兴致勃勃环顾四周,以往的除夕夜都是家宴,听一堆男人阴阳怪气争风吃醋,她的耳朵都要出茧子了。 这回君臣同乐,终于可以不用听嫔妃们的吵吵嚷嚷,安心吃个饭了。 杨素示意众人入座,奏乐声再次响起,在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中,杨素捧起酒杯,佳酿正要下肚,一道人影从外面飞进来,倒在地上口吐鲜血,脖子一歪不知死活。 现场顿时乱成一片,在朝臣们的护驾声中,杨素只觉得晦气,她只想安心过个除夕夜,偏偏有人同她过不去? 因而看见五个身着白衣仙气飘飘从天而降的女子,杨素没有丝毫惊艳,只有反感与厌恶。 “杨素皇帝,吾等无意冒犯,今日前来不过是为了擒获伤害吾师弟的不轨之徒,请陛下海涵。” 为首的白衣女子拱了拱手,顺着卦盘上指针示意的方向迈步,被旁边倏地刺出的长毛拦着,没有皇帝发话,谁也不敢放人进来。 “把人抓起来。” 杨素一挥手,周边密密麻麻涌出手持武器的士兵,将白衣女子团团围住。刀光剑影中,双拳难敌四手,几人也从游刃有余、应对自如到不得不小心应对。 胳膊上传来刺痛,不多时身上再次被割开一道口子。知道现在不是隐藏实力的时候,白衣女子对视一眼,掏出符箓朝士兵身上砸去。 符箓没入体内,被击中的士兵撑不住昏睡过去,周边围攻的人群骤然减少。就在她们要处理掉最后数十士兵时,飘在半空的符箓雪花般落下,上面朱砂描成的符箓被沾湿。 好端端哪里来的水? 怔愣间,一士兵抓住机会一刀砍在白衣女子背上,鲜血喷涌,沾湿白衣。几人正想还手,却发现身上灵气也离奇消失。 局势瞬间翻盘,不想沦为鱼肉的几人用全身的伤口换取逃生的机会,在烟雾弹的遮掩下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 ※※※ “大意了。” 夜色掩埋下,几个白衣女子慌不择路。身上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刺激的路边的野狗狂吠,寻着血味过来。 虎落平阳被犬欺,没了引以为傲的术法,几人只能躲着野狗走,心底的怨气在年纪最小女子哭泣声中升到顶峰。 她们几人在门派中并称五秀,走到各处都被人敬着,就差鲜花开道金银铺路,要不是自己那不省心的师弟哭着闹着要她们帮着报仇,哪里会落得如此狼狈的地步? 心底的怨气转为嘴上的抱怨,不知道谁先开口,而后一人一句数落起尺聘的各种过分行径,越抱怨越欢,渐渐的放松警惕。 黑暗中跟随了许久的影子找准时间倏地扑出,一个梭子形状的法宝不断变大,猛的敲在几人头上,还没看清楚偷袭人的模样,五名白衣女子齐齐昏迷。 同一时刻,门派供奉着命牌的祠堂内接连几声脆响,原本好端端的命牌上裂开几道纹路,值守的弟子进来查看时,命牌掉落地上变成一堆堆粉末。 第168章 妻主太凶残(36) 命牌由命牌所有者的心血头制作而成,命牌主人遭难,命牌也会相应预警。现下命牌碎成了一堆渣,几人的情况必定极其危险。 “查,一定要把聘儿他们找回来。” 齐武门内,一白发老妇怒发冲冠,她的徒弟才下山没几日就遭遇毒手,非死即伤,让姜姗是心急如焚。 要不是碍于门派长老未得掌门批准不得私自下山的规矩,她早冲去京城,把那小地方掀得人仰马翻,替她徒弟报仇。 退而求其次,无奈下姜姗让自己的大徒弟杭棋下山一趟,极力追寻踪迹,救回尺聘几人。 现如今不比圣古时期,修行者能够腾云驾雾日行千里,但在灵气护体下,杭棋日夜兼程,把上千里的路程缩短到两日内,于正月初六傍晚来到京城地界。 正逢新年开市,宵禁也取消了,本该是人来人往摩肩接踵,一片热闹景象。可眼前却不合时宜的萧条,稀稀疏疏几个过路人,亦是神色紧张、行事匆匆。 去年过来的时候,还不是这般模样! 谎称是前来投靠亲戚的乡下人,杭棋拉着一妇人打探消息,才知道近日京中有妖邪作祟,已经有不少人死在它手上,闹得人心惶惶。 左右不过是凶手伪装成妖邪杀人! 杭棋略一思忖,把事情抛到脑后,谢过老妇,一路朝着万花楼奔去。这是齐武门在京中的一个据点,师弟师妹受伤,很可能就在这边落脚。 万花楼位于城中央的繁华地带,临江而立,檐牙高啄,盏盏红色灯笼高挂,倒映在江面上,波光粼粼。 丝竹管弦声伴随着温声细语拂过江面;柔情蜜意充斥小楼上下,绵绵不绝;投射在纱窗上的影子那放荡的举止羞红了过路人的脸。 杭棋正欲凝神细听,一声野兽低咆声蓦然出现,紧接着是尖叫声、桌椅板凳摔在地上的磕碰声以及瓷器的碎裂声。 不多时,血腥味扑面而来,渐而浓郁刺鼻,掩盖了江面的脂粉香,各种动静声渐渐也小了,只余下微不可闻的“咕嘟”吞咽声。 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杭棋快步赶到,透过洞开的木门,被眼前的惨烈画面震撼--遍地都是尸体,几近无处落脚。 抽出佩剑,杭棋从尸体上踏过,小心翼翼靠近角落中背对着自己正在大快朵颐的怪物。 “妖怪,看招!” 伴随着怒喝,杭棋一剑刺下,本该深入血肉的剑尖,如同扎在世间最坚硬的铁石上,擦出点点火花。 力道反弹,震得杭棋手臂发麻,玄铁石铸造的硬剑弯出一个不可能的曲度,片刻后裂痕蔓延,碎了一地。 自己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宝剑就这样变成一堆废铜烂铁? 一瞬间的失神,让那非人非兽的怪物抓着机会,一巴掌把杭棋打飞撞在梁柱上,很快脸庞大的拳头很快又追击而来,在地上砸出深坑,屋子上的灰层也被震下来不少,盖得杭棋灰头土脸。 杭棋尝试反击,可怪物刀枪不入,法术符箓砸在它身上和挠痒痒似的,磨得自己手疼外没有半点作用。 在耗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能从万花楼内脱身后,杭棋狼狈十足,气喘吁吁汗如雨下,崩溃得对着堵在门口的怪物比了个中指。 把怪物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似乎是觉得新鲜,对于这个已是自己囊中物的鲜活血肉,怪物没有扑上去撕咬吞食,离着杭棋半臂距离,半蹲坐在一张断了腿的四角椅子上,听着眼前的补品嘴里头叽里咕噜冒着声音。 夜色渐深,风拂过江面夹带着丝丝水雾,透过侧窗的缝隙中挤厅堂。吹散了浓郁过头的血腥味,吹开了遮盖在怪物面部的厚重发丝,也吹的杭棋一个激灵。 虽然只是个下巴,杭棋还是通过那半张脸,认出了自己的师弟。再一细看,怪物腰间的储物袋和她师弟的那个样式一模一样,挂在怪物身上被肌肉撑得炸裂开的衣物碎片,也隐隐可见齐武门的门派纹饰。 “师弟、阿聘……” 杭棋不可置信呢喃,后尝试唤醒尺聘的神智似的高声疾呼,在呼声中,眼前的怪物动作迟缓了不少。 就在杭棋准备趁热打铁,怪物似乎受到什么刺激,捂着脑袋四处乱撞,挣扎间深深望了杭棋一眼,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去。 ※※※ “上百人,一晚上全死了?” “可不是嘛,死状还特别可怕。听我一个在衙门里干活的亲戚说,缺胳膊断腿的,还有更惨的半个身子都没了!” 街头巷尾的各个摊铺边上,围得密密麻麻水泄不通,都在交换着各种小道消息。 昨夜负责打更的王二发现万花楼的不同寻常,大着胆子进去一看,被吓得屁滚尿流、失心疯似的大喊大叫,不多时,万花楼的消息和长了翅膀一样传遍整个京城。 新年才刚刚开始,已经接连五起案件了,前面四起还只是死一两个、死一两户人,现在妖孽猖狂到了杀上百人的地步,再过几天不是整个城的人都要沦为妖怪的腹中餐! 恐惧驱使下,不少富贵人家愁眉苦脸打包行李、举家迁往乡下,暂避风头。 皇宫内的王甄远亦苦着张脸皱着眉头,这年头才刚刚开始天老爷就给她安排了麻烦事儿,是要把她累死啊。 可事态严重,王甄远知道轻重,虽然嘴上抱怨几句,依旧奋不顾身投身案情。 同样苦哈哈的还有杨安芳,不知道自己哪方面的“才华”被母皇发现了,这些日子专门逮着她薅羊毛,让她跟在刑部历练,同那些血肉模糊的、和挂着风干的腊肉没什么差别的犯人呆了这么多天,差点没让她改行吃素。 现在又要让她面对不成人形的尸块,这是要比她去死还为难人。 明明只打算做个闲散王爷,逍遥度日快活自在一生,现在被推出来成了众矢之的。 想起这几天几个皇妹的阴阳怪气、自己外家人和打鸡血一样的明里暗里示意,杨安芳心里更苦。 第169章 妻主太凶残(37) “呕~” 杨安芳干呕得直不起腰,她以为刑部走一趟,已经没有什么场面镇得住她,没想到一山还比一山高,眼前的场景恶心得她苦胆都要吐出来了。 “这绝对不是人能干出来的!” 杨安芳扶墙,碎了一地的尸块边缘参差不齐呈撕裂状,上面隐隐印着齿痕;完整的尸体也很诡异,没有一点伤口,但皮囊内空空,骨头血肉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层皮摊在地面。 就是再好的剥皮手艺也达不到这种程度! 惊悚场面刺激下,杨安芳紧张不安得环顾四周,生怕怪物没有走远,从角落里扑出来行凶杀人。 王甄远和刘井两人亦齐齐沉默,她们探案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诡异的事情,虽然没有宣之于口,可心底对杨安芳的看法已有七八分赞同。 “皇姐,这么点儿小场面就把你给吓住了,母皇知道定要骂你不争气。” 几人寻声望去,皱眉看着突然出现的杨安玉,这儿可不是过家家的地方,他个男子家的来这里做什么? “哎,先别赶人,我可是奉母皇的旨意来协助你们。”在众人排斥的眼神中,杨安玉泰然自若地拿出圣旨当场宣读,在杨安芳依旧怀疑又不满地眼神中,冷哼将圣旨甩在杨安芳脸上。 圣旨不是伪造的,杨安芳仔细核对圣旨上镌刻的大印,确实是她母皇的私章,上面也确实写着“着杨安玉协助查案”几字。 铁证如山下,杨安芳再抗拒不喜,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可她就是想不明白,母皇给她送个人过来做什么,专门来添乱的吗? ※※※ 现场翻查一遍下来,几人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人都死的透透的,半个活口都没有给她们留下,也找不着行凶者半点踪迹,只能先行打道回府。 刘井是个老人精,磨磨蹭蹭了半天等到两位姓杨的走得没影了,才走到王甄远身边,手臂撞了撞从刚才起就一言不发的家伙。 她这个伙计可不是个沉默寡言的,每每在现场要多“疯”有多“疯”,就差把尸体底裤扒下来,这回这么老实,明显不对劲。 “说吧,是不是发现什么东西了,偷偷藏着掖着,是怕我抢你功劳?” 刘井狭促得挤眉弄眼,自顾自得把王甄远推开,果不其然,这人脚底下藏着秘密--她的脚正踩在一枚玉佩上,一枚雕刻着眼熟的梅花图案的玉佩。 “这样式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刘井俯身拾起玉佩,又一个侧身躲过了王甄远来抢玉佩的手,“你别动,让我好好想想,我东西我一定见过,是在哪里呢?” “记起来了,是在师父那边见到的。” 刘井兴奋得拍脑门,抬脚就要冲出去,王甄远眼疾手快把人拦住:“这东西先别泄露出去,你要打探消息,也给我收敛点儿。” 在刘井疑惑的眼神内,王甄远无奈叹气。这样式她再熟悉不过了,她师兄为了这金梅花样式不知道发了多少年的疯,这些年才收敛了一些,要是让他知道万花楼的现场出现他苦寻多年的图样,铁定能把万花楼给他翻得底朝天。 要是寻常案子也就罢了,这案子可不简单,凶手是人是鬼是妖是魔她们都还分不清,她师兄一来不是把人往火坑里面推? 万一出个什么差池,郁贞不得来和她拼命! “行行行,我知道了。” 刘井敷衍地点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把玉佩往王甄远怀里一丢,拉着人马不停蹄往莫显处跑去。 刘井没有白跑一趟,她来时正好赶上她师父怡情养性的时间点,在卧室里呼呼大睡,梦会周公。 事情紧急,刘井没个客气,捏着莫显的鼻子把人弄醒,把金梅花图样往莫显脸一贴要人帮忙分辨,半点没有求人办事的态度。 激得有起床气的莫显哐哐几个拳头往她这不孝徒弟身上砸去,真是上辈子欠了这个狗崽子的。 “你小子来巧了,这个花样我前几日刚刚打探到消息呢。”莫显哼哼两声,有意显摆。 她第一次接触到这东西是在侯爷郁贞手上,这人就是拿着这个样式来让她帮忙辨认,当时还真把她难住。她见识了这么多年,见多识广,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图样。 不服输的莫显几番打探,甚至联系上自己师门同辈的师姐妹几人,这才不至于在人前丢面子。 “这东西是前朝金梅教的专属印记,门下弟子身上皆纹此标志。因为是前朝的旧教,在前朝覆灭后又很快销声匿迹,渐渐就没多少人记得。” 要不是夷南昌家世家大族,族中藏书万千,还不一定能找出这个来源。 “这个金梅教是做什么的?是传授巫蛊之术的歪门邪道?” “不不不,大不相同。这金梅教不仅不是歪门邪道,还被奉为国教。” 莫显摆了摆手。 “据书上记载,金梅教在汤朝时曾经被汤献王奉为国教,又奉金梅教的教主为国师,遇上重大事件必定要国师占卜决定。” “而这个国师也真的替汤献王摆平不少事情,让已经开始露出老态的汤朝焕发生机,出现盛世气象,因而更被信赖。” “唯一的变故就是在汤献王临终前。” 按照国师的卜算,汤献王应该传位与幼子汤笪,好继承大统再延续江山百年。可汤献王最后圣旨中立自己的长子汤竺为王,着实让不少人跌了眼镜。 而汤竺又是个暴虐的,上位后不顾朝臣反对,屠杀金梅教众,焚烧和金梅教有关的所有典籍,意图将金梅教从历史中除名。 当然,这始作俑者最后也没得好下场,在一次同朝臣设宴摆酒中,遇刺身亡。 “那之后呢?这个金梅教可还有弟子传承下来?” “这就不知道了。” 那已经是距今快两百年的历史,大部分掩埋在炎炎烈火之中,留下的书上也不过只言片语,当真应了汤竺那句“要让金梅教自此覆灭”。 “安阳侯爷夫人在寻,你也在问。这和这次的命案有关系?” “嗯,这印记便是在凶案现场找到的。” “如此,你可以去找找尺聘这个人,这件事情或许和他们有关系。” 莫显大方给王甄远指线索,“之前在街头巷尾传的沸沸扬扬的法术一事,王大人可还记得?” “那下人当时称施法的公子为‘尺公子’,而这「尺」字,便是金梅教历代教主姓氏。” “你看。” 莫显正对太阳光举起那张画着金梅花图样的白纸,阳光穿过金梅花样式的缝隙,在地上投射出大大一个“尺”字。 第170章 妻主太凶残(38) 得了玉佩的消息,王甄远刘井一边让人回了杨安芳,一边安排下属到各家客栈寻人。一行外乡人行事风格与众不同,若是见过肯定有印象。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消息送来。 十来天前有人见到尺聘入住了同运客栈,一伙人在客栈门口进进出出搬着东西,奇怪的是这几日都没了人影,小公子连同他的几个下属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提前交了一个月的住宿费、伙食费,却只住了十天不到就消失不见,客栈店家也满脑门问号。只是银子已经收了,到底不好爽约,便仍把屋子空着,等着这群人回来。 屋子闲置了许久,推门进屋,地面可见一层细小灰尘,桌面上的茶水已经发馊,送来的饭菜也发臭,结了厚厚一层油脂。要不是大寒天气,估计要爬满虫子。 行李包裹都还在,衣物随意堆放着,看情形似乎是屋主人遇到事情匆忙离开,不多时便会回来的样子。 王甄远几人站在桌旁环顾四周。屋内构造简单,一眼望去尽收眼底,空空如也的房间内连根发丝都找不到。 知道找不到人了,几人又不甘心空手回去,以“保管失踪人口物品”为由,把屋内东西一件不落地拎回大理寺。 屋门闭合发出刺耳的吱嘎声,许久后,床底下传来轻微声响,似老鼠啃食般窸窸窣窣,而后一道瘦小的身影从床底隔板下爬了出来。 尺聘很饿,几日前的鲜血肉碎不足以果腹,甚至不足以维持他变形后的庞大身形,但被杭棋认出来的惊慌与无助,迫使尺聘不得不丢下食物仓皇出逃。 被那道神秘影子偷袭后的第二日,尺聘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功力全失,身上的法宝成了无用的废铜烂铁,就连跟在他身边的那些人也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若不是他的五位师姐及时赶来,尺聘差点把自己活活饿死。 有师姐在身边做依靠,尺聘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等到回了师门,或许就能找到恢复法力的办法。 可耐不住尺聘实在太会作妖,刚被安顿好,就连哭带喊歇斯底里闹着,要他的师姐们替他出气,仗着自己是师门最受宠的弟子,在地上撒泼打滚。 这么一闹,谢图几人再也没回来。尺聘足足一天一夜也没有等来人,心慌无助地撑着饿得发软无力的四肢起身寻找食物果腹。 而就在他茫茫然不知味嚼食着变味的糕点时,一本书从窗口扔进来。尺聘好奇的取过翻了翻,没待细看,一团妖邪之气从书内飞出,冲入五脏六腑内,强行调动他体内的气息修炼起来。 妖邪之气怨气深重,尺聘控制不住越陷越深,在邪气驱使下对血肉灵气的渴求达到巅峰。终于在一个无人的夜晚,他跟踪了一个过路人,趁其不意在小巷内狠下杀手。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尺聘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手上的鲜血越来越多,体内的神秘功法运行得更加顺畅,激发尺聘潜能的同时也让他日渐陷入混沌。 好饿,饿得受不了了…… 饥饿感刺激得尺聘双眼发红,啃咬着指甲,愈发焦躁不安。半个时辰内再没有血肉供养,他又会神智失常,陷入癫狂。 万花楼的事还没平息,又有杭棋这个隐患存在,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寻找自己的踪迹,再次行动危险极大。万一被发现,自己哪里还有脸面回师门。 黑暗中几番犹豫,尺聘还是冒险从地洞里钻出来…… ※※※ 被尺聘记挂的大师姐杭棋正在等待她的师叔丘鸣。 万花楼一事后杭棋第一时间就传灵信回师门,收到的回信内,姜姗表示会把门派的杀神送下来,帮她一起稳住有入魔征兆的尺聘。 虽然丘鸣此人已多年不管事,但姜姗出的血本足够多,答应给丘鸣一个灵气通透的男子做阵眼,这才请得动这尊大人物。否则就是跪在地上,这人眉毛也不会抬下。 “你那变成妖怪的师弟在哪里?” 在杭棋回忆信内姜姗的嘱咐时,远方飘来一人,御风而行,落在地上悄无声息,身后背着把剑,面色冷凝,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没有问候没有寒暄,开门见山地询问尺聘的下落,又把身后背负的剑改成握在手上,用剑鞘敲击在杭棋身上示意她带路。 杭棋听说过丘鸣的秉性,知道这位师叔办事向来不喜拖拉,只能顺从丘鸣的意思,拿出姜姗给的法宝施法附上去。 这本该是等到危机时刻实在找不到师弟时才能动用的法器,但怕丘鸣不快甩袖子走人,杭棋只能一上来便掏底牌。 红点在法宝上若隐若现,红点位置正是尺聘所在的方位,确定了大致的方向,杭棋带着丘鸣一路狂奔过去。 ※※※ 天色黯淡,尺聘凭借着超常的夜视能力,在小巷间穿行着。 店小二听见他故意制造除出来的动静后,摸寻上来探查究竟。尺聘藏在门后趁机一把拧断了这人的脖子,可涌出鲜血满足不了尺聘的食欲,反而刺激得他作呕。 尺聘这才意识到,普通的血肉已经无法满足他的需要,他需要的是灵气灵力。 于是,尺聘将气息集中在眼部在茫茫人海的黯淡星辰中搜寻着。在一众没有修行、身上灵气稀薄甚至全无的凡人间,他看见一个不同寻常的人,浑身上下泛着淡蓝色光辉,显得格外耀眼,便急忙飞奔过去。 耳边风声簌簌作响,尺聘越跑越快,黑雾从体内涌出,化作一只巨手先一步把人抓在了手里。在哇哇大叫的抗拒声,尺聘张大嘴对着脖子就要咬下去。 “咔哒~”一声声响。 利齿撞在了冰冷的铁器上,磕碰得鲜血直流,牙根打颤。尺聘气急败坏抬头,恨意瞪着打扰自己进食的不速之客。 仅仅只是一个眼神的对视,陷入浑浑噩噩中尺聘便灵敏感知到眼前人的不好对付。 他防备得松开手中的猎物,在周旋中先发制人,猛的起身朝坏他好事的人扑过去,丘鸣长剑一挥便也同尺聘缠斗在一起。 被无辜牵连的郁青这才有了喘息的机会,躲到一旁旁观尺聘和突然出现的神秘人打斗。 说来也是衰,不过外出去了梁木家一趟,回来路上就被一道怪风吹出马车,不多时一只怪物伸长獠牙要把他吞吃入腹,吓得郁青现在腿还软着跑不动。 妖邪气刺激下,尺聘力气、身形、移速见长,可仍是比不过丘鸣这个老手,不过三两下的功夫,看似难对付的尺聘便被撂倒在地。紧接着法阵一丢人就被困在其内,逃脱不得。 自己并不擅长控阵,让人跑了怎么办?怀里突然扔了一个阵盘进来,杭棋不知所措。 在她怀疑的眼神内,丘鸣心情极好地又丢了一道符箓过去,而后伸手拎过一旁还在大喘气的郁青的衣领,满意晃了晃: 这就是她的战利品了。 先天培养的灵体,后天又服用了不少灵气十足的东西,用来当她灵阵阵法的阵眼再合适不过。 丘鸣本以为替姜姗跑这一趟腿也就是卖个人情的,没想到还有这等收获,也是意外的惊喜了。 “人已经抓到了,和你师父也有得交代,我就先回去。” 丘鸣好心情地多解释了一句,袖子一甩就要把郁青打晕抗走,被回过神来的杭棋死死拦住。 她一早就知道自己的师叔在用活人炼阵,但亲眼看见无辜者受难,杭棋还是接受不了。明白自己不是丘鸣的对手,杭棋只能尽量拖延,以便为郁青另外寻个脱身的机会。 “师叔,师妹们还没有找到,烦请您再等等。”知道这是个修炼狂,杭棋拿修炼诱惑丘鸣,“何况京城人杰地灵,龙气浩然,师叔不如在这边修行几日,修为必定大有进益。” 第171章 妻主太凶残(39) 丘鸣答应了,倒不是为了虚无缥缈的龙气,而是为了姜姗答应的炼阵材料。自己手头新得的这个是珍稀物件,报废就可惜了,她需要拿次等的先练练手。 于是乎,丘鸣一个手刀过去,带着劈昏的郁青,跟随杭棋到她在京城的落脚点。 ※※※ 郁青一晚上没回来,把函冬急得半死。郁青外出他本应随身伺候,偏偏藏夏病的厉害,离不开人,旁人照顾他又不放心,便没有同郁青出去,谁知道就这么一疏忽,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一晚上的时间了,郁青在外头指不定要出什么事情呢! 想象郁青在外面吃苦受罪甚至遭遇非人虐待的情景,函冬心惊胆战又六神无主,一点解决的办法也想不出来。 他联系不上季越。 宫宴结束后,杨素突发奇想让大臣到皇家奉先殿祭拜先皇,又让季越几人跟去作画。因为是在京城外的山上,又有官兵层层把守,派去送信的人在山脚下就被拦住了,根本没法往里传话。 去找曾枚帮忙,又被拒绝,来来回回跑几趟都见不到面,更是让函冬心急如焚,如坐针毡。 又怕坏了郁青名声,函冬也不敢报官,只能悄悄让管家找几个嘴巴严的丫鬟偷摸着到街上寻人。 ※※※ 王甄远是认得函冬的,函冬跟在郁青身边多年,王甄远出入郁府也碰巧见过几次面,略有些印象。因此,见函冬一人面色惨白、行色匆匆在街上左右顾盼时,王甄远把人拦下多问了几句。 函冬哪里能敌得过王甄远这只老狐狸,他的含糊其辞被王甄远三言两语套出真相。只能破罐子破摔,顺势求王甄远帮忙。 王甄远是为昨晚同运客栈的店小二死在妖邪手上一事而来,因正巧有人见到这妖邪往双翘桥方向逃窜,她正要过去查看,若是帮忙找寻郁青,怕是分身乏术。 但毕竟是他师兄的孩子,也是她的师侄,王甄远也不能坐视不理。何况这几日京城内妖邪作祟未除,在外头行走危险极大,若是不慎被这妖邪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王甄远的面露难色被函冬看在眼里,他当即意识到自己失言。这几日城中的风风雨雨他也有所耳闻,知道王大人公事在身,必定心有余而力不足。就在函冬正要收回前言,王甄远却主动开口询问。 “你说你家主子昨日上午去的梁府后下午就径直回来,那车夫怎么是酉时回报主子失踪的?” 梁府和季府相差不远,就算梁家人留郁青下来吃了晚饭,也不会那么晚才让郁青回去。现在冬天天色暗得早,京中又有宵禁,太晚动身路上不方便,梁府不会把人留得这么晚的。 “是车夫吃坏了肚子耽搁了时间。”函冬一五一十将事情复述。 郁青在梁府用过午膳过后便打道回府,但在路上先是马车坏了,后面车夫又吃坏了肚子,几次跑去解手,以至于拖到了晚上。 当时是在双翘桥附近,车夫实在是肚子疼得走不动路了,匆忙把车停在双翘桥边的小巷子里,就跑去出恭了。 等她完事回来,马车内的郁青已经不见人影,左右寻找呼喊都没人回应后,车夫吓得魂飞魄散,匆匆回府回禀此事。 也是在双翘桥附近,郁青岂不是危险了!听到函冬说了郁青失踪的地方,王甄远倏地脸色一变。 那个看见怪物杀了店小二的人大胆追了一段路,发现怪物跑去的方向是在双翘桥附近,如果郁青当时也在附近,被怪物掳走的可能性就大了。 ※※※ 被人担心的郁青没有想象的那般受苦,虽然受制于人,但好歹还有利用价值,一直被好吃好喝供着,还时不时可以逗弄逗弄尺聘。 在被五花大绑的尺聘面前来回横跳,以把人被气得火冒三丈瞪大眼睛为乐趣,成了郁青被掳后的唯一藉慰。 起先这样逗弄尺聘时,还会遭到杭棋狠狠瞪视,郁青不得不收敛。但有了丘鸣“要让材料保持好心情,以免影响阵法效果”的撑腰,郁青就没个正形,更是时不时手贱逗弄尺聘,暗搓搓报复差点被咬脖子下地狱见阎王的仇恨。 因为尺聘神智并不清醒,只会嗷呜嗷呜叫唤,郁青逗弄几次便觉得没劲,又琢磨着凑过去看丘鸣和杭棋在干什么。 这两人一大清早就开始在卦盘上烧符,嘴里念念有词,还一边手里结印,神神叨叨的,在没接触过这些东西的郁青眼里,莫名的有意思。 丘鸣没有赶人,看见郁青过来,只半睁眼斜觑了一眼后又不慌不忙把眼睛闭上。没被阻止就是说明自己可以旁观,于是郁青放心在一旁站着看两人弄神弄鬼。 郁青看不懂八卦盘,但他眼睛没瞎,看得见两人的眼睛是禁闭的,顿时心思一动,琢磨起偷跑一事。 若是自己轻手轻脚,未必不能离开这里,就算失败,看在自己作用的份儿上,也能留下一条性命。 权衡利弊下,郁青逃跑的胆量高涨,心底敲鼓、屏住呼吸一点点得往外挪。就在他挪动了又四五步后,一个细细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你按照我说的做,我帮你离开这里。” 声音诡异缥缈,但莫名得令人信服,按照脑海里的声音,郁青走到尺聘身边,伸手就要将困住尺聘的符箓扯下来,直到耳边传来的几声拍门声才唤回郁青的神智。 没人能形容郁青此刻的胆颤心惊。一回神看见尺聘大张的嘴巴距离自己的手臂不到一寸距离,似乎下一秒就能把他撕碎,郁青心底止不住的后怕。刚刚要是听了那声音的蛊惑,真把尺聘放出来,第一个遭殃的肯定是他,这道声音的主人是要害死自己啊。 心神动荡下又生怕被丘鸣两人看出自己逃跑的心思,郁青连忙装木头,眼睛直愣楞往地下望去。 敲门的是收租子的人。 这屋子是杭棋租在京中的临时落脚地,一年还一次租,年前杭棋就应该来的,因为一点事情耽搁到了现在,以至于今年的房租还没给。 被人打断施法,杭棋脾气还行,丘鸣脸色就有些难看了,都卜算到了关键信息,就差临门一脚,却被不相干的人害得前功尽弃,没有把人脑袋拧下来算是客气。 因此,听到这人站在门口絮絮叨叨同杭棋聊天,拉扯些有的没的,丘鸣烦躁跨步上前,一手推门一手推人,把人推得踉踉跄跄摔在门外。 这一摔,摔得收租的老三愣住。收了这么多年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蛮横的人。别的不论,就只看在她是丞相府下人的份儿上,都会给她几分面子,还是第一次吃闭门羹。 若是遇到个好脾气的,对丘鸣蛮横无礼行为,或许只是哼哼两声骂上两句就罢了,但老三不是个忍气吞声的,眼珠一转把事情往衙门一告。 老三自然不会在“自己被推了”这么件小事上下功夫,而是心思巧妙地把自己透过门扉看见的那些场景描述一般,将杭棋等人同巫蛊邪术勾连起来,说的有鼻子有眼睛。 因为这些年朝堂明令禁止这类行为,老三敢用脑袋担保衙门会接下自己的报案,果不其然,听到杭棋这伙人在使用巫蛊之术害人,衙门县令当即派了捕快过去。 王甄远这些年查案子,把京城上下都认识了遍,骑马在前碰上跑的匆忙的双柱,好奇把人拦下。这年头没有听说什么紧急的事情,莫不是发现什么和怪物有关的信息? “是又出命案了吗?” “是就好了。”双柱翻了个白眼,不痛快道:“刚刚衙门收到报信,双翘桥附近有人家装神弄鬼,被丞相府的老三给瞧见了。姊妹几个可不得赶忙过去看看。” “这样啊~” 王甄远一句话回得意味深长。两人倒也不是真的希望出命案,而是与命案相比,“发现巫蛊之术”更恶心人。 巫蛊之术的禁令刚颁布时便被心思险恶之人利用,为了除掉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人为地制造不少冤案出来,弄得京城人人自危,就担心什么时候黑锅掉在自己脑袋上。 最严重的时候,家中就连针线也都收起来,生怕被有心人看见,给自己弄一顶“针扎小人、施行巫蛊之术”的帽子。 最后还是杨素亲自发令,在禁令补充了对检举者的要求,明令检举者若是撒谎、故意栽赃,一旦查明将同罪论处。 不然现在天下怕早就乱套了。 所以,在听到有人检举巫蛊之术,双柱和王甄远条件反射性地反感厌恶,就怕这又是什么陷害人的下作手段。 “是在双翘桥附近?” “对啊,老三就是这么说了,双翘桥桥头朱门色的大门的三进宅子就是了。这还是前几任状元的府邸呢。” 为了唤醒王甄远对宅子的记忆,双柱多解释了几句:“因为贪污受贿,前状元被操家斩首,宅子亦收没入国库,现在是在丞相名下,作为丞相几年前救驾有功的赏赐。” 王甄远倒是不关心这宅子的主人是谁,她狐疑的是今天这几件事情的巧合,怪物、郁青、巫蛊之术,三件事情都集中在这个桥的附近,天底下哪里有这样凑巧? 略一细琢磨,王甄远决定同双柱一道往那户人家先去看看。 ※※※ 捕快抓人可没有那么客气,上去就是喊话外加急促的几连拍,把屋木门拍的吱嘎响,等到半天也没人开门,几人直接踹门意图破门而入。 杭棋丘鸣自然是听见敲门声。可阵法正运行都关键处,避免前功尽弃,两人只能呆在原地不动。最多就是甩出一道小风刃落在郁青脚前,唬得郁青停止迈步,根本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再几息便可大功告成了。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加大施法力度,可终究还是晚了。在几声连踹门的砰砰砰声响中,门被踹开,门销断裂木屑掉了一地。 院门大开,函冬在院落里简单一番扫视,一眼就发现郁青,一个箭步冲上来,把郁青上上下下打量。 “主子,你跑哪里去了,担心死我了,是不是这伙人绑架你了?” “是也不是。” 郁青摇头。若不是她们救命,自己早就成了尺聘的腹中餐,但是这两人也不是好人,救了自己是要拿来弄阵法的牺牲品。 “牺牲品,这是要把主子拿去献祭不成,实在是太猖狂了。还请几位大人做主,绝对不能放过这两个无法无天的假道士。” 函冬义愤填膺,想想自己看着长大的主子变成一摊血肉,函冬就恨不得上前把人模狗样的杭棋、丘鸣剁了泄愤。 面对王甄远紧接函冬未落话音而来的质问,杭棋倒是不怕,她只是被函冬的眼神刺得心虚。 虽然不是她要拿郁青炼阵,但丘鸣毕竟是她的师叔,有自己人的这层关系在,让杭棋多少觉得自己参与到干坏事中,在良心的谴责下,显得几分不自在起来。 但这种不自在在丘鸣的冷哼中很快转为对王甄远几人的担忧。先后两次被打扰傻子都能看出丘鸣已经很不高兴了,要是再这么叽叽歪歪下去,杭棋担心丘鸣一个恼火,把几人全部杀了泄愤。 那可是连自己也拦不住的。 “大人见谅,我们几人只是在祭祖,并非在做违法犯罪之事。” 杭棋极力想要制住悲剧的发生,站出来主动解释,在看见双柱不信服想要细细搜查的神情,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这不是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自来么?若是趁着师叔火气还压着,这群人乖乖离开那还能捡回一条性命,可若是要在这么和她们硬碰硬,那就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介时就只有死路一条! 在杭棋无声的呐喊中,现场的气氛愈发僵硬,还没待杭棋想出破局主意,丘鸣彻底和眼前几人撕破脸。 她被这群苍蝇恶心到了,为了一点破事三番几次打搅自己的搜寻进度,她不想再忍耐下去了。 在嫌恶的眼神里,丘鸣指尖一动嘴里念念有词,不多时几人就被一道飓风甩出去,摔得七歪八扭,狼狈不堪,在地上哎呦直叫。 紧接着又是一道念咒声,一个纸人凭空出现,手持匕首朝双柱、王甄远走来。 师叔动杀心了! 杭棋被杀意激得一个发颤。见丘鸣有意将人赶尽杀绝,连忙出声制止,好话一通说,却半点不见效。 在丘鸣看来,自己已经动手暴露了,现在不斩草除根,之后麻烦就会源源不断。倒不如一次性解决,来的干净利落。 于是乎,丘鸣随手一个巴掌过去,镇压住杭棋的叽叽歪歪,通过武力威慑逼迫杭棋乖巧听话装哑巴,让她好腾出手来好好出这口火气。 第172章 妻主太凶残(40) 函冬双眼紧闭,睫毛上下打颤。眼前的画面超出他的理解能力,他没法再欺骗自己这只是幻术。 虽然在古玩店门口也见过类似的画面,但当时他只是旁观者,郁青才是直面尺聘的人,所以他根本想不到这纸人幻术竟然这么逼真。 甚至,这可能就是真的。 脚步声不断逼近,刀刃入肉声在耳边响起,函冬脑子里控制不住浮现出的鲜血淋漓的画面。在“匕首会扎穿自己的脖子”的强烈念头刺激下,函冬控制不住地浑身哆嗦,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就在他把自己憋死的前一秒,声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刀剑碰撞的打斗声。 自己得救了? 悄悄睁眼,函冬看见一白衣女子手持长剑同丘鸣缠斗在一起,只是身法不太好,几次差点被丘鸣手中的利刃伤到,看得他胆战心惊,心底默默为这个女侠鼓劲。 丘鸣不认识眼前这白衣女子,下手也没个轻重,可杭棋不瞎,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的小师妹尺孜,顾不上会挨巴掌,急忙开口让丘鸣剑下留人。 “是你师妹不停手,”丘鸣斜觑杭棋一眼,挑飞尺孜的长剑,冷眼看着尺孜不怕死地赤手空拳冲上来,“她被人下了咒术,和牵线木偶一样只会按照下咒人的要求行动。” “与其在这边劝我收手,还不如赶紧把背后的人找出来,制住你师妹。” “好,烦请师叔再担待片刻。”杭棋应得快,生怕丘鸣反悔,可真要去找出背后的操纵者杭棋又没辙了。 视野里就王甄远几个,身上都没有法术波动,而这附近房屋密集,背后的人可以躲藏的角落不少,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把人搜出来。 打斗声越来越急,杭棋也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混乱中,王甄远几人互相搀扶着起身撤离,郁青亦跟在人群中离开。 杭棋有意放郁青一命,左右顾盼假作没有看见,任由几人离去。可丘鸣不干了,到手的材料要偷跑,这就是在她的底线上践踏。 碍于被缠着抽不开身去阻拦,丘鸣愈发焦躁,下手也没了轻重,将尺孜打得口吐鲜血。 “给我站住。” 一拳将尺孜击飞,丘鸣大喝飞身上前,眼见就要抓住郁青衣裳,却被强撑着伤痛爬起来的尺孜拖住脚。在丘鸣愤恨瞪视和王甄远惊恐的眼神内,尺孜将灵气积聚在身体内,试图用自爆的方式阻拦丘鸣。 轰隆声传的很远,王甄远几人被震得耳朵嗡嗡直响,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晴空霹雷,但几人都不敢回头探查,生怕丘鸣再追上来。 直到回了衙门,衙门的官差涌上来搀扶站的不稳的几人,几人才真正松了口气。 事情似乎是告了一段落。 虽然王甄远请来了圣旨太迟,等到她带着御林军将宅院团团围住,宅子里的两人一怪物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几抹余灰撒在地上,以及一摊刺眼鲜血。 可之后接连半个月没有再发生伤亡,一直在京中闹得人心惶惶的怪物消失不见了,事情渐渐开始平息。不少人从乡下迁回来,京城慢慢恢复之前的热闹。 唯独不同寻常的是杨素,本该在元宵当日就回来的杨素,至今仍在山上的奉先殿逗留,事务也都送到那边处理,似乎有长久住下的迹象。 “母皇还是不回来吗?” 皇宫宫殿内,杨媛睡眼朦胧,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迷迷糊糊不解地询问。 她没有去特地留意,但也感受到宫廷内的异常气氛,不少人都无心事务,做事松松散散没精神气,心中积攒的火气集中在同一时间爆发,各宫随处可听见刺耳的责骂声。 杨媛不清楚这里头的缘故,但她敏感得知道或许只有母皇回来,这些身边的异象才能消失。 “媛儿乖乖睡,等你睡醒,你母皇就回来了。”宋嫔强言欢笑安慰着,龙御回宫的日子早就定下了,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拖延到了现在。 皇帝不回宫,皇后也无心整顿后宫,宫内伺候的丫鬟公公更加胆大妄为、嚣张势利、踩低捧高,她们父女这几日在宫中日子明显难过起来。 宋嫔叹气,虽然诞下九皇女有功,但因为杨媛被那位定为“灾星”,连累得他在宫中的地位不升反降,受人白眼。 现下京中妖孽作乱,宫中隐隐在传是媛儿招来的祸患,若在奉先殿这些日子,陛下真又听信那位的话,把他们父女当成招来妖孽的祸首,他们以后的日子怕会更难过。 宋嫔愁眉不展,为自己和杨媛的将来发愁,同样夜不能寐的还有几位皇女。 杨素将大事务搬到奉先殿,京中不少零碎事务却是交到了杨安芳手里,她们这个平时不显山露水的好大姐,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超越了她们,得到杨素如此高的信任,几人哪里坐的住? 要是杨安芳能犯点错就好了。 丞相府内 几人或站或坐,皱眉沉思。杨安芳太老实了,不知道是背后有高人在指点还是真有自知之明,不论大事小事,全都乖乖听几位老臣的主意,还真不好抓把柄。 “薛小女,你有什么好主意?” 张怀抬眉,上次的主意虽然出了点岔子,但把杨安芳这个背地里狼子野心的东西揪出来,摆到众人眼前盯着,也算是意外收获。 而薛玉在行事过程中展示出来的能力,以及对背地里各种关系的了如指掌,都让她满意极了。所以这事张怀率先去询问薛玉的意见。 当然,要是张怀知道她眼中“狼子野心”的杨安芳是因为薛玉的插手,蝴蝶效应作用下被架到这个位置上来的,在原世界线中,这人根本没有展露头角的机会,怕就是要掐死薛玉这个半吊子。 张怀不知情,薛玉也不可能自打嘴巴,聪明闭嘴就把功劳认下来。 “梦中神仙已有安排,”薛玉清了清嗓子把提前打好的腹稿道出,“大皇女狼子野心已经暴露,神仙开天眼观测走象,这个月月底就是我们的机会,到时便可把这个绊脚石踢开。” 薛玉故作神秘,等到张怀三番五次催促,才不慌不忙把自己的主意借神仙的名头说出来。 在上辈子,杨安芳为了保住她犯事的外戚,将告御状的忠仆石静活活乱棍打死。事情被捅到杨素面前,在其他几位皇女的推波助澜下,杨安芳在这场夺嫡战争中最先被除名。 只要利用好这件事,不出意外便可一次性解决了杨安芳这个意外登台唱戏的丑角。 薛玉志得意满,为自己的先知洋洋得意,唯一发愁的是人选。 她虽然知道会有人到京城告御状,但按照时间算算,这还是一年之后的事情,苦主现在还不知道在哪条乡里小道、犄角旮拉里躲着准备进京。 要想把这件事情提前揭发,薛玉需要一个合适的演员。 第173章 妻主太凶残(41) 天气肉眼可见的严寒,水面上结了厚厚一层冰,树枝上挂着冰柱,不时还有积雪压断树枝的咔嚓声。 独坐亭内,杨素远眺蒙蒙夜色笼罩的山水,伴随着天边悬挂的弦月与周边几点繁星,享受难得的幽静。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远超她的掌控能力范围,让她不自觉生出逃避心。 先是郁贞的儿婿季越,再是突然冒出来的怪物,在京中掀起腥风血雨,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什么妖魔鬼怪冒出来,光是想想杨素就头疼万分。 “皇姐忧心国事也要保重身子,夜深露重容易受寒。” 杨素唏嘘长叹时,一人走了过来。容貌俊俏气质缥缈,身上披着件貂皮披风,一水的颜色在月色下闪闪发光。美中不足的是身体瘦弱,一步三喘似乎在叹气。 杨町神色担忧。 平日里杨素精心养护,生怕身子出半点差池,朝政处理不及时,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皇姐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 朝堂内外的事情也一股脑丢给了大侄女,打得朝臣们一个措手不及,纷纷猜不透她这个同胞姐姐的心思。 毕竟杨素一直看好的都是杨安景,突然转了风向,众人都没能反应过来。又不确定杨素是真的要让杨安芳这个草包上位,或只是虚晃一枪,让她当个挡箭牌,难免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摇摆。 在杨町看来这一安排也是不妥至极,明面上都是认可了杨安景为下一任皇帝,现在杨素突然重用杨安芳,这巨大的心里落差极其可能激起杨安景的反逆之心。 届时将是皇家手足相残的人伦惨剧,让对朝事不敏感的她也不得不紧张起来。 “皇妹身子骨不好,也该多注意些才是。”杨素拍了拍一边的椅子,示意杨町入座,指尖拂过暖手炉眼底沉寂。 她知道杨町是来当说客的,也知道自己应该回去坐镇,可理智和意愿相割裂,让她只想着逃避。 虽然上位没多久,她就整顿肃清了先皇留下的求仙闻道的不正之风,将所有和佛道沾边的活动都归入歪门邪道的行列,就连街边的算命摊子也都掀得一干二净,没想到还会出现这些奇奇怪怪、超出预料的东西。 明明这些都是假的,都在装神弄鬼,怎么就糊弄得世人晕头转向。 记得也是在这样一个夜晚,她的母皇听信了观相师的谗言,逼迫她父亲自缢在宫中,抱走她的同胞妹妹秘密送到奉先殿喂养,把她一个人丢入冷宫自生自灭。 骗子的花言巧语害得她幼年孤苦伶仃,在宫中受尽冷眼。害得她的妹妹照顾不周落下一辈子的病根。害得她的父亲年纪轻轻身赴黄泉,留下无尽遗恨。 自己的胞妹本该一生锦衣玉食,自己的父亲本该一生荣华富贵,可这一切都被骗子的几句话毁掉了,杨素怎么能不怨恨。 尽管掌权的第一时间把宫内的道士和尚问斩,将当年陷害她们的人尽数除掉,但这仍不能洗刷掉杨素心中的仇恨。 当然,杨素埋怨的还有杨町。上位后多次要恢复杨町的身份,弥补多年的姊妹情谊,可都被杨町毫不留情地拒绝,以至于这个被迫夭折的十皇女,时至今日也没能恢复她应有的身份地位,只能躲在角落隐姓埋名存活。 杨素想不明白杨町为什么如此抗拒回宫,自己可以给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胞妹偏偏要待在这个清冷的地方过着苦日子,倔脾气也不知道随了谁。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愿意回来?” “皇姐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能离开这里。”杨町心中满是歉意,杨素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但是她也有职责在身。 杨町垂眸,被送出宫后,负责喂养她的嬷嬷越来越不尽心,背地里虐待她,让她挨饿受冻。寒冬时节更是因为和嬷嬷幼女发生争执,被推入冰河高烧几近九死一生。 若不是遇到师父,杨町知道自己这条性命早就没了。 即是可怜也是因为两人之间地缘分,她被藏云收为徒弟,传授教导了毕生的本事。 唯一的要求便是要她一直留在这边,不能离开,还要求自己保密,虽然不清楚缘故,但是杨町还是按嘱咐去做。 甚至…… 甚至按照她师父的意思,送信与杨素,另外编了个借口,把皇九女杨媛排除在皇室内,不准以“安”字辈命明。 可这一行为,和当年针对他们的道士又有什么区别? “别和我说你是为了在这山上修习道术,朕不信这骗鬼玩意儿。”多次被拒绝,杨素也被激起火气,“这些都是哄人的东西,你怎么就执迷不悟呢!” “由不得皇姐不信。”杨町无奈苦笑:“京城中的连环惨案便是妖孽在作祟,皇姐将此事秘而不宣,不也是在暗暗怀疑么。” “只是此妖邪虽已退却,但这只是暂时的,不多时又会卷土重来,”杨町犹豫半晌,把自己的另一个目的道出:“皇姐不如早做准备,发布告示召集天下能人共同除妖。” “此妖邪一日不除,死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待到它功法修炼大成,天下必将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彼时杨朝亦将不复存在。” 杨町已经看出未来的走势,但是她始终找不到破解的办法,仅一人孤军奋战,就是把自己活活累死也没辙。因联系不上正统的仙师传承,也找不到帮手。 更让她头疼的是她师父留下的锦囊,上面说只要找到不可名者,便可解决问题,可她上哪里去找人?里面什么信息也没有。唯一能做的便是试着劝动杨素一起帮忙。 “你修行这么多年,也该道术有成,不如帮朕来卜算个人吧。” 杨素扯了扯嘴角,生硬换了个话题,把从郁贞处得来的季越的生辰八字拍在杨町面前。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皇妹若真有本事,便来试试能不能把这人算准。”见杨町犹豫,杨素打赌激她。 “只要你能把这人给说准了,朕明日便离开,不得再逗留,也不再提让你回宫一事。” “可若是没有说准,那皇妹从此好好当你的王爷。如何?” “一言为定。” 杨町抿唇,她知道自己拗不过杨素,今天不露一手,杨素能直接让士兵把她抬回皇宫。而且能用这么件小事断了杨素让她回宫的念想,对她而言也是件好事。 证明了她的本事,对之后的劝动杨素告示天下搜寻能人异士也有利。一番权衡后杨町同杨素妥协,拿过纸条就掐算起来。 杨町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她的本事连她师父都认可,这点小事肯定难不倒她。可渐渐得杨町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将字条拍在桌子上。 “这是个死人,算无可算。皇姐故意刁难我!”按照她们的规矩,是不会算死人的命的,这件事情杨素是知道的。 “皇姐还是换个活人吧。” “你确定?” 杨素勾唇,“前两日你还夸这人的画画的好,意境非凡,这活生生的一个人到你嘴里就死了?” “这是季越的生辰八字!”杨町诧异,“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杨町不可置信地摇头,拿起字条反复几次确认,她没有算错,也不可能算错,这八字对应的是个死人。可季越活生生的,没有半点将死之人的面相,只可能是皇姐给错生辰八字了。 “这生辰八字没错。” 知道杨町想要说什么,杨素替她开口,“这八字是季家和郁家两家一起落实的,确信无疑。皇妹与其赖在这个上面,还不如直接承认自己无能好了。” 无能? 被人质疑,杨町眼睛瞪得和乌眼鸡一样大。撸起袖子,杨町干劲十足,她倒要再好好瞧瞧这个季越是何方神圣,能让她的卜卦出现错误。 ※※※ 跟在杨素身边伺候的嬷嬷找来时,季越正在奉先殿的别院里。因为杨素时不时突发的作画的好心情,画院的几位画师不得不跟着留在奉先殿陪驾。 对其余人来说这是飞黄腾达的好机会,但对于画院几个没野心的人来说,就是个头疼的活计。 伴君如伴虎,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惹祸上身,还不如画画来的快活,所以除却平日被命令作画外,几人是能不露面就不露面。 季越也不例外。 跟着待在院子里躲清净,一边给人当裁判负责给画作评个高下,一边一心二用脑子里听着墨玉哭唧唧道歉。 知道要和郁青分隔至少十来天后,季越就想着在郁青身上放点护身的东西,万一又遇上尺聘的师门中人,也可以保命。 这任务却被墨玉揽走,信誓旦旦保证会寸步不离跟在郁青身边,把人护得一根头发丝都不少。 没想到这家伙不靠谱地偷溜去收集墨气,等到郁青被人绑架救回来后才发现这事,跑到她这边来哭唧唧道歉,让季越心头窝火,直接把墨玉扔进小黑屋闭门思过,等回去后再算账。 第174章 妻主太凶残(42) 杨町在季越面前来回转悠,上下左右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也没瞧出季越身上的特别之处。 生辰八字牵引术对上了,证明这个八字确实是季越本人的,可几次测算结果仍和原来的一样,算出来是个死人,杨町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里头的关节。 没能找到解释矛盾的合理说法,杨町身上的术法波动反倒先被季越先识破。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和她上个世界的藏锋派相类似的术法法门,季越饶有兴趣挑眉,感慨了句缘分。 就在季越以为这只是个单纯的巧合时,一个透明轻薄几近消失的器灵飞了出来,扑到她怀里,哭唧唧落眼泪,大喊着师祖救命。 东拼西凑翻找记忆,季越辨认出这器灵是藏锋派历代掌门的信物,从它嘴里得知这个世界是自己上个界面世界的延续。只是在经历仙魔大战后,世界灵气逐渐削薄,仙者修炼困难,渐渐地界面为凡人所占据。 原本的修者陨落的陨落、躲藏的躲藏,已经十不存一。其余的则在等候下一次灵气充裕的时机,意图恢复以往的修士辉煌。 它的前任主人藏云也是其中之一,只因厌倦了苟延残喘、自欺欺人的日子,藏云离开小秘境中进入凡人界,收了杨町为徒,并在临死前将藏锋派掌门信物传到了杨町手上。 因为两人修为不够,始终没能看到器灵,器灵也因为灵气不足现形困难,没有在藏云、杨町面前出现过。 这回要不是器灵对灵气感知度高,“看”到季越身上浓厚的灵气,再和藏锋派的修炼法门、运行轨道一比对,翻找了自己的记忆认出季越,也不会拼着最后一丝灵气飞出来求援。 器灵跟在藏云身边多时,知道不少门派在暗地里谋划,企图以人力恢复天地间的灵气,暗地里已经造成不少惨祸,京中突现的妖孽邪魔便是其一。 除此之外,之后还会有数不尽的麻烦,都是那些人为了恢复灵气招致的恶果。 可这些行径对灵气恢复一点没用,只会带来灾难与生灵涂炭。所以器灵需要一个强大过她们数倍的修者来阻止这场阴谋,只有制住这些人不切实际的幻想,才能换来和平与安宁。 毕竟灵气的消散是无可挽回的必然,恢复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自欺欺人罢了,若执迷不悟坚持这个念头肆无忌惮行事,届时降下天罚,人世间也是死路一条。 器灵不想看见人间惨剧的发生,能在消失前遇到季越师祖,器灵深觉是天大的运气,它极力想要打动季越,寻求季越的援助,来阻止这场悲剧。 “师祖身上法力高深,想必是别有机缘。只是现在世间乱相,还望师祖念在黎民百姓份儿上施以援手,阻止阴谋,还杨朝安宁。” “弟子愿意将门派信仰之力献与师祖。这是藏锋派的信念所在,可化作三尺青锋斩杀敌首,师祖有了此物必定如虎添翼。” 器灵知道自己快消散了,如果能在死前换来人间的安宁,它也算死得其所。 器灵和季越的对话杨町自然听不到,看不见,但是无形中的感觉让她不由自主的取出玉佩,握在掌心。尽管上面火热的温度烫得她手心发疼,杨町仍不敢松手,生怕玉佩出摔落地面。 就在杨町试图找寻玉佩发烫的缘由时,玉佩从掌心飞出,在她面前化成一巴掌大小的人形,同她挥手道别。 跟在杨町这个新掌门身边已经有七八年,器灵知道杨町一直想要和杨素团圆,再续姊妹情分,只是碍于藏云的师命,不得不留在奉先殿,这个原是藏锋派旧址的地方,代替她守护门派先灵。 它对季越的另一个请求便是希望季越能够帮它解除掉与杨町的契约,让杨町能够挣脱这个困着她的枷锁,去人世间享受她该有的富贵荣华。 杨町仍听不见器灵的声音,只能从唇形上辨识些许。知道季越便是她苦寻不得的“不可名者”,以及自己可以离开这里几句话,心头莫名复杂。 身上倏地一轻,困着她的枷锁断裂。杨町心有所感,呆愣垂眸望着从半空滑落在手心间的断裂玉佩。 ※※※ 能够带回自己的同胞妹妹,杨素准备昭告天下大肆庆贺一番,可计划被京中传来的消息打乱。 她的好女儿初次大权在握,便徇私枉法,将告御状的人严刑拷打致死,以至于朝堂上下一片骂声,不得不回去先替杨安芳收拾烂摊子。 刚上任就遇到这事,杨素也不知道这她这个傻女儿会不会被吓到,只能先搁置庆贺一事,急忙赶回朝堂。 和杨素所担心的不一样,遭到满朝上下怨念的杨安芳没有一点害怕,反而还有闲情逸致和府上的美人喝酒弹琴,好不快活。 在她看来,事情已经发生了,与其再战战兢兢,每天吃不好睡不好,倒不如临死前再快活几日,以后说不定就没机会享受到了,或者说,她的几个妹妹肯定卯足尽头不给她翻身的机会。 见到告状者的那刻,杨安芳已经意识到这件事情背后是有人在指点,她虽然不聪明,对政事也不敏感,但她有常识啊。 一路行乞过来告状的人,饱经风霜,不饿死冻死在半路已经是万幸,哪里可能养的满面红光,珠圆玉润的,手上一点伤口都没有。 对这个不知道哪个角落跑出来的人,杨安芳第一时间把这人投进监狱,让她在里头好好待着反省反省,熬熬性子。 因想着内狱刚被整治过,里面连半只蚊子也飞不进去,不会再有犯人自尽、被投毒杀害的荒唐事情。 但是这也架不住背后捅刀,她门下的多年的门客拿了她的私章,写了封信送到牢里,传给了刘井的小舅子何叶,让她严刑逼供这人,务必问出真相,甚至言语里暗示何叶除掉此人。 何叶这个傻子一心想着出头,着急办事,还真把人给打死了。 外人不清楚里头的内幕,只以为是杨安芳害怕事发对自己不利,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这才闹得沸沸扬扬。 第175章 妻主太凶残(43) “高,贤侄这招实在高。”张怀开怀大笑。 果然是天降福音,父家的破事被翻出来,逼得杨安芳跳脚杀人。现在事情被揭发出来,她们只要按照安排好的剧本走,一拥而上便可将杨安芳拉下泥潭,再无翻身之日,好事也将近了。 “这事情要是成了,薛探花当立首功。”杨安景想通里面的关节,对薛玉也是大加赞叹,“不愧是探花郎,胸中谋略自是胜人一筹”。 “不敢当,不担当。臣自知卑微,当不得殿下夸赞。这都是天上神仙的功劳,臣哪敢居功放肆。” 薛玉嘴角止不住上扬,显而易见的得意,但是为了圆谎,薛玉还是把功劳推到自己编造的神仙身上,示意二皇女将来事成后,可以给神仙立像祭拜。 区区小事一桩,妨碍不到任何人,杨安忙不迭地应下,又将薛玉飘飘然一顿夸,两人互相吹捧地心头舒畅,也吹散了薛玉心间的阴霾。 在她暗中安排计划事情的时候,动静被她母亲薛婕发现了,当即把薛玉叫到跟前指着鼻子一顿臭骂,把人喷得狗血淋头,直言薛玉是薛家的耻辱,连累薛家的罪人。 这可把薛玉憋屈坏了。 她这么努力帮助二皇女和丞相也是为了自家的将来,却被母亲如此误解辱骂,心里一直郁闷着。 这回被二皇女和张怀一顿夸,薛玉飘飘然,愈发觉得薛母的眼光浅薄,没有远见,她非要做出成就出来让薛婕心服口服。 可还没等薛玉到薛母面前炫耀一番,薛府先一步传出把薛玉从薛家除名的消息,消息一出如晴天霹雳劈在薛玉头上,让薛玉目呲尽裂。 ※※※ 告御状一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简单的是,这不过是一起乡里恶霸占人田地,夺人家产,杀人妻女的案子,按律查明真相属实后,罪魁祸首判处斩刑,归还占有的田产金银便可。 难得是,这案子的元凶姓刘,是大皇女杨安芳亲爹,也就是先皇后刘元的族亲。不是那种三竿子打不着的远亲,而是刘元他亲妹妹的女儿,杨安芳的堂妹。 自先皇后刘元去世后,刘家在朝堂中的势力大为削弱。再加上当时刘淏犯了事儿,刘家为了保住这个独苗苗,用当时刘家在朝堂上的地位换了刘淏的性命。 一家人回了刘家族地,在当地领了个县君的名头快活潇洒过日子。没想到刘淏这狗改不了吃屎,看着人家的东西好,眼热去抢夺,把人弄死后又一不做二不休把知情者灭口,事情被揭发出来,这才牵连到了杨安芳身上。 杨安芳是无所谓了。 三日前,收到了被派去打探消息真伪的下属的回信,称御状所言不虚,她的那个不省心的堂妹确实杀人放火不干人事后,杨安芳就更加摆烂。 连忙把该吃的东西吃了,该喝的美酒喝了,该睡的小美人睡了,让人生不留遗憾。 所以面对杨素的问责,杨安芳一点不咻,该点头点头,该摇头摇头,没有半点紧张,让赶着回来,甚至打算好好安慰自己这个女儿的杨素一番心思都喂了狗。 杨素对事情了解的比杨安芳更细,对于里面的曲曲绕绕也知道一些,在感慨他这个女儿用人不淑的同时,也叹息杨安景的短浅。 在皇九女中她最看中的自然还是杨安景,这回把政事突然抛给杨安芳不过是给她的一个考验。 若是杨安景能够果断狠绝果断除掉杨安芳这个拦路虎;或是能够以大事为重,一时容忍杨安景,协助负责好宫廷事务,都不至于让杨素失望。 但是她太过妇人之仁,没有魄力,不敢下杀手果断除掉杨安芳;又暗地里使阴招,不顾黎民百姓安危,将河县上报的雹灾隐瞒压下,无论哪一点都不符合一位合格君王的作为。 这让杨素不禁后悔自己当初定下杨安景的念头是否太过轻率。 当初看好杨安景是因为这人不糊涂,凡事都拿捏得住,把握的好分寸,政事上办得也合心意,可是这么几年来杨安景被惯的太自大了,风头正盛,羽翼丰满,在岳家的鼓动下愈发不把她这个母皇放在眼里。 若再不敲打一番,将来如何能保得住这个位置? 在她初登上皇位时,处处暗藏杀机,布满陷阱,杨素不得不步步为营,手段狠辣除掉她的姊妹们,保全自己的龙椅却失去了人伦的欢乐。 因而杨素极力想要避免同室操戈的惨剧再发生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她主动为杨安景铺平道路,放任她发展自己的势力,压制其余人的羽翼,想要让杨安景一家独大,得以以超越其他皇女的巨大优势顺利登上皇位,至于把杨安景保护得太好了。 没有经历磨炼的君王,如何能够在豺狼虎豹中带领一个国家杀出重围? 现在挑选人已经晚了,杨素叹气,心思在几位皇女身上转悠一遍。杨安芳是块可塑之才,可朝中没有可信之人,外族无权,早早就废掉了;三女四女杨安阳杨安理一个天天和古玩打交道,一个天天和她养的几匹马到处溜达,都不是可以托付重任的人。 五女早夭,六女天生残疾,双耳失聪。七女愚钝不可及,一心好玩乐,被父妃宠溺得无法无天,整日以虐打丫鬟小伺为乐,杨素更加看不上眼。 而八女杨安逸、九女杨媛尚且年幼。 选无可选。杨素皱眉,没想到自己会把自己逼到绝路。 “你退下吧,这件事情朕来处理。” “多谢母皇!”杨安芳怔愣一顿后止不住的激动。 当了杨素这么多年的女儿,她当然知道杨素话里的意思,这是要帮她解决这事啊,自己的地位荣华能保住了! 杨安芳面上喜意连连,连磕了几个头,准备回去好好摆个宴席潇洒庆贺一番。 门吱嘎一声关上,在屏风后头旁听了全程的杨町慢吞吞走了出来,“皇姐是要把事情压下去?” “不,九女中朕最属意的就是景儿,这么多年一直信任她,可这次她太让朕失望了。”杨素叹气,“朕想借这个机会好好敲打敲打她”。 “皇姐这样不担心出乱子么?” 杨町犹豫再三,敲打杨安景可不是个明智之举,一旦母女离心,就是再多的后悔药也换不回来。万一把人逼到绝路,那可就后悔莫及了。 “朕知道”。 把人逼狠了,杨安景很可能逼宫上位,但丞相心思多,景儿又太过依赖丞相了,杨素敲山震虎,不仅是在向杨安景示警,也是在向张怀示威。 出宫开府后,杨安景行事背后或多或少都有张怀的影子,若是不能剪除张怀的羽翼,替杨安景除掉这个束缚,将来的江山将来指不定是姓杨还是姓张。 杨素岂能眼睁睁看着杨家江山沦落贼人之手! 第176章 妻主太凶残(44) 负责查明真相的事情落到了黄莺和三喜头上。 一个是刘井看好的接班人,一个是大理寺正,杨素有意给新人个露面的机会,便令她们来负责调查此事。 黄莺、三喜两人自然是喜不自胜,跟在刘井和王甄远身后这么多年,终于有了大展身手的机会,肯定要好好把握。 得过指点,知道杨素是要让杨安芳从这件事情里头摘出来。因此,两人决定第一个从门客郑户那边查起,只要能证明给何叶送信的郑户真如杨安芳所说的是府上的叛徒,就可以证明杨安芳的清白。 想法很好,但就栽倒在第一步上。这个郑户嘴巴硬得很,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两人也不敢下死手严刑拷打,或是直接杀人灭口在认罪书盖手印一了百了,只能给人耐着性子慢慢磨着,看谁能熬的过谁。 这么一处理,郑户也看出两人的外强中干,更加嚣张放肆把两人当成黄毛丫头,什么都对着干,这可把黄莺气炸了,她干了这么多年的活计,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犯人拿捏住,说出来要被笑掉大牙。 就在她不管不顾要拿着皮鞭教训郑户时,三喜赶了过来,让她到外面去认人。 三喜实在熬不住回家歇着,途中被一男子当街拦住,哭哭啼啼的闹着要来认领妻主的尸体。 这可把三喜弄糊涂了,从男子颠三倒四得话语中拼凑了,才勉强弄明白这人是石静,或说应该是石海的夫郎,而且那个死掉的告御状的人很可能不是石静,而是一个叫石海的人。 无心插柳柳成荫,得到这个重大的突破口,三喜当即带着人原路返回认尸体。 这边三喜、黄莺两人忙得热火朝天,那边也在刘井也在纠结此事。 她那不争气的弟妻何叶掺和到这件事里,现在正在大牢里关着,至少也要判个过失杀人的罪名,处以流刑。 这个养尊处优的家伙,这几日天天在内狱里哭爹喊娘的,抱怨这个不好抱怨那个不好,闹得她头疼。更别说流刑了,估计半路上就能被磋磨死。自己弟弟还年轻,又没有改嫁的打算,刘井可舍不得他去守寡。 但是要免除何叶的刑罚谈何容易? 上次陛下看在她的面子上没有治何叶私下递送东西的罪名,只让她好好管束,这次她哪里还有什么脸面能让杨素手下留情? 刘井是个正直的,审案的是自己的徒弟,只要她开口,黄莺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案情书上添加罪犯身怀重病等字眼,减轻何叶的罪过。 但刘井却不愿意做这些不坦荡的事情,最后左思右想,决定把上回的案件再翻出来摸索摸索。找到怪物,看在功劳份子上,杨素或许能再轻纵一次,确定了思路,刘井连忙再去找王甄远。 王甄远只摇了摇头。 怪物神出鬼没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刘井的想法无异于痴人说梦。在她看来,与其在这案件上苦苦纠缠,倒不如按照她的主意,帮她把另外一件案子破了,到时候自己在杨素面前美言几句,也算是刘井大功一件。 王甄远琢磨的不是别的,而是上回的孙柒的案件,原本因证人死了,案件只能搁置不了了之,但是在和陈盈的接触中,王甄远从他嘴里得到了一些信息,把目标转到了那个和孙柒联系的女子身上。 那日孙柒同此人进去的酒楼正是陈将军的家产,陈盈因为和孙柒认识,见孙柒行踪诡异、神情不自然,好奇地多关注了几眼,就看出端倪来。 她们若是能顺藤摸瓜,把这女子找出来,就不愁破不掉这案子。王甄远的主意让刘井愁眉顿展,开始帮着一起琢磨案件。 ※※※ 两件案子都在同步进行中,推进得出乎意料的顺利。一路追寻下去,案件查到了薛玉身上。 据石海夫郎所说,石海与石静是同胞姊妹,两人样貌相似,在知道要给她五百两银子要她扮演她妹告御状,贪财的石海当即应了下来。 这件事情石海夫郎知情,但是拗不过石海,只能半睁眼半闭眼随她去。要不是其他夫郎聊天提起京中皇女打死了告御状的人的消息,他心头一个咯噔,让下人出去打探,也不会反应过来自己妻主死了。 而联系石海让她扮演石静的那个人是郑户。 两人商量此事时,担心妻主的石海夫郎躲在窗外偷听,听声音辨出那人是住在石门西的郑户。 此人曾经和石海夫郎的族家起过争执闹得很大,还失手打死了她族家的一个妹妹,虽然最后事情两家用银子和解,但石海夫郎对这个郑户仍是恨得咬牙切齿,所以一听声音就认出来这个畜生。 那个联系孙柒的人,也有人认出来了,还是郑户。虽然这人乔装打扮了一番,但还是没能逃过熟人的眼睛。 事情绕了一圈,又回到了郑户身上。 这回有了王甄远、刘井几人出手,郑户的嘴巴很快就被撬开,对联系孙柒、石海供认不讳。 她在杨安芳府内不被重视,因此更多干的是帮人牵线的私活,主家有什么要求,她便负责四处打探处理。 那回出钱办事的主家要她想办法联系上杨安芳后院的孙柒,把人带去酒楼里时,郑户自己就干上这事儿。 一方面是为了自己赚银子,一方面也是因为孙柒外出的次数也少,主家又催的急,要让一个不认识孙柒的人在几天内取得孙柒的信任,商量好出府事宜,可不简单。郑户便想着利用自己明面身份的优势,同孙柒联系上。 事情果然办得很顺利,孙柒跟在杨安芳身边,偶尔和郑户有碰面,她三言两语就按照主家的吩咐把人带过去。 而石海这事,主家原本是要她找一个叫石静的人,但大海捞针哪里办得到,退而求其次主家要她找一个人出来告御状。 可这事情胆小的根本不敢干,刚巧郑户认识石海,知道她是石静的姊妹,两人样貌相像,便利用她贪财的本色,戳窜引诱她去告御状。 银子给的够多,郑户想最后再捞一笔,收了银子伪造杨安芳的信件送入内狱,打算解决了石海后,改名换姓从此远走高飞。只可惜没能跑掉,在城门口就被守城的士兵拦住。 这两次事情的主家都是薛玉。 按照规矩,她们办事是不会询问主家的信息,郑户也不例外,但是耐不住薛玉自己暴露,在吩咐她事情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一块写着玉字的身份。 郑户跟在杨安芳身边这么久,虽说不受重用,但胜在诗词歌赋不错,跟随着杨安芳参加过几次赏诗宴,对会上大放光彩的才女薛玉颇为敬仰,自然注意到人挂在腰间的玉佩。 在认出薛玉的时候,郑户还颇为惊异,但碍于规矩没有多加探查,只是放在肚子里,现在才被王甄远几人挖出来。 ※※※ 薛玉是从二皇女府上拖出来的。 薛家的断亲消息放出来后,薛玉所有的东西都被收回,就连间破旧屋子也没给她留下。无处可去的薛玉被杨安景留在了二皇女府上,以贵客的待遇对待。 御林军过来的时候,薛玉正在屋内回忆接下来的剧情,想着如何解决掉杨素。 虽然出现了意料外的杀人案件,但是事情发展还是和之前的大差不离。薛玉需要在自己失去剧情优势前,推着杨安景走到那个位置上。 所以被人暴力推开房门打断思路时,激地薛玉破口大骂,但很快就被冲进来的御林军吓得腿软,在挣扎怒吼间被狼狈推搡出去,带到了皇宫内。 这是杨素第二次见到薛玉,第一次是在猎兽场,薛玉没能救下杨覃,被杨端拳打脚踢;第二次则是现在,作为两大案件的嫌疑主谋,被带到自己面前。 两次都不是好事。杨素上前好奇打量了薛玉两眼,怎么会有人这么和她犯冲,两次都犯到她手里。 “说说吧,你是怎么和郑户勾搭上的,两次案件是不是你安排的?” 杨素将郑户的认罪书扔在薛玉面前,一边心底狐疑:她还真不想明白了,薛玉是怎么做到把事情掌握得一清二楚。 就拿最近的御状案来说,刘淏杀人这事处理得很干净,她派去查这案子的人,也是潜入刘府半个多月,才在偶然间听得刘淏和她母亲刘穆的对话,确认刘淏犯下的案子。 就不知道薛玉是有什么神通,能比京中最厉害的探子都要快发现案情。 案子发生不过一个月功夫,她难不成能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提前在那里守着?再一联想去年猎兽场发生的事情,杨素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很是有可能,顺随心意把疑问问出。 “臣当然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这些事情若不是提前知道臣如何能够布置一番呢!”杨素的发问让薛玉大笑。 知道自己招供也是死,不招也是死,薛玉试图闯出一条生路,让杨素看到自己身上的价值,把哄骗张怀的说辞拿出来哄骗杨素。 杨素自然不信这些,伸手将案桌上的茶杯端在手心,“薛探花既然有这等本事,不如来测一测朕手中这茶杯是会碎还是不会碎?” “……” “测算只能测算个大概,根本不可能事无巨细得推算。”薛玉着急,杨素分明就是在为难人,无论她说的是“碎”或“不会碎”,杨素都能做出相反的举动来反驳她,决定权根本不掌握在她手里。 别说她只是个假神算,就是真神仙来了也算不了这个。 “区区一个茶盏,薛探花连这死物都说不准,如何敢夸下海口能预测未来,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杨素冷笑得将茶杯掷在地上,让士兵堵了嘴巴把人推出去,妖言惑众之徒也不用顾忌“秋冬当刑”的规矩,待到定了罪名就推出去斩首。 薛玉是在菜市场砍头的,前往的人围了密密麻麻一圈,除了一些平头百姓,还有不少书生在围观。 杨安芳的残杀忠仆石静的消息在京中传开后,有心人的组织下,不少读书人聚集在东西城门口上书要求杨素严惩杨安芳。现在得知背后谋划的另有其人,书生们的矛头齐齐转向薛玉,开始要求严惩薛玉。 薛玉的喉咙早已被毒哑了,在行刑台上只能无声垂泪,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一步步陷入这个泥潭,最后淹死在里面的,明明自己是重生者,有这天大的优势,却没能开创属于她的辉煌。 带着满腹的怨气,薛玉的鲜血喷溅而出,瞪圆眼睛死不瞑目。 ※※※ 杨町在藏云身边多年也学了她师父夜观星象的习惯,所以当习惯性抬头时,杨町一眼就发现不寻常的地方--灾星暗淡无光,星象陨落。 杨町惊诧地瞪大眼,这颗灾星她和师父一直以为对应的是杨媛,可杨媛还好好活着,星象对于的人就不可能是她。 回忆今日的事情,再结合杨素和她调侃薛玉这个假神棍的几句话,杨町心头一紧,深觉星象对应的人极其可能是薛玉。 只是人已经死了,无从验证。杨町默默将此事掩埋,为了灾星消除一事大松口气,开始琢磨起怎么弥补杨媛这个无辜担了“灾星”名头的这个侄女。 季越也很舒心。在她院里子埋小人陷害她一事,就是薛玉在背后谋划,当时按下不发,就等着找个光明正大的机会收拾这东西。 因而在知道王甄远几人翻出此案,季越略施手段,把证据送到王甄远面前,除掉背后使诡计的薛玉。 不高兴的只有二皇女几人。 被一个自导自演的骗子耍的团团转,杨安景骂骂咧咧地诅咒薛玉下地狱,一边连郑户也一起问候。要不是这家伙跑的不够快,被人给留下,哪里还有这么些破事? 想到错过除掉杨安芳的大好机会,杨安景心里一阵火气。 痛失一臂又被杨素当面警告,在张怀的引诱误导下,杨安景更加认定母皇想要传位给杨安芳的心思。因准备不足不好再动作,杨安景只能按照张怀的主意,暂时潜伏下来。 第177章 妻主太凶残(45) 季越在寻找尺聘的身影,既然答应了器灵,季越自然不会食言。她也正好想借这个机会,把尺聘和丘鸣这两个觊觎郁青的变态玩意除掉。 就在季越以为这次的搜寻又要无果时,神识捕捉到杭棋躲躲藏藏的身影,这人正左顾右盼、东张西望地悄摸进入一户普通人家。 神识跟随进去,院里头正是丘鸣和尺聘,只是和之前在墨玉镜像里看见的相比,更加的狼狈不堪。 尺孜自爆致使丘鸣重伤,功力受损,行动困难。而尺聘又因为没有血肉的供养,灵识不断退化,如同真正的兽类般咆哮挣扎,折腾得杭棋苦不堪言。 碍于身边被不知名的人监视,每每传出去的求救消息都被拦截,杭棋更加不敢露面,只能带着师弟和师叔东躲西藏,想要摆脱幕后人附骨之疽般的视线。尽管知道自己是在做困兽之斗,但能躲一日算一日。 所以当季越出现时,杭棋以为是幕后人终于要收网了,没有做无谓的抗争,能避则避,先把心底的疑问问出来。 “阁下安排了这么多东西,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几日在丘鸣的指导下,杭棋尝试摸索控制尺聘识海的法门,发现尺聘身上的术法和尺孜炸伤丘鸣时的灵气运行轨道一模一样,说明两件事情背后安排的都是同一批人。 “目的?” “当然是算账了,”季越讥笑,“你师弟拿我夫郎当口粮填肚子,你师叔要把我夫郎拿去炼阵,这亏心事都干的出来,还有脸面问我目的。” 季越手一挥,九丈高的纸人站立在杭棋面前,“我也不欺负老弱病残,只要你们能扛得下三招,我二话不说就走。如果你们挡不住,今天就把你师弟和师叔的性命留下。” “……” 杭棋额上冒汗,这个纸人比她师父的还魂的纸人要厉害的多,光是站着就有一股慑人的威迫力,不用动手,杭棋就已肯定她们几人加上去都对付不了这玩意儿。 “误会,都是误会。” 杭棋试着同季越打商量,“师弟对令夫郎下手,是被人陷害迷了神智,行为不受控制。至于师叔炼阵一事,更是没有的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拿活人炼阵,这是歪门邪道的做法。” “你是说我夫郎骗我喽?” “许是令夫郎听岔了。”杭棋死鸭子嘴硬,“我们那边人说话口音和京城不一样,这个‘炼阵’在我们那边是送回家去的意思。” “我们是要把令夫郎送回家,送……啊、救命!” 季越不想再听杭棋胡扯,指尖一动,纸人直接冲上去一脚踹飞杭棋这碍眼玩意儿,对着尺聘和丘鸣攻击过去。 大刀在纸人手中舞得虎虎生风。尺聘寒毛直竖,在阵法内上蹿下跳,想要逃难。丘鸣也不例外,忍着伤痛丢出阵法、护身法宝想要阻止纸人的脚步。 可都失败了。 纸人越来越近,就在丘鸣觉得自己必死无疑时,一道符水浇在纸人上,在呲啦声响中,纸人腐蚀殆尽,余下黑灰几点落在地上。 “你和她们一伙的?” 瞄了眼地上的余灰,在来人的摇头否认中,季越不怀好意地勾唇,“既然不是就要讲个先来后到,找死也得排队等着。” 话音落下,地面上的余灰开始膨胀,变成鲜血肉块挪动着,在几人惊恐的眼神内组合变成了人形,将来人一脚踢飞。 而后绳索一丢,勾住人的脚脖子,横飞出去的人被迫直硬摔在地上,五脏六腑几近移位。 哀嚎惨叫没有唤起纸人半点同情,桀桀大笑,笑声尖锐刺耳钻入耳内,勾起丘鸣几人全身的鸡皮疙瘩。 “道友先别走,等收拾了这两人我再和您好好切磋切磋。” 季越让纸人把摔得七荤八素的人捆成一团,堵了嘴巴丢在角落,等收拾完了尺聘和丘鸣再来和她计较也不迟。 尺聘、丘鸣显然不敌。 围困他的阵法被打破的瞬间,尺聘弹跳而起,可速度始终不及纸人,被揪着胳膊抡在地上,摔得眼冒金星。 还不待他起身逃跑,大刀已经到了,在他的胸口开了一个大洞,股股鲜血从内喷溅而出。血雾中尺聘看见一道道的白光飞出,那是被他咬死的人的魂魄,成十上百正在徐徐上升,化成青烟消散在半空中。 “师弟!”杭棋想要扑上前来,被纸人一脚踢开,在她惨痛的哀声中,纸人脸上露出邪意,举刀挥向丘鸣,同样干净利落取走丘鸣的性命。 “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丧尽天良,你会遭报应的。”师弟师叔的接连死亡激起杭棋的恨意,指着季越怒骂。 “报应?”季越冷下脸,“死在你师弟师叔手上的人不计其数,骨头可以堆成小山,你师弟和师叔才应该遭报应。” “不是我杀他们,是她们自寻死路。”季越扯着杭棋的头发让她好好看看纸人的身周黑气。 “上面的魂灵是惨死在你师叔师弟手上的人的恨意、怨念凝聚成的。杀了这么多人,她们死有余辜。” 见杭棋低头哑口无言,季越冷笑将杭棋一脚踢开,走到突然闯进来的女子身前,把封住嘴巴的纸条撕掉。 “说吧,你又是干什么的,在这附近偷窥了很久嘛。” 季越踢了踢咬牙切齿的女子,见人默不作声,捡起这人袖口中滑落的符纸,“你是天胡门的弟子?” “你认识我?”胡莱惊讶。 “不认识。”她只是认识这符纸上的轨迹,和当初天胡门的符道相似度极高,随口一猜罢了。 “你不在门派里待着,在这边做什么?” “师门有任务。”胡莱不清楚季越的身份,也不好随便透露或是得罪人,含糊其辞用任务二字掩盖。 因为可能涉及两派间的纷争,季越无意打破砂锅问到底,可有可无嗯嗯两声,转头就走。京中的妖孽死了,其余的事情不归她管。 至于之后的麻烦,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她杀了齐武门两个弟子,奇武门未必会尚罢甘休,之后指不定还有一场恶战。 第178章 妻主太凶残(46) 京城寒意依旧,夹杂着细小雪花的寒风拂过脸颊,冻得人一个哆嗦。但这阻止不了人们外出的步伐,寻个暖和的日子三两人踏春同游。 郁青也是其一,缠着季越到京外斜冠山爬山。尽管在京城周边一众好玩好看的地方中,斜冠山不甚出名,可醉翁之意不在酒,郁青打着爬山看风景的名头,实则想到山上拜访神医百头。 他和季越成亲已有半年,一直没有喜讯,虽说不着急,但被人问多了,郁青也焦躁起来,半推半就地定下斜冠山一行。 郁青拜访的神医不同凡响,京中名医不少,但能称得上神医的寥寥无几。此人能在一众医者中脱颖而出,名头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离不开长公主的宣传。 尽管被派去看守皇陵守,杨端日子依旧有滋有味的,时不时还能去找些乐子。重点是,多年膝下无女的杨端找了三次乐子,次次中奖,现在后院里三个孕夫在等待十月后产女。 消息一出来,可把不少人惊讶坏了,在叹息长公主“有情种亦是无情人”的同时,也为杨端的本事啧啧称奇,毕竟上了年纪依旧老当益壮让男子受孕,还“连中三元”,闻所未闻。 而对于太医院的医者来说,这更是个天降的奇迹,好奇心驱使下,明里暗里打探杨端的秘法。 于是乎斜冠山神医的名声铺天盖地传出,斜冠山一时宾客如云来往络绎不绝,有了不少求医问药的人。 季越本就是被郁青临时拉过来的,听见旁边隐约传来“送子”“神医”的字眼,季越才回味过来郁青的心思,一阵无语。 虽然还不清楚自己原本的身份,但可以肯定自己在各个界面都是魂体状态,即便附身在别人身上,实际上起主导作用的还是自己的魂魄。 一个游魂没有被勾下地狱就不错了,还想生出孩子,能生个鬼噢! “我只是来看看这神医的本事是不是传言中那么神,没有其他意思。”季越正欲开口,被郁青抢先。 他也是因为被人催促多了才过来的,现在到了又隐隐后悔,再加上季越一打量,更是尴尬不安,深觉自己是脑子中毒不灵光才会带季越走这一趟。 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要什么孩子! 郁青想拖着季越离开,可又不知道怎么和季越解释自己来回折腾的目的,万一被季越察觉自己不怎么喜欢孩子的心思,以此为借口回去再娶几个小妾进来,软玉温香抱满怀,还不得把他气死。 犹豫间,郁青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季越没有猜中郁青的心思,见人脸色变幻,以为郁青因为害羞而强作掩饰。可季越清楚自己根本没有让人怀孕的能力,与其遮遮掩掩,让郁青为了孩子的事情无谓奔波,倒不如一次性把话说开。 “咱们是不可能有孩子,”季越睁着眼睛编瞎话,“幼时在山上采药时遇到一只大狼,那狼口吐人言,责怪我把它种植的千年人参采走,阻碍它化形修炼成人,心生怨恨诅咒我这辈子都不能有孩子。” “这件事情我没对别人提起过,但不想瞒着你,你要想和离我绝无二话。”季越在“和离”二字上加重语气,一手搂紧郁青的肩膀。 季越知道自己只是嘴上说得好听,要是郁青真的答应和离,她肯定要扒了这没良心的玩意儿的皮。 郁青幸运躲过被扒皮这一劫:“我不在乎孩子。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过继别人的孩子,要是不喜欢我们两人一起过日子,我一辈子陪着你。” 对季越的话,郁青没有半点怀疑,经历尺聘一事后,他对这些超乎寻常的东西也有了一定了解,还真把季越的鬼话当真,发誓赌咒保证。 甚至为了季越忧伤皱眉,眼里泪光闪烁,故作坚强的模样而懊恼不已:他不清楚内情就把季越带到这边来,不是在戳人心窝子么? 郁青低头自责错过了季越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还去山上么,不是要去见识神医的本事?” “去去去。”当然要去了,不然不是白跑了一趟。在孩子事情上算是达成一致,没了心理负担的郁青整个人精神起来,兴致冲冲地拉着季越上去。 山顶一茅草屋,屋周围是一圈的篱笆,上面攀着牵牛藤蔓,花朵意外地开得极盛。不远处还有几块田地,上面整整齐齐种植着药材。 因为是分批次凭着号码牌预约来的,山上人并不多,除她们外只有三两个准备下山的行人以及小童几个。 被引进屋内,郁青被桌案前的医者惊住。这人瞧着年纪不过双十,却能治好不少疑难杂症,甚至得到不少年长医者的认可,着实人不可貌相。 毕竟来都来了,郁青也不好意思光看着,坐在大夫对面伸手看着把把脉吃点儿药。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大夫伸手,郁青疑惑抬头,看见神医神神在在双手揣袖子里。 “你身上什么毛病都没有,把脉也是浪费时间,换你旁边的人来,那人身上的毛病比你严重。” 百头撇了撇嘴,深觉两人是故意来找茬的。旁边这人看上去要死了,还不给个担架抬上来,是不是故意想要医闹,在她这儿咯噔一倒地威胁要钱。 心底怀疑,百头面上不显分毫,本着医者仁心的原则,伸手把着季越的脉搏,眉眼间几番变化,最后全部化成惊讶的“咦”了一声。 行医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两个脉搏的人。一个脉搏正常,另一个则隐藏在其下,微弱近无,要不是在正常脉搏带动下,估计早就消失了。如此怪象百头闻所未闻,百思不得其解。 还不待她再行把脉,季越收回了手,同时将百头想要探入她体内的气息挡下。 被人阻挡了灵气,百头下意识加大了灵气的输出力度,等到她反应过来自己是遇到同行时,已经晚了。 一道气息压了过来,让她差点维持不住人形,脚部在人腿和树根间来回变化。随之而来的是季越的警告,百头连忙传音道歉。 “呸,庸医。”在季越收回手后,郁青脸色难看拉着人离开,“好端端一个人被她胡说八道。” 百头没有明说,但是嘴里的嘀咕声郁青听见了。无缘无故把季越说成死人,要不是看在这人医者的身份儿上,他早就把这夯货的桌子掀了。 “我去教训教训那庸医。”越想越来气,郁青掰开季越圈在腰间的手,身子一转要向屋内奔去。 还不待季越拦住人,一股气息挤压得郁青喘不过气来,抬头望去,篱笆边的牵牛花里正吐出一股股的黑烟,气味古怪呛人,在莫名心悸中郁青手脚发软倒地。 第179章 妻主太凶残(47) “人都放倒了,还不抓起来?” 传影镜内姜姗不耐烦地努嘴,为百头的磨磨蹭蹭心烦,“你不会是不敢过去吧?” “不是……”百头犹豫,刚刚压在她身上气息可不简单,差点把她打回原形。这么个厉害的道友,能轻易被她的毒气放倒? 何况她们行事匆忙,等到季越出去后才收到姜姗的讯息要她把人截住,因而牵牛花内注入的毒素并不多。 “会不会是在装晕?”百头从窗口小心翼翼探头瞄了眼季越,“这人不费吹灰之力杀了丘鸣师叔,能力非同小可,毒气未必会起作用。” 百头谨慎又怕死,在姜姗几番威胁催促下方才一步一停顿挪到季越身边,小心翼翼地迈步,准备见势不妙拔腿就跑。可直到用捆妖绳把两人紧紧束缚住,也没有任何意外发生,百头狠狠松了口气。 把人用隐身符一贴,运到姜姗指定的地点。 这是郁青第二次被绑架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是“易绑架”体质,从年后到现在,短短不到三个月时间内,就中招两次。 睁眼看见熟悉的房梁和杭棋那泛着血丝的眼睛、拉得老长的脸,郁青怀疑自己跟着王甄远、函冬逃离这座宅院的记忆只是一个梦。 但这也只是未清醒前犯的迷糊,回过神来,郁青下意识开始搜寻季越的身影。昏过去前看见季越脚步踉跄脸色难看,身子不受控制得东歪西倒,不知道是不是和自己一样被绑走。 郁青左右环视,果然看到了躺在不远处的季越。浑身上下衣裳灰扑扑的,衣角上还有几个明显的脚印,双眼紧闭似乎还没从迷药中挣脱。 “你要做什么!” 见杭棋端着一碗黑乌乌的水不怀好意地靠近季越,郁青着急喊住杭棋,“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针对我们!” “无冤无仇?”杭棋斜觑郁青一眼,将手中的药水一股脑泼在季越脸上,不紧不慢地取出一支狼毫制成的毛笔,以药汁充当墨水,在季越脸上勾画图案。 “你妻主杀了我的师弟、师叔,此仇不共戴天。” 杭棋冷笑,她的师叔师弟确实害死了不少人,站在天理公道角度,死有余辜。但对她而言,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和她的师叔师弟根本没有可比性。 她的师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她的师叔是自己的同门,而那些死在她们二人手上的都是不相识陌生人,于亲于疏她都应该站在师弟和师叔这边。 就算她师叔师弟杀人了,那又怎么样,死掉的那些人和她有什么关系,她何必去心疼惋惜那些人? “你疯了。”郁青摇头,只有疯子才会有这么偏执的想法。 “我没疯。”杭棋冷静极了,一撇一横下手极稳,“该疯的是你和你的妻主。” “这是齐武门的独门秘技,可以把人变成无知无觉的傀儡,让她们像畜生一样交配,直到生出纯净体质的灵孩。” “不是求子吗?我成全你们,你们可以生孩子,一直生,生到你们满意为止。” “噢对了,”见郁青抗拒,杭棋心情极好地补充道,“不止是你一人,齐武门还给你妻主准备了不少的俏夫郎,保管你妻主三妻四妾过得快活。” “变态,畜生。” 郁青终于被恶心到了,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咬死这玩意儿,这哪里是个正常门派,都是一群疯子。 “你和他说这么多做什么?最后几笔勾了,把烙印烙上去,别磨磨蹭蹭的。”姜姗透过传影镜焦急催促,百头的药效不知道能维持多久,要是让季越中途醒来就不妙了。 “是。”杭棋加快手上的速度,嘴也没闲着,“说来也是缘分,你父亲当年也是和我们门派的其中一个傀儡交欢,这才生下的你。哎,要不是你当时灵体不够纯净,现在指不定也是我的师弟呢!” 什么! 郁青恍惚间觉得自己听岔了,和门派傀儡交欢,他不是母亲亲生的吗? 郁青极力想要说服自己,脑海却不经意浮现出曾枚冷漠的面孔、以及郁贞疼爱中,却藏不住的叹息与复杂眼神。 冷意布满心尖,郁青浑身上下不受控制地打冷颤。直到茫然的眼神同杭棋手中的烧红烙印相接触,郁青才被迫从崩溃情绪中挣脱出来:其余的事情可以另说,要是季越被做成了傀儡,那就真的玩完了。 挪动着被紧紧束缚住的双腿,郁青挣扎着去阻止杭棋:“你放开她,放开她!季越,快醒醒!” “你叫不醒她的。这药专门针对修士,修为越高这迷药药性就越强,认命吧。” 成了! 在皮肉与烧红铁烙接触的呲啦声响中,棋杭嘴角止不住上扬。驱动咒术,看着季越睁着眼睛面无表情直挺挺站立起来,一步步靠近郁青,动作僵硬如同控线木偶。 束缚的绳索被解开,郁青却没有丝毫欣喜,他被季越紧紧搂在怀中,力度似乎要捏断骨头。 衣锦的撕裂声在耳边响起,与自己如小兽幼崽般瑟瑟发抖的低声啜泣声交织着,郁青恐惧更甚。特别是一旁的杭棋正绕有兴趣得撑着下巴,没有丝毫回避的意思,让郁青更加抗拒。 就在即将进行下一步时,季越的动作停了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 杭棋戒备地举剑,看着破门而入的三个道士打扮的人,“这是我齐武门的地方,各位若是再不退避,便是与我齐武门为敌。” “找的就是你们齐武门,姜姗小儿,还认不认得我们!”为首的道士手一抬,杭棋面前的传影镜不受控制地飞到道士手内,“当初你趁着师父不注意,盗走了师父的秘法,现在也到了归还的时候。” 在姜姗惊惧眼神里,另有两道士齐齐向杭棋攻来,手中拂尘上下飞扬,打得杭棋节节败退,一个擒拿手将人双膝跪地压制住。 随后一柄小木剑抵在额间,在惨叫声中,杭棋的修为不断下降,口吐鲜血瘫倒在地,瞬时间整个人苍老了不下数十岁。 “棋儿!”栽培多年的弟子被废掉,姜姗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平静,指着韩展怒骂:“竖子,不杀了你,我誓不为人!” 韩展痛快将传影镜打碎,任由姜姗跳脚,将视线挪到瘫倒在地的杭棋身上,面上恶意满满。 当年姜姗叛出天胡门转投齐武门,她们师妹几人一直在找机会除掉这小人,现在没能杀掉姜姗,先拿她徒弟出气也不错。 韩展几人上前,对着杭棋拳打脚踢泄愤,等到出了恶气后,揪着杭棋的头发几个巴掌过去,要她把傀儡秘术交出来,被一口血沫糊在脸上。 “我不会说的,有种就杀了我。” 第180章 妻主太凶残(48) “师父,小心!” 韩展试图搜魂,没想到被杭棋藏着的匕首划伤双手,一时间血流如注,鲜血呈现不正常的紫黑色,明显匕首上渗了毒。 “小子,把解药拿出来!” 韩展试图用灵气把毒素逼迫出来,反而让毒素越进越深,蔓延到了上臂,韩展不得不停止运功,开口向杭棋要解药。 “没有解药。” 杭棋心头快意,这是她为自尽准备的,现在看来毒药还是和自己的敌人更配,死前拉一个垫背的,比她一个人孤零零上路好太多了。 趁着韩展几人分心制止毒素蔓延,杭棋低头默念咒语,她要把季越这个傀儡毁掉,防止师父传授的秘术泄露。 可直到咒语念完了,预料中季越自爆的一幕仍没有出现,杭棋抬头望去,季越面上鲜红的烙印和勾画的灰黑符咒正在脱落,逐渐得变回原来模样,肌肤白皙没有半点伤痕。 “怎么会这样……” 杭棋的惊呼惊动了韩展,担心这东西又要使坏,韩展使了个眼色,一道士迈步来到杭棋跟前,把人掼在地上拳打脚踢,直至杭棋浑身抽搐,手指尖也痛苦地蜷缩起来才堪堪停手。 收回拳脚,打人的方坚同样将目光投向杭棋方才注视的地方,脸色刹时一变,“师父,这傀儡好像出问题了!” 方坚记性不差,自己刚刚进来时这傀儡乌漆墨黑的,丑的见不得人,和现在的模样完全不同,看杭棋刚才的惊讶表情,怕是出了变故。 “随他娘的便吧,都要死了还管这破玩意儿!” 韩展语气发冲,言语中明晃晃流露着对方坚的不满。她都要死了,自己这个徒弟还只顾得上傀儡,真他娘没良心的白眼狼,白心疼这畜生了。 毒素已经蔓延到了肩膀,最多再一刻钟就要进入心肺,按照这毒素的霸道,她必定性命不保。 韩展费劲思索着救命的法子,一番权衡后决定让方坚对杭棋搜魂,寻找解药的下落。 搜魂只能用一次,一旦搜了魂,被搜魂的人必死无疑,她本想把这机会用在获取傀儡秘术上,但是现在情况紧急,也顾不上其他的。 “去啊!聋了么?” 韩展见叫不动方坚,把一旁搀扶她的游民推出去,“你去,把地上小子给我拖过来,我自己来搜魂。” 求人不如求己,韩展鼻子哼气白了方坚一眼,早就知道这畜生有二心,幸好把小徒儿一起带来了,不然岂不是要被害死? “民儿,你在做什么呢,为师的话你没有听见么!” 见小徒弟同样低头装聋作哑,韩展使劲一脚踢在游民小腿肚上,把人踹得踉跄,而游民也顺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师父大恩大德民儿没齿难忘,等从这厮嘴里知道了秘术,徒弟必定将其挫骨扬灰为师父报仇!” 游民这话差点把韩展噎死,她还没死小徒弟就替她安排好后路了啊!白眼狼,都是白眼狼,她这是养了两只畜生啊! “为师栽培你们师姐妹二人多年,你们就这么报答为师的么?畜生,都是畜生!” “是不是都找好下家了?呸,下贱东西,早知道你们俩兔崽子急着要去孝敬我那好妹妹,当年就不该把你们从她那炼药人的窑炉里带出来,省的你们眼巴巴要回去。没脸没皮不知好歹的畜生!” 韩展本就是个暴脾气,现在更是不加收敛,和训孙子一样训得游民、方坚二人一句话也不敢说,直到突兀的轻笑声传来打断了韩展的喝骂声。 发笑的是一直在旁边充当隐形人的郁青,泪珠还挂在眼角,但眼前的画面实在有趣。刚刚还是好师徒,转眼间就成了生死仇敌,还把人喷得狗血淋头,就是煎饼翻面都没她们翻脸翻得这么快。 “你们继续,继续……” 发现自己成了视线的集中点,郁青下意识捂住嘴巴,“你们当我不存在就好,我不出声不出声。” 郁青捂住嘴巴,却没有遮挡自己那亮闪闪期待八卦的小眼神,让方坚几人皱眉:不起眼的小虾米竟然敢来看她们的热闹! 在韩展面前唯唯诺诺的游民嘴角耷拉,要上来好好教训这不知死活的男子。 可还没等她的手掌伸过来,一道白芒先一步闪过,要不是游民躲得快,现在估计就要骨肉分离了。 “杭棋,是你搞的鬼?” “这人都被你打得半死不活了,哪里还有本事作怪。”郁青也不怕,半靠在季越身上嚣张叉腰,“就是我砍你的手,怎么样,活该!谁叫你伸手打人的,略略略。” “你死定了!”游民火大,不信邪又要朝郁青伸手,而这回的“报应”就更大了。整个人从屋子一头飞到另外一头,摔得七荤八素。 呸地吐了口血沫,游民摇了摇昏沉的脑袋不死心又想起身,被人踩着后背按压着动弹不得,脑袋拼命往后转试图看清是哪个王八羔子踩着自己。 这人不是刚刚还在门派内缩着么,怎么会在这里!眼前熟悉的面孔让游陈呆若木鸡,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韩展和方坚亦是惊恐不已,她们以为姜姗不会私自离开齐武门,就在这边磨磨蹭蹭的,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大胆,就闯了出来,就不怕违背誓言遭天谴么! 两人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当年姜姗能够取得师父的看重,得以自由进出盘云子的洞府,凭的正是她的远超其他弟子的术法。 现在过去这么多年了,姜姗的本事只会越来越高,她们哪里打得过! 失策了,失策了! “姜姗小儿,你徒弟在我手上,还不快束手就擒!”方坚先一步反应过来,抓起地上的杭棋挡在身前,“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掐死她!” “你杀吧,齐武门内想要入我门下的弟子多的是,杭棋已经废了,我要一个废物做什么?” 姜姗没有半点动容,她可不会被一个废物绊住手脚,“要动手就动手,还是说你们连个废物也掐不死?” 见韩展几人不敢动手,姜姗一道符箓过去,火光在杭棋身前炸开,把人炸的血肉模糊,要不是方坚躲得快,估计就要和杭棋一样趟在地上死不瞑目了。 好歹是跟了自己这么久的弟子,就是养条狗都养出感情来了。韩展几人心寒,姜姗对自己看重的大徒弟都能狠下杀手,那她们准备的另一手威胁还有用么? 韩展几人不确信地对视一眼,见姜姗又要动手,也顾不上有用没用,一吹口哨,把外头等候接应的人叫进来,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多一个人多一分胜算。 杨安玉的出现让郁青诧异至极,站在一群女子中,杨安玉格外的鹤立鸡群。堂堂的皇子竟会和这群邪魔外道混在一起,对郁青来说,这就和杨素和乞丐同桌吃饭一样不可思议。 还有护在杨安玉身前的四个女子,是在除夕夜宴上出现的那几人,没想到又出现了,她们和杨安玉一伙是的? 郁青正奇怪杨安玉当时是怎么想的,让同伙去大闹除夕宴,耳边传来姜姗的惊怒吼声,郁青这才明白过来这四个女子是姜姗的弟子,只不过被术法制成傀儡,成了杨安玉的走狗。 看着尺廖几人眼神空洞如提线木偶般歪扭站立着,郁青手心一片汗湿,要不是季越事先防备,和他串通好了要在杭棋面前演一场戏,季越不也要成活死人了,幻想那画面,郁青控制不住得要崩溃。 “别怕。” 像是知晓郁青心中所想,季越反握郁青的手,暖意从手心传递:“她们伤害不了我们。” “嗯。” 季越的话莫名让人信服,压下郁青心头的惊悸,让他放松紧绷的神经,旁观两伙人的对峙。 第181章 妻主太凶残(49) 双方剑拔弩张。 杨安玉带着傀儡出现后,屋内气氛瞬间紧张压抑起来,姜姗也从原本的游刃有余转为震怒,如同失去幼崽的母兽般怒吼。 仅有的六个弟子尽数覆灭,多年栽培心血一朝付之东流,让姜姗心如刀绞。 从杭棋嘴里得知尺孜自爆的消息后,她就有了不祥的预感,但亲眼所见还是抑制不住心底的愤恨。这死去的哪里是人,都是她白花花流出去收不回的资源! 这笔账必定要从韩展身上讨回来,姜姗捏紧拳头,目光恶狠狠投向韩展。 中毒影响了身手,韩展几次中招被打得心血呕吐。见势不妙方坚、游民也不再旁观,联手对上姜姗,有了两个不孝徒弟的加入,战局勉强维持平衡。 你打不过我,我也打不过你,眼前的打斗画面如同菜鸡互啄般让人兴致缺缺。就在杨安玉无聊打哈欠,为韩展大惊小怪动不动就求援的怯懦行为心生鄙夷时,变故突生。 毒入心脉的韩展终于撑不住了,灵气尽失从两米高的地方径直落下,砸在地上发出咯吱的骨头断裂声,肉体凡胎支撑不住冲击,不多时韩展就步了杭棋的后尘,一命呜呼。 配合紧密的阵型因而出现破绽,被姜姗抓住机会,将方坚、游民二人相继挑落。 “你来!” 将三人打得一死两伤、毫无还手之力后,姜姗指尖落在杨安玉身上,她没有打男人的规矩,但五个徒弟惨死在杨安玉手上,光凭这一点姜姗就不可能放过杨安玉。 杨安玉显然不是姜姗的对手,在姜姗这个玩傀儡的祖宗面前他的傀儡术就是班门弄斧,没有半点威胁。 一次性驱使四个傀儡对杨安玉来说还是太过勉强了,体内的灵力透支得飞快,不多时整个人就和被吸干气力般脸色青白、上气不接下气。 局势向一边倾倒,让郁青再次绷紧心神。 他敢在游民面前的嚣张放肆,是看在杭棋倒了,韩展中毒深以及另外两个只是软脚虾的份儿上,得了季越的鼓劲,才敢格外嚣张。 可这个接连弄死弄伤几人的姜姗不是好对付的,解决了杨安玉后,要是把矛头对准她们,杀人灭口清理现场,届时殃及池鱼,跑就来不及了。 郁青转动眼珠,打算趁着两人正在打斗的时机拉着季越逃出去。但很快就发现不对劲,眼前压着杨安玉打的姜姗双眼血丝通红,双手颤抖青筋暴起,似乎手中那个轻巧的小旗变成千斤重的大锤。 这是中邪了吧! 郁青好奇眨眼,按捺心思默默旁观,而只有亲身经历的姜姗才知道此刻是有多么痛苦。身子被无形丝线束缚住,越挣扎身子越沉,甚至到了连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的地步,又碍于杨安玉的攻击近在眼前,只能强撑口气极力躲闪。 “背后阴人不是君子作为,有本事咱们堂堂正正打上一场。” 姜姗知道是遇到高手了,但不清楚针对她的人是谁,高声呼喝想把人引出来,却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或说是她的要求被季越径直无视。 姜姗、杨安玉不过炼气修为,季越根本没把两人放在眼里,对付这些小喽啰何必真身露面?姜姗打不过她,十个姜姗也打不过她,修真界可没有对弱鸡对手表示尊重的习俗。 唯一可以说道的,便是姜姗手中的秘术。封闭人的神识,操纵人的行动,最厉害的还是充当灵气的提炼过滤体,在交欢中将空气中的稀薄灵气汇聚,过渡到孩子血脉身上。 这一秘术就是在她那个时期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季越一开始“配合”杭棋也是为了这个秘术,在杭棋勾画的时候顺便偷师,准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学来的招式用在杭棋身上,没想到这家伙命好嗝屁逃过了这一劫。 只好徒债师偿,让姜姗顶替杭棋充当试验品。 决定了实验对象,季越以同样的方法制住杨安玉,免得这人对姜姗下死手,影响秘术作用。 屋内静悄悄的,耳边只有寒风穿堂而过的呼呼声,姜姗等待神秘人的出现,可半天也没有见到身影。 正疑惑着,姜姗听见身后的轻微窸窣声,转动眼珠,余光瞥见诡异的一幕。早已断气的杭棋抽搐两下手脚缓缓爬起来,手脚动作僵硬地走到她面前,手里是一碗抹在季越脸上的同款药汁。 姜姗脸色大变,碍于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看着杭棋把药水勾画在她脸上,熟悉的制作傀儡的操作步骤,让姜姗心如死灰。 郁青也被爬起来的尸体吓得一跳,但见杭棋只把注意力放在姜姗身上,小心翼翼得缓了口气,勾了勾季越的手心:要不要跑? “嗯。” 后面的画面确实不太适合观看,季越头也不回拉着郁青离开。 ※※※ 傀儡是最诚实的,季越控制了姜姗的神识,也将她们的计划掌握得一清二楚。这些年姜姗一直偷偷进行着计划,试图通过秘术培养出仙人血脉,一举通天。 郁青的母亲便是试验品之一,被门下弟子偷摸带出来来了京城,意外同曾枚发生关系,这才有了郁青。此后,门派时刻监视曾枚,直到郁青出生后发现只是个没有灵气的普通人,才收回布下的暗线。 除此外,季越也从游民那边得知天胡门的计划。因为天胡门最喜欢探索,各种稀奇古怪行不行的方法都给她们弄出来了,这个界面逆转阴阳,从男尊女卑到女尊男卑就是她们的手笔。 所以这回她们的计划也颇为大胆,计划暗中拉拢各个皇亲国戚,准备在皇位更迭之际,扶杨安玉上位,谋取从龙之功。 待到新旧双龙更迭的空缺,斩龙首夺龙脉灌注到世界的灵脉内,充盈天地灵气。至于夺取秘术则是为了多一重准备。 掌握大致情况,季越驱使自己新收下的喽啰干活,负责进入各个门派将有异心、私下为非作歹的人收拾了。 成效异常明显,等到季越将器灵从储灵袋内放出来时,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让器灵大为感慨:不愧是师祖,效率就是高,比它的前任、前前任、再不知道前多少任的掌门靠谱多了。 还有天地间灵气的恢复,虽然不知道季越是怎么做到的,但这是它期待多年的幻想,终于见到了实现的这一天,器灵抱着季越的大腿嚎啕大哭,发誓要为季越上刀山下火海。 要不是季越同它签了契约收入储物袋中救回这条小命,它哪里还有机会亲眼见证愿望实现的一天。 唯独墨玉一人不高兴,在小黑屋内感知到出现了和她抢饭碗的器灵,脸色都臭了。可自己有错在先,墨玉也不好意思和季越抱怨,只能咬着牙怒瞪器灵这个不要脸插足的小三。 器灵也不甘示弱回瞪过去,在它看来,没有责任心的器灵不是好器灵,它岂能让这等货色骑在自己头上! 器灵间的“争风吃醋”季越乐见其成,她收下锋藏本就存了敲打墨玉的心思,有被取代的危机悬挂在脑袋上,墨玉不至于太散漫。 ※※※ 天地间灵气恢复的第一刻,最先有所感应的是杨素。这个杨朝的人皇在梦中听见了金龙的吟鸣声,看见满天的五彩云,以及落在自己身上的甘霖。 等到梦醒后,面对突然年轻了二十岁的容貌杨素惊愕害怕又激动,不知道这异像是好是坏,也不知道年轻模样能维持多久。 可直到接连半个月都没有再变化,杨素这才接受了这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惊喜,在杨町的劝说下,尝试去同这些曾经被打成“歪门邪道”的东西和解,命礼部准备仪式,叩谢天地。 杨素原本还在为挑选下一任的继承人心烦,现在自己一下子年轻了这么多,终于有时间慢慢挑选合心意、有治国安邦之才的人当太女,简直天大的喜事! 天地间灵气还在恢复中,不少人的体内灵根被唤醒,杨安芳也不例外,在府内上窜下跳琢磨着修行的法子,把以往的男欢女爱视若粪土。 不少修者也出来活动,她们原本体内就有部分的灵气,现在更是如鱼得水,修为见长,不少门派亦重出江湖,招收弟子。一切的秩序都在重建,新时代的图景正在徐徐展开。 第182章 我真的会乐于助人(1) 酒吧的卡座里,几个公子哥儿喝得醉醺醺的,扒拉着酒瓶横七竖八地瘫在沙发上睡得正香。 “别吵老子睡觉,有屁事明天再说。” 被迫从醉梦中挣脱出来,张祁一不耐烦地挥手赶苍蝇,可耳边的嗡嗡声却没有消失。 张祁一只能睁开眼缝,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来扰人美梦,却被凑到眼前的猪头脸彻底吓醒。 “你谁啊!” “是我,祁哥不认识我啦,我是垃圾胡啊。”胡腊吉哭丧着脸,疼得面目扭曲,眼泪不断滑落。 被派去针对那个季越的女人,胡腊吉见人瘦瘦小小的,还有点愧疚和对女人下手的羞耻,直到拳脚如雨点般落到自己身上,胡腊吉为自己的瞎眼买单,这哪里是娇小可人的漂亮妹子,就是个哥斯拉本拉。 逃跑来不及了,胡腊吉硬生生挨下季越的一整套输出,屁滚尿流地跑回来,连狠话都不敢放,简直丢人。 “垃圾,你没睡醒吧。”张祁一把身边的狐朋狗友摇醒看热闹,“你说你在路边被石头绊倒嗑得破相,我都能信,偏偏要说是季越打的,鬼都不信。” “对啊,垃圾,你是去路边找野女人被人找上门算账了吧。哎呦这件事情直说就是了,赖在人家小姑娘头上你也不嫌丢人。” 七嘴八舌的嘲笑声中,不被信任的胡腊吉委屈得心肝颤抖,这件事情他有什么必要撒谎,这可是关系他脸面的大事,能马虎吗? 虽然他长得不好看,但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可以丑到爹娘都认不出来的鬼样,他能这么轻易忘记毁了他容貌的仇人吗? “有本事你们自己去看看,”胡腊吉急得跳脚,“别一个个在这边质疑我,我胡腊吉会这么不要脸污蔑女人吗?” “话就放在这里了,你们谁要是打得过季越那女人,我就把名下十里街的商铺给他。” “你玩真的啊!” 话一出,公子哥们齐齐震惊。店铺在市中心热门地段,日进斗金,就是个下金蛋的母鸡,还是胡腊吉去世母亲的遗产。平日里谁开口都不肯给,这回竟然敢能拿打赌,几人对视一眼,掩盖不住眼内的惊愕。 这怕不是摔地上磕到头磕傻了吧! “是真的,”见几人傻眼,胡腊吉傲然拍了拍胸膛,“大爷我一口唾沫一口钉,只要有人能干的过那女人,我二话不说把铺子给他。” 有钱在前面吊着,几个不差钱却不会嫌钱多烫手的公子哥也顾不上喝得手脚发软,互相搀扶着叫了代驾连夜赶往季越的出租屋。 他们有这自信能让铺子连夜易主。 ※※※ 张祁一是最后一个被甩飞出去的,压在狐朋狗友堆成的肉山上,带起一连串的哀嚎惨叫。 他们都把季越当成软柿子,没想到这人力气大的不似常人,吃了菠菜似的,将他们收拾得哭爹喊娘。被高举过头顶,用投篮的姿势丢进半人高的垃圾桶的那一刻,张祁一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辈子都没被这么羞辱过! 逃是来不及的,求饶也没有用,被他们大半夜打搅起来的季越脾气格外暴躁,谁说话打谁,谁哭打谁,谁跑打谁,看那饱含杀气的眼神,似乎这要不是个法制社会,能把他们挨个剁了喂狗。 直到这尊煞神走远,几人才敢互相搀扶着胳膊,从垃圾桶内爬出来。 “你们怎么还在?” 大清早开门看见五人在自己门前睡成一团,季越皱眉,昨晚已经警告过了,这群人是不长记性啊。 “不是越姐您吩咐的吗?”张祁一揉了揉眼睛,表情委屈又无奈“您说敢偷跑就打断腿弄去喂狗。”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睡得迷迷糊糊的,昨晚的事情忘了大半,被张祁一这么一提醒,季越才隐约回想起来这事。 墨玉收集到的位面信息里没有关于这几个人的信息,原主记忆里也没有和这伙人有过交集,季越无法判断是谁要找她麻烦,只能通过这几个来确定找自己的“仇家”。 季越后知后觉的点点头,让张祁一后悔不已,早知道这女魔头忘性大,他们昨晚就应该溜啊!跑已经来不及了,张祁一咽下苦水,老实交代背后指使者。 “是向漓让我们来的。” 张祁一没有半点出卖人的心虚,“漓姐说越姐您勾引了她的女人,把她的t勾引得魂不守舍的,所以要我们来教训你。” “这边还有证据。”张祁一打开录音,里面正是原主舍友向漓的声音,只不过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声音尖锐刺耳又难听,“把季越弄死”几个字说的咬牙切齿,恨意十足。 也不知道向漓哪里来的这么大怨气。 原世界线中,原主从小到大活得像个幽灵,总被人忽略,类似班级聚会、社团活动等各种场合,她从来都是被遗忘的那个。 甚至连她的父母也把这个女儿抛到脑后,一心一意照顾儿子。 直到原主上了大学,认识了同寝室的富家千金向漓后,原主这个不起眼的小虾米一跃成了向漓身边的最受宠小跟班,才有被人记住的机会。 而对于向漓这个带她结交朋友的“贵人”,原主一直很感激,跑腿的活计争着干,就算被人背后取笑是向漓养的哈巴狗也不在意。 仅仅一次和向漓发生争执,还是因为原主拿错了向漓吩咐的裙子,被向漓当场一巴掌打在脸上,让原主滚远点。 至此后两人冷战数十天,或说是向漓单方面冷战,对原主的求和认错无动于衷,各种情绪交织下原主心一横,吃了过量的安眠药自尽。 热脸贴冷屁股贴了整整四年,也没得人一个好脸色,单方面冷战连个理由也不给,要怨怼也该是原主才对。 而且记忆里根本没有找到原主勾引别人的场面,原主连向漓女友叫什么都不知道,指不定连面都没有见过,哪里去勾引。 “她女友叫什么?” “尤轩。”张祁一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旁错窜季越勇敢追求真爱,“这人是咱们南市前几名有钱人的女儿,只要你把人追上了,这辈子保管你衣食无忧。” “这人和家里已经过了明面,家里人都同意了,越姐过去绝对不会被为难。” “这么好的事情留着你自己去吧。” 季越瞥了张祁一一眼,果断拒绝了这好主意,使唤人跑腿买早点,把早餐解决。 刚进入这个界面,季越还不太习惯身边的各种科技,只能使用最朴实无华的人力跑腿。张祁一当然没有拒绝,能从大魔头身边脱身喘口气的机会不多,张祁一忙不迭得应下差事,带着胡腊吉溜烟跑了。 让被留下的三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是走是留,片刻后也被季越安排去干杂活。过惯了被人伺候的日子,正好把人拉来当免费打杂的。 是的,免费,季越叹气。 原主的钱兜里银子不多,平日的学费生活费都是自己寒暑假打工挣来的,过得紧巴巴的兜里还是没存下几毛钱,让从来没未银两发愁过的季越,第一次凝眉:有没有什么来钱快的大生意。 “有没什么挣大钱的法子,要不在刑法书上的。” “没有吧。”黄二青挠了挠头发,被季越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他们都是不干活的富二代,平日只管吃喝玩乐,游手好闲,等着给家族联姻创造价值,哪里有什么来钱的路子。 就连他们中混得最差的胡腊吉也没有为钱的事情发过愁,哪里能给季越出主意。 要不,去当个明星? 当上了明星日入一爽,动不动片酬上百万的,绝对符合季越的要求。 “嘁,咱们有那资本捧着吗?”黄二青嫌弃他哥这破注意,季越长得不赖,可背后没有人撑腰哪里能一夜爆红飞起来,他们口袋有钱,但也没有有钱到能把季越捧起来的程度。 “那就没有其他办法了。”黄二青撇嘴,能想到这么个主意就不错了,他家里就是开医院的,总不能让季越去当医生看病吧。 也不可能让季越去挖矿。 一旁正在抹桌子的康嘉也默默想着,他家里是开矿的,除非季越一天能挖十来吨矿,说不定有一夜暴富的机会。 “哥,咱们上回医院不是收了个人嘛?这可是价值一个亿的生意!”一旁的黄三青琢磨出了主意。 有一个病的严重的大佬,开口就是一个亿,只要有人能治好他,再加两三个亿也不是问题,要不是黄三青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早就把这笔大钱揽走了。 “你说的是那位,”黄二青皱眉给了他这个不靠谱的双胞胎弟弟一个暴栗,“出的什么馊主意,这个消息谁不知道,那也要有命拿钱。越姐你可别去趟这趟浑。” 见季越疑惑,黄二青开口解释道,“这人已经八十多了,身体机能退化,全身上下都是病,就靠着呼吸机维持最后一口气,这情况就是华佗在世都就救不回来。” 想起幼时见过的伟岸高大身影和现在那个床上枯瘦垂死的模样,黄二青心头酸涩。 生老病死在所难免,但就连叱咤风云大半辈子的东方厉,到头来还是抵不过求生的欲望,卑微等待着渺茫机会。 可世间毕竟没有起死回生、返老还童的技术,只有招摇撞骗的骗子为了钱,昧着良心没人看病,害得人下不了手术台。 就算季越真有本事把人治好,这钱拿着也烫手。东方厉家里那些人都在等着老爷子翘辫子分家产,律师都已经在老宅里侯着了,季越要是真插手成功,肯定被记恨上。 第183章 我真的会乐于助人(2) 有钱不赚王八蛋,不偷不抢发横财的机会可不多,错过这村就没那店。 本着“凭本事赚大钱的机会,可不能轻易错过”的念头,吃过早饭在二黄兄弟的带路下,季越进入了东方厉的病房。 彼时东方厉正半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的墙角发呆,这次的摔伤让他的身子骨一下子坍塌下来,无可挽回的衰老与死亡的气息笼罩在这老人身上。 在季越“真能给我一个亿?”的询问声中,东方厉缓缓转过头,浑浊的目光扫过二黄兄弟,微微点头回应两人的问好后,重新回到季越身上。 “柜子里面有张银行卡,钱都在卡里面,只要治得好,这钱就是你的了。”短短一句话,东方厉几次大喘气,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但他仍然在寻求一个不切实际的机会。 可当瞧见季越掏出的三无透明药水,东方厉瞬间从期待转为失落,还以为二黄兄弟能给他带来惊喜,不成想又是招来了一个骗子。 “钱是真的钱,药便是真的药。”季越不至于空手套白狼,见人患得患失,随口安慰了一句,就要要将药水给人倒下去的时候,被黄三青一把拉住。 “越姐,这啥东西,可不兴给人下毒啊!”黄三青鼻子眉毛挤成一团,后悔不迭。 医院都是有监控的,要是被知道他爸知道是他带人进来,把人家半死不活的老头子按嗝屁,铁定扒他的皮。 “厉世叔,这药水的稳定性还不敢保证,等我们再确认了再给您拿过来吧。” 黄二青见状配合糊弄东方厉,准备先把季越这一波阻止下来,却被东方厉拒绝。 已经病成这样了,死马当活马医,还有什么好怕的? 东方厉借着黄三青的手半坐起身,伸手接过季越手中药瓶,“小姑娘,我这病病在内部,依我看这药还是内服效果会好些。” 说完,对着瓶子就是一口闷,让黄二青眼眶都要瞪出来。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家里小的惹事不让人安心,外头老的更是更是疯子。 这药是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的吗?也不遵循下医嘱,喝药和喝酒一样一口下去,下一秒就能给你毒回老家好吧! 在两兄弟紧张兮兮的思索着要怎么交代遗言,东方厉从床上利索的爬起来,站在床边和踩了电门般手脚乱舞,大约过了十来秒,咔嚓一声断电瘫倒在地上,连带着把桌边的水杯一起带倒碎了一地。 确定东方厉还活着,二黄一人搬头一人抬脚,把人架回床上,趁着交接班的看护还没来,赶紧收拾了残局,按下床头呼唤铃唤来护士捏着嗓子喊救命后,跟在季越身后灰溜溜地跑了。 病房内挤得满满当当,收到护士的消息后,东方家族的大大小小一个不落地挤过来。 虽然电话上医生反复强调,这是世界奇迹--东方老爷子起死回生,身上的多年疾病全消,手脚灵活堪比三十岁年轻小伙。但几人都没当回事,只以为是回光返照,以至于赶过来时,看见精神抖擞的东方厉,没个心理准备,全都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在照面间,他们仿佛时光穿越,回到了幼时在东方厉面前低垂着脑袋挨教训的时候,纷纷低头当鹌鹑。 最后还是最受东方厉疼爱的小孙子第一个上前搂着东方厉的胳膊,奶呼呼地要东方厉抱,屋内的紧张怪异气氛才有所缓解。 ※※※ 黄二青脑子晕乎乎的。 张祁一选择讨好季越,他还暗摸摸腹诽张祁一的软骨头,被人三两下就收拾的成了软脚虾。 现在他终于意识到张祁一的远见卓识,慧眼识珠。这哪里是卑躬屈膝的讨好,哪里是奴颜媚骨的跪舔,这分明是在抱金大腿啊。 从医院回来后,黄二青紧张不安彻夜难眠,生怕东方厉老爷子死在他们手上。 直到被他爸黄儒带去参加东方厉的庆贺宴,那个半死不活的老头在自己眼前活蹦乱跳、生龙活虎和其他人应酬喝酒,黄二青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激动、兴奋已经不足以形容黄二青此刻的情绪,心底嗷嗷尖叫,恨不得跪在季越脚边喊爸爸。 突破人体极限的研究成果,返老还童的效用,季越要是愿意把东方厉身上的药水要是拿出去,世界都能为此轰动,别说是世界级奖杯,就是外星人来了说不定都要给季越来个宇宙奖杯。 想到东方厉只用区区一亿就捡了个大便宜,黄二青恨不得穿越回当时,替季越多赚几个亿。 但现在财神爷进他们黄家的门了,黄二青嘴角上扬。季越提出的要在他家研究室里实习时,黄二青想着好歹要看看季越的本事,便爽快地答应下来,要不然哪里有机会把聚宝盆揣在自己怀里? 尽管现在季越已经是风头人物,在京中一片炙手可热,一应大人物肯定早把季越的身世翻得干干净净,就差拿钱去求人。但黄二青相信只要保密工作做的好,他一定不会辜负季越主动提出的保密要求。 可没想到半个多月过去,京中依旧风平浪静,黄二青出去一打听,这才知道东方厉记忆错乱,对于那天给他送药的人根本没有记忆。 而屋内的监控也没有留痕,唯独柜子里的钱不翼而飞。 这一结果,让黄二青瞠目结舌,季越一人就能把事情瞒得严严实实的,那她的那句“保密”是什么意思? 念头一转,黄二青伸手把自己的嘴巴捏成细线。 第184章 我真的会乐于助人(3) 季越要求闭嘴,黄二青肯定瞒得严严实实的,所以就算张祁一几次提起对东方厉恢复正常一事的各种猜测,黄二青也没有透露分毫,如同局外人般,应和着张祁一的猜想。 要不是季越有事情找张祁一,约在研究室见面,口渴的张祁一误把实验中的药水喝下,以至于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把黄二青被吓得半死,拖着人去找季越急救,张祁一还不会知道原来东方厉的恢复有季越的手笔在。 当然,黄二青这么做的后果就是他挨了张祁一一顿拳头,对他这么见色忘友、不顾多年兄弟情分偷偷隐瞒的行为表示唾弃。 言归正传,张祁一问题不大,喝进肚子的药剂量不多,季越在人后背一拍,咽下的水呕出,顷刻又活蹦乱跳起来,问起季越找他的目的。 而这还是和向漓有关。 接触了新科技后,季越一发不可收拾,一天二十四小时沉迷网络,和两团子一起吸收学习这个世界的各项新鲜事物。 可在误登原主的账号,被向漓发过来的各种恶臭辱骂轰炸后,季越无意中瞥见一张自己的照片,或说是原主的照片。 穿着身黑色蕾丝吊带,坐在一个中性打扮的女子腿上,两人正情意绵绵拥吻,你来我往好不快活,画面香艳异常。 与原主记忆相差太大的情景让季越惊疑。原主手残党不会化妆,平日衣服也都是普普通通烂大街的款式,根本没钱买照片上那件价值上万的裙子。 再推测拍下照片的时间,那天原主在酒吧勤勤恳恳打夜工,回来后睡得比猪还死,根本没时间精力在酒吧里和人约会的。 要么原主记忆出了差错,要么就是照片上的女人单纯和原主长得像,却害得原主被向漓误会成了小三。季越需要张祁一帮自己验证猜测。 季越肯定张祁一会帮这个忙,被自己扔垃圾桶里还能忍气吞声,鞍前马后卖好,必定有求于自己。 果不其然,季越一说完,张祁一立马应下事情,打蛇上棍,作为交换要季越帮忙教训个人。 没头没尾也不说因果,但这对季越来说只是小事一桩。而对张祁一来说,找尤轩问个女人的信息,也是小事一桩。他敢肯定,以两人同穿一条裤子的兄弟关系,拿着照片过去问,不用十分钟就能问个底朝天。 凭着这股自信,张祁把照片拿到尤轩面前,可还没问她照片上的女人是谁,尤轩面露惊恐地焦急询问照片的来源。 反常的态度勾起张祁一的好奇,在京城这片,他们几家都是排的上名号的,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哥儿们变脸色,可不管怎么套话,尤轩就是不开口,让张祁一满肚子的疑惑无处发泄。 “婆婆妈妈的,不就一个女人嘛,有什么好隐瞒的,担心我给漓姐告状啊,漓姐早就知道了好吧。”张祁一的白眼翻到天上,不知道尤轩在纠结什么,又没有要撬她墙角。 就在两人磨蹭纠缠时,屋门被推开,精心打扮的向漓走进来,开口就是让尤轩陪她去吃饭。那张笑靥盈盈的面孔在接触到张祁一手中的照片后顿时僵住。 照片是她发给季越的,怎么会落到张祁一手上? 联想到之前几次发信息催促张祁一针对季越的进程,都被这人直接无视,连电话都被拉黑,向漓不得不怀疑张祁一已经叛变了。 “你是不是被季越那贱人勾搭上了,见到个女的就都挪不动步子?” “信誓旦旦保证会帮我解决那些贱人,结果呢?随便一个要脸没脸要身材没身材的女人,都能把你迷得神魂颠倒!” 向漓和引燃的油管一样轰然炸开,大发脾气逮着人一顿骂。为了解决尤轩外头的小三小四,这些年向漓被折腾得神经衰弱,以至于任何和这些勾引尤轩的贱女人相关的事情都能激起她的火气,逼得她发疯。 把张祁一当场出气筒的同时,向漓一碗水端平,也没有放过尤轩这个罪魁祸首,揪着尤轩的耳朵大骂,恨她是个花花蝴蝶,到处沾花惹草,脚踏两条船,和那些不守男德的贱男人一个模样。 一顿臭骂,和训孙子一样训得张祁一、尤轩两人不敢吱声。 站在面前的要是别人,张祁一早就拳头过去教做人,但对面是向漓,张祁一只能忍着窝火把自己当哑巴聋子,任由向漓发泄火气。 尤轩也不例外,心虚理亏一句话也不敢说,直到被向漓一巴掌扇在脸上,这人抹着眼泪闹分手,尤轩无甚表情的脸上才隐约有了丝情绪。 ※※※ 屋内狼藉不堪,向漓大闹一场砸了不少东西,各种文件资料纷纷扬扬撒了一地,几近无完好的落脚地。 尤轩没有挪动半步,只目光紧紧跟随向漓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一片衣角,方才收回,瞪向闹事的罪魁祸首。 要不是张祁一这个白痴,事情哪里会弄到现在这个不可开交的地步! “张祁一,你能不能别他娘什么事情都来蹚浑水,做人要有界限的,知不知道!” 什么都喜欢插手,上辈子专门吃闲饭管闲事的吧! 尤轩烦躁地将垂落的额发一把捋上去,好好的一个约会毁在张祁一手里,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怎么摊上这么个拖后腿的兄弟! 见人手里还捏着那张照片,尤轩气不打一处来,将照片夺过撕碎扔回张祁一脸上:“事情到此为止,今后我和向漓的事情你要是再插手,咱们兄弟没得做。” 厉声指责中,张祁一抿唇,蔫着脑袋失落带上门,透过门缝看着瘫坐在沙发上掌心捂着脑门的尤轩,心头复杂。 ※※※ “去去去,烦着呢!边待着去!” 张祁一挥手,把贴到自己身边狗鼻子一样上下嗅着味道的黄三青一把推开。被尤轩嫌弃赶走后,张祁一一直情绪低落,见人就炸,被黄三青打搅,更是火上浇油。 “你搞什么,吃屎别地方找去。” “你才吃屎呢!”黄三青不惯着张祁一迁怒人的臭毛病,直接怼回去,“当我真想闻你身上臭味啊,我就是找找土腥味。” “土腥味,什么土腥味?” 张祁一拎起袖口皱眉凑上去,上面一如既往干干净净,没有半点味道。 “就是那种墓穴里出来的新鲜玩意儿上面带的味道。”黄三青揉了揉鼻子。 那天去找他哥时凑巧碰见季越,季越多嘴提了一句张祁一身上的土腥味沾到他身上了,黄三青就一直惦记着这事,可怎么闻也没有闻到味道,季越不至于在这件事情上骗他吧。 “她还说了什么没有,提没提照片那事?”张祁一小心试探,在尤轩那边碰壁后,他不死心去找了和尤轩走得近的那些人,结果都对照片上的女人都一问三不知。 没问出结果的张祁一也不好意思去见季越,只能继续在外头另外琢磨主意。 “没有,就说让你少去那些地方,不正经勾当干不得,这是犯法的。” “哼,笑话,大爷我哪里会干那活计。” 张祁一哼笑咂舌,自己不就顺路去了几趟古董拍卖行,就被季越“闻”到味道,也不知道是真的能掐会算还是胡说八道。 第185章 我真的会乐于助人(4) 夜色昏黑,路旁街灯的照耀下,小巷内两道人影被拉得格外细长。 “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事?” 季越瞥了眼张祁一手指指向的位置,不知道张祁一和个瘸子有什么仇,大半夜把自己弄醒,要她帮忙绑架人。 “这人怎么得罪你了?” “不要脸拉皮条的,身为好公民举报这种违法行径义不容辞。” 张祁一坦然将私人恩怨归结到正义的名头上,高举手里的铁棍,对着瘸子的脑袋远远地来回比划。 把季越噎得无语。 不知道张祁一是怎么有勇气说出这般冠冕堂皇的话,就没有一点自己也在违法犯罪边缘试探的自觉吗? 算了,高兴就好。 季越任由自诩正义人士,却一样干着违法犯罪勾当的张祁一安排自己的任务,按照计划,快步上前一个手刀过去。 在干净利索的咔嚓声中,瘸子身子扑倒在地,两眼翻白。 ※※※ 浩贰是古董拍卖行的幕后老板之一,因为更多掺和到地里倒腾宝贝的生意上,经常与人结怨,所以一直都很注意自己的安全。没想到就这么会把保镖支开的功夫就中招了。 看着眼前蒙着口罩戴着墨镜,搭着件风衣的年轻男子,浩贰寻思着是得罪过的哪家人找上门。 “废话就不说了,只要知道一件事,老子是来收拾你的。” 张祁一躲闪着浩贰打量的目光,压低嗓子,粗声粗气道,“上次拉皮条害得我的兄弟分手,整日以泪洗面,悔不当初,这事儿可办得不地道。” 张祁一磨牙,尤轩和他从小一条裤子长大,知道自己这个兄弟除了性别女爱好女外,从来没有见一个爱一个的臭毛病。 前面几次替向漓收拾那些小三时,张祁一已经发现不对劲,累积次数一多,张祁一终于抓到拉皮条的尾巴,而这个人正是古董拍卖行背后的老板浩贰-- 曾经有人见到这鬼滑头带着尤轩见世面,还硬塞了一个女人给尤轩陪酒。 这让张祁一起了教训人的心思。 可浩贰神出鬼没,身边的安保做得很好,张祁一没能找到和浩贰当面好好聊聊的机会。 直到见识了季越的一身怪力,张祁一重新燃起希望,踩好点后也顾不上是凌晨,大半夜把季越叫过来帮忙逮人,绳子一捆把人打得嗷嗷直叫。 当然,打归打骂归骂,张祁一该有的谨慎还是有的。 浩贰是拍卖行背后五毒中的“壁虎”,虽说没有什么毒性,却也不是好对付的。一旦暴露身份给家里惹来麻烦,不免要脱层皮的。 因而任由浩贰骂的再难听,张祁一也不回嘴,把自己当哑巴聋子。 唯独预料不到的是,还是被浩贰道破了身份,一句“是否是尤轩的同伙”的问话,让张祁一和炸毛的猫一样,浑身直打颤。 “让我来猜猜。” “是向家的小姑娘派你来的,还是张家的老三让你来的,或者说……小兄弟就是张家老三?” 浩贰一声哼笑,冷眼旁观张祁一面色青白不定,他只给尤轩一人拉过皮条,要找麻烦的,肯定和她脱不开关系。 况且张祁一太年轻了,青涩的伪装藏不住任何东西,随口一诈,面上表情就露了馅,反倒是证实了他的猜想。 “张小子,过来帮你叔绳子松了,有什么话咱们可以好好说。” 浩贰绷紧肌肉扯了扯身上的麻绳,带着一起捆住的椅子带着吱嘎作响,“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浩贰语气和蔼,仿佛真的只是面对自己不争气晚辈的宽容与调侃。 可张祁一知道绝对不是表面看着这么简单,按照浩贰的秉性,被自己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摆了一通,大失面子,肯定要找补回来。 想起自家老爹的拐杖,张祁一浑身上下骨头皮肉不受控制发疼。 “收拾好了?” 听见里头没了动静声,帮忙把风的季越推门进来,皱眉看着两人间的僵硬氛围。 口罩墨镜都摘了,是被认出来了,还是大胆得连装都不想装了? “怎么了?” “没事,误会一场,打错人了。” 张祁一脸色难看,上去要给浩贰解绳子,被季越伸手拦住,“我来吧,这人是我绑的,绳子结不好解,你外头守着。” 季越把发愣的张祁一一把推出去,哐当把门拍上,看着浩贰,面上笑意深刻。 ※※※ 一墙之隔,屋内发生的事情张祁一没能瞧见,只听到里头传来的震天声响和伴随的瘆人惨叫声,让他坐立不安心急如焚,担心季越一言不合把人杀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浩贰呢?” 门一开,张祁一立马迎上去,目光穿过渐渐合拢的门缝,里头黑摸摸一片,什么也没瞧见。 “困了,先睡了。” “睡了!怎么会睡了!” 张祁一音量拔高,这人刚刚还在里面叫嚷,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睡着? “你不信我?” “怎么会呢,信谁也不能不信越姐您啊,”对上季越冷凝的目光,张祁一立马识趣奉承,搓了搓冰凉的双手,以细不可查的动作再次偷偷瞄向门缝。 毕竟刚刚里头的惨叫声可不是一般的凄厉,而现在季越又不让他看个究竟,张祁一极其怀疑浩贰已经被季越一刀子嘎了。 “身为良好公民,是不会干违法犯罪的事情。”季越掌根贴在张祁一后背,推着人往前走,“刚刚替他已经打了电话,很快就会有车来接。” “这就好。” 季越的话让张祁一松了口气,只以为是浩贰让季越帮忙联系下属,要是知道季越打的是救护车的电话,估计要一晚上失眠。 第186章 我真的会乐于助人(5) 张祁一睡得很沉,凌晨一番活动身骨让他在死到临头前的最后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直到第二天睡饱醒来,大脑重新运作,记忆倒流回想起自己大半夜实名制绑架殴打浩贰一事,张祁一才知道胆战心惊、提心吊胆几个字怎么写。 不敢直面死亡结局,张祁一自欺欺人地躲在二黄兄弟这边,等着悬吊在脖子上的大刀落下。奇怪的是外头风平浪静,就好像绑架从来没有发生过。 还没等他去探探风头,就收到浩贰的道歉信。 这才知道浩贰在回去的路上撞鬼了,抓鬼的大师说他邪气太重,坏事做尽孽债缠身,需要修身养性、与人为善。于是,认真听从大师建议的浩贰决定不再计较他们间的那点龌龊,放过张祁一这一次。 好消息来的太突然! 连日来愁眉苦脸、阴云密布的张祁一顿时喜眉笑眼,脖子上悬着的铡刀没了,整个人都松快不少。 好消息接二连三,解除死亡危机的次日,闹翻脸的尤轩一通电话,低三下四道歉,言语诚恳地请他过去一趟。 深知自己发小的尿性的张祁一,猜到尤轩必定有求于自己,精神抖擞和小公鸡般挺起胸脯前往赴约。 ※※※ “小尤啊,不是我说你,咱们做人就是要有点分寸。你看看你,有了漓姐还不够,天天出去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漓姐得多伤心。” 张祁一架势十足,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把没吸过一口的香烟按在尤轩捧着的烟灰缸里。看似苦口婆心地教导,笑得合不拢的嘴巴早已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好兄弟这么多年,张祁一还是第一次见到尤轩在自己面前低三下四求教,心底乐开了花,可不得逮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死命地作。 “从前年到现在,都替你擦了不下十来次尾巴,但你也不能把对你的容忍当成放纵的资本。丑话说在前头,下次要是再犯事,别怪我不顾兄弟情分。” “是是是,还靠祁哥照顾。” 尤轩咬牙切齿低服作小,捧紧手中的烟灰缸,生怕自己一个气急手抖摔张祁一头上,不会抽烟偏偏使唤自己捧烟灰缸伺候,可把这人给美的。 毕竟有求于人,尤轩只能继续容忍张祁一的姿态,低声赔礼道歉:“前几日是我言辞不当,祁哥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计较了,这个照片嘛……” 尤轩把那张自己的花心证据放在张祁一眼前,又是捏肩敲腿又是好言好语,尽力把张祁一的嘴巴磨开。 清理书房后,那张撕碎的照片被佣人重新粘好摆在桌面上,尤轩才迟钝得发现不对劲。 向漓占有欲强,看见自己身边有别人靠近,肯定千方百计要把人解决。之前也是如此,藏的严实的人被她发现,不顾脸面闹开,叫嚷着要和小三当面打一架。 最后还是她低三下四保证,向漓才没有把事情闹到尤家人面前,而这也让向漓握住一个可以威胁的把柄--每每有解决不掉的人,向漓都会把尤家人搬出来,逼迫自己和不知名的小三、小四、小五分手。 而照片上的这个人,也应该属于向漓“找不到”、“被自己秘密隐藏起来”的范畴,向漓不该这么安静啊。 思来想去,尤轩拉下脸面给张祁一打电话低头道歉,要从张祁一嘴里套个究竟。 诚意到了,架子也摆足了,张祁一没再刁难尤轩,把季越的事情说了。 “漓姐身边有个小跟班,和照片里的人长得一模一样,漓姐把两人弄混了,以为是小跟班勾搭上你的床,让我去给人添堵。” “真是便宜你的外头小彩旗,替她挡了一劫。” 张祁一啧了一声满脸不爽,浩贰送来的信里,也交代了尤轩的事情,把他拉的几个皮条都交代得清清楚楚。这才知道和那个季越长得相似的人实际上是南城孙家的孙缈,虽然容貌相像,实则并非同一人。 这个真相让张祁一心头不痛快,为自己把季越当小三收拾的事情懊恼。倒不是为了没能打得过季越反而挨了一顿收拾这事介怀,而是在介意自己在季越心目中的形象: 要不是为了收拾那个长得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三,他在季越眼里形象何至于沦落到与欺压弱小的恶霸同行列? “原来如此~” 人类的悲欢各不相同。尤轩听后只长松口气,眉头舒展,无视张祁一夹枪带棒的阴阳怪气,把失去利用价值的兄弟丢在书房独自离开,气得张祁一破口大骂无耻小人。 亏他还特意警醒尤轩不要再花心浪荡,洗心革面早日收手,免得害人害己,一番心思还不如喂狗来的好。 ※※※ 季越又听见了呼声,自从那天跟着张祁一绑架收拾浩贰后,接连几日梦中都听见细微的呼救声,绵绵不绝,还有一看不清面孔的小人在同自己招手。 起先也没放在心上,只以为是沾上浩贰身上的墓气,等过几天阴气散去,影响就弱了。 可这几日呼声越来越清晰急迫,睡梦都不得安宁,就算用上除阴气的符箓也不管用,季越不得不把追根溯源把浩贰找过来问个清楚。 彼时浩贰正在高级服务店内和小妖精打得火热,尽显男性雄风,听见外头吵嚷声不耐烦地骂娘,直到熟悉的蚂蚁映入眼帘,浩贰一声哀嚎把身上的浪荡妖精推下去,连滚带爬出来接驾。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浩贰就觉得自己是到地狱走了一趟。 那晚关上门后,一只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蚂蚁如洋流般源源不断地涌上他的肢体,啃食皮肉,吸食鲜血,又痒又麻又痛又恶心,折磨得他痛不欲生。 要不是当时被定住般手脚动弹不得,浩贰肯定要把自己的皮肉活活撕下来。 虽然之后在医院里已经反复鉴定这只是浩贰的幻觉,身上其实没有半点伤口,但当时的痛楚可怖仍在浩贰心头烙下印记,久久无法遗忘。 甚至严重到就连瞧见蜘蛛等一系列小虫子在内,全都要躲着走,以至于被身边的几小弟背地里嘲笑老鼠胆子,小娘们似的娇气。 要不是留着这些人还有用,浩贰早就把这些背后嚼舌根的长舌妇炒鱿鱼了,字面意义上的炒。 “越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有什么事情您电话吩咐一声就行。” 浩贰收拾的人模狗样,让人给季越上茶,恭恭敬敬侯在一旁,和小太监似的,竖着耳朵等候圣旨。对季越谈到的怪声也不藏私,把知道的尽数倒出。 毕竟这事在他们下墓人之间早已不是秘密,从事过这一行当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过,不过听到的声音各不相同。 有听到小孩的啼哭声、兵戈交锋的碰撞声、野兽的咆哮声,还有听到人的哀嚎惨叫声等等,不一而足。 唯一的共同点是听到这些声音的人,之后一个月内或多或少都会遇到意外,轻点儿的摔断腿,严重点儿的瘫在床上成了残废,也有人直接就嗝屁回老家。 有迷信的说这是他们地下掘墓的坏事干多了,这是在警告示威;也有的人只以为是地下的臭气、污浊气吸多了,出现的幻觉;也有人相信这是宝藏上古灵宝发出的声音,意在寻主。 “声音的来源你们找到了?” “没错,”浩贰双眼放光,“这个东西是南城孙家的那枚印章,准备在这次的拍卖行上拿出来。” “有收到消息,不少人都在筹钱,准备在下周的拍卖会上拍下这个会出声的宝贝。” “越姐若有需要,我这边说一声,保管给您拿下来。” 第187章 我真的会乐于助人(6) 拍卖行幕后的老板一共五位。浩贰只是披着老板皮的小喽啰,话语权实则掌握在其余四人手中,但这并不影响浩贰使唤人。 见到季越走得没影,浩贰面上勉强维持的恭敬消失殆尽,拨弄两下右手腕处的貔貅佛珠手串,脸色阴沉地拨通电话。 他不想再忍耐了。 只要季越这个妖女还在一天,就要多提心吊胆一天,多被人使唤一天,从小喽啰爬到今天这个位置,浩贰不习惯也不喜欢被人压在头上作威作福。 他要利用印章的拍卖,让季越栽下来。 这个印章是个邪物,只要能把这个麻烦转移到季越手上,按照孙家死伤的严重程度,绝对能克死季越。 还有张家那小子,和季越走得近,最好一起克死,浩贰恶狠狠地想。 当然,浩贰手脚也没有动的太明显,调查到的信息里季越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甚至还有些可怜,爹不疼娘不爱的。 但这些极可能全是表面的伪装,在还没正式确定季越的背景前,浩贰没打算同季越撕破脸。 ※※※ 拍卖行上拍卖品动辄上百万,要想拿下印章,需要有足够的财力支撑。 目前已经有最快赚钱的方式摆在季越面前,只要把实验室内的药剂卖几瓶出去,收回来几亿、几十个亿,甚至上百亿都不是问题。 而她选择的第一个赚钱对象就是二黄两兄弟的大哥黄大青。 见证了东方厉服用药剂后摆脱身体的拖累重获新生后,二黄兄弟迫不及待找上门来,拜托她研究针对肢体再生的药剂。 这自然不难,在原有药剂基础上,季越加上上上个界面的特产不绝草,便使药剂产生了二黄兄弟想要的效果。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通知二黄兄弟打钱,于是一条信息过去,两兄弟屁颠屁颠地赶过来。 两人内心的惊讶外加惊喜不必多说,一方面是为了季越超乎想象的高效率,而另一方面则是为他们大哥即将恢复康健而欢欣雀跃。 就连黄二青平时无什么表情的脸也罕见得露出笑容。 “越姐,这药水几个亿?” 黄三青以亿为单位,脑海里把自己名下的资产过了一遍,加上他大哥给的一辆车零零总总算上有三千万的资产,再算上他二哥的,也还是不够…… 只能借钱了,黄三青把可以借钱的几个狐朋狗友名单列了一波,大概估计能凑个两三亿,应该还是不够的。 黄三青的尴尬失落在季越的回答中消失殆尽,猛的抬头恍惚间觉得自己出现幻听:“一亿,越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二黄兄弟齐齐对视一眼,眼里满满的不可置信,卖给东方厉是一亿,卖给他们升级版本的药剂竟然还是原价? “有必要和你们开这个玩笑?”季越摊手,“当然,还有一个附加条件。” “啊啊啊啊啊~可以可以!!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条件也行!” 没等季越说完,两兄弟抱着蹦跶尖叫起来,只要不谈钱其余都好说话。 唯独一旁旁观的张祁一满眼圈圈:这两人是疯了吧,一亿的药水也能让他们这个高兴?这买的是宝藏吧? 在张祁一诡异又纠结的目光注视下,黄三青颤抖着指尖把电话拨给了他哥,火急火燎催债似的把他大哥催过来。 第188章 我真的会乐于助人(7) 黄大青知道两兄弟密谋着要给自己个惊喜,虽然闭嘴不提,但在自己面前晃悠时抑制不住的傻笑,已经把他们暴露了个彻底。 只是没想到惊喜这么“大”,黄大青满头黑线看着手中的劣质塑料瓶:自己什么时候虐待过两个弟弟,以至于要拿三无药水毒死他? 落在身上的三双眼睛六只眼珠子无比炽热,照的黄大青浑身不适,在两个弟弟期待眼神内,黄大青牙根一咬,拧开塑料瓶盖将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也可能只是凉白开的东西一口闷掉。 黄大青最多就以为这是拿来吓唬人、整蛊的东西,没想到这两小子是真的要给自己下毒,疼得昏倒在地的最后一刻,黄大青发誓等清醒后就把两个弟弟送到非洲挖矿。 黄大青是在床上醒来的,屋内装饰熟悉,是他名下常住的一套房子,摇了摇尚且有些昏沉的脑袋,伸手要去捞一旁的假肢。 自从三年前意外遭遇了车祸,黄大青就和这个新伙计搭了伙,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安上自己的假腿,然后再开始一天的新生活。 可今天太不对劲了,黄大青看着手中的假肢和自己完好无缺的双腿,不知所措。莫非所谓的惊喜就是把他迷昏了,再另外给他找了个假肢安上?! 看着那长着茂盛腿毛,和自己原本的腿大差不离的肢体,黄大青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长了毛的假肢就不是假肢了吗? 黄大青笑着对准右边小腿一拳头下去,笑意顿时凝固,指尖触碰到的小腿坚实有力,肌肉在指尖下弹跳展示着自己的蓬勃生机与旺盛生命力。 什么时候假肢竟能如此逼真! “哥,你醒了啊?” 一直留心楼上情况的二黄兄弟推门进来,脸上满满的喜意,见黄大青满脸的疑惑,故意不挑破,顾左右而言其他。 “哥肚子饿不饿,今晚爸妈一起在家里吃个饭吧,咱们一家五口好久没有一起吃顿饭了。” “还有luky,哥好久没有回家了,最近长胖了好多,毛都长长了。”黄三青兴奋补充道,絮絮叨叨彻底发挥话痨的本性。 直到黄大青阴沉着脸不做声盯着卖弄关子折磨人的两兄弟,黄三青终于收敛自己嬉皮笑脸,把药剂的事情原原本本道出。 天方夜谭一样的故事,黄大青半点不信,只觉得两个弟弟顽劣的过分了,还在拿他寻开心,甚至冷下脸甩开黄三青好意搀扶的手。 “不用,我自己来,”黄大青用劲从床上坐起来,都三年了哪里还有这么脆弱,换了个高档版假肢就不适应了。 黄大青自行起身,可踩在地上一瞬间从脚底心蹿上来的酸软酥麻让他跌倒跪在地上,紧接着就是从膝盖骨传来的刺痛,让黄大青这个大老爷们也逼出眼泪。 “哥,这是价值一个亿的腿啊,你可别这么糟蹋。”黄三青吓得尖叫,赶忙上前把人搀扶起来,新生出来的肢体脆弱着呢,磕坏了这一亿就算打水漂。 这是黄三青至今为止花过最贵的一笔钱,还是从自己腰包里掏出来的,要不是为了他哥,他哪里舍得出这笔钱。 “你真的不是在骗我?” 入骨的疼痛外加黄三青尖锐惊呼声,让黄大青的信念动摇,在反复确认了“新生”两字后,黄大青脸上只剩下迷茫与懵逼:这不对啊,肢体再生技术什么时候研究出来的?他们家算是医疗行业的前沿了,都没有听到半点风声! 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下,黄大青在镜子前挽着裤腿来回走两步,最后还是选择到自家名下保密性好的医院给自己挂个骨科和精神科。 ※※※ 有了黄大青这块闪闪发光的活招牌在前,剩下的几瓶药水很快脱手,甚至供不应求。也不着急揽钱了,一番思索后季越将最后两瓶药水送到拍卖行里,坐等着翻值。 同时,为了摆脱声名鹊起后带来的麻烦--收到手软的邀请函和各家不惜血本的招揽。季越用掉二黄兄弟许诺的条件,闹起失踪,由黄家战战兢兢接过烂摊子。 当然,一个黄家还真没办法收拾好这事情,其余几家也插手了,毕竟是药剂受益者,得了季越的好处,哪里好意思袖手旁观? 在几家不遗余力联手隐瞒下,季越还算过了段安静无扰的日子。直到到了拍卖行开始的那天,才重新露面人前。 “姐,越姐,这儿这儿!” 递过邀请函进入拍卖场,季越一眼看见黄三青在招手,在一众人齐齐望来的好奇、狂热、试探、怀疑的目光中,季越不徐不疾上楼。 “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哥呢,不是要一起过来?” “来不了了。”黄三青叹气,大哥心结一解,爸妈立马安排上相亲事宜,短短三天内就见了不下上百人,生怕多耽搁一秒他大哥就要成了大龄剩男。 公司的事情只能暂时由他们两个不争气的顶上,正巧今天又安排了一个重要会议,黄二青只能牺牲出来逍遥的机会,苦哈哈干活去。 “越姐,之前不是说要把这药量产的吗?进度安排的怎么样了?” 黄三青烦躁抓乱发型,“这几天来问的人越来越多,都要顶不过来了。” 说起这个荒唐事黄三青就头疼。不知道是被哪个龟孙子摆了一道,在外头大肆宣传起他们医院开放预约,按照预约先后提供药剂的谣言,医院的电话都被打爆。 前后门口围满了来确认消息真假的人,还有一些闻风赶来的记者,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即便当天立马就采取了措施,否认谣言的真实性,可还是没能制止住谣言扩散。在健康面前,所有人都丧失了理性,信息不论真假全盘接收,甚至帮忙一起造谣。 澄清又澄清不了,眼看一个不慎处理不当就要摔得粉身碎骨,无奈的黄二青只能去找季越帮忙。万幸的是季越正巧打算把东西量产,这才解决了这桩麻烦事。 只是药剂量产至少要半年的时间,这期间又出了幺蛾子。网络上不知道哪个龟孙子带的头,称这个药剂只供应给达官贵人,不打算管穷人的死活,让原本平息的舆论再度死灰复燃。 黄三青只能腆着脸来催季越。 “这件事情背后肯定有重量级人物在推波助澜。”黄三青哼气说出自己的怀疑,“动用了大力气也没能查出带头散发谣言的人的信息,只可能被故意瞒下。” “而能做到这些的人里面,嫌疑最大的就是上头的那位皇帝。”黄三青撇嘴。 虽然国家实行君主立宪制,皇帝只占了个名头,但在不少原贵族的支持下,皇帝的权力不断膨胀,和首相旗鼓相当。 朝中势力自然分成两派。 一派是支持皇帝的贵族王公,以司马、长孙两家为主,叫嚣着复辟帝制,恢复皇帝的全部实权,另一边则是支持首相的几大商人,以东方、唐等几个家族为首。 而他们黄家也是站在首相一派,在这次已经得到首相发话支持的情况下,仍然被顶到风口上,只能是皇帝老不死的在搞鬼。 “越姐你自己也要小心些。” 黄三青总是嬉皮笑脸的脸上难得如此严肃:“有收到消息,那位今天也到了现场,甚至有打算接见你。” 毕竟季越是以如此大的阵势跃进人群,还是无数金钱利益的象征,各方势力都想找机会接触她,皇帝自然也不例外。 届时若真要召见,季越肯定不好拒绝,可入了狼窝谁能保证情况? “嗯,知道了。” 季越点头,眼神不经意地扫过房间内几不可见的红色小点,不下数十个的摄像头正在监听监视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除了皇帝外,好多方的势力也都插手了,首相、海外的公爵、不受管制的黑暗地带的首脑等等,全都很“公平”地把手伸进这间屋子里。 虽然这只是她一个临时落脚的地方,但好歹能占有屋子几个小时的使用权,季越不想在这段时间里呆在别人的视线下,任人观赏打量。 于是捏了捏指尖,一个透明的小球从掌心滑落,蹦跶得跳出去,片刻后,躲在摄像头后面观看的人双眼被一道白光闪得无比刺痛,连带着摄像头也猛得炸开。 第189章 我真的会乐于助人(8) “机器出故障了?周常,你是在开玩笑吧!”杜冉烦躁拍桌。 机器投入三个亿,是拿人头向陛下保证就算是在五万米的深海海底也不影响拍摄的清晰度,结果不到十分钟就报废出故障了,这事情讲出去谁能信! “结果调查出来了吗?” “还没……”周常抿唇,“事情有些奇怪,不止是咱们的设备,能打听到的其余几家,机器也都出现故障。” “怎么,你的意思是有一个比咱们这几方势力还要强大的技术从中干预?还是说她季越能够有这么大本事,让几方的监控齐齐失灵?” 杜冉冷哼,打断周常的想法,果断把调查方向集中在首相为首的一伙人身上:“这件事调查唐绯那边,肯定是他们从中作梗,坏我们的好事。” “是。” 知道上司说一不二、刚愎自用的性格,周常把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按照杜冉的吩咐,转移调查方向。 自然,两人成功同真相失之交臂,朝着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 彼时的赫连铠还不知道自己的三亿打了水漂,指尖在拍卖行提供的药剂卖品图册上勾画着。 「奇迹。」 这个名字再适合不过。 赫连铠满意地合上图册,满眼的志在必得。前面几瓶药剂,因为首相一派的故意隐瞒而惋惜错失机会,今天这个拼财力的地方,要是再和药剂失之交臂,就是皇家的耻辱。 在砸钱上没砸过别人,皇家的颜面何在? 当然,为了十拿九稳得到药剂,赫连铠还做了另一手准备,确保万无一失。 就在他浮想联翩,幻想着得到药剂进行改良后长生不老的美梦时,外面传来声音,不多时紧闭的门扉被推开,进来的正是他的另一手准备的对象,季越。 没有问候,没有任何的礼仪动作,仅仅一个平静冷淡的眼神,就让王室威严织就的密不透风铁甲渗出一丝凉意。 赫连铠事先准备好的言辞也尽数卡在喉咙里。 他见过太多的人了,在他面前要么就是卑躬屈膝、摇尾乞怜,要么就是欲纵还迎,装出高冷模样,背地里热情如火祈求着他的垂怜。 可没有一个和季越这般,望过来的眼神里是平静,是寻常,是见惯了汹涌澎湃的大海而再不会为平静无波的溪流而赞叹的沉着。 和季越对上视线的瞬间,赫连铠强撑的皇室威严如同扎针的气球般泄气。“仿佛自己如蝼蚁般卑微不值一提”的想法触动了赫连铠那根敏感的神经,复杂情绪交织下让赫连铠选择自欺欺人。 无视理智的提醒,把季越的放肆视为没见过大场面的狂妄自大,甚至意图碾压季越的气势。 “你应该向我行礼,小姑娘。”赫连铠露出得体的微笑,“在皇族面前,礼仪是每个人的第一门课程,即使这是你我之间的第一次见面。” 话说到这份上了,也说的够直白了,正常人都知道识趣得弯腰屈膝,给双方一个台阶下,可季越没有。 她来不是听人讲废话、讲礼仪、讲规矩,也不是来看人脸色的。 果断留给赫连铠的一个转身离去的背影,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赫连铠脸上,明晃晃嘲笑他的做作、装逼。 赫连铠这辈子都没有遭受过这般的屈辱。 当然,也是他咎由自取。面对一个监控自己、居心叵测、用心不良的变态,季越怎么可能会有好脸色? 被人下了面子的赫连铠做不出低头的事来,就算侯在门口听了全程的行政官几番打眼色示意,赫连铠依旧一言不发,任由季越离去。 ※※※ “三亿!” “三亿五千万!!” “四亿!” …… 场上价格涨得飞快,不过十来分钟,就要破五亿。迄今为止最贵的拍买品也不过卖到二十个亿,按照这个速度,今天要创新纪录。 拍卖师笑靥如花,拍卖品价格越高,分到的收益也越多,想到今晚荷包大鼓,陈巳掩盖不住的欣喜。 价位来到十亿,劝退了不少人,出价的频次渐渐慢下来。筛选排除了一批人后,接下来才是竞争的关键。 赫连铠也在咬牙坚持,皇室的收入全靠土地庄园和历代皇后的陪嫁在支撑,按照今天这个价位,他要把手头的土地全部卖出去,赚钱的家伙没了,将来真的要吃软饭。 赫连铠后悔不迭,要是当时不摆架子,和季越好好谈谈,现在哪里需要这样焦头烂额。 “该怎么办?” 赫连铠六神无主,既舍不得那瓶如奇迹再现的药剂,也舍不得自己黑黝黝的良田,两相犹豫下,价格来到了二十大关。 拍,亦或是停手? 摆在赫连铠面前的两个选择,让他纠结不已,直到行政官在耳边悄声轻语,解开赫连铠这个心结,眉头舒展地连连点头,停下了叫价。 第190章 我真的会乐于助人(9) 珠玉在前,拍卖行的各式古董珠宝黯然失色,出价者寥寥无几。混杂在人群中,季越顺利捡漏,以三千万的价格拍下一个印章以及几个茶盏、罐子。 在最后一瓶药水拍卖落下帷幕前,季越悄然离开,让那些前来打交道、或是试探的人扑了个空。 ※※※ 印章弄到手,季越迫不及待探寻发声的秘密,灵气灌进去,一条头发丝粗细半拇指长短的金龙现形。 彼时金龙还在沉睡,凝聚起的灵气触碰到身上,刚刚还死气沉沉的“细线”立马游动起来。 “低贱的犯人,还不快滚,吵醒你龙行大爷,后果是你能承担的吗!” 被惊醒的龙行哼哼两声,从嘴里喷吐出小股水,浇湿了季越的衣袖,丝毫不畏惧季越沉下的脸色,嚣张又是一口水喷过去。 直到一根看不见的细线缠在脚脖子上将他倒吊起来,在龙角上、脚心上不断扫动,绵绵不绝的痒意迫使龙行大笑直至浑身抽搐,这个嚣张的小龙才被知道低头道歉。 “你是哪里来的怪物,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 龙行可怜兮兮抹了把眼泪鼻涕小声嘀咕,他活了五百多年,见到的人类数不胜数,对他都是低头膜拜恭敬至极,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虐待,更诡异的是自己还挣脱不开束缚。 一通抱怨叨叨了半天,却没有收到半点回应。扭头看见季越只顾摆弄着手中的瓶瓶罐罐,龙行心头恼火,正要骂上几句,却听见季越的话,立马转怒为喜。 “你能帮我从这个容器内解救出来?” “嗯。”季越指尖拂过印章,在小龙上方停留,“我看这个玉佩材质不错,不能让里头的细线影响美观。” “……” 被季越鄙视为细线的龙行偷偷翻了个白眼,碍于有求于人,还是收敛不满,把破解印章的秘诀告诉季越。 印章是龙行二哥的法器,因为幼时淘气,龙行总喜欢偷偷钻进跟在龙威身边,害怕龙行被困死在玉佩内的龙威只能把法宝的破解方法告诉龙行。 但是没想到龙行把破解需要的材料没有带进来,而龙威也不知道上哪里去了,没有把他放出去。 事情说着急也着急,说不着急也不着急。可龙行催的紧,季越没有再磨蹭下去,率先选定红艳镯这个目标。 解开这个法器需要三样东西,一个是京城东方家的红艳镯,一个是南城许家的千线环,还有一个是海外慕家的白羽盏,三者缺一不可。 目前最容易拿到的就是东方厉家族留下的传家宝,一方面是地理距离近,另一方面是东方厉再次放出话求购药剂水给自己的孙女治病,或许是一次以物易物的机会。 ※※※ 东方家族的老宅是一座五进四合院三跨院,原是前几朝某王爷的府邸,几经辗转,落到了东方厉的祖先手上,作为传家的宅院,一代一代传下来。 外表朴素青砖灰瓦,但里头曲曲折折意境非凡,再加上屋主人的别致审美意趣,装饰上格外用心,更显老宅富丽堂皇下的底蕴。 特别是摆在门口的那对石狮子,看着不打眼,细细一瞧,还是前几朝着名匠师用上品汉白玉雕刻而成,千金难买。 对家中各个物件的历史,管家烂熟于心,每每有客人前来,都会带着游览一番,见季越来自然也不例外,从前厅到后院,对一路上见到的摆件装饰娓娓道来。 对管家的介绍季越不置一词,只时不时点点头示意在听,直到跟随管家进入后庭院,视线被那只在激光笔逗弄下上蹿下跳的猫吸引。 “这猫是我捡回来的,”见季越对猫感兴趣,闲来逗猫的东方厉顺势说起捡到猫的事情,“那天雨下的很大,雨水打得人眼睛睁不开,这小家伙小小一只,就在墙角边上缩着,不过巴掌大小眼睛都还没有全睁开。” 那是东方厉唯一一次心软,把猫咪捡了回去,养在了身边,一养就是三四年。 “所以说,缘分二字妙不可言啊!”东方厉和蔼得揉了揉猫凑过来的脑袋,“见过那么多猫,高贵的纯种的数不胜数,唯独这只猫最合我心意。” “人之间的缘分大抵也是如此。” 东方厉略带深意,“上次季小姐救了我,这次又是为了我们东方家的传家宝再次见面,说明是和我们东方有缘。”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东方厉“有缘”二字,实则想要试探季越的态度,是否有和东方家族联姻的打算。可见人不搭腔,只盯着猫咪看,东方厉知趣地不再多说,挥了挥手让管家把手中捧着的小盒子递给季越。 东方厉不是傻子,虽然很想要把季越同东方家族的利益连在一起,但主角没有这个意思,自然不好强求,免得结亲成了结仇。 张祁一是陪同前来的,因为充当了季越和东方厉见面的中介人,也顺路过来拜访。 可没想到就听到这么一个“劲爆”的消息,对季越的炙手可热有了更深刻的了解。就连东方老爷子都亲自开口做媒,想要把季越纳入怀中的人只会更多。 一时间张祁一脑袋都要炸开,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对他来说,季越是一个厉害的偶像,是他崇拜和向往的对象,就像一些人追星一样,眼里梦里都是喜爱的身影,甚至天天喊着睡到偶像明星。 唯一不同的是这个偶像的可接触性,正是喜欢所以接触,越接触就越喜欢,就像读一本书,越读越有深味,越读舍不得放手。在崇拜喜爱的基础上,生出了占有欲以及朦朦胧胧的情愫。 张祁一控制不住的情愫增长,可在想要深入的同时,也隐隐带起了抗拒。 因为他看不清楚季越的深浅,季越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张祁一无法保证自己能得到特殊的待遇。 送花送包主动出击?怕会被连人带花一起扔进垃圾桶。 但是不示意示好,又怕花落别家。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张祁一愁的头都大了,不敢前进也不敢后退,开始自欺欺人地躲着季越走。 季越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从东方家回来后,张祁一渐渐变得不对劲,偶尔碰面,都远远躲着。要不就是时不时跟踪在她身后,目光紧锁,跟个变态一样。 所幸张祁一没有太过分,季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去。 第191章 我真的会乐于助人(10) 以为自己要好长一段时间没法和张祁一堂堂正正地见上面,可没到三天,这人急冲冲得敲开她家的门,把门拍得连天响。 挑的同样还是下半夜。 “夜猫子都不睡觉么?” 季越脸色差劲堵在门口,忍住骂娘的冲动,“现在是凌晨两点,张祁一你最好是真的有急事。” “十万火急!”张祁一扯着季越的胳膊要把人从门里拖出来,“上回的印章你是不是放在你屋里了?这个东西邪门,最好别碰!” 张祁一收到消息后立马就赶过来。 大半夜尤轩找上门来,整个人紧张兮兮的,吓得他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后来才知道是为了那枚印章。 根据尤轩的说法,几年前她机缘巧合下接触到了那道奇怪声音,为了得到确切消息,她故意同浩贰搭上线,花花蝴蝶般游走在美色中,这才摸清声音的来源。 本来都已经同孙家私下商量好了,一笔钱把这东西卖给她,可没想到梧山道人出手封印了印章邪性,孙家顺势出尔反尔把东西拿到拍卖行上拍卖。 没有那么大的财力参与竞拍,又舍不得和这东西失之交臂,尤轩另辟蹊径私下勾搭拍卖行里头的人,想从他们嘴里套出买主信息。 可没想到附带得到了另外一个消息:印章的封印被浩贰故意解开,准备来害死季越。 知道张祁一和季越有交集,为了给季越卖好,也是为了得到印章,尤轩大半夜敲响张祁一的房门,把事情尽数告知。 “你别不信啊,这边还有证据呢!” 张祁一见季越反应冷淡,眉毛都不带动的,掏出手机要把聊天截图给季越看,却再次被季越拒绝。 东西邪不邪她能不知道? 除去里面的金龙,这东西只算件普通玩件摆设,何况里头有金龙在镇压,龙为吉祥祥瑞的象征,这东西怎么也不会邪门。 只不过龙行是相当于器灵的存在,无法在人前显形,季越无法证实自己话的真实性。 两人鸡同鸭讲,最后还是张祁一最先没辙,选择死皮赖脸蹲在季越家门口不肯走,用他的话来讲:既然季越不相信他说的,那她也无权干涉自己用一身正气来压住邪祟的念头。 季越也没有赶人,门一关回屋接着睡,仁至义尽丢了一床被子一个枕头出来,让张祁一不至于半夜冻死。 倒是两个器灵难得钻出来看热闹,眨巴着眼睛,嘴里嘟嘟囔囔的。 经过墨玉的普及后,锋藏知晓季越在每个界面都能遇到缘分,这个界面应该也不例外,于是两器灵拿这件事情打赌,谁能猜中季越的对象,谁就有资格先去收取这个世界的墨气。 而在季越身边转悠的这些人中,墨玉站的是张祁一,而锋藏猜的是龙行。 在锋藏看来,龙行是自己的“同伙”,虽然龙行看不见同为器灵的他们,但也算旁亲。而且季越愿意大发善心救龙出来,肯定是对象无疑。 可墨玉看法不同,季越脾气不大好,两次半夜被吵醒,都没拿张祁一出气,这可不是谁都有的“优待”。 两人谁也争不过谁,最后齐齐哼声,眼不见为净,等着事情结束后看看到底花落谁家。 ※※※ 张祁一在做梦。 梦中,一块石头从天而降压在他的胸膛上,厚实沉重的块头让他几近喘不过气来,眼见要闭气,濒死的危机感唤醒了张祁一沉睡的意识。 “救,命……” 睁眼的瞬间,映入眼帘的是只粗壮的胳膊,青筋暴起,同胳臂相连的手掌死死卡着自己的脖子,甚至因为使劲过大,正在打着颤抖。 再晚睁眼几秒,真的要被掐死! 张祁一死命挣扎起来,沙哑着嗓子呼救,一边同入室的黑衣强盗较劲。 最后还是季越一脚踢在黑衣人的脑袋上,把人踢昏,张祁一才逃过死劫,趴在地上哑着嗓子深咳,喉咙里头血腥味往上冒。 潜进屋内一共两人,干掉了一个还剩一个,而剩下的这个格外不好对付,身手异常灵敏,和泥鳅一样滑溜溜的。 “我们无意伤害阁下,只要把药剂配方交出来,我们立马离开。” 宵梁一边狼狈躲闪一边判断形势:季越功夫远远甚她,再拖下去绝对得不到好处。 一番计较,宵梁果断翻身拉开身位,亮出手枪威胁,“阁下若再不停手,我就要开枪了。” 乌黑的枪口对准季越,持枪的主人却反倒格外小心谨慎。 就在宵梁以为季越会受限而不敢动弹时,季越不退反进,在她扣下扳机前,一个手刀砍在穴位上,将她手中的枪打落。 “开枪?你有这本事?” 在宵梁见鬼一般的惊悚眼神里,季越随意一脚下去,钢材制成的手枪被碾个粉碎,紧接着又是一脚过来,把她被踢得眼冒金星,脑袋重重磕在地上。 扬起的粉末盖了宵梁满头,甚至还有几小块的钢铁细碎片,扎得脸颊鲜血直流。 “不能杀我,杀人是犯法的!” 宵梁抱头,一下子从非法入室的加害者转变成可怜兮兮的受害者角色,“按照法律规定,杀人者按情节轻重处刑,最高判三百年,遇赦不赦。” “也就是说你动手杀我们,你也要老死在监狱里。” 被季越的怪力吓到的宵梁补充道,小心翼翼地撑起身体挪动到窗边。 “也是。”季越点点头,“我还是明天再杀你吧,明天杀人不犯法。” ??? “喏,你们皇帝盖的印章。”见宵梁疑惑,季越将一封厚沉的书信丢在地上。 上面白纸黑字明明白白承认季越随意处置人的权力。 从立国到现在,没有一个人享有过如此的特权,无视法律杀人,这不是乱了规矩了吗! “不可能的。”宵梁咽了口唾沫,“这只是陛下单方面的意见,首相是不会允许的。” “哦?这可不一定。” 随即又是一份的文件被甩落在地上,同样的内容,唯一区别的是上面的落款处,从皇帝印章换成首相的亲笔签名。 第192章 我真的会乐于助人(11) “为感谢其对人类生命领域的卓越贡献,特授予公爵头衔,拥有如下特权……” 宵梁面如死灰听着报道。 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能听到如此荒唐的事情,季越是把上面那些人全都贿赂了一遍吧?不,也不用,只要一天没有破解药剂的秘密,所有人都要捧着她顺着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何况,季越只要求了“给予她全权处置对药剂有不轨之心的人”的权力,这么一件小事,哪里值得上面的人去开罪她? 宵梁宵希汗如雨下。 他们现在就是季越脚底的蝼蚁,死活全凭季越一句话了,受制于人的感觉让他们发疯。 “你就不想知道是谁指使我来的吗?”宵梁看着越来越近的匕首,寒毛直竖,“只要你放了我们,我就告诉你。” “这不重要,我可以自己查。”季越流畅地转着刀子,“还有什么其他要交代的吗,没有就准备准备上路吧。” !!! 都不给个心理准备的吗?! “等……” 宵梁慌乱中侧身倒地想要避开匕首的尖锋,却反而摔得个狗吃屎,在刀刃的冷芒中,走投无路的宵梁闭眼尖叫。 冷汗湿透衣裳,却没有预想中的疼痛,睁眼发现季越的匕首扎在束缚她的绳索上:“你,你不杀我?”宵梁不解。 “不杀。”季越收回匕首,歇了吓人的心思。 这么好的人才杀了多浪费! 她身边缺个打手,由宵梁顶上再合适不过。就说收拾浩贰这滑头,正好让宵梁跑腿,要是什么事情都自己出面,还不得把自己活活累死。 在惊疑和不确信中,宵梁试探性地迈步,可身后传来的一声惊呼,硬生生拖住了她的脚步。 “这是我哥,您大人有大量一起放了,我们兄妹一起给您效劳,”宵梁局促搓手卖惨:“这是我唯一的家人,您行行好。” “哎,可别这么说,您二位昨晚动刀动枪威风得很,怎么能这么没骨气。” 一旁的张祁一阴阳怪气插嘴,哑着被掐出来的公鸭嗓子恶意十足道,“你和你哥总是要死一个,你们自己选吧。” ※※※ 尤轩撒谎了。 她对张祁一解释自己是意外接触到那道奇怪声音和印章,实则是她自己“作死”凑上去。 尤家一开始也是干的土里倒腾的活计,直到上面几代的尤家祖先尤漳,在一次下地后中毒身亡,连带着感染了近大半的尤家人后,尤家金盆洗手,转为正经经营生意,只不过家中依旧保留着不少旧时的物件、手册。 也正是从这些书上尤轩了解到印章一事。 在一份尤漳临死前寥寥几字的遗书,上面除了告诫后辈不要再去沾染地下生意外,也提到到印章。称其是大祸患,同时也警戒后辈子孙若是意外收到这东西,一定要扔掉。 甚至把印章的“魔力”描述得神乎其神,可怕又吓人。 尤轩当时正是中二年纪,天不怕地不怕,哪里有鬼就要往哪里钻。尤漳对印章的畏惧更加激起尤轩的好奇心,把家里的东西翻出来,查询和印章有关的信息。 逐渐得一步步,重新回到祖上挣脱出来的旋涡中。 现在距离她得到这个印章只有一步之遥了,尤轩焦躁的来回走动。 这几日她一直在等张祁一的好消息,可都没有收到答复,上门去堵人也全都扑了个空:张祁一近几日都住在季越那边。 迫切想知道事情进度的尤轩,把张祁一约在外面一家咖啡厅里。 ※※※ 真是魔怔了! 张祁一撇嘴,收到信息后,这句话就一直在他嘴边徘徊着。不知道尤轩怎么这么热衷一个破石头,还是一个没有任何作用的破石头,和中了邪一样。 刚得知印章可能是个邪物时,他也怕得不得了,但在季越家住了这么多天,好端端的半点事都没有发生,哪里还有什么邪物不邪物的? 还是要相信科学啊! 张祁一打了个哈欠,等得有点不耐烦了,都三点半了尤轩还没出现,这是放他鸽子吧? 张祁一不想再等下去,起身就要离开,可站起来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摇晃,眼前的桌面也突然变得模糊,漩涡图样在视线中圈圈旋转,转得张祁一头晕恶心。 是不是食物中毒了! 张祁一着急想要喊人,还没叫出声,脚步一个踉跄,浑身松软得趴在地上,瞥见右手边的手机屏幕上突然显示十几个的未接电话,可张祁一再没有一丝力气拨通。 窒息,沉闷的窒息。 稀薄的空气像是套在脖子上渐渐收紧的绳索,仅是轻微的呼吸也带着痛楚。半睡半醒间、意识依旧迷糊的张祁一在痛楚沉闷中,手脚发软得挣扎起来。 这是比被宵希掐脖子还可怕的感觉。 张祁一费劲喘气,伸手要去推开挡在脸前的物件,指尖触碰到的却是坚硬木板,木板上粗糙的毛刺将指尖扎出几个血洞。 鲜血涓涓流下,放在平时能让张祁一大呼小叫的疼痛,此时与窒息相比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求生本能的牵引下,张祁一再次伸手去推开眼前的木板,耗尽力气依旧没有挪动分毫,反而加重了窒息的痛楚。 挣扎中,张祁一指甲折断,在木板上扣出道道血印,脖子上青筋暴起,胸膛起伏越来越急促,在勉强的最后一蹬后,再次陷入昏厥。 第193章 我真的会乐于助人(12) “人呢,不是你把张祁一约出来?” 季越皱眉,张祁一外出后就没有再回来,随手卜了一卦,显示的是“大凶”,木下土下,就差直接说是个埋进土里的死人。 更糟糕的是她算不出具体的位置,卜算的结果被东西阻挡,根本看不清楚。回想起下午提了一嘴要去见尤轩,季越算了下尤轩的位置,急忙找了过来。 可尤轩哪里知道? 她约人出来,到点了也没有看见人影,一连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打不通,尤轩自己也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人总不会凭空失踪。”尤轩抿唇安慰道,“我已经托人调取监控了,应该很快就有信息。” 尤轩的安慰显得力不从心。下午联系不上张祁一,她就让调监控了,可到现在也没个准信,只说在找在找了,态度格外的敷衍,尤轩也不得不提心吊胆起来。 “你找张祁一是有什么事?” “那枚孙家的印章……”尤轩迟疑,“印章的封印被浩贰解开了,现在是个邪物。” “张祁一失踪指不定和被印章内的邪祟有关系。” ※※※ 耳边传来呼声,像是季越在喊着什么,只是隐约又迷糊,听不太清楚。 声音越来越着急,张祁一被吵得头昏脑涨,紧接着就是指尖传来的刺痛,似乎有银针在他的手指尖上转动。十指连心的痛楚折磨下,张祁一眼泪直流,挣扎着要去把“刑具”拔出来。 在最后一次使劲的扑腾后,张祁一的意识从深海水面浮出,落回身体里,眼睛大睁,看着眼前一排齐齐的脑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们这是来送我最后一程的?来得这么齐,还这么严肃。” 张祁一的玩笑没有一个人捧场,就连平时最喜欢嘻嘻哈哈的黄三青也是耷拉着脸,让张祁一觉得不适应极了。 直到被胡腊吉扑进怀里抱头大哭,张祁一才意识到问题是真的大了,要不然这个连亲娘死了都没哭的八尺大汉会哭得这么大声。 “你们是怎么了,有必要这么夸张吗?”张祁一想要伸手去推胡腊吉,却发现自己的两只手分别捆在床头的铁栏杆上,十个指头被纱布缠绕得惨不忍睹。 “快来个人帮我解开,又不是精神病发疯,有必要把我困得这么严实吗?怕我咬人啊!” 张祁一挣了挣束缚在手腕上的丝线,却怎么也扯不断,想要再使劲,被黄三青按住,“越姐一会儿还要祛毒,手就先绑着吧。” 割手指排毒?这是邪教疗法吧! 在张祁一惊悚又迷茫的眼神里,黄三青把这几天的事情讲了一通,特别是张祁一被人埋在坟墓里,差点狗带一事。 那天他进去的那家咖啡厅其实是鬼气幻化出来的场景,喝进肚子的咖啡是尸水,在他昏迷后,就被送进了棺材里盖进去,要不是季越来的及时,就要憋死在里面了。 也幸好及时拔出残留在体内的尸水、墓气,张祁一才不至于变成傻子。 “编,接着编!”整个一天方夜谭! 听了黄三青嘴里的故事,张祁一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不知道是自己疯还是眼前这堆损友在发疯,这么荒唐的事情,比告诉他大象能在天上飞一样不可思议。不知道这群人发什么癫,要弄这么一个假故事来骗他? “信不信由不得你。” 黄三青用怜悯的眼神看了张祁一一眼,黑色的血和虫卵都是从张祁一的指尖流出来的,希望季越取针回来的时候,张祁一还能这么淡定。 ※※※ 一整楼都是张祁一的惨叫声,凄惨尖锐程度堪比进了变态实验室或是人类屠宰场。 这是在活生生剜他的肉! 张祁一看着眼前的银针,面上唇上血色全无,还不如把他指头切下来来的痛快些! “越姐,让专业的护士医生来处理吧,不麻烦您啦!” 张祁一疼得嘴唇颤抖,哆嗦着提出意见,要是再不提,要死在季越手底下。 可惜,他的意见季越通通无视,收紧系在张祁一手腕处和全身关节处的丝线,取过张祁一的另一只手,在指尖上刻下一个个字符。 要是可以,季越也不想这么折腾,但张祁一体内的墓气格外特别,用灵气也逼不出来,只能用这种“朴素”的方法。 在张祁一快要昏厥的最后一秒,字符刻写完毕,一股恶臭从张祁一肌肤上渗透出来熏得张祁一作呕,指尖的血淋淋伤口中,一只只虫子争先恐后蠕动爬出,掉落在床边提前备好的黄符上,发出一声声烤肉的吱啦脆响。 大约过来十来天,张祁一才彻底恢复,指尖上的伤口结痂蜕皮,不细看看不出问题来。张祁一也终于有心思收拾自己,回家去吃顿断头饭。 住院的事情他没有和家里人说过,可不知道怎么的被知道了,面对连环逼供,张祁一破罐子破摔,便得到了句“明日回家吃饭”的通知。 坐上司机车的那刻,张祁一已经开始紧张。他和家里的关系并不好,与其说是家人,倒不如说是陌生人,从小就是在家中的棍棒下长大,对父母生出的隔阂一直横在心底。 每次回家都免不了争吵、责骂、互相指责,或是暴力的拳脚交加,和温暖的港湾相比,老宅更像是一个吞噬人的怪物嘴巴,成了张祁一噩梦的地方。 要只是为了进医院的事情,根本不会让他回家。张祁一面上的平静下心底波涛汹涌,是浩贰出尔反尔去告状了?还是其他的事情? 想起这两天时不时有不认识的人来探望自己,张祁一心底预感不详。 第194章 我真的会乐于助人(13) “还知道回来,怎么不死在外面?” 进门迎面而来就是咒骂,张祁一背光站在门口,习惯性地面无表情听张锋的恶语相向。 都是家常便饭了,不知道他这个爹什么时候能换个把戏。张祁一无聊眨了眨眼睛,视线落在地上的花纹缝隙,勾勒着图形边框。 不知道勾画到哪个地方,终于轮到朱美女士出来唱红脸,一边亲亲热热挽着张祁一的胳膊,一边劝阻张锋的喝骂。 “别看你爸骂得凶,知道你住院,他比谁都紧张。”朱美拉着张祁一入座,“从从尤轩那里听说你是中邪了,你爸连忙让人到香火最旺盛的庙里求了平安符。” “安儿,你把你爸给小一求的平安符拿下来,”朱美努了努嘴示意张祁安,“就在你爸书房抽屉里,黄色符纸包着的那个。” “那个不是给乐乐的吗?” 张祁安双手交叉抱胸站着,白眼翻到天上去,“妈,张祁一就是个祸害,你关心他做什么?” 张祁安无视尴尬与紧张的氛围,高高在上下达指示,“张祁一,实话告诉你,今天来就是要让你和向家的女儿联姻的。” “向漓那个姐姐知道吧?八字最硬了,配你再合适不过。” 张祁安目不转睛盯着张祁一,希望在那张脸上看到痛恨厌恶屈辱的表情,可惜要他失望了,张祁一依旧瘫着那张死人脸表示抗拒。 被包办婚姻,不代表他就要乖乖听话,家中姓张的人不止他一个,张祁安也可以去联姻。何况他都在季越家“登堂入室”了,前途一片光明,怎么可能再选择跳回污水沼泽中。 本以为这群人是真的关心自己,没想到依旧还是这么让人恶心。张祁一心底不知是什么滋味,只觉作呕。 “联姻的事情让大哥去吧,平时喜欢在外面搞人老婆,向芸当别人的老婆当三次了,大哥估计早就心痒难耐。” 张祁一勾唇反击,“至于那什么破符,就留着给你们自己用吧,身正不怕影子斜,老子平日不作亏心事,睡得香,这东西配上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畜生刚刚好。” 张祁一不傻,骂完人的第一时间拔腿就跑,只要追不上就等于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可他低估了这群人的无耻程度。 为了把他留下来,院内早就安排了一大堆的安保,张祁一拔腿的瞬间,就被人一把按在地上,随之而来的就是张锋的两巴掌。 还没有人敢如此挑衅过他,要不是留着那张脸不至于让向家倒胃口反悔,今天就撕烂这贱种的嘴巴。 在朱美的假意劝架下,张锋涨红着脸收回撞击得发麻的手心,命人把张祁一关回房间,没收所有的通讯工具,并将前来探望的狐朋狗友也通通拒之门外,让张祁一好好体验了一把坐牢的酸爽滋味。 在第不知道多少次将脑袋挤在窗边远眺,期待季越的身影从天而降而又失望收回视线后,张祁一烦躁又郁闷将手中的硬壳书甩在门上,对着门板就是一顿踹:有本事就把他关到死! 门关得这么严实,连窗户都提前给他焊上了,这是担心他变成苍蝇飞出去吧! 咒骂絮絮叨叨还没有结束,身后的门被推开,进来了一个他不想看见的傻逼。 “你来做什么?” 张祁一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真不知道尤轩脑子是不是进水,无缘无故在张锋面前搬弄是非,说他被邪物附身进了医院。 真他娘的操蛋! 即便知道就算没有尤轩这一茬,那些不要脸的也会让他回来联姻,但张祁一还是过不了理智这一关: 要不是尤轩多嘴舌,他早就回到季越的住处,在可能性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是邪物的印章加持下,把家里这几人克死了。要多好有多好,哪里还要现在这样受制于人。 “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尤轩叹气,邪物的说法不足以让季越把东西转卖给她,只能自己上门“领取”了。可问题是要怎么进入季越那个八卦阵布局的门口。 他们前往探查时,被这个东西难住,无奈空手而归,还是后来灵机一动,想到了张祁一,这才急忙上门找人要主意。 “季越在家呢,你就敢闯空门,还没睡醒吧!”张祁一跳脚冷笑,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上次闯进去的宵梁宵希两兄妹现在还在被奴役呢。 “就算你要转行当偷,背后告状是什么意思,哪里得罪你了?” “抱歉。”尤轩道歉,她只是想让张祁一暂时回不了季越那边,不至于碍手碍脚。 但没料到张家会让张祁一和向芸联姻,要不然就算把张祁一打晕扔在无人仓库里,也不会把人弄回家。 “这件事情是个意外,只要你愿意帮忙,脱离张家的事情我来安排,保管你如意。” “现下季越又去了南城许家,屋内没人,你不说我不说,季越便不会知道是你带我们进去的,也自然怪不到你头上。” “机会难得,选择权就在你自己手上,可千万要慎重,错过这村就没那店了!” 在张祁一的怒瞪下,尤轩淡定一笑,“我知道你生气我利用你,但已经走到九十步了,就差最后几步,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放弃。” “你到底要拿印章做什么?”张祁一抿唇,疯了,真是疯了:“就算你偷到印章,季越也有办法拿回来,这东西拿到你手上也放不了多久。” 他可不认为尤轩拿到印章只甘心盖个印留念,就还回去。 “这个不用你操心。”尤轩视线落在手机上,这回季越去南城,路上那位大人已经安排了人手,保管让她有去无回。 ※※※ 这是唯一一个可以离开张家的机会。 张祁一左右环顾,心底直打鼓,一路上胳膊被拷在车上,连跳车都找不到机会,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季越身上了。 在被宵梁宵希两兄妹摸进屋子后,季越就改动了房内的摆件位置,还告诉过他进入屋子的诀窍。 可惜张祁一没有这个好奇心去探索、尝试错误进屋方式的后果,所以他不敢保证屋子真能有拦人的效果。 更何况他身后不止一两个人,而是一群的人。 “按着我走的地方落脚,走错了发生意外概不负责。” 张祁一深吸口气,向前迈步,在尤轩等人的注视下,缓缓踏上位置。 接连走了几步都没有出问题,尤轩几人的神色都有些松懈,张祁一当机立断,随意挑了一个方向直冲冲撞进去,在其余人回过神前,身影消失在一团散开的迷雾中。 第195章 我真的会乐于助人(14) “跑什么,后面有鬼在追?” 一抬头看见张祁一径直冲过来的身影,把季越吓得一跳,在人撞得头破血流前,扯着衣领把人拉住。 “横冲直撞的,眼睛都不看路吗?” “后面人实在太多了,我跑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功夫看路。”张祁一把门关严实,拍着扑通直跳的心脏缓气,“越姐,你这房子牢不牢固,就怕被后头那十来个人合伙拆了。” “你说的是他们?” 等人喘过气来,季越招手示意张祁一过来,此时的手机屏幕上,可以看见方才跟在自己身后的那群人一个个中邪似的,眼神呆滞留着哈喇子,或是狰狞或是痴呆傻笑地靠坐在一起。 ??? “这是失心疯了还是中毒了?” “是被阵法迷住心智。”季越无语,不知道张祁一是怎么想出这么个答案的,但还是耐心给人解释。 这些还只是初期症状,在阵里待的时间再长些,就真的和疯子没什么区别。 “这群人追你做什么?” 季越转头瞧见张祁一脸侧的巴掌印记,蹙眉厉色:“脸上的伤也是他们打的?” “这倒不是,是帮漓姐教训小三不小心蹭到的。”张祁一打着哈哈,抬手试图遮掩仍带着清晰手指印的双颊。 见季越沉着脸不说话,生怕露馅,赶忙换个话题说起南城许家的事情。 因为这事没告诉过任何人,季越倒是奇怪张祁一是从哪里听来的。 “是尤轩说的。” 张祁一没有替人隐瞒的想法,疯狂扯人后腿:“这家伙还在为你手上的印章发疯,这回来准备潜进来,额,偷东西……” 张祁一越说越尴尬,真不知道尤轩是怎么好意思想出这种主意,偷鸡摸狗,呸,着实不要脸。 心头正嘀咕念叨着,被嫌弃的对象从天而降,摔在面前,把张祁一吓得一蹦三尺,拉着季越就要跳窗,还是季越眼疾手快再次把人扯回来。 “你要跳楼自尽?” “怎么可能!”张祁一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转,“尤轩都出来了,估计那些人也快进来了,现在不跑……”就成瓮中鳖了。 张祁一的话卡在喉咙里,尴尬挠墙。尤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自己就这么大呼小叫起来,一点都不淡定,简直丢人。 顶着绯红的双颊,张祁一两眼无神凝视窗外的树木,暗暗祈祷季越能忘记自己刚才那丢人的表现。 可惜季越并没有失忆,只是很给人面子没有笑出声,转头吩咐一直旁边当木头的宵梁把人拖进去好好问问。 张祁一也没有阻止,在季越以为张祁一会开口求情时,这人只说了一句“别把人弄死”,便自顾自瘫在沙发上拿过矿泉水咕嘟咕嘟灌下去,让季越一时也懵了。 “你就没什么其他要说的?” 季越不懂张祁一竟会选择袖手旁观,之前不是拍胸保证是多年好友,就这么冷漠? “有什么好说的,这是你和她之间的恩怨,我插什么手。”张祁一回答得理直气壮,他、向漓、尤轩的关系是有福同享,有难各自担的兄弟姊妹关系。 帮忙的时候是真的帮忙,但是必要的时候把对方推出去也绝不手软。就像他帮向漓教训小三,打不过的时候,麻溜交代背后的指使者,把麻烦甩给向漓。 而同样,向漓也会拉他下水难兄难弟一起挨教训。 至于尤轩嘛,这家伙也不例外,何况还有之前告状的仇恨在,张祁一自然不会手软得报复回来。 简而言之,三人之间的塑料友情,就是寒冬腊月迎面泼来的冰块,浇得人一个透心凉。而对于一个能让好友遭罪的机会,在必要时刻,三人都不会手软心软。 ※※※ 尤轩一睁眼就看到满墙的刑具,乌黑的鞭子泛着油光,粗重的木棍上还沾着鲜血,连同着时不时可以冲入鼻尖的血腥味,不断刺激尤轩的心神。 “你是谁,快放了我,绑架是犯法的!” “我知道,但当小偷也不是什么正经行当吧?咱们半斤八两。” 宵梁没理会尤轩的大喊大叫,捏了捏指骨,在噼啪的脆响声中,不怀好意凑近。 “以前在会所里干过一段日子,店里的客人最喜欢我的手艺了,这回免费给你服务一次,保管你这辈子都忘不了。” “滚,离我远点!” 配上宵梁的猥琐眼神,尤轩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些特殊不正经的会所,顿时恶心的够呛。 虽然她是个同,但也不是什么女的都能接受的,特别是眼前这么个家伙,看着伸来的猪蹄,尤轩恨不得拿把刀砍下来。 “哎别动别动,我这穴位可是要对准的。” 宵梁无视尤轩的抗拒挣扎,脱了尤轩的鞋子,在尤轩怀疑又不解的目光中,指尖狠狠戳在尤轩脚底,酸麻的疼痛自足心而起,在神经区域内久久徘徊。 “啊……救命!!” 随着指尖的移动,尤轩的尖叫声起伏不断,杀伤力十足的精心照顾下,尤轩双脚几近抽筋。 她从来不知道足疗按摩还能作为逼供的手段。 等到被放下来,尤轩还是没能从痛楚中缓过神来,整个人缩在角落里不敢动弹,直到宵梁离开,强忍的泪水再也维持不住,抓着依旧酸痛的双脚哭得龇牙咧嘴。 这辈子尤轩都不想再体验足疗服务了,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一条熟悉的小径,尤轩跌跌撞撞爬过去,合拢房门的下一刻,双眼发黑昏倒在地。 ※※※ “印章,道人?” 季越将印章拿在手上把玩,里头的金龙依旧在沉睡,一动不动,看着半点无害。 “她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宵梁扭了扭有些酸的手腕摇头,“至于张祁一脸上的伤,和她没有关系,是张祁一爸妈打的。” “张祁一家庭关系并不好,从小就经常挨打骂,这回吃了巴掌,应该是和张家的联姻有关系。” “联姻?” “嗯,”宵梁蹙眉,“说是张家答应了向家的联姻,婚期定在了下个月初二,消息再过两天会放出来。” “是和向漓?” “不是,”宵梁作呕,“是和向家的向芸。” “这人嫁了三次死过三个老公,在这一片克夫的名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种情况下,张家让自己儿子去当第四任祭天的,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 宵梁撇嘴,真不知道张家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又不缺钱,偏偏要把儿子推向火坑,这是后爹后娘养的吧? 见季越脸色阴沉,宵梁火上浇油,主动为张家加把柴火,“之前也听过一些,说是张家下雨天把发高烧的儿子拖出去淋雨虐待的奇葩事情。” “本以为是谣言,现在想想,这些事情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第196章 我真的会乐于助人(15) 给这些试图闯空门的人一个小警告,便把人丢出去。许是警惕戒备,或是在收拾整理情绪,尤轩、张家两边暂时都很安静,掺和其中的道人也没有现身。 没有人上门打搅,最高兴的还是张祁一,十几日来被囚禁而累积的郁闷烦躁一扫而空,整个人都精神多了。 一周时间,吃了睡睡了吃,把自己当猪养的生活使得张祁一舒心不已,一张小脸养得白里透红,让接通视频的黄三青连连咂舌。 “小一,你这是哪里吸人精血去了吧,瞧这小模样,厉害了啊!有没有什么法子传授下。” “早上九点起晚上九点睡,就能有这种效果。”张祁一翻了个白眼。 “你来找我就是唠叨这个?” “当然不是,我来是有要紧事!”黄三青左右环顾一圈,压低声音,整张脸恨不得压到屏幕上,“明天唐绯去见越姐,还指明了要替你爹去看望你。” ???“我爹那个智障又开始作妖了!” 张祁一烦躁捶桌,黄家目前是最受唐绯器重的左右手,消息不太可能出错。 但唐绯找季越还算正常,见他算什么事啊!在大人物眼里他连根葱都比不上,这回屈尊来顺路问候自己,只可能是为了向家联姻的事情。 毕竟是向家前家族的养子,多少也会照顾些向家,以及那个有着克夫名头的侄女。说不定就是要来“劝”他过去填坑凑人头,给他侄女当第四任的。 “这个艹蛋玩意儿,老东西!” 张祁一气急,也不知道是哪里欠他爹的,以至于要这么被欺负:“还有听到什么消息,首相有没有说要反对这门亲事?” “没有。” 黄三青打破张祁一眼中渺茫的光亮:“小一,听哥一句劝,要是不喜欢这门婚事,最好是了结个干净。等这事在外面传开了,更加骑虎难下。” “到时就算不同意也要按着你的脑袋强行点头!” “我知道……” 张祁一薅了把头发,他当然知道这事情拖不得,但他的拒绝在张家眼里就是个笑话。 这么多年了,每每在做重要决定时,他家的三个智障,特别是以张锋为首,总喜欢和他对着来,什么对他不利,他们就往哪个方向发展。 妥协让步也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罢,张锋用自己的人脉手段让他明白什么叫做顺从,而在自暴自弃的另类妥协中,张祁一也真的失去反抗的能力。 因为放任自己的不学无术,混沌度日,张祁一成功把自己培养成了腹内空空,脑袋空空的废物。没有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已经是万幸,哪里还有什么足以和张锋对抗唱反调的本事! 在被关禁闭的几天,张祁一就在写计划表,准备推翻张锋的压迫,勇敢在包办婚姻上说不,可这些东西最后还是被扫进垃圾桶当垃圾处理。 总而言之,长江后浪推前浪到了他这里根本不适用,反而是长江前浪扑后浪,把他按死在沙滩上。 “依我看,你还不如找越姐帮忙”,黄三青抠鼻,“这事拖越久越磨蹭对你越不利,而明天就是你的死期了,张小一。” “滚滚滚,别烦你爹了,跪安吧。” 张祁一挂断视频,瘫在沙发上头疼不已,力到使时方恨无。再想到黄三青的“坦白从宽、老实交代”的建议,张祁一更是幽幽叹气。 要是他和季越只是普通朋友,让朋友帮忙当然好意思开口,但他对季越的心思又不只定位在朋友上,哪里敢开口。对着一个将来打算追求的对象,求着帮忙解决身上的烂桃花,这场面想想都尴尬。 张祁一的老脸皮到底不够厚,死要面子活受罪,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直到第二天早上,被季越叫醒,张祁一眼底黑眼圈严重,精神状态堪忧。 “熬夜玩手机?” “……算是吧。” 张祁一看了眼镜子里头的憔悴容颜,悲伤欲绝,熬夜让他颜值极速下降,用这张丑八怪的脸,吃软饭的资格都没有。 自卑自弃的心理让张祁一的头顶下起乌云雨:亏他还没有向季越告白,要不然以他这要钱没钱,要本事没本事,外头还和别人有婚姻关系的家伙,肯定会被赶出去。 越想越心塞,张祁一有感而发,瘪嘴丧着脸突然傻逼似的眼泪哗哗直下,一边还在冒鼻涕泡,简直丢人。 季越同样嫌弃得不得了,扯出纸巾按人脸上,大清早上哭成傻子,真是白白浪费了一张脸蛋。 眼泪持续到了唐绯进屋之前,哭猫情绪依旧低落,但还是知道把自己收拾得人模人样走出来,季越也暂时压下疑惑,把心思转移到唐绯的来意上。 在网络上带头炒热度、激化矛盾的人已经找到了,因为见他们研发出了这么逆天的药剂,海外掌权者心底着急,只能让人在网上制造矛盾,意图混乱社会治安,浑水摸鱼。 虽然在境内已经把执行这一任务的逮捕,但为了给民众交代,彻底解决这件事情,唐绯还是亲自来一趟,同季越商量实验室量产药剂的供给次序问题。 这事情并不难定下,也而正如黄三青所说的那样,在解决这个事项后,唐绯笑意盈盈把目标转向张祁一。 先是一顿问好,再七扭八拐的攀亲戚扯关系,唐绯的手段让张祁一毫无招架之力,即便知道这人不怀好意,但仍被牵着鼻子走。 看的季越一阵无语,傻子果然是傻子,三言两句就能被人拐跑。 “首相大人有话直说吧,小一好歹喊我一声姐,有什么事情我也帮忙把关。” 季越面无表情推开张祁一凑过来的脑袋,扯过纸巾捂在人又开始闪水珠的眼角,开门见山直入主题:“您是想说联姻的事情吧?” “对。” 唐绯敏锐察觉到两人间的猫腻,但为了自己便宜侄女的未来幸福以及张锋的拜托请求,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把问题抛回给看着是软柿子好拿捏的张祁一。 “虽然两家约定好了,但是还是要听听年轻人的意见,正好这两天小芸有空,大家见个面吃顿饭聊聊。可以吧,祁一?” 说这话的要是张锋,张祁一早就炸毛摔桌,但面对唐绯的商量语气,张祁一还真生不起气,火气被压制,说出口的拒绝也显得几分弱气,可里头的抗拒意味是明明白白不容忽视。 “不劳烦您安排了,向芸姐是个好姐姐,但我俩不合适。” “父亲那边,我会亲自说明白的,抱歉给您和向芸姐惹麻烦了。” “……也罢,这事还是年轻人看法最重要,我们这些长辈也只能建议。” 唐绯识趣退让,强扭的瓜不甜,况且眼前两人距离捅破心意,就隔着一层薄纱窗,他再去做坏人也没有意义,反而上赶着得罪人。 转头又闲扯几句话,在身边一堆的安保人员护送下,唐绯浩浩荡荡离开。 ※※※ “越姐,你听我解释。” 唐绯前脚一走,后脚张祁一着急拉住季越,虽然昨天黄三青已经警告,但张祁一仍怀着侥幸心理:就算是替他父亲来“关心”他,唐绯也不会这么直白的吧? 没想到今天就栽了个彻底。 “有什么要解释的?”季越勉强忍耐性子,“今天要不是唐绯来你就打算接着隐瞒,当没这回事是吧?” 季越咬牙,从尤轩那边得知联姻的事情后,她就一直放任着这件事情。毕竟两人间的关系还没有正式确认,就算有着对前几世爱人的控制欲,季越也还是耐心按捺控制住,不去随意插手张祁一的事情。 除极个别张祁一主动向她求助或是陷入困境她不得不插手的时候。 可结果呢?她放任的结果就是这人大胆的隐瞒,瞒得严严实实的就是不开口,就算自己没有解决办法,也只会一个“拖”字诀。终于等到未来的便宜叔父上门逼问,才知道开口拒绝。 之前是哑巴,不会说话是吧? “张祁一,这事办得不靠谱!” 季越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张祁一的脸颊,忍耐的滋味并不好受,她不想再忍耐了,反正眼前也是个没用的废物傻子,就算欺负人,他也没地方跑,不是吗? 还不如顺着心意把人掌控在手中。 在张祁一伸手要再次扯衣角时,季越反手掐住人脸,在人惊讶的眼神中,定下对张祁一的处置:“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剩下的尾巴我来解决。” “以后不再瞒着我任何事情,可以做到吧!” 相对于打商量,季越更多的是在通知与警告,就像接管某样东西前的一声“告知”,并不是要这件东西的点头允许。 当然,能得到某件即将被自己掌控在手中的东西的认可还是很好受的,见张祁一老实点头,季越的脸色好看了几分,心情好点得松开指尖,放过张祁一被捏得发红的脸颊。 “再问你一件事,你是怎么在你爹面前那么乖的?被你爸虐待习惯了,虐待出了斯德哥尔摩症,还是说有什么把柄握在他手里?” 从宵梁嘴里听说了张家虐待张祁一的事迹后,季越私下雇专人来调查这件事。在收到的报告中,不下数十案例,放在正常人身上都是忍受不了的,至少也要来个离家出走断绝关系。 偏偏张祁一这个脾气有点爆的家伙忍了下来,还甚至有些“依赖”张家,不然在医院怎么会一听到张家的电话就乖乖回去,让她晚一步过去找不到人。 “都不是。”张祁一指尖无措在裤子上画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虽然家里从小到大对他责骂、打骂,身体上的虐待、精神上的折磨,但似乎都是有目的的,而这个目的还是以“为他好”为基础的。 幼时莫名其妙高烧不退,最好的医院都去了,也没有办法退烧,浑身抽搐脸色发青,眼看要不行了。他爸咬牙下雨天把他拖到医院外面淋雨,丢到及腰的小池塘里冻得他瑟瑟发抖。 还边打边骂,一旁的医护人员都看不下去,前来制止甚至报警,可偏偏就是在这“虐待”下,他活过来了。 而之后,这个不同寻常手段就一直延续着,平时自己平安无事时,张锋各种要求都会满足他,可一旦他出了问题遇到意外或是伤害,就会把他叫回家一顿打骂。 导致“家”这个原本该是温暖港湾的地方成了张祁一的噩梦,但同时张祁一对张锋、张家的怨恨还是有限的。 “就是这样,”张祁一深呼气,“这听着荒唐,可它就是实话。” “而这次把我弄给向芸当老四,估计是为了上次进医院那事。” 第197章 我真的会乐于助人(16) 彼时张锋正在家中同几位老友喝茶。 公司的事情大都移交给了张祁安,另外安排了几位心腹一起盯着,张锋对公司运转很是放心。 除却年末查查账外,其余时候都在享受生活,要么旅游,要么钓鱼,要么邀请三两好友家中品茗,不一而足。 管家耳边低语时,张锋还怀疑了几秒钟,以为自己听岔了,再三确认后,张锋喜忧不定让管家把人请进来。 风头正盛的公爵主动上门来,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可按照唐绯话里的意思,他家儿子现在是栽在季越手上出不来了,又让张锋无形中生出烦恼。 特别是在看见季越背后躲躲藏藏、畏缩着脑袋的小儿子时,这份烦恼顿时转为怒火,对张祁一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他老爹是恶鬼吗,连见一面都不敢了?看在季越面子上,张锋勉强忍下到嘴边的呵斥。 “公爵能来寒舍做客,当真是蓬荜生辉。” 张锋怒瞪了张祁一一眼,转头恭恭敬敬将季越引到位置上,下一秒见张祁一又怂又大胆地一屁股坐在季越右手边的椅子上,再次脸色突变,习惯性要上手要把人拎起来。 “小一在我旁边坐着,张先生不会有意见吧?” “当然,这是犬子的荣幸。”张锋悻悻收手,反被季越这个外人护着自己的犊子,张锋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尴尬摸了摸鼻尖不做声。 倒被一旁的闻高抢着机会凑上去恭维。 得知季越上门,闻高极力掩盖心头的酸气,一边羡慕张锋的走狗屎运。可等到察觉张锋和季越间的莫名紧张气氛后,闻高发觉自己的机会来了,见缝插针凑上前去同季越攀谈。 因为以张祁一为切入点,找准了谈话内容,闻高顺利吸引了季越的注意力,惊喜之下,嘴上也没了把门。 “公爵有所不知,我这老友还不小一的亲爹呢!”在季越望过来的目光中,闻高得意洋洋,“这小子出生的时候可不好养,三天一小病两天一大病,折腾得我这老友苦不堪言。” “为此,只能私下找上梧山,认了道观里的大木为亲爹,哈哈哈!” 闻高只把这话当个趣闻听,一旁的张锋脸色却臭了,这些事不算私密,但被人拿来当趣子,一个说一个听,岂不是要把他们张家这点破事传得满天飞! “闻高……” 张锋的提醒还没说完,在季越轻飘眼神的压摄下,将未尽的话咽回肚子里,憋屈拿起茶水饮下,闭嘴再次当起哑巴。 季越与张锋两人间的再次交锋,闻高自然也注意到了,但这不但没让他收敛,反而更是助长得意气焰:连公爵都对他的话这么感兴趣,将来自必定飞黄腾达,哪里还需要再看别人脸面说话做事? 笑逐颜开中,闻高又东扯西扯扯了一堆,一边注意季越的脸色,准备随时变换话题。因见季越对梧山有兴趣,见风使舵把话题移到梧山身上。 “说来梧山道人也是个奇人。其余的不多说,光是算命这一茬,就很有一手。” “我那时候生意差劲得很,焦头烂额欠了一屁股债,要不是梧山帮忙指点迷津,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混。” “哦?真有这么厉害?” “还不止这些呢!”见季越搭话,闻高立马兴奋,各种八卦都和季越透了底,让张锋和其余两个一起喝茶的人也是大为火光。 这个八婆嘴巴是闲不下来是吧! 当初就是因为多嘴舌被人找麻烦,连自家的公司都被弄没了,现在好了伤疤忘了疼,呵,等着倒霉吧! 几人对视几眼心底一番计较,默认下背地里合伙收拾闻高的主意。 “那还真是神仙人物,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上一面?” 听了一耳朵的八卦,在张祁一无聊打哈欠的动作中,季越抿唇微笑,问出关心的问题。 当初帮助尤轩测算她的行程,就是梧山插的手,虽然还是没能算准自己是让宵希代替走这一趟,但能算到这份上,别说这个界面了,就是其他界面也是少见的。 这么个特别的人才,在不影响今天目的的前提下,季越当然也想见一见。 “说来也是巧了,梧山道人今天刚好要过来。”闻高抚掌,“公爵指不定可以见上一面。” “那真是太好了,还得拜托张先生和闻先生来引见。”季越立马接上话,也断绝了张锋赶人送客的心思。 在不清楚季越来意的前提下,还要再和季越待下去,张锋心思直打鼓,又瞪了张祁一几眼,心底各种猜想琢磨。 ※※※ “无量天尊,今天又见到贵人了。” 梧山上去熟悉地同季越握手,“上次见面匆忙,还在想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一次,无量天尊,没想到今天就见到了!” “您要找的人找到了?” “嗯,找到了。”季越也没想到尤轩和闻高口中的梧山道人,竟然就是帮了她大忙的人。 那时找不到张祁一的具体位置,勉强确认到山林中后,还是迷失在一大片的坟墓中,正要掘坟时,梧山正巧出现,帮着指点方向,这才及时把张祁一救下。 “是张家小一?” 顺着季越的视线看过去,梧山惊喜拱手,“这可真是缘分那,缘分!老道提前祝二位百年好合!” 在张锋的拉扯示意中,梧山回头给好友道喜:“兄弟,有这个能人在你儿子身边支撑着,你哪还需要担心。” “什么意思?” 在张锋满头问号中,梧山哈哈大笑解释道,“公爵身上气运旺盛,完全可以压制小一身上的问题,甚至比我之前说和向家联姻的方法好多了!” “况且两人身上又有红线牵连,乃天定情缘,眼看好事将近了。” “你确定? “这事情我至于骗你?”梧山吹胡子瞪眼睛,“老道我从不骗人!” ※※※ 季越离开的时候,把张祁一留下了。 梧山的一句话让张锋这个面容严肃的中年人再也绷不住情绪,拉过张祁一就是一个紧抱,边抱边哭,一把鼻涕一把泪。 多年的愧疚一朝爆发,让张锋哭成傻逼,谁劝也不来劲,硬要把张祁一留下来弥补多年的隔阂。 因为要腾出手和梧山好好谈谈,也是看出张祁一的动摇,在定下两人的婚期后,季越爽快把人留下。 毕竟就算有旧恩情在,但一码归一码,季越还是要问清楚梧山在尤轩这件事情里面充当的角色。 这可把梧山委屈的不行,差点就要和张锋一样,鼻涕眼泪一起下来。他一心一意修行,做好人当善道,结果还被人误会,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之所以去推算季越的动向,也是被尤轩蒙蔽,以为季越中了印章的邪,要把印章里头的邪物放出来,担心出乱子,这才破例测算,甚至想出闯空门的计策。 可哪里想到是季越是个大气运的,尤轩又是个看似老实实则狡猾的家伙,这才被骗得头昏脑涨天昏地暗,有苦无地诉。 “里面的邪物你知道?” “知道。”梧山双手插袖,感慨叹气,“这里头是条蛟,因为兴风作浪被道观的先祖用法术困住,压制在印章中,放置在以前道观的楼阁里。” “只不过因为受仇家迫害,道观几经搬迁,不少东西都遗失了。要不是孙家突遭横祸,死伤不少,找到我上门帮忙处理,还不知道这东西竟然是落到孙家手中。” 一想起这茬,梧山又有些生气了。都说好了要将印章作为出手搭救的报酬给他,结果没多久孙家就翻脸不认账,把东西送到拍卖行里。 让担心印章邪物再次生事的他来回奔波折腾,到处打听印章的买主,这才又生出波折来。 “孙家是突然遭难的?” “没错。”梧山点头,“这东西之前挺老实的,最多就发声吓唬吓唬沾上墓气的人,可不知怎么的,突然开始作乱害人。” “孙家出事故的时间你还有印象吗?” “自然记得。”梧山掐指头算了算道,“最开始是在农历二月中旬。” 第198章 我真的会乐于助人(17) 婚期安排在下个月,时间紧凑。所幸有专人负责,张祁一只需要最后拍板,倒也没那么忙,更多的时间则花在和几个狐朋狗友见面上。 毕竟张祁一不声不响“攀龙附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新出炉的炙手可热的大人物拿下,着实惊住了不少人。 特别是黄三青,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亏他自己平时号称爱情专家,连眼皮子底下发生的恋情都没有发现,真是白瞎了这对眼睛。 多次亲眼目睹了季越对张祁一的偏爱,依旧自欺欺人地把它解释成“越姐对手下人的关怀”,也不想想有哪个头儿会把手下带到家中免费长住的,还真是灯下黑。 同样惊讶的还有向漓,她没想到的是张祁一这个可怜兮兮的家伙,竟然会有翻身当家做主的一天,在家中地位直线飙升。 光就这几天,张祁安往她家跑了十几趟,在他哥那边叽叽歪歪抱怨,控诉自己在家中地位直降,遭受冷落。 还把他养的狗乐乐抱出来一起离家出走,用他的话说,“自从张祁一回来后,家里就没有了他和狗儿子的一席之地,在家中饱尝冷眼、受尽委屈。” “还要因为上次的一句‘黄符给乐乐’被翻旧账,给张祁一道歉,简直没有天理。” 前后的落差让张祁安心理失衡,也让包括向漓在内的不少人疑惑不已。 “你爹最近对你的态度那是转了一百八十度弯啊,突然发现你是他亲儿子了,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可不是”,谈到这个话题,张祁一难得神色轻松、脸上带笑,“老头发现我哥不堪重用,准备让我回去重新为家族发光发热。” “时间都安排好了,下个月先找个地方先历练下。” “真的假的?” “你这张嘴没有一句实话,这回不会又是骗我们吧?” 向漓的问话吸引不少人的注意,都竖着耳朵等答案,没想到听到这么一个劲爆消息,立马凑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确认真假。 “当然是真的。” “南街的那个公司知道不,下个月就是我去干活了。”张祁一脸上带着喜意,虽然只是先去跑腿干杂活,但好歹能赚点家用,不至于显得那么废物。 “恭喜了兄弟。” “以后吃香喝辣的可别忘了我们几个。” “当社畜干活去了,一哥你保重!” 嘻嘻哈哈打闹声烘托下的客厅异常热闹,这份热闹维持到尤轩出现的那刻。这人板着一张脸,手里还握着一把水果刀,可不像是过来凑热闹,反而像是过来闹事的。 “尤轩,你拿刀做什么,要给我们切水果啊。”黄三青笑着上前不动声色要夺下尤轩的刀,却被反手一推,踉跄几步勉强稳住身形。 “你发什么疯,要发疯到……” 黄三青骂骂咧咧戛然而止,水果刀刀尖距离他的鼻尖不过三寸,警告意味十足。这么近的距离,保镖赶过来前,尤轩在他身上扎出几个窟窿不是问题。 只能以劝服为主了,尽量缓和气氛。 黄三青脑子一转,想着办法和尤轩搭话,却被一旁的向漓抢了先。 这人没有任何警惕意识,几个大跨步上前,冷着脸伸手要夺走尤轩手中的刀,在双眼瞪大的难以置信中,被利刃在手心上割出大道血口。 这下所有人都坐不住了,对向漓都下狠手,这小子明摆着是动真格的。 张祁一赶忙上前扶住花容失色、血流不止的向漓,让管家叫医生来,可还没安排好,就被尤轩吓住。 这人喉咙里咯吱嘶声作响,眼珠子眼白外露,和电影里面异化的丧尸没有区别。 浑身僵硬,却步伐迅速,在他露面的下一秒,从两米开外的地方瞬移到面前,举刀欲刺。 极其不科学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吓懵了,眼看刀尖就要没入张祁一胸膛,几人还只知道呆愣地大张着嘴巴,转不动脑子。 眼瞧着下一秒将会是凶杀案现场,尤轩的水果刀还是停下,或应该说是被迫停下。因为一把锋利无比,刚刚还见了血的水果刀,在他们面前以同样一点都不科学的方式,化成一堆粉末。 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没了利器在手的尤轩又很快就和张祁一缠斗在一起,拳脚交加、你来我往,速度快得惊人,看得旁观几人眼花缭乱。 要不是向漓血淋外翻的伤口证明这不是事先彩排的闹剧,他们还真要把这当表演,边嗑瓜子边欣赏。 保镖们也纷纷赶来,可同样插不进去手。这场超出他们能力范围的打斗,随意插手只会帮倒忙,斟酌形势后,几人也只能同张祁一的狐朋狗友们一起,暂时旁观这场酷炫的武侠剧。 只有身处其中的张祁一才知道有多痛苦。尤轩出现的那刻,季越的声音在脑海中同步出现,只听见一句“暂用接管”后,自己的四肢就不再受自己的控制,同尤轩对打起来。 这对张祁一就是个折磨,平时就不常运动,突如其来的高强度打斗,让他的体力消耗极快,其次就是抬腿下腰翻滚的动作,对筋骨硬板的张祁一同样是摧残虐待。 浑身被强硬拉扯的痛楚逼得张祁一面目狰狞,要不是季越的声音在脑海中支撑着,张祁一铁定要趴在地上哭嚎打滚。 “姐,越姐……还要,多久啊!” 张祁一的声音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动作也渐渐慢下来,毕竟底子在那里摆着,就算季越占据使用权,还是要受客观条件限制。 而再这么超限度使用下去,就算没死在尤轩手下,也要死于心衰。 琢磨片刻,季越另辟蹊径,牵引着张祁一后退,以手为刀刃在张祁一的保镖身上割开血线,以张祁一作牵线人,操纵着保镖扑上去制服尤轩。 尤轩再厉害也没办法同时对付三四个人,很快被打得如同落水狗般狼狈不堪,用绳子捆住手脚,扔进隔间。 ※※※ 季越是在半个小时后才出现的。 预感到张祁一即将遭遇危险时,她还在从南城返回的车上。因为代替她去南城换取千线环的宵希一直没有回来,发出的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在三天前。 担心紧张不已的宵梁连忙找上季越,同行前往南城,总算把人和东西安全带回来。 匆匆赶来的季越进屋的一眼就瞧见张祁一,这人正躺在沙发上,双眼泪流,浑身上下动弹不得,连抬头都费劲,要不是指尖还在轻微颤抖着,和热乎的尸体没什么差别。 “怎么就你一个,其他人呢?” 季越上前握住张祁一的手,输送灵气,躺尸的张祁一终于有了说话的力气,一开口就是对无情无义狐朋狗友的控诉。 “全都去凑热闹了,就为了欣赏尤轩翻到天上去的白眼和丧尸一样的咯吱声。” 甚至为了测试尤轩是否还正常,还从厨房拿了一块生肉进去,准备用鱼钩掉在尤轩面前,看看反应。 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心态、超乎寻常的脑洞以及非常人的不怕死精神让张祁一也不得不佩服。 “动动看,还有哪里不舒服?” 大概一两分钟,季越放开手,刚想嚷嚷呻吟示意自己全身酸痛的张祁一,惊喜发现肢体上的酸痛尽数消失,那种心脏几近停跳的眩晕痛楚也不见了,整个人都精神不少。 张祁一兴奋地蹦跶两下,刚想开口,就听见隔间内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砸裂开的门板内一团黑影以极快的速度飞出来,落在自己跟前一米来处。 --那是团成一团的黄三青,正抱着腹部呻吟,嘴角有鲜血涌出,甚至还有一两块肉碎片掺杂其中。 甚至来不及呼救,黄三青两眼一翻就不省人事。 而紧接着又是几道团成团的黑影从破了一个大洞的门内飞出,在地上并排摊着,凄惨模样和黄三青大差不离。 “快跑,尤轩暴走了!” 受伤最轻的胡腊吉声嘶力竭对着张祁一喊道,还没等他爬起身,后脑勺一重,脑袋被压得动弹不得,甚至觉得脑浆要被踩出来。 “什么!什么玩意儿压老子头上!!” 胡腊吉指尖向上摸索着,摸到了鞋面,心底一阵后悔,现在唯一会这么踩着自己脑袋的只有尤轩了,要早要知道这家伙的危险性这么高,他们哪还会过去招惹。 在脑袋被踩裂之前,那只如铁块般沉重的脚终于从胡腊吉脑袋上挪开,只剩一口气的胡腊吉得以喘息,手脚并用飞快爬走,躲到墙角处,一边大喘气一边观看季越和尤轩的打斗。 这比刚才张祁一的那场打斗还要精彩,不仅速度更快,并且季越每个落到尤轩身上的攻击,都会让尤轩身上冒出一股浓浓白烟,伴随着就是如野兽垂死般的哀嚎痛叫。 两人打了大约又有两三分钟,面部狰狞的尤轩力气耗尽,倒在地上,吐露的吸血鬼般的尖牙缩回,唇边只余下生吃牛肉时沾上的斑斑血点。 第199章 我真的会乐于助人(18) 张祁一有把握在张锋回来前,将屋内恢复以往的模样。 虽然在惊吓中还没缓过来,但为了好不容易缓和的家庭关系不至于重回冰点,张祁一强忍恐惧与恶心将厅内的血迹收拾干净。 因为大儿叛逆,张锋不得不重操旧业,早出晚归上班干活,朱女士则是因为大儿子的离家出走,跟去做思想工作。两人的不在家,让张祁一狠狠庆幸了一把。 在收拾完外物、同所有的目击者统一口径后,张祁一转头望向屋内横七竖八摆放着的胳膊大腿。要不是他房间够大,哪里放得下这么多人。 “越姐,他们大概还要多久能醒?” 张祁一双手交握,距离他爹正常回家时间只剩半小时了,要是这时间内几人还半死不活躺着,就算他借口再多,其他方面收拾扫尾得再好,也会被张锋发现不对劲。 假想他爹回来后面色突变的画面,张祁一一阵胆颤。 “放心,十分钟内一定醒来。” 季越捏了把张祁一的肩膀,安抚缓解情绪,“尤轩体内的毒也压制住了,问题不大。” 但和嘴上的安慰不同,季越心里远不如表面般沉着冷静,尤轩中的毒不知道是从哪里染上的,连她也觉得棘手。 用药抑制也是治标不治本,时间一长尤轩还会变成非人非兽的模样。 或许等尤轩清醒后,问清源头还能有解决的办法。 不出意外,十分钟不到,地上躺尸的几人都重新活蹦乱跳起来,揉着尚且青肿的胳膊、肚子等处,一边嘟囔抱怨着尤轩下狠手,一边又拥挤向前围在尚且昏迷的尤轩身周,以不怕死的精神继续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直到张祁一开始轰人,几人才不舍地一步三回头离开。 事情了结了一大半,张祁一长舒口气。剩下的就是问清尤轩身上的怪事了,在这一茬上,张祁一惨遭滑铁卢,他睁大眼睛,狠狠瞪着面前一问三不知的尤轩。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搞得鬼,就连刚刚大发神威,将他们一伙人打得屁滚尿流的“英勇”也忘得一干二净,这家伙脑子是豆腐做的吧! “不记得就是不记得,还要我说多少遍!” 在张祁一再三追问下,尤轩不耐烦皱眉,匆忙转身就要离开,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在内。 毕竟要是再被张祁一问下去,尤轩难保自己不会把自己干的蠢事透露出来。 因为宵梁的“特殊服务”让她接连几日不得安稳,睡梦中脚底抽痛,不得安宁,怨气丛生。 为了报复回去,尤轩在网上求教办法,甚至鬼迷心窍,作死服下某不知名网友邮寄过来的药剂。 正常有脑子的人都干不出来的事,偏偏她干了,尤轩哪里好意思开口透露自己的智障行径,丢自己的脸? 当然,在药水下肚后,尤轩立马去医院,因为没有检查出任何问题,尤轩还在庆幸以为这是个恶作剧,哪里想到某网友会这么给力,听着张祁一嘴里对她变异后的描述,尤轩啧啧称奇。 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从小弱鸡变身大金刚的一天。 “好了好了,问题也不严重嘛,我这不是还活得好好么,能喘气。”尤轩打断张祁一老妈子似的唠叨,无所谓甩了甩酸软的手脚。 仅凭描述,却没有自己拿刀杀人,以及徒手把黄三青几人口吐鲜血的记忆,尤轩还存在着盲目的乐观,很不理解张祁一的大呼小叫。 再次推开张祁一阻拦的手要跨步离开时,一股莫名寒气突然袭来,让尤轩打了个冷颤,随着寒气的渗入,尤轩觉得脑子漏风般凉飕飕。 所幸这怪异感觉持续的时间不长,尤轩咳嗽两声抬手摸了摸头顶,在张祁一没反应过来前,大跨步跑了出去。 “不用追了。” 季越拦下要跟过去的张祁一,这件事情不是简单能解决的。 她控制着墨气没入尤轩的识海,魂力在其中来回穿梭,都找不到想要的记忆。 从尤轩变成这副模样到仗着力量杀入张家的记忆,一整片都是模糊朦胧的,看不清楚。就连动用因果链也无果,根本搜寻不到将药剂给尤轩而结下因果的人的下落。 显然不正常。 这是第二次发觉这个界面的异常,第一次是在查找张祁一的行踪上,一种不知来源的力量在干扰她的探寻,再然后就是今天了。 可这种干扰力量又不是来源于天道,百思不得其解下,季越选择按捺不发。 因为不确定尤轩这个隐患的稳定性,谁知道这人会不会什么时候再发疯,冲进来拿刀对着张祁一,或是跑到街上伤害无辜路人,季越让两器灵盯人,一旦尤轩再次异动,可直接顶替操纵尤轩的身体。 这边事情勉强算安置好了,还有宵希的事情没解决。 人虽然是平安带回来了,但她要的东西却是不知所踪。 宵希前往南城取回她同南城许家约定交换的千线环,在返回途中被孙家的人拦下,捆了手脚扔在地窖里,差点被活活憋死,东西也被拿走。 虽然孙家极力辩解,称自己对此事一无所知,可宵希就是一口咬死,道是孙家那个和季越长相相似的孙缈,把他骗进地窖的。 两种矛盾说法一真一假,季越没有当场揪出个真假对错来,毕竟要听实话,还需要抓着人的软肋。 ※※※ 宵希手脚发软,挂在细长绳子上的人做自由落体运动的人不是他,但宵希反倒希望这个人是自己。 “越姐,宵梁这王八蛋又惹您生气啦!这上上下下的,累着您的手怎么办,让我来收拾她。” 宵希控制着发软的双腿,挪到季越身边,看着绳索再一次下垂,心脏跳动幅度再次拔高。因为不清楚宵梁是怎么得罪季越了,宵希只能假意把事情一股脑推到宵梁头上,对着人一顿臭骂。 让正在被堵住嘴巴,被迫体验蹦极快乐的宵梁委屈不已,在上下的回落上升间仍不忘对宵希的怒视。 在宵希陪笑上前,意图接过手中的绳索,季越一个眼神将人定在原地,“一边去,这是我和宵梁间的恩怨,你别插手。” “你妹骗我去搭救你,连累得我对象差点死在尤轩手上,这事情当然要拿你妹出气。” “什么意思?” 宵希头皮发麻装傻:“越姐这是不信我?我是真的被孙家骗了,关在我地窖里,要不是您过去搭救,我早就没命了。” “你在地窖中有几日了?” 季越没有纠结信不信的问题,转而问了一个看似不怎么重要的问题。 “大概有半天……” “半天,你确定?” “确定。”宵希比划下手指算算时间,“头两天被关在孙家后院小屋里,要我交代知道的事情,第三天见问不出想要的信息了,就把我弄进去。” “可你的行踪记录上面不是这么说的。”季越指尖在手机上轻轻敲打着,微启薄唇,声音落在宵希耳里,就如同临死前吹响的号角。 “记录上显示,你在进入南城的第二天前脚进许家,随后后脚前就到了南城纪家。直到我们去救你的前一天才到孙家的地盘。” “这和你说的不一样啊,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宵希:“……” 在季越似笑非笑的视线下,宵希嘴唇抖动一言不发,指尖在衣角上不安摩挲。 他竟不知道季越什么时候在他身上装了定位,亦或只是在诈他?毕竟,在进入那家的地盘前,他身上的各种红外线装置和定位全都被检测没收了。 但季越又把他的行程完全说准了…… “越姐开玩笑吧,哈哈哈~” 犹豫间,宵希还是偏向了后者,就在他试图再说点什么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时,季越手中的绳索再次一松,宵梁下落的同时,细绳也因为不堪重负,发出了断裂的撕拉声。 “越姐,别!!” 宵希控制不住嗓门,他哪里还看不出来,季越这是铁定要把他的实话逼出来。 亲妹的性命保不保得住,就自己的一句话。宵希心头发慌,在细长绳索彻底断裂前,宵希认命低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第200章 我真的会乐于助人(19) “我说,我什么都说。您先把宵梁弄上来!” 宵希眼睛死死盯着细绳末端,生怕一个不注意,自己的妹妹就要从高空中坠下化为肉泥。 看着季越把人拖上来,捆了手脚丢在一边,宵希的心脏终于回归原位,苍白的面色有所回缓,转而泄气般蔫头蔫脑交代正事。 “都是我原雇主在背后捣鬼。”宵希吸了吸鼻子道:“我的行踪不知怎么的被发现了,拿到千线环的下一秒一群人就找上门来,拿枪指着脑袋逼我把东西给他们!” “老天作证,我连我妹都打不过,哪里能对付那么多的人,只能乖乖屈服。”宵希眨巴着眼睛,委屈不已。 开弓没有回头箭,被逼上梁山的他只能破罐子破摔,一条路走到死,照着几人的主意,里应外合藏进孙家,把事情栽赃陷害在孙家头上。 然后一边撒谎,一边按照吩咐继续待在季越身边当卧底,以便随时汇报季越的行踪。 当然为了确保他的忠诚,这群人用宵梁的性命做威胁,一旦他没有按照吩咐办事,相隔千里万里也要来取他们的项上人头。 强权势力面前,根本没有他反抗的余地! 又不可能以死明志,一头撞死表示对季越的忠诚,也不可能放着宵梁性命不管,向季越揭发原雇主一伙人的阴谋,毕竟无法保证季越愿意出手相助,对上罗德这个庞大势力。 宵希只能墙头草似的,哪边对他有威胁就往哪边倒,以至于现在落到两头得罪、两头不讨好的地步。 又有谁知道他的委屈! “那我还真是误会你了。” 季越撑着下巴,面无表情、不为所动地看着宵希自打嘴巴子赔罪认错,而后重新挂着笑脸,轻声细语,似乎有把事情高举轻放的打算。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东西既然从你手中丢掉,也应该由你拿回来。” 季越将一个巴掌大小的袖珍罗盘样式的东西推到宵希面前,让宵希明白过来所谓的“高举轻放”只是他的奢念,季越根本没打算让他好过。 别的不说,让他按照罗盘上面显示的经纬度位置找到千线环,并在下周之前物归原主,就是把他的脖子拿到刀斧下摆着。 毕竟罗德手下那群人可不是吃素的,之前让他从季越手上盗走药剂的任务没有完成,反而倒戈在季越手底下干起活,已经让他们很不满了,觉得他就是个叛徒,甚至传出了要弄死他的风声。 要是被他们发现自己再次背叛,绝对不会给活路。 路是自己选的,跪着也要走下去,宵希苦哈哈耷拉着脸,一边点头保证,一边接过罗盘、拉过宵梁,灰溜溜忙不迭得跑了。 ※※※ 纪家曾是和黄家齐名的医药起家,两家的先祖师出同门,医术旗鼓相当,顶峰时期还曾并列“南纪北黄, 阎王发愁”的名头。 只可惜纪家出了一个不孝子,嗜赌成性将家中老底败光,连祖宗传下来的医术秘籍也抵押出去,纪家也渐渐没落下来。 要不是纪程力挽狂澜,东拼西凑借着钱推着纪家转型,纪家早就被其余几方势力分割吞噬,哪里还有今天的威名。 按理说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在地盘上继续发展壮大,却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会和罗德那群人混在一起。 看着定位上显示的纪家主宅的位置,宵希不解又头疼。 “老妹,咱们真的不打算倒戈,去投靠罗德吗?”宵希挤眉弄眼道,“现在一没把柄、二没人质在季越手上,就算转头向罗德卖好,她也管不到咱们。” “这个主意怎样?” “好啊,”宵梁皮笑肉不笑,“那你就等着被炸死吧!” 宵希:???“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么?咱们身上的定位器也是炸弹,等倒戈那一刻,就能和你的原雇主一起变成小碎块。” “!!!你在开玩笑吧!” 宵希抓狂,上上下下摸索想要把身上的定位器找出来,抓耳挠腮的模样,引起不少过路人的注意,都以为宵希是身上长了虱子,纷纷避让,投来嫌弃的目光。 被宵希牵连成了众人视线的宵梁一拳头砸在他哥脸上,捂着脸把丢脸的家伙拉走。 ※※※ 进入纪家是个大难题。 两兄妹几番琢磨,还是没想到主意。毕竟纪家改行军工后,家中的安保防备达到国家级别,别说翻墙了,就是个狗洞也没得钻。 又不可能伪装混进去,毕竟纪家内部人脸识别到了过分严苛的程度,每过一道门都要重复刷脸,他们混的过初一也混不过十五。 想不出法子,时间又紧凑,宵梁宵希头疼得脑袋几近炸开,短短几天内头发成束脱落,最后也只能两手空空、灰头土脸得返回。 站在季越面前,两人异常丧气,差点就要哭出来,刚想说点什么,就被外头的敲门声打断,鼓起的勇气瞬时熄灭。 “我去开门!” 宵希脑子灵活,抢先给自己安排差事,借口从难受的气氛中脱身,开门将一个意外中的人物--首相唐绯迎进来。 这人穿着便衣,戴着一顶黑色帽子外加上一个普通墨镜,在没有护卫跟随的情况下,大摇大摆出现在这里,着实出人意料。 “首相大人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 季越挑眉,之前就对唐绯不按规矩行事、不喜欢受束缚有所耳闻,没想到今天竟然还真的见识到这人的任性。 就这么简单打扮就跑出来,就不担心被民众围观或是被仇敌刺杀么? “公爵见外啦,”唐绯笑着取出口袋中的一个首饰盒子,递到季越面前,“听闻近日公爵在找这东西,正巧有点认识的人,就帮您弄过来。” “公爵看看这东西是否合心意。” 唐绯志得意满,似乎非常自信送出的东西能得到季越的认可,吸引得宵梁也好奇探头,当看见盒内朱红色的手环时,宵梁不可置信倒吸一口气。 什么叫峰回路转,什么叫柳暗花明,这不就是了! 他们苦求不得的千线环此刻就摆在面前的盒子里,静静得散发着微光,如水波般粼粼闪烁着。 一时间激动得二宵兄妹抱头痛哭。 “您的礼物太贵重了,”季越合上盖子,在唐绯欲言又止的惊讶中,将盒子退还。 “这东西公爵不喜欢?” “倒也不是。” 季越取过宵梁尚且背在身上的背包,拉开拉链:“只不过我的两位手下刚巧送来了一份一样的手环,季某人只能抱歉辜负首相大人的心意了。” 在宵梁宵希不解的目光中,一个同样精致的饰品盒子被从背包里掏出,里面摆着竟是和唐绯手中一模一样的千线环。 “这……怎么可能!” 随着东西亮相,宵梁宵希率先惊呼,眼珠子几近脱框。 背包里面有几样什么东西他们一清二楚,什么时候竟然混进来这么个玩意儿,真是见了鬼了。 要不是碍于有外人在,他们都想把自己的背包翻个底朝天,看看里面是不是别有玄机。 “那倒是唐某人唐突了。” 送礼送到马腿上,唐绯脸上笑意微敛,将盒子紧紧拽在手心,同样的材质,同样的样式的两个千线环,怎么也不应该啊! 再待下去也无趣,唐绯又稍微叨叨几句,识趣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开。 第201章 我真的会乐于助人(20) “越姐,您这手厉害呀!” “凭空把被我哥那傻子弄到纪家去的千线环变出来,神仙才有的本事,您是怎么做到的?” 宵梁眨巴着眼睛,一番奉承恭维后,小心翼翼得靠近季越,试图从季越嘴里探听出细枝末节。 毕竟刚刚发生的事情远不是科学二字解释得了的,即便脑内各种猜想纷飞不消停,宵梁始终无法找出一个可以解释千线环离奇现身的、合情合理的答案。 除此之外,唐绯手头东西真的假的,也在困扰着她,他们两兄妹遍寻不得的东西,一时间竟然成双成对出现,世间能有这么巧的事情? “秘密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季越一句话简单应付,毕竟是超出这个世界的能力,为了宵梁摇摇欲坠的三观能够支撑住,季越只能故弄玄虚。 知道季越不想说的事情再怎么问也没用,宵梁叹气地收回期待的眼神,绞尽脑汁思索着,指尖在手肘上不自觉敲击。 一旁的宵希也不例外,思绪万千,而后蓦然地“哎呀”一声惊叹,在季越望过来的目光中,谨慎提醒道:“越姐,你可要小心。今天这么下首相的面子,指不定哪天给你穿小鞋。” “没错,据可靠信息,唐绯这家伙小肚鸡肠,惯会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得恶心人,栽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今天这事,这人肯定会报复回来!” 宵梁认同地连连点头,接过话茬。毕竟唐绯离开时的面色,难看的几乎挤不出一丝笑来,看得宵梁心底直犯嘀咕,为季越暗暗叫不好。 “没事,左右这段时间是不会来找不痛快。”季越很是笃定唐绯未来一段时间的“安分”,让宵梁不自觉追问,“越姐,你怎么这么肯定?” “他有事情忙呗,哪里有空搭理我们。” 宵梁、宵希:“……” 又糊弄他们,还不如不说呢! 知道破解迷题只能靠自己了,无债一身轻的两兄妹准备先回去把自己收拾干净,补足睡眠填饱肚子,再和这个问题好好斗争一番。 很快两人走得没影。 季越转头望向放置在桌面上的饰品盒子,指尖轻顿,盒上附着的灵气随即被抽出,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伴随着最后一丝灵气的消散,化作点点星光散落在桌子、地面上。 ※※※ 要凑齐三样东西,还差海外慕家的白羽盏,这东西只能季越亲自出马。在张祁一的死缠硬磨下,两人打着度蜜月的名义一起出门。 可即便如此,张祁一也高兴得合不拢嘴,为自己找了这么一个这么和季越独处、外加培养感情的机会兴奋不已。 当然,他的喜悦只维持到了下飞机的那一刻,机场一张熟悉面孔一晃而过,让张祁一脸上的笑意淡去几分。 “怎么了,有认识的?” “没有。”张祁一一边摇头,一边拉着季越匆忙离开,言行举止不一,弄得季越满头雾水。 看这样子可不像是“没有”啊,可又从来没听说过张祁一交往过什么外国朋友…… 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瞥了眼张祁一面上勉强维持的假笑,季越不动声色压下心头疑惑,反手握住张祁一的手,将人带离。 临时落脚安排在慕家的别墅里,联系上慕家提前安排好的司机后,车辆往慕家主家所在的海岛驶去。 仅不到半小时的车程,却开了将近一个小时,而蔓延到极远处依旧还是隧道两壁,一眼望不到头,让张祁一迷惑嘀咕。 这是“开错方向了吧?” 张祁一低头查看导航,因为手机没信号,界面一直打转,显示不出来,而且不久前还满格的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只剩下不到百分十。 甚至这点电量在界面刷新中耗尽,手机彻底关机变成板砖。 屋漏偏逢连夜雨,张祁一长丧气靠倒在坐椅背上,“出来前还好好的,怎么电量掉得这么快。越姐,你手机呢?” 张祁一侧身探头去看季越的手机。 虽然两人关系定下,但张祁一还是不习惯改口,即便季越年纪比自己小,可在季越的纵容下,张祁一依旧“姐,越姐”胡乱喊着。 “一样没电了。” 季越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就算要搞他们也不至于在这上动手脚吧,没了手机不是要让人无聊死。 “还有多久能到?” 季越透过后视镜同前座的司机对上视线,仅是一句寻常的问话,却让方才还笑脸和蔼的司机面上顿时僵硬起来,双手不自觉紧握方向盘,后背绷紧拱起,呈现防备姿态。 “大概半小时,常用的那条道正在维修,这条路是旧路,走得要慢些。” 李金双眼目视前方,尽量忽略落在身上的视线,以免被看出不对劲,殊不知自己拙劣的演技早已把他出卖得一干二净。 就连平时粗神经的张祁一都察觉了不对劲,眼神往车内打量,扫视着身边是否有可以攻击或是防卫的硬物。 在季越眼神示意下,方才微微收敛按捺下来,身体重新放松靠回车背垫上。 ※※※ 终于到头了! 看着即将到尽头的隧道,李金踩紧油门加大马力,在出隧道口阳光照下的那一刻,没有防备的身后一记手刀袭来,重重落在后脖颈处,方向盘被接手的同时,眼前一黑陷入昏厥。 没了油门加速的车子渐渐停下,让把着方向盘的张祁一捏了一把冷汗,要不是看这条道上只有他们一辆车,他们还真不敢半路上动手。 万幸万幸没出意外。 正当张祁一身子前探,欲摸索搜寻司机的手机联系呼救时,视线扫到一群手持武器的人,从隧道出口隐秘角落中跑过来,将车子包括车上的他们团团围住。 为首的一人抗着铁棍,单手打开车门,将昏死的李金拖下车,而后在季越的目光中,痞笑地吹了个口哨,流氓气十足。 “美女好啊,老大有请,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陈轻打了个响指,后面几个小弟跟上来,打开后侧车门,粗暴将张祁一拉下车,“张小少爷我们先替您照顾,您放心吧,保管不会让他少根头发。” 当然,这句话明显没有什么信用。 在张祁一的抗拒挣扎中,陈轻当着季越的面一个手刀下去把人打昏,和已经失去意识的李金堆叠在地上。 面对季越投射过来的饱含怒火的目光,陈轻甚至挑衅一笑,倒竖大拇指,面上隐隐带着鄙夷与十足的傲慢轻视。 季越不爽皱眉。 就连赫连铠这个皇帝,到了她面前也要乖乖低头,没想到竟然还有比他还嚣张的家伙。要是不给这人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就永远不会知道天高地厚。 看着正在嘚瑟抖腿的陈轻,季越上前一拳头招呼过去,把人打得直不起腰。 ※※※ 罗德是米国人,但是势力范围更多盘旋在西国。因为同慕家比邻,两家没少因为地盘问题发生冲突,因而在对方内部安插旗子,随时探听消息,保证先下手为强,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次也不例外,从线人处得知季越会来西国慕家一趟的消息后,罗德立马活跃起来,当即计划半路将季越截胡。一方面打了慕家的脸面,另一方面也能刚好满足他的愿望,正好一举两得。 站在落地窗前,罗德远眺高架桥方向,按照时间算算,不出意外的话,也快到了。在脑子里将要说的话打草稿,罗德缓缓舒了口气。 期待已久的敲门声终于响起,罗德等着手下将季越“押送”进来,可出现在他眼前的画面,与想象中的相差甚远。 进来的几人以一个女子为中心,团团围在四周,手中拿着武器护卫着,而他的得意下手陈轻则是在一旁狗腿奉承,点头哈腰比侍奉亲娘还要恭敬。 这可把罗德弄糊涂了,不明白陈轻是在玩什么把戏。 这个一向在他面前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甚至姿态比他这个主人还要高傲的家伙,竟然会主动给人当牛做马? 沉默看着陈轻引着季越在本该属于他的位置上就座,再看着陈轻掏出他收藏的好茶招待那女人,罗德终于忍不住了。 几步上前,呵斥喷涌而出,伸出的指头就要戳到陈轻额上。 傻逼玩意儿,是吃错药了吧,不到半天的时间内性情大变,对一个女人这么恭敬。还拿他的东西给别人,这是老虎头上拔毛,找死啊! 夺下自己的宝贝茶叶,罗德还没把茶叶藏好,就被抵到鼻尖的枪口吓出冷汗,面红耳赤中,罗德小心翼翼将怀中茶叶放回原位。 第202章 我真的会乐于助人(21) 任何言语都不足以形容罗德此时此刻的内心煎熬。 要是不贪心,自己就不会去找季越麻烦;要是不去找季越麻烦,就不会胆大包天半路截人;要是不半路截人,也就不至于沦为女魔头的阶下囚。 抱头蹲在地上,罗德欲哭无泪,他就是个商人,只想要弄到配方赚点小钱罢了,哪里值得这么兴师动众来对付他? 罗德选择性地遗忘是自己先动的手,反而不要脸委屈起来,心底埋怨季越对他的“欺压”,一边又碍于形势,老实交代自己的计划。 在派两兄妹入室威胁抢劫无果后,罗德就一直小心潜伏寻找下一次机会。 直到意外得知宵希会到南城换取千线环,罗德立马抓住时机,让人跟踪宵希,只等宵希把东西弄到手后坐收渔利。只可惜因为某些原因,没能成功用千线环牵制威胁季越。 而后罗德又等来了他的第三次机会--半路截人,唯独没想到这次同样是以失败告终,还连带祸害得自己的老窝给人抄了,转头就成了别人的俘虏。 “你为什么把千线环给纪家?”听完罗德的一整个计划,季越问出心头的疑惑。 东西都到手了,眼瞧着就要成功,就算不能从自己这边拿到药剂方子,左右刮点皮毛下来是没问题的。季越想不通罗德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同纪家合作,给自己挖坑。 毕竟纪家对外的名声还是有点差劲的,要不是实力够硬,早就被人抄家了。 “还不是他们不要脸!”提起这事罗德就恼火。 在他们的人将千线环护送回西国的前脚,纪家找了上来,威逼利诱齐活,迫使他不得不把已经吃到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一边点头哈腰、恭敬地应下纪家许诺的糖衣炮弹,一边将东西易主。 而结果就是,东西拿到手没几分钟,这群王八羔子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 不仅霸占着事先允诺的东西不给,甚至把本该属于他们的千线环也扣着不还,就连他上门讨要东西的手下也被打伤,简直比强盗还要强盗。 要不是纪家势大,自己打不过、斗不过,罗德哪里还会由着自己这么被羞辱! 这件事至今还是扎在罗德心头的一根刺。 若说头尾两次计划失败,罗德还能心服口服,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唯独千线环这茬,罗德怎么也不甘心。要不是形势所迫,他哪至于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就这些了。” 该交代的全都交代了,季越总该放人了吧,罗德垂头丧气,没精打采。 可没想到季越揪着纪家的事情不放,要他说出纪家出尔反尔的原因。 这可把罗德为难住了,他这个受害者有苦说不出,哪里还有心思去猜测加害者的意图与主意,这不是在为难他! “老大,大佬,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又不是纪家人肚子里德蛔虫,哪里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我要是能有这神通,早不知道飞黄腾达哪里去了,哪里还至于窝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 罗德委屈指责季越的无理取闹,可游移的眼神暴露了他的心虚,直到一旁一直装哑巴的陈轻走上前来,打开他书房内的密码箱,罗德再也维持不住情绪。 在死寂与怒视中,陈轻将一份文件交给季越。 这是一份采矿合作书,唐绯将采矿的权力给纪家,而纪家反之要为帝国提供最先进的兵器,甚至任由驱使。 明面上看不出来任何问题,要不是那块采矿地刚好被赫连铠分到她名下,季越还发觉不出里面的猫腻--皇家名下的私有土地,竟然被首相暗度陈仓拿给纪家做人情。 想起分封消息出来的那天,黄家两兄弟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的表情,想必就是和这件事有关。 还真是好样的呢!季越冷笑。 皇家的地盘上的事情,赫连铠不可能不知道,却仍旧选择把麻烦推给自己,摆明是想借自己的手收拾纪家以及纪家背后站着的唐绯,收回被盗走的采矿权。 着实打得一手好算盘! 连点好处也不给,就想把她当刀使,天底下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季越捏紧手指,捏得手中合同纸张哗啦作响。 瞥了眼蹲在地上抱头示弱的罗德,季越毫不客气没收这份纪家与唐绯勾结的证据。 ※※※ 一个手刀让张祁一一觉睡到天黑,等清醒过来时,人已经到了慕家地盘,直挺挺地躺在客卧。因为完美错过中间的一切,张祁一只能独自纠结季越带着他从那群人手中逃生的办法。 看着面前慕家家主慕木的寻常面色,可不像是知道他们被绑架的样子啊。也不知道季越是如何解释他们这段时间的“失踪”的,飞机延迟? 到底没能想出究竟,张祁一索性放弃折磨自己,美食当前,把精力投入到食物上,认真填饱肚子。 因为慕家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这顿饭吃得倒也和谐。 直到晚餐结束,餐桌上的和睦假象才被打碎。这位打扮素净的家主,言语如同穿着般干练简洁,三言两语将换取白羽盏一事推得一干二净。 用她的话来说,白羽盏是慕家老祖宗传下来的,又是历代族长的信物,对家族意义非凡,就是出再大的价钱也不换。 而几日前联系季越,表示愿意献出白羽盏的约定,也被慕木推到幼弟慕海头上,众目睽睽之下逼着人当面给季越道歉,“之前和您联系的是我的小弟,没有讲清楚,以至于让您误会白跑一趟。” 言语诚恳、态度诚挚可见一斑。 要不是季越知道慕海就是个替罪羊,还真要被慕木的花言巧语打动。 打一棒给一枣,似乎是为了安抚季越,又有管家模样的人上前,将一幅价值不输于白羽盏的山水画徐徐展开摆放在季越面前,作为赔礼。 一连套下来行云流水,堵得人没话可说。 因为在罗德那边早打过预防针,知道慕家目前是慕木当家做主,这人因奉行自然主义,把“顺应自然,不去人为干预一切”当做真理教条,对自己这个弄出复原药剂的人非常抗拒。 季越聪明地没有再强求,只周旋着满足慕木的“好客心”,答应在慕家多呆上几天。 “咱们就这么空手回去?” 回到客房,张祁一再也憋不住满肚子疑惑。虽说不至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季越也不是个轻易妥协放弃的,这回怎么变得这么好说话? “当然不。” “那你是打算……” 张祁一满肚子的疑问还没得到答案,被外头的汽车喇叭声打断。 慕家“顺应自然、尊重自然”细化延伸出来的条条规定中,就有一条在慕家境内不准鸣笛的奇葩规矩,张祁一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个特例在这里放肆。 好奇心促使张祁一打开窗户探头往下望,却正好与敞篷车内听见开窗声的男子对上视线。心神顿乱下,张祁一失了分寸,砰的一声将窗户甩上,声响震动。 “怎么了,外面有怪兽吃人?” 季越起身要去开窗,看看外头有什么吓人的东西,却被张祁一拦着,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耗了几秒钟,在季越的沉声压迫下,张祁一才不情不愿挪开身子,小媳妇似的委屈巴巴跟在季越身后,一步一挪地回到窗边。 庆幸的是底下的人影已经离开了,张祁一看着空无一人的地面,长松一口气。 可很快张祁一发现自己放心早了,季越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可不算友好,鸡皮疙瘩都要吓掉一堆。 “越姐,你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张祁一打哈哈,低头躲避季越的视线,只给季越留了一个后脑勺。 看着偏圆的脑勺在眼前微微晃动,季越微微叹气,屈服让步似的伸手轻抚。 偏硬的发茬刺得她指尖发痒,而挨了手刀尚且带着青痕的后脖颈又看得她心疼,指尖轻触上去:“脖子还疼不疼?” “……还行,”话题转得太快,张祁一下意识敷衍,等到反应过来季越问了什么,立马改口,捂着脖子哎呦叫唤,仿佛下一秒脖子就要断了,眼泪汪汪央求着季越给吹吹。 在季越凑近的瞬间,眼睛眯起,开心的像只偷了腥的大猫。 第203章 我真的会乐于助人(22) 同张祁一的歪腻并不足以让季越色令智昏,放弃刨根问底。只是不想把气氛弄僵,季越选择将疑问暂时压下。 左右还要在慕家多逗留几天,她有足够的时间把张祁一紧张的那个人或那群人揪出来。 当务之急,还是拿到白羽盏。 虽然宴会上被严词拒绝,但这明显是慕家在欲擒故纵,要不然也不会以好客为借口,多留他们几天。就不知道要增加什么筹码。 “只要能换到白羽盏,或许能力范围内的东西多给点儿也无妨。” 这是季越入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直到第二天同抖着腿的慕海面对面坐着,季越深觉自己的错误。 如果慕家真有心促成这笔交易,怎么会让一个没实权的人来谈?甚至提出这么一个不靠谱的要求! 听着慕海狮子大开口的“每年给五瓶药剂,连续十年”,季越一时间也不确定这人是不是在开玩笑。 这么贪心,就不怕被撑死? 另外,他们慕家不是讨厌复原药剂么,现在突然提出用药剂换白羽盏,莫不是在唬她? “我没开玩笑。” 见季越面色不对,慕海咳嗽两声,很是客气地指点道:“外头那些是我家顾及脸面,放出去的风声。除了几个老顽固,族里没几人当回事,都对药剂这稀奇玩意儿稀罕的很。” 特别是她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说了药剂可以美容恢复青春,昨晚上上蹿下跳,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尽量多弄些回来,比他们老妈还要啰嗦。 当然这话是不能在季越面前说出来的,以免影响慕家形象。 ※※※ 季越在同慕海就药剂供给数量一事来回拉扯磋商时,张祁一正在屋内埋头处理他爹临时安排的小公司的相关事务。 紧促的敲门声打断思绪,张祁一不自觉眉头微蹙,抵触地慢吞吞上前开门,果不其然门前站着的是一个自己不想见的对象。 “怎么,不欢迎我?” 罗泽无视张祁一的冷脸,笑着换鞋进门,俨然把自己当成屋子主人,四处打量着,随手拿起不属于慕家客室会摆放的过分贵重物件,啧啧感慨,语气里满是羡慕:“小一这是过上好日子了啊,也不和咱们老朋友一起分享分享。” “要不是这个月手头紧,跑来慕家找人接济,咱们见不见得上面都不一定。” 罗泽眉目盈盈心情极好,即便被张祁一夺走手中把玩的玉石雕饰,也丝毫不动气,毕竟就要有一笔进账,他理应包容大饭票的脾气。 “说吧,要多少钱?” 张祁一面色阴沉,在机场见到这个人就预感不妙,而现在不祥的预感成真了。只是有把柄在人手上,他再不爽也只能给封口费。 “一亿。” “……一千万我都弄不来,你张口就是一亿,想钱想疯了吧!”罗泽随口的一个大数目,气得张祁一高声喝骂,这实在他母亲的异想天开。 “一亿我没有,你找别人要去吧!” 张祁一推搡着罗泽的后背要把人赶出去,就算有把柄在这人手上,但是想要从他口袋掏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他不好过,罗泽也别想舒坦。 “哎哎哎,别这样嘛!就当是做好事行善事,为家宅安宁买平安。” 罗泽忽悠地捏了捏手指,比了个数钱的手势,“这钱不过是你老婆银行卡里的零头,何必这么扣扣搜搜。等到黄家实验室东西一出,别说一亿了,就是十亿对你们也是小数字。” “等到那时候再来谈价钱,可就不是这数目。” 罗泽笑意盈盈鼓动张祁一,不要脸吹嘘被自己被敲诈勒索后能够换到的好处:“拿我项上人头发誓,钱到手事情立马处理的一干二净,不折腾一点幺蛾子。” “从今往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保证不出现在您面前,怎么样?” 为了获取张祁一的信任,罗泽把祖宗十八代拉出来一起做担保,直到张祁一咬牙说了个“好”字,罗泽悬着的心才跟着落到实处。 事情大体成了。 只是到底数额还是太大,张祁一手头目前满打满算只有三千万,一次性偿还铁定不可能。又不想从季越给他的银行副卡里面支出,可把张祁一难住。 毕竟银行卡中一次性支出这么笔钱,季越难保不会过问,到时候事情肯定瞒不住,那他用钱封口还有什么意义? 张祁一恨恨瞪了罗泽一眼,转念又恨自己也是个傻子,干的蠢事,以至于这般被动。 “实在不行可以分期,我没意见。” 罗泽搭上人肩膀,哥俩好地为张祁一排忧解难,“咱们认识多年,利息我也不收你的,怎么样,兄弟对你够仗义吧?” “……”真是够义气的! 张祁一给了人一拳头,转了一千万过去,剩下的钱约定一年内还清。在罗泽眉开眼笑的欢喜神情中,默默诅咒不要脸的王八蛋倒大霉。 诅咒力量生效了,只是反弹到自己身上。开门送讨债鬼,却同电梯内出来的季越对上视线,张祁一脸色煞白:吾命休矣! “越姐回来啦!” 张祁一寒毛直竖,半个笑脸也扯不出来,在季越看不见的死角,捅了捅罗泽的胳膊示意人滚蛋。 可刚刚还和他称兄道弟的罗泽根本不搭理他,在自己推搡示意下,反而愉快得应下季越的邀请,眨巴着眼睛跟在人身后进屋,似乎还有几分迫不及待,面上的欣喜神色看得张祁一眉头直跳: 这该死的王八蛋不会想要小三上位挖他墙角吧! 特别是罗泽这个长得人模狗样的家伙,把身上的市井流氓气一收,对着季越嘘寒问暖、端茶送水,有意展示自己温柔大哥的一面,更让张祁一的警惕心提高到了极点。 小心翼翼挪步到季越身边,一边紧盯着罗泽接下来的一举一动,以便随时将罗泽这个小人的阴险心思按死在襁褓里。 张祁一的防备举动坐在对面的罗泽自然看得一清二楚,只觉得好气又好笑,他可不是张祁一那样的一心陷入情爱陷阱的傻子,金钱才是他矢志追求的对象。 怎么能把他同儿女私情这俗气东西牵扯上关系。罗泽不屑地哼了哼鼻子,嫌弃张祁一的短见与低俗。 这个没有底线的爱财鬼已经完全忘记同张祁一间的保密约定,把敲诈的念头打到季越头上,准备利用两人之间的感情,让季越跟着出血给封口费。 被唾手可得的富贵迷花眼睛,罗泽失去了警戒心,犯了以貌取人的大戒,把看着温温柔柔好脾气的季越当成了空有满身财富的软柿子,本着不捏白不捏的心态,伸手去尝试,在季越的底线上摇摆踩踏。 当然,若是罗泽认识陈轻,或是认识和他恰巧同姓的罗德,亲眼见识下两人现在的惨样,罗泽或许还不至于让自己倒大霉,到底可惜了。 在罗泽顺利、不被打断地把自己的威胁敲诈勒索的由头说出来后,他得到的只有季越的冷漠拒绝。 毕竟在季越眼中,只要不是张祁一出轨,其余的都不叫事。更何况是张祁一同父母间的那点糟心事儿,要不是看张祁一对他爸妈还算在意,季越早就想出手整治那两夫妇了。 这些事多提一嘴都是在浪费她的时间,也不知道罗泽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自己会被威胁到? 他就这么自信不会遭到被威胁者的报复么? “想打就打,出事我兜着。”季越松开同张祁一交握的手,在人后背轻轻一推,把人送到出气筒面前,毕竟拳头都握得这么紧了,不捶上去不合适。 而有季越在背后鼓动,张祁一自然大胆放手,给正在理解季越话中意思的罗泽一个“大惊喜”,让人从嚣张嘚瑟瞬间转为捂着脸颊的哀嚎惨叫。 “张祁一,你敢打我,你死定了!我要把事情宣传出去,你等着你爸妈翻脸吧!” 罗泽一刀子戳在张祁一的软肋上,一边龇牙咧嘴揉搓着又挨了几计拳头的脸颊,一边狼狈放狠话。等到终于从张祁一手下脱身,脸上没一块好皮,足以见张祁一的怨气之大。 躲进慕家给他安排的客房,罗泽顾不上身上疼痛,打开电脑就要把张祁一让他扎张锋、朱美小人的证据发在平台上。 可见鬼的是,他保存的所有证据全都消失了,备份资料也被删的一干二净。不仅没有威胁张祁一的证据,甚至他收集的,准备用来威胁其他人的证据也找不到,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真他娘的见鬼了! 罗泽瘫在座椅上,久久无法回神,就在他琢磨着要联系谁要帮忙恢复数据时,手机铃声响起,一接通迎面而来的就是合伙人的破口大骂。 在咒骂声中,罗泽得知在他苦寻证据不得的时候,好几个被他威胁过的对象突然发声,哭哭啼啼将受威胁的事情道出,甚至准备以侵犯隐私的罪名把他告上法庭。 这些人都和商量好的似的,一起跑出来蹦跶,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话题底下各种对他的谩骂,就连他的祖宗十八代也一起被拉出来问候,颇有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的悲凄感。 他完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罗泽,面色苍白的挂断电话,整个人颓丧地靠坐在椅背上,任由被打翻的咖啡流一桌一地。 第204章 我真的会乐于助人(23) 罗泽的事情没能压下去,监狱将成为他唯一的容身之所,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彼时的张祁一,还在庆幸罗泽自身难保,无暇报复他,浏览着网上的各种议论谴责,张祁一缓缓舒一口气。 出于对张锋和朱美的恨与不解,他暗中寻找诅咒的办法,因缘巧合结识了自称会扎小人且百试百灵的罗泽。 可当他把张锋、朱美信息发过去,被对面的人突然识破身份、叫出姓名,张祁一才知道自己找的竟然还是他爸妈合伙人的儿子。 这可他吓得够呛。 特别是在一次宴会上这人施施然向自己走来,张祁一心都要跳到嗓子眼,满脸绝望等着这人告状。 庆幸的是罗泽当时只做两人是初相识,没有揭露他们间的“秘密”,让张祁一侥幸逃过一劫。 后来两人见面机会少了,也没有了后续联系,张祁一只当这件事就这么过了,渐渐得遗忘到脑后。 直到在机场那人同自己对上视线,拿起手上稻草人模样的玩偶晃了晃,往事在记忆中浮现,张祁一才意识到做过的傻事蠢事,总有一天会报复回来的。 事情解决了就好。 张祁一再次默默感慨,借着电脑的反光偷窥了眼在半靠沙发上看书的季越,心里发愁。 他瞒着季越,是不想影响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印象,虽然从一开始就没给季越留下好印象,但这个事情出来,估计身上还要被多贴上迷信、恶毒小人的标签,他在季越心目中的形象要更加一落千丈。 毕竟一个一方面渴求着父母的疼爱,一方面又在背后诅咒咒骂的虚伪矛盾的家伙,他自己也嫌弃的很。 又偷瞄几眼,余光瞥见季越靠近,张祁一收回心神,手疾眼快点开文件,装出一副忙活模样,直到季越把人从座椅上拉起来,张祁一还恋恋不舍握着鼠标。 以为要被这人念叨上两句,可半天也没听见声音,张祁一微微抬头,对上季越的眼神,看着这人眼底划过的一丝笑意,张祁一哀嚎:太丢人了,也不知道季越看着鸵鸟一样的他看了多久。 “不觉得我过分么。”哼哼两声,张祁一取过桌面上摆放的书籍,摊开盖在脸上,掩盖住脸上丧气的表情,自暴自弃等待着季越的“审判”。 “过分么?”季越正经神色反问。 她不是当事人,没有经历过张祁一所经历的一切,仅能从那寥寥数语的调查结果上,窥视些许。 那来自亲生父母的折磨,即便有再多的理由,也掩盖不了这是扎在心头的利刃,将受害者伤得鲜血淋漓。 如果是她处在张祁一的位置上,季越不敢保证自己的手段会不会更偏激,让那对夫妇抱头痛哭、下跪求饶。 连她自己都做不到的以德报怨,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张祁一做到?又有什么理由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对张祁一指责批判! 况且就连傻子被欺负了也不知道还手,张祁一要是真的那么“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季越觉得自己会忍不住亲手磨磨张祁一的血性。 “好啦,别多想。”季越在人脸上亲昵捏了捏,“不是说要去岛上逛逛么,今天天气正好。” ※※※ “你他妈是猪吗!” 同季越张祁一两人的温馨和谐氛围相比,慕海正在遭受来自他亲姐的粗俗问候。 收到他弟“马到功成”的消息,慕木还在惊讶,自己这个不靠谱的弟弟也有靠谱的一天,可等拿到那份按着他弟手印的合同,慕木彻底暴躁了。 虽然合同上给出了比他们要求的还要多的药剂数目,但相应付出的代价也不小--由慕家出面,夺回被纪家占用的采矿地。 这个烫手山芋,可不是好接的! 的确,慕家和纪家的势力不相上下、半斤八两,谁输谁赢没个定论,不同的是自己身后还有不少家族虎视眈眈。 一旦同纪家对上,背后这群人必定闻风一拥而上,趁这个机会了结慕家。届时腹背受敌,等待他们就是其他家族蚕食鲸吞。 慕木可不想把慕家葬送在自己手上。 “姐,你不会眼睁睁看着弟弟去死的吧!”慕海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忽悠瘸了,痛苦哀嚎出声,十五六岁变声期的公鸭嗓子呕哑嘲哳,吵得慕木头疼。给人狠狠一个暴栗,喝令闭嘴。 海内外对合同前所未有的重视,违约的家伙不论身份地位,都会被列入黑名单,联手抵制、处处受限。条条纲纲,能把人折磨死。 除非他弟准备这辈子当个山林野人或是这辈子在慕家圈进一样过一辈子,否则这事肯定要给他按照合同要求办妥。 “姐,我的亲姐~弟弟就靠你了。” 见慕木犹豫,慕海顾不上闭嘴,讨好地拉扯着慕木的胳膊来回晃动,“只要能把这合同解决,别说像今天这样给你当探路先锋了,将来就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二话不说。” ※※※ 到底慕家是在帮自己的忙,越早完成交易,也能早点拿到白羽盏,于是乎,季越顺手将罗德交给慕木,让两人合作着共同对付纪家。 有了共同的敌人在,多年宿敌捏着鼻子握手言和,给纪家使绊子出谋划策。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季越延期离开的第二周,纪家的事情终于大范围闹腾开了,热度一度超过了罗泽,霸占榜首。 未经许可,私采矿石,再加上矿场采矿不规范,以致出现坍塌,害死数十人,性质恶劣前所未有。 单就这两件事,已足以让纪家和唐绯焦头烂额,更不用说还有一个赫连铠在背后煽风点火,更是让包括唐绯在内的不少人头发都愁白了。 许是弃车保帅,又或许是达成了什么新的协议,最终这件事情最终由纪家一力揽下,将那份两人签署的合同的证据,说成是私下模仿首相的字迹、盗取首相私章伪造出来的。 顺理成章,唐绯成了“无辜受害者”,从里头摘的干干净净。 事情的“真相”有了,可唐绯在民众中的声望依旧在下降,平台上一堆辱骂的信息,甚至还有人发起游行示威,要求唐绯下台。最后还是好几家人联合出面,公开发表声明,才将事情压下去。 一番闹腾下来,赫连铠成了最大的受益者,借着季越这把刀,收获不少民心,也凿开了弄倒唐绯的第一块基石。 就在他以为自己终于要高枕无忧,成为国家的实际掌权人时,唐绯不知怎么的又死灰复燃起来,还成功将自己的人推到了一个重要位置上,气得赫连铠当即摔碎了不少东西。 第205章 我真的会乐于助人(24) 政治权柄上的刀光剑影并不影响季越解开龙行身上的封印。敲了敲新到手的白羽盏,季越连同印章一起放在桌上。 距离解印还有半个钟头,随意瞥了眼墙上的挂钟,季越的目光挪回到印章上。 里头的龙行还在沉睡,拇指长短的细绳模样蜷缩着,显得那么无害,只除了第六感在不断警示提醒着季越把龙行放出来的危险性。 放到平时,季越或许会收手,在确保万无一失,将所有超出预料的意外一并消灭后再行事。 可这次不同,季越看到了危险中并存的机遇,要想从这个尚且不知道底细的龙行身上挖掘出她感兴趣的东西,季越只能选择拼一把。 也正是这个原因,季越才会在一次和龙行见面交谈时,那么草率地答应龙行的要求,甚至积极上赶着把龙从印章内弄出来。 当然,此事事关重大,马虎不得。为了不被人打扰,也是为了保证张祁一的安全,季越把人弄回张家,连同二宵兄妹也一起打包送走,以至于此刻整栋房子是那么空荡、寂静无声。 挂钟滴答作响,再次确认时间无误后,季越以宝物做点,以印章为中心,将四件东西摆放到位,按照龙行事先的吩咐,将灵气输入物件中。 灵气渗入,印章内的龙行很快被唤醒,一声细细的龙吟后,龙行揉了揉睡得朦胧迷糊的双眼,讨好地对着季越摆了摆尾巴。 “灵气越多越好。”龙行茶味十足的同季越确认,“你身上的灵气够用吧!” “肯定没问题。”见季越迟疑不答,龙行焦急出声,自问自答地替季越应下,整得季越好一顿无语,话全都你一个人说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当然,龙行这副模样也更加让季越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龙身上肯定藏着不小的秘密! 随着灵气的充盈,周边三个物件发出淡色光芒,汇集一点折射在印章表面,不断攻击这着印章表面的结界,里头的龙行也随即汇聚灵气,从内部冲击印章。 封印摇摇欲坠,眼看就要被冲破,灵气突然断源,龙行疑惑抬头,就看见出大力气的季越面色苍白、额上冷汗泌出,虚弱地瘫倒在沙发上,呼吸微弱地放佛下一秒就要断掉。 这可把龙行吓得够呛,生怕季越撒手不干,自己就要被困死在印章内,好话一箩筐上去,又从裂开的印章缝隙中丢了几块补灵石过去,给季越补充灵气:“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补灵石效果不用多说,不消多时季越面色就好上不少,可为了做足模样,她依旧维持虚弱模样,手脚颤抖有气无力,时有时无地输送点灵气,直把印章内的龙行看得脾气暴躁不已,肉疼又疑窦地再扔了几块补灵石出来。 虽说给季越的补灵石不是上等品,但维持着解开封印肯定没有问题,不知道季越怎么会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是补灵石品质问题,亦或是季越本身修为不足? 龙行的疑问没能得到解答,只在掏空了仅有的补灵石后,在这龙的提心吊胆中,看着季越“耗尽气力”地将印章冲开一条缝隙。 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 随着裂开的缝隙越来越多,细粉不断散落,终于在一声爆炸响声中,龙行化作一道黑雾,从印章中脱身。 做戏做全套的季越,也顺势倒下,眼神飘忽,脸色重新回归苍白,双唇也没了血色,模样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 “我成功了,你们看到了吗?再也没有人能拦着我们了!” 龙行顾不上自己的已经昏过去的“恩人”,对着虚空一角望去,言语内掩饰不住的兴奋欣喜。 几番来回走动,勉强压下激动情绪,龙行方才施舍地分了一个眼神给季越,“看在帮我打通了世界屏障的份儿上,我会好好疼爱你的。” 龙行伸手轻浮地去勾季越的下颌,指尖却捞了一个空,还没能反应过来,腹部又遭受猛击,整个人直直飞出去撞在桌上,连带着将桌面的物件扫了一地,叮当作响。 怎么回事! 龙行瞪大眼睛,惊愕不已。他不明白刚刚还半死不活的季越,怎么突然间生龙活虎,能一脚踹飞他!刚刚不是还虚弱昏迷不醒么! 龙行难以置信的同时,正注视这一幕的林凯等人已经哭了。 他们上帝视角,早在龙行或应该说是邹楠,对着他们欢呼时,就发觉不对劲。瘫软在沙发上的季越似乎是能听见他们的对话,特别是在在邹楠说出世界屏障的那刻,背对着邹楠的季越指尖微颤,虽然很快就控制住了,但还是让旁观的几人心头直打鼓,不对劲的预感升到极点。 因为联系是单方面的,只能由邹楠向他们传递信息,几人只能压下焦躁,默默祈祷这只是他们看花眼。 没想到不祥预感还是成真了。 看着季越瞬间恢复的红润面色,手不抖身不斜一脚上去把他兄弟踹飞,林凯几人脑中齐齐尖叫怒骂,去他娘的欢呼,去她娘的成功,去她娘的光长个头不长脑的邹王八。 就这么把秘密泄露出去,要是让诺雅意识到本源世界的真相,顺利从小世界中脱身,他们都要死,一个也别想跑。 一想到将来或许要面对的被动局面,几人现在只恨不得发明个时光机,冲回几秒前掐死这蠢东西。 也幸好看着蠢归蠢了点,舔了这么多年刀口的邹楠还知道提醒他们随机打开一个小世界的界面,内外合力把季越投进去,要不几人还真要心梗突发暴毙。 ※※※ 按照正常设定,只要小世界刷新,季越的意识也会跟着刷新,忘记小世界发生的一切事情,那么他们就安全了,暴露身份的事情也能被遮掩得一干二净。 危机关头,邹楠脑子转得飞快。一边比划手脚,寻找季越身周的薄弱点,一边同外头世界的林凯几人商量制住季越的办法。 直到脑海内一声“动手”的指令,防备多时的邹楠终于运起灵气控制着朝季越扑去,环绕身周的灵气如翻江倒海、气势磅礴,卷起阵阵风浪,汇成一条白色长龙冲向季越,将人裹挟其间。 时间紧迫,看着身边洞开的一个个的小界面,邹楠挑了一个离他最近的洞口,牵动着束缚季越的灵气,要将人推进去。 眼看着半个身子都进去了,变故突生,灵气旋风中心的季越不知道做了什么,束缚她的巨大灵气团瞬时四处飞散,如同炸开的气球一样,灵气凝成的碎片四散。 而后,一只从小界面的入口处伸出的手,紧紧扣在他的衣帽上,利用界面入口风暴巨大力量,将他一起拖进去。 第206章 末日降临(1) 从淹没小腿的草地上醒来,季越警惕地环顾四周,进入旋涡的瞬间,她把龙行带了进来,或许会落在一个地方。 望着空荡荡的身周,季越嫌弃啧了一声:果然没有追着喂到嘴边的馅饼。 要想弄清秘密,还得自食其力。 幸好自己把人困住了。 看着迈出的势头良好的第一步,季越欣慰地点点头。起身拍掉身上沾着的草屑,在识海里召唤起器灵,预备接收世界线。 在前面几个小世界,靠着器灵作弊器,季越给自己省了不少麻烦,每到一个小世界,靠着掌握的上帝视角,都能迅速适应。 当然,作为回报,季越也将收集到的墨气分一小部分回馈给器灵。 以至于这两只干活是越来越积极,争先恐后蹦出来道述着世界背景,要把对方比下去般卖力。 但这回怎么…… 感知不到器灵的存在,季越无意识皱眉。 是出了意外?还是因为这次进入新世界的手段过于粗暴,器灵被隔绝在世界屏障外,没能跟上来? 仅限的记忆中,季越也是第一次碰到这情况,还真没能立马拿出个答案,只得暂且记下。 利用着从小世界中积攒下来的墨气,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地捕捉天道意识。 这是个混乱的世道。 突如其来的丧尸病毒打得人类一个措手不及。近半数的人被感染,青面獠牙、意识全无,只会按照本能,捕捉猎杀活人。 又因为病毒传染性强,被抓伤、咬伤的人,无一例外被转化成丧尸,转头啃食起同类的血肉,丧尸兵团因而迅速膨胀。 整个世界瞬时沦为人间炼狱,父子相残、骨肉相食。 而动植物的变异,也再次加剧人类生存的难度。 仅就巴掌的仓鼠个头鼓胀得有几百倍大,依仗着强大肉身参与到捕杀中,颠覆了上千年来的食物链。原本无害的绿植也成了吞噬生命的血口,进化出智识,主动诱惑捕杀人类。 多重危机交加,人类几度濒临灭种,最后还是第一个异能者的强硬手段,才改变了一边倒的局面,给同胞争取来了喘息的机会,建立基地,并带领着剩余的人类走出困境。 现今是末世三十五年。 丧尸病毒造成的阴霾依旧存在,基地虽然保障了基本的人身安全,但要想填饱肚子,仍是多数人遥不可及的梦想。 可就在这种情况下,权力的血腥争夺,成了另一重压在脊梁上的重负。 为了抵抗丧尸与危机重重的环境而建立起来的第一个人类基地--明日基地,伴随着基地首领生命走到终点,风雨飘摇、动荡不安。 各片区的头头为了新首领的位置,闹得鸡飞狗跳,让为一口食物东奔西走尚且无法裹腹的底层,成了权力斗争的牺牲品,人类新生力量被不断消磨。 即便是丧尸的入侵,也没能让这群人消停。 在又一次面和心不和地联手抵抗围城危机后,几个在斗争中处于弱势地位的首领,提出了另立基地的主意。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人类生存基地,终于要直面她即将四分五裂的惨烈结局。 在这危机关头,主角张怡站了出来。 为了人类前途命运,明日基地西北片的首领--张怡,计划将不安分的头目们一一剪除,重建一个属于人类的和谐家园。 他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鲸吞蚕食,成功截杀了以刘骸、陈屑为首的不安分团伙,杀鸡儆猴,以血腥威慑镇压其余首领的野望。而后,利用各种阴私手段,悄无声息除掉基地内其余蠢蠢欲动的人。 在世界线的末端,张怡站在高楼,俯视着基地内如蚂蚁般辛勤有序来往的人类们的张怡,嘴角微微上提,面上满足也是欣慰。 作为乱世中的不起眼小人物,一路过关斩将,以一己之力扭转人类命运,成了人类的救世主,寄托了不知多少血性人的野望。 可唯一的意外是,张怡是高级丧尸伪装的,模拟了人类面貌混在基地内,表面上为人类大业鞠躬尽瘁,实则是在圈养丧尸们的口粮。 在成为基地新首领后,张怡一连十年将新生儿作为食物喂养给丧尸,直到一个疯了的女人,不知怎么的混入了张怡的屋子,在院子不起眼的的角落,发现了自己失踪孩子的小鞋子,真相才被揭发。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目前刚剧情线进行到张怡暗杀西南片的负责人刘骸上。作为不支持“分家”的带头人,刘骸一时成了众矢之的,招惹了好些怨念。 被发现死在了屋内,不少人都在额手称庆。 唯一值得警惕的是,刘骸是基地内数一数二的高手,能让这么一个人,不声不响地死在自家屋内,出手的人异能必定不低。 这么一个高手藏在暗处,让闹腾地沸沸扬扬的出头鸟,睡觉都不得安稳,一边加强身边守卫守备,一边派出人手暗中追查此事。 而原主,也是其中之一。 作为回溯异能的掌控者,即便异能只有三级,在这事件中,仍受到不少关注。特别是提拔了原主的鹤芳,三天两头来问进度,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靠着异能,原主多少模模糊糊追踪到了张怡身上,虽然不知道张怡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但撑死胆大饿死胆小,原主为了多捞些油水,把事情隐瞒。 三番两次敷衍着鹤芳,而后寻了个机会,到张怡面前洋洋得意暗示试探,趾高气扬,简直恨不得鼻孔朝天看人。 在又一次试探后,张怡忍不可忍,将蹦跶的原主一爪子挠死。 又嫌弃原主的智商会传染,张怡没有把尸体打赏给自己的一群小弟,只让人拖到外头扔了。也正得益于此,季越借尸还魂时不至于缺胳膊断腿。 ※※※ 原主的死,季越相信张怡不会大张旗鼓宣扬出去。 原主是偷偷摸摸到他那边的,要是被察觉人是死在自己手上,难免不会惹来怀疑--张怡是不是在杀人灭口。 万一把凶手怀疑引导他身上,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基于上述猜想,季越大摇大摆地进去基地。 果不其然,根本没有人发现原主的“失踪”,只当季越又是没有经过上报,偷跑出门溜达。 毕竟原主没少干这事。 仗着自己异能特殊,头上又有人作保,原主曾三番两次翻出基地“自由活动”,为此还几度和看守大门的异能者争吵起来。 次数一多,这些人不再多嘴,翻着白眼无视原主。 第207章 末世降临(2) “查的怎么样了!” 摸索到原主的落脚点没多久,耳边传来一阵紧促的敲门声。 不待季越起身,破破烂烂的铁皮门,猝不及防结束了自己的使命。在来者微末耐心耗尽的同一时刻,伴随着一声巨响声中,紧闭的房门被暴力踹开。 漱漱白灰沸沸扬扬抖落,本就不甚牢固的房门摇摇欲坠。在一片狼藉中,屋外的人跨步进屋,粗声粗气向季越质问着想要的答案。 “上上周问你,你说要等等,上周问你,你也说要等等,这已经第三周了,不会还要等吧。” 来者一屁股坐在屋内一张狭窄木椅子上,在椅子不堪重负的咯吱直响中,斜觑着季越。 在她看来,季越这三番两次地推阻拿娇,根本就心存不满的故意报复,明摆着要给她脸色看。要不是还要靠着季越来出头赚功劳,鹤芳早想把这不知轻重的二货剐了。 “嗯,还要等,”季越无视鹤芳阴沉的面色,面对面入座,靠着椅背翘起二郎腿,“上回异能耗尽了,又没有晶体补充,所以嘛……” 季越学着原主的样子幽幽叹气,一副无赖模样“讨薪”,“鹤姐,都说您是基地内手头最宽裕的,您要是愿意稍稍松点,能喂饱多少张嘴!” 季越嘴角上扬,双眼紧紧盯着鹤芳。要想马儿跑,有不给吃草,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原主之前傻,只知道低伏做小、卑微讨好,几次替鹤芳办事都是自己掏腰包补贴,转头从穷人手头压榨油水,简直蠢到家了。 她可不是原主那蠢货,该给的东西该付的报酬,一分一厘也不能少。 “高级晶体我也用不了,您赏几块中等的小玩意就行,等异能升一升,事情保证给您办妥当。” “三天时间,”鹤芳割肉般将几块盈绿色的晶体扔在季越怀中,“事情要还没办成,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届时,就算季越再得她姐鹤芬的青眼,她也要把季越的脖子拧下来。 “好的嘞,您放心。”满溢能量的晶体,很好地浇灭了季越被踹门后,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笑意盈盈地目送鹤芳出门。 ※※※ 张怡正在睡觉,虽然高级丧尸不需要用睡觉进食,但保持着当人时的作息,是张怡为数不多的乐趣。 所以,当半夜三更门被敲响,张怡青白的面色,难得地激起红晕。 一锤床板,在暴躁地要杀人的不爽情绪中,张怡将右手变回丧尸形态,活动着布满尸斑的指头,准备把外头不识趣扰人清梦的家伙,送去投胎。 “去……”张怡的一个死字卡在了喉咙里,门外人眼熟的面孔让张怡一时间宕机,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被他拧了脑袋的人,是怎么活蹦乱跳站在自己面前的。 鼻尖微抖,张怡试图在季越身上找到一丝的同类气息,来证明这不是个鬼故事。 可还真他娘的见鬼了! 张怡目光死死盯着季越,像是在看什么怪物般怪异又热切,眼神内满是要把季越剥皮拆骨研究个明白的兴奋激动。 是这么想的,张怡自然也是这么干的。 作为到目前为止,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的九级丧尸,张怡有自信可以将季越活抓,关进地下室的笼子里,好好研究研究。 ※※※ “真没用,九级丧尸就这本事!” 坐在明显比她屋子干净舒适不知道多少的椅子上,季越愉悦舒气,果然还是金窝银窝舒服,她或说是原主那个狗窝,墙皮脱落,灰尘厚实,甚至可能还有未知生物藏在角落,等着给她惊喜。 并不期待这种惊喜的季越,决定放弃抛弃破旧老房子,单方面宣布从今天起,张怡的房子归属她了。 这种强盗行为,自然引起张怡的愤慨,咧着满嘴的尖牙,伸长脖子要把季越的肉咬下来。 可尝试半天,也碰不到季越半根手指头,身上的绳索深陷在他青白皮肉内,束缚得人动弹不得。挣扎不开的狼狈模样,反而招来季越的嘲笑。 气得张怡翻起白眼:九级丧尸几无敌手的,要不是眼前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太吓人,他怎么可能如此被动! 恨恨吸溜着因为长时间张开着嘴巴,而控制不住流下的拉丝口水,张怡心底默默发誓要把季越干掉。 可还没幻想出画面,被张怡吸口水的一幕恶心得不行的季越,一巴掌扇过去,将人踹远。 这侮辱丧尸的举动让张怡彻底发狂,双目发红,不顾尚且受制于人的形势,狂妄放言:“今日耻辱他不会忘记,总有报仇雪恨的一天!” 当然,他的这份咬牙切齿没坚持多久,彻底转为屈服讨好。 ※※※ 季越发誓,她来时真只抱着试试张怡的本事,看着能不能利用丧尸精神力的远距离传输,密织搜寻网,找到龙行那个狗东西的目的。 现在的一切,完全是个意外! 在把张怡弄进他自己布置的,用来关押人的地下室后,季越就开始铺床睡觉。可意外突生,揣在衣服口袋里的几块晶体,猝不及防地爆炸了。 穿过季越调动精神力,凝结起的防护屏障,碎片化作点点星光涌入体内。 还没等她弄明白爆炸的原因,被关进地下室前还算老实的张怡,跟着发疯了。在地下室内嗷嗷直叫,暴躁的精神力穿透钢筋水泥搭建的厚实墙体,撞在她的精神屏障上。 脑子被一连的“母亲,妈”刷屏,季越整个人都不好了,嘴角抽动地看向通往地下室的石门。 在又一次被窸窸窣窣的爪子挠墙的声音吵醒后,原先选择无视战术的季越再也忍不了了,啪的一声打开床头的台灯,准备看看下面的傻逼在做什么妖! 而看到季越身影的张怡,明显更兴奋了,像狗狗一样半蹲着,双眼发亮地喘着粗气,跃跃欲试要扑上来。 要不是绳子结实捆着,季越都想先跑个十万八千里,免得被狂犬病发作的丧尸头子咬到。 “神经病犯了?”季越上前,踢了脚兴奋过度的张怡,眼神清醒,应该还是能交流的。 可季越失望了,张怡不但没有回答,不正常程度不降反升。 面前这个伟壮铁硬的八尺大汉,一改之前的气势,面带娇羞望着季越,濡慕感情充斥双眼,像只翻着肚皮求抚摸的大狗。 结合着一句三颤的“母亲~”,平白多了一个大儿子的季越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觉得自己耳朵要聋,眼睛要瞎了。 疯了!绝对是疯了!这么不正常的张怡和疯子有什么区别! 季越暴躁捏了捏手骨,在噼啪声中,冷笑着靠近尚在搔首弄姿讨好自己的张怡。 第208章 末世降临(3) 真相居然是这样! 从张怡嘴里听到事实,季越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来到这个小世界时,她只当丧尸病毒的背景设置,是自然进化异变的结果,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系列的灾难的引发者,竟然是自己这个“变态疯狂科学家”! 难怪了,难怪了! 难怪当初刚来小世界时,看到原主记忆中的丧尸,觉得眼熟。上个小世界里,尤轩突然暴走、举刀伤人的不人不鬼变异状态,不和现在的丧尸一样? 只是不知道那半成品药剂是怎么流到尤轩手上的,还有,这药剂为何会大规模引起变异? 她研制的药剂中加入的不少东西都是自己手头含有灵气的东西,就算半成品泄露,最多只是达不到治疗效果,怎么也不应该造成这种后果…… 而当初黄家三兄弟挑选接触实验室药剂生产的人员也是慎之又慎,就差把人祖宗十八代内裤颜色扒出来。 同时,为了保障药剂不泄露,她还做了两手准备,所有参与实验室所有工作人员都要同她签定契约,一旦背叛,牵动神识,她的精神力会第一时间定位到背叛者的位置,将人绞杀。 所以,完全可以排除黄家实验室混入了叛徒的嫌疑,而经常接触到药剂的黄家三兄弟也不是会干这种蠢事的人。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背后藏了第三人!某个能接触到药剂,又不会惹来怀疑、并且手上还藏有更改药剂药性的东西的人。 将上辈子接触的几个有身份的、可能有如此操作的人,回忆一遍,季越狠狠磨牙。 不管是谁,敢拿着她的药剂来搞事,把这么个大黑锅盖在她头上,就应该承受该有的报复。别说是活人,就是死的,季越也要挖出来鞭尸。 怨念归怨念,事情还是要干的。 拿着现成的张怡当实验材料,季越阴沉着脸色研究针对丧尸病毒的解毒药剂。棘手是棘手了点,但小世界的变异和她的药剂扯上关系,这么大的因果,不管季越最开始研究药剂是出于什么目的,也要连带还债。 若敢就这样放着不管,当甩手掌柜,难保不会被世界意念记恨上,届时暗中使坏阻拦,那她这辈子都别想找到龙行了。 所以,原本只想在这个小世界抓龙行这只老鼠的季越,不得不给自己再加上一个“拯救世界”的任务。 ※※※ 龙行或说是邹楠,还在逃。 自从掉到这个世界后,他的运气就没好过,三天两头不是遇到丧尸团就是遇到变异兽,几次命悬一线,简直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就连现在,身后还有一只五级力量系的丧尸穷追不舍,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甩开。 连日来高度紧张,早已耗尽他的心神让他身心俱疲,脑子只剩下找个安静的地方,痛痛快快地睡个三天三夜的念头。 可是不行,运气低到地心的邹楠不得不拖着发软的双腿,一瘸一拐继续逃命,期盼着渺茫的获救机会。 和季越这个正儿八经的游戏玩家身份不同,邹楠在这个小世界只是一个偷渡的外来者。 在上一个世界,他借用小世界中蛟龙龙行的身份,千方百计哄骗着季越从小世界内部替他打开世界屏障,让他能够保留意识进入小世界中。 没想到这份“成功”,现在反倒成了他的催命符,使的他被困在这个新的世界屏障内,连接不上回去的通道。 更难的是偷渡者没有人身安全保障的。正常玩家在小世界死亡时,游戏机制会护住玩家识海,甚至在最后关头,将人从游戏中紧急弹出。 但邹楠不同,他进入小世界顶替了秦元竹的身份。 一旦在游戏中死亡,游戏主脑拉回来的只会是“秦元竹”的意识,严苛的精神力审核机制,即便他能将秦元竹的精神力波动模拟了九成九的像,他也不敢夸口能躲得过游戏主脑的扫描。 届时,他只会被当做土着留在小世界,迎接死亡的到来。更糟糕的是,一旦他利用秦元竹的身份进入游戏的事情被揭穿,参与到这件事情中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按照游戏主脑的警报定位追踪手段,邹楠直觉他的同伴们逃不过这一劫。届时被抓到,判个无期蹲大牢无期算是好的了,就担心游戏公司背后的那些资本家拿他们泄愤,那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想起那些“高等人”的比他们这些人还要狠毒的折腾折磨人的手段,邹楠不由脸色发白,心底更是把季越记恨上了。 要不是这个贱人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他怎么会陷入如此被动局面! 多想无益,保护小命最要紧。邹楠长吐了口气,背靠巨石,掏出匕首,准备在力气耗尽前,给跟随身后的丧尸来个突袭。 第209章 末世降临(4) 整整三天,没能摸寻到半点解药的研制思路,季越愁的头发都要白了,脾气肉眼可见的暴躁。 在这关头,鹤芳又找了过来,火上浇油。 杀到季越的住处,翻来覆去找不到人头后,鹤芳当即让人打砸屋内的东西出气,而后,以掘地三尺的狠劲,四处打探季越的行踪。 这群人风风火火杀了过来时,季越还在补眠,这群不识趣的,不顾张怡的阻拦,强行挤进客厅,闹哄哄打砸搬抢手边的贵重物品,一副土匪进窝的架势。 着实把季越看笑了。 晶石爆炸的事情还没有找鹤芳算账呢,就赶着凑上来送人头,不是明摆着等着被教做人么! 季越披上衣裳,开门的瞬时打了个响指,伴随着藤蔓的摩擦声,客厅很快安静下来,就只剩下一个个人形的茧,像是某种风格诡异的装饰直置竖立着。 ※※※ “人呢,死了没?” 听着属下绘声绘色描述着鹤芳被扫地出门的场面,鹤芬愉悦哼笑。 虽是一母同胞的妹妹,但鹤芳的智商、性格真不像是他们老鹤家亲生的。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每每被身边人挑拨两句,就分不清楚自己斤两,不分青红皂白冲上去闹腾,成了别人指哪打哪的刀子。 又喜欢出风头、揽功劳,两三年的时间,得罪近半个基地的人,这些年要不是她在后面收拾,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可就算是这样,这人还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想起这人当着她的面,挑拨她和闻里间的关系,鹤芬隔夜饭都要呕出来了,天知道她当时有多想把这个智障塞回娘胎。 碍于自己平日基地内“好姐姐”的人设,鹤芬不但不能出手,还得忍气吞声、装傻充愣,容忍其在自己眼前蹦跶。 这回终于被教做人了! 听着鹤芳的惨状,鹤芬心底默默为季越点赞。平日里这两人是最碍自己眼的,这回狗咬狗,互咬了一嘴毛,真是好事成双、喜上加喜! “我那好妹妹伤得这么严重,我这当姐姐也该去问候一声。”鹤芬狠掐了把自己的腰间小肉,挤出几滴鳄鱼眼泪。 要不这么做,鹤芬很担心自己看到鹤芳的惨状时,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鹤芳这回真遭了大罪。 她爸妈是跟着原首领何博海“打江山”的第一代功臣,自出生后,鹤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日子过得好不潇洒快活,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她爸妈也舍不得说一个不字。 及二老去世,没了双亲护着,不少人都以为鹤芳会跌落谷底,没想到这人分化成力量系异能者,一夜间身价倍增,照样活得顺风顺水,强过他们百倍。 所以,这也是鹤芬多年来,第一次看到她妹受这么严重的伤。皮肉焦腐,睁着的双眼因疼痛而通红,要不是胸口的起伏,鹤芬几乎都要以为这是一具焦尸。 虽说平日和鹤芳不对头,但看着长大的亲妹妹被外人这样伤害,鹤芬哪还能坐视不理,双眼泛红,只恨不得把季越挫骨扬灰。 “季越在哪里?” 鹤芬斜视瞥了眼跪地认罪的鹤影,眼里难掩杀意。她痛恨季越的狠毒,又何尝不埋怨脚边人的无能。 鹤影是她派在鹤芳身边的,既是监视,也是保护,这回鹤芳伤成这样,鹤影难辞其咎。 还需要鹤影下手除掉季越。 鹤芬再三暗示自己,勉强压下心头的火气:“我知道这事不能怪你,我这妹妹向来无理取闹,天都要被她捅破,这回踢到硬钉子,也是她时运不济。” “你平日里随她东奔西跑,跟着受累,实在辛苦。”鹤芬上前扶起鹤影,幽幽叹了口气:“只是我这妹妹这回吃了这么大的苦头,我这个当姐姐的,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啊。” “主辱臣死,属下愿为主人效犬马之劳。”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鹤芬提点两句,鹤影立马闻弦知意。 他知道自己不是季越的对手,但自己的命是鹤家姊妹救的,刺杀季越,成功与否,为了偿还这份恩情,他都必须走一趟。 第210章 末日降临(5) 一切好似消停。 在实验室安安静静待了一个月,一头秀发脱落前,季越终于把药剂弄了出来。 就是有点费血。 望着自己手腕上整整齐齐排列着的几道疤痕,季越欲哭无泪。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上个小世界研发的第一支药剂,因为找不到材料,季越用了自己的心头血顶上,虽然只有一滴,但里面蕴含的灵气是多少灵草丹药也比不上。 药剂效果自然也不会差。 不仅让东方厉这个老头枯木逢春,作为东方厉不知多少世的孙辈的张怡,也因而受益。 其血脉内残存的一丝血灵气,在张怡感染丧尸病毒时,保住他的神智,并帮助其顺利晋级丧尸王。 唯一的弊端,或说是苦果,便是这滴心头血变异生出灵识,耿耿于怀地寻找她这个前主人。 在被突然爆炸的晶体碎片划伤指尖时,心头血“闻”到了她的存在,控制着张怡去亲近自己,这才有了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同时,与其说是张怡控制了丧尸,倒不如说是这滴生出灵识的心头血,利用其血脉的压制力量,“逼迫”所有的丧尸奉其为王。 而要将丧尸变回普通人,让其不再受血脉力量的压制,也就需要季越掺入她的血液作药引,来克制心头血的威力。 万幸解药研发出来了。 季越感慨的舒了口气,心头沉甸甸的石头落下,无债一身轻,没有比这更让人兴奋的了。 季越翘着二郎腿,将糖果咬得喀吱响,盯着桌前还在冒着气泡的药剂,整个人笼罩在幸福的粉红小泡泡中。 药肯定要拿出去的,就看是要放在河里顺着水流传播开,还是……季越琢磨着,要把药剂一丝不漏洒到所有丧尸身上,要找个更保险的办法。 念头转了转,一个好主意越上心间,季越满意地微眯双眼。 直到“砰~”的一声闷响,突生的变故,让季越的面色霎时阴沉下来。 出现在地下室内的不速之客,正拿起她的研发成果,面上满是狰狞与殊死一搏的狠绝。 “季越,别怪我,是你活该!” 利用异能,将自己化作空气潜进来的鹤影紧握手中的药剂,勾唇冷笑,在一旁潜伏有一段时间了,他看得出药剂对季越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所以在现身的同时,径直朝药剂扑去,这才把季越的弱点把握在手上。 看着季越面上的焦灼,鹤影狞笑,指尖不断用力,另一边手心暗暗积蓄力量,准备在季越过来抢夺药剂时,出其不意将其击杀。 玻璃制的试管承受不住太大压力,眼看就要破裂,一只触感冰凉、长着尸瘢的手掌攀上鹤影脖颈。 “这是救命的药,不是你把玩的玩具。”张怡阴沉道,掌心用劲,把鹤影掐的双眼翻白,同时,将从鹤影指尖滑落的药剂抛回给季越。 因为嗅觉灵敏,在鹤影出现的第一时间张怡就察觉了,利用精神力提醒季越,两人配合按兵不动,想要看看这人的目的。 没想到竟是蹦着药剂来的。 不管是故意还是其他,这触碰到他们的底线。张怡手心微微用力,在把人掐死的前一刻,一个手刀狠狠劈在鹤影后颈。 ※※※ “丧尸围城了!” “异能者呢,首领在哪里!” “基地内也有丧尸,救命啊~” 拂晓时刻,如往常般平静的基地乱石掷水,荡起层层波浪。 在第一只丧尸在基地内“闲逛”被发现后,事态就如同接连倒塌的多米诺骨牌般失控了。 混进来基地的丧尸们,纷纷露头,口水嘀嗒朝着普通人扑去,同时刻,基地外黑压压一片,不知道藏在哪个角落的丧尸军团,先后现身,从四面八方向基地涌来。 等在睡梦中会周公的异能者醒来,一切都晚了。 靠着人数上的优势,丧尸们抢占了基地,三两只为一队,看小鸡崽子似的,将惶然不安的普通人围聚在基地的大广场上。 被丧尸拖下床的各个异能者也不例外,顶着黑眼圈抱头蹲在地上,成了丧尸格外关照的看管对象,瑟瑟发抖的模样,哪里还有平日的傲气。 拥堵不堪的广场上,对死亡的恐惧弥漫在众人心头。 *** 下雨了?! 几点水滴砸在背上,冰冰凉凉的触感,引得基地内几个家伙大胆抬头,视线从一群丧尸密密麻麻的头颅缝隙穿过,从天而降的五颜六色雨滴映入眼帘。 末日前的雨,透明无色无味,末日后的雨,是一种浓重的乌黑,像晕不开的墨水。这色彩斑斓的雨滴,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抱头蹲地的梁升低垂下脑袋,暗暗心惊。 雨越来越密,从几滴几点小打小闹,到倾盆而下,密密麻麻浇打在人脸上身上,场上众人,眼睛都快糊的睁不开了。 梁升也不例外,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心底暗暗骂娘。却不曾想,把那嘴角边的雨水顺势抹进嘴巴里。 这可把梁升吓得够呛,焦急呸呸呸要吐掉,可唇内紧接着炸开的苹果味,让这个大汉瞬时愣住。 这味道是那么熟悉,和他四五岁那年,他妈塞进他嘴里的那块苹果,一样的脆甜多汁,自末日来临,他已经有三十八年不曾吃过这么香甜的苹果了。 梁升恍惚,一时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呆愣在原地,任由幼时记忆泛滥,心头酸涩,止不住的泪水,同颊边的雨水一同滑落。 和梁升一样的不在少数,还有的甚至嚎啕起来,似乎要把多年多年积攒的委屈一次性发泄。 广场哭声渐起,声响不断。 一声高过一声的嚎哭,却让梁升情绪顿收,愤怒而起。正要看看哪个找死鬼在这边祸害人,哭的这么大声刺激丧尸,眼前的身影让梁升怎么也挪不开双眼。 那是他妈,在末世来临的第一天就变成了丧尸的人,此刻正完好无损地站在他的面前,微张着双臂,如同幼时般等待给放学回家的他一个爱的抱抱。 终于,在起身拥住母亲的那刻,梁升再也维持不住情绪,同其他人一样,痛哭流涕。 药剂掺杂的雨水撒遍大江南北,植物退化、动物缩形,土壤中生机再现,新生的幼小嫩苗,摇曳着柔软的叶片,迎接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世界依旧是那么美好。 第211章 末日降临(6) 远离广场上欢呼雀跃的人群,季越独自一人返回新家,开门前一刻,一道沉重的呼吸声出现在屋内。 会是谁? 季越警惕握住门把手,缓缓打开,迅猛一脚将扑上来的黑影踹回地上,冷眼旁观熟悉面孔的家伙在地上翻滚。 季越想逮龙行已经很久了,只是被事情牵住,脱不开身,现在好不容易事情办妥,这人又自己送上门来。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季越捏了捏手指骨,一步步上前,双眼内掺杂的寒冰,成功让龙行颤抖,向后退缩。 场面一度十分暴力,让龙行或说是邹楠,这个自进入这个小世界后就一直走霉运的家伙,抱头痛哭求饶。 他原以为自己只是运气不济,才在这个小世界混的差劲,直到刚刚被一股强大到无法反抗的力量拖着扔进这间屋子,邹楠才知道自己是被天道报复了。 上个小世界,为了干掉张祁一,他哄骗首相唐绯在黄家的药剂中掺入异世界病毒,并把掺杂了病毒的那只药剂神不知鬼不觉弄到尤轩那个大傻子手上。 计划很完美,利用尤轩使用药剂后的性情大变,将这可以侵蚀人意志的病毒感染到张祁一身上,一旦成功,秦元元,张祁一这个角色背后的实际玩家,很有可能会被智脑判定为精神力障碍,而强制登出游戏。 没了秦元元碍眼,让季越换个恋爱对象,还不是手到擒来? 唯独没想到的是,这人的命这么好,从他手上数次逃脱,不仅墓地没能把人困死,就连杀手锏的病毒也没能发挥作用,使得谋划又一次付之东流。 可即便如此,也还不至于弄到小世界被病毒感染,丧尸遍地的地步。 其中真正起了“大作用”的,还是唐绯这个老滑头。 面对邹楠自己是国运的化身,可以帮助他在同皇帝的斗争中龙气加身,干掉皇帝的一套说辞,唐绯面上喜不自胜,接连地点头谄媚讨好,并乖顺地在黄家的药剂中下手。 可一转头,就把他交与的病毒体私下扣留部分,偷偷研究。 这病毒是邹楠几人费尽心思,从同行手中拿到的,即便是在主世界,也是被严禁的物品。 哪里是唐绯这伙人能控制的了的? 在意识到不对劲后,即便第一时间毁掉所有病毒载体,病毒还是肆虐传开,参与实验的研究员成了第一批被转化的丧尸,世界由此大乱。 因为是外来病毒,无例可寻,小世界天道没有应对的法子,只能在季越被动启动传送机制时,动手脚将人拦截,投放到未来的某一个时刻。 也一并邹楠这个罪魁祸首一起弄过来,磨拳擦掌等着磋磨邹楠。 当然,这个分寸把握得很好,把邹楠当做劳务费送给季越时,这人还能喘能动能说话,因而一时间宾主尽欢,季越和天道双方都很满意到手的礼物。 *** 季越想要问的事情,就没有问不出来的。 再加上还有一个等待吃瓜的天道在一旁候着,虽然没有放出任何威压,但其本身包含的致诚法则的约束,让邹楠根本没办法隐瞒丝毫,只能将知道的事情如实吐出。 于是,季越被恶心到了,特别是听到自己是被人弄进游戏,当成攻略对象,甚至被全程直播观看一事,旺盛的火气在心头横冲直撞,只想把背后那些人揪出来扒光了送去喂狼。 “既然可以看到游戏全程,那你怎么不知道我会用灵气。”季越极力压制将邹楠头骨捏碎的暴虐情绪,将疑惑问出。 上个界面,在邹楠从印章内出来时,被自己用灵气压制,这人面上的惊愕不似作伪。 “……”还不是因为疏忽摸鱼。 抬头看了眼季越,邹楠懊恼不已。虽然首领三番五次强调要把季越看牢看紧,可真正照办的,却没几个。 特别是他自己,经常一心二用,手里紧抓着游戏机不放手,只有游戏人物死亡时,才舍得分心抬头看两眼季越的游戏画面。 也就理所当然,错过了不少重要信息。 可他哪里想得到季越运气这么好! 在主神开发游戏之初,就有传闻主神在小世界内放置了特别道具,只有极少数的幸运儿能开到,并将在上个小世界中得到的部分技能带到其他小世界,感受一番技能碾压的爽文快感。 可几十年来,没有一个人成功过。众人也渐渐把这传闻置之脑后,哪里想得到会出季越这么个奇葩! 虽然不清楚这人是如何开到隐藏款,但明显一点,幸运女神没有站在他们这边,而是将眷顾给了季越,甚至有可能…… 邹楠颤抖嘴唇,抬头偷偷打量季越神色,他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讲出来,私心下也是倚仗游戏的刷新机制,一旦进入新界面,季越的这些记忆就会被清零,并在主神的监视下,不会以任何笔记或是其他任何形式进行保留。 可季越能弄到隐藏款,未必不可能开出反刷新的物件。 稍稍幻想季越有可能将这段记忆保留下,并在将来作为插入他们团队内最尖锐致命的匕首,邹楠面上更是如死灰般惨白:诺雅不是他们可以掌控的对象,盲目的自大,或许正在一步步将他们几人拖向深渊。 意识到这一点的邹楠痛苦不已,恨不得将当初把他们拖入这个深渊的秦元竹碎尸万段。 可惜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被列为重点关注对象的邹楠时刻被天道紧紧盯着,防止这人作乱搞事,不仅找不到自己当初联系同伴用的手环,而且始终没能找到离开这个小世界的办法。 直到死亡来临的最后一刻,在主神世界意识回拉的前一刻,抓住小世界天道松懈的刹那,邹楠用主世界学来的禁忌术,将自己的意识绞杀,将自己模拟秦元竹脑波进入游戏世界的真相隐藏下来,终于才露出了自进入这个小世界后的第一个笑容。 *** 季越没有在这个小世界呆的太久,因为是被天道临时插手拉进来的,她身上还附着原本游戏世界“穿越”的属性能量,需要及时进入到下一个界面。 因而,在看到小世界逐步恢复末世前的生机与秩序后,季越便把邹楠托付给了小世界天道看管,抽身离开。 临了前的一刻,回身看向贫民窟内正为了一块馒头而低三下四的鹤芳,季越沉默垂眸。 原本的药剂,只能恢复神智、修复伤口、重生缺失的肢体的作用,以及为了让食人的丧尸在清醒后,不至于因为自己吃过人而意志崩溃,而额外加入的梦幻迷糊效果。 但在鹤影的插手下,她催生出了添加新功能的念头。 果然,这升级版药剂给不少人带来惊喜,看着原本那些高高在上,对着普通人打骂折辱欺凌的小人,异能尽失,风水轮流转地跪在地上,为自己当初的行径忏悔求饶,季越抿唇。 善恶到头终有报,这样才是一个公平的世界啊。 第212章 江湖不太平(1) 竟然穿成了人间败类! 听见脑海内两小只熟悉的声响,季越松了口气,但很快又连连嫌弃摇头。无他,实在是原身的操作人神共愤,连她也看不过眼。 除一夜之间灭口洪家庄上下一百口人的恶劣歹毒行径外,在人死为大的古代,原身竟然还干出掘墓偷尸身的事情。 把人安葬好的尸骨研磨成灰,掺入自己的暗器中,在上面刻上尸身者的名字,在苦主家属哭哭啼啼寻找过来时,一手转着暗器,一边哈哈大笑要这些人磕头认自己当祖宗。 若是有血海深仇,或许还有那么一两个血性人愿意认同她的变态手段,可原主只是个单纯的神经病,把结仇当成乐子,在反社会人格趋势下,通过各种匪夷所思的手段,来满足自己的恶趣味。 又因为形单影只且武艺高强、精通易容,且性情狡猾,即便江湖恶人榜上的悬赏金额已高达五百万两黄金,来往追杀的人络绎不绝,仍没有人摸得到原身的一根毫毛。 上次也不例外。 原主向袁家庄下战帖,表示三日后要来袁家庄取他家祖宗的宝剑,吓得袁家庄庄主连夜布置安排,可就在几百双眼睛紧盯下,宝剑依旧宝剑不翼而飞,连个原主的半根头发都摸不着。 甚至墙上还被留下几个血淋淋的、带着侮辱嘲笑的红色大字。 据说袁家庄的庄主当晚就被气得吐血晕厥,发誓与原主不共戴天,并且拿出一百万两黄金,再次堆高了原主的身价。 可这些也是旧闻了。 原主的最新骚操作,覆盖了人们对宝剑不翼而飞的探究,在继挑衅了武林五庄的洪、袁两家后,原主又把目光对准了章、白两家。 亲下战书表示七日内要将两家珍宝纳入怀中。 这可是真捅了马蜂窝。 要知道南章北白,两家最出名的不是那数不尽的财宝、用不完的金银,也不是随便一件,放出去会引得江湖人士争夺个你死我活的心法、宝剑,而是两家的两位少年天才。 在所有人苦练剑法尚且不得的时候,这两人已经能将剑法练的炉火纯青,甚至指出自家心法中的错误之处,加以改善,让族中不少多年剑法停滞多年的子弟,功力精进。 章、白二家因而风头大盛,直压其余三家,两家俊杰也成了江湖上津津乐道的话题,在江湖上有了“南章俊,北白翘”的美称。 只可惜王不见王。 两位家世相当的贵公子,一个天天窝在家中研究心法,轻易不出门,另一位则在天山雪寒之地练剑,追求突破的契机,始终没能见面,让想把两人聚在一起,好对比分出个高下来的众多吃瓜群众外加粉丝好不惋惜。 直到这回,原主把目光同时投向两位公子,意图左拥右抱、共享成人之美的消息一经传出,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 两家的粉丝大骂原主不做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自发组织了护卫队,到天山和章家庄门口守着,那阵势,比当初洪家庄一夜之间被灭门引起的骚乱还要大。 现在已经是第六天了,距离原主声称的动手时间只剩一天,在这紧要关头各方势力更加严阵以待,防备原主动手,而原主也做好了准备,静候良机。 可意外发生,在这天的傍晚,原主“季越”因身上携带的毒药发作,心肌梗塞身亡,被穿越进界面的季越顶替了身份,自己溜号,顺带把手上一系列的血案黑锅扔到季越头上。 可把季越恶心的不行。 顶着这么个人渣败类的壳子,还要继续原主的身份行事,就是臭豆腐上撒大粪,臭上加臭。 她有印象以来,还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让反社会的人设。 “你确定要按照原主的人设完成任务?” 季越不甘心地再次确认。 她本不该进入这个小世界的,可在挑选投放新世界时,一股恶意迅猛袭来,附着在她神魂上,即便当即就用精神力驱逐,但还是受到了影响,被当成了穷凶极恶之徒,投放到恶人的身体内,并且被强制要求执行任务。 这是主脑系统本身的机制,营造了特殊的无秩序虚拟小世界,让反社会人格的危险分子在里发泄恶意,同时以恶制恶,让恶人在小世界养蛊般进行决斗,以消耗其身上的血气。 起初也有人怀疑这种做法会培育出一个超世界级别的恶人,可这一说法一直没有被证实,反倒是一些恶人放下屠刀自守,这游戏机制在主世界才得以保留。 在邹楠的交代中,这些只一笔带过,季越也没太放在心上,可哪里想得到自己下个界面会这么巧合被人为弄到这类型的界面中。 想着邹楠提过的脱离机制:攒够一百点恶意值,季越眼前一黑。 第213章 江湖不太平(2) 再头疼,任务还是要弄的。 与其等着主神发现不对劲,把她从特殊界面解救出来,倒不如自力更生来的实在。 “列张表单吧。”季越揉了揉两小只的脑袋。 恶意值都是有衡量的,有两只作弊器在,或许能找到杀伤力最小,但最有效积攒积分的办法。 可当看着上面写的从偷盗抢劫到杀人放火,大大小小上百件事,没有一件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季越抽了抽嘴角。 从来没想到干坏事竟然还能干出这么多花样来,真是大开眼界了。 “主人,这个这个。” 同季越的萎靡不同,两小只兴奋极了,双眼炯炯有神盯着上面采花的任务。 他们从收集来的墨气中捕捉到了南章北白的两位俊才的长相,确实不负盛名。一位粗犷豪迈,如山峰般巍峨,另一位钟灵毓秀,眉眼间是江南才能养育出的无限柔情,风姿绰约,各有所长。 让器灵都心动了。 “反正也是要干坏事的,原主现在名头都打出去了,采花左右是顺手的事情。”锋藏看好戏的双眼闪闪发亮,鼓动着点出关键所在:“主人,记得要维持人设啊。” 按照原主的秉性,一口唾沫一口钉,说出去的就没有不办的,这回同样不例外,已经在天山和江南布下猎网,等着两位公子往圈套里面钻。 不可能说不干就不干了。 *** 月黑风高夜,采花盗草时。 季越摸黑来到天山脚下的暗道入口附近,望向不远处装饰遮掩的巨石。早在发出通告前,原主就已经把天山的环境摸了一个遍,这个不知道哪位前辈留下的地道,也不例外,里面的一边一角,原主早已了如指掌。 要不是发现这个特殊入口,原主也不敢夸口,要把两位俊才收入房中。 因而,即便天上明月黯淡,季越依旧能靠着原主的肌肉记忆,摸索到入口附近。只是,随着乌云的飘动遮掩,入口附近不时闪现银光,让本就提着心眼的季越,警惕心一下子提到最高。 那是蜘蛛丝般纤细的银丝,横竖在两块巨石间,锋利异常,若不是她心细,直愣愣冲上去,早就被丝线割断喉咙。 “那人不会来了吧!” 出师不利正欲先转身离开,另想办法,石头后面出来的一个人,吸引了季越的注意。 那人一身劲装,藏金绣线汇边的玄色腰封,将身材勾勒的格外紧致有力,加上刀削的面庞线条,整个人如同一柄利剑,透露着不可小觑的气势。 手上一卷,尚且看不清动作,那些密布的钢丝已经被男子尽数收入怀中。 “这不是才还没过子时,现在就撒手不干,合适么?”说话间,一旁又有一位男子从巨石后面迈出,放低音量左右打量着,扯着华服男子的衣袖不让走。 “收的是七天的费用,差一个时辰都不行。”男子表情可怜兮兮哀求挽留着,“大哥,看在咱们合作多年的份儿上,就再多留一会儿吧!咱们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信用。” 意外找到这条密道的柳棠眨巴着眼睛扮可怜,若是因为这一会儿的功夫,失去了淫贼的踪迹,花出的大笔银子打了水漂,他一定会后悔死的。 “哥,你是我亲哥……” 见人重新将银丝甩出,柳棠面上一喜,拍马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捂住了嘴巴,让他原本就高悬的心神,高高提起。 “阁下竟然来了,怎么不出来见一面。” 伴随着低沉嗓音而来的是密密麻麻的银针,知道离开是不可能的了,季越暗暗感慨男子的敏锐,一边从石头后面迈步而出,将手中的宝剑抽出。 自从知道原主制作暗器的原材料后,季越就彻底放弃了这一玩意,只从原主的金库中,取出那把新到手的宝剑防身,宝剑也果然不负其削铁如泥的名头,不少飞身上前的暗器被截成了两段落在地上。 “两位小美人,也想跟着姐姐一起回家么?” 季越舔了舔嘴角,按照脑海中墨玉描述的画本内猥琐之徒的模样,上前同秦晚照和柳棠打招呼,注视的眼神要多下流有多下流。 秦晚照阅历多,对此尚且能忍耐无视,柳棠就做不到了,他身边的好友个个是风光霁月的君子,第一次直面季越这般的油腻登徒子,瞬间被恶心的直后退。 当然,这是退无可退的地方。 几方巨石围堵在身后,身前就是混不吝的季越,再怎么跑也跑不掉,再加上这边是隐秘的角落,为了独占抓住恶人榜榜首的功劳,柳棠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其他帮手。 *** 柳棠幼时便听说过季越的名头,在所有的睡前故事中,这位美色与武艺并存的女子,都是以邪恶歹毒的面貌出现。 三天两头,不是这边杀人就是那边掘墓,次数一多,柳棠对季越的态度,从原来的警惕恐惧到麻木厌倦,再到嗤之以鼻的轻视。 只觉得“季越”这个蛇蝎美人是某个团伙作案用来吓唬人搞出来的噱头,毕竟三天两头南北地跑,一会儿这边作案一会儿那边搞事,正常没有三头六臂的普通人哪能有这般精力? 这也就导致了柳棠的胆大妄为,在发现这个密道后,不仅没有告知家中长辈,甚至人小胆大地仅就联系了秦晚照,用“伏击仇家”的借口,把人引到密道附近埋伏。 显然这是他迄今为止,做的最后悔、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因为没有被提前告知会遇到什么样的敌人,没有半点心理准备的秦晚照在对上季越的瞬间就隐隐有了落败的迹象,使出的暗器在季越这个玩暗器的大佬面前,成了可笑的班门弄斧,甚至那些银丝,都成了束缚自己的工具。 被抓住不足为奇。 第214章 江湖不太平(3) “这都几天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季越这妖女是不是怕了?” “呵,肯定是,有咱们这么多人守着,那个孬种哪里敢来。” 白家庄附近的街头巷尾,坐满了拿着各式武器的江湖人,交头接耳议论放他们鸽子的季越。 这是季越下战书的第十天,从一开始的战意满满到现在的人心涣散,城内紧张氛围正在渐渐消失,可奇怪的是,这群本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武夫,却没一个想走的。 街边福来酒店的店小二看着来往络绎不绝的人群,挠了把脑袋,麻利收起桌上的两片铜板,拿着抹布泄愤般地抹桌子。 自从这群粗人进城,他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到老相好那边亲热亲热了,昨日半夜摸到春风楼,两人也只匆匆见了一面,连贴心话都没能说上几句。 真是问候他们老母。 店小二偷偷啐了一口,瞥了眼低头专心打算盘的掌柜,脚一侧,靠近正在贴头说悄悄话的客人,漫不经心擦着隔壁油亮的干净桌子,竖起耳朵。 干他这一行的,最灵的便是耳朵,就算大堂内人声鼎沸,讲悄悄话的两人声音低的几近消失,但店小二还是在嘈杂声中,捕捉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武林盟主、战帖、妖女、手指。” 店小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从短短几个词中编凑出一个大故事,心满意足结束摸鱼,准备今晚和老相好摸着小手,分享听来的劲爆八卦。 *** “秦哥,你没事吧!救命!有没有人,救命啊~” 空旷的地牢内,呼救声无力嘶哑,三天没有进半滴米水,柳棠喉咙如针扎般刺痛,身子发软。可当看到被抬着进来、浑身是血的秦晚照,柳棠还是强撑起身子爬过去。 在被关进来的第一天,秦晚照就被单独带走。柳棠扯着嗓子骂半天,也没等回秦晚照,到了第二天,嗓子嘶哑的柳棠换成用狠脚踢踹铁牢门,依旧没能换来半点关注。 终于等来第三天,柳棠都以为秦晚照已经被妖女切块了,这人带着满身血面色惨白地出现在地牢内,生死不明。 挨饿受渴的后遗症也渐渐出现,一向不服输的柳棠手脚发软,只恨不得跪在地上,磕头哀求着来口饭吃。 可是没有,这个空荡荡的监牢比孤野坟地还要死寂,将他的呼救哀嚎尽数吞噬,就连只老鼠影子也见不着,徒留柳棠无助的啜泣声在其间久久回响。 怨恨、悔意、悲伤凝聚而成的黑雾幽幽上旋,在柳棠的头顶汇成一股细流,伴随着呼声,缓缓向着远处淌去。 “哇,一下子涨了五点。” “哼哼,这下证明我的办法更好用吧,赶紧的,交钱交钱。”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同。 在柳棠为了自己和好友的生死忧心忡忡的同时,正在地牢不远处书房内的两小一大,正对着面前的恶意值的几乎微不可见的涨幅欢欣雀跃。 在连夜研读了诸如,《霸道王爷的娇娇王妃》《奶狗总裁你别跑》《重生之霸临巅峰》等囊括了爱恨情仇、虐恋深情、无脑甜宠等系列的小说后,两小一大终于定下了在这个世界尝试以霸道“妖女”、强取豪夺的,最不见血的办法积攒恶意值。 而柳棠,便是他们的第一个实验品。 在将二人分离的两天时间内,季越好吃好喝地款待着秦晚照,只等到第三天一大早,给人喂了烈性迷药,抓到血浆果炸就的汁水里浸泡捞出,再把人送回地牢。 在秦晚照看来,妖女行径用莫名其妙、所图甚大几个字形容,可这副景象落在柳棠眼里大相径庭。 自己的好友被妖女折磨得形销骨立、憔悴不堪,醒来时还要强颜欢笑地安慰他,不断地辩解强调自己在季越那边吃得有多好,过得有多好。 这模样,柳棠这个粗神经的都心底发酸。 他懂,他都懂,柳棠强忍眼泪,应和着秦晚照的说辞,心底默默把对季越的仇恨又拉高几个度。 于是,在绑架了柳棠和秦晚照的第三天,季越成功验证了怨气等一系列负面情绪,也可以提升恶意值的这一真理性认识。同时,借助柳棠这个制造机,实现了恶意值的蹭蹭上涨。 美中不足的是,恶意值与怨气值之间的兑换比例有点高,一百点怨气值才能换取一点的恶意值,按照季越的积攒办法,估计还要薅上不少的羊毛。 但至少有了方向,一番努力没有白费。 开心! 季越摇了摇手中的养生杯,吸了一口自制的仙草茶,里面的薄荷叶冰冰凉凉,刺激又上头。 *** “怎么样,有没有晚儿的消息?” 雕梁画柱的气派厅堂内,一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双眉紧蹙,泪珠滴滴滑落。七日前,他们夫妻被邀请到白家庄坐镇,威慑妖女,甚至答应出力一并擒拿。 那时他们还是旁观者,没想到最后关头,伴随着儿子的被绑架,以及送来的带血的信物,让两人一跃成为战帖事件的核心人物。 吴朱朱掩面垂泪,他们的儿子一向稳重有主见,甚少需要他们操心,五年前,提出要孤身闯荡江湖时,相信儿子本事的夫妻二人,很快就答应下来。 几年来一直平平安安的,吴朱朱和秦空把心放回肚子里,没想到竟然出了这么个意外。 想起那几乎从血里泡出来的玉佩,吴朱朱泪流如瀑,他们的儿子他嘴巴那么严,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把家世信息吐露出来的。信物能送到这边,肯定是遭受不小的折磨。 还有那封压在锦匣底部的求娶信件。 上面述说对他们儿子的一见钟情,淫词艳语,看得她这个尝过风月的人都面上羞热,还要求他们三日内将秦晚照的嫁妆送到城外十里亭边的破庙里,若不照办,晚一天剁秦晚照一根手指头。 吴朱朱咬牙,她从没想过当恶婆婆,对秦晚照的婚姻大事也不强求,可没人告诉过她,当儿子被强取豪夺,如同深闺中的娇养小姐般落入穷凶极恶之徒手中生死下落不明时,该如何对待这匹恶狼。 “让人去查了,别担心,照儿会没事的。”秦空搂过吴朱朱轻声安慰道,虽然同样心里没底,可越是这关键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给贼人可乘之机。 庆幸季越要求的嫁妆不多,昨日便已经备齐,着人送到破庙,一旦季越现身,周边埋伏好的死士便会一拥而上,擒下恶徒。 第215章 江湖不太平(4) “兄弟生一起生,死一起死,别想把我们分开!” 地牢内,狼吞虎咽干掉两个在地上滚的脏兮兮的馒头后,柳棠壮着胆子发声。要不是他,秦晚照不会被季越抓进来,所以柳棠坚信自己有把秦晚照一起带出去的责任与义务。 可惜,这份坚守只维持到季越亮出刀锋的前一刻,冰冷的锋芒打在脸上,几天折磨后,终于知道识时务几个字怎么写的柳棠,选择了屈服了,缩着脖子不敢再吭声。 能有离开机会已经是万幸,总好过尸首分离,柳棠一番自我安慰,对着季越连连鞠躬作揖,一步一挪小心翼翼地倒退出地牢。 “秦兄放心,我一定会来救你。” 在季越看不到的地方,柳棠熟稔地同秦晚照对上视线,用眼神沟通着自己的小九九,直到感受到季越那可以杀人的眼神,柳棠才收回心思,连滚带爬地加快离开的速度。 地牢彻底安静下来。 秦晚照身上的麻药药效没过,此时正狼狈靠在铁栏杆上喘着粗气,季越上前探查时,秦晚照的指尖微微颤抖,几番尝试却怎么也抬不起来,只能垂在地面无力划过。 “你……” 肌肉无力,声音也不成调子,秦晚照卡在喉咙里的话语,化作浅浅呻吟。 勾的季越眉头微蹙。 按照邹楠的说法,在游戏中的每一世,她的男友都跟了过来,上一世的张祁一,上上世界的郁青,还有这一世的秦晚照,虽然性格大不相同,但无一例外都是秦元元的化身。 可这么多的人里面,又哪一个是秦元元真正的性格?游戏塑造的那么多小世界中,不同经历不同脾气秉性,自己却总是能那么凑巧的见一个爱一个,是真就这么花心? 还是…… 季越眉头紧锁,邹楠讲到过“模板”的存在,在精神力进入小世界后,为了模拟世界的真实性,会把游戏玩家投入到与自己原性格相似的界面,一方面是游戏玩家的适应性,另一方面也是避免玩家引起人格分裂。 因此,按照正常情况,秦元元的性格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变化。 邹楠当时解释是说,可能由于秦元元用的是黑市里面的劣等连接器,造成了性格上的多变,但,真是这样么…… 模拟的性格,就这么刚好都能讨得自己的欢心? “缘分”二字,未必不是人为的结果。 季越上前,指尖落在秦晚照的下颔,强迫人抬头,细细打量眉眼。这么漂亮的小男友,一个世界换一种性格,作为受益者,几人能不动心。 季越自认为不是柳下惠,更不是圣人,她很乐意放纵自己,享受来自男友的“体贴照顾”。 *** 上前一个巧劲,轻而易举按住幼猫绕爪子般的反抗力道,季越将秦晚照打横抱起,把人送到自己在白城内的临时住处。 没错,在风声紧要的关头,季越不怕死的在城内露了好次面,不仅如此,用回本来面目的她,还故意在城内招惹嫌疑,仅就短短两三天,盯梢她的人已经可以凑一支足球队了。 只是,这里面都没有她想要的人。 按照原本计划,她以秦晚照为锚点,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而后在江湖义士一系列“营救秦晚照”的计划中,被自己以绝对的实力碾压,从而在这些人沸腾的绝望中,实现怨气值的积攒。 特别是秦晚照现任武林盟主独子的身份,相信可以让这个计划进行的更顺利。只是没想到,她信都送出去了,行踪也故意泄露出来,秦空那边竟然没有半点动静。 真这么沉得住气? 季越眉尖微蹙,正在将秦晚照放在床上,一道悠扬笛声从屋外传来,夹杂的内力攻击,将桌椅门窗齐齐震碎,直冲门面而来。 “柳闻笛,你活腻了?” 季越面色难看回望,反手一剑将音波攻击震开,作为原主为数不多的、能说上几句话的人,季越很惊讶柳闻笛的翻脸,“怎么,柳大当家的看上鄙人的项上人头,着急来领赏钱了?” “来打一场。” 柳闻笛不喜欢解释废话,下一道攻击立马迎上来,幽幽笛声成了杀人的利器,在墙面上划拉开道道痕迹。 把握着不致死的力度,季越收着力道和柳闻笛打了几个来回。 但这不是原主的行事风格,两小只捕捉到的人设还原度的红灯在不断闪烁示警,提醒季越维持原人设行事。 按照原主的秉性,哪管你是天王老子,所有敢挑衅到她面前的人,都会被通通斩落。 季越同样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若不是脱离恶意世界,还要求手底下尽量避免沾上人命,季越早就给柳闻笛一个痛快。 正在发愁如何解决眼前矛盾,身后秦晚照的呼声,以及滚落在地上的扑通声,一下子给了季越下台阶的灵感。 “你是要我放过她?” 季越后退一步,将秦晚照从地上扶起,搂在怀中,悄无声息点了人的哑穴,自说自话自导自演了一番,塑造一个深陷爱情不可自拔,放下屠刀洗心革面的回头浪子形象。 第216章 江湖不太平(5) 季越这一出戏打得秦晚照措手不及,他严重怀疑季越摔坏了脑子。 自己哪里是救人,分明是要杀人!眼神里的杀意这么明显,也就季越这个瞎子看不到! 秦晚照腹诽,很想爆捶季越一顿,囿于手脚酸软挣扎无望,只能默默翻白眼。 自心法修炼有成出关,秦晚照便打定主意拿柳闻笛当试剑石,磨拳擦掌等着取走柳闻笛项上人头,哪知三个月下来,不仅没摸到半点踪迹,还害得自己囊中羞涩,不得已临时接了个柳棠的单子救急。 意外落到季越手上,秦晚照以为追杀柳闻笛计划要无限延期,没想到这人竟主动蹦跶到自己面前。因为一时激动,秦晚照忘记身上迷药药效未尽,一个用力起身,在地上滚成了汤圆。 可恨季越还在耳边脑子有病的叨叨叨。 秦晚照看着冲上前来的柳闻笛,眼底的暗芒一闪而过,一个是江湖仇杀榜上赫赫有名的榜首,一个是万年的乌龟尾巴,在榜单末端牢牢挂着,若是两人自相残杀,岂不是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特别是季越,这个傻子完全没有警惕心,双手把他按得死紧,生怕他跑了一样,只要自己来个突袭…… 不死也残。 冷意挂上嘴角,秦晚照恶意横生,念头流转,正想着如何抓住机锋,一箭双雕,季越一指头点破柳闻笛内力外放形成的真气圈,同时借力打力,将柳闻笛笛子震裂的画面将秦晚照狠狠震住。 被季越擒住那天,秦晚照只当自己轻敌,没把杀手锏带上,这才落了下风,哪想得到季越实力恐怖如斯。 如巨象般,一个抬脚的功夫,倾灭数以万计的蚁巢,而柳闻笛,这个秦晚照眼中的难缠对手,在季越眼中和蝼蚁又有什么两样。 看着倒飞出去,压倒了一片的桌椅板凳后,奄奄一息歪倒在地的柳闻笛,秦晚照艰难咽了口唾沫,邪念瞬间收敛的一干二净,迫不及待披上人皮,生怕被季越看出半点端倪,下一秒步上柳闻笛的后尘。 只可惜演技再好,也躲不过两小只的眼神。 因而上个世界和季越分离过,生怕被再次丢下的两小只这回难得没有外出觅食,而是选择乖乖跟在季越身边。 秦晚照变脸正巧被他们看得清清楚楚,原原本本传送到季越识海。 这让见识了男人真面目的季越,唏嘘长叹,没想到好端端一个正直少侠也能有两副面孔,当真人不可貌相。 一夜寂静。 由于季越的武力值威慑,秦晚照老实乖巧多了,半耷拉着眼皮,沉默看着季越半夜“抛尸”,再配合地抬手抬脚,上床躺尸。 就连第二天醒来手脚恢复力道,也没有偷溜搞事,识趣得让季越不能再满意。 *** “你要出去?” 忍耐了几天安生日子,习惯了风吹雨打的秦晚照浑身不得劲,看到季越拿起架上的君子剑,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兴冲冲迎上去。 几天时间,秦晚照对季越有了改观。 按照以往经验,在江湖上搅风搅浪的家伙,多半是个心理变态,背后藏着不能见人的癖好。可三天相处下来,季越安安静静,不发疯不变态,比起认识的江湖正人君子背后干的肮脏事,让秦晚照舒了一大口气。 虽然没有达到好友交心促膝长谈的地步,但只要季越能继续维持这副面孔,秦晚照相信他们的相处不会太难。 所以,在看到季越收拾东西,秦晚照不客气的迎上去,拍了拍腰间的软剑,道:“包吃包住这么多天,有需要随便使唤。” “随便使唤?杀人放火你也帮忙?”季越抬眸,扫视秦晚照僵住的面孔,不走心安慰道:“开个玩笑,别紧张。” “……”呵呵。 秦晚照勉强勾了勾嘴角,笑不出来,季越看似随口一句,未必不是真话。 琢磨着这几天窗外频繁看到的虚影,以及自己前日饭盒中夹杂的字条,秦晚照有些后悔开这个口了。 正犹豫如何推辞,就被季越话中的“嫁妆”二字吸引了注意力。 开玩笑吧!自己这个当事人怎么就在不知情情况下被结婚了?还是作为倒插门的女婿,带着嫁妆上门! 这不是摆明羞辱人么! 就算他爹娘能同意,秦晚照也一万个不答应! “少侠不妨一起去看看。”季越留下悬念,催促秦晚照去现场吃瓜。 毕竟强取豪夺剧本要主人公亲眼见证、亲自配合才有意思。 ***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两道黑影乘着夜色在林中穿梭,飞腾的身影如同两只蜂鸟,轻巧迅猛又悄无声息。 破庙还在一里外,庙内的豆大点粒烛火晃动着,将破庙轮廓隐约现出,破旧的木门,歪倒的供桌,破旧的蒲团,再加上不同寻常的俱寂,好似一切被遗忘在幽冥之地,静止了时空。 脚步轻挪踏进破庙,一阵风突兀拂过脸颊,刻意营造出的寂静瞬时打破,藏身等候多时的死士冲出,刀光剑影锋芒聚集,伴随着还有一声夹杂着内力的大喝与迎面而来的立掌。 一时间,杀机浮现,天罗地网齐聚。 同行的秦晚照被当成季越的帮手,同样受到毫不留情的“照顾”,闪着毒物绿芒的铁剑坚狠决绝朝秦晚照刺去,一击不成立马侧身背刺,甚是不惜手握剑刃,来个以命换命。 刀剑近在咫尺,壮汉的掌风也紧随而来,腰后因风扬起的青丝滑落瞬间,迎面的手掌蓦然分裂为数掌,叫人反应不及又脱身不得。 都以为这回季越在劫难逃,不曾想,这人腰一弯头一低,以灵活又古怪的走位躲过了刺来的数十刀剑,紧接着又是一阵运气,接连出掌,将掌风一一击破。 甚至还有余力,踢起地上碎石,将正要刺进秦晚照心口的匕首击落。 劲敌! 带着一个“累赘”,能在他们手底下游刃有余,江湖上几人能有这般功夫?就是再给他们一甲子,他们也修炼不到这种境地!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一时间围攻众人情绪复杂,心头泛酸,看着面前一辈子也翻不过的大山,又畏又惧又怒又嫉妒。 想把季越这个强敌按死在这里的心思,翻滚上涌。 死士们握紧刀剑,准备再次发起冲击。可事与愿违,手中刀剑齐齐失控,掉落在地,众人这才察觉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陷入了季越当着他们面布下的天罗地网中。 银色丝线密密麻麻编织着,遍布身周,更有甚者,丝线距离他们的咽喉仅分寸之遥,再出一口大气,丝线就会锋利割开他们的脖颈。 死士不怕死,但无脑送死实在憋屈,几人都不愿意当这个蠢货,一时间齐齐僵住,不知所措。 破庙气氛霎时凝滞。 直到不远处林地内亮起的数百支火把,才打破这一古怪氛围。 匆匆赶来的队伍中,有不少眼熟的江湖义士,而为首的则是白鹤鸣,那个在传说中的“北白翘”。 自收到季越战帖,白鹤鸣深觉受辱,一连多日辗转反侧,只是碍于族中命令,不得不按捺下性子,憋屈等待季越自投罗网。 好不容易等来消息,以为终于可以从“被保护”的窒息氛围中脱身,却不知怎么的,季越临门一脚换了个劫掠对象,把武林盟主整年见首不见尾的儿子给掳走。 由别人替顶“被劫掠”的无妄之灾,无疑是件幸事,只是城中出现的烂舌头的谣言,硬生生破坏了白鹤鸣的好心情。 自己虽不能说貌比潘安,但“长相丑陋不堪,如恶鬼修罗,实在下不去口”,是对他赤裸裸的诬蔑! 回想到身边仆从们那几日和看猴子一样左右打量的视线,向来不太在意长相容貌的白鹤鸣也上火了,下定决心要除掉季越这个罪魁祸首。 于是暗中纠结一大批人手,轮流盯梢季越,寻找赶尽杀绝的机会,而现在无疑是最好的时机。 “妖女,束手就擒吧!” 白鹤鸣剑锋闪烁,魁梧立在季越面前,火光将人脸照得影影绰绰:“当日你发战帖折辱于我,今日一战,必要一雪前耻。” 第217章 江湖不太平(6) “来!”放话算什么本事,有种的真刀真枪来比划比划。 季越斜觑勾了勾手指,眼底的讥讽一下激起不少火气,在白鹤鸣迈步上前的同时,身后众人随之握紧武器,步伐轻移,将季越和秦晚照围在中间。 多对一,向来为江湖人所不齿,但对季越这妖女,再怎么小心谨慎,再怎么谋划也不为过。 更何况,言论掌握在活人手中,只要能把季越控制住,到时候怎么说,还不是由他们决定! 于是灯火光照耀下,寒芒闪过,在刀风的唰唰声中,围在季越身周的几人飞扑上前,各显神通要留下季越。 你来我往的拳脚声,与武器撞击的清脆声响交织,同时扬起的还有厚厚粉尘。 每出一剑每对一拳、每接一掌,破庙周围树木石头都要无辜遭殃,被带出的内力扫落折断。就连破庙的门缝窗户也被震得裂开大缝,烟尘卷起。 干燥的泥土地上,黄尘飞扬。 不少人被迫眯起眼睛,在众多交杂人手中,小心翼翼寻找季越的身影。头顶月色昏黑,再加上视线受阻,误伤难免出现,不少人没受季越的剑,反倒被友军打在了致命处。 烟尘越来越大,终于有人受不了,揉着眼睛要退出,却发现怎么也脱离不了打斗范围,只要想退后,身上总会挨上两三拳,甚至一拳比一拳重,逼得他们不得不还手。 可一旦还手,就别想走了。 三番五次下来,众人也都知道是季越在捣鬼,但又都不敢停下,迷尘笼罩下,生怕停手的自己成为刀下亡魂。 原以为一起上是对付季越的最好法子,没想到反倒成了季越牵制他们的命门。 脾气最差的“玉面扇”钟启映已然面带怒色:“有本事堂堂正正打上一场,背后使阴招算什么!” “别让我抓到你,否则爷爷一定将你扒皮拆骨。”一旁的胡舜应和,他同样被愚弄的气性上头,再加上砍去的大刀次次划空,心头恼火,混江湖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这么恶心人的! 他们已全然忘记了自己多对一时候,有多么的不讲武德。 怒骂声越积越多,就在以为要被季越玩弄到死,一阵空灵乐声在耳边响起,驱散身周的厚重迷尘,随着曲乐激情高昂,声波前进加速,尘土被裹挟着移位。 正欣喜有义侠出手相助,下一刻寒芒一点袭来,隐匿在乐声中的毫毛纤细的毒针穿透眉心,刚刚还在庆幸脱险的众人,霎时倒了一大排。 “季越,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啊。” 来者调笑扬眉,下一刻足尖一点,躲开飞来的银丝,微嘟红唇抱怨道,“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是来帮你的,你竟不识好人心。” “这点小事都要你帮忙,那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季越漫不经心收回银丝,“你的事情办妥了?” “当然。” 红商心情极好地整了整手边披帛,柔弱无骨斜倚在一个绢帛缠就的人形茧上,眼神内藏不住的狂热与痴迷。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看在咱们合作那么多回的份儿上,帮你把屋内的那群老不死一起解决了吧。” 红商打了个响指,下一刻,地里钻出数只人脸大的毒蜘蛛,毒腺外鼓,八脚齐迈,吐着丝线往破庙爬去。 黑夜为它们提供遮蔽,顺着墙根窗户,一步步迈向猎物,在毒液即将喷洒的瞬间,一条细长红舌卷出,毒寡妇从捕猎者成了猎物,化作了盘中餐。 毒虫与饲主间是有感应的,指尖红绳断裂瞬间,红商立刻意识到不对劲,一声“跑”后,果断飞身后退,抱起人茧,也顾不上披帛散落,跑得头也不回。 不讲义气的让秦晚照瞠目结舌。 他以为自己够没江湖道义了,没想到还有比他更小人的。刚刚还信誓旦旦要帮忙,口气放那么大,结果撞到南墙,跑得比谁都快。 你还记得你的伙伴么? 秦晚照看向季越,眼神流露出同情。 “……” 季越也很无语,没想到原主的“好朋友”都是这么不靠谱的。 上一个对着自己打打杀杀,这一个更绝,捅了马蜂窝了,把她当替死鬼留在这里,自己溜得飞快。 这是有什么仇什么怨?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破庙内的“老不死”出来了。 凌云庄的现庄主凌天志,拦北峰前峰主寄南北,朱雀宫退位的宫主朱枭……一个个都是老江湖,近五六十年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天才齐聚。 以她的身份,显然不足以惊动这么多前辈。 “你爹娘这是把老底掏出来了?”季越打趣地觑了眼身边的秦晚照,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这群人为了秦晚照来的。 啧啧啧。 真不愧是武林盟主,魄力就是大。 “怎么,被吓住了?” 秦晚照没有反驳,胳膊架在胸前,哼笑着压低声音,凑近季越:“你现在跑……也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秦晚照指尖一药丸弹出,打在季越身上,伴随着药丸炸开粉末飘飞,秦晚照抓住机会,毫不犹豫往后退去。 收到的字条里,秦晚照只知道白鹤鸣会纠结人手,来埋伏季越,对比下季越的武力值,秦晚照十分看不上白鹤鸣的计划,来的也不情不愿。 可没想得到自己爹娘这么给力,把老前辈们都请出山,给了自己一个大惊喜。 这让秦晚照瞬时有了报复的底气,而自从落到季越手上积攒的怨气也找到了出口。 还有嫁妆一事,秦晚照望着破庙内红彤彤的一片,狞笑着将睚眦必报的小心眼贯彻到底。 第218章 江湖不太平(7) 凭借自己本事欺负小的,那叫平辈间玩笑打闹,头铁去欺负满级老头,那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季越再想收集怨气值,也没打算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笑话,那可是即将踏破虚空境界的武者,武力值达到这个界面能容纳的最高值峰顶,不突破现有界面限制情况下,季越完全打不动。 更别说对手不止一个,而是五六七八九十个! 实在不合理! 只能说秦空太逆天,竟然能一次性请到这么多高手、天才聚在一起。 再反观自己这边,只有一个白眼狼拉后腿。 季越抖了抖衣袖,将粘上的药粉抖掉,尽管大半部分已经吸入体内,但这毒药霸道,留在身上,只会中毒越深。 可还没等清理完,药效发作猛烈,内力自丹田而起,不受控制冲撞筋脉,传来的剧痛令季越后背汗湿。 是她低估了秦晚照。 以为秦晚照是只披着羊皮的犬,最多龇牙咧嘴恶狠狠的吓唬人,没想到这人皮下头是个锱铢必较的恶狼,随时等着从她身上咬一口肉下来。 用的还是这种会使中毒者内力倒转,走火入魔的毒药,这是准备要她的命啊! 季越怅然长叹,固有印象害死人,前面几个世界男朋友最坏也不过是只小野猫,即便气得亮爪子都舍不得在她胳膊上挠一道伤口,哪知道这次的这么野,豹子装成了猫咪,以至于让她猝不及防翻车。 【主人,怎么办!】 【快用墨气疗伤。】 被秦晚照突然举动同样惊到的两小只紧张兮兮,连忙围在季越身边出主意。 任何药剂再霸道再厉害,只要在小世界界面内,就不是蕴含天道力量的墨气的对手。 可意外的是季越拒绝了。 “我觉得我可以。” 刚刚还不想铁头撞南墙的季越随心地拔出君子剑,凭借一种奇妙的自信,在身中奇毒的情况下,对着小世界顶峰的几位前辈轻挑的勾了勾手指。 很有一种“就算老子只剩半条命,也能一打十”的狂妄与嚣张。 事后,据当事人回忆,当时自己内力上脑,智商变质,否则不会做出这么冲动刺激的行为。在打斗时,灵魂也似乎一分为二,一半操纵着宝剑横挡竖劈,另外一半则是上帝视角地旁观着这场打斗,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至于这场打斗的效果,当时有幸亲眼见证了这场打斗的死士们,即便七八十老老垂已,他们依旧难忘那惊天动地泣鬼神的震撼画面。 若不是最后的变故,打遍天下无敌手,这个招牌就能牢牢焊在季越头上。 *** 白城内,徐氏茶舍厅堂高朋满座。 向来不谈江湖事的卫赖升,难得的舍弃了儿女情长,讲起了当今最热门的消息。店铺内专门卖瓜子花生的贩夫走卒、游手好闲的有钱公子哥,再加上专门为了这个故事而来的江湖侠客,将本就狭窄的茶舍挤得满满当当。 那日大战后,没赶上场子的江湖人挠心挠肝,可一位是江湖的武林盟主,一位是武林盟主的儿子,他们都不敢凑上前吃瓜,只能抓耳挠腮地打听各种小道消息。 直到出现这位“好心人”,愿意以一人一两银子的门票费,将事情真相分享,水底下的暗涌波涛才暂时压制住。再加上有白城内声名在外的徐家背后担保,一张门票从一两炒到了三四十两,俨然是张香饽饽。 而此刻,正说到了精彩之处。 听着季越一人拿剑对上江湖的老前辈,场上吸气声凝成一片,就算对妖女再厌恶鄙夷,季越的勇气让他们不得不敬佩。 只是到底太狂妄不自量力。 众人侧耳,欣喜又带着遗憾唏嘘地准备接受季越这个妖女被大卸八块的消息,毕竟能从前辈们手中逃掉的几率太低,除非季越真能上天入地,而这明显不可能。 “风云变幻间,一道虚空裂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吞噬吸卷,包括季越在内的各大高手瞬时消失在黑洞中,生死不明。” 伴随着说书先生手边醒木重重一落,故事落下帷幕,场上也随之寂静无声。 仅就短短一句话,江湖人脸色骤变,特别是和季越有仇的人,他们荷包银钱都掏出来了,没想到会有这么个打脸结局。 什么叫消失不见,什么叫生死不明?这是在拿他们逗乐子吧! 同样不知内情的贩夫走卒、公子哥也很不满,纷纷闹着要卫赖升为这个编撰出来的故事换个结尾。 “就把上回那个杀贪官的故事改改续上去。” “赶紧改,爷我花钱不是受气的,老卫你别来糊弄人!” 一片的叫嚣声中,卫赖升额角沁出的细汗,正犹豫间,二楼几道强劲内力齐齐外放,桌椅门窗炸开飞出,如炭火流星般砸落在厅堂上。 被木头板块砸了满脑袋的众人,尖叫着跑出去,留下被掀翻的木椅,砸碎的茶碗,以及一地的狼藉。 “听个故事而已,诸位竟就掀翻了我徐某人的摊子,未免太霸道。” 洪钟般的声音在楼内回荡,头发灰白但步伐依旧稳健的徐崇山迈步,目光如炬对上气势汹汹的惹事众人:“徐洲,把账算算,该赔多少银子,一文不能少。” 第219章 江湖不太平(8) 吃了个有头无尾的瓜,心里已经是一团窝火,竟然还要他们掏腰包赔钱,世间哪有这种道理?没向徐家讨还门票费已经是高抬贵手了好吧! 在包间内大发神威的一群人和吞了苍蝇一样恶心,手中紧捏着的五百两银票,怎么也舍不得交出。 眼珠子紧盯着地上的一堆碎末垃圾,心思上下翻滚:这小小一间破屋子,也敢夸口由上等的金丝楠木筑成,借口要走他们五百两银子,分明是在敲诈勒索! 正要鼓起勇气维权抗议,徐崇山轻微咳嗽两声,让几人最终歇了心思,不情不愿将捏皱的银票递过去。 “可以走了吧?” 为首的何平看着打着算盘的徐洲,面上不冷不热问道。钱也收了,事情也解决了,总不会还要挑毛病吧。 不料一抬头对上徐洲便宜你了的讥笑眼神,何平顿时深感受辱,觉得脸面让徐家人糟践了个遍。因而也不等徐洲回答,重重一冷哼,甩着脸色离开,其余人也随之鱼贯而出。 “你得罪那小人做什么?” 冷冷清清的大厅内,重新响起衣物摩擦的窸窣声,躲到案桌下的卫赖升爬了出来,嘴里嘟嘟囔囔,“何平在白城内势力不小,得罪过他的都遭了难,你收下他的银子已经得罪人了,还敢摆出那副嘴脸,不是更要他记恨?” 卫赖升撇嘴,自己这个好友平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上上下下都被他哄得高高兴兴,世间就没有他哄不了逗不笑的人,没想到竟然会对一个何平甩脸色。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下的仇。 “还有,都说了这个结局不好,你们偏还不信,现在好了吧!老窝都让人给拆了。”卫赖升踢了脚身边碍眼的木屑木头碎块,换了个话题,又紧接着不痛快抱怨开来。 说书多年,话本子一到手,粗浅一眼就能看出个七八点来,知道这故事的结局不尽如人意,不适合道出。也不知道东家怎么就这么固执,非要按照这个结局来,还据理力争,弄得好像是他亲眼所见似的! 卫赖升摇头叹气,深觉徐崇山是被人迷了心窍,竟然敢为这种荒唐事情背书,若是被发现不实,徐家多年经营的名声不保。 不仅如此,还要面对秦空的怒火。 今日话本,把秦晚照背后戳刀一事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论是否属实,以秦空护犊子的性子,绝对不会放任传言,一旦问责到徐家头上,胳膊拧不过大腿,出来背锅道歉的只会是徐家。 想象徐崇山一把年纪,声泪俱下的道歉认错画面,卫赖升毛发直竖,被狠狠恶寒到。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来的这些只是不入流的江湖“高手”,真正那些有底蕴的人家,都有自己的打探门路,要不然徐家整座茶楼都会被拆掉。 “你懂什么,说你的书去吧。” 徐洲看傻子一样瞥了卫赖升一眼,收起算盘,老神在在地走了。 *** 秦家的势力在洛南东城,但不代表在白城内没有产业。 坐落在东南街道正中央的三进庭院,就是挂在了秦晚照的名下,而此刻,屋子迎来了挂名已久的主人,和一大群形形色色的家伙。 “招待不周,还请各位叔叔伯伯见谅。” 秦晚照拱手,隐晦示意身后伺候的小厮,让再跑一趟,已经三请四请,就算他爹有天大的事情,也该出来了,总不会临阵脱逃? “秦盟主贵人事忙,可以理解。” 柳江成放下茶盏阴阳怪气,从第一盏茶喝到现在,茅厕都跑了几趟,秦空还不出现,分明是在给他们脸色瞧。 就是泥人也有三分气性! “秦盟主不知现在何处,我们兄弟几个过去找找。”话音一转,柳江成利索起身,跟在了迈步出门的小厮身后。 只因收了拜帖又把人晾在一旁,秦晚照知道理亏,也不敢阻拦,点点头赶忙前头带路,毕竟,他也很好奇自家不靠谱的爹在忙什么。 书房落在了庭院的东边,和煦阳光倾泄下,将整间屋子照得敞亮,再加上大开的红杉木门,秦晚照一眼就将书房内的凌乱惨状看了个清清楚楚。 各种名贵古籍被随意丢弃在地上,案桌上的摆件碎了一地,就连他爹最喜欢盘的核桃文玩,也被碾碎成渣,撒落一地。 “爹!” 秦晚照心慌意乱冲进去,一把贯穿了他爹心脏的剑映入眼中,上面熟悉的纹路让秦晚照崩溃咬牙,双眼通红:“季越,我与你势不两立!” 突如其来的意外凶杀,也惊吓到柳江成众人。本以为只是一趟寻常的拜访,最后却以凶杀现场结局,作局的还是季越这个妖女。 柳江成几人面面相觑,胆战心惊,只觉再和暖的阳光也驱散不走后背的森森寒气。 当时那一战虽然没有亲历,但派出去跟踪季越的探子们将事情一五一十禀告,季越确实消失在黑洞,生死不明。 没想到祸害遗千年,这人又回来了,还给他们这么个下马威。 而按照季越的秉性,那下一个死的,很可能就是对她暗下杀手的秦晚照,柳江成几人眼神隐晦对上,都有了退缩之意。 秦空这个武力值数一数二的都翻在季越手底下,他们讨得了好?都是身后有儿有女的人,再如何顾念兄弟情义,也不可能愿意赔上自家骨肉性命。 来时气势汹汹,退时悄无声息,目睹了这一幕几个小厮悄悄摇头叹气,没想到名盛一方的江湖侠客,临到头来也和市井小民毫无二致。 第220章 江湖不太平(9) “听说了没?武林盟主死了!” “怎么就死了?前段时间不是还请了一堆前辈出山闹得沸沸扬扬。” “那人回来复仇了。” “啊?不是说死了么?” “没死成,又回来了。” “哎呦,祸害遗千年啊!” “谁说不是呢!” 白城四处客栈,各人交头接耳,窸窸窣窣声汇聚。 自秦空死在自家书房,白城内充斥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氛围,知道大事不妙、身手低微的江湖人都提前跑了,留下的要么是有些真本事的,要么就是富贵险中求的冒险分子。 因而,此时入城的一支队伍,吸引了不少的目光,特别是那队伍随行人员的异国装束,在白城内显眼又格格不入,议论的人群停下嘴里的嘟囔,眼睛紧盯着车马队,似乎想要透过马车的薄纱,一睹主人家的面目。 马车渐行渐远,伴随着铃铛的规律响声,一步步向前,最终停在了秦府门口。 匾额上挂着白绸,一身孝服的秦晚照站在门口,若不是时间不对,场景不合适,耶律沙卡无疑会吹声口哨,夸一夸这位让他眼前一亮翩翩佳公子。 “听闻令尊去世,家父无比伤心,以至旧伤复发,反复嘱咐我一定要前来代送令尊一程。” 耶律沙卡抬手对秦晚照行了个抚肩礼,面容哀戚,“令堂还好吧?令尊令堂恩爱夫妻,琴瑟和鸣,此番夫君遭此横祸,必定伤心欲绝,还望多加保重身体。” 耶律沙卡挥了挥手,身后一人送上紫檀木盒子,里面是一株百年的老参,红里透紫,最适宜补血养气安神。 这是耶律沙卡思索多番后的礼物,按照中原人的习俗,第一次不适宜空手上门,再加上秦空去世,他老婆必定伤心,此时送他们天山上最好的补元气的人参再合适不过。 看着秦晚照的笑脸,耶律沙卡松了口气,看来这礼物是送对了。当然,秦晚照面上的狰狞,被他理解为秦晚照因父亲去世悲伤过度,脸上肌肉僵硬,摆出的笑脸故而不自然。 拜访的目的已经达到,耶律沙卡不再久留,上了炷香,带着大部队前往提前置备好的宅院。 *** “走了?” “嗯。”秦晚照把收来的人参往桌上一摔,白眼翻到天上,“孝敬您的,明天炖了补补血。” “哎呦,那感情好,”吴朱朱拨弄着健壮的人参须,满意地呵呵一笑,抬脚踹了踹旁边的秦空,“看来你还是有一两个朋友的嘛,这不,人家送礼来了。” “在人家葬礼上送人参?我还是头一次见。”秦空冷哼一声,从摇椅上坐起来,“一张饭桌上养不出两种人,耶律都丰的儿子,多半也不是什么好鸟。” “总比你的狐朋狗友来的强。”吴朱朱熟练地白眼一翻,呛道,“看见你死在书房,你那堆好兄弟跑得比谁都快,要不是书房暗室只能从外头打开,我铁定出去给他们一人一耳光。” 吴朱朱越说越火大,指尖在秦空脑门上狠狠戳了戳。 她三番五次提醒秦空那群人不可交,次次都被秦空当成耳旁风,还反倒要被教训一句“耍盟主夫人的威风,自恃身价高就翻脸不认人”,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要不是她修养好,这些年来,早就把秦空这个夯货推茅坑里丢了。 “夫人,我错了。以后一定以夫人马首是瞻。”秦空尴尬赔笑,躲也不敢躲,任由吴朱朱戳着脑门,“以后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说往南,我绝不往北。” “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吴朱朱叉腰,脸上的满意没维持两秒,眼眶滚出泪水,化作控诉:“再加一条,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准把我一个人丢下,知不知道!” 天知道看着利刃透进秦空身体那一刻,她有多绝望,要不是恩人出手相助,她的丈夫真就成一具冰冷尸体。 那她也没有勇气活下去了。 万幸,万幸! “对了,恩人回来了么?” 得到丈夫的接连保证,吴朱朱渐渐收敛泪水,问起来那天的白衣女子,在打偏匕首后,这人追着杀手出去,可这都三四天了还没有消息传回来,总不会是被引入狼窝身首异处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吴朱朱立马坐不住,起身把秦家负责传递消息的暗卫唤来。 第221章 江湖不太平(10) 季越那张脸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吴朱朱也不例外,觉得恩人长得甚是眼熟,只是更具体的,又记不起来。 询问身边的一老一小,两人遮遮掩掩、吞吞吐吐,只会顾左右而言其他。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吴朱朱剐了两父子一眼,转头询问一旁的暗卫,当时秦一也在场,目睹侠女面容的那刻,一改平日里面无表情,惊愕恐惧交织,明显是认识的。 就不知是什么身份,能让成熟稳重、风雨不动的暗卫首领脸色大变。 “这……” 秦一亦左右为难。 毕竟前两天才伏击暗算过的对象,转头一跃成了救命恩人,实在太尴尬。况且按照夫人的性子,救过秦空的人,不管什么身份,必定将其奉为座上宾,这么一来,秦家会得罪的人可就多了。 可隐瞒,也不合适。 再三催促下,秦一抬头去看主心骨秦空、秦晚照的眼色,却见一人看天一人看地,不点头也不摇头,终于,选择一五一十将季越的身份道出。 吴朱朱很快也成哑巴中的一员。 回忆起季越的斑斑劣迹,吴朱朱抠脚,也同样没了主意。 在她看来,季越突发善心,以德报怨,必定不只是为了些微不足道的身外之物,唯一能让她惦记的,也就他们这个儿子了。 可秦晚照又不是物件,说舍就能舍出去,还要问他自己的意思,可这样一来就难办了。他们儿子反手下毒下的那么干脆利索,摆明了对季越没有那份意思。 就算强迫秦晚照认下这门亲事,难保哪一天两人不会拔刀相向,成了冤家怨偶。 左也不成,右也不成,吴朱朱头疼揉了揉太阳穴,无措地瘫坐在椅子上。 当然,此时的季越并没有想得这么长远。 虚空裂缝很不稳定,为了从中逃脱,季越只能随意地选择落脚点,结果一脚踏进了沙漠中。 从沙漠中走出,就用了她两天时间,可为了找秦晚照算账,季越马不停蹄、乘着夜色赶到白城,也因此撞上两个蒙面人拿着她无意中丢下的君子剑,商量刺杀秦空一事。 还好及时阻止,要不然这黑锅铁定背到她身上。 当然,为追这个冒名顶替的杀手,季越强撑着酸软的双腿,咬牙跟了一路,总算在停马岸前把人给逮住。 *** 应函不是第一次执行任务,但是第一次被人追得这么狼狈。 曾经创下三天三夜不睡觉,连夜赶路记录的应函,没料到自己还有突破极限的一天,同样的,也没料到自己突破人体极限,跑的要死要活的,最后还是成了瓮中之鳖。 要早知道,她还跑个什么劲啊! 应函欲哭无泪。 肉体上的折磨令她极度疲倦,恨不得躺倒睡个十天半个月,但不行,不知道季越这个魔鬼动了什么手脚,即便疲困的下一刻就会昏厥,用尽各种办法,应函始终无法如愿昏睡。 还要眼睁睁看着季越在她面前睡得香甜,简直伤害倍增。短短五天,应函憔悴得眼底焦黑,皱纹白发都生了不少。 瞧见镜子内的那张丑八怪面孔时,应函甚至不敢把自己和镜中人等同起来。 等到麻木的意识反应过来,应函选择了顺从,问什么答什么,身心极度的困顿下,甚至连谎言都编不出,只一心求着赶紧结束这场堪比凌迟的酷刑。 *** 此时此刻,还有一个人也在承受着煎熬。 放出去的线人,被切断了消息,尸体还大张旗鼓扔到徐家门口,徐崇山要这时候还不明白自己着了别人的计俩,就真是傻子了。 牵线打探来的消息中,正是因为明确季越已经尸骨无存,徐崇山这才决定冒险拿徐家的名声作保,换取组织首领的庇佑。为了这事,他甚至厚着三番五次要求亲眼见到君子剑和季越常用的毒镖才肯放心。 没想到还是一脚踏进坑里。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率先站位的他们被当成磨刀石,成了别人以雷霆手段扬名江湖的垫脚石,甚至整个徐家,都要为他的选择陪葬。 “完了,都完了!” 徐崇山苦笑眼前正在翻新的茶舍,内心迷茫不已,族中晚辈没有一个像样,他不得不一把年纪出来为徐家最后拼一次,结果反倒把徐家推到风口浪尖。 莫非当真天意要亡他徐家! 徐崇山仰头,暮色黄昏中,隐隐一道闪电滑过,照亮半天。 要变天喽! 徐崇山裹紧身上的单薄秋裳,第一次思索起退路。 第222章 江湖不太平(11) “杀了我吧。” “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留着我也没有用。” 连续六日不得安寝,应函将脑袋狠狠撞上墙面,平日欣生恶死的她,没想到活着竟然会有这么痛苦的时候。 可是不行。 眼前的恶魔笑意盈盈,平视着自己,拒绝的话语冰冷且果决,“先前说不知道指使你的人,后面改口称是个带着面具的男子,颠三倒四的没一句实话,让我怎么相信你。” “还有你说你是邯郸教派,可问你邯郸教派的教义,你又答不上来,啧啧啧,实在叫人为难。” 连续的追问指责,让应函愈发烦躁:神经病,简直神经病,什么邯郸派,她哪里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她只想睡觉。 在又一次听见耳边的叹息声和指责唠叨声,应函再也忍受不了,嘴里轻微嘟囔两声,在季越凑近细听时,从绳索中脱身,一柄猩红宝石簪子滑落掌心,狠狠扎向季越脖子。 伴随着鲜血喷溅,应函虚弱一笑,随之倒在了地上。 *** 油炸巨蝎是沙漠内的特产,香酥脆美,加之独特的解毒功效,一向很受欢迎,在白城内也不例外,即便价格翻了三四倍,来往的食客依旧络绎不绝。 除此之外,白城东南向一条街上,天南地北的各式山珍海味,不管是常见的不常见的,如同大杂烩般,聚集在了一起。 三年一次的盛宴,冲散了白城内的紧张氛围,大家该吃吃该喝喝,一切如同照旧,只是随着更多武林人士的涌入,本就狭窄的白城内,密密麻麻人头攒动,似乎连呼吸都不顺畅起来。 挤在人群中的卫赖升也不例外,拼命踮起脚尖,想要从前后的人头中,吸取一口高处的新鲜空气。 从徐家失业后,他的日子难过起来,每天不得不到最东街的小巷子里作营生,一张好嘴成了别人店铺宣传的喇叭,东吆喝一句西吆喝一声,完全是杀鸡用牛刀。 可即便如此,卫赖升也不敢轻易离职。 徐家名声败坏,连累的他也没店铺敢收,再加上何平一伙人的闹腾,更加没人愿意招个祸害进门,也就东街这边是亲戚家的店铺,看他可怜,捏着鼻子勉强给他一口饭吃。 可今天,何平一伙人的搅和,让他再次失业。 卫赖升垂头丧气在街上瞎转悠着,家又不想回,也没个地方去,卫赖升愁的眉头发紧。就在为今后的着落苦恼时,一道面孔闪过,一个激灵打醒了为卫赖升。 他认识那人,徐家鸟兽散前,他看到徐崇山和这个人拉拉扯扯,嘴里还在不干不净骂着,责怪这个女人为什么骗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当时卫赖升自身难保,也无心掺和,那现在不一样了,就连最后一条退路都被截断,与其留着一个疑惑入土,不如趁着还能走还能跳的,把瓜吃明白。 为了糊口烦心不已的卫赖升找到了疏解愁闷的法子,大着胆子跟在了白衣女人身后,一步一迈,跟到了一座不起眼的小宅院前。 还没等他探头探脑,看个究竟,身后一只手掌紧握在他的肩膀上,回头望去,刚刚还跟在前面的女子不知何时绕到了他身后。 “误会,都是误会。” 卫赖升先发制人,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 第223章 江湖不太平(12) 什么叫无效跟踪,这就是了。 没吃到瓜,还自作自受羊入虎口,卫赖升后悔不及,缩紧脖子,恨不得立刻学着鸵鸟,把脑袋埋进沙子里。 “死也让我死个明白。”以为下一秒就要命丧黄泉,卫赖升破罐子破摔吼出声,“东家那么信任你,你竟然背叛他,害得徐家分崩离析,徐家哪里对不住你?” 卫赖升只听了半耳朵,根本不清楚徐崇山和白衣女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凭借多年说书经验,卫赖升很好的补充了这个故事:无非是为了情,为了权,为了义,为了利。 排除徐崇山会和女子间发生的桃色新闻的可能性,卫赖升含糊其词斥骂道:“家主把徐家的性命托付到你手上,你竟然反手就出卖,你对的起你的良心吗!” “家主本就病入膏肓,被你一刺激,当晚就吐了血。”卫赖升眼底泛起泪点,他们是徐家的老人,多年下来积累的感情非同一般,徐崇山的死亡对他们来说,就和天塌一般震撼。 卫赖升絮絮叨叨,几个星期下来积累的怨气苦楚一并道出,终于把白衣女子惹烦了,揪着衣领把人拖进宅院。 “喏,来找你的。”白衣女子从背后一推,一张一模一样的面孔出现在卫赖升面前。 啊?卫赖升脑袋一闷,下意识转头往后,去对比两张面孔,结果下一刻瘫软在地。如果说应函的面孔让他愤怒、埋怨的话,那面前这张杀名在外的面孔,让卫赖升两股颤颤。 “别杀我别杀我!” 卫赖升在地上胡乱爬着,状态疯癫,一个惊吓过度,两眼一翻软在地上。 “……” 见证了这一幕的季越无语,同时一个眼刀送给笑得揉肚子的应函。 *** 卫赖升是被烤鸭的香味熏醒的。 饥饿的肚子绞痛难耐,逼得他不得不睁眼,从眯开的眼隙里,卫赖升瞥见季越身影,以及他此时最最最渴望的肉香。 终于,食欲战胜了恐惧,卫赖没有再继续装晕,拍了拍衣裳从地上坐起来。 他计算的很清楚,季越能让他活着醒过来,不管什么原因,肯定没有杀他的心思,他暂时是安全的,那么既然人家竟然不打算动手,自己躺着装模作样个什么劲。 “我可以走了?”卫赖升上前作揖,以不确定地语气询问。 季越微微摇了摇头,大拇指指了指身后依旧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应函,“不行,你和她之间的事情还没解决?” 尽管没能从原主记忆中没有翻出徐家,但季越相信,能和应函扯上关系,事情背后一定不简单。单就徐家愿意为自己尸骨无存的消息背书,这就很值得说道。 是谁给徐家那么大的保证?又是谁在背后整垮徐家?整垮徐家,能得到什么好处? 季越相信,找到背后这一条线索,也或许就可以顺藤摸瓜,解答江湖山多年隐居的前辈,为什么会齐齐同意出山截杀围堵她的问题。 当然,应函被剥夺了发言权。 在她把宝贝的猩红簪子“献出来”后,应函在季越眼中价值大打折扣,而且,也是为了不让应函影响到为卫赖升,季越封了应函的哑穴。 因而,应函只能看着卫赖升这个没有经受过专业训练的门外汉,被季越诱导着三两句把老底揭了个光,连带着将她的不少信息跟着泄露出去。 更可气的是,这个傻子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人卖了,面上笑意盈盈地帮人数钱,对季越的态度也来了个天翻地覆,从一开始的怕的要命,到现在起了结交的心思,简直判若两人。 第224章 江湖不太平(13) 有问有答,卫赖升对季越没有任何隐瞒,或说是,他也不想隐瞒。 徐家的事情总归是心头一根毒刺,不把事情解决掉,任由毒刺生根发芽,终有一天会侵蚀他的脑海,将他变成疯子或是恶魔。 所以在这个凑巧的时机,在这个可以托付或说是可以交付的人面前,卫赖升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 或许别人眼里他是傻子,三两句话对着季越掏心掏肺,但卫赖升和季越两人心知肚明,他们都是各取所需罢了,之间的利益连接比纸还薄。 “之前盛会不是在南城,怎么换到了白城?”季越的话题不固定,聊着聊着突然跳到了盛会上。 白城没有南城大,酒楼客栈也比不上南城,本身就没有足够容纳上千人甚至上万人的场地,更主要的是,盛会在南城举办早在一年前就放出去,负责盛会的赫连家族将邀请名单都发出去,这节骨眼上突然换地方,肯定有猫腻。 “南城出了什么事?” “没有。”卫赖升思索片刻摇头,“改地址改得太突然,着实没人能猜到赫连家的心思。不过,真要说南城出了什么事情,又值得提上一嘴的,只有南城范围内的小规模丢失器官、手脚事件。” 收到的消息,南城半个月前出现一个妖女,专门逮着城内年轻男子豁豁,有挖走人眼睛的,也有砍断人手脚的,吓得南城内男子不敢夜行,连带的酒坊楼坊内生意都差劲不少。 出动不少官差,都没能摸到行凶者的踪迹。不过这些明显不足以成为赫连家,临时变更地址的理由。 “有小道消息,说赫连家是冲武林盟主的宝座来的。”卫赖升指尖抚过短胡,道,“武林盟主十年一换,秦空在位置上已经呆了有八九个年头,也差不多到了挪位置的时候。” “原本是打算等盛会结束,江湖几大家族人士找个机会坐下来商量商量,推选出盟主,但这关头秦空出了事,有人便迫不及待想上位。” 卫赖升挑眉笑了笑,半试探半玩笑道,“当然,最最最重要的是,有人传言秦空手中有不得了的宝贝,能够号令天下群雄。” “号令天下群雄?” 季越来了兴趣,点点头应付道:“秦空带着一伙人来围堵,一个身份比一个高贵,若说秦空有什么本事能够召唤地动他们,或许还真是要靠那件宝贝。” “你这消息很灵通呀”,季越笑着斜觑卫赖升一眼,在人战战兢兢抗拒后退前,给卫赖升来了颗定心丸,“各人都有秘密,我也不会打探,就是一个问题,不知卫先生觉得这个宝贝什么时候出山合适?” “贫道夜观星象,”卫赖升做着道士模样,甩了甩无形的拂尘,掐着指头道:“宝物出山必有异兆,最好的时机,莫过于三日后的天山采莲宴上。” “哈哈哈,所见略同。” 季越满意大笑,或许从原主进入白城那一刻,一张看不见的棋局就在徐徐展开,原主作为棋局上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入局,命运操纵在了别人手中。 要想翻身破局,成为棋盘的主人,此时最好的莫过于浑水摸鱼,趁机将局势搅浑。 第225章 江湖不太平(14) 季越就那么自信能控制住她?还不是让她找到了机会。 乘着月色,翻出墙头,应函一个巧劲落在了墙外,紧贴着墙根行又走三四里,按照事先的约定,在白城城墙角的从左到右第三块墙砖处敲了敲。 “暗号。” 一道苍老声音从墙内响起,应函没有出声,只从怀内掏出一支猩红簪子塞进墙洞,随后伴随着齿轮转动的咿呀吱嘎声,白城内一道人高的小门在城墙侧边洞开。 “怎么去了这么久?长老都以为你死在外面了。” 很快,一身材矮小灵活消瘦的男子从洞门钻出,哼声挑刺:“早知道你杀个秦空这么大劲,就不应该把那神药浪费在你身上,那可是独独仅有的一份!” 为了争夺神药占有权,齐枰应函两人闹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应函棋高一着,拿下神药。一直郁闷在心的齐枰拿应函没办法,每回见面都会阴阳怪气拿话刺两句。 若是平时,齐枰少说会被应函一剑挑开,但今天,不仅没有被反驳,也没有被武力压制,面前的应函只怪异地手舞足蹈,一手指尖抓挠嗓子,喉咙发出难听沙哑的啊啊声,一边手死命摇晃比划着。 不同寻常的举止引得齐枰警惕心大生,犹豫是否上前探查,脖子一疼,一只青色小虫咬上他的脖颈,伴随着毒素的注入,两眼一闭,直挺挺倒下。 *** “蠢货,你这个蠢货。” 老态龙钟,声嘶如破锣并不影响杨老头发挥,骂骂咧咧的同时,一双鹰爪绷紧,枯树般带着褐色斑点的手掌挣扎着伸到应函面前,想要拧断那截细脖子。 隐藏了多年的老窝,没有被敌人打进来,没有被叛徒暴露出去,反而是被一个蠢货带着人大摇大摆揭穿,哈哈哈~好,真是好啊! “你师父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徒弟!”怒极反笑,杨老头指尖颤抖地在半空中点了点,恨恨落下,沉默中带着无形的刀锋割在应函面皮与心头。 是她太过自大,把季越当傻子,这才害得众人受牵连。到头来真正的傻子只有她一个,或许从她费尽心机,从季越手中偷回红簪子那刻,季越就已经在某个角落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甚至还在暗暗嘲笑讥讽她。 应函心头悔意苦涩交加,恨不得有个人来狠狠给她两耳光,让她缓解缓解心头愧疚。可是没有,为了防止几人自尽,季越和捆螃蟹一样,把几人捆扎得严严实实。 沉默在众人间弥漫,一向和应函不对付齐枰,也第一次没有了落井下石乐趣。 “那人是谁?终于,齐枰率先打破沉默,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夜色朦胧,在昏迷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一个身影极速跃动,等到醒来,就被捆死了手脚,喂了药扔在院落的屋檐下。 而那个背后下手的黑衣人至今还没出现。 “季越。” “谁?” “季越。”应函嘶哑着嗓子,低垂着脑袋数着地上爬过的蚂蚁,漫不经心将人名吐出。 天色微明,黛青色的天幕下,袅袅炊烟在远方升起,只剩半截的蜡烛照亮齐枰、杨老头的面容,面孔上的惊恐诡异又搞笑。 “她不是死了么?应该是死了啊!”齐枰、杨老头声音颤抖。 他们策划刺杀秦空,目的之一就是营造出季越依旧存活并回来复仇的假象,进而打着季越的旗号,暗中铲除敌手,实现大业。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季越死了,死的明明白白的、尸骨无存。倘若季越还活着,那他们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不是白给季越“涨业绩”? 两人脑子发晕。 徐家是他们背刺的对象,组织面上与徐家合作,借着徐家的嘴,放出季越死亡的消息,让他们为“季越已死”这条消息背锅,自坏名声,好背地里将徐家吞到肚子里。 可现在呢?季越真人一出场,徐家这一大嘴巴子挨得不冤,可他们组织也要重新谋划布局,多年心血付之流水。 更有甚者,一旦季越将事情追查到底,别说他们了,就连组织恐怕也要壁虎断尾,方得逃脱。 哈,造化弄人。 杨老头苦笑地扬起嘴角,自言自语:“这干的叫什么事!”有意思,真有意思! “也到季越来审问我们的时间了吧!”天色渐明,晚秋的寒露打湿衣裳,齐枰没头没脑转了个话题,众人不自觉跟着打了个寒颤。 *** 【主人,走,去找秦晚照算账。】见季越外出,墨玉左右手激动互搓,出主意道:【明日便是天山采莲宴,秦晚照应耶律沙卡的邀请,到坊市街头上淘买,咱们可以跟上去趁机动手。】 一直耽搁到现在,这笔账还没有清算,墨玉心里头窝着火气。若是他,早就把秦晚照扔臭水沟里头,外面的花花草草一片片,这么个背叛过的杂草,不配让他再看第二眼。 可是要考虑到季越的心情,秦晚照是她这个小世界认定的对象,墨玉再怎么气,也要季越自己拿主意。 当然,若是主人愿意和他一样的“花心”,墨玉相信自己会更开心的。 第226章 江湖不太平(15) 【主人,你说真的?】 惊喜来的太突然,不只墨玉,就连锋藏也隐藏不住眼底的惊讶。 主人愿意换一个对象,原以为是天方夜谭,没想到有成真的一天。 墨玉欣喜的上下飞舞,也不问原因,兴奋地给季越物色新对象:【这是北疆的耶律井,耶律沙卡的兄弟,在北疆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还有这个,南疆赫连还,这次盛宴就是他负责主持,在南疆威望颇大。】 墨玉兴致冲冲翻阅着收藏的各色美男俊女的小本本,当起红娘,唯独藏锋插嘴问起缘由。 “策略不对。”季越反思道。 之前遇到的都是乖狗狗,招一招手,立马兴冲冲得蹦过来,生怕让她多等一秒钟。但这回不同,野性难驯的狼会伪装会示弱会讨好,但也会反扑,一口咬断你的喉咙。 对手的讨好示弱,只会让他嫌恶冷哼;而步步紧逼,则会激发他血脉内的杀性与警惕性,鱼死网破;唯有勾起的报复心,放出的带着毒刺的鱼饵,才能让野狼心甘情愿被套上枷锁。 【要怎么做?】 “若离若离,大胆示爱。”季越竖起两根手指头。 对着秦晚照若即若离,再对着别人大胆示爱,那么就产生两种可能性:一、秦晚照被她恶心到,自认倒霉并自此主动远离;二、秦晚照恨意怨气丛生,一心报复,与她不死不休。 而秦晚照的狼崽子脾气,他只会选择第二种,不计一切让季越付出代价。 【狡猾的人类。】 藏锋缩了缩脖子,默默为秦晚照点了根蜡烛,狐狸再狡猾也比不过人类的心机,野狼再凶狠,独行遇到看似假陷阱的真陷阱,落入其中同样只能越陷越深。 *** 采莲宴是耶律家族提出的。 因为临时更改了盛会地点,原定的不少项目被迫取消,江湖众人参与热情大为下降。为了让活动热闹些,非主办方的耶律家族主动提出开放天山西段三日,供众人采摘雪莲。 天山分东西两段,耶律家族占领的西边盛产人参、雪莲等名贵药材,而白家所占领的东侧段,则以火山汤泉、紫貂虎豹为主,各有千秋。 平时两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也开了商路,互通有无,甚至有时候合作,驱逐偷盗者,但把活动放在白城,从白家的入口进入,到白疆的天山段采雪莲,这还是头一遭。 不过,采莲机会难得,再加上天山雪莲本身效奇价高,这消息一传出,前来打探询问的人络绎不绝,白家只能松口半推半就应下,设置名额数,约定先报名者先得。 当时报名者人数众多,几乎将白家待客的厅堂都要挤爆,然而等到出行这日,尽管已经删减排除了大半人,白家的入口处依旧熙熙攘攘,一眼望去人头密密麻麻。 季越也混在人群中,低调借用应函的容貌,身边跟着的是换了一身厚实衣裳的红商,可再怎么也影响不了这人“施展魅力”。 对上身边男子望过来的眼神,红商习惯性地眨了眨眼,一边捂嘴娇羞轻笑一边灵动挑眉,眼尾的媚意看的不少人心猿意马。 “别惹事。”季越低声喝道。 人多眼杂,红商现在闹出事情,绝对没好处,等到天山上,随便红商怎么闹,就希望这几个满脸春意盎然的傻子,被挖心挖肝的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自然。”红商不在意的理了理身前垂下的几缕黑发,轻倚在季越身上抱怨:“不过几日不见,你怎么这么严肃,和换了个人似的。” 在季越的注视下,红商百无聊赖打了个哈欠,自顾自说下去,“放在平时,别说是这场合,就是武林盟主大会,你一样该闹闹起来,没想到现在胆量还没我大。哎哎哎,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这不是被围堵怕了么?” 季越轻笑,“破庙里,各个高手围上来,手里刀枪棍棒的,还有一个会用毒,谁不怕呢?” “更可怕的是,某个聪明人临阵脱逃,把我一人丢在那里,胆子就要给吓破了。” 红?临阵脱逃第一人?裳:…… 翻旧账翻到自己身上,就很尴尬。 *** 天山入口处的冰雪厚实一层,脚踏上去,发出吱嘎声,再加上落枝枯叶,一路上声响不断,甚至还不时有一两只小兽在林木间穿梭。 世外仙境的清净景致,吸引来不少人的惊叹。 可赶路匆匆者众多,为了赶在其他人前头采摘到更多更好的雪莲,没有多少人留恋此中,运气内力,一跃就是数十米,伴随着一个个凌乱的脚印,人影如黑点散落在雪地四方。 “雪莲数量有限,里面的王莲更为稀少,按照你这速度,别说三日,就是十日也采不到雪莲。”见季越一点也不着急,红商催促。 她主修毒功,内力不如季越精进,这次进山倚仗的只有季越,在山外头已经说定了交易,季越帮她拿到雪莲王,她帮季越拿下秦晚照。可若是季越临时反悔,红商还真拿她没办法。 “走,当然走了。只不过这硫磺味太浓了,一时不适宜。”季越揉了揉鼻子,声音发闷,“莲王生长环境严苛,要是北疆地段硫磺味也这么大,雪莲王株不一定能长成。” “放心,也就北城温泉多味道大,北疆那边,别说温泉味了,就是人味儿都未必闻不到。”红商笑道,手脚轻快搭在季越胳膊,跟随着季越催动内力,踏雪无痕在丛林间穿梭飞跃。 来的不算晚。 有季越出手,一路上接连超过数人,疾行三刻钟后,按照赫连家族提前给出的地图,抄近道进入雪莲区,此时雪峰上的人不算多,只零星几个,在雪地上扒拉着厚重雪堆。 因为颜色相近,漫山遍野的白雪加大了搜寻的难度,一个不留神就可能错失机缘,再加上时间紧迫,也没人东张西望,只专心致志埋头寻找。 红商也不例外,瞪大眼睛这边挖挖那边撅撅,双眼被整片的白雪照得发酸发涩,也没有放弃,雪山上严寒,护体的内力也有限,仅就一炷香的时间,平日里精致得不行的红商鼻子通红,狼狈发抖。 “季越,越姐,行行好一起找吧。”红商上下牙齿咯吱打颤,吐出的热气掩盖在雪山的冰寒下,“再这么下去,东西还没拿到,我人要先被冻成冰块。” “这东西对你很重要么?” 季越双手抱臂,语气不冷不淡,“值得你放下脸面来求我。” “当然重要,不重要我来这边一趟做什么,雪山这么冷。”红商可怜兮兮撒娇:“行行好,可怜可怜我吧,越姐,姐。” 红商指尖抚过红鼻,诉苦道:“你看,我鼻子都要冻烂了,还有我的纤纤玉手。” 知道季越会吃这一套,红商把十根即便套在厚实手套内,依旧冻得成萝卜的手指,拿到季越面前晃了晃,极力博取季越的同情。 见人将怀中的君子剑改握在手中,红商激动地跳起来,感谢地话正一箩筐一箩筐要倒出,下一刻脖子上的冷兵器压制了她即将喷涌的喜悦。 紧随而来的质问,让红商僵在雪地中:“哦?这么重要啊,重要到让你心甘情愿给我下毒。” 第227章 江湖不太平(16) 季越接手原主的身体时,筋脉内的毒素已经挤压多时,如同待喷发的火山,摇摇欲坠。若不是进入小世界时自带的洗髓效果,回天乏术。 起初,季越以为是原主到处得罪人,被反手下毒。直到在破庙,秦晚照扔在她身上的药粉,让季越察觉到不对劲。 在俘虏秦晚照后,秦晚照身上的有杀伤力的东西都被她收走,留下的防身药物中,最厉害的不过是能药麻三个人剂量的蒙汗药。 所以,他手中的药只可能是别人给他的。 毒药千万种,沾上后一击致命的随便数来也有上百样,有点手段的都不难搞到,但季越想不通为什么撒在她身上的是会让内力逆转的药粉。 特别是这种药粉只能维持半个钟头的药效,只要熬过了去,反而会让内力更加精进。 排除掉秦晚照舍不得杀她,主动更换药粉这个自恋过头的想法,唯一的解释是秦晚照自己也不清楚药效,糊里糊涂当了别人踏脚石。 “当晚你出现在破庙外,怕是来看我怎么还没死。”季越刀刃在红商脸上划过,割出一道细长伤口,“你下的药剂量,第七天就会毒发,所以听到我还活着的消息那刻,你怕了。” “不得不带着来不及安置的章半池匆匆赶过来,将秦晚照手上的,对常人来说可以见血封喉的毒药换成了你特制的药粉。” “只因你知道我被买走当药人,试了太多毒药早已百毒不侵,唯一能弄死我的,只有我的血。而你先前下了那么多次毒,可配置药粉的血液所剩无几,促使内力逆流的药剂,是你手中当时唯一可以用来克制我的毒药。” “听到亲姐死讯的那刻,红商,你很是松了口气吧。” 季越眼底的讥讽,割开红商极力隐藏的记忆,那一刻世间再无骨肉至亲的伶仃孤寂,在看见章半池的面孔时,消失殆尽,只余下欢欣雀跃。 她为章半池有了解毒的机会而高兴,同时心底那不可为外人道出的隐秘小女儿家心思得到满足,可以说,在章半池从地狱把她救回来那时起,章半池彻底成了红商另一重意义上的至亲之人。 可偏偏,章半池身体实在虚弱,北地寒凉风一吹,病得更厉害了。怕等不来解药,红商冒险到天山寻找雪莲王,也恰好再次与传闻中死而复生的季越重逢。 “他中了毒,只有拿到解药,才能活下去。”红商固执地重复道,“我不能放弃他。” “所以,你对我下毒?拿你亲姐的命来换解药,换一个男人?” 季越眉头难舒,属于原主的情绪沉甸甸压在心头,“南章北白,你开口要人,我二话不说放出消息,让你有机会从章家带走章半池。” “可你呢?” 季越手持刀刃,轻巧在红裳面孔上再次划出一道长痕,“为了一个男人,就连你的亲姐妹也可以背叛么?季商。” 季商,红商,红裳。 自勾栏里陪酒卖笑那刻起,世间就再没有季商这个人,有的是红裳,一袭红衣袅袅娜娜,在台上展示着婀娜舞姿和妙曼的身姿,来迎合达官贵人们的喜好。 台下的人容貌各异,胖瘦美丑不相同,但内里藏着的肉欲色欲,一模一样的肮脏恶心。如狼似虎的目光注视下,红商抛弃了多年家中教导出来的礼义廉耻,留下的只剩一副皮囊。 直到,在一个夜晚,厌倦了这一切的她握着买来的砒霜,独坐在窗边饮酒,路过的白衣公子改变了她的人生。 熊熊烈火中,陪酒卖笑的红商浴火重生。 “他是我的恩人,”红商低垂下脑袋,“要不是他,我早就死在五年前的那个夜晚。” 被章半池带回章家,红商起初只跟在身边当个普通侍女,但章家规矩森严,族内斗争你死我活,红商为了活下去,也为了帮助章半池拿到章家的最高掌位,她开始学武,根基不行,她以苦练来弥补,寒冬腊月双手肿的发烂流脓,都不曾喊过一声疼。 最后还是章半池看不下去,强制她改学其他,而红商也凭借着自身天赋聪慧,在毒药一道上展露锋芒,在章半池身边站稳了跟脚。 若不是那个意外,现在章家就该是章半池掌权,而不是让那个虚伪的小人骑在头上作威作福。 “下给章半河的毒药,最后到了章半池的碗中。”红裳咬牙切齿,厨房做了两碗不同的汤,章半河点名要了鸡汤,可最后却硬是要和章半池换一碗。 为了不惹怀疑,众目睽睽之下,章半池喝下下了药的鸡汤,即便立刻就解了毒,但药已入体,章半池身体迅速衰落下去,从潇洒纵马的江湖公子,成了一步三喘、出入都要乘马车的娇弱人,成了别人落井下石嘲笑讥讽与怜悯的对象。 而红商只会毒不会医,为了彻底解除章半池身上的残毒,她冒着风险求上了当时江湖上极富盛名的华佗手雁均,不计任何代价,求他医治章半池,而那个男人,当时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杀了季越。 “杀了我?” “我和雁均无冤无仇,他有什么理由要我性命?还是说,他是何家、洪家、袁家的人,隐姓埋名等待寻找复仇的机会?” “何家。”红商实话实说。 “哦?那个全家尸骨被扬了的何家?难怪了。”季越一句感慨,没想到是原主这个变态杀人主动招来的冤孽报应。 正要纠结如何处理,叮咚的解锁声在脑海内响起,原主身世之谜几个闪闪大字,出现在季越面前,属于原主的、被系统封印的记忆,以及一切的前因后果,尽数在季越脑海中闪现。 被鲜血染红半边天的季府,被剁成肉泥的原主一家的尸体,以及那两个孤苦无依的幼女,被一群老头拖到了妓院和奴隶所,狞笑着要让季家子孙后辈为奴为娼,永远下贱。 而这几张脸,季越都见过,原主一刀下去时,这些人狞笑的脸上,换成了惊恐、畏惧,与临死前的悔恨,从原主的噩梦中,彻底擦除。 但就是这么些畜生,红商不赶尽杀绝,反而还成了他们的爪牙,反过来给她的亲姐姐下毒。 可笑,可笑! 夜晚的睡梦中,你如何敢面对你的爹娘和你季家的列祖列宗! “这一巴掌,是你姐打你。还有一巴掌,是替你爹娘打你。”季越冷冷一笑,为原主感到不值,为复仇多年奔波,到头来被亲生妹妹捅刀,为了从他们杀父杀母仇人子孙手中得到解药,狠狠背刺原主。 “我不杀你,你且好自为之。”季越出手一掌打在红商命脉,“雪山寒凉,希望你能活着走到你爹娘面前磕头认错。” 第228章 江湖不太平(17) “秦兄,秦兄,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被漫山白雪晃得眼睛疼的柳棠一抬头,惊喜得连喊带叫。 自上次在季越的狼窝飞别后,他一直为秦晚照担惊受怕,直到后面打探到季越身死和秦晚照回到秦家的消息,才定下心来。 可没料到才没多久,风声再变,秦盟主身死,季越死而复生回来复仇,让他再次为秦晚照提起心神担忧不已。 “妖女现在是不是还在纠缠你?” 柳棠左右顾盼,对着不远处的一道身影招了招手,“这是我最近认识的干姐姐,柳笛,武力值不在我爹之下,有她帮忙,季越绝对不敢再来。” “柳笛?”秦晚照觉得名字颇为耳熟。 “对啊。很巧吧,也姓柳,若追溯上去,十八年前还与我们柳家本家同一祖先。”柳棠没有意识到秦晚照语气中的古怪,拉着秦晚照上前打招呼,兴致冲冲给对方互相介绍。 而“熟人”相见的秦晚照和柳闻笛就没这么好的心态了。在他们眼中,一个是季越床上的小情人,一个是自己追杀至今未遂的对象,两人着实没想到会有撇开刀剑,握手打招呼的一天,简直是在做梦。 若不是在天山地界,打架容易引起雪崩,误伤无辜,两人保准会斗个你死我活。 可不动手不代表两人能和平相处,两个人互拼阴阳怪气,夹枪带棒的,一个隐晦问候起秦晚照和季越两人床上风流韵事,一个则把柳闻笛被痛打落水狗的故事拿出来炒热饭。 而这落在什么都不懂的柳棠眼中,他只想用“相谈甚欢”“一见如故”几个字来形容秦晚照和柳闻笛两人你来我往的交锋。 “是不是什么东西爆炸了!” 对两人的对话,根本插不进去嘴的柳棠无聊起身,将耳朵贴在地上,想试试可以从雪地里听到雪莲花开的声音这一传闻的真假。 但耳畔的一声突然巨响,吓得他跳起。 他可以肯定这不是花开的声音,但这也不像是雪崩,反而像极了火药的爆炸声响。 “你们有没有听到声音?” 柳棠起身看向柳闻笛和秦晚照,见着两人瞪大眼睛地看向自己身后,下意识的就想跟着回头,可还没动作,被人粗暴的头朝下地抗在肩膀上,跟着以飞一般的速度在雪地间踏过。 勉强的抬头,想看清楚是什么东西让他们这么害怕,却被眼前的一幕,彻底惊掉下巴,原本平静死寂的雪地里,一个接连着一个爆炸开,掀起阵阵雪浪,地动山摇,渐渐汇聚成一片巨大的雪海,奔流而来。 *** 竟然这么早就忍不住动手了? 听着远边的接连不停地声响,季越面上惊疑不定。早在白家入口,刺鼻过头的硫磺味已经让她意识到不对劲,但她怎么也没有料到,这群人竟然会选择在他们进山的第一天就动手,这么迫不及待的么? 原本还打算在第二天第三天给众人上演个特供活动的季越,计划被彻底打乱,跟随在惊慌失色的人群中,寻找躲藏逃生的洞穴。 但这显然很难。 天山北疆这一块,多为平整雪面,就连凸起的怪石也没能遇到几块,连绵的雪海冲刷而来,根本没有任何阻拦,浩浩荡荡气势磅礴地吞噬着人命。 直到在一座陡峭的山峰面前,浩荡雪海被,割开一道小口,从雪峰两侧绕行冲刷,给了用劲最后一丝内力,勉强挂上雪峰峭壁的众人一个喘息的机会。 *** 雪峰的半山腰有一个一人高的洞口,向着山体内部延伸,但仍不够宽敞,能容纳的人数有限,先到先得的规矩,在死亡的威胁面前,显然已经失效。 尽管季越是最先进入雪山峰洞内,独身一人的她,也成了众人率先争对打压的对象,“这山洞不够宽敞,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可以随便,但就怕要委屈小姑娘。” 虎视眈眈的一伙人中,为首的壮汉拿着虎头斧,对上正在洞内调息季越,生死关头,美色也没有任何的吸引力,他们只想把这个不熟的女子丢出山洞,独占洞穴。 外面雪浪声响震天,爆炸声还在继续,这更加坚定了壮汉杀人夺“屋”的心思,一步步上前,斧头对准季越脑门横劈,就在要落下的那刻,一个尖锐石子穿透壮汉的手腕,斧头随即落地。 伴随着壮汉的痛楚嘶喊,其余小弟利索拿出利器防备,可没有用,碎石从四面八方飞出,打在他们的手上身上,就连脑门上也磕砸出不少血花。 看不见的对手,以巨大实力差距,将他们狠狠碾压、驱逐,逼迫几人一步步退出洞穴。 “你没事吧?” 柳棠从一旁的一个小洞处探头道,这洞穴是相通的,他们从另外一个地方进来,本想探探这洞穴究竟,没想到刚好遇到一群人不要脸合伙欺负弱女子。 最看不过欺男霸女套数的柳棠当即就要冲出去,最后还是柳闻笛把人架住,拿着山洞内取材的石子,不费吹灰之力,将人打跑。 “多谢这位公子,不知如何称呼。” 意外惊喜的熟人三个一起送到面前,季越抿唇轻笑,眼底满是莞尔。 第229章 江湖不太平(18) 柳棠热情开朗,就没有他交不上的朋友,好处显而易见,但坏处也显而易见。 好的方面来说,仅就在这一山洞里,柳棠结识了,放在平时根本见不上面,也根本搭不上话的对象。 但同时,这些好友们心思各异。 包括但不限于,对着他的干姐姐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拿下人头一走了之的秦兄;对着他虎视眈眈,准备把干弟弟这个身份中的“干”字从第二音变成第四声的柳某人;再加上一个在江湖上恶名远扬,对着他的秦兄亦虎视眈眈的季某人。 关系之复杂,几乎凑成一锅大杂烩。 但这些显然都不在柳棠的反应神经范围内,他所看到所听到的,只有面前这个“娇弱女子”的无依无靠。 “在下柳棠,杨柳的柳,海棠花的棠。” 柳棠拱了拱手,随后介绍起身边的秦晚照和柳闻笛,“这些都是我的朋友,他们人都很好的,应姑娘有需要帮忙尽管说,能办到我一定会尽我所能。” “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 季越以退为进,虚弱地咳嗽两声,“雪灾来的突然,我和同伴失散,且又身受重伤,只怕会拖累诸位。” “不,唔。”柳棠摇了摇头,正想安慰季越不要自暴自弃,嘴巴被身后的柳闻笛巴掌牢牢捂住,开口就是冷漠拒绝:“既然姑娘过意不去,我们也不强求,就此别过。” 带着尚在挣扎的柳棠,柳闻笛和秦晚照利索的退回来时的洞口。 “你知不知道她什么身份,就胡乱凑上前。”在柳棠跳脚前,柳闻笛心思一动,毫不心虚编起瞎话,“这人是江湖仇杀榜上排行前十的鬼母燕离恨,真要犯起狠来,十个你都不够她杀的。” “不,不可能吧。”柳棠畏惧缩了缩脖子,将心底疑惑道出,“要真像你说的,这人是武功能在江湖上排行前十的燕恨离,对上那么一群人,她怎么会毫无还手之力。” 柳棠看的很清楚,当时要不是柳闻笛出手,斧子能把“燕恨离”的脑袋劈成两片,就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么也和传闻中的鬼母对上号。 “那还不是在迷惑我们。” 柳闻笛恨铁不成钢,“大家都是同在一片地区采莲,同一起点,可我们进洞穴不到半柱香功夫,这人后脚就从另外一边进来,腿上轻功明显不差。” “一个遇到雪崩,能跑得这么快的人,身上能有什么毛病?” “这样么?”柳棠内心动摇。 “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柳闻笛再接再厉,继续糊弄着柳棠这个江湖小菜鸟,“这人一进山洞就调息,显然做样子给别人看,好放松他们的警惕,然后!” 柳闻笛比了个砍的手势,吓得柳棠双手紧紧捂住脖子,生怕下一秒要尸首分离。毕竟,在柳闻笛给他讲过的故事里,最常见的就是充斥着血腥与暴力的切脖子行径,一刀下去,血飙的能有三尺高。 跑得快还是她的错喽? 跑的太快,以至气差点没跟上来,坐山洞里多喘两口,也是她的错喽? 旁听了全程的季越愤愤捏碎手边的石块,最好别落在她手里,不然她一定让柳闻笛为她的“能言善辩”付出代价。 *** “救命!救命!” “咳咳咳!” 一个时辰内,接连三次无视季越的求救声,终于在第四次呼救声响起时,柳棠坐不住了,“不行,我一定要过去看看,不然安不了心。” 平日里以行侠仗义为己任,柳棠根本无法容忍恃强凌弱的暴行在自己眼前发生时,无动于衷冷漠旁观。 前面三次还可以用“这人极其可能是伪装的杀人狂魔”来安慰自己,但第四次,他忍无可忍,也不想再忍下去。 “这人要真是燕恨离,哪里会把自己弄到这般狼狈。”柳棠挣扎抗拒着柳闻笛钳制在自己胳膊上的双手。 刚刚还俊俏的姑娘,头发披散,身上的月牙色衣裳,黑一块白一块,还沾着不明来源的斑斑血迹,如此狼狈不堪,哪里会是柳闻笛嘴里那个武功高强的燕恨离? 在柳棠有限的经验中,他想不到也不相信一个有本事的人,会为了接近他们,把自己弄到如此地步。 “你没事吧?” 在双臂得到自由的下一刻,柳棠飞奔过去将砍向季越的大刀拦下,利索一脚将行凶的壮汉踹飞在地。 面带羞愧扶起季越,在连连的感激声中,柳棠更是后悔自己的冷眼旁观。 所幸这人没有询问他先前为什么不来相救,不然,柳棠相信自己绝对会羞愧的一头撞死在山洞里。 第230章 江湖不太平(19) “柳姐姐,你生气了?” 一时脑热,答应下季越的请求,把人带回自己的洞穴,柳棠后知后觉到自己的鲁莽。 没有征得秦晚照和柳闻笛的同意,为了自己的“一侠之私”,带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累赘,在这雪山中艰难求生,柳棠意识到自己给别人惹大麻烦。 更别说他自己也是个大累赘,当时若不是柳闻笛扛着,他早就被埋在厚重的雪浪里,尸骨无存了。 这种情况下,他的大侠风范,可笑至极。 “没生气。” “还说没生气!”柳棠眼睛不瞎,耳朵不聋,柳闻笛与先前两样的态度,明显是不高兴。 “要不你打我一顿吧,出出气。” 柳棠抓起柳闻笛的手,按在自己温热的脸颊上,“给我一巴掌也行。”只要能把我这个傻子打得聪明点。 柳棠抽了抽鼻子,矛盾又纠结,他想做好事帮助别人,可却一次次干着别人眼中吃力不讨好的傻事蠢事,甚至给旁人招来麻烦。 灵魂间的撕裂,让他下意识寻求身边最亲近人的帮助。 柳闻笛能怎么办,她只能认命,自己找的对象自己认。只是,不知道小鹿眼里的纯真还能停留多久。 见到女子的第一面,柳闻笛后背寒毛直竖,第六感在不断提醒她警惕远离,可见此人危险程度异于常人。就不知柳棠在看到这个女子撕下真面目,暴露狼子野心那一刻,是否还能继续保持初心。是就此自暴自弃,亦或是选择继续去救助他目之所及的“可怜人”? 当初自己身受重伤,柳棠便是在自己无依无靠、身无分文、又饿的半死的情况下,把仅剩的馒头分给她,两人支撑着从距离白城五十里外的盐城凄惨行至白城。 同伴而行积累下的患难与共的情意,让她渐渐放弃杀柳棠灭口的心思,甚是心甘情愿以柳笛的身份陪在他身边。 就不知道这次,柳棠的恩情,能否打动这位自称某位不出世师门第二十八代传人的禾子虚。 也罢,正好让他长长记性。 在短暂权衡后,柳闻笛默认下柳棠收留外人的举动,心中暗暗将对禾子虚的防备提到顶峰。 秦晚照对情侣间的亲密,不甚理解,捂紧泛酸的腮帮子,默默远离腻味的两人。 在家中,时常要遭受来自他爹娘的摧残,看着两人连体婴儿似的歪腻,没想到到了打打杀杀的江湖上,还要被迫吃上一口江湖儿女恨短情长的香甜瓜,实在可怕。 还是看看禾子虚洗洗眼睛。 秦晚照将目光投向季越,虽然这人长的不够入眼,但其身上携带的秘密,别有所图的心机与伪装的柔弱,让秦晚照灵魂中的兴趣雷达瞬间被点亮,身心受到洗涤。 瞧瞧,这才是正经人的正经江湖之旅,情情爱爱的多不健康! 智者不入爱河,唯一只被季越“追求”过的秦晚照,对爱情这一散发着酸臭味的东西,敬而远之,他敢肯定,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让这种会使人“大变性子”的东西沾到身上。 *** 雪崩还在继续,崩泄的雪浪只大不小,时不时还能听到断续的爆炸声,在寻找出路前,保守预计还要在山洞内熬过两三天。 自然而然,食物与保暖成了头等大事。 几人的食物还算充足,尽管只计划三天内离开,但季越不是会舍得委屈自己的人,路上带了不少的零嘴,凑合凑合可以吃个半饱。 主力军还是要靠柳棠。 这人背着的包裹里,是满满当当厚实的馕饼,厚实到足以和石头硬碰硬,只要不嫌牙疼,足够四人饱饱的吃个两三天。 “你怎么会带这玩意儿?”秦晚照瞪大眼睛,“不嫌重么?” 为了采摘优质雪莲,不少人力求轻装上阵,有的甚至连干粮都不会带,没想到会有柳棠这个奇葩,反其道而行之,把这么重的东西随身携带。 “不重。” 柳棠拍了拍馕饼,自从被季越接连饿了好几天,再加上饥一顿饱一顿走回白城的经历,柳棠养成了出门随身携带食物的习惯,这回也不例外,要不是柳闻笛威胁要把他丢下,柳棠能再多带上十几个馕饼。 现在看来,还是他有先见之明,不然铁定要饿肚子。 抱歉了,弟弟。 季?从不心虚?越,第一次后悔给别人留下这么深的阴影。 虽然江湖上对俘虏掌握生杀大权,可以随意处置,但为了避免以后再出现如此尴尬的情况,季越决定从下个界面起关爱他人,善待俘虏。 第231章 江湖不太平(20) 在吃馕饼吃到咬肌肿胀前,期盼已久的雪崩终于停下了,阳光撒在大地上,存活的幸运者站在洞口,颔首称庆。 积雪已有一层楼高,但只要能出去,就还有希望。王徒率先提气,一个轻功跃出,在雪面上留下数点足迹,渐而成了远方一黑点。 “不成,没个落脚点。” 王徒气喘吁吁返回,连连摆手,“一片都是雪,一脚下去能陷个七八十,你们谁要是轻功好,可以再试试。” 现在就是江心孤岛,周围湖海一片,现在就想走出去,至少要江湖轻功排行前三的“雪上漂”、“无痕”以及“青鸟”过来试试。可要让他们等,他们也等不起。 寒冬将至,天山必然飘雪,届时雪只会越积越厚,把他们困死在山上,寸步难行。 空气内散发着焦灼不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前有狼后有虎,这是要把他们逼死在绝路上。 “他娘的,别让我知道是谁埋的雷,铁定要削他全家。”玉面扇钟启映狠狠啐道,出气似的一脚将洞穴边的雪块踢下去,“上回围攻季越,被耍得团团转,已经是倒霉到了极点,没想到参加个盛会,也能遇到这倒霉事儿。” “会不会是季越搞的鬼,她想报复我们?” “不无可能。”王风越想越觉得钟启映的话有道理,若说有谁最恨他们,那莫过于季越了,就连秦空都死在了季越手上,又有谁敢保证,这次的爆炸不是季越的阴谋阳谋? 山洞口,围成一群的五人越说越兴奋,不断拼凑季越是凶手的各种可能性,等聊到最后,“季越是真凶”这个“真相”已经在他们每个人心中扎根留影。 荒唐,实在荒唐。 山峰不大,稍微大点的声音,都能传的清清楚楚,更别说这几人还刻意没有放低声音,听到最后,柳棠实在听不下去几人的胡扯,皱着眉返回洞穴内。 抓贼拿赃,抓奸拿双。没影的事情就敢胡咧咧,这群人怎么比他还要蠢,再来按照季越的脾性,要先处理也是先处理秦晚照,他们这些小猫小狗几斤几两,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不得不说,柳棠的想法在某种程度上,与季越不谋而合,她对破庙那晚参与了围攻她的那些小喽啰一点都并不感兴趣,要真一个个清算过去,整个江湖至少能被她犁去三分之一。 但不感兴趣,季越也不能容忍这些人到她面前蹦跶作死,要是不真如这几人说的“来自季越的报复行事”,岂不是要让这几人失望了? 好心肠的季越决定好好地满足这群人的乐趣,让他们好好尝尝纯正版本的“来自季越的报复”。 于是乎,几人就惨了。白天黑夜都在做梦,梦里美女投怀送抱、金银财宝堆积如山、奴仆成群马匹成串,要什么有什么,与清醒时的空空如也形成强烈反差,不到两天,原本还有空说闲话的几人彻底暴躁,欲念催熟下,眼底下一圈焦黑。 第232章 江湖不太平(21) 这点不对劲,几人后知后觉,看着同伴眼底下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青黑,几人面面相觑,窝火憋屈。 特别是玉面扇,能得这个名头,除了他扇子用的好,还和他的俊俏容貌有关,现在一朝被人“毁容”,哪里接受的了。 “是谁干的,最好不要让我找到你!否则……” “闭嘴吧你!”一群智障! 没等钟启映发完牢骚,被烦到极点的其他人斜视望去,随后一个雪团狠狠砸在钟启映头上。都死到临头了,还在纠结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真不知道是触了谁的霉头,竟然和这群人碰在一起。 而知道自己犯了众怒的钟启映,敢怒不敢言,低头一甩袖子哼声狼狈逃窜。 在旁人怒怼搅屎棍时,季越几人正在洞穴内同撞上门的一头有一人高的熊瞎子决斗。山洞不大,巨熊行动受阻,再加上围攻者众,其一时也占不到上风。 第三次被刀剑兵器割砸到身上,熊瞎子也意识到自己势单力薄,今天讨不到好处,连忙朝着洞口亮光处跑出去,只是冲的势头迅猛,身子又笨重,等银丝在它的皮肉上割开血口,已经晚了。 银丝线仅在微微凹陷后,迅速反弹绷紧,一番角力后,血液喷溅而出,染红了熊瞎子白色的毛发。 “死了没?” 柳棠拍了拍惊吓得扑通扑通直跳的小心脏,侧着身子从柳闻笛身后探出脑袋,在白城生活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兽类,光是一个巴掌下来,就能把他打扁。 “还在装死呢!” 秦晚照哼笑,双手因用力因过猛而微微颤抖,血珠从掌中滴滴滑落,银丝却还卡在了熊瞎子的厚重皮肉间,动弹不得。 不服输的秦晚照拔出腰间的佩剑,准备给熊瞎子个好看,被季越拦下,“要不想双手十天半个月瘫痪不能动弹,最好一旁老实待着。” 按着秦晚照的倔强性子,季越本没想着能一次把人劝住,可没想到话一出口,这人就点头应下,快速收回出鞘的剑,一句“子虚女侠请”后,利索往后一退,把位置让给季越。 着实把季越气笑了。感情这是挖了一个坑在等着自己! 看着一旁划水的柳闻笛和一旁在柳闻笛制止下,被迫看天看低的柳棠,季越明白这是秦晚照和柳闻笛对自己存着的防备之心,生怕力竭后被自己反手送回老家,故意钓自己上钩,好消磨一波她的力量。 啧,只怕那手抖也是做给自己看的。 季越撇嘴,果然好心没好报,自己的一时心软成了反刺过来的刀剑。 “行吧,看好了。”到底没打算来个玉石俱焚,季越爽快接过柳棠怀揣着歉意递过来的剑,挽了个剑花,上前对着正在装死的熊瞎子致命处来了一剑。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招式,完全凭借着非同寻常人的力道,结结实实一剑将熊瞎子按死在地上,因为太过利索又太过迅速,等到秦晚照和柳闻笛从震惊中回神,血腥味都飘了有三四十米出去。 厚重山体另一侧的怒怼了钟启映的几人,也凭借着厚重刺鼻的血腥味,探了过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哎呦好大的熊。” 王风一阵惊呼,原本背光还没有注意,等再上前两步后,王风当即被平铺倒在地上的熊尸,吓了一大跳。 耳边隐约的兵器声响,他们只以为是因为食物内部起哄自相残杀起来,没想到竟然是跑进来一只大熊,要不是几位女侠少侠出手,只怕等到他们睡梦中,会被一个个掏了心窝子。 “不过熊怎么会跑到这边来?” 见没人阻止,王风上前趴在熊尸上一阵猛嗅,半晌后,苦涩着脸宣布坏消息,“这熊是从东边来的。” 身上带着还没有散掉的硫磺味,应该同是这场爆炸后的“幸存者”,这对他们是个极其危险的信号。熊、大型野兽的迁移,伴随的必定还有口粮匮乏的威胁,就和这熊瞎子进山洞一样,再不离开,终有一天他们真的会命丧野兽口中。 雪上加霜,不外如是。 *** 怎么走? 现实问题摆在眼前,容不得再拖延,他们的轻功最多也就能维持个五六个时辰,若再加上带上柳棠,只怕最多坚持不到五个时辰。 况且他们需要逆着野兽群返回。 整个天山东段占四分之一,西段占了四分三,若要从采莲区到天山西段的出口,即便有地图情况下,都要花上十天半个月,更何况他们手中没有这部分的地图,在这茫茫雪山中只能抓瞎。 而静等救援也不现实。 东边出口不知道被炸成什么情况,其余人进不进的来都是一个问题,最重要的是这场爆炸是人为因素下驱动的,就是说,即便有救援,也可能被以各种方法阻拦下,甚至在东边的出入口,他们需要面临一场大战。 这时候再内耗就不合适了。 秦晚照看着柳闻笛和季越不说话。信任危机横在他们之间,这不是几日相处就能轻易解决的,夫妻都不免大难临头各自飞,秦晚照怎么可能把后背放心交给别人? 最能让人安心的,只有毒药了。 “天山有一种极为特殊的花,醉梦十里,没有解药,十日之内,会让人悄无声息在睡梦中永远昏睡。” 看出秦晚照的顾虑,柳闻笛主动开口,“解药大家都知道,白城随便一家药铺都有的白虫草。一人一片花瓣如何?” 同一朵花上的花瓣,甚至可以将几方的生命力连接在一起,其中任何一方死亡受损,其余各方也都会不同程度损伤,几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原是天山地区,夫妻爱人间见证感情的信物,后来其中的药性被人发现,才随之被开发出许多新的用途。 “可以。” 季越点头表示赞同,再这么僵持下去,谁也得不到好处,就也不知道秦空吴朱朱是怎么养的孩子,养出来的孩子的警惕心眼多和柳棠的没脑子完全是两个极端。 第233章 江湖不太平(22) 秦晚照的银丝线派上了大用场。 在柳棠的提议下,没能寻到一棵半片树木的他们,将碎落的扁平大石块削成船形,以秦晚照银丝线为轮,输入内力驱动起来。而只要速度够快,这船在雪面上还真就不会沉下去。 这另类的交通工具一出,其余人看到获救希望,纷纷模仿起来,有刀出刀有力出力,跟着坐上以内力驱动源的石头船。 秦晚照负责削石块,季越负责出内力,通力合作下,几人速度自然不慢,不多时,雪地上就没了他们的身影,而控制方向这一活计则交给了柳闻笛。 柳棠也想帮忙,可一来内力微薄,二来方向感又差,一张地图都能看反东西南北,几人自然不敢把重担交给他,没办法的柳棠只能哼着嘴,拿起被闲置的剑,琢磨起挖雪莲的主意。 积雪深厚,一剑刺下去,本应捞了个空,可当积雪被翻到上来,还真有几片荧白色雪莲花瓣和在雪泥中。 “快看!” 柳棠兴奋捡起花瓣,“天无绝人之路,只要雪莲花瓣够多,我们就可以补充内力了。” 雪莲花最大的一个作用就是藏蕴内力,恢复状态,搭配其他药材炼制,可以将药效大部分发挥,但直接服用也能发挥个百分六七十的作用。 反正是白捡的东西,不用白不用。 柳棠就和掉进米缸的老鼠似的,乐呵呵地干起活计,或许是傻人有傻福,收益倒果真不差,在雪灾冲击下连根拔起的雪莲花,在雪泥中混杂着,一铲子下去能挖到三四片。 “小心!” 一声惊呼,柳闻笛将干活正干得热火朝天的柳棠扑倒,那只本该扎在柳棠脑门上的鸟喙,咚的一声磕在了石船上,撞了个七荤八素。 见金蜂鸟挣扎转身欲再次攻击,秦晚照反手将其串在剑上。 “吓死我了,好端端怎么会出来一只鸟,还是身含剧毒的金蜂鸟。”柳棠冷汗直冒喘着粗气,双眼紧盯着那只突然出现的金蜂鸟,生怕这鸟没死透,再给他一爪子,“这玩意儿怎么会在这里。” 若说是虎豹扑上来柳棠还能接受,但这天寒地冻的,金蜂鸟习性喜暖,在天山地区出现也太不合理了,“这难道也是弄出爆炸的那群人的手笔?” 那这是真的奢侈。 北边地区,一只金蜂鸟毛色稍微好点儿的,便能售得十来两银子,要再好点儿的,三四十两银子都不在话下。而眼前这只油光水滑又肥肥嫩嫩的,草草估计至少可以拼个七八十两,再加上金蜂鸟体内毒素处理的费用,应该可以达到上百两银子一只的高价。 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没想到会被拿来当做刺杀工具,还不止一两只。 看着聚集而来的一群群颜色鲜艳的鸟,柳棠瞪大眼睛,这么多的毒鸟,这是怕他们死不了么,有没有必要做的这么绝? “杀!” 秦晚照没柳棠那么“多愁善感”,剑一拔就冲上去,感受到杀意,半空中的金蜂鸟惊鸣盘旋,而后如同入水的串珠子,一个个提溜提溜的俯冲而来。 剑长度有限,串不了几只,秦晚照烦躁后更是恶趣味横生,一甩将鸟尸体扔向金蜂鸟群,这更加刺激得鸟儿兽性大发,在身后紧追不舍。 有秦晚照几人打头出力,身后的几艘“船”压力不大,但仍有一两个不甚中招,仅就一两秒的功夫,连呼救都来不及,刚刚还吐着热气的人便断气。 这也使得其余人意识到这群金蜂鸟的非比寻常,众人更加不敢大意,将剑舞得生风。 “换我来”。 注意到秦晚照和柳闻笛挥剑速度变慢,季越将输内力的活计扔到两人身上,在质疑的目光中,剑一个旋转,甩出的刀锋将密布的鸟群划开道道口子,几乎每道刀锋出去,就会有一二十只鸟尸体落下。 这无疑成功止住秦晚照和柳闻笛两人的担忧,只是还是杀不尽杀不完这群金蜂鸟。头顶鸟群越来越密,在除掉这群蜂鸟前,他们就极其可能被耗尽力气。 “不能再这样下去,调转方向,往东北山段走。”季越瞥了眼地图道。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拿到手的地图上面标示了一窝野山猫群的位置,还特别注明了毒性。如若这消息准确,以毒攻毒,利用野山猫狩猎的本性除掉金蜂鸟再合适不过。 *** “见鬼了!” 鬼面将笛子狠狠砸在地上,原本以为是件锦上添花的美事,没想到反让自己被迫大出血。 驯养一只金蜂鸟要花上不少的银两,一去就是十五六只、二十来只,就算他家财万贯也经不起这么耗,陈千心痛的几乎窒息,“老大,咱们要不停手吧。” “这就是个赔本买卖,咱们费不着花这么大力气,还吃力不讨好。” 要他说,同北疆人合作就是与虎谋皮,他们根本没必要蹚这趟浑水,南疆的地盘已经够大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特别是最近城内还出现不少关于秦空手中有着可号令江湖群雄的信物的传言,陈千从中嗅到了风雨将至的气息。 “你懂什么,咱们这是大生意,错过就没这机会。”赵唤拒绝接受陈千的意见,捡起地上的细笛,催促他继续吹,“左右不过几只鸟,只要事情办成,回去我十倍百倍地补偿你。” 第234章 江湖不太平(23) 节节败退。 只有这四个字可以形容这场利用金蜂鸟来进行的斗法。 从剩下五百只到只剩一百只,最后就连半根金蜂鸟毛也找不着,仅仅不到三个时辰,驯养的金蜂鸟尽数折在里面,这挫败滋味陈千心苦口苦,有苦难言。 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上的较量,金蜂鸟的带剧毒的鸟喙成了闲置的废器,派不上用场,就连锋利的鸟爪也成了普通的摆件,没有了可倚仗的优势。遇到这样的对手,即便有再多的手段也难行。 “大哥,我们撤吧,再不回头就晚了。” 陈千苦口婆心,可意见还是没能被赵唤采纳,“不过几只鸟,就几只鸟的事情,我差你那点银子么?” “再过几日,中部那些讨人嫌的家伙也要来了,咱们现在退出去,不是叫人笑话,不知道还以为我们怕那些狗腿子,害怕的以至于连夜逃跑!” “大哥……”陈千欲再劝,可在赵唤沉下的面色前,终归化作一声叹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里是待不下去了,陈千眼眶含泪,收好细笛起身离开。 *** 冰山上严寒依旧,许是海拔更高,甚至比在之前还要冷上些许。经历了疲惫战斗的几人,找到了一个防风的坚固洞穴,进去稍作休整。 柳棠黏在柳闻笛身边,帮人上药,而秦晚照也没有打坐,破天荒的起身挪步走到季越身边。 “早上的事,多谢了。”秦晚照一点不含糊道了声谢。 刚刚要不是季越帮忙拦了几次,他能不能活着还另当别论,即便季越受制于醉梦,不得不救他,但一码归一码,受惠于人,秦晚照还是知道感恩的。 “不客气。” 季越点点头接下这声谢,却见人目光紧盯自己的脸,指尖微动,怀疑自己的人皮面具掉了。 “怎么了?” 季越克制住摸脸的动作,眼神回望,在秦晚照紧促的眉头中,将一旁的较为齐整的几朵雪莲花扔给秦晚照,借机转移话题。 雪莲花数量已经不多了。 为了解决金蜂鸟耗费了一波,而前面地界更靠近天山东段,硫磺味重,就算有雪莲花长成,也会被熏成枯焦而失去效用。 季越拿起地图,在一个东偏北位置上点了点,这里是原定的天山雪莲区,如果走运,或许可以挖到更多的雪莲,弥补一波空缺,减轻压力。 但同样的,若是找不到,那便是白跑一趟,耗时费力又讨不到好处。 季越把选择权交给了其余三人,她对雪莲花的需求不是很大,片刻的调息就能恢复个七七八八,重点要秦晚照和柳闻笛拿主意。 “去,当然要去。” 一旁蹲着锲而不舍挖雪莲的柳棠举手赞同,“怎么不去,这么好的东西,白送还不要不是傻子么!” 奇怪地点亮了财迷属性的柳棠,晃了晃身边柳闻笛的胳膊,催促着去雪莲区,这么几天下来,他们的食物也变得紧张起来,雪莲花伴生的雪莲果,拿来果腹充饥或是留起来当储备粮都非常合适。 第235章 江湖不太平(24) 雪莲区并不大,雪莲生长所需的银铁矿有限,只汇聚在东北方一小片地区,所以在茫茫大雪中,寻找到这一座“孤岛”并不找到那窝野山猫容易多少。 若不是野山猫群在雪地上筑了一个足够大足够坚固的雪洞,抵挡了冲刷的雪海,他们怕也早就无功而返了。 “往这边走。”季越随手指了个方向。 毕竟两只器灵都是看不见的,季越也不会无聊到去向别人描述器灵的存在,就怕被当成妄想症,所以,最好的解释就是第六感。 因为方向不定,季越“心血来潮”的一指,自然也得到其余人同意,几人搭上稍有磨损的石板船,朝着指定的位置出发。 【我发现了一个洞穴。】 脑海内,墨玉惊喜尖叫声传来。 被派去探路的墨玉,瘦小的身体挤进被积雪和岩石堵的严严实实的不起眼小洞中,借着洞穴内碎裂的夜明珠块,往前疾速飞行,终于,到达一个直立容纳一人高的洞穴内腹。 传送回来的画面中,能充足站立十来人的洞窟内,整整齐齐堆叠着一个又一个的大箱子,微微裂开的木箱缝隙内透出珠光宝气,似乎把黑暗的洞穴都照得亮堂多了。 “可以啊。”季越在意识海中隔空点了点器灵的脑袋。干的实在漂亮,这是把人的秘密老巢老窝都翻出来了! 季越不做声,默默加大手中内力输出,石板船在雪地上加速漂移,留下一道道不甚明显的痕迹。 *** 作弊不能做的太明显。 因为地道入口偏低,又被积雪堵住,若是直奔过去,太扎眼了,季越视线落到正弯腰心无旁骛挖雪莲果的柳棠身上,对这藏锋微微点头。 片刻后,一个不注意的柳棠被积雪滑倒,往前一扑,伴随着积雪的簌簌抖落,一个堵着巨石的洞口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什么?” 爬起身的柳棠好奇心满满地凑近观望,想要透过石头缝隙看个究竟,被柳闻笛揪着领子往后拖,“别靠太近,危险。” 还不确定里面是豺狼还是虎豹就趴过去,如此不谨慎,柳棠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他豁豁。 警告了柳棠几句后,柳闻笛带着众人往后齐齐退步,随身携带的笛子亮出,吹出的音波控制着冲击在岩石上。 没有虎豹熊罴冲出,就连半只蝙蝠虫蛇都没有,击破岩石后继续向内冲击的音波,以摧枯拉朽的姿势,击穿扩宽着这个小洞口,直到撞到木头箱子停歇,也没有惊出洞穴内任何生物。 或许是被野兽遗弃的洞穴?可里面又没有任何兽类的气味。 矛盾吸引下,几人亮起火把,在收集够足量的雪莲果和雪莲花瓣后,把石船在厚重雪下埋好,收拾带上随身的装备,准备去试试这个洞穴的深浅。 洞穴弯弯曲曲,不知通往何处未知。 摸索着前进有数百米,看着两边的墙壁由天然的雪色,到泥土的黑青色,几人也渐渐意识到这洞穴掺杂着人为的因素,心底好奇心更胜。 终于,就在柳棠以为这条道就要这么无聊走下去,而生起放弃的念头前,那个墨玉传回季越脑海里的摆着东西的洞穴腹部,出现在他们眼内。 珠光宝气还是形容的不够恰当。 伴随着一个个箱子打开,玉石珠宝、金银器具、武功心法、神兵利器,似乎全天下的好东西,都聚集在了这个不起眼的山洞内。 第236章 江湖不太平(25) 别说柳闻笛柳棠二人,就连秦晚照也看呆了眼,洞穴内的奇珍异宝比他家几代传承下来的还要多。 要知道他家祖上还是出过商贾大户的,最盛时光是堆放银两的房屋宅院,就不下数十座。 “啧啧啧,章南孙家的金银软甲、山北李家的断魂枪、河东米家的金算盘……都是好东西啊!” 柳闻笛谨慎靠近,确定没有藏着机关或是沾着毒物毒药后,欣喜拨弄起箱内物件。都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宝物,只是随着各家族的没落,流散在江湖各处,甚至有的渐渐成了传闻,没想到还有见到“老古董”汇聚一堂的时候。 柳闻笛啧啧称奇,心痒难耐,只恨不得有个能容纳万物的百宝箱,让她把这些一并装走带走。 “见者有份,如何?” 柳闻笛抚了抚箱面,望向其余三人,“东西虽好,但一人独吞总有被噎死的一天,不如按照江湖规矩来,一人一份吃到肚子里后,把嘴巴闭紧。”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以。” “按你说的来。” “额……都行,你们决定。” 柳棠见秦晚照、季越点头,也跟着糊里糊涂应下,他虽然不懂这些东西的珍贵程度,但看秦晚照也是一副见猎心喜的模样,再蠢也知道自己这回是跟着掉进福窝了。 挑上几件可以现用的软甲、暗器,几人合力隐藏好来时的入口,决定顺着洞穴开凿路线,往前继续走。 能在天山开凿出这个洞穴的势力绝对不简单,不探究清楚,就怕东西到手还没暖,就要被人在背后追杀讨回,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也为了把东西实实在在地吃进肚子,几人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进。 洞穴很深,手持火把走了大约三四天,才走到尽头。 透过头顶石板上的小缝隙,隐隐可见晃动的衣摆,以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交谈声。 耐心蹲守半天摸清动静后,日落时分,秦晚照带头用内力震开石板,在屋内人满脸的惊愕中,狠狠点在其睡穴上。 因为点的力度太过,直到被人拍打得脸都红肿了,白鹤吟的意识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挣扎着。 “你们是谁?!” 白鹤吟下意识要叫人,可是喊的再大声也没人回应,整座山庄安静的可怕,就连平时汇聚周边喜爱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地雀鸟,似乎也在意识到危险到来后匆忙躲藏起来。 “我警告你们,我爹是白城城主,我哥是江湖人称北白翘的白鹤鸣,你们要是对我动手,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没等季越几人出声,白鹤吟倒豆子似的,把家世背景一遛弯地尽数道出,拦都拦不住。 这让柳棠扑哧一声被逗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蠢这么没有骨气的傻子,还敢拿身份压迫威逼他们,就不怕他们逼得杀人灭口么? “咳咳,严肃点。” 见所有人目光向自己投来,柳棠低咳两声收敛面上笑意,按照事先的吩咐,用着曾经学来的口技,伪装成老者的声道,询问起白鹤吟。 *** “这小子没说假话。” 从白鹤吟处得到想要的信息后,柳闻笛小心翼翼探查了一番,果不其然他们借着密道,已经成功从地底下抄近道,来到了天山东段白家入口处。 周边的雪残留着烟火爆炸后的乌黑泥烟,温度也比往常要升高五六度,周边的硫磺味直冲天灵盖,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他们“真实”二字。 都以为回程遥遥无期,结果峰回路转,雪莲区的秘洞竟给了他们这么大一个惊喜,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柳闻笛摩拳擦掌,已经迫不及待将搬宝贝一事提上日程。 而躺在告别已久的软床上,柳棠则是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趁着柳闻笛、秦晚照几人商量事宜的空隙,插不上嘴的柳棠决定给自己放个假,好好补个眠。 第237章 江湖不太平(26) 白鹤吟是个一问三不知的傻子,临时顶替他哥上场,能挖出来的信息不多。 陪同在身侧的白三齐就不同了,虽然年岁不比白鹤吟大多少,但在白家是个顶尖的人物,嘴里的重磅信息一茬接一茬,把三人惊得沉默。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白城内不显山不露水的白家家主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胃口,掺和到西边各疆吞并中原的计划中。 众人所以为的争夺武林盟主之位,也不过是各疆他们计划中的一个幌子,目的就是为了把江湖众人集中起来,好找个借口一次性覆灭中原地区各家族门派的有生力量。 至于地底下的金银珠宝,是白家收罗备下用来掀起大战的物资,平时都是白鹤鸣在雪山借着练剑的名义看管。若不是这次季越突发奇想,弄出个要把白鹤鸣纳入后院的馊主意,白鹤鸣也不会此时下山,便不会因而受罚,白家也不会换了个白鹤吟顶替看管,以至于被他们几人钻了空子。 时也,命也。 被喂了从地底宝箱中取来的蛊虫的齐三白唏嘘长叹,控制不住地吐露着心里话,“白家黄雀在后,耶律家族派人潜入,在白家北段埋置炸药,其中也就有白家的手笔。” “要不然,山上这么大动静,白家又没瞎,哪能没注意到?而且光凭鞑子的烟花爆竹大小威力的炸药,只怕连片雪花都穿不透。” 白三齐言语中赤裸裸表示着对各疆的鄙夷,不仅是因为各疆本身的野蛮落后,更主要有史以来,两地界存在的偏见。 西边各疆认为中原人抢占了肥美地盘,不给他们活路,而中原则认为这些野蛮人痴心妄想,对中原野心勃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即便两地界往来多年,内里还是互相斗气,力图争个高下。 白家也不例外,他们根本不屑,也不愿意自降身份,参与到各疆的行动中,所做的不过是火上浇油、推波助澜的活计,各疆不过是他们的替死鬼。就拿埋置炸药这事来说,若真正查起来,白家在众人面前恐怕还要以“受害者”身份自居。 “有知道武林盟主的死是谁的手笔?” 季越想起了被自己关在院子里的一群人,当时走的匆忙没来得及审问,现在估计还在院子里鬼打墙绕不出去吧。 “不清楚。” 白三齐摇头,“左右不过是西边那些人的主意。秦空不过是个筏子,就算他没死,此次宴会也会另外找个借口,改到白城来。” “为什么会是白城?”柳闻笛好奇,“宴会的南城也可以埋伏吧?何况,天山上那么多的雪莲、兽类灰飞烟灭,这埋伏的代价未免有些大了。” 南城水乡,房子以砖瓦红木房子为主,一旦爆炸,火灾只会更大更盛,一次性灭口的人更多,柳闻笛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舍近求远,不烧房子,而选择拿出那么大的代价来灭口。 “谁知道呢,或许是西边各疆见惯了雪山,在他们眼中,咱们中原的木头房子宝贝的很吧。” 第238章 江湖不太平(27) 不对,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季越沉默,脑子内多条线索跳跃着,还差一个关键点,就能破开谜团了。 是什么呢?还有什么事被她忽略? 季越陷入沉思,以至于秦晚照的突然袭击,她只来得及避开要害,脸上的人皮面具则被秦晚照一举撕落。 “果然是你。” 秦晚照冷哼,看到面部轮廓时已经有所怀疑,直到这几日相处中,凭借季越那些习惯性的小动作,秦晚照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果不其然,禾子虚就是季越假扮的。 “你易容接近我有什么目的?”秦晚照克制住对季越拳脚相加的念头开口质问。 让季越一时哑口无言。 虽说放话要把这小狼驯养的老老实实,但计划归计划,和行动是两码事,哪里能一概而论。再加上原身妹妹一摊子事情,季越心头压抑,更没有心情谈情说爱。 况自上回一战,虚空中她的任务系统早已被碾碎,恶人任务有名无实,季越不着急也更不会主动去惹麻烦,因而被秦晚照这么一问,季越只觉得自己冤枉极了。 她只是陪着原身亲妹来采朵雪莲,犯法了么?或是说,只想借着这个采雪莲的机会,把秦空号令群雄的宝物“泄露”出去,犯法了么? 秦晚照管天管地,管的这么宽? 对了,宝物! 季越后知后觉想起这茬,倏地豁然大笑,难怪还有一环拼不上,原来是差了这个。 “当然是来追求我们秦公子了,”事情想开,季越心情极好地同秦晚照口头花花,身手灵活躲过柳闻笛发出的暗器,几个跳跃间跃出数里,“今日还有事,过几日去见见咱们爹娘,秦公子扫榻相迎,可别爽约了。” 说完,又把一白瓷瓶子丢在地上,“这是可以控制人记忆的回春丸,白家的烂摊子劳驾各位多费心,告辞。” *** 醒来的时候不见禾子虚,柳棠第一时间以为秦晚照和柳闻笛过河拆桥,联手把人干掉,特别是二人面色的阴沉,吓得柳棠不敢出声。 “子虚女侠呢?” 柳棠扯着柳闻笛的袖子到一旁,压低声音:“分赃不均,把她给做掉了?”柳棠手掌在脖子间抹了抹,眼白一翻吐出舌头。 “要是做掉还好!你还会高兴呢!” “啊?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不是对季越恨之入骨么?”柳闻笛勾唇,“禾子虚便是季越伪装的。” “她戴上人皮面具混入我们之中,身世背景编的有头有尾的,把我们当傻子耍着玩,可恨我们都是眼瞎,没一个看得出来。” 柳闻笛冷嘲,自从她选择为了柳棠对上季越那刻,她就没有退路,季越能放过她一次,不代表愿意放过她第二次、第三次。 或许下次见面,又是你死我活。 *** “哟,吃好喝好呀诸位!” 季越双眼微眯,不悦看着一地的肉骨头和酒瓶,以及东歪西倒醉的几人。她把他们“请”来,可不是让他们来做客的,不问自取视为偷,对待小偷,就没必要客气手软。 季越选择性地遗忘这群人都是需要饮食裹腹的肉体凡胎,以及自己已经把人困了近一周的事实,一个个粗暴弄醒,在几人惊恐眼神内,自顾自寻了个干净位置坐下。 “八日功夫,够你们把事情一五一十想清楚吧?”季越一手撑着下颌,一手在桌面上敲了敲,声响落在几人耳内,比催命符还可怕。 整整八日,他们怎么走也走不出这间宅院,目之所视前后加起来不过半亩地,可就是走不到墙边,碰不到墙角,翻不出院落。所有的努力,一到子时尽数复原,他们也如同来时般,回归原位。 叫人抓狂。 若不是几人心理素质够强,怕能直接疯掉,更可怕的是,使出这个非人手段的妖女出现了,在他们还在半睡半醒间,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出现在他们面前。 “还是那个问题,是谁让你们去杀秦空?” 不关心几人内里有多么心惊胆战,季越视线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头也不敢抬的杨老头身上,“喏,尊老爱幼,就由您先开尊口。” 杀人不一定要有理由,但专门盯着一个人杀,就需要理由了,特别是这个人在了“号令群雄”一事始发的敏感时间出事,不知道是掩人耳目亦或是浑水摸鱼。 于是事情追溯到破庙一行。 彼时的杨老头还只是负责派遣人手接洽徐家,想着让徐家答应合作,以便后续计划,所以,被临时抽调去商量刺杀秦空一事,他也是一头雾水。 毕竟平时只负责后勤,虽然挂了个长老的名头,但这个重担对他来说,实在棘手又烫手。特别是徐家的事也要他一起担,忙得头都要大了,要不是几番嚷嚷后,得到了神药和应函这个人手,杨非凡早就摆烂了。 可笑齐枰还在怪他偏心,不把神药给自己的亲弟子反倒给了别人,殊不知他还是为了自己这个傻徒弟好呢,刺杀的事情他提心吊胆着呢,根本没有把握,只能面上装出十拿九稳的模样罢了。 实际上有多虚,只有他本人知道。 所以,在听见秦空已死消息时,他不是喜悦而是惊恐,只觉得事情不应该如此顺利,一直提心吊胆里面还藏着阴谋诡计,或是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惊喜”在等着他。 而终于,他等来了消失多日的应函,也等到了一切落幕 。一颗心沉回了肚子里,连跳多日闹得他不得安宁的眼皮也安安稳稳回了原位。 “就为了打着我的旗号行事?” “没错。” 杨非凡点点头,“贺仙把事情移交给我时,就提了这么一嘴,他没必要说这个谎。”组织内长老间都是有联系的,他私下也再问了其他人,统一都是一个口径。 唯独令杨非凡不解的是,组织下设十二长老,武力值等其他方面他都是排在末端,刺杀秦空这件大事,怎么也不该是这么小儿科的玩笑态度,丢给他负责。 总不能是组织头头一时脑涨眼花,梦中看到了他的才华吧! 直到和应函见面,确认了要不是季越杀出,秦空还真就必死无疑一事,杨非凡这才回过神来,组织不是对他信任,而是对他们手中的神药无比信任,知道秦空不是服用神药人的对手,取走他的性命十拿九稳。 这也让原本对神药敬而远之的杨非凡,对此物真正好奇心动起来。 “神药?”季越瞧了瞧应函的面色,以不容抗拒的姿势,指尖搭上应函脉搏。 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中毒也没有蛊虫,内力运转流畅自如,唯独其体内一甲子的深厚内力,昭示着不寻常,毕竟应函至今不过双十年华,就算有老妖怪传送内力,也远达不到这种匹适程度。 但有时没有问题才是大问题。 季越面色冷凝,她不信杨非凡嘴里“天赐圣物”这个说辞,天道讲究平衡讲究调和,这种过于完美的神药不可能久存,必然有着还未被察觉的极大缺点。 具体什么缺陷,也只等拿到神药再探究一二了。 “那徐家呢?“为什么要背刺徐家。 季越代替卫赖升问出这一句,“徐家在白城有点名头,但也只是有点名头罢了,城内魏顾两家茶馆说书与其不相上下。” 若单论合作,徐家家底比其余两家殷实些,是个不错的助力,可他们最后是要把人家的摊子掀了,这摆明是来复仇的。 季越问过卫赖升,可这位在徐家干了近三四十年的老人,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半点线索。 徐家奉行以和为贵,族内子弟虽不争气,但也没有逞凶斗狠之徒,最多喝喝花酒出去溜达溜达吹牛皮,干的最过分的就是打破了白城魏家魏子微的脑袋,事情最后由两家出面,也和平解决了。 所以,季越至今没拿到头绪。 “这个我也不清楚。” 杨非凡再次摇头,他只是个执行命令的,上头的事情哪里知道那么多,至于徐家,在他们眼中和路边的野猫野狗没两样,想踢就踢了,哪里需要那么多为什么。 第239章 江湖不太平(28) 担惊受怕半天,以为要被严刑逼供打得皮开肉绽,结果仅是虚惊一场。 问过杨非凡,季越手揣在袖子里,无视一旁缩着脖子的齐枰和应函,拔腿离开。明显没把他们放在心上的模样,让齐枰倍感挫败,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好歹他们也是组织里头的小小小头目,就没有半点价值么? 齐枰郁闷地瞥了眼旁边自始沉默的应函,幽幽吐了口气:管他的呢,吃饱喝足睡大觉,自己这个俘虏还跟着瞎操什么心。 *** 为了尚且未发生,且不一定会发生的事情耗费心力担忧着,不是吴朱朱的行事风格。 秦府内,吴朱朱有条不紊指挥着下人,菜单一改再改,美酒换成上等的仙人醉,就连架上的摆件也一换再换,就好像要来的是她的亲生女儿似的。 终于,在看到吴朱朱指挥着侍卫把桌子抬出去,换张更显规格档次来的时候,秦晚照阴阳怪气挑刺道,“娘,您这是要招待祖宗啊!” 从收到季越要上门拜访的消息后,秦晚照便一直提心吊胆心烦气躁,生怕给家里招来横祸,几日下来不得安寝,整个人气色都差劲不少,更让他暴躁的是自己爹娘的态度: 不防备就算了,怎么还把人当贵客招待? “你懂什么。”吴朱朱点了点秦晚照的脑门,“人家可是救了你爹性命的大恩人,你这没良心的,这才没几日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上次要不是人家出手,你爹还能好端端在这里站着?”吴朱朱摇了摇头,“你娘我可差点就要守寡了!” “呸呸呸,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秦晚照迷信地呸呸两声,上前讨好道,“儿子岂是忘恩负义的人,只是一码归一码,季越行事诡谲难测,谁知道这人会不会一个不顺心,拿我们撒气。” 对上吴朱朱的眼神,秦晚照继续示弱,“雪山上,季越戴着人皮面具乔装打扮跟在儿子身边,明显不怀好意。这次上门,谁知道会不会提什么过分要求。” 秦晚照说的比较委婉了,若不是在父母亲面前还要面子里子,秦晚照恨不得怒斥点出季越的“色胚”秉性。 “……晚儿,有没有可能是一场误会?” 沉默了有两三分钟,吴朱朱尴尬挤出一丝微笑,“就是说,季越有没有可能,呃,根本没那个意思……” 吴朱朱吞吞吐吐。 她也是越琢磨越发觉不对劲,远的不说,就拿这次雪山来说,两人困在一起这么久,孤男寡女、英雄救美、美救英雄的,要真有点意思,早就成了千八百回。 不见柳闻笛和柳棠两人,顶着电灯泡的光亮,相处的蜜里调油,该扯小袖子扯小袖子,该帮忙上药帮忙上药,怎么到秦晚照这里,连个屁都没有。 要知道他们夫妻二人早在秦晚照这个年纪,直接把孩子都揣上了,虽说后面秦空差点被她爹吴钊打断腿,但那时候小情侣干柴烈火的,哪里是人为控制的了? 反观他们儿子,至今元阳未破,比他们差了有十万八千里远。 自听秦晚照讲述从破庙脱身后的经历后,“颇有经验”的夫妻二人已经隐约觉得古怪,再结合儿子的雪山一行,双眼一对,更是确定心中猜测。 虽然不知道季越为什么要写下这么让人误会的信件,但这人明显对口不对心,要不然当时把儿子拘走在身边几日,怎么会没有半点动作,虽然不太礼貌,但好歹也来个霸王硬上弓吧? 总该不会是学着那些古板家族,奉行先爱后婚那一套? 作为离经叛道代表的吴朱朱和秦空二人,将这一在他们看来极其不靠谱的猜测抛到脑后,也就完美错过唯一的正确答案。 当然,吴朱朱和秦空本来没打算把这一茬道出,当爹娘的最懂自己孩子。 别看秦晚照臭脾气,对季越的“追求”深恶痛绝的模样,实际上这人内里臭屁得不得了,暗地里对妖女的追求傲气,要是让他知道这或许只是季越的某个手段,把他当玩意儿耍,这人怕是会炸掉。 可到底晚出丑不如早出丑,反正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 吴朱朱不自信想到,撇视线触秦晚照手中碎成粉末的杯盏,心头直打鼓:秦晚照应该不是恼羞成怒去暗杀季越吧? “晚儿,你没事吧?” “没事,当然没事。”秦晚照拍了拍指尖粘上的陶瓷碎末,磨了磨牙齿,“儿子就是太高兴、太欣喜了,一时反应不过来。这要是季越没这种心思,咱们家也少了个烦恼,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消息!” “母亲先收拾吧,正好府内还有一套上等的茶碗备用,儿子去库房里找找,必定不会让贵客失望。” *** 季越还在路上。 敲打过杨非凡几人,季越转头去找卫赖升了解现如今的形势。 雪山一行人为制造的意外,至今也只有他们几人顺利逃脱,不少的江湖豪杰依旧被困其中,按照在白家庄听来的讯息,背后人极大可能趁此机会行动。 沿着狭窄街道西行,一路上各种风言风语入耳,终于走到街道拐角处的一扇不起眼木门前,季越停住了脚步,抬手在门扉上敲了敲。 按照事先的约定,卫赖升会在此处落脚,方便随时联系,可半天也没有人开门,只听见门后有哭嚎与兵刃交接的声响隐隐传来。 嗅到飘来的血腥味,季越果断一掌打在木门,伴随着门闩木的落地,被席卷打翻的乱七八糟的院落映入眼帘。 第240章 江湖不太平(29) 身上的血腥味已经洗尽,但残留的杀意,仍将不少人吓得两股颤颤,季越进门后一路上的仆从纷纷避开,就连树丛里的野猫惊叫一声过后,夹着尾巴狼狈逃窜。 他们想不清楚,眼前一袭青色劲装,头上搭配着普通银簪的女侠,怎么那么吓人,平日里秦盟主来往的那些贵客也没有那么骇人气势。 季越倒没注意到这些,跟在吴朱朱身后,一路上的花石草木从眼底流过,群芳斗艳却没能勾住半点心思,反倒是墙死角处一个倒挂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怎么那么吓人。】 被秦晚照眼神吓到的墨玉一声惊呼,飞落在季越肩头,【主人,您这是得罪他了?】 这眼神,三分怨气三分怒气,还夹杂着恼恨,“五彩斑斓”到墨玉都不知道该怎么用它新学来的贫瘠语言形容。 若不是这几天都跟在季越身边,没发现季越有任何对不起秦晚照的举动,墨玉都以为秦晚照提前觉察到自己要被戴绿帽子了。 “或许是上回的事情?”季越默默猜测,为自己被迫披上的“变态跟踪狂”的马甲默哀一秒,随即果断的抛之脑后,拒绝内耗。 跟随着吴朱朱跨过门槛,一间不起眼但装扮的绝对用心的房间内,早已等候多时的秦空起身歉意相迎。 因为在众人眼中已经是个“死人”,在还没有抓到凶手前,秦空打算利用好这个身份,就连秦晚照雪山遇险,也是由吴朱朱代为出面,联系亲友探问情况,自己暗地里到一些特殊场所,交易打探信息。 所以,当秦空为没有出面相迎而道歉时,季越理解地举杯回敬,痛快饮下佳酿,推杯换盏间两人相处的和兄弟般好。 来的时候,季越想好了一连串的问题,可随着一杯又一杯灌下去,那些原本计划好的瞎话醉话套话都消融殆尽。甚至都不用季越发问,猜测到季越来意的秦空,大着舌头叨叨一通倒出。 “……当时我还以为是谁开的玩笑,哪里想得到,真的是了不得的大贵人。” “这群人个个都在闭死关,能让他们出面的,肯定是有大好处在,天大的好处!” 贵客不请自来,秦空自己也吓了一大跳,不知道区区一个秦晚照是怎么惊动了江湖上的赫赫有名的前辈们。即便是季越犯了众怒,也不值得他们一窝蜂地跑出来吧? 直到后面高手越聚越多,无形间拉高了秦空的接受能力,也让秦空更加无法压制自己探疑的念头。 所以,在临出发前往破庙的前一个夜晚,他私下约见了和他家有着叔侄关系的秦海丰。 “这人是江湖出名的毒师,没人敢在他手底下过招,”秦空打了个酒嗝,指尖沾了酒水在桌面上歪歪扭扭勾画了个圈,“但是他饲养的毒物们还差了一样东西,我就用这个把他约出来。” 秦空残存有理智,没有把家族老底全部揭出,转手又倒了一杯酒,接上先前的话题,“见面后我看出他成了被控制的提线木偶!” “虽然有自己的意识在,可是……” “秦盟主现在才发现,只怕也晚了。” 倏地一声惊响打乱两人谈话,五位白衣蒙面女子,怀抱琵琶凌空立在院前的假山上,素衣飘带映衬着天上一弯明月,仙气飘飘。 若是这些仙女没有冷眉怒眼,想必画面会更美,季越心头默默感慨着,下一刻就被人连带着一起连名带姓下了战帖:“季越,当初你侥幸从一群老不死的手上逃脱,今日可就未必了。” “能死在我们众姐妹手中,是你的荣幸!” *** 怕? 倒也没什么好怕的。 都是领教过得功夫,万变不离其宗。 季越应对的游刃有余,一点不带慌张,甚至还行有余力帮秦空挡了几次,胸有成竹的自信模样着实把人气到。 “姐姐,给她瞧瞧我们的看家本事!” 身后一娇俏女子哼声,染得粉嫩的指甲在弦上急急抹过,满是不服输的傲气,“至今没人能从我们这招底下走过,死前能欣赏到“血煞”的威力,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不待为首的女子点头,娇俏身姿的女子率先走起阵型,其余四人宠溺又无奈,跟着列阵。这招伤害最大,若是放在往日,不到逼不得已,她们不会暴露底牌,可现在不同了。 脚踏方林阵,女子足尖轻点,乐声与舞步结合共同织造梦境。鼻尖细腻的淡雅暖香若有若无,耳畔雨打芭蕉的淅沥声清脆作响,在春意朦胧中,杀意浮现,丛中一簇簇叠堆的海棠,化作冷芒逼近季越与秦空。 “修炼邪门功夫,你害死了你娘!”怒斥指责声嘈杂入耳。 刘蔼下意识低头看向地上的尸首,满地的鲜血,自己怀中还抱着一把不知何时出现的、沾满鲜血的琵琶,辨不得面孔的人围满身周,面容狰狞又丑陋,似是妖魔鬼怪。 “不是我,不是我。” 刘蔼一心着急辩解,却被指责得更甚,心神恍惚晃动间,琵琶失手跌落地上,霎时幻境瞬时消失,只剩一轮皎洁明月挂在天边。 意识到自己中了招数,刘蔼起身欲再抵抗,可终究是迟了。 借着反织梦境,季越缴获夺走她们手中的琵琶,在下饺子似的扑通声中,刘蔼和她的姐妹们一起,从半空中无助跌落,滚成一团。 第241章 江湖不太平(30) “还好吧?” “还行,没死成,咳咳。” 卫赖升费劲地喘息着,肺部被剑刃刺穿,每一次的呼吸都成了折磨。 从一天三四次刺杀,到组织中的半个小头目亲自动手取他性命,卫赖升从没有想过自己这条小命这么受欢迎,比香饽饽还要吃香。 得亏得他皮糙肉厚,否则早死了不知千八百回,也幸好季越来的及时,但凡晚个一时半刻,卫赖升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在这边喘气。 熟练捂住再次渗血的伤口,卫赖升艰难捻起药丸含化,苦涩腥臭味道顺着味蕾直冲脑门,雪上加霜,招得卫赖升连连感慨,保住自己这条性命可太不容易了。 只可惜让戴面具的小贼跑掉,没能把这一剑还回去,卫赖升遗憾地咂吧嘴,望着手中沾血的药棉直叹气。 “对了,你赴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抬头看了眼天色和季越难看的脸色,卫赖升面露惊异:“莫非有人敢给你脸色看?” “不说了,酒兴正要上来,被不识趣的打搅。”季越扫兴地摇了摇头,主动错开话题,从袖内取出信封放到卫赖升面前。 “你要的徐家人的消息弄到了。” 被救回来后,卫赖升便开始念起徐家人的讯息,追杀他的黑衣人嘴里的那句“让你下去和徐家人团聚”,让卫赖升抓耳挠腮在意至极。 自当初无缘无故被赶出徐家,卫赖升一气之下主动屏蔽任何和徐家有关的消息,就连耳闻徐家人族众搬迁离开白城的消息,也不愿意去热脸贴冷屁股相送一场,不曾想这就成了永别。 迫不及待接过纸条,草草浏览一番得到的讯息明显不在卫赖升的接受范围内,整张脸霎白,嘴唇颤抖着半天吐不出字。 “还以为少爷他们至少躲过了一劫……不想造化弄人。”卫赖升跌坐在椅子上,佝偻地缩着脖子,整个人瞬间苍老许多。 “我愧对老东家!” 卫赖升眼角含泪哽咽,徐崇山对他有知遇之恩,可他连徐家最后一滴血脉也没能保住,如此忘恩负义之徒,将来他有什么脸面去见东家? “你告诉我,是谁杀了他们,是谁!” “这要问你自己。” 季越平静直直对上卫赖升渗出血丝的双眼,“跟了徐崇山那么多年,徐家的仇人是谁,你应该很清楚。” 是啊,他很清楚。 季越短短一句话,让卫赖升原地僵住,思绪飞散。 打家劫舍,几乎是江湖发家的心照不宣的之秘。上数几代,除了真正的经商世家或是氏族富豪,没有哪个不是从土匪行当干起来的。 就连在白城内颇有名望的徐崇山,徐老好人也不例外。为了从泥腿子的卑微地位脱身,他私下联系上一伙人,蒙着脸跟着举起钢刀杀上各大人家。 打家劫舍油水丰厚,即便只是个小喽啰,分到手上的赃物依旧不菲,靠着这个活计,徐崇山攒齐了起家的资费。 只是,夜路走多了难免遇到鬼。 为非作歹多年,太过顺畅快意地日子让他们忘记了谨慎二字,在屠杀季府一众后没有斩草除根,只把孩子送到了妓院和奴隶场,当做乐子。 没想到就是这两姐妹中那个瘦弱不堪的孩子,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成长到了人人畏惧的程度,成了他们夜不能寐的存在。 伴随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家破人亡,徐崇山害怕了,他日思夜想要除掉那个噩梦般的存在,为徐家求取一线生机。 这是卫赖升在徐崇山一次醉后,偶然听见的,一直没敢说出来,而在遇见季越这个当事人后,他更加不敢道出。 生怕为徐家招来仇恨。 可没想到,徐家人还是死了,悄无声息死于毒杀,而这是用血淋淋手段报复了数家仇人的季越,最不会选择的复仇方式。 不够解气,也不够痛快! “可除了你这个凶手,我想不到别人。”卫赖升苦笑一番,眼底含泪地取出一份名单递到季越手上。 这份名单是卫赖升被赶出徐家时,莫名其妙出现在他包裹内的,只因人多眼杂,卫赖升也无法确定名单是谁放进来的,唯有上头熟悉的字迹和私印,述说着这或许是徐崇山的遗物。 *** 【主人,剧情有新解锁!】 季越接过名单那刻,熟悉的解锁模式再次出现,墨玉第一时间把信息同步传送到季越意识海。 在漫天火光中,越来越多的身影、面容被火光照亮,有已经死在原主刀下的亡魂,也有那些甚至连原主都没有注意到的仇人,在阴暗的角落中,头顶的兜帽随风落下,在黑暗中露出了真容。 “是他!”季越咂舌。 藏得真好,原主暗中摸索多年,都没有怀疑到这人身上,要不是自己有外力相助,还真没法从原主已经模糊甚至破碎遗忘的记忆中翻寻出这人。 章丘! 季越抿唇,在火光照耀下,这人一脸无欲无求麻木平静的让人作呕,身周围满恭维的笑脸,在庆祝在欢呼,不见一丝的悔与惧。 这一刻,原主的恨意在心头升腾,化作熊熊烈火。 第242章 江湖不太平(31) “跑,快跑!” 何平不敢回头,身后撕心裂肺的呼声让他胆颤,双腿发软却不得不如同无头苍蝇般向前继续跑。 他只能寄希望于白城的小巷,渴求这些四通八达的街巷,能够帮他阻挡一番季越的步伐。 “爹,前面没路了!” 怀中的孩子哭着鼻子唤回何平的神智,看着眼前一方不知何时砌起的高墙,何平几欲瘫软:逃不掉了! 身后脚步声临近前,何平母鸡护崽般将怀中孩子牢牢挡在身后。 自加入自己不知隔了多少房的堂兄何雁均的计划,何平早已有了“觉悟”,不成功便成仁,可他没想到自己面临的觉悟是季越。 这和当初说好的对手分明不一样。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何平满眼怨恨,死亡的恐惧压倒他的理智:“别杀我,我什么都告诉你,何家上下也任由你差遣。” 何平瞳孔惊惧放大,双手举过头顶做投降状,全神贯注紧盯着步步紧逼的季越,别骂他没出息,就是他堂兄弟亲自来,表现的也不会比他好。 因为太过注意眼前的敌人,何平忽略了腰腹部不断靠近的危险,直到小而尖细的匕首扎进腰间命门处,刺痛伴随着流出的黑褐色鲜血沾着毒药的刺鼻味,何平才把注意力收回到亲子身上。 “你,吓……你。” 喉头浮肿压抑了呼吸通道,何平无力栽倒在地,双眼视线模糊地注视着刺出这致命一击的孩子,其面上笑容甜美,天真灿烂,不见一丝弑父的恐惧与罪恶感。 若当真死成,何平在地底下也不瞑目。被自己护在怀中的孩子背刺,要了性命,这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想象出的画面。 所幸何平没有死成。 “你杀了你爹。”吐出这句话后,季越随手卸掉何小子掌中的利刃,同时刻何小子无意识微笑的面容被惊惧取代,望着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何平嗷嗷大哭。 “爹!” 在哭声中,歪着脑袋吐着舌头的何平从黑暗中缓缓醒来。 这不过是一个小把戏。 何雁均甚至不需要自己出现,只需要远远等着,等到蛊虫破体而出,虫母便结束了自己的使命。 可他还是来了。 为了瞧一眼自己的家族仇人,看一眼这个自己年少中的噩梦,他不顾反对,阳奉阴违偷摸着靠近小巷附近。 何雁均自信自己可以脱身,自信何平会死的神不知鬼不觉,自信季越根本不会知道是自己在背后指使的何平,自信一切发生的神不知鬼不觉。 于是何雁均败在了自己的自信上。 蛊虫不明不白落到季越手中,自己也不明不白被迷晕,等到清醒看到面前的数张横眉冷对的面孔,一切都迟了。 光是何平父子两人那关就不好过,同宗族的些许情义在他在何小子体内种入蛊虫那刻起,就消磨殆尽,几个拳头硬生生打肿了何雁均脸颊,被扯着头发脑袋往地上抡。 凶残程度吓得一旁的何小子哇哇大叫。 上头的何平没有任何理智可言,一个医师一个没了毒药的医师,就和被拔了牙和爪子的的老虎般,没有任何威胁性可言。对上何平这个武夫,只有任欺凌的份儿。 季越冷眼旁观何平的暴力审讯,秦晚照同样默不作声,只时不时往季越身上打量的眼神,透露了他心底的不平静。 自上次见面后,秦晚照就以为季越会要和他一拍两散,没想到昨晚竟约他踩点逮人,自己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了过来,这叫什么事啊! 秦晚照掩耳盗铃地躲开季越回望的视线,强行收敛心思落回到何雁均身上。 行走江湖难免受伤,秦晚照也曾有段时间和何雁均经常过往来,不过随着经验丰富后,秦晚照很少再联系这位故人。 今天的下手,只能说是意外。 毕竟是从身后突袭,别说身影面容了,是人是鬼秦晚照都没认清,只按着季越的吩咐,一个手刀下去将人扛走交货,哪想会抓到故人头上。 “别把人打死了。” 微薄又不多的良心催促着秦晚照开口,“要杀也给他一个痛快。”一刀子下去,总比钝刀子磨肉来的温情。 可惜他的这点良心何雁均一点没领,被打得半死不活脑袋嗡嗡响的何雁均,回头对着秦晚照比了个中指,硬气地恶狠狠的吐了口带血的唾沫。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何雁均冷笑。 “何家就剩我一个,我死了你们什么秘密也别想知道。”何雁均伸长脖子,指了指脑袋,“来,朝这里打,谁求饶谁是孬种。” 仗着把柄在手,何雁均嚣张气盛,嘴角不住上扬,只是这点气势在季越面前完全不够看。 打蛇打七寸,杀人必诛心。 “冤冤相报何时了,”收到季越眼神,卫赖升站出来当和事老:“徐家死的只剩我这个外姓的老奴,可你看看,如今不还是握手言和。” 卫赖升和善地乐呵呵笑道:“何家的情况和徐家没什么两样,我这半截身子进土的老家伙都不打算计较了,你们年轻人小肚子鸡肠的,一点都不像话。” “你算什么徐家人,我呸!” 卫赖升三言两语成功恶心到何雁均,“何家上下近百口人死在这个妖女手下,你不过是个外姓家奴,你懂什么叫家破人亡?!” 何雁均越说越气,挑起的怒火熊熊燃烧,“季越杀了我爹娘,就连我三岁幼弟也不放过,稚子何辜?她就是个疯子、疯子!” “只恨当初我爹没有赶尽杀绝,否则哪来今日的春风吹又生!” *** 杀别人家杀的理直气壮,别人复仇,就要被你破口大骂,责怪心狠手辣? 季越被何雁均的强盗逻辑气笑了。 “怪我。”季越忍着恶心上前,在缴获来的各种药瓶药罐中翻寻,“当初一刀没能砍死你,以至于留着你这么个祸害出来恶心人。” “谁背后谁指使你的,你的目的是什么,我不在乎也不想去在乎,一个个杀过去,何家也好,章家也罢,还有白家,一个都不会放过!” 季越将翻出的几个药瓶丢在何雁均面前,“选一个吧,想怎么死成全你,送你和你的爹娘、幼弟地下团聚。” “你会遭报应的!”何雁均双唇颤抖诅咒道:“你一定会遭报应!” “遭不遭报应我不知道,但你现在就要为你的口舌之快付出代价!”季越再没有一丝耐心,也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垃圾人身上,随意拾起一只药瓶打开瓶塞,将药水灌到何雁均嘴里。 “!!!” 何雁均被季越的果决狠厉惊到,还没等说出什么,毒药药效发作,何雁均双眼瞪圆在地上吐血挣扎。 季越的动作太快,别说秦晚照和卫赖升,就连墨玉和藏锋也被吓了一跳,游走在各个小世界界面,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季越这么重的杀气与杀心。 对上季越一双瞬间闪过血红的双眼,两小只犹豫着不敢上前。 【主人,您没事吧?】 【还没到走火入魔的地步。】不过也不远了。 在两小只忧心忡忡眼神内,季越默默咽下后半句,她低估了这个界面同化的危险性,也高估了自己的自控能力,没了恶意值的约束和不沾鲜血的血性束缚,自己在这个世界以异乎寻常的速度堕落着。 最多不超过三个月,再不离开这个界面,被激发出来的的血性,只怕会将她彻底束缚在恶意界面中。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第243章 江湖不太平(32) 攻势来的猝不及防。 在所有人将目光集中在突如其来的雪山崩塌时,耶律为首的西疆几大家族联手发起进攻,打了江湖上各派一个措手不及。 家族门派中有生力量被困,生死不明,被迫应敌的各家各派人手或是修为不足,或是一把年纪应对疲乏,仅不到三日,中原大片地域沦落蛮子手中。 群龙无首,再加上节节败退,武林众人人心涣散,蛮子所到之处,血光弥漫杀红了眼睛,到了最后,就连肉搏的野蛮行径也在中原大地上复现。 人心惶惶,就当众人为将来要在蛮子手底下摇尾乞怜讨食哀恸时,白鹤鸣带着人手杀出,依靠着一招“乾坤掌”,大败耶律沙卡等人,将岌岌可危的局势稳定下来。 破而后立。 白鹤鸣成了武林豪杰中冉冉升起的新星,炙手可热,白家的声望风头一时无两。 皇天不负有心人! 南狮城内 接到白鹤鸣喜讯的白铭压制不住嘴角笑意,紧握手中的信件,低声连连道好。 多年筹备,终于收到回报,只要把局势维持下去,一旦驱逐鞑子,武林盟主的宝座必是白家囊中之物。 白铭满心快意,将书信分享给龙行虎步迈进屋的三子,“这几日你从密道到山上走一趟,把你二哥换下来。” “如今紧要关头,一旦发现外人,你只管动手,不必留情!” “是!儿子必定不叫父亲失望!”白鹤覃握拳拱手,信誓旦旦接下命令。 *** “再探!” 南象城内,坐镇的南宁伯坐立难安,本就是多事之秋,城内出现的异样敲击在他的原本就脆弱的神经上。 不知从何处起传开一批秘药,普通人吃完后力大无穷,山上打虎、下海抓蛟都不在话下,有功力基础的武人服用效果更佳,可平白增添一甲子功力。 本就动荡的时局,南象城瞬时成了众矢之的,不少人马从紧邻的南狮城防线悄然涌进。风吹草动草木皆兵,城内收到消息的商贾富庶人家纷纷跑路,就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南宁伯也想开溜,可来南象城的众人怀疑他掺和兜售秘药,对着他虎视眈眈,只要南宁伯敢踏出城门一步,保管当天夜里沦为阶下囚,遭受拷打讯问。 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两难的南宁伯困兽之斗,想尽法子要把背后兜售秘药揪出,转移落在身上的视线。 可惜背后人精心设计安排的一切,岂是他三两招式就能解决的?派出去的人无一不是空手而归,兜售秘药者在南象城内日益猖獗,近乎失控。 此刻,同南宁伯一样焦头烂额的还有白城城主白铭。 三子潜入白城进到天山,来信二兄白鹤吟和白三齐不知所踪,就连白家地洞内藏着的东西,也有被人翻动的迹象,让远在千里的白铭胆寒,惊惧不安。 再加上这个天杀的秘药,一招釜底抽薪,白家借着蛮子入侵的东风,推着白家一举成名的计划中途流产。 毕竟若有机会提升武力,开创一番豪杰伟业,谁会想不开来他们白家底下当个不起眼的打手军事,替旁人卖命? 白铭咬牙,若是条件允许,他定把秘药毁得干干净净,可当前白家正处风头浪尖上,一举一动都被迫亮在明处。今日若是开口毁去秘药,他日白家就会被触及利益的江湖众人一拥而上抄家灭族。 白铭要的是武林人的威望与信服,而不是成为众矢之的,与整个武林为敌。 时也!命也! 白铭幽幽叹气,唤来自己的长子:“你亲自去一趟南象城,把秘药取来。” “若此药真有效果,咱们白家万不可落于人后,切记要神不知鬼不觉。” “是,儿子明白。” 白鹤鸣点头,一双剑眉紧锁不放,面上有着历经生死后的坚定沉毅,但少年人的意气风发没有被磨损。 与白铭认命般的随波逐流不同,白鹤鸣不甘心就此认输,先不说秘药是否真有奇效,这一东西没能掌握在白家手中,便是最大的隐患。 只有毁掉,才能叫人安心。 同一时刻,南象城内 一场无形的硝烟在小楼内弥漫开。 数位头戴兜帽的男子将一女子围在中央,淡雅的幽香浮绕鼻尖,细嫩的肌肤白里透红,玉骨生香,可这一切都没有纤纤玉指间闪过金光的药丸吸引人。 身周八个人十六只眼睛,谁也分不出淫邪心思,刻意施展媚术红商一阵失望:都是没情趣的臭男人。 罢了。 “药只剩一颗,你们谁先来,谁后来?” 婉转莺啼声落下,如被点了穴位般一动不动的几位男子齐齐冲上前,拥挤间将过分弱小的对手率先排除出局。 互相厮杀到剩下最后一个人站着,红裳女子眼也不眨,幕纱遮掩下的面容只有无限倦意,赏赐般的将药丸抛过去,在男子狼吞虎咽时,足尖轻点欲如往常般退场。 只是她低估了这人的疯狂。 药丸滑落腹内,药效发作经脉重塑的痛楚下,本该抬也抬不起的指尖间甩出了沾着迷药的飞刀,让她如同一只翩翩舞落的飞蝶,从窗前摔落回屋内。 到底迷药不够高端,为了预防意外,红商身上早早备齐不少解药,随手取出一颗咽下,摇摇欲坠的身形瞬时恢复平稳。 于是,惨叫声中,握在手心的匕首果决没入男子命门,红商冷眼注视地上因疼痛挣扎蜷缩成一团的男子。 这让她想起了章半池。 她的恩人,每次余毒发作时也是这般痛不欲生,汗水湿透衣裳,身边伺候的丫鬟小厮,为此多次抱怨章半池病秧子会折腾人。 为了不让这些风言风语传入章半池耳内,惹得人生气,她一力承包章半池衣物清洗,跟在下人堆中陪笑讨教清洗绫罗绸缎的法子,就为了讨得章半池半点欢心。 可一切都是假的!假的! 从雪山一路艰难辗转回到他们的临时落脚点,所有都变的太快。 那个在章家艰难度日的男子,意气风发坐在高堂上,满面红光不见一丝病容,平日里势利眼的奴仆则对着他极尽恭维,讨好的嘴脸与之前完全判若两人。 天翻地覆下,似乎只有她一个人脱节了,浑浑噩噩不知所以。 红商极力弄清究竟,于是她隐瞒了自己的行踪,戴上人皮面具,第一次重新认识了别人眼中,或说是真正的章半池。 那个在她眼中孤苦无依的弱小男子,没有她想象的势弱。 背后网罗近千的人才为他所用,毒师药师应有尽有,就连自己苦求解药的对象何雁均也是他的人。 研制出的药丸,可增添人一甲子功力,武林众人趋之若鹜,为之一掷千金,搜罗来的金银珠宝废铜烂铁般堆砌在墙角屋外。 就连身上的毒也是假的。 所谓的余毒,不过是一次次的精致伪装,自己费尽心力辛苦求来的天材地宝熬制的汤药全成了浇灌植物的热汤。 可笑她在雪山中日夜兼程,为取回雪莲王,险些葬身茫茫雪海。 可怜可悲又可笑! 一番自嘲后,红商开始好奇起这场预谋的开端,欺骗隐瞒她这么久,究竟有什么目,自己又是从什么时候被拉到这场阴谋中? 正逢应天教中招收人手信众,红商乔装混入,喂了蛊虫,被送往南象城内负责售药。 “人在那儿,追!” 吵吵嚷嚷,脚步声衣裳摩擦声交杂,知道再不走就走不了了,红商回身望了眼人群中为首的男子,勾唇指尖将药丸弹出,“你们要的秘药,只这一颗,就当送给各位的见面礼。” 埋下暗雷,红商潇洒脱身,丝毫不管身后人群间如何的暗流涌动。 第244章 江湖不太平(33) 阿嚏~ 接连几个喷嚏,柳棠下意识裹紧身上被子。从雪山出来没多久,一场来势汹汹的风寒将他打倒,卧床六七日,直到今天还是有些许病症在身。 屋内地龙旺盛,窗外飘雪,放在平日有爹娘在身侧嘘寒问暖,柳棠早娇气闹腾出去玩雪。可如今的白家山庄内,除了他个活人外,就只剩下被抓来当牛做马的白鹤吟和白三齐,都不是会照顾人的,也没人纵着柳棠撒娇任性。 哎,柳闻笛怎么还不回来? 今天的第三次感慨后,柳棠思绪不知不觉飘到了发现禾子虚身份的那天。 季越的药丸没用上,仅靠着从山洞内摸出的“傀儡蛊”,控制住白鹤吟和白三齐绰绰有余。至于山洞内的其余宝贝,除了一些好携带的弄走,其余的被他们原样封存着。 秦晚照回秦府,他也带着柳闻笛回了柳家庄,只是没几日,柳闻笛就被季越叫走,两人不知达成什么合作,次日一早柳闻笛带上干粮、伤药等零零碎碎的东西,顺着白家的地洞重返天山救人。 柳棠很想跟过去,可掂量自己的斤两后,还是选择老实待在天山的白家庄内等候。也幸好没有过去,否则以他这病秧子身体肯定成为拖累。 “回来了?!” 柳棠披上披风跳下床,门外的骚乱吸引起他的注意,对蛮子进攻中原的消息早有耳闻,这时候能有空上来天山的估计没几人。 柳棠兴致冲冲跨步出屋门,一把削铁如泥的横在耳边,若不是他躲的够快,耳朵都要被削掉半个。 “你,你是谁!” 柳棠色厉内荏,“擅闯山庄的小贼,有胆子报上名来!” “在下白鹤覃,白城白家家主的三子,竟不知什么时候,我白家庄成了你的地盘!”白鹤覃冷哼眼神带出杀意,吓得柳棠一怔。 白鹤覃没有其长兄白鹤鸣出名,但在江湖上名气一样不差,一手皓天剑法引得无数人争相拜访讨教,自己三角猫功夫对上纯纯送菜,以卵击石。 只能靠人质了! 快速分析一番优劣,躲着白鹤覃视线死角,柳棠将铃铛摇响,在叮当声召唤下,两道人影齐齐挡在身前。 “你们两人挡住他!”柳棠叫嚷着,快速躲到柱子后旁观战局。 投鼠忌器,再加上到底是年轻人,不比白三齐经验老到,几个招式后白鹤覃被逼退出白家庄。听着那人一句“今晚来取你狗命”的威胁,柳棠略略地吐舌相对,嚣张嘚瑟蹦跶道:“来,今晚谁不来谁就是孙子!” 柳棠不是无缘无故激怒白鹤覃,平日与柳闻笛用来确认对方位置的草虫蝶正在他怀中蹦跶着,估摸着对象今晚便会归来,这给了柳棠极大的底气:哼哼,今晚届时还不知道是谁取谁的狗命。 “狗”仗人势的柳棠嘚瑟叉腰,最后在一个接一个的喷嚏中,灰溜溜的躺回床上歇息。 柳棠的预测没错,柳闻笛确实距离白家庄不远了,只是回程不如想象的那般顺利,这群聚集的“天之骄子”,脾气一个赛一个的大,想法看法一个赛一个的多,为了让他们老实下来,柳闻笛操得心比养十个柳棠还要多。 若不是为了季越承诺的好处,柳闻笛有十条命也不会想不开去承担这个麻烦。现在也是,体力得到恢复的太子爷们,找茬闹着不想钻洞,嫌弃钻狗洞有辱斯文,还有嚷嚷着要顺着山脉往前,到爆炸处找找线索。 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被冻坏了! 柳闻笛脸色阴沉,没打算惯着傻子,一旁有识趣的主动替她动手:毕竟是有点身高的成年人了,脑子也应该跟着长长吧? 动手几人绳索利索套上公子哥的脚脖子,倒拽着将人拖进他们看不上眼的“狗洞”里。 *** 神药再多也无法量产。 越来越稀缺的资源,引得无数武林众人打得头破血流,吃了神药亏的西疆地域各部落,也选择参加到争夺中。 因南狮城久攻不下,他们绕道进入南象城做交易,没有受到任何歧视、以同样的价格轻而易举地取得药丸。 这倒叫蛮子们愈发迷惑,担心药丸有假,可几番实验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就连对毒药蛊虫嗅觉最灵敏的药貂也尝不出毛病,于是秘药在西疆各部族以同样迅猛的速度流行开来。 “教主洪福庇佑,应天教大计可成!” 南鹫城内,富丽又不失庄严的厅堂,满脸络腮胡长发茂盛的壮年男子对着上位者极力恭维奉承。收到回信,仅就半个月时间,药丸传遍大江南北,若非制作不易,全天下都是应天教的地盘。 “教主神通无量,天命相佑!” 厅内一众长老纷纷应和,事情顺利的远超他们想象,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地一路平推,没有遇到任何阻碍。除了这群武人无脑好忽悠外,和章半池的谋划脱不开干系。 说动西疆蛮子合伙进攻,到引诱白家收集掠夺各家财富藏到天山洞穴,章半池步步为营,以他们无法想象的大胆谋略,推动着事情朝着想要的方向发展。 若说西疆鞑子靠着蛮力站在第一层,巧借东风、自以为胜券在握的白铭站在了第二层,那么章半池则早早站在第三层,把一群自以为是的傻子耍得团团转。 可笑耶律几大家族豪情壮志,自以为逐鹿中原,有勇无谋、不自量力沉浸在英雄伟业的白日梦中;也可笑白铭聪明一世,费尽心力收集天材地宝,最后通通为他们应天教做嫁衣,进他们的口袋! “教主,我等不妨乘胜追击。”为首的须尼长老野心勃勃,“教内已控制近上百人手,您一声令下,江南江北尽在掌控中。” “凡遇不服者,斩首示众扬我教威!” 形势一片大好,须尼戒不明白章半池在犹豫什么,“教主……” “须尼长老,不必再劝。”章半池半抬手,压下须尼戒的提议,“此事我另有安排,各位长老且放宽心。” 章半池缓缓盘着手上珠串,垂眸视线扫过底下众人,十二长老尚缺其一,不把最后一个心腹大患解决,叫他如何安心。 第245章 江湖不太平(34) “教主,不能再等了。” 捷报未满三日,优胜局势如同勒不住的马匹,失控朝着悬崖狂奔,别说几大长老,就连章半池本人也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 服用神药的武林人遭到追杀,应天教派往南象城内送药丸的人手,也成了一次性消耗品,失踪者超过百分八九十,完全是一场针对应天教的预谋性围猎。 也是一场针对他的阳谋! 以赤裸裸的手段逼着他反击亮牌,再游刃有余的应对,背后人的意图很明显: 我就在这里,你敢不敢来? 章半池握拳,这已经不单单是谋略层面的问题,亦是心理层面的对弈,一旦示弱留给他的只有无尽的麻烦。 “教主?!” “要战便战吧!” “让他们知道我应天教不是好招惹的。”章半池一锤定音,挑衅打脸得这么明显,他再不反击,应天教将来如何在江湖上立威立足? “是!” 十一位长老齐声应道,各个面上意气风发跃跃欲试。 “贺长老,怎么了?” 从厅堂沿着曲廊走到浅亭前,贺仙紧蹙的眉头丝毫不放松,平日里最喜欢和他打诨的刘百也不敢上前随意玩笑。 “是在担心南象城的事?”刘百试探道,“教主不都安排好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杨长老还没回来。” 贺仙环视四周,侧耳低声道:“从刺杀秦空到现在已经三个多月,杨非凡就算是从白城爬回狮鹫城,也该爬到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或许是被教主派去办其他事。”刘百呵呵两声,“杨老头得了教主青眼,就连刺杀秦空的功劳也都被他领走,私下谁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安排。” 刘百愤懑不平,“就为了这事,教主专门指定应函去帮忙,还特地嘱咐我送一份神药过去,摆明了偏心。” 起先不了解神药功效,刘百对杨非凡还颇有点同情,可很快发现自己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有神药在手别说一个秦空,就是拿下十个秦空也不是问题。 这么唾手可得的功绩,全都给记到杨非凡身上,不是偏心是什么。私心说,他这个送药的中间人,就不值得分点好处么? “蠢货。” 贺仙后悔和刘百搭话,平日里可以当个解闷的,其他事情上实在鼠目寸光,只知道盯着教内一亩三分地,生怕别人得的好处比他多。 和这种人搭话,也显得他蠢。 贺仙摇摇头三步两跨地离开,被抛在身后的刘百摸不清头脑,糊里糊涂追上去,自顾自笑呵呵同贺仙聊起午饭来,让贺仙也是又气又无语,满脑子装吃的,真不知道是福还是蠢。 所幸教内还有正常人。 为着消失近三个月的徒弟应函,雨长老找了过来。 和刘百“两耳不闻窗外事”不同,她早早耳闻贺仙派手下女弟子夜潜秦府,只是几日来一直不得空,难得才挤出这么点时间过来问候个究竟。 只是贺仙草草两句话,便叫她惊愕不已:“秦府莫非龙潭虎穴!” 刘蔼几人是贺仙最得意的门生弟子,不知多少心血才培养出来幻术音修,就连神药也是大手笔一人一份吞进肚子,竟就这样陷在了秦府里头? 要不是知道贺仙从不开这种无聊玩笑,她都要以为是在逗乐子。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倒要去闯闯,见识见识秦府的厉害!”雨步斗志昂扬,吃得正热火朝天、头也不抬的刘百一盆冷水浇上去,“你傻啊,现在都战线都拉到南狮城,白城早成蛮子的地盘,谁还找死留在那里?” “就算秦府没沦陷,人家也不会傻傻再等着你上门,凡事可一不可二,可二不可三,没人像你一样傻!” 话糙理不糙,雨步气的跳脚:“吃你的去,鸡腿都堵不上你的嘴!” *** 想得太过理所当然,所以没人能猜到他们揎拳掳袖的对象季越,此刻倒真的在白城秦府里候着。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季越迫不及待等着章半池出招,只要章半池控制这些吞了药丸的人发起攻势,应天教就会被立马打成邪教,届时她再怎么处置章家,处置章半池也不为过。 原主身上的血海深仇,不知不觉地刻入季越的心头,在离开这个小界面前,季越想替原主彻底了结这桩背负近二十来年的血案。 而最关键的,还是找到原主父亲的令牌! 章半池控制人的药丸用的是原主父亲留下的粉末做药引,掺入自己的鲜血凝制而成,因而药人会无底线听从他的命令。 但章半池半路出家,根本不知道这个药引实际上另有玄机,只要拿到季家的尚未被研磨成粉末的半块令牌,便可以打破血脉牵制,药人也会转而服从手持令牌者。 这是季家族内秘辛,旁人哪里知道?章佑带头攻上季家,只以为拿住了粉末便可一了百了、高枕无忧,迫不及待把其余不值钱玩意儿“赏赐”给跟随他的那些人。 也因此错把鱼木当珍珠,让真正可以起到控制作用的令牌,落入他人手中。 翻阅多年典籍,始终无法找到制作药丸方法的章佑暗中将所有心血传给章半池,让这个最出众的孙子他代替自己完成心愿。 章半池也果然不负盛名,成功制出药丸,只是前两次试验品还存在缺陷,特别是第一次,服用了药丸的老头根本没有自己的意识,让秦空一下子察觉出端倪。 因为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有警惕意识的秦空开始钓鱼,将发现的秘密大肆宣扬,尽可能引起背后人的注意。只是没想到咬鱼钩的是个硬茬,差点没把他拖下水。 不过,秦空误打误撞,说中了令牌的存在与作用,也是难得的奇遇与巧合。 【主人,已经定位到令牌!】 墨玉跳出来邀功,【就在咱们去过的天山上白家庄的地洞,正数第三个箱子的箱底!】 光明正大作弊的季越没有丝毫羞耻心,拿起秦晚照替她从场上拍卖回来的君子剑,几个跳跃后身影消失在秦府内。 第246章 江湖不太平(35) 败局如山崩。 本就根基不稳的应天教,被逼着站到尖角悬崖的边缘,摇摇欲坠。没有人能想到看着如日中天、前景一片大好的应天教,在不到五日功夫,在江湖上成了过街老鼠的存在。 信众遭遇追杀,甚至还有人涌入教内,对着打砸抢烧,整个一强盗土匪般胆大妄为。就连和中原打得头破血流的鞑子蛮子,也放下了武器,将矛头对准应天教,两方在应天教一事上难得的和谐。 章半池也成了狼狈逃亡队伍中的一员。 当惯了章府的公子哥儿和教内运筹帷幄、高高在上的教主,章半池从没过得这么卑微,就连干净的一口热食也吃不上。 狮鹫城城门口,做乞丐打扮的章半池,对着城门上粘贴公示的人像咬牙切齿,这般栩栩如生的画像,只有经常陪在他身边的人才能画的出来。 可恶,该死的贱种,竟然背叛他! 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章半池拳头落在泥土地上,恶狠狠盯着每一个对着画像指指点点的人。 特别是那些负剑的女人,更是章半池的怨恨对象,因为她们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章半池耻辱二字,提醒着他自己是如何在季越手底下溃不成军。 派出的那么多人手,一炉子药丸都喂了闭关的老不死们,也没把人干掉。还有那个虚与委蛇陪着演了这么久的废物,连个亲姐也毒不死。 明明是同胞姐妹,天上地下差这么多!一个杀人不眨眼,一个要天赋没天赋,要胆量没胆量。 莫非真如梦中所梦见的般,季越是自己的死敌、克星,要不然怎么这么难杀! “谁!” 突然被捂住嘴巴往后拖拽,章半池下意识挣扎反击,直到熟悉的声音响起,章半池才停止挣扎。 “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本该葬身雪海中的红商,完好无损出现在自己面前,做贼心虚的章半池不自觉惊愕拔高嗓音。在旁人疑惑投射的目光中,章半池拉着红商匆匆忙忙躲到偏僻小巷。 “天山被蛮子炸了,你是怎么离开的?” “季越委托一个名叫柳闻笛的女人,进天山搜寻救人。”红商垂眸半遮盖眼中情绪,复述着从旁人嘴里听来的消息,“顺着白家的地道爬出,直接就到天山脚底下。” “难怪了!” 章半池如梦初醒,鞑子们怕是死都不想不到,他们腹背受敌,遭受两面夹击,竟是季越这个妖女暗中设计。 当真是成也雪山,困也雪山。 “主子身体好些了么?” 饱含关切的言语中,红商伸手撇开遮掩在章半池面容上的碎发,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粗糙指腹粗暴刮过面颊,在章半池脸上留下红痕。 “好多了,在狮鹫城内偶遇名医,帮我解了大半毒素。”知道自己现在只有红商可以依靠,章半池忽视面颊上的不适,满怀感激道,“要不是你帮我带离章家,还遇不到妙手回春的老先生。红商,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公子是红商的恩人,红商自当尽心竭力报答。” 跟随在红商身后往更偏僻的小巷子拐去的章半池,没有瞧见红商冷若冰霜心口不一,警惕心也在遇见忠心好狗的庆幸中消弭,一步步地无知无觉踏入深渊。 他不知道自己将被彻底的与世隔绝,成为樊笼中的雀鸟,日思夜想苦苦渴求着自由,亦不知道自己的血肉与灵魂,将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消弭殆尽。 他的祖父让红商失去了父母,他的欺瞒让红商同唯一的姐妹反目成仇。所失去的一切,红商会在章半池身上一一讨回。 第247章 主世界(3) 盯着屏幕上世界跳转时惯常出现的白屏,林凯按在桌面上的双手不住哆嗦。把人丢进恶意世界是他们最后的反击,却连一点水花也溅不起来,蜉蝣撼树般的无助让林凯倍感挫败。 他们还能做些什么? 诺雅游刃有余应付自如到林凯觉得他们就是个笑话,邹楠已经赔进去,再继续下去,也不过是以肉喂虎,自取其辱。 “睿哥,咱们还继续么?” 林凯无助望向关睿,作为队伍的主心骨与头脑,关睿掌控主导队伍的核心和前进方向,只要关睿点头,就算前途渺茫,兄弟几个也会跟下去。 “当然干,怎么不干! ” 关睿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脱下手腕上的光脑扔在林凯面前,“邹楠用性命为我们换来机会,要是不把诺雅彻底按下去,拆成碎片机械零件,怎么对得起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 “这,这能成么?” 林凯反复阅读光脑屏幕文件,心中惶然不安。与高种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饮鸩止渴,就怕届时这些人翻脸不认人,拿他们献祭。 “能成。” 关睿扶了扶镜框:“诺雅开出稀有机制,便是这些人的眼中钉,一日不除他们一日不得安寝。诺雅没死,我们便还有利用价值,还有翻身的机会。” 关睿讥笑,脑海中浮现高种人的装腔作势,拿腔捏调。 游戏主神,也就是我们的主脑,虽然正直公正,但不可否认在智能化后,她有了自己的情绪与偏爱。 她对诺雅的偏爱已经超越了界限,就连小世界的特别道具也被诺雅拿到,这对维持人类与智能人之间的和平很不利。 …… 冠冕堂皇一堆借口,不就是怕被智能人分走权力。先前为了展示人类的优越性,力求从各方面碾压智能人,已经闹出不少笑话,这回又贼心不死,和诺雅打起擂台。 关睿点燃手中香烟,烟雾缭绕间,眼神迷离望向刷新出的屏幕。邹楠选择自尽保全他们的安危,他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把手中把柄兑现,实现利益最大化。 毕竟是星盗出身,若个个都贪生怕死,当星盗当得畏畏缩缩,还不如趁早回家种田。 斯斯文文的关睿,第一次暴露自己外表下格格不入的野心,转了转手中的黑色方形卡片,在屏幕更迭的刹那,卡片按入卡槽,读条拉满那刻,屏幕上的女子昏眩了一两秒,待再次睁开双眸眼底的漆黑恶意,叫人胆战心惊。 关睿满意吐出眼圈,高种人的手段,希望不会叫人失望。 *** “小姐,没事吧?” 皇宫内苑,明昭扶住微微晃了晃身子的季越,紧张兮兮:“可要用点茶水润润喉?” 从得知要被挑去嫁给痴傻病弱的三皇子,季越在家中连日绝食,整个人消瘦一大圈,即便有丞相拿着自己和夫人的性命胁迫季越进食,到底还是伤了底子,面容上带着大病未愈的苍白无力,弱不胜衣。 就是这副病美人模样,让明昭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季越弄出差错,殿前失宜,他们这些身边伺候的跟着受罚。 “还是用些糕点?” 明昭望向不远处桌面上的糕点再次提议,都是些宫里特供的糕点,摆在亭内来供前来候旨的各家千金品尝。样式精致繁多,只瞧上一眼,便叫她这个跟在季越身边,有幸跟着品尝过不少美食的饕餮之徒,口舌生津,食欲顿生。 问归问,明昭根本没期望她家自寻死路的小姐会有应答,所以当耳边传来应许声时,明昭难得的怔愣,片刻后猛的回神,忙不迭地搀扶着季越到亭内入座,手脚麻利地端茶倒水。 明昭的反应也让季越意识到自己举止的不妥。 可她现在心里眼里只有糕点,暂时想不了那么多。从第一口开始到填饱肚子,季越在糕点中恍若新生,眯起的双眸内弥漫着餍足后的喜悦。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个地方,但食欲上的满足很好舒缓了季越心头的不悦,让她勉强遗忘对这副脆弱躯壳的不满。 更棒的是耳边一堆叽叽喳喳的麻雀,主动提供了她现在迫切需要的信息。 第248章 我是暴君心尖宠(1) 人多耳杂,季越只简单挑了一两个尖嘴模样的,一心二用听着这人嚼舌根。 “没人要的货色,能嫁给三皇子是她的福气,瞧她那张拉长的脸,身在福中不知福。” “皇帝亲自下的圣旨,名正言顺的很呢。” “就算是个傻子病秧子,也是她活该,谁叫她眼高,那么多的王公贵子都入不了她的眼,现在得了个“如意郎君”,就偷笑吧。” …… 零零碎碎的话语,原主的形象逐渐立体。季越眼前浮现一个少女,神色骄傲娇纵不服输,唯独在婚事上狠狠栽了跟头,一朝赐婚与傻子,即便以性命相威胁,也没能让父亲松口去求圣上收回圣旨。 愚昧,天真! 季越没有太多情绪波动,就着茶水把属于原主的记忆经历嚼吧咽下,干巴巴的旁观点评。 要是能这么简单就收回圣旨,她爹早就去了,还用她这个当女儿的出主意?真是蠢得可爱。 “圣上有旨,宣各位秀女入宫觐见。” 手拿拂尘,身着暗红色宫装的太监掐着公鸭嗓子,不卑不亢扫过各家千金,按着事先列下的名单,一排五人地带进内苑。 季越排在第二个。 左右皆不相识,只知道一个名字和身份。前头是太子太傅的次女何燕,后边是兵部尚书长女林书。最后两个则是京城内五品官员的双胞胎女儿,张彩与张云。 一路相安无事,脚步声掺和着衣物摩擦声细细碎碎响起,只在过清秀宫花园的假山时,林书突兀戳上季越腰间软肉,稍微辨识口型,大意是让她往假山看去。 于是在一群穿的五颜六色的人群中,季越率先注意到的便是那一双圆溜溜的葡萄珠子似的眼睛,喜怒哀乐呈露其间,天真无邪到能一下子看到心底。 “是不是很漂亮?” 林书对着口型,“我表哥,和我姑母长得一个模子印出来,所有皇子加起来都没他半分好颜色。” 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有意,林书连踩原主雷区,一边炫耀自己的痴傻表兄,一边挤眉弄眼笑呵呵道,“从明天起,你就是我的准表嫂,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是不是?” 若是原主在这里,妥妥的给林书一巴掌,只是此季越非彼季越,两句触及雷区的话,只让她觉得烦人。 “聒噪!” ??什么? 第一次被人如此嫌弃的林书,呆滞片刻,收回脸上的不自在神色。抬头微微打量着季越丝毫没有动怒的神情,咬着唇小心翼翼将手伸向腰间荷包。 “哎呦!” 心神紧绷到极点,林书疏忽了身侧的人影,不设防被人从侧边重重一推,脑袋磕在青石板上。 “她要打人,她要打人!” “我看见她拿着石头,她拿着石头要打人!” 紧张围拢的一伙人中,突然冲出的秦塬扯着嗓子嚷嚷,不依不饶地要去抓林书的手心,直到为首的太监扬起手中拂尘狠狠打上手背,这场闹剧才停歇。 清秀宫内殿 听了小太监禀告的消息,秦胜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左右不过小孩子家玩闹,随他去吧。” “受伤的是哪家的秀女?” “兵部尚书的次女林书。” “哦,林海的女儿!”秦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也是塬儿的表妹,两人几年前就闹得不可开交,现在一见面就打起来的性子还是没有变。” “塬儿小孩子脾气,记着仇呢。” 一旁的皇后婉约笑着应和,“前几日到我宫中,就闹着要把安儿养的花卷儿摔死,可怜那狗被他吓得直往我怀里躲。” “今儿早上还病怏怏的吃不下东西。” “心胸狭窄!”不知道被哪个字触动,秦胜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面色不愉狠狠呵斥了一句,“人呢?把逆子给我叫过来!” “替他选妃,人不在场成何体统!” 虽然是几日前秦胜自己开口,嘱咐皇后让秦塬不必过来,可没人会在皇帝龙威下不识趣开口。 于是,在与傻子的第一面后,季越很快又见上第二面。这人可怜兮兮、不情不愿被拉扯着进宫殿,可还没等他们这批秀女被宣进去,宫殿内几声怒吼,傻子又被赶出宫殿,身后跟着一个青色服的小太监,压着人跪在地上。 *** 雕龙画柱。两根五人合抱的大梁笔直挺立在左右两边,上面的龙凤一左一右缠绕柱上,栩栩如生。头顶上是各色彩绘图,花鸟虫鱼、奇珍异兽排列其中,相映成趣。 因为秀女们没有进殿的资格,都只能只在宫殿外遥遥行礼,再由皇帝决定去留,所以宫殿内的布置设计,季越只看到个大概。 但就这几眼,目之所及的辉煌厚重与奢靡,让季越狠狠心动,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上涌,在怂恿推动着她去掠夺去占有。 压下莫名的欲念,季越学着何燕,有样学样行礼。还没等她起身,一道圣旨捧到她跟前,尖而细的嗓子极力拉长,从奉天承运皇帝开始到钦此结束,吵的季越脑袋嗡嗡作响。 第249章 我是暴君心尖宠(2) “民女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季越双手接过圣旨,明晃晃亮眼金色绣线在阳光下闪烁,背面的龙形纹路熠熠生辉,轴柄冰凉而又漆黑,一纸千金。 随之而来的是如意等玉器,摆在盘内,随着太监的一声声“赐”,徐徐罗列在她眼前。 都是难得的珍品和贡品,只是当一个牡丹样式鎏金簪子露面,跪在地上被按着磕头谢恩的秦塬,突然挣扎起来,一边嘴里嘟囔着一边要伸手去拿簪子。 变故把小太监吓了一跳。 他是近三年内才进的宫,对这个痴傻的三皇子仅有耳闻。殿内立着伺候时,还为这个被皇后挑拨而遭殃受训斥的三皇子掬一把同情泪。 没想到真正该可怜的是自己。 小太监手忙脚乱要把秦塬扯回,又因为不敢对人下狠手,还真让秦塬得逞脱身拿走了簪子。 这可是还在陛下眼皮子底下颁圣旨呢!盘子里的东西就这么被动了,全全坏了规矩!小太监手脚发软地跪在地上磕头请罪,提心吊胆等待龙威降下。 宣旨太监也停了下来,下跪请罪,场上只余傻子的痴痴笑声。 “这是、母妃的簪子。” 傻子不知道天威,也不懂得害怕雷霆之怒,拿着簪子就要往自己头上戴,几番滑落后还不甘心,拾起继续奋斗自己的大业,势要把簪子弄到发上。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殿内寂静无声,高座的皇后抿唇微笑事不关己的冷漠,另一侧的太后,也只垂着脑袋盯着殿内地上铺就的金砖,似乎地上的砖在跳舞般,神奇地夺走了她的全部视线。 没有人替傻子解围。 就连正座上的帝王也仅神色古怪地盯着那柄簪子,默不作声。 最后还是秦塬自己起身,拿着簪子走向秀女堆,在五人中视线左右徘徊一番,簪子落进和他一样正下跪听旨的季越发间,才宣示着这场闹剧的结束。 不冷不淡的“继续”二字缓解了场上凝滞,颁旨太监继续用他那拉长的怪嗓调念着礼单,直到最后一句钦此,季越才终于不用顶着插得不伦不类的簪子遭受上方的幽暗目光。 *** 婚事安排在了下个月月底,赐婚的圣旨在季越上轿前便随着一并赏赐的恩典,提前送回季府。 待季越下轿,季府已开好中门迎接她这个准三皇子妃,一系列的繁文缛节,等季越进府喝上热茶,又过了小半个时辰。 没有哭,没有闹。 季越的冷静让季丰夫妇俩不知所措。女儿哭闹抗拒,以死相逼迫让他们心疼又无奈,可一下子安静默认不吱声,他们又担心女儿生出死志。 “越儿~” 张氏试探在季越肩膀上拍了拍,“娘吩咐厨房熬了你最喜欢的翡翠玉三鲜,还有糕点,家里把苏州城里有名的糕点师傅请来了,想吃什么专门给你做。” “母亲,皇宫里面的糕点味道就很好。” 不懂得张氏口中三鲜和糕点的味道,但能呈上皇帝桌前,味道手艺肯定不是外面的师傅能模仿的。季越实事求是地描述一番对宫廷糕点的念念不忘,却让张氏哭的不能自已,“我可怜的儿,委屈你了~” 在张氏看来,这句话是女儿在屈服认命,当即是眼泪哗啦,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只能说是一场美好的误会。 “赏赐的东西都下来了,已经封存作为嫁妆送到三皇子府。”季丰收拾好情绪,让张氏拿出礼单。除了皇家的新婚贺礼,季丰夫妇准备拿出季家大半的家产给季越当嫁妆。 一般来说,女儿出嫁能分到家产不过十分一,但考虑儿婿的特殊,季丰把大半家产给出,让女儿将来有伴身的保障。 “事已至此,日子便好好的过。三皇子人是天真了点,可至少省心。”季丰委婉含蓄提点。 秦胜对三子的“怜惜”掺杂多少水分,明眼人有目共睹,把人被赶去守三年皇陵不闻不问,到了现今二十又五,才“一心怜惜”将人再次召回京城,已经说明很多问题。 但这对季越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 一来,上头的亲婆婆仙逝,季越不用像其他儿媳一样站规矩。二来,皇帝怜惜关注总归有限,传宗接代一事得过且过,不会太多苛责,季越就算不想圆房,也不是不能如愿。 第三,就算三皇子纳妾,人到了府内是生是死也是季越一句话。不像大皇子府内,乌烟瘴气,多少名门闺秀进去被迫的你争我抢,都不像个正常人。 “嗯,孩儿晓得。” 季越理性分析,有失有得,权衡后益处多于弊端,便有行动的价值。 “这簪子,母亲可知道典故?” 从上轿后,簪子便一直被季越收在袖内,“陛下见到簪子似乎很是不喜。” “好好收着吧,这种贵重东西,平日便不必拿出。”上一次见到这簪子还是二十年多前贵妃在世时,元夜花灯月影下,鎏金的牡丹簪子盛开在鬓间,人比妆艳,宠冠六宫的女子眉眼间婉约柔意,如同仙女误入凡间。 只是到底世事无常,生下的天生痴儿,成了隔阂在帝王与后妃间的天堑,流言蜚语步步紧逼,堪比娇花的女子殒身皇宫禁苑内。 “贵妃遗物,照理应该封存入库,内务府怎么翻出来。”张氏疑惑望向身边丈夫,“近日皇后凤体不适,刘妃代掌六宫,只是大事宜还需得皇后亲自过目。” 出了这种差池,很难说不是故意的。 夫妻两人面面相觑,他们一个对后宫无甚了解,一个也是半吊子水平,哪里知道后宫今天是东风压了西风,还是西风胜过东风。 他们只能警戒季越小心为上。池鱼堂燕,就算三皇子无心也无力掺和皇子间争端,难免没有其他人要利用三皇子做局陷害他人,防人之心不可无。 第250章 我是暴君心尖宠(3) “旧东西混到赏赐里,你们怎么办的差事!” 泥人也有三把火气。 长宁宫内,一向端庄的刘妃面色不渝摔掉手中茶盏,偏生在她掌六宫的时候出这种差错,她就不信黄信钟在皇后身边,也敢这么当差事。 “老物件封存在西库房,赏赐人的东西摆在东库房,一东一西,莫非黄公公已经老眼昏花到不分东西南北?” “奴才冤枉。”黄信钟跪在地上,“前日太后吩咐奴才到西库房取来嫁妆,要拿着过年赏赐。” “哪里知道手底下人眼皮子不干净,顺手从、从那里头摸了东西。还偏偏拿的是那玩意儿。”黄信钟委委屈屈,“当时老奴都吓傻了,当即簪子放回原处。可不知怎么的,这物件摆进了赏赐里。” 而且记的是翡翠簪子的名头,明显被人偷梁换柱、狸猫换太子了。 “可查出来是谁干的?” “许是,许是三皇子!” “三皇子?” “对。收拾物件那日有人见到三皇子到过内务府,站在贺礼前有半柱香时间。” “对你个头!”刘妃气笑,夺过旁边太监手间的拂尘,狠狠抽打黄信钟,“谁教你这么糊弄本宫的?” “三皇子身边新围了多少伺候的下人,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敢动这个手?你要找个人背锅也找个靠谱的对象!”偏偏要找三皇子,这不是在害她?她若真傻傻信了,传到皇帝面前,能骂得她狗血淋头。 到底是宫内的老总管,不能不顾及脸面,刘妃咬唇气恼将拂尘拱掷在地上,示意一旁的姑姑递上伤药,软硬兼施道:“再给你三日功夫,不拿出个结果来照样要你好看。” 宫内消息向来传的最快,特别是簪子一事发生后,多少双眼珠子盯着长宁宫,等着看笑话。 于是在黄信钟顶着一张血痕的脸走出长宁宫没多久,刘妃大怒责罚内务府总管一事在后宫各苑传的沸沸扬扬。 彼时秦胜正在皇后处用膳,三公主秦安惊慌失色冲进来,趴在皇后身上害怕地瑟瑟发抖,好奇一问才知道,自己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儿,刚巧撞见刘妃责罚黄信钟,还目睹黄信钟被打得满脸血的画面。 这一下子激起秦胜厌恶。 黄信钟是宫内老人,从他父皇起便掌管着皇家内务府,自己也多次受其照扶,哪里是一个嫔妃能随意动手的?还限期三日内给出结果,比他这个当皇帝的还会耍威风! 本以为是个聪明人,哪知连赏赐这点小事都能让人钻了空子,还能指望她点什么? “着降刘妃为刘嫔,六宫事宜交由林妃全权处理。”不值得他费心的人丢掉便是了,秦胜没有丝毫犹豫,才执掌后宫没多久的刘妃,一道口谕夺走了她的权力与妃位。 有刘嫔的先例在前头摆着,接任的林妃对三皇子大婚一事,立马谨慎尽心不少。连带着三皇子宫殿内伙食质量连升一大截,婚服定制,也改试了好几回。 当然,季越不是很想进宫,许是为了让他们两人提前培养默契,几乎每回进宫改婚服,她都会被迫绕道到三皇子的住所。 诚然,正如林书所说,秦塬长得好看,但这不能成为季越风雨无阻进皇宫的理由,看着傻子在一群人的哄骗下斗蛐蛐,或是下河里摸鱼,实在无趣。 更让季越抓狂的是,这傻子不知道怎么的,对她特别感兴趣,每回见到她就缠着不放,怎么劝也行不通,一听到重话就眨巴眼睛委委屈屈盯着你,对秦塬无感的季越也硬不下心肠赶人。 唯一值得欣慰,为了招待她,傻子每日都要跑一趟御膳房嘱咐备上不同样的糕点,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季越来宫里也多了几分心甘情愿。 *** 皇子婚事甚少办的如此匆忙。 当今皇帝共五子,除去刚满周岁的五皇子,其余三位皇子的婚事从开始到结束,内务府前后忙活近半年,就连大皇子迎娶侧妃,也给了他们三个月时间准备。 但这不是事情忙不完办不好的理由。 黄信钟发落了一番正在歇脚的小太监,拿着人当典型,杀鸡儆猴。陛下替他出了气刘嫔处受到的冤枉气,黄信钟自然投桃报李,把三皇子婚事办的妥妥帖帖。 “若让我发现谁再耍滑,别怪咱家不给脸面,慎刑司里可没有这么舒服。” “喏。”底下头太监齐齐恭敬应和。 等到黄信钟迈步离开,连轴转忙得头昏脑涨的太监们聚一堆,摆了摆酸痛的胳膊,摇着头叹着气用眼神无声表示怨念。 婚事还在热火朝天准备中。 皇宫内也跟着张灯悬彩,虽然是在三皇子府上正式成亲,但按照宫里规矩,进府邸前郎君新妇需要到皇帝皇后跟前行礼拜别,宫内的红绸带红灯笼自然不能少。 只是当红绸带装饰到四皇子宫门前的宫道,四皇子秦圳不乐意了,“这是我宫门前,三哥自己的住所前面不是有道么?又不是本皇子大婚,这边挂什么红绸?” “大皇兄迎娶正妃,也没在我们兄弟几个门前挂过红绸,三皇兄比大皇兄还高贵不成?” “这……” 被为难的太监嘴笨,半天应不出来,手捧着红绸无措看向一旁匆匆赶来的黄信钟,黄信钟正巧听见这话,心底暗暗骂娘,同是皇子皇孙就算有高下之分也不是他们这些奴才可以议论的。 “大皇子当时在清善堂,走的是另一条宫道,”黄信钟撑起笑脸解释,“三皇子的宫殿和您同道,又只有一墙之隔,陛下吩咐过了,要弄得喜庆些,我们做奴才的不过奉旨意照办。” “皇宫那么多道,换一条不成?”秦圳不依不饶:“皇子妃最近烦心作呕,许是遇喜,冲撞了怎么办,黄公公担得起残害皇孙的责任?” “自然不敢。” “这等大喜事,奴才立马禀告陛下,内务府好为小皇孙提前准备衣褥。”黄信钟笑着对秦圳作揖。 前几日刚听得明至堂宫女太监说嘴,明贵妃为四皇子妃月信来了发了好了一通邪火,闹着替四皇子张罗纳妾娶侧妃,好承欢膝下。要是秦圳敢把怀孕这没影的事闹到皇帝面前,他才要道一句佩服呢! “就不麻烦黄公公费心。”秦圳为黄信钟不识趣恼火,冷哼一声进入宫殿。 “诺。” 恭送秦圳远去的黄信钟抬了抬眉,嘴笨的小太监立马手脚麻利将红绸挂上清至堂两侧的石狮子上,得了黄信钟一个肯定的点头,小太监乐呵呵上前继续干活。 第251章 我是暴君心尖宠(4) 鼓声喧天,宫里许久不曾这么热闹。 人靠衣装,金色绣线暗纹的软罗红缎婚服衬托得秦塬风流倜傥,不说话静静立在一旁,身上的气质还真能把人唬住。 “主子今日格外俊俏,和天上的仙人一样。”小喜子往秦塬腰间挂着玉佩,夸奖的话不要钱般撒出,夸得人只会傻笑。 “季越、会喜欢么?” “喜欢。奴才看到都心动不已,更别说皇子妃。”小喜子拿起梳子插入秦塬发间顺着梳下,皇子妃冷是冷了些,对三皇子也不够热切,至少不动手欺负人。 不像之前几位闺阁千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皇子妃最喜欢陵大厨的藕粉红霜糕,小的已经吩咐御膳房装上,今晚您提到新房里给皇子妃吃,皇子妃会高兴的。” “好~”秦塬点点头,重复嘱咐多次,他都会背了。 “吉时到,请新郎君迈步。” 屋外钦天监监首瞧了瞧天上日头,一番祝祷后,引着秦塬向乾清殿走去,跟随身后的太监们撒着喜钱,一路上恭贺声接连不断。 等靠近乾清殿,就渐渐冷清下来,太监宫女们齐齐停步在宫门外,只余秦塬一人,按着钦天监监首的指示一步步登上白玉石阶,站到季越身边。 同样的一身红衣,可穿在季越身上就是不同的气场,秦塬小动物察觉天敌般畏惧地缩了缩脖子,待牵上季越递过来的喜绳,什么情绪都没有了,只知道傻笑。 在钦天监监首的喝声中,两人于殿门外三跪九叩,行拜别礼。 “皇子妃、咱们喝交杯酒。” 三皇子府,喝得醉醺醺的秦塬被推了进来,宾客们的敬酒,秦塬来者不拒,一口气喝下来,顿时找不到南北东西。 被小喜子搀扶进喜房,秦塬面颊坨红,双眼醉意朦胧,就连眼尾也染上桃色。碧眼流波,媚意与纯情两种完全不同风格的情致在秦塬身上杂糅,挑拨人的心弦。 又来了,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和看到美食、感受到至尊权力类似却又不同的暴虐冲动,叫嚣鼓动着季越上前,把人弄哭把人毁掉。幽暗阴鸷情绪在心头肆意冲撞时,一块糕点被塞进她手中。 “吃、你吃、皇子妃喜欢吃。” 酒劲上涌,浑身无力的秦塬趴在季越背上,含含糊糊的软糯嗓音,和着唇齿间桃花醉的芬香,引诱得季越不自觉吞咽口水。 “还有这个酒。” 不知道危险即将到来,秦塬摸索着去拿酒杯,“咱们还有、交杯酒、没喝。” “这酒不好,咱们不喝。”季越心不在焉拦下小酒鬼的杯子,随手倒掉杯中水酒,“我这边有更好喝的酒,要不要试一试。” “在哪里?” “这儿。” 下一刻,一个白瓶子突兀出现在季越手掌心:“咱们到床上坐着慢慢喝~” “还有米糕,”秦塬记得小喜子的话,紧紧抓着红盒子不放手,让季越眼神更加压抑幽深晦暗不明:本来还想疼疼这个傻子,但既然他都主动要求加码,自己又何必再怜惜。 皇子大婚三日假期。 只是秦塬在朝廷上无官职,一觉睡到艳阳高照,也是安安稳稳无人打搅。可终究秦塬还是强撑着朦胧睡意与浑身的酸软,爬了起来。 “我的、皇子妃呢?” 秦塬摸了摸季越的枕头,入手的冰凉让他莫名生出感伤,皇子妃是不是不要他了?要不然怎么会不叫醒他就偷偷摸摸离开。 “昨儿下半夜皇后重病,传唤皇子妃前往侍疾。” 听见屋内动静的小喜子赶忙几步进屋,“皇子妃临走前特地嘱咐小的,不要打扰您休息,还让厨房温着米粥,方便您随时用膳。” 小喜子打心底开始认可自己这个新主子,和他的主子新婚夜中蜜里油调的,就连离开前也不忘嘱咐好主子的事情,明显是上心了。 “宫里传来消息,皇后娘娘病的厉害,”小喜子伺候着秦塬穿衣,一边道,“几位皇子都已经赶过去,您一会儿也要入宫一趟。” 知道秦塬不喜欢进皇后的长坤宫,小喜子拿季越出来当诱饵,“皇子妃也在皇后娘娘宫中,您过去就可以见到皇子妃。” “可是……” 秦塬皱眉,他不喜欢皇后宫中的花卷儿,每每见到他都要追着他咬,更糟糕的是他和皇子妃连续吃了三天的藕粉红霜糕,吃的他浑身腰酸腿软,根本跑不过。 明明之前吃的藕粉红霜糕都没有这种效果。 秦塬转动着为数不多的脑子,决定一会儿带着季越去趟太医院找脾气最好的林太医把把脉,看看是不是中毒了。 *** “母后,您平日都好好的,也就三皇兄新婚您就病了,肯定是被冲撞到。” 刚踏入殿内,便听见秦安提及自己,秦塬下意识腿发软发颤。每回只要被秦安念叨到准没好事,形成了条件反射的秦塬缩着脑袋,小心翼翼后挪,但还是被眼尖的秦安叫住。 “几位皇兄伺候了母后一早上,才去旁边宫殿休息,三皇兄现在才过来,分明没把母后放在心上。” 秦安揪着秦塬把柄不放,“我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父皇,让他好好教训你!” “不要。”秦塬抗拒摆手,下一刻被秦安的话钉在原地,“不说也行,你过来替母后尝尝这碗汤药,我便不向父皇告你的状。” 热腾腾的汤药冒着热气,在夏日的炎暑中徐徐上升,碗内黑污污的腥臭苦涩,刚放到面前,秦塬便止不住干呕。 “快喝啊!” 秦安催促,“父皇一会儿就要过来,你再不喝别怪我不客气。” “烫……” “药就是要趁热喝,再烫也烫不死人。” “……” “再多喝点,对啊,接着喝。” 又骗又威胁,看着傻子嘴边一圈燎泡,秦安眼底闪过愉悦,平时身边围了一圈的人,难得抓到秦塬落单的时候,可不得欺负个够。 落得个为母亲尝汤药的美名,可秦塬并不开心。不仅因为他愚蠢把药全“尝”光,让秦胜臭骂一顿,还因为季越的面色自看见他的那刻起就难看的很。 太医院内 秦塬大张着嘴,由林太医处理着舌上唇内伤处,密密麻麻的疼痛在嘴内蔓延开,疼得他眼泪汪汪。 眼神追逐季越的身影,想要得到人的关注,可他的皇子妃不愿搭理他,只双手抱臂交叉在胸前,低着头看医书。虽然面无表情,但秦塬就是感受到他的皇子妃在生气,还是很生气。 “疼~” 嘴巴内疼痛加剧,秦塬下意识惊呼出声,下一刻脑袋上挨了林太医一暴栗,“疼什么疼,殿下不是能耐着么?”刚煎出来的药汁都能入喉下肚,还有脸面喊疼! 越想越气,有心给人一个教训的林方,手中药棉棒狠狠落在伤处,换来人的抽噎呼痛,以及一道轻飘飘落在他拿着棉棒的右手,却他后背寒毛的视线。 真是欠了他们两夫妻! 无形中感受了一把死亡威胁的林方放轻手上力道,背后那道可以杀人的眼神才缓缓挪开。 第252章 我是暴君心尖宠(5) “近日少食荤腥油腻、滚烫食物。” 留下零零碎碎伤药,林方把该嘱咐的事项一一提点,主动退出把太医所留给夫妻俩。 气氛肉眼可见凝滞。 秦塬犹犹豫豫起身,被季越的冷漠忽视刺激得想哭,就算是自己玩闹误将季越手中糕点撞落,也没见到过季越如此表情。和昨日晚上上的芙蓉帐暖、柔情蜜意相比,心理落差不是一般大。 糊了一圈药膏的嘴角不自觉下撇,秦塬忍住眼泪,呆呆站到季越桌案前,终于在季越指尖翻开下一页时,泪珠滴滴滑落,呜呜咽咽的如同被遗弃的幼小犬类。 “季、越。” 喉咙也伤到了,秦塬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没有以往的清脆,“你要不要、吃、糕点,我让、御厨做。” 吃糕点会让皇子妃心情好。 秦塬从记忆中翻出小喜子的话,牢牢抓住这株救命稻草,无师自通得学会诱惑,“我们可以像昨晚一样的、吃藕粉糕。” “你不是嘴疼,吃的了藕粉糕?” “吃得了、吃得了”,见季越终于愿意搭理自己,秦塬顾不上疼地连连点头,同季越再三保证,“我可以吃、很多。” “那就好,走吧。” 季越露出笑容,带着人回皇子府,直到秦塬浑身无力瘫软在床,捂着酸痛的后腰、抚着哭得红肿的眼皮,方才后知后觉自己的皇子妃似乎还没消气。 长坤宫内,秦胜一脚将太医踹倒在地,“皇后的病症也把不出来,要你们有什么用!”开来开去只会开一些稳妥的方子,吃不死也治不好。 秦胜暴躁来回踱步。 皇后病得实在离奇,原本健壮一个人,两三天消瘦一圈,脸色苍白唇色青紫,若不是亲眼所见,秦胜简直不敢想眼前这具消瘦近枯骨的女子是自己的发妻。 “你,”秦胜随手指了一个眼熟的太医,“换你来给皇后把脉。”他就不信了,天底下最好的大夫都在太医院内,就没一个能解决问题。 “是。” 被指到的林方上前跪在床头,指尖搭在覆了薄纱的纤细手腕,眉头紧蹙。正如其他人私下讨论,皇后身体康健就算有也只是些不碍事的小毛病。 除了开些调理的方子,根本无从下手。 “不知可否让臣一观娘娘面色?” “可。” 透过掀开的薄纱床幔,林方最先注意到的是那不同寻常的青紫唇色,唯有中毒之人,才得如此异常唇色。 可脉象平稳又说不通。 纠结要如何请罪,身后声响打断林方动作,“儿臣觉得母后许是被冲撞到。” “哦?” 秦胜不明神色的视线下,秦圳面不改色,“母后身体一向康健,未尝听闻有不适,这不过三两日病得如此严重,非人力所能及。” “依儿臣所见,不妨让钦天监监首过来,一测便知。” “那便依你所见。” 得了秦胜首肯,一旁的赵公公迈着小碎步,带上两个小太监往钦天监去。天突现异象,钦天监监首已经在观星楼闭关六七日,上回三皇子大婚把人请出来替三皇子做蘸礼,便惹得人发了好大一通邪火。 这次估计又有波折。 果然不出所料,秦胜等得都不耐烦面露愠色,赵公公方才说动人往长坤宫走一趟。 “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又有陛下龙气庇护,平常邪魔歪道不敢进犯。” “依臣所见,皇后凤体欠佳,不过忧思过重风寒入体。” 必风垂眸瞥了眼跪了一地的太医,“若是连这点小病症都解决不了,臣劝陛下另择太医,省的被草包耽误。” “你……” 陛下除外,宫里的娘娘、宫外的王公贵族哪个不对他们毕恭毕敬,第一次被人指着脑袋骂草包,太医院院令白胡子气的翻飞,差点把药包砸到必风头上。 “必监首既然如此有把握,不妨露一手,若真能解凤体之殃,太医院院首曾金甘拜下风。” “拿纸来!” 必风伸手一挥,握住狼毫一挥而就,留下的方子令太医们各个胆战心惊。五毒配上生草乌,全都是剧毒之物,若是寻常解风寒哪用得上这些毒物。 不过,这方子确实眼熟。 太医院内留下不少书籍秘方,其中记载了不少毒方与解毒方法,既然有点印象,那必定是在这些书上出现过。 好端端毒药跑到皇后身上,可不是小事。 众太医吓得不敢抬头,只听得头顶必风冷哼讥笑:“劝皇后娘娘少作孽,臣若是不巧哪日闭死关,只靠这些庸医,娘娘怕真要凤驭归天。” “你是说本宫自己下毒害自己?” 强撑病体,梁后厉声呵斥。 “臣言尽于此,信与不信、听或不听悉听尊便。”不顾梁后难堪,必风对着秦胜作揖,收齐卜测工具,在一群人的目送下头也不回地离开。 戏没唱起来,戏台子就让人给拆了。 想起秦胜离开时的难看面色,梁竺拽紧滑落的被子,手背青筋爆出,终于在所有人尽数离开后,一把打落床头药碗。 “把应华叫过来。” “诺。”黑暗中,一道沙哑声音响起。 *** “季越、你、回来啦!” 皇子府听风阁内,秦塬惊喜抬头。又是一个下午没见到季越,都以为今晚会独守空房,没想到惊喜来得这么突然。 将要命的药汁一口咽下,秦塬苦得一个哆嗦,龇牙咧嘴吐着舌头,撒娇着向季越讨要糖。自得知他这一嘴燎泡的来处,小喜子克扣了他所有的零嘴,就连蜜饯也收了起来,秦塬只能找季越碰碰运气。 就像突然变出藕粉糕一样,或许能给他变出桂花糖。 “没有。” 季越铁石心肠拒绝秦塬,若是不给这傻子长长记性,下回还一样气人。天知道看到秦塬傻子一脸泪加上一嘴燎泡那刻,她有多想掐死这个牵动她暴虐情绪的傻子。 “真的、没有么?” “没有。” “真的、真的没有么?” “没有。” “真的、真的、真的没有么?”秦塬不死心的继续纠缠。 “没有,去睡觉。” 季越把人按在床上,粗暴糊上厚厚一层伤药膏,在秦塬抗议前,落下床上的厚重帷幔,将一切掩盖在暖帐下。 第253章 我是暴君心尖宠(6) 皇后禁足罚俸一年。 口谕一出,整个皇宫热闹骚动。前日还是高高在上的凤凰,今儿就成了“阶下囚”,天与地的差距,成了后宫追逐的热点。 更让她们热切的是,谁会和林妃一起负责六宫事宜。 皇后下有四妃。 诞下四皇子秦圳的明贵妃;生育二皇子秦达有功的郑妃;暂时掌管后宫的林妃;以及在不久前被贬为嫔的刘嫔。 五皇子秦汝的生母陈妃,也曾并列四妃之一,只因得罪皇后被废,膝下皇子也交由郑妃抚养。 若真要让人与年纪尚轻、经验不足的林妃一同执掌后宫,只会从这几人中挑选。一时间皇宫内风起云涌,为了得到代管六宫的权力,后妃们各凭手段在皇帝耳边吹枕头风。 就以为此事落定遥遥无期,一道朱笔亲批的圣旨迅雷不及掩耳落下,炸得所有人大跌眼镜:由大皇子妃同林妃携手处理六宫事宜。 大皇子代皇帝巡查江南地带,大皇子妃及侧妃便暂留宫中陪伴皇后,除此之外紧锁宫门不理杂务,没想到就是这么个隐形人在所有后妃中“脱颖而出”,以儿媳妇的身份理家。 这在尚未确立太子的朝堂中,掀起轩然大波。前朝后宫一体,不少人都在思索秦胜此举属意要将嫡长子立为太子,试探的折子接二连三送上去。 秦钊为中宫所出的嫡长子,身份自然没问题,只是其膝下多年无子,始终是登临太子之位的阻碍,再加上秦胜正值中年鼎盛时期,立太子一事便也就耽搁下来。 没想到皇帝这么突如其来的来了一手。 可所有试探的奏折都被按下,只放出消息称宫中事务繁杂,会由四位皇子妃每人三个月,轮流负责接管六宫事宜。 当然,这些后话暂且按下不提。 彼时的皇宫内,明贵妃揪着自己儿子的耳朵不放。别的不说,仅秦圳提议请出钦天监监首,误打误撞拆掉皇后戏台一事,必然被皇后记恨心上。 “你说你是不是疯了!” “梁后中毒有你什么事,你去掺和?你是觉得你母妃在宫里过得太舒坦了是吧?” 自听了太监禀告,明棠的血压飙升,真不知道她儿子是哪里生出的毛病,上赶着得罪人,若她是皇后,杀人的心都有了。 “儿子也是听了秦安的话,才误会了。” 秦圳委屈低垂着脑袋,秦塬迈步进长坤宫时,他正好回来取一时不甚落在了长坤宫的身份腰牌,秦安的一番话或许说者无心,但秦圳听到了心里。 毕竟也是在这么一个中午,秦安随口的一句“花卷儿会追着刚刚吃过肉的人咬”,次日秦塬就被秦胜厌弃逐出皇宫,赶去看守皇陵。 所以,秦圳动了。 他自以为抓住时机,抓住了皇后的心思,不待当时把脉的太医给出诊断结果,急急忙忙给皇后搭梯子,巴结讨好。 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事情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林贵妃注意力被秦圳所说的另一件事情吸引住,“秦塬三年前被赶出皇宫的,这件事情你瞒了我三年?!” “不就是件小事,有什么好说的。” “小事?”林贵妃拔高嗓门,“这叫小事?”能让一个皇子被逐出皇宫,这是大事,天大的事! 毕竟今天被赶出门的是三皇子,谁知道明天被陷害、被赶出皇宫的是不是她们娘俩。 “你给我仔细交代,点点滴滴细说清楚。” “诺。” 不敢惹母妃生气,秦圳把见到的场景道出,“三皇兄吃的贡品肉,是秦安偷偷夹放到他碗筷中,当时他正弯腰俯身逗花卷儿玩,根本没注意这些,扒拉一顿把肉咽到肚子里。” 肉是供奉祖先的肉,那日还是秦塬生母祭日,不敬祖宗,不孝生母,两条秘而不宣的罪责,气得秦胜将人逐往皇陵到祖宗面前磕头认罪。 “这事情可还有其他人知道?”明贵妃心惊,急急追问。 “没有。”秦圳确信地摇头,当时他趴在窗檐下,正准备趁着两人不注意吓唬一顿,还左右顾盼了好久。后来皇帝一进来,花卷儿跟着一顿狗吠,事情闹开闹大,他更加不敢露面得罪人。 “既然选择烂在肚子里,就一辈子烂在肚子里。”明贵妃捂住秦圳的嘴,“这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万不可有第五人知晓。” “诺。”本就没打算到处宣扬秘密的秦圳,点点头应下这个简单要求。 *** 圣旨下到三皇子府时,季越正在准备次日的回门礼。 照理说应在婚后第三日回门,可秦塬病得突然,涂着一嘴药膏死活不肯跟着季越去季家,还特地让小喜子代跑一趟,用他歪歪扭扭连三岁小孩都不如的字体,写了封信送到季家去解释缘由。 让季丰大为感动。 不论此举是出于季越授意,或是秦塬自发行为,信送到他手上便是一番心意,也说明女儿在三皇子府内过得还不错。 这让季丰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有了安放之地,于是大笔一挥回了信件,同时送上的还有一堆的药品、补品。 当然,收到回礼的秦塬肉眼可见的不开心,他想吃糖不想吃伤药,也不想吃补药。可反抗无效,直到嘴边的伤口结痂脱落生出嫩肉,秦塬才重新吃上他的糖豆。 待传旨的公公一走,象征着无上皇权的圣旨被季越随手搁在桌案上,一旁站着的秦塬拿起翻来覆地看,“我们、是要进宫么?” “能不能、不去?” “不能。” 季越一边收拾回门礼一边抽空回答问题,“圣旨下了就要照办。”抗旨不遵视为忤逆犯上,指不定要被杀头。 “哦。” 秦塬不情不愿点头,蹲坐在季越身边,探头探脑,“把这个也带上。” 秦塬从秦胜赏赐的物件中掏出一件碧玉青华御笔,这是所有赏赐中唯一一件皇家御用,也是一堆首饰绸缎中,唯一一件适合送给岳父的礼物。 没有厚此薄彼,秦塬也从私库挑选了一件大致符合时下审美的镯子,用来讨丈母娘欢心。 这都是小喜子提前去打听来的喜好。 知道回门对皇子妃很重要,秦塬恨不得把三皇子府搬空给季越做面子,最后还是小喜子好说歹说,才让秦塬歇了这个念头,只把自己府库内十几年来的积累取出一半,再附上两件喜好的礼物用作回门礼,另一半积蓄则留作备用,补贴家需。 第254章 我是暴君心尖宠(7) 季丰夫妇的热情超过想象。 面前一堆的甜食零嘴任他取用,秦塬就像掉进米缸里的老鼠般,乐得找不着北。再加上季越的哥哥季节一旁作陪,拿着哄孩子的态度同秦塬分享他在边疆见闻,唬得秦塬一惊一乍,忘记了纠缠季越。 也就不知道,在他没注意的角落里,张氏拿着烫手的镯子左右纠结,东西是好东西,可就是太好,好过头了。 “这是三皇子母妃的早些年的物件,照理说也应该在内务府库房里摆着不动。”张氏头疼,“怎么也让人翻了出来!” 若只是寻常的物件,张氏眼拙不一定能认出来处,可偏偏这个镯子是张家族内在三皇子母妃辰贵妃生辰那日送上的礼物,张氏家中长兄托了不少关系费了不少功夫,从西疆地带弄回来的。 当时张氏眼馋的很,也知道只要自己开口,长兄一定会同意把手镯添到她嫁妆盒内,到底还是不舍的家中为贺礼再奔波,只当没这样东西眼不见为净。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物是人非,只剩下旧物件储存承载着以往的记忆。 “这东西若是皇帝赏赐的也就罢了,可刚刚问了,这是三皇子私库里的物件。”担心季越不了解其中轻重,张氏拿陈妃当例子。 年前生育下五皇子的陈妃在宫中荣宠不断,受宠程度直逼当年辰贵妃,只是一次私库打赏一支金丝琉璃银花簪给她招来祸患。 这只廉价平平无奇的簪子,是秦胜生母皇太后的唯一遗物,其余都被封存陪葬,只剩下这一只簪子被留下留作纪念。所以,当在陈妃身边伺候的嬷嬷的发间瞧见这支簪子,秦胜脸色当场大变。 嬷嬷被拖出去乱棍打死,陈妃也被秦胜发作,借着皇后的手打入冷宫,一大批的内务府人员也被牵扯其中,死的死废的废。 “私自挪用西库房物件,陛下一向深恶痛绝,不管知情与否,一律做同犯处理。”张氏心有余悸,上次混入赏赐物件里的簪子已经在陛下心上扎下钉子,若三皇子私库内再发现已经被封存的老物件,不管无辜与否必定要被追究。 “私库的钥匙在女儿手上,回去必定核对严查。”季越从腰间的荷包内取出一把铜铁制的铁长条,这是出门前秦塬强行塞进她荷包内,表示要养家,养她这个三皇子妃。 回想起今晨这人正坐在马车上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保证的模样,季越情不自禁想起欺负人的快活滋味。 见季越放在心上,张氏没有多唠叨,拔腿到厨房看吩咐准备的午膳。从女儿出嫁那日起,张氏一直提心吊胆心神不宁,生怕季越在三皇子府里委屈难受。 即便收到三皇子送来的信件,张氏还不敢稍松心神,直到此刻瞧见季越谈起秦塬时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张氏才真正放下心结。 只有真正过得幸福满足的人,才有如此笑容。 张氏松下心神,外头作陪的季节、季丰二人也对秦塬越看越满意。闻名不如见面,三皇子痴傻名声在外,外人一谈起三皇子观感就不好。 可等见了真人,才发现秦塬不是世人刻板印象中的痴傻,只除了说话时候笨拙缓慢了些,更多的是稚子的天真质朴。 若是放在寻常人家,有父母家人作陪,尚且无碍,可在皇家单纯便是原罪。 “季越、咱们什么时候、再来?” 还没坐上马车,秦塬就开始计划起下一次的行程,恋恋不舍的一步三回头,对着站在季府门口目送自己的季家人挥手示意。 在季越家的两个时辰,实在让他念念不忘,要不是季越强硬拖着离开,秦塬恨不得在季府住到天荒地老。 “下次。” “下次是什么时候?” 季越的应付对秦塬不管用,他反复询问要季越给个准确时间,“我和你哥哥约好了,下次讲北定番邦的故事。还有爹娘,娘要给我做瓦罐煨汤,爹要给我看他即将完工的菜谱大全,上面还有图画,方便点菜。” 没有改口费,但秦塬一口一个爹娘叫的热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上门女婿,着急着讨好岳父岳母。 第255章 我是暴君心尖宠(8) 秦塬的私库算不上多。 一间小小的院落坐落在三皇子府的东南角,周边一大片空地,没有花草植被也没有亭台楼阁、假山装饰。甚至连巡逻的人手都没有配备,一路走来没见到几个人影。 从季府回来第二天,季越雷厉风行处理秦塬私库,把平日里总揽府内事物的小喜子带上,往库房走一趟。 周边的松懈防备让她疑惑性皱眉,就算京城内治安不错,也该备上一两个人手以防不时之需吧?可到迈入库房的下一刻,季越才明白真的没有这个必要。 “这里头是殿下十来年积存下来的小金库,”小喜子在前头引路,滔滔不绝为季越介绍着库房里的物件。 有的是逢年过节各宫收到的俸例,诸如金银锞子之类,有的是宫中未成年皇子每月的月例银子,其余零零碎碎的便是皇帝皇后心血来潮随手送出的小玩意儿。 全都被整整齐齐收拾在库房内。 “你跟了三皇子有多长时日?”接过墙边架子上的府库造册上,季越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奴才是自小到殿下身边伺候,从殿下洗三那日被送到殿下宫中,便一直跟到现在。” “那日宫中怎么没见着你。” “殿下离宫三年,奴被派到了其他宫殿。”略一思索,小喜子便知道季越说的是她第三轮选秀时。 当时自己还在储秀阁内当他默默无闻的打扫小太监,得知秦塬回宫,想方设法利用关系调动回其身边。后来机缘巧合,秦塬身边伺候的这一群人因没能拦住秦塬推倒秀女林书而受罚,被调往浣衣局当苦力,秦塬身边伺候的太监位置空缺,这才顺利调回。 “听闻宫内调动繁杂,小喜子公公回来伺候旧主子,想必花了不少心思。” “不知林太医出了多少力?御膳房里擅长糕点的何御厨又出了多少力?” “……”小喜子沉默,这些都是他在宫中的人手,季越这么直白点出,只怕来者不善,“不过面熟罢了,奴才在宫中多年,同林太医、何御厨也有过几面之缘。” “哦?未必吧!” 季越咄咄逼人,“催情药为宫中禁药,能拿到这东西把它放入糕点内,可不是一面之缘能干的事。” “小喜子公公反复叮嘱,要把糕点给三皇子妃,不知道公公怎么保证,次日我这个三皇子妃不会闹起来?” “是靠你包围了三皇子府的几个府丁呢,还是要府内管家?下点儿迷药痴傻药,让我这个三皇子妃老实听话。” “还是说,你这个会武功的公公准备把我囚禁起来,拴在府内?” “奴不敢。”小喜子脸色发青。 季越把他的底牌掀干净,敌暗我明的差距让小喜子如鲠在喉,“奴是三皇子的奴才,三皇子妃自然也是奴的主子,奴万万不敢以下犯上。” 话音刚落,小喜子一掌打向心脉,鲜血顺着嘴角滑落,“奴向主子请罪,日后定当尽心竭力伺候主子。” “嗯……” “季越、小喜子!”不待季越说完,轻快的脚步声传来,一道身影蹦跳着进入库房。 “要我、一起帮忙么。”从下人处打听两人往库房清点数目,秦塬揉着朦胧的睡眼赶过来凑热闹。 丝毫没有自己越帮越帮的自觉,秦塬一会儿这边转转一会儿那边动手翻寻,跑得满头大汗又乐在其中。 也幸好小喜子耳聪,自听见脚步声那刻便收拾好身上的狼狈,用以往没什么两样的微笑迎接秦塬,演技好到似乎和季越的那一场对质根本不存在,这才没让看起来傻乎乎,各别时候又极其敏感的秦塬瞧出端倪。 “这是母妃的杯子。”秦塬从一堆的杯盏中挑了一个出来,在手中把玩着,同样的瓷白色泽,任凭小喜子和季越怎么看也分不出差别。 “母妃的东西、会有、一个星星。”秦塬将瓷白杯子高举,阳光照耀下星点影子投落地面,随着秦塬的晃动挪动着位置,“这是母妃、告诉我的。” 秦塬骄傲挺起胸脯,“母妃只提过一次、但我一直记着,她说、这是我和她的小秘密、不可以告诉别人。” 秦塬不知道自己短短一句话在两人心中掀起多大波澜,他只知道小喜子和季越是他最喜欢的人,不是别人也不是外人,他愿意把秘密分享给他们。 *** 秦塬的库房东西不多。 除了两件逾矩的物件,其余都是普通玩意儿,就连宫中随便一个贵人,手头上漏一点,都比秦塬的要多。 若是寻常人只怕要自卑哭诉,可秦塬没有,库房东西的多与少对他来说并无区别,唯一的烦恼只有养不起家。小喜子给他私下算过账,要想让季越过上他记忆中母妃般的生活,需要他填满五十间这般大小库房。 这是秦塬想都不敢想的大数目。 情绪低落一直持续了一整晚,从库房回来后,那个只知道傻乐的大傻子低垂着脑袋趴在床上,双眼无神蜷缩在被子里。 “怎么了?” 季越上前把人从被子里挖出来,“觉得自己库房东西少了?” “嗯。” 秦塬畏缩着脖子,“小喜子说要养你、需要有填满五十间屋子、的珠宝、我只有半间。”再除掉季越的嫁妆,只剩下可怜的一个小角落。 “我想给你好多、好多钱。” 难得物质化的秦塬活力四射弹射起身,“我在宫内听人说过、可以拿着宫内、不要的碎布做荷包、在宫外很受欢迎。” 许是话说的多了,秦塬越说越流畅。 “还有还有、一些宫女姐姐会把剩下的金丝线条融了、弄成小金粒、攒个一年两年就有一大个金元宝。” 秦塬兴致勃勃地分享自己知道的法子,把季越弄得都糊涂,能这么“吝啬”的,要么是宫内犯错的罚奴,要么是罪人之后进宫为奴为婢,以秦塬的身份能够听她们传授法子,不可思议。 毕竟这一个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小时候母妃还在时,都是带着我找他们玩。”秦塬语气理所当然,“母妃离开后,宫里都是他们给我送吃的。” 要是没有这些人帮忙搭手,这个硕大的皇宫里秦塬这个傻子哪里能过得这么快活? 第256章 我是暴君心尖宠(9) 季越沉默听着秦塬述说他和那些宫女太监们的故事,对秦塬的母妃愈发好奇。 一个官家小姐出身,如此未雨绸缪高瞻远瞩,即便在自己身后依旧将儿子安排的这么好。相比之下,同是林家出身的林书实在不够看。 在宫中当众行凶,真当宫内就那几只眼睛么? “你和你舅舅家关系不好?” “嗯。”秦塬点点头,他印象中母妃没有省过亲,就连林家递上的帖子也都拒绝,说的更具体些,他母妃在的时候,前朝后宫都没有林家人立足之地。 “母妃让我不要和舅舅家来往,任何人都不要。” 秦塬小时候还不懂为什么,直到那日在花园中遇见拿石头要砸人的坏女人,秦塬才恍然大悟他母妃说的太对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教出女儿对别人行凶的,家中长辈能有几个好人! “下次更用力、推她!”秦塬气呼呼鼓起腮帮子,敢欺负他的皇子妃走着瞧吧! “殿下、皇子妃出大事了。” 未闻其人先闻其声,屋外的敲门声匆匆忙忙,打乱了秦塬和季越间的温馨,“宫里传消息,陛下要废后。” 皇后为中宫之主,废立事关国本,轻易动弹不得,秦胜就算最宠爱辰妃时,也没有提过废后另立,这次怕是气狠了。 “收拾收拾,去皇宫。” 季越在秦塬腰上一拍,拉着不情不愿的傻子起身,乘着月色紧赶慢赶进长坤宫。 事情肉眼可见的严重。 一向端庄的皇后披头散发跪在地上,衣裳半解,显然是在睡梦中就被人狼狈拉起来,没有梳妆也没有打扮,被迫半裸露在众人面前。 这对女子来说无疑是极大的侮辱,可即便如此秦胜依旧没有开口给梁后梳妆的机会,明显不打算给她留一丝脸面。 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们不敢出声,屋内拥挤叫人不知如何落脚,就连太医也跪了一地默不作声。最后是大皇子妃出面,主动招手给她们腾了个位置。 “母后这是怎么了?”随后而来的四皇子秦圳也急急忙忙挤了进来,低声左右询问。 场上一片死寂,即便只是一句轻声细语,也吸引了不少人注意力,特别是秦胜,憋了许久的火气被秦圳一句话挑开。 “怎么了?要问问这个贱人她干了什么!” 秦胜将手中的匕首扔在梁竺面前,从梦中惊醒一柄匕首横在眼球前,是个人都不会比他平静多少。 皇后身边的嬷嬷传信,梁后要事要相询,本着情意秦胜走了这一趟,没想到就是这丝心软害得他差点送命。 “父皇,母后一向对您敬重有加,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病殃殃的二皇子秦达被皇子妃搀扶着,脚步虚浮迈步进屋,因为身体虚弱,秦达甚少出屋,也是四位成年皇子中唯一一位在婚后没有封府出宫的。 “您当年病重忧思成疾,母后白日为您亲尝汤药,夜间到祈安殿为您诵经拜佛,对您的经意心诚天地可见。” 知道现在讲情不讲理,秦达翻出点点滴滴,“不仅如此,当年为了让母妃顺利踏出鬼门关,母后没有丝毫犹豫将陪嫁的救命金丹舍出,如此心慈之人断不会忤逆犯上。” “父皇明鉴。” 见秦达帮忙说话,强忍了一晚上眼泪的秦安再也忍不下去,抽噎着上前跪在梁后身边,“母后最是心软不过,在宫中也不忘接济百姓平民,每年把长坤宫省下的口粮送往宫外,百姓心目中您和母后就是他们的生身父母。” “母后如此心善,断断不会伤害您!” 秦安屈膝上前抱着梁竺的胳膊,“母后,您说句话啊!有什么委屈父皇必定为您做主。” “请父皇做主。” 大皇子妃表率带动下,其余几位皇子皇子妃齐齐下跪,秦胜黑着脸给梁竺一个解释的机会。 “臣妾实在无辜。”麻木的表情出现裂缝,梁竺双眼红肿地哭诉,“臣妾脑子昏昏沉沉,匕首握在手心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臣妾与陛下多年夫妻情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望陛下严查此事,还臣妾一个清白。” 审南司是宫廷一个特殊部门。 先帝后妃倾轧致皇子多数夭亡,先帝设立审南司,专门探查监察后宫阴私手段,只是随着先帝仙逝,审南司名存实亡,成了后宫内一只盯梢的眼睛,兢兢业业记录后宫见闻。 只是秦胜对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向不在意,只要保证在自己面前的容颜赏心悦目,背后嘴脸丑与美都无所谓。这就使得审南司更加没有存在感。 于是,这成了审南司自新帝开朝以来第一次得皇帝青睐,全司上下齐心协力争一口气,如同后妃争宠般,争取一跃成为陛下的心尖宠。 “虽然几个皇子皇子妃一同参与查案,但我们要一视同仁,不能厚此薄彼。” “但是!”司主十昊一拍桌子身子前探,“特殊时候,还是要有所偏袒、灵活应变,知道吧?” “是。” 十年磨一剑,私底下没有人比他们司部还要勤奋认真的,即便没有秦胜嘱咐,各种小道消息依旧摸的起飞。 比如,四皇子秦圳心胸狭窄、欺软怕硬,一旦让他找到报复的机会,他们都不好过。再比如,大皇子大皇子妃心思缜密,每天在房中干的不是传宗接代的大事,而是在密谋如何确保登上皇位。 而大皇子侧妃,是他们两人选定的育儿载体,生下孩子就要留子去母。 所以择优选择,在几个皇子皇子妃中,他们宁愿得罪三皇子,这个傻子不记仇! 第257章 我是暴君心尖宠(10) 因为要参与调查,皇子皇妃一律留宿在宫内。秦塬也回到他的清宁堂,屋内没有清扫,积了薄薄一层灰,就连茶水也散发着不同寻常的酸味。 “人呢?都是瞎子不成!主子回宫也不提前准备点,皮痒了等着去慎刑司松松筋骨!” 小喜子拉着声音在外头教训人。毕竟同样是宿在宫外,四皇子宫殿依旧收拾的妥妥帖帖,一连串的宫女太监捧上热茶热饭,对比之下秦塬就成了敷衍糊弄的对象,不仅没口热茶,就连被褥也带着点霉味。 踩低捧高,呸! “小喜子公公这是对咱家的安排很不满意啊。”内殿外,黄信钟一步三摇的进屋,知道手底下人耍滑不老实、欺软怕硬,黄信钟特地到替三皇子把关。 只是刚一进屋就听见小喜子对着他的手下发火,着实踩到黄信钟雷区,他打骂自己手下人那是家务事,关起门来怎么打骂都行,唯独不允许别人挑剔他的人。 护犊子性子的黄信钟阴阳怪气要向小喜子讨个公道,“杂家手底下的都是勤快本分人,小喜子公公莫要颠倒黑白。” 黄信钟指了指一个刚刚摸鱼摸得最狠的小太监道,“这是陛下身边伺候的,前儿刚得了陛下几句嘉奖,小喜子公公这是连陛下都要质疑?” “不敢不敢。”小喜子尬笑,被黄信钟的把戏恶心的不行。陛下身边伺候的太监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就是个抹过龙椅脚的小太监也是“陛下身边伺候的”。 不过名头好听用来压人。 知道这一茬过不去,自己也掰不过黄信钟的手腕,小喜子连忙低头示好,正要说两句好话,没想到殿内秦塬跑了出来,拦在自己面前对着黄信钟讨好奉承。 拿着一小荷包的银子递到黄信钟手中,脸上的谄媚傻笑连他这个在秦塬身边伺候的人,都略不适应,惊掉眼珠子。 什么时候自己的主子这么“聪慧”了? 转念一想,小喜子很快想通关节,审南司刚受重用,陛下不管如何一定会有所表示。而审南司的消息囊括全宫上下,谁知道陛下随眼一瞄会不会刚好看到“黄信钟纵容手下太监欺压三皇子,三皇子被迫讨好委屈求全”的信息。 借刀杀人,啧啧啧,也只有三皇子妃想得出来。 果不其然,次日在黄信钟被陛下叫去斥责,偷懒耍滑的小太监们也挨了一顿板子,有前车之鉴,调到秦塬宫殿的太监宫女手脚勤快麻利不少。 清宁堂内 杜慧踏步进屋,屋内的朴素让她眉头一皱,“库房里还有不少好物件,怎么都不给摆上?”杜慧扭头斜视跟在身后的小太监,“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整天吃了熊心豹子胆就知道糊弄主子。” 打探到黄信钟被训斥一事,杜慧便急急忙忙往清宁堂跑一趟。参与主管六宫事宜,黄信钟这个内务府主管办事不妥当,她于情于理都要走这一趟。 “要不是父皇手眼通天,我和妹妹真要让这些奴才给害了,”进屋自然而然入座,杜慧牵过季越的手以姐妹相互称呼起来,“这几日刚接手宫中事宜,大事小事没个头绪,这些奴才就挑准了这一点来欺负人。” “咱们夫君兄弟手足,都是一家人,我哪里敢厚此薄彼?” 杜慧长吁短叹对季越抱怨着当家的各种不易,“我知道皇弟身体不适需要更费心些,我还特地让黄公公多选些人伺候,哪里想得到这些奴才阳奉阴违,明面一套背地里还有一套。” “这几日我代管后宫,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话也有点用处。要是有人欺负不长眼的,我帮你们出气!” 杜慧眼神扫视一圈,所有宫内太监宫女低头不敢对视,齐齐曲身行礼口称“不敢”,这威风程度叫季越自愧不如。 “添人的事情就不必了。” 季越默不作声听杜慧抱怨,直到人提出添人事宜,才开口说出两人见面后的第一句话,“三郎君不喜人多,人多反而要闹腾。” “唉就希望赶紧把陷害母后的人找出来,我俩好回府内看顾最近新种下的茶花。” 季越凝眉向着杜慧诉苦,“那花实在娇贵,我找的园丁试了好多次都没能种好,最近在想着要不要换成梅花。” “据说冬日暖阳下,赏雪梅饮香酒是人间逍遥仙的生活。还有秋日桂花也不差,饮一壶桂花酒,自斟自饮怡然自乐。”季越像是看不见杜慧脸上的微微凝滞的笑意,吹嘘分享着种花心得。 终于从春日迎春谈到夏日荷花,再谈到秋日桂花,拉着杜慧不让走,大有聊到天黑的意思。让在宫中有着端正优雅名头的杜慧也坐不下去了,寻了个借口匆匆离开。 “在后面躲着做什么,你要是早点出来,我还不用多费口舌。”见人走得没影,季越伸了个懒腰,起身将鬼鬼祟祟躲在屏风后的秦塬牵出来,四季的花一路聊下来,讲的她口干舌燥。 “咱们回去、种梅花吧。” 秦塬眼睛闪闪发亮,他的注意力还停留在季越口中的各式花上,毕竟御花园内的花虽然多,但都没有季越讲的好看好听好玩,光是雪梅一支便让他心动不已。 “可以。” 季越点点头,“明日让小喜子买些树种到府内,在亭子外种上一圈。” 第258章 我是暴君心尖宠(11) “好耶!” 秦塬手舞足蹈描述在御花园见过的花,他要复刻种到府上,弄一个比御花园还要好看的花园,这样自己可以同季越在花园内赏花饮酒。 想象画面,秦塬笑得眼睛眯起。 “今晚宿在宫内、我们还可以去见见、伙伴们。”秦塬趴在季越耳边,小心翼翼道,“御花园假山、进入密道、直通皇宫西南角。” 那边是宫内最下等奴仆的住所,也是秦塬口中伙伴的栖身地,秦塬曾经答应过他们会带皇子妃来见他们,今晚可以实现他们的约定。 兴奋的秦塬没有注意到季越面上神色,伸手从衣兜内神秘兮兮取出一块铁牌,放到季越手心,“这是母妃给我的、从神仙处求来的护身符、可以保佑平安。” “我把它、送给你!” 没有甜言蜜语,秦塬以一次次的实际行动触动季越,第一次是库房钥匙,第二次是令牌,虽然没有特殊标志标识,但边角的星辰图案已经说明了一切。林辰妃留给秦塬保命的东西,秦塬却交给她,其中的心意沉甸到让季越动容。 “我会替你好好保管的!” 季越上前,轻抚秦塬耳尖,在人的粉颊上留下一个个轻印,在宫里还要待上好几天,相信秦塬的小伙伴们不会着急于这一晚上。 和乐融融氛围形成对比,清和堂内冷肃静默,金碧辉煌、珠光宝气的屋子妆点了屋主人的贵气与高高在上。 因杜慧面色不虞,连带着所有伺候的人不敢大喘气,小心翼翼地忙活,生怕弄出声音惹来训斥。 “主子,您这是?” 跟在杜慧身边多年的嬷嬷,还是第一次见到主子如此失态,“可是在三皇子妃处不顺利?”碰到了铁钉子。 “那人简直蠢货。” 这是杜慧能想出来最恶毒也是最适合季越的评价,同她说了一大堆没用的花种,让以为季越是个能值得费心的对手的她大失所望,真不知道丞相是怎么培养出这么个傻子女儿。 “和您聊了一下午花?”嬷嬷惊讶,眼珠一转道,“恐怕别有他意。” “什么意思?” “老奴曾在丞相府伺候过一段时间,府内的老爷夫人都不是容易相处的,教养出来女儿必定不如表面那般简单。” “依老奴看,这花只怕别有深意。” “难怪!”杜慧眉头舒展,赞同的点点头,看来需要弄些和花卉有关的书籍,弄懂季越言语中的深意。当然,为了研究耽误睡眠,杜慧打着哈欠查账差点惹出大事,这些都是后话。 *** 审南司坐落在皇宫西北角,一间小小的院落内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脚底下步伐急促,脚底生风,甚至两人会面时都对视一眼的工夫都没有。 送来的信息越发繁琐,人手的不足的缺陷暴露,原本只负责看管一个区域的小官,现在需要同时看顾二至三个宫殿范围。记载的纸条堆积了一大串长条,几乎手忙脚乱。 特别是还要从这么多的信息中找到和案件有关系的信息,无异于大海捞针。 再加上据梁后说法,自己是被人蛊惑,用了恶毒手段让她丧失自主意识,成了傀儡受人摆布,但结合前几日进出长坤宫的名单,都是平常伺候的宫女太监,没有生面孔出现。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对皇后使了手段,要么是混在这些宫女太监中,易容躲过他们的眼睛,要么这个人自始藏在长坤宫内。 若是后者,事情只怕更加复杂,搜宫需要有皇帝命令,没有掌握明确证据前,他们没有权力搜宫。 “你们什么都没有查出来么?” 秦圳上前自然而然取走十昊手中的纸条,迅速阅读后把纸条扔给了大皇子妃。虽说父皇让他们几兄弟一起查案,但一个不在宫中,一个傻一个病,还不是他一人重担在身? 一旦查不出来、查不明白,最后问罪还不是要问到他身上?但倘若得了功劳,却是大家一同辛苦,一道得好处。这么不公平的事,真不知道自己要瞎折腾个什么劲。 秦圳越想越不舒坦,语气咄咄逼人,“父皇限期七日,审南司到现在还没理出个头绪,莫非都是吃白饭的饭桶?” “若今日申时前不能给出个答案,别怪我们翻脸无情!” 第259章 我是暴君心尖宠(12) “若今日申时前不能给出个答案,别怪我们翻脸无情!” 审南司密室内,二金掐着嗓子手舞足蹈给同僚模仿着秦圳的模样,直把众人干得心头作呕。 真是皇子一张嘴,底下跑断腿。他也不用脑子想想,要是这么容易就能破案,他们何至于纠结摇摆不定?早就去陛下面前邀功了。 “本来还觉得宫内就三皇子一个傻子,现在看来兄弟几个智商都没好到哪里去。”三柳插嘴,眼底满是鄙夷。推责任谁不会?他秦圳敢去告状审南司无能,难道他们就不敢在皇帝面前上秦圳的眼药么? 最多不过两败俱伤罢了,还真以为他们审南司是好拿捏的柿子不成! “斗气有什么用,还是想想办法吧。”四茗翻了个白眼,眼睛重新落回案桌上,抱怨再多不还是要干活。 四茗无视三柳的暴脾气回瞪,将收集来的信息扩展到了在皇后宫中伺候的太监宫女身上,也不能排除这些人被人利用的可能,可这样一来,工作量就更大。 “唉,你们看吧。” “问题应该不是出在这些宫女太监身上。” “什么意思?”一行探身接过四茗忙活半天才整理好的厚账册,里面清清楚楚记载了皇后身边伺候的数十人的信息,包括他们的身世家世,平日来往对象,以及在皇后行刺当日前后十来天的行动记录,全都干干净净,找不出差错。 因为皇后厌恶宫女太监对食,一旦知晓立即处死,伺候的这几人皆不敢以身试法,身边没有任何对象,规矩老实极了。常人或许也怕被皇后惦记上,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愿意和这几人往来,因而朋友背景这一块同样干干净净,一眼看到底。 唯一有问题是一个宫女的家人,在外面欠了笔赌债,送封信进来,催着宫女把下个月的月例银子给他们送过去救急。 没有过多的接触,没有下手的动机,数十人的嫌疑可以排除大半。 屋内几人面面相觑,脑袋涨疼,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难不成真要他们钻进皇后的寝宫看个究竟? 虽然审南司负责监察后宫,可皇后的长坤宫,皇帝的长乾宫是两大禁地,历代来严厉禁止探查的禁地,轻则杖刑重则掉脑袋,没有人会冒着生命危险干明令禁止的事。 申时沉重钟鼓声敲响,十晏带着四茗几人到长庆殿内汇报进展,果不其然又是一顿训斥。秦圳来回踱步,指尖简直要戳到十晏眼珠,他不知道这群蠢货怎么这么蠢,就知道拿着张纸研究,严刑逼供不会么?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四弟稍安勿躁。不妨把这些宫人汇聚起来,好好问问。”杜慧上前安抚地对十晏点头示意,“辛苦诸位,只是奸人狡诈欺瞒,我同诸位皇子皇子妃属意当场见见这些人,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不敢不敢。小的无品无级不过受陛下命,担不起皇子妃一句“大人”。”十晏曲身行礼,“宫人们都在狱中,皇子皇子妃请上座,小的立马把人提过来。” 十晏如释重负,陛下允许他们审南司总揽全局,但实际权力都不在他们手上,提审犯人,关押人证等都要皇子皇子妃们点头,无疑会延长查案时间,甚至耽误时机。 就像现在,若不是大皇子妃主动提出提审犯人,他们根本无权置酌,也根本不敢主动出主意要求提人审问,审南司被迫陷入被动局面。 这让十晏愈发不明白秦胜的目的,自从辰妃去世后,陛下行为举动便怪异起来,难以以常理来解释。这次也是,委派皇子查案还可以理解,毕竟是皇家子孙,但让这些皇子妃来干什么,这些后院里培养长大的女子哪里懂得查案审案? 无非是牝鸡司晨,无事生非! 只是十晏眼底的鄙夷隐藏的很好,在几人面前露面时,又是那个恭谦的审南司司长,俯身侧耳倾听几位皇子皇子妃的意见。 宫人们都被关在皇宫内狱,暂时没有受刑逼供,身上的衣物除了脏了些没有血色血丝,可很快就不一定了,被提审到几位皇子皇子妃面前,数十人双股颤颤,眼神躲闪畏惧地躲避面前的一件件刑具。 “老实交代有没有同外人勾结陷害母后,若敢互相包庇,便一同受刑。”秦圳站出来唱白脸,将安抚的机会交给杜慧,引得身后默默无声的四皇子妃杜心连连嫌恶翻白眼,就连也不忘示好,真是没脸没皮的狗腿子。 虽同杜慧是嫡亲的姐妹,但对这个惯会做好人的亲姐,杜心没有任何好感。自被设计嫁给无担当、只会巴结讨好大皇子一脉人的秦圳后,杜心同杜慧彻底断绝往来。若不是圣旨已下,她这辈子都不会愿意同杜慧站在一个角落呼吸。 “奴婢不知,奴婢冤枉~皇子妃饶命!” 半天没有人开口指认,急躁的秦圳拿来角落的弄夏开刀示威。呼声一阵高过一阵,弄夏抗拒地靠近刑具,可夹在她胳膊上的小臂肌肉壮硕如铁钳般,使得一切挣扎徒劳无功。 “奴婢有话要说,奴婢要举报迎秋,我看见她偷偷摸摸给别人送信。”被吊上刑架前一刻,弄夏指着其余四个宫女中最末端一位,“她老子娘欠了一大笔钱,肯定是她被人威胁控制给皇后娘娘下毒。” “不是我~不是我~” “是知春,是她拿的信件,”被点到名字的迎秋急急忙忙撇清关系、证明清白,“我和我家人多年不联系,是知春拿着信件和证物寻过来,让我给家人银子。” 还没上刑,一伙人狗咬狗互相指认推卸责任,被牵涉其中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连明贵妃、林妃等四妃的宫女也被牵及。 这打了审南司众人一个措手不及,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藏着联系的暗道,司内竟没有一人发觉不对劲,他们还有什么脸面自称知晓后宫所有见闻? 无形巴掌火辣辣扇在了十晏脸上。 第260章 我是暴君心尖宠(13) 越牵扯越多。 宫女太监如同一根绳上的蚂蚱,连带着从泥土中牵扯出来。光是理清这封前来讨要银子的信件的来源就花费了众人一下午功夫。 只想当个旁观者的季越也被迫忙碌起来,同秦塬去了一趟内务府,带着大皇子妃的口谕让负责人事的杨三前往审南司问话。 信件来源查到了新被安排进清至堂伺候四皇子梳洗的小太监林安子身上,因敲诈勒索同寝屋的穗子,得到一块他母亲留下的玉佩,脑子灵活的林安子伪造了一封家书,多次转手送到皇后宫内的迎秋手上。 迎秋是长坤宫内最受梁后宠信的丫头,传闻手上存下的珠宝银两不下百数,林安子意外得知后做梦得到这笔横财,于是以家人身份“送信”进宫。 从一开始的一两银子,到三两五两不知不觉被骗走近半数存款。迎秋自然也生疑,甚至动了不想给的念头,可每当这个时候就会有一两块宫外的糕点玩具送进来,面对家人心意,渴望得到家人疼爱的迎秋无疑被再次套牢。 至于宫女太监私下联系的通道,是在宫女们房内的一道小门,原本是被封死的,不知道被哪个带头好奇挖开,一路联通到了太监内监。于是便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甚至在梁后眼皮子底下搞起对食,偷偷摸摸享受刺激乐趣。 此外还有不下大大小小数十件鸡毛蒜皮小事,诸如谁偷了银子,谁背后被说了闲话等等,不过是些无用又浪费精力的信息。 “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被带着穿过密道,秦圳的面色自回来后一直阴沉的直滴水,若不是几天关押外加突然审问,这些秘密还会瞒多久?指不定哪天被刺杀死在床上都糊里糊涂。 秦圳眼底闪过杀意,这些人这几年太放松把贱骨头的心都养大养野,特别是黄信钟,在他秦家皇宫内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上次的顶嘴他还记得呢! “下一个轮到谁?仔细想想还有什么没有招供,若等本殿下提醒再说,这条舌头也不必留着。” 秦圳扬扬下巴,下一刻憋着火气的十晏站出来,拖拽着宫女头发强硬捏开人下颌,手起刀落间血光弥漫,此起彼伏尖叫声惊破天际,就连一向冷静自持的二皇子妃也被吓得花容失色,更别说秦达这个先天不足的病秧子,脸色顷刻涨得通红,喘起粗气。 唯独秦塬得以幸存置身事外,意识到十晏即将到来的举动,季越捂住秦塬的眼睛,即便被耳边的惊叫声吓得一跳,秦塬依旧老老实实控制着自己不动弹。 鼻尖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令人作呕,下一刻季越身上的淡淡药香包裹住身周,温热手心牵引着一步一步往屋外走去,将残暴血腥场面通通隔绝身后。 残忍的手段颇有成效,一群没见过血的丫头片子傻的傻疯的疯,问什么答什么生怕迟了丢的就是自己的舌头。 “没想到圳儿也有如此骁勇的一面。” 长乾殿内,秦胜面无表情感慨,笔锋所至平稳如常,提笔落字时同样的游刃有余,“不用阻拦让他们放手去做。” “是。” 金砖铺就的宫殿内,单膝跪地的龙卫低头领旨,在黑夜中悄无声息隐去踪迹。 第261章 我是暴君心尖宠(14) “疯子,他就是个疯子!” 殿内杜慧喝下一大碗安神汤,依旧双眼瞪得浑圆,傍晚时分的血腥画面在她脑海内久久盘旋,一闭眼眼前就是那条尚在抽搐的舌头。 没有事先的商量,也没有打一点招呼,突如其来的暴力将杜慧所有的心机心计压制震慑住,她又仿佛回到八九岁那年,无助地在泥潭中挣扎,想要透过浓浓的水雾争取一口新鲜空气。 “嬷嬷!” “老奴在!” 半睡半醒间,杜慧再次惊吓坐起身黄色衣裳半湿着,直至卧进熟悉的身体中,杜慧才缓缓停止颤抖,“嬷嬷,我好怕。” 所有的一切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她只有不断地追逐才能握住想要的一切。伪装的坚强外表曾是她无往不利的武器,可在今晚都失效了,她依旧是那个无力哭泣的小女孩。 “她们把我按在水中,笑着看着我挣扎,她们一个个都在笑!”杜慧又不自觉颤抖,冷意从十年前延伸到此刻,甚至会延伸至更久后的未来。 只有更高的权势,才能让她们畏惧让她们害怕,才能摆脱她们留下的阴影,杜慧心思流转,更加坚定权力欲望:她要成为这天下的女主人! 此夜难眠的注定不止杜慧一人,被秦圳惊到的秦达宫殿内闹腾得人仰马翻,郑妃连夜到皇帝寝宫哭诉,要求严惩秦圳的恶劣行径。此外还有四皇子妃杜心,平日里连个屁都不敢放的丈夫,杀伐果决的模样让她既恐惧又心生欢喜。 嫁与的丈夫不是孬种,而是一位有大将之风的英雄,这是天底下女子的梦想。第一次发现丈夫优点的杜心一改以往的冷面冷心冷情,主动凑上前嘘寒问暖,极大满足了秦圳的虚荣心。 随着杀意的退却,秦圳深深陷入自我怀疑中,可这些忧虑在妻子恭敬示好中消散,带着傍晚时分残存的一腔血性,秦圳拦腰抱起乖巧伏在他身上的妻子,带着人走向早已暖好的被窝。 “阿越、明天也会、像今天、这样么?” 清宁宫内,惊忧下秦塬的结巴又犯了,虽然没有亲眼瞧见,但从小喜子的面色看出当时一定是发生了特别可怕的事情。他藏在季越的羽翼下享受着庇护那季越呢,当时她也一定害怕极了。 秦塬咬唇,一边为自己的懦弱无用生气,一边嘴里念念有词,掌心轻缓落在季越背上,“不怕不怕,小猫呼噜呼噜毛,不怕不怕~” 结合秦塬脸上严肃认真的表情,季越开怀大笑,“怎么会有你这么可爱的家伙。”可怜兮兮的落水小猫湿淋淋着浑身的毛发,却依旧固执地伸着舌头为同伴舔毛,真是叫人怜惜。 恶欲丛生,季越起身将怀中的傻子打横抱起,决定让秦塬在正确的地方正确地发挥自己安抚剂的作用。 *** 夜雨朦胧,稀稀拉拉飘落四方,顺着檐牙滴滴坠落,在屋檐下汇聚起小水坑。雾蒙蒙的湿哒天气,随着天色渐变雨后天晴,浓浓的雾气遮挡不住红赤光芒,明媚阳光撒向大江南北。 日上三竿对百姓朝臣来说已经晚了,但对昨晚没睡好的几人来说,正是合适的起早时辰,揉搓着忪忪双眼,睡意朦胧的一群人汇聚一堂。 纤细妆粉遮挡不住眼底下的乌青,也遮不住面庞上羞红的双颊,或是疲倦或是欢愉,尽收眼底。 季越难得的神采奕奕,观察过众人表情将大致情况掌握心上后,季越主动上前取过十晏手中的信息。 眼底下的乌黑见证了审南司司长的起早贪黑,连夜加工的厚厚书册让对十晏本没有一丝好感的季越,也动了招揽人才的心思。 只是,到底可惜了…… 感受到手底下微弱的抗拒,季越垂下眼眸,本以为是个聪明人,到底还是个傻子,不用她出手甚至杜慧一人就可以使绊子摔得他四脚朝天。 季越几乎一语成谶,头破血流的十晏第一次直视他所轻视的女子,也是最后一次为自己轻敌后悔,而后郁郁终生不得志。 当然这也是后话。 彼时的十晏隐藏好对季越的鄙夷,将册子双手献上,“小臣连夜审问宫中女官以及各司各坊公公,将得来的信息收集成册,请诸位皇子皇子妃过目。” “唯一疑点,梁后宫中三等仆从守夜时曾经听见宫内有男子声,再一细闻又觉得是自己听差。” 似乎没有看见大皇子妃突变的脸色,十晏如实将讯息公开,“另有两位二等仆役亦表示听见怪声,甚至还有一位在皇后娘娘宫内见到身着黑衣的男子身影。” “还有一位宫女证词,曾经看见梁后同一黑衣男子举止亲密。” …… 短短数语,如惊雷霹雳打在众人头上。 杜慧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这要是呈送到皇帝面前,不是摆明了说皇后娘娘偷人?废后算是轻的了,诛灭全族都有可能。 “胡说八道什么!” 跪着的十晏接下这个结实的巴掌,面不改色接受大皇子妃的呵斥,司内众人也曾犹豫过是否要把这空口无凭的话呈送上去,可到底还是十晏拍板决定有一说一。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他们只是个传声筒,是好是坏是真是假,皆无权干涉,就算是中宫皇后又如何,前代朝堂上审南司核实后被废除的皇后还少么? 他就不信,先帝忍受不了的绿帽子,陛下会心甘情愿吞下去! “来人,带下去给司长醒醒酒!”杜慧第一次撕下面上的温和,面狠语厉指示人将十晏拖下去,“什么时候醒了酒,什么时候再送过来。” 摆明是要屈打成招,逼十晏改口。 没有人出声阻拦,众人面上一团和气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见,笑呵呵继续饮着茶水,甚至还别有功夫关心起秦塬来。 平日里低着头躲在季越身边的“小娘子”突然不见踪迹,该不会被昨天的事情吓得更傻了吧? 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秦圳又恢复往日的不着调模样,哈哈大笑,“三兄这是比小娘子还要娇气啊,二兄身体不佳可以理解,但三兄如此虚弱怎么行,如何让三嫂体验欢愉。” 习惯性口无遮拦后,秦圳脸上的笑顷刻化作狰狞,四皇子妃的手如同钳子般掐在他腰间嫩肉上,若不是比寻常人要耐痛些,秦圳早滚地上哭爹喊娘。 可即便如此,秦圳还是不好受,低着头给季越连连赔礼道歉,又用眼神对着杜心讨饶,方才从绵绵不绝的苦楚中脱身。 两人的打情骂俏看的除季越以外的其余人又酸又涩,到底面上恭维了几句,调笑两人夫妻蜜里油调,相亲相爱有加。 都以为十晏这一茬就要这么揭过。 屋外不合时宜的咳嗽喘气声打断了表面的和谐与默认,“皇嫂,司长不过实话实说,如何能屈打成招?” “到了父皇面前如何交代!” 秦达一开口就拿秦胜压人,逼迫杜慧松口放人,“既然此事交给我们探查,必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皇嫂这般行径莫非早已知道真凶是谁,有意杀人灭口?” “你……” 杜慧气得牙齿上下打颤,杀人诛心,秦达这话是在要她的命! 十晏查出皇后宫中或有外男出没,秦达又明里暗里示意她在杀人灭口,岂非无形中认定她和皇后婆媳间有勾结,严重点说甚至可能将她同某个不知有无的外男联系起来。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宫内风言风语若是传开,她还有什么脸面存活在世上! “二弟,我自问洁身自好你如何侮辱于我?现今大郎君不在京中,若是不能给个交代,咱们到父皇面前说个明白!” “去就去,谁怕谁!” 搀扶秦达的月桂一声冷哼,轻轻松松架起秦达,“郎君咱们走,我倒要看看证据在前父皇会偏袒谁!” 第262章 我是暴君心尖宠(15) 还没查出结果就弄出窝里斗的蠢货。 秦胜失望捏了捏额角,语气不佳,“把人都带上来。”他倒要好好问问,是谁教导他们如此愚钝! 最先开口的是杜慧,昨日二皇子生母郑妃来长乾殿哭泣,被秦胜厌恶驱逐的反例她牢记于心,知道秦胜不喜欢哭哭啼啼的人。于是杜慧哭的很有技巧,三言两句三两做样,费劲让秦胜将她的委屈记在心上。 “自古女子名节大过天,儿臣向来洁身自爱,却平白被皇弟污蔑,求父皇为儿臣做主。” 杜慧适时掩面,她以为下一秒秦胜会询问秦达,不想秦胜反把矛头对准她,“大皇子妃,你说女子名节大过天,那就是你的名节比朕这个当皇帝的还要了不得!” “儿臣不敢,儿臣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杜慧惊愕下跪认罪。 不过古书上一句寻常话,被秦胜一曲解成天大罪过,试问天底下还有谁能比三皇五帝更加尊贵?今日若不解释清楚,他们夫妇必定成为天底下文人墨客口诛笔伐的罪人。 “儿臣,儿臣只是……只是……”从来不擅长“强词夺理”的杜慧,第一次成了结巴,满腹诗书成了废纸一张,寻不到一句可以解释的话语,双唇咬到发白,杜慧几欲昏厥。 “哈哈哈,不过一句玩笑话,大皇子妃何必如此惊慌!” 满殿肃穆下,秦胜哈哈大笑打破死寂氛围,似乎刚刚的咄咄逼人只是场梦,“这点你就不如钊儿,朕要敢这么问他,保管朕说一句他说十句的呛回来。” 似乎是回忆起大儿的“顽劣”模样,秦胜面上带上几丝和蔼,“刚刚收到消息,钊儿在江南地区抓了好几个贪官污吏,正把人押送进京,不日就要入秦北城。” “你们小夫妻两个有一段日子没见面了吧?”秦胜摇了摇头,“都怪朕身子不行,江南只能让老大去一趟。” “能为陛下分忧……”是大郎君之幸。 杜慧终于找到会回答的问题,迎起笑脸就要奉承,可秦胜下一句话让杜慧笑意停滞在脸上,“所以下个月的漠北之行,朕打算让圳儿去。总让你们夫妻俩相隔两地,朕实在过意不去。” 这是通知不是商量,秦胜一句话让杜慧和秦圳两人各有心思,一个面上欢喜惊疑交织不定,另一个面色惨白,眼前发黑。若不是凭着一腔“不能在陛下面前失礼”的信念站立,杜慧早就倒下去。 不过短短半炷香,所有形势瞬息万变。夫君代皇帝巡查四方的权力被夺,自己在秦胜心目中形象估计同样一落千丈,杜慧糊里糊涂都不知是怎么惹来皇帝厌弃。 极力稳住心神,可被挫伤锐气的杜慧在同秦达的辩论中依旧节节败退。私自处置十晏在先,同夫君兄弟阋墙在后,虽然没有遭到呵斥,可四方扫射而来的若有若无的眼神让杜慧几乎小死。 她想错了,也走差了一招。 把事情闹大,把十晏所说的皇后私通外男一事闹开,以为秦胜会为了面子选择私下调查,也给她更多的翰旋空间。没想到秦胜这么坦荡,坦荡到似乎被戴绿脑子的不是他。 这让本就心底有鬼的杜慧灰土着脸色,几次出入皇后的长坤宫,她都凑巧碰见一黑衣男子,若真让审南司去查,肯定到处都是破绽。 完了,他们彻底完了! 杜慧眼前一片昏黑,天旋地转地栽倒到地上,让太医们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 “阿越、为什么我们、收拾行李。” 秦塬手忙脚乱帮着递东西,“皇后娘娘案件、不查了么?” “母妃姑奶奶仙逝,父皇特地恩准让我们回乡祭拜。” 秦塬辰妃同林家关系恶劣,唯独一个姑奶奶让她另眼相待。去世前送了一封信到京城,表示愿意将名下珠宝钱财赠与秦塬。数额不多,但这是林家祖辈中辈分最高的一位,秦塬即便只是个外孙辈,于情于理也要过去一趟。 瞧了长乾殿一场闹剧,季越看出没有查下去的必要,所有的一切都在秦胜的谋划中,再掺和进去也只能得到秦胜想要给他们看到的答案。 于是长乾殿内一通乱哄哄闹剧落幕后,被私下留下谈话的季越点头应下秦胜的要求,带着秦塬前往漓南。一方面顺坡下驴,从案件中脱身,另一方面是想瞧瞧秦胜调走他们的目的,第三就是带着秦塬游山玩水,外加开创版图。 得了库房钥匙的季越彻底放纵自己的野心与贪欲,以小博大靠着一次次的投资,扩张自己的商业版图,将收入的部分银两再次投资,其余的则堆在库房内。 若是秦塬再到库房内走一趟,绝对不会相信那个堆满箱子的库房是自己的府内的财库,那是他即便拍马十辈子也追不上的赚钱速度。 “那我要带上、云锦。”这是京城时兴的布料,一匹布料要卖上百两银子,转手运到江淮地带可以赚回三倍银子。 而他们这一趟的目的地漓南正在江淮地界,同样有着养家野望的秦塬当即找到发挥自己能力的机会,着小喜子到南城街坊市里采买了大量云锦。 他头脑简单以为一来一往就可以赚回本钱以及许许多多的银子,哪里知道水上生意艰难,水匪狡猾,不少生意人都被祸患的血本无归,就连擒匪的官兵去了一批又一批,无功而返。 此乃为秦北朝一大祸患。 “阿越、我是不是很聪明!” 道出自己的计划,秦塬凑近季越身侧,明里暗里示意季越来个夸夸,“我可是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 “哇,真厉害。” 季越配合地惊呼,夸赞的话一句连着一句,直把秦塬逗得害羞又高兴,最后实在是羞得不行,反客为主气恼地在季越脸上咬了一口。 “人都离开了?” 长坤宫内,梁竺心不在焉拨弄着香炉内的残渣,短短几日功夫面容苍老的可怕,鬓角碎发染上白霜,就连平时最喜欢的凤凰五色簪也成了摆设,在梳妆台前吃灰。 从被彻底囚禁后梁竺便心如死灰,亲子权力被剥夺的消息更是让她心神震惊,忙活了大半辈子就是为了儿子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结果被人不声不响地掀翻棋局。 动手的还是自己最爱的那个男人。 该死,真该死! 梁竺面目狰狞,只恨当初自己失智时没把匕首扎进秦胜的心窝,没能好看看这人的心是不是黑的臭的。 别想这么轻易就困住我! 梁竺低声自语,丢下手炉,趁着名为伺候实则监督的嬷嬷转身瞬间,将一块不起眼石子顺着窗台丢出,轱辘几声后石子落入花草丛内。 第263章 我是暴君心尖宠(16) 有人、在水里! 乘船从秦北南下,一路青山巍峨排列两岸,从没走过水路的秦塬兴致高涨瞧什么都觉得新鲜,船前船后奔波,同船舱内翻阅账本的季越分享看见的各种趣事。 也正是靠着这份观察,秦塬眼尖发现从船边的细细芦苇秆。 同季越兄长混熟后,秦塬每天都可以收到来自季节的小故事,放在外头千金难得的克敌制胜门道,在秦塬这边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睡前故事,芦苇秆下人藏水中,也是从季节处听来的。 为了保证行船安全,季越特意重金聘请了京城内最具盛名的镖师团,秦塬的警惕自然被他们看在眼里,为首的几人对视一眼,一个轻功水上漂轻盈又迅猛,将藏在水底的人捞出抓着肩膀摔在船板上。 摔的人脑子嗡嗡作响,还没等叫嚷起来,镖师团中为首的大镖师一个眼神下去,身侧的人抽刀一刀了结了这男子。 鲜血飞溅而出,凑在一边好奇旁观的秦塬被吓得呆愣,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到杀戮,秦塬不敢置信刚刚还在水中飘的活生生人顷刻成了不能动弹的尸体。 “只有你比他们凶他们才害怕。” 见秦塬瞪圆眼睛心神恍惚模样,大镖师周里好心为金主解释道,“水匪都是有团体的,善伏水者打先锋,若就这么把人放回去水匪们必定要动手。”只有利索震慑住,才能叫水匪们有所畏惧。 “……” 直至被季越拉着进入船舱,秦塬还浑浑噩噩的哆嗦着身子。 即便知晓镖师杀人乃是自保,但秦塬怎么也摆脱不掉心理负担,一方面觉得水匪咎由自取,一会子又觉得是自己凶手,害得别人丢掉性命。 越想越钻牛角尖,半夜时分倏地升起高热,整个人都傻傻愣愣地说起胡话,直把季越折腾的够呛,直到深夜时分秦塬情况稳定下来,才勉强得以松了一口气。 报复似的掐了把罪魁祸首嘟出的脸颊肉,季越正欲抱着秦塬睡个回笼觉补足精力,细细碎碎蓦然脚步声在船板上响起。 随船共三十人,除去她和秦塬其余便是船工与镖师,细碎脚步声不像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季越放轻呼吸爬起身,从被风吹得微微鼓起的船帘往外望去,几个头包黑巾的男子举着钢刀探头探脑。 不远处还有几只小船在随时接应。 船工估计已经倒了,守夜的镖师也不见踪迹,大致估计一番形势,季越选择将秦塬小心翼翼抱进船舱隐藏的隔间内。 同样耳聪目明的还有周里。 走镖多年,他知晓水匪的老习惯,昨日的先锋只是开胃小菜,正餐还在后头,果不其然,这还没多久试探的人手又来了。 周里躺在被窝中,紧闭双眼做熟睡状。 他知道按照规矩,再次前来打探的人也只为摸清“肥羊”虚实,只有装作不知,让前来打探的人顺利带着船上的讯息回去,船上的人才会再多活一段时间。 因为担心引起两位“娇弱”金主的恐惧,周里没有把这些告诉两人,特别是早上秦塬的表现,没见过血的公子哥儿,让他更不敢说出口。毕竟走镖生涯中,不是没有遇到金主被吓得吱呀乱叫,反而引起匪徒注意被一刀杀害的案例。 周里宁愿两人无知些,不至于给他添乱。 放缓呼吸听着水匪们翻箱倒柜,脚步声混杂着砸骂推搡声在船舱内响起,甚至愈演愈烈如同热油内掉进了一滴水,整只船上吱嘎吱嘎地闹哄哄热腾起来。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周里后背寒毛直竖,在多年来的走镖经验驱使下,周里闭着眼睛下意识的往旁边一滚。很快在水匪一击不成的骂娘声中,两人死死缠斗起来。 同时刻,季越也对摸进屋子的水匪下了死手,随着血腥味蔓延开来,情况愈发不可收拾。 第264章 我是暴君心尖宠(17) 两人还是谈不拢。 这是秦塬第一次同季越犯倔,铁了心的要回去。他想的很简单,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前面有危险就没有冒险的必要,季越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远超出他的接受范围。 既然父皇不慈爱在先,他们为什么要乖乖照办? 坐上船只离京,船工的训练有素引起季越警觉,虽然刻意遮掩过,但这些人不经意间的举止动作,和在兄长带领下曾经前往水师营的原主记忆中的水军官兵一模一样。 有了警觉,配合上季越的观察力,很快就把秦胜的目的猜测个七七八八。 为了对抗淮河一系匪徒,京城秘密培养了一批更擅长水战的将士,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把人放出来。正巧此时漓南来信,解了秦胜的心结,将自己的三子和三儿媳推出去当招牌靶子。 秘密培养的水师紧跟其后,钓鱼执法,一旦有水匪咬饵上钩,扯出萝卜带出泥,一个个清理过去。 只是明白归明白,秦塬无法接受父皇把季越当做靶子的行径,秦胜舍小取大放弃他一事秦塬没有太多触动,唯独被牵连其中的季越,让他担心又愧疚。 倘若不是为了自己,季越怎么会陷入这等危险中,明明她可以放下一切不管的。就算是为了泼天好处,他就不相信要季越亲自冒这个风险。越想越自责,秦塬咬唇不放地自虐。 “别担心,不会出事的。” 从上船那刻,飞出去的不起眼的蜂鸟已经口衔书信带到季越想要它去的地方,不夸大的实话实说,这信件送到后的效果,绝对能让她们的付出得到应有收效。 一旦成功,淮南便是她的半个钱袋子。 半信半疑等待一天,夜半时分秦塬眼睛都不敢合拢,也没等来任何诡异的船只,行船一路平静向着江淮地带飘去,于凌晨时分很快到了亓水一带的小边界。 出了边界就是别人的地盘,知道点水上常识的秦塬心渐渐安放,连连打起哈欠,又过了半柱香功夫,挣扎得陷入了熟睡。却不知道整条的亓水都是杨乐的地盘,霸道的容不得任何小鱼小虾来瓜分。 当然,等秦塬知道也晚了。 江面上一艘又一艘的挂着红色丝带的中型船只从四面八方汇聚,以他们的船只为中心围困四周。船上火把照明,将整片天空都染上赤红色。 “小娘子,你们被包围了,识相的快出来同我们当家磕头。”上百人声音在江面回荡,惊得不远处岸边林中飞鸟扑腾,别说正常人了就是聋子也会被惊醒。 阿越! 秦塬同样睡梦中惊醒起身要去找季越,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被关进船舱暗门内,厚厚的木板围堵四周,只余下头顶的透气的孔洞。 呼叫声,拍打声全都被木板吞噬,秦塬无助踹着木板,精疲力尽却没有丝毫用处,直到眼前透进光亮,睁着哭泣得红肿的、被光线刺激地不自觉流泪的双眼着急瞧去,秦塬见到了意料之外的小喜子。 虽然是跟在身边伺候自己,但小喜子的名额尚且挂在宫内内务府未正式转入三皇子府,此次出行小喜子被迫排除在外,没想到竟是这个没料想到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季越、呢?” 秦塬着急,对小喜子的出现有很多问题想问,但都抵不过对季越行踪的关心,“她在、哪里?” 秦塬拖着蜷缩一晚上压的发麻发酸发胀的双腿,踉踉跄跄向前走去。一船的尸体堆叠,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鲜血遍布的船只各个角落都没有女子的踪迹。 他的皇子妃去了哪里? 秦塬在船内来回穿梭,不管认不认识见到活人就问,最后还是小喜子把人拦下,哭丧着脸将真相告诉秦塬。 “皇子妃没了。” “水匪杀害皇子妃后投尸江中。”小喜子赶忙上前搀扶住瘫软无力栽倒的秦塬,“主子放心,众将士已经下水搜寻,必将皇子妃带回风光大葬。” 不! 季越不会死的,小喜子骗他。 秦塬颤抖着双唇,呼吸急促说不出半句话,还是身边的太医瞧出端倪,及时给了秦塬一针,才让人把积在心头淤血吐出。 从打捞到返程近半个月,秦塬整日失魂落魄盯着江面,茶饭不思,把紧随而来的一群人看的心焦。特别是林太医,拿着把脉的医案连连摇头,自寻死路的人就是神医在世也没法救。 真是造孽!造孽! 林方叹气,眼神闪过了然与无奈,收拾手中的医案提笔拟写药方,犹豫片刻后还是把几味药写进去。 *** 顺着江面一路下飘,季越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水匪上来没多久,镖师们便被杀了个七七八八,援军又还没赶来,季越暴虐情绪上涌杀红了眼,特别是当一刀枭首除掉前来调戏的杨乐那刻,平日里横行霸道的水匪吓跑了不少。 只是没死在水匪手上,被赶来的援军背后插刀。因水匪没剩多少,提前瞧见援军到来的季越,放心放下刀剑装出惊惧模样躲到一旁的角落里,由几位镖师收尾。 没想到赶来的援军背刺,存活下来的镖师被几刀除掉,自己也被砍伤后背,寻隙跳入水中才寻到一线生机。 安插的人手及时赶到,在下游截住搜寻的官兵才将她护住,包扎伤口以及送来近期探听到的消息。 要赚钱就要有人手帮忙,从第一桶金开始季越网罗各方面人才,只有想不到的没有找不来的,特别是打探信息方面。季越更是做了十足准备,从大江南北到皇宫江湖,黄金砸下来可以说没有她得不到的消息。 唯独这次的消息真正牵动了她的情绪。 季越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般握笔落书,双眸漆黑暗沉,秦塬被绑架回京强迫再次新婚,季越承认秦胜成功恶心到她了。 “季越、三皇子妃,她不是!” 三皇子府内,秦塬不顾身周数十双胳膊的阻拦,紧紧扒拉着林书的胳膊,把人摔在地上。季越才是他的皇子妃,不能让林书这个讨厌鬼鸠占鹊巢! 几日不曾妥善饮食,随意一动弹气喘吁吁眼冒金星,但秦塬固执跟在爬起身哭着跑出三皇子府的林书身后,等到马车走的不见踪影,秦塬才一瘸一拐回府内。 因为拒婚,秦塬第一次壮起胆子在长乾宫大吵大闹,被秦胜着人压着罚跪,动起真格跪了好几个时辰,回被允许起身时膝盖已经肿的走不动路。 休养了好几天,勉强能下床,一听到被赐婚的林书来府上耀武扬威,秦塬立马起身赶过来,把在他府上耍主子脾气,指挥着下人把要把季越东西扔出去的林书赶走。 第265章 我是暴君心尖宠(18) “废物,都是废物!”秦胜大发雷霆,将水师营长一脚踹到地上。 派出去的水军团一路杀过去,牺牲近半数兵力除掉江淮水匪,喜讯刚送到手还没热乎,就有信报前来,一批不知藏在何处的水匪突然杀出,困住剩余兵力发檄文威胁朝廷给赎兵费。 一小兵一百两银子,不同等级不同标准,算起来共计二十万两白银,虽然不及朝廷国库九牛一毛,但是赤裸裸巴掌打在他们脸上。 还有更过分的。 匪徒自立为王,要求把江淮一带作为封地封给他们做领地,这在从未有过异姓王的秦北朝,民间朝廷上下引起轩然大波。 要知道即便是当初为祸秦北朝的淮南水匪,也不敢在明面上如此挑衅朝廷。 此檄文一出,朝野议论纷纷同声一气要求朝廷派兵攻打水匪,甚至有富商主动捐钱捐物资助,这无疑让秦胜被架在火上烤,打自然是想打,但失败的代价太大。 一旦战败,朝廷威望全无民心涣散,倘若匪徒乘胜追击鼓动人心吸收壮大势力,分裂淮南以南地区,分而治之,秦北朝就真只剩半壁江山。 特别江南一带,氏族大家同商贾勾结。 有意锻炼长子资质的秦胜,把代天巡查大权下放给秦钊,没想到就是这么个决定惹来大祸,派去巡查的秦钊不懂得变通把这些势力得罪了个遍。 甚至干出祭出令牌调动江南守兵,包围江南贞家血腥屠杀一事,若不是江南道守报告及时,能不能在各大家怒火下保住秦钊都不好说。 可即便如此,依旧埋下怨恨种子,一旦水匪起兵江南各家必定借机报复,秦北朝危矣! 不成器的长子还在返程途中,秦胜有气没地出,狠狠把皇后又训斥了一顿,连带着大皇子妃也遭了殃,以管理后宫不当为借口责令其跪地反思。 接连遭罪的大皇子妃还在满头雾水中,不知道哪里惹来如此大怒火,整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在六宫事宜上更加费心,大小一起抓劳心劳力,反倒是吃力不讨好,左支右绌抓襟见肘,六宫事物更是一塌糊涂。 同其合作的林妃也被弄得心烦意乱,背地里抱怨不少闲话,嫌弃杜慧家中无长辈教导教养,是个不会理家的娇气大小姐,把杜慧气的半死,闲话传入耳朵那刻压抑的情绪爆发,杜慧边哭边把宫内物件摔个七七八八,甚至扬言要让林妃好看,阖宫上下闹腾的鸡飞狗跳。 这些细枝末节的动静自然逃不过季越耳朵。 为了随时掌握秦塬相关情况,季越在宫内着重布置人手,再结合上秦塬主动送上的令牌,季越在宫内的耳目日益密集,到了朝令夕闻的地步。 自然而然的,秦塬被再次指婚一事也成了她关注的重点。 两人新婚不到三个月,婚事也是秦胜亲自下旨,没道理她这个王妃一死,就这么迫不及待替三子弄个新人回来,好歹是一国丞相的女儿,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吧? 秦胜这么做不仅让季林两家结仇,也让半百年纪失去女儿的丞相季丰很是心寒。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如同被降智般的一意孤行,让季越愈发好奇里面的猫腻,于是一路追查下去,最终从林家两个嘴不严的下人找到突破口一一钦天监监首必风。 此人是术数上千年难得一遇的人才,年方八岁在道上的道行已经让教导他的师傅自愧不如,年岁更大些时,在民间颇有盛名,十里八乡都来找他这位小先生问事。 只是必风终究不愿意在乡野间当个普通的先生,埋没此身,在朝廷招选人才入钦天监时,他怀揣自信进入欲侍奉在君王侧,即便卜出此行怀才不遇,也要试为君王出谋划策指点江山。 在宫廷内,他先是指出辰妃为祸国妖孽为秦胜厌恶,而后又指出秦塬将断送国本,而被秦胜下令禁足在钦天监内无召不得外出,眼见一身才华即将断绝。 不甘心的必风组织第三次自救,他求到皇帝面前让以皇帝将丞相之女季越为三皇子妃,可以解秦塬身上断国之祸,这便是第一次赐婚的来由。 只是两人新婚后,必风从大变的天象中再次看到国亡断代的征兆,即便前言后语相矛盾,必风还是到秦胜面前将新看见的天象道出,让君王自行抉择对策。 这才有了水师营士兵反水除掉季越,外加下旨将林书迫不及待抬入三皇子府一事。 只是到底还是算错了。 钦天监内,必风头疼欲裂,一次次的卜算一次次的异象,在提醒着前路的危机,不应该的,他已经在更改秦塬的命了,不应该如此! 星辰预示的灰暗在南部聚集,甚至有着北侵的大象,甚至这预示比当初看见的还要凶险,荧惑冲日金星合月,不仅民间会有战乱,甚至宫内二主也有大灾。 莫非,真的是他错了! 必风呕出鲜血,看着汇聚强大的黑灰色团,颤抖将卜算工具收入袋中,为今之计只有他亲自走一趟江南,或许才能止住干戈祸乱。 第266章 我是暴君心尖宠(19) “你知道、在哪里?” 秦塬防备又狐疑地盯着林书,被自己赶跑没几日这人又上门,直言自己知道季越的位置,约他夜半时分翻墙外出前往三皇子府后街的水渠处。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爱信不信,”林书抱臂在胸哼声道,“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你要不珍惜就算了。” 林书继续刺激道:“哎哎哎,还以为三皇子有多喜欢三皇子妃呢?没想到就连去见她一面,某人也不敢呢!” 没有人可以商量,秦塬不安咬唇。 自亓水江面一事后,他对小喜子就少了信任,也不愿接触林方。他们一人让自己忘掉季越,接受林书;一人在药中下了安眠剂,骗他是提神的补药,昏昏沉沉送他回京城。 都不是好人! 秦塬无助扣着手指,总归还是点了点头,“我跟你去。”他很想见季越,想到就算是假的也愿意去冒险。 “那就说定了,今夜子时不见不散,不来你就是小狗。”林书吐了吐舌头,自以为的俏皮模样在秦塬心目中引不起半点波澜,反而带着话本内恶鬼扒拉舌头的诡异。 抖了抖身上战栗的毛发,秦塬老实点了点头,内心思索如何甩开跟在自己身后的一群眼睛。 夜半露重寒意深,深秋的夜晚风声呜鸣作响,刮得树叶簌簌抖落,丹桂的余香缠绕鼻尖,却缺少了约定好金秋陪自己对月饮桂花酒的人。 躲在府西角落的秦塬吸了吸鼻子忍住眼泪,对着不远处的狗洞探头探脑,为了把一群人支走,他故意大闹脾气,赌气把所有人都关在他的院子里。 或许是太过相信门外的府兵,被派来监视的太监放松心神,以至于给了秦塬离开三皇子府的机会。 水渠在三皇子府后街往前再走个五六十米,是平日里丫鬟仆从打水的场所,圆鼓鼓半人高的大井上有四个口,借着月色往下望去水波荡漾波光粼粼。 即便是深夜,此处仍有不少脚步声来往,或是醉汉歪斜着发软的步子踉踉跄跄前行,或是约着见面的小情侣们带着即将与心上人见面的欣喜匆匆而过。每每有人出现,秦塬都会回头,生怕错过任何一道身影。 怎么还不来? 月亮西移,秦塬从紧张不安到焦躁,终于在秦塬耐心彻底耗尽前,林书出现了,伴随着狼狗的吼叫声,一瘸一拐梨花带雨向自己跑来。 是他最害怕的大型犬! 伴随着尖叫声秦塬拔腿就跑,留下后方气喘如牛的林书连骂人的气力都没有。 “站、站住~” 林书伸手向前似乎想要拽住秦塬的衣角,下一刻双腿发软摔了一个狗吃屎姿势,发髻散乱手肘挂彩,“秦塬,没担当的软脚虾,跑得比我这个女人还快,不要脸!” 见秦塬有要放慢脚步的样子,林书以为自己的话奏效,骂的越发起劲,却见秦塬回头对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脚下生风跑得越发快,没有半分堂兄妹的同情心和对未来王妃的关爱。 秦塬不笨。 上次被秦安欺负季越警告过,以后要还这么傻让自己受伤,就要把他扔到老森林里喂野兽。 他才不要做惹季越生气的事! “秦塬!你给我等着!” 嘶哑破音的嗓门在身后炸开,秦塬头也不回当聋子,只是到底折腾了近一两个多月,体质下降,一通瞎跑后秦塬眼前冒起金星,一阵天旋地转后往后扑倒。 正好在小巷的转弯处,这倒下去后脑勺要磕上墙角头破血流,秦塬下意识闭紧眼睛,一动也不敢动,血液倒冲脑袋耳朵嗡嗡作响。 预想内的疼痛没有出现,一手扶在他腰间一手护住他的后脑勺,在幽暗的小巷内,思念已久的人从天而降,秦塬呆呆傻傻地紧盯着熟悉身影,一刻也不舍得放松。 “季越……” “嗯。” “季越!” “嗯。” 在喋喋不休的重复中,季越上手捏人的腮帮子,示意地看向身后:“有话回去再说。” “好。” 出门时爬狗洞,回来时大摇大摆从正门进去,负责把守的府兵眼珠子都要惊掉,顾不上请安下跪,一人抓手一人抬脚的把秦塬送进三皇子府。 把人按严实后,咔嚓一声从屋外反锁房门,若是之前秦塬非把门踹到破,可现在他只恨不得房门锁的再严实点,把他和季越牢牢困在一起。 秦塬幻想过很多次见到季越后的画面,自己要控诉这个负心女,要把这个没良心的皇子妃关在府内不准她踏出皇子妃一步,要让季越写保证书,保证这辈子都不会再丢下他。 唯独没有想到现在这样,自己哭的和疯子一样,一把鼻涕一把泪难为季越不嫌弃他,“你、走了好久。” “小喜子说、你不在了。” “还有林太医、他不让我找你。” 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秦塬一样样告状,先说小喜子,再说林太医,说到最后又绕回去,开始又伤心哭泣季越怎么走了这么久不回来。 “赶来的士兵叛变。”季越轻描淡写指了指后背的伤口,牵着秦塬的指尖落在自己的肌肤上,“你亲亲它好不好?” “好疼呐!” 撒娇中又带着哄骗的语气,季越玩弄着秦塬的心,让他又酸又涩又心疼,哭着鼻子季越说什么干什么,像小狗般顺从地在后背落下一点点湿痕。 第267章 我是暴君心尖宠(20) 见鬼了! 过路好心人帮助下,林书好不容易犬口逃生,顷刻又差点被吓得半死。借着月色,压在秦塬身上的人看得清清楚楚,特别是那人回眸对她一笑,里头的恶意让林书压抑不住的尖叫。 明明应该死掉的人,活生生出现在她眼前,正常人都会吓得一跳,再加上林书心虚,这心底跳的就更厉害,一路心惊胆战疑神疑鬼的跑回家,顾不上和秦安的后续计划。 是的,恶犬咬人是秦安和林书合谋出的主意。一个自始厌恶傻子堂兄,第一次同季越见面时言语刺激和出手行凶,便是为了搅和秦塬的婚事。后季越“去世”,她续弦成了继三王妃,恨意更浓。 一个则觉得犯冲,自打秦塬回来后没一桩好事,母妃被父皇厌弃,就连兄嫂也郁气丛生,诸事不顺,秦安自然打算给秦塬个教训,杀杀他的锐气。 于是,两人打定主意把秦塬约了出来,先拿狼犬吓唬他,而后把人弄到妓院,栽给秦塬一个嫖的名头。此名声对男子来说无伤大雅,但能以此拿捏吓唬吓唬傻子也是难得的乐趣。 没想到第一步就出差错,牵狼犬的小厮一个手抖把狼犬放跑,本该吓唬秦塬的犬只追逐在她的身后,吓得林书魂飞魄散。 只想溜回家躲起来的林书,已然忘记同好友的约定,殊不知彼时的好友正陷入水深火热中痛苦不堪,妓院哪里是好去处,即便身后跟着五六个乔装打扮的公公侍卫,依然免不了被人动手动脚。 特别是有特殊爱好的男子,瞧着这“相公”细皮嫩肉的,比屋内的姑娘还要香,忍不住就动起手脚,真把平日里宫内娇养长大的娇嫩公主恶心的够呛。 到最后秦安也顾不上什么计划不计划的,哭哭啼啼地要从妓院出去,花出去的银子准备好的姑娘都不要了,一心想冲出这个狼窝虎穴。 “你、又要走?” 皇子府内,半睡半醒间感受到床边动静,秦塬警觉睁眼,“你是皇子妃、不可以走!” 秦塬搬出皇子妃的名头“胁迫”季越,“你要是走了、坏女人要抢走、你的皇子妃位置。” “那就请三皇子帮妾身守好位置。” 季越半点不慌张,出声卖惨:“妾身是三皇子的皇子妃,三皇子若不要妾身,妾身只能一个人孤苦伶仃过下半辈子,哎哎真真可怜。” “过分!”明明就知道他舍不得,还故意说的这么惨,让他伤心! 秦塬泄愤似的在季越肩上轻咬一口,在人小狗的调笑声中,被子闷头睡回去。 “主子可算醒了,要吃点什么?” 小喜子面带喜意进屋,躲了他那么多天终于回心转意,作为被重新记起的旧人,小喜子欣喜的无以复加。 不管是哪个好心人干的好事,哄得秦塬心血来潮,他小喜子都打心眼里感谢。 “早上安排了您最喜欢的苏膳师傅,”小喜子报菜名似的,一道道报上来,一边伺候着秦塬穿衣束发一边又开始给秦塬说起京中的大新闻。 平日里小喜子也兼职八卦打探的角色,又几天没和秦塬见面,肚子里的消息堆积成山,特别是今早上的特重大新闻,让他不吐不快。 “昨儿个夜里,京城御史收到密讯有官员在花楼里吃喝嫖赌,连夜带着下属过去抓人,好家伙,您知道抓到谁头上?” “谁?”秦塬好奇搭话。 “哎呦,可不是宫里头那位大小姐!”小喜子在秦塬目瞪口呆的神情,满意地继续分享,“当时大小姐正做男子装扮,坐在嫖客的大腿上,两人你情我侬恩恩爱爱,听见御史大人的名头,吓得连滚带爬。” “正经的嫖客哪里会这么慌张,要么是新手,要么就是那个犯事的官员,御史大人立马把人盯上,一抓一个准。” 钓到条大鱼。 老御史的脾气人尽皆知,固执又执拗,脑子里一整套的老观念,抓到秦安公主没多久拿着腰牌连夜进宫面参秦安,让秦胜跟着丢大脸。 一怒之下下令将秦安禁足一年,不得外出,甚至连原本商定好的同南平府侯爵家小侯爷的婚事也作废。这对年已近十七婚期将近的秦安是个大打击,年一过就要成十八的大姑娘,又没婚事名声又差劲,有头有脸的人家哪还愿意尚公主?将来常伴古佛青灯都有可能。 “依奴看,是自作自受。” 小喜子哼声做评,“就算有需要在公主府内闹一闹也就罢了,偏偏要到妓院那肮脏地方寻刺激,也不想想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真是糊涂! 不过也好,平日里仗着皇后宠爱嚣张欺负人,连带着捉弄他主子好几次,这次遭殃给人落井下石出气的机会,正好他去加把火! 同小喜子的跃跃欲试不同,林府内林书对着一桌子的膳食寻不到胃口。 秦安的消息传到耳内,作为合伙密谋者的林书怕的要命,惶惶不安担忧秦安会把她招供出来。 多亏同秦塬的婚事,林府内好不容易有她一席之地,若是让人知道她私下干了什么,爹娘第一个不放过她。 “外头还传些什么?”林书试探性询问,“有没有说秦安公主是为什么去的那地方?” “好像没有……” 身边伺候的丫鬟春杏不确定的摇头,同她说消息的小子没有提到这茬,就算外边传了缘故,传信的小子也不会让那些杂七杂八的污言碎语入她们的耳朵。 那就好。 被判了死缓的林书偷偷松了口气,收拾心情夹起桌上食物,就算吃不下也要尽量吃,千万不能让人看出端倪。 1 第268章 我是暴君心尖宠(21) 事情似乎消停。 三五日安安静静,不见风吹草动,林书胆子又开始膨胀,上蹿下跳追查起季越来。因为当晚是偷摸着出去,她不敢同林父道此事,只提前培养感情为借口,登门拜访秦塬。 她相信那个女人回来,一定和秦塬在一起,毕竟什么锅配什么盖,也就傻子能与傻子合得来。 为了把季越没死的事情大张旗鼓闹开,林书还特地带了好大一批仆妇丫鬟来充当证人,除此之外还约上了她的姐妹到秦府做客。 只是这回的钉子不是好碰的。 先不说季越已经离开让她扑了个空,就连三皇子府的府邸正门都进不去,不是突然衣裳破洞就是头上有鸽子拉屎,更诡异还属狗叫声,左脚踏进府右脚还没跟上呢,狗叫叫个不停,还越叫越凶越叫越大声,已经被狗吓出心理阴影的林书落荒而逃。 越挫越勇,林书闹腾的越发来劲,终于成功把自己弄成南街的稀奇传闻,为人们茶余饭后增添乐子。 这让每日等季越都快等成望妻石的秦塬,有了免费的表演看,闲暇之余听林书的奇闻解闷,所以当某一天按时打卡的人消失了,秦塬还怪没滋味。 “哎呦,奴听闻林大人发了大脾气。” 小喜子上前两步,“风言风语传到林大人耳里,脸色当场就变个样,回去就听说林小姐被关了禁闭罚跪,还、还……” “还什么?” “还到宫里请了教养嬷嬷回去,说要让林小姐提前学学皇子妃的风度。”一见秦塬变脸色,小喜子自打嘴巴,“瞧我这说的,您别放在心上,就林小姐那样子,再学也不是皇子妃的样。” 很会把握秦塬心思的小喜子顺着虎须摸,一改之前对林书的推荐和对秦塬的劝诱,几日观察下来,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林书不是合适的皇子妃人选,相比已经无踪影的季越,差的不是一丁半点。 连根脚指头都比不上。 特别是对秦塬的态度,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别说新婚夜了就连平日里能和睦相处他看都玄。 造孽啊,造孽! 小喜子越想心里越气,好端端的日子放着不过,偏偏要折腾七折腾八的,现在好了现在好了,弄成这副模样,还夹得他里外不是人! 天杀的! 走出秦塬寝间,小喜子动了动手指,很快一个小太监跑了过来,俯身细听小喜子的吩咐犹豫片刻后,点点头脚下生风跑出去。 *** 钦天监监首自荐,欲前往江南一带说服反贼,放在哪里都是值得震惊的消息。 先不说钦天监的职责,天上看星星看月亮的,能懂得什么国家大事,把人派过去滑天下之大稽。就单论必风的性格,就不合适干这行。 平日里朝官大小事来请教,这人自诩清高,对他们这些凡夫爱搭不理的,这脾气要到江南反贼面前,指不定还没说两三句话就能挑得反贼怒火中烧,同京城干起来。 “臣以为此举万万不可,望陛下三思!” 礼部侍郎黄愈站出,“我朝人才济济,上有雄辩大才弘洮,下有官员士子万千,必监首雄辩不比弘公,腹内文章不及儒生,如何能劝服反贼?” “莫非必监首已学成撒豆成兵之术,能以武服人?” 此话一出不少人喷笑,应和声众。 “是极,若非已习得斩草为马、划地成河神仙道术,必监首如何敢夸下海口劝退反贼!” “倘若真习得此术,不妨在众人面前演示一番,叫大家开开眼!” “家国大事,岂能由小小道人主宰?哼,若必仙师真有大能,吾等将士五体投地拜服。” 平日里斗得乌鸡眼似的文武官员同声同气声讨必风,肃穆的朝堂上多出几分人气,直到秦胜身边太监出声高呼肃静,才为这场闹剧盖上盖子。 “爱卿也看见了,不是朕不放人,实在是爱卿难以服众。” 议政殿内,秦胜幽幽叹气,“众意如此,朕不好再反对。再过三月便是塬儿大婚,监首不妨回钦天监再推算推算,朕的儿女婚事要辛苦爱卿呐。” 同言语中信任委托相反,秦胜神情敷衍,见必风迟迟不动弹,甚至有越来越阴沉的趋势。终于必风颓然退让,微不可闻叹气,口中称喏磕头退下。 “大人,您……” “不必再说,我去意已决。” 可笑可笑,一生本为帝王策,三易熟读无人识。他以为秦胜是听进去自己的劝谏,才出手诛杀三皇子妃季越另换她选,可一切都是妄念。 三皇子妃是谁,季家的长女也好,林家的长女也罢,帝王根本不在乎,不过是堵住他嘴巴的工具。 终究不被信任令必风心如死灰,将监首私印一挂,带着两小童离开皇宫,待其余人察觉时,以闭关为借口的必风早已无踪无影。 江南水面上,一叶扁舟轻纵,舟内丝竹声若隐若现,时不时还有男女的欢愉笑声传来。 “主子有人求见。” 一阵匆忙脚步声后,身着素衣道袍的男子蓬头垢面出现,身上是掩盖不住的青紫伤痕,“你打他了?” 季越上下左右打量着眼前的熟人,一边惊讶询问依旧暴力揪在人胳膊上的下属,那力道简直可以把人胳膊整条卸下来。 “这个道士会妖术。” 周鸢面色冷沉,“躲过了寻常的暗卫,悄无声息出现在船上,甚至在我手底下过了二三十招。”周鸢对自己的武功很是自信,除了在季越手底下惨败,卖身效命五年外,也就这个道士打破无人能同她过上五招的记录。 打斗时,道士时不时撒出粉末来胡乱她的视线和意识,让她好几次攻击凭白落空,必定是用了歪门邪道。 眼底容不下沙子的周鸢在擒拿下道士的下一刻,立马给了人好看,教他明白什么叫做坦荡和做人莫耍诡伎俩。 “这就是我们主子,刚刚不是还叫嚣着要叫我们主子,怎么现在成哑巴?” 周鸢对着必风踢了一脚,“要再不说,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喂狗。” “没什么好说的。” 自见到季越面孔,必风神情从惊愕到恍惚,最后只剩下漠然,来之前他反复测算南主命数,却始终不得究竟,越算计反而越混乱,现在才明白真是他学艺不精。 连是男是女都分不出来,甚至还算不出这是个“熟人”,可悲可笑。况且季越身上气象已成,秦北朝易主成定局,还有什么说的必要。 必风身周之悲切,连周鸢这个没有心的杀手都动容一秒,伸手正要按照老规矩把人当刺客处理掉,季越拦下她的动作。 “必监首既不想说,本皇子妃只能自寻答案。”季越手背身后踱步,“就从皇后娘娘中毒一事开始如何?” 第269章 我是暴君心尖宠(22) 说梁竺咎由自取也没错。 其屋内残留的余香和那晚端放她新房内合卺酒的味道一模一样,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自作自受说的就是梁竺。 只是必风的表现出乎季越意料。 钦天监的监首是那么“高高在上”,连一国的皇后也敢讥嘲,这不是一个普通钦天监监首做的出来的事。要么是必风胸有成竹自信不会被皇后事后算账,要么就是他另有倚仗。 “宫内我能倚仗谁?陛下不信天命之说,皇后娘娘已经得罪死了,还能有谁?”必风冷笑,“有哪个皇子皇子妃敢当我靠山?” “还是说胆大包天到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的三皇子妃,愿意当我这一介草民的靠山?” “必监首怕是忘了,宫里还有一个人想您想得紧呢!”季越手搭在下巴,自动忽略必风的试探,“翊坤宫的太后娘娘为了寻找仙师,差点把把京城的地皮翻过来。” “这么一位大靠山说忘记就忘记,必仙师未免太无情。” “对了。”季越恍然大悟般击掌,“鸢鸢啊,把咱们的仙师好吃好喝供起来,给京城去封信,正好两笔银子一起送过来。” “仙师脚程快,想必还不知道太后娘娘还给您开了五万两白银的赏金,把您交出去正好补上最近办大事出的那点钱!”季越好心解释, 给了周鸢一个眼神。 接受到讯号的周鸢,无视季越甜腻到过分的称呼,一把抓着必风的后衣领揪着往后拖,终于把人惹着急了:“你就不想知道是谁给皇后下的毒?” 必风挣扎着大喊,“只有我能解这个毒,你就一点不好奇原因么?” “为什么要好奇?” 季越施舍给必风一个怜悯眼神,“毒”是怎么从三皇子的杯中到皇后碗中,没有谁会比她这个当事人更清楚。 至于这“毒”药嘛。 借着林方给秦塬上药的机会,季越翻阅太医院内医案记录和药方。 无一例外,医案上都写着脉象平稳,如果说一个太医把错脉有可能,全太医院太医都把错脉简直荒唐。 所以脉象没问题可信度达到百分之八九十,有问题的是皇后娘娘。 “仙师不如在牢里好好想想,那本应该同那盘藕粉糕一起服下才能发挥作用的“毒”酒,是怎么跑到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季越在毒字上加重语气,在人错愕的眼神内指尖捻起沾了药粉的糕点,一口一口咽到肚子里。 “鸢鸢,辛苦你了。” “嗯。” 周鸢翻了个白眼,一听这熟悉的话术就知道季越又打算当个甩手掌柜,借着送信的机会到京城约会对象。 干活干到她这份上也没谁了。 明明一开始只是个打手,也不知道是怎么被季越一步步逼到成为总管的位置上。 “去吧去吧,”周总管叹气又不解:“你要是喜欢,把人带回来放眼皮子底下不就得了,放在京城那么远的地方,来回跑不嫌累?” “小别胜新婚,你个孤家寡人不会懂这种情趣!” “滚,滚远点!” 被狠狠插刀的周鸢用言语发泄不满,白眼翻到天上去。 第270章 我是暴君心尖宠(23) “阿越!” 三皇子府内,自瞧见季越身影,秦塬就和脱缰野马一路横冲直撞而来,带得人一个踉跄,“我好想你。” 打上次季越悄无声息出现又悄无声息离开后,他有半个多月没见到人,真如独守空房的寂寞寡夫,从早到晚孤枕难眠。 “事情还、没有办完?” 秦塬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哀叹抱怨:“你怎么好慢!交代我的事情、我都办好了!” “这么厉害!” “当然。”面对季越夸奖,秦塬笑得比被小喜子夸时还要高兴,“我把东西、给母后了。” “那就好。”季越眼神幽暗,“有被旁人看见么?” “当然、没有。” 秦塬气呼呼鼓起一侧嘴巴,“我很、小心的!” 以找林太医为借口进入皇宫,再逛到自己的清宁堂,进入殿内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一条密道,按照季越的安排,将小盒子递给密道内接应的黑衣男子。 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就连随身的小喜子也不知道。 “很棒!” 季越再次夸赞,坦然接受秦塬讨好的亲吻舔舐,知道这个时间点小喜子正在忙他的“另一份工作”,不会有人不识趣打扰,季越轻笑着将人打横抱起。 温存过后就是办正事。 揣上怀中的信件,吃了就跑的渣女季越撇下尚在昏睡中的秦塬,无半分心虚头也不回地一溜了之,趁着所有人没注意,七拐八拐进了三皇子府后街西道的黄家后院。 此时正是官员下朝时刻,推开书房门那刻,黄愈被不知怎么出现在此的女子吓得一跳。 “你,你是何人?” 黄愈小心翼翼后退,手按在门框上,似乎随时准备夺门而去。 “黄大人贵人多忘事,二次当新郎的“喜事”还是我家主人帮忙摆平,这么快就忘了?” “是你!” “是我。”人皮面具下的季越嗓音生硬无机质,硬生生逼出人的鸡皮疙瘩:“黄大人感激不尽,允诺主人将来必定肝脑涂地、结草衔环报答,不知还做不做数?” “我那是,我……” 黄愈急得一脑门汗,当时心中烦闷喝多了酒,一觉醒来就被自称芸娘的人缠上,还声称若是黄愈不抬她进府当夫人,就要把事情闹得天翻地覆,让黄愈丢官帽子。 老实人的黄愈哪里知道怎么处理,被芸娘仙人跳骗得入不敷出,最后还是某位不出面的“主人”帮忙处理这端祸患,才叫黄愈不至于既丢银子又丢人。 一时激动下,脱出火坑的黄愈开口要为“主人”鞍前马后办件力所能及的事。 “事情不难,就是要黄大人帮忙送封信。” 像是知晓黄愈难处,季越给黄愈提前吃了颗定心丸,“只要黄大人将信件交给上峰陈涿大人,这恩情就算报答。” “信件里……”黄愈试探,“不会是让人砍头抄家的东西吧?” “自然不会。” 季越将信封甩在黄愈面前,“黄大人若是不信,可自己瞧瞧。” “主子,怎么还在睡?” 手脚麻利赶回府的小喜子敲了敲房门,出门前秦塬还生龙活虎的,怎么他一回来人就躺床上去了?担心秦塬身子不舒服,小喜子出声询问。 可半天等不到回应声,担心出事的小喜子告罪推门,却眼尖瞧见秦塬从帘幔中不经意露出的手臂上,带着鲜红色的新鲜吻痕。 天杀的,谁欺负他们家主子了? 自从原三皇子妃后,他就再没从秦塬身上瞧着过这般痕迹,床上屋内也不见其他人的踪迹,这,这是…… 小喜子咬牙,上前也不是后退也不是,远远听着秦塬尚且平稳的呼吸,犹豫片刻还是选择轻手轻脚退出。 吃了就跑的季越还不知道自己给秦塬这傻子惹来多大麻烦,自那日后,小喜子神出鬼没从各个角落不时地冒出来,眼神幽怨中带着警惕,扫视过每一个出现在秦塬身边的人。 把每日负责伺候的小太监们吓得不轻,生怕一个不小心轻慢了秦塬,惹来小喜子公公的责罚,伺候的更加尽心。 *** “果真查出来了?!” “回四皇子,查出来了。”十堰跪在地上,双手呈上纸卷,“小臣一路追查,从一宫女处发现端倪,此人鬼鬼祟祟偷藏药包甚至为了销毁证据同臣等几人发生冲突。” “一番严刑拷打下,宫女承认自己在皇后娘娘杯中下难得一见的毒药,控制着皇后娘娘刺杀陛下。” 皇后刺杀皇帝一事,查了将近两个月,从一开始的线索全无到现在抽丝剥茧顺利查出线索,顺利到让十堰不敢想象。 “此人为罪人之后,怨恨陛下将其抄家冲没为官奴,欲假借娘娘之手报仇雪恨,日前娘娘宫内中毒一事,也是其所为。” 十堰清了清嗓子继续汇报,“另外传言中宫内有男子身影已查明并非属实。” “此乃皇后娘娘宫中宫女同太监戏耍所致,太监从宫外搜寻来寻常男子服饰,藏在皇后娘娘宫内每每趁着娘娘沉睡时,两人扮成寻常夫妻不检点地寻欢作乐。” 至此,皇后身上罪名一并洗清。 第271章 我是暴君心尖宠(24) “娘娘,柚子叶去去晦气。” 长坤宫内一派喜气,当差事的姑姑热情端来柚子叶,摘折送到梁竺面前,“娘娘洗刷冤屈乃一大喜事,大皇子回京母子团聚喜上加喜。” 甜言蜜语恭维讨好,即便梁竺面无表情,姑姑依旧强撑笑意拿起柚子叶在梁竺身上扫过,直到耳边传来掺杂冷意的呵斥,方才悻悻放下手中盘子离开。 宫内又恢复禁闭时的冷清死寂。 “娘娘您这又是何苦?” 吴嬷嬷叹气,“事情已经过去,将来往前看,您还有大皇子大皇子妃伴身,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她只以为梁竺还在为这次的误会闹心,不成想梁竺心底只剩下无限的恨意与鱼死网破的狠绝。 被放出来哪里是什么喜事,反倒是悲哀。 收到季越示意合作的信件,梁竺还在笑,就算这个三皇子妃不同寻常那又如何,她就不信一个人斗不过秦胜,事实证明她太自信了,宫内的一切明线都是秦胜的眼珠子,暗线也被插了不少人手。 若不是季越出力,等到钊儿回来,他们一家三口要一起被按死在皇宫内。虽然知道皇帝忌惮,但没想到已经忌惮到要把他们梁家斩草除根才能安心。 这种情况下她能护住自己几天,又能护住秦钊与秦塬几时? 从第一次“中毒”到现在,物是人非变得太快。因偷听太后和必风的计划时被发现,梁竺被威胁着把药下到秦塬府内,掺和到浑水中,但这和她本就想把秦塬送出京城的心思对上。 于是故意做出一番为难犹豫后,梁竺“被逼无奈”答应,因为她相信只要制造出秦塬在京城内犯冲的假象,稍加运作就有把人送走的理由。 可新婚夜没传来任何消息,梁竺以为下手失误,却没注意到那一碗不知何时出现在手边的药剂。催吐也来不及,本该出现在秦塬酒中的药,将梁竺腹痛不已折腾得死去活来。 所幸,这药只有三天药效,据太后和必风所言药只会造成人中毒的假象,实际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威胁,这也是梁竺愿意把药下到秦塬酒内的原因之一: 她只想把人弄走,没有任何伤人性命的念头。 只是落在太后眼里就是另一个故事,自己的儿媳拼着自己的性命也要保住祸国灾星的儿子,阳奉阴违自己吞下备好的药剂,这是对她赤裸裸的背叛。 明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药剂配合上糕点,必定要了小灾星的性命,了结延续了近二十来年的冤孽,将这个可能动摇国本的祸患和他娘一样彻底除去。 可这一切都被梁竺破坏。 得知消息的赵月传信给必风,也就有了必风当众下皇后面子的一幕。 当然当时就算没有秦圳开口提出请他驱邪,必风也会找个借口自己来一趟,是警告,也是一次代表赵太后出面的训斥。 而后的刺杀秦胜则是因为真的恨,名义为迎接实则为囚禁,明明知道她的儿子一根筋走到底,眼里非黑即白,对江南那些蛀虫根本不会手下留情。 秦胜就是故意送他去死,让他的儿子亲手掐断得到江南地区世家支持的念想,明明几个皇子中也就自己的儿子堪担重任,秦胜宁愿把位置交给几个废物,也不愿意给他的钊儿,梁竺怎么能不恨,恨不得杀掉秦胜让儿子直接登基。 于是梁竺举起匕首,也为自己迎来了被囚禁的生涯,若不是答应了季越的合作,将手底下人交出,那么等待梁竺的只有死路一条。 一条顺着秦胜想要的目的追查下去,会使她彻底身败名裂的绝路。 至于秦胜把秦塬和季越当诱饵放出,到江淮一带钓水匪,也是恶心人的事情。 一面宠爱一面又怨恨,派那么多太监到秦塬身边照顾,希望这个儿子能如当年那个女人的心愿无忧无虑长大,同时又心怀怨恨见不得秦塬过得太好。 一旦秦塬身边出现任何让他过分开心的事物,都要毁去。 可怜秦塬还一心信任身边的小喜子,殊不知这个对外以“视秦塬为弟弟加以照顾”的小太监,实则是秦胜派到他身边的眼线。 随时汇报秦塬的情况,也随时控制着秦塬的悲欢喜乐。 简直变态! 不过一切都会结束的,梁竺露出解脱的笑容,这次必定要秦胜自食其果。 第272章 我是暴君心尖宠(25)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秦胜面容阴鸷,赎回将士义不得辞,在所难免要吃下这个哑巴亏,可他必风是什么玩意儿,也配他一国之君拉下脸面拿出银子赎人? “太后那边?” “必监首投敌,罪不容诛,持朕口谕到刑部下发通缉令,抓到者赏白银五万两。”秦胜眼神幽暗,“神棍不敬上位,糊弄欺骗,太后这五万两银子就当他的买命钱。”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伺候的刘公公抬眼一瞥秦胜神色,口称喏退下,太后最重视必监首不过,一句话让陛下打成反贼,还拿着自己私库腰包出的悬赏金悬赏必监首人头,这招实在狠。 刘蔼不敢想象太后收到这消息后的脸色会有多难看。 不多提翊坤宫内如何凤颜大怒,单就季越的脸色也不好看,前脚刚走后脚五万两的小费长腿跑了,刚刚收到周鸢消息的季越一阵肉疼。 糟心的还有小喜子,防贼似的防人严重打扰到她和秦塬,身份还是不知所踪的前三皇子妃的季越,没有大张旗鼓在京城出现过,就连她爹娘也不清楚她的具体行踪,小喜子这一举动无疑让她束手束脚。 “小喜子公公在防谁呢?” 终于找到机会偷溜进卧房的季越抓过秦塬一缕青丝,在指尖把玩,“你干了什么坏事被抓到?” “是你!” “我?” “没错,”秦塬不背这个黑锅,亮了亮手臂和脖颈附近新添上的红痕,哼哼唧唧诉苦,“这些都是你弄得!”天知道,红痕还没消下去那几日,被小喜子盯的有多羞愤。 “委屈你了。” 季越心口不一地安抚着,下嘴又在人青丝密布遮掩的后脖颈处留下一枚隐晦痕迹:“这次要离开得再久些,你乖乖的别乱跑。” “还要、走?” 秦塬闷闷不乐,“说好要陪我的。” 这才没几天又要闹失踪,秦塬耷拉着脑袋,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比话本里惨遭抛妻弃子的小娘子还要可怜,“你什么时候、回来?” 知道一天没有找出要杀害季越的凶手,季越就一天还在危险中,秦塬也不敢要求太多,“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知道。” “爹娘、也在挂念你。”这几日他到季府走了好几趟,虽然嘴上不提,但二老面上担忧显而易见。 “还要些日子。”季越在人嘟起的鼓囊侧脸上揉搓一把,“等到陛下把士兵赎回去,我就回来。” “真的?” “不骗你。” 秦塬转了转眼珠子趴在季越怀中,“骗我你就是小狗!” “笨蛋。”季越亲昵在秦塬头上一敲,转而严肃沉下脸,“最近别干坏事。” “什么?”秦塬眼神躲闪。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让皇后的那几只小猫干什么去了。”自从拿话哄人后,这傻子不知怎么的竟然联系上道上的人,花钱去买消息要寻出害她的凶手。 不过是不入流的家伙,骗了秦塬不少银子,好不容易追回来,这傻子又把手伸到皇后宫里,想借着皇后的人手来帮她。 不过都是半桶水的吊子,不帮倒忙就好,哪能指望他们办事! 第273章 我是暴君心尖宠(26) “知道了~” 秦塬拖长声音应道。 这批“手下”是在帮季越送信时顺手捞过来的,帮皇后娘娘查也是查,帮他查也是查,确实送来不少皇宫里的小道消息。 “我只是想、帮你!”秦塬别扭解释,能用的人手不多,他只能勾搭一个算一个。 “你真想帮我?” “想!” 秦塬举起手,信誓旦旦:“我不会帮倒忙。”他可是帮过不少认识的小太监小宫女,且反馈收效完美。 “那好,”季越勾了勾手指头,“你凑过来,正好有件事情要你帮忙。” *** 站在林府门口,秦塬左右徘徊,看得身后的小喜子都纠结了,“主子,您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来来回回走了几趟,林府门口的家丁已经把他们当心怀不轨者盯死,若不是两人衣着不普通,早就被轰走。 “进。”秦塬深吸口气,“我做下、准备。” 对上小喜子不信任的眼神,秦塬强撑起面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小喜子上前,在他后悔前,示意小喜子将拜帖送上去。 这是在林家看了五六年门的李三狗第一次看走眼,他怎么也没有办法把眼前这个俊美小公子哥和当今以痴傻闻名天下的三皇子联系起来。 看着也不傻啊。 收下拜帖急急忙忙跑进府门的李三狗回头隐晦地打量了秦塬一眼,衣着整洁干净,没有舔手指也没有傻笑发疯,一点也不像疯傻子。 “来人看着……不像是当今三皇子。” 转递上拜帖,李三狗照老习惯描述一番来客的形象,“奴才左看右看,也没看出小公子愚钝在哪里。” “会不会是捡的?” 李三狗就是怀疑别人偷了三皇子拜帖冒名顶替,也没怀疑见到的秦塬是传闻中的那个傻子,这让林凯不禁期待起这位即将成为自己女婿的皇子。 可还不如不期待! 盯着手中的烫手山芋,林凯浑身颤抖胡子高翘,“这东西您是哪里来的?”隐藏多年的秘密一朝暴露,林凯控制不住脸色骤变。 三皇子久居宫中,即便婚后入住宫外府邸或许能招揽一批人手为其办事,但这也不是轻易就能挖出来的内幕。 莫非是哪个政敌的手段? 一时间林凯脑海内转过多个念头。 “别人、给的。” “哪个别人?” “不、不知道。” 秦塬极力瞪圆眼睛,表示自己的“无辜”:他就是个送信的,问他做什么。 秦塬耍赖皮林凯还真拿他没有办法,不可能把三皇子抓起来严刑拷打,何况一旁的小太监的眼神紧盯着,似乎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就要弄死他似的。 当然,这“凶狠”眼神也不仅仅针对林凯,秦塬也在波及的范围内,这是除和秦塬缠绵的不明床边人外,超出他掌控的第二件事。 小喜子有预感,超出他预料的麻烦事只会越来越多。 “主子,这东西您是哪里来的?”一回到三皇子府,小喜子焦急追问。 “我一觉醒来就……” “哎呦,您就别糊弄小的,”小喜子脸皱成一团,摇头叹气:“这一套在林大人那边管用,在咱这儿可不管用。” “您行行好吧,别抓弄咱家,咱家担心您被人利用了。” “不会的。” “怎么不会?这年头可就抓着您老实人欺负。”小喜子旧账一翻,苦口婆心一堆最后也只赢得秦塬的缄默不言。 这让小喜子挫败,也不知道主子跟谁学坏了,冥冥中一道身影从记忆中滑过,“不会,应该不会。”小喜子自言自语两句,摇摇头将不靠谱的猜想移除脑海。 正欲再哄骗两句,门外小太监报信,大皇子的车驾已经到城外的十里坡,陛下着众人皇宫等候接驾,再怎么不理政事,手足兄弟回来,秦塬也理应出头露脸。 正午时刻天空阴云密布,大小官员肃穆站立,风吹过下摆微微扬起,席卷的龙旗在半空噼啪作响。 在三呼万岁声后,众人的目光齐齐投向下马后正徐徐走来的秦钊身上。 吾家有儿初长成! 负责教导大皇子的几位官员欣慰感慨。 秦北朝的大皇子,最有可能成为下任皇帝的继承人,在一趟历练后似乎已经成长不少,面庞刚毅身姿笔挺,宫廷里养出的书生眷气与儒雅随和削见几分。 假以时日,必定不输于天底下任何一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着秦胜遥遥一拜,秦钊起身。在众人惊诧和秦胜顿时难看的脸色中,当众问起被困在江淮地区的士兵们。 从刚启程他就已经有所耳闻,历时近两个月还没有解决,秦钊左思右想也想不通他的父皇,秦北朝的九五之尊在犹豫害怕什么。 士兵勇猛,百姓支持,又师出有名,集结了天时地利人和乃出兵的最好时机,就因为秦胜的犹豫耽搁耽误了。 一路北上,秦钊耳边的风言风语只增不减。 “陛下,百姓们议论纷纷,当年马背上御敌的秦北朝是否已经提不动刀剑兵戈!若果真让小小的水匪骑在头上,如何能安天下百姓心?” “一步退步步退,今日水匪骑在秦北朝头上,他日周边邦国必定剑指中原、亡我秦北。” “臣等附议,望陛下三思。” 即便没有事先约定,揪合聚集起来的力量依旧不容小觑。随着武将下跪,越来越多的文臣跟随着俯身,里面还有不少他看重的能人,秦胜咬牙:“你们是要造反?” “臣不敢。” “儿臣不敢。” 秦钊双膝及地,腰杆直挺:“此事关乎我朝威望人心,望父皇应允。” 在秦钊带动下,大臣们笔直跪了一大排,将秦胜逼到死角,浑身颤抖,他已经许久没有被众人逼到这种地步,依稀记得上一次朝臣如此团结,还是三十年前他宠幸辰妃,引得六宫失衡朝臣不满,一大堆人也是如今天般跪在长乾殿外不起。 “此事朕自有决断,大皇子此行辛劳,莫要太过操心!” 在一片幽幽叹息声中,秦胜强硬着语气拍板:“你母后已在宫内备下宴席,你陪她好好聚聚。” “退朝!” “父皇!” 秦钊欲再劝,身边人牵动衣其袖示意,秦钊咽下到嘴边的话,愤愤转身。 “你父皇老糊涂了。” 长坤宫内,紧闭的殿门后,梁竺将近期发生的一一告知,“若是再让他这么下去,还不知道天下要怎么大乱。” 后宫大权转交给旁人,让儿媳掌权;朝堂大事上犹豫不决,让悍匪嚣张放肆月余;夺走长子的代为巡查权,暗中助长四子威风,使得长幼失序违逆人伦。 条条款款梁竺头都疼了,只恨当初没能一刀结束秦胜性命一了百了,以至于留着这个祸端成为他们母子的挡路石。 “母后,您受苦了。” 秦钊握拳,“孩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联想到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以及江南地区蛀虫丛生、为祸百姓的惨状,秦钊暗自下定决心要改变这一切。 第274章 我是暴君心尖宠(27) 错了么? 手背在身后,秦胜望着天边的星辰哀嗟叹息,他或许愧对了许多人,唯独没有对不起过他的长子,可偏偏就是这个不成器的长子同他离了心。 幽暗昏沉的宫殿内,桌面上残羹冷炙摆着一旁,就连杯中的茶盏也冒不出一丝热气,中年的帝王站在窗边忧思不已。 从登基到现在,他努力平衡后宫内苑与朝堂,做过的最放肆的一次,追随在辰妃身后惹得众人嫉妒,但这也随着辰妃的离去,成了过去式。 再然后呢? 他励精图治,试图除掉国家心腹大患,几次暗中出兵兵败而归,惹得朝廷官员唉声,不得不将除水匪一事转为私下暗中进行。 自叹才能有限,没有再强求做出一番帝王伟业,唯一心愿便是培养一个能代替自己接过王朝重担的后继者。 秦胜磨牙,秦钊的表现太让他失望了。 让人代巡江南本意是想给人结识世家大族,可这傻子真把鸡毛当令箭,好好的结识交友机会让他玩成了蛀虫清理大会。 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会挑江南的嫡系大支动手,秦钊杀了一个舒爽,留下的烂摊子让他焦头烂额,若不是他动用龙卫暗中跟踪保护,早就留在江南拿性命给嫡系赔罪。 到底还是年轻人,心太大、眼太净,容不下水中一丝一点沙石。 长子蠢,二子病,三子愚,四子猛,五子年幼,江山后继无人的忧患摆在秦胜眼前。 “陛下,大皇子求见。” 屋外传来刘蔼的脚步声,让秦胜从忧虑中短暂抽身,给了陪伴自己多年的老太监示意性首肯,“宣。” 伴随着屋门的支吾声,沉重有力的步伐不断靠近,“儿臣拜见父皇。” “起吧,”秦胜放下冰冷杯盏,第一次认真打量自己的长子,这是他认真教导出来的最信任的嫡长子,“你去江南一趟,可有所得?” “儿臣目之所及,乃百姓困苦不堪。” “天灾无情大旱颗粒欠收,江南世家大族盘剥压榨,水匪凶悍惨无人道,百姓生活水深火热。” “就没有其他的?”秦胜不耐烦皱眉。 “君舟民水,若是连百姓日子都不能保障,还谈什么其他。”秦钊言语咄咄逼人,“父皇若真有爱民之心,就应当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不愧是朕的长子,仁义道德学到骨子里了。”秦胜冷笑,“既然如此,你便同大臣们拟写一封奏疏,让朕看看大皇子究竟要如何救百姓于水火。” “喏。” 接下任务,秦钊兴致勃勃告退,不知晓在他离开后,秦胜将杯盏狠狠摔落地面,甚至将他的四弟连夜私下召进长乾宫。 *** “银子还要多久能送来?” 周鸢账本拍桌,一堆人吃吃喝喝,就算兜里的银子能再养活几十个营的士兵,也不能这么败家。 “人不都被你拉出去干活了?” 水匪剩下的几个窝是这帮人捅的,江南几户不老实人家也是他们出力敲打,免费又好用的人手,管口饭怎么了? “活没剩多少。” 不辜负周扒皮的名头,周鸢精打细算得很清楚,“得到消息,朝廷会派人前来商量,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周鸢警告到,如若收到的消息属实,那很可能这批士兵是一把反刺向他们的利刃。 “安心,别胡思乱想折磨自己。” “哦?这么自信?” “那是。”季越笑而不语,大皇子奏疏惹得秦胜震怒,被责令囚禁宫内反省,四皇子又出发前往漠北,剩下的两个皇子一个傻一个病秧子。 能过来的只有她的那个傻子,已经提前安排好一切的季越把握十足,来的只会是秦塬。 “有把握就好。”知道季越靠谱,周鸢没有再多追问,转而问起外头传言他们虐待战俘一事,初闻此消息,她差点气炸,传此谣言者心机深沉心思歹毒。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传言的人多了,假的都要变成真的,一旦群起而攻之,他们就危险了,明摆着把他们架到火上烤。 “我追着摸寻谣言源头,可第一个传出此话的王大被发现死在家中。”斩草除根,线索断缺,是谁指使亦或是出自谁的授意已经无法得知。 第275章 我是暴君心尖宠(28) “主子,您这是……” 一进屋见秦塬兴致高昂吩咐人收拾行李,小喜子摸不清头脑:“要出远门?” “去江淮。”秦塬忙中抽闲指了指架子上一明黄色圣旨,上头短短几字,明确由左迁礼官打头同水匪谈判交涉,秦塬负责当压轴的吉祥物。 “刀剑无眼,水匪又凶悍,您过去万一有个不长眼的,冲撞了如何是好!” 小喜子忧心忡忡,眉头皱得可以挤死苍蝇,嘴里话语转了好几圈最后换了套婉转说词,“您若想去江淮游玩,可以另选时间。” “圣旨已经下了。”秦塬警惕盯着小喜子,眉毛直竖:“不能反悔!” “唉,要不您去求求陛下?”小喜子出主意,很快又自打嘴巴轻拍了一下。 秦塬在宫殿前跪到发昏发晕,也没有得来半句搭理,秦胜照样一句话逼着他迎娶林书为三皇子妃,这次仓促下的圣旨,不知经过多少双手眼,哪里是说退回去就能退回去的? 何况主子也学聪明了,吃够苦头后不会拉下脸皮丢地面,由着陛下践踏。 *** 阳光和煦洒落在车辕上,在肃穆中马蹄声响起,嘀嗒嘀嗒拉着马车离开宫城,从秦北城到淮南一带水路三日陆路五日,只是风大浪急,陆路成了目前最合适选择。 在前头的勒马声中,马车上颠簸得浑身酸痛的左迁喘了口气,“怎么停下来?” “回大人,前方有一女子倒在路中间。” 左迁威严紧盯下,侍卫细不可察地擦掩额角汗珠,一路上开道队伍过去,不安全因素都被提前清理,就不知道这一条漏网之鱼是怎么钻进来的。 “大人,咱们……” “绕道,不用管。” 左迁挪开眼,“让所有人小心点,谨防暴起伤人,不要让任何人接触。”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谁知道是不是带着什么怪病。 “是。” 侍卫拱手,小跑到队伍前头,高头大马上的侍卫长眉头一皱,对着后面摆了个手势,队伍如同摆尾的长龙,同女子间隔开距离绕行而过。 车轮轱辘前行,一辆辆马车从女子身旁缓缓经过,在突然一阵不合时宜的颠簸中,透过洞开的车窗帘幕,秦塬一眼瞧见倒在地上的瘦弱女子。 “小喜子,她好可怜。”秦塬转了转眼珠子,食之无味放下手中糕点,“山林里都是野兽、放着不管会被吃掉、不能见死不救。” “相遇、即是缘分。” 紧随而来的一句话,堵死小喜子到嘴边的的劝阻,这是秦塬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晓得“缘分”,他能不帮开窍的主子办好这件事? 总之比那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女人来的好。 即便近半个月没从秦塬身上瞧见星点红痕,但小喜子依旧警惕心高悬,现下出了个分散注意力的人,他就不信分不走野女人的恩宠。 “您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小喜子拍了拍胸脯,给了秦塬一个放心的眼神,对着身后不起眼位置扔了个小石头,马车的轱辘声下掩盖的顺其自然、悄无声息。 只是到底没能逃过侍卫长的一双鹰眼,打马上前的人双眼如探灯般打在小喜子身上,吓得小喜子一个激灵,“你,狄大人在咱家身后做什么,吓死个人。”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公公若没有做亏心事,哪里要心虚?” 侍卫长斜觑滚落在草丛中的石头块,下马快步上前拾起,捏碎的石头块内一张字条显露出来,“公公这是要传信给谁?” 狄回高举起手中的纸条,不给小喜子毁尸灭迹的机会,高声念出字条上的字,“着令。” “小喜子公公是要着谁的令?亦或是要吩咐您身后一群不太高明的跟屁虫,办什么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事?” “你!” 被人戳破底牌,小喜子慌乱中带着恼怒,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不识相的家伙,不看僧面看佛面,各为其主做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过去了。 偏偏被这“刚正不阿”的傻子点出,望着打马近前、明显是被打发来探查的几位侍从,小喜子脸颊不自然扭曲,给了好奇探头的秦塬一个“您放心”的眼神。 搞不定眼前这个大傻个,他小喜子这些年不是白混了。 第276章 我是暴君心尖宠(29) 人最后还是上了马车。 一辆用来堆放杂物的马车收整一番后扩出容纳一人小空间,成了碧瑕的容身之所,“公子大恩无以为报,碧瑕必定谨记在心。” 清醒后简单梳洗,女子盈盈一笑对着秦塬俯身屈膝,声喉如莺鸟般婉转,一举一动扣人心弦,眉眼间的水波流转就连心如止水的小喜子公公心底也泛起波澜。 “主子,碧瑕姑娘还跪着呢。” 小喜子在秦塬耳边悄悄提醒道,本意是给秦塬一个把人扶起、近距离接触的机会,秦塬却会错意,挠了挠脑袋着人把碧瑕叉起来。 跪了半天,许是腿脚不方便起不来,秦塬善解人意给了碧瑕一个微笑,将心比心,没有人比他更贴心了。 被架着胳膊局促夹在两侍卫胳膊间的碧瑕:“……” 本想借着这个机会给秦塬寻点麻烦,好看乐子,没想到这榆木脑袋这么不解风情,难怪自己笑着表示要去勾引秦塬时,季越的笑容神秘莫测,其余姐妹也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明显早预料到她会碰着铁钉子。 可恶! 拉着脸回了个惨兮兮假笑,碧瑕灰溜溜离开马车。 仆人肖主,被推下马车的碧瑕哎呦一声,回瞪丝毫不怜香惜玉的侍卫,撑着扭到的脚踝一瘸一拐回去。一路上得到不少人的殷切问候,让在秦塬处大受打击的碧瑕重新恢复自信。 果然不是她的魅力不够,不过是傻子不懂得男欢女爱的乐趣,碧瑕心底为自己的魅力沾沾自喜。 当然这股自信仅短粗维持到秦塬见到季越时的一刻,因为下一秒钟这个眼里没有半分情趣的蠢蛋,在季越面前甜言蜜语曲意逢迎,和马车上的那个老实人一比,判若两人。 若不是时时刻刻紧盯着秦塬的安危,碧瑕都要以为秦塬被掉包了。 而在碧瑕离开后的马车上,秦塬正接受着来自小喜子的盘问,陷入水深火热中。操劳半天没有得到半点收获,小喜子公公再和蔼也是有脾气的。 废了那么多口舌力气,从狄回那铁钉子手底下保住被左大人指名要躲远点的碧瑕,被秦塬两三句打发,泥人都有三分气性。 “主子,您这是……”小喜子跺脚,“您怎么就让碧瑕姑娘回去了?”真是主子不急急死太监! “男女授受不亲,我是为了、姑娘名声着想。” 秦塬含着霜糖眼神躲闪,他也没干什么坏事吧,怎么这样看着他,他也是有脾气的好吧!微微心虚的秦塬收回从锦盒掏干果的纤细玉指,端正板直腰板老实坐着,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只是这招今天不管用了,小喜子公公哼哼两声咄咄逼人,“您既然不喜欢,为何要把人留下”。还特地嘱咐他把人留在队伍里,而不是找个邻近的村庄给些银两,让人自谋生路。 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主子,您有事情瞒着咱家呢!”小喜子微眯眼,眼神剐过秦塬面皮,“今天要是不老实交代,别怪咱家心狠手辣!” “哈哈哈、没、没有……” 还没被人抓住死穴死命挠痒,秦塬笑得喘不过气,可即便如此秦塬也不开口,软硬兼施的小喜子拿碧瑕威胁,“您要是不交代,咱家就把人丢下马车。”一个不入流的丫头,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你试试。” 秦塬半点不怕,“要是能把人、赶走,这一百两银子、归你!” 秦塬大方拿出银票,一趟淮南生意让他手底下松快些许,赶来的小喜子把从水匪手底下幸存的货物拿去交易,还采买了不少江南特产运回京城。 见到季越解开心结后,秦塬第一时间把银票让季越收着,被人退了回来,用她的话说这点小钱塞牙缝都不够,留着秦塬自己买零嘴。 当然,这话的可信度在秦塬见到库房紧挨着排列的若干箱子后,提高到无与伦比的地步,若不是揪着自己的肉会发痛,秦塬不敢相信眼前这么几乎没地方下脚的库房,是自己皇子府的小金库。 深受打击的秦塬捏着银票,一边小声抱怨季越不给自己表现的机会,一边将银票分出一半塞进季越怀中。他才不管季越有多少银子是季越的事,答应要给的养家费用,还是要照样掏,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可即便如此,秦塬手头还是松快许多,连带着给府上伺候的丫鬟小厮涨了一波工钱,赢得不少欢呼声与感谢声。 “去就去,您可别后悔!” 小喜子甩了甩拂尘,趾高气昂跨步而出,别说左大人了,他就是到狄回面前随意一告状,都能把人赶走。 小喜子征用身边侍卫的马匹,打马到狄回面前,没想到一向黑脸的狄回竟破天荒给了个好脸色,“可是三皇子有什么要紧事?” “非也,咱家思来想去,半路捡来的女子身份不明,如若危及皇子贵体,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小喜子轻咳一声压低嗓音,“左大人尚且不知情,咱们把人弄下马车,也少了一番口舌事端。” “这是三皇子的意思?” “……不是。” “既然如此,小喜子公公放宽心。”一向直来直去的狄回打了个哑谜:“此女子身份不一般,狄某必定严加防范,不伤到三皇子分毫。” 第277章 我是暴君心尖宠(30) 带着满肚子疑惑,小喜子落败回到马车,正对上捂嘴笑的秦塬,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唉声叹气暗暗记下这笔账—— 一旦暗侍将女子身份查清,看他怎么收拾这群不省心的! 只是没想到交涉队伍都进了江淮,碧瑕也被推着架在刑台上当人质,他对碧瑕的身份依旧只是一知半解。 还是狄回主动透露,小喜子才后知后觉自己的主子捡到了宝贝,水匪头头宠爱有加的独女,这一层身份能让左迁在同水匪谈判中增添不少筹码。 也难怪铁面狄回能对着他们嘘寒问暖,难怪左大人从一开始的“刚正不阿”到笑脸相迎,小喜子唏嘘不已,秦塬给人送来这么个大好处谁能不高兴? 别的不说,单就回去后连升两级的好处,已经让左迁笑得眼缝眯起,更别说其余附带的诸如在士子间声名鹊起等等,足够让左迁把秦塬当爷供起来。 具体的谈判,如何交涉如何磋商,如何让碧瑕这颗棋子发挥出其不意的作用,小喜子一概不知也无处打探,等到消息传来一切都尘埃落定。 淮南一带由曾被囚禁俘虏的士兵把守控制,叛乱的贼首关押入牢狱秋后问斩,水匪打劫得来的金银珠宝全部收归国库,押送回京城,至于营救出来的还有一干被水匪们困住的女眷,由当地地方官负责安置寻亲。 一切按照既定程序进行,唯独出现的一个女子,出乎所有人预料。 “你,你是人是鬼!” 左迁失态得指尖颤抖指着眼前的高挑女子,与秦塬昂着脸笑意相迎,拽住人的衣袖不放手的举动大相径庭。 三皇子妃离世已是众人心中默认,为了治丧一事左迁还曾几番上书请示,被留中不发后亦曾前往丞相府安慰中年丧女的丞相,劝说季丰主动上书让季越入土为安。 没想到这人又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左迁一时失态控制不住情绪,在秦塬的夹杂着怒火的呵斥怒视中,尴尬收回指尖。 “三皇子妃吉人天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左迁陪笑,“小的一时喜悦失礼,还请皇子皇子妃勿怪。” “嗯人之常情,自然不会怪左大人。” “多谢皇子皇子妃见谅。” 左迁拱手屈身作揖,抹了一把额角虚汗寻了个借口慌忙告退,留下季越拉着依旧不爽鼓嘴的秦塬,在人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将人安抚下来。 “咱们也好久没有见面了,别为不相干的事情耽误时间。”季越笑着捅了把秦塬鼓胀的脸颊肉,在人的外强中干瞪视下,一手捂住自己的肚子,“三皇子,你的皇子妃好饿啊,要饿坏了。” “听闻随军的御厨最擅长鲜汤杂烩,不知道三皇子可愿赏赐给妾身?” “我、我马上去。” 秦塬被季越逗得浑身冒汗,整个人如同煮熟的螃蟹般通红,同手同脚地一路狂奔到厨室,待到带着一桌子香喷佳肴回来,才勉强压制住飘摇晃动、上下翻飞的心神。 *** 回程的喜悦自不必多说,除了黑着张脸骑在马上的小喜子,其余随行人员一个赛一个的高兴,期待着回京后的赏赐,于是,本就显眼红人的小喜子更加显眼、格格不入。 “怎么了,小喜子公公也有想不开的时候?”心情好的狄回难得拉下身份主动同小喜子攀谈,“可是三皇子妃回来,小喜子公公在三皇子处失宠?” 若是放在平日,谨言慎行的狄回根本不会在背后妄议皇子皇子妃们,更别论道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只是昨晚的一顿庆功宴浇灌得他神智混沌,拿起季越打趣小喜子。 “狄大人慎言,三皇子妃身份尊贵岂是我们可以议论。”小喜子脸更臭了,拿他比喻争风吃醋的小娘子,也不知道是在恶心寒碜谁,知道狄回一惯有醉酒后狐言的毛病,小喜子没有多加理会,拍着马远离暂时头脑不清醒的傻子。 这一动作把狄回惹到了,有着酒后疯子之称的狄回,一鞭子抽打在小喜子马匹上,哈哈大笑旁观小喜子惊慌失色控马。 以小喜子的武功控制一匹发疯的马根本不是难事,只是昨晚被打成重伤动用不了内力,小喜子只能瞪圆眼睛看着把自己甩落在地后,发疯的马匹冲向坐马车坐闷后,正伙同季越慢悠悠散步的秦塬。 即便没有小喜子在,此番随行的人也不是软脚虾,随便出来一人制住马匹不在话下,更别说队伍中随行的暗卫,护住秦塬不过小菜一碟。 可坏就坏在这伙人你盼着我我盼着你,都以为对方会出手,也就导致错过控制马匹的良机,马一路横冲直撞朝着秦塬逼近。 能救秦塬的只有季越。 顾不上暴露,季越一脚将地上的碎石踢出打在马腿上,发疯的马匹在一声嘶叫声后跪倒在地。 “护驾!护驾!” 意识到自己犯了大罪的狄回惊呼,赶忙拍马上前探查情况,被犹在盛怒中的季越从马上击落。 事情不大不小。 只是秦塬和他死而复生的三皇子妃都是队伍内的名人,大事小事都格外受关注,风言风语自然传到左迁耳内。 特别是季越会武功一事,就如同天方夜谭般,惹得左迁惊疑不定。 “你,你可确定瞧清楚了?” 装饰普通的马车内,左迁紧紧扒拉着胡子,大白天吓出后背冷汗。即便有一个舞枪弄棒的儿子戍守边疆,季丰也不会糊涂到纵容女儿学武,这个“死而复生”的女子身份值得怀疑,极其可能不是季丰原装的女儿。 左迁脑子里闪过千万种念头,担心是水匪找人混进来准备劫囚,一会儿又担心现季越是某个邪教教徒瞒天过海浑水摸鱼准备进京刺杀秦胜,渐渐又想着这人可能是前朝遗孤,谋划推翻秦北朝江山。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左迁隐晦朝着马车外旁的树丛点点头,下一刻一道黑影如同鬣狗追逐鹰兔般扑出,脚下不停向着远方飞奔。 第278章 我是暴君心尖宠(31) 安营扎寨的营地内剑拔弩张,手持钢刀的侍卫围困在季越身周,神情防备警惕似乎眼前是会暴起伤人的穷凶极恶之徒。 窒息焦灼,场上静谧无声。 心神绷紧之际,钢刀落地的嘈杂声响蓦然吸引来众人目光。 “拿稳了,别砸自己脚上。”见侍卫在众人目光下公开处刑的可怜无助模样,季越俯拾起钢刀递到其手中,甚至好心帮忙调整方向,将刀尖对准自己胸腹。 有恃无恐的样子瞧的左迁眉头直跳,不过除掉了他身边几个暗卫,便得意忘形到以为自己本事通天,能以血肉之躯逃出这钢刀铁剑铸成的铁壁牢笼? “别在这惺惺作态!”瞧见左迁脸色不妙,狄双站出厉呵,打压季越气焰:“你心狠手辣伤我弟兄时,可不见一丝一毫怜悯慈爱之心。” 现在成了牢笼里的困兽,才知道拉下脸面做人,晚了! “哼,别说是低头示好,即便今天当着营帐内外上百士兵的面下跪磕头,也绝不会放你一马。” “这是你的报应!”狄双怨气横生。 他哥狄回在侍卫长熬了有六七个年头,添上这次剿匪的功劳,多少也能再往上升一升。兄弟俩就连调动的门路都计划好了,没想到出了季越这么只拦路虎,将他们的美梦一举打破。 季越一掌打出的内伤,随行太医几经诊断确认已无恢复的可能,别说日后动用内力,就是如正常人般蹦跑行走都成了问题。 这让美好前程在望的狄回狄双两兄弟如何能接受?即便私心承认乃是自家长兄酒后糊涂,自招祸患自找麻烦,但仍是无法接受这一后果。 只能将季越死死记恨,将其啖肉饮血,才能暂时平歇心头怒火。 当然,两兄弟也清楚依照季越身份,报仇一事尚且遥遥无期,可没想到打瞌睡遇到枕头,左迁左大人在此事发生后的第三日傍晚,孤身一人带上补品来探望他们两兄弟,并借此契机商议如何出其不意擒拿下季越这个假冒的三皇子妃的小贼。 “快快束手就擒吧,免得伤到小娘子娇肤嫩肉!” 恨意与色欲交织的目光滑过全身,季越不怒反笑地勾了勾手指,视线回敬在狄双身上的诸多致命处扫视,“你哥算是废了,你这个做弟弟莫非也迫不及待要步其后尘,哎还是第一次见有人上赶着找死!” “你放肆!”被季越的眼神看的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狄双如同被戳中肺管子般将手中钢刀挥舞得赫赫生风。可即便如此,有了解狄双性格的人,还是一眼看出狄双露怯了。 这套本该进攻的刀法,在狄双手上失去了一往无前的气势,更多成了防御抵挡的手段,甚至成为了限制他发挥的桎梏,牵引着狄双一步步踏入绝地。 要想突破,实在太难。 陷入困局的狄双当真不好受,面前的对手如同一口深幽的古井,摸不清也看不透,使出的招式根本没有套路而言,一招一式防不胜防,相比之下自己就如同清水中的鱼,根本藏不了一点秘密。 被人看透的滋味实在酸辛,狄双情绪翻滚心神不定再加上只守不攻,身上伤口越来越多,甚至还有某位不知名的侍卫在拖后腿。 即便及时收敛住了,但那充斥着嘲笑意味的扑哧声,依旧如同绕梁余音绵绵不绝在耳旁缠绕,刺激得狄双进退失了分寸,一个没注意面颊迎来一剑,连带着牙齿磕到腮帮子肉,满嘴鲜血淋漓。 这一下子,嗤笑的声音一下子更大了。 “谁在笑,是谁在笑!” 狄双恶狠视线从侍卫身上滑过,可就在他分心这一瞬间意外发生,脚底打滑带着狄双失去重心,侧腰肋骨撞上季越指尖细薄如柳叶的剑身,整个人瘫软倒地,裂口鲜血浸透衣侧。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谁也没预料到。就连奔着猫逗弄老鼠的乐趣去的季越,也没有算计到胜利来的这么猝不及防,更别提左迁等人。 瞧见突如其来倒地的壮硕尸身,左迁脸色惊惧苍白,似乎害了风寒重症般整个人打颤得厉害。 “抓住她……抓住她!” “陛下有旨,对假冒三皇子妃者杀无赦!”左迁哆嗦着从怀中掏出一卷明黄绢布,高举在半空紧紧拽住。 在以黄色为尊的当下,能用的上上等亮明黄色的也只有皇帝陛下。一卷明黄绢布让众人心底鼓起无限勇气,也压过了众人对季越身份的怀疑: 即便连日来三皇子同眼前人纠缠不清,可这也证明不了什么,顶多是女子手段上乘,把痴傻的三皇子哄得五迷三道,鱼目混珠借着三皇子妃的名头上位罢了。 更何况三皇子同林家千金的婚约已人尽皆知,皇家只认林家三皇子妃,哪里还有什么季府出身的皇子妃。 越想越深信不疑,侍卫们望向季越的眼神带出了明晃晃的杀意。 “一道假圣旨就把你们糊弄住?天大的笑话!” “谁!你是怎么进来的!” 本该防备得一只苍蝇蚂蚁都进不来的营帐帷幕被掀开,左迁惊愕高呼,哆嗦的更厉害。眼神紧盯着掀开帘幕的女子不放,面前那张配着嘲讽冷笑的姣好面容,比黑白无常还让他觉得可怕。 “你怎么进来的!” “侍卫呢!外头的侍卫都是死人吗?不清不楚就把人放进来!” 左迁试图透过营帐帷幕的缝隙一探究竟,可惜眼睛都瞪酸了,也没能看出点什么,反倒是越猜测越自乱阵脚,应激反应下腿肚子率先承受不住般地抽搐起来。 “这圣旨上写得是什么,左大人可否当众念念?”周鸢一步步踏上前,漫不经心拨开面门的刀剑踏至左迁身侧,抬着下颌双臂抱在胸前,咄咄逼人:“怎么,左大人心虚不敢?” “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质疑本官……陛下圣旨,可是你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能接触的?” 左迁气喘如牛,着急将圣旨收回,但怎么也挣脱不开女子钳制的手,一旁的侍卫碍于女子同左迁的距离太近,也都不敢动手以免误伤,两相僵持下,最终还是以左迁力竭被周鸢夺走手上黄绢告终。 “没字!” “当然没字!这是陛下特赐恩典,着本官便宜行事。” 左迁哑着嗓子嘶吼,“本官乃是陛下任命的剿匪大臣,本官的话就如同陛下圣言,谁敢不从,谁敢不服!” “你二人今日对本官不敬,便是轻蔑圣上。” “单论此罪,诛杀尔等天经地义!” 言毕,一道烟雾从左迁脚边猛的炸开,浓烟滚滚瞬时遮掩了左迁身形,周鸢刺出的剑落了个空。甚至随着烟雾弥漫得越来越快,眼前半寸距离也都开始分不清是人是物是猫是狗。 就要以为会让左迁侥幸脱身,周鸢剑尖上蓦然一重,伴随着噗嗤的入肉声的是一道沉重的呼吸声和左迁的凄厉惨叫。 本该趁机逃的远远的左迁,不知是被烟雾迷了神智还是时运不济,不但没能逃脱甚至径直地把自己送上死路,整个人透胸而过地串在了周鸢剑柄上,死不瞑目。 “左大人遭水匪反扑刺杀,不治身亡!” 周鸢推开尸身,抽出染血的剑尖,正当纠结要不要干脆点干净利索地杀人灭口,一旁侍卫的高呼声打消了周鸢的血腥念头。 在识相侍卫的带领下,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持在侍卫们手中的钢刀整齐划一地被收回腰间,侍卫们一个接一个地老实跪在季越面前。 “请三皇子妃做主,着兄弟们护送大人尸身回京。” “可。” 第279章 我是暴君心尖宠(32) “看出什么门道?” “没。” 周鸢丧气摊手,烟雾一出她就成了睁眼瞎,对左迁如何上赶着送人头完全没有头绪。平时引以为傲的听觉同样成了摆设,分辨不出那道骤然靠近的沉重呼吸声来自何人。 也不知这人同左迁什么仇什么怨,借她的刀杀掉左迁。 周鸢回忆一番左迁的敌对名单,因处置礼部事务时过于严苛不留情面,同不少同僚生出嫌隙,这次被抽中全权负责同水匪谈判事宜,也是被暗中操纵的结果。 可倘若真计较起来,得罪的这么多人里,远达不到欲杀之泄愤的程度。 周鸢左右琢磨,片刻后恍然大悟惊呼:“是他!”当时距离左迁最近的只有狄回,能从背后伸手推左迁一把的只有他。 “可是为什么?” 狄回武功全废,身手大不如前,这时候不赶紧攀着左迁求取一份好差事,反倒猝不及防地出手致人于死地,实在不合常理。 莫非是把弟弟的死怪罪在左迁头上,怨其戳窜搅事? “非也。” 季越将记载信息的纸条递给周鸢,在营中这几日她看出左迁同狄回不少端倪,每当落日时分两人都会瞒过众人视线悄悄接头,谈论如何瓜分那箱从水匪处额外收缴来的珠宝金银。 原本商定五五分账,但考虑到自己重伤后的将来的生计来源受限,狄回要求左迁将赃款吐出,再多让他一分,因而两人几次不欢而散。 终于左迁主动松口,带上补品到狄回狄双两兄弟处,以抓捕季越为让步的条件,只要狄回能帮助他拿下季越,他可以将自己那份多让出两份给狄回。 只是还是太晚了。 狄回杀心已起,他想要完全独占那份珍宝,丢在左迁脚边的烟雾弹成了催命符。可怜左迁还眼巴巴盼着狄回救命,到死都不一定知晓自己成了狄回的手下亡魂。 “原来如此。” 周鸢没有没有太多感慨,分赃分到最后手足相残、夫妻失和、六亲不认的多了去了,她最关心的还是两人口中的赃物。 占领土匪窝时,山沟里能带走的宝贝都被他们带走了,还能有什么宝贝可以贪污的?能被她们留下的都是些不值钱的破玩意儿,还有一箱…… “对,就是那箱子假货。” 季越肯定了周鸢的猜测,叫周鸢哭笑不得,就为了一箱子不值两个钱的玩意儿赔上性命,左迁死怕都死得不得安宁。 原本还想着把那拿她当枪使的王八羔子扒皮抽筋,现在周鸢更期待狄回发现自己费尽心机争来了一堆水货时的情景,想象狄回的崩溃画面,周鸢满心洋溢着看热闹的欢乐。 “话说回来你都知道他们的计划了,还让我过来做什么?” 周鸢将话题拉回正事,咬牙切齿语气中充满打工人的悲愤:“为了你和你的小夫君蜜里调油快活过日子,我操劳的腰板都挺不直。如果今天又是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把我喊来,定要和你拼命!” “我还不至于这么无聊。” 季越呵笑,“收到京城消息,陛下欲将大皇子逐出皇室宗谱。” “当真?”周鸢惊愕,这怎么可能! “消息可信度高达九分。”季越将扑上前来试图从她身上翻找信息纸条的周鸢一手拎开,在周鸢嚷叫声中将讯息道出:“秦胜令秦钊宫内闭门反思,秦钊不服,暗中纠集大帮人手试图逼迫秦胜退位。” “准太子的言论听多了,脑袋也跟着生锈荒废。秦胜的囚禁手段再加上对皇四子秦圳的重用,让我们这位被绵羊们教养长大的大皇子彻底慌了。” “没兵也没钱,他哪里来的勇气造反?”周鸢瞪圆双眸,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听说过大皇子蠢,但真正接触认识到后,才发现这人的愚蠢程度达到震惊她的三观的地步。 “秦钊还不至于蠢得无可救药,要没点把握他敢往前冲?” “什么意思?”周鸢上蹿下跳焦急吃瓜,“这里面还有内幕?不用兵不用钱就能坐上那个位置!” “嗯。” 季越从久远模糊的记忆中,翻出丞相曾经当故事说给原主听的一段话,大概意思就是说,开国太祖为保证江山稳固,秘密传下来一道圣旨,后代子孙遇帝王昏庸无道,可凭借此圣旨当庭质问,只要朝中大臣支持者过半,便可强令皇帝退位。 因是百年前的旧事,知晓的人渐渐稀少,这道圣旨也据说被某位皇帝烧成了灰烬,没想到让秦钊翻出来,重见天日。 第280章 我是暴君心尖宠(33) 还没学走就想学飞。 周鸢嘲讽地勾起嘴角,身边的那群酸儒捧得太高,自然摔得会更狠,别说只是逐出族谱就是被秦胜一刀杀了也不无可能。 “人目前在牢里关着,支持大皇子的那些大臣被牵连下狱,皇后大皇子妃愁得白了头发。” “那最高兴的莫过于四皇子妃吧!”周鸢插话,“没了大皇子在前面挡路,自己的夫君又得皇帝青睐,那位置岂不成了她的囊中之物?” “按照她那性子,怕是要嚣张过头了。” 季越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在皇宫短暂的几次接触,杜家两姐妹给她的印象天差地别。姐姐杜慧满眼心计,一句话可以琢磨出三四个心思,稍不注意被一口咬住,不剜下半身肉不可能脱身。 相比之下妹妹杜心手段稚嫩,差得多了。相对应的,心机心智不足够让她压抑下突如其来掉到头上的破天富贵,可想而知, “肥羊好拿。” 带着众兄弟回来报信的小二满脸喜意,“里头还有一位姑娘,正好给当家的做小娘子。” 他们在亓水一带盘桓多年,赚的盆满钵满后,暖饱思淫欲惦记起小娘子。只是水路危险,好人家姑娘都不往这一块地方来,只能到岸边的私寮里拿歪瓜裂枣解馋,难得来了个这么齐整的,小二吸溜下口水准备跟在当家身后捡点漏。 “那便不必多等。” 杨乐拍板,虽说吓唬过往船只上的人是乐趣,但有了新的乐子,老规矩也不必多计较,“让兄弟们把船只打扮打扮,明晚上船迎娶新娘!” “好嘞~” 小二高呼声,一蹦三跳的出船舱,迅速把好消息传开。 彼时季越还在睡觉,并不知道因为自己的缘故引得水匪骚动,打算连夜抢劫,只知道自己怀中这个傻子是真的傻了。 从睡醒后一直嚷嚷着返航,云锦也不卖了银子也不挣了,就连一直念叨的南景汀看长鹭也不去了,缠得季越头疼。 若是平日里,换条路线也无碍,可这次不行。季越好说歹说哄着傻子,就连利弊都拿出来同人分析一通,也没把人劝住,最后终于烦了,在人臀上狠狠来几下。 “你、欺负人!” 从来没被这样对待过的秦塬又羞又恼,双手捂着身后,眼眶通红含上泪珠。宫内只有不听话的太监宫女才会被杖打臀部,自己的皇子妃凭什么这么不讲理。 秦塬气呼呼地回瞪,在季越的无视中来回踱步,最后干脆一抹眼泪,跑到外头让船工掉头。 船工哪里会听秦塬的话,面上恭敬回绝手底下船橹摇的更快,镖师又不负责控制行船方向,“诉苦无门”的秦塬蔫头耷脑在船舱外徘徊。 最后被不情不愿拉回船舱内。妃的现身和三皇子本人对婚事的抗拒。 不知道皇上要如何裁定,毕竟三皇子剿匪有功,地位水涨船高下,让季林两家千金一同入府也不无可能。 共享齐人之福,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正当左迁得意自救成功,示意众侍卫拿下季越、周鸢二人时,自己身后同样感受到一阵猝不及防的推力。 同被自己推出去当靶子的侍卫不同,左迁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脚步踉跄后脖子撞在了随行侍卫的刀身,脖子割开大口当场断气。 “可。”季越点了点头,同聪明人合作果真省心。“什么!三皇子妃活着回来了?” 宫廷内,惊呼声此起彼伏。 第281章 修文中修文 1住风言风语四处流散,就差把季越妖魔化。 不过,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还是新旧三皇子妃的妃位争夺赛,一边是内务府已在着手置办林家千金的婚事,另一边是原三皇子 把饭喂到嘴里的“好运气”。除此之外,一路上,还干了不少好事?让小喜子也感慨万千,不过没有生出疑问,只当自家主子运气好。 然后想办法让秦塬干出名声,让季越回京,脱身。让一群士兵留在江南看管士兵。围成岛国,让士兵看守,解决此事。 百姓称赞,秦塬。 皇后发现自打嘴巴,她费心帮秦塬跑这一趟,以为是两人准备双宿双息,没想到竟然在利用她,自己反倒成了秦塬上位的助手,要是到现在还猜不出来目的就是比傻子还要傻。 按照季越所说,她只是想要保住性命,根本没和皇后提到野心。至于这力量哪里来的,也不过是辰妃留下的旧人,顶罪。想要背叛季越。“听说没有,三皇子妃回来了?” “不是说掉进水里死了?” “哪能啊,命大让人给救了。” “哎呦,那岂不是有好戏看了?” “可不是!。” “昨天就听说了,回来后直奔三皇子府上,闹腾的鸡飞狗跳”街头巷尾,继剿匪一事后,季越的回归以最大的风头盖过其余所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霸占所有人视线。吃瓜人都在好奇这两女争一男戏码会如何落幕?是共享齐人之福亦或是来个新旧三皇子妃的夺位赛,决定花落谁家。 林府内 面色不虞,一套接一套的,力荐秦塬出京的是他,估计从那时起就想好了一切花招,什么都是假的。 女儿该怎么办? 名声都没有了。别想就这么丢下,“诸位大人吃着皇粮,为陛下死而后已天经地义,可在左大人眼中就把你们当场捞钱的工具?” 周鸢主动为老实巴交又对左迁恨得心头滴血侍卫们寻找借口,趁所有人心神动摇之际,利落抽刀扎在左迁咽喉致命处。 鲜血喷溅而出,转眼一条人命逝去。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除季越外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待到急冲冲上前探查已然迟了,周鸢或说是季越的这艘贼船他们不想上也得上。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小女子出了帐门诸位大人互不相识,有什么可害怕的?”周鸢笑得自在,甩了甩匕首上的血点,转手将大把的银票塞进侍卫们的手中。 轻飘飘的银票压得众人心头沉甸甸的,他们已经许久没碰到如此合心意的礼物,简直就是在他们心尖死穴上跳舞。 不约而同将银票攥进手心,侍卫们对视一番收起刀剑如同来时般,收拾残局后退得静悄悄,待到秦塬出现,营帐内已恢复如常瞧不出丝毫异样。 “我先走了,不在这里讨人嫌。”周鸢也下意识按了按脸上的人皮面具,确认完好无损后转身欲走,临行前又回头看了眼季越,语气别有深意:“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季大小姐不会退缩吧?” 调笑话语下,周鸢面色严肃。 她们豁出身家性命,可不是来陪季越过家家玩游戏的,要么不干要么就做到最好,没有第三个选择。若是季越恋爱脑发作为了秦塬放弃所有的谋划,别怪她翻脸。 那她拼死也要从季越身上咬一口肉下来。 “自然不会”。 季越无视周鸢的杀气,指尖抚过伪造得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圣旨,眼底暗沉,任何品尝过最高权利的人,都不会舍得丢掉甜头。 第281章 修文中 即便嬷嬷们再三明令禁止议论,可还是止不 她也不例外。 “合作前怎么说的便按照约定来。”季越哼笑,“宫里宫外还一大堆人等着,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散伙。” “嗯,那就好。”得到肯定回答,周鸢缓和面色,将腰间一枚玉佩抛给季越,脚尖轻踏消失在原地。 而解决了“心腹大患”的队伍内,季越默认接下队伍的话语权,在草草安置左迁尸体后,带着队伍整顿一番后继续朝着京城进发。 ***“亏您还是礼部郎中,说出来也不怕丢了礼仪人的脸面!”周鸢乘胜追击,不给左迁喘气的周鸢的咄咄逼人下,左迁最先注意到的还是帐篷帷幕掀开一角外的景象,全副武装的侍卫们横七竖八躺了一地,若不是没有见到刺眼鲜血,左迁都要怀疑这些人被杀害了。 可即便没有一命呜呼,也够让左迁胆战心惊 这若放在久经战场上的老将老兵面前,还不够他们塞牙缝,但对这群没什么收入来源的侍卫们而言是一笔横财,金钱诱惑下原本还畏手畏脚的侍卫们壮起胆子朝季越逼近。 只是突如其来的轻笑搅乱帐篷内的紧张氛围,本就提心吊胆的左迁更是心头悸动,望向发声的女子惊疑不定,“你是何人?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为了保证计划万无一失,他亲自下令封锁营帐,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这么条漏网之鱼。 “区区一百两,哼,打发乞丐呢!” 无视左迁的询问,周鸢翻了个明晃晃的白眼,自己只是过来给季越送消息的,没想到能碰巧遇到这么刺激的场面,以及能亲眼见识下铁公鸡本鸡,也算是不虚此行。 周鸢挑了挑眉,按着收集到的信息,疯狂在左迁雷区上蹦跶,“侍卫们也是人生肉长,即便听从左大人指挥,也不能让他们白白送死不是?更何况,你从他们身上搜刮近千两,到头来竟就想拿这么点好处叫人卖命?” “侍卫大哥就是太善良,才被左大人耍的团团转。”周鸢勾嘴角,她在帐篷顶上待了好一会儿,实在忍不下去了,天底下最圣母的圣母也没有这群傻子这样! 不仅在左迁示意下上交银子,拉紧裤腰带过日子,敲骨吸髓被挤压榨干价值,还傻乎乎就信了左迁的鬼话,为一份伪造地圣旨耍得团团转。 天知道在拿到调查信息的第一时间,周鸢笑得失态,趴在地上差点起不来,如同过境蝗虫般的头头配上手底下一群傻楞的侍卫,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机会,对着侍卫们大洗脑,“侍卫大哥,不过混口饭吃,何必为欺压你们的小人肝脑涂地?” 除私下暗示侍卫们向他上贡,按照银子多少安排差事轻重,对给不起孝敬的侍卫大加打骂斥责,又暗中美酒佳酿拉拢侍卫长狄回,哄得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完全不管手底下如何哀声载道外。 见派出去的人手纷纷失联,坐不住的左迁又有新花招,先斩后奏趁着秦塬同小喜子外出采买特产的机会,带着假圣旨拿下季越,还拉上一群人陪他,不是蠢和毒是什么? 假传圣旨,即便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左迁头顶上还有人护着,指不定将功折罪就能免去此难,甚至可能借此机会官升一级。而跟着左迁的手底下这群人就没这么好运气,一旦问罪,这些没有后台的侍卫首当其冲。 好处自己拿,隐忧祸患让别人承担,十足小人! “哎,可怜你们的侍卫长狄回啊,伤重未愈就被左大人派出去为暗卫送信打掩护,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连累伤口破裂丢掉性命。可怜可悲!” “连侍卫长大人都不能得个善终,就不知道待诸位侍卫大哥受伤,会被左大人丢在哪个旮旯自生自灭了。” 几句话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营帐内骚乱动荡,侍卫们看着地上的血书和周鸢面上的一脸真诚,难分真假。最后还是一个侍卫长身边负责伺候笔墨的小侍卫站出,指出血书上的字迹问题,才让闹剧落下帷幕。被人拿刀指着的季越不见半分焦灼地调笑,故意歪曲左迁的心思意图,直到左迁身侧一身强彪壮男子站出大声呵斥夺过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