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战神》 第1章 豆豆 第1章 豆豆 东南大陆,清澜国水月城。 澄澈的朝阳刺破层云,斜洒在余家大院。有一群孩子,正在院中刻苦训练。或绕场跑圈,或负重深蹲,又或马步站桩。 家族武师相当严苛,哪怕五六岁的小娃娃,训练项目也不会有一丝折扣。 很快,孩子们的衣衫被汗水浸透。 体力羸弱的,颤颤巍巍、支立不稳,当场晕倒者时而有之。但没人叫苦叫累,大家都咬着牙,努力坚持。 因为所有人都听过,“一袭白衣破天门”的传说! —— 万年前,一袭白衣斗破天门,白日飞升。 其人以通天之能,替大陆引来战意气运。自那时起,大陆众生皆有可能汇集战意灵元,觉醒为战士! 并留下《战神宝典》九卷八十一章,引众生入道。 世人感激,奉白衣为“斗战神”! —— 余家做的是水产生意,但江湖世家的立族之本,从来都是族内战士的数量。 觉醒战意的孩子,享受家族最好的资源,皆可竞逐族长之位! 至于那些超过十六岁,仍旧无法觉醒的孩子,只能转修水产、船务。 相较之下,谁都更乐意成为前者。 不过,觉醒成为战士,不一定都能前程似锦。 譬如…… 大院里的孩子们练得如火如荼,却有一名衣着懒散的短发少年,右手拿着鱼竿,左手提着个鱼篓和小板凳,慢悠悠的从人前走过。 他生得眉清目秀,很是俊朗耐看。 干净的眸子剔透明亮,唇边扬着习惯的笑意,像个性子温和的少年郎。 然而,家族武师明明看到少年,却故意背过身,佯装不知。许多十来岁的孩子,脸上的表情也透着古怪。 不少人交头接耳,窸窣议论—— “这谁呀,他怎么不用修行?” “大早上去钓鱼,也太闲了吧!” “刚来的吧你?连少族长都不认识!” “哦,原来是少族长……” “我呸,少族长个屁,他也就威风这最后一两年了!” “哎?” “咱们余家,什么时候出过废物族长?” “废物?” …… 清秀少年习以为常,将那些刻薄之言,当做耳旁清风。 心里好笑:“小爷再不济,也还有一两年威风。你们就算挤破头皮,也不见得能取代小爷……嘁!” 自顾行至大门,正要一步跨出时,背后却传来一个可爱的女声—— “豆豆哥!” 少年闻声回首,只见一名娇俏少女冲出队列,如离巢青雀,飞奔到了跟前。 她唇红齿白,绑着小丫辫,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我在尝试运转‘千字诀’,差点没看见你。” 少年名叫余斗,小名“豆豆”。 今年十五岁,是水月城余家的大少爷。这位明眸皓齿的美丽少女是其堂妹,唤做余霜,年方十二。 “哼,又找老李钓鱼呀!”余霜见他手里提着鱼篓,皱鼻嗔道,“就不能留在家里,陪霜儿一起修炼嘛!” “老李的烤鱼,无法拒绝。”余斗轻笑,“霜儿一起吗?烤鱼不好打包,带回来就不好吃了。” 余霜知道自家哥哥嘴刁,连他都称赞的烤鱼,定是水月城一带的绝味。 她嘴馋的抿抿薄唇,委屈道:“哼,人家还没觉醒呢,不敢贪玩儿……” 余斗目光宠溺,鼓励道:“加把劲,觉醒之后,哥每天陪你练。” “哼!”余霜亦嗔亦怪,故作气恼的噘着嘴,“觉醒战意很难哒,我的天赋比豆豆哥差远了!” “天赋……”余斗嘴角颤了颤,旋即淡笑掩饰,“霜儿,你好好练着,我先走了。” —— 十年前,五岁的余斗觉醒战意,成为清澜国最年轻的战士,轰动一时! 当年余家门庭若市,来收徒的、提亲的,简直络绎不绝,愣把余家的门槛给踩坏了好几条! 奈何天意弄人,根骨奇佳的余斗,竟然觉醒了最废柴的“土河”战意。 在《战神宝典》之中,土河战意分属《御字卷》,特性浑然一体,拥有极强的御劲。 乍然一论,好像和“废柴”二字并不搭边。 但九星战士往上,觉醒第二层战意,为战锋。 战锋可将战意释放体外,以火焰状“战魂”形态悬伴身侧,被称为“爆战魂”! 每爆一朵战魂,可带来一成左右的战力增幅! 而土河战意浑然一体,无法释放成战魂。 也就是说,余斗天生缺失一成左右的战力上限! 更为残酷的是,突破九星战锋,跻身战骁之列,可“器化战魂”,获得“战魂器”。土河战意无法释放,自然无法器化。 如此算来,余斗不仅少一朵战魂,还少一件“战魂器”! 在战骁范围之内,天生折损四成战力的余斗,简直是无可救药的——废柴。 …… 水月城东门外,镜水湖。 绿水青山间,有一处破败的茅草屋。说来简陋无比,但看屋前木台垂钓的老少二人,倒有几分恬淡静谧。 余斗望着波澜不惊的湖面,心里却暗涛涌动。 恰是争强斗狠的年岁,族人的冷漠,他当然在意! 怎奈土河战意浑然一体,破境壁垒极其坚固。以余家底蕴,无法轻易提供修行资源,助其顺利冲上战锋。 旁人只知,余斗是清澜国最年轻的战士。却不知十岁摘九星者,在清澜国史上,亦独此一人! 不过,就算余斗冲上战锋,甚至战骁,也无法获得与之匹配的战力。 到头来,无非是个可笑的摆设! 更何况清澜国内,似乎从未出现过土河战骁。顶多靠着年岁积累,熬到战锋,谋个看家护院的差事,就算混得出头! 五岁入战士,十岁摘九星,到头来却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 “鱼,鱼!” 余斗心乱如麻,身侧传来老李急切的声音。回过神来,才发现镜水湖上荡起涟漪,手里的鱼竿,被猛的往前扯去! 有鱼上钩,还是条大鱼! 余斗眼前一亮,连忙攥紧鱼竿,顺着那力道,一松一紧,一送一收。 其钓鱼手法颇为纯熟,比起一些老钓哥,那也是不遑多让。没多会儿,鱼遛得累了,便只能接受被钓起的命运。 “嘿嘿,还是你这儿口子好,开杆就有大鱼!”余斗的脸上,总算有了笑意。麻溜的取了鱼钩,将这条三四斤重的大乌草送进鱼篓。 合了盖,搁到木台侧边的浅水里。 老李身形干瘪,像块临将腐朽的枯木,笑声嘶哑难听:“少爷来之前,我就打好窝啦!” “难怪。”余斗面露赞许,嘴巴一咂摸,一边给鱼钩搓上饵料,一边道,“回头把你打窝的方子给我,我得学着。” 老李是个举目无亲的落魄农户,不知遭了什么变故,没了田地祖宅,只好在镜水湖畔结庐而居。 那茅草屋外,垦了一片要死不活的菜地,估摸是年纪大了,做农活也颇为随缘。 话说回来,老李看起来邋邋遢遢,宛如风中残烛,随时湮灭。他打窝钓鱼,包括烹鱼的手段,却是水月城的一绝! —— 五年前,十岁的余斗突破至九星战士。本以为可以改变命运,然而年会之上,许多族人依旧疏远。 诸位长老,否决了有利余斗的丹药订购计划。 几乎一致认为,不该把家族资源,浪费在一个上限极低的废物身上! 嘲讽的是,余斗在同辈比斗中,毫无悬念的拿下头名。他心如死灰,独自跑到镜水湖畔。打算投湖,了此一生。 却赶巧,碰上林间烤鱼的老李。 一顿外酥里嫩、鲜香满口的美味烤鱼,让余斗回心转意。也让老少二人,成了镜水湖畔的忘年之交。 余斗感恩,故此,随后的五年间,他常给老李带些粮油米面、点心干货。 —— “余家是水月城的水产龙头,少爷跟我这糟老头儿要打窝方子?哈哈哈哈……”老李笑起来时,总有点儿上气不接下气。 叫人都不免担心,怕他那口气回不上来。。 “怎么茬,舍不得?”余斗白他一眼。 “嗐……”老李已经到手一条大乌草,笑得格外开心,“老头子没几年活了,哪有什么舍不得?” 说着,还冲余斗抛个媚眼:“少爷,待会儿烤鱼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余斗莞尔,嘴里应声“得嘞”,手里鱼竿轻甩,将那鱼钩甩入湖中。 圈圈涟漪过后,镜水湖又恢复了平静。 …… 待到日行中天,余斗仍在垂钓。 几米外的竹林下,老李早已将那头乌草鱼宰杀,并剥洗干净。腌料入味时,亦搭好了石灶烤架。 不多会儿,灶内火起,用竹签串好的乌草鱼,在老李的手中均匀转动。 老李一边烤鱼,一边向木台上的背影,小声道:“少爷要打窝方子,老头子给你便是。只不过,少爷天赋非凡,不该浪费在镜水湖。” 垂钓确可修心,不过余斗年方十五,入这垂钓之道,难免蹉跎时光之嫌。 “天赋?我有个鱼丸的天赋?”余斗嗅到林间飘香,索性收起渔具,自嘲笑道,“老李,以后你也别叫我‘少爷’。余家少族长的位置,我怕是占不了多久喽!” 老李似笑非笑:“那叫你什么?” 余斗走到灶前放下小板凳,一屁股坐下,憧憬的盯着火中烤鱼,漆亮的眸子里,有火苗晃动:“叫小名呗,显亲近。” 第2章 转机 第2章 转机 余斗被家族放弃培养,熬到中年,都不一定能够成为战锋。搁在族内,仅是家族武师的水准。 这般前景,显然并不具备成为族长的资格。 更为残酷的是,未来一两年内,一旦家族之中,有同辈跻身战锋,余斗将会立即失去“少族长”的身份。 就连他从小居住的院子,也将被家族收回。 “余豆豆……”老李缓声轻念,浑浊的眼里,闪过丝丝暖意,“你娘亲,一定很疼你。” 余斗摆弄着柴火,言语间难掩失意:“爹娘都疼我,只怪我自己不争气。” 话如此说,他心底亦是无奈。 —— 据传,觉醒战意的种类,并非全由天定。觉醒时的心境,也占得几分。 奈何余斗觉醒之时,才堪堪五岁,正是天真纯洁的烂漫孩童。 璞玉之心,觉醒御劲、韧性极强的土河战意,倒也在情理之中。 —— 老李淡笑:“少爷在心如璞玉时觉醒,定有大好前程,天无绝人之路嘛。” 余斗嘴角动了动,心间茫然,一时不知作何言语。 踟蹰一圈,才稚气的强调说:“老李,刚才都说了,别叫我少爷!” 老李面对满脸苦涩的少年,知他迷茫无绪,话里有话的问声道:“少爷是否想过,出去闯闯?” 唉,少爷少爷的,由他叫吧。 余斗翻个白眼:“出去?” 他不禁苦笑:“我初觉醒时,天才之名震动全国。被查明是土河战意后,废柴之名也传遍全国。沦为笑柄之人,如何出的去?” 另外—— “我爹娘,曾经告求清澜宗,收我入门修行,却被当场回绝……”余斗越发苦闷。 清澜国以宗派立国,连国内最强宗门,都认为余斗是块朽木。他是真不知道,走出家门,能闯出个什么名堂。 …… 湖畔竹林,斑驳的光影随风摇曳。 余斗摆弄一番灶内柴火,渐渐心净,将杂乱的念想抛到一边。 清秀脸庞,缓缓现出笑意:“老李,你都一把年纪了,不用替我操心。” “咱们朋友一场,待你百年之后,我替你送终!我自个儿嘛……”余斗笑叹,“熬成战锋,安心守护家族基业,不也挺好?” 再废柴,也比普通人强! “还能偶尔过来钓鱼,陪陪你呢!”余斗语调平静,仿佛已经做好准备,接受这平凡的一生。 老李听之一愣,他未曾想到,一个十五岁的毛头小子,居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心间的某些犹豫,也在这一瞬之间,被彻底抹去。 五年相处,余斗的为人,他心里有数。 “少爷,我知道有个去处。或可引你入门,修行土河战意。”老李关注着火候,不时撒上些干料,沁人的香味渐渐飘出。 听此一言,余斗忽然抬起头来,眼里光芒跳动:“什么去处?” “东南三国之地,清澜居下、西荒在左、大圩在北。”老李到底有一把年纪,见识不少,“而在三国疆域之外的西北峡谷处,有一所不受管辖的‘无为学院’。” “无为学院?”余斗眨眨眼,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个名字。 老李正色点头:“无为学院中,战技收藏颇丰。且‘有教无类’,条件并不严苛。少爷若能进入无为学院,修行一途或有转机!” 余斗听得兴起,正要细细打听,林子的另一头,传来熟悉的声响:“豆豆哥!豆豆哥,你在哪?” 是余霜丫头! 余斗只和妹妹提过老李,家里有事,只有余霜能够找来。 “霜儿,这呢!”他嗖的站起来,扬声给她个方向。 没多会儿,一袭青色裙裳,出现在竹林之下。 早间的训练结束,余霜沐浴更衣。此时蛮腰轻扭,裙摆摇曳,生的是柳眉凤目、雪肤俏颜,端的是百里挑一,娇丽动人。 霜儿一直嘴馋传说中的“老李烤鱼”,终于撞着一次,却满脸焦急,未看那烤鱼一眼。 径直跑到余斗跟前,急道:“豆豆哥,嫂子家来人了!族长伯伯叫你回去!” “哟呵,成亲啦?” 老李完成烤鱼第一步,正架起汤锅,准备浅汤慢煮。这会儿已经可以坐下来,就着小菜,喝些小酒。 那锅中的烤鱼,则是会越煮越香! “成个屁……”余斗咬牙哼道,“都怪我觉醒得早,那会儿客人多,我爹一时喝大了,给我定了门娃娃亲。” 老李闻言,顿时乐不可支,笑得直咳嗽:“得,八成是来退亲的!以前茶楼听书,多的是这样的桥段。” “望族子弟嘛,定几次亲,退几次婚,常有的事儿……”老李玩笑之间,亦有真知灼见,“利益使然!” 余斗白他一眼:“我好赖是个九星战士,不废吧!” “谁知道呢。”老李好不容易憋住笑,“废不废的,得是对方说了算——少爷,你要走了对吧,这条烤鱼……嘿嘿,老头子吃独食喽!” 听他那语气,倒似巴不得余斗快些离开。 于镜水湖畔的竹林之,独享一整份烤鱼,那是何等的惬意? 众乐乐,不如我独乐乐! …… “想得美,这条大乌草是我钓上来的!”余斗必须回家,又舍不得眼前美味。两难之下,他索性把妹妹按在凳子上。 狠狠的瞪眼老李:“霜儿,敞开了吃!” 哼哼,妹妹吃了,就等于我吃了! “豆豆哥,我……”余霜想跟他一块回去。 正欲起身时,却见余斗满脸严肃:“你吃少了,哥就亏了!你知道的,哥从不吃亏!” 余霜哪里拗得过余斗?低头一看,眼前正是一份火候恰好的烤鱼,香气四溢,看起来皮酥肉嫩! 小丫头本就对“老李烤鱼”嘴馋许久,只好安然坐定。 —— 且说余斗得了霜儿通传,收拾起渔具,便一道烟飞奔回家。 他猜到客人定在前院大厅,于是悄走后门,直接溜进自己院子。 吩咐家丁打来热水,麻溜的沐浴更衣。又叫院里丫鬟替自己拾掇一番,前后不消片刻,余斗竟从松垮颓废少年,变成了器宇轩昂的世家公子! 几个院里的丫鬟看得面红心跳,小手不禁摸来捏去。 探得少爷身子结实,满身阳刚气息,一个个春心萌动,芳心暗忖:咱们少爷硬气得很,才不是废物呢! “谁还不是个体面人?”余斗自顾打扮得体,戏谑笑声,才去往前院大厅——那桩娃娃亲,已是传遍全国的笑话。 人家既然找上们来,与其仓皇逃避,不如坦然相对! …… 余家前院厅内,族长余化正居主位,有大长老、二长老左右相陪。眼前的右侧客席上,除了一名面善老者,另有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 这两人,余斗都不认识。 “斗儿,来啦。”见到儿子穿戴得体,余化面露喜色。心间早有揣测:今日之局定难善了,若能妥善处置,至少可让家族摆脱泥潭! 只见儿子走上前来,躬身行礼:“爹、大长老、二长老。” 余化先抬手示意,再顺势往右一摊,介绍道:“这是鹤山宗大长老严海,少宗主严豹。” “小子余斗,见过前辈,见过少宗主。”余斗一边行礼,一边悄悄打量。 严海端坐在侧,气度不凡,对余斗微笑点头。而少宗主严豹,则是表情轻慢,鼻息轻哼,颇为不屑。 双方见面罢,余化让儿子先行就坐。 余家大长老看向严海,适时的道:“我余家经营水产,已历百年,那些个江湖传言,多是无稽之谈,作不得真——还未曾请教,二位前来所为何事?” 严海正要开口,严豹却抢先出声:“既然如此,我便直言相告——十年前,家父和余叔叔豪饮宿醉,浑噩之际替小妹、余公子定下婚约。” 说着,他视线转向余斗,隐含怒火的道:“假如,余公子并非土河战意,这门亲事,算我鹤山宗高攀!” “可惜余公子的运气,似乎差了一点?”严豹刻薄笑声,视线投向余化,“余叔叔,当年的这桩娃娃亲,恐怕……有待商榷!” “唉!”余化惋惜长叹,他跟鹤山宗主严泽,早年共闯江湖,情同手足。无数次风雨同舟、生死与共,挣下不少威名! 却未想到,哥俩会因为小辈的婚事,在清澜国闹出个天大笑话…… 严泽身为宗主,难免权衡利弊。 眼看余家小子长大成人,真把女儿嫁过来,怕是整个鹤山宗,都成了笑话! …… “令尊的意思是?”余化看向严豹——此子年方十七,已有巅峰战士修为,搭配鹤山宗的诸多战技,在同龄人之间堪称强横! 严豹唇角微扬,以灵元之力,引动左手佩戴的虚界戒指,淡淡的空间涟漪过后,凭空取出一方巴掌大的宝盒。 那宝盒之中,透出缕缕药香,叫人不禁神往。 “取消婚约,算我鹤山宗毁诺。”严豹扬声道,似乎生怕旁人不知,“为此,家父愿用此枚玉品赋元丹,作为对余家的赔偿!” “玉品赋元丹?”余家二长老闻言一惊,坐直身子,死死盯住严豹手中的宝盒,“那是能让九星战士,一步踏入战锋的极品丹药!” 在大长老、二长老眼里,这婚约退便退了。少那一事,余家尚能保留些颜面。 鹤山宗似乎没有必要,拿出如此珍贵的玉品赋元丹,作为毁约赔偿。 余化面露狐疑——五年前,他就想订购玉品赋元丹,助儿子冲破土河壁垒,跻身战锋之境! 万万没想到,曾被家族否决的订单,今日主动送上门来。 而且,仅仅是退婚之由,余家不会为此,付出额外的代价。 …… 严豹对余家的反应十分满意,玉品赋元丹价值不菲,在鹤山宗内,只有天资卓然的战士境弟子,才有资格服用。 这等小族之人,见了玉品丹药,合该惊喜万分。 不过,相对大长老、二长老的反应,余化却面色冰冷——因为他已察觉,鹤山宗拿出玉品赋元丹,似乎…… 另存深意? 他看向严海,噙着两分笑意:“少宗主起初之言,是‘有待商榷’。我想二位此来,除了退婚一途,恐怕还另有说法吧?” “哦?”严海顺着笑声,想到一些江湖传言,他话里有话的道:“解除婚约,是长老投票决议。将赋元丹赠予令郎,是宗主个人的意思。” 余化眼皮一颤,恍然道声:“我明白了。” 严豹正以为诸事顺利,这困扰双方的婚约,总算可以抹除。 不料,一语过后,厅上的余家之主,却忽而笑声:“严宗主赠予灵丹,在下却之不恭!不过——这婚约,解不得!” 第3章 接我三招 第3章 接我三招 “什么?”厅内几人异口同声,皆以为自己听岔了。 二长老直接傻眼——自家族长的意思,是拿了好处,还不办事? 天底下哪来这般道理? 过去十年,余家已成江湖笑话。如若再有荒唐之举,水月城这点家族基业,怕是难以保全! 二长老正待作怒时,大长老玩味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拿丹药,却不解婚约……” 大长老年逾花甲,嗓音浑厚:“族长你且说说,其中是何道理?” 倒不是他想打圆场,而是忌惮鹤山宗——余家一介商贾,府内觉醒者算不过百,面对专精武道的宗门,不过是脚下蝼蚁! 族长之言颇为离奇,大长老觑得严豹恼怒,当时暗忖:与其让外人含怒喝问,不如自家人抢先开口! 余化心里有数,轻笑作答:“倘若严宗主执意退婚,定会亲至水月城。他不来,则事出有因。” 大长老闻言,微微颔首,并目视二长老,使其稍安勿躁。 自家族长年少成名,除开直追老辈的战意修为,其多谋多智,亦曾享誉江湖!近二十年来担纲族长之职,不仅让余家坐稳水月城第一家族,亦有望成为东平郡水产龙头! 余化不会无的放矢,恰才所言,定有其深意! —— 不出所料,客席上的严海,一时陷入思索。 进门便骄狂霸道的少宗主严豹,眸子里闪过一丝迟疑,旋即怒火上脸,却在临将爆发之前,不着痕迹的看了严海一眼! 随后—— “余叔叔,欺人太甚了吧?”严豹怒火中烧,冷笑连连。 他将手中宝盒搁在桌面,反手按住桌角。那黄梨木的桌子嘎吱作响,随时都有可能崩为齑粉。 余化面色沉静,早把严豹的举动看在眼里,那足以说明——鹤山宗带重礼退婚,看似诚意满满,实则玄机暗藏! 余斗困在战士境已久,家族无法匹配修炼资源,鹤山宗在此时送来一枚玉品赋元丹,无疑是雪中送炭! 作为父亲,能帮儿子冲破瓶颈。作为族长,亦能顺势带领家族退出江湖,摆脱笑柄。 退婚之举一箭双雕,余化没理由拒绝。 然而—— 作为鹤山宗主严泽的生死兄弟,余化又必须拒绝。单纯退婚,赋元丹是对子侄的一片心意,严泽定会亲来。 严泽今番未至,则不论退婚与否,这枚价格昂贵的丹药,都将赠予余家! 此有割袍断义之嫌! 儿子的天赋好坏,显然不能成为生死兄弟斩断情谊的缘由。余化心里,此刻已然料定:鹤山宗出事了! 而且,出了大事! —— 大厅里,气氛几乎凝固。 严豹年少轻狂,哪受得这般压抑?瞧见严海动了下手指头,便猛的站起身来,怒气冲冲的道:“余公子,可有胆量接我三招?” 突如其来的挑战,令余斗很是莫名:好端端的,干嘛要找小爷打架? 不过顺势一想,自己不接,亦或是当场落败,退婚一事便无可转圜。 眼下之局,退婚对家族明明有着诸般利好,父亲再三推诿,似是另有所谋? …… “哈哈,少宗主……”余斗思忖一圈,处变不惊,起身与严豹厅前对立。 余化心存隐忧,本想主动暗示,却见儿子镇定如常。索性耐着性子旁观——今日窘境非同小可,这小子接下挑战,此局才是活了! 只见余斗嘴角微微扬起,带着几分恣肆:“少宗主,三招?你这是……瞧不起谁呢?” “余斗……”严豹瞳孔一缩,咬牙切齿。胸中腾烧的怒火,再也无法遏制,“雀儿这些年,替你受了无数委屈!你欠她的东西,我这当大哥的,今日要一并讨还!” 婚约之事,余斗辩驳不得。 他只能进一步挑衅:“那就看你本事了!” 来都来了,不斗上一斗,终是欠些圆满。 既然注定动手,便少不了几句狠话! …… “不知死活!”严豹懒得废话,上身一压,骤然前蹿! 余家前厅不大,左右席位相距不到一丈。严豹踏步捏拳,一步迅若疾鹤,那拳头便砸到了余斗当胸! 嘭! 余斗只觉一头凶猛异兽迎面冲来,连忙合紧双手,全力抵御时,强劲的力道已在胸前炸开! 眼看战意激荡,要被当场击飞,但余斗脚下生根、强定身形,硬是凭着土河战意的韧性,仅仅退后了一步! 身后即是茶桌木椅,若是摔个灰头土脸,撞碎桌椅茶盏,双方脸上须不好看。 动手归动手,切不可轻易掀了桌子! —— “少宗主!”余斗气息翻涌,脸上强自镇定,向主位方向侧退一步,连胜笑道,“这可算一招了。” “呵,一招就一招!”严豹倒也坦荡,脸上咬牙暴怒,心里却是清醒不少——他自幼习武,恰才一拳看似普通,却有七八年功夫。 再加上八星战士的不俗武境,寻常的同龄少年,怕是早被打得不省人事! 眼前的余斗硬吃一拳,却仅退一步,表现得颇为从容! 此子,绝不是酒囊饭袋! “第二招!”严豹心里暗哼,纵步再上——登时拳行如鹤,飘逸灵动之间,竟有一种尖锐之感。 鹤山宗凡品高级战技,鹤形拳! 主位上的余化凝眉观望,心中暗急:鹤形拳有戏、翩、破三式,斗儿怕是要吃大亏! 说时迟那时快,严豹右拳自下往上,直冲余斗颈项! 余斗的武境不弱,却只会些基础拳脚,仅凭本能反应合手前压——孰料严豹脚下一转,那看似迅猛的拳头,竟是虚招! 拳出以诱敌,劲出即收,此为戏! —— 严豹矮身侧踏,一步来到左侧。右拳变攻为缠,靠住余斗的双手,同时左拳击出,直击肋下! “好快的步法……”余斗心里一惊,此刻双手回防不得,情急之下,连忙向后撤身,同时抬起右脚,猛的踹向严豹小腹! 脚不如拳快,却在进退之间,占了些许尺寸之优。 若是硬拼到底,我扛你一拳,你吃我一脚,谁也讨不到便宜。 余斗料定,莫说被自己踹上一脚,严豹要是脏了衣裳,场面上便是输了! 堂堂鹤山宗少宗主,对上个水产家族的废物少族长,非但没教训成,反倒弄脏了衣裳? 传扬出去,少不得遭人笑话! “嘿……” 眼看拳脚交击,就要命中各自的目标,严豹的眸子里,悄然几丝戏谑——霎那之间,他踏定的左脚猛然发力,回手平展如翼,身体轻盈掠起,好似白鹤腾空! 近身抢攻,强压身法,迫敌破绽百出,此为翩! —— 余斗心里大呼不妙,自己一脚踹空,身子已呈向后仰倒之势,严豹腾身而起,凌于当头,此一拳再出,不论余斗的土河战意如何坚韧,都将被打倒在地! “破!” 严豹拳闪青光,腾身之际腰腹反曲,有如一张满弦的硬弓!此刻猛然激发,浑身之力,汇聚在这一拳之上,瞄着那可恶之人,重重砸下! 蓄力千钧,一击决胜,此为破! —— “躲不开了!” 余斗咬紧牙关,当下别无选择,就势往地面一躺,将土河战意汇聚双臂,合护身前—— 嘭! 大厅里传出一声巨响,随着那凶猛的拳劲砸落,余斗背后的地板砖石,亦是出现了龟壳状的条条裂纹。 严豹眼看得手,颇有风度的暂退三步,面色倨傲:“你可服输?” “……” 地上的余斗紧抿双唇,喉咙里憋着口气,却不敢贸然吐出。因为他嗓子又痒又甜,这时候压不住气,张口就会喷出血来! “斗儿……”知子莫若父,看到余斗倒地,余化虽然心疼,却只能咬牙旁观! 余斗性子温和,向来不与人争斗,恰才的挑衅之言,多是有意为之!这臭小子,竟也看穿了局面! 只是那严豹,似乎并无留手,两番出招,都接近全力! 瞅这情形,鹤山宗另有计划是真,严豹想替妹妹出口恶气,那也是真! —— “这才到哪……”余斗缓了口气,稍显僵硬的站起身来,唇边的笑意,带着几分嘲讽,“莫说三招,你就是把我打死,小爷也不会服输!” 说着,他摆好架势,冲严豹伸出根手指,勾了勾道:“来,咱们继续!” 严豹脸上嗤笑,却已有所警醒——眼前的余斗,被世人嘲笑了十年,江湖上论起清澜国第一废物,怕是非他莫属! “现在的余斗,哪有废物的样子?难怪父亲会那般交待……”严豹皱着眉,心中有所犹豫。 他又看了严海一眼,眸子里闪出问询之意:这第三招,还出不出? 鹤山宗大长老旁观多时,心下已有判断,笑呵呵的道:“余公子武境扎实,为九星战士,加之土河战意护身,少宗主怕是占不到多少便宜。” “……”严豹咬了咬牙,狠狠的瞪着余斗,那架势,像极了要一决胜负。 出人意料的是,他并未坚持出招。 哼声之后,坐回了左侧客席。 严海安抚得自家少宗主,这才抬起视线看向余化,下意识铺开灵元屏障,罩住厅内几人:“不愧是余家之主,退婚一事,的确事出有因!” 第4章 严宗主有野心! 第4章 严宗主有野心! 说着,严海不禁长叹:“倘若令郎觉醒的不是土河战意,便无这许多糟心事。” 余化听出些端倪,鹤山宗的麻烦,和十年前的婚约有关! 怎奈战意属性一旦确定,便无从更改。纵有千万般苦涩,余斗今生今世,都将和土河战意为伴。 遭了严豹重击,余斗受伤不重,拍拍衣裳坐回位置,半开玩笑的道:“莫不是有其他宗门子弟,瞧上了严雀小姐?” “知我有废物之名,索性逼迫鹤山宗上门退婚?” …… 此般话语,出自一个十五岁少年之口,倒让厅内诸人刮目相看。 余家两位长老顺着一想,不禁点头。 少族长的分析,看似顺其自然,实则极难拿捏。 没几分谋算之能,还真的难以堪破。 余化知道儿子一直默默努力,五年以来,余斗的武境停滞不前,其心性品格,却在镜水湖畔逐日磨炼,皆为一时之选! “余公子所言,确有其事。”见被点破,严海又是一叹。 宗门落入困局,想要扭转绝非易事。而将期望寄托在一个土河战意的小家伙身上,无疑有些荒唐。 即便这个小家伙,目前看起来还不错。 余斗思忖一瞬,继续道:“鹤山宗有战骁长老十余位,严宗主更是战灵强者,在江南三郡堪称无敌!” “能将鹤山宗逼迫至此的,只有清澜宗吧?” 清澜宗,即为皇室! 今日之局迂缠扑朔,谁也不曾想到,十五岁的余斗竟能轻松说破。 严海心里的那份荒唐,竟在转瞬之间,生出了几分希冀! 他定定的看向余斗,眼眸深邃,字句发力:“宗主之女,虽不及公子当年,却也在六岁觉醒了战意!” “嘶(嘶)!” “六岁觉醒?” 听到这个消息,余家几人皆是一惊,齐齐倒吸冷气。 半废的余斗忽略不计,那鹤山宗的大小姐严雀,便是清澜国史上最年轻的战士! 严海兜出实情,坐正抱拳:“此事干系重大,宗主不得已隐瞒至今。特意交代于我,定要向余家主说声抱歉。” 余化得知好兄弟的女儿天赋超凡,哪有怪罪之心? 而且,严泽故意隐瞒此事!可想而知,那十年未见的小侄女,怕是觉醒了什么了不得的战意! 一想到此,余化顿时喜笑颜开,摆摆手道:“大长老客气了,让严宗主多来陪我喝酒,才是兄弟正道!” “定然,定然!”严海把话说开,心里轻松不少。 兜兜转转,连余家小子都瞒不过,又何必藏着掖着? 严豹忧心忡忡,脸上早无骄狂之色:“小妹天人之姿,是我鹤山宗未来的期望,决不能嫁入皇室!” “话虽如此……”余化身入此局,窥得几分头绪,一时甚感忧虑,“清澜宗多是得了消息,才会上门求亲。” 终究是宗派立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若是放任其他宗门发展壮大,皇室威严何在? 清澜宗近来也求国泰民安,不会擅动干戈,令一皇子迎娶严雀,最是稳妥! 严海、严豹齐齐点头,此来退婚,便是为了拖延时日。清澜宗再霸道,明面上也要遵守江湖道义。 须等退婚一事有了结果,才能进行下一步动作。 反正严雀年龄尚小,清澜宗急不得一时。 …… 余斗再三思忖,仿佛看到一场莫大的危机,微微皱眉:“我若拒绝退婚,你们大可推说余家执拗……而我余家,势必要承受清澜宗的怒火。” “……” 严豹的脸色变了又变,初来时,他压根瞧不上余斗。此刻却发现,这个同龄少年,不仅武境扎实,还比自己老成多智! 他犹豫数息,忽的起身,将盛放玉品赋元丹的宝盒,躬身奉至余斗跟前:“家父说了,无论余家是否同意退婚,这枚赋元丹,都会赠给余公子!” 余斗被吓了一跳,刚才还对自己咬牙切齿,拳脚相向的少宗主,这会儿怎么变了个人似的? 他连忙站起,将严豹身形扶正,一时哭笑不得:“玉品赋元丹固然珍贵,却换不来我余家数百口性命。少宗主须知,清澜宗随意遣出一名长老,或是精英弟子,即可灭我全族!” 严豹心如油煎,目光里竟有几分恳求之意,仿佛并不起眼的余家,已是鹤山宗的救命稻草! “……”余家之主低眉沉吟,嘴里道,“斗儿,咱们不退婚,仅是执拗之过,并无死罪。清澜宗素重名望,不会轻起杀念。” “可是爹——”余斗不解,“拖得了一时,难道还拖得了一世?严小姐那般人物,又不可能真的嫁我。” 拖下去,余家承担灭族之危,能得到什么好处? 江湖之局,不能全看感情! 只有共同利益,友谊才能长久不衰! 一枚玉品赋元丹,显然不值得余家冒此大险! …… “只须拖两年!”严海适时的站起身来,因为他非常清楚,当下的抉择,对余家来说极为艰难。 “两年?”余斗更懵了。 严海深吸一口气,拿过严豹手中的盒子,不由分说,塞到了余斗手中:“两年之后,就是五年一度的清澜论武大会,那位皇子与你年龄相仿,届时必定参加。” “余家拖延婚约,清澜宗多半恼怒。倘若余公子出现在论武大会,清澜宗有相当概率安排你们对局,以服众口!” “余公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其击败,便可破解此局!” 余斗听罢,苦笑道声:“前辈,击败皇子又如何?彼时清澜宗恼羞成怒,怕是真要灭我余家了。” 为了父辈的兄弟情谊,为了一名大概率退婚的女子,豁出全族性命? 十五岁的余斗不蠢,身为族长的余化,更是顾虑重重! 奈何这些年忙碌俗务,几近退隐江湖,很难在一时之间,想到万全之策。 严海心弦紧绷,缓声道:“余公子勿忧,数年之前,宗主为替雀儿寻求名师,曾越两国之境,行至截断东南大陆的西北峡谷,在那里,有一所无为学院。” “无为学院?” 余斗暗自惊奇,这不正是老李提到的学院? 大厅之内并无外人,且有灵元屏障隔断,严海说起无为学院,仍旧压着嗓音:“那院中有名战豪级别的女导师,对雀儿极为喜爱,当时便决定收雀儿为亲传弟子!” “双方约定,让雀儿先留宗门,尽孝道、修行本门战技。满十六岁之后,再送往无为学院继续修行!” “原来如此……”余斗恍然大悟,却仍旧心存疑惑,“但是,严雀与我同岁。她明年就满十六了呀?你们直接把人送走,清澜宗也奈何不得,何必拉上我余家?” “这……”严海嘴角一抽。 老江湖说话,向来都是挤一点说一点。 按理来说,摆出无为学院的战豪导师,理应消除了余家的后顾之忧。却未曾想,竟被一个毛头小子步步紧逼。 半点消息都瞒不下来。 “因为——”此时,主位上传来余化玩味的声音,“严宗主……嘿嘿,有野心!” 那戏谑的笑声,听得人心里发颤。 仿佛其中藏了虎豹豺狼,藏了尸山血海! 严海、严豹相视一眼,总算理解,为何自家宗主,会对余化赞不绝口。 以此人智计,怕是在严豹取出赋元丹之时,便已洞悉全局! —— 话已说破,严海当即聚音成线,不知对余化说了什么。 随后撤开灵元屏障,瞪眼竖眉,故意作怒,大声呵斥道:“我鹤山宗对余家仁至义尽,你们好自为之!” 严海身为战骁强者,这一嗓子极为洪亮,府外大街的往来路人,都能隐约听见。 说完,竟就带着严豹转身离去。 “慢走,不送!”余化也装腔作势,半喝半吼的道。 大长老、二长老心里激灵,有人唱黑脸,自然得有人唱白脸。忙不迭起身,嘴上万分抱歉,直把鹤山宗的两位送出余府大门。 …… 大厅里,余斗瞅着自家老爹跟鹤山宗的俩人唱大戏,心里还觉有趣,暗自哼道:严海、严豹,害我少吃一顿烤鱼,小爷才不乐意留你们吃午饭呢! 腹诽一番,才看向父亲:“爹,我们该怎么办?” 两年后,去清澜江论武大会击败皇子,这事儿太过虚无缥缈。而且鹤山宗掺杂私心,余家有可能是“上船”,更有可能“下水”。 余化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儿子身侧。 抬起手,似要取走那宝盒——或许族中那些前景更好的小辈,更需要这枚玉品赋元丹。 两年之后清澜论武,输便输了。 那一纸婚约,退便退了。 不会有人真的以为,严雀该是余斗的媳妇。 彼时的严雀,早被送去无为学院,无非没打成清澜宗的脸,对日后实现那份野心,显得不尽完美。 余斗毫不贪恋,正要将宝盒递给父亲,父亲的手,却只是按了按宝盒。 “斗儿……”余化把手抬高,拍在儿子的肩膀,语调里,像是压抑着什么,“你想留在水月城,一辈子替家族护院?还是在两年之后,去战那清澜皇子?” 第5章 换个嫂子 第5章 换个嫂子 “您怎么选?”余斗看到父亲斑白的两鬓,心间感叹——这十年,备受折磨的不止自己,还有父母。 余化指尖的力道渐渐增加,像在试探儿子是否稚嫩。余斗被父亲抓得肩膀生疼,但他硬撑着一声不吭,未皱一下眉头。 “其实,他们还隐瞒了一件事。”余化笑容复杂,察觉儿子身体发颤,总算收回手掌。 “嗯。”余斗不觉意外,眨眼想到了关键,“是皇子的身份?” 皇子的身份,自然是皇帝的儿子。 有此问法,疑惑在于——那登上鹤山,向严雀求亲之人,是第几皇子? 余化颇感欣慰,看向大厅之外,不无戏谑的道:“当今清澜陛下,只有一位皇子。” “一……一位?”余斗瞪大了眼。 他心思疾闪,顿时惊出一头冷汗:“这般说来,咱们家族,已被逼上了绝路?” 余化视线看向儿子,先是点了点头,旋即突然伸手,揉了把儿子的脑袋:“哎嘿,你个臭小子,挺聪明嘛!” “当然!”余斗嘻嘻一笑,上回和父亲如此亲近,已是数年之前了,“爹娘都聪明,总不能生出个傻儿子。” —— 清澜帝王,仅育一子。 这唯一的皇子,自然是国之储君! 不论余家是否退婚,太子爷向鹤山宗大小姐提亲一事,很快就会传遍全国。 而严雀跟余斗存在婚约,又是无法抹去的事实。 待储君登基为帝,若未娶严雀,此事为帝王平生之污点,最好的办法,便是抹去余家! 即便娶回严雀,每每想到枕边人,曾是别人的未婚妻——就更得让余家,从这世上彻底消失! 其实,不单纯是鹤山宗野心勃勃。 而是宗主严泽得知储君求亲,立即想到了这一步! 故此,才拉余家入局。 看似拖余家下水,实则给了余家唯一的生路——让背负废柴之名的余家少爷,去挑战清澜太子! 赢下对局,不仅可以为严雀争取更多时间,亦可让太子登基之后,下手有所顾虑。 因婚约一事痛下杀手,倒是很好理解——男人嘛,禁脔之说,绝非空穴来风。 但在清澜江论武大会上落败,事后下黑手报复,有违江湖道义。 更何况,待太子登基,严雀或已学成归来。届时鹤山宗为余家后盾,那些陈年往事,便不必再提。 —— “爹,我要去无为学院。”余斗忽然道,“有人说,那里的导师,可以教导土河战意的学生!” “无为学院……”余化并非第一次听说,只是西北峡谷距离遥远,从水月城出发,有近万里之遥。 直行向西的话,三千里在清澜国内,三千里在西荒、大圩之间。如今余家的处境突变,光是这两段路,已然危机四伏。 更别提那被称为“荆棘之地”的最后三千里。 鹤山宗主严泽有战灵修为,可往返自如。余家之中,最强者仅是余化这名四星战骁,大长老、二长老仅为一星战骁。 摆在水月城,倒还算个头脸人物。 但是搁到万里之途,怕只能勉强自保。 …… “镜水湖老李让你去的?”余化微眯眼眸,儿子打小就饱受冷落,亲近的朋友怕是不够五指之数。 其中能说出“无为学院”的,恐怕就只有上了年岁的老李。 余斗一惊:“爹也知道老李?” 印象里,自己只和余霜说过,那小丫头嘴巴可严,绝对不会告诉别人。 “当然知道……”余化提起老李,不禁感叹,“十几年前,我初掌家族,恰逢两江四湖水害。” “水质突然变化,让我们损失惨重。多亏老李给的法子,保了后半年的水产,撑过当时难关,也才有了如今的家业。” “嘿哟?”余斗倒吸一口冷气,“这个死老李,深藏不露嘛!” 余化瞪了儿子一眼:“老李对我余家有恩,为父本想接他回来,奉为上宾。老李却说自在惯了,不想再见到这高墙大院。我只好定期送些银钱米粮、蔬菜瓜果,算是护他清净。” “啧啧啧!”余斗忍俊不禁,“难怪,我说老李的菜地种得一塌糊涂,怎还经常吃得上新鲜蔬菜!” 余化提点道:“老李十指修长,不见老茧。人老枯瘦,皮肤却还光润,或是隐居于此的高人!” “倒也奇怪,老李住在镜水湖草堂,少说四十多年。本不该再问江湖事,怎么见了你,竟会开口指点?” “这……”余斗想了想,把早间对老李的言语,粗略复述,“老李说我蹉跎光阴,我说自己甘心看家护院,等他死了,就给他送终。” “哦?” 余化哑然失笑,细下一想,确是儿子的风格。 别看这小子平日里死猪不怕开水烫,满脸无所谓,其实他最知冷热。谁对他好,他都一直记着。 “那年你差点出事,遇上老李,也是你们的缘分。”余化思来想去,两年时间不长不短,儿子若想有所突破,必须兵行险着。 前往九千里外的无为学院,或是最好的选择? “你下次去镜水湖,把刚才的事告诉他。”余化揣测着某种可能,“就说你打算立即去无为学院,且看他如何反应?” 局势突变,时限横在眼前,余家往后的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 而在如履薄冰的同时,还必须争分夺秒! 余斗忽然想起一件要紧事儿,猛一拍腿,直接向外跑去。 “斗儿,你去哪?”余化不明所以,扬声追问。 “去找烤鱼!”余斗头也不回,话说出口才发现说歪了,连忙改口道,“去找老李,霜儿和烤鱼还在他那儿呢!” 九星战士的奔跑速度非比寻常,唰唰几步就蹿出了大门,留下呆滞的余家之主。 “找烤鱼?”余化讪讪嘀咕,不禁叨叨两声,“你爹烤鱼也是一把好手,就不见你这么馋?” —— 东城外,镜水湖畔。 当余斗心急火燎的跑到竹林时,眼前只剩下一地鱼骨,略扫一眼,啧啧,吃得那叫一个滋溜干净! 余霜和老李都一脸满足,腹部都有可见的鼓起。 “三斤多的鱼,那么多配菜,你们这……这就吃完啦?”余斗欲哭无泪,合着白跑一趟,“也不给我留点儿?” “这小丫头,下手又贼又快……”老李讪笑,“不紧着吃,我……我抢不过她。” 余霜得意洋洋:“我得替豆豆哥多吃点,不能吃亏!” 好吧,两馋相争,就没余斗什么事。 “咦,豆豆哥,这么快就退完婚啦?”余霜想起正事,打着饱嗝问,“要换个嫂子么?” 换个嫂子? 嘶,这什么虎狼之词? 余斗面如锅底,没好气的揉揉霜儿的小脑瓜,恨道:“就不该让你跟老李待一块儿,老这老东西蔫坏蔫坏的,指不定把你带偏喽!” “老李才不坏呢!”余霜眨巴眨巴大眼睛,剔透得像要滴出水来,“他说豆豆哥这些年一直过得好辛苦,让霜儿好好陪着你呢!” 说着,她又冲余斗甜甜一笑:“豆豆哥你放心,就算家里人都不理你,霜儿也一定会陪着你的!” 这傻妮子,也不知让老李灌了什么迷魂药。 余斗心里感动,却不敢流露太多,放软了语气道:“好啦好啦,霜儿对豆豆哥最好了。现在你该回去了,待会儿还有功课呢。” “嗯嗯!”余霜并不是贪玩的小女孩,余斗一提醒,她立马站起身来,一边往回走,一边笑道,“那我先走啦,豆豆哥再见!” 目送妹妹离开,余斗长长舒了口气。 回头瞅见老李躺得惬意,无奈的说:“你倒是能掐会算,还真是来退婚的。” “午饭没吃就走了,这婚退得有蹊跷……”老李酒足饭饱,打个长长的呵欠,懒得睁开眼睛。 “可不是……”余斗拎起铁锅,走到湖边刷洗,“太子爷瞧上了我的未婚妻,跑鹤山宗提亲去了。鹤山宗没办法,只好拿退婚来拖延。” “嗯?”老李笑意收敛,缓缓坐起来,睁眼看着余斗的背影,“太子求亲,那你余家退也不是,不退更不是——嘶,那女娃不一般吧?” 余家太弱小,没资格让清澜宗逼得进退两难。 老李一语中的,余斗并不觉得奇怪,叹声道:“六岁觉醒,十一岁破九星,也就比我当年差一点点。” “其实不差……”老李见他臭屁,少见的泼了冷水,“土河战意浑然一体,战意能量极少流失,是《战神宝典》九卷八十一章里修行最快的战意——就是破境难点儿。” “那女娃的武境,只逊你当年一步,已是百年罕见了。” 余斗刷锅的动作一僵,就连眼眸都晃动起来。 修行至今,他还是头一回听说,土河战意竟有优点!搁旁人口中,土河战意唯“废柴”二字而已。 这个老李,果真深藏不露! 余斗继续刷锅:“快就最好——两年后,我得去清澜江论武大会,打败太子爷。” “哦嚯嚯?”老李眼眉带笑,“这么说,这婚没退成?” “退了也是死路一条,退个铲铲……”余斗刷干净铁锅,拎进了茅草屋,声音从四面透风的屋里传出,“你不是推荐了无为学院嘛?我这几天就出发,在那儿修行,没准有点希望。” 老李也没想到,看似平静的余家,竟能卷进如此杀局。 “此去无为九千里,余家只有三名战骁,可没那能力送你过去。”老李坐在竹下,双手在有意无意间,反复的一开一合。 余斗若是走出来,定会大吃一惊——整片竹林,包括脚下青草,都似乎活了过来!随着老李双手的动作,一吸一放、一起一落! 第6章 平澜阁 第6章 平澜阁 余斗在里头收拾碗筷,随口道:“我自己去,大不了扮个乞丐。路上盗匪什么的,总不至于抢我吧?” “盗匪不抢你,异兽也会吃了你。”老李收回双手,抱在胸前,“扮乞丐过得了西荒、大圩,却过不得荆棘之地。” “那里异兽出没,战灵以下,随时都有送命的危险!” “异兽么……”余斗走出茅草屋,幽幽叹道,“咱清澜国都没多少战灵,难怪三国版图望不到西北峡谷,原来是过不去荆棘之地。” 老李目光复杂,低着头问:“鹤山宗的人,真走了?” “昂,来退婚嘛,不受待见,估计是怕小爷揍人!”余大少爷揉了揉胸口,明明吃了严豹一拳,愣是嘴上逞能。 “鹤山宗的人到了水月城,清澜宗的人,也一定到了。”老李少见的皱着眉,“得知余家拒绝退婚,他们会先向宗门请示。” “清澜宗常用‘青眼’传讯,往来帝都,最多两日。” 余斗愣了一瞬,猛然惊觉:“也就是说,清澜宗这几天就会向我父亲施压?” 老李“嗯”的点头:“你若还在水月城,余家主有所顾虑,必受清澜宗胁迫。” “所以……”余斗瞳孔一缩。 方才说的“这几天出发”,初是刺激老李的戏言。不料局势迅猛涌动,竟要让那戏言成真? “我必须在两天内出发,我爹才能与清澜宗周旋,拖出那两年的时限?”余斗想起刚才父亲的脸色,应该是早早算到了这一步。 之所以没有当面言明,或是因为于心不忍。又料定老李是名隐士高人,这才借老李之口,将这残酷的现实告诉自己。 “不错。”老李正色点头,“并且,你爹会告诉清澜宗,你是前往无为学院修行。” 余斗大惊:“告诉清澜宗?那岂不是给了他们截杀我的机会?” 老李冷冷一笑:“杀了你,这桩婚约不解自破。而且,你若身死,届时新皇登基,也不见得会追究这陈年旧事——这亦是余家的生路!” “我爹他……”余斗大惊失色,心里发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其中竟还有这层算计! 亲爹算计亲儿子? 还算计到了亲儿子死后,所能换取的利益? …… “臭小子,伤心了?”老李瞅着余斗,脸上虽是冷笑,心间亦有不忍,“余家前程,生死同路,这怪不得你爹。就算你爹保密,难道清澜宗瞎了眼,会不知道你离开水月城?” 余斗自然想得通透,摇头苦笑:“也是,我自己惹来的祸端,就该我自己扛着。若是死在路上,家族的危机自解,倒也不枉这少族长的身份了。” 经由老李点破玄机,余斗心生豁达。也愈加理解,那看似荣耀的族长之位,决计没有那么好坐。 “你这臭小子,心性确实不错。”老李不禁称赞,“若是熬得到无为学院,定如游龙归海、雄鹰振翅!” “我还是麻溜的想个死法吧……”余斗大笑,“清澜宗何等强横,我怕是走不出十里地,就曝尸郊野了。” 老李瞧出几分意思,心说这父子俩,倒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起来正直阳刚,其实呀,个顶个的老奸巨猾! “少爷,你也无须撩拨,有些事情说破了,便没了意思。”老李站起身来,抻个懒腰,拉扯一番筋骨,“此去无为九千里,老李陪你上路。” 余斗心间一亮! 有戏! “噫,老李,这事儿不带吹牛的。”他笑眯了眼,嘴上却还不信,“你这身子骨都快散架了,还陪我九千里呢,可别回不来!” 老李白他一眼:“臭小子,尽拿这丧气话来激我?我把话撂这儿,这一趟不论艰险,老李保证有去有回——嘿嘿,我还等你把我埋这儿呢!” 瞧这话说的,镜水湖老李,怕是真有两把刷子。 也不知是何缘由,让他重出江湖? “嘁,埋你就不是丧气话了?”余斗心机得逞,也不问老李实力如何,寻思有九千里路相伴,多的是机会慢慢了解。 两日之内就要启程,前路生死未卜。 现在,该回去和家人好好道别。 —— 暂别老李,余斗心情复杂的回到家中。 本以为是个满钓的好日子,结果被人上门退婚,家族陷入杀局。 最可气的是——烤鱼还没吃到! 郁闷的从大门而入,书舍的方向,传来朗朗读书声,那是家族子弟在上文化课。一天下来,文武课业颇为繁重。 余斗五岁觉醒,情况特殊,倒是免去了许多功课。但他颇喜读书,看些奇闻杂谈、江湖百家,常常乐在其中。 羡慕书中之人那般快意恩仇、笑傲江湖。 逛了一圈书舍,溜达到武斗场。刻薄的是,刚刚遭遇退婚,武斗场内觉醒战意的族人,并无一人搭理他。 最终,余斗来到收藏战技的平澜阁前。 而父亲余化,已早早等候在此。 …… “爹。”他浅笑招呼。 就出门一个转身的功夫,余斗似乎成长了不少,回过头来再对此局,稚嫩的脸庞,竟透出几分从容。 余化看到儿子,又是骄傲,又是心疼。 他自负智计超群,奈何千算万算,算不到儿子觉醒了废柴战意,也算不到醉酒之后的娃娃亲。 更算不到,与儿子定下婚约的女娃子,竟是一名让清澜宗都为之忌惮的超级天才! …… “先聊完事,再去见你娘亲。今天咱们一家三口,要好好吃顿晚饭。”余化硬起心肠,将十五岁的儿子,当成了一个大人。 余斗瞅着平澜阁内空空荡荡,想是父亲清场。举步迈入之时,嘴里道:“老李说了,陪我去无为学院。” “老李……武境如何?”余化转身跟进。 “没问。”余斗摊了摊手,视线扫过满屋的武学典籍,“不过老李挺自信的。” 余化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相信直觉:“老李是我余家福星,有他陪伴,你定可化险为夷。” “爹,您别高兴太早。”余斗和老李相识五年,对他有所了解,“九千里路可不好走,老李肯定有条件。” 余化见儿子少年老成,心里觉得好笑:“老李能有什么条件?若是让你拜师,你高兴还来不及吧?” “拜师事小……”余斗目透戏谑,“老李得九十好几了吧?上回我说给他送终,老李差点没哭,他要是逮着我认个孙子,您不也成他儿了?” “……”余化心里抽搐,要不是离别在即,真想赏这臭小子一脚。说话没大没小,连自个儿老爹都埋汰上了。 “走,上楼。”余化压下心头怒火,往楼梯处一领,“一楼都是些凡品战技,你用不上。” “啧啧,爹是要大出血呀?”余斗嘿嘿发笑,没出息的搓了搓手,“二楼可都是玉品战技,您舍得给?” “要不要吧?”余化白他一眼,直感觉气血涌动,整个人处在爆发的边缘。心说儿子平日里,好像也不刺头哇? 余斗连忙跟上,摆着一副二皮脸,怕是这会儿不让他上楼,他都要死乞白赖的爬上去。 平澜阁的第一层,收藏凡品低级、中级、高级战技,约摸两百种,足够支撑战士级别的战斗。 在第二层,则是收藏了玉品低级、中级战技,共二十余种。 战锋级别的战斗,多数用到此类战技。只有少部分战锋,有资格学成玉品高级战技——譬如,家里特有钱! 余家是商贾世家,倒也存在那个级别的收藏。 玉品高级的战技卷轴,制作方法相当繁琐,代价十分高昂。就连战骁、战灵级别的战斗,也会常常用到。 在余家,只有入选家族长老阁的强者,才有资格登上平澜阁第三层。 —— 余化带儿子登上第二层,摊手指向阁楼之中的一圈辉光:“家族长老经过商议,同意你选择两个玉品战技卷轴。” 本以为儿子会满心欢喜,不料这小子蔫蔫的走上前去,嘴里叨叨:“咱家好像也没有土河战技呀……” “有通用的!”余化额冒黑线,“已请平澜阁执事长老挑选,有红绳标记的就是!” “哦哦,通用的好!”余斗咧嘴一笑,回头瞅着父亲,“爹,我能选玉品高级不?” “嘿我这暴脾气!”余化怒火中烧,儿子三番五次挑衅老子,岂有此理! 当时就要冲上去一通好打,按说余斗应该抱头鼠窜,但这小子见到父亲发怒,竟然站定原地。 不仅一动不动,嘴角还挂上了一丝微笑。 这? 唱的哪出? 余化云山雾里,只听儿子松懈的道:“爹,您没算计豆豆,豆豆很开心。” 刹那之间,余化如遭雷震。 虎目颤颤,已是泪光转动…… 他总算明白了,儿子兜了一圈回来,为何故意较劲——竟是在试探自己! …… 假使余化算计儿子,计划送其一人之命,换全族安稳,心里则必有亏欠。无论余斗今日如何找茬,他都会忍让。 只有问心无愧的父亲,才会暴怒的教训儿子! …… 余化眼眸晃动,看着微笑的余斗,仿佛又见到儿子幼时的模样。那眼眉,那鼻子,那嘴角,简直可爱极了。 而今,父子之间,竟也有了心机? “你个小兔崽子,我算计你个乌龟王八蛋!”余化终于没忍住,爆喝出声,一脚踹向儿子的屁股。 看似势大力沉,但脚下的准头,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余斗明明未躲半分,父亲的一脚却只蹭了个边,莫说疼了,顶多踹上来些灰尘。 但落脚之时,却踏出一声巨响,整座平澜阁颤颤巍巍,俨然遭了地震。 “嘶,四星战骁,恐怖如斯哇!”余斗哈哈大笑。 “去你的恐怖如斯……”余化苦笑摇头,抬手推了儿子一把,“快选战技,我另有一事说与你听。” 余斗解开心结,便不再贫嘴。 平澜阁二层的每个玉品战技卷轴,都有独立的储物台。在二十余个储物台中,有红绳标记的,有大约十处。 身为少族长,余斗对族内收藏,其实早有了解。没多会儿,他就挑中了其中两个战技卷轴。 其一为“迅鹰”,玉品低级战技,属身法。 其二为“碎六合”,玉品中级战技,属拳法。 “爹,我选好了。”余斗冲父亲晃了晃手里卷轴,“一个迅鹰、一个碎六合,都是一次的,我收了嗷!” “怎么选这两个?”余化默许了儿子稍有违规的举动——马上就要分别,些许族规,早已无足轻重。 余斗认真答道:“迅鹰是平澜阁内最好的身法战技,开启迅鹰,可在短时间内提供一成左右的速度增幅。” “我年龄尚浅,不善兵器,一些套路精妙的战技,一时很难学会。碎六合讲究拳意,招法简单,爆发力强,正适合我。” 余化微微颔首,提点道:“加持迅鹰战技,会增大自身消耗,宜速战速决。这碎六合的爆发力,堪比玉品高级战技,倒是恰好相配。” “那……”余化很满意儿子的选择,却还是有所担心,“为何不选个护身战技?关键时刻,或可保全性命。” 土河战意欠缺上限,若是没有防御性战技,进入战锋领域,很容易被爆战魂的同级战锋破防,一招毙命。 对此,余斗反而不担心,颇有信心的道:“防御战技,可保一招之命,却难克敌致胜。我还是相信,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第7章 金蝉脱壳 第7章 金蝉脱壳 余化默默点头,想到儿子即将远行,自己却无能为力,难免黯然神伤。 “爹,要跟我说什么事呀?”余斗美滋滋的收了两个玉品战技卷轴,背靠着战技展台,随口问道。 “……”余化眉心紧皱,他下意识扫眼周遭,明知平澜阁周围有长老护佑,仍在挥手之间,拍出一方笼罩阁楼的灵元屏障,确保无人偷听。 “斗儿,你可曾想过,假如没有老李,我们该怎么办?”余化声音很轻,他知道,这句话引出的东西,远远超过儿子的想象。 殊料…… “想过。”余斗回答得十分干脆,“有老李同行,只是运气。若无老李,则是我余斗的命数。” “只怪我觉醒了土河战意,致使婚约难成,让家族陷入杀局。解铃还须系铃人,我的事,我得自己扛着!” 听出话语间的担当,余化淡笑点头。 作为父亲,他对儿子倒是并没有过高的期望。商贾世家子弟,能够顺利觉醒,已然是上天眷顾。 余斗瞅着父亲的脸,心里悬起疑问:“爹,您这表情,是特放心我一个人出去?嘶……不对!您肯定有事瞒着我!” 儿子的聪慧,胜过当年的自己,余化幽默的摊了摊手:“你严伯伯还没爹聪明,他都知道树大招风,爹怎么可能把你推到风口浪尖?” 余斗凝眉回想,过去十年,除了些许家族冷遇,自己倒还过得平顺。 所谓废柴,仅是人们茶余饭后的戏谑谈资,并无实质矛盾。 “什么意思?”余斗百思不得其解。 “你被扣上废柴之名,不全是因为土河战意。”余化想起隐瞒多年的那件事,又是兴奋,又是踟蹰。 “昂,我知道……”余斗垂首哀叹,“还因我激发不了天赋战技。” 觉醒战意者,都能获得一个对应战意的天赋战技! 比起后天学习的战技,天赋战技与战意的契合度更高,消耗相对较小,出手速度却是更为迅捷。 大部分战士的招牌武学,都是其天赋战技! 余斗觉醒之后,遭遇却颇为离奇。 不论他按着引导法诀如何努力,除了身体表面浮现微光,竟无一所获。那层微光,既不能提升防御,也无攻击加成。 先天缺失四成上限,且没有天赋战技,这才给余斗彻底扣上了“废物”之名,再无翻身的余地。 —— 余化深看儿子一眼,最终错开视线,走下楼去:“斗儿,你须知道,万年以来的觉醒者,每人都有天赋战技,绝无例外。” “那我……”余斗跟上父亲的脚步,正想追问。 却见余化面露惭愧:“为父对你的天赋战技,不敢妄加定论,只有一个猜想。” 世间战技,经由前人万年总结归纳,早已品类分明。 余化好赖是名四星战骁,眼力定然不俗,竟还有他无法确定的天赋战技? “猜想?”余斗仿佛抓住了一线光亮。 不过,父亲余化无意解释,而是道:“若非当年口风不紧,你五岁觉醒之事,旁人根本无从得知。” “至于那般猜想,加上土河战意,倒是绝配——我未敢声张,还与你母亲前往清澜宗,演了一出好戏。” 余斗对父亲的谋略之能,已经习以为常。不禁笑道:“合着爹娘去清澜宗,并非真心替我求学,只是为了坐实孩儿的废物之名?” 原来,本少爷不是废物? 不对哇,再如何算计,也改不了土河战意。 土河战意,不还是废柴么? “清澜宗,以宗派立国,外姓子弟再如何优秀,日后也无非皇室鹰犬……”余化调侃的语调中,藏了几分狠厉,仿佛忆起了某件陈年旧事。 “为父坐实你的废柴之名,又醉酒之后替你定下婚约,闹个举国皆知的大笑话,都是为了掩人耳目。” “可惜未曾料到,那严家小姐……竟也是天纵之才!” 如此谋算,令余斗暗暗心惊。 亦是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看似太平盛世的清澜国,实则暗流涌动。要闯那偌大片天地,靠的绝不止一腔热血。 “所以,严伯伯知道真相?”余斗试探问声。 父亲点了点头:“除了为父跟你娘亲,只有你严伯伯知道。否则,他怎会将宗门期望寄托于你,让你两年之后,去挑战太子?” “严豹含怒出手,无非是打给外人看!” —— 和父亲在平澜阁内聊了许多,余斗的心境平稳不少。 虽不曾问出父亲的“猜想”,但父亲说了,老李是位高人,与他结伴同行,定然收获颇丰。 那个无法确定的猜想,终会在即将开始的万里征程上,得到最好的印证! …… 一日之后,温和的晨曦,将孩子们额前的汗珠照得晶莹剔透。 没多会儿,打扮松垮的少族长,又扛着鱼竿、提着鱼篓小板凳,慢悠悠的从前院经过。类似的画面,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昨日鹤山宗上门退婚之事,早已传遍全城。 余斗“破罐子破摔”,不免引来议论: “他都被退婚了,还有心思钓鱼?” “不钓鱼能怎么办,难道他还敢打上鹤山?” “死猪不怕开水烫呗,别看他现在风光,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 眼看那久匿心底的尖酸之言,赫然摆到了明面,人群中忽然炸开一个冷厉女声:“公然侮辱少族长,你们该当何罪!” “……” 几个嚼舌根的家伙心里一惊,不过觑见家族武师一脸冷漠,没无执行家法的意思,胆子也大了几分。 继续嘲讽—— “什么少族长?过不到一年,他就不是了!” “余霜,你是瞎了眼,还是脑子不好使?尽跟个废物厮混!” “还一天天豆豆哥长、豆豆哥短的叫,啧啧啧,有毛病吧!” “嗐,咱也别挤兑,远房亲戚嘛!可以通婚哒,指不定余霜想当未来的族长夫人呢!” …… 逐渐激烈的争吵,让余斗停下脚步。 他一回头,人群便没了声音,只有清风抚过院里的树杈,叶蔟沙沙。 “霜儿,过来。”余斗冲那美丽的少女招了招手。 “哼!”余霜被人说得泪水打转,听到余斗叫自己,努力整理出笑脸。 她一如往常,脚步轻快的来到哥哥跟前,笑语嫣然:“豆豆哥,今天肯定没人打搅你,你就放心跟老李吃烤鱼吧!” 小丫头善解人意的模样,直叫人心里发暖。 “妮子……”余斗把鱼竿搁到左手里,右手屈起食指,轻轻刮在余霜精致的鼻尖,“不用和他们争吵,只要自己足够强,那些家伙自然闭嘴。” 余霜乖巧点头:“嗯嗯,豆豆哥放心!我的灵元感应很好,很快就能觉醒战意啦!” “嚯,咱们霜儿也要成为战士了?”余斗十分惊喜,只是那般喜悦的场面,自己是无法见证了。 “哼哼!”余霜扬了扬小拳头,“我一直想要跟豆豆哥切磋呢,等着吧你!” 余斗浅笑,右手将鱼竿拿回:“会有那一天的,霜儿,我去找老李了。” 小丫头嘻嘻发笑,摆手说:“豆豆哥哥再见,多钓些鱼回来!” “一定!”余斗转身向外,将右手的鱼竿高高举起。 只是无人看见,在转身的一瞬,他漆亮的眸子里,滚出来几滴豆大的泪珠。 昨日晚餐,娘亲已然哭得撕心裂肺。 今晨在院里分离,余斗便一直硬撑,怎料霜儿这丫头善良纯真,偏爱赚人眼泪…… —— 且说余斗离家,果真被清澜宗的眼线跟上。 一路盯梢,很快便将消息汇总给了上级。 说这余家公子一如往常,只在途中进了一次自家渔店,取了些饵料,便到那镜水湖畔,寻了老李一块钓鱼。 眼线还尝试确认,说那湖畔的少年,有八九星战士的战意强度,应是余家公子无疑。 后续消息,无非是一老一少专心垂钓。 午间照例烤鱼,直到天色全黑,才各自散去。 …… 天色暗时,西北道上,某辆早一天离开水月城的马车,趁着月明星稀,缓缓行进。 车里,鹤山宗大长老严海,正闭目养神。 他身侧的少年气喘吁吁,疲惫的脸上,却有兴奋的表情:“前辈,原来您和我爹,都是老狐狸!” 按说鹤山宗马车上的少年,该是少宗主严豹。 可是定睛细看,这毛头小伙儿眉目青涩,哪是什么鹤山宗少宗主? 分明就是余家少族长,余斗! 刚刚赶上车来的,还有一名邋遢老头。身上飘着些古怪气味,让心如古井的严海,都不禁皱了皱眉。 原来,昨日严海仓促离去,并非惶恐之故,而是料定了清澜宗手段! 鹤山宗已经上门退婚,清澜宗的注意力,自然转向余家。离城的马车上少个严豹,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严豹与余斗身材相仿,修为等级仅有一星偏差,自然是假扮余斗的最佳人选! 两人交换身份的最佳时机,恰是在余家店铺。 清澜宗的人只方便在门外盯着,殊不知拿了饵料时,目标已经金蝉脱壳,乔装打扮,偷出了水月城。 至于那湖畔垂钓的老李,从乡野之地,请来位擅长垂钓烤鱼的老者,即可蒙混过关! —— 昨日传音低语,便是定下这金蝉脱壳之谋! “你也是只小狐狸!”严海想起昨日厅前,被这臭小子屡次逼迫,不禁瞪他一眼,“小小年纪能掐会算,合该有此劫数!” 余斗早已磨炼出二皮脸,哈哈笑声:“多谢前辈夸奖!” 严海轻哼一声,倒也只是佯装恼怒。 想到前路艰险,他沉吟道:“此去无为九千里,一路危机重重,生死难料。宗主有言,余公子或可随某返回鹤山。” “只要在两年之内,达到九星战锋,届时——余公子或有胜算!” 第8章 藏神诀 第8章 藏神诀 余斗不置可否,一言不发,却向严海伸开手掌。 “你做什么?”严海一个激灵,总觉得眼前的臭小子,眼里憋着股坏。 嗯,坏胚子! “跟前辈讨个信物,好去鹤山宗呀!”余斗一本正经,“清澜宗向我家施压,发现我不在家中,定会围追堵截。” “我跟前辈同车而行,岂不是害了鹤山宗?” “嘶……”严海轻吸冷气,越发觉得眼前的少年非同寻常。 他果真从虚戒之中,摸出来一枚黑底金边的鹤形令牌,递至余斗手中:“凭此令牌,你可顺利入山,宗主定会妥善安排。” “倒是不必安排!”余斗得了令牌,翻来覆去的看了一回,将之收进了虚戒,“我只是替家父拜访旧友,顺带嘛……” 说着,余斗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奇怪的笑意。 有憧憬,有欣喜,有彷徨,亦有几分难以名状的……鸡贼? “看看我的未婚妻,生得是否漂亮!” 余斗把话说完,身侧打着呼噜的老李发出憋笑的声音,俨然是在假寐。 “咳咳……”严海呼吸一呛,脸色发黑。却不好说些什么——婚约仍在,严雀就是他的未婚妻,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耐着性子问:“你们二位,打算何时启程?” “马车走夜路,不合适。前辈还是停车生火,等等你家少宗主。”余斗说着,用肩膀撞了撞老李,“喂,老李?” 许是之前跑得累了,余斗一催促,老李还把呼噜打得更响。 “这老家伙……”余斗也不管他醒不醒,颇为潇洒的道声“前辈告辞”,便蹿身出了马车。 没两个呼吸的功夫—— “哎?开饭啦?” 老李惊坐而起,连忙冲外头追去:“少爷?等等我呀少爷!我一把老骨头了,你就不能照顾一下老人!” …… 二人离开,严海果真停了马车,就在道旁生起篝火,静候沿路追赶的严豹。 老李往前追不到十余丈,便看余斗悠哉而行,不免嘟囔:“你属兔子的,溜那么快?” “我们最好在天亮之前,赶到河间集。”没了旁人,此刻总算正式上路,余斗再无嬉闹之心。 颇为谨慎的道:“那里有条十字岔路,我们走北道过江,或可避开清澜宗的追杀。” —— 河间集,乃是水月城西北官道上,最大的水产交易市场。 附近的水产若想卖入郡城,甚至卖入帝都,都会来此交易。 到了河间集,顺大道向西过东平郡城,便可抵达鹤山宗。然则大道平坦,极易暴露,若想藏身匿形,路线的选择尤为关键。 “老李,你就没点建议?”余斗发现老李只顾闷头赶路,道,“你是老江湖了,得负责掌舵。” 老李半眯着眼,脚下虽是快步行走,却似睡着了一般。 他语调悠悠的应道:“过河间集,直走凶险,却可谓反其道而行之。走北道南道,无非是曲行迷踪——不论走哪条路,都有其理由。” 余斗往额头吹了口气:“你这不是废话?” 老李似笑非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又不知道对手的路数,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有道理。”余斗苦中作乐,“要不,咱们抓阄吧!” “抓你个蛋……”老李哼声哂笑,心知小家伙需要帮忙,于是道:“以清澜宗的实力,定会在三路截杀,要么在对方布置之前,疾速通过。” “要么虚虚实实,以静制动。” 余斗听得入巷:“要么快,要么慢?” “哦嚯嚯。”老李怪笑一声,“敌强我弱,快招、慢招才最是有效。其他路数,皆是自作聪明的花招。” “再快,也快不过传讯的青眼……”余斗凝眉思索,“青眼的飞行速度,只有战魂化翼的战豪强者,才能勉强追赶。” 二人离了水月城,已经疾行一日,且不说老李状态如何,余斗早已疲惫不堪。硬撑一宿赶到河间集,真的够快么? …… 老李掐算着距离,突然放缓了脚步,没来由的问一句:“带杆没?” “带……带了。”余斗嘴角抽搐,下意识开启虚戒,摸出来一根惯用的鱼竿。 “嘿嘿!”老李干瘪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奸笑,也摸出来一根竹制鱼竿,顺手把余斗往右边野地一拽—— “往北三里就是清澜江,咱们一路野钓,钓到河间集!” 余斗惊得跌了下巴,被老李拽着走出好长一段,才绷不住吐槽:“好你个老李,确定不是犯了钓瘾?” 生死关头,跑来钓鱼? “嗐,少爷多虑了。”老李两眼冒光,这表情余斗熟悉。 每次开杆,老李都是这幅表情!简直就是黄鼠狼去给鸡拜年,鸡还开了门! “河间集往来客商众多,也有数不清的零散小户。”老李辩解道,“你说这集市上,多两个贩鱼的散户,会怎么样?” “哎?对哦!”余斗眼前一亮。 老李接着道:“卖鱼得了银钱,咱再分头搭个顺道的商队,不就能瞒天过海,直达东平郡城?” “有道理嗷!”余斗激动得一拍大腿:“就按你说的办!” 几句话的功夫,两人便来到清澜江边。 夜色之下,茫茫大江迷雾缭绕,浪涛拍岸的哗哗声不绝于耳。偶有江风扑来,还引得人不禁寒颤。 沿江野钓,对他二人不过小菜一碟。 可是没甩几杆,余斗又发现了问题:“老李,你境界高,可以隐藏战意气息。我这九星战士的修为,却是个麻烦。” 九星战士,可用不着贩鱼为生。 老李嘚瑟笑声,随手一摸,也不知从哪掏出个战技卷轴,递至余斗跟前:“说到点子上了,今晚少爷的任务,当然不是钓鱼。而是学会‘藏神诀’。” 听其名目,像是藏匿战意波动的法门。 余斗接下卷轴,弹指展开一看,顿时被吓一跳——只见展开的卷轴上,赫然写着“藏神诀”三个大字。 备注品级为:地品低级战技! 他余家了不起有几个玉品高级战技,临走时父亲也没舍得给。 出来没一天呢,老李居然掏出个地品战技? 此刻,余斗只须开启灵宫,向卷轴注入灵元之力,即可学到“藏神诀”。至于今夜练得到哪一步,得看余斗自身的造化。 “老李,这我不能要。”余斗想把战技卷轴退回去,老李却顾着打路亚,双手娴熟操作,反复抛竿,压根没手去接。 “土河战意浑然一体,战意波动极少外泄。若能修成藏神诀,哪怕直面战灵强者,也可以做到对面不知。” 老李嘴上讲解,很快钓起一条三指宽的鲫鱼,装进腰间鱼篓时,还冲余斗抛个媚眼。 余斗执拗:“名不正言不顺,我受不起。” “咱俩谁跟谁呀?”老李笑意点点,“朋友一场,送你几个战技,很合理嘛!再说了,不把棺材本给你,你拿什么替我送终?” “乌鸦嘴……”余斗进退两难,索性问道,“老李,若咱们真是朋友,你就告诉我,为何愿意送我去无为学院?你究竟是什么人?” 地品战技,就连清澜宗都不可能随意送出。老李的真实身份,怕是个极为恐怖的存在。 “少爷,瞧你说的……”老李讪讪一笑,“我不就是……是镜水湖老李嘛。” 余斗眉心紧皱,近几日身陷旋涡,他清醒的认识到,什么叫“人心隔肚皮”。哪怕是父子之间,也存在阴谋诡计。 “那就谈条件吧。”余斗晃了晃手中卷轴,表示不再执着,却又站定原地,不再向前“老李你是了解我的,不把话说明白,我不会走。” “你小子……”老李身形一僵,颇为无奈的回过头。反复打量月色下的少年,终是长长一叹,“也罢,也罢!陈年旧事,说与你听倒也无妨。” 余斗来了兴致,又怕老头扯谎,催促道:“听你说完,我再学这藏神诀!” “扯淡!”老李瞪眼哼声,还颇有几分气势,“时间不等人,藏神诀简单易学,摸清楚自身奇经八脉,便是学了个八九不离十。你边学,我边说!” 老李终是位隐士高人,正经起来不怒自威,岂是个十五岁的小娃娃所等抵挡? 余斗这才开启灵元宫阙,引灵元之力,注入到那古朴的卷轴之上。 只见卷轴上“藏神诀”三个大字,在灵元之力的作用下,纷纷化为淡金碎屑,丝丝缕缕,缓缓汇入余斗的眉心之中。 连串精妙的战技法诀,亦随之出现在了余斗的脑海。 “起落百骸之内,进退方寸之间。” “护气而守心,破元而夺萃。” “……” “闭宫合脉,是为藏神。” —— 片刻功夫,余斗已将藏神诀牢记于心,恰如老李所言,这本地品低级战技,本质是自我封印。 以特殊法诀,先将战意收缩,再凝聚灵元之力,封住一些脉络宫窍,即可让旁人无法察觉。 老李边走边钓,察觉身后的余斗,悄然进入修行状态,于是缓缓开口,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来自中土——六十年前,家族遭逢变故,上下万余人,几乎死伤殆尽!仅有寥寥数人仓皇出逃……” 老李一开口,便是腥风血雨。 他平静的语调,好似夜色下的清澜江。而字句间的故事,却如同江面之下的汹涌暗流! “我辗转遁逃,最终来到水月城。因为伤势颇重,便在镜月湖隐居。”老李说起旧事,万千情绪,并未影响他的“钓技”发挥。 平均三五句话,便能钓上来一条。 “六十年前?”余斗一心分作两用,修行着藏神诀,勉强顾得上聊天,“得是我爷爷辈才知道的事了。” 老李自嘲发笑,而那饱含沧桑的哑笑,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我啊,不过是个苟延残喘的……岷山余孽!” 第9章 河间集 第9章 河间集 据传,六十年前,有寒雪梦魇聚于岷山,中土联军与寒雪梦魇血战三日!在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之后,几乎将敌人斩杀殆尽。 当时东南大陆,群雄并起、分疆裂土,国战之中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清澜、西荒、大圩奉中土联军之令,协助追杀岷山余孽,遂得其暗中相助,终成三国鼎立之势。 —— 余斗挑眉道:“我听说,寒雪梦魇早被杀光了呀,当初逮到不少呢……” 老李哼声:“我族幸存之人,恐不及五指之数!当年东南三国贪图中土财富,不知妄杀了多少性命,扣上‘寒雪梦魇’的帽子,拿去邀功请赏!” “……” 余斗惊得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心里走了几遍藏神诀,才小心问道:“老李,你是寒雪梦魇?” 终是一甲子前的陈年旧事,老李一言过后,便恢复了往日模样。讥诮反问:“寒雪梦魇,会烤鱼给你吃?” 得把你烤了吃,那才像个大魔头! “咳咳,你接着说!”余斗抿了抿嘴唇,示意老李继续。 “我本想在镜水湖畔,了此残生……”老李不知叹了多少口气,“却还有一件未竟心事。” 余斗明白,老李口中的“未竟心事”,便是他决心出山的原因! “我有一个女儿!”老李背影凄凉,言语更是凄凉,“当年……被我留在无为学院。” 这话说得模糊,余斗却未细问。 想是家族倾覆之时,老李奋力救下女儿。辗转逃到西北峡谷,为保女儿性命,只好将她留在无为学院,自己引走追兵。 彼时今时,转眼相隔甲子! 六十年光阴消逝,也不知当年分离的亲人,如今是否垂垂老矣? …… “会见到的……”余斗的人生,才刚刚启程,很难感同身受。不过自己也与至亲分离,心留执念,当是团聚。 希望他们父女重逢,已是今夜最好的祝愿。 “承少爷吉言!”老李浅浅一笑,扬手之间,又钓起一条鱼来。 —— 翌日一早,河间集。 十字路口附近,是寻常居民区。向北拐至清澜江畔,可见四排规划齐整的贩鱼坊市。坊市摊位皆有编号,想在鱼市拥有一个固定摊位,必须付出一定数量的租金。 想也知道,摊位的东家,自然是清澜宗。 而有能力租用大片摊位的,定是周边城池的水产龙头。 郡城的收购商,会优先采购坊市里的水产。大批量运到郡城,分售给各大酒楼,或是供给官府之用。 至于那些钓了几篓鱼虾的零散小户,只能蹲在坊市之外碰运气,换得些生活用度。 …… 散户区的角落里,有一对“爷孙”想是来得晚,只能蹲在最边角。 他们跟前有两个木桶,东西不多,倒也鲜活,想是昨夜钓起的清澜江鱼。 “嘶,你这就……破元夺萃啦?” 头发花白的老头子,努力瞪大了双眼,用仅供彼此听见的声音道:“才一晚上,藏神诀第四境?” 不消说,这对卖鱼得爷孙,便是那偷出水月城,沿西北道遁走的余斗、老李。俩人此刻的打扮穿着,就与那田间农户无二。 余斗坐地垂首,看起来很是困顿, 奇妙的是,昨日还十分明显的战意波动,此刻竟已消散无踪。若非老李修为不俗,怕也看不透这小子的具体武境。 “大惊小怪,我这叫厚积薄发!”余斗打个呵欠,含糊不清,“觉醒十年,我爹没让我学一个战技。只让我打磨战意,力求如臂指使。” “那破元夺萃,讲的无非是对战意的精细操控……”余斗搓了把鼻子,“我天天钓鱼,日日练气。那般境界,前几年就达到了!” “喔嚯嚯?”老李哪还看不出他钓鱼练气?呵呵发笑:“少爷倒是……有点十年磨一剑的意思?” “嗐!”余斗摇头,这些年所谓磨砺,倒与折磨无异了。 他强起精神,学着旁人叫卖起来—— “河边鱼!刚钓的河边鱼!” 奈何摆摊的位置远离道旁,前边的散户不走,他这儿很难开张。 余斗也不诚心卖,吆喝几声,发现无人问津,便贼贼的说:“老李,咱留几条大的,腌好味儿放虚戒,回头路上烤着吃!” “得嘞……”老李正要应承,苍老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寒光,猛然偏头看向那茫茫清澜江面。 目光才至,只见三条铁甲船,逆江而上,破浪而来! 桅杆上挂有剑标旗帜,迎风飘舞,赫然是清澜宗的船只! —— 铁甲船突然出现,让热闹的鱼市紧张起来,买卖双方不禁驻足,伸直了脖子努力张望。 其中一条铁甲船并不停留,继续追溯。 一条直奔对岸,而最后一条,则是停靠在了河间集码头! 船首之上,一名青白衣饰的中年剑客,冷声喝令:“封锁两岸码头,严查河间集过往客商,但见老少同行者,一律先拿后问!” 指令下达之时,数百清澜宗执剑弟子掠身而下。 各分小队,将河间集的码头、鱼市、路口,皆尽分割,当即设立层层路卡,哪怕过去一个乞丐,都要严加盘查! “不亏是清澜宗手段……”老李冷冷一笑,回过头来,却发现身侧空空荡荡——余斗提只木桶,竟已乖觉的挪了位置。 就摊位分布看来,这一老一少,多半是两不相干。 只不过…… 数十名清澜宗执剑弟子,径直涌进一排坊市,里边喝声四起,竟当场传出了打斗之声! 鱼贩子岂是清澜剑客的对手?三两下之间,便遭到了制服。仅是盏茶功夫,两排坊市的百余人,都齐齐跪在道旁。 中年剑客目光阴沉,从那船首飘身而下,直落坊市之中。 扫眼道旁跪着的百余鱼贩,表情颇为不屑:“这里,谁管事?” 一名稍有伤势的老者,颤颤巍巍的举手应道:“禀大人,小人是此间执事。” 中年剑客如视蝼蚁,沉声喝到:“一刻钟内,给出你余家坊市的人员名单,这两日水路、陆路的往来者,也要名列其中!” 受伤老者心惊胆战,跪伏余地,连连应“是”。 不料那中年剑客突然冷笑:“我手上有你家主给的名册,你的名单不仅要对得上活人,还不能有半分差错——若有半分错漏,哼……” 他未曾把话说完,受伤老者却已如坠冰窟。定是家族变故,才会让清澜宗大动干戈! 只听闻昨日鹤山宗上门退婚,双方不欢而散,家族怎地又招惹上了清澜宗? 受伤老者不敢心存侥幸,连忙召集几名分管鱼市的手下,将对应坊市编号的摊主、伙计,以及今日往来水月城、河间集的余家人手,皆尽汇总统计。 果真在片刻之间,向那清澜宗的中年剑客奉上一纸名单。 可是,中年剑客竟连看都不看,将名单往身侧弟子手中一甩,脸上阴霾更甚,喝令道:“查!” —— 身侧的清澜剑客闻声而动,立刻对照名单,将那余家坊市之人一一对应,并又同时参照从水月城带来的名册。 受伤老者战战兢兢,心知命悬一线,祈祷不已。 心说家主行事,向来谨慎仔细,河间集的家族人手,一直有详细名录。但求分毫无错,免得惨遭杀手。 …… 不远处,余斗亲见自家坊市遭了欺辱,不免怒火中烧。 奈何清澜剑客悬剑在前,逐一排查鱼市中人,其中还有两队直扑西北道,速度之快,远超九星战士的脚程。 凡事开头难,这万里征程的开端,往往最是煎熬。 正压下心头怒火,忍气吞声,一名清澜剑客来到他跟前,喝问到:“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大……”余斗惊得往后跌坐,脸上满是惊慌,“大人,小的名叫牛二……是小港村人士。” 清澜剑客凝眉思索:“花谷城小港村?” 他用剑尖挑开木桶里的鱼篓盖,看到里边果真有大半篓子的活鱼,又问:“都是些什么鱼?” 余斗也算老钓哥了,就指着鱼篓道:“这是刀鳅,这是马尾骨,还有蓝刀拐……” 清澜剑客未曾发现破绽,略微扬声:“小港村的那几个,谁认识牛二?” 赶这河间集鱼市,同村常有人结伴。若有多人佐证,即可洗脱嫌疑。 小港村的几位老哥远远看了余斗一眼,先是面露疑惑,但眨眼之间,却纷纷点头:“认识认识,村东头老牛家的小儿子!” …… 半个时辰后,余家坊市内。 受伤老者提供的名单,皆有人与之对应,且与家主给出的名单分毫不差。 清澜宗没了由头,只好暂且放人。 只是郡城来的收购商,瞅着清澜宗对余家不善,心下早已乖觉,哪里还敢到余家坊市采购? 一时生意潦草,不见往日光景。 中年剑客缓缓踱步,离开余家坊市,顺着散户区,走向十字岔口。 半途有弟子禀报:“王钦长老,鱼市散户区共二百八十六人,皆以查验,并无可疑人员!” “……” 王钦微一摆手,凌厉的目光,扫向那去往东西南北的条条大道。 不免沉吟:“我以青眼传讯,诸多部署,定赶在余家之前……难不成,余斗那小子连夜奔逃,已经过了河间集?” 第10章 一只木桶 第10章 一只木桶 在王钦看来,太子提亲,鹤山宗绝不敢忤逆。 鹤山宗遣出大长老与少宗主,来水月城退婚,已算处置得当。未曾料到小小余家,胆敢拒绝! 毁诺退婚,本就是鹤山宗失了道义,那大长老严海,多半不会用“太子提亲”一事向余家试压。 如此,则须清澜宗前去敲打,方可玉成。 不料今日晨时,王钦登门拜访,却发现余斗早已不在家中!登时反应过来,昨日镜水湖垂钓的老少二人,或是余家使的金蝉脱壳之计! 余家之主却未承认,只说拒不退婚,是替儿子着想。为寻出路,在今日清早送其离家,前往无为学院。 王钦苦无证据,当时不好把话说破,只得率领一众清澜剑客,从水月城水陆并进,直向西北追来。 —— “莫非,余家看到了两年之后的清澜论武大会?”王钦心下暗忖,能担纲清澜宗长老,自有几分谋算之能。 而眼下,他必须有所抉择。 “若依余化所言,余斗是今晨出发——”王钦谨慎推敲,“必定被我于路所擒!” 然而本门子弟水陆并进,沿路细细搜寻,却未发现余斗踪迹…… “所以……”王钦眼角微眯,透出几分寒光,“果真是金蝉脱壳,那小子,昨日便已启程!” “时限当前,余斗定是日夜不眠,仓皇逃窜!” 王钦的目光,最终落至西北道。他略加思索,向身侧弟子下令:“留两组人,在河间集设卡盘查。” “其余人等兵分三路,向前搜索——传讯郡城,让他们分派人手,于水月、花谷、流溪三城要道阻截!” “是!”弟子抱拳领命。 正要行事,王钦又道:“不论用什么手段,定要拦下那余家小子——生死不论!” 无移时,铁甲船再度开动,大部分清澜宗弟子匆匆离去,仅剩二十余人留在河间集,监察余家的一举一动。 …… “生死不论么……” 恰才王钦下令时,离着余斗仅有数米,那般斩钉截铁的指令,自然落到了余斗耳中。 他心里默叹,很想去坊市看看,刚才有多少族人受伤。但是瞟见几名清澜宗执剑弟子,在鱼市中往来巡查,只好无奈作罢。 说来唏嘘,这河间集鱼市,乃是清澜宗建立。 水月城、花谷城、流溪城,皆是水产丰饶的所在,为了争取郡城的订单,曾在河间集明争暗斗,有过不少龌龊之事。 由是官府之地,三城各大家族的长辈不好出面,皆由各家后生晚辈,在此间争强斗狠。 余家能在此独占两排坊市,其中有余斗不小功劳。 即便顶着“废物”之名,终是五岁觉醒,十岁便跻身九星战士之列,前几年被余斗打趴下的三城小辈,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故此,族人虽多冷漠,那管理鱼市的余家老者,却对余斗颇为亲近。 而今老者受伤,余斗却不能上前探望,心间自有愤懑。 “今日之辱,迟早奉还!” 余斗想到那侠义小说中的诸多典故,强行摁下心头怒火。 好巧不巧,一辆颇为眼熟的马车,从水月城方向悠悠行来,被清澜宗执剑弟子拦下。那车帘子掀开,里头赫然是严海、严豹二人。 此刻鱼市缓缓恢复热闹,余斗心里憋坏,故意吆喝起来:“卖河边鱼!刀鳅、马尾骨,蓝刀拐!” 鹤山宗的二人听得那声音耳熟,循声看去时,惊得心神狂颤——只见一名朴素的农家少年,正两眼憋坏的在摊边叫卖: “卖河边鱼!刀鳅、马尾骨,蓝刀拐!” …… 还别说,许多郡城来的掌柜,觑得余家遭难,心下早已乖觉。未得官府定论,哪里还敢去余家坊市采购? 若是扯上些不明不白的关系,引来清澜宗的怒火,岂不是遭了无妄之灾? 为了补足采办数量,便来到了鱼市外的散户区。 余斗跟前木桶里,皆是老李昨夜钓上的清澜江鱼,眼下正是鲜活,没过多会儿,便售卖一空。 那郡城掌柜给出的收购价格,竟比在水月城中高出三成有余! 余斗头一回自个儿卖鱼,得了不少银钱,心中笑叹:“难怪族人不辞劳苦,也要将水产运来河间集。” 多辛苦几十里脚程,能多三成利! 眼下鱼已卖完,日行中天,余斗脸上挂着抹憨笑,果真像个朴素的卖鱼少年。只见他提着木桶,脚步轻快的去到一家路口小店,要了碗三两米粉。 添些酸豆角、酸萝卜,拌上一拌,在这初夏时节,也算清热解暑。 刚在长条木桌旁坐下,一个头发花白的邋遢老头,微佝着身形,也缓缓走了过来。 老头儿表情怯懦,仿佛在市集消费,是件奢侈之举——邋遢老头要了二两粉,好巧不巧,就选在余斗手边。 坐下来时,还小心翼翼的向两侧之人赔笑。 恰有清澜宗执剑弟子在路口巡查,不过见他们先来后到,加上此前盘诘的印象犹在,并未察觉其中可疑。 …… 岔口小店之中,多是来自三城之地的鱼贩。辛苦半日,唆碗地道的水月米粉,算是对自己的犒赏。 不论是否相识,见面问声“卖完啦”,各自的脸上,便会浮现出松懈的微笑。 座位相邻者,掰扯些江河鱼目、行钓之法,常常相谈甚欢。 “差点露馅……”余斗一边哧溜哧溜的唆着米粉,一边松了口气。 身边的邋遢老头,自然就是老李。恰才他暗中相助,以灵元之力,乱那几位村民心神,才帮余斗圆了一谎。 否则哪来什么“村东头牛二”? “亏是清澜宗高高在上,那位王钦长老眼高手低,不然呐,咱们可跑不掉……”老李语调庆幸。 余斗不明所以:“我被盘问时,未露破绽呀?” “喔嚯嚯……”却见老李习惯怪笑,悠悠挑眉,目光示意余斗,去看那木桌之下。 “……” 余斗低头:两人脚边,是各自的木桶,样式不一。 老李把头一偏,领着余斗往旁处看。 “嘶?” 余斗不看则已,看则大惊。 惊悟之时,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我懂了!” —— 原来所有散户鱼贩,皆是挑担而来,身侧有两只木桶。 唯有余斗、老李二人,仅一桶在侧,至于扁担,更加无迹可寻!王钦等清澜宗人,哪里懂得渔家之事? 这才生生错过了大好时机,让余斗成了“漏网之鱼”。 “花谷城小港村,距此六十余里……”余斗反应过来,自能说出其中门道,“一只木桶连水带鱼,不下四十斤!” “远途无轻担,哪怕战士之躯,也难以提桶行路六十里,何况普通百姓?” 老李颔首,虽然有此破绽,好在未被识破。这时候论道其中,余斗有所心得,也不枉了一早上蹲摊卖鱼。 所谓江湖经验,便似此点滴积累。此去无为九千里,走的不仅是奇峻山川,更是艰苦人生。 “下一步怎么走?”余斗将三两米粉消灭干净,就连那酸爽汤汁,都不剩半点。今日离了这河间集,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吃上地道的水月米粉。 眼前三条大道,并江面水路,皆有清澜宗布下的天罗地网。 贸然取径,定是飞蛾扑火。 老李轻哼一声,白眼道:“你方才问了好几个郡城掌柜,是否招聘伙计,当我耳聋眼瞎?” “嘿……”余斗龇牙,“我一毛头后生,卖鱼得了些盘缠,想去东平郡城见见世面、谋个生计,很合理嘛!你呢?” “我一把年纪,浑身是病……”老李早有算计,稳坐钓鱼台,“请那商队捎我一段,到郡城寻访名医,也很合理嘛!” 一老一少不谋而合,相视一笑。 因为三十余里后,顺着清澜江势,大道降而西走,东平郡城并非前往无为学院的必经之路。 那清澜宗长老王钦,只道余斗要去无为学院,却不知余斗还敢去鹤山宗! 所以,王钦的堵截重点,不外乎三处。 一处是三十里后,延向西北的小道。 二处是南下之途,以防目标提前绕走西荒。 三处是北上大道,避免余斗进入大圩。 —— “你寻车去东平郡城,谨慎起见,我绕走花谷。明日一早,在南门碰头。”余斗来这一遭河间集,得以瞒天过海,心间忐忑消除不少。 言语定计,颇为老练,哪像个十五岁的懵懂少年? “万事小心,若遭不测,先保住性命。”老李叮嘱道,“只要你肯低头服软,清澜宗不会下死手。” 眼看余斗起身,于是撤掉周围的灵元壁障。 还装模作样的道:“小哥好手段,你教的打窝方子,我回去定要一试!” —— “个老东西,到哪都不忘了钓鱼……” 余斗好笑的搓搓鼻子,且寻个无人角落,从藏在衣兜的虚戒里,摸出个木桶扁担,整好凑出一副担子。 他挑上空担子,动作虽不熟练,行走之间却极难看出破绽。 在岔口市集上买些农家杂用,随后取径向南,过了清澜宗执剑弟子设置的路卡,往花谷城走去。 第11章 来者何人 第11章 来者何人 孤身启程,余斗反而没了之前那般仓惶。 昨日金蝉脱壳,对清澜宗的路数全然不知,难免惴惴不安。 今时乔装打扮,不仅在清澜宗的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还把王钦长老的截杀计划听得一清二楚…… 此一时彼一时,心境早已不同。 “清澜宗弟子早一个时辰离开河间集……”余斗独行向南,脚步轻快,“过花谷之前,怕是见不着喽。” 别说,这一遭真让他算着了。 南走花谷,赶上不少渔民、商贩,见着好些江湖中人,唯独不见那些个清澜弟子。 余斗且放宽心,一面埋头赶路,一面稳固“藏神诀”。 藏得行踪,方可逃出生天。 …… 想来亦是可叹,余斗修行至今,已历十年。 除了循照父亲的要求,坚持打磨战意、夯实基本,便是去那镜水湖畔,垂钓修心。 于战技上,竟一无所成! 莫说平澜阁内的家族战技,就连应当领悟的天赋战技,也未能掌握…… 平级而论,说余斗是最弱小的九星战士,一点也不为过。 “所以,我的天赋战技,究竟是什么?”余斗目前的状态,只能达到藏神诀“破元守粹”的第四境。 须日积月累,方可再进一步。 而眼下行走江湖,必须掌握一定的战斗技巧。 闯荡天下,拳头才是硬道理! 或说,只有实力强横着,才具备坚守道义的资格! …… “此去花谷四十里,正好熟练迅鹰的入门步法。”余斗脸上的些许踟蹰,很快被坚毅之色取代。 “碎六合拳意简单,只不过……”余斗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 由于常年垂钓,他肤色偏深,不像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事实上,除了手心里有些茧子,他这双十五岁的拳头,还太过绵软! 如果全力施展碎六合,一拳下去,击碎的怕不是目标,而是自己的拳头! “都得抓紧练习!”余斗定下心神,抛开迷惘,趁前后无人时,以迅鹰战技的入门步法行进。 一时无法练拳,便双手将担子前后抓起,先练腰臂之力。 欲成楼宇,先挖地基。 不积跬步,何至千里? 当下处境凶险,常人必定心急。 好在余斗多年垂钓,耐性超凡。于路摸索战技,待前后出现路人,或是经过村庄,才暂停训练,稍作休息。 说来倒也歪打正着,按他九星战士的武境,以常人速度挑担行路,自然轻松无比,不落一滴汗水。 倘若撞上关卡盘问,怕是解释不通。 而今正是初夏,余斗沿路修行战技,汗水浸透衣襟,与赶集而归的农家少年一般无二。 “清澜宗的家伙,跑得倒是快……”余斗轻松走过大半路程,心底不禁暗笑,“都加把劲!你们再跑快点,就追上小爷了昂!” —— 眼看没十里就到花谷城,道旁林下,挑出一面麻布旗子,上边写着个大大的“茶”字。 余斗出来一天一夜没合眼,午后又顶着烈日“走练”三十多里,早就头晕目眩、嗓子冒烟。 他下意识想去要碗茶水,身后兀然“咻”的一声! 未及反应,就见一名青年刀客掠身而过。约是战意不俗,引来道道目光。 青年刀客扫眼茶肆,仅一张四方桌边还剩空位。他也不管那三人喜恶,大大方方的往里一坐。 一柄黑鞘长刀,横于膝上,扬声道:“小二,沏壶茶!有山楂叶的清茶最好!” “得嘞客官,您且稍坐!山楂清茶马上来!”茶小二热切招呼,心里却犯低估——今儿什么日子,哪来这许多客人? 平常往日,于大道上行走的,多是花谷城往来河间集的鱼贩子。 驱策车队的鱼商,往往自备饮品,不贪路边茶水。 那挑担步行的散户,多是村里农户——就似外头被吓傻的穷小子,顶多巴巴的看上两眼,绝不会过来喝茶。 唯有逢年过节,或东平郡内出了大事,道上行走激增,茶肆的生意才会如此火爆。 —— 生意好做,茶小二本该开心,奈何江湖中人快意恩仇,些许不悦便会大打出手。年轻刀客颇为霸道,若非战意强势,恐怕早被桌边三人打将出去。 茶小二只管暗自祈求:诸位大侠,各路大仙,你们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把我的茶肆拆喽! 胆战心惊的沏好一壶山楂茶时,茶小二转睛一看:挑担的穷小子被青年刀客唬了一跳,讪讪的往茶肆望了两眼,果真缩着脑袋往前走去。 —— 挑担的穷小子,自然就是余斗。 “好险!”他背脊发寒,暗自庆幸。 道旁茶肆,多是提刀佩剑的江湖中人,其中战意激荡,觉醒为战士者,不在少数。 万事皆有源,江湖不会平白动荡。 而论起此间风波,余斗心知肚明——鹤山宗为了安抚皇室,至水月城余家退婚,并无遮掩。 皇室为将鹤山宗推到风口浪尖,太子登山求亲一事,恐怕亦非绝密。 有这两条线索,就不难推敲,那些江湖中人的目的! 清澜国以宗派为根基,在东南大陆三分天下。据说其宗内强者、武学典藏,皆为东南三国之最! 甚有传言,清澜宗野心勃勃,迟早扫平东南,唯其独尊! 若能在清澜宗一统东南之前,以身投效,或成其门下弟子,正是良禽择木而栖,迟早谋得青云之志。 换言之,水月城余家之祸,恰是清澜国江湖之福! …… “取我人头,等于送了清澜宗一个人情。”余斗心间苦涩,“东南大陆,怕是无人会拒绝这般好事。” 恰才茶肆中人,彼此之间十分警惕——余斗只有一个,他们自要相争。 加上花谷城、流溪城的几大家族,因为河间集之争,曾和余家结怨,正好趁此机会落井下石。 须知那几方势力,有不少人见过余斗! “看样子,还是太过乐观了啊……”余斗心间笑叹,打量几眼遥遥在望的花谷山城,最终选择在城外岔道,拐而向西。 花谷城是敌对家族的地盘,遍地都是眼线,赌这一把灯下黑,风险太大。绕开城池,或许更为稳妥。 话说回来,举国皆敌看似绝境,细下一想,也不全是坏处…… 余斗寻了片山野密林,把肩上的担子收进虚戒,麻溜换上一身水纹黑底锦衣——那水纹锦,正是流溪城的布坊织造。 再扎上条黑色头带,拎出把带鞘的快刀,便是个活脱脱的流溪城刀客! 十五岁的余斗个子颇高,身板与成年人一般结实。加上风吹日晒的肤色,说他有个十八九岁,也完全不会引人生疑。 再回大道,余斗提刀疾行。瞅见道上不时掠过的匆忙身影,暗笑道:“你们要杀余斗,那我也去杀余斗!” 嘿嘿,咱们都去杀余斗! 走着! —— 且说花谷城地界,城在谷中,有清澜江支流花江,从山谷蜿蜒穿过。周围山势起伏,多有嶙峋险峻之处。 北侧的花谷道曲折难行,好似百转千回的羊肚。有时看似坦途,三步过后,却是临崖绝壁,凶险异常。 贪脚冒进者,稍有不慎,即有可能一步踏空。坠入那云雾缭绕的万丈深渊,落得粉身碎骨的凄惨下场。 余斗不敢托大,早收了迅鹰步法,小心慢行——逢着险要路段,落脚处不过巴掌大,急啸的山风刮的人摇摇晃晃。 他壮起胆量,手脚并用,每通过一处,都仿佛劫后余生。 眼看就要翻过花谷北线的山峰,余斗刚挪过一处险要拐角,前头兀的传来一声冷喝:“来者何人!” 余斗被吓了个激灵,脚下险些一滑。慌忙站稳身形,定睛看时,才发现拐角过后,有五人设卡盘查。 观其衣饰,应是花谷城谢家之人。 “晚辈陶子谦,见过谢家前辈。”余斗早有准备,抱刀行礼。 化名陶家小辈,亦是经过深思熟虑。陶家是流溪城最大的水产家族,和谢两家的关系,绝对不算友好。 不过,这两大家族,都吃过余家的亏。 敌人的敌人,往往会成为朋友。 —— 领头的谢家人名叫谢坤,身材高瘦,约莫三十来岁。 他低眉打量,见余斗器宇不凡,身上穿的是流溪云纹锦,故意试探道:“陶子谦,没听说过啊?” 余斗“人如其名”,表现得十分谦逊:“小子愚钝,十八岁才得觉醒,此前一直跟家父在流溪河上养鱼。逢此良机,才出来行走江湖。” “良机?”谢坤冷笑。 余斗瞧出几分杀机,却只能硬着头皮,故作愤懑:“余家伤我族人,抢占河间集鱼市,如今惹恼了清澜宗,合该他余家灭族!” “啧啧,原来是这么回事……”谢坤顺着一叹,旋即冷笑一声,突然喝道,“你陶家,好大的胃口!” 第12章 流风刀宗,顾清风 第12章 流风刀宗,顾清风 余斗惊得退后一步,山石滚落,哗哗坠入深崖:“前……前辈,何出此言?” 他的举状,像极了初入江湖的菜鸟。 谢坤看得清晰,怒哼道:“你陶家想杀余斗,自往流溪城西北道去寻,为何来我花谷?” “这……”余斗表情讪讪,嘴角抽动。 “要么滚回去,要么——”谢坤咄咄逼人,唾沫星子喷了余斗一脸,“老子一脚送你下去!” 余斗咬着牙,怯怯的看眼万丈深渊,连忙道:“前辈息怒,前辈息怒!且听小子一言!” “嗯?”谢坤挑起眉尖,戏谑道,“不知死活,还敢废话?” “……” 余斗心里焦急,此刻扭头就走,谢家人倒不会把事做绝。然而花谷城去不得,再改其他路径,怕是误了和老李约定的时间。 他心里一横,咬牙道:“余斗仓皇出逃,十有八九抢过河间集西北道!不可能走花谷、流溪!” 谢坤闻言,微微扬起下巴,逼近一步:“既然如此,你是别有居心了?” 余斗连忙解释:“前辈明鉴,晚辈觉醒还不到一个月,只是一星战士。且不说前辈这样的江湖强者,我连余斗都打不赢啊!” “咳……嗯。”谢坤早看出他的修为高低,那句“江湖强者”颇为中听,不免发笑,“你谁都打不过,还出来送死?” 话说到这份上,余斗连篇扯谎,总要自圆其说。 “唉!”他垂头长叹,满脸踟蹰,“前辈有所不知,我错走花谷,正是为了求生!” 谢坤听出些蹊跷,眯了眯眼:“哦?此话怎讲?” 余斗表情落寞:“族内争斗,各房长幼势同水火,正要借着此事分出高下。我一介旁系子孙,为了远离争端,只好南走花谷。” “待余斗人头落地,族内争端平息,我再回去站队不迟。” 谁赢,就站谁! 谢坤也是门阀子弟,深谙其中门道。听余斗说得颇有章法,面色稍缓,道:“哼哼,你小子,倒会明哲保身。” “前辈谬赞。”余斗十分乖觉,连忙行礼,“能否保得此身,还要仰赖前辈高抬贵手。” “也罢……”谢坤气势一松,侧身让开路径,望着其余四人,自嘲道,“连个小娃子都知道,余斗不可能走花谷,大家都是装模作样,不如与人方便!” 四名手下纷纷附和,这隘口说来险要,却也鸟不拉屎。 自家人知自家事,得知清澜宗抓捕余斗,谢家高手早往河间集去了。 几人守在此处,无非是亲疏有别,捞不着肥差! —— 余斗见谢家五人放行,心里惊喜,忙不迭的行礼道谢。 殊不知,就在他过关下山时,那路卡弯前,竟不知何时伏有一人!恰才谢坤、余斗的对话,一字不漏,皆入耳中。 他剑眉星目,器宇不凡,左手压着柄黑鞘长刀,赫然是在十里茶肆见过的青年刀客! “陶子谦?”青年刀客心下嘀咕,“谢、陶两家可没什么交情,利益当前,这陶家小子敢走花谷,倒有几分胆色。眼下寻不见那人,不如……” 当下有所决断,青年刀客扬起几丝笑意。 他懒得去闯谢家关卡,竟向外一跃,落入山崖下的茫茫云雾。而那云海之内,隐约有一道黑影向前飞蹿,眨眼而逝! …… 一刻钟后,花谷西北下山道。 余斗虽是困顿,心情却是极好。过了谢家关卡,眼前山路再如何曲折险峻,都有如坦途。 看看离了花谷境,周围地势也逐渐开阔。 “到了前边村镇,小爷得歇一歇……”余斗呵欠老长,不料就那么一晃眼,前方道旁的大树下,冷不丁多出个人来。 那人衣着光鲜,手按佩刀,正平复下喘动的气息——施展秘法飘身疾行,消耗自然极大。 “嘶?”余斗心里咯噔,头皮略感发麻——刚才,树下有人? “是我看花了眼,还是这家伙原来就在?” 余斗当然记得对方,若非青年刀客出现在茶肆,把人惊出冷汗,自己困顿浑噩之间,怕是要当场露馅。 —— 截在此处的青年刀客,本是稳坐钓鱼台。而在见到余斗时,竟也有些疑惑:“嘶,这小子,怎地有些眼熟?” 但那疑惑转瞬即逝,青年刀客从河间集一路行来,见了无数江湖面孔,其中有这张脸,倒也不足为奇。 只是,恰在那转瞬即逝之前,两人的目光巧巧对上,气氛很是尴尬。 …… 青年刀客目如点星,透着凛凛锋芒。虽是靠坐树下,其身形却有如山岳,带来巍峨横亘的压迫感。 余斗表面镇定,心里却虚。 脚下不自觉快了几分,那对视的目光,也是随之错开。 行走江湖,没事别盯着人看。万一遇上个暴脾气,吼出句“你瞅啥”,那就是飞来横祸了。 眼看几步走过,正以为无事发生。 靠坐树下的青年刀客,突然开口:“小兄弟,且请留步。” 余斗心里一惊,情知对方修为不俗,当下不敢不停。 驻足偏头,看向青年刀客:“老哥有事?” “确有一事,想和小兄弟讨个商量。”青年刀客也不起身,取出个水壶,抛向余斗。 余斗接在手里,起初不敢饮用,但见壶身有“流风”字样,便开了水壶,仰头喝了个痛快。 青年刀客见状,爽朗发笑:“流风山泉,清甜甘爽,一壶可够?” 余斗的虚戒里带有足够的清水,却没这壶中滋味,果真将那一壶水喝了个干净,舒爽的打了个水嗝,呼出口清气来。 “老哥来自流风山?”余斗不敢贪心,面含谢意的递还水壶,低身抚开夏日青草,免得被草尖扎了腚眼。 青年刀客见他坐下,收起水壶道:“流风刀宗,顾清风。” 余斗顿时心惊——流风刀宗,乃大圩帝国境内第一宗门,实力比之清澜宗,并不逊色多少。 其门下弟子,怎会出现在清澜国东平郡? 他不敢贸然相问,更不敢自报家门,依着之前的说辞:“流溪城陶家,陶子谦。” 顾清风粗略打量,瞧出余斗根骨尚且佳,心里暗自欢喜:“陶老弟对我流风刀宗,可有了解?” 余斗摇摇头:“只听家里长辈说过,大圩国流风刀宗,是东南大陆‘第一把刀’,与清澜剑宗,并称‘刀剑双绝’。” 一介商贾世家,对于当世豪强的了解,也就仅限于名号。 顾清风淡笑,左手按着腰间佩刀:“陶老弟所言不假,在东南大陆,论刀法战技,流风当数第一。可陶老弟有所不知,在我流风刀宗之内,有‘刀傀’之说。” “刀傀?”余斗闻所未闻。 顾清风介绍道:“刀傀,为本门秘传的地品低级战技,年满十八,且入九星战锋的本门弟子,方有资格修行。” 余斗不明所以:“刀傀战技,既是贵派秘传,为何说与我听?” 地品战技,何其稀有? 任意一张地品战技卷轴,都能引起江湖纷争,掀起腥风血雨! 听到流风刀宗的秘传战技,余斗心里没有好奇,只有警惕! 甚至想拔腿就跑! “哈哈哈……”顾清风朗声发笑,只是那笑声之中,有明明的苦涩,“不瞒老弟,刀傀不仅是战技,还得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 余斗算是听明白了,一时凄凉:“老哥的讨个商量,是讨我性命吧?” 刀傀,一听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眼前的顾清风年纪轻轻,却有九星战锋的强横实力,他若动了杀心,余斗插翅难逃。横竖跑不掉,不如听天由命,好歹落个坦荡。 “陶老弟,你这……”顾清风哭笑不得,对余斗这般反应,是又惊又喜——惊的是余斗会错了意,喜的是余斗心性非凡,远超预期! 他连忙解释:“年满十八,且入九星战锋的本门弟子,可挑选刀傀——刀主与刀傀越是心意相通,战技威力越是强大。其实所谓刀傀,就是一部双人刀法融合战技。” “那……”余斗疑惑更甚,“你离开大圩,跑几千里路,来清澜国南边,就是为了找刀傀?” 明摆着不合理! 有鬼! “咳咳,这……”顾清风脸色一僵,额前黑线直冒。 见余斗摆着一副誓不罢休的表情,只好垂头长叹:“其实,我……我老爹,给我找了个刀傀。对方资质奇佳,也与我颇为熟络……我不同意,这才逃出宗门。” “被宗内前辈追得急,不得已,才跑到清澜国。” 余斗眨了眨眼,大为不解。有资质奇佳的熟人一起练刀,按说是刀傀的绝佳人选,他凭什么不同意? 还是不合理! 只听顾清风继续道:“我爹选定的刀傀,是我世伯之女,与我青梅竹马,定有婚约——如今清澜宗野心勃勃,国战起时,我流风刀宗首当其冲……” 他抬起视线,凝眸远方:“我可不能,让心中挚爱跟我同上战场。” 说着,顾清风又按了按腰间佩刀,字句间柔情流露:“我练刀,不就是为了守着她么?” “原来如此……”余斗恍然大悟,哑然笑道,“我明白了,你想在被逮回去之前,找到刀傀,并练成战技?” 顾清风苦笑点头,又难免茫然的摇了摇头。 最终,他的目光定在余斗身上,眼里满是期望:“陶老弟根骨不凡,前途可期。观你掌心老茧,想必是用刀熟手——不知陶老弟,是否愿意成为刀傀?” 第13章 余斗的天赋战技 第13章 余斗的天赋战技 余斗暗翻白眼:我可不是什么老刀客,是老钓哥! “老哥盛情,小弟万分感激。可惜呀,你走眼了……”余斗自嘲的笑笑,“我练刀不足一年,手上老茧,是在船上磨的。” 顾清风颇喜余斗的性子,岂会轻易罢休?拍着胸脯道:“这个不打紧,刀法可练,只要你点头,我立即教你最上乘的流风刀法!” 流风刀宗的刀法战技,凡品、玉品、地品皆有涵盖。宗内刀阁除了收藏战技,亦有名刀神器上百件,是东南刀客心中的圣地。 “刀法是可练……”余斗苦笑,抬起右掌,“那这个呢?” 顾清风凝眉一看,只见余斗的掌心,聚起浅黄色的辉光,散发出质朴厚重的气息。 “这是……土河战意?”顾清风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惊道,“我勒个擦,你居然觉醒了这个?” “昂。”余斗放下手掌,无奈耸肩,“以后熬到战锋,在家族谋个武师护院之职,我就走到头啦。” “嘶,你别急!”顾清风轻吸冷气,一双星眸里光芒疾闪,“刀傀战技,对刀傀的武境并无要求,任意觉醒者皆可修行!” “出战时,刀傀相当于刀主分身,会拥有媲美刀主的武境等级。” “多次施展之后,刀傀的修行体悟迎头赶上,自然能够快速突破瓶颈。” 余斗一惊:“当真?” 顾清风也不废话,从虚戒取出一个战技卷轴,塞到余斗怀里:“不信自己看呗,要是不满意,你也可以不学,反正卷轴还剩两次。” “……” 余斗心里打颤,下意识打开卷轴。 “刀傀”二字映入眼帘,除此之外,右下角的品级介绍,更是让他眼前一热——地品低级战技! 只要余斗注入一丝战意灵元,即可学到刀傀战技法诀。他知道,手里这份卷轴的价值,百倍的余家财产也换不来。 学? 不学? 余斗的犹豫,明明写在了脸上。 比起跋涉九千里,到无为学院碰运气,眼下成为刀傀,不失为一个保底的选择! 然而…… 余斗咬咬牙,将无比珍贵的地品战技卷轴递了回去。 贪图眼前之利,难免日后隐忧! 卷轴离手,余斗反觉轻松,笑道:“我们只有一壶水的交情,而且修行刀傀,等于入你流风刀宗。入流风刀宗等于叛国,我陶家可不想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也是……”顾清风捏着卷轴,在手里拍了拍,显然不曾想到这一点。 陶家在流溪城安居乐业,“陶子谦”不过是个旁系子弟。若是天纵之才,送去清澜宗即可。 仅仅一个刀傀身份,还犯不着举家北迁,留下叛国的千古骂名。 顾清风捏着刀傀战技卷轴,想放回虚戒,然则此行数千里,辗转两国数十城,难得遇上个对脾气的,属实心有不甘…… “倘若……”顾清风思索一瞬,想到某种可能,眸子里光芒闪烁,“我不回宗门呢?” “哎?”余斗不解其意。 顾清风的念头十分强烈,越往深处想,便越是激动:“我不回去,你便不算投入流风刀宗——从今往后,咱们兄弟两把刀,同闯江湖路,如何?” 顾清风的直爽,让余斗颇为心动。 十五岁的懵懂少年,很难拒绝笑傲江湖的诱惑。 可是家族的危局,让他顾虑重重。 “顾大哥,我要去东平郡城,见一位前辈。是否跟你练刀,我要听前辈的建议。”余斗难以决断,立即想到了老李。 那老头子见多识广,是否成为刀傀,老李定有灼见。 顾清风一听,蹭的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还不忘回头催促:“子谦老弟,还愣着干嘛,快跟上——嘿嘿嘿,我一定要说服那位前辈,让你跟我练刀!” 顾清风兴致勃勃的模样,让余斗哭笑不得。 这老哥能从流风刀宗南逃至此,必有其过人之处。偏又性格直爽,其中矛盾之处,难免令人费解。 余斗不敢轻信,只道见了老李,此事自有分晓。 不料,还没走出几步呢,前边的顾清风忽然问声:“子谦老弟,水月城的余斗,你可认识?” “余斗?他可是东平郡的大名人……”余斗颇为从容,语调自嘲,“前几年争夺河间集鱼市,余斗把三城地界的觉醒小辈打了个遍,让余家占了整整两排坊市!各家的小辈,都等着找回场子呢!” 顾清风哈哈笑声:“可惜了,那小子天赋奇佳,运气却差了些。我此行东平郡,本是为了寻他。奈何余家惹恼了清澜宗,我今早赶到水月城时,余斗已不知去向……” 余斗愣了一步,旋即冲顾清风的后脑勺赏个白眼:你才运气差,你全家都运气差! “可不嘛,我也是被派出来,打探余斗踪迹……”余斗故意叹声,“东平郡几条道上的江湖人,恐怕都是奔着余斗人头去的。” 顾清风嗤笑道:“这些江湖草莽,倒是好驱使——子谦老弟,我倒认为,那些争抢余斗人头的家伙,都远不如你。” “哦?”余斗暗笑不已,“此话怎讲?” “人贵有自知之明。”顾清风言语直率,并无避讳,“土河战意极难修行,陶家底蕴粗浅,站错队有性命之忧,站对了——也没多少资源分给你。” 说着,又怕伤了小老弟的心,顾清风回过头来,咧嘴一笑:“不过嘛,算你运气好,遇上了本公子——要不,咱也找余斗去?” 余斗心里幽怨,剐他一眼,哼道:“我过河间集时听说,余斗昨日金蝉脱壳、仓皇遁逃,若是日夜赶路,这会儿怕是已过东平郡城,找找找……找个屁!” 顾清风朗声笑道:“此言差矣——清澜宗要杀的人,我流风刀宗保他一手,极为合理!” 余斗哑口无言,顾老哥的想法,还真是……颇为清奇。 啊不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嗯,极为合理! “好吧……”余斗反驳不得,只好顺着顾清风,“闯荡江湖,总得有个目标。倘若我为刀傀,咱们就一路西进,追踪余斗下落!” 顾清风闻言,顿时喜不自胜:“对极对极!极为合理!” 当下有些迫不及待:“子谦,你的天赋战技是什么?” 余斗听得此问,心里也很困惑。 想起离家前,父亲的暗语,此时正好施展——他运转起引导法诀,周身表面,渐渐闪起土河战意的光亮。 然而土河战意浑然一体,余斗可以感知到,身体内外都有明显的抗力,这般天赋战技,也仅仅能施展到“体覆荧光”的程度。 过去十年,余斗尝试了无数次,都没有明显进步。 那荧光也没有一丝防御加成,大约就是……完全没用。 余斗收起战意,摊手道:“我也不知这是什么天赋战技,族内的战骁长辈,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没曾想,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脚下生风的顾清风,见到余斗施展天赋战技,顿时被吓得愣在原地,嘴里骂出句脏话来:“我操嘞,不合理,极不合理!” 余斗也停下脚步,看起来有些茫然无措。 除了觉醒废柴战意,天赋战技的缺失,一直是他心头顽疾。 顾清风这般反应,难不成…… 有说法? “顾大哥,你认识这战技?”余斗暗藏希冀,心里噗噗直跳。 “还不确定……”顾清风皱眉打量,仿佛要重新认识眼前的小老弟,“你再把天赋战技,施展与我看看。” 余斗连忙照做,甚至还咬紧牙关,想多几分力量。 奈何那内外抗力极强,不论他如何努力,都只能做到“体覆荧光”。 “嘶?是了是了!环如光晕、体覆荧光、聚魂成甲……”顾清风念叨之时,嘴唇不禁一个哆嗦。 目光渐变,仿佛余斗是个怪物:“你他么觉醒土河战意,天赋战技是战魂甲?离谱,离了他么的大谱!” 余斗茫然呆滞:“我的天赋战技,战魂甲?” 听起来,像是个防御类战技? “那是什么品级?”余斗问道。 “你……你不知道战魂甲?”顾清风几乎发狂,瞪直了眼,几乎嘶吼的道,“我擦嘞,你全家都不知道战魂甲?你家的老辈战士,干什么吃的?” 余斗第一次感受到,知识的差距,会造成多么恶劣的后果。 他喉结蠕动,讪讪答道:“都……都是养鱼的……最强者是大长老,二星战骁。” 流溪城陶家大长老,确实是位二星战骁。 “擦……”顾清风以手掩面,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极不真实,极不合理。 他缓了口气,眼看余斗身体表面的荧光消失,脱力的叹道:“二星战骁不知道战魂甲,倒也情有可原。” 说话间连连摇头,看向余斗的目光,满是难以置信,一时不知该哭该笑:“觉醒战意,为战士,可以一当十。” “爆战魂,为战锋,可以一敌百!” “战魂器化,为战骁,可破千军!” “百炼战魂,经由环如光晕、体覆荧光、聚魂成甲三步,成战魂甲,为战灵!可万人敌!” 到底是流风刀宗的精锐弟子,顾清风说起修行之道,如数家珍:“单论品级,战魂甲为天品中级战技。但你是土河战意的天赋战魂甲……” 颇为骄傲的顾清风,忽然间觉得,今日走运的不是小老弟,而是自己! “综合评级,怕是在仙品之列!”顾清风死死盯着余斗,咬牙道,“并且,土河战意的最大缺点,也因此不复存在!” 第14章 东莱阁 第14章 东莱阁 “我的天赋战技,堪比仙品?” 余斗心花怒放,过去十年的苦闷,在这一刹那荡然无存,“顾大哥,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顾清风笃定点头:“土河战意浑然一体,无法释放出土河战魂,理论上并不存在土河战魂甲,你却是个例外——须知土河战意在《战神宝典》中,御劲排名第一!” “一旦修成,只有极为强悍的异变战意,或是跨境之力,才有可能攻破你的战魂甲!” 余斗心头狂喜,强压住一蹦三尺高的冲动,追问道:“顾大哥你刚才说,因为战魂甲,土河战意的最大缺点,也不复存在?” “对!”顾清风深吸一口气,仿佛他自己的情绪,也须调整一番,“土河战意无法爆战魂,先天缺失一成战力。” “到战骁阶段,又因为无法爆战魂,少了一件战魂器,折损战力三至四成!” “但是战魂甲——”顾清风激动的按住余斗的肩膀,“本就是爆战魂之后的器化形态!施展战魂甲,除了防护周身,还能直接提升一成战力!” 余斗大喜过望,真没想到,这个想要把自己收为刀傀的家伙,竟有如此眼力。 也终于明白,父亲的那个“猜想”。 恐怕十年之前,余化已然知晓儿子的天赋战技。观清澜宗行事,他宁可让余斗成为举国嘲笑的“废物”,也要竭力藏拙。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余斗正色行礼,“今日点拨之恩,小弟没齿难忘。” “我去你的……”顾清风不客气的推他一把,“跟兄弟来这套?哎,你小子不会是想跑吧!你可是我挑中的刀傀——实在不行,我可以给你当刀傀啊!” —— 经此一事,“壶水之交”的两人,总算成了朋友。 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满怀对前路的憧憬,沿途说些江湖奇闻、聊些心中梦想,自有说不完的话。 直走到皓月当空,满天星辰,余斗看见不远处有灯火点点,缓下脚步道:“顾大哥,前面有一小镇,不如我们暂歇一晚,明早再去东平郡城?” 顾清风仍旧精神抖擞:“我还想连夜赶过去呢……” 他听出余斗的疲惫,倒是没有执着,转脸一笑:“好吧,这几日我也走得乏了,正想好好睡一觉。” 小镇灯火稀疏,人声喧哗处,便是街头的酒馆客栈。 近两日风云骤起、搅动江湖,东平郡几条道上的江湖行走明显增多。或三五成群,或孤身一人,不论来自何方,其目的或多或少,都能跟余斗扯上关系。 余斗、顾清风两人说笑之间,跨入一家客栈。 客栈前堂颇为热闹,有好几桌杯盘狼藉,汉子们衣襟松散,表情恣肆,犹自划拳猜码,奋力搏杀。 俨然是不醉不归的架势。 “一间上房,三菜一汤,两荤一粟!”顾清风才不管这些江湖草莽,见小二上前招呼,便张口吩咐,“先沏壶茶,有山楂叶的清茶最好!” 小二将他们引入席位,山楂茶很快送上。 余斗倒上茶水,稍有疑惑的问:“顾大哥当初要寻余斗,为何走了花谷道?” “这个嘛……”顾清风将那盏中茶水一饮而尽,咂摸了一下嘴唇,“我要是他,我就走花谷。” 两人的对话并无遮掩,这客栈前堂悄然一静,不知多少只耳朵在悄然偷听。 余斗很是好奇:“此话怎讲?” “余家使了金蝉脱壳之计,送余斗昨日离开水月城……”顾清风语速轻快,仿佛漠不关心,“余斗不过战士修为,脚程再快,也跑不出东平郡。” “不仅跑不掉,还容易漏出马脚。”顾清风自添茶水,凛凛目光,落在余斗身上,“他提早一日金蝉脱壳,营造了仓皇出逃的假象。实则早把清澜宗的行动,算计得一清二楚。” 余斗暗自心惊,他早猜到顾清风非同寻常。 这老哥凭着九星战锋的修为,竟能从流风刀宗脱逃至此,其智谋心性,皆是一时之选。 未曾想,顾清风竟能把自己的行动,推敲得分毫不差! “嘿……”顾清风见余斗呆滞,误以为是其惊讶,不由嘚瑟发笑,“子谦勿惊,我料那余斗一定慢走花谷道,东平郡城是其西进的必经之所——咱们就在东平郡城守株待兔,没准真能逮住那小子!” 余斗浑身发僵:“顾大哥,为何料定余斗走花谷道?” “这个嘛……”顾清风挑了挑眉,语句顿挫之间,吊足了旁人胃口,过了数息才道,“你陶家内乱不休,已无向外争霸之心。我沿路打听,他们只派出了不到半数的家族强者。” “花谷城谢家,倒是跟余家素有积怨,今日至少有九成精锐出击,其用心昭然若揭。” 顾清风侃侃而谈,有理有据:“河间集西北道,是清澜宗的天罗地网。流溪城周围仍有陶家众多高手听令布防,唯有花谷城谢家人手不足,可以偷过。” 余斗目瞪口呆,一时间心服口服,举茶相敬。 戏谑的是,这边茶未入口,许多堂下饮酒的江湖汉子纷纷起身,结账之后匆匆离去。 顾清风暗笑不已,当下并未深聊。只等饭菜上桌,两人吃喝一番,各自沐浴过后,便早早休息。 —— 次日,清晨。 清澜宗长老王钦昨日扑空,盛怒难平,决然下令: 从今晨起,全郡之内,十里一哨,五里一岗,皆由清澜宗执剑弟子执勤。外门长老勤走荒野,进行拉网式筛查。 哪怕是大海捞针,也要找到余斗! 郡城东南道,花谷方向。 十来名清澜宗执剑弟子把守的路卡,正在例行盘查。 路卡前排开的队伍里,多是挑担而行的农户,担子里装满果蔬鸡鸭,打算去郡城集市卖个好价钱。 也有驱车而行的商贾,赶着到郡城买卖货物。 而东平郡风起云涌,各路江湖人士自然也在其中。 其中两名刀客,皆是锦衣墨冠,器宇不凡。看起来年纪轻轻,竟然都觉醒了战意。此类江湖人士,恰是清澜宗执剑弟子重点关照的对象。 “姓甚名谁,从哪来,到哪去。可有信物?”两名刀客来到路卡前,一名清澜宗执剑弟子凝眉喝问。 道道剑气,从四面办法压迫而来,路卡前后的清澜宗执剑弟子,多是按剑待发的战斗状态。 但有身份可疑之人出现,必以雷霆手段将其制服,甚至当场格杀! “顾风,从东海郡来,到东平郡城。”顾清风身在敌国,不得已掐掉中间“清”字,不亢不卑的报了假名。 余斗没他傲气,赔笑上前,行礼道:“小弟顾云,天海郡人士,与家兄到东平郡城访亲。这是家族信物。” 说着,果真取出块制作精美的“顾”字令牌。 父亲余化当年游历江湖,交游广阔,挚友有二。其一是鹤山宗主严泽,其二便是东海郡顾家之主,顾西东。 余斗在离家之前,从父亲手里接了这枚顾家令牌。 若遇关隘盘诘,或可凭此令牌蒙混过关。 果不其然,守关的清澜宗执剑弟子眼力不俗,辨认无误之后,点头道:“既是东海顾家人,且速过关。但有余斗消息,务必报与本宗知晓,我清澜宗必有重谢!” 余斗连忙应允:“一定,一定。” 接回了令牌,便与顾清风脚底抹油,快步走进了郡城地界。 …… “你小子,哪来的顾家信物?”顾清风憋了一路,今早通过三道关卡,都靠余斗手里的这枚令牌。 眼看就要抵达郡城,顾清风不禁相问。 余斗只把真话当假话说:“我爹曾去东海学渔,与一位顾家长辈相交莫逆。” 后边的话不必说完,无非是个赠送令牌,最终交到儿子手里的俗套故事。顾清风心思机巧,眼皮一搭就能想到。 “令尊倒是想得周全。”顾清风点头发笑。 闲聊之间,两人径入郡城东门。顺着东西大道,直逛到东平郡城最为热闹的中心坊市。 身为修行之人,最感兴趣的商品,除了趁手神兵,便是功法战技。 余斗觉醒十年,不仅未习战技,连修行战意的心法,也只用了《战神宝典》开篇的千字引导口诀。 江湖人称——《千字诀》。 缘是土河战意太过废柴,寻常渠道,根本弄不到高品质的土河心法战技。 《战神宝典》开篇的战意引导口诀,共有千字,天下传颂。说无过人之处,却也朴素扎实。 流传下来的说法,那《千字诀》,是觉醒前的启蒙心法。 而在成为战士之后,则会根据天赋战意,选用品阶更高的专精心法战技,如此方可快速提升战意强度,事半功倍。 “东莱阁……”顾清风驻足仰望,只见热闹非凡的街道岔口,东南角处耸立一座金光灿然的恢宏阁楼。 门额之上正书三个大字——东莱阁。 余斗在大门外偷眼观察,见得厅内宝光阵阵,不断激荡出强大的元灵波动,叹道:“东莱阁,不愧是东南大陆第一战技交易行。” 一楼大厅的柜台里,恐怕就陈列有玉品战技卷轴! 顾清风豪不怯场,信步上前:“来都来了,进去看看!” 第15章 手盾 第15章 手盾 东莱阁一层大厅,金碧辉煌,人影重重。 余斗看了一圈,展柜里的战技,大半是凡品,小半是玉品。多数明码标价,许多顾客转悠一圈,找到心仪的战技卷轴,便自行取下。 至柜台付款结算,即可离去。 顾客虽多,却井然有序。莫说是强抢闹事,竟连高声喧哗者,都不见一人。 其中结伴而来者,或有商议之时,皆窸声而语,使东莱阁内,始终保持着一份安静。 —— 余斗进入东莱阁,还真不是无的放矢,逛不多时,便取了一份战技卷轴在手。自去柜台结算一番,就在门外等候。 过不多时,顾清风也走了出来。 他两手空空,似乎一无所获。 “好东西都在楼上,一楼这些战技,没意思……”顾清风惋惜轻叹,“若有时间,定要参加东莱阁的拍卖大会,说不定能买到些稀奇玩意儿。” 余斗笑道:“顾大哥眼力非凡,以后有的是机会。” 顾清风“嗯”的点头,好奇问声:“你方才,似乎买了战技?” “那个呀……”余斗不大好意思,左手一翻,取出个做工粗糙的战技卷轴,“凡品低级战技,手盾。” 通用战意的防御类战技,通过手臂部位的脉口凝聚战意,形成能量护盾。 “扮猪吃老虎?”顾清风一眼看破余斗的心思,星眸放光,“啧啧啧,子谦,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余斗腼腆龇牙,连忙把“手盾”战技卷轴收好,带顾清风转而向南:“觉醒战意土河,天赋战技手盾,想想都可怜!” “你的对手更可怜!”顾清风瞧出小老弟表情憋坏,一时忍俊不禁,“快带我去见那位前辈!” 余斗点了点头,和老李分开一天,不免心里记挂。 也不知那个邋遢老头,这一路有何遭遇…… 他加快脚步,沿着东平郡城内的大道,直走到南门。门下有清澜宗弟子严加盘查,难免又出示一番顾家令牌。 —— 东平郡城南门外,并非杳无人声的荒野,百米开外便是流向花谷的花江,在花江之畔,正有一处市集。 摊贩坐地经营,售卖些鲜果时蔬,或是江中水产。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顾清风正有些茫然,余斗举目张望,隔着老远,瞅见一艘停靠江边的乌篷船上,有个身材枯瘦的邋遢老头,就坐于船头甩竿垂钓…… “个老东西……”余斗以手扶额,又气又笑,“真是走到哪,钓到哪!” 顾清风眯眼观察,煞有介事的道:“这位前辈孑然世外,不拘外物,不知怎么称呼?” “称呼个屁!”余斗扫眼周遭,见市集之内,以及南门外的几条大道上,都有清澜宗弟子的身影。 他一眼看穿老李的布置,拽着顾清风来到江边,冲江边的几个船家问:“到鹤山码头,多少钱?” 一个年轻船夫当先应道:“二位少侠,三百银宝,包快包稳!” 听得岸边来活,又有个中年船夫冒出头来:“嘿嘿,两位大侠,我这儿二百八十银宝,附送花江红鲫小火锅!” 刚才的年轻船夫脸上一红,咬牙道:“少侠少侠,看我这儿!我也送红鲫火锅,还送一斤花雕酒!” 中年船夫轻哼一声:“你那村酿的花雕,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 为这一单活计,两人起了争执。你一言,我一语,价码不断下压,那乘舟的条件,却是越说越好。 如此情景,引得不少摊贩低头暗笑——此去鹤山虽有近百里水路,走花江支流却是顺水行舟,不消半日便可抵达。 若是鹤山宗人来此乘船,顶多付出五十银宝。 那船家眼力贼刁,欺负年轻人初入江湖,愣是把价格叫高了六倍之多! 恰在船家争执不下,都想吃这口肥肉时,那垂钓的邋遢老头儿忽然起杆,江面浪花扑腾,哗哗不止。 有眼尖的菜农,不禁出声喝彩:“嘿哟,至少四斤的大乌草!” 邋遢老头儿嘶哑嘿笑:“这日头,晒得我老眼昏花,不钓了!” 菜农继续搭话:“前才夏至,这日头自然毒得很。有这一条四斤大乌草收杆,老哥你就算不走船,也得一日清闲呐!” 邋遢老头儿哈哈大笑,斜眼往岸边一瞟,吆喝道:“两位小哥,要去鹤山码头?” 余斗憋着笑,故意打趣:“这边两位船老板,都送红鲫火锅,并至少二斤花雕酒。你的船又旧又破,我凭什么坐你的船?” “嘿……”邋遢老头儿收起鱼竿,从水中抽起鱼篓,“小老儿烤得一手好鱼,不知二位小哥是否赏光?船费嘛,只需一百银宝,合一人五十。” 旁观的路人不禁暗赞,不仅佩服邋遢老头的钓技,走江行船,这份童叟无欺,亦是颇为难得。 余斗瞟见之前的两个船家蔫不作声,这才引了顾清风登上小船。 邋遢老头笑容和善,自去解开锁链,手持一根长篙,在那江畔石块上接连点弄,小船便离岸而去。 眼看船过江心,逆流而上,接近那支流入口,余斗松懈的靠坐在船舱内,哈哈大笑起来:“老李,姜还是老的辣!我都没想到,你能扮成船夫。” 从东平郡前往鹤山,必走花江水路。老李提前一步备好船只,就在南门江畔静候,简直妙极! “喔嚯嚯……”老李娴熟驾船,笑呵呵的道:“少爷谬赞,这位小哥是?” “流风刀宗顾清风,见过前辈!”顾清风兴致勃勃,却一时不敢提起刀傀之事。 “大圩帝国的流风刀宗?”老李淡笑一声,皱巴巴的脸上表情古怪,“顾雪堂是你什么人?” 顾清风星眸晃动,脸上习惯的骄傲,也是随之一僵。 愣了好一会儿,才低头答道:“不敢欺瞒前辈,大圩刀皇顾雪堂,正是家父。” “顾雪堂是你爹?”余斗被吓了一跳,立即坐直了身子,“稳居东南大陆十大战豪前三,流风刀宗的当代宗主?” “……”顾清风原本以为,陶子谦的前辈,多是陶家老者,或是东平郡城的名流。 自己离开流风刀宗之前,从未行走江湖,极少显露姓名。不曾想,这位双目无神的邋遢老头儿,竟能一语道破天机。 顾清风明明猜到,老李很可能是在诈自己。 但在刹那之间,无穷无尽的压迫之感,从那句问话中传入脑海,直透天灵! “子谦,对不起……”顾清风泄气似的靠坐下来,往日漆亮的眸子,此刻稍显黯然,“我不该骗你。” 普通弟子出逃,和宗主之子出逃,是孑然不同的两回事。 “嗐……”余斗哪还看不透其中区别,少许震惊过后,便坦然发笑,“顾大哥不必自责,其实我也骗了你。” 顾清风一个激灵抬起偷来,死死盯着余斗,眉尖挑得老高:“你了骗我?你……你难道……真是余斗?” 好嘛,合着人家早有怀疑。 顾清风心思细腻,绝非等闲,昨夜在小镇客栈的一番言语,就是对余斗的试探。 今日过关时,余斗又自称东海顾家人,更是颇为古怪。 如今置身大江之上,又有老李在侧,余斗索性直言:“顾大哥,我就是余斗,你还需要刀傀么?” “擦……”顾清风自认算无遗策,不料走马观花,居然看走了眼。 他颇受挫败的叹了口气:“想让你当刀傀,是在花谷道时。出了花谷道,我知你天赋非凡,怎会妄自尊大。” 余斗不置可否,偏头看向船舱外。 “刀傀?”老李听得仔细,“双人刀法融合战技?” 余斗正色请教:“顾大哥说,刀傀出战时,可临时获得媲美刀主的修为,并借之提升修行感悟。我的土河战意极难破境,修行刀傀或许是个办法?” “嗯……”令顾清风意外的是,老李微微颔首,竟未反对。 眼看过了三岔口,老李由船头走到船尾,顺流掌舵:“清澜宗与流风刀宗,迟早会有胜生败死的一战。如何作处,还看少爷自己心意。” 余斗纵是聪慧,终是太过年少,他思索无果,摇头笑叹:“我只想变强,两年后赢了那清澜国皇子,不负爹娘所望。” 老李颔首,一面掌舵,一面施展那隔空御物之法,在船舱铁盆内燃起炭火、支起烤架,将早已腌渍入味的大鲤鱼置于烤架之上。 “少爷卡在九星战士多年,借刀傀之势修行,倒也并无不可。”老李悠哉悠哉,视线却是落在了顾清风身上,“至于练到哪番境地,就要看顾少宗主的情分了。” 余斗眼前一亮:“这么说,你也同意我当刀傀?” “嘿哈哈……”老李笑声低沉,“少爷体魄雄奇,筋力魁壮,短兵唯刀,长兵有枪戟之选。既然逢着顾少宗主,少爷便随了这缘分,专心练刀即可。” 烤不多时,江面上鱼香缕缕。 余斗见顾清风表情呆滞,不客气的伸脚踹了他一下:“顾大哥听见没,李前辈同意我跟你练刀啦!以后,咱们兄弟两把刀,同闯这凶险江湖!” 顾清风一个哆嗦,好似大梦初醒,听得余斗言语,顿时兴奋得眉开眼笑。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顾清风想起这一路艰辛,本以为错过了心中人选。 谁能想到,半路偶遇的“陶子谦”,竟是那“意中之人”。 “嘶,余家少爷不是才十五岁?”顾清风双手抱在胸前,皱眉打量,“你小子看起来快二十了吧?” 余斗赏他个白眼:“我爹魁梧傲岸,我娘玉立高挑,我个子高点儿怎么了?” “还是不对……”顾清风一把抓起余斗的手,“你皮肤粗糙,颜色发黑,怎么看都不像余家的少族长。” “嗐!”余斗一把拍开顾清风,哈哈大笑,“顾大哥去钓几年鱼,也跟我一般无二!” “前辈说你是九星战士,你这不才一星呢嘛?” “顾大哥,你烦不烦呐……” 第16章 鹤山码头 第16章 鹤山码头 十八岁的顾清风,十五岁的余斗,都是初入江湖的热血少年,经此“误会”,越是无话不谈。 有时候插科打诨,胡言乱语,在舱内闹作一团,看得船尾老李忍俊不禁。 至于顾清风所言,余斗之“天赋非凡”,岂能逃得过老李的眼睛? 五年前初见,余斗就曾在镜水湖畔,施展刚刚入门的天赋战技。老李一眼便可定论,那就是战魂甲。 当时心里合计——土河战意,天赋战技战魂甲,简直是天作之合! 老李心思暗藏,且随着缘分,陪着余家小子钓鱼,助他修身养性,引他走入正途。 —— 半日之后,鹤山码头。 此间风景怡然,江畔秀竹成行,郊野鲜花遍地。 江风轻拂,驱赶着夏日之炎。 循着码头之后的山道看去,南侧地势渐隆,似有卧鹤之形,此为鹤山。 在山势深处,有一奇峰参天而起,是为“鹤顶峰”。 破旧的乌篷船尚未靠岸,远远可见码头上人影重重,皆是身穿白绿衣饰的鹤山宗弟子。 到了鹤山码头,并不意味着准许进入鹤山。 停靠于此的杂号船只,多是前来送货,完成了鹤山宗订单,便会尽快离去。 “鹤山位于清澜国南端,其山势跨入西荒……”顾清风咂摸着嘴,眼前是一副完好的鱼骨,一边回味老李烤鱼的绝美,一边推敲余斗的计划。 余斗收拾一番,立于船头:“只要进了鹤山,前方迷踪千万,清澜宗的天罗地网不攻自破!” 顾清风随口问道:“真去无为学院?” 余斗回首,乌亮的短发在江风中起伏不定:“顾大哥,小弟的身份你已知晓,老李的烤鱼你也吃过,如何选择,全凭顾大哥心意。” 老李暗笑:少爷倒是鸡贼,转眼就把我的话学了去。 “既然如此……”顾清风略作思忖,表情松懈的走出船舱,跟余斗并立船头。 他左手提刀,抬起右手,目光灼灼而视:“你我兄弟两把刀,同走江湖路!那无为学院,我们同去同归!” 余斗心头一热,也抬起右手,与顾清风紧紧握在一处:“兄弟两把刀,同去同归!” —— 船入码头,尚未靠岸,码头木台之上,有一名手执行船表单的鹤山宗弟子。此人唤作严三旗,约莫二十来岁,时任鹤山宗码头执事。 严三旗身材单薄,削瘦的脸上,刻着与生俱来的谨慎。 他扫眼表单,立即冲破旧乌篷船抬起手掌,示意其暂时停下。 “敢问是哪路朋友,前来访山?”严三旗扬声问询。 这码头上下,除了数十名鹤山宗弟子,还有为数众多的船家力士。余斗不敢声张,就从虚戒之中,摸出一枚黑底金边的鹤纹令牌。 “……” 严三旗瞳孔微颤,却不动声色,信手指引,令那乌篷船行至僻静的边角停靠。 他打量几眼余斗,又看了几眼顾清风,疑惑行礼:“鹤山宗码头执事严三旗,见过二位少侠。” 倒不是严三旗重礼数,而是那枚令牌非比寻常,不得不敬。 “烦请三旗大哥通传,就说故友之子前来访山,拜见掌门伯父。”余斗下船上岸,把令牌递到严三旗手中。 严三旗看清令牌真伪,当时不敢怠慢。 遣出一名师弟手执令牌上鹤顶峰通报,自引三位客人,到码头木屋处饮茶稍待。 “老李,你站着干嘛?”余斗见严三旗并不相陪,瞪眼身侧的邋遢老头。 “少爷,这两日江畔垂钓,坐得腿麻……”老李表情讪讪,解释相当敷衍,“我想站会儿。” “扮猪吃老虎么……”余斗莞尔。 老李咧了咧嘴:“那也是跟少爷学的,你看这流风刀宗的少宗主,都让你给骗了。” 余斗剐他一眼,想争斗几句时,木屋外传来严三旗的声音:“诸位,宗主有请。” “哎嘿?”余斗猛的起身看眼窗外,那鹤顶峰高不知几许,直参云上。这盏茶的功夫,怎就通传了个来回? 当下也不好意思问询,出得码头木屋,只见一名剑眉星目的英俊男子,已然等在道旁。 严三旗介绍道:“这位是宗主座下大弟子,严飞龙。” 余斗不敢托大,连忙行礼,道:“原来是飞龙大侠,劳烦引见。” 严飞龙身材挺拔,眉宇间透着桀骜锋芒。身为鹤山宗主首徒,常在东平郡一带行侠仗义,江湖上素有侠名。 他扫视一眼三人,并无问询之意,摊手往里一请,便在前引路。 —— 离了花江之畔,走入鹤山竹径,夏风轻语,纱纱如缕。 途中偶见宗内子弟,或在溪边静坐,或于林稍漫步,或黑白对弈,或执剑拆招,余斗东张西望,好奇不已。 顾清风、老李则似两个老江湖,淡然相随,安心观景。 眼看近了鹤顶峰,严飞龙倏然驻足,转回身来。 “……”余斗连忙刹住脚,投目以问。 “你就是余家小子?”严飞龙面无表情,星目之间寒光凛冽,“余斗?” 余斗置身鹤山,已无他顾,坦然应道:“正是在下。” “果真是你……”严飞龙脸色一沉,视线落至余斗腰间佩刀,以及手上老茧,咬紧的齿缝间,迸出两个字来,“拔刀!” 余斗心里抽搐,咱是老钓哥,不是老刀客哇! 拔刀? 拔你脑壳! “在下刀法稀松,不敢在飞龙大侠面前卖弄。”余斗先怂三分,横竖是鹤山地界,宗主严泽跟老爹是生死之交。 咱就不打,难道你敢出手伤人? “呵……”严飞龙冷笑两声,忽然眼色一厉,右手并起两指,一步踏前,猛然向余斗逼来! 严飞龙双指如剑,强劲的锋芒,剐得那竹林摇曳,草石倒飞——信手为锋,玉品中级战技! 余斗再如何见识浅短,也识得鹤山宗的招牌武学。 他连忙退避,但严飞龙来势极快,巨大的修为差距,让余斗好似脚下生根,哪里闪得开身? 嘭! 电光火石间,斜刺里蹿起一道寒光,迸发的刀气有如实质,径取严飞龙腹下丹田! 那刀气又狠又刁,惊得严飞龙转攻为守,落指格挡,这才发出了猛烈的撞击声! —— “找死?”一击拦下严飞龙的不是别人,正是顾清风。 流风刀宗的少宗主,有刻在骨子里的霸道。喝问之声,犹如山林虎啸,令得那竹林扑簌,颤抖不已。 严飞龙未能讨得便宜,暂退三步之外,冷眼哼声:“你是何人?” “我是余斗的把兄弟,顾东风!”顾清风一本正经,随口胡诌。 严飞龙心下暗忖:莫不是东海顾家?可是东海郡顾家之中,似乎并无名叫顾东风的杰出小辈。 他皱起眉头,眸子里怒火腾烧:“这是我两家之事,与外人无关!” 顾清风才不吃这套:“有话就说,有屁快放!我兄弟是来拜访鹤山宗主的,不是来看你唱大戏的!” “放肆!”严飞龙听得对方嚣张之极,气得剑眉倒竖,猛然捏拳之时,浑身绽出一片碧翠青辉,眨眼汇聚成一朵拳头大的青色火焰。 “《林字卷》,木榫战意。”余斗的身后,老李悄声提醒,“机巧精妙,锐利非常。” 话音才落,爆出一层战魂的严飞龙全无废话,左右双手各聚锋芒,欺身而至——依旧是玉品低级战技,信手为锋! 虽是同一战技,此刻的严飞龙却有战魂振幅,加上左右开弓,一时间锋芒极盛,剑气溢满竹林! 顾清风抿唇冷笑,为免余斗遭到波及,他一步踏前,右手屈指成爪,刹那间刀气汇聚,形同恶虎。 而在战技将成的一瞬,一朵色泽乌亮的黑色战魂,出现在了顾清风身畔! “破!” 顾清风右手聚出猛虎之势,口中历喝一声,与严飞龙的信手为锋拼到一处! 砰轰…… 短促有力的爆炸声,掀起一圈肉眼可见的冲击波,锋芒绽开处,秀竹平斩,叶分两半。就连那道旁顽石,也被劈出深痕。 余斗被两人对撞的气劲,逼得连退七步,才勉强站稳身形。仅是战斗余威,就让他胸口憋闷,难以呼吸。 “顾大哥是九星战锋……”余斗瞪大眼睛,深怕错过任何战斗细节,“对面的飞龙大侠,恐怕也有与之相当的实力!” 此刻遭逢危机,余斗不气不恼,因为他可以轻易猜到,严飞龙为何会出手。 …… “顾家小子,倒是有几分本事!”严飞龙再次被顾清风拦下,双方平分秋色。他心底明白,若不能拿下“顾东风”,便没有教训余斗的机会。 顾清风的黑色战魂一闪而逝,他隐匿潜行多日,正有些手痒,大笑道:“你来你来,要是不把你打趴下,我就认作你爹!” “乳臭未干的小子,尽逞口舌之利……”严飞龙嗤笑,身为鹤山宗主首徒,顾清风话里的陷阱,他焉能不察? 倒也不往心里去,轻哼之间,浑身光芒再绽,又一朵深灰色战魂随之爆出! 双战魂加持,严飞龙所带来的压迫,已经孑然不同。稍稍动下手指,都让余斗有种无处遁行的错愕之感! 或者说,那强大的威压,已经激发了弱者求生的本能! 激发了弱者心中,本能的恐惧! 老李适时讲解:“《山字卷》,石磷战意。大巧不工,攻守兼备。” 余斗硬抗两大战锋的威压,呼吸滞涩,脸色隐隐发白,但他竭力睁大双眼,决不允许自己错过此番对决。 观摩强者之间的战斗,哪怕只有零星感悟,也是血赚不亏! 眼看顾清风右手按向腰间佩刀,严飞龙亦有取出兵刃之意,那竹梢之上,倏尔传来一声俏喝—— “住手!” 第17章 向死而生 第17章 向死而生 那声音沁似冰雪,润如丝竹,引得林下诸人,翘首循望。 只见竹林青簇之中,沙沙脆响,一袭绣竹翠裙飘潇疾落。一位美丽少女身如云絮,亭亭玉立。 她眼似桃花,眉如柳叶。 面如初月,肩瘦腰纤。 鼻尖小翘,唇如霞烟。 三千乌亮青丝,仅用竹色发带,束起单马尾辫。 虽是及笄之年,却风华隐现,妙不可言。 —— 眼看翠裙少女到场,严飞龙的气势不弱反增,咬牙怒道:“师妹休要拦我,余家小子误你终生,师兄定要替你出这口恶气!” 余斗离家之前,一直有霜儿相伴,本以为自家妹子已是倾城红颜,不料今日见了翠裙少女,竟似梦游仙境,偶遇天仙。 他呆在原地,脸上虽无表情,心里却似战鼓擂动,轰鸣不止。 翠裙少女,就是严雀! 是…… 自己的未婚妻! …… 顾清风心里乖觉,哪还瞧不出其中关系? 余斗、严雀的婚约,不仅传遍清澜国,隔壁的大圩帝国、西荒帝国也……都一度当成笑料。 顾清风怎会取笑兄弟? 假如今儿是来接亲,自个就是唯一伴郎! 伴郎来干嘛的? 当然是给兄弟撑场子的! 娘家的大舅哥要给下马威,咱当伴郎的,不答应! “真以为我怕你?”顾清风不让分毫,轻一跺脚,乌亮的黑色战魂再度出现,除此之外,身后一朵湛然深邃的蓝色战魂,飘然浮现! 双爆战魂,让他气势飙升,竟能与年长三岁的严飞龙分庭抗礼、不遑多让! “……” 严雀俏目一凝,竟不惧九星战锋双暴战魂的强大威压,一步卡在二人当中,冷斥道:“我说住手!” 严飞龙眼看师妹挡在跟前,圈中气劲锐如金铁,飚飞四溅。生怕有所误伤,连忙撤回战魂,犹然咬牙切齿:“师妹,你真以为这废物,能打败王肃?” 数丈外的余斗早被说惯了“废物”,倒是不以为然。只是瞳孔一缩,记下来一个名字:王肃! 清澜宗少宗主,当朝太子爷! 严雀生得娇俏可人,却因心事所扰,此刻漠如冰雪:“王肃十二岁入战锋,十六岁摘九星,确实天赋异禀。” 她不管顾清风,目光掠过蓝黑战魂,看向不远处的余斗:“两年之后,王肃必定踏入战骁之境,不知……余公子,可有把握战而胜之?” 顾清风自以为威风八面,不料却惨遭无视。 讪讪的收起战魂,咳嗽两声道:“严飞龙,看在弟妹的面子上,我暂且放你一马!” “你!”严飞龙听其直呼严雀为“弟妹”,顿时气冲天灵。正要呵斥时,却见严雀左手轻抬。 他这才怒哼一声,咬牙作罢。 —— 余斗强装镇定,举目对视——竹林之下,翠叶纷飞。那一袭明艳动人的翠裙,在乱流中轻轻飘动。 鹤山宗大长老严海曾说,两年之后若能成为九星战锋,便有一战之力。 如今看来,那说法保留甚多。 或是担心余斗惧怕强敌,当场放弃? 毕竟,让一个困步九星战士五年的小家伙,两年之后击败战骁,说来便是天方夜谭。 “没有。”余斗十分平静,只是目光晃动,隐隐多了几分别的东西——不是痴迷,更非贪恋。 而是,惋惜。 亦是,不服! 严雀心思玲珑,瞧出林下少年的心绪,蹙眉轻叹:“余公子应该同意退婚,再举家迁移,逃出清澜国。” “哈哈……”余斗闻言一笑,“清澜宗行事霸道,手段狠辣,自你我觉醒那天起,便注定无路可逃。” 严雀轻眨妙目,似乎并不习惯与男子对视,盼向那俊秀山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根骨已废,清澜宗不会赶尽杀绝。” “是么?”余斗摇摇头,想起镜水湖畔的宰鱼画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此跪地求生,我……不喜欢。” 严雀微抿薄唇,一时欲语还休。此局凶险,她如何不知?仅是心存侥幸,不想让那无辜之人平白送死。 “余公子,今后两年,你可留在鹤山。”严雀轻转半步,面向鹤顶峰,“勤学闲度,皆可自便。” 严雀语罢,玉足轻迈,打算就此离去:“两年之后清澜江论武大会,江湖涌动,余家可趁机脱逃,我自去击败王肃!” 眼看那一袭翠裙就要乘风离去,余斗忽然笑道:“清澜宗布下杀局,你我两家皆入死门,谁也逃不掉,谁也躲不开!” “……”严雀足下一滞,却并未回头,似有所盼的问道,“余公子,意欲如何?” 余斗沉吟一瞬,看向那林下俏影:“杀局如此,死门当前!我欲——向死而生!” 他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毅然决然,莫说是严雀听之一愣,严飞龙也大为惊讶。顾清风和老李的目光,已有不同。 “向死而生?” 严雀转回身来,在她眼里,此般弱小的余斗,更像是自寻死路。 余斗的目光稍稍着力,似乎想把严雀的娇颜记在心里,旋即松懈一笑:“你放心,两年之后,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至于那一纸婚约,到时候悉听尊便!”余斗嘴上此说,心里却在感叹——严海所言不假,这严雀小姐,确实是天人之姿、倾世绝色。 如此人物,便是放到中土大陆,亦是璀璨明珠,怎会瞧得上此刻的自己? 他瞅得前方竹林分有岔道,信步向前。 与严雀错身而过时,余斗不无戏谑的笑了笑。 嘴里向后招呼:“老李,顾大哥,快跟上!” 严雀看出那抹微笑中的苦涩,正有些感叹,冷不丁瞧见余斗走了南岔道,连忙唤声:“余公子,向西走,才是鹤顶峰。” 却见余斗摆摆手:“代我向令尊致歉,就说小侄贪脚程,往西荒去了!” “你来鹤山……”严雀蹙眉,“实为借道?” 清澜国内风起云涌,江湖中欲杀余斗者,十之八九! 鹤山宗内,亦有清澜宗眼线。但有“江湖少年面见宗主”的情报传出,余斗再想走鹤山入西荒,便是难如登天。 余斗不敢心存侥幸,脚步加快,渐行渐远:“借道只是其一,其二嘛……” 山林间传出余斗朗朗笑声,直到那人影消失不见,才远远传来一句:“为了见你!” —— 鹤山竹林,打斗的痕迹犹在,却只剩下严雀、严飞龙二人。 “这小子,倒是有些不凡。”严飞龙摇头轻叹,心间反复品味那句“向死而生”。 严雀轻蹙眉心,嘴上虽无言语,心里却疑惑重重:“父亲之前让我殿内等候,打算一同见见余家公子。” “却在派出大师兄不久之后,让我下山试探?” “这不是父亲的行事风格呀……” “难道说——”严雀俏目之中,闪过一丝济极难察觉的寒光,下意识看向自家码头。 …… 鹤山道上,余斗、顾清风、老李疾步而行。按说在鹤山宗内,理应遭到盘查阻截,然而三人非但于路无阻,走到那迂回杂乱之处,总能“恰巧”遇到一名鹤山宗弟子。 不仅笑呵呵的指明方向,还赠予地图,似乎生怕余斗等人迷路,耽搁了行程。 顾清风憋着股笑:“你这老丈人,有点儿意思。” “可说呢,他是我老爹的过命兄弟,老江湖了!”余斗忍俊不禁,旋即诙谐一叹,“可惜,这回没见着。” 顾清风对此间情况不甚了解,疑惑道:“人家派了大弟子下山相迎,是你自个儿不去吧?” 余斗一面分辨地图上的山势,一面淡然发笑:“顾大哥试想,既然派了严飞龙引路,严雀为何出现?” “这……”顾清风略作思忖,很快发现了其中疑点,“严飞龙受命接引,因关心自家师妹,对你心存怨气,故此出手,极为合理!” “严雀突然出现,要么刁蛮任性,想给你个下马威,要么……亦是受命而至?” 余斗“嗯”的点头,脑海中浮现出那一袭翠裙:“那顾大哥认为,严雀是否刁蛮任性?” “我呸!”顾清风瞪他一眼,“严雀小姐知书达理、风采卓然,言行之间颇有侠者风范,如此人物,你说她刁蛮任性,老弟你是眼瞎了不成?” “明明是你说的……”余斗知他正话反说,被逗得一笑:“好吧,那就是鹤山宗主之令,让她出迎。” “先派大弟子,又派出亲闺女?”顾清风连连摇头,抓准了疑点所在,“你这‘废物姑爷’,让他慌乱无措?” “这不合理,极不合理!” “那是自然……”余斗想起几位前辈的筹谋策划,背脊都为之发寒。这等多智近妖的老江湖,怎会因些小事乱了方寸? “鹤山宗主,怕是早已算准……”一直未曾搭话的老李,捏着下巴上稀疏的胡须,装模作样的道,“少爷走鹤山道目的,一是借道,二是见严雀。鹤山宗主见不见少爷,都不重要。” 顾清风很是迷惘:“走鹤山入西荒,这很合理。可是……他见严雀做甚?” 老李悠悠一笑:“缘起缘灭,终系一人——少爷向死而生,临行之前见那严雀小姐一面,不论如何,心里皆可留个念想。” 而这一念之差,往往能在绝境之时,迸发出极其强大的能量! 第18章 见色起意 第18章 见色起意 顾清风后知后觉,右手一拍大腿:“你不上鹤顶峰,是看出严宗主临时变卦。他令严雀下山,就是催促你见面之后,尽快离去!” “说对喽!”余斗坦然大笑,身侧老少皆是知己,与之交谈,心情自然畅快。 当下不再卖关子,解释道:“鹤山宗内,有清澜宗暗线。严宗主如此,多是那暗线有所行动。” “原来如此!”顾清风眼前一亮。 往时只听江湖轶事,诸多情节跌宕起伏,颇为精彩。不料走这一路,自己也成了故事里的角儿。 “少爷——”山道狭窄,老李跟在后头,唤声问道,“这严家女娃,甚合心意?” 左右都是自己人,余斗懒得遮掩,扬声唱道:“岂止是合乎心意?若得伊人心,白首不相离。不问镜水湖,今朝几口鱼!” “喔嚯嚯!”老李怪笑连连,“少爷遇上良人,却拿镜水湖的鱼儿作比,也算前无古人了。” “嗐……”余斗渐入苍莽,一边用手中利刃劈开荆棘草木,一边扪心叹道,“不是见了她,我说不出那番话。” 顾清风品嚼余味:“杀局如此,死门当前!我欲向死而生——哈哈哈哈,老弟好志向,好气魄!” “气魄个鬼……”余斗在数米高的乱草之间,劈出一条通路,半开玩笑的道,“我呀,是见色起意!” —— 且不论三人有说有笑,入了那深山老林。 暂说这鹤山之势,起于东平郡花江之畔,蜿蜒西南不知千里万里。其中小半位于清澜国内,而踏入深山,向西过了鹤山宗的外围防线,便是出了国境。 由于大山深处,觉醒战意的异兽众多,清澜、西荒两国,都未能完全将之纳入版图。除了建立在山脉边缘的几大宗门,大都人迹罕至,极为凶险。 而在大陆东南,这条山脉有个更通用的名字——噬魂山脉! …… 三日后。 噬魂山脉东北侧,巨木参天、溪流清澈。 两名模样青涩的布衣刀客,正挥舞手中利刃。一面顺溪而行,一面练习刀法。 前面的是顾清风,后面的是余斗。 “每日挥刀两千次,是入门基础!”顾清风步法迅捷,出刀凌厉,不论溪畔路径如何难走,都难以打断他的练习。 余斗初入此道,动作生涩,发力之时难免重心不稳。加之他身法平平,挥刀未及百次,便已数度踩空,摔入溪流。 “小老弟,别心急!”有时余斗摔得狼狈,顾清风会闪身而至,伸出手臂助他起身。 “好!”余斗咬牙应声,尽量维持每次挥刀的力度。同时兼顾迅鹰战技的入门步法,沿着溪流进入噬魂山脉。 前三百次挥刀,余斗觉得稀松平常。 到了五百次,手臂开始酸痛。 过八百次,肩背抽搐。 一千次之后,腰腹受到明显影响,手指发软。 待得一千五百次,余斗每向前一步,都宛如直上直下的攀登! 相较之下,顾清风的两千次挥刀,则是干净利落。待余斗完成时,他已经走罢一圈常用战技,又蹿到树冠之上,修行身法战技了。 按他的说法,余斗前半个月,都只需练习挥刀。 通过枯燥的练习,提升毅力,并强化体魄! “修行碎六合,也要先把拳头练硬!”余斗悟性不凡,很快触类旁通,“诸多战技,皆有与之对应的基本功!” 只有基本功扎实,修行战技才会事半功倍! —— 至于老李,则是一面沿溪垂钓,一面脚点溪石,身法轻盈的缀在哥俩身后不远处。 俨然各忙各的,直到午间小憩,三人才聚在一起。 余斗脱下湿透的衣物,在溪水里大略搓洗,就铺在溪畔石块上。炎炎夏日,很快便能将之晒干。 他自换上另一身粗布衣裤,瘫倒溪边,把两只脚泡在溪水里,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顾清风只是微有出汗,捧起溪水搓了把脸,便坐于树下。 “顾大哥,我的刀法天赋怎么样?”溪边的余斗轻轻问声,此刻的他,从头到脚无一处不疼。 每次呼吸牵扯到胸口,都能带来抽搐的痛苦。 顾清风啃着干粮:“你这幅体魄,正是练刀的好苗子。今日沿溪赶路,地形复杂,你还能在半日之内完成,已经胜过不少刀宗子弟。” “听着还行?”余斗长舒一气,抬脚踢出些浪花。 老李收起鱼竿,皱巴巴的脸上藏有喜色,想是今早收获不错。 他有意无意的道:“钓鱼有远近,出刀有轻重。少爷抛得湖心钩,溜得脚边鱼,自然使得一手好刀。” “钓鱼有远近,出刀有轻重……”余斗闭目品嚼。 老李不知何时油炸了些巴掌大的小鱼,这时候摸出几条来,吃得满嘴油光、津津有味:“还有啊少爷,若能在起步时,结合身法训练,脑中多立假想之敌,没准会有奇效。” “假想之敌……”余斗若有所思。 推敲出个大概意思,他也知道老李用心良苦,索性道:“老李,不如你当我师父吧。” “不当不当。”老李回绝得相当干脆,好似口中香脆的油酥鱼,“当你师父?又得管教你,还得护着你……嘁,我吃饱了撑的!” 余斗缓过劲来,支起身子笑道:“你个老李,现在不也教我护我?却连个师父名分都没有,真是吃饱了撑的!” “咳咳咳……”老李突然被呛到,夸张的咳嗽起来,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他骂道,“你个小崽子,狗嘴吐不出象牙!什么名分不名分的?” 余斗听得好笑,洗干净双脚,搭在溪畔石头上,也不抢老李的酥鱼,自取干粮吃了起来:“爱当不当!” —— 午间休整停当,三人便会加快脚步。 或沿溪流,或穿密林,或走峡谷峭壁,渐渐入了噬魂山脉深处。 此间怪石嶙峋、巨木横生,时而刮起腥风,传来些异兽嘶吼。在密林、水边,不时能够看到尺寸夸张的痕迹。 余斗、顾清风不约而同的放慢速度,警戒而行。 噬魂山脉中,异兽品类繁多,越往核心处,异兽的实力便越是强横。以至于清澜、西荒两国的战豪强者,都无法将之征服。 对于寻常百姓,此间即为禁地。倒是有不少触犯国法,或是引了江湖仇怨的亡命之徒,会遁入噬魂山脉藏身。 故此,噬魂山脉周边类似鹤山宗的存在,会组织门中弟子,对噬魂山脉外围地区进行定期清扫。 除了搜捕通缉重犯,亦是借异兽之手,磨练门中弟子。 老李掐算路程,本想改换队形,自去前方领路,瞅见两个小娃娃小心谨慎,索性默不作声,甚至故意放开了距离。 想到余斗方才的拜师之言,他不禁暗自感慨……收徒对自己而言,已是太过久远的陈年往事。 曾经也有一个天资卓然的小娃娃,让自己心动不已,发誓将他培养成才。 却万万没有想到,那个自己颇为看重的本家子弟,竟为了一名女子背叛家族,将族内强者引去了岷山,落入重围! “余斗和他不同……”老李形同枯木,却心如明镜。 那个人,似乎比余斗聪明,会明哲保身。 不论对谁,凡事都喜欢藏着。 余斗智计不凡,心性更为坚韧,却太过率真——换作那个人,决计说不出“见色起意”的戏言。 假如那个人处在余斗的位置,多半会同意退婚,选择举家迁移。 或卷土重来,或另起炉灶…… “只要……”老李的心里,像是插了一把刀,浑浊的双眼中,藏有锐利的寒光,“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你愿意去做任何事情!” —— 咻咻! 恰在这时,前方密林忽然传来破空的尖啸! 叮叮! 顾清风眼疾手快,刀锋舞如雪片,将袭来的两道寒光击飞。 “起阵,落位!”他低喝一声,矮身右蹿,来到一株大树后方。一道奇异的刀阵,加持在了两人身上。 顾清风以灵元之力标记,指挥余斗躲到左侧的巨石之下。 过去三天,余斗的刀法尚未入门,却已使用刀傀战技卷轴,习得“刀傀阵法”。 他未曾熟练,好在有顾清风引导“刀主阵法”,两相起阵并不困难。 在两座刀阵的加持下,刀主、刀傀的灵元感知力,会形成一定程度的互通。顾清风的灵元标记,会直观的反应在余斗的脑海中。 除此之外,刀主、刀傀的战技威力,也会获得不小提升! 当刀阵到达一定境界,即可实现武境互通!较弱的一方,可直接共享较强一方的武境等级,从而发挥双人融合战技的最大威力! —— 余斗背后贴着巨石,双手握紧战刀,原本杂声充斥的噬魂密林,此时安静得有些可怕。 以至于心跳凸显—— 咚咚,咚咚! 这是余斗第一次遭遇实战! “别露头!”右前方五米外,顾清风扫见余斗想要探身观察,连忙喝声制止,“那人至少七星战锋,十丈外,偏右三步。” 余斗连忙缩身,找了个角度看向顾清风时,才发现他握刀的右手,竟然虎口崩裂,鲜血直流! 十丈对于战锋,不过是一步之距。 但密林不比平地,这十丈之中,不知耸立多少草木顽石,几步之外难辩人影,在此遭人埋伏,自然凶险异常! “待着别动!”顾清风缓了口气,灵元铺扫周围,确定没有第二个伏击者后,当即双爆战魂! 乌亮的黑色战魂、湛然的蓝色战魂浮现时,顾清风扭身直上,浑身化作一道黑光,宛如扑食饿虎,直冲向前! 这一瞬间,顾清风的灵元波动,好似暗夜中的幽魂,无影无踪! 就在余斗暗惊之际,形同弯月的蓝色刀芒,在密林之间恢宏绽放! 第19章 生性本恶 第19章 生性本恶? 咻! 砰! “啊咔——” 密林之中,传出一声惨叫。绝命之际的惊恐,让那叫声凄凉之极。林间的一棵大树,也随之轰隆坠倒。 刀阵散去,余斗连忙上前,只见一颗三人合抱的大树,被斜斩开来,刀口顺延,在地面留下狰狞的伤口。 一名三十来岁的瘦小男子,从脸到胸被齐斩而开,那红白之物飚流溅淌,触目惊心。 特别是死而未僵时,犹自瞪大双眼,抽搐不已。 那般狰狞惧怖,亦是让余斗心里暗颤。 哇…… 呕…… 几步之外,刚刚完成击杀的顾清风,正左手叉腰,右手扶树,把刚吃的午餐全给吐了出来。 “顾大哥,你——”余斗拍拍他的后背,“你还好吧?” “呼……”顾清风取出清水漱口,又收拾一番心情,这才回过头来,直视地上那一滩血肉。 “头一回杀生,呼……呼……”顾清风被血腥味儿冲得直反胃,讪讪的站到上风口。他脖子根被锐物蹭出一条血槽,不过伤口很浅,应无大碍。 顾清风瞅见余斗脸色如常,甚至还在尸体旁蹲下,惊道:“你……你没事吗?” 所谓人之初,性本善。 许多人见了血腥味,会本能的反胃呕吐。初次斩杀他人,对人性的冲击,会将身体的排斥无限放大。 即便是流风刀宗的少宗主,也难免一吐。 可是亦有人,生性本恶! 年纪轻轻便杀人不眨眼,更不会有反胃呕吐的狼狈。 此刻密林之下,残尸一具,鲜血溅洒流淌,顾清风见余斗脸色如常,难免心中生疑。若这兄弟生性本恶,以后相处,怕是要有所保留。 不料…… “头一回杀鱼的时候,我也吐……”余斗龇牙咧嘴,记忆犹新,“用小刀一哗啦,鱼肚子里的东西哗啦一声淌出来,那腥味儿比这重多了。” 呕…… 呕咳咳! 顾清风脸色发白,听余斗这么一说,看见残尸破开的胸腔流出来许多脏器,自个儿肚子里又是一阵翻滚。 余斗抿着唇,大略搜索一番,并未从尸体上翻出别的东西,只在那人手上,取下一个普通虚戒。 由于主人已死,戒指上的灵元印记快速削弱,直至彻底消失。 余斗释放灵元之力,扫眼虚戒空间,除了预料之中的金银财帛、食物清水,数百枚透骨坚钉吸引了他的注意。 而在虚戒的角落处,有一储物盒,余斗将之开启,赫然是两张战技卷轴! 他并未细看,取出些外伤膏药,替顾清风处理了伤口,就把那枚虚戒递了过去:“顾大哥,你的战利品。” 顾清风顺手接下,挑眉一看,面露喜色:“我跑了小半年,盘缠都快花光了,这家伙来得正好!” 他把金银收了,又从中取出储物盒,打开盖子,里边便是那两个战技卷轴。 “嚯,玉品中级战技,散流霞!”顾清风微微惊讶,“难怪那暗器威力不俗,原来用的是这等战技。” “散流霞?”余斗凝眉思索,“这个战技,似乎在哪听过。” 顾清风来自大圩帝国,对清澜国的江湖事知之甚少,一时难有头绪。 “他是花江大盗,郑榆。”恰在这时,林间掠来一名邋遢老头,正是循声赶来的老李。 余斗恍然:“对对对,就是郑榆!此人在花江一带屡犯命案,神出鬼没。一手双爆战魂的散流霞,哪怕是战骁强者,也要忌惮他手中的透骨坚钉!” 难怪一击之下,竟让功底扎实的顾清风崩了虎口。并在近身搏命时,几乎和顾清风以命换命。 终是顾清风身法鬼魅,令郑榆难以锁定,这才差之毫厘,仅仅蹭了些皮外伤。 老李轻笑一声,从顾清风手中取了虚戒,就往郑榆尸体上一抛,灵元之力稍稍一送,便将残尸收入其中。 而那枚虚戒,随着老李灵元牵引,落回顾清风手中。 “前辈,您这是……”顾清风不解。 老李嘶哑一笑:“别误会,我可不是什么慈心之人——郑榆身死,乃是恶有恶报,死不足惜。” “一枚虚戒值不了几个钱,其中的透骨坚钉亦非上乘暗器。如今存了郑榆遗体,待我等再入清澜国界时……” 老李冲余斗挑了挑眉:“这枚虚戒,或有大用。” “有个锤子大用……”余斗没有无脑崇拜老江湖,坏笑道,“若能让顾大哥摸错戒指,探眼进去被吓一大跳,那才是大用。” “咿——”顾清风一个哆嗦,慌忙把手里的东西塞给老李,“既是前辈谋算,这枚虚戒应由前辈保管!” 他也不管老李作何说法,虚戒离手,当即施展身法,咻的一声往前蹿了个没影。密林之中还隐隐传来些古怪响动—— 呕…… 呕咳呕…… 呜呜呜! 余斗哑然,真没想到手段凌厉的顾大哥,竟是第一次杀生。流风刀宗的少宗主,竟被血腥味给熏吐了,说来亦是一桩奇闻。 正打算纵步跟上,身侧的老李却开口轻唤:“少爷,你看……” “唔?”余斗愣了一瞬,回头才发现,顾清风只收了金银细软,那两个战技卷轴,却递给了老李。 一个是暗器手法散流霞,玉品中级战技。 另一个名叫“登云步”,玉品低战技。 运气不错的是,两个战绩卷轴皆剩两次,倒似老天爷送给余斗、顾清风的一般。 “身法战技么……”余斗小声嘀咕。 老李把郑榆的虚戒揣进兜里,却将两个战技卷轴递了过来:“少爷收着吧,顾公子有宗门传承,想是用不着这等战技。” “我倒成了杂学派了?”余斗哈哈笑声,当下也不客气,暂收了战技卷轴,扭身追赶顾清风。 —— 噬魂山脉深处,异兽横行,这一行三人实力欠佳,当然不会自讨没趣。从鹤山口切入不到百里,便只沿着山脉北廓,徐徐向西。 路径贴着清澜国西南边界,常有各方队伍进山清扫、历练,故此少见异兽。只要避开人声,便是一路畅行。 …… 半月之后。 初绽的晨光,透过茂密的林冠,洒下丝丝缕缕的金线。 嗖嗖! 两个矫健的身影,在斑驳的光影中接连闪过。 “一千九百九十七!” 余斗一边挥刀,一边心里计数。通过半月苦修,挥刀两千次,已不会带来太多疲惫。所消耗的时间,也大幅缩短。 此外,余斗终于掌握了第一个身法战技——迅鹰! 间歇开启迅鹰战技,不仅能让刀法基础更上一层,亦能抓紧行程。 这天夜里,三人寻了个繁密树冠,藏身其中暂作休整。 眼看余斗渐入佳境,十年积累逐现成效,老李提醒道:“少爷,今日月黑风高,邻近无人,正是入定冲关的好时机。” “火候到了么……”余斗松懈发笑,之前压着没说,就是在等老李开口。 他从虚戒之中,翻手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精致宝盒,立即有淡淡清香,从那宝盒之中飘溢而出。 顾清风躺在树窝里,正有些困顿。 闻得丹香沁人,好奇的张望一眼,顿时惊坐而起:“玉品赋元丹!” 余斗坐得牢靠,取丹在手,目光漆亮:“今夜,我要冲上战锋!” “没想到你还留了这手!”顾清风又惊又喜,“如此一来,你的刀傀战技,一两月内必有成效——快快快,我替你护法!” 余斗正色点头,一面将那枚价值不菲的玉品赋元丹送入口中,一面看向身侧两人:“老李、顾大哥,拜托了!” 旋即瞑目入定,默念《千字诀》。 这入门心诀包罗万象,呼吸吐纳,犹如海纳百川。比之战意对应的专属心法,显得稀松平常。 余斗所觉醒之土河战意,却又是战神宝典九卷八十一章里,修行最快的属性。 所以,仅用《千字诀》积累战意,余斗的修行速度也非常可观。 到如今,余斗体内的土河战意灵元,早已到达九星战士巅峰。距离二阶觉醒的战锋之境,仅一步之遥。 怎奈土河战意浑然一体,想要打破自身避障,汇聚二阶觉醒的战意灵元,简直难如登天——余斗十岁摘九星,至今尝试了数百次,皆已失败告终。 好在土河坚韧,并不会因为冲击瓶颈失败,而轻易出现修为倒退的状况。 “今夜,定要成功!”余斗心里发狠,咬破口中玉品赋元丹,卷舌一咽,便将那丹药吞入腹中! 咚咚,咚咚! 余斗的心,紧张跳动。 战神大陆百家争鸣,丹药一途犹如捷径,颇受世人青睐。然而是药三分毒,服用丹药之后爆体而亡者,比比皆是。 最容易出现意外的,便是这突破跨境的环节! 正当余斗全神贯注,准备引导体内化开的丹药能量时,耳畔却传来两个戏谑的声音—— “玉品赋元丹并无任何副作用,磕下去正常行功就好。”顾清风憋笑轻道,“这小子皱着眉头,好像在害怕?” 老李十分无良,嘴里像在吃着酥鱼,吐字含糊:“少爷是头一回嗑药,正常正常!哎,少爷好像没吃晚饭?这空腹之下服用丹药,不知对那药性吸收,是否有所影响……” 顾清风煞有介事:“对对对,我都是饭后吃药!” “吃完就睡,见效快!” 第20章 梅花香自苦寒来 第20章 梅花香自苦寒来 余斗听得暗暗咬牙,这俩家伙,护得哪门子法呢?就不担心把小爷气得走火入魔? 得亏余斗在九星战士卡了五年之久,根基扎实稳固,土河战意时刻温养,将他的身体强度逐步提升。 玉品赋元丹蕴含的强大能量,会让许多修行者感到经脉酸胀,甚至引发抽搐,余斗却引导平顺,并无不适。 顶多是丹田气海略显拥挤,多走几遍千字诀,即可完全吸收。 而余斗九星战士巅峰的状态,也被涌入身体的强大能量,渐渐击破! 九星战士的土河壁垒,就像一个被侵蚀多年的牢笼,余斗循序渐进,将体内的能量牵引运转。 由静至动,由慢而快。 再由快,以至于澎湃涌动,好似骇然惊涛! 冲涌之时,土河壁垒哐啷摇晃。 余斗曾不下百次走到这一步,都因为后继乏力,而失败告终。 而这一次,有玉品赋元丹作为支撑,他可驱使的能量好似无穷无尽,一浪接一浪,一浪高过一浪! 曾经坚如磐石的境界壁垒,很快变得脆弱腐朽,摇摇欲坠。 “五年,十年……”余斗即将破镜,积压在心里的屈辱,终于得到宣泄,“还想困小爷一辈子?” 心中当时笑吟:“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在这一刻,深埋的骄傲,灿然迸闪! 我余斗,绝不是废物! 灵元之力汇聚,化作一往无前的利刃,将阻挡在前的避障,彻底击破! —— 嘭! 繁密的树冠中,低沉的气爆声,带出一圈淡黄色的星辉。 破碎的土河壁垒,向外扩散成冲击波,刮得树枝叶簇哗啦作响! 待那星辉重聚,静坐树窝的余斗气势陡升! 气势上蹿的凶猛程度,让顾清风都瞠目结舌。 数息之后,余斗的气势回落,待得终于稳定时,顾清风不禁喉结蠕动,瞪着眼道:“连着破境,一步双星?” 老李半眯着眼,睡姿很是惬意:“顾公子勿惊,少爷十年苦修,又得玉品赋元丹相助,合该有此进境。” 听他话里的意思,没有一步双星,那才是奇哉怪也! 顾清风轻笑点头,由衷替余斗高兴,他凝眸细看,呼口气道:“突破是在情理之中,眼下关键,是他的二阶觉醒!” 老李稍稍凝眉,自然清楚二阶觉醒对余斗的意义。 此去无为,余斗便是要靠着战锋实力,博得入学资格! “呲,那是……”就在余斗的气息,稳定在二星战锋之际,汇聚而来的战意灵元,让老李心头一颤。 他看到了一种奇怪的战意颜色: 似白,又似墨。 似冰,又似火! 看似单薄无力,却又蕴藏着极其恐怖的威能! …… 片刻之后,余斗将那积郁胸中的浊气一口呼出,睁开眼时,早已喜上眉梢! “哎嘿,二星战锋!”余斗捏紧双拳,那般力量充盈之感,令人难以拒绝。他摊开左掌,灵元引动,一抹娇弱的淡粉色光芒,在掌心隐现。 “老李,这粉嫩嫩的,什么玩意儿?”余斗龇着牙,不免忐忑。 一步双星是很好,但他更在意二阶觉醒的属性。倘若又来个缺陷明显的战意,自己怕是要当场崩溃。 人生如白驹过隙,能有几个十年? 老李表情怔怔,过了好一会儿,才情绪复杂的失笑道:“少爷,你觉醒的是《异字卷》,墨梅战意!” 《战神宝典》分九卷,有“风林火山、阴阳、震御异”的断句口诀。 “《异字卷》墨梅战意?”余斗很是茫然,“厉害么?” 老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肃色叮嘱:“你们哥俩现在开始,不到无为学院,不到生死关头,切不可轻易爆出战魂。” “省得!”顾清风瞧出利害,应得十分干脆。 老李似有心事,叮嘱过后,也不管余斗如何追问,自顾翻身睡倒。 “你这老家伙,话说一半钓人胃口……”余斗赏他个白眼,摸出来干粮清水,边吃边道,“给我睡安稳些,滚下去摔伤了,我才懒得理你!” 回应他的,是老李的鼾声。 顾清风拍拍余斗的肩膀:“墨梅战意和我的九幽战意,都在《异字卷》,是天下一等一的异变战意!” “异变战意,不入奇门五行,不入阴阳八卦,没有任何克星!” 九卷战意之中,有八卷存在相生相克的关系。诸多战技,要么是为了增幅相生,要么是为了加强相克。 而异变战意,有相生,无相克,具备相当显着的战场优势!是众多战士梦寐以求的极品战意! “九幽加墨梅,两大异变战意……”顾清风兴奋难当,“咱们的刀法融合战技,定然威力大增!” “哈哈!”余斗心头狂喜,压着声音,龇牙笑道,“顾大哥,咱们明日便合练刀法!” “你刀主、我刀傀,叫那魑魅魍魉,有来无回!” —— 所谓魑魅魍魉,除了隐藏山脉深处的觉醒异兽,便是那些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 半月之前,清澜宗已知余斗走了鹤山道,除了派遣精英队伍追向西荒,亦会顺着噬魂山脉北麓进行搜捕。 这段时间看似平静,实则险情百出,幸亏有老李坐镇,才能屡屡躲过。 但是,四处躲藏终是贪图侥幸,噬魂山脉北麓越发狭窄,越向西走,就越有可能遭遇战斗。 清澜宗的强者绝对不傻,余斗走鹤山道,大概率南入西荒,沿噬魂山脉南麓西进。 小概率走噬魂山脉北麓,争抢脚程。 至于穿越噬魂山脉核心区域,则是有些异想天开。 —— 余斗倒是想横穿噬魂山脉,但他瞧得出来,老李的战力百不存一。须知那山脉之中,有着就连战豪强者,也为之忌惮的恐怖存在。 走西荒,在敌国境内,清澜宗处处受制,正方便他们脱逃赶路。 但在鹤山道时,三人经过商议,最终选择北麓。 “所以老李——”练了半日刀法,穿插过至少两道清澜宗防线,余斗忍不住问,“你现在的武境,是什么品级?” 老李亦知瞒不过,此刻不给余斗交个底,这个二皮脸的混小子,怕是要跟自己撒泼。 他又一次活动起自己修长的手指,一抓一合,一抓一合,仿佛在试探,试探自己还剩多少能量。 “算个七星战豪吧。”老李稍有不屑的笑了笑,瞟眼顾清风,“比你爹差点儿。” 顾清风脑子一热:“这么说,就算我爹亲自追来,前辈也能把他打回去?” “咳……”老李嘴角抽搐,最终赏了他个白眼,“你们父子俩的事,我可不管!” “别呀!”顾清风龇牙贱笑,有些不好意思的瞅眼余斗,又看向老李,“前辈要是不出手,流风刀宗的人,可能会把我跟余斗一起抓了!” 老李看眼灼人的烈日,挖了挖鼻孔:“抓去流风刀宗不也挺好?清澜宗铁定没辙!” “哎呀前辈,我爹一定会杀了余斗!”顾清风满脸焦急,演得有模有样,“我爹是个犟驴脾气,他给我指定刀傀,一定不会变。” “而替换刀傀的唯一办法,就是把之前的杀掉!” 余斗被吓得缩了缩脖子,顾清风的老爹,是大圩刀皇顾雪堂,那可是大陆东南出了名的暴脾气。 顾雪堂修为强横,据传已达八星战豪! 倘若被他盯上,怕是从今往后,都不得安生。 “扯你个球球蛋……”老李不吃这套,寻个阴凉处坐下,“你爹那滚刀肉,若知少爷天赋,说不好就扯香拜把子。” “嘿嘿,到头来,你还得管少爷叫声叔父!” “……” 顾清风脸色一白,想到自家老爹干出的许多荒唐事,就连心脏都停了一停。 他自知骗不过老李,也不自讨没趣。主动往前探出七八米,纵身跃上一棵大树,一面休息,一面警戒。 “哎豆豆——”顾清风喝了几口山泉,干粮塞到嘴边时,忽然想起一茬,“你的二阶天赋战技是什么?” 小老弟一步双星,觉醒的是《异字卷》墨梅战意,昨夜忙着稳固境界,还不知对应的天赋战技。 余斗问询的看眼老李,待他铺开灵元屏障,确定周遭无人,才运转千字诀——循着经脉,将墨梅战意引导一圈。 很快,他的身体表面,出现了淡淡光晕。 太阳下乍一看,像是浅浅的白色。 顾清风凝眸观察,西看之下,见那白色光晕之中,隐隐藏了一抹嫣红。而在那嫣红的极致处,又存在飘忽不定的奇妙黑光! “老李,这是……”余斗几番尝试,除了这一圈光晕,并未激发任何具备攻击特性的战技。此般状况,亦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难不成,又是个类似战魂甲的天赋战技。需要进一步修行,才能发挥其威力? “墨梅神域,状态类战技。”老李见多识广,轻描淡写间,道破其中奥妙,“与你修行的‘迅鹰’身法战技类似。” “不过,迅鹰只能提速。” “墨梅神域消耗更大,除了对速度有着不小增幅,还会在战意耗尽之前,提升所有战斗属性!” “是了是了!”余斗活动一番手脚,果真感到身轻体健,浑身上下的力量,也有着不小幅度的增强。 他面色狂喜,不禁施展身法,在密林之下来回蹿动。 嗖嗖! 嗖嗖嗖! 一时间木石抖动,草叶疾蹿。 余斗乐在其中,甚至有些膨胀——恨不得立即见到清澜宗的王肃,与他一决高下! —— “带土河战意的二星战锋,能有这速度?” 高高的树杈上,顾清风眉毛挑得老高,心里正惊叹时,冷不丁瞅见余斗蹿步上树,直冲而来。 那家伙兴高采烈,满脸欠揍:“顾大哥,接我一招!” 第21章 神秘气息 第21章 神秘气息 余斗来势极快,空空的两手,浮现出淡黄色的光芒。 他轮起拳头,直往顾清风脸上砸去! 嘭嘭! 连击之下,拳拳到肉的声响,听着十分过瘾。 那般力量碰撞,怕是相当于四五星战锋! 顾清风坐姿格挡,倒是并不吃力,眼之中闪过一丝惊讶,失笑道:“手盾拿来进攻?可真有你的,豆豆。” 凡品低级战技,手盾! 此战技可以将战意凝聚到手部,起到硬化肢体的防御作用。 既然可以硬化肢体,余斗用来加强拳势,倒也算是技尽其用。 “再试试这个!” 余斗在树杈上站稳,捏拳聚力,道道战意由脚而生,经由腰腹肩臂传递,直至拳心! 砰轰! 他一拳击出,竟凭空打出了气爆之声! 玉品中级战技! 碎六合! 其不俗的威能,令顾清风都下意识支起了身子——嘭! 树杈之上,湛蓝的光芒一闪即逝,随着扎实的碰撞声,散碎如星。 只见顾清风抬起单手,精准无误的将余斗的拳头接下,树杈咔咔晃动,两人的身形一起一落。 看似完美化解,顾清风的表情,却远不如刚才轻松。 “顾大哥,怎么样!”余斗收回拳头,目透喜色,满脸期待。 顾清风甩了甩发麻的右臂,却把目光投向了树下的邋遢老头儿。 “少爷这一击……”老李心领神会,详作点评,“借手盾之势,施展出碎六合。虽有揠苗助长之嫌,却是权宜之计。”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随时可能遭遇战斗。 余斗没有更多时间磨炼功夫,必须拥有足以自保的即战力。 “单论威力——”老李觑得余斗面色惭愧,心知这小子自会加强训练,也不过多纠结,“有机会击杀七星战锋!” 须知,清澜宗的执剑弟子,多数也就这个实力! 眼看那小子脸色狂喜,老李话锋一转:“只是……” 话音未落,树杈上的余斗脚下一软,好在顾清风眼疾手快,适时拉了他一把。 “只是少爷修为尚浅。”老李悠悠一笑,“墨梅神域消耗极大,凭少爷的武境,仅能施展一个玉品战技。在那之后,就会陷入战意枯竭的虚弱状态。” “这也……”余斗手脚发软,小心爬下树来,一屁股坐倒在地,脸上不免发苦,“太虚弱了吧!” 刚才是嘚瑟了,待会儿可怎么赶路? 老李从虚戒里摸出两块灰不溜秋的石头,抛到余斗跟前:“借灵元石,稳住战意波动,再行《战神宝典》千字诀,一个时辰左右,就能完全恢复。” “灵元石?”余斗眼前一亮,连忙把两块灰不溜秋的石头揣在怀里——这其貌不扬的方块石头,竟是蕴藏灵元之力的高级货! 清澜国内,所有灵元石矿,皆由官府开采。 其品级繁多,经过洗炼切割,成巴掌大一块的是灵元石。在洗炼过程中,有一定概率出现品质更高的灵元玉、灵元玉髓。 三五块灵元石蕴藏的能量,几乎能补满一位战意枯竭的九星战士! 除了修行之用,在一些高端交易里,灵元石也常常取代金银,被用作货币。 “老李,就不能给我块‘玉’?”余斗脸皮极厚,奸笑道,“何必耽误这一个时辰?” 老李吃罢午餐,闭着眼道:“用惯了灵元石,一如走多了捷径,再行那呼吸吐纳之法诀,怕会有所厌倦。少爷苦修十年千字诀,不能就此荒废。” “行行行……”余斗嘿嘿一笑,果真按着老李的话,用基础法诀,引出灵元石的能量,借之平息体内的波澜,稳住战意枯竭的颓势。 再行《战神宝典》千字诀,感知天地灵元,吸纳战意能量,逐渐恢复自身。 —— 噬魂山脉北麓西侧,密林之下,日影斑驳。 十余座帐篷环形分布,皆绘有清澜剑标。清澜宗弟子往来不断、行色匆匆,将一张弥天大网,铺在这崇山峻岭之间。 然则辛苦半月有余,除了知晓余斗进了噬魂山脉,清澜宗的搜捕行动,未见丝毫成效。 居中的帐篷之中,一名外表儒雅的中年男子,佩剑置于椅侧,正凝眉处理着桌面堆积成山的各路情报。 然而汇总起来,仍旧千头万绪,杂乱无章。 清澜宗的数支精英小队,已乔装打扮,踏入西荒国境。 更有宗内的多名战灵强者,深入噬魂山脉。 而在噬魂山脉北麓,除了清澜宗数千弟子,出动的门外人员,已逾三万之数! 如此规模的行动,就是为了排开万难,哪怕是大海捞针,也要将余家小子揪出来! 只可惜…… 啪! 帐篷之内,中年男子将手里的一纸情报拍在桌面,儒雅的脸上满是狐疑:“怎么可能?” 半个月的情报汇总,清澜宗多线行动,排查人数多达数十万,竟一无所获! 全靠鹤山宗里的暗线,才得知余斗的去向。 “没能将此子擒于东平郡内,是我失职……”中年男子,看着账外忙碌的本门底子,难免有所歉疚。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河间集,险些逮住余斗的王钦长老! 而歉疚之后,王钦的恨意越发浓烈,咬牙哼道:“余斗,你可千万不要落到我的手里!” —— 千里之外,噬魂山脉北麓中段,密林下。 “阿嚏!” 余斗凭千字诀恢复战意灵元,刚站起身来,却猛的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发痒的鼻子,精神抖擞:“老李、顾大哥,我完事了!” 顾清风正好结束一轮内劲修行,抻个懒腰招呼起来:“走着走着!” 江湖历练固然精彩,但是早一日抵达无为学院,便可早一日摆脱险境,早一日练刀。 老李靠坐树下,面色有些凝重:“少爷,前边的路,怕是有些艰难。” “哦?” 余斗不惊反笑,瞧着邋遢老头,问道,“怎么说?” “我也说不清……”老李皱着眉,“越往西走,有一道似曾相识的气息,便越是清晰。” “敌人?”余斗见他面色不佳,便知那道气息,并非老李的女儿。 老李微微点头,苍老的眼眸中,透出明明的顾虑:“六十年过去,当年那些家伙,恐怕仍在天下行走,暗中访查。” “我的存在,一旦被其察觉……”老李长叹一口气,“便无法再与少爷同路了。” 余斗省得其中利害,清澜、大圩、西荒三国,当年不知斩杀了多少“寒雪梦魇”,换来中土势力的支持,才有了立国根基。 余家要是和寒雪梦魇扯上关系,清澜宗上下怕是做梦都会笑醒! “且走且看吧。”余斗宽慰道,“既然闯不破清澜宗的天罗地网,咱们大可以另寻出路。” “哦?”顾清风饶有兴致,“你的意思是……” 余斗取出一张清澜国地图,用手指圈出大概位置:“咱们走了大半个月,行不过千余里,此刻北出噬魂山脉,应在南平郡界。” “南平郡在清澜江南,与噬魂山脉接壤,进出山脉的猎户、药农极多,这几日我们隐匿行迹,多曾得见。” 余斗思路清晰,微微一笑:“老李可扮作入山采药者,顾大哥可扮作异兽猎杀者。” 老李自有手段掩藏气息,万无一失。 顾清风年长余斗三岁,九星战锋的不俗武境,根本不是余家公子所能企及的高度,身份完全对不上。 “那你呢?”顾清风听他说得头头是道,连忙追问。 只见余斗摊出手掌,对老李道:“把郑榆的虚戒给我。” “……” 老李递过虚戒,若有所思。 顾清风一拍大腿,当即猜到余斗的想法:“一个离家不到二十天的废物,不可能击杀花江大盗,你再奉上《散流霞》、《登云步》的战技卷轴……” 余斗点头发笑,将郑榆的虚戒戴在手上,竟独自一人向北走去,并不回头的摆摆手道:“今日是六月十四,二三大暑之前,咱们西平郡城见!” “南……西?”顾清风瞪大了眼,唤声道,“豆豆,西平郡?” 清澜国南部,有东平郡、南平郡、西平郡,三大郡城,间距千里。 时局如此、江湖险恶,余斗孤身行路,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 山间草深林密,很快没了余斗踪影,只有声音从远处传来:“放心吧顾大哥,我会好好练刀的!” 顾清风不禁皱眉,哪里放心得下? 正待纵步追赶,却被老李拽住了胳膊。 “前辈!”顾清风急得眼里冒火,噬魂山脉北麓的状况,大家都清楚。搜捕人员一日多过一日,频率也一天高过一天。 那些家伙的杀意,也越发强烈! 让余斗独行,岂不是送他走上死路? “不能让豆豆一个人走!”顾清风将战意灵元铺展到极致,锁定余斗尚未消失的气息。一旦在密林内失去目标,怕是再难找寻。 老李面朝余斗离开的方向,却是悠哉发笑:“顾公子,你只看到其一,却未见其二。少爷这般抉择,看似兵行险着,实为上上之策。” “嗯?” 顾清风紧锁眉心,这一两句话的功夫,余斗已然施展藏神诀,摆脱了他的灵元锁定。 老李见他的心急如焚,反而感到慰藉,当即附耳低语:“顾公子,你我只须如此如此,即可破解清澜宗的天罗地网!” 第22章 清澜宗号箭 第22章 清澜宗号箭 余斗施展藏神诀,尽量挑着留有人迹的路径,向北而行。 在河间集遭遇的清澜宗长老王钦,是一名战灵级别的强者。若非余斗厚积薄发,一夜之间破元夺萃,修至藏神诀第四境,恐怕会被当场识破。 而今深处山野,倒是不用担心遭遇那个级别的高手。 只要不被外人看破战意武境,他就是个普通猎户! —— 经过大半个月的修行,余斗的步法相当纯熟。即便不开战技,也能凭借更为灵巧的身法,在密林之中快速穿梭。 加上他刻意矮身,藏于草木之下,即便让远处之人察觉响动,也有可能被误认作山间跑跳的异兽。 然而,余斗的运气,似乎一直不怎么好。 没跑出半个时辰,那密林之中,横有一线光亮,多是有溪流在前。 他下意识放慢速度,眯眼观察。 不看还好,这一眼扫过去,顿时惊得心里一颤! 密林中,果真有溪流蜿蜒潺潺。而在溪水两畔,竟有数不清的帐篷,间隔摆开,前后不见尽头! 那帐篷之上,赫然是清澜剑标! 其中影影重重,驻扎的清澜宗执剑弟子,怕是接近百数! “完蛋……”余斗暗骂一声,“横竖乱走,也能撞进贼窝?” 离着溪流不到三十米,退走迂回,极易暴露。 “赌一把灯下黑!”余斗瞥见足迹繁密处,有一片被搜查过的草窝子,借着林下风吹叶响,小心的缩身藏入。 好巧不巧的,余斗堪堪躲好,就有一队清澜宗弟子从后方返回。 十来人面色疲倦,看他们风尘仆仆的模样,多在噬魂山脉里餐风露宿。 眼瞅着营地在前,大家各松口气,不少人嗓子发痒,还往路边草窝子呸口唾沫。 气息喘动之间,有人顺嘴骂声:“他麻的……要是让老子找着,定把那余家小子大卸八块,挫骨扬灰!” 此般泄愤的提议,立即得到了不少同伴的附和。一个个加快脚步,都想着快些回到营地修整。 殊不知几口唾沫洒落的草窝子里,就藏着正主! 待那串串脚步远去,余斗也不敢妄自喘气。循着藏神诀的法门,护气守心、闭宫合脉,仿佛自己就是这山间草木。 “大卸八块、挫骨扬灰……”余斗心里发冷,既是心冷,又感到不屑。 “小爷只是订了个婚,没掘你清澜宗祖坟吧?”他苦中作乐,浑身一动不动,只有漆亮的眼珠子,在草木的缝隙间,观察清澜宗营地的状况。 溪畔连营不知长短,返回的十余名清澜宗弟子,皆去其中一处进行汇报,再回归本帐,替换修整。 须臾之后,又有几队弟子,从不同的方向进出营地。 余斗抬起视线,看向溪水上方茂密的树冠,心间暗忖:“只好等天黑,再作打算了……” —— 密林潜伏,须有丰富的经验,以及过人的耐性。 余斗长年垂钓,耐性非凡。 行走山林的经验,一方面靠自己积累,一方面有老李、顾大哥教授。 炎炎夏日虽有密林遮挡,这草窝子里仍旧闷热异常,伏不到半个时辰,余斗便已汗流浃背。 身为战锋,确实可以施展战意,抵抗高温。 但是,敌营在前,丁点的战意波动,皆有可能引来清澜宗强者! 余斗咬紧牙关,强忍着黏腻瘙痒,愣是一声不吭。他就像一块没有生命,没有知觉的石头,硬扛着蚁噬虫咬的痛苦,蛰伏于噬魂山脉南平段,清澜宗主营地之外! 灼人的日头,亦在煎熬之中,渐渐西坠。 …… 不知过了多久,炎热的密林下,渐渐飘来丝丝清凉。那树冠透下来的斑驳光影,也逐渐暗淡。 清澜宗营地南侧不到三十米,在道旁不起眼的草窝里,余斗仍旧保持着几个时辰前的姿势。 他不记得身侧走过多少清澜宗弟子,此刻浑身湿透,每一次轻轻的呼吸,都像有道道灼人的火苗,从鼻腔里蹿过,烤得辣疼。 而他细睁的双眼,早已被汗水沁得血红! “快了,快了……” 余斗心里默念,自己垂钓多年,还从未如此期盼日落。总算真切感受一番,什么叫做度日如年! 他仔细观察过,清澜宗并未在树冠上安插人手,仅凭几道强横的战意灵元,作为营地的空中防线。 “只要天黑,我就可以凭着藏神诀,从树冠过去!” 余斗感受到周围蹿来的丝丝凉意,浑身舒坦不少,眼下胜利在望!然而,越是如此,他就越不敢放松。 他常以老钓哥自居,此刻身处敌营,自己倒像是咬钩的大鱼!不仅要在水下拼命角力,还须足够的韧性,直到挣脱桎梏,才能摆脱刀斧加身的命运。 恰在此时,就在密林昏暗,落日余晖即将散尽的一刻,安静许久的清澜宗营地,忽然走出一排弟子。 各自手持利剑,战意灵元全力铺洒,竟开始对营地周边,树木上下,进行筛网似的搜索! “他么的……”余斗瞳孔一缩,努力平静一下午的心弦,立即紧绷起来,不免悬起问号,“这是,发现我了?” 只见那些清澜宗弟子十分细致,营地周围,任何可能藏人的地方,都会探查分明。莫说是个大活人,就是草窝里的蚂蚱,也能被他们翻出来! 好在山林间的暗处颇多,他们的搜索速度倒是不快。余斗此刻抽身,也还来得及! 余斗心里暗骂,正打算借着晚风拂动,暂且退去,熟料背后兀的传来人声——火烧眉毛的关头,竟有一队清澜宗弟子,在这个位置返回营地! 无独有偶,隔着老远,就听见他们骂骂咧咧,誓要将余家小子碎尸万段! …… “怎么办?” 此刻的余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除了引颈就戮,似乎再无生路…… 搜查营地的人影越来越近,手中利剑,在晦暗的密林下仍旧寒光凛冽,杀气腾腾!多有草木繁密处,被一剑斩过,或是连刺穿透! 身后的脚步声,又几乎踩到了背上! 余斗紧抿着嘴唇,暗藏的战意灵元,点准了虚戒佩刀——处于此境,他已然作了最坏打算! 清澜宗的执剑弟子,多数是战锋。如今的余斗,并非没有一战之力。杀出条血路,向南找到老李,仍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眼看余斗被前后合围,就要拼死一搏之际,南方已经黯淡的天空,忽然蹿起一道长虹! 长虹带着破空的尖啸,直升百丈高空! 轰然绽放之际,宛如晴天霹雳,化作一个醒目的蓝色剑标!恢弘绚烂,百里之内,皆清晰可见! 蓝色剑标初绽之时,密林之中无法得见,但那炸响之声震传极远,余斗前后的清澜宗弟子听得分明,不由纷纷一愣。 “是宗门号箭,是宗门号箭!定是找到那小子了!”早有人跃上树冠,探明了情况。 回营的那队弟子面面相觑,愣神之际,那个方向再传炸响! 又有宗门号箭出现! 回营的弟子忙把大腿一拍,将身体的疲惫抛诸脑后,立即掉头向南! 一个个健步如飞,直往蓝色剑标绽放之处赶去——找到,不等于抓到! 那位置似乎不远?此刻赶去,没准还能捞到个围捕得力之功! 巡查营地的弟子同样心动,来这深山老林半月有余,若是空手而回,岂不是白走一遭? 加之清澜宗早有成规—— 若见宗门号箭,凡本门中人,皆应火速前往! 于是乎,超过半数的巡营弟子,下意识便往外冲去。营地里中涌出的其他弟子,更是数不胜数! 无数人在冲出一段距离之后,默契的分散开来,形成多道封锁线,宛如收紧的层层大网,快速扑向南部山林。 恰是余晖散尽,天昏地暗之时。 山林间人影攒动,除了飞速驰援的弟子,亦有不少人返回营地,请示宗门长辈,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坐镇营地的宗门长老,倒是仍旧清醒。 虽然有相当比数的弟子驰援,却还留有足够的人手。他亦亲自掠身树梢,一面紧盯宗门号箭升起支出,一面维持营地防线。 此刻各点回营的弟子不少,多是在山林间巡察三日以上,满身疲惫。 除了几支精英队伍仍有余力,向南争功,其余弟子都老实回营。 长老沉厚有力的声音,也在此刻铺散开来:“尔等抓捕余斗,千万小心!此子狡猾诡诈,若见其人,亦可先斩后奏!” “其余人等,立即挂起灵元灯,随我封锁外线,以防万一!” 陷入黑暗的密林之中,传来一片应和声。 也有不少马屁精:“不愧是王逸长老,余斗一进咱们防区,直接现形!” 诸多回营弟子,各寻位置,果真在短时间的骚乱过后,恢复了营地防线。纷纷取出灵元石供能的灯盏,将黑暗中的营地照得如同白昼! 殊不知…… “弟子遵令!” 远端的黑暗中,一个年轻弟子昂扬应声,旋即趁着灯火未起,咻咻两步跨过防线,卡了个树木视野。 原本清晰的战意灵元波动,竟然随着身形隐匿,而消散无踪! 树冠之上,王逸似有察觉,然而灵元之力扫视,却见那个位置已有本门弟子把守,正将灵元灯盏挂起。 “……” 王逸并未疑心,此刻回营的弟子,皆已劳碌疲惫,战意灵元有所波动,亦是情理之中。 眼看噬魂山脉深处号箭纷起,他心下暗哼:“余家小子,这一回……你是插翅难逃了!” —— 余斗一介战锋,自然插不上翅膀。愣是趁着突如其来的骚乱,几乎是大摇大摆的,从清澜宗营地穿过。 到营地北侧,借藏神诀再匿行迹,逃之夭夭! “老李,顾大哥……”余斗躲过一劫,心里却好似油煎。 想也知道,噬魂山脉深处的清澜宗号箭,定是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清澜号箭升起的位置并不远,他们竟然悄悄跟了自己一路! 正心系亲长的安危,余斗转念一想,清澜宗此番大动干戈,抓的是自己。 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他两人和自己有关系。 毕竟清澜宗人,从未见过老李、顾大哥! “我还是尽快离开噬魂山脉,再作打探……”余斗心下思忖,老李仍有七星战豪的实力,哪怕不参加战斗,亦有相当把握,带顾大哥突出重围。 他们出此险招,就是为了拉扯清澜宗防线,为自己创造机会! “良苦用心,辜负不得!” 余斗咬紧牙关,硬扛着僵硬的身体,趁着夜色,遁逃向北。 …… 翌日,噬魂山脉北缘,南平郡界。 诸条入山大道,被官府封锁半月有余,许出不许进。 民间虽有怨恨,却是敢怒不敢言。只望清澜宗早日抓到余家小子,重开山道,莫要误了自家生计。 往日这大道之上冷冷清清,今早却热闹非凡! 原来,昨儿入夜时,噬魂山脉的几道号箭,在东平郡城都清晰可见! 用脚后跟一想都知道,极有可能是清澜宗发现了余斗! 既然找着了,凭清澜宗的手段,那余家小子多半是没了。 众人并不关心余斗死活,都盼着早日开山。大半月过去,之前留心的药草,亦或是挖好的陷阱,怕是早都过了期限…… 不少人甚至把满心怨气,撒到余斗头上: “一个废物,还敢赖着人家鹤山宗千金?” “真是自寻死路!” “要死也不死快点,还耽误大家伙的营生!” “难怪江湖中人都想逮住余斗,把他的脑袋送给清澜宗。” “一个字,该!” —— 某处山口,余斗狂奔一宿,早已精疲力尽。 他摸清关卡状况,小心退至林深叶茂处。取出清水干粮,暂作修整。 心里不免叹声:“还是走得慢了。” 噬魂山脉北缘并非全线布防,若能在天亮之前赶到此处,寻个无人看守的地段,即可轻松偷过。 “大不了再等天黑……”余斗缓了口气,倒是没有急于一时。 熟料就在他一头睡倒,发出些窸窣响动之际,一声惊喝,从不远处传来:“谁在那!” 第23章 东莱阁高徒 第23章 东莱阁高徒 突如其来的喝声,把余斗三魂吓没了两魂! 他奔行至此,早已精疲力尽。怎会想到,山口附近的密林之中,竟会另有他人? “……” 余斗下意识倒吸冷气,却嗅到几丝粪便臭味。起身一看,果然瞧见不远处的草丛中,两名清澜宗弟子正在出恭…… 其中高个儿的看得较远,碰巧发现了余斗。 “是祸躲不过……” 余斗暗忖过后,遥遥拱手,镇定自若的道:“东海顾云,见过二位大人。” 两名清澜宗弟子,皆是二十岁出头。一个高瘦,一个矮胖,这会儿仓促“完事”,提裤起身。 “顾云?” 瘦子挑着眉,走近过来。正想要个凭证,却见余斗早已取出信物,双手呈送。 “嗯……”他端详一眼,微微点头。 顺手把信物递给了身侧同伴,胖子看了一眼道:“是东海顾家令牌。” 确认过后,胖子却把令牌捏在手里,打量着余斗道:“顾云,噬魂山脉封闭半月有余,你为何在此?” 他问话之间,瘦子挪过两步,走到了余斗身后,确保夹击之势。 余斗全无防备,咧嘴一笑:“实不相瞒,小弟月余之前,便进山缉盗。” “缉盗?”瘦子似有不信。 眼前的小子看起来仅是一星战锋,而遁逃噬魂山脉的通缉犯,往往远胜于此。 他去缉盗,岂不是笑话? 余斗正色点头,不无感激的说:“多亏了官府行动,拉网封锁,我才将那可恶的贼人斩杀!” 胖子满脸狐疑:“你在山中月余,应当见了我宗门师兄弟?” “见了见了!”余斗满脸仰慕,疲惫的脸上透出兴奋之色,“能一睹清澜剑宗风采,也算不枉此行了!” “特别是贵派的王逸长老,啧啧啧,那真是世外高人,高深莫测!” 胖子闻言,满色稍缓,点头道:“王逸长老是战灵强者,南平郡的搜查任务,正是由他主持。能见到王逸长老,也算你小子的福分!” “那是那是!”余斗嘴上抹了蜜,心底却似吃了屁——鬼才想见着你清澜宗人呢!你们清澜宗的家伙,都想把小爷变成无头恶鬼! 眼看糊弄得过,瘦子却道:“口说无凭,且随我去关前比对画像,我也不管你是否缉盗,只要不是余斗,皆可自行离去。” 他这么一说,胖子又打量了余斗几眼,正觉着那容貌颇为相似,却见余斗取出一枚虚戒。 “二位大人请看,这便是花江大盗郑榆的尸首。”余斗将虚戒递出,嘿嘿笑道,“亏得官府封锁,将他赌在一处山坳,小的紧追不舍,才总算一刀剁了这厮!” “嘶,花江大盗?”瘦子拿了虚戒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虚戒之内被劈成两半的尸体,生前确为高级战锋。 加上招牌暗器透骨坚钉,以及符合身份武学的《散流霞》、《登云步》战技卷轴…… “真是郑榆!”瘦子本想走出林子,脚下却是一顿,僵在了原地。 目光怔怔的看着余斗:“花江大盗是七星战锋,你才一星,如何杀得了他?” 余斗微微一笑,将藏神诀彻底关闭。 “二……二星了!”胖子吃了一惊,此刻才知,眼前看似普通的小伙儿,怕是实力非凡! 余斗又笑了笑,一道似黑而白,似墨而粉的光晕,浅浅萦绕。此刻晨光正好,若不细看,还真不一定能够发觉。 而随着光晕开启,余斗的战意灵元波动,也陡然飙升! “五星?”瘦子瞳孔一缩,死死盯住余斗,“不对,六星!” “见笑见笑……”余斗谦逊拱手,将那消耗甚巨的墨梅神域关闭,再度开启藏神诀,将战意波动压制在一星战锋的程度。 “行走江湖,不可锋芒太过。若非两位大哥恪尽职守、仔细盘查,小弟实不敢班门弄斧。” 事实上,眼前两名清澜宗弟子的武境,仅为四五星战锋。 “小兄弟深藏不露,倒是我有眼不识了。”瘦子先行一礼,打算递还虚戒。 余斗却摆手笑道:“贼子赃物,自当上交官府。小弟这几日会在南平郡城东莱阁,聆听师父教诲。官府赏金,送至东莱阁即可。” 胖子嘴唇蠕动,似有他议。 “也好!”瘦子连忙使了个眼色,把虚戒揣进兜里,主动向林外走去,“顾老弟快来,我们送你过关。” 余斗瞧出些端倪,眸子里闪过丝丝寒意,故意跟紧两步:“刚才惊扰了二位大哥,实在抱歉!” …… 刹那之间,密林中咻咻刮过一阵冷风,惊得瘦子背脊一寒。 他脚步僵在原地,喉结蠕动,额上冷汗都冒了出来。 忽的一捂肚子,蹲身就把裤子一脱,光着屁股道:“果……果真没拉干净,我……我再蹲会儿!” 瞅着师弟瞪直了眼,连忙喝道:“胖子,你也陪我蹲会儿!” “……” 胖子对师兄最是信服,知他不会无故如此,于是也蹲了下来。 余斗哑然,清澜宗弟子这般“不拘小节”,倒是令人颇为意外…… 瘦子讪讪道:“顾兄放心过关,那边都是我师弟,我就在这儿,帮你招呼一声!” “有劳。” 余斗拱手告辞,出林子走上大道,往前没几步就是山口关卡。 守关者多是清澜宗未及二十岁的年轻弟子,冷不丁瞅见余斗,一时还有些愣神。 正欲上前盘问时,林子里却传来师兄的声音:“那位是顾云少侠,我们已经查过啦,放行!” 余斗听得清晰,回头一看,愕然发现林子里的胖瘦师兄弟,竟然蹲出了林子外。 俩人蹲姿一高一矮,还冲自己招手呢。 余斗点头示意,旋即轻松过关,走上了前往南平郡城的大道…… —— 眼瞅着余斗走远,瘦子提起裤子缩回密林,顿时瘫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满脸的劫后余生。 “师兄?师兄!”胖子不明所以,连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我瞧那人与画像有几分相似,莫非……” “他?余斗?”瘦子翻个白眼,嗤笑道,“郑榆你是知道的,通缉榜上的老人了。两郡几千师兄弟,三年都没逮着他!堂堂花江大盗,一手双爆战魂散流霞,连战骁强者都忌惮三分,能死在一废物手里?” “那……”胖子更懵了,挠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瘦子解释道:“没听他说么,要回东莱阁听师父教诲!在东南大陆,咱清澜宗搞不定的势力就那么几个……” 胖子恍然:“西荒皇族,大圩流风刀宗,还有东莱阁!” “算你不笨!”瘦子呼出一口浊气,哼道,“那哥们年岁不及你我,却能击杀花江大盗郑榆,定是东莱阁高手的亲传弟子!” “而东莱阁的小辈天才,没那功夫进入噬魂山脉缉盗!”瘦子满目凝重,“历练、寻宝,才是他的真正目的。斩杀郑榆,不过是顺手为之!” “师兄好眼力,这都能瞧出来!”胖子瞪大眼睛,满脸崇敬。 “唉……”瘦子长叹一声,“他给出郑榆尸身,便是要堵你我之口!” 说着,瘦子从虚戒里取出两个战技卷轴,冲胖子点了点下巴:“别说哥不照应你,快挑一个——玉品战技卷轴,值郡城一套院子!” “师兄,这……”胖子仍有顾虑,“这不好吧?” 瘦子苦笑摇头,随手把《散流霞》塞到师弟怀里,稍显茫然的道:“你我天赋平平,入门八年,所学不过凡品战技。” “熬到几时,才是个头?”瘦子收起《登云步》,耐心开导:“假如刚才那人就是余斗,你我可有把握将其擒下?” 胖子摇摇头:“那人高深莫测,就算加上关口的师弟,恐怕也……” “不错!”瘦子想起林间之事,犹然不寒而栗,“且不说拼死难敌,就算奋力擒下,你我也只是外门弟子,赏赐不过银宝十万……” 说着,瘦子点了点胖子怀里的《散流霞》战技卷轴,示意他赶紧收好:“岂有这玉品战技卷轴,拿得爽快?” 胖子这才悟得真谛,连忙把卷轴收入虚戒,想到郡城新院的美丽光景,不禁心下狂喜,对师兄连连道谢。 至于东莱阁的“高徒”,到噬魂山脉的真实目的……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 “有画像……” 近了南平郡城,余斗远远看见,那城门一侧,张贴了不少画像。 其中之一,正是自己。 好在大半月的奔波,让他嘴上冒出胡茬,头发长了不少。加上肤色偏深,又遭这一路折磨,乍一看去,愣是像个二十岁的邋遢青年。 余斗顺势而为,衣衫不整、手提佩刀,好似个放浪形骸的江湖刀客。 打着呵欠走上前去,值守的老哥略瞅一眼,表情嫌弃的把手一摆,意思是让余斗快点滚蛋…… “大圩、西荒实行编户齐民的户籍制,每人都有身份木牌,极难浑水摸鱼。”余斗暗笑进城,这些天跟顾清风学到了不少。 同时,心间也另有疑惑:“三国之中,清澜国实力最强,完全有能力实行户籍制。明明是治国良策,为何甘心舍弃呢?” 第24章 女骗子 第24章 女骗子 终是涉世未深,这等国家大事,十五岁的余斗难有灼见。 顺道直走,在郡城中心的位置,果真又见到一座金光灿然的阁楼——东莱阁。 “不知楼上的拍卖会,都有些什么稀罕玩意儿?”余斗在门口驻足数息,看到一楼大厅的璀璨宝光,年轻的眼眸难免迷醉。 可惜囊中羞涩,东莱阁的宝物再诱人,也与自己无关。 余斗稍显艰难的挪开视线,此刻眼皮发沉、双腿灌铅,得尽快找间客栈休息…… 正打算离去,东莱阁一楼大厅的柜台处,却出现了一个少女——她生着一双桃花眼,穿着翠色裙裳,肩瘦腰纤,亭亭玉立。 乌亮的三千青丝,用一竹色发带,束起骄傲的单马尾。 端的俊俏无比! —— “店家,我来退货。”少女小声嘟囔,把手里的两个战技卷轴,哼声丢在台面,“都什么嘛,我也学不了。” 中年掌柜听是退货,赔笑道:“这位小姐,可有购买卷轴时,本店出具的收据凭证?” 少女愣了一瞬,旋即有些气恼:“别人送的,哼哼……也不会送点好的!喏,这是东莱阁的东西对吧?” “咳,这卷轴……确实是我东莱阁出品。”中年掌柜鉴得货品,淡淡一笑,“还请小姐找到那赠送之人,取来收据凭证,方可退货。” “你!”少女一听还有这等麻烦,顿时委屈起来,话里带上哭腔,“你……你不帮我退?” 一时泪眼汪汪,凡是瞧上一眼,都不禁心生怜惜。 “东莱阁规矩如此——”中年掌柜的脾气颇好,说话之时,还微微欠身,“请小姐见谅。” 少女几乎气哭了,咬牙道:“那你替我再装好,原来的袋子被我扔了——我也要拿去送人!哼,本小姐才没那么厚脸皮,去要什么收据凭证!” 中年掌柜继续赔笑,取了个颇为精致的木盒,将两个战技卷轴装了。 少女也不纠缠,拿起木盒,气鼓鼓的走出了东莱阁大门。 一楼大厅客人繁多,远端的伙计看到少女到了柜台,虽听不清言语,但见少女和掌柜有过交谈,并打包离去,便未曾放在心上。 —— 谁料到…… 少女气恼的表情,在离开东莱阁的刹那,变得阳光明媚。 唇角轻扬,微笑时露出一行可爱的贝齿。 不过那般惹人喜爱的微笑,仅仅维持了一瞬,便突兀一僵。 因为面前几步,有个表情古怪的家伙,正死死盯着自己。 “余……”少女俏目怔怔,下意识唤出声来,又连忙抿住嘴唇,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碰见熟人。 嗯,好像也不怎么熟。 不过,就关系上讲,又确实挺“熟”的。 “你骗……”那家伙正是余斗,被少女的一通操作惊得瞠目结舌,几乎一语拆穿。 少女生怕露馅,脸上一急,连忙拽住余斗的手臂,把他拖到小巷僻静处——“你怎么在这?” 两人异口同声。 “哈哈……”余斗背靠墙壁,松懈的笑了笑,大约是太过疲惫,索性一屁股坐了下去。眼前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鹤山宗主之女,严雀。 自己的未婚妻。 “哎你……”严雀见他双目之中满是血丝,战意波动极其微弱,担心问声,“你……你还好吧?” 余斗呼了口气,指了指她手里的木盒:“本来挺好的,看到你骗东西,现在有点不好。” 鹤山相见时,严雀清雅高冷,进退有度。 此刻重逢,却成了演技精湛的江湖女骗子? 巨大的反差,令人难以接受。 “啊呀!”严雀俏脸发红,目光躲闪,“你没被抓到吗?昨夜见了清澜宗号箭,我还以为……” 余斗摊了摊手:“运气好,跑掉了——我们还是聊聊卷轴的事。” “哼,两个玉品卷轴而已……”严雀似乎很不喜欢,抓紧了手中木盒,语气冷了不少,“很重要吗?” “当然!”余斗声音很轻,像是使不上力气,“你是鹤山宗大小姐,根本不缺战技,也买得起卷轴,为什么要去骗?东莱阁得罪你了?” 严雀妙目一寒,不服的道:“关你什么事!” “……” 余斗不禁皱眉,死死瞪着严雀,似乎想对她说很多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唉……”终于,他有些泄气的错开视线,茫然看向地面砖石,“当然不关我的事……我只是觉得,那样不好。” 说完,余斗支起身子,缓缓向外走去——自己和严雀,看来是真的不熟。 她为何在此,为何骗取卷轴,关我什么事? 然而,还没走出几步,身后传来严雀气恼的叹声:“啊呀,还不是因为你!” “……” 余斗身形一顿,茫然回首。 她去东莱阁骗卷轴,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真是奇哉怪也! 严雀是被他气到了,恨恨的道:“我昨日午时,便过了此地。向前行至日落,却看到清澜号箭,猜是他们发现了你。” “如此一来,你要么身死山中,要么被擒回郡城!我寻思南平郡内,除了执事长老,多是清澜宗外门弟子。” “外门弟子身份低微,一辈子当牛做马,接触到的战技多是凡品。” “便想着,假如你还没死,在南平郡大牢看守你的,多是外门弟子!我以玉品卷轴为诱,或可设法救你!” “这才连夜赶回……”严雀解释几句,想起昨夜的奔波和煎熬,压在心底的委屈,终于宣泄出来,“却未带太多银宝,也不能用本门卷轴,所以……所以……” 她忍住眼泪,半带哭腔:“啊呀,被你气死了!” …… 余斗愣住了。 这是他从未想过的情节。 严雀早已过了郡城,看到清澜宗号箭,居然当即折返,还想劫狱救自己? 为此,还不惜铤而走险,去东莱阁骗取玉品战技卷轴…… “对……对不起。”余斗又是感动,又是懊悔,他可不想让严雀为自己冒险。就算不熟,也是名义上的未婚妻。 严雀心里恼怒,然而看到余斗疲惫的模样,知他也是死里逃生,实在不忍责怪。 咬牙哼道:“算了算了——跟我来,先去休息!” —— 南平郡城,北门客栈。 余斗总算得空洗了个澡,躺倒在床时,感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特别是一双眼睛,就跟被缝上了似的,再难睁开。 但他不想睡去,因为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 一个愿意为自己奔波,甚至不惜得罪清澜宗、东莱阁的人。 可惜,自己睁不开眼,不能看着她。 只能轻声言语,告诉她,自己这些天的经历。 “原来是这样。”严雀听余斗说完,庆幸道,“多亏李前辈、顾公子,不然我真得去劫狱了。” “还惦记劫狱……”余斗哭笑不得,“你呢?怎么一个人跑郡城来了?” 鹤山宗到此一千余里,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姑娘家,行程定不轻松。 “因为……”严雀想起鹤山下的对话,笑容点点,“杀局如此,死门当前!我欲——向死而生!” 余斗猜了个大概:“你要提前去无为学院?” “对啦!”严雀故作老成,学着长辈语气,“我爹说,不能让余家小子,抢了所有风头!他行,我闺女也行!” 余斗被逗得一乐:“严宗主倒是风趣。” “他呀……”严雀摇了摇头,低眉轻叹,“多是被逼无奈——宗门有内鬼,我留在鹤山反而受制,不如提前出发。” “嗯。” 余斗没有多问,谁是内鬼,如何处置,严宗主自有考虑。 严雀仅仅见过余斗、老李、顾清风三个宗外之人,行走江湖,倒是不必顾虑被人认出。 至于否有人暗中保护,还轮不到余斗操心。 …… “我和老李约好了大暑之前,在西平郡城碰头。”他道出了后续计划,“我打算,走水路。” 出南平郡城,向北不到三十里,就是清澜江。逆流西北三百余里,过清澜帝都后,折向西南,便是西平郡界。 “唔?”严雀眨了眨眼,“走水路过帝都,就是清澜宗门,你不害怕?再说了,逆水行舟,一日不过五十里,除非战意行船……” 余斗并无半分畏惧,咧嘴笑道:“对,就是战意行船!” “会不会……”严雀很是顾虑,“太招摇了?” 然则一语过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俏目里闪过丝丝光亮:“你该不会是……” “……” 严雀想要求证时,跟前却传来轻轻的鼾声——奔波大半个月的余斗,总算身沾床榻,说没几句话,便沉沉睡去。 不知他梦见了什么,满是胡茬的脸上,挂着一抹傻笑。 —— 严雀莞尔起身,扬起的唇角,像粉色的杏花。 东莱阁行骗,说来聪明机巧,实则万分凶险。若被掌柜当场识破,怕是会把自己都赔进去。 “值得么?”严雀苦笑自问,只是心中的答案,和那茫茫前路一样,虚无缥缈,难说定数。 然而,想到余斗关于清澜江的算计,严雀剔透的眼眸,闪出几分期许。 不禁看向酣睡的少年,心中暗道:“向死而生,不能独你一人!” 第25章 全鱼宴 第25章 全鱼宴 余斗悠悠醒转时,已是入夜。 他撑起酸痛的身子,一双眼睛发烧似的疼。本想躺下去再缓缓,扫眼之下,屋子里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 “严雀!” 余斗心里一空,慌得一步蹦下床,顾不得披上衣裳,就要冲出去寻人。 正拉开房门,恰巧有人从外边打开门锁。 “呀,你醒啦?”推门而入的翠裙少女惊喜唤声,轻盈走进,转身又把门关了。 “嗯……”余斗连忙让开,龇牙憨笑,像个呆头呆脑的大后生。 严雀去到桌边坐下,妙目含星,笑容点点:“我在隔壁睡到下午,刚去了趟东莱阁,还了战技卷轴——” 说着,还得意的扬起下巴,冲余斗娇哼一声。 余斗面色惭愧,“懂事”的夸道:“大小姐明辨是非、敢作敢当,在下佩服!” “嘻嘻!”严雀展颜轻笑,旋即又把俏脸一绷,嗔道,“亏得本小姐想救你,白天时候,居然还敢凶我——哼哼,今天晚饭你请,房费你付!” 余斗连把头点,还想问问大小姐晚饭吃什么,严雀的声音轻快传来:“嘻嘻,我上楼之前,已经点过菜啦!” 无移时,几个客栈侍女敲门,麻溜的上齐饭菜。 一个个态度颇好——眼前二位虽是年少,身上却有绫罗绸缎,开的是两件客栈上房。 这等人物,说是江湖小虾,但在寻常市井,还须小心伺候。 “嚯……” 余斗看得一桌美味佳肴,难免暗忖个“是否养得起”的问题。 严雀待侍女摆放完毕,吩咐道:“先下去吧,等我们吃好了,再过来收拾。” 上房贵客用餐,侍女们本该尽心服侍。假如桌边皆是男子,临时存在某些方面的需求,她们也须委身伺候。 眼下乐得轻松,纷纷行礼辞去。 —— “酥鱼排、香水鱼。” “鱼腩蒸蛋、清蒸鲤拐子。” “泥鳅钻豆腐……” “剁椒鱼头,嚯,这鳙鱼得有小二十斤。” 余斗挨个儿看去,一时有些傻眼,桌面除了一碟儿泡椒藕尖和炒时蔬,竟是妥妥的全鱼宴? 在噬魂山脉时,为了隐匿形迹,不便生火,一行人愣是啃了大半月的干粮。 充饥饱肚倒是无虞,论其中滋味,却是有苦难言。 严雀听他念叨着菜名,以为是在笑话,拿起筷子道:“本小姐就爱吃鱼,你若从小吃腻了,就少吃点,反正本小姐吃得下……哎你!” 她还没说完呢,余斗竟已抄起筷子,尝了半圈。 又麻溜的盛了一碗饭,捏起汤勺舀入豆腐泥鳅,并淋了香水鱼的汤汁,稍稍一拌,那叫一个鲜香爽嫩! 超下饭! 听到严雀的一番话,余斗乐不可支,笑道:“我吃鱼,多少都不腻!这儿手艺不错,我喜欢!” “唔……”严雀一双桃花眼扑闪扑闪,透着几分惊喜。 嘴上说着让余斗少吃,但能点到同伴喜欢的菜品,心底亦觉欢快。还以为余斗出身水产世家,早吃腻了江中鱼虾呢。 眼下正合口味,桌上菜品足够,两人就聊些菜肴相关,当即大快朵颐,饱餐一顿。 只不过,叫来侍女收捡时,余斗独倚窗前,面对南平郡的万家灯火,笑容缓缓散去。 严雀听他叹息,偏头轻问:“担心朋友?” “嗯……”余斗点头应声,旋即又摇头,笑叹道,“也没有,只是想老李的烤鱼了。” “烤鱼?”严雀爱吃鱼,一听就来了兴致,眸子里满是兴奋,“我也会呀,我哥都夸我烤得好吃呢!” 余斗当然得给面子:“厉害了,不知哪天能有口福——事先告诉你,老李的烤鱼是水月城一绝,我嘴巴可刁了。” “嘁,我才不上当呢!”严雀晃晃小脑瓜,翘鼻一哼,“本小姐喜欢吃现成的!” 余斗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万千心绪,最好藏在心底。 交浅言深的傻事,余斗可不会干。 —— 两人稍作休整,便一齐下楼。 客栈大堂人声鼎沸,二十来个桌子,皆被晚间的食客占据。 好奇听一耳朵,少不了许多江湖传闻。 特别是昨夜见了清澜号箭,噬魂山脉里发生打斗,那余家少爷的下场,正是当下最热门的话题。 “嗐,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要是让老子逮着,肯定扯腿儿撕了!” “就是,要不是那小子,咱南平郡也不会被封山。” “得,咱们气,清澜宗肯定更气——照我说呀,余斗的脑袋,怕是早被清澜弟子砍下来当球踢喽!” …… “哎……”严雀听得分明,不免担心,“你还好吧?” 在他耳边轻唤时,还扯了扯余斗的衣袖。 “没事儿,不就是——”余斗只把那话当成过耳清风,此时有严雀相伴,那真是心情大好。 他漆亮的眸子,闪过两分戏谑,故意道:“不就是吃得多嘛,小爷养得起!” 说着,便径去柜台结账。 只说待会儿要去逛街,可能回来,也可能不回来。 掌柜乐呵收钱,心道这些光鲜亮丽的公子哥,手里有的是钱。看他的女伴生得,那叫一个娇俏动人,天香国色。 啧啧,这两人的背景,一定不一般! 殊不知…… 才出了这间颇为精致的客栈,余斗便脸色一垮,挠头苦笑:“两房一餐,居然要两千一百银宝?” 在水月城,这是许多三口之家一个月的生活开销! 严雀白他一眼,往前快走几步,故意赌气:“我吃得多,你可养不起!” 夜色初浓,灯火斑斓。 郡城街头,熙熙攘攘。 余斗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忐忑。 现在的严雀,武境已达九星战锋,已有半只脚跨入战骁之境。在小辈战士之中,几近无敌! 而自己…… 同样的年龄,落后七星武境,简直判若云泥! “我一定加倍努力!”余斗暗下决心,看向人群中,视野里唯一鲜亮的倩影,举步追赶,“我一定,养得起你!” —— 且说昨日清澜宗号箭连发,百余里外清晰可见。 绝大部分人都以为,余斗插翅难逃。 抓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唯一的悬念是,那水月城的余斗,是被囫囵押回郡城。 又或是,他的脑袋,被带回郡城。 故此,紧绷半月有余的江湖,这一夜悄然松懈。原本颇为严密的郡城巡守,也恢复了往常模样。 余斗、严雀轻松出城,大道左右,仍有万家灯火。 有驾车的车夫,长鞭直甩,口中起劲吆喝,像是接了满意的活计。 有晚归的老菜农,脚步迟缓,肩上担子空空,脸上却挂满笑意。 还有说笑慢行的一家三口,丈夫左手牵着夫人,肩上是三四岁的儿子,骑着个马嘟嘟。正喜笑颜开,说着白天在郡城的新奇见闻。 余斗、严雀原本心急赶路,走着走着,却不由慢了下来。 又是好奇,又是迷惘。 看到愈发静谧的城乡街巷,向死而生的决然心境,也渐渐归于平和。 只是谁也说不清,那是一种怎样的滋味。 两人肩并着肩,全程没几句言语,却会越走越近。几乎碰到彼此的手背时,又默契的分开。 直到目的地——南平郡码头。 —— 余斗十分熟络,望着码头热闹处,便直走过去。 除了装卸货物的力士苦工,少不了等客的船家。要么在船舱里蒙头睡觉,要么聚在一块儿,或划拳饮酒,或打牌耍钱。 早有人瞅见余斗、严雀,知道有生意上门。 不过,此处与东平郡花江码头有所不同,见了寻船的客人,须由“鱼把头”上前询问。 得了路径,再把生意派给船家。 若是谁敢无视规矩,肆意争抢,则会遭到“鱼把头”的无情驱逐。 这不,余斗才将将靠近,就有一位身材瘦高,黑不溜秋的精明小哥迎上前来。 “公子、小姐,可是要坐船?”精明小哥礼貌打量,眼前的少年气质不俗,皮肤却是粗糙,其黝黑程度,都快赶上自个儿。 或是习武所致? 少女一袭绣竹翠裙,亭亭玉立,是个万中无一的美人胚子。 精明小哥在此间迎来送往,可不敢贸然多看,一面问询,一面将二人引至江边,去看各式的客船。 余斗到了码头,好似到了自家地盘,丝毫不见生疏。 感知到码头上的战意波动,点头笑道:“我们这一趟,怕是有些路程,须一条平快走舸。且时日将近,逆水行舟,至少要两名战士级船夫。” 精明小哥眼前一亮——大生意! 他心里猜了七八分,欣喜的道:“哎呀,公子小姐,你们算是找对人啦!不消说,二位一定是去清澜宗望江亭,参加二十号的战意讲学!” 余斗、严雀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清澜宗为向江湖人士普及战意知识,在望江亭一年一讲学,五年一论武! 数天之后,恰是望江亭讲学之时! 此刻全国各地,有无数战士涌向望江亭,只求听得精要,对自身修行有所助益。 “鱼龙混杂,加之路线凶险……”余斗定下船只,心里不敢放松,“正是我浑水摸鱼,突出重围的好机会!” 第26章 鲫虾面 第26章 鲫虾面 稍待片刻,南平郡码头上,一艘平快走舸迅速启程。 虽有两名战士级船夫,桅杆上仍旧扬起风帆——所谓人力有时穷,仅凭两名战士之力,逆流这涛涛清澜江,要不了多久便会精疲力尽。 须将战意之力,与行船技巧两相配合,才能逆流破浪,在日期之内,行至终点。 —— 夜色里,甲板摇晃,快速行进的船体,不时发出些令人心悸的咔咔声。 余斗习以为常,就在摇晃不定的船面上,进行挥刀练习。 刀锋破空的咻咻声响,倒是给枯燥的行程添了几分乐趣——除了轮值的两名战士级船夫,船上还有杂役、伙夫、舵手等六人。 听到外边的动静,都纷纷来看。 “公子,你只顾挥刀作甚?”内行看门道,外行就是凑个热闹,年轻的杂役扬声问道,“我看你舞了一两百下,却没个变化?” 也是看余斗年轻,登船时并无官架,这才敢于搭讪。 “是基本功。”余斗应道,在挥刀之时,尽可能调动全身,“不到抬手见功夫的程度,便断不得。” 远处的中年舵手道:“听闻大圩国的流风刀宗,门下弟子也要这般苦练,每天都要挥刀多少次来着?” 余斗并无避讳,呼口气说:“两千次!人家是‘东南第一把刀’,我可比不了。” 清澜国内,以剑为尊,江湖中人十之八九,皆是佩剑。 南平郡一代的用刀家族,算起来也就三三两两。 年逾花甲的伙夫靠着船舷,细看余斗的一招一式,称赞道:“公子刀法,进时刁钻凌厉,退时四平八稳,少说五六年功夫吧?” 余斗心里暗笑:五六年功夫?有是有,不过是钓鱼——小爷我甩竿时刁钻凌厉,收竿时四平八稳! “老丈谬赞了——”余斗瞧出几人的揣测之意,机警的道,“小子愚钝,领悟不得精巧剑术,以前没少吃家父的板子。无奈之下,才转修刀法。” 几人恍然大悟,便都不再去猜余斗来路——南平郡的几大世家,哪家都有几个练刀的小辈,人家已经付了船费,愿说便说。 否则,还是少些打听! —— 两千次挥刀,约摸两个时辰。 比起在噬魂山脉里的穿梭走打,今番在船上练习,着实轻松不少。一番练罢,竟只是微微出汗。 老伙夫眼力非凡,余斗不敢在人前施展刀傀战技,便反复熟练迅鹰、登云步,再走几遍碎六合,将那发力手法练得炉火纯青。 实战时,每快一分,便多一分胜算! 待他停下来,围观之人早已散去,大江之上月明星稀,已至午夜。 “呼……”余斗吐出一口浊气,身上热汗涔涔,他转头向南,心里不禁轻唤,“老李,顾大哥,一定保重,我们西平郡见!” 正有些踟蹰,背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侧首看去,果真是严雀。 “练完啦?”严雀一直没敢打搅,本以为他是少年心性,在甲板上练不了多久。 不料余斗这一练,就是三个多时辰。江上晚风清凉,他却汗透衣背。胸膛起伏,呼出的气息,如烈火般炽热。 听到严雀的声音,余斗心里的踟蹰眨眼间消散:“不抓紧些,怎么追上?” “那可不容易喔!”严雀双手抚在船舷,去看月色下的波涛,“我已触及瓶颈,只差一步,就是战骁了。” 余斗默默点头:“离家的每一步,都不容易。” “啊呀,你千万别灰心!”严雀很有大姐大的风范,鼓励的拍拍余斗的肩膀,“本小姐还是很看好你哒!” 余斗莞尔,看向船舱入口:“你先回去休息吧。” “哎?”严雀的桃花眼扑闪扑闪,“你不会是……还要继续练吧?” 余斗拎起甲板上系有绳索的木桶,一面抛下江去,一面玩笑道:“我打算在甲板上冲个澡,你不会想偷看吧?” “嘁,无聊!”严雀脸上凶巴巴的,薄唇一咧,却也笑出声来。 —— 次日清早。 摇晃的船舱里,对铺狭窄,都仅容一人平躺。 严雀从未在船上过夜,而且船舱之中,还有一名同龄男子,难免翻来覆去。 这一夜半睡半醒,天色才见光亮,她便盘膝坐起,默念心诀,开始修行。 说来也怪,明明拥有九星战锋的武境,严雀散发出来的战意灵元波动,仅仅和余斗相当,甚至还稍有不如。 此刻余斗就睡在对铺,严雀的修行,居然没有将他惊醒。 直至老伙夫准备好了早餐,在外头招呼。 …… 江上的早餐,常常是自备的炊饼肉脯,不过余斗付出了高昂船费,老伙夫少不得精心准备一番。 甲板上摆出一张矮桌,桌边两张凳子,桌面两幅碗筷。 桌上的菜肴,皆是这江中水产。 蒸好的“白脚虾”,一只便有一斤半,四只摆了两盘! 两大碗鲫鱼汤下的筋道面条,搭配些斑鱼片、油菜花,远远闻着,便觉鲜美。 “多谢老丈。”余斗瞅见老伙夫还等在一侧,冲他点了点头。 老伙夫赔着小心,得了客人满意,才行礼退去。 余斗兴致勃勃,先端起面条呡了几口鲜汤,再呲溜一夹面条,顿时将浑身的困倦一扫而空。 舒坦! 严雀不甚习惯矮凳,坐下来时,还生怕脏了裙摆。 “快吃,那老丈刚切的斑鱼片,过会儿便老。”余斗唇齿细品,碗里的斑鱼片脆韧爽滑,火候拿捏得恰好。 严雀尝了几口,亦觉口感奇佳,不禁赞道:“真的好吃哎!这面汤鱼片,竟比郡城酒楼里的更胜一筹!” 余斗一脸的理所当然,把面上的鱼片、青菜吃尽,便伸手去剥那白脚虾。 掰开虾头时溢出的汤汁,全都洒入面中。 虾头搁在一边,余斗揭掉前两片虾壳,再两手并用,捏着虾尾稍稍用力,便将整块虾肉抽出。 “吃水货,自然还看水上人!”余斗将虾肉放在碗中,用筷子轻轻捣碎,再捧起碗时,便不是单纯的鲫鱼汤面。 而是更为鲜甜的鲫虾面! 严雀听得出神,见余斗吃得滋溜有声,心里也想一试。 不过白脚虾的个头颇大,她本想效仿余斗的手法,不料掰扯虾头时力气不对,顿时溅开不少汤汁。 落到碗里的,远不如洒在余斗脸上的多。 “傻姑娘……”余斗失笑念声,拿过严雀手里的白脚虾,搁在自己跟前,却拿了一只完好无损的,替严雀弄好。 “本小姐才不傻呢……”严雀嘴里哼道,声音却是弱得很。她捧起大碗,用心品尝,果真比刚才更有滋味。 余斗不管许多,三下五除二,将大碗里的虾面吃尽,却又留了点汤底。 只见他捏起严雀剥过的白脚虾,眨眼去了外壳,就蘸着汤底,两三口吃掉虾肉,再将面汤喝光。 结束战斗! “舒服!” 余斗本还肉疼,昨夜交付的船费十分昂贵。此时得了一口新鲜,倒算值回票价。再看严雀吃得津津有味,顿时觉得“些许”开支,早已无关紧要。 索性替她剥好最后一只白脚虾,搁进她的碗里。 “谢啦。”严雀眼眉弯弯,笑容甜蜜。一路西行,本以为是万里苦修,不料竟能碰见余斗。 而他,也出人意料的温柔。 …… 严雀默默吃面,余斗去洗干净手脸,便在甲板上挥刀。 朴素的动作,看起来全无招式,但其身姿步法,皆已初窥门径。倘若再回噬魂山脉沿溪练刀,余斗不会再狼狈摔倒。 偶然回首,当他发现桌边的佳人吃完早餐后,并未就此离去,心底更是兴奋。 她,应该是在看我吧? 余斗心想。 只是这般懵懂而美好的场景,未能持续多久。 才挥不到三百次,右舷外的茫茫江面,出现了一个巨大暗影! 宛如一头藏在水雾中的庞大异兽,破浪而来,发出恶魔般的轰鸣声…… “那是……”余斗心里一紧,随着巨大暗影的快速迫近,其形貌也逐然显现——那并非水生异兽,而是高有数丈的铁甲船! 船首旗帜飘扬,上面的图案,分明是清澜剑标! 清澜宗的铁甲战船! 嗖嗖! 余斗未及反应,破空声接连传来,两名清澜宗执剑弟子,稳稳落在了甲板上。 一人冷着脸,看起来有点儿不高兴,扬声喝道:“清澜宗查船,船上所有人等,皆到甲板接受检查!” 另一人睡眼稀松,打着呵欠走向船舱,嘴里发着牢骚:“查查查,指不定前晚上已经逮住了人,查个屁!呐,这二位公子小姐,皆有战意在身,后头还有两名战士级船夫,一瞧就是赶去望江亭的世家子弟。” “余斗敢去望江亭?疯了吧他……” 冷脸老哥闻言,哼声无言。 他脸上有明显的黑眼圈,这阵子密集巡查江面,忙活得够呛。 老伙夫听得动静,第一个跑出来,一手捏着南平郡码头的签单凭证,一手还攥着个小篓子。 “大人火眼金睛,小的佩服!”他递上码头单据,又把小篓子塞过去道,“昨夜捡的螃蟹,正好孝敬二位大人。” 冷脸老哥看眼单据,果真是去望江亭,他目光冷冷,扫向眼前的几人——除了八名船工,那对年轻的男女,自然是雇主。 “哪家的子弟,叫什么名字?”冷脸老哥微微低头,右手抚向左手佩戴的虚戒,灵元引动,取出一张画像来。 那线条勾勒出的五官轮廓,赫然便是余斗! 第27章 墨崖刀 第27章 墨崖刀 余斗昨日刮了胡子,今日未做特殊装扮,与画上人像,有八九分相似! 他不慌不忙,取出顾家令牌,抱拳道:“在下顾云,与舍妹顾雨,皆来自东海城。” 冷脸老哥先瞧一眼顾家信物,正打算对照画像时,搜查船舱的师弟返回了甲板,嘴里道:“就一普通快船,啥也没有——哎师兄,你手里拎的什么……” “嘁……”冷脸老哥本就心烦,被他打乱了节奏,竟一把合上画像,将小竹篓塞过去道,“有螃蟹!” “哎嘿,螃蟹好哇!”师弟十分欢喜,“中午整一锅香辣蟹,舒服!” 冷脸老哥压根就没仔细看余斗、严雀,收了画像,转身就欲离开。 倒是那嘴馋的师弟故意取笑:“师兄,查清楚了?” “查查查,查个屁!”冷脸老哥憋闷许久,把师弟的话给学了去,“东海城顾家的顾云公子、顾雨小姐,武境初入战锋,去望江亭的。” “嚯?”师弟惊得瞪眼,瞅着余斗问道,“顾云老弟,看你年纪轻轻,深藏不露哇!” 余斗哪敢应承,低头欠身,十分谦逊:“大人见笑了,在下虚岁十九,仰赖丹药之力,才勉强入得战锋。比起二位大人,只是山野萤火,不足道哉。” “哦哦,十九了啊……”师弟端详一眼——余斗身材高大、皮肤粗糙,且肤色偏深,眼眉间有少年意气,亦有江湖沧桑,说是十八九岁,并无丝毫破绽。 他视线一转,看向余斗身侧的严雀:“冒昧问声,顾雨小姐,芳龄几许呀?” 严雀行礼相应:“回大人,小女子今年十八。” “嘶?”师弟脸上似有不信,然而他武境尚浅,还没到窥人骨龄的层次。 正疑惑间,余斗嗤笑出声:“她呀,被娘亲宠坏了,从小挑食——唉,所以瘦不拉几的,不长个儿!” 严雀身高五尺余,身材纤细,虽无前凸后翘的妩媚,却与多数十八岁女子身材相似。 而世家千金,从小爹娘宠溺,养得肤白胜雪,看着青涩些,也很正常。 如此看来,十八九岁的初阶战锋兄妹,只能算是江湖二流,不值得大惊小怪。 “走了!” 师弟问这一圈,一半例行公事,一半算是调侃。 瞅见师兄颇不耐烦,连忙推推他的肩膀,两人当即施展身法战技,嗖嗖两声高高跃起,直落自家铁甲船上。 …… 余斗、严雀相视一眼,各自松了口气。 逃过一劫,两人都不敢放松。“东海城顾云”的身份,已经用过多次。噬魂山脉里,“顾云”说进山月余。 可是半月之前,“顾云”、“顾风”才入南平郡城。 一旦对方串联情报,便有可能发现破绽! 好在清澜宗并不擅长此道,许多关卡处,竟无文书笔记。似刚才的师兄弟,对船上十人的印象,恐怕还不如那一篓螃蟹。 眼下值得担心的是,花江大盗郑榆的赏金,何时发到东莱阁。 “噬魂山脉一日没有结果,那些外门弟子便一日不得回城……”余斗心里暗忖,“就看老李和顾大哥,能将清澜宗牵制到何等程度了。” —— 噬魂山脉深处,参天的巨木挡住朝阳,树冠下迷雾重重,幽暗深邃。 一个矫健的身影,从草叶上疾掠过,只是闪转腾挪过后,林下的草地上,洒落鲜红的血迹。 两息之后,嗖嗖! 嗖嗖嗖! 成片的清澜宗执剑弟子疾速追赶,个个杀气腾腾,恨不得将那遁逃之人碎尸万段。 前边亡命奔逃者,目如朗星,眉如利剑,正是流风刀宗的少宗主,顾清风! 经过两夜血战,他连破七道封锁,已然逼近噬魂山脉的核心地带。 近日以来,清澜宗的动作,将山中异兽屡番逼迫,绝大部分都退入了山脉深处。越往里走,与之遭遇的可能性,也是会越来越大! “前方有两道封锁,先加速冲向西南,一百丈后,再折向东!”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顾清风耳畔响起。 “呲,我都快累死了,还加速……”顾清风死咬牙关,几乎抽搐的双腿,硬是将几近极限的速度,又拔高了一截儿。 苍老的声音再度传来:“最后一段了。” “老李,你个老骗子,几个最后一段了!”顾清风的双眼,几乎滴出血来。向西南疾冲百丈,再猛折向东! 此番动作,亦是让围追堵截的清澜宗子弟惊诧不已——那个位置,恰是两队合围时,由于速度不一,而出现的参差缺口! 顾清风死咬住最后一口气,凭着鬼魅般的九幽身法,硬是赶在敌人合围之前,在密林中跑出折线。 眼看突破第八道封锁,但在顾清风抢过缺口后,一众清澜弟子,却未像前两日那般簇拥疾追。 而是放缓脚步,渐行渐远。 “……”顾清风顿感不妙,而眼前林木渐疏,当他一头冲出密林,踏入洒满阳光的山坡,眼前的一幕,顿时让他面如死灰…… 视野之内,八名清澜宗强者,堵住了所有去路! —— 强横的战意威压,逼得顾清风停下脚步。本该温暖的朝阳,洒在身上,竟带来火辣的痛感。 拼杀两日,他不知自己受了几处剑伤。 只知穷途末路,再无挣扎的可能了…… “豆豆,哥只能帮你到这了。”顾清风心里暗笑,八名强者出现在此,余斗那边的压力,想必不剩多少。 一想到此,顾清风松懈的插刀回鞘,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只是没留神,让草尖戳了屁股。 “妈的……”顾清风气得龇牙咧嘴,冲那几名清澜宗强者叫唤,“喂,你们清澜宗不讲武德啊?小爷我招谁惹谁了,怎地见面就打!” 眼前八人,为首者正是王逸长老。 战灵级别的超级强者! 他居高临下,当道扼守,哼声道:“小子,跑了这些时日,算你有些本事。念你这两日斗而不杀,还有些侠义之心——只要你束手就擒,乖乖跟老夫回南平郡城,老夫饶你不死。” 打这儿回郡城,有个两三百里,他得认命,才好活捉。 否则一巴掌拍死,省得路上麻烦! “我可谢谢您嘞!”顾清风翻个白眼,半点诚心也无,“话说回来,你们清澜宗抓我作甚?小爷我头一回行走江湖,从未招惹事端呀。不合理,极不合理!” 王逸脸色一沉,与左右七人缓缓逼近,眼角跳动,明显压抑着怒火:“我为何抓你?你若是不跑,我清澜宗何必大费周章!” 听得那般咬牙切齿的字句,顾清风强忍笑意,就坐在草地上扯皮:“我又不傻,甭管谁来抓,我见了肯定要跑哇!” “……”王逸齿缝里呲出一串怒气,走到近前,“余斗,不想死的话,就老实点!” “呃?”顾清风一呆,看着一圈清澜宗高手,茫然的道,“余斗?谁……谁是余斗?” “死到临头,还敢装模作样!”王逸爆喝一声,一把攥住顾清风的手臂,正待将之毙于掌下,随意探查,顿时大吃一惊! “你!”王逸的动作僵住,眼睛瞪得老大,“十八岁骨龄?” 顾清风梗着脖子,脸上毫无惧色:“是啊,我是十八岁,怎么了?犯法的吗!” 一圈儿清澜宗强者面面相觑——骨龄绝无虚假,眼前之人有十八岁骨龄,那就铁定不是余斗。 有人取出画像,两相比对,才发现顾清风与画上之人,确实多有不同。 也就是说,这两天追错了人? 王逸心里一空,眸子里寒光疾闪,攥定顾清风的手臂不放,厉声喝问:“你姓甚名谁,为何出现在噬魂山脉?见到本门弟子,为何亡命逃窜!” “莫非,你跟余斗是一伙的?”王逸瞬间想到鹤山宗,然而鹤山宗内,有这份实力且年龄相仿者,仅严飞龙一人。 王逸常在江南行走,此前见过严飞龙数次,而眼前之人,并非鹤山宗首徒。 顾清风愣了好一会儿,见清澜宗几人脸色不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道:“追我两天两夜,合着认错人了是吧?” 王逸自知理亏,松开手道:“就算认错了人,你这般行径,亦是误我大事!请跟我们走一趟,待你自证清白,当真跟余斗毫无瓜葛,老夫自会放人!” 顾清风瞅见清澜宗诸人面色仓惶,不禁心里暗爽。两夜时间,足够余斗突出重围,销声匿迹了。 “自证清白倒是简单……”顾清风早有定计,此时咧嘴苦笑,“只是……其中有些尴尬处,说出来有些不便。” 王逸面色不善,眸子里的杀意时隐时现:“什么尴尬处?” 你不说,莫说是些许不便,活都活不成! “咳,好吧好吧,怕了怕了……”只见顾清风翻手摸出一柄通体如墨的宝刀,虽不曾显露刀锋,一股肃穆苍凉之气,却令人不禁肃然。 顾清风笑道:“诸位都是清澜宗的前辈高人,定然认得此刀。” “嗯?”王逸定睛一看,顿时大惊失色,“这是……墨崖?西荒的镇国神器!” 另一人目光疾闪:“墨崖,是历代西荒君主佩刀!据传,六十年前梦魇之乱,西荒君主率军拦截,与寒雪梦魇恶战三日!” “那一战,杀的西荒大地千里焦土、血流成河!” “奈何寒雪梦魇武境超卓,当时的西荒君主落败而亡,就连神器墨崖,也不知所踪!” 西荒帝国传承悠久的神兵利器,失落一甲子之久。 不料却在今日,重现人间! 第28章 帝都虹桥 第28章 帝都虹桥 那名清澜长老须眉倒竖,惊喝一声:“你是寒雪梦魇之后!” 话一出口,惊得几名同伴纷纷拔剑,战意并起,对准重围之中的年轻人。 “寒……”顾清风无语掩面,哭笑不得,“寒你妹啊!‘梦魇之乱’因何而起,诸位心里有数。墨崖遗失的传说,亦是你们清澜国,为了贬低西荒散播的谣言!” 清澜宗高手面面相觑,最后都把目光投向了王逸。 王逸修为最高,年岁最大,只不过六十年前,他也只是个撒尿和泥的小娃娃。 “如此说来——”王逸微微皱眉,重新审视眼前之人,“你就是西荒帝国的当朝太子,秋玄策?” 六十年来,西荒已传三世,当代西帝的儿子秋玄策,今年整好十八岁! 顾清风误导成功,脸上挂着抹贱笑,瞅着脸色僵硬的诸人:“呐,是不是特尴尬?我这身份,见你们清澜宗弟子凶神恶煞的冲过来,可不得玩命逃跑?” “西荒太子么……”王逸哑然点头,“贵我两国,几十年来虽无战事,暗中的争斗,却是从未停止。各自的手上,皆有对方的血债!你见了本门弟子,是该有所回避。” 他看了顾清风几眼,心底升起一个念头,忽的转怒为喜,大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太子殿下,既然没能逃掉,那就请吧!” “什……什么?”顾清风呆若木鸡,莫说此刻精疲力尽,就算神气完足,也似那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王逸哼声道:“拿了你,比抓到余斗更有价值!” 眼看就要动手,原本虫鸣鸟叫的嘈杂山野,倏然一静!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被定格! 连胸腔里的每次心跳,都变得艰难无比。 就在众人心间疑惑之时,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从脚底下传来——“清澜宗的小家伙们,听说,你们要拿我徒孙?” 持剑的几人大惊,登时转身向外,战意灵元竭力铺散,试图找到声音的源头。 然而,周围除了一片死寂,就只剩下各自的呼吸声、心跳声。 咚咚! 咚咚! 王逸瞥眼看见顾清风一脸从容,心底有所揣测,强压住几丝恐惧,咬牙道:“阁下何人,还请现身说话!” “嘿嘿嘿……”嘶哑的笑声,像被反复碾压的枯树皮,吱呀吱呀,听来十分刺耳,“好好好,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有人说,想与老头子面对面!” 那暗中之人语调顿挫,说到“面对面”时,还着重咬字。 其中除了几分邪性,更有明明的嗜血之意,仿佛眼前摆着一顿美餐,正等着自己享用! “且慢!”王逸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连忙冲着空气行礼,恭敬的道,“原来是鬼王前辈,失敬失敬!” 鬼王,西荒皇族,为西荒帝国现今第一强者! 在东南大陆十大战豪中,稳居前三! “总算没瞎了眼……”干枯的声音徐徐传来,只是其中更添几分冰冷,而原本炎热的盛夏山野,竟蹿上了寒冬般的凉意! 王逸心里狂跳,连忙将顾清风扶起,低头解释:“晚辈在噬魂山脉搜索缉盗,不料撞见太子殿下,这一切都是误会。” “误会?”鬼王不知身在何处,笑声就像钻人衣领的寒风,听得人一个激灵,“老头子不出声,我的宝贝徒孙就要被扣在清澜国当人质……啧啧啧,好算计哟!” 王逸暗暗叫苦,西荒鬼王在此,哪怕低头认栽,恐怕也难以全身而退! 情急之下,他从虚戒里取出一个玉质丹瓶,双手送到顾清风跟前:“这两日多有冒犯,幸未酿成大错,这枚地品养心丹,就作为赔罪之礼,还望太子殿下海涵!” “行吧,谁让小……小王脾气好呢?海涵了!”顾清风悠哉悠哉,将玉质丹瓶取在手里,一边收进虚戒,一边向南走去。 王逸等人被鬼王镇住,岂敢阻拦?一个个呆若木鸡,目送“太子殿下”离去。 …… 顾清风缓缓走过山坡,尚未离开王逸等人的视野,他身边影影虚幻,快速聚拢,几乎是平白多出个人来! “果然是西荒鬼王……”王逸等人立于烈日之下,额前却是冷汗直流,鬼门关前走一遭,也莫过于此。 待得二人离开视线,王逸才道:“此事干系重大,立即发书,回报宗门!这两日南平郡有所松懈,余斗或已通过,让西平郡方面严加盘查!” 且不说清澜宗如何报信,进入噬魂山脉核心区域的老少二人,各自憋笑辛苦。 “李前辈,您是这个!”顾清风竖起大拇指,将手里的墨崖递了过去,“我流风刀宗号称‘东南第一刀’,没想到排名第一的宝刀,居然在您手里!” “顾公子过奖了。”老李谦逊的一笑,却并未接回墨崖,憨笑道,“这把刀,顾公子就拿着吧。” 顾清风又惊又喜,连身上的剑伤都不觉得疼了。 只是心念一转,不禁疑惑:“李前辈,这柄墨崖,您不给豆豆么?” 老李摇摇头,缓缓走在前边:“墨崖杀气太重,不适合少爷。顾公子锐志凌霄,与墨崖的气质,正好相配。” 顾清风双手捧起墨崖,当下狂喜,半跪于地,道:“多谢李前辈!” 老李笑了笑,转而一叹:“冒用名号,迟早泄露,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尽快离开噬魂山脉,赶到西平郡城,接应少爷。” 顾清风正色点头,难免忧心:“也不知豆豆到了哪里。” 想到那个秉性纯良的少年,老李又是一叹,意味深长的道:“人生行路,每一段,都是一番考验。顾公子已然过关,希望少爷……也能过关。” 顾清风先是点头,旋即愣在原地。 呆看老李萧瑟的背影,忽的惊出身冷汗…… —— 两日后,正午,清澜帝都。 阔有数里的清澜江水,在此渐渐收窄。江从城中过,城在江上起。行船至此,两岸皆是雕梁画栋,辉煌殿宇。 无须下船,便可见识盛京繁华。 更令人惊奇的是,在帝都城中,一道飞虹跨江而过,连通南北双城,将那隔绝两岸的市井人声,合二为一。 是为虹桥! 虹桥长约百丈,宽十丈,最高处约十五丈。除了左右行人,亦有简易商铺建于其上。远远看去,人影重重,端的是热闹非凡! 有大船来时,须放倒桅杆,甚至加深吃水,方可顺利通行。 每每此时,就会引来桥上桥下,无数路人观望。 “公子!”一艘平快走舸的甲板上,年逾花甲的老伙夫,对船舷边的少年道,“难得来趟帝都,真不停船?” 逆水行舟,两天赶了三百里,确有闲余的时间。 余斗看出些端倪,自己亦有私心,索性点头:“过了帝都,便是清澜宗望江亭,讲学是在后天……老丈,找地方停船!” 老伙夫面色欣喜,船上是自己的一家老小,见了帝都繁华,各自憧憬不已。加上跑这一趟挣了不少钱,都想去城里游玩买办。 “公子。”老伙夫脸色红润,早让家人准备等岸。 不忘了请示雇主:“我们何时启程?” 余斗看那岸上人影攒动,其中有不少外地来客,轻笑道:“不必了,此去望江亭不到三十里,小子抬脚便到。老丈与家人游罢帝都,自行返程即可。” “公子,这……这恐怕不合规矩。”老伙夫脸色惭愧,本想坚持,却见余斗取出回执票证并顾家令牌,用笔在票证上摹下令牌的轮廓花纹。 “这两日,多谢老丈照顾了。”余斗递来回执,指了指前方布满行船的江面,“非是小子大方,而是望江亭讲学之时,清澜江面必然拥堵。” 老伙夫看清江面,这才恍然大悟,坦然接了回执票证。 此时船近北岸,眼看余斗、严雀二人掠身离去,连忙行礼相送:“公子、小姐,后会有期!” —— 砖石堆砌的江岸,另一侧便是临江商铺,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余斗冲老伙夫挥了挥手,心里却道:“后会无期了。” “哎,你怎么心事重重的?”严雀见他发呆,不禁问道。 “没……”余斗回过神来,脸上浮现出憨笑,“就是觉着,那老丈的手艺挺好,快赶上老李了。” 严雀吃了几日船家饭,心里评价颇高,此时见说,对老李的厨艺愈发好奇。 “哼,被你说得肚子都饿了!”她左手插着小蛮腰,水汪汪的桃花眼四处张望,已然在寻找帝都的美食。 “先寻住处吧。”余斗看得街面拥挤,想是望江亭讲学,引得江湖中人蜂拥而至。若不尽早寻家客栈,怕有露宿街头的风险。 果不其然,两人顺着临江大道,向西直走,街巷里问了七八家客栈酒楼,皆已客满。 走出去有两刻钟,才在虹桥边上,问得一间空房。 “没有两间么……”严雀小声嘀咕。 四十来岁的掌柜白白胖胖,眼睛眯成一条线,瞅着跟前的小年轻,轻飘飘的说:“一间不是挺好,晚上睡得暖和。” 余斗额冒黑线——盛夏时节,说什么暖和? 这不是扯淡? 正迟疑间,大门外又来了客人,约是屡遭“客满”,就立在门槛外头,远远道声:“掌柜的,住店!” 白胖掌柜挑了挑眉,问询的看向跟前的年轻男女。 余斗慌忙掏钱:“一间就一间,我们要了!” 第29章 两不相干 第29章 两不相干 “嗯哼,六百银宝。”白胖掌柜眼缝含光,语调阴柔古怪。舌头剔了剔牙缝,慢条斯理的冲门外应道,“满了。” 门外之人没抱多少希望,见如此说,连忙去寻下一处。 余斗、严雀顺利入住,三楼的临江单间,推开窗户,清澜江的粼粼波光映入眼帘,街面上人来人往,清晰可见。 更为惊喜的是,虹桥就在不远处,桥面上的繁华景象,好似摆在跟前一般。 “快看快看,桥上有好多小食铺子!”严雀眼睛发亮,“刚才我见大厅席位已经坐满,后厨多半忙碌,不如我们……” 她说着,抿唇嬉笑,眸子里满是期许。 余斗欣然点头,便与严雀齐下楼来,顺着临江大道,向前走不过几十米,便来到虹桥北端。 之前远观,便觉虹桥雄伟非常,此刻踏上桥头,更觉不可思议——寻常桥面宽不过两丈,这虹桥宽度,却足有十丈! 难怪桥面之上,除了车马行人,还容得下两排简易商铺。 行人熙攘、摩肩继踵,摊主吆喝此起彼伏,放眼望去,南北城区琼楼玉宇,人如海潮。当真是江在城中过,城在江上行。 “快走啦!前面有烤串哎!”严雀面色欢喜,扯了扯余斗衣肘,脚步轻快,宛如林间的青雀。 余斗连忙跟上,便与严雀在虹桥之上,一路买些零食碎嘴、果糕糖饼,见到些帝都流行的新奇玩意,也不禁买下收藏。 走到虹桥的最高点时,肚子已填饱大半。 余斗正在摊前等一份糖炒栗子,严雀瞧见桥心栏杆上,竟挂满了铜锁,不禁疑惑:“偌大座虹桥,还怕被人偷去不成?挂这千百把小锁,也锁不住呀。” 炒栗子的中年摊主听她说得有趣,好心解释:“小姐是初来帝都吧?这虹桥铜锁,可是有一番说法。” 严雀十分好奇:“老板,怎么说?” 摊主一边熟练翻炒,一边轻笑讲述:“几十年前,有一双恋人,分属南北世家。因为彼此家族的争斗,故而遭到反对。” “他们苦求无果,只好分开。男子被调离都城,女子被禁闭家中……”说起陈年旧事,摊主不免感叹,“一年以后,男子总算返回,却是被迫成婚!” “大婚当夜,女子闻讯,设法撬下门锁,只身一人跑去南城,拦下了婚礼。两人携手出逃,被男方族人逼上虹桥,却又遭女方族人堵住去路。” “走投无路时,女子才发现,自己撬下的门锁还紧紧攥在手里,她把损坏的铜锁挂在栏杆上,与男子相拥而泣。” “就在两方族人一拥而上时,他们竟纵身一跃,双双沉入了清澜江……” “从那以后,常有年轻男女,会带来铜锁,将之锁在桥栏。除了纪念那一双沉江的恋人,亦是凭此为誓——此情此念,至死不渝。” 摊主说完,亦是摇头感叹,指了指身后的东侧栏杆:“喏,那把坏掉的铜锁,还一直挂在那呢。” 两人顺着一瞧,果真在密密麻麻的铜锁之间,看到一把松垮的坏锁。风雨侵蚀下,损坏的铜锁早已锈迹斑斑。 摊主炒好栗子,用纸袋装了递给余斗,收了银钱之后,笑呵呵的道:“多谢公子,祝二位有情人终成眷属——如果需要铜锁,小店也有出售。” 余斗心里一紧,整个人都僵住了:“我……我们不是……” “哈哈哈……”摊主心明眼亮,瞅着姑娘去了桥栏边上,对着破损的铜锁发呆。 他冲余斗挑起眉尖,压着嗓子道:“公子,你们一路沿桥游玩,我早瞧见了——看你们亦亲亦疏,怎么茬,还没得手?” “嘶?”余斗又是一惊,心服口服的道,“老哥好眼力!” 只见摊主摸出一把颇为精致的铜锁,一把塞进余斗怀里,鸡贼的点点下把:“公子信我,你跟那位小姐,就差这一把锁!” 余斗明知其中有诈,当下却着魔似的,将铜锁拿在手里。 正想问声价格,摊主老哥却把手一推,催促道:“公子快去,若待小姐回过神来,便是错过了良机!切记,上锁之后,要一起许愿,再把钥匙丢到江里!” 摊主老哥煞有介事,仿佛比余斗更着急。 余斗懵懵懂懂,左手捧着一纸袋糖炒栗子,右手攥着那把铜锁,走到严雀身边。 真就按照摊主老哥说的,抓着机会道:“要不,我……我们也锁一个?” “唔?” 严雀恍惚之间,偏过头来,看到余斗摊开的掌心里,正有一把铜锁。 想到其中的凄美故事,眸子里泪光闪烁。 “须是彼此相爱的恋人,才用得这锁,我们……我们又不是恋人……”严雀眼眉低垂,指捏衣角,心绪难言。 余斗进退两难,下意识回头看时,摊主老哥正捏紧拳头,作势给他鼓劲。 “……”余斗平日也算能说会道,此时此刻,却难免词穷。 他咬着牙,把铜锁递近几分。 严雀愣了愣,看了看锁,又看向余斗:“你……” 她俏眉轻蹙,心里好似油煎。 彼此认识未及一月,相处不过数日,若说喜欢,还为时尚早。 加上严雀肩负振兴宗门的重担,儿女私情对她来说,或是一场灾难。 …… 可是,谈不上喜欢,绝非不喜欢。 初见时的那句“向死而生”,这几日的温馨相处,都让余斗挣得了不少好感。 当好感逐日积累,到了彼此习惯的程度,才会变成坚定地“喜欢”。 “来都来了,只是想……留下些什么。”余斗不会说情话,递出去的铜锁,缓缓收回来几分。 他看着清澜江的滚滚波涛,脸上苦笑:“问世间请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换作是我,我就不跳。” 严雀听之不悦,冷声问道:“换是你,又如何?” 余斗洒然发笑:“倘若机关算尽,仍旧绝路于此,我会口不择言、自甘作践,癫狂搏杀,直至身陨!” “……”严雀身子一颤,被他的说法惊得连退两步,捏拳哼声,“你……怎会如此狠心?” 终究是,不够了解么? 几日相处,本以为他足够温柔,熟料人心隔肚皮,看似纯良的外表下,竟藏着如此狠辣的心思? 余斗捏紧手中铜锁,自知已无退路,凭栏道:“既然无力扭转,不如绝她念想。断了心思,才好重新来过。” “重新来过?”严雀摇头冷笑,心底已经凉到极处。 却听余斗言语发力,暗含悲躏:“若是真心喜爱,我希望对方平安喜乐、百年无忧,哪怕她另嫁他人。哪怕她这一世,与我……两不相干!” —— 说完,余斗低眉一笑,青涩的脸上,是与年龄并不相符的沧桑。 那番话听来狠辣决然,却是字字由心。 他是这么想的,亦是这么做的。 严雀不乐意,也无须强求。 她要振兴宗门,自己只图保命,两人各有前程,迟早分道扬镳。 …… 余斗脸色平静,正打算将铜锁还给摊主老哥,转身之时,身侧的严雀竟一把抢过铜锁! 喀哧! 她俏脸紧绷,暗咬银牙,居然将铜锁锁在了桥栏之上! “……”余斗表情呆滞,愣愣的看着她。 “啊呀,被你气死了!”严雀狠狠瞪他一眼,“呐呐呐,锁上了,开心了吧!好端端的,说什么……什么两不相干?” 她心里打鼓,一时间千头万绪,难以言清。 正要扭身跑开,余斗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严雀又气又羞,跺脚怒道,“你做什么,快放开!” 却见余斗表情松懈,果真松了手。 他取下插在铜锁下的钥匙,递过来道:“许个愿吧。” “啊呀,有完没完了!”严雀恨得牙根发痒,嘴上嫌弃,却不由接下钥匙,哼道,“许什么愿?” 余斗咧嘴笑声,已然面向涛涛江水,双手合十:“我也不知道,随便许个呗——你许你的,我许我的,可不准说出来。” 说着,他闭上眼睛,心间默念。 江风轻拂,带来丝丝清爽。 耳畔传来严雀嫌弃的声音——“幼稚!” 然而数息之后,当余斗睁开眼时,看见严雀双手合着钥匙,也在做那“幼稚”之事。 余斗忍俊不禁,待严雀许过愿,他取过钥匙,瞄着江面空阔处,用力将钥匙扔出。钥匙在空中划出一个弧线,噗嗤一声,溅起些许浪花。 如此一来,这桥栏上的铜锁,便再打不开。 寓意着此生此世,相恋的两人都将锁在一处。 “喏,糖炒栗子,加甜了。”余斗心满意足,把纸袋递给严雀。 “哼!”严雀揣过纸袋,明明余怒未消,水汪汪的桃花眼里,却又藏着三分笑意。 此刻铜锁落定、钥落江心,不远处的摊主老哥及时出声:“公子,公子!方才算错了数,您多给了两块银宝!” 余斗心领神会,连忙折身回到摊前,不禁竖起大拇指:“老哥,好手段!” “嗐……”摊主老哥潇洒摊手,煞有介事,“举手之劳,义不容辞啦——嘿嘿嘿,铜锁三百银宝,祝公子小姐喜结良缘、早生贵子!” “我勒个……三……三百?”余斗哑然。 寻常铜锁,不过二十来块,虹桥上的铜锁,居然贵了十倍有余! 不过转瞬之后,余斗哈哈一笑,爽快的掏出三百银宝,双手奉上。 摊主老哥鸡贼的一点下巴,美滋滋的收钱入袋——铜锁只须二十,但若桥上落了锁,那便另当别论。 今日仅收三百,还是看在余斗年少之故。 看着余斗、严雀离去的背影,摊主老哥心底暗笑:“上回有对带雕的侠侣,我还收了三千呢!” 问世间情为何物? 摊主老哥说不清楚,但他明白,那玩意很贵! 第30章 云霄别苑 第30章 云霄别苑 下了虹桥,便是帝都南城,一座金碧辉煌的阁楼临江矗立,那阁楼样式颇为眼熟,其门上牌匾,果然是“东莱阁”三个大字。 “你许了什么愿呀?”严雀瞅着东莱阁大门,似乎想去逛逛。 余斗答道:“想着学有所成,打败王……唔,打败那人呗。” “哦。”严雀明显不大满意,嘴上却说,“挺好的。” 余斗憋着笑,故意也问:“你呢?” “学有所成,打败那人呗!”严雀学了他的话,虽是板着脸,却也俏皮可爱。 —— 东莱阁内,人影错落。 余斗囊中羞涩,索性放松心态,单纯的陪在严雀身侧。 “你学了些什么战技呀?”严雀只看一楼的玉品专柜,轻轻问道。 余斗如实答道:“防御战技手盾,凡品低级。” “身法战技迅鹰、登云步,都是玉品低级。” “拳法战技碎六合,玉品中级。” “暗器战技散流霞,玉品中级,不过刚刚入门。” “还有个压制气息的战技。” 以上一串,几乎是余斗的全部底牌。 严雀轻点下巴,驻足道:“你的战技虽属杂学,也算精品。我爹说,除了打磨自身技艺,还须了解江湖各大宗派的常用战技、成名战技——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余斗从未历经实战,对此一知半解。 严雀抬手指向跟前柜台里的战绩卷轴:“龙骧虎步,玉品低级身法战技。不及迅鹰敏捷,却胜在持久稳重。” 说着,她又看向下一个:“蛇形刁手,玉品中级拳法战技,威力不似碎六合刚猛,但其拳法刁钻,十分难缠。” “这样……”余斗哪懂这些,一时听得静静有味。 严雀声音轻细,传不出三步之外:“实战之中,一力破之固然最好,但我们年龄尚小,初入江湖,多是以弱敌强。” “多看些战技介绍,迟早派上用场。”严雀不愧是鹤山宗大小姐,其眼界学识,都远胜余斗。 余斗的脑袋瓜子里,大部分都是江湖水产、钓鱼相关。 修行一途,只算刚刚入门。 “你的天赋战技呢?”严雀略感好奇,“是哪两个?” “都没练好,先不告诉你。”余斗惭愧的挠挠头。 战魂甲接近成型,但也仅是接近。 墨梅神域十分奇妙,似有多重境界,待与老李重聚,还须多多请教。 严雀听了,眼前一亮——江湖传闻,水月城余斗不仅觉醒了废柴战意,并且无法领悟天赋战技,是个废上加废的超级废柴。 眼下看来,传闻多有不实。 正想找机会探探余斗的实力,身后却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这位姑娘,好生厉害!” “……” 严雀、余斗齐齐回头,只见一名黑衣墨冠的俊朗少年,正抱拳行礼:“学而成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好论断。” “皆是家父叮咛……”严雀并未应承,点头还礼,便欲离开。 黑衣少年淡笑:“敢问二位,是哪一门的弟子?” 余斗打量一眼黑衣少年,知他偷听了不少,心里十分警惕:“我们皆是西平郡人,尚未加入宗派。” “西平郡?”黑衣少年语调玩味,“李家人?还是孟家人?” 余斗摇头笑道:“在下赵小铭,这是我娘子徐青纱,家父是位木匠,而我岳父是乡里的教书先生。” “娘子么……”黑衣少年面露思索,不知信与不信。 余斗看他衣着不凡,隐隐透出的战意波动,竟达五星战锋! “敢问公子尊姓?”余斗明知对方来头不小,却硬着头皮发问——帝都藏龙卧虎,越是畏首畏尾,越容易露出破绽! “我啊——”黑衣少年抬手蹭了蹭鼻尖,“姓王,名肃。” 余斗、严雀心里咯噔一跳,刚才就看出黑衣少年背景不俗,不料冤家聚首,对方竟是清澜宗的少宗主。 当朝太子爷! —— “是王……公子呀!”余斗心里虽惊,反应却是极快,“幸会,幸会。” 王肃听之一愣,心底疑惑:这天底下,竟有人不知道清澜太子的名号? 细一想来,西平郡边陲之地,也不无可能。 他发作不得,表情复杂的笑道:“幸会幸会,赵公子、徐小姐不远千里来到帝都,是要去望江亭?” 余斗点了点头:“正是,望江亭一年一讲学,五年一论武,皆为举国盛事。我与娘子刚入战锋,修行不易,都想去望江亭听讲解惑。” 王肃的注意力,大半在严雀身上。 方才听见严雀谈论战技,心里便赞赏有加,照面之后,更觉惊艳非凡。 明明是位青涩佳人,却几番听见余斗称她为“娘子”,令得王肃暗暗吃瘪。 他似笑非笑:“不瞒二位,我家住京都,平生最爱交友,近日抵京的同辈战士,不论何门何派,我都诚心相待。” 余斗暗自腹诽:你是太子爷,权势滔天,自然门客无数! “离望江亭讲学还有两日——”王肃表现得十分友善,“我家里住了许多江湖朋友,京中不少世家子弟,也常来相聚。” “或茶酒论道,或下场比试。”王肃目如点星,仿佛要将两人看透,“赵公子、徐小姐,我的马车就在门外,不知是否赏光?” 得太子笼络,成太子门客,其中自有青云之途。何况还能同时结交江湖各路朋友、京中权贵。 这般人脉,旁人求之不得。 怎料眼前二人,一位是鹤山宗的大小姐,一位是水月城余家少族长。 皆是被清澜宗算计,而背井离乡。 “相公?”严雀本想尽早脱身,转念一想,若能结交王肃,那才是正儿八经的“灯下黑”,更何况,也能趁机看看余斗的本领。 余斗领会其意,颔首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 城南,云霄别苑。 马车到时,门前两排宫娥,齐齐行礼。 而一名身穿清澜宗淡青裙裳的俏丽女子,正在道旁迎候。她十七八年纪,生得桃面柳腰、婀娜婉转。 水汪汪的一双杏目,透着惹人怜惜的光芒。见得王肃身影,她右手平于胸前,行了宗门之礼。 “殿下回来啦!这二位是?”俏丽女子面色欣喜,也向余斗、严雀点头示意。 王肃轻笑:“西平郡的赵小铭公子、徐青纱小姐。” “殿下?”余斗下了马车,故作诧异。 俏丽女子和王肃心有灵犀,早看出其中奥妙,半开玩笑的道:“赵公子、徐小姐头一回来京城吧?竟不识得本国太子——” 她语带三分笑,话虽调侃,却不惹人生厌:“没关系的,殿下平易近人,恰才同车而行,你们一定有所体会吧?” 余斗面色惊诧,慌忙赔礼:“小民眼拙,还请殿下赎罪!” 有一说一,王肃除了骄傲些,确实没摆官架。一路聊些江湖轶事,说些战意相关,各抒己见时,也算惺惺相惜。 王肃十分大度,摆手道:“大家都是江湖儿女,太子身份不提也罢——赵公子、徐小姐,这是我师姐,孟雪青。” 凡清澜宗弟子,皆有俗名、道名。 譬如孟雪青为俗名,拜入宗门后,由师父赐予王姓道名。 在宗门之内,大家多以道名相称。 至于行走江湖选用何名,则是全凭自愿。 —— “北城的吴公子、李公子,南城的萧公子、花公子都到了。”孟雪青引路在前,说起苑中情形,难掩笑意,“我在后园安排了茶果点心,几人又在惹是生非呢。” 王肃连连摇头:“吴、李、萧、花,若不是会投胎,皆是本门长老之子,怕是四个无礼笑话。” “噗……殿下又埋汰人。”孟雪青回头嗔道,“四位公子天赋尚可,再努力一点,没准入得内门呢?” 王肃摇头哂笑,看向默不作声的两人:“那四个家伙仗着有些底子,便要在江湖同辈里耀武扬威——在我看来,赵公子、徐小姐,胜他们不止十倍!” “唔?”孟雪青眼前一亮,看向落后半步的两人,兴奋的道,“这么说来,待会儿定有好戏看了——殿下,今日的彩头是什么呀?” 原来,借着望江亭讲学,王肃聚起许多江湖同辈,每日午后,都会在云霄别苑里论武比试。 作为东家,王肃会准备个彩头,奖励其中的优胜者。 “刚去东莱阁买了几个卷轴……”王肃说着,从虚戒里取出袋子,递给了师姐,“你替我收着,能发就发了。” 孟雪青轻笑点头,一边翻看纸袋里的卷轴名目:“哇,都是玉品哎!” “身法类战技,龙骧虎步,低级。” “拳法类战技,通臂,中级。” “刀法类战技,绝风斩,中级。” “剑法类战技,雨点飞花,高级!” “声波战技,流沙轻音,高级!” “噫!”孟雪青将卷轴收好,调笑说,“殿下又破费了,怪不得许多外门弟子,都想来云霄别苑,做殿下门客呢。” “……” 王肃嘴角抽动,“师姐又消遣我,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孟雪青咯咯发笑,无限嫣然:“行行行,我的太子殿下!” 第31章 荷塘对决 第31章 荷塘对决 云霄别苑,后园。 一环水榭亭台间,是碧波荡漾的美丽荷塘。步道十字交错,于中心处设有圆台。圆台高三尺,阔三丈,木面有道道深痕,想是常作切磋之用。 荷塘设席一周,聚集于此的江湖小辈,怕是有个二三百之数。有宫女奉上瓜果茶点,随意享用。 王肃到时,场中已有争执。 …… “还是这群手下败将,唉,无聊!” “吴公子、李公子、花公子,看这情形,今日又是你我争雄了。” “老萧,昨日你连打十人,可谓风头出尽,我担心呐——你把人给打怕了,待会儿无人下场,该如何是好?” 几名京城公子分坐四角,遥遥相望,聊得颇为热闹,俨然是场中主角。 在他们的屡番挑衅下,早已群情激愤。诸多江湖小辈,恨不得立即去那圆台之上,出一口胸中恶气。 奈何吴、李、笑、花四人,皆有八九星战锋的强横实力,只有几大宗派的内门弟子,才有把握战而胜之。 荷塘周围青俊数百,自然有几大宗派的小辈强者。明明有实力竞逐,却顾忌四人身份,不敢放手一搏。 不过数日忍耐,那般情绪,已然压抑到了极限! “四位公子武境非凡,以武服人,大家皆是心服。而肆意叫嚣、骚首卖弄……呵呵,着实落了下乘!”一个冷峻的声音响起。 这话一出,全场当时一静。 无数目光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穿着白鹤锦衣的青年剑客,抱剑而坐,正自顾饮茶。 “是鹤山宗的人!” 有眼尖者,一眼分辨出服饰图样。 “听说鹤山宗的大小姐严雀,有天人之姿,殿下曾登山求亲……” “对对对,奈何严雀跟水月城的余斗,曾经定下婚约。” “余斗?那不就是个废物嘛!” “鹤山宗派人前去退婚,那余家不知好歹,竟敢不从!” “可不嘛,清澜宗近日大动干戈,举国搜捕,就是为了抓余斗!” “抓着没?” “前几日南平郡界的噬魂山脉,有清澜宗号箭升起,或许已有结果。” …… 旁的议论纷纷,萧公子看清那人,亦是眯眼冷笑:“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鹤山宗的飞龙大侠——你这几日静坐旁观,是自命清高,小看同辈英雄?还是头顶虚名,畏敌怯场?” 严飞龙心里怄火,他恨余斗浪费天赋,更恨清澜宗仗势欺人!若非师父严泽有令,他才懒得坐于此处! “嘁……”严飞龙不为所动,傲气如锋,“魍魉之徒,也敢自称英雄?就你们几个,还不配我飞龙剑出鞘!” 萧公子面色玩味,淡声笑道:“我等确实不配——只有飞龙大侠这等人物,才配得上‘肆意叫嚣’、‘骚首卖弄’!” “对极,对极!”吴公子遥相附和:“若非如此,他前几日就该出手——咱们以武会友,光明磊落!那畏缩暗处之人,才是真正的魍魉之徒!” 京中公子哥,能说会道。三言两语,就把严飞龙给压了下去。 更有投机者,知道鹤山宗处境尴尬,正是落井下石的绝好机会!一时间竟有多人开口嘲讽,刻薄之言此起彼伏,将那平静的荷塘,激起了层层波浪。 严飞龙目光凛凛,寒光闪烁,眼看按捺不住,冷不丁瞥见后园入口处,出现了王肃、孟雪青的身影。 而在他们身后,赫然是两个熟悉面孔! …… “嘶?” 严飞龙脸色一僵,未再出声,旁人只道他是吃瘪,也不敢过分刁难——好赖是同辈中的成名高手,在花江一带颇有名望。 加上太子到来,在场之人无不起身行礼,口中道声“殿下”。 只是看到王肃身侧,除了往日形影不离的孟雪青,另有一双年轻男女,不禁纷纷疑惑:“这两人,什么来头?” 余斗、严雀自然没资格坐在太子身侧,由孟雪青引领,在荷塘侧边安排了位置。 “哎,赵公子、徐小姐……”孟雪青安排妥当,凑近些许,小声道,“你们是怎么认识殿下的?” 严雀应道:“我与相公今日刚到,在江北定了房间。游玩过虹桥到了东莱阁,恰巧遇见太子殿下。” “唔,原来如此。”孟雪青打听清楚,随后轻叹,“哇,没想到你们竟是夫妻。年少成婚,真是让人羡慕呢!” 余斗听到严雀说出“相公”,心都被暖化了,得了便宜卖个乖:“都是缘分,我这媳妇,还险些被人抢去呢。” 孟雪青咯咯发笑:“我看也是!徐小姐生得这般好,我见犹怜,男子更是倾心——你可得好好守住!” “当然!”余斗点头相应。 孟雪青笑起来时眼眉弯弯,十分好看,她目视荷塘,浅声道:“殿下碍于宗门情面,不好约束大家,待会儿你们若得机会,定要全力出手!” “那四个家伙,真是烦死人了!”孟雪青皱了皱鼻子,哼道,“要不是殿下宅心仁厚,我才不让他们来呢!” 余斗、严雀讪讪点头,待孟雪青离开,才暗松一口气。 “故意的吧……”余斗多了一眼婀娜背影,不禁表示怀疑,“吴、李、萧、花四公子,一两个嚣张跋扈也就算了。四人皆是如此,多是太子之谋。” “用这四人逼迫大家出手,搅动江湖风云,确实是个好办法。”严雀点头,不免问声,“那我们……上不上?” 余斗拍拍膝盖,轻笑一声:“待会儿看我的,谁让我是杂学派呢!” 严雀所学,皆是鹤山宗战技,她若出手,定然露馅。加之两人以夫妻身份示人,余斗身为“丈夫”,自当先行出战。 “可是……”严雀瞧出那四人实力不弱,现在的余斗,恐怕难以抵敌。 “别担心,又不是一定要赢。”余斗咧嘴笑道,表情甚是轻松。 “我信了你!”严雀掩唇轻笑,眼里明写着不信。 —— 太子到场,诸人坐定,孟雪青扬声道:“殿下刚去了东莱阁,替今日之会置办彩头。诸位兄弟姐妹,切莫辜负了殿下一番心意。” “规矩嘛,和昨天一样!凡登台者,无论胜败,皆有奖励。” “能在荷塘圆台守擂两刻钟,或十连胜者,则获得一个随机类目的玉品战技卷轴!” “现在正是未时,待决出四名胜者,再强强对决!谁能最终夺魁,将会额外获得一个玉品战技卷轴!” 云霄别苑今日只有两名新人,孟雪青一番讲解,倒似专门说给余斗、严雀。 她介绍完毕,剔透的眼眸温和扫视:“今天下午,谁来当这第一个擂主呢?” 荷塘周围近三百人,年龄约在十四五岁,至二十七八。 其中绝大部分,都在战士之境。跻身战锋的小辈精英,仅有十之一二。 孟雪青话音才落,荷塘对面跑上一名健硕男子,他脚步颇重,奔跑之时,脚下木台轰隆作响。 待到圆台中心,健硕男子抱拳行礼,张口虎啸:“西平郡冯雷,献丑守擂!” 孟雪青退入凉亭,就坐在太子身侧,轻声道:“冯雷倒是有副好胆子,四天皆打头阵。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王肃冲擂台上的冯雷遥遥点头,示意可以开始。 也不关注有谁上台挑战,偏头看向娇媚动人的孟雪青:“可惜觉醒得晚,二十五岁,九星战士……” 孟雪青莞尔:“殿下心里有数便好,我是怕你花了许多钱财,却寻不到可用之人。” 王肃不置可否,目光灼灼:“有师姐在,我闭着眼睛也能觅得良才。” “行了你,眼珠子都跳出来啦!”孟雪青剥开一颗荔枝,眼疾手快的塞到王肃嘴里,转而看向荷塘圆台,“快看快看,比试开始了!” 即便如此,王肃并未掩饰眸子里的情绪。 深看了好一会儿,才强行挪开视线,用只有对方能够听到的声音说:“师姐,你说王逸长老他们,抓到余斗了么?” “……” 孟雪青明媚的笑容倏然一僵,她轻咬薄唇,低声道:“你说呢?” “我也不知。”王肃摇头,“那日得知,南平郡升起宗门号箭,我便不再关注此事——数万人全国围捕,一旦确定踪迹,那余家小子插翅难逃。” “嗯。”孟雪青浅浅应声,凝眉低头,似有心事。她的手指用力捏着裙角,以至于指节发白。 些许细节,都被王肃看在眼里。 他只是苦笑轻叹,身为皇族子弟,婚姻大事常常利益当先。清澜之局,岂是一个十六岁的太子爷所能左右? …… 嘭! 轰! 荷塘圆台上,冯雷大开大合,又将一名挑战者击落水中。先前上台的皆是年轻战士,面对功底扎实的冯雷,很难讨得便宜。 没一会的功夫,竟已接连击败八人! “嘿嘿!”冯雷扬起铁拳,得意大笑,“各位江湖朋友,再作观望,在下可要十连胜了!” 他自知拿不走玉品战技卷轴,与其待会儿被打落荷塘,遭人嘲笑,不如磊落求战!这几天能在荷塘圆台获得不少胜场,已是收获颇丰! 冯雷话音才落,坐于西南角的李公子拍手起身——他穿着浅黄色锦衣,头戴金冠,行走之间,腰下环佩清脆作响。 不知戴着玉佩,会否影响待会儿的战斗。 话说回来,京城的公子哥嘛,就是要贵气! 李公子踏上荷塘圆台,战意凶悍震荡——以二十出头年纪,达到八星战锋的武境,虽不比一流天才,却也胜过大部分江湖同辈! 他倨傲哼声:“北城李曜,前来领教!” 第32章 余斗出战 第32章 余斗出战 冯雷咧嘴笑笑,已然摆好接战的架势。 李曜等京城四少,近几日嚣张跋扈,冯雷心里挺瞧不上他。奈何人家含着金汤匙出生,哪怕天赋平平,亦能拥有傲视同辈的武境,以及品阶不凡的战技! 哪怕靠着丹药、元灵玉强行堆砌,日后也能跻身战骁之列! 世道如此,有些人的起点,便是旁人终其一生,也难以企及的终点。 这几天在云霄别苑接连比试,难免遭受损伤。冯雷只能强忍伤痛,冒着有损根骨的风险继续战斗。 而李曜那等贵公子,则是可以通过药浴等手段快速恢复。非但不会有损根骨,还会有所进益。 —— “李公子,请赐教!”冯雷捏紧铁拳,粗壮的手臂上,一股股的肌肉,好似虬龙缠绕。面对八星战锋,他只求能够扛过一招! 李曜抿唇冷哼,脸上写明不屑,冯雷话音才落,他便突然发难——脚尖发力时,衣袂飘然,被空气拉扯得哗啦一响! 宛如下山猛虎,一跃闪至冯雷跟前。 “……” 冯雷自忖全神贯注,但李曜袭来,仍觉措手不及。他战意汇聚双臂,前踏一步,奋力出拳! “不知死活……”李曜心底冷笑,一手负于身后,一手聚起金光,战意澎湃涌动,猛然拍出! 刹那之间,原本平静的荷塘,涌起涛涛浪花,直扑上岸。 玉品中级战技,惊涛掌! …… 砰! 荷塘圆台上,传出猛烈的撞击声。 实力悬殊的战斗,瞬间分出了胜负——冯雷魁梧的身形,竟被李曜一掌打翻!狼狈的搓地甩出,哗啦一声,摔入荷塘。 李曜强横的姿态,让不少年轻人心生畏惧。 这几天下来,京城四少不仅蛮横跋扈,出手也尤为狠辣。对上落后一境的对手,他们也会动用玉品战技…… 昨天就有位十九岁的男子,被李曜打折了腿。 …… “嘁。”李曜凝眉冷哼,“不自量力——下一个!” 眼看几个热心人,七手八脚的捞起冯雷,正抬下场医治。李曜垂于身侧的右手,不禁捏了捏拳。 刚才拳掌对决,冯雷竟把战技叠加使用——先开盾技,再行拳法! 不俗的威力,让李曜都吃了个暗亏。 然而,如此刚猛的对撞,冯雷的那条胳膊,不废也伤! “活该……”李曜心里冷笑,旁人对自己的恨意,早就昭然若揭。几日的情绪堆叠,这些年轻气盛的家伙,巴不得将自己的脑袋,摁进荷塘里滚上三滚。 “终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李曜调整一番呼吸,正想叫嚣求战时,冷不丁瞥见荷塘边上,一个陌生的面孔,已经起身来! “那是……”李曜瞳孔一缩,“刚才跟太子殿下回来的少年!” —— “唔……相公?”严雀偏过头,忍住羞怯,尽量称呼得自然些,“现在就去么?” 余斗听得心花怒放,冲佳人眨眨眼:“早去早回嘛!” “对方是八星战锋,你……”严雀不禁皱眉,还想言语时,余斗却已离开席位,从西侧步道,一溜儿小跑登上荷塘中心的圆台。 “千万小心!”严雀只好把话藏在心里。 …… 余斗到了台上,和李曜两相对立,他抱拳行礼,声音洪亮的道:“西平郡赵小铭,请李公子赐教!” “呵……”李曜端着架子,对余斗颇为不屑,“现在的江湖人,说话都这么聒噪?” 余斗心底戏谑——不大声说话,怎么让周围数百人,相信自己是西平郡人?相信自己是赵小铭? “习武之人,中气足,说话难免大声……”他龇牙应道,看似青涩的脸庞,藏着股痞坏,“不似李公子这般……咳咳,温文尔雅!” “你!”李曜脸色一黑,“你说我中气不足?” 余斗闻言,惊得把眼一瞪,连忙道:“没有没有,李公子风度翩翩,一表人才,怎会中气不足?咦,李公子居然戴了玉佩上场,打坏了可怎么办?” “……”李曜忍无可忍,右拳发力一捏,顿时爆出一朵金色战魂,厉声喝道,“姓赵的,你在找死!” 余斗收敛起表情,仅是唇边噙着几丝锋利的微笑,暗暗汇聚战意,道:“那就要看李公子,有没有这份本事了!” —— 荷塘边,严飞龙被余斗的言语惊得目瞪口呆,一时哑然:“离开鹤山时,师父只说这小子有可能出现在京城,令我在此接应。” “没想到,师妹也跟他在一起,而且……”看得台上剑拔弩张,李曜的怒火已被彻底激发,严飞龙不禁担忧,“这般情况,该如何收场?” 在场数百人,除了严雀、严飞龙暗暗忧心,旁人却兴奋难耐,纷纷为“赵小铭”叫好。敢在京畿重地,这般嘲弄李曜,其胆识必定不凡。 至于手段…… 倘若是个夸夸其谈之徒,又怎得太子青睐,并带回云霄别苑? …… 听得荷塘外渐渐热烈的喝彩,李曜脸颊抽搐,当机立断,纵步出招! 霎时间浅涛拍岸,荷叶掀东,逼人的掌风,好似水面惊涛! 玉品中级战技,惊涛掌! 余斗扬起的嘴角悄然落下,脚下疾踏两步,战意灵元迅猛加持,已开启玉品低级战技,迅鹰! 巧巧卡着李曜前脚落地未稳的时机,右拳直出,与惊涛掌正面对撞! 玉品中级战技,碎六合! 砰轰! 拳掌碰撞之下,短促的气爆,与战意交错的炸响混作一处,好似平地闷雷,听得旁人惊心动魄。 而此番对撞的结果,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 八星战锋李曜,如遭重击般蹬蹬后退! 武境落后的余斗,却纹丝不动,坚如磐石! “不可能!”李曜右臂僵硬,惊得眶眦欲裂。 然而未及退定身形,眼前的家伙仿佛无须卸力,脚底猛蹿,追身而来! 玉品低级战技,登云步! 余斗的右手自然收回,左手攥紧铁拳,浑厚的土河战意,如大地崩裂、河山倾倒! “谁说小爷,只会右手使拳?”余斗抓的时机恰好,他的左拳好似重炮,狠狠砸在李曜合拢的双臂上! 嘭! 李曜未曾站稳,哪里挡得住这般攻击?他的身体好似被暴力扣杀的羽球,随着一声拳响,被余斗打得倒飞而出! 哗啦啦一声,在水面连打两个人体水漂,最终沉入波光之中。 如此情景,顿时惊起一片哗然。 许多憋屈数日的江湖少年,见到李曜落水,总算出了心头恶气,一时呐喊不已,替荷塘圆台上的余斗大声喝彩。 就连严雀、严飞龙二人,亦是大为吃惊。 “那还是……传说中的废物么?”严飞龙连忙喝口茶水,掩盖瞠目结舌的表情。 严雀呆看许久,才心底暗笑:“土河战意浑然一体,说是上限极低,但在战神宝典《御字卷》,御劲排名第一!” “前路尚未可知,现在的余斗,在战锋领域内,绝对堪称强者!” 严雀的眸子里,闪烁着点点星光:“李曜天赋平平,武境多由丹药堆砌,根基虚浮。其战技运用尚显生涩,对上那般刻苦的家伙,自然要吃大亏!” …… 云霄别苑,后园荷塘,喝彩声此起彼伏。 王肃、孟雪青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诧异。 “还不快将李公子捞上来……”孟雪青领会到太子眼神,起身向前,忍者笑意道,“赵公子好身手!” 余斗见李曜得救,于是抬起右手背,道:“在下学艺不精,全靠战意御劲,才能侥幸取胜。” 孟雪青定睛一看,只见余斗的四指背,竟在对撞一拳之中打得皮开肉绽,此刻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这家伙……”孟雪青见他神态自若,不免有些心疼。 正想关心一句,却见一名俏丽少女,飞奔台上。 孟雪青连忙抿住嘴,美眸里满是羡慕。 —— “你这人……”严雀跑到余斗跟前,一把攥住他的右手腕。 待看清伤势,触到淌下的丝丝鲜血,她俏眉紧皱:“走了,咱不打了!” 这笨蛋,两拳打翻个八星战锋,也不怕太子怀疑,当场露馅? “娘子,我没事儿!”余斗龇牙傻笑,他再如何聪明,也想在心上人面前逞强,好歹展现一番男子汉气概! “没事你个头哇!”严雀左手攥着他的右手腕,右手屈起两指,不客气的在他脑门上凿了一下。 凶巴巴的道:“跟我下去!” 说着,就要把余斗拖下圆台,还不忘和场边的王肃打个招呼:“殿下恕罪,我相公受伤了,咱们弃权!” 孟雪青侧过身子,看向亭内黑衣墨冠的少年。 王肃面露思索,浅声道:“在蓬莱阁碰巧遇上的家伙,竟有这份实力?” 他把余斗的伤势看在眼里,稍显玩味的说:“师姐,我喜欢这小子,让他多打几场!” “好。”孟雪青点头应声,旋即面向圆台,稍带歉意的说,“擂台比试,难免伤损。还请徐小姐稍安勿躁,让赵公子在擂台上一展风采!” “……” 严雀心知不可违拗,银牙一咬,立即取出水壶,替余斗清洗伤口,并涂上鹤山宗特制的外伤膏药。 “骨头疼不疼?”严雀轻捏他的手掌,细心问道。 余斗十分乖巧:“不疼,只是皮肉伤,谢……谢谢娘子。” “哼!”严雀收拾干净,狠狠剐了余斗一眼,“你自求多福吧——” 只是狠不过一瞬,她语气软了下来:,轻道:“待会儿下了擂台,我再替你包扎!” “是,娘子!”余斗叫得欢快,严雀这一番关切,让他心比蜜甜,早把疼痛驱散了大半。 严雀无可奈何,这才向孟雪青点了点头,自行走下台来,回到原位。 —— “夫妻情深,真是令人羡慕!”孟雪青由衷赞道,“赵公子的武艺,各位都见识过了,现在比试继续,请大家上台挑战!” 荷塘周围,两三百江湖小辈交头接耳,气氛好不热烈。 但是过了好一会儿,竟无一人敢上圆台——李曜前几日的表现颇为强势,多次守擂成功,此刻台上的家伙,两拳就把人给干晕了,那是什么实力? 没有九星战锋的武境,怕不是上去送菜? 更何况,李曜无礼跋扈,早已惹怒众人,余斗替大伙儿出了胸中恶气,咱还是留着力气,挑战剩下的京城三少! 眼看荷塘周围雷声大,雨点小,吴、萧、花三人哪能不知? 彼此交流一个眼神,身着青衣的吴公子愤然起身,大步走上荷塘圆台。 冷脸抱拳,哼声道:“北城吴一帆,前来领教!” 余斗恭敬还礼,口称“幸会”。 这北城吴一帆,身材高瘦,剑眉星目,模样很是英俊。刚一登台,就吸引了不少女子——京城四少再骄横,也不妨碍女侠们犯花痴。 茫茫江湖,有机会跻身战骁者,可谓凤毛麟角。 京城四少天赋平平,依靠着家族底蕴,便能成为万中无一的强者,加之样貌英俊,风流倜傥,怎不惹人喜欢? 更何况,他们的身后,有着清澜宗这等庞然大物! —— “乡野村夫。”吴一帆冷笑连连,“李公子让你三分,你却得寸进尺。我要是你,早就没脸见人了!” 余斗奇了,问道:“吴公子高论,着实令人惊讶,愿闻其详。” 吴一帆扫眼周遭,音量提了不少:“你随太子殿下前来,众人皆见。并且,你还带了娇妻到场——李公子雅量,故此未出全力。” “其落水之时,仅仅爆了一朵战魂。”吴一帆字字清晰,仿佛有理有据。 余斗讪笑,腼腆提醒:“吴公子所言极是,李公子落水时,的确仅爆一朵战魂。可是吴公子似乎忘了,在下压根就没爆战魂呀!” 此言一出,荷塘周围的人群,面色无不精彩,几乎哄然大笑。 解气,甚是解气! 让你们京城四少这几天吆五喝六,拿鼻孔看人! 现世报了吧? 踢铁板了吧! 被爆杀了吧! —— 吴一帆不为所动,摇头叹声:“君子不论强弱,赵公子的确未爆战魂,但改变不了你趁人谦让,痛下辣手的事实。” 刚才那两拳衔接紧凑,吴一帆自忖全力施为,也只能做到那般地步。 好在余斗右拳受伤,明显是弱于李曜,只须小心提防,自可万无一失! “……” 余斗脸色僵硬,没想到上了台面,在众目睽睽之下,还能……这么玩尬的? 刚才一战,分明是李曜抢攻! 他轻敌失策,被抓了机会,连第二朵战魂都爆不出来,这能怪小爷“不君子”? “昂……”余斗懒得端个素质,表情相当敷衍,“看起来,你比李曜强点儿。” “哦?”吴一帆面露得色,以为自己一番言语,起了不少作用。他故意学了余斗的话,“愿闻其详。” 余斗指了指地面,语调古怪的说:“你没戴那东西,看起来正常点。” 吴一帆低头看去——余斗所指之处,就在自己侧后方,那木台的边缘处,赫然是几块玉佩碎片! 第33章 聚魂成甲 第33章 聚魂成甲 荷塘边的亭子里,王肃忍俊不禁:“师姐,你信不信缘分?” “唔……”孟雪青被问得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当然相信。四位公子甘愿自毁声名,赵小铭也瞧出殿下的权衡之意,殿下与这几人,皆有难解之缘。” 王肃轻笑:“赵小铭天资非凡,经此一战,定有门中长辈安耐不住,上门收徒——唉,可惜了。” “可惜?”孟雪青往日除了管理云霄别苑,便专注修行,心里没这许多弯弯绕。 王肃下巴轻点,示意她先关注台上战局。 —— 吴一帆看到玉佩碎片,顿时怒火中烧:“你敢轻视我?” 余斗攥了攥酥麻的右手,无视对方的喝问,一边摸向左手的虚戒,一边看向场外:“孟姑娘,擂台比试,可否使用兵器?” 孟雪青妙目发亮,颔首道:“刀剑无眼,还请诸位点到为止,不可伤人性命。” “得嘞!”余斗森然一笑,当即摸出把百炼钢刀。锐利的刀锋,在炎炎夏日的照耀下,闪烁着凛冽寒光。 “刀,刀子……”吴一帆惊得后退一步,脸色发黑,京城四少的双手,个顶个的皮白肉嫩。全仗着武境等级,才能在此作威作福。 碰上余斗这等练家子,如同家犬遭了野狼。 嘴上再能叫唤,也扛不住心里发怵。 余斗向前一步,斜下仗刀,亮出锋芒的同时,也亮出了血肉模糊的右手背:“吴公子,在下学艺不精,被李公子打伤右手,借刀壮胆,极为合理吧?” 说这话时,不禁想起分别数日的顾清风。 顾大哥总将“是否合理”挂在嘴边,可是在余斗看来,他的诸多举动全凭心头热血,真没几分道理…… —— 吴一帆愤愤哼声,甩手挥出一柄三尺利剑,硬着头皮道:“废话少说,出招吧!” 话音才落,其剑锋铮然轻啸,两朵拳头大小的火焰状战魂,已经爆出! 李曜落败的情景,吴一帆看得清清楚楚。他不想步其后尘,先爆两朵战魂,看你能奈我何? 强横的战意威压铺面而来,余斗昂然不惧,兀的向前蹿身,直逼吴一帆跟前——登云步! 同时双手卧刀,借势劈斩! 吴一帆武境优势,本该以攻对攻,速战拿下。奈何剑法稀松,亮出兵器时,心态已然弱了三分,此刻只敢举剑格扫,先作试探。 铿! 荷塘圆台,刀剑交击,白日之下绽开明明的火花。 “……”吴一帆挥剑扫开余斗的劈斩,心里却大为震惊——此子分明只有一星战锋的灵元波动,出刀却势大力沉! 短促的碰撞,竟让自己手心发麻,虎口处隐隐传来痛感……未及缓和,余斗步法一变,刀尖上撩,强抢中路! 吴一帆慌忙退步,剑锋竖斩。 铿! 双方再度平分秋色! “不过如此!”吴一帆心下稍定,正想出言讥诮,眼前之人攻势又到! 霎时间刀芒如雪,扑面而来! —— 场外,亭间。 “吴公子不好受哇……”王肃浅笑摇头,吃了粒盘中葡萄,“西平郡一介木匠的儿子,竟有如此身手?师姐,你怎么看?” 听出太子殿下疑虑,孟雪青思索道:“赵公子肤色偏深,双手皆有老茧,想是常年苦练之故。” 王肃“嗯”的点头,余斗身上的细节,他早就了然于心:“你们西平郡界,可有练刀的隐士高人?” 原来,清澜宗孟雪青,正是来自西平郡城两大家族之一的孟家! “西平郡俯瞰噬魂山脉,又与西荒、大圩接壤,确有许多高手隐居……”孟雪青凝眸观看,谨慎的道,“我多年未曾返乡,详细名录,还需调查。” 王肃看到台上的余斗,仅靠身法战技,一刀接着一刀,又一刀快过一刀,逼得吴一帆节节败退。 漆亮的眼眸闪过几丝光芒:“天下刀法出流风,这等练刀奇才,绝不能让流风刀宗抢了去。” 他稍加思索,轻笑道:“师姐,望江亭讲学结束,他们必然返乡。你多带人手,查清这对小夫妻的底细。” 孟雪青妙目轻眨:“殿下是……要用他们?” 王肃毫不掩饰,点头道:“八百年清澜宗,欲在我辈横扫东南,须将天下英豪聚于我手!师姐除了探查底细,更要防止‘外人’与之接触!” —— 余斗不知场外言语,眼看迅鹰状态快速消逝,手中利刃,便愈发的凌厉。 他不敢在人前施展刀傀战技,就用基础刀法,竟将眼前的吴一帆,当成了每日练习的攻击目标! “……” 吴一帆起初只觉余斗刀法平平无奇,心想只要对方露出破绽,自己就能一击破敌! 怎料余斗攻势如潮,源源不断。 此番刀剑对决,竟从起初的平分秋色,打成吴一帆左右支拙,难以招架。如此情景,看得场外数百人热血沸腾,喝彩不已! “乡野村夫……”吴一帆听到场外喧嚣,心里憋屈至极,“你真以为,凭这些土鳖招式,就能打败我?” 他终究是双爆战魂的八星战锋,武境等级远胜余斗,强退一步拉开距离,险险站在圆台边上。 剑身抖擞,闪出凛凛玉光。 “给我死!”吴一帆恼羞成怒,锋芒所指,两朵战魂齐绽如雨,化为犹如实质的锐利剑芒,杀气腾腾的射向余斗! 玉品高级战技,清玉流! 电光火石间,眼看余斗的身形被剑光笼罩,其中金光隐现,聚出战甲轮廓!另有一团几无战意波动的古怪“白光”。 砰砰! 砰砰砰砰! 凌厉的剑光,雨点般砸中余斗,将他的身体打得连连后退。肉眼可见处,数道锋利的剑芒,将他的身体直接打穿! 猩红的鲜血,洒落荷塘圆台,惊得不少场外之人纷纷站起。 一息之前,余斗依靠扎实的刀法根基,稳稳占据上风。怎料风云突变,吴一帆眨眼扭转局势,甚至有可能造成击杀! “相公!”严雀俏目圆睁,慌得惨叫一声,眼看余斗接连败退,就要跌倒——数之不尽的清玉剑光之中,竟有一点寒芒逆流而出! 那团古怪的白光,亦是转瞬即逝…… —— 清玉流的剑雨散去,周围诸人的心,也纷纷提到了嗓子眼。 磕叱! 余斗猛的站稳后脚跟,身上鲜血飚洒。 但他青秀的脸庞上,看不出痛苦之色,反而唇角微扬,带着几分发狠的笑意。 因为—— “啊!” 哗啦! 强行拉开距离,退至台边的吴一帆,竟被一道逆向流光击中脑门,登时站立不稳,惨叫一声,跌落荷塘。 原来,在千钧一发之际,余斗借清玉流的剑光掩护,强开堪堪成型的战魂甲,用藏神诀裹住墨梅战魂! 双爆战魂之后,进而以墨梅战意为器,施展玉品中级战技,散流霞! 虽有折扣,但已是余斗的巅峰一击! 吴一帆满眼剑光,自以为势在必得。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无从躲避,加之身处台边,这才败下阵来。 …… “聚魂成甲,还差了点儿……”余斗看到自己身上的几处血窟窿,幸亏刚才护住要害,才无性命之忧。 倘若战魂甲完全成型,凭着吴一帆尚未熟练的玉品战技,恐怕难伤其分毫。 余斗自嘲的笑笑,将砍出许多缺口的百炼钢刀收回虚戒,强忍身上的剧痛,转身看向北侧亭台。 今日竭力一战,是王肃的试探,亦是余斗刻意而为!若能博得太子青睐,剩下的路途,将会轻松无数倍! 亭子里,王肃看到莫不狼狈的吴一帆,在荷塘里痛苦挣扎,眸子里寒光闪烁:“吴长老竟把内门绝学,传给了外门弟子?” 孟雪青知他性子,并未立即搭话。 果不其然,王肃转脸发笑:“不过,吴公子也算懂事,知我留下那小子,是想探他实力。此番竭力而为,倒也不失忠心。师姐,要不破个例,让他爹收入内门亲传?” 孟雪青看到台上的余斗还在流血,木台上已然积了一滩,皱眉道:“宗门大事,殿下自有主张——那赵公子,怕是无力再战了。” 王肃看到严雀再次登台,索性把头一点,表情欢喜的道:“顶多二星战锋的武境,居然硬吃八星战锋双爆战魂的清玉流!” “不论天赋如何,以后都是我朝的先锋悍将——师姐,让他选两个玉品战技,再替他找个大夫,切勿伤了根基!” 孟雪青起身,扬声道:“赵公子以弱敌强,接连取胜,诸位可有不服!” 满场的江湖小辈,亲见两场战斗,早被余斗点燃了心头热血,对其心服口服。此时纷纷应和,热闹非凡。 不少按捺多日的小辈高手,把目光投向尚未出场的萧公子、花公子,一个个憋着股狠劲儿。 几天下来忍气吞声,待会儿非要出一口胸中恶气! 萧、花两人面如黑炭,自知犯了众怒,此时哪敢做声? 孟雪青不禁莞尔,接着道:“殿下说了,赵公子此局守擂成功,请赵公子在以下卷轴里,任选其二,作为奖励!” “身法类战技,龙骧虎步,低级。” “拳法类战技,通臂,中级。” “刀法类战技,绝风斩,中级。” “剑法类战技,雨点飞花,高级!” “声波战技,流沙轻音,高级!” —— 颇具分量的奖品,令得不少人倒吸冷气。哪怕最低级的“龙骧虎步”,其价格都能在郡城之内买套院子! 而两个玉品高级战技,更是价值不菲! 换作常人,定会选走两个玉品高级战技,哪怕自己不练,拿出去兑换其他资源,亦可获得最大收益。 却见余斗思忖一瞬,对孟雪青道:“孟姑娘,我……只要一个‘雨点飞花’。” 第34章 再遇飞龙大侠 第34章 再遇飞龙大侠 孟雪青眨了眨眼,觉得台上的家伙有些憨厚可爱,柔声道:“殿下让你选两个,你就选两个呗。” 余斗轻笑,看向身侧搀扶的严雀:“蒙殿下抬爱,可是我未胜十场,也不曾守擂两刻,不算获胜。我娘子习剑,正需要‘雨点飞花’。一个玉品战技卷轴,已令在下惶恐难安,怎敢恬不知耻,再拿第二个?” “有此一技,足够我们夫妻行走江湖——赵小铭,拜谢殿下!”说着,他真就单膝跪地,抱拳一拜。 严雀知他谋算,也跟着跪下行礼:“民女徐青纱,谢殿下恩典。” —— “胜而不骄,进退有度……”王肃远观二人,颇为感叹,“又这般夫妻同心,令人羡慕呐。” 他想了想,摇头一笑:“师姐,把‘雨点飞花’并‘流沙清音’,都送与他们吧。” 你不选,我还不能强送? 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不论你们学不学《流沙清音》,都欠了我的人情! 王肃身为太子,气魄自是不凡。当孟雪青走上荷塘圆台,递出两个玉品高级战技卷轴时,亦得满场称赞。 “我现在替你们安排住处,再找苑中前辈,替赵公子疗伤。”孟雪青扶起二人,看到余斗浑身浴血,心中亦觉不忍。 熟料余斗腼腆笑声:“多谢孟姑娘,不过我与娘子在虹桥北岸定了客房,还是不多麻烦了——这些皮肉伤,我娘子自会处理。” 孟雪青哪肯点头,正色道:“清玉流乃本门绝技,剑气蹿入经脉,若无本门高手引导诊治,恐怕难以消解。” “这个嘛——”余斗龇了龇牙,不无戏谑的道,“想是吴公子无心伤人,刚才有所留手,并无剑气入体。” “也是……”孟雪青早瞧出来,吴一帆施展的清玉流,只得表面皮毛。换成同等武境的内门弟子,一招双爆战魂的清玉流,眼前的少年定然命丧当场! 余斗缓了口气,身体创伤固然疼痛,好在土河战意不仅韧性极强,恢复速度亦是奇快。几处贯通的剑伤,此刻已在慢慢止血。 当下得着两个玉品高级战技卷轴,在严雀的搀扶下缓缓离场,孟雪青安排了马车,送他们回到虹桥北岸的住处。 —— “嗬……嗬……” 才进屋,余斗便躺倒在地,张嘴喘息,眉心紧皱。 严雀一下没扶住,急道:“你躺床上去呀,伤成这样,还想受凉不成?” “我身上都是血,弄脏了床榻被褥,又得多付钱……”余斗这会儿还在苦巴巴的算账,他松懈一笑,“这身伤,麻烦大小姐了。” “啊呀,烦死了!”严雀十分揪心,一边取出药品纱布,一边哼道,“早知如此,还不如本小姐出手呢!” 咔嘶! 余斗左肩的衣服,被严雀大片撕开,一道深深的剑痕贯透肩窝,深可见骨。侧肋血槽道道,多有皮肉翻卷,惨不忍睹。 “那不行。”余斗忍着疼痛,任其检查伤口,“你一出手,我娘子就没了。” “闭嘴!谁是你娘子!”严雀俏脸发黑,皱眉道,“还能站起来吗?伤口太多了,躺着不好处理。” 余斗捏了捏拳,果真翻身站起。 他抿着有些发白的嘴唇,表情却有些嘚瑟。 严雀哭笑不得,当下顾不了许多,替余斗解了破损的衣衫,让他踩在脚底下,最后只剩个大裤衩子。 “也不是那么黑嘛……”严雀头一回替男子这般治伤,心底羞怯,又不想弱了气势。一边清理伤口,一边另找话题。 余斗乐道:“光膀子钓鱼,半晌下来,能晒掉一层皮!我才没那么傻。” 在船上那几日,严雀见识过余斗垂钓,丝毫不怀疑眼前的同龄人,是个久经江河的老钓哥。 “剑伤十九处,有十二处需要缝合,你忍着点儿……”严雀清理完毕,上药时,语气已经柔软不少。 说起来,是自己要去东莱阁。 若非如此,怎会巧遇王肃? 余斗尽量放松,不禁贪看眼前佳人:“倒也奇怪,族中子弟每日刻苦修行,男孩晒黑,女孩却不一样,就比如……你。” “唔?”严雀专心涂药,知他在夸自己,却故作茫然。 “咳,我是说……”余斗脸上发烫,怯声说,“我有个妹妹!叫做霜儿。她六岁开始修行,每日风吹日晒,到现在十二岁了,手脸都跟水豆腐似的白。” “难道说,男女体质不一样?” “男的越晒越黑,女的越晒越白?” 严雀听他嘀咕得没谱,摇头笑道:“自幼修行的女子,大部分家境殷实,你只看到风吹日晒,却不知她们每天都要护理肌肤。”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严雀不禁看眼房中立镜,里面的自己,还只是芳华初现,“女子处世,比男子艰难得多。” 余斗恍然大悟,正思索间,肩上传来针刺皮肉的剧痛。他一咬牙关,愣是没吭声。 “本门女弟子,不仅要与男弟子一般修行,还要琴棋书画、诗词茶医。”严雀手法细致,缝合之时虽有疼痛,但不觉得折磨。 余斗逐渐适应,松口气道:“我除了修行,就是钓鱼,比你差远了。” 严雀看出他的惭愧,嫣然一笑:“也没有差很远啦,我觉得……你有你的长处。” “哈,是嘛?”余斗喜上眉梢,几乎手舞足蹈。 “比如……”严雀的桃花眼里,有几分怜惜,有几分狡黠,“你挺抗揍的!” —— 处理罢伤口,已近黄昏。 叫客栈伙计来打扫时,对方见了地上血迹,并不感到惊讶。 浅聊几句,才知“赵小铭”击败李曜、吴一帆的两场战斗,已经传遍帝都。送他们回来的,是云霄别苑车架,两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得,成名人了。”余斗打个地铺,舒心躺倒,今日一番搏命,换来彻底的灯下黑!清澜国内剩下的千余里路,皆是坦途! 严雀取出《雨点飞花》战技卷轴,表情有些复杂:“玉品高级战技,你真给我?” 余斗陷入虚弱,裹着薄毯道:“出了国境,迟早实战。多几个杂学战技傍身,也不是坏事。” “再说了,你在南平郡为了救我,不惜到东莱阁骗取玉品战技卷轴——我欠你人情,得还呐。” 严雀愣了愣,捏紧手里的卷轴,有意无意的说:“还人情么……” 余斗松懈下来,只感觉昏昏沉沉,一时没听清严雀说了什么,便迷糊睡去。 “唉……” 严雀鼻息轻叹,旋即展开卷轴,释放灵元之力,将卷轴之上的战技内容,皆尽学入脑海。 …… 次日一早,空荡荡的客栈大堂,出现一个僵硬的身影。 那是个脸色病态的少年。 他一步步挪出客栈,顺着临江街道,行不到三十米,便来到了虹桥北端。 天色微明时,却有船只往来不息。 波澜壮阔的清澜江上,船工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虹桥上人影重重,除了往来的行人车辆,两侧的摊贩俱已开张。 少年走上虹桥,一边东张西望,一边轻声嘀咕:“她喜欢的小食甜点,是哪几家来着?昨天有好些品类没吃成,正好买回去当早餐。” 脸色病态的少年,正是余斗。 从北到南逛了一遍,大包小包买了有十几样。 往回走到虹桥中段时,余斗瞅眼虚戒里的“早餐盛宴”,咧嘴傻笑:“好像买太多了,她也不是猪呀。” 腹黑的玩笑几句,正要继续往回,却见步道上有一名身材挺拔的男子,穿着熟悉的鹤纹锦衣。 与一名身着粉裙的美丽女子,站在桥栏边虔诚许愿。 数息过后,由粉裙女子,将手里的钥匙用力抛入江心。 余斗心里暗笑,视线转移,很快找到了自己和严雀的那把锁——昨日落锁时,他凝聚战意,在锁身处刻了两笔,恰是一条小鱼轮廓。 “锁上有鱼,还少了只雀……”余斗春心萌动,做起了白日大梦。 正有些憧憬,眼前的男子回过身来,故作讶异的打量一番,出声招呼:“赵公子?” 余斗早有所料,也佯装惊讶的愣了愣:“呃……阁下是?” 男子爽朗笑声,抱拳行礼:“在下鹤山宗严飞龙,昨日在云霄别苑,亲睹了赵公子两场战斗——那京城四少无礼跋扈,多亏赵公子仗义出手,替江湖同辈出了这口恶气!” “原来是飞龙大侠,幸会幸会!”余斗听出几分意思,故作不解的道:“太子设下擂台,供我等切磋技艺。我只是登台挑战,怎是‘仗义出手’?” “以飞龙大侠的实力,怕是不屑登台吧?” “赵公子取笑了……”严飞龙低头长叹,“非是在下不愿登台,而是我鹤山宗理亏,不好替大家出头。” “京城四少,并非酒囊饭袋,他们无礼跋扈,多是有意为之。”严飞龙话里有话,“太子殿下想借荷塘擂台,辨识小辈英杰,好纳为己用。” “我明白了……”余斗恍然道,“飞龙大侠身为鹤山宗人,不能完全投效殿下,加上出了‘那档子’尴尬事——你再出手,便等于挑衅清澜宗了。” 严飞龙微微颔首:“赵公子昨日一战,惊才绝艳,得殿下赏赐两个玉品战技,令人羡慕呐。” “哪里哪里。”余斗故作谦逊,嘴角的笑容却颇为得意:“初次入京,就能有此际遇,实属侥幸——话说,与贵派大小姐订婚的那谁……抓到了吗?” 第35章 有实力,才有底气! 第35章 有实力,才有底气! “别提了……”严飞龙满脸郁闷,“夏至时,那小子到过鹤山,我曾教训于他。不料下手重了些,把他打得抱头鼠窜,顺着鹤山道,逃入了噬魂山脉。” 余斗心里抽搐:分明是和顾大哥打得难解难分,教训不成吧! 严飞龙又是一叹:“因为走了余斗,我被师父派遣入京,向太子殿下当面赔罪。前几日南平郡升起清澜号箭,本以为那小子已经落网,却阴差阳错,逮住了西荒太子秋玄策!” 余斗目瞪口呆:“西……西荒太子?” 心里冒出个大大的问号:老李和顾大哥,这玩的啥? “可不是嘛!”严飞龙煞有介事,“清澜宗王逸长老,几乎立下不世之功,怎料秋玄策并非独行,西荒鬼王秋云馗,一直在暗中护佑!” 说话间,严飞龙暗暗观察余斗神色。 在鹤山脚下,他便知道余斗是一行三人,出现在噬魂山脉深处的“秋玄策”,以及“西荒鬼王”,定是另外老少两人冒名假扮! 已知枯瘦老者,是镜水湖老李。 而在鹤山下,与自己交手的“顾东风”,究竟是何身份? “西荒鬼王的名号,在西平郡能治小儿啼哭……”余斗忍住笑意,“遇上他,能捡条命回来,已是撞了大运。” 严飞龙深感认同,旋即问声:“西平郡界,我只知孟家、李家底蕴不俗,不知赵公子,与这两大家族是何关系?” 余斗心中乖觉,故作坦然道:“不怕你笑话,我住在西平郡边界二塘村,家父赵安,是村里的一介木匠。我岳父徐咏,是临荒城的教书先生,与郡城的两大家族,并无瓜葛。” “哦?”严飞龙将这话暗记在心,爽朗一笑,“木匠也好,教书先生也罢,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赵公子在云霄别苑一战成名,定然前程似锦!” 余斗拱手相谢:“承您吉言了。” 语罢,也不问严飞龙身侧的女子是谁,礼貌的道声“后会有期”,便错身离去。 只是他蹒跚的背影,让严飞龙驻足良久,直到分辨不清余斗的身形,才摇头笑叹:“这小子,端的大胆!” 粉裙女子噗嗤发笑:“更大胆的,该是你师父!半月之前,便算准了行程?” 严飞龙牵住女子的手,一边往南走,一边压着声音道:“我们后来才知,门中奸细给出的情报十分详尽,清澜宗为此出动了半数高手!” “噬魂山脉里的战灵强者,怕有十余人之多!就算余斗身边的老头子是战豪强者,也强闯不过!” 粉裙女子暗吃一惊,柳眉轻蹙:“前几日噬魂山中,起了清澜号箭,他却孤身在此,岂不是说……” 她言语一顿,原来是严飞龙眼神示意,京畿重地,太子殿下的耳目众多,最好还是绝口不谈。 粉裙女子整理一番心绪,娇媚的脸庞上,浮现出几分憧憬:“那,望江亭讲学结束,我们去哪儿?” “等不到望江亭讲学了——我立即返回鹤山,向师父复命。”严飞龙走下虹桥,看向停在江岸的一溜儿客船。 “那我呢?”粉裙女子脸色一急,“你师父不允,我不能进鹤山。” 严飞龙手里多了几分珍惜,目光抱歉:“你得替我做一件事。” “哼……”粉裙女子有些不乐意,“说嘛说嘛!” 严飞龙轻吸一口气:“赵小铭、徐青纱的身份,你都记住了——我回鹤山,会吸引相当多的注意力。你隐藏行迹,去西平郡,事先做好准备!要快!” “好啦好啦,知道啦……”粉裙女子故作不耐,满脸委屈的道,“听你在桥上套话,早猜到你要做什么了!” 严飞龙心间温暖,也不顾旁人目光,手轻用力,将身侧的佳人拉近胸膛。展开双臂,把粉裙女子拥入怀中。 “啊呀!”粉裙女子娇羞惊呼。 欲要挣扎时,耳边却凑来一个炽热的气息,严飞龙的声音低柔传来:“天底下,只有你最懂我。待他们离开国境,我便上门提亲,纵是闯过刀山火海,也要将你娶回鹤山!” …… 且不说严飞龙、粉裙女子,在清澜江南岸相拥作别,各走东西。买回早餐的余斗一瘸一拐,总算回到了客栈。 颇为艰难的登上三楼,拿钥匙开了门锁,正瞧见严雀坐在窗边梳头。 她内衬白衣,穿着喜欢的青翠裙裳,听到门响,歪头看了过来,咯咯娇笑:“你一大早跑出去干嘛?伤口不疼啦?” 余斗龇牙咧嘴,脸上的表情,明写着一个大大的“疼”。 严雀的位置,恰好可以看到虹桥上的景象,她待余斗关上门,才轻声问道:“师兄说什么了?” 余斗走到桌边坐下,从虚戒里取出一个个纸袋,诱人的香味缕缕传出:“太子会查清‘赵小铭’、‘徐青纱’的底细,飞龙大侠会在西平郡提前布置。” “唔,这样……”严雀点了点头,忽然闻到飘起的美味气息,顿时眼前一亮,凑过来道,“你是去买早餐呀?哇,这么多!” 余斗摆出十来个纸袋,昨夜未吃晚餐,这会儿早就饿了:“你练剑辛苦,多吃点!” “哎?”严雀伸出去的纤纤玉手,僵在了一半,“你!你好大胆子,居然偷看本小姐练剑?” 余斗完全不怂,捏起一块肉松饼:“剑尖都快戳我鼻孔里了,我看几眼怎么了……” “啊呀!”严雀没想到昨夜的调皮举动,竟被抓了现行。俏脸一红,凶巴巴的表情眨眼丢到九霄云外。 她拿起竹签,插起一块琥珀般剔透的马蹄糕,满脸天真的道:“吃早餐呢,说什么鼻孔呀!你用鼻孔吃早餐么?” 严雀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让余斗看得一呆。她本就生得清纯可爱,加上古灵精怪的性格,余斗哪里招架得住? “行行行……”余斗暗念一句“好男不跟女斗”,从一个袋子里取出两份水果捞,递一份到严雀跟前。 她等了一会儿,不见余斗说话,噗嗤笑道:“啊呀小气包,不许生气!” 余斗哀声道:“我的鼻孔太大,碍着你练剑了,是我错了。” 严雀吃着水果捞,眼眉带笑:“我昨夜练习《雨点飞花》,想起你没吃晚餐,怕你饿着了。想叫你,又怕打搅你休息,所以才故意探了探——你既然醒了,为什么不做声?” “……” 余斗心里咚咚一跳,恍然发觉,每次与她斗嘴,背后总有令人暖心的缘故。 他低着头,直把一份水果捞吃完,才弱弱的说:“认识那么久,头一回看你练剑。我怕一起身,就看不到了。” 严雀呆了一瞬,旋即脸颊一红,哼道:“被打傻了吧……” 旋即也低下头去,细细品尝现切的鲜果,清甜爽脆的口感,让她十分喜欢。 余斗见她吃得开心,也不说别的,眼前的美食都有双份,余斗想吃什么,便随心取用,把另一份给严雀。 严雀想起在船上时,自己不会剥白脚虾,也不熟练吃螃蟹,都是他在照顾。 到了帝都,也还是一样。 “他的确很会照顾人呢……”严雀默契的不说话,却会偷看几眼,心里暗笑,“就是傻了点儿。” —— 早餐后,余斗躺下休息,严雀则是继续练剑。 她的佩剑并无“剑格”,青色剑柄与雪亮的剑身浑然一体,偏窄的剑身宽未及三指,长三尺一寸,两侧开锋,剑尖修长锐利。 挥舞时,如水面粼光。 向前突刺,则快如闪电。 严雀纤弱的身姿,在舞剑之时,婀娜矫健。她根基扎实,招式或凌厉、或轻柔,皆有动人心魄的美感。 “打赢两个三脚猫,算不得什么本事!”察觉到余斗的目光,严雀脸上微微发烫,借机道,“为了博取声名,掩藏行迹,说是情有可原——但是从今往后,不到必要时刻,我们都要避免受伤。” 余斗看得痴了,听她言语,便只顾点头。 她说什么,都是对的! “土河战意浑然一体,远观近看,都很难识破。可是,倘若孟姑娘执意让门中长辈替你疗伤,岂不是当场露馅?”想起昨天的经过,严雀心有余悸。 说话间,她出剑越来越快,渐有雨点之势。 雨点由稀而密,终成暴风骤雨。 强横的威压,恰似暴雨倾盆,逼得余斗几乎睁不开眼! “果然还差很远……”余斗试图看清严雀的剑招,却最终眼花缭乱,心里暗自鼓劲,“我得尽快追上她!” 前路危机重重,没几分本事,如何护得心上人周全? 退一步说,假如顺利抵达无为学院,那学院之中,皆是东南大陆的年轻俊杰,甚至有来自中土世界的同辈天才! 严雀天人之姿,定受众人追捧。 想守住她,除了一片真心,必须要有足以服众的实力! …… 一番疾舞过后,严雀利落收剑,轻盈落下的衣袂,好似飘落的云彩。 她的目光落在余斗身上,声音软了不少:“你呀,得快点好起来!耽搁了修行,也不知……最后是谁着急!” 第36章 孟雪青的命运 第36章 孟雪青的命运 当日,这一双假夫妻足不出户,安然待在客栈。 余斗往常只管自己苦练,此番伤停,才知晓严雀的刻苦程度,比自己毫不逊色。甚而言之,鹤山宗大小姐的修行,看起来更有章法。 “她的剑法,少说十年功夫……”余斗自惭形秽,“小爷我练刀还不到一个月。” 如此一想,才领会到严雀的良苦用心。 余斗的武境等级停滞五年,又遭逢杀局逆境,正须奋起直追,容不得耽搁。伤一天,便少一天练刀。 基本功自然就差了一天。 经年累月,哪里还追赶得上?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正是此理。 —— 眼看白日将尽,到了晚间饭点,严雀正打算下楼点餐,好巧不巧,刚好有人敲门:“赵公子、徐小姐在吗?我是客栈伙计。” 严雀十分警惕,应声道:“何事?” 门外伙计答:“云霄别苑的马车到了,有一位孟姑娘,说来接你们赴宴,人在楼下。” “孟姑娘?”严雀心里一惊,眼见是太子设宴,拒绝不得,她故作欣然,“你且下楼,请孟姑娘稍待,我与相公更衣便来。” 听到伙计离去,严雀面色凝重,看向艰难起身的余斗:“怎么办?” 余斗浑身无一处不疼,看到纱布上渗出的猩红血迹,他利索的裹上衣衫:“是祸躲不过——我的画像贴便全国,这两日都安然无恙,差不了这顿饭。” 严雀莞尔:“真的哎,瞎子真多!” 余斗穿戴完毕,咧着苍白的嘴唇,颇有胆气的笑道:“天才小辈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敢顶着全国缉杀令,到云霄别苑赴宴的,却只我一个!” 不是他们瞎了,是压根想不到! …… 二人下得楼来,正看见孟雪青驻足江畔。 她穿着清澜宗青白底色的剑标裙裳,倾城娇颜、曼妙身姿,都引得路人不禁观望。而孟雪青只是望着涛涛江面,似有心事。 直到余斗、严雀靠近,她才整理出几分微笑,迎出两步道:“赵公子、徐姑娘,没打搅你们休息吧?明日便是望江亭讲学,殿下摆宴,正式与二位交个朋友。” 听出几分意思,余斗行礼道:“孟姑娘亲至,我夫妻二人受宠若惊。” 孟雪青也不多言,便招呼他们登上马车。 从虹桥北到南城云霄别苑,有十余里路程,眼下天色尚明,马车并不疾行。 饶是如此,些许摇晃,亦会让余斗剑疮崩裂。 他只靠坐休息,忍着疼痛不吭一声。 “孟姑娘……”严雀发现对方不时打量余斗,生怕露了破绽,小心的说,“昨日荷塘集会,多蒙照顾。” 孟雪青眨了眨眼,看向这名小自己两岁的少女:“徐姑娘不必客气,且不说殿下看重,我见了你们,也心里喜欢。” 或者说,羡慕? 严雀浅笑,故意道:“我见殿下与孟姑娘十分亲近呢?整个院子里,就只有孟姐姐能和殿下说话。” “亲近……”孟雪青闻言呆了呆,不知想起了何事,低眉叹声,“我与殿下青梅竹马,自然是亲近的。” 严雀心思玲珑,怎不懂她的念想? 跟着一叹:“如果殿下不曾登上鹤山求亲,便一切都好了。” 本想进一步勾起孟雪青心事,不料她却噗嗤发笑:“去了鹤山,连人家的面都没见着,活该!” 严雀暗笑:当时王肃上了鹤顶峰,按说该见一面,父亲却提前安排自己“闭关”,谎称在冲击战骁瓶颈。 太子爷再如何强势,也得悻悻作罢。 “可惜……”她故意叹声,看着孟雪青的眼睛,“听说南平郡起了清澜号箭,余斗还是被抓住了。” 女子间的共情,很容易领会,孟雪青心里发暖,又像在茫茫人海里觅得知音。 她不禁握住严雀的手,轻声说:“还没呢——那日王逸长老带人围捕,最后才知,引出宗门号箭的家伙,竟是西荒太子秋玄策!” 严雀一惊,她当然知道,所谓的“西荒太子”,定是由余斗身边的“顾东风”假扮。 孟雪青脸上透着后怕:“王逸长老试图擒回秋玄策,不料西荒鬼王秋云馗,一直藏在暗中,几名宗门前辈,都险些丢了性命!” “西……西荒鬼王?”严雀眨巴两下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邋遢老头的模样,怎的越说越离谱了? 她不解的道:“王逸长老,如何确定秋玄策的身份?” 说起这茬,孟雪青有所感慨:“宗门密报,说是有墨崖为证——墨崖刀是西荒的镇国神器,手持墨崖者,自然是西荒储君。” 严雀心里大惊,清澜宗人见了墨崖,多会以为,那就是西荒太子。 就算到西荒国问询,恐怕也得不到准确答复——六十年前丢了镇国神器,怎么说都不光彩。 “那个老者……”严雀再一次想起鹤山脚下,余斗身后的邋遢老头。 她知道,邋遢老头绝不是西荒鬼王。 也就是说,将六十年前那位西帝打得重伤不治,并抢走墨崖刀的,就是…… 那么,他的身份? 严雀想起“寒雪梦魇”的恐怖传说,难免背脊发寒。 “孟姐姐……”严雀藏起心事,机灵的改了称呼,小心的问,“假如殿下娶了别人,你怎么办?” 孟雪青的脸上闪过几丝黯然,却又目光坚定:“老实说,我没想过——现在闹得举国风雨,只怪……我不如她。” “希望那位余家公子,能多藏些时日。”孟雪青也不知怎的,对严雀十分信任,“只要我能成为清澜国最年轻的战骁,就有办法改变这一切!” 她这么一说,严雀、余斗齐齐发愣。 原来,眼前的孟雪青,同样在为命运努力。 严雀试探道:“听闻鹤山宗严雀,还有殿下,都是十五六岁的九星战锋,孟姐姐你……” “快了!”孟雪青手心用力,清丽的脸庞上,透出几分决然之色,“我一定会在十八岁前,突破战骁!” …… 帝都南城,云霄别苑。 华灯初上,映得天色发红。 一辆马车缓缓停下,孟雪青当先下车,表情十分欢快:“小铭、轻纱,快下来,殿下在等你们喔!” 别苑门前,一名黑衣墨冠的少年微笑而立,正是清澜太子王肃。 前日才送两个玉品高级战技卷轴,今日晚宴,又亲自等候,这般大礼,早已引来多方揣测。 到底是何方大才,让太子殿下如此垂青? 余斗、严雀下得车来,都向王肃行礼,口称“殿下久等,恕罪恕罪”。 王肃爽朗发笑,一把攥住余斗的手,眼睛发亮:“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师姐不曾安排大夫,我一直放心不下——此刻见到赵公子安然无恙,才总算松了口气!” 说着,就拉着余斗往里走去。 严雀生怕余斗摔倒,紧跟身侧。 孟雪青轻笑道:“殿下你慢点儿,赵公子满身剑伤,走不得快!” —— 晚宴席设后园,就在那荷塘周围。 一人一席,除了享用不尽的美酒佳肴,还有丝竹管弦,鼓乐齐鸣。白天切磋之用的荷塘圆台,此刻歌舞升平,好不惬意。 王肃的位置在荷塘北亭,亭中并设双席,自然是有孟雪青的位置。 亭右画廊最近的位置,坐的是京城四少。考虑到余斗有伤在身,孟雪青安排了一处双人席位,就在北城萧公子的身后。 李曜、吴一帆心藏恨意,见得王肃、余斗执手而来,顿时面如土灰。 倒是萧公子待其落座之后,起身行礼:“城北萧奇峰,见过赵公子、徐小姐。” 这萧公子一副文人打扮,看起来像个白衣秀士。比起李曜的跋扈、吴一帆的冠冕堂皇,倒是有几分儒雅。 伸手不打笑脸人,好不容易坐下的余斗,被迫起身还礼:“萧公子,久仰久仰。” 听出其中的揶揄之意,萧奇峰淡淡一笑:“赵公子有伤在身,咱们坐下说话——前日一战,赵公子名动京城,着实令人佩服!” 余斗小心坐下,脸上病恹恹的,学着吴一帆的腔调说:“人前逞强,非君子所为也。” 萧奇峰哑然失笑:“江湖茫茫,鱼龙参半。大家只闻强者之名,怎会记念君子德行?” “萧公子说笑了……”余斗心明眼亮,摇头道,“先贤有云,先立人,后立业。在下不敢妄称君子,却心守道义,绝不敢有亏德行。” 萧奇峰闻言,目透敬佩的点了点头:“赵公子大才,在下佩服。” 余斗心知他在套话,只是微微一笑,不再开口。 恰在这时,院子里穿来一串清脆的铃声,影影重重的宫女,流水似的开始上菜。许多江湖小辈,哪曾见过这般场面,一个个正襟危坐,期待不已。 李曜抓着机会,回头瞧着余斗,问道:“赵公子,你用的是甚战意?” “回李公子话——”余斗见是个手下败将,故作谦卑,实则讥诮,“御劲排名第三,沉钢!” 战神宝典御字卷中,排名前三者,都有极为紧密的特性。 仅凭目力观察,甚至直接交手,都未必能够区分。 也就是顾清风博闻强识,当初近距离看了好一会儿,才辨认出土河战意。 “难怪……”李曜讪讪哼声,他的右掌也有包扎,当日对招落于下风,想是崩开了手掌。 在其左侧,一名额头有包的年轻人凝目回头,咬牙道:“赵公子,你用的什么战意,将我打下荷塘?” 余斗定睛一看,扬眉发笑,颇为促狭的说:“吴公子别来无恙——我用炎墟战意,使了个暗器手法。侥幸之间,突破了清玉流的剑光。” 京城四少相视一眼,各自心明眼亮:此子两个战意,皆已探明——沉钢、炎墟! 第37章 余斗宠妻 第37章 余斗“宠妻” 倒不是余斗肆意扯谎,土河战意难以辨认,墨梅战意亦黑亦白、亦冰亦火,特性极为模糊。 非是李老这等见多识广的老怪物,很难一眼断定。 此番交谈,自然落入王肃耳中,他朗声笑道:“诸位,连日论道切磋,颇为辛苦,今日欢宴,请大家务必尽兴!” 太子亲自热场,众人无不应和。别的不说,近几日在云霄别苑,好吃好喝招待着。又得机会在人前露脸,不说出人头地,至少混得个江湖脸熟。 京城四少虽然三脚猫,但绝非酒囊饭袋。 没几分眼力,又怎能替太子分忧? 日后江湖相见,多少称个朋友。 …… 余斗、严雀坐在后排,菜肴一上,便顾着埋头朵颐。场面热闹时,余斗也不管他们说了什么,嘴里咋呼几个“好”字。 “啊呀,你别瞎喊啦!”严雀听得好笑,瞪他一眼道,“待会儿把伤口崩开,得是你自己疼——快些吃饱,好回去休息。” “好的娘子!”余斗趁着机会,嘴上占个便宜,“娘子娘子,这凉拌的猪蹄味道极好,脆韧弹舌,快尝尝!” 严雀俏脸一黑,却又不敢发作:“好啦好啦,我自己会吃。” 余斗却我行我素,替她夹了块猪蹄:“多吃猪蹄,对娘子的皮肤好!近来天热,这藕尖极为解暑,娘子你试试!” “这好像是莲子沙虫汤哎,听说是海边才有的东西,娘子娘子,趁热喝!” “……” 荷塘北亭旁边,几乎成了小夫妻的秀恩爱专场。 旁人皆聊江湖事,余斗却专心“投食”,遇着不认识的菜品,还会问问身后的宫女。了解个大概,再招呼娘子享用。 有些油腻辛辣的,还叮嘱娘子不要贪嘴,适可而止。 如此情景,让不少单身男女羡慕不已。 也太甜了吧! 宠上天了! 孟雪青与两人隔不到一丈,想起马车里的交谈,唇边扬起好看的笑意。 她对王肃道:“我明日清早启程,前往西平郡——顺道送他们二人到望江亭,殿下以为如何?” 王肃英气内敛,打趣道:“全听师姐主张,早去早回便好。我这云霄别苑没了你,迟早乱作一团。” 孟雪青心里得意,又不免黯然,扫眼热闹的荷塘宴会,轻叹道:“等我回来,这里该有真正的女主人了。” 王肃听之一愣,旋即轻笑:“师姐,你且安心回乡。与家人久别重逢,或有一番体悟。说不定,就能找到突破的契机?” 孟雪青“嗯”的应声,不可强求之事,自然多说无益。 唯有突破瓶颈,证明自己,才能改变命运! —— 宴会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烈。 近几日在云霄别苑,善于交往的侠士,早和旁人打成一片,少不得觥筹交错,惺惺相惜一番。 有胆大的,会绕到北亭跟前,自报名号,向太子殿下敬酒。 王肃平时并不饮酒,此时却来者不拒。 别人喝一杯,他也喝一杯。 十余杯美酒下肚,竟然面不改色! 满场侠士暗暗心惊,连连喝彩:太子殿下海量! …… 余斗往日常和老李小酌,酒量尚可。今番有伤在身,本该滴酒不沾。奈何前日连胜两场,京城四少定然要找回场子 端着杯盏,车轮似的回身敬酒。 余斗推却不得,没多会儿便饮下四盏。那一盏就有小二两,又是云霄别苑的陈年佳酿,余斗年纪尚浅,怎敌得住酒劲上头? 严雀看他有些支立不住,前边的萧奇峰还要敬酒,咬牙夺了余斗手里的杯盏,怒道:“我相公有伤,不许喝了!” “哈哈……”萧奇峰笑道,“赵公子少年英雄,怎惧几杯酒水?” 余斗浑身发烫,伤处火辣辣的疼,他龇牙应声:“不胜酒力,萧兄见谅。” 萧奇峰不肯轻易罢休:“刚才那杯酒,敬赵公子的实力。这一杯酒,敬的是二位夫妻情深!” 余斗、严雀相视一眼,又不禁视线闪躲,左右错开。 “夫妻情深……”余斗拿回严雀手里的杯盏,坦然发笑,与萧奇峰碰杯道,“这杯酒得受,多谢萧兄!” 严雀心里小鹿乱撞,脸上红扑扑的。好在荷塘周围灯火映照,人人皆是满面红光。 一时间,李曜等人轮番上阵,余斗来者不拒,接连豪饮——对他而言,云霄别苑本是凶险之地,避犹不及。 可是如今心里,却偏生喜欢——只有在这儿,才能顺理成章的叫严雀“娘子”! “娘子……”余斗被京城四少“围攻”,渐渐败下阵来,醉倒之时,还不停的念叨,“娘子……娘子……” …… 翌日,清晨。 不时的颠簸,将睡梦中的余斗惊醒——他猛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马车里。车厢摇摇晃晃,正在行路。 身边除了严雀,另有一位妙龄女子,正是孟雪青。 “总算是醒了……”严雀叹了口气,“酒量不好,偏要逞能!” 余斗坐起身来,头上冷汗直冒,记忆恍惚,显然是醉酒断片。 他连忙运转《千字诀》,消解酒劲,讪笑道:“人家祝愿夫妻情深、天长地久,咱得兜着呀……” “啊呀,兜你个头!”严雀恨得咬牙切齿,“以后再敢喝醉,我就不理你了!” 余斗得了便宜,嬉笑应下:“好嘞娘子!娘子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严雀恨不得揍他一顿,奈何孟雪青在,当下不好发作。 不仅揍不成,还得扶余斗起来坐好。不禁在余斗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哼道:“你就让我省点心吧!” 孟雪青看到余斗龇牙咧嘴的模样,轻展笑颜:“你们呀,尽在我面前打情骂俏,就不怕我生气?” 打情骂俏? 啊对! 就是打情骂俏! 余斗愣了愣,旋即喜上眉梢:“孟姐姐脾气最好了,怎会生气呢!” “偏你嘴甜。”孟雪青莞尔,“轻纱妹妹定是吃了你的甜言蜜语,才会嫁给你。” 严雀听他们越说越离谱,捏着粉拳哼道:“才不是呢!” 孟雪青美眸轻眨,透着柔和的光芒,看着严雀说:“轻纱妹妹这般人物,我见犹怜,上门提亲的各路媒人,怕是踏破门槛——你为何偏要嫁给他?” “啊呀,我……”严雀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急得眼泪直打转,“我,我才没有要嫁给他!” 余斗乐不可支,看向马车窗外。 所见是青山绿水,风景怡然。今是望江亭讲学之日,清澜江上的行船首尾相连、络绎不绝,眼看渐渐拥挤。 官道车马亦是不少,离着望江亭还有五里地,便有清澜宗执剑弟子设卡拦车。一应人等,皆要步行。 不过孟雪青身份特殊,师兄弟见着是她,无不恭敬行礼,当即放行。 余斗得着便宜,随马车晃晃悠悠,直达望江亭下——这清澜宗望江亭,位于江水之北,其亭高有三层,占地十丈,四面环风,通透雅致。 西走的官道行至亭前,便戛然而止。 因为过了望江亭,便是进了东南大陆第一剑宗——清澜宗! 孟雪青的马车行来,颇受瞩目,旁人纷纷避让,早有一名丰神如玉的男子迎上来:“雪青师妹?” “大师兄。”孟雪青下车行礼,瞧出对方战意雄浑,不禁赞道,“月余不见,大师兄的战意又有精进?” 男子谦逊一笑:“前几日随几位长老前往噬魂山脉,虽不曾找到余斗,却斩杀了数头异兽,侥幸之下,突破到了八星战骁。” 孟雪青面色惊喜:“大师兄,凭你的实力,都能参加长老考核了吧!” 男子笑容神秘,向前靠近一步,从虚戒里摸出个玩意儿,却只让孟雪青看了一眼,便快速收回—— “长老令(牌)!”孟雪青又是一惊。话没说完,却见男子作了个噤声手势,连忙抿紧薄唇。 男子稍有得意的眨了眨眼,看向孟雪青身侧:“师妹,这二位是?” “唔……”孟雪青连忙介绍,“来自故乡的朋友,赵小铭、徐青纱——别看人家年纪轻轻,已经是夫妻了喔!” “夫妻么……”男子心里嘀咕,却有意看了眼孟雪青,旋即自我介绍,“赵公子、徐小姐,我是王城,幸会。” 余斗、严雀慌忙行礼,心里大惊:竟然是他! 王城,二十七岁,清澜宗当代大弟子! 人们谈论天赋,常会提起余斗、严雀、王肃等人的名字。但是论战力,眼前的王城,是毫无悬念的小辈第一人! —— 孟雪青莞尔问声:“今日讲学,想是由大师兄主持?” 王城满面春风:“难得你回来,待会儿演练剑法,定要替我撑撑场面!” “师兄……”孟雪青略有嗔怪,一本正经的道,“这般场面说笑不得,师姐妹们肯定早有演练。我只是送他们过来,便要赶回西平郡省亲。” “哦?”王城并无不悦,只觉可惜,“那你早去早回,到时候多在宗门待些时日,大家都念你得紧。” 孟雪青欣然点头:“师兄,赵公子在云霄别苑连败李曜、吴一帆二人,因此受伤不轻,麻烦师兄好生照看。待讲学结束,遣一条宗门快船,送他们夫妻回乡。” 王城心有疑惑,雪青师妹是西平郡人,回乡省亲又不急这一天,为何不等那一双小夫妻同行? “难道说……”王城看出些端倪,当下并不说破。李曜、吴一帆皆是八星战锋,虽是丹药堆砌的武境,也有几分实力。 眼前的少年能够击败他们,定得太子喜爱。 雪青师妹先行一日,便是要去西平郡彻查底细,太子好将二人收为己用。 然而,王城细细端详,忽的说出一句话来:“这位赵公子,我们好像……见过?” 第38章 败露 第38章 败露 坏了! 余斗的心咚咚狂跳。 他佯装惊奇,看向满江客船:“我们来时,不曾在望江亭下船。莫非王城大哥在亭上观景,偶然见过?” 孟雪青未起疑心,噗嗤笑道:“是呢,大师兄确有临江悟剑的习惯。” 王城不置可否,端详几眼余斗,只觉颇为面熟。他确信见过这张脸,却想不起来,究竟在何时何地有过交集。 难不成,真是在亭上悟剑时,偶然一瞥? —— 眼看望江亭人山人海,一年一度的讲学盛会即将开始。王城无暇推敲,摊手指向亭侧摆有凳子的空地:“既是雪青师妹的朋友,便请亭下就坐。” 说话间,早有一名清澜宗女弟子过来相请。 孟雪青道声“有劳师兄师姐”,对余斗、严雀摆摆手,歉意的说:“小铭、轻纱,本该等你们一起的,但我离家十年,实在归心似箭,先走一步喔!” 严雀展颜笑道:“雪青姐姐,多谢稍我们这一程,咱们西平郡城见!” 孟雪青欣然点头:“到时候呀,一定要来我家做客!” …… 当下两方暂别,余斗、严雀在那位女弟子的指引下,坐于望江亭西侧空地。左右看去,发现这里坐着的,全是锦衣华服的名门子弟。 年龄瞧着不大,但其武境等级,却是颇为惊人! 未满二十岁的战锋,一抓一大把! “许多觉醒战意的族人,终其一生,也不过战锋……”余斗默叹,修行环境、资源的差异,让许多天资不凡者,最终泯然众人。 正觉唏嘘,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赵老弟?” 余斗循声看去,开口之人坐在同一排,仅隔三个位置,正是京都北城的萧奇峰。在其身侧,另有一名卓尔不凡的翩翩公子。 此人唤作花无意,昨晚上没少给余斗灌酒。 “萧兄、花兄。”余斗面露喜色——王城狐疑,不得不防。此刻越多云霄别苑的朋友出现,对自己越有利! 萧奇峰、花无意倒也热情,当即一番商量,和余斗身边的两人换了位置。 “赵老弟,昨日可曾喝得尽兴?”萧奇峰眉目打趣,笑吟吟的道,“要不,今夜去我家,咱们再战三百回合?” 余斗浑身一激灵,慌忙认怂:“小弟昨夜多饮了几杯,这会儿还七晕八素,不分东西南北呢。” 花无意忍俊不禁,故意道:“老萧,你也别难为赵老弟。人家带了媳妇呢,怎能胡乱应承酒局?” “也是……”萧奇峰无奈作罢,转而问道,“你们第一次来么?” 余斗点头:“年初时,在西疆得了些机遇,侥幸突破战锋。家里人便说,让我们出来见见世面。” 花无意对望江亭讲学,倒是颇为熟悉,介绍道:“望江亭年年讲学,分战士、战锋、战骁三境。” “除了讲解武境、解析战技,每一境讲学完毕,都有对应等级的清澜宗弟子,出场演练。” “此外,还允许同一武境的江湖中人,向清澜宗弟子发起挑战。” 花无意说着,不禁苦笑:“清澜宗内门弟子,个个身手了得。我与老萧去年挑战,皆未走过一招!” 余斗愕然:“一招?” 萧奇峰点了点头,表情自嘲:“确切的说,是半招——清澜宗的九星战锋,我半招都挡不住。” “半招么……”余斗怔怔的看向望江亭内的清澜宗弟子,嘴里低喃,“竟如此厉害!” 萧奇峰、花无意皆是九星战锋,哪怕仍是花拳绣腿,也非余斗可敌。连他们都扛不过半招,清澜弟子的强横可见一斑。 严雀听得仔细,不禁思索——鹤山宗与清澜宗,究竟有多大差距? 今日望江亭讲学,正是观察的好机会! —— 眼看旭日东升,涛涛清澜江面,船只无数。南北两岸,早已人山人海。 望江亭三层之上,王城站在后方,视线锁住一个行入宗门的倩影:“若不是赶回宗门主持讲学,我定会抓住那余家小子!” 王城心里暗恨:“余家退婚,殿下便能迎娶严雀,你也好尽早死心……” 思忖之间,倩影走入宗门深处,再难分辨。王城视线一落,看向亭侧席位,余斗正和萧奇峰、花无意热切交谈。 王城倒是记得萧、花两人,眯眼疑心,难得其解。 —— 帝都南城,云霄别苑。 王肃昨夜宿醉,悠悠醒转时,外面已经好高的日头。 “师姐……”他头晕目眩,一时起不得身,只好开口叫唤,“师姐?” 声音传出帘外,立即有几名打扮精致的年轻侍女进前伺候:“殿下醒啦——今天是望江亭讲学,孟姑娘一早便送赵公子、徐姑娘过去了。” 王肃任她们擦洗手脸,愣了一瞬,才稍显落寞的叹道:“师姐不在,苑里的事务,你们各自分担。” 领头的侍女欠身领命,柔声道:“奴婢备了醒酒汤,殿下待会儿喝一碗,头便不疼了。听说今日望江亭讲学,由殿下的大师兄主持,殿下过去么?” “大师兄……”王肃呼出几口酒气,眸子里光芒异样。 侍女不敢多问,一边替王肃整理好衣衫,转而道:“花谷城的谢鹏公子,天没亮就来了,说有要事禀告。” “谢鹏?”王肃接过侍女奉上的醒酒汤,喝下一口道,“叫进来。” 侍女轻点下把,自去传唤。 谢鹏苦等许久,总算得了机会,忙把双手揣在袖子里,半躬着身子跟侍女进得屋来。瞧见王肃正用早膳,当即跪拜道:“花谷谢鹏,拜见太子殿下。” 王肃喝罢醒酒汤,正端着碗小米粥,轻吹粥面热气,道:“是何要事,竟让谢公子误了望江亭讲学?” 谢鹏跪伏于地,稍稍抬眼看向左右。 王肃暗笑,不知对方弄何玄虚,轻一挥手,几名侍女便无声退下。 “殿下!”谢鹏待得左右无人,才抬起头来,表情甚是急切,“赵……赵小铭,是假的!” “假的?”王肃颇有兴致,“怎么说?” 谢鹏瞪着双眼,言辞凿凿:“河间集鱼市之争,小民曾和余斗交手,记得真真切切——赵小铭,就是余斗!” “余斗?”王肃闻言,不免失笑,“谢公子,你五天前便在云霄别苑,既然认得余斗,他上台时便该一眼看穿,为何待到今日?” 谢鹏面色发苦:“那日后园荷塘,是殿下亲自领着余斗进场,小民生怕自己看错,故而未敢声张。” “直到昨夜酒宴,小民曾靠近观察,才确信无误!” 王肃放下小米粥,眼里亮光疾闪,半怒半笑:“此子,竟如此胆大,敢来云霄别苑戏弄本宫?” 谢鹏叩首道:“酒宴之上,小民不敢扫了殿下兴致。捱到此刻,还请殿下恕罪!” “赵小铭……余斗……”王肃嘀咕两声,唇边笑意明朗,旋即把手一摆,“你检举有功,快请起身!” 谢鹏狂喜,站起来道:“余斗此时仍在望江亭,殿下只须青眼传讯,转瞬可擒!” 王肃拍膝起身,微微颔首:“谢公子,请你苑中暂歇,待我擒了余斗,必有重赏!” 谢鹏倒也乖觉,再度跪倒,叩首道:“小民拜谢殿下!” …… 待到谢鹏退下,侍女进屋,王肃却脸色一寒,吩咐道:“软禁后园,未经本宫准许,谢鹏不得离开半步,不得与任何人交谈!” 侍女暗自心惊,正要照办时,王肃又道:“备马!” …… 三十里外,清澜宗望江亭。 空阔处,十名执剑女弟子排成行列,战意激荡时,立起清澜剑阵。霎时间衣袂飘摇,剑如飞雪。 虽只十人十剑,却似锋芒万千! 剑阵中的女弟子,明明都是九星战锋,剑气挥洒,竟让不少战骁强者为之胆寒! 扪心自问,倘若置身其中,恐怕难以匹敌! “清澜剑宗,果然厉害!”余斗观得此景,不免惊叹,“王城大哥的战锋讲学,亦是精彩非常。” 战锋之境,盲目双爆战魂,竟有互相掣肘之嫌。 理清主次,循序而为,方可释放最强战力! 余斗忽然记起,噬魂山脉中,花江大盗郑榆的双爆战魂散流霞,顾清风持刀迎击,竟被崩裂虎口! 那般威力,令人印象深刻。 然而余斗近来苦练技法,百思不得其解。 今日听得王城一席话,才知症结所在,豁然开朗。 眼看讲学暂告段落,待十人剑阵演练完毕,会有半个时辰的挑战环节。 余斗摸出个瓷碗,从虚戒里倒出清水,递给身侧佳人道:“娘子,天热,喝点水!” 时值炎夏,虽有战意护体,久坐于此,难免燥热。 严雀面颊红润,接过瓷碗,抿了一小口,眯眼笑道:“多谢相公。” 余斗龇牙坏笑,看严雀将碗中清水喝完,便又替她续上,正想说点什么,忽有一名清澜宗女弟子走到近前。 行礼道:“赵公子、徐小姐,吾师有请。” 俩人齐齐一愣,倒是萧奇峰乖觉,连推余斗的手臂:“来了来了,机会来了!赵老弟在云霄别苑一战成名,定有清澜宗前辈慧眼识珠——赵老弟,这十有八九,是要收你为徒呢!” 第39章 跛脚剑豪 第39章 跛脚剑豪 萧奇峰说得大声,引来不少倾羡的目光。若能就此拜入清澜宗,成内门子弟,必定前途无量! 余斗骑虎难下,只得跟在女弟子身后,循道向西。 走不多远,见得一片临江竹屋,早有一名须发皆白的灰衣老头等在屋前。 女弟子上前行礼:“师父,赵公子、徐小姐到了。” 灰衣老头眼睛发亮,迎出两步时,右足上似有跛疾,一脚深一脚浅的模样,看来多有滑稽。 余斗、严雀双双行礼,齐道“拜见前辈”。 灰衣老头神采奕奕,十分和善:“赵公子,听闻你在云霄别苑,破了清玉流?” 余斗不亢不卑,应道:“慌乱之间,侥幸破之。清玉流威力强横,晚辈这一身剑伤,都是拜其所赐。” 灰衣老头略作打量,早把余斗的伤势看得分明,颔首道:“清玉流有剑芒三十六,道道打人周身要穴。若是侥幸,焉能尽数避开?” 余斗心间错愕,生怕露出马脚,辩道:“或是吴公子手下留情,未出全力。” 灰衣老头两指捋须,嘿嘿笑道:“争强斗狠的年纪,居然如此谦逊,难得,难得呐!” “……” 余斗喉结蠕动,心里紧张之极。逢着一些江湖小辈,还好蒙混过关。眼前的灰衣老者,却是非同凡响。 早曾听闻东南大陆十大战豪中,有一名跛脚剑豪,常居前五。 说不定,就是此人! 严雀面色如常,瞧出他的顾虑,及时开口:“多谢前辈佳赞,还不知前辈尊姓大名呢,唤我们夫妻前来,所为何事?” 灰衣老头视线一转,看向亭亭玉立的明媚少女,答曰:“老夫道号王堰,得知二位根骨不凡,品行优异,不知你们是否愿意,拜老夫为师?” 得,还真让萧奇峰给说着了。 “前辈……”余斗脸上惊喜交加,却有为难,“我与娘子,皆已拜师。” 王堰早有所料,颇为随性的说:“不妨,不妨。你们且与尊师好生商量。就说跛脚王堰,想收你们为徒,到时自有分晓!” 东南大陆,以清澜为尊。 跛脚剑豪的名号,足以震慑三国! 王堰说得随性,字句间却是隐含霸气——我想收的徒弟,跑不了! …… 话已说到这份上,余斗、严雀推辞不得,只好点头。 王堰信手一摸,取出两枚寒光灿然的剑标信物,递给二人道:“这是清澜剑七门的信物,你们回来时,寻任意清澜弟子出示此物,即可直达宗门!” 清澜剑七? 余斗从未听过这般说法,接了剑标信物,只道得了个便宜。 他心有疑惑:“晚辈惯来用刀,转修剑道,或许会让前辈失望。” 却见王堰哈哈大笑,抬起褶皱的手掌,轻拍余斗的肩膀:“吴小子的清玉流虽然拙劣,却是本门绝技。能迎面破解,足以说明你的剑道天赋!” 严雀听他说得有理,不免好奇:“前辈,那我呢?” 她不曾在人前出手,在秘法遮蔽下,仅透出一星战锋的灵元波动,如此就能拜入清澜宗剑七门,未免草率? 王堰微一眯眼,轻轻笑道:“剑,古之圣品,人神咸崇。佩之神采,用之迅捷。故我清澜历朝王公帝侯、商贾庶民,莫不以持之为荣。” “徐小姐站立、闲坐时,左手常在前侧,三指虚握……”王堰观察入微,胸有成竹,“且眉目之间,有若江海凝清光,定是长年持剑之人。” 严雀妙目扑闪,下意识看了眼左手,果真如王堰所说——手中无剑,却早习惯了持剑之姿。 她心服口服,无言以对,只行礼敬服。 王堰悠悠一笑,听得望江亭打斗声起,挥挥手道:“去吧,这师徒缘分,还看天意。老夫就在此地,静候佳音!” …… 眼看二人离去,王堰却久立屋前,自顾右掌,脸庞上浮现几分凝重:“骨龄十五,二星战锋,只看得清土河战意……” “女娃子的食指、中指皆开剑脉,是鹤山宗的‘信手为锋’无误。” 想到宗门近日所为,他先是摇头一叹,旋即洒然发笑:“希望,留份善缘罢。” …… 余斗、严雀不知身份败露,此刻胆战心惊。在王堰跟前,皆有种无所遁形的错愕之感。当世高人,果然深不可测! 正有所松懈时,却见一名丰神如玉的英俊男子,带着几名清澜宗弟子走上前来。 “王城大哥。”余斗驻足,故作镇定,“半日讲学,在下受益良多,辛苦了。” “呵……”王城面色不善,从虚戒中取出一物,话里有话的道,“讲学倒不辛苦,去噬魂山脉,搜寻不到余家小子,才是辛苦!” 余斗眨了眨眼,附和一笑:“那是自然,噬魂山脉凶险异常,常人不敢擅入。” “嘁。”王城轻咬牙关,将手中画纸猛的抖开,那纸上是个人像,轮廓清晰,跟余斗有八九分相似! 正是清澜宗发布的通缉画像! 王城看眼画像,又看眼余斗,哼声道:“我道是在哪见过这张脸,原来是你!” 说话间,几名清澜宗弟子已将二人团团围住,只待王城下令,便会出手擒拿! “王城大哥,这……”余斗面色发苦,“人海茫茫,形貌万千,难免有所相似。我从西平郡来,早已受过道道盘诘,还请王城大哥不要误会。” 王城岂肯罢休,眼中杀气升腾:“余家小子,当我眼瞎不成!” 余斗心思疾转,自己的画像早已传遍清澜全境,瞧自己眼熟,简直再正常不过。此番帝都之行,一直颇为顺利,王城能够反应过来,定有特殊缘故! “王城大哥自然慧眼如炬……”他想到一茬,当即咬死不认,“但是,太子殿下和孟姑娘,同样明察秋毫!” “……”王城瞳孔一颤,想到其中关节,咬牙怒道,“你说什么?” 余斗正待辩解,忽闻马声嘶鸣,循声看去,只见一个黑衣墨冠的少年飞马而来,隔着还有十余丈,便腾身而起,一脚踩在马头上,径落于跟前。 余斗、严雀相视一眼,各自紧张到了极点。 然而命数如此,是祸躲不过,只好硬着头皮招呼。 “殿下!”两人故作欣然,双双行礼——飞马而来的黑衣少年,正是太子王肃! 他看到王城手中的画像,面色莞尔:“大师兄,你这是?” “殿下……”王城将画像摊在王肃跟前,“此人就是余斗!” …… 望江亭处,各路侠士纷纷挑战,想在清澜宗弟子手下走个一招半式,一时间热闹非凡。往西不到百米的江畔,却是犹如冰窟。 好在林木遮蔽,并无外人瞧见。 “大师兄,稍安勿躁。”王肃笑容淡淡,如星眼眸,正正盯着余斗,“我出门时,已青眼传讯西平郡,赵公子是真是假,片刻便知!” 王城的脸色阴晴不定,但有太子主张,他也不好强来。 暂且收起画像,示意几名师弟四围戒备。 余斗心里七上八下,不敢妄自言语,严雀知他伤重,便搭手搀扶,柔声安慰:“有殿下和孟姐姐替咱们做主,没事的。” “嗯。”余斗苦笑点头。 西平郡在七百里外,孟雪青这半日全力行船,也仅过半程。 想是出了变故,才引得王肃飞马至此。 …… “大师兄,听闻你三日前通过了考核,拿到了宗门长老令?”等待之间,王肃冷不丁问道。 王城眼角一跳,连忙应道:“多亏剑一门众位长老,我才侥幸通过。” “这等喜事,大师兄还藏着掖着?”王肃似笑非笑,“回头我替你安排宴席,咱们好好庆祝一番!” “殿下好意,师兄心领。”王城心弦紧绷,不敢有一丝松懈,“宗门事务繁忙,今日讲学结束,我还得去噬魂山脉——” 说着,他故意看眼余斗,咬字发力:“待我抓住那余家小子,自然摆宴庆贺!” 王肃点了点头,感叹道:“大师兄为了宗门,可谓是殚精竭虑。我这少宗主当的,反而自愧不如了。” “……”王城呼吸一滞,面色阴沉,“殿下承祚国运,宏图远虑。我之所为,不过是些宗门杂务。” 王肃闻言,付之一笑。 几人在江畔等不多时,果然有一名传讯子弟,从宗门深处而来。 见了王肃,双手奉上一封密信。 “呼……”王肃一边拆开密信,一边道,“行走江湖,难免危机重重。然则种种危机,不失为一番考验、一道关卡。” “有时候,你得通过考验,过了关卡,才能走得更远。”王肃摊开信纸,话音落时,已将其中字句看尽。 把周围几人的神色尽收眼底,王肃不由朗声发笑,将信纸拍在王城胸前:“大师兄,念念。” 王城愣了一瞬,慌忙拿稳密信,念道:“赵小铭,系西平郡二塘村人士,木匠赵安之子。其妻徐青纱,系临荒城私塾先生徐咏之女。两人年初成婚,曾大宴乡里,有……有百人为证?” “……” 王城念罢,不禁瞪大了眼,“怎……怎么可能!” “哈哈……”王肃走到余斗跟前,笑容玩味,拍拍他的肩膀,“余家、鹤山宗,皆在掌控,不可能有此布置。” “大师兄说的对,他怎么可能是余斗?” 王肃字句着力,目光犀利,拍在余斗肩头的手掌,也暗藏劲道:“他是西平郡二塘村的赵小铭!” 第40章 与太子合谋 第40章 与太子合谋 余斗背后惊出冷汗,心里长舒一气,抱拳谢道:“殿下明鉴。” 王肃收回手,眼看王城呆在原地,不禁莞尔:“大师兄,外边比试快结束了,你还要主持战骁讲学呢。” 太子殿下金口玉言,兼有西平郡密信为证,王城争辩不得,只好领着几名师弟重回望江亭,主持战骁讲学。 …… “呵……”听到望江亭三层之上,传出王城的声音,王肃轻声哼笑。旋即偏头往里一领,“二位,战骁讲学与我们无关,走走?” 余斗、严雀心思机敏,看出太子的保全之意,索性大胆跟上。 再过那一片江畔竹屋时,王肃驻足屋前,躬身行礼,口中却是戏谑唱喏:“七师父,起床没?” 屋里不见人影,只传出个老头嫌弃的声音:“滚!” 王肃不以为忤,反而得意洋洋:“好嘞七师父,弟子这就滚蛋!” 语罢,冲身侧两人幽默一笑,继续向内。 过了竹屋,觑得于路无人,王肃这才缓缓开口:“你可真是,出人意料哇——余斗,余公子?” 余斗被识破身份,苦笑叹声:“殿下所为,也令人颇感意外呢。” “哦?”王肃饶有兴致,“愿闻其详。” 余斗心有猜测,却不敢定论,他稍作沉吟,道出几个字来:“唯情深耳……” “呵,情深——”王肃不置可否,似有自嘲。偏头看向茫茫江水,呼道,“两年后,你若输了,这位如花似玉的严雀小姐,仍将是清澜太子妃。” “不仅如此,余家、鹤山宗,都将不复存在!” 余斗浑身一紧,咬牙道:“我不会输!” “巧了……”王肃终是清澜太子,身居高位,言语间透着不容置喙的霸道,“我,还没输过。” 他看眼严雀,戏谑道:“严雀小姐,十五岁的九星战锋,是很了不起。不过鹤山武学,难堪入眼,顶多教出个严飞龙。” “你什么意思!”严雀脸色一冷。 王肃摊手发笑,指向前方的码头:“我意思是,就送你们到这了。去无为学院,学成本事回来,好让我刮目相看!另外——” 他又一次拍拍余斗肩膀,颇为邪魅的一笑,低声道:“往前走,还有你更意外的事!” …… 清澜江畔,涛声阵阵。 王肃一番言语,让余斗、严雀二人愣在原处,回过神来时,早不见了王肃踪影。 “娘子?”余斗见有清澜宗弟子路过,下意识冲严雀唤声。 严雀恍惚之间,“嗯”的应道:“怎么?” “走吧。”余斗举步向前,直感觉半日下来,好似闯了龙潭虎穴。只想快些离开,前往西平郡与老李、顾大哥会合。 待两人走到码头,才发现此间有一望青砖铺就的广场,一座典雅别致的山门静静伫立,匾额之上,正是“清澜宗”三个大字。 豪门权贵,才有资格坐到望江亭畔。无数少年天才,挤破头皮想要拜入此门,皆只能远远一观。 余斗见严雀脸色不佳,知她心中所想,宽慰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待我们回来,一定比他强!” “嗯!”严雀扶着余斗,手心紧了紧,“一定!” …… 俩人正下定决心,严雀扫眼码头,冷不丁瞧见一名俏丽女子,立在一艘快船上,面带笑意的瞧着自己。 “孟姐姐?”严雀惊唤一声,连忙扶着余斗走近,“你不是先走了么?” 孟雪青目光狡黠,下巴往里一点:“先上船,我那大师兄固执得很,待他回过神来,定会赶来抓人!” 当是时,望江亭人山人海,讲学热潮不断,一叶扁舟悄然离了清澜宗码头,破浪西去。 …… “孟姐姐,你已经知道啦?”船上只有三人,严雀主动接下战意行船的担子,连忙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孟雪青哼声道:“你们两个家伙,好大的胆子,竟敢跑来帝都!要不是严宗主未雨绸缪,你们早露馅了!” “我爹……”严雀心底茫然,“他做了什么?” “你爹他……”孟雪青未及回答,余斗却已看出脉络,“与殿下为谋,助我们西行!” “哎?”严雀难以置信。 余斗解释道:“当初殿下登上鹤山,却未执意见你,早被严宗主看出心意。凭他手段,不难查到孟姐姐的存在。” “而且,殿下刚才扯谎,说有青眼传讯,调查你我底细……” 余斗摇头笑叹:“西平郡城,距此七百里。殿下从云霄别苑飞马赶来,顶多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只够青眼来回,却不够时间寻访查证。” “密信里说,有百人作证,自然是扯谎——那封密信,想是出自孟姐姐之手吧?” 孟雪青“嗯”的点头:“猜对了!” 余斗细品其中曲折,不禁叹服:“飞龙大侠表面是来向殿下请罪,实则两头接应。” “我将伪造的身份信息说与他听,他便立即告知殿下——西平郡那边,定有殿下暗中相助。” 密信来源是假,内容却是真的! 待他们到了西平郡,临荒城真有个教书先生徐咏。 二塘村里,也确实有个木匠赵安。 孟雪青妙目闪动,莞尔感叹:“你倒是与殿下一般聪明,希望你们学成归来时,能改变这一切。” “改变……”余斗正色点头,然而细细品嚼,又生疑惑——自己和严雀,以及孟雪青,都想改变命运。 王肃身为太子,又为的哪般? 他娶了严雀,也完全可以再娶孟雪青。 丝毫不影响他继承大统,成为清澜国君,成为东南大陆第一宗主。 很显然,答案绝不是一句简单的“唯情深耳”。 奈何行船多时,余斗已无机会再问王肃。果真如他所言——往前走,还有更令人意外的事。 …… 三日后,正午,西平郡码头。 清澜江南绕西平,源头在噬魂山脉深处,行船至此,几乎算是终点。 眼看一艘清澜宗快船抵岸,等在码头的十余名清澜宗人立即上前。 “唔?”当先下船的孟雪青,看到不少同门登船搜索,一时不明所以,“你们这是……” 码头上,一名中年剑客脸色发黑:“你船上之人何在?” 孟雪青细看一眼,行礼道:“原来是王钦长老——弟子回乡省亲,是独自行船呀。” “你!”王钦面露怒容,“此间事务,由本座负责。你若再行包庇,便是误了宗门大事!” 孟雪青只作不知,无奈应道:“弟子尊令,只是长老所说之人,弟子从未见过——还请诸位师兄搜查过后,替我锁好船只。” 王钦额冒黑线,心知对方是太子之人,不敢太过为难:“殿下年幼,难辨江湖利害。你与殿下亲近,须谨言慎行,善加引导!” “长老教诲,弟子铭记在心。”孟雪青嘴上应声,心里却道:好险! —— 此时此刻,一艘毫不起眼的渔船,早过了西平郡码头,在接近噬魂山的区域向北靠岸。 下船的年轻男女,赫然是余斗、严雀。 不过两人身穿白底剑标青衣,俨然一副清澜宗弟子模样。 亦是靠这身衣裳,躲过了清澜宗江面巡察。 “还是孟姐姐想得周到,衣服都替我们准备好了!”严雀亦笑亦叹,“可惜,没办法去孟姐姐家里了。” “以后总有机会。”余斗警惕的张望四周,西平郡界,不比东边繁茂。荒野之中土石裸露,江风阵阵,掀起滚滚狂沙。 炎炎夏日,此间地势平坦、植被稀疏,视野极好。两人步行向北没多会儿,西平郡城便遥遥在望。 余斗、严雀毫不避讳,走向郡城南门。 “……” 才靠近城门,隔着十余丈的进城队列,余斗便远远张见,贴在布告栏里的通缉画像。 他细看一眼守门弟子的服饰,向严雀使个眼色,两人脚步轻快,压根不排队,径直走到关卡跟前。 城门下的清澜宗弟子见状,正待询问时,两人手里寒光闪烁,各自取出一枚做工精细的剑标信物。 “剑……剑七!”守门弟子一眼辨认,慌忙行礼,“见过师兄、师姐!” 甭管年岁,内门子弟通常不来看大门。 而身份卑微的外门人员,见了正儿八经的宗门信物,当然得叫师兄师姐。 余斗收起信物,冷声道:“盘查仔细些,路上听说,码头那边出了点事,或有可疑人员混入城内。” “是,是!”几个守门弟子连连应声,看他二人从南边来,只道是去执行噬魂山脉的搜索任务,不忘了嘴甜一句,“师兄、师姐,辛苦了!” 余斗面上嫌弃,却摸出一沓清澜银宝:“这日头晒死个人,与我买些瓜果来。” 一个守门弟子眼尖,瞅得那沓银宝数额不小,欣然接下。屁颠屁颠跑去城内街摊上,买回来好大一堆。 余斗下巴一点,守门弟子便在桌前切了个西瓜,一手拿起一大片,递过来道:“师兄、师姐,请用!” “嗯……”余斗满意的接了西瓜,也不问那人讨要余钱,吃口瓜、呼口气,道,“各位师弟务必尽心,早一日擒得那人,我等便早一日得闲。” 几个守门弟子当即领命。 不仅未曾疑心,还暗自称赞:师兄稳重大方,是我等楷模! 师姐真好看,好比那天上仙女下凡尘! 于是乎,余斗、严雀各拿一片西瓜,大摇大摆进得郡城。 …… “你真敢!”严雀吃了西瓜,噗嗤娇笑。 余斗撇嘴坏笑,意思不言自明——连太子爷的云霄别苑都去过了,闯个西平郡城,也就那么回事。 孟雪青曾言,清澜宗剑分七门,光是内门徒众,便接近十万!许多同门子弟,互相都不认识。此番行动人数众多,在外全凭信物识别身份。 西平郡是阻截自己出境的最后防线,清澜宗弟子极多。两人手握剑七信物,自然能够以假乱真! 闲走多时,不觉靠近城中。 孟府位于城北,若再大胆些,还真能见到孟雪青。 余斗目光索寻,心知放自己的是王肃,而非清澜宗。孟雪青下船之后,定遭宗门监视。昨夜一别,须待两年之后,才能相见。 心间正有感叹,对街茶肆里,忽然传出一个轻灵的女声:“碧落香销兰露秋,星河无梦夜悠悠。” “灵妃不降三清驾,仙鹤空成万古愁。” 第41章 海色西风十二楼 第41章 海色西风十二楼 郡城之中的酒楼茶肆,多有文人墨客。 诗词茶酒常相伴,便是此理。 正要悄然路过,不料严雀扯了扯衣肘,轻道:“我们过去。” 余斗不明所以,跟着走进茶肆,打眼一看——吟诗女子身穿白衣,装扮素雅,虽戴面纱,却不难看出,她就是虹桥之上,与飞龙大侠落锁许愿之人。 一番吟咏,令得茶肆之间称赞不已。 有位衣冠楚楚的年轻公子,上前作揖道:“在下孟楚,听得姑娘好诗句,心里敬佩。” 吟诗女子抚纱饮茶,绝丽姿容微露,更让左右之人心花怒放。 她表情淡淡,点头应道:“孟公子谬赞。” 孟楚款款一笑,右手端于腹前,左手负于身后:“姑娘的诗句意犹未尽,莫不是,还有后半阙?” 吟诗女子低眉摇头,一双妙目之间,似有愁绪万千:“随心所作,未知下阙。” 孟楚看出些端倪,信口吟道: “数点雨声风约住,桃杏一袭香暗度。” “一寸相思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他出口成章,所吟诗句隐隐与女子相对,且暗含夸赞,称她是仙女下凡。 “公子好才学。”吟诗女子愣了愣,这才起身行礼,“小女子佩服。” 孟楚心里得意,顺着问声:“敢问姑娘芳名?” 吟诗女子面含微笑,自顾坐下,显然有拒人之意:“萍水相逢,不问姓名。” “萍水相逢前世缘,千年注定今生见。”孟楚毫不退缩,难得市井坊间,出现这般奇女子。 若能好好把握,成一段姻缘,亦不失为文坛佳话! 他正要坐下,另有一个动听的女声传来: “皓月隔花追款别,瑞烟笼树省淹留。” “人间何事堪惆怅,海色西风十二楼。” 旁人听了,诗句的韵脚意境,与女子的半阙更相符合——循声看去,只见一名窈窕动人的清澜宗女弟子,款款走入茶肆。 在其身侧,有一名脸色发白的“师兄”,约是任务辛苦,故而面色不佳。 孟楚暗自心惊,月余以来,西平郡界多有清澜宗弟子行走。之于寻常百姓,清澜女弟子便如天上仙女,只是苦无交集。 今日先见到天香国色的吟诗女子,又遇才色双绝的清澜女弟子…… “莫不是,本公子命犯桃花?合该有此艳遇!”孟楚心中暗忖,自我感觉良好。 正要搭讪时,吟诗女子却眼前一亮,起身道:“这位姐妹识得我心,请过来一叙。” 两位恰到茶肆的清澜宗弟子,自然是余斗、严雀。 听得招呼,严雀欣然点头,就和余斗坐了,剩下孟楚面色尴尬,站在桌边冷菜。 “孟公子,你还有事么?”吟诗女子十分礼貌。 孟楚讪讪,眼看清澜宗弟子在场,自然不敢托大,只好行礼暂退。 回到位置时,还侧耳偷听,想知道他们聊些什么。奈何清澜宗弟子手段高明,不知使了什么法门。 只看到人张嘴,却听不到只言片语。 …… “又见面了!”吟诗女子笑容点点,很是欢心。 余斗念着严雀没吃午饭,立即叫来茶点,心里疑惑:“虹桥一别,大师兄回了鹤山,却让你来到西平郡?” 吟诗女子“嗯”的应道:“此番布置,比预想中的顺利。不过清澜宗十分警觉,赵小铭、徐青纱的身份,蒙混一时便好。既然已到西平,你们尽快出关!” 余斗正色点头,心下疑惑:能够顺利布置,多有太子相助。可是听她言语,似乎并不知晓,想是飞龙大侠有所保留? 话说回来,严飞龙如何处置,那是人家小两口的事儿。 余斗犯不着操心,转而笑道:“你们……似乎认识,怎还对上诗了?” 吟诗女子看眼严雀,忍俊不禁:“你说。” 严雀噙着抹好看的笑意,语调却是感叹:“听闻大师兄有了意中人,双方情投意合,本该喜结良缘,怎料师父不允。” 说着,她将刚才诗句,又轻轻念诵一遍: “碧落香销兰露秋,星河无梦夜悠悠。” “灵妃不降三清驾,仙鹤空成万古愁。” “皓月隔花追款别,瑞烟笼树省淹留。” “人间何事堪惆怅,海色西风十二楼。” …… 严雀不禁叹声:“我与姐姐并不相识,但对这诗句,却熟悉得很——大师兄文武双全,独坐花江竹林时,常常念诵,想是写给姐姐的?” 吟诗女子听了,又是甜蜜,又是苦涩:“其实,不只有令尊不允。” “唔?”严雀很是机敏,“姐姐是……” 鹤山宗比不了清澜宗,但在江湖上也算威名远播。寻常女子,巴不得能够嫁入鹤山。吟诗女子这般说法,定是背景不俗! 吟诗女子似有顾虑,一时欲言又止。 余斗沉吟良久,忽而发笑:“传说东海之外,有珍宝阁十二,是为‘东莱阁’,阁主姓秋。所以,你是秋小姐,对与不对?” “……” 吟诗女子愣了一愣,忽而发笑:“咯咯,你这臭小子,哪学的机灵劲?” 笑罢,才略带自嘲的道:“家父秋云劫,是东来阁主。我是秋家长女,秋焉梦。” “秋……秋家长女……”余斗暗暗惊诧,暂不去想秋家的恐怖之处,他憋着股坏,瞅着严雀道,“你在南平郡时,还骗了东莱阁两个玉品战技卷轴呢!” “啊呀!”严雀面颊泛洪,亦嗔亦羞,“我……我都还回去了!哼,还不是为了救你这白眼狼!” 秋焉梦奇道:“骗东莱阁的卷轴?” 严雀想起当日情形,亦觉荒唐,就把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说给她听。 “竟有这等奇事……”秋焉梦听罢,美眸间满笑意,故意道,“我定要查出当日的掌柜、伙计,好好惩治一番!” 说笑之间,三人熟络,难免聊起日后打算。 “借这身衣裳出关呗……”余斗不作多想,抵达西平郡,九千里路已过三分。出了清澜国境,便少去许多勾心斗角。 秋焉梦点头道:“前路艰险,祝你们一路顺风了。” 说着,她取出两枚小巧精致的徽章,皆是叶落阁楼的图样:“凭此信物,东南大陆的东莱阁,皆可助你们一臂之力!” 严雀欣喜接下,嘴甜道:“谢谢嫂子!” 秋焉梦嗔她一眼:“偏你这妮子会说话——定要平安回来,到时候吃姐姐的喜酒!” 双方约定一番,心知城内多有眼线,当下也不多聊,待吃过茶点,便两相分别。 …… 茶肆外,此前吃瘪的孟楚,竟还不死心,远远尾随秋焉梦。余斗、严雀相视一眼,不禁发笑:若是跟到东莱阁前,不知那位求偶心切的孟公子,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咱们不是要寻人,怎不叫秋姐姐帮忙?”严雀回过神来,看向余斗。 余斗收好秋焉梦赠予的信物,轻叹道:“飞龙大侠,未将与太子合谋之事说与她听,想是不愿秋姐姐牵扯其中。” 严雀轻声道:“你倒是明白大师兄心意。” “嗐……”余斗把手一摆,想起鹤山下的情形,哼声道,“要不两年后,你自己去打擂台?” 他和严飞龙一样,都想替心上人省去许多麻烦。 “啊呀,小气包!”严雀又气又笑,“好嘛好嘛,你打你打,让你打好了!” 余斗听惯了她的语调,有样学样:“啊呀!我打我打,包打包赢!” 两人当街嬉闹几句,不觉亲近几分。 然而回归正题,放眼茫茫人海,如何寻得老李、顾大哥? 又或说,他们二人,尚未抵达郡城? “先找地方落脚。”严雀思路清晰,“后天才是大暑,不必心急。” …… 孟雪青船到西平郡,却让王钦扑了个空。惯理来说,多是提前分开,再星夜兼程,向西而行。 余斗、严雀行走街上,寻找客栈时,果然见到成群结队的清澜宗弟子,出西门而去。 如此一来,西平郡城反而安全! 恰如老李所言,敌强我弱之下,快慢拉扯,方得生机。 美中不足的是,清澜宗大批弟子离去,郡城客栈便得松闲—— “喏,你的。”城西一家客栈里,余斗付了定金,将一把钥匙递到严雀手中。 见这家伙表情蔫蔫,严雀只道他一身剑伤、舟车劳顿,好心搀扶道:“乖乖休息,老李深藏不露,到了郡城,自有手段寻你。” 余斗点了点头,缓缓走上楼去,闻得身畔佳人,发香缕缕,心里一时酥软。 暗道:“还是打地铺,看你练剑比较好!” …… 且不说两人安然住下,这西平郡城,位于清澜国西侧,南靠噬魂山脉,在郡城西侧,另有两处重城。 漠雪在北,出关即是大圩。 临荒在南,紧邻西荒! 王钦掐算时日,心间料定:“就算余斗星夜兼程,也尚在三城之地!” 当即下令,将大部分人手,抽调至国境之上,与噬魂山脉里的封锁连成一线!莫说是个大活人,就连一只老鼠,都不得偷过! 再着重叮嘱,此子擅使诡计,但有身份可疑之人,先押后问,宁杀错,勿放过! …… 郡城南郊,荒漠之中。 一名满脸胡茬的年轻人,表情凄苦,背上拖着个木架,在荒漠中缓缓行进。木架上有个枯瘦老头,远远看去,还以为是具尸身。 殊不知…… “快,快,快!”木架上的枯瘦老头翘着二郎腿,表情惬意,仿佛在享受大漠的日光浴。 当牛做马的年轻人往沙地里呸了口唾沫,嗓子里几乎冒出火来:“我也想快!可是您……您倒是别使千斤坠哇!” 枯瘦老头嘶哑笑声,暗中又加了几分劲道,逼得年轻人肩膀一沉,呼吸都颤抖起来。 “顾公子,没瞧见清澜宗弟子大批向西嘛,少爷一定是到了!” 第42章 旋返晶石 第42章 旋返晶石 这老少二人,正是赶向西平郡城的老李、顾清风。 比不得余斗潇洒惬意,他们连走千里山路,两人俱是衣衫褴褛,狼狈不堪。 顾清风拖着的藤条木架,看似只有百十斤重。但其肩上,早被藤条勒出深深的血痕——也只有如此,才像拖着老父亲入城求医的穷苦人家。 噬魂山脉周围,有数不清的零星住户,根本无从查证。 两人闭了战意灵元波动,沿途受了道道盘诘,皆顺利通过。 …… “到了就好!”顾清风鼻息抖动,额前热汗滚滚落下,在荒漠上砸出串串印记,“这阵子都没好好吃东西,得让他请客!十大碗的那种!” “那是,那是!”老李悠哉笑道:“顾公子,近日修行,有何心得?” 顾清风步步向前,一脚一个汗印,由衷的道:“前辈的‘臆像’之法,确实令人大开眼界。不敢说武境刀法有所进益,至少逆境临敌,可以淡然几分!” 老李颔首道:“人生一世,不如意十之八九。与人对敌,更是意外万千!” “假设敌人武境高绝,远胜于你。” “假设敌人暗藏一手,出其不意。” “假设敌众我寡。” “假设自己受了伤、没吃饱。”老李越说越古怪,邋遢老脸上,憋着股坏笑,“各种情况,你皆能从容应对,便能称为相应武境中,真正的强者!” 顾清风背紧藤条木架,恨恨的道:“那前辈也不能给我下药,让我窜稀吧!” 老李嘚瑟抖肩,乐不可支:“强者也会拉肚子嘛——你自己说,令尊八星战豪,一年到头总有那么两三次吧?” “万一在五谷轮回之所,有敌人暗杀呢?” “你不想以后死在茅坑里吧?” “啊这……”顾清风面色一僵,竟无从辩驳。 他颓然叹声:“是是是,前辈高论,我五体投地!真正的强者,哪怕闹了肚子在蹲坑,也能举刀杀敌!” …… 老少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似有争执,却又颇为欢快,渐渐靠近了郡城南门。 排队到了跟前,几名清澜宗外门弟子,一边例行检查,一边吃着瓜果,好不惬意。 “大人,我……我爹病了,来郡城求医。”顾清风瞅着桌面的鲜果西瓜,不禁抿了抿干裂的嘴唇。 守门弟子细细对比画像,明显不符,非但没有疑心,还好意上前,问道:“是何症状?” 顾清风瞅眼老李,随口胡诌:“心慌气短,手脚无力……尿不出来。” 那守门弟子蹲下去搭手把脉,眨眼的功夫,便长叹摇头:“就剩一口气,治不好了。” 木架上的老李,好似一把枯柴。面无血色,两眼直翻。气若游丝,随时都有可能两脚一蹬,撒手人寰。 顾清风一听,忙眨眼皮,将额上淌落的汗水,直眯到眼缝里,哭道:“大人,大人您行行好!再替我爹看看,他前几日还好好的啊!” 说话间,浑身哆嗦着,从怀里取出一个拳头大的麻布包。 顾清风手脚发软,涕泪齐下:“大人,我……我这里有钱,救救我爹,求您救救我爹!” 守门弟子站起身来,推开顾清风递来的麻布包,道:“你爹心脉微弱,看看断绝,已是寿元耗尽,病入膏肓之像——我劝你留着钱财,去城里寻口棺木,到时……好生安葬,免得人财两空!” “爹啊!” 顾清风听得此言,顿时惨叫一声,跌坐在地,泪流不止。 如此人间惨像,看得路人唏嘘。 人间最苦,无非是亲人离散。 不少好心人,甚至递出张张银宝,以表心意。奈何顾清风坐地而哭,六神无主,银宝落到怀里,也不知去捡。 “唉……”守门弟子摇头长叹,为了城门秩序,只好与一名师弟,收拾好路人捐赠的银宝,塞到顾清风手里,并将木架抬进城门。 “别拖着——”守门弟子拍拍顾清风的后背,安慰道,“快去寻些老爷子想吃的,吃下一口,便能安心去了。” 顾清风表情凄然,眼看告求无用,只好拽起藤条,拖着木架往城内走去。 嗯…… “还挣了六百?”顾清风寻了个小巷僻静处,掏出衣兜里的零碎银宝,不免失笑,“这些寻常百姓,倒是好心!” 老李悠悠站起身来,早没了病入膏肓之像,面色如常:“城西,糊涂客栈!” 顾清风惊喜道:“找着了?” “小意思。”老李嘚瑟的一挑眉梢,使个法门,将褴褛衣衫眨眼换去,穿上一套得体锦衣,“走着,蹭饭去!” 顾清风喜笑颜开,连忙取出清水洗把脸,趁着左右无人,麻溜的换了行装,与老李一搭,俨然是西平郡行商的老少掌柜。 —— 西城,糊涂客栈。 安顿余斗睡下,严雀正想回房练剑,却在掩窗之时,听到客栈后巷传来轻细的哨音。 那哨音宛转顿挫,恰似风过竹林。 她先是一愣,旋即退出房间,往客栈后巷寻来。 左右不见人影,严雀心间疑惑,从虚戒里取出一物,那物件小巧精致、银光闪闪,赫然是枚银哨! 她薄唇轻含,按着方才听到的节律,小心吹响。 咻,咻咻,咻咻咻! 轻细的哨音传出,严雀身后,忽而一阵风响。连忙回头看时,原本空荡的巷子里,多出来一名剑眉星目的中年男子。 他身形板直,虽是静静站立,却犹如利剑指天,锋芒逼人。 不过强横的气势,并未令得严雀惊惧,反而惊喜上前,娇唤出声:“阿爹!” 身如利剑的中年男子,竟是严雀的父亲! 鹤山宗主,严泽! —— 说来唏嘘,哪家父亲,会让年仅十五岁的女儿千里独行? 严雀一直猜想,会有门中前辈悄悄随行,未曾料到,竟是父亲暗中相互! …… “雀儿。”严泽目光宠溺,又带着戏谑,“对那余家小子,可还满意?” “啊呀!”严雀嗔声跺足,俏脸发烫,“阿爹胡说什么!要不是巧合撞见,我才懒得理他!整天管你闺女叫娘子,我都烦死了!” 严泽乐道:“没这脸皮,怎能成事?” “哼!”严雀瞪了父亲一眼,似有说不尽的委屈,“阿爹偏心!” 严泽终是心软,安慰道:“以后如何,全凭你自己心意。眼下诸事了结,我脱开身来,才得与你相见。” “哼哼,整天算计,阿爹也不嫌累!”严雀对于父亲的诸多谋划,心底不尽赞同,“快回去陪娘亲吧,孩儿能照顾自己。” 严泽并不怀疑女儿的本领,但他脚下未动,轻道:“雀儿,我联系了学院,你的老师知晓清澜风波,已请院长立阵——” 说话间,他翻手取出一枚拳头大小,紫光萦绕的晶石。 严泽将晶石递到女儿手中,眼眉间满是慈爱:“这是旋返晶石,注入灵元之力,将其捏碎,即可跨越千里,直达学院!” “旋返晶石?”严雀感知到手心的奇妙能量,不免好奇。 严泽解释道:“须突破战豪巅峰,达战魁之境,方能铸起此阵,制造旋返晶石!” 也就是说,无为学院的院长,是一名战魁强者! “可是,余斗他……”严雀轻咬银牙,心底牵挂,“他受了剑伤,我若走了……也不知……不知谁给他换药。” 知女莫若父,严泽觑得闺女神情,早猜了七八分。 “这小子,倒是有些手段?”严泽摸了摸鼻子,哑然道,“才几天呀,就把我家雀儿哄得神魂颠倒?” “啊呀!”严雀低着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了,声音细弱,“哪有……” 严泽打量一眼女儿,柔声道:“这一路,难为你了。我本想多求几块旋返晶石,送你们一行直达学院。” “可惜,学院只答应接你一个。” 严雀捏着旋返晶石,赌气道:“我宁可不要这东西,一步一步,走到西北峡谷!” “雀儿——”严泽耐心抚慰,“你早已是学院看重的学生,尽快抵达,才好修行。至于余家小子……” 严泽斟酌再三,最终选择道出实情:“凭他现在的本事,恐怕还没有入学的资格!” “……” 严雀呼吸一滞,欲言又止。 在孟雪青船上时,也多有畅想,往后的六千里路该如何去走。 临将分别,才愕然发现,自己竟对余斗有了几分依赖。 他……确实很会照顾人呢。 严泽封锁小巷多时,此刻话已说清,他撤开灵元壁障,缓缓道:“雀儿,你先去学院站稳脚跟。待他到时,没准能在入学考核上,对其有所帮助。” “为父多日观察,余家小子对你颇为用心。前路颇为艰险,你若执意同行,反而影响他提升武境。” 眼下,还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嗯……”严雀浅浅点头,总算理清思绪,此刻巷内渐有人声,她看向父亲道,“旋返晶石,可有时限?” 严泽抬起手掌,疼爱的抚在女儿脑瓜:“明日午时三刻前,捏碎即可。” “知道了,阿爹放心。”严雀心里默叹,剔透的眸子里,旋即透出坚定之色,“孩儿一定努力修行,不负爹娘所望!” 第43章 紫电青霜 第43章 紫电青霜 且不说严雀与父亲相见,客栈里的余斗辗转反侧,难以安睡。 行船多日,今早又走了几十里路,伤处似有虫蚁咬噬,痛痒难当。 “痒,是伤口在愈合……”余斗运转《千字诀》,将土河战意引遍全身,缓解剑伤带来的痛苦。 脑海中浮现出清玉流的剑光三十六,以及望江亭下,清澜宗弟子的十人剑阵,余斗暗忖:“要尽快好起来,我还差得很远!” 正给自己鼓劲,一个亢亮的声音,从客栈大堂传来:“小二,拿菜单来!先沏壶茶,有山楂叶的清茶最好!” “嗯?” 余斗一个激灵,嗖的蹿起身来,剑伤牵扯,疼得他龇牙咧嘴,脸上却是喜笑颜开! 他们到了! 忙不迭穿好衣衫,跌跌撞撞奔下楼来,果然看见商户打扮的老李、顾清风,正在大堂席位坐定。 顾清风早看见余斗下楼,正有些嘚瑟,却见小老弟脚底虚浮、脸色发白,跑没几步,额上已有层层汗珠。 “豆豆,你……”他慌忙起身,搭手扶了余斗一把,“你受伤了?” 余斗缓缓坐下,龇牙发笑:“在帝都和人切磋,吃了一招清玉流,还好没输。” “嚯,清澜绝技,清玉流?”顾清风惊道,“你怎么赢的?” “嘿嘿!”余斗眉飞色舞,见老李撑开灵元壁障,坦言道,“战魂甲初成,护得要害。再双爆土河、墨梅战魂,开墨梅神域,用散流霞抢攻!” “厉害了我的豆豆!”顾清风哈哈大笑,那般表情,竟比自己赢了还高兴,“练成战魂甲,对上同一武境的顶尖高手,你也不吃亏了!” 老李微微颔首:“清玉流有剑芒三十六,威力强横,堪比地品战技。你能抢攻取胜,倒有几分剑道天赋。” “还说呢!”余斗偷偷摸出剑七信物,嘚瑟的挑了挑眉,“老李,你再不收我为徒,跛脚剑豪王堰可要抢人了!” “哦嚯嚯?”老李怪笑一声,故作嫌弃的道,“此番分别,少爷颇有际遇,可喜可贺呀!” “嗐……”余斗莞尔摇头,瞧见顾清风眼带血丝,眼角处似有泪痕,不免问起。 当时说起“藤条木架”、“郡城求医”、“城门痛哭”的故事,听得余斗乐不可支,憋笑辛苦。 他见小二奉上茶水菜单,舒心道:“都还没吃饭吧,快点菜,我请客!” …… 大堂一席的欢快情景,恰好落在返回客栈的严雀眼里。 虽然听不清他们聊些什么,但是见到余斗全然放松,眉飞色舞的欣喜模样,严雀的嘴边,也扬起好看的笑意。 他开心,自己也开心。 “阿爹说的对,我在时,反倒令他分心。” …… “说起际遇!”桌边的余斗喜不自胜,“你们猜看,我出了噬魂山脉,到南平郡时遇到了谁?” 顾清风一边翻看菜品,一边挑起眉梢:“遇到了……哎哟我勒个去?” 他刚想猜测,巧巧看清靠近的人影,手里一哆嗦,嘴唇也颤了起来:“弟妹!” 原来是严雀进了客栈大堂,径直走了过来。 “李前辈、顾公子。”严雀落落大方,倒是并不计较顾清风的称呼,款款行礼之后,也在桌边坐下,“鹤山一别,没想到今日在此相见。” 顾清风扶了扶自个的下巴,生怕掉到地上,忙用胳膊碰了碰余斗:“豆豆,厉害了!” 老李见严雀穿着清澜宗衣饰,缓声笑道:“严小姐能与少爷风雨同舟,令老夫颇为意外呀!” 严雀莞尔:“鹤山初见时,余公子一席话振聋发聩——杀局当前,向死而生!正是江湖儿女该有的豪气!” “几日同路而行,小女子受益良多呢。”她目如桃花,笑吟吟的模样,简直甜到人心里。 余斗暗笑:这便是此行最大的际遇了。 索性将东莱阁骗战技、战意行船遭盘诘、虹桥之上长情锁,等等事项逐一说出。无数画面历历在目,温馨之感犹在心间,倒让怀有心事的严雀越发不舍。 眼看饭菜上桌,她下定决心,突然道:“余斗,吃完午饭,我……我就得走。” 余斗正捏着酒杯,陪老李小酌,随口应声:“去哪?” “我……”严雀素有决断,但是想到前路凶险,却不能相伴而行,一时心如刀绞,“我爹来过了。” “唉?”余斗又惊又喜,顺嘴坏笑,“岳父大人在哪?” “啊呀!”严雀狠狠剐他一眼,捏着粉拳道,“我爹一直在暗中护佑,又联系上无为学院,请院长起阵,替我求来一枚旋返晶石!” “旋返晶石?”余斗还是头一回听闻,不知是何物件。 严雀无心隐瞒,正色道:“战魁强者立起阵法,引导时空,制造出旋返晶石。捏碎旋返晶石,即可直达学院!” 余斗心理咯噔一跳,奇道:“直……直达学院!” 此刻才意识到,严雀的那句“我就得走”,竟是这个意思。 …… “也好!”余斗呆滞一瞬,旋即憨笑,“你能直达学院,我便放心了。” 严雀欲言又止,看到余斗身上隐透血迹,便取出来几个药瓶:“这是我替你用的药,记得早晚更换。涂抹之后,用战意化开药力,再有三五天,伤便好了。” “嗯……”余斗神情萧瑟,将药瓶接在手里,强撑笑意,“你放心,过几天,我保证活蹦乱跳的!” “那便最好!”严雀冲他皱了皱鼻子,“这几天病恹恹的,本小姐都愁死啦!” 她又细细叮嘱:“无为学院的入学考核,规则极为严酷,顾大哥战力非凡,自可通过。你须抓紧些——我先到学院熟悉情况,等你到了,尽量暗中助你。” 一番温言细语,直把余斗听得鼻子发酸,漆亮的眸子里泪水打转。 顾清风生怕小老弟转不过弯,举杯道:“豆豆,弟妹都要走了,别哭丧个脸!咱说点好听的!” 他就作个表率,祝道:“弟妹一路顺风!学院里但有欺负你的,都暂且记下,等我和豆豆到了,定会替你出头!” 严雀倒了杯山楂清茶,就与顾清风碰杯:“顾大哥这话,小妹记住了!” 老李也凑个热闹,举起杯子说:“此去无为,正是海阔凭‘余’跃,天高任‘雀’飞,严小姐定能学业有成,振兴宗门!” 莫不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严雀听得有趣,仍旧以茶代酒:“李前辈,承您吉言!” 饮罢茶水,便只剩余斗还在发呆。 他想了又想,终于硬起心肠 举杯之时,话却十分温软:“到了学院,饭菜实在不合,便多赏厨子银钱,请他照顾口味。” “听说西北峡谷终年覆雪,最好带齐衣裳被褥。” “你们女子娇贵,护脸的、护手脚的灵妙膏霜,也多备些。” “还有还有,提前问清学院周围,何处有江河潭溪——待我到了,便能钓上鱼虾,让老李做给你吃……” 连番言语,丝毫不见“向死而生”的江湖豪气。 倒似一双痴情人,临别时的稀碎叮咛。 严雀听着听着,起初只是眼眉弯弯,恬静微笑。听得余斗的语调渐渐发颤,不禁想到虹桥之言: 若是真心喜爱,我希望对方平安喜乐、百年无忧,哪怕她另嫁他人。 哪怕她这一世…… 与我两不相干! …… “傻子!”严雀妙目含珠,脸上分明是甜甜笑意,然而唇线颤抖间,却有数不清的酸涩,“可还记得清澜江上,我曾说过,我会烤鱼?” 点点滴滴,余斗皆珍藏在心:“记得!当然记得!” 严雀嫣然一笑,下巴微扬:“等你们到了,本小姐亲自烤鱼,替大家接风!” …… 午餐过后,几人到了余斗房间,在老李的戒备之下,严雀捏碎了旋返晶石。蕴含其中的强横能量当时爆发,裹住严雀周身。 眨眼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紫色护身障,再有电蛇无数,将木质地板烫出点点焦痕。 激烈攒动之间,紫光猛然闪烁,连同护身障内的俏丽人影,消失不见。 余斗心里一空,怅然若失,痴痴的瞪大双眼:“这样……不会有危险吧?” 老李撤开灵元之力,叹声安慰:“少爷放心,无为院长少说是名三星战魁。他铸建的传送阵法,可谓万无一失!” “哦哦,战魁么……”余斗站在窗前,凭目西眺,似乎想要看清,已置身六千里外的意中人。 顾清风不免好奇:“这位严雀小姐,究竟是何等天赋?不仅让清澜宗大动干戈,还能得到战魁强者的庇护?” 余斗摇头:“连日相处,她从未出手。所习闭气战技,比起老李的《藏神诀》,亦毫不逊色。” 在一块儿将近十天,竟连严雀的战意品类,都未能看清。 两个年轻人不约而同看向老李,恐怕只有这个老家伙,才能解开疑云。 “这女娃子……”老李坐在躺椅上,姿势悠闲,“第一战意紫电,《火字卷》。第二战意青霜,《异字卷》。” 余斗呢喃:“紫电、青霜?很厉害么?” 他了解不多,并不知晓其中门道。 顾清风却是猛的瞪眼,往日麻溜的唇舌,此刻竟犯了结巴:“紫……紫电青霜?传说中,天下第一……第一剑道圣体!” 第44章 泥巴种梅花 第44章 泥巴种梅花 《战神宝典》九卷八十一章,除了分述各类战意的特性、修行精要,还罗列了诸多战意组合。 特定组合的战意,会形成特殊“体魄”! 双战意组合,称为二级体魄。 三个战意组合,为三级体魄。 以此类推。 组合等级越高,战意共鸣的威力越强! 严雀之紫电青霜,不仅相辅相成,更与剑道修行完美契合! 是《战神宝典》二级体魄中,排名第一的剑道圣体! —— “顾公子,无须惊讶。”老李到底见过大风大浪,缓声安慰道,“你的九幽海潮,亦是‘霸刀体魄’。流风刀宗传承千年,有此天赋者,怕是不到五指之数。” “嘿嘿……”顾清风笑容得意,却装几分谦逊,“李前辈慧眼如炬,小子佩服!” 老李瞥他一眼,哼声道:“有此天赋,十八岁才九星战锋,端的是暴殄天物!” 顾清风却是随缘,哈哈乐道:“小子向来纨绔,常常呼朋引伴、驾鹰纵犬。若非家父相逼,小子多半是个棋手,而非刀客。” 老李哪还听不出玩笑之意,白他一眼:“你早已触及瓶颈,战意久郁,恐成顽疾,宜当尽快突破。” “得嘞!” 顾清风抱拳行礼,笑容灿烂。 其实两三年前,他便是九星战锋。却因刀傀之事,与父亲顾雪堂屡次争吵。赌气之下,才让武境停滞不前。 直至年满十八,被迫选定刀傀,修行刀主、刀傀战技,这才跑出宗门。 “那……” 余斗听他们说得起劲,好奇问声,“老李,我呢?” “呃?”老李愣了一愣,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如实道,“土河、墨梅,在《战神宝典》里暂无说法。” “确切来说,所有成名体魄,皆无土河战意。” 余斗不禁黯然:“她是剑道圣体,我却‘泥巴种梅花’,什么也不是。” 老李听得好笑:“泥巴种梅花,少爷这说法倒是有趣——土河、墨梅,泥梅,你妹?” …… “你妹!” 余斗咬牙切齿,怒目圆睁,“说正经的,清澜宗封死西线,如何破解?” 此时此刻,大批清澜宗子弟扑往临荒、漠雪防线,将清澜国西侧封得水泄不通。莫说三个大活人,就是三只飞鸟,也得被薅下来捋一遍毛! “大不了,我带你们飞出清澜。”老李未作多想,随口答道,“若是身份败露,我引走那暗中之人,你们自行前往西北峡谷即可。” 老李仍有战豪实力,可战魂化翼。 寻个黑夜之时,带两人飞过封锁,确实不难。 不过一旦战魂化翼,那道潜藏东南的恐怖气息,有着相当概率,识破老李的身份。 顾清风连连:“李前辈的身份,决计不可在东南泄露。若知前辈隐居水月城四十年,那里的百姓,恐会遭到灭顶之灾!” 六十年前“梦魇之乱”,东南大地血流成河,清澜宗之杀伐果断,毋庸置疑! “话说……”顾清风从虚戒摸出通体如墨的神兵,好奇的道,“前辈究竟是什么身份?寒雪梦魇,到底是何由来?” 老李看见墨崖刀,哼道:“嘁,胡乱打听什么?不想要?把刀还我!” “哎嘿,那可不成!”顾清风得着便宜,对墨崖刀颇为珍爱,“东南第一名刀,归于流风刀阁,此为江湖佳话——前辈高风亮节,自有成人之美!” “牛头不对马嘴!”连日以来,老李与顾清风嘴上相斗,已成习惯。比起余斗质朴内敛,顾清风显得倜傥激扬,常把老李气得胡子发抖。 两人正要争吵,余斗忽的一愣,视线落在墨崖刀上:“老李、顾大哥,有办法了!” —— 随着清澜宗大批人员集结西线,江湖之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早该结束的追捕行动,竟然迁延月余。连过三郡之地,已然逼近西荒。 江湖上传闻种种,将余斗描述成各种形象: 巧言善辩、多智近妖。 伪装化形、鬼魅多端。 宛如行走江湖的千面魔君,令人不寒而栗! …… 三天后,王钦长老坐镇临荒城楼。 连日重压,令其脸上不见往日儒雅,反而杀气腾腾! 此时有弟子回报:“西线隘口两百余处,今日已全线封闭。北至漠雪城,南至噬魂山脉,十步一岗,三百里防线,水泄不通!” 王钦黑着脸,皱眉问道:“关隘之处,可曾有人闯关?” 弟子如实禀告:“本国百姓多明事理,未曾闹事。但几处通商关隘,有西荒、大圩的商队,与本门弟子起了争执。” 王钦气息颇重:“如何处置?” 弟子道:“皆行扣留,由门中长老亲自验明身份,才予放行——即便如此,我们近日在西线集结十余万人,已让西荒、大圩颇为不满。” “又兼扣留商队,难免引来责问。” 王钦以手扶额,揉动神庭,直感心力交瘁。 他略作思忖,呼口气道:“多备礼品,好生抚慰两国商队,免去本月贸易关税。” 弟子领命而去,王钦却愈加惆怅。 清澜宗此番行动,只为擒得余斗。不料此子滑溜,苦寻月余而不得。如今西线集结十余万人,不怕劳民伤财,就怕引得邻国猜忌! 一旦乱将起来,三国鼎立之势,恐将毁于一旦。 清澜宗确有横扫东南的雄心壮志,然而多事之秋,言之尚早。 “误了国家大事,赔上整个余家,也担待不起!”王钦怒气冲冲,恨不得立即抓到余斗,将其碎尸万段! 恰在此时,门外进来一名丰神如玉的年轻男子,直到近前:“弟子王城,拜见王钦长老。” 王钦眼角一跳,惊喜道:“王城,你怎来了?” 王城不苟言笑,星眸中寒光闪烁:“在京都时,余斗化名混入云霄别苑,戏弄太子殿下。望江亭讲学当日,我与其有过一面之缘。弟子一时糊涂,未能将其擒下。” “此行带来水月、流溪、花谷三城共五百余人,全都见过余斗!” 王城字句发力,志在必得:“王钦长老可将他们调至各处关隘、路卡,让那余家小子无处遁形,插翅难飞!” 王钦大喜过望:“得你相助,必定成功!” …… 眼看清澜西线布下天罗地网,余斗等人却按兵不动,住在城西糊涂客栈。 经过几日修养,剑伤看看好转,多有结痂脱落。 顾清风替他换药时,还酸上几句:“这药膏十分名贵,弟妹倒是舍得。” 余斗渐渐好转,喜不自胜:“自家媳妇嘛!” “得得得……”顾清风包扎完毕,嫌弃道,“你媳妇跑远了,还不抓紧追!” “追着呢!”余斗智珠在握,“咱们在此三日,清澜宗的兵力也集结了三日——西线边境剑拔弩张,大圩、西荒必定坐卧不安。” 顾清风知他计划,眼冒金光:“到时候了?” 余斗“嗯”的应声:“我不便露面,有劳顾大哥了!” “小事一桩!”顾清风得了指令,当即离了糊涂客栈。趁着烈日当头,就挑着鱼龙混杂的茶楼酒肆,信步而入。 点上一壶偏爱的山楂茶,听旁人闲聊。 热闹之处,论的自是江湖要闻,你一言、我一语,众说纷纭,争论不休。 顾清风故作嗤笑:“尔等只闻其一,不知其二。可笑可笑,着实可笑。” 类似言语,常会引人不服,自然开口追问。 何为其一,何为其二? 顾清风便道:“追捕余斗,解除婚约,是为其一。这其二嘛……” 他故意卖个关子,吊足了旁人胃口,才颇为神秘的道:“小弟从南平郡来,见了清澜号箭,本以为余斗束手就擒,却在偶然之下,知晓了一桩奇闻!” 余斗仍然在逃,此事众所周知。 如此,再看当日的清澜号箭,自然颇为离奇。 多人追问之下,顾清风捏着杯盏,惜字如金:“诸位只知,清澜宗抓错了人,却不知晓,抓错了谁?” “谁?”不少江湖侠士好奇心起,纷纷问道。 顾清风暗笑:就是本大爷! 他左顾右看,神秘兮兮,压着嗓子道:“我一远房表兄,是清澜宗南平郡的外门弟子,当日便在山中,说——” 众人正听得入巷,这小子却拿着嗓子,故意顿住,引来一顿催促。 其中隐隐还有人骂娘,俨然是急了。 顾清风嘿嘿一笑,接着道:“我那远房表兄,就在王逸长老麾下,看得号箭升起,当即与众位同门,持剑疾追!” “果不其然,真有一人身陷重围,几乎被擒!” 他说着自家故事,竟也津津有味,抿一口杯中清茶,端着腔调:“那人英姿勃发、刀法精湛!” 呃,这家伙自卖自夸,完全不觉脸红。 “连番冲杀,看看脱围。奈何清澜宗人数众多,双拳难敌一一一一一万手!最终,被清澜长老堵住去路。” “眼看走投无路,那人突然取出来个物件,吓退了清澜长老!” “各位猜看,是个什么物件?”顾清风憋着股坏,眼神挑逗的扫向众人。 一众江湖侠士哪里猜得出来,连声问道:“快说快说,是个什么宝物?竟能吓退清澜宗长老?” 清澜宗长老,要么是小辈之中的战骁精英,要么是成名已久的战灵强者! 岂是寻常物件能够吓退? 顾清风深吸一口气,嗓音里透着古怪,牢牢抓住众人心弦:“我那远房表兄,就在现场!他说……那是一把刀,黑不溜秋,闪着黑光的刀!” 第45章 抓西荒太子,抢神器墨崖! 第45章 抓西荒太子,抢神器墨崖! 当日,“墨崖现世”的江湖奇闻,在茶楼酒肆迅速传开—— 据说西荒太子秋玄策,经由噬魂山脉,进入清澜国境寻宝。好巧不巧,恰好撞见清澜宗搜寻余斗,两相误会之下,一追一逃。 纠缠许久,秋玄策不得已亮出墨崖刀,自证身份。 兼有西荒鬼王秋云馗暗中震慑,清澜宗众位长老这才罢休。 但是,秋玄策的目的,似乎并未达成。 独自杀个回马枪,仍在清澜境内! 待到今日,想是秋玄策寻得宝物,急于回国。然而噬魂山脉太过凶险,秋云馗又不在身边,只能向西而行。 清澜宗得知消息,假借围捕余斗之故,陈兵西线! 就是要将西荒太子秋玄策,并东南第一神刀墨崖,皆尽收入囊中! —— “荒唐!荒唐!” 烈日炎炎,临荒城楼传出王钦暴怒的喝声,“造谣,造谣!” 时局微妙,三国局势宛如一锅热油,这般江湖传闻不论真假,都似一颗炽热的火星!一碰就着! 王城皱眉道:“王逸长老的密信,确曾提及此事。不过西荒太子,不会孤身犯险——那造谣之人,或许就是余斗?” 激起边境风云,好寻机偷过! 王钦经其提醒,顿时醒悟,咬牙骂道:“小贼!小贼!” 事已至此,他除了连声喝骂,忖度之间,竟觉无计可施! 秋玄策是否在此,其实毫无关系。 紧要之处在于,噬魂山脉“墨崖现世”,无数清澜弟子皆有目睹。内门子弟倒还守口如瓶,那些外门弟子,难免向人吹嘘! 也就是说,十日之前,西荒眼线便已得知,墨崖刀重现江湖! 无论谁人提刀,他们都会采取行动,寻回镇国神器! 好巧不巧,西荒要寻镇国神器,清澜宗却屯兵西线,怎不耐人寻味? 所谓江湖传闻,在这般情境之下,早已“莫须有”! —— 半日发酵之后,糊涂客栈里,正是晚间饭点。 “清澜宗不知虚实,跳进黄河洗不清。” 余斗房内酒菜丰盛,他信心十足,侃侃而谈:“西荒明知有诈,却不能放过墨崖刀的线索,定会向边境施压!” 顾清风坏笑连连:“豆豆,仅凭莫须有的谣言,真能动摇防线?” “当然不能!”余斗抿唇一笑,故意卖着关子,“秋玄策安然无恙,并未困步于此,要想动摇防线,还差一件事。” “哦?”顾清风推敲一番,未敢确定,“你前日出门,寻遍城中铁匠,几乎花光了银宝,就是为了——那件事?” 余斗举起杯盏,龇牙道:“将西荒拉入此局,关键自然是——墨崖刀!” …… “什么!” 夜色笼罩,临荒城楼上,王钦双眼赤红,瞪如铜铃。 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跟前的本门弟子,支支吾吾、面色古怪:“三城之地,人员流动极大,未能找到谣言出处。但是几经走访,多有江湖中人,自称见过‘墨崖刀’!” 王钦看出些端倪,咬牙喝道:“继续说!” 弟子气息一抖,忙从虚戒取出一物,正是一柄通体如墨,工艺不俗的细长战刀!其上花纹虽是粗糙,却有古朴之色。 “这……”王钦嗓音一颤,一股惊愕之感由背而升! 弟子放下战刀,接着道:“类似刀具不下百件,经过查证,皆是近日打造。卖家以极低的价格,委托十二家铁匠铺,于今日午后开始售卖!” 王钦惊得说不出话来,呆了好一阵,才忽然瘫坐,口中连叹:“完了,完了!” 一侧的王城出声劝解:“长老切莫灰心——弟子看来,余斗定在西平郡城。我们立即封锁,逐一排查,定可将其擒获!” 王钦神色颓然,叹息不已:“王城,你智谋不凡,远胜老夫。然则江湖诸事,你看得纹理,更要看得精髓!” “弟子愚钝。”王城不解其意,欠身道:“还请长老教诲。” 王钦起身,缓缓走出城楼,看向墙垛外的茫茫沙海:“今日谣言四起,我便知余斗就在郡城,封锁排查,已在进行之中。” “但是,此刀一出,即便我们拿了余斗,恐怕也奈何不得!” “嘶?”王城细细思索,隐有推敲,“长老是说,西荒会出手干涉?” “不错!”王钦手按城墙,沉凝的眼眸,仿佛已经看到西荒铁骑,兵临城下! 他解释道:“战刀样式,确与墨崖相似。不论余斗手中,是否真有墨崖,此事惊动了西荒,断难善了。” “我等追捕余斗,是为解除婚约,好让太子殿下娶回严雀。进而削弱诸派,维护本门皇权!” “西荒素有争霸之心,怎会坐视我清澜宗日渐稳固?” 王钦一番言语,丝丝入扣,有理有据。 “您是说——”王城总算醒悟,惊讶不已。 “是啊……”王钦喟然长叹,热辣的风沙肆意冲涌,让他不禁咳嗽两声,“事到如今,墨崖刀仅是个由头,是否存在,已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西荒由此介入。 清澜之局,更显扑朔迷离。 “西荒鬼王秋云馗,是让老宗主都为之忌惮的存在!”王钦顾虑重重,“墨崖刀失于其父,他定会想方设法,保全余斗!” 不论是为了墨崖,还是针对清澜国,皆是两全之策! 王城咬牙,怒哼出声:“我这就去郡城,砍了余斗的脑袋!” 把人杀了,一了百了! 余斗若娶严雀,王肃必娶孟雪青。 王城倾慕孟雪青已久,绝不甘心坐视其成! “……” 王钦嘴唇抽动,下意识想要阻拦,心里却有一念闪过,当时并未开口。由着王城下了城楼,飞马向东。 “唉——”城楼之上,王钦孤身而立,默叹不已,“斩杀余斗,倒也破得此局。随之而来的后果,却要你独自承担。” “话说回来,本门大弟子,合该有此担当!”王钦锐意迸现,“王城,可千万不要让本座失望!” …… 西平郡城,万家灯火。 午后城门便已封锁,许进不许出,多有客商滞留。清澜宗弟子将郡城分化片区,户户排查,十分仔细。 半日辛劳,总算到了城西糊涂客栈,清澜宗弟子发出通告,令客栈中人,皆到一楼大堂接受查验。 余斗等人酒足饭饱,得了伙计通传,不由相视一笑:“顾大哥,全靠你了。” 顾清风穿着一身夜行衣,腰间佩刀通体乌黑,赫然是神器墨崖! 他把头一点,战意高昂:“假的真不了,就让我用墨崖刀,替这清澜之局,拱上一把烈火!” 余斗不免担心,看向身侧的邋遢老头:“老李,护好顾大哥,咱们城外见!” 老李掏着耳朵,打个呵欠:“顾公子深藏不露,用不着少爷担心。” 相约已毕,听得楼下催促,余斗先出走廊,背朝大堂天井。手往脸上不知抹了些什么,才冲屋里点头。 比了个口型:轻点! …… 轰隆! “啊!” 糊涂客栈里,猛的传出炸响,并有一个凄凉的惨叫。 众人举目去看时,只见一个清澜宗衣饰的男子,身遭重击,一头撞破栏杆,直从二楼摔下。 哗啦一声,坠入天井内的小水池中。 当时鼻青脸肿,受伤不清。 到底是清澜宗人,身遭重创,犹自死命支撑,颤颤的指向二楼,张口厉喝:“门外师兄弟,快放号箭,快放号箭!贼人在此!” 客栈大堂内,便有清澜宗弟子。 他定睛往上一看,只见一个蒙面黑衣人,手持一把通体如墨的修长战刀,眼眸间寒光闪烁。 正飘身而下,一刀竖斩! 水池内挣扎起身的清澜宗弟子,慌忙举剑相迎,怎料“噌”的一声,手中利剑竟在对方一刀之下,被斩成两段! 幸好他及时后退,才险险避开刀锋。 饶是如此,甩手而出的锐利刀芒,仍在一楼的砖石地面上,劈开半尺深痕! 出鞘的利刃,在辉煌的灯火下,竟无一丝反光! 那不禁是一把刀,更像是一片无尽的黑夜! “真是墨崖!” 堂下弟子看得分明,正要出声时,门口的师兄弟早有反应——砰砰! 两道清澜号箭,冉冉升空! 巨大的剑标,甚至盖过了天上明月! 就在此时,蒙面刀客一脚踹开眼前之人,身上绽开一片骇人的黑雾,刀芒挥洒,逼的旁人连连后退。 清澜宗弟子执剑围堵,奈何黑雾弥漫,难辩身形。 竟被蒙面刀客闪转腾挪,夺门而去! …… 眼看喧哗声起,外面乱作一团。 糊涂客栈大堂之内,硬吃一脚的“清澜弟子”表情痛苦,扶墙站起。他眼有淤青,脸腮肿起,又兼浑身湿透,狼狈至极。 此刻表情痴愣,看向地面残剑,呢喃出声:“神器墨崖……那个人……那个人是秋玄策!我……我一定要抓住他!” 语罢,他又从虚戒之中另取一剑,一瘸一拐,搏命似的向外追去。 左右江湖中人,初还钦赞,以为清澜弟子嫉恶如仇,使命必达。 转眼之间,难免暗忖:秋玄策是西荒太子,手持神器墨崖,若能将之擒下……岂不是飞黄腾达! 难怪那家伙拖着受伤之躯,也要执意追赶。 “他么的,搁谁谁追啊!”一个虎背熊腰的莽撞巨汉拍头叫道,大步流星向外冲去,口中吆喝,“抓西荒太子,抢神器墨崖!” 恰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墨崖之威,堂内之人有目共睹。 眼看莽汉出击,顿时争先恐后! 一涌而出,奋起直追: “抓西荒太子,抢神器墨崖!” 第46章 郡城之乱 第46章 郡城之乱 西平郡城,剑光四起,喊杀声此起彼伏。 黑衣刀客着实悍勇,在全城围捕之中,竟能左突右击,时而在街上疾走,时而在屋顶飞蹿。 力战八方来敌,快速逼近西门。 —— 那名浑身湿透、鼻青脸肿的“清澜弟子”,亦在追击队伍之中。但不知不觉间,其衣饰焕然一新,脸上伤处也悄然平复,早没了之前的狼狈模样。 追不到两条街,又变回神气完足的清澜弟子。 不消说,此人正是余斗。 而黑衣刀客,则是手持墨崖的顾清风。 老李藏于暗处,一面替顾清风引导路线,一面暗弄法诀,牵制城中强者。 令余斗颇感意外的是,恰才出声呼喝,引诱旁人出击的莽汉,竟是云霄别苑里,有过一面之缘的冯雷! 冯雷跑在前头,还故意等了几步,不时回头张望。待到余斗装扮完毕,才瞅了个机会,将他一把拉入街边小巷。 “冯大哥?”余斗满脸不解,“你这是……” 冯雷跑了一路,气息微喘,粗犷的脸上满是兴奋:“奉殿下之令,助你一臂之力——那位蒙面刀客,是你朋友?” 余斗点头:“待其翻越城墙时,我会乘乱而出。” 冯雷打量一眼余斗装扮,乐道:“公子好算计,不过仅凭一身皮囊,难保万全。若想万无一失,还需——” 说话间,他口含两指,吹出声尖锐的口哨。 忽有人影起落,嗖嗖之间,十余名清澜宗弟子冷不丁将二人团团围住,反把余斗吓了个激灵。 冯雷歪嘴一笑:“一身皮囊不够,这有十几身,定能助公子出城离境!公子放心,我们都是殿下死士,在公子离境前,皆听公子调遣!” 余斗几乎拔刀,见如此说,才放下心来。 当时暂别了冯雷,领着十二名“清澜弟子”,仗剑而行,扑向打斗之处。 —— 顾清风曾在噬魂山脉独对千军,加上李老传授的“臆像”之法,此刻面对全城围捕,倒是颇为从容。 其身法鬼魅,蹿若幽魂,令得围捕之人逡巡不定,难以琢磨。 加之滑腻非常,左右翩游,没过多会儿,就从糊涂客栈,直冲到郡城西墙附近。 顾清风觑得一幢几与城墙平齐的高楼,立即手挽刀花,登时刀芒四蹿,将傍近的七八名追兵击退。 他身法轻盈,蹬蹬直跃,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定在楼顶飞檐之上。 楼下之人密密麻麻,正欲四面合围。 熟料顾清风并不着急逃窜,反而仗刀独立,桀骜哼声:“呵呵,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此般肆意叫嚣,端的是狂妄无比。 清澜弟子面含怒容,心里却有困惑——城里闹将起来,已有半刻。宗内的战骁高手,或要坚守片区、维持封锁,因此出现不多。 几名战骁,已让顾清风遮拦不住,但想将其留下,绝非易事。 而坐镇郡城的战灵强者,至少有两位! 他们为何还不出手? 殊不知,城里打得火热,几名清澜宗的战灵强者,皆如临大敌,不敢妄动。 号箭起时,他们都想以雷霆手段,了结此事。 然而变生肘腋,凉风嗖嗖袭来,一个阴狠的声音,悄然入耳:“喔嚯嚯,小辈历练,咱们这些老东西,最好不要插手!” 清澜战灵一个哆嗦,慌忙铺展灵元之力,却压根找不到声音来处,纷纷被惊出一身冷汗。 心里不约而同,窜出来一个极其恐怖的名字——秋云馗! 西荒鬼王,竟也在此? 如此,几位清澜战灵哪里敢动? …… 高楼顶端,顾清风独对万众,一时豪气干云。 他心下暗笑:我流风弟子,就该把清澜宗闹得鸡飞狗跳!合理,极为合理! 正意气风发,找着些笑傲江湖的快意,耳郭里响起老李的咆哮:“你在磨蹭个啥!以为自己是绝世高手吗!快跳!” “得嘞!”顾清风瞟眼城墙,与脚下高楼几乎平齐,却有三十仗远! 他倒是学有秘法,在神气完足的情况下,一步掠身三十仗,勉力可为。当初在花谷道,便是凭此手段,深渊移形,避开谢家关卡,赶到了余斗前面。 今时不比往日,顾清风连番冲杀,不仅损耗甚巨,身上亦有几处剑伤。加上清澜弟子虎视眈眈,平掠城墙,怕是会被半道击落。 “前辈,助我!” 顾清风唇边低喃,旋即黑雾再绽,他脚下猛然用力,斜蹿向上! 老李觑得时机,暗中助力,竟让顾清风身形如电,直入夜空! 到了这关头,老李还不忘了斗嘴:“王八犊子,搁这儿立定跳远?也不知道起个风!” 顾清风破空而去,比那城墙还高了数十仗,乘风飞天之感,着实清爽! 他心中得意,癫狂的笑声,从夜空中洒下:“清澜剑宗,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 无数清澜弟子怒火中烧,形将暴走,眼看那人脱出重围,不知是谁大喊一声:“不能走了秋玄策,师兄弟们,跟我追!” 城内一番乱斗,清澜弟子打得憋屈,又被顾清风点名道姓,哪还按捺得住? 当时就有不少清澜弟子靠近西墙,一跃而上,不顾城上同门阻拦,个个奋勇向前,追击出城! 尚且清醒的,急忙左右告知,严防余斗假扮同门,偷出城外。 然而未及传开,城内江湖人士,早得了“擒西荒太子”、“抢神器墨崖”的口号。看到清澜宗弟子全力追击,竟然纷纷效仿! 西平郡城,当场大乱! 几名清澜战灵苦不堪言,皆被牵制在各自住所,不敢轻举妄动——传言西荒鬼王喜怒无常、癫狂嗜杀,若是惹恼此人,西平郡的数十万百姓,怕是在劫难逃! —— 城北,孟府。 作为西平郡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今夜城中剧变,本该现身施为。 但是孟府平静如常,仿佛无事发生。 孟家众多高手,竟无一人出动。 内院秀楼之上,一名紫裙女子凭窗而立。 她娇颜如画,好似云端仙子。 看向火光闪动之处,不免双手合十,暗暗祈祷:“余斗、严雀,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殿下不忍与你们为敌,也请你们,把殿下当成朋友!” …… 城外,荒漠。 一队“清澜弟子”仗剑直追,身后的郡城轮廓,渐渐模糊。 想起近日之事,严雀离开的画面犹在眼前。 余斗不禁回眸:“孟姐姐,冯大哥,还有身边这十二位兄弟,回还之日,小弟余斗,定与大家把酒言欢!” …… 跑不多时,余斗念动法诀,悄然立起一座刀傀阵法。 原本漆黑茫然的前路,忽的亮起一点“星光”! “是刀主阵法!”余斗暗自捏拳,立即向着“星光”赶去。 颇为戏谑的是,随着前后距离缩减,十三人追上的,却是个“清澜弟子”。 那家仗剑向西,伙眉飞色舞,见着余斗追来,还顾着装模作样:“师弟来得好,贼子就在前面,快跟我追!” 余斗关闭刀傀阵法,倒是把戏做足:“好的师兄!咱们定要逮住秋玄策,替宗门立下不世之功!” 附近便有大批清澜弟子,听得个“不世之功”,一个个宛如打了鸡血,奋力向前,直追向西。 如此一来,本在一线的余斗队伍,反而被甩在后头。 添上“师兄”,他们反而胆大,就顺着大道向西,直奔临荒城。 眼看左右渐渐无人,余斗放慢速度,松口气道:“顾大哥,没事吧?” “师兄”顾清风瞟眼左右诸人,心里猜个大概,也不多问。 应道:“爽!” 余斗故意哼声:“你对我下手那么重,当然爽了!我得挑个日子,把那两拳打回来!” “别啊豆豆!”顾清风脚底抹油,直跑在前,“咱都说好了,事后不记仇!” 哥俩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好不欢快,眨眼跑过三分路程。 眼瞅着旷野空阔,只须顺路而行,便有机会直出境外。 前方道上,忽有一人飞马而来! …… 那人面目俊朗,神色焦急,坐下骏马的屁股,被鞭子抽出道道血痕,龇牙咧嘴,狂奔不已。 余斗、顾清风只管低头赶路,眼看两相交错,并无瓜葛。忽的马声嘶鸣,那人竟然勒马停住,返身追来。 “你们,是几门的师弟?”骑马之人来到近前,星光之下,早已显出轮廓——赫然是清澜宗大弟子,王城! 顾清风手里一凉,原来是余斗退到了身后,悄悄递来一物。 他心里乖觉,就把手中之物呈送上前:“我等是剑七门弟子,见过师兄!” “剑七门……”王城见了信物,微一点头,“我沿路来时,见有不少同门向西追赶,此间出了何事?” 顾清风如实道:“片刻之前,西荒太子秋玄策,被一位师兄发现。秋玄策打伤师兄,力战城内同门,以及各路江湖人士……” 王城大惊:“秋玄策?” “是的,师兄!”顾清风十分肯定,“那厮的兵器削铁如泥,门中师兄弟与之交手,折剑数百,定是墨崖无疑!” 王城惊疑不定,倒吸一口冷气:“嘶——郡城内有三名战灵长老坐镇,战骁近百,还让人跑了?” 顾清风气息一抖,慌道:“诸多战骁高手虽占上风,却慑于墨崖之威,一时未能擒下。几位长老,一直不曾露面,或许……” 他慌慌张张,面色惊恐。 “或许什么?”王城厉声喝问,他想起临荒城楼上,王钦长老的话,心里已有揣测,更觉背脊发寒! 顾清风闻得喝声,浑身筛糠似的发颤,忽一咬牙,硬着头皮道:“或许——西荒鬼王秋云馗,亦在此间!” 第47章 决战王城 第47章 决战王城 又说起“秋玄策”一跃数十丈,直出郡城的情景,王城心绪大乱。 刚和王钦长老,认定谣言。 眨眼之间,不仅秋玄策在此,三位战灵长老遭到牵制,意味着……西荒鬼王秋云馗,果真在西平郡? 难道…… 谣言非虚? 宗门陈兵西线,真是为了堵截西荒太子? “王钦长老,须不骗我……”王城深吸一口气,心里阴云密布。 顾清风禀明情况,心知拖沓不得,于是道:“师兄,可还有其他吩咐?” 王城呆坐马上,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自行离去。 余斗等人如蒙大赦,当即折身向西。 —— 荒漠之中,王城一人一骑,进退维谷:“西平郡大乱,余斗定已出城……再去郡城,多半扑空。” 可是…… 看向夜色中,渐渐远去的“同门”背影,王城心感迷茫:“此子诡计多端,那最后一道防线,恐怕也难以奏效。” 正提动缰绳,打算返回临荒城,星目一扫之下,忽然觉得一个背影颇为眼熟。 “嘶?”王城心里一惊,御马缓行时,那背影越来越近。 “莫不是曾在宗内见过?”王城脑中闪过无数画面,他素来过目不忘,若不是心绪纷乱,定能快速关联。 眼看就要赶过那队门中弟子,他心里闪过一道亮光,冷不丁张口冷喝—— “余斗!” …… 十四名“清澜弟子”本就心怀鬼胎,听得喝声,不禁循声回头——只见王城脸上的阴霾迅速散去,嘴角扬起,笑意锋锐! “坏了!” 余斗身子一僵,大呼不妙—— 倘若真是清澜弟子,听得这般呼喝,定会下意识的四顾张望! 可是左右十四人,不约而同的去看出声之人! 也就是说,他们知道周围没有余斗。 余斗,就在阵中! “余斗啊余斗——”王城计谋得逞,笑声肆意。驱马上前,轻易锁定了目标,“你可让我好找!” 余斗入坠冰窟,此时与王城正面相对,再无狡辩的可能! 十二死士情知败露,当即挺出兵器,拦在王城马前。 为首之人疾声喝道:“公子快走!” 王城目光蔑然,哼笑出声:“呵,太子的人?” 余斗正待开口,顾清风忽然拽住他的手臂,黑云再现,猛然西蹿! “好汉不吃眼前亏,豆豆,跑了再说!”顾清风心急火燎,将速度提升至极限,“混入人群,还有机会!” 余斗面向后方,只见平地炸起灿然剑光,宛如清玉奔流! 玉品高级战技:清玉流! 剑光到处,血光溅起。数名死士竟连战魂都未及爆出!几人脖颈一凉,只觉视线飘摇,宛如叶落黄泉。 身首异处! 三十六道剑光,眨眼秒杀三人,其余九人皆受剑伤,血流不止! 死士头领眶眦欲裂,双爆战魂强顶在前:“众兄弟,跟我上!” 王城马上持剑,眼中神光湛然,叹道:“殿下倒是好眼力,可惜……” 话音落时,他左手按低马头,猛的俯身出剑! 只见一道金光灿然的恢弘剑影,脱身而出,宛如飞骑冲阵,力破千军! 玉品高级战技:破阵式! “噗啊——” 荒漠之中,传出连声惨叫。 人影纷落,难堪一击。 不过,倒地的八人各带重伤,倒是并未遭到击杀。 “嗯?” 王城眉心一皱,在他眼中,剩下的几人本该当场毙命,怎料战骁级别的死士头领及时爆开战魂,器化成一面丈高巨盾! 虽然一击即破,却将破阵式的恐怖威力,成功削减! …… 死士头领的胸口,被破开一个拳头大的血洞,犹然立在当道,狂笑一声:“好剑法!” 王城听出调侃之意,刻薄抿唇:“不自量!” 眼看一剑击出,就要斩杀眼前九人,灵觉之内,忽然“哐哐”两声! “呲……” 王城坐下骏马,被惊得连退两步,他齿缝一紧,警觉收剑。 定睛看去,只见大道左右各起锋芒,恰才拔腿就跑的两人,竟然折身杀至—— 顾清风在右,双爆战魂,立刀主阵法。 余斗在左,体覆金光,单爆一朵墨梅战魂,立刀傀阵法! —— “你我约定,兄弟两把刀,同闯江湖路!” “又怎能坐视,那些本不想干的江湖兄弟,替我们枉送性命?” 刚才王城施展清玉流,令得三位兄弟身首异处。 余斗、顾清风见了血光,只交流一个眼神,便明了对方心意! “不跑了!” “留下,与之一战!” —— 两人刀势奇快,同起二十仗外,在转瞬之间,攻到王城眼前! “好胆!” 王城张口厉喝,见是余斗亲来,当即剑收虚戒。红、紫、青三朵战魂,“砰砰砰”的接连爆出。 随后三魂合一,化为一柄色彩斑斓的四尺长剑! 王城专属战魂器——斓影剑! 刹那间,一道半月剑芒随锋而起,怒斩向前! 那剑芒浩瀚无垠,宛如璀璨星河。 置身其中,竟有被其淹没的错愕之感! 冰凉、炽热、撕裂! 王城身为清澜大弟子,不仅武境高绝,更是久历江湖! 他见到余斗折回,果断弃用佩剑,三爆战魂,进而器化! 出斓影剑,试图一击成功。 “遇上了我,那便没有奇迹!” 王城全力一剑,辉煌无比——地品低级战技:劈星斩月! ……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何况眼前两人阵法奇妙,战意共鸣,成叠加之势! 初起阵,右侧顾清风,为九星战锋。 左侧余斗,为二星战锋。 但在挥刀出击,一步掠斩二十仗时,顾清风启用秘法,战意猛然上扬,直破战骁之境! 余斗的战意强度,也瞬息陡增,紧随其后! 并在竭力一击的瞬间,开启墨梅神域,战意爆发,竟与顾清风不相上下! …… “杀!”余斗、顾清风双刀齐至,当头爆喝。 地品低级战技,主傀刀法之:霸王击鼎! —— 嘭! 西平郡城、临荒城间,绽起一颗璀璨明星。 沉重的爆响,十里之外清晰可闻! 那碰撞之处,战意啮合交错,竭力撕咬。激起的冲击波,将那滚滚沙尘,呈环状向外迫散。 王城座下骏马哀鸣一声,倒毙在旁。 他飘身落定,神色凝重。 至于合击的两人—— “豆豆?”顾清风浑身是血,双手紧握墨崖,死盯住眼前之人,口中急唤,“豆豆,还成不成?” 余斗跌坐在地,右手虎口被崩开,伤口深可见骨,正汩汩的冒出血来。 手中兵刃,在一击之中化为碎片。 飞碎的残刃,一截儿插在自己左肩,一截横割右耳,险些把整个耳朵带掉。 余斗双目赤红,大口喘息,听见顾大哥叫唤,心底一横,竟把肩头的刀片猛然拔出,扔在地面。 “给我把刀!” 他咬牙站起,肩上滋滋溅血。 顾清风灵元引动,将原用的佩刀递出。这柄佩刀虽不比墨崖,亦是流风刀阁的名器。对抗王城的斓影剑,不见得一触即溃。 余斗右手接刀,左手摸出块布条,一圈一圈,把刀柄和右手用力缠紧。 布条霎时被鲜血浸染,刻骨的剑伤剧痛无比,但他愣是咬牙强忍,不吭一声。 “清澜剑法……”余斗呸出口血沫,狞笑道,“好生厉害!” 王城皱着眉,眼前二人扛下自己全力施为的“劈星斩月”,倒是意料之外——不过,也仅限于此。 再有一招,他有十成把握,将两人当场斩杀! 只是…… “霸王击鼎,流风刀法。”王城暂未出手,盯着顾清风道,“你不是秋玄策,你是刀宗之人!” 顾清风嘿嘿笑声,紧握手中墨崖:“东南第一刀,在刀宗弟子手里,极为合理嘛!” 王城星目一瞥,看清夜色中消散的黑蓝战意,瞳孔登时一缩:“九幽海潮,霸刀体魄!你是……顾雪堂之子,顾清风!” “哦嚯?”顾清风眼睛发亮,向前半步,掩在余斗跟前,“不愧是清澜大弟子,倒是有些眼力见。” 听到对方承认,王城杀意更甚,唇边扬起冷笑:“你好像不知道,自己比西荒太子,值钱一点。” “我擦嘞?”顾清风表情乖张,瞪大了眼道,“才一点?我嘁,西荒太子算个屁,值我一根脚指头?” 王城摇头哂笑,不屑与之争吵。 眼下之局,他已胜券在握! 那就—— 王城手中的斓影剑,“砰”的一声炸碎开来,战意纷飞,又化为三色战魂。 红色,《火字卷》,炎墟! 紫色,《震字卷》,雷狱! 青色,《风字卷》,劲足! 八星战骁的气势横扫荒漠,逼得余斗、顾清风几难睁眼。 “终于是……”王城心里一哼,“结束了!” 他并起两指,引导剑诀。 战魂如锋,璀璨绽放——玉品高级战技,清玉流! 剑芒三十六,直斩二人! 余斗、顾清风本想拼死一搏,怎料王城出招奇快,未及反应时,剑芒已然临身! “……” 余斗表情一僵,心头蹿起从未有过的惊恐。 霎时间,剑芒扑面,眼前一片煞白!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严雀的身影。 可是,令人迷恋的纤纤少女,却越走越远…… 越走越远。 直到,脸上传来热辣的痛感,再难看清她的轮廓。 —— 砰砰砰! 砰砰砰砰! 荒漠之中,剑芒三十六交错掠斩,直将大地劈开道道深痕。 余斗、顾清风呆立原处,未能作出任何抵抗。 古怪的是,王城战魂化锋的绝杀一击,本该将两人轻松斩碎,但余斗、顾清风身上,却未添一道伤痕! “嗯?” 王城眼瞳一缩,正看出蹊跷,尚有余温的夏日荒漠,突兀转寒! 半空风响,一名身形伟岸的白发老者,直落场中! 第48章 护刀英雄 第48章 护刀英雄 白发老者直落顾清风跟前,半空中,有宛如夜色的战意左右飘散。他疾飞而来,隔空出手,这才保得二人性命。 “战魂化翼……战豪强者!”王城大惊,张口问道,“阁下何人?” 白发老者并未理会,定定看着顾清风手里的兵器,低问一句:“刀从何来?” 他的声音浑厚有力,透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杀意暗藏,只要眼前的小子答得不好,便会立即丢了性命。 顾清风喉结蠕动,当时一个激灵,双手将墨崖连鞘奉上:“年初之时,晚辈在北方一处山涧,发现一具枯骨。” “枯骨怀中,正抱此刀。晚辈识得是西荒墨崖,故尔不远万里,南下还刀!” 白发老者拿过墨崖刀,颇具威仪的脸庞,竟有几分激动。 但那激动之色转瞬即逝,他将墨崖刀收进虚戒,扫眼左右:“你们好像,遇到点麻烦?” 余斗刀对王城,故意哼声:“我们来还刀,有人不乐意!” “哦?”白发老者冷冷一笑,半转过身,看向王城。 王城心急如焚,却不敢轻举妄动,因为—— “阁下可是西荒鬼王,秋云馗前辈?” 白发老者收下墨崖刀的举动,足以说明身份! 秋云馗打量一眼,哼声道:“清澜宗?” 王城慌忙解释:“前辈误会了,晚辈截杀此二人,系个人恩怨。与贵国的墨崖刀,并无一丝关联。” 秋云馗微微颔首,目光却是愈加寒冷:“他们送刀有功,你还杀否?” “晚辈不敢……” 王城独对鬼王,岂敢造次? 秋云馗收了杀心,正打算带两人离去,余斗却道:“鬼王前辈,这几个兄弟,都是为了护送墨崖刀出关,才……” 秋云馗眉尖一挑,看见三具无头尸身,另有重伤的九人。 他孤身至此,只能带走两人,索性对王城吩咐道:“兀那小子,厚葬这三位好汉,替九名伤者好生疗养,待其康复,再送过西荒!” 在秋云馗眼里,几人得罪了清澜宗,在清澜国肯定再难立足。既然是心向西荒的江湖好汉,他自然乐得接纳! 清澜宗也不至于为了这些人,和西荒翻脸。 王城不敢不从,抱拳领命。 秋云馗哼哼笑声,背后黑光一闪,当时战魂化翼,左手抓着余斗,右手抓着顾清风,嗖的一声,飞入夜空。 眨眼的功夫,便没了踪迹。 王城呆立原处,哪怕提前料知余斗诡计,此刻仍旧心绪难平。 就差一点,便能斩杀两人! 是自己不够辣手? 不,对上余斗、顾清风的第一招,便三爆战魂,出专属战魂器斓影剑! 所用战技,更是最为自信的劈星斩月。 只能说,顾清风、余斗的实力,确实出人意料。 撑过了那一招,等来了生机。 …… “唉……”王城懊恼长叹。 秋云馗亲自出面,清澜西线的十余万众,便形同虚设! 有西荒作保,余斗定能抵达无为学院…… “雪青……” 他面色发苦,看向地上的伤者。 本想一剑斩之,却在犹豫数息后,射出了宗门号箭——为今之计,唯有帮助太子取胜,他才有一丝希望,娶到心爱之人! —— 数日后,西荒帝都,祖龙城。 依山而建的宏伟城池,宛如盘踞西荒的威严金龙,皇宫立于云海山巅,俯瞰大地。 “天真热……” 又缠上层层纱布的余斗,用左手捏着竹签,插取盘中切好的瓜果。左右宫女伺候,扇出阵阵凉风。 听到余斗嘀咕,领班的宫女立即吩咐:“再取些冰块来。” “咳,不用麻烦……”余斗不大好意思。 宫女莞尔,脸上满是恭敬:“神器归位,二位公子是‘护刀英雄’,奴婢自然尽心服侍——公子有伤在身,应该尽心修养。想吃瓜果时,像顾公子一样,吩咐奴婢一声便好。” 另一边,顾清风吊儿郎当,躺在卧榻之上。 身后有宫女扇风,身前还有宫女半跪于地,不时往他嘴里送颗葡萄。 顾清风在清澜境内苦熬许久,常常衣不遮体、食不果腹,难得享受一番! 余斗讪笑:“我自己动手便好。” 还没吃几口,果然有宫女搬来许多冰块,就放在屋内,消解炎夏燥热。 …… 那夜秋云馗连飞一个时辰,直出两千余里,将二人带回祖龙城,安置在皇宫之内。墨崖刀重回西荒的消息传出,一时间举国欢庆。 无数王公贵族,都想亲睹“护刀英雄”的风采,怎料秋云馗亲自吩咐,说二位公子伤重,需要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 数天过去,除了宫中御医,余斗、顾清风就只见着两班宫女,落得清静。 “也不知老李到哪了……”余斗枯坐房中,心里难免记挂。 正担心邋遢老头追赶不上,院外忽的传来一个女声—— “顾清风何在?” 那声音清越如铃,十分好听。 余斗看向卧榻,顾清风闭着眼,嘴角淌下来一串哈喇子——宫女添了冰块后,房间清凉舒适,这家伙躺得惬意,居然睡着了。 院外传来宫女阻拦的声音,但那女子风风火火,不管不顾,直闯进来——她约摸十六七岁,身穿白衣银甲,头戴皓雪缨盔,腰间悬着一把三尺战刀,端的英姿飒爽! 纵是戎装在身,但其飞眉凤目,美丽非常。 肌肤晶莹剔透,精巧脸颊,吹弹可破。 瞧见余斗迎出门来,俏喝一声:“你就是流风刀宗少宗主,顾清风?快快拔刀,与我一战!” “顾大哥在休息……”余斗拱手行礼,“在下余斗。” “余斗?”银甲女子愣了一瞬,旋即下巴一点,“也凑合——快快拔刀,与我一战!” “……” 啥叫还凑合? 余斗一头雾水,抬起缠满纱布的右手,苦笑道:“姑娘,我和顾大哥有伤在身,不便切磋。” 银甲女子细看一眼,烈日之下,余斗右手的纱布上,还隐隐透出血光。 她眉头一皱,叹气上前,往屋里望去:顾清风剑伤无数,包扎之处比起余斗只多不少,模样颇为凄惨。 “嘶?”银甲女子愣了一瞬,自顾低喃,“三爷爷没骗人,你们两个战锋,真的挡了王城全力一击。” 她见顾清风酣睡,倒是没有进屋打扰。 早有宫女迎出,跪地行礼:“奴婢拜见公主殿下。” 银甲女子把手一挥,颇为随性:“免礼免礼——” 说着,她脸上现出几分委屈,瞧着余斗道:“我三爷爷说你们都是战锋,硬拼王城一招‘劈星斩月’而不败,比我强多了。我不服气,所以过来看看。” 余斗恍然点头,心下暗忖:据说西荒鬼王排行第三,她口中的“三爷爷”,多半就是秋云馗。 在公主面前,余斗不敢自居,谦逊应道:“公主武境非凡,鬼王前辈只是激励之言,不可当真。” “说得好听!”银甲女子皱鼻轻哼,“等你们伤好了,我定要与你们一决高下!” 她性格直率,说话间已经折身向外。 只是没走几步,又转回头来,冲余斗招了招手,俨然一笑:“对了余公子,谢谢你们送还神器!我叫秋玄清!” 余斗连忙行礼相送,看着渐渐远去的飒爽背影,不免淡淡发笑。 西荒公主? 秋玄清? 确实很特别。 …… 只是,秋玄清的挑战目标,当天便只剩下了余斗。 因为,顾清风突破了。 与王城绝命一战,感悟良多,近日清闲,心安神宁,这一觉睡下去好不自在。战意灵元冲涌攒动,竟把九星战锋的武境壁垒,轻易攻破! 醒来之时,已然跻身战骁! “不是吧,睡觉也能觉醒……” 房中状况,早把余斗看得目瞪口呆。 顾清风十分嘚瑟:“觉醒觉醒,一觉睡醒!” 他轻一捏拳,身前飘出一朵紫色战魂,一股奇特的战意波动,顿时现于房中。 狂躁,迅捷,撕裂…… “雷狱?”顾清风表情精彩,他清晰记得,王城的三种战意之一,正是雷狱! 余斗玩笑道:“莫不是下午睡觉,梦见了当日情形?” “咳……差不多吧。”顾清风摸了摸鼻子,心有余悸,“本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其实啊,事到临头,还是怕死。” 余斗附和叹声:“我当时脑子一空,就剩严雀了。” 顾清风翻个白眼:“滚滚滚,别显摆你那未婚妻了,谁没有似的!” “喔嚯嚯!”余斗学了老李的怪笑,满脸憋坏,“你这么跑出来,就不怕人家着急?” “嗐,她急个甚……”顾清风悠悠起身,懒得去想,“咱还是合计合计,怎么跑路吧——鬼王前辈知道咱的身份后,都不露面了。” 等伤好利索,西荒是否放行,尚且两说。 一个让清澜宗举国搜捕的少年,一个流风刀宗少宗主,这两人的价值,不言而喻! “也是。”余斗看清处境,一时陷入思索,“待过几日,我们先试探辞行。若不肯放,再另做打算!” 第49章 小豆豆,吃我一刀! 第49章 小豆豆,吃我一刀! 十日之后,两人渐渐好转,便欲求见秋云馗。 经由宫女通传,却说秋云馗闭关修行,请二位公子安心住下,待其出关之日,再亲自替“护刀英雄”庆功! —— “果然呐……”顾清风摇头长叹,“无情多是帝王家,咱们送还了他的镇国神器,他却要算计咱哥俩。” 这宫墙大院,虽然不见看守,两人却有自知之明,不敢偷跑。 “保不齐,已经在和我爹商谈价码,唉……”顾清风一手扶额,“我爹脾气臭,要是惹恼了鬼王前辈,怕是要回来撕票!” “撕……撕票……”余斗听得一愣一愣,忽尔发笑,“顾大哥不必着急,我觉得有一个人,可以帮我们脱困。” “老李?”顾清风翻个白眼,“指不定蹲在哪条河边钓鱼呢……西荒干旱,他都不一定来!” 余斗脸颊抽搐,一时竟无法反驳。 老李给出墨崖刀时,就算计好了一切。将神器还给秋云馗,可换西荒三千里坦途。那老家伙,没准早就跑到荆棘之地,寻个小河沟猫着了。 “我说的不是老李……”余斗回过神来,压着声音道。 “不是老李?”顾清风一脸茫然,“你在西荒,还另有熟人?” “没……”余斗并无把握。 顾清风更好奇了:“谁呀?” 余斗寻思一圈,渐渐想出一个计划,就附在顾清风耳边,神秘兮兮的道:“我们只须如此如此,引那人过来,便有可能离开西荒!” …… 有秋云馗的禁令,两人所在的院子,便是皇宫禁地。除了替他们疗伤的御医,便只有固定的两班宫女进出。 除此之外,有可能过来的人,便只有一个。 —— 两天后,余斗、顾清风提前拆了纱布,伤口虽未痊愈,也好得七七八八。 哥俩兴致勃勃,就在院子里练起刀来。 原本平静的皇宫小院,一时间刀光凛凛、战意激昂。行刀险处,看得满院宫女惊叫连连,喝彩不已。 只有离去的御医,摇头长叹:“现在的年轻人呐,好不爱惜身体!” 殊不知,醉翁之意不在酒。 余斗、顾清风练是真练,却不时看向院外,似乎有所期待。 奈何日头偏转,两人走了一早上刀主、刀傀战技,那人都未出现。 …… “今天太忙,没空过来?”顾清风扛刀肩上,挑眉嘀咕。 余斗坐在檐下,气息粗喘,练了半日,早已热汗涔涔。 他缓口气道:“如果不来,说明那日挑战仅是一时兴起,强求无用——如果来了……” 正说着,安静的院墙外,忽然传来一串碎响! 那响声十分清脆,随脚步摇曳,越来越近,听来几分耳熟。 “来了!”余斗蹭的站起来,目光直直看向院外。 果不其然,一名戎装女子大步流星,出现在了院门处——那连串的碎响,正是行走之间,身上银甲的声音。 骄阳之下,秋玄清的俏脸白里透红,她笑眼盈盈,走进来道:“余公子、顾公子,好久不见!” 余斗总算把人盼来,心里长舒一气:“公主殿下,还惦记切磋之事?” “当然!”秋玄清妙目眨动,灵气满满,“你们谁先?快快拔刀,与我一战!” 顾清风面露戏谑,收起佩刀:“只能让豆豆陪殿下切磋了。” “什么意思,瞧不起人呀?”秋玄清在院中摆好架势,哼哼唧唧的道,“豆豆?余豆豆是吧,你来你来,看我怎么教训你!” “顾清风你也别嚣张,待会儿就轮到你!” 秋玄清斗志昂扬,丝毫不惧“护刀英雄”的威名,只是…… 嘭! 她双爆战魂,奋力一刀——玉品高级战技,力劈华山! 余斗不闪不避,任由秋玄清一刀劈在肩头。 刀口落处,登时溅起火星,秋玄清脸色一变,当场愣住——只见余斗的身体表面,有淡淡金光,似盔甲之状。 一刀砍去,犹如磐石! 不仅未能伤其分毫,反而震得自己手腕生疼。 “你这是……”秋玄清满脸不解,“战魂甲?” 须是战灵强者,才能练出的战魂甲,怎会出现在一个二星战锋身上? 余斗撤开小有所成的战魂甲,扯谎道:“殿下说笑了,只是个玉品中级战技——金甲仙衣,比战魂甲差远了。” 秋玄清将信将疑,忽然发现心爱的佩刀崩了口子,顿时有些委屈,嘟囔道:“你这金甲仙衣哪是玉品,是地品吧?跟个铁王八似的,打不过打不过!” 她视线一转,看向檐下憋笑之人,怒道:“顾清风,你过来!快快拔刀,与我一战!” 顾清风故作无奈,叹道:“殿下是九星战锋,还是多与豆豆切磋——他的‘金甲仙衣’虽然厉害,却不能久持。殿下奋力抢攻,仍有概率取胜。” 秋玄清紧咬银牙:“好呀你,教我打架是吗?” 正欲发火时,面前的余斗好心劝道:“顾大哥十几天前,突破战骁了!” “战……战骁?”秋玄清满脸难以置信,旋即俏脸一苦,委屈起来,“我还以为三爷爷只是激励我修行,没想到……我真的很差劲!” 余斗见她神情落寞,心里不忍:“顾大哥说的对,殿下其实比我强。” “真的吗?”秋玄清身穿戎装,却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用的是玉品高级战技,都砍不破你的防御,怎会比你强?” 余斗如实道:“顾大哥都说了,我的‘金甲仙衣’不能久持,连攻必破。而且殿下忘了,土河战意御劲第一,对撞之时,难免占些便宜。” “这样……”秋玄清恍然点头,她见余斗说的真切,忽然狡黠一笑,“那你站好了,再让我多砍几刀!” 余斗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叫苦不迭:“这不好吧,殿下武境高我七级,很难顶的!” “快快快,站好站好!”秋玄清龇牙轻笑,模样好看极了,“哼哼,金甲仙衣,我倒要看看,几刀可以砍开!” 余斗哪里拗得过西荒公主,果真站定原地,施展出战魂甲。 秋玄清略退一步,俏喝出声:“小豆豆,吃我一刀!” “……” 余斗额冒黑线,硬扛下她的劈斩,嘴里反击:“给你当砧板也就罢了,小豆豆是个什么鬼?” 秋玄清一刀未果,再来一刀:“小豆豆就是你呀,以后我天天都过来,专打你这颗小豆豆!” 这情形,似乎有些超出预期。 秋玄清还真不是花拳绣腿,连番猛击之下,果真把余斗的战魂甲劈出裂痕。 “啊呀啊呀,我输了我输了!”余斗故作惊慌、连连讨饶。 倒不是故意认输,这西荒公主武境扎实、刀法精湛,确实比萧奇峰、花无意之流强横不少。 “哼哼!”秋玄清喜笑颜开,插刀回鞘,“知道厉害了吧!” 不料,还没得意多会儿,顾清风的声音幽幽传来:“他站定了让你砍,都没出刀呢——要是豆豆反击,殿下落败,只在两招之内。” “……”秋玄清俏脸一僵,顿时忍无可忍,狠狠瞪着他道,“好你个顾清风,就这么瞧不起我?” 顾清风微微一笑,故作打量:“殿下喜爱戎装,但是这身银甲干净鲜亮,想是从未摸爬滚打?” “还有殿下的佩刀,鞘口处并不光滑,想来所用不多?” 顾清风观察细致,一一言中:“我与豆豆每日苦练,常遇凶险,捉刀对敌的本领,自然胜过殿下。” 秋玄清被他说得又气又恼,但是细下一想,又不无道理。 “唉……”她沮丧长叹,一时有些茫然,“他们都对我太过宠溺,从小到大,从不要求我修行。” “我每日戎装,也是想去军营,跟将官训练……”秋玄清声音弱弱,越发委屈,“但我是公主,那些将军揶揄得很!” 余斗听闻,亦觉惊奇:“都说西荒悍烈,崇尚勇武,怎不助你修行?” “这……”秋玄清犹豫了一瞬,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面颊泛起红光。 她就在院中取下缨盔,对余斗道:“你看。” “看……看什么?”余斗不解其意。 “看我!”秋玄清微微咬牙。 余斗眨了眨眼,这才细细打量。 摘下缨盔后的秋玄清,露出一张完美无暇的瓜子脸,她双眉修长,眼眸澄澈,鼻修唇薄,极是好看。 本是柔媚之姿,却又戎装束冠,隐含西荒的野性。顾盼之间,引人遐思无限,确有绝世风华! “我生得如何?”秋玄清心有傲气,似问非问。 余斗脸上发烫,讪讪应道:“殿下美貌,世所罕见。” 秋玄清闻言,似乎并不欢喜,反而气恼叹声:“都是三爷爷,说什么修行证道,乃是逆天而行,有伤天和。” “家有姿容绝丽之女,乃举族之幸。觉醒与否,修行得如何,宜顺其自然,不可强求!” 余斗、顾清风面面相觑,大为惊奇。 合着秋云馗的意思是——咱家这闺女长得真好,咱全家都得宠着,觉醒不觉醒的,不重要! 觉醒之后强不强,也不重要! 好看,就够了! 第50章 三爷爷,我想去求学! 第50章 三爷爷,我想去求学! “鬼王前辈真是……”余斗一屁股坐在檐下,半瘫于地,“想法独特。” 秋玄清倒也习惯了,嬉笑道:“不管他啦,有你们在就好了。以后我跟你们练刀,迟早惊掉三爷爷的下巴!” 余斗、顾清风相视一眼,心里暗定:这事儿,成一半了! “殿下垂青,在下不胜惶恐。”余斗嘴上谦虚,坐姿却是懒散。练这半日,又施展了一番战魂甲,已然及精疲力尽。 他呼口气道:“实不相瞒,我们仍在求学路上,恐怕……陪不了殿下几日。” “求学?”秋玄清不明所以,嫌弃的看眼顾清风,“这家伙是流风刀宗少宗主,宗内刀阁藏宝无数——你们还要去何处求学?” 余斗迟疑一瞬,见得秋玄清目光盼盼,才道:“过荆棘之地,有一处横断大陆的峡谷。在峡谷中,有一所无为学院。” “我与顾大哥至此还刀,一者为结善缘,铸三国之好。二者……”余斗暗藏心机,“想请西荒铁骑,护送我们通过荆棘之地,抵达无为学院!” 秋玄清听得入巷:“无为学院?我从没听说过哎,厉害吗!” “当然厉害!”余斗坐正了身子,烈日之下,头上汗水直冒,顺着脸颊吧嗒滴落,“那里的院长,是一名战魁强者!许多导师,武境都在战豪之列!” “嘶!战魁?”秋玄清眼眸发亮,古驿道,“难怪,连流风刀宗的少宗主,都要去无为学院求学!” 顾清风暗笑:这妮子,好记仇! “那……你们打算何时启程?”秋玄清转而问道,语气不免萧瑟——好不容易遇上个可以欺负的“豆豆”,还有可恶的“少宗主”,怎料人家转眼要走。 “尽快吧……”余斗说到关键处,小心问道,“鬼王前辈,何时出关?” “出什么关?”秋玄清心直口快,细眉挑起,“神器重回西荒,他近日都在忙碌典仪,打算将墨崖刀传给我皇兄。” 余斗暗翻白眼:老东西,果然是避而不见! 他故作愁绪,垂首哀叹:“我们屡次辞行,鬼王前辈都称闭关。若是错过无为学院的截止日期,咱们今年就白跑一趟了。” “这样么……”秋玄清对二人所言深信不疑,忽的向外走去,“你们等着,我找三爷爷去!” “殿下,你别……”余斗作势要拦,但他的动作慢如乌龟,哪里追赶得上? 秋玄清来去匆匆,眨眼便没了踪影。 —— 宫内某处房间,身形伟岸的白发老者,忽的嘴角抽搐,胡须连抖三抖。 “两个小犊子,好深的心机!不过……战魁?” 笑骂一声时,早听见银甲碎响——秋玄清到了。 “三爷爷!”秋玄清脚步轻快,把通传的宫女甩在身后,奔进屋来,冲白发老者甜甜笑道,“忙什么呢?” 白发老者,正是西荒鬼王秋云馗。 居于宫内,他穿着身黑金缎袍,看来颇有威仪。 只是面对孙女,他脸上便只剩慈爱:“清儿,怎么有空过来看你三爷爷?” 秋玄清随意坐了,也不问秋云馗因何不放两人,剔透眼眸闪起光亮,狡黠的道:“三爷爷,我想去求学!” “求……咳咳……求学?” 秋云馗心里抽搐,凭他对孙女的了解,便猜到会是这般结果。 越不让她修行,就念得越紧。 如今听到个“无为学院”,便愈想抓住机会。 秋玄清一本正经,点头道:“对呀对呀,听说荆棘之地尽头,是横断东南大陆的峡谷。在峡谷之中,有一所无为学院!” “无为学院……”秋云馗暗暗叫苦,东南三国,西荒离着西北峡谷最近。若是路线合宜,只要走两千里荆棘之地。 他身为战豪强者,当然知道无为学院的强横。 别的不说,似“东南十大战豪”、“东南第一剑”、“东南第一刀”,等等江湖名讳,皆尽出于此处。 没有笑傲东南的底气,岂敢指点江山? “在家里待腻了?”秋云馗试图转移话题,“要不,三爷爷带你出去玩耍?去哪都行!” “好呀好呀,那就——去无为学院!”秋玄清古灵精怪,嘻嘻笑道,“三爷爷带我飞过去,日落之前,肯定能到!” 秋云馗老脸发黑,却又不忍拂了孙女心意,扶额叹道:“我就不该让你见到那两个混小子!” “嘻嘻,三爷爷对我最好了!”秋玄清见被识破,便上前攀着秋云馗的手臂,满脸诚恳的说,“三爷爷,我真的想去。” 秋云馗微微点头,心知孙女渐渐成人,自有主见。 再这么宠着,反而成了枷锁。 “待过几日,我祭罢你太爷爷,将神器传给你哥……”秋云馗心下思量,语气感叹,“便让你们去无为学院。” “真的?”秋玄清兴奋惊呼,“三爷爷,须不骗我!” 秋云馗满眼宠溺,不禁伸手,捏了捏孙女的脸颊:“三爷爷何时骗过清儿?” —— 七月中旬,祖龙城举办盛典,祭祀“梦魇之乱”中的阵亡将士,并庆贺神器归位。 西荒鬼王秋云馗,亲自主持祭礼,并当场宣布,由当朝太子秋玄策,继承镇国神器! 会场上,余斗、顾清风两位“护刀英雄”,并立高台之下,站有近两个时辰。受万人敬仰,一时风光无限! “鬼王前辈要是得知,他爹是被老李打得重伤不治,啧啧……”余斗听那祭文所述,痛斥寒雪梦魇的篇幅颇长。 洋洋洒洒、抑扬顿挫,念了少说一个半时辰!秋云馗这十来天所称“闭关”,怕是在闭关码字! 余斗暗忖:“这事儿,还是永远烂在肚子里。东南三国,当年都被中土联军当了枪使,怨不得老李……” 且说高台之上,秋玄策接了墨崖刀,少不了慷慨陈词一番。 西荒太子年方十八,生得英武非凡,观其武境,多半是名战骁强者。 口中所言,无非是“天佑西荒”、“神器归位”、“英杰来投”、“国运当兴”! …… 当时烈日炎炎,这皇宫地势又高,余斗被晒得七晕八素,身侧忽然穿来轻细的唤声:“豆豆,豆豆?” 余斗侧首看去,顿时一惊——只见一名姿容惊艳的西荒女子,穿着金红配色的尊贵裙裳,悄立身畔,笑语嫣然,直把人看得呆了。 “我三爷爷可啰嗦了!”换上红装的秋玄清,端的是绝色无双,刚一露面,就引来无数炽热的视线。 其与“护刀英雄”的亲近,顿时引来不少猜测。 秋玄清心情舒畅,只顾和余斗低语:“我故意等他说完,才过来的!” “你呀……”余斗哭笑不得,瞪她一眼道,“不早说!我跟顾大哥,都被晒成咸鱼了!” 哪怕顾清风有战骁武境,在战意防护之下,仍觉酷热难当。 他翻个白眼:“殿下好不义气!” 秋玄清被哥俩连怼,不怒反笑:“好嘛好嘛,我下回注意!” 三人闲聊,总算排解了枯燥,正没听清台上言语,忽然台前鼓噪,军民呼喝连片,念的似是“护刀英雄”。 余斗下意识回头,西荒太子秋玄策,果然看了过来。 “皇兄叫你们上去!”倒是秋玄清反应快,悄声提醒。 哥俩相视一眼,心底都有些发毛。 没奈何,只好硬着头皮,步步登上九尺高台。 他们不行跪礼,双双抱拳,对台上诸人道:“外民余斗(顾清风),拜见西帝陛下,拜见鬼王前辈,拜见太子殿下。” 秋玄策手持墨崖刀,是今日主角,款款笑道:“二位公子护刀有功,是我西荒福星。本宫日思夜想,今日总算得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顾清风听出些招揽之意,应道:“墨崖本是西荒之物,我兄弟二人还刀西荒,只凭心中侠义。” 话虽此说,顾清风早把老李暗骂了一百遍:我道为啥把墨崖刀给我,反而不给豆豆,原来迟早要还回去! 还没使够瘾呢! 刀没了! “好!”秋玄策开怀大笑,“二位公子侠肝义胆,令人敬佩!” 他稍作停顿,看向台下万民,扬声道:“神器归位,余斗、顾清风功勋卓着!陛下决议,赐三品侯爵,世袭罔替!各赏灵元玉二十万,西荒武库战技,任选其三!” 此般重赏,顿时引来阵阵欢呼,军民百官,无不称颂。 余斗、顾清风兀自愣在原地,直到身后传来秋玄清的声音——“两个呆子,还不谢恩?” “……” 哥俩这才行礼,纷纷道,“外民余斗(顾清风),拜谢西帝陛下,拜谢鬼王前辈,拜谢太子殿下。” 如此,总算大功告成! —— 眼看日行中天,宴会即将开始,西荒鬼王秋云馗走到台前,到底是西荒第一人,国之依仗。 目光只是一扫,便将那满场欢呼皆尽压下。 他稍作斟酌,声音昂扬:“余斗,来自清澜。顾清风,来自大圩。今日西荒之喜,亦是东南三国之喜!” “我西荒素重恩义,神器归位,自当向大圩、清澜致谢!并遣清月公主,与顾清风、余斗一道,跨荆棘之地,至无为学院求学!” 第51章 神庭异脉 第51章 神庭异脉 当日欢宴,觥筹交错。 西荒悍勇,多有擅饮者。轮翻上阵,皆敬“护刀英雄”。 余斗、顾清风势单力薄,哪里招架得住?又盛情难却,只好来者不拒。当日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 翌日,余斗悠悠醒转时,尚是清晨。 屋内香炉袅袅,散出淡淡熏香。 不远处的顾清风四仰八叉,没个睡像,轻鼾之时,嘴里稀碎念叨:“阿离……阿离……” 约摸,是个人名? “嫂子么?” 余斗浑浑噩噩,立即引导战意,消解酒劲。 推门而出时,正撞见循声赶来的宫女。 “有劳,备些热水,我待会儿要洗澡。”余斗呼吸之间,全是酒臭,不彻底洗漱一番,怕是难以驱散。 宫女欠身领命,离去之前,摊手指向院东房舍:“大人,陛下赏赐的元灵玉,已经送过来了,大人可自行取用。” 语罢,宫女自顾离开,倒让余斗犯了迷糊。 与宫女相处半月,说来也算熟悉。 昨天还称“公子”,今日怎就成了“大人”? “哦,三品侯爵,世袭罔替……”余斗用力眯眼,想起个便宜事来,心底琢磨,“岂不是说,我余家搬来西荒,也算名门贵族了?” 转念一想,西帝赐爵,不正是为了拉拢自己? 揽尽天下人才,确是一代帝王该做的事。 他丢开心思,且去院东房里——只见巨大的木箱堆满屋子,分为左右两份。其中灵元激荡,纯净剔透,光是靠近,便令余斗心旷神怡。 “好东西!” 余斗开启虚戒,将自己的那份皆尽收取。 灵元矿中,开采出灵元石,按固定尺寸分割,只须三五块,即可补满一名九星战士的全部战意。 灵元玉的品质更高,更适用在战锋之境。 即便破入战骁,也会消耗灵元玉,作温养之用。 此二者常常作为大额交易的货币,之间比例为十——即一块灵元玉,可换十块灵元石。 而灵元石的价值,约合清澜银宝一千左右。 如此算来,西帝赏赐二十万灵元玉,可谓是相当大方! “发财发财!” 余斗眉开眼笑,脚步轻快,回到院中开始练刀。 —— 但无伤损时,每日挥刀两千次,雷打不动! 再辅以身法战技,一时间闪转腾挪,在院里舞出雪片似的刀影。 此时的余斗,早没了当初青涩! 随身运刀,宛如一体。不消许久,便完成了两千次挥刀。 “舒服!” 余斗直感经络通达,浑身畅快,正打算沐浴更衣时,忽觉体内灵元激荡——他愣在原地,下意识用《千字诀》引导。 没兜两圈,忽的劲气一泄,激荡的战意灵元重回平静,但武境等级,却有所提升! “喔嚯嚯?”余斗自顾怪笑,“小爷突破了?” 再一捏拳,察觉其中气劲更胜往日,余斗心花怒放! 三星战锋! 同时不免踟蹰——即使突破,也仅此而已! 离着严雀,还差很远! 已至学院的少女,或许早已跻身战骁? 正暗自鼓劲,院外忽现人影。 那人白须白发,身形伟岸,正是西荒鬼王秋云馗。 “前辈,早!”余斗收起钢刀,抱拳行礼。 秋云馗倒是颇为随性,行至近前,闻得屋里鼾声,淡笑道:“你倒是勤奋。” 余斗应道:“西荒烈酒非同一般,若不出身汗,晚辈恐怕还要醉上半日。” “嗯,酒量是差了些……”秋云馗捏了两根胡子,“老夫似你这般年纪时,一人便能喝得十斤烈酒!” “十……十斤……”余斗故作惊诧,十分懂事:“前辈酒量,令人叹为观止!” 墨崖刀重回西荒,说是余斗、顾清风护送之功,也多亏鬼王嗅觉敏锐。得了情报,便星夜赶来。 这才救下两人,取回了镇国神器。 秋云馗怎不欢心? 故而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老夫此来,有些事项,要与你交代。”他目光逡巡,似有犹豫。用脚后跟想,都知道和秋玄清有关。 余斗不敢卖弄,只道:“前辈请说。” 此刻天边才见日头,大地尚且清爽,秋云馗就立院中,缓声问道:“你们二人身份不俗,老夫本欲利用一番。你如何确定,清儿能够助你脱困?” 余斗想了想,庆幸道:“清月公主待人以诚,又勤勉好学,定想闯出一片天地。西荒得地利,去无为学院易如反掌,清月公主难免意动。” 秋云馗赞许点头:“你年纪轻轻,倒是眼力不俗。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无那桩事,便由你说出花来,老夫也不会让你们离开西荒!” 余斗思索一瞬,不解道:“小子愚钝,还请前辈明言。” 秋云馗负手笑声,颇现玩味的瞧着余斗:“你且说看,清儿生得如何?” “……” 余斗嘴角一颤,不知堂堂鬼王,为何要作此问。 你孙女长什么样,你心里没数? 漂亮,漂亮极了! “好……”余斗词穷,却又不得不答,“嗯,好看!” 秋云馗见他促狭,不禁笑出声来,骄傲的道:“清儿绝丽无双,足可冠绝东南!” 余斗愈发困惑:长得好看,不是揶揄修行的借口呀。 西荒崇尚勇武,越宠溺,不是越要敦促其修行,给她最好的修行条件么? 正想问时,只见秋云馗笑容散去,蓦然长叹:“清儿天赋非凡,早早觉醒,但其神庭灵窍之内,天生异脉!” “异……异脉?”余斗登时愣住。 秋云馗摇首再叹:“神庭异脉之相,若不化解,武境越高,便愈觉头痛难当。直至异脉崩毁,冲破灵窍,魂飞魄散!” 余斗惊在原地,做声不得。何曾想过,那般明媚的女子,竟有绝症在身? 稍有不慎,便要魂飞魄散! “清儿恰满十六岁,年初常觉头痛……”秋云馗皱起眉心,“恐怕突破战骁之日,就是她命绝之时!” 这般消息,恰似晴天霹雳,将余斗惊得失魂落魄。 他慌忙问声:“公主的神庭异脉,要如何化解?” 提到症结所在,秋云馗亦无把握,自责摇头:“老夫自诩八星战豪,笑傲东南大陆。但那神庭异脉颇为奇特,未发作时,可让人思络敏捷,灵元之力远超常人。” “老夫不愿破此根骨,因而束手无策。或许,唯有寻得战魁强者,才能找到万全之法!” 既可保留秋玄清根骨,又能化解异脉危机! 余斗总算明悟,哑然道声:“前辈实力高绝,怎不带公主登门求医?” 他这一问,反倒是秋云馗面露疑惑:“我早年曾有拜访,院长武境仅是略胜老夫——不是你说,院长是战魁强者?” “嘶!”秋云馗说着,忽觉诧异,瞪眼喝问,“你个混小子,不会诓老夫吧!” 余斗见说,忙将无为院长立起时空阵法,用旋返晶石,接严雀入学的经过细细告知。 “昂……那就好……那就好……”秋云馗听得真切,总算松了口气。 见到老前辈关切秋玄清,余斗心有感触,安慰道:“前辈放心,西荒神器归位,正是大吉之兆!清月公主吉人天相,定可转危为安。” “臭小子……” 秋云馗被说中心事,鼻息轻哼。口中的话语,却软了不少:“墨崖刀由你送回,清儿的吉兆,多半在你身上!” “正好,清澜、大圩传来信息,有件要紧事,须由老夫亲自处理。”他抬起手掌,拍在余斗肩上,“臭小子,护好清儿!” 余斗心间感慨万千,正冒出个“自古红颜多薄命”的典故。 被秋云馗一拍惊醒,连忙应道:“我与公主朋友一场,定会肝胆相照!” “哼哼。”秋云馗交代完毕,一时安心不少,“公主卫队,由老夫亲自选定,你大可放心!” “但荆棘之地,异兽遭到驯化,诸多势力割据其中,盘根错节,极是难缠。” 秋云馗面藏隐忧:“你们二人,最好随机应变!” 他顾虑重重,奈何那件“要紧事”拖沓不得,这一来一去,颇费时日,反倒不如让他们自行前往。 亦可当做,对余斗、顾清风的考验! —— 秋云馗一早赶来,交代完毕之后,便离了祖龙城,不知何往。 余斗自去沐浴更衣,待顾清风醒转,一起用过早餐,在宫女的带领下,顺着山势下出皇宫。 直至一片旌旗森然的营盘前。 一名黑衣金甲的男子恭候多时,他腰间佩刀通体如墨,正是西荒神器——墨崖刀! “拜见太子殿下!”余斗、顾清风乖觉,早早行礼。 秋玄策朗声发笑,十分亲切:“余兄、顾兄,不必多礼,且随我来!” 左右将士,早知二人是“护刀英雄”,昨日封了三品侯爵,世袭罔替。今日又见太子殿下礼待有加,兄弟相称。 一时目光热切,紧紧簇拥。 秋玄策按刀而行,将两人带到营盘深处,直至一座嵌于山体的巨大库房前——那库房连山一体,高逾百米,巍峨庄严。 恢弘肃穆,迫如五岳! 其下看守严密,哪怕只是巡岗小卒,皆有不逊余斗的战意波动! —— 余斗、顾清风相视一眼,各藏激动之色—— 这是…… 西荒武库! 第52章 西荒武库 第52章 西荒武库 东南大陆,有几大宝藏所在。 譬如汪洋之上的东莱十二阁,其中战技收藏无数,价值连城! 另有流风刀阁、清澜剑冢,为刀客、剑客的武学圣地。 再就是,眼前的西荒武库! 西荒强兵立国,刀不如流风,剑不比清澜,但其军阵战技,为三国之冠! 训练有素的西荒战骑,宛如滚滚洪流,席卷天下,曾让刀剑双绝的东南两国,在战场上吃尽苦头。 数之不尽的兵法精要、军阵战技,藏于西荒武库。 故而西荒武库,为兵家圣地! —— 众人立于武库跟前,宛如见了一处绝险要塞。 崇然仰视,一股形如五岳的压迫之感,扑面而来! 秋玄策习以为常,淡笑介绍:“这便是我西荒帝国,最坚固的堡垒。哪怕清澜、大圩倾尽全力,也无法攻破!” 余斗看得心惊,光是眼前的两扇大门,便有十余丈高! 通体如墨,似是整体浇筑而成。 此刻左右滑开,一道强风扑出,呼啸阵阵。 定睛观其大门厚度,竟有丈许! 端的是铜墙铁壁,坚不可摧! 顾清风笑道:“丢扇门出去,刀阁少说被砸碎一半。” 秋玄策面露得色:“顾兄说笑了,武库大门,一扇有五百万斤,便是东南十大战豪齐聚于此,也难以将其搬动。” 言外之意,西荒的机括、冶炼之术,已经傲视天下! 十大战豪合力都无法搬动的巨大铁门,该如何起吊安装? 余斗百思不得其解,只跟在秋玄策身后,逐步走入。 站在武库跟前时,便觉自己渺小零星,通过沉厚巨门,更是暗自惊惶,仿佛走入巨兽之口。 稍有不慎,便会迷失其中。 …… 武库之内,灯火通明。 数之不尽的灵元石灯盏,便如满天星斗,将穹顶两壁,照得宛如白昼。 左右两侧,有数之不尽的精良军械,整齐码放。 山壁上步道无数,层层分明,不时见到修葺精妙的水塔粮仓,诸多设施,一应完备。 往里走不多远,余斗下意识回头仰望——只见巨门之上,有至少五层钢架,数之不尽的西荒战士,往来巡查,气势森然。 道道悬窗,伸出黝黑的炮管,竟有数百门之多。 再想起门外地势,余斗不禁骇然——秋玄策所言,绝非狂妄自大! …… “二位,这便是西荒武库。” 秋玄策引他们进门,循着路径,边走边道:“收藏凡、玉、地、天、仙,五类宝物不计其数!” 他说着,不禁一笑:“天、仙两类皆在武库禁地,便是我父皇亲来,也无权得进——要不,我带你们直接去地品区域?” 顾清风点头:“殿下说话敞亮,我很是喜欢!” 凡品、玉品,还真瞧不上! 既然拿不到天品、仙品,那就不要浪费时间,直奔地品区域即可。 武库之内,别有洞天。 整个山体似被掏空,壁垒坚固,工事齐备。 秋玄策一边带路,一边调侃:“听闻顾兄此来,多曾假扮小王?” 顾清风镇定自若,论起身份,自己和秋玄策几乎相当:“‘梦魇之乱’后,流风刀宗素来低调。你这西荒太子的名头,好唬人些。” “这般说法,倒是有趣。”秋玄策不以为忤,带二人登上一处关隘,指向铺满侧壁的黄漆木柜,“二位,请。” 柜涂黄漆,取“天玄地黄”之意,其中自然是地品战技。 余斗早按捺不住,几步走到偌大的山壁下,仰头挑选。 过不多时,他身手一指,选中其一。 早有主管将士,操作机关,替余斗取下黄漆木柜。 上头标签,正写着柜中所藏——地品低级战技:地煞斩! 他不急着收取卷轴,定睛再看。 过了近一刻钟,才在剑法类目中,挑得其二。 “哦?” 秋玄策旁观许久,待主管将士取下黄漆木柜,颇为好奇,“余兄选了刀法战技地煞斩,又选剑法战技‘金缕叶’,莫非……余兄刀剑兼修?” “殿下,我是……”余斗藏着点小心思,腼腆道,“给未婚妻选的。” “未婚妻么。”秋玄策恍然大悟,这才想起诸多情报。余斗惨遭清澜宗抓捕,就是缘着一桩婚约。 余斗继续挑选,很快找到其三:地品中级战技,荒城盾! “嘶?”秋玄策更觉惊讶,奇道,“听清儿说,余兄习得‘金甲仙衣’,御力不俗,堪比地品战技。” “再选‘荒城盾’,或有战技重叠?” 余斗正色道:“金甲仙衣只护自身,荒城盾却可兼护他人。” “原来如此。”秋玄策赞许点头,冲主管将士把手一挥,对方便从黄漆木盒里,各取其一,送到余斗跟前。 “多谢殿下!”余斗欣喜不已,立即将三个地品战技,收入虚戒。 比起余斗的谨慎仔细,顾清风没到盏茶功夫,便选好了战技等在一旁。 看余斗选好,便要起身向外。 不料秋玄策信步向前,走向武库深处,轻轻笑声:“顾兄,这边。” 余斗、顾清风对视一眼,都好奇跟上。 三人顺道直走,过了五道关隘——西荒武库迂回曲折,就似一座庞大的地下迷宫,深不见底。 光是见到的西荒战士,就有接近万众。 绝境之时,怕是能塞下十余万人! 余斗大开眼界,正好奇观察时,前边传来些叮咚碎响,细细一听,竟是潺潺水声! “我们到了!” 秋玄策停下脚步,早有军士上前禀告:“殿下,渠道通畅,可以启行!” 只见军士身后,有一深潭,潭中有水流冒出,清凉澄澈。 数丈潭口,引流成渠。 渠底呈圆弧状,宽有四尺,直至山壁门洞。 在门洞跟前,一艘丈二铁片船,正由两侧支架固定,悬在渠道上方寸许。 “余兄、顾兄,请登船。”秋玄策走到水渠边,摊手相请,“此道直通城外,前路凶险,还请二位兄弟珍重,一定照顾好清儿。” 余斗恍然大悟:原来有这条捷径。 当时新奇,两步跃上铁片船,坐定道:“殿下放心,西荒待我以诚,我定以赤诚相报!” 开玩笑,二十万灵元玉,三个地品战技卷轴! 买下清澜国一座郡城都绰绰有余! 再加上世袭罔替的爵位,此番西荒之行,确实收获颇丰! —— 待顾清风上船坐好,秋玄策立于一侧,亲手操作支架机关,口中道声“后会有期”时,支架哐啷一响! 登时卡扣松解,铁片船猛的一沉,落入水渠之中。 那渠底本有坡度,就这一落之力,已将铁片船推入门洞之中! 余斗眼前一黑,只觉行船速度陡然激增,水花扑面时,五脏六腑都飘了起来!四周哗哗作响,一时分不清是铁船摩擦,还是水流急涌。 他慌忙抓紧船壁扶手,瞪大了眼睛,生怕出现不测。 然而密道之中,水渠设计精巧,铁片船重心平稳,速度虽快,却无倾覆之险。 初落一段,余斗、顾清风一言不发,心选紧绷。 但在数息之后,哥俩非但不害怕,反而喜欢上了这种刺激—— “呜呼!” 顾清风半躺船中,仰头长啸,“山顶上烤了半月,总算舒服一回!” 余斗放松身子,铁船飞蹿之时,清凉的水珠扑打,着实惬意:“若得机会,真想再来一遭!” 两人自娱自乐,欢呼怪叫,直把入口处的军士听得发愣。 不免挠头:“不会出事吧,刚刚让兄弟滑出去检查了呀……” 倒是秋玄策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无碍无碍,我第一次来时,也这样叫。” —— 祖龙城西,烈日当头,黄沙滚滚。 一支装备精良的西荒铁骑,静立在沙丘之上,宛如金色的雕塑,一动不动。 直到…… 哗啦! 沙丘下忽的一响,一道暗门侧开,黄沙如帘滚落。 两个人影在那门前,似有犹豫。 “嘶,好他么热!” “还没爽够呢,又要被‘烤’!” “要不再等会儿,身上有水,这沙子一直掉,沾上就是泥!” “嗯嗯,有道理!” 身后军士听见,暗翻白眼,催促道:“清月公主就在沙丘上等候,这道暗门亦是西荒绝密,还请二位大人不要逗留。” 得,赶人了。 哥俩没奈何,只好顶着“沙帘”走出暗门。炽热的阳光,仿佛蒸笼盖子,猛的将两人罩住。 亦让沙丘上的西荒铁骑,看清了二人身影。 正是余斗、顾清风。 “呸,呸!” 余斗满头是沙,嘴里也飘进不少,一时有些狼狈。 正取清水漱个口,沙丘上传来兴奋的唤声:“小豆豆!” “……” 余斗脸颊抽搐,但是想到神庭异脉,心里叹息。 与顾清风齐上沙丘,秋玄清果真在此。 她未穿银甲,亦非西荒盛装,只穿一身红白裙裳,勾勒出窈窕身段。玉箍束发,扎起利落的单马尾。 骄阳之下,秋玄清雪肤透红,有莹莹光泽,吹弹可破。 乍一看去,就是个明媚动人的西荒侠女。 余斗扫眼西荒铁骑,见他们锐意凌霄,气势不凡,顿时安心不少:“鬼王前辈亲选的卫队,果然不凡!” 正隔空拍马,忽闻一声哨响。 那“不凡”的西荒铁骑立即调转马头,各自驱策,朝着祖龙城的方向扬长而去——踢起的沙尘,倒似故意朝着余斗而去,又把他折腾个灰头土脸。 秋玄清咯咯笑道:“此行无为学院,卫队只有一人——就是他!” 顾清风乖觉,避开了马队沙尘,躲在一旁坏笑。 听得秋玄清所言,定睛一看,才见沙尘之中,似乎留下来一个人影! 第53章 沙海垂钓 第53章 沙海垂钓 古怪的是,待得沙尘落尽,顾清风视线一花,刚刚若隐若现的人影,居然消失不见! 余斗拍打一番,仍旧满脸是灰。他睫毛上沾有沙粒,眼皮颤颤:“刚才好像有个人,怎就没影了?” 秋玄清满心期待,催促道:“不用管他啦,咱们走!” 眼前还有三匹西荒战马,俨然是留给三人。 余斗爬上马背,眼睛犹难睁开。 牵动缰绳,跟在两人身后嘀咕:“西荒铁骑真是训练有素,踢沙子也这么整齐,都往我脸上招呼……” 秋玄清狡黠暗笑:哼哼,让你前几日用那什么“金甲仙衣”欺负我!砍得本公主现在手腕还疼! 她心里得意,望前介绍:“向西一百二十里,是我国西北边城——‘苦楼城’。过了苦楼城关,便是荆棘之地!” 顾清风看向茫茫沙海,道:“夏日酷热,这几匹战马,不知能否支撑?” “哼哼,顾少宗主,走眼了不是!”秋玄清纵马向前,笑声如铃,“你且仔细看看?” 顾清风愣了一瞬,连忙低头去看,只见座下战骑魁梧雄壮,鬃毛烫红如血。行于烈日黄沙之中,皮不烫、鼻不喘,宛如闲庭信步。 “这是……”顾清风辨认几眼,已有结果,“玉品异兽,火灵雎!” 秋玄清纵马疾驰:“顾大哥好眼力——梦魇之乱时,中土传来驯兽之法,我们便尝试驯化异兽,作为战骑。” 余斗半眯着眼,跟上道:“公主殿下,听鬼王前辈说,荆棘之地的异兽被驯服,有多方势力割据其中?” 秋玄清看他狼狈,忍俊不禁:“确实如此,所以我们不能招摇过境,须低调通关——第一件事,不要叫我公主殿下,咱们是朋友,可以直呼姓名!” 说着,秋玄清娇笑连连:“不过,我得管你叫豆豆!嘻嘻,小豆豆!” 余斗气得直咬牙,顾大哥叫自己小名,向来颇感亲近。怎到了清月公主口中,这称呼就变了味儿? —— 三人纵马疾驰,眼前虽是黄沙滚滚,难辨东西。但早上出发,背着阳光,便是西向。 过了午时,逐日而行,即可抵达苦楼。 余斗多年垂钓,不惧酷日,横竖有秋玄清带路,行进之间,他还默念《千字诀》,引导体内战意。 刚刚晋级三星战锋,须得尽快适应,才能发挥出应有的实力。 过不多时,余斗调理妥当,他看见满目黄沙,忽的想起一件事——左手一翻,从虚戒里取出一物。 赫然是个品阶不俗的金色卷轴——玉品高级战技:流沙清音! 凭余斗现在的武境,开启墨梅神域的前提下,仅能施展一个玉品战技。 当初决战王城,和顾清风各起主傀刀阵,两下加持之下,才勉强用出地品战技“霸王击鼎”。 “我的武境太低,寻常多是用凡品、玉品。” “地品的先放一边,就练这个!” 余斗果断开启灵阙,释放出灵元之力,将“流沙清音”的战技要诀,悉数学入脑海。那份金色卷轴,亦随之变得黯淡。 声波战技,发自咽喉,攻人耳脉心神,常能取得出其不意之效。 只是练习的窍门,似乎有些……羞耻? “啊——啊咿呀!” “噻啰啰哩噻啰哩噻!” “叮哒哒嘟嘟哒哒!” “……” 三骑疾行,原本相安无事。 忽有一人张嘴开唱,怪诞的腔调,模糊不清的吐字,听来好似锥尖刺耳,重锤砸胸,把另外两人吓了一跳。 顾清风表情幽怨,翻个白眼道:“你……你想谋财害命?” “喔嚯嚯!”余斗也觉得滑稽,龇牙坏笑:“从王肃那儿兜来个声波战技,我研究研究。” 秋玄清默默围上面纱,直把耳朵也圈住,调侃道:“五音不全的人施展声波战技,似乎更有威力?” “啊呀,我尽量唱好听点!”余斗自觉羞臊,弱弱的道。 秋玄清暗笑,心说身边有这个家伙,倒是永远不会枯燥。 余斗的唱腔吐字,皆尽从零开始。 开嗓练气,只是其中一环。 常人说话不难做到字正腔圆,但扬声歌唱时,又有不同。未经一番苦练,常有过度鼻音,或是吐字不清。 余斗“啊咿呀”了好一阵,又念起顺口溜来—— “八百标兵奔北坡,炮兵并排北边跑。” “炮兵怕把标兵碰,标兵怕碰炮兵炮。” “四十四,十是十,十四是十四,四十是四十……” 其中字词读音,多有相似重叠之处,余斗初学此道,哪怕念得极慢,也错漏连连。 念得多遍了,他便再练嗓音,来来去去,好不欢快。 …… 眼看天悬烈日行至头顶,变得愈发毒辣,三人不禁放慢速度。 秋玄清开启虚戒,以灵元引动,将贮藏其中的清水,引入火灵雎的口中。座下战骑欣喜不已,舔舌狂饮。 似这一手,倒把余斗看得惊奇。 他依样尝试,却只能把水洒出,极难聚水成线,精准送达。 顾清风也未能成功,不禁道:“秋姑娘,你这灵元操控之法,倒是令人惊叹!” “那当然!”秋玄清得以施展,略显得意,“我还有好多绝招没使出来呢,虽然暂时打不过顾大哥,但是小豆豆……嘻嘻,我还是随便拿捏的!” “咳哼!” 余斗尬咳一声,却未辩驳——都是朋友,胜负并不重要。 他暗暗嘀咕:“鬼王前辈曾言,神庭异脉会让秋玄清神思敏捷,灵元之力远胜常人,从她虚戒引水的手法,便可见一斑。” “如果我的灵元之力,和她一样,对战意的掌控程度,定会再进一步!” 只可惜,余斗十年修行,从未听说过打磨“灵阙元力”的法诀。灵元之力,只能随着武境提升,而被动增长。 “回头得问问老李……”余斗呼出口热气,咿呀了小半日,嗓子早已冒烟。 他取出个水囊,自己喝了一大口,再把剩下的清水送到火灵雎嘴边,小心倾倒,喂它喝光。 这家伙胃口不小,一囊清水明显不够,余斗只好再装数次,让它喝个欢快。 …… 沙漠里炎光毒辣,地面好似蒸笼般。 那沙粒晶莹处,若是光脚行走,还有可能烫伤脚板。 三人从早晨直赶到午后,总算见着一座巨大沙丘,彼此交流一个眼神,便不约而同,向着背阴处前进。 暴晒颠簸,着实苦不堪言。 稍显意外的是,三人拐过边角,那沙丘阴凉处,竟有一支商队。 商队约不到二十人,大部分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余斗扫眼一看,商队多是没有战意的普通人,所用坐骑,有马匹骆驼——凭他们的脚力,走一次祖龙城、苦楼城,怕是要三四天。 沙丘阴影颇大,当下相安无事,各自修整。 火灵雎不会乱跑,余斗把缰绳一丢,虚戒里摆出张竹片躺椅,在秋玄清惊诧的目光中,悠哉躺下,瞑目而憩。 “好你个小豆豆,挺会享受的嘛?”秋玄清站在椅子边,俏脸上很是羡慕。 余斗打个呵欠,灵元引动虚戒,手往左右一挥,竟又摆出两张躺椅。 “不用谢!”他闭着眼,嘚瑟得欠揍。 顾清风习以为常,当即躺下,抓紧时间休息。 “你出门还带躺椅?”秋玄清缓缓坐下,心里好奇,“这算哪门子行走江湖呀?” 余斗故意卖关子:“何止是躺椅,我还带床了呢。” “哎?”秋玄清在祖龙城长大,几次出游,都有三爷爷陪伴,用不着荒野露宿。 她不禁寻根究底:“为什么呀?” 余斗躺得舒坦,信手摸出根鱼竿,呼咻一声往外轻抛,那细小的铅石,便带着鱼线飞出老远。 许久没甩一竿子,如今在沙海重温,倒是别有滋味。 “钓鱼么……”秋玄清恍然点头。 余斗手腕轻抖,竿头一扬,那坠落沙海的铅块鱼线,便稳稳飞回:“贪钓至深夜,便在野外露营。” 他的虚戒里,锅碗瓢盆、油盐酱醋、桌椅床榻,一应俱全! 这边闲聊,倒把商队的老哥看得直愣——这是何方子弟,竟在沙海垂钓? 沙中藏鱼仅是久远传说,但见三人坐骑威武雄壮、品相非凡,十来人不敢怀疑,当时心惊不已。 都是西荒国的淳朴百姓,只道眼前散人来历非凡,便匆匆收拾行装,立即启行。 不过,那骆驼马儿陆续向东时,一名头人模样的壮汉,却靠近几步,期期艾艾,似有话说。 余斗收好鱼竿,仅是假寐,察觉到了动静,就坐直了身子,看向那人道:“这位老哥,有事?” 壮汉剃了光头,约摸四十余岁,面阔耳大,皮肤呈古铜色。 见余斗出声,连忙拳按胸口,行了西荒之礼:“在下穆鸿,拜见大人。” 余斗见顾清风、秋玄清都闭着眼,索性起身,往外引了几步:“穆老哥,怎么了?” 穆鸿面有隐忧,不敢轻问姓名,试探的道:“大人可是前往苦楼?” “确实如此,今日疾行,日落之前必定赶到。”余斗坦然答道,见他心神不定,不免暗中揣测。 穆鸿模样疲累,见余斗要去苦楼城,满是血色的双眸,透出几分光亮。 他仿佛抓住救命稻草,恳切的道:“大人,苦楼城,出大事了!” 第54章 黑白郎君 第54章 黑白郎君 余斗心里警醒,问道:“何事?” 穆鸿的光头直冒热汗,他猛一咬牙,道出情形:“月余以来,苦楼城常有小儿失踪。贼人手段极高,竟让官府束手无策……” 听得此言,秋玄清不禁睁开眼,坐正身子听他们交谈。 穆鸿继续道:“丢了孩子的,多半再无音讯。也有少部分人家,会收到贼人留信,索要赎金。” 余斗见他慌乱,下意识道:“穆老哥,莫不是你家的孩子也……” “……” 穆鸿被戳穿心事,眸子里泪水打转。 他躬身行礼:“我见大人沙海垂钓,颇为不凡,这才唐突打扰——家有小女穆沙,年方十四,前夜被贼人掳去。” “贼人留信,让我十日之内,准备十万赎金……” 穆鸿心里觉苦,亦是担心女儿安慰,当时淌下泪来。 他取出一张纸条,递过来道:“我告求亲友,凑得六万之数——” 说话间,他看向启程的商队,话里满是忐忑:“希望走这一趟,能够赚够赎金,换我女儿平安。” 余斗展开纸条,定睛细看,见上面写道:十日内,赎金十万,到北郊茶肆赎人! 刚看清字句,身畔忽然凑来几缕清香,他下意识偏头,却见一双宝石般的眼睛,好奇的看向手中纸条。 秋玄清不知何时解了面纱,娇嫩的肌肤白里透红,精致的脸颊,就离着余斗不到两寸。连她眸子里的细致光点,都看得一清二楚。 彼此气息,交错扑打。 凑上去些许,便可一亲芳泽。 “差四万对吧,我这儿有!”秋玄清看到纸条内容,当场就要给钱。 穆鸿见了公主美貌,不禁呆了一瞬,回过神来时,慌忙拜谢:“我走商祖龙城,来回一趟,应可赚够赎金。” “告求诸位,是想请各位大人查清祸患,诛杀贼子!” 余斗见他说得真切,就把纸条收进虚戒,点头道:“穆老哥且放心走商,我等先到苦楼,定会调查一二。若得机会,尽量救出你的女儿。” 心中所思,拐卖小孩的,多半不是武境强者,左右三人足以应付。 秋玄清是西荒公主,她心地善良,心系民生,遇着这等事情,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而且…… 谁敢保证,眼前的穆鸿,不是个演技精湛的骗子? 余斗曾经亲眼目睹,一个楚楚可人的美丽少女,在东莱阁骗走两个玉品战技卷轴,价值百万! 此事真伪,拿了纸条去到苦楼城,一查便知! —— 穆鸿见说,当时拜谢不已,眼见商队走远,这才匆忙辞去。 “沙海垂钓,钓出个麻烦事……”顾清风打个呵欠,悠悠起身,“现在可是七月中了,还两千多里呢。” 余斗收起躺椅,跃上战骑道:“有顾大哥出马,还不是手到擒来?顺路解决的小事罢了!” “啧啧,还是你小子嘴甜!”顾清风翻身上马,朗声大笑,“前日与弟妹谈情说爱,变成‘甜豆豆’了?” “甜……”余斗呼吸一滞,直感脸颊发烫。 顾清风、秋玄清哪里管他,取笑一番时,早已跃马扬鞭,在沙漠中急速奔驰。 “又想让我吃灰!”余斗好胜心起,怎甘落于人后? 当时扬鞭抽打,纵马追去。 座下火灵雎,不亏是玉品异兽,百里黄沙在其脚下,好似大道坦途。 未及黄昏,便闯过沙漠。 踏足丘陵湿地,一座异域风格的巨大城池,便遥遥在望——苦楼城。 苦楼位于西荒帝国西北端,到大峡谷最近处,仅有两千里。 由是临着荆棘之地,城上战旗林立,戒备森严。 未曾靠近城池,余斗便看见许多西荒铁骑,在荒野中谨慎巡查。 到了城下,早有一名模样精明的中年官员,领着诸多下属,恭候多时。 远远见了散人,当即跪倒,虔诚拜道:“苦楼太守彭举,拜见清月公主,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秋玄清向来不摆公主架子,见人行礼,便下了战骑道:“诸位大人平身。” 彭举站起身来,却半躬着腰,脸上堆笑:“清月公主昼行百里,颇为辛苦,卑职已经备下宴席,替公主接风洗尘!” 秋玄清道声“有劳彭大人”,便和余斗、顾清风,在彭举的带领下,直入苦楼城,到了太守府中。 比起祖龙城的炎热,接壤荆棘之地的苦楼城,倒是清凉不少。 彭举不敢自专,将住处安排妥当,便向公主请示:“公主殿下莅临,是我苦楼之幸。城中同僚,仰慕公主已久,却未曾有幸拜礼,这晚宴……” 他话语顿住,显然是等公主决断。 秋玄清听出几分意思,暗忖一瞬,吩咐道:“本宫此行所为求学,不想乱了心境——今日晚宴,有彭大人相陪即可。” 彭举心领神会,看公主等人风尘仆仆,于是自去安排。 待三人先行沐浴,再吃宴席。 —— 余斗吃了一路沙尘,苦不堪言,仔细沐浴后,少不得挑件上品锦衣。 待会儿要和公主、太守吃饭,可不能太过随意。 收拾妥当,毒辣的太阳总算坠入西天,太守府里张灯结彩,便似过节一般。 西荒建筑不比清澜雅致,却显大气庄严。 余斗东张西望,在居住的院子小逛一圈,眼看天色见黑,正中的房间门被拉开,一名身穿金红薄裙的美丽少女,款款行将出来。 她柳眉凤目,肌肤赛雪似的白,薄如蝉翼的肉嫩双唇,噙着点点笑意。 “小豆豆,打扮打扮,像个小大人嘛!”秋玄清脚步轻快,走到余斗跟前时,不禁伸出小手,摸在他的脑壳上,“你一直留短发么?” 余斗缩了缩脖子,下意识躲了半步,挠挠头道:“短发省事,出去钓鱼时,也没那么闷热。” 秋玄清想起沙海垂钓的情形,嘻嘻笑声:“你真的好喜欢钓鱼喔?” “就这么一个爱好。”余斗龇牙承认。 不久前,自己还在镜水湖畔悠哉垂钓。转眼的功夫,竟然冲破了清澜宗的天罗地网,并和西荒皇族搭上了关系。 命运辗转,人生奇妙! “可惜……”余斗笑叹,“西荒干旱,百姓都用水井,没地方让我钓鱼。” 许久未曾执竿拉扯,还真有些犯了钓瘾。 秋玄清眼眸眨动,将这话记在心里,颇感兴趣的说:“无为学院附近定有去处,到时候钓鱼,带我一起呀!” 嚯? 女钓手? 余斗期待的把头一点:“到时候,公主殿下可要耐心了!” “小菜一碟!”秋玄清眉飞色舞,表示全无压力。 两人正在院中说笑,赶巧彭太守前来相请:“公主殿下,且请移步后园用膳——其余同僚,皆在前院就餐,扰不得殿下清净。” 他瞧见清月公主和余斗举止亲密,心里暗自嘀咕:嘶,莫非? 秋玄清哪里知他心思,咯咯笑声:“彭大人费心了。” 于是叫上顾清风,几人一起行至后园餐厅。 —— 太守府后园餐厅,布置得简洁素雅,灵元石灯盏的光芒柔和明亮,恰到好处。 除了一应侍女,另有一名中年美妇,及一位懵懂少年。那少年见了清月公主美貌,顿时如痴如醉,面露垂涎。 秋玄清心有不悦,对彭举道:“本宫有要事问你,还请公子夫人回避。” 彭举岂敢二话,向外使了个颜色,彭夫人便带着儿子离开餐厅。 四人这才在圆桌边坐下,诸多菜品依序呈上。 彭举亲执银壶,替大家斟酒。他满脸喜色,举杯道:“一杯素酒,替殿下接风洗尘,招待不周,还请殿下恕罪。” 秋玄清向来随性,举杯饮酒时,并未以手遮挡,直接仰脖而引,颇为洒脱。 她跟太守客套几句,便看向身侧之人—— 余斗按捺多时,总算等到机会,于是道:“彭大人,听说苦楼一带,常有小儿失踪?” 冷不丁听到这话,彭举的笑脸顿时一僵——这便是那件要事? 他陪着小心,不愿在公主面前承认,却也不敢贸然否认:“余大人初来乍到,从何处听闻?” 余斗见他试探,并未道出“穆鸿”的名字。 而是道:“离开清澜国前,在西平郡见过不少西荒商人,与他们闲聊时,听到过些许传闻。” “传闻么……” 彭举凝眉思索,似乎想起些什么,缓声道:“近来卑职批阅各司公文,确曾提到失踪案件。” 余斗接着问:“抓不到人?” 彭举应道:“说来惭愧,此事归巡检司查办,卑职未曾过问。” “这样……”余斗点了点头。 视线落在一道菜品上,转而道,“彭大人,这是苦楼特色的面食吧?竟能做出黑白双色,口味颇为香甜,可有名目?” 所指盘中面点,左黑右白,半切成三角小块,似犬牙交错。 彭举淡笑介绍:“这个啊,是苦楼出名的面点——黑白郎君,由苦楼城名厨亲手制作,餐前才送过来……” 他本以为“小儿失踪案”搪塞得过,心弦松懈,但在介绍菜品时,却越发觉得不对。 到了最后几个字,彭举脸上的笑意,已然有些僵硬。 余斗故作不察,叹道:“在下久居清澜,面食吃得少。来西荒半个多月,倒是开了眼界——同一个面团,竟能揉出黑白两色?” 黑白…… 彭举背脊发凉,面对一个尚显青涩的少年,竟感如坐针毡! 他心里清楚,“黑白郎君”的双色面团,当然不是一起和的。 然则此刻气氛微妙,祥加解释,总感觉背如芒刺! “多谢余大人佳赞!”彭举强压忐忑,故作欣然,端起杯子道,“若有机会,定要在西荒多住些时日,尝尝西荒美食!” 余斗哈哈笑声,举杯相迎:“一定,一定!” 第55章 北郊茶肆 第55章 北郊茶肆 晚餐后,余斗寻了个机会,偷偷溜出了太守府。 盛夏时节,天边仍有些霞光,苦楼城内华灯初上,其中街景,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离开清澜半月有余,他还是头一回见着西荒的市井人声。 除了肤色、衣饰、口音上的细微区别,苦楼城的寻常百姓,倒是与水月城的一般无二。 都说西荒帝国崇尚勇武,可是毗邻荆棘之地,难免揣着小心。余斗从太守府走出北城,待天色全黑时,街上已然空空荡荡,人影寥寥。 —— 苦楼北门,是扼守荆棘丘陵的重要城关,哪怕是寻常时日,亦是戒备森严。 城上旗帜林立,城下有全副武装的西荒战士,对过往人等严加盘查。 “西荒百姓,都有官府分发的身份木牌……”余斗走到近前,一边嘀咕,一边从虚戒里取出一物:那是快巴掌大的黑漆木牌。 正面是身份信息,背面是精致的图章雕刻,那是一条栩栩如生的五爪巨龙,细微处极难仿制。 此外,与普通百姓的身份牌有所不同,余斗手里的这块木牌,背面的龙图腾,闪烁着灿然金辉! 守门战士见了,顿时吓了一跳。 细下打量,小心询问:“您就是‘护刀英雄’?” 余斗大方承认:“物归原主罢了。” “余大人,您这是……”守门战士眼睛发亮,却又难免顾虑,“要独自出城?” 余斗身边不见顾清风、秋玄清,更无卫队,自然是孤身一人。 守门战士见他点头,面色稍显为难:“非是卑职多嘴,眼下天晚,余大人还是留在城中为妙。” 见了三品侯爵的身份牌,守门战士竟不放行,倒是奇哉怪也。 余斗笑道:“外边不就是荆棘之地嘛?没什么好担心的,明天还要往里走呢。” “啊这……”守门战士脸颊抽搐,知道对方身份尊贵,连忙抱拳禀道,“余大人有所不知,近来苦楼地界,小儿常遭掳掠。大人少年英雄,独自出城,恐怕会有危险!” 余斗全然不惧:“那我正好擒贼!” 守门战士见他执意出行,倒也不敢真个儿阻拦。 待余斗出了北门,当即有西荒战士前往太守府禀告。 城外的余斗戏谑回眸,看到有西荒战士向城内跑去,心下感叹:“在清澜国没个身份,进出都不方便。在西荒混上三品侯爵,也同样不方便……” 此刻置身荒野,他不禁踩了踩湿软的地面,目光炽热,看向阴影中的世界:最后一段路了,荆棘之地! …… 丘陵夹道,身后是巍峨城关,余斗信步向北,身影没入夜色之中。 左右怪树林立,宛如魍魉鬼影;夜鸟呜鸣,好似坟岗鬼泣。偶有奇怪的光芒闪起,缥缈缠怨,摄人心魂。 倘若行路之人没些胆量,怕是被吓得毛骨悚然! 却见余斗悠哉悠哉,丝毫不惧——镜水湖周围,多的是坟区葬岗。他时常夜钓,对于此类情形,早已见怪不怪。 有道是: 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夜路走多,鬼都怕我! 他顺着脚下大道,直逛出七八里地。夜色弥漫,荆棘之地似乎被一股特殊的迷雾笼罩,令人心间压抑。 明明十分专注,仍旧会偶尔花眼,惊慌之时,仿佛看到无数恶煞鬼怪。 “……” 余斗年纪轻轻,难免着道,强定心神,才看清那“恶煞鬼怪”,皆是草木暗影。 他自嘲暗忖:“据说荆棘之地,生长着无数天材地宝,由荆棘瘴气混合,有致幻之效……三星战锋都难以避免,不知那些寻常百姓,如何自由进出?” 疑惑之间,拐过一片灌木丛生的土坡,十余丈外,蓦的见了灯火——那是一处建在三岔口的郊外茶肆。 听得里头尚有人声吵闹,余斗暗忖一瞬,信步向前! —— 北郊茶肆,灯火阑珊。 不过,仅余的一桌客人,却是划拳猜码,玩得热火朝天。 余斗闻到酒味儿,觉得有趣——清澜国诸多行业,向来泾渭分明。茶肆里卖茶、卖点、卖唱,甚有评弹说书者。 就是不卖酒。 想喝酒,到酒肆里去。 这西荒地界,倒是茶酒合一。 “嘿哟,客官里边请!”茶小二张见灯影下来人——是个背着包袱的布衣少年。 他眼前一亮,立马上前招呼,“喝点什么?” 余斗愣了愣,旋即“顾清风上身”,喉结蠕动,声音颤颤的道:“上……上一壶山楂茶,还要一份‘黑白郎君’。” “得嘞,客官您稍坐!”茶小二欣然应声,大晚上见了个胆小的客人,对他来说并不稀奇。 余斗站战战兢兢,小心坐定。 偷眼打量,只见这茶肆之内,除了六个酒客,便只见茶小二一人——不对,餐柜之后,隐有战意波动,或是茶肆老板? 余斗稍移了身子,视野拐转,果然看见餐柜之后,有一躺椅。 一名肤色偏深的中年男子,正闭目躺倒,似已睡着。其战意不俗,雄浑有力,像是一名战骁强者! 说来倒还合理,这茶肆位置扼要,没些本事,还真不好在此营生。 余斗气息颤颤、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等得茶点,却不敢取用——他从怀里摸出个小纸条,递给茶小二,惊颤的眸子里,透出几分希望。 “……”茶小二瞅见字条,先是一愣,旋即表情一变,脸上的淳朴笑意,眨眼间变得冷酷无情! 他不向任何人通禀,俯下来道:“接谁的?钱呢?” 余斗眸子一颤,又怕又喜,一只手哆哆嗦嗦,在怀里掏取,嘴里道:“钱……钱带了!来赎我妹妹,穆沙!” 小二嗤笑一声,把手往眼前一摊,压着声音喝道:“把钱拿来!” 余斗浑身直打哆嗦,不禁左右张望:“我妹妹呢?我……我要见到沙沙,才会给钱!” “嘁……”茶小二仿佛听到了极其可笑之事,眼神嘲讽的道,“沙沙?不拿出钱来,你们都得‘杀杀’!” 余斗慌得想往后退,却忘记自己是坐着,凳子哐啷一声,一屁股跌倒在地。 此番响动,落在六名酒客耳中,却只是眼神冷漠的扫视一眼。 “全是贼人!” 北郊茶肆如此显眼,怎会逍遥法外? 这里面大有蹊跷! 余斗心里警醒,他手脚并用的往后蹭退,嘴里哭喊:“让我见沙沙,让我见沙沙!见到她,我就把钱给你!” 茶小二步步紧逼,一手揪住余斗的衣领,一手就要夺他包裹。 嘴里狞笑:“先给钱,再见人,在老子的地盘,就得听老子的规矩!” 而眼下之局,恐怕余斗给出钱财,对方也不见得遵守承诺——将“兄妹”俩一并抓走,再套一笔更大的赎金,岂不爽哉! 余斗又怎会不知? 奈何对方战意不俗,力量远胜寻常百姓,他不好挣扎。包袱一下他脱手,被茶小二当场扯散。 哗啦一声,五块晶莹剔透的元灵玉,滚落在了茶肆地面。 灵元玉宝光柔和,氤氲的灵元之力,令得茶肆诸人皆是一愣。道道目光,顿时汇聚在了余斗身上。 一块灵元石,价值约合两千。 灵元玉的单价,则是两万左右。 五块灵元玉,自然可以算作十万之数! “小子!”茶小二脸色变了变,立即将灵元玉捡起,凝眉喝问,“你哪来的这东西?” 余斗背靠茶棚立柱,缩在地上道:“我爹一个朋友给的,说拿这些宝石来换,你们没准会放人。” 普通百姓,只用西荒通宝,与清澜银宝的比例,约是一比一。有资格接触到灵元玉的,多为实力不俗的战士! “……” 茶小二决断不得,下意识看向餐柜后方——躺椅上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正冷眼打量,试图看出些端倪。 然而余斗全开藏神诀,半分战意不漏,加上恰如其分的演技,并未露出破绽。 “老大,怎么办?”茶小二将灵元玉包袱递了过去,稍显忐忑的请示道。 “嗯……”中年男子扫眼漆黑旷野,皱眉道,“他们敢让这小子夜间寻来,定然有恃无恐——你去把人带过来!” 茶小二十分机警,早瞧出了其中紧要,当即领命。 他走出茶肆,蹿入北侧的鬼枫林,循着几处留在树桩的隐秘记号,最终在一片落叶覆盖的地面,找到一扇暗门! 茶小二小心开启机关,黑夜里“咔咔”一声,便将暗门掀起。 一股霉味四散而出,暗门之下,俨然是一个幽深的地窖!里面黑咕隆咚的,不见一丝光亮。 可是随着暗门开启,能够明显听到,地窖之中,传来些孩子的哭声! 茶小二从虚戒里取出一道长梯,动作粗暴的架了进去,里边传来孩子惊恐的叫喊,想是砸到了人。 他面色冰冷,甚至还有些凌虐的快意,冲地窖内哼道:“谁是穆沙,谁是穆沙?自己爬上来!你家人来赎你了!” 地窖内许久不见动静,正当茶小二颇不耐烦时,架好的梯子,忽然动了动! 虽然看不清晰,却明明感觉到,有人正在慢慢往上爬。 “嘁,快点快点!”茶小二离开窖口两步,对那地窖里的气味十分嫌弃,“再不快点,就别走了!” 木梯上的少女,藕白的两臂鞭痕道道,身上多有淤青处。 她虚弱极了,却死咬牙关,一步一步爬上了地面——而这番动作,已然消耗了仅剩的气力。 少女栽倒在地,气若游丝:“我……我是穆沙。” 第56章 夜探鬼枫林 第56章 夜探鬼枫林 嘭通! 茶小二动作粗暴,将拖回茶肆的少女一下掼倒。 拖行轨迹上,留下一串扎眼的血痕! 余斗眼疾手快,及时接住少女的身子,口中惊唤:“沙沙,沙沙!你怎么样?” “死不了!”茶小二嗤笑道,“还不快滚?” “好,好,我们这就走!”余斗一把背起不省人事的穆沙,慌忙离了茶肆。 但他并未折返苦楼城。 而是拐上道旁丘陵,去到鬼影重重的枫林之内。 深入枫林数里,寻了个平坦地面,虚戒丢出张躺椅,暂把不省人事的穆沙放下。 “伤成这样,再不救治,背回去也废了半条命……” 余斗借着朦胧星光,看见穆沙伤痕累累,不由得心里发紧。 连忙取出毛巾清水,替她暂作清理。 本是男女有别,但少女被困数天,早被折磨的衣衫褴褛,胸前、腰腹、后背的伤口,都可以轻松看见。 约是上药时有所疼痛,昏厥的穆沙渐渐恢复了意识。 她目光模糊,见得左右仍是荒郊野外,一个朦胧的黑影,正在替自己涂抹药膏,包扎伤口。 可是那般气息,却不是父亲穆鸿。 “你……你是谁?”穆沙问道,声线清澈好听,“为什么救我?” 余斗头一回给女孩子治伤,心里难免打鼓。包扎过后,又反复检查几遍,自忖并无疏漏,才松了口气。 听到穆沙出声,余斗放心不少,如实道:“从祖龙城过来,半路上碰见你爹跑商筹钱。我受其所托,才尝试救你——运气不错,这些贼人还知道打人不打脸。” 说着,他用湿毛巾,小心替穆沙擦干净并未伤损的面颊。 这才看清,躺椅上的纤细少女,竟也生得清丽脱俗、美丽动人。露在外边的大片肌肤,莹雪般剔透白嫩。 穆沙逃出生天,虽是虚弱之极,却强撑坐起。 她看不清余斗的脸,却能从声音分辨,恩人的年龄不大。于是道:“小女子穆沙,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当牛做马,无以为报!” 余斗见她好转,递出些清水干粮,玩笑道:“令尊对你十分宠爱,才不会让你当牛做马呢。” 若不是百般宠爱,怎养得出这一身雪白肌肤? “唔……”穆沙又饥又渴,下意识接了清水干粮,先了愣了一瞬,旋即才发现自己衣不遮体。 胸口小腹的伤口,都已处理妥当。 美好的躯体,想是被恩人看了大半? 她面颊发烫,就坐在躺椅上,咬一口干粮,就几口清水,尝试恢复些体力。 余斗也不催促,不时警惕的看向周围——自己出了北门,早有战士回报太守府,不出意外的话,也该来人了。 关键在于,自己和穆沙,不能让人发现! 北郊茶肆位置显眼,被拐走的人,就关在不远处——要说这是灯下黑,余斗绝不相信。再联系晚餐时,彭太守的试探之言…… 这苦楼城的拐卖案件,就耐人寻味了。 他待穆沙情况好转,气息渐渐稳定,才轻声问道:“你对那些贼人,了解多少?把这几天的经过,说与我听。” 穆沙缓过气来,身子蜷在躺椅上,惊魂未定的道:“我从学堂回家,路旁见了个新奇的油酥小摊,就想买些来尝尝。” “没想到,吃不到两口,就突然没了意识。再醒过来,已经被关在地窖里,我……我害怕极了,想大声求救……” “刚才拖我出来那人,就打了我一顿鞭子。” 余斗皱着眉,想起茶小二的前后变化,判若两人。 善善恶恶,一线之隔! 穆沙接着道:“与我被一同关在地窖里的,还有三十几人,小的才五六岁……只靠他们每天仍下来些馒头玉米,勉强维持。” “有个小男孩一天不见动弹……”她越说越慌,不禁抱紧身子,眼泪扑簌滚落,“想是没捱过来。” 余斗不禁捏拳,按着心头怒火:“我会想办法救人。” 穆沙的身子微微发颤,轻声啜泣:“听说这伙贼人来自荆棘之地,如果要不到足够的赎金,就会把掳来的人卖到北边,为奴为婢。” “原来如此……” 余斗点了点头,察觉夜间天凉,于是在虚戒里翻出几年前的旧衣裳,递给她道:“换上,今晚我们回不了城,恐怕要在荒郊野外,熬上一宿。” 穆沙接了衣裳,见他背过身去,忍着心中羞怯,就在躺椅上脱去破损的衣衫,仔细的穿戴一番。 说来也巧,余斗十二三岁时的衣裤鞋袜,穆沙穿着正好合身。 她看清布鞋上的清波图案,不由惊讶,怔怔的道:“公子是……清澜来的护刀英雄,余斗?” 余斗暗觉惊奇,好笑的问:“你怎知道?” 穆沙尽量端坐,侧抬起玉足,指了指布鞋图案:“清澜刺绣,天下一绝。加上近来之事,公子的身份,不难推敲。” “哦?”余斗被识破身份,不禁对穆沙刮目相看,“是我奶奶亲手纳的布鞋,你可别穿坏了。” “是,公子!”穆沙又惊又喜,连连点头。 又心底好奇:“余公子,今晚不回城,是要去抓贼人么?” 在她看来,余斗不仅是西荒帝国的护刀英雄,还是自己的大英雄——些许贼人,肯定不在话下! 尴尬的是—— 余斗咧嘴笑道:“茶肆之内,少说两名战骁,我打不过。” “那……”穆沙怯怯问道,“公子有什么打算?” 余斗沉吟一瞬,问道:“你的身份木牌,还在吗?” 穆沙摇摇头:“被打我那人抢去了。” “……” 余斗面色作难,穆沙没有身份木牌,就无法轻松入城。如果给她侯爵木牌,又必定打草惊蛇! 正难定计,穆沙忽然道:“我记得地窖的位置!” 这倒是个意外之喜,刚才茶小二去到鬼枫林内,余斗也判断不清方位。既然穆沙记得,倒是可以过去看看。 到时候官府拿人,也好有个证据。 余斗当机立断,收了躺椅,见穆沙浑身无力,索性把她背了。专挑着丘陵野路,小心绕回了北郊三岔口。 这一遭来回,已是午夜。 茶肆之内黑乎乎的,再无一点亮光,但是其中透出的战意波动,却让余斗心下凛然。 他早用藏神诀的手法,封闭穆沙的灵窍波动,两人无声无息,悄然过了三岔口,步步摸入鬼枫林内。 呜呜的风声,摇曳树梢,浓郁的夜色里,仿佛瞪着无数双凄怆鬼眼,令人背脊发寒。这鬼枫林地势起伏,瘴气弥漫,宛若迷宫一般。 穆沙气息颤颤,老实爬在余斗后背,小手按在他的肩头,感觉无比踏实。 她悄声提醒:“公子,树下有贼人的标记,单杠向前,双杠向右,三杠向左……” 这妮子倒是细心。 刚被拖行一路,反把绑匪的标记暗号识破。 余斗背对茶肆方向,细细找寻,果真在一颗矮树根部,看见了三道刻痕。 “茶肆在那儿,我得向左……”余斗心里嘀咕,过了那棵矮树,往左继续搜寻。 没出几步,又见了两道杠。 “向右!” 余斗心里一亮:“穆沙说的,果然没错!” 因为循着标记去找,不仅见到了更多记号,地面上也有拖拽痕迹,恰是穆沙被茶小二拖行所留! 他背着穆沙,在鬼枫林找了有一刻钟。眼看快到时,余斗却忽然矮身,顺着林间刮起的狂风,往林深处半滚仆倒! 穆沙大惊,却明白定有状况,愣是忍着疼痛,不吭一声。 好在余斗反应奇快,翻滚之时,用双手接连托住穆沙的脖颈蛮腰,自己平滚半圈,穆沙的身子却平稳落地。 此刻姿势,恰似将她压在身下…… 穆沙脖子细长,曲线优雅,纤细腰肢紧堪一握。此刻正面相对,巧巧顶碰羞处,令得懵懂两人,心里皆有悸动。 穆沙双手缩在胸前,感受到对方胸膛的有力心跳,忍着羞怯抬起眼眸,却只见到余斗的喉结——他弓起身子,让两人不再紧贴,正警惕的看向前方。 恰才一瞬,黑暗中有人影晃动! “是他!” 余斗辨认出战意波动,悄声放开穆沙,俯下头来,几乎是咬着她的耳朵:“那个茶小二,在前面。” 穆沙的小手,不禁攀住余斗的肩膀,薄唇轻启,触到了他的耳垂:“地窖周围,确实有人值守,里面的孩童若敢吵闹,便会遭到毒打。” “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余斗双手按在地面,宛如黑夜中潜行的猎豹,随时有可能发起致命攻击。 穆沙往草叶浓密处缩了缩身子,对余斗点了点头。 余斗见穆沙眼里有光,不禁对她一笑。 旋即定下心神,独自摸上前去。 —— 鬼枫林深处,茶小二满脸戾气,颇为不耐的踢开脚边石头:“他麻的,自己喝多了,又叫老子守夜。” “到了明天,老子非得让你当一天茶小二!” 他骂骂咧咧,寻了个避风处坐下,正有些不忿时,幽暗枫林里,忽然射出一道凌厉白光,不偏不倚,啪的一声,正正砸中他的脑门! 茶小二仅为低级战锋,当时脑袋嗡的一响,顿时失去知觉。 散流霞! 余斗苦练许久,虽未达到郑榆那般境界,做到击击致命。这会儿用来暗中偷袭,还算绰绰有余。 他现出身形,扫眼不省人事的茶小二,眸子里透出凛凛杀机! 第57章 虎啸山崩 第57章 虎啸山崩 翌日,清晨。 晕厥的茶小二闷哼一声,缓缓醒转。 惊慌坐起时,背后冷汗直流。然而仓皇四顾,却发现自己仍在原地。除了头痛欲裂,身上别无伤损。 他连忙冲向不远处的地窖,打开看时,发现里头横七竖八,躺着一群拐来的“货物”。粗略点算,仍有三十余个。 检查手上虚戒,贵重财物亦无缺失…… “嘶,莫非吹多了风,做噩梦了?”茶小二揉了揉脑袋,看着天色渐明,于是从虚戒里取出些馒头,扔垃圾似的丢下深窖。 而这般响动,立即惊醒了窖中之人,他们顿时疯狂抢夺,争先恐后。 甚至为了半个馒头,而大打出手! “一群臭虫……”茶小二冷声发笑,越是看到这样的场景,他就越是兴奋! 站在边上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心满意足,才哐啷一声盖上地窖,谨慎锁好之后,扬长而去。 —— 黑暗的地窖里,随着大片灰尘抖落,三十余人渐渐停止了争吵。 待那脚步声远去,才不约而同的聚往一个方向。 而那里,正有一个衣衫蓝楼的少年,擎起一盏灵元灯! 他的手里,还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童。 好在经过半夜救治,男童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此时呼吸均匀,正在昏睡。 灯光旋照,地窖里的张张面孔,大的有十六七,最小的仅有四五岁——皆是苦楼地界,被掳掠而来的孩子! 而手擎灵元灯的少年,正是昨夜偷入的余斗! 他通过灵元之力,锁上外边门板,并未引起怀疑。 “大家演得很好,现在排好队,来我这儿领干粮清水。”余斗昨夜来时,已经让大家饱餐一顿。 不过饿得太久,捱到早晨,一个个还是眼神巴望。特别见了清水,都恨不得一口喝到饱。 —— 经过一番了解,得知他们的家人无力支付赎金,这三十余人被关押多日,很快会被卖入荆棘之地! “哥哥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直接带我们出去呢?”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总算吃得心满意足,不禁问声。 余斗发现大家皆有疑惑,耐心解释道:“外头不远处,有至少两名战骁贼人,我们贸然逃跑,恐怕会有危险。” 他生怕孩子们灰心,鼓励道:“昨夜我寻得此处,已让人回去报信,救兵很快就到!” “有救兵?”小男孩眼睛一亮,顿时手舞足蹈起来,“有救了,有救了!” 眼看情绪扩散,大伙儿都兴奋起来,余斗趁热打铁道:“现在我需要大家配合,咱们齐心协力,把这伙天杀的贼人一网打尽,好不好?” 所有人都恨透了贼人,此刻纷纷点头,表示愿听吩咐。 余斗安抚得众人情绪,眼睛滴流一转,计上心来:“咱们只须如此如此,待救兵来时,定能将这伙贼人连根拔起!” —— 且说一夜过去,北郊茶肆照常营业。 六名“酒客”早已不知去向,剩得中年掌柜、茶小二两人忙活。 “昨夜那小子,透着古怪!”觑得暂时无人,中年掌柜皱眉道,“我已让老三他们联系买家,中午就过来‘取货’!” 茶小二还有些晕乎,点头不已:“古怪,确实古怪!” 不古怪,昨夜怎就做了个噩梦? 梦见被一道白光,狠狠砸了脑壳! 中年掌柜只道他守夜辛苦,吩咐道:“你先歇着去,中午‘送货’,还有得忙活。” 茶小二翻个白眼:“怎不让老三去?我说老大,守夜、送货、收钱、送钱,不能全指着我一个人呐!” 中年掌柜淡淡笑声:“荆棘城有四大办事能人,‘龙虎猪狗’——狗爷在我身边,我当然最信得过!‘取货’那档子事,我还舍不得狗爷去呢!” “得嘞您,还记得我叫‘狗爷’呐?”茶小二打个呵欠,果真走向茶肆后的房舍,摆摆手道,“放心吧老大,有我出手,保准儿给你办妥!” …… 盛夏之时,日头升得极快。 北郊茶肆迎来送往,招待过几波客人,看看近了晌午。 狗爷睡了半晌,总算脑袋不疼。 此时仍是一副茶小二打扮,离了茶肆,往鬼枫林深处走去。 就卡着正午十分,到了地窖附近。未及片刻,只听见林子那头人声渐近。待到近前一看,正是昨夜的几名酒客。 此外,还有十名形容粗犷的莽汉。 领头者到了地方,从虚戒里取出一个沉重的背囊,丢在地上时哐啷作响,隐隐透出些灵元之气。 他一脚踩在背囊上,渴血的眼眸往前一扫:“我要看货!” 狗爷连忙招呼:“哎呀呀,这不是虎爷么?今日怎么亲自过来?” 说话间,脚把地窖门板一挑,下边立即传出惊恐的乱叫声。 “赶巧在南边办事,特地过来走一遭。”虎爷横鼻轻哼,借着阳光探看一眼,仅是两息功夫,便有了结果。 他面色不善:“三十七个,二十五个男的?” 狗爷连忙赔笑,冲对方挑了挑眉:“哎呀,这年月女娃金贵,不好弄。否则荆棘城里,女娃的价格,怎会是男娃的三倍?” 他随口一算,便得了数目:“老价钱,女六男二,合一百二十二万——虎爷带的是灵元玉吧?六十一块就够!” 说话间,忙往地窖里扔出木梯,对“酒客”使个眼色:“老三,还愣着干嘛?快把‘货’弄上来,绳子串好,虎爷带回去也方便!” 那哥几个立即招呼起来,凶神恶煞的在窖口催促,亦担心下边藏人,还跳下去一个,使劲往上赶。 场面一时混乱,好似一头疯狗闯进鸡群。 眼看不少孩子被吓得痛哭流涕,旁的几人,包括虎爷在内,都不禁发笑。目光逡巡处,特意瞄上几个女孩儿。 嗯,这个还小,模样也一般。 嘶嘶,这个还不错! 哎嘿嘿,这个这个,可以用了! 余斗蓬头垢面,早已在身上伪装了伤痕,那名状况不佳的五岁小孩儿,已经能够勉强走路。 虽是害怕,但有余斗一直陪伴,倒是能够哄得他安心。 狗爷见到虎爷等人去查验“货物”,连忙把装满元灵玉的背囊取到手里,只是细一点算,背囊里只有六十块。 “虎爷?”他讪讪唤声。 “嗯?”黑牛般的巨汉回过头来,瞳孔里透出暴戾的光芒。 “少……少一块呢。”狗爷缩着脖子,脸上满是赔笑。 虎爷抬手一指,哼道:“那小子病恹恹的,还不知道能否撑到荆棘城,就这个价!” 狗爷听得那虎啸之声,当下不敢争辩,连忙收了六十块灵元玉,和六名同伴送别虎爷一行。 待人走远,老三不禁骂道:“个王八蛋,抠门!” 几个兄弟附和不止,唯有狗爷摊手一笑,招呼大家返回茶肆:“小事儿,回头我去送钱时,就说荆棘城给的孝敬少了一块!” “啧啧啧……”老三转怒为喜,“还是二哥高明!” 狗爷面露得色:“再怎么茬,也不能亏着自家兄弟,对也不对?” 一行人挣了大钱,都喜不自胜。 而这样的生意,近半年来,一个月至少一单! 猖獗之时,甚至是两单、三单! —— 且说虎爷等十名莽汉,押着三十七名“货物”进入荆棘之地,渐渐向北。 出了鬼枫林,早有几辆马车栓在道旁。 莽汉们呼喝之间,将“货物”赶上车去,再将车帘子拉扯严实,里面又是黑咕隆咚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行车颠簸,说来忐忑。但是大家吃饱喝足,又重见天日,总比呆在发霉的地窖里好上百倍。 更何况“护刀英雄”余斗,也藏在“货物”之间? 只是余斗也没想到,交易发生得如此仓促。 昨夜接走穆沙,想是打草惊蛇? “那丫头,应该没问题……”余斗靠坐车内,想起些旖旎画面,不觉脸红心跳。终是气血方刚的少年郎,又是羞臊,又对那般感觉念念不忘。 眼看渐渐深入荆棘之地,前行的马车,却忽然刹住。 虎爷暴躁喝问:“何人挡道?” 马车前方,一个欠揍的声音传来:“你们这些断子绝孙的王八玩意儿,见了本大爷,还不跪下认错?” 余斗眼睛一亮,而他的表情变化,也告诉了车内众人:救兵来了! 孩子们欢欣鼓舞,兴奋不已,殊不知,道前拦住车队的“救兵”,仅有顾清风一人。而虎爷及其手下,则有十人! “……”虎爷脸色一黑,粗壮的手臂一摆,挥出一柄金背大环刀。 他脚步沉稳,逼上前去,冷声问道:“哪来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 顾清风左手按刀,龇牙发笑:“我是荆棘城主呀,你们这些小崽子,竟不认识自家老大?” 虎爷脸颊抽动,二话不说,颈项青筋骤然绽起,宛如蚯蚓缠绕! 电光火石间,砰砰砰三朵战魂一并爆出! 他双腿分而站定,双臂猛展,巨口张开时,巨大的声浪咆哮而出——玉品中级战技,虎啸山崩! “舞操!”顾清风猝不及防,登时被吓了一跳。 未及躲避,当时中招! 第58章 硬扛一刀 第58章 硬扛一刀 澎湃的声浪,惊得丛林鸟飞,走兽遁逃。 处于其中的顾清风,更是身形踉跄,直感头脑胀痛。好比两只铜锣,在脑袋两侧喧天敲响,震得左右耳膜,几乎要被炸裂开来! 虎爷觑得时机,一步宛如猛虎下山,直踏顾清风跟前,手中金背大环刀凌厉劈斩,直取顾清风的项上人头! 在荆棘之地,实力,是唯一的道理! 顾清风浑噩一瞬,听得刀锋迫近,当即以灵元之力,封住了口鼻耳郭,缓解声波战技带来的晕眩之感。 利刃出鞘,黑、蓝、紫三色战魂毅然爆出,正对虎爷的锋芒! 砰! 战骁级别的碰撞,扎实有力,气劲强横。 虎爷终是占得先机,遒劲的身体力量与刀合一,竟把顾清风连人带刀,劈得倒飞而出! 直落三丈之外,才勉强站稳。 “七星战骁……”顾清风轻呼一口气,悄然立起刀主阵法,对某个阵法共鸣的家伙战意传音,“再不出手,哥哥我可交代了!” 余斗早按捺不住,却利用阵法共鸣,与顾清风玩笑:“顾大哥初晋战骁,难得练手的机会——我瞧这几人不错,打死不用赔钱。” “我去你的,老子还没战魂器啊,这哥们下手可狠!” “嘁,能有王城狠?” “嘿你个小豆豆,再不动手,我可跑了啊!” 哥俩掰扯几句,眼看虎爷追身而上,欲将顾清风当场斩杀,熟料身后的马车之中,忽然绽开一道凌厉刀气! 轰然炸响间,一辆马车的车厢破碎,蓬头垢面的余斗一拳击出,正中跟车大汉的太阳穴! 玉品中级战技,碎六合! 那贼人猝不及防,登时被击倒在地,眼看脑袋凹陷、目翻嘴歪,多是不活了。 而就在拳毙贼人的下一瞬,余斗轻扭猿腰,兀的金甲覆体、墨梅战魂出现——他左手向后甩出一道锐利白光,竟把马车对策的贼人咽喉,一下打个对穿! 双爆战魂,散流霞! 那贼人捂住咽喉,试图留住生机,但却脑袋一歪,鲜血滋滋飚洒,仆倒暴毙! 虎爷几曾想到,任人宰割的“货物”中间,竟然藏了高手? 未及思考,前后两座刀阵矗然立定,好似两座险峻的高山,给人难以遮掩的锋锐之感! 余斗抓出一把钢刀,在顾清风的引领下,武境直破战骁! 他脚下一动,在贼人眼中化为一道狂飙魅影,凌冽的刀锋挥舞如雪,顿时把七个贼人杀得哭爹喊娘,死伤殆尽。 —— “这就是战骁武境——爽!”余斗积压整夜的怒火,总算得以宣泄。故而毫不留情,杀伐果断! 他解决掉九个贼人,立即与顾清风呈包夹站位,哼声笑道:“虎爷?” “呲……”虎爷恨不得钢牙咬碎,将这捣乱之人嚼个稀巴烂,他恶狠狠的道,“你们……一定会死得很惨!” 余斗并不否认,却毫不担心:“非亲非故的,就不劳操心了——还是说,你真想认个爷爷?” 虎爷哼道:“黄口小儿,不知死活!”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 他左拳一捏,淡黄色的战魂化为一面圆盾。 右手一松一合,金背大环刀,被一柄双战魂融合的利刃替代! 在跻身战灵之前,绝大部分战骁都会选择“双攻一防”的器化方式,以达到最完美的攻守平衡。 似王城那般,三魂合一成斓影剑,则是一种极端选择。 当然了,人家是清澜宗大弟子,拥有足够的自信,当然可以将攻击提升到极致! —— 余斗第二次面对这个级数的强者,已经没了之前慌乱。且不说虎爷的战力不及王城,他和顾清风二人的武境,亦有实打实的提升! 顾清风跨入战骁,更是刀主、刀傀的质变! “豆豆,哥带你飞!” 流风少宗主莞尔道声,旋即炸开一圈黑色迷雾,旋伴周身。 顾清风的战意强度,亦在此刻陡然飙升!由一星战骁,直跨四级,竟能与五星战骁堪堪持平! 刀傀阵法内,余斗感受到战意能量飞速消耗,但那股力量充盈、临将暴走的强横之感,着实令人语罢不能! 在跟随刀主的战意爆发,达到五星战骁之后,余斗再开墨梅神域,将自身的气势再提一层! “一招定胜负!” 余斗、顾清风隔着虎爷,彼此交流一个眼神,彼此心明眼亮。 上一次兄弟联手,竟不是王城的一招之敌,几乎当场殒命。 这一次…… 嘭嘭! 余斗骤然发动,一步踏出十余丈,直闪虎爷身后——玉品低级战技,登云步! 顾清风在虎爷正面,故意慢了半步,逼迫得虎爷腾挪不得,才身化黑雾,后发先至! 两人身形,与刀合一,挥斩之时,凝聚了全身力量。 地品低级战技,霸王击鼎! “呼吼!” 虎爷遭到夹击,只得狂喝一声,左右迎击。 左手战魂盾,顶住顾清风,右手战魂刀,格挡余斗。 嘭哧! 顾清风的攻击先到,将虎爷手中的战魂器,劈得光芒四溅,几乎炸碎! 余斗的刀锋随机而至,眼看聚要和虎爷的魂器利刃碰撞,他忽的变换身法,使得两锋相错,中路空门大开! 咳叱! 虎爷的魂器利刃,猛的斩在余斗胸口! 眼看战魂甲被一刀斩开,那刀锋直破皮肉,就在临将毙命的瞬间,虎爷的战魂器忽然没了气劲,碎如星辉…… 因为余斗的一刀,直接斩断他的脖颈!偌大颗头颅,被冲涌而出的血液掀开,滴溜溜滚落在地! 荆棘城虎爷,死! —— 顾清风看到这一幕,大吃一惊。 一脚踹开虎爷的尸身,抬手去摸余斗的胸口,好在只有一道浅浅的血槽。 “吓老子一跳!”顾清风松了口气,捏起拳头,砸在兄弟的肩膀。 余斗收刀之时,明明的虚弱蹿遍全身,他轻笑解释:“强提武境的战魂甲,接近五星战骁,硬扛七星战骁的一记劈斩,很是合理。” “合理你个鬼哇!”顾清风不客气的一掌拍在余斗脑瓜,不料惹来满手泥灰。 他连翻白眼,取出清水洗手,又将水壶递过去道:“以后不准这样打!” 余斗弯下腰,自把头脸冲洗干净,一时被这当头烈日晒得发晕。 “不是我想这样打……”余斗递还水壶,回身看向欢呼雀跃的三十六人,几个年龄小的,正冲过来,似乎想要抱抱。 经历过非人的折磨,这群年龄不大的孩子,竟已不惧满地的鲜血尸身。 “若是顾大哥进了那个地窖,和大伙儿相处一晚,我敢保证……”余斗抱起那个状况不佳的小男孩,冲顾清风眨眼一笑,“顾大哥打得比我更狠!” 说笑间,哥俩收捡一番战场,便招呼孩子们再上马车,就沿着原路返回。 —— 话分两头,余斗、顾清风刀斩虎爷之时,狗爷早已回到茶肆。 将所得灵元玉,按照一定比例,分给同伙八人。 他再换了身体面衣裳,带着剩下的一份,径入苦楼城,七弯八拐,到了一座茶楼之内。 茶博士是个伶俐人,见了狗爷,随口招呼:“这不是王老板?又到苦楼走商呢?” “可说呢。”狗爷故作疲倦,揉了揉眼眶。 茶博士嘿嘿发笑:“老样子,楼上雅间请坐!” 狗爷打个呵欠,晃晃悠悠的走向楼梯。 没往前两步,又回头看向茶博士,随手递出一张西荒通宝,笑道:“本来约了祖龙城的许甲老板,但他似乎误了时间。我这有个包裹,是欠他的些许货款,还有些小礼物,你可替我转交与他?” 茶博士接了通宝,喜笑颜开:“祖龙城过来,要走百里沙漠,是有些艰难。王老板您放心,这也不是第一回了,许老板来时,也常提起您呢!” 狗爷递出包裹,走上楼梯时,随口吩咐:“来壶山楂茶,再上一份……嗯,黑白郎君!” “得嘞!” 茶博士得了便宜,欢喜应承,立即将包裹放到柜子里锁了,到时小心转交。 城中的知名茶楼,多会替邻里乡亲,或是走商老板,传递些包裹物品。如此积累信誉、人脉,亦不失为经营之道。 殊不知,狗爷自离开北郊茶肆起,已经被人盯梢。 在城中茶楼的一举一动,都叫人看在眼里。 …… 茶楼对面的小食铺子,身穿锦绣裙裳的秋玄清,俨然是街边的一道美景。 她算清账目,付了通宝,出了店铺时,将手里纸袋都递给身侧的纤细少女,柔声道:“穆沙,给你。” 穆沙受宠若惊,慌忙道谢。 昨夜余斗打晕狗爷,从狗爷的虚戒里取回她的身份木牌。她在城外独自捱到天明,才回到城内。 立即按余斗指示,去太守府前,谎称自己是流风刀宗的弟子,这才见到顾清风,传递了情报。 “这次剿除贼寇,你可立了大功!”秋玄清莞尔,对这个聪明伶俐的小妹妹,有着十分好感。 穆沙岂敢应承,低着头道:“都是余大哥教我,没有余大哥,我已经死在地窖里了。” 提起余斗,秋玄清不禁恨道:“这个小豆豆,尽顾着自己出风头,哼!” 嘴上这么说,却又十分担心:不知城外的情况,究竟如何?那家伙混进地窖,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第59章 欲擒故纵,钓友老李 第59章 欲擒故纵,钓友老李? 思忖之间,身侧跟上来一人。 秋玄清不消去看,低语吩咐:“苦楼掳掠案,一名嫌犯就在茶楼里,另有七人,盘踞北郊茶肆。” “许甲定是化名,安排可靠之人,昼夜紧盯,看是谁取包裹。” “连根拔起,斩除后患!” 那人得了指令,未曾言语,眨眼间消失无踪。 秋玄清见穆沙脚步虚浮,便拉着她的手道:“你一夜未曾安歇,今日追踪贼人,又走了那么久,咱们先回去,也好等余斗的消息。” 穆沙轻点下巴,此刻日头正毒,她说话都没几分力气。 于是一并回了太守府,就在秋玄清的房间暂歇。 好巧不巧,穆沙沐浴一番,刚躺下不久,一夜未归的余斗,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没事吧你?”秋玄清见他脸色不佳,连忙倒了杯水。 余斗压着嗓子,低声道:“贼人午时叫来买家,要把掳走的孩子带去荆棘城。还好顾大哥及时赶到,我们联手杀了十个贼人,头领叫虎爷,七星战骁!” 穆沙眼睛发亮:“哇,余大哥好厉害!” 听到纱帐里的软糯女声,余斗不禁看去,只见床上之人,穿着薄绵睡裙,仅小腹处遮盖薄毯。 她青丝散开,衣襟松乱,肌肤似雪透白,强撑起身的动作,令她本就好看的脖颈更显优雅。 香肩锁骨,清晰可见。 “得得得,你乖乖躺着……”余斗脸上发烫,连忙收回视线。 继续对秋玄清道:“我们生怕打草惊蛇,不曾带人回城——顾大哥与那三十六个孩子,都在城外枫林深处,你这边怎么样?” 秋玄清于是将今天的发现,与相关布置,都细细说与他听。 她有所顾虑:“西荒铁骑巡查繁密,顾大哥带着许多人,迟早会被发现!一旦打草惊蛇,恐怕再难抓住那幕后之人!” 余斗在地窖里憋了一宿,又跟虎爷竭力一战,这会儿头晕脑胀,巴不得睡到地老天荒,哪里想得出计策? 正心急火燎时,纱帐里传来轻细的声音:“余大哥、公主姐姐,你们在城里,会让许多人紧张。” “假如用那些已经斩杀的贼人结案,将矛头指向荆棘城。” “待你们离开苦楼,继续去往无为学院,那幕后之人……应该会露出马脚!” 恰是一语点醒梦中人,余斗听了,猛的一拍大腿,惊喜的看向床上少女:“嘿哟,你个小妮子,聪明!真聪明!” 穆沙俏脸一红,笑容甜蜜,美得不可方物。 余斗无暇多看,摸出两块灵元玉,立即用《千字诀》引导吸纳,补充几近枯竭的战意灵元。 恢复得五六成,他取出一串染血的虚戒,递给秋玄清道:“你去找彭太守,说我跟顾大哥勘探前路时,偶遇贼人!” “击杀绑匪十名,匪首是荆棘城的虎爷!救回三十六人,此案告破!” “我去寻顾大哥,把大家带回来!” 秋玄清妙目闪动:“这不叫打草惊蛇,这叫欲擒故纵!” —— 于是乎,当贼人的尸身,以及相关证物,呈于衙门大院时,苦楼城一众官员,无不额手称庆。 许多百姓听到风声,纷纷去北门守候。待得余斗、顾清风领着三十六人回城,一时间欢天喜地。 不少失而复得的家长,甚至燃起鞭炮,夹道欢迎。 “当英雄的感觉……” 余斗受人簇拥,得万众喝彩,却并未感到兴奋。 那三十六个被拐卖的孩子,与家人重逢的场景,反而令人感慨——其实,自己也才刚满十六岁。 自己,不也是被命运绑架,流离至此? —— 余斗、顾清风去到郡城衙门时,一队西荒铁骑,已将北郊茶肆的八名绑匪擒回。绑得严严实实,一字儿跪在院中。 太守彭举大喜过望,行礼相迎:“余大人、顾大人,你们真是苦楼福星,初来乍到,便破解奇案,救百姓于水火之中!令卑职汗颜,汗颜呐!” 余斗淡笑,目光冷冷一扫,看向衙门里跪着的八人。 狗爷鼻青脸肿,正巧抬头,一时惊得瞪眼:“你……你是昨天,来赎人的那小子!” 彭太守怒喝出声:“大胆狂徒,还敢无礼!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位是西荒护刀英雄,三品侯爵,余斗,余大人!” 狗爷本就吃了一顿痛打,哪里还敢出声? 余斗也懒得追究,松口气道:“彭大人,此间诸事已了,这些个匪徒,便交给您来处置——最好顺藤摸瓜,追查其他失踪孩子的下落,也好让受害的百姓,有个团聚的盼头。” 彭举恭敬行礼,应道:“卑职遵命!” 余斗点了点头,听到府衙外喧嚣不断,乃是城中百姓涌至。一面是感激救护之恩,一面是想亲睹“护刀英雄”的风采。 彭举生怕惊扰了公主,提议道:“既是人赃俱获,此案且由巡检司审办。余大人、顾大人力战杀贼,颇为辛苦,不如暂回鄙府,好作修整。” “卑职安排晚宴,一者庆功,二者践行!” 余斗晕晕乎乎,本想推辞,倒是秋玄清点头应下。 他不便多言,于是跟在公主身后,头重脚轻的回到太守府。 秋玄清房间里,穆沙已经睡着,余斗坐在外间,试图用元灵玉的能量,祛除身体的虚弱之感。 “以刀傀秘法强提武境,对身体的消耗,也是异常剧烈……” 余斗坐下来后,竟连动下手指,都颇为困难。 爽是爽了,可是爽过之后,这般浑身虚脱的状态,又令人十分挣扎。 “战骁……”余斗闭上双眼,仔细回味刀傀阵法里,那不属于自己的高妙武境。 通透,迅猛! 原本滞塞的经脉,在战骁武境下,宛如江河决堤,一泻千里! “可惜我才三星战锋,极限状态下,只能发起一次攻击。” “耽搁了五年,我的武境在同辈里,仅能排个二三线……” “剩下两千里路,要尽快提升武境等级!” “否则,连无为学院都进不去!” 余斗的脑海里,浮现出一袭翠绿裙裳,那个目如桃花的美丽少女,还等着自己去守护呢! 正巩固一番,忽觉有人靠近。 他睁开眼,瞅见顾清风凑得极近,正在打量自己。 “顾大哥?”余斗视线一偏,看到秋玄清也在,呼口气道,“我得睡会儿,晚宴时不一定起来。” 顾清风搭手按在余斗的腕口处,思索一瞬,取出个精致丹瓶来。 塞到余斗手里道:“你小子,灵元冲涌,又要突破了!你这两个月连番晋级,快把这个吃了,免得有伤根基!” “哎?”余斗愣了一瞬,低头看时,发现那丹瓶之上,赫然绘有清澜剑标,“顾大哥,这是?” 顾清风嘿嘿笑道:“地品养心丹,从王逸那儿讹来的!” “清澜长老王逸?据说是位八星战灵!”秋玄清听来好笑,“这也能讹?” “嗐……”顾清风乐不可支,剑眉舞动,“当初在噬魂山脉,为了替豆豆拉扯空档,我扮成你哥,老李扮你三爷爷,可不就把人唬住了?” 秋玄清先是发笑,旋即眨了眨眼:“老李?” “……” 顾清风心里咯噔一跳,才发现余斗瞪着自己——坏了,说漏嘴了! “呃……就一钓友!”顾清风龇牙解释。 秋玄清仍旧疑惑:“钓……钓友?” “钓鱼认识的朋友,简称‘钓友’。”余斗白了顾清风一眼,声音虚弱,“他见我和顾大哥处境危险,仗义出手,帮我们离开清澜国。” 秋玄清心思玲珑,始终盯着余斗的眼睛,只是几番分辨,发现他并未撒谎。 老李,确实是个“钓友”。 这才松懈一笑,逗趣的道:“钓鱼也能认识这么仗义的朋友?小豆豆你可别忘了,到了学院,要教我钓鱼!” 余斗捏了捏手里的丹瓶,就当着两人的面,取出那枚地品保心丹,磕糖豆般吃下。 “包教包会!”他冲秋玄清点头一笑,旋即对顾清风道,“顾大哥,替我护法时,能否开启刀主阵法?” “嚯?”顾清风感知到跟前锐意,惊喜应下,“还得是你聪明,都会‘偷’武境了!” 余斗嘴角扬起,却是再度闭上双眼。 他端坐椅上,双手结印,引出刀傀阵法。 待地品保心丹的药力化开时,刀傀之阵谨慎摸索,跟上刀主之阵的脉络。顾清风十分默契,将刀主之阵的战意强度,堪堪压在四星战锋。 待余斗能够自主适应,再一点一点的向上提升。 修行突破,本是逆天而为,前路迷惘,犹如大雾遮天。 然而主傀刀阵共享战意武境,似将迷雾一扫而空,让余斗可以清晰看见,高层武境的精要所在! 而且,地品保心丹的强悍药效,足以抹平强提武境时,对身体造成的拉扯损伤! 到底是八星战灵常备在身的灵丹妙药,在保持温和药性的同时,其药力能量,却是玉品赋元丹的数倍之多! “果然是条捷径!” 余斗内心狂喜,却并未贪功冒进。 哪怕找到了捷径,依旧步步踏实,务必摸透刀主之阵的武境,才会探向更高的境界。 也终于明白,为何在花江之上,老李会点头同意。 刀傀,不就是抄刀主“作业”? 第60章 绝影 第60章 绝影 是夜,余斗果真卧床不起。 “余大人少年英雄,连破武境,可喜可贺!”前来相请的彭太守笑容可掬,也总算明白,为何清月公主,偏偏与他亲近。 榻上的余斗呼吸平缓,虽已突破至五星战锋,但那般虚弱之感挥之不去,他歉意笑声:“多有失礼,还请彭大人见谅。” 彭举连忙道:“余大人哪里话,还请您安心休养,卑职告退。” 说着,便退出房间,带着秋玄清、顾清风,前往宴会现场,亦加派侍女仆从到余斗院中,随时听候吩咐。 “呼……”房间里的余斗瞑目假寐,心里冷哼,“老狐狸!” —— 次日,清晨。 余斗、顾清风、秋玄清正收拾启行时,北侧大房里,忽的传出惊叫。 三人赶过去一看,本该虚弱无力的穆沙,此刻体覆荧光,周围灵元涌动,有千丝万缕的战意能量,直灌入其眉心! 穆沙惊慌失措,直想用手去挡,可是根本没用,这才惊叫出声。 “喔嚯嚯?”顾清风怪笑。 “喔嚯嚯!”余斗也怪笑。 穆沙挣扎坐起,娇息颤颤,看向余斗道:“余大哥,我这是怎么了?” 余斗本还有些紧张,进来见到这般情形,松懈的道:“这是战意觉醒——恭喜你穆沙,你也是战士了。” 穆沙一听,脸上的惊惧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灿烂的笑意:“真的吗!” 余斗点了点头,见那战意能量宛如水墨,颇为奇特,不禁看向顾清风:“顾大哥,这是什么战意?” “厉害了厉害了……”顾清风哑然失笑,连连称赞,“这丫头,觉醒的是《异字卷》,绝影战意!” 秋玄清亦觉惊讶:“绝影?速度最快的战意!” 速度最快? 那果真是“厉害了”。 余斗真心替穆沙感到高兴,顺着问声:“绝影是速度最快,那速度最慢的,是什么?” 秋玄清听了,忍俊不禁,伸手拍在余斗脑壳:“最慢的就是你呀,小豆豆!” “说正经的呢!”余斗赏个白眼。 “真的呀,假如用土河战意驱策身法战技,就是速度最慢呀!”秋玄清手指轻挠,仿佛余斗的一头短发,抓着特舒服似的。 余斗本想抵抗,却忽的一愣。 静心回想,迅鹰练在战锋之前,早习惯了用土河战意。 而登云步练在突破战锋之后,常以墨梅战意驱策。 由是两者特性不同,一者是持续状态,二者是一步爆发,余斗并未在意。 此刻由秋玄清一语点破,才幡然醒悟——同样的战技,用不同的战意施展,得到的效果也有不同! 每次觉醒新的战意,都要根据战意特质,改变战技的使用习惯。 秋玄清见他发愣,还以为是不开心,连忙收回小手,试探问声:“你……你生气啦?” “……” 余斗回过神来,听出秋玄清的关切,又见得穆沙欣喜欲狂,心情一时舒畅。 他转身向外,笑容灿烂:“赶紧的,出发!” —— 清月公主启行,太守彭举自然相送。 刚出太守府,便见着一位中年妇人,忐忑的等在门外。 “娘!”穆沙眼尖,顿时惊喜唤声。 三步并作两步,直扑到妇人怀中。 妇人见了女儿,少不得激动落泪,用力抱紧穆沙,哭道:“昨日官家救了许多人回来,却没见着你,娘还以为……还以为……” 她声音发颤,见女儿伤痕累累,又是高兴,又是心疼:“回来就好,你能回来就好!” 说着,便牵着穆沙的手,就在太守府门前跪下,虔诚的道:“民女刘子安,叩谢大人救命之恩!” 余斗哪里见得这般场面,连忙把人扶起,称赞道:“能将绑匪一网打尽,穆沙功不可没,另外——恭喜穆夫人,穆沙恰才觉醒战意,已经是一名战士了!” 刘子安听得分明,顿时浑身一颤,爱女失而复得,且觉醒战意,真个是双喜临门! 她犹且不信:“真……真的?” 穆沙眸中带泪,俏脸上却是笑容明媚,她先是点了点头,眼看清月公主就要离去,她忽的跪在母亲跟前。 “你这是……”刘子安想要扶起女儿,怎奈穆沙觉醒战意,她哪里扶得动? 只见穆沙俏脸紧绷,言辞恳切:“女儿遭此劫难,全靠余大哥舍命相救。母亲曾教女儿,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若女儿只是一介平民,只好替余大哥焚香祈祷,祝他平平安安。” “可是今朝觉醒,为西荒战士——女儿愿追随余大哥左右,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西荒帝国崇尚勇武,西荒战士的地位极高。 凡觉醒者,皆入兵籍。 享受士兵待遇,随时可参军入伍。 “傻孩子……”刘子安苦笑摇头,“你有这份心意,为娘的本不该阻挠。只是,余大人要过荆棘之地,前往无为学院,带你同行……多有不便呐。” 余斗早听见动静,慌忙跨上火灵雎,双腿夹踢马肚子,打算开溜。 顾清风、秋玄清各自暗笑,连忙跟上。 眼看三人三骑就要扬长而去,跪于府前的穆沙心思急切,忽而化作一道虚影,咻咻闪身,平地里踏出一圈水墨乌光! 竟无视阻隔,直抢道前! 骤然爆发的速度,令得马上三人皆是一惊。 顾清风本还暗笑余斗“拖泥带水”,此刻却面转郑重,凝眉道:“天赋战技,幻光步!天品中级!” “天……天品?”余斗、秋玄清瞠目结舌,再看向马前的少女时,目光已然不同。 顾清风十分肯定,目视余斗道:“战技绝影搭配幻光步,两相加持,比你毫不逊色,甚至犹有过之!” 绝影搭幻光步,一如土河搭战魂甲! 都是绝配! “也就是说,她也有可能考入无为学院!”余斗无声嘀咕,眼看穆沙跪在道前,神色真切,终是于心不忍。 他跳下火灵雎,来到刘子安跟前,行礼道:“穆夫人,令爱天赋出众,此行无为,或许也是她的机会。” 刘子安慌忙还礼,听得话中之意,激动的道:“大人的意思是……” 余斗点头,取出一枚备用的虚戒,递到对方手中:“多买寒暑衣物、清水干粮,给你们半个时辰准备,我在北郊茶肆等候。” 刘子安几乎不敢相信,女儿不仅可以追随“护刀英雄”,还有机会考取东南大陆最顶尖的学院? 回过神来时,余斗已经走上前去,扶起穆沙的身子,轻声道:“时间仓促,好好跟家人道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嗯,谢谢余大哥!”穆沙兴奋的把头一点,脸上满是笑意,脚下一蹦一跳,邀上母亲的手,立即回家准备去了。 余斗又才翻身上马,悠哉向北。 —— 苦楼城,北郊茶肆。 由是绑匪巢穴,此间已被官府贴条封锁,三人到时,仍有不少兵将在此。 双方相安无事,余斗把火灵雎栓在鬼枫林下,静坐等候。 “秋玄清,前日出发时,沙漠里的那人是谁?”顾清风左右张望,好奇问道。 “他呀……”秋玄清呼了口气,哼声道,“一个哑巴!” 顾清风心底好笑:“难不成,那人跟你有过节?” 秋玄清正要吐槽,余斗的声音幽幽飘来:“西荒名将,厄飞流。” “咦?”秋玄清好奇偏头,“小豆豆,你怎么猜到的?” 余斗噗嗤笑声:“前日清早,我曾见过鬼王前辈,说公主卫队,由他亲自选定——临了却仅有一人,那就只能是他。” “原来如此。”顾清风恍然大悟,“鬼王终身未娶,并无子嗣。只有一位亲传弟子,常伴左右!” 余斗摊手道:“鬼王就一位亲传弟子,猜都不用猜。” 厄飞流,西荒鬼王亲传弟子,时年三十四岁,武境三星战灵! “哼,厉害是厉害,可惜是个哑巴!”秋玄清恨恨的道,“愣站着一天,也说不出两句话。” 正聊些相关轶事,忽有一道清风刮过,一个身材匀称、面貌年轻的男子兀然闪至。他穿着寻常布衣,身形却是板直如锋,俊朗的脸上,几无任何表情。 西荒名将,厄飞流! 明明到了跟前,这哥们还真不开口。 递张纸条给秋玄清,便侯在一旁,安静得像棵老树。 “哑巴!” 秋玄清瞪他一眼,展开纸条时,却被上边的字句惊得一愣。 顾清风好奇:“有结果了?谁去茶楼取的包裹?” “唉……”秋玄清低头长叹,捏着纸条的手指,些微颤抖,“我们刚出城,就有一年轻男子,自称许甲之子,到茶楼取了包裹。” “取了包裹之后,他直接去城中银号,将所有灵元玉兑换成西荒通宝,存入了一个名叫‘陈行知’的账户。” “经查,此账户基本是个空壳,存入其中的通宝,绝大部分都会转入另一个叫做‘郝锡文’的账户。” 秋玄清语调艰涩,似乎不愿相信纸条内容,但是跟前的“哑巴”做事,从来不会出错!他的调查结果,一定就是真相! 顾清风愈发好奇:“郝锡文?这是谁?” 余斗背靠枫树,看着天边层云,渐渐被晨曦刺破,唇边扬起一抹锋利的微笑:“郝家,苦楼城第一望族。” “郝锡文,彭太守的夫人!” 第61章 挺进荆棘之地! 第61章 挺进荆棘之地! “是她?” 顾清风把眼一瞪,想起初到苦楼城的那晚,太守府餐厅里的美丽妇人。 余斗哼道:“北郊茶肆位置明显,绑匪如此猖獗,定有高层内应——那日晚餐时,太守彭举言语搪塞,这欠款又是到他夫人账上,与此事脱不得干系!” 谁能想到,一郡之地的父母官,居然勾结绑匪,拐卖辖区内的孩子? 秋玄清银牙紧咬,手里蹿出明明的火焰,将纸条燃成灰烬。 冲厄飞流令道:“把这事告诉皇兄——他继承墨崖刀,正好借此立威!” “……” 厄飞流还是不出声,仅是抱拳领命,便身形一飘,不知所踪。 —— 秋玄清面色不佳,苦楼城出了这等事,不仅害了无数家庭,也让她这名西荒公主脸上无光。 余斗叹道:“我爹说过,官场如染缸,黑黑白白,相互掺杂——官匪勾结,坑害百姓的事,哪里都有。” 秋玄清生着闷气,踢开脚边石子:“好个彭举,本以为他是个精明好官,居然干出这等勾当!气死我了!” 顾清风笑道:“豆豆,你初见彭太守时,就怀疑他了吧?不然,也不会桌面上故意问那道‘黑白郎君’。” 余斗点头:“清澜国不曾推行户籍制,失踪绑票的案件时而有之,官府极难追查——但是西荒的户籍制十分严谨,已厉数百年。” “苦楼城丢失数百孩童,怎能逃过太守的眼睛?” “不论绑匪是谁,彭举都罪责难逃!” 他解释一番,惋惜长叹:“好一个黑白郎君,明里是苦楼城的父母官,暗里却是个吃人的恶鬼!” 彭举出任太守,已经有些年头。 这繁华苦楼之下,怕是堆积了无数“骷髅”! —— 三人聊不多时,北门方向奔来个人影——那是个身穿浅灰布裙的纤细少女,生得一张精致的瓜子脸,一双眼眸灵气活现、顾盼生姿。 正是今朝觉醒的穆沙! “余大哥!” 穆沙找见三人,远远唤声,“顾大哥,公主姐姐!” 余斗见她眼角泪痕犹在,想是与家人分别之故,招呼道:“准备妥当了?” “嗯嗯!”穆沙把头连点,还伸出左手,全无防备的开启虚戒,“余大哥你看,娘亲给我准备了往后三年的寒暑衣物。” “足够一个月的食物、清水!” 虚戒里都是女子衣物,日常用度,余斗看来脸红,讪笑道:“你……你的马呢?” “……” 穆沙愣了一瞬,耳畔传来火灵雎的响鼻声,这才惊觉——居然忘了购置坐骑。她的家境尚可,买匹骏马不在话下。 终是太过仓促,加上绝影战意的速度奇快,故而有此疏漏。 “要不……”穆沙满脸歉疚,“我……我回去买?” 余斗却摇摇头,跟顾清风对视一眼,哥俩相视一笑:“没事,就这样吧,咱们出发!” —— 当晨曦洒下,铺向西荒大地时,北入荆棘之地的大道上,四人三雎,快速挺近! 奇怪的是,雄壮的火灵雎上,只坐了秋玄清、穆沙两人,反而还空了一匹。 余斗、顾清风各执利刃,舞出一片雪光,步行疾追! 挥刀两千次后,又相互喂招,追逐打练。 直至热汗涔涔、浸透衣衫,拆解开时,各自施展身法,猛然提速,竟一下追过火灵雎,跑到了前头。 “俩二货……”秋玄清忍俊不禁,扬声唤道,“就不能消停些?待会儿遇上贼人,该如何是好?” 余斗正和顾清风赛跑呢,两腿狂奔,好似一对不知疲倦的风火轮:“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跑呗!” 顾清风哈哈大笑:“豆豆所言,极为有理!” “哎哎哎,顾清风你别瞎跑,左边左边!”秋玄清有地图,不得已兼任向导,“跑错路了,我可不去追你们!” 前边传来余斗咋呼的声音:“顾大哥,你跑错路啦!喔嚯嚯,该你追我了!” 说话间,他身上骤然蹿起墨梅光晕,脚下速度陡然飙升——玉品低级战技,迅鹰! 在墨梅神域下,用墨梅战意驱使迅鹰,余斗的速度更胜往昔。 秋玄清制定的路线,避开了荆棘城,故而路径越发狭窄。余斗手持利刃,见得怪树横生、荆棘飘挂之处,索性挥洒锋芒,恰好替同伴开道。 只是灌木渐渐茂密,红叶荆棘宛如蛇蹿,行近中午之时,竟已密密麻麻,铺满视野…… 余斗一脚刹在原地,瞅着眼前“夹缝”似的小道,不免苦笑:“秋玄清,你带的什么路嘛!” 此间棘刺尖利,高有丈许,左右相逼,迫感重重。小道愈发狭窄,前面宽不到两尺,身形雄壮的火灵雎压根无法通过。 秋玄清勒住缰绳,讪讪道:“图上写的嘛,这是条近路,到无为学院,只有两千里……” “瞎搞……”顾清风扫眼左右,看那荆棘幽深处,似乎藏着些什么,不禁皱眉,“此地不宜久留!要么往回改走大道。要么弃了坐骑,步行穿插。” 余斗从秋玄清手里取过地图,端详一眼,呼口气道:“如今的荆棘之地,帮派割据,争斗不止。” “我们杀了虎爷,定然得罪帮派。回头改道,不仅路途遥远,更是人人喊打。” 他把地图还给秋玄清,笃定的道:“我们只有穿过这片山岭,才有机会绕开荆棘城!”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虽求历练,却不会自寻死路! 虎爷仅是个帮派小头目,便逼得余斗、顾清风使出全力,才勉强击杀。 若是遇到真正的强者,怕是要仰头呼救,等着“哑巴将军”大显神通了。这儿荆棘遍地,也不知厄飞流藏身何处? 秋玄清听得有理,目光征询一圈,便与穆沙下了火灵雎。 她伸出手掌,在火灵雎的脖子上温柔抚摸,凑到它的耳朵边,不知细碎的说了些什么。那火灵雎便打个响鼻,恋恋不舍的扭过身。 带着另外两头火灵雎,摇着屁股溜达离去。 余斗颇感惊奇:“能自个儿走回去?” 秋玄清骄傲应声:“当然——这三头火灵雎,战力堪比九星战锋,智力相当于十岁孩童,回到祖龙城不在话下!” “那么聪明……”余斗咋舌,眼看火灵雎没了踪影,他回头望向狭窄的前路,“我打头阵,秋玄清第二个,穆沙第三个,顾大哥殿后!” 顾清风听他安排合理,捏紧手中佩刀:“没问题!” 余斗摸出干粮啃了几口,又喝下不少清水,待大伙吃喝一番,便把手一招:“出发!” —— 在荆棘丛中穿行,甚为磕绊。 纵使余斗披荆斩棘,那脚下乱草丛生处,仍旧藏有根根倒刺。一旦用强,非但裤腿会被划破,就连腿上皮肉,也会被倒刺扎穿。 “余大哥?”余斗正小心引路,身后传来轻细的唤声。 余斗并未停下,头也不回:“说。” 处在第三位的穆沙面色潮红,她从未经受训练,骑马行这半日,已经疲惫不堪。 她强撑紧跟,提议道:“我爹说过,走这样的路,最好用布条紧束腿脚。” “嘶?” 余斗眼前一亮,停下脚步,“是喔!” 噬魂山脉相对开阔,虽有草深林密之处,其植被品类不同,犯不着绑腿。在荆棘之地,用布条紧束腿脚手臂,确是上佳选择。 没走过这条路,还真不明白其中门道。 余斗当即翻出些老旧衣物,撕成布条分给同伴:“都绑上,待会儿咱们跑快点。” 一行四人,只有余斗对无为学院存在执念,也最贪行程。 那里有引导自己修行土河战意的前辈,有老李的女儿,有严雀,还有化解秋玄清神庭异脉的战魁强者! 早一天抵达,早一天心安! …… 四人忙活一番,重新出发,再遇上细碎倒刺,果真不用烦恼。手臂腿脚布条紧绷,些许棘刺,根本划不破。 余斗尝试提速时,分辨出穆沙气息颤颤,鼓励道:“想考进学院,光凭天赋还不够!趁这两千里荆棘之地,咱们好生磨炼,争取让实力再进一步!” 穆沙咬紧牙关,在火灵雎背上颠簸半日,鞭伤未愈的身子散架一般。这会儿仅凭一双细腿,在荆棘之地疾行,端的是苦不堪言。 她腿脖子生疼,腹部也有抽搐痛感。 正支撑不住,余斗的声音再度传来:“穆沙,我现在教你《战神宝典》开篇的《千字诀》,你用千字诀引导战意,跑起来就不累了!” 穆沙今早觉醒,什么都没学,情急之下才,才激发了天赋战技幻光步。 “余大哥,我听着呢!”她苦苦支撑,嘴唇咬得发白。 余斗把控行进速度,铺开灵元之力,一面念诵,一面通过灵元引导,将《千字诀》的内容清晰传递。 穆沙将《千字诀》熟记,几番尝试之后,总算第一次引导成功,藏在体内的绝影战意忽的蹿起,她的速度随之飙升! 一不留神,差点撞到前面的秋玄清。 “喔嚯嚯,新手上路!”余斗时刻注意身后的情形,不禁开怀大笑,“各位,跟我冲!” 第62章 送你一颗星星 第62章 送你一颗星星 越是深入荆棘之地,路径越是模糊难行。 起初岔口繁多,每到一处,都要停下来小心辨认。 无为学院在正北偏西,说来明确,但是置身丈许荆棘之中,随着迷瘴渐起,头顶上再无阳光,极难分辨方向。 加之棘刺鲜红,漫山遍野,看得久了,心里连升异状。 亏是余斗野钓经验丰富,每到迂回迷惘时,都能凭着荆棘的生长状态,辨明东西南北。 顾清风知道兄弟的本领,对他深信不疑。 穆沙也只管埋头赶路。 唯有秋玄清忐忑难安,常常询问:“豆豆,那边亮一点,会不会是西?” “咱们越走越暗,该不会背着阳光,向东走去荆棘城吧?” “豆豆,前面没路啦!” …… 荆棘遍布的山岭上,骤然掠出道道锋芒。 余斗将拦路的荆棘劈砍松散,再用灵元引导,将之抛到两侧。 往北走了快两个时辰,跟前早没了路径——地图上的小道,皆是汇往荆棘城。想要偷过荆棘之地,必须自己开辟道路! “岩石、土堆南面,多半草木茂密,北面易生青苔。”余斗驻步暂歇,指向道旁的一块巨石。 秋玄清好奇去看,果然发现巨石一侧长草,另一侧生长青苔。 余斗又寻见一颗稍显粗壮的灌木,一刀将之砍开,呼口气道:“你看,木纹分布南北不同——南侧紧密,北侧稀疏。” 两相结合,余斗很快辨明了方向。 “可是——”秋玄清看出他的疲惫,关切道,“你一个多时辰前就劈砍开路,又用灵元搬运,这样下去……” 余斗揉了揉臂膀,冲殿后的顾清风点头示意,旋即扭身向北,又砍开一片荆棘。 他扬眉轻笑:“地图标注,西侧荆棘岭绵延不到二百里,咱们再坚持一下,争取在天黑之前!偷入荆棘之地!” 走大道,定会被帮派耳目看见。 荆棘之地的家伙,向来只看眼前利益。余斗等人断了拐卖人口的财路,早被各大帮派留意。 加上顾清风、秋玄清身份显赫,若能将这二人绑了,定能换得不菲财富! 所以,秋玄清这个“向导”虽不合格,却也歪打正着,带着大伙避开帮派耳目,躲入了荆棘岭内。 此间植被茂密,地图标注的道路,早已爬满荆棘。想要穿过荆棘岭,少不得像余斗那般,挥刀“砍青”,步步向前。 累是累,却不得不为。 火灵雎离去,对方不难猜到,四人进了西侧荆棘岭。 此时此刻,或有众多高手,从东侧直扑而来。 “要赶在他们合围之前,穿过荆棘岭!”余斗目光坚毅,手臂的酸痛,并不会让他的动作迟缓。 灵元之力消耗甚巨,便用灵元玉快速补充! —— 奈何进程缓慢,待得天色全黑,余斗一行,仍旧身陷荆棘丛中。 他不敢取灯照明,一时难辨方向,被迫停了下来。 “都没事吧?”余斗擎刀劈砍,就近清理出一片圆形空地,供大家暂作修整,“该吃吃,该喝喝!” 穆沙奔波了这一日,早已精疲力尽。总算捱到休息时间,脚下支立不住,眼看就要跌坐在地,身后却突然出现了一张躺椅。 虽然摇摇晃晃,总比坐到乱木茬子好过百倍。 “谢谢余大哥!”穆沙十分欣喜。 余斗在周围洒出些驱虫粉末,以防异兽靠近,并不松懈的道:“休息半个时辰,若要出恭,务必两人结伴,记得挖坑埋了!” 说着,他又摆出几张躺椅,四人作一圈儿,瘫在荆棘丛间。 “豆豆,接着!”顾清风作为小队最强者,时刻警惕周围状况,这一日也累得够呛。躺下来时,向临边的余斗抛出一物。 余斗眼疾手快,将之接在手里,竟是一个写有“流风”字样的水壶。 “流风山泉!”余斗打开壶盖,光是一闻,就能感知到其中清冽。 哥俩的情谊,恰是从这壶流风山泉开始。 他嗓子早冒出火来,立即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的喝下一大口。却瞟见顾清风右手拿着干粮,左手里的,只是个普通水壶。 “顾大哥,这是……”余斗连忙停了嘴,下意识问道。 “最后一壶啦!”顾清风语调轻松,似乎毫不在意,“以后想喝,便要去流风山了。” 余斗理解的笑了笑,又把水壶递还回去,“此间瘴气弥漫,闷热难当,得这一口流风山泉,浑身舒畅——你也喝点!” 顾清风抿了抿唇,却没有接下,而是下巴往外一点:“给她们吧,再苦再累,咱俩都顶得住,她们就不一定了。” “顾清风!”秋玄清十分敏感,正咬牙切齿时,余斗已将水壶塞到手里。 她琼鼻轻咻,分辨得壶中泉水凉爽甘冽,哼声道:“看在这壶水的份上,这次就不跟你一般见识!” 秋玄清也不计较余斗喝过,抿着壶口,咕咚咕咚的喝个痛快。 还剩得小半壶时,她将水壶递给了穆沙,大方的说:“别客气,不要钱!” 顾清风看到大家都喝了流风山泉,呼口气道:“下次回去,不知何年何月了。” 余斗吃饱肚子,也躺下休息。只是仰望夜空,见不到半颗星点:“顾大哥,待我学成本事,便与你同回流风山!” “唔?”顾清风生怕自己听错了,“豆豆,你……” “去流风山装泉水呀!”余斗龇牙坏笑,“顺道儿试试,看看能不能改变你老爹的态度。” “哈哈……”顾清风心里欢喜,脸上浮现出几分忐忑,“也行!不过事先告诉你,我那老爷子脾气臭,犟得跟头大黑牛似的。” 余斗全然不惧:“大不了,到时候我嘴甜些。” 哥俩左右闲扯,松懈下来的身子,感到了浓浓的疲惫。 穆沙举目仰望,所见是茫茫黑雾,一如迷茫的前路,唯有那个身影,让自己感到心安。 她不禁问:“余大哥,我真有机会考上无为学院?” 余斗并不确定,直言道:“十四岁,一星战士,这般武境只算同龄末流。不过你天赋异禀,学院应该会放宽标准。” 他自嘲的笑了笑:“秋玄清和我都是十六岁,她是九星战锋,我才三星……咱们呐,都得加把劲!” 穆沙默默点头,想到自己今天的表现,一时惭愧:“余大哥,我会努力的!” 秋玄清则是好奇:“豆豆,你初到西荒时,我三爷爷说你骨龄十五,怎就十六了?” “这个……” 余斗迟疑了一瞬,想到左右都是朋友,于是道,“今天七月二十,是我生辰。” “喔嚯嚯?”顾清风怪笑道,“若是在家,还得折腾个成年礼吧?” “是哈!”余斗故意嘚瑟,“好赖是个少族长呢,少不得给祖宗磕头,听大长老训导一番,再摆几十桌的酒宴!” 顾清风嘴欠道:“你‘不辞而别’,令尊为了保全家族、迎合清澜宗,这少族长的位置,恐怕早已另行选定。” “嗐……”余斗脸上装作不在意,“谁稀罕?等小爷回去打败王肃,还是跟着顾大哥逍遥江湖,来的快活!” 刚刚还说,要去流风山走一遭呢。 秋玄清听他们聊得开心,坐正了身子,从虚戒里取出一物,目光温柔:“豆豆,祝你生日快乐。” 余斗愣了愣,起来一看,秋玄清双手正捧着一把银光流转的战刀。 正递过来:“呐,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到底是顾清风识货,惊道:“我勒个乖乖,西荒名器,雪烟!” 秋玄清嘻嘻发笑:“顾大哥,你身配刀阁神器‘幽梦’,就没你的份啦!” 顾清风摸了摸腰间佩刀,龇牙坏笑:“没事没事,豆豆正没把好刀呢,你送雪烟,正合他心意了。” …… 暗夜微光,余斗双手接过“雪烟”,那入手浸寒的触感,顿时将浑身的闷热驱散。 雪烟刀身修长,柄长一尺,刀身三尺三,通体银亮,在荆棘之地熠熠生辉。 “秋玄清,这是你的佩刀……”余斗拔刀看了一遍,爱不释手,但是插刀回鞘,又咬牙将之递回,“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这等名器,折算天价。单单一柄雪烟,怕是价值连城! 秋玄清莞尔,就把雪烟按在他怀里:“没事没事,我好赖是个公主,回头再求三爷爷替我打一把就是了。” 见余斗还在迟疑,索性故作气恼:“好你个小豆豆,顾清风瞧不起我,连你也敢瞧不起我?” “我没……” 余斗一时语塞,终究拗不过秋玄清,只好收下雪烟。 但他明白,秋玄清的这份心意,远比“价值连城”,要深重得多。 顾清风见他收了刀,也松了口气,舒坦躺平,乐呵道:“最后一壶流风山泉,算是礼物了哈!” 穆沙听了,难免心急,思来想去,也没什么拿得出手,于是道:“余大哥,今天是你生辰,我替你唱首歌吧?” 秋玄清美眸发亮:“豆豆五音不全,穆沙你唱仔细些,让他学着点!” 穆沙欣喜点头,靠在躺椅上,稍稍整理气息,开口清唱: “在那西荒高原,庆幸轮回人身。” “美酒迎接吉祥,迎接您的生辰。” “……” 西荒曲调,苍凉旷远。 穆沙嗓音清澈,唱法温软,偏是如此,越能听出其中意境。 秋玄清对《西荒生日歌》十分熟悉,听着听着,难免感叹:“可惜,在荆棘岭看不见星星。” 西荒一族,习惯在生辰之时,对着星空许愿。 荆棘岭迷瘴重重,举目是黑压压的一片。 “谁说的?”身边的余斗闭着眼,手指在雪烟刀鞘上轻轻摩挲,心底珍惜,“你不是刚刚送我一颗?” 第63章 里飞沙 第63章 里飞沙 秋玄清听得欢心,正想嘚瑟几句,侧目之时,余斗右耳的剑口伤痕清晰可见。他气息轻颤,紧闭的眸子里,兀的渗出一颗豆大的泪珠。 怀里雪烟,银辉闪亮。 那颗滚落的泪珠,在银辉中滚落,恰似一颗坠落的星星…… “豆豆……” 秋玄清看得呆了,在她心里,余斗刚出现时,便是荣耀满身的“护刀英雄”。智斗清澜宗,突破天罗地网,何等豪气干云! 加上血战王城的事迹,令得一代鬼王都颇感惊艳,对其赞不绝口。 可是…… 他明明比自己还小半岁。 置身阴暗地窖,成为被绑架孩子的救星时,他和其中很多人,其实是一般年纪! 余斗,仍是个孩子。 是孩子,在他最软弱的瞬间,都会哭。 —— 半个时辰后,余斗抹去眼角泪痕,孤身向前,语调轻松:“躺椅你们自己收啦——当是谢礼!” 披荆斩棘,他没舍得用雪烟,仍取出之前的普通钢刀。 只有秋玄清看到他的眼泪,此时默契跟上,鼓劲道:“豆豆加油!” 穆沙先把躺椅折叠好,才收进虚戒,站在第三位:“余大哥,放心提速,我跟得上!” 顾清风看出大家状况有所不同,在最后弹舌两声,手按幽梦,早已作好准备。 “嘿嘿……”余斗辩认一眼方向,挥刀向北,“走着!” …… 翌日,大雾铺满视野。 荆棘岭北端,余斗已不知向北走了多远,浑身麻木时,只记得辨认方向、砍开前路。 秋玄清知他疲累,偶尔替换到第一位,分担余斗的压力。 直到几刀砍空,周围一片空阔,只剩下白色浓雾,弥漫如海。 “豆豆?” 秋玄清取出地图,唤声道,“我们好像,走过西侧荆棘岭了!” “嗬……嗬……”余斗赶上前来,气息粗喘,凑在她身边看眼地图。 感受到空气中的几分寒意,咧嘴笑道:“是了,是了!过西侧荆棘岭,上滚石坡,就是‘荆山’!” 荆山在荆棘城正西,里面亦有山城。 混入其中,就能摆脱身份! “都换衣服!”余斗不敢放松,此间迷雾重重,危机暗藏,贸然松懈,只会枉送性命,“顾大哥,咱得想个帮派名字?” 顾清风警惕着周围,举目看向迷雾里的巨大山坡:“你问我?那就——‘清沙斗风’呗。” “咳这……” 余斗忍俊不禁,“欺负人家不读书么,一名儿出一字?” 顾清风懒得操心,四人之中,他算读书最多,却都是武学精要、战技卷轴。硬说肚子里有几两墨水,那是扯淡。 秋玄清身为公主,自然文武双全,只是墨水多,也有可能是“起名废”。 直到换上荆棘之地特色的红黑装束,都没想出个一二来。 倒是穆沙机灵,她看几人拿不定注意,才试探道:“余大哥,可不可以叫‘里飞沙’?” 余斗、顾清风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什么是‘里飞沙’?” 秋玄清听了,却是咯咯发笑,解释道:“里飞沙,西荒最好的千里良驹,是西荒五虎将的标配战骑!” 用来作帮派名字,倒也恰如其分? 余斗、顾清风纷纷点头,就此定下名号——里飞沙! 四人更换装扮,余斗、顾清风早晒得脸黑,无须遮掩。秋玄清、穆沙则是戴了头巾,遮去面容,倒是符合荆棘之地的习惯。 “光有名字,可能还不够……”穆沙趁着大家修整,去砍来些木块,取出把半寸小刀,就坐在地上雕刻起来。 没多会儿,半个巴掌大小的骏马徽章,便雕刻而成。 完成第一个,后续三个更快,穆沙做好四个骏马徽章,又取出木油细细涂抹,再已战意之力发热烘烤。 直至徽章出现裂痕。 “好啦!”穆沙嘻嘻笑声,将徽章发到大家手中。 余斗不禁称赞:“这新东西,看起来还有些年头,不赖嘛!” 穆沙应道:“我爷爷是苦楼木匠,我从小便跟着爷爷,学了不少手艺呢。” 眼看准备停当,余斗抻了抻发酸的手臂,看向险峻的滚石坡:“走,到荆山城,咱们再休息!” —— 滚石坡,位于荆山南侧。由是地势拔高,植被稀疏,裸露着无数巨石,常有石块崩裂滚落,因而得名。 不似荆棘岭内磕绊难行,滚石坡上有层层大道,甚至有清晰的车轮印记,似乎常有人经此入山。 靠近了滚石坡,迷雾稍显稀疏。 余斗端详一眼山体,隐隐闻到几丝血腥,不禁取出雪烟刀。 身后的荆棘岭上,冷不丁传来幽幽鸟叫,把穆沙吓得一个激灵。 “前夜庆功宴,消息肯定传到荆棘城。”余斗按刀慢行,小声分析,“昨日火灵雎跑回苦楼城,咱们的路线不是秘密。” “荆棘城到荆山约七百里,青眼传讯,只须半个时辰……” 余斗皱着眉:“昼夜疾行,侥幸躲过荆棘城方向的高手,却一定要面对荆山帮派。” 然而,眼前的滚石坡,太安静了。 绵绵白雾,随着风声飘荡,四人心怀忐忑,顺着盘山大道渐渐登上滚石坡。奇怪的是,居然没遇到任何阻碍。 直到坡转向下,雾气逐渐被阳光驱散,才恍然大悟——道旁五尺来高的巨石上,有位老哥正抓着个烤羊腿,吃得滋溜有声。 身边立着个小酒壶,何其爽哉! 巨石下的避风处,还有尚未曾燃尽的篝火,居然还是现烤的。 “这个哑巴,跑得倒快!”秋玄清怒哼一声,跑上前去,把手往巨石上一摊,仰着下巴道,“我的呢!” 巨石上的“哑巴”,自然就是西荒名将,厄飞流。 他居高临下,对上秋玄清的绝丽娇颜,仍旧表情冷漠——只从怀里摸出个锡纸裹好的羊腿,闷不啃声的递了下来。 见公主莽撞乱接,厄飞流嘴皮子几乎没动,齿缝间飘出一个字来:“烫。” “噫!”秋玄清听见提醒,这才小心接稳,冲厄飞流眨眨眼道,“谢啦!” 厄飞流面无表情,仿佛手里的烤羊腿,比清月公主更美。 余斗走到巨石跟前,行礼道:“厄将军,敢问您过来时,此间是否有埋伏?” “……” 厄飞流瞥他一眼,还是懒得说话,手腕一抖,抛出来一串东西。 余斗稳稳接住——竟是一串血迹斑斑的虚戒! 施展灵元之力,往里探看一眼,果不其然,都是尸首! 粗略估算,竟有百数…… “多谢厄将军。”余斗将虚戒递回,心里感叹——不是没埋伏,是厄飞流赶在四人到来之前,已经清理干净! 不愧是西荒鬼王的亲传弟子,做事那叫一个麻溜! 厄飞流鼻息轻哼,把细绳串起的虚戒,随手往野地里一抛,拎起酒壶,身形望前飘去,没入远处的雾气之中。 而那雾气正被朝阳驱散,一片巍峨的高山,横在四人眼前。 荆山! “滚石坡有埋伏,少人往来。”余斗偏头向东,指向荆山东侧大道,“今晨至中午,定有许多荆棘城的人手,赶来荆山一带。” “我们由东入荆山,正好浑水摸鱼!” —— 四人兜转向东,多绕了几十里路,总算来到荆山东侧。 荆山地区,西北部山高谷深,巍峨陡峭、沟壑纵横;东南部山低谷浅,坡度舒缓、地势开阔,亦是荆山城之所在。 日头渐高,不过已无荆棘岭前的毒辣。 偶有战意强横的家伙飞马经过,但是行色匆匆,并未在意道旁行路的四人。 眼看走进山区,渐渐有了房舍住户,斜道里忽的传出一声雷霆巨吼,直把四人吓得一愣。 讪讪看去,才发现右侧的凹地里,圈养了一头四足伏地,高丈许、长四丈的独角巨兽! 独角巨兽的皮肤呈青绿色,拳头大的眼睛,透着慑人的光芒。 头上独角长有五尺,好似一根尖利的长矛,这等体格发起疯来,怕是无人能挡! “这就是异兽……” 余斗努力保持镇定,然而再往前走时,类似的场所接连出现。有独角巨兽那般魁梧的,也有笼子里飞蹿蛇形的,更有看似花儿,实则一击之下,能要人命的。 眼看近了山城,正对荆棘之地的驯兽文化有些兴趣,身后忽的奔来一支马队。 彪悍的气息,不禁没有引来异兽的吼叫,反而让它们战战兢兢,退犹不及。 一名正三角身材的胖子,眼睛里凶光毕露。 扫眼之时,看见道旁的路人,都似看到盘中美餐! 他剃着光头,满脸横肉,一身肥膘怕有三四百斤!亏是坐骑雄壮非凡,才能载得这般身躯。 胖子的胸襟处,有银色镰刀图案。居高临下,扫视道旁四人:“你们几个,哪来的?” 他声音粗厚,像是学了人话的野猪。 余斗讪笑,慌忙应道:“小的金盆镇人士,贱名牛二,这是我族中大哥牛百叶,还有两个堂妹。” 金盆镇,位于荆山城、荆棘城之间,人口不少,鱼龙混杂。 胖子冷笑连连,乍然呵斥:“放屁!” 余斗被唬了个哆嗦,战战兢兢:“这位老大……小……小的句句属实呀。” “嘁……”胖子极为不屑,“金盆镇距此百余里,你们早晨到此,难不成半夜出发?” “啊这——” 余斗暗惊,眼前的胖子看似夯货一个,实则粗中有细,不可小觑! 他连忙解释:“老大料事如神,小的佩服——正是昨夜在镇中吃酒,听家里说起,荆棘城虎爷走商苦楼,遭人插了。” “那行凶之人害怕荆棘城的老大,紧躲着往西走——” 说着,余斗下巴往道上一点,眼前多的是从西边赶过来的各路高手:“小的们都想趁个热乎,所以连夜启程,赶来荆山。” “说不准,还能给荆棘城纳个投名状!” 第64章 猪爷 第64章 猪爷 胖子仅是借题发挥——荆棘城发来消息,虎爷身死,北郊茶肆八人被擒,杀害虎爷的凶手,叫做余斗。 与西荒公主秋玄清,流风少宗主的顾清风,昨日启程,结伴前往无为学院。 另有小厮见了三匹火灵雎,从荆棘岭方向跑回。 之后,再无与之相关的半点消息。 也就是说,胖子的目标,是一个三人组合。 眼前却是四个年轻人,明显不符。 何况时辰尚早,荆山城的帮派接到消息,早在滚石坡设下埋伏。就算余斗等人连夜通过荆棘岭,也定会在滚石坡闹出动静。 然而滚石坡方面杳无音信,在胖子看来,余斗一行多半还被困在荆棘岭上,找不着东西南北! …… “家里?”胖子扫眼大道,面色狐疑,“牛二,你是金盆镇上,哪个帮派的?” 余斗咧嘴一笑,挠挠头道:“自家玩闹,建了个小帮派,唤作‘里飞沙’——就指着各路老大照拂,带小的们上道呢!” 说着,还取出木徽,双手奉上。 胖子腰上赘肉层层,也懒得去接,瞥见木徽上多有裂痕,像是有几个年头,顿时没了疑心。 笑道:“你这小子,倒有几分机灵——待爷爷擒了西荒公主,便拧个脚指头,也让你吃一口!” “……” 余斗心里猛的一跳,忽然想起地窖里听到的传闻,慌忙跪下道,“原来是猪爷爷!小的有眼不识,该死,该死!” “哈哈哈!”胖子耍得威风,朗声大笑,与左右使个眼色,一行人便纵马离去,寻那荆山帮派不提。 余斗又吃了一脸灰,站起身来,拍掉膝盖上的泥土草屑,眼里闪过森然杀机。 那胖子,是荆棘城的猪爷! 据说实力非凡,武境达到战灵,并且颇有谋略。此外,猪爷还有一项特殊嗜好,令人闻风丧胆! “他就是那个吃人的家伙?”顾清风张望一眼,轻声问道。 余斗“嗯”了一声,旋即迈开脚步,咬牙恨道:“总有一天,我要斩了他的猪头!” 顾清风倒是懒得争抢,跟上去时,不禁玩笑:“猪头给你,但你也别给我瞎起名字!怎就牛百叶了,想吃火锅了吧你!” —— 在荆山城外逢着猪爷,说来凶险,却也祸福相依。 再面对荆山帮派的盘诘,余斗从容应对,大不了扯个“猪爷”旗号,暂且认个爷爷。毕竟双方对话时,就在山城跟前。 当时路过数百,皆曾看见。 …… 走入荆山城,虽无高堂殿宇,街道上随处可见的驯化异兽,亦令得四人大开眼界。 盘人肩头的巨蛇,街边耍弄的金猴,都只是小儿科。 有些身份的帮派老大,座下必有异兽坐骑。 或是踏雪灵雎,或是蛊媚妖狐,又或是莽撞豺豹,看得余斗又是好奇,又是惊惧。 生怕那些体格夸张的家伙,一个贪嘴,路人便少个脑袋。 话说回来,更令四人意外的是,这荆山城的中心区域,竟然也耸立着一座金光灿然的阁楼! 那阁楼样式颇为熟悉,硕大的匾额之上,赫然写着“东莱阁”三个大字! “喔嚯嚯……” 余斗站在东莱阁前,冷不丁想起一件事,不免坏笑。 顾清风见他笑得忒坏,好奇问声:“怎么了你?想打劫?” “咳咳!”余斗咳嗽两声,悄声解释,“在鹤山竹林,与你交手的飞龙大侠,还记得吧?” “哦,那家伙啊。”顾清风想起当日情形,还有些耿耿于怀,“不是我对手!” “那是,那是!”余斗把话说得漂亮,转而道,“飞龙大侠有一相好,竟是东来阁主秋云劫的长女,秋焉梦!” “我勒个……”顾清风自恃突破战骁,正想着下次见面,怎么教训严飞龙,冷不丁一听,顿时吓个哆嗦。 连忙把手一摆:“得,是我输了!江湖有缘,再也不见!” 东莱阁主的女婿,谁敢得罪? 哥俩玩笑几句,不免疑心,“秋云劫”、“秋云馗”的名字相似,难不成东莱阁跟西荒皇室,也有关联? 身边就有西荒公主,然而细问一句,秋玄清也茫然摇头。 既然如此…… 余斗、顾清风相视一眼,信步踏入东莱阁的大厅——来都来了,不逛他一逛,总觉得有些可惜。 而且身后的穆沙觉醒不到两天,总该挑选一两个入门战技,危急时刻也好防身。 —— 荆山城东莱阁内,仍旧保持特有的安静。 荆棘之地虽无法度,但是东莱阁实力强横,让此间之人,必须遵守其规则。稍有不同的是,这里的卷轴标价,皆以灵元石为基准。 “嘶……” 余斗在一楼看了一圈,有些茫然的挠挠头,“土河太废柴,绝影又太高级,找不着专属战技呀。” 他和顾清风,不约而同看向通往二层的楼梯。 “掌柜,上二楼,有什么条件?”余斗随口问声。 中年掌柜模样和善,耐心答道:“曾在东莱阁购买任意玉品战技者,可上二楼。” “曾在东莱阁购买任意地品战技者,可上三楼,参加本阁每周的例行拍卖会。” 余斗似有明悟,又追问一句:“可以带人?” 中年掌柜笑着点头:“凡购买玉品战技者,皆为本阁贵宾。既是贵宾,当然可以带人随行。鄙人建议,最好不超过三人。” 余斗恍然,心里算计——通用玉品低级战技卷轴,标价最低的是三百。 折算清澜银宝,也就是六十万。 即便现在有钱了,余斗仍觉肉疼,正犹豫间,忽的想起一茬。 他待左右无人,小心的凑到柜台前,从虚戒里取出一物,却是犹抱琵琶半遮面,遮遮掩掩的递到掌柜跟前。 “喏,你看看这个……” 中年掌柜觉得好笑,一个小年轻,还想在东莱阁里玩出什么把戏? 正不耐烦时,猛然瞅见余斗指缝里的物件颇为眼熟,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他嘴唇一个哆嗦,眼神又惊又喜,伸出双手想要验看。 余斗轻笑,便将那叶落阁楼的精致徽章,搁在掌柜手里。 “这……”中年掌柜眼力非凡,端详一样便知真伪,慌忙将徽章递回,躬身行礼,“奴才欧奇,拜见公子!” 嚯,这么好使? 余斗收起徽章,搁着柜台扶了掌柜一把:“欧掌柜客气了,我只是碰巧路过,想给一个绝影战意的朋友,挑个合适的战技。” “绝影?”欧奇愣了一瞬。 穆沙就跟在余斗身侧,摊开白皙的手掌,《千字诀》引导,便有丝丝水墨般的光亮汇聚掌心。 “嘶……”欧奇倒吸一口冷气,连忙唤来伙计,暂时看顾柜台。 亲自引着余斗等人,登上东莱阁二层。 二层布局,和一层大致相同,不过货柜数量,明显有所减少。 精简的空间,有安静茶室。 欧奇带四人到了茶室内,招呼坐下。 “公子稍待,奴才这就去挑选绝影专属战技。”他从未见过秋家公子,也压根不敢询问姓名。 只要信物是真,这整座阁楼,便都是人家的产业。 余斗道声“有劳”,早有侍女奉上茶点。大伙儿奔波辛苦,置身东莱阁内,总算可以安心休息。 “好你个小豆豆,居然还有东莱阁的背景?”秋玄清妙目闪烁,十分好奇。 余斗喝了几口温热茶水,浑身舒坦不少,想起鹤山下的情景,感叹道:“占了她的光而已。” “唔……她?谁呀?”秋玄清有所猜测,却不敢确定。 余斗坦然道:“我未婚妻,严雀——飞龙大侠待她极好,就像对待亲妹妹一般。秋小姐对飞龙大侠一往情深,这才愿意助我。” 秋玄清眨了眨眼,打趣道:“运气不错嘛,转个弯儿,还能攀上东莱阁的关系。” 余斗不禁看眼虚戒里,散发银辉的“雪烟刀”,喝口茶道:“此行凶险,却结识了不少朋友。” “严飞龙、秋焉梦、船夫一家、孟雪青、秋焉梦,还有那些没来得及知晓姓名的死士,甚至……太子王肃。” 想起过往种种,犹然历历在目。 江湖历练,不外如是。 余斗看向茶室里的几人,目光坚定:“有那么几天,我非常后悔。假如同意退婚,举家遁逃,确实还有生机。” “拒绝退婚,奔波万里,搅得清澜国不得安宁,又是何苦?” 顾清风白他一眼,消遣道:“过个生日,多愁善感了昂?” 余斗以眼还眼:“也不知是谁,睡着了还在念叨什么……阿离阿离?” “……” 顾清风脸色一僵,连呼吸都顿挫起来。 他面上发烫,可见有些红润,讪讪道:“你……你说啥?我完全听不懂!” 余斗见他抵赖,语调幽幽的说:“大圩刀皇顾雪堂,与皇族司家关系莫逆。大圩皇帝有一公主,唤作司……唔唔唔?” 他话没说完,顾清风呼噜一声扑将过来,直捂住他的嘴:“你大爷!” 余斗好不容易挣扎得开,早惹得秋玄清、穆沙娇笑连连。 “行行行,你猜对了!”顾清风丧气的坐在椅子上,垂着脑袋,一时心绪万千。 算起来,跑出流风山,已有半年之久。 他也十分想念,那青梅竹马的大圩公主——司离。 第65章 欧瑾颜 第65章 欧瑾颜 正掰扯些“家长里短”,其乐融融,掌柜欧奇敲门进来,奉上一个木盘。 木盘上摆着三个战技卷轴,宝光萦绕,令人注目。 欧奇也不敢落座,逐一介绍道: “身法战技,绝尘,玉品中级。” “剑法战技,迅刃,凡品高级。” “剑法战技,影刃,玉品高级。” 欧奇身子微躬,仔细道:“三部战技,皆为绝影专属。绝尘身法,轻灵持久。迅刃为入门剑法,亦可视为影刃的前置剑法。皆是阁中高手所作,威力不俗!” 余斗十分满意,就把木盘递给穆沙,对欧奇道:“这三个战技卷轴,一共多少钱?我带的是灵元玉。” 能在荆山城,找到三部绝影战意的专属战技,可谓是运气极好。 他当然不会白拿,该给钱,还是得给。 欧奇犹豫一瞬,终于还是遵循东莱阁法度,如实道:“绝尘六百,迅刃二百,影刃一千一,合计一千九百块灵元玉。” 他生怕“公子”不悦,补充一句道:“都是内部价格,比柜台标价,有大约七折。” 余斗再有钱,心里也不免咯噔一下,都说专属战绩价格昂贵,却没想到三个卷轴,折算清澜银宝,竟要三千八百万! 这已经不是一套郡城院子的问题。 是二十套! “我都要了,这是一千九……”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 余斗从虚戒挪出一千九百块元灵玉,和欧奇对视一眼,灵元之力瞬间连通,体积颇大的近两千块灵元玉,便眨眼送到欧奇的虚戒之内。 欧掌柜点算无误,当场开出东莱阁收据:“不知公子,是否还有其他需求?” 余斗早看出欧掌柜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藏着掖着。 直言道:“外边的情况你都瞧见了,荆棘城的猪爷亲自带人过来,前面的路,恐怕不大好走。” “猪爷……”欧奇几番观察,确实猜到了余斗身份,只是嘴上并不点破。 他微躬身子,试探问声:“要不,奴才替公子,把猪爷等人……处理一下?反正此人作恶多端,奴才早看他不顺眼。” 欧奇声音虽小,却透着凛凛杀机。竟用最为谄媚的语气,说出最令人胆寒的话。 “咳——”余斗被唬了一跳,连忙摆手,“那倒不必,你们在这里营生,和荆棘城帮派多有往来,不好往死里得罪。他的猪头,我回来再砍!” “也好……”欧奇思量一番,见着几人疲惫,转而道:“公子远来辛苦,奴才这就安排住处,让大家休息。” “待公子神气完足,奴才再遣一支往来峡谷的商队,公子……意下如何?” 瞧这话说的,就差把“无为学院”点出来了。 余斗心里谢了秋焉梦大约一百遍,应道:“如此甚好,那就,拜托欧掌柜了!” —— 欧奇安排的住所,就在东莱阁后的院子里。 荆山城内,虽有无数异兽,但这院子里,竟无半分腥臭。其中修葺精致,颇有清澜园林的风味。 四人分住四间,讨来热水各自沐浴,都睡了个天昏地暗。 欧掌柜乖觉,吩咐院中诸人,皆尽低声,不可打扰四人休息。 心下暗忖:“余斗的信物,多是来自大小姐,既是大小姐的朋友,务必招待妥当!” …… 余斗醒来时,天色已暗。 恍惚之间,似乎听见敲门声。 支起身子往外一看,果然发现门外有人。 他腰酸背痛,一双胳膊几乎抬不起来,颇为艰难的穿好衣裤鞋袜,开门一瞧,发现是欧掌柜。 “公子,睡得可好?”欧奇抱拳,丝毫不因余斗年幼,而有所失礼。 余斗占着便宜,不敢装模作样。 还礼道:“欧掌柜,此间清静,您多费心了。” 欧奇回答:“公子北穿荆棘岭,颇为劳苦,合该好生休息。不过已是黄昏,奴才备了些酒菜,待会儿遣人送来公子房中。公子可招呼几位朋友,先吃好晚饭。” 余斗挺不好意思,连忙道谢。 欧奇处理得当,转而道:“冒昧打扰,还有一事——今夜便是七日一度的拍卖会,奴才以为,有几件拍品,公子或有兴趣。” “拍卖会?” 余斗想起在南平郡城时,顾清风曾说,若有空闲,一定要参加东莱阁的拍卖会。 正有些好奇,欧奇已经递来拍卖清单,介绍道:“说来也巧,昨天下午,一个卖家送来一部心法战技,恰是土河战意专属。” 他把手一指,清单上正有一行小字:土河战意,专属心法战技——镇山河! “什么品级?”余斗心里突突一条,扫眼没找见备注,不禁追问。 欧奇却是摇头:“具体品级,战技卷轴上未曾写明。阁中品鉴师初步判断,至少是地品战技,可遇而不可求!” “地品么……” 余斗脸上平静,实则激动不已。 老李曾说,土河战意是修行最快的属性,假如拥有专属心法战技,定能逆流直追,迎头赶上! 他没有贸然询问价格,而是试探道:“那,除了《镇山河》……” “还有这个——”欧奇再度指引,“十枚鱼尾霞镖——由‘虚石矿’精炼打造,呈鲤鱼尾之红色,形状亦似半片鱼尾。” “此镖非同凡响,附带空间穿透之奇效,并且收放自如,极少损耗。” 余斗一惊:虚石矿,常用来铸造虚戒,作为储物之用。 没曾想,还能用来打造暗器? “合着欧掌柜,已经查过我了呀?”余斗莞尔摇头,“在您这样的老前辈面前,小子真是半点秘密都藏不住。” 不消说,对方肯定知道,自己有一手暗器——散流霞。 欧奇欠身笑道:“奴才不敢,惟愿尽心尽力,助公子西行。” —— 当夜,余斗招呼同伴,在房中吃过晚餐,便由欧掌柜亲自带领,登上了东莱阁第三层。 此间并无商品陈列,走过环形回廊,所见是一处布置巧妙的拍卖厅。 中心处,有一五尺见方的拍卖圆台,近处稍矮,有三排坐席环绕。 远处垫高,分格出一圈包间。 灵元灯盏的柔和光芒,由天顶洒下,将拍卖圆台照得明亮。而周围座次,则大部分藏在暗中。 欧奇将四人带到一处包间,递过来一个散发荧光的“拍卖举牌”,牌面上写有数字,正是对应包间的序号—— 十三。 “参与竞价,举牌即可。”欧奇仔细介绍,“除非额外加价,否则不必出声——” 他下意识压低声音,叮嘱道:“在荆棘之地,拍卖结束之后,杀人夺宝之事常有发生,公子尽量低调。” “多谢!”余斗点头,将欧掌柜的话牢记在心。 顾清风看了几眼拍卖清单,并没有太多兴趣,不时捏起桌面的鲜果,塞进嘴里解腻。 秋玄清也没什么需求,不过头一回参加东莱阁拍卖会,表现得十分好奇。 至于穆沙—— “余大哥……”小丫头声音怯怯。 余斗正和秋玄清东张西望,期盼着拍卖会快点开始,听到唤声,偏头应道:“怎么?” “你买的那几个战技,也太贵重了些……”穆沙纠结不已,“我能学到凡品战技,就心满意足了。” 不曾料想,余斗出手阔绰,直接给她来了“三件套”。 “别想那些没用的。”余斗对于身外之财,倒是并不在意,开解道,“学好本领,才能通过学院考核。” “否则——”他哼声一笑,“我进了学院,你就跟着厄将军打道回府。” 穆沙一心想要报恩,当然不愿分开,只好咬紧银牙,记下余斗说的每一句话。 几人身份敏感,不敢高声,而参与拍卖会的客人陆续到场,多是荆山城的帮派大佬。 有的打个招呼,说些互相吹捧的漂亮话。 有的则是冷脸相对,杀气腾腾。 而其中大部分,都暗地里寻思,怎么给对方制造麻烦。 察觉到拍卖厅内强横的战意波动,在空气中角力撕咬,余斗不禁缩了缩脖子,生怕被卷入其中。 待不多时,东莱阁三层拍卖厅,已然坐满宾客。 黑暗中,一个婀娜的人影,体态轻盈,步履摇曳,登上中心木台,出现在灯光之下。 那是一名身穿红色旗袍的妖媚女子,微红的长发,皆尽盘髻脑后,露出小巧的双耳。脸颊、脖颈的线条细致优雅,透着无穷的魅力。 她双眸如星,剔透有光。 扫目厅中,仿佛有魔力一般,令得人们通通心跳。 旗袍无袖,女子双臂纤细藕白。玉手修长,葱白玉指巧夺天工,任意姿态,都透着惊心动魄的美感。 她薄唇微分,在环视一周之后,化为一抹嫣然笑意:“今天是七月二十一,欢迎各位,参加东莱阁拍卖会。小女子欧瑾颜,将会主持今晚的拍卖。” 欧瑾颜的声线很是奇妙,清越之间,透着惹人怜惜的软糯,刚一开口,就引起了全场注意。 显然,这些荆山城的“拍客”对她十分熟悉。 一些胆大的还开起了玩笑:“欧小姐,拍卖什么的都不重要,咱是来看你的!” 这话听来唐突,却博得众人应和,安静的拍卖厅,一时热闹起来。 欧瑾颜莞尔,点头道:“多谢各位捧场,小女子倍感荣幸呢。” 轻松热场,她从虚戒中取出一物,摆在身侧的半身展台——“大家请看,今晚的第一件拍品!” 那物件色泽浅红,形似鱼尾,赫然是余斗看上的鱼尾霞镖! 第66章 拍卖会 第66章 拍卖会 事有不巧,席位呈环状,欧瑾颜也不能一直绕圈。 那曼妙身姿,恰好挡住了视线。 余斗瞧了好一会儿,直把旗袍分叉下的雪腻大腿看得分明,才总算瞄见一眼展台上的“鱼尾霞镖”。 余斗双手不禁虚握,模拟手法时,心里不禁暗叹:好暗器! 欧瑾颜稍作介绍,一颦一笑,早就勾得人魂不守舍。 她将一枚鱼尾霞镖托在手心,恰在胸口的高度,旋身展示:“这鱼尾霞镖,就算不作暗器,当成装饰,也是极为漂亮呢!” 众人视线火热,穿过鱼尾霞镖,在欧瑾颜的酥嫩胸部逡巡不已。 余斗正是气血方刚的年纪,也不能免俗,暗暗吞咽:这样的女人做生意,就算被她吃了,许多家伙也心甘情愿。 早有人按捺不住,扬声问道:“欧小姐,这物件什么价?” 欧瑾颜妩媚一笑:“这副鱼尾霞镖极为难得,共计十枚,起拍价——三千灵元石!每次加价,至少五百。” 这价格一出,顿时把余斗惊得一愣。 拥有散流霞绝技的花江大盗,用的仅是廉价的“透骨坚钉”,莫说三千灵元石,就是三千清澜银宝,也能买到千枚! 鱼尾霞镖的单价,是透骨坚钉的数千倍! 余斗思忖之间,早有按捺不住的家伙,被欧瑾颜勾得魂不守舍,黑暗中举起一个荧光牌—— 欧瑾颜看清荧光牌上的号码,那举牌之人,则是故作儒雅的冲她点了点头。但黑暗中的双眼,却是一寸不离前者的挺翘胸脯。 但是未及欧瑾颜开口,拍卖厅的其他方向,接连闪起荧光。 又有三人,接连竞价! “二十一号,出价四千五!”欧瑾颜自然将目光,落到最后一位举牌者的身上,那般语调,亦是充满了期待。 搭配那惹人的目光,仿佛在滴滴娇吟:再高一点,再高一点! “五千五!”一个躁动的声音响起,举牌的家伙,直接加价一千。从他粗重的呼吸,可以轻易判断,这个家伙的脑子里,恐怕只有女人的身子。 东西不一定有用,但是高价拍得,可以博取美人一笑! 哪怕多得几个媚眼,也算不虚此行! 欧瑾颜面色欣喜,优雅唇线,果真勾勒出一抹妩媚的笑意:“十九号出价五千五,老板的眼光不错喔——还有出价的吗?” 她的夸赞并非居高临下,而是有种捧入云端的崇拜,叫人心花怒放。 荆山城这等法外之地,江湖习气很是明显。 一时情绪涌动,拍卖厅里骤然喧闹起来,众人纷纷举牌,接连竞价—— “我出七千!” “八千!” “九千五!” 听到场中的价格不断递增,余斗以手掩面,惊愕不已。 本还以为,暗器诡道,并无太多热度。怎料东莱阁内,还存在着欧瑾颜这等尤物? 早曾听说荆棘之地,女仆的价格,是男仆三倍! 今日见了这等场面,总算有所体会…… 女人少啊! 漂亮的女人,更少! 像欧瑾颜这等绝色女子,兼有东莱阁背景,简直是荆山城的超级明星,受万众追捧。 莫说是造型精致的高阶暗器,哪怕是颗路边的石头,她都能卖出个不菲的价格! 这一点,毋庸置疑! —— “豆豆,一万二了……”顾清风见这场景,不免有些好笑,“你怎么想?” 余斗拿捏不准,迟疑道:“我没有趁手暗器,之前战斗都用战意抢攻,消耗太大了。” 把战魂当做暗器,能量够强,却没有暗器的“暗”,不仅速度折扣,更欠缺锐物的穿透力。 哪怕晋级战骁,炼化战魂器,也很难达到那般精巧。 顾清风眯眼细看,分析道:“虚石矿多由各国官府垄断,由于蕴含空间之力,加上粒状的特质,精炼手法极为繁复,分切雕琢成虚戒,已经成本不菲。” “一座虚石矿从开采到枯竭,都不一定能找到十枚如此修长的精炼虚石。将之雕琢成器,颇费思量……” 他见识不凡,压着声音道出结论:“这副鱼尾霞镖,价值五万以上!” “五……” 余斗一个激灵,他对顾清风的眼力,向来深信不疑。 下意识举牌,张口道:“三万!” …… 稍显喧闹的拍卖厅,顿时一静。 就连台上美女拍卖师,亦是为之惊讶。 无数目光,嗖嗖的投向余斗所在的包间,好在光芒昏暗、布局巧妙,旁人并不能看清余斗的面目。 一时议论纷纷: “哪来的死小子,居然出价三万?” “花三万灵元石,就为了买十枚暗器?” “怕是精虫上了脑,色昏头了吧!” …… 议论归议论,却不敢贸然高声。 能参加东莱阁三层的拍卖会,谁都不是易于之辈。 莫听那声音青涩,似乎是个懵懂少年,万一是某方大佬的公子呢? 人家就算精虫上脑,瞧上了欧瑾颜,你奈能何? 有钱,豪横! “十三号,出价三万!” 欧瑾颜媚声颤颤,仿佛被触及了敏感点,一双妖媚的眼眸,直勾勾的看向十三号包间,仿佛穿透黑暗,看到了竞价的少年。 触及那成熟妩媚的视线,举牌的余斗胸口突突直跳,仿佛浑身的血液,都为之一热。 他有些腼腆的低下头,忙把号牌放下。 看得这般情形,欧瑾颜忍俊不禁,甜甜的笑意,直把满场男人勾得没了魂魄。 只是那过分高昂的价格,却是令人望而却步——三万灵元石,已是地品中级战技卷轴的价格! “现在鱼尾霞镖的价格,是三万灵元石!” “还有人出价么!” 欧瑾颜连问两声,见着无人举牌,于是举起纤纤玉手,伸出三根手指,面向十三号包间:“我要倒数了喔!” “三!” “二!” “一!” “成交!” 欧瑾颜每一声倒数,便收回一根手指,直到“成交”时,她将右手往下一挥,身姿曼妙,仿佛起舞的精灵。 兴奋的道:“恭喜十三号,拍下鱼尾霞镖!” —— 包间内,余斗微微凝眉,看起来有些紧张。 顾清风为之哑然,摸了摸鼻子:“你也太虎了吧,张口就是三万……” 倒是秋玄清十分理解余斗的心情,反而瞪了顾清风一眼:“都怪你,说什么五万?就不能说两万?” 余斗回过神来,正见两名东莱阁的工作人员走进包间,一人将盛放鱼尾霞镖的宝盒奉上,一人递来单据。 余斗心领神会,当即付清款项,成功拿到鱼尾霞镖! 他还是头一回给自己买这么贵重的东西,不禁取出一枚,捏在手里把玩。 鱼尾霞镖,好似一道锐利彩霞,不仅配重适手,释放墨梅战意,还能引起战意共鸣。鱼尾霞镖的浅红色,也变得鲜艳不少。 “要尽快熟练!”余斗定下心神,又去看接下来的拍卖。 清单上的拍品,总共只有十余件。 能够入得东莱阁法眼的,除了高阶名器,还有珍惜材料、战技,以及灵丹妙药。 在余斗看来,丹药仅是辅助之用,可让战意修行更为平顺。 但是没有丹药,再坎坷的前路,他也会披荆斩棘、大步流星! 克服的困难越多,自身的韧性越强! 高阶丹药,可视为“偶然机缘”,不能当做修行依仗。 至于一些稀奇金属,天材地宝,余斗不学无术,就似个睁眼瞎,无法鉴别。 秋玄清倒是有些兴致,参与了一种名叫“天青云雪”的钢材拍卖,只是那竞拍价格愈发高昂,才令其作罢。 余斗知道西荒的锻造技术堪称东南第一,好奇问声:“天青云雪,是做什么的?” “韧性极强的锻造材料……”秋玄清觉着有些可惜,叹道,“那份天青云雪有三斤重,正配些辅料,打一把刀。” 说着,她又轻轻一笑:“雪烟刀身,主体就是天青云雪!” “原来如此。”余斗恍然点头,“那岂不是更应该拍下?” 秋玄清摇摇头:“天青云雪有纯度分别,那份的纯度,不及雪烟用料的十分之一,不值得高价去买。” “这样……”余斗学到不少,暗将各种知识记在心里。 再举目去看那灯光中心,身穿旗袍的妖娆女子似乎心有灵犀,正好看向了余斗。 欧瑾颜噙着勾人的笑意,宣布道:“接下来,是今晚最后一件拍品。” 她先是盼了余斗一眼,紧接着扫视全场:“我听说,有几位老板得了风声,特意从外地赶来,参加这场拍卖呢!” 压轴的拍品如此神秘,顿时勾起了众人好奇。 某个包间里,传出一个残虐、低厚的声音:“欧小姐,别卖关子,搞快!” 欧瑾颜分辨出对方身份,亦是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款款行礼。 旋即灵元引动,取出一份看起来似有残破的古旧卷轴。 她动作小心,将古旧卷轴放在中心展台上,气息微凝,道:“今天最后一件拍品,便是这张战技卷轴!” “由本阁品鉴师鉴定,至少为地品中级。” 欧瑾颜主持拍卖,已有数年,面对诸多宝物,早能做到张弛有度。 此时此刻,在最近的距离,直面这份看似破旧的战技卷轴,竟有种被其凝视的荒谬之感! 这东西,绝对不止是地品中级那么简单! 感受到卷轴上的沉厚能量,欧瑾颜深吸一口气,丰满的胸脯起伏,声音郑重传出:“土河战意,专属心法战技——镇山河!” 第67章 竞拍 第67章 竞拍 “这……” 拍卖厅内,不少人面面相觑。 虽然早早拿到拍卖清单,可是真个儿见到拍品,感知到其非凡能量,心中顿时升起一股荒谬之感。 土河…… 不是个废柴战意么? 专属的地品战技卷轴,有存在的必要? 然而,想到拍卖厅内一直不曾出声的某个家伙,大家不约而同,心领神会的笑了笑。 其中谄媚,令的那个家伙越发得意。 —— 欧瑾颜也知道,土河专属战技向来冷门。最后一件拍品虽然不凡,却很难拍出理想的价格。 觉醒土河战意,往往意味着,这人没有资格学习地品战技。 其中悖论,说来可笑。 她察觉到某个气息愈发躁动,当下不敢轻慢,故作松懈的道:“地品中级,土河专属心法战技《镇山河》,起拍价格,三万!每次加价,一千。” 话音才落,欧瑾颜左侧的包间里,那个低厚的声音立即传来:“我出十万,成交吧!” 欧瑾颜又惊又喜,知道对方爱出风头,笑吟吟的道:“不愧是荆棘城鬼镰帮的猪爷,一日之间疾行七百里,想是志在必得!” 听到美人之言,黑暗中的包间里,站起一个铁塔般的巨大身影。 他扫眼周遭,嘿嘿笑声:“老猪点背,三阶觉醒土河。不过天无绝人之路,这东南之地,竟然会出现土河地品专属……” “嘿嘿,各位兄弟!待会儿城中酒楼,我猪某包场宵夜,咱们不醉不归!” 那开口之人,正是荆棘城的猪爷! 拍卖厅内,许多家伙互相敌对,但是面对荆棘城的战灵强者,无不谄媚应和。 搭着这顿宵夜,又能拍猪爷马屁,还有可能抱上鬼镰帮的大腿,何乐而不为?难道荆山城内,还有人敢和猪爷叫板? 此间有实力竞价的,都是道上的头脸人物。 也没听着谁那么倒霉,觉醒土河战意呀? 众人正以为《镇山河》必入猪爷囊中,连欧瑾颜都举起右手,准备倒数时,忽有一个荧光环绕的号牌,出现在她的视野! “……” 欧瑾颜娇息一颤,愣愣的看向黑暗中,举起号牌的少年。 她芳心暗惊:这小家伙,好大的胆子! —— 猪爷的角度,并不能看见有人举牌,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稍显不悦的唤声道:“欧小姐?” 欧瑾颜身子一颤,她纤瘦的腰身,释放着诱人的风情,另得不少男人,都有些小腹涨热的冲动。 她回过神来,向侧摊手,微咬银牙:“十三号,出价十万一千!” 热闹的拍卖厅,骤然陷入死寂。 众人难以置信,目光呆滞的看向十三号包间,心里惊颤,已然达到极点。 居然…… 有人敢在荆山城,和猪爷竞价! 且是在猪爷直接喊出三倍以上“秒杀价”的情况下,再加一手! “嗯?” 猪爷身形转动,好似一座小山,扭了朝向。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接连抽搐时,已经化为无尽的凶光。 黑暗中难辨面目,东莱阁内的高手,也刻意阻隔了包厢内外的灵元之力,令他难以探查。 “十一万!”猪爷懒得再举号牌,张口喝道。 他压抑着怒气,心中猜想——这狂妄竞价的家伙,究竟是何身份? 欧瑾颜往日主持拍卖,依仗东莱阁的名号,场面多半和谐。可是猪爷实力非凡,亦是战灵级别的强者! 有人叫板,难免迸发火气。 按猪爷的行事风格,此时断难善了! 正忐忑间,荧光的十三号牌,再度举起! 欧瑾颜脸上挂着职业的笑容,看起来完美无瑕,只是剔透眼眸,透出丝丝担忧:“十三号,出价十一万一千!” “妈的!”猪爷可没好脾气,当场喝骂,怒道,“十五万!” 只是,暴躁的情绪,未能影响他的对手。 黑暗中,十三号不依不饶,继续竞价! “十八万!” “二十万!” “二十五万!” “三十万!” 猪爷的声音,将东莱阁震得咯吱作响,狂躁的情绪,早已惊得众人胆战心惊。可是十三号包间的客人,全然不受影响。 任你叫价多少,我都加一手! “十三号,出价三十万一千!”欧瑾颜声音轻颤,开口之时,已经下意识探出左手,灵元之力将展台上的古旧卷轴包裹,随时打算收走。 拍卖厅内的气氛剑拔弩张,有猪爷在场,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因为…… “都是土河战意,拿不到《镇山河》,今生恐怕难有寸进!”余斗紧绷着脸,承受着猪爷的怒火,他额前深处点点汗水。 但是不论如何,今夜的竞拍,他都不会松口! 闯荡江湖,机会在转瞬之间! 无为学院是此行的目标,但不是全部! 与其将希望寄托在未知的以后,不如拼尽全力,抓住眼下! “四十万!” 猪爷双目血红,一双拳头攥得咔咔作响,凶猛的战意,宛如荒野凶兽,拼命的扑向十三号包间。 倘若没有东莱阁高手护佑,那包间内的家伙,恐怕会暴毙当场! 余斗听到骤然跃升的价位,紧张的表情忽然一松,举牌的动作,也更为流畅! 四十万一千! 小爷气不死你! “六十万!”猪爷濒临暴走,已然下定决心——不论包间里的是谁,一旦出了东莱阁,定要将之碎尸万段,再熬成肉汤! 可是,没出东莱阁,他就只能按照规则竞价。 十三号牌,再度举起! “六十万一千!”欧瑾颜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几乎凝固。 她心里清楚,这份看似冷门的心法战技,直接关乎双方的命运! 虽是拍卖竞价,却犹如搏命! 而拍卖厅里的战意碰撞,令得诸人战战兢兢,生怕猪爷按捺不住,殃及池鱼。 “嗬……嗬,八十万!”猪爷气息粗喘,像一头被烈日炙烤的野猪,血丝暴胀的眼眸,充斥着杀戮。 而这般气息,亦是让拍卖厅的死寂更冷三分。 如此高价,足以买下整座荆山城! 为了武境修行,猪爷下定决心,哪怕拿出所有身家,也要赢下这场竞拍! 但十三号荧光牌,好似拍卖厅的幽冥鬼火,不发出丁点声音,却在每次出现时,都令人心惊胆寒! 欧瑾颜左手护着古旧卷轴,右手抚在心口,娇颜怔怔。仿佛眼前发生的的,不是一场拍卖。 而是一场尸山血海的旷世决战! 既分高下,亦分生死! “十三号出价,八十万一千!”欧瑾颜顶住重压,报出价格之后,看向怒气腾腾的猪爷。 “……” 猪爷很清楚,东莱阁拍卖会的规矩,须以现金交易。 不作抵扣,更无白条。 他的家底当然不止这些,本以为十万的秒杀价,足够拿到卷轴。不料竞争者的出现,让自己的灵元石储备捉襟见肘。 “八……八十五万!”猪爷的报价,迟滞了几分。 因为在开口之前,他必须算清包间内,自己加上随从,携带的灵元石数量。 超过这个数字,恐怕就要现场向他人求助,筹集更多资金了。 熟料,就在稍显泄气的瞬间,一个年轻的声音,从十三号包间传出:“一百万!” “……” 猪爷脑子里嗡的一声,顿时感到头晕目眩,这连串的报价,早让他怒火攻心。坚持到极限,对方居然还有余力? 一时把猪爷气得五脏生烟。 十五万的差距,哪怕现场去借,恐怕也很难凑齐。 何况猪爷这等人物,怎会轻易拉下脸来? 这荆山城内,有能力借出巨款的,谁不是个顶个的精明? 他们难道不会想,猪爷都栽了,十三号包间里的年轻人,肯定来头不小!人家敢来荆棘之地,就定然有所依仗! 有极大概率,是专程冲着《镇山河》来的。 帮和不帮,都有充分的理由。 …… 眼看猪爷没了声息,欧瑾颜也不敢去问,轻声道:“十三号,出价一百万。如果没有更高的价格,现在倒数——” “三!” “二!” …… 听到欧瑾颜的声音,猪爷几乎爆出战魂,好在手下警醒,低声劝道:“在滚石坡埋伏的荆山兄弟,都被人插了。那清澜余斗,想是偷入了荆山城。” “十三号是个年轻人,又出手阔绰,或许就是正主?” 恰是一语点醒梦中人,猪爷心系专属战技,才未能看破。 他恍然冷笑:“是了是了,余斗亦是土河战意,他在西荒得了巨额赏赐,确实有这份财力!” 想通关节,猪爷的怒火消去大半。 眼看欧瑾颜挥落玉手,那《镇山河》的古旧战技卷轴,被送入了十三号包间,他哼声道:“不知死活的小子,临死之前,还要数出去一百万!” 余斗暗翻白眼,和东莱阁交易完毕,为免夜长梦多,当场释放灵元之力,将古旧卷轴记载的《镇山河》心法,皆尽学入脑海。 失去灵元之力的支撑,那年代久远的古旧卷轴,在余斗手里纷纷碎裂,化为齑粉。 猪爷不知包间里发生了什么,兀自叫嚣:“大家都听着,那十三号包间里的,就是杀害虎爷的凶手!” “流风刀宗的少宗主、清澜国的清月公主,都在里头!” 猪爷肆意大笑,胸有成竹:“擒下顾清风、秋玄清,能得到的好处,不用我说吧?” “谁能砍下余斗的脑袋——不仅我老猪欠他人情,他也会是鬼镰帮,永远的朋友!” 第68章 猪爷一怒:包围东莱阁! 第68章 猪爷一怒:包围东莱阁! 东莱阁三层拍卖厅,气氛凝固,剑拔弩张。 战斗一触即发! 余斗在决心竞价之前,就料到有这一刻。 地品战技价值不菲,寻常觉醒者,根本无力竞拍。加上个志在必得的猪爷,己方身份,傻子都能猜到。 可是离开水月城,踏上这条路,不就是为了打破土河战意的局限? 地品专属战技,可遇而不可求,既然见到,余斗怎会错过! —— “余大哥,我们……我们怎么办?”穆沙头一回闯荡江湖,见了这等场面,难免发怵。 却见余斗悠悠发笑,扬声道:“猪爷,你要的《镇山河》,我刚刚已经学了。你是愿意把我杀了,等下一份呢?” “还是助我一臂之力,护送我到无为学院。我再把《镇山河》的心法要诀,转告给你?” 猪爷脸上横肉接连抽搐,竟未想到,这小子如此果断! 花费百万买下的战技,过手就学了? 他久历江湖,自然不会松口,哼笑道:“杀不得你,难道我还抓不得你?爷爷有的是手段,撬开你的嘴!” 顾清风摇头发笑,白了余斗一眼:“呐,玩脱了吧?人家虽然长着猪头,不一定是猪脑子哇!” “可说呢……”余斗呼口浊气,荆山城内的帮派大佬,多是战骁武境。唯有荆棘城赶来的猪爷,为战灵强者。 打? 余斗很想尝试。 王城三魂合一,炼化出专属斓影剑,就是为了在战骁武境时,拥有媲美战灵级别的攻击。 凭借过硬的武学功底,即便对上拥有战魂甲的战灵强者,王城也有一定的胜算! …… 余斗心底的冲动,仅仅维持了一瞬。 就算能够硬扛战灵强者的攻击,己方却没有攻破战魂甲的手段。 打不破战灵强者的战魂甲,就意味着胜算为零! “摇人!”余斗犯怂道,“快叫哑巴将军!” 秋玄清又是紧张,又是好笑:“还以为你有什么底牌——他在呢,就在楼下。” “喔嚯嚯,那就不怕了!”余斗寻得后盾,顿时来了底气。 猪爷听不清那边言语,索性出了包间,气势汹汹的直走过来。 眼看要冲进十三号,忽有一个肃穆的声音,从头顶传至:“猪爷,想在东莱阁动手?” “……” 猪爷的一只手,已经按在了门框上,额前青筋直跳。 他杀心盎然,但听到响动时,一股重如山岳的威压,当头砸下,令猪爷不妄动分毫。 那声音镇住猪爷,不怒自威:“十三号的客人,是本阁贵宾。你想动手,须考虑清楚。” 猪爷蒲扇般的手掌,将那门框捏的嘎吱作响。 几经犹豫,终是怒哼转身。手掌捏拳,嘭的一锤,在墙壁上留下个盆大的窟窿。 他一面离去,一面喝声吩咐:“左右,马上围了东莱阁!在余斗出来之前,不许任何人进出!” 拍卖厅里的客人,虽惧东莱阁,但猪爷代表的鬼镰帮,更是让人忌惮。 一个讲理,一个不讲理,大家当然更害怕不讲理的。 猪爷一声令下,只好紧紧跟随。下到平地,立即呼喝人手,将东莱阁前前后后,围了个水泄不通。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三楼拍卖厅,只剩下欧瑾颜和余斗一行。 “这……” 欧瑾颜手扶展台,脚下不禁一软。 见到余斗等人走出包间,苦笑叹道:“余公子,这可如何是好?” 心里正有些焦灼,一个人影从上方飘身落下,正是此间掌柜,欧奇。 相比欧瑾颜的愁苦,欧奇倒似早有所料,面色如常:“余公子胆色,令人佩服。” “力争所需罢了……”余斗走到窗边,看见东莱阁遭到围困,不禁皱眉,“抢人心法,等于断人生路。那个猪头被逼急了,怕是真敢打进来。” 欧奇亦有同感,看向身侧的旗袍美人,吩咐道:“瑾颜,去把卷轴收捡入库,再把此间情景,告知你师父。” “是,爹。”欧瑾颜点头领命,离去之时,不禁多看了余斗几眼。 此般困境,全是眼前的少年引起。荆棘之地虽然凶险,但是东莱阁遭到围困,还是六十年来头一遭! 欧瑾颜倒是不敢责怪,只是好奇。这个其貌不扬的少年,哪来这么大能量? “欧掌柜,给您添麻烦了。” 余斗看清猪爷的位置,心里已有计划。 欧奇自有思量,叹道:“闯荡江湖,本就是刀光剑影、生死一线。余公子能够处变不惊,已经十分难得。” 余斗深吸一口气,目视几位同伴:“若是坏了东莱阁的营生,才是不知好歹。待会儿,咱们自己杀出去!” 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里终是别人的地盘。欧瑾颜的师父“秋长老”,肯定不会为了余斗而跟荆棘城交恶。 当下破局,须靠自己! 欧奇早早看清局势,眸子里透出几分老辣:“荆棘之地的东莱阁,都有自保手段。公子午睡的房中,塌前一尺,有道暗门。” “暗门直出城去,可助公子脱此困境!” “当真?”余斗眼前一亮,虽是渴望战斗磨砺,但是身侧还跟着穆沙、秋玄清。 厄飞流再强,也会被猪爷等人牵制。 荆山城高手众多,搏命之时,两位女子恐怕有失。 欧奇十分淡定,冲余斗点头一笑,便引着几人下了阁楼,来到后方的院子里。 余斗休息的房间早被打开,欧瑾颜正打开塌前的地道暗门。 看到众人到来,她面色焦急:“余公子并非本阁中人,师父不愿出手。我记得这里有处暗门,便先过来查看。” 这双父女想到了一处,倒是有些温馨。 就让顾清风打头,带着秋玄清、穆沙先走,余斗立在暗门跟前,拱手道:“欧掌柜、欧小姐的恩情,小子铭记在心!” 欧奇缓声笑道:“我倒是颇为期待,余公子重回荆棘之地,砍下那颗猪头的情景呢。” “一定!” 余斗下巴一点,便算作出了承诺,“二位,后会有期!” 语罢,他身形一落,遁入那条幽暗的密道之中。 欧瑾颜稍有感慨,从虚戒里放下一块巨石,塞住了密道出口,再严丝合缝的铺上地板,扫去表面的灰尘。 “这几个家伙,不怕死么?”她收拾妥当,看向了父亲。 “当然怕……”欧奇早早撑起灵元壁障,将整个东莱阁覆盖其中,避免外人探看此间情况。 欧瑾颜十分不解:“怕死,还敢在荆棘之地,当面得罪猪爷?” 彼此都清楚,即便猪爷一时未敢闯入,但是最多挨到明早,他们就会威逼要人。恰才言语时,余斗等人甚至打算强行突围…… 这还怕死? “因为——”欧奇看得清楚,长叹道,“抵达无为学院之前,他们脚下,本就是一条死路!” 这是一条不得不走的死路,只有竭尽所能,抓住藏在其中的际遇,才有可能走出生机。 —— 密道幽深,甚为狭窄,仅容一人通行。 余斗拎着一盏灵元灯,踏风疾走。顾清风领先虽多,却维持了刀主之阵,即便身处灵元铺展的范围之外,也能引导方向。 余斗跑了有一刻钟,总算离开了砖石甬道,进入一处水声滴答的宽敞洞窟。 “嘶……” 他倒吸一口冷气,被洞窟内的低温,冷得打个寒颤。 好在洞窟的路径并不复杂,顺着脚边的清浅溪流,走不到十余丈,便来到了出口。 顾清风等人,都在洞口处看着跟前的山峰发呆——山峰两侧,有万家灯火,其背后光芒,直将山峰的轮廓,勾勒出一道金边。 “荆山城……” 余斗不禁叹声,旋即问道,“秋玄清,他能跟上来么?” 几人走的是地下密道,此时距离颇远,哪怕厄飞流是战灵强者,也难免跟丢。 “他学了三爷爷的‘血息术’,临出发时,取了我手指血珠——”秋玄清抬起手掌,似乎还在担心,那针扎的一下是否留下伤痕。 “哪怕万里之遥,也能感应到方向。” 余斗听了,看向漆暗的北方,呼出口热气来:“能追上就好,我们走!” …… 有了夜走荆棘岭的经历,这会儿连夜赶路,已然适应不少。 离开隐蔽洞窟,顺着山势破开草木,很快寻见了一条向北的小路。 没走多远,余斗下意识放缓了脚步—— “你们听。” 他看向荆山深处,微微皱眉。 前方山高谷深,风声呜呜不断,细下一听,其中夹杂着不少异兽嘶吼。 顾清风道:“荆山城在山区东南,西北部山高谷深,据说圈养着不少异兽……” “那……”穆沙发现道旁有一处巨大足印,顿时紧张起来,“我们是在圈外,还是圈内?” 余斗喉结蠕动,看向尺寸夸张的足印,讪讪道:“欧掌柜是个好人,欧小姐长得那么漂亮,不会坑咱们……呃?” 话没说完,四人直感觉脚下一震。 眼前的一个“小山包”,似乎动了动。 呜呜风声起伏之间,隐隐还有着“咚咚”心跳! “我他么……” 余斗慌忙把手一扬,洒出些预先准备的药粉,借风一吹,都沾在了四人身上。 恰在此时,“小山包”察觉了响动,轮廓蠕动,缓缓站起。 借着朦胧月光,余斗总算看清其面貌——那是头浑身鳞甲,身高十丈,长着蜥蜴脑袋的巨大异兽! 第69章 地品异兽,黑甲狂蜥! 第69章 地品异兽,黑甲狂蜥! 地品高级异兽,黑甲狂蜥! 它上肢短小,生有利爪。下肢粗壮,擅长奔跑跳跃。 棱形的眼睛看见小道上的四人,透出一抹凶光。它气息暴戾,嘴里吐出的红信子,约有一丈长! “被发现了……”余斗咬着牙,下意识向前一步。 顾清风反应奇快,连忙拉了余斗一把,低喝道:“回洞里!” 几人猛然惊醒,连忙扭身向后。 黑甲狂蜥眼看猎物要逃,门洞大的鼻孔,嗤嗤哼出两道热气。猛的蹿起,一跃数十丈,直扑而来! 亏是余斗等人反应迅速,险险避过。 轰隆巨响中,草石飞溅,好似地裂山崩!四人被吓得亡魂皆冒,压根不敢回头多看一眼。都使出吃奶的力气,没命奔逃! 黑甲狂蜥扑了个空,张开血盆大口,愤怒咆哮。 待它纵步直追,拐过山体时,蹿入林间的四个家伙,居然没了踪影…… “……” 洞窟里,几人大气不敢喘。 余斗在洞口洒了把药粉,走进来时脚下发软,一屁股瘫坐在地。 直面十丈高的凶猛异兽,还是头一遭。 好在这洞窟入口隐秘,山石坚固。那黑甲狂蜥兜兜转转,锤得山体嗡嗡作响,愣是一无所获。 四人屏息凝神,熬了约摸两刻钟,那黑甲狂蜥的脚步声,才总算远去。 只是临走前的扬天狂嘶,让余斗眉心紧皱。 “躲不了,咱们还是得走!” 他咬着牙,脑子里快速思索。 秋玄清被吓得花容失色,紧挨在余斗身边:“它又进不来,我……我可不想出去!” 想到那丈长的红信子,秋玄清娇躯一颤,不禁抓住余斗的胳膊,警惕的看着洞口。 余斗取出水壶,喝了一口压惊:“那家伙嗓门可大,刚才嘶鸣,荆山城肯定听见了。我要是猪爷,定起疑心!” 眼看秋玄清被吓着了,他连忙安慰:“别怕,厄将军肯定也在路上。只要逃出这个圈子,就安全了!” “唔……”秋玄清稍稍心安,却不敢离开余斗一步。 余斗定下心神,低声道:“猪爷会先探东莱阁虚实,欧掌柜拖延不了多久,最多一刻钟,猪爷就会赶到这里。” 他站起身来,拍拍秋玄清的手背,目光坚定:“我们走!” 秋玄清与他四目相对,受其鼓舞,也点了点头。 四人摸出洞口,小心张望一圈,确定周围没有异状,才探出身子。 之前的那条小路,又多出几个巨大的爪印,余斗不着急向前,而是取出根线香,并一版二踢脚。 他向南跑出一段距离,寻了地面平整处,把二踢脚摆放平稳,将引信缠绕在线香中部。 余斗点燃线香,心里暗道:“一刻钟后爆竹炸响,正好给猪爷和那异兽,牵个红线!” —— 四人小心向北,直摸到遭遇黑甲狂蜥之处。 果不其然,那怪物遭人圈养,追逐无果之后,又回到了原处休息。 一动不动时,好似一座黑不溜秋的小山包。 余斗顶住重压,藏于道旁斜坡的深草,顾清风、秋玄清、穆沙皆在身侧,蓄势待发。 “它刚才在山洞外游荡了两刻钟,假如它仍有那般耐心,足够我们穿过这片小山谷,北出荆山!” 余斗心中暗忖,亦在默默倒数。 眼看就要到了预设时间,身侧的秋玄清,俏脸兀的发苦,柳眉紧蹙,嘤咛一声捂住了额头。 吼? 不远处的黑甲狂蜥听到响动,顿时昂起巨大的头颅,宛如暗夜中的兽王,杀气腾腾的看了过来。 “……” 余斗暗呼不好——神庭异脉发作了! 秋玄清头痛欲裂,觑得余斗就在眼前,情急之下,抓起他的左手掌,一下塞到口中! 两行贝齿用力一咬,直破皮肉,丝丝鲜血渗出,顿时疼得余斗一个哆嗦。 但见秋玄清脸色惨白,一双妙目直淌出两行清泪,余斗咬紧牙关,愣是没躲。 饶是如此,持续的疼痛,就像脑子里刺进一把利锥。 秋玄清忍得剧痛,却难以支持,身子一软,晕倒在余斗怀里。 而这般响动,哪里瞒得过黑甲狂蜥? 只见它扑腾站起,正要冲上来。恰是火烧眉毛的关头,斜坡后方“咻”的一声尖啸,一道火光冲上半空,嘭的炸裂开来! 时间到了! 一版子二踢脚接连升空,嘭嘭爆炸,隔着老远,都震得人耳膜生疼。 吼吼! 黑甲狂蜥脑袋一偏,顿时被吸引了注意。 他健硕的双腿猛然发力,十丈高的庞大身躯,呼的掀起一阵狂风,直跃过二十余丈,扑向了火光炸起之处! “走!”顾清风毫不含糊,甩手划出一道战意匹练,将眼前草木斩为平地,直通路面。他身形一掠,引路在前。 余斗一把背起秋玄清,脚下劲气爆发,连踏登云步,亡命逃窜。 穆沙则是紧跟余斗左右,随时帮手。 至于黑甲狂蜥怎么研究二踢脚,和猪爷是否牵上“红线”,四人毫不关心。 耳畔风声呼啸,大家脑子里只剩一个念想:跑出去,一定要跑出去! …… 半个时辰后,余斗力竭,在跨过一道山脊时,闻到一股馥郁芳香。 扫眼细看,才发现山脊之上,长满了半尺来高的紫色花簇。 那芳香的气味,正是由此而来。 余斗闻得香味浓郁,生怕有毒,刚想开口提醒大家屏住气息,背上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紫心花,花籽研粉,是上好的香料,异兽最讨厌这东西……” 也就是说…… 余斗缓步停下,发现过了山脊,眼前是一片紫色的花海。 “我们跑出来了!”顾清风松了口气,不禁问声,“秋玄清,你没事吧?” “……” 秋玄清趴在余斗背上,浑身使不上半分力气。 “我不知道,就是突然头疼……呃……” 神庭异脉的事,她自己都不知道。突然发作,难免愧疚。要不是余斗布置了计时二踢脚,大家的性命,都让自己害了! 秋玄清呼吸颤颤,眉心的锥痛,显然还在持续。 余斗知晓内幕,忙给顾清风使了个眼色,柔声安慰:“你不要运力抵抗,尝试放松,把灵元之力收回灵窍。” “好……”秋玄清好不容易醒转,被疼得眼泪直流,但越是运功化解,眉心的痛感就愈加剧烈。 她按着余斗所言,收回灵元之力,尽量让身体保持放松。 说来奇怪,那挥之不去的锥痛之感,果真渐渐消散…… 只是折磨了一路,秋玄清早已神思疲累,那疼痛消失之后,气息一松,又陷入昏睡。 “继续走吧……”余斗拧着眉,看起来心事重重,“猪爷迟早追上来。” 山间危机四伏,顾清风必须保持战力,并未提出背人。 点了点头,便继续引路向北。 荆棘之地以紫心花为界,圈养驯化异兽,只要不再跨过成片的紫心花,就不会闯入“异兽之家”。 四人缓步慢行,直走到次日天亮。 顾清风寻了个隐秘山坳,让大家暂作修整。 秋玄清仍在昏睡,余斗索性摆出床榻,令穆沙捡来石头,垫平四角。 再放下秋玄清的身子,见着此间天寒,又取了一床毛毯,小心替她盖好。 顾清风找来些鲜果,递给两人。 下巴往床上一点,好奇问道:“豆豆,她什么情况?” 余斗精疲力尽,一屁股坐在地上,努力咬了口鲜果,嗤嗤喘气:“神庭异脉,若不及时化解,则有可能在突破战骁时,魂飞魄散!” 顾清风、穆沙大惊失色。 想到其中凶险,相视一眼之后,纷纷陷入沉默。 余斗缓过气,很是不解:“鬼王前辈本该直接送她去学院,却说另有要事……” 对秋云馗来说,会有什么事比替秋玄清求医,化解神庭异脉更重要? 凭着八星战豪的实力,飞到无为学院,顶多两个时辰。 顾清风茫然摇头,这浩浩江湖,大家只见了冰山一角,还有太多无法理解的事。 余斗吃过早餐,用清水抹了把脸,也不用躺椅,仰身瘫倒。 他闭着眼睛,嘴里嘀咕:“我们留下不少痕迹,追兵很快就到,得想个法子……” “那猪头是个战灵,有战魂甲护身,站着让咱们砍,也砍不动啊。”顾清风想到的法子,自然是把猪爷剁了。 余斗顾虑重重:“他有土河战意,防御极强,就算厄将军出手,也不一定能够斩杀。” 正说话间,野地里剌剌风响,一个人影飞身疾蹿,直赶到近前。 “公主怎么了?”来者正是厄飞流。 他气息浮动,身上衣衫多有破损,隐隐可见其中血迹,想是有过战斗。 看到秋玄清面色苍白,少有的开口喝问。 “异脉发作。”余斗躺着没动,只是睁开了眼,“厄将军,要不你带公主先走?” 厄飞流早想如此,但他咳嗽一声,竟当场吐出血来。 “厄将军……”余斗慌忙坐起。 厄飞流抬手一止,气息粗重:“我恐怕,带不走公主了。” 细问才知,昨夜四人从密道遁逃,但黑甲狂蜥的嘶鸣,令得猪爷疑心。 猪爷施展手段,攻破欧掌柜的灵元壁障,发现四人早已不在东莱阁内,立即下令追击。 厄飞流寻得时机,突然发难,于人群之中刺杀猪爷。 本该一击毙命,怎料猪爷有土河战意护体,御劲极高。非但不死,反而与众多手下,将厄飞流团团围住。 厄飞流力战脱围,眼看刺杀失败,便循着“血息术”的指引向北疾奔。 谁能想到,那头黑甲狂蜥,竟是荆山帮派的驯兽师圈养! 早早得了指令,就在前方伏击! 第70章 斗兽场 第70章 斗兽场 厄飞流血战黑甲狂蜥,拼得一身重伤,才勉强脱困。 话说至此,也不全是坏消息——猪爷被他偷袭重伤,不在追击者的行列。 “过了黑甲狂蜥的领地,我做了多处误导,他们暂时追不上来。”厄飞流抹去唇边鲜血,眼眸中透出几分恨意。 但他恨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为什么会失手? 为什么会被一个畜生缠住? 千里之行,对公主是一次艰难的挑战,对他来说,也同样是一番历练! …… “厄将军,歇会儿吧。”余斗见说,松了口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厄飞流咳嗽两声,往一旁呸出口血沫,皱眉道:“前方城镇,多半已经得了消息,继续向北,迟早被擒。” 余斗默默点头,刚才停下来时,心里便有思量。 经历过清澜宗的围追堵截,对于这般处境,倒是相当熟悉。 甚至轻松不少——荆棘之地的帮派势力,凶恶有余,行事却颇为粗糙。 “既然如此,我们改道……” 余斗松懈躺下,言语间透出几分不屑,“难得来一次,怎能错过了荆棘城?” —— 荆棘城,位于荆棘之地西侧,是这里最大的城市。 其城址所在颇为奇特,乃是一处四通八达的“天坑”,据说曾是异兽之王的巢穴。 时至今日,城内除了近百万人,还有不计其数的大小异兽。 “嚯,真是开了眼界……” 颇为宽广的街道上,五个红白衣饰的男女,不禁驻足,左右张望。 “赶了一天一夜,先找地方休息……”其中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面色不佳,出声之时,不禁看向身侧的少女。 少女身姿曼妙,虽是戴着面纱,露出的双眸,仍旧勾人心魄。 “哑巴,我发现你话变多了哎!”少女笑盈盈的道。 “……”男子面色转冷,习惯的闭上嘴,果真不再说话。 看这二人拌嘴,余斗稍稍安心,能见到秋玄清恢复活力,便再好不过。 他与顾清风走在前边,很快找到了一处客栈。 余斗留个心眼,故意道:“我们有七个人,还有两个朋友未到,再预两间。” 他才说完,顾清风就掏出来一把灵元石,像极了讲义气的江湖朋友抢着付账。 由于出手大方,那客栈里的掌柜、伙计态度十分好,都小心伺候。 …… 厄飞流有伤在身,亟需修养。关了房门,便再无声息。 秋玄清被神庭异脉一番折腾,脑袋一碰枕头,立即呼呼睡去。 穆沙一路少话,却悄不楞的练好了身法战技《绝尘》,又问余斗讨了把精钢剑,在房中加练“迅刃”剑法。 “这丫头……”余斗无声发笑,正欲回房,却见着顾清风要往外走。 好奇唤声:“哥,不睡会儿?” 顾清风眼中尽是血丝,这几日奔波,早把人折磨得疲惫不堪。 但他兴致勃勃,咧嘴笑道:“刚刚隔着老远,见着城中有一巨大‘围场’。我听人说,那是‘斗兽场’!” “斗兽场?”余斗眨了眨眼,当时反应过来,“异兽斗场!” 顾清风把头一点,摩拳擦掌的道:“荆棘之地,非常流行‘斗兽’。驯化的异兽越强,在荆棘之地的地位,就越尊贵。” “各大帮派,都驯养了实力不俗的异兽,作为实力的象征!” 余斗好奇心起,哥俩顿时勾肩搭背,兴高采烈,往斗兽场赶去。 —— 远处看去,便觉斗兽场庞如山岳,走到近前,更是惊叹不已。 光是外围墙壁,就高有百丈! 其最高点处,竟然探出了荆棘城所在的巨大天坑。 方圆占地,更是不知几许。 “啧啧……”余斗寻着正门,赞叹不已,“我老家水月城,都没这一栋房子大。” 顾清风瞥眼不远处的阁楼,坏笑道:“还是头一回觉得,东莱阁也挺秀气的?” “可不是。” 余斗深以为然,想起前晚上见到的黑甲狂蜥。 那一头异兽,就几乎有东莱阁高! 斗兽场需要容纳躯体庞大的异兽战斗,尺寸自然颇为夸张。上回令余斗感到惊叹的建筑,还是清澜帝都的虹桥。 正想找个门路,进去见见世面。 背后忽的蹿来一阵腥风,午间阳光,照出一个巨大的黑影,将哥俩的身形完全覆盖。 余斗警惕转身,顿时被吓了一跳——斗兽场正门前的宽阔街道上,一头体型不逊于黑甲狂蜥的庞大异兽,正在一名年轻男子的引导下,乖乖前行。 那异兽的肢体,比黑甲狂蜥更为匀称,黑色的皮肤表面,有奇妙的明黄纹路。其硕大的脑袋,有镰刀状的骨甲。 经过刻意打磨,令其头部骨镰寒光闪烁,锋利无比。 而其身前的年轻男子长发束冠,身穿灰白锦衣,胸口处有银色镰刀标记。 旁人见时,要么纷纷避让,要么恭敬行礼。 男子面色孤傲,不屑一顾。 早有斗兽场的执事迎上前去,点头哈腰的道:“白公子,您来啦——场地已经备好,快请进!” 白公子半沉眼皮,哼了一声,算是招呼。 执事立即向后吩咐:“开二号闸,白公子到了!” 斗兽场一侧,忽的哐啷一响,平整的墙面忽的向内一凹,巨大的闸门缓缓升起。直至足够那头异兽通行,才“咔”的一声止住。 白公子早已熟络,便带着身后异兽,步入那巨大闸门之中。 执事兀在一旁行礼祝祷:“请白公子好生休息,祝您今夜斗兽,旗开得胜!” …… 闸门渐渐关闭,合拢之时严丝合缝,又成了一堵坚实的墙壁。 余斗吃过黑甲狂蜥的亏,这会儿心有余悸。 顾清风上前问了斗兽场执事,得知等级较高异兽比斗,多在晚上进行。 白天也有随机场次,却和围圈斗狗差不多。 “晚上再来吧……” 余斗、顾清风都想看个“大的”,默契的一笑。 正想循路返回,余斗冷不丁瞥见,不远处的小广场上,忽有一个巨大身影扑腾飞起——那是一头毛色棕黄,生着巨大翅膀的“狮子”。 驯兽师正坐其背上,娴熟驾驭,在小广场上方翩飞盘旋,引得旁人羡慕不已。 翱翔天空,是许多人心中的梦想。 奈何只有战豪强者,才能战魂化翼,享受那纵横天地的畅快。 “飞行坐骑……” 余斗眼前一亮,立即拽着顾清风,去到了那片小广场。 正巧,驾驭“狮子”的驯兽师平稳落地。 远看还不觉得,到了近前一观,才发现这头飞行异兽个头不小——仆在地面,亦有两丈高。 面如雄狮,却生着鹰嘴。 头尾约四丈,双翼展开,怕有近十丈宽! 驯兽师是个身材精悍的中年男子,正得意大笑:“都看见了吧,咱这头金毛狮鹫,抓个两三千斤起飞,一点问题都没有!” 围观者喝彩不已,哪怕荆棘城的异兽随处可见,但这金毛狮鹫,属实难得。 “本帮正式推出,地区内的空运服务,客运、货运皆可。有需要的老板,尽管来聊!”精悍男子龇牙咧嘴,从金毛狮鹫背上跳下。 众人十分好奇,接连追问。 精悍男子早有算计,统一作答:“百斤每百里,收费十五块灵元石,千块起送!” 大伙儿听了,其中不少精明的,已经在掐指估算。 余斗眼皮一搭,暗暗惊喜道:“这价格,可以有!” 正欲上前问询,顾清风却拽住了他。 “豆豆,你看他胸口……”顾清风悄声提醒。 余斗定睛一看,才发现精悍男子的胸口,赫然也有银镰图标! 当时醒悟——那位白公子,还有眼前的精悍男子,以及远在荆山城的猪爷,都是鬼镰帮的! “鬼镰帮的金毛狮鹫,岂不是……”余斗、顾清风非但不慌,反而憋坏对视—— “正正好!” —— 余斗看着场面拥挤,并不着急,摸出地图看了几眼,很快与顾清风商定。 等到热度稍减,才上前去,故作兴奋的对精悍男子道:“鬼镰帮的大哥,我们想飞‘九渊城’!” 精悍男子要做生意,表现得十分热情:“好说好说,几个人,什么时候飞?” 余斗随口道:“七个,想明早启程。” “七个,没胖子吧?”精悍男子笑声之间,已经算了个大概账目,“九渊城距此一千七百里,这一趟大概两千出头——交三千定金,多退少补,哥哥马上安排!” 余斗十分爽快,当即交付,从精悍男子手中,得到七个银镰信物。相约明日辰时,以此为凭,在此开拔! …… “没费工夫……” 回到客栈,暂别了顾清风,余斗回到房间,心情大好。 金毛狮鹫的飞行速度,固然比不上战豪强者,但是一千七百里的路程,半日可达! 也就是说,最迟明天下午,就能抵达九渊城! 九渊城地处荆棘之地西北端,出了西城,便是横断天南的巨大峡谷,此行的目标无为学院,就在那里! “严雀……” 余斗本想卧床休息,只是躺倒之后,辗转反侧。不知不觉,竟与心上之人,分别了将近一月。 “等着我!” 他翻身坐起,深深吸了一口气。 为了定下心神,余斗暂时将注意力,挪至刚刚学会的心法战技——镇山河。 近两日奔逃之时,他曾有尝试,不过纵览全篇,发现这部心法战技,似乎存在残缺! 第71章 争口气 第71章 争口气 “镇山河,皇族用的惊堂木……”余斗心里嘀咕,“难道说,学这战技,就有了拍桌子的本钱?” 起名字,真是门学问。 像皇帝一样拍桌子,说来确实霸气。 嗯,小爷喜欢! “端冕中天,垂衣南面。” “风景不殊,山河异迁……” 余斗心里吟咏,那字句好似闺园小诗,却与灵窍奇经,暗相关联。 土河战意浑然一体,往日以《千字诀》驱策,总觉沉重迟缓。但以《镇山河》驾驭,竟带来前所未有的通透之感。 而那些隐藏在天地之间,极难引动的土河灵元,亦在《镇山河》的吸引下,隐约闪动,点点分明! 余斗逐渐熟练,那心法战技运转的愈加迅捷,天地间的土河灵元,光芒愈加闪亮,仿佛璀璨星辰,唾手可摘。 恰在此时,经脉中残存的地品保心丹药力,被这股通透之感丝丝引出,随着涌动的土河战意,汇聚成一股澎湃的洪流。 循转几个周天,余斗竟觉浑身发热,拳心一拧,充沛的力量,令其惊喜不已。 他隐有所感,为了确保能量充足,就在塌上摆出几块灵元玉,盘膝坐定,瞑目修行。 “日月光天德,山河壮帝居。” “世路多艰险,君门满霞烟。” “……” 余斗修行多时,身前的灵元玉升起丝丝光亮,如烟如雾,渐渐化开。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一圈晕彩。 土河能量,被抽丝剥茧,缕缕汇入余斗的眉心。 那韧性十足的战意能量越聚越多,直至一个临界点。余斗两手结印,顺势引导—— 嘭! 房间里,传出一声轻碎的爆响。 氤氲身侧的斑斓光华,被激荡的气流冲散。 但那光华散而再聚,形成道道涡流,被余斗手中法印,皆尽收取。 “灵纳百川,意涌江河。” “魂铸九阙,念破山川!” 余斗法诀一收,身上的战意波动猛然上扬,迈上六星战锋的台阶,稳稳立定! “呼……” 他双目一睁,光芒漆亮。 只是晋级之后,眉间仍有困惑:“这《镇山河》心法,神妙有余,却意犹未尽,似乎只有半阙。” 百万灵元石,就买来半部战技? 说来似乎血亏。 不过那般疑惑,亦是随着战意波动彻底稳定,而烟消云散。 余斗的处境,还没资格看向长远。 若不能尽快提升,怕是连无为学院的门槛,都没有资格跨过。《镇山河》的作用立竿见影,他已经十分满意。 —— 突破固然欢心,神思难免疲惫。 余斗正打算睡下,却有人轻轻敲门,一个虚弱的女声低语连唤:“豆豆……豆豆?” 是秋玄清。 开门一看,只见她长发披肩,穿着丝质睡裙。香肩半露,裙摆齐膝。纤细的腰肢,隔着丝裙,仍有惹火的光亮。 “怎么,白天睡不安?”余斗听出关切之意,把她迎进屋内。 荆棘城的客栈,远不如清澜西荒的宽敞。客房里没有桌椅,秋玄清倒不见外,就在床沿坐下。 “睡一个时辰啦……”秋玄清笑容点点,小巧双手,按在并拢的膝前,坐姿很是乖巧。 她看余斗面色红润,由衷的道:“恭喜你呀,六星战锋了。” “你还领先我一大步呢,我得抓紧追赶。”余斗不敢得意,假如没有神庭异脉,秋玄清的武境,怕是早已升入战骁。 西荒的公主的战意天赋,比起她的兄长秋玄策,简直毫不逊色。 “嗯嗯,咱们豆豆还是厉害的!”秋玄清轻点下巴,俨然把余斗当成了自家人。这几日患难与共,互相扶持,彼此的情谊,早已非比寻常。 余斗拎出张钓鱼的矮凳,坐在窗前,双手托腮,耿直的鼓励道:“你也是,很快就能突破战骁了。” 说到这个,秋玄清唇边的微笑僵了僵,明媚的娇颜,变得有些黯然。 她垂下头,耳畔散下来几率青丝:“豆豆,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 余斗鼻息一颤,托在腮下的双手,不禁抓了抓自个儿的脑袋。 看到秋玄清神情萧瑟,心里隐隐作痛。 “也没……没什么。”余斗在朋友面前,确实不擅长说谎。他不自然的表情、动作,都将自己出卖。 秋玄清心里猜了七八分,妙目抬起时,竟有泪光闪烁:“所有人都瞒着我,连你也不肯告诉我么……” “我——”余斗心如刀绞,进退维谷。 说与不说,都有足够的理由。 “好好好,我告诉你!” 余斗终究心软,哪里敌得过秋玄清的满脸委屈? 但他并未道出实情,说得委婉:“启程当日,鬼王前辈曾来寻我。说你体质特殊,神庭灵窍胜于常人。” “但是经脉强度,一直有所欠缺。所以你越靠近战骁,就越会感到头痛。” 余斗字斟句酌:“须得名师指点,引导你强化经脉,才能顺利修行。” “唔?”秋玄清眨了眨眼,不禁抬起右手,摸摸自己的眉心。综合这几日的状况,确实和余斗说的一模一样。 她见余斗说得仔细,想起这家伙背了自己一路,不禁破涕为笑,右手不客气的往余斗脑袋上一揉。 欢心道:“就知道,小豆豆对我最好了!” 余斗记不清楚被她揉了多少次脑袋,无奈的放弃抵抗。 嘴里轻道:“刚才在街上,见到有人提供飞行服务,我和顾大哥定好了明早出发,直飞九渊城。” “顺利的话,三天内就能抵达无为学院——你的头痛症,自然迎刃而解。” 秋玄清还以为要走十天半个月,听到这个消息,惊喜道:“这么快!” 西荒帝国也掌握了驯兽之术,但是飞行异兽极难捕获,将之驯化,更是难上加难。 既然寻着门路,转眼可至,秋玄清忽然想起一茶。 她美丽的脸颊上,浮现出几分八卦:“哎,你那未婚妻,长什么样呀?” “啊咳咳……” 余斗浑身一僵,向来极厚的脸皮,辣辣的红润起来。 是啊,还有三天就到了! 离开水月城的情景,犹在昨日。 不想这九千里路,转眼要到尽头? 自己也从九星战士,一路直追,达到了六星战锋。 聊起心上人,余斗虽有腼腆,唇边却不自觉扬起:“她个子跟你差不多,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脸颊偏瘦,鼻尖微翘。” 秋玄清听了,不禁摸摸自己的挺直鼻梁,对素未谋面的“豆豆未婚妻”,感到十分好奇。 “她人怎么样,对你好吗?”秋玄清压着嗓子,有些使坏,“你以前名声不好,她就没嫌弃你?” 嫌弃? 余斗不敢确定。 鹤山初见时,严雀的那番话,是有嫌弃吧? 秋玄清看他沉默不语,柔声安慰道:“没事啦,到了无为学院,咱们一起加油,不争馒头争口气!” “嗯!”余斗受到鼓舞,展颜一笑,“争口气!” —— 当夜,斗兽场。 椭圆形的露天主场地,有数里长宽,在灵元石灯盏的照耀下,亮堂得犹如白昼。环绕的观众席,每隔百丈,都会有十余丈宽的巨大通道。 待斗兽开始,体型庞大的异兽,就会从巨大通道入场。 …… 余斗等人赶早占位,坐下来时,不禁吐槽几句昂贵的门票。 “好多人哎!”穆沙许久未见这般热闹,俏脸扑红。荆棘之地男多女少,模样标致的女子,常常引人争抢。 好在她和秋玄清都戴着面纱,否则叫人看了去,怕是会惹出事端。 偌大个看台,此时有数万观众,几乎座无虚席。 余斗在过道的斗场小厮处,买来些零食饮料,顺嘴打听,才知今夜有一场重头戏,故而热闹非凡。 “荆棘之地,以斗兽为乐……”顾清风介绍道,“驯化异兽,作为战斗伙伴,亦是他们增强实力的一种手段。” 余斗笑道:“假如咱们也能有一头异兽,那多威风!” 顾清风却摇摇头:“异兽的吃喝拉撒,都须费心照料。所谓驯兽师,多是天赋不济,退而求其次的选择罢了。” 毕竟,许多驯兽师的实力,都不如自己驯化的异兽。 余斗思索一瞬,问道:“那有没有体型小,战力高的异兽?” “这……”顾清风不敢断言,“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只是那般存在,定会引起多方争抢。” 异兽的品级,常常和体格挂钩。 一头地品黑甲狂蜥,每天排放的粪便,都有三百多斤重!就算拥有将之驯服的手段,也不一定具备圈养的条件。 “还是看个热闹好了……”余斗对于“养宠物”,向来缺乏兴趣。 霜儿倒是喜欢养猫,家族院里的小猫,半数和她有关。 话说回来,假如真有能力,将战力惊人的异兽训练成军。当年横扫天下的西荒铁骑,恐怕也难撄其锋。 试想,一百头黑甲狂蜥,光是摆开战阵,就像一百座山头! 形如山岳的压迫力,怎不令人闻风丧胆? 不过这白头黑甲狂蜥的粑粑,一天得三万斤,好像…… 也处理不了? 几人正聊些异兽相关,忽有一个沉稳的声音,从场中传来:“今日斗兽第一场,‘开膛手’,对战‘地蛄’!” 第72章 死亡镰刀,青藤妖花 第72章 死亡镰刀,青藤妖花 开膛手,玉品异兽。 形似人立,高约一丈。 其的外表呈青色,酷似水生昆虫,拥有四只手臂,各带尺长骨刃,锋利无比。 背后生着两对半透明的翅膀,部分骨骼长在体外,有梭状头冠,像是戴着个头盔。 地蛄,玉品异兽。 趴伏在地时,像只异常魁梧的灰毛狮子,其头部带有硬壳,瞪着一对蜻蜓眼。钢剪般的颚钳,悬在嘴巴两侧。 而两头异兽的驯兽师,都站在各自的异兽身侧。 —— 由是场地巨大,只能看清异兽模样,极难看清驯兽师的面貌。 余斗猜想:斗兽之时,驯兽师会不会出手? 很快,场地中的两人打过招呼,不约而同的后退些许,摆好战斗姿态。 念动古老晦涩的术语,两头保持对峙的异兽,忽然有了动作! 开膛手抖动翅膀,顿时蹿上半空! 亮出四把尺长骨刃,瞄准了昂头站起的地蛄。 咻! 开膛手忽的一蹿,疾速俯冲! 咳叱! 嗷呼…… 它速度极快,宛如一道闪电。蜻蜓点水一般,掠地及起。 地蛄遮掩不及,头上背上,都被骨刃击伤。深可见骨的伤口,汩汩的冒出血来。如此情景,亦是让场中观众,发出了阵阵喝彩! 拳拳到肉,刀刀见血,这节目才过瘾! 看台上的热浪刚刚掀起,开膛手已经完成了数轮攻击,将地蛄打得伤痕累累,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难怪战魂化翼,是超级强者的标杆……”余斗呼气轻叹,“拥有飞行能力,战场上便能占据主动!” 顾清风下巴一点,提醒道:“话是这么说,但你看那头地蛄,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 余斗定睛细看,发现果然如此。 在开膛手的几番攻击之下,地蛄已被打得浑身是血。但除了开始的一次愤鸣,便全程咬着钢牙,不吭一声。 眼眸沉静,透着凛凛寒光,像是一头等待时机的猎豹! 果然,就在开膛手再次掠身冲击时,一直被动防守的地蛄,忽的身形暴起,唰的侧闪两步,再扭身一扑,顿时将开膛手扑翻在地! 开膛手的耐力一般,俯冲攻击的间隔在变长,它攻击的速度,也有所衰减!而地蛄,抓的就是这一刻! 根本没有花里胡哨的手段,嘴带鄂钳,猛的一下咬向开膛手的头冠。 骨骼碎裂,以及开膛手的悲惨嚎叫,登时传开! 它插向地蛄身体的骨刃,瞬间没了力道,因为这一击之下,被咬碎的不禁是外骨骼头冠,还有开膛手的脑袋! 如此情景,顿时炸裂全场,引得数万观众欢呼不已…… —— “豆豆,这异兽相斗固然精彩,不至于让人高兴疯了吧?”秋玄清看得异兽厮杀,亦觉兴奋。 但是对于异常热烈的现场氛围,还是有所不解。 余斗笑道:“绝地反击的戏码,大家都爱看。而且斗兽场开盘,大部分看客买了地蛄获胜——赢钱了,能不开心?” 秋玄清恍然,好奇问声:“你没下赌注?” 余斗摇头,指了指过道处的斗兽场小厮:“我只买了饮料零食,那哥们刚才一直忽悠我买开膛手呢,说买一赔三,包赚!” 眼下尘埃落定,那“包赚”之言,自然都是扯淡。 而那些咬牙跺足的观众,多半是在开膛手身上,下了不少赌注。 “喜欢钓鱼的人,一般都没时间打牌。”余斗从秋玄清手里的纸袋中,取了一块炸鸡,“自然,不喜欢赌。” “这样……”秋玄清顺着一想,还有几分道理,只是念起余斗的许多选择,又何尝不是一场人生豪赌? 两人说话间,满场喧嚣的观众忽的发出惊叫——原来,地蛄击杀开膛手后,并未就此罢手,而是在主人的指挥下,毫不犹豫的扑向另一名驯兽师! 那驯兽师纵然有些实力,但是几番挣扎之后,先是被对手一击打中脚踝,踉跄之间,惨被地蛄扑倒。 血盆大口猛然撕咬,刚刚鲜活的生命,顿时变成了一具无头尸体! “……” 余斗下意识横出手掌,隔着秋玄清,遮住穆沙的眼睛。 然而事发突然,哪里来得及? 好在小姑娘心性非凡,上次见到虎爷掉脑袋,都未曾害怕。今日虽惊,但她的眸子里,却隐隐透着兴奋! “余大哥,我没事。”穆沙小心抓了抓余斗的手,示意他不用紧张。 场中传来地蛄啃噬尸体的声音,余斗听了,都觉头皮发麻。看穆沙面色如常,他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场斗兽,皆在玉品异兽之间展开。 看得多了,才知晓其中门道——斗兽,根本没有规则。 可以异兽相斗,也可以直接攻击驯兽师。 是点到为止,还是胜生败死,全凭天意。 不过,斗兽场肯定不想看到君子对决,所安排的场次,多半掺杂着个人恩怨。 闹出些人命,亦是司空见惯。 玉品异兽的体格,多在数丈之间,战力浮动,相当于战锋、战骁。由于体型适中,在荆棘之地颇受欢迎。 至于地品异兽,除了饲养困难,真正派上用场之处,亦是少之又少。其破坏力太过恐怖,一旦出击,怕是能毁掉整座城市。 那般惨烈的战局,谁也不想看到。 故此,地品异兽常常作为主城帮派的身份象征,出现在斗兽场之内。 —— 眼看接连的战斗,将数万观众的热情推向高峰,今夜的重头戏,终于拉开帷幕。 一直未曾现身的主持人,宣布完上一场的战斗结果,略作按捺,稍压语调:“今夜,最后一场,死亡镰刀,对阵青藤妖花!” 话音才落,斗兽场的东半区,整齐的呼喝声,接连成片:“荆棘之地,鬼镰无敌!” “荆棘之地,鬼镰无敌!” “鬼镰,鬼镰!” “……” 而在山呼海啸的齐喝声中,东侧闸门缓缓升起,灯光之下,映照出一个巨大的身影。随着那黑暗迫近,沉重的脚步,震颤着大地! 当那标志性的镰刀头,出现在场内之时,东半区的观众,呼声达到顶峰,震得夜空颤颤,星穹欲陨! 而死亡镰刀的驯兽师——白公子,早已换上银白外装,胸口处佩戴银镰徽章,正站在死亡镰刀的头顶! 倨傲睥睨,大有俯瞰天下之势! “虽然……”余斗看得心惊,却难掩羡慕,“这家伙一天要拉三百斤,但是有条件,还是想养一头!” 顾清风深以为然,点头道:“哪怕一千斤,我也能处理干净!” 不为别的,就为了这一幕脚踏十丈异兽,睥睨万众,那般凌于绝顶的霸气! 就在无数人惊叹欢呼之时,西侧的闸门缓缓开启,灵元射灯的光芒下,一个巨大的……青色草球? 从闸门内缓缓滚出,直至与死亡镰刀相对的位置。 仔细一看,才发现那直径数丈的“青色草球”,乃是无数青藤缠绕而成! 缓缓停下时,青藤铺展生根,迅速在黄土裸露的地面,形成一层青色地衣。包裹其中的粉白花朵,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植物系异兽,青藤妖花! 花朵白里透红,有明黄的花蕊、碧翠的叶蔟,光是一片花瓣,就有丈许方圆!九瓣层叠,组成的花朵,竟有三丈多高! 与死亡镰刀的压迫力、霸气有所不同,青藤妖花的出现,不仅带来淡淡幽香,还给人一种妖异的美感。 盛放在夜色下的艳丽花朵,似是场中舞动的美人,引人痴缠流连。 但是,数之不尽的粗壮青藤,又让这美景之间,隐藏着无尽杀机! 一名青衣男子,竟把那致命的花朵当成床榻,侧卧其上。直面死亡镰刀,青衣男子不慌不忙,其俊美的脸上,浮现出点点笑意。 他一出场,西侧看台的观众,亦齐声高呼: “常青无敌,常青最强!” “常青无敌,常青最强!” —— “白公子,别来无恙?”青衣男子坐正身形,扬声招呼。 站在死亡镰刀头顶的白公子,居高临下,目透玩味:“乌公子,许久不露面,原来是在家‘养花’?” “养花多好……”乌公子打量一眼身形庞大的死亡镰刀,“比不得白公子,养了这么个畜生,一天管吃管喝,还得替它铲屎。” “你这铲屎官当得,可还开心?” 白公子眼神一肃,他可不是什么易于之辈,心头杀气,直透于双眸之中。 察觉到主人的情绪,死亡镰刀亦是沉声低吼,暴躁的灵能,掀起一圈冲击波,斗场之中顿时刮起狂风,呼啸不止! “看样子……”白公子刻薄抿唇,扫眼对方胸口处的花藤标记,冷声道,“这荆棘城里的帮派,还是太多了。” 乌公子淡淡一笑,拍膝站起之时,无数青藤宛如巨蛇般昂起,其尺寸伸展,竟远胜死亡镰刀! 他的身形,也被渐渐升起的巨大花朵,托至半空。 “敢不敢,打个赌赛?”乌公子的高度,与白公子平齐,言语挑衅,“今日输赢,定帮派去留?” “嘁——”白公子昂然无惧,甚至感到不屑,“田间农夫,也敢大放厥词?” 乌公子嘿嘿发笑,言辞却是犀利:“都说你白公子,是荆棘之地最强驯兽师,请勿左顾言他——赌,还是不赌?” “赌去留?”白公子嗤笑,右手斜挥——砰砰砰! 三朵战魂接连炸出! 他的脸颊稍倾向前,脖子细微侧扭,死死盯着花上之人,“要赌,就赌生死!” 第73章 斗兽 第73章 斗兽 乌公子一听,顿时来了兴致,也甩手爆出三朵战魂,冷笑相应:“行!” —— 荆棘城两大帮派——鬼镰、常青,两者在此间相斗,已有数十载。 各自的驯兽师,多曾在斗兽场决战,以斗兽胜负,决定某些利益的归属。这样的战斗方式,也算荆棘城的传统。 不过,像今天这样,以帮派存亡为赌注,则是前所未见! 须知两大帮派,各拥帮众近十万! 多是荆棘之地的亡命之徒,当然不会引颈就戮,这场斗兽结束,说不定会引起一场帮派决战! 听得赌赛,不少观众神情忐忑。 甚至有借故退场者。 大厦将倾,明哲保身,才是生存之道! 余斗眯了眯眼,想起一些家族争斗的门道,非但没有慌乱,反而面露戏谑,冷眼旁观。 —— 双方狠话说了一箩筐,却并不着急动手。 乌公子好整以暇,端详着对手:“听说,你们帮的虎爷、狗爷,被砍了脑袋,挂在苦楼城头?” “关你何事?”白公子的怒火,在逐渐积蓄。 “嘿嘿……”乌公子有备而来,表情得意,“我还听说,猪爷跑去荆山城,竞拍一部地品心法战技,结果踢到了铁板,被人打成重伤?” “……”白公子脸颊抽了抽,却没有说话。 对方敢发起这场挑战,就是因为苦楼城的生意受挫,鬼镰帮中,龙虎猪狗折损两人,重伤一人。 眼下,正是常青帮起势的绝佳机会! 而这一切,都要拜那位名叫余斗的清澜小子所赐! 乌公子见着白公子吃瘪,脸上笑意愈加明朗:“猪爷在荆山养伤,你昨天又把龙爷派去了九渊城,怎么,生怕鬼镰帮死得不够快?” 荆棘城两大帮派,并无战豪级别的顶尖强者。 似虎爷、猪爷那般存在,已是鬼镰帮不可或缺的臂膀。如今龙爷不在,鬼镰帮空虚之至! “呵……”白公子听他叫嚣多时,终是忍无可忍,冷笑道,“你真有独霸荆棘城的本事,就不会这么多废话——动手吧!” 乌公子眼里闪过几分狡黠,迸出明明的杀意:“那就,休怪我辣手!” 他话音未落,死亡镰刀的周围,忽有无数大腿粗的青色藤蔓破土而出,昂然交织,在场地里形成一座巨大的牢笼! 原来,乌公子故意啰嗦,是为了拖延,让青藤妖花的藤蔓钻入地下,到达理想的攻击位置! 咻咻咻! 青色的光芒,宛如出击的毒蛇,迅猛狠辣,直击死亡镰刀的眼睛,以及它头顶上的白公子。 白公子反应迅速,三朵战魂,化为左短右长的锐利双刀,旋身挥舞,在死亡镰刀头顶形成刀锋龙卷! 抵御青藤攻击的同时,指挥死亡镰刀,不顾一切,全力抢攻! 青藤妖花,乃是植物系异兽,极擅控制拉扯。 若是落入它的节奏,怕是会被纠缠至死。 嗷吼! 死亡镰刀的咆哮声,震得满场惊悸,只见他体表的黄色纹路,忽的闪起金光,庞大的身躯,竟然爆起直蹿,扑向那美艳的花朵! 乌公子面色一沉,旋伴身侧的三朵战魂,两两组合,形成三道强劲有力的战意匹练,化作三道流光,直击死亡镰刀的面门! 轰轰轰! 死亡镰刀体型巨大,很难避开这样的攻击。 好在它皮糙肉厚,加上金黄闪烁的纹路,提供了不俗的防御加持,乌公子的三道战意匹练,竟未能造成半点伤损! 眼看凶恶异兽扑到跟前,尺寸夸张的镰刀头,就要将花朵斩落,那巨大的身形,竟突兀的僵住! “青藤缠绕!” 原来,乌公子的攻击,仅是为了干扰视野。 趁着死亡镰刀突破爆炸火光的时机,无数青藤蹿涌而上,将死亡镰刀的上下四肢,以及那一条巨大的尾巴,通通缠住。 好似五花大绑,让这头力量强横的异兽,一时动弹不得。 正是趁你病,要你命,乌公子二话不说,双手结印,三朵战魂的能量,皆尽融为一体。随着他的双手平推,化为一道青光剔透的精妙印法! 锁定死亡镰刀头顶的目标,迅猛砸至! 白公子双刃直舞,半空里将印发悍然撞碎。 暗念驯兽术,发出指令:“金焱!” 砰哄! 眼看战局陷入被动,死亡镰刀身体表面的条条纹路,忽的燃起金色烈火!炽热腾烧,呲呲的声响终,将缠身青藤快速逼退。 呜吼! 死亡镰刀摆脱束缚,猛的伏身摆尾,平地掀起一道黑光,强劲的尾鞭,在空气中抽打出“哧啦”的声响! 电光火石的一瞬,乌公子与青藤妖花灵巧后退,险险避开。 不过遭到金焱焚烧,青藤妖花已然负伤,植物系异兽的移动能力,本就不如爬行异兽。死亡镰刀一击不中,扭转身体,四足并用,疯狂前扑! “妖花,幻蕊!” 乌公子沉着以对,美艳的妖花,霎时间释放出浅黄色的“烟雾”,将迎面冲来的死亡镰刀笼罩。 就在巨大的镰刀头,几乎斩下妖花的一瞬,死亡镰刀的动作一僵,脑袋的准头也差了不少。 寒光凛冽的锋芒,将几片花瓣斩伤,削断大片青藤。 “不好!” 白公子察觉异状,慌忙用战意灵元封住口鼻——那浅黄色的,是青藤妖花的药粉,有强烈的致幻作用! 就连死亡镰刀这等存在,都受到影响。哪怕白公子反应极快,也难免陷入浑噩当中。 “机会来了!” 乌公子趁机拉开距离,瞄准支立不住的白公子,强横印法、无数青藤,化为青色的风暴,呼脸而上! 绝命时刻,白公子到底是成名已久的荆棘城第一驯兽师,当即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再以驯兽术炼化! 眨眼之间,形成一个巴掌大小的镰刀兽印—— “起!” 白公子血色的镰刀兽印,打入死亡镰刀的天顶。 半伏在地的大家伙,忽的振奋起身,浑身金焱随着体表纹路,快速汇聚至喉部。猛然张口时,对着青色风暴,喷出一口金色光柱! “焱爆!” —— 轰! 斗兽场内,剧烈的爆响,传遍整个荆棘城。 金青撕咬的斑斓能量,迫出一圈凛凛冲击波,直推数里,狂风大作。 几片美丽的花瓣,燃着金色火焰,在斗场中凋零飘落。 青衣的乌公子,再难维持入场时的淡定,因为他英俊的脸庞,被威力恐怖的金焱爆,烧出一道恐怖的灼痕! 而与之相对的白公子,肩头小腹,皆有棘刺洞穿的恐怖伤势。 鲜血沥沥! 白公子踉跄站定在死亡镰刀头顶,发现它的身体,也被青藤妖花重创,淡金色的血液汩汩冒出…… 嗷吼! 剧烈的疼痛,引出了异兽的凶戾,然而死亡镰刀爆吼之时,同样受创的青藤妖花,亦是昂起藤蔓,好似盘踞场中的九头巨蛇! 从不同方向,“瞄”着死亡镰刀头上的家伙。 —— “结束了,平局。” 场边的余斗,看得惊心动魄。虽然早有所料,可是他丝毫不怀疑——但有机会,那两个家伙,绝对会痛下杀手! 眼下对比,乌公子、青藤妖花的伤势较轻,却后继乏力。 白公子、死亡镰刀伤势较重,但后劲十足——不过就算强行击杀目标,凭他们的状态,恐怕同样抵御不了青藤攻击。 硬打到底,恐怕这两人,都会成为尸体。 身为各自帮派的领军人物,自然会从利益出发,审视眼前的战局。 …… 白公子伤势虽重,眼中的杀气,却愈加凛冽。 他扫视毒蛇般的道道青藤,以他的性格,恐怕真会不计后果,和对手战个你死我活。但是…… “龙爷已经去了九渊城,我犯不着与他拼命。” 想到那件事,白公子的杀心一手,哼笑道:“算你有几分本事,可惜,还杀不了我。” 乌公子脸部受创,表情有些扭曲,咬牙切齿:“白公子的斗兽之术,名不虚传!” 各尽一言,算是达成默契。 保持警惕的退出一定距离,直到斗兽场的主持人宣布“平局”,死亡镰刀才扭身向外,从巨大的闸门走出。 而青藤妖花,亦是藤蔓缠绕,形成一个圆滚滚的“草球”,以滚动的方式退场。 —— 散场之后,荆棘城的街上人影重重,宵夜档无不爆满。 许多观众三五成群,借着几杯小酒,兴奋的聊着斗兽相关。 只是最后一场的胜、负、平,叫人扼腕长叹——不知输了多少钱。 秋玄清、穆沙、顾清风,也都兴致勃勃,一路热聊,直回客栈。厄飞流还是个闷葫芦,一言不发。 余斗心不在焉,令人热血喷张的斗兽场面,似乎已然远去。 临近客栈时,他不禁回头,看向远处巨大的斗兽场——常青帮的乌公子,想趁虚而入,灭掉鬼镰帮,这一点毫无疑问。 白公子是久负盛名的第一驯兽师,当然要维护威名。 然而,这一切的背后,还有一只弥天大手,在操控着一切! 现场近十万观众,九成以上买胜负,只有极少部分,预见到了平局——白、乌两败俱伤,斗兽场的幕后老板,却狠狠的赚了一笔! 第74章 启程,飞向九渊! 第74章 启程,飞向九渊! 荆棘之地的驯兽术,由中土而来。 能在荆棘城开斗兽场…… 余斗猛然醒悟:“老李忌惮的家伙,没准就在这里!是……斗兽场的主人?” —— 然而,颇为喜感的是。 第二天辰时,当余斗一行五人来到小广场,说剩下“两个家伙”恐高,不参加这次飞行时,一个身形枯瘦,蓄起山羊胡的邋遢老头,紧赶慢赶的跑了过来。 “孙子!” 邋遢老头见到余斗已经骑上金毛狮鹫,忙不迭的大喊,“孙子哎!”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喘了好几口,才抿了抿嘴,道:“我……我还是跟着去,让你爹一个人慢慢走。” 余斗听到声音,顿时眼前一亮,鼻子有些发酸。 当即跳下来,扶住“脚下无力”的邋遢老头,兴高采烈的道:“我就说嘛,爷爷,咱们好赖也飞一回!” 邋遢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多日不见的老李! “喔嚯嚯,这大鸟,壮实!”老李满脸通红,摆出憨厚淳朴的笑脸,“孙子有孝心,我就算一路吐,也要吐到九渊城!” 带队的精悍男子,名叫周全。 他咧嘴坏笑:“老丈,你想吐便吐,先备个袋子——若是吐了‘大鸟’一声,小心把你抖下去。” 老李被吓得一慌,连忙问“孙子”讨要纸袋,以防万一。 —— 金毛狮鹫的背上,都装好了坐具,除了脖子处的驯兽师,一头可骑四人。 周全带领的飞行小队,此次共有五头,除了余斗一行,还有其他飞往九渊城的客人。顺带兼顾货运,都用木箱网兜,准备妥当。 对过清单,就会收入货运虚戒。 周全看老李年纪大,便让他和余斗这一对“爷孙”,以及秋玄清、穆沙两位“女眷”跟着自己。 厄飞流、顾清风是“精壮成年男子”,就与其他客人混合乘坐。 周全骑稳坐定,发现天边泛起红霞,吆喝一声道:“诸位老板,请务必绑好安全索,伏身抓好!” “众位兄弟,今天多半有雨,咱们要赶些路程——出发!” 一声令下,五头金毛狮鹫,在各自驯兽师的驾驭下,扑展双翼,腾身飞起。 初时起落不定,稍微颠簸。 惊得许多客人脸色铁青,都趴在坐具之上,不敢动弹。 而在攀升到一定高度之后,金毛狮鹫的飞行,渐渐趋于平稳! 余斗还是头一回上天,心里咚咚直跳,紧抓坐具的双手,也渗出些汗水来。 待金毛狮鹫不再攀升,他壮起胆子往下看去——荆棘城所在的巨大天坑,视野里已经成了一个小圆圈。 呼呼风声之中,广袤无垠的山川地貌,植被颜色,尽收眼底。 身后红霞追赶,初升的阳光,并未立即带来温暖,荆棘之地雾气弥漫,反而有了丝丝凉意。 正惊喜于翱翔天际的景色,忽有一道灵元屏障,罩住了后方四人。 老李嘶哑的声音响起:“少爷近来……颇为滋润?” 阿嚏! 余斗猛的打了个喷嚏,似是高空受凉。 搓了搓鼻子,哼道:“我看你才滋润,躲哪钓鱼去了!” 老李嘿嘿坏笑:“少爷那日被西荒鬼王救走,老头子放心不下,可不得一路追……呃,一路钓!直钓到荆棘城,才侥幸追上。” 余斗翻了个好大的白眼:“我信了你的邪!” “喔嚯嚯,前面这位姑娘,想必就是西荒国的清月公主?”老李十分嘚瑟。 秋玄清十分好奇:“您就是豆豆的钓友,老李?” “咳咳……正是草民。”老李眉飞色舞,“昔年与少爷,相识于镜水湖畔,一起垂钓,有五六年之久。” “豆豆才多大,就跟您钓了五六年……”秋玄清咯咯娇笑,“您一定比豆豆厉害,到了无为学院,您教我钓鱼好了!” 老李苍老的眼眸,闪闪发亮:“好说,好说!老头子别的不行,钓鱼是一把好手!” 后边的余斗听他掰扯,心里松懈大半,就伸出手指,捅了捅老李的后背,压着声音道:“老李,替我看看秋玄清。” “哎?” 老李白眉挑起,不禁看了余斗一眼。 旋即回身,故作打量,一本正经的道:“清月公主眉如细柳,目如丹凤,直鼻琼梁,蝉唇薄柔——端的是人间绝色,英雄良配!” “你大爷!” 余斗脸色一黑,“人家的面纱又不透明,你都看得清楚?” “嘁……”老李又回头,冲余斗抛个骄傲的眼神,“难道我说得不对?” “英雄良配,对对对——”余斗的脑子一下岔了道,话出口时,才忙扇自己一嘴巴,怒道,“对个屁啊!我不是让你看长相,是看看她的‘神庭异脉’!” 秋玄清听这老少交谈颇为有趣,脸上发烫时,心里亦是一惊——莫非这个邋遢老李,能解决自己的病症? “嗷,神庭异脉啊……”老李眼皮一搭,早看出秋玄清的状况,嘴里念念有词,“灵窍流速,超过同武境者,至少三成!” 余斗没忍住,又伸手捅了他一下:“优点咱都知道!” 老李哪还不知少爷要面子面子?沉吟一瞬,如实道来:“神庭异脉,是极为罕见的灵窍天赋,战骁之前,进益显着。” “到了战骁,却会因为灵元流速过快,在‘炼魂成器’的环节中,冲垮自身灵窍,面临魂飞魄散的危险!” 看到面前的少女香肩微颤,加上她对余斗的称呼颇为亲昵。 老李不忍卖关子,接着说:“最好的办法,是在突破战骁之时,佐用一枚天品高级的‘七巧丹’,强化灵窍,即可保证修行无忧。” “天品高级丹药……”秋玄清心里一惊,娇颜失色。 天品丹药,向来存在于传说之中。老李口中的“七巧丹”,更是闻所未闻。 不料,余斗想也没想,直言问:“你有吗?” “咳咳……”老李也被惊得咳嗽连连,苦笑道,“少爷啊,瞧你说的,那可是天品高级丹药。整个战神大陆,也没多少天品药师。” “有没有门路,搞一颗!”余斗怎肯善罢甘休,秋玄清已是九星战锋,突破战骁迫在眉睫。 人命关天! “门路倒是有。”老李听出他的焦急,叹声道,“只是……有些危险。到了九渊城,我再与你细说。” —— 说起九渊城,余斗示意老李撤开屏障,扬声道:“周大哥,昨夜斗兽场,听说龙爷去了九渊城,那边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虎狗身死,人口买卖被一刀切断,又兼猪爷重伤,鬼镰帮正是空虚之时。 龙爷本该坐镇荆棘城,竟被白公子派去了一千七百里外的九渊城,着实有些说不通。 周全探下身子,往金毛狮鹫嘴里塞了一大块鲜肉,应道:“据说九渊峡谷之下,出现了一头天品异兽。不止龙爷,整个荆棘之地,有需求的顶尖驯兽师,都过去了。” 这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到九渊城随意打听便可知晓,周全并无防备。 他淡笑道:“鬼镰有死亡镰刀,常青有青藤妖花,荆山有黑甲狂蜥——荆棘之地的一流帮派,都至少有一头地品异兽。” “如果谁能驯服天品异兽,便是独出一档,成为荆棘之地的霸主!” 余斗恍然大悟,捡着好听的道:“我说呢,白公子昨天后劲十足、胜券在握,最后却让了平局——想必龙爷此行,对九渊峡谷里的异兽志在必得?” “当然!”周全吃了个拐弯马屁,心情大好,“那可是龙爷!老帮主的生死兄弟,白公子的师父!” 闲聊几句,五头金毛狮鹫渐入佳境,周全根据气流状况的不同,时而改变队列。或一字长蛇,或雁行铺开。 破开无形的气流,以达到节约体力的效果。 俯瞰大地缓慢倒退,距离九渊城的实际里程却在飞速缩短,余斗对于“战魂化翼”的向往,就越发强烈。 别的不说,自己能飞的话,跑这一趟省下来的钱,都够买一套房了! 不过早间红霞漫天,周全预料的雨水,在临近中午时倾盆而下。金毛狮鹫冒雨飞行,倒是并无问题。 但是背上客人,怕是淋得够呛。 周全行事向来稳妥,果断寻了避风处降落,与四名手下快速搭起雨布,替金毛狮鹫遮风挡雨。 哗哗雨声,滚滚风雷,压得天昏地暗。 明明是炎夏,但是飞了半日,荆棘之地就愈发寒冷。远处的高山,甚至覆盖了白雪。 “换些厚衣裳吧,天上风凉,免得感冒。”余斗提醒道,大家虽可用战意御寒,不过持续几个时辰,恐怕累得够呛。 九渊城的情况不明,还须尽量保持状态。 那峡谷之中,倘若真有天品异兽,多方混战,恐怕不好偷过。 秋玄清的身子还有些发虚,听了余斗的话,果然乖乖批上冬日外装。 穆沙准备充分,也把自己穿暖和了,抵御山间寒风。 老李裹上一件旧棉袄,坐在雨水汇成的水流边,手里啥也没有,却在一抛一收,俨然还想着钓鱼。 唯有厄飞流无动于衷,他安静的坐在秋玄清身侧,却时不时的看一眼老李。 因为—— “刚才在天上,这家伙铺展灵元壁障,他的灵元波动,怎的有些熟悉?” 第75章 黑衣剑客 第75章 黑衣剑客 这场暴雨,直下到午后才歇。 眼看天边乌云犹在,周全立即招呼启行:“咱们抓紧赶路,这雨恐怕还会下,希望到了九渊城地界,不要遇上雹子。” 几位兄弟麻溜的收起雨布、支架,按着之前的座次,让客人们坐好。 检查一番安全索,便再度出发。 —— 周全看余斗年纪轻轻,又颇有主见,搭话道:“小哥,你这一大家子,去九渊城做什么?” “我爷爷老了,想带他到处逛逛。”余斗答道,“昨天去斗兽场订票时,赶巧见着周大哥的金毛狮鹫,这才临时起意,决定带爷爷去九渊城看雪。” “看雪?你们倒是潇洒!”周全声音朗朗,“有帮派了么?回来时,来咱鬼镰帮呀!” 余斗笑道:“乡里亲戚小打小闹,组了帮派‘里飞沙’。如果有机会加入鬼镰帮,那就再好不过了。” “嚯?”周全听了,反而欣喜,“乡里帮派,到时候都挂靠我鬼镰帮,我到你那儿开设一个飞行站点,咱们商贸往来、互相方便,有钱大家一起赚!” “得嘞,等我回来时,就靠周大哥带飞了!”江湖上的漂亮话,余斗无师自通。 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他也不知道。 …… 正如周全所言,今日之雨来来去去,似乎故意捉弄一般,逼得飞行小队走走停停。 好在金毛狮鹫耐力不俗,硬扛着恶劣的飞行环境,坚持到了晚上。 在掠过一道山脊之后,凛凛寒风扑面而来,黑暗的大地上,一道宽有数十里、深不见底的黑色伤痕,出现在了视线之内。 到了! 横断东南大陆的——九渊峡谷! 九渊峡谷起于西南,走向东北,边缘处,有一簇灯火闪烁,渐渐飞近,才发现那是一座临崖矗立的繁华城市。 九渊城! 隔着还有数里,周全左手提着缰绳,右手结印,望天打出一个“银镰飞翼”的红色图案。那九渊城内,隶属鬼镰帮的飞行站点立即回应—— 一模一样的红色图案,冉冉升起,直至百丈高空。 周全看得分明,立即带领飞行小队,朝着图案升起之处飞去。 早有鬼镰帮众,将预先备好的院落清理空旷。周围房屋顶端,有长条状的灵元灯盏作为标识,让周全等人得以精准降落。 余斗按捺着兴奋,当先跃下,然而乐极生悲,脚下呲溜一滑,屁股跌了瓷实——九渊天寒,又下了一天雨,地面有层薄冰。 金毛狮鹫生着一对利爪,可以稳稳落定,余斗这辈子就没见过冰雪,一时不慎,摔了个龇牙咧嘴。 众多客人看见“错误示范”,皆善意发笑,各自揣着小心,缓缓下地。 顾清风把这小老弟扶起,呼出口热气:“没事吧?” 摔了屁股,能有什么事? 余斗不以为然,笑声道:“一路飞来,我都担心从天上掉下去。这会儿补摔一跤,也算避祸除灾了。” 秋玄清难得见他出丑,娇笑不止:“你呀,就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周全让帮众安置好金毛狮鹫,来到跟前:“小哥,你预报七人,交了三千订金。虽然实飞六人,不过这一路着实辛苦。里外折算,收你两千六,退四百如何?” 能一天飞出一千七百里外,余斗早已大喜过望,哪怕一毛不退,他也懒得计较。 “行。这一路,周大哥多费心了。”余斗用虚戒收了退还的四百灵元石,便行礼告辞,离开飞行站点。 九渊城大街,组合奇怪的六人,看起来有点呆。 好在城里帮派繁多,街上三五成群的小厮随处可见,乌泱泱的来去晃悠,没个正形。 厄飞流修养几日,恢复了不少。聚音成线,对秋玄清说了几句话,便一个闪身,没了踪影。 “他……”秋玄清摇头笑叹,“说要藏在暗处,不用我们操心。” 老李淡淡笑声,建议道:“不如咱们暂分两路,我带两位姑娘去寻住处,少爷和顾公子去探消息,方便明早行动。” 飞行一日,秋玄清、穆沙早已疲惫,余斗索性点头:“你们先点好菜,一个时辰之内,我们回来一起吃饭。” 商议已定,他便和顾清风来到北城。 —— 今日断续下了半天雨,九渊城更是雨夹雪,室外凄冷,行人不多。 余斗沿街向北走出好几里路,瞅见一街边小摊——摊主约摸十六七岁,身形单薄,在寒风中哆哆嗦嗦。 他卖的是“画糖人”——红白糖加上饴糖,放在炉子上文火熬制,到足可牵丝时,用小勺舀起,在石板上快速浇筑,画出造型。 摊主小哥眼疾手快,画出一匹栩栩如生的奔马,就用竹签沾了,待其冷却凝固,再小心铲起,插在摊上的草把中售卖。 这位置,正望着向北的大道,余斗停下脚步,问声道:“老板,糖人怎么卖?” 摊主小哥十分谦卑,半躬着腰,轻声应道:“回公子爷的话,一分灵元碎石,可买两个糖人。” 一块灵元石约重一斤,也就是一千分,折合清澜通宝两千块。 细下一算,一个糖人只卖一块钱。 看摊主手艺颇为精湛,称得上物美价廉。 “哥,挑一个?”余斗取下一个锦鲤图案的糖人,毫不客气,先吃再说。 顾清风莞尔,取下刚刚做好的奔马糖人,道:“我要这个。” 余斗在荆棘城住店,兑换了一些灵元石,也不捏碎,整块递给了摊主。 摊主小哥愣了愣,慌忙摆手,胆怯的道:“公子爷,我我……我找不起。要不,这糖人就送给你们吧。” 荆棘之地毫无法度,帮派恃强凌弱,夺几个糖人的事情,他早已习惯。 “我们初来乍到……”余斗就把灵元石放在插满糖人的草把边,“想跟你打听个事。” 摊主小哥战战兢兢,虽然多看了灵元石几眼,却不敢伸手去拿:“公子爷想问什么,直说无妨。” 余斗下巴往北一点:“听说九渊峡谷里,有一头天品异兽,许多驯兽师都下去了?” “是。”摊主小哥点了点头。 余斗于是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下去了多少人?他们怎么确定,九渊峡谷里,有天品异兽?” 摊主小哥稍作回想,细细道:“三天前的晚上,九渊峡谷里有一束白光冲天,照得黑夜如同白地。当时妖风四起,听人说,那是异兽进阶至天品时,所产生的天地异象!” “这几天从九渊城下去的,怕是有好几千人。” “小的听说,荆棘城的龙爷,也在其中!” 余斗微微点头,听到附近酒楼里,传出些豪饮之声,那席间之言,多与天品异兽有关。 他吩咐道:“今晚替我打听些谷中消息,明日一早,我会过来询问——这块灵元石,归你了。” 摊主小哥喉结蠕动,尚在迟疑时,余斗、顾清风已然扬长而去。 他生怕被人瞧见,慌忙伸手一抓,把那一整块灵元石揣进了怀里。 而类似的眼线,余斗逛过几个路口,前后寻了五个人——就算这五人当中,存在着某些帮派的棋子,余斗仅是收集消息,并无利益冲突。 至于消息真假,待明早五人开口,稍加比对,便有定论。 —— 哥俩正往回走,临街的某处酒楼二层,忽的“哐啷”一响!只见一个人影破墙而出,脸上插着锐利的木屑,满是鲜血,狼狈的摔在当街。 他周身旋伴三朵战魂,赫然是名战骁强者! 一名穿着夜行衣的俊逸男子,手持战魂长剑,人剑合一,从酒楼二层的破口处杀出! 受伤男子慌忙器化战魂,勉强支撑。 他口中呼救时,早有数名同伴从楼上跃下,然而未及落地,建筑外侧的黑暗中,忽的飚射出道道锋芒! 几个帮手猝不及防,竟被凌空斩开,猩红的血液,宛如雨下! 受伤男子大惊,哪里抵挡得住? 黑衣剑客身姿矫健,锋展如月,竟把目标的战魂器盾牌,连带着一截小腿,当场劈断! “咳啊——” 受伤男子损了一足,剧痛惨嚎,顿时跌倒在地。 连忙想要讨饶,黑衣剑客却根本不与之废话,剑光一闪,当场斩下其头颅——手中战魂器顺势化为金辉,飘然星散。 …… “雾草,帅啊!”顾清风目睹这一切,不禁瞪眼称赞,“都快赶上小爷我了!” 余斗见着黑暗中又闪出两个黑衣人,连忙拽了顾清风一把,想要暂避锋芒。 不料,黑衣剑客早就注意到了这哥俩,冷声喝问:“喂,哪个帮的?” “我那什么,呃……”余斗故作慌乱,事实上,这名黑衣剑客给人的压迫感,丝毫不逊于王城! 同样强大,甚至更为狠辣! 余斗摸出飞马徽章,怯怯的道:“乡里小帮派‘里飞沙’,路过,纯熟路过。” “里飞沙?”黑衣剑轻念之时,透着明明的不屑。 因为,压根没听说过。 黑衣剑客正待呵斥,两个黑衣同伴来到身边,各出恭贺之言:“学长厉害啊,两招就斩了这厮!” “这家伙仗着八星战骁的武境,在九渊城为非作歹,活该!” “恭喜学长,完成任务!” “战骁高级任务,那奖励……啧啧,慕了慕了!” …… 余斗听清他们说的话,呼吸一颤,猛的反应过来,眼前这三人——来自无为学院! 第76章 斩兽夺核,一己之私 第76章 斩兽夺核,一己之私? 黑衣剑客习惯冷脸,表情颇为严肃:“你们协杀有功,回到学院,我会如实向导师禀报。任务的奖励,咱们各分三成。” 那两人听了,顿时喜不自胜。 黑衣剑客说话间,眼角余光,发现那两个年轻人鬼鬼祟祟,似要开溜,喝道:“站下!” 余斗、顾清风一个激灵,都老实杵在原地。 本以为要遭训斥,不料黑衣剑客指着地上尸首,沉声道:“这是断魂帮主,刘鑫勇,平日欺男霸女,妄杀人命!我等诛杀此贼,是为民除害。你们离去之后,不得胡言乱语!” 余斗把头连点,竖起大拇指道:“杀得好,杀得好!” “另外——”黑衣剑客发现有不少人旁观,故意提了音量,“九渊峡谷降下灵兽,尔等为了其中机缘,追逐厮杀,乃人之常情——但是,谁敢擅闯学院区域,杀无赦!” —— 果然是无为学院! 余斗眼眸颤颤,正想抓住机会打听严雀的消息,那三个黑衣人身形一展,顿时缥缈无踪。 其身法精妙,令人叹为观止。 “走走走!” 顾清风可不想留在案发现场,连忙拉着小老弟开溜。 没走多远,便收到了老李发来的灵元标记,循着那标记拐过两个街区,便来到一处装潢颇为奢华的酒楼——临渊阁。 端的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比起东莱阁,也分毫不差。 见着老李时,这老家伙正在最豪华的套房里,享用着荆棘之地的特产瓜果。厅前餐桌上,已经摆了些冷热菜品。 盘盘精致,样样美味。 中建还架起火炉,煮着个红油锅底,正散发出浓郁的牛油香气。 秋玄清、穆沙坐在桌边,正在研究点些什么火锅烫菜。 “嘶?”余斗一时摸不着头脑,好笑的道,“秋玄清,今天什么日子?” 在他看来,穆沙就是个小家碧玉,断然不会如此铺张。 老李还是那个邋遢模样,让他掏钱请客,简直是白日做梦! “唔?” 秋玄清仰起脸,很是无辜:“这都是老李定的呀——哇,你这钓友真是厉害,鼻子一闻,就知道这的菜好!” 顾清风并不关心谁请客,一屁股坐下来,拿起碗筷就开干:“哎哟呵,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 余斗苦笑不得,在老李身边坐下:“怎么,快到无为学院了,按捺不住了?” “不至于……”老李表情迷醉的模样,像极了难得享受的老乞丐。 他不卖关子,看了几眼室内装潢,喟然叹道:“这临渊阁,我曾经来过。旧地重游,特意过来看看。” 原来如此,余斗大方的道:“那你敞开了吃,我请客!” 往常余斗说请客,老李都乐得装傻,今番到了临渊阁,老头子却把手一挥,大气的道:“少爷,不用!” “嚯?”余斗瞧了他几眼,忽的逼近几分,恒笑道,“挣了钱,阔气了昂?” “咳……” 老李正吃水果,差点被呛出个好歹。 茫然抬头时,余斗也不点破,让穆沙去点火锅烫菜,自己缓缓说起离开清澜国后的事。 回想起来,比在清澜境内的仓皇奔逃,后面大半路程,其实轻松得多。 这一切,多亏老李藏着那把“墨崖刀”。 “少爷到了九渊城,剩下点路程,本来很简单。”老李轻叹,“进峡谷,往东北方向走不到百里,就是无为学院,只是峡谷里有一头天品异兽……” 这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余斗反而好耐性,笑声道:“不着急,大不了等他们争抢结束,咱们再入峡谷。” 都到这儿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天品异兽再如何珍贵,大家都不是驯兽师,眼红也没用。 “少爷……”老李皱起眉心,目视一眼秋玄清,正色道,“早才说到,须天品高级七巧丹,方可化解神庭异脉的体质危机。” 余斗暗觉不妙,不禁捏紧指节:“老李,你说。” 邋遢老头呼了口气,早用灵元壁障封住房间,他的声音,甚至不及火锅中翻滚的汤花:“七巧丹灵性非凡,中土大陆的显赫势力,常用来培养族中后辈。其炼制手法异常繁复,有脱胎换骨之功效。” “七巧丹的炼制材料,我这里存有大半,仅差两味!” 余斗不禁凝眉:“差哪两味?” 老李犹豫了一瞬,因为他还不清楚,余斗为何要救西荒公主。 据他了解,这小子绝非拈花惹草的花心之人,就算秋玄清长得再漂亮,也不会让余斗移情别恋。 让无为学院去救,岂不省心? 西荒皇族,也完全还得起这个人情。 不过转念一想,缺少的材料,恰好可以作为历练目标…… “其一,风窍玉莲子。”老李字句清晰,介绍道,“不算罕见,在无为学院里,应该就有存货。但品级不俗,想要获取,最好按照学院的规矩。” 余斗见过学院的学生,听到些任务分级,信心十足的道:“我尽快拿到!” 老李暗笑:还没考进学院呢,就惦记学院的宝物? “其二嘛——”他苍老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玩味,“任意天品兽核!” 桌边几人,齐齐一愣。 “兽核……”余斗讪讪问,“是什么?” 老李解释道:“异兽觉醒,战意能量汇聚成晶,作为储能之用,即为兽核。通常只有地品以上异兽,才能凝结兽核。” 余斗恍然点头,看到穆沙点菜回来,稍显踟蹰的说:“看样子,我们也要参加峡谷乱战了……” —— 翌日清晨,众人整装待发。 余斗寻了一圈昨夜收买的“眼线”,顺带买回来一把糖人,一人发一个。 “有十余个帮派,参与了天品异兽围捕。”余斗删繁就简,提取出关键信息,“还在山谷里的,有三至四千人。” “实力最强者,是荆棘城的龙爷,九星战灵。” “各帮领头的,几乎都是战灵强者。” “开始几天,帮派之间互相争斗,战况混乱,死伤众多。” “天品异兽乘乱遁逃,几乎跑掉。在龙爷的主导下,让大家分工合作,将天品异兽赶进包围圈,最终困在了相对狭小的区域内。” “各大帮派轮番派人,进入圈内尝试驯化。” 光听这些消息,便知那素未谋面的龙爷,绝非等闲之辈。 余斗顾虑道:“十几个帮派联手围捕,我们这几个人,很难进到圈内。” 老李忌惮中土之人,仍旧不能出手。厄飞流伤势未愈,藏在暗中。秋玄清需要安心调养,穆沙仅为一星战士…… 这阵容,果真是“老弱病残”了。 老李呵呵发笑:“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驯服天品异兽,可不能光凭人数——天品异兽的战力,媲美战豪强者,发起疯来,那些家伙挡不住!”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众人听了,都暂且安心。 眼看天色渐亮,一行五人离开临渊阁,向北出城,循大道下山,进入九渊峡谷! 这宽有百里的巨大峡谷,长不知几许,斜划东南。将大陆硬生生斩断,隔出一片东南大陆。 九渊峡谷深达数里,说是下山大道,却是险峻异常。 路面泥泞难行,十分陡峭,几步之外,就是云雾缭绕的万丈深渊! 就连老李,都小心翼翼的靠着道路内侧,小步慢行,不敢有丝毫托大。 余斗走在最前,不时透过云雾,试图看清峡谷内的风景。奈何视线朦胧,极难分辨。 “尽量踩石头!”余斗发现秋玄清、穆沙一脚深一脚浅,鞋子已然湿了大半,提醒道,“走这种路,就得像摸石头过河,走一步,计划一步!” 倘若鞋底的烂泥越粘越多,不仅湿了鞋袜,脚步也会越发沉重。 远途无轻担,哪怕只多了一坨烂泥,走得远了,也会白白消耗不少体力。 秋玄清昨夜听了七巧丹配方,一直心事重重。正好行路枯燥,她往前赶了几步,来到余斗身后:“取天品兽核,是要杀了那头天品异兽?” 余斗宽慰道:“放心,会有办法的。” “……”秋玄清嘴唇动了动,却又抿住。 出好长一段,才细细道:“天下生灵皆可觉醒,是斗战神前辈,为大陆众生所谋福祉。异兽灵智,与常人无异。” “我怎能为了一己之私,杀害觉醒生灵?” 余斗的心思,都在九渊峡谷之下,听得秋玄清一番话,当时愣在原地。 由是道路愈发狭窄,稳妥的落脚处本就不多,他这一停,不巧挡住了身侧之人。 秋玄清脚下一绊,眼看就要摔倒,余斗回过神来,连忙搭手扶住。 看着她澄澈的双眸,余斗竟觉无言以对。 但在瞬息过后,他继续向前,凝眉道:“人为果腹,宰杀牲畜,乃是天经地义。人为求生,斩兽取核,也在情理之中。” 秋玄清是西荒帝国最为宠爱的清月公主,怎会了解生存之道? 何况,还有更为残酷的“丛林法则”——弱肉强食! 就算目标是同类,也丝毫不可手软! 否则,曝尸荒野的,就有可能是自己! “可是……”秋玄清还想争辩时,余斗固执的声音,却将她打断—— “你不愿做的事,我去做!” 第77章 打死老双标 第77章 打死老双标 无为学院,就在九渊峡谷之中。 临门一脚之时,余斗绝不允许自己优柔寡断。 从水月城奔波至此,九千里征程,仅剩不到百里,他不敢有丝毫松懈! 定会咬着牙,顶住这一口气! 莫说前面是头天品异兽,就算是名真正的战豪强者,余斗也会提刀而战! —— 秋玄清疑虑未消,但是听到余斗一番话,又觉心里温暖。 她小声道:“豆豆,实在危险的话,咱们就去学院。大不了我去求院长前辈,让他替我看病。” 余斗不敢打包票,“嗯”的把头一点。 脚步频率,却快了几分。 其实…… 秋玄清的话,非常在理。 异兽,在觉醒战意的同时,也觉醒了灵智。 虽然成长缓慢,但是日积月累,也能和人类相当。 甚而言之,为了更好的生存,达到一定品级的异兽,会寻找化形之法,变成人形! 眼看余斗、秋玄清陷入迷茫,老李的声音悠悠传来:“很久以前,曾有一片大陆,人们毫无底线的猎杀异兽,借异兽的能量修行。” “他们将异兽的能量,炼制成‘魂环’,效果与战魂类似。” “为了获得更强大的魂环,那里的修行者,毫无底线的攻杀异兽——为了自我安慰,还给无辜的异兽,扣上凶残嗜杀的恶名。” 话说至此,老李鼻息一哼:“更无耻的是,他们往往把敌对势力斩杀的异兽,说得善良之至……” “雾草?” 余斗、顾清风都不爱说粗话,听老李这番话,不禁异口同声,都没忍住。 “他么的,能不能要点脸……”顾清风连连摇头,“也太双标了吧。” 秋玄清的压力稍减,疑惑道:“老李,异兽越杀越少,那样的修行体系定不持久,应该会有所改变吧?” “嘁……”老李嗤笑,“那边的统治者,就是这么个老双标。自己杀的异兽,全都穷凶极恶。敌人杀的,全是秉性纯良。” “后来找了个化形异兽当老婆,还失于算计,落入陷阱。” “亏得他的异兽夫人,为助丈夫脱困,不惜献祭自己,成了他的一道魂环……” 几个小辈陷入沉默,比起那片大陆发生的事,战神大陆的驯兽师,简直是“天使职业”! 就算是荆棘之地的亡命徒,也会把驯化的异兽,当成并肩作战的伙伴。 此时看来,为了求生,而搏杀异兽求取兽核,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秋玄清不禁扬起拳头,气鼓鼓的道:“老李,那地方在哪?有机会我一定过去,打死那个老双标!” “喔嚯嚯?”老李听得有趣,怪笑连连,半真半假的道,“就隔着西海,到时候老头子跟你一起去!” “西……”秋玄清俏脸一愣,“西海?” 众人所处东南大陆,已有万里疆域,正临着东海。 据说中土大陆极为广袤,无边无际,欲抵西海,须跨越整个中土…… 余斗摇头笑叹,拉了秋玄清一把:“那个老骗子,逗你玩呢,别理他。” —— 一番玩笑过后,大家轻松不少,这泥泞的下山道,也不再觉得难行。 然而天公不作美,朝阳刚刚升起,就被厚重的乌云遮蔽,凉风席卷,刮得山上草木哗哗作响。 几声响雷过后,便是骤雨倾盆。 秋玄清本想避雨,余斗却取出蓑衣斗笠,不由分说替她穿上:“峡谷大雨,驯化难以进行。他们停,我们进,机会越来越大!” 穆沙等人动作很快,虽然湿了些衣衫,却不至于狼狈。 余斗想起一件事,冲后边唤道:“哥,你那黑不拉几的身法战技,好像能飞?” “九幽战意的天赋战技——幽灵行者。”前后都是自己人,顾清风直言以告,“飞是能飞,可惜顶多坚持半刻种,暂时还带不动人。” 自家兄弟,当然越强越好。 余斗的关注点,却不在此,雨声里嘀咕:“也就是说,这世上存在‘飞行战技’?” “应该吧……”顾清风不敢确定。 这样的问题,还得靠老李:“战豪强者的战魂化翼,本质就是飞行战技——晋入战豪着,经脉八成通透,战魂化翼并不难。” 他瞧出余斗的心思,故意道:“若想在战豪武境之前学得‘飞行战技’,须忍受极大痛苦——打通‘风府’、‘督脉’的战意通道,再入‘秉风’、‘天宗’、‘神堂’三穴,方可将战魂定于肩胛骨后。” “炼化成翼,即可飞天!” 余斗眼睛发亮,龇牙笑道:“老李,你有不?” 本欲藏拙的老李,见着余斗十分信任秋玄清,索性不再顾虑。 他没有否认,只是放轻了语调,幽幽道:“少爷,会痛死人的。” 余斗心领神会,哈哈笑声:“懂了!” 痛? 不是自夸,余斗打小就颇能忍痛,十岁学渔,常被鱼钩掀翻皮肉,弄得满手是血,他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一面拔出鱼钩,一面还能有说有笑。 而这一切,老李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莫看余斗貌似懒散,他连垂钓挂饵的速度,都想和人一较高下! 日思夜想的无为学院,此刻近在眼前,那些按捺多年的雄心壮志,是该喷涌而出! “只是……”老李苦笑,想起自己的经历,心里叹声,“真的很痛……” —— 顾清风的幽灵行者,只能划入身法战技,和战魂化翼的飞行战技,有着不小区别。不过因其九幽特性,在某些情况下,威力甚至大于飞行战技。 并且,幽灵行者的状态,与飞行战技并不冲突。 余斗的那句“懂了”,除了知晓老李定有收藏,亦是下了决心。 江湖历练,岂能无痛? …… 五人冒着暴雨,畅聊说笑,好不欢乐。 直走到正午前后,雨势稍减,昏暗的天色渐渐明朗。 余斗正想提速前进,视线扫过苍茫山林,冷不丁瞅见青翠叶蔟之后,浮着一张渗人的鬼脸! 那鬼脸面色青黑,眼神空洞,嘴角勾起夸张的笑意,看起来十分怪诞。令人心底生寒,止不住的一个哆嗦。 余斗面色一肃,左手横展后摆,示意大家靠贴内侧。同时半蹲下来,右手前压,雪烟出鞘! “……” 恰是些许视角变化,那张渗人的鬼脸一闪而逝,再定睛去寻,哪里还见踪影? “怎么了?”顾清风手按幽梦,戒护在队伍外侧。目光疾掠,战骁灵元全力铺展,亦无发现。 余斗清晰记得那张鬼脸,笃定的道:“有人盯梢!” 老李故作慌张,犯怂的站在最后,若不是下着暴雨,他肯定寻个草窝子钻了。 穆沙倒是沉着冷静:“峡谷里的几千人,都在竞逐天品异兽,留人盯着入口,也是情理之中。” 余斗先是点头,却不敢掉以轻心,呼口气道:“我感觉不大好。” 路欲险阻,要么绕行,要么折返。 但是,余斗退无可退! 这九渊峡谷,今天必须进! 绕走他途,又不知耽搁多少时间,万一天品异兽遭人驯服…… “我们加快速度!”余斗收起雪烟,却摸出一枚鱼尾霞镖,捏在两指之间旋转把玩,试图在疾步行进时,稳稳拿定鱼尾霞镖的重心。 若那鬼脸再敢出现…… 哼哼,小爷请你吃顿饱的! —— 这下山路途,看起来不远,总觉得再走几步便是山脚。 但是直走到下午,视线透过雨幕,远眺九渊峡谷的对面山体,发现才过半程。 秋玄清的腿肚子有些抽搐,委屈道:“该不会要走到晚上吧……” 她满怀憧憬的出发,骑着火灵雎通过沙漠,倒还轻松愉快。可是离开苦楼城,到了荆棘之地,真是一天比一天苦! 好想什么时候能停下来,恢复一下清月公主的娇生惯养…… “忍忍,快了。”余斗察觉到地势渐缓,正打算带队提速时,脚底踩中的树杈哧啦一蹿,连着的绳索咻咻收紧! 一个藏在地面的绳圈,登时套中了余斗左脚! 于此同时,山道外侧哗啦巨响,一块巨石突然滚落,那绳圈的另一头,分明绑在了巨石之上! “……” 余斗试图站稳,但那巨石重逾千斤,且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发力! 身形被扯得一坠,斗笠掉在泥泞之中。 “豆豆!”秋玄清眼看余斗被拖下山崖,下意识伸手拽住。 到底是九星战锋的力量,强行将其拉住——暴雨之中,一道银亮的刀光闪过,半悬崖外的余斗,左手挥出雪烟刀,一击斩断绳索! 轰隆,咵啦! 咵咵咔! 巨石重重砸落,在山坡上滚动。 不少大腿粗的树木,皆被其一下撞断,场面狼藉。直至没入草木深处,才终于停下…… —— “……” 余斗收起雪烟刀,不禁向下看去。山道左侧的悬崖,有近二十丈!哪怕身为战锋,摔下去也是凶多吉少! 正心有余悸,右手传来力道,一把将自己拉回了山道。 许是怕他摔落悬崖,秋玄清手上用劲大了些,头上斗笠跌落,竟将余斗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突如其来的变故,本就让余斗气血翻腾。清月公主的怀抱十分柔软,有着兰芷幽香。她的额头鼻尖,都埋在脖颈处,细腻丝滑的触感,叫人心头悸动。 他的心脏噗噗直跳,浑身都烫了起来。 本想推开秋玄清,但是看见她的剔透眼眸,渗出明明的泪光。无处安放的双手,终是将她轻轻拥住。 “没事了,没事了……”余斗轻声安慰,“多亏你反应快,救我一命。” 暴雨直下,淋得两人浑身湿透,秋玄清紧紧抱住余斗的腰,仿佛在寻找对方身上的温暖。 直到顾清风捡起两个斗笠,才不舍的放开。 “哼!”秋玄清俏脸扑红,忙把斗笠戴上,故意皱了皱鼻子,“小豆豆,注意看路!” “好嘞!”余斗笑着应声。解开脚上绳圈时,才发现麻线之间混有股股钢丝,这绳索的强度非同一般! 假如没有雪烟刀,不能第一时间将其斩断,便只能期待老李出手了。 也就是说,一次意外之间,秋玄清救了余斗两次! 将这份感激藏在心底,余斗如履薄冰,继续在前引路。 却不知道,在一个隐秘的角落,那个青黑色的怪诞鬼脸,再度浮现! 第78章 血魅妖狐 第78章 血魅妖狐 周围的风吹草动,当然瞒不过老李,但他仅是微微一笑,恍若无事发生。 行走江湖,为的是增长见识,历练本领。 巧借飞行异兽,略过了一千七百里路,直达九渊城,这九渊峡谷里的事情,最好还是让余斗自行处理。 —— 余斗吃一堑长一智,接下来的路段加倍小心,凡是分辨不清的草木石块,皆用战意冲击试探。 确认其稳固,才会落足其上。 不时出声提醒,让后续之人,尽量踩着自己的脚印前进。 待这暴雨渐渐停歇,九渊峡谷进入黑夜,余斗一行才总算来到峡谷之中。 “这香味……” 余斗让大家暂作修整,发现峡谷之内,飘荡着一股熟悉的味道。 “是紫心花。”秋玄清换好干爽衣物,东张西望,“他们应是用了大量紫心花瓣,才能困住天品异兽。” 余斗观察一眼风向,那紫心花的香味,似从东北传来。 而无为学院,也在东北方向! “地品异兽吼上一声,整座城都能抖三抖……”顾清风听着谷中只有呜呜风声,奇道,“咱们走了一天,也没听着个响?我都怀疑,这峡谷里是不是有天品异兽。” 穆沙坐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一边揉捏双腿,一边道:“这一路也没有虫鸣鸟叫,想是被异兽吓跑了。” “那些帮派意在驯化,肯定得把大家伙哄着呗。哄开心了,自然不会乱叫。” 顾清风心里的疑惑,被个小姑娘轻易开解,不禁莞尔:“这丫头,挺聪明的嘛。” 穆沙得了夸赞,开心的笑了笑。 不禁转头,目光找到余斗,却发现他正看着黑暗中的峡谷,眉心紧皱。 “余大哥,想什么呢?”穆沙鼓起勇气,主动询问。 “呼……” 余斗吐出口热气,“三四千人利用紫心花,包围了天品异兽。我们怎么才能进入圈内,取到兽核?” 天品异兽相当于战豪强者,就算睡在跟前,毫不设防,余斗、顾清风等人也无法将其斩杀。 除非老李出手。 可是一旦老李爆发出的战意达到某个级别,就有可能暴露身份,引来中土爪牙。 穆沙沉吟良久,忽的眼前一亮:“余大哥,昨夜晚饭时,你说遇到了无为学院的几个学生?” “昂……”余斗点了点头,想起那位秒杀八星战骁的的黑衣剑客,叹道,“任何一个,恐怕都不在王城之下。” 穆沙思得一计:“他们曾说,擅闯学院辖区者,杀无赦——异兽所在的包围圈,就在无为学院附近!” “假如我们激怒异兽,引它冲出包围,闯进无为学院的地盘,没准有些机会?” 她这么一说,周围的几人,齐刷刷看了过来。 就连老李都捋着胡须,啧啧称赞:“我道少爷为什么带上穆姑娘,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丫头,天生的玲珑心窍,不仅异常聪慧,还能在极端的处境下,保持头脑冷静——否则怎会记得鬼枫林的地窖位置? —— 连日的暴雨之下,九渊峡谷里的溪流水位上涨,不少低洼处,形成了大片水塘。 湿冷泥泞的环境,让围捕天品异兽的数千人苦不堪言。 好在龙爷出面,联合十二帮派,将目标驱赶引诱,最终形成合围。各大帮派,这才能够建立营地,暂避风雨。 十二帮派的驯兽师轮番上阵,各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尝试驯化,直到成功为止。 …… 一处绘有银镰标记的营区内,炉子上的水壶咕咚作响,待得壶盖跳动,一只大手拎起水壶,将滚烫的开水,倒入桌面的茶壶之内。 随着缕缕茶香升起,帐内之人的嘴角微微扬起,勾出一抹玩味。 他身材匀称,约摸五十上下。浓眉如刀,目似残阳。 长发束起,戴一顶血龙发冠。 正是荆棘城鬼镰帮“龙虎猪狗”四大能人之首——龙爷! 泡得茶水,还没来得及品尝,忽有一人来报:“龙爷,龙爷!震岳帮派进去的人……死了!” 龙爷并不感觉意外,哼笑一声:“喂得太饱,当然不行。” 手下战战兢兢,请示道:“该到咱们了,上不上?” “呵……”龙爷端起茶盏,浅呡一口,“继续轮空!” —— 十二帮派共计三千余人,所设包围圈有近十里方圆,位于九渊城下山主道的东北侧。离着传说中的无为学院,仅有数里。 亏是龙爷战力彪炳,及时拦住了遭到惊吓的天品异兽,才避免其逃入学院区域。 鬼镰帮的营地,就设在包围圈的东北侧,正对天品异兽,背靠无为学院。 按着次序,本该由鬼镰帮的驯兽师,首先进入圈内进行驯化,但是龙爷放出消息,与天品异兽战斗,不慎受伤。 鬼镰帮首位轮空,暂不参与。 然而,过去一昼夜,再轮到鬼镰帮时,龙爷依旧闭门饮茶。 如此状况,让诸多帮派的首领心中生疑——龙爷的实力最强,驯兽手段最为老辣,按鬼镰帮的风格,不该如此谦让。 饶是猜出蹊跷,但是龙爷并未干涉其他帮派驯化异兽,还平白让出次序,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驯化异兽,本就各凭本事,机会摆在面前,自个儿不中用,怪不得人家。 …… “鼠辈……” 龙爷品茗一番,得知隔壁帮派的驯兽师,再度进圈尝试,他灭了炉火,悄然离开营地。 他隐匿身形,并未进圈,反而颇为熟练的捡取路径,走向东北。 行约片刻,前方的郊野小道,竟有松柏成行,两尊丈高的石质灯塔,好似左右门户,正散发出光亮。 龙爷见到石灯,不禁深吸一口气,扯平衣衫之后,才信步上前。 眼前明明空无一人,他却未敢踏过石灯一步。 就立在石灯门户跟前,躬身行礼,口中唱喏:“荆棘龙锡,请见老友许悠!” 峡谷之中寒风凛冽,松柏枝叶摇晃,发出海浪般的声响。 “荆棘龙锡,请见老友许悠!”龙爷等了片刻,见得左右冷清,再度行礼唱喏。 他凝聚九星战灵的武境,将声音送出去老远,整个无为学院,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只是寒夜之中,只有石灯与之作伴,那松柏道上,并未出现任何回应。 “……” 龙爷的气息稍有浮动,身为荆棘城的头面人物,平日呼来喝去,谁敢不从? 但是到了此间,行礼叩门,竟然无人回应? “荆棘龙锡!”龙爷耐着性子,又等了盏茶时间,第三次行礼,“请见……” “行行行,差不多得了!”他话未说完,石灯后的暗影出,传来一个不耐的声音。 龙爷循声看去,只见一名身穿皂衣的中年男子,从灯影里走出。 皂衣男子的身材与龙爷相当,脸上摆着嫌弃:“我早就说过,天品异兽非同小可,你们这些家伙,不过是白费力气!” 龙爷脸上大喜过望,只把这话当成耳旁清风,行礼更深了几分:“许兄所言极是,我这不是来找许兄帮忙嘛……” 皂衣男子正是许悠,和龙爷年龄相仿,乃是荆棘城郊的同村发小。 两人从小一起厮混,由于天赋不俗,很快便在荆棘之地崭露头角。然而机缘不同,龙锡进了鬼镰帮,混到了副帮主的位置。 许悠则是考入了无为学院,如今已是学院导师。 “龙爷哪里话……”许悠站在石灯旁,冷笑连连,“凭你的手段,哪里要人帮忙?” “许兄,旁人叫我声龙爷也就罢了,你这……”龙爷连忙道,“你这不是让我折寿嘛!” 许悠当然知道对方的目的,并未继续挖苦。 他长叹一声,缓缓道:“那东西天性妖邪、狡猾嗜杀。眼下暂时受困,或为故意示弱?就算驯服,也有可能反惑其主。学院的意思——尽早斩杀,免除后患!” 龙爷听了,先是点头,旋即又道:“即便如此,我仍想一试。毕竟……那可是天品异兽!” “嗯……” 许悠也混过帮派,知道天品异兽,对荆棘之地意味着什么。 他是有备而来,就摸出张纸条,递过去道:“异兽的品类特性、喜恶事项,都在其中,你好自为之!” 龙爷双手接过,正要相谢时,许悠冷冷哼声:“明晨之前,如果依旧无法驯服,我会亲自动手,将其斩杀!” —— “血魅妖狐,天品高级走兽。” “其生性狡猾,擅魅惑,喜屠戮。” “攻击力高,速度奇快。” “弱点是防御和耐力,都比较一般。” 帮派营地的外围,几个人影蹑手蹑脚,小心靠近。他们寻了片林子藏身,避免被人发现——正是余斗一行, 还隔着老远,老李似从紫心花的香味之中,分辨出了其他气息,口中念念有词。 说话间,一声惨叫,从包围圈内传出。利齿咬碎骨骼的声响,叫人毛骨悚然。而那惨叫之人,很快没了气息。 “血魅妖狐,战力媲美战豪强者,不该被困呐……”余斗摸不着头脑。 老李面色凝重,似笑非笑:“它呀,是以身作饵,想钓住这几千号人!” 第79章 驯服妖狐 第79章 驯服妖狐 钓住,再慢慢……享用? 余斗等人一个哆嗦,都吓得往回缩了缩身子。 秋玄清不禁皱眉:“这狐狸精,也太邪门了……” 老李不以为然,笑道:“少爷早前说过,人为果腹,斩杀牲畜乃是天经地义。血魅妖狐吃人,也是为了填饱肚子——大家半斤八两,谁也怨不得谁。” 余斗没功夫考虑“众生平等”,呼口气道:“包围圈有四五里方圆,西北方向不到十里,另有灯火连片处,应该就是无为学院。” “老李,你护好秋玄清、穆沙……”余斗看向身侧的顾清风,“哥,咱们上!” 顾清风早已按捺不住,嘴角挂着抹坏笑——搞破坏,一时爽。 一直破坏,一直爽! —— 且说龙爷回到营地,小心展开纸条,仔细端详: “血魅妖狐,天品高级走兽,擅魅惑,凶戾嗜杀。” “其魅惑技能,对土河、沉钢、云垂战意无效,喜食‘黄金奇异果’……” 龙爷看罢,嘴里嘀咕:“《御字卷》中,御劲排行前三的,不知带来几个——黄金奇异果?不就是金色猕猴桃,这个臭老许,写得恁矫情!” 当即下令,让觉醒土河、沉钢、云垂战意的兄弟作好准备,随时进圈! 另外青眼发信,令九渊城飞行站点,准备三百斤金色猕猴桃,午夜之前,务必送达! …… 几天以来,各大帮派的动作接连不断。 并不只有龙爷前往无为学院求教,只是没那门路,皆无功而返。 所以,其余十一帮派,除了见到天品异兽是“狐狸精”,似乎反感紫心花香味,别的一概不知。 一直按兵不动的鬼镰帮,突然有了动作,立即引来了各大帮派的注意。 不过几番打探,并未有着特殊发现。 只知龙爷挑选了一些战意韧性较强的帮众,平均武境不高,不知意欲何为。 —— 临近午夜,两头金毛狮鹫,从夜空中掠飞而下,降落在了鬼镰帮营区——旁人正好奇时,龙爷令人通传,说鬼镰帮的驯兽师,要在子时进圈! 十一个帮派的大佬心里警惕,暗暗狐疑。 怎奈鬼镰帮主动轮空两次,这会儿“插个队”,也在情理之中。 事实上,经过一昼夜的尝试,十一帮派的顶尖驯兽师,皆已损失大半,时间越向后拖,驯服天品异兽的可能性越低。 到了这会儿,很多人心知肚明:或许只有龙爷,才拥有将其驯化的手段。 鬼镰帮,很快就能独出一档,成为荆棘之地绝对的霸主! 要么与人方便,日后占取有利位置。要么暗中捣鬼,阻挠龙爷的行动——我是不行,但也不能让你行! 诸多想法,各自参半。 …… 眼看子时将近,前个帮派的驯兽师,一脸浑噩的退出圈来,仿佛经历了一场噩梦。见着人面时,竟还胡言乱语,俨然中了血狐魅术。 众人七手八脚,将其抬入营帐,鬼镰帮那边,早已作好准备。 只见龙爷身穿银灰锦衣,领着三名帮众,径直走入紫心花瓣铺成的包围圈内。 包围圈有五里方圆,除了小片树林,大半是平地。因为长时暴雨,出现了许多水洼。 三名鬼镰帮众,一人手里端着大盆,两人接连从虚戒里取出金黄色的猕猴桃,剥去果皮,将果肉放到盆中。 怡人的果香味,渐渐飘出,走没多远,就闻着一股腥臊气息—— 三人心惊胆战,脑中一时恍惚,不由停下脚步。 浓浓的夜色之中,似乎…… 藏着什么东西? 那东西,正暗中观察着四人,仿佛在打量今晚的宵夜。 龙爷分辨出几分妖媚之气,冷喝道:“开战魂!继续走!” 砰砰砰! 三名帮众当即爆出战魂,其中两朵为沉钢,一朵为云垂,皆是韧性极强的存在。 说来奇妙,他们战魂一开,顿时将那困顿迷惘之感驱散。 眼看到了核心区域,龙爷将剥好的一盆金色猕猴桃,放在相对干净的地面,浅声令道:“插眼!” 四人分朝四方,各自摸出一根四尺来长的“标枪”,标枪一头尖锐,另一头固定着灵元石灯盏。 挥手投掷,斜插入地面,立即将数丈之地照得分明。 “退!” 龙爷屏息凝神,带着三位兄弟缓步离去。 峡谷湿冷,四人步步惊心,额前愣是渗出细密汗珠,端的是如履薄冰。 堪堪退出“插眼”范围,眼前呼的闪过一道血影,灵元灯的光芒之中,一头通体血红,长约一丈的狐族异兽,脚步优雅的蹿至木盆跟前。 见得盆中金黄色的猕猴桃,狐狸脸上喜色顿生,立即埋头其中…… 龙爷看得清晰,正想趁机靠近,却惊愕的发现——那血魅妖狐的脑袋探入盆中,却根本没有张嘴。 一双邪魅的狐狸眼,倒翻向上,满是戏谑的盯着自己! “御!”龙爷果断收了视线,气音喝令。 手下三人当即排列成行,以御劲极高的战魂,对抗妖狐的魅术! “等它吃!”龙爷不慌不忙,又取出个木盆,虚戒里抓出金灿灿的猕猴桃,两指一捏,便去了外皮。 不多会儿,便又剥好一盆。 那血魅妖狐嗅探良久,约是确定盆里未掺药物,才终于开始享用。 吃了几天鲜肉生人,嘴里确实油腻,得这一口鲜甜的猕猴桃,顿觉神清气爽。 只是它体型不小,数息之间,便将那木盆里的果肉吃了个干净。 意犹未尽的抬起头来,正看见之前退走的四人,又靠了过来。 “……” 血魅妖狐十分警觉,半伏身躯,嗓子里发出尖细的叫声。那叫声好似小儿啼哭,听得人心里发毛。 龙爷立即停住,缓缓将木盆放在地面,再隔空御物,小心翼翼的送到妖狐跟前。同时收走空盆,也不管妖狐如何,就当着它的面,继续剥猕猴桃。 三名帮众直面妖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几日进来驯化的人,半数都惨死其中,如果这是白天,随意扫视,便能发现地上残尸…… 缺胳膊少腿,或是干脆没了脑袋。 死状恐怖,惨不忍睹。 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 好在金色猕猴桃,确实是妖狐最爱,眼看美味在前,便懒得搭理那几个“腥臭肉饼”,三下五除二,又吃完一盆。 龙爷见状,借着机会向前几步。待血魅妖狐有警惕之意,才又放下木盆,将新剥好的一盆果肉,送到它的嘴边。 如此循环几遭,龙爷等人,离着血魅妖狐,便仅有五步之遥。浓浓的腥臊气息,令人嗓鼻发痒。 但是所有人都憋着,不想因为一个喷嚏,而丢了性命。 “坐。” 龙爷轻声令道,竟与三名手下,大大方方的坐在血魅妖狐跟前,姿态慵懒,似乎全无戒备。 “一起剥果子,让它看清!” 龙爷的计划环环相扣,眼看时机不错,甚至将一枚剥好的猕猴桃凌空抛出——血魅妖狐眼神一厉,左爪哗的甩出三道红芒,将那枚猕猴桃切成碎片! “哈哈——” 龙爷不惊反笑,又原地抛起一枚,自己张嘴接住,嚼得果香满口,一脸舒爽。 血魅妖狐眼神好奇,歪了歪脑袋。 “接着!”龙爷趁热打铁,动作舒缓的抛出猕猴桃。血魅妖狐见状,倒是未再挥舞利爪,而是身形一闪,任那枚猕猴桃跌落在地。 龙爷又是一笑,眼看妖狐面前的木盆已空,便又换上一盆。 驯兽之道,无非有二。 一是套近乎,建立起对等关系。 二是武力征服,用强硬的手段,令异兽臣服。 血魅妖狐的战力媲美战豪,就算是龙爷,也得循序渐进,慢慢摸索。 —— 他看似放松,实则心弦紧绷。 金色猕猴桃再好,也有腻味的一刻。 必须在血魅妖狐心满意足之前,和它建立朋友关系! 龙爷显然是个中老手,进退节奏炉火纯青。在他第三次向前抛出果肉时,血魅妖狐竟然用嘴接了,轻轻一咬,鲜美的果汁溅出。 妖媚的狐狸脸上,浮现出欢快之色。 “七成了……” 龙爷心里一定,察觉到妖媚气息渐渐退散,于是让三名手下退出插眼区域,自己独坐其中,故意放慢了剥皮速度。 血魅妖狐吃得正欢,眼看木盆空空,却无装满果肉的木盆送过来,原地犹豫一阵之后,竟然轻挪狐步,走到龙爷跟前。 乖巧坐定,宛如一只温驯的猫儿。 它歪着脑袋,往半满的木盆里瞧了一眼,正有些情绪时,龙爷手里又抛出一枚猕猴桃——血魅妖狐面露喜色,吧唧一口,接了个正着。 看到这一幕,龙爷亦是一笑,悄然释放出灵元之力,触碰血魅妖狐的灵窍。 同时运转心决—— “鸿蒙初辟,天地始分。” “万物同生,千灵并存!” “……” 中土秘传,《驯兽术》! 刹那之间,一股奇妙的能量,在龙爷与血魅妖狐之间流转。人族、狐族的信息,在快速交换! 看得这般情景,光芒之外的三名鬼镰帮众,顿时欢欣鼓舞。 不愧是龙爷! 要成了! 一旦将血魅妖狐收入鬼镰帮,整个荆棘之地,再无敌手! 甚至,可以将鬼镰帮的势力,渗透进入东南三国,获取更大的利益! …… 然而,就在好事将成的关键时刻,包围圈外,忽有十余道火光,带着尖锐的呼啸,冲天而起! 而帮派营地之中,亦爆发出强横的战意波动,疾光道道,砸向圈内! 第80章 狐狸精 第80章 狐狸精 砰砰! 砰砰砰! 帮派营地之外,不知是哪个缺德货,点了大半圈的二踢脚,几乎同时燃放,将寂寥的九渊峡谷,炸得嗡嗡作响。 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了一支炮兵,搁外头放炮呢。 而营地之中,某些家伙在发出攻击之后,立即抽身撤退! 眼看周围火光连串,不禁冷笑:“龙爷,保重!” —— 出现缺口的包围圈内。 咻,轰轰! 轰轰! 数道强横的远程战技,皆被龙爷隔空拦下,然而凌空的爆响,早将《驯兽术》打断。 好不容易乖巧坐定的血魅妖狐,脸上浮现出凶戾之色。尖嚎一声,前爪并起,惊得龙爷往后就地一翻! 避过道道红芒,正试图重读《驯兽术》,但接连不断的二踢脚,凌空爆炸,震得人耳膜生疼。 血魅妖狐受了惊吓,咻的一下蹿向东北——大半圈的联排二踢脚,自然是余斗、顾清风的杰作。 还故意留了东北缺口,用线香计时,定在午夜炸响! 说来也巧,他们并未刻意针对,却赶巧坏了龙爷好事。 当然,即便没有余斗、顾清风,那些个帮派大佬,也不会坐视龙爷功成。几道战灵级别的远程战技,足以让龙爷功亏一篑! …… 眼睁睁看着血魅妖狐向东北逃窜,龙爷眶眦欲裂。 未及出声,漆夜里红芒一闪! 自己带来的三名兄弟,齐齐倒在血泊当中,生死未卜。 他无暇救助,记下几道攻击袭来的方向,以及对应的帮派名字,当即施展身法战技,向东北疾追! 那个方向,正是自家营盘! 带来的三百余人,皆是帮派精锐! 若是折在此处,鬼镰帮必会元气大伤! 然而血魅妖狐速度极快,且有魅惑属性,隔着老远看它一眼,就有可能陷入幻境。待龙爷回到帮派营盘时,此间已被杀出一条血路。 本帮兄弟死伤惨重! 左右帮派闻声而来,皆对血魅妖狐展开攻击,且战且走,渐渐冲向东北! 东北数里开外,正是无为学院! 龙爷被气得几乎吐血,再想喝止众人,重组包围圈,哪里还有人听?都被那二踢脚炸得热血上涌,只想快点结束眼前的一切! 道理很简单—— 坐视龙爷驯服血魅妖狐,大家以后都得当狗! 要么谁也得不到,要么来硬的,把血魅妖狐杀了! 天品兽核价值不菲,大家可以平分! —— 龙爷何等精明,焉能不知? 无奈场面混乱之极,哪怕他有九星战灵的高绝武境,也无济于事。 眼看血魅妖狐踏上死路,无人可挡。龙爷心如刀绞,猛一咬牙,喝令道:“鬼镰帮所有人,立即撤出九渊峡谷!” 他心里清楚,自己的那位老乡许悠,拥有着何等恐怖的实力! 现在不走,待他出手时,能走几个就不知道了! …… 东北方向,大道松柏成行,两座石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辉,衬得夜色静谧。 然而迅速逼近的喊杀声,打破了此间宁静。 一道血色魅影,撕咬扑杀,且战且退。 各大帮派的数千精英,悍不畏死,奋勇直追! 眼看战圈渐渐逼近无为学院的门户,那松柏之间,忽有一道金焱冲天而起——只见一名皂衣男子,凭一对流光溢彩的金翼,飞悬半空,傲视全场。 “战魂化翼,是……是战豪强者!” 不少人纷纷呆住,眸子里透出狂热之色。 —— 皂衣男子正是许悠,他见龙爷事败,不免心中叹息。 眼下血魅妖狐冲击学院,已到斩杀之时! “诸人且退,看我斩这妖孽!”许悠的声音,好似从天幕降下,沉厚恢弘,宛如神人喻旨! 只见他右手斜挥,五朵战魂顺指成锋,化为一道色彩斑斓的霹雳,凌空直落,极其精准的击中血魅妖狐! 嘭轰! 生死关头,血魅妖狐释放出毕生灵力,与之一决! 对撞一瞬,各色光华爆炸四溅、翻滚升腾,将黑暗的九渊峡谷,照得亮如白昼! 强劲的冲击波,将十余丈方圆的战锋、战骁,掀得人仰马翻,甚至当场晕厥。 “哼……” 许悠一击得手,面色倨傲,“天品妖邪,不过如此!” 他拂袖疾冲,将迷幻视野的爆炸火光震散,但是颇感意外的是,本该当场暴毙的血魅妖狐,竟然…… 没了踪影? “……” 许悠居高扫视,地面除了各大帮派战死的帮众,便是被一击震晕的倒霉蛋。 灵觉铺展,除了星散的爆炸火光,竟未能发现一丝狐狸味儿…… “嘶?”许悠轻细一口冷气,这般情况,倒是在意料之外。 身为四星战豪,恰才一击连爆五朵战魂,足以击杀初晋入天品的血魅妖狐。他也清晰感知到,自己明明打中了目标…… “难道,被我的‘金焱冲月’炸没了?”许悠正有困惑,学院的方向飞来一人,乃是一位身形纤细的女导师。 她皱眉扫视:“许老师,失手了?” 许悠无奈摊手:“白老师,我打中那孽畜,却一点痕迹也没留下,按说那妖狐气息极难隐藏……” 说着,他摇了摇头。 战豪级别的灵元之眼,足以看到九渊城上的情况。却在此间苦寻无果,难不成,真的炸没了? 白老师了解许悠绝技的威力,安慰道:“妖狐或已灰飞烟灭,我们先回学院——院长有事寻你。” “哦?”许悠心有不甘,俯瞰一眼狼藉地面,苦笑道,“可惜了,一枚天品兽核……” —— 随着两名战豪强者飞身离去,热闹几日的九渊峡谷,又恢复了平静。 众多帮派好手面面相觑,很难接受这般结局。 天品异兽,浑身都是宝——哪怕分得一尺皮毛,都算不虚此行! 可是战豪强者一挥手,直接把血魅妖狐打了个灰飞烟灭……别说皮毛了,骨头渣子都不剩半点。 众人闷闷不乐,纷纷折返营地。有讲义气的,还沿路救治伤者。 只是血魅妖狐极为狠辣,这一路冲杀,弄得遍地残尸,血流成河。浓烈的血腥气息,让这些荆棘之地的帮派精英,都暗暗作呕。 草草收拾一番,便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 不知过了多久。 黑夜之中,湿透的土层稍有蠕动,渐渐现出两个人形来。 泥水里抬起一只手掌,将脸上的淤泥抹去,露出余斗的脸——他四仰八叉躺着,被爆炸掀起的泥土埋了大半。 说来蹊跷,那爆炸之处,离余斗藏身的位置有个小二十丈。 他根本没被震晕。 但在爆炸瞬间,忽有一个人影“从天而降”! 他慌忙转身,想要闪避。但那人影好像瞄着他似的,正砸在余斗身上。 愣是被砸晕的! “完犊子……” 余斗听得周遭一片寂静,慌忙想要起身,才发现砸晕自己的家伙,就趴在自己胸口。 “都是倒霉蛋!” 他咬了咬牙,伸手便要去推。 但是右手一摸,顿时浑身一个激灵! 分明是裹满污泥的身子,却柔软异常,指尖触碰到的肌肤,是余斗从未体验过的细腻丝滑! 定睛一看,才发现趴在自己身上的,竟是个赤身的红发女子…… “我勒个……” 余斗眼睛瞪得老大,那红发女子生得妖媚非常,琼鼻红唇,娇息点点。 丰满的胸部,正压在余斗心口,而他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扶在了红发女子的纤纤柳腰之上。 “什么情况?哪个帮派的?” “打仗还不穿衣裳?” “荆棘之地的女战士,那么奔放吗!” 余斗浑身发烫,心绪凌乱。 刚要挣扎起身时,红发女子腰腹抽搐,忽的浑身一颤,哇的吐出口黑血。 好在余斗处境本就狼狈,黑血淌进衣领,也不觉得难受。 古怪的是,红发女子吐了黑血,优美的脖颈几番蠕动,竟又吐出一枚浅红色的圆形“晶石”来。 —— 众人会合时,余斗垂头丧气的蹲在野地里。脚边躺椅上,红发女子被大略冲洗过,披着件余斗的外衫,依旧不省人事。 顾清风揉着脑袋,他埋伏的位置比较不巧,就在炸点旁边,当时被震了个金光灿烂,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仍觉脑仁生疼。 瞅见躺椅上的红发女子,大为惊奇:“豆豆,你这……黑咕隆咚的,从哪扒拉出的漂亮妹子?” 余斗翻个白眼,待老李等人到来,才递出那块浅红色的晶石:“老李,天品兽核!” 顾清风等人顿时大惊,想到关于异兽的种种传说,不约而同看向了红发女子。 “不会吧!她她……她……”秋玄清说话都不利索了,“她是那个狐狸精?” 余斗紧咬着牙,可是无论他如何静心,“狐狸精”的美妙躯体,都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就把刚才的经过,简要说明…… “老李——”余斗用力捏拳,把指甲刺进拳心,“怎么处置?” 老李对眼前的这般情况,也是颇为惊讶。 他收好天品兽核,讲解道:“异兽突破天阶,有两种选择。一是继续修炼兽体,二是舍弃兽核,幻化人形,从头再来。” “这狐狸,定是在生死一瞬幻化人形,这才躲过了学院强者的追杀!” 说着,老李脸色一变,猛的一拍大腿:“不好!血魅妖狐,有两大喜好!” 众人好奇:“什么喜好?” “其一,是黄金奇异果!”老李想起这茬来,一时有些踟蹰不定,“其二嘛……异兽狐族,以九尾冰狐为尊。” 余斗不解:“喜欢吃猕猴桃,喜欢本族老大,没毛病啊?” 至于让你拍大腿? 只见老李嗟叹不已,仿佛摊上件天大的坏事:“少爷啊,那九尾冰狐,天生的墨梅战意!这狐狸精正是闻到少爷身上的墨梅气息,才在危难关头,撞到你的怀中!” “待她醒来,定会奉你为主!” 第81章 大丫鬟和小丫鬟 第81章 大丫鬟和小丫鬟 “我他么(喔嚯嚯)……” 余斗当场骂娘,顾清风却乐不可支,在一旁幸灾乐祸:“豆豆哎,不是哥说你,弟妹可在学院等着你呐。” “你看你,拈花惹草的,不像话,真不像话!” 顾清风说得义正言辞,把旁人逗得直乐。 余斗面如苦瓜,欲癫欲狂:“你妹啊!” —— 当夜,大家很是疲累,虽然学院近在咫尺,余斗、顾清风还是寻着避风处,搭建营地,暂作修整。 秋玄清、穆沙跋涉一日,身上早就腻歪了,少不得冲洗一番。 想到明天就要报考无为学院,余斗也将自己打理干净。 收拾妥当时,顾清风已在营地里燃起篝火,烘烤一些换洗衣物。 “老李?”余斗丢出板凳,一屁股坐下来,借篝火暖暖身子,口中唤道,“好不容易到这了,不来条烤鱼庆祝一下?” 老李悠哉出现,冲帐篷里努了努嘴:“庆祝少爷捡了个狐狸精?” “滚呐!” 余斗瞬间破防。 他捂着脑袋,情绪低落:“要不,你下个狠手,把她弄死得了!” “喔嚯嚯……”老李连连怪笑,“这是少爷的机缘,老头子可不敢插手。天品异兽化形,灵窍接近重塑,倘若好生管教,也能走上善途。” “倘若放纵不管,她极有可能回归妖狐本性。到时候杀人如麻,就是少爷作孽了。” 麻了,简直是麻了…… 怎么还是小爷造的孽? —— 所谓拿人手短,余斗拿了狐狸精的兽核,秋玄清直接受益,两人都陷入迟疑。 顾清风乐得看热闹,按他性格,也不会痛下杀手。 至于穆沙…… 这丫头聪明有余,但让她提刀杀人,怕是为时尚早。 “烦死了!” 余斗抱头哀叹。 真不知道,严雀看见自己身后跟着其他女子,会是怎样的心情…… 眼下,终是喜大于忧。 老李从虚戒里取出家伙事,烤了两条三四斤的大鱼,余斗斟上几杯美酒,几人就在营地里稍作庆贺。 秋玄清、穆沙都是西荒人,几层尝过清澜美味? 都被那鲜香酥嫩深深吸引,再搭配水月城的佳酿,顿时将那满身疲惫抛诸脑后。 “苦尽甘来!”余斗背负了太多,不禁举杯,“这一路,大家都辛苦了。” 到底是混过河间集的少爷,一声“辛苦”,道遍了万里艰难。 他右手捏杯饮尽,左手汇聚出点点金光,那金光化成丝丝缕缕的金线,在左掌中勾勒出一座宝塔轮廓。 经过这些时日的苦练,他对土河战意的掌控程度,早已今非昔比! “老李,谢谢你的《镇山河》,还有鱼尾霞镖。”事到如今,余斗不想憋着,直言道,“我该叫你一声‘师父’。” 老李吃得满嘴油光,一口唆掉大块鱼肉,把手连摆:“别啊少爷,叫‘老李’就挺好。我一听到‘师父’俩字,心里就不得劲。” 余斗也不执拗,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就好:“行,老李。” 嘴上称呼,也就是个名头罢了。 至于老李的心结,恐怕要到中土大陆,才能寻机解开。 几人聊得开心,却不能忘了正事,顾清风稍有担心:“老李,我冲上三星战骁,倒是不惧考核。可是豆豆……” 十六岁的余斗,此时为六星战锋。 全力一战,甚至不是秋玄清的对手——战魂甲再能扛,也有个上限。秋玄清的战技不多,却个个精品,功底也相当扎实。 昔日顾清风的“两招”之言,不过是激将法,勾起秋玄清对学院的向往。 “顾公子,多虑了。”老李并不担心,“无为学院的考核,向来颇有说法,不一定需要战斗。” 余斗来了兴致,问道:“老李老李,学院考核,都考些什么呀?” “先看天赋根骨,或是武境等级。”老李趁着机会,用筷子扒拉下鱼肚子,边吃边道,“两者任意达标,再通过一些测试,即可过关。” “至于测试内容,须看考官心情,或是三言两语,或是出招比斗。” 余斗听了个大概,心里稍安。 几人的武境或有高地,但天赋根骨,皆为同辈翘楚。 正放下心来,老李忽尔坏笑:“报考无为学院,需准备一万灵元玉,不论是否成功,都不予退还!” “我勒个……”顾清风惊得瞪眼,“我流风刀宗收徒,向来分文不取。这里的报名费,也忒贵了吧?” 要是考不上,岂不是打水漂? 那可是一万灵元玉! 余斗倒是看得开,瞧着秋玄清道:“难怪西帝陛下如此大方,赏了我和顾大哥一人二十万。想是早就算好,过荆棘之地、进无为学院的开销。” 他虚戒里的灵元玉还有数万,索性道:“大家的报名费,我都包了!” 秋玄清得了便宜,冲余斗甜甜一笑:“豆豆真懂事,不枉费姐姐救你一命!” 正说笑间,余斗身后忽的贴上来一个气息,一双白皙的手掌,柔柔的攀上肩头,毫不见外的把余斗抱住! 那胸前软嫩,就挤在余斗后背,登时把他吓了一跳。 余斗浑身一僵,动弹不得,顾清风、秋玄清见这情景,更是慌得直接拔刀——红发女子醒了! 她披着余斗的外衣,大片肌肤露在外头,篝火映照,嫩白红润。 正从后面抱着余斗,妖媚的脸颊,就贴在余斗的脖子,鼻尖由下而上,缓缓蹭动。直至两片红唇,几乎咬在余斗耳根—— “主人,你好香啊。” 一声娇吟,仿佛夹着糜糜春心,令人沉迷忘我,难以自持。 余斗心头嘶嚎:妈耶,真认主啊! 狐狸精啊雾草! 你香,你猜香,你全家都香! …… 脑海里闪过千头万绪,最多的,竟是初见之时,狐狸精的美妙胴体? 恰在这时,余斗的身子又是一颤——狐狸精的手掌,不自觉撩开他的衣衫,往胸口探去,细细抚摸。 她的手指轻佻而又温柔,丝滑的触感,仿佛挠在人的心底。 “主人——”狐狸精几乎和余斗耳鬓厮磨,娇声轻唤,吟如梦呓,“我……唔?” 眼瞅着场面失控,余斗一个激灵,夹起一块鱼肚肉,精准送到狐狸精的嘴里——她妖颜一怔,惊愕之时轻轻咀嚼,尝得其中滋味,顿时大喜过望! “主人!你对我真好……” 狐狸精正要进一步撩火。 啪! 余斗黑着脸,往身边摆出一张凳子,冷喝出声:“坐好,吃鱼!” 还别说,狐狸精刚刚化形,正是腹中饥饿,那烤鱼美味,实在无法拒绝。 听到主人指令,果真乖乖坐在身边。 比起秋玄清、穆沙的青涩,狐狸精看起来有二十来岁模样,身材前凸后翘,秀色可餐。有意无意间,还是忍不住将身子靠向余斗。 “碗筷,会用吗?” 余斗递出餐具。 狐狸精轻点下把,表情欣喜,妖媚的眸子里,透出些期盼:“主人,为什么不像刚才那样,喂人家吃鱼呢?” 余斗面如黑炭,咬牙道:“我是主人,你是丫鬟,哪有主人喂丫鬟的道理?” 狐狸精依依不饶,脸上浮现出委屈,巴巴的道:“可是主人,刚刚明明就喂了呀!” “……” 余斗哪里顶得住? 心里一横,故意怒道:“喂你,是对你认主的奖励!现在,你是本少爷的丫鬟,想吃鱼,自己动手!” “往后还要学会洗衣做饭,整理家务!” “如果让本少爷不高兴,就……就不要你了!” 狐狸精娇躯一颤,遭了这般训斥,顿时媚眼汪汪,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转个不停。 转瞬之间,竟啜泣起来。 她低着头,脸上满是委屈:“主人,我……我知道错了。” “……” 余斗暗暗松了口气,倒也没有作威作福,夹了一块鱼肉到她碗里,只把她当成一个新的同伴:“慢慢吃,小心刺。” 狐狸精见状,顿时破涕为笑,喜滋滋的端起碗来,细细品尝“老李烤鱼”的美味。 —— 这一套操作,直把老李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谁都知道,半个时辰前,这狐狸精还在九渊峡谷大杀四方,性子里的凶戾狡猾,叫人不寒而栗。 怎滴转眼之间,就成“丫鬟”了? “豆豆,厉害了。”顾清风举起酒杯,与之对饮。 “豆豆,你真的是……”秋玄清心情复杂,也跟他喝了一杯,“艳福不浅呢!” “余大哥——”穆沙哭笑不得,故意打趣道,“明天见了嫂嫂,该如何交代?” “行行行,少挖苦我!”余斗满脸无奈。 这狐狸精,逮着机会就往身上贴,恨不得就地扑倒,还怎么交代? 真让严雀看见,那就完蛋! “这样——”余斗咬碎一根鱼骨大刺,对狐狸精吩咐道,“你是我的小丫鬟,穆沙是我的大丫鬟,以后你得听她的!” 狐狸精俏目愣愣,看了眼穆沙,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茫然道:“主人,她好像比较小,我……我比较大……” “……” 眼看余斗面露凶光,狐狸精慌忙缩了缩脖子,怯怯应声:“是,主人。” “穆沙,你今夜辛苦些,教她为人礼节。明日到了学院,莫要露出破绽!”余斗瞧着狐狸精衣不遮体,又对穆沙道,“你说准备了三年衣物,挑些合身的,给她穿上!” 谈到正事,大家不再玩笑,秋玄清也表示可以帮忙。 余斗交单一番,又取出枚备用虚戒,替狐狸精戴在左手食指,正视这张妖媚得令人迷醉的脸: “现在,还得替你想个名字!” 第82章 入学考核(一) 第82章 入学考核(一) 翌日,天色放晴。 凉风席卷,让九渊峡谷的气温持续下降。两侧山壁,已然覆上白霜。 营地里,余斗正磕着干粮,顺带调理内息。 对面的帐篷里,传来穆沙的唤声:“红药,快起来啦!你这会儿睡下去,定会误事。惹得主人生气,就不要你了!” “呀!”狐狸精顿时惊醒,但是脸上困顿,仍旧挥之不去。 她刚刚化形,本就损耗巨大。又熬了这一夜,听穆沙、秋玄清教导为人之礼,感觉眼皮一搭,就能睡着。 红药之名,取自芍药花,余斗在镜水湖畔多曾得见,故而借用。 “红药你坐好,我替你梳头!”穆沙忙里忙外,倒是别有一番乐趣。 —— 余斗再见到狐狸精时,她已经换上穆沙的新衣,光洁的额前,左右两缕流海,头束一顶血珀冠,梳成高马尾。 “主人!” 红药见了余斗,面色欣喜,脚下一蹿,就要过来抱抱。 亏是穆沙反应快,一把拽住她,凶巴巴的道:“才教过你,见到主人要怎么做?” “唔……” 红药眨了眨眼,强忍亲近的冲动,停在余斗跟前,欠身行礼:“奴婢红药,见过主人。” 哎嘿,还真有点丫鬟的样子? 余斗暗松一口气,点头招呼:“红药,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丫鬟,定家族一等薪水,月钱四千。折算灵元石两块,你看如何?” 红药听了,黑色眼珠滴流直转,忍住心里的邪性,应道:“是,主人。” 余斗也不知她是否记得之前的事,递出六块灵元石道:“预发你三个月薪水,供你日常用度,若是不够,再来寻我支取。” 红药见了灵元石,眼瞳中忽的闪过一抹红光,她稍稍发力,才接过手的灵元石,瞬间被抽干能量,化为石粉。 “唔……”红药脸上的困顿驱散不少,拍掉手上石粉,冲余斗妩媚一笑,“主人,不够了喔!” 余斗两眼冒火,临将暴走。 然而这狐狸精的笑脸又妖又媚,胜过所有春色,看得人心里发颤,哪还舍得气恼? “管够!”余斗咬牙道。 索性取出一个装满灵元石、灵元玉的包裹,递到红药手上。 此刻起,他已然觉悟—— 丫鬟薪水什么的,都是扯淡!养个狐狸精,迟早倾家荡产! …… “老李,这样不行吧……”众人收拾一番,朝着无为学院前进。余斗不禁拽着邋遢老头,满脸急切。 红药紧跟在他身侧,时不时的,还伸出手指头戳他一戳。 余斗就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年郎,哪里遮拦得住? “喔嚯嚯——”老李悠哉慢行,不以为然,“少爷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呐!” 眼看道路汇聚,前方松柏成行,余斗心急火燎:“我总不能带着个丫鬟进学院吧?” 老李信步上前,至走到丈高的石灯之下,冲余斗抛个为老不尊的媚眼:“少爷,这学院也没说不让带丫鬟呀!” 说着,他冲几个年轻人道:“想考学院的,都站过来——对对对,站一排!” 顾清风、秋玄清、穆沙遵照指引,立即和余斗站成横排。红药见状,也凑个热闹,把顾清风一下挤开,站在了余斗身边。 顾清风不予计较,索性站到了另一侧。 老李让开些许,对大伙道:“诸位,且看这石灯。” 顾清风顺指一看,见那石灯下部,刻有字迹。 在老李的示意之下,就行个大圩捶胸之礼,朗声唱喏:“大圩顾清风,前来参加学院考核!” 余斗有样学样,行清澜平手之礼,大声道:“清澜余斗,前来参加学院考核!” 秋玄清、穆沙则是行西荒展臂之礼,齐道:“西荒秋玄清(穆沙),前来参加学院考核!” 顾清风正要说完后半句,一个怯怯的声音传来:“清澜红药,前来参加学院考核!” “……” 余斗脸色一垮,忙把红药往身后拉了半步。 老李坏笑,低声提醒:“晚喽,报了名字,就是一万!” 顾清风憋着笑,照着石灯上的字样,继续道:“烦请无为导师,出面主持!” —— 九渊峡谷里,寒风萧瑟。 几人报上名号,已经过去两刻钟。 天光斜洒,将西北侧的峡谷照亮,但是去往学院的大道冷冷清清,不见半个人影。 “还是弟妹面子大,有院长起阵迎接。”顾清风蹲在石灯下,手里捏着根树枝,扫打地面的石子,“咱们几个,却被晾这儿冷菜。” 秋玄清对严雀一直好奇,逮着机会问:“哎哎,她武境多少,是什么战意?” 顾清风偷瞄一眼余斗,知道兄弟无意留情,故意道:“我那弟妹,十五岁前就觉醒了紫电青霜,乃是二级剑道圣体——她的天赋,在东南大陆过去千年,排得进前三!” “剑道圣体……” 果然,秋玄清听了,顿时面露黯然,喃喃道,“难怪,能让无为学院那般看重。” 正有些自惭形秽,眼前忽的传来衣袂破空的声响! 几人循声抬头,只见一名身材颀长,臂膀壮硕的男子,背展一双黑色战魂翼,平掠过松柏大道。 掀起烈风,直落跟前。 余斗暗自惊心——又是个战豪强者! 他目如朗星,鼻梁挺直,嘴唇轮廓分明,微抿出肃然之色。 黑色战魂翼如水墨散去,男子凝眸扫视,问道:“哪五人?” 老李脸上赔笑,慌忙退后一步:“当然是这五个年轻人,这位导师,有劳,有劳!” 余斗等人再度行礼,各通姓名。 男子并未多看老李一眼,而是摊出手掌——余斗乖觉,立即打开虚戒,引出五万灵元玉,交到对方的虚戒之中。 男子点算完毕,仍旧不苟言笑,板着脸道:“诸位放心,既然收取了考核费用,我一定会对诸位的考核负责。” “认识一下,我是你们的入学主考官,岳战!” —— 岳战言语顿挫,带着特有的节奏。 气息豪放,颇有军旅之风。 他略扫一眼,凭口直断:“顾清风,骨龄十八,三星战骁。九幽、海潮、雷狱,二级霸刀体魄。” “秋玄清,骨龄十六,九星战锋,炎墟、云垂,神庭异脉?” “穆沙,骨龄十四,一星战士,绝影……” “余斗,骨龄十六,三星战锋,土河、墨梅。” “红药,骨龄二十一,一星战士,血池?” 岳战也算见多识广,细看五人天赋,仍旧心惊。 哪怕战意种类最为平庸的秋玄清,也有着神庭异脉——那意味着更快的战斗判断,更快的出招速度! 而综合武境最差的红药,却拥有《异字卷》中极其罕见的血池战意…… 嘶? 荆棘之地的家伙,在九渊峡谷闹腾了几天,总算来点好事了? 眼前五名考生的天赋,都各有亮眼之处。 —— “从左到右,依次报出你们的天赋战技!”岳战说话,总是带着点吼声,叫人心潮澎湃。 顾清风当先道:“幽灵行者、碧海潮生、雷光焦狱!” 秋玄清随后:“炎龙翔天,云垂阵!” “云垂阵?”岳战闻言,第一次露出笑意,“很好!” 穆沙稍显紧张,轻声道:“幻光步。” 余斗浑身紧绷,如实答道:“战魂甲、墨梅神域!” 岳战听了,炯炯双眸闪过明显的讶异。 但他并未出声,待红药开口——“锐步!” …… “我算是听出来了,你们五人,个个身怀绝技!”岳战嘴上夸赞,但是习惯的黑脸,却让人觉得不安。 在他面前,没人可以放松! “既然是一起来的,从左到右,说说你们之间的关系!” 顾清风听到指令,并未多想:“我和余斗,同生共死,情同手足!” 秋玄清犹豫了一小会儿,讪讪道:“大家都是朋友。” 她左右瞧了一眼,应该,算朋友吧? 穆沙倒是坚决:“余大哥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誓死追随。” 余斗的回答,倒是和秋玄清类似:“大家都是过命的交情,风雨同舟,生死与共!” 轮到红药时,她的答案却令人啼笑皆非:“我……我是主人的……丫鬟。” —— 岳战瞧见红药直往余斗身后躲,目光如炬,瞪着他道:“余斗,参加学院考核,还带丫鬟?” 战豪强者的威压,岂是小可? 余斗的心提到嗓子眼,光是一声喝问,就逼得人头皮发麻。 未及开口,身后的红药忽的一动,浑身化为一道红光,鬼魅般闪到余斗身前。 三道红芒劈斩而出,攻击的目标,赫然是导师岳战! 红药天赋战技,锐步! “不许凶我主人!”她俏脸紧绷,黑瞳中闪过一丝血光,全然不顾面前之人,是一名战豪强者! 而这般程度的攻击,岳战自然无视。 看红药一脸认真,不怒反笑:“行,我知道你为什么带丫鬟了。” 啧啧,这“丫鬟”,面对无为学院的战豪导师,都敢莽着上——不带恐怕不行! …… 平心而论,眼前五人的天赋,皆属上佳。 哪怕红药的武境远远落后,仅凭血池战意,就有资格进入学院深造。 岳战并非刻薄之人,再度扫视,表情甚为满意。 但是,无为学院的入学考核,从来都不简单。 “接下来,你们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岳战脸色一沉,他的眼眸散发出的光芒,似乎能够将人看穿—— “杀过人的,向前一步!” 第83章 入学考核(二) 第83章 入学考核(二) 五人心里一跳,这是要做什么? 然而在战豪强者面前,谁也不敢撒谎。 余斗、顾清风皆走上前,红药愣了一瞬,也跟着余斗向前一步。 众人正摸不着头脑时,岳战忽的喝问:“从左到右,详细描述,击杀的每一个人!” “……” 之前几次开口,顾清风都很利索。 但是,面对直击人性的问题,他低着头,很是犹豫。 岳战也不惯着,两步走到跟前,劈头盖脸的道:“你敢杀他,却不敢提他?你一个活人,怕死人?” “……” 顾清风身子一颤,咬牙道:“我只杀过一个人,花江大盗郑榆——我们刚进噬魂山,被他偷袭。我用幽灵行者迫进,面对拼刀,将其斩成两段!” “很好!”岳战轻哼一身,又走到余斗跟前,“你呢?” 余斗喉结蠕动,想到经历的一些场面,一时呼吸急促。 杀人。 恶魔般的行径,怎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余斗,说话!”岳战当头爆喝,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 “我……”余斗惊得跌退一步,好在有红药扶持。 他眼瞳晃动,视线错开,看向通往学院的松柏大道。又想到家族的处境,仿佛在尸山血海中,看到唯一的生路。 余斗心里一定,应道:“我杀过十个人,在同一场战斗。” 他尽量稳住语气:“荆棘城的虎爷,带了九个鬼镰帮众,到苦楼城贩卖孩童。我藏在孩童之间,与顾大哥里应外合,将虎爷等人斩杀。” “因为练了刀傀战技,我得以借用刀主武境,杀那九人,很是轻松……” “其中一人,被我用拳头打碎头骨。” “两人被暗器手法打穿咽喉。” “六人,死于我的刀下。” 岳战当然知道,虎爷死在他的手上,故意追问:“虎爷是七星战骁,你如何杀他?” 余斗皱着眉,想起当日情景,也透出些杀气:“用战魂甲硬扛一刀,并在虎爷破开战魂甲前,砍下他的脑袋!” “哦?”岳战微微颔首,若无非常手段,斩杀虎爷者,应当是武境更强的顾清风。 他目光偏转,看向满脸警惕的红药。 红药因他凶了余斗数次,自然没个好脸色,哼声道:“当初我被好多人追杀,边跑边打,不记得杀了多少人——多亏主人出现,才逃得一命。” 这狐狸精,居然没说谎? 岳战未能看出破绽,眼前的三个年轻人,所言属实。 只是结果,令他稍感意外。 实力最强的顾清风,仅有一次斩杀。 年龄最小的余斗,反而连杀十人。 他身边看起来娇弱妩媚的红药,居然“无数”? “你们三个!”岳战退后一步,喝令道,“考核任务:清理九渊峡谷!清理区域,我已在‘灵元虚境’标注!” “考核标准,不要让我看到任何残尸、人类血迹、人类垃圾!” “考核时间,三个时辰!” 他说着,抬头看眼渐渐冒头的太阳,下巴往前一点:“现在,考核开始!” —— 余斗还是第一次听到“灵元虚境”,起初还有些愣神,但岳战说话间,一股柔和的灵元之力,侵入自己的脑海。 将一副九渊峡谷的实景地图,铺展开来! 一道黑色的灵元丝线,在灵元虚境上划出一个圆形,恰是过去几天,各大帮派的主要活动区域。 “二十里……”余斗、顾清风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立即掠展身形,冲向任务区域。 三个时辰清扫二十里地面,绝非易事! 红药在原地愣了愣,又才反应过来,虽然仅为一星战士,但她身法灵动,追赶前边的两人,居然毫不费力。 嘴里一边还在叫唤:“主人,主人!等等我呀!” —— 岳战通过灵元虚境,看到三人行动,唇角微微扬起,大手一挥,就在石灯下摆开长桌。 “你们两个——” 岳战取出两份尺寸夸张的试卷,瞧着两个瑟瑟发抖的妹子,一字一句的道,“考核任务,在他们回来之前,完成,并保护好试卷!” 话音才落,忽有一阵疾风刮来,眼看两张试卷哗哗飘动,秋玄清、穆沙各展身法,一步来到上风处,小心按住。 这试卷宽有两尺,长近一丈,若是被风刮破,肯定会被扣分。 秋玄清发现天光迷蒙,冷静的道:“待会儿怕是有雨——穆沙,我搭帐篷,你找‘镇纸’!” 穆沙心领神会,先用战意定住试卷,再去寻来不少方石,清理干净之后,替代战意,将两张试卷稳稳压住。 与此同时,秋玄清撑开西荒铁骑常用的行军帐篷,四角拉索固定,确定中梁牢靠,这才取出笔墨砚台,并两张凳子,开始答题。 只是放眼扫视,发现各自的试题都不一样——秋玄清的试题,多为小队阵型,战斗拆解。 穆沙的试题,则是倾向不同局势的策论。 两张试卷,都有百题之多,没几个时辰,怕是答不下来。 —— 至于“大扫除”部分,余斗、顾清风在狂奔之时,已经商定。 从外圈开始,以环形推进的方式进行清扫。 遇到大面积“污染区”,可临时更改计划。 顾清风为三星战骁,路径宽度十丈。 余斗为六星战锋,路径宽度五丈。 两人各启主傀刀阵,可以确保协调行进,两不重叠。 需要清扫的区域,直径约为二十里。 余斗心算极快,飞身疾奔的同时,不禁叹道:“无为学院的考核,果真非同小可。岳战导师看似随意,实则精确计算。” 至于红药…… “你跟在我身后,尽量观察仔细,查漏补缺!”余斗每次吩咐,都要壮起胆子。昨夜血魅妖狐冲杀出人群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利爪一挠,就是一地碎尸! 谁敢把红药当丫鬟…… “是,主人!”意外的是,红药竟被穆沙、秋玄清教导得颇为乖巧,听到主人指令,果真瞪大眼睛,仔细搜寻。 到底是灵兽化形,不论是眼力、嗅觉,都远超常人。 余斗、顾清风翻查不及之处,多被她补漏清理,一些埋在土层下的东西,也能轻易发现。 …… 考核中的年轻人,多数浑身紧绷,全神贯注。 而监考的导师,以及场外等待的“家长”,则难免无聊。 岳战拎张凳子,坐在松树之下。 老李却寻着一条溪流——连日暴雨之后,原本深不及两尺的小溪,已有三尺水流,哗哗流淌。 他上下观察了好一阵,信手一捏,抓出根三尺鱼竿。附上鱼形假饵,就在无为学院跟前打路亚…… 还别说,没几息的功夫,老李在溪边拉拉扯扯,竟还真的有鱼上钩! “这老头儿……”岳战看得目瞪口呆,忍俊不禁,“自家小辈在此考试,竟还有心垂钓?” 坐着也是枯坐,他索性起身,去到溪水一侧观看。 老李心无旁骛,表情很是专注——鱼线连着的假饵,在溪水面上灵动蹿游,便似真的小鱼一般。 很快,便诱得一条“翘嘴”追逐。 老李眼睛发亮,上齿咬着下唇,手腕灵巧操作,假饵佯装逃窜。引得那“翘嘴”穷追不舍,猛的咬钩。 他轻轻一提,再度得手。 “喔嚯嚯!”老李看这翘嘴竟有四指来宽,不禁笑出声来。岳战见状,搭话道:“老丈的钓技,真是出神入化。” “谬赞谬赞……”老李取了鱼钩,将翘嘴收入腰间鱼篓,“岳老师功参造化,是真正的神仙人物。老头子临渊求渔,不过是末流技艺。” 岳战不置可否,有意道:“老丈所喜,非是求渔,而是求渔之乐。” “非是求渔,而是求渔之乐?”老李并不意外,淡笑点头,“不愧是无为导师,精辟之言,令人佩服!” 岳战唇齿微张,却未再出声——老李又抛出鱼饵,开始新一轮垂钓。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溪畔便是一人垂钓,一人静观。 哪怕下起小雨,又到风停雨歇。 一个老顽童,拉扯不止。 一名战豪强者,立如雕塑。 直到正午时,老李不知钓了多少鱼,也不知放了多少鱼,约是乏了,这才收拾起渔具,打算罢手。 “老丈,不钓了?”岳战看得津津有味,明知故问。 老李看向峡谷之中,隐现轮廓的亭台水榭,话里有话:“鱼太多,没意思。” 岳战莞尔:“鱼少时恨无趣,鱼多时,亦恨无趣。这求渔之乐,令人费解……” “求渔之乐,乐之非渔。”老李收好鱼竿,去那溪水清澈处,洗了把手,笑呵呵的道,“等岳老师抽出闲暇,临溪而渔时,自然明悟。” 岳战本是微笑静听,却在老李起身之时,脑海中闪过一丝光亮:“求渔之乐,乐之非渔也……” 身为战豪强者,零星的感悟,都有可能助益修行。 至于如何利用那瞬间出现的光亮,则看个人的悟性。 老李一番点拨,亦是有意为之。趁着岳战戒心稍退,忽而问道:“你们白院长,近来可好?” “……” 无为学院的院长,身份向来神秘。在整个东南大陆,知他姓名者,不过寥寥。 岳战心里一惊,这才幡然醒悟,眼前的邋遢老头,恐怕大有来头! 第84章 入学考核(三) 第84章 入学考核(三) “院长身体康健,多谢关心。”岳战不敢怠慢,见老李往回走,便跃过溪水,跟在他身侧。 “听说……”老李瞅着那成排的松柏,苍老的眸子里,闪过丝丝追忆,“他的儿子和……女儿,应该都在学院吧?” 是了,是了。 岳战愈发心惊,这邋遢老头,不仅知道院长身份,连院长育有一双儿女之事,都一清二楚! 定是院长的故人! 岳战见他是陪同小辈前来,想是没有恶意,于是道:“院长之子白英,曾为学院导师。十年前,他前往中土大陆游历,至今未归——不过常有书信寄回。” “白英。”老李微微颔首,脑海之中,浮现出当年的画面——那时的白英,仅有七八岁,还是个虎头虎脑的孩童。 “平安便好……”老李呼出口气,很难想像,时隔甲子之后,当年的故人,如今成了什么模样? “至于院长之女——”岳战提起那人,习惯向下的嘴角,不仅扬起几分,“白曦导师,正是我的夫人。” —— 老李的枯瘦身形,顿时愣在原地。一直沉静的眼眸,接连颤动。 但他并未表现出异状,而是看向西南——雨后的九渊峡谷,斜挂出一道绚烂的彩虹。在那彩虹之下,不知跑了多少圈的余斗、顾清风,正往回疾奔。 一袭红裙跟在余斗身后,似有疲惫的美丽脸庞,却洋溢着满足的笑意。 “白曦……”老李的气息,明显拉得悠长,他的声音,也轻得有些小心,“你们,可有儿女?” 岳战心里奇怪,却又不好搪塞,于是道:“得天垂怜,我与夫人育有二子。老大岳空,老二岳明,皆是学院学生。” “喔嚯嚯,双子成龙,可喜可贺……”老李眼中,透出明明的欢喜,只是刹那之间,一抹异样的苍白,在他的脸上闪过。 说话间,余斗、顾清风哥俩,已经跑到近前。 红药终是武境落后,赶到之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很是自然的把手搭在余斗肩膀,借力站稳。 另一只手抚在胸前,一起一伏,巍巍颤颤。 “岳老师,我们扫干净了,请检查!”余斗累得够呛,已是满头大汗。 以灵元之力清扫地面,将垃圾收入虚戒。这操作说来简单,但区域过大,不仅要计算任务进程,还要精准调配能量。 否则到了后半程,有力气跑,却没力气扫。 或者扫得很快,却跑不动了。 那都不成! 好在余斗、顾清风耐力不俗,搭配得当。 且有红药这个“狐狸精”负责检验收尾,十余帮派留下的生活垃圾,还有曝尸荒野的残骸,甚至混入地下的血迹,都被处理得一干二净。 岳战睁开“灵元之眼”,审查一番之后,点头道:“还不错。” 说着,他走向石灯前的西荒军帐。 其中两份试卷,皆已作答完毕。 看到余斗龇牙傻笑的模样,秋玄清不禁扬起下巴,哼笑回应。 —— “不愧是西荒公主,阵战天赋不俗,还能搭配阵图讲解……”岳战的话,恰恰印证了她的自信,“你有天赋云垂阵,以后,会是一名很好的队伍核心。” 秋玄清得意洋洋:“谢谢岳老师!” 岳战接着去看另一张——百题策论,洋洋洒洒,写满了丈长的试卷。 “这丫头……”岳战看罢,不禁一笑,“智计非凡,未来可期!” 穆沙忐忑不安,抿着薄唇,巴巴的等待结果。 …… 然而,待得秋玄清收起帐篷,岳战的脸色骤然冰冷,喝声道:“现在,从左到右,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来无为学院!” 顾清风都被他吼激灵了,当先回答:“我想学到最强的刀法战技!成为东南大陆,最强的刀客!” 秋玄清在军营里厮混,很熟悉这样的对话方式,铿然答道:“我想变强!” 穆沙则是有些迟疑,但她并未撒谎,弱弱的说:“余大哥说我天赋不错,让我来试试。” 余斗莞尔,接上道:“我觉醒土河战意,让家族陷入困境——我来这里,是想打破自己的上限!改变家族的命运!” 至于红药…… “我……哼!”她才不想给岳战好脸色,扭头看向别处,“要不是主人在这儿,我才不稀罕呢!” 得…… 这丫鬟,好大的脾气! —— 岳战自问招惹不起,付之一笑:“第一阶段考核,到此结束。恭喜诸位,来到无为学院。” “好耶!”穆沙兴奋的一蹦三尺高,刚想庆祝,却又反应过来:“岳老师,难道……” “嗯。”岳战对这位十四岁的小姑娘,态度稍显缓和,“为了让你们摆正位置,也为了给你们提供一些入学后的便利,还有第二阶段考核!” “在刚刚清扫完毕的二十里方圆之内,或蛰伏潜藏,或建立防线——无论用什么办法,坚持三天!” “坚持三天?”秋玄清似有猜测,“我们的对手是谁?” 岳战也不卖关子:“三十六名老生,会对你们展开搜捕、攻击。” “你们有两种过关方式——” “一,是坚持三天,不出圈,不弃权。” “二,是抢到三个老生臂章,可提前完成考核。抢到臂章的数量越多,进入学院之后,享受的便利越多。” 余斗不禁回头,看向那片刚刚打扫过的区域——除了小片树林,地面微有起伏,几乎就是平地。 好在九渊峡谷里植被茂密,有多处低矮灌木,可以藏身。 “岳老师,什么时候开始?”余斗的心里,闪过种种算计。 “午夜,你们的三十六个对手,会从这里开始,发起进攻。”岳战收起石灯前的长桌,转身向内,“希望三天之后,还能见到你们——那些心怀怨气的小子,可不会对俘虏手下留情!” 说话间,他停了半步,看向老李:“前辈,既是院长故人,不如随我先入学院?” “喔嚯嚯!”老李眼睛一亮,屁颠屁颠的跟上前去,“正好,我还想看看学院周边,有没有别的口子钓鱼呢!” 这俩人便一路畅谈,顺着松柏大道走向东北,直至脱离视野。 …… 顾清风看得好笑:“这老李,连战豪强者,都能被他忽悠了。” 余斗心知老李是赶着去见女儿,示意大家集中过来:“还有五个时辰,时间足够。我们一边休息,一边计划。” 大家的脑海里,都印有岳战的灵元虚境,他取出纸笔,将决战区域的地图、地貌,大致描了下来。 小片树林在西北向,可以藏身。但是躲在里面,很容易被包围。 整片区域,地势起伏不大,只能借着灌木植被遮挡视野,无险可守。 “嘶?” 余斗自诩聪明,可是面临这样的境况,竟觉无计可施:“挖地道?” 秋玄清摇摇头:“豆豆你看这天气,指不定还有暴雨,咱要是挖地道躲藏,待会儿都成鱼了!” “也是昂……”余斗点了点头,愈加一筹莫展。 顾清风恨道:“扫太干净了,不然还能装个尸体——这个岳老师,看起来是个浓眉大眼的正人君子,心可真脏!” 事已至此,怨恨无益。 二十里方圆说大不大,但也绝对不小。余斗的家乡水月城,城区也不过纵横七八里。 这么一块地盘里,藏五个人,还是大有说法。 穆沙在地图上标注一点,尝试分析:“这里是石灯道口,他们的起点。顺道西南,百丈左右,是余大哥、顾大哥昨夜的伏击点。” “大道左右各有高低,再向外走,地势渐落,是一片洼地。” “过了洼地之后,东南靠近返回九渊城的道口,多有陡峭山崖。” “西北四分之一的区域,是片树林……” 轰隆! 说话间,天色兀的暗了下来,九渊峡谷上电闪雷鸣,看看下起雨来。 “果真不能挖地道啊……” 余斗哂笑,冒着冰冷雨水,往外走到老李垂钓的小溪,瞧着三尺水流,不禁陷入沉思:“或许,可以这样?” 第85章 入学考核(四) 第85章 入学考核(四) 是夜,一群年轻男女,走过松柏大道,出现在石灯前。 淅沥雨水之中,三十六名“猎手”皆穿黑衣,无为学院的学生出任务,多数是这副装扮。 举目四望,九渊峡谷黑咕隆咚的,只有学院方向透出光亮。余斗等人,早已不见踪影。 —— 白天的考核还在进行时,他们已在准备。 主场作战的“猎手”,对目标区域的熟悉程度,远胜几个“准新生”。 加上身为老生,各自心态放松。 “大闹清澜国的滑溜‘小鱼’,流风刀宗少宗主,西荒清月公主,这阵容,啧啧啧!” “各位同学,这一战,扬名立万呐!” “越是名头大,这下马威越要给得狠——否则才进学院,就吆五喝六,咱们这些老生的脸面往哪搁?” 说笑之间,众人达成共识——打,一定要狠狠的打! 不过话说回来,大家表情轻松,气氛愉悦,却未敢丝毫轻敌。 毕竟,能突破清澜宗的天罗地网,硬闯过荆棘之地的队伍,定有其过人之处! 现在谁也不知道,等在前面的,究竟是什么。也不确定,那五个人的具体属性、战斗习惯。 对付余斗等人,须得十二分警醒! 否则阴沟里翻船,就怪不得新生上嘴脸了…… —— 眼看时辰已到,三十六人分成六支人数均等的小队。 其中一名队长道:“按原计划——圆分六扇,一队一扇,对方实力不俗,各小队最好保持集中!” “切忌被逐个击破!” “任何人遭到攻击,第一时间示警求援!” “行动!” …… 这三十六人,并未贸然切入,而是采取平推向前,外围包抄的方式,让负责六扇区域的队伍,逐一到位。 很快,小队之间拉开距离,但是同队的六人,始终保持紧密的战斗队形,渐渐向西南推进。 “噗嘶!噗嘶!” 逼近石灯的道旁,待得“猎手”走远,一个“老鼠叫声”轻细传出。 相隔不远,呈犄角之势的隐秘位置,亦传来回应:“哭哭鸡,哭哭鸡!” 又过了数息,确定猎手没有回头,两个埋在整块植被下的家伙,才解除了伪装——正是余斗、顾清风二人。 隐蔽逃窜,被动挨打,从来不是他们的风格! 这哥俩,竟打算在任务一开始,就对“猎手”进行伏击! 怎料对手战术得当、纪律严明,并未露出破绽…… “……” 余斗藏了许久,被土层压得胸口憋闷,“哥,看清‘臂章’了么?” 顾清风埋伏个寂寞,甚觉可惜:“看清了——学院臂章,有半个巴掌大,吸附在左臂外侧臂臑(nào)穴。要些力气,才能摘下来。” “二计划吧……”余斗吐了口气,“我去那头布置!” 说着,便转身向东。 顾清风扭头向西,轻笑一声:“等你信号,中间会合!” —— 哥俩分开之后不久。 咻! 砰! 六支猎手小队,向西南推进,西北侧的树林方向,忽的蹿起火光! 半空里剧烈炸响,隔着十几里地,都清晰可闻。 北侧包抄的队伍见状,立即加快速度,扑向树林。 “还放二踢脚,当过年呢?”队长连连摇头,旋即下令,“定是诱敌之计,我们过去看看!” 诱敌,那又如何? 哪怕五人齐聚,也不是六人小队的对手! 毕竟余斗的阵中,还有着两位一星战士——在战锋、战骁的战场,一星战士一碰就倒,不具备任何战力! 而当六人扑至树林,果真寻见燃放二踢脚的痕迹。仔细搜寻一番,林子里除了嗖嗖凉风、冰冷雨水,竟一个人影也没见着。 看到地面燃尽的线香,这名队长掐算尺寸,不禁皱眉:“这种线香,能燃两刻钟——午夜才过一刻……” 也就是说,那帮家伙在午夜之前,便已开始行动! 并且作好了防水措施,确保线香能够起到计时作用,并点燃二踢脚。 至于为何将他们引到这片树林,则是有待甄别了。 这批新生,果然不简单! “保持队形,按原计划搜索扇区!”队长并未困于此处,而是从西北侧树林,渐渐向中心处搜索逼近。 古怪的是,他们前脚才出树林,那林子里忽的掠起一个纤细人影,手中利刃咻的一声,斩一出道无形的锋芒! 那锋芒又快又急,直击猎手小队阵尾! 凡品高级战技,迅刃! “呲……” 阵尾之人武境一般,眼看要被击中,亏是队友及时反应,替他挡下剑芒。 战骁队长更是一展身形,直往剑芒发起处掠去。 然而诡异的是,那偷袭者的灵元波动,上一瞬还在此处,眨巴眼的功夫,却又无影无踪…… “怎……怎么可能!” 队长猛的铺开战骁灵元,仅能感知到一个触之即散的微弱气息——对方的战意强度,仅为一星战士。 但其身法,却堪称恐怖! 穆沙天赋战技——天品中级,幻光步! 树林之内地形复杂,而幻光步无视阻隔的特性,让她可以轻易脱身! “追!”队长紧咬牙关,刚刚离开树林的六人,又扑了回去。 穆沙一人一剑,不断利用幻光步在树林间躲藏,堪堪躲在对手的灵元感知边缘。那般若即若离的戏弄之感,叫六名猎手大为恼火。 眼看几名队员想要分散包抄,队长倒是极为冷静:“集中集中,那人不过一星战士,跑不了多远!” 真要散开队形,谁也不敢保证,此间是否存在其他埋伏。 不给对手可乘之机,就一定不会输! 六队抓五人,抓到眼前的一个,就是胜利! —— 恰如所料,穆沙仅为一星战士,幻光步虽是天赋战技,与战意的契合度高,消耗相对较低。 但是,幻光步终究是天品中级,接连使用之下,穆沙很快陷入疲惫。 不过一番闪转腾挪,她冲出树林,将六人小队的方向,悄然引向南侧——连日雨水,南区靠近上山大道,而在地势隆起之前,宽阔的洼地渐渐收拢。 积水塘星罗棋布,横在眼前。 穆沙的幻光步颇为精准,通过无虞,身后的猎手大步追击时,一个个小心谨慎。 纵然地面湿滑,这些无为学院的老生,竟未出现任何失误。些许距离,亦是在追逐之中,被快速迫近! “……” 穆沙后继乏力,眼看陷入险境, 黑暗的洼地,兀的闪起一片妖异红芒! 几人一个激灵,举目去看时,只见一处水塘里亮起灵元灯盏,照亮塘中凸出的小块地面。一名身穿红裙的婀娜美人,正立其上。 她红发如雪,肤如皎月,充满媚意的脸上,是令人神往的迷离。 那双剔透慵懒的美眸,好似会说话—— 来呀! 上呀! 快活呀! 仿佛美人醉酒,熏酣欲眠。 “嗯呃……” 她张启朱唇,发出靡靡羞吟,娇弱轻颤、勾人腹火。 宛如羞窍开启,直欲共枕驰欢。 六名猎手皆是年轻男子,顿时看得如痴如醉,纷纷愣在原地。恍若共融窍穴,寻那极乐之欢。 …… 回过神来时,水塘上早没了人影。之前追逐的目标,也悄然遁逃。 旷野里空无一人,仅余下淅沥小雨,在风中摇曳不止。 “我呲……” 战骁队长懊恼骂声,又有些后怕——红裙女子的魅惑之术,竟如此厉害! 若在魅惑之时,同伴一拥而上,自己这支小队,岂不是全军覆没? —— 前方的黑暗中,穆沙早已拉开距离,与红药回合一处。 “哼哼,我厉害吧!”红药挺起胸脯,得意洋洋。 大丫鬟、小丫鬟的争斗,似乎从未停止。 穆沙讪讪咧嘴,红药的身材火辣异常,前凸后翘、妖娆惹人,谁也比不过。 “咱们快藏起来,公主姐姐快到了!”穆沙谨记余斗叮嘱,不敢有丝毫差错。 树林诱敌的计划虽然成功,但想拿下实质战果,还须环环相扣! 红药和余斗分开,本是心有不甘,但是“大丫鬟”穆沙就在眼前,许多指令,她必须遵从。 就在脚边水塘里,洒下些灵光氤氲的碎屑,便与红药小心绕开,不知所踪。 须臾之后,六名猎手疾追而来。 那名队长吃了“小学妹”的魅惑,脸上有些挂不住。 全力铺展灵元,决心擒住两人,务必找回场子! “停!” 队长脚下忽然刹住,视线猛的一落,看向一处水塘——隐隐的灵元波动,正从那水塘里传来! 有埋伏! “哼,让我逮着了!”队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手上拉开艳红的火线,眨眼画出一道精妙印法,宛如一朵盛开的莲花! 玉品高级战技,莲花焰印! 嘭轰! 队长一印丢出,顿时把那数丈方圆的水塘炸开。 巨响之中,积水哗啦洒落,恰似倾盆暴雨。 然而,水塘淤泥里,除了几条被炸翻的可怜鱼儿,并无臆想中的伏击者。 古怪的是,莲花焰印飘散的火光下,淤泥之中不知掺杂了何物,闪闪发亮…… “是灵元石粉末!” 一名队员眼尖,顿时分辨出来,“队长,我们中技了!” 恰在这时,前方的黑暗中,忽的蹿起道道强光,直射而来! 第86章 入学考核(五) 第86章 入学考核(五) 那是六支标枪状的高亮度灵元灯! 由无为学院发明,用于夜间作战,点亮视野。 被称为:灯眼。 而将灯眼释放,插入战场的行为,俗称——插眼! —— 六支标枪咻咻飞来,锐利的枪头扎破土石,稳稳定在地面,顿时将方圆数十丈照得亮如白底。 几个黑衣人随之出现,见到黑暗中被“灯眼”照出来的目标,一时有些发懵。 居然…… 是自己人? “什么情况,插谁呢……”接连吃瘪的队长有些气恼。 另一支队伍见状,纷纷收起灯眼。 该队长扫眼雨中夜幕,呼口气道:“在追个九星战锋,是位女子,应是西荒国的秋玄清——” 说着,他无奈摊手:“到底是一国公主,身法战技十分了得。我们全力追赶,只能勉强跟上。刚才看到火光,还以为她在这儿。” 显然,秋玄清并不在此。 “我这边遇到两个一星战士,一个会瞬移,另一个……”哥们说明情况时,脸色不禁变了变,手下的队员,也都面露异样。 脑海之中,浮现出红药的妖媚。 那身段,那声音,端的是令人骨酥神迷,难以自拔。 真想…… 再来一次! 他轻一咬牙,道出实情:“魅惑之术极为了得,我们都着了道。” “魅惑之术?” 眼看兄弟队伍也追丢目标,众人都陷入沉思。 很显然,这是诱敌之计。 树林过来的队伍,甚至已经偏离了扇区。在穆沙、红药的引导下,来到东南侧的洼地。 那么—— 为什么呢? 他们究竟,有何计划? —— 相较这边的古怪,西北扇区却是热闹。 两支队伍平推搜索,接连遭遇黑衣刀客袭扰。被串在一处,纵身疾追。 那黑衣刀客身形鬼魅,且战且退。 出击时,浑身黑云缠绕,难辨身形。 且一击即退,利用漆黑雨夜,以及高妙的身法,与两支队伍展开游斗——能有这般本事的,除了顾清风,还能是谁? 十二名猎手心知肚明,故此紧追不舍。 若能擒得顾清风,对方便无战骁层面的强者,剩下四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所以,就算放弃原定扇区搜索,也要死死咬住目标! 更何况…… “学长们,要加把劲喔!” 黑夜中,某个欠扁的声音,一直在耳边聒噪。 “喔嚯嚯,打不着,打不着!” “我来了,我又走了!” “我又来了,嘿嘿嘿!”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不会吧,你们还没我奶奶跑得快!” 顾清风哪有流风刀宗少宗主的觉悟,真就半点脸面不要,浑然一个地痞流氓。 接连的嘲讽,把十二名猎人气得心里哆嗦。 纷纷发誓,待会儿逮住他,必须往顾清风嘴里塞双臭袜子! 谁的袜子最臭,就塞谁的! …… 如此一来,四支队伍的节奏,被强行打乱。 唯有东北方向的两支队伍,沿途不见动静。即便看到远处绽放的光华,知道其他区域发生战斗,却仍旧坚持搜索。 不论如何,己方拥有绝对的实力优势。 就算遭到伏击,又能如何? 耐心筛一遍实地情况,待得天明,再细细搜寻也为时不晚。 较为奇怪的是,当他们行至区域中心时,却见到了另外两个方向的队伍——他们要绕远而行,按说要落后不少时间。 交换情况,得知一者追丢了秋玄清,二者遇上了两名一星战士。 都是因为全力追击,才能和正面推进的两支队伍,几乎同时完成扇区搜索。 众人不免疑惑——分明是诱敌之计,可是诱敌的目的呢? 伏击? 他们凭什么伏击? 顶尖战力,就一个顾清风。 无非加上个刀傀余斗。 凭这两人,只能抓落单。 然而猎手们至少六人抱团,从头到尾都没给机会。 “继续保持,记得轮换使用灵元搜索,尽量节省体力!”先前下令的一队长,保持惯来的冷静,“持续暴雨,他们坚持不了多久。” 众人对他很是信服,都点头领命。 恰在此时,西北侧传来轰隆炸响,灯眼接连飞舞,将沿途照亮。 只见一个满身泥渍的黑衣刀客,在雨夜中奔逃,嘴里还在不断叫嚣: “快快快,不要像个老太太!” “我奶奶要是在这儿,都能撵过你们!” “啧啧,行不行啊?” “我从流风山跑到这儿,一万二千里呢!” “嗐,真滴菜!” …… 绕是大伙儿心性非凡,听得这般言语,也不禁额冒黑线,脸颊颤抖不已。 “是顾清风!”一队长反应极快,果断下令,“上!” 这一点,大家都很默契。 随着二十四人参与围堵,绕是顾清风竭尽闪转,也再难脱困。左右冲撞,无法脱围,最终被堵在了溪畔。 三十六名猎手中,有至少十名战骁,此刻将顾清风八面围定,一个个面色不善。 “顾少宗主,挺能跑昂?” “怎不叫唤了?” “嘿嘿,我这双袜子,可十天没洗了,您担待点儿……”一哥们追了顾清风一路,自然也被他嘲讽了一路。 此刻抓出双黑不溜秋的袜子来,散发出的酸臭气息,顿时把左右同学惊得连连后退。 顾清风独对众人,倒是不慌不忙。 这一路跑得也累了,一屁股坐在溪畔,满脸嫌弃:“十天不洗袜子,兄弟就不能对脚丫子好点?难怪跑不过我奶奶。” 哥们面如锅底,当时就要上手。 顾清风却嘿嘿一笑,瞅着周围的三十六人,憋坏道:“堵了我的嘴,可就没人告诉你们,接下来的事了。” “……” 哥们动作一僵,今夜之事,的确多有古怪。 可是顾清风就在眼前,擒了他,这任务就完成了大半。 再多古怪,又能如何? 难不成,剩下的余斗、秋玄清两个战锋,带着穆沙、红药两个一星战士,还能闹翻天? “要么你现在说!”那哥们显然没多少耐心,怒哼道,“要么,被我们揍得鼻青脸肿,逼你说!” 顾清风好整以暇,丝毫不惧对方的威胁。 他将佩刀收起,作了几个深呼吸,似乎在准备什么。 “被跟他废话,让他尝尝袜子!”有人实在看不下去,出声喝道。 打这一路,总不能白忙活! 势必要让新生吃点亏,以后进了学院,才知道天高地厚! 顾清风眼看那双“十天酸袜”逼近,慌忙往溪中一滑,嘴里讨饶:“别啊哥,有话好好说!动不动就吃袜子,多不文雅。” “我呸你个文雅!”哥们毫不买账,凶神恶煞的吼道,“你他么骂了一路,还跟老子说文雅?” 说着就要冲上去,擒下这“文雅”之人,帮他好好文雅文雅。 一队长凝眉看着顾清风,瞳孔忽的一颤:“不好!” 众人听见,不知所以,纷纷看了过去。 “你们多方诱敌,不是为了自己伏击……”一队长死死盯住顾清风,脸色阴沉,“是为了统一我们抵达这里的时间!” 统一时间? 这是打算干嘛? 不是自己伏击? 难道埋圈二踢脚,炸个哆嗦? 众人皆是不解。 唯有一队长看破端倪,咬牙道:“一路走过来,雨越来越大,这溪水却原来越少——不出所料的话,你的同伴余斗,早在溪水上流,建好了拦河坝!” “就等着我们一齐进入洼地,好放水淹人!” 恰是一语点醒梦中人,众人低头一看,才法系本该湍急的溪流,此刻却只有些许积水。滑入其中的顾清风,就坐在溪床上! “学长很聪明,可惜……”顾清风舒心一笑,旋即薄唇一抿,眸子里闪过几分寒芒,“迟了!” 话音未落,他猛的抬起右手,望天打出一道蓝紫色的霹雳! —— 八九里外,溪水上游。 两丈宽的溪水,早被余斗截断。 他利用虚戒,搬运大量土方。依照地势,建起了一个横有二十丈,高出地面数尺的拦河坝! 雨水激增的情况下,很快将拦河坝灌满。 顾清风、秋玄清、穆沙、红药,为了吸引猎手,都累得精疲力尽。而修建拦河坝的余斗,同样疲惫不堪! 截断溪流,溪水就会快速溢出。 他必须赶在水满之前,将拦河坝的规模不断扩大! 否则拦河坝有可能决口,亦会浪费水量,导致计划失败。 随着时间推移,拦河坝越来越高,眼看余斗就要支撑不住,西南方向平地蹿起雷光,让他紧绷的脸庞,浮现出丝丝笑意…… “就是现在!” 余斗早就根据地势,选好了决口位置。 三步并作两步,立即到位,咬牙喝声:“开!” 哗啦! 轰——轰! 余斗沿着拦河坝飞奔,用虚戒从底部收取土方。那拦河坝本就松垮,顿时崩溃,灌满的水流,立即向下奔涌。 一时竟如万马奔腾,轰鸣不止! 眼看水势已成,余斗嘿嘿一笑,取出下午准备好的木筏,乘水而下! 心里暗哼:“行九千里到无为,小爷躲了一路!”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 “清澜宗的天罗地网,荆棘之地的重重危机,躲躲也就罢了。” “你们三十几个年轻人,凭什么老鹰捉小鸡?” “小爷不乐意,小爷不想捉迷藏!” “一个字,干!” 第87章 少了两个 第87章 少了两个 溪水下游,看着渐渐没过……小腿的水流,一众猎手面面相觑。 脸上最初的惊愕,最终化为连片的嘲笑。 这么短的时间,就算建起拦河坝,就算暴雨倾盆,蓄水量也远远不够。最多涨到膝盖处,便会快速退散。 “顾大公子,就这?” 手里捏着“十天酸袜”的哥们,一时乐不可支,眼瞅着溪里的顾清风被淹没胸口,不禁幸灾乐祸:“闹了半天,就为了涨这点水,给哥们洗洗袜子?” “咳,学长,那啥……” 顾清风嘴上发怵,唇边的笑意,却令多人警醒。 果不其然,在他开口之时,水下的双手,似乎在暗中酝酿! 本该迅速降下的水位,竟在眨眼之间,猛然暴涨! “我有个绝招……” 顾清风咧嘴一笑,但他的声音,已经无法传出。因为身处溪流,暴涨的溪水,已经将他淹没,而聚涌的波涛,更是澎湃而来! 地品高级战技,碧海潮生! 拦河坝的蓄水量,确实不足,但是聚拢于此,对付这三十几名猎手,绰绰有余! 哗轰! 嘭! 无尽的水流,在顾清风的引动下,从四面八方汇聚。形成澎涌不断的旋涡,顿时将三十余人冲得四仰八叉,狼狈跌倒。 而他所在的位置,竟有一道辟水护身障,将水流分开。 顾清风憋坏的声音,也再度传出:“有诱敌,当然有伏击!要伏击你们的,正是大爷我!喔嚯嚯,没想到吧!” 手捏袜子的哥们在波涛里挣扎,不知喝下去多少。 听到顾清风的叫嚣,忍不住骂道:“待你灵元耗尽,水势退去,一样无路可逃!老子一定让你吃了这双袜子!” 碧海潮生,属于大型水势战技。 用来控场有余,但攻击力一般。这三十六个猎人虽然支立不定,狼狈喝水,却并未受到实质损伤。 而聚起如此恐怖的水量,对顾清风的消耗不菲。 最多支撑十个呼吸。 不过…… “昂,感谢学长提醒——” 顾清风朗声大笑,开启幽灵行者的状态,从溪水底部辟开通道,漂至半空。 挥手之间,爆出一朵电蛇攒动的暴躁战魂。 他居高临下,俯视众人,笑意森然:“我还有个绝招!” 霹啦,轰! 轰轰轰! 话音未落,九渊峡谷上的黑云中,骤然蹿下道道闪电,正正劈在顾清风聚起的涡流之中! 一时间电蛇蹿动,把黑夜中的九渊峡谷,照得蓝紫生辉! 天品低级战技,雷光焦狱! 众所周知,水导雷电,这两者叠加,那叫一个酷爽! “我尼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袜子哥看得泪光铺面,悲愤怒骂。 但是雷光蹿透,早把人电了个外焦里嫩…… —— 顾清风着重照顾了几名战骁高手,几乎将战意灵元倾泻一空,才终于罢手。 随着碧海潮生的水流退散,一个人影脚踩木筏,漂流而至。 “豆豆,来得正好!”顾清风看清来人,满脸喜色,“搞定!” 余斗脚下的木筏几乎散架,他跳入水中,看到黑衣猎人被电了个横七竖八,不免担心:“哥,不会闹出人命吧?” 顾清风笑道:“不会不会,我出招时,感觉有一股力量暗中斡旋——定是学院导师盯着呢,出不了事。” 说着,他俯身一摘,稍稍用力,便将一名猎人的臂章取下。 臂章有半个巴掌大小,由牛皮缝制,里面不知套了什么物件,能够吸附穴位,不能用虚戒收取。 余斗有样学样,两人很快取了一把臂章在手。 只是凑着一数,居然才三十四个。 “嗯?漏了谁么……” 两人索性将地面晕倒的黑衣人摆成三排,一排十个…… 看着余下的四人,顾清风挠了挠头:“不该啊,我明明锁定了三十六道战意,怎么跑了两个……” 余斗警惕的看向四周,警惕道:“能考进无为学院,总该有些底牌——” 顾清风拿着一摞牛皮臂章,目透玩味:“豆豆,你看咱是用臂章直接过关呢,还是把那两人也逮住?” “喔嚯嚯?”余斗和他对视一眼,彼此心有灵犀,“走,先找秋玄清她们会合!” —— 考核区,西北侧小树林。 三名女生看到洪水灌涌,又听到雷声不断,早已料知结果。 但是她们并未松懈,以树林为据点,紧锣密鼓的布置防线,以备不时之需。 白天商量计策时,大家皆已看清,能够正面出手的,仅有余斗、顾清风二人。对方只要紧密抱团,就不会出现破绽。 所以,对方的破绽就是——抱团。 那就反其道而行之,通过多方拉扯,给对方创造一个“抱大团”的机会。一旦水势初成,就到了顾清风的表演时间! 碧海潮生、雷光焦狱两大天赋战技,在暴雨天,简直绝配! …… “哈?居然跑了两个?”两方在树林内碰头,秋玄清得知战果,还有些不满。 余斗先给每人发了三个牛皮臂章:“跑掉的,自然是高手。如果遇险,就拿出臂章完成考核!” 见大家浑身湿透,各有狼狈之处,于是道:“今晚在林中扎营,等到天亮,再行下一步。” 顾清风呼口气道:“逃掉的两人,肯定各带伤势,没那么快找过来。” 余斗先是点头,却又不敢松懈,一边布置营地,一边道:“待会儿轮值,一个时辰一班,我第一个。” 红药与他分开许久,又腻在身侧:“那我跟主人一起!” 这狐狸精,衣衫都帖子身子,那轮廓峰峦跌宕,火辣异常。 余斗喉结暗咽,不敢多看她一眼,吩咐道:“你跟穆沙一起,抓紧时间休息。” “不嘛不嘛!”红药撒起娇来,上手抱紧余斗的胳膊,直往胸前蹭动,“主人好香,我想和主人在一起。” 余斗浑身一个哆嗦,连忙蹿开老远:“穆沙比我香多了,我命令你,搭好帐篷,抱着她睡觉!” “唔……”红药期期艾艾,又不敢违抗主人的命令,只好点了点头。 妖媚的脸上,却是委屈极了。 走开之前,还不忘嘟囔一句:“哼,我明明比她大……” —— 今晚一战,大家都累得够呛,没过多会儿,营地里就安静下来。 余斗手脚有些发软,搭了个避雨处,换了干净衣裳,就坐在黑暗中守夜。 这林子有一两里区域,里外都有穆沙设置的陷阱,都是穆鸿的独门绝活。就算那两人是天才中的天才,也不能轻易破解。 “这大雨,倒是给了几分好运……” 余斗负责拦河坝部分,灵元之力几近枯竭,就摸出两块灵元石,稍作恢复。 若有变故,至少能够有一招的力气。 不过这一夜安静,逃走的两名猎人多半受伤,并未出现在树林区域。 余斗摊开左手,念动《镇山河》心法战技,缕缕淡金色的战意丝线,在掌心勾勒出宝塔轮廓。 他不禁思忖:土河专属战技,能有这般成效,那墨梅呢?往后觉醒的每一种战意,是否都要寻找专属心法? “这个老东西,教点东西还藏着掖着……”余斗嘴角扬起温暖的笑意,“老李,你应该见到女儿了吧?” 说着,又想起那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抿唇之时,眸子里满是坚毅:“很快,我也能见到你了。” —— 翌日,黎明。 余斗靠倒在椅子里,不知何时已经睡着。 营地几个帐篷里,大家也都睡得安稳,不曾有人警觉,出来换班。 过度的消耗,让所有人都陷入虚弱,只想睡到天光大亮,自然醒来。 树林外,持续的暴雨,让洼地的水塘练成一片,几乎成了一个湖泊。 呼咻! 哗! 就在天色将明的档口,两个人影飘身而至,踏波而行,如履平地! 他们似乎很清楚,哪里可以落脚,哪里会有深坑。 “水下有套坑,是西荒猎人的手段。”领在前头的,正是一队长,“他们就在树林里。” 他名叫罗焕峰,也是今年的新生。凭着六星战骁的高强武境,以及老练沉稳的处事风格,让许多老生都颇为敬服。 语罢,罗焕峰一边提速,一边戴上个面具,哼声笑道:“得让这些小家伙知道,什么叫做‘无常’!” 他的面具,赫然是个渗人的青黑鬼脸! 身后的女子“嗯”的应声,也戴着鬼脸面具——无为学院之中,允许学生自发组成帮派,争夺修炼资源。 便于识别身份的帮派面具,逐渐成了一项传统。 他们二人,皆属于“无常帮”。 —— 一男一女顶着暴雨快速迫近,很快来到林子边缘,借助隐约的天光,甚至能够看见树林深处的营地! “昨日布局,他们耗尽了力气,如果遇险,多半会拿出学院臂章,以求过关。”罗焕峰分析道,“唯有疾速强攻,才能挽回败局。” 女子轻一点头,挥手取出一柄造型修长的暗青色宝剑,锋芒斜指,发出些咻咻锋鸣。 罗焕峰他看清树林道口,似乎预设陷阱,便纵身一跃,脚踏青光,欲从草莽繁密处攻入树林。 没曾想,才入十丈,罗焕峰不知触碰了什么机关,原本安静树林,忽得响起连片的铜铃声! 第88章 清澜江小白龙 第88章 清澜江小白龙 叮铃铃!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打破黎明的安静。 原来,不禁明显道口布有陷阱,许多可以身法穿梭的空档处,亦用鱼线挂了铃铛。 暴雨之中,透明的鱼线极难看清。 垂下的铃铛,都藏得极为隐秘。 …… 罗焕峰在触发机关的一瞬,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加速疾冲——既然已被发现,那就尽快结束战斗! 他脚点树枝,轻身疾进。 离着营地还有十余丈,身畔砰砰砰爆出三朵战魂,信手一捏,将三朵战魂聚成一只栩栩如生的彩蝶,猛的向前砸出! 嘭轰! 视野里的营地,顿时被炸了个底朝天。 其中隐有痛苦的闷哼,俨然是有人中招。 罗焕峰一击得手,脚下猛跺树干,将偌大棵槐树跺得“咔哧”一响。而他身化一道黑线,直扑营地之中! 恰是紧要关头,草窝里忽的蹿出个人影,不出拳,也不出刀,兀的张口猛喝—— 宫! 商! 角! 徵! 羽! 战意迸发的五个连音,全他么不在调上! 饶是如此,强横的音波攻击,竟把滂沱暴雨冲得一歪,半空里形成道道涡流,与那尖锐的音波,齐齐砸向目标! 玉品高级战技,流沙清音! 罗焕峰武境深厚,即便被卡着落地的一瞬,还是将将站稳,不过就是瞬间的迷惘,给了新生喘息的机会! 彩蝶爆炸的剧烈火光,尚在雨中翻腾,营地废墟之中,平地蹿起道道韧性十足的云光!将五名新生护在其中。 秋玄清天赋战技,云垂阵! 两座恢弘刀阵,亦同时立起! 右侧顾清风,手持幽梦。 左侧余斗,手持雪烟。 兄弟两把刀,选择正面强攻! 两人的战意强度,接连攀上五六星战骁,各爆战魂,竭力劈斩! 主傀战技之:霸王击鼎! “呲……” 罗焕峰一咬舌尖,恢复清明,独对两人的合击,他从容站定,三朵战魂并列身前,眨眼化为三面等身巨盾! 战魂器,盾御! 嘭轰! 林下爆响震耳,三面巨盾应声而破。但是余斗、顾清风也遭到巨大反震,各自虎口发麻,手中兵器几乎脱手。 双方各退数步,平分秋色。 恰在这时,一抹妖异的红光瞬发而至,直击罗焕峰面门! 锐步! “嘁……”罗焕峰看清袭来的魅影,气劲猛的一扬,便将仅为一星战士的红药震得倒撞飞出。 好在穆沙脚踏幻光步,及时接住她的身子,否则定要摔个鼻青脸肿。 树林里枝桠横生,若是戳着了,怕是比被刺上一刀更为痛苦。 “老哥,好功夫!就是面具有点丑……”顾清风气喘吁吁,他初入战骁,一直无暇炼化战魂器,此刻对敌,难免吃亏。 罗焕峰淡笑:“你们也不赖,但这下马威,终究还是要吃——” 话音落时,斜刺里忽有一道剑影疾掠而出,穆沙、红药应声而倒。 当中主阵的秋玄清慌忙去看,只觉眼前青光一闪,锐利的剑口几乎贴着脖颈滑过。那人错开身形,用剑柄重重一击,将秋玄清打晕在地。 “……” 余斗见状,和顾清风眼神一搭,兄弟俩顿时各分前后——顾清风冲向罗焕峰,余斗则是擎刀攻向那名纤细女子。 树林之下,彩蝶再度出现。 轰(咻)! 顾清风终是强弩之末,一击对撞之下,被当场打翻,眼看失去知觉,他的嘴角却扬起一丝诡异的微笑。 “……” 罗焕峰击倒顾清风,脸上却并无喜色。 他瞳孔颤动,侧下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臂——本该吸附于臂臑穴的牛皮臂章,居然不见了! 扭头向后,才发现某棵树上,一枚精致的鱼尾霞镖,正将牛皮臂章钉在了树上! 顾清风的正面进攻,只是为了创造机会! 余斗反向出击,是为了隐藏出手! 在刀傀阵法的加持下,余斗双爆战魂的一手散流霞,令罗焕峰防不胜防,一击打下臂章,将其淘汰出局! —— “呼……” 随着刀主阵法散去,余斗的战意强度,又回落到了六星战锋。 他吐口热气,扫眼林间的狼藉。 冲两丈外的女子笑道:“学姐,从我们离开九渊城,你就在跟着了?” 女子不发一言,面具下,不知是何表情。 扬起剑锋,直指余斗。 “学姐,你是战骁,我肯定打不赢你……”余斗捏紧雪烟,心都提到嗓子眼。 女子举剑进步,不巧跟前横着穆沙、红药,她轻踹一脚,将昏迷不醒的两人踢开。面具下似乎还“哼”了一声。 大丫鬟? 小丫鬟? 都给本小姐起开! 只是青黑色的鬼脸面具太过渗人,让余斗不敢对面具下的容颜,有着丝毫猜想。 眼看同伴被欺负,他心急如焚。 奈何对手实力强劲,放倒九星战锋秋玄清,也仅是一招! 该如何对敌,才能取胜? 眼看女子步步逼近,余斗自知难敌,忽的灵机一动—— 哗轰! 树林里,他左手一扬,虚戒里抛出大量土方,顿时隔开两人! 旋即扭身一蹿,脚踏登云步,嗖嗖嗖的往林外遁逃! “……” 女子眼神一肃,强横的战意向前一扑,猛的破开土方。 纵身疾追时,却不巧触发营地外的防守机关——环环相扣的陷坑弓弩,皆是穆沙精心布置。 虽然伤不到女子,但她追击速度,却是大打折扣! 追出树林时,只听得“噗通”水声,余斗居然纵身一跃,跳入了宛如湖泊的洼地里! 洼地积水原本不深,但是经过改造,里面挖了无数坑道,宛如水下迷宫。凭着灵元感知,不难在上面通行。 但想找到隐藏其中的余斗,却是无处下手。 这家伙遁入水中,直接开启藏神诀,浑身不透半点灵元波动。 此刻天光晦暗,水色浑浊,饶是女子武境高强,立在洼地一旁,也有些束手无策。 “这小子,不愧是一路闯过来的……”罗焕峰跟出树林,看得这般情景,亦是忍俊不禁,“林边洼地,地势最低,这暴雨还下着,你还不能放水找人。” “……” 女子鼻息轻哼,紧咬银牙。 忽的往前一展身形,剑若飞花,行于水上。 罗焕峰虽然出局,却并不妨碍凑个热闹——话说回来,眼前的学妹身姿曼妙,在学院之中,她的剑道天赋首屈一指! 能独赏这一番剑舞,亦是人间美事。 —— 道道剑芒划入水中,深深刻入土层,只要水下有人闪躲,女子就能第一时间确定位置! 只是水下情况错综复杂,如此搜寻,多凭运气。 直到天色渐亮,都未能有所发现。 …… 暴雨持续,洼地的水位,可见的上涨不少。 罗焕峰的身边,也多了其他“观众”。 “这干嘛呢?”顾清风揉着焦黑的胸口,好像睡了一觉。秋玄清、穆沙、红药也恢复了知觉,陆续走出林子。 几人状态虚弱,又吃了一顿好打,都不打算继续战斗。 罗焕峰笑道:“你家的‘鱼’跳水里了,这不,在打‘鱼’呢。” “雾草?”顾清风把眼一瞪,旋即哈哈大笑,“我那兄弟,人称清澜江小白龙,你们让他溜水里……有得好找!” 说话间,洼地对面也有人影出现——正是昨夜被放倒的三十四人。 “顾清风,你大爷……” 酸袜老哥眼力奇佳,嗓门也大,隔着老远就骂将起来,“你过来,老子要和你单挑!” 顾清风从不吃亏,扬着下巴喷道:“还想被电?你来你来!” “电?” 俩人正不消停,水面搜寻的女子忽的醒悟,立即收起宝剑,左手捻指,引出一朵紫色战魂! 那战魂之中紫火翻腾,亦有电蛇蹿动! 嘭嘭嘭! 女子下手果决,紫色战魂好似一团球形雷电,释放出道道紫色电蛇,直霹入洼地之中。积水导电,强横的电流,立即蹿便水洼! “靠!” 顾清风看到这般情景,自知坑了兄弟。脸色当时一垮,直比吃了十天酸袜还难受。 —— 片刻之后。 女子释放的紫色电蛇,将整片水洼都电得明显升温,就连水边之人,都感知到其中的恐怖威能。 “……” 可是左右搜寻,仍旧不见人影。 秋玄清不禁担心:“不会出事吧?” 罗焕峰安慰道:“每次考核,都有导师暗中护佑,出不了人命——只是硬扛紫电,那滋味恐怕不好受。” 秋玄清正松口气,忽的一愣:“紫电?” 她猛的抬头,看向那名戴着鬼脸面具的女子,心中惊颤:“难道……是她?” —— 女子的手段愈加凌厉,直打到暴雨停歇,天色放晴。 数里水洼,几乎被她翻搅了三遍! “这家伙,还真是难找……” 饶是武境深厚,也难免气喘吁吁。 她调整一瞬,立即引动法诀,紫色战魂忽的化为一片炎炎火海,向下铺散!那紫火落于水面,非但没有熄灭,反而旺盛燃烧! 天品低级战技,紫炎灼心! 躲? 雨停了,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果不其然,没了暴雨加持,这炽烈的紫火一落,水洼温度立即飙升!不远处的水面,忽的飘起来一个人影! 第89章 无为学院 第89章 无为学院 那人似是没了知觉,面朝下,仆在水里。 “豆豆!”顾清风看得分明,张口疾唤。 女子分辨出微弱的灵元波动,气息忽的一颤。疾掠而至时,伸手一抄,便要把人救起。可是手抓其背,感觉甚是古怪? 用力一提,那人居然当场散了架——这哪是余斗,分明是个稻草扎成的假人! 假人里塞个灵元石,用作迷惑,老手段! “坏了!” 女子大呼不妙。 就在这一瞬,浑浊的水下,猛的蹿出一只手掌,抓住了女子右足! 那手掌皮开肉绽,显然是紫电所致! 此时拼尽全力,向下一拽! 哗啦! 水花四溅,波纹荡漾。 女子终是战骁武境,还无法做到水面发力,一时着了道,被余斗拽入水中。 慌乱之间,女子感觉对方贴近自己,不由奋力挣扎,一拳一脚,直把水下的余斗打得呜呼哀哉。 奇怪的是,余斗并未反抗。 浑浊的水下,他松开嘴里咬着的苇杆,接连吐出几口气泡。表情陷入迷离,最终在晕厥之前,化为一抹得胜的微笑。 女子这才看清——余斗的手上,赫然抓着自己的学院臂章! 这一回…… “鱼”是真的“浮了”。 不过,他也赢了。 三十六名猎手,尽数出局! —— 女子将余斗扛到树林边,小心放平,看他遍体鳞伤,本想立即医治。 不料跟前抢过一个人影——红药一步挡在她身前,面露敌意:“把主人伤成这样,你走开!” 穆沙早取出清水,替余斗清洗伤口,并涂抹伤药。 “你……” 女子见状,不禁捏紧拳心。 只是任务已经结束,自己的臂章还在余斗手上,她已经没机会出手。 女子压着怒火,面具下的俏脸,又是愤怒,又是委屈。 见余斗生死不知,还有些心疼…… “照顾好他!” 女子哼声之后,便转身离去。 罗焕峰看破不说破,起身招呼大家返回学院。任务失败,他们不仅脸上无光,还要面临学院的惩罚。 …… 当天下午,阳光烂漫。 余斗醒转时,发现自己躺在干净的床榻上,由是在水里泡得久了,眼睛一睁开便火辣辣的疼,直往外掉眼泪。 努力坐起,身上伤处皆已包扎,传出丝丝药香。 这是个布置素雅的房间,房中家具,不过一床一桌一椅一柜。 桌上是个布袋,里边装着那三十六枚牛皮臂章。 后窗是片林地,前窗正对院子,不少年轻人趁着阳光正好,把被子衣物,挂在院子里晾晒。 也有人寻着空隙,在院子里交流战技。 你来我往,战意灵元纵横激荡,好不热闹。 “这就是无为学院……” 余斗推开门,缓缓走到阳光里,唇边的微笑,一如阳光般灿烂。 逃出家乡的忐忑之感,犹在心间。 那些艰难路途,那些奋勇搏杀,一幕又一幕,在脑海中接连闪过。 不论如何,终于是…… 到了! —— 正喜于苦尽甘来,身侧传来一个惊喜的唤声:“豆豆,醒了呀!” 转脸一看,秋玄清快步走来。 她梳着高马尾,穿着灰白衣裙,看来颇为出尘。胸口处绘有“无为”字样,想是学院的制服。 余斗刚想开口,嗓子里却是一阵痛痒。 不禁咳嗽几声,虚弱的道:“大家都还好么?” 秋玄清见他头重脚轻,于是搭手扶了,点头道:“我们代你办了入学手续,挑了宿舍——只有赢下考核,才有资格挑选宿舍喔!” “这一排宿舍,都是我们的!”秋玄清笑吟吟的道,“你的两套学院制服,我放在衣柜里了。” 余斗收拾一番心情,就在院中石凳坐下:“其他人呢?” “跟罗焕峰熟悉学院去了。”秋玄清坐在他身边,心情有些忐忑,“我……我担心你醒了之后乱走,就先回来。” “呼……” 余斗揉揉眼睛,“厄将军呢?” 秋玄清浅浅点头:“他的任务结束了,自然要回祖龙城复命。” 说着,她取出一个拇指小瓶,递过去道:“你在水里泡太久,这眼药水你记得用,一次两滴,一天三次。用完这瓶,你的眼睛也该好了。” “谢了。”余斗并未多想,就把眼药水接下。 这会儿坐在阳光下,眼睛火辣得有些难受,他便打算先滴些试试。 奈何没有经验,连续好几滴,都歪出了眼眶。 “笨呐,我帮你!”秋玄清实在看不下去,站起身来,取过药瓶替他滴眼药水。 嘴里轻声细语,像在哄小孩子: “眼睛睁开,别乱动!” “唉,都是血丝……” “眨一眨,对了!” “嗯嗯,还有一滴呢,别动别动!” “还有这边眼睛呀!” “……” 院子角落的温馨情景,叫人好不羡慕。 余斗滴了药水,双目清凉不少,正起身,打算到处转转,忽有三个年轻男生凑过来,一个个嬉皮笑脸,没个正形。 “你就是余公子?”其中一人问道。 这话听着客气,余斗并无防备,点了点头。 对方面露喜色,只是眸子里的光芒,透着几分猥琐:“那谁……红……红药,是你的丫鬟?” 余斗呼吸一滞,大约猜出了对方来意:“算……算是吧。” 这丫鬟,收得确实心虚。 拿了人家的天品兽核,还只给那点可怜薪水,良心上过不去。 “嚯草,老弟优秀啊!”哥们竖起大拇指,满脸敬佩,“我叫江洲,这两位是我同乡,马进、潘宇!咱们以后多多来往!” 说着,还不忘了和秋玄清招呼:“公主殿下,以后都是同学,咱们互相照应喔!” 秋玄清欣然点头:“没问题,我最讲义气了!” 马进左右张望一眼,似在提防着什么,故作神秘的道:“余斗,别怪哥多嘴,你初进学院,可得小心着点。” 余斗坦然道:“入学考核,伤了许多同学,合该谨慎。” 马进却是摇头:“同学相斗互有输赢,这很正常。” 余斗奇了:“那是为何?” “咳……”马进咳嗽一声,旋即压着嗓子道,“整个东南大陆,都知道你跟鹤山宗大小姐的婚约。” “严大小姐什么人物?那可院长亲自起阵,从清澜国接来的天之娇女!现在是白曦导师的唯一亲传弟子!” “白曦导师是院长的女儿,啧啧啧——”马进论起其中关系,说得头头是道,“现在的严大小姐,那可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呐!” 余斗听得欢喜,笑道:“这不挺好?” “兄弟,你还真看得开?”潘宇脸上一急,仿佛是自家出了什么大事,“似严小姐那般人物,自然引得无数同学仰慕。但你的一纸婚约,把人家路给封了,岂不成了众矢之的?” 马进道:“这一个多月,许多人都卯着劲,就等着你进学院,要让你好看!” “特别是无常帮的那些家伙,恨不得把你大卸八块!对了,无常帮的领地,你可千万别去!”江洲说得煞有介事,直把余斗听得发愣。 “三位的提醒,在下谨记。”余斗行礼道,“多谢了。” “嗐——”江洲把手一摆,眉飞色舞的道,“自家人,不说谢——真要谢,就介绍红药姑娘给咱认识认识!” 余斗哑然,想是红药的魅惑绝技,已在学院传开? 也是,狐狸精嘛,没几个男人扛得住。 …… 与三人分别,余斗并未返回宿舍,而是往院外走去。 “豆豆……”秋玄清紧跟在侧,不禁劝道,“你伤得不轻,还是先歇着吧。” “我得去无常帮。”余斗不是傻子,在水里吃了紫电,哪还不知戴着鬼脸面具的女子,就是日思夜想的严雀? 她性格要强,结果被自己摘了臂章,这会儿肯定不好受。 而且…… 身边多了几位妙颜女子,总该有个解释。 “行,我带你去。”秋玄清知他心思,摇头叹声,“待会儿受了欺负,别怪我没拦着你。” 余斗毫不畏惧,眼里有光:“不怕我掀了他们老巢,就尽管欺负!”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而行。 秋玄清早在学院走过一圈,已经颇为熟悉,一边带路,一边向余斗介绍。 学院划分几大区域。 主教学的“无为区”,是学院核心,坐北朝南。导师们的主讲堂,都在其中。 此外,还有神秘的“九渊劫域”,令人神往。 出无为区向南,是精心布置的训练场地——有为区。 在“有为区”里,除了稀奇古怪的训练项目,还有学院内设的竞技场、交易行,学生们在竞技场内战斗,积累分数、冲击排名。 以此验证武学,并换取更多的修炼资源。 有为区向外,则是余斗所在的“大梦区”,是学院修建的学生宿舍,一院十五间,这样的院子,多达数百处。 而临着“大梦区”的,就是自由建设的帮派领地! 唤为“峡谷战区”。 大小帮派星罗棋布,散落在九渊峡谷内,有的就似一个农家小院,有的却似一座城池! 在这里,帮派成员不受任何规则约束,可以互相攻击、占领。 “到了。” 秋玄清将余斗引至一处,摊手一指,那扇大门上的匾额,果真写着“无常”二字。 只是…… 余斗抬头去看时,不禁喉结蠕动,向后退开几步,才能勉强看全——无常帮的大门,宛如郡城门户! 厚重的城墙上,箭塔炮楼错落有致,可见的黑衣巡守,全都戴着青黑色的鬼脸面具。 肃穆且怪诞,带来浓浓的压迫感。 “豆豆,别冲动……”秋玄清生怕这家伙来硬的,小声劝道。 余斗在外头看来看去,琢磨良久,忽的道出一句:“嗯,我也要建个帮派!” 第90章 专属导师 第90章 专属导师 有一座自己的城,大概是许多男人的梦想。 秋玄清莞尔发笑,见着大门紧闭,就上前求见:“无常帮的学长、学姐,我们是刚刚入学的新生,请问严雀在不在呀?” 两人的身份,倒不是秘密。 城头上的老哥扫眼便知——那个浑身包着纱布的,定是余斗了,听说藏水底下一个多时辰,硬扛了严雀的紫电战魂。 至于……漂亮学妹,哎呀呀,真好看! 这份气质,这份礼貌,唯有西荒国的清月公主! —— 一名男子应道:“你们在考核中,打伤了三十四人,分别来自十一个帮派——我劝你们尽早离开,别仗着新生保护期,就在‘峡谷战区’乱逛!” 余斗深吸一口气,扬声道:“各位学长,我只是来找严雀,还请代为通传,小弟感激不尽!” 城上之人嗤笑:“想找严雀的男子,能从九渊峡谷这头排到那头,你算老几?” 果然,这时候来寻人,是要遭人欺负呢…… 余斗对于这般状况,倒是早有所料。 甚至有些暗喜——这说明,严雀足够优秀,在这里得到了非常好的照顾。 她那样的存在,受人追捧,再正常不过。 余斗现在要做的,不是大声叫嚷,强调那一纸婚约。 那样会引人反感。 眼下,要脚踏实地,迎头赶上! 九千里路都走过来了,还差这几步? …… 他抿唇一笑,并未多说一个字,转身挪步,缓缓离去。 “豆豆……” 秋玄清怕他伤心,连忙追上,“没事吧?” “没。”余斗嘴角扬起,噙着抹阳光的笑意。 只是话语森然,似是藏着千军万马:“我会弄清楚建帮流程、条件,到时候,咱们就在‘峡谷战区’,和他们一决高下!” 相处多日,秋玄清哪还不知? 他表面随和,实则处处要强。 被无常帮的人那般训斥,余斗的心里,肯定藏了一团怒火! 偌大个清澜宗,都没能挡住他的脚步。 何况一个小小的无常帮? “对了——”余斗摸出穆沙雕刻的木牌,晃了晃道,“咱们的帮派,就叫‘里飞沙’!” —— 两人离开峡谷战区,又到无为区的交易行,终是好运一回,张口一问,便打听到了“风窍玉莲子”的消息。 兑换条件,居然是足够数量的“学院臂章”。 想用灵元玉去买,人家还不答应。 余斗这才知道,缴获的牛皮臂章,居然是无为学院的“货币”。 出任务时,武境不同的学生,佩戴的臂章等级也有不同。 在图案上有明显区别。 战士臂章是基础单位,战锋臂章的交易价值,是其十倍,以此类推。 …… 交易行柜台前,余斗问得消息,立即从布袋里揣出一把牛皮臂章,把交易行的老掌柜吓了一跳。 “风窍玉莲子,兑换价格是九十八枚战锋臂章……” 余斗细下分拣,嘴里计算:“这是九枚战骁臂章,八枚战锋臂章——前辈,快替我换!” 老掌柜这才仔细打量,发现余斗面容稚嫩,浑身带伤,多是今早入学的那批新生。 他将余斗递出的臂章分码整齐,却未收取。 而是道:“你就是余斗吧?这臂章效用,非同一般。你初入学院,拼着性命挣来许多,却用来兑换风窍玉莲子,着实有些可惜。” 余斗不明所以:“前辈,此话怎讲?” 老掌柜十分耐心,缓声讲解:“学院中人积攒臂章,除了兑换必要的天材地宝,多数用在‘九渊劫域’之中。” “据说九渊劫域,乃是上古遗迹,战意灵元异常丰沛,对修行有着极大助益。” “一枚匹配武境的臂章,可在九渊劫域里修行一个时辰——你武境落后,正需要去九渊劫域精炼战意,快速追赶。” 老掌柜说完,淡淡一笑:“余斗同学,老夫劝你,还是慎重考虑,再作抉择。” “多谢前辈提点。”余斗行礼相谢,却并未改变主意,“请帮我兑换风窍玉莲子,另外——学院之中,有哪位前辈,可以炼制天品高级丹药?” 老掌柜愣了一瞬,猜出其中玄机,便从虚戒里,取出一个玉质宝盒。 一边在簿子上先作记录,一边道:“这学院之中,只有两位天品药师。脾气却是古怪得很,你想请动他们……” 老掌柜话没说完,却在递出玉质宝盒的时候摇了摇头,可见学院里的两位天品药师,都有着异常苛刻的出手条件。 —— 离开有为区交易行,阳光斜照,但九渊峡谷凉风嗖嗖,抵消了其中热度。 学院的房屋,已经覆上可见的银霜。 “豆豆,谢谢你。”秋玄清相伴身侧,从这个同龄人身上,学到了太多。 “好兄弟,讲义气嘛!”余斗龇牙坏笑,“这些臂章人人有份,谁需要,便尽管拿去。” 到底是个富家少爷,对于身外钱财,向来看得极淡。 反倒是贵为公主的秋玄清,摇头道:“那可不行,咱们要建立帮派,以后许多开支都得精打细算!” “也是……”余斗点了点头。 思忖一瞬之后,索性把剩下的臂章,都交到秋玄清手里:“呐,帮派财产,由你保管。这东西收不进虚戒,可别让人偷了。” 秋玄清哑然失笑,想到余斗的性格,最终还是用个褡裢,将臂章收好。 回到“大梦区”的院子时,正碰上罗焕峰将众人带回。 作为此次任务中的最强猎人,带新生熟悉学院,算是对他的惩罚。 得知余斗、秋玄清吃了闭门羹,罗焕峰憋着笑,拱手告辞:“明天一早,便会有导师过来,根据你们的天赋,详细安排课程。” “各位,欢迎来到无为学院!” …… 当夜,五人在分区食堂用餐。 余斗伤重,没什么胃口。 吃了小碗饭,便扶着额头,闭上眼睛,似乎心里有事。 右边的顾清风大快朵颐,无为学院的自助餐,分毫不取,保质保量,实在是颇对胃口。 “想什么呢?”他笑声问道。 “想着……”余斗并未睁眼,口中语调,却是透出几分煞气,“怎么把无为帮的领地,变成废墟。” “喔嚯?”顾清风顿时来了兴致,“这想法好——不瞒你说,我都打听过了,无常帮最强者,是帮主乔戈,九星战骁!估计还没王城厉害。” “罗焕峰等几个副帮主,是六七八星,也就那样!”顾清风越说越起劲,“等咱站稳脚跟,抽时间打他个出其不意!把弟妹抢过来!” 秋玄清听得好笑,瞪他一眼道:“说得轻巧,人家无常帮两百号人呢,大半都是战骁!你拿头去打?” 五个人,打一百多战骁? 想想都犯哆嗦。 顾清风讪讪一笑:“这不是……计划计划嘛。” 余斗呼出口气,睁眼之时,仿佛有凛冽寒光。 就将心里所想,点点道出:“玄清,把剩下的臂章,均分给大伙——除了导师课程,我们尽量多去‘九渊劫域’。” “待大家武境提升,形成足够战力,再处理无常帮。” “帮派程序,由我去办。” “顾大哥的实力最强,先熟悉‘有为区’的训练项目、竞技场。穆沙协助,根据导师课程,制定一个完善的修行时间表。” 听到指令,大家默契点头。 左右都是聪慧之人,但是各有所长。 顾清风擅长临敌应变,这统筹布置,还得看余斗。 红药乖巧坐定,却左右等不到任务,眼巴巴的说:“主人,我呢我呢?” 她声线妖媚,带着天生的颤音,一声“主人”,直把人叫得骨头发软。 余斗松懈不少,笑道:“读书、写字,争取比大丫鬟强点儿。” “唔。”红药看眼穆沙,试探道,“那,等我比她强,能不能不做小丫鬟了?小丫鬟不好听……” 众人皆笑。 小丫鬟不好听…… 大丫鬟难道就好听了? —— 次日,天还没亮。 九渊峡谷寒风凛冽,昨日虽见阳光,但是一夜急冻,整个无为学院,已然覆霜盖雪。 大梦区一处小院,两个宿舍门前后开启。 经过一夜修整,余斗已经缓过来不少,他提着雪烟刀走到院中,而顾清风腰悬幽梦,正与之相对。 修行,就是要持之以恒! “豆豆,霸王击鼎已经纯熟,该练下一招了。”顾清风开始挥刀,“跟着我!看清步法、刀法!” 余斗“嗯”的应声,雪烟刀哐啷出鞘,就跟在顾清风身侧,虔心学刀。 没练多久,院子里的学生陆续起床。 连貌似吊儿郎当的江洲、马进、潘宇三人,都起得老早。见他们刻苦,都善意的打个招呼。 看到这般情景,余斗越是不敢放松。 经过几个月的练习,他的刀法已经小有所成。 第一招霸王击鼎,以强硬刚猛破敌。 顾清风演练的第二招,却是技巧繁复,刀光游身,似繁花绽放,看得人眼花缭乱。 “哥,这什么招?”余斗走罢一套,脑袋上热气腾腾,像个刚出笼的包子。 顾清风收刀归鞘,仪态优雅:“戏落英!” “戏落英……” 余斗暗品其中真意,若有所悟。 正想再走几遍,院外忽然走来两人。 其中一人身材颀长,正是导师岳战。 另一人苍老枯瘦,居然是两日不见的老李。 岳战走到院中,看到两人练刀,并未作出评价。 而是直言道:“现在起,我是你们五个的专属导师,从今往后,你们跟我修行!” 第91章 大道无为,上善若水 第91章 大道无为,上善若水 余斗大喜过望,这一夜忐忑,生怕遇不到合适的导师。岳战的硬朗风格,恰合心意。 而且,老李触在一旁,满脸鸡贼,指不定给岳老师灌了什么迷魂汤! “岳老师,我去叫她们起床!” 余斗说着就要走开,岳战却把手一摆。 他观察余斗一眼,皱眉道:“你们之中,除了红药,都绷得太紧。给你们放假三天,好好调整,到时候我再过来!” “……” 余斗、顾清风面面相觑,还想开口时,岳战已经转身离去。 “得,咱还不如狐狸精呢……”顾清风哭笑不得,连连摇头。 余斗吐了口气,看向老李:“见到女儿了?” 老李“嗯”的把头一点。 “相认了?”余斗又问。 老李却摇摇头,释然笑道:“能见一面,就十分好。她嫁给岳战,并育有两子,我何必再去打扰?” “也是。”余斗理解叹声,转而道,“七巧丹的材料都备齐了,院中有两位天品药师,老李你看……” “少爷放心,这事我去办。”老李胸有成竹。 “另外……”余斗想起一件事,看起来忧心忡忡,“红药是妖狐化形,学院导师真看不出来?” 老李面色轻松:“还得多谢龙爷,用《驯兽术》与妖狐的灵窍相连,让她知晓人体构造,学了人类言语。” “她的狐狸味,全在那枚兽核上。若是炼化兽核,红药的武境会快速冲上战灵。不过那样一来,狐狸精的名头,怕是永远也洗刷不掉。” “现在的红药,就是个正常人……” 说话间,换上灰白制服的红发女子推门而出,见了余斗,兴奋的蹿身过来。 忍住贴身拥抱的冲动,行礼道:“主人早!” 余斗见她胸前颤颤巍巍,连忙将扭开视线,讪讪道:“红药早,饿了的话,就去食堂吃早餐。” 红药抬起眼眉,妖媚的脸上,浮出可爱的微笑:“主人,一起一起!” 她化形前虽是杀虐无数,但余斗心有亏欠,只好尽量说服自己,把她当成朋友。 “你去叫秋玄清、穆沙起床,我再练会儿刀。”余斗刚刚学了“戏落英”,不想就此打乱晨练节奏。 红药嘻嘻一笑,便去回廊里挨个儿敲门。 余斗握定雪烟刀,摆开架势,运转刀傀战技,循着顾清风的指引,再度舞刀。 不忘了问声老李:“你住哪儿?” 这处院子,共有二十间宿舍,皆已住人。 老李悠哉应道:“白院长分拨了一处院子给我,在‘峡谷战区’东北侧。那儿溪水丰沛,还有多处水塘,喔嚯嚯……” 说着,老头儿不禁眉飞色舞,冲余斗抛了个媚眼:“少爷要是得空,可去钓一竿子。” “行行行……”余斗哈哈大笑,“你呀,就是换了个地方钓鱼!” —— 早餐过后,大家分头行事。 穆沙、红药两个一星战士,返回住处加紧修炼。 顾清风独自前往“有为区”,探看竞技场,以及诸多训练项目的情况。 余斗则是在秋玄清的陪同下,来到“无为区”。 作为学院的核心区域,这里殿宇成林,气势非凡。脚下皆是平整的砖石,想是花了不少力气,才在九渊峡谷内开辟出这么大块底盘。 “比起我家的祖龙皇宫,也不差多少呢……”秋玄清左右张望,叹为观止。 余斗故意取笑:“你家太热,这里太冷。当初挑地盘的时候,肯定没探仔细。” 秋玄清白他一眼:“你个小豆豆,居然敢嫌弃我!” “不敢,不敢……”余斗连连揶揄。 话锋一转,不禁有些思乡:“以后有机会,去我那儿看看。东平郡水月城,山清水秀、冬暖夏凉。” 秋玄清先是哼了一声,旋即扬起下巴说:“我倒要看看,那是个什么所在!可别到时候让我嫌弃!” 余斗莞尔:“清月公主莅临,我余家一定伺候周全。” 两人随意说笑,沿路询问,很快找到“峡谷战区管理处”——这里的大厅颇为热闹,天刚放亮,就有不少学生在此排队。 或领取战区任务,或兑换任务奖励。 余斗在“帮务”的队列里排了小一刻钟,总算来到柜台前。 里头坐着的,是个矮壮汉子,一边处理柜台事务,一边捏着本破旧的小书翻看,不时咧嘴发笑,看来十分滑稽。 余斗不敢取笑,声音不大的道:“请问前辈,建立帮会,需要哪些条件?” “建立帮会昂……”矮壮汉子看得津津有味,头也不抬,“完成‘御锦封令’任务,即可建立帮派。” 他虽在看书,答得却很仔细:“御锦封令,是建立帮派的前置任务,通常需要五名战骁相互协作,才能顺利完成。” “五名战骁……”余斗暗惊,继续询问,“前辈,可以跟我讲讲,建立帮派的好处嘛?我是新生,什么都不懂。” 矮壮汉子随口介绍:“成功建立帮会,可以自由建设帮会立定,也意味着加入‘峡谷战区’。” “除了享受根据帮派人数决定的帮派福利,还能领取‘战区任务’,奖励丰厚,丝毫不逊于竞技场。” “不过——”矮壮汉子说着,总算放下书本,抬头看了余斗一眼,“峡谷战区没有规则限制,会面临各种风险。要是被人砸了地盘,你可别哭鼻子。” 余斗莞尔,秋玄清问道:“前辈,在何处领取‘御锦封令’任务?” 矮壮汉子扫眼两名年轻人,又捏起小书翻看:“任务就在我这儿领——不过须达战骁武境,并成功炼化战魂器,才有领取的资格。” 余斗、秋玄清不免尴尬,一齐行礼相谢,退出了大厅。 “等级不够,真是丢人……” 余斗好笑叹声,倒也未曾气馁,“老李刚才说了,这几天就能弄到七巧丹。你化解药力,武境没准能追上顾大哥。” 秋玄清又是欣喜,又是感激。 她鼓励道:“你也加把劲,快点觉醒第三战意,这样咱们就有三个战骁了——区区一个御锦封令任务,小菜一碟!” “行……” 余斗淡笑以应,心里却不敢小觑——无为学院的任务,有哪个是简单的? 说起来,他此刻另有疑惑:“岳老师说,我们五个除了红药,都绷得太紧……你怎么理解?” “大道无为呗……”秋玄清轻叹,“刚才那大厅里,还挂着两幅字呢——‘大道无为、上善若水’。” “水利万物而不争,‘有为’就是器皿,我们需要水,才会用容器去盛放水、控制水。” “‘无为’,就是水的本质,无形无势,无相无私。” 秋玄清说的精辟,让余斗听得津津有味。 不禁称赞:“看到两幅字,就能想到这么多,我的脑袋里,却是一团浆糊。” “也没有啦……”秋玄清咯咯娇笑,“你们替我准备七巧丹,我便没有心结,自然想得快些。” 余斗领会其中真意,心情松懈不少。 不过转眼一想,还另有体会:“有为、无为,如水之千变万化,从无定势。有时静如平湖,有时动若惊涛。” “我觉着,其中道理是很深奥……”余斗摊手一笑,“但岳老师,就是看大家远来不易,让我们休息休息。” 秋玄清一听,噗嗤笑声:“是了是了,还是你的说法简单。” —— 两人并肩而行,有说有笑,渐渐离了无为区。 却不知刚才行状,尽被房屋拐角后的一位俏丽女生看在眼里。 “好你个余斗,气死本小姐了!”她轻一跺足,直把拳头捏得咯吱作响,“给我等着,我一定要你好看!” …… 余斗不知身后之事,且与秋玄清回了“大梦区”的院子,两相辞别,独自穿过峡谷战区。往东北方向走了老远,才见着林间溪水边上,建了一座别致水榭。 连着的房屋小院,修葺精致,颇有清澜之风。 顺着溪边小路,再往前靠近些许,果然看见个邋遢老头,坐在水榭里静心垂钓。 余斗也不出声,静静走到老头身边,去看那溪中鱼儿。 不过,定睛一看,才发现邋遢老头用的是三寸直勾——那鱼钩无饵,离着水面还有一寸距离,根本钓不到鱼。 “老李,你这是钓个啥?”余斗不禁发笑。 老李故作高深的道:“少爷来了,我钓的自然是少爷。” 余斗白他一眼,大大咧咧坐在台边:“难道还有别人来?” 老李不置可否,就把鱼竿搁下,杆头浸在水里,拨开两片浪花。 “少爷,还是没见着严姑娘?”他话里有话的问。 “没……”余斗两手一摊,满脸无奈,“过来时顺道去了趟无常帮,又被骂了一顿,大门都不让进。” 老李笑道:“分别月余,严姑娘见少爷身边,多了三位红颜,自然心里有气。加上严姑娘天人之姿,院中男子多有倾慕……少爷想跟严姑娘重归于好,怕是有些波折。” “实力说话呗。”余斗轻哼,旋即道,“这不是来找你了嘛——上回你说,有飞行战技?快教我!” 老李见他心急,先是把头一点,却又顾虑道:“飞行战技,确实能让少爷的战力远超常人。” “不过,所有飞行战技的修炼过程,都极为残忍……” 第92章 仙品战技,天行翼! 第92章 仙品战技,天行翼! “行了行了,那些都说过了。”余斗跃跃欲试,“老李你快告诉我,怎么练?” 老李也不藏着,就从虚戒里取出一个金箔装饰的战技卷轴,递过去道:“少爷,你先学了这个。” 余斗兴奋得一下蹦起来,接来一看,顿时两眼放光! 天行翼,仙品低级战技! 他才不和老李客气,当即注入灵元,把卷轴内的繁复内容,都刻入脑海。 正兴奋时,老李的声音悠悠传来:“修行之时,须一人手持利刃,依照天行翼的战意线路,缓缓刻开经脉!” “雾草?”余斗吓了个激灵。 直接上刀子刻开后背? 光这么一说,就听得人心里哆嗦。 老李淡笑:“整个过程,修行者须将浑身灵元聚集其中,认真体会,直至能够凝聚战魂,并战魂化翼。” 余斗疑惑道:“修行一次,就刻一次?” 自个儿的后背,不得烂掉? 老李摇头。 而他表情越是轻松,嘴里说出的话,就越是惊人:“战技你已知晓,这战魂化翼其实不难,任意战豪强者,都能轻松练成。” “但在晋入战豪之前,经脉未能通达,须以特殊方法,强行通拓。” “不过,利刃刻脉,有伤根本。一次不成,便只能等到晋级战豪,再战魂化翼。” 他知道余斗的决心,提醒道:“中土名门,天资出众的小辈,都会在战锋阶段学习飞行战技。但是成功率极低,因此而死的小辈天才,不计其数。” “有的难以忍痛,灵窍崩溃而死。” “有的用力过猛,经脉爆裂而死。” “还有的心神不定,迟迟不得精要,最终流血而死。” 老李道明情况,似笑非笑:“要在剧痛之中,始终保持冷静,少爷……” 哗! 老李话未说完,余斗竟一把扯下自己的上衣,露出精悍的上身。肌肉线条十分清晰,多寡相怡,看起来颇有美感。 只是紫电之伤犹在,许多包扎处,还有着鲜红的血色。 “择日不如撞日……” 余斗搁出张板凳,就坐在水榭边缘,抓起老李的鱼竿,就把那直钩悬于水上。心诀一动,早将《天行翼》的脉络掌握清晰。 他微微一笑:“就在今天!” 老李站在余斗身后,似乎有些犹豫。 不过眼中的迟疑,很快消失不见,他信手一捏,取出柄薄如蝉翼的拇指小刀,看着眼前的余斗,如同看到当年的自己! “少爷——”老李脚下一撂,把自己的凳子移到余斗身后,就此坐定。 张口轻唤时,手里的小刀,已经抵在了余斗督脉大椎穴处,刺寒的触感,惊得余斗身子微颤。 仿佛有一道锋芒,直蹿后心。 “老李,动手吧!”余斗目光一定,锁在溪面的三寸直钩上。 老李感知到余斗的灵窍开启,所有灵元都聚于背后三角区域,战意涌动,也已准备就绪。 他毫不含糊,手中小刀往里一进,猩红的鲜血,顿时汩汩冒出! “少爷,别绷着!”老李一刀轻刺大椎,待余斗的战意涌入,并有充沛的灵元之力,再推刀向左,循着肤下暗脉,缓缓刻向秉风穴。 余斗的气息颤抖,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 以前战斗,突然挨上一刀,疼痛就是那一下。 此时刀刻经脉,缓缓将身体划开,那般感觉犹如凌迟,剧痛难当! 特别是灵元汇聚,让那触感分外清晰。 每一分皮肉被切开,自己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刀子每推进丁点距离,都令人刻苦铭心。 不过,余斗的眼睛,始终盯着三寸直钩。 端坐的身形,也未曾有过一丝闪避! 仿佛身体承受的痛苦,与自己无关。自己只需知道,那疼痛之处的经脉,藏着什么奥妙。用炽热的战意,将刻开的经脉定型。 用敏锐的灵元,探索一片未知的天地! 痛,便任他痛! 男子汉大丈夫,岂应怕痛? “老李……”余斗的后背,已经沾满鲜血,他坐如一尊垂钓的雕塑,“我好像,找到点感觉了。” 老李刀过秉风,再向天宗。 苍老的手,在鲜血之中行进,未曾出现丝毫偏差:“少爷的表现,比我当年强了不少。” “哦?”余斗心底亦乐,“你也是在战豪之前,练了飞行战技?” 老李点头应道:“我练飞行战技时,与少爷一般年纪。虽然成功,却须绑我在石柱上。当时叫喊不断,把家里丫鬟都吓坏了。” “似少爷这般从容自若的,就只有演义奇闻里,刮骨疗毒的关云长了。” 余斗正笑声,气息却忽的一颤——背后的刀子突然深了一分,由天宗,拐向了神堂。 “老李,你这刀子,还挺狠……”余斗龇牙打趣,早将灵元汇聚,循着《天行翼》的法诀,引导战意循序渐进。 老李怪笑道:“喔嚯嚯,少爷却是说笑——这些年在镜水湖畔,倘若都由少爷杀鱼,那少爷的刀法,恐怕早已胜过我了。” “得,杀鱼杀的?”余斗莞尔,“你可悠着点,别真把‘余’给杀了。” 老李换了口气,语调沉了几分:“别胡说,我还等着少爷替我送终呢。少爷要是没了,我岂不是成了孤魂野鬼?” 一老一少,在水榭边缘闲聊扯淡,两人的脚边,却渐渐积了一滩鲜血。 “九渊峡谷不比水月城……”余斗渐入佳境,反倒关心起对方来,“你年纪大了,在这边要多注意身体。” 老李把刀向上,将那刻开的经脉,渐渐引向风府。 眼看左侧战意越发凝练,提醒道:“通脉的一瞬,立即尝试爆战魂。墨梅的速度,仅次于绝影、青霜,正好用来炼化战魂翼!” “得嘞!”余斗额前满是汗水,脸上却笑容洋溢,“老李,我要是真能飞了,再回清澜国,岂不是半日就到?” 老李不置可否,这飞行战技何其珍贵,怀璧其罪的道理,也无须多讲。 他提醒道:“少爷,准备!” 余斗咬紧牙关,灵元引动,将墨梅战意以大椎为起点,过秉风、下天宗、通神堂,回风府! 随着老李刀尖轻挑,鲜血不断涌出,墨梅战意的奇妙光泽,瞬间形成一个通路! 砰! 溪水的波涛,在震响之中颤碎。 余斗左肩的位置,定定的爆出一朵墨梅战魂! “成了!” 余斗心花怒放,手里鱼竿稍有起落,三寸直钩,在溪水面上撩开一串水花。 老李面露喜色,却沉声喝道:“定守心神,战魂化翼——少爷,这才刚刚开始!” 余斗连忙按照《天行翼》的法诀,将墨梅战魂牵成丝络,逐渐形成半边雕花般的美丽光翼。 与此同时,老李的刀尖再落大椎,手腕平移,向右刻开! 他左手一翻,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淡青宝石,从后面递到余斗怀里:“切莫因为分心左右,而灵窍松弛。修行此法,定要全力以赴!” “这是……”余斗揣着淡青宝石,分辨出其中纯粹的灵元之力,顿时耳清目明,“灵元玉髓!” 老李“嗯”的应声,稍有惭愧的道:“修行《天行翼》,本该准备一枚天品补血丹药,但是我所藏无多,时间紧迫,只能靠少爷硬撑了。” “你若灵元乏力,就立刻用玉髓补充!” 灵元玉髓,和灵元玉的比例,虽是一比十。 但在修行之中,一块灵元玉髓的效用,却是胜过十块灵元玉。 余斗揣着灵元玉髓,已经十分欢喜。 他一面炼化左侧战魂翼,一面通拓右侧脉络,嬉笑道:“没事,我底子好,随便扛!” 老李暗翻白眼,心说老子年轻时,体格比你还强! 还不是叫唤得像条傻狗…… 不对,定是当初下刀之人手法不行,导致疼痛加倍! …… 寻思之间,老李也腾出功夫,替余斗左背的伤口止血。 他看着余斗后背的刀口渐成图案,不禁玩笑:“刻得不好的,刀口狰狞,宛如野兽撕咬。少爷运气不错,今天老头子刀快,倒似一副三花刺青?” 余斗听出自卖自夸的意思,却不买账:“那不是完犊子?我家教严,族中子弟,谁也不准纹身刺青。” 老李脸色一僵,哼声道:“那我可要鬼画符了!” “别啊老李,你画条鱼都好……” —— 过不多时,余斗左肩后的战魂翼,渐渐成形。 而随着老李利落收刀,右肩处亦爆开一朵墨梅战魂! 并在余斗的操控下,渐渐炼化成翼! “战魂分化,更要仔细!”老李不敢松懈,连声提醒,“把玉髓吸收干净,全力以赴!” 余斗定坐在前,一面维持《天行翼》,一面运转《镇山河》。 由是他颇能忍痛,且心性非常,再兼有老李相助,整个过程,未曾出现任何差池! 一刻钟后,一对晶莹剔透的墨梅战魂翼,总算趋于稳定。 战魂翼线条简洁,优雅美观,翼展一丈,恰到好处。 余斗的嘴唇,早已疼得发白。 那一双眼睛,也爬满了可怖的血丝! 但是,疼痛阻挡不了他前进的脚步,待得一股轻灵之感游遍全身时,余斗知道,自己成功了! 正想站起身来,第一次享受飞行的畅快,溪水里忽的跳起一条鱼儿,咬住了悬在水面上的三寸直勾…… 第93章 团聚 第93章 团聚 余斗脸上一呆,手里下意识用劲,还真拉上条鱼来。 “喔嚯嚯!”老李见状,眼疾手快的将鱼儿逮进鱼篓,“少爷你看,谁说直钩不能钓鱼?” 余斗本想一飞冲天,但是看见老李脸上闪过病态的苍白,心里自然明白——以刀刻脉的法门,绝不是轻易为之。 老李为了自己,亦是付出了无数心血。 水榭边缘,墨梅战魂翼兀然星散,余斗忍着失血过多的虚弱,用木桶打取溪水,冲洗地面的血迹。 收拾得干净,再自己清洗后背,换上干净衣裳。 这一幕,倒是让溪边洗手的老李刮目相看。 老头子很想看到余斗翱翔长空,可是见到他这般冷静,心里平添几分安宁。 少爷,终是长大了。 …… “飞行战法,与平地多有不同。”老李声音轻轻,将布置在水榭外的灵元壁障挥散,“少爷不可在人前轻易显露,却也要勤加练习。” “两相结合,方为上乘。” 余斗谨记在心,不禁畅想:“回头给顾大哥也刻上一刻,嘿嘿!” 老李却是摇摇头:“顾公子虽是人中龙凤,却和少爷不同。他想习得飞行战技,还须更多磨炼。” 余斗修成战魂翼,自然想带着大家一起,不免追问:“这一路走来,顾大哥从来不惧生死,他磨炼得还不够么?” 老李捡起鱼竿,继续直钩垂钓:“顾公子一往无前,多是快意江湖、兄弟情谊,其中……还少些大义。” “到了无为学院,你处境平安,他便愈加松懈……”老李之言,可谓一针见血,“天行翼之法,你已知晓。待你战罢望江亭,去了流风山,或许能有机会。” 余斗只好将此事埋在心底,看着溪畔树林,已是银装素裹,他不免担心:“这儿离食堂颇远,你这一日三餐,也须人照顾。” “少爷多虑了……” 老李悠悠一笑,正想劝告时,溪畔石子路上,出现了几个人影。 他面露喜色,冲余斗挑了挑眉:“你看,照顾老头子的人,这不是来了?” —— 来人共有五位,为首者,同样是名白头老翁。与老李的行将就木有所不同,老翁鹤发童颜,神采奕奕。 其身后是一名身材颀长的男子,正是岳战。 另有身姿纤细的美妇相伴,是其夫人,白曦。 夫妇俩的身后,跟着两名男子,都是青年模样,自然是岳战夫妇的两个儿子。 平日古板的岳战,对老李颇为热情,隔着老远便张口招呼:“前辈,我带了好酒好菜,来与您共谋一醉啊!” 老李收起鱼竿,冲诸人招了招手。 待他们走近,才站起身来,看着白头老翁道:“老白,怎么把孩子都带过来了?” 这白头老翁,便是无为院长——白仙翁! 其武境达到三星战魁,或是东南大陆,最强的存在! 白仙翁鼻子一哼:“你这家伙,当曦儿是块木头不成?甲子之前,你将曦儿送到时,她已有三岁,心里当然记得你!” “你这几日,尽跑到人家院子张望,却又不敢招呼……” 老李脸上挂着笑,有些忐忑的看向女儿。 白曦却是一言不发,忙着和岳战摆放火锅、菜肴以及碗筷。 直到安排妥当,才轻舒一口气,对两个年轻人道:“岳空、岳明,愣着干什么?还不向……向外公磕头?” 两人早猜到老李的身份,此时齐齐跪下,伏地叩首:“外孙岳空(岳明),拜见外公!” 由是老李豁达已久,但心里始终有着家人牵挂。 见了这副情景,哪里还稳得住? 连忙迎上两步,将两个后生扶起,嘴里哆嗦不停,苍老的眸子早淌出泪来:“好……好孩子,快起来。” 正想翻找个见面礼,白曦与岳战也跪拜行礼:“不孝女李素素,小婿岳战,拜见父亲。” “嗐呀,你们这是做什么……”老李早笑歪了嘴,却是老泪纵横,又将女儿、女婿扶起来。 白仙翁见他心神大乱,安慰道:“多亏了你,将诸多宝物留在‘九渊劫域’,我这无为学院,才有了今日光景——” 说着,还把目光投向余斗,乐呵笑声:“你这次带来的几个小家伙,都非同小可呐!” 余斗这才寻着机会,向白仙翁等人行礼。 他不想打扰前辈们相聚,正想辞去时,老李抹去眼中泪水,使了个手法,把水榭四面封阻,将那凛冽寒风挡在外边。 “少爷,一起吃饭吧。”老李对余斗的态度,倒是让白仙翁等人暗惊。 余斗猜出几分意思,索性随大家入座。 岳战麻溜的摆出杯盏,亲自斟酒:“酒是小婿泡的,饭菜都是两个孩子折腾,希望合您口味!” “喝,喝!”老李开怀大笑,得这一杯酒,便胜过无数琼浆玉露。 —— 桌面上,自然聊些过往之事。 父女分隔甲子,难免有些隔阂,不过想到背后缘由,亦是万般无奈。 此时责怪,未免太过苛刻。 随着酒过三巡,终于放下心中芥蒂,老李和女儿,也渐渐有了言语。 余斗听他们说起白仙翁之子,已有十年未归。忖得老李留下自己的用意,冷不丁开口问道:“白英前辈,可是去了岷山?” “……” 长辈交谈,小辈常需慎言相陪,但是余斗唐突一问,却将那些故意绕开的话题,一下拉回了正轨。 白仙翁先是一惊,旋即悠悠发笑:“老李,我算明白,你为何如此看重余公子——” 既然把话说开,索性坦诚直言:“岷山血战,疑窦重重。白英十年前晋入战豪,便孤身前往,试图查明真相。” 老李摇头,自饮一杯:“陈年旧事,查它作甚?能有今日欢聚,便心满意足了。” 白仙翁却是哼声,眼光瞟了余斗一眼:“我所观不差的话,余公子背刻三花,风府通透,应是学了‘天行翼’吧?” “且余公子气凝神渊,似是修行了《镇山河》?” “嗯……”老李并未否认,只是看向余斗的目光,变得复杂几分,“我与少爷相识五年,早成忘年之交,授他《镇山河》、《天行翼》,皆是缘分使然,与中土之事无关。” 话如此说,余斗却是不禁莞尔。 白仙翁瞧得分明,故意问道:“余公子,因何发笑?” 余斗毫不怯场,摊手指向水榭边缘,那儿还摆着两张钓鱼用的板凳:“早间来时,见老李直钩垂钓,我起初还有困惑。后来揣摩,不过是老李心中忧虑罢了。” “少爷又在乱说……”老李白他一眼,“今朝我与女儿团聚,又得贤婿相敬,外孙叩拜——我忧虑个甚?” 余斗思忖一瞬,忽的举杯,眼中满是敬意:“老李,世间难处,非是‘劫后余生’,而是‘逆劫重生’。你之所虑,便是桌边之人。” “但是——”余斗和老李碰杯,先干为敬,“无论你我是否师徒,至少有份朋友情谊,是朋友,就该讲义气!” “你直钩垂钓,我便愿者上钩!” “你的事,我管了!” 这一席话,说得掷地有声,豪气干云。 就连作风硬朗的岳战,也不禁为之叫好:“好小子,有冲劲!” 余斗咧嘴一笑:“岳老师,您早上还说我绷得太紧呢。” “嗐……”岳战对他举杯,“就是看你们太累,想让你们歇几天。” “我就说嘛……”余斗顿时大乐。 什么大道无为? 什么上善若水? 饿了要吃饭,困了要睡觉,这才是道! 以前错了的,现在须想办法改正,这才是道! 替那些枉死的冤魂,平反昭雪,这才是道! —— 当天中午,老李喝得酩酊大醉。 这也是记忆当中,老头子第一次醉酒。 岳空、岳明将其抬入房中,点起炉火,悉心照料。 白仙翁远看一眼,不禁叹了口气。 余斗心里机警,正想问点什么,白曦却唤声道:“余斗,你与我走走,我有话对你说。” “是,白老师。” 余斗不敢忤逆,就跟在白曦身侧,出了水榭,沿溪漫步。 白曦武境亦达战豪,虽有六十余岁,看起来仍是中年美妇,肌肤白亮光滑,丝毫不见老态。 “和严雀的婚约,你打算如何处置?”白曦语调平淡,好似溪中流水,玲玲动听,却夹带寒意。 余斗不禁凝眉:“婚约之事,关系到清澜大局。学生自会击败王肃,替鹤山宗化解危机。在那之后,婚约是否履成,还看双方心意。” “呵,双方心意?”白曦闻言,冷冷一笑,“你心意如何?” 余斗直到她是严雀的导师,本想表露心迹,只是张嘴之时,又觉不妥。 转而道:“我的心意,严雀自知。” “哦?”白曦奇了,还以为这小子按捺不住,会利用这次午餐,向自己求助。 没想到,竟是个倔强的小娃娃。 这一句话,反倒把自己当成了外人。 “不愧是父亲看中的家伙……”白曦心里默叹,索性收起那些考量之心。 驻步溪畔,看向渐渐飘雪的九渊峡谷。 轻道:“有的时候,两情相悦,并不一定能够长依长伴。你须知道,这学院之内,有着不少来自中土世界的青年才俊。” “他们背后的势力,可轻易改变清澜之局。” “严雀肩负宗门期望,你不想中土势力插手鹤山宗,就一定要在学院之中,让众人心服口服!” 第94章 砸你招牌! 第94章 砸你招牌! 恰是一语点醒梦中人,余斗愣在原地,眼眸晃动。 中土世界广袤无边,七大世家宛如七座王国,分据各方。此外还有无数江湖势力,纷争不断。 偌大个清澜宗,搁到中土世界,恐怕仅是末流势力。 “白老师之言,学生谨记在心!”余斗恭敬行礼。 白曦却是转身往回,走向水榭小院,声音轻轻传来:“往后时日,我自会照顾父亲,你务必用功修行,切莫让我那徒儿失望!” 余斗再度躬身,直待白曦走出视野,才站直身子。 “得诸位前辈教诲,是小子之幸……”他将感激藏在心底,释然一笑,亦转身离去。 —— 说来也巧,午餐过后,九渊峡谷下起大雪。 地面湿滑,余斗身子又虚,走得好不辛苦。 眼看走进峡谷战区,半空里“咻”的一声锐响,由远而近,正向余斗砸来! “雾草……”余斗虽是虚弱,却十分警醒。嘴里念了某种“植物”名称,脚下一踹登云步,慌忙退开。 轰隆! 一枚炮弹砸落,炸开大片土石,一时间黑烟滚滚,翻腾不止。 开炮之处相隔不远,乃是一座气势不凡的帮派领地,像极了军事要塞。比起无常帮,那也是不逊分毫。 余斗正莫名其妙,那处帮派领地有人喝骂:“谁他妈放的炮?瞎啊!人家没戴臂章——哎哎,那位同学不好意思昂,打错了,打错了!” 差点平白吃了一炮,余斗瞅着面前弹坑,脸色发黑:“大哥,玩真的啊?” 城上的哥们自知理亏,当下战局特殊,解释不清。 竟一跃掠下城头,不由分说,把余斗拦腰一扛,直接掳了回去。 此人速度之快,竟让余斗练帮会名字都不曾看清。 —— 余斗失血过多,这会儿头重脚轻,根本没有抵抗之力。 好在对方并无恶意,将余斗放稳,露出一脸憨笑:“我们大山帮,正和浩然帮约战,恰才下起大雪,你一靠近,我们还以为是浩然帮的人。” 原来是误会…… 余斗勉强站稳:“学长,那为何掳我上城?” 这学长体型敦实,样貌憨厚,看起来十分亲和:“我叫刘大山,是这儿的帮主——帮派日常约战,限定一个时辰。” “时限之内,哪一方斩获的‘臂章’越多,学院就会判定哪一方获胜!” “帮战约战刚刚开始,浩然帮实力强劲,肯定设法‘偷家’。你再往前走,没准就会遇着他们的人——那些家伙下手可狠,比炮弹还狠!” 余斗示弱的缩着脖子,讪笑道:“我是新生,没注意学院公告,不好意思哈。” “新生?”刘大山打量一眼,看他手上、脖子上,多有紫电之伤,恍然大笑,“你就是那谁,搁水塘里藏了一个时辰的鱼……呃,余斗?” 余斗龇牙点头,不敢作声。 刘大山倒是热心,眼里炯炯有光:“你小子可以啊,和那个顾清风,居然把猎手队伍收拾了——要不,回头加入我大山帮?大山哥罩你,保证混得风生水起!” 旁人立即附和: “对对对,把顾清风带来,还有那个红头发的妹子!” “我比较喜欢那个瘦瘦小小的姑娘,怪机灵的!” “啧啧,你们这些色迷心窍的……就这么无视西荒公主?哎哎余老弟,你和秋玄清什么关系?如果没有关系,那我们就是兄弟了!” “如果有关系,那我们就更是兄弟了!” …… 原本肃穆的城头,因着余斗的到来,一片欢乐。 刘大山翻白眼,嫌弃的啐道:“滚滚滚,一帮犊子……咱大山帮收人,收的是义薄云天,收的是肝胆相照!” “咳对吧?嗯,要是有花容月貌的女学妹,愿意加入呢……咱也来者不拒,对吧!” 瞧这话说得,越发没谱了。 余斗心里好笑,虚弱的道:“小弟初入学院,许多事项都未明了,以后还须各位学长多多指教。” 刘大山咂摸一下嘴唇,一边观察城外情况,一边道:“也就是你跟严小姐关系特殊,几大帮会有心孤立,才没去你院子里招人——不过你放心,咱大山帮不玩那套!不是我不想招,最近实在不得闲……” 说着,帮派领地的一个方向传来炸响——浩然帮的人来了! “得,打架去了!”刘大山嘿嘿一笑,临走前道,“你寻着机会,出去绕西走,就能避开这片战区。不然呐,就留下来吃晚饭吧!” —— 当是时,浩然帮一众高手,进攻大山帮领地。 莫说是弓箭床弩,就连火炮投石车,都尽管往对方脸上招呼。 轰鸣之声不绝于耳,大山帮的领地一时烽火连天。 如此情景,直把余斗看得瞠目结舌。 不过仔细去看,发现无形之中,自有一股奇妙力量,护佑众人性命。出手再是狠毒,也是个点到为止。 可能把人打得皮开肉绽、伤筋动骨,却并无致命伤势。 而交战之中,那些被打落臂章的学生,也都遵守规则,自动退出战斗。 “无为学院,真是会玩……” 余斗看了一圈,还险些被攻城的手段击中,他自忖状态不佳,无力自保,索性寻个空挡,抽身而退。 按刘大山的指点,绕西而走,果真避开了两大帮会的战场。 只是好巧不巧,又一次来到无常帮的领地跟前。 余斗顶着漫天风雪,走得踉跄。只想快些回去,睡他个天昏地暗,不料无常帮的学生,隔着老远就认出他来。 余斗仅是路过,他们反而出言挑衅: “瞧瞧,谁来了?” “这小子,真个没脸皮?” “还念着严小姐呢!” “嘁,要不是新生保护期,我现在都想下去把他暴打一顿!” “干啥啥不行,争好处第一名!” …… 雪地里,余斗将那些讥讽之言,听得一清二楚。 他驻足门前,看向无常帮领地的巍峨城郭,微酣的眼眸,透出几分从未有过的寒意。 “这些话,你听得见吗?”余斗捏着拳,心里暗忖,“还是说,当成对我的惩罚?” 余斗信步上前,各类嘲讽,又从城上传来。 “过来了哎,又来了又来了!” “小子哎,快滚快滚!” “别做白日梦了,回去撒泡尿照照自己,看自个那熊样!” —— 唰! 余斗没有说话,却左手一抖,拔出雪烟刀。 “还敢动刀?” 城上不知是谁,还在叫嚣。 但就在下一瞬——余斗一个纵步,直踏半空! 双手擎刀,腰身反弓,舒展如月! 汇聚起全身气力,当城怒斩! 一股凶煞之气,宛如恶鬼咆哮,直扑向前! 地品低级战技——地煞斩! 嘭轰! 轰轰轰…… 城上帮众亦非等闲之辈,见着有人攻城,当即出手还击——新生虽有保护期,但是一旦触及战区法则,便不再受到规则保护! 无常帮城头,以及外侧,同时发生爆响。 众人只见得金光一闪,炸开的雪雾中隐隐传出余斗的闷哼,但是定睛看时,对方已经不知所踪。 而令人惊颤的是——无常帮领地大门上的石镶门匾,竟被余斗一刀劈碎,哗哗坠落。 大家这才醒悟:余斗没想攻城,他是要砸无常帮的招牌! …… 余斗回到大梦区的院子,已是步履蹒跚。 硬顶着伤势施展地品战技,让他的身体大受震颤。加上连遭重击,刚进院子,便一头仆倒。 多处伤口崩裂开来,将白茫茫的雪地,浸染得鲜红。 秋玄清感知到他的气息,推门看见那般惨状,顿时惊唤出声:“豆豆,豆豆!” 余斗脸无血色,早没了知觉。 顾清风泡在竞技场,红药、穆沙皆在入定修行,未曾听见。 秋玄清左右没个帮手,正心急火燎时,一个俏丽女生倏然闪至! 她身穿灰白裙裳,戴一顶精致银冠,虽是学院女生常见装扮,看来却尤为出尘。 女生肤白胜雪,目如桃花,小翘的鼻尖,靓丽可爱。 她唇线微抿,正皱眉心,赶到之时,气息亦有颤抖…… “搭手,扶他进屋!” 比起秋玄清的慌乱,女生显得十分镇定——也不是第一次见余斗受伤,看这家伙为了自己犯傻,一时百感交集。 想到过去几日的心思,竟有些后悔。 “你……”秋玄清看她神色,便猜了几分,“是严姑娘?” “嗯。”来人正是严雀,将余斗扶进屋子,见他后背、腰腹、腿脚都往外渗血,就使个法子,以灵元之力,将他定站在地。 一面取出疗伤物品,一面吩咐道:“替他解下衣裤,再备两桶热水。” 秋玄清慌忙照做——却是手里发颤,牵扯得那皮肉翻卷的恐怖伤口,鲜血汩汩冒出,疼得余斗气息连颤。 “他不是去找老李了么,怎么伤成这样……”秋玄清丢开血衣,忍着心里羞怯,去解余斗的裤子。 严雀咬着牙,先用清水混合消毒药液,一边清理伤口,一边道:“这傻子,被我帮里人嘲讽几句,就独闯城楼。我听到动静时,他们已经对了一招。我放心不下,才一路追来……” 秋玄清听得是无常帮所为,心里顿生怒火。 责备道:“他为了你,便是舍了性命也在所不惜!你却躲在帮里,让那些下作之人对他百般辱骂!” 严雀又是心疼,又是委屈,还待争辩时,秋玄清越说越气,不禁淌下泪来:“他是傻,傻得眼里只你一个!” “若有人敢对你出言不逊,豆豆怕是……第一个拔刀了!” 第95章 觉醒:玄霜战意! 第95章 觉醒:玄霜战意! 严雀听她说得动情,身子不由一僵。 本想嘴硬,但秋玄清对待余斗,怕是比自己更为真诚——堂堂西荒公主,就取出两个木桶,不惜耗费战意,现场烧起热水来。 “这伤……” 严雀替余斗处理一番,看到他脖颈肩胛的“三花”伤口,还不禁疑惑一瞬,只道是帮派同学,使了什么精妙印法? 打得这么正? 好不容易处理完,严雀总算呼出口气。 小心把余斗放平塌上,就用扫帚拖把,清洗地面血迹。让秋玄清取了毛巾,替余斗擦洗身子。 一通忙活之后,才盖好被褥,确保余斗不会受凉。 —— “战魂甲都没扛住,你那些帮众,真的是……”秋玄清站在床边,不禁摇头。 严雀将地上的血衣收进虚戒,似是打算带走浆洗。 她也颇感无奈:“东南大陆风云变幻,许多中土背景的学生,都想借此插手东南格局。余斗声名鹊起,遭些针对也是难免。” 秋玄清心里有气,但见严雀坐在床沿,那一张娇颜比起自己毫不逊色。妙目之中,满是对余斗的关心。 终是垂首叹息:“严姑娘,你为何加入无常帮?” “无常帮主乔戈,所系中土势力,与清澜国有着莫大关联。”严雀并无隐瞒,“余斗迟早要去中土世界,我加入无常帮,是想多探消息,辨明敌我。” “这样……”秋玄清想到清澜国局势,也就不难理解严雀的选择。 严雀在床沿坐了一会儿,感知到某个妖媚的气息靠近,心生几分厌恶。 起身离去道:“我来过的事,别告诉他。” “哎?”秋玄清追出一步,十分不解,“为什么?” 严雀拉开门,迎着咻咻的寒风走到户外:“因为他的心意,我自知晓。但是……我们必须承受更多!” —— 飘摇的风雪,将九渊峡谷化为一片冰雪世界。 红药修行了大半日,总算告一段落。 借着几块灵元石,竟突破到了二星战士。欢喜来到余斗的房间,瞅见严雀离去的背影,正想开口斥责时,却被秋玄清一把拉进屋内。 “唔?”红药娇嗔一声,忽的发现余斗卧床昏睡,连忙问道,“主人他……睡午觉呢?” “……”秋玄清心有感叹,被这狐狸精逗得一笑,“是了是了,他睡午觉呢!刚才你看见谁了?” 红药并不疑心,俏鼻哼声:“好像是那个可恶的女人!敢打伤主人,我迟早要她好看!” 秋玄清耐心劝导:“你可别瞎说,她是你主母。” “主……主母?”红药呆住,一双狐狸眼扑闪扑闪,呆萌可爱,“她是主人的媳妇儿?” 秋玄清把头一点:“对呀。” “坏了坏了!”红药脸色一惨,焦急起来,“我前日还和大丫鬟凶她来着,我该怎么办呀?” “你呀——”秋玄清看她纯真可爱,哪里是什么作恶的狐狸精?忍不住在红药胸前捏了一把,“以后安分点,别给你主人惹麻烦就好!” …… 接下来两天,余斗几乎没下过床。 那日在无常帮城关前,凭着战魂甲,硬扛了至少五名战骁的攻击,这般伤势,足可让他老实一阵。 不过悍然斩下无常帮石嵌门匾的事迹,亦是让余斗名声大振。 无常帮在学院之中,算是顶级帮会,叫一个新生砸了招牌,自然是灰头土脸。 据说乔戈得知此事,当场便掀了桌子。 本想来大梦区寻个说法,却遭几个帮派虎视眈眈,他忙于应付,不得已暂时作罢。 —— 余斗难得清闲,除了吃喝拉撒,终日在房内静养修行。 《镇山河》的法诀颇为奇妙,让粘性十足的土河战意,也能快速流通、汇集。既是李家绝学,老李处应有完本。 不知为何,老头子只愿传授半阙。 “老李似乎有过一个徒弟……”余斗想起一些言语,挑拣出不少零碎信息,“因为一个女人,而选择背叛,最终将李杜两家,引入岷山杀局。” 明知老李有所保留,余斗也不气馁。 有些东西,他给便给,不给也全凭他意。 两人只是朋友关系,还能强求不成? 余斗也知道,所谓愿者上钩,无非是为李杜两家的亡魂,保留一个昭雪的希望! 而要完成那一切,将要历经的艰险,将会是破解清澜之局的千倍、万倍! “大道无为、上善若水……”余斗回想起那两幅字,忽有感悟,“小爷倒想看看,中土世界,到底有何不同!” 至于眼下,秋玄清虽然不说,余斗看了腰腹伤势的缝合手法,便知严雀来过。 “她们没说,或是严雀叮嘱?” 余斗想到那个颇有主见的少女,不禁莞尔,学了对方的语调,“啊呀,让本公子好头疼呐!” 就算心态放松,也难免辗转反侧。 白曦导师所言,恰是横在眼前的又一难题。 学院虽然保持中立,但是学生各有来处,那些有着中土背景的学子,若是瞧上了严雀,强行插手呢? 恐怕他们能够轻易给出,一个让鹤山宗无法拒绝的条件…… 余斗能给什么? 鱼吗? …… 能给严雀什么,余斗不知道。 但是经由大家努力,凑齐材料炼制的“七巧丹”,终于在第二天早上,由岳战导师,给到秋玄清手上。 岳战穿着一身黑衣,在雪天里对比分明。 他将五人带到院后的林地,正色道:“我给你们上的第一课,就是如何给同伴护法——假如身处野外,同伴即将突破,或着亟需入定,你们该怎么做?” 顾清风也算有点经验,答道:“挑选易守难攻的隐蔽处,再布置外围眼线,内圈防线。” 岳战微微颔首,下巴往外一挑,示意他们立即行动。 顾清风早把林子内外看了一遍,就挑了个地势稍低的避风处,让秋玄清坐下。 余斗令道:“穆沙有幻光步,藏于林外小道旁,作第一道防线。但有人来,立即示警,并上前阻拦。” “红药有魅惑之法,后补于小道内侧,作第二道防线。若外人硬闯,则协助穆沙,进行拦截。” “顾大哥是三星战骁,武境最为扎实,就坐于秋玄清左右,替她引导周围战意,观察她的突破状态,避免出现意外。” 说话间,余斗看清上风口,还取出一柄钓鱼用的遮阳大伞,在地上插稳,可抵御部分风雪。 准备妥当之后,他对秋玄清点了点头:“我藏于暗中,策应各部。” 岳战听了,发现这小子布置得十分妥当,索性不再补充,点头道:“开始!” —— 九渊峡谷八月飞雪,而余斗的故乡水月城,仍是炎炎夏日。 他四月离家,能在当年赶到无为学院,已经堪称神速。 然而,相隔接近万里,在水月城,没有人知道他的生死。 也没人知道,他现在到了哪里…… “豆豆哥……” 余府门前,每天都有一个俏丽女生,往外张望。 她知道自己很傻,但总在期望着什么——也许偶然一瞥,心心念念的豆豆哥,就会出现在眼前。 对余斗如此挂念的余家少女,便只有余霜了。 经过不屑努力,这位余家旁支小姐总算觉醒战意,展露头角。 虽曾遭人嘲笑,但是余斗的种种事迹,也让余霜扬眉吐气。 每天都在掐算日程,推敲他如今身处何方。 “唉……” 眼看朝阳初升,余霜守望片刻,又一声轻叹之后,便回了府中,打算开始今天的修行。 门前的石板路上,却传来清脆的马蹄声。 余霜心里惊喜,连忙回眸去看时,所见却并不是余斗。 而是三名身穿青白锦衣的男子——为首一人目若朗星,俊逸非常,飞马而至时,一跃而下,稳稳落定。 身姿矫健,引人赞叹。 帅气! 见着门额下的俏丽少女,三人并未多看,其中一人喝令道:“清澜宗王城,前来拜会余家之主!速去通传!” …… 再说无为学院,大梦区的林地里,积雪愈深。疾风刮过,巨大伞盖上的白雪,又抖落一层。 多有学生习惯来此打坐冥思,今日前来,却遭到阻拦。 本是心里不忿,但见是两名美丽动人的小学妹,也都不好多说什么。 而林中战意氤氲,起落凝结,宛如冰川涌动。 如此修行,直到正午,才随着一声凝冰碎响,而将将结束。 “哎哎哎,秋玄清,你弄啥!” 林子里,传出顾清风的咆哮声。 余斗等人感到时,秋玄清已经站起身来,她笑容点点,和大家挥手招呼。身畔旋伴三朵战魂,除了炎墟、云垂,另有一朵晶莹剔透,好似一朵冰雪莲花。 而靠近护法的顾清风,则是被冰封在地,只露出个脑袋。 “我的第三战意,《阴字卷》,玄霜!” “这是我的天赋战技,千霜雪!” 秋玄清耀武扬威,十分得意,“厉害吧!” 说话间,又以炎墟战魂,替顾清风解开冰封。 瞅着顾清风脸色发黑,嬉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别生气嘛,你的碧海潮生,加上我的千霜雪,再落个雷光焦狱……” 想到几个战技形成的美妙衔接,秋玄清更是喜不自胜。 顾清风也不是真个生气,想到队伍实力得到显着提升,也是由衷高兴。 说笑间细看一眼,顿时一个哆嗦,仿佛见了什么怪物:“雾草?你三阶觉醒,还连着一步三星?武境都赶上我了!” 第96章 收集者 第96章 收集者 秋玄清,觉醒《阴字卷》玄霜战意,并一步三星,成为三星战骁! 这七巧丹,还是以化解神庭异脉为主,宛如脱胎换骨。若单纯讨论能量,怕是能够支撑一名战士,直入战灵! —— 欢喜之余,岳战从天而降。 看得秋玄清顺利突破,并化解神庭异脉的危机,不禁面露赞许:“天品高级丹药,蕴藏的药力非同小可。一步三星,并非尽头。” “但是,你也不可贪图冒进。借助丹药,终是揠苗助长,自身武境未到时,仅是空有蛮力。” “更会因为气力虚浮,操控不精,而导致战力下降。” 秋玄清连忙记下,乖巧的道:“多谢岳老师!” 岳战接着道:“学院与宗门不同,此间并无师徒传承,诸多修行资源,各类战技,都需要你们自己争取。” “穆沙、红药武境落后太多,应多在九渊劫域历练。” 说着,还还故意瞟了余斗一眼:“这两个,都是你的丫鬟?她们进入九渊劫域,需要的臂章,你自己负责。” 余斗龇牙咧嘴:“都是朋友,朋友……” 话是如此,但臂章之需,他自然会去解决。 岳战继续道:“赚取臂章,到无为区战区管理处,领取相关任务。或在有为区,完成诸项挑战。” “提升武境,去九渊劫域。” “雕琢技法,到竞技场。” “磨砺团队,则加入峡谷战区——明白?” 众人齐应:“明白!” 岳战交代清楚,声音扬起几分:“我虽是你们的专属导师,但是,基本不会教你们一招一式。能在这里成长多少,全看你们自己!” 余斗算是瞧出来了——无为学院,就是一个综合性的训练场! 没有师承,没有固定的老师、学生! 全靠自己打拼! 岳战刚说完“不教一招一式”,面色一转,冲顾清风、秋玄清道:“你们两个跟我来,今天带你们炼化战魂器——以后队伍其他人器化战魂,都由你们负责!” 顾清风喜上眉梢,屁颠跟上。 秋玄清也趁热打铁,临走前还冲余斗挥了两下拳头…… “呼……” 雪地里,余斗吐出口热气。 大概是身体还虚,在户外呆了半日,眼皮盖直跳。 他扒开自己的领口,瞅见胸前的纱布溢有血迹,不禁锤头一叹:“穆沙、红药,你们去食堂吃午饭,帮我打包三两小面——下午你们自去九渊劫域,我这还有几枚臂章……” 余斗从兜里摸出四个战锋臂章,各分两个到她们手里,自己只留了一个。 穆沙见到秋玄清三阶觉醒,心里无限憧憬,点头道:“那你先回去,要是不方便,待会儿我们回来再替你换药。” 两相作别,余斗回了宿舍。 古怪的是,门把手处,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包袱。 余斗将包袱打开,才发现是自己前几日弄脏的衣物。一些破损处,还用针线缝补,那针脚细密整齐,倒是看不出多少痕迹。 “严雀!” 他摸出几分温度,想是刚刚烘干,连忙折身向外时,哪还寻得见人影? 不过,比起前几日的冰冷关系,现在已经好了无数倍。 至于何时才能相聚,全看余斗自己。 他整理一番心情,将包袱收进虚戒,正想回房处理伤口时,忽有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带着左右,直直走到近前。 “不是院子里的人……” 几天下来,余斗已把周围宿舍的同学认得清楚。心里狐疑时,左侧之人二话不说,扬起拳头便要招呼。 余斗立在院门下,倒也不吃这套。扬手带出一片雪光,银亮的雪烟刀,便正迎着对方的拳头…… “哎你这……” 出拳的哥们也没想到,这小子的反应如此迅速。 当时吃了个暗亏,讪讪的收回手去。 哪怕身怀战骁武境,凭肉掌对上西荒名器,还是冒昧了。 余斗横刀立定,细下打量,忽的想起——眼前之人,正是在九渊城当街斩杀恶霸刘鑫勇的黑衣剑客! “几位学长,寻我有事?”余斗自知不敌,大方的收起雪烟刀,却并未打算让开院门。 占着台阶的便宜,还有些居高临下。 左侧之人还想动手,居中的家伙鼻息一哼,他便不敢再动。 饶是如此,还是死瞪着余斗,仿佛余斗欠了他一万块钱似的。 “我是无常帮主乔戈。”对方倒也开门见山,直接表面身份。 他的语调并不倨傲,却透着一种尽在掌握的自信,亦有种不容置喙的威严。 “你砸了我的帮会门匾,我来要个说法。”乔戈虽是站在下位,却给人形如山岳的压迫感,简单的几句话,便似将人逼到绝路! 可惜,余斗从来不吃这套。 “不知乔戈学长,想要什么说法?”余斗好整以暇,甚至带着几分笑意。 纵是敌强我弱,但在这件事上,无常帮却没个赢处。 被新生砸了门匾,便是脸面无光。 就算打回来,又能如何? 赢下一个初入学院的新生,说出去也不见得光彩。 “也没什么——”乔戈见他表情轻松,倒也没有步步紧逼,故作松懈的道,“修缮支出,皆由你承担。另外再写道歉信,贴满四区公告栏。” “好说好说……” 余斗并未回绝,但他话锋一转,负手向前一步,“假如学长答应我一个条件,贵帮门匾之事,我一定负责到底。” “你跟我谈条件?”乔戈莞尔,漆亮的眼眸中,闪过凛凛寒光,“说说看。” 余斗又向前一步,气势不弱分毫:“让贵帮过去几天,当面对我出言不逊的那些人,都来向我认错。” “看样子……”乔戈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之事,退后半步道,“没得谈了?” 余斗摊手相送,同样笑道:“走着瞧。” 你霸气,小爷比你还霸气! 不服你打我呀! 学院规则,就是九渊峡谷的铁律! 谁敢故意违反,就会遭到严厉惩罚,甚至开除! 余斗这几天闲来无事,把学院的规章制度学得熟溜,就仗着新生保护期,你奈我何? —— 眼看乔戈离去,余斗赏了个好大的白眼,扭身回屋时,心里暗哼:“小爷光脚的,还怕你穿鞋的?” “你没能耐打我,也没能耐欺负严雀!”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小爷欺负你们了!” …… 余斗吃过午餐,揣着仅剩的一枚战锋臂章,来到峡谷战区管理处。 午后不比早晨,大厅里人影寥寥,倒是正合心意。 诙谐的是,明明换了个窗口排队,见到的还是那名矮壮汉子。 “前辈,我来领取‘收集者’任务。”余斗压着声音,尽量不让旁人听见。 矮壮汉子仍旧捏着本小人书,不过这回却未入迷。 听余斗要当“收集者”,胡子拉碴的脸上,透出几分好奇:“嘶?你这状态也不咋地,当收集者?给人送钱呢?” 余斗龇牙坏笑:“我想试试!” 矮壮汉子瞧出些蹊跷,却看破不说破,就在任务薄上,替他先做登记。 余斗看他写完,乖巧的递上那枚战锋徽章。 只见矮壮汉子手指上勾勒出一道金色法印,不知激活了什么,就往余斗臂臑穴上一拍,那牛皮臂章便紧紧吸附。 想摘下来,怕是要些力气。 矮壮汉子见他是新生,讲解道:“你不在峡谷战区时,可以自行取下——在战区内,以任何方式失去臂章,都会判定任务失败!” “千万别耍小聪明,任何强行固定臂章的行为,譬如捆绑、粘贴,都会导致任务失败!” “收集者任务,每天须收集三枚同武境臂章,到我这里兑换奖励。” “奖励数额,是你收集到的徽章数量减一。” “午夜之前收集不到三枚,则任务判定失败,你的那枚臂章,也要交上来。” 瞅着余斗信心十足,矮壮汉子好言提醒:“小伙子,收集者的名头,在学院一直不咋地,你好自为之。” 余斗行礼相谢,美滋滋的离开大厅。只是他脸上的笑意,很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九渊风雪般的寒意…… —— 无为学院,峡谷战区。 战区边缘处,有明显的标示线、路牌。 并有多处公告栏,将今日的帮战对局列出明细,避免战区情况太过混乱。 其实在峡谷战区,任何帮会成员,都必须佩戴对应武境的臂章。并且可以随时向其他帮会的成员出手。 不过学院之中,仍有一部分学生,未曾加入任何帮会。 这些无帮会学生,若想进入峡谷战区参与战斗,则须成为“收集者”。 而现在,一名浑身不大利索的“收集者”,正杵在峡谷战区边缘——余斗面对公告栏,根据帮战对局情况,试图分析出有用情报。 右手似乎有些无聊,把左臂外侧的臂章扒拉出些距离,然后松开——牛皮臂章因为吸附力,又会啪的一声,回到原来的位置。 嗯,是很无聊。 但几乎所有新生,都做过同样的事。 “无常帮,两百多人的顶级学生帮会。”余斗嘴里念叨,“半数战骁,个顶个的小辈天才,战力不俗……” 然而,念出如此强横的纸面实力,余斗的语调,却转而戏谑。 因为他的脑海中,忽的蹿出来一个绝妙计划! 第97章 夜袭:无常帮领地 第97章 夜袭:无常帮领地 论小团作战,余斗、顾清风、秋玄清的三人组,已经初露锋芒。 但是收集者比较“偷鸡”,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危险。别的不说,主傀刀阵一比划,战意波动就全起来了。 峡谷战区的学生,多数藏在帮会领地内。 不仅人多势众,还有齐全的防御工事。 组团搞事,怕是会自投罗网。 —— 余斗在峡谷战区边缘溜达一阵,便先回了宿舍。 雪天虽好,终是白日。 等到夜黑风高,再去“收集”不迟! 眼下,还有一件事要做! 他插好门栓,将窗户的链子拉上,心里念动《天行翼》法诀——战魂器化的美妙声响,轻细悦耳。 一对美丽优雅的墨梅战魂翼,出现在余斗肩背之后。 无须扑打,只须以灵元之力牵引,即可带动全身飞行! 问题在于—— “现在是梅红色,太显眼。” 余斗按着《天行翼》的变色法门,通过战意操控,对战魂翼进行调色处理。 恰是墨梅战意的长处,即有适合白天的白色,也有融入夜晚的黑色,余斗聪慧非常,很快便能熟悉切换。 而作为仙品飞行战技,天行翼的速度,亦是堪称恐怖——较之玉品低级的登云步,胜之三倍有余! “也就是,接近战灵的速度!” 余斗信心大涨,一旦有了速度优势,战力的界限,便会无限模糊。 一击即退,远扬千里,你奈我何? “不过战魂翼的消耗……”余斗在房间里完成调色,稍作适应,便觉得气力不继。 他轻盈落地,摇头苦笑:“还是太大了些。” 说来也是,想获得对应的战力,必须付出相应的消耗。 四两拨千斤的江湖神话,多是夸张了一些技击之术。 不否认世间确实存在那样的战技,但是凭着余斗,还无法企及。 —— 晚饭后,余斗让三名女生各忙事务,把顾清风叫来房里。 “喔嚯嚯?”顾清风听他说起“收集者任务”,顿时眼放金光,“这等好事,怎不提前告诉我!” “我打竞技场,也被那些老生哔哔得够呛!”顾清风一拍即合,“走走走,砸他场子!” 余斗莞尔,点头道:“哥,我已思得计策,现在需要你也成为收集者,对无常帮进行扰袭——你有幽灵行者,他们应当抓不住你。” “哦?”顾清风眼皮一搭,就猜了七八分,“你打算混进去?” 余斗拍拍自己身上的黑衣,贼贼的道:“已经准备好了!” 说话间,他还在桌面铺出张羊皮纸,顾清风低头一看,赫然是峡谷战区,数十号帮会的领地分布图! 上面还有详细的人数等标注。 余斗取了炭笔在无常帮领地的外侧,标了几个点:“我先去侦查情况,等你领了任务过来,咱们一起行动!” “这几个位置灌木丛生、地势起伏,且靠近大梦区,利于扰袭后的拉扯躲藏。” 余斗考虑得十分周全,还不忘点明:“还记得那日在九渊城遇到的黑衣剑客吗?他就是无常帮主,乔戈!” “原来是他!对老子吆五喝六的,更要打!”顾清风更是来劲,将地图点位记了个大概,便推门而出,一道烟跑去无为区,领取“收集者”任务。 余斗则是趁着雪夜,凭藏神诀匿了身形,消失在了院子里。 —— 峡谷战区,就临着大梦区。 无常帮恰在战区东北侧,余斗摸黑而行,没过多会儿,便逼近那处森然肃穆的“军事要塞”! 这帮会领地,建设的巍峨霸气,城墙高度,得是战骁武境才能一跃而上——余斗上次过来,凭着登云步,也未能一步跳上城头。 其占地范围并不算大,纵横约摸三十余丈——建得大了,反而不利于防守。城上炮楼箭塔,高低搭配颇有章法。 城墙之内多建高楼,足够两百多人起居。 大小灵元石灯盏,交错照明,将帮会领地的外墙防御范围,照得犹如白地。 视野之内,八人一组的无常帮众,在城上往来巡逻,交替循环,北侧墙头便有三组。 每间隔不到数丈,还有固定岗哨…… “四七二八——”余斗心里估算,“定点战骁二十八名,大约十二队巡逻,领头的也是战骁。” 也就是说,城上的战骁强者,或超过四十人! 计算其他人数,参与城防的无常帮众,竟有一百二三十号! “拢共就两百来人,怎么在城上摆了半数?”余斗初次进入峡谷战区,许多方面都是新手,难免感到困惑。 不过细下回想,当初在城下乍然出手,城上能够同时打到自己的战骁,竟有五人之多。 眼下情景,也就不足为奇。 也许,半数巡防、半数休息,就是峡谷战区的风格。 …… 等了没多久,后方的黑暗中,忽的“亮”起刀主气息。 余斗也“闪”了一下刀傀阵法,作为呼应。 簌簌! 没过数息,侧边的草地细微晃动,一个黑衣男子猫腰摸了过来,正是顾清风。 他的左臂外侧,也吸附了牛皮臂章,已然成为一名“收集者”。 “嚯,这城防,专业的昂……”顾清风嘴里称赞,却越发按捺不住,“有暗哨没?” 余斗摇摇头:“今天他们没有帮战,想是没有。” 哥俩相视一笑,异口同声——“有也无所谓!” 都到这了,怕他个球的暗哨? 顾清风大略观察,指了指城上通明的灯光:“太亮了,你不好进。” 余斗却早有准备,摸出几枚鱼尾霞镖:“灯光照出来大约十丈,我可以打二十仗!” “那就——”顾清风左手提出幽梦刀,上身前倾,已然摆出攻击姿态,“上?” “嗯,上!” —— 咻咻! 咻! 无常帮领地,北墙。 风雪呼啸,早把人吹得麻木。 突然间,不知是飞来何物,城上的几处灵元灯盏,被接连打破! 通明的北墙,顿时暗了一段。 无常帮众急忙查看时,发现数枚造型优雅的鱼尾霞镖,在击中目标之后,正循着一道灵元之力,退入城外的黑暗中。 “鱼尾霞镖,是余斗!”一人看得分明,出声示警。 开口之人虽然戴着鬼脸面具,却不难分辨,他就是吃过鱼尾霞镖苦头的罗焕峰。 他处变不惊,喝令道:“加强戒备,恢复照明,任何人不得下城!” 想也知道,今日帮主乔戈曾找余斗讨要说法,却闹得不欢而散。 余斗在入学考核的表现,罗焕峰记得一清二楚。 那小子,绝不会坐以待毙! 现在,就是来找茬的! —— 咻——砰! 咻咻——砰砰! 黑暗之中,又是几道鱼尾霞镖飞来,精准命中城上的灵元灯盏。 倒不是无常帮众反应迟钝,那城上灯盏为了照明,自然挂得老高。 鱼尾霞镖发于黑暗之中,令人猝不及防。 而且虚石打造,具备“破灵”特性,哪怕铺展灵元屏障,也难以进行干扰。 如此情景,让不少无常帮众心头火起。 请示道:“副帮,我带一队下去,揪出那小子!” 罗焕峰手按城头,目光在黑夜中搜索:“如果只是捣乱撒气,便由他去。我们稳固城防要紧,不许下城!” 砰砰! 说话间,又有几盏灵元灯被打爆。 粗糙的灵元石,价格倒是一般,一枚就可使用一个月。 贵的是转化灵元能量,用作照明的灯盏! 片刻之间,被余斗打碎了十余盏!是个精打细算的人,都会感到心疼。 何况,方式还如此憋屈! “副帮!”之前那人咬牙切齿,又道,“这样下去不行,传扬出去,咱们帮会的脸面何存?” 罗焕峰微凝着眉,试图看穿余斗的计划。 从洼地一战,他早已明白,那个初入学院的年轻人,可不是什么莽撞之辈! “他捣乱,舆论优势在我。”罗焕峰心思沉静,“可是——” 他视线一转,冷冷扫向左右急躁的帮众:“真被他打出什么‘战绩’,咱们无常帮,才是颜面尽失!” 被劈了门匾,被打了城墙灯,说来仅是小人之举。 道理大家都懂,不过人心偏颇,难免浑噩。 学院之中,尽是天资过人的杰出人才,或者表面相敬,实则未必心服。 一个声音冷冷哼道:“副帮主,该不会是猎人任务失败,而对余斗畏畏缩缩吧?” “……” 罗焕峰淡淡一笑,并未动因之气:“正因为交过手,我才清楚那小子的目的,绝不是打碎几个灵元灯盏。” “你们要是莽撞出击,多半落了他的圈套!” —— 北墙外,离着二十余丈,余斗来回打了好几趟,无常帮领地居然不见一个人出来。 让埋伏在侧的顾清风,等了个风雪寂寞。 按余斗说法,一支八人小队顶多两名战骁,真下来,哥俩就能全收! 若是下来两队,则城头必定空虚! 顾清风会强攻城上,余斗便能乘虚而入。 怎奈罗焕峰老辣非常,始终稳据城头,不给哥俩丝毫机会。 “嘶,豆豆,要不咱还是——”顾清风有些按捺不住,“来硬的?” “硬的太危险……”余斗清楚城上人员配置,立即转变思路,“咱们,来脏的!” 第98章 一位兄弟 第98章 “一位兄弟” 峡谷战区,帮会领地之间,隔得不近不远。 勉强能够看到,但是一炮打不到。 临近几个帮会,瞅着无常帮北墙忽明忽暗,不禁纳闷:大晚上的,闪自己眼睛玩儿?你们的帮会面具可是青黑鬼脸,别把自己吓死才好! —— 无常帮北墙,被鱼尾霞镖毁坏的灵元灯,已经超过二十。 纵然一众高手仔细拦截,偶尔能将暗器击飞,但依旧防不胜防——并且。 噗哗! 黑暗中飞来一团不知何物,一名战骁帮众当即甩出一道战意匹练,将之凌空击碎。 不料竟是大片树叶包裹的烂泥,半空炸散,顿时溅了几人一脸。 城上众人本就憋屈,拆换灯盏倒还罢了,此时被砸了一身污泥,更是怒火中烧! 而且,顾清风明显加入了“扔泥球”的行动。 他不会暗器技法,也懒得去寻树叶,用个铲子就地挖泥,团成形状,再奋力一抛! 湿漉的泥团高高飞起,直落无常帮领地之中。 啪的砸开,碎出好大一滩。 “豆豆,这管用么?”顾清风扔得起劲,嘴里憋坏,“没啥伤害啊。” 余斗微微一笑,未及解释,北墙上的无常帮众再忍不住,不顾罗焕峰的劝阻,顿时冲下来一片人影! 骂声连成一片,热切“问候”余斗的各辈亲戚。 余斗看得这副情景,将手里的泥团扔开,不慌反笑:“我打听过了,无常帮的学生,多是富贵出生——城里人嘛,都怕脏!” 顾清风哈哈大笑,收了铁铲,再取幽梦,身上绽开连片的黑雾:“豆豆,走着!” 本还以为,是想利用罗焕峰之前失利,现场离间。 没曾想,余斗的计策,居然如此“真实”! 果真是玩“脏”的! —— 眼看十余名战骁强者冲过来,黑暗中的两个人影合二为一,顾清风背着余斗,以幽灵行者的黑雾遮掩。 纵步一跃,竟从十余人的头顶飞掠而过,宛如一团黑云,正正砸上北墙! 嘭轰! 巨响之中,黑雾炸散。 绕是罗焕峰及时迎上,顾清风凭借鬼魅般的身法,还是占得先机,将城上的一支小队,撞得四仰八叉。 甚有几人倒飞而出,摔入城内。 顾清风宛如煞神降世,一刀劈退罗焕峰,霸气怒斥:“你们好大的狗胆,敢欺负我顾清风的兄弟!” 罗焕峰一眼不发,三朵战魂瞬飞幻化,凝成一只翩然飞舞的精致彩蝶! 砸向顾清风时,还不忘冷静指挥:“外线退回,内线巡查!余斗还藏在暗处,大家千万小心!” 轰隆! 无常北墙,炸出明艳的火光。 顾清风独对众人,竟然力战不怯——当初败在罗焕峰的彩蝶之下,他心有不甘! 难得机会,当然要一决雌雄! 而这一次—— 罗焕峰的身形,被震得连退数步。 他瞳孔一缩,仔细看眼对方手里的兵刃:“器魂合一?” “算你不瞎!”顾清风龇牙发笑,于此同时,海潮、雷狱两朵战魂接连爆出,皆凝聚幽梦之上。 当兵器达到一定等级,就可作为战魂器的载体。战意共鸣之下,会产生更强的威力! 此为器魂合一! 而顾清风竟和王城一般,选择将三朵战魂,都付于进攻! 手中幽梦蓄起的刀势,宛如锋悬城垣,给人刀斧临头的压迫之感! 哪怕顾清风的武境,仅是三星战骁。 但手中利刃,却让北墙之上的大部分人,都感到恐惧! “流风少宗主,名不虚传!” 罗焕峰微微一笑,悬出三色巨盾。 顾清风见他仍旧空手,留着几分小心,哼笑道:“你也不赖!等我灭了无常帮,你来我这儿当副帮主!” “主意不错!”罗焕峰拖住顾清风时,仍在分心观察左右,见到内外防线还算严密,才稍稍安心。 他冲前边一点下巴:“顾清风,想灭无常帮,先过我这关!” 顾清风刀蕴雷电,浑身再绽黑雾。 起刀之时,张口笑道:“当然!” —— 且不说北墙之上,顾清风大战罗焕峰。 刚才被撞下城头的,有至少三个倒霉蛋。 猛烈的撞击中,一个个衣衫破损,满身狼狈。佩戴的鬼脸面具,也多有遗失。他们的武境不高,晕头转向,挣扎不起。 幸亏一名戴着鬼脸面具的“巡防帮众”就在附近。 立即呼左喝右,把几人抬走救治。 混乱中,那名“巡防帮众”眼看罗焕峰组织起防线,登时脚底抹油,溜到领地深处——无常帮领地内,主要有几片高楼。 北侧一层为议事大厅,上层高阶战意密集,想是住着不少战骁帮众。 南侧是帮会食堂,内设医馆。 刚才的三名伤员,正是抬至此处。 东西方向,是两片普通宿舍,中建一片演武场,供帮内同学切磋演练之用。 “我要是建立帮会,肯定不戴这破面具……” 这名四处乱逛的家伙,哪是什么“巡防帮众”? 分明是趁乱撞入领地内的余斗! 刚才“救助”伤员,就顺到三枚臂章! —— 此刻北墙激斗,眼看许多帮众涌上城楼,宿舍楼上探出来许多脑袋。余斗灵机一动,戴稳面具冲进东侧宿舍楼。 从上到下,挨个拍门! 手掌一点不省力气,拍得哐啷作响。嘴里疾声呼喝:“打架了!打架了!快集合!有伤的、入定的除外!下楼集合,排好队列!” 突发帮战,真不是头一遭。 有的帮会互殴,会君子协定,打够一个时辰,按“人头”定胜负。 也会有人玩阴的,夜里带人攻击领地,把你搅得鸡飞狗跳,不得安生。 余斗这么一喊,一群年轻人顿时嗷嗷叫的冲出门来,汇集在中间的演武场。按照平时的分组,脚步哗哗的排好队列,方便调拨指挥。 听着北墙附近打得热闹,一个个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支援城防。 —— 无常帮领地,北墙之上。 顾清风器魂合一,仗着一柄九幽刀,在众多战骁强者的围攻下闪转腾挪。 奈何罗焕峰等无常帮高手,同样实力非凡,顾清风渐渐乏力,眼看遮拦不住,听得北墙之内,隐隐传来余斗的呼喝之声。 料想兄弟已经得手,他便寻了个空挡,奋力冲上半空,凭借幽灵行者的浮空之能,遁逃于雪夜之中。 临了,还不忘大笑三声:“无常鼠辈,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罗焕峰见许多同学打出火气,还想追击,连忙喝止:“穷寇莫追,余斗等人不曾路面,小心有诈!” 众位同学心里不忿,但亲眼目睹顾清风的本领,总算知道罗焕峰为何如此谨慎。 流风刀宗少宗主,攻击强悍异常。 其身法又极其鬼魅,委实难缠之极! …… 外头闹出这般动静,帮主乔戈怎会不闻不问? 出来一看,发现罗焕峰组织得当,才选择默不作声。 此刻敌人已退,乔戈来到北墙之上,扫眼城内排列整齐的同学,不禁称赞:“如此反应迅速,众志成城,令人欣慰……” “帮会战事越发紧密,须大家团结一心,才能最终取胜!” 这般言语,得到旁人一致附和。 无为学院天才相聚,最容易互相争执,暗暗较劲。 想把这些家伙拧成一股绳,谈何容易? 而在峡谷战区中,帮会成员完成任务的数量多寡、难易程度,以及每次帮战的胜败,都会影响一个帮会的总积分。 若能争得年度积分第一,则会成为峡谷战区的“年度冠军帮会”! 除了得到一段时间的特殊保护期,还会拿到丰厚的资源奖励! 话说至此,忽有人提醒:“北墙开战时,多亏一位兄弟及时招呼,拍遍了东西宿舍,大家才下楼集结。” “哦?”乔戈刚才也隐隐听到,只道是帮众自发而为,并未在意。 此时想来,理应奖赏一番。 然而一念闪过,自己住的那栋楼,刚才好像无人拍门? “坏了!” 罗焕峰瞳孔一颤,不知想到了什么,喝令道,“全帮戒严!立即检查所有房屋,清查人数!” 乔戈先是愣了一瞬,旋即反应过来,脸色顿时一黑。 难道? 很快,两人心中的不详预感,得到了验证。 一番查验后,东西侧的宿舍楼传来消息:留在房间里的学生,共计二十五人。有二十四人遭到偷袭,被抢去了臂章! 唯一幸免的,还是因为在蹲茅房…… —— 暗中某处。 “能打的都下去了,没下去的那些人……喔嚯嚯!”余斗美滋滋的数了一遍抢来的臂章,面具下的表情要多贱,有多贱! 合是他运气好,东西宿舍里,住的全是战士、战锋! 冲出去的,满脑子都想打架,哪里会管身后? 留下的不一定弱,却疏于防备,如何挡得住余斗偷袭! —— 乔戈得知状况,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直把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然而雪夜茫茫,对方恐怕早已遁逃…… “罗焕峰,整顿领地防务。”乔戈压住心头怒火,吐出一口白气,“安排些人手,帮那二十四名同学完成惩罚任务。” 罗焕峰点头领命,想到帮会争夺年冠的目标,正想建议一二。 却见乔戈转身掠下北墙,声音传来:“陈珏、方旭,随我到大梦区!” 第99章 这就是战争 第99章 这就是战争 乔戈、陈珏、方旭三人,冒着风雪疾行向北。 很快便来到余斗居住的院子,这会儿时间不早,许多学生已经关门休息。特别勤奋的,还在院子里切磋战技。 宿舍门标上都写着名字,乔戈扫眼一看,便找到了目标——余斗、顾清风的房间黑灯瞎火、空无一人。 “要不,咱先藏了?”陈珏建议道,“顾清风受伤而退,定在回来的路上。” 方旭则另有看法:“帮主,纠察令得来不易,或许此事……有待商榷?” 御锦封令、纠察令,都是学院中的特殊道具,通过完成特定任务获取。 前者可让学生建立帮会,后者则是赋予持有者抓捕其他学生,并关押三天的权力! 在关押期间,甚至可以使用限度内的刑具! 乔戈手上的纠察令,原本计划用在年底——假如帮派冲刺年冠遭遇强劲对手,可凭一枚纠察令,抓捕对方主要人员! 帮会运转何其精密,一旦缺失一环,即有可能全盘皆输。 …… 此时把纠察令用来抓捕新生,恐怕有些不妥。 乔戈带两人躲至院外的隐蔽处,轻声道:“你们有所不知,余斗破坏清澜布局,而我乔家,又与清澜宗有些关系。” 显然,此次抓捕,不全是冲动。 “倘若清澜宗的脚步因此迟滞,不能顺利扫平东南,乔家上面的‘主家’,恐怕会在那件事上,落于下风!” 无为学院确实中立,但是院中学生,各有来头! 在九渊峡谷,彼此是同学。 离开之后,则有可能是生死仇敌! —— 方旭听得备细,恍然点头,心中仍有思忖:“余斗跟大圩顾清风、西荒秋玄清关系莫逆,我们或许,还有别的对策?” 清澜宗之于乔家,并非无可替代。 假如余斗代表的势力,足够强大呢? 乔戈淡淡一笑,拍拍方旭的肩膀:“假如余斗值得我乔家改变策略,需要跨过的,并不是我。” 方旭愣了愣,下意识问道:“谁?” 倒是陈珏反应过来,帮忙解释:“东南十大战豪,第五名,跛脚剑豪,王堰!” “还有十大战豪之首,清澜剑仙,王牧之!” “跛脚剑豪,清澜剑仙……”王旭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余斗无论如何,也翻不过这两座大山。所以,我们才要全力打压?” 乔戈不置可否:“清澜宗布下天罗地网,人家不是闯过来了?看着吧,这东南大陆的局势,有趣得很!” 三人分析得头头是道,然而左等右等,都不见那两人返回。 好在帮会领地那边,并未传来什么坏消息。 他们十分耐心,就藏在院外守株待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 峡谷战区,无常帮领地。 顾清风独战众人,受伤不轻,他却没跑多远——除了扰袭,他还要负责外围接应。 就趴在黑暗中,像一块雪掩之石,静静等待同伴。 视野里的帮会领地,同样恢复了安静。 很显然,藏身其中的余斗,躲过了搜捕排查! 好戏,还在后头! …… 无常帮领地,南侧建筑。 三层的诊疗区内,刚才受伤的学生,正在处理伤口。几个伤势稍重,或被打晕的,则被送到四层的住诊区病房。 住诊区的伤员不少,有的手臂腿脚都固定了夹板,想是在之前的任务中受伤。 一间三人病房里,两个后来的战骁帮众躺在床上,各自身上都有顾清风留下的刀口,疼得龇牙咧嘴。 黑暗中,躺着也是躺着,不禁聊起北墙之战。 “流风刀宗,比起一些中土传承,都毫不逊色……” “可说呢,我和他对不到三刀,胳膊上就被划拉个口子。” “你还强点,我就顶了两刀!” “唉,好赖我也练了十年刀法,怎么对上顾清风,感觉自己连刀都拿不稳……” 哥俩分析起当时状况,感觉受益良多。 战斗之后若无所得,等于白打。 那是呆子! 两人聊得入巷,早先住进来的那人却是裹着被子,一直不曾搭话,大约是被吵得烦了,偶尔会翻个身。 哥俩倒也有素质,各自降了音量。 窗外风雪呼啸,除此之外,还隐隐夹杂着某种呜鸣,像是异兽的低吼。 聊得乏了,其中一人支起身来,下床向外走去,嘴里打着呵欠:“放个水,好睡觉!一起?” 另一人呼口热气,已然是累了:“放过了,你自个儿去……” “行吧。”哥们离了病房,脚步声渐远。没过多会儿,安静的走廊尽头,便传来“滋溜”放水的声音。 恰在此时,被子里的闷葫芦也翻身起床。大约是伤势牵扯,动作不甚利索。 临边的哥们只道他也去“放水”,不闻不问,闭着双眼只管睡觉。 冷不防对方忽的探手,竟把自己左臂外侧的臂章猛的扯下! 哥们正瞪眼时,眼前忽的一花,墨梅战魂当头砸来,正中灵窍! 嘭! 安静的住诊区,传出一声轻响。 不过,这与病人下床,稍显沉重的脚步声,并无明显区别。 病房里,假装病号的余斗一击得手,还不禁揉了揉手腕:“战骁的脑袋真硬……” 他趁外出之人未归,又从窗外拽起绳索,竟从下方檐台拉上来一个人! 那人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条,不时发出些呜呜叫声。 “学长,不好意思了。”余斗咧嘴一笑,当头又是一拳,将这位可怜的学长再次打晕。 麻溜的放到床上,用被子遮掩。 自己则是躲到门后,在藏神诀的状态下,宛如黑夜幽灵! …… 噗! “放水”的哥们提着裤子回来,啥也没看着,脑袋就吃了一记重拳,溃散的眼神里,只看见床铺枕头向自己“砸”来…… 余斗把房门关上,再取一枚臂章! 屋里三人都是战骁! 这一波,赚大了! 余斗得手之后,亦有留心——帮会建筑无论内外,最好不要存在视野死角。否则窗外挂着一个人,楼外巡逻的帮众愣是没看见。 而且,他们清查之时,对医馆区域的伤员有所疏忽。 只是粗看一眼,并未仔细查验。 加上余斗气息虚浮,外衣一脱浑身是伤,居然混了过去。 “倒也合理,两百多人的帮会,自己人都不一定认识……”余斗想明其中缘故,摇头一笑。 旋即故作难受的吟叹一声,推门而出。 一步挪一步,向着走廊尽头的茅厕走去。 “四层住诊区,长十丈。” “走廊左右,各有六间病房。” “共十九名重伤员,都集中在楼梯一侧的病房里,大部分都是战士、战锋!” 余斗躲上来时,尚有些忙乱。此刻脚步从容,来回一遭茅房的功夫,便把住诊区的状况摸了个遍。 由是建筑颇高,四楼并无任何守卫。 整栋楼里仅有的岗哨,都安排在三楼诊疗区。 “来都来了,干票大的!” 余斗稍作算计,嘴角扬起鸡贼的笑意,径直推开一处房门…… 砰砰! 啪啪! 咔…… 两刻钟后,南侧高楼上,忽的传出悲愤的嚎叫:“余斗,余斗!我要扒了你的皮!” —— 当夜,无常帮大乱。 余斗一锅端了住诊区,从南侧高楼的顶部高高跃起,黑色的墨梅战魂翼一展即收,瞬间爆发的升力,足够他滑跃而出! 轻盈落至墙外黑暗处,听得高墙之内的连片喝骂声,余斗心底冷笑。 立起刀傀阵法,找到了北侧的顾清风。 “哥,战骁臂章七个,战锋臂章二十九个,战士臂章六个!”余斗兴高采烈,立即和兄弟分享战利品。 顾清风也被此行收获吓了一跳,旋即坏笑:“战士臂章也没啥用,不如还回去?” “确实还要再回一趟——”余斗斩获颇丰,却并未付出多少代价,刚才在住诊区睡了好一会儿,状态反而有所好转。 “不过,不是还臂章。” 他瞄一眼无常帮领地北墙,哼笑道:“东墙门匾被我打坏了,这北墙的门匾,留着也没意思。” 顾清风深以为然:“对,没意思!” —— 无常帮众还在搜索领地,试图抓出藏匿其中的可恶之人。 忽然间,雪夜之中蹿起凛凛煞风。 狂吼呼啸,宛如噬魂山脉中,令人忌惮的恐怖异兽! 罗焕峰刚刚派人去通知乔戈,北墙外突然袭来的猛烈战意,让他为之一惊…… “插眼!” 他果断喝令,城上几名帮众,立即甩手投出标枪,道道光芒,将北墙的可视范围,立即扩大了一圈。 黑暗中的两个人影,现出身形! 右侧顾清风,立刀主阵法,手持幽梦,器魂合一! 左侧余斗,立刀傀阵法,手持雪烟,开墨梅神域! 两阵相叠,余斗的武境直破战骁,与顾清风不相上下! “左右箭塔、四五六火炮,瞄准!” “其余人,保护城墙!” 罗焕峰大声呼喝,果决下令,“预备——放!” 嘭嘭嘭! 咻咻咻咻! 刹那间,三道火炮,伴着无数破灵箭雨,倾覆而来! 而剧烈的轰鸣声,让冰雪中的余斗热血一烫,忽然醒悟:学院为何要建立峡谷战区…… 斗战神大陆风起云涌,即将陷入混乱。 届时纷争四起,天下必临浩劫! 这,就是战争! 余斗背后黑光一闪,骤然前蹿,速度之快,让顾清风都为之一惊。当即施展幽灵行者,疾跟而上! 两个人,都使出全身力气。 兄弟两把刀,悍然攻向北墙! 第100章 刀劈无常 第100章 刀劈无常 真以为,我们只会偷鸡摸狗? 之前每来一次,就被骂一次,我就不要脸面? 既然你们要踩我到底,那就让你们尝尝,被打脸的滋味! —— 轰轰轰! 猛烈的火炮连串炸开, 然而足以击伤巅峰战骁的火炮,竟未能阻拦他们一步! “那是……” 罗焕峰瞳孔一缩,他清晰的看到,在炮弹箭矢砸落飞射的瞬间,接连有几道战意凝聚的厚重屏障,以接连闪烁的方式,将己方的攻击尽数拦截! 地品中级战技,荒城盾! 西荒武库的战阵绝学! 和持续型护盾有所不同,荒城盾属于“闪烁”型防御战技。 以灵元引导,如臂指使! 荒城盾,可以立在灵窍感知范围内的任何位置! “哥,来!”余斗顶在前方,宛如破浪航船,凭着荒城盾、战魂甲,生硬扛开无常帮的炮火、箭矢。 狂喝之时,顾清风巧巧追上,黑雾弥漫,直冲城头! 雪烟、九幽,双刀合璧! 两道璀璨的刀芒,宛如雪夜中划出的弯月,直劈北城门! 主傀战技之:霸王击鼎! “无常帮,给我灭!” 嘭! 咔咔…… 轰! 饶是罗焕峰等战骁强者联手防御,但是他们面对的,是流风刀宗成名千年的双人刀法战技! 对撞之下,直感巨浪滔天,掀得巍峨北墙摇摇欲坠! 强横的战意交错撕咬、碰撞炸碎,激起的冲击波,直迫百丈开外! 而在火光升腾,烽烟滚滚之时,罗焕峰等人踉跄跌退,余斗、顾清风也不知所踪。 回过神来,才愕然发现:自家领地的北墙,竟被前后劈开大半! 深深的刀痕,犹如巨兽利爪,把北门撕开半尺,那倾力一刀飞掠而出,把墙后的高楼,都斩去一角! 惊颤不定时,咔咔之声不绝于耳,砂石倾斜而下。众人慌忙退开,无常帮领地的北门左右晃荡,轰然倒塌! …… 无为区,峡谷战区管理处。 虽近午夜,这里还有不少人影。或是领取明天的任务,或是卡点前来,完成特定的任务。 余斗、顾清风到来时,引得不少人侧目。 因为他们身上,除了明显的硝烟气息,还各带有伤,正往外渗着鲜血。 不过这哥俩却眉飞色舞,喜气洋洋。 排队等候,也未曾不耐。 反而趁着排队的功夫,互相处理伤口,多有皮开肉绽处,看得人心里发怵。 …… 柜台里,仍是那名矮壮汉子。 瞧得两人模样狼狈,不禁笑道:“收集者任务,不好做吧?” 余斗、顾清风相视一笑,各自交出匹配武境的学院臂章。 矮壮汉子接之在手,摇了摇头:“看你们灵窍枯竭、战意干涸,明天还去收集?” 哥俩齐齐摇头——此行收获颇丰,不仅赚取了许多臂章,还一举干碎无常帮领地北门,总算出了口胸中恶气! 后续之事,已经另有主张。 矮壮汉子看他们表情古怪,一边完成任务记录,一边问道:“你们这是抢了多少,被打成这副模样,居然笑得出来?” 余斗心算甚快,嬉笑答道:“加上给您的那几个,折算战锋臂章,也就八十九个半!” “哦,八……”这话一出,矮壮汉子本还一笑,旋即瞪大了眼:“八……八十九?” 厅里的其他学生,也都纷纷惊讶。 八十九个半? 战士忽略不计,这学院中人,多为战锋起步,战骁的比例将近一半。 哪怕其中没有一个战骁,八十九个一星战锋一拥而上,也能把两人干趴下,怎就被他们抢了臂章? 余斗瞧出厅内几人实力非凡,眼珠一转,故意提了些音量:“回前辈的话,我与顾大哥联手,几乎端了无常帮领地,这些臂章,全都来自无常帮!” 顾清风心领神会,哈哈大笑:“刚才我们哥俩合力一刀,直接把无常帮北门干碎,爽!哼哼,让他还敢欺负咱!” “就是,小爷闯到这儿,可不是来受委屈的!” “谁敢上嘴脸,咱就把他的脸给撕了!” “撕了!” 说笑之间,伤痕累累的两人相互扶持,缓缓离去。 大厅里的学生面面相觑,直待没了两人踪影,才回过神来。 各自惊叹: “这几个新生,也太虎了吧?” “两个人就去端人家帮会领地,而且还是名列前茅的无常帮!” “无常帮主乔戈,号称战骁之内无敌!” “他们怎么做到的……” 而一些心思乖觉的,也得到了一条重要情报:无常帮今夜,损失惨重! —— 顺着学院大道,返回大梦区,眼看捱到院子附近,顾清风却引出几步,将余斗带到偏僻处。 “怎么了?”余斗的状态,几乎撑到极限,外面风雪交加,冻得人直打哆嗦。 顾清风左右观察,警惕道:“我之前看见乔戈带着两个人,往这边过来。直到我们打破北门,他们三个都未曾现身……” 余斗心下一凛:“我们过了无为区、有为区,一路毫无遮掩,都没遇到他们!” 所以…… 两人看向黑夜中的静谧小院,脸上浮现出凝重之色。 爽是爽了,人家上门了。 怎么破? 而且,放着帮会领地不管,乔戈肯定有所依仗。 “这样……”余斗把所有臂章装成一袋,递到顾清风手里,“我去探探,如果有埋伏,你就依计行事!” 顾清风脸上一急,想要争抢:“你伤得太重,还是我去吧。” 余斗却翻个白眼:“行了哥,我倒是想让你去。但严雀是我媳妇,他们针对的是我。” “这……” 顾清风急如热锅蚂蚁,不知如何是好。 无奈之下,只好点头:“我就在后面跟着,随时接应你!” —— 余斗淡然一笑,便独自上前。 雪夜之下,地面湿滑,余斗曾在九渊城跌了屁股,这会儿步步小心。 明知有危险,嘴里却还嘀咕:“穆沙、红药去了九渊劫域,不知效果怎样……” 不出所料,他才到院门,左右黑暗中忽的蹿出几个人影!不由分说,将其制住。 “哦豁,乔帮主?”余斗被陈珏、方旭二人左右擒拿,脸上却在坏笑。 而乔戈身边还有一人,则是面如锅底。 见到余斗时,咬牙切齿,似有深仇大恨。 嗯,来报信的。 也就是说,无常帮领地后续发生的一切,乔戈都知道了。 “既然你那么喜欢我的领地,就去多待几日。”乔戈死死盯着眼前之人,心里已经在想,接下来三天,该怎么折磨这小子。 余斗不明所以:“我要是不去呢,你也不能强来吧?” 心中所感,顾清风已经摸到了攻击位置,两人虽是伤员,但还有一招之力。 不料乔戈左手一抬,取出来个白色令牌,上边写着“纠察”二字。 他注入灵元之力,待令牌散发出荧光,就往余斗右臂上轻轻一拍,同样吸附在了臂臑穴上。 乔戈冷笑:“这是纠察令,我可以抓走任何人。” 说着,他目视左右,冷哼一声:“带走!” 余斗脸色一白,故作慌张:“不要……” 噗。 身后陈珏下手果断,一下将其打晕,就扛在肩上。一行人擒得余斗,便扭身向南,返回领地。 —— 黑暗中,顾清风现出身形。 嘴里嘀咕:“不要?” 正疑惑间,秋玄清等人闻声而来,见到顾清风浑身是伤,顿时大惊。 “怎么伤成这样,豆豆呢?”秋玄清面色急切。 顾清风指了指峡谷战区,呼口气道:“我和豆豆刚才去打无常帮领地,回来时中了埋伏,豆豆被他们用了个什么令牌,抓走了。” “是纠察令!”穆沙妙目颤颤,这几日熟读学院规则,立即反应过来,“他们要把余大哥关起来!” 说话间,红药往外一蹿,便要冲去救人,却被顾清风拦下。 “凭我们几个,救不了豆豆。”他想起回来路上,余斗说过的话,“无常帮领地受损,兼有四五十人被摘了臂章,正是其他帮会进攻的时机!” 穆沙当即醒悟:“所以,我们要找出排名靠前的帮会。说服他们,对无常帮宣战!” 秋玄清眼前一亮,补充道:“在这之前,最好先作调查,确定竞争关系。” “可是……”穆沙摇摇头,“现在已是后半夜,怎么查?” 秋玄清目光一转,看向身边的红药,嘴唇往院子里一努:“江洲、马进、潘宇,平日在学院很是活跃,又对你十分倾慕,你去问问看?” “好!”红药满心都是余斗,当即扭身进了院子。 咚咚咚。 红药挑了就近的江洲屋子,连敲三下。 “谁啊,这大半夜的……” 里头传来个呵欠声,正不耐烦的打开门—— “红……” 半梦半醒的江洲浑身一个哆嗦,顿时没了睡意,松垮的模样也刹那绷得笔直! 他慌忙把门一掩,两息之后再开门时,竟已换好学院制服,就连松散的头发,也规制整齐,束起了发冠! “红药,你……”江洲呼吸打颤,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找我哈?” 门外的红药也穿学院制服,可是灰白素色在她身上,却前凸后翘,看着仍觉婀娜妖媚。光是面对面,都有种被其吸引的靡靡之感。 她剔透的眸子直勾勾的,面颊上皆是委屈之色。 声音轻细,好似猫爪挠心:“江学长,主人被无常帮抓走了。我想问问,哪些帮会和无常帮关系不好?” 第101章 不过如此 第101章 不过如此 凌晨,无常帮领地。 北墙大门坍塌,注定这是个不眠之夜。 纵是罗焕峰脾气颇好,也黑着个脸,领着帮众清理北墙碎渣。 许多帮众怨声载道,直把余斗的八倍亲戚问候个遍。 甚至将这名新生,列为头号大敌! 好在帮主乔戈,不惜耗费一枚纠察令,将之擒回。无论以后怎样,至少可以出了今晚这口恶气! —— 领地演武场,东北角的灯架上,悬着一根绳索。 遍体鳞伤的余斗,被捆了双手,就吊在丈高的灯架上。 乔戈等人也不搭理他,只让巡防的帮众,每隔一小会儿,便往他身上泼一瓢冷水。 九渊峡谷正是天寒地冻,夜间飘雪。 那冷水颇在身上,针扎似的疼。 再被风一吹,哪怕战意存身,也难以抵抗彻骨的寒冷。 …… 北侧帮会大厅,乔戈看着夜色里饱受折磨的余斗,脸上并未浮现出丝毫快意。 “帮主,掉落臂章的同学,多半有伤……”陈珏禀道,“都连夜去做任务了。” 乔戈无声点头,心理轻叹:若不是擒回余斗,给众位兄弟出了口恶气。那些心高气傲的家伙,恐怕也不会硬顶伤势,冒着雪夜出去受苦。 他现在顾虑的,是另一方面—— 四十余人,被收集者摘了臂章,无法获得帮战结束后的一天保护期。也就是说,无常帮将会以残损状态,面对峡谷战区的诸多强敌! 失去臂章的惩罚任务,再快也要小半天! 未完成惩罚任务,不能参与峡谷战区的帮战活动…… 现在,余斗是被吊在了眼前。 但是无常帮,也被吊在了峡谷战区! “方旭,多布暗哨,特别盯紧那几个帮会……”乔戈也未曾想到,区区两人,竟能爆发出如此能量。 北门倒塌事小,四十几个人被“收集”,说来不免离谱。 往常一次小型帮战,也就这个损失。 陈珏提议道:“那小子诡计多端,或许早已算定此刻,要不……咱们主动联系那几个帮会?大不了送些资源过去,请他们不要出手。” 乔戈手扶额心,冷笑道:“你觉得,他们会手软吗?” 无常帮之所以能在峡谷战区,稳居前三之列,就是靠着强硬的作风,狠辣的手段! 陈珏语塞,方旭等人也拿不定主意。 正好,罗焕峰满身尘土的进来,气喘吁吁的道:“收拾清楚了,但是修复北门,还要至少两天。” 乔戈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说话:“严雀呢?” “她呀……”罗焕峰摇头苦笑,“在楼上呢。” 对此,乔戈倒是付诸一笑:“女人心思最是难懂,你觉着,她真喜欢余斗?” 罗焕峰不予置评:“严姑娘背负宗门重担,置身于此,怕是没资格去说‘喜欢’。帮主有心,可以尽量把握。” “也是……”乔戈面色稍缓,听到北墙传来的忙碌声,呼口气道,“今日之局,皆因严雀、余斗而起,我抓来了余斗,帮会却陷入险地,如之奈何?” 罗焕峰早有思量:“余斗诡计多端,或已预留后手。排名前五的帮会,都有可能对我们发难。” “为今之计,应马上联合排名靠后的帮会,许以利好,争取援兵!” 乔戈一听,顿时点头,扫眼厅中诸人:“罗副帮主所言极是,各位,立即针对六到十五名的帮会,研究出拉拢方案——焕峰,你负责统筹执行!陈珏、方旭,配合执行!” 几人都知道自家帮主的行事风格,当即领命。 乔戈料理完帮会事务,这才走出大厅,来到寒风呼啸的演武场中。 正巧一名同学拎着水瓢过来,噗哗的一声,将冷水泼到余斗头上。刺骨的寒冷,从头到脚,蹿便全身。 风雪之下,地面甚至凝出了冰层。 余斗嘴唇乌黑,脸色便如霜雪般惨白,伤口溢出的鲜血,混着水迹凝结成霜。 “你小子,有点本事……”乔戈想起九渊城的巧遇,眼中闪过丝丝凉意。右手一抬,战魂器利剑眨眼凝聚。 他往前半步,锐利的锋芒,正搭余斗肩上,平贴着脖颈。 察觉到身后楼上的细微动静,乔戈暗笑。 把剑锋一竖,横贴住余斗的脸,哼道:“可惜,你错估了现实,也低估了女人的野心。” “你若与我好生商量,哪怕是虚与委蛇,我都能高看你几分。” “如今,你却与我死斗?” “呵……”乔戈十分不屑,“使些小人手段,浑水摸鱼,再砸我城门,逞匹夫之勇?” “所谓清澜余斗,不过如此!” …… 乔戈鄙视一番,挥散战魂器长剑,正要扭身离开。 但风雪之中,一个嘶哑的笑声,让他脚下兀的一顿。 再回头时,才发现被吊起来的家伙,已经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睛浑浊、虚弱,也很痛苦。 但在视线扬起时,却透出骨子里的坚毅! “哦?醒着呢?”乔戈并不意外。 余斗气若游丝,声音几不可闻:“我……我没得选……” 乔戈皱眉:“为何?” “就好像,闹成这副局面,你必须抓我回来一样……咳……咳咳……”余斗轻咳两声,感觉浑身无一处不痛。 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胸口,让自己无法呼吸。 “东南大陆,是……是明牌局!”余斗的语调苦涩,又透着几分不屑,“卑躬屈膝、隐忍退让,只会被生生逼死!” “我只能……”余斗咧嘴一笑,视线正对乔戈,“击败所有挡路的家伙!” 乔戈听了,表情阴晴不定。 数息后,终是无言反驳,他知道余斗是个硬骨头,却没想到,明明已经成为俘虏,被狼狈的吊起示众。 这家伙还能志气满满? “你真的以为,严雀是为了你,才加入无常帮?”乔戈胸有成竹,“为你打探些,中土世界的消息?” 余斗眼角一颤,凝眉相向:“你,来自中土世界?” 乔戈也不藏着,哼笑道:“清澜宗与中土世界的诸多联络,皆由我乔家负责!严雀进帮的第一天,我就猜出她的目的。” “什……什么目的?”余斗的心里,悬起大大的问号。 乔戈淡淡一笑:“与我乔家交好,借此摆脱清澜宗的联姻计划,再徐图后计——指不定打算嫁给我,以求得到乔家的支持,扶她鹤山宗上位!” “……” 余斗眼神一寒,“你……你扯淡……” 见得余斗面露怒容,乔戈走近一步,极少的露出抹怪诞笑意:“你就不想知道,过去一个多月,我跟严雀在一起做了点什么?” “喔,你可能不知道,她的床都是我铺的,睡起来很软……” “你!”余斗的身子晃了晃,气息颤抖间,已是咬紧了牙关。 奈何绑缚甚紧,极难挣脱。 “呵……”乔戈看他动怒,心情越发愉悦,又进一步道,“放心,我会对她好的,毕竟是白曦导师的亲传弟子。模样也不赖,娶回中土当个小妾,也不是不行。” “我呸!” 余斗憋得面色发青,见他离得近,果断一口唾沫喷过去。 不料乔戈早有防备,战意气劲猛的一掀,反倒把那些唾沫打回了余斗身上,强大的灵元威压,更是逼得余斗颤颤巍巍,难受至极。 “嘁……”乔戈大获全胜,退开一步,“严雀若真是为了你,见你伤成这副模样,为何还不出面?” “小子,她可比你精明多了!” 噗哗! 正将余斗的意志踩到谷底,又是一瓢当头浇下! —— 乔戈自以为得逞,转身打算离去,但是身后,又一次传来余斗的笑声。 “你笑什么?”乔戈很好奇,不禁问道。 “我在笑……”余斗刚才的怒容,似乎翻书一般,挥之不见,疲倦的脸庞,反而透出几分戏谑,“我高看了你——中土乔家,不过如此!” 这小子,竟把刚才乔戈的嘲讽,原话奉还! “你什么意思!”乔戈眉头一皱,沉神喝问。他思来想去,都不知哪里出了破绽,这小子,莫非又在使诈? “嘿嘿——”余斗咧嘴发笑,“真以为这么根绳子,困得住我?我想走,你们谁也拦不住。” 乔戈心中无语,继续走远:“少说几句,免得挨打!” 身后,余斗讥诮的声音传来:“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不走?” 第三次,乔戈止住了脚步。 但这一次,他没有回头:“为什么?” “因为……”余斗吐出口热气,“我要亲眼看到,无常帮灭亡!” 怎样经营好一个帮会,余斗还不知道。 至于怎样毁掉一个帮会,想来并不艰难。 你搅我的局,难道我不会搅你的局? 大局上我还刚不过,小局里你的心眼不够多! 乔戈无暇争吵,令罗焕峰、陈珏、方旭等人抓紧联络援军,亲自巡防领地,务必要扛过这次危机! —— 危机四伏的夜晚,总会显得格外漫长。 伺及黎明时,严阵以待的无常帮众,都感觉头皮发麻。 余斗仍被吊在演武场东北角,特制的绳索陷入皮肉,将余斗的双手勒出深深的血痕。从来时的黑衣,几乎被浇水冻成一根“冰棍”。 常人这么折腾,定然出了人命。 然而,闭着眼睛的余斗,却并未昏睡。 察觉到九渊峡谷渐渐明亮,他久久压抑的气息,越发显得“虚弱”。 被扎在一处的双手,指缝间不时散落些粉末,风雪一直持续,竟始终无人察觉。 余斗被方旭、陈珏制服,本是封印了相关穴位,让他无法开启灵窍。 但是老李传授的《藏神诀》,有着多种解穴之法! 刚被吊起来时,他就已经解开封印! 第102章 困局 第102章 困局 余斗掐着对方泼水、往来巡逻的空隙,持续用灵元石恢复状态。 甚至还找了机会,往嘴里扔了颗止血的内伤丹药! 他以土河战意游走全身,让旁人看不清楚自己的状态,明面上又使劲卖惨,仿佛不省人事,处境极其凄惨。 事实上,余斗外伤虽多,也确实虚弱,但经过这番调整,已然恢复不少! 眼看将将天明,心里嘀咕:“也该来了……” —— 峡谷战区,这一夜风起云涌。 月余之前院长亲自起阵,将严雀接到学院,引发巨大轰动。后续公开,白曦导师早在五年之前,便收严雀为亲传弟子! 学院之中向来只有“表现师生”,向来没有“师徒”的说法。 而严雀的天赋,打动了以剑称绝的白曦! 加上那副倾世之颜,倾心于她的男子,简直不计其数! 如此一来,余斗自然成了众矢之的,巴不得他出丑。 严雀所在的无常帮,与清澜宗颇有渊源,自然当先表态——就欺负你,怎么地! 按说其余帮会,仅是看个热闹,绝不会上来“凑”个热闹。 谁能料想,一夜之间,余斗、顾清风哥俩,竟把实力强劲的无常帮,捅了个无法修复的大窟窿! 不论是人员缺失,还是北墙之危,都足以致命! 其实,他们并不关心余斗的结局。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角。 大家更关心的是,峡谷战区的帮会排名,谁能成为“年度冠军帮会”,拿到令所有人眼红的冠军奖励。 …… 恰是天色将明未明的微妙时机,压抑整完的无常帮大厅,忽的传来声音。 “报!” “东树帮的人来了!” “北河帮的也来了!” “南岭的也来了!” “……” 连串消息,让几名帮会大佬面色稍缓。 支援的帮会先一步出现,恰似给无常帮吃下一颗定心丸。 今日之局,不求取胜,但求拖延! 拖过了今天,无常帮不仅无虞,其在峡谷战区的号召力,还会更上一层楼! 只是,没过多久,外探消息的方旭返回。 他脸色难看,迟疑一瞬,才咬牙禀告:“我们求援的帮会,总共来了七个。但是其余目的不明的帮会,来了有……二十多个!” “现在僵住了,都赌在外面,谁也进不来!” 乔戈等人闻言大惊:“什么,二十多个?” 方旭点头:“对!多是些二流帮会,但他们的战骁数量,绝对不少!” “怎么可能……”乔戈本还以为,能被余斗一方说动的帮会,顶多只有三五家。怎能料想,竟有二十余家帮会,要来蹚浑水! “那两家,来了吗?”乔戈面色冰冷,不禁怒视一眼亭外吊着的余斗。 罗焕峰答道:“那两家的实力,与我们相当,想是未被说动。我差专人盯着,到现在为止,并无动静。” 陈珏亦道:“他们前日才互相帮战,都损失不小,没道理过来……” 没道理的事情多了去,乔戈压住心头怒火,冷冷道:“我倒要看看,那小子还能耍什么花样!” —— 无常领地周围,银装素裹。 茫茫大雪中,竟有小两千人围于此处。 光看不同的面具,就有近三十种,其中势力繁杂,可想而知。 早些时候,有几家帮会想直切进圈,却遭到其余帮会的干扰,甚至爆发了小规模冲突。此番行动颇为特殊,派出来的多是战骁好手。 谁也没有把握在短时间内拿下对手,故此相互掣肘,最终逡巡不前。 而让他们驻于此处的缘由,便是眼前那一座帮会领地。 和情报所说一模一样——无常帮的北门,遭到毁灭性打击。清理了石渣碎土,便似城墙打开了一个缺口。 无常帮众,也有六十余人不在领地。 根据精确侦查,是由十余名战骁好手,带着他们去做惩罚任务,以期尽快赶回。 眼下,确实是落井下石的绝佳机会! 若是操作得当,甚至有机会将无常帮彻底抹除——占领帮会领地,并守住三日,即判定被占领帮会解散! …… 一群戴着青黄面具的人群之中,有几个人却是未戴面具。 其中红头发的女生颇为焦急:“怎么还不上啊,太阳都快出来了……主人不会有事吧?” 脚边一名英俊男子,还在坐地调息,闭着眼睛安慰道:“会吃不少苦头,但无性命之忧——再等我一会儿!” 另一位清丽动人的女生,还是不禁担心:“豆豆伤成那样,又被囚困一夜,肯定不好受。” 身侧的少女皱着眉,一直在观察周边情况。 听到同伴急躁,视线落在男子身上:“形成僵局,已是最有利的情况——等顾大哥调息完毕,我们就上!” 说话的几人,正是顾清风、秋玄清、穆沙、红药! 他们连夜说服二十余个帮会,参与了这次战区行动。 解救余斗,和这些帮会无关,但是无常帮积累的财富,见者有份! 作为峡谷战区排名前三的帮会,无常帮的臂章数量堪称恐怖,除此之外,帮派库存的其他宝物,亦足够让人眼红! 根据学院规则,所有学院发放的奖励,都不能、或不允许收进虚戒,都在争抢的范围! —— “我们上?”秋玄清忙碌一夜,一时有些懵懂,“我和顾清风两个三星战骁,你跟红药虽有进步,却也只是三四星战士啊。” 凭这份力量,正面攻击严阵以待的无常帮? 若是夜间偷袭,或还有些机会。 此刻天光放亮,无常帮领地全员戒备,其高手数量颇为可观。 这么冲上去,岂不是飞蛾扑火,自寻死路? 穆沙满脸笃定:“在外面干等,他们谁都不会动手,一旦无常帮的生力军回来,我们便输了。” “昨夜余大哥、顾大哥舍命拼杀,才将局面推至此刻——他们只在乎自身利益,根本不在乎余大哥的安危,所以……” “我们不仅要上,还要救出余大哥。”穆沙说话间,已握出一柄利剑。 恰在此时,顾清风调戏完毕。 呼出口浊气,左手当即攥出幽梦刀。 见着女生惊疑不定,淡淡一笑:“因为,他们只帮赢家!” 第103章 冲出无常帮! 第103章 冲出无常帮! 无常帮领地,东侧。 某个帮派的阵营里,走出来四个人影。 由是人数不多,且武境一般,因此并未遭遇阻拦。 更何况,那几人未戴面具,左臂上也没有学院臂章,俨然是几名新生。 他们的身份,自不必说! —— 被余斗打坏的东侧门匾,此时仍未修复。 城上帮众看见顾清风逼近,早把帮主叫了过来。 乔戈身穿黑衣,戴着青黑鬼脸面具,立于城头,大概猜到这几人的目的。 “怎么,顾少宗主还想在我手底下抢人?”乔戈居高临下,开门见山,“前几次我未出手,才让你们有机可乘!” 顾清风立在东门之下,直面箭楼火炮、城上一众高手,张口厉喝:“乔戈,抓我兄弟,谁给你的狗胆!” 说话间,立起刀主阵法,灵窍一点,当即辨明刀傀位置——就在前方城墙后,距离十七丈! “摆了这么大阵仗,结果呢?”乔戈看清局面,稳坐钓鱼台。 外头那些家伙,个顶个的精明。 绝对不会为了余斗,而贸然进攻无常帮。 他们,只帮赢家! 眼下的输赢在于,城下四名新生,能否从无常帮会领地中,救出余斗! 很显然,在直面乔戈情况下,成功率微乎其微。 “结果就是……” 顾清风按住幽梦刀柄,目透决然,“拦路者,死!” 他话音才落,几人便似得了信号一般,齐向前冲! 不待乔戈下令,左右箭塔齐齐发难,硬弩发射的破灵箭交错如雨,劈头盖脸! 然而最为纤瘦的穆沙,竟离着五六丈距离,一步踏到墙下! “瞬移?” 乔戈早从罗焕峰处,得知了几人情况。但是亲眼得见时,仍旧暗自心惊! 穆沙行动极快,脚下一点,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失去踪迹! “不好!” 乔戈心里一跳——领地城墙,也就两丈宽! 正喝令坚守领地,看死余斗时,愕然发现,紧盯城下的帮会同学,忽的陷入短暂浑噩——城下三人,竟让红药走到最前! 众人高度紧张,必要盯着城下之人。 可是,你敢盯着狐狸精? 她妖媚颦蹙,只是妙目一盼,便令得城上之人,仿佛坠入芬芳花海。 花海中仙娥起舞,摩挲挑逗,共相欢歌! 红药武境低微,魅惑持续的时间仅有短暂的一瞬,却偏偏是这要命的一瞬,给穆沙创造了机会! —— 无常帮领地,东门外。 秋玄清立起云垂阵,提高整体韧性。 顾清风刀法游身,强韧的刀气像是一座护身罩,牢牢护住三人。 这个距离太近,火炮打不到。只要城上的高手不下来,些许破灵箭矢,暂时不能造成威胁。 而两步突入无常帮领地的穆沙,第三步便来到了演武场! 倒把内里集结的许多帮众吓了一跳——哇擦,怎么突然冒出来个漂亮妹子? 愣了一瞬,才收到东墙传来的指令…… 正想一拥而上,制服强闯领地的妹子,穆沙曲腿一蹿,踏出些水墨光晕,纤细的身躯兀的一闪,直踏到灯架之上! “余大哥!” 她早看清余斗的惨状,手中挥出一道寒光,将捆吊余斗的缚灵索一击斩断! 浑身冰霜的余斗无力坠下,亏是穆沙及时接住,才没有狠狠摔落。 “余大哥,你怎么样?” 穆沙把余斗抱在怀里,急的俏声直唤。 这一幕,反倒让无常帮众有些迟疑——余斗右臂上,确实贴着纠察令。可是,他被抓来,一步反抗,二不挣扎。 眼下瘫倒,并无再战之力。 穆沙虽然闯入帮会领地,却因战技特殊,未曾有过任何攻击举动。 也就是说,穆沙的行为不构成“入侵”,只能算是“骚扰”。 反而城外的顾清风等人,有冲击城墙的进攻行为,可以判定“入侵”。所以箭塔上的学生,才敢主动攻击。 对于“骚扰”领地的新生,他们只能驱赶! “愣着干什么,快把余斗抢回来!”突然间,远处传来罗焕峰的喝声——他负责北墙防务,仍不忘统筹全局。 演武场上的学生当即醒悟,当即冲上前去,穆沙正解开绳索,看到余斗血肉模糊的双手,不禁双目垂泪。 千钧一发之际,余斗虚软的身体,忽的紧绷! 背后白光轻闪,整个人咻的脱离穆沙怀抱,贴地倒蹿! 一个翻滚退到演武场外,口中急喝:“穆沙,快跑!” “余大哥!” 穆沙又惊又喜,知道自己任务已经完成,立即施展幻光步,闪出了无常帮领地。 —— “嘿嘿……” 余斗咬牙冷笑,他之前所说,确实不假。 但会暴露天行翼——没有出刀角度,断不了缚灵索,大步了拖着灯架,一起飞走! 而那样逆天的底牌,还是尽量藏着。 能不用,则不用! 现在,穆沙帮忙斩断缚灵索,他总算有了机会! 奇妙的灵元丝线,在他翻滚站定的一瞬,便落成刀傀阵法。 与东墙外的刀主阵法内外呼应,战意共鸣! 顾清风心有所感,三朵战魂接连爆出,立即将刀阵气势,推向极巅! 而余斗的战意强度,也在瞬息之间爆涨! 由六星战锋,直蹿战骁之境! 扫视周遭,无常帮领地的四墙之上,皆有强敌,余斗借得武境,就势一起,一步踏上东侧宿舍楼的房檐! 连踩登云步,纵步蹿上,直冲向屋顶! 东侧宿舍楼里仅有少量战士、战锋,纷纷尝试阻拦时,竟无一合之将! 眼看余斗打翻几人,就要得逞,楼顶上忽的闪出两个人影——竟是陈珏、方旭从东墙攀登,先一步卡住位置! “……” 余斗心里一寒——九渊城的几名战骁强者,在此二人手下,一两招内就被劈成碎片!实力之强,堪称恐怖! 眼看两人居高临下,压迫而至,余斗不敢交战,脚踩四层楼顶的房檐,奋力向后一跃! 陈珏、方旭皆是九星战骁,可是身处五层楼顶,看见余斗向外猛跳,一时竟不敢跟。 这儿离地足有六七丈高! 下方的演武场,皆是硬质砖石铺就,战骁摔下去,一个不慎,也会断手断脚! 四面高楼的间距,也绝非战骁之力可以逾越…… 然而令人惊奇的是,余斗的身形异常轻盈,掠如飞鸟,直向西楼“飘”去。 陈珏大惊:“他这……这不可能!” 方旭猛一咬牙,也想一试——西侧相对薄弱,此刻反应不及,真让余斗登上西楼,看他身法这般轻灵,定能逃脱! 恰在火烧眉毛的关头,北墙之上,传来罗焕峰的急喝:“箭手回防,瞄准余斗,放!” “西墙战骁,上西楼,拦住余斗!” 方旭面上一喜,就和陈珏立在东楼顶部,看北侧箭手,簇射飞掠半空的余斗。 然而,就在箭矢临身之际,余斗的身体表面,忽的闪出一层淡金光芒,轮廓分明的土河战意甲胄,立即护住周身! 天赋战技,战魂甲! 叮叮叮! 叮叮叮叮! 足可射透战骁身躯的锐利破灵箭,击中余斗时,竟如击顽石,箭头在战魂甲上打出连串火光,无一能够将之击破! 眼看余斗一步踏上西楼,而西墙的反应稍慢,虽有数人急往上赶,终是落后一步。 “呵……” 余斗冷笑,脚下楼房比城墙高出数丈,他猛一借力,以天行翼的飘身法门,斜落领地之外。 背后总有无数箭矢,甚至有火炮瞄准,他丝毫不惧。 以战魂甲硬扛破灵箭,落地之后,再开迅鹰身法,躲开本就难以瞄准的火炮…… 背缀硝烟,在接连的炮火轰中向西疾略,几番起落,便来到众多帮会的包围圈。 —— “诸位学长……” 余斗停下脚步,身后的炮火也不敢追击。 他声音嘶哑,头上短发,被冻成了冰碴子。 浑身血迹,及那可见的皮肉翻卷之伤,看得众人胆战心惊。 他这一招呼,竟让人影重重的包围圈,警惕的退后半步——谁都知道,眼前的新生,极度危险! 好在大家都戴着各帮面具,看不清脸上表情。 余斗的位置,恰是两个帮会之间。 左侧戴浅蓝面具,为“深海”;右侧戴晶红面具,为“炎龙”。 此时各出一人,似有攻击之意。 然而,临门一脚时,却都有些迟疑。 余斗微微一笑:“二位学长,是无常帮请来的援兵?” 两人点了点头。 “许了些好处,对吧?”余斗又道。 二人哑口无言,只能点头以应。 却见余斗转身向后,面对无常帮领地。 他毫无防备,吐出口热气道:“二位学长,若是把我押回去,我无话可说——但是,你们可能会错过无常帮的宝库!” “毕竟——”余斗嘶哑的声线,像黑夜里的游神,令人忌惮,又令人神往,“那可是峡谷战区,排名第二的超级帮会!” 他逃到此处,早吸引了无数注意。一番言语,更是勾得众人跃跃欲试。 无常帮积累的修行资源极为丰厚,若能分得一份,定能大赚一笔! 东墙的打斗声也已平息,现在就看,谁能打破僵局! 深海、炎龙两位帮主迟疑不定,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贸然出手。 因为他们知道,局势变了! 眼下确实可以擒了余斗,但是随后,真的能把他送回无常帮领地么? 扫眼周遭,恐怕不能! 并且—— “擒了我,也送不进去,还有可能遭到多家围攻。”余斗负手而立,睥睨峡谷,仿佛执战区牛耳。 淡笑之间,他抬手望前一指,虚弱嘶哑的语气,兀然加重,昂扬如锋:“攻进去,你们的敌人,就只有无常帮!” 第104章 无常覆灭 第104章 无常覆灭 嘭—— 轰! 砰砰砰! 余斗话音刚落,将将平静的无常帮东墙,忽的传来激烈爆响!宛如地裂山崩,听得人心头激昂。 “那是……” “打起来了!” 深海帮中,不少人目光颤颤,心头热血上涌。 余斗抿唇一笑,负手而立:“迟了,可就捞不到了!” 身后诸人听的周围的呼喊声接连成片,包围圈肉眼可见的压向中心,哪还按捺得住! 两名帮主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当即喝令:“随我一起上,拿下无常帮!” —— 峡谷战区,来自二十多个帮会的近两千人,一齐围攻无常帮! 十比一的人数差距,让无常帮的高手根本施展不开,哪怕勉力维持,亦是陷入困兽之斗。 顾清风等人绕过无常帮领地,寻着余斗时,他已在雪地里摆了张凳子。静静的坐着,亲眼看着无常帮,陷入一片火海。 偌大片领地,在众多战骁好手的冲击下,渐渐化为焦土! 楼宇倒塌,烽烟四起,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隐约,还听着些骂余斗的声音。 不过越是如此,余斗嘴边的微笑,就愈加灿烂! 挡我的路? 也配? “豆豆!” “主人!” “余大哥……” 四人齐赶上前,喜忧参半。 喜的是,计谋成功,无常帮的覆灭无可逆转。 忧的是,余斗的状态惨不忍睹,但凡他躺在地上两眼一闭,便和死人一般无二。 “我先回去调配药液,给你准备药浴!”秋玄清心疼极了,似是不忍多看,扭身便跑回大梦区。 穆沙摆出担架,就和红药把余斗抬着往回。 顾清风倒是不甚担心,冲余斗狡黠一笑:“哥那几声动静,管用吧?” 余斗仰望雪天,浑身僵硬,心底却是惬意。 嘴角扬着笑:“我出来以后,你在东边闹出响动,西边的学长们,都以为打起来了。” 打破平衡,有时仅需一根稻草。说起经过,众人都笑。 摆明了讹人嘛…… 顾清风不禁看向浓烟滚滚、不断坍塌的无常帮领地,轻声问道:“弟妹还在那边,你不管了?” 余斗很平静,闭上眼道:“我不能辜负她的苦心,既然都在学院,急不在一时。再说……” 他的笑容消散,面色黯淡下去:“我也不想,让她见到我这副样子。” 顾清风最能理解兄弟的心情,大笑道:“有什么,你今天帅爆好吗!我敢保证,不出两天,定有许多女生到院子里找你!” 余斗心里温暖,前边的穆沙却道:“余大哥受了重伤,一定要安心静养——红药,如果有外人来寻,咱们一定要守好院子!” 红药抬着担架,眸子里满是怜惜,先应了穆沙的叮嘱,可怜兮兮的说:“主人被打得好惨,都不香了……” —— 回到大梦区小院,秋玄清已在余斗房中放好浴桶,热水中调配的药液,蒸腾之间散发出迷人的药香。 “嚯,这待遇。” 余斗挪下担架,感觉手脚冰凉,鼻子耳朵都快给冻掉了。 秋玄清看眼状况,皱眉道:“豆豆被冻得太久,不能直接用热水,须先用冷水擦洗身子,待气血活畅,再入药浴。” “要时刻注意水温,不能让他受凉。” “我来吧。”穆沙自然的拎出木桶,“顾大哥、公主姐姐刚才都受了伤,红药还不会照顾人……” 秋玄清见她说的有理,虽不安心,却还是点点头,示意大家离开房间。 —— “余大哥,我先定你穴位,让你站稳……”穆沙关上房门,语调轻颤。 说着,先把余斗扶着站起,再以灵元之力,定住余斗的身形穴位。 然后伸出白皙的小手,动作十分小心,解开他破损不堪的衣衫。 “这衣裳不能穿了,回头我去有为区,替你再领几件。”穆沙声音轻细,温柔得软化人心。 逢着衣衫和血肉黏连处,还会以战意化开,再或快或慢的分解脱取。 见余斗脸色不佳,穆沙加快了动作,很快脱了余斗衣裤。也不知有心无心,见那裤衩子也破损大半,索性一并取了。 “……” 余斗昏昏沉沉,只是鼻子里蹿出些气息,并未说话。 穆沙心思纯净,快速有序的替余斗擦拭一遍,在冷水的作用下,看得余斗的皮肤渐渐红润,也不多作招呼,就把他的身子横抱起来,轻轻放进浴桶里。 “呼……” 穆沙解了余斗穴位,面颊也有些红润。 对于觉醒战意的修行者,照顾人并不累,但是费心。 简单的擦洗身子,也会让她感到压力重重。 “余大哥,如果那里不舒服,就跟我说。”穆沙捏起毛巾,拿起水瓢,开始替余斗清洗头发。 “没……”余斗打小有人伺候,倒是不觉得奇怪。 昏沉之间,缓缓睡着。 穆沙知他累了,便不再做声。忍着心里的羞怯,仔细把余斗擦洗干净,并按着秋玄清的吩咐,始终保持水温在一个舒适的程度。 并泡够了时间,才将余斗小心抱起。 又点穴定了身形,擦干身上水渍,套上身干爽衣裳,才把他送回床上。 为了避免水汽潮湿,他立即将浴桶等物收进虚戒,并打开窗户排风换气。 忙碌一圈,不仅坐回床沿,伸手往里一探,竟发现那被子里犹如冰窟,余斗的身子,却热得发烫! “余大哥……” 穆沙心里焦急,正想寻人帮忙时,身后门锁咔的一响,被人从外面开启。 “……” 小姑娘当时一慌,甩手捏出一柄利剑,返身护在余斗塌前——却见一名气息浮动,身穿黑衣的女生,小心退开了房门。 女生的衣衫上剑痕无数,好在身法超绝,伤处不多。 不过本该吸附在臂臑穴处的臂章,却已被人夺去。 她见余斗额冒冷汗,嘴唇发白,浅呼一口气,无视穆沙的利剑,直走上前。 “我来吧……”女生的情绪有几分颓然,但她眼底,却藏着欢喜。 穆沙如临大敌,想到余斗承受的种种,皆因眼前之人,总想为他争辩几句。 刚想开口,面前的女生先道:“是穆姑娘吧?你昨夜跑了十余个帮会,肯定累坏了,快去休息吧。” “顺便告诉大家,无常帮领地被二十九帮联合占领,宝库被劫——” “乔戈,放弃了。” 第105章 较劲 第105章 较劲? 随着无常帮的覆灭,那纠察令,自然也就失去了效力。 穆沙迟疑一瞬,终是知晓对方之前来替余斗疗伤。 “严姑娘,你不应那样躲着……”穆沙终是坦率,勇敢的仰起脸,“余大哥为了你,不惜与任何人为敌!” 那女生,自然是严雀。 她坐于床沿,纤纤玉手探进被子,轻轻扣住余斗的手腕,以柔和的战意,化解他体内的坚冰。 “我是为了……”严雀想要争辩。 才开口,穆沙便打断道:“余大哥昨天回来时,就受了重伤!遭你帮主挑衅,便硬顶着伤势行动。” 说着说着,小丫头已是哭腔。 她本以为自己足够坚强,足够冷静,可是对比余斗,仍旧天差地别。 “他为了见你一面,命都不要了。”穆沙越说,越是难掩怒意,“昨夜被吊在那里,你在何处?” 即便满身狼狈,即便被吊起示众,若能得见严雀一面,想必余斗也是开心的。 只是…… 严雀蹙着眉,咬牙辩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些儿女私情,坏了东南之局,不值得!” 穆沙听得气急,不禁捏着拳,咬牙低吼:“余大哥所虑之局,比你更深更远!” “……” 严雀嘴唇动了动,却未继续争吵。 低眉浅叹,转头看向榻上之人:“穆姑娘先去休息吧,我守着他。” 身后,穆沙轻轻关上门,留下气鼓鼓的一声:“最好!” —— “啊呀,真是个傻子!” 待穆沙离开,严雀表情一松,恨得直咬牙,“得罪了乔家,以后你怎么去中土世界……” 她早从墨崖刀的事件猜到,老李就是搅起梦魇之乱的“岷山余孽”,当年之事颇为蹊跷,余斗迟早踏上中土,争个青红皂白。 他擅长浑水摸鱼,若能在学院里得着方便,当然再好不过。 现在得罪乔家,只能强硬到底了。 而其中危险,才是严雀所虑。 至于眼下的儿女情长…… 乔戈、罗焕峰说得没错,身为鹤山宗的希望,严雀还没有资格去说喜欢。 她苦修多年,心底也并不明白,什么才是喜欢。 像余斗这样么? —— 余斗醒来时,天色已然全黑。 房里没有掌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光亮。 让她可以勉强看清,床边似乎……趴个女生? 接连苦战,又被吊罚一夜,他灵窍闭塞,并不能通过灵元印记,辨明对方的身份。 “不是红头发的狐狸精就好……” 余斗松了口气,红药若在身边,怕是要直接钻进被窝,吸取自己身上的“墨梅香味”。 “也不是穆沙。” 他浑身是伤,动弹不得,只用一双眼睛,在黑暗中观察。 穆沙,要瘦小些。 所以她是…… 清月公主么? 想到一路行来,秋玄清对自己无微不至,余斗心底温暖。 能有这样的朋友,真乃人生之幸。 至于男女之情…… 余斗没那么狭隘,秋玄清落落大方,对顾清风等人也是一般。 恰似入学考核时的答案:大家,都是同生共死的朋友! 不过—— “玄……”余斗正想叫醒女生,让她先去晚饭,细看一眼,却发现对方扎起的马尾辫,似乎有些不同? 秋玄清扎辫的位置,没那么高,且会在额前散落一些,留左右流海,兼顾美感。 可是床侧之人,许是对容颜极为自信,三千青丝,皆一丝不苟的束在脑后,扎起的位置,比秋玄清高了几分。 她是—— “严……”余斗呼吸一颤,不顾枷入血肉的伤痛,想要支起身来。 忽然的动静,将严雀惊醒。 还以为余斗做了噩梦,她便伸出手掌,轻轻抚在他的胸口,仿佛在哄睡不安的孩子。 可是被子一动,一只满是伤痕的粗糙大手蹿出来,把她的手掌抓住! “唔?”严雀一惊,这才发现黑暗之中,睁着一双漆亮眼睛。 她下意识缩手,余斗却抓得很紧。 些许的力量拉扯,已让他呼吸打颤,嗓子里咔咔作响,竟是为此拼上了全力! “啊呀!”严雀终是不忍,咬牙嗔道,“你就不能老实点!” “咳咳,哈……”余斗握着她的手,如获至宝,咳笑出声,“真老实了,怎么灭了无常帮?把你……解救出来!” 听得调侃之意,想到其中可能产生的误会,严雀叹道:“故作凉薄,亦是为你筹谋。偏你不识好歹,非要莽撞行事……” “现在好了,入学考核锋芒毕露。五天新生保护期未过,便一手策划,毁掉无常帮……” 严雀越发头疼,不禁捏了捏他的手:“啊呀,你就不会藏着点!” “藏?” 余斗感受到对方心意,力量渐渐松懈,掌心里,传递出些许温柔,“不尽显锋芒,如何令众人心服?甚至——” 他想到了更远处:“给王肃一个台阶?” 自打离开清澜国境,余斗便想清楚——尽量高调行事,将东南风云,聚于己身! 如此,才能减轻严雀的压力,也让王肃的变革,更为从容! 乔戈或有非凡天赋,且年龄稍长,但比起余斗、王肃的城府心机,还颇显“单纯”。 他自以为立于不败之地——哪怕无常帮毁灭,也有所得。 却不知,这一切都在余斗的算计之中! 就是要踏过无常帮的废墟,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威名! 回到眼前,他聚起仅有的灵元之力,在床头摆出一盏灵元灯。 看着那张魂牵梦萦,令人心醉的俏脸,余斗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不尽显锋芒,如何将你掩在身后?” 身为男子,定不愿心上人,受任何委屈! 更不愿看到她,为了自己以身犯险! “你这家伙……”严雀心底羞怯,面颊红润,“尽说些大话!” 余斗得见意中人,心怀大畅,早把伤痛抛诸脑后。至于乔戈的那些恶言煞语,他从未当真。 严雀有白曦护着,学院极为看重,怎会任由乔戈欺负? 话说回来,乔戈倒是正中余斗命门。雪夜相逼,硬是把余斗的杀心给逼了出来…… 两人正说话呢,约是点亮灯盏,忽有人轻轻敲门。 严雀连忙缩回手,瞪了余斗一眼,便起身开门——来的是秋玄清,她手里提着食盒,额上雪花点点,有些晶莹光亮。 “我见房里亮了灯,猜是豆豆醒了。”秋玄清进得屋来,把食盒放在桌面,说话声音很轻,“刚去食堂取了你们的晚餐——” 她眯眼微笑,将屋里其他灯盏开启,对严雀轻一点头,悄声问:“他怎么样了?” 严雀和她一起摆开菜肴、碗筷,叹声答道:“从头到脚没几处好的,昨夜受寒,还发烧呢。” 秋玄清盛了一碗热汤,递过来说:“先吃吧,待会儿再喂他。” “嗯……”严雀自忖不是较劲的时候,接了汤碗先吃晚餐,提醒道,“灭了无常帮,许多老生怀恨在心,往后在学院行事,要更为谨慎。” 秋玄清坐下来,见余斗不说话,心里好笑:“他的鬼点子多着呢,而且咱们队伍里,还有个小军师。” “小军师?”严雀哑然,“难道是……穆姑娘?” “对呀,就是她。”秋玄清借着机会,仔细介绍起来——从苦楼破案,到荆山遇险,说到雇佣金毛狮鹫,直飞九渊城。 从偶遇乔戈,直说到巧收狐妖。 “红药是狐……”严雀惊得一愣,不禁看眼床上的家伙,“狐狸精?” 余斗忙把被子往上扯了扯,不敢露脸。 全靠秋玄清说明:“狐族以九尾冰狐为尊,九尾冰狐天生墨梅战意,红药这才奉豆豆为主。” “穆沙那丫头报恩心切,豆豆心肠又软,才让她随行。” 严雀听罢,总算明白分别不过一个多月,余斗身边,为何多了几名俏丽女子。 不过她担心的,并非穆沙、红药,恰是眼前这位容颜绝世的西荒公主! 并且,所谓“担心”,绝不是争风吃醋。 而是基于对老李身份的揣测,所产生的顾虑…… 一旦秋玄清得知,她的太爷爷,正是被老李打得重伤不治,最终撒手人寰,会是怎样的心情?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真相大白的那天,决计不会太远! 届时,余斗的状态,必会遭到影响。 而东南之局变幻莫测,稍有不慎,即有可能满盘皆输。 “这段时间,多亏了你们……”严雀很快吃完,同时也挑了些易于嚼咽的荤素菜品,替余斗装了一碗。 就这间隙,秋玄清已替余斗垫高后背,看他这副凄惨模样,不免叮嘱:“这儿是学院,又不是战场,以后别那么拼命。伤成这样,大家都会担心的。” 余斗努力坐稳,呼出口热气:“顾大哥怎样了?你们东面攻城,有没有受伤?” “你呀你,还管别人呢?”秋玄清忍俊不禁,见严雀拿着碗勺走过来,自然的让开位置,“先吃饭吧——顾大哥在休息,穆沙、红药去九渊劫域了,都卯着劲呢。” 听着几名同伴皆无大碍,余斗这才放心。 秋玄清见他意识清醒,果断往外退去:“那你先吃饭,我等会儿过来收碗——严姑娘,辛苦了。” —— 咔。 门锁卡合。 严雀用勺子先舀汤水,喂到余斗嘴边,故意道:“西荒国的清月公主,真是天仙一般的人物呢。” 第106章 武境倒退 第106章 武境倒退 余斗心里讪讪,咧嘴想解释,严雀手里的勺子却凑送过来。枞树菌慢炖的土鸡汤,缓缓入喉,鲜甜可口,叫人心觉舒爽。 “我,我自己来……”余斗咽下一口,才发现自己十分口渴,正想抬手接碗时,严雀的勺子又到了。 “哼!”严雀皱了皱鼻子,“别乱动!” 余斗果真不敢动了。 本以为严雀要生气,不料她语调放轻,细声道:“老李的身份,你还瞒着我呢,秋玄清背靠西荒国,你能瞒她到几时?” “……” 余斗呼吸一颤,嘴角抖动,滑下来些汤汁。 好在严雀细致,就像喂孩子一般,用瓷勺接了,继续道:“老李和岷山有关,你迟早踏入中土,我这才加入无常帮,想以之为跳板,助你一臂之力。” “你啊你,在清澜国时,明明藏得那么好……”严雀知他心意,却也为他着急,“现在倒好,乔戈将你列为仇敌,以后去了中土世界,我们该怎么办?” 余斗本想说些什么,听到严雀的话,心里愈加温暖。 喝了好些鸡汤,才眼神凝重的道:“梦魇之乱,根源在中土世界。老李与西荒皇族,都是受害者。” “现在解释不清,不代表以后不会水落石出。” “至于……中土世界……” 余斗还很迷茫,他不知跨过九渊峡谷,会见到怎样的天地。 但他知道:“白的黑不了,黑的,也洗不白!” —— 当夜,严雀并未久留。 无常帮被灭,她自然和乔戈分道扬镳,本该尽早去寻白曦导师,却撑着伤势,在这里守着余斗大半天。 待秋玄清过来收捡碗筷时,严雀已经不见踪影。 余斗靠在床头,借灯光看书。 “吃饱了,早睡觉。”秋玄清挥手一扫,桌面的碗筷便收入虚戒,她笑吟吟的道,“见到媳妇了,开心吗?” 余斗咧嘴,却怕牵扯伤口,不敢笑出声来:“也多亏了大家连夜奔走,说得那么多帮会出面。” 秋玄清得意的扬起下巴:“这里虽有不少中土学生,但大部分人,都来自东南各处。我代表西荒皇室,顾清风代表流风刀宗,占天下三分之二!” “加上无常帮素来狠辣,以中土身份压人——”秋玄清摇头一笑,“再有领地中的修行资源为饵,自然相对轻松。” 说着,她坐于床沿,身子微向前倾,目光审视:“倒是你,居然能从东楼直跳西楼?怎么做到的?” 经过一天发酵,战时的场景多有外传,余斗的超强身法,让人叹为观止! 须知他身后的陈珏、方旭,皆是九星战骁! 余斗犹豫了一瞬,本想暂且隐瞒,可是秋玄清对自己…… “我前天,学成了飞行战技。”余斗如实答道,面对震惊的俏脸,他明确的说,“我可以战魂化翼!” “你……”秋玄清妙目眨动,惊讶不已,“怎么可能?战魂化翼,是战豪强者的标志,你才……才六星战锋啊。” “不到六星了……”余斗苦笑,“前日失血过多,昨夜带伤作战,又被无常帮的人吊起来,泼了一夜凉水。” 他放下手中书本:“我武境倒退,只剩五星了。” “什么!” 秋玄清大惊失色,竟比听闻战魂化翼,更为震动,气得站了起来,“他们居然……不行豆豆,我一定要替你讨个说法!” 余斗安慰的笑了笑:“未伤根骨,倒是不必太过在意。” 转而说起飞行战技的法门,并让秋玄清看了背后的三花刀口,他心里一松:“《天行翼》之法,皆在我脑海之中。待得时机,我会教给大家。” “利刃刻开脉络……” 秋玄清光是听闻,便惊得身子发颤,可是眼前的“小豆豆”却为了变强,已经忍受了凌迟般的痛苦。 “难怪你能平跳数十丈。”她不敢细想其中苦痛,强转思绪,叮嘱道,“飞行战技非同小可,切不可轻示于人。” “这是你的保命底牌,不用告诉大家,更不用把飞行战技传给大家!” 到底是公主殿下,目光看得全面。 余斗心里感动,点头以应:“放心,我自会处置。” 飞与不飞,差的是一片天空! 若能乘风翱翔,谁肯坐地自缚? 话说回来,秋玄清见余斗对自己毫无防备,竟连飞行战技也不隐瞒,心中自当欢喜。 就坐床沿上,与他闲聊。 直至余斗困倦,秋玄清才替他铺好枕被,照顾他躺下休息。 “明早想吃什么,我替你带。”秋玄清离去之前,还不忘了问声。 余斗被冻得够呛,看向门边嫣然的女生:“要碗三两小面,加点辣!” “嗯。”秋玄清音调上扬,点了点精致的下巴,“替你关灯了喔,明天见!” “明天见!” —— 余斗重伤,且被打退武境,自然待在院子里安心休养。 而上次缴来的牛皮臂章,给了大家一个突破的契机。顾清风等人除了照顾余斗,大部分时间都泡在竞技场,或是九渊劫域。 遇着修行难题,便去岳战导师的住处,虔心求教。 一个个进步神速,武境方面,很快赶上了不少老生。 加上入学之初的种种事迹,令他们在学院出尽风头,各大帮会纷纷抛出橄榄枝,想把几人招入麾下。 虽是接连大雪,那处院子的小径却无须打扫,被人踩得光亮干净。 …… 半个月后,晴雪持续。 九渊峡谷里的朔朔寒风,缓和了不少。 待得日头上扬时,大家都出去修行,院子里静悄悄的,似乎空无一人。 直待吱呀门响,余斗走出屋子。 养了这许久,脸上居然白了不少。 纵然眼眸星亮,却难掩其中病态,搭配学院冬装,看去像个文弱公子。 “得闲读书,倒也惬意。” 余斗淡淡一笑,直出院外,沿着大梦区的小径,缓缓而行。 半月以来,每日有秋玄清调配药浴,滋养身体,许多外伤皆以平复。只是损及内腑,现在的余斗,尽量避免动武。 穿过有为区,来到无为区,兜转了大半圈,才在西北边界处,找到了目标。 此间地势起伏,嶙峋怪石龙盘虎踞,宛如伏地异兽。 地面渐渐裂开,黑煞的颜色,渐渐替代冰雪,看得人心间惊颤。 然而,明明是凶险劫地,却有石板小道通向其中。 余斗到时,正看见许多学生往来。 他摸了摸腰间褡裢,里边的牛皮臂章数量,很是充足。 “是时候,追一追武境等级了……”余斗信步向前,脚步坚定,“九渊劫域,我来了!” 第107章 无为道人 第107章 无为道人 据传,数千年前,斗战神飞升不久,中土世界在九大世家的分制下,仍是一片祥和。 时有一奇士,换作无为道人。 喜游历,好打抱不平。 常常自嘲“有为道人”。 忽有一日,无为道人穿越“幽林”,行于大陆东南端,忽见巨大裂谷横亘于前。 无为道人心无旁骛,踏空而下,深落千丈,方至裂谷底部。 发现此处有一蕴含上古气息的“时空裂隙”,遂以超然武境将之稳固,行于其中,发现裂隙之中,对战意修行颇有助益。 且时空交纵,偶然出现的奇妙景象,颇为有趣。 无为道人在裂隙之内,修行有九九八十一天,暗窥天道,于是决心创办“无为学院”。将这截断东南的巨大裂谷,命名为“九渊峡谷”。 而那缘来久远的时空裂隙,则为“九渊劫域”,供学院弟子修行参悟。 —— 余斗信步上前,顺着石径,走入那一堆蕴藏着厚重气息的乱石之中。 本以为裂隙裂隙,前边会越走越窄,不料循着向下的路径转过几道弯,眼前却别有洞天! 接着地势,座座修葺精致的屋宇殿堂,嵌入地下。 豁然开朗之时,余斗已置身于石窟改造的一层大厅之中。 这石窟顶部不高,却颇为宽敞,有着百丈方圆。 数之不清的灵元石灯盏,镶嵌在石窟顶部,宛如漫天星辰。 左右休息区,除了提供修行静室,还有茶水小食出售,乍看来,倒像一处生活区。 而顺着中道直走向前,有不少学生正在排队,队列的尽头愈发向下,凉风蹿动,让人脚底发寒。 余斗从苦楼城置办的干粮都没吃完,也更换了足够的清水,此时无须采购。 他排于队列,很快到了入口。 眼前的石壁转呈黑色,凝眸下行的梯道,宛如凝视深渊,一股奇妙的力量,似能吞噬灵元,叫人难以自拔—— “喂,同学?”余斗正有些迷惘,梯口路卡处的男导师及时出声,将他的神思唤回,“新生?” 余斗惊觉时,额前深处点点冷汗,他深吸一口气,向导师行礼:“学生余斗,谢谢老师。” 男导师见怪不怪,轻一摆手,示意他站到身边。 一面让后续的学生进入,一面对余斗介绍:“九渊劫域由上而下,共分五层,对应战士、战锋、战骁、战灵、战豪。” “你是……五星战锋,应至第二层。” “各层执事,会向你收取对应武境、预定时辰的学院臂章,并为你分配修炼室。” “修行之时——”男导师说着,似乎看到了某种无形的东西,视线跟着一转,轻笑道,“勿要被裂隙中的灵体勾迷心智,却要跟随它,参悟其中奥妙。” 余斗的视线也兜了一圈,但什么也没看着。 男导师继续道:“修炼室内战意灵元十分丰沛,切记不可贪功冒进,须两相结合,齐头并进!” 余斗谨记诸般事项,在男导师的示意下,走上了之字型梯道。 步步向下,空气中的战意能量,果真十分浓郁。 而游荡其中的古怪灵元,亦让余斗心中警醒,连忙默念定心法诀,紧守灵窍。 —— 到二层寻了执事,余斗想也未想,直接摸出五枚战锋臂章。 对应五个时辰。 “同学,你这……”年轻执事打量一眼,“外伤未愈,内伤涌动,还打算住这儿?” 余斗“嗯”的点头,举目去看那装修精美的修炼室,自然跃跃欲试。 劫域执事莞尔道:“你有所不知,在此修行,对身体压力颇重。战锋学生,最多坚持两个时辰,便要回去休息,次日再来。” 余斗走进二层时便有察觉,他信心十足:“贵在坚持嘛。” “……”执事听他所言,志气非常,索性将五枚战锋臂章收起。 将余斗引至一间修炼室前,道:“其中卧榻、便所齐备,坚持不住时,自行离去即可。先说好,这臂章只收不退。” 余斗踏入修炼室,感受到一种奇妙的氛围,就对执事抱拳行礼:“多谢指引。” —— 滑门合闭,卡扣落锁的声音很是脆耳。 那执事将屋外的机关拨动,一面计时,一面将之前阻隔的劫狱能量,释放到修炼室内。 “……” 余斗才刚刚坐下,耳畔忽的传来一串空灵笑声,好似精灵欢歌,又好似幽灵低语。 “嘶?” 正巧,余斗动作时,外伤牵扯,一时疼得龇牙咧嘴。 那撕裂的痛感,让他回过神来,扫眼幽静的修炼室,心里犯了嘀咕:“有鬼?” 余斗坦荡,倒是不惧。 端坐在修炼室的地垫上,摊开双手,拰个法诀,土河战意的光芒,快速在手心汇聚,于其左掌心里,勾勒出一座淡金宝塔。 余斗以藏神诀定住心神,借镇山河之力,将修炼室内的氤氲战意,区分化片,仔细提取。待土河战意形成循环,左手的淡金光芒倏然一闪,化为墨梅战意。 那亦白亦墨,亦粉亦黑的奇妙能量,均衡土河的厚重,带出几分轻灵之意。 感到武境渐渐恢复,余斗稳住气息,踏实前进。 “已是九月,距望江亭之战,还有一年零八个月。” “我才五星战锋……”余斗心里思索,“近来得知,十八岁过五星战骁,在东南大陆,可称小辈一流。” “王肃偏向筹谋,一直不曾发力。凭他的天赋,加上清澜宗的资源,超过五星战骁绝非难事……” 推敲至此,再想起鹤山宗大长老严海的话,简直是放屁了。 九星战锋就能一战? 怕不是去送人头! 想来倒也合理,余家跟鹤山宗的交情,仅限宗主严泽。 至于严海,能把余斗忽悠上路,便是完成任务。 反正届时的望江亭,严雀自有一战之力! “人心隔肚皮啊!”余斗付之一笑,定下心来,“二十个月,要冲十级武境,从今往后,不能再轻易拼命了。” 这次一伤,就歇了大半个月。浪费时间,就等于走向失败! 更何况,晋入战骁之后,突破的难度将会提升数倍。 而且,还要兼顾战魂器的修行! 即便历经千难万险,抵达无为学院,横在余斗面前的,依旧是一座大山! “清澜宗,王肃……”余斗对他,倒是并无敌意。 漆亮的眼眸,闪出明明的光芒,“翻过你,这天下才有我的故事!” —— 且不说余斗进入九渊劫域修行,严雀近来常到大梦区探望,由是时间安排不定,多是突然出现。 今日颇为不巧,严雀傍晚到那院子一看,发现空无一人,心里不禁纳闷:“那傻子,前日走路还打咧跌,怎又出去乱跑?” 无奈扑空,只好离去。 院外逢着一人,对方开口唤声:“弟妹?” “……” 严雀身子一僵,面颊烫红——哪怕被余斗叫唤“娘子”,似乎也没那么尴尬。 而头一个叫自己弟妹的,便是鹤山下的顾清风了。 “顾大哥,你这是……”严雀驻足道旁,努力掩去脸上的异常,瞅着顾清风鼻青脸肿,不禁发问。 “嗐——”顾清风双手叉腰,丧气的叹道,“早上竞技场输了,掉了好些分数。刚刚又去挑战‘木人桩’,一下没站稳,摔了。” 严雀莞尔:“你们打散无常帮,许多学长都记仇呢,竞技场里可得小心。至于那木人桩,我也没过,失败五次了。” “嘿嘿,多谢弟妹安慰!”顾清风龇牙发笑,“你来找豆豆吧?他今日早餐时,说感觉不错,打算去九渊劫域。” 严雀轻点下巴:“他连番苦战,是该静下心来提升武境——你们其他人呢?” “……” 顾清风听出几分意思,眼珠一转,乖觉的道:“穆沙、红药两个战士,在九渊劫域第一层混着呢。” “秋玄清初入战骁,需要战斗稳固武境,早间领了个采集任务,向北爬山去了。” 嗯,几个妹子,都没跟余斗在一起! 弟妹,你可以放心了! 嘿嘿嘿,瞧咱这兄弟当的,到位! 果不其然,严雀可见的放松些许,脸上的笑意愈加明媚:“那,顾大哥先回去休息,我自去九渊劫域寻他。” 暂别顾清风,严雀脚步轻快,径往九渊劫域。 到了劫域主大厅,却发现休息区里,有不少学生议论纷纷—— “哎哎,听二层的同学说,有个家伙早晨进去,这会儿还没出来!” “太阳都快落山了,少说三四个时辰了!” “他好像来挺早,应该快五个时辰了!” “五个时辰?铁人么这是!” “可说呢,不然人家怎么搞没了无常帮!” “哈?是他!” “……” —— 严雀听了,不由眉间一蹙。 她早来月余,当然知道九渊劫域的好处。除了成倍提升的修行速度,偶然闯进乱蹿其中的时空裂隙,还能有些奇遇。 不少学生都在修行之中,获得品阶不低的宝物! 可是,长时间坐定其中,无论身心,都将承受极大的压力。 严雀径入梯道,快步直下二层,询了执事,来到余斗所在的修炼室门前。 看到门侧计时器上的标识,不禁轻一跺足,气道:“这傻子,旧伤未愈,又这般折腾……真要气死本小姐!” 第108章 最年轻的战灵 第108章 最年轻的战灵 真如外边议论的那样,余斗竟在修炼室中,待了近五个时辰! 说来也不奇怪,他的两个“丫鬟”同样拼命,虽然每次只能一两个时辰,但是出来放松一圈,会再入劫域修行。 穆沙、红药两人的武境,也是肉眼可见的快速提升! —— 修炼室内,战意氤氲。 余斗左手托着土河宝塔,右手的墨梅战意,随着长时修行,逐渐呈现出本体——乃是一朵晶莹剔透的梅花。 地垫上有不少粉末,乃是冲关之时铺开的灵元玉,有备无患。 “呼……” 随着战意灵元一阵激荡,余斗吐出一口浊气,藏神诀稍加松散,让自己的灵窍,跟着浮游周遭的古怪灵体,飘荡游弋。 说来蹊跷,那裂隙灵体虽然吓人,却又无意伤人。 拉扯之间,像是有意将人引往某处。 而那奇妙的感觉,令人修行之时灵窍飘忽,感知明锐。 不过越陷越深,恐会走火入魔。 故此,余斗始终惊醒,不曾为之迷惑。 随着双眸一睁,星芒闪烁,他沉郁的武境,再提一层! “七星战锋!” 余斗扬眉吐气,就算武境被打落,那又如何? 失去的东西,我一定加倍的拿回来! 至于九渊劫域所谓的压力—— “呵……” 余斗自有骄傲,自打五岁以来,哪一天不是层层重压? 自打离开水月城,哪一天不是在生死之间摸爬滚打? 修炼室里的氤氲战意,以及飘忽灵体,确曾给人困扰,好在余斗心性坚定,韧性十足,愣是扛了五个时辰! 直将武境提升两星! —— 哗。 轻响之间,修炼室的门向右滑开,余斗正扩展胸腹,抻个懒腰,冷不丁瞧见门边坐着一名女生。 那如画的侧颜,光是一看,就叫人惊心动魄,为之神往。 “严雀?”余斗满面惊喜,出声唤道。 “唔……” 严雀听得门响,便起身回看,见余斗平安无事,才放下心来。 不禁瞪他一眼,哼声道:“第一次来,怎么如此莽撞?万一被裂隙灵体引入劫域幻境,可就麻烦了!” “劫域幻境?”余斗只顾看严雀,根本不知其为何物。 严雀连连摇头,见这家伙额前有汗,便取出手帕替他擦了,仔细介绍道:“劫域幻境藏于飘忽不定的裂隙当中,个中自有奇遇。” “不过,你初来乍到,而且状况不佳,恐怕应付不了幻境战斗。一旦陷入混沌,便有可能伤及灵窍。” 余斗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怎么来了?” 严雀收了帕子,看他武境连升两星,心里也高兴,甜甜笑道:“有事找你,快跟我来!” 说着,便转身向外。 余斗连忙跟上,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梯道。 —— 离开乱石嶙峋的九渊劫域,走在银装素裹的无为区。 远离那些平日向往的战意灵元,此刻觉得,唯有漫天风雪,才令人轻松惬意。 “我们去哪?”余斗身体抱恙,不敢走快。 严雀使了心眼,脚下轻盈,偏让他不好追上。转身一笑,宛如雪花蹁跹:“咯咯,你猜呀!” 女人的心思,余斗难以揣摩。索性不问,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若能一路同行,看着她、护着她,不问去处,倒也极好。 两人离开无为区,穿过有为区,再走出峡谷战区,终于来到西南向的大道——这里松柏成行,尽头处是两座丈高的石灯。 此时夜色降临,石灯的光芒,像是坠落的星星。 余斗想起初来之时,便是在石灯线外,接受岳战导师的考核。 不禁出声:“再往前,可就上九渊城了。” “啊呀……”严雀也知他走得辛苦,于是等了两步,搭手扶住余斗的胳膊,小声道,“快到了快到了!” 余斗不明所以,出了石灯线,就等于离开学院范围。 这是…… 去哪儿? …… 昔日水淹之地,早已没了痕迹。 溪水叮咚,在雪夜里流淌,又向前走了不远,来到一片避风处——恰是入学考核之前,余斗等人宿营的位置。 “到啦到啦!”严雀嘻嘻笑声,就去地面平整处,快速搭起帐篷,保持内外通风,又铺开地垫,摆上矮桌、板凳。 “哎?”余斗正奇怪,被严雀拽进去坐下,不禁奇道,“你这是……” “啊呀!就你话多!”严雀剐他一眼,在矮桌旁摆出炭盆,很快烧起炭火。 再将金属网罩,放到炭盆上,跟前列开些调料,接着取出一条早已腌好的鲈鱼。 严雀在锡纸上浅刷猪油,将这条两斤多重的鲈鱼,以及诸多配菜完全包裹,边角仔细捏紧。 “哈哈,是烤鱼呀!”余斗眼前一亮,这才想起当初在西平郡的约定。 严雀说过,等余斗到了学院,便会亲手烤鱼,替他接风! “哼!”严雀皱鼻一笑,将锡纸包裹的烤鱼放到温度合适的炭火上,“本小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说着,又拎出个铁壶,放在炭火旁。 稍稍升温,飘出缕缕酒香。 严雀柔声细语:“这是鹤山糯米酒,清甜不上头。你近来身子虚,冻伤未愈,我待会儿给你煮个甜酒蛋。” “……” 余斗并着腿,坐姿乖巧。 半个多月以来,严雀时常过来探望,只是限于时间,总是聊几句便走。 今日这般体贴关心,让余斗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九渊峡谷没有鲈鱼,你这条又腌得新鲜,从哪带的?”他帮忙维持炭火,轻声问道。 “前日与你分开后,我便去了九渊城做任务……今天回来之前,惦记此事,便寻鱼市打听,赶巧有新鲜的鲈鱼。” “荆棘之地的鲈鱼,倒是比清澜国的便宜好些呢!”严雀抬起视线,看了余斗一眼,唇边笑意,美得不可方物。 她见余斗看得呆了,俏丽的面颊微有红晕,又低下头去摆弄炭火。 细细说道:“在九渊城杀鱼腌味,待到这会儿,倒是刚好。” 一双桃花眼中,透出几分期盼,那锡纸包裹的美味,定然不负所望。 “二十个月……”余斗不敢盯着她看,故意带开话题,“我应该达到什么程度,才能稳稳打败王肃?” 自己这点乡巴佬见识,肯定不够。严雀站得更高,多半看得更远。 “你问我?”严雀忍俊不禁,“你不觉得,无论孰强孰弱,王肃一定会输么?” 余斗愣了一瞬,旋即发笑:“我倒是睡昏了头——王肃有心变革,让清澜国摆脱中土掌控,应会助我一臂之力。” 严雀又道:“话虽此说,他面对你,也一定会全力以赴。” “我懂了!”余斗思忖数息,心底忽然明亮,“望江亭之战,王肃想让我赢,但是为了支持他的变革,我必须让他输得好看。” “以王肃心机,暗中必有布置……”余斗心思疾转,“暗中的布置,最好用不到。我必须在擂台上,与他有个光明正大的了断!” 严雀听了,松懈一笑:“余公子真聪明!” 余斗心里豁然开朗,也玩笑起来:“多亏严小姐指点!” 说清了道理,严雀这才道:“王肃的天赋与我们相当,且有取之不尽的修行资源,二十个月后,唯一的悬念是——九星战骁,或几星战灵!” “战……战灵?”余斗眼瞳一缩,皱眉思忖,“我还是低估了么……” 今严雀柔声安慰:“非是你低估对手——在东南大陆,十八九岁的顶尖强者,亦不过五六星战骁。” “可是,他求变革,必遭清澜皇族反对。你已进入无为学院,清澜皇族为了确保王肃取胜,会不惜一切手段,让他跻身战灵!” “王肃为了避免长辈疑心,也会竭尽全力!” 严雀一番分析,让余斗陷入苦思。 她说的没错,二十个月后,王肃很有可能凭借无尽的资源优势,成为东南大陆千年以来,最年轻的战灵! 第109章 北山救援 第109章 北山救援 见着余斗眉头紧锁,严雀转而一笑:“别太紧张,不是还有我呢?” “总不能让你去望江亭论武……”余斗小声嘟囔。 人生于世,最怕浑浑噩噩,没有目标。 离开水月城的余斗,倒是没有这般烦恼。不过心里的目标,却像横亘在前的巍峨山峰,云雾缭绕,难见山巅。 甚而,压得他喘不过气。 “一步步来呗。”严雀听见锡纸里的细微声响,便将烤鱼翻面,“太过心急,连条鱼都烤不好。” “嗯……” —— 这顿晚饭说不上丰盛,却美味温馨。 烤鲈鱼的滋味,甚至让余斗想起了清澜江。 严雀没撒谎,她的烤鱼,比起老李毫不逊色。 当晚回到大梦区,已是深夜。 “你呀,多注意休息。”严雀兑现诺言,十分欢心,见余斗病恹恹的,难免多说几句,“认识你那么久,没见着你几天好。” 完好无损的余斗,怕是只有鹤山初见之时。 “嗯,谢谢你的甜酒蛋。”余斗仍在回味,“居然一点也不腻。” “当然了,也不看看是谁的手艺!”严雀骄傲的一扬下巴,瞧着时辰不早,于是冲余斗摆摆手道,“我走啦!你快进屋,外边冷。” 语罢,便轻盈扭身,快步离去。 余斗点头,却久久驻足,只待严雀的身影彻底消失。 “啧啧啧,‘望雀石’?”顾清风调侃的声音从廊下传来,“人家走远了。” “哈哈……”余斗松懈一笑,回头却瞧见顾清风鼻青脸肿,一时有些惊讶。 问得缘由时,心里疑惑:“有为区的挑战任务,有那么难?” 顾清风点了点头,眸子里藏着兴奋:“武境提升之后,一定得去试试——那些任务,还挺让人上头的。” “上头?”余斗哑然,且把这话记在心里。 他走进回廊,灵元一扫,发现戈壁的屋子空空如也,不禁疑惑:“玄清怎么不在?” “正想和你说呢……”顾清风脸上浮现担忧,“她一早去北山采集,下午就该回了。我刚去问,秋玄清还没交任务。” 也就是说,人没回来。 “走吧,找人去。”余斗深吸一口气,将满身的疲惫暂时压下,“她一个娇惯公主,多半遇上麻烦了。” 顾清风见他疲倦,迟疑道:“你这状态,还成不成?” “嗐……” 余斗果断转身,当先走出院子。 顾清风连忙跟上,哥俩在夜色中渐渐提速,向北而行。 —— 横亘西北的巨大山体,在夜色中犹如天幕,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靠近之后,才发现这里的林木尺寸颇为夸张。 巨木参天,宽厚如墙,光是片叶子,就有丈许宽! 余斗行走其中,感觉自己像是一直微小的蚂蚁。不知为何,心里竟生出几分恐惧来。 “北山之上,是中土边界的‘幽林’,占地近万里!”顾清风同样忐忑,白天远看时,倒还没什么,身处幽林的边缘地带,却如同患上“巨物恐惧症”。 好在林中的虫蚁,仍是正常尺寸。 否则跳出来头水牛大的蟋蟀,保准把哥俩吓个好歹! “边界幽林……”余斗心中记下,随着地势渐转向上,他手上汇聚起墨梅战意,细扯成线,就以散流霞的手法,将之扬上夜空! 咻! 嘭! 粉色的光芒,在树冠上炸开,宛如美丽的焰火。持续数息,才渐渐散落无踪。 顾清风更是省力,看着平整地面,便燃个二踢脚,火药炸响的动静,比余斗刻意而为的散流霞更大! 莫说是林子里,恐怕远在学院,也能有所察觉。 很快,北山林地有了动静! 前方不远处,一道战意气息快速靠近,只是拐出身形时,却让余斗眼里闪过几分失望——来者是个高瘦男子。 “三更半夜的,你们搞啥?”哥们睡眼稀松,见两人无恙,顿时松了口气,“老子好不容易睡着!” 他听见响动,还以为有同学遇险,这才急忙赶来救援。 余斗连忙赔礼:“抱歉学长,我们在找一位女生——她早晨来北山做任务,可是晚上都没见回来。” 哥们白他一眼,犯困的道:“任务时间有长有短,没什么好奇怪的。” 顾清风道:“她领的是‘松烟树子’采集任务,请问学长,我们该去哪里找她?” “松烟树子?难怪了——”哥们连打呵欠,信手往西南一指,“平走大概二里地,有小片松叶林,你们要找的女生,大概陷在那儿。” 余斗听他说法,谨慎求教:“莫非这任务,另有蹊跷?” 哥们倒也好心,点头道:“你们都是新生吧?这北山林地,界属‘幽林’,其中颇多古怪之处,非是经验老道者,最好不要独闯。” “松叶林内,倒是无甚凶险。搁在往日,任务所需的十枚松烟树子唾手可得。不过大雪封山,林子里的‘小家伙’,早把符合标准的松烟树子藏了起来。” 哥们说着,戏谑一笑:“你们的朋友,肯定是被‘小家伙’们堵在树洞里——可得找仔细喽,这儿树木奇特,对灵元有着一定干扰。” 得了学长指点,余斗、顾清风道谢之后,连忙横向西南。 也是艺高人胆大,山体倾斜,颇为陡峭,余斗、顾清风踏枝疾行,不消多会儿,就发现学长所说的松叶林。 雪夜山林,风声蹿啸,偶有吱吱的古怪兽鸣,惊得人背脊发寒。 “小心些……” 顾清风察觉林间有黑影蹿动,左手提出幽梦刀,以防不测。 余斗亦抓雪烟在手,也不管附近有无学长露营休息,张口喊道:“玄清?秋玄清!” 顾清风瞧着白雪覆盖的巨大松树,那树干粗壮,怕是须七八个人合抱。释放灵元探查,果真遇到不小阻力。 松叶林范围不小,其中巨树,怕是不下千棵! 等于眼前摆着千余密室,而秋玄清,就在其中之一。 真在树洞里,余斗这样吆喝找人,恐怕难以奏效。 “要是能像我们一样灵元想通,能够遥相感应……”顾清风抬脚轻踹巨松,玩笑道,“找人倒是方便了。” 余斗故意问声:“刀傀,能不能再找刀傀?” 秋玄清的兵器也是刀,她的刀法基础,比余斗扎实不少。 “嘶?”顾清风还真没想过,他眼里闪过几分古怪,故作松懈的说,“没准可以试试——刀主战技复杂些,待回了流风山,我给你找个现成的卷轴。” “至于人家肯不肯,那就看你的本事了!”顾清风眼神一转,忽的坏笑起来,“别怪哥没提醒,你最好先问问弟妹的意见。” “得得得……”余斗没耐烦的瞪他一眼,一脚深一脚浅的在林间找寻。 顾清风难得八卦,眼睛发亮的追问:“今儿弟妹来寻你,你又半夜才回,干嘛去了?” “她在九渊劫域找到我,一起吃了晚饭。”余斗随口应付,倒不会特意强调烤鱼之事,“严雀说,二十个月内,王肃有可能突破战灵。” “战灵?” 顾清风听了,倒是未觉惊讶。 他的身份与王肃相当,自然知道,凭着清澜宗的深厚底蕴,确实可以“喂”出一个十八九岁的战灵。 战灵拥有战魂甲,望江亭之战,他们志在必得! 只要余斗未入战灵,王肃就没有失败的理由! “土河战意浑然一体,破境极难……”顾清风摇摇头,“就算你快速跻身战骁,也很难赶在时间之前,成为一名战灵。” 余斗对武境等级,倒是并未执着,用拳头敲敲跟前的树干,叹声道:“所以呀,我也想跟你一样,三魂合一。” 将战骁阶段的三朵战魂,全都用于进攻,如此一来,才有丁点可能,攻破战灵级别的战魂甲! 只是…… 顾清风听出苦涩之意,拍拍他的肩膀:“你天赋战魂甲,晋入战骁后,最多两魂合一。就算有着雪烟刀,也很难对战灵级别的战魂甲造成威胁。” “弟弟我太难了。”余斗自嘲道,忽然很想哭。 顾清风安慰道:“事在人为,咱可不能妄自菲薄——再说了,你不是能飞吗?到时候在望江亭,惊掉他们的下巴!” “哎?你知道了!”余斗惊奇,“玄清跟你说的?” “嘁——”顾清风翻个白眼,“你告诉她了?那妮子肯定替你保密!我是见了你背后的伤口,猜的。” 原来,流风刀宗也收藏了飞行战技,只是卷轴残缺,亦无施刀刻脉的手法,无人敢轻易尝试。 “哥,挑个时机,我替你弄!”余斗已经练成天行翼,有着几分自信,“等回了流风山,也让你爹惊掉下巴!” 顾清风懒得与之客气,嘿嘿笑道:“得嘞!” 不过聊至此处,余斗觉出几分古怪,不禁问道:“在花谷道上,你说有门中长辈追你,怎么一路走来,都不见刀宗之人?” “这……”顾清风结识余斗之后,只管闯荡江湖,还真未在意此事。 他心思一转,皱起眉来:“咱们闹出许多动静,我二叔没道理跟丢啊,难道……” 顾清风脚下一顿,和余斗视线相对。 不约而同,想到一种可能——流风刀宗有变! 第110章 冤家路窄 第110章 冤家路窄 “流风山能有什么事……”顾清风面露狐疑,想不出个所以然。 余斗嘀咕道:“鬼镰帮利用飞行异兽,在荆棘之地建立了飞行网点,消息流通方便许多。或许我们可以去九渊城,试着打探消息?” “嗯。”顾清风鼻子应声,紧皱的眉心,却未曾松开。 恰在这时,两人搜索的响动,似乎惊扰了什么。前边一颗巨大松树簌簌摇曳,抖落大片积雪! 树干上下,连串黑影咻咻闪动,带起一串寒风! “凡品异兽,雪松灵鼠!”顾清风目力奇佳,一眼辩明——那雪松灵鼠,每只都有狸猫大小,尾巴毛茸茸的,看来还有几分可爱。 藏在松叶之下,躲在黑暗中,睁着漆亮的眼睛,谨慎观察靠近的二人。 顾清风大略扫视,发现这棵树上的雪松灵鼠不计其数,针叶下密密麻麻,仿佛是老巢一般。 “秋玄清!” 余斗看得明细,顿时张口大喊——雪松灵鼠聚集于此,定然事出有因! 果不其然,才喊出她的名字,就听见一个声音从树干中隐约传出。 贴近一听,居然在叫:“豆豆,豆豆!” 是她! 余斗、顾清风面面相觑——真如学长所言,是被一群小家伙堵在了树洞里。 好在雪松灵鼠性子温和,全无攻击性,两人轻松赶开,很快在巨树高处,找到了树洞入口。 探头一看,里面黑咕隆咚,深不见底。 “玄清?”余斗张口唤道,“你在下面?” “呜呜呜……”黑暗中,秋玄清等来救兵,已是委屈得哭了,“豆豆,我身上都是雪松灵鼠,我……我爬不上去!” 原来雪松灵鼠十分温驯,察觉秋玄清并无敌意,竟纷纷蹭在她身上,依偎取暖。 “松烟树子”任务有明确要求,不可伤害一只雪松灵鼠。秋玄清被牵扯手脚,哪里爬得上来? 更离谱的是,晚间愈凉,靠在身上的雪松灵鼠越来越多,就如一张毛毯,将秋玄清压在堆积的松子上。 顾清风看明情况,哑然笑道:“你下去捞人,我在外头把风。” 余斗点头,手里提出一盏灵元灯,便展开天行翼,顺着树洞飘然飞下——这树洞有丈许方圆,人无利爪,极难在四壁攀爬。 下边堆积了一层松烟树子,以及一层……雪松灵鼠。 悲催的秋玄清,正被压在一层雪松灵鼠之下,胳膊腿脚,都被雪松灵鼠抱住。胸前腰上,也都是雪松灵鼠毛茸茸的大尾巴。 余斗哭笑不得,飞悬在秋玄清身侧:“没留根绳子?” 秋玄清苦巴巴的,眼泪都掉出来了:“被它们咬断了嘛……呜呜呜……” 余斗借灯一看,小家伙们凑在一起,睡得十分香甜。 几只雪松灵鼠还偶尔用脑袋瓜,轻蹭秋玄清的身子,那憨萌的模样,看得心都软了。 “好啦好啦,我带你上去。” 余斗悬飞凑近,将灵元灯塞到秋玄清左手,把她的右手放到自己脖子后,再小心摸索,抄起她修长的玉腿。 天行翼稍稍发力,便将秋玄清的身子横抱飞起。 这般动静,自是惊扰了雪松灵鼠的美梦,不过仅是纷纷跳下,换个地方睡觉…… 两人看得这般情景,不禁相视一笑。 秋玄清左手提灯,右手圈住余斗的脖子,身子蜷缩,任他将自己抱出树洞。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在荆棘之地,他便背着自己,跑了不知几百里路。 “啧啧,扯着手就能上来,还公主抱……”才在树干上站稳,跟前就传来顾清风酸溜溜的声音。 余斗脸上一烫,慌忙退开一步,小声辩解:“玄清被困许久,我怕她身子僵了,不敢贸然拉扯。” “没事,哥哥替你们保密!”顾清风越说越没谱,脸上还一副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凛然模样。 秋玄清恨不得剐他一层皮,哼声道:“本来还想请你吃顿宵夜,现在免了!” “别呀姐姐!”顾清风表情一翻,顿时谄媚起来,“大老远跑一趟呢,宵夜宵夜!学院食堂十二时辰开门,那烤羊腿我盯很久了!” “哼!”秋玄清瞪他一眼,旋即看向余斗,“豆豆,想吃烤羊腿吗?” 余斗欣然点头:“瞧把顾大哥给馋的,走走走,烤羊腿!” —— 学院大梦区的食堂,建得宛如宫殿,宽敞明亮,可同时供千人用餐。 自助菜品分文不取,由学生自由享用。想开荤解馋的,也可自费点餐。 三人到时,厨房已在准备早餐。 不过面对烤羊腿的要求,食堂管事见怪不怪,朝里头清声唱道:“三只烤羊腿,一份拍黄瓜,三份鲫鱼豆腐汤,安排!” 秋玄清寻了就近的位置坐下,见顾清风摆开杯盏,摸出个精致酒壶,道:“西荒烈酒,配烤羊腿,怎么样?” 顾清风上次在祖龙皇宫,被西荒烈酒灌醉,心里一直不服,爽快应道:“来来来,我怕你酒不够!” 余斗拿过酒壶,帮大家斟酒,笑声道:“刚问价格,才知道战士臂章的用处。” 学院特质的牛皮臂章,是这里的流通货币,以战锋臂章为基准,战士臂章用的极少。 顾清风急不可待,端起酒杯呡一小口:“简单,意思就是——战士在学院里,就是一盘菜!” 得是战锋中的精英,才能有些作为。 学生主力,自然都在战骁之上! 而当武境达到战灵,则是满足了毕业要求…… “话说,玄清——”余斗想起一件事,问道,“你炼了什么战魂器?” 秋玄清被困了大半日,用筷子夹了先端上来的拍黄瓜,边吃边道:“岳老师说,各自的战斗方向,最好和天赋匹配。” “我天赋战技云垂阵、千霜雪,适合作队伍中轴,所以——”秋玄清说着,她心念一动,三魂合一,聚成一面等身方盾。 她展示一番,将战魂方盾挥散:“专属级战魂盾,足可自保!” 余斗若有所思:“顾大哥是器魂三合一的刀,你是三魂合一的盾……我也得好好想想,以后炼什么战魂器。” 在七星战锋之时,思考战魂器的炼化,倒也不早。 几人一番讨论,互相交流,正待烤羊腿端上来时,忽有一支学生队伍走进食堂——他们衣着齐整,状态完好,像是赶早出任务。 其中领头者剑眉星目,气息沉炼,习惯的扫视一眼,忽的目光一定,看向大厅里仅有的一桌人。 “余斗?”他冷冷发笑,“真是冤家路窄!” 第111章 乾坤山河塔 第111章 乾坤山河塔 一行人动静不小,自然引起了余斗注意。 这不看还好,打眼一瞧,发现四个眼熟的家伙面色不善,逼了过来。剩下几人虽在取餐,也都目光逡巡,随时有可能一拥而上。 “大圩顾清风、西荒秋玄清,清澜余斗?”那人走近前来,皮笑肉不笑。 顾清风坐姿随意,正享用西荒烈酒,笑眯眯的招呼:“这不是乔戈学长?诸位学长,早上好呀!” 靠近的四人,正是乔戈、陈珏、方旭、罗焕峰。 无常帮惨遭灭顶之灾,所有帮派库存皆被洗劫,帮众士气低落,已然无法聚拢。乔戈只能留下几名顶尖高手,组成队伍,在学院里完成团队任务。 不过失去帮派福利,大家都承受了不小损失。 “一枚战士臂章一个的烤羊腿,你们倒是潇洒?”乔戈立在桌边,一副掀桌子的架势。 秋玄清也不惧他,咯咯笑道:“不然呢,还要给你上柱香?” “呵,牙尖嘴利……”乔戈冷笑,“真以为没了无常帮,我就奈何不了你们?” 话说三句,余斗站起身来,丝毫不惧几名顶尖战骁的强大气场。 “能有此番历练,我心里,是感激诸位的。”他语带三分笑,貌似温和。 然而话锋一转,余斗的目光绽出寒芒,盯着乔戈道:“学长,真以为灭了无常帮,我就打算放过你了?” 方旭皱眉一怒:“你什么意思!” “呵……”余斗微微一笑,“方学长、陈学长——当然,还有乔学长,我灭了整个无常帮,也没能领教‘无常三剑’,着实有些可惜。” 说着,余斗甚至还向前一步:“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是么?” 乔戈与之对视,星眸中满是杀机:“当然——不过,希望你在我毕业之前,拥有挑战我的资格。” “你精于算计不假,但你的武境……”乔戈不屑轻哼,“还未入流!” 语罢,便与方旭等人扭头离开。 他们自有要事在身,不便在此多作纠缠。 —— 余斗坐下来时,脸上仍有怒容,惹得顾清风发问:“豆豆,这不像你——你虽看重输赢,但没那么记仇吧?” 居然挑衅到几个九星战骁头上? 须知乔戈、陈珏、方旭三人,在竞技场的排名,都颇为靠前! 不论个人技艺,还是团队战法,放眼整个无为学院,都是顶尖的存在!兼有罗焕峰的存在,乔戈现在的队伍,可谓星光熠熠! “……” 余斗捏起酒杯,一口喝了个干净,咬牙道,“被吊起来泼水示众,我自认栽!但他千不该万不该,在我面前说严雀的不是!” 顾清风、秋玄清面面相觑,旋即噗嗤发笑——好吧,果然是这个原因。 倒也无须羡慕,余斗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如此热诚。 对严雀说三道四,不行。 对顾清风、秋玄清无礼,那也不行! —— 三人小酌一番,离开食堂前,还遇上结伴而来的穆沙、红药。 经过大半个月的交往,她们反倒成了两姐妹。 诙谐的是,看起来成熟妩媚的红药,却是孩童心性。相对瘦小的穆沙,反而成了大姐。 而她们的武境,也在充足的臂章支持下,蹭蹭上蹿! 如今的穆沙,已晋三星战士! 红药有血魅妖狐的底子,修行突破全无瓶颈,一路顺畅的到达五星战士! “主人喝酒,也不带我!”红药闻着酒味,不禁撒娇,“哇,你身上还有烤羊腿的味道!” 余斗心情颇好,从腰间褡裢摸出四枚战锋臂章,递过去道:“喏,你们俩,平时想吃什么自己买,可别饿瘦了!” “这儿天寒地冻的,别靠战意硬扛,都添些衣物。” 穆沙欣喜接下:“谢谢余大哥!” 她瞧出余斗等人的疲惫,见红药还想撒娇,果断把人拽走,一边还冲余斗挥手:“余大哥再见!” …… 回了大梦区小院,余斗是真的需要“大梦”一番。 昨日在九渊劫域硬扛五个时辰,武境连摘两星,身体的负荷极重。在那之后,又跟严雀走了老大个来回。 累得够呛时,还于顾清风跑了一趟北山,救回了秋玄清……纵是铁铸的汉子,也该累瘫了。 余斗泡个热水澡,把洗净的衣物晾在檐下,回屋窗帘一拉,往床上一躺,顿时舒服的吐了口气。 再能吃苦,也是个少爷出身,多少贪恋安逸。 “有这么多朋友,真好……”余斗裹紧被子,闭着眼睛傻笑,“苦虽苦,我也算运气不错了吧。” 困于土河战意,却可以抄顾清风的“作业”。 举国皆敌,竟得严雀青睐,亦结识了许多可堪托付的朋友。 求取专属战技,老李便送上《镇山河》,还持刀刻脉,传授仙品《天行翼》…… “至少再回水月城,不必遭族人白眼。” 想起家乡,不禁念起一个人,余斗面上带笑,“霜儿那丫头,不知觉醒了没。” 越想,心里装的东西越多。 或有疲累,却愈加充实。 渐渐困倦时,忽的念起一茬…… 他兀的翻身坐起,左手聚力,托起一座土河战意构筑的宝塔,待其轮廓稳定,右手捏出墨梅战意,啪的往那土河宝塔的底层镂空处一扔…… 奇妙的一幕出现了——浑然一体的土河战意,并未将墨梅排斥在外。墨梅战意就像一团粉白色的祥光,将土河宝塔的底层,填充点亮! 战意丝缕交错,厚重夯实的土河,与轻灵写意的墨梅,在余斗的手心里不断碰撞。两相共鸣,竟激发出一股极强的战意震荡! 余斗运转法诀,将光相收归体内,砰砰两声轻响,战魂甲覆盖全身,墨梅战意旋伴身侧,本无关联的两大战意,却在此刻,形成了一种奇妙呼应。 他循着之前的感觉,将墨梅战魂往身上一拍,淡金色战魂甲忽的一暗,竟有奇异的花纹细布开来,在战魂甲上,形成朵朵细小的梅花! 土河的强韧犹在,却无最初的僵缚之感,反觉轻便迅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余斗哈哈大笑,仰头睡倒,“老李啊老李,这就是《镇山河》缺失的部分吧?你不教,我自己悟到了!” —— 学院东北郊,水榭小院。 正打算台钓的邋遢老头儿,忽的偏头西望,苍老的眸子不断晃动,嗓子里发出古怪的咳咳声。 愣了好一会儿,惊颤的表情才逐渐平复。 最终,化为一抹复杂的笑意。 “少爷啊……”老李坐下来,将鱼饵捏上鱼钩,抛竿垂钓,“料到你能领悟,却没想到,会这么早。” 早到让他猝不及防,此时凝眸雪溪,不禁怀疑,先前的布置是否恰当。 寻思一圈,惊觉之时,竟被溪水里的鱼儿吃光饵料…… “喔嚯嚯?”老李提起鱼竿,瞧着晃动的鱼钩,有一瞬怅然若失,紧接着怪笑几声,“少爷这趟无为学院,真是来对喽!” 嘀咕之间,院子里走出来一个纤细女子,她身穿导师白衣,置身风雪林下,看起来缥缈若仙。 正是老李的女儿,李素素,现名白曦。 “爹,笑什么呢?”白曦走到溪畔,看老李捏饵垂钓,“您这一天到晚,钓不腻么?” 老李气息一松,满脸的老怀大慰:“少爷自悟《乾坤山河塔》的‘镇’字诀,我该考虑考虑,怎么送他去中土了。” 白曦闻言一惊:“《御字卷》李家传承的《乾坤山河塔》?您把他改成了《镇山河》?” 老李点了点头:“我三十岁时,便将《乾坤山河塔》练至第九层,但是真意体悟,与前人有所不同。故此卡在瓶颈,两三年未得存进……” “我若再进一步,岷山战局,未必败得那般彻底。”提起陈年旧事,老李的脸上,宛如覆盖寒霜。 如果当初,自己足够强大,至少…… 能救回白曦的母亲! —— 听出些自责,白曦半蹲在侧,用勺子取些饵料,洒向潺潺流动的溪水:“溪中多七星鱼、青石斑,一直打窝,上得快些。” “嚯?”老李面露惊喜,“老白教你的?” 白曦浅笑点头:“你们这对老钓友,倒是情深义重。” 原来,老李跟白院长,是一钓之谊——当年白院长年轻时,曾在中土游历。偶然机会下,也是这样一条丈宽溪水,遇见偷闲垂钓的老李。 白院长亦是个中好手,见老李钓技纯熟,不禁驻足观望,偶得空隙,便与之攀谈。 七十年前,两人皆是年轻一辈的顶尖高手,在纷争四起的中土,引渔结缘,倒是多了几分写意。 …… “钓鱼好哇——我和少爷,也是钓友。”老李悠哉悠哉,意味深长,“这辈子两次死局,都是钓友救命!” 话说到此,白曦脸色一变,皱眉道:“爹,我已向大哥发书,你的伤……一定有办法治好!” 老李听得此讯,非但没有慰藉,反而脸色发黑。 眸子里透出些怒意:“胡闹!白英在岷山调查,定然打草惊蛇——再有古怪举动,非但救不了我,甚至会葬送学院!” “你最好让他立即回来!”老李越说越气,甚至撂下了鱼竿。 白曦见状,又是焦急,又是委屈。 她望着漫天风雪,轻叹道:“我常教学生,百善孝为先。女儿有幸晋入战豪,在东南大陆有着一席之地。” “这无为学院,若没有父亲留下的宝物,亦无今日光景。”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那样的事情,绝不会发生在我……李素素身上!” 第112章 跳木桩 第112章 跳木桩 余斗一觉醒来,已是黄昏时分。 “西荒烈酒助眠,倒是极佳……”他心情颇好,长长的伸个懒腰,穿戴妥当,推门出来一看,发现秋玄清在院子的水沟边摆着木盆,放热水洗衣服。 清月公主养尊处优,这些家务事,倒是难为她了。这阵子洗坏的学院制服,少说已有四五套。 “豆豆……”秋玄清愁眉苦脸,有些委屈的唤了一声。 余斗拎出张板凳,坐在木盆另一侧,十分自然的抓起一件衣物,裹上些洗衣皂,就着搓衣板轻轻搓动。 “嘻嘻!”秋玄清如蒙大赦,果断洗干净手,坐在一旁等现成,“还是你讲义气!” 余斗莞尔:“说什么义气——院子里这些男生,别说替你洗衣服,愿意把这盆洗衣水喝了的,恐怕都不在少数。” “瞎说什么!”秋玄清脸上一红。 余斗话虽调侃,还真不是胡扯——院子里的女生就没几个,单论姿色,血魅妖狐化形的红药,以及天香国色的秋玄清,绝对是前两名。 再加上冰雪聪明的穆沙,早把人心俘获,不知迷倒了多少男子。 因着严雀的关系,大家都知道余斗心有所属,他和秋玄清等人虽然亲近,但也保持着距离。 所以逮着机会,男生们便对三名女子百般示好。 甚有人言:想喝红药的洗澡水! 才有余斗此刻的玩笑。 “我昨日连升两星——”他岔开话题,面色郑重几分,“又在心法上有所领悟,想去有为区练练手。” 秋玄清闻言,浅笑道:“先做挑战任务,雕琢技艺,再去寻人比斗——我和顾清风都在‘跳木桩’,你也一起呀!” 正说着呢,背后房门吱呀开启,顾清风衣着散乱,披散着长发,全无形象的溜达出来。 “谁……谁叫我?”哥们早间喝得不少,抬手搓剔眼屎,一看就没睡醒。 秋玄清冲他招手:“你快梳头换衣裳,待会儿吃了饭,咱们带豆豆一起去跳木桩!” “跳木桩?得嘞!”顾清风稀松睡眼忽的一亮,打个响指,嗖的折回屋内,没多会儿功夫,便恢复了流风少宗主的英俊形象。 余斗晾好秋玄清的衣物,见着些贴身内衣,倒也并不脸红。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自个儿早被穆沙看了全身,难道还找条地缝钻进去? —— 三人结伴,在大梦区食堂解决了肚子,便来到有为区。 对余斗而言,除了“帮会事务管理处”,还有着大片区域未曾探索。 一些稀奇古怪的露天场地,令他东张西望,十分好奇。 顾清风大步流星,带他来到一处名叫“摘星殿”的屋宇前:“竞技场任务、挑战任务,都在这领,顺便激活一下竞技场,免得苦修无聊。” “好说……”余斗进了摘星殿,才知道无为学院的竞技场,名叫“摘星斗场”。 这会儿正逢晚间饭点,摘星殿里极为热闹。 上百学生聚于此处,或挑选晚上的对手,或研究已定的战局——有些时候,选择观摩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也是一种修行。 毕竟,战斗会有损耗,为了保持良好的修行状态,谁也不敢轻易受伤。 旁观参考,成为许多学生,在闲暇时刻的选择。 像余斗那样,入学就跟老生搏命,斗得面红耳赤的,还是极少数。 …… 余斗排了一刻钟,总算办理完毕。顾清风轻车熟路,带他拐过几片建筑,便来到一片露天场地。 场地有二十丈方圆,整体呈圆形。四面有高高的灯架,灵元石灯盏光芒扑洒,周围夜色浓郁,这片圆形场地却是如同白昼。 场地内部,是环序向内的尺径木桩,不仅高矮不同,各木桩的间距,亦有分别。 以边缘木台为起点,至场中三丈高台为终点,木桩共计八十一根,在时限内登上高台,并完成对应木桩的八十一次攻击任务,为通过挑战! 论及身法,三人皆是不俗,在时限内等上高台,可谓全无难度。 然而“跳木桩”任务,能让顾清风、秋玄清缕缕吃瘪,自然有着其中难点——每根木桩,对应的攻击目标基本一致。 为巴掌大小的一块木靶。 但这木靶材质特殊,在不同强度的战意攻击下,会呈现出不同的颜色。 并且,木耙远近不一,有的可以拳打,有的则须脚踢。更远处的,则须凝聚战意,各凭手法,精准命中。 …… 木桩区边缘,排着一溜儿学生,一个个如临大敌,嘴里不住嘀咕:“红绿黄黄绿绿黄,绿红黄红绿绿绿……” 不远处有练习区,几个家伙面色不善,对着练习木靶一通输出,将木靶打得光华乱蹿,仿佛有深仇大恨一般。 余斗这才想起,领取“跳木桩”任务时,摘星殿的导师给了自己一个纸片,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红绿黄”三字序列。 “雾草?” 他看清任务难度,可顾不上什么教养,喉结蠕动,“我得记下每一步的攻击颜色,要确保每一步身法无误、攻击强度无误……” 余斗瞄见练习区内,一个武境相当的同学,须费不少力气,才能将木靶打出黄色。 再加一倍力量,才能打出绿色。 红色所需,几近单爆战魂的散流霞! “跳木桩,不仅是打磨身法,还须挑战者始终保持冷静,并且有足够的耐力!”余斗见到一个学生满头大汗的从木桩区出来。 大约是跳了五十余根,因为失去对力量的把握,而被判定失败。 这个挑战任务,非同小可! 没有站到木桩区跟前,不细下思量一番,根本理解不了其中的恐怖…… “走!”顾清风深吸一口气,“我和玄清去排队,豆豆你先到练习区,打熟了再上木桩!” “了解!”余斗端起十二分认真,暂与顾清风、秋玄清分别,独自来到练习区。 这里的靶位很多,倒是不用担心抢不到位置。 “严雀已经过了木桩挑战,我怎能落后?”余斗运转战意,正选定一处木靶,打算试试手。 忽有一人,在侧边出声:“咦,余斗?” 第113章 体面人 第113章 体面人 余斗循声看去,见着位老熟人——罗焕峰。 “罗学长,晚上好呀。”余斗笑眯眯的招呼。 “你小子……”罗焕峰见他一副人畜无害的温顺模样,不禁笑了笑,“伤好了?” 余斗对无常帮诸人,说来并无恨意,点头道:“七七八八,多谢学长关心。” 罗焕峰跟余斗说着话,手上却未闲着,压根不用看木靶,手甩劲光,把七八尺外的木靶打得三色连换。 “罗学长身手不凡,怎么……”余斗见他打得颇为轻松,心有疑惑,“也没过么?” 罗焕峰轻笑道:“跳木桩是个循环任务,对于打磨技艺,有着难以替代的奇效。我入学以来,已经通关八次了。” “原来如此。”余斗心服口服。 难怪罗焕峰对三朵战魂的运用,那般出神入化。对上器魂合一的顾清风,甚至不需要兵器! 其战力恐怖,可见一斑。 “不过——”罗焕峰加快了对木靶的攻击,每一次的力道,都极其精准,“八次突破,八次跳木桩,还是太少。” “唉?”余斗不解。 罗焕峰视线一领,看向练习区的公示牌:“木桩榜首的家伙,每天出任务前,都会做一次跳木桩任务,那是我的目标。” “把这个当日常?”余斗吃了一惊。 罗焕峰点头,深吸一口气:“常人能够完成挑战,便累得够呛,休息小半天,才能勉强恢复——也难怪,要不人家怎么是摘星斗场第一名呢。” 余斗哂笑出声:“我刚去激活摘星斗场,排到两千七百名……” 罗焕峰亦然发笑:“学院常驻学生五千余人,战骁超过半数,你凭着七星战锋的武境,能排到两千七百名,已经不错了。” 余斗好奇的问:“罗学长呢?” “我嘛……”罗焕峰微微摇头,“七百二十九名——学院的九星战骁接近五百,每进一步,都极为艰难。” “那——”余斗想起一个人来,“乔戈学长多少名?” “他呀。”罗焕峰面色戏谑,瞧着余斗道,“你可得小心了,乔戈学长一年前杀入前十,便从未掉出来过。” “前十……”余斗苦笑,自嘲道,“突然有些后悔呢——我把无常帮折腾没了,他肯定记恨。” 罗焕峰却摇摇头,意味深长的叹声:“余斗,我不否认你是清澜之局的关键人物,但有些时候,还是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乔戈所想,只是尽快冲上战灵,返回中土。” “对付你,仅是他为了族内争权,顺手而为罢了。倘若你想去中土发展,有心投效,他定会把你当成自家兄弟。” “毕竟……”罗焕峰说得真挚,“这个世界,只有强者才会赢得尊敬。你以巧计,让无常帮解散,并能在陈珏、方旭的围堵下逃出领地,大家其实……” “都挺佩服你的。” 余斗有些不信:“那为何,今早还气势汹汹的?” “哈……”罗焕峰悠悠一笑,停止对木靶的攻击,转身离去时,道出一句话来,“谁不是个体面人?” —— “体面……” 余斗品嚼其中,不禁莞尔。 也终于明白,自己面临的竞争,是何等的激烈! 两千五百余战骁,五百多名摘九星! 似罗焕峰那般强悍的家伙,也仅能排在七百多名。 “有实力,才有体面——” 余斗看向眼前木靶,猛的击出一拳! 说来古怪,那木靶质地偏软,同时又韧性十足。余斗一拳打过去,就像打在棉布里,未能对木靶造成任何损伤。 不过拳头的力量,还是让褐色的木靶,呈现出了绿色荧光。 持续不到一息,便恢复本色。 “绿、黄、红需要的攻击强度依次递增。”余斗不急不躁,结合顾清风等人的经验,开始自己的思考,“必须精准掌控三种攻击的下限强度,节省体力。” “靶位远近不一时,攻击手段亦有不同。” “还要考虑木桩位置,身法姿态……” 余斗理顺思路,并不着急默背过关顺序。而是先作试探,卡好强度之后,再用手、脚、散流霞三种方式,在不同的距离攻击木桩。 “再加上老李的臆像法。”余斗一番练习过后,渐渐找到了窍门。 虽然不曾上桩,却可以通过观察木桩、木靶的位置,以及众多挑战者的表现,模拟每一步的状况。 余斗想得通透,总算明白,为何练习区里的学生,对着个木靶也打得如此热闹。 能到无为学院的,谁还没点聪明劲? —— 一个时辰后,顾清风、秋玄清战意耗尽,十几次尝试,皆以失败告终。 两人腿脚发软,抹去头上的热汗,发现余斗还在练习区,对着木靶疯狂输出。 “豆豆,不上桩试试?”秋玄清走近问道。 “早着呢……”余斗也打得满身是汗,他在平地练习的强度,丝毫不逊于上桩冲关。并且冲关要排队,他的损耗,甚至比顾清风、秋玄清更大! 顾清风拿着水壶,咕咚咕咚喝着,晃悠走过来,哈哈笑道:“正常正常,我也打了几天靶子,才上桩冲关。” 余斗呼出口热气,见两人气喘吁吁的模样,偏头道:“今天先到这,回吧。” 秋玄清见他毫无上桩的意思,心里好奇:“哇,这你都忍得住?大部分学生看了木桩,都觉得小菜一碟,想要亲身尝试呢。” 说话间,中间丈许高的木桩上,忽的跌下来一个人影。 好在那人反应迅速,及时稳住身形,险险落在下方的沙地里。 “我可不想出丑……”余斗诙谐一笑,想起罗焕峰的话,“谁不是个体面人呢?” —— 想来也是,余斗一进学院,便处在风口浪尖。 不知有多少学生,等着看他笑话。 计灭无常帮,仅是一个还算不错的开始。 如果余斗在其他方面表现不佳,则会被扣上些不大好听的帽子。 譬如“阴险狡诈”、“工于心计”。 这样的标签,显然不能服众。 余斗必须在无为学院,完成一份几近完美的学生履历,才能在东南大陆之局,占取一定主动。 顺路走回大梦区小院,余斗却没有进去的意思。 “睡了大半天,战意却消耗过度,唉……”他眼里有光,“我找老李钓鱼去!” 顾清风摆手向内:“打坐去喽,明早约了人打擂台,得好好调整。” “钓鱼?是晚上钓鱼吗!”秋玄清忽的来了兴致,满脸憧憬,“豆豆,你说了要教我钓鱼的!” 余斗自然不会食言,瞅着今夜风平,点头道:“那就一起。” —— 两人于是并肩而行,新生保护期结束,在进入峡谷战区时,必须佩戴对应武境的学院臂章。 倘若不慎被抢,还要接受惩罚任务。 余斗、秋玄清挑着黑夜无光处,各自施展闭气法门,生怕被人发现。 也不知有心,还是无意,走着走着,见到一处坍塌的领地废墟,破碎的东墙门匾,依稀可见“无常”字样。 无常帮领地遗址。 “突然觉得,无常帮的学生怪可怜的。”秋玄清笑容点点,夜色中的清月公主,有种独特的美感,“怎就招惹了你这个煞星?” 余斗谨慎寻路,嘴里争辩:“瞎说,明明是福星!” “好好好,福星福星。”秋玄清武境更高,却习惯跟在他身后,“要不怎能捡回来墨崖刀呢?” “……” 余斗想起严雀的提醒,表情微有变化。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些事情,终有一天会水落石出。 说,还是不说? 也许待会儿溪畔垂钓,是个不错的机会…… 寻思之间,从无常帮领地遗址东侧经过,渐渐远离时,凛凛寒风中,冷不丁传来一道破空的尖啸! 倾倒的城垣中,蹿出来一线乌光,直击秋玄清后背! 有埋伏! 余斗本就如履薄冰,此刻反应迅速,乌光射来时,荒城盾精准闪现——嘭! 厚重的撞击声,让扭身对敌的秋玄清俏脸紧绷:“豆豆,你没事吧?对方至少五星战骁!” “没事……” 余斗咬牙应道,不过那道乌光非同小可,明明只集中荒城盾,却似隔山打牛一般,循着控制荒城盾的灵元之力,让余斗浑身受震! 他的脸色有些发白,连忙举目搜寻,却未能找出对方的位置。 那伏击之人,亦有着十足耐心。潜藏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其屏息法门同样高超,秋玄清铺展灵元之力,竟无所获! “是收集者……”余斗找了几眼无果,立即道,“我们退!” “嗯!”秋玄清擎出三魂合一的战魂盾,掩护在后,两人脚底抹油,很快脱离了危险区域。 “要不是跳木桩太累,非把他揪出来打一顿!”秋玄清走出战区界线,还有些郁闷。吃了偷袭还不能还手,简直憋屈! “你都说了,人家至少五星战骁……”余斗倒是看得开,宽慰道,“待会儿起了鱼,我做给你吃,消消气!” 听到有宵夜,秋玄清转脸一笑:“是了是了,好久没吃烤鱼了,待会儿一定要烤条大的!” 第114章 年年有鱼,年年有余 第114章 年年有鱼,年年有余 余斗只是点头,心里暗笑——溪水不过丈宽,且是天寒地冻,起鱼能有两三指宽,便算十分好了。 —— 两人抵达水榭小院时,老头子身畔燃着炉火,头遮一顶大伞,顶风处还置一屏风,正在水榭垂钓。 余斗深知老李没这讲究,往院里看去,果真看见房间明亮,其中似有人影。 “少爷!”老李目能夜视,老远便张见人来,兴奋的挥手招呼。 “嘿嘿,老李!”余斗一步登云,掠过数丈溪面,直落在水榭之中,“得多少了?” 老李踢了一下脚边麻绳,绳子的一端栓在椅子上,另一端则是系着个鱼篓,鱼篓垂放溪中,颇有些分量。 “有几条青斑鱼,待会儿煎了,用辣椒炒一锅?”老李说起来,便眼睛发亮。 余斗抿了抿嘴,已在期待美味的鱼片:“家伙事我都带着,迟点再弄。” 现在的任务,是教秋玄清钓鱼! —— 所谓钓者六物:竿、线、浮、况、钩、饵。 缺其一,则鱼不可得。 除了“六物”,选择好的钓位,也是收获的关键。这一条溪流看来简单,有的地方上鱼快,有的地方却许久无鱼咬钩。 鱼有鱼道,鱼的游经路径、栖聚习惯,都得充分掌握,才能挑选一个好的钓位。 此外,不同的鱼,喜欢吃不同的饵料。 看清水况,还得明白水面之下,有哪些鱼种,自己想钓哪些鱼种。 若能对鱼下饵,自然事半功倍。 除了这些前期准备,剩下的便是技巧经验。钓鱼佬的诀窍,便是书尽三千章,也只得冰山一角! 余斗替秋玄清准备好凳子鱼竿,替她挂好饵料:“这水榭石台边,常有鱼群聚集,我们就在这钓。” “嗯嗯!”秋玄清拿过鱼竿,脑海中浮现出“沙海垂钓”的画面,就学着余斗的动作,想要甩竿。 “哎别!”慌得余斗连忙拦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轻把竿头一挑,“就这么点地方,甩竿没用,且容易伤人。” “这样轻轻用力,把鱼钩摆出去即可。以后有大江大河,再教你抛竿手法。” 眼看鱼钩坠入水下,浮标顺着溪水,将鱼线拉扯出一个角度。 秋玄清连把头点:“嗯嗯,我记住了!” 余斗松开手,在离着没两步的位置,也坐下抛竿,嘴里道:“初期学渔,不用太重技巧,也不必在意是否有鱼上钩,且坐份耐心。” 说来也怪,入学一月,秋玄清常觉心神不宁,每日都心弦紧绷。 此刻雪中垂钓,神宁心安,自觉轻松了许多。 才坐没多久,老李那边手腕一抖,浮标没入水中,竿头被拉扯出些弧度。只见老头子一松一遛,一紧一收,就那两息功夫,便起上来一条两指宽的青斑鱼! “嚯,好厉害!”秋玄清面前没动静,心里越发憧憬。 老李咧嘴一笑,将鱼儿放进鱼篓:“喔嚯嚯,又得一条!” 秋玄清握紧鱼竿,注目溪水之上,只是水流潺潺,面前迟迟不见动静。 倒是后下竿的余斗,跟前水面哗啦一声,他手法迅捷果敢,三两下便将一条大鱼拽出水面。 “嚯,军鱼?”余斗取了鱼钩,两指嵌住鱼鳃,手里银亮的军鱼啪啦啪啦挣扎不停,力量十足。 老李见状,开怀大笑:“还得是少爷出手,今儿宵夜有着落了!” 那条军鱼足有两三斤重,实属难得! “开竿就上大鱼,好兆头!”余斗也用麻绳绑了鱼篓,装好军鱼放入溪水,“够烤了!” 青斑鱼太小,宜煲汤、辣炒、油酥。 得是两三斤的大鱼,才上得烤架。 …… 这一老一少,钓时无话,起鱼时的几句,倒是欢快怡然。 秋玄清受其感染,虽然一无所获,却能乐在其中。 果真应了那句话——求渔之乐,所乐非渔。 正有些沉迷,身畔的余斗忽的身过手来,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掌并鱼竿! “……” 秋玄清脸上一红,正待问时,却见余斗表情兴奋,就凭左手小心提遛,嘴里压着声音道:“玄清,鱼咬钩啦!” “唔!”秋玄清眼睛一亮,半侧身子,方便余斗动作。 朦胧月色下,两人贴得很近,他侧脸轮廓十分清晰,又是清秀,又是俊朗。 秋玄清正看得痴了——余斗的手腕一压一收,哗啦一声,从溪水中拽出条半尺小鱼! 他声音一亮,满是鼓舞:“接鱼,取钩!” “嗯!”秋玄清知道鱼身滑溜,先伸手抓住回荡的鱼线,顺着一捋,才将鱼儿捏在手里。在余斗的指点下,小心掰着鱼嘴,将鱼钩取下。 再将这条三指宽的七星鱼,送到余斗放出的木桶里。 “哇哈!”秋玄清兴奋的一蹦三尺高,喜不自胜,“我钓到鱼啦!” —— 三人直钓到后半夜。 秋玄清渐渐上手,有了自己的收获,余斗、老李则是分工合作,一个剥洗大鱼,一个处理小鱼。 摆出炭盆、烤架,借着炉火引燃竹炭,驱走雪夜之寒。 各自准备一番,老李负责烤军鱼,而小只青斑、七星,则由余斗香煎辣炒。 香油滋蹿的噼啪声响,带来不一样的热闹。 没过多会儿,水榭之中又添桌凳,余斗摆下三副碗筷,招呼道:“玄清,准备开吃!” “嗯嗯,我再钓一条嘛!”秋玄清头也不回,满脸期盼的看着溪水,嘴边不断嘀咕,“快咬钩呀,快咬快咬!” 如此逗趣,令身后老少忍俊不禁。 只是水榭里的动静,让溪水中的鱼儿生出警惕,直到余斗斟好酒水,都不见鱼儿咬钩。 “公主殿下,求渔而不得,是为天理常情。”老李淡笑相劝,“年年有鱼,鱼也有余嘛。” “年年有鱼……”秋玄清并不执着,只是收竿转身,见余斗摆出些花生瓜子,洒然落座时,笑容纯澈爽朗,心里怦然一颤。 思缕缠留,忍回眸。 心所忆,昔日共破荆棘岭。 雪烟惹泪,亦惹我心。 暗许,年年有鱼。 年年有余。 —— “白老师不过来么?”余斗调整了屏风位置,待秋玄清坐下,问向老李。 “那丫头,不吃宵夜,说是要……保持身材?”老李笑呵呵的道。 一声“丫头”却是逗趣,白曦看起来年轻,却已年过花甲,足可当奶奶的人了。 余斗搓了搓手,瞟着锅里慢煮的烤鱼:“岳老师好福气哟,娶了你家闺女——你不催催俩外孙,尽早娶妻生子,也好得个四世同堂。” 老李噗嗤发笑:“少爷说得有理,赶明儿我就去催。” 他心明眼亮,自然知道今夜垂钓,已无镜水湖畔的单纯。 故意问声:“那天行翼,少爷练得如何了?” “可自如调色,隐藏行迹。”余斗心领神会,顺着答道,“目前武境太低,还须藏拙,实战经验,我会另行积累。” 说着,他左手拖出山河塔,法诀引动时,墨梅战意已驻其中,奇妙的战意共鸣,迸发出强悍的灵元波动。 令得身侧秋玄清,都为之一惊:“豆豆,你这是……” 余斗冲老李抛个媚眼:“你把《镇山河》定为地品,会不会太低了?” “嗐……”老李把着火候,闻得鱼香醉人,就把烤鱼连着炭盆摆上桌面——余斗早在桌面铺了条湿毛巾,配合得相当默契。 “卖给少爷的《镇山河》,就是地品。”老李十分笃定,苍老的眸子,透出明明的希冀,“但我留有余地,至于少爷能领悟到哪一步,全看少爷自己的造化了。” 余斗注释着手里的山河塔,感受其中非同一般的战意共鸣,缓缓道:“以土河为基,建通天宝塔,与后续觉醒之战意,共镇山河! “越往后,这战意融合越难,但这山河塔的能量,也会越发强大!” “至于《镇山河》的品级……”余斗摇头一笑,“老李,你这是让我自己定呐?” “喔嚯嚯,少爷悟性非凡,令人欣慰呐!”老李听得直乐,好不掩盖心底的喜悦,口中言语,却是忽转凝重,“少爷,人生在世,多是随波逐流。” “能自己把握命运的机会,可不多呀!” “嗯……” 余斗正色点头,顾见秋玄清双手托腮,听得发痴,连忙提醒道,“玄清别愣着,快吃呀。” 说着,还拿起酒杯,煞有介事的道:“来来来,恭喜咱们的清月公主,旗开得胜,今夜钓上来三条鱼!” “明明是四条!”秋玄清哼声争辩,心里还记着数呢。 “行行行,四条,是我看漏了……”余斗笑语搪塞,对饮一倍后,故意瞧着老李道,“无常帮的事,你听说了吗?” 老李趁着机会,习惯的伸筷子扒拉鱼肚子:“怎么了?” 余斗见他抢食,筷子迅如闪电,争下一块鱼腹肉,夹到秋玄清碗里。 小声道:“鱼腹肉,最嫩最美,别被那老家伙抢完了!” 旋即才对老李道:“无常帮主乔戈,来自中土——你对中土乔家,了解多少?” “乔家?”老李眼皮不抬一下,专注夹菜。 应声时,脸上多有不屑。 “位于幽林边缘,属于三四流家族。”老李夹了一只青斑鱼,享受其嫩滑辣香,满嘴油光的道—— “就赶着梦魇之乱,给阴阳两家跑腿,负责联络清澜宗,才在幽林边缘站稳脚跟!” 第115章 真假友情 第115章 真假友情 一甲子前,曾经霍乱人间的“寒雪梦魇”,突现于岷山。九大世家组建中土联军,与之血战! 虽是得胜,藏有《御字卷》、《异字卷》的李、杜两家强者,竟然全军覆没! 岷山之战后,又遭“寒雪梦魇”余部报复,可怜两大家族数万人,皆尽被害! 中土联军幡然醒悟,严防死守,渐渐将寒雪梦魇清除,或是驱离中土。 时值东南大陆国战四起,逃出中土的寒雪梦魇参与其中,搅得风云突变,一时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史称“梦魇之乱”! 幸得清澜、大圩、西荒竭力清缴,才终于平息。三国遂得中土臂助,渐成鼎力之势,割据东南! —— “李前辈……”秋玄清虽喜美味,却心思机敏,“是来自中土?” 老李、余斗相视一眼——绕一大圈,就等着她问呢! “嗯。”老李放下筷子,自饮了一杯酒,眼中蒙上一层灰色,“离开故土,不知觉,已六十多年了。” “六十多年?”秋玄清妙目疾颤,“你……” 老李并不回避,从虚戒里取出一件事物,搁在桌面道:“西荒皇族,亦有中土传承,应当认得此物。” 秋玄清放下碗筷,低头去看。 所见,是一枚巴掌大小的精美令牌,上刻九蟒,曲折盘绕,栩栩如生。 “这是……”秋玄清将之取在手里细看,由引灵元其中——只见令牌闪起辉煌明光,那九蟒浮雕,竟变得色彩斑斓。 注视几眼,不觉神思恍惚,仿佛龙蟒浮游,俯察天地! “九元令!”秋玄清辨得真伪,慌忙将令牌放回桌面,“李前辈,是《御字卷》护典世家,李家的传人?” “护典世家……”老李先是点头,跟着却又摇头。 视线落在那色彩斑斓的九元令上,语调幽幽:“我哪是什么李家传人,我不过是个‘寒雪梦魇’罢了。” 秋玄清身子一颤:“李前辈,你什么意思?九元令分明是真,难道——是你从李家人手里夺来的?” 老李闻言,不禁莞尔。 他也不作争辩,自引战意划破指尖,引一粒珠血,点到那九元令上。 在血液浇灌之下,只见其中的淡金浮蟒,忽的绽起金光!蛇瞳颤动,隐隐发出些低沉龙啸! 秋玄清微抿薄唇:“李前辈,您……” 血验正身,九元令“御蟒”被点亮,可见老李确实是《御字卷》护典——李家的嫡系传人! “公主殿下聪慧过人,老头子也不打谜语……”老李呵呵笑声,“当年岷山之战,名为剿杀寒雪梦魇,实则七家联手,要覆灭我李杜两家!抢夺《御字卷》、《异字卷》!” “我当年拼死逃脱,来到东南大陆,幸得白院长相助,才得以幸免……” “怎料大圩、清澜、西荒利欲熏心,为得中土臂助,以‘梦魇之乱’为名,纷纷大开杀戒!” 相关之事,秋玄清亦有听闻,只是…… 老李的秘密,在心里憋了六十年,如今得了机会,说得再无保留:“我重伤遁逃,在祖龙城一带,被西荒骑兵发现。” 说着,他的视线,定在了秋玄清身上:“当时的西帝秋作章,也就是你的太爷爷,亲率西荒八名战豪围攻于我!” “……” 话说到此,秋玄清岂能不知,当初将太爷爷打得重伤而亡的,就是眼前的老李! 可是这其中,似乎有着天大的阴谋? 老李轻咳两声,眼中藏着尸山血海:“我虽夺刀突围,却被秋作章的燃血术,毁了大半经脉。武境每日倒退,最终隐在镜水湖畔,听由天命……” “所以——”秋玄清回过神来,美丽的脸颊,如覆霜雪,“李前辈,你就是杀害我太爷爷的凶手!” 老李并不否认,却未完全承认:“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若非秋作章鬼迷心窍,甘愿被人利用,怎会丢掉性命? 秋玄清娇躯疾颤,捏着指节,偏头看向余斗:“墨崖刀,也不是你捡的?” 余斗点头:“老李助我西行,以交还墨崖刀之故,保过三千里西荒……” “你!” 秋玄清呼吸一颤,剔透的眸子里,闪烁着点点泪光——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侠肝义胆的护刀英雄! 一环接一环,都是算计! 她有神庭异脉,心思奇快,怔怔的盯着余斗,逼问道:“你屡向西荒示好,是为了引为臂助,以破清澜之局?” “确实,有这层关系。”余斗低着头,不敢看她,更不想骗她。 砰! 秋玄清气得把桌一拍,蹭的站起身来,冲余斗摊开手掌,满面怒容:“好你个骗子,杀了我太爷爷,还想利用我!你!你——把刀还我!” “……” 余斗闷不作声,心里难受至极。 迟疑一瞬,终是双手捧出雪烟刀,递过去道:“公主殿下,对不起。” 秋玄清本是气急,听到余斗的称呼,更是怒火中烧! 过往的那些情谊,也都是假的! 她一把夺回雪烟刀,强忍着踹翻桌子的冲动,咬牙跺脚,扭身跑开…… —— 雪夜水榭,炭火黯淡。 林间小道上,隐隐传回些哭声。 “少爷……”老李一吐为快,倒是没什么压力,此刻表情古怪,倒吸冷气道,“嘶,咱是不是,有些残忍?” 余斗连饮数杯烈酒,咬牙道:“玄清待我以诚,我却骗她至今……唉!” 老李捏杯对饮,不以为然的道:“老头子觉着,你得去追一追。” “追?”余斗颓然摇头,“她收了雪烟刀,势必与我决裂,我去追她作甚?以后找些机会,再向她道歉罢。” 至于西荒之局,只能另行谋划了。 “非也,非也。”老李连连摇头,“少爷啊,听着了没?人家一路哭着走的!你哪怕追上去,让她打一顿也好。” “咳,打……打一顿?”余斗脸色一垮,强作争辩,“我不要面子啊!” 话是这么说,他却不由自主的站起来,走到水榭边缘,举目远眺,似乎想要找到雪夜中的伤心人。 背后,老李的声音悠悠传来:“面子重要,还是朋友重要?少爷且速去,这剩下的酒菜嘛……喔嚯嚯!” 得,这老头子,最喜欢独乐乐。 —— 余斗听得哭声渐远,心里一紧,压根不踩什么登云步,也不开迅鹰。 背后战魂一爆,轻碎声起,一对墨色的战魂翼平展开来! 正要飞身直追时,老李却抛过来一物,笑呵呵的道:“少爷且收着,迟早派上用场!” 余斗接稳一看,竟是那枚九元令! “你这老家伙……” 他猛一咬牙,将九元令收进虚戒,嗖身向前,眨眼的功夫便掠出数十丈!快速飞至林边,将将追上。 余斗当道落定,拦住去路。 “……” 秋玄清泪流满面,啜泣不止。 见了余斗,眼眸有些发软,却又固执的保持冰冷。 斥道:“让开!” “老李被中土势力追杀,你太爷爷也是被他们蛊惑……”余斗心如油煎,言语甚急,试图让秋玄清明白其中道理,“你看见九元令了,大家都是受害者!” 秋玄清鼻息颤颤,美丽的双眸泪光闪闪,死死盯着眼前之人:“那又如何!自古有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我这便返回西荒,请三爷爷过来,替太爷爷报仇!” 说着,便要挤过身侧。 余斗哪里肯放? 一把拉住她的手,还想劝时,见了她的一双泪眼,哪里还忍心? 索性吼道:“玄清,你执意如此,我这便送你回祖龙城——但你要想清楚,谁该为此偿命!” 秋玄清被他吼得一愣,旋即冷笑:“听你之言,罪魁祸首乃是中土七大护典世家。斗战神大陆上,谁敢向他们索命?” 正想挣开手,却被余斗猛的拉到近前,几乎两胸相拍。 他低沉的吼声,像一头暴怒的雄狮—— “我敢!” 树林风啸,残叶扑簌。 “我余斗,敢向他们索命!”余斗额绽青筋,眼眶发红。 秋玄清俏目一颤,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心里宛如锥刺。 “你……” 她低下头,目光躲闪。 故作冷淡的说:“你一个七星战锋,连我都打不过,凭什么说大话?” 余斗攥定她的手,不肯放松丝毫:“凭老李对我有恩,凭你秋玄清,是我的朋友!你自己说的,生死与共的朋友!” —— 九渊雪夜,凄寒彻骨。 溪畔林边,两人执手相峙。 余斗说得激动,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约是吹进凉风,竟也闪着泪光。 两人对视,不知过了多久。 “快放开,你弄疼我了!”秋玄清用力抽回小手,语调却是软了不知多少,冰冷俏脸,亦是转为嗔怪。 余斗武境不如,自然强留不住。 但他抬起手,战意凝出些温热,靠近那张美得令人心醉的脸,声音很轻,满是怜惜:“不许哭了,眼泪会冻住的……” 那温热的手掌靠近,将脸上凝结的泪痕化开,体会到其中的小心翼翼,和那份暖如春日的关心,忽的鼻子一酸。 他…… 还是那个令人喜欢的小豆豆。 秋玄清泪眼朦胧,向前一步扑进余斗怀里,用力抱住他的脖子,呜呜的大哭起来…… 第116章 秋玄清的愿望 第116章 秋玄清的愿望 秋玄清哭得心碎,泪水打湿余斗前襟,顺着脖颈,直淌进他的心里。 直到哭得累了,才稍稍松开。 她双手攀着余斗的肩膀,微仰起脸,才发现默不作声的余斗,也淌下来两行清泪。 “小豆豆……”秋玄清轻嗔一声,连忙取出丝绢,替他擦去眼泪,“你自己说的,不许哭,眼泪会冻住的!” 余斗听她声音轻柔,面上发笑:“好啦玄清,不生气了,咱们回去吧。” “哼!”秋玄清收起丝绢,松开手,凶巴巴的说,“骗我那么久,我还在气头上呢,你看着办!” 啊这…… 余斗自诩聪慧,但是哄女孩子……得讲个天份! “那……”余斗没辙了,硬着头皮道,“我许你三个愿望,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竭力完成!” “许愿?”秋玄清面上一喜,只是眼珠机灵一转,故作气恼,“咱不是生死与共的朋友吗,怎才三个?我要一百个!” “行行行,一百个一百个……”余斗自己挖的坑,含着泪也要往里跳。 秋玄清还不满足,笑眯眯的瞅着他:“那……一千个呢?” 余斗看她笑中带泪,心里早就软成了豆腐:“依你依你,都依你!” “那……”秋玄清吸了吸鼻子,薄唇微嘟,语调降了些许,“我要一万个。” 好嘛,这都不知翻了多少倍了…… 余斗没奈何,正待苦笑时,秋玄清却松了表情,笑容甜美:“哎呀,其实我只有一个愿望。” “一个……”余斗如释重负,此时看着她,心里不觉生出几分宠溺。 “我希望——”秋玄清郑重其事,对上余斗的视线,剔透眼眸,透出脉脉之色,“你别再骗我,也不许骗我!任何事情,都不能瞒着我!” 余斗哑然。 这一路行来,不知扯了多少谎言。 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非是如此,他连清澜国都跑不出来。 “好。”余斗郑重点头。 他对朋友,心底一直是坦诚的。 “我答应你,以后再不骗你,也不会有任何事情瞒着你。”余斗允诺,甚至还举手发誓,“若有违背,让我一辈子钓不上鱼!” “噗……”听得这般誓言,秋玄清总算破涕为笑,“好啦好啦,我信你!” 说着,又取出雪烟刀,递到余斗面前,歉意的说:“刚才对不起呀,我……我就是太气了……” 余斗释然一笑,接下雪烟刀,轻笑道:“要不,回水榭小院?老李搁那吃独食呢,咱都没吃几口。” “算啦……”秋玄清终是不知如何面对,摇头低叹,“我累了。” “好吧。”余斗本想往大梦区走,可是想到埋伏其中的收集者,背后战魂激荡,展开墨梅战魂翼。 不由分说,一把横抱秋玄清。 在清月公主的惊呼声中,拔地而起,飞入云霄! “豆豆……”秋玄清缩在他怀里,感受到胸膛里有力的心跳,忽然心安,“以后,我再不跟你吵架了。” 余斗察觉半空寒凉,灵元勾勒,周围忽的闪起金光——竟是用战魂甲护住两人,不仅将寒意拒挡在外,还带来些融融暖意。 他抿着唇,卯足力气冲霄而上,直带秋玄清穿透层层黑云,待得天光一明,才总算停下。 秋玄清下意识举目去看,妙目颤颤,一时竟看得呆了。 一轮皎洁清月,悬在夜幕之中。 烂漫繁星,簇拥成一条银河,横贯夜空。 原来,星月之辉从来永恒,只是被层云遮盖。 “我迟早,要拨开斗战神大陆上,那片压人的黑云!”余斗鼻息偏重,带秋玄清飞到这般高度,对他来说颇为不易。 秋玄清薄唇微张,本想说些什么,但是想到“黑云”的强大,不禁蹙眉。 唯有小心依偎,珍惜轻拥。 欣赏难得的星空,享受这一刻的温暖。 …… 翌日一早,大梦区某处小院。 咻咻的刀鸣,打破清晨的宁静。 好在此间的学生习以为常,有的还一边刷牙,一边出来旁观。 嘴里囫囵招呼:“顾清风、余斗,你们悠着点,别再把我的晾衣绳给切喽!” “哈哈,没问题……”院子里,余斗轻笑以应,雪烟刀芒游身,宛如舞出一片茫茫大雪,叫人目不暇接。 细下看时,见他与顾清风刀尖点撩,竟能精准命中身畔飘落的雪花…… “以弱敌强时,往往拼死一搏,一招定胜负。”顾清风一边施展戏落英,一边道,“武境相近时,大家心态相似,反而很难找到破绽。” “掌握攻守转换,以及节奏的变化,往往能占据主动!”顾清风不亏是流风少宗主,论起武学精要,皆如数家珍。 “一招鲜虽有奇效,却只在声名不显之时。”顾清风身法迅捷,刀如蛟龙,“待我们重返清澜时,已不再是默默无闻的江湖小虾。” “你的资料,怕是书有百页,早被研究透彻。所以——”顾清风身法提落,轻灵收势,“才有正统武学,与旁门左道的说法。” 余斗多走一遍戏落英,同步刀傀战技的心诀:“出名了就正统,没出名又能打,就是旁门左道呗?” “差不离……”顾清风幽默一笑。 瞅见秋玄清的房间门开了条缝,不禁八卦一句:“你们昨晚,怎么回事?” “能有什么事,摊牌了呗。”余斗刀法迅猛,大开大合,“吵了几句,又和好了。” “嗯……”顾清风松了口气,“秋玄清的性子,倒是难得——哎你说,她怎就瞧上了你,没瞧上我呢?” “咳咳!”余斗刀法一乱,狠狠瞪了某人一眼。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秋玄清的心意,原来并不明显,大家只做朋友,轻松相处。 但是见了严雀过后,她反而对余斗有所期许,某些举动,也难免瓜田李下…… “公主嘛,要么喜欢地位相当的名门公子——譬如你。”余斗冷静下来,摇头苦笑,“但她本性纯良,不喜门阀,自然偏向布衣子弟。” 刀皇顾雪堂,在大圩国任有武职,顾清风不仅是江湖名门,亦是朝堂中人。 余斗嘛…… 说得好听点,也算个世家少爷。 但一介水产家族,怎能配得上“世家”二字? 对比秋玄清、顾清风的高贵身份,他与织席贩履之徒无异。 “身为西荒公主,是单纯了些。”余斗轻叹,“不过,倘若秋玄清似你我一般,心有城府,咱们也走不到这儿……” 顾清风挑眉坏笑:“岂不是说,我有俩弟妹了?” “呲……”余斗齿缝里蹿出丝丝热气,他忽的开启墨梅神域,张口大喝,“顾大哥,吃我一刀!” —— 接连数天,几人都在木桩区“折磨”自己。 终是顾清风技高一筹,在累计失败百次之后,在一天早上仅用一次尝试,便完成了“跳木桩”挑战。 并且用时极短,在全院的木桩榜上,排到了二十名! 他的思路和余斗有所不同,练习区里摸索个大概,就上桩实操。 摔便摔了。 反正流风少宗主,向来自诩“不要面子”。 体面不体面的,旁人说了不算,自个儿的拳头,才是唯一真理! 失败一百次又怎样,现在跳木桩,全院就十九个人比我强,谁敢笑我? “我去摘星斗场打架了,回见!”顾清风嘚瑟一笑,脚底抹油——打上排名不假,可是这木桩区的折磨,着实令人心焦。 短时间内,怕是不肯多看一眼了。 “哼!”秋玄清十分不服,“顾清风,你可小心点,别又被打得鼻青脸肿!” 练习区里,余斗打得满头大汗,整个人就像个蒸笼似的,蹭蹭往外冒着热气——挑战场地里的大部分学生,也都是这般状态。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一分汗水,一份回报。 虽然跃跃欲试,但他仍旧没有上桩。 秋玄清瞧出端倪,抽了个机会悄悄问道:“豆豆,你该不会是想……一次过?” 没曾想,余斗真就点头:“这都让你瞧出来了?” “……” 秋玄清表情变了变,忙把余斗拽到一边,身上香汗涔涔,闻得人骨头发软:“怎么可能一次过?平地练习,和上桩挑战,根本不是一回事!” “所以……” 余斗见她也累了,胸有成竹的道,“跟我来!” 他带秋玄清直走向北,出了无为区,渐渐靠近北山。 寻着片无人经过的僻静空地,在秋玄清好奇的目光下,摸出张图纸来——余斗照图纸标记,很快打好八十一个点位。 “豆豆,你这是要……”秋玄清顿时醒悟,又惊又喜,“自己做一片训练场!” “对喽!”余斗笑声应道,从虚戒中取出一根削好尖头的木桩,重重一拍,将之插入地面。 又撂出一大堆木架、特制木靶。 “帮我固定木靶!”他又递出一份图纸,“高地远近,都和木桩区的一模一样!” 秋玄清欣然点头,一边忙活,一边问:“你怎么想到的,自建训练场地?” “我想一次通过,当然需要训练。”余斗仔细打桩,确保每根木桩都不偏不倚,且地面高度,要和图纸分毫不差。 “木桩区的木桩、木靶,每日被学生踩踏、攻击,自然有所损耗。”余斗说来好笑,“那日我见一位导师维护场地,便知学院里存有大量材料!” 秋玄清恍然大悟:“所以,你就去和导师购买木桩木靶,再偷偷画好图纸?” 余斗腼腆一笑,眼里却是透出几分亮光—— “顾大哥都要失败一百次,我想在人前一次成功,怕是要在这里走上三百遍!” 第117章 开始:跳木桩挑战! 第117章 开始:跳木桩挑战! 幸亏斗战神大陆的前辈高人发现了虚石,打造出妙用无穷的虚戒。 不仅方便生活,就连土木建设,也因此得益。 没过多会儿,余斗、秋玄清便将木桩区完美复刻。 余斗看过一圈,脸上十分满意:“地面虽不平整,但我预留了高度,上桩的感觉,应与实际挑战接近!” 起点木台处的秋玄清迫不及待,已经开始练习。 别的不说,在这儿跑圈,至少不用排队! 遇着失误的地方,还能停下来仔细思考,现场揣摩。 “豆豆,快上来呀!”秋玄清身为公主,在祖龙城时,可独享许多资源。 到了无为学院,却要老实排队,说来是有些不快。 如今余斗有样学样,自建了训练场地,令她找回了身为清月公主的感觉——哼,公主嘛,就是要特权! —— 余斗踏上起点木台,本以为足够从容,但是直面高矮参差,远近不一的木桩时,竟有些紧张。 木桩上端的圆面,仅容单脚踩落。 “每次攻击的时机,也不一样!”余斗想到这些天,观察积累的经验,“有的在起步之时,有的在落足一瞬。” “有的,须在高点……” 八十一步,八十一击,出现任何差错,都会导致挑战失败! 余斗深呼吸,默背一遍八十一击的颜色次序,身形一动,右脚踏上第一个木桩! 木靶就在手边,他抬手出拳,将之打成黄色。右脚发力,身子凌空一掠,跳至八尺外的第二个木桩。 第二个木靶位置低矮,许多挑战者会选择顺撩一脚,余斗却保持身形向前,挥手砸出一道战意匹练! 砰的轻响间,木靶被打成了绿色。 接下来的木桩或有高矮,但总体趋于上升。 木靶的位置,也变得愈加刁钻。 终于,在第三十六至三十七步时,前后木靶的位置相对微妙,纵然余斗接连命中,却因扭身“补刀”,步法失了精准,遗憾失败。 哗…… 余斗飘身落下,抬头思忖——两个木靶相对靠前,木桩却间隔丈许,这无疑是“跳木桩”任务的一个难点。 “豆豆,看着!”赶巧,秋玄清从后方追来。 她体态轻盈,一步踏在三十六桩上,起步的一瞬,双手各攻左右,精准命中七八尺外,位置分有前后的木靶。 并且力道不同,将木靶分别打成了红、黄两色。 秋玄清轻巧一落,精准踏上三十七桩——她并未继续向前,单足立定之后,足踝一旋,便转身朝向余斗。 “学会了吗!”秋玄清笑盈盈的道。 “嗯,我试试!”余斗感激点头,继续来过! 秋玄清莞尔抿唇,往前掠步而行。 她与顾清风武境相同,经过多天挑战,其中难点了然于心。余斗跌落的三十六、三十七桩,便是其中一处。 “呼……”秋玄清在行进间调整气息,渐渐靠近了自己的瓶颈——越向内,木桩所代表的弯角越大。 而木靶的位置,也极为刁钻。 若不能提前规划,甚至会失去攻击角度。 “左黄、右绿。” “左左连跳红,右黄黄连击,左……” 秋玄清念着自己总结的技巧,步步向前。想是心境放松,这明明十分疲惫的情况下,居然不曾出现失误。 最后扭身一旋,踏过最后两步的同时,将前后悬空的木靶击中。 身落高台,那两个木靶亦闪出正确的颜色。 “唔……”秋玄清眨眨眼睛,“居然,成功了?” 正有些难以置信,余斗好不容易过了三十七桩,又在前面脚底一滑,失足摔落。 “豆豆,你可以先跑多遍,先熟悉身法变化!”秋玄清把手合在嘴边,冲余斗喊道,“走得熟路,再加攻击!” “明白!”余斗在下方应道,“正好省些力气。” 早上在木桩区耗了一个多时辰,又来建设场地,两人都累得够呛。硬顶着疲惫训练,不一定有好结果。 索性放松状态,先把木桩走熟。 八十桩,八十一步,倒是难不倒余斗。 几圈之后,停留在中心木台上自言自语:“体力分配,也很重要。” “前期冲得太猛,后半程容易乏力。任务时限卡得很紧,哪怕一次呼吸的混乱,也会导致失败。一定要掌握节奏!” 秋玄清早没了力气,就坐在余斗脚边,轻笑附和:“对,节奏!” 余斗手抱胸前,缓缓扫视:“手脚攻击,虽然省力,却会影响身体平衡。” “是的,平衡!”秋玄清饶有兴致,像在重复他的话。 “……” 余斗低头瞧她一眼,所见是如画娇颜,在雪景的衬托下,美得令人心颤。 忙把目光收回,继续道:“合理分配体力,尽量保持平衡,掌握良好节奏——剩下的,就是几处难点。” “嗯哼,难点!”秋玄清修长的双腿,在半空里踢动,少见的娇憨可爱。 余斗喉结蠕动,索性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三十六桩、五十一桩,六三六四,还有七一至七七……” “以及——”余斗收回视线,看向木台周围,“最后一圈四桩,都是难点!” 秋玄清听他说得仔细,点点下巴:“精确!” 余斗串联完毕,本想一试,奈何腿肚子有些抽筋,索性也坐了下来。 木台不大,两人虽是背对,却几乎靠在一起。 “累了?”秋玄清轻轻问声。 “早间跟顾大哥,合练了戏落英……”余斗手撑木台,仰头看天,“连攻二十三刀的消耗,远超霸王击鼎。” 秋玄清从不评论他人武学,听出些兴奋,知道他有所收获,便暗自欢喜:“你早上练刀前,好像是从外边回来?” “嗯……”余斗并无隐瞒,“我赶早去了趟九渊城,委托鬼镰帮的飞行站点,打探流风宗的消息。” “流风刀宗?”秋玄清久闻大名,稍觉疑惑,“出什么事了?” “还不知道……”余斗摇头:“希望那五千元灵石,能换回些有用的消息。” 秋玄清愣了一瞬,关注点却有所不同:“哎,打探流风刀宗的消息,为什么要你出钱?” “呃……”余斗哑然失笑,连忙解释,“我的二十万灵元玉几乎花完了,顾大哥又给了我三万。” “哦哦,这还差不多!”秋玄清这才罢休。 又安慰道:“放心啦,流风刀宗传承千年,是大圩国之庭柱,不会有事的。” “没事最好……” 余斗看着满天雪花,九渊峡谷里的雪景虽好,自己的修行也逐渐踏上正轨,但是心头隐忧,似乎藏着一股不祥之感。 —— 五天后的早晨,余斗来到木桩区。 他一手策划,覆灭无常帮的实际,在学院里传得沸沸扬扬。 近来固然低调,学院的十停风头,他仍旧独占其三! 现身之处,往往引来多方眼线。 今天,他不再去练习区,而是第一次进入挑战者队列。 许多学生都想亲眼瞧一瞧,大名鼎鼎的“清澜余斗”,究竟有几分本事?余斗还排着队呢,木桩区便明显的热闹起来。 人影重重,竟胜往常数倍! 近几天陆续完成“跳木桩”的顾清风、秋玄清,都在场边。 此外,许久未曾露面的穆沙、红药这双“大小丫鬟”,也在木桩区翘首以盼,等待着余斗登场。 —— 眼看快要排到余斗,不少学生议论纷纷。 “听说他领任务都十来天了,这是第一次上桩?” “可不嘛,之前每次来,都在练习区使劲,棉木靶子都被打出花了。” “平地练习,和上桩挑战,那是两码事。” “在时限压迫下,再厉害的家伙,也有可能出现失误。” “我看悬!” …… 余斗仍是短发装扮,身上穿的,是学院的灰白常服。来到冰天雪地的九渊峡谷,经历一番大伤,原本黝黑的皮肤,将养得白皙不少。 他不是那种人见人爱的翩翩公子,打眼一瞧,还觉得此子慵懒顽劣。 只有了解余斗的,才能在那副温和笑脸下,看出几分狠劲。 眼看排到次序,余斗取出“跳木桩”挑战任务书,递给木桩区执事。 学院执事,多是毕业之后,不想离开无为学院的学生——再次也是战灵级别的强者! 接过任务书,木桩区执事冲余斗点头道:“请上挑战位。” 挑战位,自然是起点的三尺木台。 余斗来时已经热身完毕,站上木台,表现得颇为冷静,没有丝毫紧张——毕竟过去几天,他已跑了数百遍。 与自建场地有所不同的是,这里,有许多观众。 “踏上第一桩,计时开始!”执事提醒道,“以战锋标准,你须在五分之一分内,完成挑战!” 一个时辰分八刻,一刻有三分。 两分一盏茶,一分一炷香。 这是斗战神大陆,较为标准的计时方式。 五分之一分,等于某个时空的一分钟! —— “豆豆!”眼看余斗准备完毕,蓄势待发,场外传来秋玄清的唤声。 余斗心里一笑,遥相对视。 秋玄清不管旁人目光,用力挥手:“节奏,平衡,难点,精准!” “哈……”余斗深色轻松,把头一点。 旋即手轻一捏,一朵梅红色的战魂旋伴飞出! 第118章 有惊无险 第118章 有惊无险 余斗曾经多次出手,拥有墨梅战魂,在无为学院不是秘密。 话说回来,墨梅战意固然强横,但在怪物满地走的无为学院,也就得个中等偏上。 摘星斗场排名前二百的,哪个不是天赋怪? —— 觑得余斗身体表面,覆上一层淡淡的光晕,不少人为之一惊:“是墨梅神域……这小子,竟打算加速冲关?” 跳木桩任务,时间说来紧迫,但只要全无停顿、顺畅完成,基本都能挑战成功。 假如无须攻击木靶,这八十一根木桩,对于觉醒战意者,仅算是基础的身法项目。 可是加上木靶,整个项目的难度,便有云泥之别! “前几日顾清风也是加速冲关,闯进了前二十……”旁人见状,心底揣测,“这小子该不会,也想冲击排名?” 跳木桩全程很短,战骁、战锋的时限要求虽有不同,但是差距不大。 余斗曾在无常帮领地一战中,施展出绝伦的身法,此刻开启墨梅神域,绝对有冲击排行榜的野心! 须知进入总榜前二十,就能拿到额外的任务奖励! …… “呼——” 余斗定息凝神,准备就绪。 对于年轻人,场外的压力,往往会造成不利影响。 可是余斗心性超群,哪怕周围人山人海,也能定如青松。 眼里,便只有参差木桩,组成的道路! 灵元之力精准锁定,沿途木靶的攻击需求,皆了然于心。 嗖! 忽然间,余斗纵步启动,引得木桩区外一片惊呼——对于“跳木桩”,他的速度太快了! “要的就是快!” 余斗跳上第一桩之前,便挥手一击,包子大笑的战意光团,命中了之前拳打的木靶。 第二步凌空一跃,两道攻击迅猛射出! 竟提前将后续的靶位击中! 力道把控精准无误,木靶皆闪烁起对应的颜色。 而余斗本已提起的速度,借着两步空挡,再度蹿升! “这小子!”人影重重间,罗焕峰亦然在列,看着眼前情景,不禁暗赞,“不愧是清澜余斗……” 不过,余斗并非一莽到底,几步之后,出现了快慢节奏。 两步缓、三步快。 缓步之时,承担攻击压力,打出提前量。 快步时,则稳住气息,并调整身法,维持最佳的平衡状态! 因为越往后,每一木桩代表的弯角越大,一旦有所疏忽,便有可能导致落足不稳。 —— “豆豆这关卡拆解,漂亮啊!”场边的顾清风看了,也为之惊叹。 穆沙不禁邀功:“这几日,我跟余大哥练了好久,这三二三的行进节奏,是我的建议!” 顾清风啧啧称赞:“难怪豆豆那么欣赏你……” 穆沙俏脸扑红,满是兴奋之色,双手捏紧,盼盼的看向场中。 惟愿那挑战之人,能够顺利通关,拿到理想的成绩! …… “五一左,红绿连击。” “快三步,黄。” “五五左左连跳,打绿黄,五七右,红!” 余斗不仅采用了穆沙的计划,也学到了秋玄清的口诀。 记住每一桩的左右脚,将前后的攻击目标,也编入其中。 “六三六四大起落,右脚下打黄,登云步!” 余斗身法迅捷,且四平八稳。 再次通过一处难点时,旁人已经猜到:他不可能是第一次上桩,或是通过其他手段,才练到了这般地步。 余斗心无旁骛,快三慢二,节奏掌握得堪称完美。 事实上,过去这些天,训练场上的圈数,何止三百? 只是北山区域的任务不多,大部分学生都喜欢去荆棘之地惩恶扬善,所以才未能发觉。 “七一七七,七步连跳,黄绿黄,加四红!” “收尾四步拐……四个绿!” 正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余斗近来的付出,此刻终于得到回报。 眼看就要以极快的速度,完成木桩挑战,其脚踏七十九桩时,由于追求卡边,横向的力量,竟让七十九桩咔的一声! 拦腰断裂开来! 如此变故,让不少观众发出惊呼,秋玄清等人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 余斗几乎一脚踩空,眼看高度骤降,他急中生智,使个千斤坠往下一落,正踩在了木桩断裂处! 再一记登云步,由下跃起,踏上了极限距离的第八十桩! 砰砰砰! 他气息微乱,索性站定原处,甩手连攻,散流霞的手法拿捏精准,将最后三个木靶打闪绿光。 这才从容踏过八十一桩,最终登上中心高台! “呼……” 余斗额前冒出热汗,下意识看向木桩区执事。 木桩断裂,乃是突发事件。 自己虽未落地,却多踏了一步,此刻被判失败,也情有可原。 那样一来,虽然无损名声,却也仅仅是搅动波澜。 初次上桩挑战,能有如此表现,确实不凡。 但只有学院认可的成绩,才能服众! …… 木桩区执事看到木桩断裂,本已打算中止挑战,进行场地维护,不料余斗反应奇快,最终还是在时限内,抵达了中心处的两丈高台。 按着规则,确是八十一步,八十一击。 不许少一步,也不许少一击。 可是…… 也没说不让多一步? 木桩区执事略作思索,也知道那小子的期许,于是冲他点了点头,扬声道:“余斗考核成绩,三百分之五一八六,全程无违规,判定通过!全院排名,第二百零九位。” 木桩区排行榜靠前的成绩十分接近,瞬息的差距,就有可能拉开许多排名。 余斗遭逢意外,又在第八十桩上有所停留,这才没能成功冲榜。 “幸亏是成功了……” 余斗向木桩区执事点头致谢,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中,飘身落地。问执事取了通关凭证,便出场与顾清风会合。 还没来得及分享喜悦,一个人影忽的闪过来,热情的揽住余斗的肩膀:“哎呀呀,小学弟真是厉害啊!” 余斗偏头一看,哑然失笑:“大山学长,好久不见。” 那人正是大山帮主,刘大山。 刘大山虎背熊腰,竟比余斗还宽一圈。 他胡子拉碴,笑起来时,吐沫星子乱喷:“我可等你很久了,上次的伤,都好利索了吧?没什么事的话,就带上顾清风兄弟,还有你的老婆们,加入我大山帮!” “咳……” 余斗脸上一黑,老……老婆们? 这什么虎狼之词? 第119章 招揽 第119章 招揽 “刘老大,你别乱说……”余斗见着秋玄清等人靠近,脸上没来由一烫。 刘大山十分热情:“哎呀呀,几位来得正好!今儿大雪初晴,鄙人刘大山,诚邀各位同学,到大山帮领地一聚!” 穆沙走上前来,行礼相谢:“上次在峡谷战区,多谢刘学长帮忙了。” “吆喝一嗓子的事,妹子甭客气!”刘大山十分豪爽,“说起来,我跟浩然帮开战时,差点轰了余老弟一炮,那日之事就当赔礼道歉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余斗在木桩折断的情况下一次过关,拿到还算不错的排名,眼下风头正劲,是该进行后续部署。 他正想点头,忽有人群汹涌而来,熙熙攘攘的挤到近前。 “余公子、顾公子,加入我们穷奇帮吧,入帮就是堂主!搬进帮会领地,保证独立套间,福利杠杠的!” “清月公主,我是红袖帮的,纯女生帮会,了解下!” “穆姑娘,来我们神行帮呀,咱是全学院跑得最快的帮会!” “红药妹子,哥哥想……啊!” 场面一片混乱,某位老兄试图招揽时,却吃了红药的魅惑,一时眼歪嘴斜,表情猥琐。 立马被热心学长一把放翻,踩在了后头。 那位热心学长连排胸脯:“余同学、顾同学,你们要是进了我鲨鱼帮,直接给副帮主!” 旁人瞧不下去,嫌弃道:“合着鲨鱼帮除了你自个儿,全是副帮主?” …… 如此热烈的场景,倒是出人意料。 余斗预想过失败的场景,却未曾料到,通过挑战之后,会是这般“万人追捧”。 “更乱了呢……” 他瞧出些端倪,脑子里并未有着丝毫喜悦。 整理出一抹怯怯的笑意,对身侧的刘大山说:“刘学长你看,咱们好像……走不掉呀?” “嗯哼!”刘大山傲娇笑声,扬起脖子喝道,“大山帮的兄弟在哪里!” 人群中,忽的闪出条条大汉。 齐声应道:“呼哈!” 阳刚的气势,倒把许多学生吓了一跳,纷纷侧目——这大山帮,都是挑着体长身大的汉子入帮? 刘大山把手一挥:“走,护送余同学、顾同学、秋公主,还有两位小学妹,到咱们那儿喝酒!” 十来名大山帮的壮汉,硬生生将人群挤开,开辟出一条同路,护着刘大山等人离开无为区。 到了峡谷战区,早有大山帮的精英集结接应。一路平安无事,浩浩荡荡抵达了大山帮领地。 刘大山还挺实在,这会儿将将日出,他一边带余斗参观领地,真个儿招呼左右,备下好酒好菜。 大山帮领地不比无常帮雄伟肃穆,却也相差不多。 论排名,也在前二十位。 “都是中土火炮,攒劲!”城头上,刘大山拍拍黝黑的炮管,冲余斗挑了挑眉,“余老弟见识过的。” 余斗瞅着领地城外的无数炮坑,心有余悸:“大山学长,这一炮能打多远?” 刘大山如实道:“学院定制版,最大射程一千丈——再远点儿,就轰进戈壁帮会领地了。听卖家说,他家的火炮,有能打十几里的!” 说到这儿,刘大山还压着嗓子,煞有介事的道:“那炮弹也是非比寻常,一炮打得合适,九星战灵都扛不住!” 余斗、秋玄清皆是一愣,面面相觑:能秒杀战灵的火器? 西荒帝国的武器装备,为东南三国之最,连清月公主都是这般表情,可见西荒国的火器技术,还没有达到这等程度。 无论是射程,还是威力,都与中土火炮相差甚远。 刘大山外粗内细,嘿嘿笑道:“你们别多想,中土的火炮买卖,受到七大世家严格管控。再好的火炮、炮弹,人家不卖。” 在东南大陆,战灵强者往往有着制霸战场的能力。 若是出现足以压制战灵的火器,三国鼎立的局面,怕是早已乱成一锅粥。 “那破灵箭,也是中土定制么?”余斗想起那日在无常领地,半空里差点被射成刺猬。亏是有战魂甲护体,御劲溢出了战骁武境,才得以逃脱。 刘大山“嗯”的点头:“破灵箭的弓弩、箭矢,皆由中土出产的特殊材料制成——咱们能买到的,也都是学院定制款,封顶能射伤九星战骁。” 余斗见城上大山帮众,多佩戴土黄色面具,身上却是学院常服,笑道:“强弓火炮俱全,可惜没有战甲。” 刘大山哈哈大笑:“余老弟想多啦——强弓火炮,都卡着攻击强度。且学院之内,有导师暗中护佑,难伤性命。” “引进这些装备,是为丰富战场元素,锻炼同学们的战场能力。要是一个个身穿宝甲,那还了得?” 顾清风深以为然,点头道:“大山学长说的是,恰是没有宝甲,才让大家铆足了劲冲击战灵,尽早炼化战魂甲!” 余斗恍然明悟,原来其中还有这层道理。 逛罢一圈,除了先进的城防,领地内的功能分布,与无常帮领地大同小异。 刘大山将众人引入帮会大厅——这大厅当中,摆着一张尺寸夸张的长桌,上面除了峡谷战区的模拟沙盘,还摆着许多帮会资料。 早有负责后勤的同学,在上位左右摆好酒菜,几名武境深厚的大山帮管理,已然在此迎候。 扫眼一看,坛坛美酒摆开,桌面上多是些佐酒良品。 刘大山招呼大伙儿坐下,开门见山的道:“余老弟,眼下你们的修行渐入正轨,是该考虑入个帮会了。不仅每月可以拿到十五枚臂章的基础奖励,凭各位的本领,定能在峡谷战区大展拳脚!” 有老哥见着酒菜,已经“自觉”上手,边喝边道:“说的是啊,你们一举覆灭无常帮,风头正劲,现在加入帮会,正好威正八方!每月通过帮会任务,挣过百枚臂章,也不在话下!” 余斗、顾清风纷纷陪笑——帮会任务挣过百枚?那不得两三天打次帮战,还得全胜!人又不是铁铸的,战斗之后总要修整。 大白天的,怎说起醉话来了…… “主人,我……”红药乖巧的坐了许久,没见余斗动筷,不禁小声唤道。 “怎么了?”余斗笑意温和。 红药眼眉弯弯,又带点羞怯:“我可以吃吗?虽然吃过早餐了,但是还觉得饿呢。” “当然——”余斗绝不是客气之人,笑道,“来了大山学长的地盘,你敞开了吃!” “嘻嘻,谢谢主人!”红药开心的拿起碗筷,还不忘了甜甜的说一句,“谢谢大山学长!” 得了漂亮妹子的感谢,刘大山顿觉面上有光,满脸红润的道:“对了,我这大山帮别的不说,酒菜绝对一流!” “咱们的帮会大厨,出身中土名厨世家,去年被我从别的帮会硬抢过来的!” “想吃什么菜品尽管说,大山学长给你去办!” 余斗哑然,这般风格,果然够“大山”的。 刘大山也并非无的放矢——学院帮会的凝聚力、号召力,无非几个方面。 一是领导者的综合实力、人格魅力。 二嘛…… 妹子多! 前几个月无常帮实力暴涨,就是因为严雀加入,吸引不少学生来投。 而眼前桌边,有容颜绝世的秋玄清,妖娆妩媚的红药,清纯可爱的穆沙…… 这三位学妹聚一块,简直是“战略资源”! 一定要争取! 只是…… 一顿早酒,好说歹说,几乎要跟余斗、顾清风拜把子,哥俩硬没答应下来。 刘大山是个爽快人,借点酒劲,一时有些急眼:“哎嘿,我拿哥们当兄弟,哥们拿我当板砖?” 伤心呐! 余斗却有自己的说法:“小弟将东南乱局带到学院,不忍拖几位哥哥下水。帮会福利,小弟自个儿争取。若念情谊,以后相互帮衬些便好,不至于留下把柄,日后遭人报复。” 刘大山纳了闷:“自个儿争取帮会福利,余老弟的意思是?” “我打算——”余斗把许多帮会领地的建设经验,都记在心底,此刻胸有成竹,“自己建立帮会!” —— 这好事不出门,牛皮传千里。 余斗要建立帮会的事情,就从那无缝之墙传出,很快全院皆知。 眼看“跳木桩”的热度尚未散去,“建帮会”的宏伟目标又来,给无为学院,平添了诸多话题。 倒是无人怀疑余斗的本领,但想拿到建立帮会的“御锦封令”,却绝非易事。 对应的任务,需要五名战骁协同进行,才有完成的可能。 这五人进入学院将将两个月,跻身战骁者,仅顾清风、秋玄清两人。 余斗仅是七星战锋,剩下俩丫鬟,还在战士境挣扎。 这样的阵容,放话建立帮会? 牛皮吹的,北山的百丈巨树都让你们吹飞了! 九渊峡谷的积雪,都让你们吹没了! …… 然而,当天晚上。 好不容易醒酒的余斗、顾清风哥俩,摇摇晃晃的来到有为区,在任务大厅里,寻见那矮壮导师。 “黄老师好!”混了快俩月,余斗早打听了对方名号。 身材矮状的黄老师闻着酒味儿,浓眉一挑:“你们哥俩,这是要找我喝酒?” “嗐,当然!”顾清风还迷惑着呢,伸出手去,作势就要猜码。 却被余斗一拍,哈哈笑声:“下次有机会,定向黄老师请教——我们来,是领取御锦封令任务!” 第120章 奇怪的训练场 第120章 奇怪的“训练场” 这御锦封令任务,说难不难,说简单,却将武境卡得颇严。 在无为区,有一处“御锦台”,里面封印着一股奇妙的能量——开启挑战时,场外执事会将御锦台的机关开启,届时会有五道战骁级别的战意能量,四窜逃逸。 须在时限之内,将之擒回封印,则为完成挑战。 除了获得一定数量的学院臂章,还能拿到一枚“御锦封令”。 —— 当夜,此事传得沸沸扬扬,“余斗建帮”的消息,俨然成了今晚最好的下酒菜。各路学生,从诸多角度一一分析,反复论证其成功的可能性。 哪怕明知余斗修炼刀傀战技,可在短时间内拉平武境,那支队伍,仍旧人手不足。 “不可能,绝不可能!” “余斗不找外援,就想建帮,爷爷我倒立拉翔!” “哎兄弟,严雀算外援不?” “不算又如何?就算严雀帮忙,御锦封令的任务非同小可,他们接触时间不长,搞不定的!” “建了帮会又怎样,乔戈那伙人可等着呢——新帮会保护期一结束,恐怕就是他们的覆灭之时!” 想来也是,乔戈、方旭等人的战力,呈碾压优势,料理一个新生帮会,不费吹灰之力。 ……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地! 想是“御锦封令”任务太过艰难,那夜领走任务之后,迟迟不见余斗等人行动。 穆沙、红药,仍在九渊劫域提升武境。 余斗、顾清风、秋玄清三人,除了偶尔打一次摘星斗场,便晃悠在有为区各个挑战项目之间。 没几天功夫,就把诸多挑战项目“玩”了个遍。 挑战项目多由白院长设计,其中折磨不言而喻。不过余斗乐在其中,哪怕挑战失败了,脸上也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瞧着笑眯眯的,想个邻家大男孩,却总觉着哪儿不对。 这家伙…… 不是人如其名,争强斗狠么? 不是锱铢必较,最在乎输赢么? 怎就一夜之间转了性子,变成乖学生了? …… 恰是这段古怪时间,峡谷战区院方工程队进驻。 在北缘处规划了一片约摸三十丈方圆的地面——照常来说,或是有人拿到御锦封令,要建设帮会领地。 可是这支施工队,不立城郭,不建屋宇。 甚至连个地基也不打…… 稍作计划之后,便开始——打桩! 他们将一根根大腿粗的木桩,按照一定规则打入地面,再搭配数量相当的特质木靶——竟是依样画葫芦,再建了一处“木桩区”! 此外,还有听灵辩位的“捕风捉影”黑屋子。 曲折环绕,障碍重重的“天堑”跑道! 有为区颇为热门的几个挑战项目,在这里都得到了复刻。 “这是要干啥……” 不少学生闻讯而来,迷茫围观。 这片区域复刻的挑战项目,占地虽无原版大,但是核心内容,却是相差无几。 “难道是学院为大家考虑,新建了练习区?” 一些人跃跃欲试,上前询问时,总算开始建设外围房屋的工程度,并未进行阻拦,任由他们在完工的区域练习。 如此一来,学生们顿时大喜——有为区的挑战项目,向来很难排队。 谁都惜时如金,排队耗上一两刻钟,便似要了大家的命一般。 这下好了,眼前这片场地,无疑给大伙儿带来了福音。 趁着少人知晓,便抓紧时间,练习各个挑战项目! 还别说——不用排队的感觉,真爽! …… 几天下来,这片场地快速修建完成——共分五个区域,对应学院热门的五个挑战项目。 外设四尺矮墙,一跃可过。 仅在北侧边缘处,修建了一片小院,总共不到十间房,也是整片场地的入口。 在整个建设过程中,每天都有许多学生慕名而来,开开心心挥洒汗水,直至…… 无为学院,十月底。 这天早晨天气很好,九渊峡谷仍有寒风呼啸,旭日东升,却给这银装素裹的世界,带来不少温度。 新建的“训练场”外,出现了几个人影,都是习惯早起,赶来训练的学生。 每天早上来这里练上十圈,好过到无为区排半个时辰队,然后挑战失败。 稍显意外的是,昨天还敞开的栅栏院门,今天却从里边拴住。 院墙、院门高不过四尺,一跃可过。 但是几人察觉状况,并不敢贸然闯入——院门左侧竖挂一匾,上边刻着“里飞沙”三个大字。 “里飞沙,是个啥?”早起的老哥两眼模糊,摸不着头脑。 “管他呢,训练要紧!”手边一人大胆上前,探着胳膊往里一挑,便将门栓开启。 正待推门而入时,眼前忽的闪出一点水墨之色,一个身材纤细的白衣少女忽然出现。她姿容秀丽,水汪汪的大眼睛,好似两颗黑宝石。 剔透有光,摄人心魄。 “几位学长,早上好!”白衣少女欠身行礼,倒把武境深厚的几人镇在门外。 “学妹,这是……”一名男生指了指门侧匾额,面上不解。 白衣少女款款一笑:“这是我们里飞沙帮会的领地,昨天晚上大家才搬过来住,给学长带来不便,还请见谅。” 几人心里咯噔狂跳:帮会领地? 不禁扫视一圈,这领地周围的篱笆墙,简直形同虚设! 眼前小院,充其量住进十来个人…… 这里飞沙帮会,好狂! 男生心里没底,讪退半步:“学妹哪里话,这是贵帮领地,我们自然不能擅入。敢问贵帮主是……” 白衣少女见说,莞尔偏头,那模样可爱极了:“学长别这么说,咱们里飞沙这么建,就是为了方便大家的。” “哦?”男生眼前一亮,“意思是,我们还能进?” 白衣少女点点下巴:“当然了,不过——我们里飞沙领地按时收费,每天,会收取学长一枚对应武境的臂章,不限时、不限次。包三餐,带宵夜。” “并且,我会限制每天进入领地的人数——”白衣少女笑容亲切,直把几位战骁强者看得痴了,“确保学长们的训练质量。” “啊这……”男生两眼呆滞,嘴上更是结巴。 白衣少女再次行礼:“我是里飞沙的领地引导员,穆沙。帮主的名字,叫做余斗!” 第121章 余斗的经商之道 第121章 余斗的经商之道 里飞沙帮会领地前,几名男子呆若木鸡。 帮主是余斗? 推算这片领地的建设时间,在十几天前,余斗便完成了御锦封令任务! 怎么可能? 殊不知—— 领地小院内,炊烟袅袅。 “咳咻——咳咻——” 厨房里,传出红药的咳嗽声。 她在灶内生火,一不留神,被黑烟熏得灰头土脸,呛得眼泪直流。 余斗正在案板切菜,看得好笑:“那不有个吹风筒?吹气轻些。” 严雀就在手边,分拣昨夜采购的菜品,仔细装盘:“你这小丫鬟,不怎么做家务呀?” “丫鬟个甚……”余斗讪笑,“好吃好喝供着,还得不限量元灵玉,跟养个大闺女似的。” 严雀已知备细,并不计较——余斗拿了红药的天品兽核,救了秋玄清,现在有所补偿,乃是理所应当。 倒是红药不好意思了:“主母,我慢慢学嘛!” “……” 这古怪的称呼,反把严雀唤了个大红脸。 什么就主母了? 她轻哼一声,端着饭煲往外走去:“尽乱说话,我淘米去了!” —— 里飞沙的御锦封令,由余斗、严雀、顾清风、秋玄清、穆沙五人获得。 在主傀刀阵加持之下,余斗的武境也能达标,穆沙虽然仅为战士,但她的幻光步,恰恰弥补了武境差距。 虽然穆沙的灵元弱小,无法完成封印,但可作协调驱赶。 五人默契配合,一举完成挑战。 而时间点,恰是在余斗通过“跳木桩”挑战的当夜! …… 准备好早餐,穆沙欢天喜地进了餐厅,一边帮忙摆放碗筷,一边道:“余大哥,满额了!” 余斗瞧见穆沙拎着的一包臂章,微微一笑:“帮派财物,都给秋玄清管理——午间休息时,记得跟学长们说说包月、会员制服务。” “没问题!”穆沙今天收到了“巨款”,开心极了,“我还跟学长们说,让大家帮忙维护训练场秩序,没领到里飞沙训练牌的,一律不得入内。” 余斗往窗外张了一眼,坏笑道:“七十五个人,分属四五十家帮会,我就不信,谁敢来这儿捣乱!” 穆沙噗嗤连笑:“余大哥不是说了嘛,有人捣乱咱就跑——咱们帮会不怕拆,反正建得快!” 周围都是篱笆墙,这院子也都是简易木板房,拆了不心疼。 而且,真有人袭击,得罪的不仅是里飞沙——还得罪了无数想要进场训练的学生。 那是犯了众怒! 顾清风昨儿忙活一宿,打着呵欠进餐厅,见大家聊得热闹,提醒道:“也不可掉以轻心,乔戈那队人,完全可以再打御锦封令,模仿我们的套路。” 一旦里飞沙不再唯一,就会面临覆灭的危险。 余斗哈哈大笑,胸有成竹:“我已和学院谈妥,增订我这部分的建设、维护材料。乔戈学长想依葫芦画瓢,怕是要付出不少代价。” “而且,在他们建好场地之前,我自有手段抓牢‘客户’。”余斗还是头一回觉着,出身商贾世家没什么不好。 就经营手段来说,可比那些名门子弟强一大截。 更关键的是,管理学校库存的导师,恰是他们的专属导师——岳战。 说话间,秋玄清从外头匆匆赶回:“办妥了,刚带大梦区食堂的人过来,从今天起,他们负责领地的三餐供应,按一百人份计算。” 余斗“嗯”的点头:“价格呢,确定了没?” “谈了十来天,他们一直不松口……”秋玄清摇摇头,有些挫败,“每个月两百五十枚战骁臂章,一个子也不少。” 奈何帮会运营在即,如果谈不下来,就得余斗等人亲自备餐。 算上本帮六人,共八十余人的三餐宵夜,须耗费大量时间——余斗要追武境,硬着头皮也要请学院食堂帮忙。 “没事——”余斗说话间,穆沙已将第一天的收益交给了秋玄清,“你看,半数都是战骁臂章,五六天就能回本。剩下除了场地维护,都是纯利!” 再加上战区福利,各项帮会任务,里飞沙刚刚建立,便有一飞冲天的势头! 秋玄清作为帮会“库管”,翻看一眼各类臂章数目,松口气道:“豆豆你可真敢,把生意都做到学院来了!” 余斗招呼大伙儿坐下吃早餐,幽默耸肩:“把握住资源,就是把握住人生,这才到哪?回头再开辟些其他项目,保管日进斗金!” —— 当日,里飞沙建帮的消息,传遍全院。 峡谷战区公告栏上,亦贴出了职务明细—— 帮主:余斗。 副帮主:顾清风、严雀。 仓库管理员:秋玄清。 领地引导员:穆沙、红药。 一处公告栏前,陈珏气得牙根发痒,对身侧的兄弟道:“老方,这他么能忍?走走走,咱两人去把里飞沙灭了!” 陈珏、方旭皆是九星战骁,且在摘星斗场名列前茅。 两人搭档多年,确实拥有扫平里飞沙的实力。 正有些跃跃欲试,另一人面色沉静,皮笑肉不笑:“没听人说么,每天限额七十五人,且来自多个帮会。我们若去报复,岂不是成了过街老鼠?” 断了里飞沙的财路,说来简单。 可是毁了训练场,那些学生无法保持有效训练,定会迁怒。 陈珏怒道:“老乔,他们能建训练场,我们也能!待我们的训练场运营起来,再灭掉他们!” “……”乔戈闻言,低眉思忖。 凭着多年积累的人脉,以及过硬的实力,重建无常帮,并按里飞沙的模式运营,绝非难事。 但…… “余斗是商贩出身,咱们几个,不一定弄得过。”罗焕峰苦笑,“听说他们已经推出了月卡、会员服务,许多同学都预交了款项——后续指不定有多少花招。” “也是。” 乔戈终是不笨,姑且抛开了报复之心,淡笑道,“咱们几个,还是专注眼下。争取四阶觉醒,才是第一要务!” 几名队员齐齐应是,而乔戈心里,则是保留了一个念头:余斗,希望在我毕业之前,你能具备挑战我的资格! 之前事项,皆成定数。 在无为学院,最得人心的,还是摘星斗场排名! —— 里飞沙帮会领地。 顾清风、秋玄清憋着股坏,来到预留的小片空地上——周围的训练场,有不少暂作休息的学生,见着两人对峙,不禁纷纷观望。 “顾清风,你来你来!”秋玄清左手叉腰,右手挑衅的勾勾手指,“速速拔刀,本公主还怕了你不成?” “来就来!”顾清风手按幽梦,作势就要出手,“切磋总有有个彩头,咱们都是战骁,赌一枚战骁臂章,如何?” “赌就赌!”秋玄清从兜里摸出枚战骁臂章,手腕一甩,将之抛到了空地边缘——也不知谁设计的,那里巧巧有座矮桌似的石台。 顾清风有样学样——待会儿的切磋谁赢了,谁就能拿走石台上的两枚战骁臂章! 有了赌赛,这切磋的火药味便有所不同,不少训练中的学生,也难免分心。 几个木桩上的家伙,干脆原地站定——居高临下,还得个方便。 眼看顾清风、秋玄清各自拔刀,战作一处,吸引了多人围观。 严雀乐不可支,对余斗道:“之前怎没看出来,你有这么多花花肠子?” “什么话!”余斗莞尔,“这叫谋生——待会儿告诉他们,除了在我这儿训练热门项目,还能约人切磋,你猜效果如何?” 严雀凝眉思忖:“切磋之事,常闭门而行。准备充分时,多去摘星斗场——你把切磋摆到明面,还引了多人围观,这是何意?” 余斗解释道:“训练枯燥,大家心里难免烦闷。让顾大哥、秋玄清打个样,建立切磋秩序,便是给了他们宣泄渠道。” “切磋全凭自愿,点到为止。就算不敌,大庭广众拱手认输,也得个光明磊落。输不过一枚臂章,还得人前露脸,划算!” “在摘星斗场,关系到排名利益,个人名声……”余斗淡笑,“越打,怕是压力越大!” 果不其然,顾清风、秋玄清连斗数刀,场面上颇为激烈。 终是要给女生面子,顾清风卖个破绽,秋玄清逮住机会,一记力劈华山,将对手劈得连后退—— “行行行,我输了我输了!”顾清风气喘吁吁,故作狼狈的甩了甩手,“一女孩子,那么大劲儿?” 秋玄清骄傲哼声,自取了石台上的两枚臂章:“下次继续呀!” “走着瞧!”顾某人眼神狠厉。 …… 如此情景,引得不少学生心头悸动——这才发现,在诸多训练场边缘,类似的切磋场地还有多处。 于是热情高涨,项目训练之余,便寻人切磋比斗。不消叮嘱,约定切磋的双方,还真就各取对应武境的臂章,作为赌注。 “我明白了!”严雀恍然大悟,“除了你说的那些,他们在这里一天的费用,就是一枚臂章——只要在切磋中胜出,就等于免费!” 余斗嘚瑟发笑:“既要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消费,也要让他们从中获利。只要这些好处看得见、摸得着,就不愁抓不住客户!” 此为经商之道! 第122章 黑爷 第122章 黑爷 在峡谷战区仿建训练场,并收费做生意,也算前无古人。 而费尽心机,建立里飞沙帮会,当然是为了加快“资源收集”——在无为学院,牛皮臂章就是资源! 余斗看准了训练场稀缺,谨慎分析了战区形势,这才敢于行动。 学院五千多名学生,除了最顶尖的一档,全都需要提高训练效率——里飞沙帮会,抓的就是这一层供求关系。 似余斗之前在野地修建木桩场地,只顶一时之用。 现在只须一枚对应武境的臂章,即可保证一天之内不限项目、不限次数的训练,且供应标准不低的三餐宵夜。 这样的代价,谁都付得起。 所以里飞沙领地刚刚投入运营,便日日爆满——部分学生赶不到前七十五名,果断开办月卡,或是办理会员! 先占据固定名额再说! 如此一来,按战骁、战锋各自参半计算,里飞沙领地每月的收益,将近一万枚战锋臂章! 折算战骁臂章,也有近千枚! 须知,里飞沙帮会,总共只有六人! 分到每人手里的资源,堪称用之不竭! —— 许多人见着余斗发财,也纷纷效仿。 奈何建材库存被余斗抢先订购,等新货到来,至少要到下个月。 并且,院方导师察觉“五大项”通过率有所提升,便不定期调整项目细节,提升项目难度——余斗早有所料,自己熟悉了五大项,便每天到有为区挑战。 成败不打紧,关键是熟记每天的项目变化,立即返回领地,及时进行调整。 学院的频繁调整,本意是降低里飞沙的热度,却没想到,随着项目难度逐渐增长,学生们的训练热情越发高涨! 短短一个月内,里飞沙领地的生意越做越好,不仅把十一月的月卡售卖一空,就连五十名会员,也全部办理满额! 会员享有月卡优先续费,以及一定折扣的权力。 再加上里飞沙的妹子质量,着实令人垂涎……领地会员的名额价位,也水涨船高! 起初只需一百,但在年关之前被接连转让,其私下转让的费用,竟高达千余!并且还有持续上涨的趋势。 …… 十二月底的一个黄昏,无为学院,九渊劫域。 大厅休息区,修行一天的余斗、顾清风各捧杯热饮,驱走严冬苦寒。 “听说,咱们的会员名额转让费,过三千了?”顾清风感到好笑,“有些投机的学生,正在收购、垄断咱们的会员名额,高价转让,咱不管管?” “没什么好管的,也管不了……”余斗心境平和,将体内涌动的战意,调理在一个可控的程度。 近两个月,里飞沙六人暴富,手里的臂章根本用不完。 急于提升的余斗,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九渊劫域,而他的武境,也在月初突破到九星战锋,距离战骁,仅有一步之遥! 成为战骁,炼化战魂器,才算学院里的强者! 也才有资格,真正登上摘星斗场的舞台! “不管不行啊……”顾清风忧虑道,“会员价格被炒高十余倍,对里飞沙的口碑,也有很大影响。” “嗯,我知道。”这一切,都在余斗的掌控之中。 里飞沙领地,会员上限五十名。 也就是说,每月的月卡,会被抢走五十张。 有训练需求的数千人,要争夺剩下的二十五个名额,叫人抢破头皮。 许多学生希望里飞沙增设会员数量,或着提升每日进入场地的人员限额,都遭到了余斗拒绝。 每天只让七十五人进,雷打不动! 顾清风又道:“月初发放月卡时,那些‘黄牛’连月卡都抢……战锋、战骁的训练月卡,价格也被炒了好几倍。” 其实到了这会儿,峡谷战区中的训练场,远不止里飞沙一处。 但里飞沙率先经营,经验上占据不小优势。且学院食堂人手有限,已被余斗高价请去了一班,其他帮会再想照抄,须付出更大的代价! 压不住经营成本,其服务服务费用也对应增高。 所以里飞沙训练场,依旧独占鳌头! “顾大哥不用操心,等过新年,你就知道了。”余斗智珠在握,他对学院局势的把控,堪称学生里的独一份。 眼下除了尝试三阶觉醒,他另有一事担心:“两个多月,还是没有流风山的消息。周全队长今日会到九渊城,我待会儿再去问问。” 顾清风将担忧藏在心里,拍拍余斗肩膀道:“你突破要紧,还是过后再去吧。” “没事儿……”余斗轻笑,“对了哥,咱们发了财,许多帮会难免眼红,过年之后必有动作。有件事,还须你去跑一趟,带上穆沙吧,那丫头招人喜欢。” 当即耳语一番,听得顾清风眼睛发亮,不禁竖起大拇指:“妙啊豆豆,你这计策,简直绝了!” 余斗龇牙坏笑,冲兄弟挑了挑眉:“谬赞谬赞,小手段!” —— 作别了顾清风,余斗向北离开有为区,在靠近北山的僻静处,背后闪出墨梅之光——仙品战技,天行翼! 眼看夕阳西下,九渊峡谷陷入昏暗,余斗脚下一跺,借登云步的爆发力纵身直跃。 天行翼衔接而上,将自己的身体推入云霄! 隐入云层后,余斗径转向南,飞不到片刻,便抵达九渊城上空。 眼看亮起连片灯光,他寻了个机会俯身向下,落在北城郊外。 数月的风雪,已为这座悬崖上的城市,披上美丽银装。为了打探流风刀宗的消息,余斗每隔数天,便会过来一次。 他七弯八拐,找到鬼镰帮的飞行站点。 却不急进入—— 余斗取了个黑色斗篷,将自己浑身罩住,面貌隐藏在黑暗之中。 再开藏神诀,将自身气息完全遮住,这才举步走入。 “哟呵,黑爷又来啦?”他来过多次,站点里的鬼镰帮众,连他走路的架势都记得一清二楚。 余斗压着嗓子,声似中年:“周全队长,到了么?” 那帮众应道:“正想跟您说呢,周队长下午刚到,说是探得一些消息,欢天喜地的,应当就是黑爷所探之事!” 余斗铺展灵元,院内却并无周全的气息。 闻声道:“周队长何在?” “这可不巧——”帮众指了指城中方向,“九渊帮的老大,请他去临渊阁吃饭,去没多久呢。黑爷,要不您也先回?且留个住处给小的,待周队长回来,我便把消息送过去。” “临渊阁?”余斗语调戏谑,径转向外,“我自去寻他。” “黑爷,您……”那哥们还想劝阻,但是余斗脚下甚快,很快走远。 哥们的话卡在嗓子眼,暗自祈祷:“你可悠着点,九渊城的霍公子,可不像周队长那么好说话。” —— 临渊阁,是九渊城最好的酒楼之一。余斗离开荆棘之地前,便曾在此过夜,对这里的美味佳肴记忆犹新。 太阳刚落山,恰是饭点热闹之时。 好在临渊阁桌位不少,包间虽满,一楼大厅里却还留有空位。 余斗这样打扮神秘的家伙,在荆棘之地随处可见,也并未引起旁人关注。 寻个边角位置坐下,点了奢俭参半的两菜一汤,一边吃着,一边观察临渊阁大厅的状况。 荆棘之地,大小帮派横行,有条件在高档酒楼用餐的,都不是等闲人家。 余斗仅凭目力,就能看出周边之人,皆有战意在身。多有划拳摇骰,开怀豪饮者。 不过,事有例外。 大厅里两桌人,明明武境不俗,保底皆是战锋好手,却吃喝谨慎,脸上挂着抹警惕之色。不时抬起头来,关注二楼某处包间的状况。 他们衣饰上,多有山崖临渊的图案,个个杀气腾腾,甚将刀剑摆在手边。 “九渊帮的人!”余斗暗惊,“不是请周全队长过来吃饭,怎么还备许多人手?难道……” 他留了个心眼,慢慢喝碗鲜美鱼汤,正要荤素拌饭时,二楼某处包间,忽的传出些吵闹声。 而大厅里的九渊帮众,立即警惕起来,各自丢了筷子,纷纷握紧手中刀剑。 如此情景,早引旁人注意。 艺高人胆大的,再添一壶美酒,好看热闹。 处世谨慎的,慌忙结算饭钱,溜之大吉! 这大厅静了些许,越显得楼上包间争吵激烈,终于对峙不住,“嘭”的一声巨响,似有盘碟杯盏碎了一地。 “啊!” 包间里传出侍女的尖叫声,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猛的撞碎门板,冲将出来。 大厅里的两桌九渊帮众,早已刀剑出鞘,封住所有去路! “周全,这临渊阁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包间里,一个年轻男子悠哉轻笑,“不如我们坐下来继续谈谈,这金毛狮鹫的驯养之法!” 那浑身是血的汉子,正是鬼镰帮的飞行队长,周全! 他专精驯兽,鬼镰帮的金毛狮鹫小队,正是由他组建! 眼下情形,定是鬼镰帮的飞行网点获利颇丰,引得旁人眼红。包间里的九渊帮霍公子,才设宴谋划。 “霍公子好大的胃口……”周全冷笑,“龙爷要是知晓,想必会对霍公子刮目相看!” 包间里的霍公子缓缓起身,毫不避讳的道:“鬼镰帮四大能人‘龙虎猪狗’,已暴毙其三,你家龙爷又在九渊峡谷铩羽而归——真以为,我九渊帮怕了你们!” 第123章 神秘战豪 第123章 神秘战豪 霍公子见着周全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冷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已负伤,且陷入重围,此刻降我,也不算背叛鬼镰帮。” 周全脸色铁青,眼角余光,努力寻找出路。 嘴里哼道:“我每月交给九渊帮的例钱,向来是有多不少!霍公子既然撕毁合约,妄图吞并,周某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呵……”霍公子玩味发笑,慢条斯理的说,“周队长应该知道,一死了之,是最难的事!我当然舍不得杀你,只想让你尽心尽力的,为我九渊帮做事!” 语罢,他冲左右使个眼色,低喝道:“拿下!” 周全神色一急:这是九渊帮的地盘,带人无用,此番是孤身赴宴! 不曾想,前段时间的变故,鬼镰帮的威慑力大不如前,九渊帮的霍公子,居然敢明着掀桌子…… 眼看九渊帮众一拥而上,就要将周全擒下。 他口中忽的吹起尖细的哨音,纵身直跃,从二层走廊奋力跳起——砰轰! 嗷嘶咔! 临渊阁二层的回廊观景窗,被一头金毛狮鹫猛然装碎,金碧辉煌的大厅顿时掀起一阵凛冽腥风! 异兽尖锐的咆哮,惊得厅中食客慌乱无错,四散奔逃。 金毛狮鹫掠翼直扑,一下将周全接住,正待顺势向另一侧冲出,一名华服男子掠身闪至,手里扬起一道战意匹练,直扫金毛狮鹫! 嗷嘶…… 咳啊! 金毛狮鹫闪避不及,被华服男子一击打中颈项,顿时哀嚎一声,连着周全一道,狼狈的摔在厅中! 登时掀翻大片桌椅,美味佳肴洒了一地。 周全痛苦闷哼,咬牙默念驯兽术,试图让金毛狮鹫振作起来,但那霍公子下手颇重,竟把这头忠心护主的金毛狮鹫打得倒地抽搐…… “啧啧啧……”身穿锦衣华服的霍公子见得这般情景,负手立于二层回廊,居高临下的道,“周队长,可别不知好歹。” “现在加入九渊帮,你至少是个堂主。”霍公子的语调愈加冰冷,“别惹得本座生气,到时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掌握的飞行异兽驯兽术,我自有办法从你的脑子里拿到!” “……” 周全挣扎起身,左臂被割开好大的豁口,血流不止。 他见金毛狮鹫受伤,情知今日凶多吉少,面色悲戚:“霍公子手段,在下不敢怀疑,但是……” 周全忽的狞笑,三朵战魂忽的爆出,他捏手一拧,三朵战魂接连倒旋,临渊阁大厅内,顿时掀起一股强劲的战意! “宁可逆转战意自爆,也不降么?”霍公子面色玩味,目光凛冽。 稍看了半息,恰在那战意激荡,临江爆开的一瞬,他从二层回廊闪身疾掠,指点流光,极其精准的点在周全的侧肋…… “咳……” “咳咳!” 周全踉跄跌退,口中痛苦咳嗽,脸色惨然。 跟前的霍公子笑容淡淡,却咄咄逼人:“逆转战意,必通梁门日月,我说了——想一死了之,没那么容易!” 此时金毛狮鹫挣扎不起,周全已经没了手段,九渊帮众正待将其拿下,大厅边角处,忽的闪起一道黑光! 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家伙平飞而至,一把抓住周全的后襟,把他提将起来,悬于半空! 不明所以的九渊帮众张口怒喝:“大胆,谁敢挡我九渊帮做……做做做做……我的爷爷喂!” 缘是话未说完,抬头一看时,那黑色斗篷临空飘舞,剌剌作响。 不见面目的家伙,背后赫然是一对黑光萦绕、霸气非常的战魂翼! 在东南大陆,拥有战魂翼,等于拥有战豪武境! 而整个禁忌之地,目前尚无一名战豪强者! 如此情景,顿时唬得一众宵小屁滚尿流,绕是九渊帮的霍公子,也脸色大变——慌忙退开七八步,整理出相对温和的笑脸。 “晚辈霍律,拜见前辈!”霍公子躬身行礼,那腰弯得,绝对是标准的九十度。 周全回过神来,顿时大喜过望:“黑……黑爷!” 这半道出手,救下周全的,哪里是什么战豪强者? 分明就是身披黑色斗篷的余斗! 他开启藏神诀,几乎没有一丝战意波动,仅有的些许,还是来自背后的战魂翼——在旁人眼里,这恰恰是情有可原! 战豪强者,能随意做到战意内敛。 我等腌臜小辈,岂能窥看仔细? 不过战魂翼曝露在外,有些战意波动,想是在所难免。 …… “黑爷……”霍律听得名号,再度行礼,“黑爷莅临,晚辈惶恐,不知黑……” 他正想试探,却见那斗篷之下,模糊的面孔上,闪过一丝凛冽的寒光,俩忙闭紧嘴巴,头往下低,不敢贸然直视。 余斗手抓周全,轻哼一声:“我与姓周的小子有些说法,霍公子,可有意见?” “晚辈不敢!”霍律喉结蠕动,心里紧张之极,被吓得额冒冷汗。 慌忙摆手下令,让左右退开。 余斗飞行平稳,就从正门缓缓而出,瞟见气息奄奄的金毛狮鹫,冷声道:“你打伤周小子的坐骑,务必治好送还!若这‘鸟儿’有个三长两短,哼哼……” 他继续平飞向外:“你九渊帮,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如此霸气,把霍律吓得两腿发软,许多手下早已跪伏于地,浑身筛糠似的颤抖,生怕战豪强者打个喷嚏,将临渊阁扫成废墟! —— 余斗抓着周全,径自飞到鬼镰帮的飞行站点,就落在院门之外。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周全顾不得伤势,当即跪倒,“多谢黑爷救命之恩!” “周队长,起来吧。”余斗毫不拖沓,“可有流风刀宗的消息?” “有,有!”周全忙不迭站起身来,取出一封密信,双手呈送过来,“流风刀宗封了山,许多消息难以查探,这才拖延至今,还请黑爷原谅!” “流风山封了?”余斗接下密信,当即拆看。 得知备细时,心里大惊! “有劳了。”他将密信收好,便欲离去。 周全见他双手并不苍老,好奇问声:“黑爷,您是战豪强者,往来大圩不过半日,为何还委托小人……” 余斗淡笑,装出老气横秋的语调:“人呐,总有些放不下的事情——你不也一样?在荆棘之地,本不该如此义气。其中缘由,你心自知。” 话说到此,周全更是感激:“不瞒黑爷,我一家老小……都在荆棘城!” “原来如此……”余斗点头一叹,眼下拿到消息,还应尽早告知顾大哥。 他再度展开墨梅战魂翼,思忖一瞬,打开一个虚戒串口:“这两个月,辛苦了,这一千元灵玉,拿去给兄弟们喝酒。” “……” 周全眼瞳一颤,他自然清楚,己方打探流风扇的消息,不止付出了许多人力、物力,甚至为损失了不少人命! 虽说一些眼线的性命,在帮会眼里并不“值钱”,但是一千元灵玉数倍于定价,肯定能够挽回不少。 尤其鬼镰帮眼下处境尴尬,“黑爷”今次出面的意义,远远大于一千元灵玉! 因为今夜,荆棘之地所有人都会知道——鬼镰帮身后,有战豪强者“黑爷”撑腰! “多谢黑爷,多谢黑爷……”周全打开虚戒串口,接了元灵玉,忙不迭道谢时,余斗已经蹿天而起,消失在夜空之中。 —— “七月底,大圩帝遇刺身亡……” “大圩刀皇,遭神秘强者伏击,险些丧命!不得已开启护山大阵,与世隔绝!” 云层里,余斗缓飞进入九渊峡谷,心情异常沉重。 因为手里的密信,足以证明眼下的东南大陆,已然掀起滔天巨浪! 这样的消息…… 该如何告知顾清风? “顾大哥,恐怕在学院待不久了……” 余斗看过密信之后,眉心一直紧皱。 越聪明的人,顾略越多。 大圩帝国的变故,缘由为止。而刀皇顾雪堂、公主司离的安危,定会让顾青风心中牵挂…… “大圩国情况未明,顾大哥若回流风山,我定不能让他独往!” 余斗打定主意时,已飞到九渊峡谷上空,云层下隐见连片灯火,那便是无为学院。 正想落下,不知为何,忽的背脊一寒! …… 九渊峡谷本七月飞雪,长年低温。可是这样的凄寒,却是前所未有! 像是一丝一缕,从颈项处,从脚脖子,直蹿入躯体! 穿透肌肉,钉透骨骼! 几乎,绑缚住全身! “……” 余斗心里想着事儿,以为是云层冰冷,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寒入骨髓,冷痛难当,才猛然察觉——自己好赖是九星战锋,九渊峡谷这点云层低温,完全硬扛得住! 这哪里是什么云层低温! 是有其他高手,暗中影响! 正有些紧张,那痛入骨髓的寒冷,却兀然消散,一个阴冷的声音,从乌暗的云层中传来:“能挡老夫的‘雪云’,阁下倒也有些手段!” 余斗缓缓降低速度,感受到云层之间的绵密战意,心里大呼不妙! 今日假扮战豪,威慑九渊帮,本就是铤而走险! 现在果真吃了报应! 对方,是一名货真价实的战豪强者! 第124章 惊险:高空坠物! 第124章 惊险:高空坠物! 东南大陆,无为学院之外,拢共才几个战豪? 余斗如负山岳,这才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竟在恰才的一瞬,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冻伤! 对方要是再加几分力,怕是能把自己当场冻死! “妈的……”余斗心里暗骂——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漏又遭打头风! 刚刚得知,流风刀宗境况危险,又撞见一个别有居心的神秘战豪…… 上来一手试探,直接把自己折腾成重伤? 他么的,小爷的身子才利索几天? …… 他硬顶着凄寒入骨的苦痛,瞥向声音传来之处,竟悬停原地,不屑哼道:“做贼心虚了?” 大圩国遭逢变故,必定有着战豪层面的战力介入! 余斗的嗅觉何其敏锐?他有十足的理由相信,这名突然出现的神秘战豪,与大圩帝国的变故有关! 而如此反将一军,对方反而惊住。 余斗抓着心理,非但没有下降,反而仰头向月,直破云霄,去到云层之上! “上来聊聊?” 他压着嗓音,透着凛凛杀意。 神秘战豪却未现身,始终隐藏在云层里,像暗夜里的幽灵,声音古怪扎耳:“阁下和流风山,似乎有些关系?” 余斗左手摊出,指尖闪烁起丝缕光华,隐隐成阵:“你想试试?” 神秘战豪眯眼细看,顿时警惕四顾,嗓音嘶哑古怪:“刀主阵?流风山除了那几个战豪,竟在九渊峡谷,还留有暗棋?” 余斗全靠藏神诀,压住本身的状况。 对方越是犹豫,他就越是笃定! “看样子,这东南大陆,真些有中土世界想要得到的东西?”余斗铤而走险,居高临下的逼迫道,“本座不问江湖事,却想领教领教,中土战豪的高招!” 他手心一合,将左手里的丝缕战意捏碎,一道恢弘刀阵,立即加于己身! “嘿嘿……”神秘战豪有伤在身,此刻故作镇定,感应到峡谷之中隐隐传来战意共鸣,他阴戾一笑,“既然不问江湖事,你就好好呆在九渊峡谷!” 说话间,那古怪的气息往远处一蹿,声音越来越远:“流风刀宗并无死罪,道友若想活命,就不要插手东南之局!” “……” 高空中,余斗听得那声音快速飘远,多是飞以疾速,离开九渊峡谷。 思得个中蹊跷,心里寒意,远胜峡谷风雪! “这个年……”余斗吃了“雪云”试探,身子完全冻僵,背后的墨梅战魂翼接连闪烁,天行翼战技再难维持! “恐怕有些难过!” 余斗一念闪过,登时眼前发黑,歪头倒栽,直坠云下! 然而在意识消散的瞬间,他仍旧竭力维持平绕周身的刀傀之阵,心中轻念:“哥,救我……” —— 里飞沙帮会领地,灯火通明。 穆沙、红药两位领地引导员,仍在训练场上走动,不时替夜间训练的学长们加油助威,那好听的声线,好似给人打了鸡血般,令学长们斗志昂扬。 不少学长休息之时,纷纷上前搭讪,双方交谈热切时,领地院子里,忽的闪出一个黑云缠身人影——顾清风三步疾点,直登木桩训练区边缘的五丈灯塔,稳稳立定! 穆沙正觉奇怪,想要询问时,见着严雀追身而出,立于另一角的灯塔之上。 两人如临大敌,举头看着茫茫夜空。 秋玄清紧随其后,急切问声:“顾清风,怎么回事?” “所有人——散开!”顾清风眶眦欲裂,心里好似差了一柄钢刀,他张口咆哮,“穆沙、红药,十息之内,撤掉木桩区!” 见得两个女生还在发愣,他哪里顾得情绪,眼里迸出血红之色,癫狂爆喝:“快!” 这一声如同虎啸山崩,惊得穆沙、红药一个激灵,当即拼尽全力,各自施展幻光步、锐步,用虚戒拆收木桩、木靶。 然而事发突然,没等她们拆得三分之一,漆黑的夜空中,忽的坠下一个人影! “豆豆!”顾清风眼色一厉,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启幽灵行者,掠空迎上! 同时开启刀主之阵,与几乎溃散的刀傀之阵两相共鸣! 砰砰砰! “给我定!” 顾清风连爆三朵战魂,将浑身战意施展到极致,暗使个刀主法诀,试图定住余斗的身形。 然而云层之上,万丈之距急速坠落,岂是战骁武境所能抗衡! 刀主的定身法诀虽然起效,却似一层薄纱,些微减缓了余斗的坠落速度,便被砰然撞碎! “咳……啊!” 顾清风狂喝一声,七窍鲜血迸溜——他强行突破幽灵行者的极限高度,迎上百丈高空! 预估余斗位置,心里倒数: “三!” “二!” “一!” 顾清风周身的黑云忽而消散,虚戒里贮藏的清水骤然倾斜,在强横战意的引领下,凭空掀起汹涌浪涛! 地品高级战技,碧海潮生! 噗通! 哗! 半空里的水幕已经足够柔和,试图接住余斗,但是他脑袋向下,宛如一颗炮弹般,竟把顾清风的天赋战技撞了个对穿…… 海潮的束缚之力,居然无效! “噗啊……” 顾清风如遭重创,眼看余斗向下坠去,口喷一道箭血。正想拼死救援时,严雀冷静的声音传来——“我能接住他!” “秋玄清,接应顾大哥!” 木桩区的六丈灯架上,秋玄清的视线犹豫一瞬,终是扭向顾清风——她飞身而起,临空开启云垂阵,提升目标的主动韧性。 顾清风借势缓得一息,眼见秋玄清从高空坠落,连忙再开幽灵行者,飞身搀住秋玄清,两人平安落定。 连忙回头去看,只见严雀轻盈掠起,一声嘹亮鹤鸣,蹿透天际! 她的背后,竟展一对青翠欲滴的美丽双翼! 当时掠身如电,优雅蹁跹——严雀飞身半空,双手接住余斗,并顺着他的坠落轨迹,延伸宛转,堪堪掠过几处未及拆除的木桩,险险落在场地边缘…… 这一幕,让里飞沙领地里的七八十人,皆尽呆如木鸡。 一是不解,为何余斗会从空中坠落。 二是极度惊颤——严雀背后的青色双翼,分明就是战豪强者才能炼化的——战魂翼! 第125章 寒老鬼,南宫寒! 第125章 寒老鬼,南宫寒! 情急之间,为了救下余斗,严雀竟把自己的底牌亮了出来! 几人连忙围过来时,发现余斗面覆寒霜,手脚僵硬,整个人就似一根冰棍似的。 “怎会这样!”秋玄清慌了神,以灵元探查,发现余斗的经脉血管、五脏六腑,都遭到不同程度的冻伤。 九渊峡谷虽然苦寒,不至于把一名九星战锋冻成这样——前阵子,余斗还抱着秋玄清飞上云层,去看那烂漫银河呢…… 正当几人束手无策,一个颀长的人影掠身闪至,恰是他们的专属导师——岳战。 他落定之时,指尖点开一串火红的星辉,精准落入余斗的周身大穴,再助其化开,让温和的热力,缓缓弥散全身。 随着寒气逼出,余斗的皮肤上,渐渐恢复了血色。 “……”他眼皮一颤,眼睛睁开一条缝。神志犹然浑噩,嘴里喃喃,“哥……哥……” 顾清风心如刀绞,一把攥住余斗的手:“豆豆别怕,哥在这呢!告诉我,谁把你伤成这样!” 余斗手上的虚戒,蹿出一道灵元波动,顾清风下意识接住,正是那封密信! 正待拆看时,岳战看得左右人多眼杂,低声道:“把人扶回去。” 顾清风、严雀于是一左一右,将手脚僵硬的余斗小心搀进屋子。穆沙、红药则留下来,恢复木桩场地。 秋玄清见余斗冻得难受,在屋里点燃炉火,取来毛毯替他裹上,柔声道:“我去煮茶,你再忍耐一下。” 余斗探出双手,借火炉的温度,祛除身上的寒意。嘴唇颤颤巍巍,白得吓人,睫毛上覆有冰霜,挥之不去…… “你居然遇上了寒老鬼。”岳战看清手段,不禁皱眉。 “寒……寒老鬼?”余斗抬头,面色不解。 岳战解释道:“《阴字卷》护典南宫家,南宫寒——七星战豪!他代表南宫家,一直在东南大陆活动。” “此人手段阴狠,行事诡谲,你能活着回来,已经是捡了条命!” 几人说话间,顾清风已经看完密信,坐在一旁闷不吭声——脸上的表情,足够说明一切! 余斗得了秋玄清烧来的热茶,渐渐好转:“今天,多谢岳老师了。” “事发突然,且关系到中土布局,院长和李老不便出面。”岳战呼口气道,“你莫要胡思乱想。” “学生省得……”余斗点了点头。 岳战见他无碍,于是道:“寒老鬼仅是试探,你顺着我留下的炎墟战意,将寒毒逼出即可。” 语罢,便转身离去。 南宫寒现身九渊城,定有其目的! 无为学院保持中立的基础,绝非不闻不问,而是对时局的精准掌控,以及过硬的实力! …… 房间里有些安静,只有炉火跳动的声响。 严雀为救余斗,亮出了飞行战技,亦让她陷入困境。 秋玄清见识到严雀的超凡实力,难免自惭形秽,又舍不掉身为公主的骄傲,静坐一旁,替大家煮茶。 “哥……” 余斗饮罢一杯茶,状态缓和不少,一面驱赶寒毒,一面唤道,“要不,我跟你立即启程,回流风山。” 顾清风正色摇头:“你插手大圩之局,如何安心修行?你的目标,是望江亭之战!更何况……凭我们的武境,就算到了流风山,也改变不了什么。” 余斗试图安慰:“哥,流风刀宗既然封山,说明暂时安全。也许刀皇前辈,更希望你留在学院?” 严雀整理一番心绪,亦道:“顾大哥,你回流风山,刀皇前辈必定开山相迎,届时必有破绽。你在学院,反而能帮刀宗更多。” “我知道,可是……”顾清风拳头攥得直响,“我必须回去!” 余斗心里也急,还想劝慰时,顾清风已经打定主意:“豆豆,待你休息好,便传我‘天行翼’。” “哥……”余斗牙关一紧,终是理解顾清风的选择,点头道,“那你准备好,我明天替你刻脉!” —— 当晚,余斗的房间灯光明亮。 由其口述,严雀执笔,将《天行翼》的战技法诀,详细书写——凭他们的武境,以及手边的材料,还做不出战技卷轴。 只能用白纸黑字的笨方法,将战技传给顾清风。 好在《天行翼》战技字数不多,午夜之前,便誊写完成。 “我去拿给顾大哥。”严雀松了口气,“你早些休息,明天还要替他刻脉呢。” “嗯……”余斗困乏之极,心思亦显杂乱。 见严雀收拾好桌面,转身就要离开,不禁唤道:“你等会儿……” “唔?”严雀捧着《天行翼》的法诀册子,面露问询。 “就是……”余斗想道谢,只是那样的话太见外,他犹豫一瞬,淡笑道,“你的‘青翼’挺好看的。” “啊呀!”严雀哪还不懂他的心思?咯咯笑声,“学成本领,自然要用。‘鹤灵青羽’能救到你,总算没有白学。” 仙品飞行战技,鹤灵青羽! 余斗听了,不禁好奇:“老李上两个月才教我天行翼,你这鹤灵青羽,是离开鹤山前学的吧?” 严雀无意瞒他,点头道:“对呀,不然我爹也不放心,让我独闯江湖。” “也是。”余斗松懈一笑,现在想想,真是各有底牌,“但你今天用鹤灵青羽,严宗主那边,恐怕压力不小。” “啊呀……”严雀轻哼一声,冲余斗皱了皱鼻子,“都怪你,怎就招惹上‘寒老鬼’?我怕岳老师救不及时,只好自己动手啦。” 余斗心里惭愧,这才将九渊城之事,说与她听。 严雀倒不急着离开,又坐下来,替他倒杯热茶:“你以‘黑爷’身份示好鬼镰帮,是有后续计划?” 余斗脸上浮现出笑意,这种“被了解”的感觉,确实令人温暖。 “学院的悬赏任务,将矛头指向荆棘之地。”他郑重的道,“鬼镰帮黑白参半,有些人,必须死!” 鹤山宗素以侠义闻名江湖,当代大弟子,更是有“飞龙大侠”的美名。 严雀对于行侠仗义,自然欣然赞许:“到时候,可得叫上本小姐!咱们都有飞行战技,出去唬人再合适不过啦!” 余斗哑然,见她笑语嫣然,心情好了不少:“等我三阶觉醒,咱们一起把荆棘之地的腌臜之徒,杀得一干二净!” “哼哼,那当然!”严雀的一双桃花眼,闪出好看的光芒,“有本小姐出马,什么魍魉小鬼,通通剿灭!” 几句话聊得开心,终是绕不开顾清风即将离开的事实。 东南之局风起云涌,清澜国欲横扫一统,自然会有所动作。 用脚后跟一想,就知道大圩帝遇刺身亡、刀皇重伤的始作俑者,九成九是清澜一方! 顾清风除了牵挂父母,更急于找到大圩公主司离——大圩皇帝新丧,刀宗封山,国内定已乱成一团! 司离的处境,相当不妙! “我回来时,寒老鬼误以为我是刀宗之人,应当有所忌惮……”余斗静下心来,试图理顺思绪。 “所以——”余斗的眸子里,透出点点杀机,“‘黑爷’要经常露面,吸引多方目光,这样才能替流风刀宗分担压力。” “顾大哥回去之后,定能从中斡旋,缓解大圩乱局。” —— 次日早餐后,顾清风已将《天行翼》牢记在心。 余斗清除体内寒毒,浑身经脉虽有郁结,也算恢复得不错。 在顾清风房里,他手捏利刃,尽量让自己平静:“哥,准备好了吗?” 顾清风自搭木架,光着膀子端坐其上,脸上不见往日的洒脱,看起来心事重重:“豆豆,拜托了!” …… 房间外,隐隐分辨出刀锋划破皮肤的细微声响,以及顾清风忍痛的闷哼,秋玄清不禁捏把汗。 她看向身侧之人,好奇的问:“严雀,你修行飞行战技时,也是这般刀刻经脉?” 其中痛苦,非常人能够忍受。 而在剧痛中守住本心,冷静炼化战魂翼,其难度不言而喻! 连顾清风那样的英雄男儿,都被疼得闷哼连连,何况是一介女子? 严雀俏眉微蹙,想起过往的苦痛,又是骄傲,又是心酸:“十二岁那年,是母亲动刀,替我刻脉。” 秋玄清为之咋舌:“那得多疼啊……” 严雀不以为然,温婉发笑:“当人们明白自己背负的责任,些许疼痛,便不在话下。我如此,余斗如此……” 她说着,下巴向前一点:“现在的顾清风,亦是如此。” 疼,便让他疼好了。 害怕有用? “严雀,就算你这么努力,可是鹤山宗太弱了呀……”秋玄清感到困惑,“你想对抗清澜宗,不大可能吧?” 话是不好听,却是肺腑之言。 严雀并无不悦,叹道:“清澜宗多行不义,自要有人出面,替这世间讨回公道。这锦绣河山、淳朴百姓,从来不是他们的统治工具!” 秋玄清微微点头,东南之局变化万千,鹤山宗待得时机,迟早揭竿而起! 毕竟,清澜宗意图扫平东南,鹤山宗绝对是其眼中钉、肉中刺! 严雀心思玲珑,自然看穿秋玄清的想法,她莞尔轻笑:“这只是我的想法,余斗脑子好,考虑得应该更多。” “……”秋玄清想起上回的争执,管中窥豹,可轻易看出几方的谋划。 不禁叹声:“也合该你们同舟共济——两人的命运,都绑在一起了。” “嗯。”严雀听出几分意思,也不点破,转而道,“往后顾大哥不在,里飞沙帮会,就靠我们顶着了。” 里飞沙拢共六人,仅顾清风、秋玄清、严雀位列战骁。 一旦顾清风离开学院,里飞沙恐怕会陷入窘境。 “好!”秋玄清郑重允诺。 二女在门外闲聊多时,眼看旭日东升,房门忽的被余斗拉开,手里端着的木盆,装着满满的血水。 而他身后的顾清风,正缓缓站起。 背上,赫然是一对雷光闪动的战魂翼! 第126章 兄弟,珍重! 第126章 兄弟,珍重! 顾清风赤着上身,露出结实的肌肉线条,丝丝血迹,看得人胆战心惊。不过一对雷翼霸气非常,透出凛凛威压。 “嘿嘿……” 他嗓音嘶哑,已是被疼得死去活来,“豆豆,谢了!” 余斗同样满头是汗,见得兄弟一次成功,顿时大喜过望:“此去流风山大约五千里,一日可达!” “既然如此……”顾清风终是归心似箭,仰头笑道,“那我立即出发!” “这么急?”余斗放轻了语调,替顾清风处置背后的刀伤,自己刀法匀细,全程无一丝失误。 在其背后,也留下了“三花”图案。 顾清风果断的道:“听闻家里出事,我方寸大乱。留在学院,也对修行无益。何况……” 他嘴里停顿,面上浮现出几分温柔:“你嫂子需要我。” 话说至此,已无讨论的必要。 余斗压住心头不安,凭着自身经验,小心叮嘱:“东南之地战豪不多,哥你尽管入云疾飞——起落时,多寻隐蔽处即可。” 昨夜被寒老鬼撞个正着,算是倒了血霉。 “得嘞!”顾清风待余斗处理罢伤口,便利索得披上衣衫,恢复习惯的黑衣墨冠。 走出来时,其余几人都得了消息,皆来相送。 “好你个顾清风,还没跟我认认真真打一场呢……”秋玄清和他相识,一直不服气,上次领地相斗,也只是逢场作戏。 没想到临将分别,也没寻着机会一较高下。 顾清风有一年不曾回家,不免兴奋:“我在流风山等你,到时候,可别怪我辣手!” 严雀与他初识于鹤山脚下,本以为是个浪荡子弟,最终体会到了顾清风的赤诚之心。 她端正行礼,道:“顾大哥,若逢绝路,千万留得性命在,我跟余斗,定会尽早赶去流风山!” “嘿嘿——”顾清风听得心暖,“弟妹的话,哥哥记下了!” 穆沙心思疾转,想到一点:“刀宗封山,顾大哥回去之后,不可急切回家。在外围惊起波澜,挑弄局势,或为上之策!” “嘶?”顾清风听得这话,杂乱的心绪忽然一定,对小姑娘拱手作别,“穆沙妹子,多谢提醒!你在学院,也要替豆豆多出妙计——他虽然聪明,但容易上头,连我都拉不住他!” 想起某些光辉事迹,哥俩相视一笑。 两人硬打峡谷战区排名前三的帮会领地,最后还把人家给灭了! 谁上头,还不好说呢! “顾大哥放心啦,有严姐姐在,肯定能管住余大哥!”穆沙狡黠一笑,只把严雀说得脸红。 红药想来想去,颇显幽怨的叹声:“顾清风走了,里飞沙的颜值担当就没了……唉!主人虽然英俊,但还是稚嫩了些。” 这句话说得几人齐齐愣住,旋即发出难以遏制的笑声。 …… 有道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一番欢快的道别,顾清风终究辞去。 余斗忍住追赶的冲动,脚下生根,将自己定在原地。只是眼里的泪水,却怎么都忍不住…… 花谷道的邂逅犹在昨日,两人溪流练刀,直入噬魂山脉。 亦曾分别,各闯天罗地网。 终在西平郡重逢,并一战成名! “哥,咱们兄弟的江湖路,还没开始呢!”余斗已看不见顾清风的身影,下意识开启刀傀阵法,竭力释放! 目不可见的云层中,传来清晰的回应—— 兄弟,珍重! 第127章 臂章的下落 第127章 臂章的下落 眼看顾清风离去,房里传出秋玄清的声音:“豆豆,快来看这个!” “嗯?”余斗抹去眼角泪痕,进屋一看,发现桌面除了昨夜送来的《天行翼》,还另有两本册子。 余斗翻开一看,顿时愣住:“是《刀傀战技》、《刀主战技》!” 顾清风手里,还有一次《刀傀》卷轴,应当是另有考虑,才选择誊写留册。 “刀主、刀傀,双阵并起时,可共享较高的武境。”余斗明白顾清风的用意,直言道,“我已经学了刀傀战技,你看……” 秋玄清倒是不介意主傀之分,认真道:“顾清风一走,帮会实力大打折扣。你刚好九星战锋,正需要体悟战骁武境,以便三阶觉醒。” 说着,便探出手,甜甜一笑:“把《刀傀》战技给我吧。” “行……”余斗并未多想。 秋玄清借着天品兽核的余力,已将武境提升到五星战骁。有现成的“作业”可抄,何乐而不为? 严雀就在门边,倒是并未阻拦,凝眉道:“顾大哥离开的事,瞒不了多久,你们要尽快熟练。学院里的某些家伙,迟早对我们出手!” 余斗走出顾清风的房间,扫眼如火如荼的训练场,淡淡一笑:“里飞沙这片领地,可不是那么好打的!” —— 临近春节,九渊峡谷多日晴雪。 多有学生提前返乡,与亲人团聚。 余斗重担在身,只能压下思想之心,将手里的大量臂章,转换成修行资源。 九渊劫域,第二层。 某间修炼室内,余斗盘膝坐定,左手托起的“乾坤山河塔”,散发出灿然金辉。墨梅战意稳伫其中,将乾坤山河塔的第一层,填满了梅红色。 他使了个手法,眼前砰然一响,乾坤山河塔散碎如星,金辉汇聚,形成一幅战魂甲。 墨梅战魂没了束缚,旋伴在身侧。 “比刚才的状态,似乎弱了些?” 余斗悉心感受,发现召唤出乾坤山河塔时,自己的战意强度,要胜于现在“双爆战魂”的状态。 “这两者……”余斗站起身来,墨梅战意飘散,仅维持住战魂甲的状态。 他循着《镇山河》的法诀,以灵元之力,分心一领。胸口处金丝蹿出,眨眼汇聚! 金色的乾坤山河塔,出现在了身前! 因为一层的墨梅战意,余斗的战魂甲,也快速染上梅花纹路。 “并不冲突!” 感受到更为强盛的战意波动,余斗心花怒放,“双爆战魂,并不是我的最强状态——炼魂入塔,战时‘爆塔’,才是我的极限!” 此刻的战意强度,比常规的双爆战魂,要高出接近两成! “一星战骁比九星战锋,也就强不到三成……”余斗反复熟练“爆战魂”、“爆塔”的形态切换,力求如臂指使。 “我有战魂甲,并有雪烟之锐。现在独自对上战骁,也有一战之力!” 余斗信心十足,眸子里光芒闪耀:“更何况,我很快就能三阶觉醒!” 体内战意澎湃涌动,已逐渐推至九星战锋的圆满状态——跻身战骁,只需一个契机! …… 离开九渊劫域时,天色已经全黑。 余斗未曾冒进,只是稳定当前武境。由是挂念顾清风安危,多有心神不宁之时,贸然尝试觉醒,恐怕并不明智。 “五天除夕,应是来得及……”谁都想在新年之前,达成心底的小目标,余斗也不例外。 能在今年突破战骁,便还有一年半的时间,向更高的武境发起冲击。 他独自一人走到峡谷战区,按学院规则,将一枚战锋臂章拍在左臂的臂臑穴上。眼底闪过习惯的警惕—— 在峡谷战区行走,无论多么“人畜无害”,都有可能遭到攻击。 收集者任务的设立,足以表面学院的态度——鼓励大家多多战斗,并且,不排斥任何战斗方式。 不论手段多么阴险肮脏,只要能赢,都在规则允许的范围之内。 这才有了余斗混入无常帮,专门欺负伤员病号的光辉事迹。 恰是因为经验丰富,余斗才愈加小心。 白天出行,常常抢个大清早。 晚上回来时,则施展藏神诀,避开一切灯光,摸黑前进。 好在一路无事发生,余斗正以为运气不错,可以睡个安稳觉时,却忽然发现夜色之中,有多支队伍朝着东北方向快速移动! 里飞沙帮会领地,恰在峡谷战区东北角! 果不其然,待余斗小心靠近时,竟发现自家领地,已被数之不尽的人影团团围住! 那场面跟数月之前,无常帮覆灭之时如出一辙! —— “喔嚯嚯?”包围圈外,余斗觑得清晰,不惊返笑,“终于要动手了么?” 顾清风不在,里飞沙相当于折损两名战骁。 失去巅峰战力,又掌握峡谷战区最火爆的训练场地,自然难以久持。 想也知道,周围这些家伙,多是训练场生意的竞争对手。 竞争不过不要紧,咱可以搞破坏呀! 你这领地的四尺篱笆墙,挡得住什么? 只不过…… 围了围了,众人却并未立即出手。 因为里飞沙领地之内,还有数十名来自其他帮会的学生。 此时正有一名男子,上前喊话:“不是里飞沙的同学,请立即离开,我们只为占领里飞沙,不会为难各位!” —— 领地里,训练场上灯火通明。 一些学生专心训练,听到喊话前,甚至不知道里飞沙遭到围困。 此刻面面相觑,不知外面的家伙,话里几分真假。 “占领里飞沙,好大的口气!”领地入口处,传出严雀清冷的声音,“就凭你们?” 喊话之人从黑暗中现身,赫然是个熟悉的面孔。 竟是无常帮的陈珏! 陈珏哼笑:“严雀,你虽是剑道圣体,武境却只有二星战骁。陈某不才,在摘星斗场排名九十二位,愿意领教一二!” “陈珏学长的剑术,我也早想领教。”严雀话是如此,却并无出手的意思,“不过今日之局,并非你我之争。” “你赢了我,不过是九星打赢二星。” “我赢了你,这些人也不会退走。” 严雀时刻保持清醒,不争这一时长短:“你们要战灵里飞沙,便只管强攻。我与帮中同学,自当奋力突围。” 陈珏微微颔首,抬起一只手,扬声道:“里面其他帮会的同学,请速速离开。因此耽搁的训练,可至‘深海’、‘炎龙’等训练场,他们会全价接收里飞沙的会员、月卡!” 这话一出,训练场里的各路学生纷纷动摇,主动离场。 说到底,跟里飞沙只是买卖关系,谈不上感情。 无常帮虽然解散,但乔戈在学院的影响力,远胜余斗十倍! 得罪了那家伙,以后踏足中土世界,还怎么混? …… “看样子,陈珏学长是有备而来。”严雀见状,讥诮道,“今夜的里飞沙,是要步无常帮的后尘了?” 陈珏莞尔:“一报还一报罢了,里飞沙是颗摇钱树,两个多月下来,你们积攒的战骁臂章,怕是有两千余枚——我这四五百人,分了刚好!” 严雀冷笑:“两千战骁臂章,不至于如此兴师动众。这几百人所在的帮会,都有经营训练场吧?一旦里飞沙解散,恐怕没有机会再来一次。” 陈珏面露赞许,点头道:“难怪老乔对你那般看重,可惜……” 不是一路人! 两人说话之时,眼看局面严峻,秋玄清便去训练场内,和红药一道,劝大家离开。 很快,刚才还热火朝天的里飞沙训练场,变得冷冷清清。 秋玄清、红药来到大门处,各自神色轻松。 “学长,我们就三个人,你们怎么打?”秋玄清双手叉腰,脸上浮出几分挑衅。 陈珏扫视一眼,发现里飞沙领地内,果真没有别的战意波动,留着份小心:“余斗和那个小丫头不在么?” 秋玄清向严雀使个眼色,严雀心领神会,竟大大方方拉开篱笆院门,摊手相请:“要不,学长自己找找?” 陈珏眉心一凝,狐疑的打量眼前这三名姿容绝丽的女生,生怕其中有诈。 只不过,三人的武境不足为惧,就算联手,也奈何不得自己分毫。 他轻哼一声,果真举步向前。 里飞沙领地拢共只有一处小院,加起来仅有十间。除开议事大厅、饭厅、厨房,剩下便只有七间。 房门皆未落锁,陈珏兜转一圈,当真一无所获。 不仅没有找见人,预想中体积不小的学院臂章,也不见踪影! 柜子抽屉,梁顶床底,陈珏一一找便,除了在红药房间里翻出十来枚臂章,便再无所获…… “你们该不会……”陈珏回到院中,看向明亮的训练场,“找个地方埋了吧?不打紧,占领之后,我自有办法挖出来!” 也正如严雀所说,对方的目的,根本不是那些臂章。 只要毁掉里飞沙,就算行动成功。 眼看陈珏就要下令进攻,严雀掐着时机道:“两个多月,两千多枚战骁臂章,我们几人根本用不完。” “那是自然——”陈珏面色玩味,再看向严雀时,仿佛看着自己的猎物,“再勤奋的学生,每月修行之用,不过一两百枚对应武境的臂章,你们用不了多少。” 所以,剩下的臂章何在? 他们不可能及时兑换成战骁臂章,各类相加,怕是多达万数! 堆叠起来,几乎是一座小山…… 严雀估得时间恰好,淡淡一笑:“不瞒学长,我们把那些臂章,都送出去了!” 第128章 领地被毁 第128章 领地被毁 “送……” 陈珏一愣,看着严雀的俏脸,忽的醒悟过来,心里大叫不妙! 他匆忙转身向外,朝着黑暗中的人影,张口大喊:“老乔、老方,带人快退!” 包围圈处,乔戈、方旭正是一副猫玩耗子的心态,看得眼前情景,不禁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里飞沙领地里,就三个妹子。 俩战骁,一战士。 陈珏一人一剑,就能轻松搞定,怎么进去兜了一圈,反而慌了手脚? 恰在这时,红药在院中摆出个“圆筒”,引火点燃引信——呲啦烧尽的瞬间,砰的一声炸响,一道红光蹿上夜空! 飞到极处时,炸碎成一片焰火,宛如一只血红的奔马! 而在奔马焰火飘散时,外围的夜空中,接连蹿起红光!十余道红光接连炸碎,奔马图形练成一串,环绕周遭,颇为壮观! 陈珏看得此景,更是印证了心中所虑,跑到乔戈跟前道:“老乔,他们把多余的臂章,送给了周围帮会!” “……” 乔戈、方旭一听,顿时惊住——峡谷战区,最讲眼前利益! 臂章是学院的硬通货,上千枚战骁臂章,足以说服十几个帮会伸以援手! 而更让乔戈担心的,不是周围十几个帮会驰援合围,而是…… 被“偷家”! “端的好算计……”乔戈哼声冷笑,“陈珏、方旭,你们带二十人留下,确保摧毁领地、打掉他们的臂章!如果被合围,实在占领不住,东北方向三里便是战区界限!” 方旭点头领命:“放心,来的都是好手!” 乔戈看向身侧之人,令道:“罗焕峰,通知诸位帮主,各自回防领地!我们不知敌人多寡,一切以稳妥为上!” 说服这些帮会包围里飞沙,乔戈自然付出了一定代价。 若在行动之中,害得这些帮会遭袭陷落,他个人的信誉,也会一落千丈。 —— 这些人来得快,退得也快,果真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 余下陈珏、方旭,带着二十名战骁,侵入里飞沙领地。 本打算砸个稀巴烂,或是抢走些建筑材料。不料一兜转的功夫,三个妹子利用虚戒之便,竟把训练场拆了个七七八八! 想到刚才的戏弄,气得陈珏就要拔剑教训,严雀、秋玄清、红药三人,竟齐齐把臂章一取,撂在了地面。 嗯哼,咱认输! 不跟你玩了! 根据峡谷战区规则,失去臂章者,需要完成“惩罚任务”,才能继续参与峡谷战区的任务活动。 严雀等人的境况,完全符合认输规则。她们失去臂章,得完成“惩罚任务”,换言之——陈珏再如何怒火中烧,也不能拿她们怎么样! 看得这般情景,几名老哥面面相觑,请示道:“老陈,这院子……还砸不砸?” “当然砸,给我彻底砸烂,再放把火!”陈珏咬牙怒喝,明知道那片木板房,建好只在顷刻,却又忍不了这口恶气。彻底砸烂 于是,乒乒乓乓的一阵响动过后,里飞沙的院子惨遭摧毁,并燃起熊熊烈火。 严雀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鼻子里轻哼一声,对秋玄清、红药道:“走,我们去接惩罚任务。” 不作无谓的争斗,是严雀的风格。 眼前是二十余名战骁好手,凭着里飞沙的力量,根本无法抗衡。 …… 离开领地,秋玄清恨恨的道:“这些家伙真可恶,就见不得别人好!” 红药面露凶光:“就是,把我的房间都砸没了……我好喜欢那张床的!” 严雀安慰道:“多亏穆沙混了出去,我们点燃信号弹时,她应该到大山帮领地了——希望余斗的布置,足够有用吧。” 当夜,峡谷战区乱成一团。 先是里飞沙领地遭到围困打砸,三名成员失去臂章。 而在那之前,里飞沙放出信号,得周围十六帮会,千余众赶来救援! 最终把陈珏、方旭带领的二十余人驱赶出峡谷战区,让里飞色避免被占领解散的命运。 在那之前,穆沙火速赶到大山帮领地。 刘大山闻知讯息,根据近日收集的情报,当即兵分多路,对七八家与乔戈关系密切,并在经营训练场的帮会,展开奇袭! 目的与乔戈出奇的一致:不为斩获,也不为占领,纯粹搞破坏! 砸了就走,绝不停留! 里飞沙的训练场,明天用不了。 你们这几家,也给老子通通瘫痪! …… 而在峡谷战区打成一锅粥时,身为帮主的余斗,却并未参与任何一方战场。 甚至看到严雀一行离开领地,也不曾招呼。 他隐匿身形,在黑夜中向东离开峡谷战区,来到水榭小院。 “老李?” “老李!” 奇怪的是,那老家伙居然没在水榭垂钓,引得余斗心里一惊,张口疾唤。 “少爷,这呢!”老李悠哉的声音,从院子另一头传来。 余斗掠身而至,才发现老头子在溪水的上游位置,摆了个板凳,正在挂饵。 脚边的鱼篓里,已然收获颇丰。 “我就多余担心……”余斗见得老李无恙,松了口气,吐槽道,“你这老头儿,就是换个地方钓鱼!” “喔嚯嚯……”老李嘚瑟发笑,“怎么茬,少爷担心我这把老骨头,捱不过这个冬天?” “去你的!”余斗瞪他一眼,也不啰嗦,当即施展出战魂甲,并“爆塔”状态,强横的战意波动,让老李都为之侧目。 “这招,能在人前用不?”余斗知晓其中利害,特意过来询问,“会不会暴露身份?” 老李悠悠一笑:“不会不会,战意相融之术,历来有之。而且我只给了你半阙法诀,其中还有多处修改。” “哪怕到了中土世界,七大世家的人见了,也不会疑心到李家的《乾坤山河塔》——那用废的卷轴纸,你还留着吧?” 余斗点头:“看着不便宜,没扔。” “嘿嘿,以后有人逼问,你就取给他看。”老李胸有成竹,“你学的只是《镇山河》,成塔融合战意,皆是你天赋异禀,自行领悟——与我李家何干哪?” “得,那你先钓着……”余斗径自转身,打算离去。 老李不禁笑道:“少爷,来都来了,不钓几竿?” “今天钓不了……”余斗黑着脸,咬牙应道,“我的地盘被人砸了,得去打架!” 第129章 骑脸立威! 第129章 骑脸立威! 严雀领着秋玄清、红药去做惩罚任务,穆沙待在大山帮领地,整个里飞沙帮会,仅剩下余斗一个“光杆帮主”。 他离开水榭小院,躲开峡谷战区的诸多眼线,直奔大山帮领地。 “余老弟!”刘大山在城头见了余斗,两眼放光,“我按你的布置,撒出去一百多号人,那七八家捣乱的帮会,保管没个安生!” 余斗行礼道谢:“今日里飞沙之危,多谢大山学长相救。” 刘大山拍拍他的肩膀,挤眉弄眼的道:“嗐,自家兄弟,不说见外话——你这俩月,送过来的战骁臂章可不少,咱不能白拿好处。” “更何况……”刘大山看向自家领地内,改建得初具规模的训练场,嘿嘿笑道,“你当初那个‘片区经营’的理论,我很喜欢。” “除了本部训练场改建,几个临近的兄弟帮会,还有我安排新建的子帮会,都在抓紧修建……” 越往后说,刘大山就越是兴奋:“除夕一过,咱们就能联合组建规模最大、项目最全的训练场!” 余斗对自己的布置,有着十分的自信。 经营训练场,是块大肥肉。 明摆着独吞不下,那就借着初期暴利,分让利益,笼络人心。再将周边帮会,都拉入经营体系之内,自然能在里飞沙帮会的外围,形成一道屏障! “大山学长,另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余斗此来,并不是讨论经营。 刘大山豪爽大笑,拍拍胸脯:“余老弟但说无妨!” 余斗视线一偏,看向城头:“卖我两门火炮,还有足够的炮弹!” “这……”刘大山表面憨直,实则心思玲珑。 眼皮一搭,就猜到余斗的目的。 “嘶——”他轻吸冷气,面上犹豫,“峡谷战区规则虽无明文规定,不可拉炮出战。但是这东西……你懂的。” 刘大山本想劝阻,却知余斗性格,叹道:“真要炮击帮会领地,这峡谷战区,怕是乱了套!” “乱世出英雄嘛!”余斗微微一笑。 刘大山正在“做强做大”的兴头上,听得心里一热,当即把手一拍:“成!好一个乱世出英雄,这火炮,我卖了!” 当即就在城头,教余斗如何瞄准、发射,讲解炮弹的种类、作用。 火炮技术在中土世界相当纯熟,简单易学,余斗又是聪慧之人,片刻功夫,便将诸多要领记下。 至于实际操作嘛…… 余斗将两门火炮,并几大箱的炮弹收进虚戒。飘身下城时,哈哈大笑:“今夜,请学长们听个响!” “好嘞!”刘大山见他消失在黑暗中,脸上陪出的笑意悄然平复。 凝眉暗忖:“这小子手段忒狠,若不能与之为友,亦不可轻易为敌。且看过年之后,训练场的收益分配如何……” —— 余斗离了大山帮领地,径向西南,目标明确。 无常帮仍在时,有两大兄弟帮会,一为“幽林”,二为“龙沼”——帮会名称,皆取自中土地名,恰是乔家的势力范围。 今夜里飞沙被围,幽林、龙沼两大帮会,正是其中主力! 跟着陈珏、方旭留下来,砸毁里飞沙领地的二十名战骁,皆是这两处之人。 “大山帮替我端了你们的训练场,我这个里飞沙帮主,总该做点什么……”余斗循着黑暗处,迅速摸近到幽林领地附近。 “实心弹用来轰砸城墙、建筑。” “散弹用来杀伤杂兵。” “开花弹有单独引信,砸过去再爆炸……” 余斗挑块踏实地面,摆出两门火炮,先装实心弹,瞄准了幽林帮会领地。 砰砰! 浓浓的夜色里,本已渐渐恢复安静的峡谷战区,忽的响起炮声! 实心炮弹破空尖啸,咻咻砸至! 轰轰! 幽林帮会领地,城头顿时挨了一炮,溅起砖石碎屑,将那城上之人,砸得七晕八素。 另一炮却是落空,打在了城外空地。 城上帮众正有些犯迷糊,城外黑暗中,再次闪起火光! 砰砰! 又是两炮齐发! 而这次,余斗调高了弧度,让实心炮弹掠过城墙,直砸向领地内的建筑——那墙后高楼登时遭重,被打得墙裂砖飞,甚至飘起滚滚浓烟…… “哪个鳖孙,把火炮拉来了!”幽林城头,一名男子眶眦欲裂,疾声喝令:“一队,二队,随我下城拿人!” 说话间,他掠身而起,双手连甩,将散发强光的“眼石”,插向火炮发射之处! 一个人影正将两门火炮收起,闪身而退! “追!”男子带着二十余名战骁好手,齐齐扑出。 今夜围攻里飞沙领地,本该满载而归,不料吃了余斗后手,非但一无所获,反被大山帮的人偷袭训练场。 心头正憋着火,又遭到炮击,这口恶气怎能咽下? 古怪的是,二十余名幽梦帮高手接连插眼追击,明明感觉那人唾手可擒,却偏偏追之不上。 在外围的起伏处绕了几绕,竟把人跟丢了…… 就在众人迷惘之时,身后的领地附近,再度响起炮声! 砰砰! 轰,轰! 急急回望时,自家领地的高楼,肉眼可见的晃了晃。 “我他妈……”领队的男子暴跳如雷,“峡谷战区不得拉炮出城,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定是余斗那小子上门报复,才会如此不择手段!” 众人见着自家起火,气得七窍生烟,再度扑向开炮处。 恨不得插眼之时,一标枪将那可恶之人扎穿! 奈何余斗滑溜之极,面对越来越多的追捕者,总能找到突破口,穿插拉扯,并摆脱困境。 逮着机会,又是两炮! 没多会儿的功夫,幽林帮领地陆续吃了二十来炮。城头上一片狼藉,守城的学生骂声震天,恨不得将余斗碎尸万段! 领地内的一座高楼被余斗重点照顾,加上燃起大火,轰燃倾颓,坍倒垮塌! 掀起滚滚浓烟,乘着腾烧的烈火,直蹿夜空之上! “余斗,你他么有病啊!”追击之人,发出悲愤的怒斥。 若即若离的不远处,传来余斗的笑声:“哎哟,学长们遭不住了?这才哪到哪!贵帮要是剩得一块好木头,都算学弟心慈手软!” 如此猖獗的言语,彻底点燃了众人怒火。 幽林帮主眼看领地陷入倾颓之势,立即派出大批人手,出城戒严——火炮射程有限,只要拉网逼迫,将余斗逼出射程,即可化解困局。 他充其量只有一人,难道还敢正面冲击? 果不其然,当百余帮众四面出城,建立起外围防线,余斗无处放炮,总算消停下来。 至于抓不到人——清澜宗出动了十余万众,都逮不住那小子,这里的学生,又怎能轻易得手? 然而,正当幽林帮主打算清扫领地时,乌漆嘛黑的夜空中,呼咻一声,落下来个东西,竟把北侧建筑的顶部,砸出个窟窿! 那东西还呲呲作响,闪出些火星。 在火星燃尽后,紧接着冒出一串青烟—— 嘭轰! 楼房顶层某处,登时被炸了个四分五裂! 火星迸射,又引燃了烈火,将楼房瞬间点燃! “没炮响啊,什……什么情况!”幽林帮主慌忙上去查探,正咆哮间,夜空中又落下一枚点燃引信的炮弹。 好巧不巧,就从砸开的窟窿处,落入燃烧的楼房内。 嘭轰! 又是一声猛烈的炸响! 幽林帮主感觉脚下一晃,连心里都晃荡起来。 他这才醒悟——严雀身为东南大陆的天之娇女,展现出飞行战技,大家认为理所应当。 却在不经意间,忽略了一个事实。 在东南大陆,另有一人的天赋,曾在严雀之上! 那个人,就是余斗! “我早该猜到,他也有飞行战技,不然如何躲过清澜宗的追捕!”幽林帮主恨得咬牙切齿,仰头看向夜空。 城墙上的帮众调转灵元射灯,果然在领地上空,发现了一个人影! 余斗的背后,是一对融入夜色的战魂翼,他点燃开花弹的引信,就瞄着建筑缺口处抛下。竟把一枚枚炮弹,当成了炸弹! 对幽林帮会林地,展开无情的轰炸! 你砸我的,我炸你的。 公平! 你追,我跑。 合理! 被抓了,我认栽。抓不到,我骑脸! 终于,在余斗麻木的轰炸之下,幽林帮又一幢高楼,坍塌成一片废墟。周围骂声连天,直把余家的十八辈祖宗,亲切问候了三遍! 余斗早习惯了类似场面,曾经清澜宗要自己的命,那些老百姓还骂自己不知好歹,居然逃跑…… 现在,余斗意在服众,尽快让自己和严雀,拥有最平稳舒适的修行环境。 莫说是些许骂声,就算这些人执意死磕,余斗也会摆出更强硬的姿态! 把他们,打到服! —— 嘭轰! 轰轰轰! 幽林帮会领地,陷入一片火海。 不少帮众试图用破灵箭,或是远程战技,攻击飞旋半空的余斗。 怎奈那家伙卡的距离刚刚好,可望而不可即。 “得罪了小爷,认错的机会都没有!” 余斗想到严雀等人交出臂章的情景,表情冷若冰霜,直把百余发炮弹,全都砸个干净,才扬长而去! 顾大哥走了,你们想把我踩在脚下? 那我也让你们知道,什么叫杀鸡儆猴,什么叫——立威之战! 第130章 余斗的报复 第130章 余斗的报复 在战豪之前,习得飞行战技,对其他战士而言,无疑是降维打击。 飞在天上,摸不到够不着,地面之人只能任其宰割。 加上余斗通过对幽林帮会的袭击,似乎找到了最正确的攻击方式…… —— 大山帮领地,城头上摆开两桌宵夜,刘大山和几个同学正在开怀豪饮。夜色里,炮火轰鸣的峡谷战区,成了最佳的下酒菜。 余斗不再藏着掖着,径从半空里落下,反把刘大山吓了一跳。 看清是余斗,才哈哈大笑:“余老弟,这后半夜里炮声震天,想是一切顺利?” 余斗掏出一把战骁臂章:“幽林帮会领地,几乎被毁,再给我三百枚开花弹,我去把‘龙沼’炸了。” 刘大山听得一惊:“之前一百二十枚炮弹,你全砸幽林了?” 余斗轻笑点头:“打蛇打七寸,这两个帮会是乔戈的附庸势力,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乔戈想打的地方,我保得住!” “我想打的地方,乔戈只能干瞪眼!” 刘大山竖起大拇指:“余老弟豪气干云,令人佩服!呐,这是三百枚开花弹,老哥祝你连战连捷!” 余斗心明眼亮,可不敢轻易把人当兄弟。 这大山帮,浑水摸鱼、趁火打劫的事,他干。 卖人火炮隔岸观火的事,他干。 但指望他们雪中送炭,肝胆相照,未免太过单纯。 “走了,三百枚,正好炸到天亮……” 余斗缓了口气,长时间的启用天行翼,消耗自然不菲。好在有足够的元灵玉支撑,坚持到明天早上不成问题。 大山帮领地城头,众目睽睽下,余斗背后展出一对轮廓霸道的墨色战魂翼,脚轻点地,一飞冲天! “这小子……”刘大山想到三百枚开花弹,被当成炸弹往下扔的情景,不禁幸灾乐祸,“非把峡谷战区掀翻不可。” 然而笑过一回,心里另有思索:“去望江亭之前,他不是应该尽量低调?此刻暴露底牌,对他有什么好处?” —— 是夜,从天而降的炸弹,先后将幽林、龙沼两大帮会领地,炸成一片废墟。 一众强者有力无处使,只能仰头骂娘、怨声载道。 更气人的是,待得日出天明,余斗炸得尽兴,就飞悬在龙沼领地废墟上空,笑吟吟的俯瞰周围,似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余斗,有种你下来,老子跟你单挑!”龙沼帮主是个魁梧巨汉,气得浓眉倒竖,怒发冲冠,“躲在天上放冷炮,算什么英雄好汉!” 余斗面无波澜,灵元引动虚戒,最后十余枚黝黑的开花弹悬在身侧。 他见龙沼帮领地西侧,还有几间房子相对完好,鼻息轻哼,战意引出火苗,将十余道引信齐齐点燃! 再用灵元之力往下一引,十余枚炮弹坠如冰雹,在龙沼帮众人的注视下,将已是废墟的领地,再度炸起一朵翻腾的蘑菇云…… 轰轰轰轰! 轰轰! 轰轰轰轰! 仅剩级几间房子,纷纷被炸上天空。 焰火绚烂,令人神往! …… “喔嚯嚯,完活儿!”余斗拍拍手,抹去额前热汗。 这才看向龙沼帮主,微微一笑:“学长,你们砸了里飞沙领地,就该想到这般下场。乔戈学长呢,我炸没了幽林、龙沼,他怎么不露面?” 龙沼帮主气得肺部炸气,怒目喝道:“你里飞沙领地,分明是自己拆的!那几间木板房,不到半日即可复原!我这五栋大楼……” “我可不管。”余斗心情颇好,语调却是骤然冰冷,“你得庆幸,严雀自愿弃权,未曾参战——否则!” 砰! 余斗说话间,身形骤然一降,竟然真的落在龙沼帮主跟前!在其周围,还有数十名龙沼帮战骁强者! 见得此状,纷纷紧张起来。 甚有取出兵器者,想要一拥而上,把这可恶之人打得屁滚尿流! 然而—— 嘭! 一道浑厚的声响,绽于眼前。 金光迸现时,眨眼聚成一座尺高金塔!那金塔散发出韧性极强的土河气息,而在金塔底层,又有墨梅战意蕴藏其中! 这一刻,余斗身上的气势,哪里像个九星战锋? 再有一瞬,他下巴微扬,梅纹战魂甲辉煌加身!他左手抓出雪烟刀,狂傲独对,其神色睥睨,霸气凌霄! “伤严雀一分……”余斗脸色一沉,“我要你们偿命!” 第131章 三阶觉醒:取 舍 得 失 第131章 三阶觉醒:取 舍 得 失 龙沼帮主原本也是一号滚刀肉,可是见得余斗战魂甲、战魂翼加身,又手持神兵利器,心里难免犯怂…… 而这家伙凶性毕露,宛如一头九渊恶兽,把一圈战骁高手逼退数步。 “余斗,你炮轰领地,不讲武德也就罢了……”龙沼帮主背脊发寒,却强硬的站在原地,怒视眼前之人,“这是学院,你敢要谁偿命?” 可是,要论强硬,当余斗决心不再隐藏天行翼,便是铁了心要强硬到底! 忍气吞声当孙子? 嘁,小爷要翻身当霸王! 不然身边的人,都要跟着受委屈! —— “莫非各位,打算一辈子不出九渊峡谷?”余斗笑容可掬,只是咧嘴之时,洁白的牙齿闪烁寒光,仿佛要吃人。 龙沼帮主倒也不笨,这无为学院,对于寻常学生,仅是一处学院。 可是,余斗背负太多,在他的字典里,恐怕没有“学院”。 哪里都是战场! “你究竟想干什么?”龙沼帮主眉心紧皱,看向余斗身畔飞旋的乾坤山河塔,心中揣测:那样的形态,莫非是传说中的战意融合? 果真如此的话,自己的龙沼帮,恐怕无人是其对手…… 余斗见说,扫视一眼,道:“各位与我无冤无仇,只是受人教唆,才有今日之争。各位也看见了,你们的帮会领地被炸成废墟,那幕后之人,却当了缩头乌龟。” “……”龙沼帮主心里憋屈,咬牙切齿,却反驳不得。 “被人当枪使,滋味不好受吧?”余斗淡淡发笑,“诸位学长,我是个生意人,只想在峡谷战区挣点资源,安心修行。” “小弟的那点事,大家也都知道。阻我修行,便是要我性命。”余斗收起乾坤山河塔,解除战魂甲,“所以——” 他飞身掠起,悬于半空:“我希望能和学长们成为朋友,若是哪位学长想与我为敌,最好不要打帮会的主意——新年之后,咱们摘星斗场上见!” 狠话放完,余斗扬长而去,背后不知多少强弓硬弩,却最终没有激发。 很简单,幽林、龙沼遇袭,乔戈的精英队伍却始终不曾露面,那咱们继续得罪余斗,有什么好处? 明面看来,乔戈背后有乔家,谁都想靠上点关系。 可是余斗年纪轻轻,却身披战魂甲,背生战魂翼,就冲这份天赋,足以让乔家势力黯然失色! 毕竟,不过是个幽林边缘的三流家族。 …… 余斗返回里飞沙领地,穆沙已经请来学院工程队,进行领地修复。 领地的损坏程度,达到了重建标准,且并未被占领,在穆沙递交重建申请后,自动进入保护期。 “余大哥,你回来啦!”穆沙彻夜未眠,面色有些疲惫。不过见到余斗,还是整理出甜甜的笑意。 “嗯……”余斗点头,凝眉问道,“昨夜全靠你突围送信,没受伤吧?” “没事啦。”穆沙知道余大哥最担心朋友,摆摆手道,“我有幻光步,没人追得上我!” 只是动作牵扯,小丫头龇牙的细节,逃不过余斗的眼睛。 “伤哪了?”他脸色一沉。 穆沙左手捂住右边胳膊,想是许久没有感受到这般关切,稚嫩的俏脸,浮出叫人心疼的委屈之色:“昨夜跑出去时,在路上被人发现了,就……被刺了一下。” 余斗这才发现,穆沙右臂的衣袖下,隐隐透出些血光。 “……”他心里一绞,声音放轻了些许,“对不起,都怪我不在。” 穆沙嘻嘻笑声,眼里满是崇敬:“余大哥昨夜炸毁幽林、龙沼,已经替我报仇啦!” 眼看木板房快速建好,余斗目光柔软:“去歇着吧,我来盯着。” 穆沙扛着剑伤熬了一宿,自然困倦,欣然把头一点,便去布置房间,抓住机会休息——领地被毁,重建之后更为繁忙,一定要有百分百的状态,不能让余大哥失望! …… 晴雪之中,余斗摆张凳子坐在檐下。看着重建的领地,不禁陷入沉思。 放出去狠话,并未让人心底满足,反而有种惶恐。 无为学院藏龙卧虎,暂不提那几个传说级别的人物——屡次吃瘪的乔戈,已是一座横在眼前的大山。 展露的天赋越强,就会有越来越的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 牵扯东南之局,其中福祸,无从预知。 “领地毁掉,尚可重建。”余斗暗叹,“离开九渊峡谷,一步错,便有可能步步错。全盘皆输,无可挽回……” “许多事,都无法重来!”余斗闭上眼,脑海中闪过决战王城的画面——三位江湖兄弟为了掩护自己,被王城一剑斩去首级! 无论以后如何,三位兄弟的命,都回不来了。 “我该做点什么……” 余斗捂着脸,心绪杂乱。 而恰是这取、舍、得、失的矛盾心境下,九星战锋的壁垒,忽然被点破! 一抹轻灵剔透的能量,自天地而生,由灵元引动,快速汇于己身。 “这是……” 余斗又惊又喜,先运战神宝典《千字诀》,稳固突破状态。 再运《镇山河》,拖出乾坤山河塔,将觉醒的第三战意能量,直接送入宝塔的第二层! 分辨出第三战意的昂然生命力,余斗大喜过望!然而细加体会,又怅然若失——其中取舍得失,繁复踟蹰,竟不能一语定论! 竟有这种战意? 余斗心里悬起问号。 奈何见识浅薄,眼看战意汇聚,武境终于登上战骁,他也未能分辨,自己的第三战意,究竟是何品类。 “生意盎然,却又进退两难,取舍得失,暗藏天机?” 余斗凝神感悟,愕然的发现,自己的第三战意,似乎很难转化出战斗属性…… “妈的,不会是个废的吧?”余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心里哆嗦之间,不禁害怕起来。 好在第三战意特性温和,与乾坤山河塔融合得相当顺利。 除了武境提升至战骁,余斗“爆塔”状态下的增幅,亦稳稳超过四成,甚至接近五成! 对比常规战骁三爆战魂的三成提升,有着相当明显的优势! —— “呼咻……” 屋檐下,澎湃的战意灵元波动渐渐散去,工程队的老哥仅是注目几眼,脸上没有丝毫惊奇,根本不觉得奇怪。 每年在屋檐下突破的学生,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余斗屡经大战,前段时间又积累了许多财富,年前是否晋级战骁,本就是学院流行的一个赌赛。 如今三阶觉醒,亦是厚积薄发,全在意料之中。 砰砰! 余斗整理完毕,猛的一捏拳头,梅红色的墨梅战魂,以及一枚青绿色战魂旋伴飞出! 他聚起一点能量,用散流霞的手法将之击出——不出所料,青绿战意特性温和,只把眼前的地面打出一个浅印。 换成墨梅战意,怕是要炸出一个大坑! “战五渣么……” 余斗挑眉轻笑,循着《千字诀》引导,尝试施展三阶觉醒的天赋战技,然而…… “呃?” 余斗手心处,聚起一个青绿色光团,看起来剔透圆润,好似精细打磨的玻璃圆球。阳光斜射其上,散出彩虹般的光芒。 “这啥玩意?” 他莫名其妙,瞄着不远处的小土包,信手一扔! 还别说,这青绿色光团并不需要力道瞄准,随着灵元之力牵引,咻的一下飞出,瞬法及中! 啪! 一声脆响中,青绿光团当场炸碎,浓郁的战意能量丝缕飘散,确实有战骁强度。 可是那般能量,并未产生任何破坏力。 那松垮的小土包,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 余斗瞠目结舌的炸了眨眼,心念一动,手里又凝聚出青绿光团——他加了几分力道,灵元牵引也颇为凶狠。 可是再一砸出,并未出现任何改观! 第三天赋战技凝聚出的青绿光团,竟无一丝攻击力…… “行吧!” 余斗自嘲一笑,经历过土河战意的黑暗十年,现在的状况早已好了无数倍。早听说一些倒霉的战士,觉醒的战意几无用处。 自己有本事摊上个土河,再倒霉催的撞上一个,也不算奇怪。 好赖有个战魂增幅,总体战力并未出现折扣,无非少个绝招罢了。 —— 余斗稳固一番境界,正起身时,忽然发现院外走进来几人——严雀、秋玄清、红药面色疲惫,各自左臂上,都恢复了一枚对应武境的臂章。 “严雀!” 余斗眼前一亮,冲她们招了招手。 峡谷战区的事情,几位女生皆已知晓,快步走上前来,担心余斗是否受伤。 见这小子不仅状态完好,还突破了战骁武境,顿时松了口气。 “听说……”严雀蹙着眉,眸子里满是忧虑,“你亮出战魂翼,用来震慑其他学生?” 余斗坦然点头:“大圩之变,必与清澜宗有关,我越高调,顾大哥跟你的压力越小——我再扮猪吃老虎,你们怕是顶不住了。” 严雀向前一步,盯着他道:“那日你被南宫寒所伤,从高空坠落,我只能用鹤灵青羽救你。你的天行翼,理应藏得更久!” 最好藏到望江亭,让清澜宗大吃一惊! 第132章 高调到底! 第132章 高调到底! 严雀越说,眉心皱得越紧:“你光考虑别人,你自己呢?” 余斗心存侥幸:“我的家族折腾水产,威胁不到任何人。心中所求,不过是跳出困局罢了。” 一个只想保命的人,所带来的敌忾,远远不及一个想要改天换日的宗派。 “我们完成惩罚任务,去拜见了师父……”严雀脸色不佳,看起来心事重重,“她让我告诉你一件事。” “白老师?”余斗眨眨眼,“有什么好事呀?” 严雀知他性子,开口之前,先伸手攥住他的衣肘:“学院收到密报,前不久,王城去了水月城!” “什么!”余斗浑身一紧,眼睛都瞪得直了,正待动作时,幸亏严雀先把他攥住。 “你别着急……”严雀连忙把话说完,“王城并未伤害你的家人,还将一名余家子弟,带回清澜宗。据说……是拜在剑一首座,王绪门下。” 严雀见余斗心急火燎,也不敢隐瞒,如实道:“王城带走的余家子弟,叫做余霜!” “咳……” 余斗大惊失色,嗓子里发出古怪的声响。眸子里的怒火快速腾烧,直欲冲天而上! “霜儿,他们带走了霜儿?” 余斗瞳孔颤动,向来稳定的内心,连着呼吸都陷入混乱,“他们……是想把霜儿,当成人质!” 秋玄清闻言,亦是皱眉:“清澜宗,抓了豆豆的家人?” 严雀点头:“抓了他堂妹,估计想为望江亭之战留个后手——现在余斗锋芒毕露,我担心清澜宗,会继续对余家不利。” “不行,我得去把霜儿救出来!”余斗怒火中烧,杀气腾腾,“等什么望江亭会武,我现在就去清澜宗山门前,挑战王肃,挑战王城!” 越是这么说,严雀就攥得越紧,抓着他的胳膊道:“事已至此,现在去清澜宗挑战,只是飞蛾扑火。见到王肃、王城倒还好说,万一出来个战灵长老呢?” 秋玄清也劝道:“是啊豆豆,你挑衅清澜宗,他们派出执法长老将你当场格杀,也合情合理,千万不可冲动!” “可是……”余斗总算体会到顾清风的心情。 明知不能回,却有不得不回的理由,可是一旦返程,又会陷入九死一生的险境! 王城定下此计,定是巴不得余斗出现在清澜宗门外! —— 听得门外争执,小睡一会儿的穆沙走出房间,揉揉眼睛道:“余大哥,我有个想法,或许能够奏效。” 余斗咬着牙,看向小丫头。 穆沙面露思忖,缓声分析道:“余大哥展露锋芒,是为吸引足够的注意力。一面向清澜宗、乔家施压,一面向大圩、西荒示好。” “只要余大哥足够优秀,大圩、西荒的臂助足可期待,清澜国也就畏首畏尾,不敢轻举妄动。” 秋玄清见余斗眼神犹豫,知他心里所忧,认真的道:“豆豆你放心,我一定占你这边!等大圩缓过气来,也会支持你!” “嗯……” 余斗感激的应声,这也正是他的计划! 利用两国之力,逼迫清澜宗,令其放弃针对鹤山宗的计划! “现在……”穆沙接着道,“余大哥已在人前显露天行翼,既然藏不住,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反其道而行之?”余斗、严雀异口同声,凭两人智计,居然有些茫然。 穆沙“嗯”的点头:“余家无恙,则余小姐被带走的消息,定然广为流传。余大哥已在风口浪尖,不如更为恣肆——发书清澜宗,令他们好生照料余霜,不可有半分差池!” 余斗恍然,转忧为喜:“好计策!” 穆沙甜甜一笑:“余大哥,此信亦要高调,最好闹得天下皆知。如此一来,清澜宗骑虎难下,非但不能对余小姐不利,反而要尽心培养……” “是了,是了!”余斗的脑筋转过弯来,总算松了口气,“若如此,至少等我在望江亭战败,他们才会针对霜儿……” 秋玄清听得开心,不禁摸摸穆沙的小脑瓜:“你这小脑袋瓜子,装兵书了吧?” “嘻嘻!”穆沙得意发笑,“如果公主姐姐能让咱们西荒铁骑,在清澜边境频繁动作,余大哥的家人就更安全啦!” 第133章 峡谷战区的真正王者 第133章 峡谷战区的真正王者 穆沙的谋略,综合考虑了多方局势,不可谓不精彩。 严雀听了,先是点头,却又摇摇头:“如此,余家看似安稳,却如置油锅……你高调之余,还应找到均衡之法。” 否则不论望江亭之战的成败,都将面临清澜宗给与的正面压力。 什么是正面压力? 任意遣出两名长老,譬如王逸、王钦,即可轻松覆灭余家,乃至整个鹤山宗! “所以……”余斗表情戏谑,苦中作乐,“我既要打败那家伙,还得……给与足够的支持。” —— 置身乱世,虽有保命存身之焦虑,却有乱世出英雄的机缘。 商议一番之后,才回归眼下——余斗新晋战骁,尽早炼化战魂器,才能拥有匹配战骁武境的实力。 只是…… “帮我瞧瞧,这是个啥……”余斗单爆出一朵青翠欲滴的战魂,剔透的光泽,好似一颗晶润的明珠。 秋玄清凝目其上,似有所思,却难以确认。 得是严雀这等宗门子弟,将《战神宝典》九卷八十一章的名目牢记在心,才能一眼认出:“《异字卷》,云芝战意!” “云芝……”余斗听得名目,很是茫然。 秋玄清当时醒悟,惊到:“莫不是那个蕴藏生灵真谛,可以‘打’队友的战意?” 严雀“嗯”的点头,亦感到惊喜:“余斗,你快施展天赋战技与我瞧瞧。” “好!”余斗顺着云芝战意,经脉流通,将其聚于手心,凝成包子大小的翠绿光团,“就是这个。” 严雀分辨一眼,旋即看向穆沙:“你右边胳膊,是受了剑伤?” “唔……”穆沙不知为何,心底有些惧怕严雀,讪讪应道,“没事啦,小伤……” 啪! 小丫头话没说完,严雀忽的抓起余斗的手,将那青翠欲滴的光团一下拍到穆沙身上,一股清新的气息,随着光团炸碎散透开来,令人心旷神怡。 云芝战意眨眼捕捉到穆沙的灵元印记,化为丝丝缕缕的形态,直蹿入穆沙的皮肤之中。 “啊好痒……”穆沙忽的捂住受伤的右臂。 严雀眼疾手快,松开她右腕的丝带,小心掀折起袖子。 在与穆沙对视一眼之后,将右臂的包扎解开。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穆沙右臂的剑口颇深,按说十天半个月才能康复,可是拆开纱布时,那倒剑口竟肉眼可见的愈合、结痂。 而随着伤疤斑驳脱落,那剑伤竟恢复得完好如初! 就连原本细腻丝滑的皮肤,也未留下半点伤痕…… “余大哥,这……”穆沙惊喜的拍落伤疤,将纱布完全取下,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好神奇呀!” 严雀经此验证,气息松懈,对余斗道:“你的第三天赋战技,是‘芝命’,天品高级战技——每十二时辰内,可救助同武境者三次。” “救治程度,根据自身战意境界决定。” “有效救助超过三次,则有伤根本,会损及寿元。” “此战技施展到最高境界,可以命换命!” 看着穆沙伤愈,余斗大喜过望:“如此一来,岂不是给咱们队伍,添了三条命?” 危难之时,一招“芝命”打队友,快速化解伤势,恢复状态! 简直是神技! “话是如此——”严雀眉心一颤,深看余斗一眼。 想到这家伙的做事风格,轻咬银牙,正色道:“余斗,你答应我一件事。” “嗐……”余斗对严雀的心思,那是路人皆知,“你说!” 莫说一件事,就算一千件、一万件,都不带眨眼的! “往后实战,没有我的指令,你切不可使用‘芝命’!”严雀思虑再三,竟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秋玄清等人心思玲珑,顺着一想,便知道“芝命”战技,怕是没那么简单。 救人的同时,也要付出不小代价! “依你依你!”余斗只管顺嘴答应,看穆沙的胳膊恢复了白嫩细腻,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严雀看他眉飞色舞,便知这家伙没有听进心里。 当下也不好多说,反正施展多次之后,自会感觉疲乏,到时再提醒便好。 —— 了解清楚三阶战意,炼化战魂器,便迫在眉睫。 余斗、顾清风、秋玄清、红药、穆沙五人,皆是岳战的学生。岳战早有布置,由顾清风、秋玄清带领大家进行战魂器的炼化。 如今严雀加入,其武境虽比秋玄清落后,论起实际战力,却远远超出。 其中的微妙关系,不言自明。 “你的土河战意浑然一体,已经固定战魂甲的位置……”严雀倒是没有自专,理性分析道,“仅有墨梅、云芝战意可以炼化战魂器——” 她说着,眉心微皱:“想达到‘那个程度’,似乎没有太好的方案。” 专属战魂器的门槛是三魂合一,战骁可由此获得战灵级别的攻击力,余斗的土河战意,却封死了这条路。 余斗想起一茬,也不刻意隐瞒,将辉光萦绕的雪烟刀取出:“我有这把西荒名器,是不是可以器魂合一?” 因土河之故,差一朵战魂达成专属战魂器,却可通过利器弥补! “西荒名器,不过墨崖、雪烟……”严雀一惊,之前倒是未曾关注余斗的兵器,“皆由极品‘天青云雪’锻造而成,确实可以器魂合一。” “可惜——”严雀手上寒光一闪,捏出自己的佩剑,“我的‘鹤翊’品级不够,如果顾大哥在,倒是可以让他教你……” 话说到这份上,严雀视线转向秋玄清…… “唔,我……”秋玄清反应过来,手腕一旋,提出一柄战刀——云垂战魂砰然炸出,旋即汇于刀身之上! 战役共鸣,让本就雪亮的刀身,闪着熠熠雪辉,灿然夺目。 “玄清你……”余斗吃了一惊,哑然失笑,“不愧是清月公主,财大气粗呀!” 送出一柄雪烟刀,手上的兵器,仍旧品级不俗! 至少,凭鹤山宗的底蕴,都拿不出这个档次的兵器! “等你状态好些,我带你器魂合一!”秋玄清少见的腼腆发笑,“等领地重建完成,咱们先过个新年!” 红药半晌没插上话,总算开口道:“是喔,今天是腊月二十八,马上就新年了呢!” “对喔!”余斗忽的想起一茬来,眼里闪过贼贼的光亮,“只有极少同学返乡探亲,大部分人都留在学院过年,我是不是可以……” 秋玄清慌忙劝道:“豆豆,咱们帮会还没站稳,你别又整幺蛾子。” “放心!”余斗嘿嘿一笑,满脸财迷,“我打算——卖年货!” —— 无为学院里的除夕,向来比较冷清。 没有张灯结彩,没有灯笼春联。通常是是三五亲友,或者一帮之众,备些美酒佳肴,欢聚一餐。 但是…… 恰在里飞沙帮会重建,训练场暂时停运的当天,峡谷战区的几十处公告栏,忽然打出广告: 里飞沙领地,有年货出售! 春联门神、灯笼福字,酥糖糕饼、杂耍玩意儿,应有尽有! “……” “……” 绝大部分学生看到公告,都付诸一笑,甚至还会调侃一二。 只是闲下心来,在房间里坐卧不定。 终是念起一些孩童时的美好记忆,渐渐按捺不住,心里一笑:要不,过去看看? 而当来到里飞沙领地时,华灯初上。 一些相对复杂的训练场地,还在重建当众。 但是领地内竖起的灯架,却是洒下光芒——在里飞沙领地内,竟然规划出几片坊市,余斗、严雀、秋玄清、红药、穆沙五人,成了各处摊主,正在售卖年货。 此外,还有不少周边帮会的学生过来帮忙,生意十分火爆! 坊市售卖的,都是世俗玩意儿,皆以战士臂章定价。 一对门神一个福字,仅须一枚。 一副春联,只须两枚。 一对灯笼,按着尺寸不等,售价在五至十五枚之间。 至于酥糖糕饼,各称斤两。 杂耍玩意儿,按件售卖。 那火爆的场面,比用作训练场还热闹十倍! 里飞沙领地之内,来自各方的学生,竟有数千之多! —— 余斗正卖着春联,刘大山过来咨询:“余老弟,俺们领地有两丈门头,替我挑副霸气的!” “得嘞大山学长!”余斗喜笑颜开,“就知道有不少大气的学长,想给帮会领地添些新年新气象!我特意请了九渊城的几位老先生,求来不少墨宝——还不重样!” 刘大山嘿嘿连笑,取出一包臂章来:“呐,还有我领地内,厅堂十二处,用九尺联!各类房间三百零九处,用四尺联!” “喔嚯嚯,谢谢大山学长照拂!”余斗眉飞色舞,开心到了极点,“这就给您安排!我看您这包臂章还多了——小弟给您打七折!” 刘大山左右得了面子,得意洋洋,又去逛别处——他可不是闲着没事干,早上余斗过来说项,许以二八、二九、三十,这三天盈利的两成,请大山帮过来看场子! 不曾想,除了两成分红,还能获得特别优惠。 现在的余斗,确实在学院里风头正劲,可是旁人皆知,是大山帮罩着他里飞沙——嘿嘿,谁才是真正的峡谷战区王者,无需多言! 第134章 发大财 第134章 发大财 至于年货的实际利润…… 一枚战士臂章,可在有为区交易行里,进行等价交换。 灵元石比例接近一比一。 也就是说,一枚战士臂章,相当于两千块清澜银宝,或西荒通宝。 而一副精品对联的正常售价,通常在十块至四十块之间。 也就是说,一副对联的利润率,在四十倍,至两百倍! 至于那些在九渊峡谷极难买到的酥糖糕饼,杂耍玩意儿,利润率更是恐怖! —— 不过,谁也没有指责里飞沙的年货定价。 此去九渊城,虽然仅有百十里路,却要攀上峡谷南山。且逢着过年,九渊城的帮会势力相对集中,学院常有针对他们的斩杀行动,学生们不可贸然前往…… 哪怕有心效仿,赶在除夕之前分一杯羹,也不敢轻易犯险。 怎奈余斗有天行翼,往来隐蔽迅速,进购年货不在话下。 当此事传到水榭小院,让正在垂钓的老李忍俊不禁,悠悠轻笑:“少爷真是个妙人,堂堂仙品战技,居然用入商贾——” 转眼一想,却又戏谑感叹:“若是那些战魂化翼的家伙,都有一颗平常心,甘愿去买办送货,斗战神大陆,早就是太平盛世喽!” …… 短短不到三日,临到除夕下午,里飞沙领地的年货生意,营收战士臂章,多达二十余万! 当刘大山拿到允诺的两成分红时,嘴都笑歪了——两千多战骁臂章,足够大山帮会的兄弟换取半个月的修炼资源! “余老弟,你这儿就五人,怪冷清的。”刘大山好意相邀,“要不,去我那边过年?” 余斗正在收拾坊市摊位,莞尔道:“不麻烦了,年夜饭约好了去导师那儿……” “哦——”刘大山恍然发笑,眉尖挑高,“懂了,懂了——也没事儿,吃过年夜饭,过来宵夜喝酒,咱们决战到天亮!” 这却不好推辞,余斗“嗯”的点头。 眼看刘大山钻到了钱眼里,拎着一大箱臂章合不拢嘴,忽的压着嗓子道:“大山学长,今年只是小声音,等到明年,咱们如此如此……定能挣上十倍!” “嚯?”刘大山听得分明,一双眼睛瞪得铜铃大,瞳孔里闪烁着钱财的金光,不禁拍一把余斗的胳膊,“啧啧,余老弟可莫要忘了今日之言,到时候咱们一起发财!” “当然!” 余斗在一片和谐的笑声中,送走了大山帮诸人。 总算闲下来时,不禁长长吐口热气。 “你跟他说什么了,笑这么开心?”旁边走过来一人,穿着学院灰白制服,腰身纤瘦、线条婀娜。 一双桃花眼连连眨动,透出好奇的光芒。 正是严雀。 “做生意呗……”余斗轻笑,“我告诉他,学院五千余人,有四千多在峡谷战区。搞帮派建设,免不掉酒肉宴席。” “学院食堂虽好,终是单调了些,而且点餐价格也不便宜。” 余斗眼底透出股狡黠:“四千张嘴,逢年过节谁不想吃口新奇的?到时候我开个‘里飞沙食材铺’,售卖珍奇食材!” “还可以联合鬼镰帮飞行小队,收集各地情报——啧啧,卖情报可赚钱了,到时候咱们呐……” 发大财! 第135章 人质 第135章 人质 瞧着余斗“财迷心窍”,严雀咯咯娇笑:“这士农工商等级森严。行商者在九流末位,你不怕遭人白眼?” 余斗满不在乎:“上九流者:帝王、圣贤、隐士、童仙、文人、战士、农、工、商——学院战士都是‘老六’,白眼我这‘老九’,纯粹是酸的。” 严雀想到两人处境,不禁叹道:“如果没有这许多事,你们余家,迟早会成为东平郡水产龙头,世代富足。” “是啊……”余斗忆起这一年的艰险,笑容苦涩,“若能安稳度日,我才不想刀尖舔血。不过——” 他凝眸严雀的俏脸,认真的道:“不走这一遭,我们的婚约,怕是再无履成之日。” “啊呀!”严雀妙目一瞪,嗔笑道,“大过年的,又胡言乱语——走啦走啦,穆沙、红药都贴好对联啦!咱们挂起灯笼,便去老李那儿!” —— 里飞沙小院,厅堂房间都贴好了春联。大门贴门神,房门贴福字,再有东南大陆流行的“中华结”,十分喜庆。 余斗借着梯子,在严雀的扶持下,将一对对大小灯笼,挂到各处檐下。 忙活一番,再看里飞沙领地,果真是红红火火,新年新气象! “豆豆!”恰在这时,秋玄清从大厅里出来,笑盈盈的道,“点算清楚了,咱们帮会今年的结余,折算战骁臂章,共计四千二百零九枚!多亏大山学长替我们兑换——不然咱们备的箱子,怕是不够装!” 余斗点头心算,有条不紊的道:“周边十六家合作帮会,各送一百枚,当做新年红包——大山帮那边给两百。” “哇,这么大方!”秋玄清故作小气,“豆豆,都送出去快一半了!” 余斗莞尔:“这么多臂章,咱们也用不完,硬去兑换学院的天材地宝,怕是不妥。与其遭人惦记,不如继续收买人心——明天初一,我跟严雀跑一趟就好。” “剩下的呢?”秋玄清瞧着几大箱的战骁臂章,难免发愁,“臂章不能放进虚戒,这么一大堆,放领地里也不安全呀。” 余斗憋坏一笑:“所以——” 他走进帮会大厅,搬起两个木箱道:“得把财产转移,老李那儿正好!走着!” 于是乎—— 里飞沙帮会的五人,各抱装满臂章的木箱,走在峡谷战区。 如此情景,说来荒诞。 若是寻常往日,多半会引人抢夺,或是遭到收集者攻击。 但是,不论东南大陆,还是中土世界,除夕都是最重要的节日。这时间出来劫人财物,那比余斗飞天扔炸弹,更令人不齿! 加上余斗、严雀皆有飞行战技,劫他们? 嘁,谁爱去谁去! 一呲溜就没了影,指不定来个回首掏,反劫自个儿一道! —— 且不说水榭小院的除夕夜如何热闹,七千里外的清澜宗,亦是张灯结彩,年味浓郁。 剑一门区域内,各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都在准备年夜饭。 某间厨房里,一名身材纤细的娇颜少女,已不知忙碌了多久。 她额前热汗涔涔,不禁要负责砧板,之前宰杀鸡鸭,也出了不少力气。 但是,不论如何努力,不仅没能讨来师兄师姐的欢心,反而常常遭到嘲笑呵斥。身上明明穿着清澜弟子的常服,待遇却似下人一般。 少女心里委屈,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苦苦坚持。 只是…… 作为剑一门次序最低的小师妹,本该有一席之地,但是各厅席位,早被安排得满满当当。她不敢凑热闹,就跟厨房的伙夫杂役,一起帮着上菜,照应前后。 饭菜上齐之后,也得时刻候着,待一些师兄师姐吆五喝六之时,便去问其需求,小心伺候。 一直忙碌到深夜,待那漫天的焰火,化为一股刺鼻的硝烟味儿,少女才和厨房的下人们一起,开始自己的年夜饭。 “小姐……”一名白发老妪心疼的唤声,又害怕的看向门外。确定周遭无人,才夹了一块红烧肉到她碗里,“你今天帮了厨房许多忙,来来来,多吃些。” 少女,正是余霜。 名义上拜入剑一门王绪座下,实际上却在入门之后遭尽白眼,其待遇甚至不如普通下人…… 若有举措不当时,甚至会被师兄师姐们打骂。 “谢谢婆婆。”余霜近来受了无数委屈,本以为除夕之夜,多少有所缓和。不料今日一早,便被驱使到厨房,一刻未得安生…… 白发老妪心疼的道:“你这丫头来了许久,怎么尽被人欺负,你师父也不管你?” 旁人冷笑:“康婆婆,你还不知道呢?这丫头啊,是余斗的堂妹!” “余斗?”康婆婆愣了愣,这才想起一些江湖传闻。 桌边的其余伙夫,对余霜并无多少恨意,只是聊起相关事项,难免有些阴谋论调:“清澜宗抓来余小姐,哪里会真个儿教导?” 有人附和道:“就是,剑一门的王绪首座,号称东南大陆‘书剑双绝’,门下弟子无一不是天赋超卓、文武双全的人中龙凤!余小姐固然有些天赋,却还差了些……” “她呀,就是个人质!” …… 余霜听得这些言语,心里的委屈再忍不住,泪水吧嗒吧嗒掉下来。 倒是康婆婆好心,瞪了旁人一眼,怒道:“怎么说话呢?余小姐在厨房帮忙,也有一阵子了,不谢谢人家也就罢了,还在这里冷言冷语!” 几个伙夫闻言,也不争吵,只是摇头叹息。 大半年前,余斗将清澜国闹了个天翻地覆,许多清澜高手,甚至想要产品余家! 他的堂妹被抓到此处,还能落着好处? 能保得性命,便已谢天谢地了! “余姑娘,大过年的,咱不哭!”康婆婆面色慈爱,不住的给余霜夹菜,“都怪你那狠心的哥哥争强斗狠,得罪了清澜宗。” 余霜俏目垂泪,轻声啜泣:“不……不怪豆豆哥。清澜宗把我抓来,说明豆豆哥做得对,说明他们对豆豆哥没有办法!” 说着说着,小丫头唇边扬起勇敢的笑意:“总有一天,我哥会来救我的!” …… 翌日,大年初一。 余霜早早起床,在剑一门内打扫积雪。 清澜剑一门的弟子早期见了,虽说冷眼相看,却也心知肚明——这丫头,不过是个牺牲品罢了。 怪不得余斗,也怪不得清澜宗。 形势所迫,不得不为! 当然,真正参与过围捕行动的清澜弟子,心中难免生恨。 一想到被顾清风侮辱,被余斗戏耍,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下可好,眼前的小丫头就是余斗的妹妹,当然要拿她撒气! “哟呵,哪来的丫鬟,怎地穿了本门弟子的衣裳?”几名男子正要出行,瞧见余霜在清扫院子,故意凑上前去,脚尖一撂,便把她手里的竹扫帚踢开。 余霜武境低微,一时还被吓了一跳。 她见是常欺负自己的那几人,也不敢顶嘴,低着头便去捡那扫帚。 不料男子相当过分,扫出一脚,竟把扫帚踢出十余丈远!强大的气劲扫过余霜的腿脚,好似石块扑砸,让她皱眉闷哼,显然是被伤着了。 “……” 余霜鼻息颤颤,忍住脚踝的疼痛,走向远处的扫帚,嘴里忍气吞声,“奴……奴婢知错,奴婢这就去换衣裳。” 本以为能够逃脱,几名清澜弟子却不依不饶,冷声喝道:“余霜,也别怪咱欺负你——你余家自己犯的事,总得有人扛着。” 余霜捡起扫帚,正想继续扫雪,却忽有一道强劲的战意匹练袭来,就如一道疾速挥动的鞭子,重重打在大腿外侧…… 啪! 响亮的鞭声,一下带出道清晰的血痕! 余霜仅是名一星战士,如何扛得住战骁的攻击? 当时身子一歪,便狼狈的仆道在地。 “……”余霜挣扎的弓起身子,想要自行站起,猝不及防又一道战意匹练,狠狠砸在腰间! 她惨叫一声,顿时滚摔出去好远。 此般情景,许多路过的清澜弟子皆能看见,或有于心不忍者,但并无一人上前阻拦——都怪余斗太过可恶,阻挠宗门大计,罪无可赦! 咱们有些报复行为,也算情有可原。 打是打了,也没打断胳膊腿脚,算个甚? 噬魂山里被你们打伤了多少师兄弟? 要我说啊,这就不是报复! 是报应! —— 余霜挣扎不起,被几名清澜弟子围住。 她在雪地里蜷着身子,手捂着剧痛的小腹,眼眶通红。 却死咬着牙关,未作一句争辩。 眼看那几人就要拳打脚踢,宣泄一番时,忽有一个清冷的女声传来:“住手!” 清澜弟子慌忙回头,只见来着姿容绝丽,身段婀娜,并有着相当不俗的武境——正是剑七门弟子,孟雪青! 她入门极早,虽只十七八岁,这些弟子见了面,依旧要低头行礼,称呼“师姐”。 孟雪青面色冰冷,走进人群中,护在余霜跟前,哼声道:“你们转告王绪首座,即日起,余霜师妹入我剑七门!” 说着,小心扶起余霜,关切道:“霜儿妹妹,你还好吗?” 余霜不识孟雪青,眼里有几分警惕,漠然的抿着嘴,不曾多给一分回应。 “雪青师姐——”众人见其要走,立即挡住去路,皮笑肉不笑的道,“大师兄有令,无论如何,不得让余霜师妹离开剑一门!” 孟雪青愣愣哼声,砰砰砰的爆出三朵战魂,剑意昂扬,非同小可!直接把人逼退数步:“大师兄糊涂,你们也跟着一起糊涂?” “他在西平郡放跑了余斗,便鬼迷心窍,拿人家属——我清澜宗是东南第一正派,岂能有此下作之举?” 一席话说得几名师弟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恨归恨,但是其中道理,大家都懂。 把余霜抓来,就是为了在望江亭上,给余斗额外的压力,以助太子取胜。 可是这般意图,未免太过明显。 传扬出去,不知多少人背后诋毁,暗地里嚼舌根。 正当梦学期扶着余霜,打算离开剑一门时,大院门外,忽的进来一名目若朗星的英俊男子。 恰是清澜宗大弟子:王城! “雪青师妹!”见到孟雪青,王城整理出一抹温润如玉的微笑,信步走近时,身姿潇洒,无半分拖泥带水。 “大师兄。”孟雪青搀着余霜,仅是把头一点。 王城瞧着院中情形,似笑非笑的问:“师妹,你这是?” 孟雪青毫不避讳,直言道:“大师兄抓回余霜,是为宗门计,但是本门弟子对余斗心有憎恨,难免迁怒。” 她轻轻叹声,看向余霜:“近来江湖风向,对我清澜宗十分不利,还请大师兄三思而后行!” 王城不置可否,缓缓一笑:“师妹,你要把人带走?” 孟雪青点头,认真的道:“再让余小姐待在剑一门,迟早闹出人命——大圩国才刚刚出事,我们切不可因为余家,而自家起火!” “呵……”王城当然知道其中道理,可是宗门大计,岂容妇人之仁? 他眼里闪出寒光:“余斗是东南乱局的关键人物,我掌控了余家,便能让他束手就擒!如此,才能护我清澜,山河稳固!” 孟雪青商量无果,面色微沉:“大师兄所求之山河稳固,需要通过欺负一介弱女子来实现么?” “嘁……”王城目光倨傲,斩钉截铁的道,“莫说以其为质,必要时,哪怕斩尽余家头颅,我也毫不手软!” 余霜听了,心里又恨又急,怎奈她所面对的,是东南大陆最为强盛的清澜宗…… 莫说是拼力抵抗,就连正面反驳,也还欠些勇气。 只求自己的忍辱负重,能转移清澜宗的怒火。 让家族,让哥哥,能够轻松一些。 “大师兄为宗门殚精竭虑,雪青佩服。”孟雪青的语调冷了不少,半步掩在余霜身前,“但是,她今天必须跟我走。” “……” 王城脸色阴霾,打量一眼孟雪青的三朵战魂,哼声道,“雪青师妹,我若不允呢?” 孟雪青面色如霜,左手一抬,取出一枚淡金令牌,示于王城,铿然道:“殿下谕令——聘余霜为云霄别苑领事,即刻上任,不得有误!” 第136章 炼化战魂器 第136章 炼化战魂器 清澜宗,剑一门。 几名弟子眼瞅见太子令牌,纷纷退散,唯有王城挡住孟雪青去路。 “雪青师妹,这是拿太子殿下压我?”他面无惧色,语气咄咄逼人,“你可知道,将余霜羁押在此,是陛下旨意!” 正探出手去,欲将余霜抓住,孟雪青机警的后退一步,取出封密信来。 塞到王城手里,道:“此一时彼一时!这是三天前从荆棘之地传来的消息,你自己看!” …… 王城少见孟雪青强硬的模样,接下密信时,心底有种不妙的预感。 见那密信封皮处,有宗门独特的印记,不似作假,于是皱起眉心,拆开细看。 孟雪青也不待他看完,叹道:“余斗进入无为学院,风头正劲,不仅有战魂甲护体,更是学会了飞行战技!” “大师兄——”她语气稍缓,“中土乔家的乔戈公子,也对其避让三分!我们都不知道,余斗背后的势力,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怎么可能!”王城看罢密信,面色大惊,怒火腾烧,“秋云馗带走他时,不过两三星战锋!这才半年,不可能炼出战魂甲,更不可能炼化战魂翼!” 孟雪青护住余霜,哼道:“此信真伪,大师兄可自行查证。据殿下的眼线回报,余斗近期会有行动。大师兄——” 她倒是不曾强硬到底,声音放轻几分:“我们和余斗的矛盾,尚有转圜余地,硬把一个拥有战魂翼的家伙往死路上逼,是什么后果,你应该清楚。” “将余姑娘带进宗门,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孟雪青目光柔软,试图化解大师兄眼底的仇恨,“且让她跟我去云霄别苑,也算留个后手?” “……” 王城迟疑再三,终是低头一叹。 苦笑道:“那小子的土河战意,天赋战技定是战魂甲——否则我那一剑,早已将之斩杀。不曾想,他竟能学成战魂翼……” 拥有战魂翼,意味着远超常人的机动力,若是展开报复、骚扰,清澜宗怕是一世不得安生! 王城视线一偏,看向缩在孟雪青身后的余霜,似笑非笑的道:“余姑娘,非是门中师兄弟品行不端,欺负于你。你也来了许久,应该知道余斗当初闯了多大祸事。” 余霜不敢抬头,鼻息颤抖,惊恐不安。 但她的心底留有一线,剔透的眼眸,透出分坚毅:“我哥,只是为了活命!” 王城、孟雪青听了,皆尽默然。一桩婚约背后的争斗,涉及的种种,彼此心知肚明。余斗拼力反抗,亦是情有可原。 “呼……” 王城心事重重,并不与之争辩,让开一步道,“雪青师妹,相关情报我自会查证。不过——无论如何,望江亭论武之时,这丫头必须派上用场。” 能让王城退让已属不易,孟雪青点头相谢,温柔笑道:“大师兄一心为宗门着想,耽搁了不少修行时间。听说你已晋九星战骁,是该准备四阶觉醒了吧?” “嗯。”回到师兄妹的日常交谈,王城的复杂情绪,顿时消散大半,松懈下来道,“门中子弟欲得剑道觉醒,须通过剑冢试炼——师父已经替我定下日程。” 说着,他神色一软,从虚戒里摸出一枚做工精美的玉簪,柔声道:“雪青师妹,你三阶觉醒,大师兄还没有替你庆祝,恰逢新年……” “新年快乐。”王城递出玉簪,眼底满是期待。 孟雪青莞尔一笑,落落大方的接下玉簪,面露喜色:“谢谢大师兄,雪青也祝大师兄新年快乐,顺利通过剑冢试炼!” 一番闲聊,化解了不少隔阂。 忆起当年初识,一个是十六七岁,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一个是龆龀之年的懵懂少女。 转眼,已是十年。 “雪青师妹,清澜皇族看似荣耀,其中却有莫大危机……”王城闭目长叹,再睁眼时,星目中习惯的严厉与狠辣,皆已消失不见。 返璞归真,恍若少年。 “你常驻云霄别苑,师兄希望……”王城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孟雪青的心意,此刻言语喟然,“你能留有余地,危急之时,可自保其身。” …… 不出几日,当王城验得消息真伪,江湖上风波骤起! 余斗向东南三国之地,散出不计其数的印刷传单,隔空喊话—— 指责清澜宗掳掠余家小辈,违背江湖侠义。又牵扯大圩皇帝遇刺一案,居心险恶,令人不齿! 并直接挑明,清澜宗背后的,是《阴字卷》护典家族,南宫家! 人称“寒老鬼”的战豪强者南宫寒,一直左右着清澜国策,无所不用其极,简直是丧心病狂! 余家忠心护国,不愿坐视清澜沦落,成为傀儡。这才抵死抗命,甘为天下先!也相信清澜正义之士,不会随波逐流! 此外,余斗郑重宣布,将会参加明年六月的望江亭论武大会。 所谓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誓要清除君侧,还清澜国一个朗朗乾坤! —— 正月,无为学院。 新年伊始,里飞沙领地恢复了原貌。训练场上如火如荼,近百学生挥洒汗水,只为精益求精,尽早完成挑战。 帮会大厅里—— “传单内容,会否太……嚣张了些?”穆沙向来谨慎,传单已经发出去半月,仍旧心存疑虑。 余斗刚练完刀,蒸笼似的冒着“白烟”。 咕咚咕咚的喝口清水,笑道:“风水轮流转,今年我当庄!” “可是余大哥——”穆沙想到许多可能,“当庄虽好,咱们手里没底牌呀。” 没底牌的庄家,往往心里犯怂,迟疑之间极易落败。 “可是,庄家能使诈呀!”余斗缓平气息,胸有成竹,“清澜国被我扣上个‘南宫傀儡’的帽子,不论真假,自有一番惶恐。” “再加上我有战魂甲、战魂翼,他们自会疑心——我是否藏拙十年,是否早早投效了中土世界的某个势力!” 几个疑虑的答案,都几乎为空。 但你知我知,清澜宗不知。 如此一来…… “我诈定他了!”余斗收起水壶,呼出口清气,“大家的训练进度、计划,你多操心。各自为战,成不了大事。” 穆沙“嗯”的把头一点:“余大哥,你忙你的。元宵之前,我一定给出方案。” 余斗鼓励的笑了笑,便扭身向外。 训练场边的空地,铺了薄薄的积雪,一名婷婷袅娜的女生,等了有一会儿。 她肤白似雪,在晴日之下灿然生光,青丝三千,束了个温婉的辫式。柳眉凤目,好似画卷里走出的人儿,令不少血气方刚的男生,都为之驻足凝望。 “玄清!”余斗几步小跑,来到近前。 女生正是西荒国的清月公主,秋玄清。 今日相约,是教余斗炼化战魂,以达器魂合一。 “豆豆,你这脑袋冒白烟,好像个大包子。”秋玄清见他浑身“蹿气”,咯咯笑出声来,风铃似的清脆悦耳。 “热身嘛,可不得冒点烟。”余斗白眼一笑,左手取出雪烟刀,右手按上刀柄,“快教我!” “嗯。”秋玄清挺胸抬头,身姿傲立。 她左手亦提佩刀,却是右手空甩,砰然爆出云垂战魂,口中轻念:“战魂无形,须以心御。丝缕万千,意炼心锤。心有刀兵,则战魂成器!” 话音才落,秋玄清右手凭空一抓,那灰白色的云垂战魂忽然汇聚,化为一柄雪亮尖刀! “这,就是战魂器!”秋玄清练习无数次,自然熟能生巧,炼化普通战魂器,只在一念之间。 她让余斗观察一番,便将战魂刀挥散,俏脸一偏,示意道:“豆豆,你先试试。” “嗯!” 余斗牢记要诀,砰的爆出墨梅战魂,右手斜挥,试图将丝丝缕缕的墨梅战意,都明了于心。 光看秋玄清展示,还觉得颇为简单。 自己上手,才知炼化战魂器,绝非等闲之功。 战魂蕴含的战意,何止千丝万缕? 要细致操控到每一分,不可有半点失误。 然而用力太过,又容易自乱阵脚,矛盾之间,那墨梅战魂咳叱作响,一番晃动之后,居然凭空溃散…… “找到难点了?”秋玄清对余斗充满信心,故意问道。 余斗眼里有几分明悟,对她点头:“战意源于天地,这战魂器亦与天道暗合——引导炼化之余,也要用心体会,不可莽撞梏形!” 秋玄清的一双妙目闪闪发亮:“聪明!快继续!” 余斗恰才练刀,将状态调整至最佳,此刻眼明心亮,思络正好! 再度爆出墨梅战魂,一面悉心引导、炼化,一面感受墨梅战意的亲疏进退。有时柔和,有时坚韧。 有时亲近,有时冷漠。 恰是如此,心中本是一片模糊的战魂器,在挤压凝练之中,逐渐有了轮廓! “是了……”余斗心底一亮,窥得半分天机,循着秋玄清的口诀,果断收力! 右手一握,墨梅战魂瞬间汇聚,化为一柄梅红色的三尺战魂刀! “嚯!” 余斗喜出望外,不禁挥动几下,轻细锋啸带来的锐利之感,叫人心中轻快。拿捏斤两,亦是恰恰趁手! 秋玄清见状,欢喜拍手,娇笑称赞:“豆豆好厉害,和顾清风一样,两次尝试,就炼化出了战魂器!哼哼,我还试了好几次呢!” 余斗自不去问她失败次数,懂事的说:“都是‘秋老师’教得好!” “那当然!”秋玄清眼眸含光,并不急于教他器魂合一,而是道,“你先掌握‘魂转器’、‘器转魂’的状态切换,百次之后,再上雪烟!” “好的,秋老师!” 余斗心情颇好,故意作怪,惹得秋玄清连连发笑,就站在一侧,看他反复练习。 天赋再高的修行者,也要夯实基础,强化基本功。 连拥有霸刀体魄的顾清风,每日都要挥刀两千次,加强刀法根本,何况半路出家的余斗? 好在他有“钓鱼佬”的心性,向来耐得住枯燥。 不仅如此,在“魂转器”、“器转魂”的训练过程中,他还有意加快速度。 循着老李传授的“臆像法”,想象出各种战斗姿态、极限状况,并在那样的前提下,进行状态切换。 并且,还不时穿插“双爆战魂”、“爆塔”的操作。 强横的战意波动,让秋玄清看得娇颜生花,亦是让训练场上的学长学姐纷纷侧目。 不由暗赞:不愧是里飞沙的帮主,这小子,天赋果真妖孽! 十年前名震东南大陆的家伙,在背负十年“废柴”骂名之后,似乎要重夺小辈第一天才的宝座! 话说回来…… 如今的第一,不正是他的未婚妻严雀? 二级剑道圣体,千古无一! 争来争去,也是人家小俩口的事儿! —— 余斗自行加练,拉长了“百次切换”的时间,不过秋玄清始终陪伴,不曾有半分不耐。安静陪伴,看他快速熟练,并能如意切换各种战意状态,秋玄清感到由衷的高兴。 终于…… 余斗手心一松,战魂刀散碎如星,又眨眼汇聚成一朵色泽冷艳的墨梅战魂。 他气息放长,墨梅战魂凝聚数息,亦飘散如烟。 一百次了! “呼……” 余斗浑身冒着热气,这番训练,相当于在半个多时辰内,连爆两百次战魂!虽是原地,其强度却是迫近极限。 加上余斗“皮”了一番,卖弄了几次三魂合一的乾坤山河塔,这会儿就连气息也有些晃动。 秋玄清看得分明,却不打算让他休息,语速轻快的道:“定心沉神,拔刀!” “呲……” 余斗一听,便知到了关键时刻。 立即咬紧牙关,齿缝间蹿出丝丝热气。 他右手拔出雪烟,心守灵窍,默念《镇山河》,将体内紊乱激荡的战意迅速理顺。 秋玄清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将炼化战魂器的感觉,引入雪烟,战意共鸣!” “好!” 余斗额前渗出豆大的汗水,顺腮滑落。 心念引动,只见其本就雪亮刀身,忽的耀起银光,锋口发出嗡鸣轻啸——雪烟刀在自己手里已有半年,战意共鸣不在话下! 秋玄清有条不紊,步步指引:“闭眼,强化战魂器的感觉,感受其中进退,直至与雪烟的轮廓完全重合!不可有一丝差错!” “嗯!” 此时余斗的身体,已经有些僵硬,但长期练刀……嗯,还有垂钓,已让他的双手沉稳无比! 他闭上双眼,心意领动,把百次练习在心底刻下的轮廓,搬到雪烟刀身。 不相匹配之处,皆以灵元拿捏调整。 只是细微处繁多,要想完全重合,须反复查验。 巨大的消耗下,余斗的鼻息渐渐粗重,汗水越来越多,甚而浸透衣衫。 秋玄清见状,本想暂停尝试,但嘴唇将动时,看见余斗眉心紧皱,透出几分决然,其中情绪不言自名。 “这家伙,做什么事情,都想一次成功……”她心里感叹,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恰在这时,余斗忽的睁开双眼。齿根一松,眸子里透出喜色:“重合了!” 第137章 摘星斗场:余斗首战! 第137章 摘星斗场:余斗首战! “双爆战魂!”秋玄清当机立断,俏声疾喝。 余斗鼻息一凝,身畔同时爆出墨梅、云芝战魂。 秋玄清看得时机恰好,继续道:“以器之形,以魂之意,器魂合一!” 余斗经过百次练习,早已悟到几分精髓,再加上《镇山河》的战意融合特性,让墨梅、云芝两朵战魂轻易汇聚,合二为一! “定!” 余斗一鼓作气,发狠喝声,战魂之光霎时汇于雪烟刀上,与之形成一种奇妙的融合状态,另这把西荒名器,更加的闪耀夺目! 凛凛锋芒刺人眼球,隔着老远看见,便觉心生寒意! “成了!” 他颜色兴奋,不禁手挽刀花,挺锋直刺。 秋玄清大喜过望,亦是器魂合一,取刀与之相对。 连喂数招,让余斗快速适应器魂合一的雪烟强度,旋即拆招退开,笑吟吟的看着他。 “呼……”余斗吐出口热气,满面喜色,“器魂合一,能让雪烟‘快’上至少三成,破防能力,也大大提升。” 至少,再对上罗焕峰的三色战魂盾,余斗不再束手无策! 秋玄清收了兵器,点头道:“今天就到这儿,你快收刀,莫要过度消耗战意。” 余斗的训练强度有目共睹,身为五星战骁,秋玄清自然能够把握余斗的战意总量。今天做到这一步,已是难能可贵。 再继续下去,战意濒临枯竭,恐伤及根本。 “好嘞,我听秋老师的!” 余斗成功器魂合一,心情便如澄澈的冬阳。 眼前雪花飘舞,秋玄清亭亭玉立、体态轻盈,叫人为之神往。 她快步靠近过来,不客气的挥手拍在余斗的脑袋上:“可以呀你,这就成功啦!” 余斗浑身酸痛,回过神来,故意玩笑道:“哎你……怎么喜欢敲人脑壳?” “嘻嘻!”秋玄清得意扬扬,“西荒人常养宠物,家里有不少猫猫狗狗——我就养了好几只大狗,平时最喜欢摸它们的狗头了!” “啊这……”余斗脸色一垮,哑然失笑,“我成狗头了?” —— 跻身战骁,达成器魂合一,意味着余斗已经追上同龄小辈的第一梯队。 虽说是个吊车尾的,不过算上诸多底牌,他的实战能力,已经颇为可观! 当天下午,恢复完满的余斗,背着个背囊,独自来到有为区,靠近一处气势恢宏的殿宇——其占地数里,楼层叠上,竟有数十丈高! 无为学院最高的建筑——摘星阁! 摘星阁内连摘星斗场,是学院中热度最高的所在! 不过,由于学院的任务种类繁多,各式挑战项目颇为精彩,摘星斗场的热门时间段,通常是在夜里。 余斗上次来时,还是激活斗场身份。 见着一层大厅里有一座精致的信息阵法,斗场排名显示其上。伸手触碰,上下滑动,即可查看前后。 这会儿有不少人围在阵法跟前,余斗掺和不上,便去了柜台处。 里边坐定的,是一名俏丽婀娜的女子,她面色和善,语带三分笑意:“这位同学,有什么需要?” 余斗分辨一眼,便知对方是已经毕业的学姐。 礼貌的道:“我叫余斗,麻烦学姐替我安排一次斗场挑战。” 学姐也不要凭证,光是瞧上一眼,便确定了余斗的身份。 嘴里轻念:“余斗同学,你现在排名靠后,想挑战怎样的对手?什么时候打?” 余斗来时已经考虑清楚,从容应道:“三星战骁,排名一千五百名左右。现在就打。” “哦?”学姐惊了一瞬,旋即轻声发笑,好意提醒,“跨一千二百余名挑战,需要支付的挑战费用可不低喔!” 余斗谦逊点头:“我想试试,麻烦学姐了。” “行吧……”学姐抿唇颔首,快速计算,“替你抹去领头,你仍须支付一百二十枚战骁臂章。赢了全退,输了退半。” 余斗早有准备,把背囊取下,拿出六个小袋子:“一袋二十枚,请学姐收点。” “咯咯,不愧是峡谷战区‘余老板’。”学姐一边清点臂章,一边笑道,“果真财大气粗呢!” “哈……”余斗不敢骄傲,低头道,“都是学院所赐。” 听这小子如此礼貌,学姐还有些不信,只是偷看其神色,似乎并非作假。 心里好奇:嘶?学院传言,新生余斗极度嚣张,异常跋扈!还在新生保护期内,便策划行动,覆灭了峡谷战区排名前三的无常帮! 后来成立帮会里飞沙,修建训练场,在峡谷战区带起行商风潮。 由于利益纷争,帮会领地曾遭覆灭,不过当晚他便带炮出击,将幽林、龙沼两大帮会领地彻底覆灭! 并且放出狠话,谁敢对严雀不利,将会无视学院规矩,定要将之斩杀! 那样霸道的家伙,怎么看起来如此乖巧? …… “安排好了,两刻钟后,在斗场十三区检录。”学姐温和一笑,叫人心头酥软,“你的对手,是排名一千五百零二位的谢宗华,你先看看这个。” 她递出来一本小册子,余斗接下一看,竟是谢宗华的详细资料! 余斗一边翻看,一边问声:“学姐,他的手里,也有一份我的资料?” 美丽学姐“嗯”的点点下巴,声音细致温柔:“若是对战双方毫不了解,容易输在仓促,胜在侥幸。在摘星斗场,尽量公平对局,才能磨炼技艺。” “多谢学姐指点。”余斗行礼相谢,眼看安排妥当,便辞别美丽学姐,顺着阁内大道,很快来到摘星斗场十三区。 寻了个休息处坐下,仔细翻看手里的小册子。 对手谢宗华,二十岁,三星战骁。 擅使兵器为一柄八尺八寸的步战长枪,三魂合一的专属战魂枪制式相同,自取名曰“三步星魂”! …… “三年刀,不如一年枪呐……”余斗挑眉轻笑,心底感叹,“难怪顾大哥屡次在斗场吃瘪,常在这里厮混的学生,没一个等闲之辈!” 就连三魂合一,拥有专属战魂器的谢宗华,只在摘星斗场排名一千五百余,足见竞争之激烈! “专属战魂器的强度,足以攻破我的战魂甲,此战务必小心……”余斗合上册子,将之收进虚戒。 低眉思索,推敲如何破敌。 在峡谷战区,可以使诈,可以借势,可以玩弄权谋。 但在摘星斗场,凭的是手底功夫! —— 两刻时间很快便过,颇为喜感的是,过来负责检录的导师,居然是岳战。 “岳老师,您不是仓储主管,怎么……”余斗连忙相迎。 岳战身材颀长,自带强者威压,瞟眼跟前的学生,哼道:“你入学五个月,才第一次斗场约战——须知你那两个丫鬟,都战了二三十场!” 穆沙、红药武境不高,但是绝影、血池的战意天赋,在战士境拥有极强的统治力。故此这两位“丫鬟”的斗场胜率,竟然高达八成! 余斗舔着脸道:“我这不是刚晋战骁嘛,今早才学了战魂器——斗场高手那么多,学生不能给您丢人呀!” 岳战冷笑,瞧着另一人走近:“丢不丢人,待会儿就知道了——谢宗华!” 一名身姿挺拔的俊逸男子应声上前:“学生在!” “嘿……”岳战表情诡异,故意道,“这小子花了一百二十枚战骁臂章挑战你,定是志在必得,没把你当回事!” 谢宗华目光锐利,透着无穷的自信:“报告岳老师,我也没把他当回事!” 岳战忍俊不禁,一边完成检录流程,一边笑声:“俩犊子,傲到一块了?跟我进场!” —— 摘星斗场十三区,室内战斗场地。 方形的战斗区域长宽仅十丈,天顶高不到七丈,说小不小,但绝对不能算大。周围有两层隔离看台,外连公共区域,摘星斗场的学生,可随意进来观看。 此时空空荡荡,很是冷清。 岳战立于战斗区域边缘,示意两人站到场中标点的位置,郑重其事的道:“斗场规则:认输为负、出线为负、被擒三息为负、晕厥为负。” “其中分寸,你们自己把握。”岳战略退一步,“导师只能保你们性命,缺胳膊断腿了,我可不管!” 对决双方齐齐点头,战斗一触即发! —— 余斗终是风头不小,学院人称“余老板”,他出现在摘星斗场,早吸引了不少目光。几经打听,得知其斗场首秀,将在十三区进行。 纷纷赶来时,正见两人对峙。 闻讯而来的观众越来越多,竟把两层免费看台,挤了个水泄不通。 众人纷纷议论,探讨这场对决的优劣输赢。 “一星打三星,跨一千二百名?不好说啊……” “我占谢宗华的,枪道之‘贼’,防不胜防。余老板底牌不俗,但终究年少,闻其练刀不足一年,怎敌得过谢宗华十年功夫?” “江湖常言,三年刀剑,勉强敌得一年长枪,我也看好谢宗华!” 余斗再如何多谋擅计,也从未在摘星斗场证明自己,一些看似光辉的战技,却从未正面击败过强劲对手! 故此,许多人心里,都会打个问号。 至于三星战骁谢宗华,人家是凭着一身功夫,在近两年的时间里,一步步打到这个排名。看起来虽不顶尖,但是对于他的武境,已是难能可贵。 一千五百名内,便是六星以上的世界,他能望其项背,足见其战力志强! …… 巧合的是,余斗对决谢宗华时,穆沙、红药皆在摘星斗场。 听得十三区消息,本想过来旁观。 只是几个入口处人满为患,压根挤不进去。 “穆沙,我们怎么办?”红药面色焦急,想着去看主人,一时束手无策。 穆沙询问一番,忽松了口气,拉着红药的手,往远处走去:“算啦算啦,咱们寻地方等着就好,看不看都一样。” “哎?”红药不明所以,妖媚的眼眸接连眨动,“我听他们说,刀不如枪,对方又是个练家子,主人处于劣势呢!” “再是个练家子……”穆沙俏哼一声,“荆棘之地的虎爷你知道吧,被余大哥一刀就给斩了!” “哦哦!”红药眼睛发亮,“听说是七星战骁,是鬼镰帮的南方堂主,横行一时呢!” 穆沙想到当时情景,满脸崇敬:“虎爷在荆棘之地素有凶名,一手虎行硬功令人闻风丧胆——连这等老江湖都不是余大哥的对手,何况一个学生?” 红药听罢,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索性跟着穆沙,在十三区附近的休息处等候。 —— 十三区斗场之内,岳战已经退至场边,线内二人,随时可以出手。 两人距不过四丈左右,谢宗华素来少语,正以灵元引动虚戒,打算取出兵器时,冷不吭声的余斗,忽的塌前一步。 “……” 谢宗华鼻息一滞,几乎虚握的右手,僵在了原处。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他苦练长枪十年,自然明白下盘步法的紧要——到来之前,他看过余斗的资料。此人擅使尖刀,攻势轻灵迅猛,临敌决断,极为出众! 而抢先的一步为左足前踏,正逼自己的右手…… 斗场相对狭小,一旦被逼住位置,便意味着失去先手! “这小子……”谢宗华心里警醒,“果然有些门道!” 他也不是等闲之辈,看穿余斗的意图,砰砰砰的爆出三朵战魂!谢宗华的战意强度,亦随之暴涨三成! 三朵颜色各异的战魂,在谢宗华的灵窍引动之下,皆尽汇于手心,眨眼之间,一柄八尺八寸的长枪,出现在了场中! 谢宗华专属战魂枪,三步星魂! 余斗也不含糊,右手一扬,雪烟刀锋直指,墨梅、云垂战魂砰砰汇聚,器魂合一的同时,左右金光灿然,战魂甲护住全身! “学长,请赐教!”余斗达成目的,唇边噙着一抹锋利的微笑。 谢宗华昂然无惧,多看一眼对手身上的战魂甲,冷冷哼声:“三步星魂,三步夺命!余老板,你可要小心了!” 余斗占了半步先机,却未曾抢攻。 打量一眼“三步星魂”,感知专属战魂器的恐怖威能,不禁想起对决王城时,所面对的那一柄斓影剑。 谢宗华自然比不了王城,而现在的自己,却比在西平郡城时,强大十倍! 第138章 黑白无常 第138章 黑白无常 谢宗华年龄不大,却经验老道,眼看余斗的膝盖微屈,下意识抖枪前点,抢先一步,直撩余斗面门! 这抖枪之术又贼又狠,好似一条曲行游蹿的毒蛇,忽上忽下,令人难以捉摸。 再配合脚下步法,向前攻击的同时,又封住余斗左右,如此攻守合一的枪法,令得两层看台上的学生惊呼出声,钦赞不已! “对方枪术鬼魅,不能轻易格挡……”余斗自知刀法稀松,当时反应极快,刀锋虽往前指,脚下的登云步,却向后连退! 依靠这瞬间拉扯,用雪烟刀身,找到三步星魂的枪尖! 他顺势靠住,再借力一压,欲将枪尖制在刀下。如若成功,余斗只须一步,就能抢近身去! 这一套拆解行云流水,正是流风刀宗战技——戏落英! 谢宗华面色沉静,前冲的步伐戛然而止,让余斗力道借空,恰在其拆招失败的一瞬,谢宗华左横第二步,两尺枪锋呜呜一旋,绕开雪烟刀身。 钻其勒下之时,又隐藏斜挑咽喉之势! 嘭! 余斗的步法来不及变化,手上雪烟刀防守不及,电光火石的一瞬,一尊梅红色的悬盾闪现而出,不仅磕开枪尖,还封阻了后续变化! 地品中级战技,荒城盾! 如此强劲有力的瞬发盾技,亦是引来大片惊呼——若这盾法用作进攻,怕是能把人砸得个西瓜开瓢! 谢宗华不慌不忙,压进一步,战魂长枪一收一刺,看似凶猛的一招,仍旧保留了抖动特性。 银光闪闪的枪头,仿佛一片星宇,倾覆而来! “三步星魂,第三步了……”余斗面对星点般的攻击,无法再用荒城盾精准抵御,他心里一横,“拼了!” 心闪此念,他却兀的向后一退。 拉扯开半步距离时,左手虚戒闪起一串灵元波动,咻! 他左手腕一抖,甩出一记略带弧线的流光! 鱼尾霞镖! “……” 谢宗华眉梢一挑,见那飞镖轨迹飘忽、力道十足,不得已回枪一荡! 叮声细响间,半空里打出一串火星! 被击飞的鱼尾霞镖半空兜回,余斗左手再发一镖! 散流霞虽是玉品中级战技,但长枪最怕箭矢,面对鱼尾霞镖的攻击,谢宗华定被牵制! 除非—— 呼碰! 谢宗华卡着两镖间隙,猛将八尺八寸的战魂枪一扫,竟在室内扫出一片斑斓星辉,锐利的锋芒四溅而出,交织成一张群星璀璨的天罗地网! 莫说一枚鱼尾霞镖,便是十枚、百枚,也难以奏效! 地品高级枪法战技——观星! 余斗本想故技重施,以破解清玉流的手法,与之对攻。 可是灵元前定,竟发现对手的战技密不透风,劣势武境下,根本找不到破绽! 眼看星宇枪芒倾覆,余斗的喉咙忽的一鼓,不退反进,挥刀力拼时,口中发出嘶如流沙的尖细长啸! 乍似连绵,实则有五道音波! 地品高级声波战技,流沙轻音! 霎时间屋宇颤动,两层看台上的学生纷纷捂住耳朵,面上浮现出痛苦之色——这余老板的声音,也忒古怪! 唱起歌来,定是五音不全! 谢宗华眉心一皱,明知余斗留了这手,可是真正面对声波战技时,仍旧猝不及防! 用灵元封耳朵? 绿豆点大的耳朵眼,分配得了多少灵元之力? 余斗施展的,乃是地品声波战技,专门攻人耳脉,直透灵窍! “破!” 电光火石间,谢宗华当机立断,嘶声爆吼! 灵元护不住耳朵,就用自己的声音掩盖! 再如何,也只是个声波战技罢了! 同武境对决,难道还能被你一嗓子吆喝死? 观星锋芒,一往无前! “嘿嘿……” 余斗未能打断对手的绝技,嘴角却扬起一抹冷笑——瞬息的影响,已经足够! 说时迟那时快,余斗手中雪烟刀器魂合一,撩锋上挑。 然而三步星魂霸气倾覆,将其一下磕歪! 霎时间,余斗中路露出破绽,眼看就要落败,右手里器魂合一的雪烟忽的一散! 众目睽睽之下,战魂甲覆上梅花,余斗左手凝起一片淡金光芒,居然直往谢宗华的观星战技里抓去! 无尽的锋芒狂轰滥炸,竟未能对余斗的“肉掌”造成半点伤害…… 战骁阶段,三魂合一的专属战魂器,须凭本体锋芒,全力爆发聚焦一点,才能击破战魂甲。 战技观星固然强悍,毕竟不是“三步星魂”的长枪本体! 余斗战意融合,战魂甲染上梅纹,其强度堪称恐怖。再加上凝聚土河战意,以成“手盾”,强化左手韧性。 探入观星锋芒,一把抓住斜打雪烟刀的“三步星魂”,竟似探囊取物! 而观星战技的余威,宛如满天星点,在战魂甲上打出一片火星! “结束了。” 不少人心里,瞬间闪过这个念头。 而接下的一幕,也印证了他们的想法。 余斗左手硬抓“三步星魂”枪头,撞破观星的锋芒,以悍然之姿,扭身掠上!绕是谢宗华反应迅速,想挥散战魂器,退开重来,不料余斗更快一步—— 他凌厉左转身,向前登云步,将八尺八寸的长枪靠在身后。 顿步沉肩时,右拳霸道击出! 匆忙之间,谢宗华来不及施展防御战技,连忙重心前压,提膝相迎。 怎料余斗放弃兵刃的一瞬,右手便已捏拳蓄力——玉品中级战技,碎六合! 嘭! 斗场十三区,爆发出短促的炸响! 强劲的战意四下溅开,一个人影倒飞而出,眼看跌出界限,就要砸到墙壁,岳战身形一掠,将其稳稳接下。 哐啷…… “三步星魂”长枪坠地,余斗站直身子时,左手掌正汩汩的冒出鲜血——终究是专属战魂器,角力的一瞬,真能破开梅纹战魂甲并手盾的双重防御。 余斗看眼手心里几道寸长的豁口,旋即把拳一捏,对谢宗华行礼道:“学长,承让。” “……”谢宗华瞳孔微颤,一瘸一拐的走回场地,稍显恼怒的挥散“三步星魂”,咬牙道:“你未用飞行战技,这句‘承让’该我来说!” 以刀破枪,最重身法。 余斗学有飞行战技,身法远超旁人。今日却主动“禁手”,未曾启用战魂翼,确是让招而斗。 “呵……”岳战懒得听他们客套,淡哼一声,宣布道,“谢宗华出圈判负,余斗获胜!” 听得两层看台上议论四起,岳战当场提点:“谢宗华,你也无须气馁,这小子天赋战魂甲,占着便宜呢。待到战灵时,便只剩属性优势,未必是你对手。” 谢宗华连忙行礼:“多谢岳老师指点!” 岳战“嗯”的一声,鼓励道:“去吧,好生练枪!” 眼看谢宗华一瘸一拐的离去,他才看向余斗——这小子左手还往下滴流着一串血珠,竟跟个没事的人一样。 “余斗,跟谢宗华一战,有何体会?”岳战懒得管他的伤势,捧出个本子,一边完成对战场记,一边问道。 余斗缓过劲来,这才摊开左掌,运起《镇山河》法诀,逼出“三步星魂”的残留战意。又洒上些止血良药,嘴里道:“谢宗华学长功夫扎实,单论器械,我远远不及。” “嗯,算你还有自知之明。”岳战故意摆着冷脸,见他往手里涂药,一时没忍住,哼道,“你不是觉醒了‘云芝’战意?” “唔?”余斗脸色茫然。 岳战赏他个白眼,面色有些嫌弃:“将云芝战意聚于伤处,堪比仙品良药!那几个口子,回去吃个晚饭就好了!” “哦哦!”余斗还沉浸在刚才的战斗细节,听得此言,顿时眼前一亮。 云芝战意不仅能够救人,还能自救! 瞧着余斗渐入正轨,岳战心里暗松口气,也耐着性子点拨:“你比谢宗华差劲,但比他‘会赢’。” 余斗眨了眨眼,一时摸不着头脑:“岳老师,您的意思是……” 岳战收起本子,转身向外,意味深长的道:“强者,不一定是赢家。” —— 当夜,余斗在摘星斗场首秀获胜的消息,传遍整个学院,再度引起轰动! 且不说战况如何,单论直跨一千二百位的挑战费用,便是令人惊叹! 一百二十枚战骁臂章,对所有学生来说,都是一笔巨款!在有为区的交易行,能够兑换到许多价值不菲的天材地宝! 任何一种,都能对战骁武境的修行者,带来很大助益。 也就是“余老板”财大气粗,才敢如此冒险! …… 里飞沙帮会领地,主餐厅里只有余斗、严雀、秋玄清三人。 穆沙早早吃完,巡视训练场。 红药则是待在九渊劫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挑战奖励也不多呀……”余老板打开奖励袋子,脸上还有些嫌弃,“除了退回的战骁臂章,也才多给了一百二。” “啊呀,你这人!”严雀知他得胜,自然欢心,替余斗夹了块红烧肉,嗔道,“在战区挣得太多,反而瞧不上学院奖励啦?” 余斗捧碗吃饭,含糊念叨:“摘星斗场排名第一,每月可以拿到一千枚臂章。我排名一千五,每个月才八十……也太抠门了!” 十几倍的贫富差距啊! 太现实了吧! 秋玄清稍有些惭愧,羡慕的道:“豆豆打到一千五百名,严雀你早就进了一千名内,我却还在两千开外……” 说来不免惭愧,自己拥有五星战骁的高强武境,身怀无数西荒绝学,到了无为学院,竟然打不过大部分武境相同的学生…… 甚至还输给一些武境较低的挑战者。 “玄清不必气馁,你的天赋都是团队类型。”余斗有严雀夹菜,吃得正欢,鼓励道,“单打独斗难免吃亏,待我们开始团队任务,你便是重中之重。” “嘻嘻!” 秋玄清一听,顿时转忧为笑,“还是豆豆会说话,不像学院里那些家伙,说我是个没用的花瓶!” 大家进入无为学院已超半年,对于一些风言风语,早就习以为常。 学府之中,各路势力盘根错节。 对他们不怀好意者,占了相当一部分。 余斗倒也乖觉,创建里飞沙帮会,一直拒绝招新。 帮会任务什么的,全都不在乎! 反正里飞沙帮会获取资源,根本不靠学院奖励。什么峡谷战区排名,也跟咱无关! 埋头搞项目,一心挣大钱! 发财了福泽周边,十几个帮会共同经营,都是里飞沙的保镖! 嘿嘿,你说我人少,我说我无敌! —— “待红药、穆沙晋入战锋,我们便开始团队任务。”余斗吃着饭,下意识瞧眼左手心——果真如岳战导师所言,在云芝战意的温养下,几道皮肉翻卷的伤口,竟然恢复如初! 他微微一笑:“我在斗场取胜,领地又可安稳一段时间。正好,我待会儿去趟九渊城,看看有什么新消息。” 秋玄清知他担心亲友安危,柔声道:“上次寄回祖龙城的书信,我已跟父皇、三爷爷说啦,请他们盯紧清澜国。” “一者避免遭其算计,二者尽量保护余家。” 大恩不言谢,余斗把头轻点,转而道:“咱们都加把劲,到时候,吓那些布局东南的老家伙一跳!” —— 晚餐后,秋玄清闭门修行。 余斗正欲离开帮会,却被严雀叫住:“要不,我和你一块去?” “晚上不忙?”余斗自然不想拒绝,他披上黑色斗篷,又戴上特别制作的冷肃面具,“我在荆棘之地的身份是‘黑夜’,你……” 他打量一眼跟前少女,想起过往之事,不禁坏笑:“要不委屈一下,当‘黑爷夫人’?” “啊呀!”严雀剐他一眼,“你就惦记着那点事!腻不腻呀!” 话是这么说,她也早有准备。 取了件白色斗篷披在身上,亦摸出个雪色面具道:“你当你的‘黑爷’,我当我的‘白爷’!” “白爷……噗……” 余斗没忍住笑,“你一个姑娘家,莫说学不像声音,这体型身段,也跟男子完全不同啊……” 俩人正说着呢,穆沙忽的转悠过来。 早听得他们言语,见了这副古怪扮相,忍俊不禁,道:“余大哥、严姐姐,你们这是演‘黑白无常’,大半夜跑去九渊城索命?” 第139章 一百个心眼 第139章 一百个心眼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莞尔发笑。 严雀道:“他偷摸接了个任务,可不就是索命?” —— 摘星阁战骁中级任务:九渊帮堂主唐双镖,为祸乡里、恶贯满盈,其罪当诛! 其人三十有七,武境为七星战骁。招牌战技,便是左右开弓的“双镖”之术,威力不俗,故而搏得了“唐双镖”的江湖诨号。 唐双镖平日好以公子打扮,自诩君子。 可是一副俊美的皮囊下,却有着一颗肮脏的内心。 擅长给人扣帽子,损人利己。 嘴上忠贞不二,实则暗中采花,甚至连同帮兄弟的女人,也不放过! —— 夜色中,余斗、严雀比翼齐飞,快速逼近九渊城。 寻了隐蔽处落地,便直奔鬼镰帮飞行站点——虽有上次变故,鬼镰帮、九渊帮几乎撕破脸皮。 终是没有闹出人命,九渊帮主霍律也十分懂事,不仅治好了金毛狮鹫,还另备厚礼,一并送来。 扬言称:九渊帮与鬼镰帮,愿世代交好,永不背叛! 当然,荆棘之地的盟约,向来等同厕所的纸。 飞行站点的鬼镰帮中,瞧是“黑爷”到来,顿时大喜过望,忙不迭的把人引进院子——院子里一片忙碌,几头体型雄壮的金毛狮鹫,正在卸货。 逗趣的是,一名年轻乘客想是没有经验,从金毛狮鹫背上一步跃下,不想这正月雪天,地面结冰湿滑,脚下一个咧跌,顿时摔了个四脚朝天。 “……” 余斗表情一僵:完了,小爷当初也摔了…… 瞧着周围的表情,心说当众摔这一跤,貌似挺丢人的? 正有些“偶像包袱”,人群中忽的闪出一个家伙,笑呵呵的迎上前来,行礼招呼:“拜见黑爷。” 余斗压着嗓音,淡淡笑声:“周队长,近来可好?” 此人正是鬼镰帮飞行队长,周全。 他满面喜色,将两位贵客引入净室,安排茶水,道:“托黑爷的福,一切安好——不知这位是?” 黑爷身边,坐着个身姿相对纤细的白衣人,瞧着便不一般。 和黑爷一样,都不透半点灵元波动,戴着面具,令人难以琢磨。 “这是我家夫人。”余斗总算逮着机会,心里乐开花,“在谷中闷得慌,这次陪我出来走走。” “原来是‘黑夫人’!”周全乖觉,连忙招呼。 严雀暗翻白眼,用灵元卡着嗓子,模仿出中年声线,语调恹恹:“叫我‘白夫人’。” “是,是!”周全连忙改口,“白夫人!” 他也不待两人道明来意,虚戒里取出一封厚厚的密信,双手呈上:“这是近来收集道的,大圩、西荒、清澜三国的消息。” 余斗取在手里,也不急于拆看,转而问道:“九渊帮有个堂主,名叫唐双镖,你可认识?” “咳……” 周全脸色一僵,眸子里闪出几分恨意,“说起来,黑爷应当见过此人——上回在临渊阁,承蒙黑爷救命。在包厢里对我出手的,除了九渊帮主霍律,便是唐双镖!” 余斗冷冷一笑:“原来如此——此人在新年前,打伤了我的学生,本座待会儿,要找他好好聊聊。” 学生? 周全对“黑爷”的身份,一直有所揣测。 今日总算证实,眼前的“黑爷”、“白夫人”,多半是无为学院的导师! 战豪级别的导师亲自出手对付九渊帮? 他嗅觉敏锐,捕捉到一些契机,顺着道:“实不相瞒,唐双镖人品卑劣,是荆棘之地有名的伪君子,当面下跪,背后捅刀的事,不知做了多少。” 余斗不禁一笑:“当面下跪?” “嗐……”周全说起,亦觉好笑,“此人看上去一表人才,实则欺软怕硬。当初九渊帮与鬼镰帮相争,他差点被猪爷击杀,亏是跪地求饶,磕了不知多少响头,才逃过一劫。” “后来得天眷顾,九渊帮开采出一片元灵矿,养出几个战灵。唐双镖便暗中使坏,给我鬼镰帮下了许多绊子!” 上回临渊阁的饭局,恐怕就是唐双镖设计! “嗯……”余斗故作沉吟,旋即一笑,“你们鬼镰帮,最近也不老实。” 周全脸上一慌,连忙斟茶:“说起来,全托黑爷的服——上回您一亮手,不禁吓退了九渊帮,连着整个荆棘之地,也抖了三抖。” “您救了在下的命,旁人不免揣测……利益相争时,自然怯了几分。” 余斗难得被吹捧一回,心里暗藏玄机,又道:“假如没有九渊帮,鬼镰帮会否占领九渊城?” “这……”周全心弦紧绷,不知“黑爷”是几个意思。 难道真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凭空冒出来个战豪强者,给自己撑腰? 就因为替他打探了流风山的消息? 周全没那么蠢,在东南大陆,战豪强者想要的消息,没有查不到的。或是学院事务繁忙,以及另有掣肘,才委托了自己。 可是,拿钱办事,谈不上一丝情谊。 所以黑爷抛出这句话,其中用意,恐怕没那么简单。 “黑爷,您说笑了。”周全不敢妄想,低着头道,“过去半年鄙帮损失很大,荆棘城的常青帮虎视眈眈,我们恐怕……有心无力。” 余斗淡笑:“听闻半年前,鬼镰帮的白公子,曾与常青帮的乌公子一战,双方不分胜负。想必是听了‘斗兽场’的斡旋之词?” “……”周全表情一僵,讪讪赔笑,“黑爷……您……你都知道了?” 余斗不置可否,语调玩味:“白公子的死亡镰刀,自然比乌公子的青藤妖花更强一些。他接受平局,怕是情非得已。我猜呐,是常青帮在暗地里,与‘斗兽场’的主人走得更近。” 他面具下的眼眸,透出戏谑之意:“加上龙爷没能降服血魅妖狐,鬼镰帮的处境……呵呵。” 自家人知自家事,周全身为飞行队长,在鬼镰帮的地位,甚至高过一些堂主。 听得这番言语,他脸色难看,垂首叹道:“黑爷所言,字字如金呐!” 余斗已经拿到情报,不欲久坐,起身道:“九渊帮这几年把手伸得太长,对城内的小帮派也不加约束,我迟早给他们个教训。” 他一边向外走,一边哼笑:“至于能否抓住机会,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 送“黑爷”、“白夫人”离开院子,周全回屋愣了好一会儿,才叫来一名心腹:“我有要事禀告帮主,你立即准备,半个时辰之后出发,连夜返回荆棘城!” 兄弟有些茫然:“周哥,金毛狮鹫耐力虽好,可是夜间飞行,恐怕不妥吧?” 周全咬着牙,提笔写信,嘴里道:“黑爷的眼里有杀气!九渊帮必定生变,你回去之后,让城里飞行大队的弟兄,暂停外出任务,尽量集结飞行运力!” “嘶?”兄弟听出些端倪,“咱这是要……” 他话说一半,生怕隔墙有耳,连忙压低了嗓音:“借黑爷之势,抢占九渊城?” “只是一个契机……”周全面色凝重,“咱们的处境确实不妙,龙爷上次回去,还遭了常青帮埋伏。” 不知常青帮使了什么手段,与斗兽场颇为亲近。 鬼镰帮再不求变,怕是要坐以待毙了! 周全思忖一圈,写完密信,叮嘱道:“你务必把消息送到帮主或龙爷手上,近两日如若九渊城有变,我会及时传信!” 是否展开行动,则由帮主定夺。 —— 过不多时,院子里的一头金毛狮鹫腾身掠起,直上夜空。 看到这情景,早已脱去黑白斗篷的两人相视一笑。 “你可真敢呐!”严雀笑吟吟的道,“大忽悠!” 余斗面露端详,一边欣赏“白夫人”的美貌,一边说:“‘黑爷’想要引人注目,必须搅动荆棘之地。此外,还得大张旗鼓的打探大圩国的消息。” 严雀“嗯”的应声,与之并肩走在街头:“南宫寒对‘黑爷’留有戒心,只要让他坚信,‘黑爷’来自流风山,顾大哥的压力便会小很多。” 话说到此,余斗总算取出密信,展开来看—— 大圩皇帝遇刺身亡,太子司朝暮即位。太后垂帘,外戚插手朝政,流风山势力遭到血腥清算! 流风刀宗封山后,曾有十万大圩重甲,逼迫山门。与此同时,清澜国执剑弟子大批北上,屯于北平郡。 恰与大圩重甲互成犄角,夹持流风山! 眼看形势危急,忽有“身披雷电”的“神秘战豪”出现,一夜之间,奇袭清澜城关,并毁去了大圩兵营的诸多辎重。 恰在那时,大圩、清澜收到消息,说流风刀宗在无为学院留有后手,一位名叫“黑爷”的战豪强者,对东南之局颇为关注! 而黑爷的战魂翼,并非雷狱属性。由此可见,流风刀宗预留的后手,可谓相当强劲! 大圩重甲、清澜剑客骑虎难下,却都不敢擅闯流风山,只好暂时作罢。 待查明“黑爷”与“雷电战豪”的身份,再作打算! 至于清澜国,传单事件过后,被挟持在剑一门的余家小姐余霜,被太子王肃接到云霄别苑,任别苑领事。 被清澜宗多方制裁的水月城余家,也好过了不少。 古怪的是—— “西荒铁骑,未曾进逼清澜,反而……”余斗看过一遍,将信件递到严雀手里,“有五万精锐,集结在了苦楼城。其名曰:荆棘之地贼人作乱,故而调集重兵,保护苦楼地区的百姓……” “鬼王秋云馗,居然已经——”严雀将几张信纸看完,在余斗的示意下,将其付之一炬,“失踪半年?” 余斗面色凝重,皱眉道:“当初本该由鬼王前辈,带秋玄清赶来学院求医。但在出发的那天早上,他突然告诉我,另有要事去办……” 半年过去,这是一直未曾解开的谜团。 现在干脆连人都找不到了…… 失踪? “该不会,像顾宗主那样遭人伏击,有所不测?”严雀意识到局面的严峻,不禁驻足,俏目有些茫然。 “有可能。” 余斗呼出口热气,扫视九渊城的街景——恰是正月,各家各户张灯结彩,颇有年味。今日天气不错,到了夜晚,仍有许多孩子在外边玩耍。 追逐打闹,好不欢快。 “我们的动作,得加快了……”余斗面露锐色,“横扫东南的计划,从王肃登山求亲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启动!” 无论余家是否退婚,大圩皇帝,都会遭遇刺杀,顾雪堂也会被伏击。 鬼王秋云馗,亦会遇到那件无法抽身的“要事”! “你我微末之力,恐怕于事无补……”严雀有几分怅然,“师父跟我说过,学院绝对不会插手东南之局。我们冒用导师之名,已经违反了学院规定。” 余斗倒是看得开:“我们学会飞行战技的事,早已不是秘密,有心人自然猜得到——譬如那位周队长,你真当他是傻子?” 能组建飞行小队,并在整个荆棘之地设计飞行路线、网点的家伙,怎会是个憨直忠厚的老实人? 余斗也不是易容大师,虽有斗篷遮盖,却难免露出破绽。 “啊呀——”严雀转而发笑,“你们呐,怕是长了一百个心眼!” “我也不想……”余斗晃了晃脑袋,瞧着前边街口,一个出摊的小哥有些面熟,一边走近,一边对严雀道,“放心吧,我有办法。” —— 说话间,来到那处摊前。 十六七岁的摊主,身形单薄。 好在今年光景不错,他身上穿了新棉衣。出摊的小木车,也换了辆新的。 摊主小哥卖的是“画糖人”——红白糖加上饴糖,放在炉子上文火熬制,到足可牵丝时,用小勺舀起,在石板上快速浇筑,画出造型。 摊主小哥眼疾手快,画出一只形神具备的小猫咪,就用竹签沾了,待其冷却凝固,再小心铲起,插在摊上的草把上售卖。 感觉有人靠近,他抬起头来,下意识招呼:“客官,要个画糖……呃?” 摊主小哥话说一半,顿时浑身僵住。 愣了好一会儿,才心里一个激灵,慌忙冲着眼前的年轻男女行礼:“公子、小姐,新年好!” 原来这摊主小哥,正是当初余斗收买的眼线之一。 说来唏嘘,一块元灵石便可让穷苦之人,过上一个好新年。 但在觉醒战意的战士手里,一次玉品战技,就能消耗一块元灵石的全部能量! “新年好。”余斗轻笑招呼,顺手摸出块灵元石,和当初一样,放在草把边上,“跟你打听个事儿。” 摊主小哥知道对方来头不小,没敢立即接取灵元石。 半躬着腰,小心问道:“公子请说。” 余斗撑开灵元屏障,封住周围,用极低的音量道:“九渊帮的唐双镖,家住何处?” 第140章 唐双镖 第140章 唐双镖 唐双镖的住处并不难找,城西一片精美府衙的大门上,正挂着“唐府”门匾,此处亦是九渊帮西城堂口之所在。 余斗又打听了一圈,确认无误后,才与严雀来到街巷阴暗处。 “有些不巧,唐双镖为人高调,爱摆宴席,这会儿请了不少帮中好友……”余斗听得里头热闹,嘴角扬起一丝玩味。 严雀心有灵犀,眨了眨眼:“不是正好?” —— 既然已跟周全放出口风,黑爷堂堂战豪,击杀一个七星战骁,岂会偷偷摸摸? 唐府正在欢宴,衣着性感的歌姬舞女,唱着挑逗欲望的歌曲,卖力的扭动身躯,试图讨好这里的强者。 主桌主位,一名穿着蓝色锦衣的男子,相貌堂堂、卓尔不凡,正是唐双镖。 他瞧着厅中舞女水蛇般的腰身,眼里透出几分贪婪。 嘴里对身侧的友人道:“牧白,你说这女人的腰,怎就越看越骚?” 被称呼为“牧白”的,亦是一名美男子,他抿一口杯中美酒,微醺的道:“男怕碰头,女怕碰腰。一副好腰身,便是女子最最诱人之处。” 唐双镖闻言一笑,眼底闪过几丝邪魅:“你家竹青的腰身,便是我见过最美的身段,啧啧啧!” “……”牧白的脸色僵了一瞬,又立即恢复如常。 本待搪塞而过,熟料唐双镖又道:“早年咱们结伴游历,四处求学之事,你可还记得?” 牧白闻言,面色稍缓:“当然记得,那一段的风雨同舟、生死与共,我永远不会忘记。” “嘿嘿……”唐双镖约是喝得多了,语调越发轻佻,“我排行老三,你老婆竹青,斯卡的老婆荣荣,整天追着我‘三哥三哥’的叫唤。” 他捏起酒杯,与牧白手里的空杯一碰:“还是竹青叫得好听,啊……嗯……又娇又媚,像只挠人的猫。” “……” 牧白面色如常,自斟美酒,语调戏谑:“还是你嘴真甜,不过有一说一,还是你家小舞生得柔媚可人,娇颜绝丽——嘶,当初我们教训那个流氓阿乐时,小舞的魅惑战技,那叫一个风流绝魅……吃上一回,便想着十回百回!” 嘭! 牧白话没说完,唐双镖已额冒青筋,咬牙切齿。猛的把手一拍,酒杯撂在了桌面。 “你什么意思?”他目含怒火,瞪着身侧的老友。 牧白一脸无辜,摊手笑道:“你夸兄弟们的夫人,就不许兄弟夸你夫人?大家礼尚往来嘛!” 正当唐双镖面露杀机,忽有帮众来报:“堂主!有个黑袍面具的家伙,闯了进来!” “妈的……”唐双镖心里不爽,怒斥一声,“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一个人都挡不住!” 那帮众战战兢兢,双腿筛糠似的颤抖,几乎吓尿了:“堂主,来的是……是黑爷!” “黑爷?哪个黑……”唐双镖还有些不屑,嘴里嘀咕之间,忽的一个激灵,慌忙起身之时,身披黑色斗篷,戴着冷肃面具的余斗,已经走到大厅门前! 身后虽有手持刀剑的九渊帮众,却无一人敢于上前,个个眼神战栗、喉结蠕动,大有扭身逃窜之势。 临渊阁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连帮主霍律也要躬身行礼,谁敢得罪? —— “九渊帮唐双镖,拜见黑爷!”大厅里,某人一道烟迎出门外,行礼躬身时,恨不得把脑袋抵到脚面,口中语调,亦是十分谄媚。 余斗立在厅外,浑身不漏半点灵元波动,见着目标出迎,心里暗喜。 他故作冷漠,眸子里闪烁凛凛寒光,语气甚轻:“唐双镖,你好大的胆子。” “……” 唐双镖呼吸一颤,说话越轻,其中的压迫感,反而越强! 真正的强者,向来不屑歇声嘶底。 轻描淡写,便有霸主风范! 他心底一慌,颤颤道:“黑爷息怒,黑爷息怒!上次临渊阁,得晤黑爷,是小人平生之幸,小人怎敢得罪黑爷?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余斗冷笑:“误会不了,本座此来,便是取你性命。” 唐双镖慌的后退一步,可是头蓬面具下的冷厉眼神,让他浑身一僵,忙不迭讨饶:“黑爷,您……唉呀您别着急,我我我……我真是冤枉呐!” “冤枉?”余斗逼近一步,杀意昂然。 宽大的黑色斗篷,在正月的寒风中微微飘动,不时发出哗哗的声响。此刻的余斗,就像来自深渊的死神! 他挥手虚握,锐利的锋芒,随着战意激荡,而隐隐浮现。 “黑爷,您别……”唐双镖瞳孔急颤,眼看对方要启用战魂器,顿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砰砰砰三声,连磕响头! 用力之大,竟把坚硬的砖石地面,都磕出了裂痕。 这七星战骁的脑袋,确实够硬! 只是这家伙的膝盖……委实软了些…… “黑爷,小……小人上有老父母,下有苦命兄弟,若有得罪之处,恳请黑爷高抬贵手啊!”唐双镖被逼得急了眼,说得涕泪俱下,“小人犯的错,愿百倍补偿!” 余斗置若罔闻,再进一步。 虚握的右手,锋芒汇聚,凛凛锋啸,犹如九渊寒风。 唐双镖慌得浑身一软,慌忙道:“牧白,你是知道的,我素来敬重黑爷!快……快过来替我说几句啊!” “……” 牧白走出大厅,行礼道:“九渊帮戴牧白,拜见黑爷。” 余斗鼻息轻哼:“滚。” 戴牧白压住恐惧,半步掩在唐双镖身前,咬着牙关:“黑爷恕罪,在下始终坚信,黑爷定是德隆望馨的江湖前辈,不会妄杀无辜。若是有个商量,鄙帮一定百倍偿还,并对唐堂主严加惩戒!” 余斗冷笑:“死到临头,犹不知罪?唐双镖是什么人,你会不知?” “……” 章党戴牧白踟蹰不定时,余斗又进一步,稍显暧昧的凑近道:“小子,竹青的腰身,真如唐双镖所言,曼妙无双,令人爱不释手?” “咳……” 戴牧白闻言一惊,嗓子里发出古怪的声响。 恰欲作怒时,才幡然醒悟。 人家黑爷是何等人物,怎会觊觎自家夫人?定是到来之前,便把厅内的言语听了个七七八八! 既然如此…… “黑爷点拨,在下感激不尽!”戴牧白心里一横,果断的让开,退至一边。 唐双镖见状,顿时手足无措,悲斥道:“牧白你……你什么意思?你忘了当初我们发过誓,要同生共死吗!” 戴牧白站在门边,想起席间令人怒发冲冠的言语,哼声道:“你也知道自己排行第三,当年你如何唤我,我如何唤你?” “怎么当上堂主,就突然变了味儿?”戴牧白的语调愈加冰冷,“你不如我时,唤我一声‘戴老大’,待你发迹,就‘牧白’?呵!” 唐双镖大惊失色,跪转面向,慌忙告求:“戴老大,戴老大!都是小弟不懂事,都是小弟的错,你……你是中土之人,快替我说句话呀!” 戴牧白不为所动,脸色冰冷:“兄弟一场,你往日作恶,该有此报——不过你放心,汝之妻小舞,我养之!” “你!”唐双镖眶眦欲裂,俊朗的五官,狰狞扭曲。 他告求无望,连忙朝着余斗磕头:“黑爷,黑爷你听我说!我可能往日跋扈,得罪了黑爷,但都是无心之失啊!” “这样,我把所有家财,都奉给黑爷!” “如果可以的话……”唐双镖砰砰砰的磕着头,直把地砖磕碎,额头上也磕出了血迹。 但他的表情一狠,六神无主的道:“我养了一只化形柔骨兔,身段卓绝、娇吟靡动,绝对是人间尤物!如果您有那方面的‘需求’,小人愿将此尤物,献给黑爷!” 此言一出,周围多人纷纷齿冷。 化形柔骨兔? 说得轻巧,那明明是你的结发妻子! 戴牧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火中烧,斥道:“小舞是你妻子,也是我的妹妹,你他妈敢!” 唐双镖已被逼到极处,阴狠怪笑,正扭过头来想说什么,忽有一道凌厉的白光闪过,斩透其颈项! 他阴狠的表情,顿时凝固在脸上,快速变得僵硬。 “唐……”戴牧白一惊,然而开口之时,黑爷已经转身向外。 而唐双标的脑袋,与身体一分为二,缓缓滑落。噗通一声,伴随着溅起的鲜血,摔倒在地面。 好大个脑壳,皮球版的滚落台阶,直落到院中。 七星战骁唐双镖,死! —— 正当周围众人面面相觑,肝胆皆破时,没走出几步的余斗,背后忽的展开黑色的墨梅战魂翼,向上一掠,眨眼消失在夜色中。 且不说戴牧白等人如何收场,余斗飞身而去,却未离多远。半空里兜个玩儿,便在附近的一片巷子落下。 瞧着一名娇俏女子迎过来,咧嘴一笑:“任务完成!” 严雀咯咯直笑,娇躯乱颤:“我在屋顶上都瞧见了……那家伙,真的下跪啊!还给你磕了十几个头?” 江湖儿女快意恩仇,早见惯了打打杀杀,看着唐双镖人头落地,严雀不惊反喜——人在做天在看,那样作恶多端的家伙,一定会遭报应! 今天的余斗,就是他的报应! 余斗摊了摊手,麻溜的脱掉“黑爷”的装扮,恢复了江湖小虾的样貌:“磕了十三个,拦都拦不住。” 真要打起来,唐府之中的战骁强者,少说二三十个。 凭着余斗的本领,莫说斩杀唐双镖,就连全身而退,恐怕都有些困难。 好在“诈”了个满堂彩,用黑爷身份震慑全场,仅仅挥出一刀,便斩下了唐双镖的项上人头! “走吧。”余斗引路向西,脚步坚定,“唐双镖身死,城中必起骚乱。咱们正好火上浇油,玩波大的!” “大的?”严雀紧跟在侧,“你又打什么鬼主意呢?” 余斗微微一笑:“九渊帮的根基,不过是西郊外的灵元矿场——咱们把矿场毁了,岂不快哉?” 搞建设很难,搞破坏却容易! “可是……”严雀觉得好笑,“九渊帮也没得罪你呀,怎就跟人家过不去了呢?” 说起这个,余斗却是自有心结:“我要对付的,不是九渊帮,而是鬼镰?” “唉?”严雀更加好奇,“我看你跟周队长十分亲热,还以为你……” 话说一半,她顿时醒悟:“喔!原来是这样!” 至于具体缘故,余斗行走之间,作了简要说明:昔日在荆山城,偶遇了鬼镰帮猪爷。据说此人生性凶残、喜食人肉! 手上的人命,何止千百条! 余斗虽笑唐双镖软骨头,自己为了活命,却曾向猪爷下跪…… 再加上后续的追杀,鬼镰帮的猪爷,早已上了余斗心里的必杀名单! —— “我明白了!”严雀心明眼亮,“龙爷降服血魅妖狐失败后,鬼镰帮在荆棘城渐渐式微。九渊城的大好机会,他们一定不肯错过!” “因为飞行小队的关系,一旦九渊城生变,鬼镰帮有着相当概率,向九渊城进发!综合考虑多方缘故,其领军人物,只能是猪爷!” “噫,娘子真聪明!”余斗心怀大畅。 “谁是你娘子……”严雀白他一眼,“再乱说话,我可先回去了!” 余斗就是个二皮脸,半年前能把娘子叫得顺嘴,这会儿当然要变本加厉! “我就这么一个娘子,严姑娘,你说是谁呢……”余斗亦笑亦叹,“唐双镖养了个化形柔骨兔,我还有个血魅妖狐的丫鬟,啧啧!红药那腰身……哎哟哟哟哟!” 话没说完呢,胳膊上忽的一阵剧痛——原来是严雀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余斗的胳膊细肉,毫不留情的旋转三百六十! “哼!”严雀指甲一紧,在余斗胳膊上留下一道血痕,丢开他道,“还好意思说,转个身的功夫,你身边就……” 想到此处,严雀气不打一处来,俏脸扑红,恨恨的道:“就……就多了‘好些人’!” 且不说清纯可爱的穆沙,就论美貌无双的清月公主,以及妖媚撩人的狐狸精,哪个男人顶得住? 亏是余斗心性不凡,与她们朝夕相伴,虽有瓜田李下之嫌,但严雀亲眼所见,余斗始终都能划清界限。 “严雀……”余斗难得有机会,跟心上人独处,看向她如画的侧颜。 “嗯?”严雀偏头,与之四目相对。 长长的睫毛上,沾上了晶莹雪花,轻轻眨动,又消失不见。 “我……”余斗心里迷醉,却逞强的错开视线,看向前方,哈哈笑声,“东南之局再急,我也还有绝招没用呢!” 第141章 九渊长老:古鹰 第141章 九渊长老:古鹰 “绝招?”严雀听来好笑,“怕不是吹牛皮!” 余斗最大的依仗,无非钓友老李。 然而老李忌惮中土势力,根本不可能出手。 水月城余家,仅与两大江湖势力交好,一是鹤山宗,最强者是严雀的父亲严泽,一介战灵。 二是东海顾家,和余家一样,折腾海里的水产,族内强者不过几名战骁…… 余斗故意卖关子,并未说明:“是不是吹牛皮,咱们走着瞧!” —— 九渊城西郊,不到二十里处,山势凹陷之处,有一片灯火通明的厂区。这里元灵气息浓郁,闻着便心旷神怡。 厂区内外哨塔林立,巡防队伍交错不止,戒备极为森严。 “这便是九渊帮的元灵矿……”黑暗中,余斗、严雀摸到近前,头一回靠近元灵矿,都感到十分新鲜。 特别是空气中氤氲的元灵气息,令人欲罢不能。 若能在周围修行,武境提升,定会快人一步! 不过,两人来到此处,已突破了数道封锁,想在元灵矿区周边修行的美梦,自然早早破裂。 “每个哨塔上,都有一至两名战骁。”余斗观察仔细,冷静分析,“巡防小队,多为战士、战锋混编。” 严雀跃跃欲试:“硬打?” 余斗莞尔:“我倒是想硬打——据说九渊帮有四名战灵,除了帮主霍律,其余三人都在矿区。” “三名战灵?”严雀讪讪,缩缩脖子,“打不过打不过!” 余斗看清矿洞位置,微侧过身,在严雀的耳畔道:“我们只需如此如此,即可让九渊帮大乱!” —— 矿区内,开采、洗炼等工作昼夜不停。矿工多是没有战意的普通人,劳作之时稍有迟缓,就要遭到监工鞭打。 一个个战战兢兢,生怕丢了性命。 而在九渊帮众眼里,这些矿工形同牲畜。就算当场打死,也不觉得可惜。甚至在鞭打之时,还能给自己带来某种阴暗的愉悦之感! 死几个人,完全不打紧。 大不了,再去周边村镇掳些回来! 每天都有不少矿工的尸体,被抬走处理。 这片矿区,虽然给九渊城带来了繁荣,却犹如一片人间地狱! …… 正月雪夜,寒风咻咻。 矿区一切如常,半空里却“咻”的一声,掉下来一个黑乎乎的“圆球”。 圆球沉重,竟把哨塔的木顶砸了个窟窿! 亏是下边老哥反应快,避免了脑袋开瓢的命运。 猛吓一跳之时,瞅见那圆球嗤嗤冒烟,慌忙往后一蹿,竟从数丈哨塔上背跃而出!旁人听得响动,正循声看来—— 嘭轰! 剧烈的爆炸,将木质的哨塔炸了个稀巴烂! 黑烟腾起,火光缭绕,直把整个矿区的人惊得一愣。 “是炮弹,敌袭,敌袭!”机敏逃生的老哥滚摔在地,顾不得自身狼狈,嘶声大喝。 矿区里的九渊帮众,皆训练有素,立即有精英队伍扑向外围。 就在这时,另一处哨塔,亦被炮弹砸穿! 嘭轰! 哨塔上的兄弟反应不及,当时中招。从翻腾的火光中摔落时,早已血肉模糊,不知生死。 眼看矿区陷入混乱,忽有一名半百老者飘身而上,单足立于一座哨塔顶部。 他皮肤褶皱,像皲裂的土地。 白发披散,好似一个混世魔王! 狠厉的双眸下,是其标志性的鹰钩鼻——九渊帮战灵强者,古鹰! “炮从何来?”古鹰厉声喝问。 机敏的老哥连忙应答:“回禀古长老,小的没听见炮声,那炮弹……似乎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旁人纷纷点头,接连两次爆炸,确实未曾听见发炮声。 就在这时…… 嘭轰! 轰轰轰! 爆炸声接连四起,数息之间,竟然炸毁了矿区内的十余处哨塔! “天上?”古鹰眉心紧皱,战意汇聚,扬手打出一个拳头大的光团,那光团直蹿百丈,在高空之中轰然炸散。 亮堂的白光呈环状扩散,顿时把夜空照得犹如白日! “那是……”古鹰瞳孔一缩,隐约之间,似乎看到夜空之中,有个人影一闪而逝,那人影的背后,赫然是一对碧翠欲滴的战魂翼! “战豪强者?”古鹰先是震惊,但是旋即反应过来,狐疑道,“真是战豪强者,怎会在半空里偷摸丢炮弹?” 战豪强者想要对付九渊帮,不过一句话的事! 想到近来一些情报,他忽的冷笑:“又是无为学院的任务么?” “早闻鹤山宗的严小姐,是千年难见的剑道圣体,被白曦收为亲传弟子——今日我倒要会她一会!” 语罢,古鹰口中吹出尖利的哨音,矿区某处顿时掀起一阵腥风,嘹亮的鹰啸声刺破夜空! 只见一只翼展超过两丈的白色鹞鹰飞掠而至——地品异兽,雪鹞! 古鹰脚下一点,正落其背! 他目光锐利,捕捉到夜色中快速远去的翠绿光芒,立刻展开追击! —— “应该追不上……” 仍在黑暗中蛰伏的余斗看得分明,心里虽有担忧,不过对于严雀的速度,亦有着十足的自信。 雪鹞虽是地品异兽,飞行速度远超金毛狮鹫,但是对比鹤灵青羽,还有着一定差距。 他用黑巾蒙面,瞧着一支八人队伍靠近,手里忽的闪出几道霞光! 咻咻咻! “啊——” “卧槽!” 鱼尾霞镖正中目标,雪地里,传出几声惨叫! 几人惊颤之间,斜刺里哗啦依响,余斗脚踏登云步,强攻而至! 一拳砸出时,衣衫臂膀抖动,发出猛虎般的呼啸! 其来势甚快,领头者未及拔刀,慌忙出拳相对,怎料余斗一拳势大力沉,竟把他一下崩开,倒撞飞出,摔至五六丈外! 玉品中级战技,碎六合! 余斗面前几人,仅是战锋、战士,皆无一合之将,三拳两脚,皆尽放倒! 碎六合的强爆发,在武境优势的情况下,简直是一拳一个小朋友! “……” 撂倒一队,余斗并不停留,快速去到另一个方向,对别的队伍下手。兜转之间,竟有数十人遭到攻击。 余斗不取性命,甚至也不全都打晕,像是有意而为。 —— 矿区周围乱作一团,九渊帮根本不知究竟有多少敌人。只从古鹰的话里推断,应是无为学院的学生,过来执行任务。 “大家不要慌!”一名头目见着场面混乱,试图稳住局面,“咱们还有两位战灵长老坐镇,那些学生只敢外围作乱,绝不敢冲进矿区胡来!” 听得此话有理,有人提议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如收缩防御,只要稳住矿区,吃些暗亏也无妨!” 谁还敢真的杠上无为学院? 于是头目下令,召回巡防队伍,收治伤员,务必固守矿区! 如此一来…… 指令传出,矿区外顿时一阵忙活。 到底是一个帮会的弟兄,一些队伍不仅自己撤退,还带回来好些伤员。通通送到矿区医馆,进行医治。 一名脚步踉跄的年轻帮众,战意波动约摸初级战士,背着个被打晕的战锋精英返回矿区,脸上满是悲愤。 “我们刚出去不远,就遭到黑衣人袭击!那人手段高强,又极为阴狠,气死我了!” 有着相同情绪的帮众不计其数,你一言我一语,顿时骂声成片。 年轻帮众驮着伤员,就跟着前边的人来到矿区医馆,把人撂下之后,气喘吁吁的道:“还有兄弟在林子里,我得再去看看……” 如此义气,惹来不少称赞:“小哥够兄弟,晚点儿一块喝酒!” 义气小哥点头应承,几步离开医馆——他不出矿区,却是机敏的寻了个阴暗处,把身上沾染血迹的脏衣服脱下,虚戒一套,换上另一身刚刚抢来的九渊帮黑红制服。 “呼……” 义气小哥走出黑暗,再看其面目,分明就是乔装打扮的余斗——浑水摸鱼、打入敌后这一套,他可再熟悉不过! “混是混进来了,怎么下矿呢?” 余斗转悠一圈,把矿区的情况看了个大概——矿洞靠着西侧山坡,跟前有一条洗矿的水渠,旁边是精炼、分切矿石的厂房。 这些区域都有重兵把守,轻易不可偷过。 向外则是医馆、食堂、宿舍,以及层层防线。 “而且……”余斗观察了一番,见那些矿工处境凄惨,心里不免思忖,“都是苦命百姓,想要破坏元灵矿,得另想办法。” 本想偷入矿洞,一炸了之,可是如此一来,不知多少无辜矿工要赔了性命。 余斗自问杀伐果断,却从不会为难无辜之人——恰才对九渊帮众出手,鱼尾霞镖不射要害,都仅是打晕罢了。 …… 且不说余斗如何潜伏,夜空里的追逐并未持续多久。 确如余斗所料,地品异兽雪鹞的飞行速度,不足以追赶鹤灵青羽,古鹰追逐无果之后,便返回了矿区。 得知多人遭袭,警惕的吩咐下去:“学院的家伙诡计多端,各部严加防范。对矿区之内,亦要反复筛查,避免有人偷入!” 姜还是老的辣,矿区内的余斗见着情况不妙,连忙退回矿区医馆——这里昏迷者众多,不便查验。 随便打听个伤员名字,谎称同乡表弟,便可坐定守夜。 九渊帮布置在矿区的人手有近万众,说一个堂口、分舵的百十号人互相认识,那还情有可原。 这九千一万的,看谁都脸盲,哪里认得过来? —— 好在一夜平静,古鹰担心之事,似乎并未发生。 “伤了六七十人,却无一人丢了性命,真是奇了怪。”古鹰熬了一宿,不免苦笑,“难道他们的任务,是炸我十几座哨塔?” 也忒无聊了吧! 玩呢! 话是如此,九渊城却传来消息:西区堂主唐双镖,昨夜于府中宴席上,被黑爷当众斩杀! “黑爷……”古鹰脸色有些难看,他能识破半空扔炸弹的严雀,却不敢对黑爷的身份有所质疑。 毕竟那家伙曾在临渊阁出手,就连帮主霍律,也感受到了莫大“压力”! 而霍律的武境,比古鹰更高! 来送消息的兄弟继续道:“黑爷屡次为难,恐怕另有用意。帮主吩咐,加快元灵矿开采!我带了三百劳力过来,正在矿区交接!” “好!”古鹰心领神会——战豪强者对九渊帮存有敌意,绝不是件好事。倘若无法转圜,最好的办法,就是提前收拢财富,到时情况不对,也好溜之大吉! —— 矿区内,朝阳漫洒,一片繁忙。 几队九渊帮众正在重建哨塔,布置元灵射灯。靠近矿洞的区域,大群穿着破烂的“劳力”排成队列,缓缓通过铁闸门,进入核心矿区。 敲得这般情形,余斗喜出望外。奈何左右戒备森严,他可以旁观,但想混入其中,却还差个机会。 正想偷摸闹出点动静,忽的瞥见不远处的屋檐下,杵着个鹰钩鼻的老头,吓得余斗一个激灵。 古鹰长老是战灵强者,有他监看,出手便会露馅! 正有些进退两难,飘雪的晴空里,忽的落下一道璀璨剑芒,直劈檐下的古鹰! 咻! 嘭! 古鹰扬手还击,将那剑芒击碎。连忙举目去看,只见一名身穿碧翠裙裳的俏丽女子,背展一对精美绝伦的鹤灵青羽,手执利剑,飞临矿区。 “严小姐,任务还未完成?”古鹰不气反笑,习惯阴狠的脸上,敲不出半分恼怒,反而有几分和蔼。 来者正是严雀。 她居高临下,眼神冰冷:“若你九渊帮本分经营,学院摘星阁也不会无的放矢,贴你们的条子。” 古鹰恍然大悟——眼下正有三百劳工,要被送入矿井,而其中绝大部分,都不是自愿而来。 无为学院的摘星阁,向来喜欢发布些“行侠仗义”的任务。 “严小姐哪里话。”他到底是个老江湖,从容以对,“矿上虽然辛苦,但老夫可以保证,这些人至少吃得饱,穿得暖!” “荆棘之地是什么地方,严小姐自然清楚。他们这样的人,能够混口饱饭吃,便是上天眷顾!” 古鹰久历江湖,说起话来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以至于那些劳工听了,还觉得颇有道理。 未能觉醒战意的平头百姓,凄苦度日,很难得到帮会眷顾。能在矿区得个温饱,也算个活命的差事。 “人在做——”严雀剑锋一横,丝缕剑意了缭绕蔓延,好似秋风扫叶,飘落金秋。 她眼眸锁定核心矿区的护栏,冷声斥道:“天在看!” 话音未落时,锋随声动,席卷而来! 地品低级战技,金缕叶! 第142章 幻心糕 第142章 幻心糕 那一刹,凛冽剑光疾速挥洒,不仅把刚刚修复的几座哨塔劈倒,核心矿区的隔离铁栅,也被斩开好些缺口! 如此威力,在古鹰看来或是稀松平常,但在其他帮众眼里,则是惊为天人! 而周围爆响连连,那数百劳工更是被吓得双腿乱颤,哗然惊呼间,有的向前猛跑,有的瘫倒在地,有的则是慌不择路,盲目逃窜。 眼看几处哨塔被毁,古鹰并未选择还击,沉声笑道:“严小姐,你已经毁去我十六座哨塔,古某冒昧一问——还差多少?” “古长老倒是个明白人。”严雀眼看矿区陷入混乱,不少九渊帮众参与秩序维护,心底暗笑,故意道,“还差四座。” 古鹰闻言,脸上浮出古怪的微笑,眼神示意手下不可轻举妄动——他把手一摊,指向不远的几座哨塔:“哨塔那边还有,严小姐请便——也请代为转告学院导师,就说古某定会严加整顿,不再被摘星阁贴条子。” “既然古长老如此大方,本小姐却之不恭!”严雀大方一笑,掠身几剑,果真劈倒了四座哨塔。 好在哨塔上的九渊帮众提前撤走,甚有乖觉者,偷摸拆掉哨塔上的灵元射灯,避免更大的损失。 说来不过坏几个木架子,抬抬手的功夫即可重建。 面子折给无为学院,传出去也不丢人。 —— 随着严雀扬长而去,古鹰的目光恢复了阴狠,扫向核心矿区时,不禁问声侧边报信的兄弟:“你带过来多少人,可有名录?” 兄弟苦笑:“事发突然,我只知有三百多人,名录嘛……” 他摇摇头,显然未曾准备。 瞧见古鹰满脸疑虑,宽慰道:“古长老不必忧心,井下还有二位长老看护,就算有人混进去,也掀不起风浪!” “话是这么说……”古鹰呼出口气,却仍旧不敢放松,按着往日规矩,他定不会让这三百多人轻易下井。 可是局势微妙,抓紧挖掘才是当务之急。 无为学院的学生自居侠义,想来不至于炸了矿洞…… —— 余斗贼得很,趁着维持秩序的功夫,逮回些四处乱跑的劳工,就往人群纷乱处一钻,摇身变成个蓬头垢面的苦命人。 脸上沾着道道血痕,表情凄苦,不知来时遭了多少毒打…… 被抓来的苦工,都是没有战意的普通人。余斗只须散发出些许灵元波动,即可乱人神志,让他们两眼昏花。 成功伪装,却不意味着能够顺利下井。 想进入核心矿区,还须通过数道关卡…… 这第一道关卡,便是搜查身体!不允许携带任何储藏器物——若让矿工带枚虚戒,矿场岂不是成了大怨种? 余斗心里叫苦,自己除了常用的一枚虚戒,另外还有数枚备用! 情急之下,他整理出一个脏兮兮的包袱,胡乱装些杂物,作为随身物品。又抓一把地上黑泥,将左手食指的戒指印涂黑。 “严雀好不容易争取的机会,我可不能搞砸!” 余斗苦捱亦夜不易,严雀伺机而动,又怎会轻松? 他用藏神诀压住战意波动,排队到了关卡前—— “咳咳……咳咳咳!” 余斗面上浮现出痛苦之色,剧烈的咳嗽起来,直把负责检查的老哥看得皱眉。 “咳这么凶,莫不是得了肺痨?”老哥嫌弃的略退半步。 “回大人的话……”余斗咳得额前青筋直冒,脖子都梗了起来。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连忙解释道:“近日天寒,小的吹了些凉风,才犯了咳嗽。” “哦。”老哥见说,这才放心检查。 就把余斗从头到脚,裤衩子鞋底,甚至腚眼都给摸了摸。 “身板还不错,应当不是肺痨鬼……”老哥嘴里嘀咕,便打开他的包袱继续检查。除了些朴素衣物,还有个圆柱形的木罐。 他扭开一瞧,一股刺鼻的气味铺面而来,差点把老哥齁了个好歹。 “你这黑乎乎的,什么玩意!”老哥捏着鼻子,皱眉怒喝。 余斗生怕他把木罐摔了,连忙接在手里,满脸淳朴的说:“蒲公英、败酱草,还混了些瓜蒌熬水——治咳嗽的。” “去去去……”老哥早用灵元之力扫视,未能看出端倪,视线一偏,看向了下一个人。 余斗暗松一口气,立即盖好木罐,重新打好包袱,走向下一处关卡。 自己的虚戒,就藏在木罐子底部——败酱草有扰乱灵元的作用,加上混合的草药味颇为刺鼻,九渊帮众做事粗糙,很容易蒙混过关。 接下来,是登记名字,发放编号手环。 “九百九十九号……”余斗随口胡诌,自称“小赵”。瞧着左手腕上的特质金属环,心里暗笑,“这是祝我跟严雀长长久久?” 玩笑之余,发现金属手环上多有磨损,甚至留有一些黑色的斑点,余斗不禁皱眉——似乎,是手环上个主人留下来的血迹! —— 拿到编号之后,进入厂房间的小广场,有九渊帮众吆喝道:“切矿的往右,月钱四千,两班轮坐!” “洗矿的往左,月钱五千,两班轮坐” “下矿的往前,月钱一万,三班倒!” “矿区食堂餐餐有肉,顿顿有酒!” 可是,任他说得天花乱坠,人群里表情麻木,满是绝望——每月的薪水说来丰厚,也得有命去拿! 九渊帮开矿数年,不知害死了多少无辜矿工。 少数能够拿到薪水的,多半跟九渊帮沾亲带故,还要被当成“致富”典型,替九渊帮招募更多矿工。 余斗正欲上前,忽觉如芒在背,他深知战灵强者非同小可,又撕心肺裂的咳嗽几声,怯怯的扭身向右。 正想挑选切矿的伙计,忽被右边厂房门口的九渊帮众一把拦住。 “你小子生得结实,不想多挣点钱?”那人满脸狞笑,讲余斗往前面用力一推,“老实下矿去!” “咳咳,大人……”余斗踉踉跄跄,险些摔个狗吃屎,可是根本没有争辩的余地,便被后面的人拥挤向前。 —— 井下工人的宿舍,就在矿洞旁边,同样是简易木板房,却比里飞沙帮会领地的院子差了无数倍。 既无隔板防寒,又无夹层防晒。 正月里,大通铺就跟个冰窟窿似的。 余斗挑了个不显眼的铺位,还没坐下来呢,放下的包袱就被一下丢开,一个眼窝深陷的高瘦男子,也不管余斗如何,闷头往床上一躺。 嗓鼻并用,哼出一个字来:“滚。” “……” 余斗正愁没个“人设”,此时遭了欺负,忙不迭的哈腰后退,当真捡了包袱滚蛋。只是耽搁这一小会儿,相对干净的床位都被占了。 勉强寻得一处还算规整的,床板也是乌漆嘛黑,铺了些干枯茅草——好巧不巧,木板墙壁破了个小口,正对着吹冷风。 “唉……” 他愁容满面,抓了把茅草,到屋外裹了些湿泥,忙活了一小会儿,总算将破洞堵上。 回来时,宿舍里死气沉沉,想到即将下井,矿工们便如丧考妣,一个个唉声叹气,大都闷头睡倒,一言不发。 余斗坐回床位,捧着木罐装作喝药,暗把几枚虚戒取回身上。 元灵矿的开采不算复杂,由九渊帮的专业人士进行预爆破,待清空粉尘后,掘进组便会进行采挖。 装入矿车送上地面,由洗炼组接收。 淘洗、分拣、切块,便是元灵矿开采的主要流程。 余斗恰是掘进组。 —— “三班倒的话,一班四个时辰,午饭后换班。”余斗与旁人无话,索性也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思索着诸多计划。 元灵石的能量有益修行,但长期置身矿井之内,会让武境不及的修行者灵窍迟钝。若不能及时恢复,恐会影响其武境上限。 所以,井下觉醒战意的九渊帮众,数量肯定不多。 如果有,多半都是高手! 而能够抵抗元灵矿副作用的,通常都是战灵级别的强者! “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元灵矿停止运作?”余斗反复推敲,“矿井之内,飞行不便,我不能陷入战灵强者的追击,也不能伤害无辜矿工……” 摆在他面前的,无疑是个巨大难题。 倘若不考虑矿工安危,倒是可以肆意破坏,可是看到矿工的惨状,余斗自然不会做下那等丧尽天良之事! “炸弹、垮塌、放水……都弄不成。”余斗推翻了无数设想,正有些焦虑,忽的想起一茬,顿时心里一亮! “嗯,只有那个办法了!” …… 蜷缩昏睡间,很快来到中午。 九渊帮众敲着盆儿招呼工人到食堂吃饭,还别说,这矿区的伙食,真就餐餐有肉、顿顿有酒,而且管够。 对比元灵石的收益,这点支出倒是九牛一毛。 余斗肚子正饿着,兴冲冲跑到食堂,立即装了大碗米饭,淋上些肉汤汁,再荤素相宜的拌上一拌,舒服! 瞧着那些矿工磨磨蹭蹭,担惊受怕的模样,心里暗笑: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甭管处境如何,有这一顿饱饭,再惨也不至于当个饿死鬼! 正吃着呢,背后忽的被人踹了一脚,万幸是余斗手稳,身子虽然一慌,碗里的饭菜却并未洒出。 他有些茫然的回过头,看见那个高瘦男子,与几个人一道,正打来饭菜,明摆着是要占个桌子。 “我忍!” 余斗慌忙起身,怯怯的往一边退去。 食堂里的席位本来就少,这会儿被抢了坐位,就只能去墙外蹲着。 好在余斗向来接地气,蹲地吃饭有模有样,活像个朴实的庄稼汉。 有个四五十岁的白发工友见他屡遭欺负,小声提醒:“亏是小哥好脾气,真要得罪了那家伙,怕是没好果子吃!” 余斗往嘴里扒饭,咽了咽道:“老哥,这话怎么说?” 工友老哥眼里闪过几分恨意,低头叹道:“他叫陈耀祖,是我隔壁村的——因着认识九渊帮的舵主,前几年便听说在外边发财。” “后来也确实带了些亲戚出去,回来的,都说赚了大钱!” “只是……”工友老哥咬着牙,偷瞄一眼食堂大厅,小心压着嗓子,“谁他妈晓得,居然是到这里采矿!” “赚钱的有,但死在矿上的更多!” 显然,工友老哥是被陈耀祖骗了。 而这样的工人,不在少数! “多谢老哥提醒!”余斗朴实一笑,瞅着自己碗里有块鸡尖,便夹到工友老哥碗里,眨眼一笑,“好人有好报!” “……” 工友老哥见状,倒是愣了一瞬,旋即又是一叹:“你这娃儿性子倒好,可惜了。” 被困在矿区,不知几时能够重见天日? 余斗倒是看得开,说笑之间,两人一齐吃饱,自去交还了餐具。 恰在这时,瞅见陈耀祖和一名九渊帮众相谈甚欢—— “表舅,这回咱可立了大功!”陈耀祖凹陷的眼窝里,满是贪婪之色,“帮主那边……可有什么说法?” 表舅约摸四十来岁,观其战意波动,约是名二星战骁! 他微微一笑,偷摸取出一物,塞到陈耀祖手里:“当然,别说老舅不照顾你——这是帮里新出的好货!” 陈耀祖如获至宝,连忙将之揣在手里,急急打开油皮纸的包装,就往鼻子前一凑,用力吸嗅之间,表情快速荡漾起来。 灰色的眼瞳,也闪烁起古怪的光芒。 表舅见状,嘴角挂着一抹淡笑:“阿祖,这次回去,我再把累计的薪水,并‘领路人’的分红一并给你。” 话是这么说,他的手却拍在了陈耀祖身侧,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肩头。 “好说好说!”陈耀祖仿佛吃了迷魂药,浑然不觉,连连点头道,“咱们发财,全靠表舅提点,来来来,敬我表舅一杯!” —— 虽然隔着老远,余斗的鼻子却灵,分辨出其中的一丝古怪气味,思忖一瞬,忽的瞳孔一缩! 那是,幻心莲的味道! 幻心莲,原是驯化异兽的辅助药物。后来人们发现,其致幻效果在某些配方下,不仅能够大大增强某些方面的功能、欲望,还能带来更为强烈的愉悦之感! 遂被一些无良帮派,制成“幻心糕”,大肆贩卖。 不过幻心糕久食成瘾,并且会持续损伤身体! 余斗早听过相关传闻,刚才还奇怪陈耀祖形容枯陋,不料竟是长期服用幻心糕所致。 此刻眼见为实,不禁冷笑:“原来,真的有人吃毒……” 第143章 余斗挖矿 第143章 余斗挖矿 如此针对九渊帮,余斗本还觉得理亏,此刻亲见幻心糕,心里再无迟疑! 在学院里与同学聊天,常听人说:制作、贩卖幻心糕的帮派或个人,做的都是人血生意,都该死! —— 午餐后,余斗“畏畏缩缩”的跟在人群中,准备下井。 面前的矿洞,宛如异兽的巨口,气流涌动,蹿出些令人生畏的气息。 陈耀祖的表舅名叫黄宗德,随意点算了人数,便领路在前,走进了元灵矿洞——弯曲的路面,没有明显的坡度。 矿洞中间,是一条矿车轨道,脚边有许多废矿,以及损坏的工具。 洞壁两侧以及顶部,间隔不到一丈,便有灵元灯盏。 场景虽然压抑,倒还算明亮。 循着矿道走了约摸数十丈,总算听着人声——矿车轨道的尽头,连着一部两丈见方的升降梯。 左右是几名战锋修为的帮派精英,通过灵元之力,对升降梯进行操控。 哐啷响动之间,八名矿工连着一辆装满矿石的黝黑矿车,从井下上来,见着交班的人员,晦暗的脸上才有了几丝光亮。 黄宗德随口吩咐:“你,你,还有你……你们八个,负责这辆矿车!在下边装满了,就推进升降梯按铃,出了矿洞口,自有洗矿组的交接,以此循环!” 八人得了差事,便又跟着矿车出洞。 余斗则是跟着黄宗德再往前走,拐了两道弯,狭窄的矿洞訇然中开,竟然别有天地! 巨大的矿坑深达百丈,阔有数十丈,似把整座山都挖空! 类似的矿车升降梯,约有十处。 在矿坑里劳作的矿工,有近两百。 乘坐一处升降梯向下时,余斗目光冰冷,看向矿坑中心建起的高塔。 全副武装的九渊帮众,在高塔上监视着矿工的一举一动。此外,另有一道强横的战意威压,正从高塔顶部散发而出。 “那是……”余斗心里警醒,“战灵强者!” …… 随着几座升降梯一阵摇晃,除开那些在上方准备接车的,一百多名掘进组矿工,终于来到了矿坑之下。 黄宗德十分熟练,三五句话,就将一百多人分组完毕,至于他的侄子陈耀祖,自然不用去矿洞里头受苦。 他递出根皮鞭,对他笑道:“谁敢偷懒,用力抽丫的!” 陈耀祖嘿嘿接下,点头哈腰:“多谢表舅照顾,我保证,这一班绝对出矿最多!” “嗯。”黄宗德指了指矿坑底部周围的洞窟,“都是今早新炸的点,没准能出点好货,你多盯紧些。” 得了吩咐,陈耀祖应承不迭,如此哈巴狗的做派,让不少人心里鄙夷——你又不去挖矿,瞎保证个屁啊! 余斗懒得管他,与同组的几人来到目标洞窟——有上一班矿工掘进,空间还算宽裕。中间竖起一根根木桩,上头顶着块木板,防止矿洞垮塌。 许多工具,矿洞外边就有,余斗挑了把镐头,摸了柄尖头铲,推着一辆手推车,便当先进了矿洞。 外头几人还在迟疑,陈耀祖暴躁的喝骂声传来:“喂喂!你们几个,磨蹭什么呢!想吃鞭子?” 哥几个被吓得浑身一哆嗦,慌忙学着余斗的样子,挑了工具便进洞挖掘。 —— 矿洞里分了几个岔口,余斗推着小车,分辨出周围满是灵元波动,心里一横——乾坤山河塔,忽的出现在眼前! 除了驻灵其中的墨梅、云芝战意,又与往日有所不同——乾坤山河塔的顶部,竟闪烁着一点璀璨星光! 《镇山河》附带要诀,探灵! 在爆塔状态下,融合战意的乾坤山河塔,对战意灵元浓郁之处,有着异常敏锐的感知力! 不仅可以发现隐藏在暗处的高手,还能用来发掘天材地宝! 譬如,灵元矿! 置身灵元矿洞之内,倒是不用担心些许波动引人怀疑,余斗走在最前,后头那些普通矿工,也压根不会疑心。 余斗便顺着乾坤山河塔的指引,连过两处岔道,来到一片坚固的矿壁面前。 眼看乾坤山河塔顶部的光芒疾速闪烁,余斗果断停下脚步,挥起镐头,开挖! 后续到来的老哥见状,不仅疑惑:“小赵,你进来得最快,怎不选炸得松散之处,反在这里浪费力气?” 余斗腼腆应答:“我年轻,不好和各位大哥争抢。” 几人听了,不仅没有领情,反而暗自嘲笑:就算你让了好位置,我们也不会多挖、快挖!到时候出矿慢了,遭上头指责,你还得替大家背锅! —— 这些人的心思,余斗哪能不知? 也不管他们,就在那片相对坚固的矿壁处“疯狂”挖掘——其实仅是挥舞镐头,弄出些声响。 有虚戒这等开采神器在,余斗怎会白费力气? 装模作样的挖开缺口,便探手进去,用虚戒进行搬运! 到底是乾坤山河塔挑的“口子”,这矿壁里边,灵元石的储量极多!并且越往里挖掘,其能量纯度就越高! “有元灵玉!”余斗心里暗喜。 他先用虚戒取走了大批矿石,再将松散的土层挖塌,同时注意其他人的挖掘进度——他们挖完一车,自己就堪堪落后几步,也出一车。 虚戒一抖的事儿,完全不废功夫! 旁人也不心疑,只道这小子年轻力壮,运气也不错,在那么坚硬的矿壁面前,也能顺利挖掘。 怎料那山壁往里,灵窍探测范围之内的高纯度灵元石、灵元玉,早被余斗挖掘大半——丢到手推车里的,大都是些粗糙劣矿。 “百十块灵元玉,可不会让乾坤山河塔这么闪……”余斗心里笃定,瞧了眼矿洞结构,先取木桩木板,暂作顶部支撑。 又在那片山壁侧开一条通道,让自己可以向内走动。 哪怕仅有一尺,亦是收获颇丰! 终于,在收走数额不菲的灵元玉后,一抹异常纯粹的能量,从山壁深处传来!宛如冬雪初融,沁润人心! 那是…… 灵元玉心! “喔嚯嚯!” 余斗探得那块灵元玉心的尺寸,按捺住心头狂喜,觑了个角度,用碎六合的手法,使出一道暗劲! 那道暗劲透过层层土壤,正砸在玉心之上! 由是计算精准,力道恰好,不规则的灵元玉心,顿时碎裂成好几块——余斗捡出块相对相对圆润的捏在手里,剩下的都收进虚戒。 整理一番表情,忽的张口惊呼: “雾草?” “挖到宝贝了!” “我挖到宝贝了!” 他兴奋大喊,也不管脚边手推车,手里举着那块灵元玉心,发疯似的跑了出去——而这般动静,自然引起了陈耀祖的注意。 啪! “嚷嚷什么?”陈耀祖凹陷的眼窝,透出几分凶光,人未到时,鞭子却先打了过来。亏是他气力虚浮,才未能打中。 余斗懒得计较,屁颠屁颠跑上前去,就把拳头大块的“宝贝”,递到陈耀祖手里。 学着他的谄媚劲儿,点头哈腰的说:“老大,小的刚刚挖到的!您看这石头通体晶润,闻着便觉神清气爽——莫非,是块天然形成的灵元玉?” 陈耀祖就是个地痞流氓,并无几分见识。正想斥责余斗大惊小怪,那高塔之上忽的传来破空之声! 一个身材枯瘦的老者俯身掠下,又缩身一翻,稳稳落在陈耀祖身侧! 他眼如绿豆,透着股凶恶之气,脸上皱纹深刻,就像干瘪的菊花——众人惊愕间,那枚拳头大小的灵元玉心,已被枯瘦老者取在手里。 “元灵玉心?” 他端详一眼,嘶哑低沉的嗓音,竟有些颤抖! 视线一抬,死死盯住余斗:“小子,哪里挖到的?” 余斗故作惊颤,伸手指向身后的矿洞:“里头还有好多,虽然不如这一块,但是都不一般!小人鼻子灵,碰巧挖对了地方。” “嘿嘿嘿……”枯瘦老头生着一张猴脸,笑起来时颇为怪诞,“玉脉相簇,久成玉心,是了,是了!” 余斗十分乖觉,当即引路在前,将枯瘦老者带到那处挖掘点。 异常浓郁的灵元气息,让枯瘦老者不禁深深吸了口气,连连点头,道:“这灵元矿脉,只有极小的机会生成玉心,今日让你小子撞了大运,也是我九渊帮命不该绝!” 余斗趁着机会,不要钱的马屁送上:“自然,自然!有长老这等人物坐镇,九渊帮自会蒸蒸日上!” “嘿嘿!”枯瘦老头面露喜色,自言自语道,“本座困于八星战灵,已近十年。而这块玉心的份量,足够我冲击九星!” “若是契机正好……”枯瘦老头的绿豆眼里,迸发出几分凶狞,“或有可能一步登天,成为战豪!” 余斗故作惊喜,连忙行礼道:“小人预祝长老武境晋升,成为荆棘之地首位战豪!” “嗯——”枯瘦老头听得欢心,把手一挥,除去了余斗的金属手环,令道,“从现在起,你便是我九渊帮的精英——你说你鼻子灵,便替本座挑准矿点,多挖些宝贝出来!” 哎嘿,余斗心头狂喜,连忙拜谢。 早有九渊帮众送来衣裳让他更换,余斗也知“害臊”,自去个无人的矿洞,换上九渊帮的黑红衣裳——人前更衣,藏不住几枚虚戒! 眼看枯瘦老者返回高塔修行,余斗故意拍了拍陈耀祖的肩膀,皮笑肉不笑的道:“阿祖?咱这位长老,叫什么名儿?” “咳啊……”陈耀祖面如锅底,嗓子里发出古怪的声音。 可是面前的小子,已经换上九渊帮的衣裳,只好忍气吞声:“那是九渊帮二长老,旁人都唤他树老。” 余斗揶揄偷笑:确实像截儿枯树,比老李都瘦! 所以—— 二长老树老,三长老古鹰。 九渊帮还剩个神秘的大长老,至今未曾露面。 余在各个矿洞闲逛,心里暗忖:不知那个老家伙,藏在什么地方? 为免旁人疑心,他逮着机会,便用乾坤山河塔探索出灵元密集处,再指引矿工挖掘。还别说,这一挖一个准! 随着大批灵元玉被精准开采,旁人都对“小赵”刮目相看! 就连工头黄宗德,都对余斗客气起来——帮会的处境,他心里十分清楚,若能精准开采,事半功倍,定会得到帮主赏识! 且不说什么平步青云,“小赵”对战意灵元有着异常敏锐的感知力,至少说明他的天赋非同一般! 或是处境凄苦,才未能觉醒战意。 但是,这儿是矿区,最理想的觉醒之地! —— “嘿哟小赵,你真是神了!这一个时辰挖出来的灵元玉,比之前好几天都多!”黄宗德瞅着机会,示好的递给余斗一个酒壶,“自家酿的好酒,尝尝看,暖暖身子!” “黄哥说笑了……”余斗仍旧腼腆,接过酒壶喝了一小口,笑声道,“我也多是蒙的,亏是爆破组的炸点好!” 他早就打听清楚,这位黄宗德,就是井下负责人! 爆破组的炸点,多半由他选定! “嗐呀,可说呢!”黄宗德平白吃了一记马屁,浑身透着舒坦,对余斗越发亲热,“小赵哇,你初来乍到就出尽风头,黄哥呢替你高兴,但是有些话,还是得告诉你。” 余斗站直了身子,虚心听讲:“黄哥你说。” 黄宗德把酒壶挂在腰间,勾着余斗的后背,煞有介事的道:“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未觉醒战意,又如此出风头,我怕你不小心得罪人,以后在帮里不好发展!甚至——因此丢了性命!” 余斗先是一愣,旋即幡然醒悟:“多谢黄哥提点!” “嗐……”黄宗德轻拍余斗肩膀,悠悠一笑,“去忙吧——也别让自己那么忙!” 说话间,还冲余斗眨眨眼,仿佛彼此之间,已经有了默契。 而待余斗离开,黄宗德亲热的表情,却是骤然转冷,摸摸怀里暗藏的虚戒,心里冷哼:“好东西都让你挖走了,老子吃什么!” —— 倒不是说,黄宗德也有本事发现那些精品矿脉,而是余斗所为,多少会影响他中饱私囊。 那些灵元玉只要不被挖走,黄宗德就有可能拿到。现在倒好,一个时辰的功夫,愣是挖出去几大车! 可是不论如何,黄宗德也没有料到,接下来发生的事…… 第144章 情迷意乱 第144章 情迷意乱 余斗下井的四个时辰,早把大小矿洞走了个便。在乾坤山河塔的指引下,找出了不少精品矿脉。 他似乎听取了黄宗德的建议,找到归找到,却并未尽数标明。 饶是如此,这个“鼻子灵”的小赵,还是给九渊帮带来了一次大丰收。 眼看就要换班,余斗正松口气,那矿窟高台上,忽的下来一名婀娜女子。她面容娇丽,体态轻盈,未语三分笑,行走之间左右摇曳,叫人流连忘返。 女子走到跟前,笑吟吟的招呼道:“赵小哥天赋异禀,为我们九渊帮立下大功。树老有令,替你在塔上安排净室,并赏灵元玉五百块!” 余斗故意发愣,心里却在吐槽:他么的,小爷替你找出块灵元玉心,你就给五百灵元玉? 须知灵元玉和灵元玉心之间,还隔着灵元玉髓! 百倍的价值差距,说来稀松平常。 但是百倍的能量品质,却足以让战灵强者,都为之疯狂! 只有当战意灵元的精细度,达到灵元玉心,才有可能触碰到战豪武境,完成经脉通达的壮举! 所以,灵元玉心给战灵强者提供的,不仅仅是其充盈的能量,更是一份指引,一份灵感! —— 吐槽归吐槽,余斗还是表现出大喜过望,眉开眼笑:“多谢树老,多谢这位姐姐!” “咯咯,赵小哥嘴真甜!”女子掩唇娇笑,眼眸打量,透着些轻佻之意。转身引路时,还向余斗抛个媚眼:“小哥,且跟我来。” 如此情景,令旁人羡慕不已。 大家是来送命的,你小子却是来发财的! 不公平,这世道不公平! 特别是陈耀祖,眼看余斗收到树老邀请,常驻井下,心里又恨又慌——毕竟之前时,自己曾两次欺负他! 万一是个记仇的家伙…… 想到此处,陈耀祖就特别悔恨——悔恨半天之前,没有在矿区里把他弄死! …… 矿窟高塔,虽和精致搭不上边,却和东莱阁的规模不相上下。 引路的女子不言不语,将余斗带到高塔二层——已经收拾好的房间里,不仅窗明几净,燃着缕缕熏香,还摆好了酒菜。 “小哥,辛苦一天了,快坐。”女子关上房门,声音更是酥软媚人。 余斗揣着小心,却不料刚往凳子上一坐,女子脚下一撂,将另一张凳子靠过去,并着坐下时,身子发软,依在了余斗身畔。 “……” 余斗忙用左手架住,不让她钻进怀里——腰边兜里正藏着虚戒,可不能就此露馅! “哼,小哥哥的身子真硬!” 她鼻子里一声娇吟,面上有些委屈,红唇轻启,语调撩人:“今天的晚饭,让奴家来伺候你!” “姐姐,这样会不会……”余斗故作腼腆,浑身僵硬。 他低着头,红着脸:“会不会不大好?” 女子鼻息咻咻喘动,娇滴滴的说:“小哥哥,别紧张嘛。有奴家伺候着,保证你今夜快活!” 眼看她的另一只手,就要顺着往里,余斗慌忙拿起桌面酒壶,借着倒酒的动作,抓开女子柔软的小手。 “姐姐,我……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余斗端起两杯酒,递了一杯给她,脸上满是羞怯,活脱脱的一个雏儿…… 嗯,确实是雏儿! 女子虽是轻佻,却不好在天寒之时洒了酒水。 她右手攀着余斗左肩,下巴搭在自己手背上。 胸口抵着余斗的胳膊,左手接了杯盏,故作羞涩的说:“奴家名叫许欢,若小哥哥喜欢,叫奴家一声‘欢儿’就好。” “欢儿姐……”余斗以酒相敬,“小弟初入九渊,日后还请欢儿姐多多关照!” “咯咯,小哥哥人才一表,欢儿可是喜欢得紧呢!”许欢饮尽杯中美酒,嘴里媚音颤颤,“日后呀,欢儿就专门伺候小哥哥了!” 就把杯子往桌面一放,便要在余斗身上摸索。 眼前男子虽然是个雏儿,却得一副好身板,兼着血气方刚,那股阳刚气息,着实会令一些女子痴迷。 不料余斗动作很快,刚放下杯子,就一把抄起碗筷,胳膊肘硬架住许欢的柔软身子,只顾眼前菜肴。 “欢儿姐,外边肯定天黑了,小弟忙活了一天,咱们先吃饭吧!”他夹起几块小炒,塞进嘴里尝个味儿。 “咯咯,瞧把你给饿的!”许欢未曾疑心,只道这小子是真的饿了——午饭吃得再饱,也过了四个时辰。 刚才他在矿窟之中跑来跑去,定是累得够呛。 这会儿想着酒足饭饱,亦在情理之中。 “来,欢儿喂你吃。”许欢总算稍稍坐正,也捏了双筷子,就夹块酱肉,小手儿在下边托着,直送到余斗口中。 她双眸含情,一副模样惹人怜惜。 余斗是真的饿了,没想太多,张口便把酱肉吃下。 “嗯,真香!” 他一脸满足,这九渊帮里的菜肴,还真是别有风味儿。明明菜式普通,偏引人嘴馋,十分下饭! 中午那顿还不明显,这会儿开了小灶,余斗一时吃顺了嘴,与许欢两人,竟把桌面菜肴吃了个干净! “小哥哥,是菜香呢,还是……”许欢总算等到机会,又借着些酒劲,扑到余斗身上来,“还是欢儿香?” 许欢侧坐,双手勾着余斗的脖子。眼神迷离,直让人心生邪火,浑身燥热。 余斗双手无处安放,鬼使神差,缓缓向上抚摸。 还别说,虽是隔着衣裙。 叫人爱不释手,欲罢不能! 女人的身子,果真是天下第一绝品! 许欢又是个美艳欲滴的尤物。 “咳……嘶?” 余斗猛然惊醒,眼看怀里的美人衣衫散落,他慌忙往后一退,险些跌倒! 许欢哪里管这许多,好似贴在身上,挑逗道:“小哥哥,还不快把欢儿抱上?春宵一刻值千金,可别浪费了。” “这味道……” 余斗果真将她抱到床榻,心里却突然惊觉,“饭菜里,掺了幻心糕!” 坏了! 这东西挑人欲念,勾人心魂,极难自持。 这顿美酒佳肴,还有任人施为的美人,都是树老设下的圈套! 九渊帮可没功夫培养什么天才小辈,将之抓在手里,归为己用,才是上上之选! 余斗这样的年轻小伙儿,不可能挡住幻心糕加美人的诱惑! 一旦沉沦其中,怕是这辈子都要留在矿窟之中,替九渊帮探测矿脉! “好狠的手段!” 余斗反应过来,却是进退两难——树老就在塔内,定然监视着一切! 上又上不得,走也不甘心,这该如何是好? —— “欢儿姐,我我我我……”房间里,忽然传出余斗的声音,“我不行……我……我们不能这样!” 许欢也吃了饭菜,早入了幻心糕的迷幻之境。 娇躯含欲,鼻息咻咻,口中痴唤:“赵哥哥,来嘛,让欢儿好好伺候你。欢儿一定让你……咯咯咯,不再想出来!” 余斗喉结蠕动,难受极了。 但他半伏在床,哪怕手肘都落在了床板,却死命弓着身子,未曾压上。 “我和同村的雀儿妹子,曾指天为誓,此生必不相负……”余斗几乎把持不住,嘴里不停念叨,“明年,明年我们就要成婚!” 许欢娇躯半露,用力抱着余斗的脖子:“小哥哥怕什么,欢儿只是一份奖励,不用负责的喔!” 嘶? 余斗浑身发颤,哪里把持得住? 眼看就要寻那鱼水之欢,却忽的撑直手臂,迷离的眼眸骤然一亮! “小哥哥?”许欢气息喘动,娇嗔乱唤,“快,快怜惜欢儿,欢儿……” “我闻到了!”余斗表情挣扎。 许欢故意往他脸上吐息:“既然闻到欢儿的味道,小哥哥,还等什么呢?” 不料—— 余斗突然发力,挣脱许欢的身子,眼神癫狂的冲出门来。感知到高塔上的恐怖威压,他发疯似的跑下塔去。 嘴里不住念叨:“我闻到了,我闻到了!” 高塔上,生着一双绿豆眼的树老凭栏而立,面上杀气腾腾。只是数息之后,某处矿洞里传出余斗的咆哮:“就是这儿,挖,快挖!里面有宝贝!” 片刻后—— 当余斗抱出一块一尺长短的灵元玉心时,顿时把树老惊掉了下巴! 脸上的狐疑一扫而空,浮现出明明的狂喜! 在他掠身而下时,某处矿洞里哐啷一响,似是某处密室开启,而一个相对匀称的身影,疾步闪至! 余斗终究难扛幻心糕的药力,他生怕露馅,慌忙单膝跪倒,双手托起那份完整的灵元玉心。 咬牙道:“禀告长老,小人晚饭之后,忽然浑身发烫,灵觉敏锐,这才过来一探。有所惊扰之处,还请恕罪!” 绿豆眼的树老自不必说,而一份完整的灵元玉心,总算把另一条深藏矿洞的“大鱼”,给钓了出来! 九渊帮的大长老,亦是荆棘之地西北端的最强者! “叶老!”树老见了大长老,亦点头示意,悄声道,“我见这小子颇有天赋,便使了些‘佐料’,不想竟能有此奇效!” 叶老年龄虽大,却不似树老那般白发苍苍,看起来犹在壮年。 他使了个御物法门,隔空取下余斗手中的灵元玉心,仔细端详一眼,旋即长舒一气:“这片灵元矿,能有几处玉髓,便是意外之喜。不想这其中,还能找出玉心——” 树老不禁抿了抿嘴,一块拳头大的灵元玉心,还不足以让高级战灵失态。但是箩筐大的一块,则是足以让闭关修行的叶老,都闻声而来! 瞧出树老眼里的贪婪,叶老也不含糊,屈指向前一磕,其精细的力道,在圆球状的灵元玉心上爆发开来,咔咔裂响之后,当场分作均等的四份! “你、我、古鹰、帮主,各取一份。”叶老用虚戒收走了一份灵元玉心,脸上有淡淡笑意,“这次机缘极其难得,我们宜尽快冲上九星战灵!哪怕未能跻身战豪,你我四名九星战灵联手,横扫荆棘之地,指日可待!” “就算黑爷再来,也不一定战得过我们四个!” 实力最强者决定平均分配,树老当然没有二话。 自领一份收入虚戒,呼口气道:“近来荆棘之地颇不太平,得此机缘,我们宜当尽快闭关!” 手里掌控的资源,须尽快转化成实力,才能叫人安心! 叶老缓缓道:“另外两份,你亲自交给帮主和古鹰——回来之后,你我一同闭关,冲击九星战灵,甚至战豪!” 树老点头领命,收起灵元玉心时,却仍有顾虑:“叶老,闭关冲境非同小可,矿窟太过嘈杂。时下局面纷乱,闭关之处又极为难寻……” 话说到此,叶老也皱起眉心。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今日矿内所得,迟早传扬出去。若是闭关之所挑选失当,怕有许多风险…… 眼瞅着两位长老陷入困境,半跪在地的余斗额前冷汗涔涔,颤声道:“矿窟里……也可以非常安静!” 树老眼瞳一颤,知道他在对抗幻心糕的致幻效果,释放出几分灵元之力,助他恢复清明,喝声道:“小赵,你把话说清楚!” “呼……呼……”有战灵强者相助,那幻心糕的药力果真被压制不少。 余斗缓过劲来,气息粗喘,心底却是明亮不少,连忙道:“挖掘灵元矿,就是为了提升九渊帮的实力。如今灵元玉心到手,大可暂停挖掘。并在矿区举办宴席,以贺新春,共度上元佳节!” “无论是矿工,还是帮内弟兄,定会感激长老们的恩惠,主动替二位长老在地面护法!” “如此一来……”余斗双手抱拳,渐渐支撑不住,“定可助二位长老神功大成,庇佑九渊!” 第145章 银灰色的镰刀 第145章 银灰色的镰刀 叶老闻言,眼前倏尔一亮:“此子说得有理……” 他看向树老,随口问声:“似乎明日,便是上元佳节!” “是。”树老知道对方闭关已久,多半遗失日期,点头应道,“如此,我便立即动身,请帮主、古长老稳住形势!” 说话间,树老瞟眼跪在跟前的余斗,心间存疑:“叶老,这小子……” 叶老心领神会,先是打量一眼,旋即道:“此子对战意灵元嗅觉敏锐,迟早觉醒,宜精心培养——” 他与树老相识多年,自然瞧出老搭档的顾虑,轻笑道:“你我皆过花甲,待此子成材时,我们恐怕早已埋入黄土,何惧与他相争?” 树老却道:“我们是老了,可是……帮主呢?” 叶老毫不担心:“这小子不过十六七岁,帮主若不能将他彻底降服,我们今日操心再多,又有何用?” 荆棘之地的帮会,生生灭灭。谁也算不准以后,这九渊城会由谁坐庄。 叶老早就看清树老的心机,转身道:“就把你那奴婢赏给他,做个妻妾。反正啊,你‘那话儿’早没用了——另外,我听说西城堂主唐双镖没了性命,那位置离着帮主近,一并给他罢。” “老叶,你……”被怼了这几句,树老脸上一时兜不住,称呼都变了。 但是老大哥的话,他不敢不听。 而且,叶老连日期都不知道,怎就得知了唐双镖的死讯? 心里憋着“不举”的闷气,对余斗吩咐道:“赵小子,还愣着干甚?还不谢过大长老——待会儿带上许欢,随我一起回九渊城!” 余斗拜谢不已,感激涕零! —— 只是,回了高塔房中,发现许欢已经恢复了穿戴,清瘦的脸上有些水渍,想是用凉水冲洗,压下了幻心糕的药力。 “欢儿姐,叶老赐我西城堂主之职,树老……”余斗脑海里仍有许欢春色妖娆的画面,一时没敢抬头瞧她,“把你赏给我了。” 他知道许欢是奉命而行,刚才逢场作戏,本来也没什么期望。 心里寻思着,待到鬼镰帮大兵压境,摧枯拉朽时,彼此便分道扬镳,再无瓜葛。 不料许欢一听,顿时惊在了原地,一双妙目接连颤动,竟闪起了泪光。 但她不敢表现出欣喜之色,只是低着头,弱弱问声:“小哥哥……啊不,赵堂主,我们什么时候走?” 余斗诡计得逞,眼看矿窟内的各岗工人已再撤离,心里不禁冷笑。 嘴里道:“现在。” —— 当夜。 树老身为七星战灵,自然纵步疾掠,将一份灵元玉心交到帮主霍律手中。商议一番之后,果真带着“停工过节”的指令,回到了矿区。 矿区一扫阴霾,当夜摆开酒宴,彻夜欢腾。 余斗、许欢则是分骑两匹快马,赶在午夜之前回到九渊城,抵达了昔日的“唐府”。 门匾已被拆下,唐双镖昨日停灵一天,早已出山。 至于他的遗孀,果真由南城堂主戴牧白收养——虽是心存芥蒂,终是兄弟一场,就连唐双镖的后事,也由戴牧白操持。 恰才得到帮主急令,正在院中迎候。 “戴堂主?”许欢在九渊帮待了数年,识得不少主要人物,见是戴牧白在此相迎,并未觉得奇怪。 跳下马来,行礼之后,小声道:“此间之事,有劳戴堂主操心了。” 戴牧白喟然长叹,也知道这个“奴婢”非同寻常,点头道:“‘赵府’匾额已在赶制,唐家的东西,都已经处理干净了——” 正说话间,余斗下马行礼道:“戴堂主,久仰。” 戴牧白还礼,打量一眼:“兄弟就是赵小铭,赵堂主吧?” 余斗姿态颇低:“承蒙叶老、树老抬举,但是……小弟不学无术,其实心里惶恐。从今往后,还要仰仗戴堂主多多照拂” 他仍是腼腆,眼眸中,还闪过些年少仓皇。 戴牧白心里有数,轻笑以应,旋即引两人进门,介绍宅院情况,以及堂下分舵的主要人员。 许多九渊帮的精英瞅着余斗年轻,本还有些不以为然,加上唐双镖新丧,难免倚老卖老。这态度上,难免有些倨傲。 戴牧白见状,直接呵斥:“赵堂主替帮会立了大功,是大长老、二长老联名举荐,让他出任西城堂主!尔等若敢造次,小心丢了性命!” 众人闻言,顿时一个哆嗦。 又瞧见陪伴在“赵堂主”身侧的美丽女子,竟是树老的奴婢许欢,心里顿时开悟。 这小子,瞧着年轻,千万得罪不得! 若是热闹了他,回头到树老那儿告上一状,咱可吃不了兜着走! —— 熟悉了一圈,戴牧白不再久留,先行辞去。 余斗让堂口众人自行休息,瞧着敞开的府衙大门,面上有些踟蹰。 “赵堂主……”许欢笑颜轻唤,“要不,奴婢服侍您休息吧?” 嚯,转眼的功夫,称呼都改了。 余斗之前出了一身冷汗,身上粘腻,摇头道:“欢儿姐,此时已过午夜,算是上元佳节。刚才树老给了我一枚虚戒,里头有不少灵元石,我想去买些新衣。” 许欢愣了一瞬,旋即欣然点头:“好呀好呀,那奴婢就陪赵堂主逛街去!” 余斗明知对方会监视自己,却推脱不得,索性点头。 —— 正月十五的凌晨,九渊城热闹依旧。 余斗总算摆脱九渊帮,心里长舒一气。 至于许欢,不过是个依靠矿石觉醒的低级战士。放在寻常市井,算个身手不错的江湖女子。 但在余斗面前…… “欢儿姐,你愿意伺候树老,还是愿意伺候我?”余斗寻了间成衣铺子,一边挑选,一边问道。 “当然是赵堂主啦!”许欢并未发现余斗的变化,觑得左右无人,气音妩媚的说,“赵堂主的身子,奴婢喜欢得紧!” 余斗眉间藏笑,挑了两身衣裳,瞧着她道:“欢儿姐,你也挑几身,就当给你的新年礼物。” “咯咯,奴婢谢过赵堂主!”许欢十分欢喜,笑语嫣然。 果真选了几身新衣,又严街逛了一溜儿,买了不少新年玩意儿。 似是许久没有这么放松,许欢脚步情况,好似春日里的青雀,活泼动人。 眼看到了热闹的尽头,夜里寒风阵阵,她亲昵的挽住余斗的胳膊,凑近了道:“堂主,等会儿回去,奴婢一定让得你魂不守舍!” 余斗淡淡一笑:“欢儿姐的一番好意,小弟心领了。可惜……” 说话间,街巷暗处走出来一个面如初月的俏丽女生,她鼻尖小翘,看起来很是可爱。 只是此刻的表情,却是相当冰冷。 “我不打算回去了。”余斗此话一出,看见许欢眼里闪过一丝惊惧,未待她发出声来,便忽然出手,一指点在其眉心灵窍之上,将她打晕。 表情冰冷的女生来得恰到好处,和余斗一左一右,将许欢搀至暗处墙根。 “九渊帮的大长老、二长老,都在矿窟里闭关了!”余斗总算松了口气,背靠着砖墙,有种逃出生天的庆幸之感。 女生却蹲在墙下,将许欢搜了一遍,才起身冲余斗哼道:“她是谁?怎么跟你……那般亲热?还一口一个欢儿姐的!” 能如此逼问余斗的,除了严雀,还能是谁? 在未婚妻面前,余斗不敢撒谎,就把矿窟里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与她听:“幸亏矿洞里,真的还有灵元玉心。否则她这一关,我真不好过。” 严雀听得咬牙切齿,一时没忍住,轻踢了许欢一脚,怒道:“假如没找到灵元玉心,你就要跟她做……做那苟且之事?” 余斗心里好笑,坦然摇头:“我的严大小姐,胡说什么呢?真骗不过,我设法逃出来便是。下面的两个战灵,不一定留得住我。” “哼!”严雀心里还是气,“以后再有这样的行动,让我去便好!” 余斗感受到几分关心,不无宠溺的说:“行行行,依你,都依你!” “算你识相!”严雀瞪他一眼,倒也没有真个儿斗气,转而道,“刚才你逛街时,有四个战锋尾巴,我都处理掉了。另外——龙爷、猪爷,都到了!” “龙爷居然也来了?”余斗眼前一亮,“走,我们去会上一会!” “她呢?”严雀伸了伸脚,又踢了许欢一下,一双美丽的桃花眼,透着明明的凶光。 “我刚才下手不轻,她至少昏迷四五个时辰……”余斗下意识想说不管,却又不禁感叹,“她也是被九渊帮掳来的苦命人,弃在此处,恐怕折了性命。” “不如替她寻间客栈?待她醒来时,九渊城恐怕早已易主,是去是留,都与我们无关了。” 严雀并非小气之人,于是就近寻了个住处,将许欢安置妥当。 为了避免殃及,严雀还把她的九渊帮红黑裙裳脱去,瞧着余斗始终没敢进屋,这才丢开心头恨意。 临走时,心里头却奇怪:“许姑娘目波澄鲜、朱口皓齿、眉抚连卷、曲颈修长,明明是个黄花闺女,怎就学得那般狐媚?” 又想到学院里,红药对余斗百般献媚,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再这么下去,迟早出事……”严雀的眸子里,燃起熊熊战意,“本小姐难道比不过她们?嘁!” —— 许欢是否黄花闺女,严雀本不关心,只是脱她衣裳时,顺带看了几眼。 关上房门时,瞧着余斗正打呵欠,扬手弹了他个脑瓜崩,下巴往外一领:“怎么,还舍不得走?” “这不是困呢嘛……”余斗捂着脑壳,有些犯迷糊。 严雀等了他一步,待得并肩,才柔声道:“你呀,就不能对自己好点儿?这副模样,怎么对付猪爷?而且龙爷也在呢,他可是荆棘之地第一强者!” 约是在严雀身侧,有一种难名的安全感,余斗松懈下来后,直感觉头晕目眩。 他走不得快,言语有些滞塞:“树老按着普通人的剂量,给我下了幻心糕,我有战骁武境,都几乎中招。那幻心糕,着实有些可怕!” 出了客栈,严雀见他头重脚轻,自然的搭手搀扶,缓缓走在寒风凄切的九渊街头:“你这副模样,怕是招呼不得猪爷了,不如这样……” 一番耳语,说得轻细温软,兰息酥人。 余斗听得仔细,浑噩的眼眸忽然一亮:“好,就这么办!” —— 九渊城南,戴府。 已是后半夜,一些九渊帮众,仍在府内猜码豪饮、打牌耍钱。 戴牧白忙碌两日,身心俱疲,又去安慰了一番唐双镖遗孀,才自去洗浴。 正抛开杂乱不堪的心绪,府门外忽然有人大喊:“祸事了,祸事了!” 没多会儿,便有下属来报:“戴堂主,西城赵堂主求见,还受了伤!” “什么!” 戴牧白大惊——西城堂主赵小铭,乃是大长老、二长老亲自举荐,这才刚刚上任,怎就出了意外? 连忙赶出来时,已有帮中兄弟将人迎进大厅。 一个时辰前还好好的“赵堂主”,这会儿鼻青脸肿,腮帮子高高肿起,上边有个清晰的巴掌印! 正神色慌乱,叫苦不迭。 “赵堂主,你这是……”戴牧白示意手下,立即替他处理伤势,涂些消肿止痛的良药。 余斗脸上惊魂未定,气喘吁吁:“戴大哥……戴大哥,祸事了!” 戴牧白眉心紧皱,递上一杯清水道:“你且慢慢说来,是谁打的你,出了什么祸事?” “嗬——嗬……”余斗接了杯子,咕咚咕咚的喝完,嘴里直喘。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道:“我这身帮派衣裳,在矿里时便脏了,本想在城里买几身新衣,不料……” 说话间,余斗瞳孔疾颤,仿佛遇到了什么恐怖之事:“我和欢儿姐逛完街,刚想回府,却被人团团围住!” “嘶?”戴牧白越发不解,打量一眼余斗,“你穿着本帮常服,在九渊城谁敢围你?” “小弟也不知道哇……”余斗面色凄苦,仿佛遭了莫大的委屈,“他们二话不说,上手就打,见着欢儿姐貌美,便把人掳去。” “说我是个没战意的废物,杀我也是脏了手,小弟这才捡回性命。”余斗鼻息疾颤,似乎想起些什么,“哦对了,那些人手段不凡!” “欢儿姐是战士,一招都没挡住!” “他们的衣服胸口、领口处,都有特殊的图案标记!” “标记?”戴牧白抓住了关键,“什么标记?” 余斗半眯着眼,皱眉思索了好一会儿,语气不大确定:“似乎是……银灰色的,什么来着?哦对了,是银灰色的镰刀!” 第146章 摊牌 第146章 摊牌 “什么!” 听着是银灰色的镰刀,厅内众人皆尽失色。 戴牧白眉心愈紧,连忙细问:“那些人是否醉酒,你对他们,可曾有过挑衅?” 余斗摇头:“我和欢儿姐只是逛街,买了衣服就往回走,不曾与任何人有过争执——围住我们的人,是从暗处冲出,身上并无酒气。” —— 九渊帮南城堂口,大厅里的气氛有些古怪。 因为他们心里清楚,银镰徽记的意义——鬼镰帮,荆棘之地的死神!其白公子御下的地品异兽死亡镰刀,乃是荆棘之地,战力最强的驯化异兽! 一群头脑清醒的鬼镰帮众,在九渊城里掳掠殴打九渊帮的人…… 这事儿,透着蹊跷! “立即将此事禀告帮主,另外,你们几个出去探探,城内是否有可疑人员!”戴牧白及时定下心神,思路清晰的下达指令,“再把近日关于鬼镰帮的情报,都拿上来!” 鬼镰帮的事情,本不该一个南城堂主操心,但是情况特殊,他必须有所作为! 余斗见状,就取出到手不久的西城堂主令牌,递给戴牧白道:“戴大哥,小弟什么也不懂。西城堂口,愿听戴大哥号令!” “嗯……”戴牧白也不扭捏推辞,他与唐双镖交好,本就熟络西城堂口的兄弟,眼下事态紧急,当用非常手段! 戴牧白将西城堂主令牌,交给自己的心服兄弟,令其带人前往西城,协同调度。 瞧着大厅渐渐空旷,椅子上的余斗眼眸颤颤,俨然吃了惊吓、魂不守舍。 “赵堂主不必慌乱……”戴牧白呼了口气,安慰道,“本帮立业于此,已历三世,可谓根深蒂固。鬼镰帮再如何,强龙也压不过地头蛇嘛。” “更何况——”戴牧白猜了几分,调笑说,“许姑娘原是树老的人,她被掳走,树老不会坐视不管。” 眼前的小子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样,怕是早被迷了心窍,想娶许欢做堂主夫人呢! “可是……”余斗缓缓抬头,目光中满是恐惧,“戴大哥有所不知——叶老、树老,怕是已经闭了死关!” 戴牧白惊得一愣,笑容僵在脸上:“闭……闭死关?” 余斗满脸焦虑,双手在膝盖上拿捏不停,声音颤抖的说:“矿里掘出了宝贝,叶老、树老都说,必可晋级九星战灵,甚至触碰到战豪武境……树老之前回城,就是把一份宝贝交给帮主,并告知闭关之事!” 戴牧白之前还奇怪,一个没有战意的矿工,凭什么一步青云,当上九渊帮的堂主,和自己位置平齐。 原来竟是在矿窟里找到了宝贝! 他自然知晓,能让几名战灵长老突破的“宝贝”,自然是那极难得见的灵元玉心! “坏了……”戴牧白身为战骁强者,对于瓶颈期的战士心理,可谓是一清二楚。叶老、树老年事已高,又卡在瓶颈多年,这会儿得了灵元玉心,当然要放手一搏! 可是…… 偏在这要命的时候,鬼镰帮来了! 倘若叶老、树老不出手,仅凭帮主霍律,以及三长老古鹰,怕是守不住九渊城! —— 正是怕什么来什么,未及片刻,便有下属来报:这两日鬼镰帮的飞行频率,是往常的五倍有余! 或有大量鬼镰帮人员,假装成客商,已经混入九渊城内! 更令人惊恐的是,鬼镰帮的飞行站点内,不知何时多了一头体长四丈的独角巨兽! “那是……”戴牧白大惊失色,“猪爷的坐骑——地品异兽,践山蛮犀!” 也就是说…… 鬼镰帮的猪爷,就在九渊城内! “帮主怎么说?”戴牧白的右掌在椅子扶手上反复摩挲,心中急切可见一斑。 手下禀道:“帮主已知赵堂主的遭遇,令戴堂主总领西、南两堂兄弟,随时听调——他会亲自前往鬼镰帮飞行站点,拜访猪爷!” “如何使得!”戴牧白惊得站起身来,“猪爷虽然仅是二星战灵,但他有土河战意,御劲极高!再有践山蛮犀助阵,动起手来,帮主未必能胜……” 霍律仅有三十五六,武境却达六星战灵! 乍一论,似乎是个天纵之才,但他的武境来自灵元玉、灵元玉髓的无限堆砌,根基相对虚浮,战力自然有所折扣。 遇上凶名在外的猪爷,戴牧白说一句“未必能胜”,已是给足了自家帮主面子。 手下亦是苦叹:“赵堂主刚才不是说了,叶老、树老破境心切,或已闭死关——帮主定有两手准备,一是遣人飞马赶往矿区,阻止二老闭关。” “二是……”手下用力咬牙,“摆空城计,直面猪爷,甚至给他个下马威!” 戴牧白眼珠疾转,可是左右思索一圈,再难想出良策。 不过,他终究是一堂之主,令道:“立即封城,张贴异兽潮紧急通告!除了坚守堂口、总部的兄弟,大家都上城头!” 手下一惊:“封……封城?堂主,不用请示帮主吗?” 戴牧白面色凝重:“帮主已在路上,怕是来不及了——只有这样做,才能与帮主的计划暗合,我这是在救帮主!” 手下倒也精明,想通其中关节,便立即招办。 东、北堂口的主事人也不傻,纷纷响应。 一齐赶制出千百张通告,张贴在城中各处,敲着锣儿引人去看。又调遣城内外的帮众,将九渊城分区设防,并登上城头,各部严阵以待! —— 一番调度之后,城南堂口空空荡荡,仅剩寥寥数人。 余斗疑惑道:“戴大哥,你的堂口,为何不设防?” 戴牧白不禁苦笑:“非是我不设防,今夜情况紧急,协同各处的传讯人员,都多达数百。他们奔走在路上,便是对我这里最好的防守!” 余斗听罢,心里敬佩。 这一番调度,比起一些西荒名将,也不遑多让! 不想这九渊帮内,竟有如此能人! “可是戴大哥,万一鬼镰帮的人,已经知道矿区的情况呢?”余斗收起心绪,暗暗调理内息。 “不会。”戴牧白低眉思忖,重审全局,试图找出错漏之处。 嘴里念道:“荆棘城距此一千七百里,这其中巧合颇多——矿里挖出灵元玉心,是随机事件,鬼镰帮不可能算到!” 哪怕有飞行队伍空投运送,也须将近一日,哪里卡得这么巧? 除非…… 一直惶恐的余斗,不知何时坐正了身子,在云芝战意的作用下,鼻青脸肿的伤势,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鬼镰帮当然算不到,因为……”他恢复了本来面貌,似笑非笑的看着戴牧白,“是我算好了一切!” —— 九渊城,鬼镰帮飞行站点。 身穿黑红锦衣的九渊帮主霍律,带了几名总部精英,前来叩门。 此时城中暗流涌动,院门开启时,正有帮中兄弟前来禀告。 霍律得知戴牧白的举措,暗暗松了口气:不愧是中土戴家的公子! …… 可是,唇边的笑意尚未扬起,忽然瞥见,眼前开门的中年男子材雄壮,浓眉如刀、目似残阳,头戴一顶血龙发冠,端的是英武非常! 而那头凶名在外的践山蛮犀,正老老实实缩在墙根。这庞然大物偷眼瞧向中年男子的目光,竟有些惊怯! “龙……龙爷?”霍律惊得眼瞳一颤,刚刚还明朗的心境,霎时间灰云漫天!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 龙爷面色沉静,唇角扬起两分威严的笑意,双手负在身后,招呼道:“霍帮主,别来无恙?” 霍律紧张到了极处,若只是猪爷在此,他还能摆个帮主姿态。 可是龙爷、猪爷齐至,那就非同小可了…… “我还以为,只有猪爷在呢……”霍律强壮镇定,笑吟吟的说,“竟不知龙爷莅临九渊,失礼失礼!” 龙爷转身向内,摊手相请:“户外天寒,我正煮了热茶,招待一位朋友。霍帮主,你也进来说话?” 霍律见得龙爷在此,心里早打了退堂鼓,行礼道:“既然龙爷另有客人,那就不打扰……” “嗐!”龙爷不等他说完,便轻笑打断,“进来吧!周全上回不懂事,对霍帮主多有得罪。正巧大家都在,我来当个和事老,请你们喝杯和气茶!” 霍律眼眸一颤,眼前虽是龙爷的背影,却似看到了一条张牙舞爪的擎天巨龙! 毕竟,他可是荆棘之地第一强者! 此时进退,很有可能关乎生死! “你们在外等候,我去跟龙爷喝杯茶!”霍律强压惧意,偏头吩咐。 几名心腹哪里肯听,纷纷劝阻:“帮主,眼下情况不明,以在下之间,咱们最好赶往矿区,和古鹰长老会合!” 另一人附和道:“是啊帮主,以矿区为营盘,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霍律心里当然清楚,假如知道龙爷在此,那么集中力量前往矿区,无疑是最佳选择。可是既已照面,自己恐怕…… 走不了了! 只求他们不知矿区情况,也希望叶老、树老,还没有闭死关! —— 霍律令几名心腹在院外等候,当真独自一人,踏入了院中。 践山蛮犀昂起头来,炽烈的鼻息,仿佛腾烧的烈火,逼得人不敢靠近。 霍律的视野渐渐偏转,看见屋内厅堂摆了茶台,正有数人围坐。 最末位者,是较为熟悉的飞行队长周全。 身边是个满脸横肉,身材肥大的莽撞巨汉。不消说,这份体型,唯独猪爷一份! 令霍律惊讶的是,另有一名穿着白色斗篷,看不清面貌的神秘女子,正坐在茶台边上!她的位置,竟比猪爷更为靠前! 第147章 老乡见老乡 第147章 老乡见老乡? “霍帮主?”周全见着霍律,还站起身来,好意相迎。 猪爷只是哼笑一声,满脸横肉,就差写明四个字儿——不怀好意! 至于那名看不清面貌的女子,则是端着茶碗,浅浅品茗。她的手指纤细修长,皮肤细嫩白曦,瞧着似乎年龄不大? 正猜着呢,冷不丁瞅见龙爷进屋之时,居然恭恭敬敬的朝着女子行礼…… 霍律顿时被唬了一跳,心里宛如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先招呼了一声周全,然后客气一句猪爷。 最后来到一个空位前,半行礼,小心问声:“龙爷,这位是?” 龙爷已经坐下,将炉上热水注入茶壶之中,应道:“这是我鬼镰帮的恩人——白夫人。你莫见外,请坐!” “幸会,幸会。”霍律将礼行罢,讪讪坐下。 脑子里云山雾海,一时弄不明白,眼下是个什么局面。 —— 龙爷亲自倒上茶水,又摆出几个精美的食盒,十分礼貌的道:“在下素喜品茶,拙荆又做得一手好果子——这壶玛玉茶,是家乡之味。再配上拙荆亲做的玉延饼,正是清神暖胃的佳品。” 介绍一番,龙爷特意摊手相请:“白夫人,请。” 身穿白色斗篷的白夫人,自然就是严雀。 她过来时,已将九渊帮矿区之事告知龙爷,这才有了此刻茶局! 本该低调行事,看龙爷、猪爷如何处置霍律。此刻忽然听到玛玉茶的名字,严雀心里另有一番计较。 她压了声线,故作惊疑:“玛玉茶产自清澜国南平郡界,鹤山一带,莫非你是?” 龙爷也是一惊,旋即以茶相敬:“白夫人见闻广志,所言不假——龙某的家乡,正是清澜国鹤山村。” 严雀捏起个玉延饼,分作几口细细尝了,由衷赞道:“这玉延饼做的,与南平郡的名点铺子不相上下,挑的定是细腻如玉的野山药。” 龙爷心窍玲珑,早听出其中寓意。 他只不点破,淡笑相应:“多谢白夫人佳赞,若是喜欢,以后住得近了,我便让拙荆常做些南平郡的茶点果子,送给白夫人。” 这番话,却把霍律听得心惊胆战。 据说黑爷是无为学院导师,白夫人是他娘子,龙爷想要跟他们住得近,岂不是要占了九渊城? 然而…… “坏了!” 严雀猛的醒悟过来,背后直发冷汗——龙爷与学院导师许悠,是撒尿和泥的发小。许悠是土生土长的荆棘城人士,龙爷又怎会来自清澜国? 并且好巧不巧,故乡就是鹤山村? 严雀比不得龙爷老辣,明明是他带来玛玉茶、玉延饼,自己主动应声,他却撂了一头? 这是何意? 斗篷的阴影下,严雀俏目微颤,透出几分恐惧——此刻她已明悟,身侧的龙爷,已在到来之前,看穿了自己的身份! 玛玉茶、玉延饼,都是让自己露出破绽的诱饵! 不愧是荆棘之地第一强者,好深的心计! —— 龙爷用两道茶点,便轻松震慑严雀,表面上仍旧恭敬称呼“白夫人”,实则已经掌控全场! 他瞧出严雀的异样,这才抬起视线,看向隔着桌面的霍律。语调轻轻:“霍帮主,大家都是爽快人,我就挑明了说吧。” 霍律如坐针毡,暗将战意心诀运转到极致,随时可能爆出四朵战魂,拼死一搏! 他的脸颊略微抖动,硬着头皮道:“有些话,还是隐晦些好。龙爷如此说法,是否太过自信?叶老、树老尚在,龙爷想在九渊城放话,恐怕要谨慎思量!” “呵……”龙爷的表情停了一瞬,旋即吸气发笑,继续给大家添茶。 嘴里悠悠,却是图穷匕见:“你派往矿区的十九匹快马,我截下了——叶、树二人,想必已经封了矿窟,入定冲关?” “什么?”霍律顿时大惊,为免万无一失,他确实遣出十九名帮中精英,飞马赶往西郊矿区传讯。 龙爷能够精准的说出数目,那十九位兄弟,多半已经遭逢不测! 无人阻拦的话,矿区上正是节日欢宴、通宵达旦! 叶老、树老,怕是已经沉神闭关,不为外物所扰…… “霍帮主勿惊——”龙爷抬手虚按,示意他稍安勿躁,稍显戏谑的说,“我有‘白夫人’相助,自然占得先机。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霍律心里纵有千万恨意,也扭转不了当下之局。 他咬着牙,恨不得奋死一战。但是面对龙爷,霍律只能声音嘶哑的问道:“龙爷,什么选择?” “第一。”龙爷胸有成竹,伸出一根手指,慢条斯理的道,“让出九渊城,并西郊矿区。我承诺不伤害叶、树二人,你们愿意的话,也可以加入我鬼镰帮。如此,待二位长老出关,咱们也算强强联手!” 霍律怒火中烧,双拳紧捏:“第二呢?” 不料龙爷左手饮茶,抬起的右手,却伸出了三根手指。 “呲……”霍律不明其意,眼中怒意更甚,“你什么意思?” “我数三个数。”龙爷缓缓将茶杯放下,灼人的视线渐渐抬起,最终停在了霍律脸上,“霍帮主若是不同意第一条,我只好勉为其难,替你选第二条!” “你!”霍律一拍茶台,就要愤然站起,身侧的猪爷却猛的挥出蒲扇般的大手,将其狠狠按住! 隔不到四尺的龙爷,则是果断的开始倒数: “三!” “二!” “一!” —— 城南堂口,戴府。 “你是余斗,黑爷是你老师?”戴牧白面露杀机,却不敢轻举妄动。自己的夫人,兄弟的遗孀,都还在府中! 九渊城局势未明,若是当场搏命,赢了难改战局,若是输了…… 夫人和弟妹,怕是会落得个极为凄惨的下场! 余斗安然坐定,点头笑道:“戴大哥,我不过顺势而为——鬼镰帮贩卖人口,我恨;你们九渊帮制造幻心糕,我也恨!” 余斗语调甚轻,却是异常冰冷:“索性令你们两强相斗,我好坐收渔利。” “余斗!”戴牧白气得面色涨红,恨不得与之一决生死,“霍帮主谋略非凡,你的如意算盘,未必能够如愿!” “呵……”余斗全不在意,约是掐着时间恰好,起身一笑,“你怎么知道,我不希望你们强强联合呢?” 语罢,余斗径走出门。 戴牧白听得一愣,连忙追出去几步道:“余斗,你什么意思!” “我说了……”余斗停下脚步,立在檐下,抬头看向漆暗的夜空,缓缓道,“顺势而为罢了。” “鬼镰、九渊相斗,我可坐山观虎斗,从中取利、搅弄风云。” “若你们霍帮主甘愿低头,与鬼镰帮强强联合,更是正中下怀——鬼镰帮被西荒国盯上,又在荆棘城遭常青帮、斗兽场排挤,正是危亡关头。是我指出明路,引他们至此。” “九渊帮因我而灭,但我找到灵元玉心,助叶老、树老堪破武境,也是无可抹杀的事实。待他们知道‘赵小铭’的真实身份……” 余斗胸有成竹,偏头看向满脸凝重的戴牧白:“戴大哥不妨猜猜看,二老会如何作处?” “……” 戴牧白听完余斗的计划,又是恼怒,又是钦佩。 此子心机之深,百年难得一见! 他心下一想,颓然答道:“若帮主低头免去战祸,待二老出关,我等九渊旧人,未必低他们一头。” “你有无为学院作靠山,二老必会对你感恩戴德……” 话说至此,戴牧白忽而凄笑,难以置信的看向余斗:“你布下此局的真正目的,是想让九渊帮、鬼镰帮,都为你所用?” “嗐……”余斗却是摇头,“结果可能复杂了些,但是戴大哥——此刻城中平静,想必是你们霍帮主,已经有了选择?” “而我——”余斗歇了许久,恢复了不少状态,年轻的眼眸燃起熊熊战意,“将会斩除你们两帮联合的唯一阻碍!” 他向前一步掠上墙头,半回首时,笑意锋锐:“这,才是我的真正目的!” —— 戴牧白所在的中土戴家,素来以兵法谋略闻名。 置身于此,他也颇有自负。 明明没有过人的战意天赋,却凭着不凡的谋略,在九渊城站稳脚跟。 可是,今日面对余斗,他竟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挫败。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居然能够布局两大顶尖帮会? 这是何等恐怖的手段! “两帮联合的唯一阻碍……”屋檐下,戴牧白呆立良久,嘴里呢喃,复念数遍。 正有些彷徨无绪,眸子里忽的闪过一丝诧异! 往日沉稳的他,竟然慌得跌退数步。 瞳孔颤颤的道:“唯一的阻碍,难道……是他?” —— 九渊城,鬼镰帮飞行站点。 短暂的茶局,以霍律低头而告终,当即传令:解散九渊帮,九渊城的各处堂口、分舵,由鬼镰帮接管! 西郊矿区,也一并让予鬼镰帮! 龙爷言而有信,吩咐猪爷、周全负责城内事宜,自己则是打算亲自前往西郊矿区。 而在那之前…… 瞧着霍律离去,龙爷的视线定在严雀身上。 似笑非笑:“白夫人,想算计龙某,可不容易喔。” 院子里,猪爷正从虚戒里取出肉食,喂给践山蛮犀。 异兽的咬噬吞咽,响动颇为渗人。 严雀独对龙爷,倒是并未被他的气场吓到,仍旧维持姿态:“龙爷就请瞧着,这一番算计,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龙爷可不吃这套,摇头品茶。 事已至此,他也懒得再装,直言道:“严小姐,你身上的干系,足够把荆棘之地搅得粉碎,真当老夫无谋?” 严雀起身,无惧院子里的猪爷,向外走到檐下,瞧着那头践山蛮犀,淡然一笑:“倾巢之下无完卵,龙爷虽是荆棘之地第一强者,终是差那半步天缘。” 她半转过脸,戏谑回眸:“你思虑太多,而我,只看眼前。” —— 龙爷的格局,自然非比寻常,论起眼前之事,放下手中茶杯,起身道:“那老夫倒要看看,这眼下,严小姐的鹤灵青羽,能否摆脱老夫的镇龙诀!” “……” 严雀唇角平复,袖袍里玉指紧捏。 这一瞬,宛如火静风止,前有骑上践山蛮犀的猪爷,后有蓄势待发的龙爷,自己的处境,可谓是相当不妙! 就算仰头即是夜空,但是面对龙爷、猪爷的前后夹击,逃出生天的概率,约等于零。 咻! 眨眼之间,院子里骤然蹿起一道青光,严雀开启飞行战技鹤灵青羽,脚下一跺,直冲夜空! 猪爷脸上横肉一抖,冷冷发笑,却不动手。 却见院子上空,兀的出现千万缕金色丝线,眨眼间交织成网! 犹在屋里的龙爷负手而立,凭心施展:地品高级战技,镇龙诀! 眼看金网罩下,严雀挥手之间三魂合一,化为一柄轮廓修长的专属战魂剑,扬手一击,竟不能破! “这就是巅峰战灵的实力么……”严雀薄唇轻抿,非但没有感到挫败,一双桃花眼内,反而燃出战意! 她身姿腾挪,剑锋在半空里闪出一点璀璨星光。 刹那间,嘹亮的锋啸直破层云! 严雀玉手轻挽,念动剑诀。 就在金网临身的一瞬,其一双妙目之中,忽的现出两道紫青剑印! 浑身猛的绽开一道熊熊如烈火的护体玄光,再扬锋时,原本坚韧的镇龙诀金网,竟如寻常渔网般,被其一剑斩开! 金网散碎,宛如上元焰火! 凛凛锋芒直入夜空,好似一弯疾速上蹿的碧翠残月! —— “……” 院子里,猪爷脸上的横肉一僵,死瞪着眼:他从未料想,龙爷的镇龙诀,竟会困不住一个装模作样的小辈? 哦不,那小娘子能够破开镇龙诀,已经不能称作装模作样! “紫电青霜,剑道圣体……” 龙爷走出屋外,举目仰望,觑见严雀的最强形态,微微颔首,“不愧是严小姐,佩服!佩服!” 他不吝赞美,抱拳行礼道:“既然留不住你,老夫便恭送严小姐!但若想掌控鬼镰帮,严小姐似乎——还欠些火候?” 严雀飞悬半空,居高临下,正要开口,忽然瞥见城南方向,疾速掠来一个人影! 心里不由一定:他来了! 龙爷、猪爷怎么也没想到,险险脱困的严雀,竟然缓缓落下,又回到了院中,而在她取下白色斗篷时,一个矫健的身影翻墙而入,落在了她身边。 “是你!”猪爷顿时一怒,座下的践山蛮犀,也有所感应,一双海碗大的眼睛,透出嗜血的凶光! “哈……”余斗皮笑肉不笑,并未搭理猪爷,而是往屋里瞧了一眼,对着龙爷道,“这一夜辛苦,不知能否讨杯茶吃?” 第148章 龙爷的选择 第148章 龙爷的选择 龙爷面露玩味,对他而言,面前的余斗、严雀,只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家伙。些许手段说来巧妙,但想套路自己,还是差些意思。 不过,严雀去而复返,余斗竟敢堂而皇之的讨茶,总算让这件事情,开始有些“意思”。 “阿虎阿狗,都死在你手上。”龙爷冷声道,“就不怕老夫,替兄弟们报仇雪恨?” “呵……”余斗表情戏谑,“龙爷一定知道,半渡而击的道理。” “我今日能覆灭九渊,引得鬼镰至此。明日也能联合斗兽场、常青帮,并西荒铁骑——让你们走投无路。” “是请我喝这杯茶,大家好好聊聊,还是替那几个不义之徒报仇,顺带赔上整个鬼镰帮……” 说着,他嘴角一扬:“全凭龙爷心意。” “两个杂碎,老子弄死你们!”院子里的猪爷哪里忍耐得住,正要攻击,却被龙爷一眼瞪了回去。 诚如余斗所言,鬼镰帮的处境,可谓是相当不妙! 折损虎爷、狗爷,倒还事小,引得西荒铁骑进驻苦楼城,才是其中关键。 随后斗兽场插手帮派之争,偏袒于常青帮,加上龙爷没能驯化血魅妖狐……终将鬼镰帮,逼迫到了此般境地。 “请!”龙爷侧转过身,摊手相请。 余斗心里捏着把汗,此时见状,故作轻松的对严雀道:“那,我跟龙爷喝喝茶。天都快亮了,你先回去休息。” “嗯。”严雀轻声一应,果断转身展开鹤灵青羽,飞离此地。 猪爷气息凶戾,作出一副要追击的架势。 余斗压根不搭理,径直向前进了屋子,在茶台边坐下。 —— 龙爷立于檐下,眼里光芒疾转,最终吐出口气:“老猪,西郊矿区那边,你去接手。” “嚯?”猪爷见他改了主意,调笑道,“我可听说,矿上抓了近千劳工,还有九渊帮的数千精锐。你就不怕我——大开杀戒?” 龙爷转身向内,脸色十分复杂,语调也有些古怪:“叶、树二人虽然闭关,却还有个古鹰,你讨不得多少便宜。” “嘿嘿……”猪爷冷冷一笑,“不就是个‘遛鸟’的家伙?看老子先把他撕成八块,再趁矿洞里的两个老家伙闭关,也一并结果了!到时候,咱们坐定九渊城,才能高枕无忧!” 龙爷知他说得到、做得出,也懒得劝阻,鼻子哼笑一声,便走进厅堂,去到主位坐下。 眼看猪爷呼喝左右,骑着践山蛮犀一跃出了院子。将地面踏得嗡嗡颤颤,向西奔去。 余斗忍俊不禁:“龙爷这脸色,变得倒快。” “你就不怕……” 龙爷重烧开水,清洗茶碗,又倒掉茶渣,换上新茶。 他动作细致,很是认真。 明明在优雅泡茶,嘴里的字句,却是充满杀意,“死在这儿?” 余斗全然不惧,笑吟吟的道:“倘若龙爷放得下,小子自然难逃一死。您动动手指头,取了我的脑袋,再去接手西郊矿区即可。” 而现在,离城西去的是猪爷。 自然说明,龙爷另有主张! 龙爷当然知道,余斗能够走到今日,背后定有极其恐怖的势力支撑。杀他不难,但是想要逃过报复,只能放弃一切,隐姓埋名,偷过余生! 对于一名荆棘之地的枭雄霸主,这比杀了他还残忍。 “我还以为,你是个好高骛远的小子。”龙爷泡好新茶,替余斗烫了杯子,“没想到你布此局,目标居然是他。” 余斗不置可否,完全不像个十六岁的少年。面对荆棘之地第一强者,仍旧从容自若——他取出一枚任务木牌,摆在茶台上。 龙爷抬眼一瞧,只见木牌上写着:战灵初级任务,斩杀鬼镰帮堂主朱成(猪爷)! 这,才是余斗的真正目的! 他先以黑爷的身份斩杀唐双镖,完成战骁高级任务,造成九渊帮恐慌。 再借势搅动风云,引鬼镰帮占领九渊城,在同时施恩两家的情况下,创造击杀猪爷的机会! “老猪与我共事十余年,你想让我点头?”龙爷淡笑,给余斗面前的杯子倒了七分满,“余公子的做事风格,真是叫人意外。” 余斗捏起茶杯,探鼻轻嗅:“猪爷重杀戮,喜食女子,若非院中执事顾虑颇多,他早就身首异处了。” “你好像……”龙爷见他品茶有序,疑惑道,“没有顾虑?” 余斗慢品热茶,缓和身体的疲惫,脸上浮出笑意:“顺势而为,亦是无为。恰是我顾虑太多,才不得不为。” 龙爷清楚对方身上的干系,眼色一冷:“所以,余公子是想在荆棘之地,培植自己的势力?” 余斗先是点头,却又摇头:“准确的说,是结盟。” “哦?”龙爷饶有兴致,戏谑一笑,“余公子悖逆中土世家的意志,阻挠清澜国横扫东南,谁敢跟你结盟?” 余斗早有所料,放下手里空杯,道:“有人希望清澜国一统东南,自然也有人希望,大圩、西荒成为东南之主。一直按兵不动,定有其中缘故。” 说着,他眼里透出几分寒意:“龙爷可曾想过,为何常青帮能够后来居上,斗兽场的主人,因何偏袒对方?” “……” 话说到此,龙爷再不敢小看眼前的少年。 此子虽然年少,却多智近妖! “所以——”龙爷面色稍缓,替余斗续上茶水,“这就是你找我喝茶的缘由?” 鬼镰帮本是荆棘之地的第一帮派,虽有些黑色买卖,却向来不插手东南之局。常青帮的崛起,说来颇为蹊跷。 如今看来,竟是斗兽场在暗中扶持! “半年前,白公子对决乌公子,同时龙爷尝试驯化天品异兽,已是鬼镰帮最后的手段。”余斗胸有成竹,“奈何功亏一篑,处境危急。幸耳及时建立飞行网点,才堪堪续命。” “想结盟的不止是我,龙爷恐怕……”余斗举茶相敬,“也需要几个可靠的盟友?” 这一番话,把龙爷内心的忧虑,全都给掏了出来。他举茶示意,点头叹声:“你小子,倒是眼光毒辣!” 余斗吹开茶面上的热气,气流带起浅浅的波痕:“荆棘之地崛起百年,迟早面貌一新。至于龙爷是否愿意作那新秩序的领路人,还须您自己决定。亦或是……” 他视线一台,与其对视:“随波逐流,再不回荆棘城!” 虎、狗二人的死,确实和余斗有关。但是贩卖人口的生意,早已得罪西荒国,必定无法长久。 所以,鬼镰帮的窘境,绝非余斗所致。 从某个角度来说,余斗和鬼镰帮,皆因东南大陆之局而举步维艰,可以说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龙爷何等精明?收到周全来信,决心启程时,便已想到了这一步。 然而…… “你想把九渊城洗干净,作为后盾……”龙爷的脸上,现出少见的踟蹰,“没那么容易的。” 余斗听到这句话,信心暴涨:“小子早已准备妥当,就差龙爷一句话。” “呼……”龙爷伸出手,捏起茶台上的任务木牌,明明字句简短,他却端详许久。 直到余斗茶杯又空。 “凭你和严小姐,想杀朱成?”龙爷递出木牌,表情狐疑不定。 余斗接回摘星阁的任务木牌,起身一笑:“龙爷想知道结果,就请拭目以待——嗯,茶不错!” —— 离了院子,没走出几步,就见着尚未走远的严雀。 “他没拦着你?”严雀忙把余斗拽进黑暗中,对龙爷的态度十分好奇。刚才余斗喝茶时,整个院子都被强横的灵元壁障笼罩,根本无法偷听。 “那个老狐狸……”余斗心有余悸,“我才进门,他便猜到我要杀‘猪’。所以在让猪爷前往矿区——正是予我们方便!” 千难万险,总算得了机会,可是…… “猪爷是二星战灵,有土河战意护体,身边还有十余名战骁心腹。”严雀面色凝重,“恐怕没那么好杀。” 余斗莞尔一笑:“许欢的九渊帮派制服,在你那吧?” “唔……”严雀点了点头,忽然醒悟,“你的意思是,咱们乔装打扮,混入矿区?” “不愧是严小姐,聪明!”余斗本就穿着九渊帮的衣服,于是瞧着严雀原地换装。虽只是外衣更换,但是一脱一穿,还是能瞧见她的美好身段。 彼此曾经同行,这种程度的隐私,倒是犯不着回避。 装扮完毕后,两人相视一笑,一个施展天行翼,一个施展鹤灵青羽,直蹿入夜空之中,向西而去。 —— 九渊城西郊,灵元矿场。 各厂区的酒宴还在继续,三长老古鹰,却是面色难看。 本该是大喜之日,可是帮主霍律的一封密信,让他惊颤不已,直到此刻,都不敢相信帮主的命令。 居然…… 要解散帮会,将九渊城、灵元矿,拱手让给鬼镰帮! 这是任何帮内强者,都无法接受的冰冷事实——叶老、树老闭死关,帮派却被“偷”了! 很快,就会有鬼镰帮的人,过来接手矿场。 “妈的……” 古鹰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当务之急,是立即转移帮派财产,日后东山再起,犹未可知! 矿区内,数千矿工一片欢腾,九渊帮的精英们,却是如丧考妣。 被鬼镰帮鸠占鹊巢,大家伙的心里都不是滋味儿。索性借着宴席,一醉方休。聊起帮派的过往,难免有些不舍。 有到伤心处,竟有不少人嚎啕大哭,想问古鹰长老讨个说法 也有心思乖觉的,饮过机会,便悄然脱了九渊帮衣裳,趁着夜色离去。正所谓树倒猢狲散,各有各的样。 感情特好的哥们,三三两两,分散在矿区各处,商量着未来出路。 这不,靠着矿区入口处,某座刚刚重建好的哨塔上,便有两人摆出些打包的酒菜,与少塔下的兄弟唱道:“哥你只管去,这哨塔小弟替您盯着!” 那哥们也明白,上边的两个小弟,不过是想找个清净处喝酒,互诉衷肠罢了。 九渊城传来那样的消息,谁都有些接受不了。 却不知—— “这不就混进来了?”哨塔上,余斗嘿嘿坏笑,往外张望一眼,嬉笑道,“位置顶好,就在入矿区道边上!” 严雀奔波了两日,早就累了,强打精神道:“我刚看了一圈,古鹰就住在那间大房子里,待会儿若与朱成冲突,咱们定能看见!” 余斗摆好碗筷,招呼严雀一起吃:“快天亮了,咱抓紧时间吃个早餐,总不能饿着肚子打架!” —— 且不说两人吃早餐,猪爷领着十余名战骁心腹,从九渊城飞赶而来,恰是黎明前的一刻。 践山蛮犀俯冲下山坡时,踏得大地轰隆作响,隔着老远便能感受到脚下的震颤! “怎么会是他……”矿区前的屋宇下,古鹰看清那黑塔般的人影,脸色黑如锅底——鬼镰帮前来对接的,竟是凶名在外的猪爷! 道道防线早已撤开,践山蛮犀一路无阻,看着遍地人影,眸子里透出贪婪的光芒。 “哟呵,开饭这么早?”猪爷早发现了古鹰的存在。歪着脸打量,一双嗜血的眼眸,透出莫名的兴奋,“正巧,你猪爷爷也饿了!” 古鹰倒也不惧,上前几步,用自身的气势,强压住践山蛮犀的躁动,立于当道:“猪爷,久仰!” “久仰就好,免得老子废话!”猪爷脸上明写着不怀好意,“我奉龙爷之令,前来接手西郊矿场——以及这里的所有人!” 古鹰瞳孔一缩,就知道这猪嘴里吐不出象牙! 他冷哼道:“猪爷这话,似乎说得有些不对?古某收到的指令,是就地解散所有人,退出矿区。” “嘁……”猪爷眼神不屑,故意消遣,“古鹰,你的那只‘鸟儿’呢?快拿出来遛遛,让爷爷我瞧个高兴!” 古鹰气得牙根直痒,左右一些九渊精英,亦是怒火中烧! 在九渊城地界,咱什么时候受过这等欺负! “猪爷——”古鹰的语调,压抑着无穷怒火,“你区区二星战灵,也敢在我面前装大?” 他灵窍一震,强横的战意汹涌而出,宛如层层叠叠的海浪一般,扑得猪爷的十余名心腹摇晃不定,颤颤巍巍。 古鹰逼上一步,眼色冰冷:“若不慎言,今日便是血溅当场、驳了龙爷的面子,古某也要给鬼镰帮一个教训!” 第149章 杀猪(一) 第149章 杀猪(一) “好好好,慎言慎言!”猪爷扫眼看去,偌大个矿区,集结了九渊帮数千精锐。 他却丝毫不惧,上一句说着“慎言”,下一句,却是变本加厉:“古鹰,老子可不管霍律给你什么指令。” “归顺于我,咱便是同帮兄弟。” “想这么一走了之,哼哼……”猪爷冷笑连连,“看是你们跑得快,还是爷爷我杀得快!” —— 场面剑拔弩张,战斗一触即发。 不远处哨塔上的余斗,却有些发愁:“吵得凶,不一定能打起来。” 猪爷长得蠢,但人家精明着呢! 随行心腹不过十余战骁,明知道矿区里有古鹰坐镇,还有九渊帮数千精英,怎会如此嚣张? “先兵后礼么?”严雀也能瞧出来,猪爷架势摆足,身上却无半点战意波动,状态相当轻松。 也就是说,他压根没想动手! 余斗快速扒了几口饭菜,吃饱肚子道:“看样子,鬼镰帮的处境,比我想象中的更坏。” 果不其然,猪爷瞧着古鹰战意激荡,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忽得仰头大笑:“哈哈哈,老猪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和你的兄弟,都可以离开。九渊帮之前开采的矿石,也可以全部带走!” 他把手一挥,显得颇为大方:“也不用急,今儿是上元节,咱可以一起过个节——万一吃个元宵,吃成兄弟了呢?” 古鹰皱眉哼声:“你什么意思?” 却见猪爷打个呵欠,从践山蛮犀背上一跃而下,踏得那地面一抖。 笑呵呵的道:“给我们安排个住处,元宵节过后再行交接事宜——这是龙爷的原话。” —— 哨塔上,余斗、严雀躲在木栏后,表情有些精彩。 “完犊子,打不起来啊……”余斗冥思苦想,感觉脑仁生疼。 严雀知他疲惫,劝道:“凭我们联手,恐怕杀不了朱成,要不……先算了?反正他就在此处,待我们武境提升,再找机会?” 余斗摇头:“过了今天,龙爷必不松口,再等等看!” “嗯……”严雀也能想到其中关键,低声道,“朱成虽是战灵,却先天缺失一朵战魂,并少一件战魂器,战力不会很高。” “但他有土河战意护体,加上地品异兽践山蛮犀,斩杀难度很大。” “他不是喜欢吃人肉,特别是年轻女子的,我可以……” “不行!”严雀话没说完,就被余斗打断,“你不能当诱饵。二星战灵的灵元威压一开,我们谁都挡不住!” 在荆棘之地,多有猪爷生撕活人、当场吞食的传说。想到那般血腥可怖的场景,余斗肯定不能让自己的未婚妻冒险。 严雀缩缩脖子,轻吐香舌:“其实……我也有点儿害怕,嘻嘻!” 不是所有人的十六七岁,都习惯当“老六”。 “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行……”余斗偷瞄得猪爷住处,忽然计上心来。 —— 动荡的一夜终于结束,黎明时分,矿区里除了呜呜风声,便只有几个千杯不醉的家伙,还在“捉对厮杀”。 古鹰忙碌一夜,虽是气恼,却不敢忤逆帮主的意思——只是疑惑,鬼镰帮远在荆棘城,为何卡的时机如此巧妙? 叶老、树老前脚闭死关,他们后脚就来了…… “内奸么……”古鹰自闭房中,似乎找到些头绪。 但是,猪爷已经在矿区住下,想必九渊城,也已落入龙爷手中,其中的前因后果,便不再重要。 正有些嗟叹,忽的有人来报:“三长老,城南堂口的兄弟求见,自称是戴堂主的亲信!” 古鹰愣了一瞬,脸上的疑惑更甚:“叫进来。” 外边窸窣几句后,只见一个面貌年轻的短发男子,小心翼翼的推门而入。恭敬行礼时,早将九渊帮的信物拿在手中。 古鹰脸色阴沉,语调冰冷:“你是戴牧白的人?来此作甚?” 短发男子正是余斗,他收起帮派信物,脸上亦有悲戚之色:“帮主被姓龙的控制,戴堂主也脱不开身,特令小的冒死前来,有几句话要当面告诉三长老!” “哦?”古鹰表情狐疑,反复打量跟前之人,“你姓甚名谁,我怎么瞧着你有些面熟?” 余斗在南城堂口坐了大半个时辰,早留心了几个名字,应道:“小的名叫江阳,去年跟的戴堂主,想是在什么地方,有幸见到过三长老。” 古鹰微微颔首,并不深究,转而问道:“城里情况怎样,戴牧白有何话说?” 余斗黯然道:“龙爷带来众多高手,已经接管了九渊城,帮主以及众位堂主、舵主,目前仍在城中,恐怕……很难离开。” 嘭! 古鹰想到猪爷的嘴脸,就气不打一处来,怒道:“趁人之危也就罢了,我们两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难道真要赶尽杀绝?” 余斗连忙道:“三长老莫急,帮主他们倒还安全。鬼镰帮处境不妙,若是驱离我等,反而是放虎归山。” “那姓龙的其实……”余斗字斟句酌,说的十分仔细,“有意拉拢帮主,试图让九渊的兄弟,都加入鬼镰帮。” “再者说——”余斗面色忧虑的看眼核心矿区,半躬身子道,“如果咱们走了,大长老、二长老恐怕……会凶多吉少!” 古鹰听了,点了点头:“说得有理,倘若无人牵制姓朱的,他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所以——”余斗左顾右看,似有提防,他将声音压得极低,“戴堂主建议,不惜一切代价,杀了姓朱的!” 古鹰脸色一沉,先是瞪了余斗一眼,却并未驳斥。 沉吟道:“龙猪虎狗,已死其二,再杀个朱成,那姓龙的恐怕……不会放过我们。” “三长老有所不知……”余斗每说一个字,都透着小心,“戴堂主揣测,姓龙的恐怕也想除掉朱成!否则,怎会让他带着十几个人,来接管矿场?” “姓龙的诡计多端、擅长布局,我们如果主动出击,除掉朱成,以后大家就是强强联合,共谋天下。” “我们如果退让到底,他也乐得鸠占鹊巢,独据九渊城!” “只不过——”余斗说得头头是道,“戴堂主说,姓龙的自视甚高,绝不甘心偏安一隅。入驻九渊城后,他更想洗白,以期得到更多盟友!” 这一席话,直把古鹰听得眼睛发亮。 好不容易按下去的杀气,此刻汹涌迸发! “嘿嘿,不愧是中土戴家的公子!”古鹰由衷称赞,“对局势的分析,果真是入木三分!” 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古鹰杀气腾腾,却并未就此起身。 说归说,做归做。 猪爷凶名在外,而且摆明了有土河战意护体,真想杀他,恐怕没那么容易。 “三长老——”余斗早有准备,抱拳道,“戴堂主曾有交代,假如三长老愿意出手,便可如此如此,定能斩了那颗猪头!” —— 天刚蒙蒙亮,一片马棚里,卧着体型巨大的践山蛮犀。 不远处的一排厢房内,住着鬼镰帮的猪爷等人。 终是别人的地盘,为了避免发生意外,猪爷特地安排了两个精明能干的心腹兄弟,负责执勤站岗。 旁人才歇下没多久,只见一个热心九渊帮众,拎着热腾腾的酒菜,靠近过来招呼:“两位鬼镰帮的大哥,整点?” 俩人瞥了一眼,脸上满是警惕。 热心小弟扬了扬手里的纸袋、酒壶,压着声音道:“刚出坑的窑鸡,九渊有名的梅花酒!” 终是美食的味道太过诱人,让他走到近前。 “两位哥哥哎,呐,一人一只鸡!”小弟鬼鬼祟祟,左右看了一眼,就地摆出个矮桌,三张板凳,“来来来,喝酒!” 说话间,果真摆出杯盏。 一边斟酒,嘴里一边试探:“小弟江阳,对鬼镰帮仰慕已久——嘿嘿,这次逢着机会,听说你们也想招募九渊帮众,小弟特意前来,求两位哥哥帮忙!” 那两人从荆棘城奔波至此,自然又累又困。 户外天寒地冻,就着鲜嫩多汁的窑鸡,喝几杯梅花酒,岂不快哉? —— 两位老哥皆是猪爷的心腹,浑身的腱子肉,撑得衣裳轮廓饱满,看起来具有十足的视觉冲击力。 一人名叫邹仁,一人唤作邹义,乃是“仁义”两兄弟。 至于奉上窑鸡美酒的热心小弟,自然就是余斗。 “仁哥、义哥,咱们喝!”他小嘴颇甜,“以后在鬼镰帮有什么差事,二位哥哥尽管吩咐!” 好嘛,合着是来投诚的! 邹仁吃的舒服,呼口白气道:“老弟你放心,跟着猪爷混,保管你的吃香的喝辣的!隔三差五,还能分你个漂亮小妞!” “嘿嘿,那我就先盼着了!”余斗满脸喜色,仿佛攀上了什么了不得的关系。 他眼珠子一转,忽的打探起来:“听说猪爷喜欢年轻女子,三两天便要换一个,我这矿上就有不少!” 邹义瞧出几分意思,坏笑道:“猪爷自然知道,但是局面未稳,急切不得——待你那些九渊兄弟,都加入鬼镰帮,咱们再计划一下!” 余斗心里鄙视:就这,还好意思说“保管吃香喝辣”? 吃着小爷的,喝着小爷的! 就连妹子,也想捡着矿上的! 嘁! “不打紧,都是掳来的!”余斗故作凶狞,说得眉飞色舞,“荆棘城至此一千七百余里,猪爷远道而来,定是操劳疲惫。不如——” 他微微一笑:“咱们哥仨受累?去厂房里挑几个标致的,送到猪爷房里?就算猪爷不用,也好替猪爷他老人家揉肩捏背,放松放松。” “嘿哟喂!你小子挺上道啊?”邹仁轻轻一笑,旋即点头,“这几日确实奔波了些,猪爷三天没见着女人,早就想着了。” “那……走着?” 余斗下巴往外一点。 瞅着哥俩还有些迟疑,先一步起身道,“要不,小弟去挑挑看,再送过来让二位哥哥把把关?” “如此甚好!”邹仁把头一点。 余斗心里一笑,又殷勤的往桌面摆出些佐酒小食,说句“小弟去去就来”,便屁颠屁颠的跑向厂房宿舍。 刚刚进门,几名等候在此的九渊精英便上前询问:“怎么样了?” 余斗把头一点:“守门的两人,同意进献女子,你们这边呢?” 九渊精英道:“已经挑了四个年轻貌美的,正让她们洗澡呢——三长老已经到位,等你信号!” 说着,九渊精英递出一个拇指大的瓷瓶:“只要你在房间里把这瓶子摔碎,姓朱的必死无疑!” 余斗的计划里,却没这一环。 他接下瓷瓶,好奇道:“这莫非就是……” “不错!”九渊精英只把他当成自家人,挑了挑眉,冷笑道,“这就是幻心散,与幻心糕的功效一样。瓶子里的这一份,连战灵的灵元屏障,都挡不住!” “懂了……”余斗面转凝重,眼看四名“佳丽”沐浴完毕,都换上干净雅致的裙裳,眸子里透出几分决然,“为了九渊,兄弟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名九渊精英见状,面上亦是敬佩万分:“兄弟,等你回来喝酒!相信三长老,他可是咱们九渊帮速度最快的男人!” …… 厢房檐下对酌的邹氏兄弟,一半踟蹰,一半得意。 不论如何,面对九渊帮的人,心里仍是倨傲的。 所以有九渊帮小弟提前抱大腿、献殷勤,是再正常不过。 嘿嘿,聪明! 过约一刻,果然见着余斗领着四名女子,从厂区宿舍返回。 “二位哥哥久等了!” 余斗故作喘息,仿佛跑这一趟能有多累似的。 “嘿哟?”邹仁表情微醺,抬眼打量,见那四名女子年轻貌美,因为恰才出浴,身上还透出些诱人芬芳,直把人的魂魄勾没了一半。 “你小子,可以呀!”邹仁由衷夸赞,“这几个姑娘紧致水嫩,猪爷肯定喜欢!” 刚洗完澡的年轻姑娘,自然水嫩。 余斗搭着话头,向前一步道:“那就劳烦二位大哥,把姑娘们送进去,伺候得猪爷舒服了,咱们喝酒也畅快些!” “嗯,你这么懂事的小伙子,可不多了!”邹仁冲余斗眨眼的功夫,已将四名女子检查了一遍。 她们全无半点战意波动,身上只穿有衣裙鞋袜,并未携带任何利器。 余斗眼看邹仁起身,就要去敲猪爷的门,适时的抓住机会:“仁哥,小弟最仰慕猪爷这样的英雄好汉,不知可否……引见引见?” 第150章 杀猪(二) 第150章 杀猪(二) “你想见猪爷?”邹仁顿生警觉,虽说眼前的小子颇为讨喜,但是以防万一,还是谨慎些好。 余斗慌忙行礼,表情惭愧的低着头:“小弟是九渊帮转入,日后难免遭到猜忌。此刻若能与猪爷拜个山头,便能免去许多麻烦。从今往后,小弟也好尽心尽力的替二位哥哥做事!” “嗯,说得不无道理……”邹义微微颔首,仔细打量一眼余斗,见他的灵元波动仅有两三星战士,还是个刚刚觉醒的小娃娃。 既是战士,有些胆量很正常,若说他能对猪爷造成什么危险,却是天方夜谭了。 猪爷有土河战意,更兼战魂甲护身,便是自己拿剑去刺,也根本无法破防。 “行吧。”邹义点了点头,“你待会儿跟在后头,倘若猪爷应允,你便进去行礼,切勿多话!” “嗯嗯!”余斗大喜过望。 —— 邹仁见状,也不多说什么,上前一步,按着一定频率,轻轻敲动大房的木门。 听到房里传来气息哼动,低声道:“禀猪爷,一个九渊小弟想尽孝心,送来四名年轻女子。” “嗯……嗯?”房间内,传出猪爷的略有转折的应答声。 咔嚓。 里边的门栓忽的一松,邹仁抬手轻碰,两扇木门便被推开。 邹仁看了诸人一眼,便领在前头。四名女子紧随其后,战战兢兢进了屋子。邹义说是让余斗进去,却不离左右,与他一同入内。 显然还是要防一手。 猪爷的房间,是个内外套间。 邹仁令四名女子以及余斗等候在外,自入里屋通禀。 余斗木桩般站定,不敢东张西望,更不敢有一丝多余动作——邹义的灵元之力,把自己从头到脚完全盯紧。 任何异动,都会让计划失败! 余斗想起九渊精英的叮嘱,那瓶子,一定要碎在猪爷三尺之内,才能见效! 现在内外隔着一堵墙,还差些机会! 里屋传出窸窣的交谈声,应是邹仁在禀明情况。 过不多时,见邹仁折返出来,冲四名女子轻轻招手:“猪爷累了,你们且小心伺候——莫要害怕,只要不犯错,全都重重有赏!” 至于犯了错…… 等待她们的,恐怕是极为悲惨的下场。 四女心惊胆战,不过倒也有些胆量,一个接一个,进到里屋之中——伺候猪爷再危险,也好过当矿工。 在矿上劳作,做的不好要吃鞭子,迟早被打死。 做得好了也没有赏赐,根本看不到一丝光明。 假如得了猪爷欢心,哪怕被玩腻了丢弃不要,赏给他的手下,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 余斗脑袋探探,问询的看向邹仁。 到底是窑鸡美酒的交情,邹仁趁着四位女子上前,替猪爷揉捏捶弄的机会,就在门边禀道:“那位九渊小弟唤作江阳,想拜个山头,猪爷您看……” 猪爷正躺在宽大的床上,正被四女伺候得舒坦,“嗯”的应了一声。 四女倒也乖觉,殷勤的将猪爷搀扶起来,其中一个还依偎进他的怀里,纤细的手掌,在猪爷的胸膛摸索不停,直叫人心头荡漾。 邹仁见状,对着余斗轻轻把手一招——快进去! “成了!” 余斗暗自一笑,连忙半躬身子、低着脑袋,脚步甚轻的进了里屋。 二话没有,先跪再说! “小的江阳,拜见猪爷!”余斗五体投地,十分虔诚。 “嗯哼……”猪爷得了女子伺候,肥厚的手在她们身上大肆蹂躏,见这小厮跪地叩首,心情一时极好。 “江阳,嗯?”他揉得一手酥软弹嫩,满是横肉的脸上,浮现出迷离之色,“你小子倒是懂行情——以后,就跟着邹仁吧。” “谢猪爷提拔!”余斗惊喜万分,把双手扬起,竟是要给猪爷再磕一个…… 如此情景,直把邹仁看得目瞪口呆。 这小子,也忒上道了吧?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膝盖腰杆子,怎比那女人家的还软? 然而变生肘腋,在余斗些微扬起身子的一瞬,猪爷借着窗外微弱的亮光,隐约看清了余斗的脸。 心里一颤:似乎,有些眼熟? 猪爷脸上的笑容忽的僵住,当场喝声:“你等会!” 等会? 我等你大爷! 余斗好不容易搏来机会,哪里管他?借着拜地磕头的动作,佩戴虚戒的左手掌心,冷不丁多出个精致瓷瓶来! “啪”的一下! 在猪爷床前拍为齑粉! 无色的幻心散骤然飘开,一股诱人迷醉的香味,顿时弥漫开来! 那香味丝丝缕缕,无孔不入,余斗只闻上丁点,便觉头晕目眩,仿佛醉酒一般。 “你是……”猪爷怒火中烧,连忙用灵元壁障防护口鼻,尚未察觉幻心散的厉害,目光凶戾的盯着跟前之人,“你是余斗!” “嘿嘿——”余斗死咬牙关,艰难的站起来,直面怪物一样的猪爷,戏谑发笑,“跪你两回,你死也不冤了。” “嚯?”猪爷端坐未动,一只大手,还在女子的衣衫里游动,不知捉住了什么。 他眼神一偏,余斗身后的邹仁心领神会,突然暴起!手里锋芒绽放,汇聚出一柄战魂器利刃,直刺余斗后心! 明明是无法反应的距离,但是邹仁突发的一击,却如刺磐石——余斗的身体表面,忽然覆上一层犹如实质的梅纹战魂甲! 嘭! 借着邹仁一击未果的机会,余斗扭步一拳,正中其小腹! 玉品中级战技,碎六合! 强劲的拳势犹如重锤,加上邹仁也中了幻心散,当时两腿一轻,整个人被打得倒飞而出,直把隔间的墙壁,撞出一个人形窟窿! 外厅的邹义听到里边碎响,正想冲进来帮忙,忽的闻到幻心散。他武境稍弱,整个人顿时没了气力,一时头重脚轻,歪倒在墙边。 “想给爷爷下毒?”猪爷安然坐定,“你不知道爷爷有土河战意,韧性第一吗?” 余斗放倒邹仁,自个儿也陷入浑噩,眼神朦胧,只能看清猪爷的轮廓。四名女子早就软如烂泥,倒在床上、地面,一个个气息咻咻,面色潮红。 他龇牙笑道:“当然知道——半年前,咱们还在荆山城的东莱阁,竞拍地品心法战技《镇山河》呢。” 不提还好,一提起当初的事由,猪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暴怒的将怀中女子往旁地一掼,喝声道:“孙子哎,爷爷真愁找不到正主,你反而送上门来!”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 而屋内的动静,早让左右厢房的鬼镰帮精英警觉,连着马棚里的践山蛮犀,也鼻息燥热的凑近。 鬼镰帮精英非同小可,彼此交流个眼神,便猜出里头出了状况。当即分配位置,将房屋前后围了个水泄不通! 只待猪爷一声令下,便要将这片房子撕成稀碎! —— 余斗脸上镇定,心里却如热锅蚂蚁——瓶子都摔了,古鹰人呢? 耳朵聋了吗,这么大动静听不到? 却不知,渐渐放亮的天空中,古鹰正骑着雪鹞,藏在云层里。 若以疾速俯冲,三息之内,即可杀到! 但是…… “上品幻心散放倒战骁,仅是一瞬之间。不过——”古鹰披散的头发,被气流刮得飞舞如蛇,在脑后噼啪作响,“朱成有土河战意,韧性极高,若想一击毙命,还要等上一等。” “至于江阳……”古鹰凝眉冷哼,“放心,老夫定会手刃猪贼,替你报仇!” —— 余斗等了数息不见人来,心情如坠冰窟。 但他不能露出破绽,疾速运转《镇山河》,试图稳定心神。奈何幻心散药力极强,武境更高的邹仁、邹义俩兄弟,都纷纷着了道。 余斗凭着土河战意的韧性,才能勉强支撑。 “巧了,你想要《镇山河》,我想要你这颗猪脑袋——”余斗右手斜挥,握出雪烟刀,器魂合一的同时,爆出乾坤山河塔。 他将战意提升到极致,对上随时可能暴走的猪爷,咧嘴一笑:“朱成,死到临头,可有遗言?” 猪爷仿佛听到了极大的笑话,拍膝站起,宛如一座耸立的小山。未穿上衣的身子,肚皮层层叠叠,不知堆积了多少肥肉。 光是那肥肉压下来,恐怕都能把一个成年女子完全盖住。 “你跪了我两回——”猪爷笑意怪诞,目光十分期待,“我会让你在临死之前,跪上第三回——向你猪爷爷磕头求饶!” 余斗艰难维持,但是浑身战意,却在飞速流逝! 说来古怪,战意灵元是有些僵硬,但是身体却愈加燥热起来…… “妈的……”余斗不禁暗骂,“小爷昨天才中了毒,现在要再中一次?” 而且,上回只是常人剂量的幻心糕,这回——是战灵强者都无法抵抗的幻心散! “看样子——”余斗手中雪烟,发出锐利的锋啸,“你是不打算在死前多几声猪叫了,嘿嘿!” “听说你家的狗,在被砍头时,可叫唤不停、一直讨饶呢?” “哦对了,还有那只‘病猫’——”余斗刀尖上扬,直指朱成,语调嚣张之极,“他的头,我砍的!” 猪爷向来霸凌,几曾被人用刀指着脑袋? 他怒哼一声,棕灰色的战魂甲覆盖全身,手往虚里一握,灰白色的战意,汇成一柄长杆巨锤! 慌得几名神思迷离的女子,奋力爬往墙边。 可是之前猪爷怀里的那名女子,动作却是慢了。猪爷本就残暴嗜杀,心里正不痛快,硕大的战魂巨锤轰然砸下! 轰隆! 沉重的战锤,足以把人体砸个稀烂,可是电光火石间,余斗一记登云步掠上,不奔巨锤,而是挑斩猪爷握锤的右臂! 你砸,你砸我就斩了你的手! 按说猪爷有战魂甲护体,本不该畏惧一个小辈的挑斩。 可是面前的余斗,同样身披战魂甲,而且常人都爆战魂,他爆出来的却是个战意融合的乾坤山河塔! 如此怪状,令人不得不防。 情急之下,猪爷被迫退步缩手,水缸大的锤头斜里一磕,将冲上前来的余斗一下砸开,硕大的锤头滑过地面,亦带处一道狰狞的裂痕! 不过借此机会,那名女子总算爬得开身,瑟瑟的缩在墙边柜脚下,生怕遭到波及。 余斗仅吃了一锤,便觉得鼻息如火,几乎要爆裂开来。 他强定步法,退后之时挽刀一斩,明明是白亮的雪烟刀,却兀的绽放出无穷无尽的黑色煞气,鬼哭神嚎般汇聚一线,直劈猪爷面门! 地品低级战技,地煞斩! “呵嘿……”猪爷觑得分明,狞目发笑,“闹了半天,你顶多是个七八星战骁!爷爷就算站定让你砍,你也砍不死!” 话音未落时,他果真毫不设防,骤然暴起,宛如一头发疯的野猪,迎着地煞斩的锋芒,直向余斗攻来! 手中灰白巨锤挥动时,掀起呜呜狂啸! 地品中级战技,碎岳狂澜! 余斗见状,哪里敢以攻对攻?刀锋一转,直撞巨锤的同时,连忙施展荒城盾! 嘭轰! 不算特别宽敞的屋子里,沉闷的轰击声,宛如矿洞里破击的炸药! 一圈冲击波凛凛而出,直让砖墙修葺的厢房摇摇欲坠,多有瓦片坠落,甩出连片的碎响! 余斗蹬蹬连退,后背“砰”的一声撞在墙壁上。那被邹仁撞出苦楼的隔墙,咔咔的出现大片裂纹,随时可能坍塌。 “坏了……” 余斗跟猪爷交上手,才兀然惊觉——这厮不仅有《御字卷》御劲第一的土河战意,还同时拥有《山字卷》御劲第一的苍松(棕灰色)战意! 《震字卷》御劲第二的地冥(灰白战锤)战意! 三大战意的强悍御劲,互相叠加,能让这家伙在幻心散的影响下中,坚持得更久! 而在猪爷完全陷入麻痹之前,古鹰不会出手! …… 余斗目前的武境,仅为一星战骁。 在爆塔状态下,极限攻击的强度堪堪媲美八星战骁。 然而此刻面对的,是二星战灵的苍松属性战魂甲,他根本无法攻破! “难怪三魂合一,才有专属战魂器的称号……”余斗首次对决战灵,总算醒悟,“唯有专属战魂器,才能攻破战灵武境的战魂甲!” 常规的爆发手段,多是加法。 但是战魂器的战魂融合,却是乘法! “如果……顾大哥还在这儿。”余斗视野模糊,渐渐被幻心散夺了神志,他发狠的咬破舌尖,试图坚守最后一丝清明,“这颗猪头,还不是想砍就砍!” 恰在千钧一发的危机时刻,之前偷偷摸近的严雀,也瞧出了不对。 眼看猪爷的十余心腹围住厢房,践山蛮犀虎视眈眈,高空盘旋的三长老,却仍未出手——她悄然取出佩剑。 严雀心里轻哼:“还是得本小姐,与你一同‘杀猪’!” 第151章 杀猪(三) 第151章 杀猪(三) 平建的厢房北侧,一栋四层小楼上,严雀蓄势待发。 她早看清十余名鬼镰战骁,以及践山蛮犀的动向,心知余斗独对猪爷,并且身陷重围。 严雀不知幻心散之事,心里暗忖:“古鹰定是不顾余斗性命,想看朱成的虚实。” 眼下火烧眉毛,她已没有更好的选择。 在严雀看来,荆棘之地的人,本就道德沦丧,全无信义。指望古鹰救下余斗,怕不是害了余斗性命! —— 房间里,分隔里外的墙壁,已被打得稀烂。天顶凹陷下来,随时可能崩塌。 猪爷当然知道,余斗拍碎的瓷瓶有些古怪,只是从未听过幻心散的名头,又自恃御劲极高,故而浑不在意。 至于眼前的小子,那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妥妥的自寻死路! 而两次重击下,余斗也确实遮拦不住,紧握雪烟刀的右手,淌下来一溜儿鲜血——御劲高的战意,释放的攻击异常沉重。 猪爷不亏是战灵级别的强者,战技威力十分集中,都尽量倾斜在余斗身上。 故而两番队长,连这房子都没能掀掉。 殊不知…… “掀了房子,幻心散就会飘开。药力不集中,这猪头就能撑得更久!”余斗早被幻心散迷了神志,浑身火烧似的煎熬。 真要逃生,他早就开启天行翼,撞破房顶跑路了。 但是那样一来,计划就会被古鹰识破! 好在动用战意灵元,似乎会加速幻心散的作用——猪爷眼看余斗受伤连退,正想一发结果此子,忽的脚下一顿,表情狰狞的脸上,浮现出几分荡漾! 他用力的一晃脑袋,却止不住灵窍模糊,惊慌喝问:“孙子,你下的什么毒!” 余斗终于捱到这一刻,握紧雪烟刀,冷笑道:“鳖孙,往日为非作歹、残害无辜时,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 猪爷猛的咬牙,分辨出在体内无可遏制的迷幻毒素,情知对方有备而来,当即大喝,“来人,杀了这厮!” 屋外的十余名心腹听得情况不妙,眼看就要破屋而入,忽有一人自斜空蹿下,其速度之快,宛如划过天际的流星! 那人掠过践山蛮犀头顶,也不管屋外众人,砰砰砰爆出三朵战魂,素手一挽,三魂合一! 一柄流光溢彩的专属战魂剑,被其握在手中! 来人正是严雀! 古鹰这会儿都还没露面,等他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 严雀疾冲之时,施展一记雨点飞花,数之不尽的凌厉剑光,将围拢过来的众人逼退! 再向前一剑,将眼前的墙壁劈为齑粉! 那房子本就支离破碎,经此一剑,哪里还支撑得住? 轰的一声,倾颓坍倒。 灰尘弥散间,严雀看见余斗浑身是血,鼻息轻颤时,美丽的桃花眼内,顿时闪起剑刃形状的紫青剑印! 咻—— 她悍然冲上,人剑合一,直取猪爷! 余斗见状,哪里还顾得自身伤势? 严雀都来了,古鹰便不再重要! 杀猪,终究是咱们自己的事! 当即背展天行翼,平地起速,当先冲向猪爷! 嘭! 猪爷大呼不妙,正欲奋展神威,冲出房间时,以天行翼突进的余斗速度更快,竟然收了雪烟刀,拼死抱住了猪爷的右手! 情急之下,猪爷左手奋力一拳,重重砸在余斗后背!就在余斗口喷箭血的瞬间,严雀半途中再展鹤灵青羽,形成二阶加速! 猝不及防之下,严雀手中轮廓修长的专属战魂剑,一下刺破猪爷的苍松战魂甲,直透颈项! 她手腕左右一抖,偌大个猪头,便被当场斩下! 鬼镰帮猪爷,死! 践山蛮犀没了主人,碗口大的眼睛,透出狂兽的躁动。闻着厂区里的活人气息,脸上浮现出残虐之色! 眼看就要失控,半空里传来一声嘹亮的鹰啸,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战灵级别的强横威压,顿时将十余名猪爷心腹镇住,古鹰眼神复杂的看了眼房屋废墟中的两人,却并未对其出手。 他驾驭雪鹞,飞临践山蛮犀,就趁着猪爷身死,驯兽术契约溃散的机会,单手向下,挥洒出丝丝缕缕的奇妙金线。 竟是在与践山蛮犀,建立新的主仆关系! 到底是名震九渊城的一方豪强,不消多会儿,便将地品异兽践山蛮犀驯化! 只是再回头时,余斗、严雀皆已不知去向。 —— 随着猪爷人头落地,东方朝阳渐渐升起。金色的阳光漫洒,使得九渊峡谷上弥漫的云雾,也被拨散开去。 一对碧翠欲滴的鹤灵青羽,飞入峡谷之后,匀速下降。 严雀横抱余斗,俏眉微皱:“那房子里,怎么有股香味儿?” 空中的冷风,让余斗仍有一丝意识,绕是如此,却还是有意无意,直往严雀的脖子凑去:“是幻心散,战灵强者都扛不住的幻心散……” 严雀脖子发痒,正有些羞怒。但晨风拂面,竟让自己心头荡漾,不知为何,竟不由自主的想要与他亲近…… 突然觉得,他身上的气息,还挺好闻的? “幻心散……是……”严雀感觉浑身发烫,鼻息轻颤,“是什么毒?” 余斗已是第二次中招,炽热的气息,扑在严雀的脖子根。 她玉颈修长,曲线诱人。强忍住亲吻的冲动,余斗解释道:“和幻心糕一样,有强烈的致幻效果,另外——还能令人忘情纵欲,沉溺其中……” “哈?”严雀顿时大惊,此刻神思迷离,不由得把余斗越抱越紧,她一时慌了神,“这……这可怎么办?” “严雀……”余斗不由自主,想抬手去抚摸她的脸颊,嘴里唤道,“严小姐……” 严雀的御劲、韧性,都不及余斗,加上刚才竭力一击斩杀猪爷,战意作用下,幻心散的毒性早在全身蔓延。 她被余斗亲了脖子,面颊烫红。 呼吸一紧一松,眸子里慢是委屈:“余斗你……你别……” 慌乱之间,连忙骤降落地,将余斗放下。 余斗神志不清、浑浑噩噩,两脚沾地时,忽的两手一张,用力把严雀抱进怀里。只是两臂不住颤抖,像在全力克制。 鹤灵青羽飘然散去,严雀听着余斗胸膛里的有力心跳,气息咻咻,美丽的眼眸满是楚楚之色。 如画娇颜,分外惹人。 “严雀,对不起……”余斗抱紧未婚妻,亲吻她的眉心,嘴里不住低喃。 严雀又是紧张,又是害怕。 可是幻心散的药力上头,她又挣扎不开。 不仅没有抵抗,反而把手挤上来,环抱住余斗的脖子。美好的身子,便完全贴在了对方身上…… 四目相对时,都感到彼此的炽热。 那是一路相伴、一路扶持,而渐渐产生的情愫。 或者说,爱意。 心底仅剩的丁点神志,不约而同的找了个借口: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 余斗对严雀的喜欢,早已摆到明面。 严雀相对含蓄,却从未亲近余斗之外的男子,如今加入里飞沙帮会,其心意不言自明。 即便如此,却仍有许多未知。 就算余斗赢下望江亭一战,就真能风风光光,娶严雀过门? 东南大陆陷入乱局,望江亭一战,恐怕只是一个开端! 必须制衡清澜宗身后的乔家、南宫家,让东南大陆恢复三国鼎立的格局,余家、鹤山宗才能生存! 期许以后,不如抓住眼前! 余斗低下头,与严雀两额相抵,上元节的晨光下,九渊峡谷雪花翩飞。 “余斗……”严雀本性洒脱,既然认定了他,此时抵抗不了幻心散,便不再扭捏。 抱紧他的脖子,脉脉含情的说:“你得尽快娶我!” 余斗直感觉身体要炸了,把头一点,果断覆唇而上,吻上严雀的薄嫩小嘴儿。霸道、渴望,又珍惜的情绪,化为生涩的初吻,令得严雀“呜呜”嗔叫,感觉自己要被余斗融化一般。 脑海里只剩一个念想,便是与他贴为一体,长相厮守、再不分离! 眼看春意融融,就要春暖花开。 忽的“噗通”一响! 余斗亲吻着严雀,竟抱起她的身子,三步并作两步,果断跳进丈许外的溪水之中! 刹那之间,冰寒刺骨的溪水浸透全身,让神思迷乱的年轻男女,恢复了几分清醒,只是相拥的彼此,却并未就此分开。 置身漫过胸口的溪水中,余斗虽然燥热,但浑身这一激灵,迷幻的灵窍很快恢复了可控的状态。 他抱着严雀,脸上满是珍惜。 “……” 严雀愣了愣,这才恍然惊觉——用凉水刺激,可快速消除幻心散的毒性! 落下来时本有此念,这才主动靠近溪水。 不曾想落地之后被余斗抱住,心神荡漾之下,哪还记得清楚? 亏是余斗坚守底线,不以中毒为借口…… “你……”严雀渐渐恢复神智,惊喜万分。 余斗脸上的笑容疲惫又朴素,清亮的星眸,透着令人无法拒绝的宠溺:“严雀小姐,急着过门呀?” “啊呀!”严雀泡在溪水里,早把幻心散的毒性溶解大半,瞧着他傻傻的笑脸,想起刚才的经过,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羞死个人!”严雀狠狠捏住余斗的脸颊,本想发力扭动,却忽然看见溪水里弥漫开丝丝血迹…… “啊呀!”她紧咬银牙,又是气恼,又是担心,“被你气死啦!” 狠狠瞪他一眼,才声音一软,手指在余斗的肩膀上轻轻摩挲:“咱们快点回去,我替你看看,刚才伤哪了。” 跟猪爷力战数合,想也知道,此刻的余斗必不轻松。 “嗯。”余斗这几天一直没合眼,松懈的点了点头,却又不禁把严雀抱紧,生怕过了此刻,以后不知何时才能相拥。 严雀体会到他的心意,不免感动,忆起刚才的温存一瞬,索性大胆攀住余斗的肩膀,水下的脚尖微微踮起。 深情的一吻,让松懈下来的余斗眼眸一颤。 直感觉冬雪初融的溪水,都变得温暖…… —— 上元佳节,九渊城改换新天。 猪爷身死的消息,被诡异的摁下。原九渊帮的三长老古鹰,和鬼镰帮大长老龙爷,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彼此心照不宣。 而在清理掉鬼镰帮最大的污点之后,霍律也正式发出通告,希望原九渊帮的兄弟,加入鬼镰帮。 彼此强强联合,共谋大业。 而合力斩杀猪爷的余斗、严雀,在溪水中解除幻心散的毒性后,各换干净衣裳,一齐回到无为学院。 峡谷战区,里飞沙的领地很是热闹,熙熙攘攘,竟有数百人。 原来是穆沙策划,在新学年伊始,举办各个项目的竞赛活动——每三个星级一组,确保竞赛的公平。 奖品丰厚,欢迎参加! 余斗躲开热闹,低调的进了院子。 处理罢内外伤势,对严雀道:“朱成的虚戒你收着,我去摘星阁——战灵级别的斩杀奖励,够咱们嚯嚯一阵了!” 严雀在荒郊野外呆了几天,刚刚又泡了溪水,身上早就腻歪了,“嗯”的点头:“本小姐得洗个澡,再好好睡一觉!你快把那颗猪脑袋送出去,瞧着恶心……” 余斗莞尔:“说起来,这猪头也是你斩的,摘星阁的奖励,待会儿我再分给你。” “啊呀!”严雀故作不悦,骄傲的扬起下巴,“算那么清楚干嘛,本小姐贪你那点东西?快去快回!” 语罢,便转身进屋,找热水洗澡去了。 余斗想起数次接吻时的甜蜜,不禁多看了几眼严雀的背影,直到她关上房门,才怅然若失的吐出一口气。 一面回味,一面有些暗恨:你说你,跳什么溪? 昂! 跳什么溪嘛! —— “豆豆!” 心情正有些矛盾,秋玄清早听到院子里的动静,闻讯赶来。 瞧见余斗衣裳干净,头发却是湿的。手掌、胳膊处,有明明可见的伤痕…… 她又惊又喜,关切问声:“没事吧?” “小伤。”余斗轻描淡写,一语带过。不禁打量一眼秋玄清,见她穿着淡粉裙裳,配上她雪白的肌肤,别有一番动人滋味。 秋玄清见他气息平稳,不作多想,转而道:“听说逢着元宵节,摘星阁会发布一些奖励丰厚的节日任务,我想趁早过去看看。” 第152章 跪着,站着 第152章 跪着,站着 “节日任务?”余斗听着好奇,笑吟吟的道,“正巧,我要去摘星阁交个任务。” —— 几天没见着余斗,秋玄清自然好奇,与之同行,少不得“盘问”一番。 身为帮主,在新学年伊始的关键时期,居然不在帮会领地! 绝对说不过去! 然而…… “什么?你和严姑娘,把猪爷给……”秋玄清得知备细,惊得愣在原地,她刚才就觉着余斗走路不利索,此刻才幡然醒悟。 慌忙压低声音,放慢些脚步:“杀了?” 余斗摸出个备用的虚戒,挑眉笑道:“猪头在这儿,要不要看看?” “去去去,我才不看!”秋玄清一个激灵,俏脸发僵的退开两步,见余斗收起虚戒,才回到他身边。 由衷的道:“你跟严姑娘,真的好厉害。不仅能算计九渊帮,还把鬼镰帮给调了过来。更离谱的是,你竟能说动龙爷给出机会,让你‘杀猪’!” “因势利导罢了。”余斗不敢自诩聪明,见着秋玄清脸色有些黯淡,鼓励道,“玄清,你现在是帮里武境最高的,一定要保持冲劲儿!借着天品兽核的能量一举冲上战灵,才是你的目标。” 说着,还冲她眨眼一笑,半腼腆半憋坏的道:“我还等着‘抄作业’呢。” “行行行——”秋玄清揶揄之间,脸上却转嫣然,“我的刀主大人。” 说起刀主刀傀,秋玄清早前整理战技法诀时,发现了一些蹊跷,疑惑道:“豆豆,你的刀主战技我也看过,结语之时,似乎意犹未尽?” “嗯……”余斗倒是坦然,开解道,“《刀主》、《刀傀》战技,终是流风刀宗的绝学,双人一齐施展,威力稳居天品高级!顾大哥有所保留,也是理所应当。” 余斗、秋玄清皆非刀宗子弟,若是学全了《刀主》、《刀傀》战技,流风刀宗追究起来,那该如何是好? “这样啊。”秋玄清点了点下巴,旋即兴奋的道,“霸王击鼎、戏落英的刀法我都会了,下次战斗,一定把我带上!” “嗯嗯!”余斗眼前一亮,脑海中浮现出对应画面,“团队作战时,你多为中军阵眼,却可立起刀阵与我呼应!如此出其不意,定有奇效!” “咯咯,那是自然!”秋玄清总算找回些信心,就和余斗说些刀法相关,以及穆沙对新学年的一些修行展望。 两人并肩而行,有说有笑,通过大梦区,渐渐到了有为区。 —— 旭日东升,摘星阁十分热闹。 听旁人交谈,果然应着上元佳节,有“节日任务”。 稍加打听,便得了消息—— “丙等任务,采集龙心果。” “乙等任务,搜索九渊炎泉。” “甲等任务,幽林伐木。” 秋玄清排着队,一面与身后的余斗闲聊:“龙心果生在峡谷西南的‘龙回谷’,和我西荒接壤,是极难得见的‘地宝’。” “九渊炎泉,是九渊峡谷区域的地质运动生成——无人开采的灵元矿脉,被地下岩浆炙烤融化,形成‘炎泉’,是辅助修行的绝佳所在!” “至于幽林伐木……”秋玄清并未解释,这任务就是字面意思——登上北山幽林,伐木! 她看着余斗,面露思索:“豆豆,咱们领哪个呢?” “来都来了……”余斗往侧探身,向前张望一眼,淡笑道,“都是团队任务,全领下来也就一百枚战骁臂章,咱们全都要!” 这一番话,秋玄清听来稀松平常,却让周围的学长、学姐们纷纷偏头,怒目而视者不在少数。 什么叫“也就”? 一百枚战骁臂章,仅是领取三个任务的费用,能叫“也就”? 不过一些眼尖的学生,见着说话的是“余老板”,心底旋即释然——人家财大气粗的,战骁臂章都拿箱子装,输出去一百枚,确实毫不心疼。 只是…… 乙等、丙等任务,说来并不困难,九渊峡谷那么大片区域,人人都有完成任务的机会。 可是价值五十枚战骁臂章的甲等任务,却是颇有说法。 众所周知,北山上边,是中土世界东南边境的万里幽林! 而“幽林乔家”的名头,不可谓不响亮! 好巧不巧的,余斗在学院的最大敌人,恐怕就是那位乔家二公子——乔戈! 去他的地盘伐木? 这压根不像节日任务,像是自寻死路! —— “正好找机会接触中土势力!” 余斗心里所想,却是截然不同。 他相信,学院厮斗,终是小辈所为,不足以定善恶。 更不足以定恩仇! 若能借此机会影响乔家的态度,让清澜宗与南宫家之间的“传话人”,在日后的决策上有所保留,便是极大的利好! 所以—— “黄鹏老师?”总算排到余斗、秋玄清,他往里一瞧,正是那名眼熟的矮状汉子。 立即热情招呼:“元宵快乐!” 黄鹏对他印象颇深,歪嘴一笑:“同乐同乐——你小子别嘴贫,今天排队的人多,可别影响后边的同学。” “来领节日任务!”余斗说话时,秋玄清已经取下腰间鼓鼓的布包,在柜台上摆出十沓。 一沓十枚,共计一百枚。 黄鹏眉梢一挑:“你这是……” 余斗笑吟吟点头:“学院要的龙心果、九渊炎泉,还有那些幽林的特殊木材,学生都想试试!” “行。”黄鹏清点一边臂章,既然学生有志向、有本领,他这当老师的,没道理拦着,“任务今日起算,期限是十五天,期限不叠加,你领三个任务,也得十五天内完成!” 说着,递出三个任务木牌。 余斗连忙接了,正想说句“谢谢黄老师”,忽有一个冰冷的声音从侧边的队列里传来:“余老板,你惹了这么多祸事,还敢去幽林伐木?” “……” 余斗循声回望,所见是一名样貌英俊的学长,亦是位老熟人——“喔嚯嚯,陈珏学长,好久不见!” 余斗怪笑一声,满脸的“假热情”:“听学长的意思,我去不得幽林?” “去得,当然去得。”陈珏怀恨在心,半仰着脸道,“不过,你得跪着去。” “哈?”余斗脸上大惊,“跪着去?幽林那边的家族,在办白事?” “咳……”陈珏嗓子一哑,顿时岔了气,视线一落,眼神愤恨的瞪着他道,“你阻挠东南之局,自然得罪乔家。我让你跪着去,是怕你死在幽林!” 话是狠话,细下一听,倒也有些同学之谊。 余斗不往心里去,摇摇头道:“不瞒学长说,在下长年垂钓,腿脚落了些毛病,跪不下去。” “跪不下去?”陈珏不屑哼笑,“那甲等任务,你便做不了。” 余斗纳了闷,拿着“幽林伐木”的任务牌子,凝眉问道:“我花了许多代价,领了任务牌子,还做不了任务?乔家有这么大能耐,不给学院面子?” 陈珏嘲讽道:“你拿了任务牌子,当然能去伐木,不过得跪着——向乔家认错,并且不再影响东南之局。” 余斗还是摇头:“我要是想站着呢?” “呵,我承认……”陈珏仿佛看到一个不谙世事的傻子,“你是天赋不俗,但在摘星斗场,你赢个谢宗华都极其勉强,还没资格在乔家面前谈尊严!” 他很清楚,余斗要的是“生存”! 现在的余斗谈“尊严”,太过奢侈! 也正如陈珏所想,余斗一路走来磕磕绊绊,低三下四的事情做了无数,卑躬屈膝之时亦然不少。 余斗不齿唐双镖怕死下跪,自个儿也会为了某些目的,而向猪爷下跪。 当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曾经的屈辱,余斗已经亲手洗刷! —— “你的意思是,我得胜过乔戈学长,才能站着?”余斗不是个爱吵架的人,但是这会儿碰上陈珏斗嘴,乃是求之不得! 正愁没门路跟乔家搭线,你这就送上门来。 嘿嘿,谢谢了! “胜过乔戈?呵……”陈珏面露不屑,左右许多学长、学姐,也都纷纷摇头。 在众人眼里,余斗擅权谋诡计、蛊惑人心。真要单打独斗,这摘星阁大厅里的九成学生,都能轻松拿捏。 “莫说你还远远不如,就算你有那份实力,也不该擅入幽林任务区。”陈珏话语虽冷,却是提点了不少,“那会被视作挑衅!” 余斗莞尔:“学院发布幽林任务,定与乔家有所协商。” 说着,他亮了亮手里甲等木牌:“我有这个,便是合理执行任务,更何况——” 嘭! 余斗目光凛凛,扬唇冷笑:“我还有这个!” 柜台上一声轻响,余斗虚戒里摆出个尺宽木盘,那木盘落定时,还溅开些腥臭的血迹。而木盘之中,赫然是一颗面目狰狞的死人头颅! —— 摘星斗场,一层大厅。 两人的争执,虽是影响排队,不过后边的学生并未出声——关乎东南格局的争吵,正是上好的元宵节目! 然而随着余斗摆出人头,趾高气扬的陈珏顿时惊掉了下巴。 不仅是他,周围的学生也被吓了一跳——死人头都见过,没见过这么丑的!说那是颗猪头,也毫不为过! 柜台内冷眼旁观的黄鹏见状,亦是一愣,凝眉惊道:“这是……鬼镰帮朱成的脑袋!那个任务,你真的完成了!” “嘿嘿……”余斗龇牙,露出森白的牙齿。 他再从虚戒里一摸,另取出一块摘星阁的任务木牌来,稍显骄狂的举高示众,顿时令得厅内学生倒吸一口冷气! 战灵级别的斩杀任务! 雾草…… 真的有人敢接! 而且,还完成了! “报告黄老师,黎明时,刚砍的脑袋……”余斗将对应的任务木牌递给黄鹏,狡黠的眨了眨眼,旋即看向陈珏。 他左手指着猪爷的脑袋,右手再次亮出甲等任务木牌,气势逼人的问道:“我有这个,加上这个!能不能到幽林,站着把伐木任务做了?” 第153章 甜的,咸的 第153章 甜的,咸的 “哇,豆豆!刚才也太解气了吧!”出了摘星阁,秋玄清兴奋的拍着余斗的肩膀,娇笑连连,“你是没看陈珏的脸色,比那墙壁都白!” “人前强势,皆是无奈啊……”余斗面无喜色,眸子里满是忧虑,“天行翼都亮了出去,只能强撑到底了。” 秋玄清知道他的苦处,连忙安慰:“你已经做得很好啦,会没事的。” 余斗偏头,看向她那美得令人心醉的脸,秋玄清的一双俏目,像是会说话一般。 “玄清……”余斗不敢留恋,又看向前路,“你哥屯兵苦楼,意向不明,如果可以的话,替我打听打听。” “小事儿!”秋玄清应允得十分干脆,毫无保留的说,“大梦区的食堂里,就有我们西荒人,替我传了好几次信啦!” 余斗“嗯”的点头,又道:“我针对乔戈,就是掐准了乔家实力不强。东南三国各有凭恃,我必须让乔家相信,西荒、大圩的后台,都站在我这边。” 逼他们当墙头草! 秋玄清脑筋转得极快,下意识道:“岳老师说,唯有南宫家向东南大陆指派了嫡系强者——我们想让乔家当墙头草,岂不是要摆平南宫寒?” 南宫寒。 那个稍微动动念头,就差点要了余斗性命的七星战豪! “不错!”余斗虽是统筹全局,许多线索却由秋玄清领着,两人的交谈十分舒服,精准、扼要! 而将矛头对准一名七星战豪,余斗亦不胆怯。 一边走,一边分析道:“上次见南宫寒,他是由中土方向过来,向荆棘之地而去——距离大圩皇帝被刺、顾宗主遇袭,约有一个半月。” “他行事诡谲,敢在暗中试探,却不敢露面相较。”余斗眼前一亮,“或是参与了伏击顾宗主,却遭了反噬,有伤在身。” 回中土复命,再折返东南大陆? 这才没敢和余斗假扮的“黑爷”照面,以至于仓皇逃窜! “战豪之间死斗,所造成的伤势,可没那么容易恢复!”余斗敏锐的发现契机,“只要我们确定南宫寒的位置,再设计斩杀——即便失败,也能改变东南乱局!” 至少说明,大圩、西荒的靠山,已经行动了! 连南宫寒都遭遇刺杀,一个小小的乔家,定然如坐针毡! “玄清!”余斗想到之前的布置,忽的想出一计,脸上浮现出自信的笑意,“你联系太子殿下时,信里可试探一句,就说——” “倘若太子殿下欲取荆棘之地,余斗定全力相助!并且,为了保护西荒,敢请太子殿下,务必查出南宫寒的行踪!因为——” 余斗脚下一顿,面带歉疚的看向清月公主:“南宫寒的布局,或与鬼王前辈失踪一事有关!” “什么!我三爷爷他……”秋玄清一时惊住,眼眸颤动不已,“他失踪了?” 余斗点头,就把秋云馗临别时的说法,以及鬼镰帮几个月搜集来的诸多情报,细细说与她听。 终是杂乱不堪,毫无头绪,凝眉一叹:“不知鬼王前辈,到底要去参与何事,怎会杳无音信。” 秋玄清心里牵挂,呼吸轻颤:“三爷爷……三爷爷怎会不见了……” 余斗见状,只好暂行安慰:“鬼王前辈失踪,是否与南宫寒有关,目前尚未可知。我只是借着事由,想让太子殿下多多出力。” “当初辞别时,鬼王前辈满面喜色,想是遇上了莫大机缘——对于那等强者,闭关个三年五载,也是常事。” 秋玄清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听得这般说法,才总算松了口气。 想到三爷爷神通广大,那南宫寒也不过是七星战豪,怎会落他算计? 姑且放下心来,冲余斗哼声:“你这家伙,怕是不止一万个心眼!此事不论真假,都对你大有益处!” “公主殿下慧眼如炬,在下佩服!”余斗腼腆一笑,叫人难生恨意。 西荒铁骑不去清澜边境,反而屯兵苦楼,自有其中道理。 最有可能的是,秋玄策不想直接参与东南乱局!而是趁着局势混乱,吃下三千里荆棘之地! 西荒帝国,完全有那份实力! 余斗请他调查南宫寒,一可以通过秋玄策反应,推断西荒帝国的后台。 二可拉近关系,震慑乔家。 三可锁定南宫寒的位置! 西荒帝国的情报网,可比鬼镰帮强了不止百倍! —— 回到里飞沙领地,训练场上的竞赛如火如荼,热闹非凡。 余斗两夜未曾合眼,又负伤不轻,自去洗浴一番,关门睡觉。 困顿之间,不知是谁释放出灵元之力,撑起隔音屏障,将那震天的喧嚣吵闹,皆尽阻挡在房间之外。 耳边落得清净,心事重重的余斗终得安眠。 …… 天色将暗,元宵之夜。 余斗打着呵欠走出来时,厨房里莺莺燕燕,十分热闹。 走到门边一瞧,才发现是严雀、穆沙在张罗晚餐,两人心灵手巧,烹饪各类菜品不在话下。 “小丫鬟”红药尽心帮厨,妖媚且乖巧。 不时在各位女子身上摸摸捏捏,惊得大伙儿娇笑连连,花枝乱颤。 唯有娇生惯养的清月公主,表情有些哀怨——她正在厨房水池边,负责清洗几种青菜。可是择菜是个技术活,还吃些品类经验。 秋玄清哪懂这些?脚边垃圾桶里,已经洗坏了不少。 正有些抓狂时,余斗走过来道:“我来洗菜吧,你去招呼一声老李,说好一起过元宵的,定是贪钓了几竿。” 里飞沙领地到水榭小院,就隔着不到五里地,凭战骁脚力,盏茶时间就能跑个来回。 “你的伤?”秋玄清放心不下。 余斗淡淡发笑,就把完好如初的两手摊开,叫她看个清楚:“我有云芝战意,睡这一天,伤全好了!” “好吧……”秋玄清见状,正好逃离“地狱”,摆摆手道,“那我去叫李前辈!” —— 余斗择菜,手法颇为熟练。 不同类目的青菜,需要去掉哪些筋筋把把,他都一清二楚。 没过多会儿,便洗了好大一盆。 听着油滋锅响,抬头一看,瞧着是严雀掌勺,脸上温馨一笑:“你不仅会烤鱼,还会蒜苗炒小肠呢?” 严雀俏哼一声:“上回在水榭别苑的年夜饭,咱都是吃现成的,今天李前辈过来,你不露一手?” 余斗也没个准备,把菜篮子搁在灶台上,叹声道:“连着三天没消停,回来时又忘记买菜……要不,我再跑趟九渊城,问临渊阁的后厨讨条四鳃鲈?” “你呀,就歇着吧。”严雀先是盼了他一眼,发现穆沙、红药还在发面团,想着余斗、老李就好这口,于是道,“倒也来得及,随你。” 按余斗往常的性格,该是爽快出门,取鱼而归。 但他看眼昏黄的天色,尚显稚嫩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些许沉稳之色。 视线落到小盆里的几块豆腐上,淡淡一笑:“红药,替我烧个油茶锅,我来煎豆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是,主人!”红药欣然点头,开炉生火的动作十分熟练,多是穆沙这位“大丫鬟”教导有方。 今天的菜品都是穆沙采购,都来自学院食堂,说来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大家一齐动手,便有了节日气息。 待老李到时,厨房里正聊得热闹。 秋玄清见着已有不少菜品出锅,一边取出碗筷,一边问:“说什么呢,都这么开心?” 穆沙正端起两个盘子,俏声应道:“公主姐姐,我们在讨论元宵馅儿是甜的好吃,还是咸的好吃。” “唔?”秋玄清数够了碗筷,跟在穆沙身后走向餐厅,临出门时停了半步,回头嘀咕道,“花生馅有甜有咸,都好吃呀!” 余斗闻言,将配好的料汁均匀倒入锅里,与煎好的豆腐一齐焖煮。 嘴里调笑道:“得,清月公主甜咸都占,咱们算是三比三战平——红药,你不是我的小丫鬟么,怎就跟着穆沙跑了?” “甜的好吃嘛……”红药一副楚楚可人的模样,妖媚的大眼睛似要滴出水来,“咸的太古怪,怕是只有你和主母爱吃了。” 严雀咯咯直笑:“甜的我也爱吃呀,芝麻花生红豆馅、桂花蜜糖炼乳馅,我在家里都有做过——只是说,我跟你主人那边,有咸汤圆的做法。” 余斗表情憋坏,煞有介事的道:“花谷城那边有道‘酸菜炒汤圆’,啧啧啧,那是甜咸酸辣融为一体,简直是人间绝味!” “噫!”红药缩了缩脖子,害怕的皱了皱鼻子,“听着好黑暗,我才不吃呢——我去帮大丫鬟端菜了,主人、主母,你们也快些吧!” 第154章 景芝佳酿 第154章 景芝佳酿 元宵之夜虽然无鱼,得这一声“主人主母”,余斗心里便都是甜的。 半月未见的老李,已无往日枯瘦之状。过去的半年里,有女儿、女婿一家孝敬,自然红光满面,心宽体胖。 “还未恭喜少爷三阶觉醒,来来来,喝一个!”老李乐得吃现成,喝酒抢菜,那是相当主动。 余斗举杯道:“我领了‘幽林伐木’的任务,明天便会启程,上北山,前往中土幽林!” 老李愣了一瞬,旋即饮尽杯中美酒,咂摸一下嘴巴。奕奕的眼神有些晃动,连道三个“好”字。 余斗又把东南大陆的相关计划,细细说与他听。 严雀、秋玄清、穆沙,也会适时补充,几个小家伙运筹帷幄,竟让老李都听得津津有味。反复推敲,居然找不出什么毛病。 “后续计划大体如此,另有一事,我想问你——”余斗说完,已然酒过三巡,“老李,你的伤到底是什么状况,给我交个底。” “嗐……”老李翻个白眼,手里的酒杯转而朝向秋玄清,嚯嚯笑声,“不是早说过了,被她太爷爷的燃血术,毁了大半经脉。” “说前面点。”余斗知道老李的性格,就怕他敷衍搪塞,“我明天便去北山幽林,你治伤所需,都给我列个清单。” 话说到这份上,老李如何不懂余斗的心意? 他老怀大慰,苍老的眼眸却透出顾虑,语调沉重:“当前在岷山,我被七家强者围攻,伤及本源。如今伤入骨髓,能够救我性命的,只有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余斗眼前一亮,急切问个明白。 老李却是把手一摊,面上十分无奈:“灵元晶魂。” 热闹的桌面,顿时陷入沉默。 数息后,严雀蹙眉道:“比灵元玉更高一等的,便是灵元晶。晶石之上,又分晶粹、晶魄、晶魂。” “据说一座千万年限的灵元矿内,才有可能出现一枚灵元晶。而一枚灵元晶,便会引得战魁强者全力竞逐。” “至于高出三级的灵元晶魂……”严雀妙目颤颤,没有把话说完。 因为战魁向上的三个武境,为战尊、战魔、战神! 事已至此,老李瞧着桌边的小辈,都可堪信任,直言道:“少爷的乾坤山河塔,是战意融合的形态,有指引灵元矿的特殊功能。” “中土世界有战意融合形态的强者不计其数,早将大小矿山,找了个十之八九。” 他自饮一杯,摇头笑道:“灵元晶魂是传说中的宝物,即便存在,多半保存在护典家族手中。” 而中土世界剩下的七大护典家族,皆是覆灭李、杜两家的凶手! 言外之意,想拿到灵元晶魂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怎料—— “好,我想办法搞到手!”余斗二话不说,直接定下了“小目标”,“老李,你安心待在水榭小院养好消息,我迟早把那‘石头’给你弄来!” “喔嚯嚯?”老李闻言,顿时乐开了花,笑呵呵的道,“那我就静候佳音,祝少爷马到功成!” —— 元宵之夜,余斗跟老李聊了许多,直到白曦导师亲自前来,老头子还拽着余斗的手,一边喝酒,一边唤着“兄弟”。 待老李走后,餐桌上杯盘狼藉。 余斗不敢擅醉,运转心决压制酒劲,又以灵元之力,将桌面清扫干净——虚戒之中加入清水,清洗碗筷不过一念之间。 再摆出来,已是闪亮如新。 那些脏水污秽,往泔水桶里一倒即可。 “余大哥,明天便去幽林么?”穆沙擦了桌面,将餐厅厨房打扫干净,悄悄问声。 “嗯,得提前接触中土势力,尽早布局。”余斗走出厨房,不禁抬头,看向极少得见的星空。 穆沙跟在身侧,小心翼翼的说:“我和红药,能不能……一块去?” 余斗摇头:“半年资源堆积,你们的武境提升很快,可惜卡在九星战士——若能二阶觉醒,才好行走江湖。” 碰上些不大厉害的对手,少说能够自保。 战士境,还是太弱了。 “好吧……”穆沙有些委屈,转而道,“那,我有个提议,希望余大哥同意。” 余斗向来看重她的意见,把头一点:“你说。” 穆沙眸子一亮:“我想聘些人手,来打理帮会!” “聘用?”余斗颇感新奇。 “嗯嗯!”穆沙早已经过深思熟虑,娓娓道来,“里飞沙的帮会结构、运营模式,和峡谷战区的其他帮会都不一样。” “他们是普通帮会,我们更像经营训练场的商户。” “既然是商户,自然要聘些伙计。”穆沙说得仔细,“我跟红药,还有公主姐姐打理帮会,说起来不算辛苦,却要耗费不少时间。” “反正咱们挣的臂章用不完,也不能盲目堆叠修炼资源,不如请几个人手?”穆沙满脸期盼,希望余斗点头。 这样一来,她就能更加专注的修行,追赶余大哥的武境! 余斗老早察觉了这个问题,里飞沙人少,既是优势,也是劣势。 亲力亲为的经营帮会,确有历练之效,也无可避免的会对修炼状态造成影响。 “就这么办,不过……”余斗心里思忖,忽的一笑,“聘哪些人,由我来定!” —— 当夜,余斗独自离开峡谷战区,来到大梦区西侧的某处院落门前。 上元佳节终是不容错过,除了在食堂点餐欢聚的,亦有相当一部分学生,选择采购食材,自己动手。 院里几个房间被收拾成了餐厅,此时灯火通明,气氛热烈。 余斗正想走近,没瞧见墙边暗处坐着一人。 那哥们见有人来,忽的唤声:“余……余斗?” “……” 余斗脚下一顿,偏头看去时,表情有些精彩:“罗学长?” 回廊下坐着的男子,正是罗焕峰。 他气息粗重,呼吸间酒味颇重,俨然是醉了。 “这是喝了多少?”余斗笑着招呼。 “三两杯,九……九杯。”罗焕峰看起来不大清醒,问他喝了多少酒,却能答得上来。 往日沉稳的学长,脸上挂着醉笑:“你来……来得正好,走,咱们猜两码!” 作势想要起身,可是余斗搭手去扶时,罗焕峰却浑身一软,靠倒在回廊立柱下。呼吸顿挫,鼾声渐起,竟是醉倒了过去。 嘴里还在嘟囔:“余斗……余斗,我真的……好羡慕你……” “……” 余斗见着户外天寒,本想把罗焕峰送回屋。可是兜转一圈,才发现他的房间,已被暂时改成了餐厅。 须待今夜的热闹结束之后,才能恢复。 “寄人篱下的滋味儿,确实不好受……”余斗想起入学之时,罗焕峰空手击败顾大哥的风姿,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可是如今…… 乔戈屡番受挫,他也只能付之一醉了。 —— 贴着罗焕峰名字的“餐厅里”,有七八个人还在划拳摇骰子,听着音量,想是兴致颇高。 乔戈、陈珏、方旭三人位列其中,余下诸人,皆是无常帮的老朋友。 逢着上元佳节,过来把酒言欢。 只是…… 咚咚。 开着的房门,被轻轻敲响。 “焕峰,吐完了?”门边的陈珏哈哈大笑,扭头招呼时,忽被吓了一跳——敲门的哪是自家兄弟,分明是个仇人! “余斗!”陈珏惊得“嗖”的站起来,不仅如此,身畔砰砰砰连炸,竟然当场爆出三朵战魂! 瞧着对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余斗不禁暗忖:早间宰了那头猪,看起来效果不错! “你来干什么!”陈珏怒目而视,张口喝问,“莫要以为杀了猪爷,我们就会怕你!” 余斗心情精彩:这么说来,确实是怕了? 他也不装模作样,来都来了,总得走个样式。 就在门边行礼,道:“逢着上元佳节,特来拜会诸位学长,不知这满桌的美酒佳肴,是否有在下一份?” 态度要恭敬,内容要随意。 交朋友这事儿,就得有点侵略性! 太过保守,反而有点“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意思。 陈珏挡在门前,正要呵斥,乔戈的笑声却从背后传来:“无妨,反正焕峰‘挂了’,咱们四打四,就让余斗顶他的位置!” 酒桌对局,时常有之。 左右分边,各显神通,亦是常见玩法。 余斗扫眼桌面,见着筛盅、字牌,心里犯些嘀咕:自个也算世家少爷,奈何打小便被冷落,亲近之人除了爹娘,只有五指之数。 对饮者,仅有老李一人! 这些酒桌上的游戏,仅是有所耳闻。若是与人相斗,怕是输得底掉。 而且…… 明天就要启程,登北山,进幽林。 此刻豪饮,怕是会醉酒误事。 —— 余斗瞧见墙边摆着的一溜儿酒坛,索性道:“在下不善酒令,谁跟我一队,怕是倒了大霉。” “哦?”乔戈冷笑,“来都来了,说上几句好话,就想让我放过你?余斗同学,你好像没那么天真吧?” “少废话!”陈珏已经爆出三朵战魂,随时打算出手:“我倒想看看,你用什么手段杀的猪爷!” “乔戈学长说的是——”余斗早把对方神色看在眼里,动作干脆的拎起一个酒坛,掂量得两三斤重。 他排开封泥,闻得扑鼻的酒香,不由称赞:“好烈的酒!” 陈珏见他摆足了架势,倒也给机会,哼声道:“你个乡野村夫懂得什么?这是乔学长托人,从中土带来的景芝佳酿,战意灵元都扛不住!” “难怪罗学长醉了……”余斗诙谐一叹,单手抓稳坛口,微微一笑,“我且饮此坛,祝学长们新年新气象,元宵快乐!” 第155章 麻蛋 第155章 麻蛋 论酒量,余斗一定不强,却也绝对不弱。 约是十岁成为九星战士后,因为无法破开土河壁障,他便常常借酒浇愁,在镜水湖畔跟老李对饮。 少则一二两,多则一斤左右。 说起来的确不多,但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余斗起码喝上三百六十回! 加上正是锐气冲天的年龄,硬干个两三斤的烈酒,其实不在话下! —— 而且,逢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 余斗进了这院子,便发现乔戈等人颇为好酒,自须有个表示,才有坐下说话的资格。 他简短祝愿罢,脖子一仰,便咕咚咕咚的对坛豪饮! 还别说,余斗做事颇为讲究,偌大个坛口,从满坛喝到见底,愣是一滴未洒! 更令人惊讶的是,余斗硬吹一坛景芝烈酒,居然一次未停! 把席边诸人,看得是目瞪口呆。 “……”余斗手里的酒坛变轻,他还往上举起几分,叫人看见晶亮的酒液,尽数落入自己口中。 直至酒线成珠,断断续续,渐渐到了尽头。 “呼……” 他放下酒坛,喉咙里好似火烧一般。 一个酒嗝儿打上来,酒气冲头,几乎让人背过气去。 但是余斗睁定双眼,借着那股微醺之意,将呆立身前的陈珏按回座位上。 嘿嘿笑声:“大家继续玩呀,罗焕峰是乔学长一边的吧?我顶他位置,但不参与游戏——我那条‘命’,就借给乔学长,怎么样?” 乔戈见他“吹坛”之后面不改色,于是把手一招,让他在身边的位置坐下。 故意道:“你小子,来蹭酒的?” 余斗自取了干净碗筷,发现另外半边的四个人面前,多有“欠数”,坐下来道:“哪里哪里,我是来蹭个好局。” “当初在九渊城一见,我就该把你打老实了。”乔戈自嘲一笑,示意游戏继续。 眼看两位学长捉对玩色盅,摇得哗哗作响。余斗仿佛找到了一丝当少爷的感觉,松懈的说:“那日见了学长的剑,我心底便有个疑问。” “哦?”乔戈眉尖一挑,却是己方先输一局。 他点了点下巴:“有何疑问?” 第二局游戏,仍是色盅。 余斗看个热闹,答道:“西平郡一战,我差点死在王城剑下——彼时他是八星战骁,不知乔戈学长与那清澜宗王城,孰强孰弱?” 说着,他还生怕乔戈误会,赔笑解释:“我重回清澜之时,除了对战太子王肃,必定要与王城一决高下,这才有所比较——亦是将乔学长,当成了目标榜样!” “清澜王城。”听到这个名字,乔戈不由轻叹,“单说战意天赋,我恐怕略胜一筹。但是论及实战——东南大陆三十岁以下的小辈,恐怕无人是他对手。” 余斗见说,不禁皱眉:“九渊城初见时,你当街斩杀断魂帮主刘鑫勇,他有八星战骁的武境——说心里话,学长给我的感觉,丝毫不逊于王城,怎会不是他的对手?” 当时的压迫感,此刻记忆犹新! “呵……”乔戈又是一笑,“清澜宗执剑弟子,无异于皇家鹰犬。过去十年,死在王城剑下的高手不计其数,许多江湖势力,也因此被清澜宗剿除。” “擂台切磋,我或许有三四成赢面。” “但是全力死斗……”乔戈聊起同辈中的标杆人物,显得十分坦然,“我的胜算不足一成。” 话是这么说,乔戈也不会轻易服输。 他眼里闪过狡黠之色,看着余斗道:“不过嘛,王城出身平平,我有一万种办法弄死他——就跟你布置杀局,斩了那颗猪头一样!” 换言之,在乔戈看来,余斗同样出身平平。 他想弄死余斗,也有一万种办法! “六个六!”对头的方旭连战两人,“面目狰狞”,一改往日风流剑客的英俊形象,“牛逼你就开!” 两人玩色子,六个六已是极大的点数,手里没有三四个,不敢轻易叫出。 己方的哥们脸色涨红,余斗之前偷看了他的色子,应当是拿着两个。 “妈的,你那么多六?”哥们有些急眼,捏着拳、咬着牙,迟疑瞬息后,终于下定决心,“七个三!” 哪知方旭眼皮都不眨一下,秒跟一手:“七个六!” 哥们哪里忍得住,当即把色盅盖子一掀:“你他妈开五个?” “哎嘿嘿!”方旭见他开色,顿时大笑,手把色盅盖子拿开,下边五个色子,竟然全是六点! “纯豹子加二,老子一个人都有七个!”方旭笑得癫狂,“而且出了豹子,加一倍底酒!输的一方,得喝八杯!” 他接连赢下两局,便是二比零领先! 大好局势,当然要算清赌注。 —— “这可不是什么好局……”乔戈陷入劣势,哑然发笑,“就剩我一个了。” 余斗话里有话:“不打紧,你有两条命。” “呵呵,两条命。”乔戈摸起桌面的长条字牌,扫眼对方四人,“呐,我这边有个不会玩的,我要求当庄家,不过分吧?” 横竖他是老大,怎么说都有理,方旭拍着桌子道:“你庄你庄!” “哼哼。”乔戈微微一笑,“可说好了,‘盖牌强攻’或者‘走杀不信’,输了都得加份底酒。” 方旭正在兴头上,催促道:“没问题,快发牌!” 乔戈洗过牌后,还让方旭过了一手,这才各发四张。 “啧啧啧,局面虽差,牌倒是还行?”乔戈给余斗看了一眼,脸色得意。 “嗯……”余斗尽量控制表情,“劣势翻身,反而赢得更多,学长你可加把劲!” 乔戈听出些意思,眼神玩味的瞧着方旭,不耐烦的道:“别磨蹭,闲家说话!” 方旭嘚瑟了两局色子,这会儿却是蔫了。 “什么臭牌……”他一脸嫌弃,将四张牌明着往桌上一撂,哀叹道:“五七求走!” “杀!”乔戈看都不看一眼,果断喝声。 “卧槽,五七都走不掉?”方旭嘴上不信,却没有“不信”的底气。手里四张牌凑出的两个点数,确实不大。 而桌面赌注已经有八杯,要是“不信”之后还输了,就会变成十二杯! 乔戈见方旭弃牌,没有给他看牌的意思,把彼此两手牌往桌面一扣,视线转向下一个人:“来,继续!” 余斗忍俊不禁——乔戈刚才的四张牌,是“壹”、“拾”、“叁”、“花”,凑出来的点数要么是“四零”,要么是“三一”,这牌面简直惨不忍睹! 偏是这手臭牌,居然强杀了方旭的“五七”点数! “余斗,你这么聪明,玩牌肯定很厉害。”乔戈扳回一城,一面庄第二把,一边对余斗道,“这游戏叫‘水鱼’,能看明白吧?” “我再看看……”余斗讪讪应声,自个真没怎么玩过牌,顶多是和霜儿用字牌玩过“捡牛屎”。 相较之下,这酒桌上的“水鱼”规则,自然复杂得多。 说话间,对面的哥们双手捧着四张牌,紧紧捏住。 满脸期待,小心翼翼的将之一张张搓开。 而揭晓的越多,他的表情也越发兴奋——啪! “盖牌!”哥们将四张牌倒扣桌面,气势十足。挑衅的看着乔戈:“不开是输,开了,就得再加四杯!” “呵。”乔戈捧着牌,就扯摆了一下,当即亮牌:“开!” 他手里四张,乃是“壹”、“贰”、“陆”、“柒”,排列出“八八”点数。 “靠,尾八?”那兄弟脸色一黑,顿时没了翻牌的兴致,眼看是输了。 嘴里还在懊恼:“早知道,我摆尾九了!” 方旭连忙把他的牌掀开,所见是“壹”、“陆”“捌”、“鬼”。 “鬼”是任意牌,他摆的是“对八尾七”。 因是盖牌,须两头大过庄家,尾七尾八就差一点,却是无奈告负。 不过,倘若摆的是“对六尾九”,则是稳稳胜出! —— 余斗想起“田忌赛马”的典故,不禁叹道:“原来如此。” “规则很重要。”乔戈继续当庄,“谁能利用规则,谁就是赢家。” “规则……”余斗默默点头。 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游戏,有不同的规则。 利用规则,或者找到规则的漏洞,才是自己的生存之道。 乔戈发出两手牌,搓看一眼,余光扫向余斗:“你很会利用规则,入学没几天,就毁掉了我的无常帮。” “嗐——”余斗付之一笑,就当着许多人的面,直言道,“我也想利用一下规则,帮学长拿回一些,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 “嗯?”乔戈脸色一怔,看清手里的四张牌,面上透出迟疑。 第三位对手恰巧看在眼里,顿时面色一喜,当即盖三张开一张,喝声道:“强攻!这四杯酒,我一定要加!” 乔戈哑然,旋即将手里四张牌亮出,阴谋得逞的笑道:“壹为大,二为小!我两张壹,你强攻你爹?” “不是吧?”那人看清牌面,瞪直了眼睛,“对一尾零!” 乔戈淡笑收牌:“年轻了不是?这可十六杯了!” 方旭等人不禁看眼面前的杯盏,不约而同升起一个念头——哪个犊子说用三两杯这着一轮下去,人均一斤多,不得当场嗝屁几个? 蓦然想起,提议用三两杯的家伙,已经搁外边跪着了…… 眼看乔戈重新洗牌,方旭连忙道:“老乔,庄家优势太大了,你庄了三把,该换我们庄了!” “行。”乔戈连赢三人,也不好太占便宜。 就把手里的字牌,递到对方仅剩的一人手里。 陈珏瞅着己方的“独苗”,紧张的手里直冒汗。索性离开位置,去到哥们身后,几个人一齐看牌。 随着牌面逐渐搓开,兄弟几个的表情愈加明朗,压着声音接连叫好。 相较之下,乔戈这边的情况,则是有些不容乐观。 但他毫不犹豫,直接将四张牌扣在了桌面,挑衅一笑:“盖牌——是弃牌喝十六杯,还是加到二十杯,呵呵……看你的。” 见了这副情景,陈珏、方旭都有些犯嘀咕:不会吧,都有好牌? 当庄的兄弟也是个硬茬,梗着脖子把手一指:“开,我就开你!盖我?奶奶的开!” “呃……”乔戈表情幽默,无奈的掀开字牌,众人一看,竟是“叁”、“肆”、“伍”、“捌”的奇怪组合。 乔戈摆了个“头九尾一”的点数,居然也敢盖住? “噫——诈鸡!”当庄的兄弟把大比分扳成三比三,脸上乐开了花,“二十杯了,怎么说!” “你接着庄。”乔戈不慌不忙,玩牌除了看运气,还得看心态。 谁先着急,谁就容易崩盘。 “好!”那兄弟斗志昂扬,各发四张。 接下来,又是紧张刺激的搓牌环节。 对面四人团结一心,拢成一堆,每看清一张牌的字样,便发出奇怪的吼声。各自虔诚祈祷,希望拿得一手好牌。 相对之下,乔戈面对眼桌面的四张牌,却迟迟不动。 眼看对方气势汹汹,他终于偏过头,对身侧之人道:“自己的命,还是得自己做主。这手牌,须你自己来看。” 余斗酒劲冲头,哪里管他天高地厚?当即取牌在手,一下将之抹开。 不过还未看清字面,方旭等人就得胜般的大笑:“别看了别看了,你们输定了!” “唔?”余斗不明所以。 只见庄家当场把牌一甩,嘚瑟的吼叫起来:“呐,庄家水鱼先亮!老子一对八一对九,连对水鱼!加三倍底酒!” “雾草,二十加十二,三十二杯?”余斗被吓了一跳。 自己喝那一坛,倒出来也就七杯半。 这三十二杯分四个人喝,可就是八杯了! “磨蹭什么呀,喝酒喝酒!”陈珏憋了一肚子火,总算得以宣泄。脸上嘚瑟不已,怕是比在摘星斗场连赢三局都开心! 只是…… “肆、玖、壹、陆?”余斗身边的哥们原本面如土色,下意识瞧眼牌面。 这不看还好,一看便是一个哆嗦! “不对!我们没输!”他激动的一下跳起来,伸手去帮余斗摆牌,“我们是肆陆、壹玖,两个‘麻蛋’!麻麻杀水鱼!” “什么!”对面四人异口同声,哐啷一声挤倒张椅子,纷纷凑上来看。 见到余斗手里的两个“麻蛋”点数后,竟跟丢了魂似的,一个个脸色发青,沮丧到了极点。 居然还有这种事? 余斗身边的队友癫狂大笑:“连对水鱼翻三倍,被麻蛋反杀就是六倍!最后一局,得加二十四杯!你们输了,一共是四十四杯!” “十一杯,我的妈呀!”陈珏当场崩溃,眼泪都掉出来了,哀嚎不止,“这是要绝我的命啊!呜呜呜!” 第156章 属于学长自己的东西 第156章 属于学长自己的东西 且不说方旭、陈珏等人,如何饮下四十余杯欠酒。乔戈早看出余斗有话要说,借故道:“焕峰躺外头呢,余斗,咱去看看。” 余斗心领神会,和乔戈出来时,果然见着罗焕峰四仰八叉,躺在冰冷的檐下。 深夜寒风呼啸,天上还飘着雪花。哪怕有战骁武境护体,再冻下去,恐怕也跑不了感冒发烧。 “这小子……”乔戈呼出口酒气,冲余斗使个眼神,“走,抬他到我屋里。” 两人于是一个抬手,一个抬脚,把罗焕峰弄到乔戈房间,脱了鞋袜,撂在了床上。 乔戈打开桌面的灵元灯,一屁股坐下来,呼呼的喘着热气。看他的模样,倒和中了幻心之毒的余斗差不多。 “说吧,什么目的。”乔戈收敛笑意,恢复了往日的冷酷。 余斗关上房门,靠在桌边:“刚才说了——想替你拿回一些,本就属于你自己的东西。” “重建无常帮?”乔戈哼道。 余斗摇头:“重建帮会,对学长来说易如反掌,还轮不到我帮忙。” “嘁……”乔戈自知其中缘故,脸上保持着骄傲,“少在那打哑谜,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哈哈。”余斗先是一笑,旋即面转郑重,压着嗓子道,“中土世界广袤无垠,绵延万里的幽林,仅是其东南边界!” “乔家追随南宫家,已有六十余年。优秀的乔家子弟,自然会在南宫家得到机会——”余斗话说一半,笑吟吟的看向椅子上的男子。 “你究竟想说什么?”乔戈的眸子里,透出几分狠厉。 “学长在想什么,我便在说什么。”余斗的哑谜,倒是颇为巧妙,“中土的世家公子,不是情非得已,谁会跑来九渊峡谷?” “对我来说,无为学院是武学圣地。可是对乔家二公子来说,九渊峡谷,不过是一处小河沟罢了!” 余斗早已打听清楚,眼前的乔戈,正是幽林乔家的二公子! 中土的世家内斗,激烈程度丝毫不逊于皇家权位之争。 “呲……”乔戈见说,猛的咬紧牙关,眼里迸出明明的杀意。 只是这一回,那杀意并非冲着余斗。 “乔家遵从南宫家的指令,监督清澜国的举动,这很正常。”余斗松了口气,语调缓和,“学长站在家族立场,对我抱有敌意,我也能够理解。只是……” 余斗视线一抬,目光灼灼:“假如乔家……站错队呢?你与家族原有的思路完全一致,乔家便没有第二个选择,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乔学长也会一直遭受排挤,不得重用。” “你……”乔戈对上余斗的视线,那一瞬间,他惊愕的发现,自己好像被说动了? “好你个余斗!”乔戈故作冷淡,哼笑道,“竟敢挑拨我和家族的关系?” “哈哈……”余斗闻言,亦是一笑,“往常我们只说东南之局,学长为何不自己看看——中土之局?” “若无变故,为何南宫家急切的想要清澜国横扫东南?” “大圩皇帝遇刺、西荒鬼王失踪,这两件事情,你们乔家定有参与吧?” “想先发之人,可以理解。” “但是四面树敌,这可不是什么好选择!” “只要大圩、西荒背后的势力一齐发难,你们乔家,岂不是一碰就碎?到时候南宫家两手一摊,把事儿往你乔家身上一推,你猜会怎么着?” —— 这一番话,直把乔戈说得两眸呆滞、哑口无言。 越往细处想,就越觉得可怕! 之前都想着看东南乱局的热闹,却没想过,东南乱局的根源,其实出在中土! 自己的家族,也在悄然之中,面临着巨大危险! 乔戈不是傻子,也从自家方面,了解到许多内幕。再结合余斗的分析,发现这绝非危言耸听! 所以—— “你是想……”乔戈想通其中关节,这才明白对方的来意,“让我选择你?” 余斗暗松一口气,总算聊到点子上了! 硬扛着酒劲,故作神秘的道:“西荒帝国的清月公主,是我的知交好友。流风刀宗的少宗主,是我的生死弟兄。加上授我飞行战技的‘那人’……” 余斗意犹未尽,却又把话一转,摊手道:“学长不必为难,我今天主要还是讲和。一些你不走的路,未必要将其堵死,不是么?” 语罢,余斗有些头重脚轻,他摆手转身,拉开房门:“我明儿一早出发,上北山、进幽林。如果学长想试试这条路,黎明时分,咱们摘星阁见——多带些人。” …… 离开大梦区,余斗头重脚轻,步履踉跄。 晚饭时跟老李便喝了不少,过来对坛豪饮,已是醉了八九分。 不论《镇山河》的法诀,还是爆出乾坤山河塔,果真无法抵抗景芝烈酒。 “回去睡个安稳觉,倒也不错。” 余斗自顾安慰,难免想起酒桌上的一些关节。 这世间大大小小的规则,说来无数。 置身其中,想要做到因势利导、顺势而为,绝非易事。 “中土世界的规则,似乎更适合我?”余斗笑容荡漾,“那些个护典家族,倒也甘得住寂寞,一万年了都没有开国称帝。” 家族割据,终是不如国家统治。在没有律法,没有底线的江湖,余斗这样滑溜的家伙,怕是“如鱼得水”? 怀揣着几分期待,余斗大大咧咧的进入峡谷战区,瞄着西北方向,渐渐靠近里飞沙帮会领地。 只是峡谷之中寒风甚急,吹得一路过来,酒气冲头,余斗的脚步便越来越慢。 “嗬……嗬……”他隐约看见自家领地训练场的灯光,不禁停下脚步,想要喘口气。不料就这一懈怠,便再支撑不住,视野一歪,倒在了地上。 “唔?” 呜呜的寒风里,不知是谁在院子里等候。 听得旷野里的古怪响动,那人下意识铺开一个奇妙阵法,循着阵法感应,白皙俏脸上顿时一惊。 “这家伙,喝多了么?” 她眉心浅蹙,连忙赶到余斗倒下的位置。见他四仰八叉,在地面摆着个“大”字,不由噗嗤发笑:“真是个傻子!” 余斗浑噩之间,不知是谁把自己搀扶起来,又背到了背上。 只知道,她的头发很香,脖子处的肌肤细腻丝滑,叫余斗不禁蹭了蹭。 “这个臭豆豆,居然还占我便宜?” 背着余斗的,正是秋玄清。 严雀白天休息够了,晚餐后抓紧时间修行调息,以备明日之行。由担心余斗,于是交代秋玄清等候接应。 若是午夜不回,便立即请合作帮会的人手,一齐去大梦区找人。 “玄清……”余斗懵懵懂懂,嘴里呢喃轻唤,“对……对不起,我喝多了。” 秋玄清莞尔:“喝醉了还好,就怕你过去被打一顿!” “……”余斗约是睡着了一瞬,突然又醒过来,埋头在她肩窝里,嘀嘀咕咕的说,“明天黎明时分之前,我们要到摘星阁。另外……准备……准备两千战骁臂章……要给……给……” 说着说着,却是没了下文。 他脑袋耷拉下来,已是彻底没了意识。 “醉成这样,还惦记着那点事儿……”秋玄清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就把余斗送回房里躺下。 本想就此离开,见他脸色发白,想是伤势未愈之故。 于是低眉轻叹,替余斗脱了外衣鞋袜。 又用毛巾沾了温水,叠成一条儿,搁在他额前。 “你呀,就是个操心的命。”秋玄清另用湿毛巾,给余斗擦了擦脸脖手脚,照顾妥当之后,还在床边摆了个空桶,这才悄悄离去。 —— 次日,黎明时分。 彻夜开放的摘星阁,今日有些古怪。 许多学生一早到来时,发现摘星阁檐下,横七竖八的躺着好些人影。 隔着老远,便闻着一股刺鼻的酒味儿。 正想指责时,冷不丁瞥见几个熟悉的面孔靠坐墙根——竟是威名赫赫的“无常三剑客”! “啧啧啧,不愧是乔戈、方旭、陈珏。醉成这样,还惦记着完成摘星阁任务,佩服,佩服!” “听说昨晚上就过来了,在这睡了一宿!” “难怪三剑客所向披靡,我们一定要好好学习!” “……” 余斗到来时见到这一幕,亦是哑然发笑——瞧这模样,学长们怕是真把那四十四杯酒喝完了。 为了不耽误约定,居然跑来摘星阁打地铺? “学长们早!”余斗昨夜得秋玄清照顾,早上起来又喝了醒酒汤,这会儿神清气爽,面无醉态。 乔戈支起身来,晃了晃脑袋,迎上来道:“这十三人,都是我的生死弟兄,皆来自中土。除了焕峰,都是各家的老二老三……” “看样子,学长已经做出了决定?”余斗笑容淡淡,心中大定。 乔戈把他拉到边角处,皱眉道:“我可不打算去‘幽林伐木’,你叫我多带人来,是何用意?” 正说着,才发现余斗带着好大一个箱子。 “对学长来说,当务之急是四阶觉醒,自然不必浪费时间。”余斗将箱子放下,“有个想法,想跟你商量。” 乔戈一手扶着墙,捂着额头的手,抬了抬手指:“说。” “我的里飞沙帮会,只有五个人,而且武境都不高。”余斗开门见山,“我的处境你也知道,需要顾及的事情太多,常常分身乏术。” “所以……”余斗蹲下去,将箱子打开,里边满满当当,竟是整箱的战骁臂章。 “我想聘请一些实力强劲的学长,入驻里飞沙帮会领地。”余斗微微一笑,活像个奸商“这两千战骁臂章,是送给学长的见面礼。” “入驻里飞沙后,学长可每月支取五百!其余人等,根据武境、摘星斗场的排名,各定薪水。若需额外支应,都好商量。” “嘁……”乔戈本有不屑,但是整箱的战骁臂章摆在眼前,他眼神迟疑了一瞬,终是冷笑问声,“才几个月,挣挺多啊?” 无常帮解散,非但没能竞逐战区年冠。 乔戈等人原有的战区帮会奖励,也都不复存在。 余斗不敢自傲,腼腆应答:“皆因同学们专注修行,才让我趁机行商——现在正好集中资源,助学长四阶觉醒!” 乔戈伸出脚,轻轻踢了踢箱子,似在试探箱子的份量。 确定之后,才挑眉问道:“幽林那边,真不用我过去?我可不保证,乔家会对你做些什么。” 余斗信心十足:“学长要做的,就是专注修行。如果乔家不对我做些什么,我又如何证明,他们的选择是错的?又如何让乔家看到,学长的选择,才是对的呢?” “嚯,你倒是算得清楚。”乔戈不禁感叹,“单打独斗,你暂不如我。阴谋诡计,我怕是永远追不上了。” “学长正直嘛!”余斗挤眉弄眼,很是谄媚。 乔戈呼出一口酒气,旋即整理一番表情,正色道:“既然你已思虑周到,我也不好婆婆妈妈——待会儿我跟兄弟们稍作洗漱,便去里飞沙报到。” 余斗“嗯”的应声:“那我就预祝,学长早日四阶觉醒了!” 乔戈自有修行计划,疑惑问道:“你马上要去幽林,就不想打听打听,乔家的信息?” “哈哈……”余斗摇头,煞有介事的道,“我可不想逼迫学长,做出任何背叛家族的事——不过,假如学长有什么想提醒的,我一定牢记在心。” “嘁,你个小狐狸……”乔戈连连摇头,直感觉自己上了套。 然而事已至此,也无须反悔。 看着天色渐明,乔戈郑重叮嘱:“大长老乔扬天,一星战豪,是族内最强者,对南宫家极为忠心。” “我大哥乔址,天赋略逊于我,却擅权谋。一心想当南宫小姐的乘龙快婿,平步青云。” “以他们为首的青老两辈,都有可能对你痛下杀手。” 余斗听了,脸上不见丝毫紧张,戏谑问声:“你家里人,知道我长啥样?” “倒是不知,你……”乔戈下意识回答,旋即眼睛一瞪,“你该不会是,又想……诈鸡?” 余斗故作无奈:“我也想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呀,唉。我这辈子,注定当不成大侠了。” 暗戳戳的布个局,偷摸当个庄家,再虚虚实实的诈他一诈,总好过硬着头皮蛮干。 “行吧……”乔戈想起余斗偷入无常帮领地的“光辉事迹”,对这个年轻小伙儿,突然充满了奇怪的……信心? 甚至暗暗祈祷:“希望这家伙,不要把我家闹得鸡飞狗跳。” 第157章 登北山,入幽林 第157章 登北山,入幽林 待得醉醺醺的十余人离开摘星阁,严雀、秋玄清才现出身来。 看见许多学生望北而行,彼此交流一个眼神,也立即出发! —— 余斗有天行翼,严雀有鹤灵青羽,按说可以飞行赶路,抢占先机。 然而“幽林伐木”的任务,无为学院和乔家定有协商,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些登上北山的年轻人。 肯付出高昂代价,领取甲等任务的,必是学院翘楚——乔戈因着自家关系,故此不愿前往,乃是例外。 若能从中挑拣出一二青俊,为我所用,则是善莫大焉。 南宫家需要附庸,乔家也要鹰犬,一层压着一层,直至身无战意的平民百姓方止。 …… 三人皆穿无为学院的灰白常服,混在北上的人群中,赶在太阳升起之前,进入了北山林道。 为了降低辨识度,严雀、秋玄清都选择了学院女生常用的发式——精致的银色发冠,束起位置适中的单马尾。 额前一丝不苟,大方的露出额头。 脸颊轮廓清晰可见,搭配优雅的颈项曲线,便似两位素雅出尘的美丽“道姑”。 若非熟悉之人,很难一眼辨明。 余斗在九渊峡谷呆了半年,人都养得白了,他本就生的清秀,瞧着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道长”。 秋玄清早前来北山做过“松烟树子”的任务,对这里还算熟悉,介绍道:“北山道上幽林,约有四十余里,上到小半,山上草木的尺寸便大得吓人。” 说起来,她还心有余悸:“我听说,幽林里生活着不少强横异兽,荆棘之地的异兽,便都是那里跑出来的。” 严雀早在无常帮时,便已打探清楚,侃侃而谈:“万里幽林,是中土世界最大的几个异兽栖息地之一。乔家除了经营木材,也掌握了非常高深的驯兽术。” “难怪能在幽林立足……”余斗暗自警醒,“这几天对上,一定要小心。” 一名优秀的驯兽师,往往意味着一支威力不俗的军队! 譬如九渊帮三长老古鹰,本就驯化了一头地品雪鹞,在猪爷死后,又逮着机会驯化了践山蛮犀! 坐拥两头地品异兽,足可称霸一方! —— 有条件领取甲等“幽林伐木”任务的学生,皆有战骁武境。 对战骁而言,四十里山路抬脚可过。 但是,进入叶片遮天的巨大丛林,谁也不敢疾速而行。 这里的林木能够阻隔灵元,一个探查不及时,生怕墙壁似的树干背后,藏着点古怪东西。 由于上山岔道颇多,越靠近谷顶,学生便越是分散。 余斗找了个机会,引着严雀、秋玄清转向左路,各从虚戒里捻出些香粉,均匀的洒在身上,又佩戴特质香囊。 一番准备之后,骤然提速! “咱们灵元受阻,但紫心花的气息,亦可驱赶异兽!”余斗左手提着雪烟刀,引路在前,“前半程耽搁了一些,我们要赶在正午之前,抵达预定位置!” 严雀轻松惬意,咯咯笑声:“我跟玄清没问题,倒是你呀,还带着伤呢。” 余斗见她们闲庭信步的模样,朗声笑道:“那我们比比看,谁先到‘刘家集’!” “怕你不成,比就比!”秋玄清的武境最高,脚下踏出云光,“谁在最后,谁就请客吃午饭!” 严雀疾步跟上:“听说刘家集的茶果铺子不错,我一定要尝尝!” 余斗一下落到最后,倒也不慌不忙,间歇性开启迅鹰战技:“还有一百多里路呢,别急呀你们!” 话才出口,非但没能劝住,秋玄清反而速度更快了。 严雀岂肯落后? 脚踏青光,宛如林中轻雀,与秋玄清齐头并进。 两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居然较上了劲…… 余斗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懵懵懂懂,心里只道:“嗯,有些队内竞争也好?” —— 且说这万里幽林,位于中土世界东南端。 因为林木巨大,颇为诡异,又兼着异兽遍地,故而人迹罕至。 话是如此,品质优异的木料资源,以及异兽资源,还是吸引了不少人安家落户。位于幽林中北侧的乔家,便是其中之一。 偌大个乔家堡,其宏伟程度比之荆棘城,亦不遑多让。 不过,九渊峡谷学院一带,离着乔家堡有四千里之遥,指定的任务区域,和乔家堡相去甚远。 除了乔家堡,还有着相当数量的村镇市集,属于乔家势力。 位于幽林西南端的“花露镇”,便是无为学院的学生们,此行的目的地! 除夕前后,便由学院导师,寻乔家商定,让学生们到花露镇一带执行伐木任务。 一是锻炼小辈们吃苦耐劳的品质。 二是让他们懂些人情世故。 三嘛,学院不停搞建设,各类建材需求甚多。 为了抢占先机,提前做好功课的学生,老早洒上紫心花粉,直冲花露镇。采买工具,直扑特定的林区。 若等大部队涌上,彼此争抢,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古怪的是,余斗一行压根不走花露镇,反而在正午时分,赶到了花露镇西侧百里的“刘家集”。 —— 咻咻! 两个俏丽佳人一齐落定,各收身法看向对方。 “哇,你落后我两星哎,还能跑这么快!”秋玄清不知何时换了套温婉裙裳,看起来就似个富商小姐。 “紫电对云垂,终是占些便宜。”严雀咯咯发笑,她换上常见的翠绿裙裳,马尾辫调高了些许,正是一副江湖侠女的飒爽模样。 林间两女说笑几句,回头一看,才见余斗气喘吁吁的跟上来。 “你不是有墨梅战意,怎还跑出一头汗?”严雀生怕他状态欠佳,连忙回身查看。 “我顺道练刀呢,荒废好几天了……”余斗穿着身粗布衣裳,脸上手上还抹了些泥,瞧着就像一个跟班小厮。 两女顾着竞速,哪有空回头看他? “我道后边呜呜呜的,还以为是山风作怪。”秋玄清掩唇轻笑,往前边的空阔处一指,“呐,前边就是刘家集。豆豆最后一个,可得请吃午饭!” “请请请……”余斗哈哈笑声,“二位姑娘请慢行,小的先去打个前哨。” —— 刘家集有数里地面,和寻常城镇不同的是,当地居民并未将巨大的树木完全清理,而是合理设计,修建了许多结构巧妙的树屋。 层层叠叠,好似楼房一般。 一些树屋之间,又有藤蔓编制、木板铺就的吊桥,看起来别有一番浪漫。 走到其中,可以闻到特殊的香味儿。 “驱赶虫蚁、异兽的香料么……”余斗逛不多远,问了句街边大婶,很快找到当地有名的茶果铺子。 他上前占个座儿,暗开了刀主阵法,街上闲逛的秋玄清有所感应,与严雀到来时,余斗已经点了小壶茶水,并些精致点心。 “山楂茶么?”秋玄清探了一眼。 “顾大哥以前常喝,我也喝习惯了。”余斗捧着茶碗,自个儿站在桌边,却招呼她们坐下。 严雀领会其意,故意道:“此处应叫刘家集,主要经营木材、酒水、香料。待会儿咱们四处转转,顺便采买些个,回去之后也好有个交代。” 秋玄清听得好笑,只顾喝茶吃点心,且看他们如何演戏。 “好嘞小姐!”余斗还真是“小厮人设”,先是恭敬应声,却又面色发苦的道,“小姐,咱们别往东南去了,刘家集过去,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九渊峡谷。” “这次出来这么久,老爷肯定担心坏了——到时候呀,又逮着我来打!” 严雀看他说得有模有样,索性扮起了大小姐,哼道:“打你又不打我——吃完午饭,咱们就去九渊峡谷,我听说那儿常年覆雪,有个什么学院来着?” 余斗满脸无奈:“无为学院。” “哎对对对,无为学院!”严雀跟他一唱一和,配合得十分默契。 旁人听见,都以为严雀、秋玄清是某个家族跑出来的小姐,还带着个眉清目秀的男仆——嗯,挺会玩儿? “妹妹,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秋玄清听两人僵持几句,总算出场,“买些景芝酒,还有上好的木料、香料,阿爹应该不会太生气。” “可是……”严雀面色委屈,嘟嘴轻哼,“就要到了嘛!” 那般可爱模样,直把余斗看得呆了。 秋玄清扮演“大姐”,故作郑重的道:“听说九渊峡谷里,有‘九渊巨兽’,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 “啊?”严雀惊得瞪大了眼睛,慌忙往秋玄清身边一靠,一双桃花眼慌张四顾,生怕那九渊巨兽就在附近。 “这次出来,咱们也玩够了……”秋玄清十分宠溺的摸摸严雀的头,哄道,“听姐姐话,咱们待会儿返程——要是回得迟了,小豆豆又要遭殃了。” 说话间,还故意瞟了一眼桌边的“小厮”。 余斗暗翻白眼:你才小豆豆! —— 刘家集的位置虽然偏僻,往来客商却有不少。在幽林跑个营生的各路商人,那是多如牛毛! 茶果铺子里吃个午餐的功夫,余斗、严雀、秋玄清三人便靠着演技,伪装成了幽林西边的“李家”子弟。 他们面貌年轻,又不曾为非作歹,压根不会引人查证。 午餐之后,果真去了市集上,采购了不少景芝酒、香料,更加坐实了身份。 只不过…… “这儿好像没有‘幽林伐木’需要的几种木材。”秋玄清逛了一圈,感到有些疑惑。 她正想寻人打听,却被严雀拦住:“打听便会露馅——任务的木材种类,应是花露镇周边特产。学院设定的任务是‘伐木’,恐怕早已禁止售卖,以防学生取巧。” 在乔家的配合之下,想是不难? “做任务是假,想办法跟乔家搭上线才是真……”余斗看眼天色,轻笑道,“事不宜迟,我们去花露镇!” —— 分处东西的刘家集、花露镇,彼此间隔百里,而且都是幽暗密林。 不仅如此,余斗离开刘家集时,还故意偏转向北。 绕了好大个岔道,才从北侧路径,直走到日落,才总算抵达花露镇——镇上正热闹,数百无为学院的学生到来,给这个普通的幽林小镇,带来些别样的生机。 多的不说,就论那特质的伐木工具,一天下来就卖出去几百套! 乔家经营的五金店,当时赚了个盆满钵满。 而余斗三人来到花露镇时,再一次乔装打扮——他们不再扮演主仆,而是齐齐换上黑色劲装。 表情严肃的杵成一排,还真有些压迫感。 “啊喂,咱们扮那个什么?”秋玄清一时没想起名号,嘴里拌了一下,才接着道,“扫雪人!靠谱么?” 六十年前岷山之战结束后,据说寒雪梦魇流窜四方,故而出现了一种新兴职业——扫雪人。 扫雪人武境不俗,以缉杀寒雪梦魇为生,曾经也算威风一时。 不过…… 寒雪梦魇毕竟是假的,扫雪人的处境愈发尴尬。 后来演变成了七大世家的鹰犬爪牙,或四处打探消息,或监视跟踪,亦或是打砸抢烧等勾当。 “我入无为学院,定会引起某些势力警觉。”余斗很是自信,侃侃而谈,“幽林伐木的任务,我在看着,有人也在等着——这种前提下,花露镇出现几个扫雪人,再正常不过。” 秋玄清恍然:“我明白了,你是想利用扫雪人,激化各势力间的矛盾!” “对喽!”余斗摸出一枚做工精致、九龙盘绕的令牌,眼里透出几分狡黠,“走,找乔家人谈事去!” —— 花露镇风格简洁,横竖两条大道,各通东西南北。 大道交叉处,是一望青石板砌成的交易广场。 这广场北侧街边,有处颇显富贵的宅院,那里便是乔家人之所在。 节日任务开启之时,乔家早和学院打成默契,花露镇特产的几种木材,全都禁止交易。 想要拿到,必须购买工具,到对应的林区砍伐。 当然,无为学院能让乔家配合,必定是给出了让乔家无法拒绝的价格。 乔家拿了好处,自然乐意奉陪。 话说回来,乔家压根不关心这些学生如何伐木,他们更关心的是——自家二公子乔戈,是否会出现? 以及—— 那个灾星余斗,会不会来? 第158章 南宫小姐 第158章 南宫小姐? 花露镇偏远,地盘也不大,乔家却布置了两名战灵强者,其中多有乔戈的缘故。至于其中善恶,旁人便不得而知了。 其一名为乔辙,约摸五十岁上下,往日习惯文士打扮,实际上却拥有三星战灵的高强武境! 其二名为乔斌,有四十岁年纪,常以佩剑姿态示人,武境为二星战灵。 今日开始,有数百名学院子弟进入花露镇,两人少不得忙碌一番。待到黄昏,各处协调得当,才总算松闲下来。 乔斌捧着杯凉茶,吹开水皮子,道:“打听清楚了,乔戈没来。” “哦?”乔辙表情玩味,“这个老二,被余斗灭了无常帮,不仅没了战区月俸,年终排名的结算也泡了汤。加上我们暗中阻挠,他迟迟未能重建帮会。老二想要四阶觉醒,急缺修炼资源。这节日任务奖励丰厚,他不该轻易错过。” “呵呵,来了也白来……”乔斌冷冷哼声,“我有一百种办法,让他完不成任务。” 乔辙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戏谑道:“所以呀,人家聪明,索性不来了——你呀,有时候别做得太过。” “嘁……”乔斌喝掉茶水,搁下杯盏道,“他天赋虽高,但为人太傲。不杀光锐气,以后如何甘心辅助大公子?” “话是这么说……”乔辙付之一笑,并未深究。 正打算聊些别的,忽有小厮惊慌来报:“门外有三名访客,自称……自称‘扫雪人’!” “什么?”乔辙脸色一僵,“扫雪人?” 他转头看向乔斌,才发现对方的表情同样惊诧——扫雪人,在中土世界可以说“威名远扬”,也可以说“臭名昭着”! “真是扫雪人?”乔辙满脸凝重,眼里透着狐疑。 小厮战战兢兢:“爷啊,我也没见过啊——不过那三位瞧着年轻,应该不会太强。” “不可掉以轻心,据说‘扫雪人’的武境,至少都有战灵!”乔辙微微皱眉,上回有寒雪梦魇深入幽林,还是几十年前。 元宵刚过,扫雪人现身花露镇,难道只是巧合? “快请!”乔辙收拾一番心情,无论真假,凭自己老辣的经验,看过便知! 而当三名“扫雪人”进了院子时,迎在檐下的乔辙、乔斌确有疑心——太年轻了吧? 这这这他么的是扫雪人? 玩呢? “难不成,是无为学院的学生假扮,来投机取巧买木材的?”乔辙在此坐镇多年,什么花招都见过。 正想倚老卖老,喝破行状时,其中的年轻男子冷不丁亮出一枚做工精致的令牌,脸上表情冰冷,年轻的眸子里,透出凛凛杀机:“你们就是乔家管事的?跪下听令!” “哎你……”乔斌可不是善茬,刚想驳斥时,却发现自家老大哥浑身筛糠似的一抖,居然噗通一声,真个双膝跪地! 乔辙呼吸颤颤,仿佛见到极为恐怖的事情,慌忙给乔斌使眼色:“快……快跪下,那是‘九元令’!” “九……”乔斌两眼一瞪,跪得那叫一个干脆。 表情一变,赔着个笑脸道:“哎呀,哎呀呀——公子小姐莅临花露镇,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更令他们惊恐的是,手持九元令的“冷面公子”,竟对两位姑娘十分尊敬,摊手请上主位,道:“乔家与我南宫家素有往来,二位姐姐有何吩咐,直说便是。” 乔辙、乔斌对视一眼,皆是瞳孔疾颤——眼前三位公子小姐,竟然……来自南宫家! 而且,地位较低的“冷面公子”便手持护典家族嫡系后人才能拥有的九元令,这两位小姐的身份…… 乔辙想到此处,不禁喉结蠕动——自家大公子日思夜想,也只敢惦记个南宫家的旁系小姐。 此时再看两名黑衣女子,端的是花容月貌、人间绝丽,越发觉得气场不俗。 南宫家的嫡系小姐,岂能寻常? —— 秋玄清本还担心身份败露,却见余斗抬手之间,就把两位乔家的战灵强者逼得跪在厅前,不禁暗暗咋舌。 面上故作镇定,冷声道:“我们姐弟以‘扫雪人’之名外出历练,本不欲惹是生非。然而事发突然,这才上门叨扰。” 扫雪人的名声确实不咋地,但在护典家族眼里,那是妥妥的“忠实部下”。 族内子弟假借扫雪人的身份外出历练,乃是司空见惯。 乔辙跪着抱拳行礼:“南宫小姐有何吩咐,但请直言,我乔家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嗯。”秋玄清拿出几分公主架势,凤目微眯,“过年之前南宫寒回报,说清澜余斗,屡番坏我南宫家的好事。你们手上,可有此人情报?” “啊……”乔辙先是一愣,着实没想到,余斗的存在,居然惊动了南宫家! 他反应过来,立即禀道:“回小姐的话,余斗屡次得罪本家二公子,确实收集了不少资料。” “余斗未满十七,身高七尺,面容清秀,双眼皮、薄嘴唇。” “因常年垂钓,手有老茧,皮肤粗糙。” “据最新的消息,余斗的武境为一星战骁,天赋战意为土河、墨梅、云芝。” “手持西荒名器雪烟刀,已达器魂合一的境界。” “值得注意的是,此子天赋战魂甲,防御力堪比战灵。且不知从何门路,学到了飞行战技,实战水平极高!” 乔辙一番话,直把侧边的余斗说得发愣。 心里暗骂:雾草,这么清楚? 秋玄清忍着笑意,点头道:“很好——我刚才在外面听说,无为学院设置了‘幽林伐木’的任务,来了几百个学生。那个余斗,也在其中?” 乔辙连连点头:“南宫小姐慧眼如炬,在下佩服——据眼线回报,余斗确实领取了‘幽林伐木’的任务,今日一早便从学院出发。” “呵。”秋玄清眼神一冷,“看样子,你好像不知道他的行踪?” “啊这……”乔辙浑身一颤,连忙道,“南宫小姐恕罪,我们立即加派人手,尽快确定余斗的位置!” “那就好。”秋玄清冷哼,“东南之局,关乎我南宫家大计,尔等务必尽心——若能斩下余斗的项上人头,我南宫家重重有赏!” 乔辙、乔斌齐齐应“是”。 秋玄清又道:“以二位的实力,斩杀余斗自然不在话下,不过在那之前——务必审问清楚,余斗身后的,究竟是谁!” 说着,她有些自言自语,轻声一叹:“能给出飞行战技,他又和西荒、大圩交好……希望暗中帮助余斗的,不是那两家。” —— 南宫家的嫡系公子小姐现身幽林,乔辙自然好生招呼,不禁安排了丰盛晚餐,还收拾出独立院落,供他们“姐弟”居住。 既然南宫家下了“格杀令”,他们二人自然连夜行动,将所有能用的人手,都派了出去——学生们都在任务区,只要仔细核查,定能找到目标! …… “咯咯,豆豆、雀儿,你们这计策,真是忒损了!”小院里,秋玄清确认乔辙、乔斌都亲自出马,不禁娇笑连连。 严雀莞尔,忙用灵元屏障罩住屋子:“不然真去砍树呀?他宁愿任务失败,都要布成此局呢。” 余斗饱餐一顿,正在躺椅上小憩,悠哉悠哉的道:“局要布成,任务嘛,也得做好——单这一个甲等任务,都五十枚战骁臂章呢!” “哼哼,贪心!”严雀嗔他一眼,“若是开口向要木材,咱们肯定露馅儿!” 余斗被心上人看得浑身发酥,不由心头荡漾:“我还贪心,我要是贪心的话,你早就……哼哼,哼哼!” “啊呀!”严雀面颊一红,脑海中浮现出昨日黎明的情景。 他若真的贪心,借着幻心散的药力,两人怕是真有了夫妻之实…… 秋玄清听着好奇:“你们俩说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严雀连忙岔开话题,“今日跑了两百多里,肯定都累了,咱们还是尽早休息。明儿还要演戏呢!” “嗯……”余斗把头一点,起身之后,将自带的躺椅收进虚戒,伸个懒腰道,“你们且歇着,我得去会会两位乔家战灵。” 秋玄清不禁皱眉,脸上满是担心:“豆豆,你昨天早晨才被猪爷打伤,都没好利索呢——而且这两人,怕是比猪爷更厉害!” 余斗胸有成竹:“被猪爷打伤,那是逼不得已——我如果跑了,古鹰便不会出手,严雀也没有机会。乔家虽有两名战灵,但我可以跑路呀!” 秋玄清还待劝阻,严雀却拉住她的手,安慰道:“不必担心,他滑溜着呢——而且迟迟不露面,乔家人必定生疑。” “唔……”秋玄清欲言又止,终于转为一句叮嘱,“那你千万小心,打不过就跑。若是危急,便开刀主阵法,好让我们及时支援。” 余斗扬了扬拳头,示意她们安心。 自己也不从大门离开,寻了个墙根阴暗处,换上无为学院的灰白常服,背后展开墨色战魂翼,轻灵一跃,无声的蹿上夜空! 他也不飞多远,半空里一个兜转,便落在无人的僻静小巷。 “我若现身,必引乔辙、乔斌追赶。”余斗一边算计,一边寻地儿购买工具,“打斗、追逐之后,只要我先回小院,便可天衣无缝。” 毕竟除了他俩,谁敢探查南宫子弟的住所? —— 花露镇为了这次任务,早已准备好了多套伐木工具,无非是各类斧头、大小锯条,任意铁匠铺都有售卖。 诙谐的是,乔家人手全部出动,几乎都扑向了镇外的任务区。 花露镇内一如往常,显得颇为静谧。 余斗没费功夫,便用两块灵元石,买到了整套工具。 溜达向外时,心里还在揶揄:“学院也真是的,伐木能有多难?我一刀地煞斩解决不了的,那就再加一刀!” …… 任务区离着花露镇不远,顺着镇北的大路走不到三里,便是生长着“食铁树”、“骷髅乔”、“金刚杉”的任务区。 虽已入夜,任务区却灯火通明——乔家拿了无为学院足够的好处,自然照顾妥帖,在任务区多立灯盏,将方圆数里的林区照得犹如白昼。 学生们倒也勤奋,为了早日返程,一个个不辞劳苦,大晚上的干起了伐木工的活计。 砍倒巨木,再裁断枝干,最后收入虚戒之中。 余斗靠近之后,瞧见学生们都用买来的工具伐木,虽然有些战技手法,却也不多。 不免感到几分奇怪。 “哎,老哥。”见道旁杵着一个黄衣小厮,随口问道,“小弟头一次来,想请教一下,大家为什么不用神兵利器,还有战技伐木呢?” 稀里糊涂,几下放倒一大片,岂不快哉? 黄衣小厮见是学院子弟,不敢怠慢,仔细答道:“你们导师会挑呗——食铁树、骷髅乔、金刚衫,都能阻绝灵元之力,且其汁液腐蚀性极强。” “也就是说,好的兵器,会有不必要的损耗。可用战技劈砍,却施展不完,容易遭到反震。” “原来如此,多谢多谢!”余斗恍然大悟,此时再去看那些尺寸夸张的巨大树木,才终于明白学院的“苦心”。 果真是一番磨炼呢…… 正要和黄衣小厮错身而过,对方忽的反应过来,疑惑问声:“天都黑了,这位兄弟才刚到么?” 余斗有心露出破绽,故意道:“因为一些缘故,才来得迟些。前面似有不少兄台这般的黄衣人,是出了什么事?” 黄衣小厮尚未疑心,答道:“乔家的大人在找一名叫做‘余斗’的学生,看他们的架势,不像什么好事儿。” 余斗早已知晓,却故意露出惊讶之色,表情凝重的往前看了几眼,忽的一转身,快步离去。 那黄衣小厮瞧着余斗的背影,起初还愣了一瞬。 旋即反应过来,高声呼喝:“乔大人,乔大人!有情况!” 咻咻! 衣袂破空的声音传来,乔辙、乔斌疾步闪至。 “什么情况?”乔斌眉心紧皱,面色不善——晚饭后过来找了一个多时辰,居然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心情自然不妙。 黄衣小厮就指着余斗离开的方向,道:“刚才有一个年轻学生过来,问了小的几句话。得知是二位大人在找余斗,便慌忙转身,往镇上跑了!” 第159章 乔家的危机 第159章 乔家的危机 乔辙、乔斌对视一眼,均看出了对方的杀意——那个年轻学生,十有八九,就是余斗! 否则他跑什么? “追!”乔辙咬牙轻喝,两位战灵强者当即施展身法战技,在林下大道蹿出两道虚影,疾追而去。 本以为余斗滑溜难寻,不料才追出没多远,就看见幽暗的巨木林下,坐着个身穿灰白衣饰的年轻人。 他戴着半截马脸面具,唇边挂着点笑意——峡谷战区的面具传统,里飞沙的几人向来不待见,此刻却派上了用场。 只不过……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乔斌找了一个时辰,早没了耐心,冷喝一声便要动手,“余斗,拿命来!” 坐于树下的少年郎,正是余斗。 他不慌不忙,非但没有躲避,反而悠悠笑叹:“在下正是余斗,二位可是乔家前辈?” 乔斌留着个心眼,脚下一步刹住,就停在余斗跟前——这小子有飞行战技,绝不可能轻易就擒。 这般坐定树下,或许有诈? “是又如何?”乔斌调整方位,与乔辙分立东西,将余斗夹在当中,“你死到临头,还有何话说?” “哈哈……”余斗两手一摊,脸上很是无奈,“二位前辈,难道是乔二公子的叔伯?我得罪了乔戈学长,但也罪不至死吧?” 乔斌铺开战灵级别的威压,将眼前之人“锁住”,冷哼道:“东南蝼蚁,也敢冒犯我乔家,你是死有余辜!” “哦——”余斗故作恍然,“看样子,你们是大公子乔址的人。” “……” 乔斌面色一僵,目透怒火:“懒得跟你废话,老子先打断你两条腿!” 正要动手,更为老成的乔辙却是把手一抬,凝目打量眼前的少年,面上皆是狐疑之色:“你明知我们在抓你,为何不跑?” 余斗承受着战灵威压,状态不大轻松。 语调有些发紧:“我与乔学长的争斗,皆在学院的规则之内。我灭了他的帮会,他打得我武境倒退,彼此算是扯平——素问幽林乔家乐善好施,当代家主更是侠名远播,怎会与小子计较?” “莫不是……”余斗眼里闪过三分狡黠,“南宫家的指令?” 乔辙见说,眼神愈加复杂。 自己还没开始审问,这小子反倒猜疑出了大概? 果真如情报所言——此子智谋非凡,绝不可小觑! “我乔家素来低调,你在九渊峡谷,也听不到半点风声。”乔辙老谋深算,冷脸相对,“少说那些好听的——你若乖乖配合,老夫还能留你全尸!” 余斗垂首一叹,又连连摇头:“不当人呐,南宫家真是不把二位当人。” “你什么意思?”乔辙听着他话里有话,下意识警惕起来,然而环顾四周,并未在感知范围内,发现任何埋伏。 “前辈让小子配合,无非想查清楚,小子背后的势力。”余斗索性把话挑明,甚至,有些挑衅—— “南宫家在东南大陆做下那么多‘好事’,难道还不知道自己的对头是谁?” “呵呵……”余斗说着,不禁冷笑出声,“大圩、西荒皆与我交好,二位前辈自然不傻,小子背后的依仗,想是不言自明。” “偏偏南宫家,不把乔家当人看!明知对头是谁,还拿二位前辈当枪使。小子贱命一条,不足为惜。” “但是,我若死于乔家之手,乔家便是得罪了南宫家的两个死对头——二位前辈不妨猜猜看,小子死后,你们乔家的下场。” …… 幽林晚风,比九渊峡谷暖了不少。 可是此刻氛围,却是如若冰窟。 乔斌面色发狠,作势就要拔剑,咬牙怒道:“好小子,你是在威胁?” “咳……”余斗背靠大树,缓缓起身,无奈发笑,“个中危机,乃是客观存在,并非小子一家之言。 “换言之,南宫家可以为了东南之局,出手刺杀大圩皇帝,让刀皇顾雪堂封山,令鬼王秋云馗失踪。又怎知那两族的高手,不会为了维护东南稳定,而斩掉南宫家的爪牙呢?” “特别是……”余斗笑意转冷,甚而透出几分杀机,“在小子苦心劝说之后,仍旧执迷不悟的乔家。” “你!”乔斌几曾被一个小子威逼,手腕一动,剑出三分。 “且慢!”亏是乔辙老成持重,听余斗说得十分有理,连忙止住了乔斌。 他眉心紧皱,死死盯住余斗,哼道:“如此说来,老夫非但不能杀你,还不能得罪于你?” 余斗拍掉身上的泥土草屑,咧嘴坏笑:“大势所趋,前辈明鉴。” “不过——”乔辙语调一冷,右手微抬,“我擒了你,直接交给南宫家,后续便不闻不问,乔家危机自解!” 咻! 电光火石间,文士打扮的乔辙手出如电,直取余斗灵窍! 嘭! 一道无形坚盾,瞬发闪现,挡在余斗身前——地品中级战技,荒城盾! 然而…… 咔哧! 清晰可闻的碎响,让余斗心里一悬。 万万没想到,乔辙指力非凡,荒城盾竟然应声而破! 说时迟那时快,荒城盾终是阻挡了一瞬,而这一瞬之机,足够余斗施展天行翼——他不退反进,扬手便已取出雪烟刀,劈出黑白参半的凛冽刀芒! 煞气灌涌,好似有恶鬼咆哮! 地品低级战技,地煞斩! 乔辙不敢手撄其锋,原地爆出一朵棕灰战魂,当即战魂甲护身,强硬顶住位置。侧边乔斌巧巧出剑,直刺余斗勒下! 熟料余斗借着一刀反震的力道,身子往上一飘,直蹿半空。 “哪里跑!”乔斌岂肯错过,在树干上借力疾追,眼看手中利剑就要刺中目标,奈何余斗果真滑溜。 兜转腾挪,好似暗夜幽魂,眨巴眼的功夫,就逃了个没影。 乔斌追击落空,懊恼不已,落下来时不禁责怪:“你怎么不追?这里树高林密,我们有机会的!这小子见着势头不对,必定跑回学院,我们如何跟南宫小姐交代?” “……”乔辙面色不佳,撤掉战魂甲时,已是忧心忡忡。 犹豫数息,忽的咬牙:“刚才的事,你知我知,切不可让南宫小姐等人知晓!” “什……什么?”乔斌眼瞳疾颤,几乎以为听错了,“你的意思是……” 乔辙长长吐出口浊气,看向战魂翼气息消失的方向:“余斗所言非虚——东南乱局,根源出在中土。假使我们莽撞出手,乔家必遭报复!” “按南宫家那般凉薄的行事风格,哼……”乔辙想起今日一跪,仍旧耿耿于怀,“区区一个乔家覆灭,他们怕是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 乔斌想通其中道理,一时踟蹰:“那我们……该怎么办?” “此事非同小可,倒是我们之前想简单了——我修书一封,你亲自跑一趟,连夜送回乔家堡。”乔辙思虑周全,当机立断,“至于南宫小姐那边,终是几个年轻小辈,我自想办法应付。” “好!”乔斌虽然武断,却很听乔辙的话。 乔辙果真取出纸币,就在野地里悬空而书,将前后事由一一写明,装入信封之后,用火漆封缄,再盖上乔家的树形印记。 乔斌藏了密信,不回院子,就趁着夜色,直向北去…… —— 花露镇中,乔家宅院。 乔辙返回时,南宫小姐等人居住的院子里,传出些欢声笑语。 “三弟你点炮,我又胡了!”秋玄清把手里的字牌摊开,让他看个清楚,“喏,吃你的小二,凑笔一二三!” 余斗满脸挫败,把牌一丢:“今晚真倒霉,我都输成穷光蛋了。好不容易攒了几个月的例钱,一路上还都要我买单!哼!” 秋玄清才不管他委屈,津津有味的点算油头,笑眯眯的道:“三十六油五张,点炮加倍,快快快,给我十块!” “啊呀!烦死了!”余斗脸色发黑,极不情愿的掏出十块灵元石。 秋玄清乐得赢钱,喜滋滋的收了赌注,一边洗牌一边道:“你呀,打牌就是太着急,也不知道看牌面——你老打新牌,当然容易点炮了。” “姐弟三人”正聊得开心,严雀忽的使了个眼色——原来是乔辙进了院子,正在屋外行礼。 “咳哼!”余斗故作正经,清了清嗓子。 走出来时,又恢复了之前的刻薄,倨傲问声:“有结果了?” “禀南宫公子……”乔辙心里有鬼,不免紧张,扯谎道,“在下苦寻许久,最终从几名学院子弟口中得知,那清澜余斗,想是提前知晓了风声,并未来到花露镇。” “哦豁,不在?”余斗咧嘴嗤笑,故意回头,冲严雀炸了眨眼。 嘴里道:“大姐二姐,我早说了嘛。乔家久得安逸,其心必异——抓个初入战骁的小子,居然还能走漏了风声?” 他转回脸来,眸子里慢是轻慢之色:“莫不是,想一推二五六,糊弄本公子?或者,其实你们乔家,已经受了那两家的好处,打算和稀泥?” “南宫公子,在下没……”乔辙正想辩解。 “跪下说话!” 余斗神色一厉,下巴微微仰起,恰是一副用鼻孔看人的架势。 乔辙哪里顶得住? 膝盖一软,乖乖跪在了院子里。 他急切解释:“余斗极其狡诈,偌大个清澜宗出动了十几万众,都未能将其擒获。花露镇的人手尚不及百——还请南宫公子明察!” “哦。”余斗十分冷酷,“阁下是在欺负我人生地不熟咯?” 乔辙心里直骂娘,脸上大呼委屈:“在下绝无此意啊,南宫公子若是不信,可随在下前往任务林区,找那些学院子弟问看。” “嘁……”余斗极不耐烦,仿佛听到了什么离谱之事,“这么说来,你乔家是解决不了余斗了?非逼着本公子自己动手?” 乔辙暗暗诅咒:你牛逼你自己打去啊!余斗跟你年龄相仿,保不齐能把你打出屎来! “公子息怒,公子息怒!”乔辙连忙道,“在下一定加派人手,搜捕目标。若是斩得余斗,一定尽早向公子报喜!” “没用的东西……”余斗对于这般答复,似乎并不满意,手往外边一摆,哼道,“退下吧——我们明日就走,本想拿余斗的人头,作为此次历练的战利品,呵!” 乔辙心里苦:你要战利品,自己打去啊!为难老夫,算个什么事? “公子雅量,请恕在下无能!”乔辙小心起身,躬着腰往外退走,嘴里唱声,“请南宫小姐、南宫公子好生休息,在下告退!” —— 支走了乔辙,余斗还故意作怒,冲着里边道:“姐,要不我去追?不就是个清澜小子,哼哼,我一定手到擒来!” 严雀劝道:“罢了罢了,那余家小子有飞行战技,乔家打草惊蛇,这会儿怕是已经回到无为学院。” “他有飞行战技,难道我没有?”余斗气呼呼的喊道,“区区一个无为学院,难道还敢违背我南宫家?不就是一个学生?” 说着便要往外冲,却被严雀拉住,耐心劝导:“一个余斗,自然不是三弟的对手。咱们也知道,余斗背后必有助力——想也知道,多是那两家之人。” “你若以个不巧,撞见几个硬茬子,岂不是白白送了性命?”严雀温声细语,由不得他不听,“听我的话,咱还是早些休息,明日便启程回家。到时候将余斗相关,禀呈族内长辈,长辈们自有定夺。” “哼……”余斗见说,暂且放弃了追击,却怒火未消,“乔家两个战灵,在花露镇巴掌大的地方,都能让余斗给跑了。我一定告诉父上,对乔家严惩不贷!” …… 院子里的言语渐渐轻细,低不可闻。 而院外的乔辙偷听得大概,心情愈加忧虑…… “我支持大公子,是看大公子文武双全,城府匪浅。”乔辙自回住处,暗自忖度,“又是大长老乔扬天的嫡孙,有机会博取南宫家的青眼。只是……” 乔辙不禁长叹:“当年梦魇之乱,我等站队南宫家,多少占点道义。暗中指示清澜国,亦是隔山观虎斗,祸不及乔家堡。” 事到如今…… 乔辙今天跪了两次,脸上早无往日儒光:“中土之变,多因七大世家彼此争斗。乔家若是卷入其中,迟早充当炮灰。” “我乔家祖上迁居幽林,本就是避祸求安。”乔辙俨然是被余斗说动了心,“中土世界就算打翻了天,难不成还能……祸及幽林?” 第160章 林间有人! 第160章 林间有人! 有道是福祸相依,乔家陷入危机,当然也意味着莫大机缘。 若能在护典家族的争斗中,挑对了边,站好了队,没准就能借势崛起。不说跻身一流,至少可以在万里幽林之内,坐稳头把交椅! 乔辙乃是知天命的年纪,如何看不破其中门道? 谁都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在中土世界,无数的家族势力,甘愿为了大好前程而粉身碎骨。 乔家,也不例外。 只不过—— “豆豆,你好敢啊!”院子里,料得乔辙走远,秋玄清才压着声音道。 余斗正要回房,淡然一笑:“乔学长只说大长老忠心拥护南宫家,大公子一心迎娶某位南宫小姐,却未曾提及他的父亲……” “乔戈的父亲?”秋玄清一时茫然,“你听说过?” “没……”余斗虽是摇头,言语却有十分自信,“不过乔家主给自家两个孩儿取的名字,倒是有些说法。” 严雀轻声念道:“乔家大公子名为乔址,二公子名为乔戈——连着读起来,便有‘止戈’之意?” “不错。”余斗低声分析,“乔家居幽林,对中土之事定有了解。其实你我都知道,护典家族之争,万年以来从来不曾停息。六十年前,更是爆发了岷山血战!” 秋玄清恍然大悟:“所以,乔家主二十多年前,便看淡了势力纷争,才给取了这两个名字!” 道理说完,余斗却不敢妄下定论,冲二位女生点头一笑:“但愿如此。” —— 次日早餐后,“南宫家”的公子小姐果真离去。 不出意外的是,他们从头至尾,都没给乔辙一个好脸色。 乔辙自忖得罪不起,纵使心里有气,只能全程赔笑,把三位小祖宗哄出了花露镇,看着向西而去。 至于后续如何,他唯有暗暗祈祷。 “余斗仅是一介小辈……”乔辙这一夜,心里推敲了无数次,“杀了他,捞不着什么好处,反而把我乔家推上风口浪尖。” “放跑了余斗,南宫家也不见得会如何——余斗戏弄清澜宗时,仅有战锋武境,还没有飞行战技。” “此一时彼一时,我跟乔斌逮不住余斗,也很正常……” 在乔辙看来,那三名南宫家的公子小姐,仅是偶然出现。小孩子临时起意,过来溜达一圈罢了。 耀武扬威不成,无非回去控诉一番。 南宫家虽然对下凉薄,不至于没了脑子。 …… 且说余斗、严雀、秋玄清从西大道离开花露镇,却并未走远——对乔家用计,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 “这甲等任务,我们还做不做?”秋玄清有些踟蹰。 “当然得做,不过……”余斗看着天光渐亮,茂密的幽林鸟鸣阵阵。呼口气道,“我独自跑一趟,会比较方便。” “独自跑一趟?”秋玄清不解,“去哪?” 余斗看向北侧偏西的方向:“幽林东南的木料,都会运往乔家堡——我去趟乔家堡,一则采买木料,二则刺探情报。不出意外的话,五六天内便能折返。” 秋玄清哪里放心得下?劝道:“乔家堡距此三千余里,且有大长老乔扬天坐镇——那可是战豪强者!” 余斗能用天行翼游斗战灵,但是直面战豪,怕是有死无生。 “没事儿。”余斗一路坎坷,早已走出许多经验,“当初清澜国要拿我,我还跑去了清澜宗,拜会了王堰前辈。现在‘南宫小姐’要我的项上人头,乔家人做梦都想不到,我会出现在乔家堡!” “就随他去吧。”严雀早猜出余斗的计划,无奈叹声,“不去乔家堡浪一回,他就不是余斗了。” 话是这么说,严雀仍是小心叮嘱:“幽林地区有不少飞行异兽,你可千万小心,莫要成了鸟儿的吃食。” “你去乔家堡买木材,我便跟玄清去找龙心果、九渊炎泉。元宵这一波任务,加上乔戈学长的入驻,定能让咱们里飞沙的名声,提上一个台阶!” 严雀明白余斗所想,句句话都说在点子上,叫人听了十分安心。 “震慑乔家,并在学院之中彻底站稳脚跟,以及直接针对到南宫寒……”余斗整理一番心境,背后“唰”的一声展出墨梅属性的战魂翼。 他将战魂翼的颜色调整为天青云白,对严雀点头一笑:“从今往后,这东南之局,我们总算能够掌握一些主动!” —— 元宵刚过,许多平和之地,还弥漫着节日气息。 伤势未愈的余斗,却在高空中独行。 他换上“黑爷”的装束,看着朝阳之下,逐渐揭开面纱的广袤天地,心情一时难名。 余斗并不担心乔家堡之行,更多思虑的,反而是东南之局:“护典家族争夺《战神宝典》,为何牵扯到东南大陆?” “莫非扫平东南,会在竞逐《战神宝典》的事项上,占得某种先机?大圩皇帝、顾宗主都未能察觉,故而未曾防备,接连发生意外。所以——” 余斗眉心一皱,一双眸子在分辨方向,心思疾闪:“鬼王前辈应当知道其中缘故!” 回去之后,定要设法找到鬼王前辈! …… 且说这飞行战技,虽可将战士的诸项能力,提升好几个档次。但其飞行消耗,却是高得吓人。 须是经脉通透的战豪强者,才能利用强横的战意恢复能力,做到“无损飞行。” 余斗仅是一星战骁,持续飞行约摸两刻钟,战意灵元便会耗之一空。 以他的飞行速度,至少要飞上四个时辰,才能抵达三千里外的乔家堡。 “走走停停,怕不是要飞到明天早上?”余斗飞了一小会儿,便双手抓出两块灵元玉,默念《镇山河》的法诀,快速吸收其中的能量。 “嘿嘿,刚刚好!”余斗略微调整一番飞行速度,让战意灵元的消耗速度,与吸收灵元玉的速度大致相同。 如此,就能脚不沾地,直达乔家堡! 可惜的是…… “一刻钟就要消耗二十块灵元玉,一个时辰就是八十块!” “四个时辰……三百二十块!” 余老板两手抓着灵元玉,一边维持飞行状态,一边细细算账:“三百二十块灵元玉,就是三千二百块灵元石,再乘以两千……” “嘶?”他忽的面色一苦,哀叹道,“单程六百四十万清澜银宝,来回一趟,都够在南平郡城买十几套宅子了!” 虚戒里的灵元玉所剩不多——西荒帝国奖励的二十万,加上顾大哥给的部分,早已开支得十之八九。 此时点算,仅是堪堪够用。 心疼归心疼,耗费些灵元玉,即能达成某种战略意义,便是相当划算的买卖! —— 话说回来,理想虽然丰满,现实往往骨感。 想着一鼓作气直飞乔家堡的余斗,依靠灵元玉的支撑,仅飞了一个多时辰,便觉得浑身经脉郁结,气息不畅。 “短时间内消耗了太多灵元玉,经脉排斥了么……”余斗自嘲一笑,渐渐降下。正巧看见云层之下有一林间小镇,他摸出地图来。 “花语镇?”余斗眨了眨眼,由衷赞道,“花露镇、花语镇,光是一听,便觉着是个好去处,也不知是谁起的名字?” 他微靠东侧,借着灿目的朝阳,在山高林密处落入树冠。 “花语镇也是乔家伐木工的采集点,多半没有存货……”余斗没抱太多希望,就坐在林下吃几口干粮,用《镇山河》的心诀理顺经脉。 照这进度,今天日落之前飞到乔家堡,晚上便能买到任务所需的三种木材。 “时间充分,多歇会儿!” 余斗落地的位置有些讲究,巧巧选在花语镇近郊的紫心花隔离带里边。除了喜好紫心花粉的幽林蜜蜂,其余所有虫鸟异兽,都对紫心花的气味讳莫如深、避而远之。 “舒舒服服打个盹儿,好过行功两周天!”余斗往日绷得太紧,经过岳老师的引导,早已明白“张弛有道”之理。 他在林间找到平坦处,扬手摆出躺椅——嘿嘿,还别说,正月的幽林尚不闷热。林间轻风这么一吹,带来习习凉意。 不远处传来些叮咚声,似有溪水流淌。置身于此,难得找到些徜徉山水的感觉。 余斗躺得惬意,摸出一根惯用的鱼竿,本想重复一次“沙海垂钓”的骚操作,但幽林之中草木丛生,多有荆棘暗藏。 “真甩一竿子,还得折根鱼线!”余斗恨恨作罢。 正揣着竿子闭目养神,想着有些时候没找老李钓鱼,这次任务结束,回去一定安排! 然而事有不巧,明明是没有路径的野地,余斗躺不到一刻钟,就听见嘈杂人声,快速靠近! “走快走快!”一个冰冷的男声,倨傲叱喝。 话音才落,茂密的林下传来“噼噼啪啪”的有力脆响,似是动了鞭子。 余斗星眸一睁,立即警觉。 他收了躺椅,身子往上一飘,悄无声息的藏到了树冠叶蔟之后。 堪堪掩住气息,便看见两名二三十年纪的男子,押着一位身穿粉色裙裳的少女从树下经过。 少女打扮朴素,头戴木钗,约摸十五六岁,已出落得楚楚可人。 特别是她那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像是会说话。 此刻身处窘境,少女的娇颜上,明写着两个字——绝望! 一名男子十分嚣张,眼看前面就是紫心花带,用力推了一把少女,恶狠狠的道:“小花,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快说,那东西长在哪儿!” 少女虽有战意在身,苦于武境不高,嘤咛一下,被男子推倒在地。 她眼里暗藏恨意,咬着牙道:“乔大人,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这贱婢,还想瞒老子?”乔姓男子凶神恶煞,又得意洋洋,“你正月初七入山,找到一颗上千年限的‘丝萝乔木’——你的那个小跟班,都告诉我们啦!” 少女眼神一颤,顿时没了光泽。 樱樱小口呢喃道:“我弟弟他……他怎么可能……” “嘿嘿!”乔姓男子打断道,“什么弟弟?不就是个捡来的孤儿?小小年纪,偏爱到处吹牛。我听到风声,给了一千灵元石,他便什么都招了!” “一千灵元石?”粉裙少女诧异之间,眼眸中淌下心碎的泪水,“我养了他两年,供他读书修行,他居然……”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乔姓男子扬起手中的鞭子,冷笑连连:“小花,念你是花家之后,我也不是辣手摧花之人——带我们去找‘千年丝萝乔’,我们得了赏赐,少不了你的好处!” 另一人个子稍矮,虽然寡言少语,面相却是奸佞好色。 打量得小花腰肢曼妙、模样标致,两眼放光的道:“正好,我还缺一小妾。以后将你纳入房中,也不枉老花家主在世时,对我乔家俯首帖耳!” “你们……”小花悲愤欲绝。 眼看唯一信任的“弟弟”也背叛了自己,她站起身来,终于忍耐不住。 斥道:“五年前,你们约我爹娘进山看林场,说什么山体倾颓,出了意外……” 小花越说越急,眼泪就似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滚落:“不仅谋了我家的林场,现在又来害我!” “你们说,我爹娘,是不是被你们害的!” —— 眼看双方剑拔弩张,乔家人的鞭子就要落下,幽静密林里,忽的“簌簌”一响! 一个人影忽的蹿将出来,将那两名乔家男子吓了一跳。 小花心里一惊,如同死灰般的眸子里,现出几分希望。然而瞬息之后,竟发现两名乔家男子对着来人恭敬行礼。 拿着鞭子的男子行礼之后,招呼一声:“乔斌长老,您不是在花露镇,怎么突然出现在此?”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昨夜启程,星夜赶往乔家堡的乔斌! 他走的本是幽林大道,偶然听到林间争吵,这才拐过来查看。 “你们这是……”乔斌面露疲态,气息微喘,“干嘛呢?” 那两人对视一眼,各自讪笑,拿鞭子的家伙连忙答道:“没什么事——花语镇的老花,您还记得吧,这是他家姑娘。” “老花?”乔斌挑眉思忖,小声嘀咕,“不是死好些年了?” 他看小花的衣裙多有拉扯痕迹,又生得花容月貌,脚后跟一想,便猜了个“大概”。 一面转身离去,一面憋坏的哼道:“荒山野岭,小心毒虫……就这么个小姑娘,你们还一起上?嘁!” 第161章 背叛 第161章 背叛? 乔家自依附南宫家以来,在幽林肆意扩张。 幽林东南端的花语镇、花露镇,原本皆为花家的地盘。却在五年前的一次林区勘探中,出现意外,损失惨重。 主要成员陆续身死,遂由乔家,全面接手了两镇。 小花当时年幼,又是个女眷,侥幸逃过一劫。她守着残破的家业,在镇上以经营茶点为生,偶尔靠着从小耳濡目染的本事,进山里找些药草。 正月初七,小花带着收养的弟弟进山,想找开春头一批的草药,亦是机缘巧合,在镇子西侧的山坳隐秘处,发现了一株“千年丝萝乔”。 那是传说中的宝物! 小花本想回到家中打点行装,便和弟弟一起采了那株“千年丝萝乔”,再离开幽林——无论是前往中土,或是东南,只要将“千年丝萝乔”卖个好价钱,便可一世无忧! 怎会料到,相依为命的“弟弟”,那位自己想要托付终身的人,居然为了一千块灵元石,选择背叛自己! —— 乔家二人眼看乔斌似有急事,快速走远,这才松了口气——乔斌有战灵武境,在族内地位颇高。 若是说出“千年丝萝乔”,岂不是白白让出机会? 再转回头,小花早已面如死灰,最后一点希望也彻底泯灭——乔家势大,乔家堡方圆数千里出现的强者,九成都姓乔! 哪会有人来救自己? “我……我不会说的……”小花呼吸疾颤,哭腔明显。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惊恐,却又透出几分狠厉,“除非——你们让我见他!” “死到临头,还敢作妖?”乔家男子逼到近前,鞭子用力的甩在地上,“啪”的一声打碎不少枯枝,在地上留下深深的鞭痕。 “真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不知道?”他探出一只手,凝聚起战骁级别的灵元之力,倨傲哼声,“要不是懒得费神,你这贱婢早成白痴了!” 小花刚站起来,听他一说,慌的连连后退。 武境较高者,可以通过灵元之力,探查武境较低者的灵窍,以获取某些记忆。在那之后,武境较低者因为灵窍受损,会变为半呆半痴的废人。 眼看小花走投无路,就要凋谢在两名乔家男子手上,半空里忽的落下一片雪亮刀芒,煞气汹涌,好似地狱鬼号! 地品低级战技,地煞斩! 树上藏了许久的余斗,哪里看得这等霸凌之事? 待乔斌走远之后,果断出击! 这一记地煞斩,角度刁钻,竟一下将那两名乔家男子斩翻在地! 两人连呼声都未及发出,纷纷头断腰开,两条腿儿各趟各道,腔肠红白之物汩汩流出,哗啦啦的洒了一地。 眼看是不活了。 “两个杂碎……”余斗轻啐一声,收起雪烟刀,回头发现少女惊跌倒在地,脸上满是惊惧之色。 “没事了。”余斗安慰一声,将两名死者手指上的虚戒取下,尽掠其中财物,再用虚戒收了两具残破不堪的尸体。 打量一眼身边不甚高大的树木,忽的击出一拳,直把树干打得咔哧作响。那树干之上,也出现了条条裂纹。 电光火石的一瞬,余斗竟把两枚装有尸体的虚戒,用散流霞的手法,顺势打入了树干裂缝之中! “嗯,再下几场雨,便看不出来了。”余斗大拇指在树干上蹭了蹭,自言自语道。 偏过头来,发现少女两腿发软,许久站不起身,终于取下斗篷,露出年轻的面孔。 向她伸出手道:“怎么,我救了你的命,都不会说声谢谢?” “……” 小花没敢碰他的手,竟是更害怕了。 慌乱站起时,连忙往后退出一大截儿:“你……你别过来!” 余斗可不想横生枝节,斩了两名乔家无赖,乃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至于眼前的小姑娘,跟她那位叛徒弟弟,以及生长在山里某处的“千年丝萝乔”,余斗没有半分兴趣。 “嗐……我这就走。”他无奈一笑,又拉上斗篷帽子,举步向北。 可是没走出几步,背后的少女总管镇定下来,疾声唤道:“恩人,恩人请留步!” 余斗知道她处境艰难,心里也很犹豫。 想帮,此行重任在身,不能受她拖累。 不帮吧,乔家死了俩人,那叛徒弟弟还在镇上呢,小姑娘肯定回不去了。看她手上也没个虚戒,武境虽有七星战士的程度,却还不足以从任何方向穿越幽林。 “嗯?”余斗半转回身,且看她有何说法。 小花整理抚平褶皱的衣裙,将额前散发拨至脑后,露出惹人喜爱的俏脸。 款款行礼时,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气度。 只是张开小口,仍是带着哭腔:“妾身花仙儿,谢公子救命之恩——” 咦? 中土女子,流行自称“妾身”? 听来怪怪的? 余斗自顾探讨,想摆手作罢。 不料花仙儿眼眸一定,透出些决然之色:“公子定然已经听到,花语镇外,长了一株‘千年丝萝乔’。如果公子肯帮妾身一个忙,妾身愿意替公子带公子前去,将‘千年丝萝乔’送与公子。” 余斗奇了怪:“你就这么肯定,我想要千年丝萝乔?” 花仙儿再行一礼,笃定的神色,替代了之前的恐惧:“千年丝萝乔,是制造神级法器的材料。若公子此行是前往中土,一根千年丝萝乔,便可让公子在护典家族站稳脚跟!” 还挺会察言观色? 余斗心里默叹:终是吃过苦的姑娘家,千年丝萝乔未必有如此价值,她这般说法,怕是想换取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 他也不应承,随口问:“你先说,让我帮你什么忙?” 花仙儿扭头向东,看向不远处的花语镇,恨意昂然:“我弟弟定在镇上,我想请公子……带我去寻他对质!” 原来如此! 余斗恍然明悟,未有丝毫迟疑,立即大步向东,朝着花语镇走去。 花仙儿面露感激之色,眼里却透出几分凄怆——两人约好今早离开,不料对方却跟乔家通风报信,自己才被乔家扣押…… 不当面问个清楚,得了那份富贵,又有何用? —— 花语镇的乔家人不多,仅有的两名战骁强者,皆被余斗斩杀。剩下的战士、战锋,都不足为据。 他们瞧着自家两位老大押着花仙儿进树林,本以为会发生些什么“羞耻”之事,都等在镇东的茶棚里看热闹。 不料小一刻钟的功夫,一个看不清面貌的黑袍人,竟带着花仙儿回到了镇上! 正觉着势头不对,余斗一招登云步,黑色斗篷“哗啦”一声,闪身掠过茶棚栅栏,立于当中的茶桌之上。 煞气挥洒,恰是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余斗刚要喝问时,这些小厮哪里经得住吓?哐啷几声带倒桌椅,个个屁滚尿流,作鸟兽散去。 “公子,他们都是乔家爪牙,一定知道我弟弟在哪!”花仙儿脸色一急,便要去追。 余斗跳下桌子,却只追了半步——他猛的扭头,看向茶棚柜台的隔栏之后。那里,正传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难道是……” 余斗谨慎的移动脚步,终于在三步过后,看清了隔栏后的景象。 “……” 花仙儿铆足了劲儿,往前疾追了一段儿,才发现余斗没跟来。回过头时,才总算发现异样。 “公子?”她表情一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跟我差不多的短发,约十四五岁,左耳下有颗小痣。观其筋骨,应是觉醒不久。”余斗皱着眉,将看到的情景,尽量平缓的描述,“生得有些书卷气,双手上却有老茧。” “是他,是他!”花仙儿连忙赶来,张口疾唤时,早已泪如雨下,“花铭意,花铭意!你给我出来!” 她的语调隐有恨意,更多却是身为姐姐的责怪与懊悔。 两人的关系,当是极为亲近。 背叛不背叛的,小孩子家家,花仙儿也不打算计较,逮出来打一顿便好。 往后离开花语镇,两人江湖相伴,倒也不是不行。 但是…… 哗。 余斗抬起右手,恰恰挡住了茶棚门户,将花仙儿卡在外边。宽大的黑色斗篷,也挡住了她的视线。 “公子,你……”花仙儿心思急切,想要甩开余斗,“你别拦着我,我一定要给这小子点颜色看看!” 但是用了几下劲儿,余斗的右臂就似铁铸的一般,横在花仙儿跟前,哪里掰扯得动? 而余斗的言语,也有了古怪的颤音:“他手脚反折,牙关处有竭力咬合留下的淤血,额上青筋多有爆裂,双眸无神,灵窍空空如也。” “定是——”余斗收回视线,不忍直视隔栏后的满地鲜血,咬着牙道,“定是个硬骨头,至死未曾透露一句!眼看要被探查灵窍,便自毁神庭!” 所以…… “什么?” “公子你说什么?” 花仙儿顿时愣住——弟弟并未背叛自己,那两个乔家人,是在撒谎! 或许前几天,就曾威逼利诱,直到察觉姐弟俩今日要跑,这才施展手段! 先抓了花铭意,严刑拷打,不惜折断其手脚! 眼看是个硬骨头,乔家两人想要探查灵窍时,花铭意居然自毁神庭,用自己的性命,守住了秘密! “我不信,我不信……”花仙儿仓惶跌退,下意识想去看,却又害怕看到余斗所说的场景。 反倒这时,余斗收回了手,警惕着四周,道:“看地面血迹,令弟约是辰时遇害,乔家没了办法,这才找上了你。” 花仙儿双拳紧捏,惶然的往里探看,柜台隔栏后,木质地板上满是血迹。一个面孔年轻的少年,双腿双脚俱弯折出恐怖的角度。 手肘、膝盖处,露出森然的白骨,以及沾染血肉的筋结…… “不会的……铭意他不会的……”花仙儿慌的往前两步,进入茶棚之后,果真看清了弟弟的惨状,顿时惨叫一声。 眼看就要跌倒,余斗搭手扶了一把,提醒道:“花小姐,此处仍是乔家地盘,我双拳难敌四手,宜当尽快离开。” 说着,取出一枚备用虚戒,收殓了花铭意的遗体:“既然误会解开,不如先将令弟安葬,再作打算。” 花仙儿如同失了魂魄,想到这些年的相依为命、点点滴滴,一颗心寸寸碎裂。在幽林之中,因为林场争斗而家破人亡者,时而有之。 三年前,花铭意逃难来到花语镇。 是花仙儿好心收留,并给他起了名字。 谁曾想,刚刚有所际遇,本以为能过上好日子,却因着花铭意自己口风不言,送了性命。 —— 片刻后,镇东林下。 “铭意往日跟我进山,最喜欢的便是这花海。”花仙儿早已哭成泪人,“我不该误会他的,我应该相信他的……” 余斗心里五味杂陈,递出虚戒道:“花小姐,送他最后一程罢。” “嗯……”花仙儿取过虚戒,就寻了花丛茂密处,用手挖开尺余深坑,将虚戒掩埋其中。 幽林之中土壤坚韧,土层下有不少碎石,花仙儿挖得急了,纤纤玉手被蹭破了皮。站起来时,两手满是血迹。 水眸中恨意明明,心里所想,便是替弟弟报仇雪恨!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余斗瞧得分明,取出些疗伤药液,平静的道:“待会儿取了千年丝萝乔,你便向南而行。过九渊峡谷,寻九渊城的东莱阁变现。我与你手书一封,无论东莱阁还是鬼镰帮,必会助你一臂之力。” 说着又取一枚虚戒,分了不少灵元玉:“你有七星战士的武境,加上这虚戒里的盘缠,应当足够!” 此般言语,倒是让花仙儿愣在原处。 难以置信的道:“公子,你……这是何意?” 余斗就是个土包子,不知道千年丝萝乔的好处,坦然道:“那是花铭意用性命守护的东西,我若夺走,与乔家人何异?” 而且,闹出这档子事,花仙儿难以存身。 不留点家底给她,迟早再陷窘境。 …… “不行!”花仙儿埋葬了弟弟,却是执拗起来,“我花家向来言而有信,公子慷慨,妾身万分感激。但是公子,不能置妾身于不义!” 余斗见说,心中暗忖:有道是碧玉无罪,怀璧其罪。千年丝萝乔如此非同小可,花仙儿取了,恐怕另有危险。 不如自先收捡了,日后明白价值,再予以补偿? 第162章 生烫牛肉 第162章 生烫牛肉 也难怪,花仙儿带得出那样宁死不屈的弟弟。 可惜…… 祸从口出。 —— 千年丝萝乔的所在之处,果真偏僻难寻。 余斗跟在花仙儿身后,直走了小半个时辰。淌过两处溪水,又下了一片险峻山坳。才在丛深叶密处,见了庐山真面目。 那是一株小臂粗细,高不到八尺,有藤蔓缠绕的…… “这……乔木?”余斗再不懂木材,也不禁皱起了眉,“花小姐,再小的乔木,也有三丈余。这东西果真生长了千年,怕是棵参天巨木?” 花仙儿眼神笃定,如视至宝:“公子有所不知,寻常乔木随着年限增长,是越发高大。但眼前这株,却是越长越小!” 她聚起战意,以掌为刀,将傍近的杂草灌木砍倒,让余斗走到近前。 “公子请看。”花仙儿指向树干上,氤氲蕴含流光的双色螺旋藤蔓,“这是丝萝、女萝。寻常丝萝,便似面条一般,女萝更是散下如瀑。这树身上的丝萝,足有小拇指粗细,而这女萝与之相依相偎,螺旋伴生……” 说话间,花仙儿语调一颤,若是没有乔家人,自己和花铭意,定可相伴一生吧? 余斗默默叹息,适时的递上一盏清水:“渴了吧?” “唔?”花仙儿正不知如何缓解情绪,见了眼前杯盏,连忙夺在手里,偏头去喝时,却怎么也忍不住眼里的泪水。 “谢……谢谢公子。”花仙儿借喝水缓了缓心头剧痛,捏着杯盏也不还,咬着牙继续道,“丝萝、女萝吸食乔木精华,却又从内里滋润,使其衰而不腐——” 说着,她摘下一片新发的嫩叶儿:“这是柏树叶,妾身不会看错的。或者,公子若有兵器,可以尝试劈砍。若妾身误认,这小树定会一刀两断!” 余斗打量一眼花仙儿手上树叶,心里不免窘迫:地上植物十万八千种,小爷能识得叶片的,怕是只有竹叶了! “嗯,是柏树叶没错……”余斗难得不懂装懂,为了掩饰尴尬,还是握出雪烟刀,用上六七分力道,猛的向那树干上斩去! 这不斩还好,这一刀斩过去,直斩得余斗手心发麻! 定睛一看,莫说是树皮、树干,连表面缠绕的两拳丝萝藤蔓都未曾破开半分! “……” 余斗收起雪烟刀,那手心酥麻的小动作,自然死要面子的藏在身后。 “公子的兵器不凡,这定是千年丝萝乔了!”花仙儿泪泪眼婆娑,却露出几分解脱的笑容,叫人心底怜惜。 然而…… 花仙儿露出了笑容,余斗却皱起了眉头:“千年丝萝乔,树生千年,根亦千年。树身缩小,根系却有可能盘踞半座大山。” 他御起一枚虚戒,利用虚戒的空间之力,奋力将一侧的土方挖走——哗啦!原本完好的林地,突然空了大片! “呼……”余斗发现,千年丝萝乔的根系确实粗壮坚韧,不过与地面部分还是有着天差地别。 花仙儿见状,也松了口气,心情复杂的说:“这乔木根系支撑千年,本就极为不易,许多部分已经朽蚀。” “待到支撑不住的那一天,这株乔木便会烟消云散,而吸取了千年精华的丝萝藤蔓,则会异化觉醒。” “植物系异兽么……”余斗点了点头,不禁想起荆棘城斗兽场所见的藤蔓妖花。在斗兽场内,藤蔓妖花或许不是死亡镰刀的对手。 但在山岭之中,结局尚未可知。 而这对即将“成精”的丝萝、女萝,注定没有叱咤风云的那天——余斗不擅伐木,却会挖地,用虚戒将四周挖开,底部掏个半空。 用力一脚,当场踹到! 将千年丝萝乔挖出,几乎挖走了小半座山岭,定会招人注意。 难怪花仙儿、花铭意没敢当场挖掘。 余斗也不清理根须泥土,直接收进虚戒。 深山得宝,本该是件开心事,正想回头道谢,余斗冷不丁发现,刚刚就在身后的花仙儿,退开了不小距离。 她双眸无神,眼泪扑簌如雨。 亲眼看到千年丝萝乔被收走,她寸寸碎裂的心,便彻底死去。 神庭灵窍之中,忽的掀起一阵风暴! “铭意,都是姐姐不好……”花仙儿失神低喃,“都怪姐姐,都怪姐姐……姐姐这就来陪你!” 眼看就要自毁灵窍,决然殉情。 忽有一道不强不弱的流光,咻的平掠而至,不偏不倚,正击在她的脑门上——将灵窍风击散的同时,也将心如死灰的花仙儿打晕在地。 数丈开外,余斗正是散流霞的手势,苦笑叹声:“你死了,岂不是险我于不义?你花家讲道义,我余家就不讲了?” 话是这么说,为了这档子事,在花语镇已经耽搁许久。 余斗又不能放任不管——这妮子醒过来,多半要继续寻死。 没奈何,只好搀起花仙儿,就往背上一背,尝试得并不影响天行翼的发挥,果断拔地而起,蹿入云层之上! …… 花仙儿醒来时,天色已经全黑。 稍一动作,竟觉得浑身酸痛。 她下意识有些奇怪:虽被乔家人欺负,却未曾被打,怎么会…… 旋即才反应过来:“我……没死?” 她有些沉默,正想再寻短见时,愕然发现,自己的神庭灵窍,竟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封印。不禁无法动用灵元之力,就连战意,也使不出半点。 “呼……嘶,呼……嘶。” 黑暗中,花仙儿支起身子,气息轻喘。 床头的落地灯盏,散发出昏黄柔光,可以勉强看清室内的布局——这是一处颇俱档次的旅店。 没档次,也用不起灵元灯盏。 “花语镇附近,没有这样的所在呀……”花仙儿自忖熟悉幽林,一时有些蒙圈。 她掀开被子,发现自己外衫已被脱下,正有些慌乱时,窗边卧榻上,传来余斗疲倦的声音:“醒啦?” 花仙儿缩在床上,心里砰砰直跳。 余斗又道:“你许久没吃东西,饿了么?” 说话间,他触动手边的机关,将几处灯盏开启。 花仙儿昏睡了大半日,气色仍旧不佳,眸子里疑虑重重,显然对余斗没有太多信任。看见自己的外衫就挂在墙边衣帽架上,连忙碎步过去,取来穿了。 “我不饿……”花仙儿不知为何,没来由的要强。 然而—— 咕咕…… 事有不巧,她话没说完呢,肚子已经开始叫唤。 余斗淡淡一笑,起身指了指桌面的衣饰盒子:“我请店家按照你的尺寸,临时买了些衣物,还有头面……” 他生怕对方误会,立即解释:“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花仙儿看那盒子做工不凡,绝非廉价之物,眉心愈紧:“公子请说。” 余斗转身对窗,拨开些帘子,透入些外边的斑斓灯火:“我与乔家是对头,有些木材,却不得不跟乔家采买。所以想请你出面。” “什么木材?”花仙儿有些困惑,在她眼里,公子本领高强。些许木材,当是小菜一碟。 “食铁树、骷髅乔、金刚杉。”余斗直言以告。 “这……”花仙儿一惊,俏目疾闪,隐约猜到些什么。 她心有死志,不过恩人还有所求,也不好拒绝。 只是…… “不瞒公子。”花仙儿仔细道,“这三种木材,往日倒是好买。可是碰上乔家接了无为学院的活计,在过年前便将所有存货调走。” 这些都不是秘密,余斗并不惊讶。 他缓缓一笑:“调去了何处?” 花仙儿皱眉应答:“多是运回了乔家堡——可是乔家堡在一两千里外,妾身恐怕,帮不上公子什么忙了。” 在她看来,余斗武境再高,带上昏睡的自己,一天顶多跑出个两三百里。 花语镇离乔家堡一千七百余里,故而有此说法。 只是不知花语镇附近,是哪家镇集开设了如此奢华的客栈? 不料。 余斗将帘子“哗”的拉开,再将隔音效果奇佳的多层玻璃窗开启,街面上的热闹人声,立即传了进来。 “这里,就是乔家堡!” —— 虽过午夜,但乔家堡却似镶嵌在幽林大地上的一颗明珠,彻夜闪亮。 换上新衣的花仙儿打扮一番,果真像是花中仙子,美丽动人。她陪在余斗身边,无心去看乔家堡的繁华街景。 问道:“公子,一定要今晚么?” 余斗也不瞒她,布开灵元避障,小声道:“记得早间突然出现的乔家人么——那人在花露镇见过我,是赶来乔家堡送信的。按他的脚程,明天中午便到。” 说着,余斗亦感无奈:“带你‘跑’了那么远,我也累得够呛。真睡死过去,不知何时醒得过来。” 夜长梦多,正是此理! 说话间,余斗发现街边有一家“福记生烫”,生意十分火爆。 见过往行人,多有对花仙儿垂涎留恋,就大大方方的将她小手一牵,故作高声的道:“夫人,春寒料峭,吃碗生烫?” 花仙儿本想抗拒,可是置身乔家堡,总须有个假身份。进旅店登记时,余斗怕是早说两人是“夫妻”了。 两人于是寻位置坐下,余斗问伙计拿了菜单,吩咐道:“一碗生烫牛肉,一碗花肠粉条,少放辣,多放葱。” “得嘞!”伙计小心记下。 余斗见花仙儿失魂落魄的模样,索性不问,替她点餐:“我夫人也要一碗生烫牛肉,再加一碗肉沫小面儿。” “二位稍候!”伙计麻溜招呼,不在话下。 —— “买好木材,我再处理一些事情,便带你离开幽林。”余斗趁着机会,压着声音道,“我会给你安身立命的本钱……” 话还没说完,花仙儿便摇了摇头。 “还想着寻死?”余斗也不惯着,声音微微发狠:“你仔细想看,令尊、令堂的在天之灵,想看到你在如花似玉的年纪,轻生殉情?” “你也不想想,为何乔家害你满门,唯独留你一个?我一个旁人瞎猜,都能想到可能是令尊遇害之前,跟乔家说了些什么吧!” “而且,你花家识木的本领,确实非同凡响,不是么?” 否则,为何偏偏是花仙儿,找到了千年丝萝乔? 余斗一席话,把对坐的美丽女子说得眼眸晃动,气息不定。 倔强的想要辩驳时,却又咬住嘴唇,无言以对。 殉情,说得好听。 比得上父母的生养之恩? 余斗察言观色,觑得时机恰好,放缓了语调:“你若执意如此,不仅对不起父母的苦心,花铭意为了让你过上好日子,宁死不屈。” “你不想让他白白牺牲吧?” …… 生烫端上桌时,花仙儿的脸上已经有了几分神采。 虽是落寞,至少没了之前的死志。 余斗夹了块花肠到她碗里,适时的转移了话题:“这东西用蒜汤一烫,又香又脆。我怕你不吃,就没给你点。” 不料,花仙儿筷子一夹,吃得十分干脆,嘴里嘎嘣作响,嘟囔道:“我可没那娇惯,过年的时候,我还跟铭意……跟铭意烤了猪眼睛吃呢!” 烤猪眼? 那可不是寻常人能够消受的美味。 余斗见说,松懈一笑,故意道:“那我的花肠粉条,换你的肉沫小面儿——我这两日虚的慌,得这一口肉沫面汤,才能管住劲儿。” 花仙儿心有无数好奇,却是个懂事的人,摁是按捺着不问。 但一些事项,还是想要考证:“公子,是学院的学生吧?” “嗯。”余斗开心的“唆”面条,没工夫张嘴。 也不曾感到惊讶,这个时间点需求食铁树、骷髅乔、金刚杉的,基本都是学院学生。 “你是……”花仙儿大致确定了范围,忽然壮起胆子,直言问声,“你是……余公子?” “哈?咳——” “咳咳!”余斗愣了一瞬,几乎被呛了一口。 连忙轻咳两声,加强了桌边的灵元壁障。 一边夹几块牛肉搁进嘴里,一边自嘲道:“我的身份,就这么不经猜?” 花仙儿并无得意,轻声说:“过去半年,幽林之中早有公子的传闻。妾身暗自比对,贸然推敲,还请公子恕罪。” 余斗表情精彩。 得,合着小爷还没入幽林呢,就已经成名人了? 他莞尔一笑,被看穿了身份,反而心态一松:“说什么恕罪,想成为朋友,必先开诚布公——来来来,吃了这碗生烫牛肉,咱们就是朋友啦!” 第163章 我活着,就是为了复仇! 第163章 我活着,就是为了复仇! 失去亲人的痛苦,或许永远不可能化解。 余斗能做的,只有让花仙儿有种“被需要”的感觉,重新开始。 —— 乔家堡和九渊城一样,是座繁华的不夜城。 花仙儿终是伐木世家,又在花语镇独立支撑多年,行事颇为老练。 为了避免卖方疑心,三种木材,分别从三个不同商户采购,还搭配了不少其他木料。没废多少工夫,便将余斗需要的食铁树、骷髅乔、金刚杉采购足量。 说来好笑,花仙儿看着是个娇弱女子,与那些老道的商户砍价时,俨然市井老妇,看得余斗忍俊不禁。 难得的市井气息,让他想起了水月城,想起了自家鱼市边,一些面熟的邻里乡亲。 在无为学院,整日想的都是飞天遁地,也不知再回家乡时,还能否回到当年模样? “万里归乡愈年少……”余斗小声嘀咕。 花仙儿虽在漫看街景,大部分注意力,都还在余斗身上:“公子,想家了?” “嗯……” 余斗面色温馨。 除了想起故乡的美好,花仙儿软糯好听的声线,也叫人心旷神怡。 “公子夫人呢?”花仙儿的胆子确实大,一碗生烫牛肉吃下去,居然打探起来,“妾身是指……严娘子。” 严娘子? 这又是个什么古怪称呼? 余斗想救她,就得给她“阵营感”,脸上严肃了几分:“我跟严雀在花露镇假扮南宫世家的人,骗了乔辙、乔斌。后来她先回学院完成其他任务,我来乔家堡,负责采购木材。” 花仙儿问起严雀,本是因为跟余斗假扮夫妻,觉得有失礼数。 但是听他一说,顿时把那“礼数”忘了大半—— “假扮……”花仙儿惊得呼吸一颤,慌忙低了嗓音,“假扮南宫世家?” 对她而言,乔家已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更何况居于中土,宛如神明的南宫世家! “南宫世家,是清澜国背后的靠山。”余斗言明利害,“由于相隔太远,所以靠乔家中转——你听过我的传闻,我做这些事情,不需要再解释吧?” “嗯嗯。”花仙儿想通其中缘由,一时有些兴奋。 依靠余斗,似乎可以继续向乔家复仇! 可是她那点心思,岂能瞒得过余斗? …… 回了旅店房间,余斗放下满身疲惫,渐渐松懈。挑明了道:“还想报复乔家?” “公子,我……”花仙儿被当场识破,一时有些慌乱。 余斗却未责怪,而是轻轻道:“想报复乔家,就安心跟着我。我替你找个好老师,你务必努力修行。日后对付乔家时,也好有用武之地。” “好!”花仙儿当场答应下来,暗淡许久的眸子,终于有了光亮! 余斗心里却是默叹:虽然替她杀了两个乔家战骁,但是丧亲之痛,岂能就此罢休?不手刃几个乔家恶徒,花仙儿不会善罢甘休。 他也不管许多,自已困倦之极,就往窗下卧榻一躺,踢掉鞋子,将宽大的黑色斗篷盖在身上。 嘴里嘟囔着:“睡到自然醒。” 花仙儿本想让他睡床,自己去卧榻,犹豫小会儿的功夫,却发现余斗已经睡着了。 “唉……” 她心里轻叹,旋即自去卸了首饰,对着镜子褪下华服,看着自己相对朴素的内衫,一时五味杂陈。 早先几次摔在林地,内衫早已脏了。刚才又吃了微辣的生烫牛肉、花肠粉,出了些香汗。花仙儿于是将余斗买回来的所有衣物收进虚戒,自去洗浴。 洗去身上的泥垢,洗去困扰心头的死志。 洗去对余斗的怀疑,洗去……少女时期的怯懦! 水声哗哗,热气升腾。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门才被拉开。 花仙儿用宽大的浴巾掩住曼妙身躯,略显憔悴的脸上,浮现出决然之色:“现在开始,我活着,就是为了向乔家复仇!” —— 次日,下午。 乔家堡南侧密林,嗖的冲出一个人影。 这是一个佩剑的魁梧男子,他不走大道,选择直穿林地,显然有十万火急的要事! 佩剑男子风尘仆仆,眼里满是血丝,已不知多久没有休息。 说来奇怪,待他靠近乔家堡范围,见了人声,却又放慢了脚步。 行走间自顾打理,没几步的功夫,便整理好了衣衫发冠。也不知使了什么法门,就连布满血丝的双眼,也变得清澈透亮! 装扮一番后,佩剑男子又才大步流星,向着乔家堡中心的巍峨城堡走去! 此人,正是从三千里外花露镇,疾速赶回的乔斌! 从出发到现在,还不到两天! 非是战灵级别的强者,或是玉品以上擅长奔跑且耐力不俗的异兽,根本没有这等脚力! …… 乔家堡大道上,人来人往,极为热闹。 贩夫走卒、江湖行走,比比皆是。 他取出水囊,喝了口清水,整理一番思路——乔辙密信的内容,他自然知晓。待会儿见了家主、大长老,怕是要引发滔天巨浪! 毕竟,大长老乔扬天,乃是南宫世家的忠实拥趸。 想让他选择袖手旁观,恐怕…… “呼……”乔斌心系家族安危,顾不得许多。眼看靠近自家城堡,甚至有不少熟悉的面孔稍显惊讶的与自己招呼。 他坚定了想法,正要加快脚步。 “咦?这不是乔斌长老?”又是一个惊讶的声音,迎面而来。 乔斌听着声音年轻,却不是自家公子。当时无心应付,目光只看十来丈外的城堡大门。轻一挥手,算是招呼,亦是让对方让开道路。 那年轻人低头躬身,似是行礼,也确实往侧边让开一步。 可是,就在两身相错的刹那,一道雪亮的刀光,倏然从那年轻人的手里蹿出,直直插入乔斌的侧肋! “咳……咳……”乔斌极端疲惫,加上自家城堡近在眼前,怎么也不会料到,会有人敢在这个位置对自己痛下杀手! 猝不及防之下,竟被突如其来的一刀,直接刺穿了心肺! “喝!”乔斌剧痛之下,猛的爆出战魂,开启战魂甲,试图卡住对方的兵器。怎料年轻人出刀即收,不留半分机会! “我道花露镇的乔家战灵怎么少了一人,果真是回来报信!”刺杀乔斌的年轻人,正是余斗! 他面色冰冷,盛气凌人,和前几日在花露镇时一模一样。 “是……是你!南宫……”乔斌原本想要拼死拉个垫背的,可是看到余斗的脸,他只能呆在原地,任由心血流淌,生机消逝…… 南宫公子,他可不敢动! 动了这小子一根手指头,怕是要陪上整个乔家! “还是我的二位姐姐聪明,呵呵。”余斗丝毫不惧围上来的乔家人,愣愣笑声之后,当众展出一对血红色的战魂翼,呼的一声,直冲天际! 恰在此刻,乔家城堡内,传来一道浑厚的喝声:“何方竖子,敢在我乔家堡行凶杀人!” 声出时,有一道极为强劲的气势轰然洒出,一道黑线“咻”的从城堡之内掠出,直追天际! 乔斌面无血色,连忙用上全身气劲,仰头疾喝:“大长老莫追,他是……南宫家的!” “……” 蹿空的黑线速度恐怖至极,明明落后余斗多达百丈,只用了不到一息,便几乎追上! 眼看当场就要擒下凶手,却听见了乔斌之言,令乔家大长老乔扬天,顿时愣在了半空…… 余斗直飞向北,心里捏着把汉,听到背后传来下落的声响,竟然胆大的放慢了速度,看见乔扬天果真落在了乔斌身侧。 他居高临下,骄狂大笑三声,旋即向北疾飞,在高空之中,留下一道扎眼的红云。 而在余斗扬长而去之后,即将咽气的乔斌,硬撑着将乔辙亲笔写下的密信,递到了乔扬天手上,说出一句:“家族已到存亡关头,还请大长老……斟酌!” 语罢,一代战灵强者乔斌,气绝身亡。 —— “此人实力,不在朱成之下,可惜了……” 余斗向北飞出数十里,心里莫不感叹。乔斌疾走三千里送信,还真不一定是敌人,然而大势所趋,若不杀他,不借他的嘴说出“南宫”二字。 这局,便不完整! 觑得晴空如洗、无人追击,背后战魂翼颜色一变,从梅红色,转为剔透的雪白。 他一个扭身,疾冲向下,快速没入树冠之中。 …… 当天入夜,乔家堡某处精致客栈。 一个风尘仆仆的客人从外而来,店家却并未阻拦。 那客人直上三层,掏出房卡,打开了一个套间。 唰,咔。 人进了屋子,几乎没有发出多大声响。 只是屋里的美丽花仙儿苦等了三个时辰,听到动静时,早迎了出来。 欣喜唤声:“公子!” 回到房间里的客人,正是余斗! 他没来得及更换行装,瞧着外头正热闹,一把抓住花仙儿的手腕:“走,吃晚餐去。” 花仙儿被他拽出门,当时并未多想。 不料出了客栈,余斗取径向南,混着人群密集处,渐渐离了乔家堡。 “公子?”花仙儿不解。 “……”余斗一言不发,硬拉着花仙儿的手,直往幽林茂密处跑去——在旁人看来,估摸就是一对夜里幽会的小情侣。 余斗走入深林,避开了人们视野。 猜到花仙儿也没吃晚饭,便取出些干粮清水,递给她,道:“尽快吃饱,我们连夜赶回九渊峡谷!” “唔,好!”花仙儿总算醒悟过来。 此时细想,在乔家城堡面前,当街刺杀一名乔家战灵强者,又险些被乔扬天所擒……这一切,已经是鬼门关前浪了一回! 不能再有其他行动了。 余斗把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安慰道:“放心,机会有的是——另外,再告诉你个秘密。” 花仙儿眨了眨眼,目透问询。 “乔家大公子、二公子势同水火,碰巧……”余斗贼贼一笑,“势单力薄的乔二公子,是我学长。” “你!”花仙儿的眼睛本来就大,闻言吃了一惊,瞪得更大了,“你说服了乔家二公子?” 余斗三言两语间,已经解决了晚餐,当即展开墨黑色的战魂翼,半蹲了身子道:“花小姐,快上来,我不介意你在我背上吃晚餐。” “战魂翼……” 花仙儿下午已经见到余斗施展此等神技,但是相隔较远。此刻战魂翼近在眼前,一时惊得痴了。 整个幽林地区,战豪三三两两,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许多幽林的百姓,终其一世也见不到一次战魂翼。 “别磨蹭,上来。”余斗可不惯着,乔家城堡里还杵着个战豪呢。杀了人家的战灵高手,必须抓紧跑路! 花仙儿回过神来,这才动作小心的伏到余斗被上,压根没敢紧贴。 “唉……”余斗白眼一翻,嘴里道声“得罪”,再把上身前倾,双手圈住花仙儿的一双玉腿,往自个儿背上一兜。 先是往上猛的升起,强烈的超重感,让花仙儿惊呼出声。慌乱间搂住余斗的脖子,紧紧贴住了后背。 眼看“姿势”安全,余斗这才骤然提速,就藏在树冠之下,向南疾飞! …… 两天后,九渊峡谷,无为学院东北段。 这里几乎终年覆雪,往日除了苦修的学生,人迹罕至。 但是元宵过后,九渊峡谷东北段变得热闹起来。 因为学院发布了一个乙等任务——寻找因地质活动,出现的九渊炎泉。 这个任务的额外奖励很少,不过其被领取的次数,却是甲、乙、丙三等任务之最。原因无他——找到九渊炎泉的学生,可自行享用,立即入泉修行,直到炎泉枯竭为止! 已经有主的炎泉,受学院导师保护,不得入侵,更不得强占! 故而这片区域,隔不多远,就会立着一顶冒着热气的“帐篷”。那意味着一口已被发现的九渊炎泉,里边有人修行。 九渊炎泉并不难寻,但是数量有限,正所谓先到先得。 如此一来,武境越高的学生,脚程自然越快,将百八十里内的九渊炎泉占了个干净。 而那些武境稍弱的,则只能苦巴巴的继续向东北搜寻。 “余大哥也真是,也不先打听清楚,这任务是以单人计算。”穆沙苦着脸,已经走得脚脖子发酸,对身侧的红药吐槽道,“害我们又跑一趟,重新领一次任务!” 第164章 《异字卷》:琼华! 第164章 《异字卷》:琼华! 红药化形半年,仍有些痴萌:“主人年龄小,不懂事,大丫鬟你别见怪哈!” 穆沙被逗得花枝乱颤,两人有说有笑,顶着九渊峡谷的春日苦寒,在冰封世界中仔细搜索。 只是两人仍在战士境,错过了第一段密集区域,脚程又实在比不上战锋、战骁,走出去老远,见到的九渊炎泉,也都被罩上了帐篷。 “唉,好难吖!”穆沙有些苦闷。 红药倒是好耐心:“不急不急,任务期限有十五天呢,这才第四天。” 话是这么说,但是早一天找到九渊炎泉,就能早一天入泉修行。虽不比九渊劫域,但是胜在没有副作用。 而且冰天雪地里在温泉里泡上一泡,想想都惬意! 正有些幻想,茫茫雪谷之中,忽的蹿起来一道鲜红色的光芒,半空里炸开,赫然是一只奔马图形! 里飞沙号箭! 穆沙小脸一绷,脚下忽的踏出水墨色,身形一闪,已至数丈开外。 红药愣了愣,才连忙追赶。 她的锐步虽然不及幻光步,终是狐妖化形,底子比穆沙强了不少,连续性更胜一筹。几步之后,竟能将将追上。 “大丫鬟,谁放咱家烟花呀?”红药疾跑之时,脸不红心不跳,疑惑发问。 穆沙摇头:“雀儿姐姐、公主姐姐都去西南采龙心果了,难道已经采集够了?” 怀揣疑问,赶到数里之外的发箭之地,才发现是余斗——还带着一位身穿粉裙的美丽姑娘? “主人!”红药顿时欢呼雀跃,冲上前来。几天没见余斗,早就想念极了。 余斗脚边已经布置好了一个帐篷,见红药冲得近,生怕这狐狸精要搂抱,连忙伸出双手,压住她的肩膀:“呐,替你找了口炎泉。” “嗯嗯,主人对我真好!”红药风情万种、媚意无限,“幸亏主人回来了,不然还不知道要跟大丫鬟找多久呢!” 余斗扶着她柔软的香肩,就往帐篷入口处一送:“去吧,从里边扣好布帘。” 红药很是乖巧,真就进了帐篷。 没过多会儿,便听到她跃下炎泉的声音。 “呼……”余斗如释重负。 见穆沙愣着不说话,莞尔走向不远处的另一顶帐篷:“穆沙快过来,这儿也是我占的!” “唔。”穆沙悄悄打量几眼花仙儿,终是没有按捺住好奇心,“余大哥,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余斗知道穆沙聪慧,习惯通盘考虑,就站在帐篷边,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与她听:“乔家害她不浅,这笔血仇,她得亲手还回去。” 说着,还冲穆沙眨了眨眼——花仙儿跟余斗同龄,比穆沙还大两岁,武境却和穆沙相当。想亲手对乔家复仇,怕不是熬到猴年马月? 带她复仇,不过是缓兵之计,以打消她的死志。 穆沙心有灵犀,面上不露一丝破绽,转对花仙儿道:“若想复仇,最好的办法还是考入学院。女孩子嘛,贵在自立!” 花仙儿初到九渊峡谷,见到许多同龄人在冰雪世界中竞逐的场景,触动颇大。见着一个小妹妹说话都有如此见底,自己又怎甘落后? “多谢穆娘子。”她认真行礼。 古怪的称呼,也让穆沙愣了一瞬。 不过她反应很快,还礼道:“花娘子不必客气——当初我被人贩子拐卖,亏是余大哥舍命相救。现在起,咱们就是姐妹啦!” “姐妹……”花仙儿置身冰雪,似乎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穆沙清脆笑声:“仙儿姐?” “唔……嗯!”花仙儿又想抗拒,又想融入,终是拒绝不了穆沙那一双真挚的眼眸,“穆沙妹妹。” 打过一番招呼,气氛便轻松下来。 余斗催促道:“好了好了,穆沙你抓紧修行,我把花仙儿送去水榭小院,也方便请岳老师、白老师指点一二。” 当下作别,余斗为赶时间,又背着花仙儿飞向西南,径直落入那别致的水榭小院。 不消招呼——老李那家伙,就在溪边钓鱼呢! 躺椅一张,无限悠然。 “喔嚯嚯,少爷回来啦!”老李未放鱼竿,嘴里唤着余斗,却目光玩味的瞧了一眼从他背上下来的花仙儿。 余斗少不得介绍一番,老李故意调笑:“少爷啊,你怎就挑着这些……如花似玉的姑娘家救?” “我可去你的!”余斗脸色一垮,怒道,“我从花露镇赶去乔家堡,半道落在花语镇郊外休息,正睡觉呢,撞上了!” 老李赏个白眼,憋坏道:“少爷自有少爷的道理,老头子可管不着。” “行行行……”余斗气得牙根痒痒,“我买了两百坛景芝酒,有二十坛超过十五年份,你要不要?” “嗯?”老李本还靠在躺椅上,听到景芝酒的名字,立马坐直起来。 一双小眼睛瞪得老大,面色谄媚起来:“喔嚯嚯,要不怎么说,咱少爷英姿勃发、尊老爱幼呢,嘿嘿嘿!” 余斗的二皮脸,大半跟他学的。 一老一少相视一笑,虚戒一碰,便完成了某种交接。 “老李,还有件东西,你替我看看。”余斗略退几步,手里光华一闪,横抓出那颗千年丝萝乔。 不到八尺的小巧乔木,被丝萝藤蔓以优雅的螺旋纹路包裹,至于光纤昏暗的水榭之中,隐隐透出些晶润光泽。 余斗正想介绍,躺椅上的老李忽的闪身,屈指一弹——竟把千年丝萝乔强行弹回了余斗的虚戒! “老李……”余斗吃了一惊,正开口时,才发现素来淡定的老李,居然满脸凝重。 未及开口,学院方向舒尔射来一道白光——那白光落定溪畔,赫然是无为学院的院长,白仙翁! 看到白仙翁,老李嗤笑摇头:“你个老东西,鼻子这么灵?” “千年地宝现世,我当然得来瞧瞧……”白仙翁红光满面,笑呵呵的走进水榭,“我的李老哥,这是得了什么好东西呀?” “嗐……”老李拂袖坐回躺椅上,“也没啥,刚从你这溪水里,拽起来颗千年白萝卜。” 白仙翁眨了眨眼,面上闪过几分窘迫:“老哥哥,你也知道弟弟我这些年一直在找千年级别的地宝——就瞧一眼,若是巧巧让弟弟用的上,什么条件都好说嘛!” 老李吹了吹胡子,仰起头来,却是瞪了余斗一眼:“少爷瞧见了吧,以后有宝物,不可轻示于人!” 余斗讪讪:“我也没想到,院长隔着十几里地,也能……” “嘁!”老李又站了起来,语重心长的道,“千年地宝脱了根籍,再无大地锁佑。灵气散发,百里可闻!” 他目视白仙翁,两个老头子心有灵犀,立即在水榭周围,布下重重叠嶂! 三星战魁白仙翁,加上武境未明的老李,两人联手,可谓万无一失! 余斗也懂,就把千年丝萝乔再度取出,横着捧在手里。 也事先声明:“老李、院长,这株千年丝萝乔,由花仙儿发现,亦归其所有!” “公子,这……”花仙儿一惊,可是未及辩驳,却被余斗霸道的瞪了一眼。当时战战兢兢,不敢多言。 “嘶,千年丝萝乔!”白仙翁先是惊喜,随后却是一叹,“可惜可惜,老夫用不上。” 饶是如此,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掌,在丝萝缠绕的乔木上细细摩挲,感受那历经千年的沧桑。 老李很奇怪:“这等奇宝,要么被各大势力搜罗圈养,要么生长在极其隐秘之处——花小姐,你是如何发现的?” 花仙儿也看出来,眼前的几人,很有可能左右自己一生的命运。 当下不敢怠慢,便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个清楚:“为了证明猜想,晚辈还砍了好几刀呢。” “嗯……”老李若有所思,一面偷偷打量余斗。 数息之后,他先是一笑,旋即摇了摇头:“少爷,这千年丝萝乔,恐怕卖不得价钱了。” “哎?”余斗不解,“老李,你别讹我!” “喔嚯嚯……”老李怪笑一声,摆摆手道,“我的意思是,千年丝萝乔的最佳使用者,当是这位花小姐。” 白仙翁附和点头,余斗则是云山雾里。 花仙儿更是摸不着头脑:“前辈,我……我……” “我所料不差的话,花小姐的战意,定是淡粉如蕊?”老李胸有成竹,“往日使用,似乎没有半分威力?” 花仙儿下意识摊开左掌,将战意能量汇聚成一个荔枝大小的光团,果真是娇滴滴的淡粉色。 她惭愧的道:“我对幽林木材了如指掌,家中的武学渊源却是浅薄,觉醒多年,也不知名目。” 老李见了战意,已经百分百确定:“此乃《异字卷》琼华战意,是《战神宝典》八十一种战意中,强度之绝颠!” “可是前辈……”花仙儿又惊又喜,又不禁疑惑。 她努力凝聚战意,试图施展一二,却顶多能够扇出一片“香风”。 哪有什么“绝颠”的模样? 见着丫头如此急切,白仙翁也不卖关子:“花小姐,琼华战意蕴含的能量太过庞大,极易自损。故而觉醒此类战技者,须借助法器,才能真正的发挥出琼华战意的威力!” 说着,白仙翁、老李不约而同的看向千年丝萝乔,其意不言自明—— 这,就是最好的法器材料! —— 余斗回来之前,也没想到这个结果,此刻由衷感到高兴:“花仙儿,恭喜你了。” 老李见他们欣喜,呼口气道:“也别高兴得太早,这颗千年丝萝乔,确实是制作顶级法杖的绝佳材料,但想完全成型,还欠些东西。” “嗐!”余斗从来不怕这个,“欠什么,我去搞!” “喔嚯嚯!”老李就喜欢余斗这股劲,“那我就直说了——须三枚鸡蛋大小,且属性不同的天阶异兽核,以及一枚绝无半分杂质的——岷山雪辉石!” 余斗想也没想:“记下了!” 只是…… 余斗应下之后,却龇牙坏笑:“天阶异兽的战力,媲美战豪强者,我肯定干不过。而且还得鸡蛋大小——” 说着,他冲老李挑了挑眉。 话音一转:“这岷山雪辉石嘛,出自中土大凶之地,想必极其难寻——给点提示呗?而且,我一天弄不到这些石头,花仙儿岂不是一天发挥不了战力?那她何年何月,才能找乔家复仇?” “这个好办……” 老李捏了捏手掌,一把将千年丝萝乔抓过,气劲一震,便将多余的几处枝丫,以及带着泥土的大部分根茎削去,恰是下粗上细的笔直好料子。 眼看树梢树根的部分,出现了细微变化,他的左手小拇指,忽的灵巧挑出一枚一尺左右的黑色尖刺——看起来,像是断裂的剑尖残片? 就引至树梢部分,也不知老李使了什么法子,竟让那里的丝萝藤蔓松散浮游,好似有了活力! 轰嗡…… 轰嗡嗡! 余斗、花仙儿看得痴傻,全然不知所在的水榭摇摇晃晃,其中蕴藏着多么强横的力量。全靠白仙翁在场护持,才能确保老李的动作不被打扰。 而在战魁强者都为之惊叹的力量下,千年丝萝乔的梢部,被老李硬生生逼出一道缝隙! 老头子眼疾手快,蹭的一下,将尺长的黑色尖刺倒插而入! 与此同时,些许浮游的丝萝藤蔓,则再度收紧,牢牢固定——如此一来,这根法杖便有了底刺! 那底刺不长不短,巧巧七寸七分! 老李唤了口气,仍不敢有半分松懈,身法忽的一转,两指钳住那七寸底刺,浑浊了不知多少年的双眸,忽的闪起凛凛神光! 他肌肉松弛的右手臂,忽的紧紧绷起,彩虹般的光芒,顺着老李的右手经脉,缓缓注入两指间的法杖底刺之中! 与此同时,本就蕴藏奇异宝光的千年丝萝乔,螺旋缠绕的藤蔓之间,从树梢、道树根,亦迸发出斑斓灿目的光彩! 直至将那凌乱的树根染上色彩,并在一股奇妙的力量作用下,渐渐形成了“鹰爪”式的宝石卡槽! 与卡槽正面对应的法杖一侧,也出现了三个鸡蛋大小的宝石卡槽。 其中皆有精妙的战意思络,勾勒出妙不可言的深奥阵法。 “呼……” 老李左眉一挑,右手两指利落的向下一甩,七尺余的法杖便似一根标枪! “噌”的插入了石板铺就的地面! 第165章 抢果子 第165章 抢果子 不得不说,老李这番动作一气呵成,效果嘛暂且不谈,瞧着还挺帅? 白仙翁见状,亦是面露凝重:“你竟把魔龙牙的剑尖,作这法杖的尾刺……” “嗐!”老李把手一摆,满不在乎的道,“这丫头一时半会学不会什么琼华战技,又得熟练法杖——总不能当烧火棍使吧?都说琼华战士最惧近身,我可不敢苟同。” 说着,左手一抬,取出枚晶润剔透的暗灰色“石头”。 就往法杖上端最下侧的卡槽一引,嘴里道:“法杖结构已成,我这恰巧有一枚天品异兽核,看在少爷的面子上,一并送你了。” 花仙儿听了,又惊又喜——天品异兽核说送就送,眼前的邋遢老头儿,究竟是什么来头? 而且,是看在余斗的面子? “前辈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她努力保持平静,行礼道谢。 老李见着暗灰色的天品异兽核,与法杖的卡槽完美契合,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往后寻着石头,就用战意引动法杖——老夫使了手段,自然会两相结合。” “……”花仙儿一时没敢吱声,见余斗冲自己使眼色,才连忙应道,“是,前辈。” “不过嘛……”老李负手而立,打量一眼自己刚刚完成的法器,嘀咕道,“品级太高,易遭抢夺,还得加道精血印记。” 话音才落,他忽的两指一捻,分别从余斗、花仙儿的指尖隔空取出两粒血珠,就往杖顶的根茎一弹。 待得法杖闪过一圈血色涟漪,他总算松了口气:“器品太高,凭姑娘的气运,还震慑不住。” “所以,老头子只能让少爷受点‘委屈’。”老李憋坏的道,“与你共有这根法杖,因为少爷的‘气运’较强,权重等级,还会在你之上。” 余斗听得好笑——这老东西,是在替自己收“小弟”? 花仙儿哪还不明白? 余斗要做大事,必然需要人手! 诚心诚意的跪下道:“晚辈一定努力修行,不负前辈今日所托。今生今世,都听余公子调遣!如若违诺……” “行行行。”余斗瞧着花仙儿要发毒誓,连忙扶起她来,“咱这儿不兴那套,你呀,还是想法子先进学院!” 说话间,还挤眉弄眼一番,刚才“院长院长”的叫了好几回,最大的“后门”可就在眼前呢! 白仙翁才懒得跟这些小家伙弯弯绕,胡子一抖,哼笑道:“少来套路老夫!交钱,考核!” —— 无为学院,是东南大陆的武学圣地。 同样,也是许多心无归属的年轻人,所能选择的最好港湾。 花仙儿遭逢剧变,又奔波数千里,暂且在水榭小院住下。至于她什么时候调整好心理状态,参加考核,余斗并不干涉。 白曦、岳战两位导师,每天都在水榭小院晃悠,提一嘴的事儿。 当务之急,是利用元宵节日活动,尽量提升武境! —— 龙心果生长在九渊峡谷西南段,待余斗悄不愣的飞进任务区,才愕然发现——这个毫不起眼的丙等任务,竞争最是激烈! 甲等任务幽林伐木,大家在花露镇买了工具,都是各砍各的。 乙等任务九渊炎泉,一个萝卜一个坑,不许争抢。 可是丙等任务的现场,却打得热火朝天! 不在峡谷战区,胜似峡谷战区! 而龙心果的真面目,也让余斗大吃一惊——那是直径超过五尺的红色果实!看到许多学生抱果狂奔,就知道这玩意儿收不进虚戒…… “抱这么大个‘球’,还怎么打架?”余斗看得好笑。 观察了一阵发现,龙心果的采集任务,最好是以帮会为单位。 帮会人数越多,任务中的优势越大! 别的不说,分一半兄弟“抱果”,令一半兄弟护卫,即有相当大的成功率,将采集到的龙心果运回学院。 “先找到雀儿和玄清。”余斗自知帮会人数少,当即开启阵法,发出刀主讯号! 没两个呼吸的功夫,便收到了回应。 只是那距离…… 余斗不仅疑惑:“离着学院得有五六百里……” 那么远,龙心果怎么运? 而且,刀傀讯号波动不停,似乎——正在战斗! —— 九渊峡谷,西南段。 一道宽有十丈、气势磅礴的瀑布,从北山飞流而下,发出雷霆般的巨响。掀起的水雾缭绕如云,滋润出一片茂密的丛林。 汇聚的水流向西南流淌,蜿蜒好似玉带。 龙心果,便是生长在这片丛林当中。 在河水的中游某片开阔处,十来枚龙心果在河畔堆成了小山。严雀、秋玄清各执兵器,护在跟前。 此处离着学院较远,已是任务区的边缘。 按说不该有什么竞争,奈何近处打得太激烈,把一些实力较弱的帮会,逼得走向远处。古怪的是,较远的林地里,居然极少见到龙心果的影子。 跋涉数百里至此,才发现是两位女生,占了许多龙心果。 严雀、秋玄清都是学院名人,被一眼认了出来。不过学生争斗,可从来不管身份——乔戈有身份有实力,无常帮还不是被拆了? 何况她们二人,摆明了运不走十几枚龙心果。 …… 秋玄清身披西荒战甲,达成器魂合一的形态。虽然远远比不上战魂甲,但在战骁领域,已是极强的防御手段。 再启云垂阵,和严雀互为犄角之势。 硬是击退了十余人的多次进攻——若非守着果子,她还真想一路砍杀出去! 严雀没有使用鹤灵青羽,凭一手精妙绝伦的剑法,加上云垂阵的护持,愣是将战线维持在果推的丈许开外。 那十余人使尽解数,竟不能逾越半步…… “这样下去不行!”哥们心里也急,忽的眼睛一转,计上心来,“哥几个,咱们分散开来,把果子打下河去!” 众人一听,顿时醒悟! 严雀、秋玄清再强势,终是两人之力。维护得了自身,还护得了那么大堆果子? 龙心果皮厚肉糙,打几下也不碍事! 当下转变思路,将攻击的目标,改为龙心果! 严雀、秋玄清哪还遮拦得住?扑得东来丢了西,没多会儿的功夫,小山般的一堆龙心果,就只剩下孤零零的一枚…… 那十来枚果子,都顺着河水向下游飘去。 “哎嘿嘿!”哥们计谋得逞,哈哈大笑,“两位学妹,对不住!” 说话间,扭头把手一招,大声吆喝:“兄弟们,捞果子去喽!” 男生的笑声,魔性的回荡在河流两岸。 不少性格奔放的哥们,也不管岸边还有妹子,凌空一跃,身上脱了个呲溜干净,哗啦一下跃进冰冷的河水。 透心凉,就是爽! —— 严雀手里闪起些紫色电光,本想施展,却又苦笑摇头,选择作罢。 她的天赋战技“紫炎灼心”,乃是天品低级战技。 紫电战意借水传递,威力成倍增长! 那群同学的武境不甚高强,若是着了道,淹在水里,也是个麻烦事儿。 “可恶!我摘了那么久的果子!”秋玄清哪里受得这种气,抬起右掌,就要施展“千霜雪”,想把河面冰封。 但是“呼咻”一声,之前发来刀主讯号的余斗,总算姗姗来迟。 “雀儿、玄清!”多日不见,还真的颇为想念。 严雀听他叫的亲近,脸上一红,哼声面向河水,似乎比较担心飘走的果子。 秋玄清顿时有了主心骨,焦急的道:“豆豆,我跟雀儿挖了十几个果子,都被人打下河啦!” 余斗安慰的一笑,转而先问:“龙心果有什么特殊功效么?” “哪有……”秋玄清不禁白眼,“就是顺着瀑布,从中土世界传过来的‘大萝卜’,一个三四百斤!” 大萝卜? 余斗啼笑皆非,眼看着左右无人,他顾不得大萝卜的事,先把这几天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给她们听。 “什么,你……”秋玄清大吃一惊,“你在乔家城堡跟前,杀了乔斌?还被乔扬天撵了一段?” 听到这话,严雀哪还忍得住? 回身打量一圈,有些愠怒的道:“伤着没?” “没……”余斗讪笑,“就是花光了灵元玉,有点心疼。” 严雀松了口气,却还是绷着脸,面色不善的问:“你刚才说,带回来一个谁?” 余斗心里咯噔一跳,面对未婚妻的逼问,岂敢有半句假话:“花语镇的花仙儿,她暂住在水榭小院,待状态好些,便尝试入学考核。” “哦。”严雀逼近一步,“花仙儿,一定是个如花似玉的小仙女咯?” “那个,我……”余斗喉结蠕动,直感觉一股凛凛杀气,铺面而来。 “我没注意看!”余斗说得跟真的一样,“你那天一走,我便只想着快些赶回来……” “哼!”严雀鼻尖一翘,“你倒是能耐了,跑乔扬天眼皮子底下杀乔家战灵——不会是见本小姐斩了朱成,非要跟本小姐分个高下吧?要是被乔扬天抓了,谁去救你?” “没,没有的事!”余斗连忙否认,一本正经的道,“乔斌不算真正的敌人,我原本不想杀他。” “但是,他不死在‘南宫公子’的手里,就难以挑起乔家、南宫世家的嫌隙。” …… 严雀看他面色窘迫,也知他本心,忽而噗嗤笑出声来,扬手拍在余斗的胸口:“啊呀,逗你玩呢!你刚说花仙儿是什么……琼华战意?那可是战灵境就能一人灭一城的顶级战意!” 余斗缩着脖子,没敢搭话。 严雀倒似真的没有生气,仍在惊叹:“再有李前辈亲手制作的法杖,哇……这位花仙儿,怕是不得了!” 余斗亲眼见到花铭意的惨状,不想过多讨论。 扭头看向宽阔的河面,捞果子的学长们,已经游到了视野极处,也不知捞上来多少。 “雀儿,我有两个计划,或许可行。” 严雀看他心事重重,恰是时机的打住话题。笑吟吟的说:“用船水运,还是网兜空运?” “嗯!”余斗认真道,“我来时看过了,河水接着溪水,可以走五尺宽的小船,直接拉到学院门口。” “网兜空运更快,但是……” 余斗通盘审视,摇摇头道:“这个任务的意义,在于磨炼个人,也在于团队协作。单纯运一批龙心果回去,其实换不来多少资源。” 对比里飞沙现在的每日营收水平,只能算是一点添头。 更重要的是,余斗没有船。 也没有足够结实的网兜。 “我替穆沙、红药找到了九渊炎泉……”余斗忽然有个想法,“要不咱们一人抱一个果子,就凭两条腿,跑回去?” 严雀刚才未下死力争抢,也有类似的想法,咯咯坏笑:“再顺带打打架?” 秋玄清见这两人不谋而合,捂脸一叹:“行吧行吧,就当练脚力了——可是咱们现在,只有一颗果子呀!” 余斗扭头一看,河滩边上,确实只有一颗龙心果。 他龇牙笑道:“那些往下游去捞果子的学长,不得跑回来嘛?” —— 十几个果子飘下去,一时半会捞不干净。 余斗陆续飞了近两天,刚刚安顿好花仙儿,又急急赶来此处,早已困乏之极。再负重四五百斤,跑个四百里? 再爷们也得打个哆嗦! 眼看河滩上好,余斗总算得着机会,放下躺椅甩一竿子。 至于去密林设伏,抢回两个龙心果的艰巨任务,就交给严雀、秋玄清。 正对河里的鱼儿有所期盼,下游忽的冲起一片水花,远远传来些欢快的嬉闹声。 惊得余斗坐起身来,翘首一看——只见十余名学长光着膀子,骑着一串儿龙心果,好似骑着一条红色水龙,哗哗的破浪而来! “战意行船的法门!”余斗看得分明,又是敬佩,又是好笑——学长们用绳索将龙心果一个串一个,十来个串出长龙,恰恰替代了船只。 看他们乘“果”破浪的欢乐模样,倒似童心未泯的孩童,引人发笑。 “真好……”余斗由衷感叹,目送他们逆流而去,却并未阻拦。待得水流恢复平静,才悠哉甩竿,将鱼钩远远的抛入河心。 想起这几日布局,心里暗暗发狠:“也不知,能钓出什么大鱼?” 第166章 西荒太子的意图 第166章 西荒太子的意图 无为学院的新学年,在热闹的节日任务里拉开序幕。 绝大部分学生,都在甲、乙、丙三类任务中,获得了丰厚的回报。 穆沙、红药在九渊炎泉内修行多日,齐齐二阶觉醒,晋入战锋! 余斗、严雀、秋玄清各抱一枚龙心果跑回来后,也抓住任务期限的尾巴,享受了一番“温泉修行”。 秋玄清接九渊炎泉之力,继续消化天品异兽核的能量,升为六星战骁。 余斗、严雀,分别升至三星、四星。 加上采购回来的三类木材,在摘星阁兑换了数量不菲的学院臂章,里飞沙的几人,仍将保持相当迅猛的上升势头! —— 余斗等人的实力提升,大家都见怪不怪。 叫人惊奇的是,本该和余斗是死对头的乔戈,带着十余名老生加入了里飞沙帮会!不占实际职位,只作为“护法长老”。 也就是,打手! 正当许多同学云山雾里,猜测余斗开出何等价码之时,某天下午,又有几名新生入学——其中一名女子生的美绝人寰,好似花仙下凡! 引得不少男生好奇前往,争相观望。 …… 大梦区,白曦导师带着几名新生,来到一片尚有足够空房的小院:“若不加入帮会,这里便是你们以后的住处。” 花仙儿穿着余斗给买的美丽裙裳,在春日阳光下,端的明媚可人。 她感受到许多火辣的目光,忍着羞怯问道:“白老师,我……我想加入里飞沙帮会,是直接过去么?” 白曦早有所料,轻一点头:“你处在新生保护期内,可径直前往里飞沙领地。不过加入帮会之后,会立即取消新生保护期,须佩戴对应武境的学院臂章,才能在峡谷战区走动。” “谢谢白老师!”花仙儿面色一喜,便果断向外跑去。 如此情景,倒把周围的学长们看得懵了——新来的小学妹,怎滴指名道姓要加入里飞沙? 花仙儿不管许多,这半个月来,她常在峡谷战区边缘张望——里飞沙领地就在不远处,甚至有好几次,都分辨出了余斗的身影。 现在,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 里飞沙帮会领地,升入三星战骁的余斗,正在反复尝试几个挑战项目。用以熟练新的武境,尽快磨合。 时间总在流逝,即便他的武境提升,完全称得上神速,但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修行一途,宛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自己贪玩一天,别人就多努力一天! “还剩一年多点儿……”余斗苦练到黄昏,汗如雨下,已不知换了多少次衣裳。 他从不满足现状,因为眼前的路,似乎没有终点! …… 又一次跃下木桩区的高台,余斗发现,乔戈在场边等自己。 于是走近,招呼道:“学长,近来在里飞沙,感觉如何?” “找你有事。”乔戈并不答话,习惯冷脸,“我家里来信了。” 此处人多眼杂,余斗把头一偏:“走,屋里说话。” 两人移步余斗房间,乔戈随意坐下,皱眉道:“信上说,一位南宫小姐,对你下了格杀令。” “哦?”余斗故作哑然,旋即苦笑,“应该的,应该的!” 乔戈继续道:“花露镇的乔辙长老,察觉了家族处境不妙,令乔斌长老星夜兼程,三千里加急送信回乔家堡。” “却被南宫公子识破,并赶在乔斌到家之前,将其刺杀!” 余斗眉梢挑起:“南宫世家,果然狠毒!” “幸亏大长老露面,及时吓走南宫公子。”乔戈表情凝重,“乔斌才有机会,将乔辙的手书密信交出。” 余斗听完,目透思索,并未立即开口。 不料……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冒充南宫世家的公子!”乔戈一语道破,死死盯着跟前的小子,“还敢在我家门前,刺杀乔斌!” 余斗见被拆穿,这才缓缓一笑,呼口气道:“我不这样做,乔家如何分成均等的两派?” “均等的两派?”乔戈眉心愈紧。 余斗解释说:“元宵之前,乔家只有大长老乔扬天一派,全心全意向着南宫世家。并将大公子乔址,当做家族的未来!” “而现在……”余斗眼里有光,引导乔戈进入自己的布局,“安逸六十年的乔家,会分成一拨怕死的,一拨不怕死的!” 不怕死的,继续跟着南宫世家,谋个千秋大业! 怕死的,会审时度势,作出最理智的选择! 不消余斗细说,乔戈便能明白过来。 他微微点头:“你这趟幽林,倒是跑得值当——我大哥被那位南宫小姐迷了心窍,定是死忠南宫世家。而加入里飞沙的我,自然成了家族的‘理智选择’!” 关键在于—— 乔戈的目光汇聚在余斗身上:“你怎么向我证明,你身后的势力比南宫世家更强?” “光说无用。”余斗看得很开,“还请学长拭目以待!” 眼下,东南三国局势微妙。 大圩新皇登基,看似风雨飘摇,但封山的流风刀宗,似乎比往日更加危险! 西荒国暂时没了鬼王,却十分平静。西荒太子出其不意,陈兵苦楼。仿佛暗处有一只弥天大手,操控着一切。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大圩、西荒背后的势力,都在等待一个绝佳契机! 毫无疑问,余斗就是“契机”中,相当重要的一部分! —— 交谈一番,余斗对乔戈亦有所求。 护典家族万年以来的争斗,无非围绕《战神宝典》。 《战神宝典》九卷八十一章,原本在昔日的九大世家手中。李、杜两家覆灭,《御字卷》、《异字卷》被其余七家瓜分。 除了《战神宝典》,还有什么东西值得护典家族掀起纷争,不惜搅动东南国战? “我在族内,确实还有些人手可用……”乔戈走出房门,瞧见领地的篱笆门外,走近一个如花似玉的粉裙少女。 他脸上未有丝毫波澜,甚至仅仅看了一眼,便扭头走向训练场:“我会尽量打探。” 而粉裙少女靠近帮会领地,早被“领地管事”穆沙察觉。 迎上前时,才发现之前见过。 “穆娘子。”花仙儿在篱笆墙外行礼,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住张望,充满了期盼——加入里飞沙,一切都将走上正轨! 穆沙心里咯噔,连忙摆手,讪讪笑道:“花小姐,咱这儿不兴叫别人‘娘子’——你来找余大哥?” “嗯,穆姑娘。”花仙儿倒不纠结称呼,笑容款款,看起来落落大方,“我三天前参加入学考核,今天刚过。现在想加入里飞沙帮会,替余公子做事。” 穆沙眨了眨眼,仔细打量一番,瞧着左右无人,小声道:“花小姐,你知道余大哥有夫人了吧?” 花仙儿先是一愣,随即莞尔:“我被乔家所害,幸得余公子仗义出手,才捡回一条性命。追随余公子,只为报恩!” “哦哦,跟我差不多呀……”穆沙松了口气。 她从苦楼城就一直跟着余斗,早把一些状况看在眼里——余大哥能和严雀、秋玄清二位姐姐融洽相处,就十分好了。 自己每天得死命管着“小丫鬟”红药,否则这狐狸精张口一句“主人贴贴”,严雀还不得当场拔剑? 眼前的花仙儿生得清丽脱俗,两腮还有些可爱的婴儿肥,如同仙女下了凡尘,穆沙当然得留个心眼。 “进来吧。”穆沙打开篱笆门,让进花仙儿之后,又将篱笆门栓上。 冲院子里唤道:“余大哥,余大哥?” “昂?”余斗正在房间脱了汗水浸透的衣裳,他可懒得见外,在房门探出半个身子来,“啥事……是花仙儿啊!” 花仙儿见余斗半光着上身,脸上不禁发烫。 又按捺不住欣喜,行礼招呼道:“公子,妾身通过了入学考核,已是学院的学生了。现在,妾身想加入公子的帮会!” 啧啧啧,这一声声“公子”,这一句句“妾身”的。 直把人叫得心里发酥,浑身骨头都轻了二两。 余斗倒是坦荡,并未多想:“花仙儿,现在只是顺利走出第一步,后续也要脚踏实地——从今天起,就让穆沙带着你做任务。” “修行上有不懂的,多与大家交流,或者请教导师。” “唔……”花仙儿看了眼穆沙,见比自己矮了不少。看起来是精明能干……终是个小丫头啊。 难免有些不情愿。 若是跟着严雀,当牛做马倒也罢了…… 公子怎让我跟着个小丫头? 余斗暗笑:真是个没有城府的妹子。 他不想这些姑娘家在帮会里玩心思,于是道:“穆沙去年才觉醒,如今已是战锋,正是你的榜样。她最了解学院的任务体系,能帮你快速拿到想要的战技!” 听了这番话,花仙儿才收起那点小心思,点头道:“是,公子。” 余斗又吩咐道:“穆沙,最近忙得疏忽了——乔戈学长加入,咱们还没个表示。正好花仙儿加入,又是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咱们好好庆祝一番!” “好嘞!”穆沙嘻嘻一笑。 正要走时,余斗又道:“你这丫头,平时也多吃点儿!到时候回家,爹娘见你还是这副清瘦模样,就该怪我没照顾好你了。” “哎呀!”穆沙俏脸发红的跑开,清脆的笑声传来,“我吃不胖!” —— 里飞沙的壮大,在余斗的预料之中。 新的学年,里飞沙的商业体系进一步扩大。除了经营挑战场地,果真卖起了奇珍鲜货。在九渊城局势稳定后,还恢复了跟周全的联系。 请九渊帮的飞行小队,大量收集东南大陆各处的情报。 虽然每月投入不菲,但是情报买卖的生意,却让余斗在学院之中赚了个盆满钵满。 龙爷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鬼镰帮而言,能够平稳的从荆棘城过度到九渊城,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老白帮主、白公子等帮派领袖,已在背上的过程中,遭遇了数次血战。 好在有死亡镰刀这等凶猛异兽,才保得帮派上下,渐渐退出常青帮的影响范围。 恰在这等微妙时机,在苦楼城屯兵的西荒太子秋玄策,来信了! —— 这天清早,练完刀的余斗,正在餐厅里跟大伙儿吃早餐。 秋玄清捏着西荒皇族特供的金箔纸,看过之后,递到余斗手里。 “西荒连年少雨,噬魂山脉的清澜江水系,又被清澜国隔断。遂欲进取荆棘之地,开拓水源……” 余斗反复看了多遍,最终摇头一笑:“真没想到,太子殿下的目的如此‘朴素’。” 秋玄清对自家兄长,是百分百的信任:“豆豆你别笑,我皇兄向来如此——平日看起来冷冰冰的,却把西荒百姓时刻装在心里。” “也是……”余斗把金箔纸还回去道,“否则鬼王前辈,怎会对太子殿下那般看重?寻回的墨崖,你父皇都没摸着几回,便直接传给了他。” 提起西荒鬼王,余斗怕秋玄清忧虑,转而道:“关于一些东南大陆的隐秘事项,我问了老李,他说东莱阁或许知情。” “当代东来阁主,名叫秋云劫,他和鬼王前辈,是什么关系?” 西荒鬼王名叫秋云馗,这俩名字搁一块看,怎么都有点亲戚关系。 “这事儿我也留心问过,但是父皇语焉不详,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秋玄清满脸愁云,深感情报工作的任重道远。 余斗接着道:“信上说,南宫寒常居三地。一是荆棘城斗兽场,二是清澜宗山门,三是清澜国上平郡的某处——据说那里寒潭驻灵,对玄霜战意大有益处。” “我待会儿去趟九渊城,请龙爷查探斗兽场,并发书信,请孟雪青搜索清澜宗山门,请王肃查上平郡!” 只要确定南宫寒之所在,就能布置刺杀! 就能让外界看到,余斗“背后势力”的态度!进一步刺激乔家改变决策! 区区南宫寒,非但不足以让其退缩!甚至想除之后快! 然而…… “南宫寒受了伤,大概率待在清澜宗山门……”余斗思维活络,想到某种可能,忽的眼眸一颤,惊喝出声,“不好!” 第167章 走,回家! 第167章 走,回家! 清澜帝都,南城云霄别苑。 在王肃的庇护下,余霜的日子总算好了起来。处理别苑事务之余,便跟孟雪青学习清澜剑法。 王肃倒也大方,根据余霜的天赋,赠予了配套的玉品战技。 资源供给,一应不缺。 余霜也很争气,觉醒还不到一年,便将武境提升到八星战士。 按说这样的日子,将会持续到余斗返回,但一个神秘老者的出现,让才过正月的云霄别苑,再次陷入寒冬。 那是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头,花白的头发乱糟糟的,不知多久没有清洗。来时穿着一件黑袍,后来见他,便似从来没有换过。 云霄别苑的门客,起初还觉得奇怪——太子殿下往日只收江湖小辈,怎么请来个半截入土的老家伙? 一些年轻人厮混久了,心中难免不平。想着言语试探一二,没想到只被老头子瞪了一眼,便浑身僵硬,面覆寒霜! 不仅心悸无比,还连着做了多天噩梦! 如此一来,谁也不敢再去招惹。 平日撞见了,也都敬而远之。 余霜自知寄人篱下,向来只做分内之事。 老头也好,少年也罢,都与自己毫无瓜葛——寻着机会逃离帝都,才是她的上佳之选。 …… 这天,夜色已深。 余霜跟孟雪青忙碌了一天,总算得空吃饭。 “雪青姐姐,后院那老人家,似乎生病了?”余霜捧着热汤,驱走初春的寒冷,“刚才跟环儿在后院杂物间,听他咳嗽得厉害。” 孟雪青十分喜爱这个小妹妹的乖巧,替她夹了个鸡翅根,低声道:“说是替太子殿下找的师父,到现在也没见过手段。” 她并不理解宗门的做法,心里一直有所困惑:门中剑一至剑七,首座皆是战豪强者,怎还寻个外人给殿下当师父?” 别的不说,王肃他老爹王牧之,号称“清澜剑仙”,领袖群论! 真是奇哉怪也! “太子殿下肯定不喜欢他!”余霜有些童言无忌,笑吟吟的道,“以前殿下天天都在云霄别苑,老头儿来了之后,都好久不见人影了。” “嗯……”孟雪青点了点下巴。 迟疑了一小会儿,忽然道:“从明天开始,管理云霄别苑的事务,我会移交到你手上。近来教你的东西,都记下了吗?” 余霜愣了愣,没敢应承:“记是记下了,但是……” “没有但是。”孟雪青的决断,胜过不少女子,她目光灼热的道,“你在云霄别苑的职务越高,处境就越安全。” “我也能有更多时间,专注修行之道——只要我的实力能与严雀相当,就能名正言顺的嫁给太子殿下。” “到时候你们余家,才有退出此局的台阶!” 余霜眼瞳一颤,知道孟雪青是真心替人着想,当下不再推脱。 …… 姐妹俩正聊得入巷,忽有一个急匆匆的脚步声靠近。 这是孟雪青的房间,那人也不通报,直接推门而入——除了王肃,还能是谁? “吃晚饭呢?”王肃没个架子,摆手示意她们安坐,“新年之后,院里客人增多,辛苦了。” 他自取桌面茶壶,连饮了三杯清茶,这才松懈的呼口热气,坐在桌边。 孟雪青看他穿着太子朝服,小声问:“这几日,都在宫里?” “近几日来了些地区小国的使臣,我奉旨接待。”王肃语调哀叹,显然觉着差事无聊,又忽的笑出声来,“有好些个使臣,提出想与我国联姻。想把他们的公主,嫁给清澜皇子呢。” 孟雪青白他一眼:“殿下,瞧上哪家公主了呀?” “咳……”王肃眼眸含笑,故作正经的道,“当然是——西平郡的孟家公主!” “先不说俏皮话。”孟雪青不吃他的甜言蜜语,哼道,“后园的老先生,究竟什么来头?今天又骂了我手下姐妹。” 王肃眼里闪过几分警惕,低声道:“父皇对他态度恭敬,应当不是姓乔的。” 乔家虽是中土家族,却还得不配清澜国的尊重。 说白了,就是居中跑腿的小角色罢了。 “所以他是……”孟雪青一惊,没敢把话说完。 “嗯。”王肃肯定了她的猜测,“那个老家伙,应当就是他要找的‘大鱼’。我已回信,告诉他‘大鱼’就在云霄别苑。后续如何行动,只能看他自己了。” 这老头子住进云霄别苑,未尝不是对王肃的鞭策。 孟雪青另有所有忧:“真是那家伙?霜儿岂不是……” “倒是无妨。”王肃努力安抚,“父皇对我的一些动作,向来心里有数。没有干涉,就说明事有转圜。” “我们之前配合南宫世家的行动,可是收效甚微。”王肃言语间,有几分不屑,“再急切,也要等过望江亭论武。” 那桩婚约没有了结之前,清澜国名不正言不顺,不宜再有大动作! —— 数日后,无为学院。 “果然,南宫寒在云霄别苑!”余斗收到王肃密信,颇感头疼,以至于有些抓狂。 自家妹子余霜,也在云霄别苑啊! 靠! 靠靠靠! 严雀见他乱了方寸,也不着急安慰,对穆沙道:“如此,该如何布置刺杀?” 在清澜帝都太子别苑,刺杀一名南宫世家的七星战豪? 这话儿摆出来,便似天方夜谭。 而且,说是刺杀,却要闹出足够的动静——杀是多半杀不成,但要摆足架势,最好弄得天下皆知! “对方是七星战豪,我们也至少要摆出战豪级别的战力。”穆沙面色为难,看向心情不佳的余斗,“而且……最好是多人!” 严雀有些伤脑筋:“我们连一名战豪都找不来,何况多名?” 学院导师,必不可能蹚浑水。 西荒帝国方面,秋云馗的失踪,让他们便得尤为谨慎,不会让自家的战豪强者去清澜国冒险。 “许久没有大圩的消息……”余斗忽的出声,斩钉截铁的道,“我去趟流风山!” 秋玄清本待劝阻是细下一想,似乎只有流风山的刀宗强者,能够促成此局——他们在南宫寒手上吃了大亏,一定想找个机会,血债血偿! 穆沙顺着思路,稍作推敲:“此番刺杀,不重结果,重在营造压迫感、危机感。余大哥若是人手足够,或可如此如此——不仅能够令南宫世家重新审视东南之局,也能逼迫乔家改变态度!” —— 余斗要去大圩国,这事儿非同小可。 自然要去水榭小院,找老李知会一声。 “少爷这是……”溪水边,老李正在捏饵,笑呵呵的道,“挂念顾公子?” 余斗拎起半泡在水里的鱼篓,看看老李这日的收成,嘴里道:“那不是废话?顾大哥那日刻脉而去,所厉凶险胜我百倍。我每每想起,便觉悔恨无他……” 当初是如何作想,竟让顾大哥独自回去面对? 就该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大圩国再多变故,流风山再多凶险,当是兄弟两把刀,共同承担! “喔嚯嚯?”老李笑了笑,“少爷能有这般觉悟,倒是令人感怀。只是这一次,少爷怕是带不上其他人。过些时候,有这觉悟的,怕是另有他人喽!” 严雀么? 余斗放下鱼篓,心里早已坚定。 离开水月城以来,他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踟蹰不前”! “老李,一旦刺杀行动,取得预期效果……”余斗看向潺潺溪流,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前路,“我会立即向鹤山宗提亲!” 他早和严雀说过,自己还有绝招! 这,就是绝招! 所有人都认为,东南之局循序渐进,望江亭之战,必是一个时间节点。 但是,凭什么不能把关键事件主动提前? 凭什么,不能主动创造关键事件? “嗯。”老李在水榭小院垂钓半年,看似闲云野鹤,却对东南之局了如指掌。余斗这番决策,不可谓不精彩。 只是…… “少爷想知道东南大陆的秘密,恐怕确实要去大圩帝国走一遭。”老李呼出一口白气,“南宫世家急切横扫东南,必有缘由,却又并不关键。” 个中蹊跷,耐人寻味! 真的足够关键,为何仅是个七星战豪南宫寒,在东南大陆奔走? 假如有什么事情,一定是统一东南才能水落石出,三国皇族,一定知道些秘密! 大圩动荡,正是打探消息的良机! “那——”余斗得了老李指点,更坚定几分,“替我照看着大伙儿,无论听到什么消息,都让她们待在学院!” 此一行,生死未卜,吉凶难料! 却又是左右东南之局的关键一战! 老李缓缓点头:“少爷且去,你布下迷局,老头子的处境也松散不少——幽林方面,也能替你兼顾一二。” 余斗微微一笑:“待我回来,再寻你钓鱼!” —— 在这个时间点离开无为学院,无疑浪费了许多修行时间。 然而人生于世,岂能诸事如意? 坐定学院,安然修行。顺带还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真当对手都是傻子? 离开之前,少不得叮嘱一番。严雀很想跟他齐回清澜,但是余斗态度坚决,穆沙也陈明利害。 “上次经过鹤山,事急错过。”严雀思来想去,只说出这么几句话,“今番得了机会,替我上鹤山,看看我爹娘!” 余斗心明眼亮:“放心,我备足聘礼去!” “啊呀!”严雀嗔他一眼,“说正经的呢!” 余斗当然很正经,理直气壮的道:“那一纸婚约,明写着你我成年,便要履成。现在我们都已十六近十七,我再去鹤山,当然要备好聘礼——去下个大定!” 严雀咬牙切齿,脸上绯红:“不跟你说话了!” 余斗才没那些弯弯绕,当拿下时,便果断拿下! 又对其余人道:“穆沙、红药、花仙儿,你们与此局无关,但是大家既然同道,我也不说‘隔壁话’。武境越强,日后到了中土世界,才越容易立足!” 花仙儿应道:“公子放心,我尽快二阶觉醒,追上大伙儿!” 余斗看向清月公主:“我会尽力打探鬼王前辈的下落,你不用太过担心,专注,专注!” “哼!”秋玄清皱了皱鼻子,扬起拳头道,“你个小豆豆,别顾着看别人——你的武境,还远远落后于我,别又让我拉开差距!” 余斗说了一圈,知道大伙心里所想,淡淡一笑:“放心,如果没有流风刀宗的强者助阵,我不会向南宫寒出手——穆沙已经教我方法。” 穆沙咧了咧嘴,看起来不甚乐观。 显然那个备用“方法”,既不安全,也很难达到预期的效果。 —— 话已说完,余斗去意已决。 终是有些不舍,临别之时,不顾众人目光,一把拉住严雀的手,将她紧拥在怀:“雀儿,别苦着脸,我是去鹤山宗定亲呢!” 严雀面颊发烫,却未挣扎,柔声叮嘱:“三国形势今非昔比,千万小心!我自会敦促大家刻苦修行,待你之用!” 余斗心情大好——不愧是小爷的夫人! 温柔,大气! 儿女情长的话不必多说,余斗作别众人,趁着天光尚早,背后展出墨梅属性的战魂翼,留恋的扫眼里飞沙帮会领地,旋即一飞冲天! 清澜国,小爷回来了! —— 大半年前的九千里征途,对余斗而言艰难无比。那时的他,仅是个手段贫瘠的战锋。启程上路,犹如生离死别! 现在,却是个飞天遁地的战骁! 他借云层掩盖身形,小半天的功夫变穿过荆棘之地。 不偏北,不偏西,直直朝着清澜国的方向! 在当天晚上,便一举飞跃西平郡,入了清澜国境! 除了必要的休息,余斗一刻不停。右手傍着噬魂山脉的轮廓,直向东南。直到山势缓和,曲折的清澜江由左(北)靠近…… 掠过东平郡城,经过繁华的河间集,便看到镶嵌在夜色里,东南大地上的“三点星辰”! 流溪。 花谷。 水月! —— 夜空中,余斗轻易在水月城的万家灯火中,找到了自己的家。 一些区域灯火通明,隔着老远,似乎都能听到族中子弟日夜努力的声响。 大半年没回来,不知爹娘可还安好? “走,回家!” 余斗心念一定,身形从高空骤降,不偏不倚,正正落在了水月城余府门前! 第168章 侠之大者 第168章 侠之大者 时下夜深,余斗飞得满身疲惫,却在看到“余府”二字之后,浑身一阵轻松。 水月城的春天,仍是记忆中的模样。 弱柳扶风,江涛阵阵。 隔着老远,几乎能听见镜水湖畔的竹林摇曳…… “呼……” 余斗心情惬意,上前拍动门环。 没多会儿,耳房里传出个呵欠声:“谁啊,大半夜的?” 余斗憋着股坏,应道:“老东叔,我。” “哦,是少族长啊……”耳房里的老东叔睡得脑袋发懵,一时没反应过来,顺嘴嘀咕,“钓到这会儿?” 听到窸窣起身的响动,余斗心里一乐:“可不是,开春的口子好,钓了好些呢。” 老东叔出了耳房,一边开启余府大门,一边嘀咕:“哪天要是得闲,我也跟少族长钓几竿子!” 余斗乐道:“早听说老东叔钓虾一绝,还没见识过呢。” “嘿嘿,谢少爷抬举……”老东叔打开余府大门,把余斗接进门来,复又将府门关闭。正打着呵欠回耳房,脚下忽的一顿。 再去看那个走在院中的身影,眼眸忽的晃动起来! “少爷……” “少族长他,回来了?” 老东叔慌忙掐了把自个儿的大腿,直被疼得龇牙咧嘴,才知道不是做梦! 当时哑了嗓子,奋力的叫喊起来:“少族长回来了,少族长回来啦!” 有守夜的家丁听见,还以为老东叔老眼昏花,取笑道:“老东叔,又梦见少族长给你送鱼了?” “放恁的屁!”老东叔呸道,手指颤颤的指着院中之人,缓了口气道,“少族长真的回来了,快去通报!快去通报!” “喝假酒了吧?”家丁揉了揉眼睛,还是不信。 余斗听他们争执,心里有些好笑。 也不管许多,走右边回廊入了后院,没走出去多远,就碰上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儿。 “二长老?”余斗故作惊奇,张口招呼。 前些年自己受困于土河战意,大长老可没少使绊子。尽想着替他的嫡孙捞点好处,甚至想把自己从少族长的位置上踢下去。 二长老亦是听着前院喧闹,才起来查看。 冷不丁瞧见余斗,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忙把他拽到一边,急急道:“你这傻小子,不在学院好生修行,怎么跑回来了?清澜宗要是知道,不会再疏忽大意,让你轻易走脱!” “二长老……”余斗百感交集,“我回来办点事儿,办完就走。” “哎呀,你呀!”二长老面色急切,连忙运气传音,令余府上下切勿声张。 又对余斗责备道:“回便回了,怎还让人瞧见?看门的老成,嘴上向来没个把门的,等到天亮,全水月城都知道你回来了!” “你有什么事情,最好连夜办妥,天亮之前就走!” 说着,二长老愈加心急,压着声音道:“你还不知道吧,上次王城亲来,把余霜给抓走了!” 余斗听着听着,心里生出几分暖意。 曾经在家里,老觉着二长老说话刺耳,处处针对自己。去外面兜了一圈,历经生死,才知道什么是“家人”。 “二长老不必担心,我办完事情,立即回学院。”余斗老成持重,反而安慰起族中长辈来,“霜儿那边,我也会设法营救。” 二长老还有些迷糊,见余斗继续往内院走去,连忙追在身侧:“豆豆,你这次回来,是要干嘛?” 眼看走到父母所在的院子,余斗微微一笑:“杀个人!” —— “什么!刺杀南宫寒?”卧室外间亮起灯盏,余化惊诧的声音细微传出。 他见到儿子,本是惊喜万分。但在得知“刺杀南宫寒”的计划之后,其中的“惊吓”显然更多。 “南宫寒?”余夫人未及梳妆,披散着头发。横竖见的是自家儿子,也顾不得许多。 一边泡好茶水,一边问道:“是清澜宗某位高手的俗名?” 余斗捧着母亲的热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八九不离十:“中土遥远,只要让南宫寒畏首畏尾,清澜宗横扫东南的意志势必减弱。” “如此一来,咱们余家还有鹤山宗,才有活路!” 余化是个老狐狸,见到儿子能将局面剖析得如此仔细,欣慰点头:“走那九千里路,让你成长了不少。只是……你刚才说南宫寒是七星战豪,对手太过强横,你如何能够布置刺杀?” 战豪强者,经脉以及体感六识,皆是“通达”之境。 想对南宫寒布下杀局,恐怕没那么简单。 余斗幽默叹声:“此人就在云霄别苑,我打算先礼后兵。” “哦?”余化听得奇了,“刺杀还能先礼后兵?” “此人狡诈多疑,我写一封信,找个合适的人送去,足以让他夜不能寐。”余斗信心十足,“我再趁这时间,去趟流风山,找些帮手!” —— 回来一趟,除了探望爹娘,亦是为了给族人带来足够的信心! 你们的少族长,的确闯了弥天大祸,得罪了清澜宗。 又怎么样? 这不是好好的? 重回水月城的消息,在余斗的授意下,非但没有隐藏,反而大肆宣传! 余化甚至还宴请一些邻里乡亲,就是为了庆祝儿子返乡! 大半年前,余斗在水月城的名声,还是个“废物少爷”,整日无所事事,以垂钓蹉跎为乐。 可是随后戏耍清澜宗的诸多事迹,让余家少族长,成了水月城风头正劲的人物! 连他的风评,也一改往日之狼藉,变成勇于抗争的清流高士! …… 当日晚宴,余斗果真露面。 在灯火辉煌的家族大厅内,从容游走,应对四方宾客。直至来到主桌前,看到一名佩剑而坐的清澜剑客。 而他,也早早注意到了余斗。 “王钦长老?”余斗自然认得他——此人是清澜宗江南区执事长老,位高权重。去年为了自己,愣是从水月城,直追到临荒城。 不惜设下十余万众的天罗地网! 若不是余斗巧借墨崖刀,引来了西荒鬼王,恐怕真要被其所擒。 今日余家摆宴,王钦“碰巧”在水月城公干,余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王钦给请了过来。 王钦何等人物? 怎会屈尊参加一介水产家族的宴席? 怎料听得是余斗归乡,其中意味,令人不禁揣摩。 当时心里一横,便提剑而来! 大不了一剑斩之,看他还如何蹦跶! —— “余公子。”王钦似笑非笑,眼眸中锋芒迸现,“好胆量。” 余斗淡笑行礼:“尊驾莅临,余家蓬荜生辉。之前小子顽劣,给前辈添了不少麻烦,还请前辈多多包涵。” 王钦站起身来,左手按剑,挑明了道:“余公子可能不知道,我是来杀你的。” 这话一出,原本欢快的大厅,骤然冷寂。 门边迎客的余化,桌边闲聊的余夫人,都替儿子捏了把汗。 “王钦长老,此一时彼一时。”余斗淡然自若,甚至还好整以暇,打量了一眼王钦的佩剑。 王钦面露怒容,哼道:“怎么,余公子莫非认为,我杀不了你?” 余斗微微一笑,连忙否认:“王钦长老师从剑一门王绪前辈,剑术造诣精妙绝伦,在江湖上素有‘书生剑’的美誉。取晚辈性命,一念之间耳。” “晚辈所言‘此一时彼一时’,说的是如今的清澜宗,和如今的晚辈,早已不是生死之仇,不必闹个你死我活。” 王钦眉心一皱,哼声冷笑:“这么说来,你同意退婚了?” 在他看来,只要余斗退婚,就不是清澜国清扫宗派势力的敌人,自然不必刀剑相向。 然而…… 趁着王钦发问,余斗不顾旁人,笃定的道:“鹤山宗的严雀小姐,是我心中挚爱。我这次返乡,就是要备足聘礼,向鹤山宗下定!” “你敢戏弄我!”王钦面色一寒,右手抬在腹前,随时可能拔出左侧的佩剑! 余斗从容不迫,甚而走近了些许,轻声道:“清澜宗配合刺杀大圩皇帝,流风刀宗顾宗主,想必损失不小?” “又借我归还墨崖刀的机会,暂与西荒议和——我所料不差的话,定是围绕噬魂山脉的清澜江水系谈判。” “你们想一鼓作气拿下大圩,却未料到流风刀宗及时封山。而且清澜营盘,还常受‘神秘战豪’扰袭,损失惨重!” 余斗之前身在学院,却对东南大陆的诸多事件,都了如指掌! 连番事实摆在眼前,反倒让王钦陷入踟蹰。 “‘书生剑’的风骨,江湖上早有颂扬,晚辈是极为佩服的——”恰在此时,余斗再行一礼,“内忧外患之际,再行清扫之策,怕是多有不妥。再说了,区区几个江湖宗派,焉能动摇国体?” 王钦嘴唇蠕动,咬牙辩道:“似鹤山宗之流,技艺微末,并非武学正统。将其扫除,亦是为了避免其误人子弟!” “前辈此言差矣——”余斗见其杀心稍退,也暗暗松了口气,“凡太平盛世,必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若无‘鹤山宗’之流的百家之言,如何凸显清澜宗的正统大道?” “清澜宗一年一讲学,五年一论武,恰是领袖群论、王者风范!” 王钦听他言语,内心越发犹豫。 余斗趁热打铁,先请王钦坐回位置上,再接着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清澜宗剑侠无数,早已是东南大陆之江湖楷模。” “当年三国逐鹿,渐成鼎力之势。临荒大漠一战,三方强者杀红了眼,势要分个你死我活。” “时有清澜剑客王堰,心系百姓、顾全大局,力劝三方战豪强者罢手。” “为了消除大圩、西荒的疑虑,他不惜自挑脚筋,废了自身武脉,以平衡三家势力!” 那一段故事荡气回肠,至今流传江湖。 正是“跛脚剑豪”的由来! “王堰前辈之所愿,即为晚辈之所谋!”余斗大方的坐在王钦身侧,取出一枚剑七门的信物,放在桌面。 王钦本就被他说动,门中剑侠,当以“跛脚剑豪”王堰为最。 此刻余斗拿出王堰剑七门的信物剑标,更是说明了其中渊源——余斗能够逃出清澜宗的天罗地网,绝非偶然! “哼。”王钦放松了佩剑,嘴上却不放松,“都说水月城的河鲜,是江南一绝,我倒要好好尝尝!” 余斗总算松了口气——他心里清楚,王钦的杀意,绝无虚假。 但王钦出手的概率,其实不高。 因为自己玩的是明牌,王钦一定知道,自己有战魂甲、战魂翼,且过去半年的战绩,堪称彪悍! 一旦书生剑失手,就意味着清澜宗对余家的态度,再也无法转圜! 王钦面对今天的余斗,并无十足的把握。 他必须考虑,斩杀失败所造成的后果! 所以…… 清澜宗的处境,确实不妙! —— 翌日黄昏,一艘清澜宗快船昼夜疾行,抵达帝都。 两名中年面貌的宗门执事形色匆匆,直奔南城云霄别苑。 赶巧儿,余霜正在大门外接引货物。 “烦请通报,江南执事王源,请见太子殿下。有王钦长老两千里加急密信一封,务必手呈——南宫先生!” 王源表情古怪,这突然的一嗓子“南宫先生”,倒似故意吆喝一般。 余霜得了孟雪青指令,总领别苑事务,款款笑道:“殿下不在,还请二位入内等候。” “不在么?”王源皱着眉,追问道,“事情紧急,不知南宫先生在否?我等另有要事在身,递交书信便走。” 余霜有些蒙圈——谁是南宫先生? 正疑心是后园的怪老头儿,身后忽的蹿来一阵寒风,惊得几人一个激灵。 连忙回头去看时,果然看见身穿黑袍的神秘老者,闪身出现在了云霄别苑大门外。 此人,正是七星战豪,南宫寒! 他表情褶皱,语调怪异:“嘿嘿,老夫与贵派的王钦长老素不相识,这书信——从何而来?” 王源见说,行礼道:“您就是南宫先生吧?” 南宫寒面色倨傲,昂然应声:“正是老夫!” 王源果真取出一封书信,双手递上,嘴里道:“余斗回了水月城,王钦长老闻讯而至,几乎将其斩杀。但是此子诡计多端,向北遁逃——临走前扔出这封信,让我们务必转交给南宫先生!” 第169章 上平郡阵线 第169章 上平郡阵线 余斗的信? 南宫寒,以及门前的余霜,皆是一惊! “豆豆哥回来了?”余霜是又惊又喜,却又不敢表露。她对南宫寒稍一欠身,便自去忙碌。 而南宫寒接过信封,表情一时精彩。 王源等人把信送到,行礼辞去,走得那叫一个利落! 如此这般,反倒让稳坐钓鱼台的南宫寒,心里犯了嘀咕…… “余斗的信?” “也不知写了什么。” “另外……” “老夫行事隐秘,在云霄别苑养伤,向来只有清澜宗知晓。” “不好!”南宫寒瞳孔一缩,连忙四下扫视。然而云霄别苑门前车水马龙,行人摩肩继踵,哪里分辨的清? “竖子……”南宫寒面色阴沉,咬牙切齿的折身向内。 他百分百肯定,王源将信封递出的瞬间,余斗就在附近看着! 在这之前,余斗根本不认识自己,也无从确定自己的位置! 可是现在…… 南宫寒回到房间,将信封拆开。 摊开一看,顿时愣住。 “竟无一字?”南宫寒纳了闷,“这个余斗,跟老夫故弄玄虚?就不怕老夫辣手,去水月城屠他满门?” …… 确如南宫寒所料,王源递交书信之时,余斗就在云霄别苑门前。 水月城的安危,一直是余斗的心病。 南宫寒真个儿撕破脸,自己的家人绝无幸免之理。 “希望那张白纸,能够镇住那老家伙。” 余斗在一家酒楼雅间里,稍显踟蹰的等待。过不多时,一名身穿清澜宗绿白裙裳的俏丽女子,推门而入。 “霜儿!”余斗惊喜唤声,连忙迎上。 “豆豆哥!”余霜见了余斗,先是一愣,再开口时,已经带了哭腔。她咬着嘴唇,向前一扑,便投入了余斗的怀抱。 双手死死抱住余斗的腰,再也不肯放开。 虽已泪流满面,但是埋首他的胸膛,愣是未曾发出半点哭声。 刚才,余斗掐着王源等人把信送到的时间,买通了给云霄别苑送货的车队——就装成个跑腿的小厮,跟在马车左右。 南宫寒现身时,余斗已经给余霜留了暗语,约定在云霄别苑东北角的酒楼相见。 兄妹俩相拥落泪,与其说惊喜,不如说“庆幸”。 “都怪哥哥。”坐下来时,余斗万分自责,“让你受委屈了。” 余霜攥定哥哥的手,泪眼婆娑,声音很是温柔:“豆豆哥,我没事的。倒是你——当初听到你被清澜宗追杀,我……我都急死了!” 纵然相隔千里万里,却隔不断彼此心底的牵挂。 “我之前听说,清澜宗剑一门,拿你当奴仆使唤?”余斗十分火大,自家的妹子,谁也不许欺负! 清澜宗也不行! “没事啦……”余霜瞧他表情,就知道没个安生,连忙宽慰道,“清澜宗到底是名门正派,无人骂我,更无人打我。了不起让我刷碗拖地,在柴房睡觉罢了。比起豆豆哥吃的那些苦头,根本不算什么。” “哦对了!”余霜见哥哥脸上写满担心,转而一笑,“剑一门厨房的康婆婆,对我可好了。还替豆豆哥说话呢!” 余斗越看她成熟,心里就越是发酸。 眸子里的眼泪直打转,强忍着情绪道:“吃过晚饭,我就带你离开。跟哥去学院,咱们一起修行!” 余霜先是一喜,旋即却摇摇头:“我在云霄别苑当人质,家里便暂时安全。我若走了,也不知道哪个族人要遭殃——再者说,我答应雪青姐姐了。” “雪青姐?”余斗听这称呼,一时安心了不少。 不禁想起那个卓雅出尘的清澜女剑客,确实是极难得见的江湖侠女。 许久不见,还颇有些想念。 余霜连连点头:“大年初一我在剑一门被欺负,还多亏了雪青姐姐把我带走呢——我们都说好了,从今往后,我专心打理云霄别苑,她努力修行!” “只要雪青姐姐足够厉害,就能顺理成章的嫁给太子殿下。”余霜说得很认真,“那样一来,就没人跟豆豆哥抢大嫂了呀!” 余斗下意识问声:“那,雪青姐现在的武境,你可知晓?” “当然!”余霜面露得色,故意压低了声音道,“雪青姐半年前三阶觉醒,现在已经是六星战骁啦!” 半年前,余斗才刚到无为学院。 三阶觉醒之后,一个月一星? 这份进境,堪称神速! “我还知道,太子殿下现在,也是六星战骁!”余霜嘻嘻一笑,“哥,你要加把劲!我可听说,嫂子特别特别厉害!” “嘿你个小丫头,还担心你哥配不上?”余斗没好气的瞪她一眼。 余霜吐了吐舌头,模样很是可爱:“那……哥你几星?” “三星。”余斗吹了口热气,看样子很是不服。 余霜一听,小心的道:“差三星啊……不怕!还有一年呢,豆豆哥一定能追上!” 得,被自家妹子鄙视了 说回正题,既然余霜想留下来,承担更多的责任,余斗也不好勉强。 真把霜儿带走,下一个被抓来的,便有可能是自己的爹娘。 “留在云霄别苑,也有不少好处。”余斗见妹妹手指上戴着虚戒,于是灵元引动,送过去不少东西。 战技卷轴、灵元玉石,数不胜数。 他叮嘱道:“利用你的位置,多替家族着想。” “太子喜欢雪青姐,你便多创造机会,从中撮合。” “帝都繁华,鱼品却是普通。进出云霄别苑的官宦子弟多如牛毛,想办法捞点‘鲜鱼快送’的单子——他们吃顺了嘴,咱家自然更安全。” 余霜听得眼睛发亮:“是了是了,我现在管着云霄别苑——太子爷真豪横,每天都摆宴席,中午晚上加起来得有一百来桌!” “今晚我就告诉采购,往后云霄别苑的鱼品,全都由余家专供!” 余霜越说越起劲:“我早晚有一天,要把咱家的鱼,卖到皇宫里去!” —— 跟霜儿简略吃过晚餐,两人依依惜别。余斗老早备好书信,让余霜转交王肃。 又在街上兜兜转转,好不容易在个隐秘处,找到了银色镰刀标记。 跟鬼镰帮的眼线对上暗号,又向龙爷、秋玄策分别寄出书信——南宫寒在清澜帝都,斗兽场外强中干,正是里应外合,横扫全境的绝佳时机! 而布置一番过后,余斗趁着夜色,凭着天行翼疾速北上! 下一站:上平郡! —— 清澜北境,上平郡。 自从大圩皇帝遇刺身亡,清澜国便屯兵于此,意在横扫大圩! 清澜国想要打开大圩国门,要么出上平郡,跨过流风山。 要么舍近求远,绕走荆棘之地。 大圩国经营多年,荆棘之地西北侧的帮派,大部分是其眼线,自然不会出现空挡。 只是流风刀宗及时启用护山大阵,与大圩国的精锐步骑互为犄角,扼守大圩国门,令清澜宗逡巡不前。 加上一名“神秘战豪”突然出现,时常扰袭上平郡防线,令清澜宗苦不堪言。 就算营盘里有数名战豪坐镇,但是上平郡的阵线长达数百里,对方的“神秘战豪”极为狡猾,压根不与人照面。 加上之前的行动未能刺杀顾雪堂,清澜宗只能忍气吞声,坚守阵线,以待时变。 …… 这天夜里,上平郡阵线。 绵延百里的防线灯火通明,参差交错的壕沟、铁丝网,搭配上平郡城墙,构筑起足够严密的防线。 在阵线后方的营地里,总计屯扎着近二十万清澜宗精锐。 按照原计划,他们本应杀入流风山,将流风刀宗一举铲除。却未曾想到,刺杀顾雪堂的行动未能成功,对方反应神速,及时开启护山大阵。 没奈何,只能耗在此处,等待最新的作战计划。 “照我说呐,咱就应该分小队穿插,先占领大圩全境!”一名清澜剑客靠在战壕里,手里拿着个酒壶,“把大圩皇族都抓了,剩他流风刀宗缩成个铁王八,又能如何?” 另有一人与之对饮,心里憋着股火气:“就是!大丈夫开疆辟土、建功立业,岂能畏首畏尾?再不出击,咱都要冻死了!” 二月的上平郡,仍是春寒料峭,近来连日春雨,让不少人苦不堪言。再有战意护体,也经不住这么干耗。 更何况—— 咻咻! 哥俩正聊着,黑夜里忽得掠下两刀寒光,锋芒直斩,竟有十余丈长! 轰! 轰! 防线后的两座灯塔,顿时被劈为齑粉。 一众清澜剑客习以为常,倒是不见慌乱。弩炮阵地的战士觑得黑影游动,竭尽所能的瞄准之后,接连射出强劲有力的破灵箭矢。 眼看箭矢密集,倾覆而至,夜空里的神秘人忽的绽出一片黑雾。 “喔嘎嘎!”黑色雾气之中,传出古怪的笑声。神秘人身法鬼魅,非但没有退走,反而直掠阵线后方的营盘。 当时掀起阵阵爆响,喧嚣阵阵,燃起的烈火翻腾滚动,直把夜空照亮。 借着黑雾持续的时间,神秘人将清澜军的营地大肆破坏,正打算扬长而去时,忽有一道璀璨的剑光,从东侧袭来! “喔嚯嚯?” 神秘人身法一沉,背后战魂翼雷光蹿动,几乎贴着地面,向北飞退! 东边赶过来的清澜战豪失了角度,为了避免误伤,只好收起攻击。急忙向北追击时,神秘人滑溜的蹿入山岭…… 夜色中,流风山的轮廓依旧巍峨,仿佛暗夜中的君王,俯瞰着一切。 神秘人对周边地形相当熟悉,没多会儿功夫,便甩开了清澜战豪。 “他麻的,射得还挺准……”隐秘山林中,神秘人疼得龇牙咧嘴,忙把袖子捋开,手臂上被破灵弩炮带开个豁口。 血槽宽近一寸,长六七寸,几乎将小臂竖切开来。 此刻正往外汩汩的冒着鲜血,其中疼痛,自然不言而喻。 动作间斗篷帽子被山风刮开,露出神秘人年轻的面容——这哪里是什么战豪强者,分明就是装神弄鬼的顾清风! 他用药水清洗伤口,却未来得及包扎,忽的将帽子一拉,将面孔隐藏在黑暗中。 因为视野模糊的近处山巅,正有一名清澜战豪,一人一剑,居高傲立! 相隔越有百丈,视野里的人影就那么短短一寸。 但是顾清风清洗的感受到,对方锋利如剑的目光,正死死盯着自己! “妈的,遇上高手了……”顾清风连忙规划逃跑路径,却又装模作样,从山坳处飞身掠起。 寻了个相对的位置,凭刀独对。 你傲,老子比你还傲! 谁怕谁? —— 夜空黑云弥漫,山风渐起。 看这情形,怕是又有好大一场春雨。 清澜战豪恃剑而立,隔着近百丈,运气扬声:“旧闻刀宗刀法绝伦,不知今日,是否有幸领教?鄙人清澜宗剑六首座,王留!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顾清风心里一凉:上平郡阵线,清澜宗七门首座来了至少五位,其中最为难缠的,便是这剑六首座王留! 其剑道精深,早有宗师风范。 号称在东南大陆,没有他留不下的人! “剑六首座……”顾清风用灵元捏着嗓子,伪装出一个中年嘶哑的声音,讥诮道,“是专程为我而来?” 王留手里剑含青光,剑身微微抬起,凛凛杀气,将远处的目标锁定:“两月以来,阁下每日‘拜访’,鄙人自然不能——怠慢了贵客!” 轰隆! 砰! 夜色里山风疾啸,天上响起了滚滚雷声。 不时有强烈的闪电划过,将模糊的山景,照得一片惨白。 顾清风心里,亦是一片惨白。 他依靠天行翼的机动力,白天收集情报,晚上便来清澜阵线捣乱。自己是个冒牌战豪,当然要避开清澜国的强者。 千算万算,终是没能躲过。 今天遇上王留,怕是凶多吉少…… 就在火烧眉毛之际,忽有一个声音从天而降,把隔山对峙的二人,都惊得一愣——“我流风刀宗,向来不屑以多欺少。或者王留首座,果真有这份自信,将我们留下?” 咳嗤轰! 又一道霹雳闪过,顾清风抬眼去看时,只见一名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倚靠一对色泽如墨的战魂翼,颇为霸道的悬停在了两山之间! 第170章 大圩公主:司离 第170章 大圩公主:司离 闪电不断划过夜空,山顶的风,就像磨人的刀子。 黑云之下,王留的轮廓明灭不定。 他剑眉微抬,看向悬停于两山之间的人影。 那是个身材高大的家伙! 与隔山对望的刀宗神秘战豪,不相上下。 而且…… 砰! 对方挥手之间,打开一座精妙刀阵,丝丝奇妙的力量,竟与山巅之人连通! “喔嚯嚯!”顾清风怪笑一声,亦开启刀阵与之遥相呼应,哼声道,“本座还以为,你也躲山里舍不得出来呢!” 王留见状,心里一惊: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主傀刀阵?两个互为主傀的刀宗战豪,全力叠加刀阵之时,哪怕对上清澜剑仙那个级数的强者,也有一战之力! “呵……”那人狞笑,“躲?谁说老子躲了!你看这些清澜剑客,才是躲在上平郡,不敢向我进兵!” 顾清风身上腾起黑雾,开启幽灵行者状态,故意道:“既然如此,那就与我联手,扬了他的上平郡!” “……”王留面色一沉,右手紧捏佩剑,置于背后左手,已经悄然取出清澜号箭——倘若此二人果真进攻,便立刻发出信号,务必将他们留下! 那人淡淡笑声:“王留既然在此,恐怕强攻不破。眼下风雨欲来,你不想淋成落汤鸡的话,还是先跟我去见宗主,再从长计议。” 顾清风见说,倒也不曾执着,冷哼之间收起幽梦刀:“清澜国欺人太甚,流风刀宗所受之辱,本座迟早加倍奉还!” 语罢,便跟“自家战豪”会合一处,扬长而去。 王留始终立在原地,未敢贸然追击。他十分谨慎,心里疑道:“流风刀宗的战豪名录上,几时有过这两人?” 眼看两人离开,王留如临大敌的等了好一会儿,才觑个机会,闪身退走。 —— 流风山西侧。 顾清风忽的身形一坠,往下落去。 而能够和他互起主傀刀阵的,除了余斗,还能有谁? “顾大哥?”余斗下意识唤声,却见顾清风无法支持天行翼,身体竟不受控制的向下坠落。 连忙赶到其下方,顺着劲儿将他驼在背上。 这才发现,顾清风的左臂衣衫,早已被鲜血浸透。 余斗二话不说,手心托起一个晶莹剔透的光团,直往顾清风身上拍去——天品高级战技,芝命! 霎时间,强大的生命力汇入顾清风的身体,理顺他紊乱的经脉,甚至快速修复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痕! “豆……咳咳……豆豆……”顾清风趴在余斗背上,在芝命的作用下,恢复了几丝意识,“你终于来了。” 余斗借着闪电的光芒,看到顾清风满眼的血丝,已不知多久没有休息。 他背稳顾清风,生怕清澜宗的强者追上,稍显急促的道:“哥,我们去哪?” “继续朝前飞……”顾清风刚才便在前头引路,此时艰难的抬起右手,指了指流风山西侧的一片灯火,“去那。” —— 流风山西大道,大圩军营。 新皇登基,四夷动乱,清澜国大军压境,扼守国门的大圩将士,竟然只有三万之数。全靠流风山天险,以及刀宗护山大阵,才能勉力维持。 滚滚雷声过后,春雨终是落下,淅淅沥沥,让雨夜越发的黑暗。 在顾清风的示意下,余斗并未飞行闯入,而是隔着百丈落地。待顾清风缓过劲来,哥俩才一步步走向辕门。 饶是如此,两个陌生男子突然出现在营盘十里范围内,还是引起了大圩将士警觉。 离着辕门旗帜还有五六十丈,便被一队大圩骑兵团团围住。 领头的骑将扬鞭喝问:“哪里来的小子,敢擅闯军营!” 顾清风呼口热气,取出枚金龙令牌,虚弱的道:“流风刀宗顾清风,求见公主殿下。” 骑将定睛一看,顿时被吓了一跳:“你是顾少宗主?” “如假包换……”顾清风收了令牌,又取出幽梦刀。 骑将倒也识货,看清那一柄刀阁名器,当时跃下马来:“真是顾少宗主!刀宗开山门了?顾宗主情况如何?” 旁人听是顾清风,黯淡的脸上,纷纷有了光彩。都期盼的看着,试图从他身上,得到一些希望。 但是…… 顾清风收起幽梦刀,身子有些摇晃。虽有芝命救护,但是持续两个多月的扰袭行动,早让顾清风的身体透支。 现在有所缓和,反而让他支撑不住。 骑将见状,心知情况不妙,令手下骑兵护着顾清风缓缓而行,自己快马加鞭,回报中军大帐。 没过多会儿,顾清风、余斗才刚进辕门,忽的听到一个凌厉的女声,远远传来:“顾清风何在!” 雨水里,见着骑手簇拥。 一个身影疾闪而来——赫然是名身穿金红裙甲,头戴血红缨盔的高挑女将! 大圩公主,司离! 余斗一直以为,司离是个弱女子。怎料对方战意浑厚,竟比顾清风还强上一线!而且观其并不丝滑的肤质,当是日晒雨淋所致。 秋玄清原来是个假把式,眼前的司离,却是真正的练家子! 顾清风强撑至此,不知是眼睛模糊,还是雨夜模糊了视线。 他晃了晃脑袋,唇边牵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在晕过去之前,温柔的唤了一声:“阿离,我回来了……” 眼看失去知觉,余斗只好将顾清风背起,看到他左手吧嗒吧嗒的往下淌血,急切道:“嫂子,顾大哥刚刚冲击上平郡阵线,遭遇了清澜剑六门首座王留!” “什么!”阿离刚刚呼喝顾清风的名字时,本还有些责怪,见到顾清风重伤昏厥,又听说遭遇王留,顿时心里一慌。 连忙给顾清风安排了房间,再请军医过来诊治疗伤。 …… 营房外,天色蒙蒙亮。 大圩公主司离身着戎装,焦急的来回踱步,直到老军医处理完毕。 “先生,他如何了?”司离不敢高声,轻轻问道。 老军医洗净满是鲜血的双手,先是向司离行礼:“顾公子多是皮肉伤,失血过多,加上操劳过度,这才晕倒。” 旋即摊手指向余斗:“不过,顾公子的内外伤势,已由这位公子治好了大半。并留下了一道极其神妙的战意,替顾公子修复身体。手段高明,令人佩服!” 椅子上坐着的余斗,困得几乎睡着。 昨夜在清澜帝都料理了许多事务,又疾飞千里越过上平郡阵线,施展过一次“芝命”后,更是消耗不菲…… 司离轻一挥手,老军医便识趣的退下。 余斗见状,下意识起身,就要去床边陪护,却见司离取下缨盔,露出削瘦的脸庞。她虽是女儿身,亦有俏丽的五官,却得满面英气。 凤目含光,似藏刀剑,令人不敢逼视。 “你刚才,叫我什么?”司离心里念着一茬,终于等到机会发问。 余斗脚步停了一停,却还是走到床边,摆了张凳子坐下:“你是大圩公主司离,自然是我的嫂嫂。” 他语气笃定,还透着几分孩子气,叫人恼怒不得。 司离见顾清风熟睡,面色也好了不少,这才松懈下来,莞尔道:“就算顾清风是你哥,他未娶,我未嫁,可当不起这声称呼。” 余斗才不管,哼道:“能让我哥命悬一线时,都念念不忘的女子,不是他娘亲,便是我嫂嫂——天王老子来了,也是这个道理。” 司离听得这话,便把余斗的身份猜了七八分。 当时不点破,转而问起:“你们也只有战骁武境,怎么跑去上平郡,不要命了?” 说到这个,余斗看向沉睡的顾清风,苦笑叹声:“不要命的是他——过年前便回来了,一直扰袭清澜军阵线,让他们畏惧不前。” “嘶?”司离闻言一惊,“我只听说,有一刀宗神秘战豪……” 她声音一颤,戛然而止,因为余斗的眼神告诉她,那位“刀宗神秘战豪”,就是眼前的顾清风! “怎么可能!”司离又惊又喜,想到过去数月,竟是顾清风在默默守护着大圩,一时鼻腔酸涩,眼眸中闪起了泪光。 余斗乐得成人之美,就把前因后果,缓缓道出。 顾清风闻知大圩出事,立即刻脉修行,身上伤口未愈便强飞万里。稍作休整之后,伪装成“神秘战豪”,利用清澜军的心理,抓住上平郡阵线漏洞,对其进行扰袭。 除了今日之伤,几个月来,顾清风不知经历了多少次生死危机。 终于,熬到余斗驰援。 “嫂嫂,我哥往日说梦话……”余斗说完经过,还不忘了添油加醋,“都常把‘阿离’二字念上千八百遍呢。” 司离再如何英气飒爽,终是个待嫁姑娘。 好不容易等到顾清风回来,又知他一直想念,而且为了大圩,不惜独对清澜阵线……这份深情,便是块石头也该化了。 “好了好了,余公子。”司离面颊一红,言语间有几分娇羞,“你刚说,顾郎是年前返回。那你呢?一个人来的?” 余斗听她唤了“顾郎”,心里暗笑:哥呀,弟弟就帮你到这了! “嗯,有件重要的事情,想当面请教大圩新皇。”余斗知道司离是顾清风信任之人,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关乎东南之局,亦是令尊……遭致刺杀的真正原因!” 第171章 星空陨铁 第171章 星空陨铁 余斗终未能见到大圩新皇。 去年的变故,让大圩皇族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就连视为依仗的流风刀宗,都一度失去信任。 何况余斗这等外人? 不过经由司离转述,余斗在军营里修养数天后,还是得到了答案。 原来—— 万年前,白衣斗战神留下的《战神宝典》,并非普通书帛。而是由特殊材质“修建”而成的宏伟宝典! 据传,除了记载的战意武学,《战神宝典》之中,还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须把九卷八十一章完全归位,方能揭晓! 但是万年传承,难免有所缺失。 除开归属不明的《御字卷》、《异字卷》,其余七卷皆在各自的传人手上。然而多年以前,护典家族的人愕然发现——斗战神殿内的《战神宝典》底座,没了。 说不清是石化皲裂,被当做垃圾清扫。 或是有人盗窃。 亦或是,从来就不存在? 悠悠万年岁月,宛如长河东流,谁能记得清楚? 不过,据大圩新皇的说法——《战神宝典》的确遗失了底座,护典家族正在寻求办法,重建基底。 但是几经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后来通过不懈发掘,找到了些许底座碎片,才终于确定,《战神宝典》的底座,乃是由星空陨铁铸造而成! 而翻遍斗战神大陆的历史典籍,会发现星空陨铁的记录寥寥可数。 —— “星空陨铁,为天外来物,常有山体之巨。由于极难切割,不能锻造为神兵利器。”营房里茶水翻腾,咕咚作响,司离的声音很轻,“却有聚集气运之奇效。” “九千年前,东南之地曾有星空陨铁坠入,撞击大地,裂为三份。”司离言语谨慎,生怕说错了一个字,“每一份都巨如高楼,最终为三方势力所得。三方势力得了气运,后来三分天下!” 顾清风恍然大悟:“就是现在的大圩、清澜、西荒!” 司离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星空陨铁之说,多是聚拢人心的谣言。陛下说了,他手里并无‘星空陨铁’——又或者,父皇遇刺时,属于大圩的那份已被抢走?” “不无可能……”余斗凝眉轻叹,心里暗忖——南宫世家急于扫平东南,竟是为了星空陨铁! 假如星空陨铁真的关乎气运,大圩、清澜、西荒绝不可能轻易交出。 所以,扫平东南,让整个东南大陆成为南宫世家的附庸,即可掌握足够的星空陨铁。 如果有一天,《战神宝典》九卷归位,南宫世家必可占得先机! …… 顾清风面色凝重:“南宫家不会无的放矢,星空陨铁应当存在。只是年代久远,我们自己也说不清,各自手里的星空陨铁现在何处。” “大圩这一份,恐怕他们……尚未得手!” 司离皱眉:“何以见得?” “呵……”顾清风冷笑,“真拿到了,清澜大军应当转向西荒才是,为何依旧屯扎上平郡?” 余斗揣摩良久,顿时醒悟过来:“护典家族想得到星空陨铁,不是没有办法。或许另外两家,已经在和大圩、西荒商讨交易方案——因此迟迟未见动作。” “唯有南宫世家,不想付出交易代价。于是利用清澜宗的野心,试图以扫平东南的方式,拿到另外两家的星空陨铁!” “作为交换,一旦清澜国统一东南,自然愿意献出手里的那份星空陨铁!” 司离、顾清风纷纷点头,现在看来,南宫世家的计策可谓卓有成效。虽然尚未争得寸土,却将大圩国逼入绝境。 西荒没了鬼王镇守,秋玄策又吃了清澜国的水源之谋,将西荒铁骑的主力调集至苦楼城——清澜国只须剑锋一转,即可长驱直入,强攻祖龙城! “幸亏你这数月扰袭,让清澜大军不敢贸然进兵。”司离大呼侥幸,“一名意料之外的‘神秘战豪’,足以扭转战局!” 顾清风唇角扬起,看向身侧的好兄弟:“现在,是两个了!” 余斗把头一点,转而发笑:“护典家族未曾和大圩皇室交涉,或许这里的答案,就在流风山中——顾大哥,你的流风山泉,我可惦记好久了!” —— 大圩境东南端,流风山。 巨大的山体,有云雾缭绕,犹如国之庭柱,耸立于天地之间。 此刻开启护山大阵,整座流风山都焕发出奇妙的光泽,仿佛有一层无形的护盾,将流风山笼罩。 若有人胆敢擅闯,触发护山大阵的反击,哪怕是战豪强者,也不敢说全身而退! 何况山势险峻,各处隘口除了阵法护佑,皆有刀宗强者坐镇——这亦是清澜大军不敢贸然进取的关键原因。 在除掉大圩皇帝后,本想奇袭顾雪堂,令流风刀宗大乱。 不料顾雪堂奋死逃脱,并及时开启护山大阵,等于封死了大圩国门。 清澜大军若是强攻,怕是要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 —— 旷野之间,一行三人脚步轻快。 “阿离,你这么跟出来,不大好吧?”顾清风修养数日,每天得余斗一招芝命,早已恢复妥当。 他走在前头,大步流星,正有些“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意思。 司离脱下军中戎装,换上一身绿白裙裳,长发束在脑后,面上时刻机警,好似个身手矫健的江湖侠女。 “怎么,还想一走了之?”司离跟在顾清风身后,想到大半年的分别,难免有些哀怨,“当初不辞而别,我还以为你移情别恋了呢!” “咳……”顾清风老脸一红,语调弱了三分,“胡说什么,没有的事。” 余斗瞧着机会,打趣道:“嫂嫂勿怪,我哥说过——武人习刀,就是为了守护心中所爱,故而不忍让嫂嫂修行刀傀战技,以至身陷险境。” “嚯?”司离眉梢一挑,满是喜色,“顾清风,你还有心中所爱呐?” “嘁……”顾清风嘴硬道,“女人,只会影响老子出刀的速度!” “嗯?”司离听着答案不对,立即上了表情,威逼道,“你再说一遍?” 顾清风心里一个哆嗦,慌忙加快脚步,催促道:“过了前面山口,就是护山大阵了,快快快!” “别跑,顾清风,你给我说清楚!”司离追赶时,压抑数月的心情,总算松懈不少。她笑起来时,有种令人安心的特质,叫人十分喜欢。 “真是对欢喜冤家……”余斗暗笑一声,跟着追逐打闹的两人,渐渐过了外山口,进入流风山区。 …… 下了几日春雨,地面湿润泥泞,好在今天艳阳高照,行至此间时,地面干爽了不少。三人皆有战骁武境,不至于足陷其中。 过了山口往前没走多远,便是进入流风宗的大道。 大道一侧挑着面皂旗,上边缝着个大大的“茶”字——战时年月,那老摊主竟也不惧,正烧着开水,招呼往来的客商。 顾清风不急一时,招呼大家入茶摊坐定,笑声朗朗:“恭叔,上壶山楂茶,再来两屉灌汤包子!” 恭叔是个年过花甲的瘦小老头儿,本在和几个行脚商人闲聊,听得招呼,下意识应了一声。 手里开始忙活,才反应过来:“哟,少宗主?您回来啦!” 顾清风“嗯”的应声:“刚回来,就惦记恭叔这壶流风山泉的山楂茶呢——待会儿有劳,替我多装几壶水。” 恭叔笑呵呵的应声:“得嘞,眼下封了山,少宗主喝惯了流风山泉,也只能在小老儿这里打水了。” 掰扯两句,恭叔准备好了茶水和包子,用个木盘装着,一并送了上来。 顾清风见茶摊里没人跑堂,顺嘴问声:“恭叔,就你一个啊?” “嗐……”恭叔摇头长叹,“这不是要打仗嘛?我让儿子儿媳,带着我那小孙子,往北投了个亲戚。” 顾清风喝上一口流风山泉的山楂茶,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 疑惑道:“你不一块走?摊子没了,以后回来修整就是,。还怕我流风刀宗,占了你的地方?” 若被战火殃及,丢了性命,岂不是再也见不到亲人? 恭叔憨厚笑声:“少宗主哪里话——非是舍不得茶摊,而是舍不得我家后边的泉眼。” “……”顾清风隐有所感,吃口包子喝口茶,“怎么说?” 恭叔深吸一口气,浑浊的眸子里,透出几分追忆:“大约十五年前,顾宗主头一回带着少宗主,在我这儿吃茶。那时的摊主,还是我家‘老鬼’。” “当年秋天,我‘老鬼’走了,便由我继承茶摊。屋后的泉眼,也由我每日清理照料。” “少宗主也知道,流风山多风多雨,常有淤泥倾泻。一些泉眼若不及时疏通,稍不留神便会淤塞堵死。那口泉眼养了我恭家七代人……” 恭叔说着,脸上有几分激动:“总不能毁在我手上!” 司离听得心神激荡,斩钉截铁的道:“老人家不必担心,我大圩将士定会死守国门,不让清澜贼子占领寸土,更不会让无辜百姓身陷战火!” 恭叔闻言,打量了一眼司离,一时不明白对方身份。 不过这番言语,颇有些官家气度,于是行了个礼。 想到亲人分离,山河破碎,又咬牙切齿的道:“非是老朽夸口,就算清澜贼人来了,我也赏他们几个臭包子,叫他们吃我两柴刀!” 第172章 北阙伏虎阵 第172章 北阙伏虎阵 过茶摊,向前不到百丈,有一座可供两车并过的白石板桥。 石板桥的那头,便是青砖铺就的西山广场,隔着老远,即可看清流风刀宗巍峨大气的西侧山门! 寻常往日,这石桥前后十分热闹,除了慕名而来的江湖侠士,附近村庄的孩子,也会过来“长见识”。 立下个“长大成为刀宗弟子”之类的宏伟志向。 而现在…… 顾清风走到石桥跟前,忽的横起右手,将司离、余斗拦在身后,凝眉道:“护山大阵已经开启,小心。” 余斗左右张望,见流风刀宗山门前空无一人,石板广场旁边的几排建筑,像是数月无人打理,已经杂草丛生。 司离靠近观察,果然看见有一层淡淡的辉光,笼罩着流风山。越是近处,越能感受到蕴含其中的恐怖威能。 “刀宗封山,内外信息全断。就算你释放刀宗号箭,恐怕也无济于事。”司离忧心忡忡,数月以来,大圩皇族使尽手段,想要联系顾雪堂。 奈何刀宗上下全员静默,愣是不予回应。 就算顾清风至此,恐怕也只能吃个闭门羹。 不料…… “本门护山大阵,分九阙八十一阵,各对西东,根据时辰变幻无常。”顾清风胸有成竹,侃侃而谈,“我们位处正西,因为吃了两屉包子,恰在午时来到,所对应的乃是‘北阙伏虎阵’。” 听他说的头头是道,司离放下心来:“你有破阵之法!” 顾清风淡淡一笑:“准确的说,是‘过阵之法’——以前演练大阵时,我便常常偷跑出入,到恭叔的茶摊玩耍,早把九阙八十一阵的出入之法了然于心。” 不曾想,今日却派上了用场。 司离身为大圩公主,急切见到流风刀宗的诸多强者,催促道:“那还等什么,快带路哇!” “这个嘛……”顾清风面色戏谑,冲余斗眨了眨眼,“过阵步法十分繁复,豆豆的身法不逊于我,自然没有问题。至于你嘛……” 他故意打量跟前的女子,眼里透出三分质疑。 “好你个顾清风,皮痒了不是?”司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面露怒容,“你个六星战骁,带个三星战骁,反过来瞧不起我这个七星?什么毛病!” 顾清风一挑眉梢,哼声道:“不服是吧,你随便挑一个,打一架?” “打就打!”司离也不想折了面子,下巴一扬,便要动手。 亏是余斗激灵,作势问道:“顾大哥,这过阵步法如何繁复?且说来让我们听听。” 顾清风心领神会,准备讲解之前,还不忘瞥了司离一眼,嘀咕道:“瞧瞧人家,你个当嫂嫂,也不懂点事?” “你!”司离被气得面色涨红,几乎拔刀。 顾清风心底暗笑,面上一本正经:“欲过北阙伏虎阵,须灵巧疾走,在阵法的能量间隙中快速穿插——稍有迟滞,便会被阵法挤压。轻则内腑受损,重则粉身碎骨!” 说话间,他根据往时经验,用蓝紫色的战意丝线,勾勒出一幅大致的路径图。 司离又生疑窦:“你的步法图形迂回缠绕,几乎兜了一个圈。西门石桥宽不到两丈,走到这几步时,岂不是要踏空而行?” “与其说踏空……”顾清风面色轻松,眼前终是自家阵法,难不倒自己,“不如说是借力。凭你们的身法,应当不难。我先走个样,你们瞧着。” 司离还待言语,顾清风却已踏步而出。只见他挥手洒出些九幽战意,幽蓝的战意光芒向前飘荡,宛如一片蓝色云彩。 在靠近桥面时,平稳漂浮蓝色云彩忽被搅动,仿佛遭遇了五行涡流,被眨眼搅乱! “呲!”顾清风忽的咬牙,借助战意乱流找到阵法入口,一步切入! 而随着有人闯山,北阙伏虎阵闪起灿目金光,挤压轰撞!哪怕冲阵的是头猛虎,恐怕也要当场饮恨! 熟料顾清风滑溜得像水塘里的泥鳅,凭着一股巧劲,在桥上翩然“舞动”。 哪怕被逼出桥面,也能凭空借力,顺着北阙伏虎阵的劲道,屡次回到正轨。 终于,在余斗、司离面面相觑的表情下,顾清风闲庭信步似的,通过了流风刀宗护山大阵。 神色轻松,来到西门广场之上。 “这还不难?”余斗、司离异口同声。 两人分明看见,有好几步如果差在毫厘,顾清风就会被强大的阵法碾死! “真不难,快来!”顾清风离家已有一年,再次回来,武境大有进益,心情相当不错。 余斗见状,自然不肯落了气势。 当即有样学样,洒出一片墨梅战意,梅红色的奇妙云朵,亦在北阙伏虎阵的作用下,被搅动飘散。 余斗觑得一个空挡,果断使出登云步,抢入阵中! “雾草……”走没几步,余斗便感觉四面压迫,犹如山岳! 他慌忙开启迅鹰,脚下麻溜了不少。一面在阵中摸索,一面循着顾清风给出的轨迹,果真在北阙伏虎阵的交错攻击之下,找到一条通路! 余斗历经生死,嗅觉十分敏锐,加上有顾清风的样板,没怎么费工夫,便顺利通过。 “不愧是我兄弟!”顾清风面上有光,兴奋的拍拍余斗的肩膀,“豆豆,待会儿进了山门,你还得继续给我长脸!” 余斗瞧了眼石板桥对面的大圩公主,冲顾清风坏笑点头:“必须的!” “喔嚯嚯!”顾清风也学起了老李怪笑,看向桥那头的司离,故意道,“阿离,要不你先回去?” “被你们气死了……”司离紧咬银牙,恨恨的瞪着哥俩,“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 大圩公主,岂会就此认输? 她深吸一口气,挥出一片淡青色云朵,也借战意寻找阵法入口——还别说,余斗之前暗自作出的“练家子”评价,绝非虚妄。 司离的身法干净利落、优美协调,比余斗胜了不止一筹。 加上吃了顾清风的激将法,灵窍感应更胜往常,她高挑的身姿,宛若翩然起舞的精灵,脚下疾点,顺利通过! 正有些得意,顾清风已经跟余斗勾肩搭背,往西门走了。 “豆豆,这西门险峻,雨天路滑,待会儿小心着点。” “见了宗门之人,不需要太多礼数。你是我兄弟,见了谁都无需低头!” “我跟你说,我娘做的一手酸菜鱼可好吃了,你一定要尝尝!” “……” 如此兄弟情深,叫司离气得牙根发痒,想起一年多的分别,以及这些天对他的照料,心里不觉酸涩起来。 “阿离?”顾清风往前走了一段,没见司离跟上,心里终是惦念,这才撒开余斗,回身招呼,“怎么,许久不来我家,生分了?” 司离忍着心里的委屈,哼声道:“我是在想,待会儿上了山,该怎么跟叔父、姨娘告你的状!” 顾清风等在原地,笑意温暖:“豆豆说,他要跟鹤山宗大小姐定婚期——今儿正巧你也在,要不待会儿咱也定下来?” “定你个头啊!”司离俏脸一烫,连忙赶到近前,扬起拳头威胁道,“不许乱说,小心本公主锤你狗头!” 余斗忍俊不禁,司离的拳头,对顾清风哪里有半分胁迫? 分明就是打情骂俏! “哥,刚刚说到哪了?”他故意玩笑,“哦对,说到下聘礼——我得准备些什么,才能让鹤山宗满意?” 这话既是玩笑,又是正经聊天。 相对严雀的天资、鹤山宗的江湖地位,余家确实乏善可陈。闯荡大半年的余斗,也拿不出什么过硬的聘礼。 “嗐……”顾清风冲自个儿竖起大拇指,豪气干云的道,“到了哥的地盘还愁这个?等办完了事情,哥带你去刀阁,里面的宝物随便挑!” 余斗眼前一亮:“那我就不客气了!哎哥,你打算给嫂嫂什么聘礼,我参考参考。” “简单!”顾清风眼珠子一转,“一只烤鸡,一只烤鸭,一坛好酒,齐活了!” 司离羞愤交加,扬手就往两人脑袋上敲去:“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哥俩就是拿我寻开心呢!” 余斗抱头鼠窜,哈哈大笑:“哥你说,这当公主的是不是都喜欢敲人脑壳?” “可不是!”顾清风一道烟跑到西门下,手上遮拦,不让司离得逞,“秋玄清也是属猫的,老爱挠人头发……” 司离的俏脸顿时一黑:“秋玄清?那是谁!” “咳咳……”顾清风心思疾转,连忙解释,“是我另一个弟妹,豆豆可厉害了,身边妹子一个赛一个的漂亮!” 得,这说了等于没说。 司离更气了:“你还打算有样学样?” 三人嬉闹间,已至流风刀宗西侧山门,有人闯过封山大阵,早就引得刀宗子弟严阵以待。待对方走进,才愕然发现,来人竟是自家少宗主。 “清风!” 一个身材挺拔的中年男子,从西门塔楼上飘身而下,惊喜呼唤。 顾清风面露喜色,连连挥手:“二叔!” 顾清风的二叔,唤作顾雪苌,现年四十五岁,任流风刀宗执事长老。 见得侄儿红光满面,他不禁松了一口大气,又才向大圩公主行礼。 “顾宗主现在如何?”司离自有任务在身,见着顾雪苌,便忍不住发问。 “宗主他……”被问起宗主,顾雪苌的脸色稍有些不好看。 终是轻轻一叹,对侄儿道:“清风,你们且跟我来。” 三人于是跟在顾雪苌身后,过了西侧山门,循着湿滑的台阶,步步走入流风山。 —— 春雨过后,头上的骄阳让山间十分闷热。 余斗不想走出一身臭汗,一边登山,一边暗念《镇山河》,利用本体战意,维持身上干爽。 走没多远,山上忽的掠下来一位美妇人。 她顾盼生姿、体态婀娜,凌空掠身,好似天上谪仙。 “清风!阿离?”美妇人隔着老远,便看清了两个小辈,顿时惊喜交加,快步赶到近前。 顾清风气息一颤,目光有些躲闪,嘴里低低唤声:“娘。” 瞧他模样,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阿离见了顾夫人,顿时甜甜一笑:“阿离见过姨娘!” “好,好……”顾夫人反复打量自家孩子,还伸手在顾清风的胳膊上捏了捏,确认无甚伤损,也不曾轻减,才松了口大气。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顾夫人一把拽住儿子的手,就拉着他上山,“在外面一年多,受了不少委屈,吃了不少苦吧?” 顾清风前所未有的乖巧,老实巴交的道:“江湖历练,不说委屈,也不怕苦。对了娘,我找了清澜余斗,跟我练主傀战技。” 见了母亲,总得介绍好兄弟。 顾夫人眨了眨眼,在山道上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末尾之人:“这位小兄弟,就是清澜余斗?” 余斗连忙行礼:“小子余斗,拜见顾伯母。” “余少侠不必多礼。”顾夫人打量一眼,忽然热情的道,“余少侠少年一表,气质不凡。不知师从何门,可曾婚配?” 余斗脸上一僵,正不知如何分说,顾清风连忙把母亲往前带走:“娘,您就别操心了。余斗在无为学院修行,人家的未婚妻,是鹤山宗的大小姐!打小的娃娃亲,赶明儿就过大定!” “这样……”顾夫人恍然点头,嘴里嘀咕,“我那侄女也不差,可惜了。” 顾清风脸色尴尬,试图转移话题:“我爹呢?” “哼!”顾夫人见说,皱了皱鼻子,“不关心你娘,就关心你爹!” “我这不是……”顾清风额上青筋直颤,“看娘亲身轻体健、风华正茂、国色天香嘛!” “嘁!”顾夫人嗔他一眼,这才道,“你爹啊,整天逮着你二叔喝酒呢,尽念叨你,盼着你回来。” 顾雪苌忙往余斗身后躲了躲,讪讪道:“大哥诸项都好,但是被伏击时中了寒毒。数月以来苦不得解,每日须饮烈酒暖身。” 寒毒? 能让八星战豪陷入困境的寒毒? “是了……”余斗凝眉嘀咕:“只能是南宫寒!” 顾夫人不解:“南宫寒?” 顾清风面转凝重,冲余斗点了点头:“走,见了我爹,再一并说清楚!” 第173章 玄阴玉清掌 第173章 玄阴玉清掌 午后的流风山,又渐渐下起小雨。 余斗见到传说中的大圩刀皇时,这名魁梧巨汉正抱着个酒坛子,在山巅的亭子里饮酒观景。 他身形伟岸,浓密的黑发披在肩上,面色微醺,一双虎目透出浓浓的忧虑…… “妈的,雪苌跑哪去了?”顾雪堂拍着酒坛,恨恨的骂道,“没人猜两码,有点干不完啊。” 他手里的酒坛满装约摸六斤,这会儿只剩半斤底。 看起来剩得不多,但是整坛烈酒,要命的往往是最后几口! 越喝越上头,越喝越容易醉倒! …… 巧的是,顾雪堂在亭子里骂骂咧咧时,顾雪苌等人正巧从亭后的石板路靠近,把顾宗主的话一字不落,全听在耳朵里。 “雪堂!”顾夫人面色愠怒,隔着老远便唤了一声。 顾雪堂也不回头,就对着亭外深崖,大手一挥:“夫人来得正好,我今天没见着雪苌那小子,一个人喝不得劲。来,夫人陪我喝点!” 顾夫人脸色发黑,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亭子里,把手往外一指:“你快醒醒酒,风儿带阿离回来了。” “嗯?”顾雪堂眉尖一挑,缓缓转过满是醉意的脸,冷不丁被亭侧杵着的几人吓了个激灵。 定睛一看,发现果真是自己一年未见的儿子,顾清风。 他身侧有位俊俏飒爽的女子,瞧着面熟,应是跟儿子定了娃娃亲的那位公主。 嘶,另有一个少年郎,似乎从未见过? 不过…… 哎嘿? 顾雪堂眼前一亮,目光锁定余斗身后的某人,兴奋的吼道:“雪苌,你可让老子好找!快过来,猜两码!” “咳咳……”顾雪苌脖子一缩,一路回来已和顾清风聊了不少,当即装作没听见,扭头望着山崖云深处,十分果断的纵身跃下。 这般情景,直把余斗看得发懵——宁可跳崖跑路,也不跟自家兄长喝酒? 别说余斗了,顾雪堂见状,也是一愣。 “嘿,上回还欠我十八杯……”他忽的一拍大腿,“我老顾家,居然出了个赖酒的王八蛋?” 顾夫人知他醉了,只好捻指引诀,将顾雪堂体内的酒气逼出。 “夫人,对不住,喝多了……”顾雪堂迷迷糊糊,先是龇牙咧嘴的笑了笑,冷不丁回过神来,猛的看向亭外。 “风……风儿?”顾雪堂放下酒坛,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见得真是儿子,一双虎目颤抖不止,“你怎么回来了?” 顾清风脸色不佳,哼道:“流风有难,我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顾雪堂在夫人的帮助下,快速驱散了酒劲,看清司离在侧,不免问声:“风儿你……回心转意啦?跟公主殿下,练了主傀战技?” “……” 提起这个,顾清风昂首挺胸,对上父亲的目光:“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跟我练主傀战技的,是清澜余斗!” “清澜余斗?”顾雪堂听着顾清风的刀傀不是司离,心里本有不悦。但是一年未见儿子,夫人又在跟前“虎视眈眈”,他哪里还敢造次? 借着酒劲,故作迷糊的嘟囔道:“那不是个废物嘛……” “顾雪堂,你再说一遍!”顾清风可不给老爹面子,当场怒目而视,直呼其名,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的态势。 “哎呀!”顾雪堂讪讪的坐了回去,“我说的是以前——在西平郡时,你二叔见着你们用计引来了秋云馗,并在秋云馗赶到之前,与王城竭力一战。为父当然知道,清澜余斗非同寻常,更何况……” 顾清风这才知道,西平郡一战时,二叔顾雪苌一直藏在暗中。 他面色不善,打断父亲的话:“你有什么意见?” “没意见,当然没意见!”顾雪堂好不容易把儿子盼回来,哪里还有二话?顿时化身慈父,“你开心就好,你开心就好!” 顾清风鄙视的看了自己老爹一眼,继续道:“为了助我回家,余斗无半点私藏,传我飞行战技——否则我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赶回流风山!” 此言一出,顿时把顾雪堂夫妇,并司离惊得一愣。 “飞行战技?”几人异口同声。 顾清风从来不是遮遮掩掩的人,当即运转天行翼战技心法,背后电光一扇,哧啦一声展出电蛇迸闪的雷狱战魂翼。 顾雪堂才刚刚坐下,见到儿子拥有战魂翼,又惊得站了起来。 用力捏了一把自个的大腿,龇牙咧嘴的道:“我滴个娘恁,那玩意儿,稍有不慎就会损及根骨,你们……都学会了?是学院哪位高人传授的法门?” 余斗点头道:“当时顾大哥心系家人安危,急于返回流风山。便由晚辈执刀刻脉,帮顾大哥修成战魂翼。” 见说是余斗执刀,顾雪堂更是惊奇。 年纪轻轻,竟然如此果断? 都说飞行战技的修行过程极为残酷,可是对捉刀之人,同样是一番考验! 只是这小子对飞行战技的来历止口不提,想是有些隐秘。 顾雪堂索性不问,转而道:“我门中也有飞行战技,只是风险太大,故而极少传给门中小辈。你们能够一次成功,也算是天道酬勤、气运加身了。” 顾清风轻哼之间,收起战魂翼,看父亲面上有些病态,这才皱着眉道:“你的寒毒,为何驱散不掉?” “哈哈……”听到儿子关心,顾雪堂憨笑一声,面上容光焕发,“也没啥事。” 顾清风微微咬牙:“对你出手的,除了清澜宗,是否有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你所中寒毒,是否出于他手?” “嘶?”顾雪堂奇了,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要不是那老家伙颇为难缠,来的三四个清澜战豪,岂能刺伤老子?” 顾清风眉心愈紧,看向了身侧的兄弟。 余斗面色凝重,解释道:“那花白头发的老者,是来自南宫世家的南宫寒。所用战技,或是南宫世家的绝技——玄阴玉清掌。若不及时清除,恐会让前辈的武境逐日倒退!” “南宫寒?”顾雪堂纵横东南大陆数十载,对于这个名字极为陌生。 非是流风刀宗消息闭塞,而是南宫寒隐藏极深。 没有岳战导师点破,余斗也不会知道这号人物的存在。而离开学院之前,余斗也通过老李,做足了功课! 当即道:“玄阴玉清掌,天品高级战技,会对伤者的身体经脉造成持续损伤。现在有两个办法,能够替前辈清除寒毒。” 顾雪堂见他是有备而来,不禁高看了几分:“是何办法,你且说来。” 余斗答道:“其一,是九渊峡谷地质活动出现的九渊炎泉,前辈泡入炎泉之中,借大地热力修行,不出三日即可化解寒毒。” 顾雪堂先是点头,随后却又摇头:“此法虽好,但是九渊峡谷距此万里之遥,大圩国情况危急,我脱不开身。” 余斗早有所料,呼口气道:“如此,就只有第二个办法了——晚辈不才,三阶觉醒云芝战意,领悟天赋战技‘芝命’。” “凭晚辈的武境,每日可施展三次。经由晚辈观察,大约三十六次,可解前辈寒毒——也就是,十二天。” 顾夫人眼露喜色,却忧虑道:“听闻‘芝命’乃是天品高级战技,且对本体有损,余少侠你……” 余斗淡淡一笑:“三次施展,于我无碍,夫人大可放心。” 顾夫人闻言,面色稍缓,向余斗点头道:“如此,便有劳余少侠了。待寒毒消除,我流风宗定有重谢!” 余斗正待言语,顾清风瞧见老爹木讷,剐他一眼,催促道:“愣着作甚,还不赶紧谢我兄弟?” 顾雪堂一个激灵,连忙向余斗行礼道:“哈哈,多谢余老弟,多谢余老弟!” “……”顾清风脸色一黑,自个儿老爹果真不靠谱。 才说几句话,怎就成“余老弟”了? 余斗暗自发笑,对顾雪堂道:“前辈客气了,我听闻前辈好酒,特意从中土幽林,买了五十坛景芝酒,其中五坛,还是十五年份的佳酿!” 上回在刘家集买的好酒,一半存于老李处,小半在帮会领地。 之前回家给父亲留了一些,剩下的几十坛酒送给顾雪堂,倒是恰到好处。 果不其然,顾雪堂听得“景芝酒”的名字,眼睛澄然发亮! 笑声震得崖边小亭嗡嗡作响:“哎呀呀,余老弟太客气了!来都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咳咳,早就听说过幽林景芝酒的大名,那个……” 瞧着顾雪堂搓手期盼的模样,余斗忍俊不禁,就引个虚戒接口,将那五十坛美酒送了出去。 趁着日头尚早,他生怕顾雪堂贪杯,果断捏出三个云色光团,轻喝一声道:“前辈勿要抵御,最好敞开脉门。” “啧,余老弟是个讲究人,我喜欢!”顾雪堂哈哈大笑,果真敞开周身脉门,任由那三个光团,啪啪啪的打在自己身上。 分辨出其中蕴含的生命力,顾雪堂越发欣喜,一面借势化解寒毒,一面叹道:“我那余老哥若是在天有灵,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孙子,定会感到欣慰吧……” 第174章 仇家是谁 第174章 仇家是谁? 余斗正想借着机会,细聊东南之局。 没曾想顾雪堂忽出此言,叫人不免疑惑。 刚刚管我叫“余老弟”,转眼又冒出位“余老哥”? 听顾雪堂的意思,“余老弟”还是“余老哥”的亲孙子? 这辈分乱得,也太过分了吧! —— 关于祖父,余斗知之甚少。 据说很早的时候,便因江湖争斗,而不幸遇害。只是问起仇家,族内长辈都讳莫如深,绝口不言。 “前辈认识我的祖父?”余斗不禁问道。 “何止是认识!”顾雪堂一拍大腿,招呼道,“都别站着,咱们坐下慢慢聊。” 正想掏出一坛刚刚到手的景芝酒,却被顾夫人瞪了回去。只讪讪的搓搓手掌,未敢再有豪饮之心。 众人坐下之后,顾雪堂才说起早年之事: 在顾雪堂十八九岁时,亦曾游历江湖。那会儿梦魇之乱,仍然沸沸扬扬,不少势力浑水摸鱼,想要谋取私利。 流风宗树大招风,顾雪堂又是宗内小辈第一人,难免遭人惦记。 一次途经清澜国上平郡,当时仅有战骁武境的顾雪堂,被十余名战骁杀手围困。眼看遮拦不住,命悬一线,忽有一名神秘高手相助,带其冲出重围。 那位神秘高手约摸三十六七,有一星战灵的不俗实力。 两人交谈,顾雪堂得知对方名叫余飞,来自清澜国水月城。 不消说,余飞正是余化之父,余斗的祖父! 当时余飞在江湖走动,解救了不少被扣上“寒雪梦魇”罪名的无辜百姓,顾雪堂正是一腔热血,跟他一拍即合。 两人于是结伴而行,一同对抗那些投机取巧的江湖势力,在上平郡一带颇有声名。 可惜的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顾雪堂终要回流风山。分别之后,本想再寻机会去水月城拜访那位有着救命之恩,带自己闯荡江湖的“余大哥”。 不料宗内眼线,却传回来“余飞南下时遭遇伏击”、“不幸身亡”的消息。 —— “我的仇家是谁?”余斗压抑着怒火,“谁害了我爷爷?” 顾雪堂面露惭愧,叹道:“你的仇家,令尊自然知晓——否则也不会在宅院之内,修建一座‘平澜阁’!” 想起当年之事,顾雪堂心里也升出些火气,憋屈的道:“清澜宗为了换取中土世界的奖励,不知滥杀了多少无辜。我当时想替余大哥报仇,奈何我流风刀宗也……也是一丘之貉!” 所以,他不仅没能替余飞报仇,甚至不能替他正名! 到现在为止,除了极少数知情者,根本没人知道余飞当年的遭遇,他是被扣着“寒雪梦魇”的帽子,含恨而亡! 作为苦主的余家,也只能默默修建平澜阁,暗喻其志! …… 大圩皇族、流风刀宗参与了梦魇之乱,并从中获利,都在余斗的预料之中。不过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祖父,也是梦魇之乱的受害者! 余斗一时心情复杂,不知是否应该责怪顾雪堂,也不知今后是否要向清澜宗寻仇…… 顾雪堂自知理亏,面色诚恳的道:“当年余老哥救了我的命,现在你又来替我化解寒毒,还助我儿学成飞行战技,我……我欠你余家的!” “从今往后,你余斗,就是我顾雪堂的亲兄弟!但有任何需求,我顾雪堂要是道出半个‘不’字,就让我……” 顾雪堂不擅许诺,左右没个想处,瞧着顾清风表情精彩,忽然来了注意:“就让我生儿子没屁眼!” 余斗本还沉浸在过往的悲剧以及仇恨中,听得这番话,顿时给逗得一乐——老李没说错,大圩刀皇顾雪堂,真要跟自己拜把子! 顾清风额冒黑线,捏拳捶在桌面,怒道:“顾雪堂,你骂谁没屁眼?” “哎呀!”顾雪堂龇牙咧嘴,“那就是个比喻,比喻你懂不?再说了,你想拉屎,难道老子还能给你堵上?” “你他么……” 顾清风垂首掩面,直感家门不幸。 余斗想了想,终是心有所,试探道:“我想请两位互为主傀的刀宗前辈,在暗中保护我的族人。直到晚辈,化解东南危局!” “应该的!”顾雪堂一口答应,“当年未能替余老哥报仇,我怎么也要保住他的后人!” 他二话不说,立即道:“还请夫人代为传令,请刀阁二老即刻动身,至水月城暗中保护余家。” “算你有心!”顾夫人生怕自家夫君不靠谱,一直还提心吊胆。听到顾雪堂指派刀阁二老,这才松了口气。 临走前不忘问声:“风儿,晚餐想吃什么,娘给你做。” 顾清风撒娇似的一笑:“娘,孩儿想吃您做的酸菜鱼,还有酱猪蹄!” “嗯!”顾夫人欣然点头,一边走远,一边笑道,“正巧余少侠带来好酒,娘一定给大家准备一桌好菜!阿离,你难得来一次,好好住几天!” 余斗、司离不敢轻慢,自然行礼相送。 —— 待顾夫人离开,余斗又才说起正事:“除了家族安危,另有一事关乎东南大局,还想劳烦流风宗的前辈出手。” 顾雪堂既已派出刀阁二老,便不会置身事外,偷摸瞧着夫人走远,贼贼的取出个杯盏,随意开了坛景芝酒,自斟自酌起来:“啧啧,这酒暖和——余老弟,你说你说!” 这老弟老弟,叫得那叫一个顺口! 余斗计较不得,只好把南宫寒的干系,以及针对乔家的布局,一五一十的述说清楚:“刺杀南宫寒,无论成败,都有概率改变乔家的态度。” “确实好计策……”顾雪堂看似粗犷,实则心细如发,低眉……饮酒的功夫,已将前后脉络思忖清楚。 他嘴里品酒,亦浅声分析:“清澜国北上计划受阻,此时刺杀南宫寒,并让乔家保持中立,会让清澜国锐气尽失!” “调度西荒铁骑,攻占荆棘之地,解决西荒的水源难题——清澜国为求西南稳定,甚至会被迫开放噬魂山脉的水源。” “如此一来,只要我化解寒毒,流风宗解除封山大阵,东南三国,又将恢复鼎立之局!” 余斗连连点头,补充道:“不仅如此,西荒铁骑北进,荆棘之地势必大乱。大圩亦可趁虚而入,分而治之。” 顾雪堂呡口美酒,咂摸一下嘴唇:“余老弟的胃口不小哇,想凭一己之力,改变整片东南大陆的格局?” “你怎么说话呢?”顾清风听着老爹语气不好,当即开怼,“豆豆谋划这一切,他落着什么好处了?到了这会儿,媳妇都不一定是自己的!你爱合作就合作,不合作我跟豆豆另找别家!” 余斗听得好笑,暗给顾大哥竖起大拇指。 这爷儿俩的关系,真是没谁了! “哎呀风儿!”顾雪堂自从一年前逼走儿子,在家里一年没抬起头,愣是让顾夫人给数落怕了。 连忙道:“我是说——为了让余老弟放心,待为父祛除寒毒,便与你二叔,亲自跑一趟‘澜城’!灭了南宫寒那没屁眼的贼厮!” 第175章 徐家先生 第175章 徐家先生 顾雪堂、顾雪苌互为刀主、刀傀,是流风宗中青一代的至强组合。 顾清风见说,这才放心不少,又哼道:“一把年纪了,还跟豆豆老弟老弟的,你也不害臊?你管豆豆叫‘余老弟’,将我置于何地?要不,以后我也叫你声‘老哥’?” “那不行!”顾雪堂眼睛一瞪,“辈分不能乱!哪有儿子管老子叫‘哥’的?” 顾清风满脸嫌弃:“你还知道辈分不能乱?那还搁这儿跟豆豆称兄道弟?害不害臊?” “哎呀!”顾雪堂哈哈大笑,“都是江湖中人,兄弟相称很正常嘛!再说了,铁打的父子,流水的兄弟。你再恨我,迟早也得回家来。但是兄弟处不好,可以直接翻脸,老死不相往来嘛!” 亭内三个年轻人面面相觑:这都什么歪理? 余斗又趁机提起“星空陨铁”,顾雪堂坦然承认——大圩国的那份星空陨铁,确实在流风山内。 也曾有某几个护典家族,前来交涉。 虽然他们提出了不少交易方案,然而事关大圩气运,顾雪堂一直咬得很死。这大概也是他和大圩帝,遭遇刺杀的主要原因。 至于大圩帝国背后的护典家族,顾雪堂迟疑再三,终是看在几十坛景芝酒的份上,给了余斗一个答案:徐。 —— 当夜,少不得豪饮一番。 早间“跳崖逃生”的顾雪苌,也闻着景芝酒的味儿,拖家带口的过来蹭饭。席间好不欢乐,早时还说“辈分不能乱”的顾雪堂,酒意上头之后,跟儿子顾清风张口便是“哥俩好”,直把旁人逗得直乐。 余斗只能默叹:大圩刀皇,真性情,真英雄! 不知是特意安排,或是按着座次,他还真见到了顾夫人所说的“侄女”,原来就是顾雪苌的女儿。 闺名唤作顾清雨,跟顾清风取个“风调雨顺”之意。她年方十六,生得清丽脱俗,那腰肢细得仅堪一握,高挑的身子,又得些凹凸有致之感。 虽只初现风华,日后定是人间尤物。 余斗心里想着正事,未曾贪看,酒过七分之后,又以施展芝命,多有困顿为由,退出了这场“家宴”。 司离来了半日,一直憋着话呢。 左右只有自己是外人,不如学聪明些,也好躲些酒水。 真喝大了,明天还怎么练刀? 须知这是流风宗,江湖人称“流风刀宗”!又有天下刀客奉为圣地的“刀阁”,到了此处,刀法若无进益,岂不是白走一遭? 下午已经安排了住处,离了餐厅,顺着湿漉的青石板走没多远,就到了顾清风的院子。 余斗回屋洗漱一番,正打算躺下,忽见窗外晃过个人影——咚咚咚,有人敲门! “哥?”余斗打个呵欠,唤声开门。 只是睁眼所见,竟是晚餐时,坐在手边的顾清雨。 余斗就穿着一身素色内衫,倒也不觉得尴尬,挠头嘀咕:“顾小姐?” 顾清雨见他有些腼腆,噗嗤笑声:“我爹说,你要在流风山住上一段时间,但我大哥会比较忙……” 晚餐时就有提过,余斗未作多想。 因为大圩国的变故,初回流风山的少宗主,自然有许多事务需要处理。他们遣出一位年龄相当的家中小辈相陪,也算是略尽地主之谊。 “那就有劳了……”余斗谦逊行礼,忽的眼珠一转,有几分期盼的道,“我每日替宗主疗伤之后,想寻一处溪流清潭打坐修养,不知流风山内,可有这样的所在?” 顾清雨进屋转了一圈,这院子有一年无人居住,确认无甚缺漏,她才松了口气。 咯咯笑道:“余公子放心,流风山内泉眼甚多,下游溪水更是丰沛。常有宗门子弟,寻着清幽之处,静心修行。” 余斗“嗯”的点头——流风山的鱼,也逃不过小爷的钓竿!喔嚯嚯! 他转而道:“既如此,那每日早餐之后,我便替宗主疗伤。随后便去溪畔修行,如若再有所求,再寻顾小姐帮忙。” 顾清雨听出几分逐客之意,却在房中一坐,眼里满是好奇:“余公子,我哥真和王城打了一架?” 合着是来八卦的? 唉,总得满足一下小妹妹的好奇心吧? 余斗莞尔发笑,也在桌面坐下,倒出两杯茶水,就把自己跟顾清风联手,血战王城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个清楚。 其中惊险,直把顾清雨听得俏脸紧绷,心有余悸:“难怪大哥手上,有那样恐怖的伤疤。” 说话间,她视线落到余斗手上,才发现这个年龄相当的少年郎,竟也是一双粗糙得有些可怕的手掌。 许多伤痕,光是看上一眼便觉触目惊心。他的左耳也有一道横断的缺口,看起来颇有野性。 余斗注意到她的视线,自嘲的笑了笑,还扭过头,让她把自己的左耳看个清楚:“一招之下,被王城崩碎了佩刀,险些没了一只耳朵。” 见顾清雨脸上满是担心,还故作轻松的道:“还好,切耳朵不疼。” “这还不疼……”顾清雨皱了皱鼻子,明摆着不信。 不过转念一想,又释然几分:“你跟我哥,连刻脉之痛都能忍受,唉……我比你们差远了。” 余斗摇摇头,并不认为忍痛之能,可以互相比较。 他问道:“顾小姐,应当极少离开流风山?” “唔……”顾清雨点了点头,“除了去过两次帝都,便一直呆在宗门内。我爹说,女孩子家家,行走江湖多有不便。” 说着还有些不满:“可是门中这么多师姐妹,也经常出去执行任务呀!” 余斗安慰道:“江湖险恶,生死无常。或是令尊太了解江湖变幻,才刻意保护,让你留在流风山内。” “你也知道,这几年的江湖动荡不堪,我跟顾大哥走这一遭,各自都没了半条命……” 顾清雨十六岁年纪,已有七星战锋的武境。其天赋当属一流,观其纤美的双手,亦有不少刀茧,想是长年苦练之故。 “也是……”顾清雨跟余斗聊了几句,状态松懈不少。她本就不惧生人,听余斗说话颇为舒心,脸上的笑意也明朗起来。 “那,你先休息。”顾清雨喝掉桌面茶水,起身向外,脚步轻快,“明早我来叫你!” —— 呼,总算清净了。 余斗熄了灯,躺在床上,心中却存忧虑。 给西荒国、鬼镰帮发出消息,已是五天之前。如今欲得流风宗臂助,还要等顾宗主恢复,那至少要十二天之后。 这半个多月的时间,恰是南宫寒的机会! 好在刀阁二老午后启程,此时或已抵达水月城,家人有了保障,让余斗安心了不少。除此之外,南宫寒能做的事情不多。 据顾雪堂所言,南宫寒被其刺伤,没个大半年静养,压根好不了! 此外…… “《风字卷》护典家族,徐家?”余斗在黑暗中轻叹,又是个一无所知的超然势力!待回学院,定要跟老李好好聊聊,最好能把几大护典家族的族谱倒背如流! …… 翌日一早,顾清雨出现时,余斗已和顾清风挥刀两千次。 哥俩还捉对比斗,将主傀战技里的诸多套路反复演练,哪怕炉火纯青,也要练他个出神入化! “清雨,来得正好。”顾清风收起幽梦刀,朗朗笑声,“待会儿我要接受宗门考核,得立即赶过去,就不跟大家一起吃早餐了,你替我照看好豆豆——千万小心门中那几个师兄弟,我瞧着都头疼!” 身为少宗主,除了为人品德,实力同样至关重要。 顾清风离家一年,诸多事迹已经为人熟知,但他的实际战力,还要通过宗门长辈的考核,确定其是否有资格,继续当这流风宗的少宗主! 毕竟,这里不似清澜宗那般世袭传承。 流风山的传统,向来是德武并行,优者为上! “哥,你就放一万个心吧!”顾清雨冲他挥了挥小拳头,“你离家一年,许多宗门长老颇有微词。待会儿可得好好表现,有好些家伙,一直惦记着少宗主的位置呢!” “嘁……”顾清风不屑的一哼,“以前我故意压制武境,他们都未能得逞,何况现在?” 当下潇洒作别,昂然迎战。 顾清雨见着大哥走远,还有些奇怪:“余公子,你跟我哥亲如兄弟,怎不说些鼓励话?” “顾小姐说笑了……”余斗缓缓笑声,故意反问,“是否顾夫人让你过来,带我去吃早餐,然后替顾宗主疗伤?” 顾清雨点了点头,眼睛眨巴眨巴:“对呀,这和我哥接受长老考核,有什么关系?” 余斗示意她在前引路,解释道:“顾大哥接受考核,顾宗主、顾夫人却安然自若,未有旁观的打算。那些考核战斗,想必是小菜一碟了。” “必胜之局,我若出言鼓励,就是不给顾大哥面子!” 还不如合计合计,得胜之后如何庆祝呢! 顾清雨恍然,眼睛发亮:“哇,余公子好聪明!” 余斗不置可否,心里暗叹:行走江湖,身处杀局,不放聪明些,早就尸骨无存了! —— 随顾清雨到了昨日晚餐之处,果真见到了顾雪堂夫妇,司离瞧着面上欢喜,想是昨夜余斗离开之后,从顾雪堂口中得到了一些好消息。 流风宗的早餐十分丰盛,余斗昨夜醉酒,贪了几碗滋味爽滑的红薯面条,加些辣酱佐味,直把那懵头的酒意驱散殆尽。 又吃了不少精致糕点,把顾夫人看得直乐:“雪堂,你看余少侠,真和咱家风儿有几分相像呢。” 顾雪堂身材魁梧,就连早餐也是一番饕餮,哈哈大笑:“那是当然——假如风儿的结拜兄弟,是个身体孱弱的白脸小厮,老子还不乐意呢!” “是呢。”顾清雨插话道,“我刚去哥的院子,见着他们二人练刀。余公子真是一副好体魄。挥刀两千次,还走了十几套刀法战技,比咱们刀宗子弟,也毫不逊色!” 余斗嘴甜道:“昨夜吃了顾夫人的酸菜鱼,睡下去一闭眼,梦里便全是美味佳肴。想着想着,早上起来肚子空空,此时自然贪嘴——让各位见笑了。” 一番交谈甚欢,桌边虽是四家人,气氛却十分融洽。 顾雪堂瞧着机会,适时的道:“余老弟你看,你跟风儿是结拜兄弟,又学了不少本门战技,咱什么时候……办个入门手续?” 身边的顾夫人一听,不禁瞪了自家夫君一眼。 顾清风不在,去跟余斗提这事儿,不是趁人之危嘛? 而且,昨夜回去还说了称呼。 年过半百的人了,怎还跟个十六七岁的孩子“老弟老弟”的? “承蒙前辈青眼,瞧得上小子。”余斗看着年轻,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老江湖,先表示感激,面色却是踟蹰,“然而大圩、清澜战事未定,我此番北上,是为化解兵戈——” 说着,余斗忧虑长叹:“这时候加入流风宗,便是给了小人机会?他们可以给余家扣上‘奸细’的帽子,名正言顺的灭我全族!” “这样……”顾雪堂故作思忖。 余斗接着道:“江湖之事,终要讲个侠义公理——清澜宗虽然害我,但是清澜江山,终为故土。” “若被扣上叛国污名,清澜侠士群起而攻之,便是刀阁二老在侧,恐怕也有心无力。” “东南大陆若无太平盛世,小子便不敢加入流风宗,还请前辈谅解。” …… 余斗这番话,直把顾雪堂说的脸色变幻,顾夫人目透赞许。 而司离、顾清雨两人,更是心生钦佩。 桌边这个少年郎,委实不凡! “哎呀!”顾雪堂一拍大腿,龇牙笑道,“余少侠,我还想把你的所有族人,都接来大圩呢!” 这便是玩笑话了,余斗就着台阶,顺坡而下:“前辈高义,小子感激不尽——请开脉门,受小子三击!” “你这小子……”顾雪堂虽有不满,却也欢喜——跟余斗聊天,至少得个透彻! 当即开启脉门,受了余斗三击“芝命”,感受到体内寒毒在点点消除,他暂将此事抛诸脑后,转而另提一事: “昨夜,我将刺杀南宫寒之事,告诉了徐家人。那位徐家先生表示,也想参与!” 第176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176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且不说余斗跟那徐家先生如何会面,这东南大陆幅员辽阔,纵横万余里。相隔较远的两地,往往消息闭塞,难以互通。 有财力不俗者,会饲养快如闪电的飞禽“青眼”,作为传讯之用。 但是,青眼体型小巧,难以飞跃噬魂山脉、荆棘之地,故而一些信息的通传,仍须耗费时日。 譬如,约在余斗进入流风山的七天之后。 “斗兽场主是南宫寒,七星战豪……”九渊城内,鬼镰帮一众高层齐聚,龙爷得到讯息之后,第一时间通知了老白帮主,召开了这次会议。 除了白公子、周全,原九渊帮主霍律、三长老古鹰、南城堂主戴牧白,亦赫然在座! “联合西荒铁骑,打荆棘城?”霍律闻知讯息,大为惊讶,“此事非同小可,最好还是等叶老、树老出关,方有几分把握。” 他目前的身份,是与龙爷并立的鬼镰帮副帮主,自然有几分话语权。 猪爷死后,两帮融合并无阻碍,倒是应验了余斗之言。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白公子上回在斗兽场被乌公子逼平,仍旧耿耿于怀,“既然南宫寒远在澜城,常青帮那几个臭鱼烂虾,不是我们的对手!” 周全亦道:“经由飞行小队联络,许多兄弟帮派,都愿意追随老白帮主!” “……” 老白帮主年逾花甲,看起来却是异常苍老——由是年轻时,和龙爷一道收服地品异兽死亡镰刀,受了难以治愈的重伤。 故而多年一来,一直清净修养,将帮派上下事务,交由“龙虎猪狗”四人打理。 如今猪爷、虎爷、狗爷皆尽死于非命,他心无所求,长叹一声:“荆棘之地崛起,有六十余年。事到如今,绝大部分异兽已被驯服,我等再想置身三国版图之外,恐是痴人说梦。” 老白帮主并未把话说完,而是深看龙爷一眼,冲这位相伴多年的小老弟,郑重的点了点头。 “周全,你利用飞行小队,打探各方消息。”龙爷沉思良久,领会老白帮主的用意,便直接下令,“尝试扰袭斗兽场,看看是否还有其他南宫家的强者!” “戴牧白,你带四堂骨干,并两万弟兄,让周全配合你,分批赶往荆山城!并让荆山帮带黑甲狂蜥,前压至金盆镇!” “霍副帮主,你带弟兄镇守九渊城,替叶树二老护法!一旦二老出关,便令其中一人火速支援荆棘城!” 霍律本有异议,戴牧白却及时冲他使了个眼色——大势如此,切不可背道而驰! “白公子、古长老。”龙爷下达了一串指令,最终看向白公子,“你们二人,带死亡镰刀、雪鹞、践山蛮犀,以及率领所有驯兽师,向东而行,强占北方三城——务必要在西荒铁骑行动之前,与荆山方向,对荆棘城形成两面合围之势!” “是,师父。”白公子先是领命,又才疑惑道,“我们从西、北两个方向合围,常青帮、斗兽场也可以联合东、南诸多帮派……” 他话未说完,龙爷便把手一抬,止住他的疑惑:“‘黑爷’在荆棘之地东边,他知道该怎么做。” 白公子自然知晓,黑爷就是余斗。 当面只不点破,转而问道:“师父,你走哪一路?” “我?”龙爷缓缓一笑,目光决然的看向厅内诸人,“此战之前,我等皆为荆棘之地的匪类,个个遗臭万年。” “但是此战之后——”龙爷笑容一收,看向主位上的老白帮主,深吸一口气道,“我尽量替白大哥,争取一个开国称帝的机会!” “到时候诸位,皆是荆棘王朝的开国功臣,必定名垂青史!” —— 三月初三,清澜国都,澜城。 一个胡子拉碴,刀客打扮的年轻人,在旧城街巷里七弯八拐,循着墙角处断断续续的镰刀印记,来到了一处僻静小院。 在门前对过暗号之后,木门吱呀开启,一个宽脸男子,将年轻人迎了进去。 “黑爷,你可算来了!”宽脸男子表情紧张,显然等得急不可耐。 余斗却是认识此人:“李队长,怎么是你?” 此人名叫李源,是鬼镰帮飞行小队的骨干,精通驯兽之术。在帮派里的地位,仅次于周全。 “龙爷五天前动兵,现在荆棘之地,恐怕已经打起来了!”李源面色焦急,“我星夜兼程,从九渊城赶至此地,就是为了跟你通个气——那南宫寒,究竟在哪?” 荆棘之地的战况,李源也不知道,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余斗身上! 希望余斗之前传递的消息,都是真的! “我刚去探过,南宫寒还在南城云霄别苑。”余斗的话,让李源眼眸颤颤,顿时松了口大气。 在屋子里兜兜转转,庆幸不已。 余斗接着道:“南宫寒受了刀伤,又看了我的‘无字信’,这才不敢轻举妄动——你放心,我已布下天罗地网,今天晚上,就是他的死期!” 李源也不废话,言简意赅的道:“龙爷去见了西荒太子,已经达成协议——荆山城以南水源丰沛之地,归西荒所有。” “其他地区,归‘新国’所有!” 李源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慢是踟蹰:“关键在于,大圩的态度!黑爷刚从大圩回来,可有布置?” 余斗闻言,亦是释然发笑——跟聪明人合作,就是省心。龙爷老谋深算,远比自己想得长远。 这不,“新国”都计划上了。 “我建议大圩向西进兵……”余斗摇头道,“但是大圩皇帝贤明,说大圩内乱未止,若还穷兵黩武、贪图疆域,必将自取其祸。” “他们已向荆棘之地开放国门,愿意接纳躲避战祸的百姓。” “并承诺无论战果如何,都将开放西界四城,建立自由贸易区!” 李源闻言,眼前一亮:“如此甚好,甚好!” “是啊,甚好……”余斗连连点头,甚至有几分自嘲。 一路行来,他自诩有几分才智。不过,那素未谋面的大圩新皇,说来也才二十上下,却拥有高人一等的心胸、格局。 前日听到“自由贸易区”的相关旨意,余斗大受震撼。 说到底,他只是个江湖末流的世家公子。 与帝王相较,还是太过稚嫩。 “秋玄策,就那么大方?”余斗收拾一番心绪,不免疑惑。 李源倒笑道:“非是秋玄策大方,而是清澜大军似有变动,他必须速战速决,引兵回防。” “嗯……”余斗凝眉点头,思忖了一瞬,果断道,“李队长,你立即将我这边的消息告诉龙爷。” “另有一份书信,替我交给西荒太子。他看过之后,应当会全力帮助龙爷,扫平荆棘之地!” 李源大喜过望,忙不迭向余斗行礼:“多谢黑爷,多谢黑爷!” …… 离开僻静小院,余斗还在暗笑:小爷都没穿斗篷,还叫黑爷?看来把鬼镰帮引至九渊城,龙爷并非全不领情。 眼看日暮西城,他无声低喃:“五天前调兵,最快三天前开战。现在的清澜国,应该刚刚知道消息。” “南宫寒仍在云霄别苑,多半未曾知晓。” “既然如此……”余斗的眸子里,迸出烈火似的杀机,“那就永远不用知道了!” —— 当夜,华灯初上。 云霄别苑热闹如常,许多杰出的江湖小辈得太子招揽,成府中门客。日日论武斗技,夜夜畅饮欢歌。 今日王肃出席,又让苑中的欢宴,多了几分激烈。 且不说苑内的江湖侠士,如何展现才艺,讨太子欢心。那云霄别苑的大门外,余霜仍在忙碌。 除了苑内的门客,许多帝都的达官子弟陆续到场。王肃近日心情不佳,便由余霜、孟雪青代为迎接。 姐妹俩都穿清澜宗制式裙裳,清丽脱俗,缥缈若仙。 “雪青姐,这才多久呐,你都八星战骁了!”余霜很是羡慕,“后面这两星,平均还不到一个月吧?” 孟雪青莞尔:“师父说,四阶觉醒最是磨人,我还差得远呢——我那大师兄王城,进了剑冢闭关,两个月了都没出来。” “雪青姐还是厉害!”余霜满眼小星星,直把孟雪青当成了偶像。 毕竟自家的大长老、二长老,也仅仅是三四星战骁,恐怕都不是孟雪青的对手。 姐妹俩说笑间,几个老熟人一齐出现,孟雪青连忙招呼:“吴公子、李公子、萧公子、花公子,你们可来了。” 却是吴一帆、李曜、萧奇峰、花无意四人。 许久未曾露面,这澜城四少各凭本事,也都三阶觉醒,踏入战骁武境。 不过见了孟雪青,谁也不敢自傲,都老老实实行礼。 察觉孟雪青武境提升,少不得一番恭贺之言。 一行人正要进入云霄别苑,忽有一名黑衣墨冠的年轻男子,驻步在了大门跟前。余霜、孟雪青眼前一亮,都认出了来人。 未及开口,反倒是萧奇峰速度更快,一步走近,满脸惊奇的道:“赵……赵小铭,赵老弟?” 李曜、吴一帆也反应过来,非但没有计较战败之仇,反而十分兴奋,和花无意一齐围过去,七嘴八舌的一番盘问。 这赵小铭,自然就是余斗。 萧奇峰也不傻,对他的身份心知肚明——但也不会自诩聪明,太子殿下何等人物,上回在望江亭,分明是太子殿下帮助余斗逃脱! 这其中,定有深意! 澜城四少皆为太子一党,自然要替太子殿下分忧。 故而大庭广众之下,明知余斗的身份,仍旧招呼一声“赵小铭”。 “雪青姐,在下不请自来,不知今晚宴席,是否有我的一席之地?”余斗看向孟雪青,眼中满是感激。 无她相助,自己逃不出帝都,也逃不出西平郡城! 孟雪青见是余斗,又是高兴,又是惊讶:“殿下知你来访,定然欣喜——快随我来,我带你去见殿下!” —— 王肃并未想到,余斗还敢来云霄别苑。 并且,是明知南宫寒就在苑中的情况之下。 后园荷塘灯火通明,圆台上云袖蹁跹、歌舞升平。 丝竹管弦,交映成曲, 北侧亭台纱帘环绕,王肃面对笑吟吟的余斗,表情有几分呆滞,竟未理会澜城四少的招呼——萧奇峰等人倒也知趣,各自落座,谈笑生风。 “你来……”王肃死死盯着余斗,语调玩味,唇间字句,只有彼此能够听见,“找死?” 余斗并未事先通气,今日杀局,王肃等人皆不知晓。 他半躬行礼,随后并未站直身子,嘴里倒:“今天晚上,确实有人要死。” “哦?”王肃眉心一皱,“谁?” 余斗看出王肃的心事,故意道:“近来殿下,似乎常被‘敲打’?我既与殿下为友,哪个‘外人’敢敲打殿下,谁便要死!” “你!”王肃一惊。 其中的暗喻,他心知肚明。 可是那入住云霄别苑,对自己屡番敲打的家伙,来自中土世界的南宫世家! 眼前这小子,竟敢打他的注意? 听门中长辈说,南宫老先生名叫南宫寒,有七星战豪的强横武境……余斗这家伙,是疯了不成? “今日杀局,万无一失。”余斗对视王肃,毫不怯场,“不过万事俱备,仍欠东风。” 王肃想到南宫世家的可怖之处,额前不禁渗出些冷汗:“我告诉你,本宫百步之内,有本门两名三星战豪!” “此外,另有两名三星战豪,常驻于此!” “他们此刻都在荷塘左右,你不可能得手!” 四个三星战豪?余斗眨了眨眼——若在往日,他定会被吓上一跳! 但在今天…… “殿下——”余斗向前半步,几乎凑在了王肃耳边,“我从未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南宫寒一死,东南之局愈加凶险,却会落入殿下的掌控之中!” 王肃听他语调笃定,猜他有所依仗。 想起这几个来自南宫寒的“敲打”,竟是对自己如视猪狗,如践蝼蚁! 当时心底一横:“余……赵小铭,我该怎么帮你?” 余斗回身,目光偷过纱帘,扫视一圈熟悉的荷塘,胸有成竹的道:“让他走上荷塘圆台,我自有办法取他性命!” 第177章 刺杀南宫寒(一) 第177章 刺杀南宫寒(一) 云霄别苑,后院厢房。 南宫寒向来不参与荷塘晚宴——在他看来,那不过是小太子的童稚之举。笼络这些天赋平平、宛如蝼蚁的江湖小辈,能有何用? 不过,为了让王肃继位大统之后,更好的为南宫世家服务,南宫寒还是住进了云霄别苑,不时对其进行“敲打”。 当然,居于此处的另一个原因,便是那极难愈合的刀伤。 “族内的蠢货,真是闲散惯了……”南宫寒在房间里,独享一桌美味佳肴,自斟自酌,亦在自言自语,“送药只送到乔家,非逼着老夫自己跑一趟乔家堡?” “还不肯增派人手!” “真以为凭着乔家的几个废物,镇得住斗兽场?” “丫儿个皮的……”南宫寒多喝了几杯,约是觉着鼓乐吵闹,眼里满是怨恨,“真以为东南大陆没有高手?只派些年轻小子过来,历练?我历练你妈!” —— 人的年纪大了,如若觉得孤单,必然牢骚满腹。 南宫寒即是如此。 身为南宫家在东南大陆的代言人,他经营斗兽场三十余年,不仅监视着东南三国的一举一动,还能钳制荆棘之地的发展。 然而曾经一道的同辈族人,陆续被抽调回中土世界,唯有他留在东南…… 若是唯我独尊,独霸一方,倒也还好。 但是东南大陆强者不少,不包括无为学院在内,光是七星战豪便接近十位!算上八九星的绝颠强者,比南宫寒更强一线的高手大有人在! 无非看在南宫家的面子上,予他几分客气。 一旦好处给不及时,随时可以把南宫寒晾在一边…… 他有苦说不出,只好默默承受。 “清澜宗也是一群蠢货!”南宫寒自顾喝闷酒,“南宫寒明明中了我的玄阴玉清掌,他们只要北山强攻,便可拿下大圩!” “却始终僵在上平郡,未敢踏入流风山界……” 想到此处,南宫寒就越发郁闷:“还怪老夫没能斩杀顾雪堂——丫儿个皮的,老夫擅长控制,你清澜战豪擅长斩杀。” “老夫控住了人,你们自己拿不了人头,弄不死顾雪堂,反倒怪起我来?” “丫儿个皮的……” 南宫寒已不知牢骚了多少遍,横竖只在屋里,并无旁人得知。 恰在此时,外头的乐声小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互通姓名之后的打斗声。想是那些江湖小辈,又在荷塘圆台以武献媚。 “有些曲乐,还能助助酒兴。打打打,也不知聒噪!” 南宫寒恼怒暗哼,正打算释放灵元蔽开杂音,外边正巧打完一场,忽有一个年轻的声音传来:“禀殿下,近来别苑之中,住进来一位老先生,不知是何方神圣?” …… 荷塘圆台上,余斗黑衣墨冠,昂然独立。 十字铺设的木质步道,将荷塘分为四个区域。 他正对北侧亭台,目光灼灼。 王肃略带讥诮的声音传来:“赵小铭,难不成你还想挑战那位前辈?” 余斗朗声大笑:“云霄别苑之中,皆是殿下门客。往日殿下只接纳江湖青俊,如今来了位老前辈,我等自然想要请教一番!” “呵?”王肃轻一挥手,孟雪青便将纱帘挑起。 他站起身来,走到亭台檐下:“赵小铭,你虽有战骁武境,堪称同辈翘楚。但想跟老先生过手,怕是太过狂妄!还不退下!” 余斗捏着拳头,故作恳切:“非是在下狂妄——那位老先生久居于此,我等多曾备礼请教,但其孤傲少言,常以寒气恶言相逼。” “恰才饮酒时,听几位兄台说,其对殿下多有不敬……” 说话间,他怒哼一声:“哪怕豁出性命,在下也要向那位老先生请教一二,以表众位侠士对殿下的拳拳之心!” 王肃面露怒容,眼神明灭不定,厉声道:“赵小铭,本宫令你退下!” 余斗闻言,非但不退,反而侧向一步,对着东侧厢房运气喝道:“晚辈赵小铭,请战老先生,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你!”王肃愤怒拂袖,“你敢忤逆本宫!” 余斗手聚锋芒,战意澎湃:“士为知己者死!殿下待我不薄,我也愿用性命,替殿下看看这位老先生,究竟有几斤几两!” 萧奇峰就坐在北亭边上,老早瞧见王肃、余斗的一番密谈。 此刻思忖,自然猜出几分玄机。 眼看局面僵持,他忽的站起出声:“就是,一个老不死的,凭什么在云霄别苑横行霸道?凭什么对殿下说三道四!” 吴一帆也十分乖觉,附和道:“在这里倚老卖老,以为自己是谁啊!” 李曜见着兄弟们开口,也不甘落后:“据在下所知,当今的太子太傅,乃是剑七门首座王堰前辈!那老东西是什么玩意儿,也敢在殿下面前指手画脚!” 三少齐心,花无意又怎甘寂寞,眼看是太子之谋,果断朝着某处扬声道:“老先生,非是晚辈们对您不敬。而是这云霄别苑,当凭本事吃饭!还请您指教一二,也好令众人心服!” 这话一出,顿时激起群愤。 荷塘周围数百人,潮水般的喧闹起来,最终汇聚成两个字:“出来!” “出来!” “出来!” —— 荷塘里波光荡漾,王肃负在身后的左手,已经捏死了拳头。 因为,他知道南宫寒的可怕! 今日之局若有差池,恐怕在场的江湖小辈,极难有所幸存…… 看着荷塘圆台上的身影,王肃默默祈祷:余斗,你可不要骗我! 眼看场面遏制不住,王肃清了清嗓子,把手用力一挥——数百门客当即噤声,乐工们也都识趣的停止弹奏。 “呼……” 王肃浅吐一口气,神色复杂的看了眼余斗,旋即脚下一点,身法轻盈的掠过荷塘,来到东侧画廊后的某处厢房跟前。 众目睽睽之下,王肃极为恭敬的躬身行礼,张嘴言语,声音竟有七八分惶恐:“南宫前辈?” 房间里,南宫寒早把外头的喧嚣听得分明,此时压着怒火,气急反笑:“殿下,有事?” “小辈们口不择言,多有冒犯,还请前辈多多包涵。”王肃半躬身子,哪里像个清澜太子? 南宫寒连门也不开,冷冷笑声:“包涵?简单!殿下只须割他们三百条舌头,老夫自有雅量!” 王肃脸色铁青,直面这个级数的强者,难免心中敬畏。 他强压恐惧,抱拳道:“还请南宫前辈网开一面,我定会对他们严加惩治!” “严加惩治?”南宫寒声音讥诮,“老夫的话,殿下是不打算听了?” 王肃脸上难看,回头看了眼荷塘宴会,似乎于心不忍,又朝向厢房木门,战战兢兢的道:“扰了南宫前辈清净,皆是赵小铭之过!” “事已至此,晚辈敢请前辈登台!一者教训无礼小辈,二者前辈亮手,众人自然心服,日后对前辈定会加倍尊崇。”王肃语调甚急,像是慌乱推脱,“至于赵小铭,听凭南宫前辈处置!” 南宫寒越发将众人看低,按他的身份,本是不屑跟小辈动手。 可是刚才荷塘宴会上的动静,早已传出云霄别苑!今日若不杀鸡儆猴,怎生咽得下那口恶气! …… 吱呀! …… 数百人的注视下,东侧画廊后的一处厢房,木门被从里面拉开。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现出身形,他身上穿着黑袍,略比十八岁的王肃矮上寸许。满是褶皱的脸上,一双眼睛深沉如冰,刻薄抿紧的嘴唇,扬起几分蔑然的冷笑。 “南宫前辈!”王肃见了,慌忙行礼。 “哼呵……”南宫寒瞥他一眼,丝毫不掩饰心里的鄙夷,“这是殿下安排的吧?” 王肃浑身一颤,把腰躬得更深了,额上冷汗直冒:“晚辈对南宫先生敬犹不及,怎敢冒犯!” “量你也没这个狗胆!”南宫寒胡须一抖,不留情面的呵斥一声。 旋即双手负于身后,几步走过画廊,就从东侧的步道,缓缓走向荷塘圆台! …… 王肃回到北亭内,眼看南宫寒对上余斗,手心里全是汗水。 “殿下,这……”孟雪青向来稳重,却也从未见过这等场面。立场上互为死敌的两人,竟然对峙在一方木台之上。 一边是初出茅庐的三星战骁,另一边,却是在中土世界成名已久的战豪强者! 她和余斗、严雀算是朋友一场,亲眼看见余斗身陷绝境,心里怎能不急? 可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计谋都是徒劳! 面对暴怒的南宫寒,余斗绝无活路! “他明知荷塘周围,有四名本门战豪……”王肃又是疑惑,又是兴奋,“,他不是无的放矢的毛头小子!师姐,我们且看他如何用计!” …… 荷塘圆台上,余斗居西,南宫居东。 他脸上留有几分愤慨,却又装作礼貌的道:“原来是南宫老先生,失敬,失敬!” 南宫寒面色阴狠,在他眼里,面前的小子,已经是个死人! 不过,猫捉耗子,少不了一番玩弄…… “你叫赵小铭?”南宫寒的身上,混无半分战意波动,乍一看去,好似个普通老头。但他说话的气势,却犹如生杀在握的君王! 光是和他对视一眼,便觉得背脊发寒! 余斗点头:“这云霄别苑,早有不成文的规矩,门客要尽展才华,力争上游。南宫老先生未穿清澜袍服,自然不是清澜宗的前辈。” “非清澜前辈而居于云霄别苑,当是太子殿下的门客。” “既然是门客……”余斗先行一礼,漆亮的眸子闪出明明的战意,“就要遵守云霄别苑的规矩,接受大家的挑战!” 第178章 刺杀南宫寒(二) 第178章 刺杀南宫寒(二) 南宫寒打量一眼余斗,隐约觉得在哪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对应的身份。 分辨出几分杀气,越发觉得好笑:“好啊,你想如何挑战?文斗,还是武斗?” “老先生的武境必定高深,在下自认不敌。”余斗十分坦然,“我们文斗!” 南宫寒语调玩味:“文斗?是怎么个斗法?” 余斗扫眼波澜荡漾的荷塘水面,荷花乃是“六月花神”,眼下才是三月,只有连片的荷叶。 他眼珠一转:“就数这塘中荷叶!” 这话听来荒唐,不过对于灵元强横的战士,细数一塘荷叶,绝非天方夜谭。 比的就是个谨慎细致! 南宫寒冷冷一笑:“好,就数塘中荷叶!” 余斗问声:“那就以盏茶为限,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塘中荷叶数个明白,谁就胜出!” “好好好。”南宫寒连应三个“好”字,脸上笑容可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慈祥老丈。 但是,他口中的第三个好字才刚刚说完,面色便骤然冰冷。 苍老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厉色:“老夫数完了,你呢?” “……” 余斗呼吸一滞,瞬息之间,仿佛有万山压身!鼻腔耳膜,都在这刹那的威压中,濒临崩溃! 战豪强者的威压! 好在南宫寒并未着急取他性命,仍有留手。 否则余斗的小命,顷刻间便会烟消云散! “我也数完了!”余斗死咬牙关,对上南宫寒的视线,脸上闪过几分狡黠,“九百七十六叶!嘿嘿,我先说的!” “嘁……”南宫寒不为所动,唇角扬起的一瞬,忽有无数锋芒掠过水面,冰冷直切,将满塘荷叶皆尽斩落! 他鼻息一哼,被斩落的荷叶骤然凝冰,并在眨眼之间,化为碎屑! “小子,这荷塘之中,并无荷叶。”南宫寒脚步微移,杀气腾腾,“你输了!” 余斗浑身一僵,万万没想到,南宫寒竟然如此辣手! 其释放的武境威压,亦是陡然上升! “老先生,好手段!”余斗的面孔,已然有些狰狞,“是我输了。” 语罢,便想退下圆台,怎料一股强横的灵元之力,竟把自己牢牢定住。挪动一次脚步,便似移动山丘! 而那股熟悉的寒意,再度侵占全身! 一丝一缕,从颈项处,从脚脖子,直蹿入躯体! 穿透肌肉,钉透骨骼! 几乎,绑缚住全身! “输了,可要偿命!”南宫寒好整以暇,正要欣赏对方脸上的痛苦,怎料余斗忽的一笑。 表情怪诞的瞧着自己,戏谑道:“南宫寒,你在期待什么?区区一招雪云,就想难倒小爷我?” “你!”南宫寒瞳孔一缩,表情顿时僵住。 眼前的年轻人,不仅知道自己的名字,还能叫出自己的战技? 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你究竟是谁!”南宫寒面色冰冷,目光怨如毒蛇,雪云持续侵袭,几乎将对方的五脏六腑完全冻住。 余斗几近陷入冰封,却昂然不惧。面对南宫寒,宛如看着瓮中之鳖,语调嘲弄:“南宫寒,你的斗兽场,已经没了!” “什么!”南宫寒眶眦欲裂,急喝一声,“你到底是谁,休要故弄玄虚!” 余斗霸气哼笑:“可还记得九渊峡谷之上,将你吓退之人?嘿嘿,就是小爷我!” 话音才落,余斗背后黑光一闪,兀的展出一对墨色战魂翼,面对七星战豪,他非但不退,反而向前一步:“我写给你的‘无字信’,可曾参透?” 南宫寒满面怒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竟会被一个小辈如此戏弄! 也终于明白,对方的身份! “你就是余斗!”南宫寒咬牙低喝。 而这句话,亦让荷塘周围的数百人瞠目结舌,一个个目光呆滞的看向场中之人——他,竟是余斗? “你那封信,什么意思?”南宫寒并不惧怕余斗,身处云霄别苑,也不惧怕余斗的任何布置。 何况此刻,余斗的小命,就捏在自己手里! “能有什么意思?”余斗右手轻挥,捏出白光萦绕的雪烟刀,霎时间器魂合一,淡金色的战魂甲覆盖全身,直面无比强大的对手,“信上一个字没有,表示小爷对你懒得废话,干就完了!” “……” 南宫寒眼眸疾颤,脸上满是恨意,然而怒到极处,却是忽而发笑:“余斗,你这架势吓得了别人,却吓不倒老夫!老夫取你项上人头,易如反掌!” 眼看到了关键时刻,余斗毫不退缩,发白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挑衅:“你试试?” —— 云霄别苑,后园荷塘。 圆台上的南宫寒冷哼一声,旋即把雪云之威,施展到极致!再配合战豪级别的威压,试图将这扰乱布局的小子,当场炸为齑粉! 灭杀敌人,南宫寒不会有丝毫犹豫!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砰砰砰砰! 被木质步道隔成四块的荷塘,忽的亮起耀白的光芒! 强横无匹的战意灵元,化为精妙的丝线,眨眼勾勒出四座气势恢宏的刀阵! 细微水响间,四名黑衣蒙面人,齐齐冲出水面! 一股柔和的力量,精准抓取余斗,一把将其甩出场外,直落北侧亭台!萧奇峰等人见状,反应极快的接住——倒似接了个冰坨坨,把哥几个冻得一哆嗦。 而荷塘圆台之上,南宫寒反应奇快,背后展出一对晶莹剔透的冰翼,试图冲天而起,突出重围。 然而四阵并起,竟在荷塘上空,施加了绝强威压。哪怕七星战豪施展战魂翼,也无法升空! 黑衣蒙面人压根没有废话——起阵现身,甩走余斗,眼看南宫寒要逃,扬手之时,四道无匹的刀光,骤然击出! 南宫寒狂喝一声,正拼尽全力施展出一尊冰牢坚盾,却在刀光临身之时愕然发现,周围四人的武境,竟无一人弱于自己! 砰! 咔! 冰牢坚盾眨眼而破! “余斗,丫儿个皮,啊——” 苍老而凄厉的惨叫,从圆台上传出。 可是锋芒斩过躯体的骇人声响,令那惨叫戛然而止。 七星战豪南宫寒,死! 其中一个黑衣蒙面人瞅着南宫寒支离破碎,命丧当场——麻溜的收走他的虚戒,瓮声瓮气的哼道:“敢刺杀老子,老子把你剁成八段!” …… 四人出现的突然,走得也极快。 前后不到两息的功夫,已经把事办完。 临走时,还往余斗身上打出一道灵光,助他化解雪云寒气。 “嘿……”余斗脸上的苍白快速退去,不禁发狠的笑了笑——成了! 只不过…… 嗖嗖嗖! 四人离开时,三道破空之声疾蹿而出,望夜空里追去。 其中一人厉喝道:“阁下何人,胆敢在澜城行凶!” 四人直管扬长而去,哪有半分回应?既然黑衣蒙面,自是为了掩饰身份。即便容易推敲,却不可人前宣扬。 而云霄别苑余下的一名战豪强者,闪身来到余斗身侧,凝眉喝问:“那四人是谁,怎能悄无声息的潜入荷塘!” 余斗倒也懒得隐瞒,得逞的笑出声来:“前辈可还记得,今早有人修整荷塘?” 云霄别苑的事务,如今多由余霜管理。 让杀手借着清淤之故,藏在荷塘之内,不过是举手之劳! “不可能!”清澜战豪仍觉不可思议,“我的战意时刻监察,则会漏过四个大活人!” 余斗看到王肃也面露问询,故作神秘的道:“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四位杀手的武境,远远胜过前辈?” 四名黑衣蒙面人,分别是顾雪堂、顾雪苌兄弟,以及刀阁二老! 顾雪堂为八星战豪,其余三人皆是七星! 眼前的清澜战豪不过三星,岂能发现这四人的行踪?南宫寒素来自傲,又怎会关心荷塘清淤的下人? —— 清澜战豪正欲作怒,王肃适时来到余斗身侧,搭手扶住他的胳膊。 之前脸上的慌乱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往日的沉稳。 “师叔,这都是我的安排。”王肃声音很轻,却透着不容置喙的权威,“你如实向宗内禀告,不必为难。” 清澜战豪大为不解:“可是殿下,他是南宫……” 王肃抬手止住,眼眸中透出几分决然:“人都死了,多说无益!” “唉……” 清澜战豪咬牙叹声,终是飞身向西,火速赶回宗门——南宫寒死了,若是处置不当,清澜国或会面临灭顶之灾! …… 孟雪青心知荷塘周围人多口杂,立即下令封锁云霄别苑,不许任何人进出,亦将余斗带入净室。 她心有余悸的道:“我道霜儿怎么突然请人清理荷塘,原来都是你的计划!” 余霜又是害怕,又是兴奋:“刚才可吓死我了,哥你胆子真大!” “不是哥胆子大……”余斗呼出口寒气,安慰道,“是有所依仗。” 独自面对南宫寒,是个人都会慌乱。但是脚下荷塘之内,埋伏着四名比南宫寒更强的杀手,可不得上上嘴脸? 当年吃过的亏,今天都得赚回来! “不对……”王肃思来想去,仍有疑虑:“四名顶尖战豪偷入澜城,我父皇必有感应。他对南宫家素有所求,不会坐视不管!” 余斗听闻,轻声发笑:“殿下,谁说我带来的,只有四个人?” 第179章 再踏征程 第179章 再踏征程 澜城以西三十里,望江亭。 春风细雨,飘飘洒洒。 作为清澜宗的标志性建筑,常有江湖侠士前来瞻仰。不过近处皆有清澜子弟站岗执勤,外人只可远观。 说来古怪,往日被封为武学圣地的望江亭,今日却有两人垂钓。 而且这一钓,就是一整天。 两人皆是中年模样,一人穿着清澜宗白金常服,头带白金玉龙冠,腰悬佩剑。另一人却是穿着淡青长衫,瞧着颇为朴素。 春风拂面,却无春雨润身。 隐约感应到澜城的动静,长衫男子手轻一抖,提遛上来一条两指宽的小鱼。 他也不嫌,往脚边鱼篓里一放,松懈一笑:“收竿收竿,望江亭的口子属实不错——老哥选址造亭,好眼光呐!” 清澜剑客莞尔,也动作轻缓的收起鱼竿,他的鱼篓无甚动静,这一天的收获,显然比不上长衫男子。 “徐兄若是喜欢,可以常来。”清澜剑客起身之时,已知澜城变故,不禁浅浅叹声。 长衫男子收起渔具,点头应声:“那是自然。” 南宫寒已死,清澜国陷入窘境,其余中土势力,自然要乘虚而入! 这名被称为“徐兄”的长衫男子,来自《风字卷》护典家族——徐家,本名唤作徐远辉,乃是一名九星战豪! 而其身侧衣着华贵的清澜剑客,是为清澜帝王,当代清澜宗主! 亦是有着“清澜剑仙”之称的九星战豪,王牧之! 但是,无敌东南的清澜剑仙,今日却吃了个闷亏——早间察觉有数名战豪进入澜城,本想亲自出手,一探究竟。 却在离开山门之时,发现徐远辉坐在望江亭下垂钓。 左右的本门弟子,无一人可以近身。 细下一探,才发现对方武境雄浑,比自己分毫不差! 也就是说,澜城变故,与此人有关! 自己只要干涉,徐远辉极有可能对清澜宗出手! 凭着九星战豪的超然实力,灭杀宗内数万精锐,怕是只在顷刻……很显然,徐远辉正有这个打算! —— “南宫家怪罪下来,你将罪责推到我徐家头上便好。”徐远辉洒然轻笑,“南宫寒害了大圩国主,赔上条性命,也理所应当!” 他言语之间,忽的话锋一转:“不过,把罪名扣给那个姓余的小家伙,倒也并无不可。其中抉择,王兄自行斟酌。” 王牧之摇头轻叹,却未接上话头。 而是问道:“徐兄,那星空陨铁,果真如此重要?” 徐远辉点头:“事关战神宝典,你们最好置身事外。及早换些好处,才是明智之举——非要守着所谓的‘气运’,彼时国破家亡,又何来气运呢?” 王牧之凝眉思索,心里已有定计,嘴上道:“多谢徐兄指点,今日之事,我自会给南宫家一个交代。” 徐远辉点了点头,脸上透出几分玩味。 看眼澜城方向的灯火,他潇洒负手,背后展出一对淡青色的战魂翼,轻笑一声:“走了!” 王牧之拱手相送,字句些微用力:“徐兄,慢走!” …… 云霄别苑,后院净室。 余斗稍作调息,将身体渐渐恢复,站起身来,才发现等候在侧的余霜俏目含泪,已然担心到了极点。 见余斗看过来,又装作坚强的模样,整理出一抹甜甜的笑意。 “哥!”余霜欢喜上前,“你没事吧?” 余斗早把细节看在眼里,心里一酸:这丫头才十三岁,便已如此干练,天知道在清澜宗半年,她吃了多少苦头…… “些许冻伤,多泡泡热水澡就好。”余斗拉住妹妹的手,一时没舍得放开,“你别担心,哥不是吃亏的人!” “嗯嗯!”余霜眼里满是仰慕。 余斗情知不能久留,对霜儿稍作安慰,便转脸看向王肃,释然道:“南宫寒已死,清澜国暂无掣肘,只不过……为了平息南宫家的怒火,怕是要把星空陨铁交出去了。” 在流风山时,余斗从徐远辉处,知晓了其中利害。 星空陨铁固然珍贵,也确实关乎气运,但怀璧其罪,凭东南三国的实力,根本无法将其留下。 若待护典家族派出战魁级别的强者,便为时已晚。与其因之陷入窘境,还不如诚心诚意的商讨交易方案。 “多谢余兄直言……”王肃默默点头,云霄别苑出了这么大的事,待会儿少不得赶回宗门,向父皇禀告。 他更关心的是:“余兄有战魂甲、战魂翼,明年的望江亭之约,似乎有些看头了?” “哈……”余斗听出几分挑衅,竟也不争,而是道,“南宫寒身死,南宫家不日来人,我会在那之前,向鹤山宗下足聘礼,定下婚期!” “哦?”王肃眼角一眯,思索得其中妙处,不禁发笑,“杀了南宫寒,使清澜国与南宫家有了隔阂,又逼得我们交出星空陨铁……” “南宫家拿了星空陨铁,便不好插手东南大陆的江湖琐事。”王肃亦笑亦叹,“你跟严雀小姐的婚事,便成定局——你呀你,端的好算计!” 话说到这份上,余斗却不敢自居。 他眼里迟疑几分,忽的松开余霜,向王肃跪下行礼。 如此情景,倒让王肃、孟雪青一惊。 印象里,余斗固然狡猾,但绝不是卑躬屈膝之人。 这小子心里,恐怕压根瞧不上清澜皇族,怎会…… 只见余斗行了跪拜大礼,就伏于地,言辞恳切的道:“草民布局至此,只为保全族人。如今……万事俱备,仍欠东风!” 又是这句话。 余霜一听,知道是为家族求情,也不管其中原委,就并在余斗身边,向王肃行跪拜之礼:“殿下宽厚仁德,请高抬贵手,放过余家。” 王肃是东宫之主,自然明白“东风”的含义。 南宫寒死在清澜国,若能换取星空陨铁,南宫家未必深究。 饶是如此,堂堂七星战豪死无全尸,总要有个说法!如果清澜宗记仇,将实情告知南宫家,余斗必死,余家必灭! “……” 王肃短暂迟疑,旋即一笑。 当即对孟雪青道:“师姐,放出话去。就说——今日云霄别苑之战,是神秘杀手意欲抢夺星空陨铁。南宫前辈不幸陨落,但是,南宫前辈拼命保住了星空陨铁!” “对南宫前辈有所冒犯的‘赵小铭’,亦在战斗中暴毙!” 孟雪青点头,却在离去之时,提醒一句:“不请示陛下?” “不用。”王肃轻叹,“四名七星以上的战豪入京,父皇本该察觉,但他始终不曾露面。说明宗门那边,遭遇了更大的麻烦!” 说着,他看向跟前跪着的两人:“起来吧,真不知你带的什么人,竟能让我父皇吃瘪?” 余斗拉着余霜站起,如实道:“我只知道,去清澜宗的那位前辈,姓徐。” “徐……” 王肃将这姓氏记在心底——余斗所能带来的强者,想也知道,必定来自流风刀宗!其中徐姓强者,或为大圩国的最终依仗! 《风字卷》护典家族,徐家! —— 余斗得以离开云霄别苑时,夜色已深。 一两个时辰里,不知有多少清澜强者到来,均被王肃拒之门外。除了原来的四名清澜战豪,无一人得进云霄别苑。 直到王肃从宗门返回,亮出皇帝圣旨,才总算解围。 余斗就在院中暂别亲友,凭天行翼直上云霄,再凌空射出里飞沙号箭。 瞬息之后,灵元感知之下,北方旷野出现了一点“亮光”! 他循点疾飞,须臾之间出了澜城,落于北郊某处。 “豆豆!”顾清风关闭刀主阵法,欣喜迎上。 “哥!”余斗身法轻盈,用行动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看着诸多强者就在眼前,他行礼道:“多谢诸位前辈仗义出手,替东南大陆,剿除一颗毒瘤!” 顾雪堂倨傲哼声:“上回他也带了三人来,这回老子四打一,公平!” 顾雪苌却面色忧虑,叹声道:“南宫寒身死,南宫家必定勃然大怒,东南大陆,未必太平。” 徐远辉淡笑:“我已将其中利害,告知清澜宗主——这位余公子既能全身而退,想必清澜宗的态度,已经有所改变。” 他将目光投向顾雪堂:“倘若我们的交易,能赶在诸多强者到来之前完成,中土各家,只能就此作罢。” 此番判断,亦在余斗的陈述中,得到了佐证。 如果清澜宗仍然死抱南宫家,定会将余斗留下,给南宫寒抵命。 “多亏顾大哥在上平郡,给清澜大军平添许多压力……”余斗总算松了口气,“让清澜国大军逡巡不前,这才被迫退让!” 余家得以脱困,大家都有出力! “咱们还是聊聊,上鹤山宗提亲的事!”顾清风拍拍兄弟的肩膀,“你的聘礼,哥都给你准备好了!” 顾雪堂听了,故意敲打道:“风儿,你余老弟定了亲,你自个儿的婚事,是不是也……” “去去去!”顾清风瞪他一眼,“你好不懂事——大圩先帝新丧,阿离须守孝三年!” “哦哦……”顾雪堂连忙点头,却还有些不服,嘀嘀咕咕的道,“我们斩了南宫寒,也算替大圩皇族报了仇,不就是嫁个女儿……” 众人听了都笑。 余斗见得天晚,忽然道:“流风山大阵仍在,清澜宗主受了徐先生敲打,必然不敢轻举妄动。晚辈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顾宗主同意。” “哎呀,见外了,见外了!”顾雪堂蒲扇般的大手,连连拍在余斗的肩上,“老弟,有话直说!” 余斗斟酌一番,道:“晚辈斗胆,想请顾宗主,做晚辈和严雀小姐的证婚人!” 在流风山这十几天,顾清风多曾敲打,说余斗今非昔比,不再是江湖末流的世家公子——明面上,已是无为学院岳战导师的高徒。 也是他顾清风的手足兄弟! 这婚礼嘛,自然不能按照普通江湖世家来办! 得大办特办! 水月城是个小地方,摆不开什么排场,请来一位足够重量级的证婚人,就显得尤为重要! “证婚人?”顾雪堂哈哈大笑,“定了婚期,告诉我一声便好——别说是证婚人了,便是给你当媒作保,我也乐意!” 刀阁二老不曾搭话,听到这番言语,实在没忍住。 在旁边碎念几句:“堂堂刀宗之主,居然想去当媒人……真是家门不幸!” 聊罢事项,余斗挂心荆棘战局,于是道:“晚辈的请柬,定会送到诸位前辈的手上。眼下荆棘之地战局未明,晚辈就此告辞——亦劳烦顾宗主,稳住大圩局势。” 顾雪堂点头应声,却是转脸看向儿子。 他嘴唇动了动,一时没说出话来。 刀阁二老懒得看他们父子情深,道声“告辞”,便往水月城方向掠身而去。 “我跟豆豆一起,先去鹤山宗提亲。”顾清风不是矫情之人,语气坚定,“再到荆棘之地,协调各部,争取一战功成!” 顾雪堂早有预料,耷拉着脑袋,看着有些苦闷:“那……那你何时回来?” 顾清风看向漆暗的前路,付之一笑:“无为学院,修至战灵即为毕业。我在四阶觉醒之后,自然回来。” “嗯。”顾雪堂仍有踟蹰,不过很快便强撑笑颜,龇牙道,“风儿,之前是爹不对。爹不该逼你……” “嘁……”顾清风哼了一声,“说点有用的。” “哦好,说……”顾雪堂一个激灵,满脸赔笑,“你挑的刀傀,简直万中无一!啊不,百万中无一!” “你的眼光,啧啧啧!跟你娘似的,没的说!” “哼……”顾清风听罢,总算缓和了面色,凝眉看向顾雪堂,语调有些古怪,“豆豆送你的景芝酒,悠着点喝!下次我们回来,该是一年之后。到时,我再给你带几坛!” 顾雪堂的眼眶逐渐睁大,嘴巴不自觉咧开,最终凑成个喜极欲狂的笑脸,小鸡啄米般把头连点:“好,好好好!爹只逢年过节喝,一定留着几坛,等你回来!” 顾清风见父亲眼眸晃动,隐隐有些湿润,果断背过身,背后展出电光缠绕的战魂翼,招呼一声:“豆豆,我们走!” 第180章 后半夜的聘礼 第180章 后半夜的聘礼 夜色中,哥俩绕开澜城,先向东南。 余斗未飞多远,却向南偏转了些许…… “豆豆,不回水月城了?”顾清风十分敏锐,当即问道。 “嗯……”余斗应道,“时间来不及,我连夜去给鹤山宗下聘礼,定下婚期之后,咱们便星夜赶去荆棘之地!” “嘶?”顾清风倒吸冷气,表情精彩,“豆豆,我理解你对弟妹一往情深。不过半夜下聘礼,似乎有点……离谱?” 余斗拧着眉心,顾虑重重:“荆棘之地开战,已有数日。斗兽场有不少乔家的战灵高手,加上常青帮等附庸势力,尚有一战之力。” “云霄别苑封锁,南宫寒身死的消息,未必传得出去……” 他加快了速度:“只要我们把南宫寒的死讯带到荆棘城,西荒国、鬼镰帮就能稳操胜券。再有大圩国的双边贸易政策,荆棘之地西南帮派,便很难再有抵抗之心!” 顾清风紧跟在侧,不禁大笑:“豆豆,你可真是东南大陆第一忙人,娶亲这等人生大事,都要见缝插针。” 余斗表情苦涩:“哥,你就别消遣我了。” 顾清风理解的应声:“会好起来的——这不,咱们哥俩,又能同闯江湖了!” 分开了数月,不知彼此生死,心里总是提心吊胆。 现在,一切都将不同! —— 哥俩顺着清澜江,到南平郡界,至鹤山脚下花江码头时,已是后半夜。 码头彻夜悬灯,几名鹤山宗弟子,正在码头后的房舍内磕些瓜子干货,闲聊守夜。 冷不丁听到码头上传来动静,领头的年轻弟子闪身而出,觑见码头上有两个黑衣人,顿张口叱喝:“来者何人?” 只是定睛一看,其中一个年龄相仿者似乎有些眼熟? 而对方也认识自己,出声招呼:“那不是……严豹,少宗主?” “嘿?”那年轻弟子正是严豹,瞪眼打量几回,才恍然大悟,惊道:“你!你是余斗!你怎么跑这来了?” 余斗见着熟人,松口气道:“来给雀儿下定。” 这话一出,莫说是严豹,跟过来的几个鹤山宗师兄弟,也都哭笑不得。 严豹瞠目结舌,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现在是寅时,再有两个时辰才天亮,你就算急着当我妹夫,也不能这么玩啊!” 余斗自嘲的一叹:“事急从权,还请少宗主代为通传。一些事项,在下会向严宗主当面陈清。” “这……”严豹看眼前二人衣饰干爽,身后亦无船只,那些江湖传闻多半是真。 他只好点头:“行吧,你们跟我来。” —— 上回走鹤山道,几乎是一年之前。 那日竹林下的邂逅,令余斗永生难忘。 是否“见色起意”尚不好说,但余斗心底,定曾有过一个念头:我不想输! 走过花江竹林,渐渐登上鹤山道,余斗、顾清风惊奇的发现,在那山崖险峻处,竟然修建了一座直上直下的升降梯,高有数十丈! 若不是在九渊矿窟里见过,余斗也未能及时辨认。 严豹凭着少宗主的身份,一路畅行,那升降梯以灵元石能量驱动,轮索滑动,发出些“嗑嗤嗑嗤”的声响。 数息之内,直上鹤山之巅。难怪初来之时,码头执事严三旗回报通传,能有那般神速。 后半夜的宗门三殿,仅有零星灯火,三殿之间的宗门广场上,此时静静立着一名鹤袍男子。 他身材匀称,眉目英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严豹见状,连忙上前:“爹,你怎么……” 此人,正是鹤山宗主,严泽! “闹出那么大动静,今天夜不能寐的人,怕是为数不少。”严泽示意儿子退到一边,目光灼灼的看向另两个年轻人。 余斗头一回见老丈人,心里本有些紧张。 不过听他言语,又松懈不少。 面色如常的行礼道:“小侄余斗,拜见严伯伯。” 顾清风也给面子,招呼道:“晚辈顾清风,拜见严宗主。” 严泽对于二人的到来,毫不意外,淡笑道:“你们半夜至此,定然急来急去。我就不摆茶招呼了。” 余斗倒也直接,便将当下局势,稍作讲解。 又道:“清澜宗的态度,或以有所转变。小侄若能有幸,在此刻定下婚期,定能传唱江湖。就算南宫世家的强者再临清澜,也不好插手为难。” “余家跟鹤山宗,亦能就此躲过一劫!” 严泽微微颔首,之前护送女儿,多曾暗中观察,对这位准女婿,自然是相当满意。 不论其修行天赋,还是心性智计,皆为一时之选! 东南大陆,若选同辈中人与之相较,怕是寥寥可数——当然,其身侧的顾清风,便是其中之一。 “你与雀儿的生辰八字,我都心里有数。”严泽亦算此局的幕后之人,自能推演荆棘之地的战局。 他略作思忖,声音平缓的说:“今是三月初四,寒食节,不宜订婚——你且将聘礼留下,我自对外人说,我们两家是三月初七过的大定。到时约上我那余老弟,也好共谋一醉!” “至于婚期……”严泽的掐算之能,跟余化不相上下,眨眼之间,便有了提议,“明年六月二十,你要赴望江亭之约,婚期只能在那之后。” “届时江湖动荡,需要时日平息,不如暂定十月廿四?庚戌月、乙巳日,正宜嫁娶!” 几个小年轻,哪里记得老黄历? 顾清风听得云山雾里,索性上前一步,奉上一枚虚戒道:“豆豆的聘礼,多在此戒之内。仓皇之间,或还欠些礼数,待三月初七,再由余家主补齐。” 严泽不敢轻慢,双手接了 正看一眼时,顾清风又道:“大婚之日,家父也会到场,作他们的证婚人!” “……” 严泽看到虚戒之内的丰厚聘礼,不禁有些诧异,得知顾雪堂愿作证婚人,顿时明白几分意思。 就把虚戒捏在手里,应声道:“如此甚好,得大圩刀皇证婚,亦是小女的福分。” 三言两语之间,似乎已经把事办完。 余斗刚欲辞去,严泽却出声叮嘱:“余斗,你与雀儿闯荡江湖,切记互相扶持、互相信任。危难时刻,定要留得性命。” 余斗抱拳行礼:“小侄谨记。” 严泽尚未说完,接着道:“迷途之时,勿失本心。自己的命运,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 余斗正要言语,却见严泽对自己使了个眼色,手指不着痕迹的抚过那枚“聘礼虚戒”。恰好顾清风向外张望,并未留意到其中细节。 “小侄明白。”余斗领会其意。 再度行礼,总算辞别。 他和顾清风不再遮掩,就于鹤山之巅各启战魂翼,在严泽的目送之下,飞入夜空! 数息之后…… “爹,余斗给的什么聘礼?”严豹一直旁观,没插上话。 现在人走了,自然好奇。 严泽淡笑一声,就把无主的虚戒递在儿子手上:“你自己看。” 严豹施展灵元之力,沉神一扫,脸上顿时大惊:“爹,这……这也太贵重了!光是天品战技,就有六部!各类奇珍异宝,简直……” “呼……”严泽轻叹,“这哪是给雀儿下定,这是要买我鹤山宗呐!不过我看余斗神色,或许并不知晓,虚戒里究竟有何宝物。” 严豹连连摇头:“他来下聘礼,自己却不看?” “不无可能。”严泽眼里光芒疾闪,也不纠结于此,摆摆手道,“筹备定亲宴的事,就交给你了——对方既然诚意满满,我们自然不能失了礼数。” 严豹天赋不及严雀,其精明能干,却犹有过之:“我立即写好礼单,去趟水月城,跟余家主商量定亲宴相关事宜。” “嗯……”严泽本欲转身,却只迈开半步,又回头道,“你带着戒指,去叫上大长老,立即从水路出发,务必在辰时之前,赶到水月城!” 如此着急,定然事关重大。 严豹不敢懈怠,当即领命而去。 随着升降机传来响动,三殿之间只余严泽一人。 黑暗中,他浅声祷告:“小局将终,大局将始……余斗啊余斗,你是否还能步步走对?” 语罢,又是一笑:“都来下聘礼了,还称什么‘小侄’?就不会改改口,自称个‘小婿’?这小子……还是欠些自信。” —— 阿嚏! 夜空里,余斗忽的打了个喷嚏。 顾清风还以为他受寒气所扰,关切道:“身体还冻着?要不咱先歇会儿?” “没……”余斗揉了揉鼻子,擤了两下鼻涕,“就是鼻子痒,可能进了飞虫?” 心里却嘀咕: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 暂不说这哥俩如何赶路,荆棘之地,确实打成了一锅粥! 西荒铁骑从苦楼发兵,以雷霆之势横扫数百里荆棘岭,直抵荆山乱石坡下。于此同时,又分兵两路。 一路向西,与自家西路大军会合。 一路向东,与荆山城的鬼镰帮大军一道驻入金盆镇,压迫荆棘城! 而荆山帮派的强者,早已携带黑甲狂蜥等强横异兽,会同从北而下的白公子、古鹰等人,两面夹击荆棘城! 然而不出所料,斗兽场内仍有不少战灵强者坐镇。 联合常青帮的高手,并荆棘之地东南帮派,竟在战略劣势的状况下,顽强固守,力保荆棘城不破! 又兼野外作战,常青帮的藤蔓妖花占据绝对优势,黑甲狂蜥、死亡镰刀、践山蛮犀等地品异兽,竟不好施展。 加上龙爷心知,荆棘城内多有本帮人员的亲友,不好勠力强攻。故而双方大军,在荆棘城外陷入苦战。 —— 鬼镰、西荒联军帐内,灯火通明。 西荒太子秋玄策,赫居主位。 他手按墨崖刀,身穿金锁甲,端的是威仪不凡,叫人赞叹。 麾下的西荒铁骑,虽未参与正面战斗,却是左右战局的关键力量——毕竟,对手没有战豪级别的强者。 而秋玄策此番进兵,带来的西荒战豪,至少四名! 此时此刻,不是秋玄策不想挥手拿下荆棘城,而是面前的鬼镰帮诸人,请他暂作壁上观——真由西荒打下荆棘城,这荆棘之地的大半版图,无疑将会划归西荒! 老白帮主想要建立“新朝”的美梦,也会就此破灭。 “我军前压至此,已有三日。”秋玄策面对龙爷,气势毫不逊色,“明天日落前,你们若拿不下荆棘城,本宫便会接手。” 话是如此,如若西荒真的占领荆棘城,国境线便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眼下鬼王失踪,秋玄策并不确定,自己能否守住偌大片疆土。 龙爷咬牙道:“多谢殿下宽限,我已定下总攻计划——黎明之时,各部便会一齐进兵,不惜一切代价,拿下荆棘城!” 秋玄策见说,点头道:“我令遣出两位战豪将军,各带五百精锐,藏于城外林中。日落之时,倘若荆棘城仍未易主,便会加入战局。” “……” 龙爷抱拳行礼,当即辞去——黎明就在眼前,决战即将来临! 盘踞在荆棘城的对手实力强大,又有东南帮派联军,在荒野中虎视眈眈——他必须亲临一线,敢为先登。 毕其功于一役,让斗兽场、常青帮,彻底烟消云散! —— 荆棘城战场,血光喧天。 乌公子领衔防务,带地品异兽藤蔓妖花,借助野外优势,拒敌于北城之外。又亲身涉险地,与鬼镰帮强者接连硬砰,愣是将荆棘城守得犹如铁桶,坚不可摧。 然而,三月初七,黎明。 黑甲狂蜥、雪鹞、死亡镰刀、践山蛮犀等地品异兽一齐发难,哪怕藤蔓妖花的防御宽度超过百丈,也难以遮拦。 好在斗兽场方面的战灵强者数量众多,其中驯兽师亦不在少数,令鬼镰帮众血流成河,难得寸进。 眼看旭日东升,各区战况惨烈,宛如一场场血色欢歌。 鬼镰帮的总攻调度业已完成,将要倾覆一役! 忽然之间,两道辉光疾掠,齐齐闪至! “哥,你将大圩旨意,宣读于东南帮派!”满身疲惫的余斗,仍旧沉稳老练,“争取午时之前,学院相见!” 顾清风看清战局,哈哈乐道:“走着!” 余斗则是瞄清战场边缘某个人影,往下直掠:“荆棘之地,今日定鼎!” 第181章 鬼王的两个去处 第181章 鬼王的两个去处 荆棘城,西侧。 龙爷身穿暗红锦衣,头戴一顶血龙冠,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朝阳升起,胜生败死的总攻,也已经开始! 虽然占据不小优势,龙爷的脸上,却是愁云弥漫——身为一代枭雄,自当杀伐果断。可是覆巢无完卵,真把荆棘城杀得血流成河,后续建立的“新朝”,怕是难聚人心。 今时,不同往日。 建国和建帮,亦有着云泥之别! 但龙爷心底明白,秋玄策定下今日时限,除了西荒铁骑急于回守,亦是第二手准备——荆棘之地的消息,三日之内定可传到澜城! 今天,便是开战的第三天! 倘若南宫寒未死,则有相当大的概率,赶到荆棘城战场! 余斗刺杀南宫寒多为造势,成功击杀的可能性,几近于零。 所以,南宫寒随时可能出现! —— 龙爷瞄了一眼常青帮的防线,正欲挑个对手,忽见一道黑光从天而降,直落身前。不少人见了,亦感惊疑。 “余……”龙爷下意识唤声,不过见其穿着黑色斗篷,立马改口,“黑爷?” 余斗也不废话,呼口气道:“停止进攻,我有办法,让他们开城纳降。” 龙爷眼前一亮:“莫非……那件事成了?” “嗯。”余斗扫眼惨烈的战局,皱眉道,“他们杀红了眼,撤退时一定小心,不能让对手形成追击之势——最好在撤退之时放出风声,就说:南宫寒遇刺身亡!” 龙爷得了准信,灰暗的心情拨云见日,当即招呼手下,向各部传达指令,并让帮众散播“南宫寒遇刺身亡”的消息! …… 荆棘城北,天坑之外。 乌公子驾驭藤蔓妖花,跟白公子的死亡镰刀战作一处。同时兼顾北线防御,令鬼镰大军无法攻入天坑。 在乔家众多战灵的协助下,击退了鬼镰帮多次进攻。 然而鬼镰帮心意已决,参与攻城者犹如潮水,源源不断。待到藤蔓妖花力竭,北线恐怕难以为继! 那死亡镰刀皮糙肉厚,虽在郊野吃些藤蔓暗亏,但欲取它性命,却是极为艰难。 古怪的是,眼看鬼镰帮势大,荆棘城即将被战火吞没,白公子、古鹰等人似乎收到了什么消息,立即组织左右,井然有序的往后退去。 居然……拉开距离,退出了战场? “怎么回事?”乌公子大为不解。 明明摆出了胜生败死的决战架势,怎又半途退出? 这时,一名浑身是血的本帮精英脱得战圈,前来禀告:“帮主,鬼镰帮的人都撤了。他们说……” 精英表情古怪,言语迟疑,透出明明的慌乱。 “他们说什么?”乌公子凝眉喝问。 精英猛一咬牙,低头道:“说南宫先生,在澜城遇刺身亡!” “什么!”乌公子眼瞳疾颤,“这不可能!南宫先生武境超卓,且是南宫家的嫡系强者,谁敢动他?” 那名精英不知备细,岂敢多言? 正欲退下时,忽的脸上一慌,抬手指向乌公子身后:“帮主,你看!” 乌公子疑惑回头,顿时牙根一紧——只见一名身穿黑色斗篷的神秘强者,背后展出一对墨色战魂翼,直直的朝自己飞来。 两个呼吸的功夫,便从远处,飞到了近前。 “难道是西荒国的战豪强者?”精英战战兢兢,“我们明明送了许多好处给秋玄策,他们……他们……” 未及推敲,笼罩在暗影之下的神秘强者,冰冷开口:“南宫寒祸乱东南,自害其身。把乔家话事人叫来,本座有东西给他。” 这神秘强者除了余斗,还能是谁? 在南宫寒的遗物当中,有不少乔家的信件。 稍看几眼,即可查明斗兽场的底细。 —— 直面拥有战魂翼的余斗,乌公子根本不敢有丝毫忤逆,连忙令人传讯,请来一名五十来岁的战灵高手。 此人身材健硕,虽过天命之年,却是壮年容貌。 留着圈络腮胡子,看来有几分霸道。 见了余斗,稍显敷衍的行礼道:“在下乔开山,阁下何人?” “呵……”余斗悬地一尺,居高临下。也不言语,丢出一枚做工精致的令牌。 “这是!”乔开山借住令牌,顿时大惊,“九元令?阁下是护典家族之人?” 余斗哼笑,又取出一枚一模一样的令牌:“这块才是我的,那块……是南宫寒的遗物,待南宫家来人,你可代为转交。” 乔开山捏紧九元令,状着胆子问道:“是阁下杀了南宫先生?” 余斗哂笑摇头:“南宫寒搅乱东南,意在获取东南三国的星空陨铁,以重塑《战神宝典》底座。” “不过他的莽撞之举,引来了杀身之祸——南宫寒陨落之后,我碰巧经过澜城,知你乔家与南宫家素来亲近,这才顺道送个消息,也好让南宫家早作处置。” “可惜清澜宗小气,不然南宫寒刚拿到手的星空陨铁,我也一并送来了。” 乔开山见说,心中暗忖:清澜国联络南宫家,确实要通过我乔家。这般说来,此人似友非敌? 想通其中关节,他脸上多了几分恭敬。 又行礼道:“今日战场狼藉,未尽礼数。还请留下姓名,且容后报。” 余斗乖觉,笑道:“本座闲云野鹤惯了,可千万别让南宫家扰我清净。此番传讯,无非是看在过往交情的份上,举手之劳罢了。” 他见乔开山收起九元令,心里暗笑,转而看向乌公子:“我游历天下,素爱解斗。过来之前,已劝鬼镰帮退兵。” 乌公子面有血污,早已不复昔日光彩。 连日鏖战,难免疲惫,喘息道:“前辈高义,在下佩服!” 余斗接着道:“南宫寒已死,你常青帮再无倚仗。南宫家拿到星空陨铁之后,也不会空费心力,顾及东南。” “这么打下去,诸位怕是……死路一条?” 余斗说话间,忽而一笑,意有所指的道:“我可瞧见了,西荒国的两位战豪,已经伏兵城外……” 话只说一半,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假如没有他从中斡旋,劝鬼镰帮退兵,乌公子、乔开山等人,怕是凶多吉少——即便奋力冲杀,抵挡住龙爷一时。待到西荒铁骑参战,众人绝无幸免之理。 “他们,是要彻底扫平荆棘之地?”乌公子一时乏力,心神动荡。 余斗的话,由不得他们不信。 乔开山等人在开战之时,便发书清澜,向南宫寒求援。 血战至今,就是为了等待救兵。 三日已过,南宫寒若是安然无恙,早该出现在荆棘城。 如今…… “我立即带乔家诸人,返回幽林。”乔开山看出几分意思,当下亦有决断,“尽早将消息传递给南宫家。” 南宫寒都没了,乔家人完全没有必要在此死战。 乌公子闻言,心气顿时落了大半——有乔家强者支撑,此战尚可鱼死网破。乔家人一走,荆棘城就是个皮薄馅大的饺子! 他神色凄凉,哀声叹道:“之前鬼镰北上,我率领帮众追逐掩杀,老白帮主不可能放过我。” 许多帮众可以化整为零,逃脱厄难。 但是乌公子武境不俗,又带着个藤蔓妖花,怕是会遭致鬼镰帮的报复。 “这倒容易……”余斗早有计较,淡笑道,“西荒国初占荆棘岭,尚未站稳脚跟。你在荆棘之地经营多年,自有不少优势。” 一语点醒梦中人,乌公子愣愣的道:“前辈的意思是,我将荆棘城让给鬼镰帮,却向西荒国请降?” 余斗负手道:“如此,荆棘之地兵祸可解。凭你的本事,在西荒文武之中占据一席之地,想是不难。” 乌公子犹豫数息,终是迫于多方压力,行礼道:“前辈点拨之恩,晚辈没齿难忘。” 余斗见说,丝毫不怀疑他的诚意——胆敢虚与委蛇,终是自寻死路。荆棘之局,在南宫寒身死的瞬间,便已尘埃落定! 他扫眼经济城外狼藉的战场,松懈的道:“我再去趟鬼镰军营,给你们争取半天的准备时间。” 乔开山、乌公子双双抱拳,称谢不已。 余斗挥袖一笑,墨色战魂翼骤然发力,将其衣袍带得哗啦作响,整个人化成一道黑线,向鬼镰帮的营地飞去。 —— 进了营区,三言两语说道清楚,少不得与秋玄策寒暄一番。 自己好赖是西荒的名誉侯爵,在祖龙城分了宅子,每月还记着俸禄。而且秋玄策兵行千里,总还惦记着妹妹。 余斗身为秋玄清的“挚友”,自然要交代一番。 在这过程中,荆棘城方面派出使者,表示愿意开城纳降。鬼镰帮诸多强者心里有火,本想提些条件,至少砍了乌公子的项上人头。 不料使者却说,常青帮自认不敌,就地解散帮众。帮主乌公子,愿意带领诸多帮会骨干,投效西荒帝国。 秋玄策在此,本就是给了鬼镰帮几分薄面。 西荒铁骑提供的战术威慑,亦让之的战斗轻松不少。 现如今,乌公子表示投降西荒帝国,鬼镰帮自然不好插手——多提一句,便是不给秋玄策面子。 帐内还有两名西荒战豪,谁敢造次? 纵是龙爷心底抽搐,也只能忍气吞声——明知道“黑爷”是个战骁武境的小娃娃,却要毕恭毕敬,感恩戴德。 亲眼见到余斗跟秋玄策的交情,昔日在九渊城的那份压制,也将不复存在。 这小子,咱得罪不起! —— 余斗辞别秋玄策时,日头已经老高。 听古鹰说,鬼镰大军让开路径,让乔家之人离城北上,他料定荆棘城再无变故,于是施展天行翼,往九渊城方向飞去。 此次离开半个多月,余斗归心似箭。 荆棘城至九渊城一千七百余里,他飞约两个时辰,便越过了九渊城北的悬崖峭壁,直入那横断大陆的裂谷之中。 回到里飞沙帮会领地,才发现顾清风已经到了。 一问才知,他们从流风山启程之时,大圩国便已向荆棘之地发出通告,公布了贸易政策。荆棘之地西南帮派,早已无心恋战。 顾清风手持大圩信物一到,许多城池更是望风而降。 “你们哥俩真是厉害了!”领地厅堂,只有秋玄清在,她听顾清风说了前后故事,兴奋得俏脸扑红,“回头鬼镰帮建立‘新朝’,该给你们封个爵位,世袭罔替的那种!” 顾清风嘚瑟直笑:“那当然,我跟豆豆,少说是个开国功勋!” 余斗又把面见秋玄策的经过,细细说与她听,得了兄长关怀,秋玄清自然心暖。 只是凤目轻颤间,不禁问声:“你们这次出去,有没有……我三爷爷的消息?” “这……”顾清风凝眉思忖,终是摇了摇头。 余斗亦然,却又有所猜测:“大圩、清澜、西荒皆无音讯,鬼王前辈的下落,便只有两处。” 秋玄清似乎看到了希望,目光盼盼:“哪两处?” 余斗细细思索,心里推敲着其中的可能性:“一处是噬魂山脉,传言其中有天品,甚至是仙品异兽存在。鬼王前辈寻求机缘,或许久在其中。” “是了,是了!”秋玄清眼前一亮,“三爷爷以前说过,若得仙品兽核,他就有把握冲击战魁之境!” 顾清风顺着问道:“那第二处呢?” 说起第二处,余斗心中亦存疑窦:“东海之外,有宝阁十二,是为‘东莱阁’。当代阁主秋云劫,实力莫测——玄清,那秋云劫,当真与你西荒秋家,没有半分关系?” 西荒鬼王秋云馗,东来阁主秋云劫。 姓名如此相似,难道是个巧合? “我……”秋玄清贝齿咬唇,思索再三,仍是摇头,“我不清楚,但我问过父皇,他说东莱阁秋云劫,与我西荒皇族并无瓜葛。” 话说至此,她也明白了第二个去处,便是位于茫茫东海之上的东莱阁。 假使三爷爷真在噬魂山深处,或是东莱阁内,大半年来杳无音信,倒是情有可原。 “我立即写信,让皇兄安排高手,搜索噬魂山脉。”秋玄清牵挂三爷爷安危,当即取出纸币,在桌面疾书,“再联络东莱阁,打探我三爷爷的下落!” 余斗“嗯”的点头,鬼王秋云馗是西荒庭柱,他早一日回归,东南大陆的格局,才早一日平稳。 毕竟,即将出现的“新朝”,势必会给东南大陆,带来不少冲击。 正思索间,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外传来:“余斗?” 第182章 月牙泉 第182章 月牙泉 里飞沙诸人,对余斗的称呼各有不同。 顾清风、秋玄清都唤他小名“豆豆”,穆沙叫声“余大哥”,红药则是称呼“主人”。前阵子救回来的花仙儿,礼貌的称声“公子”。 唯有严雀,自从南平郡相遇以来,一直对余斗直呼其名。 这倒不是严雀无礼,而是独属于她的俏皮。 —— 严雀穿着无为学院的灰白裙裳,长发一丝不苟,皆用一顶银色束管,扎了个骄傲的马尾辫。 大胆露出的面颊,肌肤润如脂玉,吹弹可破。 眉似远山,目似春桃。 小翘的鼻尖、微抿的嘴唇,瞧着便觉甜美可爱。 “雀儿!”余斗惊喜起身,恨不得迎出门去。 严雀见得厅内多人,脸上一红,先是嘟囔一句:“胡乱叫唤什么呀……” 旋即招呼道:“顾大哥,许久不见。” 顾清风已去鹤山送了聘礼,眉飞色舞的道:“弟妹,令尊已替你跟豆豆定了婚期——哈哈,恭喜恭喜!” “……”严雀俏目怔怔,视线再转向余斗,竟有些呆住了。 直到秋玄清出声恭贺,她才反应过来。 愣愣的问声:“我爹……真的定了婚期?” “嗯。”余斗点头,目光坚定,“我是昨夜下的聘礼,伯父说是寒食节,不宜订婚。请余家三月七日到鹤山,另办定亲酒宴。而明年十月廿四,是庚戌月、乙巳日,正宜嫁娶,定为婚期。” 严雀听了,惊喜交加,终是脸皮薄了些,嗔了余斗一眼:“啊呀,你眼珠子都瞪出来啦!” 了却一桩心事,余斗正想说些什么。 严雀转而道:“你昨夜还在鹤山,没休息吧?” 余斗、顾清风哥俩,俱是满眼血丝,灵窍不甚平稳,已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嗐,没事儿!”余斗龇牙发笑,“飞得高兴!” 这却是心里话。 闯荡接近一年,历经多少生死? 有过多少艰难时刻? 唯有这一夜的辛苦,未让余斗感到丝毫压力,反而倍觉轻松。 南宫寒死了,家族得刀阁二老暗中护佑。 清澜宗的态度,隐约有所转变。 加上乔家…… 余斗把南宫寒的九元令交给乔开山,看似帮忙,实则将南宫家即将到来的部分怒火,引向乔家! 两相猜忌之下,两族的紧密程度,定然大不如前! 再者,南宫家拿到星空陨铁后,多会专注于中土内斗。 届时余斗想办法扶助乔戈上位,幽林乔家,即可成为余斗进入中土世界的跳板! —— 疲惫的余斗,并未选择休息。 离开许久,心里挂念的除了里飞沙诸人,自然还有那个痴迷垂钓的老家伙。 在严雀的陪伴下,余斗来到水榭小院。 “喔嚯嚯,你把南宫寒给整死了?”垂钓的老李听得经过,连鱼竿都弃在一边,面上浮现出惊喜之色。 余斗搁出一张躺椅,四仰八叉的躺下来,半闭着眼道:“南宫寒、徐远辉,皆是为了星空陨铁,重铸《战神宝典》底座,揭开那隐藏万年的秘密。” 老李并未感到意外,笑意讥诮:“《战神宝典》底座之说,我在中土早有听闻,本以为是句戏言……” 怎料,星空陨铁之争,险些在东南大陆掀起浩劫。 余斗的声音渐弱:“除了南宫寒、徐远辉,西荒国的背景,我有些捉摸不透——这次走了不少地方,还是没有鬼王的下落。” 老李悠悠一笑:“少爷,我觉得不用太过操心——秋云馗好赖是个七八星战豪,不会轻易陨落。” “而且,西荒的布局,似乎另有深意……” “嗯?”余斗闻言,顿时惊坐而起。严雀怕他劳动心神,就坐在身畔,替余斗揉捻手掌穴位。 老李接着道:“秋云馗果真出事,便是给秋玄策十个胆子,也不敢把西荒铁骑的主力,摆在苦楼城。” “而且,秋云馗不是有个弟子,叫什么来着?” “厄飞流!”余斗忽然想起此人,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冷酷的脸。 “啊对,厄飞流……”老李接茬继续,“此人修行血息术,有千里追踪之能——当年我将秋玄清的祖父打成必死之伤,亦是因为中了此法。” 严雀眼前一亮:“李前辈是说,厄飞流能找到秋云馗?” 老李也懒得藏话,直言道:“南宫寒扰乱东南,秋云馗却突然消失,且秋玄策将西荒铁骑调至西北侧,对清澜国敞开大门——要么得了失心疯,要么便是空城计。” “真为了抢夺水源,也不必调集十万大军,四名战豪吧?” 余斗恍然大悟,又躺回了椅子上,嘴里念叨:“空城计,摆给谁看呢?” —— 聊不多会儿,余斗渐渐没了声音。 老李低头一看,才发现他歪着脑袋,已经昏沉睡去。 “唉……”老李摇头一叹,“昼夜之间,辗转一万五千余里,少爷这次,怕是要歇上许久。” 严雀坐在余斗身侧,默默拉着他的手,小心揉捏摩挲:“他呀,就是太拼了。” 老李闻言,本想说些什么,然而彼此处境不同,倒也无须点拨。 于是道:“少爷用武过度,近日会有经脉肿胀,浑身酸痛之苦——峡谷东北段,仍有不少九渊炎泉。你寻得炎泉丰沛处,带他入泉修行。不仅可以化解疲惫,还能另有进益。” 严雀看见余斗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点头应道:“多谢李前辈指点。” —— 余斗一睡,便是一整天。 昏沉之间,自己的身体,也在一个古怪的梦境中沉浮不定。 似是幽林碧浪,又似东海汪洋。 雨打风吹、千磨万击…… 不论怎样的艰险,余斗皆能咬牙扛过。 只是…… 隐约之间,蓝翠辉映的浪涛中,似乎出现了严雀的身影。 她神色痛苦,举状挣扎。 余斗见状,顿时心如刀绞。 他奋力向前,试图去到严雀身边,可是不论如何努力,都无法缩近彼此的距离。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将两人分开…… 余斗心急,拼命大喊时,却从睡梦中惊醒——“雀儿,雀儿!” 他口中惊唤,猛的坐起身来,顿觉头疼欲裂。 左手下意识摁住额头,身边飘来几丝好闻的香味:“你没事吧?” 余斗额前冷汗直下,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然而听得严雀的声音,他大喜过望,连忙捉住她的小手,呼哧呼哧的喘了几口气。 缓过来时,才心有余悸的道:“没事——做了个噩梦。” 他也不说梦见什么,环顾四周,一时有些蒙圈:“雀儿,这是……” 原来,余斗卧躺的床榻,竟然不在房里,而是至于荒野。 床边是芳草萋萋,青石迂绕处,裂开丈许见方的月牙形泉眼。温热的泉水,正从底部汩汩冒出。 那湾泉眼底部,明显经过修整,铺上了圆润的鹅卵石。 纵使泉水丰沛,也搅不起丝毫泥沙,让月牙形的水潭,显得格外清澈。 而这一切,都笼罩在一座蓝翠色的帐篷里。 虽是荒郊野外、春寒料峭,余斗却未受寒,被照顾得极为周到。 “李前辈说,你用武过度,让我寻一处九渊炎泉,给你修养疗伤。”严雀偷摸扫眼泉水,暗自庆幸——亏是这家伙睡得死,不然本小姐还整理不干净呢! 余斗挠挠发紧的脑壳,故作轻松的道:“我哪有伤啊……啊!” 帐篷里传出一声惨叫,原来是余斗话未说完,严雀纤长的手指便在他肩上轻轻一捏。明明不曾用劲,却似两道锥子一般,给余斗带来难以承受的剧痛。 “你呀你……”严雀看他表情可怜,也于心不忍,摇头叹道,“经脉多处胀裂,五脏六腑之内,还有玄霜寒毒。” 说着,她在床边平整处,摆出一个小桌板,又在草丛里摸出一根绳子,顺着一提,便从炎泉里提起一个防水食盒。 “你躺了一整天,肯定饿了。快来吃些东西!”严雀将食盒打开,几道眼熟的饭菜,让余斗浑身一暖。 十分乖巧的起了床,在桌边摆了个凳子坐下,眉开眼笑的道:“你对我真好!” “啊呀!”严雀浑身一颤,显然受不了这等甜腻之言,把筷子塞到余斗手里,狠狠剐他一眼,“信不信本小姐把你踢下水去?” “踢下去也是对我好……”余斗脸上美滋滋,面对里飞沙食堂的饭菜,饥饿感顿时蹿来。正想朵颐一番,但却发现——自己端碗的左手,竟有些发颤。 张口堪堪超过一指,牙关处便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刚才下床摆凳子坐下,几乎用尽了所有气力? 严雀见他面色凄苦,又是心疼,又是气恼。 一把夺过碗筷,就坐在余斗身边。 用勺子舀了些温热汤水,小心送到他的唇边。 喂余斗吃了几口,见他气息缓和,才有些哀怨的道:“下次说什么也不让你自己出去,那么大个人了,也不知护着点自己。” 余斗坐姿乖巧,不敢有半句反驳——下了聘礼,定了婚期,眼前的心上人,真是自己的未婚妻了。 两人陆续吃过东西,已至午后。 严雀把桌碗盘碟收走,下巴往前一挑:“去吧,我守着你。” 余斗身上虽苦,心里却甜,冲严雀咧嘴一笑,便欲顺着青石走下炎泉。不料自个儿腿肚子发酸,那青石被热气浸润,端的湿滑。 稍不留神,脚下一个跐溜,余斗往侧歪倒,整个人便往水潭里摔去。 不过那帐篷之内,却并未传出人体落水的哗哗声。 反而闪过一道碧翠光华——严雀时刻留心,见着余斗摔倒,背后展出鹤灵青羽,一个纵跃,便将余斗横接在怀。 “……”余斗喉结蠕动,刚才自个是冲着水畔磐石撞去,若无严雀救护,怕是要撞起好大个包。 “你呀,小心着点……”严雀哭笑不得,知他肢体苦痛,索性缓缓下落,也不顾湿了衣衫,就把余斗放稳在预先摆好的泉水石座之上。 她声音轻了些许,问道:“能坐稳么?” “嗯。”余斗努力稳住气息,然而看到水雾升腾间,那张美的令人心醉的俏脸,又不禁呆了呆。 严雀置身炎泉,白曦的肌肤可见的润红起来。 湿透的衣衫紧贴身子,将那曼妙无比的曲线,勾勒得火辣动人。其中通透处,隐隐见着些美妙风景,叫余斗怯怯的低下头,看向脚底石子。 “之前为了龙心果任务,耽搁了时间。”余斗期期艾艾,说话时也没敢看她,“你也没下过炎泉,要不……” 余斗嘴里哆嗦,也不知是身体不适,还是心里有鬼。 严雀见他模样呆傻,莞尔轻笑。 不禁伸出手去,在余斗尚显稚嫩的脸上轻轻摩挲。 随后十分自然的坐在他身边,任由泉水漫过胸口,两相依偎。 “傻子……”严雀甜甜轻唤,其中掺杂了几分叹息。 “嗯?”余斗与她并坐泉中,水下十指紧扣。有这一刻的温暖,之前付出的再多,便都值了! “为什么?”严雀浅声问道,“就因在鹤山脚下,看了我一眼?” 余斗得了美人入怀,心怀畅爽,想起一年前的邂逅,仿佛犹在昨日:“那时呀,我有两个念头。” 严雀微微偏头,仰着脸看他:“什么念头?” “嗯……”余斗抿了抿唇,如实道,“一是觉得你厉害,我不服气。如果不能超过你,我凭什么去望江亭?” 严雀眼眉弯弯,俨然被他逗乐:“那你可得加把劲——如今乱局初定,暂无杂事烦心,要不我们比比看,谁在摘星斗场的排名更高?” “比就比!”余斗微扬下巴,却是把头坐偏,与严雀挨在一起,“咱们加上顾大哥,要在毕业之前,拿下前三名!” “咯咯,那可不容易喔!”严雀意有所指,“咱们里飞沙的大长老,可故意压着武境,等着与你一较高下呢!” 里飞沙的大长老,自然是乔戈。 他已有九星战骁的高深武境,只差一步,即可四阶觉醒,从无为学院毕业。 “哼,我才不会输给他!”余斗经过几次大战,甚至直面过战豪强者,回看战骁武境的战斗,心境大有不同。 严雀就喜欢他的这份志气,甜甜一笑,接着问:“那,第二个念头呢?” “第二个嘛……”余斗松懈叹声,故作回味的道,“觉着你好看,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若是嫁给别人,我岂不是血亏?” 严雀吃了他的甜言蜜语,没忍住紧了紧水下的玉手,直把余斗的手指夹得生疼。 “就知道!”严雀皱了皱鼻子,语调里几分狡黠,“你是见色起意!” “呃?”余斗脸上一慌,“哈?” “我都听到了!”严雀恨恨的瞪他一眼,“你自己跟李前辈他们说的——见色起意,非我不娶!” “嘶?”余斗被无情拆穿,表情一垮,“我的严大小姐,不带偷听的吧?” “你以为我想呢!”严雀左手轻抚水面,挥出些晶莹水花,“还不是我爹,怕你们失了路径,让我领着师兄弟在前边给你引路!” “哪知你这呆子,口放厥词不说,还说得那么大声!” 严雀越说越起,没忍住往余斗脸上泼了好些温水:“啊呀!我哥还有十来个师兄弟,都听见啦!气死本小姐了!” 第183章 一日不如一日 第183章 一日不如一日 接下来的十余日,余斗、严雀皆在月牙泉中修行。 饿了吃些干粮,渴了就喝新打来的流风山泉,两人情意绵绵,好不快活。 —— 这九渊炎泉,除了疏通经络的热力,更有一股奇妙的灵元气息,源源不断的从脚底传来。余斗恢复之后,果真如老李所言,战意又有精进! 严雀也不甘落后,就在即将耗尽泉眼之力时,两人双双突破,再上一星! “四星战骁,都赶上我爹了……”余斗换上干净衣裳,自觉的背过身去,感受那份回归身体的力量,越发自信起来。 背后水声轻响,严雀飘身离开月牙泉,落足之时,战意澎湃涌动,将身上水渍,化为一片如梦似幻的云雾。 湿透的衣衫被瞬间收入虚戒,她凭灵元之力精准勾勒,把虚戒里的备用衣裙,直接套在了身上。 轻盈落地时,宛如云中仙子,叫人如痴如醉。 “啊呀!”严雀挥散云雾,收了床榻帐篷,见某人眼睛瞪得铜铃大,不禁咬牙,“你个呆子,这几天还没看够?” 同在月牙泉中修行,虽无太多亲近之举,但泉水浸透衣衫,便与赤身相对无异。 怎会想到,这家伙恁没出息,还偷看未婚妻。 “雾太大,没看清……”余斗得了便宜,讪笑卖乖。 见着未婚妻俏脸紧绷,似要作怒,连忙岔开话题道:“雪青姐是八星战骁,王肃是六星,咱们差距不大!不过王城入了剑冢闭关,下次再见时,恐怕已是战灵强者。” 严雀见他说得敷衍,白他一眼道:“下次回去,多是明年此时。再见雪青姐、清澜太子,人家也都是战灵了!” 余斗掰了掰指头:“现是三月中,离着望江亭论武还有十三个月。我是四星战骁,一个月进一星,嗯……” 严雀听得好笑,看眼天光,催促道:“武境提升,除了自身努力,还看各人际遇。我可提醒你,四阶觉醒非同小可,稍有意外,便有性命之忧!” 余斗浑然不惧,两步来到严雀身边:“严大小姐在,没意外!” “啊呀!”严雀与他正是情浓之时,不禁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余斗鼻尖,“跟你说正经的——你离家之后,修行之路可谓顺风顺水,但是切莫大意!世间天才不计其数,真正的强者又有几人?” “不知多少天之骄子,夭折在了修行路上!” 未婚妻都这么说了,余斗怎敢不听? 便将严雀的叮嘱谨记,稍显胆大的向前一步,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就往怀里一拥:“雀儿……” 严雀双手抵在胸前,轻锤一下:“怎么,得了婚期,尽想着占便宜?” “哈哈!”余斗忽而发笑,就在严雀额前轻轻一稳,旋即展开天行翼,气势一扬,“你我成婚,还须等待一年零七个月。在那之前,我要赢你!” 严雀莞尔,心里也松懈不少,一路行来,余斗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便是再骄傲的石头,也被焐热了。 多少次以身相互,多少次同生共死? 上回刺杀猪爷,两人身中幻心散之毒,严雀便已决心——今生今世,付与余斗,誓不相负! 这血气方刚的少年郎,真要有什么非分之想,严雀半推半就,不一定遏止得住。 话是如此,严雀终是东南大陆千年难见的天才,心里谨持一份骄傲。江湖儿女虽不拘小节,但是那道跨越血脉的礼数,自是这份骄傲的底线。 “大傻子,就想着赢!”严雀退开余斗,展开鹤灵青羽,轻跃飞去,“从今往后呀,我就叫你大傻子!” “行行行,我是大傻子,你就是傻子媳妇儿!”余斗乐呵跟上,心里亦感疑惑:一年之前鹤山邂逅,严雀尚且称呼一声“余公子”。 而后南平郡相逢,她便直呼其名。 不论其他女子叫得多么亲近,从未有过更改。 今番正式订婚,旖旎相处十余日,却改口叫“大傻子”? “难道河间集那些贩鱼老哥,说的是真的?”余斗瞧着严雀美丽的背影,想法很是精彩,“成了亲的男人,一日不如一日?” 现在考虑婚后的处境,还为时尚早。 四月在即,来无为学院将近一年,余斗还没干过几件“正经事”。如今东南乱局缓解大半,他总算可以安心当回学生。 …… 里飞沙帮会领地,因为资质符合,并且愿意付出足够数量的战骁臂章,穆沙成功拿到扩建批文。 余斗回来时,原有的训练场,仍旧热火朝天。 领地南墙之外,又增宽了三十余丈!院方工匠忙得如火如荼,几个全新的训练项目,渐渐展露雏形。 “余大哥,你总算回来了!”穆沙见了余斗,欣喜上前。月余不见,这丫头倒似长高了一截。 “咱们里飞沙,应该挣了不少臂章吧?”余斗故意玩笑,“怎么,还不够用?” 穆沙真就把头一点,笑吟吟的道:“余大哥莫非忘了,咱们帮会的长老队伍,可是有十几名巅峰战骁呢!” 余斗眼皮一搭,便猜出原委,诧异道:“他们……打算集体尝试四阶觉醒?” “嗯嗯!”穆沙早就习惯余斗的聪明,很享受与他交谈的过程。 闲聊没几句,木桩区过来一名女生——她腰肢纤细,一双玉腿圆润修长。娇颜如画,杏目含光,看着娇嫩非常。 只是她习惯紧绷的表情,透出几分干练。 “妾身见过公子。”女生款款行礼,举止优雅,“公子万安。” 余斗懒散惯了,难免有些不自在,脸上淡笑招呼:“花仙儿,在学院过的可还习惯?” “谢公子关心。”花仙儿有些绷着,不敢有丝毫松散,“学院导师,帮会同学,待我都很好。” 这妮子分明长着一张天仙脸,言语之间,却透出几分自卑。 余斗不大自然的挠了挠头,旋即笑道:“你呀,跟我刚来时一样,紧巴巴的。从今往后,跟大家一样,都放松些。” 花仙儿眨了眨眼:“公子救我性命,李前辈、白前辈对我恩同再造,穆娘子、秋娘子也都待我极好……我只是不想失礼。” 余斗一个头两个大,问询的看眼穆沙。穆沙早把这种状况看在眼里,脸上浮出几分无奈——这意思,是早就聊过了。 人家放不开,咱也无计可施啊。 不过余斗眼珠一转,忽的想到症结所在。 他先对穆沙道:“我回来十余天,一直在数百里外的炎泉修行,今日才和大家相见——你去寻厨房师傅,请他们添些好菜,我得替自个儿接风洗尘!” 穆沙心领神会,冲余斗甜甜一笑,便脚踏幻光步,眨眼没了影儿。 余斗看着左右空旷,这才斟酌字句,对花仙儿道:“你……害怕大家瞧不起你?” 这话说得突然,直把花仙儿听得发愣。 只是余斗目光炯炯,对视不到数息,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忽的一晃,居然闪出些泪光来——毫无疑问,余斗说中了。 “你这丫头……”余斗哭笑不得,“不会是看到帮里几位女生都比你强,就自愧不如,想要在平日的礼数上找回面子吧?” 花仙儿薄唇微启,却是欲言又止。 因为,余斗又说中了。 她辩解不得。 “嘶……”余斗连连摇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秋玄清,西荒国清月公主,你跟她比礼仪?” “严雀,剑道圣体,东南大陆千年难见的顶尖天才,你跟她比武境?” “穆沙、红药,一个绝影,一个血池,都是极难得见的《异字卷》战意。她们都来一年了,你跟她们比修行速度?” 花仙儿听了连珠炮的一串,眼泪早就滑落下来。 贝齿咬唇,委屈道:“公子……妾身,妾身也是琼华战意!不愿落于人后!” 余斗见她落泪,也不好把话说重,于是道:“里飞沙领地里的人,都是可以信任的朋友。你越是卑微,大家与你越是疏远。以后离开学院,如何能够并肩作战?” 这些天来,类似的话语,花仙儿已经听过多遍。 倒不是秋玄清、严雀等人说得不好,而是在她心里,只认余斗一人,也只服他一个。 此刻经由余斗开导,花仙儿才渐渐打开心扉:“妾身知错,妾身一定改正。” 余斗知她背负血仇,乔家二公子恰在帮会之内,难免有些情绪。 安慰道:“琼华战意讲究灵窍无尘,你呀,多放松些!” “就当咱们是兄弟姐妹,谁待你好,你便待谁更好!别人比自己强,除了奋起直追,咱还应该替大家高兴才对!” 这番话既是安慰,亦是余斗的肺腑之言。 对待诸多亲友,他自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花仙儿听了,顿觉拨云见日,行礼道:“公子之言,妾身牢记在心!” 余斗见她脸上松懈不少,莞尔笑声:“去洗把脸,继续训练!不然人家看你落泪,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哪有……”花仙儿破涕为笑,“公子待妾以诚,妾必以诚相报!” “行行行,你快洗脸去!”余斗瞧她又要行礼,慌忙开溜,登云步之下,隐约传回些嘀咕:“以诚相报还好,不是以身相许就成!” 第184章 一封邀请函 第184章 一封邀请函 此时恰逢午后,余斗武境提升,本想请顾清风指点一二。但是兜转一圈,并未见他人影。 碰巧遇上红药从外边回来,一个多月不见,这魅惑人间的狐狸精,反倒内敛了不少。不过打量一眼,有感觉她的气质愈加诱人。 “主人,这么久才回来,奴婢都想死你啦!”红药的身段太过火辣,穿学院的素雅制服,总有些违和。 她嘴上撒娇,却不再像从前那般贴身,余斗暗暗松口气,道:“行,今晚大家都有烤羊腿!” “嘻嘻,主人发财啦!”红药的玩笑话,透着些未谙世事的纯真。 余斗莞尔:“是咱们一起发的财——嘶?” 说话间,余斗兀的一惊。 原来是灵元扫视之下,发现红药的战意强度,竟比一个月前强了一大截! “红药,你……五星战锋啦?”余斗瞪大了眼睛,“一个月,连摘五星?” “对呀主人,我厉害不!”红药嘻嘻一笑,满脸嫣然,“也多亏大丫鬟,用臂章去摘星阁换回不少宝物,我吃得多,自然晋级快!” 余斗恍然——血魅妖狐化形之后,身体的底子直接相当于战灵,修行晋级毫无瓶颈。只要可供炼化的能量足够多,红药就能迅速成为一名战灵强者! “她为何给你多吃,自己却不舍得多用?”余斗刚才观察穆沙,分别一个多月,武境等级并无提升,仍是一星战锋。 说到这个,红药满脸欣喜。 先是左顾右盼,确定傍近无人,才垫脚凑近,悄悄道:“大丫鬟说,是主人偏心,对我这小丫鬟好。” “咳咳……”余斗有些诧异,却不好否认。 打量一眼近在咫尺的狐狸精,他喉结蠕动的道:“既如此,你越要努力修行,可不许偷懒喔。” “嗯嗯!”红药连点下巴,胸口直颤,邀功似的道,“我在九渊劫域待了好久,发现好多有趣的事情呢!” “哦?”余斗一惊,传闻九渊劫域之内,有数之不尽的时空乱流,那鬼怪似的灵体,会将修行者的意识引入虚无缥缈的幻境。 稍有不慎,即有沉沦之危! 红药难得跟余斗说话,兴致勃勃的道:“刚才我还进了一处,拿到了这个!” 她的虚戒红光一闪,一柄两尺长的弯刀,出现在了余斗眼前——弯刀造型精美,本质洁白无瑕,却又透着一股猩红煞气,叫人望而生畏。 余斗看清刀刃、刀柄连接处的细节,惊叹道:“这么好的骨刀,我还是第一次见!” “嘻嘻!”红药手腕轻旋,就在余斗面前翩然起舞,施展一番,咻咻的锋芒挑略劈斩,端的是锋利无比! 令人意外的是,红药毫不贪心,听得余斗赞叹,就把骨刀双手奉上:“主人若是喜欢,就拿去!” 余斗心里一暖,眼前的狐狸精看起来不谙世事、好似孩童心性,却远比常人真诚。 他将骨刀推回红药手里,安慰道:“这兵器适合你,明天我替你再换几部弯刀战技,也好早些让你加入战斗!” 红药更开心了:“多谢主人!我刚在九渊劫狱出了一身汗,洗澡去啦!” 她一蹦一跳离开的步伐,像极了穆沙。 嘴里哼的小曲儿,也似苦楼民谣…… “穆沙这丫头……”余斗心里一叹,“倒会替我省心。” —— 当夜的欢宴,“接风洗尘”只是借口。 乔戈等人的修行异常忙碌,余斗不以此为由,还不一定请得来——往常都是饭堂扒拉两口,盏茶的功夫解决一餐,哪有功夫吃席? 听闻南宫寒遇刺身亡,斗兽场的乔家高手皆尽撤离,乔戈心下大惊。 陈珏欣喜道:“岂不是说,老大的机会来了?” 方旭亦然附和:“此事过后,乔家与南宫家必生隔阂,老乔,你若以战灵之姿回归,定会让族内长辈,重新抉择!” 乔戈捏着杯盏,想到刺杀战豪强者所需承担的风险。 终是向余斗举杯:“听闻你跟严雀定了婚期,我也算是她的老帮主——就代昔日的无常帮,祝二位百年好合!” “多谢学长,届时请柬一定送到!”余斗欣然相应,“在学院认识这么多朋友,不收割一波份子钱,岂不是白跑一趟?” 能把这话明着说,脸皮什么的,怕是早已扔到九霄云外。 乔戈倒也大方:“来学院八年,我最远只到过荆棘城。如今东南大陆归于平静,是该寻个机会,好好走上一遭。” 余斗当场拍了胸脯:“诸位学长到时去了,小弟包各位清澜江十日游!赏尽清澜美景,直出东海郡,到那汪洋浩海之上!” 逢着喜事,大家无非聊个热闹,一来二去酒过三巡,气氛更显热烈。 好在当夜以论事为主,并非元宵之夜那样的酒局。 否则余斗这个“准新郎”,怕是难逃一醉。 —— 翌日,余斗醒来时,天色蒙蒙放亮。 训练场上人影闪动,许多勤奋的学生,已经开始苦修。 余斗穿戴妥当,走出门来,才发现严雀等人已在餐厅,正和穆沙、秋玄清有说有笑。 “聊什么呢?”余斗走动几步,还有些醉后的头晕。 严雀见了,就起身迎他坐下,搁了一碗鲜辣热汤在余斗面前:“在说峡谷战区积分榜呢,咱们要不要冲个第一?” 余斗捧起汤碗,浅浅呡了一口,笑道:“咱里飞沙拢共才二十个人,而且十三位学长都奔着四阶觉醒去了,光是日常任务的完成数量,便远远落后其他帮会。” “而且,拿战区年冠,也是为了获取资源,我们好像……” 他没把话说完,只是问询的看向桌边几人。里飞沙的吸金能力毋庸置疑,就修炼资源而言,大家根本不缺。 不过,自己离开学院一个多月,难免错过某些信息。严雀、穆沙、秋玄清都是极其聪慧的女子,她们的说法,定有其中道理。 穆沙解答道:“说来也巧,余大哥前日在炎泉闭关,中土世界的东部战士学院联盟,要举行青年战士联赛,向无为学院发来邀请函。” 余斗喝着醒酒汤,心里忽的一亮:“好事!” 东南乱局初定,正愁没有借口去中土。“东部战士学院联盟”发来邀请函,恰似给了渴睡人一个枕头! 第185章 峡谷风云 第185章 峡谷风云 中土世界,同样存在大大小小的学院。 或独立自主,或有护典家族的影子,皆是为了发掘小辈,培养成才。 由于中土世界的疆域极为辽阔,东部三家纵横数万里,统称为“东区”或“东部”。其中学院结成的联盟,是为“东部战士学院联盟”。 简称,东盟。 东区之地,《阴字卷》护典家族南宫家,位于北方。 《风字卷》徐家,位于东方。 《林字卷》叶家,位于南方。 三家地盘皆与幽林接壤,其中学院林立,不下百数。 当然,若想得到三家的承认,除了需要一定数量的战豪导师,还至少需要一名战魁强者坐镇! 白仙翁近年跻身战魁之境,缕缕引发天地异象,早就引起中土世界关注。 东南大陆出了这个级数的强者,自然要给几分薄面——何况保持中立的无为学院,向来给诸多中土世家的小辈,提供了不少帮助。 这份来自东盟的邀请函,说起来算不得意外:邀请无为学院加入“东盟”,并派遣一支三十岁以下的十人学生队伍,参加五年一届的“青年战士联赛。” 联赛开始日期,是明年中秋。 —— “青年战士联赛,跟帮会积分年冠,有什么关系?”余斗当然不想错过如此良机,连忙追问。 严雀应道:“我昨天下午问了白老师,她说‘青年战士联赛’除了个人对抗,还有‘团队赛’。” “咱们学院的顶尖帮会,皆有磨合多年的精英队伍——此外,有能力建立大帮会的学生,多少有些中土背景。”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端,学院导师商讨决定:今年夺取峡谷战区年冠的帮会,将有机会代表学院,参加‘青年战士联赛’!” 余斗恍然点头,似乎还有些不满:“费时费力拿个年冠,也只是‘有机会’?” 穆沙笑道:“余大哥还不知道吧,这消息一放出来,峡谷战区的‘转会’都闹疯了,到处都在抢人!” 秋玄清亦笑:“都想争到那个‘机会’,去中土世界露脸呢。” “嚯……”余斗喝完醒酒汤,感觉舒坦不少,见桌上还有豆角酸煮的小肠面条,立即给自己添了一碗。 边吃边道:“我巴不得一刀砍断九渊峡谷,跟中土世界永远分开——他们争他们的《战神宝典》,咱就看个热闹!” 话是这么说…… 严雀掐了掐他的手臂,嗔道:“大傻子,你好歹是个帮主,怎么能说丧气话?” 嘿,还真的当众叫了“大傻子”? 余斗不甘示弱,一脸理直气壮:“你也不想想,咱们定的婚期是明年十月廿四。战士联赛中秋才开始,指不定打到哪天呢。我可不想误了跟你这‘傻子媳妇’的婚期!” “你!”严雀气得直咬牙,不过听他说是为了婚期,倒也不好计较。 穆沙听得直笑,解释道:“余大哥不用担心,战士联赛打不过十天,算上一些前后事宜,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天。九月前后便可返回,并不耽误你跟雀儿姐成亲。” “这样……”余斗微微点头,“倒是可以一争。” 若能趁着东盟举办的青年战士联赛,不说介入中土之局,至少收集更多有用的信息,倒是剩去不少麻烦。 但是…… 秋玄清低眉轻叹:“据我所知,咱们学院打算从已经毕业,且明年未满三十岁的执事当中,挑选出一支队伍兜底——因为东盟诸多学院的精英子弟,武境多在战灵以上!” 无为学院皆是天资不凡之辈,总学员维持在五千左右的前提下,每年都有数百人毕业。 其中能在三十岁之前完成四阶觉醒者,亦不在少数! 他们的实战能力,或许比不上同期王城,却也堪称万中无一的青年强者! “学生队伍只有十人……”余斗唆着面条,小声嘀咕,“刚才说的‘有机会’,莫不是向这支毕业生队伍发起挑战?” 最终的胜者,才能代表无为学院,参加东盟的青年战士联赛? 他的猜想,立即得到严雀的肯定:“确实如此——所以峡谷战区里的顶尖帮会,才竭力笼络排名靠前的学生,尽可能组建出一支实力最强的队伍!” 说话间,顾清风也揉着眼睛走进餐厅,昨夜跟罗焕峰喝了不少,这会儿头重脚轻,仍有醉意。 严雀也替他盛了一碗醒酒汤,招呼入座之后,一本正经的叮嘱道:“你们呀,以后都少喝点!” “咳……咕嘟咕嘟。”顾清风来得晚些,那醒酒汤恰可入口,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口干掉一大碗。 舒服的打了个嗝儿,才向严雀点头:“一定,一定!” 言归正传,余斗见顾清风到场,也不说前因后果,直接道:“哥,咱们今年,搞个战区年冠?” 顾清风也压根懒得问:“搞就搞,让穆沙安排好任务流程——有咱俩在,还不都是‘刷大分’?再说了,乔戈学长他们磨合多年,刷起难度任务来,效率也是杠杠的!” 穆沙欣然点头:“还是顾大哥透彻——咱们人数不够,帮会活跃度之类的积分,肯定暂时落后。” “但我们可以多做难度任务,用质量战胜数量!” 小丫头还在想着任务计划,吃着早餐的余斗、顾清风忽的对视一眼,约是想到了一处,不约而同的坏笑起来。 “豆豆,我想到一个办法,可以快速‘上分’!”顾清风把眉毛挑得老高。 余斗心领神会,贼贼笑声:“我也想到一个办法!” …… 无为学院,峡谷战区。 学生帮会的战区总积分,由几个部分组成。 最基础的,是每日参与战区活动的帮众人数。这个很简单,未遭处罚的帮众数量越多,每日获得的积分也就越多。 接着便是战区日常——多是战区建设相关,譬如成为“工匠”,参与领地的建设、修复、改造等活动。 或是替学院采购建材,多画设计图之类。 另外帮会成员,完成摘星阁的任务,亦可获得战区积分——任务的难度越高,积分的数量也就越是可观。 最后,则是热血喷张的帮战! —— 早餐之后,里飞沙帮会大厅里,摆出一个十分精细的峡谷战区沙盘。 乔戈、方旭等四人本打算去九渊劫域巩固武境,愣是被余斗给拽了回来,说是要干“大事”。 看他满脸神秘,方旭不禁玩笑:“那沙盘里又是红旗又是蓝旗、绿旗的——莫非,要打乔家堡?” 余斗煞有介事的点点头:“那感情好,上次乔大长老差点扯我一只鞋,不找回场子,心里总不得劲。” 乔戈脸色发黑,哼道:“有屁快放!” “嘿嘿……”余斗龇牙坏笑,将几位学长请进大厅,见穆沙等人信心十足,直截了当的道,“我打算,今年一统峡谷战区!” …… 里飞沙大厅里,有些死寂。 或者说,尬住了。 乔戈、陈珏、方旭,昔日的无常帮三剑客,哪个不是艺高人胆大? 哪个没见过大风大浪? 包括罗焕峰,亦是少年老成之人。 但是听到这番“豪言壮语”,皆有些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面面相觑之下,罗焕峰试探问声:“你的意思是……要击败所有帮会?” 很显然,“争夺战区积分年终冠军”,和“一统峡谷战区”,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战区年冠年年有,但是自打学院开辟峡谷战区以来,还从未出现过“一统”之事。 有那份天赋,也未必有那份谋略。 有谋略,也未必有城府。 就算万事俱备,这事儿还论几分运气。 罗焕峰细下一想,可谓是难上加难…… 不过,余斗神色轻松,半开玩笑的道:“咱们里飞沙的商圈早已巩固,修行资源一应不缺。大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干票大的!” 陈珏素来刻薄,连连摇头:“你莫要以为在东南大陆搅弄得风云,就可目中无人——学院之中藏龙卧虎,千万不可小觑!” 余斗扫眼精心布置的沙盘,收敛几分表情,正色道:“去年,是我搅了你们无常帮的年冠。我说过,学长们失去的东西,我会替学长们拿回来!” 陈珏恰欲再言,方旭却已明悟,点头道:“咱们里飞沙一共只有二十人,仅靠帮会日常,积分肯定不够!” “唯有连续不断发起帮战,将对手拖入乱战泥潭,才有获胜的可能!” 陈珏眼瞳一颤,立即醒悟过来——非是余斗目中无人,里飞沙这情况想争年冠,恐怕只有一种办法…… 一统峡谷战区! 话是这么说,听来也很有气势。 但…… 如何实现? 学院的五千余学生,有四千多人入帮,其中智勇双全者,数不胜数! 里飞沙的优劣,余斗身为帮主,自然心里有数。 他看向身侧沙盘,一个横扫全境的计划,已在脑海中有了雏形:“还有八个月,学长们就瞧好吧!” —— 东盟发来“青年战士联赛”的邀请函,在无为学院掀起惊涛骇浪。 不仅在峡谷战区引发大规模成员变动,也让刚刚开始的新学年,变得异常紧张! 各项战区日常的热度持续高涨,一些颇有难度的团队任务,也开始得到大家青睐。而最能体现帮会实力的帮战,自然打得热火朝天! 按说里飞沙刚刚确立了宏伟目标,在巨大劣势之下,应当积极主动,抢个先手。 但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飞沙甚至连基本的战区日常,都没去完成几个…… 乔戈本还以为,余斗希望自己带队,多去刷几个摘星阁难度任务。不料那天小会之后,压根没有任何安排! 没安排,乔戈也懒得热脸去贴。 在他眼里,最重要的还是四阶觉醒——且是带着十几个兄弟,一齐觉醒! 若能在重返乔家堡时,笼络一批青年战灵,对自己日后接管家族,有着莫大的好处! …… 不过吧,乔戈很清楚,余斗从来不会无的放矢。 说了要一统峡谷战区,他就一定会想方设法,达成目的! 如此“按兵不动”,反倒激起了乔戈的好奇心——再这么下去,帮会的战区积分被甩开,就不是“按兵不动”,而是“坐以待毙”了! 古怪的是,明明没什么动作,余斗等人却很忙碌,可谓神龙见首不见尾。 每天黎明之前,就和顾清风、秋玄清完成两千次挥刀,并彼此配合,尽量提升主傀战技的默契程度。 早餐扒拉两口,转眼就没了影儿。 再出现时,往往已是深夜。 —— 这天午夜,乔戈亦是晚归,恰巧撞见余斗、顾清风在厅内议事。 听他们聊得兴高采烈,未免好奇靠近。 “学长,这么晚才回来?”余斗聊的是帮派机密,自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有人在大厅外边,他当然能够察觉。 乔戈随口应声:“去北山西侧做了个采集任务,散散心。” 顾清风笑道:“北山紧挨着幽林,学长今天,莫非见着了家人?” “哈哈……”乔戈闻言,低头笑叹。 只是摇头之间,并未否认。 身为九星巅峰战骁,峡谷北山自然没有与之匹配的采集任务。 “去见了个长辈,聊了不少事。”乔戈目透玩味,试图用这样的话语,引起余斗的兴趣。 但是余斗与之搭话,心思却在别的事项,点头道:“学长来得正好,咱们帮会的一些初期布置,也是时候告诉你了。” 初期布置? 乔戈如立云山,满眼迷茫:里飞沙的战区积分,在四十八个帮会当众垫底,还能有啥布置? 余斗见其呆滞,笑呵呵的拉着他坐下,指着大厅当中的战区沙盘道:“战区呈长条形,长约三十五里,宽约十五里。” “因为西南部分更靠近无为区、有为区,故而集中了大部分强势帮会。” 乔戈微微颔首,也分享了自己的经验:“以前我将无常帮的领地选在战区东北侧,就是因为这里相对宽松,便于发展。” 周围都是弱帮,只要自己帮会有几个硬茬子,就很难激起帮战。 大家相安无事刷刷日常,也算其乐融融。 无常帮历经数年,厚积薄发,总算在去年冲进前三,意在竞逐战区年冠——熟料撞是个大灾星…… 余斗听罢,本就微扬的嘴角,笑容愈加明显。 他将沙盘之中,代表各个帮会的旗帜替换了不少,胸有成竹的道:“东北侧帮会,本就相对‘咸鱼’,经过年初的人员重组,大量精英学院,流向西南侧帮会!” “他们的实力大打折扣,注定无缘年冠。” “并且很有可能,成为强势帮会的开战对象!” “所以——”余斗视线偏转,与顾清风相视一笑,“我们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让接近三十家帮会,明白了当下的现实。” “并且,其中的二十五家……” 余斗的笑意越发遏制不住,光看表情,便知他憋了一肚子坏水,“已经签订了由穆沙制定的‘区域联防计划’!” 第186章 对战:老邻居! 第186章 对战:老邻居! 里飞沙建帮以来,便利用商业合作,跟周边帮会建立了良好关系。当时便有超过十家帮会,愿意为里飞沙领地分担防务。 如今二十五家帮会签订“区域联防计划”,岂不是说…… 乔戈瞳孔连颤:“我们已经占据了‘半壁江山’?” “这才哪到哪……”顾清风不以为然,淡淡发笑,“一纸盟约罢了——他们要利益,我们要积分,凭里飞沙这点家底,还满足不了二十多家帮会的胃口。” “嘶?”乔戈若有所悟,陷入思索。 余斗接茬道:“待峡谷战区打成一锅粥,咱们以‘盟友’身份切入战场,就能‘挪走’积分——但是得到的好处,都要分给他们。” 话到此处,乔戈的眸子里光芒疾闪:“战区规则,只允许两家帮会彼此结盟,穆沙的‘战区联防计划’,是让那二十五家帮会,完全切断彼此。各自与里飞沙,组成二十五对盟友?” 顾清风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学长!” 乔戈微微咬牙:“你们凭借飞行战技,让所有人都相信,不论何时何地,一旦联防区域遭到攻击,里飞沙都会出现!” “学长明鉴!”余斗龇牙坏笑,几分挑衅的说:“希望学长到时不嫌累,咱们一起战个痛快!比谁‘杀’得多!” —— 若论单打独斗,乔戈有十成胜算。 但是听其布局,便是换上一些老江湖,也会自叹弗如。 甚至令乔戈感到极不真实:余斗,真的未满十七?制定“区域联防计划”的穆沙,似乎才十五岁? 都能管自己叫“叔”了。 …… “行,到时比比。”乔戈抛开杂念,松懈的笑了笑,一边走出大厅,一边道,“谁落后一人,便是欠对方一杯酒!” 余斗听到要喝酒,哭笑不得:“得嘞,我这就去九渊城,买最小的酒杯!” —— 眼下才是四月,预想中的战区大乱斗,还很遥远。 帮战拉分虽然直接,却有着巨大风险——主动攻击,则后防少人,万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必定血亏。 一些顶尖帮会,新学年伊始组建了不少强力队伍,都需要通过各式各样的任务,进行战术磨合。 磨合得越好,难度任务的效率越高,所在帮会的战区积分也就越高。 如此,经过大半年的竞赛,自然会拉开差距。 而那些调出三甲的帮会想要竞逐年冠,要么攻击弱势帮会,通过帮战刷分。 要么挑战排名靠前的强势帮会,输了一了百了,赢了则是后来居上! …… 余斗毫不担心,里飞沙虽然才二十人。 但乔戈在摘星斗场排名第七,他与陈珏、方旭、罗焕峰率领的精英战队,更是熟练多种战术。 论团队实力,可在学院保五争四。 而除了十三名学长的可靠战力,余斗、严雀、顾清风三人的飞行战技,同样可以威震八方! 就算是大乱斗,里飞沙也绝对不是一个理智的目标。 人少,赢了积分也少。 偏偏实力还强! 所以,大家现阶段的任务,除了妥善经营帮会,仍是努力修行!横竖有二十五个帮会在外围警戒,看似空虚的里飞沙,实则固若金汤! …… 四月底。 余斗通过大量的练习,以及完成各类挑战任务,巩固了四星战骁的武境。在顾清风的提议下,哥俩来到了摘星阁。 “斗场排名,也会增加帮会积分。”顾清风拍拍余斗的肩膀,一脸的老气横秋,“年底大乱斗,咱们肯定来不了。要上排名,就得趁早。” “是哦……”余斗眼前一亮,“摘星斗场的热度,从来居高不下。到时总有几个不小心的,会被咱们抓住机会!” 顾清风一点也不急,淡笑道:“区域联防,顾名思义只是防御计划。咱们虽然稳住阵脚,但想进攻,还须从长计议。” 余斗“嗯”的应声,暂时懒得动脑:“让穆沙去头疼好了。” 排队不过盏茶时间,哥俩到了柜台前,好巧不巧的,柜台里的女执事,恰是余斗第一次申请挑战时见到的那位。 顾清风早早想好目标:“学姐,替我安排一场五百名以内的挑战,越快越好。” 学姐辨明身份,一边查阅资料,一边小声嘀咕:“顾清风,你快半年没打了,已经掉到一千一百六十九名,确定要挑战五百名?” 顾清风取下背囊,拿出五匝战骁臂章,嘴唇轻努,其意不言自明。 学姐莞尔,数息之间,便替顾清风安排好了对局:“一刻钟后,在斗场十四区检录。你的对手,是排名四百九十三位的黄钢,这是他的详细资料。” 顾清风接了资料册,付清所需的战骁臂章,便轮到了余斗。 学姐却是记得这小子,冲他眨眨眼道:“余老板呀,你也好久没来了!斗场排名掉到了一千七百名,这次想挑战什么对手呢?” 余斗的名词平白下降两百位,稍有些纳闷:“学姐,这也掉得太快了吧……” “咯咯,谁让你不勤快些?”学姐声音柔和,叫人遐思不已,“一个月至少战斗一场,或是冲进二百名以内,就可保证排名不掉喔!” 余斗连忙记下规则,也取出不少战骁臂章:“学姐,我跟顾大哥一样,也要挑战前五百名!” 学姐毫不意外,立即办理妥当:“一刻钟后,在斗场十三区检录。你的对手,是排名四百九十一位江洲。喏,给你对战资料。” 余斗听到名字,唇角不禁扬起。 作别了学姐,才跟顾清风道:“哥,这江洲,不是之前在大梦区,跟咱一个院子的那位学长?” 顾清风亦有印象:“那个呀,整天惦记着你家红药,现在都还不死心呢。” 余斗忍俊不禁:“红药瞧着二十来岁,心智却还不如穆沙。说什么情情爱爱,估计她也听不懂。” 顾清风顺着摘星阁的回廊,大步流星的走向斗场区域。 嘴里道:“亏是穆沙管教得好,不然红药惦记着‘墨梅香’,肯定一直往你身上贴——也不知弟妹心里作何感想?” “咳……” 余斗轻咳一声,没敢接茬。 长期与红药为伴,说是增强了对美丽女子的抵抗力,实则不然。 恰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对男女之事难免有些幻想——血魅妖狐化形的红药,恰是可以满足所有幻想的类型。 又纯又媚,又乖又妖。 该圆的圆,该细的细,该长的长…… 多看她几眼,简直是要了亲命。 顾清风憋着坏笑,看眼斗场标牌,提醒说:“到十三区了,你好好准备。” “嗯!”余斗用力点头,“放心吧哥,去了趟流风山,我跟刀皇前辈学了不少,今天正好练手。” 顾清风本想说些什么,又不想给余斗太多压力。 只是给予一个坚定的眼神,便继续向前,走向十四区。 —— 余斗定下心神,这才翻开江洲的对战资料。 二十七岁,九星战骁! 单论武境进度,他比起乔戈、王城,都要更胜一筹! 而且,江洲入学多年,从未加入任何帮会。 在资源获取稍显匮乏的状况,依旧保持一流水准,其天赋之高,可见一斑! “没有专属战魂器,擅使印法。” “常用兵器,七寸判官笔,身法超群……” 余斗将关键字眼记下,便收起了册子。 想起顾清风离开时的表情,不禁一笑:“顾大哥常在斗场磨炼,以前输了不少。他这是希望,我在斗场全胜?” 但愿如此。 余斗深吸一口气,专注于即将开始的战斗。 恰在这时,一个满不正经的声音从侧边传来:“哎嘿,许久不见,没想到咱们竟在斗场相逢,真是孽缘呐!” 余斗表情一垮,啥啊就是孽缘? 偏头一看,来人正是江洲。 两人俱穿学院灰白制服,余斗稍高些许,但是江洲肩宽手长,体型上各有优势。 他左顾右盼一番,挠了挠眉毛:“嘶?红药呢,她怎么没来?” 余斗哀叹:“我让她三阶觉醒之前,只做训练任务,暂时不来斗场。” “哦哦,在里飞沙训练场么,待会儿我去找她!”江洲两眼放光,眉飞色舞,“余老板,我可是里飞沙的会员,待会儿下手轻点!” 啊这…… 面对“衣食父母”,余斗有些招架不住:“学长说笑了,你可比我高着六星武境呢。” “嗐,六星顶个屁用?”江洲也没个站形,跟余斗勾肩搭背。 一边等场记导师,一边闲聊:“你杀虎爷、战猪爷时,都比他们低了十几星!” 余斗听得好笑:“江学长,你这是给我戴高帽,想让我放松吧?” “嘿你这小子……”江洲满脸委屈,“怎把肺腑之言,当成了阴谋算计?咱是纯粹的同学关系,啊不,假如红药嫁了我,咱还能攀上些亲戚——亲戚之间,理应坦诚相待嘛!” 余斗没忍住翻个白眼:“您可打住,再说下去,都该想小孩名字了。” “啧!”江洲先一皱眉,但是眼珠子滴溜一转,忽作正经的道,“今日晨曦清澈,走沐其中,温暖宜人——我孩子叫江沐熙,怎样?” “余老板,为了我跟红药的幸福,为了我的孩儿江沐熙健康成长,你可千万要” “……” 余斗闻言,呆若木鸡,宛似石化。 他……他真的在想名字! 他跟红药,连朋友都算不上吧! 我和严雀婚期都定了,都没敢多想,他…… 嗯,以后我跟雀儿有了孩子,叫个什么名儿? …… 俩男生在斗场十三区门前,同时想入非非,表情正有些荡漾,忽有一个黑影,出现在他们身后。 岳战导师沉厚的声音,冰冷传来:“准备好了,就跟我进场!” 余斗、江洲一个激灵,慌忙分开左右。 各叫一声“岳老师好”,便跟在岳战身后,规规矩矩的进入十三区对战室。 —— “关系挺好?”岳战宛如黑塔,立在场边,手里拿个记事板,在上边勾勾画画。 而余斗、顾清风再入斗场的消息,早在一刻钟前传开,周围的双层看台上,已经人影重重,热闹非凡。 江洲嘿嘿一笑:“岳老师您忘啦,学生跟余斗之前在大梦区,住的一个院儿。” “哦,老邻居啊?”岳战半眯着眼,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那就好好打,你武境领先六星,要是输了,我可得重重罚你!” 江洲面色为难,仍在示弱:“余斗那战绩,吓死个人。要不岳老师,您直接罚我就好,学生无有不服!” 岳战嘴唇动了动,恨不得亲自上手,给这家伙几掌。 不过相处多年,早就习惯江洲的性格。 一个字,贱! 他看向另一侧,低问一句:“准备好了?” “嗯。”余斗静下心来,倒是并未困扰于“孩子的名字”,眼眉稍凝,瞬间进入习惯的战斗状态。 来学院一年,却才第二次斗场决胜。哪怕是花仙儿,都已经来了七八次。 不过,余斗非但不乏经验。 恰恰相反,他恐怕是同龄人中,最擅长战斗的家伙! 江洲见状,亦收起玩闹之心,待岳战导师退出界线,右手心滑出一支七寸判官笔。 判官笔属暗器,笔头尖细,笔把约拇指粗。 余斗注意到,江洲的右手食指上,戴有与判官笔相连的指环,其中机巧不得而知。 “学长,请赐教。”余斗右手斜挥,已将雪烟刀握紧,并且二话不说,当场开启战魂甲,并将墨梅、云芝两朵战魂,与雪烟刀合而为一! 市内斗场流光溢彩,惹来围观学员一片惊呼。 虽然是跨越千名的挑战,但是大家几乎一边倒的认为,余斗可以轻松获胜! 暂且排除余斗自觉禁用的飞行战技,凭那一身土河战魂甲,就能在战骁领域横行霸道。哪怕遇上战灵强者,也有一战之力! 鬼镰帮的猪爷,就是“证人”! 古怪的是,分明亲眼见到战魂甲,江洲非但没有慌乱,反而跃跃欲试。 手拿判官笔,好似捏着一支毛笔,细微点颤,似乎在算计着什么。 并且,看台上学生,并非全都支持余斗。 一层看台上,一名身材雄壮、眉英目朗的光头男子,双手交叉胸前,嘴里轻道:“书绝江家,居然也有坐不住的一天?” 第187章 烈无敌 第187章 烈无敌 光头男子这番话说得并无遮掩,引来不少注意。 在中土世界,除了大名鼎鼎的护典家族,亦存在不少传承悠久的战意世家。 书绝江家,正是其中之一! 极少人知道的是,场中那位贱无下限的江洲,恰是来自书绝江家! —— 观众们并未瞧出其中的门道,却有眼尖者惊呼:“那是……烈……烈擎天!” 恰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场面顿时喧闹起来: “我去,烈学长居然来看余斗?” “余斗才一千七百多名,赢了也是五百左右……没道理唆!” “你懂个屁,烈学长从不会小觑任何人,余斗闹出那么大动静,过来瞧瞧也是应该的!” “哇偶,擎天学长好阳刚,好帅!” “咯,娟儿妹妹又思春啦?” “哼,我就喜欢他这一款!好多男生娘了吧唧的,没一点男人味儿!如果可以的话,让我一头撞死在擎天学长的胸肌上吧!” …… 男生、女生的论点,自然不尽相同。 而说起烈擎天,则是无为学院的另一个传奇。 他今年堪堪二十岁,却已称霸摘星斗场将近三年!从十七八岁至今,他都是摘星斗场毫无悬念的第一! 更为离谱的是,绝大部分九星战骁,皆困于四阶觉醒,常常停顿多年。 便是乔戈那等剑道天才,也未能例外。 烈擎天却是不同,他天赋超卓,对战意的理解早已跨越战骁武境,从六星战骁开始,便有着多次击杀战灵强者的彪炳战绩! 摘星阁发布的战灵级任务,他的完成数量,是为全院第一! 因其过分强大的战力,学院中人给他起了个绰号,谓之——烈无敌! —— 场地内,余斗十分专注,并未分心旁顾。 无论谁在看台,都无法影响眼前的战斗。 江洲手中的判官笔通体银亮,倒是和雪烟刀有些类似。若是旋动起来,怕是有些晃眼。 “一寸短,一寸险。”余斗不敢轻进,仍在思忖对策,忽的计上心来…… 咻! 他左手猛的一甩,轻细的声响破空传出,一道速度奇快的虹光掠带弧线,直取江洲颈项! 三爆战魂,散流霞! 此技打出的瞬间,余斗脸上满是憋坏,而江洲则是面如土灰——判官笔讲究贴身急战,夺人要害,以险取胜。 如若余斗欺身强攻,江洲反倒欣喜。他已思得战魂甲的破解之法,有不小的把握取胜。 但这小子非但没有向前,反而往后拉扯,甩手放起了鱼尾霞镖,令得江洲心里哆嗦——判官笔对暗器的防御力,几近于零! 完全凭身法,或防御战技对抗,又明显落于算计…… 叮! 场中一声脆响,江洲向左侧步,闪避的同时笔蕴祥光,一下将鱼尾霞镖击飞。 恰如所料,击飞一镖,第二镖又至! 而且预判了江洲步法,闪烁的虹光,直击他将落未落的脚踝! “……” 江洲领先六星武境,却从未小看余斗。 但是对战之时,才切身体会到其中的压力。 他脚踝一松,直接撤开,身体虽向左倒,却成功避开余斗的第二镖。 “这家伙……”江洲抿紧嘴唇。 倒身之际,砰砰砰连炸三朵战魂。 右手忽的一震,一道璀璨银光,闪电般射出! 余斗看清他的动作,荒城盾凭空而落,将银光精准弹开。 半空里“吭”的一声响,才发现那道银光,竟是江洲手里的判官笔——在其末端,有一条筷子粗细的机关索,与江洲手上的指环相连! 恰在碰撞的一瞬,江洲猝然发力,通过机关索,反借判官笔被弹开的力道,忽的抢近身来! 而那机关索被他借力,也眨眼收缩,银光璀璨的判官笔,又回到了江洲手中! 如此精湛的身法,让余斗大开眼界! 此时江洲近身,他也不怵。 刀若疾风,游身而斗——流风宗刀法战技,戏落英! 眼看雪烟刀锋疾闪如花,将周身上下,护得密不透风。江洲丝毫不退,将一支七寸判官笔,舞出一片银蝶幻影,脚下步法连踢带卡,直叫人暗暗称绝! 地品中级战技,蝶舞双花! —— 场边烈擎天看得这番激斗,亦是微微颔首,心里道:“余斗的流风战技戏落英,当是来自顾清风。连他的技艺都已炉火纯青,顾清风的刀法,又是何等境界?” 眼前蝴蝶穿花,两人轻招疾进,游走全场。 好几次刀锋挽颈、笔点天灵的惊险场面,让周围观众惊呼不已。而对战的双方,各以更为巧妙的方式,缕缕化险为夷,叫人莫不叹服。 能将刀法、笔法练到这个份上,肉眼可见的是三个字——真功夫! 硬说优劣,依靠战魂甲完成多次防御的余斗,应是略处下风。今番是擂台对决,公平较量。落后六星武境,是无法抹平的差距。 哪怕开启墨梅神域,身法力量,也只能堪堪相较。 “不能拖了……”余斗只有戏落英的绵延刀法,能与江洲抗衡,但是持续使用地品战技,消耗不菲。 再这么打下去,迟早露出破绽。 而且,他也惊愕的察觉,自己的战魂甲,隐隐有所松动…… 一旦失去战魂甲,恐怕就会败北! …… 唰! …… 一念闪过,余斗忽的定步起刀,凶猛的煞气骤然扬起。 雪白的刀子,愣是闪起骇人的黑光! 地品低级战技,地煞斩! 江洲有六星武境优势,以短搏长、以小博大,丝毫不见吃力。但在余斗变招之时,江洲的脸色,也变了一变。 因为在余斗起刀之前,竟以步法为诱,将他引到了一个身法死角。 避无可避,定要迎这一刀! “呵……” 江洲脸色虽也有变化,却是从凝重,转为欣喜! 玩笔,就怕对手不强攻! 对手的每一次强攻,都是自己的机会! 只见他双腿立定,迎着骇浪般掀起的煞气,肩臂一摆,姿势意外的柔和。 手中判官笔,却在这柔和的姿势下,猛的蹿递向前!判官笔超强的破击特性,竟把黑色煞气破开缺口,迎着地煞斩的锋芒,强取余斗心脉! 地品高级战技,仙女引针! “……” 嘭! 电光火石间,刀笔交错。 江洲身法精妙,头肩避开雪烟刀的锋芒,三指捏着判官笔的末端,竟把余斗身上的战魂甲,一击点破! 观众哗然之时,眼看余斗的刀锋偏转不及,尺寸更短的判官笔,在瞬息之间占得先机,余斗当机立断,斩下的雪烟刀兀的收进虚戒,煞气散如云烟。 他合紧的双手闪起土黄色的光芒,奋力向上一抬,巧巧击在全力直刺的江洲手腕!并借力矮身,纵步一蹿! 凡品低级战技,手盾! “嗯?” 江洲眼里闪过几分惊疑,本是必杀的一击,却被余斗以这样的方式,将化为银线的七寸判官笔,打偏了准头。 余斗打了几合下来,深知判官笔的厉害,一记登云步,退到了场地对侧。 再看向对手时,眸子里平添了几分凝重——这家伙,瞧着文质彬彬,但贴近身来,出手便是以命搏命的招式。 刚才一招的凶险,甚至将余斗惊出些冷汗。 江洲倒是并未追击,那一招“仙女引针”看似普通,实则凝聚的全身之力,爆发一点。 没想到余斗如此谨慎,一改往日的彪悍作风。 居然……怂了? 说他“怂”,当然不准确。 江洲缓了口气,和余斗两相对峙,他轻笑一声:“这都能算准?” 在他看来,余斗可不是“怂人”。 场面看起来怂,但是强行收招,并完成反向格挡,绝不是一番简单的操作。若不曾千锤百炼,怎能做到进退随心? “呼……”余斗轻吐浊气,微微点头,“刚才一击如果打到底,在你点断我的心脉之时,我的刀锋离你的胸腹,仍差着三五分!” 仅凭地煞斩的刀气,或可灭杀一些战士、战锋,却不能威胁到九星战骁。 正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十分合一寸,那三五分的差距,已经相当明显! 对于习惯施展的余斗,那样的差距,就是成与败、生与死! “差四分。”江洲给出更为精准的答案,他笑吟吟的瞧着余斗,问道,“你特别想赢?” 余斗重取雪烟刀,紧握在手:“现实再残酷,也有一个人会赢到最后。既然如此,那个赢到最后的人,为什么不可以是我?” 江洲听闻,不自觉眯了眯眼,闲散惯了的脸上,闪过几分古怪。 或许,这就是自己宁愿来到无为学院,也不想在中土世界的原因? 性格使然…… 更何况,对面这小子,姓余名斗。 当然要一直斗下去! —— “刚才交手,我以笔法阻了你几处经脉。接下来的战斗,你可没有战魂甲了。”江洲发现余斗体表闪烁淡金色光芒,却屡次失败。 索性坦然相告:“强冲阻塞,会导致经脉破损,你的武境弱于我,最好不要尝试。待半个时辰,阻塞自解。” 而两人的战斗,最多只在盏茶之间,便会分出胜负! “这样……”余斗恍然大悟,心说居然还有这样的手段? 江洲也不藏私,直言道:“学习战技,不要停留在战斗表面。毕竟施展战技的是,是人。” “原来如此。”余斗心里一亮,相对闭塞的武学见地,正被渐渐打开。 他手腕轻转,将刀口朝向地面,一座精妙的刀阵,忽然立起! 此阵气势恢弘,比起之前常用的阵法,多了几分霸刀——顾清风就在隔壁,为了避免作弊,余斗此番立起的,是为刀主之阵! 就算没有主傀刀阵的共鸣,开启刀阵之后,仍能带来不小的战力增幅。 于此同时,淡淡的墨梅光芒萦绕全身——天品中级战技,墨梅神域! 两相叠加之下,余斗身上的战意波动,已经足以媲美八星战骁! 并且—— 嘭轰! 促响之间,一座淡金色的九层宝塔,蕴藏着墨梅、云芝两朵战魂,兀然悬在余斗身侧!而他所掌握的战意强度,竟直接跨出一步,超越了战骁范畴! —— “那是……”烈擎天平静的表情,第一次有了惊疑,听得左右喧嚣,他凝眉给出了答案,“爆战魂的融合形态!比普通爆战魂,更多一成威力!” “那座宝塔之中,蕴含土河、墨梅、云芝三种战意,这样的融合形态,让余斗在基础的三成增幅之上,还可以再获得三成提升!” 光是一座乾坤山河塔,就能让余斗的战意强度提升六成! 也正是如此恐怖的增幅,才让堪堪晋级四星战骁的余斗,拥有媲美战灵的实力! 此时,忽然有人问道:“烈无敌,之前你好像……也用过类似的东西?如此说来,你也掌握了战魂的融合形态?” “呵……”烈无敌冷笑,哼声应道,“不然呢?” —— 场地内,决战一触即发! “江学长——”余斗开口轻唤,没有战魂甲,并不影响进攻!他将所有状态全部叠满,漆亮的眸子凛冽如刀,“得罪了!” 呼咻! 余斗话音落时,强横的战意灵元,直压目标。 跃起直扑,整个向后弯成弓形! 全力一刀,如劈金鼎——刀傀战技之,霸王击鼎! 江洲早已三爆战魂,其中两魂聚于兵器,眼看余斗使出全力,当即施展秘法,其战意强度陡然飙升,竟也冲破了战骁界限! “想赢,得凭真本事!”江洲下意识左踏,此前并未出现的战魂器臂盾,亦出现在了他的左小臂。 恰是这微妙时刻,余斗看似直来直下的一刀,在斩下之时,微微向左偏转。 江洲反应奇快,左膝猝然用力,试图改换身法,避而向右。 然而,在膝盖重心变化的一瞬,他惊愕的发现——几乎临身的刀光,又轨迹柔和的向右劈来! “……” 江洲心下骇然,在他看来,余斗状态全开,提升的仅是战意强度。 其灵窍等级,仍是四星战骁。 细微之处的判断,不可能比得上自己。 然而一刀之下,竟在瞬息之间,两次通过刀法走向,封阻自己的身法路线。此一刀带来的压迫感,比之前拼过的二三十刀,强了何止十倍! 如今左右腾挪不得,情急之下,江洲只能进退。 由是失了先机,进则如飞蛾扑火。 可是就在他抽身疾退,试图拉扯战圈时,落下的灿烂刀光中,冷不丁蹿出两道霞光…… 第188章 烈擎天的邀请 第188章 烈擎天的邀请 雪烟刀又被收入虚戒,取而代之的,是左右齐出的鱼尾霞镖! “雾草,玩阴的……”江洲心里暗骂,右手妙笔生花,并用左手臂盾,叮叮两声,将两道暗器击飞。 恰是中门大开的一瞬,明明被拉扯开距离的余斗,却猛然踏至跟前,上一瞬还在虚戒之内的雪烟刀,此刻已经悬于江洲的头顶! —— 先卡身法,使出霸王击鼎,仅是虚晃一招,逼迫江洲暂避锋芒,只能向后。 如此,三爆战魂的散流霞,定会逼迫江洲出手抵御——由是鱼尾霞镖穿透力太强,寻常的防御战技不起作用,江洲必须用兵器、战魂器,才能将之击飞。 与此同时,余斗一记登云步追身,刀悬其首! “完了……”江洲气势一松,满脸哭丧,哀求的看向场边,“岳老师,您都瞧见了,真不是学生不尽力——这小子心眼贼多,满是套路啊!” 岳战只当没听见,一丝不苟的完成场记工作,才一挑眉毛,明知故问:“你输了?” 江洲脸颊哆嗦,讪讪应声:“弄不过他……” “嘁……”岳战横他一眼,哼声道,“我的学生中,最能算计的就是你——输给余斗,定是心有旁骛。” “……” 江洲脸色僵硬,一时作声不得,只好向岳战抱拳行礼。 岳战眼神往外一领:“去领三个战灵任务,六月之前完成!” “三……三个?”江洲的眼睛瞪得老大,本想挣扎一下,瞅见岳战的黑脸,顿时脖子一缩,“行行行,三个就三个!” 他唉声叹气的往外走去,不忘了对余斗道:“等我回来,再去找红药妹子——唉,三个战灵任务,啧啧啧,快乐没了!” —— 对于江洲学长的性格,余斗只能道个“服”字。 他轻笑收刀,正欲辞别岳战。 岳战却摇头叹声:“是我把他叫来与你对战,本想锉一锉你的锐气,但是江洲似乎另有想法……” 余斗莞尔:“江学长,确实有个性。” “个性……”岳战很是不屑,“怕不是另有算计,输在场内,赢在场外。” “咳咳。”余斗尬住,额冒黑线,“总不能因为红药,就让我一场吧……” 岳战懒得理会,扭身向外:“不论场内场外,战斗会越来越难,不得心存侥幸。你的路,才刚刚开始。” 导师的提点,余斗自当谨记。 正所谓年少得志,难免轻狂。近来诸事顺遂,他确实有点飘飘然。 听了岳战几句话,他收拾好心境,去摘星斗场大厅领取了胜者奖励,正巧遇上等候多时的顾清风。 “哥,听说你也赢了!”余斗离开十三区时,十四区的战斗已经散场,从过往同学的言语中,很容易听到对战结果。 “当然!”顾清风下巴一扬,很是得意,“这次回家,我娘给我塞了好几个天品卷轴——” 说话间,他还挑了挑眉毛,压低了语调:“都是两次的,待我熟练些,再一并教你!” “哦豁,谢谢哥!”余斗自然不会客气,两人边走边说,正聊得火热,忽被一个光头男子挡住去路。 余斗、顾清风本就身材高大,但是眼前之人,却是更加挺拔伟岸。 “烈学长?”余斗在学院一年,对其中的名人,多少有些了解。何况烈擎天霸榜摘星阁多年,拥有“烈无敌”的响亮名号。 无数学生,都将烈擎天当做自己的追赶目标! 余斗也不例外。 烈擎天淡笑点头,目光领向大厅休息区的茶铺:“二位接连进入摘星斗场五百强,可喜可贺,聊聊?” 面对无为学院的最强应届生,余斗、顾清风都须给几分面子,对视一眼之后,跟烈擎天走进茶铺坐下。 不知为何,烈擎天明明只是九星战骁,与之对坐感受到的压力,却似面对龙爷那个级数的强者。 烈擎天要了些茶点,开门见山的道:“东盟的青年战士联赛,想必二位皆已听说?” 余斗跟江洲激斗一番,正好口渴,捧着茶碗道:“听说了,学院收到邀请函,将会通过峡谷战区的帮会竞赛,选出一支十人战队。如果能够战胜预先选定的执事队伍,即可代表学院,出战青年战士联赛。” 把话说明白,大家聊天不累。 烈擎天“嗯”的点头,正色道:“执事队伍皆是不满三十岁的毕业生,武境皆在战灵以上。如果峡谷战区,无法选出最强的队伍,恐怕难以与之抗衡。” 顾清风面露疑惑:“四阶觉醒,即是毕业,难道中土世界的小辈战士,都能在三十岁之前成为战灵?” 身为流风宗的少宗主,他自然想要了解不同地域的修行群体,究竟存在怎样的差距。 在顾清风看来,流风宗的修行体系,在东南大陆已是顶尖,可是宗门之内能在三十岁前完成四阶觉醒者,却是少之又少。 即便强如王城,亦在战骁武境有所迟缓,直到二十八岁,才进入剑冢闭关,冲击战灵武境。 “三十岁?”烈擎天听出用意,稍有不屑的笑了笑,“在中土世界,学院水准的战士,三十五岁四阶觉醒,只算及格。” “三十岁跻身战灵,勉强是个可造之材。” “若想在中土世界被称为‘天才’,须在二十岁之前凝练战魂甲,三十岁之前拥有战魂翼。” 说着,烈擎天玩味的打量一眼桌边两人:“二位都有战魂翼,余斗更有土河战魂甲,你们去到中土世界,定会掀起不小的波澜!” 余斗暗暗记下两个标准,对幽林之后的广袤天地,有了几分憧憬! “不知何时能有机会……”余斗心口不一,故意叹声,“四十八家帮会,我里飞沙的战区积分倒数第一。明年的青年战士联赛,我是没指望喽!” 烈擎天等的就是这句话,接茬道:“二位想参加青年战士联赛,也不是没有办法。” 顾清风也不装傻,直接问声:“烈学长这是,想邀我们加入你的帮会?” “嗯。”烈擎天也是个爽快人,果断点头,“只要你们想,我烈阳帮的大门,永远向二位敞开!” 余斗有所不解:“我跟江洲的战斗,烈学长肯定看见了。在下武境低微,并不擅长擂台比斗——学长为何不将目标,瞄准斗场排名靠前的同学?” “这个嘛。”烈擎天丝毫不掩饰心里的欣赏,笑声道,“一时的武境,不能说明什么。而且,我很看好你们。一年之后,摘星斗场前五名,定会有二位的名字。” “咳咳……”余斗得了高帽,一时有些不适应。 他喝光被子里的茶水,咽了咽道:“烈学长,谬赞了,谬赞了。” 烈擎天身子微微向前,浓眉之下的双眸,仿佛蕴含着无穷星光:“那,你们的意思是?” 顾清风思索良久,轻叹道:“烈学长的好意,我们感激不尽。只是豆豆身上有些干系,不好牵扯他人——学长也知道,里飞沙的帮会成员,皆与东南乱局有关。” “我知道。”烈擎天是有备而来,自然准备了一些说辞,“不就是坏了南宫家的布局?我听说南宫家已经拿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应当不会为难一个小辈。再者说,余斗代表学院出战,南宫家身为东盟理事,总该给咱们院长几分薄面。” “嗯……”顾清风微微凝眉,之前未想太多。 此刻重新审视,才发现余斗的处境,已经明显好转。 只要南宫家不知道南宫寒的死,是余斗一手促成。 只要老李的存在,不和寒雪梦魇扯上任何关系,余斗就是安全的! 所以,加入烈阳帮,跟烈擎天组队,躲在他背后前往中土世界,似乎是个更为理智的选择? 烈擎天观察入微,见顾清风表情凝重,料想已经说动。 便将视线转向余斗,意味深长的道:“而且,南宫家再如何,也不是天下第一!” “……” 余斗呼吸微颤,这番话的言外之意,他如何不知? 学院之中早有传闻,说烈擎天来自《火字卷》护典家族——那个烈家的实力,在昔日的九大护典家族中,亦属前三。 故此提起南宫家,烈擎天非但没有害怕,甚至,有着几分倨傲! 眼下坐实了烈擎天的背景,余斗心里,亦是闪过和顾清风一样的念头。 但是—— “多谢烈学长。”余斗很是清醒,“但我更想用自己的方式,参加青年战士联赛。这次不行,大不了下次再来。反正到时候——学长早已四阶觉醒,不在竞争之列。” 这般玩笑话,让烈擎天感到十分有趣。 虽被拒绝,却不生气。 他哈哈大笑:“你们里飞沙的动作,我多少知道一些。跟二十五家帮会,签订了联防协议——实话告诉你,峡谷乱战之时,你们谁也防不住。” 余斗当然不服气,浅笑以对:“那就拭目以待了,我也想在战区之内领教领教,烈无敌的厉害!” “好,好!”烈擎天面露憧憬,眼看招揽失败,也不继续浪费时间,起身道,“那我们战区。” 语罢,果断转身,付清茶钱之后,先一步离去。 —— 余斗、顾清风见他走远,才如蒙大赦的松了口气。 跟这样的狠角色对坐饮茶,所承受的压迫感,旁人根本难以想象! “豆豆,我觉得吧……”顾清风捏起点心,送进嘴里,“借烈家之势进入中土,行事自有便利,你应该考虑考虑。” 对常人来说,《火字卷》护典家族烈家,是一颗参天大树。 想在树下乘凉者,犹如过江之鲫,数之不尽。 “我是在考虑……”余斗端着茶碗,看向其中的波澜,“但是轻易加入,未免遭人看清。如果我们按部就班,执行原定计划,哪怕最后失败。烈擎天那样的性格,会否对我们多几分尊重?” 学院更换帮会,并无时间限制,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也是……”顾清风咂摸一下嘴唇,心里忽然蹿出一个大胆的念头,顺嘴就说了出来,“在除夕夜之前,假如里飞沙的战区积分最高,大不了——让烈擎天进咱们帮呗!” —— 这哥俩,一个比一个敢想! 在茶铺里闲聊一会儿,余斗、顾清风一齐出了摘星斗场。 他们不回峡谷战区,反而直接去了无为区。 穿越一片建筑,来到北侧的乱石小径,走不多远,地势渐渐下沉,来到一处嵌在地下的大厅。 “这次打算闭关多久?”顾清风摸出几个战骁臂章,随口一问。 余斗微微凝眉,每次来九渊劫域,都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他呼口气道:“红药在劫域幻境里,得了一柄血色弯刀,我略看了一眼,品级很是不凡——我这次也想探探,什么是劫域幻境。” 九渊劫域,是时空交纵之处,有着无数的时空乱流。 其中还有诡异飘荡的灵体,或迷幻,或牵引,叫人流连迷惘,不知所措。 学院子弟,皆会憧憬幻境奇遇。 获得兵器、卷轴者,亦不在少数。 甚有不少传言,说劫域幻境之中,还有某位强大战士的残魂,若能得其指点,定能受益良多。 “那柄刀啊,我也看了。”顾清风点了点头,“材质不俗,比我的幽梦刀,也丝毫不差。” 余斗排在队列中,嘀咕道:“雀儿的佩剑品级不高,我得想办法替她换一把好点的——嘿你说白曦导师也真抠门,多好的徒弟呀,也舍不得送把好点的剑?” 顾清风噗嗤发笑:“你为了弟妹,居然连白老师都敢编排,小心白老师回头揍你!” “嗐……”余斗不以为然,“白老师温柔贤惠、为人师表,虽然小气些,也不至于跟我较真——我这不是自己想门路给雀儿换兵器了嘛!” “你呀,嘴上最好安个门。”顾清风坏笑道,而转念一想,面上有些郑重,“不过说起宝剑,我倒知晓有个去处,肯定可以搞到。” 余斗有几分不信,故意道:“还说呢,上次去刀阁,本来就想找把兵器,给雀儿做聘礼。你们流风宗也是耿直,刀宗刀宗,真就一把名剑没有!” 吐槽两句,他才问声:“什么去处,能搞到名剑?” “灯下黑了不是?”顾清风眉开眼笑,一看就憋着一肚子坏,“当然是清澜剑冢呀!” 第189章 战魂融合第二重,云烟境! 第189章 战魂融合:第二重,云烟境! 余斗当场石化,待队伍挪动,才回过神来。 他脸上尽是无语,吐槽道:“得了吧哥,你弟弟不是被点了天灯,是没机会‘光照’清澜剑冢了——这哪跟哪的灯下黑啊!” 顾清风还装无辜,摊手道:“东南大陆的名剑,十之八九藏于清澜剑冢,十之一二在三国权贵之手,仅有极少几件流传江湖。你想给弟妹换兵器,还是去清澜剑冢靠谱。” 余斗叹了口气:“行行行,赶明儿我找王肃问问。” 清澜太子王肃,意欲让清澜国摆脱中土束缚,并改革国体。余斗设计刺杀南宫寒,亦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等于加剧了东南大陆的矛盾,逼迫清澜、大圩、西荒交出手里的星空陨铁,由此将东南格局,与中土之争彻底切割。 王肃再无掣肘之痛,趁着宗门态度转变,这才有了大展拳脚的契机! 这份人情,换一口名剑,不过分吧? —— 说话间,两人通过了九渊劫域的石窟入口,从旋梯步步而下。 到了九渊劫域第三层,寻了楼层执事,哥俩都给出四枚战骁臂章——现在开始修行四个时辰,恰是晚间饭点。 余斗暂别的顾清风,在一间修炼室里盘膝坐定。 “呼,静心,静心……” 他默默念诵《镇山河》附带的清心诀,使得有些躁动的身体,快速归于平和。 近来的信息太多,让余斗有了“大展宏图”的憧憬。 但是,他才将满十七岁,所遭遇的一切,所拥有的一切,都显得极不真实。 余斗不能放慢脚步,却也不能好高骛远,他必须在汹涌的浪潮中稳住心境,才能坚守如一。 专注修行,无疑是个调整方式。 不去想什么峡谷战区,更不奢求青年战士联赛,只想今时今日,在九渊劫域里有所收获。 ……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对战江洲的画面。 无声嘀咕:“擂台对决,看似方寸之间,其实也有门道。合理的指定战术,亦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理智来说,江洲的兵器吃亏,战魂器也略显平庸。 但他偏偏就能击溃余斗的战魂甲,险些令其遭遇摘星斗场的首败。 “不能再让人轻易点封经脉……”余斗心有余悸,“还要加强在极限状态下,各种战技的训练,确保战技施展的稳定!” 同样的错误,他不想犯第二次! 这次是擂台,下次呢? 在修炼室,自然很难达到极限状态,并修行战技。 余斗循着《镇山河》的法诀,逐渐进入修行状态,当他逼上双眸,九渊劫域中的奇妙能量,明显的活跃起来。 而灵窍感知下,轻灵悦动的“灵体”,也在修炼室内翩舞蹿游。 冷不丁的,还发出些有似少女的清脆娇吟,听得人骨酥神迷,难以自拔。 “再能叫唤,能有我家大丫鬟叫得好听?”余斗暗翻白眼,不为所动,揣在怀里双手,忽的闪出一串金光。 具象庄严的乾坤山河塔,被召唤而出,悬在了手心上一寸。 爆战魂,一爆一成。 融合战魂,一融一成。 再搭配墨梅神域这等战技,仅为四星战骁的余斗,即可爆发出堪比战灵强者的能量。 话是如此,余斗的战意灵元总量,却是不便。 或许比起寻常战骁,有那么些许优势。 但是支撑战灵级别的损耗,还是捉襟见肘。能够坚持完一次墨梅神域的持续时间,便已相当艰难。 “呼……” 余斗之前借烈擎天的茶水,些微缓和状态。如今战意运转周天,总算吐出口浊气。经脉之中濒临枯竭的战意能量,又恢复了些许活力。 他不急不躁,未曾取用灵元玉,而是凭借九渊劫域中的活跃能量,渐渐恢复己身。 局势变化再快,也要脚踏实地。步子迈得太大,有可能走得远,但是更有可能扯到蛋! 手心揣着的乾坤山河塔,也在散溢辉光。 随着余斗状态恢复,塔身的光芒,亦是愈加璀璨。 驻于其中的墨梅、云芝两朵战魂,不知何时已经没有“火焰”装的缥缈,而是有了线条清晰的轮廓。 饱满晶润,看来还有几分可爱。 《镇山河》不仅是土河专属心法战技,更是以土河为基础,进行战魂融合的高深武学。 “烈擎天只说,二十岁四阶觉醒,三十岁五阶觉醒,在中土世界可称天才。”余斗一边恢复战意,一边思忖,“却未提及,其中有多少人,可以完成战魂融合。” 他心里清楚,飞行战技在东南大陆,或许十分罕见。 但在天才遍地走,强者满天飞的中土世界,或许早已普及? 毕竟哪里的“天才”,三十岁就能跻身战豪,经脉通达,自然战魂化翼。根本不用经受刀刻经脉之苦。 并且,那堪称仙品的《天行翼》卷轴,老李说给就给了。 可是《镇山河》,老李却是暗使手段,还从自己这里收了十万灵元玉…… 所以—— “战魂融合形态,尤为重要!”余斗心里一定,经过一个时辰左右的恢复,消耗一空的战意灵元再度充盈。 双手虚捧的乾坤山河塔,散发出灿然金辉。 “墨梅战意的特性,是其多变。” “云芝的特性,是轻柔,是治愈。” 余斗冥思感受,他对手里的三份战魂,熟悉程度不尽相同。 最了解的,自然是苦修十年的土河。 而土河战意,恰是乾坤山河塔的基底,以土河战意为耳目,又可更为清晰的观察蕴藏其中的两朵战魂。 “土河战意,浑然一体。”余斗试图进一步体悟,“刚猛之中,又有几分敦厚柔和,假如……” 余斗眉心微凝,灵窍引动。 只见璀璨如金的乾坤山河塔,色泽淡薄了几分,由轮廓分明,转而升起几分云雾缭绕的模糊。 而一层之中的战魂,也在悄然之中变化。 由鲜艳的梅红色,转为飞雪般的洁白! 第二次的云芝战意,则是聚拢些许,由轻柔浮散,转似玉雪横卧。 “嗯……”余斗悉心操控,试图在三个不同的战意之中,找到仅有的共同点。他改变不了战意本体,却可以改变战魂所呈现出的特性! 那种微妙的感觉,不一定能对武境带来提升,但是徜徉其中,无疑能够提升自己对战意的掌控程度。 更细致,更精准! 并且,当余斗真把三朵战魂,都调整到一个相对柔和纯净的状态,乾坤山河塔所能带来的战意振幅,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战骁武境的余斗,从爆战魂,至战魂融合,原本已经拥有三加三的六成爆发。 但在此刻,乾坤山河塔进入“云烟”形态,在六成的振幅基础上,其战意强度仍有向上爆发的空间! “嘶,这也行?”余斗喜出望外,但是心神稍有荡漾,好不容易找到的“云烟”形态,忽然相错而行。 土河归为一体,墨梅重回冷艳,云芝再度缥缈。 各不相同,各不相干…… 但是并不影响余斗的喜悦——形态细节,可以慢慢找,慢慢练,更重要的是,自己找到了一个方向! “没错,这才是真正的战魂融合!”余斗豁然开朗,“练出乾坤山河塔,仅是形体上的融合,只是第一重境界。” “第二重境界,是在形体之上,将不同战意串联并用!” 有了方向,余斗更加干劲十足。顺带磨炼灵窍,提升自己的灵元之力。至于修炼室飘忽不定的古怪灵体,余斗压根不理睬。 专心搞钻研,比什么都有趣! 至于原本计划的劫域幻境——算了吧,幻境奇遇再好,也近乎“嗟来之食”。修炼一图,奇遇很重要,前辈高人的指点也很重要。 但是自身的根骨悟性,才是重中之重。 战魂融合第二重,是小爷自己领悟的,嘿嘿,那肯定抓紧熟练! 一旦足以投入实战,搭配墨梅神域,就是妥妥的两倍爆发! “那得是……几星战灵?”余斗暗暗得意,虽然算不清楚详细等级,但是这份感悟,已经足够应付接下来的战斗。 再度展望,明年的望江亭之战,似乎正在偏向自己。 论场地,是王肃主场。 论布局,先手、后手,王肃应有尽有。 但是,谁能成为真正的主角,在那场注定“两败俱伤”的战局之后,获得想要的东西,仍旧要看各自的实力! 如今的余斗,已经有着相当的自信,掌控战局! …… 一番苦练,持续了不知多久。 从开始的生涩摸索,破绽百出。 到后来的轻车熟路,顺发而成。 余斗谨慎的心态,也愈加放松——或说年少得志,不该好高骛远,但是余斗心中所想,绝非狂妄之念! “我从来不是轻狂之人,但我……” “志存高远!” …… 直到耳畔传来修炼室计时器的细微蜂鸣,汉透衣衫的余斗,才缓缓睁开双眼。 他双膝稍稍用力,原地“蹭”的站起,右手雪光一闪,抓出雪烟刀。稍显麻木的双腿,并未影响行动,翩然步法,走如清风。 刀锋疾舞,如戏落英。 而在刀光闪烁之时,略显疲惫的余斗,专注刀法战技的同时,忽的爆出两朵战魂。左掌虚里一捏,身上闪出金辉,汇聚成塔。 将梅红色、灰白色的两朵战魂包裹,分别收之于一二两层。 “繁花落,轻歌起,刀挽春风。” “怅寥廓,颂英灵,力破青穹。” …… 余斗挥刀翩舞,轻念《戏落英》战技法诀。 一套刀法循序渐进,似那山野林间飘起了漫天花雨。而旋伴身侧的乾坤山河塔,亦在数息之间,完成蜕变! 轮廓渐稀,似是雪里藏梅? 似是云雾缭绕? 砰砰砰! 余斗灵元一定,再开乾坤山河塔的云烟境,仿佛听到接连的炸响——那是自己的战意,在体内横冲直撞,急于爆发的渴望! “嘿……” 余斗心领神会,将刀一收,踏步出拳—— 轰! 玉品中级战技,碎六合! 一拳击出时,恰如平地起狂雷,刚猛轰啸。 好巧不巧,修炼室计时器响到了尽头,眼前的房门忽的被拉开——那拳碎六合的余劲,正砸向开门者的脸! —— 砰! 哐啷! 啪! 吧唧…… 开门之人反应倒快,只是未曾料想,余斗隔着五尺外,拳势竟然如此凶猛!遮挡的力道稍稍轻了些,整个人便被当场轰飞! 一屁股把后边的装饰墙撞得碎裂开来,自个儿也摔倒在地。 “哥?” 余斗正开心呢,也没想到顾清风会来开门,一时哭笑不得。 连忙去把“倒霉蛋”扶起来:“我先进的修炼室,怎么你还先出来了?” 顾清风龇牙咧嘴,甩甩发麻的右臂:“我突破七星,被几个灵体所扰,就早出来了一刻。晚上去请教一下岳老师,再作后续打算——” 说完,他不禁瞪眼余斗:“我说你小子,突然这么大劲?” 语气虽是责怪,但顾清风的表情,却是明明的欣喜——事出反常必有妖,小老弟冷不丁挥这一拳,必定有所突破! 余斗不敢高声,就凑在顾清风耳边,将战魂融合的一二重境界,以及可能获得的战意振幅,通通细说一遍。 “厉害了我的豆豆!”顾清风听得入迷,脸上满是兴奋,“我如果不能尽快搞定战魂融合,肯定打不过你了。” 余斗看似一个四星战骁,巅峰战力却是一个掌握飞行战技的三星战灵? 这爆发程度,说出去都吓人一跳! “战魂融合需要深度‘器化战魂’——令其有形,却更重其意。”余斗鼓励道,“你当初也是一天炼化战魂器,只要有了方向,融合战魂想必不难!” 实在不行,大不了厚着脸皮去水榭小院找老李! “嗯!”顾清风欣喜点头,忽的脸色一变,急忙拽着余斗往出口蹿去。 三步两步跑上石窟大厅,又跑出九渊劫域老远,才松了口气。 余斗一头雾水:“哥,你这是……入了劫狱幻境,灵体缠身了?嘿嘿,灵体好看不?” “我可去你的……”顾清风一把撒开手,白他一眼,“你那一拳,还得老子的屁股把后面墙个坐了个窟窿!” “三层执事见了,还不得抓着咱哥俩赔钱?” “哼哼,想让我顾清风赔钱,门都没有!” 第190章 父母在,不远游 第190章 父母在,不远游 战魂融合,是战意体系中,较为高深的武学境界。 其相关法门,一直被中土世界的诸多豪强,死死的卡在手里,不予外传。 在东南大陆,哪怕强如清澜宗、流风宗,都未能掌握战魂融合的准确技法,更无法制作对应的战技卷轴,教授后辈。 其中能够融合战魂者,皆是惊才绝艳的不世之材! —— 哥俩一路畅聊,直穿峡谷战区,回到里飞沙帮会领地。 这时节的收集者甚多,余斗、顾清风却是昂然不惧。毕竟,收集者大都心里有数,收集到谁头上,也不至于来踢这两块铁板。 暂且不论孰强孰弱,此二人的飞行战技,着实令人望而却步。 你一动手,人家可以跑路。 非但一无所获,还会暴露行踪。 须知在峡谷战区,各大帮会都有巡逻战区的队伍,专门清扫收集者。 …… 里飞沙帮会领地,夜色降临。 将入五月,总算有了些温度,逢人说话,不会吐人一脸白气。 大家都有战意护体,说是寒暑不侵,但谁也不想终日消耗战意,对抗九渊峡谷的凄寒。 所以,学生们的衣着,往往有着很大差距。 有的终年穿着轻薄的灰白制服,有的却裹上大棉袄,把自己团成个球——譬如穆沙。 眼下天气转暖,她白天洗晾了衣裳,正在院子里收取。 见到溜达回来的哥俩,甜声招呼:“余大哥,顾大哥,听说你们赢了,恭喜呀!” 顾清风故意调笑:“穆沙妹子,你还是少穿棉袄——明明是个绝影剑客,偏偏把自己打扮成圆团小妞?” “哎呀,都是娘亲叮嘱……”穆沙咯咯直笑,眼中满是暖意,“再说,我自幼体寒,脚底怕冷,这会儿而还穿着两双袜子呢。” 余斗莞尔:“女生多是体寒,雀儿也是怕冷——你快收拾,马上吃晚饭了。” 穆沙将晒好的棉衣收进虚戒,在虚戒内部进行折叠摆放,嘴上道:“倒是羡慕公主姐姐,她有玄霜战意,再也不怕冷了。” 顾清风忍俊不禁:“谁怕冷,她都不怕冷——祖龙城就跟火炉似的,秋玄清巴不得抱着冰块睡觉呢!” 正聊着呢,帮会大厅里传出西荒公主的叱喝声:“好你个顾清风,快快拔刀,与我一战!” “……” 顾清风脸色一垮:“靠,人在呢?” 慌忙缩了脖子,脚底抹油,当场开溜,慌张的声音远远传回:“我去跑几圈训练场,回头洗个澡再吃晚饭,不用等我!” 众人听了都笑。 而从大厅里出来的,除了秋玄清,还有严雀、红药。 看到顾清风逃跑,秋玄清摇头不已:“他至于嘛,回了一趟流风山,反而胆小了?” “顾大哥七星了,抓紧时间跑训练场,也是理所应当……”余斗及时分享了这个好消息,不忘了煽风点火,“玄清,顾大哥的武境,又比你高了喔!” “啊啊啊……”秋玄清哪里受得这等刺激,两步蹿出院子,直往训练场上追去,“顾清风,你给我站住!” …… 眼看木桩区上,两人风驰电掣,一个在前狂奔,一个持刀追逐。 严雀叹道:“得,不用得他们吃晚饭了。” 扩建后的里飞沙训练场,兼容的训练项目多达十余处,月卡会员的数量,也提升到了一百二十名。 待顾清风、秋玄清走完一轮,得小半个时辰。 大家都很忙,彼此都没有硬等的习惯。 说是略显凉薄,但确实没有必要——这圈人里,人家余斗、严雀定了婚,都经常错开用餐,旁人自然不必矫情。 就算此刻相聚,大家也都各扛大碗、餐盘,到帮会食堂各取所需。 余斗专注修行忘了午餐,肚子正饿着,一人装了五两米饭,荤素配些菜品,那就是好大一盆! 端起来时,宛如小山拔地起。让穆沙眼睛瞪得老大,吸口冷气道:“吃那么多,都够我半个身子了……” 余斗龇牙一笑:“那你可小心了,中土世界好多吃人的怪物!你这几两肉,还不够塞牙缝的!” 穆沙自然未被吓倒,冲他眨眨眼道:“比黑甲狂蜥还厉害的怪物?” “……” 余斗这才想起,小丫头跟自己穿越荆棘之地,早就见了各种“怪物”。一般言语,还真的吓不着他。 “黑甲狂蜥只是地品……”余斗脸上有些兜不住,坐下时,嘴里还在念叨,“中土世界那么大,肯定有不少天品、仙品异兽。” 穆沙笑吟吟的道:“余大哥就放心吧,与东南大陆类似,中土世界无法驯服的异兽,皆被人类战士驱逐,分布在几大人迹罕至的险地。咱们和那些实力强横的异兽,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照面呢。” 余斗愣了一愣,看向穆沙的笑脸,这才明白对方已经开始搜集中土世界的情报,并且已经获取了不少信息。 他点头一笑,转而说起烈擎天的事。 “烈擎天素有侠义之心,为人豪爽仗义。招揽你们,倒是意料之中。”严雀未曾感到意外。 她面前饭碗里,只有一半米饭,两块排骨,以及一些青菜。跟余斗的夸张饭量,形成鲜明对比。 “拒绝了?”严雀吃得细致,说话的声音也很轻,听着舒适。 余斗收起玩笑之心,应道:“青年战士联赛,咱们学院只有十个名额,烈擎天习惯的帮手,就有五六个——” 他看眼桌边:“咱们已经有七个人,我总不能抛下谁吧。” 听着有机会去中土世界,穆沙、红药面露喜色,刚进餐厅的花仙儿巧巧听见,也面露憧憬之色。 一双俏目不离余斗身上,想要了解更多信息。 严雀不置可否,微挪了肩膀,倾向余斗说:“你的处境特殊,我们很快就要成婚,所谓父亲同心,自然同生共死。但是……” 她话音一止,目光轻扫一圈,继续道:“大家的情况各不相同,不见得要跟着咱们蹚浑水。” 余斗恍然明悟,表情也郑重了几分。 严雀说的对,进入中土世界,看起来前程无限,充满希望。 那是他们不知情! 一旦跟着余斗参加青年战士联赛,就会跟六十年前的梦魇之乱扯上关系,终有一天,会直接站到七大护典家族的对立面! 届时会有怎样的凶险,余斗不敢想象。 穆沙、红药、秋玄清、花仙儿,甚至包括顾清风,真的应该被牵扯进来么? 带大家去中土世界,究竟是为了大家的前程,还是另存私心? —— 花仙儿取来饭菜,坐在穆沙身边,几分天真的道:“倘若里飞沙拿了年冠,得了那十个名额,应该让大家自己选择去留——如果有什么隐情,公子说清楚就好了呀,也好让我们判断。” “……” 余斗、严雀相视一眼,俱是无言苦笑。 花仙儿说的是没错,但是其中“隐情”非同小可,一旦说出来,便是让所有人担上了身家性命! “我再计划一下。”余斗低头吃饭,眉头紧皱,看起来心事重重。 花仙儿再想言语时,却被穆沙碰了碰手臂,悄声道:“余大哥不想说,我们不要多问。但一定要相信,余大哥有最好的办法——乔家曾是余大哥的死对头,你看乔二公子,不还是当了里飞沙的大长老?” “唔……”花仙儿俏目扑闪,几番欲言又止,终是闭上了嘴。 余斗吃得最多,同样也是吃得最快。 严雀才开始吃第二快排骨时,他眼前的“饭山菜岭”已经被消灭殆尽,连米粒儿都不剩半颗。 “雀儿、穆沙。”余斗站起身,凝着的眉心仍未松开,“待会儿到训练区东北角找我,商量些事。” 严雀渐渐跟他心有灵犀,自然能够猜到些许。 默默点头,眼神示意穆沙快些吃饭。 余斗则是独自一人离开餐厅,走出领地西北角的小院。绕着训练场的边缘,缓步走向东北。 或是因为炎泉涌动,峡谷的晚风略微有些暖意。 不远处的训练场灯火通明,领地每晚“烧”掉的灵元石,都不计其数。 看着训练场上闪动的人影,余斗有些迷茫——这其中,究竟有多少敌人,多少朋友,多少路人。 身边的朋友,各自有着怎样的目标? 他们或许都愿意,和自己同生共死,但是…… “带着兄弟姐妹飞蛾扑火,呵……”余斗走不多时,已来到领地的东北角,驻足于木质灯塔下,语调自嘲,“我还是人么?” 可是,一个好汉三个帮,想一把火烧出岷山的冤屈,还须众人拾柴! 余斗看向领地外的漆暗夜晚,陷入无尽的矛盾。 直到…… 脚步声靠近,严雀出现在了灯光下,穆沙紧随其后。两位女生的眼眸中,俱有明明的关切。 余斗自不愿意叫人担心,见二人走近,故意玩笑:“那么细嚼慢咽?” “傻子……”严雀摇头叹声,挑明问道,“是要商量去中土的事?” “嗯。”余斗先是应声,视线转向穆沙,却没有立即开口。 穆沙心思机巧,已经想到不少可能,主动道:“峡谷战区,如今是烈阳帮一家独大,据说其帮主烈擎天,来自于《火字卷》护典家族。” “若能借助烈家之势,余大哥定能在中土世界大展拳脚!” 听得这番言语,余斗松懈不少。 他摇头一笑:“就算没有青年战士联赛,我也要去中土——我们入学时,烤鱼的那位老先生,你可还记得?” “嗯嗯。”穆沙点了点下巴,“李前辈,他烤鱼可好吃了!” 余斗认同一笑,语气却是一叹:“老李顽疾缠身、病入膏肓,只有中土世界的一味良药,可以救他性命。我去青年战士联赛是假,替老李寻药才是真。” 穆沙闻言暗惊,下意识问道:“什么良药?” “灵元晶魂。”余斗回答得十分果断,以至于穆沙听到之后,还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品级。 待她醒悟之时,脸上皆是惊诧:“那东西堪称神物,护典家族手里也未必持有。余大哥就算寻得,恐怕也会引来许多……许多麻烦。” 话说至此,严雀不禁苦笑。 灵元晶魂是战神强者破碎虚空、登入上境的必需之物。 引来的何止是“麻烦”? 定是空前绝后的杀身之祸! 余斗洒脱发笑:“不错,是有些麻烦!但是,我若不去,老李只能坐以待毙。” 穆沙若有所思,顺着道:“余大哥自然是有恩必报,可是中土凶险,又是寻求那等至宝,我怕……” 眼前的余斗,在自己心里再强大,终是个年长不到两岁的“小哥哥”。 莫说是闯荡中土,就算在东南大陆,对上真正的强者,也难保其身…… “无论前路如何,我都得去。”余斗把话说开,反倒释然了。 他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我的敌人,可能会是中土世界的所有人。但我真的需要帮手,所以穆沙,你是帮里年龄最小,却又最聪明的,我想问问你的想法。” 穆沙也没有想到,余斗的处境如此凶险——灵元晶魂和寒雪梦魇,背上哪一头,都是个死胡同。 余斗挑了其中一半坦白,也是个折中之法。 就算事败,大家落入敌手,无非夺宝罢了,低头服软之后,未必是个死局。 “我……”穆沙眼眸晃动,削瘦的肩膀也有些轻颤。 但她不曾后退,反而向前一步,仰起脸来:“我当初说过,愿追随余大哥左右,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我西荒战士,向来说一不二!” 小姑娘满眼笃定,用力之深,让余斗难以对视。 严雀见她激动,于是扶住她的双肩,轻轻按了按道:“我们知你心意,所以才先与你谈。但是你的情况又有不同,不可轻易决断。” 穆沙不解,疑惑的看向余斗。在她心里,余斗是救命恩人,自己舍身相报,该是严雀之外,余斗最为信任之人。 怎么还…… 余斗瞧着小丫头眼里透出些委屈,连忙解释:“你别想岔了——我们七人,雀儿与我一心,自可生死相随。” “顾大哥年长于我,且有司离公主羁绊,到时候自有选择。” “花仙儿父母双亡,了无牵挂,定会随我。” “红药无依无靠,你也知她性子,我便拿着棍子去赶,她都不会走。” “秋玄清虽然父母俱在,却有兄长在家,她若执意要去,我不好阻拦。” “唯有你,穆沙。”余斗语气一定,轻轻呼了一口气,“你是穆家独女,若想去中土,必须要你爹娘点头……” 第191章 三个名额 第191章 三个名额 穆沙也没想到,自己是这么个“不同”。 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余大哥,你未满十七,我才堪堪十五,家中爹娘皆在壮年——再说了,你不也是余家主的独子?” 果真是聪慧非常的小丫头,余斗好不容易掰扯个道理,眨巴眼的功夫,就被穆沙说得站不住脚。 双方爹娘尚且年轻,而且各有家业,大不了……再生呗? “过些时日我便送你回家一趟。”余斗嘴上说不过,自解决之法,“你尚未成年,必须和父母商议,共同决定。” “好吧……”穆沙纵有玲珑心窍,却改不了自身年岁。 面上点头,心里却在嘀咕:“在苦楼城,许多同龄的姑娘都嫁人生子了……余大哥却还把我当成小孩子?” 低下头来,不禁想起红药常在耳边念叨的“大小”之说,往胸前一看,嘶…… 确实……还小? —— 七人当中,知晓老李身份的,暂时有余斗、顾清风、严雀、秋玄清。 穆沙算是一知半解,但余斗相信,这丫头能从“灵元晶魂”的价值,推敲出事情真相。 红药嘛,懵懵懂懂就挺好。 日后到了中土世界,没准真能找到传说中的九尾冰狐,送她回到狐族,才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花仙儿…… 家破人亡之苦,只有她独自承受。 任何安慰,对她而言都是刺痛。 余斗心里轻叹:“乔家的内斗,要提上日程了。” 除了这圈好友的照顾,还须有畅快的战斗、成功的复仇,才能帮助花仙儿,彻底走出阴霾! …… 当晚,余斗暂别了严雀、穆沙,直接到了小院西厢,找到了乔戈。 乔戈的武境,已至九星战骁大圆满,只差临门一脚,就能完成四阶觉醒。 此时正在翻阅古籍,试图找到自己满意的“灵光一闪”。 被打搅了清净,乔戈似有不悦,表情冰冷的吐出两个字:“有事?” “嗯。”余斗知他心高气傲,就站在门内一步,“我要一份名单,以及一些情报。” 如此开门见山的说法,倒是合了乔戈的脾气。 他放下书卷,手往桌边空凳一摊,示意余斗坐下。 直言问:“什么名单,哪些情报?” 余斗将门关上,开启灵元屏障,罩住整间屋子:“乔家堡,需要清除的人员名单。还有《林字卷》叶家,近来的所有情报。” “……” 乔戈面色一沉,目闪寒光,“你要动我乔家人?” “是。”余斗大方点头,反而语带讥诮,“难道学长,还等着令兄迎娶南宫小姐,回过头来与你兄弟情深?” 真有那个可能,乔戈如何被逼至此? 凭着两家的关系,早该把乔戈送至南宫家下辖的战士学院。 实际上,若不是乔戈逃出乔家堡,考入无为学院,怕是早被折腾成了废人。 “你不能杀乔址!”乔戈额前青筋直颤,手拍桌面,几近低吼。 余斗缓缓发笑,摊手道:“上回去了乔家堡,打探到不少消息。大公子一心依附南宫家,正在北方什么城里,讨好那位南宫小姐。” “学长念及血脉之情,在下很是佩服,但想乔家保持中立,势必要除掉某些关键人物,避免节外生枝……” “呲……”乔戈情绪有些失控,想到过去经历的种种,咬牙冷哼,“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把乔址留给我!” …… 余斗闻言,反而愣了一瞬。 旋即笑叹一声:“也罢,此局终是乔家内斗。有些事情,还须学长亲自了结。在下虽然布局,却仅是推波助澜。” 乔戈面露杀机:“名单之事,我需要时间考虑。至于叶家的近期情报,午夜之前给你——你何时动手?” “倒是不急……”余斗说尽了来意,果断起身。打开门时,外面灌来的晚风,颇有几分凉意。 他道:“我跟乔家素无仇怨,无非是帮学长一个小忙,顺带……替花仙儿讨些血债。” 提起了花仙儿,乔戈的杀气有所收敛。 这些年来,乔家在幽林如日中天,为了争抢幽林资源,坑害了不少幽林势力。占据花语镇、花露镇的花家,仅是其中之一。 苦主寻仇,他无话可说。 转而道:“所以,要等花仙儿三阶觉醒?她好像……” 乔戈话音一盾,释放出灵元之力,往院子里某个房间探了一眼,才继续道:“一星战锋?” 很显然,在向乔家人下黑手这件事上,乔二公子的热心程度,远远超过余斗! 甚至,还嫌余斗的进度太慢。 “不妨事……”余斗玩味一笑,“我就不信,学长的名单上,个个都是战骁、战灵。” 乔戈逃出乔家堡时,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对其出手者,多的是各种杂鱼。换言之,乔家堡内,实力平庸的“南宫派”,定然为数不少! 而乔戈在外经营,多半已经摸清脉络。 然而,恰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余斗正要离开时,乔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其实,你只需杀掉一个人,就能改变乔家,并且替花仙儿报仇!” “呵……”余斗早有所料,半转回身,挑眉相问,“乔扬天?” 听他道出那个名字,乔戈的眼眸,瞬息间有些慌乱——毕竟,那是自家的大长老,并且拥有一星战豪的强横武境! 余斗终是一笑,继续走远:“我已经知道的名字,学长可以不写。” “……” 乔戈嘴唇张启,却欲言又止。看着那个背影,心里竟生出几分忌惮:这小子,一开始就把乔扬天列入了击杀名单? —— 战豪强者的实力,太过超凡。 之于常人,已经宛若神明! 余斗当然不敢莽撞算计乔扬天——上回布局乔家堡,若能令其态度转变,便是最好的结果。如若他一心维护南宫家…… “杀战豪?” 余斗去了洗澡间,一边放下热水淋浴,一边思索这个旷世难题。 过了九渊峡谷,北上幽林,自己便再无强援。 乔扬天那老头子,倘若真的一条道走到黑,余斗就必须将之铲除。 那么问题来了——几个战骁小辈,如何跨越两境,击杀一星战豪? “跨越十星以上的战斗……” 余斗沐浴在热水之中,周围雾气升腾,恍惚之间,隐约想起西平郡城外,决战王城的情景。 当时自己仅为二星战锋,王城为八星战骁! 武境差距,达到了恐怖的十六级。 哪怕在主傀刀阵的加持之下,亦是一触即溃,几乎丧命! “跟王城,差一境十六级。” “跟乔扬天,差两境十七级……”余斗不敢有丝毫侥幸,“哪怕开启乾坤玄火塔的云烟境,也顶不过一招!” 他双手捂住脸,水流在指尖流淌,滑过脸颊,顺着轮廓分明的肌肉线条,浸润全身。 荆棘之地的新朝,尚未平定全境。 东盟三家,是否已经拿到各自需求的星空陨铁? 西荒厄飞流,真的直到秋云馗的所在? 诸多疑云,笼罩着东南大陆。 余斗却已涉足幽林,真正踏入中土世界! …… “想个锤,洗洗睡!” 余斗终是想不出垮两境击杀战豪的法子,顺便洗晾了衣物,直接回了房间。四仰八叉往床上一倒,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本想就此睡去,却忽然有人敲门。 “这一天天的……” 余斗忽然很想回到过去,心无旁骛,在镜水湖畔当一条咸鱼! 现在,真就跟个发条脱落似的,一天到晚转个不停。 …… 稍显困顿的打开门,余斗半眯的眼睛努力睁开些许——面前站着的,是一名刚刚洗浴的美丽女子。 她唇红齿白,柳眉凤目。 剔透的肌肤沾着零星水渍,瞧着细腻诱人,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为了保护秀发,她并未用战意烘干,而是用一块毛巾细细擦拭。 见余斗开门,嫣然一笑:“灯也不开,睡啦?” “玄清呀……”余斗打个呵欠,随手一挥,打开了房间的灵元灯盏,“跟顾大哥比了几圈,谁赢了?” 秋玄清在桌边坐下,脸上满是不服:“这个顾清风,在木桩区跑得跟兔子似的!到了‘小黑屋’,又似长了猫眼睛,什么都能看见——气死我了!” 余斗听得直笑:“流风宗素有蒙面斗刀的传统,顾大哥听声辩位,乃是绝活。‘跳木桩’、‘小黑屋’两个项目,他都闯进学院总榜前十了。” “嚯?这么厉害!”秋玄清听得一愣,眼睛眨巴眨巴,“前十哎,他居然不跟大家说!” 余斗只是一笑,冲她抬了抬下巴:“是穆沙还是雀儿跟你说了些什么,所以来找我?” “不然呢?”秋玄清微微嘟嘴,面露忧色。 “你不是都知道了嘛……”余斗对她并无隐瞒,一时没搞明白秋玄清的来意。 “知道是知道。”秋玄清未关房门,侧坐桌边,趁着些晚风吹拂。 她左手托腮,右手放在桌面,白皙的手指点点画画,也不知在勾画什么:“十个名额,就算大家都去,还差三个人呢,你怎么想?” 原来是这茬…… 余斗之前还真没想过,正巧,今天一并动动脑筋:“帮里除了我们,明年中秋未满三十岁的,还有罗焕峰。” 此人盾法、印法及其高明,两次徒手击败顾清风的战绩,令人记忆犹新! 其在摘星斗场,亦在两百名之内! 若说余斗等人是一年级,罗焕峰也仅是二年级! “那也还差两个呀。”秋玄清的指尖利用玄霜战意,有些水润,在桌面隐约画出个小人来。 这确难住了余斗,他在学院里,并不擅长交际。 出了里飞沙,几乎没朋友。 不过,没朋友,不代表没有选项。 “我会想办法说服一个人,加入我们。”余斗想之前的玩笑话,憋坏道,“烈擎天不是想招揽我?我就把烈阳帮击败——我不仅要借烈家之势,还要让烈擎天对我心服口服!” “烈擎天?那个……呃,烈无敌?”秋玄清表情木讷,就差翻了白眼,“我还想让你藏在烈家,以待时机呢。” “都差不多,但方法不同!”余斗无所畏惧,“他临将毕业,在学院招揽同辈,无非想在青年战士联赛拔得头筹,以期重回家族。” “我只要证明,里飞沙的队伍比他们强,比他们聪明,就有机会将他‘收服’!” 秋玄清一边听,一边在桌面画着小人儿,只是勾勒出一些画面,又轻轻一抹,将那些似曾相识的场景遮掩。 “收服烈无敌,也就是你能得说出口了。”她侧脸垂发,笑起来的时候,又是温柔,又有西荒女子的飒爽。 她轻声道:“如果烈擎天肯过来,切记只能带他一个,其余的帮手再强,我们也不能要。” 余斗问声:“怎么说?” 秋玄清有神庭异脉,思维奇快,往日风风火火,今日却是轻声细语:“我们战力不够,一旦他有了亲信,很容易压制大伙儿。” 归根结底,还是拳头大说了算。 余斗深以为然:“烈擎天的武境远超我等,即便卡着时间四阶觉醒,实战水准也会高上一线。” 秋玄清“嗯”的点了点下巴,姿态愈发慵懒诱人:“你还不知道吧,每天早上,把摘星阁挑战任务,当作晨练日常的,就是他。” “……” 余斗表情一怔,脑海浮现出烈擎天的模样。 那家伙,真的无法被超越么? 乔戈自认敌不过王城,那么,烈擎天呢? 他又想起一年前的决战——自己和顾清风主傀合击,战意强度皆在六星战骁以上! 却被八星战骁王城一剑击溃! 两星武境,差距竟如云泥! 王城手中那柄流光溢彩的斓影剑,至今是余斗的梦魇。 “我先打败烈擎天!”余斗微微捏拳,“再回清澜国,打败王肃、王城!” 正愁没个标杆,不知王肃、王城的深浅,那就直接拉满! 烈擎天号称同境无敌,且有护典家族的底蕴,王肃、王城再厉害,也比他强不到哪去! 只要击败烈无敌,余斗就有了百分百的信心! 正给自己鼓劲,忽见秋玄清平手一抚,欲将桌面的图画抹去。但是余斗眼尖,发现简单线条勾勒出的,赫然是一片云海。 云海之上,一名长着翅膀的“鸟人”,横抱着一位长裙女子,正面带笑容,共赏星空…… 第192章 二老出关 第192章 二老出关 接下来的日子,峡谷战区的积分战愈演愈烈。 各大帮会摩拳擦掌,随时可能掀起帮战热潮。学院为了筹备青年战士联赛,也颁布了特别条令: 今年以及明年,四阶觉醒的学生,不算毕业,仍可算作在校生。 …… 如此一来,不到半个学年,学生之中的战灵强者,宛如雨后春笋,纷纷出现! 众多学生四阶觉醒,自然要去摘星斗场大展拳脚,而战灵级别的战斗,也让摘星斗场迎来新的热潮! 然而不出意外,卡在九星战骁的烈擎天,仍旧无敌。 任由诸多战灵同学挑战,依然稳坐头把交椅! 此外,在强势杀入五百强后,余斗再度销声匿迹,深居简出。 唯有顾清风乐此不疲,常在斗场现身。其排名稳步向前,大有逼向二百名的态势。 …… 早早定下计划的余斗,捱到六月底,仍然没有动身北上。 反而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南下九渊城。会同霍律、古鹰、戴牧白等九渊帮旧人,以及龙爷,一齐策马,前往西郊矿场。 小半年过去,南宫寒的死,并未引起风波。想是南宫家拿到星空陨铁,早已忘了那位家族老人在东南大陆数十年,所付出的一切。 余斗不再披戴斗篷,以本来面目示人。 龙爷心领神会,不再以“黑爷”相称:“余公子的消息,倒是灵通。” “见笑,见笑。”余斗马术稀松,小心骑乘,“新朝的二位国师即将出关,晚辈曾与叶老、树老有过一面之缘,自然要备礼等候。” 九渊西郊,虽是阳光漫洒的锦绣山河,山风吹在身上,依旧嗖嗖发凉。 霍律似笑非笑:“余公子年纪轻轻,就能平息东南之乱、谋定荆棘之地,令人佩服呐!” 他被余斗谋了九渊城,心里自有怨恨。 不过新朝将立,鬼镰旧部早已重返荆棘城,不仅九渊城回归他手,就连北境三城,亦属霍律管辖。 老白帮主亲口允诺,封其为“荆北王”! 一番折腾,反倒从一城帮主,成了半壁王者! 恨是真,心里对余斗的敬佩,也都是真。 “荆北王谬赞了,小子年少莽撞,岂能左右乾坤?”余斗淡笑以应,“促成此局,不过大势所趋罢了。” 得,霍律本还有些芥蒂,这一声“荆北王”入耳,哪还恨得下去? 说白了,余斗也没捞着什么好处。 莫说金银财宝、战技卷轴,就连当初送他的女人,也是沾而未入。 龙爷道:“能够看清形势,顺势而为,已非常人所能。余公子,我家陛下有意,封你为辅国大将军,赐爵开国郡公,勋上柱国——开国盛典时,不知余公子可否赏光?” 余斗先是点头相谢,嘴里道:“二品武散官,位高权重呐——盛典可去,加官进爵就免了吧。吃空饷这事儿,传出去也不好听。” “哈哈!好,你肯来,便十分好!”龙爷朗声大笑。 —— 一行人有说有笑,很快到了西郊矿场。 刚出九渊城时,众人便感应到矿场之中,传出两道强横的战意波动。此刻靠近,更能体会到其中的威能。 光是战意威压,就能迫人七窍,直至流血。 没有战意的工人,早被撤出矿区,留在此处的数百人,俱是帮派精锐。 龙爷入了矿场大门,观察一眼矿窟范围,涌动不止的战意灵元,呼口气道:“没错,就是今天了。” 旋即扭头向后,看向紧随而来的数百人,威严喝令:“整理仪容着装,于矿洞外列队恭候。器乐仪仗随时待命,不得有误!” 三百人组成的依仗队伍领命而去,如此排场,也让霍律安心不少。 就怕龙爷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荆棘城决战,古鹰长老受伤不轻,如果龙爷彻底清洗九渊旧部,霍律只能引颈就戮。 余斗下了马,本想摆出姿态,也去洞口恭候。 不料堪堪站稳,一个似曾相识的娇媚女声,从背后传来:“赵堂主?” “……” 余斗心里一颤,浑身都僵硬起来。 讪讪转身:“欢儿姐?” 那女子穿着鬼镰帮的黑裙,玉腿修长笔直,腰肢纤瘦,且前凸后翘,很是火辣撩人。 正是跟余斗有过一番“纠缠”的许欢。 —— 霍律见状,上前冷喝一声:“贱婢,不得对余公子无礼!” 许欢慌的跌退一步,连忙跪下行礼:“拜见帮主。” 霍律冷声叱喝:“这位是荆棘新朝的辅国大将军余斗,不是什么赵堂主。” “辅国大将军……”许欢又惊又喜,盼盼的转过视线,眸子里泪光流转,“奴婢拜见将军,恭喜将军!” 余斗嘴角直颤,啥呀这…… 我就是个钓鱼小子,可没想当什么将军。 带兵打仗什么的,咱也不会啊。 “我等要迎二老出关,还不退下?”霍律曾是九渊帮主,对一个帮中奴婢,自然不需好脸色。 许欢的视线似被余斗牵住,所有念想都在他身上,告求道:“奴婢曾是树老婢女,后被赐予赵……余将军——乞请将军收留,让奴婢伺候左右。” 余斗喉结蠕动,纵是自问专情,可是见到许欢,脑海里难免闪出些旖旎画面。 但是,许欢对他而言,终是路人。 “当初我找到灵元玉心,奉给叶、树二老。所得奖励,都留给了你。”余斗面无表情,语调冰冷,“足够你置办田产,另起家业。” 听到这番话,许欢顿时落泪,哭求道:“元宵一别,奴婢日思夜想,只想回到余将军身边……” 说着,就把虚戒取下,双手奉上:“余将军所留财物,奴婢分文未动,还请将军明察。” 看得这番情景,霍律、龙爷都不好插嘴,各自心底暗笑,先一步前往矿洞等候。 …… 眼泪,能让大部分男人心软。 却不包括余斗。 “你走吧,回老家买处宅子。”余斗看也不看,叹道,“荆棘新朝就要立国,待九渊城有了官府衙门,你自可寻份差事。” 许欢面色惊恐,鼻息连颤:“余将军,我……我……” 余斗抬起左手,止住了对方言语。正色道:“你若能惩恶扬善,让九渊城的孩童,不再被掳掠拐卖。让这里的贫苦百姓,不再受人欺凌,便如同在我左右了。” 语罢,他果断转身,走向排开依仗的矿洞。 跪在地上的许欢泪流满面,盼盼凝望。 只是分辨出背影的决然,再无回头之意。 终是伏地叩首,犹如刀搅的心中,无声默念:“奴婢遵命!” —— 余斗来到矿洞前,龙爷等人都笑。 戴牧白瞟眼远处跪伏的许欢,玩笑道:“余公子倒是狠心,许姑娘曾是九渊帮里数一数二的绝色,得树老栽培且未失身——这你都不要?” 余斗笑容淡淡,顺茬相邀:“正好,逢着新朝将立,我也有件喜事,要告知诸位。” “喜事?”龙爷浓眉一挑,心里已然猜了七八分。 余斗点头,稍稍拱手:“在下与鹤山宗大小姐严雀,已经定下婚期,为明年十月廿四。临近之日,自有请帖奉上。到时劳动玉趾,还请各位到我那水月小城,喝上一杯喜酒!” “明年十月廿四,嗯……”龙爷露出笑意,拱手相贺,“辅国大将军的婚礼,我怎能错过?” 说着,还向霍律使个眼色:“荆北王,你说呢?” 霍律欣然点头:“正好,一年之期,整理好新朝内务。恰是叩开诸国之门,建立外交的好时机。” 余斗见他们一唱一和,也不好继续推脱:“好吧,看来在下,是吃定荆棘新朝一份空饷了。” 他见古鹰一直默不作声,故意道:“哦,刚才忘了说,婚礼之上替在下证婚的,乃是大圩国流风宗主,刀皇顾雪堂!” “顾雪堂?”古鹰阴沉的脸色,终于有了波澜,他对余斗仍有怒意,浅哼道,“听闻清澜江的河鲜天下第一,老夫定会带着雪鹞、践山蛮犀,去好好尝尝!” 绝大部分战灵,都不会错过跟战豪强者请教的机会。 何况刀皇顾雪堂,还是其中翘楚? —— 闲聊之间,本就战意激荡的矿区洞窟,散发出的灵元波动,愈加激烈澎湃。仿佛掀起无形的浪潮,叫人左右摇摆,立足不定。 戴牧白暗提战意,稳住身形,不禁叹道:“未经遮掩的战豪气息,居然如此强横!” 霍律看见地面砂砾抖动,矿洞只能传来“嗡嗡”的颤声,激动道:“果真是战豪之境的战意波动,叶老、树老,都成功了!” 此二人突破战豪,九渊旧部在荆棘新朝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他这个荆北王,当得也就愈加安稳。 有伤在身的古鹰松了口气,唇边扬起一丝笑意:“二老五阶觉醒,是新朝之福。有他们坐镇荆棘之地,其余三国就算有些心思,也许谨慎掂量!” 余斗表情淡淡,闯荡一年,先后见过的战豪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其中还有顾雪堂、秋云馗、王堰这样的顶级强者。 对于矿洞的状况,并未有着太多惊讶。 眼眸闪烁,仅是对强者的敬意,以及对那个境界的向往! …… 哐啷! 哐哐哐…… 咔硿! 咔! ……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涌动的战意浪潮,总算告一段落。 升降梯的响动声,从矿洞内传来。 龙爷早作准备,释放出一道灵元壁障,顶在矿洞入口。从他紧绷的表情可以分辨,为了给洞外诸人减轻压力,他正承受着极其恐怖的战意威压。 只不过…… 余斗瞳孔一缩,发现龙爷发力之时,其背后的脉络异常活跃。独对两大战豪,仍旧稳如泰山! 他心里警醒:“今日之局,不仅是迎接二老出关,同样是给二老一个下马威!” 因为—— 龙爷亦登战豪! 其武境深厚,论起实际战力,怕是二老联手,都未必能够将其拿下! …… 嘭轰! 随着升降梯的闸门开启,犹如实质的冲击波,从矿洞之内冲来。 果不其然,龙爷单手向前,原本无色的灵元壁障,兀的染上一层浓郁的血色!将叶、树二老无法压制的战意波动,直接顶在矿洞之内! 矿洞内,尚未现出身形的两人心里一惊,正欲施展神通,将洞口的屏障冲破,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洞外传来—— “叶老、树老!”霍律知道自家二位长老的脾气,果断开口,“霍律、古鹰在此,恭迎二位出关!” 古鹰也看出端倪,生怕出现意外,张口道:“大长老、二长老闭关辛苦,我与帮主都等候多时了!” 形如枯树的树老,苍老的脸上透出几分欣然,对身侧之人道:“多亏叶老提醒,出来之前,定要沐浴更衣。洞外气息甚多,若是贸然出去,怕是让小辈们看了笑话。” 闭关半年,两人俱是形容狼狈,光是下巴上的胡子,都挂到了胸前。 若不是叶老提醒,他早就冲出矿洞,振翅翱翔、仰天长啸了! 叶老身穿淡青锦绣,面上神采奕奕,一边往外走,一边压住体内的澎湃战意。洞外的龙爷感到压力减轻,默契的撤开屏障。 霍律见龙爷退在一边,忙跟古鹰使个眼色,两人立即走入矿洞——半年过去,矿洞外的荆棘之地已经改天换日,自然要去陈述一番。 余斗毫不担心,站在戴牧白身侧,悄声道:“戴大哥,在下有一事请教。” 戴牧白眼角一颤,听得矿洞之内传来窸窣交谈,其中似有树老的愤怒喝骂,恐怕一时半会分说不清。 这才看向余斗,脸上满是警惕:“余将军身份尊贵,在下当不起这份称呼。” 余斗笑道:“你年长于我,称呼一声‘大哥’,亦或尊称‘戴兄’、‘戴将军’,皆是为人之礼——你也知道,我有位义兄叫做顾清风。” “若是哪天我改口叫他‘清风’,这份兄弟情义,便是走到了头。”余斗素懂人心,当然知道一个称呼的变化,暗含了哪些心理。 无非是—— 地位不如我,前程不如我,再叫你“哥”,有失身份。 你以后都要抱我大腿,凭什么跟我称兄道弟? 戴牧白听了,脸上的警惕有所退散,凝眉问道:“少扯闲话,你寻我何事?” 第193章 九典七绝 第193章 九典七绝 “在学院里,有位姓江的学长,擅用判官笔,据说来自中土。”余斗此时掌握的情报,是过去的百倍,他玩味的道,“不知戴大哥,是否认识?” “呵……”戴牧白低头轻笑,表情有些不屑,“你我之间,就不必弯弯绕了。你是在打听‘九典七绝’?” 余斗大方点头:“东南大陆消息闭塞,只知九大护典家族,却不知中土世界,还有传承七大绝技的‘七绝家族’。” 此为九典七绝! 其中强弱,还真的难以论定,可谓各有千秋。 戴牧白早把余斗的想法看穿,但他并不知晓,这家伙的真正目的。 他深吸一口气:“学院里的那位,叫做江洲,来自书绝江家——书绝江家素与谋绝戴家亲近,我跟他相识多年,交情匪浅。” 刚刚余斗问起,戴牧白便已确信,此子定然知晓自己的来历。与其狼狈遮掩,不如大方承认! “戴大哥的父母,是否安好?”余斗不提局势,语气稍轻,好似江湖兄弟,互相说些家长里短。 然而,恰是简短一言,戳中了戴牧白的心窝。 他在九渊城娶妻生子,先是当上九渊帮的堂主,后又成为荆棘新朝的开国元勋,看起来风光无限。 却和家中断了音讯,至今已有十五年。 膝下的儿女渐渐长大,家中一双父母,自然也会老去。 “当然安好!”戴牧白眼眶扩大,不自觉捏紧了拳头——心里明明一片茫然,甚至略有惶恐。 总不能答一句,“我不知道”吧? 可是,他确实不知道。 自己的父母,现在是否安好? 余斗理解的笑了笑:“我离家不到一年,回去便发现,爹娘鬓生白发,身体清减了不少。戴大哥少小离家,令尊令堂不知在‘弈城’风雨桥上,守望了多久。” 弈城,谋绝戴家的主城。 城外河面,有一座着名的“弈城风雨桥”,常为亲友聚散之地。 …… 戴牧白气息一紧,咬牙盯着余斗:“你究竟想说什么?” 余斗听见矿洞里的言辞略显激烈,鸡贼的往侧边退了两步。 接着道:“十几年不回家,戴大哥必有苦衷。我想戴大哥应该需要一个传话人,向家里解释清楚。” 如此说法,反而让戴牧白摸不着头脑。他心里提防,问询的看向余斗。 余斗微微一笑:“我迟早前往中土世界,自然是想多些门路。戴大哥如若信得过在下,我愿去趟弈城,替戴大哥传讯。” 戴牧白自然知道,余斗有着三寸不烂之舌,如若有他斡旋,没准真有转机? 正有意动,矿洞内的争执却已平息。 霍律领着叶老、树老,缓缓走了出来。 龙爷负于身后的左手,朝三百仪仗的头领使了个暗号。 头领当即扬声:“荆棘新朝,恭迎叶国师、树国师出关!” 三百仪仗齐行大礼,口中称贺:“恭喜叶国师、树国师,齐参天道、踏境战豪!” 一时鼓乐齐鸣,皆尽称颂。 披红挂彩的矿区更是燃起烟花爆竹,好似过年一般。 霍律带着二老出来,向龙爷拱了拱手,便退到侧边。 叶老眉心微凝,站定之时,唇边挂着一丝冷笑:“龙锡……哦不,现在应该叫你——龙丞相?” 龙爷淡笑行礼:“龙某代表荆棘新朝,恭迎二位国师出关!半年以来,龙某时刻担忧,常常夜不能寐。今日得见二位安然无恙,方觉心安!” 这言外之意,不言自明。 鬼镰帮巧取九渊城,已是半年之前。 龙爷若有歹意,早将叶、树二人困杀在矿窟之内。 叶老的眸子里怒火闪动,然而事已至此,霍律当上了荆北王,自己和树老得封国师,也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龙爷未曾对九渊帮大开杀戒。 彼此之间,并无血海深仇。 更重要的是,眼前的龙爷武境深厚,亦是一名战豪强者! …… 叶老正和龙爷说项,各自面上带笑,言语却是暗藏锋芒。 一边的树老压抑着怒火,扫眼矿洞之外,发现戴牧白身后的年轻人,似有几分面熟? 他绿豆般的眼珠子滴流一转,忽的想了起来,表情一厉:“是你!” 年轻人大方一笑,非但不躲,反而上前行礼:“小子余斗,恭喜二位前辈。” 方才矿洞之内,霍律已经说明一切。 叶老、树老自然知道,当初在矿窟内找出灵元玉心的“赵小铭”,就是在东南大陆搅弄风云的余斗! 灵元玉心的出现,绝非偶然。 皆在此子的算计之中! 树老神色复杂,一时言语不得。 生怕三言两语气不过,就会愤然出手,将这小子当场拍死! 恁的大胆! 叶老倒是镇定如常,笑叹拱手:“余公子天赋异禀,又兼志勇齐备。昔日赠宝,老夫感激不尽。” 余斗连忙还礼:“此前多有欺瞒,还请前辈恕罪。幸而荆棘一统,霍帮主进位荆北王,掌管荆棘北境。二位前辈亦登战豪,为新朝国师。晚辈一番忙碌,总算得了正果。” “余公子计定荆棘,令人惊叹——当初倒是老夫眼拙了。”叶老也说些漂亮话,“余公子的演技,亦可称绝!” “前辈谬赞。”余斗瞅着矛盾平息,转而道,“二老的亲眷,皆在九渊城各自家中,此番动荡,皆是秋毫无犯。” 说着,他看向了眼龙爷,自是让出了话头。 龙爷适时接茬:“待二位国师将破境之喜分享家人,便请移步荆棘城,咱们共同商讨,荆棘新朝的立国大业!” 荆棘之地,要建立新的王朝。 由于事发突然,老白帮主和龙爷,都没想出个国名、国号。 故此只能暂称“新朝”。 叶老闻言,眼下礼数也全了,台阶也给了,若不就坡下驴,恐怕自取其辱。 于是点头道:“待老夫跟亲眷团聚,后续事宜,听凭龙丞相安排!” 龙爷大喜过望,扬手之时,丝竹管弦更为激昂喜悦。预先备好的一圈礼花,更是在白日燃放。 …… 今日的主角是叶、树二老,余斗跟龙爷等人,皆是尽心相陪。 双边家眷早已准备妥当,皆在临渊阁酒楼摆下宴席,迎接家族的长者重现人间,庆贺他们登入战豪武境,成新朝国师。 离着饭点还远,龙爷跟他们还有许多话要谈。 余斗没急着入席,而是溜达至大厅门外,在夕阳下左右张望。 直等到酒楼的伙计到门外铺了鞭炮,才在人群之中,辨认出几个熟悉的面孔。 “哥,这儿,这儿!”余斗举手挥舞,张口呼喝。 摩肩继踵的人群里,顾清风高高举起幽梦刀,以作回应。在他身侧,赫然是里飞沙的五名女生! 待到近前,余斗迎上几步,见大家安然无恙,松口气道:“一切顺利?” 顾清风“嗯”的点头:“打掉十九处‘毒作坊’,周全派人派人配合,抓了大概一百五十人。” 严雀面色忧虑:“但是幻心糕制作简单,原材料遍地都是,加上许多人久食成瘾,恐怕没那么容易遏制。” 秋玄清有所愤慨:“祸国殃民的东西,就该斩草除根!一旦这东西传入西荒,后果不堪设想!” 穆沙道:“幻心莲是驯化异兽的常见材料,荆棘之地遍地都是。除非荆棘国采取管控政策,否则我们抓多少人,都是徒劳。” 幻心糕迷惑人心,荆棘之地以及上瘾的“糕民”不计其数。 有需求,自然就有供应,暴利催使之下,定有许多利欲熏心之徒铤而走险…… 余斗见大家面露疲惫,知道这几天任务辛苦,招呼道:“龙爷等人都在,席间自有机会说项。” —— 临渊阁的宴席按时开启,叶、树二老齐晋战豪,两家亲友皆是红光满面。此外还有九渊帮的旧部,以及鬼镰帮的白公子等人,一齐向二老道贺。 余斗等人身份特殊,龙爷特意安排包厢,让七个小辈躲得清净。 严雀不禁松口气,坐下来道:“大厅里许多重要人物,要是坐在外头,咱们都得‘端着’,吃饭都不得轻松。” 秋玄清站在窗边看景,咯咯一笑:“就是就是,我可好久没来临渊阁了——” 说着,她见桌边还有个“端着”的,双手往那人肩上一按,嬉笑道:“仙儿,这儿的饭菜是九渊第一,可得好好尝尝!” “唔……好!”花仙儿对于这样的亲昵举动,之前很不适应,但是半年相处,她跟秋玄清等人早已如同姐妹。 脸上腼腆,心里却是欢喜。 红药还是头一回进城参加酒宴,她这等绝色尤物,在大厅里就差点惹出祸端。亏得穆沙连拖带拉,才把人拽进包厢。 正一本正经,和她说些酒楼规矩。 “那……”红药听得一知半解,瞧着墙边矮柜上放着的菜单,一双狐狸眼好奇眨动,“我可以点菜么?” 桌边几人脸色一僵,顿时哭笑不得。 酒楼做客,主家通常已经点好酒菜,客人一般不会加菜。 穆沙连忙道:“门边菜单上,已经写了十二个菜,够咱们吃的啦!” “我不管,我就想点菜!”红药看似个成熟女子,实则心似孩童,红唇微嘟的模样,看得人于心不忍。 秋玄清听得好笑,就把菜单递给她:“红药,是看上什么菜品了?” “嘻嘻!还是公主对我好!”红药见状,脸色顿时一变,笑眯眯的接了菜单,指着其中一道招牌菜,满是期盼的道,“我想吃这个!” 桌边几人也都好奇,视线纷纷落下。 但是看到菜名,大家的脸色都有些古怪——爆香狸鼠! 狸鼠,凡品异兽,血魅妖狐最喜爱的食物之一! “豆豆?”秋玄清察觉异状,问询的看向余斗。 余斗先是皱眉,旋即表情一松,稍显宠溺的对红药说:“还想吃什么,我一并去点。” “真的吗!”红药顿时欢呼起来,眉开眼笑的道,“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狐狸精还真不客气,一连点了五六个菜品,余斗记下之后,自去门外寻了伙计,令其添菜。 至于额外的费用,他自行支付。并叮嘱伙计,千万不可告知主家——酒宴上,客人自行加菜,无疑是主家招待不周。 不论如何,都有些打脸的意思。 余斗只想照顾好红药,可不想节外生枝。 好在他处置妥当,既让红药大快朵颐,又照顾了主家脸面。 正得一餐清净,打算离开时,却在临走之际,被叶老唤住。 …… 临渊阁前,灯火缤纷绚烂。 “前辈,想与小子共谋一醉?”余斗见他红光满面,想是喝了不少,故意玩笑。 叶老摇头,看向繁华街景,喟然长叹:“余公子谋定荆棘之地,这里的万千百姓,定会争相传颂。” 余斗不以为然:“现在大家传颂的,多是前辈晋级战豪。” “哈哈……”叶老面色微醺,眼里光芒流转,“老夫得晋战豪,皆是公子所赐。也深知新朝立定,必为公子后援。但是心里仍有疑惑,还请公子指点。” 余斗不敢装大,点头应声:“不知前辈有何疑惑?” “早年在中土,老夫听闻过‘融魂寻矿’之法。”叶老开门见山,炯炯目光,锁定在余斗身上,“余公子能够轻易找到灵元玉心,是否已经掌握了……战魂融合的法门?” 余斗暗笑:等了老半天,终于等到你这句话! 他从乔戈处得到情报,九渊帮的叶老,来自《林字卷》护典家族! 因为年少之时天赋稍逊,且非宗族嫡子,未能争取到家族的战魂融合法门,故此自我放逐,来到荆棘之地。 不知不觉,已有五十余年! “前辈慧眼如炬,小子佩服。”余斗故作谦逊,左手一托,当场施展出三朵战魂的融合形态——乾坤山河塔。 “……” 叶老纵有所料,亲眼目睹之时,还是难掩脸上的激动——战魂融合极为复杂,比起多魂合一的战魂器炼化,要难上百倍! 整个东南大陆能够做到战魂融合的,除了部分成名已久的战豪强者,便寥寥可数! “果真是战魂融合形态……”叶老目光痴迷,就连呼吸都急促几分,正试图窥看其中奥妙,余斗却已收手。 架构奇妙的乾坤山河塔,化为一片星辉。 “余公子……”叶老自知失礼,略一拱手,转而道,“灵元玉心之恩,老夫铭记在心。公子在东南大陆,若有需要帮衬之时,尽管招呼!” 第194章 毒村 第194章 毒村 “前辈客气了。”余斗看向前路,顾清风、严雀等人很是默契,走出一段,就在街口等候。 叶老见了乾坤山河塔,自然知道眼前的余斗,早已今非昔比。 其与顾清风、秋玄清为友,身后自然不乏战豪强者。 也就是说,他想帮衬,余斗不一定瞧得上! 连忙道:“公子所谋,是平定东南乱局,为家族争取生机。老夫坐得渔利,总要知恩图报。” 余斗闻言,心里暗喜。 故作淡然的道:“能助前辈破境,护佑一方安宁,亦是小子之幸。至于报答……小子从未想过。” 叶老见说,心里另有他念,本想掏出些压箱底的宝物。可是转念一想,余斗背景非凡,那些个宝物,不一定入得他眼。 于是道:“余公子高义,老夫佩服。公子志存高远,或会前往中土……谋求发展?” “嗯……”余斗故意一愣,旋即笑声,“不瞒前辈,白院长跻身战魁,无为学院已获东盟邀请,参加明年的青年战士联赛。” 叶老眼前一亮,也就是说,他确实要去中土! 在东南大陆,自己或许帮不上什么忙,但在中土世界,自己却还有些门路。 并且,如今是特殊时期,家族也需要余斗这样的外族天才! “东部战士学院联盟,由南宫、徐、叶三家牵头……”叶老故作沉吟,缓声道,“以及多家战士学院组成,参加青年战士联赛的学生,多有战灵武境。” 他微微凝眉:“老夫并不怀疑公子的潜力,但是四阶觉醒非同小可。届时如果战绩不佳,老夫倒有一个去处,可让公子大展拳脚,一飞冲天!” 来了来了,余斗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故作疑惑:“是何去处?” 叶老面露沉吟,字斟句酌一番,才取出一枚青翠碧透的叶形玉佩,递出来道:“公子且将这枚信物收好,待到中土之后,常悬腰间,届时自有方便。” 余斗将那枚精致的叶形玉佩接在手里,端详几眼,才兀的一惊:“前辈,您莫非是……” “咳咳。”叶老把手一抬,摆出一副你知我知的表情。 他面露惭愧,讪讪道:“大约五十年前,老夫尚与公子一般年纪。因为没能争取族内的战魂融合之法,故而负气出走。本想趁着梦魇之乱,打出一番名堂,唉……” 叶老一句三叹,当时年少,想是在追击寒雪梦魇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些蹊跷。 最终落足于此,与霍律的祖父等人,成为九渊城的开辟者之一。并创立九渊帮,经营至今。 …… 晚风阵阵,临渊阁前车水马龙。 余斗收起玉佩,暗藏心机:“前辈已是新朝国师,这番‘名堂’,还不够衣锦还乡?” “哈哈。”叶老见他承情,松懈的呼出一口气,自嘲道,“虽入战豪,得经脉通达,但是武魂融合之前,回到族内亦不过一介‘闲杂’,还不够资格成为家族学院的导师——谈何衣锦还乡?” 余斗听出几分意思,亦知对方是前辈高人,有些话想说,却又拉不下脸。 鸡贼道:“前辈也看见了,我与几名同学组了队伍,实战磨合总还差点意思。前辈若有时间,可否陪晚辈们……操练一二?” 叶老纵横江湖数十载,哪还听不懂暗语? 顿时大喜过望:“再好不过,再好不过!老夫也想看看,如今的江湖青俊,究竟能给人多少惊喜!” —— 作别了叶老,余斗心满意足。 不料,未走几步,又被戴牧白拦住。 “戴大哥?”他嘴边噙着笑意,目光透出几分问询。 只是偏头一看,发现戴牧白身边,不知何时多处一名黑衣美人——她身姿高挑,前凸后翘,端的是袅娜非常,叫人不禁贪看。 肌肤细腻的俏脸上,精致的五官柔媚非常,比起大丫鬟红药,竟也不落下风! 余斗愣了一瞬,旋即行礼:“这位夫人,想必是嫂子?” 黑衣美人也向余斗还礼,但她面容清冷,并未开口。 戴牧白点头,也不藏着掖着,长叹道:“你有所不知,我回不去中土,正是因为拙荆。” “这……”余斗摸不着头脑,疑惑的看向戴夫人,“嫂子是跟戴家有仇?” 黑衣美人摇摇头,沉寂的眼眸冷不丁一抬,盯住余斗,原本正常的瞳孔忽的一颤,其中花纹变化,让人不寒而栗! 竟是一双…… 猫眼? “……” 余斗少见的惊颤退步,愣愣的看着眼前二人。 但是在他镇定下来时,黑衣美人又恢复了正常,一双剔透的眸子,宛如黑宝石一般璀璨美丽。 戴牧白拉住她的手,撑起一圈灵元壁障,阻绝声音传出。 对余斗道:“我夫人,是天阶猫灵化形!” …… 路口处,顾清风等了许久,才见余斗面色古怪的走近过来。 “没事吧你?”顾清风看见叶老、戴牧白相继出现,料定是有好事,故而语调轻松,毫不担心。 余斗点头,呼口气道:“拿到了叶家玉佩,还有戴牧白的书信。” 众人眼前一亮,也就是说,不论明年是否有资格参加青年战士联赛,大家都可以去中土世界闯荡! 那是一番怎样的天地? 这群年轻人的心里,都充满了幻想。 顾清风见他神不守舍,拍拍余斗的肩膀道:“好事啊——来来来,还有个棘手的情况,要与你商量。” “哦?”余斗暂把杂念抛出,面露问询。 秋玄清道:“清楚幻心作坊的任务,我们完成了不少。但是九渊城周边村镇,多是族亲犯案。一家制作幻心糕,全村人都能分到好处,所以……” 话未说完,她已摇头叹气。 显然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遭遇了许多阻碍。 严雀抚了抚她的手背,安慰道:“遇到那样的状况,谁都很难处置——余斗,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嗯,昨天叫傻子,今天叫名字? 余斗眼神古怪的看眼严雀,两人视线一碰,不自觉露出几分笑意。 又觉大庭广众,各自腼腆的错开。 只是心意绵绵,怎么都舍不得对方。 “噫,你们俩的眼神都拉丝了……”花仙儿融入队伍,开起了玩笑。 “哼。”余斗可不管许多,索性抓住严雀的小手,大方秀恩爱。 他看向穆沙:“你也没办法?” 穆沙摇摇头,小脸有些茫然:“我们去到村里太过显眼,一些村民会给他们通风报信,而阻挠我们行动的,有年过花甲的老人,也有未满十岁的孩童,我们下不去手,也绕不开身……” 严雀捏捏余斗的手,稍显无奈:“在九渊地界,这样的‘毒村’还有不少。我们今天只清扫了城内部分窝点,至于城外的村庄……我们去了三处,皆是无功而返。” “这样……”余斗不禁皱眉,“听起来,只能潜藏深入,再强行抓捕了。” 严雀提醒道:“每个村民,都是他们的眼线,想要摸进去,恐怕不容易。而且是陌生村庄,作坊位置尚且不明,稍有打草惊蛇,就会引起警觉。” 大家不是专业探子,不好轻易得手。 余斗安抚一笑,胸有成竹的道:“让玄清带着穆沙、花仙儿、红药虚张声势,他们必定有人通风报信。” “我跟顾大哥、雀儿利用飞行战技预先藏入,只要盯住报信的人,就能抓住贼首。” “咦,好办法哎?”严雀眼前一亮,“我刚刚怎么没想到?” 余斗莞尔,冲顾清风点了点头。 顾清风于是道:“之前打探,黄家村的幻心作坊规模最大,在九渊城东二十里处。” “嗯。”余斗面色平静,果断下令,“玄清,你带她们先去换身衣裳。最好是九渊城普通百姓的样式,没有预备,就到成衣店去买——新衣太干净,待会儿出城向东,找个地方滚滚地。” “好!”秋玄清忙碌一天,本来有些疲惫,听余斗这么一说,立刻来了劲头。 余斗打趣道:“你们脸太白净,野地里月亮照了都反光,多上点灰……” “行行行……”秋玄清听得头皮发麻,可又不愿退缩,瞪一眼余斗道,“我们肯定没问题!” 余斗心底好笑,乔装打扮,靠近村庄,再故意打草惊蛇,能有什么问题? 对于几位如花似玉的姑娘来说,把浑身弄得脏兮兮,再往脸上涂泥灰,才是真正的问题! —— 七人于是分作两队,一队四人,在城中先买衣物。另一队三人向北出城,离了众人视线后,各展战魂翼,直入云层,拐而向东! 九渊城内,临渊阁前。 叶老似有感应,目光透过九渊城的灯火,看向茫茫夜空。 不禁长叹,若有所思。 树老亦从大厅出来,面色一如既往的阴沉干瘪:“叶老,我听说这几日,摘星阁把幻心作坊定为……” 他话未说完,叶老便把手一抬,示意他不必多言。 戏谑道:“什么幻心作坊,跟我们有何关系?” “……”树老表情一僵,稍显急切,“九渊城地界,正适合幻心莲生长。当初手底下那些兄弟,研制出幻心糕、幻心散,可是给帮会捞了不少好处!” 叶老莞尔,别有深意的盯着树老道:“什么九渊帮?帮主是谁,账房又是谁?谁能证明,幻心作坊的营收,跟我们有半分瓜葛?” “叶老你!”树老就是一根筋,一时有些气急。 叶老这才拍了拍老兄弟的手臂,面转郑重:“荆棘之地将立新国,你我二人皆为国师,不再是一城帮派的布衣长老。” “余公子谋定东南,你真以为他一无所求?哼哼……”叶老终是老辣,“我刚才,已把叶家玉佩给了他。戴堂主也写下了书信,余公子迟早前往中土弈城!” 树老咬着牙:“那小子志在中土,我自然知晓。但是你让我放任旧部不管,是否太过凉薄?” “旧部?”叶老淡淡一笑,“你可知道,龙锡为何要‘偷’九渊城?” “这……”树老闭关半年,这才刚出来不到一天,许多事项尚未了结清楚,眉心愈紧,“为何?” 叶老微眯眼眸:“因为斗兽场联手常青帮,屡番逼迫,让鬼镰帮走投无路——余公子借势而为,用两份灵元玉心诱引你我闭关,再让龙锡趁虚而入!” “而斗兽场的幕后东家,是来自中土的南宫寒!” “那可是手持九元令的南宫世家嫡系强者!” 树老听得心惊,又十分不解:“这跟幻心作坊,有何关联?” “呵……”叶老戏谑笑叹,举目看向东侧的夜空,“荆棘之地即将立国,白老鬼当了皇帝,龙锡为丞相,而你我成了国师。你说,南宫寒还能活着?” 虽然尚未拿到确切的情报,但是叶老十分确信,那位曾经叱咤东南大陆的强者,已然陨落! 话说到此,树老总算幡然醒悟,嗓子里发出“咳咳”的响动,一时言语不得。 “所以啊……”叶老抬起手背,轻碰他的胸口,“什么九渊旧部?不过是妄图用幻心糕大发横财的法外狂徒罢了!” 树老绿豆般的眼睛,睁的得有黄豆大。 脑海里尽是半年之前,初见余斗时的情景。 那般卑微的一个后辈小子,竟能颠覆风云,就连实力顶尖的战豪强者,也不能在他手里幸免? 自己不过受他恩惠,碰巧入了战豪…… 真要有所忤逆,插手幻心作坊之事,怕是一条老命,都要搭在此处! —— 阿嚏! 厚厚的云层上,平稳飞行的余斗,身形颤了颤。 约摸飞出二十余里,果真看见云层之下,有一片稀疏的灯光。 他向左右伸出手,嘴里轻念:“哥,雀儿!” 顾清风、严雀心领神会,从左右抓住余斗的手掌,电蛇蹿动的雷翼,以及青翠欲滴的鹤灵青羽,兀的散去! 余斗依靠墨色的战魂翼,完美融入夜色,抓牢顾清风、严雀,便加速俯冲! “豆豆,你你你……眼睛不进飞虫?”顾清风约是想着别的事儿,被突然飙升的速度吓了一跳。 嘴上却硬,愣把余斗、严雀惹得发笑。 “哥,我在离地五十丈放你,你开幽灵行者!”余斗没好意思接茬“眼睛进飞虫”,直接说起了计划,“村子周围都是眼线,内里定有空挡,我们直接落到村里!” 顾清风哈哈一笑:“得嘞!” 余斗又道:“别忘了放绳!” 自己尚未经脉通达,无妨压制战魂翼的灵元波动,虽然融入夜色,但是靠近地面,定会被村子里的战士察觉! 所以,哥俩必须扬长避短。 一个利用墨梅战魂翼,快速逼近村庄。 一个开启幽灵行者,帮助三人悄无声息的潜入! 第195章 潜入 第195章 潜入 九渊城东二十里,丘陵起伏之处,黄家村。 因为早年异兽横行,荆棘之地的村庄都不大,黄家村有两千余人,已是规模不小的村庄。 夜色中,丘陵隆起处,可以看见哨塔耸立的轮廓,或是曾经防备异兽的年代所留。 古怪的是,荆棘之地早已因为《驯兽术》的传入,不再受异兽所扰,黄家村的几处哨塔仍旧亮起光芒。 其中人影晃动,传出些划拳猜码的声响。 村口道上,有许多闲坐的老少,掰扯家常、嬉笑玩闹。 看似寻常的的村落,几处路口皆有足够的耳目,外来之人若想靠近,必会有所惊动。 —— 殊不知,一团“黑云”在灯光稀疏之处落下。 消散之时,其中空无一物——身穿黑衣的余斗、严雀、顾清风三人,早已施展身法,各寻隐蔽之处。 他们皆有品阶不俗的闭气法门,就算村里藏着战灵强者,也极难察觉三人到来。 余斗藏身暗处,左右张望。 所见的村庄平静祥和,看不出任何异样。大小建筑,皆与寻常无二。他仔细嗅了嗅,并未在空气中发现幻心莲的气息…… “藏哪了?” 余斗沉住气,左手捏拳平举,右手将左拳无声轻按——这是小队手语,示意大家保持警戒,继续潜伏。 —— 三人的藏身的位置,位于村子东侧。 顾清风习惯趴了房顶,严雀则利用院落结构,移动潜伏。 余斗则是进了一处农家小院,躲在院墙的暗影之下。 他们离着九渊城过来的大道,不过一箭之地,稍从墙头探出脑袋,就能看见村口。余斗也算幸运,墙角暗影处,并无寻常村庄常见的鸡笼鸭拦。 否则还没叫人看见,反而引得一番鸡飞鸭叫,同样会打草惊蛇。 至于村里的狗…… 三人常常行走江湖,谁还没带点肉干零嘴? 就算投食无效,凭战骁级别的灵元之力,也能隔着数丈,将各种犬类放倒。 —— 过了一会儿,余斗等人渐渐熟悉环境,压下了心头不安。自忖是飞行而来,秋玄清等人走这二十里地,怕是要等上小半个时辰。 余斗索性背靠院墙,就坐在月光斜照的暗影之中。 他扫眼打量,灵元铺展,发现院内房中有两个气息,是一双年轻夫妇。言语窸窣,大概是聊些白日劳作、晚间饭菜之事。 正堂檐下,摆着一张老旧躺椅,躺椅边上,搁着一把简陋的竹马。 “……” 余斗正有所思,忽闻一轻一重的两个脚步声,从村中大道拐入,渐渐靠了过来。 “果然。” 他心里暗笑,此刻顾清风发来预警,余斗心领神会,身子一轻,从院内飘出了院外。好巧不巧,恰恰落在了严雀身边。 两人探身一看,看见一个佝偻老叟,牵着一名四五岁的孩童,正有说有笑的走进院中——佝偻老叟或许老眼昏花,但是四五岁的小孩子,说不准目能夜视。 余斗藏身的月影,怕是能够一眼看清。 “爷爷,今天宗德叔又发了好多红包,我抢了三个呢!”小男孩声音纯澈,听来几分可爱。 佝偻老叟笑呵呵的道:“你宗德叔觉醒了战意,曾是九渊帮的精英!你长大以后,一定要像他一样,学成本事,造福乡里!” 小孩“嗯”的把头一点,手里捏着红包,兴奋的直往屋里跑。 嘴里直叫唤:“阿爹阿爹,我抢了三个红包!” 屋里迎出个三十岁左右的精干汉子,满脸喜色的抱起儿子,吧唧一口亲在那圆嘟嘟的脸蛋上:“我的好儿子,真能干!” 小孩喜笑颜开,就把红包交到父亲手里,满脸期盼的道:“阿爹,晚饭时你可说了,只要孩儿抢了三个红包,就带我去城里玩!” “行行行!”精干汉子捏了捏儿子的鼻尖,眼里满是宠溺,“刚刚还跟你阿娘说呢——咱们阿宝这个月抢的红包,够给大家置办一套新衣裳了!” 语罢,还举起小孩,欢喜的转了好几个圈。 直到一位妇人出来说,已经放好了水,才由她带走儿子洗澡。 “呼……”精干汉子待得小孩走远,才长长松了口气。 他脸上笑容尽敛,浮现出几分不安,压着嗓子道:“爹,今天村里没啥动静吧?” 佝偻老叟摇头,却同样忧虑:“近来颇不太平,早些时候,就有几个年轻人进村,打听宗德的营生。” 听到这话,精干汉子顿时一惊,眼里光芒颤颤:“那该怎么办?我也听说,堂哥那边做的生意,似乎有些……” 佝偻老叟似乎有些累了,就在檐下的老舅躺椅坐下,悠悠向后躺倒。 越是如此,精干汉子越是着急,面色一狠,道:“要不,我也去替堂哥巡哨?” “……” 听得此言,老叟似乎有些意外,浑浊的眸子里,亦有些无奈。 他沉吟良久,缓声道:“你不是答应阿宝,明天带他去城里?” “嗯!”精干汉子倒是没忘记这茬,想起近来的收获,紧张的情绪缓和不少,“最近攒了不少钱,也该添些家用——爹,明天我一定替您换张新的藤椅!” “嚯嚯,好,好……”老叟松懈发笑,但是儿子的孝心,并未让他紧皱的眉心松开。 笑过两声之后,老叟的声音一轻,莫不悲凉:“明天去城里,把孩子他娘也带上。” “哎?”精干汉子一愣,“爹,花儿也去,谁顾着您?” 老叟话未说完,字句虽轻,却似用尽了浑身力气:“带上所有的钱,暂时……别回来了。” “爹,你说什么?”精干汉子大为不解。 自己的老父亲年近古稀,身子骨并不硬朗,真要无人看护,万一有个好歹…… 老叟也知事情艰难,但是活了一辈子,他尚未昏聩,努力坐起身子,拽着儿子的手,咬牙低语:“你该知道,宗德做的是……是杀头的买卖!” 原本温馨的农家小院,此刻犹如冰窟。 沉默,笼罩着檐下的两人。 精干汉子死死瞪着双眼,显然不肯弃父而去,他双拳紧捏:“只要能发财,管他杀不杀头!咱们穷了一世,难道还让阿宝跟着穷!” 老叟呼吸一滞,顿时有些气急,用力拽住儿子的手:“我们穷了一世,也平安了一世!明知是杀头的买卖,你还要去做,迟早害了阿宝!” “……” 汉子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正僵持不下,忽然听见东村口方向传来人声! “我去看看!”汉子甩开老叟的手,几个健步冲向院外 老叟急得想要追赶,但是步履蹒跚,自己脚下一拌,反而摔倒在院中。 精干汉子听到响动,下意识回过身来,本想去扶起老叟,却听见村口响起了连串的梆子声。 气息一急,狠心向外:“爹,此时定然有人闯村!我去帮衬堂哥,无论如何,也要给阿宝拼出条路来!” 老叟急切想要呼唤,然而胸闷气短,那声音卡在喉咙里“咔咔”作响,愣是叫不出声。 眼看儿子的背影就要消失,忽有一道气劲闪至,刚刚跑出门外的精干汉子忽的往侧一倒。竟连闷哼之声都未及发出,便滚摔在地。 “我的儿,我的儿啊……”老叟见状,顿时连滚带爬,顺手抄起墙边的利铲,哇哇怪叫的冲将出来。 黑暗之中,余斗、顾清风、严雀悄然离去,各自心情沉重。 “新朝将立,只有铲除幻心作坊,擒了贼首,才能让这里的百姓,过上真正的好日子!”余斗坚定本心,循着村中暗处快速移动。 与顾清风、严雀,各自监视一处要道。 但有人从东村口而回,往里通风报信,三人必定知晓! —— 黄家村,东侧村口。 几名“布衣妇人”,正从东侧而来——秋玄清、穆沙、红药、花仙儿四人,为了尽量靠近黄家村,特意在野地里绕了个大圈。 从西面绕到东面,这才走上大道。 此时在东村口,被几个闲散汉子拦了下来。 早有村民敲梆示警——内线有不少战士露出身形,紧盯村口情形。一旦发现异常,便会立即出面,并同时遣人回禀。 …… “几位小娘子,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一个皮包骨口的男子横手阻拦,目光滴流打量,见这四名女子虽然穿着普通,但是青春正好。 布衣之下的身段,亦是窈窕可餐。 秋玄清故作怯懦,低着头道:“回大爷,我们从李庄过来,要连夜进城。” 削瘦男子一副骷髅鬼像,眼神分外贪婪:“进城?干什么去?” “是这样——”秋玄清欠身行礼,“以前的九渊霍帮主,得封荆北王。我们听说王府在建,想着王府之中,自然要招婢女,所以才……” 她面露祈求,摸出几片灵元碎石,递过去道:“天色也不早了,请大爷通融。” 削瘦男子接了灵元碎石,掂量了一下重量,面色玩味:“李庄过来小八十里,山路崎岖,几位小娘子想必又累又饿,不如在我黄家村暂歇一宿?也好让……让哥哥我……” 说话间,男子便伸手去摸秋玄清的脸,好在秋玄清机警退后,堪堪避过。 她面色慌张,往周围一看,似乎想在黄家村口,找到什么可靠之人。然而夜色已深,正常村民早已回家。 接班村口的,尽是些闲散男子,有的十五六岁,有的三四十岁。 见了四位年轻女子,一个个目如豺狼,贪婪饥渴。 “嘿嘿!”削瘦男子冷冷一笑,向前逼近,“小妞儿别躲嘛,瞧你们几个满脸是灰,来来来,哥哥替你们擦把脸!” “我们……我们不走这了,钱也不要了……”秋玄清慌的往后一退,就想带大家离开。穆沙躲在几人身后,小心观察。 发现村中并无异状,暗忖余斗等人定然到位,于是佯装被撞失足,惊呼一声摔倒在地。 这般狼狈,引来周围一片哄笑。 削瘦男子见状,顿时喜笑颜开,搓手上前:“妹妹莫惊,哥哥扶你起来!” “……” 秋玄清是何等心高气傲之人,早已忍耐到了极点,看得穆沙冲自己点头,忽的拔下头上发簪,就似个寻常女子那般奋力一刺! 她本身武境不俗,面前又是个染了幻心糕的瘾君子,一簪之下,竟把对方的小臂直接刺穿! “啊!” 削瘦男子猝不及防,顿时惨叫! 秋玄清暗发狠劲,手腕搅动一下,再用力拔出,削瘦男子的右小臂霎时溅出血来…… “咳啊……” 剧痛之下,削瘦男子下意识捂住伤处,五官扭曲,好似癫狂的恶鬼。 秋玄清一不做二不休,一脚将他踢倒在地,趁着旁人未曾靠近,拉起穆沙就想往外跑。 黄家村众人见了血光,先是愣了一瞬。 旋即立即有人大叫:“杀人啦,杀人啦!快抓住那几个贱人!” 穆沙觑得一个人影疾跑向内,冲左右姐妹一点头——四人花容失色,齐作慌乱,迈开步子就往外狂奔。 东村口的十来个人,原本好似包围之势,但是夜色朦胧间,大家都像喝醉了酒。明明那玉手腰肢就在指缝间,却愣是抓不住。 眼睁睁看着四名女子左右迂回,渐渐脱离了视线…… “嘶?”其中一人追到腿肚子抽筋,还有些茫然,“这几个小娘皮,怎滴泥鳅一般滑溜,端的古怪!” 他身侧的哥们眼看追不上,白眼苦笑:“或是咱们多吃了‘糕点’,下午舒爽太过,这才腿脚发力,追赶不上。” 提起“糕点”,那人的眼睛贼贼发亮:“阿祖今天可是发了不少好货,待会儿再去要一块!睡觉塞过活神仙!” 哥们的脸上也浮现出怪诞之色,眼前明明是荆棘之地的凶险荒野,但是在他眼中,仿佛出现了缥缈仙宫,叫人迷离身陷。 “走走走!”他拉住兄弟,直转往回,“追个屁,找阿祖吃‘糕’去!” 两人一拍即合,哪里还管夜色里脱逃的“女贼”? 径回村庄,直寻那位置隐秘的逍遥极乐之所,殊不知—— 村子里,顾清风跟着某个战意外泄、行色匆匆的家伙,离了藏身之处,不知去哪里兜了一圈,回来之时面色兴奋:“找到作坊了!” 第196章 擒贼先擒王 第196章 擒贼先擒王? 确定作坊位置,还只是其一。 余斗刚才也去转悠了一番,凭战骁武境,聚音成线道:“村子里的战士,都与幻心作坊有关,八个。” “一个三星战骁,两个战锋,五个战士。” 九渊城地界觉醒战士者,九成九入了九渊帮。 当初霍律迫于龙爷的威压,下令解散帮派,不过绝大部分帮众,还是留了下来。另谋生路者,仅是极少数。 余斗的灵元之力相当敏锐,村中战士多半不会刻意闭气。有心算无心,这般侦查结果,应是相当准确。 顾清风情绪复杂的笑了笑——就算黄家村的八个战士一拥而上,也不是自己的对手。然而,入村行动的难点,从来不是战力。 早先去的几处村庄,稍有风吹草动,便会引出村里老少…… “咱们才七个人,恐怕抓不走这些家伙。”顾清风想起之前情景,眼神透出几分冷漠,“待会动手,我不手下留情!” 严雀白天也屡次吃瘪,不过她身上并无杀气,劝道:“村里的作坊,左右同气连枝。如若当面斩杀,恐不利于新朝治理。” “嗯……” 余斗综合考虑,对严雀道:“待会儿冲突起来,我跟顾大哥负责绑人。你上半空,双手拉个绳圈接人!” 顾清风、严雀齐齐一愣。 “好办法!”严雀眼睛发亮,“我带有十丈长的麻绳,够么?” 余斗眨眼一笑:“挂几个人而已,足够!” 顾清风跃跃欲试、摩拳擦掌:“那就……” 三人正要行动,忽然听得东村口被刺伤手臂的男子被抬了回来,那一路哭天喊地,听得人心里发毛。 待得动静消停,又有两人鬼祟靠近,一路说些“幻境”、“美人”、“欲求不满”的话。 看似两个病痨鬼,各自的眼中,却透出贪婪的欲望,仿佛有着什么好事,在前面等着自己。 余斗下意识竖起手臂,示意顾清风、严雀暂不行动。 先跟在两人身后,在村里七弯八拐,直到地势起伏处,有一处看似普通的农家小院——院子里灯火通明,传来推牌九、打麻将,或是划拳猜码的声响。 稀里哗啦,好不热闹。 院子下方半坡处,有一道黑不溜秋的木门。 门口杵着个眼眶深陷的年轻人,就似一根腐朽的破竹竿,歪靠墙边。 那两人走上前去,年轻人看得面目,有气无力的笑道:“你们还没吃够?” 其中一人搓了搓手:“哪能够啊,我巴不得泡在里头!” 另一人嘿嘿直笑,已然迫不及待:“可惜,刚才没逮着那几个小妞儿——要是拉来一起,啧啧啧!” 年轻人早已听说,脸上浮出怪诞之色:“阿祖说了,明儿便想办法,往村里弄些年轻女子,供大家‘使用’——霍帮主要建王府,大把女子想去王府效力,有的是机会!” 两人闻言,顿时喜笑颜开,双方招呼一番,便由年轻人拉开木门。 令人意外的是,那木门之后,竟还有着一扇闸门。 待年轻人抬起闸门之后,两人鱼贯而入…… —— 暗影中,顾清风见着闸门关闭,伸手指向坡下的另一处院子:“黄家村的幻心作坊,就在那个库房!” 余斗分辨一眼,嘀咕道:“上下两个院子,离着不到三十丈。这半坡山体暗藏玄机,其中或有暗道相连。” 严雀感知到坡上院子里,隐隐传出战骁级别的战意波动:“正主就在上面打牌,擒贼先擒王?” 顾清风听得院里热闹,摇头道:“东村口闹出动静,已经引人回来报信。贼首刚刚还在作坊里,现在却上来打牌……而且你们看,上面院子虽然不大,却聚了一两百人,恐怕有些蹊跷。” 余斗看出端倪,分析道:“贼首此举,或是在引君入瓮——村里的作坊规模,是城里数倍,他们手里必然囤积了数目不少的幻心散!” 说话间,余斗、严雀相视一眼,两人都中过幻心散的毒,深知其中紧要。若是莽撞冲入院中,那些看似普通的百姓扬手洒出幻心散来,三人岂不是阴沟翻船? “哥,我着过幻心散的道,有经验。”余斗眼皮一搭,计上心来,“我应付上面院子,你走作坊,从下面搜索驱赶——准备两个空的虚戒,把里面所有东西,统统收走!” “里面的人如果佩戴虚戒,也一个不留!” “根据之前的经验,作坊里应该没有孩童。半坡门后,又多是成瘾的‘糕民’,若欲阻拦,直接灵元震晕即可——那些战士敌不过你,自会向上逃窜,到时我一并料理!” “得嘞!”顾清风白天憋了一肚子火,正愁无处发泄。 听了余斗的计划,顿觉心明眼亮! 余斗看顾清风往作坊摸去,再对身边的严雀道:“你就在院子周围埋伏等候,如若” “我已在虚戒备好绳套,绑好一人,你就接一人!九渊帮原来装备了破灵箭,千万小心!” 严雀“嗯”的应声,也不知想起来什么,俏脸兀的一红:“你也是,莫要再中了那淫邪之毒——黄家村附近,可没有溪水让你跳!” 余斗只是点头,按他的性格,自然说不出“找你解毒”的骚话。 暂且分别后,他心里咚咚直跳。 说起来,也多亏了那份迷幻猪爷的幻心散,自己和严雀才会更为亲密。 …… “呼……” 余斗突了口气,目光往下一找,在月影之下分辨出顾清风的身形——已经摸到了作坊所在的院墙外。 眼看顾清风翻墙而入,余斗也不含糊,直接了当的现出身形! 半坡小门外的年轻人见状,下意识辨认一眼,诧异的发现是个生面孔,正欲呵斥时,忽觉眼前一懵,仿佛脑仁被人抽走,登时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来自战骁的灵元冲击,稍不收力,就有可能灭杀普通人。 余斗未下死手,已是那小子的造化! “小爷可从来不懂什么叫做心慈手软……”余斗历经磨难,多曾遭遇生死危机,性子里难免多出几分狠辣。 在他看来,任何帮助幻心作坊的人,都难逃其罪! 无论男女老少! 无论是否之情! 而当他出现在坡上院门之时,里外之人的表情,都有些精彩。 —— 黄家村人见了生面孔,自然心生警惕。不少人摸向腰间,或是探向虚戒,不知要取武器,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而余斗扫眼之下,意外发现厅内牌桌上的主人,一张国字脸,瞧着竟有些面熟? 对方察觉动静,视线穿透院子,对上余斗的目光,也有些惊讶。 “赵……赵堂主?”国字脸的中年人站起身来,眼中满是警惕,手下几人默契散开,随时围攻进入院内的余斗! 余斗借着灯光辨认一眼,忽的想起对方的身份。 他莞尔发笑,戏谑唤声:“黄宗德?” —— 半年前,余斗伪装成“矿工赵小铭”,潜入九渊矿场。 正是在矿场之内,见到了身为监工的黄宗德! 此人身怀战骁武境,是树老的得力助手。九渊变故之时,他选择遁逃返乡,并继续制作幻心糕,以此谋取暴利! 院里的百余人听他们相识,却未曾放松警惕。 眼看余斗走到院子正中,更是有人上前阻拦,不许他再靠近堂屋。 “呵……”余斗好整以暇,也不着急硬闯,扫眼左右,淡笑道,“黄宗德,霍帮主得封荆北王,树老晋级战豪,今日出关。知你在黄家村营生,都念你劳苦功高,想请你回九渊城效力!” 旁人一听,不免眼前一亮。 嘿哟,喜事啊? 可是看向黄宗德,却见他嘴角抽搐,笑意古怪:“霍帮主晋升王位,黄某自当投效。不过——赵堂主悄无声息的来到此处,怕是另有目的?” 半年前的“赵堂主”,仅是个落魄矿工,浑身并无半分战意波动。 可是站在眼前的余斗,面对重重战意的冲击,犹自岿然不动。并且,黄家村周围有着重重防线,若他没些手段,如何到得此处? 黄宗德早把蹊跷之处看在眼里,不敢有着丝毫侥幸。 “我就不能,来寻你推把牌九?”余斗语调戏谑,正欲向前一步,但是一个半百老农,却手持镰刀抵在近前。 半百老农面露凶光,只要余斗再向前一步,他便会毫不犹豫的挥舞镰刀! 而这个年龄的普通人,灵窍与孩童一般脆弱。根本扛不住灵元攻击,稍有触碰,便有性命之忧——这也是顾清风等人吃瘪的原因。 “推牌九,好哇?”黄宗德压根不出来,就站在众多村民身后,笑呵呵的道,“明日我去九渊城,拜见荆北王,再与赵堂主推牌九!” 他面上轻松,背后却是冷汗直流。 眼前的家伙虽然年轻,但是独对百余人,气场上竟还占了上风。 其真正实力,恐怕极为恐怖! 黄宗德摸不准余斗底细,只能抬出霍律,试图缓和眼下之局。 …… 随着旁人逼近,可供余斗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眼看陷入窘境,一点奇妙的战意共鸣,起于二十丈外! 那是…… 流风宗,刀主阵! 顾清风动手了! “明天?”余斗冷笑,果断向前。 那半百老农果真行凶,又薄又利的镰刀猛的砍过来——咵哧! 院子里金光骤起,那老农气力不俗,但是一刀砍下,并未让余斗血溅当场。反而砍出一串火花来。 细长的镰刀,也砍崩了口子! 老农右手直抖,惊恐的发现,眼前的余斗浑身绽出金光,一副轮廓刚硬的甲胄,披挂在了身上。 “战……战魂甲?”黄宗德见状,顿时一慌,不过仍旧强撑,“赵堂主,真是深藏不露哇!这天底下,竟有如此年轻的战灵强者?” 余斗凭着战魂甲的防护,生硬挤开几个村民的阻拦,靠近了堂屋大门:“黄宗德,咱们也别浪费时间——树老出关,察觉你用幻心糕配方谋取私利,令我带你回去。” “树老……” 黄宗德额前颤颤,想到那个枯瘦老头,心底升起一股难名的恐惧。 树老虽然仗义,但是对待谋取私利者,向来杀伐果断! 哪怕自己,曾经跟了他十年! 想到其中下场,他咬牙冷笑:“赵堂主,我这一去,怕是回不来了吧?” 余斗凭着战魂甲之威,暂时迫开众人,不置可否的道:“你若执迷不悟,我便取你项上人头,回去交差。若你悔过,没准树老念你多年苦劳,还能饶你不死。” 还别说,树老跻身战豪,又向余斗低头,念及羽翼,还真想过保全九渊旧部。 否则,自己岂不是羽翼全无? 任由龙爷摆布? 只是消息阻塞,若非余斗至此,树老今日出关之讯,黄宗德根本无从知晓。 “在我前面,有个跟了树老二十年的兄弟……”黄宗德表情抽搐,情绪略有癫狂,“就因为偷了一百灵元玉,就被那老东西剁了手脚,用木桩穿腹,挂在矿窟之内示众!” “任其死去也就罢了,树老偏不作罢,每日还替那兄弟疗伤止血!足足折磨了近一个月,那人才忍受不住,咬舌自尽!” …… 黄宗德说着,眼里闪过明明的恐惧,但是左右皆是乡亲父老,他也底气十足。 反向余斗冷笑:“荆棘之地即将立国,霍帮主进位荆北王,肯定不想治下之地,闹出屠村惨案吧?若是失了民心,盯着王朝宝座的,可是大有人在!” “嘶?”余斗闻言,反觉哑然。 就这么个幻心糕贩子,还懂民心? 你他么不就是分了些好处,换区村民信任,自愿充当你的人肉盾牌? 正暗自鄙夷,黄宗德却以为抓住机会,放轻了语调:“赵堂主武境深厚,在下自认不敌。不过树老那边,在下于心有愧,无颜再见。还请赵堂主高抬贵手,予个商量。” 余斗回过神来,眼前已有七八个村民,用大竹竿子抵住自己,场面颇为滑稽。 他好奇问道:“怎么个商量法?” 黄宗德一听来了机会,眼珠发亮。 故作亲热的道:“赵堂主,我这儿有一批最高品质的幻心散,你看……” 第197章 其人之道 第197章 其人之道 坡上院子,气氛紧张。 余斗身披战魂甲,独对黄家村一百多村民。虽然未起冲突,但是余斗释放的灵元威压,已让不少人腿脚发软,几欲跌倒。 黄宗德到底是个老江湖,分辨余斗的灵元威压并未达到战灵层次,他也开启灵窍,以灵元之力,护住院中村民。 眸子里闪过丝丝寒意。 心下暗忖:他身上的,或许不是战魂甲?而是某种防御战技? —— “你有幻心散,应当上交树老。”余斗早把他的神色看在眼里,不慌不忙的道。 黄宗德也不着急,故意道:“黄某的意思是,我可以将这批幻心散,献给赵堂主,就当交个朋友。” 余斗眼神一凛:“你在收买我?” “赵堂主哪里话!”黄宗德笑容市侩,“些许心意,不足挂齿——” 说话间,他抬起左手,亮出指上虚戒:“赵堂主或许还不知道,一份幻心散,就足以放倒一名战灵!鬼镰帮的猪爷,就是栽在幻心散上!” 猪爷遇刺的前夜,黄宗德便逃出矿区。 所以并不知晓,眼前的“赵堂主”,正是计杀猪爷之人。 当然,他所言非虚。幻心散的药效非同凡响,一般战灵强者来了黄家村,也未必讨得便宜! 何况眼前之人,似乎并不具备那个级别的实力! “所以,你是在威胁我?”余斗玩味发笑,“猪爷有土河战意,尚且扛不住上品幻心散,何况是我?” 黄宗德也懒得继续装,嘿嘿冷笑:“赵堂主年少有为,栽在我这黄家村可不值当。不如各退一步?” 余斗察觉刀主阵越来越近,知道顾清风已然得手。 装出几分忌惮,继续拖延:“如何各退一步?” “这个好说……”黄宗德放下左手,挑眉道,“树老出关,黄某断无活命之理。赵堂主神勇无敌,将黄某当场‘击杀’,并缴获若干幻心散,自可向树老交差!” 不得不承认,黄宗德这样的老江湖,确实滑溜。 想也知道,一旦余斗接受他的条件,黄宗德定会远遁。凭着老道的江湖经验,以及战骁武境,何愁无处立足? 余斗呵呵笑声,似有意动:“若让树老得知,我岂不是白白赔上性命?” 黄宗德道:“实不相瞒,黄某手里的幻心散,数量甚多。至于赵堂主愿意交多少给树老,嘿嘿……” 他很清楚,眼前的“赵小铭”武境不凡,怕是瞧不上幻心糕。 而足够对付战灵强者的幻心散,则是有着不小概率,将其收买! “而且!”黄宗德瞧着余斗神色迟疑,进一步道,“黄某一定离开荆棘之地,不再出现!西荒也好,清澜也罢,定不会让赵堂主为难!” “……” 余斗眼角一眯,猛然惊醒。 不是黄宗德这么说,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真让这厮溜了,跑到清澜国制作幻心糕,岂不是害了一国之人! “东西给我,你——”余斗心思一转,张口道,“立即消失!” 黄宗德如蒙大赦,果断摸下手里的虚戒,却又借着村民的身形掩护,手里一拨弄,有所更换之后,才将虚戒抛向余斗。 余斗扬手接了,灵元之力往里一探,果真是幻心散——皆用油纸包成砖块,堆叠有三尺见方,两尺来高! 黄宗德冲村民使个颜色,那几个拿扁担竹竿的,纷纷发力,试图压住余斗。 “既然如此,待黄某稍作收拾,立即离开!”黄宗德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鄙夷——给你那点幻心糕,不过是虚戒里的四分之一! 老子带走的,足够在任何地方飞黄腾达! 哼哼,姜还是老的辣! 除了虚戒里,下边作坊之中,也还有着不少存货! 待会儿一并带走! 眼看交易达成,黄宗德正欲离开,前往坡下的欢心作坊。 …… 轰隆! …… 院外半坡处,忽传巨响! 那道闸门并着木门,一并被炸得粉碎! 如此变故,令得此处百余人齐齐一惊,黄宗德正待喝问时,忽然看见一个高瘦的人影,形容狼狈的奔逃过来。 嘴里高声直唤:“表舅,祸事了,祸事了!” 余斗听得声音熟悉,表情一时精彩。 硬顶着大概十几根竹竿扁担,回头一瞧——狼狈跑来之人,恰是在九渊矿区有过冲突的陈耀祖! 因为铺位、餐位,还欺负过余斗两回! 他神情慌乱、气喘吁吁,直冲进来道:“表舅,表舅!坊子被人扬了,货也被抢了!” 话音未落,小门处传来叽里呱啦的惨叫声,俨然是有人遭到毒打。 也有几个跑上来的,脸上满是恐惧。 事已至此,黄宗德怎还不知? 他眼眸一愣,看向余斗:“赵堂主,可以让下面的兄弟收手了吧?” 余斗莞尔,摇头道:“坊子没了,可以再建。但是我记得,你的侄儿陈耀祖,曾在矿区踢过我一脚。” 他说着,面转阴狠:“这一脚不还回去,我寝食难安呐!” 陈耀祖本就受了惊吓,乍然看见院中身披战魂甲的,竟是昔日的落魄矿工,顿时亡魂皆冒。 绕着跑到黄宗德身侧,拽着他的手臂哭求:“表舅,表舅!你快带我跑啊!” “……” 黄宗德也没想到,自己的侄儿还能闯下这等祸事。 眼前的“赵小铭”武境超凡,陈耀祖就是个“吃糕鬼”,身体虚垮不堪。真一脚下去,怕是直接踹上西天! “赵堂主……”黄宗德心里抽搐,皱眉道,“作坊毁了,幻心散也都给您了……小孩子不懂事,就不必计较了吧?” 余斗听到院外传来打斗声,嘴角微扬:“想好了?” 这种情形,异常平静的话语,压迫感反而更足! 不少手持竹竿的村民,浑身止不住发颤,额前冷汗直冒,眸子里透出明明的恐惧。 然而,虽是恐惧,但在重利之下,仍旧抵死不退! 左右都是同村之人,怎能在一个外人面前认怂? …… 饶是如此,也扛不住心里惊颤,黄宗德鼻息抖动,终是面色一厉。 他一手抓住陈耀祖,用力往前一掼,口中道:“我黄家村从来都讲道理,阿祖半年前踢你一脚,今日自当受还!” “表舅,你……”陈耀祖大惊失色,连忙想要挣扎时,哪里扛得住黄宗德的力量? 踉跄撞开堂屋前的两排村民,直扑到余斗跟前。 黄宗德面无表情,心里暗哼:“一个带‘表’的侄儿,也想拖老子下水?你自己踹出来的祸事,你得自己受着!” 余斗见状,怎会留情? 迎着陈耀祖,猛的一脚踹在他的腰间! 咔哧碎响之际,陈耀祖瘦高的身体,好似一个破麻袋般,竟被踹得倒撞飞出。 轰隆一声,陈耀祖把堂屋墙壁撞出道道裂纹,摔落之时已然七窍流血。惨叫着想要站起来时,才发现腰骨已经碎成齑粉! 剧痛之下,他的嗓子仿佛被痰糊住,言语不得。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满是恐惧之色。 手在地面胡乱扒抓,似乎想要找到一根救命稻草,然而余斗这一脚,除了踢碎腰骨,亦是断绝了他的生机! 陈耀祖在墙根扑腾没几下,便渐渐没了声息,嘴里汩汩的淌出血沫来。 如此情景,吓得院中村民齐往后退。 一个老妇人心惊胆战,嘴里哆嗦,惨叫道:“阿祖死了,阿祖死了……杀人了,杀人啦!” 这么一喊,院里的人还没动,院外围过来的村民,反倒激起喧闹—— “谁死了?” “阿祖死了?” “谁干的!” “就那那个,那个那个!” “弄死他,替阿祖报仇!” …… 余斗才刚刚收回脚,就又被十几个村民逼住,这次的“武器更多”,什么镰刀扁担、锄头竹竿,统统都往身上招呼。 得亏余斗的战魂甲货真价实,才免遭皮肉之苦。 他料理了陈耀祖,淡笑的脸上,透出几分挑衅:“看这情形,是打算把我留下?” 黄宗德眉心愈紧,他知道余斗能够一脚踢死陈耀祖。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真敢当着许多黄家村人的面,把人踢死! 就算是带“表”的侄儿,到底是沾亲带故…… 他终究不傻,也看出余斗蓄意找茬,而他院外的帮手,已将幻心作坊杀了个通透! 今夜,注定不能善了! “赵堂主。”黄宗德长长吐了一口气,看眼墙角的陈耀祖,摇头道,“你也没想走吧?” 余斗淡笑点头,忽而扬声道:“荆棘新朝将立,不允许任何人制造幻心糕、幻心散,等致人迷幻、滥食成瘾的毒物!” “我奉令捣毁所有幻心作坊,收缴毒物!” “一应案犯,皆要带回九渊城严加审查!” 他身上的战意波动,忽的向上飙升,直把周围的村民压得身形一矮。 正欲动手,黄宗德的灵元之力忽转雄浑,竟把余斗释放的战意威压,轻易抹去! 余斗惊疑时,前方传来黄宗德的冷笑:“嘿嘿嘿,赵堂主似乎……小看了黄某?既然你不想走,那就——留下吧!” 轰! 话音才落,余斗的灵窍忽然震颤,肉眼无法看见的维度中,似有地裂山崩般的威能,直直砸向自己! 玉品高级灵元战技,崩灵诀! 其威力之大,可在猝不及防之下,秒杀武境相同者! 黄宗德为三星战骁,武境略微落后。饶是如此,猝然一记崩灵诀,还是让余斗的灵窍,承受了不轻的伤害! 他略退半步,身上的战魂甲也微微闪烁。 左右村民以为黄宗德得手,纷纷拥上,试图用各类器具,杀掉眼前可恶的“凶手”,替陈耀祖报仇雪恨! “……” 余斗紧捏双拳,咬牙扛住崩灵诀,不料后续的灵元威压,亦如惊涛骇浪。 刹那间,自己犹如一叶扁舟,在波浪翻滚的海面颠簸不定,随时可能被浪涛吞没! “好强的战意灵元……”余斗心里错愕,一个黄宗德给自己带来的压力,竟不亚于当初的猪爷! 然而两者之间,存在着九级一境的武境差距! 一个是三星战骁,一个却是二星战灵! 诧异之余,暂时落入下风的余斗,倒是并未沮丧。 年轻的脸上,反而露出明朗的笑意:“看样子,我的弱点还很多……这趟黄家村,没白跑!” 呼……轰! 他被众多村民围困,一时不好施展,但是分辨一眼上风口,他果断施展天行翼——背后如蹿火苗一般,扑出一双梅红色的战魂翼! 凛凛神威,直把那些个凡夫俗子吓得一跌! 但是仍有不少死忠,还牢牢护在屋前。 余斗蔑然一笑,不待黄宗德脸上的诧异散去,闪飞至院子上风处,手里不知捏碎了什么,一股诱人迷醉的香味,顺风飘散! “不好!是幻心散!”黄宗德脸色大变,还想凭着雄浑战意掀风抵御,那香味早已弥漫开来! 院子里百余村民,连着那几名觉醒战意的黄家村战士,均未抵过两个呼吸,各自脸上浮现出怪诞的笑意,一个个脚底虚软,东倒西歪。 余斗还生怕药量不够,连拆了好几包,才总算停手。 再放眼看去,除了底牌不俗的黄宗德,院子附近已无一人站立——顾清风、严雀乖觉得很,在余斗飞身掠起之时,便各自撤开老远,避开下风处。 不过瞧见余斗用幻心散放倒院中之人,又大胆冲入,两人不免头疼:这小子(傻子),又逞能! —— 幻心散气息弥漫的院子里,余斗的视线有些朦胧。 他知道幻心散无色,不该影响视线。 这是致幻效果! 堂屋之中,早已被幻心散的香味填满。黄宗德不知使了什么法门,竟能屹立不倒! 看到余斗俯冲下来,眼神还有些兴奋——然而惊愕发现,这名年轻人似乎不受幻心散影响。 黄宗德的脸色接连变化,最终转为阴沉。 他冷笑出声:“赵堂主,好深的心计!用我的东西来对付我,端的好手段!” 余斗收起战魂翼,并不打算与之废话。 前后半年,武境虽有长足进步,但是面对幻心散,他不敢有着丝毫侥幸。右手斜下一挥,亮出雪烟刀的锋芒。 黄宗德见状,自知凶多吉少。 而在荆棘之地闯荡多年,他也不是吃干饭的——手里握出一柄细长弯刀,浑身战意澎湃而起,欲跟余斗决一死战! 第198章 一力破十会 第198章 一力破十会 夜色如墨,黑云遮天。 黄家村上坡院落,灯光四射,院子里横七竖八,有百余人陷入迷幻,瘫倒在地。一个个表情古怪,悲惨哭嚎者有之,狂喜癫笑者亦有之。 —— 余斗本还顾虑,这过量的幻心散随风飘去,会否伤及百姓。 但是转念一想,村民们多数拿了黄宗德的好处,不论是否之情,都是帮凶! 黄家村售卖幻心糕、幻心散,毒害他人,今日遭此一劫,也算善恶有报! 他眼眸一沉,脚下猝然发力,也不藏拙,背后血光一闪——梅红色的战魂翼,搭配一记登云步,所爆发出来的速度,连一些战灵强者都望尘莫及! 然而仅为三星战骁的黄宗德,竟在余斗身法闪动的一瞬,便做出了反应! 他刀尖一挽,划动之际带出些奇妙尾焰,亦灰亦白,似曾相识,又叫人难以琢磨。 扬手之时三魂爆出,其中两魂入刀,一魂成壁! 细长的刀尖挑斩迎上,好似掀起了一阵灵元飓风,叫人难以遮拦! 地品低级战技,碎灵击! “这家伙……”余斗先扛了一招崩灵诀,又撞上一招碎灵击,灵窍根基再扎实,也抵不过对手二三十年的功夫。 对决之时,难免脑中浑噩。 身上的战魂甲,亦有所黯淡! 不过电光火石的一瞬,余斗忽启《藏神诀》,将灵元收归体内。 集中力量,确保战魂甲不散! 嘭——轰! …… 院落堂屋,连着后边的屋子,登时被撞了个对穿。 一片废墟之中,幽香渐渐飘散。 黄宗德浑身血肉模糊,倒在土墙的碎块当中,而他呕出的鲜血中,亦有不少碎掉的内脏…… “你,你真有战魂甲,战魂翼……也是真的。”他多处骨头碎裂,动弹不得,呆呆的看着眼前之人,“你……赵小铭,你……你是余斗!” 昔日的“矿工赵小铭”,不过发现了几块灵元玉心,很难与东南大陆搅弄风雨的余斗联系起来。 而在被迫“验证”战魂甲、战魂翼的真伪过后,黄宗德才幡然醒悟! 原来荆棘之地的所有变故,都是对方的算计! …… 余斗凭着土河战意,硬扛幻心散的药效。眼看一番打斗惊动了整个黄家村,他二话不说,一脚把人踹晕,再用绳套,把院子内外几个觉醒战意的帮凶一并绑了。 严雀早已展开鹤灵青羽,和顾清风各拉一头绳索,在半空等候。 余斗忙活几趟,便把黄家村幻心作坊的主要案犯一串带走。 待那些村民赶到,哪里还见众人踪影? …… “豆豆,没事吧?”顾清风拽紧绳索,笑声问道,“幻心散那么厉害,你扛得住?” “咳——”余斗伴飞在后,并不平稳,“扛得一时罢了,迟早陷入幻觉。须以凉水冲洗浸泡,才能快速缓解。” 顾清风知他带有不少清水,放缓了速度:“要不你先‘解毒’?” “嗯……” 非是余斗能扛,而是飞离黄家村,他感觉自己并不迷糊。 怎料晚风一吹,致幻效果随之增强。 还挺上头? “我先看看。”余斗面色镇定的笑笑,在黄宗德的虚戒里翻翻找找,果真找到两个战技卷轴! 玉品高级,崩灵诀! 地品低级,碎灵击! 都是相关灵窍的特殊战技! 可惜的是,两个卷轴均剩一次,不能与多人分享。 “灵窍战技,很是不同。”余斗深吸一口气,把虚戒里有价值的东西通通收走,冲左右一笑,“我先向老李请教,回头大家再一起练习!” 多一种手段,便是多一张底牌! 黄宗德仅是一帮派舵主,武境平平无奇,却有如此手段。 换成一般学院弟子,恐怕真要吃瘪! 非是余斗一力破十会,硬靠战魂甲把人撞废,怕是不好分说。 说话间,他的身子又往下跌晃,叫人不禁皱眉。 严雀想起上次“中毒”的情形,此时心有余悸,也不管余斗乐不乐意,从虚戒里引出清水,化为一道柔和的清流,直往他身上冲去! 哗啦! 夜空之中,溅开一朵水花。 余斗被淋了个透心凉,表情有些呆傻:“雀儿,你别……咕噜咕噜……” 话没说出一句,严雀又泼出大片清水,好似下起了骤雨,都往余斗身上淋去。直把他身上的幻心莲香味冲得七七八八,才总算住手。 “哼哼!”严大小姐俏皮一笑,“免得你待会儿迷迷糊糊,我才懒得背你!” “好嘛好嘛,多谢大小姐替在下解毒!”余斗渐渐摆脱幻心散的致幻效果,脑袋犹自发胀,冲二人点头道:“玄清、穆沙她们还在村东,黄家村出了变故,我担心她们不好回来。” 严雀看他飞得飘忽不定,提这八个人飞,恐怕力有未逮。 于是道:“那你快去接应,我和顾大哥把人送回九渊城,交由荆北王发落,便折返寻你。” “行。” 余斗淋得一身凉透,不禁大口呼吸。身形顿在半空,瞬间被顾清风、严雀甩在身后。 他默念《藏神诀》,维持灵窍清明。 正要折身向东,寻找同伴的位置,灵窍感知范围外的混沌之处,忽的亮起一点光芒! “刀傀阵法?” 余斗面色一惊,“玄清出事了!” 他猛咬舌尖,用口腔里的痛感,驱散头脑的昏沉,梅红的战魂翼色转墨黑,顿时与夜空融为一体。 悬停的身形宛如离弓的羽箭,半空里“咻”的一响,直往刀傀阵立起之处疾速飞去! …… 黄家村东,荆棘荒野。 荆棘之地半年变故,说是改天换日、开辟新朝,但是仍有数之不尽的隐患。 从九渊城流传出去的幻心作坊,便是其中之一。 幻心莲随处可见、成本低廉,幻心糕在许多酒楼、赌坊,都极为热销。 论起制作工艺,成品等级,这黄家村的幻心作坊若论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 并且,黄家村除了对外供应幻心糕,还有令武境高深者,都欲罢不能的极品幻心散!由于极少人知晓配方,幻心散的价格,相当于同等体积的灵元玉! 可谓是极其昂贵! 如此一来,黄宗德半年积蓄的财富,对比他三星战骁的未经,已然达到一个相当恐怖的程度。 当然,那些财富,如今都落归余斗。 而周边之地,有人慑于幻心散的强大药效,只敢和黄宗德做买卖。自然,也有人贪图幻心散的配方! 这些人来自荆北三城之境,多是没了帮派,又不想遵从新朝法令的亡命之徒。 而他们既然敢来,自然早早踩点,做足了准备! 光是战骁好手,就来了二十余人!算上战锋、战士,竟有百余之众,趁着夜色渐渐向黄家村逼近! 想也知道,定是某个大城帮会的残余,想要另谋生路。 他们计划把黄家村团团围住,凭着绝对优势的武力,一夜之间彻底屠灭! 一个黄宗德再如何厉害,他黄家村拢共没多少战士,还能敌得过这一百多人? 至于那两千平民,便与猪狗无异,杀之即可! —— 然而事有不巧,正当这百余人逼近村庄,打算散开合围时。 冷不丁发现荒野道旁,竟有一处篝火? 遣人上前打探,居然是四个打扮朴素的……妙龄女子? 大晚上的不回家,就在篝火旁闲聊说笑,一边还用竹签串些肉类面筋,撒着调料炙烤。 手上烤串滋滋冒油,散发出迷人的香味。 如此情景,反把贼众唬了一跳——这是唱的哪出? 荆棘之地素来凶险,入夜之后的荒野,常有异兽游荡。此处离着黄家村少说三五里,她们该不会…… 该不会是……女鬼吧? 晚风扑簌,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蹿入脑海。 愣是让这百余战士,迟疑了小一刻钟。 直到黄家村的方向,隐隐传来些古怪波动,他们才下定决心,上前“摸点”。 篝火旁就四个“烧烤妹”,贼人倒也谨慎,直接派出八名战锋! —— 不消说,在黄家村东郊烧烤的,恰是秋玄清、穆沙、红药、花仙儿。 她们今日屡番吃瘪,待完成“打草惊蛇”的任务,料定余斗等人不会失手,心里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横竖不赶时间,姐妹几个跑这几十里路,早已乏了,便升起篝火,烧烤闲聊。 还没吃上呢,就看见野地里围上来八个黑影,明摆着的不怀好意! 穆沙机警起身,挡在最前面,冷斥一声:“尔等何人?” 八个兄弟听得响动,看清身形,发现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顿时眉开眼笑:“啧啧啧,好水灵的小丫头。” “哎嘿,这腰细得,真像我下一个小妾!” “那还有好几个呢,咱先一起爽了!” “我要那个脸白的!” “我要娇滴滴的那个……” “我要那个那个,好生养的那个!” “嘿哟卧槽,这身段,刚才没看着!角度问题,角度问题!这个我也要!” …… 接连而来的污言秽语,早让篝火旁的女生怒火中烧! 秋玄清凤目微眯,掠扫一眼,低声喝令:“八个战锋,穆沙、红药——杀!” 余斗的“大小丫鬟”,向来都听秋玄清的话,此刻得令,穆沙脚踏乌光,骤然出剑——明明是个小姑娘,竟在众人面前踏出残影! 她手中的利剑,亦发出轻细的锋鸣! 那一线锋响,好似透入耳郭,直入脑海! 天品中级战技,幻光步! 玉品高级战技,影刃! 众人只觉黑暗之中剑光一闪,其中四个战锋武境的大汉,身子齐齐一僵,竟然未能作出任何反应,便东倒西歪,当场丧命! 而余下四人,脸上的惊愕表情尚未化开,忽闻一个妖媚之声:“这几个给我!” 慌乱之际,一道刺目的红光铺面而至,其中的迷幻与杀戮,叫人既是沉醉,又是惊恐! 仿佛有一个靡靡之音,在耳畔娇唤轻吟。 但是藏在血光下的锋芒,却让自己血溅当场! 玉品高级战技,锐步! 红药一击斩破两人咽喉,又凭空“洒”出一片猩红血雾,罩住剩余两人。拂袖归身之际,玉手轻轻一合,那血雾之中迷离彷徨的二人,七窍骤然爆开! 精血丝丝剥离,瞬息毙命! 无力仆倒时,竟如冢中枯骨,再无人样! 见得这手,不禁把暗处望风的贼人吓了一跳,秋玄清等人亦觉惊讶。 姐妹们朝夕相处,竟不知红药合适练了这般战技? 这实战效果…… 简直骇人听闻! “嘻嘻,大丫鬟,我可不比你差!”红药懒得去看地上尸体,冲穆沙扬起下巴,笑容分外得意。 穆沙早已养成习惯,灵元之力搜索引动,将八人身上的虚戒一并收走。 正待言语时,秋玄清眉心微凝,似乎有所察觉。 果断起身:“有些不对,我们快走!” “嗯?”花仙儿果断收起烤串,左手里青光一闪,由千年丝萝乔打造而成的法杖,已经握在手里! 法杖上镶嵌的暗灰色天品异兽核,释放出强烈的辉光,宛如漆夜之中,璀璨夺目的星辰! 穆沙、红药正待抽身,可是四面八方,出现了无数黑影! 原来,在那八人“摸点”之际,百余贼人绕路向前,如果八名战锋,解决了四名女子,他们便突袭黄家村。 但是现在,四名女子有所古怪,竟在转瞬间击杀把人。这百余贼寇被迫下脚步,顺势合围,渐渐向圈中逼近。 “他们……竟有二十多个战骁!”秋玄清原本不惧,但是铺展灵元,发现这并非普通贼寇,难免有些紧张。 己方四人,仅是一战骁三战锋的阵容,又是荒野直接对敌,如何战得过二十余倍的敌人? 可是…… 秋玄清凝眸看眼黄家村,嘴里轻念:“豆豆还在村里抓人,不好惊动,我们要尽量拖延!” 一念闪过,西荒公主拔出佩刀,跺足之际开启一道淡如云烟,却又沉稳厚重的阵法,明显的御劲加持,让劣势中的同伴稍显心安。 地品中级战技,云垂阵! 增加战阵范围内,所有队员的攻防属性! “姐,我们只有四人,他们一百多个,怎么打……”穆沙最是聪明,但是身处此局,心底却有些落空。 秋玄清终究是西荒公主,处变不惊:“他们人多,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以我为头阵,穆沙、红药为左右翼,破开口子,让花仙儿主攻!” 第199章 野外大战 第199章 野外大战 在秋玄清的带领下,四人小队竟向百余人组成的包围圈,发起进攻! 她根本不看面前有谁,冲阵之时双手擎刀,悍然劈下! 刀锋破空,带出灿然炎光! 玉品高级战技,力劈华山! 西荒战技的沉稳厚重,搭配炎墟战意的炸裂爆燃,一击之下,便将眼前人群砍开一个缺口! 休看秋玄清惯使的战技品级不高,须知玉品战技,才是战灵范围内最为常见的战技。 余斗常用地品、天品,那是因为招招都要搏命。 凭他的战骁武境,其实难以为继。 秋玄清知道敌人不算太强,挑选玉品战技起手,乃是恰到好处! —— 红药、穆沙见状,压住本能的怯意,一个手执利剑,一个取出血色弯刀,凭借高人一等的身法,在队伍两翼带出一片血光! 眼看第一波冲击得手,花仙儿用法杖尾刺扫开几人,趁机吟唱! 一息之间,澎湃的琼华战意导入法杖,在其精准的引导下,在离地五丈的半空里,构建出一座嫣然淡粉的奇妙光阵! “落!”花仙儿俏目一厉,口中轻斥! 只见那座约有十丈方圆的淡粉光阵,随着花仙儿法诀引领,蕴光飚射,向四人阵型之外,展开猛烈轰击! 玉品高级战技,落春阳! 轰轰轰! 轰轰! 轰轰轰轰! 黄家村东郊的响动,宛若炮火轰鸣,顿时把那群贼人炸得支离破碎,魂飞魄散! 就连秋玄清,也被琼华战意的强大所震撼…… 看见被花仙儿一招杀伤的贼寇多达数十,不禁咋舌:“这是五星战锋?” 哪怕是自己全力进攻,也很难达成同样的效果!须知,今日的秋玄清,已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八星战骁! 她见姐妹们一击得手,心态已由“拖延”,隐隐有些“求胜”的意思! 而众多贼寇在惊颤之后,仍然悍不畏死,选择一拥而上。秋玄清疾声下令:“分立三角,虚戒准备!” 穆沙、红药、花仙儿早有操练,将秋玄清让回阵中,自己三人撑起阵脚。 秋玄清知道此一击关乎成败,砰砰砰的爆出三朵战魂。 火红色的,为炎墟。 云白色的,为云垂。 而此刻最为闪耀的,是霜蓝如冰的——玄霜战魂! 就在贼众合围涌上之际,秋玄清临危不乱,浅喝一声:“放!” …… 阵脚三女齐齐扬手,将虚戒贮存的清水皆尽送出,各凭灵元之力,将其向外推送! 一股玄霜寒意,骤然铺开! 尚未落地的清水向前冲涌飞溅,并在覆开十余丈后,瞬间凝结! 咔……咔! 明明是七月夏夜,眼前却宛如凛冬! 寒霜覆盖,水流冻结! 圈内五十余人,皆尽动弹不得,成了一个个人形冰雕! 地品高级战技,千霜雪! 花仙儿见状,立即默念法诀——半空之中再度出现淡粉阵法,落春阳的强大攻击,无情砸落! 由是秋玄清下手极重,霜雪之力不仅冻结了清水,一些武境不及者,甚至连血液都已凝固! 寒霜覆体时,便已是个死人! 而花仙儿的第二轮攻击,直接将不少冰冻的贼寇,砸成了寒烟直冒的齑粉!如此配合,直令人拍案叫绝! 话说回来,花仙儿终是个五星战锋,落春阳的攻击范围,还无法媲美千霜雪。 不过—— 圈内乌光再起,穆沙灵巧出击,对侥幸躲开落春阳的贼寇,进行无情“补刀”。让傍近十余丈内,成为一片死域! 红药本想效仿,可是待她反应过来时,穆沙已经回归本位。手中利剑望地一甩,锋啸咻咻,溅落一串血珠! 秋玄清冷冷笑声,刀指圈外愣住的贼人:“无知草寇,还不快滚!” 两波冲杀,解决的敌人七十有余,这般一边倒的局面,按说可让贼寇作鸟兽散。 花仙儿终是一介战锋,施展三次“落春阳”,便是极限! 何况拼至此刻,能够伤到的战骁不过三五之数。纵然有些砍伤、冻伤,但是并未造成击杀。 所以,场面上虽占优势,但是己方的处境,仍旧岌岌可危! 看似稀疏的包围圈,却有二十余名战骁! 秋玄清再自信,也不认为初出茅庐的自己,能够轻易战胜荆棘之地的亡命之徒。 故而呵斥,试图吓退敌人,脱身自保。 …… 然而,对方此行的目的,便是要强占了黄家村的幻心作坊。自然早早作好“人为财死”的准备。 在此遭遇“阻击”,贼首一面感到意外,一面又觉惊喜。 毕竟,阻击自己的,乃是四名妙龄女子。 虽然打扮朴素,但是战斗之中,早已窥见她们容颜不俗,身段美妙。 在荆棘之地,女人的价值,远远超过男人! 如果女人的样貌出众,且觉醒战意,更是值得天价! 将之献给一些大帮派,或者当下的荆棘新朝,所能换取的财富,足够一辈子荣华富贵,所以…… “这四个妞儿非同凡响,弃之可惜!” “不如把她们四个擒下?嘿嘿!” “看这样貌身段,我们能够拿到的价码,恐怕比黄家村多上数倍!” “说的在理,虽然有些损失,但是这一趟——没白来!” 几个受伤的战骁恼羞成怒,自然附和: “擒了她们,我先上下弄一遍!各位老哥放心,折旧这块,小弟一定付钱!” “你上下,那我前后?” 一番邪狞之言,让亡命徒们阴狠发笑。 各自眼里冒出贪婪的光芒,仿佛即将目睹一场极为精彩的“野外大战”。 —— 秋玄清不敢妄动,悉心计算:“他们还剩四十人,其中二十二个战骁——我们劣势太大,而且一个被擒,剩下的姐妹也不好施展。” 也就是说,拖不下去了! 她当然知道,荆棘之地的亡命徒极为可怕。落入窘境之后再求救,怕是平添麻烦。 于是,秋玄清赶在敌人再度迫近之前,心下一定,战意灵元锐利释放,在黑暗的旷野中,立起一座精妙的刀阵! 流风宗地品双人战技,刀傀阵! 周围的贼人哪里识得?战士、战锋犹豫不前,二十余名战骁则是凭借优势人数,将灵元威压联动向内,仿佛凝聚成一座无形的大山,重重的压在四名女子身上! 他们倒也好算计——如若四名女子承受不住,自然唾手可得。若是她们还能硬扛,局面尚且两说。 左右的同伴,说起来也是非亲非故。 此刻合围,你前一步,我后一步,皆有其中讲究。 别临了没能一亲芳泽,反倒赔上性命! …… 秋玄清刚刚立起刀阵,就被强大的灵元威压逼得香肩一颤,好在她是八星战骁,拉出单论,或是全场之最! 然而如此硬扛,也坚持不到数息——砰! 替队伍支撑许久的云垂阵,轰然炸碎。秋玄清鼻息一颤,紧咬的齿缝间,渗出殷红的鲜血。 没了云垂阵的御劲加持,穆沙、红药、花仙儿三名战锋,如何扛得住二十余战骁的灵元威压? 顿时娇息颤颤,支立不住。 那伙贼人瞧得分明,见四名女子浑身僵硬,一个个动弹不得,顿时大喜过望。 其中一个遭了冻伤的矮痩贼人,脚底动作奇快,好似野地里飞蹿的狸鼠,急急冲向圈内——四名女子已被压制,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而且,四名女子各不相同,先到先得,先得先挑! 秋玄清看得分明,正想强撑迎击,但是破碎的不仅是云垂阵,就连刚刚立起的刀傀阵,也在敌人的联手压迫之下,再难成型! 砰! 她赖以求救的刀傀阵,玻璃般崩碎。 内腑再受重创的秋玄清,猛的喷出一口溅血。莫说举刀迎敌,就连站稳身形,都显得分外艰难…… 她见几个贼人飞速逼近,手中战刀燃起炽烈火光。 嗷吼! 仍被冰封的十余丈方圆,忽的由白转红! 苍凉吟吼之间,一条炽炎缠绕的巨龙平地而起,光是那颗龙头,就有三丈长!龙身蜿蜒,好似数人合抱的参天巨木! 烈火扑射的龙尾霸道一扫,那矮痩的贼人慌忙抵御,却因冻伤在身,战意有所迟滞——噗轰! 龙尾一击之下,竟把矮痩贼人当场打爆! 炽热的火苗将其残骸烧得呲呲作响,破碎的皮肉骨骼,腾起连串黑烟…… 天品中级战技,炎龙翔天! —— 旷野中,炎龙咆哮,喷出足以把人烧穿的烈火,将周围的霜雪融化。而被冰封的残肢断臂,经过火焰炙烤,传出浓烈的血腥气息。 蹿入口鼻,熏得人几乎作呕! 穆沙、花仙儿从未经历过这等场面,一时花容失色,目光颤颤。 倒是红药镇定自若,不仅未曾推却,反而好奇的嗅了嗅。 心底对于这样的气息,似乎有些喜欢? …… 秋玄清看在眼里,心里一急,一时掌控不住炎龙,索性竭力一旋,令炎龙盘飞炸碎,宛似泼出燃烧的滚油,惊得那圈贼人纷纷避让。 刚刚才被烧爆一个兄弟,贸然尝试,怕是会落得个爆体而亡的下场! 美色在前,也要留得性命,才能享受! 更重要的是,随着恐怖的炎龙落下,圈内四名女子的战意波动,已被彻底压制。那名实力最强者,此时接连吐血,已经无力再战! “姐,我背你!”穆沙看秋玄清脚底虚软,努力挪到她身前,试图背起。 但是圈外贼人毫不放松,穆沙腿似缚地,向来轻灵的绝影战意,压根施展不开! …… 炎龙的火光,好似几名女子的希望,迅速散去。 贼寇们的身影,踏入冰火覆盖之地,各自脸上的狞笑,叫人不寒而栗、厌恶至极! 只不过,贼人的得意未能持续多久。 仅是堪堪踏入两步,墨洒的夜空中,蓬然炸开两道血光——那是一对梅红色的战魂翼! 出现之时,离着地面仅有不到二十丈! 恰在战魂翼绽放光彩,璀璨夺目之时,咻咻连串的破空之声,叫人心头一凉! 但是未及反应,东侧的十人接连中招——他们的身形轮廓,突兀的一抖,便失去知觉,颓然倒地! 玉品战技,散流霞! “豆豆!”秋玄清的刀傀阵虽然已破,但是身体运转的刀傀法诀,还是能够感知刀主的存在! 眼看余斗到场,半数贼人殒命,趁着身上压力骤减,再起刀傀阵! 顾不得身上伤势,扬声道:“上!” 砰砰砰,轰! 余斗落地之时,爆出三朵战魂,再瞬间融合,化为融合形态——乾坤山河塔。 他与秋玄清的主傀刀阵,又配合得恰到好处。 瞬息之间,将余斗的武境拉升到八星战骁! “三十四人,十一个战骁……” 余斗二话不说,灵元之力引得鱼尾霞镖咻咻飞回,梅红色的战魂翼猝然发力,整个人化为一道光影! 手上双魂汇聚,器魂合一,雪烟刀在旷野之中,宛若一颗璀璨的明星! …… 数息后,三十四名贼寇,皆被斩杀。 在战魂翼出现的一瞬,他们早已知道自己的下场。 余斗出击之时,许多贼人甚至没有全力抵抗——当然,余斗并不会因为敌人发呆,而心慈手软。 杀尽贼人后,他闪身回到圈内,秋玄清不想让他见到自己狼狈的模样,已洗去嘴边血迹。 冲余斗扬起拳头,嬉笑道:“就知道你能赶来——黄家村那边怎样呃?” 余斗看她面失血色,内息紊乱,暗叹一声:真是个要强的家伙…… 他顾及秋玄清的面子,也不点破:“都抓到了,顾大哥和雀儿把犯人送去九渊城,就会过来接应。” “那就好……”秋玄清松了口气。 穆沙早在战场搜索一圈,把能够收集的虚戒、财物,装进了一个布袋里。回来时笑眯眯的,俨然收获颇丰。 她递出布袋,道:“余大哥,战利品——哎?余大哥,你怎么浑身湿透啦?” 余斗散了乾坤山河塔,面色很是疲惫。 “中了幻心散,淋了些凉水……”他示意穆沙保管战利品,正想检查几人的伤势,耳畔忽的听见一些窸窣响动。 那声音…… 像在咬噬,像是咀嚼,在黑暗的荒野中,听来极为诡异,令人毛骨悚然! 而更令余斗心间一颤的是——循声看去时,愕然见到是红药背着身子蹲在地上,双手不知捧着些什么,正吃得津津有味! 第200章 预备:四阶觉醒! 第200章 预备:四阶觉醒! 余斗浑身一僵,跌退两步,极其少见的面露惊恐之色 花仙儿见他古怪,连忙搭手扶住,关切问声:“公子,你怎么了?” “她……”余斗稍显紧张,左手用力抓住花仙儿,右手颤颤巍巍,指向红药——在他视野里,红药身上,正散发出古怪的血光。 丝丝缕缕,流转缠绕。 魅惑人心,好似妖魔现世! 更让余斗惊骇的是——穆沙歪着脑袋,看了红药一眼,竟也“眼冒妖光”,非但没有阻止,反而露出“诡异”的微笑。 “……” 余斗瞳孔疾颤,正说不出话来,猝不及防秋玄清伸出玉指,一下点在眉心。 他鼻息浅哼,向后软倒的身子,被跟进一步的秋玄清抱在怀里。 “公子他这是……”花仙儿不明所以,眸子里尽是忧色。 秋玄清被沾湿了衣裳,却紧紧把人抱稳,摇头叹道:“应是在黄家村中了过多幻心散,又入了幻境……” 红药听见动静,凑过来道:“怎么了呀,一惊一乍的。” 她嘴里咀嚼,果真是在吃东西。 不过手里拿着的,赫然是之前堪堪烤熟的肉串——刚才蹲着,只是用身子挡风,方便洒调料。 余斗也是太过关心,加上幻心散的毒性没有完全退散,才会因此致幻。 秋玄清哭笑不得,压住身体的伤势,呼口气道:“穆沙、花仙儿,用担架抬人——红药,我们前后戒备,回九渊城!” —— 余斗醒来时,脑仁锥痛。 迷糊扫视,发现周围是熟悉的桌椅,墙钉上还挂着一套灰白色的学院制服。 “回来了么……” 他揉揉脑袋,坐起来时,感觉口燥舌干。 于是摸出一壶流风山泉,咕咚咕咚喝了个饱。 拨开窗帘,发现天光朦胧,黎明将至。 “穆沙、红药……” 余斗心里念叨,释放灵元之力一探,才发现两位女子并无异状,各在房中安稳熟睡。 “嘶?” 他疑惑的眨眨眼,无声嘀咕:她们若有异状,秋玄清定会先我一步察觉,当时似乎……是玄清将我打晕? “所以……是我的问题?” 余斗下意识摸出先后从黄宗德处收取的两枚虚戒,里面的幻心散,足可堆满整间屋子! 不知为何,他竟鬼使神差的取了一包拿在手里,昏沉之间,便要撕开纸袋。 —— 咚咚! 咚咚咚! …… 轻轻的敲门声,惊得余斗浑身一颤,登时反应过来。 “呼……呼……” 他气息抖动,粗喘之间,视线落于手心,浑身冷汗直冒。 “这害人的东西!” 余斗猛一咬牙,将所有幻心散,都聚于一个虚戒:“一定要彻底销毁!” 有摘星阁发布任务,荆棘新朝也致力“洗白”,制作幻心糕、幻心散的黑色产业,必将遭到灭顶之灾! …… “余斗,余斗?” 耽搁数息,门外传来严雀的轻唤。 屋里之人闻得仙音,立即抖擞精神,开门相迎:“雀儿,早呀!” 今日严雀穿的是一袭翠裙,瞧着鲜嫩可爱。 她见余斗无恙,轻拍胸脯道:“你这傻子,可把本小姐吓了一跳——没事了吧?” 余斗得见严雀,浑身轻松了大半,解释道:“没事……想是杀戮太过,着了幻心散的道。” “嗯,我都听说了。”严雀淡笑轻叹,“那一百多人,皆是北方诸城不愿归降的帮派余众,打算强夺幻心散的配方,不料竟被玄清她们碰上。” 这半年来,大家常在摘星阁历练。 关于荆棘之地的“清除”任务,占了不小的比重。 就连穆沙,也有上双的斩杀。 当然,昨夜之后,所有人的击杀数量,都会向上飙升! “有空么?我想去找老李。”余斗摸出两个战技卷轴,正是从黄宗德处得到的《崩灵诀》、《碎灵击》,“问问灵窍战技的事。” “好呀。”严雀欣然点头,“我师父定在水榭小院,替李前辈准备早餐,我也好请教些剑道难题。” 余斗心里欢喜,龇牙坏笑:“顺便,蹭个早餐!” —— 峡谷战区东北方向,水榭小院。 余斗、严雀来得“巧妙”,真就赶上了白曦准备早餐。 老李少见的未在溪边钓鱼,而是坐在院中檐下,指点岳战修行某种法门。 严雀乖觉,跟院中之人打过招呼,便钻进厨房,甜甜的唤声“师父”,十分自然的打起下手。 余斗飞过来时吹了些冷风,脑袋还有些迷糊,在院子里愣了一愣,才先向岳战行礼,叫声“老师”。 又才冲老李挤眉弄眼,大大咧咧的搬张凳子,就挨着他坐下。 也不客套,就把昨日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与他听。 老李悠哉悠哉,一边指点岳战,一边笑呵呵的道:“荆棘之地战豪频现,少爷功不可没呐!” 余斗白他一眼,又瞧着岳战的“操作”有些眼熟,哑然道:“岳老师在尝试战魂融合?” “嗯。”老李点头发笑,“练了几个月,快成喽。” “战豪武境的战魂融合……”余斗凝眸观察,试图习惯那个层次的战意威压。可是即便见过多次,每当触及之时,仍有顶礼膜拜的冲动! 他挪开视线,摸出两个战技卷轴,递过去道:“老李,昨夜遇上个三星战骁,差点输了。这是他用的战技。” 老李白眉一挑:“崩灵诀、碎灵击,嘶嘶?荆棘之地凶名在外,倒也人杰地灵——这都是极难修行的灵窍战技,未到巅峰战灵,应当极难得见。” 那黄宗德不过三星战骁,能够修成此等战技,他的灵窍天赋,定是非同寻常! 余斗心有余悸:“本以为几级武境优势,可以轻松拿下。但是硬吃这两招,我至今头疼欲裂。” 老李打量余斗一眼,见他灵窍并无伤损,才接着道:“那是自然,此类战技专攻灵窍,若非你根基扎实,恐有魂飞魄散的危险。” 余斗深以为然,凝眉追问:“你刚才说,灵窍战技会出现在巅峰战灵,这是何意?” “这个嘛……”老李深看一眼余斗,估量一瞬,继续说,“四阶觉醒之后,经脉渐转通达,由于战魂甲坚固无比,寻常招式极难破解。” “所以——”老李冲他笑了笑,“你的战魂甲,可曾防得崩灵诀?” “完全防不住!”余斗恍然大悟:“那我在战灵之前,便修行灵窍战技,岂不是……” 他眼透光亮,跃跃欲试。 口中的话语虽未说完,但是老李、岳战,都听出了言外之意。 也都感到欣慰。 因为余斗并未好高骛远,妄言什么跨境挑战。 他之所求,是相对踏实的“同级无敌”! —— 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响,老李笑容淡淡:“少爷,你的天赋心性,皆属上乘。但与老头子垂钓多年,这武学基本,还差得很远。” “所以你的岳老师并不急于求成,而是助你夯实根基。一项一项的把基础打牢,才能走得更远!” 余斗连连点头,眼巴巴的道:“老李,你看我现在如何,能不能修行灵窍战技?” 老李下巴往厨房一点,故意道:“严小姐早在鹤山初见时,就已习得灵窍战技。如今虽在少爷左右,实力却稳压少爷一头。待其步入八星战骁,应有资格,与那‘烈无敌’一战。” 余斗听出言外之意,眨眨眼道:“你的意思是,烈擎天在学院里无敌三年,是因为他有灵窍战技?” 老李不置可否,斟酌一瞬,道:“烈家底蕴深不可测,灵窍战技,只是烈擎天的手段之一。按‘臆像’之法,少爷大可想象,你有的,烈擎天全都有。” “并且,少爷没有的,烈擎天也会有!否则,他就配不上“烈无敌”的名头。” 这般言语,让余斗听得发愣。 自己有的东西,对方全有。 而且,对方的底牌,还比自己多? 如此对局,凭什么赢? 烈擎天如此,那清澜宗的王肃、王城呢? “我明白了。”余斗不曾气馁,反而斗志昂扬,“我一定会找到对局的‘胜点’!至少论起垂钓之术,烈擎天得给我磕头拜师!” 老李、岳战闻言皆笑:这小子,是真想赢! 这是无为学院,不是荒野乡村。 斗战神大陆强者为尊,谁和你讨论钓技? 只有胜者,才有资格钓鱼! 败者,得被扔去喂鱼! …… 畅聊须臾,白曦、严雀备好了早餐。 蒸透的玉米、包子、鸡蛋,疏密恰好的白粥,以及辣椒焖炒的豆角酸,瞧着朴素,却十分温馨。 余斗昨夜一战,斩杀甚多,但他从不以杀戮为荣,反而坐立难安。 早餐之后,索性跟老李在溪水上流寻个口子,各洒饵料“打窝”,临溪求渔。 或说,求个心境。 修心之举,不算蹉跎岁月,过去数月,严雀连番出战,亦有些疲惫。 她不懂垂钓,却向余斗借了鱼篓,以及三尺鱼线。 就在溪畔徒手逮了个小青蛙,将其绑在鱼线一端,再抛到附近的草窝、水泽,轻轻拉动,使其跳跃不止。 没过多会儿,便有一只更大的青蛙上钩! 顺劲一提,轻松入手! 余斗还在搓饵呢,不禁发笑:“雀儿,你这是跟谁学的?” “我娘呗。”严雀脚步轻盈,就像水上洛神,窈窕动人,“我小的时候,宗门并不宽裕。我爹忙着开码头、做生意。我娘就教我钓田鸡——黎明前出去,辰时再回来,师兄弟们都能喝上一碗田鸡粥。” 老李偷眼一瞧,发现严雀钓得熟练,在一旁打趣:“田鸡粥鲜嫩可口,香甜爽滑,对身体大有益处——不知老夫,中午有没有这份口福?” 严雀咯咯娇笑:“就知道李前辈贪嘴——我钓上一篓,便回去跟老师练剑。近了中午,便给你们熬粥。” “喔嚯嚯,有劳严小姐,老头子就先盼上了!”老李开怀大笑。 余斗向来不吃亏,瞪眼道:“老李,我可有日子没吃到你的烤鱼了,这回不许推三阻四——来了九渊峡谷,这感情都淡了。” 老李不甘示弱,翻了好大个白眼:“嘁,少爷明明是嘴巴淡!再说了,当初在镜水湖畔,你是天天寻我垂钓。” “到了无为学院,咱们各奔前程。这半年过去一百九十多天,我才见着少爷八回——就是备了烤鱼,少爷不来吃,老头子也没辙呀!” 这番话说得语调凄苦,明知是在逗乐,严雀愣是憋着,不敢乱笑。 余斗本想回怼,但是悉心一数,眼下已是七月,果真只来了八次水榭小院。 再看老李苍老的脸庞,想到老家伙命在旦夕,不由得鼻子发酸。 他低下头,轻轻将鱼钩抛入水面。 语调同样轻轻:“好好好,我尽量多陪陪你——唉你也是的,怎不叫你女婿,或是两个外孙一起钓鱼?垂钓不仅修心,还能解馋,多好的路子!” 好话说不到一半,余斗又恢复了往日模样。 宛如坐在镜水湖畔,彼此不问年岁,开怀畅聊。 老李自能听出几分成长,乐得把嘴一咧:“刚才严小姐跟来时,我闺女脸都黑了——女人家啊,总觉得咱们老爷们的兴趣,是在浪费时间!” 如此埋汰自己闺女的,也就老李了。 余斗忍俊不禁:“雀儿是剑道圣体,当然得抓紧习剑——万一我输了,不是得替我兜着么?” 严雀在不远处钓蛙,听得言语,俏哼道:“啊呀,你乐意让本小姐兜着最好!就怕你这大傻子一根筋,不撞南墙不回头!” 说着,拎起半满的竹篓,轻笑说:“我先回去啦!” 余斗冲她挥挥手,视线紧随,久久不忍挪开。 老李见他浮漂颤动,下意识想要提醒“上鱼了”,话到嘴边,又强行忍住——就这样,挺好。 毕竟,余斗走过鹤山道时,曾经说过: 若得伊人心,白首不相离。 不问镜水湖,今朝几口鱼! …… 一年的颠沛流离、生死闯荡,他已今非昔比。从那个只能仰望群星的落魄少年,变为名震东南的绝世天才! 难得的是,初心不改。 老李呆了数息,待严雀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之内。 才瞧着淡笑换饵的余斗,稍显郑重的道:“少爷的武境,已是六星战骁。是时候准备……四阶觉醒了!” 第201章 余斗耍流氓 第201章 余斗耍流氓 斜断东南的九渊峡谷,仅在六至九月有些温度,其余时间多数飘雪。 眼下正是七月,静静流淌的溪水边,青草连片,不远处的林子也有花朵点缀。 有一条石径,顺着林子,去到水榭小院。 “老李,你刚刚……”余斗搓上饵料,又抛一杆,嘴角噙着阳光的笑意,“让我准备四阶觉醒?” 四阶觉醒,是战士修行生涯中,极其重要的一次突破。 不仅可以凝聚强度超高的战魂甲,其灵窍也会获得蜕变,能够开启真正意义上的“灵元之眼”,明辨秋毫。 亦可修行灵窍战技,对战灵以下武境的修行者,拥有绝对碾压的优势! 但是,高收益的突破,往往也伴随极高程度的风险。 之前突破失败,最多武境倒退,伤损身体。 而四阶觉醒一旦失败,则是有着赔上性命的可能! 加上四阶觉醒准备复杂、耗费无数,许多不具备觉醒条件的修行者,甚至故意停在战骁武境。 通过缓慢的进度,来加固基本、积累资源,以求水到渠成。 譬如余家之主余化,其天赋比之鹤山宗主严泽,并不逊色多少,却因为一些缘故,武境停滞多年。 —— “不错不错。”老李接连上鱼,满脸喜色,“少爷不是想学灵窍战技?老头子有个法子,可以顺带准备四阶觉醒。” “真的?”余斗眼前一亮。 老李捋须颔首,侃侃而谈:“四阶觉醒的凶险处,多在灵窍之中。少爷预先锻炼灵窍,岂不是一石二鸟?” 余斗闻言,下意识问道:“老李,灵窍锻炼,是不是很难?” “嘿嘿!”老李见他机警,眯眼发笑,“不愧是少爷——咱们的神庭灵窍,皆是先天生成,与身体根骨一般,极难改变。” 余斗轻一点头,并不畏惧其中的艰险。 一边扯动鱼竿,一边道:“我该怎么练?” “简单!”老李说话间,水面溅起一串水花,有大鱼上钩! 他手里忙活着,嘴里顿了顿:“少爷只须把《藏神诀》练到第五境,即可应付四阶觉醒。” “唔……” 余斗愣了愣,旋即自嘲道,“当初在河间集,我一夜之间连破四境。但是过去一年,我自问未曾松懈,却一直没能突破。” “正常,正常。”老李有意点拨,“闭宫合脉的第五境,非同小可,通常需要战灵武境,方能修成。” 余斗面色不惊,反而恍然领悟:“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在武境突破之前,先修神庭灵窍。当初我能连破四境,想来天赋尚可,只要找对方法,一定能在四阶觉醒之前,突破《藏神诀》第五境!” …… 两人在溪畔垂钓,直至晌午。 至于细聊了什么事项,再无第三人知晓。 …… 余斗吃过严雀做的田鸡粥,辞别老李、白曦二位前辈,拉着严雀直奔九渊劫域。 “你这傻子,不是说好休息几天?”严雀见他兴奋,柔声道,“昨天中了幻心散,恐怕余毒未消。今日又来九渊劫域,不知要吃多少苦头。” 幻心散致幻,对神庭灵窍多少有些影响。 九渊劫域之内,又有数之不尽的灵体,摄人心魄。交错时空的劫域幻境,常常引人堕入,吉凶难料。 “我才知道,你也练了《藏神诀》。”石窟大厅里,余斗排着队,也没舍得撒开严雀的小手,“老李说,《藏神诀》练至第五境,即可免去四阶觉醒的大部分危险!” 午餐时,几人聊起修行相关,白曦敦促严雀之时,说出了《藏神诀》的名目,叫老李、余斗暗笑不已。 “第五境么?”严雀面露思忖,细声说道,“我修行《藏神诀》还不到一年,前阵子刚入四境。” 余斗微倾向前,嘴唇凑到她的耳边,低语几句后,嘻嘻一笑:“老李教的法子,咱们试试!” —— 九渊劫域第三层,余斗、严雀各入修炼室。 说来好笑,亲密关系的两人,却没有“形影不离”的习惯。一齐来到九渊劫域,还是入学以来的头一遭。 关上修炼室的侧拉门,余斗没出息的搓了搓手——拉着严雀的玉手走了一路,总须回味一番。 待坐定下来,不禁想起一年之前,鹤山宗大长老严海的话。 彼时蛊惑余斗,说只需达到九星战锋,在望江亭上对决王肃,便有一定胜算。 “这些老江湖,嘴里就没几句真话!”余斗嗤笑鄙夷,“下回再见,定要让那老头子自罚三杯!” 而那样的场景,将会出现在自己的婚礼之上——假如顺利的话。 …… 余斗的思绪回到眼下,自己对劫域幻境一直抱有好奇。特别是红药从幻境之中,得到了一柄品级不俗的血色弯刀。 “幻境之中,怎有实物?” 余斗沉下心神,不念《镇山河》,反而运转《藏神诀》。 想到学院之中的一些传闻,他忽然醒悟——时空裂隙的传说,是真的。所谓劫域幻境,就是穿过时空裂隙之后的另一片世界! 而那些游荡在此的灵体,就是时空裂隙的钥匙! 只不过…… 余斗闭上双眸,确实能够感应到周围有灵体飘荡,但是悉心找寻,又缥缈不定。 不理它时,它围着你转。 看它时,它又接连躲藏。 想抓住它时,它又飘散如烟。 “红药是血魅妖狐化形,灵觉等级很高,才能轻松进入劫域幻境。”余斗不敢比较,只按老李教授的法门。 在封闭的修炼室里,用《藏神诀》将自己“藏”起来。 此前来劫域修行,多是钻研武境、战技相关——嗐,谁会在空无一人的密室里,修行闭气法诀? 然而不练不知道,一练吓一跳! 当余斗逐渐提升《藏神诀》的境界时,修炼室内的灵体活跃度,也随之提升! 换言之,余斗身上的战意灵元波动越低,此间灵体就越“亲近”! 持续没多久,密室里渐起“清风”。 似有伊人,在耳畔摩挲低语,撩动心弦。 余斗心无点尘,专注于《藏神诀》的施展,当他施展到“破元夺萃”的第四境时,六星战骁的战意灵元波动,皆归虚无。 此刻的他,就似一个未曾觉醒的普通少年。 平凡,朴素。 恰是这临界的一瞬,耳畔的“声音”由飘忽不定,倏然变得清晰! “余斗……” “余斗?” “大傻子!” “咯咯咯……” 轻柔的浅唤,是严雀的声音。 余斗嘴角扬起,定住《藏神诀》的四境状态,由心而问:你是谁? 他知道,发出那个声音的,一定不是严雀——雀儿在隔壁修炼室呢。 但是下一瞬的情景,让余斗忽的呆住! …… 在灵窍感知的世界里,云烟般的灵体流转汇聚,化作一个明眸皓齿的美丽女子。 虽有些虚幻,却能分辨出那双熟悉的桃花眼。 穿着一袭鹤羽翠裙,腰肢纤细、玉腿修长,正是严雀模样! “相公,雀儿好想你……” 她温柔的声音,如倾如诉,让余斗浑身一颤。 灰色幕景里,翠裙女子亭亭玉立,她是这片世界唯一的色彩,唯一的美丽。特别是她甜甜发笑的模样,叫人分外怜惜。 可是…… 她怎么可能是严雀? “该是幻境灵体,蛊惑人心的手段!”余斗时刻警醒,正想叱喝时,女子面转焦急,忽的问道,“相公,你什么时候来救我?” 咚咚! 咚咚! 余斗灵窍一颤,心里突突跳动, 再去打量灵体汇聚成的“严雀”时,忽然有几分不祥的预感。 下意识问道:“发生了何事,谁抓了你,你又被关在何处?” 然而严雀灵体,并未给出答案。 她面色稍有些委屈,叹道:“大傻子,我走以后,就剩你一个人了。” 说话间,灵体竟还幻化出泪水,从她美丽的桃花眼滴滴滚落。 “什么剩我一个人?”余斗瞪大了“眼睛”,急急追问,“你在说什么?” 严雀灵体似乎听到了“声音”,疑惑的看向余斗,眼睛眨动,泪光闪烁:“相公……是你吗?你在吗?” 余斗这才意识到,自己在“灵界”,只是一抹无形无相的灵元。 之前的言语,严雀灵体不一定能够听到! 余斗无法凭灵元之力幻化本体,只能尽力回应:“我是余斗,我在!” “咦,好像真的在哎?”严雀灵体十分惊喜,犹自嘀咕,“那位老先生虽是敌人,倒也说的不差。” 老先生? 余斗刚有些沉浸,猛的想起昨夜的“乌龙”——红药吃个烧烤,自己却误以为她在啃噬地面的残尸。 “这一定是幻境!” “都是假的!” 余斗稳住心绪,不再因为严雀灵体的言语,而自乱方寸。 他计上心来,将灵窍一藏,不再言语。 说来也巧,恰是余斗隐匿气息的一瞬,严雀灵体的美丽眼眸,浮现出明明的失落。 她表情凄楚,颤声连唤:“相公?相公!” “演得还挺像?” 余斗暗暗冷笑,就憋着不做声。 那严雀模样的灵体叫唤一阵,见得左右空旷,再无心中思念之人,不禁摇头轻叹:“罢了,罢了……” 说着,灵体扭转身形,缓缓走远。 轻语低喃,好似响在耳畔,直直传入脑海:“临死之前还能梦见,也不枉夫妻一场……相公呀,真是个大傻子!” —— “什么鬼?” 余斗哑然凝望,看着灵体远去,心里甚至还在吐槽,“劫域幻境,都玩这么真的吗?上来就变我媳妇儿……就不怕小爷跟去幻境里,就地扑到?” 咳咳,哼。 幻境嘛,就跟做梦似的。 做些想做又没敢做的事儿,乃是人之常情。 反正别人也不知道,也不用负责,是吧哈哈哈哈…… 余斗正有些想入非非,终是没能忍住,贪看了那个背影一眼——说到底,那确实是严雀的模样。 多看一眼,不算花心。 然而,恰是这最后一眼,让余斗整个愣住,沉稳的心神蓦然动荡,藏神诀的四境壁垒砰然破碎! 他睁开紧闭的双眼,额前热汗直流。 往日清澈的瞳孔,此刻满是恐惧。 因为最后一眼,余斗看清了严雀灵体脑后的发冠——既不是学院标配的银色发冠,亦非严雀常用的翡翠玉冠。 而是一顶设计精巧,似云似风的玉冠金簪! “那是……” 余斗呼吸疾颤,心中骇然已到极点。 因为那顶严雀从未戴过的发冠,自己见过! 其名曰“金玉流风”,做工精致细巧,是顾清风的母亲,替余斗挑选的聘礼之一! 现在,就在鹤山宗! —— 当日黄昏,余斗、严雀同时走出修炼室。 “余斗!你的法子真灵哎!”严雀喜笑颜开,两步走近,“我的《藏神诀》进步很大,再有几次,应该能突破第五境!你呢……唔?” 她此番修行,进益良多,刚要分享喜悦的心情,却发现余斗表情呆滞。 衣衫被汗水浸透,似乎经历了什么。 “你这家伙,没事吧?”严雀凑到近前,伸手捏了捏余斗的鼻子,又把手背贴在他额前,“说好的修炼《藏神诀》,怎又湿了衣衫——你偷摸练刀呢?出这许多汗。” 余斗得见严雀,紧绷的状态,可见的松垮下来。 过去的三个时辰,他尝试了无数次,想从灵体身上套出更多信息——金玉流风的出现,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余斗只见过金玉流风一次,且从未想象过,严雀戴上它的样子。 也就是说,那幻境灵体的来历,还有待商榷…… “发现劫域幻境了?”严雀看他神色不对,声音轻了几分,就在身侧搭手搀扶,带他走向出口旋梯。 “算是吧……”余斗也说不清楚,那样的情景,是幻境之内,还是幻境之外。 “幻境里有什么?”严雀很是好奇,“把你折腾成这副模样,失魂落魄的。” “有……”余斗嘴唇动了动,却迟疑了半分。 终是不愿瞒她,如实道:“下午的幻境里,只有你。” “幻境里只有我?”严雀俏目连眨,先是有些惊讶,旋即不知想到了什么,面颊扑红,好似染上诱人的烟霞。 恨恨道:“啊呀!你这坏人,耍流氓!” 第202章 古怪的围攻 第202章 古怪的围攻 余斗好似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愣愣的看了几眼,发现严雀娇羞之时面颊绯红,贝齿咬唇,一双桃花眼好似会说话,直叫人入迷。 感到自己身体有些燥热,余斗忽的反应过来,慌忙解释:“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 严雀心细如发,自能看出未婚夫眼底的惊恐。凭他为人,也不可能在幻境里“耍流氓”。 但她故意撒开手,向前跑去:“啊呀,不理你了!” “雀儿!”余斗脸上窘迫,生怕被她误会,连忙追赶。 两人顺着上行梯道,你追我赶,直把左右的“单身狗”看得眼红。 说来也怪,登上石窟大厅,余斗不知不觉,将幻境所见抛诸脑后。直到离开九渊劫域,周围的温度骤然一落。 他总算清醒过来,放缓了脚步。 严雀很是默契,就立在道旁,待余斗走至近前,笑眯眯的说:“好些了么?” “嗯。”余斗凝望伊人,眼里有些迷醉,又有几分心碎的不舍,“谢了。” “哼哼!”严雀扬起下巴,俏丽的脸庞很是得意,她不走石径,反而踩上窄细的石边,两手微微张开,保持身体平衡。 她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叫人忍俊不禁。 严雀一边向前,一边问:“大傻子,你在幻境里,看见什么了?” 余斗缓步慢行,心里斟酌,最终抓着关键处,道:“幻境里,只有你一个人——你戴着聘礼中的‘金玉流风’发冠,似乎遭到囚禁,已是穷途末路。” 哗,咔。 石边仅是碎石堆砌,并不牢固,严雀不小心踩塌,有些懊恼的回到石径——她用灵元之力,将垮塌的石边恢复原状。 双手叉腰,气鼓鼓的看向余斗:“什么嘛,本小姐被囚禁,还穷途末路?你这大傻子,就不能盼着点好?” 余斗跟上脚步,也不多说,只是默默牵住她的手。 严雀从未见过他这般萎靡,心里忽的警醒:“你刚才说,那幻境里的我,戴着聘礼中的发冠?” “嗯,‘金玉流风’是大圩名品,出自皇庭工匠之手。”余斗故作乐观,打趣道,“你戴上之后,好看极了。” “啊呀,说正事呢……”严雀由他拉着,认真思忖,“咱还没成亲呢,聘礼我也未曾见过。戴上金玉流风,最快也在明年以后。都说九渊劫域时空交错,你见到的幻境,没准是几年以后的情景。” 余斗想起幻境之中,严雀凄惨决然的模样,不禁一个哆嗦。 严雀见他慌张,知道这呆子心里当真,安慰道:“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会影响未来。只要我们足够谨慎,就不会出现那样的事。” “嗯……”余斗对于时空乱流,理解十分模糊。听严雀说得有理,才稍显心安。 他默默握紧严雀的手,暗自起誓:一定要保护好心爱之人,哪怕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 无为学院,九月。 往年到了此时,九渊峡谷便开始热闹。 学生们通过大半年的积累、训练,将武境稳固在一个自信的程度,便会寻求对手。不论是摘星斗场,还是峡谷战区,都会爆发出精彩纷呈的战斗。 何况今年情况特殊,学院将会组建一支十人战队,前往中土世界参加青年战士联赛! …… 里飞沙领地,扩建后的训练场,生意火爆更胜从前。每月发放的月卡数量,已经超过一百五十份。 赚来的大量臂章,可兑换成不计其数的修炼资源。 里飞沙的十三长老,除了罗焕峰年岁尚轻,其余十二人,尽入战灵! 秋玄清借助七巧丹的余力,武境继续提升,八月中旬,便突破九星战骁,距离四阶觉醒,仅有一步之遥! 顾清风不遑多让,在摘星斗场战斗修行,同样摘下九星! 严雀自有白曦导师敦促,以七星战骁的武境,闯入摘星斗场两百名。剑印开启时,绝大多数九星战骁,都难撄其锋。 说来意外,年初势头凶猛的余斗,似乎放慢了脚步。 他的武境卡在六星战骁,已有数月。 按说应该着急,但是这小子反而“摆烂”。 除了雷打不动的挥刀两千次,他不再去训练场,也压根不去摘星斗场。一半时间待在九渊劫域,一半时间跑去跟老李钓鱼。 眼瞅着穆沙、红药、花仙儿都快三界觉醒,他反而开起玩笑:“都加把劲,到时候大家一起冲四阶!” 穆沙、红药知他秉性,只是各自暗笑,并未多言。 倒是花仙儿有些急切起来,这天晚饭后,瞅着余斗在屋前整理晾晒的渔具,她心怀忐忑的走近,试探道:“公子,待会儿去钓鱼?” 余斗笑意明朗:“对呀,跟朋友约了今天。” 抬眼一看,见花仙儿穿着灰白衣饰,五官细致,柔似杏花;发如飞瀑、腰肢纤纤,好似孑然出尘的仙宫玉女。 “公子逢双去九渊劫域,逢单钓鱼,妾身都记着呢。”花仙儿哭笑不得,由衷道,“妾身有些担心,公子的武境……” 她不消说完,余斗已知其意。 哈哈笑声,将整理好的鱼竿、鱼篓收进虚戒:“最终代表学院参加联赛的队伍,将会在明年开春,启程前往中土世界——虽有导师暗中护佑,但是具体行程,将由学生队伍自己决定。” 花仙儿眉心微蹙:“一边赶路,一边历练么?” 余斗收捡完毕,起身之时,眼眉藏着几分戏谑:“顺道嘛,还能解决一些江湖仇怨。” “……” 花仙儿闻言,美丽的眼眸中,燃起仇恨的火光。紧捏的手指,也随之颤抖起来。 她虔诚行礼道:“公子大恩,妾身感激不尽!” 余斗心里一哆嗦,连忙摆摆手:“早呢早呢——咱不冲上战灵,指定拿不到战区年冠。不能代表学院参加战士联赛,咱们的‘历练’呐,名不正言不顺。” 花仙儿稍显窘迫,惭愧道:“虽有公子全力扶住,妾身至今不过八星战锋……” 三阶觉醒都还没影,岂敢好高骛远,去憧憬四阶觉醒? 余斗拍拍她削瘦的香肩:“去年此时,我还不如你呢,何况……” 他收回手,眼里满是鼓励:“亲手报仇,不是更能告慰逝去的亲人?” …… 花仙儿在檐下呆立良久,目送余斗的背影没入夜色,他这一去,约是明早才会回来。 “公子……”花仙儿松开紧捏的手指,拇指甲已在食指侧边留下深深的血痕。 她深吸一口气:“我听你的,事在人为!” …… 里飞沙诸人,皆知余斗志在四方。 或说整个学院,都知道他想闯荡中土世界,本以为这个城府极深的家伙,会在今年扩充帮会战力,与峡谷战区的老牌势力一决高下。 不曾想,时值九月,峡谷战区大半陷入战火,各大帮会已然进入冲分阶段。余斗的里飞沙,积分却在战区垫底。 就算他们完成了不少任务,但是全帮拢共二十号人,再如何厉害,也刷不过人家十倍的人手。 饶是如此,在全员冲刺的九月,余斗不温不火,卡着武境呢,还悠哉悠哉的跑去钓鱼,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 中人不禁疑惑:难道余斗不想去? 如此想法,倒也有迹可循——根据可靠消息,余斗、严雀婚期已定,就在次年的十月廿四。 并且烈擎天曾向余斗抛出橄榄枝,邀请他加入烈阳帮。 也就是说,只要余斗点头,他就一定可以参加明年的青年战士联赛。 然而联赛日期定在中秋佳节,往来中土十分遥远,若有延误,怕会错过婚期。余斗爱极了严雀,自然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放弃参赛,专心经营,或是一个更为理智的选择。 绝大部分学生,都作出了类似推测。 甚至一些老谋深算的导师,也认为眼下的里飞沙,很难竞逐战区年冠。按照学院的新规则,余斗大可留在九渊峡谷继续修行。 五年之后,同样能够代表学院参赛! 十六岁的余斗,已经堪称强大。 五年之后,这个来自水月城的小子将会成长到何等地步,谁也不敢贸然揣测。 殊不知…… —— 峡谷战区,东侧。 虽是夜色弥漫,但是连天的火炮轰鸣不休,激烈的打斗此起彼伏。 黑色的硝烟,融入夜空之中。 只在火炮炸响的一瞬,显露出它残酷的轮廓。 而在无尽的炮火中,一座炽烈如火的巍峨要塞昂然耸立! 四面八方,有数之不尽的敌人,正在对其进行围攻——关乎联赛名额,许多学生打红了眼,根本不管什么“不成文的规定”。 就在野地里摆开炮阵,瞄准那座要塞便是一通狂轰滥炸! 然而…… 红色要塞的主城楼内,一名身材伟岸的光头男子,正凝望着眼前的战区地图,若有所思。 外面炮火轰鸣,打得热火朝天,竟无一人前来禀告。 他习以为常,唇边噙着一抹锋利的微笑,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盏茶过后—— 几名身披战魂甲,头戴火焰面具的帮派精英,一声硝烟味的走进来。 隔着老远,便发出朗朗的笑声,而要塞之外的炮火,不知何时已被按下。只有零星的打斗声,散碎传来。 “帮主,都打退了!”其中一人甩掉面具,露出年轻的面孔,“四面来敌两千余,不是我们的对手!” 光头男子下巴一点,抬起脸时目光炯炯:“决战才刚刚开始,切不可掉以轻心!” 一哥们得胜而归,不甚在意:“老大,摘星阁前一千名,咱烈阳帮独占三百!” “就是!”另一人附和道,“三百兄弟里,有一百二十人,是前两百名!” 众人齐声大笑:“都不知道怎么输!” —— 烈阳帮,近几年来,峡谷战区真正的霸主! 搭着学院规则更改,帮主烈擎天经过一番招兵买马,让帮会实力达到了一个空前的地步!此时的烈阳帮,光是战灵强者,就有超过两百人! 其战区积分,更是呈现一骑绝尘的姿态,强势霸榜! 眼看到了最后一个季度,其他帮会若想冲击年冠,仅剩最后一条路——两两联合,利用战区规则,围攻烈阳帮! 拼尽全力,将积分榜上的领头羊拖下水! 如此,才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 “来的两千人,未必有十个战灵。”烈擎天微微一笑,手指一动,替大家倒下茶水,“就算来的是两万,也奈何不得你们百余战灵冲阵。” 战魂甲何其坚固? 就算那些战骁学生,炼化了三魂合一专属战魂器,也须赢了招式,才有可能对战灵造成伤害。 然而烈阳帮的战灵,哪个不是武境扎实的小辈天才? 谁手底下,会没个十几二十年功夫? …… 烈擎天向来不卖关子,直接道出了上一句话的言外之意:“这样的战斗,不值得高兴!反而要警惕,那些未曾出手的家伙,如今藏在何处?” “日落之后的围攻,究竟是何人谋划?” 说这两千人是碰巧凑在一处,谁也不会相信! 所以,这背后定有阴谋! 在手边坐下的年轻人皱着眉,摇头道:“我每日复查,其他帮会的战灵,总数仅与我们相当,而且相对分散——从之前的交手看来,他们尚未达成一致。” “而围攻我们的两千人,多是积分掉队者。他们实力欠佳,火炮又伤不了战魂甲,甚至有些……‘送’的意思。” 帮战之中,斩落的臂章越多,获得的帮会积分越高。 烈阳帮经此一役,非但没有折损多少人手,帮会总积分反而上蹿一截,几乎拉开第二名一倍之多! 也就是说,除非烈阳帮被彻底推倒,否则战区年冠,将毫无悬念! “送?”烈擎天半捏着拳,轻轻锤在自己膝盖,炯炯双眸光芒流转,“往年捱到腊月,这些家伙才会放手一搏。九月便如此心急,或许……” 他一时未能猜透,皱眉的年轻人借着道:“是啊,我也觉着奇怪。说突然吧,是挺突然的。但是他们的围攻突袭,也不像奔着赢啊。” 周围几人纷纷附和,打完复盘,才觉着今日之战,隐隐透着古怪。 “难道……”烈擎天兀的抬眉,看向桌面的峡谷战区地图,在战火焦灼的东侧之外,西半区因为某个组织的存在,今年尚未发生帮战。 若说烈阳帮遭到围攻,一定是场阴谋,那么西区那个看似人畜无害的“联防区”,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所以…… 烈擎天想通其中关节,不惊反笑:“策划这场围攻,让两千多学生上来‘送命’的,是他!” 第203章 江洲的要紧事 第203章 江洲的要紧事 水榭小院,亭台檐下。 老李、余斗各坐一张小凳,屁股左右整齐摆放着许多渔具,钩、漂、饵、竿,随时取用。 听得远处传来的炮火,老李不禁坏笑:“少爷这是,开始行动了?” 余斗“嗯”的点头:“九月了,再不动手,怕是来不及。” 老李很是好奇:“烈阳帮三百人,皆在摘星斗场名列前茅,且有战灵二百余——少爷打算如何取胜?” “扰其心,困其形,堕其气。”余斗稳坐钓鱼台,仿佛已经算定了结果,“一战而平!” “哦?”老李追问,“怎么个说法?” 余斗胸有成竹,语调平静:“今天的围攻,会频繁上演。虽然打不下烈阳帮,但是越打越油,哪怕是烈擎天也会心烦意乱——至少,他得时刻提防。” “如此一来,烈阳帮的积分看似增长,实则困在了领地之中,就算一些联盟帮会站出来协防,也于事无补。” 余斗嘴角上扬:“因为我走这一步,仅是为了‘困’、‘扰’。” 老李颔首,嘴里啧啧称赞:“想必,花费不少?” “确实……”余斗呼了口气,眼里的自信越发明显,“在峡谷战区经营训练场,积攒的臂章数量颇为可观,正好用在此处!” 里飞沙拥有的,不仅是自己领地的收益,因为人气最高,余斗分流给联盟帮会的生意,也能带来比例不低的分成。 前日启动计划时,秋玄清报出的臂章数字,直把在场之人都吓了一跳。 老李由衷欣赏,借着问:“堕其气呢?” “那个简单,已经在做了……”余斗莞尔,“烈阳帮的依仗,无非是‘烈无敌’等顶尖强者。顾大哥从本月开始,便挑着烈阳帮的高手挑战。” “虽然败多胜少,但是每赢下一场,我都会请人造势。就说……”余斗抿唇发笑,满脸憋坏,“烈阳帮的老生不过如此,还打不过里飞沙一群做生意的。” “喔嚯嚯,顾公子脸皮极厚,也不惧败绩,这事儿交给他,恰到好处!”老李先是点头,旋即凝眉,“少爷,如此做法,未必能够‘堕其气’吧?” “当然——”余斗知道其中关键,面色郑重不少,“如果不能完成关键的一步,里飞沙反而会引来危险。” 老李顺茬问声:“哪一步?” 余斗一竿无果,重捏饵料,再抛一杆。 他目光沉凝,语气坚定:“在摘星斗场,击败烈无敌!” “喔嚯嚯?”老李闻言,恍然大笑,“那少爷可得加把劲,烈擎天为了重返中土,不再压制武境,现如今已是二星战灵!待少爷四阶觉醒,他恐怕已经三星甚至四星。” “唉。”余斗笑叹一声,脸上却不见气馁,“只要烈擎天没有呲溜蹿上战豪,一切都好说。” 到底是见过世面,也手刃过战灵级别的强者,余斗对于烈擎天的武境,倒是不甚在意。 老李不再追问,专注钓鱼:“少爷有信心便好,祝少爷马到功成!” —— 无为学院的学生来自天南地北,其中背景深厚者不在少数。 说服两千人替自己出战,似乎有些天方夜谭 但是,无法“说服”,不代表无法“收买”。 峡谷战区的竞逐渐入尾声,实力强横的烈阳帮领跑积分榜,已将第二名远远甩在身后。除非烈阳帮被打散,或是连续输掉十场帮派岳战,否则青年战士联赛的十个名额,将会毫无悬念的落入烈阳帮的口袋。 非但无法竞逐年冠,那些拼命冲分的帮会,还越容易遭到烈阳帮约战! 想也知道,峡谷战区之中,没有任何单一帮会,是烈阳帮的对手。 所有的努力,都变成徒劳的“陪跑”。 故此,九月来临之际,许多帮会都陷入困境——是冒着风险继续冲分,抢个名次靠前的奖励。 还是明哲保身,就此“躺平”? 恰是这个微妙的时机,余斗的“收买”,让众多的帮会的“陪跑”有了意义! 横竖争不过烈阳帮,冲分还容易被烈擎天宣战,那我就按前十标准,先把“奖励”给你们发了! 若嫌不够,可以再谈。 余斗的要求很简单——不定期派出一定人手,集结起来,围攻烈阳帮领地。 输赢不论,打一棍子就跑也成。 看起来要人多势众,但精髓是“困”、“扰”二字。 如此一来,大家没了“成绩”负担,如此做法,倒是颇有乐趣——咱是去不成青年战士联赛了,你烈擎天想去,也没那么容易! 也得亏里飞沙生意做得大,才支付得起如此昂贵的雇佣费用。 …… 翌日,余斗辞别老李,走出溪畔树林,回到峡谷战区。 “放生得多了,溪水里的鱼儿都精明了不少。”余斗脸上挂着笑意,自言自语,“还是老李手法好,上鱼快。” 正琢磨钓技,忽然瞥见野地草丛里,伏着一个人影。 由是角度问题,那人并未发现余斗的到来,而是紧盯眼前的大道,似乎在等待着猎物。 “收集者么……”余斗暗笑。 刚打算无声经过,草丛里的哥们总算扭头,发现了余斗。 “余斗!”哥们抬手招呼,也不继续潜藏,而是直接跑了出来。余斗打眼一看,反而吃了一惊。 那现出身形,跑到近前之人,竟是江洲! “江学长?”余斗很是疑惑,“你是在等我?” 江洲的衣衫被露水打湿,已不知埋伏了多久,皱着眉道:“有个要紧事,知你昨夜垂钓未归,只好在此等候。” 余斗暗觉好笑:“不知学长,所问何事?” 此人向来随性,跟他相识一年有余,还从未见过其如此焦急。 再说了,知道自己垂钓,往水榭小院寻过去即可,为何守在此处,受这许多苦头? “呼……”江洲缓了口气,警惕的扫眼左右,确定周围空旷无人,这才问道,“昨夜烈阳帮遭到围攻,是你做的?” 余斗面露玩味,大方承认:“学长好眼力。” “嘶嘶……”江洲见他点头,眉心骤得越紧,“所以,是有什么缘故,逼着你尽快赶去中土?” 在他看来,余斗天资不凡,当去中土世界历练闯荡。 但此刻的余斗刚刚十七,还太过稚嫩 最好的时机,显然在五年之后。 “江学长……”余斗暗自警醒,故作坦然的说,“机会难得,我自然是想尽快动身。若得东盟三家青眼,从此平步青云,总胜过留在东南。” 江洲听了,连连摇头:“那日你我斗场战罢,烈擎天曾出面邀请,你若寻求前程,点头答应即可。” “由此可见,你仓促前往中土,并非求取前程。或是……” 江洲视线一抬,看向余斗来时的路径:“为了那院中之人?” “……” 余斗眼角一颤,忽觉今日晨风,格外凄凉。 早知大陆之上能人无数,他也自诩聪明,但是被江洲几番揣摩,那种被人看穿的惊愕之感,让余斗一瞬之间,甚至起了杀心! 老李的秘密,一定不能泄露! “是又如何?”余斗拧着眉,死死盯住眼前之人。 江洲见他紧张,倒是早有所料一般。 淡淡笑声:“戴大哥已把许多事情跟我说了,你不仅要去弈城,还要替叶老传信——历练这么大圈,与多家结缘,肯定有你的打算。莫非……” 江洲对上余斗的视线,当面推敲起来:“那位老先生,亦是这几家之人?或身负顽疾,你急去中土,乃是走访求药?” “呃……” 余斗听闻,原本紧张的表情,骤然放松。 就顺着对方的说法,垂首叹息:“不愧是江学长,一眼就能看破端倪——我急于动身,确实是为了求药。” “难怪……”江洲的推断虽然吓人,却也到此为止,“不知老先生受的什么伤,需要何等品级的灵药?” “他……”余斗嘴里蛇头打转,白眼一翻,“能有什么伤,老了呗,想长生不老。” 江洲呼吸一滞,表情讪讪:“我苦等一宿,可不是来开玩笑的,确实有件要紧事……” 余斗摊开两手,意思是你爱信不信。 继续白眼:“有要紧事找我,还盘问一通?学长呐,就算你是书绝江家之人,也不该如此吧?” “咳——” 江洲干咳一声,自知有些过度盘诘。 想也知道,余斗身上绝技不少,背后的神秘势力,未必就弱于书绝江家。 基于家族势力对其示好,人家真就可以翻白眼。 嘁! 谁稀得你书绝江家? “你有所不知,中土世界风云变幻、危机重重,未必是你想的那样遍地奇遇。”江洲整理一番思路,正色道,“眼下诸多势力暗中角逐,你若站错了队,恐有性命之忧——毕竟世家大战,最先派出去的,便是你这样寄人篱下的外族强者。” 余斗恍然点头,合着江洲专程跑来,是想告诉自己中土世界的势力格局? “不知学长,有何说法?”余斗端正心态,坦诚请教。 江洲通过一番盘问,大致估量余斗的目的,定下心神,仔细道:“九典七绝十六家,已亡其二,剩余势力盘根错节、黑白参半。你想在中土立足,可先去江家。” 余斗仍觉好笑:“学长,这是招揽?” “嘶……”江洲对于他的警惕,感到很是无奈,“我这么个酱油性格,哪有功夫替家族招揽人才?” 余斗更好奇了:“那学长这是?” 江洲对余斗也算了解,此子看似单纯,实则城府极深。 若是不给他撂清楚,恐怕到了中土世界,会故意绕着江家的底盘走也说不定。 话已说了大半,江洲也不继续藏着,呼口气道:“你连戴大哥都能说服,我自然相信你的人品——实话告诉你,建议你去江家,并不是招揽与你,而是为了红药。” “我尼……嘛……” 余斗额前发黑,差点破口大骂。 合着绕一大圈,是为了妹子? 跟中土格局什么的,有个毛线关系啊! 分明是想着让小爷把红药带去江家,你再让族内长辈出面强留吧! 江洲早知余斗会是这般反应,连忙压低声音,解释道:“你当真以为,没人知道红药的身份?” 余斗吃了一惊,怔怔的看着江洲:“你……你知道?” “嗐……”江洲哭笑不得,“我江家临着岷山雪原,那里是狐族的地盘,我大小便与狐族异兽打交道。红药乃是血魅妖狐化形,我一眼便知!” “雾草,你一开始就知道!”余斗惊得瞪直了眼,“你你你……你知道她是狐狸,还每天往人身上凑?你想学戴大哥啊!” 戴牧白的夫人,乃是天阶猫灵化形。 那样貌身段,属实称绝。 江洲表情古怪,强作正经:“你可别胡说,人和异兽,有着种族血脉之隔,焉能轻易通婚?我是自小学书,常与狐族亲近,所以才不由自主的靠近红药——不是你想的那样!” 余斗哪里会信,鄙视的道:“如果红药乐意嫁你,你娶不娶?” “我——”江洲被将了一军,急的声音打颤,嗓子里咕噜几下,嘴角才是一咧,颇有几分猥琐,“我自然是不拒绝的——我辈男儿,当以戴大哥为榜样。为了纯粹的爱情,无视种族血脉之隔!” “哪怕与家族决裂,也在所不惜!” 余斗自诩三寸不烂舌,遇上江洲,那也是甘拜下风。 什么为了爱情? 确定不是为了异兽化形的绝美长相?和堪称魔鬼的极品身材? 他心服口服的道:“行行行,你的爱情你自己追去,我不干涉。” 江洲常往里飞沙跑,确实来去自如,但是得了余斗允诺,却反而垂头丧气:“红药认你为主,旁人早没了机会。但她既是天品以上的血魅妖狐,理应回到岷山雪原,传承狐族的武学战技。” “若无狐族传承,被大陆强者认为‘野狐’,则有囚困为奴的风险。先去岷山雪原,对她来说,才是最佳选择。” 江洲总算道出心事,面色松懈不少。 见着余斗陷入迟疑,他将最后一点秘密,直接点破:“西荒公主神庭异脉,须七巧丹方可化解。” “去年那枚七巧丹,所需要的天阶异兽核,想是来自红药?” “你夺了她的毕生修为,总该有所补偿!” 第204章 九渊覆雪,决战来临! 第204章 九渊覆雪,决战来临! 聊了半晌,合着江洲是位“狐族保护者”? 余斗细一思忖,想着对方说的也不无道理,且江家地盘毗邻岷山雪原,方便调查六十年前的岷山血战。 索性点头:“学长放心,我定会护着红药,回到狐族!” 江洲见说,终于长长吐口白气,忽的打个哆嗦,抬头看眼灰蒙蒙的天空:“又要下雪了,不知散落天下的灵狐,有多少能够回到家乡。” 余斗没他这些诗情画意,关于“狐族”,脑子里闪过的,更多是“狡猾”、“残忍”。 即便红药再乖巧,余斗也清晰记得,她在化形之前大杀四方的模样。 不知岷山雪原的狐族,会否 正有些出神,江洲已经收回目光,取出一物,递过来道:“你至宣城,持此物请见江家主人,应能给你不少方便。” 余斗接来一看,竟是一串稍显朴素的狼牙项链——狼牙老旧皲裂,不见寒光。手编的链绳已经发油起毛,不知被摩挲了多少遍。 他哑然失笑:“书绝江家,认这信物?” 书绝江家,不用笔墨纸砚,用狼牙项链? 江洲负手莞尔:“倒是不认,但是家慈见了,定会欣喜——也请你代为转告,就说不孝子江洲,在无为之地一切安好。” —— 人之常念,无非丰衣足食、亲友团聚。 然而人世之上,不知多少人背井离乡,拼命劳作,却仍旧难得富足。 更有处境复杂者,有家难回。 江洲、戴牧白、叶老、乔戈、烈擎天等人,包括余斗在内,皆尽如是。 —— 至此,余斗拿到多家信物,就算没有青年战士联赛,他也一样能在中土世界闯出一片天地! 但是天下之局,环环相扣。 根本缘由尚在,便会无休无止。 暂别了江洲,余斗收好狼牙项链,心里好笑:“烈家就在江家边上,他想联系家人,为何不直接找烈擎天?真是耐人寻味。” 谁都是八百个心眼子,一不留神,便互相下套。 余斗不会盲目自信,认为自己能够左右逢源——还是得稳扎稳打,依靠青年战士联赛崭露头角! 至于何时前往弈城、宣城,到时自有分晓。 而眼下…… 余斗回到里飞沙领地,跟严雀等人打了个招呼,也不休息,独自飞身而起,直上九渊城。 —— 且说荆棘之地立国,疆域三千里,定国号为“玉荆”。 玉荆皇帝拜龙锡为丞相,叶老、树老为国师,封霍律为荆北王,古鹰、戴牧白等人为武将,亦立定太子,共同治国。 余斗终是没能去成玉荆国的开国盛典,不过龙丞相乖觉,亲自宣读了加封余斗为“辅国大将军”的诏令。 赐爵开国郡公,勋上柱国! 至于正主,爱来不来! 西荒帝国不也赐了侯爵之位? 他几时去过祖龙城上朝? …… 九渊城,是荆北王霍律的地盘,昔日的帮派总舵,如今改成了金碧辉煌的王府。霍律从一城之主,成半壁之王,下辖四座主城,可谓权势滔天! 为了稳定治下,霍律常常奔走在四成之地,真正坐镇九渊城的,乃是国师叶老。 —— 叶府,虽不见澄澈朝阳,但是叶老却满面红光,笑眯眯的立在门前。 旁人问起,只说“等个朋友”。 不免引出疑惑:叶老得封国师,地位尊崇,哪怕玉荆皇帝亲至,他也不见得出门迎候。 叶老口中的“朋友”,究竟是何方神圣? 好在谜底很快揭晓,待不多时,只见一个人影从天而降,直落叶府门前。 背后墨梅原色的战魂翼散若晨霞,颇有几分美感。 “叶前辈。”那人身材高大,面孔却很清秀,正是赶早而来的余斗。 叶老迎上两步,招呼道:“余公子早哇,吃了没?怎不见其他小友?” “吃了。”余斗乐呵应声,“顾大哥他们另有安排,今日只我一人,来向前辈‘讨教’。” “好好好。”叶老的所有目光,都聚在余斗身上,迫不及待的将人迎进府内,“余公子,请!” 行入叶府,余斗早已轻车熟路,七弯八拐来到一处僻静后园。 待叶老施展灵元屏障,便在石桌边坐下,连爆战魂,释放出乾坤山河塔。 叶老见状,面露喜色。 坐于桌边道:“屡次劳烦余公子,惭愧惭愧。” “前辈客气。”余斗稳定住乾坤山河塔的状态,任其观察研究。 叶老当年没能拿到族内的战魂融合法门,这才负气出走,来到荆棘之地。没想到时来运转,竟在一个小辈身上,得到转机。 他如今已是战豪强者,有着深厚的武境基础,以及足够的眼界。 加上余斗大方展示,他想参透战魂融合的奥妙,算不得什么难事。 前几次来,叶老已经几乎完成! …… 一个时辰后。 …… 余斗暗藏心机,发现叶老的五朵战魂即将呈现出全新的融合形态,他手里的乾坤山河塔,又出现了变化! “嗯?” 叶老眼看成功,忽的一惊。 察觉余斗的战意波动凶猛上蹿,不由瞪眼问道:“余公子,你这……这是什么神通?” 余斗额前冒汗,硬顶着“爆塔”状态的消耗,淡笑应声:“我见前辈快要完成战魂融合第一境,便预先切换第二境,好给前辈一个参考。” “什……什么?”叶老嘴唇一抖,没曾想,恰是这一点哆嗦,手里五朵战魂骤然融合成型! 化为一朵五色彩莲。 其中蕴含的恐怖能量,怕是能在转瞬之间,摧毁整座九渊城! 他却看都不看,反而死死盯住泛起云烟的淡金爆塔。 “余公子,你说战魂融合,还有第二境?”叶老嗓子发干,眸子里闪烁金光,仿佛寻见了新的天地! 余斗不多废话,缓声道:“八十一种战意,说起来各有不同,但是战魂融合之后,若能寻得共同之处,予以协调——” 想起曾经的无数次训练,余斗亦有感叹,有几分骄傲的说:“就是战魂融合第二境!” 俗话说得好,万事开头难。 叶老已经战魂融合出无色彩莲形态,往后调整战意,逐渐摸索出第二境,也只是时间问题! “余公子,真乃大才也!”叶老心服口服,由衷钦赞。 他身为老江湖,当然知道无利不起早的道理。 之前给出叶家玉佩,其实并不足以换来余斗的真心相待——这小子绝技傍身,背后的实力,怕是九典七绝之一,未必就弱于叶家。 所以…… 叶老看眼手里的无色彩莲,按耐住心头的狂喜,感激的道:“余公子,正所谓无功不受禄。你将此等绝技分享于老夫,老夫无以为报。” 捱到此时,余斗的战意灵元消耗甚巨,已近极限。 他手心一松,云烟境的乾坤山河塔星散消失,微叹道:“我身上的干系,想必叶老早有耳闻。眼下东南乱局虽定,却还有一件麻烦事,想请叶老出手。” 叶老早有猜想,并未感到意外。 他仍有几分保留,故意道:“公子交游广阔,认识不少大圩、西荒的强者。不知是什么‘好事’,轮的上老夫?” 余斗早备说辞:“晚辈迟早代表学院参加青年战士联赛。途径幽林,难免与乔家冲突。要想解决乔家,须得前辈这样的护典家族强者,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叶老恍然大悟——余斗身上的干系,他早有耳闻。 乔家素为南宫鹰犬,在幽林地区横行霸道,又替南宫家、清澜宗传讯,两头得利。 余斗崛起,虽然并未阻止东盟三家获得星空陨铁,但却扭转了自身命运。并且,让乔家的处境每况愈下。 如此,不论南宫家是否追究,乔家都恨极了余斗。 更何况,曾有几名天资卓然的南宫小姐、南宫公子放话,定要杀了余斗,以泄心头之恨! 所以幽林乔家,定不会轻易放过余斗! “公子代表学院参赛,应有学院导师护送。”叶老虽有战豪强者的骄傲,但是对比无为学院的导师,还是自愧不如。 他感到疑惑:“似乎……也不需要老夫?” 请人做事,自然要说清前因后果。 叶老不想成为冤大头,余斗也没想坑他。 直言道:“为了东南四国的独立、稳定,须让万里幽林,成为东南大陆,与中土世界的势力缓冲带。” “乔家的态度,显然是个隐患。所以……” 余斗眼神一凛,其中寒意,让叶老都心中暗惊:“晚辈打算替乔家改门换面,让二公子乔戈,成为乔家未来的主人。” …… 叶府后院,余斗把话说完,松懈发笑:“叶老届时有战魂融合第二境,收拾那些家伙,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不兴给老头子戴高帽……”叶老感慨万千,“老夫若能修成战魂融合第二境,就算是立马入土,也能含笑九泉啦!” 余斗已经道明来意,他并不担心叶老拒绝。 正所谓叶落归根,少年李家的叶老,最想在临终之前回到家乡,并用过硬的实力,获得族人的尊重。 如果灵元玉心还不够,那么战魂融合的诀窍细节,足以让其动心! 更何况,余斗之所求,对于届时的叶老,不过是举手之劳! —— 理所当然的蹭了一顿午饭,余斗离开叶府时,无可避免的打了个呵欠。 夜钓一宿,又“发功”一个多时辰,便是个铁人也会感到疲惫。 但是呵欠过后,余斗的表情并未松懈。 得了叶老的允诺,他所面临的问题已经不多。然而越是到了拨云见日的时刻,余斗就越是小心。 因为,留到最后的难题,往往最要人命! 缓步走在九渊城街头,余斗没有感受到午后阳光的温暖——恰恰相反,九月的九渊城,已经有了飘雪的迹象。 稍有风声呼啸,便是飕飕的凉意,蹿人脖颈。 “去望江亭之前,还应该做好哪些准备?”余斗凝神思索,试图找到乱局尾声,尚且存在的漏洞。 可是脑海之中翻来覆去,诸多事项皆已准备妥当。 存疑之处不过二三。 而其中最为紧要的…… “呼——”余斗脚下一顿,不禁看向九渊之南,“必须尽快探明鬼王前辈的下落,他一日不在,西荒便一日不稳!” 话是这么说,但在决出峡谷战区年冠之前,余斗怕是分身乏术,无法前往西荒。 —— 再回九渊峡谷,余斗依旧如前。 不是去水榭小院寻老李垂钓,便是去九渊峡谷,苦修《藏神诀》。 顾清风每日到摘星阁,专门约战烈阳帮的高手。随着他武境提升,从原来的败多胜少,渐渐有了拉平胜率的趋势。 联防区域里,倒也不是全无战斗。 穆沙、红药、花仙儿陆续突破战骁,和秋玄清组成四人小队,每日向里飞沙的盟友发起切磋。 别看只是四名女生,真打起来,那场面不亚于一场小规模帮战! 若无战灵参与,盟友帮会的学生想要搞定这个四人队伍,往往要付出不小代价。 严雀跟余斗心有灵犀,早猜出他的计划,近来深居简出,常常不见人影——多是跟在白曦导师左右,追求更高境界的剑道。 …… 东北的井然有序,跟西南区的战火连天,形成了鲜明对比。 令人惊骇的是,烈阳帮在短短一个月内,就遭遇八次千人规模以上的围攻! 虽在战区积分榜上遥遥领先,但是烈擎天的脸上,却多了几分忧虑。 眼看九渊峡谷飘起雪花,将红色的要塞覆上一层寒霜,烈擎天不由得看向东北——那个方向数十里外,有一处没有任何防卫力量的帮会领地。 却似乎,是峡谷战区最安全的所在。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烈擎天的心里早已认定,能在峡谷战区搅弄风云者,除了自己,必然只剩“那人”。 毕竟,能够当面拒绝自己邀请的家伙,可是不多。 至少在无为学院的三年里, “是等你大军攻城……” “将烈阳要塞一战而平?” 烈擎天伸出大手,迎上飘舞的雪片,铁汉的眼眸中,透出几分柔软。像是珍惜转瞬即逝的雪花,亦或是,珍惜一个难得的对手。 他扬起嘴角,显得异常锋利! “还是看我破你区域联防……” “灭了你的里飞沙?” 第205章 嫂子要来 第205章 嫂子要来? 十月,九渊覆雪。 余斗的武境宛如龟爬,不过堪堪七星。 对比一圈亲友,已是明显落后。 然而午餐时说起,严雀异常欣喜:“第五境了?” 旁人不解,顾清风放下筷子,眼神疑惑:“什么第五境?” 余斗抓紧时间扒饭,字句含糊不清:“之前跟你们说过,四阶觉醒,要先修灵窍——我的一个灵窍法诀,修炼到第五境了。” 花仙儿稍显兴奋,但是想到里飞沙的积分状况,不禁叹道:“除了几个被打散的帮会,咱们还是倒数第一,现在只有……只有两千一百分。” 那么点可怜的分数,说出来都有些不好意思。 余斗听来好笑,故意问她:“仙儿,烈阳帮有多少分?” “烈阳帮——”花仙儿越想越觉得艰难,低头应道,“截止昨天晚上,有三十二万吧。” “咳……”余斗一直懒得计算分差,到年底乍然一听,还真有些吓人? 两千一对三十二万,一百五十多倍的差距! 怎么追? 压根没得追! 经过一段时间的送分,让扳倒烈阳帮,仅剩下唯一“理论可能”。 即——攻下烈阳帮领地,并占领三日,迫其帮会解散! “迟早要打,那些分数差距,都是虚数。”余斗快速吃完,安慰的一笑。 旋即目光一定,看向秋玄清:“账目上的臂章,还能支撑多久?” “这几个月开支太大,剩下的‘钱’,只够让他们再发起一次千人规模的围攻了……”秋玄清语调轻叹。 作为里飞沙的副帮主兼账房,眼看着偌大“家业”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挥霍一空,多少有些“伤感”。 而这个答案,也让余斗微微皱眉,嘀咕道:“我的武境太低,需要一段时间闭关。至少要安排两次进攻,才能将胜算拉至五成!” “胜算?”花仙儿眨了眨眼,怔怔的看着余斗,似乎想要确定,这家伙不是在开玩笑。 差三十多万分,哪来胜算? 烈阳帮堡垒固若金汤,有二百余战灵驻守,哪来胜算? 一张口就是五成? 做梦呐? 余斗只是一笑,眼前的难题,倒是并未带来多少困扰。 他起身道:“玄清,划掉一次进攻的支出,用余下的臂章,向学院申请领地扩建——再拿着扩建设计图,预售明年的训练场地月卡,甚至……” 余斗眼眸漆亮,嘴角挂着坏笑,活似个奸商:“推出‘季卡’、‘年卡’服务,但是数量不要多。” 秋玄清听得又惊又喜,眨眼心算,便有了结果:“如此一来,就能快速凑齐第二次进攻的本钱!” 余斗把头一点:“你跟穆沙负责此事,待会儿就去办。” 穆沙欣然领命,笑嘻嘻的道:“辛苦公主姐姐跑手续,我在你回来之前,把扩建图画好。顺利的话,下午就能出去‘卖卡’!” 余斗由她们协商,独自走出餐厅,正打算前往九渊劫域,将数月以来的积累,尽数转化为实力—— “豆豆。”顾清风从身后赶来,唤住了他。 余斗半转身,招呼道:“哥,怎么?” “有个好消息,刚才还没睡醒,一时忘了说。”顾清风还打着呵欠,俊逸的脸庞上,顶着一双黑眼圈。 不知是近来休息不好,还是在摘星斗场被人打的。 “好消息?”余斗很是好奇,“是——嫂子要来?” “咳……嫂……”顾清风原本心里揣着得意,想在兄弟面前嘚瑟一番,听到“嫂子”二字,顿时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下去。 他不禁举目向东,在飘雪的早晨,叹出一口白气。 旋即低头苦笑:“咱们兄弟相识,说来不过一年半。但是这一年半历经的生死考验,多过常人十年……我忽然觉得,三年好难。” 未来的路,危险越来越多。 看似大好前程,却随时可能曝尸荒野。 刀尖跳舞,令人痴迷,又令人心悸。 “还是说说好消息吧……”余斗抬手给了顾清风一拳。 这事儿没得安慰,司离的父亲身亡,她按礼守孝三年,不得出嫁。 唯一庆幸的是,南宫寒已被击杀,血仇得报。 “啊对!好消息!”顾清风的落寞,持续不到数息,脸色一翻,便是欢天喜地。 他用肩膀往余斗身上一撞,本是简单的兄弟玩闹,但在碰撞的一瞬,忽有黑色甲胄的轮廓,覆于其身! 余斗反应奇快,淡金色的战魂甲闪烁出现—— 嘭! 里飞沙小院里,黑金两色的战魂甲对撞,爆发出强劲有力的炸响! “哥四阶觉醒了!”顾清风咧嘴大笑,那嘚瑟模样,就像一群孩子中,他是唯一攥着风车的那位。 嗯,大哥! “雾草!”余斗瞪直了眼,一下没忍住,向前又是一撞。 顾清风抛开困顿,将压抑许久的情绪释放,哥俩的胸口撞作一处,九幽、土河战意擦砰出串串星光。 “我知道你武学基础不牢,近来压制武境,是在恶补!”顾清风捏着拳头,撤开九幽战魂甲,眼神用力。 “什么都瞒不过大哥的眼睛。”余斗腼腆发笑,清秀的面庞上,满是兴奋和骄傲:一起摸爬滚打的兄弟,四阶觉醒,突破战灵了! 这也意味着,当年被几个清澜战灵追得屁滚尿流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加上诸多绝技傍身,放眼整个东南大陆,也就只有货真价实的战豪强者,才能威胁到顾清风! “喔嚯嚯!”顾清风怪笑连连,拍着余斗的肩膀道,“你放心闭关——玄清那边若遇阻碍,我便直接挑战烈擎天,避免烈阳帮出其不意,攻我里飞沙领地。” “行,有哥兜底,我便放心闭关。”余斗松懈了一瞬,却还另有顾虑,正色道,“我们其余人尝试突破之时,里飞沙正好空虚,哥你务必小心。” 顾清风眉尖一挑:“放心吧豆豆,想占领咱们领地,可没那么容易——你也知道,除了区域联防,咱们还留了另外一手!” “嘿嘿嘿……” 哥俩不约而同想起某个计划,齐齐坏笑起来。 那贱贱的笑声,让几个吃完早餐的女生表情古怪,直感觉背脊发寒。 心里不禁疑惑:这哥俩,又在合计什么坏事? —— 暂别诸人,余斗独自来到九渊劫域,直下第三层。 三层执事见是熟人,点头招呼:“余老板,今天几个时辰?” 余斗取下腰间的布袋,里面的战骁臂章说多不多。 他递予执事,看得左右无人,小声道:“这是二十四枚战骁臂章。” “二……二十四枚?”执事惊得一愣,哑然道,“余老板,往常我只是开玩笑,这次你真打算住这儿?” 余斗不置可否,冲执事行礼,轻轻一笑:“提前出来,也无须退还。不过在下另有一事,想请执事学长通融。” “哦?”执事约摸三十五六,亦是一名战灵强者,见余斗开口相求,倒是十分好奇,“何事?” 余斗十分谨慎,凭着五境藏神诀,撑开强度足够的灵元壁障。 确定旁人无法偷听,才道:“在下武境滞塞,须入幻境精修。按着此间规矩,若是提前离开修炼室,预交的战骁臂章无须退还。但若超时,在下想请学长调整修炼室的时限。” 执事听得大概,摇头道:“劫域幻境藏有奇遇,亦存凶险。若是无法控制,深陷其中,恐有性命之忧。” 余斗早有考虑,目光无比坚定:“多谢学长提醒,但是——” 他笃定的一笑,直接到:“超时产生的臂章费用,待在下出关时,会双倍偿付。” “……”执事闻言,哭笑不得。 寻常学生,一个月积攒不到多少臂章。进入九渊劫域的修炼时间,亦是精打细算。但是里飞沙的几个家伙,却把九渊劫域当成自家后院。 半天、一天的也就罢了,今天预交两日费用,并且要求无限延期? “唉,不愧是余老板。”执事呼了口气,知道眼前之人的不凡,抬手指向某处刚刚清理过的修炼室,“诺,你习惯的那间——放心修炼,我替你延时。” 余斗大喜过望:“多谢学长!” 正进入修炼室,按下滑门机关,外边却传来执事戏谑的笑声:“你小子,上次跟顾清风打坏了墙,记得赔钱!” —— 得,善恶终有报。 天道有轮回!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余斗、顾清风两个“罪魁祸首”逃了半年,终于还是“垂首伏法”。 …… “行行行,我赔双倍!” 滑门关上前的一瞬,余斗冲外喊道。 然而修炼室完美隔音,他并不确定执事学长是否听到。 “唉……”余斗连连摇头,“东窗事发,狼狈不堪呐!” 自嘲一番后,他将修炼室的灵元灯盏光芒,调整到一个舒适的程度。坐于厅下柔软的地垫,左手轻拂,灵元之力开启虚戒,摆出数量可观的灵元玉。 这次闭关时机微妙,再追求点滴积累,则是有些拖慢进度。 必须备好足够的资源,以便抓住九渊劫域之中,转瞬即逝的机缘奇遇。 除此之外,余斗还在侧边摆了两个丹瓶,以备不时之需。 服用高品质的灵丹妙药,确实是一条捷径。 但是余斗笃信,不到关键时刻,应当避免依赖药物。 —— 遍阅古籍,在道法未成的混沌年代,许多修炼者试图通过炼制丹药,以洗筋伐髓、求取天道。 结果嘛…… 绝大部分“服丹修道”者,都落得个暴毙而亡的下场。 侥幸未死的,也绝不长寿。 因为依赖丹药而得证大道者,几乎不存在。 …… 当然,经过漫长的岁月,丹药之术也在进步。 确实有不少灵丹,对修炼战意灵元者,有着非常积极的作用。 譬如鹤山宗上门退婚之时,送来的那枚玉品赋元丹,余斗也正是依靠那枚丹药,才能冲破土河壁垒,二阶觉醒为战锋。 …… “呼……”余斗瞑目吐息,把晨间的欢快藏入心底,快速入定。 《镇山河》法诀运转时,眼前排列成墙的灵元玉,散发出宛如彩虹般的能量丝线。 顺着《镇山河》的引导,在余斗的头顶、灵窍、中丹田、下丹田,形成四处色餐斑斓的战意灵元旋涡。 旋转萃取,杂质化为粉末,洒落在地。 精髓如吸,汇入余斗的身体之中。 然而七星战骁,全靠灵元玉突破,无疑太过奢侈。 余斗手里也没有足够的灵元玉,确保武境的提升,但是——他在《镇山河》运转数个周天,渐入充盈之境后,又摆出八枚巴掌大的四棱晶石。 四棱晶石通体透光,质地清澈,令人着迷。 修炼室的灯光照耀其上,棱边散射出斑斓的色彩,仿佛世间最美丽的宝石。 “灵元玉不够,我有灵元玉髓!” 余斗忽然发力,除了运转《镇山河》,同时开启五境《藏神诀》,以压制性的灵窍境界,掌控全局! 九渊帮的灵元矿,总共有四份不算完整的灵元玉心,分别由叶老、树老、古鹰、霍律获得。 而旁人所不知的是,那座灵元矿内,还有为数不少的灵元玉髓! 说是低了灵元玉心一个等级,却最适合余斗——给他灵元玉心,不说用不了,是压根不敢用! 那个级别的能量,就算是巅峰战灵,也许小心谨慎。 稍有疏忽,就有经脉破裂,爆体而亡的危险! 所以,余斗在发现灵元玉心之时,并无半分贪恋。马上想到了后续计划,并将灵元玉心果断送出。 至于期间发现的灵元玉髓…… 喔嚯嚯,小爷皆尽笑纳! 各取所需,才能良性发展,才叫顺势而为! 余斗本就聪慧,艰险历练之后,愈加领会到其中精髓。 此时此刻,他不再压制武境,指尖一点,便将一枚灵元玉髓控在身前! 《镇山河》全速运转,宛如鲸吞一般,吸取着四棱晶石中的精纯能量。这种天地生成的战意灵元,让人浑身上下,都感受到舒坦惬意。 而余斗七星战骁的武境,也在澎湃冲涌的战意浪潮中,渐渐被推到顶峰! “逆风了十几年……”余斗卡得一个时机,嘭嘭嘭的连爆三朵战魂,并在眨眼之间凝聚出乾坤山河塔。 他眼眸紧闭,眉宇间透出少年独有的锋锐:“总该顺风一回!” 第206章 空城计 第206章 空城计 灵元玉髓的能量,将整个修炼室填满,其中的灵体,也变得异常活跃。 “在突破的一瞬,将状态全开,或能得到更高的上限!”余斗之前的突破,并未刻意追求。 但在领悟战魂融合第二境之后,他意识到自己必须如此。 战士突破之时,战意灵元充盈全身,在鲸吞涡流消散之前,或有部分外泄,但是此刻的状态越满,留下来的自然更多! 一次如此,次次如此。 长此以往,自身的战意灵元强度,就会远胜同级战士。 好在余斗的武境尚浅,之前的突破未作准备,仍然可以弥补。 “乾坤山河塔,云烟境!” 余斗将融合境的状态充盈至满,毫不犹豫的再冲一层,开启云烟境,加速鲸吞灵元玉髓的能量! 武境壁垒早已松动,他并未全力冲击,反而施以柔和力道,将其维持在一个临界点! 直到云烟境的战意灵元,也达到一个极限! 此时的余斗,浑身散发着灿然金辉,而在金辉之中,又隐藏墨梅之光,贴覆周身。 “还没完呢!”余斗强压那股涌动的热流,让本就疾速运转的《镇山河》,再度加快。咬牙之时,心中低喝,“墨梅神域,开!” 轰! 修炼室内,梅红色的光芒霎时爆发。 “嗯?” 面对体内突然上蹿的战意,余斗原本有所准备。 可是眼下的状况,似乎有些出人意料——比起往日的低调内敛,此时墨梅神域,大有不同! 更强势,更凌绝! 而在稳定之后,仍旧飘带着原有的寒意! “为什么,比之前的墨梅神域,更强了?”余斗记得老李的指引,说最好把墨梅神域当成最后的爆发手段,之前还有些不明就里。 但是此刻,他忽然醒悟…… 爆战魂、爆塔等方式,只根据自己的基本战意,提供对应的振幅。 提前开启墨梅神域,会两相冲突,彼此抵消。 但是压后开启墨梅神域,会按开启之时的状态,提供增益! 余斗悉心感受体内空前强大的能量,牢记此刻的感悟:“乾坤山河塔云烟境巅峰,就会触发墨梅神域的第二境。” 他可不是“起名废”,脑筋一转,就有所结论:“如此,第一境隐晦内敛,就叫暗香!” “第二境锋寒凌锐,就叫凌寒!” 余斗得悟绝技,心情舒畅,就凭墨梅神域第二境,将自身的战意,推向巅峰! 而那道“吹弹可破”等级壁垒,也在这份根本不属于战骁武境的力量之中,轰然星散! “八星战骁!” 余斗的战意爆发极锋,却在突破之后及时收敛,凭着《镇山河》的强大掌控,尽量镇住那些散溢的战意灵元。 感受到第一枚灵元玉髓有了些许黯淡,他虚手引动,又御起第二枚! 待得八星战骁的境界恢复平稳,同时鲸吞两枚灵元玉髓,并一版灵元玉的能量! “嗯,有钱真好。” 余斗一面暗笑,一面自嘲。 之前还编排过荆北王霍律,年纪轻轻踏上战灵,靠的是九渊矿场,为他源源不断的提供灵元玉。 却未想到,自己想快速突破,也须如此。 总想脚踏实地,然而现实,却逼着人飞速奔跑。 好在余斗心性不凡,从不会因为实力暴涨,而有所倨傲——缺失的训练,定要加倍补回。虚浮的武境,也要重新踩实。 “九渊城的矿区,还是留给荆北王……”余斗很享受等级提升,却未曾贪恋。 暗自思忖:“高品质的灵元矿,确实能带来不少方便。到了中土世界,定要利用‘融魂寻矿’,积攒更多的资源。” “我是战魂融合第二境,或能感知到等级更高的东西?” 譬如…… 灵元玉露? 或是凝露成晶的,灵元晶? “不过——”余斗没有盲目乐观,“中土世界的矿脉,多被各大势力占领。其中融合战魂的顶级强者数不胜数,我算老几?” 中土矿脉,搞不好就有战魁级别的强者坐镇。 看大门的都是高级战灵! 打他们的注意,岂不是自寻死路? 非说中土世界哪里还有未曾开采的优质矿脉…… 嗯…… 合着天底下都是傻子,只有你余斗一个聪明人? …… 又一番自嘲过后,余斗挥散墨梅神域,将乾坤山河塔退到第一境。 虽是刚刚突破八星战骁,但他并未感到陌生。 竟然颇为熟悉的将新增的一些脉络拓宽通窍,《镇山河》的运转也十分流畅——这便是“抄作业”的好处。 今天之前,顾清风、秋玄清皆为九星战骁。 谁得闲,余斗便与谁合练。 通过主傀刀阵临时复制的武境,来摸索预习。 看似初来乍到,却已轻车熟路! 全新的武境,根本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困扰,几个周天过后,便已开始向上推动。 …… “西平郡城下的王城,就是八星战骁。” 余斗呼吸吐纳,按部就班。 脑海之中,却浮现出那次苦战。 自己右手虎口的恐怖伤痕,左耳缺口,正是拜其所赐! 不禁自问:同为八星战骁,我能否击败王城? 可是理智分析,所得出的答案,却令他倍感挫败。 “他那一剑的程度,我还做不到。”余斗从不自大,不会轻视任何对手,“再碰上,王城已从剑冢出关。” “战灵武境,更高的剑道……” 余斗甚至有些头疼。 对付南宫寒,可以假借他人之手,以计杀之。 但是王城…… 他不想用任何计谋。 只想凭着手中雪烟刀,堂堂正正的将其斩杀。 不仅斩去心头梦魇,亦是替王肃、孟雪青扫平前路! —— 修行一途,越走越难。 七进八,八进九的难度,亦是截然不同。 余斗此番闭关,便是抱着一鼓作气,直登战灵的决心。 …… 且不说余斗如何闭关,身为里飞沙帮主,他的行踪,自然受人关注。 鉴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习惯,此番进了九渊劫域,却是直过午夜,都未曾离开。 石窟大厅里,几个人影交头接耳。 “看看年终,他也按捺不住了。不达目的,不会轻易出关!” “你们两个守在此处,我回领地告知帮主!” “好!机会难得,这小子心机太深,不能被他一直算计下去!今夜就让帮主端了他的老巢,看他还怎么蹦跶!” “你快回去,就算他今夜出关,有我们两人在,他轻易回不去!” 哥三一番商议,其中一个抽身而退,快速离开无为区,穿过有为、大梦,直入峡谷战区西南部。 —— 里飞沙帮会领地,一切如常。 稍显不同的是,今夜有学院工匠,连夜对其进行扩建。 “公主姐姐出马,果然手到擒来!”扩建工地上,穆沙笑嘻嘻的拍起了马屁。 秋玄清莞尔:“你也不赖嘛,老实交代——训练场地的扩建设计图,是不是提前准备好的?” “咯咯咯,瞒不过你!”穆沙目光狡黠,“有时候闲极无聊,便想着把里飞沙做大做强,自然要准备扩建设计图啦!” 秋玄清伸手掐了一下穆沙的纤腰:“我说呢,今早来回不到半个时辰,你什么都准备好了。” 穆沙可爱的歪着脑袋,看向领地院落处。 未曾感应到那抹气息,眼里有几分忧虑:“余大哥今日未归,后半夜恐有变故。” 秋玄清看她满是忧虑的模样,有几分怜惜:“莫要担心,顾清风、乔戈等人已经按你吩咐,抵近烈阳帮领地。烈阳帮敢动,就势必遭到围攻。” 话是如此,穆沙却另有忌惮:“公主姐姐,我倒是不怕烈阳帮倾巢出动,但是烈擎天智勇双全,非同小可。倘若他亲自带领精英小队,突袭我方领地,恐怕……” “这……”秋玄清恍然惊觉。 烈阳帮有两百多名战灵强者,只要遣出一支二十人左右的精英战队,即可完成对里飞沙帮会的偷袭! 须知本届学生中的大部分战灵强者,都集中在西南区。 跟里飞沙达成“区域联防”的二十余家帮会,恐怕也凑不出二十个战灵。 至于西南区那些被收买的,在看到赢面之前,也不会派出核心高手。 “果真如此,我们该怎么办?”秋玄清凝眉思索,却无计策,警惕的看向领地之外的黑暗荒野。 穆沙也没有太过忧虑,道:“扩建的训练场,马上就能完工。姐姐后半夜辛苦些,待会儿叫上红药、花仙儿,一起去售卖下一学年的月卡、季卡、年卡。” “我这就去。”秋玄清没有半分拖沓,行事雷厉风行。 不过转身之时,不免问声:“顾清风、乔戈他们都在烈阳帮领地附近,我们再一走,剩你一个人……” 就算“那个计划”颇为巧妙,也难保万一。 毕竟,对方可是名震九渊峡谷的“烈无敌”! —— 顾虑再多,也要依计而行。 若是瞻前顾后、逡巡不前,便是坐以待毙。 …… 片刻之后,训练场扩建完成。 不少夜间训练的学生,在尝试一番之后,也都渐渐离场。 随着灯光成片关闭,里飞沙领地之中,只剩下了穆沙一人。 她麻利收捡,把领地内的所有臂章装入背囊,大家的个人物品,也都分别装箱,收入虚戒。 旋即孤身一人,悄悄伏于黑暗的训练场,寒雪飘落,渐渐将她覆盖。 如此举措,并非料敌于先。 而是里飞沙实力欠缺,必定会在某些时刻,露出无法弥补的破绽。 乔戈等人是有战灵实力,但是烈擎天实力非凡,他想击破里飞沙领地,简直易如反掌! 正面抗衡,己方没有任何胜算。 只能在出其不意之处,用些巧劲。 譬如,此刻。 —— 穆沙纤细的身子,藏在训练场某个凹陷处,飘落的雪花,带来丝丝寒意,很快便浸透全身。 她没有使用战意抗衡严寒,而是利用绝影的特性,顺着那股寒意,将自己完美伪装!她将半张脸埋在雪土之下,呼出的丝丝热气,亦得以掩藏。 哪怕灯光点亮,也不会轻易暴露。 恰在这微妙时刻,秋玄清等人甚至尚未走出十里,漆暗的夜色里,忽然传来几道古怪的风响。 脚步声虽然细微,却被穆沙皆尽捕捉! 有人来了! 已经翻过篱笆外墙! 她未敢探头,只是凭借风声,以及狭窄视角里看到的模糊闪动,判断当下的情形。 “一个,三个,六个……” 穆沙一动不动,就像雪地里被掩盖的石头。 心里却在默默计算:“十个,十二?” 稍待了一会儿,她没能发现更多的敌人,心情有些古怪,暗笑道:“四围各伏两人接应,也才堪堪二十。难道……这就是烈擎天的缺点?” 按穆沙的推算,想要快速拿下里飞沙领地,至少需要二十名战灵。 加上某些方向的接应,则须安排三十人左右。 就算烈阳帮遣出的,皆是都上排名靠前的精锐,能够悄无声息的摸入里飞沙领地,但在穆沙看来,还是太过托大。 或者说,算得太死! “所以……”穆沙眼前一亮,“烈擎天真的来了!” 在学院之中,烈擎天素来仗义,绝不会给帮中兄弟布置“死任务”。 眼下仅有十二人进入里飞沙领地,外围的接应人员,实际上仅有三人——真就让穆沙猜对了! …… 里飞沙领地小院,黑咕隆咚,空空荡荡。 戴着火焰面具的光头男子,手轻一挥,身后几人动作麻利,当即破开一圈房门。只是反复搜索,并未找到哪怕一枚臂章。 里飞沙的诸人,也都不知去向。 “有收拾过的痕迹,应是发现了我们,提前跑呃。”一位兄弟回禀,脸上挂着疑惑。 因为有其他兄弟,找到了训练场的灯盏开关。 咔咔几声,里飞沙领地被彻底照亮——风雪飘摇,银装素裹。空无一人的训练场,看来有几分萧瑟。 烈擎天搜完小院,令人监察四角,亲自来到训练场上,脸上疑惑重重。 过去三年,他打过的帮战无数。 倒不是第一次,面对完全放空的帮会领地。 但是那样“换家”的情况,仅会出现在势均力敌,刺刀见红的战局中。 至于里飞沙…… 凭什么敢唱空城计? 第207章 暗号 第207章 暗号 “帮主,领地里一个人都没有!”雪夜之中,几个兄弟四方回报。 如此古怪的情景,让烈擎天分外不安。 明明已经站在里飞沙领地的中心,也算到余斗可能采取的行动,他的心里,却有些怅然若失。 “我还是斗场第一,帮内主要高手的排名,也未遭动摇……”烈擎天让队员保持警戒,凝眉思索,“那些家伙,不敢联手妄动!” “就算动了,也很难攻下烈阳要塞!”烈擎天逐一推敲,不肯错过任何细节,“如今我占领里飞沙,只要三天之内未被完全驱离,即可宣告里飞沙解散!” 他环顾左右,今夜突袭里飞沙领地的十五人,皆是摘星斗场排行榜上,名列前五十的顶尖强者! 真要执行“拆家”战术,再从要塞中抽调一定人手,构筑防线。就算应对联防区域的千人围攻,烈擎天也有足够的信心,战而胜之! 可是…… “太简单了。”烈擎天自诩胸有韬略,但是面对此局,却并无往日的把握。 就像蓄力的一击,打到了棉花上。软绵绵的,无处着力,反让自己心里落空。 而在局面之外,余斗布置了什么,自己一无所知! —— 正陷入疑云,踱步思忖。 脚边的训练场里,明明空无一人,也无凛冽寒风,却忽的扬起一片雪尘。 刹那闪现的战意波动,令烈擎天条件反射般击出一拳,指缝间蹿出的熊熊烈火,汇聚成一个尺径的火球! 轰! 巨响之中,训练区的凹地,被炸得雪土翻滚。炽烈的温度,让积雪快速化开,融出一地水渍。 烈擎天一步闪至——木桩区凹陷的沙地里,显出一个曾有人匍匐的轮廓。 不消找寻,丈许的木桩上,一名身材纤细的少女亭亭而立。 “嚯,穆姑娘?”烈擎天不惊反笑——如此,才是料想中的里飞沙! 木桩之上,穆沙独自面对烈擎天,倒是并无敌忾。 俏丽的脸上嬉笑如常:“学长深夜到访,莫非想要预定训练场的年卡?那可巧了,帮会训练场刚刚扩建完毕,现在办卡最划算喔!” 烈擎天不置可否,扫眼冷寂的里飞沙领地:“如果穆姑娘告诉我,里飞沙其他成员的位置。你们的年卡,我烈阳帮全包了!” —— 木桩区的变故,吸引了不少注意,看到许多兄弟靠近,烈擎天及时下令——立即传讯本部,抽调五十援兵。 保持对里飞沙领地的掌控,达成“占领”! —— 而几道指令,都让穆沙听得分明。 她轻吸一口气,面对名震九渊峡谷的“烈无敌”,自己还无法像余斗那样,做到镇定自若。 “大家的位置,学长难道不知?”穆沙不答反问,“定是有了详细情报,学长才敢率众来袭。” 这一番话,倒是让烈擎天有些尴尬。 不过,些许初入,亦是他的骄傲! 攻打一个里飞沙,还值得烈阳帮小心谨慎? 这不是……唾手可得? “既然如此……”烈擎天呼出一口白气,眼眸中闪过一丝炎光! 话音顿挫之时,魁梧的身形忽然闪动,平地不见屈膝动作,却突兀的弹射而起,直取木桩之上的目标! 但是水墨光华闪烁,几乎得手的突击,却仅仅破开穆沙的残影——小丫头早有防备,一记幻光步,闪到了数丈开外的另一根木桩上。 见识到了烈擎天的身手,她不敢得意,由衷叹道:“学长好快的速度!若不是我三阶觉醒,怕是真要被你拿住。” 烈擎天一步扑空,脸上浮现出几分“意料之内”的笑意:“早闻穆姑娘的绝影战意,速度当世第一,今日正好领……” 说话之时,烈擎天已经锁死穆沙的气息,哪怕对方再用幻光步,也无法逃脱自己的多段追击! 可是穆沙十分狡黠,压根不待烈擎天把话说完,朝着西北轻一跺足,身形忽闪而逝。 “好个机警的小姑娘……”烈擎天满了半步,却未气恼。 双臂一震,宛如雄鹰展翅,背后“轰”的一声爆响,凭空展出一对烈焰凝聚的“火翼”,眨眼的功夫,在里飞沙领地之内蹿出一道曲折的红线! 不过,就算施展战魂翼之后的速度堪称恐怖,但是终究慢了那一瞬。 穆沙接连施展幻光步,几次变向之后,蹿入领地西北角的院子,并在烈擎天赶到之前,消失了踪影。 “嗯?” 烈擎天铺开灵元之力,发现一道细微的灵元波动直出领地,没于黑暗的荒野,并未选择穷追。 他收起战魂翼,简短下令:“反复搜查,一刻钟内,确认占领。并在里飞沙领地内,构建防御工事,坚守三日!” 烈阳帮的兄弟纷纷领命,对里飞沙领地进行拉网式的排查。 十余名战灵齐开“灵元之眼”,再擅长躲藏的家伙,恐怕也无处遁形。除非似余斗、严雀那般,将《藏神诀》修至第四境,甚至第五境。 片刻之后,烈阳帮诸人确定再无遗漏,完成占领。 烈擎天虽有疑心,但是里飞沙的领地太过“躺平”,除了一个院子,训练场上的情形扫眼可见。 刚才正是因为自己逼近,穆沙才会被迫暴露。 “玩的什么把戏?”烈擎天有所猜疑,却因为近来诸事繁杂,未能当场看穿。 不论如何,里飞沙领地已经落入自己的手中。只要余斗等人不能在三天之内,将烈阳帮的人完全驱离,里飞沙就会宣告解散! —— 离着领地数里,飘雪的荒野。 秋玄清、红药、花仙儿跑了一圈“业务”,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成绩,但是看到自家领地灯火通明,并闪过一线红光,三张美丽的脸庞,都显得分外凝重。 “大丫鬟她……”红药咬牙呆叹,“她没了?” 秋玄清、花仙儿表情一僵,齐齐扭头看她一眼,又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穆沙执行了拖延计划,替我们争取时间!”秋玄清知道帮会的决策,没有丝毫犹豫,立即扭头向北。 花仙儿疑惑道:“顾大哥他们在西边呀,我们去哪儿?” 秋玄清十分果断:“烈阳帮决心突袭,定是知晓豆豆在九渊劫域闭关——我们藏入无为区,把盯梢的抓出来,好接应豆豆!” 红药还有些发愣:“大丫鬟还在呀……那我就还是小丫鬟……” …… 且不说红药何时能够“变小为大”,离着里飞沙领地没多少脚程的水榭小院,本已灯火俱熄,恰才烈擎天亮出战魂翼时,忽的闪出一个倩影。 就立在黑暗中的溪畔,一双桃花眼内,满是凝重之色。 “果然……”严雀抿唇轻叹,“学院之中藏龙卧虎,拥有飞行战技者,恐怕还有更多。” 好在余斗、穆沙的决策,从未小看任何对手。 在他们的料想之中,烈擎天等学院强者,本就划有“飞行战技”。 严雀明知领地发生变故,却并未及时回援——余斗在九渊劫域闭关,里飞沙势必空虚。烈擎天那等人物,不可能错过这等良机。 眼下之局,拖得一时,便是一时! 顾清风、乔戈等人自有扰袭计划,让烈阳帮终日不得安宁。自己和余斗,则须全力冲关,并在帮会解散的时限之内,组织人手完成反扑! “穆沙,坚持住。” 严雀心里默叹,旋即轻一转身,没入黑暗之中。 —— 而另一方面,乔戈率领的里飞沙长老队伍,借助顾清风提供的空中掩护,早已逼近烈阳帮领地。 此刻,正藏身于一片溪水流经的凹地之中。 水流叮咚,正有些天寒地冻,忽然一个黑影从天而降。缠身的黑气散去,露出顾清风的身形。 守夜的陈珏、罗焕峰连忙相问。 “唉……”顾清风一屁股坐在溪畔,呼哧呼哧的喘着热气,“‘烈光头’带了十几号战灵,把咱们领地给占了。” “什么?”陈珏、罗焕峰尚未反应,瞑目假寐的乔戈顿时急了眼。 当场便要点起兄弟,回援里飞沙领地——拿到战区年冠,才能替烈阳争取到联赛名额,才能名正言顺的带人踏入幽林历练! 自己作为小姑战区的胜者,虽然超龄,无法参加联赛,却能挺起腰杆回到家族! “哎哎哎,学长别急!”顾清风连忙将其唤住,“穆沙妹子把人拖住了,并留了暗号——不出意外的话,咱们会有三天时间!” 乔戈惊奇的瞪大眼睛:“穆沙?她才三阶觉醒不久,如何拖延得住烈无敌?” 一个菜鸟战骁,对上霸榜摘星阁的战灵强者? 这他么的有悬念? 而且—— 乔戈心急火燎,仿佛自己的希望正在落空:“你知不知道,烈无敌也有战魂翼?咱们领地视野开阔,就算穆沙有幻光步,也无力斡旋!” “呃……”顾清风的表情停滞了一瞬,他当然知道烈无敌很强。 不过嘛。 “暗号在那呢,穆沙妹子没事!”顾清风才懒得去做实力对比,一切以实际结果为准。 烈擎天再强,逮住人了? 带去高手再如何精明,发现穆沙在领地里留下的暗号了? “什……什么暗号?”乔戈、陈珏、罗焕峰三脸好奇。 顾清风一脸贱笑,故意卖起了关子:“你们知道也没用,告诉你们也看不懂!” 乔戈额冒黑线,眼里闪过厉色:“你快说!” —— 翌日,天色渐明。 里飞沙领地,一夜之间多出了几片防御阵地。 层层交错,纵直相连。 赶早前来训练的学生,头顶纷纷悬起问号。 靠近一看,才发现防御阵地里的家伙,全都戴着火焰面具,一个个的战意波动,都强得有些吓人! 全是烈阳帮的战灵强者! 觑得这副情景,众人心里一个激灵:我咧个乖乖,里飞沙被端了? 然而惊奇过后,又觉得疑惑。 左右都是里飞沙训练场的老会员了,对“余老板”的为人多有了解。那可是个不吃亏的家伙,从来只有自己占人便宜,什么时候会让人占了自家帮会领地? 而且扫视一眼,里飞沙领地之内白雪皑皑,并无激烈打斗的痕迹——乔戈是摘星阁排名前十的高手,手下兄弟都是硬茬,嘶…… 不应该啊? 区域联防的帮会呢? 古怪,哪哪都透着古怪! 大家凝眉思索,都想不出古怪之处,眼看烈阳帮一众高手严阵以待,心知今日的训练怕是凉了。 于是纷纷摇头,叹气离去。 人群中,江洲稍有驻足,站定在篱笆墙外。 一只手揉着肚皮:“唉,我的自助早餐,我的红药妹子……” 里飞沙训练场包三餐加宵夜,如今被里飞沙占领,学院食堂的阿姨都没过来,自然提供不了早餐。 他感叹一番,正要离开,视线一扫,冷不丁发现小院厨房、浴室顶部的方形蓄水池上,似乎多了点什么。 “哦?” 江洲眼睛一亮,往后连退几步。 过去三百六十五天,他往里飞沙领地跑了少说千八百次,都是从这个角度进入。这里的一草一木,江洲都十分熟悉。 那蓄水池该是方形,下方连着锅炉,可以持续提供热水。 “几根……狗尾巴草?”江洲眉尖挑得老高,几乎按捺不住笑意。 蓄水池的上方,是两块并列的石板。 石板之下,有防尘罩,水池盖等结构。 若说石板积尘,倒是存在“长草”的可能。 但是里飞沙的女子十分勤快,莫说蓄水池了,就连未曾铺装的小院地面,也打扫得干干净净。 大家都有虚戒,蓄水池换水除尘,都是眨巴眼的事。 顶盖长草的可能性,几近为零。 江洲下意识铺开灵元之力,却并未在蓄水池内,发现任何藏匿者。转身之时,不禁莞尔发笑。 “有意思,端的有意思!” —— 恰是这天色初明的微妙时刻,天边的某片“乌云”,悄然飘散。 一个人影从乌云中落下,正是顾清风。 他看清蓄水池顶部的暗号,冲着围上来的哥们嘚瑟一笑:“各位放心,穆沙妹子完美藏匿、安然无恙,昨夜睡得甚好!” “她还说了,烈阳帮的家伙都是大傻叉……” 第208章 云藏殿宇 第208章 云藏殿宇 里飞沙的诸位长老满脸惊疑,不知顾清风从何得来这许多信息。 方旭目力甚佳,捏着拳头吼道:“喂,你说的暗号,就是那几根狗尾巴草?” “昂,算你不笨!”顾清风嘚瑟的把手一挥,“哥几个,咱也守一宿了,先按原计划,去大山帮休息。” 方旭犹未罢休,扯着顾清风道:“就那么几根狗尾巴草,你怎知道穆沙安然无恙、睡了个好觉,还骂了大傻叉?” “嗐——”顾清风走起路来吊儿郎当,坏笑道,“那狗尾巴草颜色尚新,定是今早刚换的,所以穆沙妹子安然无恙。” “嘶?”方旭听了,倒吸一口冷气,“竟有几分道理?那那那,你怎可断定,她睡了个好觉?” 顾清风瞥他一眼:“同帮这么久,连妹子什么时辰起床都不知道?” “啊这……”方旭哑口无言,“这有什么关系?” “哼哼。”顾清风故意嘚瑟,一边朝着大山帮领地走去,一边道,“往日都是我跟豆豆起得最早,约在卯时前后。” “我们挥刀数百,她便会起床。” “穆沙妹子现在的藏身之处,不见天光。必是睡了个好觉,才能在天亮之前,摆上那几根狗尾巴草。” 方旭被他绕了进去,深以为然。 罗焕峰却道:“没准,守了个通宵?” “放屁!”顾清风瞪他一眼,笃定的道,“穆沙妹子可聪明了,硬撑着不睡,反而容易散发灵元波动——睡觉是才能最大限度的隐藏战意灵元!” “也是……”罗焕峰点了点头,人在睡觉时,战意灵元会松懈收拢,确实能够起到上佳的隐匿作用。 所以,顾清风并非信口胡诌,也绝非盲目乐观。 方旭追问道:“后边呢,穆沙妹子怎就骂人了?” “咳咳……”顾清风摆摆手,加快脚步,“约定插三根表示正常——那不是有两根打叉了嘛,定是机会难寻,仓促之间插歪了。” “搁你身上,自个儿领地被人占了,还要躲躲藏藏不敢冒头。” “留个暗号还像做贼似的,不得顺带骂一句——” 顾清风说得煞有介事,大伙的情绪也被带动起来,十几人哈哈大笑,异口同声:“大傻叉!” —— 九渊劫域,第三层的某件修炼室内。 灵元矿物的蓝白粉末,在地垫上积了厚厚一层。 除了数量不菲的灵元玉,两枚灵元玉髓,亦是黯然破碎,堪称海量的战意灵元,皆被盘膝而坐的余斗鲸吞蚕食,纳入《镇山河》的法诀经脉。 而他的战意强度,也来到九星战骁! 并且正处于战意充盈的状态,随时可以向着更高的武境,发起冲击! 烈擎天曾言,在中土世界,三十五岁四阶觉醒,只能算是及格。 三十岁四阶觉醒,才视为可造之材。 要想达到一流天才的程度,则是存在“双重标准”。 一是在二十岁前四阶觉醒,凝练战魂甲。 二是在三十岁前五阶觉醒,拥有战魂翼。 余斗提前摘取武境果实,并不意味着,他能够跻身一流。 武境等级的门槛,也要一并跨过! 而现在,十七岁的他,终于扭转了十年颓势,拥有了重登巅峰的机会! 但是…… 接连两次突破,并非一帆风顺。 余斗的《藏神诀》迈入第五境,不仅藏身有术,其灵窍强度也大幅提升!在这次闭关中,起到了相当关键的作用。 辩毫末,掌狂涛。 力保突破之时,不出半分差池! 然而,灵元越是强大,对劫域中的灵体,感知越是清晰! 余斗在提升武境,同样也在对抗灵体。 “大傻子?” “余斗!” 眼看到了关键时刻,熟悉的声音,再度响在耳畔。 甚至,比平日所见的严雀,更多几分缥缈空灵,叫人无法忘却。 “滚滚滚,小爷要四阶觉醒!”余斗紧闭的眼皮盖动了动,明显翻了白眼,“没工夫搭理你这鬼玩意儿!” 那灵体痴缠不放,浮游在余斗身侧:“咯咯咯,相公,相公?” “雾草……”余斗喉结蠕动,听到娇滴滴的唤声,很难否认自己不曾动心——终是严雀的声音,太过迷人! 幸亏余斗灵窍坚韧,不会轻易迷幻,他半开玩笑:“行了姐姐,您不知道仙逝了几千年,,不知来自哪个时空,怎滴老爱扮我家雀儿?小爷都换房间了,还跟着呢?” 就这样,一个试图将人拉入幻境,一个碎碎念的唠叨,愣是耗着把余斗的九星战骁武境,推至了大圆满! 而四枚灵元玉髓,以及虚戒之中所有灵元玉、灵元石,也都消耗殆尽。 “刚刚好……”余斗缓了口气,虽然手边还有两枚品阶不俗的丹药,但是估算目前的状况,应是省下了。 高品丹药价值不菲,留着给亲友,岂不妙哉? 他放松心境,接着故技重施。 直接开启云烟境,并施展墨梅神域凌寒境,两相叠加之下,余斗凭着九星战骁的武境,所释放出的战意波动,足以媲美一些四星,乃至五星战灵! 当然,真正的五行战灵,也都拥有一些爆发秘法。 真要较量,余斗仍旧落于下风。 “四阶觉醒之后,可就说不定了!” 他唇角扬起,双手平托,引得本就疾速运转的《镇山河》,再破一分极限! 云烟状态下的乾坤山河塔,闪起了道道电蛇,或金或红,或似白光一道。 每一次电蛇迸发,余斗的战意都会猛然向上一扬。 但是乾坤山河塔的状态,也会濒临破碎。 反反复复,拉扯不休。 恰恰又是这艰难的拉扯,会产生丝丝灵光,叫人沉迷其中。 “难怪……”余斗也是行至此处,才明白四阶觉醒的艰难——没有强大的灵窍,若在觉醒过程中遭遇变故,失败的概率相当之大! 而四阶觉醒,会直接改变神庭灵窍,往往有进无退。 难怪许多江湖侠士,会选择停在战骁——冲击战灵,意味着莫大风险。一旦失败,就有可能失去一切! 在东南大陆,战骁武境足以行走江湖,何至于为了缥缈天道,而搏上性命? …… “呼。” 余斗稳步向前,依靠强大的神庭灵窍,在战意的极峰之上,添上一缕又一缕。随着电蛇的迸发愈加频繁,乾坤山河塔的状态,也变得岌岌可危。 他感觉自己像是站在狂风里,伸出的手指上,横着一根不轻不重的筷子。 筷子一头粗、一头细,自己必须顶着狂风的干扰,找到绝佳的平衡点。 否则,筷子跌落,自己也会坠入无底的深渊! 所幸僵持越久,那一抹灵光就越是清晰,只要将其抓住,就能一蹴而就,跨过这一道鬼门关! “相公——” 奈何这要命的时刻,耳畔又传来熟悉的唤声。 余斗大半精力,都在掌控乾坤山河塔,这一声叫唤,显得格外清晰。 他嫌弃哼声:“去去去,等小爷忙完,再收拾你!” 恰在这一念之间,越聚越多的灵体忽然幻化,一只云纱玉手,从余斗的肩后,轻轻的抚至胸前。 原本灯光柔和的修炼室,兀的“一黑”。 所能“看”到的,竟是眼前这名灰白透明,宛如谪仙的美丽女子。 她,又出现了。 —— 近来到九渊劫域,余斗见过“她”不少次。 灵体汇聚,幻化成严雀的模样,总令人无法拒绝。 悄不愣就能给你扯入幻境。 不管你是打个盹儿,还是正儿八经在修行,亦或是——生死关头,正在尝试四阶觉醒。 “大姐,你要玩死我啊……唉?” 余斗刚想吐槽,却意外发现,进入劫域幻境,自己并未感受到额外压力。 乾坤山河塔的“拉扯”还在持续,并且因为劫域幻境的缘故,“拉扯”的过程被拉长细化,反让余斗观察到了更多细节。 “相公。”她的声音,有些落寞。双手攀在余斗肩上,却低着头,不是一个热烈拥抱的姿势。 她的手指拉定衣角,抚平褶皱。 由上而下,由前到后,竟是在替余斗整理衣衫? “瞎折腾……”余斗哭笑不得,安静的等了一会儿。直待她忙活完毕,才道:“我跟雀儿成亲之后,她或许也会这样。” 说话间,顺带观察一眼——嗯,头上细节,仍旧是那顶“金玉流风”。 “傻相公。”她似乎并未听见,含情脉脉的打量一番,先是露出温暖的笑意,却又在笑容的尽头,琼鼻轻吸,隐隐啜泣。 余斗早有所料:“得,又哭上了,待会儿该叫救命了。” 不禁吐槽:这是哪门子幻境? 没法跟她交流,套不出什么信息,怎么玩啊? 难道说…… 嘶? 真是个“推倒就成”的福利? “呸,流氓!”余斗暗骂,对心头闪过的某个想法,表达由衷的鄙视。 话说回来,余斗从来不是愣头青。 也不会把时空交错的九渊劫域,看得如此粗浅。 之前跟严雀交流此时,得出的结论便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来都来了,对吧? 总该上点心。 更何况逢着四阶觉醒,她的状态好过之前任何一次,虽是灵体幻化,却精细到了一丝一发。 就连那双桃花眼,亦是光芒流转。 除了没有色彩,便与活人无异。 —— “头上戴着的,是大圩名品金玉流风,我送的聘礼之一。”余斗端正心态,开始分析。 “左手食指的虚戒雕刻鹤纹,是雀儿最常用的那枚,不过……” 余斗眉心一凝,细致观察:“她的左手中指,多了一枚不曾见过的戒指,戒形相对较宽,不似女子所用。勾边的纹路呈云朵状,瞧着朴素。” 除了发饰、左手的异状,余斗退远打量,发现她身上的衣裙,也有些特别。 不似清鹤山之秀雅,亦非学院之朴素。 粗看一眼,便觉高贵。 但是设计精巧,并无累赘层叠,好似一身无缝天衣,美绝人寰。 余斗看不懂服装款式,他所注意的,是衣领袖口处的几个标识图案——笔画极简,勾勒出几朵云彩。 细下去看,又能看出云彩中隐藏的殿宇。 “跟东莱阁的徽章,倒有几分相似。”余斗想起秋焉梦赠予的两枚徽章,皆是叶落阁楼的图案。 除此之外,暂无其他细节。 余斗顺着推敲:“倘若雀儿被困,或是在‘云藏殿宇’之处?换了衣裳未换头冠,想是金玉流风品级足够,堪可搭配。” “说是被困,又新戴一枚云纹戒指,嗯……” 稍作整理,余斗就能得出大概:“所以,有可能是雀儿的天赋,被‘云藏殿宇’的势力看上,并将之带走。” “赠予云纹戒指,或是用作收买、封印?” “既然如此,雀儿应该没有危险,甚至还过得不错——却为何求救?” 余斗想不出个所以然,反复观察聆听,幻境中的严雀只是循环往复,最多提到一个“老头子”,且是敌人。 哎对了,敌人? 鹤山宗的命运,已和余斗捆绑一处。 余斗因为老李的缘故,注定站在护典家族的对立面。谁策划主导了“岷山血战”,谁就是敌人。 所以,剩余七大护典家族中,谁家的衣饰习惯带“云”,谁就是幻境内容的始作俑者。 “嘁,小爷就知道!” 余斗丝毫不惧,想到岷山血战中,含冤而死的李、杜两族,以及梦魇之乱中,惨遭屠戮的东南江湖,一股蓬勃的怒火,从心底而发! 毕竟,当年惨遭毒手的,还有自己的祖父! “无论这幻境是真是假,我也要找你们麻烦!” “无论岷山藏着多少秘密,我也要让那些枉死的人,沉冤得雪!” “……” 余斗越想越气,以至于朝着幻境里的严雀大喊:“你放心,不管你来自哪个时空,既然唤我一声‘相公’,机缘到时,我定会助你脱身!” 幻境灵体呆滞一瞬,似乎听到了什么。 她深情凝望,唇边扬起的笑意,跟严雀别无二致。美丽,温柔。 “相公,我等着你……”她似乎抓到了最后一丝希望。 但那轻颤的语调中,又透出令人心碎的绝望。 形体飘散之时,隐约又说了什么,但是字句太过模糊,余斗没能听清。 大概是“我”、“不”、“嫁”之类之类。 “我不后悔嫁给你?” 余斗尝试猜测,心里燃起一团火焰,骤然灵元归窍,大笑出声,“雀儿,我也不后悔娶你!” 第209章 金弦定 第209章 金弦定 她可是自己拼上性命,也要娶回家的女子! 怎能后悔? —— 余斗记下幻境细节,心情不再迷惘,在劫域幻境消散之际,忽的右手旋托——轰! 一团腾然不止的火苗,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而萦绕周身的战意灵元,亦被这朵奇异的火苗快速吸收! 砰! 在这过程中,余斗的土河战魂甲自动释放,比起往时,成型速度快了将近一倍! 而土河战魂甲的坚韧程度,也随着奇异火苗的壮大,陡然飙升! 昔日的土河战魂甲,仅能作为天赋战技出现。 如今的状态,才是真正匹配武境的战魂甲! 战灵标配! 余斗的武境,已经破入战灵! 他四阶觉醒的战意,正是手中那团火焰! 然而战意强度的质变,并不意味着此次觉醒完全结束——就是要趁着战意尚未固化,将其融合入塔! 余斗浑身冒出热汗,震落的汗水洒在乾坤山河塔上,哧哧的化为连串白气。 在他的持续炼化之下,右手心的“火焰”旋动收缩,火光转为内敛,渐渐形成稳定的“战魂”状态。 余斗觑得时机恰好,突然一声冷喝:“进!” 右手挥出,将自己的第四朵战魂,用力打入乾坤山河塔的第三层!“呼噜”一声,第四战魂的融合形态,已经完成! “转!” 余斗谨慎运转《镇山河》,利用其中的融合法诀,让第四战魂和乾坤山河塔,达成最契合的状态。 直至彻底稳定,才渐渐放缓,直至修炼室内的战意灵元完全消散。 “收!” —— 哗。 紧闭许久的修炼室,总算有了动静。 在大门滑开时,苦守数日的年轻执事闪身到来,看到余斗安然无恙,不禁松了口气:“还好没出事。” 往里探看一眼,余斗用过的修炼室,从来都像进来时那般干净整洁。 “多谢执事学长关心。”他嘴角噙着笑,行礼相问,“不知这是第几日,我欠了多少枚战骁臂章?” 年轻执事见他战意雄浑,已然步入战灵之境。 按着心头诧异,答道:“正是第五日丑时三刻,一共超时二十六个时辰。” 余斗见他面露难色,哈哈乐道:“说好了双倍奉还,在下决不食言。” “自然,自然。”年轻执事连连点头,正好奇余斗觉醒了何种战意,眼前的家伙忽的一拍大腿。 嘴里道:“坏了!” 余斗掐指一算,想到某种可能,脸上笑容一僵,当时拔腿就跑。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伙要“跑单”。 年轻执事未曾阻拦,反而满是羡慕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默默道:“真羡慕这家伙,不论什么时候,都能充满活力……” —— 充满活力的余斗,此刻却有些紧张。 里飞沙不论主次战力,就那么二十号人。乔戈、陈珏、方旭、罗焕峰等十三长老,确实是一支不容小觑的战灵队伍。 放眼整个无为学院,也罕有敌手。 不过,烈阳帮的大部分精英战队,都能跟他们掰掰手腕。 余下几人武境虽有不如,却是里飞沙的真正核心! 任何人长时闭关,都是一次破绽! 自己离开帮会整整四天,眼下已是第五日凌晨,里飞沙领地,可曾发生变故? 怀揣着重重疑虑,余斗快步走上旋梯。 …… 凌晨的九渊劫域石窟大厅,并非空空荡荡,但也人影寂寥。 余斗无暇他顾,走出去没几步,便欲施展天行翼,快速赶回。 蹊跷的是,本该随心所欲的墨梅战魂翼,并未立即出现——余斗背后闪现墨梅光华时,忽有两道强横的灵元威压,分从左右,轰然砸至! 那灵元威压来的恰好,堪堪打断了战魂翼的成型。如此精妙的手段,给了初入战灵的余斗,一个极其震撼的下马威! “好强!” 余斗心里惊叹,脚顿原地。凛冽的目光,找到了两个伏击者的位置。 他轻声哼笑:“二位学长,这是何意?” 路灯照亮的石径上,前后出现了两个人影,皆穿学院的灰白布衣,瞧着并无特别之处,但是二人的战意波动,皆在余斗之上! 身后之人摩拳擦掌:“余老板四阶觉醒,可喜可贺!” 身前之人跃跃欲试:“我勒个乖乖,十七岁的战灵,这不逮着打一顿,简直是可惜!” 余斗仅是遭到较为精准的灵元攻击,身体行动并无阻碍。 他缓步向前,嘴里道:“这是无为区,禁止学生战斗。二位学长莫非是想作个表率,教在下如何违反院规?” “确实禁止战斗。”身前之人倒也不急,一面转身向前,一面嘿嘿发笑,“可是同级之间灵元对抗,并不属于‘战斗行为’。” 余斗哭笑不得,来学院许久,总算碰上一回利用规则的老油子。自己专注修行,仅能大致记得一些规章制度。 细碎条款,谁去记它? 此刻没有学院导师现身执法,说明此二人的行为,确实没有违反规则。 “偷袭拦我一次,难道……”余斗摇头一笑,凭《藏神诀》的灵元御力护住周身,背后梅红色的光芒一闪,挥展出线条锋利的战魂翼。 “两位学长还能拦我第二次?” 他话音未落,忽见身前之人手印连结,与身后之人两相呼应。一息之间,两人手中倏然迸发出无数“金线”! 每根金线约有手指粗细,在半空里连接交织,形成一张细密的金网,将余斗困在其中! “余老板。”前面的家伙并不回头,语调慢条斯理,“不知我们金氏兄弟的‘金弦定’,能否入你法眼?” 金弦定,地品高级战技,控制类,可由多人共同施展! “原来是金夕、金宵二位学长。”余斗面转郑重——对方亮明身份,里飞沙领地的状况不言而喻。 “烈阳帮派出两名排行前十五的高手,来对付我一个,在下真是受宠若惊。”余斗打量着周围的金线,并未贸然出击。 心思百转,推敲出多种可能。 “余老板不必过谦。”前面的金夕负手而立,淡淡发笑,“帮主说了,你值得一份尊重。” 能在摘星斗场打进前十五名,绝对是强者中的强者! 金氏兄弟的天赋自不必说,摆名车马论个一二,不比余斗逊色多少。身为东南大陆的顶尖天才,自然拥有十足的傲气。 让他们联手,对付一个堪堪打入五百强的家伙,自然是出于——尊重。 “金弦定么……” 余斗侧掠一步,来到金网边面前,区指轻弹,散发荧光的金网发出“叮叮”的脆响。 他茫然问道:“学长,施展地品战技将我困住,还不算‘战斗行为’?” “当然不算。”金宵贱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们兄弟一时兴起,合练战技金弦定。一个不巧,误困了余老板。” “哈哈!”金夕龇牙坏笑,“双人融合的金弦定极其坚固,而我们又掌握粗浅,一时竟无法解除——余老板,这怎么算是战斗行为呢?” “行行行……”余斗探得金弦定强度奇高,不可轻易破解,摇头笑道,“我这是小无赖,碰上两个大无赖?” 金夕总算回身,打量一眼战魂翼加身的余斗,难免有些羡慕。 他点头道:“谁都想搏个机会,去中土世界扬名立万。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各凭手段罢了。” 余斗深吸一口气,稳住刚刚突破,而有些浮动的战意灵元。右手斜挥,握出锋闪银辉的雪烟刀。 “那就——”他冷哼一声,“看我手段!” —— 峡谷战区,里飞沙领地。 所有灯盏都被点亮,为了持续这几日的照明,烈擎天甚至为这里的灵元灯盏,换上了一套全新的灵元石。 领地中构建的条条防线,并未破坏训练场结构,但是乍一看去,便有着浓郁的烈阳帮风格。 峡谷战区的学生都知道,烈阳帮的家伙,都是“职业军人”。 在他们眼里,战区争斗从来都不是游戏! 是实战! 所以烈阳帮一旦动手,势必会打出一个结果,才会善罢甘休。 而现在,峡谷战区接连安静了数日,烈擎天等待的结果,即将出现! 是战灵满时限,强制解散里飞沙? 还是触发某种条件,引得整个“区域联防”疯狂反攻? 烈擎天很期待,他既想一战功成,破解余斗的计谋。证明那个十七岁的家伙,并未达到多智近妖的程度。 他也无法弥补主要人员闭关,就会露出的破绽。 同样,烈擎天也想在这微妙的时刻,看到一些意外之喜。 “呼——” 领地中心,烈擎天扫眼设计巧妙的里飞沙训练场,自言自语:“就这么毁了,未免可惜。余斗啊余斗,你再不出手,可就真的输了。” 越是靠近那个时刻,烈擎天就越是兴奋。 同时,也感到十分疑惑。 假如真是个破绽,里飞沙理应疯狂反扑,为余斗拖延时间。周围有二十余家帮会,各出百人,便是两千人的战力。 愿意付出一些代价,还是能够夺回里飞沙领地的。 余斗那样骄傲的家伙,肯定不愿在联赛名额上,作出哪怕一丝退让。预留的方案,怎会没有这条? 而且…… “你似乎没有时间了!”烈擎天眼神一沉。 三天倒计时,来到最后一刻! 就算现在里飞沙周围,有来敌数千,烈擎天也有十足的自信,率领六十余烈阳帮精锐,完成这一刻钟的防守! 古怪的是,里飞沙领地周围的旷野,静得只有风声。签署区域联防协议的帮会,三天以来就像睡着了似的,完全不曾露面。 里飞沙除了余斗之外的成员,也都不知所踪。 “放弃了?”烈擎天摸出钟表,看到时间流逝殆尽,眼里闪过几分失望。 可是下一瞬,他的表情就古怪起来。 是那种惊讶之极,又似笑非笑的颤抖。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烈擎天自嘲大笑。 左右不解,问道:“帮主,什么……什么原来如此?” 烈擎天把手一挥,炯炯虎目中闪出兴奋之色,果断喝令:“所有人,立即把这里掘地五丈!” 兄弟更懵了:“掘地五丈?这领地可就废了,余斗那小子可心黑,往死里得罪,未必是明智之举啊。” 烈擎天却不以为然,手御虚戒,已经开始就地挖掘:“我们都被余斗耍了,还傻不拉几的替他看场子呢!” “哎?”听到这话,左右几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烈擎天眨眼的功夫,在脚边挖出几个大坑,冷冷笑道:“大家往周围看,倘若我们真的达成占领条件,并逼近了三天时限,为何到了现在,都没有学院导师出现?” 恰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兄弟们举目四望,果真没有发现学院导师。 大家都是峡谷战区的老战士,几年夏利,手底下打散的帮会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按着往常,学院导师定会提前到场。 卡着时限一到,便会宣布被占领的帮会就地解散。领地划为“废墟”,不再受到任何战区规则保护。 然而里飞沙领地周围空空荡荡,鬼影子不见一个,更别提学院导师。 众人大为惊颤:“老大,你的意思是……他们在地下藏了人?” 烈擎天又怒又喜,催促道:“不然老子挖个寂寞!快快快!那人在地下藏了三天,现在定不好过!” 说话间,早已超过三天时限,众人见状,顿时憋了一肚子火。 立即分工协作,一半兄弟监察四围,不让半只蚊子进出。一半兄弟取出虚戒,开始对里飞沙领地进行毁灭性的挖掘! 随着小院轰然倒塌,整个训练场,也在被快速拆除,搬空! —— “雾草,完了完了!”几天不曾冒头的顾清风,等不来进攻命令,便一直在自家领地附近。 他有幽灵行者的绝技,倒是一直能够隐匿身形,不曾被人发现。 眼看超了时限,烈擎天瞬间发现端倪,顿时急切起来。 天寒地冻的,穆沙妹子独自在领地内藏匿三日,状态必定不佳。若被发现,岂不是凶多吉少? 顾清风有理由相信,烈擎天肯定拥有类似“纠察令”的古怪道具。 届时拿了人,里飞沙的所有决策,都会陷入被动! 想到此处,顾清风哪还管的了许多? 往野地里呸出口唾沫,狠狠骂道:“敢动里飞沙的妹子,须问问本大爷答不答应!” 第210章 司徒一剑 第210章 司徒一剑 无为区,九渊劫域外的幽深石径。 砰—— 硁硁! 哧! 锐利的刀锋,绽放连串刀芒,但是不论余斗如何狂攻,都无法击破那张金网。 “……” 余斗面色凝重,挥散身前云烟状态的乾坤山河塔。 本以为跻身战灵,便可从容应对这个级别的战斗,没曾想,初入战灵的第一站,便遭遇如此棘手的“困局”。 金氏兄弟施展的金弦定,四面八方皆不得破,地面之下亦有金线。 这金线不破土石,仅封堵拥有站以灵元的战士,叫人头疼不已。 “余老板,你也别废力气……”金夕的额前渗出汗渍,却仍有余力,轻笑道,“能挣脱金弦定的人,至少高我们一星武境。” 事实上,金夕、金宵皆为二星战灵,余斗才堪堪一星。 金氏兄弟都有极高的战意振幅,论单体或许不如余斗,但是两人极为默契,发挥出的战力绝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 如此一来,金弦定本身的战意强度,就对余斗形成了压倒性的优势。 不论他如何施为,能量的差距,致使他极难攻破周围的金网。 “两位学长,确实好手段……”余斗由衷叹服,亦把前后两人的身体细节看在眼里。 自己连番进攻,损耗甚巨。 对方竭力硬撑,此刻也不好过。 金宵眼看拖了余斗两刻,脸上浮出得胜的笑意:“余老板,三天时限已过,你的里飞沙,想必已经烟消云散了。” 嗯? 余斗听到这话,心里一念闪过,甚至把爆出的四朵战魂一并挥散——也就是说,烈阳帮是三天前的这个时间,攻占了里飞沙领地! 那就来得及! “领地被毁,可以再建。”他放松状态,把玩着手里的雪烟刀,戏谑的扫眼二人,“我的里飞沙,你们可破不了。” 金氏兄弟相视一眼,都认为这个说法有些可笑。 事到如今,也不必藏着掖着。 金夕道:“三天前,帮主亲自带人突袭你的领地,并构建防线,万无一失!余老板天赋超凡,前程远大,但不要盲目自信喔!” “在下素有自知之明。”余斗见两人状态紧绷,索性连雪烟刀也收了,指了指峡谷战区的方向。 道:“我决议踏入中土,几乎人尽皆知。倘若里飞沙真被战灵,联防区域里的盟友定会出手相救——” 话说一半,余斗戏谑发笑:“莫非,烈擎天已经横扫了整个峡谷战区?让我近三十个帮会的盟友,选择默不作声?” 金夕面色一僵,几天下来,峡谷战区的沉默,自然颇有蹊跷。 兄弟二人的任务,是盯住余斗,并在他出关之后,予以最大限度的困扰。峡谷战区发生了什么,他们也难知备细。 “你的那些盟友,都是东北区的‘差生’。”金宵支撑着金弦定的消耗,看余斗状态轻松,难免沉不住气。 他咬牙冷笑:“帮主是名震九渊的‘烈无敌’,有的是手段!” “是么?”余斗听出几分急切,心态越发从容——金弦定确实厉害,无法强攻破解。但我只要置之不理,你们就会平白损耗! 我就杵着闲聊扯淡,最多再过一刻,你们自然会竭力落败! “里飞沙真解散了,你们还困着我作甚?”余斗讥诮的看着金氏兄弟。 金夕额前的青筋发颤,早听说余斗难缠,并且心机极深,今日打了照面,才知道传言非虚。 这小子,不愧是能够平定东南之乱的家伙! “跟你玩玩,不行吗?”金夕的借口十分单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了不动手,岂不是白来一遭……咳你!” 他正想嘲讽回去,不料眼前的家伙居然取出一张躺椅,在石径上摆放平稳,就这么躺了下去。 “玩个屁!”余斗闭关五日,加上刚才出招,早已疲惫不堪。一躺下来,直接闭上双眼。 凌晨呢,谁有功夫陪你们闹腾? 金氏兄弟顿时傻眼,一时进退维谷。 不解除战技,最多只能再坚持一刻,若是解除战技,余斗指定开溜! 他们的困境在于——被余斗那么一说,自个儿也不清楚里飞沙的状况。按着逻辑反推,里飞沙整个儿解散,定是轰动性的新闻! 不说学院沸沸扬扬,烈阳帮也会遣人过来传讯。 然而凌晨的学院静谧如常,哥俩缠斗许久,也没能等来本帮的弟兄。 难道真如余斗所言? 里飞沙领地的战局,出了岔子? —— 话说回来,金氏兄弟心里没底,余斗又何尝不是? 双方都没有第一手消息,全靠揣测。 “按着他们说的时辰,眼下已经超时接近一刻钟。”躺椅上假寐的余斗,心情同样紧张,“烈擎天发现没有导师到场,定会看破端倪。” “几十个人挖开里飞沙领地,要不了多久!” 余斗很清楚,自己要争取的,就是这一时半会! 战力攻不破金弦定,那就从心态上破之! 你越急,我越懒。 就看谁先绷不住! 金夕感受到战意流逝,此刻心急如焚。 不过打量一眼余斗的状态,他忽然醒悟,对另一侧的兄弟道:“帮主给我们的任务,是竭力拖住余斗——维持金弦定,直到战意耗尽为止!” “好!”金宵连忙应声,跟自家兄弟调整状态,均匀分配战意,努力维持金弦定对余斗的封锁。 眼缝里看到这副情景,躺椅上的余斗顿时有些恼火。 这该如何是好? 金氏兄弟心里没底,但是他们按着指令行事,就一定没错。 余斗却从一些蛛丝马迹中,推敲出里飞沙领地的状况,自己迟到一瞬,局面就会向烈阳帮倾斜一分。 真被再拖延一刻,怕是真就没了胜算! “待他们状态转弱,我再全力强攻……”余斗没有更好的办法,暗暗计算,“能争取一点,便是一点!” 恰是这紧张博弈,关乎全局的时刻,路灯之外的夜色里,倏然闪过一道飘忽的红光。 那红光轻灵跃动,如妖如媚—— 咻咻! 眨眼的功夫,跃动的红光蹿至圈内,余斗身后的金宵张口厉喝:“哥,身后!” “……” 金夕眼神一寒,瞬间顶出战魂甲,但是在他回眸扫视的瞬间,视野里忽见粉色漫天,一张柔媚的俏脸映入眼帘。 耳畔传来的娇媚嗔吟,叫人的骨头都轻了二两。 红药绝技,魅惑! “呲……”金夕的目光迷离一瞬,旋即恢复清醒,维持住有些晃动的金弦定,怒哼一声,“雕虫小技!” 然而话音未落,黑暗中忽的掀起一阵极寒! 咔—— 咔! 两道玄霜战意左右开弓,同时掐向金夕、金宵跟前。 聚力一切,直直破向金选定的起始点! 地品高级战技,千霜雪! 凭空凝聚出两面冰墙,让前后的战意陷入迟钝,难以勾连! 坚不可摧的金弦定,出现了明显的闪烁! —— “豆豆,快!”秋玄清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与此同时,一座刀傀阵法,弘然立起! 余斗一个激灵,背后突然出现的战魂翼,直把躺椅斩成碎片。他脚踏刀主阵,与秋玄清主傀共鸣! 冲天扬刀之时,早爆出云烟境的乾坤山河塔,同时体覆墨梅之光,开启墨梅神域凌寒境! “杀!” 轰! 凌晨的无为区里,传出余斗锋芒毕露的霸喝,在秋玄清、红药的协助下,他一刀霸王击鼎,将金氏兄弟的金弦定斩为一片金辉,星散而去。 “该死……”金夕目喷怒火。 余斗根本不搭理二人,目光一找,发现了石径右侧的秋玄清、花仙儿,聚声问道:“玄清?” 秋玄清急忙道:“是穆沙!” “……” 真是那丫头! 嘭! 半空里的余斗二话不说,猛然蹿升的速度,在半空里留下一串爆响。随着战魂翼由红转黑,那道明明的红线,快速消失在视野之中。 秋玄清生怕他孤身犯险,立即招呼道:“仙儿、红药,我们走!” 石径前后,金夕、金宵两兄弟遭到战技反噬,各自的唇边,淌出明明的血迹。 听得秋玄清言语,自然也能猜到,里飞沙领地的状况。 “哥,怎么办?”金宵赶上两步,急切的想要追击。 却被金夕拦下:“他有战魂翼,我们追也无用——既然里飞沙那边出了状况,我们宜当返回烈阳要塞,造作准备!” 两人皆是摘星斗场排名前十五的顶尖高手,除了超强的战力,智谋亦不短缺。 当时一拍集合,火速赶回烈阳要塞。 —— 峡谷战区,里飞沙领地。 数之不尽的大小深坑,破坏了领地原有的美感。 噗。 一个被网兜捆缚的年轻女子,被稍显粗暴的扔在地面。背后撞击地面的疼痛,让她鼻腔里发出些许闷哼。 正是穆沙! 领地外围的夜空里,接连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也不知是哪方高手对决。 “老大,抓到了!”一名戴着火焰面具的男子,拍了拍满是泥土的双手。他气息微喘,显然刚才的抓捕过程并不轻松。 说话间,果真将一枚纠察令,直接拍在了女子手臂上! 烈擎天眼眸深沉,扫视脚边挖开的坑洞——下方多处,皆有木板搭建的藏身之处,或独立相望,或有通道连接,设计十分巧妙,宛如地下迷宫。 “利用领地建筑规则,在地面下五丈挖好暗道……”烈擎天为自己的疏忽感到懊恼,也为眼前所见感到惊喜。 “不错,很不错!” 他感叹一番,旋即哼笑:“既然如此,穆姑娘,就请跟我们走一趟,去烈阳要塞小住几天。待我跟余斗谈定条件,自会放人!” 穆沙浑身泥泞、灰头土脸,却是露出得胜的笑意:“能拖烈无敌三天,是小女子的荣幸。既然失败,要如何处置,悉听尊便!” 烈擎天听出其中的嘲讽,倒也并不生气,目视身侧一人,吩咐道:“五人小队,带穆姑娘回去!” 旋即张口喝令:“其余人,继续固守!” 到底是烈阳帮的精锐,浪费三天时间,顶多笑骂几声。眼下逮着了正主,大家都各司其职! 人家穆沙有幻光步,在地面以下来回瞬移,谁抓得住? 被她拖了三天,不算丢人! 眼下里飞沙领地仍在掌控之中,大不了再占三天!咱就不信小小的里飞沙帮会,还有第二个能使幻光步的家伙! 穆沙被人押解向外,她看清夜空里的打斗,拼命喊道:“顾大哥,快走!快走啊!” —— 夜空之中,顾清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甚至无法跟烈擎天照面。 就在领地之外遭到拦截——面前这个戴着火焰面具,身材匀称的家伙,拥有一对霜蓝色的战魂翼! 其武境为二星战灵,手中的三尺利剑,闪烁着凛凛寒光。 他的招式看起来十分朴素,却不少于十年功夫。 极简,又极近大道! 挥洒之间的威能,让顾清风急攻不下,渐渐落入下风。 听到穆沙叫喊,他越发心急:“连自家帮会的妹子都守不住,本大爷以后还怎么行走江湖?” 顾清风本想留着绝招对付烈擎天,当下之局,已经无法保留。 眼看穆沙要被五人小队带入黑暗之中,他眼里忽然蹿出几道蓝黑电蛇,周身炸开的四朵战魂蓦的一聚,化为一尊通体黝黑的小巧阁楼! “战魂融合境!”蓝翼剑客见状,嘴里惊叹,“流风少宗主,倒是有几分本事。” 话音未落,他的四朵战魂也在一念之间,凝聚为一把剔透雅致的七弦琴——同样是战魂融合境! “嘿嘿……”顾清风并无畏惧,幽梦刀绽放强光,好似漆夜里的一轮幽月,“摘星斗场第二名的‘司徒一剑’,倒也名副其实!” 谁能想到,摘星斗场的前两名,都在烈阳帮! 顾清风必须击败司徒一剑,才有资格挑战烈擎天! 他不多废话,身如陀螺、刀转如轮,凌空劈出数之不尽的轮转刀锋,直击司徒一剑——天品高级战技,轮回! 司徒一剑从容应对,剑如疾风骤雨,凌空相对! 叮叮叮叮! 砰砰砰砰砰! 兵器疾速碰撞的频率,好似疯狂擂动的鼓点。 光听声音,便知其中激烈,便惧其中凶险! 常人持械相斗,三五击便有结果。 似这般瞬时击出百余次的刀剑对决,在无为学院堪称空前! 第211章 拭目以待 第211章 拭目以待 无尽的刀剑锋芒,在半空中流转对撞,在九渊峡谷令人迷茫的夜空里,碰撞出一片璀璨的星光。 激烈的对决,令下方的烈擎天,都不禁抬头凝望。 咧嘴发笑:“司徒,磨蹭什么?” 半空里,司徒剑若骤雨,在顾清风身上破开道道口子,疾掠的寒风将鲜血丝丝吹散。 但在他的身上,同样出现了多处刀口! “秃子,闭嘴!”戴着火焰面具的司徒一剑,似乎对烈擎天没有多少好感,嘴里道出的称呼,也是分外“亲切”。 烈擎天挠挠光头,莞尔道:“那你慢慢打,我先睡……” 他正和司徒一剑开玩笑,但是嗓音戛然而止——烈擎天猛然扭头,看了某个方向一眼。旋即朝着外围的五人小队,高声示警:“三队小心!” 然而话音才落,黑暗中“轰隆”一声巨响,传来一串激烈的打斗声。 前后仅是一息的功夫,藏在黑暗里的墨色战魂翼骤然转红,堪堪赶到的余斗,已将穆沙抢回怀中。 “余大哥……”大丫鬟脸色苍白,这三天藏于地下,想是吃了不少苦头。但她被余斗横抱在半空,脸上浮现出甜甜的笑意,“恭喜余大哥四阶觉醒!” “傻丫头。”余斗替她解开绑缚的绳兜,冷冷扫眼地面五人,见他们并无飞行战技,这才看向不远处的战局。 不消言语,兄弟俩心有灵犀——刀主阵、刀傀阵同时立起,顾清风战意一振,原本只是堪堪对敌。 眼下有了刀阵加持,不论战意强度,还是战技威力,都有了一定程度的增幅。 两招之间,便将司徒一剑的优势抹平。 “豆豆!”顾清风也不恋战,甩出刀芒拉开战圈,退到余斗左右,呈防护站位,“穆沙怎么样?” 余斗怀里的大丫鬟浑身虚弱,却还笑着回答:“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凭着战骁武境,想在烈擎天的眼皮子底下藏身,肯定要付出不小代价。利用精准的幻光步,在地下预置的密室里躲闪,三天下来,穆沙的战意灵元几乎枯竭。 故而烈擎天挖开领地,没费多少工夫,便将穆沙擒获。 顾清风松了口气,又扫眼看向灯火通明的里飞沙领地——温馨的小院,以及整片训练场都被破坏,光是看一眼,便让人怒火中烧。 但他没有冲动,立即对余斗说明情况:“前面有蓝色战魂翼的,是摘星榜第二的司徒一剑,那圈防御工事里的家伙,全是战灵高手。” “六十多个战灵么……”余斗面色凝重,横抱穆沙的双手,不由得紧了紧。 凭着己方实力,恐怕根本无法撼动他们的阵地。 由于局面上陷入绝对劣势,区域联防的盟友,也不见得愿意出兵相救。必须在某些事项上扳回一城,才能破解困局! “哥,干不过司徒一剑?”余斗利用占领武境,聚音成线,跟兄弟商量起来。 顾清风很是无奈:“就算刀阵加持,我最多跟他两败俱伤。烈擎天的战力又稳压司徒一剑……” 那就是干不过。 “撤。”余斗眼色一沉,十分果断。 正欲离去,烈擎天却飞身而起,直逼上前。 顾清风举刀相迎,哼道:“决一死战?本大爷奉陪到底!” 烈擎天打量一眼余斗,淡笑道:“这才多久不见,你我皆入战灵,真是可喜可贺。” 余斗皱着眉:“学长占领里飞沙,不日凯旋,同样可喜可贺。” “哦?”烈擎天听出弦外之音,故意问道,“就那么容易?” “哈哈……”余斗表情一松,转而发笑,“大家都学了飞行战技,无心死斗,谁也制不住谁。就请学长试想,在谁也制不住谁的情况下,你的烈阳要塞,究竟有何致命弱点?” 烈擎天眯了眯眼,看似在笑,其中却寒光凛冽:“我的烈阳要塞,在九渊峡谷里,没有弱点!” 余斗不曾反驳,和顾清风一边往后飞退,一边阴险发笑:“学长,我们拭目以待!” “这家伙……”烈擎天本以为能够多聊几句——以便暗中绕后的飞行队伍,可以完成合围。 不料余斗十分机警,压根不给机会。 眼看无望争夺,直接开溜! 分辨出两道气息疾速远离,烈擎天亦然发笑:“三天,呵呵,那就拭目以待!” —— 余斗、顾清风、穆沙三人来到大山帮领地时,秋玄清、红药、花仙儿已经先一刻抵达。看到穆沙安然无恙,大家总算松了口气。 而在大山帮的议事大厅里,乔戈等人赫然皆在。 刘大山见状,摩拳擦掌的道:“余老弟,烈擎天在你们领地,烈阳要塞正好空虚,这不干他一票?” 说话间,乔戈瞟见夜空里闪过一道火红的轨迹,皱眉道:“烈擎天,已经回去了。” 方旭分析道:“烈阳要塞浑然一体,地基打足了五丈。下方亦有防地道的沟堑工事,极难渗透。只要烈擎天固守,哪怕集中峡谷战区数千人合力强攻,也很难在三天之内打开局面。” 余斗听闻,见乔戈忧心忡忡,安慰道:“学长放心,我说了要还你一个战区年冠,就一定做到!” “呵……”乔戈苦笑,不作回应。 能够布置此局,走到这一步,几乎是里飞沙的极限。 余斗看出他的问询之意,当下也不含糊,立即下令:“玄清、红药、花仙儿,你们立即联络周边帮会,说我三天之内,会在摘星斗场挑战烈擎天,让所有人作好准备,决战一触即发!” 三名女子齐齐应声,果真趁着夜色展开行动。 余斗看向穆沙:“你好生休息,尽快恢复状态,接下来的决战,需要你调度指挥。” “是!”大丫鬟欣然点头。 许多计划都是穆沙策定,临战之时,余斗、顾清风等人都冲上去了,自然需要一个聪明冷静的指挥官,调度全局! “哥,大山学长。”余斗看向顾清风,“烈阳要塞危急之时,占领里飞沙的六十余名战灵必有动作,大山帮领地恰恰卡着路径,务必抓住机会!” 顾清风心领神会,无声点头。 刘大山却是瞪大了眼:“余老弟,我没听错吧,你刚才说什么——烈阳要塞危急之时?你就这么有信心,攻破烈阳要塞?” 余斗很是自然的把头一点:“到时候,还须大山帮的学长们出力,好处绝对不少!” 大山帮一直是里飞沙的商业合作伙伴,这一年下来挣了不少。 余斗对盟友向来够意思,刘大山并不担心利益。 而是面对峡谷战区真正的霸主,免不了犯怵:“烈擎天三年前建好烈阳要塞,帮战从无败绩,更是两度蝉联战区年冠。而今又集中了大批战灵高手,再多火炮都无济于事……” 学院定制版的火炮,威力上限仅是击伤战骁。 面对战灵高手的战魂甲,仅是挠痒痒罢了。 “诸位放心……”余斗拍拍刘大山的肩膀,“咱们——拭目以待!” —— 待到黎明,里飞沙未曾解散的消息,迅速传开。 说是给联盟帮会吃下定心丸,但是里飞沙领地,仍旧被烈阳帮的战灵高手掌控。要不是秋玄清等人连夜拜访,放出“余斗即将挑战烈擎天”的重磅消息,这些盟友帮会,真有可能作鸟兽散。 余斗在大山帮领地稍作休息,天刚蒙蒙亮,便火速动身,前往水榭小院! …… “老李,老李!”还未落地,余斗焦急的声音便震落屋檐积雪,吵得酣睡之人连连皱眉。 白曦导师正在厨房忙碌,严雀在院中练剑,见得余斗到来,惊喜招呼:“你也四阶觉醒了?” 余斗看清严雀身上的战魂甲,心里长舒一气,点头道:“这不,正想寻老李指点一二,他人呢?” 严雀噗嗤一笑:“李前辈呀,昨儿钓了一宿,刚刚吃了两个包子,睡下了。” “这老家伙,精力旺盛啊……”余斗亦觉好笑,隐隐听见房中传来的鼾声,当下不好打扰。 于是手心聚力,释放出火焰状的战意本体:“雀儿你看,我觉醒的是什么战意?能否跟之前三个战意,组成特殊体魄?” “这是《火字卷》,炎墟?”严雀下意识答道,又立即摇头,“不对不对,炎墟战意澎湃灼热,你这火焰战意却还内敛,真是奇怪。” 正想不出结果,厨房里传出白曦导师的声音:“《阳字卷》,赤乌战意,其变化无穷,威力巨大,是最为难得的火焰战意。” 战神宝典分卷,是按战意特性,而非属性。 譬如严雀的炎墟、紫电,顾清风的海潮,皆属《火字卷》。 而余斗的赤乌战意,看似火焰,却因其特性多变,光灼内敛,被分入《阳字卷》。 “谢谢白老师!”余斗喜上眉梢。 白曦却道:“战意虽好,你的气运终是差了一分,未能和原有战意,排列出任何体魄。雀儿得天眷顾,觉醒了劲足战意。” 她的语气有些激动,却又努力保持平静,像是在按捺着什么。 余斗不明所以:“《风字卷》劲足?” 在他眼里,劲足战意就是个“疾速”,比起穆沙的绝影战意远远不如。白曦导师话里的激动,究竟为的哪般? 严雀见他呆傻,也不忍卖关子,旋指一引,爆出四朵战魂。 分别是一阶觉醒紫电、二阶觉醒青霜、三阶觉醒木榫、四阶觉醒劲足。 她先引紫电、青霜融合,化为双瞳中的紫青剑印:“之前说体魄,其实是战魂融合的特殊序列。” “紫电、青霜融合,与剑道特性相符,被称为二级剑道圣体。” 她说着,又将融合的紫电、青霜拆开,纤纤玉指点向第三位的木榫战意,与第四序列的劲足战意互换了位置。 轻轻介绍:“战意觉醒有先后,但是排列看个人。紫电、青霜、劲足、木榫排列融合,即为四级剑道圣体。” 余斗顿时呆住:“四……四级体魄?一定很……很厉害吧?” “大傻子。”严雀浅笑,声音又轻了几分,“我前日觉醒,李前辈和院长都说,兹事体大,四级体魄放在中土世界都极难得见。不到绝命之时,最好不要显露。” 余斗还有些发愣:“那你还告诉我?” 老李都那样说了,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啊呀!你这大傻子!”严雀又气又笑,不禁曲起手指,在他的脑门上一敲,“你是我相公,我还瞒你作甚?” 余斗听了,感觉心里暖洋洋的,又有些着急——自家娘子四级体魄,到了中土世界都须小心隐藏。 自己啥玩意不是,嘶? 配不上啊! “雀儿,我……”余斗是真有些自卑了,这样的情绪,对他来说还是头一遭。四阶觉醒的开心劲儿还没上来,就立即落寞下去。 在严雀的四级剑道圣体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啊呀,你别苦着脸嘛!”严雀咯咯直笑,“李前辈前天就说了,说你看到我,定会自愧不如。” 余斗的脸色更苦了,委屈巴巴的说:“雀儿,你这是在安慰我?” “当然了!”严雀怕他伤心,就捏着余斗粗糙的手掌,柔声道,“李前辈说啦,特殊战意序列排成体魄,并非历来有之。” “是拥有这些战意的前人,经过不断摸索,不断变强,而总结出的经验。” “理论上,任何战意,都有可能排列出特殊体魄。” 余斗将信将疑:“真的?” 严雀仰脸看着他,眼中满是鼓励:“当然了,你觉醒的四个战意都很强,并且也会操控特性,突破最初的融合境。” “特殊体魄,与你自己总结出的云烟境,其实有几分相似呢——下回,你把墨梅、云芝、赤乌在土河塔的上下顺序换一换,没准会有惊喜呢?” “对哦?”余斗恍然醒悟,双眼发亮,“我之前怎么没想到?” 小情侣聊不多时,白曦已经备好早餐,招呼之时,亦不忘了提点一二:“赤乌战意的释放强度,仅是略逊琼华战意,实战效果奇佳。” “从今往后,你可定其为‘主战意’!” 第212章 扬了你这破楼子 第212章 扬了你这破楼子 战士修行,觉醒的战意各有先后。数之不尽的战士,都想齐头并进、各项兼修。古往今来能将多类战意,同时修上极峰着,不说没有,但也寥寥无几。 更多的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顾此失彼。 在已经觉醒的战意之中,择一为主,其余为辅,不仅能够明确核心,也能帮助战士养成良好的战斗习惯。 何况择定主战意,只是暂定轻重。 日后若得良机,仍可兼顾大全,追求圆满。 似余斗这等天资过人,又欠缺功底的小辈,还是主次分明,循序渐进为上。 所谓贪多嚼不烂,给他多种战意的绝学卷轴,他也练不过来。 —— 在水榭小院蹭了一顿早餐,余斗总算说起帮会的事。 “咱们的领地上,有六十多个战灵高手。”余斗大致说明情况,“我们得破解烈阳要塞,才能挽回败局。” 严雀眼眸眨动:“那个要塞浑然一体,用虚戒挖不开地道,地面上时刻有百余战灵巡守,就算集中全部盟友帮会,恐怕都打不下来。” 话是这么说,余斗苦笑:“穆沙替我们拖延了三天,两个时辰前,领地被烈阳帮正式占领。我们必须在三天之内打下烈阳要塞——如此,才有反攻里飞沙领地的机会。” 严雀嘀咕道:“三天之内呐,有点难喔。我们不可能从外部打入,也很难找到机会从里面动手。” “说的没错……”余斗深吸一口气,“不过,我有个办法,或许行得通。” —— 峡谷战区,烈阳帮领地。 下宽上窄的建筑结构,完全封顶,其中的炮口宛如蜂窝。还错落设置了刀壁、刺墙,防止有人攀爬偷入。 整个烈阳要塞,仅在南侧开了一处正门——那铁闸门重逾万斤,急切不可攻破。而且闸门之中暗藏机关,想从正面攻入,简直是异想天开。 眼看天色放亮,烈擎天已经亲自将要塞上下排查一遍,确认再无遗漏,这才回到了要塞最高处的指挥大厅。 他不敢松懈,就在宽大的桌面铺开几叠厚厚的资料——竟是烈阳要塞的设计详图! “半月前,我已完成物资储备,要塞内的水粮足够支撑两个月!”烈擎天凝神思忖,“正门不开,只在必要的情况下,让帮众从‘天门’进出。” 如此防备,莫说两千人围攻,就算来敌两万,烈擎天也有坚守的把握。 “非说漏洞……”烈擎天看向许多裸露的炮口以及气口,忽的一哼。 当即安排多组战灵,藏于要塞暗门之中。时刻注意外部状况,随时冲出外墙,进行外部防御! 即便布置妥当,他仍旧面露忧色。 自己设计的烈阳要塞,号称坚不可摧。然而要塞越是牢固,空间就越是封闭,一旦被对手抓住要害,恐怕…… 想到余斗的种种实际,烈擎天向来镇定的脸上,忽的闪过一丝慌乱,猛的一拍大腿,惊呼出声:“坏了!” —— 咻咻咻! 昏暗的早晨,清冷的空气中,传出连串的锐响。 早有烈阳帮众登顶禀告:“帮主,帮主!余斗独自前来,正在外面捣乱,往我们的炮口、气口里扔东西!” “草!”烈擎天担心什么来什么,极其少见的骂出声来。 他都不用等下一人来报,面露怒容,喝令道:“是幻心散,那小子用了幻心散!立即传令全帮,大量清水可以解毒,切不可被幻心散迷了心智!” 果不其然,传令的兄弟刚走,就有帮众来报,说余斗扔进来的东西当场炸碎,散发出淡淡清香。 许多帮众着了道,立即出现幻觉,甚至瘫倒在地,怪笑不止。 …… “喔嚯嚯!” 听到要塞里传来哗哗的水声,余斗龇牙怪笑。他卡着极限距离,以散流霞手法投掷幻心散纸包,一丢一个准! 并且,还转挑着上风口。 包裹着幻心散的纸包,在散流霞的战技之下,速度快若飞矢。不论是射入气口,还是砸在边上,爆开的幻心散,总能顺着气流快速蔓延。 不仅一线位置有人陷入幻觉,那幻心散顺着气口蹿入,进到生活区内,许多要塞深处的学生,在莫名之间也纷纷中招。 一时间,烈阳帮的内部大乱! 好在烈擎天反应及时,学生都佩戴虚戒,清水唾手可得。一时的混乱,并不能动摇烈阳要塞。 事实上,要塞的周围,并未出现大规模的学生队伍。 也就是说,余斗的目的,并非扰乱要塞防线,再群起围攻。 “嘶?”烈擎天站在要塞最高处的指挥大厅,俯视在西北侧快速飞行的“黑点”,心里悬起疑问,“这小子,究竟是何打算?” 按着常理,幻心散确属奇招。烈擎天也知道,余斗手里的幻心散绝对不少,足够让烈阳要塞手忙脚乱一段时间。 既然创造了“手忙脚乱”的动荡期,便是余斗率众强攻的绝佳时机,可是…… 烈擎天居高临下,看向峡谷战区空阔的荒野,莫说是千人规模的学生队伍,就连个十人小队也不曾看见。 视野虽好,却被困在疑云之中。眼看余斗持续将幻心散送入要塞之内,烈擎天的心思愈加急切。 但他又十分冷静:“帮中习得飞行战技者,只有我和司徒。他固守里飞沙领地,我坐镇于此。” 烈擎天观察一眼余斗的飞行姿态,表情愈加凝重:“余斗速度奇快,一心逃窜的话,我未必能够将其擒下。” 想到此处,烈擎天不禁嗤笑:“这小子有一万个心眼,哪怕是被我追逐逃离,转头就回跟人说‘大战一场’、‘平分秋色’。若是引得那些围观的家伙一齐来攻……” 他默默摇头,纵然心中不惧,也不愿陷入那等境地。 因为烈擎天明白,那样的惨胜之局,对自己而言,便等于失败! 难道自己只能赢一手武境,精英数量? 凭什么要被一个毛头小子处处算计? “话说回来,闭门不出的话,可真是憋屈得很呐。”烈擎天抿唇长叹,不由得捏紧铁拳——甚至有些后悔。 凌晨之时,为何不与司徒一剑联手,追击余斗、顾清风二人? 但凡将其击伤,也不会让自己进退两难。 “妈的,忍了!”烈擎天吐出一口白气。他为了保持里飞沙战场的绝对压制,不得不派出司徒一剑。 事实证明,司徒一剑足以压制极限状态下的顾清风! 而余斗的实力,还在顾清风之下。 “倘若司徒在此,哪里容得你这般放肆?”烈擎天回到座位上闭目冥思,试图让躁动的心情回归平稳。 嘴上说是憋屈,烈擎天也在暗笑:越往后脱,离着里飞沙的解散时限也就越紧,该着急的,是你! —— 时下的九渊峡谷,正挂着凛冽的北风。 余斗把烈阳要塞上风口方向的气口寻了个遍——自然也用幻心散扔了个遍,就算要塞中人及时掐断了一些,也有不少针对性的举措,仍有相当数量的帮众吸到了幻心散。 幻心散能在转眼间放倒战灵高手,那些战骁武境的年轻人,几乎是在触碰的瞬间,便陷入了迷幻当中。 唯有战意御劲较强者,才能稍作抵御。 不过除了全力泼洒清水,他们并无任何反制手段——要塞里的破灵箭、火炮,仅能针对战骁武境的敌人。 余斗在外头飞来飘去的,且不说命中极难,就算打着了,也破不了一层皮。 …… “真以为我急?”余斗在外折腾了一刻钟,分辨出烈阳要塞之内,水属性的灵元都浓郁了几分,不禁暗笑,“小爷才不急!” 笑罢之后,就在烈阳帮仇视的目光中扬长而去,全无半分毫拖沓。 要塞里互相泼水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这余斗,到底想干嘛? 制造了混乱,又不趁乱攻打,这是为的哪般? 幻心散可是贵价货,你一刻钟打出来的百八十包,拿去卖钱都能在九渊城的繁华区域置办几处房产! 都说你余老板财大气粗,也犯不着这样浪费吧? —— 要塞之内,烈擎天亲自巡查,发现清水虽可解毒,那些残余的药性,仍旧能够带来一定时间的麻痹。 期间浑浑噩噩,基本丧失战斗能力。 “如果多人持有幻心散,并大规模投放。”烈擎天想到这种可能,顿时皱紧了眉心,“确实可以将要塞打出缺口,一旦进入内部巷战……” 烈擎天疾速思考,试图猜出余斗的真正计划:“余斗攻下了黄家村幻心作坊,他手上的幻心散,应当足以支撑一次完整的进攻。” 至于刚才…… “是他的试探之举!”烈擎天释然发笑,“只要我严防气口,备足清水,就能避免被幻心散打开缺口!” 如此料定,接下来的布置便十分简单。 要塞内的气口多有分段闸门,令人专门把守,随时切断。又让帮众多备阻隔之物,随时封死要塞外墙的炮眼。 今天吃瘪一回,下次余斗再来,绝不能再造成这么大的混乱! —— 要塞之外,荒野中。 寒风吹矮了草木,余斗缩身躲在一处倒挂冰锥的小树林里。瞅着林下寒溪潺潺,似有鱼口,于是捏了把鱼竿串了个死饵,在溪边钓了几手。 小有收获之后,才美滋滋的收起渔具。就把几条小鱼放回溪中,嘿嘿一笑:“学长们,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 平地里光芒一闪,余斗冲天而起,再度飞向烈阳要塞! “喔嚯嚯,学弟我又来喽!”余斗两指捏起一个纸包,稍稍送出点“火力”,将那纸皮烤干变脆。 不论撞到任何东西,或是飞到极处,都会破碎开来。 再爆出两朵战魂,以散流霞的手法,将之极速射出! “又来了,余斗又来了!”要塞高处的了望塔内,传出当当当的警钟声。下方炮眼内,烈阳帮众严阵以待。 可是炮眼的视野有限,只看见余斗在远处“发包”,很难判断纸包的攻击目标。 恰在这手忙脚乱的一瞬,烈擎天浑厚的声音传来:“北墙,闭!” 北侧的帮众听闻,立即按着之前准备,取出各种阻绝之物,将通风气道,以及诸多炮眼封堵严实。 果不其然,除了开始一两个纸包打了进来,余斗接下来的幻心散攻击,皆尽无功而返! 要塞顶部的指挥大厅,烈擎天俯瞰下方,哼声冷笑:“做不到精准防御,我便封了一整面,你奈我何?” 要塞北侧,余斗浪费了几个纸包,眼看视野之内几乎所有空洞,都被堵塞严实,心里暗笑:“对极,对极,就堵这么严实!” 他绕飞到东侧,烈擎天便令“东墙闭”,余斗飞到南墙,烈擎天便令“南墙闭”。 愣是没让余斗找到半分机会,几个丢出去的纸包,都被阻挡在了要塞之外。 “一群缩头乌龟!”余斗装作气急败坏,在外头破口大骂,“有种的出来几个,跟我大战三百回合!” 烈阳帮众见他喝骂,顿时笑将起来。 有人揭开炮眼,冲外起哄道:“哦哟,急眼喽急眼喽!有本事你打进来呀!” 左右兄弟都憋着火呢,这一石激起千层浪,要塞之中顿时骂声喧天,恨不得将余斗骂掉一层皮。 余斗像是真急了,扬手指向要塞最高处:“烈擎天,你给我等着!我要是不扬了你这破楼子,我余字反过来写!” 烈擎天眉梢一挑,笑道:“余斗,在我面前,就不必装模作样了吧?” “走着瞧!”余斗赏他个白眼,扭头便溜。 身后,是烈阳帮的冷嘲热讽,以及得胜似的欢呼。他们所不知道的是——余斗气急败坏的表情,在转身的一瞬便已收敛。 唇边扬起些许,鼻息轻哼:“第二步,成功!” 他直飞大山帮领地——领地的空地上,摆放着成堆的炮弹,刘大山亲自动手,带着几个手艺好的兄弟,正在进行炮弹改造! “大山学长,进度怎样?”余斗看到完工的部分并不理想,有一点催促的意思。 刘大山如何不知?点头笑道:“越做越熟,余老弟你放心,午夜之前,一定完成任务!” “嗯。”余斗只能付以信任,“那你先忙,我再去其他几个点。” “嘿嘿,去吧去吧!”刘大山知道余斗的计划,眼里闪闪发亮,“我真是越发期待,今晚上烈擎天的表情了,哈哈哈哈!” 第213章 强攻 第213章 强攻 午夜,诸项准备皆已就绪。 预感到今夜有大事发生,学生们心潮涌动。但是峡谷战区的大部分帮会,仍旧处于按兵不动的状态。 原因很简单。 其一,里飞沙领地被司徒一剑率众占领,极难反攻。 其二,余斗白天去烈阳要塞扰袭,并未取得显着成果,甚至提前暴露幻心散这张底牌,让烈擎天预先做好了准备。 其三,秋玄清预售训练场年卡,确实掌握了不少财富,但是这样的举措也意味着里飞沙帮会的实力,已经被压榨到了极限,甚至开始透支! 峡谷战区没有傻子,都能看清当下局势。 跟着里飞沙的决策走,或能利益最大化,但是余斗必须得赢! 综合以上三点看来,里飞沙没有任何赢面。至于秋玄清宣传的“余斗即将挑战烈擎天”,不过是个骗人的噱头! —— 但是,当一道流光溢彩的金色战魂翼飞临烈阳要塞时,烈擎天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连忙开启要塞顶部的暗门,就立在要塞之上行礼,疑惑的招呼:“许老师?这么晚了,有事?” 来者身穿皂衣,正是无为学院的导师许悠! “有人在摘星斗场,付了三倍的挑战费用,向你发起‘强攻’。”许悠说起事项,有些忍俊不禁,“你的身体状态符合‘被强攻’条件,所以必须应战。” 烈擎天虽有所料,却还是惊讶发笑:“余斗?” 许悠把手一扬,丝丝金线在寒风呼啸的空中勾勒出一幅战书:“摘星榜排名四百九十一名的余斗,以三倍之资,向摘星榜首烈擎天发起‘强攻’!战斗准备时间,为半个时辰。届时你务必到场应战,否则便会面临摘星阁的严厉处罚。” 宣读完战书内容,许悠噙着几分笑意,叹道:“你们这些小家伙,越来越会玩了啊?” 烈擎天接下许悠送来的纸质战书,以及余斗的对战资料,不禁疑惑:“许老师,余斗真在摘星阁?” 许悠如今已是五星战豪,眼皮一搭的功夫,便探得余斗所在。 他几分戏谑的说:“按着规矩,他向你发起‘强攻’,自然要留在摘星斗场备战。而且烈擎天,你应该知道处罚的内容。” “学生知道——”烈擎天的神色有些复杂,“强攻一旦发起,就必须执行。任何一方不遵守摘星斗场的规则,都将予以留院察看的处分,并冻结所有学院积分。须经过三个月的考核期,被核准重新入学,才能恢复正常修行。” 三个月过去,峡谷战区的竞逐早已结束! 也就是说,谁敢违规,谁就会直接失去参加青年战士联赛的机会! 许悠闻言,扫视一眼暗藏玄机的峡谷战区,朗声发笑:“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烈擎天呼出一口热气,对着半空道:“多谢许老师通传,学生一定按时出战!” “好好好。”许悠摆摆手,揣着几分期待。当下不再言语,折身向北,化作一道金光直飞而去。 —— 烈擎天回到指挥大厅,将战书搁在了桌面,烈阳帮一众骨干围上前来,个个面面相觑。 “那小子昨天才四阶觉醒,现在就敢挑战老大?他凭什么?” “我看他是急病乱投医,眼看打不过咱们烈阳帮,就想通过单挑解决问题!” “就是就是,他不是最喜欢单挑?” “嘁,他加上顾清风,连副帮主那关都不一定过得了,更别说单挑帮主!” 烈阳帮的骨干们理所当然的骄傲着,因为他们的领袖是“烈无敌”。 何为无敌? 自入学以来,烈擎天无论单挑、团队赛,或是帮战,以及他参加过的所有挑战项目,全都未尝一败。 摘星阁发布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计时挑战项目,对烈擎天而言,只是早起晨练的一块地砖,随意趟两步就过去了,顺带还能刷新学院记录! 余斗凭什么跟他单挑? “盯紧周围帮会的动向。”烈擎天扫眼桌上摆着的战区情报,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有任何风吹草……” 轰隆! 轰轰轰! 轰轰! 烈擎天话没说完,担心的状况便已出现,他听到炮响的瞬间,便改口喝令:“开炮还击!并让四支精英战队出击,消灭敌方炮手!” 为什么是四队? 因为他的听觉表面,夜色中的炮击来自四面八方! 就等着许悠导师的金色战魂翼消失,便立即向烈阳要塞发起攻击,这一切都是提前计算好的! “这小子,是想在斗场对决之前发起围攻,乱我方寸!”烈擎天微愠的哼声,一边走向窗边,一边道,“一刻钟前各大帮会还没有动静,我倒要看看,这么短的时间里他能聚起多少人!” 此时此刻,烈擎天应作好战斗准备。 然而令人疑惑的是,烈阳要塞周围黑咕隆咚的,根本就没有规模庞大的围攻队伍! 就那么孤零零的几个炮手! 并且已经被本方火炮抓住位置,迅速淹没在了爆炸的火光之中。 “这又是为何?” 烈擎天手按窗台的砖石,有种想要将之捏爆的冲动。当他发现对方的炮击,并未在要塞上炸出火光,一种不祥的预感忽然蹿出! 恰在这时,有帮众慌忙回报:“帮主,不好了,不好了!” 烈擎天暗呼不妙,脸上仍旧保持着镇定,没等帮众开口,便提前问声:“对方的炮弹没有装火药,而是砸碎成了粉末?里面是幻心散?” “帮主料事如神!”帮众慌乱的表情缓和下来,仿佛找到了依靠,“他们的实心弹一碰就碎,全都瞄着我们的炮眼、通风口打来,我们防备不及,好多兄弟都中了招!” 烈擎天目闪寒光——果真如此! 这个余斗,真的是手段百出,并且雷厉风行!他根本不会捱到最后的时限,稍作准备之后,便要和烈阳帮一决高下! “确保清水供应,维持一线防务!”烈擎天的血液,不由自主的兴奋起来,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跟司徒一剑的野外大战! 他思路清晰,果断下令:“传讯司徒,让他务必坚守里飞沙领地,那边的六十多人,一个都不许擅离!” 到了竞逐年冠的关键时刻,烈擎天必须作好最坏的打算。假如烈阳帮今天输了,只要里飞沙没有赢,那就还有机会! “我尽快解决余斗,赶回来支援!”烈擎天早已整理过要塞防务,需要布置的地方不多。对方用炮弹输送幻心散,确实有些防不胜防,但是要塞内的清水储量很大,应付今夜的决战绰绰有余! —— 烈阳要塞附近,黑暗荒野。 砰砰砰! 隐蔽之处的三门火炮发射完毕,刘大山贼贼发笑,手掌一挥,便将火炮收进虚戒,一道烟跑了个没影。 直待要塞之上反击的炮弹轰过两轮,并确定没有出击的队伍,才又挑了个合适的位置架设火炮。 砰砰砰! 又是三炮! “余老弟的脑袋瓜子,也不知怎么长的。”刘大山满脸憋坏,装填炮弹时,都小心的站在上风口,“能想出这么多馊主意?” 今日出击的炮手,皆是大山帮的精英。 共计十六人,分成十六组,在入夜之时,小心藏在了烈阳要塞周围。他们的虚戒里,都带着三门火炮,并数量充足的幻心散实心弹! “今晚的炮手腿脚麻溜,有的速度比战灵还快!”刘大山对于暗中占便宜的事情,显得十分热衷,“而且咱们放一轮就撤,烈擎天才派出来四组人,抓到天亮也抓不完!” 那些搜寻炮手的烈阳帮精英,会畏惧潜藏在战区里的伏兵,故此不敢离开要塞太远。 大山帮的十六名炮手这放炮之后,立即退出其搜索圈子,就有大概率安然无恙。待得周围恢复平静,再压前开炮即可。 他们使用的实心弹提前作了镂空处理,配上了一定比例的幻心散。 实心弹的冲击力非同小可,砸在要塞外墙上,会将幻心散扩开相当大的范围。接连炮击之下,溅射开的幻心散迷雾几乎笼罩了整个要塞! 幻心散顺着气流飘动,可谓无孔不入,烈阳帮提前准备的挡板只能阻截其中一部分。随着淡淡香味持续飘进要塞,他们不得不往身上连续泼水,让一线的战士都保持湿漉状态。 实在头重脚轻,便立即换防,确保要塞各部的接战能力。 也有聪明的战士,将虚戒里的清水从炮眼、窗口洒出,施展灵元之力,使之成为可以维持一定时间的“水幕”,用以抵挡幻心散迷雾的侵袭。 比起之前的诸多手段,都更为直接有效,引得要塞各部纷纷效仿,由上到下,在要塞的外墙凝聚起大片“水幕”,直到幻心散迷雾渐渐散去。 —— “啧啧,余老弟真是料事如神!”远处,刘大山看见第一波攻击,被接连出现的水幕化解,非但没有挫败,反而面露欣然。 一边称赞,一边稍待片刻,待幻心迷雾和水雾皆尽飘散,才再度布置火炮。 刘大山点燃引信,脸上挂着狡黠的笑意:“烈无敌,大家可都等着你失败的这天,你可千万要多撑一会儿,嘿嘿嘿!” 十六名炮手早就得了相关指令,配合十分默契。 待第一轮水幕落尽,又接连发起炮击,引出第二轮水幕。 “哈哈,这就叫兵来将挡,毒来水淹!”烈擎天看到己方帮众急中生智,找到最完美的应对之法,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估算着时辰将近,于是对周围的烈阳帮骨干道:“让兄弟们继续保持,我去去就回!” 众人神色轻松,都替烈擎天呐喊鼓劲: “老大,一定要狠狠揍他丫的,太损了!” “不能结束太快,要玩他,玩死他!” “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实力,什么叫做无敌!” 烈擎天自有倨傲,辞别帮派众人,从顶部指挥大厅的暗门飞出要塞,闻到空气中飘荡的淡淡幽香,他不屑的哼了哼。 饶是如此,他仍旧往脸上扑了一捧清水。 背后火翼奋展神威,在黑色的夜空里划出一道红线,直飞学院的有为区。 —— 有为区,摘星斗场。 后半夜的斗场异常热闹,因为大厅对战表上,出现了烈擎天的名字。烈无敌的名头震彻九渊峡谷,学生们都想一睹风采。 何况待会儿的挑战者,是最近声名鹊起的余斗? 谈起余斗,许多人还觉得他年轻,他还在“废柴”的困境里挣扎,不知何日才能翻身。但是这个背靠着一号场入口大门的家伙,身上散发的战意波动,已经实打实的步入战灵! 据小道消息,昨夜余斗曾在九渊劫域被金氏兄弟拦截。 金氏兄弟的名头,大家也都耳熟能详,那手双人施展的金弦定,号称能够困住学院里的任何学生! 可是后来的结果大家都知道——余斗赶到了里飞沙领地,并且从五个烈阳帮精英手中救下了贴有纠察令的穆沙。 …… 抛开所有背景故事,余斗对战烈擎天,都将是一场极其火爆的对决。几乎所有闲暇的学生,以及相当数量的导师,都来到了一号场地的观众席上。 不过,说“异常热闹”并非指的时间段,学院之中通宵对决的战斗狂人,其实为数不少。 而今日后半夜的热闹,仅限一号场地。 其余对战场地、对战室,都十分冷清,不知道那些热衷通宵战斗的学生,今天都去了哪里。 “当然是在峡谷战区,等着干波大的。”一号场备战室,余斗听不到外面的喧嚣议论,却能料想正在发生的一切。 他将《镇山河》运转顺畅,便没有另作准备。 只是带着点戏谑的情绪,安静的保持思考。思考对决开始之后,会否出现意料之外的事。 毕竟,那可是烈擎天。 里飞沙面对的,是强过百倍的烈阳帮! …… “呼哧……” 良久,约是时辰将近 余斗有些自嘲的吐了口气,站起身来:“想得再多,上去被烈擎天一巴掌干倒,还不都是白费?” “计谋归计谋——” 哐啷! 余斗正想着,备战室朝向对战场地的大门,没有任何预兆的打开了。 灯光有些刺眼,他一时看不清场地内的景象,但却信心十足的踏步而出。感知到对侧袭来的汹涌战意,余斗的眸子里也迸出火焰。 “峡谷战区谁能问鼎,还看你我对决!” 第214章 对战:烈擎天! 第214章 对战:烈擎天! 摘星斗场,一号场地。 呼啸的风声,让初来乍到的余斗有些错愕。直到强光照射的炫目之感散去,他才看清周围的场景。 这是一处方圆三十余丈,硬石板铺就的露天角斗场!围墙高处的几片看台,是翘首以盼的观众。 圆形场地周围,依旧划有明黄色边框,出界算输。 “都会飞,空中的界限该怎么算……”余斗正想间,忽有一个哼声从场地中心传来。 “愣着干什么?上挑战点。”岳战导师一如往常的拿着个记录板,下巴往前一点,示意挑战者赶紧到位。 余斗一激灵,发现前面几部有一处白色的圆形地砖,于是站了上去。 与黑色圆形地砖位置相对的,是一处黑色圆形地砖,上面站着的家伙正是烈擎天! “强攻挑战者,余斗。”岳战确认无误,浑厚的声音扑洒,传到场地内每一个人耳中,“应战者,烈擎天。” “双方身份确认无误——” 岳战说话间,背后出现黑色战魂翼,直飞向高空之中。随着一道浅黑色的战意结界快速罩住战场,他的声音变为短促:“对战开始!” —— 极简的开场,并未让观众看到极速碰撞的打斗。圆形场地内的两人,竟然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仿佛都在说:等了这么久的战斗,终于开始了。 “烈学长,别来无恙。”余斗的黑衣被寒风吹得噼啪作响,他没有离开挑战位,远远笑声,“昨日放我离开,可曾后悔?” 烈擎天身穿暗红锦衣,说来老气,却有着属于强者的威仪。 他也没有挪步,姿态随意的站定远处,打量着十余丈外的对手,笑道:“追你一路,然后被你嘲笑?” 那样没品的事情,余斗一定做得出来,一定! 余斗不置可否,既然已经置身摘星斗场,自然不是来打嘴仗。他谨慎的向前迈出一步,却还是处于那块白色的地砖之内。 “我设计的幻心散炮弹,滋味如何?”余斗脚踩白线,蓄势待发。 提到这个,烈擎天嘴角下压,眸子里透出寒光:“峡谷战区终是游戏,你对自己的同学使用那等恶毒之物,似乎没有半分心理负担?” 余斗对上烈擎天的目光,分毫不让:“以小博大只能出奇制胜,不论招数如何诡谲阴险,能赢的,就是好招。” 烈擎天当然明白此理,却不尽认同。在他看来,义薄云天、光明磊落的江湖豪侠,才更能受人尊敬。 “你就不怕同学记恨,在九渊峡谷之外对你不利?”烈擎天道。 余斗的眼角颤了颤,终是向前一步,走出了那块白色的圆形地砖:“烈学长难道没看出来,我向来没有退路,我只能——赢在当下!” 咻咻! 话音才落,余斗借着行走的动作,将散流霞的手法略微藏匿,两枚鱼尾霞镖飞出,直射烈擎天的双眼! 烈擎天并未深究,细微的表情稍显蔑然——右手食指曲起指节,“叮叮”两声之间,极其精准的磕飞袭来的鱼尾霞镖。 暗器,通常要藏于暗处。 但是余斗的理解不大一样,或者说散流霞的“强攻”、“破甲”特性,赋予了暗器更多的用途。 譬如试探,或者挑逗。 当面向烈擎天的眼睛甩出两枚鱼尾霞镖,看起来有些愚蠢,并且也没能落得什么好结果。但是场内的两人,却有着出人意料的反应。 轻松完成防守的烈擎天,表情转为凝重,死死盯住自己的对手。这样愚蠢的攻击,不应该出自余斗之手。 但却实在发生了,到底为什么? 而余斗明明先手失败,脸上却浮现出玩味的笑意。恰是他扬起的嘴角,让烈擎天陷入更深的思考: 余斗先手暗器,不是为了攻击,是为了试探? 试探什么? 我的实力? 不,我的实力不需要试探,他知道赢不了我。 所以,他在试探什么? …… “我的表情?”烈擎天没有遗漏任何细节,很快找到了答案。但是找到答案之后,自己仿佛坠入了更为黑暗的深渊。 “他为什么笑?他从我的表情里,读懂了什么?”烈擎天不得而知。 但他知道,现在必须遏制这种疑惑。 烈擎天眼色一沉,未再作出任何言语,背后火翼展开的同时,身侧“砰砰砰砰”四声连响,直接爆出了四朵战魂。 在他身形疾冲向前时,四朵战魂呈螺旋状闪飞一圈,紧接着烈擎天空着的双手,突然戴上了一对金属拳套。 四朵战魂各分为二,同时达成器魂合一! 而当余斗的注意力被他的双拳吸引时,却不知在烈擎天的背后,又有四朵战魂拼接融合,最终穿透火翼,成为一尊火焰状的神环! 如此一幕,惊得看台上一片哗然。谁也没有想到,烈擎天上来便四爆战魂,进入战魂融合境! 他的动作衔接恰到好处,掠起出拳之时,整个人的气势陡然蹿至极峰! 相较之下,堪堪踏出白圈的余斗,则像是一只呆头鹅。烈擎天堪称恐怖的一拳砸到近前时,才终于反应过来—— 嘭! 一号场地里,仿佛有一颗炮弹坠地。剧烈的碰撞声,震得人耳膜一嗡,仿佛天灵盖都有所松动。 激起的灰尘弥漫翻卷,身披淡金战魂甲的余斗倒飞而出!由于烈擎天的力量极大,致使他根本停不下来。 眼看就要一头撞上浅黑色的战意结界,余斗背后光芒一闪,梅红色的战魂翼带出一条鲜艳的轨迹。 “好险!”余斗的脸,几乎擦着战意结界划过,他心惊之余,发现烈擎天没有穷追猛打,本就淡笑的脸上,竟还透出几分欣喜。 烈擎天从他的表情里猜不出任何东西,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 看眼火焰缠绕的双拳,兴奋的道:“土河战魂甲,正好给我当沙包!” 余斗离地约摸两丈,看到烈擎天脑后的“神环”,索性当场效仿,把云烟境的乾坤山河塔也御送到了肩胛之间。 说来奇怪,融合状态下的战魂,似乎跟背后“神堂”、“天风”之穴产生了类似“吸附”的感应。 余斗就着那股力量顺势一送,乾坤山河塔竟以墨梅战魂翼的根部为底托,稳稳悬停在了后脑。 不仅不再阻挡视野,反而稳定了不少。 “护典家族的武学底蕴,果然处处透着细节。”余斗现学现卖,由衷赞道。 烈擎天倒是不在乎,右足猛的用力,直把地面石砖踏得咔咔作响,整个人拔地而起,右勾拳出于腰下,强横的战意灵元化为凶猛的冲击波,直击半空中的目标。 “这一拳,怕是能够砸碎整栋大楼!”余斗已经吃过烈擎天一拳,胸口尚且憋闷,他十分清楚对方的实力。 “不能硬接!”余斗忽的使了个千斤坠,使得身体下落。同时祭出荒城盾,试图拦截烈擎天的勾拳轨迹。 但是地品防御战技在烈擎天的拳头面前,就跟纸糊的一般。 砰砰连破两层,轨迹平滑的由上转下,恰恰截住下落的余斗,一拳正中当胸! 嘭! 余斗根本无法闪避,结结实实吃了烈擎天凌空一拳。身体完全失控的砸向地面,竟把坚硬的石砖直接撞碎。 啪……咵咵咔! 自己连滚几个跟头,最终狠狠的摔了个狗啃屎。 “好强……”扑到在地的余斗几乎晕厥,心里发出惊叹。他感觉烈擎天的拳法战技并不花俏,甚至有些普通,偏偏就有让人无法躲避的奇效。 那是扎实到极致的基本功! 看起来朴素,实则综合了拳法、身法战技,选择了最合理攻击路径、时机,这是常人难以企及的经验。 或说是烈家的底蕴! 余斗来不及起身,忽然感觉危险靠近,强行压住脑中的浑噩,一个激灵贴着地面飞蹿出去,总算让追身攻来的烈擎天攻击落空。 他急忙开启迅鹰,保持一定时间内的速度加持,哪怕只有一丁点也好! “学长的拳法,非同一般呐。”余斗利用短暂的速度优势,将位置拉到远角,“两拳差点要了我的命!” 烈擎天还是没有说话,眼看余斗沿着边界兜转,他的右拳忽的绽放出炽烈的火焰,就凭灵元锁定,隔着十丈一拳击出! 轰! 凶猛的烈火,宛如野兽般咆哮! 从烈擎天的右手喷勃而出,眨眼间填满了余斗所在的半场! 炽烈的高温,将落下的雪花逼散,就连微微打霜的石砖地面,也出现了雨润的水渍! 地品中级战技,怒焰冲! —— 俗话说水火无情,余斗面对扑面而来的炽烈火焰,真有一瞬慌了神。烈擎天的战技十分凝练,喷来的火焰不是虚火,而像掺杂着易燃易爆的火油,根本无法通过挥刀举盾之类的战技完成抵御。 “难道小爷要被烧成黑炭?”余斗牙关一咬,忽的想到自己也有“火焰”。既然没有更好的防御手段,那就以火对火! 他顺着战神宝典《千字文》,引导战意,也不管这天赋战技是什么,朝着眼前的火海全力挥洒! 呼轰! 烈擎天的“怒焰冲”看似扑洒,实则在灵元引导下,火焰翻腾汇聚,宛如条条火蛟,直袭余斗。 面对土河战魂甲,凭借拳头恐怕难以速胜。改用无孔不入的火焰战技,理应取得奇效! 然而事与愿违,卷动如蛟的怒焰冲分明击中的余斗,但是浓浓的火焰中,蓦的升起一股磅礴的热力,将怒焰冲的威力化开! “那是……”烈擎天瞳孔一缩,触电般的收回手。 而随着怒焰冲后继乏力,余斗染上梅花纹路的淡金战魂甲再一次显露出来,在烈焰的灼烧下,竟然更显光亮! 他向前伸出的手掌,正引动着某种奇妙法诀,将烈擎天释放的凶猛火焰,分劈两边,散入尘埃。 天赋战技,避火诀! “你觉醒了赤乌战意?”烈擎天的表情精彩起来,说不出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沮丧。 避火诀的战技评级其实不高,仅为地品中级。却是对全等级火焰类战技,拥有免疫效果的神奇战技! 其修行难度几乎没有,唯一的条件就是拥有赤乌战意!但是,那却是《阳字卷》中,最难觉醒的战意! —— 余斗也没想到,自己在连受重创之后,还能接下烈擎天的火焰绝学,点头应道:“学长好眼力!” 烈擎天“呼”的吐出一口热气,他的双拳也似乎会呼吸一般,缠绕的炽烈火焰发出“呼呼”的声响。 “那你就只能当沙包了。”烈擎天的语气低沉了不少,原本轻松的心态,也在看到避火诀后转为凝重。 此等战技一出,等于自己的手段被削减了一半! 余斗暗开云芝战意,将连吃两拳遭受的内伤快速回复,右手斜下一挥,雪烟刀的炽白锋芒发出轻轻的啸响。 “沙包?”余斗愈加兴奋,甚至当面挑衅起来,“觉醒土河战意,不是让我到这世上挨打的。” 烈擎天认真的摆出架势,深沉的眼眸观察着,试图找到这个半路习武的家伙,存在着几处致命破绽:“那是为了什么?” “被动防御,我永远赢不了。”余斗右侧,墨梅、云芝两朵战魂连闪,与雪烟刀达成器魂合一。 他的战意将烈擎天牢牢锁定,最后一朵赤乌战魂,亦在其强大的神庭灵窍炼化之下,快速融入! 三魂合一,可称专属战魂器! 再与西荒名器完美融合,余斗手中的雪烟刀,比一般的专属战魂器更强一线! “有土河战意为后盾,更让我一往无前!”余斗猛一咬牙,在极大的身体负荷之下,淡金梅纹的土河战魂甲外,再爆一重梅红色的玄光! 墨梅神域第二境,凌寒! 余斗的战意陡然上蹿,肆虐席卷,惊得周边看台的学生目瞪口呆: “那个战意强度,余斗?怎么可能!” “给我的感觉,居然比烈无敌更强,难道他开启了燃烧生命本源的秘法?” “倒也不无可能,余斗的处境太过特殊,我们在学院里是玩闹,他却要顾及场外——些许胜负,即有可能关乎生死!” 第215章 加把火! 第215章 加把火! 嗖! 余斗背后的战魂翼,化为墨梅战意本体的梅红色,他在战意到达顶点的一瞬果断出击,爆发出来的速度,直让旁观的学生眼前一花! 纷纷呆滞:那个级别的速度,自己根本无法抗衡!恐怕反应过来时,余斗手里的雪烟刀,已经斩下自己的头颅! —— 地品战技,霸王击鼎! 余斗的攻势力逾千军,正面怒劈! 烈擎天本能的向前迎步,试图卡住余斗的发力点,后发先至的攻其侧肋。但是余斗在全力出刀的前提下,奇妙的放缓飞行速度,破解了他的招法。 “呵……”烈擎天炯炯双眸燃起战火,面对流风宗的绝技,未曾有着丝毫托大。迎上之时双拳齐顶,砸向雪烟刀柄处。 熟料余斗在极限减速之后,再度让身体在半空“卡顿”,似的烈擎天精的攻击计划再次落空。 让雪烟刀保持了最佳的攻击姿态! “想卡我的落点?” “想卡我的劈斩动作?”余斗的表情不再戏谑,显得无比认真:“真当我蠢?” 嘭! 烈擎天连变两招,都被余斗极限破解,只能硬拼这一刀——神奇的一幕出现了,上来就占据绝对优势的烈擎天,竟在凶猛的对撞之中,被余斗临空一刀,劈得倒飞而出! 并且,是肉眼可见的失去重心! 不管后续如何,这一招的对决,烈擎天吃了暗亏! 万幸是他身法超卓,在失去重心的状况下及时压低,健硕的双腿在地面及时站稳——饶是如此,巨大的余力,还是让他伟岸的身形滑退向后。 虽不至于踩到边界,但是这样的情形足以证明眼前的余斗,确确实实拥有挑战“烈无敌”的资格! 而瞬息扭转的战局,亦让看台上的学生打了鸡血般兴奋起来: “余斗加把劲,把他干趴!” “烈无敌从没输过,难道今天晚上咱们要见证历史?” “擎天学长才不会输,余斗还差得远!” “那可不一定,印象里能把烈无敌打得后退的,就只有两年前的司徒一剑。” 两年前,烈擎天的武境落后司徒一剑,那场斗场对决堪称荡气回肠,令人至今回味。但是眼下烈擎天的武境略占优势,反倒落入下风,自然令人担心。 —— “刚才,你在试探什么?”烈擎天总算感受到与自己几乎相当的力量,拳如重锤,向余斗发起凶猛反击。 “表情。”余斗的回答,恰如烈擎天所料。他施展流风战技戏落英,跟烈擎天连珠炮似的烈火钢圈接连碰撞,瞅着时机,还能连攻几手。 互相之间险象环生,闪之不及时,只能尽量避开角度,凭借战魂甲的硬性防御,吃下对方的攻击。 然而彼此之间的功底差距,还是肉眼可见。 余斗在优势速度,以长击短的状况下,拼尽全力只能抢到四成攻势。反倒是更为朴素的烈擎天,在激斗中稳扎稳打,甚至将六成的攻势逐步扩大! 稍有机会,还能在余斗的胸腹之处,狠狠的砸上一拳。 但凡余斗身上没有土河战魂甲,怕是早已被那凶狠的拳劲穿透,抱着肚子滚地求饶了。 “什么表情?” 烈擎天丝毫不急,在提升攻势的过程中,也在循序渐进的积蓄力量,通过更为精妙的身法,竟让余斗的速度有些施展不开。 超强的压迫感,让余斗认识到了彼此的差距。然而越是如此,余斗脸上的笑意就越发明朗。 他心里掐着时间,故意道:“当然是学长脸上,那一抹有恃无恐。” 烈擎天眉尖轻颤,发现对方招法的破绽,左拳避开余斗的刀锋,顶步一记顶心肘,正正击中余斗的心肺! “咳……”锥子般刺入的剧痛,让余斗发出痛苦的闷哼,喉部鲜甜,已有内伤的鲜血冲涌。 “幻心散固然厉害,却并非无法抵御。”烈擎天的拳法宛如怒朗狂涛,追击不止,“我没有后顾之忧,自然有恃无恐!” 余斗听他如此说法,笑意更显灿烂,竭力遮拦之中,玩味道:“那学长应该想想,我为什么希望见到你有恃无恐——幻心散是我缴获的,难道我不知道幻心散的弱点?” “……” 烈擎天的攻击出现了一瞬停滞,但并不印象连贯性,他几乎将余斗逼入死角,眉心拧出一个“川”字来。 “你的意思是……”烈擎天隐隐想到一种可能,“幻心散的弱点,是你故意露出的破绽?我抓住这个破绽,反倒入了你的圈套?” “哈哈……”余斗肆意发笑时,脚底生力,凌空踏出登云步,再凭天行翼闪转腾挪,避免被烈擎天封住走位,再一次拉扯开战圈。 “瞒不过烈学长。”余斗的身形尚未定下,炽烈的火焰双拳,再一次冲到近前。 每一次碰撞的力量,都让余斗手心裂痛。紧握雪烟刀的手掌有些粘腻,他的虎口已然崩开! 烈擎天离开领地至此,已有两刻钟,战局瞬息万变,他也不知道烈阳要塞此刻的处境。 不知为何,明明猜到有阴谋,但是余斗正面承认之后,心里的疑惑更甚。 抓住了破绽,反倒入了圈套? 意思是说,幻心散攻击,仅是个诱饵? 诱了个寂寞? 破解幻心散迷雾,烈阳帮付出的仅仅是些…… “……” 烈擎天瞳孔一缩,连续的刺拳砸在余斗身上,将其打得连连跌退。 但是他没有继续追击,而是咬着牙道:“你的目的是,消耗我的储备用水!” 余斗总算得到喘息,他胸口起伏着,大方承认:“我的幻心散炮弹,会在烈阳要塞上制造出幻心迷雾,就算很快被风吹散,也会有相当数量的幻心散侵入要塞。” “让学长有恃无恐的,定是灵元之力维持的大片水幕!我说得对也不对?” 烈擎天紧捏双拳,无声点头。 水幕防御,确实能够最大程度的克制幻心散。 余斗朗朗笑声:“到现在为止,我的四十八门火炮,已经向烈阳要塞攻击了至少十轮——啧啧啧,烈阳要塞那等规模,需要多少清水,才能维持整片的水幕遮拦?再加上总有一些幻心散侵入,你们还会消耗不少清水用作解毒。” “那又如何?”烈擎天哼道,“你的幻心散最多不过两千斤,但是烈阳要塞里的清水储备有上千个中品虚戒,足够用到明年!而且要塞之中,有专门负责补充储水的队伍,他们估算储水量不足时,就会立即前往……” 话说一半,烈擎天的表情忽的僵住,因为他发现余斗脸上的微笑,正在变得肆意,甚至有些嘲讽。 他忽然明白了,瞪着眼道:“你控制了水源?” 余斗莞尔:“此时此刻,学院十七处井口泉眼,以及四条溪流,都在我的联防管制之下。你们烈阳帮,一滴水都拿不到!” “而且……” 余斗轻松的笑意,冷不丁转为阴沉,年轻的脸上满是阴谋家的味道:“学长怎么知道,我那四十八门火炮,发射的炮弹里全都装有幻心散?” 烈擎天彻底愣住了,他当然知道布开水幕,对要塞的储水消耗极大。但是根据情报预估,余斗掌握的幻心散,并不足以消耗总储水量的二分之一。 只要及时补充,顶过今夜的决战,就不会出现丝毫问题。 但是…… 水源被掐了?自家队伍纵然强横,可是强攻取水,绝非取胜之道。毕竟对方人多势众,有心算无心之下,己方并无胜算。 再有真真假假的幻心散炮弹,可以极大的增加清水的消耗比例。 在真正的幻心散炮弹耗尽之前,恐怕烈阳要塞的清水储备,也将变得岌岌可危! “学长。”余斗跟他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略带讥诮的道,“我没在各处水源故意‘加料’,放你们来取,算不算是光明磊落?” “呵……”烈擎天怒极反笑,亦是由衷称赞,“余斗,你这番算计真是令我大感意外。对你来说,未在水源下毒确实算是光明磊落。” 说着,他话锋一转:“但是余斗,就算烈阳要塞的清水耗尽,你又能如何?” 烈阳要塞之中,皆是无为学院的精英学生。哪怕水尽粮绝,也能凭借深厚的武境坚持半个月。 但是里飞沙,只有两天了! 两者根本不成对比,你这番折腾,为的又是哪般? —— “没了水,自然要——”余斗压下多处内伤,趁机还喝了口流风山泉,舒适的松了口气,才笑容锋利的对烈擎天道,“加把火!” —— 峡谷战区,烈阳要塞。 周围的炮声依旧,无数炮弹砸在要塞坚硬的外墙,炸碎出一片迷雾。烈阳帮众记不清这是第几轮设计,也压根分辨不了构成迷雾的是否幻心散。 但凡炮响,就必须竭力维持水幕,用以溶解空气中的幻心散。 刘大山等人却是贼的很,眼看水幕出现,每人的三炮之中,往往只有一枚幻心散炮弹。或是两三轮射击,才加入一枚。 因为十六名炮手都是自由选择,故此无论如何,笼罩烈阳要塞的迷雾,一定飘荡着淡淡香味。 而到了这时,附近区域的诸多帮会,仍作壁上观——烈阳帮的防御策略,的确很有效,照这么打下去,除了听点动静,并无任何实质进展。 刘大山却是知道余斗恰了水源,他大山帮的精锐队伍,都负责了其中两处!他也有恃无恐,丝毫不惧随时可能出现的烈阳帮巡防战队。 烈阳帮遭受过多次千人规模的围攻,当然明白今夜的凶险。 让他们固守没问题,顶多派出几支战灵队伍在要塞附近战斗,绝对不敢深度出击! …… 炮击持续了约摸小半个时辰,刘大山注意到,烈阳要塞某些区域的水幕出现了断续,他兴奋的一拍大腿,心里仅剩的顾虑也烟消云散! 真假参半的幻心散炮弹还有不少,但是烈阳要塞的清水储备,已经开始跟不上了! 更让刘大山激动的是,烈擎天离开了近三刻钟,至今尚未返回! 岂不是意味着,摘星斗场里的对决还在进行之中?烈擎天在短时间内,拿不下余斗! “好,好!” 荒野中的刘大山表情癫狂,故意瞄准水幕断续处开炮——不仅要打你的清水储备,还要打你的内部调度! 要塞里面越混乱,里飞沙的胜算越大! 他不禁想起一年之前,大山帮和浩然帮约战之时,己方火炮差点击中一个低头走路的呆傻小子。 还是自己掠身下城,把他从战区捞了回来。 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那个当初仅是战锋的懵懂新生,转眼成为了掌控峡谷风云的顶尖高手! 不仅实力高,其智谋更是称绝! 刘大山不会因为学弟超过自己,而感到嫉妒。说是有些自惭形秽,但是人各有命。有些东西羡慕不来,通过努力也无从弥补。 但是作为同学,他由衷的替余斗感到高兴!再凶险的江湖,也会遇到真心朋友! …… 在大山帮众位炮手的默契协作下,巍峨耸立的烈阳要塞,水幕防御出现了明显缺口,并被刘大山等人抓住机会,将所剩无几的幻心散炮弹,狠狠打在了外墙之上。 炸开的幻心散迷雾往里一飘,烈阳帮众欲哭无泪,那东西往脸上飘,你吹气吹不开,战意风压染得更快…… 除非人手一把大扇子,并用湿毛巾蒙住口鼻,并且把战意灵元全都收回体内——但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一场骚乱。 好在烈擎天预备的清水足够多,终是撑到了最后。 并且—— 哗…… 哗! 黑色的天空,忽然下起了雨,将弥漫的幻心迷雾渐渐扑入尘埃。听到要塞外的淅沥雨声,好不容易平息骚乱的烈阳帮众先是一呆,旋即手舞足蹈起来,激动得破口大骂! “余斗,我去你大爷的!” “回头看老子怎么弄你!” “再放炮啊,再下毒啊!没想到吧?下雨了哈哈哈!” “老天爷都不帮你,你折腾个啥!” “该不会被帮主按在地上摩擦了吧?” —— 烈阳要塞顶部指挥大厅,几名帮派骨干调度全局,累得满头是汗。 见得天降甘露,才纷纷松懈下来。 刚刚几支取水的队伍受伤回报,说周边多处水源,皆被里飞沙所属势力封锁。对方人多势众,大家强攻不下,只能无奈退回。 “再不下雨,怕是要遭!” 听得周围炮声渐渐稀疏,其中一人在窗前长舒一气。 正有些放松,他的鼻子忽然翕动,皱眉之时,发现有些不对! “坏了!”他猛的打开窗户,抓着一盏灵元灯向外看去,那古怪的气味迎面扑来,顿时令他亡魂皆冒! 从天而降的,哪里是什么雨水? 分明是气味刺鼻,黑黝黝的猛火油! 第216章 虽败犹荣 第216章 虽败犹荣? 烈阳要塞上方,黑云弥漫。 若凝神细看,能在黑云之中发现一抹碧翠的光芒——严雀施展鹤灵青羽,飞旋在烈阳要塞之上。 她的手里拿着一串虚戒,正同时开启,借着风势向烈阳要塞倾泻着巨量的猛火油。那天她跟余斗分别,便直接出了九渊峡谷。 荆棘之地仅被人类统治了不到百年,在无尽的岁月里,蕴藏了不知多少资源,猛火油便是其中之一。 因着余斗的关系,严雀在玉荆帝国也有几分薄面,向荆北王开口一提,便立即得到了帮助。 再有周全的飞行小队帮忙运送,愣是在一天之内,将预算的二十枚虚戒全都灌满! —— 此时此刻,严雀看清了风向,在一个合适的位置悬停,将二十枚虚戒里的猛火油化为一场“黑雨”,覆盖了下方的巍峨要塞。 恰是这要命的关头,刘大山再度布置火炮阵地,装填上最后一批特制炮弹,神色疯狂的点燃引信:“燃烧吧,烈阳要塞!” 砰砰砰! 火炮喷出明明的火舌,那炮弹在夜色里划过一个有力的轨迹——轰隆! 轰轰! 烈阳要塞的外墙,发生了剧烈爆炸。不过因为砖石坚固,被限制未能的炮弹并未能够击穿要塞。 但是…… 炮弹爆炸之后腾起的火焰异常凶狠,忽将覆盖要塞的猛火油蹿燃,快速的连点成面——轰轰轰轰! 烈阳要塞的四面八方,炮声震天! 随着火药剂量加倍的炮弹接连爆响,整座烈阳要塞,终于被彻底点燃! —— 有为区,摘星斗场。 一号场地,对决激烈进行。 全力状态下的余斗,跟烈擎天陷入僵持。他巅峰爆发的战意强度,隐隐高过烈擎天一头。但是烈擎天的武学功底,俨然拥有巨大优势。 哪怕战意强度落后,仍旧占据上风。 “原来是火攻?”烈擎天哑然失笑,紧绷的拳势忽的写意不少,但是拳下的威力,却是再度增长,“时下严冬,就算你用猛火油烧毁要塞的表面部分,我大不了放弃表层防御。” 烈阳要塞由他亲手设计,对其内部的防御体系,自然颇有底气。如今借有天时,单纯的火攻,还无法对要塞之中的学院精英造成致命威胁。 退入底层工事,挖开地基之下的冻土,甚至还有些凉快。 别的不说,支撑个三五天不成问题! 余斗凭刀遮拦,试图在劣势的对决中,找到自己的胜点:“那么大的火,就不打算让你的帮众冲出来反攻?” 三百烈阳帮众,二百余战灵,近百的高阶战骁,却有一部分固守里飞沙领地,另一部分龟缩不出。 如此选择,看着都憋屈。 “过程不重要。”烈擎天凝目打量,想从余斗的肢体上,看出他的心境,“想赢的,不只有你一个。再屈辱的过程,也可以被最后的胜利洗刷,甚至更加荣耀!” “这倒是……”余斗并不是满腔热血的江湖小虾,就他的经历而言,完全称得上是个老油子。 对于江湖百态,自问还是能够理性看待。 他先是一叹,紧接着目透戏谑,露出习惯的坏笑:“如果,火攻不是最后一步呢?” “……” 烈擎天抿着嘴,想要隐藏心里的焦虑。 能把自己逼到这一步,烈阳帮已经陷入巨大危机。烈擎天非常清醒——余斗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推进局势,制造决战的机会! 峡谷战区的众多帮会,都在等着今夜较量的结果。 自己占优,他们继续按兵不动。 倘若余斗得逞,瓦解了烈阳要塞的防御体系,那么烈阳帮即将面临的,可就不是一两千人的围攻了。 五千余学生,想要击败“烈无敌”者,肯定占了绝大部分! “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烈擎天掌控着对决主动,从容不迫,稳扎稳打——面对拥有土河战魂甲的家伙,切不可贪功冒进。 《战神宝典》御劲第一的战意,绝非等闲。 察觉到余斗的巅峰状态正在流逝,烈擎天知道自己的策略起了效果:“我很期待!” 说到底,烈擎天的武境更为深厚,余斗依靠灵元玉心强提武境,需要相当多的时间去沉淀。 但是很残酷,现在只是他四阶觉醒的第二天。 “虽然剩下的手段不多……”余斗在烈擎天的攻势下,墨梅神域的持续时间即将耗尽,而他剩下的战意,也不支持再多一次的爆发。 陷入颓势的余斗,并未出现任何沮丧,脸上的表情反而越发兴奋:“但我觉得‘义薄云天’的烈阳帮众,定然不会坐视某些事情发生。” 砰砰砰! 烈擎天忽然加快了速度,出拳如炮,将余斗打得接连退后,甚至把他身上的土河战魂甲打得咔咔作响。 凝实的淡金色战意,也在变得涣散。 不仅如此,余斗脑后的云烟境乾坤山河塔,也变得岌岌可危! 如此情景,让看台上的观众惊呼起来: “出现了,终于又出现了吗!” “他当年就是用这招,击败了司徒一剑!” “护典烈家的绝学——仙品低级战技,轰天破!” —— 拳头永远快过刀,这是不变的真理。 烈擎天的双拳好似不知疲倦的连珠炮,对余斗展开疯狂的轰击。在保持恐怖力量的同时,将出拳频率拉升到了一个堪称变态的地步! 而余斗能够与之匹敌的战技,仅仅是一个地品低级的戏落英…… “怎……怎么可能?”余斗眼看遮拦不住,忽的肋下中拳,他再也按不住内伤,哇的突出一口鲜血。 浑噩的一瞬,右手腕又被烈擎天侧拳一劈——哐啷!余斗右手一僵,从未脱手的雪烟刀,竟被打落在地! 烈擎天的轰天破仍在持续,此时的余斗,俨然成了一个长了翅膀的沙包,只有逃跑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眼看就要落败,余斗抱紧双臂硬吃数拳,却抓住一瞬机会,猛的收紧灵窍,一道来自神庭灵窍的无形重拳跨过形体,狠狠的砸向对手—— 烈擎天猝不及防,伟岸的身形蓦的一僵。 趁这机会,余斗猝然爆发,空出的右拳在挥舞之时将云烟境的战意皆尽凝聚,竟与烈擎天的烈火重拳撞在了一处! 玉品中级战技,碎六合! 砰砰。 砰砰砰砰! 咔—— 令人惊叹的一幕发生了,眼看即将获胜的烈擎天,居然被余斗反击的一拳强势击退,同样朴素的拳法,却蕴藏着澎湃爆裂的暗劲。 让烈擎天都吃了暗亏! “呼哧……呼哧……”两名身材高大的家伙,都在场中喘息起来。 有所不同的是,余斗的墨梅神域已经结束,云烟境乾坤山河塔也彻底消散。而烈擎天的脸上,却是越发高昂的战意! “灵窍战技?”烈擎天感到十分惊喜,“你这家伙,总算没有让我失望。” 余斗勉强维持着天行翼,陷入难以遏制的疲惫:“学长见笑了,这玉品的崩灵诀,威力还是差了些。” 否则按之前示弱的状态,灵窍战技理应取得更大的战果。可惜对手仅是有所失神,并未承受更多的伤害。 烈擎天朗声笑道:“灵窍战技非同小可,须神庭灵窍达到一定境界才能成功修行——这一点,我不如你。” “看样子,我虽败犹荣了呢?”余斗灵元御力,捡回了散落场中的雪烟刀,心里甚至有几分愧疚。 刚才的表现,既对不起雪烟刀,也对不将雪烟刀赠给自己的好友。 面对学院的顶尖强者,自己还是太过弱小。 余斗喘息着,看向打算终结这场战斗的烈擎天,不禁疑惑:自己,真的没有赢面么?一对一的战斗,打不赢烈擎天。 后续对阵王肃、王城,难道期望自己能够临场爆发? —— 峡谷战区,东北部,里飞沙领地。 司徒一剑率领六十余名帮会精英,在此固守。但是西南区的连串炮响,和空前的喧天火光,让他们陷入强烈的不安。 并且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两位兄弟,似乎遭到了不测。 “烈阳要塞出大事了……”司徒一剑心中暗忖,“烈擎天去摘星斗场应战,难道没有立即拿下余斗?” 斗场对决存在地形限制,余斗的些许速度优势在烈擎天面前不值一提。至于其他方面,都遭到全方位碾压。 “因为土河战魂甲?”司徒一剑想到唯一的可能。 但他没有时间推敲验证,西边的火光越来越大,将九渊峡谷上方的云朵烧得通红!隔着老远,都似乎能够感受到那灼人的热浪。 恰在这微妙的时刻,里飞沙领地外,忽然出现了几个人影! “戒备!”司徒一剑高声示警,数十丈内的烈阳帮精锐气势一振,做好了战斗准备。烈阳要塞正在遭受猛烈攻击,里飞沙领地的防御任务,也面临着巨大威胁。 毕竟这个位置,就在“联防区”的正中心,周围二十余家帮会,都在黑暗之中虎视眈眈。 然而略显诙谐的是,出现在边缘灯影下的家伙,居然是江洲、马进、潘宇等没有帮会的“中立学生”。 来得不多,只有二十来人,武境也不出彩,只有寥寥三五人达到了战灵。 “哟呵,还守着呢?”江洲大胆靠近,来到里飞沙领地的篱笆墙外,嘲讽的语调惹来不少愤怒的目光。 司徒位于防守阵地的核心位置,目光冰冷扫视:“里飞沙领地仍在我烈阳帮的占领期,无关人等,不得靠近!” 江洲看到里飞沙领地的原有设施几乎被完全摧毁,不由感叹:“真是报应。” 这话说得颇为蹊跷,司徒眼神危险:“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江洲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下巴往里飞沙领地废墟一点,“司徒老弟啊,你拆了人家的房子,难怪烈阳帮今夜遭逢此祸。” 西边的火光赛天高,不是足够巍峨的建筑,根本燃不起那等大火。 司徒按捺住出剑的冲动:“江洲,你把话说清楚!” 这两人是同年入学,相识已久。不过一个醉心剑道,一个悠然度日,向来没什么交集可言。 江洲也不卖关子,就把今夜之事简要说明:“余斗把在黄家村缴获的幻心散做成炮弹,逼得烈阳要塞使用水幕防御,并最终耗尽了清水储备。” “他提前控制了水源,让烈阳要塞处于‘枯水期’,再用猛火油淋透要塞……”江洲摊了摊手,“呐,这会儿应该烧得差不多了。” 司徒眉心紧皱,明知道江洲此来必有蹊跷,却又感受到了巨大危险。 他当即施展蓝色的战魂翼,直飞半空,蕴藏神光的眼眸看向西北,旋即惊愕的一颤——江洲没有撒谎,自己的判断也没有偏差。 燃起大火的,正是号称坚不可摧的烈阳要塞! 江洲嘴角噙着笑意,见司徒落回原处,故意道:“看清楚了吧?峡谷战区里,还从未有过如此壮观的大火呢,真不知里边的同学逃出来多少,啧啧啧。” 司徒尚未发声,身边的兄弟通过他的表情,已经得知了真相,不由焦急起来:“副帮主,我们怎么办?” “……”司徒迟疑了一瞬,与左右几个兄弟道,“江洲、余斗皆是多智之人,此举定是为了逼迫你我放弃里飞沙阵地,回援要塞。” 他不用把话说完,兄弟几个纷纷陷入更大的焦虑。 是啊,这是明摆着的阳谋! 整座要塞燃起大火,迟早烧透,是指望里面的兄弟憋屈坚守,还是火速回援,打个里应外合? “副帮主,难道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兄弟身陷火海?”一名精锐帮众满脸怒火,雄浑的战意正在体内咆哮。 司徒咬着牙,强势斥道:“回去必遭伏击——烧城打援,你们都打过这样的仗。轮到自己头上,反倒和当初那些失败的家伙一样?” “我们现在必须遵从帮主的指令,无论出现任何状况,都要死守里飞沙阵地!” 惨痛的教训,让他极其清醒。同样的错误,司徒不会犯第二次。话是如此,但是情急之下,谁又能保证自己永远作出正确的选择? 更何况—— “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淡淡的笑声从篱笆墙外传来,江洲好整以暇的看着烈阳帮的六十余名战灵精锐,“在摘星斗场,烈无敌已经败了。” 第217章 我还没出力 第217章 我还没出力 “什么(不可能)!” “江洲你放屁!” 里飞沙防御阵地里,传出一片狂躁的回应。 江洲却愈发从容,领着二十余名同伴绕走向北,一边高声笑道:“信不信随你,我们只是过来看个热闹——如果里飞沙赢了,年冠特权会让这里得到最大程度的扩建,我得第一时间搞到最新的年卡!” 说着,还真就找了个地势高处,摆下板凳,燃起篝火——竟在寒风呼啸的后半夜,折腾起了……烧烤? —— 里飞沙领地内,司徒等人进退维谷。 自家要塞火光冲天,众多帮派兄弟或已陷入苦战。 救是不救? 烈阳帮一中精英陷入争执: “副帮主,咱们集中力量打回去,至少能替家里的兄弟姐妹扫清外围,争取更多喘息时间啊!” “帮主的指令,是不论出现任何状况,都要坚守里飞沙领地!放弃里飞沙防御阵地,余斗就有可能获胜。” “但是不救家里,咱们烈阳帮就会面临解散的危机——就算要塞里的同学再能打,也敌不过余斗那狗犊子买来几千号‘雇佣兵’啊!” “如果家都没了,就算破势里飞沙解散,又有怎么意义?” “就是就是!” “稳住自家领地,才能稳于不败!” …… 抉择的时机稍纵即逝,天知道余斗还有什么后续手段。 司徒一剑知道摆在面前的,是一个不得不跳的“阳谋”,眼看西边的大火已经烧过极峰,要塞内的同学恐怕已经退入要塞内部最后的阵地。 如果不及时救援,恐怕真的会惨遭占领! 烈阳帮在过去三年里四面树敌,就算存在两三个次级帮会,在全面对抗的紧迫战局中,所能发挥的战力也捉襟见肘。 “众兄弟听令!”终于,司徒一剑下定决心,在进退维谷之际,作出了最艰难的选择,“尔等呈战斗状态,推进向西,清扫要塞周围三里之敌!” “半途遭遇伏击,切不可恋战——由五六小队殿后,务必确保一二三四小队驰援本部要塞!” 到底的九渊峡谷的成名高手,司徒一剑临阵指挥,不见丝毫慌乱。 烈阳的六十余兄弟得令,霎时间冲出了防御工事,各自落位。 但是—— “副帮主,你……”一名烈阳精锐发现司徒一剑还在原处,不由疑惑。 哐啷! 司徒一剑甩手拔出一柄霜蓝长剑,在防御工事的核心处傲然独立:“兄弟有难,不可不救。帮主之令,亦不可违!这里飞沙的防御阵地,由我来守!” 众人见状,不由得眼眶一热。 但是火烧眉毛,容不得许多嗟叹。烈阳帮六十余名战灵高手快速集结,呈战斗队形疾速向西开拔! —— 摘星斗场,一号场内。 砰砰砰! 噌! “呲……嗬……嗬……”余斗与烈擎天疾速拼招,但他功夫浅薄,怎敌得过武境几乎圆满的烈擎天? 几回下来,便被打的吐血不止,气喘吁吁。 不过,他年轻的脸上,却始终保持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强行挑战烈擎天,败势早早注定。余斗却似掌控全局,除了惊叹烈擎天的彪悍实力,仿佛场内场外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差不多了……”余斗借势稍稍拉开圈子,眼里闪过一瞬寒意。不知在说自己,还是某个奇妙的时机。 烈擎天的观察何其敏锐,他再度追身,双拳带着烈火,澎湃攻来。 仙品低级战技,轰天破! “如果没有更多的底牌,余斗撑不过这招!”烈擎天的战场把控能力,堪称炉火纯青。能从对手的呼吸、步法等等因素,判断其具体状态。 现在的余斗,已然濒临绝境。 期望再高,也只有一招之力! 就在这决胜的一刻,余斗悍然迎击,同时表情古怪的一笑:“学长,你比清澜王城如何?” “……” 烈擎天眯了眯眼,听到这个名字,他心里的想法很矛盾。 身为护典烈家的嫡系血脉,自然心高气傲,视东南大陆的所有同辈如同草芥。可是烈擎天之所以“无敌”,除了几近圆满的武境,还有他永远平和的心态。 清澜王城、大圩顾清风、西荒秋玄策,皆是东南大陆不世出的超级天才。加上鹤山严雀,以及眼前的余斗,皆有可能成长为日后的劲敌! “未曾一战,不得而知。”烈擎天的回答,对王城报以了足够的尊重。 余斗却看出些破绽:“我的目标是他,不是你。” “……” 烈擎天嘴唇蠕动,却刻意的抿着嘴,未作一句争辩。 余斗抓住机会竭力拼刀,夺回几分攻势,咬着满是血迹的牙齿:“他一招就几乎杀了我,你却跟我斗了百余招!哈哈……九渊峡谷烈无敌,不过如此!” 烈擎天紧闭的嘴唇里,蹿出几丝恼怒的气息—— 就身份而言,王城甚至不配给自己提鞋。但是论及修行天赋、实战能力,没有任何人年轻人敢在东南大陆小觑清澜宗大弟子。 恰是这微妙的一瞬,余斗忽的放弃所有防御,一刀直塞蹿如电光,直刺而来! “就知道你还憋着一手!”烈擎天暗笑,脚步带动腰胯,身法精妙的避过刀锋,烈火双拳左右夹击。 胜负,就在这一手! 然而烈阳手中直刺的锋芒,却突兀的僵在一半,银辉闪亮的刀剑,诡异的释放出碎人灵窍的能量! 地品低级战技,碎灵击! “咳啊……”烈擎天向来沉稳的表情,忽的露出狰狞之色,嗓子里无可遏制的发出痛苦的闷哼。 灵窍攻击,对于任何初入战灵的修行者,多具备极大的威胁。对战灵以下,更是拥有碾压优势! 但是烈火双拳的攻势未停,也重重的砸在余斗的胸口、小腹。 “杀!”余斗已经打红了眼,猛的爆喝一声,身上的土河战魂甲在烈擎天的重拳之下轰然破碎,但他手中雪烟刀,亦是绽放出璀璨锋芒! 雪片般的刀身疾速震颤,疾速旋转,刹那间的爆发,直在烈擎天的战魂甲上劈出一串刺眼的花火。 天品高级战技,轮回! 烈擎天的火焰战魂甲被瞬间爆发的雪烟刀劈斩得裂隙丛生——余斗突发的一招碎灵击,取得了显着效果!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烈擎天脑后战魂融合而成的神环忽的炸出无穷的猛火,将四面八方的空间灼热煅烧! “……” 余斗本想绝命一搏,但是刀锋再快,也无法在熊熊烈火把自己烧透之前,破开烈擎天的战魂甲。 火烧眉毛之际,他只能放弃进攻,撤身而退的同时念动避火诀,将烈擎天神环释放出的猛烈火焰分劈左右。 饶是如此,还是被那猛烈火焰掀起的气浪,逼得接连后退。 —— “嗬……嗬……” “咳。” 一号场地内,身材高大的两人凝目对峙。 余斗再无气力施展战魂甲,紧握雪烟刀的右手,也止不住的发颤。 烈擎天站定原地,脸上浮现出稍有的郑重。 他死死盯着数丈之外,比自己还小三岁的年轻人,气息粗重的问道:“第二招我认得,是流风宗的天品高级战技,转轮。” 余斗的气息已经转为微弱,稍显腼腆的笑了笑:“晚饭后刚学的,不甚熟练,见笑见笑。” 烈擎天并不怀疑此话的真伪,如果余斗的战斗技巧足够扎实、熟练,其实有很多致胜的机会。 他更在意的是:“余斗,你之前的那招,又比崩灵诀更胜一筹。” 余斗莞尔:“皆是黄家村所得,那位依靠幻心作坊发家的黄宗德,神庭灵窍的天赋确实远超常人。” “原来如此。”烈擎天恍然点头,倒也没有嫉妒,感慨道,“荆棘之地诸多帮派的争斗,皆与你有关,你在玉荆皇朝拜将封侯,又得了这些好处,也是理所应当。” 常言道,俗事扰心,常会影响战士修行。 余斗却是个大大的例外,他初入江湖便面临清澜宗的围追堵截,好不容易考入无为学院,也没几天安生日子。 不仅在荆棘之地奔走,甚至还跑了一趟大圩,在清澜国策划了一场针对八星战豪的刺杀…… 凡尘俗世,影响余斗修行? 不不不,这个家伙简直乐在其中! 如鱼得水! “这叫以战养战。”余斗深吸一口气,将动荡的状态压制到一个相对平稳的程度。 “嗯,但是……”烈擎天并未多说废话,他的金属拳套有力的碰在一处,发出令人血脉沸腾的轰鸣。 炯炯双眸之中,浮现出一道烈火术印! 余斗神色一呆,瞳孔颤抖起来,陷入短暂的震惊当中:“类似雀儿、顾大哥的排列战魂,特殊的融合形态?” 高阶体魄! “你已经出了全力。”烈擎天本已强势爆发的战意灵元,陡然再上极峰,令得看台上的学院师生一片哗然。 他无暇去管周围的聒噪,只想尽快结束眼前的战斗。 感受到双拳之中不断涌动的澎湃能量,烈擎天的情绪回归平稳,用一种天然倨傲的语调,调侃道:“而我,还没出力!” “妈的……”面对着如此状况,就连向来幽默的余斗,也不禁骂出句脏话,心里大感懊恼:“早该猜到的!” 无为学院在东南大陆是极为超然的存在,哪怕中土势力,也不敢轻易得罪。 甚有不少护典家族的杰出子弟,还因为某些缘故寄身其中——自然存在着不少天赋超卓之辈。 严雀、顾清风皆有特殊战意序列的体魄,烈擎天能在无为学院号称“无敌”,他的天赋可想而知! —— “看样子,我只剩一招的机会了。”余斗面对状态全开的烈擎天,自知还不是对手,也为之前枉然定下的目标感到羞愧。 不过,自己的目标,并不会因此而有所改变。 对手再强大,也要想办法,拼了命的去赢! 因为自己,无路可退! 烈擎天凭着背后火翼,飞到淡黑色战意结界的高处,看眼峡谷战区的方向,似乎感知到烈阳要塞状况不妙。 呼口气道:“余斗,结束了——里飞沙解散以后,加入烈阳帮,我带你去青年战士联赛!” 能和自己打到这一步的同辈众人,在中土世界也数不出来多少。 他对余斗的欣赏,从来没有过遮掩。 也不会因为此次相斗,而对余斗产生任何芥蒂! “学长,还没结束呢。”余斗的战意波动,彻底落回一星战灵,他趁着烈擎天观察峡谷战区的机会,忽的收起雪烟刀,朝着皲裂的石板缝隙使了个散流霞的手法。 不知把什么东西击入了地面,旋即扎稳马步,浑身紧绷,陨灭的战魂再度爆出!淡金色的战魂甲重新覆盖,余斗脑后再度立起了乾坤山河塔! 烈擎天看到乾坤山河塔的内的三朵战魂,在眨眼间被激活了所有御劲,不禁叹声:“你打算将所有战魂调整为防御状态,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没错!”到了这一步,余斗已经没有更多底牌。而走到绝境之时,每拖一点时间,自己就多一点机会。 烈擎天微微扭身,抬起右拳的同时,眼眸中的烈火术印闪烁极光,将自身强大的站以灵元,汇聚在右拳之上:“就算诸位兄弟执意回援,但你可曾想过——守住里飞沙阵地,司徒一人足矣。” “六十余战灵足以成为奇兵,哪怕你有三千人围住烈阳要塞,也会被我们里应外合,彻底击败!” 余斗感受到半空里的强大战意,那是一股自己完全无法匹敌的力量。 然而越是如此,他越有几分释然。 这才是同辈战士的顶尖实力。自己,总算有了直面这份实力的资格! “学长……”余斗知道剩下的时间不多,空空如也的双手忽的一抓,砰砰两声——地砖皲裂之处猛的蹿出两道铁索,被他攥在手中。 他利落的将手臂粗的铁索打个索结,竟把自己的双臂肩背牢牢锁在了地面! “嘿嘿——”完成这一切,余斗表情狰狞的抬起头,仰望半空里犹如神祗的烈擎天。 “学长可能不知道,枯水之后要放火,放火之后……”他死咬牙关,身上的土河战魂甲光芒一振,已是灌注了所有战意。 几个发狠的字句,从余斗齿缝间迸出:“要填沙!” 第218章 余斗玩赖 第218章 余斗玩赖 烈阳帮领地,火势正在向下消退,昔日辉煌无比的军事要塞,早已被燃了大半。令人惊奇的是,烈阳要塞在倾颓之间,并未出现一个人影。 要塞中的二百余名帮众,全都缩入了要塞的底层防御工事,依靠九渊峡谷的苦寒,对抗猛火油带来的高温。 他们其实很憋屈,想要冲出要塞,凭着己方强横的武境怒战八方,可是烈擎天至今未归,烈阳帮众陷入群龙无首的尴尬境地,只能一步步退让。 要塞没了不可怕,只要大家还在领地范围之内,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 半空里,严雀撒干了最后一滴猛火油,将烈阳要塞焚灭倒塌,眼看一些通窍之处在冒着寒烟,不禁暗笑:“想凭战意灭火,晚了!” 一念之间,她将手里的虚戒换了一串,鹤灵青羽迅疾向下,几乎踩着要塞燃烧的屋檐。严雀凭着灵元引动,兀的洒出大片沙土! 恰似一个灭火员,哪里有火光,哪里就有她的身影,五十丈方圆的烈阳帮领地,很快被严雀兜了一圈,而她虚戒里储存的大量土方,也都扑洒完毕! “光凭火焰,很难逼你们出来……”严雀退向外圈,剔透的眼眸浮现出决战来临前的兴奋,“再封住所有气口,迫使浓烟倒灌呢?” —— 摘星斗场,一号场。 到了这一刻,烈擎天才终于明白,余斗的战术核心一直未曾改变——摧毁烈阳要塞,逼迫烈阳帮众放弃阵地,在战区荒野之中打一场歼灭战! 幻心散打水源,猛火油烧毁要塞,沙土封堵,以浓烟为武器,让要塞之中的烈阳帮众退无可退,必须展开反击。 “不能再拖下去了……”烈擎天眉心紧皱,右拳的蓄力已经达到极致,他二话不说,人如流星坠地,直直砸向余斗。 仙品低级战技,烈阳星陨! 嘭轰! 猛烈的碰撞,使得一号场的看台都为之震颤。霎时间爆发的火光,就像引爆了剂量十足的炸药。 坚硬石砖铺就的地面,也肉眼可见的大片碎裂,然而碰撞的核心处…… “嘿嘿。”余斗狞笑,双腿宛如生根,依靠土河的韧性,以及双铁索的固定牢牢站在原地。 烈擎天知道余斗利用了攻防角度,当即也不废话,勾拳略微向上,猛的砸出! 余斗反应奇快,在重拳砸来之时双手强拉铁索,果断右膝跪地,再一次降低重心——嘭! 开启烈火术印的烈擎天,每一拳都宛如重炮,余斗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几乎被撕裂,但他奋死硬扛,愣是将身体定在场地之中! 他口中止不住吐出鲜血,双臂凝聚手盾,用最朴素的方式,完成最后的防守。 多撑一会儿,己方就多一分胜算! 双方皆已摊牌,现在的烈擎天,已经被逼到急于求胜的地步。他本以为占领里飞沙领地,足以震慑峡谷战区,让那些帮会选择观望。 就算他们出手,面对烈阳要塞,也是一场极其艰苦的攻坚战。 综合看来,己方胜率接近十成! 但是到了此刻,烈擎天早已明白。众帮会隔岸观火,非是畏惧不前,而是缺少一个机会。 现在,机会已经出现! 烈擎天有理由相信,烈阳帮领地已经陷入重围,必须尽快赶回去! 但是…… “嗬……嗬……”余斗喘息着,看起来支立不稳,却有两条铁索借力,始终维持身形。 他的状态已经彻底衰弱,但是嘴角最扬起得胜的笑意:“战机稍纵即逝,学长若不能尽快拿下此局,恐怕……” 砰砰砰——啪! 余斗话音未落,就遭到烈擎天异常猛烈的攻击,整个人被打得左右摇晃,脚下的石板咔咔炸碎,地面出现了巨大裂纹。 双臂凝聚的手盾被烈擎天接连击碎,也在他的超强拳术之中露出空门,只觉脑袋一懵,下颚便遭到沉重一击! 由下向上的勾拳,直把余斗的身体打得双脚离地,烈擎天知道他会借助铁索稳定身形,足尖聚起炎光,居然将那两根铁索一举踢碎——之前的战斗中,铁索承受了太多冲击,早已不堪重负。 电光火石之间,烈擎天追身靠打,欲将立足不稳的余斗震出场外——天知道土河战魂甲能撑到什么时候,急切难以攻破,我还不能把你打出边界? 熟料在铁索断裂的瞬间,余斗忽的撤开战魂甲,如此操作,让那围观之人纷纷震惊: “终于要结束了吗?” “余斗放弃了!” “能和烈擎天打到这个份上,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就算是两年前的司徒,也没能让烈擎天开启烈火术印。” “可惜……” —— 正当众人以为精彩绝伦的一战即将落下帷幕,放弃防御的余斗身形一飘,奇迹般的躲开了烈擎天的攻击。 一个鹞子翻身,踉踉跄跄的闪到了场地另一侧。 随着他的脚尖落地,鲜红的血迹溅洒开来,触目惊心。 余斗竟是凭借最后的气力,开启了一瞬天行翼,利用短促的飞行冲力,将自己的身体甩飞。 “我猜,烈阳帮的兄弟,现在一定很苦吧?”余斗双臂打颤,现在就连捏拳都十分困难。 他笑容依旧,玩味的看着烈擎天:“都在盼着你回去,带领大家冲出要塞的废墟,守护烈阳帮的荣耀呢。” “……” 烈擎天嘴角抽搐,脸上第一次浮现怒容。他背后火光一闪,辉煌的火翼左右展开,助其平地掠身,直攻余斗。 应该是最后一击了吧? 无数双眼睛,关注着场中对局。 可是变生肘腋,明明无力防守的余斗,手心里忽然银光爆闪——雪烟刀锋汇聚煞气,墨梅、芝命、赤乌三朵战魂极速融合,挑斩而出! “这人……” 烈擎天急于结束战斗,猝不及防之下,反倒被余斗出刀卡了身位。并且雪烟刀的攻击角度十分刁钻,在三朵战魂的加持下,达到专属战魂器的强度。 竟是一个换命的打法! “想把我彻底拖在此处?” 烈擎天看出余斗的诡计,迫不得已之下,只好调整身形,想要稳扎稳打——荒唐的是,在收劲的一瞬,余斗手里的雪烟刀也压根没有刺过来。 在烈擎天脚尖落地时,他连踏登云步,鸡贼的闪到了场地另一侧。 又拖了一招! 余斗几乎油尽灯枯,眼看烈擎天又要进攻。他卡在对方身法移动之前,“下意识”的取出丹瓶,似乎想把之前为了四阶突破而准备的丹药,用在这场对决之中。 但是—— “余斗!”半空里,岳战沉厚的声音传来,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道,“斗场角逐,禁止使用任何丹药!对你警告一次,若有再犯,严惩不贷!” 濒临尾声的战斗,被导师的警告“叫停”。 烈擎天不敢无视岳战,但是流程化的警告,让宝贵的时间继续流逝——自己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 余斗面露惊愕,眼中流转的光芒,却是狡黠万分。 他“慌忙”收起丹瓶,冲半空里的岳战行礼道:“学生知错,多谢岳老师提醒!” 岳战是何等老辣,早把这小子的诡计看穿,但是一切符合规章制度,他也不好当场点破。只能被这小子利用一遭,多拖了一会儿时间。 “继续!”岳战憋着怒火,哼声喝令。 烈擎天被拖了两句话,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正要结束战斗时,忽见余斗“唰”的撕开左边衣袖,露出鲜血淋漓的左臂。 除了大面积的淤青,他的左手虎口、拳头,都有崩裂的伤痕,正不住的往外冒着鲜血。 “他该不会是要……”烈擎天瞳孔一缩,但是来不及动作,心里的念头立即变成了现实——余斗取出一个药瓶,试图给伤口上药! “余斗!”岳战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这小子最后的绝招,居然是利用规则玩赖!可是按照学院规定,他不得不再度出声,打断这场战斗。 岳战表情危险,眸子里透出几分狂躁:“任何内外疗伤药品,也不得使用!对你第二次警告,若有再犯,直接逐出学院!” “啊这……”余斗歉疚的脸上,明明是憋不住的笑意,“对不住对不住,岳老师我真不是故意的——学长拳头重,打得是真疼!你看你看,手都打裂了。” 岳战捏着铁拳,心里暗道:老子的拳头打你更疼,土河战意加持的骨头都给你打碎! “战斗继……” 岳战的声音传来,烈擎天早已完成蓄力,就在他想凭着仙品战技烈阳星陨终结一切时,收起药品的余斗忽然举手。 “岳老师,我申请一次暂停。”他笑容憨厚,像个阳光灿烂的少年。 诡异的是,半空里的岳战气急反笑,眼看烈擎天重拳将出,临空打了个手势,用一道淡黑色的战意结界,隔在了两人之间。 如此举动,让不少观众大感困惑。 明知道烈擎天赶着回去,不容继续拖延,余斗两次主动犯规,触发导师警告,已经足够不要脸。 凭什么还能申请暂停? 蹊跷的是,岳战导师居然还同意了? 场外议论纷纷: “严雀是白曦导师的亲传弟子,岳战、白曦二位导师是夫妻……” “难道,是明目张胆的偏袒?” “不会吧,咱们学院从来没有这样的事。” “岳老师向来铁面,在学院里对自己两个儿子都没有任何私心,怎会偏袒余斗?” 这时候,一名身穿皂衣的导师悠悠开口,解答了学生们的疑惑:“斗场角逐,只要不是消极拖延,每次战满两刻钟,即有申请一次暂停的权力。” 学生在斗场切磋,往往数招之间便有结果,极少有两刻时长的战斗。故此大部分学生对于相关的规则,都感到陌生。 至于余斗…… 开口的皂衣导师,乃五星战豪许悠。他轻捋短须,哈哈笑道:“怕是掐着时间来的——刚才两次违规,就是为了拖延时长,触发暂停条例,彻底‘拖死’烈擎天!” —— 众人恍然之时,烈擎天疾颤的瞳孔,渐渐恢复稳定。他看到淡黑色的战意结界落下,眸子里头一回闪过几分绝望。 因为…… “岳老师,我认输!”烈擎天的声音,让喧嚣议论的一号场看台,忽的沉入死寂。数百双眼睛齐刷刷偏转,呆呆的看向场中的光头男子,都有些瞠目结舌。 但是烈擎天已经举起手,看向了岳战,再一次确定:“这场战斗,我认输!” 因为,已经到了必须抉择的时刻。 刚才连续的猛攻没能拿下胜利,现在就必须有所取舍。是等到暂停时间结束,保住摘星榜的头名宝座? 还是放弃斗场胜负,驰援烈阳要塞——光是从余斗的描述中,他就知道帮中兄弟正在忍受巨大的煎熬。 都在等着自己回去! 暂停的时间为半刻,说是不长,但是烈擎天心急如焚,已经失去等待的耐心! “别着急啊,学长!”余斗欠揍的声音,从结界另一侧传来,“都这会儿了,那边没准已经尘埃落定。依我看呐,你还不如留下——我保证,暂停时间一结束,我就投降认输!” “还在拖延时间?”烈擎天看穿整局,倒是释然不少,摇头笑叹,“我宁可与兄弟们一起输,也不愿自己一个人赢!” “那我就再虚伪一些……”余斗劝说无果,吐息轻笑,“希望你还来得及。” “呵……”烈擎天情绪复杂的笑了笑,第三次申请投降,“岳老师?” 岳战的心情也很复杂,但他未作拖沓,挥散战意结界的同时,宣布了此次对决的结果:“本场比试的胜者是——余斗!并夺取摘星榜第一名。” “烈擎天向后顺延,排名第二!” 岳战还没说完,烈擎天已经蹿天而起,在夜空中带出一道火红的轨迹,直直飞向峡谷战区。 他正想低头教训几句那个臭不要脸的小子,却发现余斗往嘴里连塞了几枚补充战意的丹药,略作恢复之后,再度施展天行翼。 “各位,走了!”余斗朗朗笑声,背后的墨梅战魂翼同样炽烈如火,他压根不顾伤势,振奋精神,直往烈擎天追去! 黑夜中,余斗迎着寒风,感受到几分神清气爽。 但他未敢肆意,因为今夜的战斗,还未结束! 第219章 反攻:里飞沙领地! 第219章 反攻:里飞沙领地! 然而,烈擎天拼尽全力冲回帮会领地时,这里破败倾颓,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废墟内外,已经排列出齐整的防御阵型,影影重重,竟有数千人! 圈外有二百多个灰头土脸、神情沮丧的家伙,状态都有些茫然。他们的伤势各有轻重,但全都被打掉了学院臂章。 “……” 烈擎天眼眸发颤,落到了那两百余人当中。 “帮主!”几个人凄声唤道。 “我都知道了……”烈擎天看到眼前的状况,也陷入短暂的迷茫,领地之中的兄弟姐妹全都掉了臂章,哪怕立即组织去做惩罚任务,也于事无补。 并且—— 黑夜之中,几十个人影从东北方向赶来,其中多有伤者。烈擎天抬眼分辨,发现竟是里飞沙防御阵地里的同学,不禁又是一叹。 迎上去一问,才知道他们遭遇了多段伏击,哪怕试图留下两队殿后,但是未能成功突破封锁,最终“全军覆没”。 “帮主,快去支援副帮主!”一个兄弟满脸悲愤,身为烈阳帮的老资格,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左右连声附和:“对啊,你们二人联手,可以支撑到里飞沙解散——我们夺不回领地,余斗那王八蛋也别想赢!” “我们还有时间优势!” “帮主,快去吧!刚才这边打完,严雀已经赶过去了,里飞沙领地是第二战场,我们有机会的帮主!” —— 说话间,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飞掠过头顶,烈阳帮众人更是眼前一亮。 虽然听到了诸多传闻,被扰乱了方寸,但是摘星斗场的对决结果,应当没有悬念! 自家帮主神气完足,半点伤痕也无,那边的余斗却是气衰力竭,只能勉强维持飞行战技的平稳。 其中胜负,那还用问? 烈擎天向来磊落,直言道:“余斗连番用计,拖延时间。我强攻不破,有被他叫了暂停,只好认输,赶回来支援。” 虽是迟了些,却还来得及! 大家倒也知晓烈擎天的为人,看他宁可放弃个人荣誉,也要火速回援,一时都有些感动。相互鼓舞士气,定要组织反攻,夺回自己的领地! 烈擎天于是道:“大家保持状态,先去做惩罚任务,我立即支援司徒!” 说完,便立即飞向西北。 是否能够挽回局面,在此一举了! —— 烈阳帮领地废墟,数千占领方的学生一面维持防御阵型,一面利用虚戒打扫战场。他们人数充足,能够轻易完成排查,确保领地之内再无任何烈阳帮成员,从而达成规则上的占领。 原则上,领地内的占领人员不可超过三百,当占领人员被全部赶出领地,则被视作占领失败。 不过余斗布置此局,早已考虑通透。 领地范围内,确实只有三百人,但是外圈的多层防线,却是有着三千余众! “余老弟啊,余老弟!”余斗撑着伤势,在烈阳帮废墟巡视一圈,刚刚落地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一个魁梧的人影,快步跑上前来,正是刘大山! 余斗站到烟火稀疏处,与之招呼道:“大山学长,今晚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打个炮怎么辛苦?”刘大山龇牙咧嘴,刚才打群架时,也不知跟谁过了手,左臂上被人开了一道口子,隐隐现出血光。 余斗稍显徐若,浅笑道:“还要多谢大山学长慷慨解囊,让我凑齐足够的臂章,不然呐……” 他扫视周围的数千人,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可请不来这么多兄弟。” “嗐,说这个!”刘大山也不管余斗受伤,故意拍拍他的胳膊,“想做大事,自然要齐心。再说了,要不是你带着我一起搞商业联盟,大山帮也攒不下这么多‘家业’。” 说着,刘大山的表情越加兴奋,哈哈大笑:“谁又真的在乎那点臂章呢——能把烈擎天打败,老子过瘾!大家都过瘾,是不是!” 旁人听到他们的谈话,也都附和起来:“早知道余老板有这手段,咱们早就围上来了!” “你可不知道,烈阳帮欺负了咱们多少年!” “整整三年,三年!” “这三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能拆了烈阳帮,就算让我出钱,我也乐意!” —— 余斗听到众人言语,愈发安心:“事情还没完,还请各位学长、学姐尽力坚守——毕竟这是烈阳帮,他们领头的是‘烈无敌’和‘司徒一剑’!” 这两个名字,不知压了众人多久,越是提及,大家越是来气。 坚守三日的信念,自然变得坚不可摧。 有人好奇余斗的后续计划,追问道:“余老板,里飞沙领地那边,你打算怎么弄?烈无敌联手司徒一剑,啧啧啧,想想都觉得可怕。” 余斗却是神色轻松,伸个懒腰道:“最难之时已经度过,除非烈擎天能够横扫你们三千之众,或是将你们收买,此局已定!” 刘大山不解:“他们二人有空战优势,你们虽然人多势众,未必能够将之驱离。” “小事儿……”余斗狡黠的眨了眨眼,“占领规则明文规定,限高五十丈——他们就俩人,我有把握夺回领地,诸位学长不必担心。” 旁人闻言,纷纷乐道:“也是,你小子心眼多,总能想到好办法。烈擎天三年无敌,怎会想到遇到你这样的对手?” 余斗不再闲聊,冲刘大山使了个眼色,便在大山帮的精锐战队护送下,抵达了大山帮领地。 蹊跷的是,严雀没去里飞沙战场,反而出现在了此处。 见到余斗浑身是血,顿时皱了皱眉:“快跟我来,我替你处理伤口。” 余斗急切知晓各处的状况,安慰道:“我没事,雀儿你先去……” “啊呀!”严雀不等他说完,就狠狠瞪了未婚夫一眼,“都按你的计划布置妥当了,围而不攻,步步推进。有秋玄清在,迟早把那两人逼走。” 余斗总算放下心来,但却还是摇头:“雀儿,若在往日,我定会及时疗伤,快速恢复。但是这次不同——我这伤势,须尽量拖延!” 严雀、刘大山闻言一愣。 烈阳帮的反攻一天之内就会来临,战斗迫在眉睫,余斗为何要拖延伤势? 余斗松懈下来之后,浑身上下都觉疼痛,但他神色轻松,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我有云芝战意、战技芝命,全力疗伤的话,只在顷刻之间。” “但是……” 余斗年轻的脸上,浮现出老狐狸才有的表情,冲二人挑着眉尖道:“我若恢复了状态,岂不是白给烈擎天‘强攻’的机会?我占了摘星榜头名,他再想拿回去,可没那么容易!” 经过一番较量,余斗自知差距。 在数千人规模的团战当众,一个人的战力十分微小。就算恢复巅峰,也难以匹敌烈擎天、司徒一剑。 既然实力不济,还不如使些手段,占据摘星榜头名,也能在气势上占得先机! 烈阳帮众吃了一把毒、一把火、一把烟,又要硬撑着去做惩罚任务,回来之后继续参战,全靠一股气来支撑。 只要余斗占着摘星榜第一,对方的那口气就不会顺畅! 烈擎天自然明白此理,定会在不久之后,尝试夺回第一的宝座。 “雾草?”刘大山惊如石化,呆立原地,“就连被烈擎天打伤,也是计划的一部分?你无法通过导师的状态评估,烈擎天就没办法向你发起‘强攻’!” —— 烈擎天支援到里飞沙战场时,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方寸已乱,一时没有清晰的思路。只想着跟司徒会合。 “你输了?”司徒见到他的一句话,就是询问斗场较量的结果。 烈擎天如实以告,坦然承认:“余斗心机,我自愧不如。就算我一开始就启用烈火术印,恐怕他也有别的应对之法,硬把时间拖到此刻。” 对战资料中,余斗几乎用尽了浑身解数,把所有战斗技巧用了个遍,却唯独漏了一项。 “他有天赋战技芝命,可在短时间内快速恢复伤势。”烈擎天并未感到懊恼,重新审视刚才的战局,无论自己如何选择,都会落入对方的圈套。 就算不认输,暂停时间结束后,余斗也不会放弃。 那个家伙一定会自拍芝命,恢复战力继续拖延! 司徒倒是乐得看烈擎天吃瘪,嗤笑道:“一根头发一个心眼,你这大光头想和余斗玩心机,怕是要被算计得底掉。” 烈擎天懒得斗嘴,扫眼被重重围困的里飞沙领地,神色凝重的道:“他们这是……” …… 里飞沙领地废墟外,出现了四个五十人方阵,共计二百人,分别从四个方向,进入烈擎天的视野。 这二百人并未急攻,而是步步为营,一点一点探入领地。 烈擎天、司徒两人在之前构筑的防御阵地之中,不免有些傻眼——咱就俩人,你们不想着一蹴而就,怎么还像摸石头过河,龟速推进? “我去冲他一冲!”司徒一剑看出蹊跷,不想坐以待毙,“等他们都围上来,再想出手就晚了!” 烈擎天犹豫了一瞬,同伴早已撑开蓝色战魂翼,咻的一声人剑合一,朝着南侧的方阵冲击。 砰砰! 激烈的碰撞声传来,但是沉厚的整体防御,让司徒一剑的凌厉进攻,犹如剑刺沉钢,最终无功而返。 “每座方阵,有至少四名战灵……”司徒一剑退回之时,面色凝重了不少,“而且所有方阵,都有阵法战技加持。” 烈擎天也观察到了这一点,指向北侧道:“那边领阵的,是西荒公主秋玄清,她的战技云垂阵,是西荒铁骑的顶级战阵之一。” 又指向西侧:“前年入学的罗焕峰,此人稳重低调,亦有战技‘虎襄阵’,可大幅提升战阵的攻击强度。” 再细看东、南两侧,也都发现了几个预料之中的面孔。 峡谷战区之中虽有帮战,大多难以避免“江湖乱斗”的习气。真不知道余斗怎么收集的情报,竟能精准集结多名阵法高手。 用在此处,可堪称绝。 面对拥有战魂翼的目标,谁也不敢夸口速胜,但是可以凭借战阵之威,抢占有利位置。我五十个人结阵推进,你走不走? 你不走,我就踩你脸上,冷不丁还捅你一刀。你反攻,我就龟缩防御,给你造成战意消耗。 俩人再强,还能跟两百人耗得过一天半? 如果两人让开位置,嘿嘿,那就再好不过!咱们占了你的工事,重新布置防御阵地,你们爱蹲哪个边角,就尽管去蹲。 不是会飞嘛?飞天上也成。 …… “光头,怎么办?”司徒一剑冲击过方阵,知道局面异常严峻。眼下火烧眉毛,必须拿个主意。 烈擎天捏着拳头,思忖道:“做完惩罚任务,至少四个时辰——我带了足够的灵元玉,可以支撑我们一直飞在限定高度之内。” “好。”司徒一剑点头,两人果断施展战魂翼飞升而上,放弃了地面阵地。只要在空中坚持到援兵到来,就能守住! 秋玄清目送二人升空,却未曾阻拦,指挥四阵分据于废墟平坦处,旋即取出长弓,朝着漆暗的夜空,射出一道拖曳火迹的羽箭。 嘭! 羽箭上绑缚的焰火在高空中炸开,散落的火光行如一匹崩腾的骏马,在夜空之中十分清晰。 里飞沙号箭! “各阵听令——灭!”秋玄清嘹亮的声音,听来飒爽有力。在她的指挥之下,看似集结的战阵忽然一散,不知是切了开关,还是直接攻击。 里飞沙领地内未遭破坏的百余处灵元灯盏,被瞬间扑灭。 不仅如此,视野之内可以看到的其他帮会领地,也都在同时“熄灯”!让原本亮如白昼的战场,瞬间陷入令人恐慌的黑暗! “他们这是……”司徒一剑有种不祥的预感,下意识取出佩剑,并爆出了四朵战魂。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状况。 恰在此刻—— “伏!”秋玄清的声音从地面传来,二百人早就选好了藏身之处,纷纷藏匿身形,伏于地面。 就在烈擎天、司徒一剑全神戒备之时,黑暗之中隐约传来逼人的风响,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高速迫近! 第220章 打仗,打的是资源 第220章 打仗,打的是资源 大山帮某间净室,沐浴过后的余斗,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微弱的气息渐渐好转。穆沙收拾了他的血衣,自去浆洗。 红药、花仙儿守在左右,都有些担心——躺到床上之前,这家伙还在外头呕了几口黑血,叫人看的头皮发麻。 “主人,你这个样子,红药很难过……”坐在床边的小丫鬟,丰满的胸脯往前压近,几乎占据了伤员的视野。 余斗撤开所有战意,裹了裹被子:“今夜一战,打开了前往青年战士联赛的大门,咱们应该高兴!” 红药帮他掖好被角,看着主人苍白的脸颊,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公子,听你的说法,咱们好像已经赢了?”花仙儿不解,小声问道,“烈擎天、司徒一剑还在咱们领地,想要击败他们,恐怕没那么简单。” 硬碰硬的话,此二人联手能够爆发的战力堪称恐怖,竭力一战的情况下,恐怕能够带走两百反攻队伍的一半! 余斗是个生意人,曾向盟友帮会承诺,参与援助的同学一旦被打掉臂章,将会获得额外的赔偿。对应的数值,可谓是相当丰厚。 别说掉一百个,就算只掉十个,赔出去的都是肉,余老板铁定心疼! “天亮之前,必有结果。”余斗仰头闭目,感受着重伤之躯带来的苦痛,但是他的心里,却说不出的畅快。 男子汉大丈夫,岂惧体肤之痛? 今日一局算无遗策,把名震九渊峡谷的烈擎天、司徒一剑等人玩弄于鼓掌,余斗十分享受这样的时刻。 而今夜折磨人心的等待,并未持续到黎明。 —— “豆豆,豆豆?” 约摸寅时三刻,大山帮领地里响起秋玄清兴奋的声音。远处传来喧嚣,似是接连不断的欢呼声。 “公主姐姐,嘘!”穆沙从楼上一步掠闪,直落到秋玄清跟前,抬起一根手指立在嘴前,示意她不要高声。 “沙沙,我们赢了!我们把领地抢回来了!!”秋玄清一把抱起穆沙的身子,开心的转了好几个圈,“你跟豆豆计算得太准啦!” 说着,还忍不住在穆沙粉嫩的脸蛋上亲了一下:“豆豆呢?” 秋玄清很想分享喜悦,穆沙却谨慎的摇了摇头:“余大哥伤得不清,又不肯治伤,好不容易安睡了。” “哦哦……”秋玄清声音一轻,还有些歉意的缩了缩脖子,表情很是可爱。 她灵元一扫,找到余斗的位置,也不管相隔多远,神庭灵窍释放出一道柔和的能量,在余斗休息的房间周围,布下一层隔音屏障。 “让她好好休息吧。”秋玄清呼了口气,额前有涔涔香汗,昨夜的里飞沙战场并不激烈,但是其中的紧张刺激,丝毫不亚于烈阳要塞的主战场。 穆沙莞尔,拉着秋玄清的手道:“公主姐姐,快跟我说说,现在是什么情况?” 二人说话之间,身后的喧嚣庆贺之声已然靠近,是大山帮折返修整的队伍。从他们脸上的喜悦,就知道昨夜打了胜仗! 在秋玄清向穆沙、红药等人讲述经过时,一片狼藉的里飞沙领地边缘,烈擎天、司徒二人坐在野地,脸上悲愤难平。 若说损耗,二人身上似乎并无伤痕。奇怪的是,战力排名前二的两人,此时却不能战斗。因为他们的学院臂章已被打掉,并且各自的胳膊上,都被贴上了一枚纠察令! 按照战区规矩,掉落臂章并且被贴了纠察令的学生,不得进行武力反抗,只能憋屈的成为俘虏。 至于拥有飞天之能的两位高手如何被擒—— “收好了。”眼看黎明将至,顾清风在黑暗中收起一张巨大的“网”,面上满是喜色,啧啧赞道,“不愧是能够捕捉地品异兽的‘枯藤网’,太好用了!” 原来,依靠战阵步步为营,将烈擎天、司徒一剑逼向空中,正是余斗事先布置的计划。 秋玄清率众进入里飞沙领地,在灭灯之后,由严雀、顾清风各执“枯藤网”的一端,疾速飞至! 那枯藤网由荆棘之地的百年藤蔓经过特殊工艺制成,可谓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其针对目标,本就是针对体型硕大的高品异兽。且编织细密,成年人体也难以穿过。 严雀、顾清风使用的那张枯藤网尺寸庞大,足以横扑五十丈长宽的空域!有心算无心之下,烈擎天、司徒一剑当时就被网了个正着! 他们当然不想被这样拖出空域,然而还待挣扎时,地面的两百人呼啸而出,齐齐拽住枯藤网的下端,跟严雀、顾清风上下合力,一举将二人“拖”出领地范围之外,完成反攻! 严雀、顾清风还占着先发之利,在空中飞掠下压,竟让烈擎天、司徒一剑困于网中。好似中了机关的飞鸟,扑棱扑棱的被网了下来。 两人有苦说不出,顿时被围上来的二百余人生擒。 不仅被取了臂章,还被贴了纠察令…… “那就辛苦顾大哥跑一趟,去九渊城将枯藤网还与荆北王。”严雀笑声清脆,仿佛抓了个免费劳力,“余斗还伤着,我得……” “得嘞弟妹!”顾清风见着战局已定,果然冲上云霄,向九渊城的方向飞去。欠揍笑声,从黎明的曙光中传来。 —— 严雀请乔戈等人负责领地重建事宜,便来到废墟边缘,看向两名重量级的俘虏。颇为尊重的道:“多有得罪之处,还请二位学长不要记恨。” “嗐……”烈擎天摇头苦笑,“技不如人,技不如人呐!你们这群人,都有一万个心眼,我算是被拿捏了。” 司徒一剑还有不服,怒道:“三天之后,我自会‘强攻’余斗,你们可得守好烈阳帮的领地,千万别让我轻易攻下!” 烈擎天闻言,只是坐在一旁,脸上的笑容透着玩味。 果不其然,严雀也不藏着掖着,笑着说:“司徒学长的剑术,在下仰慕已久,余斗武艺稀松,多半不是对手。何况他……” 说着,严雀的桃花眼盈出笑意,看向侧边的烈擎天:“他已被烈学长重伤,短期之内,怕是无法达到‘应战’标准——司徒学长,到时不要跑空喔!” 略带俏皮的语调,让司徒一剑齿根打颤,万万没想到,都打到这份上了,余斗还要利用伤势,向后拖延时间! 眼下的战区形势,对烈阳帮极为不利。 摘星榜头名被余斗抢走,两位顶尖高手吃了纠察令,虽无伤损,却能重创烈阳帮的士气,也会让他们无法在短期之内,找到有力的帮手。 拿不回摘星榜头名,就拉不到援兵,反攻两三千人的防御阵地,无异飞蛾扑火! 可是余斗重伤,只要拖延三天,烈阳帮就会被强制解散——想也知道,届时的烈阳帮领地废墟上,只会有里飞沙的人! 烈阳帮积攒一年的战区积分,都会转移到里飞沙头上,让这个积分倒数的帮会,一跃成为战区第一! …… 眼看司徒一剑怒火中烧、临将暴走,烈擎天拍拍好兄弟的肩膀,炯炯目光定定的看向严雀。 他很清楚,里飞沙的二十人中,战力最强者绝非余斗。 刚刚飞离的顾清风,以及眼前的美丽女子,才是里飞沙真正的底牌——若非如此,也不会安排他们完成最后的终结。 假设枯藤网计划失败,自己将会面对的,必是此二人的联手攻击! “虽然输了,我还是很疑惑。”烈擎天自感大势已去,喟然叹息,“还请严小姐指点一二,我烈阳帮,究竟输在了哪里?” 严雀的状态很放松,想起计划开始之前,某个满面踟蹰的家伙,现在看来,他的所有决策,都是经过繁复精妙的推敲。 有些局,论战力就是打不过,但是谁说打不过的局,就不能赢下最后的胜利? “因为余斗是个生意人,不是个江湖人。”严雀语调戏谑,说的不知是真是假,“而且打仗,打的就是资源。” “双方的高手数量、中坚战力、后援、物资储备等等,都属于战争资源。” “余斗利用了烈阳帮的‘无敌’,激起了峡谷战区的‘同仇敌忾’,并且将过去一年积攒的大部分财富,都用作了‘军费’。” 听到这番话,烈擎天恍然点头,呼口气道:“没想到,你们居然理解得这般透彻,反倒是我和司徒太过‘江湖’,想得太简单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烈擎天鼻子动了动,闻到不远处的烤肉香味,沮丧的脸上忽而浮现出笑意。 他拉着司徒站起身来,半开玩笑的道:“我猜,江洲那边的烤肉,恐怕就是替我们准备的吧?” 严雀不置可否,只是摊手说了个“请”字。 烈擎天见状,更是坐实了心中的猜想,当即拉着司徒往那肉香飘起之处走去。 司徒正待挣扎,烈擎天却灵元传音,提醒道:“不出意外的话,江洲等人全都领了收集者任务。如果用不到,他们就吃烧烤、看大戏。如果用得到……” 话未说完,司徒已经反映过来,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余斗那小子,竟有此等心机?当真是算无遗策?” “经历不会骗人!”烈擎天又是一叹,手拍兄弟的后背,不无自嘲的道:“咱们栽了,栽了呀!哈哈哈哈!” —— 约是江洲的一顿烧烤十分美味,化解了烈阳帮正副帮主的仇恨,在余斗“保持重伤”的期间,并未在摘星斗场向其发起强攻。 三日时限一到,过去三年辉煌无比的烈阳帮,亦是被宣告解散。 不过烈擎天也并非毫无作为,他及时完成了御封锦令任务。许悠导师刚刚宣布烈阳帮解散,他便申请在原址建帮。 昔日的帮众多数回归,却也有着不少高手觉着憋屈,选择离去。 面对清零的帮会战区积分,烈擎天坦然接受。峡谷战区终究不是实战,输了,大不了从头再来! 至于年关将近,里飞沙帮会让穆沙前来,发起的特殊邀请,烈擎天、司徒一剑都选择了拒绝。 …… “嘶?”里飞沙帮会大厅,还在重伤的余斗有些着急,“穆沙,他是真不想来,还是拉不下脸,等我上门去请?” 穆沙叹道:“烈学长让我转告,如果他抛弃烈阳帮,跟我们一起去参加青年战士联赛,或可赢得一时,却会输掉一世——” 说着,她小心摸出一枚烈火徽章,递到余斗手上:“烈学长说,烈家欢迎余大哥常驻‘烈阳城’,并承诺为余大哥以后的修行,提供足够的资源。” 余斗拿着做工精巧的烈火徽章,不禁露出笑意,由衷的道:“如果有得选,我也愿意当学长那样的磊落之人,只是……” 他摇头长叹,年轻的心里,不知何时被塞满了苦涩。 穆沙又道:“烈学长还说,他日中土相见,再和余大哥战个痛快!” “好,好!”余斗眼前一亮,忽而朗声大笑,聚起战灵之力,朝着西方聚力传音,“他日相见,定要战个痛快!” —— 话是这么说,眼看拿下战区年冠的里飞沙,却是面临着人员危机。 掰着手指头点算,长老之中仅有罗焕峰符合青年战士联赛的要求,加上余斗、顾清风等七人,这还空着两个名额,令人头疼不已。 周围的同盟帮会,倒是有着不少人选,但是余斗深知此行危机重重,带上一个无关利益的罗焕峰,已是冒险之举。 再多两位新人,恐怕难以掌控。 穆沙递上来的一沓名单,都在大家的反复推敲之后,遭到了否决。 “唉,武境比不上人家,队伍也没多少默契度。”顾清风捧着热气腾腾的茶盏,连连摇头,“不如放平心态,组团旅游得了——表现太好反而遭人惦记,还给学院添上不少麻烦。” 余斗本就是个钓鱼心态,听他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心动。自己手里拿了一堆信物,中土世界大可去得。不必把青年战士联赛,当成中土世界的敲门砖。 但是—— “还是得打出点成绩,不能让人看扁,否则院长脸上不好看。赢有赢的麻烦,输也有输的麻烦,而且……” 余斗忽而一笑:“我有两个人选,或许可行。” 第221章 歧路 第221章 歧路 “哪两个?”穆沙好奇的问,在她看来,刚刚击溃的烈擎天、司徒一剑,就是最佳的任选。 可惜烈擎天不甘屈居人下,和司徒一剑都不愿意加入。 余斗莞尔:“那两人未入学院,还须从长计议。” 大家面面相觑:未入学院的两人? 严雀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你是说,他们?” 余斗见未婚妻和自己心有灵犀,病态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温暖的笑意:“南宫寒命丧澜城,南宫世家得了星空陨铁之后虽未追究,却已埋下芥蒂。清澜国不会离开南宫家这棵大树,理应派人登门致歉。” “你呀……”严雀摇摇头,冲他皱了皱鼻子,“还真敢想!” 余斗摊了摊手:“我可没打算彻底砸了清澜宗的场子,余家也要生存发展,总得替人家考虑吧。” 一番话说得诚恳坦荡,却让厅内诸人纷纷发笑。 你这哪是替人考虑? 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那得尽快了……”严雀掐算日期,“望江亭论武结束,便是六月底,我们要在八月十五之前赶到联赛现场,时间很紧。” 联赛场地预设在之地,徐、叶、南宫三家交汇之地,距此一万四千余里。 穆沙倒是早有盘算:“我们可以分开赶路,不去望江亭的都提前出发。到了乔家堡便有直达中土世界的飞行商队,行程上应该来得及。” 顾清风坐在一旁,脑海中闪过某些画面,凝眉道:“我也要去望江亭,有些事情,必须要作个了结!” 余斗早有计算:“我和顾大哥、雀儿都去望江亭,玄清和你乔学长带队,先一步前往乔家堡布置。” 秋玄清、乔戈齐齐点头,都有些兴奋。 期待已久的历练,终于要开始了! —— 不就之后,随着除夕夜的来临,峡谷战区的争斗正式落下帷幕。 仅有二十人的里飞沙帮会,奇迹般的拿下年度冠军,并获得参加青年战士联赛的机会。乔戈夙愿得偿,少不了与众位兄弟豪饮一番。 余斗玩不过他们,早早退出了战斗,在院子里寻间老李,这老家伙正坐在檐下躺椅上,和严雀聊着什么。 “喝高兴了?”严雀见他走进,伸手拍拍侧边的凳子。 余斗很喜欢她的小动作,乖巧的在严雀身侧坐下,丧气的道:“还说呢,我一当庄家,他们把把拿水鱼……再喝下去,怕是会耽误我跟老李钓鱼。” 严雀才知道,这一老一少,居然还有约定。 当时忍俊不禁:“除夕夜呢,还惦记着那一竿子,真是服了你们!” 余斗拍了拍脑壳,企图把景芝烈酒造成的醉意拍走:“我也没别的爱好呀,要不一起?” “啊呀,我才不去!”严雀嗔他一眼,“马上就要返回清澜国,我有个剑法战技还没吃透,待会儿没别的事,还要抓紧练习。” 余斗温暖一笑:“那行,我跟老李就不围观了——” 说话间,刚刚姿态慵懒的老李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冲余斗连连催促:“少爷别磨叽了,走着走着!” …… 夜色中,老少二人并肩而行,缓缓离开了里飞沙领地。 “明天出发?”老李悠哉悠哉,道出的字句,却是让身旁的年轻人一惊。 “这都让你猜到了。”余斗不禁发笑,顺着解释道,“望江亭之战牵扯甚广,早些回去,也好和太子通通气。” 沿着荒野中的溪流,老李负手慢行:“少爷虽然得志,却不可太过冒进。王肃与那清澜剑仙虽是父子,却同样存在皇权之争。” 余斗谨记在心,听到溪水里有噗通的气泡声,他唇角扬起,右手轻甩时已将鱼竿握住,饵落水面,溅起浅浅的水花。 他手法精湛,很快便起钩上鱼,得了个新年头彩。 老李见状,发笑称赞:“少爷擅长的从来不是战技,而是钓技,随步而渔,引鱼上钩的本领,就连老头子也自叹弗如。” 余斗听出他话里有话,并未沾沾自喜,而是有所顾虑:“老李,我从未自诩聪明,可是许多筹谋算计都能奏效……” 老李看出年轻人的顾虑,开解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少爷筹谋事项,亦在顺势而为。其中成败,皆是大势所趋。” 余斗半知半解,一边沿溪垂钓,一边道:“当初身陷杀局,强行对抗,我怕是早已死无葬身之地。我们这一路就像钓鱼,要综合许多因素,发力之时亦有进退,才能徐徐求胜。” “喔嚯嚯……”老李的怪笑在黑爷中飘荡,就像无处安身的孤魂,“少爷年纪轻轻,就有此等感悟,委实难得。” 余斗却愈加困惑:“你就别给我扣高帽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老李看他手在钓鱼,心却放在别处,坏笑道:“这不对之处,说来简单。譬如烈擎天那等光明磊落的英雄汉子,晚上肯定睡得香。” “像少爷这般心机城府都堪称妖孽的……晚上不折腾两刻钟,怕是难以入眠?” 余斗闻言,脸上表情一僵,旋即自嘲发笑:“老李你真是神了,什么事都能算得一清二楚——我自打离开水月城,除非受了重伤,不然都没睡过几次好觉。” 顾虑多了,自然辗转难眠。 “可有解决之法?”余斗感到几分头痛,不知是近来失眠所致,还是刚才多喝了几杯景芝烈酒。 眼看过了小树林,老李隐约听到水榭小院传来的欢声笑语——那是女儿、女婿,还有两个外孙。 虽然没在一起吃年夜饭,却约好了回来放烟花。 “你跟严小姐不是订了婚期?”老李意有所指,语调前所未有的和蔼,“睡前多想想跟严小姐在一起的事,自然容易安睡。” 余斗听着兴奋,脸上烫了起来:“嗯嗯,今晚我回去试试!” 之前想着前路凶险,会寝食难安。 但是想到自己有个绝美无双的未婚妻,双方还都情投意合,岂不是做梦都能乐出声来? —— 除夕,余斗、老李在水榭小院垂钓至午夜,随后跟他们一家人燃放了辞旧迎新的烟花爆竹,便心满意足的辞去。 在余斗看来,老李和女儿相认,理应在此颐养天年,等着自己拿回灵元晶魂即可。 但是翌日一早,当余斗、严雀、顾清风整装待发时,身形枯瘦的老头子,却出现在了里飞沙的小院里。 看到满脸惊讶的几名晚辈,他还怪笑招呼:“喔嚯嚯,少爷、严小姐、顾公子,新年吉祥!” 余斗心里惊奇,故意玩笑:“老李,你头发梳这么整齐,穿得这么好,莫非准备相亲?” “嗯……”老头子摇头晃脑,捋须思索道,“水月城东卖蔬菜的刘妹妹,可惦记着老头子很久了。” 余斗当场石化,脸颊抽搐不已:“刘……刘阿婆。” 老李煞有介事的挑眉道:“你别不信,刘妹妹的菜地就在我那草庐外的竹林边上——你每次过来,都会经过的,我跟她是老相识了!” “行行行……”余斗喉结蠕动,“你说你们是老相好都行!” 他可没功夫和老李探讨“夕阳红”,直接问道:“你这打扮,是想和我们一起回清澜国?” “不然呢?”老李把脸一横,“老头子说过,要护少爷一趟来回,岂能出尔反尔?” 余斗苦笑摇头:“你这家伙,就不能为自己想想?” 从九渊峡谷返回水月城,有着足足九千里,老李风烛残年,让人不禁替他捏把汗——真要有个三长两短,飞回去就直接入土了。 老李了解余斗,如果只是为了当初的诺言,余斗定然不会同意。 他淡笑道:“九渊峡谷附近,有着不少来自中土世界的眼线,我在学院暂居一年,已经引起了不少怀疑。好在白仙翁以‘东南故友’屡番搪塞。不过,我再不走,迟早碰上来自中土的老熟人。” “也是……”余斗微微点头。 老李的眼中透出几分狡黠,接着道:“而且我也不跟你们走——经过昨夜商议,岳空、岳明会跟我一道,前往镜水湖修行。” 听到这番话,余斗总算有了笑意,诚心恭贺:“老头子,你总算找着衣钵传人了。” “喔嚯嚯……”老李朗声发笑,连连点头。 对他而言,除了女儿、女婿,两个外孙便是最好的传人。将自己毕生所学悉心教授,助他们齐登天道,当是最佳的选择。 不过…… 老李在转身离去之前,悠悠说道:“衣钵传人呐,老头子早就找到喽,喔嚯嚯!” —— 余斗自明其意,眼底满是温暖,待老李、岳空、岳明步行出发,自己便和严雀、顾清风告别诸人。 梅红色的墨梅战魂翼、电蛇闪耀的雷狱战魂翼、木榫青霜混合的鹤灵青羽,惹来不少炽热的目光。 “走了!”余斗冲大家挥手,“乔家堡见!” 眼看他们走得果断,秋玄清终是没有忍住,大声喊道:“豆豆,我……我们等你的好消息,一定要赢,一定要赢啊!” 九渊峡谷风声甚急,也不知道飞天之人是否听见。 …… 余斗之前和顾清风有着一夜之间直飞九千里的经验,那时两人还各带有伤,今番神气完足,而且三人的武境皆入战灵,动作更是神速! 当日黄昏时分,便抵达了清澜国南平郡界。 小情侣临将分别,自然恋恋不舍。 “要不,去水月城坐坐?”南平郡南门外,花江之上,余斗龇牙讪笑,有些腼腆的发出邀请。 严雀笑眼盈盈:“啊呀,咱们婚期已定,按说在成亲之前,是不能见面的——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是既然回了清澜,总该讲些礼数。” “好吧。”余斗邀请失败,声音又弱了几分,“那我尽快来找你。” 说话间,似乎想起来什么,有些愤懑的扬起拳头道:“再遇到你大师兄,我不会再被欺负了。” “啊呀!”严雀忍俊不禁,“我大师兄绝非蛮不讲理之人,他满脑子维护江湖侠义,才懒得理你呢!” “咳咳,自然,自然,他是飞龙大侠嘛。”余斗自愧弗如,连忙称赞。 顾清风看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天边的日头渐渐落下,不禁赏了个白眼:“豆豆,要不你跟弟妹回去得了,就当去给岳父拜年——在大圩,大年初一可是新姑爷回门的日子。” 余斗的脸色更僵了,嘀咕道:“还没成亲呢,说什么新姑爷……” 严雀亦知天色不早,也明白余斗的心意,就拉着他的手,柔声说道:“好啦好啦,你且安心回去,好好招待顾大哥。后续江湖历练时,自有机会相见。” “好。”余斗看着那张令人心醉的脸,不禁陷入痴迷。 晚霞中,严雀面颊微红,肌肤剔透有光,彼此执手,能够清晰感知到彼此的脉搏。 “那我走了。”严雀松开手,飘身向南,其实按着鹤山宗的方位,她已经绕飞了一程。眼看余斗的眼神晃动,严雀计上心来,忽的比了个口型,几不发声的说了一句话。 “嗯?”本有些失落的余斗,忽的精神一震。 目送严雀飞入南部山地,便大笑着拍了拍顾清风的胳膊,继续启程向东。 “真是受不了你们……”顾清风摇头长叹,“我跟你嫂子从不粘一块,在一起待久了还会打架!” 余斗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哥,你也要点脸好吗!是谁在大圩军营里,还愣往人家营房里钻?公主巡营,是谁像个跟屁虫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顾少宗主有了军职呢!” 几句话犹如连珠炮般,把顾清风的脸色打得接连变化,终是恼羞成怒:“好你个臭豆豆,看我怎么教训你!” “你来呀你来呀!”余斗扮了个鬼脸,墨梅战魂翼砰的炸出一圈绚烂的光灿,他的速度陡然飙升,疾飞而去。 哧啦! 轰! 顾清风不甘示弱,雷翼凭空蹿响,好似晴空惊雷,瞬间爆发的速度堪称恐怖,朝着余斗疾追而去。 恰在哥俩飞行打闹之时,花江南岸的某处山道上,一名身穿鹤纹锦衣的男子举目凝望:唇边发出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低喃:“人间何事堪惆怅,海色西风十二楼……小师妹的婚期已定,那余家公子,亦是可堪托付之人。” “焉梦,我也该去寻你了!” 第222章 余家的危机 第222章 余家的危机 能在鹤山地界念出这段诗句的,除了严飞龙,还能是谁? 身为鹤山宗大弟子,大年初一本该在宗门之内带着师弟师妹共贺新春,但是观其行状,却是在徒步向东,渐渐离了鹤山地界。 —— 东平郡,水月城。 张灯结彩的余府,却没有多少新年气息。余府上方似乎弥漫着一层黑云,压得余家之人难以喘息。 本该是喜迎新春的大好节日,却有几个奇怪的家伙,出现在了余府大厅之中。 为首者宽面独眼,魁梧的身材有着异常凶悍的气势,让主位上的余化,以及两位长老如坐针毡。 “李宗主亲临,倒是让我这小小的余家蓬荜生辉。”余化凝着眉,嘴上却客气发笑,“鄙府正要开始大年初一的晚宴,不如就请各位移步餐厅?都是江湖朋友,咱们边吃边聊!” 来者名为李虎,是郡北龙虎宗的副宗主,其人武境高强,在江湖上素有“独眼猛虎”的诨号。 “吃过了,不麻烦。”李虎舌剔齿缝,一脸玩味的瞧着余家诸人,“本座此来,是想跟余家主商量个事。” 余化知道来者不善,却只能赔笑:“不知是何等要事,能够烦动李宗主大驾?” “也没什么……”李虎两手按在椅子上,微微偏头,斜眼打量着余化,“听说你们余家空占河间集两排坊市,过去一年却未曾经营,可有此事?” 余化心明眼亮,顿时猜出其来意。 他解释道:“河间集的鱼市摊位,皆是我余家向官府租赁——” 说着,他还取出了租赁文书,上面的清澜剑标图章清晰可见:“李宗主,请看。” 李虎略扫一眼,自然知道租赁文书是真的,他轻哼一声:“即便如此,河间集鱼市因你余家之故,平白空了半数坊市,形同衰败——你余家难辞其咎。” 余化是有苦说不出,自从退婚事件以来,家族的生意便每况愈下。明明占有河间集半数鱼市,却是有鱼卖不出。 郡城来的商户,都知道余家得罪了清澜宗,谁还敢和他们做生意? 故此,余家只好将河间集的鱼市搁置,先稳住水月城内的营生,再作打算。 饶是如此,水月城内的其他势力,竟也开始涉足水产。过去数月,为了争抢某些资源,水月城内已经发生了多起冲突。 再加上清澜宗明着挟持余霜为人质,给了诸多势力莫大的依仗,让余家前后难顾,步步收缩。 就算传出余斗、严雀定下婚期的消息,也未能止住余家的颓势,甚至连着鹤山宗,也在江湖上岌岌可危。 跨过花江,登门挑战的江湖高手不计其数。 据说鹤山宗主严泽,也在某次“切磋”之中,被打得当场吐血。亏是其剑道超卓,堪堪险胜,总算维护了宗门名誉。 —— “龙虎宗忧心民生,令人敬佩不已。”余化探明对方的来意,索性先把好话说了,“在下一定积极整顿,尽快恢复河间集的鱼市经营!” 你个江湖帮派,管起了鱼市民生,真是行侠仗义?余化也是个老江湖了,岂会看不清背后的门道? 那好,你想当大侠,我就给你个大侠帽子! 明知道你要欺负我,但我偏偏装傻充愣,我赞同你,支持你! 哎嘿,看你怎么说! 果不其然,余化的态度,反倒让气势汹汹的李虎等人,好似一拳打到了空处。 李虎暗自咬牙,他和余化算是同时期的人物,早年的一些江湖传说,亦是有所耳闻。此人多智近妖,切不可被他带进沟里! “恢复鱼市经营?”李虎冷冷一笑,“郡城鱼商对你们避而远之,余家的鱼再好,运到河间集也只能烂掉,或者底价甩卖!” 余化听闻,故作苦涩的叹了口气,旋即感激的看向对方:“李宗主能够体谅余家的难处,在下十分感动。请李宗主放心,在下一定竭尽所能,让河间集鱼市恢复繁荣!到时候,一定再请李宗主喝一杯,感谢李宗主的提点之恩!” “……”李虎脸颊抽搐,一时竟哑口无言。 咱是来找茬的,你看不出来吗? 你们对待上门砸场子的江湖人士,还这么礼貌吗?是我“独眼猛虎”的名号不够响亮,不够威猛? 咔咔…… “妈的!”李虎终于忍耐不住,稍稍用力的手掌,将身侧的桌面按得连番作响,几欲碎裂。 他独眼一横,怒哼道:“姓余的,你别给我下套!河间集鱼市,你们做不了,自然有其他人做。我刚才没看错的话,你的租赁合约为期三年,恰到本月方止——正月过后,你们余家最好放弃续约,退出河间集!” 对于这般无礼的要求,余化等人早有预料。 大长老、二长老面色铁青,想要争执,却是苦于武境低微,敢怒不敢言。面前的“独眼猛虎”,可是一名战灵级别的强者! 就算余家所有高手一起上,对方也能凭着战魂甲的强悍防御全身而退。 甚至,还能给余家造成不小的伤损。 余化脸上不见怒意,缓缓道:“河间集鱼市之争,三城的水产家族自有约定。在元宵节当日,各凭族内小辈比斗的名次,决定鱼市摊位的份额归属。” 身侧的大长老憋了一肚子火,总算找着机会道:“过去四十年皆是如此,这不仅是三城家族的默契,亦是当年一名清澜宗前辈定下的规矩!” 傻子都能猜到,是谁在背后给余家使绊子,那我就用清澜宗的规矩办事,你奈我何? 李虎闻言,眼里透出几分狡猾,笑声道:“河间集鱼市,是三城之地渔业贸易的枢纽,怎能由小辈之间的胜负决定归属?” 说着,他右手打个响指,从虚戒中取出一纸文书,灵元御力,直送到余化跟前。 余化眼疾手快,一下借助文书,低眉扫视,顿时感到不妙:“三城之地八大家族联名,更改河间集鱼市份额的竞逐规则……” “各家派出本族之中实力最强的两人,代表家族参加‘元宵鱼市之战’。” “根据双人战的排名,决定坊市的分配占比……” 余化的眼角微眯,却未曾表露出太多怒意,轻一挥手,将八族联名的文书送回李虎手中。 笑声道:“如此,倒也公平?” 左右两位长老一听,顿时有些急眼。亏是余化跟二老连使眼色,才让他们压下当场翻脸的冲动。 “那是当然!”李虎达成目的,洪亮的笑声震得人耳膜发颤,“有我龙虎宗在,这东平郡界,绝不会有任何不公!” 听到这番话,余化连着两位本族长老,都难免脸色一沉。 李虎就等着看他们这副表情,脸上愈发得意:“你们弃权也好,参加也好,结果都已注定,希望余家主——好自为之!” 眼看余家已经认可文书,于是不再停留,龙虎宗几人冷哼起身,扬长而去。 —— 当夜,水月城万家灯火,不知几家欢乐,几家犯愁。 余家晚宴稍显沉闷,虽有一些内外亲友、嫡庶家眷,但是大家兴致都不高。甚至在酒过三巡之后,还有些窸窣议论,故意传到了余化耳中: “要不,还是让少族长退婚吧。” “再这样下去,咱们余家将就彻底完啦!” “论做水产,咱们是水月城第一,但是其他家族参与进来,那元宵鱼市之战,我们怕是难以挤进前五。” “真的要比家族武力,我们在水月城都不敢说前三啊……” “与其占那丁点坊市,遭人嗤笑。不如明哲保身,放了吧!” “为了一个女人,赔上整个家族,值得吗?” …… 余化向来脾气颇好,有着儒雅之风,饮过几杯听得自家人如此议论,难免脸色发黑,手里的瓷杯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处在崩碎的边缘。 正当他想开口训话时,忽有门童飞也似的跑进来:“家主,家主!祸事了!” 啪! “慌什么!”余化是彻底怒了,瓷杯被拍在桌面,碎成一摊齑粉。 余家之主的眼里透出几分赤红,努力压制着音量:“这次来的又是谁?风行宗,还是云麓宗?” 门童惊颤未定,甚至半带哭腔:“有两个家伙,一个长着红黑色翅膀,一个长着蓝紫色翅膀,落在咱们家门口了啊!” “什么……”余家餐厅里,传来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甚有胆小怕事者,已经站了起来——开玩笑,张翅膀的家伙? 清澜宗的战豪吗? 真不让人过年? 我……我跑还不行吗! 餐厅里陷入混乱,跑进来的门童已经方寸大乱,催促道:“我看到两人落下来,便拼命跑进来通报,家主……要不,咱们跑吧!” 余家已经不是第一次遭到死亡威胁,一年多来,上门撒野的江湖人士不计其数。虽然没有闹出太大的乱子,但是长此以往,余家迟早被折腾的支离破碎。 而这一次…… “红黑色的战魂翼?”余化站起的身形有些摇晃,这个中年汉子,在过去的一年半里承受了太多。 他死咬着牙关,稍显执拗的走出餐厅——却不是逃跑,而是向着自家大门走去。 “家主,家主!”门童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大长老见状,亦是冲二长老咬牙喝声:“老二,你带所有族人退到后园,我与家主但有不测,立即分散逃命!” 语罢,大长老不管餐厅里的族人是呆若木鸡,还是及时撤离,施展开身法,追到了余化身侧。 二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愿——今天若是家族末日,总要有人顶在前面!多坚持一息,就多一个族人能够逃走! 只不过,余化视线错开时,看到餐厅门口的夫人,眼底流露出不舍,以及愧疚。 “快走!”他强忍着心头背痛,压着声音,朝餐厅里跑出来的族人发出低吼,“走啊!” 就在这时,余府的大门开启,门外灯火下,果真有两个人影。 “……” 余化呼吸一滞,扭身向前之时,砰砰砰的爆出三朵战魂,悍然向外冲去。令人惊奇的是,在余家众人的注视下,余化爆出三朵战魂之后,第四朵战魂飘然而出! 一魂覆甲,三魂合锋! 自家的族长,竟不知何时四阶觉醒,成为了一名战灵强者! 相较之下,大长老爆出的三朵战魂逊色不少。不过凭着四星战骁的武境,在这水月城中,也是罕逢敌手。 戏谑的是,臆像之中的灭族之战并未出现。走进余府前院的,也并非什么清澜战豪。 一个熟悉的声音,喜悦中带着几分疑惑,从大门处传来:“爹,您这是跟大长老在切磋呢?已经吃过晚饭了?” “我说哥,半路非要追着我打。这下好了吧,没赶上饭点!” 另一人哼笑道:“你在前面不飞直线,反倒赖起我来?” 之前那人“啧”了一声:“啊呀,你的雷翼那么强,愣飞直线不是给你送菜?” 堪堪抵达余府的哥俩,正是余斗、顾清风! —— 两人绊嘴期间,原来气氛古怪的余家前院,悄不愣的恢复了正常——原本打算溜走的族人,又乖乖坐了回去。 惊出一身冷汗的余化以及大长老,各自挥散了战魂,不约而同的犯了咳嗽。 咳咳…… 嗯咳咳? 那个咳…… 嗯嗯。 唯有余夫人欣喜万分的迎上前来,眼眸中早已盈满泪水,痴声唤道:“豆豆,豆豆?” “娘!” 余斗两眼发亮,抱拳深躬,“孩儿给父亲、母亲、大长老,还有诸位族亲拜年了!” “你这孩子……”余夫人连忙扶正儿子的身形,关切的上下打量,见得儿子全无伤损,才总算松了口气。 她仅仅抓住儿子的手,就往餐厅走去,一边还招呼道:“顾公子,刚刚听你和豆豆说话,是还没吃饭吧?正好正好,咱们刚刚开始呢!” 又看向余斗,眨了眨眼道:“你爹和大长老,说是中午吃得太饱了,不切磋几招呀,晚饭有些吃不下。” 余斗回头,余化、大长老二人却是举目看向天边,似乎黑暗的夜空藏着什么趣事。 待余夫人招呼余斗、顾清风进了餐厅,两人刚才打算拼命的家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再度对视之时,僵硬不知多久的脸上,都浮现出温情的微笑。 看样子,时来运转了呢。 第223章 元宵鱼市之战(一) 第223章 元宵鱼市之战(一) 正月十五,天还没亮。 余斗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还能代表家族参加“元宵节鱼市之战”。一年半之前,自己和老李离开水月城时,心里多是决然。 如今自己和父亲,却正要前往河间集,顺便跟顾清风道别。 “豆豆,我先溜啦。”顾清风在水月城小住半月,浑身透着舒坦,俊逸的脸上透着一股昂扬之气,“咱们六月二十,望江亭见!” 余斗知他打算,正色点头:“哥,一路保重!” 顾清风最是潇洒,又向余化行礼,便展开雷翼,带起呲呲蹿响的电蛇,直飞云端,向北而去。 余斗则是和父亲坐上家族马车,晃晃悠悠的出了水月城,沿着大道一路向西。 “爹,待会儿怎么打?”他面色玩味,淡笑相问。 倒不是余斗自信过头,而是过去数次“元宵节鱼市之战”,皆是他代表余家参战,并且战绩彪炳。 非是如此,怎能让余家占据半数坊市? “扮猪吃老虎。”余化淡淡一笑,“我们爷俩皆为战灵,按常理来说,三城之地皆无对手。但是规则改变,不能以常理忖度——鱼市之战,或许只是一个圈套?” “圈套么?” 余斗本以为回了家乡,还能耀武扬威一番,听到父亲的提醒,立即恢复了理智。 “过去一年,上门找茬、闹事的江湖人士不计其数。”余化叹声道,“战士、战锋有之,战骁、战灵亦有之。时局微妙,切不可掉以轻心呐。” 眼看马车驶上大道,渐渐离了水月城,余斗又才问起:“霜儿那边,没替家族提供订单么?” “开始有——”余化表情平静,似乎在谋划着什么,“但是不到一个月,我就主动断供了,也暗中请那位孟姑娘,当众责罚霜儿,并让霜儿多做杂务琐事。” 余斗眼眸一颤:“爹?” “哈哈!”余化抬起手,拍拍儿子还不够坚实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太子党的名头坐实,不论对余家,还是对太子,都没有任何好处。” “嗯……”余斗此前也有过类似的揣摩,凝眉点了点头,“如此,倒是苦了霜儿。” 余化又是一叹:“杀局当头,得以苟活便是万幸。一时的苦痛,你我都已见了无数。霜儿既是余家子弟,自然也要承受。只希望,能有拨云见日的那天。” 身为一家之主,又怎会愿意看到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在危机重重的澜城,替家族承担风险? 余斗愤怒的攥紧拳头,心中的急切溢于言表:“我尽快把霜儿带回来!” —— 天色初明时,河间集风云汇聚。 水月、花谷、流溪,三城之地的九大家族齐聚于此,为的就是三年一度的“元宵鱼市之战”。 比斗场地,就设在河间集相对宽敞的十字路口。早有清澜子弟搭好三尺高的圆台,并在周围阴凉处设置座位。 往届下场比试的,皆为几大家族的小辈子弟,而且参与者仅有三家。 过去两届的“元宵鱼市之战”,皆由余家的余斗强势胜出,故而在过去的六年里,余家在河间集鱼市,都掌控着几乎半数的市场份额。 今番有所不同,下场比武的不再限于各家小辈,而是由各家的最强者出战! 如此,才能真正体现一个家族的实力。 除此之外,多个家族进军水产行业,也让今年的“元宵鱼市之战”颇具看点。一些原本经营其他行当的家族,亦是拥有相当深厚的底蕴。 更令人惊奇的是,坐镇河间集,主持今日之战者,竟是清澜宗东南区执事长老——王钦! 此人武境深厚,儒雅风致,与南平郡执事长老王逸,并称“清澜二君子”。 王逸为“君子剑”。 王钦为“书生剑”。 不过,一年半前,君子剑几乎斩了顾清风。 而书生剑,也几乎让余斗命丧黄泉。 旁人见着是王钦主持,多有幸灾乐祸——在河间集,大家被余家打压了这么多年,也合该风水轮流转,把你余家踩在脚下! 想到此处,众人不禁偏转视线,看向余家的席位——比之其余八大家族的兴师动众,余家所在的东侧席位,除了布置桌椅的两个伙计,则是“门可罗雀”。 如此惨状,引得众人纷纷嘲讽: “嗐,我还以为余家的骨头有多硬,这就不敢来了?” “王钦长老在此,余家人岂敢露面?” “最多摆个台面以示到场,等到开始的时候,就直接弃权喽!” “听说年初一时,龙虎宗的李副宗主去了余府,就是为了告知此事。” “李虎?那可是名战灵强者,江湖人称‘独眼猛虎’!” “得,有李副宗主出吗,余家上下定是被吓破了胆。” —— 不过,也有些别的声音: “我听说,余斗回来了?” “唉?什么时候的事。” “就大年初一,路上没有走漏半分消息,忽然就和流风宗的顾清风,出现在了水月城。” “嘶?江湖传言,余斗和顾少宗主情同兄弟,难道是真的?” “可不是嘛,前年在西平郡,就是他俩联手,跟清澜王城血战不休!你可不知道,现场有好多碎尸,就地挖下去三四尺,沙土都被鲜血浸透了!” “余斗有那本事,跟王城对手?” “屁,还不是靠顾清风,余斗的武境停滞多年,就算有些起色,也追不上同龄一线。” …… 众说纷纭之下,眼看时辰已到,王钦目示一名弟子,那人便高声唱道:“元宵鱼市战,马上开始,请九家代表过来签字画押——鱼市份额,按各家战绩论定。战斗中不设规则,生死自担!” 话音落时,早有各家代表凑上前来,在横铺桌面的“生死状”上签下名字,并按下手印。稍显混乱的场面下,坐于桌后的王钦,忽然看到某个似曾相识的面孔。 下意识唤声道:“余斗?” 签子画押的十余人中,一个年轻男子手悬纸上,抬眼之时,目光有几分笑意。 他不敢怠慢,抱拳行礼:“晚辈余斗,见过王钦前辈。” 擂台之下出现这番对话,稍显窸窣的场面,顿时陷入死寂。只有元宵的寒风,在河间集的十字路口簌簌的吹个不停。 无数双目光,齐刷刷的汇聚在桌前的年轻人身上。 余斗? 他就是余斗! 是那个一年半前,将整个江湖搅动得天翻地覆的家伙! 他居然是余家代表,另一个是……是他父亲? …… “我们见过。”王钦虽已年过花甲,却是一副中年文士的模样,此刻面露狐疑,稍稍仰起脸,对上余斗的视线,“在西平郡?” 余斗倒也坦然,不卑不亢的道:“过西平郡时,有十余万清澜执剑弟子围追堵截,小子怎敢露面?” “那是……”王钦微微皱眉,目光下意识偏转,看向北侧路口。 余斗会心一笑:“前辈所料不差,那日您对身旁弟子,口述对小子的‘格杀令’时,我就在两丈之内,听得一清二楚。” 王钦闻言,倒是没有恼羞成怒,长长呼了一口气:“原来如此,在那之后的许多麻烦,都是本座的失察之过。” 余斗故作惊慌,狡黠的说:“前辈,许多阴差阳错之事,皆为冥冥注定,非人力所能左右。” “呵。”王钦不置可否,忽然问声,“如若本座出剑,余公子可有把握脱身?我知你本领不俗,但是……” 王钦的手指在桌面前后一点,示意彼此的距离,堪堪两尺余。 在这个距离之内,王钦面对一个初入战灵的江湖后辈,一击必杀的把握,是毫无悬念的十成! 余化见王钦有刁难之意,就站在余斗侧后方,如若对方出手,自己也好拉儿子一把。 “前辈说笑了。”余斗的状态却很放松,“在君子剑下,别说两尺,就算再让三尺,小子也绝无可能脱身。” 王钦眼角稍稍眯起,神色颇为危险。在刚才的某个瞬间,他确实有着拔剑斩杀余斗的冲动。 但是如今的余斗,不只是个水产家族的少族长,还是有着“西荒帝国三品侯爵”、“玉荆帝国辅国大将军”等头衔。 因为南宫寒的死,清澜国几乎被南宫家抛弃,在这种微妙关头,谁都不想节外生枝。 杀余斗? 确实替众多清澜子弟出了一口恶气。 然后呢? 得罪西荒帝国、玉荆帝国,逼着他们联盟抱团? 加上余斗和顾清风的关系,北边的大圩帝国再添油加醋一番,清澜国以一敌三,岂不是自取灭亡? “小家伙,好好表现。”王钦气势一松,脸上恢复了儒雅的笑意。 余斗察觉身上那种被人锁定之感快速散去,亦是暗自庆幸。得亏眼前是“君子剑”,否则双方之间的尴尬,还真不好一语揭过。 和父亲画押完毕后,都回到了余家的席位上。 之前那位清澜弟子早把规则宣读完毕——由是九方参赛,正好同城分组。以三家乱战的方式,决出各城代表。 再由三城的代表家族,登台乱战。 总共就两轮,简单快捷——河间集离着三城各有数十里地,若是因为赛制复杂而斗到午后,会影响后续的水产交易。 上元佳节,谁都想早点回家不是? —— “水月城内斗啊……”余斗脑袋一偏,戏谑的看向坐得不远的两拨人马。对方大约感应到了他的目光,各自都有些紧张。 余化发现儿子的举动,瞪他一眼道:“斗儿,不得无礼。” “嗐……”余斗收回打量的目光,哂笑道,“爹,咱们和郑家、孙家世代交好,不仅商贸上互通有无,族内子弟还常有娶嫁,怎么也跳出来作对?” “看破不说破。”余化板着脸,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待会儿打悠着点!人家一大把年纪了,受人胁迫出来抛头露面,若是打坏了,双方脸上都不好看。” 余斗暗翻白眼,有气无力的应道:“知道了知道了,郑家出战的两位,我得叫声叔公。孙家这边……” 正嘀咕着呢,清澜弟子通过蜡丸刻字,随机抽取的方式,确定了出战顺序:花谷城三家先战,随后是流溪城三家,最后是水月城三家。 —— 在九渊峡谷看惯了阴霾弥漫,回到清澜国面对澄澈的朝阳,余斗的心情也格外明朗。三城之地有哪些高手,他心里门清。 余、陶、谢的水产老三家,原来的巅峰战力皆为战骁。似陶家大长老前阵子突破八星战骁,已是当地了不得的大新闻! 至于其他行业插手进来的六家,高手武境也都半斤八两。在这等偏僻小城,很难出现战灵级别的强者。 须知披上战魂甲,放在东南诸国便是猛将级别! 那么,已知父亲拥有战灵武境,自己在战灵当中的实力也绝对不弱,强强联手之下,三成之地谁是对手? 余斗陷入思索,以至于没有细看花谷城的三家比斗,六丈直径的木台上,砰砰砰砰打了个热闹,很快分出了高下。 花谷城地势特殊,向来由谢家独大,一番比斗过后,最终由谢家的两人胜出。 而陶家方面,虽然派出了两名武境不低的族内高手,但是对手的实力更加强劲,刚刚晋级八星战骁的陶大长老,甚至被打得当场吐血,叫人心惊胆战。 “那是……”余化看清某一家族的参战之人,不禁瞳孔一缩,“李虎?” 余斗亦是愣了愣,旋即惊道:“是咱们东平郡‘南鹤北虎’中的‘独眼猛虎’,李虎?上次还去过咱家的?” 见着父亲点头,余斗不由攥紧了拳头。 东平郡有两大宗门,一为郡城南侧的鹤山宗,二为北侧的龙虎宗。论及实力,更早投效官府的龙虎宗,则是更强一线。 副宗主李虎,亦是一位名震江湖的战灵强者! “李虎是流溪城的?”余斗连连摇头,感到十分荒诞,“堂堂龙虎宗副宗主,为了水产生意,在河间集跟咱们大打出手?” 除了背后有人指使,似乎没有更好的解释。 余化未曾多想,既然来了河间集,就作好了应对各种状况的打算。根据暗线情报,李虎的参展早在预料之中。 但“元宵鱼市之战”最棘手的,还不是李虎。 而是…… “斗儿,到我们了。”余化带着余斗一齐登上木台,表情有些古怪。因为即将对战者,除了本就熟识的吴家高手,还有来自孙家的……老丈人! 余化的老丈人,也就是余斗的—— 外公! 第224章 元宵鱼市之战(二) 第224章 元宵鱼市之战(二) 晨光漫洒时,河间集十字路口,三尺高的木台约摸六丈方圆,来自水月城余、吴、孙三家的六名代表,正在台上对峙。 只是相较前两场的火爆场面,此刻台上的气氛,稍微有些诡异。 在清澜弟子喝令开始之后,一个个雕塑似的杵在原地,各自的表情都有些古怪。 直到—— “晚辈余化,见过吴世伯、吴世叔。”余化嘴角抽搐,赔出一副笑脸,先向吴家二人打了个招呼。 那二人皆是五六十岁的老者,一个白发,一个黑发。听得余化招呼,绷着的身体总算松了松。 白发老者皱着眉道:“三城水产,不该由你余家独大,今日之战,老夫必定尽力!” 余化讪笑:“自然,自然,吴世伯的武艺,在水月城向来受人景仰。” 接着,他看向孙家的二人。 那边是一老头儿带着个眉目俊朗的汉子,见着余化看过来,还有些愤恨的转开头去,似乎不想多看余化一眼。 “大舅哥,这……”余化瞧着孙家汉子,一时嘴里拌蒜,“这该如何是好?” 大舅哥撇了撇嘴:“你平日不是最机灵?你看着办!” 余化脑袋一阵晕眩——左边是世叔世伯,右边是大舅哥老丈人,当年余斗的祖父遇害,两家的长辈没少帮助余家。 定是迫于某些方面的压力,才被牵扯来蹚浑水。 这擂台怎么打? 恰在这时…… 余化身后暴起一个人影,咻的一下滑掠而出,直直来到吴家二人跟前。 奇快的速度,还把两个老头吓了一跳。 慌忙想要出手时,却见来者笑眼盈盈,毕恭毕敬的在前行礼:“晚辈余斗,见过吴伯公、吴叔公!” 说着,还奉上两个红包,笑眯眯的道:“许久不见,正好拜个年——祝伯公、叔公身体康健,笑口常开!” 如此情景,反把台下那些看热闹的惊得一愣。 一个个眉毛跳动,眼神怨怒:喂,能不能好好比斗,台上拜年是个什么操作? 然而……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吴家二老见得余斗礼数周全,眼神中全无恶意,纷纷收了红包,说了些尽快开始之类的话。 余斗嘿嘿发笑,接着来到孙家父子面前,二话不说,直接跪倒! “余斗,你……”孙家父子见状,触电般齐齐往后蹿退一步,险些直接下了木台。按照规则,在宣布开始之后,下台算输! 余斗当然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 但是,为了活命,或者为了其他缘由,余斗也跪过一些腌臜之人。这时候跪自己的亲长,他倒是全无心理包袱。 “外公,大舅!”余斗叩首一拜,语调有些怪异,“外孙、外侄,给您们磕头拜年了!” 孙家父子正诧异时,余斗果真把那木台磕得咚咚作响。 再起身时,额上已经有了明显的红印。 余斗稍显刻意的笑着,对上孙家的两位亲长。曾几何时,他们也对自己宠爱有加,但在五岁之后,一切都变了! 曾经三天两头往余家跑,要跑着自己睡觉的外公,变得宛如路人。偶尔见面,也是长吁短叹。 过去带着自己在水月城疯跑,给自己买来各种玩具、零食的大舅,也像个陌生人一般,有时见了面,也不打招呼。 “前几日家宴,外公、大舅都没来……”余斗点开虚戒,取出两个宝盒,分别送到两人手上,“这新春贺礼,总该补上!” 大舅拿了宝盒,触手只觉温润清凉,玉质饱满,下意识揭盖一看,顿时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他眼眸疾颤,面上露出万分诧异的神情:“这……这是?” 余斗淡淡一笑:“地品骁业丹,祝大舅武境飞驰,早入战骁极境!” 另一边,外公也被宝盒里的东西唬得瞠目结舌,一时难以言语。 余斗及时道:“地品破瘴丹,祝外公觉醒第四战意,康永安泰!” —— 两枚地品灵丹入手,让孙家的老父子有些僵硬。 江湖传言余斗咸鱼翻身,多是空穴来风,难以令人信服。 千年余斗逃离水月城时,还是个十五岁的毛头小伙。 如何逃脱清澜宗步下的天罗地网? 不仅如此,还与流风宗少宗主顾清风情同兄弟,过噬魂山脉,闯清澜荒城? 若说那一切都是运气使然,倒也罢了。 但是走到西平郡,面对清澜宗的十余万众,且被王城正面拦截的情况下,如何能够逃出生天? 扯淡? 编故事? 骗三岁小孩? …… 显然,那些骗三岁小孩的事,都是真的。 余斗不仅完成了一切,还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了河间集,并且和清澜宗的东南区执事长老“相谈甚欢”。 此事接连拿出两枚地品灵丹,似乎也…… 情有可原? 须知在三城地界,哪怕是一枚玉品丹药,便足以引发几大家族的流血冲突。地品灵丹,甚至可以让任何一家,为其付出所有! 余斗一次性拿出两枚地品丹药,岂不是说…… “小爷好不容易拼了个峡谷战区年冠,总该有些福利!”余斗暗自庆幸,之前为了避免被烈擎天在斗场强攻,硬撑了两个月的重伤。 拿下战区年冠,自然是获得了不少好处。 余斗的武境足够应付望江亭之战,于是用多余的资源,在学院里兑换了一些“人情丹药”——自己用不着,但是顺手一送,就能获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 大舅拿着盛放地品丹药的宝盒,有些把持不住,问询的看向身侧的父亲。 外公到底是个人老江湖,沉着一张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霜的脸,眼眸深邃的看向跟前的余斗。 他拿着宝盒的的动作,甚至都没有捏实。 僵了一会儿,竟原封不动的推了回去,嘴里低低的道:“小豆子,能耐了?” 小…… 小豆子…… 余斗眼眶疾颤,脸上的些许得色被瞬间抹去,他连忙道:“外公,您别这么说,我……” 他想辩解,但是送出两枚地品灵丹,确实掺有“嘚瑟”的成分。 因为觉醒土河战意后,外公等人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明显转变。不再有之前的亲近,反而变得陌生起来。 “我什么我!”孙老头横眉怒喝,“在战场上讨好对手,以旁门左道取胜,这就是你余家的家风?” “……” 余斗惊愕的抬着头,与外公苍老的眼眸对视,忽的有些醒悟。 他缓缓站起身来,抬手擦去额上的灰尘,释然笑道:“两枚灵丹,是‘小豆子’的一点心意,和今日的鱼市之战无关。” “既然已经打过招呼,那我们……”余斗退到父亲身边时,脸上已经多了几分诙谐,“开始吧?” —— 余、吴、孙三家的角逐,已经拖延良久,那围观之人多是江湖草莽,难免心急,一时催促不已。 对余斗的一些行径,还纷纷嗤之以鼻。 不过也有识货的,在问道地品灵丹的药香之后,纷纷缄口不言,小心审度场中的形势——都不信余斗咸鱼翻身,但能拿出两枚地品灵丹者,岂是等闲? 余斗视线一扫,早把台下众人的一些心思看在眼里。 他也不藏着掖着,身畔祥光连爆,墨梅、云芝、赤乌三朵战魂接连飘出。 如此情景,亦是惹来不少惊叹: “嚯?传说是真的,余家少爷真的咸鱼翻身了?” “他居然突破了土河壁障!” “非但如此,还能爆出三朵战魂。” “不对!土河战意浑然一体,无法凝结战魂。余斗除了土河战魂之外,还能另爆三朵战魂,岂不是说……” “他有四种战意?他他他他……四阶觉醒了?” “我天?十七岁的战灵吗!” —— 终是天南地北有相隔,余斗的许多事迹,早已震彻九渊峡谷,放到玉荆帝国,亦是传奇般的存在! 但是放到水月城,仍是令人惊叹的新闻。 余斗连爆战魂,扫眼台上:“元宵佳节,不宜刀兵。尔等皆是我的亲长,我也不会让你们为难,但是……” 他语调一沉,踏前一步,淡金色的土河战魂甲倏然浮现:“过去六年,我是这里的赢家,往后六年,这一点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话音落时,吴、孙两家的四名高手,皆已爆出战魂,各持兵器,欲跟余斗奋力一战。然而刹那之间,忽见余斗步法落定,脖颈处青筋绽出。 他的上下颚竭力张开,嗓子里忽的发出节奏奇异的声响——好似沙海狂澜,丝丝碎碎,其中蕴藏的威能,似能将人引入一种奇妙的境地。 是汹涌的流沙漩涡,是丝缕缠绕的陷阱 玉品高级战技,流沙轻音! —— 对手四人哪里见过这等战技?一时猝不及防,个个头疼欲裂。 四爆战魂的流沙轻音,逼得四名长辈连连跌退,眼看到了木台边缘,余斗心底出现了瞬息犹豫—— 唰! 身后忽然掀起一阵疾风,父亲余化骤然暴起,身形如电的掠冲向前! 砰砰砰! 砰! 他双掌宛如石扑,精准击中木台边缘踉跄不定的四人,又力道恰好的往外推送,令得四名长辈“一不小心”,纷纷跌落下台。 如此情景,亦是令得周围观众发出喧哗。 未曾料想余家之主,亦是有着如此强劲的实力! 虽未显露多少,但是能够卡准时机,配合余斗的流沙轻音终结战斗,已是难能可贵。 —— 余斗一招得手,当即挥散了战魂,目光稍显复杂的看向孙家父子。 外公和大舅倒是未受伤损,只是几个踉跄,莫名其妙似的跌下了木台——凭着战骁级别的武境,倒还不至于摔个四脚朝天。 此时落败,各自的表情都有些释然。 几乎明摆着三个字:输得好! 余斗看出些端倪,还想说什么时,父亲却拉住了自己。 “爹?”他看着外公萧瑟走远的背影,有些疑惑。 余化拍拍儿子的肩膀,话里有话的道:“水月城只是一个偏远小城,我们余家,还有孙家、吴家,做的也都是衣食住行的小买卖。” “从未指望出现什么了不得的强者……” “对于衣食无忧的小老百姓,天赋太强,反而是个麻烦。” 父亲的一番话,让余斗陷入深深的思索,脑海中忽然闪过无数画面——那所谓的十年冷落,是真实存在,还是刻意营造的结果? 水月城内,确实有不少人对自己指指点点,江湖上的名声也不好听。 但是…… 黑暗般的十年,除了没能获得家族的全力栽培,也没人欺负到自己头上啊。 “难道说……”余斗忽然明白了一切。 余化淡淡笑声:“元宵回去,好好走一圈亲戚。对你来说,这样的机会,可是越来越少了呢。” 余斗鼻息一颤,忽的想起幼时,大舅、外公带自己玩耍时的欢快情景,再联系到那十年的隐忍…… 向来心如铁石的他,眼眶也不禁湿润了。 “好,我自去挑选好鱼好肉,还有好酒!”余斗本想退下木台,但是清澜弟子宣布水月城的战果之后,花谷城谢家,流溪城李家的代表,嗖嗖几声掠至台上。 各据圆台一侧,呈三足鼎立之势。 “拜年的事,回去再说。”余化机警的侧踏一步,和儿子形成左右站位,“先解决这些烦人的家伙。” 余斗正点头时,一个暴躁的声音,从右前方传来:“啧啧啧,余家主,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几人循声看去,开口之人斜带眼罩,仅余的一目宛如猛虎,瞪得犹如铜铃。 正是龙虎宗的副宗主,李虎! “余化,你刚才说……”李虎神色危险,暴虐的气息,正在河间集十字路口弥漫,“谁是烦人的家伙?” 余化走到这一步,就没想着善了,蔑然发笑:“余某不是那个意思,还请李宗主不要对号入座——” “可你刚才说了,要‘解决这些烦人的家伙’。”李虎语调玩味,用力的提醒着。 此刻的余化,和之前截然不同。 他丝毫不惧独眼猛虎的胁迫,斜挥右手,取出一柄三尺利剑,扫眼河间集十字路口的千百余众,冷声笑道:“我刚才说的话,不是针对某个大年初一到我府上狗叫的家伙。” “我的意思是——所有到余府找事的,都让我很不耐烦!” 第225章 元宵鱼市之战(三) 第225章 元宵鱼市之战(三) 近来江湖涌动,不知有多少人想踩一脚余家,从而得到某方势力的认可。其中到河间集围观元宵鱼市之战并想落井下石者,不在少数。 余化一改往日的儒雅谦恭,突发震慑之语,令得众人纷纷震惊。 王钦细看一眼,亦是为之暗忖:“这个余家主,未及不惑便能四阶觉醒,放在江湖上也算一号人物。” —— 余化持剑而立,身上的战意波动澎湃上升,剑锋传来的快意,让他唇角扬起失落许久的微笑。 “这江湖,我也曾经来过!” “只是成家立业,让我甘心退去。” “现在,为了家族,为了儿子,我又回来了!” 他的神庭灵窍,释放出凝练的灵元之力,将李虎等人牢牢锁定。剑锋嗡鸣,其剑意之强,令得身侧的儿子都大为惊讶。 余斗跟父亲对视一眼,会心笑声,旋即右手斜挥,木台上顿时绽放银辉。他取出雪烟刀,目光凌厉的扫向台下的清澜弟子。 压迫感十足的轻问一声:“可以开始了么?” “……” 清澜弟子早被台上散发出的强者气息所震慑,正有些呆滞,坐着的王钦缓缓站起身来,一面打量台上诸人,一面扬声道:“最后一轮,现在开始!” —— 李虎听到指令,独眼之中迸出明明的火光,他脚下轻跺,当即披挂战魂甲。他身侧中年男子,亦是爆出四朵战魂,同样有战魂甲护体。 如此情形,让一些河间集的老人直呼精彩——战灵强者的战斗,往时可不多见。为了鱼市份额大打出手的战灵,更是极其少有。 在清澜国,莫说是战灵,就连战骁也能轻易谋个官府职务,捧着铁饭碗一直到老。眼下却有多名战灵,为了鱼市生意而展开角逐,定能让为官之人大饱眼福! 眼看就要开战,李虎却侧迈一步,看向一侧的谢家二人,哼声道:“三家乱斗,不如暂且联手,只要把余家踢出局,少不了你谢家的好处。” 谢家的两人一直搁边上冷菜,当他们发现其余四人皆为战灵时,心中皆有些麻木——你们是大佬,你们牛逼! 要不是李虎开口,谢家二人几乎想要弃权。 战灵之威非同小可,为了些鱼市份额撂了性命,岂不是脑子有泡? “联手?”谢家领头者,不出意外的是其大长老谢巽。但是跟他一同登台的,却并非谢家高层。 而是一名旁系庶出的族人,唤作谢坤。说来还是个熟悉的面孔,当初在花谷道上,余斗正是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不知这一年半间得了什么际遇,从当初的四星战锋,到了如今的五星战骁。若不是几个战灵在场,他的实力在三城之地堪称强悍! 谢巽哼笑道:“李宗主莫不是想让我谢家二人,替你们当肉盾?” 李虎神色危险,毫不遮掩的道:“谢老头,难道你认为自己还有更多的用处?听本座的话,谢家还能落些好处,若是不听……哼哼!” 他脚下微微偏转,半面朝向了谢巽、谢坤。 余斗见状,故意笑道:“谢家前辈,河间集鱼市向来是我们三家共有。这些家伙突然插手,就是想剐咱们的肉呢。” 谢坤早就觉得余斗眼熟,听到声音,越加证实了心中猜想。然而大庭广众之下,他可不敢当面求证。 若是让王钦得知,当年余斗是在自己手下逃脱,谢家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道:“我谢家打入决胜圈,至少也是前三名,输赢已是其次——我与大长老更想见识见识,传说中的战灵强者究竟有多厉害!” 李虎连番碰壁,心中积压着怒火:“这就是你谢家的态度?” 谢巽嘶哑发笑:“龙虎宗向来在郡北活动,河间集是郡南之地,李宗主在此耀武扬威,就不怕坏了江湖规矩?” 李虎的下巴略微扬起些弧度,独目之中透出凛凛杀意:“很好,那本座就让你这老匹夫知道,什么叫做江湖规矩!” 话音才落,他脚下一震,魁梧的身形快如闪电,猛的蹿至谢巽跟前。 肌肉虬劲的双臂平推出掌,带着道道战意流光,直击谢家二人! 谢巽、谢坤堪堪反应,连忙迎击时,却感觉自己浑身僵硬,出招也慢了一分。 “是灵窍压制!”谢坤可没有《藏神诀》那等绝技,面对战灵强者的威压,浑身战意如陷泥塘。 眼看就要中招,忽有一道流光斜刺里杀出,余化一人一剑,直挑李虎肋下! “专属战魂器?”李虎觑得余化所持利剑非同凡响,当时不敢托大,连忙扭身抵御——挡是挡住了,但是谢巽、谢坤二人的战技,则是巧巧砸在了李虎脸上。 砰砰——轰! 木台上顿时爆响连连,各种战意碰撞撕裂,掀起烈火般的光芒。 李虎纵是武境深厚,但是瞬间以一敌三,还是吃了些许暗亏。战魂甲上蹿起黑烟,三方冲击的力道,亦是让他跌退数步。 “余化——”李虎嘶声低喝,右手当即握出一柄战刀,“你在找死!” “呵,找死?”余化一人一剑,护在谢家二人跟前,“我三城诸家皆是寻常百姓,从来不想招惹江湖事端。” “我们虽有竞争,却知道以和为贵。元宵鱼市之战,向来只有各家小辈参与,并且点到为止,从不伤人性命!” “我找死?”余化冷笑,他隐忍许久,总算等到一个大庭广众直抒胸臆的机会,“那些破坏规则,让我们三城家族死斗的幕后黑手,才是真的找死!” 这番话不仅把李虎说得哑口无言,就连场边的王钦,亦是眼眸颤颤。 余化说得慷慨激昂,就差点破最后一层窗户纸:屡番针对余家的,不就是你清澜宗? 察觉到不少人看向自己,王钦有些恼怒。 事实上,他还真不是始作俑者。 河间集鱼市,确属自己管辖没错。但是八家联名的请愿书,却是那八大家族自己递上来的。 至于李虎…… 经过核查,确是流溪城人士。 既然都在规则之内,王钦倒也乐得看到余家就此出局。失去河间集的鱼市份额,就等于断了郡城方向的财路。 “这个独眼猛虎,究竟听谁的命令?”王钦不动声色,看向李虎的目光,多了几分狐疑。 —— “余化,你可是签了生死状的。”李虎的独眼里,闪烁着诡异的亮光,“既然有人该死,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咻! 他话未说完,余化的剑光再度闪至。 令李虎诧异的是,对手明明只是商贾世家的家主,但是手底下的功夫,却是异常的凌厉。三魂汇聚的专属战魂器,招招不离要害。 得亏李虎武境深厚,才能尽数遮挡。 恰在这时,李虎身后豹头环眼的家伙终于按捺不住,加入了战局——此人名为李豹,跟李虎是亲兄弟。 今日之前还真的难以料想,流溪城名不见经传的李家,居然出现了一双战灵兄弟! 缘是李虎、李豹一心经营宗门,全家老小都在龙虎宗内。只有几个表亲还住在流溪城,故而少人知晓。 但是,李豹才动,一道灿白的刀光,倏的劈头而落!那凶猛的气势,真如猛虎下山,令人望而生畏。 地品低级战技,霸王击鼎! 李豹连忙立定身形,擎出一把寒光闪烁的两尺弯刀,眯眼瞧出一丝破绽,竟然选择跟余斗对攻! “呵……” 余斗心里暗笑,“以命换命的打法,小爷怕你?” 在刀锋落下时,一尊金光灿然的乾坤山河塔,悄然悬在了余斗脑后,身上的土河战魂甲,亦有火焰般的梅纹蹿爬。 叮! 噗嗑—— 李豹几乎让开雪烟刀,手中利刃一下刺中余斗的胸膛,但是专属战魂器的短刀攻击,居然无法攻破对方的战魂甲! 非但如此,聚力之下的碰撞,反把李豹的手腕震伤…… 并且,李豹终究没能闪开。 余斗也十分机敏的修改了刀锋诡计,一刀斜劈向下,直把李豹的战魂甲劈得几近崩碎!而锐利的刀锋,也从李豹的左肩至右肋,划开长长的豁口。 殷红的鲜血,在元宵节的晨光下汩汩冒出,眨眼的功夫,便浸透了李豹的衣衫。 “这小子……”李豹瞳孔疾颤,慌忙借力后退。 余斗一招上风,岂会善罢甘休?他凭着登云步黏住严豹,直往前冲,霸气的刀法也转为轻巧灵动,连绵不休。 地品低级战技,戏落英! 李豹终是江湖上的成名高手,见得这后生来势汹汹,心里不敢小觑,手中二尺弯刀拨、拦、点、刺,使尽浑身解数与之相斗。 二人在木台上战得激烈,那斗刀之势迸蹿出的战意火光,直让人心神荡漾,为之折服。 余化见状,自然不甘落后。剑转如雨,掀起锋芒万千的惊涛骇浪,继续抢占攻势,意欲将李虎击败。 “想速胜?”李虎看穿余化的意图,也通过两次交手,知道眼前的余家之主武境并不稳固。 应当是近期完成四阶觉醒,尚无机会打磨消化。 越是如此,就越是缺乏后劲。 李虎看见李豹能和余斗战平,更是不慌不忙,在木台上游走迂回,跟余化展开缠斗。甚至利用更为老辣的战斗经验,不时还能偷出一招,攻向余斗。 余斗看似出手极快,招招抢攻,其实他心里并不着急。 提前返回清澜国,意在历练提升。这不,元宵鱼市之战,恰好提供了两名战灵级别的“陪练”,这样的机会务必好好珍惜。 打斗之时,余斗也在用心观察,努力学习。 甚至还对李豹的刀法,有着不低的评价:“啧啧啧,他这弯刀使的,少说十五年功夫。学院里使弯刀的同学不少,没一个比得上李豹。” “刀身长短,竟不影响他施展各种技巧,我还差得远呢……” —— 话是这么说,李豹却在激烈的“斗刀”中陷入苦闷。 他明显感觉自己的刀法更为扎实,攻防之间的套路技巧远胜余斗。可是余斗的土河战魂甲,就跟王八壳子似的,戳不破啊! 还有,余斗脑袋后面的金色宝塔,是个什么鬼? 李豹先后使了玉品、地品战技七八种,皆在对招之中占得了便宜,但是临门一刀时,不仅没能攻破土河战魂甲,反把自己的手腕崩出了伤势。 眼看渐转颓势,李虎终于在缠斗间找到机会,飘忽的身形突然站定,战刀猛的往前一崩,雄浑的战意汹涌而出,发出猛虎般的咆哮。 余化被战意流束冲得难以睁眼,加上持剑连攻,正卡着一口气,冷不丁吃了暗亏。李虎唇边扬起凶狞的笑意,抓着机会反抢上前,刀扬向天,挑斩出一道寒光璀璨、刚猛无匹的刀芒! 地品中级战技,截山斩! 嘭轰! 余化气虚,猝不及防之下,被李虎一招击中。 绕是战魂甲护体,那热辣的锋芒还是透甲而入。碰撞之间宛如重锤轰砸,将他的身体掀翻在地。 待得战意流光散去,余化的手臂、腹部,都出现了触目惊心的刀痕。 “可恶,还是不行。” 余化的眼眸一阵黯淡,本以为成功四阶觉醒,可以更好的保护家族。但是新年伊始,一个元宵鱼市之战,就让自己狼狈倒地……自己和名震江湖的“独眼猛虎”,还存在不小的差距。 正有些愧疚时,忽有一道云光瞬发而至,余化慌忙翻滚躲避,但那云光却似一阵清风,轻轻拂过自己的身体。 “这是……”余化心觉古怪,然而下一瞬,他就得到了答案。 云光拂过之后,手臂、腹部的刀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激烈强攻下对内腑造成的创伤,也在一两个呼吸之内消失无踪! 天品高级战技,芝命! 他下意识看向儿子,恰巧余斗也停下了进攻,撤开圈子退了回来。雪烟刀一横,将余化护在身后。 “斗儿……”余化的伤势快速平复,在惊喜之余,他也感到了忧虑,“这战技蕴藏着极为丰沛的生命之力,对你有没有影响?” 余斗语调轻松:“无妨。” 余化将信将疑,但是悉心感应之下,儿子的战意雄浑醇厚,比自己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他呼出一口浊气,将溃散的剑意再度凝聚,正欲跟儿子联手对敌,余斗脑后悬空缩立的乾坤山河塔,忽的冒起了“白烟”…… 第226章 元宵鱼市之战(四) 第226章 元宵鱼市之战(四) 余化本就奇怪,儿子的脑袋后面,为啥悬着一尊金色宝塔。心里嘀咕那会否是某种厉害的战技? 此时瞧着宝塔烟雾缭绕,难免忧心:是战技出了岔子?儿子太年轻了,使用一些高级战技,或许会有纰漏。 “斗儿,斗儿?”余化连忙提醒,“你脑袋后边冒……冒烟了!” 余斗的身形蓦的一僵,旋即聚音成线,解释道:“爹,这座金塔是战魂融合境的具象表现,冒烟是我自己领悟的‘云烟境’。” 余化虽然聪明,终究欠些底蕴,听得一知半解。疑惑之间惊愕的发现,余斗在爆塔云烟境的状态下,战意强度陡然飙升! 在这一瞬,余化总算认识到——儿子,已经远远超越了自己!短短的一年半,那个迷茫的少年,已经发生了惊人的蜕变。 —— “爹,以前都是你替我遮风挡雨。”余斗手握雪烟刀,未出手时,已经释放出强横的灵元威压,竟让李虎、李豹二人如临大敌,一时不敢妄动。 “以后——”余斗目蕴寒星,扫向前方的对手,“余家的事,我们一起扛!” 余化听闻,顿时心血一热,朗声大笑:“好,不愧是我的好儿子!” 笑声未落时,伤势恢复大半的余化抢先出剑,专属战魂器的威能非同小可,除非拥有御劲极强的战魂甲,否则皆有可能被一下刺穿。 令人意外的是,余斗并未立即跟上——他立定原地,灵元之力死死锁定虎豹兄弟,就在父亲冲到他们近前时,澎湃的灵元之力,从神庭灵窍呼啸而出! 宛如坚硬的砖石,直直砸了出去。 玉品高级战技,崩灵诀! 李虎、李豹都是成名高手,在他们眼里,余化的攻击乏善可陈,就占着个快。只要扛过他的爆发期,就能轻松反制。 恰才李虎一击将其重伤,便是如此。 此时看到余化再度驰骋剑光,李虎正想故技重施,却忽的浑身一僵。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利锥,刺入了自己的神庭灵窍! 剧烈的灵窍疼痛,让李虎的反应出现了迟滞。身侧的李豹也未能幸免,同时遭到类似攻击。 “坏了,是灵窍战技!”李虎的独眼接连发颤,露出愕然之色。眼看余化一剑刺来,慌忙使个身法,往旁地翻滚躲闪。 饶是如此,灵窍战技的压制立竿见影,李虎的神庭灵窍遭到攻击,战魂甲的强度也随之削弱。 余化器魂合一的专属战魂剑,不仅劈开了战魂甲,还一剑挑中李虎的肩窝,猩红的鲜血在朝阳之下散射出绚烂的虹光。 突然的变故,让河间集十字路口惊呼一片。 其实大家都知道,江湖上素有余家之主的传说,手底下肯定有两把刷子。学成归来的余斗,同样非同小可。 但是对比龙虎宗的两位高手,明显有些不够看。 谁能料想,几个回合下来之后,反倒是李虎、李豹两兄弟血洒当场,陷入了被动。 —— 余化一剑得手,并不追击退开的李虎,而是顺势向右,全力抢占攻势。李豹的武境只和余化相当,又吃了余斗的崩灵诀,除了战魂甲遭到削弱,自个儿也脚下拌蒜,接连出现踉跄。 “欺负余家,总要付出代价!”余化剑势凶猛,面对手持弯刀的李豹,点、挑、格、刺等剑术技巧十分丝滑,兵器的熟练程度,比余斗明显强了一大截! 余斗钓鱼七年,练刀两年。 余化习剑,却超过二十年! 父子俩的天赋或有差距,但是在同一武境之下,二十年的功夫对比两年,确实不可同日而语。 李豹的刀法不再占便宜,在余化的接连强攻之下,身上的战魂甲亦是岌岌可危。招式凶险处,已在他的身上破开道道剑口…… 好在李虎及时援手,两人左右夹攻,这才挽回颓势。 余化倒也不急,听到儿子的灵窍传音,他撤步一退,恃剑轻笑:“龙虎宗的功夫,果然厉害!” 听到这句话,且不看李虎、李豹如何,余斗心里不禁抽搐:我的老爹啊,您可太会嘲讽脸吧? 明明是您一通剑术挥洒,把龙虎宗两大战灵高手削得皮开肉绽,全身而退之后,竟还反过头称赞一句? 果不其然,李虎听闻,气得浑身一抖,本就满是凶光的独眼,更是闪现出赤红之色。 他面如锅底,怒视余斗:“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能修成灵窍战技……看样子你为了望江亭之战,准备了不少底牌。” “李宗主哪里话。”余斗淡笑以应,反唇相讥,“有人为了阻挠在下,也给我使了不少绊子。没有足够的底牌,怎么解决拦路的小鬼?” “小鬼,好个小鬼……”李虎紧握鬼头大刀,“跟你爹一样,都是牙尖嘴利之徒。” “呵……”余斗眼色一沉。 他浅浅的冷笑声,还在空气中飘荡,但是分明立定的身形,却是倏然爆闪! 速度之快,一度让台下之人眼里出现了残影。 就连武境冠绝全场的王钦,亦是惊得前倾身子,瞪大了眼睛细看——那不是瞬移,而是频率溢出战灵境界的身法战技! “怎么可能?”王钦心思疾闪,直到看清余斗背后回荡的战意涡流,联系起某些江湖传闻,才猛然醒悟——是普通身法战技,配合飞行战技! 事实正是如此,余斗把天行翼的飞行之力,当成地面身法战技的推进动力,使得原本普通的玉品战技登云步,拥有几近瞬移的实战效果! 他一步踏至李虎跟前,将这名久经杀戮的龙虎宗副宗主吓了一跳。下意识挥刀迎击时,却被余斗用手盾架住。 眼看右手雪烟刀就要从腹下次入,余斗却在决胜之时掌心一松,将雪烟刀收回了虚戒。紧攥的铁拳,狠狠砸在了李虎的腹部。 砰……咔! 李虎尚未摆脱崩灵诀造成的浑噩,战魂甲应声而破,魁梧的身体被巨大的力道穿透,直接向后弯成了一个弓形。 他凶狠的眼眸登时一慌,强忍着腹腔内的重伤,右手连忙摆脱余斗的纠缠想要反击,余斗上步扬肘,狠狠顶在了李虎的心口! 简单的顶心肘,自然奈何不得李虎,但他横手遮拦之时,忽觉一柄无形的利剑,从余斗扬起的手肘直刺自己的神庭灵窍! 又是灵窍攻击! 李虎的面上浮现出明明的绝望,灵窍攻击说是战灵标配,但在东南大陆,成功修行着凤毛菱角。 往往只有八九星的战灵强者,才能掌握那种层次的战技。 可是余斗…… 嘭! 地品低级战技,碎灵击! 余斗藏招于扬肘,一举将李虎的身体击飞,再化肘为爪,直接抓住李虎的脖子——把人打到地面摔来摔去,从来都不致命。 他恰恰擅长许多致命的手段! 李虎连吃了崩灵诀、碎灵击,眼瞳早已溃散,哪里抵挡得住? 余斗左手一崩,下了他的鬼头刀,右手两指卡住脖子上的骨节,只要稍稍用力,龙虎宗副宗主的性命,就会交代在此! “斗儿(余斗),别乱来!”余斗、李豹见状,异口同声的发出惊喝。 这般急转直下的情景,亦是惹来满场哗然。 名震江湖的“独眼猛虎”,竟被一个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如提猪狗一般抓在手里。那原本魁梧的身形,这会儿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一条死狗。 王钦再坐不住,双手按在桌面,忽的站起身来,死死盯住台上的战局。余斗强势爆发的速度,彻底震惊全场。 哪怕将自己换到李虎的位置,恐怕亦是凶多吉少。 —— 余斗丝丝卡住李虎的脖子,看他凶猛的架势,几乎要一举掐断“独眼猛虎”的脖子,让他成为“断头瞎虎”。 不过听到父亲的声音,他急剧蹿涌的杀气,也在转瞬之间消失无踪。 “龙虎宗的功夫,果然厉害。” 余斗年轻的脸上,浮现出戏谑的微笑,学着父亲的语气,对这等宵小之徒进行毫无下限的嘲讽。 接着右手一扬,将李虎失去知觉的身体扔破布袋一般扔至台下。 李豹见状,暗忖自己独木难支,定然不是对手。不如护着兄长,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 他果断跃下木台,一把接住李虎的身体,咬牙道:“今日之战,我们技不如人,甘愿认输!” 余斗视线下移,毫不掩饰眼里的杀气。李豹心里发慌,冲着王钦欠身行礼之后,便背着不省人事的李虎,仓皇逃离了河间集。 然而,龙虎宗的二人离去,并不意味着尘埃落定。 余斗放松了表情,转头看向愣在台边的谢巽、谢坤,款款一笑:“二位前辈,与其在台上伤和气,不如我们各回本位,好好商量一番?反正我们是一二名,这河间集鱼市如何分配,应是我们说了算。” 谢巽、谢坤讪讪笑声,眼看着势比人强,只好纷纷跳下木台,放弃了比斗。至于拿到第三名的李虎、李豹,早已没了踪影。 想也知道,他们在河间集搅弄风云,绝不是为了争抢鱼市份额。如今计划失败,难道还真以第三名的身份,在河间集经营鱼市? 终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就不怕遭人耻笑? 而随着王钦亲自宣布结果,三年一度的“元宵鱼市之战”,再一次由余家夺魁。不过余家未能像之前那样,占据半数坊市。 因为多个家族的介入,哪怕成为最终的胜者,也只能拥有四分之一坊市的租赁权。 —— “赢了也是输了,唉……”余斗回到场边,表情有些慵懒。 余化却很兴奋,揉了一把儿子的短发,嘴边露出奸诈的笑意:“我昨天就跟你外公、大舅说好了,不论今日之战结果如何,河间集方向的水产生意,都由孙家负责。” “唉?”余斗还被蒙在鼓里,惊讶的道,“好主意哎,有孙家出面,水月城的水产又能销往郡城了。” 余化嘚瑟冲儿子眨眨眼:“家里的生意,你不用担心——几十年前没有河间集,难道咱们的鱼虾卖不到郡城?” 余斗眼前一亮,父亲的言外之意,他一听就懂。 合着家族生意看似遭到官府制裁,实际上并未受到太大影响。至于父亲如何运作,倒也不难推敲。 郡城人口,是周边的百倍千倍,每日消耗的吃食无数。水月城又站着清澜江之利,是东部三城的水产龙头。 这边的鱼虾真断供了,流溪城、花谷城也吃不下所有订单。 为了不把市场搞僵,还是得来水月城进货。 —— 父子俩正挤眉弄眼,族人们也开始张罗鱼市生意,忽有一名腰间佩剑的中年文士,缓步来到跟前。 “余化、余斗,虽然我们有些过节,但是作为今日主持,还是要来跟二位道声恭喜。”来人正是王钦,他双手负于身后,面上笑容淡淡,看似并无恶意。 父子俩连忙起身行礼,纷纷道谢。 王钦话里有话的道:“也不知为何,一个小小的河间集,居然引来了龙虎宗的高手。” 余化顺其自然,给王钦戴个高帽:“有‘书生剑’王长老坐镇于此,无论谁来河间集,这‘元宵鱼市之战’的结果,都一定公平公正。” 王钦不置可否,目光落在余斗身上,但他眼里闪过几分犹豫,并未立即开口。 “前辈,又想我家里的鱼了?”余斗想起上一次宴请王钦的经历,对这位名震江南的“书生剑”,心里并无畏惧。 “嗯……”王钦还真就顺势点头,悠悠一笑,“有人说,你是旷世奇才,我负责江南诸郡,理应对你破格提拔,委以重任。” 余斗不敢当真:“若是如此,便无今日之战了。” “确实。”王钦倒也是个坦荡之人,笑过之后,叹了一声,“也有人说,你诡计多端、妖惑江湖。我应该杀了你,以儆效尤。” 听到这般说法,余斗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笑出声来:“防患于未然,倒也不无道理——所以前辈,这河间集的鱼市生意,我做是不做?” 突兀的转折,并未让王钦感到惊讶。 反而让他更显松懈,因为有些事情脱离了掌控,倒是跟自己无关了。 无事一身轻嘛。 “小子……”王钦定了定神,看向恢复热闹的河间集鱼市,意味深长的道,“不要忘了自己当初说过的话。” “你如果敢骗我,不管你武境几何,我鞘中书生剑,也定会斩你头颅!” 第227章 大师兄不见了! 第227章 大师兄不见了! 清澜宗东南区的执事长老,论其权势,怕是比玉荆王朝的荆北王更高一线。当初亦是顾忌江湖舆情,才未对余家下死手。 否则拿了余斗的父母,还怕他跑路? 只是没有想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家伙,居然这么滑溜…… 余斗自然知道对方所指,上次相见,两人展开了一段关于“侠之大者”的讨论,亦是一段愉快的记忆。 但他不会把一些道貌岸然的话挂在嘴边,而是道:“望江亭论武时,小子定会给清澜江湖一个满意的交代。” 王钦闻言,莞尔道:“看样子,到时候定有一出好戏。” 余斗不置可否,转而叹声:“也希望这件荒唐事,能够到此为止。” “荒唐事?”王钦并未让这次对话轻易结束,一边走远,一边意味深长的道,“以汝之聪慧,看到的应该不止是荒唐。” —— 王钦位高权重,自然懒得操心河间集鱼市,和余斗闲聊几句,便和一众清澜宗执剑弟子乘坐铁甲船顺江而去。 “不就是借机掌控境内宗门?”余斗下意识的想,但在转瞬之间,他忽的一愣,“不对!” 清澜宗集结十余万众围堵自己,看起来愚蠢荒唐。 事实上,经过一番动员后的十余万清澜弟子,都去了上平郡! “他们……是在练兵!”余斗呼吸一滞。 所以,追捕自己,只是一个借口。 利用一条滑溜的“小鱼”,调动全国清澜子弟。 这恐怕也是清澜宗没有直接对余家动手的根本原因——他们压根不在乎一个小小的余家,以及偏安一隅的鹤山宗。 只可惜,南宫寒的计划功亏一篑,否则十余万清澜宗执剑弟子杀入北境,大圩国恐怕早已血流成河。 —— “我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工具么……”余斗恍然大悟时,竟有几分失落。 虽说自己这个“工具人”,发挥了过分强大的能量,但是清澜宗的一些决策,似乎也并未如同表面那般不堪。 太平盛世固然美好,但是身为东南大陆的最强王朝,想着横扫天下、三分归一,倒也无可厚非。 他未去思索太多,眼下赢得鱼市之战,跟族人忙活鱼市生意,再共度元宵佳节,才是当务之急。 正打算跟父亲前往鱼市帮忙,忽然瞥见一名身穿鹤影青裙的美丽女子,在远处的人群中张望。 “雀儿?”余斗惊喜万分,立即关闭习惯启用的藏神诀,释放出自己的灵元印记。 从南侧赶来河间集的严雀果然有所感应,找到了余斗所在。 她三步并作两步,轻巧的穿过人群。 “雀儿,你怎么来了?”余斗也不管旁人,一把抓住严雀的小手,“今天是上元节,你不是应该呆在鹤山么?” 惊讶询问时,心里不免嘚瑟:难道是忍耐不住相思之苦,来寻我过元宵了? 而严雀简单的回答,却让余斗又是一惊:“大师兄出事了!” —— 原来,鹤山宗大弟子严飞龙,于大年初一离开鹤山,留下一封书信,说是去汪洋之上,寻东莱阁总部,向东莱阁主之女提亲去了。 至今半月,严飞龙杳无音信,鹤山宗上下难免着急,这才顾不上元宵节,令门中子弟外出打探。 “单枪匹马去东莱阁提亲……”余斗听严雀说完,不禁竖起大拇指,“不愧是飞龙大侠!” “啊呀,别提了!”严雀很是着恼,“因为这事儿,大师兄一直跟我爹怄气呢。现在好了,找不着大师兄,我爹都急死了!” 余斗下意识看向父亲,余化理解的点了点头:“飞龙大侠在江南一带惩恶扬善,是百姓之福,他遇到危机,我们理应相助。” “那孩儿便与严小姐向东追查。”余斗十分心暖,笃定的道,“一定找到飞龙大侠,并平安带回!” —— 如此,元宵鱼市之战结束后,余斗、严雀双双离了河间集,在山野僻静处施展飞行战技,掠入云霄,向东而去。 余斗也才知道,严雀今早已经去过南平郡城、东平郡城,但在两座郡城的东莱阁分部,皆未能打探到有用的消息。 直到将近午时,才途径河间集,想到寻余斗帮忙。 “有秋姐姐留下的信物,也打探不到消息么……”余斗陷入思索,当初在西平郡城,自己和严雀皆从秋焉梦处,得到了一枚东莱阁信物。 那信物的威力,在荆棘之地便已见识过了。 但是今日用来寻人,却如石沉大海,未能看见一丝波澜。 严雀也很困惑,叹声道:“我们先到东海郡走访调查,再作打算。” —— 东海郡,位于清澜国的最东方,临着无尽的汪洋。 这里海产丰富,民生富饶。由是地处一隅,算是东南大陆的清净之地,极少出现江湖纷争。 余斗、严雀到时,恰是午间饭点。 两人并肩而行,恰似一对游玩赏景的江湖侠侣。走不多时,便来到东平郡城中,见着了那栋金碧辉煌的巍峨阁楼——东海郡,东莱阁。 因是离着本部十二珍宝阁最近,此处东莱阁的规模明显更大,作为辐射整个东南大陆的支点,其中的战技储量可想而知。 但是顾不上吃饭的两人,进了东莱阁之后,却并未像其他客人一样挑选战技,而是直接去到柜台前。 一齐取出叶落阁楼图样的信物,两双眼睛定定瞧着中年掌柜,直把人吓了个哆嗦。 “公子、小姐,你们……”中年掌柜一眼辨明信物真伪,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端的面生,奴才不曾见过。不知二位,有何吩咐?” 严雀正要开口,余斗却灵机一动,抢先道:“我等历练方回,听闻有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惦记上了大姐,可有此事?” “噫?”严雀的桃花眼扑闪扑闪,一瞬的惊喜之后,也装作义愤填膺的模样,附和问道,“那‘癞蛤蟆’在哪,看我怎么收拾他!” 之前几次打探,都直接问严飞龙下落,东莱阁里的工作人员都揣着小心,不会随意透露。 如今换个问法,没准能有结果! 果然,中年掌柜闻言,很自然的把对方当成了自家人——近日以来,有过类似表述的秋家子弟数不胜数! “公子、小姐,确有此事。”中年掌柜立即铺开灵元壁障,压低了声音道,“那人唤作严飞龙。” “严飞龙?”余斗眼里迸出明明的寒光,仿佛彼此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鹤山宗的那个?” 中年掌柜连连点头:“嗯嗯。前阵子从东海郡出海,说是要向大小姐提亲,嗐……也不看看身份差距?凭他想娶大小姐,他整个鹤山宗,还没咱们一处东莱阁分部值钱呢!” “……”严雀闻言,脸上顿时现出怒火,但是大师兄生死未卜,哪里敢发作? 只好恨恨的道:“就是!” 余斗知道这妮子心里骄傲,悄悄牵上她的手,凝眉道:“也就是说,严飞龙那厮已经在岛上了?” “可说呢。”中年掌柜摇头叹息,“这么久不见回来,不知是赖着不走,还是被扔到海里喂鱼了。” 喂鱼? 余斗、严雀的心里,不约而同的一紧。 “喂鱼了好!”余斗手心用力,嘴上说着反话,竭力安抚严雀的情绪,“否则等我回去见了他,肯定再赏他几刀!” 余斗瞧着中年掌柜讪笑,话锋一转,顺势问道:“今天还有船回去?” 虽然不清楚东莱阁的航船规律,但是今天是上元节,按说是有船发出。 果然,中年掌柜摇了摇头:“今日航船,黎明之前便已出发,公子想要回去,怕是还要再等十日。” 汪洋之上风浪甚剧,唯有体型巨大的航船能够破浪前行。而那等规模的远洋航船,就连财大气粗的东莱阁也拿不出几艘。 “唉。”余斗故作惋惜,朝着严雀叹道,“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上,咱们只能在东海郡过元宵了。” 严雀捏了捏余斗的手掌,苦中作乐的道:“无论如何,总算回到海边——许久不吃海鲜了,这阵子可得吃个够!” —— 中年掌柜目送二位离去,挥开灵元屏障的同时,不禁松了口气。 嘴里嘀咕:“近来想杀严飞龙的还真不少,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登岛有十多天了,多半是喂鱼了吧?” 余斗耳力甚佳,听到掌柜所言,不由皱紧了眉心。 正寻思营救计划,严雀却拉着自己往僻静处走,她背后青光闪动,似要施展鹤灵青羽,直飞东莱岛。 “雀儿,别着急。”余斗连忙抓住她的双手,“我们这样冲过去,不会有好结果的——而且海洋不比陆地,容易迷失方向。” 按中年掌柜的说法,东莱阁的海上航船为十日一趟,折算五日单程,那东莱岛距离陆地也有数百里之遥。 要是兜转一圈找不着目标,还没了落脚点,岂不是双双坠海? 严雀有些心急:“你也听到了,不知多少人想要大师兄的性命,我们要尽快找到他!” “当然……”余斗低眉思忖,很快有了主意,“既然确定了下落,我先找人传讯,将消息送回鹤山。再寻熟悉水情的船只出海,靠近东莱岛。我们两人势单力薄,只能悄悄摸上岛去。” “可是——”严雀四顾茫然,“东平郡人生地不熟的,我找谁送信呀,又去哪里问得船只?” 余斗却是胸有成竹:“放心,看我的!” —— 小半时辰后,随着一艘船头形似鸟嘴的渔船出海,严雀惊喜交加:“哇,看不出来你还有点人脉嘛?” 余斗不敢得意,多使清澜银宝,把“鸟船”上下打点清楚,才道:“家父行走江湖,挚友有二。其一是鹤山宗主,其二便是东海郡顾家之主。” 他捏出一枚顾家信物,感慨道:“当初我还凭着顾家信物化名顾云,混过了清澜宗好些关卡呢,没想到今日还能派上用场。” 寻了顾家之人,道明身份,顾家主立即安排亲信向西传讯,并安排族内最可靠的船夫班子,带两人出海前往东莱岛。 “竟有着这般缘故……”严雀松了口气,如此一来,以渔船为掩护,倒是可以顺利接近东莱岛。 说话间,她美丽的脸颊忽的一僵,下意识的捂住了肚子。 绕是严大小姐极力掩饰,还是没按住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声响——早晨忙活到现在,都还没吃晌午,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 “午饭马上就好!”余斗早有安排,言语中透着明明的期待。 这不,话音刚落,就看见船家在甲板上摆出炉子,架一口大铁锅,注上半锅清水。再用两根香葱捆了小块生姜,一并扔到锅里。 一边准备完毕,另一边的铁环吊索传来响动,只见他们从海里拉上来一个水箱,里边竟是一箱子海货! “那是,虾?”严雀妙目颤颤,头一回看到接近两尺的大龙虾,感觉非常震撼。 余斗“嗯”的点头:“渔船上的吃法,多是白灼保鲜,根据各人的口味,可以蘸些辣酱酱。” 说着,他见船夫备好了晶润剔透的粉丝,不禁叹道:“除了白灼的各类海鲜,把粉丝往汤水里一裹,亦是人间绝味!” 经他这么一说,严雀食指大动。 坐下来时,想起昔日乘船溯游清澜江,一起享用河鲜的情景,不由心生甜蜜。 脉脉期盼时,看着跳动的炉火道:“时间过的真快,两年,就像是一眨眼。以前刚上路那会儿,总觉得一天也过不下去似的。” 余斗莞尔:“看前程寸步艰难,看往事皆为转瞬,时间……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嗯……”严雀微叹,“我们拼命修行,总想抓住什么。但是一路走来,却难免错过更多——今日见到余叔叔,他的头发已跟我爹一般,两鬓皆白了。” 小辈在成长,可是父母也在老去。 有时候真想让时间停留在某一刻,母亲年轻美丽,父亲伟岸英俊。自己,只是个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孩子。 但是,时间不会停止,孩子终会成人。 “我倒是有个办法,能让两边的长辈,多开心一些……”余斗看着近在咫尺的严雀,忽的计上心来。 严雀一心挂念父母,呆呆问道:“什么办法?” 余斗瞧着眼前还有伙夫在忙碌,一时没好意思开口,忍了一会儿,才悄声道:“我们呀,尽快生个孩子!” 第228章 安心当个工具人 第228章 安心当个工具人 “啊呀!流氓!” 嘭! 刚出浅海的鸟船,平稳的船体忽的一颤。 随着严雀一拳击出,猝不及防的余斗狼狈滚摔,险些撞出船舷。船上渔夫见了,顿时哈哈大笑。 “笑什么,我本来就打不赢她……”余斗挣扎起身,嘴里委屈道。 他揉了揉胀痛的屁股,见到严雀冲自己吐了吐舌头,瞬间的可爱模样,又让余斗把疼痛甩到九霄云外。 正打情骂俏呢,有船员提醒道:“进入外海地区,船上之人最好收敛战意。强大的海生异兽,对战意波动极为敏感。咱们稍有不慎,便有可能遭到攻击,发生船毁人亡的惨剧。” 余斗扶在船舷上,看向蓝色的汪洋,眺望水天一线的美妙景观,奇道:“海生异兽?岂不都是大鱼?” 船员笑道:“确实会有体型庞大的鱼类异兽,咱们这艘鸟船呀,还不够天品鱼类异兽塞牙缝的。” “嚯?”余斗惊得瞪大了眼。 他们乘坐的出海鸟船,长约七丈,宽有两丈余,这般尺寸绝对不小。 却不够天品鱼类异兽塞牙缝? “得是个大家伙。”余斗呼口气。 旁人还以为他是被大海的神秘所震慑,不料余斗转脸一笑:“得用多粗的鱼竿,多大的鱼钩,什么饵料,才能把天品的鱼类异兽钓上来?” 一众船员水手当场僵住,严雀以手扶额,直感“家门不幸”——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钓鱼? —— 两人在甲板上饱餐一顿,各自都有些困倦。 比起清澜江客船的紧凑空间,这艘鸟船倒是宽敞不少。余斗、严雀都有独立的房间,各自道声午安,便回房休息。 余斗关上门,有些失落的躺倒在床,嘴里嘀咕:“飞龙大侠真是虎,竟敢单枪匹马登上东莱岛,真不知道他有什么依仗……” “嗯?” 无心之言,却让余斗有些警醒:“对哦,依仗?” 严飞龙身为鹤山宗大弟子,除了行侠仗义,据说还文武双全——况且,严泽那样的老狐狸,带出来的弟子不可能是个莽夫。 哪怕爱极了秋焉梦,也定要有所“依仗”,才敢孤身登岛。 “可是,他能有什么呢?”余斗无从得知,一时颇感头疼,“他面对的,可是富甲东南的东莱阁啊……” —— 空猜无果,余斗索性不再去管那些千头万绪,闭上眼时忽而想到,如果严飞龙和秋焉梦算是门庭悬殊。 自己和严雀呢? 鹤山宗在清澜国内已是二三流,余家这种十八线小家族,更是不值一提。 “门不当户不对,果真会引来许多麻烦呢。”他憋坏的笑了笑,却不知细碎的低语,让隔着木板的耳朵听了去。 “大傻子?”严雀的声音传来,让余斗浑身一个激灵。 原来,两人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而且铺位都挨着中建的木板墙——既然是木板墙,自然谈不上隔音。 “说什么门不当户不对,瞎琢磨什么呢?”严雀微蜷着身子,面向墙内。因是正月天寒,这海上更是沁人,她的身上盖着舒适的被毯。 余斗仿佛感受到了心上人的气息,不禁伸出手指,迟迟的摩挲眼前的木板墙。 他道:“上回我们见到秋姐姐,便知道她的武境深不可测,远远胜过大师兄。如果大师兄没有足够的依仗,此去东莱岛,便是死路一条。” “依仗么?”严雀听闻,倒是若有所思,“我爹倒是说过,大师兄在刻意压制武境。凭他的天赋,不说超一流,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二十来岁还是战锋。” “有底牌就好……”余斗松了口气,“希望大师兄解除压制之后,能够让秋家之人刮目相看。” 话是这么说,两人都未感到乐观。 如今的东南大陆,除了清澜国、西荒国、大圩国、玉荆国,就只有两处超然所在。其一是无为学院,其二便是东莱阁。 就算严飞龙火力全开,又能达到什么层次? 余斗在小辈之中已经足够强悍,但是平心而论,他在无为学院的应届生中,仅仅位列中上。 严飞龙有战魂甲、战魂翼? 他有战魂融合境,或者融合后的第二境? 如果都没有,严飞龙搁在无为学院就是一个菜,他凭什么打动秋家? —— “傻子,上回被烈擎天揍了,不好受吧?”严雀忽然提起一茬,“差距有那么大?” “手底下功夫差太多,几乎没得打。”余斗在规则上取胜,却在对决中惨败,“最后这几个月,我得加练了。” 严雀听出他的意思,沉默了数息,柔声道:“就那么想找王城报仇?” “嗯。”余斗很是笃定,复仇的念头,已在心里持续了将近两年,“当初在西平郡,为了掩护我跟顾大哥,三个江湖兄弟当场丧命,九人重伤——我后来打听到,那九个兄弟康复之后,再也无法凝聚战意灵元。” 行走江湖,凭的就是一个“义”字,这样的血海深仇,怎能不报? 严雀轻声叹息:“可是余斗,王城的师父是清澜剑仙、清澜帝王,你与他死斗,或有不妥。而且那些‘江湖朋友’,皆为太子死士……既然付出了性命,或是成了废人,自然也换取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嗯……”余斗倒也考虑过这一层,但他没有放弃,冷静的道,“之前我还一直顾虑,死咬着王城会否惹来更大的祸端。不过今早在河间集,王钦说我只是个‘工具人’,我反倒想开了。” “唔?”严雀若有所思。 余斗自嘲的笑了笑,解释说:“只要我继续当个‘工具人’,就不会走入死局。是否死磕王城,跟那些仇怨无关,而是取决于清澜国高层,是不是希望在清澜宗之外,出现一个王城的死对头。” 严雀稍稍松懈:“你这大傻子能明白就好,就怕你一根筋,硬去招惹麻烦。” 这话让余斗有些不好意思,讪笑道:“旁人都说我狡猾奸诈,怎么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大傻子、一根筋呢?” “啊呀……”木板墙后的严雀声音弱了些,“就觉得你憨憨的嘛。” 余斗哑然失笑:“好吧好吧,你喜欢就好。” “谁喜欢你,哼!”严大小姐有些羞怯,岔开话道,“刚才跟船家聊了几句,听说东莱岛上也有城镇村庄,倒是便于我们浑水摸鱼。” 余斗先是“嗯”的应声,却不敢掉以轻心:“岛上环境闭塞,我们不知道秋家的防御机制,一切都应小心为妙。” ——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现在想着登岛,还为时过早。 休息不到两个时辰,就被船身的异常震动惊醒。余斗冲上甲板时,太阳已经垂在西边,昏暗的天色下,感觉海面上的每一道波涛,都能将鸟船撕碎。 而鸟船除了借助风帆,几位拥有战意的船夫,亦在释放战意,驱策着鸟船飞速前进! 冲开波浪之时,那甲板上就似下了一场暴雨! 哗啦一声,所有东西都要被洗刷一遍。 “不是说在海面上要遮掩战意,否则会引来海生异兽?”严雀闻讯而来,也对眼前的状况感到十分诧异。 后方的老船长一边掌舵,一边解释道:“某些海域的海生异兽太过密集,想要通过,必须迂回抛出诱饵,再全速通过。” 余斗恍然明悟:自己乘坐的鸟船,正在通过这样的海域。船员所使用的诱饵,竟是未经洗炼切块的灵元矿石。 “哈哈,公子、小姐快回船舱,莫要被浪头打到海里去。”老船长见他二人惊魂不定,放声大笑。 余斗的脚下有些踉跄,再稳的下盘,来到海上都得重新学习。 好在他和严雀天资过人,剧烈的颠簸并未难倒他们。几句话间便在甲板上站稳脚跟,看着船舷之外末日般的惊涛骇浪,各自的表情都有些凝重。 老船长的笑声再度传来:“这都还没什么,天还亮着呐,二位若想练胆,等过半个时辰天色全黑,再上甲板来。” 说着,还有些憋坏的挑衅道:“不知多少年轻人,被黑夜里的大海吓尿了裤子!” 余斗、严雀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目光中,感受到了几分鼓励——咱们也算见过世面的,尸山血海里都走过几遭,怎会被吓尿? “横竖也睡了这么久,不如——”余斗横走几步,在甲板上拉开架势,“我练刀,你练剑?” 严雀欣然点头:“也好,给你喂喂招,加强一下基本功!” 两人相视一笑,取出练习用的精钢刀剑,各走几路之后,甲板上果真传出刀剑交击的响动。 严雀握剑,潇洒写意。 连串疾点时,用的还是余斗所赠的战技“雨点飞花”,又待疾穿突袭时,换成了战技“金缕叶”。 余斗拼力遮拦,甚至还结合船上的步伐,试图反制进攻,但他愕然的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发力,严雀都显得游刃有余。 哪怕应对“霸王击鼎”的招式,这名身姿轻盈的女子,亦能留有余力。 “专心对招!”严雀看出未婚夫的失神,肃声轻喝,“宗门子弟,皆是自幼习武。无论是拳脚、器械、身法,都有着你难以追赶的熟练程度。” 余斗“嗯”的点头,瞬息的失神,已让自己在刀剑对决中处于极大的劣势。不过甲板的地形,倒是给了他一定腾挪空间。 一番上蹿下跳,反把掌舵的老船长吓了个激灵。 严雀松弛有道,带他渐入佳境,一边出剑喂招,一边细细指点:“刀法衔接,须有计算。我们这种武境,以招算招,最是好赢。” 余斗连忙记下,自己的谋算之能,在同辈之中堪称翘楚。 临阵对敌,也多次印证。 招法虚虚实实,目的不尽相同。 一些是为了压制身法,一些是为了寻找漏洞,而真正的杀招,往往藏在不经意处,才最有奇效。 “你有些盲目自信。”余斗刚有些自得,就被未婚妻泼了一头冷水——事实上是翻腾的海浪越过船舷,哗啦一身扑了过来。 两人的衣衫,皆已湿透。 严雀俏脸紧绷,表情很是严肃:“是不是以为自己很会算计,甚至有点‘无招胜有招’了?” 余斗瞳孔一颤,借着海浪扑打,往后拉开些距离。 他没有隐藏自己的想法,点头应道:“是。” “所以你打不过烈擎天。”严雀今日像是换了性格,偏就逮着余斗的伤心事,稍显严厉的道,“烈家的底蕴,你也见识过了。烈擎天掌握的战技数量、品级,都远胜于你,你拿什么‘无招胜有招’?” 结果已经说明一切,余斗虽然达成了战术目的,但在武境等级几乎持平的状况下,除了两个灵窍战技占得些便宜,算是被烈擎天单方面吊打。 单论摘星斗场的那一战,反倒是烈擎天做到了“见招拆招”,无非是迫于局势,才选择放弃战斗。 “我的底蕴太差了,要从最基础的做起!”余斗坦然接受自己的缺点,虽然被冰凉的海水浇透,他却感觉自己的身体里,藏着一团炽烈的火焰! 严雀面色稍缓,美丽的眼眸透出些鼓励:“海上行船本就枯燥,正好给你加练!” 话音才落,船首忽的破开一道巨浪,水花落下时,严雀身形灵动,在湿滑的甲板上疾蹿如风! 剑光闪动时,破开粒粒水珠,余斗气息一凝——动真格的了! 他习惯性的想要抓住严雀的步法落点,可是船行大海,实战身法本就不同。严雀看似直来直去的身法,却在三丈之内,竟然接连两次变速! 最后一步落在何处,余斗根本无从判断。 或者,他甚至无法确定,那是否最后一步? 是了…… 就是这个感觉! 光凭身法,就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烈擎天能办到,严雀也能办到! “会让我陷入犹豫,陷入慌乱……”余斗的脑海里只来得及闪过两个念头,便已错过了时机。 余斗闭上眼,那道破浪而来的剑锋,稳稳定在了喉前一寸。 第229章 大傻子 第229章 大傻子 甲板上的刀剑比拼,直到天黑方止。 余斗记不清自己输了多少次,结束时有些挫败的收起钢刀,鼓着腮帮吐了口气:“这差距,唉……” 严雀“哼”的扬起下巴:“我还留手了呢,不然上了拳脚,定会让你这大傻子摔个好歹。” “咳咳……”余斗自忖多少是个爷们,在许多船员面前,被自个儿未婚妻教训了半个时辰,面上总有些挂不住。 严雀才不管旁人,哼声道:“知道我对的称呼,一直很奇怪吗?” 余斗摇摇头,他自诩聪慧,却一直猜不透女生心里的想法。 严雀眼珠一转,煞有介事的道:“按着清澜礼数,我应当叫你‘公子’、‘官人’,但你是我未婚夫……” “呃——”余斗一时摸不着头脑,女孩子的想法,果真奇妙得紧,“是未婚夫,也能叫‘公子’吧?” “哼!”严雀嗔他一眼,示意余斗老实闭嘴,“本小姐那么厉害,未婚夫怎么也得上得台面呀。你吧……” 她眼底藏着狡黠,上下打量一眼变成落汤鸡的余斗,装作嫌弃的道:“连我都打不过,又在鹤山下吵吵什么‘向死而生’,还对本小姐‘见色起意’——我要是礼貌的叫你一声‘余公子’,岂不是让你占了便宜?” “啊这……”余斗张着下巴,一时目瞪口呆。 这也行? 严雀眼看余斗被自己忽悠住了,心里暗喜,唇边抿着好看的笑意。 冲呆呆的未婚夫眨了眨眼:“所以呀,我要么直呼你的姓名,要么叫你声‘大傻子’。” “雀儿,我会加倍努力的。”余斗皱着眉,俨然是被伤到了自尊心——对外人,他可以是个二皮脸,可以什么都不要。 在心爱的人面前,余斗必须争取! 不过,他的话语并未换来严雀的赞许——抬起视线时,严大小姐正有些嘚瑟的走回船舱,临到门前时,回头看见余斗还呆在远处。 不由得咯咯发笑:“啊呀!愣着干什么?为了陪你练刀,本小姐衣裳都湿了,还不去打些热水,伺候本小姐沐浴更衣!” “真是个大傻子!” —— 看着走进船舱的严雀,余斗低落的情绪,忽的又明朗起来。 体会到未婚妻的良苦用心,他直感热血沸腾! 一定要尽快赶上,才不辜负了佳人心意! 至于“伺候雀儿沐浴”这等美事,自然是没有发生。他将热水送到,就站在侧开的船舱边上,隔着一道帘子,面对陷入黑暗中的汪洋大海,跟严雀各自冲澡。 灯光将严雀美好的身段,投影在了帘子上,让人产生无限遐思。 余斗却不敢去看,他警惕着黑暗的海面,灵元之眼早已精密布控——海生异兽会被战意吸引,神庭灵窍释放的灵元之力,倒是可以随意使用。 “成亲的事儿,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细碎的沐浴声中,严雀的声音轻轻传来。比起甲板上的严肃,此时的她,听起来羞怯中藏着悸动。 光是听得声响,便有种想要将她霸占的欲望。 “成亲……”想到帘子后边的美妙画面,余斗喉结蠕动,毛巾刻意的往下捂了捂。 他强作镇定的道:“流程上,还须跟你家里商讨。虽然鹤山到水月城不远,但是接亲之类的礼数,估计也有不同。” “其他准备俱已妥当,若有增设,再另行商议。” “……” 余斗想说的很多,但严雀想听的,却不是这些。 待他细数到证婚事项时,严雀忽然叹道:“大傻子,有时候我真的甘愿什么都不想。就安安静静的待在家里,等着你来娶我……” 第230章 东莱银卫 第230章 东莱银卫 余斗站在侧开的船舱,只能看到船上灯光照亮的丈许海面。 涌动、深邃。 如若注视,黝黑的海面之下,仿佛有无数双眼睛,也在看着自己。抬起视线试图远眺,然而灯光之外的海洋,是纯粹的黑色。 “我们走过的地方,就像这艘小船。”严雀关上热水花洒,用毛巾仔细的擦拭身体,软糯的声线,倾诉的语调,听得人心里发软。 “但是斗战神大陆,却如同整片汪洋。”她又想叹息,又想鼓励,一时竟踟蹰了,“南宫寒那样的强者死在澜城,南宫家居然就不管了……” “东南大陆这点风浪,在中土强者的眼里,或许真的不值一哂吧。” 余斗往日沐浴总是很快,今天跟严雀一帘之隔,倒是洗得格外久。听到心上人的言语,他愈发觉得海洋的黑暗铺面而来。 “雀儿……”余斗穿好衣裳,努力将视线收回,转头看向帘子上美妙的轮廓,“要不,咱不去参加青年战士联赛了?就安安心心待在家,准备成亲。” 听到这般言语,帘子后的佳人咯咯直笑。 忽然,哗的一声响,严雀将帘子拉开——她身上穿着素白裙裳,却未曾夺去肌肤的白皙光泽。 正用毛巾裹住头发,抬起的藕白玉璧,纤细而优雅。 “大傻子,胡说什么呢?”严雀知他心思,脸上嗔怪,嘴上却是温柔得像是热水化开的蜜糖。 “不尽早去中土世界,如何替李前辈找到灵元晶魂?如何洗刷李、杜两家的冤屈?” “没有李前辈慧眼识珠,你这傻子肯定还在镜水湖畔钓鱼呢!” 余斗顿时清醒过来:“按我的性格,倒是恨不得连夜飞到中土,找到最大的灵元矿。无论如何,先让老李过了这关。” 严雀浅浅一笑:“我们呐,还是脚踏实地,莫要因为一时得势,而好高骛远。东南之局,看起来是我们赢了,但是只要清澜太子跟你交好,之前清澜国的一切行动,岂不都是有意而为之?” “嚯……”余斗惊喜发笑,眼看船体摇摆,有浪花不停扑打侧舷,余斗小心的关上舱门,嘴里道:“你倒是看得通透。” 此时回想,也只有如此解释,许多事情才说得通。 否则,为何岳父早就跟太子殿下“眉来眼去”,严飞龙也出现在了云霄别苑? 为何王肃、王堰,都对余斗示好? “不然呢?”严雀走近一步,微仰的面颊红润剔透,细腻的肌肤纹理上,闪烁着晶亮的光泽,“若是看不通透,去退婚的就不是我哥了。” 余斗奇了,讪笑问:“这是个什么说法?” 严雀擦了擦头发,就把毛巾包在头上,见他衣衫穿的随意,便伸出小手替他拉扯整理。 细声道:“今时江湖不比从前,门阀氏族、大小宗派,皆以‘利’字当先。任何势力生了这样一个女儿,都会以之谋求更大的利益。” “可是,我爹跟严宗主——”余斗想要提起父辈之间过命的交情,却从严雀的脸上读到了什么。 “你呀……”严雀柔声发笑,双眸脉脉含情,“还是太天真了。如果我爹不是早知你天赋非凡、未来可期,又怎会拉余家入局?你余家若肯舍弃根基,离开故土,以王肃为人,还会追杀不成?” 余斗闻言,心里蓦的一颤。 是了,自己当初的所有判断,都是基于微末处的细节。但那一切,都是严泽想要自己看到的! 严泽早就了解王肃,并且知道清澜国要对大圩用兵。 余家…… 本就无足轻重。 所以—— “我爹终究也算计了我。”余斗未去评论未来岳父,而是想起家里的那座“平澜阁”,摇头笑叹,“他跟严宗主的野心,还真是让人揣摩不透呢。” 严雀见他神色,觉得好笑:“怎么,生气啦?” “没。”余斗自嘲的叹了叹,看向眼前的美丽女子,“那你呢?我还记得当初你那副清冷的样子,肯定很不情愿吧!” “啊呀!”如此一问,倒让严雀急了眼,伸出两指就在余斗脑门上一凿,“那不是……老听江湖传闻,说我未来夫君是个废物,给气坏了嘛!” “哦?”余斗心底一亮。看着心爱之人就在跟前,索性大胆伸出手掌,探向严雀纤细的腰肢。 “真是个傻子……”严雀贝齿咬唇,那般欲拒还迎的神态,直让人欲罢不能。 余斗手臂微曲,珍惜的拥住严雀的身子,那般体肤贴合的触感,让人十分满足、十分享受。 严雀在他怀里亦觉心安,双手攀在余斗肩膀,娇嗔道:“我不情愿,回头救你作甚?你待人那般细心、真挚,不知多少女子倾心与你。” 余斗总算松了口气。 脑筋活络的,可不一定喜欢这些算计。想得通透,觉得身边无一个可信之人,那般感觉真是生不如死。 正有些松懈,严雀忽的伸出手,捏住自己的脸颊,俏眉微蹙的说:“呐,心底的话,我都说与你听。但本小姐不是傻子——咱们里飞沙帮会的女子,会不会太多了?” 说起这个,余斗又是惭愧,又是无奈。他抱着严雀,想要解释吧,却无从说起。 送墨崖刀去西荒,本是老李的计谋,天晓得会碰上个神庭异脉的秋玄清? 好不容易离开祖龙城,“沙海垂钓”的玩乐之举,却又引出个拐卖人口的案子。顺着一查吧,救回来的丫头觉醒了绝影战意。 这运气也是没谱。 再往后到了九渊峡谷,遇上龙爷等人围捕血魅妖狐。 余斗、顾清风各自埋伏,本想浑水摸鱼杀了血魅妖狐,夺取天品异兽核。不料无为学院的导师如此霸道,百丈外的一剑,直接逼得血魅妖狐舍弃兽体,化形逃生! 好巧不巧的,化为人体的狐狸精,一脑袋就把暗处埋伏的余斗给撞懵逼了。 由此,收了个红药小丫鬟,这怪得了谁? 后来进入学院,北上幽林本是为了打探情报,正遇上乔家之人作恶,害死了花仙儿的弟弟。 余斗救下花仙儿,也算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 话是这么说,傻子都看得出来,这几名女子平日看余斗的眼神,一个比一个不对。 余斗手上紧了紧,让彼此的身体紧贴,甚而有些挤压:“前路凶险,遇到岔口时,我自然会把她们放下。” “哼哼,我才懒得管你。”严雀嘴上这么说,捏着余斗脸颊的手指,却不由加了几分力道,“望江亭论武,或是青年战士联赛之后,青睐你的女子只会更多!” 余斗轻嗅她的体香,很是沉迷。 稍松了脖颈,与严雀两额相贴,玩笑道:“别光说我,雀儿……娘子,你四阶体魄,怕是迟早‘红颜祸水’呢。” “啊呀……”严雀笑眼轻嗔,感到彼此扑通扑通的心跳,气息也不由炽热起来,“谁是你娘子?” 余斗的手掌按在她的后背,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严雀整个吸住,再也不想分开。 “鹤山宗严雀,是水月城余斗的娘子,试问东南大陆谁人不知?”余斗总算拿出些习惯的霸道。 他微微压前,使两人的鼻尖都触到了一起。 火热的气息相互扑打,彼此之间,都有种奇妙的悸动。想要贴得更紧,想要更深入的探索面前的心上人。 “那你一定要顺顺利利的,把我娶回家。”严雀美丽的桃花眼里,除了此刻的甜蜜,还有些许不安。 余斗被她的双唇迷住了,再也忍耐不住,一下吻了上去。 “会的。” 一定会的! —— 后续数日,余斗、严雀在天明时刀剑合练,天暗后便回船舱,余斗修行《镇山河》,严雀自有鹤山宗秘法。 东莱岛还没到,严雀的武境先有提升,达到二星战灵。 余斗借助了灵元玉髓之力,不敢贪功冒进,只跟着严雀打磨基本。 然而,想要一帆风顺的抵达东莱岛,未免痴人说梦。 …… 海上行船的第六日,清晨。 余斗光脚站在甲板上,正在完成每日挥刀两千次的练习。 滚烫的汗水滴落,让他的身上腾起热气,像个刚出笼的包子。 随着朝阳刺破层云,黑暗被快速驱赶,大海一片湛蓝。 余斗非常喜欢这样的景观,完成挥刀练习之后,正畅怀欣赏,瞥见粼粼起伏的海浪间,有几艘梭状的银色快船快速逼近! 银船的吃水很怪,行进异常平稳。 甚至能够借助翻腾的海浪,隐藏银船的行迹,光是远远看见,便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感。 恰在这时,老船长的声音悠悠传来:“公子,来人喽。” “那是?”余斗凝眉眺望,试图分辨银船上的人影。 老船长缓声发笑,对于这样的场面,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在东莱岛三十里海域之内,会有东莱银卫巡弋海面。” “东莱银卫……”余斗记下这个名号,眼里透出疑惑,“五十里内若有岛屿,我们应该能看见吧。” 老船长莞尔:“公子、小姐近日所言,说东莱岛出了什么事——想是果真如此,才让东莱银卫扩大了巡弋范围。我们离着东莱岛,还有一百多里呢,待会儿天更亮些,其实也能看清。” “按着计划,本该是入夜时靠近,好让公子、小姐潜入……” 现在看来,老船长的计划恐怕已经失败。 “嘶……”余斗在汪洋之上,有些束手无策,“我得游过去?” 海上视野开阔,不好施展飞行战技,若想掩人耳目,恐怕只有潜入海面之下,泅渡登岛了。 老船长摇摇头:“靠近东莱岛五十里,便是秋家的防御水域。除了东莱银卫,还有他们圈养的海生异兽。公子、小姐若是泅渡登岛,怕会成了鱼腹之食。” “这么厉害?”余斗喉结蠕动。 这几日听说,同品阶下,海生异兽的体型,要远远胜过陆地异兽。 当年一头黑甲狂蜥,就把自己吓了个好歹,真在海里遇上什么恐怖巨物,可不得要了小命? 巨物恐惧症嘛,不丢人。 老船长毫不紧张:“公子不是有我顾家信物,用过顾云的化名?大可安心吃个早餐,等他们查船。待会儿委屈公子、小姐换身水手衣裳,与老夫假扮个侄儿、侄媳,老夫自有办法送二位登上东莱岛。” “哦哦。”余斗别无选择,只好照做。 —— 海上视野开阔,看到银船之后,落了风帆的鸟船等了许久,才被四艘银船团团围住——梭状的银船每艘长约两丈,宽不到五尺。 每船四人,皆是身穿蓝银战衣,手持银色三叉的海上战士——东莱银卫! 老船长老远就打了招呼:“各位大人,是顾家的船,顾家的船!” 其中一艘银船抵到近前,留一人护船,另三人施展身法,嗖嗖的掠上鸟船甲板。 “哦,是顾老八啊。”领头者约摸四十来岁,因为常年在海上,皮肤被阳光烤成了古铜色。 他认出老船长,发黑的面色稍有缓解,扫眼被集中到甲板上的十名船员,嘴里问询:“还不到开海时节,怎么跑这来了?” 顾老八脸上赔着笑:“这不是带着一家人海钓嘛。” 银卫队长赏他个白眼:“你家海钓出来六百多里,还奔着我东莱岛?” “啊这……”顾老八浑身一哆嗦,仿佛阴谋被看穿一般。 好在银卫队长是个熟面孔,看着甲板诸人战意平平,也知道顾家渔民大都老实本分。 哼声道:“有话就说,有屁快放,老子忙得很,没工夫跟你扯皮。” “咳咳,大人慧眼,一看就穿。”顾老八脸色为难,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之事。 直到银卫队长再瞪一眼,才慌忙躬着身子道:“大人,是这样……我有一侄儿名叫顾云,哎就是那位,是老族长的嫡孙。” “顾云,顾家嫡孙?”银卫队长面露狐疑,顺着顾老八的手指,看向甲板上的某个年轻人。 “哎对。”顾老八搓着手,“我家侄儿修行战意小有所成,却苦于天赋所限,多年不得寸进。亟需一部天赋战技,方可突破瓶颈。” “哦?”银卫队长细细打量,发现那名叫做“顾云”的年轻人身上,确实有媲美战锋的战意波动。 搁在东莱岛上不值一提,但是放在寻常家族,已经堪称栋梁。 顾老八继续道:“贵阁多处分部,皆无那等战技,我们也是苦寻无果,又申请不到秋家的船票,这才想着冒险登岛,寻求帮助。” 银卫队长冷冷一笑:“开春繁忙,本族子弟往返上前困难,何况尔等——” 他看顾老八一把年纪,念及秋、顾两家素来交好,倒也有些体恤之心。于是问道:“你那侄儿,觉醒了何等战意,竟有如此瓶颈?” 听到这番话,顾老八顿时两眼发亮,几乎手舞足蹈起来:“回禀大人,那小子觉醒的……乃是土河战意!” 第231章 纨绔公子 第231章 纨绔公子 余斗杵在船舷边上,本还有些云山雾绕,听到老船长提起,才顿时醒悟。心里不得不服,姜还是老的辣! 眼看银卫队长看向自己,连忙摊出手去,释放出些淡黄色的光芒。掌心的能量朴实浑厚,确是土河战意无误。 “嘶?”银卫队长见状,顿时哭笑不得,“这小子十七八岁,能有战锋武境,该是准一流的天赋。只是这土河战意……” 他连连摇头:“怕是极难破解,我看呐,你们还是回去吧。” 顾老八面上一慌,连忙告求:“大人呐,求您看在两家交好的份上,帮我顾家这一次吧!” 银卫队长摆摆手:“非我之故,若是寻常往日,引你上岛也就罢了。如今岛上的状况有些不同,你还是先回去吧。” 余斗、严雀耳朵尖,听得“状况”二字,顿时各自警醒。 心里揣测:状况犹在的话,大师兄或许安然无恙? “大人!”余斗觑得时机,上前一步道,“小子也是走投无路,才铤而走险,还请与个方便!” 他做事从不含糊,翻手取出些珍奇药材、天地灵宝,说是品级不高,但也有玉品、地品,亦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余斗将几个宝盒奉上,满面诚心:“大人巡弋辛苦,些许薄礼,不成敬意。” “哦?”银卫队长见了好处,面上浮出些笑意,“胡老八,你这侄儿倒还懂事——是否下任家主?” 顾老八看他拿了宝盒,故作惊颤的低下头道:“嫡子孙之事,旁人不敢擅议。” 余斗拱手行礼,故作坦荡:“若有继任家主之日,定不忘了大人今日之恩。”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银卫队长索性收了好处。 冲着船舷之外高声道:“是顾老八的渔船,共十人。为的是登岛求取战技,且押回去,晚上我请大家喝酒!” 头儿得了好处,低下人也捞着肉吃,大家自然乐得应承。 于是左右呼喝一声,果真押着顾家船只,渐渐靠近东莱岛。 —— “顾大爷,您可真是我大爷。”余斗待银卫离船,暗暗冲顾老八竖起大拇指。 老船长乐呵掌舵,吩咐船工扬起风帆,嘿嘿笑道:“公子谬赞,老夫不过见机行事罢了。土河战意有多废柴,天下皆知嘛。公子正好有,这不就用上了?” 余斗哑然失笑:“若那银卫队长执意不肯,又为之奈何?” 顾老八闻言,苍老的眼眸闪过几丝狡猾,侧身朝向余斗,细声道:“那我就说船漏了,想要借港修整——犬子刚才最后一个出来,就是凿洞去了!” 余斗惊得两眼发直:“这么狠?那令郎刚才冲回底仓,莫非是……” “嘿嘿!”顾老八得逞似的眨了眨眼,“公子所料不差,犬子凿漏了船,自然要赶回去补船。” “服了,老爷子您是真的牛!”余斗哈哈大笑,“我总算明白了,顾伯父为何会让你带我出海。” 这手段,不服不行! …… 东莱岛,距离清澜国海岸线最近之处,也有六七百里。除了东莱主岛,还有十余处岛屿散布周边。 顾家的鸟船被押送进港口时,已经入夜。 顾老八中午时还请东莱银卫上船享用了海鲜,故此众多银卫对这几人的看管力度几乎为零。 余斗刚一下船,就被眼前的景象迷住。 东莱港口的规模,是澜城的十倍有余!大小海船成百上千,整齐排列。岸上华灯璀璨,繁如星点。 港口各处影影重重,忙碌的人群摩肩继踵,端的是繁华无比,令人神往。 呆看之时,顾老八正向银卫队长道谢:“我等一定谨遵岛上法纪,船内时刻有人,静候大人佳音。” 银卫队长摆摆手,淡笑道:“商贸往来时,你已来过多次。既是熟人,我也不多废话。你们进城可以,却不要妄议事端,也不要靠近北侧海岸。” 顾老八连声应承:“大人叮嘱,我等谨记在心!” —— 一番言语之后,大家都拿到了“商人徽章”。凭此徽章,顾家等人可在东莱岛上获得相当程度的自由。 眼看东莱银卫散去,周围亦无看管,顾老八总算松了口气。 他看向假扮侄儿的余斗,嘿嘿笑道:“东莱岛有百里方圆,港口大道长约二十里,直通东莱主城。银卫往来通报,至少明日才有结果。” 余斗心领神会,冲老船长行礼道:“这一路,全靠老爷子了。” 顾老八呵呵发笑:“公子、小姐且放心去,你们所寻之飞龙大侠,对我顾家亦有恩惠,希望他安然无恙罢。” 余斗、严雀于是辞别顾家众人,将船型的“商人徽章”别在胸口,顺着港口大道,直向东莱主城。 “恰才那人说,让我们不要靠近北侧海岸。”严雀俏眉轻蹙,略感狐疑,“莫非大师兄在那?” 余斗知她心乱,缓缓一笑:“咱还没吃晚饭呢,找个热闹的地儿?” “唔……”严雀眨了眨眼,忽然明白余斗的用意,于是欣然点头——打探消息,可不得寻热闹之处? 特别是茶肆酒楼,旁人畅聊之时,多少谈起些热门话题。 近来严飞龙登岛求亲,岂不是最大的热门? “好,我还想吃大龙虾!”严雀这几日在船上,已然吃的顺嘴,嬉笑道,“白灼蘸酱的那种!” 余斗十分自然拉上她的手,一齐加快了脚步。 只是在眼神交汇的一瞬,彼此心底都有些警觉——似乎,有人跟踪? 而且,那跟踪之人的战意灵元,还很是强劲! 想来倒也正常,东莱岛上的异常状况,银卫的防范力度自然有所加强。余斗、严雀初来乍到,又带着点“强闯”的意思,被人盯上也在情理之中。 两人脚下生风,没多会儿便顺着港口大道抵达东莱主城。 海上的主城并未设置过高的城墙,巨大的城门设计精巧,像是翻腾的浪花,将人迎入神秘莫测的海洋世界。 余斗、严雀佩戴了商人徽章,一边欣赏一边通过主城大门,并未遭到任何形式的盘查。 “哇,这里的战士比例好高喔。”严雀观察周围人群,感到几分惊讶,“两三个人里,就有一个战士!” 余斗尝试着分析:“东莱岛上,只有很少一部分原住民。后来秋家入驻,带来了大批高手。除了推行商业体系,也把更优秀的战士血脉,在东莱岛逐渐播散。” “原来是这样……”严雀恍然点头,东莱城内人群密集,她不由得挨近余斗一些,挽住了他的胳膊,“我看这里的城镇分布,耕地似乎很少,需要从清澜国那边采购不少米面吧?” 余斗“嗯”的应声:“东莱岛上渔民居多,但是人不能只吃海鱼。在采购事项上,顾家帮了他们不少忙,所以银卫队长才对顾老爷子那般客气。” “哦哦。”严雀眨了眨眼,对许多事项都感到好奇。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寻着那“热闹之处”,先填饱肚子。 两人顺着主城大道往北逛了片刻,待到灯火喧天处,在大道左侧见着一幢修葺精致的酒楼,别有一番风味。 正打算进去大快朵颐一番,忽有几个男子从北而来,脚步匆匆,个个挂着黑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余斗、严雀先上台阶,眼看就要跨过门槛,那几个男子却横冲直撞,竟从后面伸出手来,欲把二人拨到一旁。 一个家伙看得眼前女子的背影曼妙非常,手掌还刻意往下落了几分,想要顺势摸一摸那仅堪一握的腰肢。 “……” 余斗面朝酒楼大门,却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怎会让这些莽撞之人得逞? 顺势把严雀的身子往前送过门槛,先入了酒楼。 再凭着身形遮掩,以及扎实的下盘,任几人推搡拉扯,愣是没被挤开。 “嘿哟喂?”几名男子见状,本就郁闷的心情顿时火气,一个个吹胡子瞪眼,就要借机发飙。 不料饭点之时,酒楼门口进出甚多。余斗护得严雀先进,趁着里面有客人涌出,轻灵一蹿,宛如一阵清风掠身而入。 严雀与他心有灵犀,随意使个步法,待那几名惹事之人举目搜寻时,早和余斗在边角处坐下。 各启藏神诀,哪里还怕被人发现? “反应挺快嘛!”她对余斗的举动,感到很是欣喜,“你再不动手,本小姐可要敲他们脑袋了。” “你就喜欢敲人脑袋。”余斗下意识摸了摸脑门,旋即招手唤来伙计,就按严雀的喜好,点了一份时令海鲜。 还别说,东莱阁上吃海鲜,价格还颇为实惠。 一头大龙虾,比起清澜江上的白脚虾,斤价也贵不到哪去。 正有所期待时,大厅里忽然传出写争吵。 余斗循声看去,发现主角正是刚才险些冲突的几名男子。 为首者蓝衣俊颜,乍看气质非凡,却是满脸丧气,好似一头斗败了的公鸡。 “没包间?本公子来了,你敢跟我说没包间?”蓝衣男子伸出手指,在伙计的脑袋上连凿了三下。 伙计双手抱头,却不敢叫苦。 满脸赔笑道:“秋公子,实在不巧。今日二层摆了满月宴,三层摆了寿宴,就剩这大厅的席位。” “其余包间,都让银卫的秋鹏队长给包下了” “要不然,请公子到净室饮茶稍待,空出包间来时,小的立即给您安排?” “秋鹏也在这儿?真他么的晦气!”蓝衣的秋公子愈加火大,正想喝茶等个包间时,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起来。那咕噜的声响十分圆润,听得旁人不禁憋笑。 “那就大厅……”秋公子怒气冲冲,瞅见不远处的空桌,咬着牙吩咐道,“好酒好菜直管上来。” 搁在往日,少不得刷些公子威风,让酒楼收拾个包间出来。 可是秋鹏在此,哪怕身为秋家公子,也不敢随意造次。更何况,他并非嫡子。 —— 秋公子按捺着怒火坐下,嘴里唠叨着:“打了半晌,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反倒替那几个家伙做嫁衣,气死本公子了!” 几名小厮连忙安慰,捡着些好听的话来说: “公子您先别急,这北滩抢擂的规矩,本就不适合公子这样的‘孤胆豪杰’。他们那些抱团的弱鸡,跟公子提鞋都不配!” “就是就是,依我看呐,还是公子厉害些。” “公子明天只须稳扎稳打,先看他们打个热闹!” …… 且不说这一桌聊得热闹,赶巧的是,隔不到一丈处,便是余斗、严雀的小桌。 “嘶,北滩抢擂?”余斗听得分明,顿时想到了什么。 严雀点了点下巴,在桌边布下模糊的灵元壁障,轻声道:“银卫队长名叫秋鹏,他不让咱们去北侧海岸,其中必有蹊跷。” 无声处,彼此对视一眼,暗暗定下“夜摊北滩”的计划。 也不管秋公子一桌如何,待得美味佳肴上齐,两人开开心心的饱餐一顿。秋公子等人则是借酒浇愁,喝得兴高采烈。 余斗试图在大厅内捕捉更多信息,但是旁人交谈,除了新年光景,便是生意往来。鲜有提及严飞龙,或是秋家大小姐的字句。 堪堪相关的,也就是“北滩打得热闹”、“有怪物”等等言语。 如此,愈发令人感到好奇,想要一探究竟。 正结账起身,要和严雀前往探查。 身后却传来一个微醺的声音:“兀那背影,怎滴有些眼熟?” 那人这么一说,立即引来几声符合:“是哦,好像在哪见过?” “那女子的腰身,看着便是极品……哦对,我想起来了!就是之前进门时,在咱们面前故弄玄虚的两个家伙!” 半醉的秋公子在北滩失利,本就憋着一肚子火。 进酒楼被拦了一步,还没个包间——妈的,没包间怎么点妞儿? 没妞儿怎么泄“火”? “真当本公子是只病猫?”秋公子暴怒的一拍桌面,大声斥道,“都给我上,拿了那两人,向本公子磕头道歉!” 余斗心里暗呼不妙,出门吃个饭,竟还遇到这等纨绔之徒。 正想故技重施,凭着灵巧的身法逃出酒楼时,眼角余光冷不丁看到酒店大厅之内,闪过一个熟悉的面孔! 第232章 严飞龙的本命玉符 第232章 严飞龙的本命玉符 嘶? 那是…… 严雀倒是跑了出去,余斗却愣在原地。 秋公子的手下倒也麻溜,上来就把余斗给擒住。余斗却还想找人,但是酒楼之中人影重重,哪里还分辨的清? “看什么看,看这边!”几个小厮抓住余斗的手臂,把他扭至秋公子跟前,呵斥道,“瞎了你的狗眼,敢挡我们英公子的路,还不磕头认错?” 英公子? 秋英? 余斗暗暗记下名号,面上却满是无辜:“英公子在上,小的这厢有礼了。” 他一面行礼,一边麻溜的叫屈:“在东莱岛上,谁敢挡英公子的路?想是进出拥挤时,发生了什么误会?” “还想狡辩?”一人怒道,“进入酒楼大门时,分明是你遮挡在前,我扯你不动时,你又使了身法遁去。” “啊这……”余斗眼睛瞪得老大,惊诧到了极点,“我我我才一星战锋啊,老哥你这力量,少少比我高个四五星吧,怎会拉扯不动?” 这话一说,反倒让周围几人愣住,仔细分辨时,发现余斗身上的战意波动,果真是一星战锋上下。 按秋公子等人的武境,不可能被这家伙挡路。 这不,刚才哥几个拿人,也是手到擒来。 真是奇哉怪也…… 秋公子本就半醉,听他这么一论,反倒瞪着手下道:“是啊,你好赖是个五星战锋,怎么连个一星战锋都拉不开?你他么的玩我?” 哥们顿时一慌,嘴里哆嗦得牙齿打颤。 余斗见状,连忙点头哈腰的道:“就是个误会,完全没有的事儿。或是各位心中烦闷,急于享用此间美酒,这才记得岔了。” 哥们酒劲冲头,生怕遭到责罚,竟也附和起来:“这应该……是误会吧?” 话说至此,黑的也成白的,有的也成无的。 秋公子见他态度十分好,感觉一拳打到了空处,正有些尴尬时,余斗使了个巧劲,挣开了两人的手。 瞧着桌面精致的酒壶,就拎在手里,故作豪气的说:“虽说是误会,也都怪小的走路慢了——这样,我满饮此壶,当做给公子赔罪!” 话音刚落,他果真仰起头来,将那酒壶里的美酒,成线的倒入口中。如此行状,让秋公子等人越是不好发作,反而还有些自责。 身为东莱岛的主家,怎么能随意欺负外地人呢? 长此以往,谁还敢和东莱岛做生意? 人家跨过六七百汪洋过来,容易吗? 不容易! “这位兄弟,你……你慢点。”秋公子总觉得那里不对,却又一时说不出,尴尬的劝道,“些许误会,倒也不必如此。” 余斗却把手一止,示意谁也不要拦他。 那壶酒还是新上的,足有八两重! 愣是被余斗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讲究不!”余斗倒过空壶,示意其中一滴不剩,放下酒壶时,面上已有红光。 约是美酒辣喉,他瞟见桌面摆着一盘吃了小半酥皮烤鸭,毫不客气的撕下鸭腿,咬下一口时还满脸歉意:“得压一压,不然……嗝儿……呃吐了就失礼了。” “我……我的鸭腿。” 秋公子心里一哆嗦,但是大庭广众,许多人都瞧着动静,他讪讪的咧着嘴,浑身发颤的竖起大拇指:“兄弟好……好酒量。” 余斗手里拿着鸭腿,行礼道:“那,小的就不打扰秋公子雅兴,先告退了。” 说着,果真在几人呆滞的目光中,离开了酒楼。 —— 酒楼外,严雀俏生生的朝里头张望,见着余斗“脱险”而归,正要迎上前去,却忽然皱眉:“啊呀,你怎一身酒味?哎,哪来的鸭腿?” 余斗连忙运转《镇山河》消解酒气,漆亮的眼眸中光芒狡黠:“挡了人家的路,可不得低头道歉嘛。我把他桌面刚上的一壶海天玉液喝光了,还拔了个酥皮鸭腿——味道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你倒是会占便宜。”严雀咯咯直笑,“海天玉液一壶八两,须一千二百块清澜银宝呢。在东莱岛上,这连城白鸭比鱼虾贵多了,一盘酥皮鸭也要四五百块银宝。” “喔嚯嚯!”余斗三口两口吃掉鸭腿,见着路边有一只小黄狗,顺手把骨头赏了,嘴里叹道,“舒坦!” 虽未爆发冲突,严雀仍有好奇,打趣道:“你刚才为何不跑,反让几个战锋擒了?不会真的贪这一口海天玉液吧?” 余斗酒足饭饱,与严雀共赏街景,摇摇头说:“晃眼看到个人,感觉很是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再想找时,人已经不见了。” “熟人?”严雀随口一猜,“莫非是秋焉梦,秋姐姐?” “啊呀,男的!”余斗挠了挠头,“皮肤偏黑,样貌年轻。跟东莱岛上的人差不多,但是之前一定见过。” “深色皮肤的年轻男子?”严雀眨了眨眼,亦感几分困惑,“你出南平郡,便一直与我在一起。我凡事皆有留心,不记得有这号人呀。” 那就怪了。 论起细心,余斗自问不如严雀,连她都想不起来,自己更是无从揣摩:“先不管他,找大师兄要紧。” 东莱银卫的队长秋鹏,特意叮嘱不让去北侧海滩。 这秋公子等人,又在参加一个名为“北滩抢擂”的活动——东莱岛的北侧海岸,定然有事发生! 但是贸然前往,绝非良策。 既是假扮顾家之人前来寻求战技,余斗、严雀顺理成章的来到一座气势恢宏,形如山岳的巨大阁楼跟前。 那阁楼灯火通明,宛如一座巨大的灯塔,散发着熠熠光辉。 比起此前去过的一些分部,东莱阁的总部大楼反倒没那么拘谨,就似寻常商铺,有不少人在其中闲聊。 不算低语,也不高声。 余斗现有的战技,已经足够应付相当长一段时间内的战局,加之囊中羞涩,无力购买高阶战技,所以今番来到东莱阁,真就是“随便看看”。 严雀如同以往,眼睛发亮的在展柜前浏览战技,并用心的记住一些战技的名字、特性。倘若以后遇到,也好想出个拆解之法。 “真不知秋家的高手,如何制作得出这么多战技卷轴……”严雀轻声感叹。 余斗笑了笑:“制作战技卷轴,须玉品以上的异兽皮,我原来也有疑惑。但是来了东莱岛,才幡然醒悟。” 他这么一说,严雀也反应过来,偏头一笑:“海生异兽?鱼皮?” “多半是了。”余斗点头,分析道,“陆地上的异兽太过显眼,很容易遭到人类强者的击杀,数量也就越来越少。这汪洋之中的海生异兽,对东莱阁却是取之不尽。” 严雀“嗯”的表示认同:“不知东莱阁主秋云劫,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希望不要因为大师兄的事,和他成为敌人。” 余斗两手一摊:“怎样的人物不知道,但他在东南十大战豪里排行第四,武境介乎于八九星战豪之间,肯定是强者中的强者!” 谁又愿意和一名巅峰战豪成为敌人呢? 余斗来到东莱阁,也不全是演戏。 逛了一圈之后,果真寻问其中的掌柜,是否有土河战意的专属战技。 不出意外的是,掌柜摇了摇头,说出了一番令人恼火,却又无法反驳的话:“觉醒土河战意的战士,通常不配使用战技卷轴,咱东莱阁做的是生意,并不制作那样的‘冷门战技’。” 余斗也不生气,好生问道:“如果觉醒土河战意者,家产颇丰,是否可以请东莱阁的前辈帮忙定制?” 掌柜仍旧摇头,脸上有些不耐,嘴上却还客气:“欲要制作战技卷轴,须有战技在先。我族内并无土河战意的高手,故此,无法完成对应战技的定制。” 余斗恍然,恭敬的行礼道谢。 掌柜只是摆摆手,示意两个年轻人让开柜台,不要耽误后边的客人。 —— “所以……”离开金碧辉煌的东莱阁总部,余斗扫视繁华街景,似笑非笑,“秋鹏队长上去打的报告,多半也会无功而返。” 顾家在东莱岛是有些面子,但也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严雀看向通向北城的街道,那边的人声稍稍消退,一片规模巨大的庄园,在夜色里显得颇为神秘。 她不敢直接向北,而是拉着余斗的手拐而向东,同时聚音成线,对余斗道:“秋家的庄园占据岛屿北侧,轻易不可靠近。但是听秋鹏的叮嘱,北侧海岸应当不在庄园之内。” “我们沿着海岸线走!”严雀直把余斗带出城东,两人背离了东莱主城的灯火,迎着晚上的海风,很快来到东侧沙滩。 哗,哗! 繁星之下,翻腾的海浪化成白线,不断扑上沙滩。 那沙滩在星光之下,闪烁着奇异的荧光,就像砂砾间掺杂了碎银子般,令人眼前一亮。 两个年轻人不约而同放慢了脚步,呆呆的看着眼前景象。 若有闲暇,真想在沙滩坐下来。 在浩海之前、星空之下,相依相偎,共赏这难得的美景。 “走了。” 严雀碰了碰余斗的手。 两个人影便乘着斑斓的星光,沿着东海岸的路径向北而行。 东莱主城之外,海边的村庄倒是不少,亦有零星散户,享受着旷野宁静,聆听着海潮之声。 “东莱阁传承悠久,积累了数之不尽的资源,除了秋云劫外,定还存在别的战豪强者。”余斗压着速度,不敢太过冒进。 话是这么说,严雀不慢反快——只见她左手两指一夹,从虚戒取出一枚玉符。那玉符荧光闪烁,并且随着两人向北,闪烁的频率亦是越来越快! “这是?”余斗耳畔是呼呼的风声,他在玉符之上,分辨出一点似曾相识的灵元波动。 严雀将玉符捏在手心,并凭之辨认方向:“是鹤山宗弟子的本命玉符——门中子弟每月向存于宗门的本命玉符注入一丝灵元之力,即可感知所在方位,以及生死。” 所以,严飞龙真的在东莱岛上! 而且就在北边! “雀儿,大师兄的状况如何?”余斗看那玉符光芒疾闪,稍有期盼的问道。 “玉符中的灵元印记尚且坚固,应是无碍,但是……”严雀攥着玉符,脸上浮现出稍有的困惑,“随着时日推移,玉符中的灵元印记只会越来越弱,直至月底消散。” 她苦笑道:“大师兄离开宗门半月有余,他本命玉符中的灵元印记,反比当初注入灵元之力时,更强了几分……” 这等奇事,真是闻所未闻。 余斗尝试理解:“会不会是,大师兄突然变强了?” 严雀摇头:“分离出体的灵元印记,只会跟神庭灵窍的状态存在奇妙的关联。武境的增减,应该没有特别的说法。” 鹤山宗弟子多有外出游历时突破的,此前并无本命玉符的灵元印记突然增强之事。 “有蹊跷……”余斗看严雀越跑越快,甚至惊动了沿途的路人。 他忽然抓住严雀的手,将两人的身形藏在树影下:“雀儿,我有个办法。” “……” 严雀也知道自己心急,事关大师兄的生死,她也是关心则乱。 强自镇定了一瞬,美眸期盼的看着余斗。 “你看——”余斗指了指发黑的海面,“浅水区里,并无海生异兽。” “你是说……”严雀瞬间领会,不免担心,“你从水里过去?” 见着余斗点头,严雀连忙否定道:“我们从西南港口走到这儿,离东莱岛北端至少还有三十里。” 她目视夜色中的秋家庄园,警惕的道:“海滩虽不在庄园之内,但是沿线的银卫定然不少,你在浅水区游不了那么远!” “那可未必。”余斗瞧着左右无人,忽的施展出飞行战技《天行翼》,但他背后的战魂翼,却和这黑夜一般颜色。 “我潜入水中,凭战魂翼推进,定能快速接近北部海滩。”余斗眼眸含光,很是自信,“藏在海里,还不容易被秋家的战豪强者察觉。” 谁说飞行战技,只能用来飞行? 说话间,严雀隐约感知到前方似有高手出现,再想从海岸线硬闯,怕是痴人说梦了。 她迟疑数息,总算同意了余斗的建议。 “战魂翼变色,怎么弄的……”严雀虽是点头,却没舍得放手,“回头教教我呗?” “好说。”余斗就势把她往怀里一拉,当时抱了个满怀。 并且不由分说,又吻住了严雀柔嫩的薄唇。 “啊呀——”严雀想要挣扎,却发现余斗收起了战魂翼,黑暗之中,几道强横的战意波动嗖嗖闪过! 东莱银卫? 或是秋家高手? 两人都不清楚,只是默契的醒悟,此刻装作海边幽会的小情侣,即可安然无恙! 第233章 北滩生死擂 第233章 北滩生死擂 东莱岛,东部海滩隐蔽处。 晚上的海水很凉,甚至让余斗想起冰雪覆盖的九渊峡谷。他从一块隐藏在树丛里的礁石摸下海里,刺骨的寒意,让他浑身一个激灵。 “小心点!”严雀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动人的光芒,余斗无声点头,抿紧的嘴唇仿佛还在刚才的香吻。 很嫩,很甜。 旋即随着海浪起伏,一下没了踪影。 —— 余斗虽被戏称为“江中小白龙”,但在海里游泳,还是平生的头一遭。 他的水性毋庸置疑,此时翩游在海浪中,却感觉自己是个新手——余斗从南向北游,那浪头却是从东往西扑。 运气好时不过起起伏伏,有时运气不好,那海浪如同倾倒的水墙,一下便砸在头上。逼得余斗换气之时,被迫喝了好几口海水。 又苦又咸的味道,让余斗不禁赏了自己一个白眼。 “我游个屁!” “潜过去!” 接着从虚戒里取出练习用的钢刀,凭着钢刀的重量,轻松的沉入水下。再使个闭气法诀,于水下施展天行翼,黑色的墨梅战魂翼完美融入水中。 他不敢贪快,过快的速度,会将海水两侧冲开,在海岸上能够看到明显的白线。只用一种均匀的速度,宛如贴着海底的魔鬼鱼,不断向北推进。 …… 恰如两人所料,海岸线上再向北的路径,虽不在秋家庄园之内,却有为数不少的东莱银卫。 隔不多远,便隐隐存在一道浑厚的战意,震慑可能存在的宵小之徒。 严密的防卫,在北侧海岸更是夸张——往日开放的北滩,如今却设下了路卡,从海滩到秋家庄园,严丝合缝,不容外人进入半步。 而在海面之上,亦有数量不少的银船,往来巡弋,避免有人从海上靠近。 “这样的防线,还难不倒小爷。” 余斗把脑袋藏在起伏的海浪里,偷瞄一眼之后,再立即沉入海中。他离东莱岛的北侧海滩,已经很近了! 面对秋家的层层关卡,余斗不慌不忙,收了天行翼,沉在银船的巡弋范围边缘静静等待。 直到—— “来了!”借着海岸上的微弱光芒,余斗的视野里,出现了一片“黑色”,那是银船的船底! 他将手里钢刀收进虚戒,悄无声息的往上浮起,一边维持藏神诀,一边双手成爪,使了个气劲吸附的法诀,竟然面朝上的附在银船底部! 银船上的普通银卫,多是战士、战锋,哪怕个个仔细,也很难发现悄悄潜入的余斗——毕竟这个潜入者,除了异常老练,还拥有战灵级别的武境! 就这样,余斗跟着银船,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了戒严状态下的北侧海域。 由于各艘银船巡弋的区域不同,他还机灵的半途“换乘”,渐渐逼近了目标。 —— 东莱岛,北侧海滩。 成排的灵元射灯,发出强烈的光芒,将此间照为白地。虽然经过整理,但是沙滩上接连成片的大小坑洞,还是显示这里曾经爆发过激烈的战斗。 而在外三层里三层的严密防御之下,除了东莱银卫,以及部分秋家高手,那雪白的沙滩上,竟有一名衣不遮体的男子,被连着铁索的手镣脚铐锁住。 那铁索并未拉紧,还留着相当的活动空间。 但是另一端,却连在相隔约摸两丈的金属立柱上! 金属立柱高约一丈,打入地下不知几许,经历多日激战,除了被打出些许白印,竟是纹丝不动! 被锁住的男子瞑目静坐,优美的形体上,却有数之不清的狰狞伤口。有的已经结痂,有的则是皮开肉绽,甚至还在往外流血。 披散的长发刻意遮面,亦是让自己的双眼,在强光之下得到休息的时间。 他的嘴唇已经干裂出血,但他脸上没有一丝愤怒。 反而有些…… 温柔的笑意? 在完成一番调息之后,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 略微睁开眼缝,偷过自己头发,看到的却是一片惨白。 “焉梦……” 他唇间低喃,嘴上虽然挂着笑意,但他的气息,却是微弱至极。若是拨开散乱的黑发还能发现,男子的脸上已无半分血色,如同尸体般苍白。 “我不曾失信于江湖,更不会失信于你。” “待到明天日落,看你父亲还有何话说!” 这名被锁在沙滩上,忍受体肤剧痛的男子,正是鹤山宗大弟子——严飞龙! 为了心中挚爱,他历经艰险,毅然登上东莱岛。 想也知道,东来阁主秋云劫,哪里瞧得上他? 严飞龙竟不退让,扬言东莱岛上的年轻人,无一人是他的对手。秋云劫勃然大怒,几乎将其当场击杀。 幸亏秋焉梦苦苦哀求,才留得性命。 严飞龙一改往日沉稳的作风,面对暴怒的战豪强者,他不退反进,直接签下生死状,摆下生死擂! 他自锁于东莱岛北滩,每日辰、巳、午、未、申、酉,六个时辰之内,不限人数,不限生死,任由东莱岛上青俊发起挑战。 若能扛过九日不死,便要带走秋焉梦! 如此绝命摆擂,竟把秋云劫都给唬住了——不限人数,不限生死,每天六个时辰? 这与取死何异啊? 然而,这小子话都说出来了,又是如此彪悍的“擂台”,秋云劫再不答应,也有失战豪强者的风度。 故而东莱岛上,出现了“北滩抢擂”的说法——谁能击败北滩上的严飞龙,谁就能够迎娶秋焉梦! 这消息一出,顿时造成了地震般的轰动。 秋焉梦深得秋云劫宠爱,虽是女儿身,但她极为聪颖,有着极大的概率成为下一任东莱阁主。 娶到秋焉梦,岂不是等于得到半座东莱阁? 故此,东莱岛上的多方势力蠢蠢欲动,不仅是各家子弟踊跃参与。就连秋家内部拥有通婚资格的青俊,也都去到了北滩。 ……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只在花江鹤山一带出名的“飞龙大侠”,在北滩上的表现宛如战神! 面对八方来攻,他竟凭一己之力,连战八日而不败! 以至于一些秋家子弟出了歪点子,在第七天时,便在海滩上立起灯塔,迫使严飞龙在入夜之后难以休息。 噗! 严飞龙好不容易稳定住的内伤,在他昏沉思索之间忽然上涌,迫使其喉头一痒,最终哇的吐出口黑血来。 而随着伤势爆发,他的战意强度也急转直下,神庭灵窍宛如无根浮萍,随时都有散碎的危险! “……”严飞龙头颅低垂,看到惨白沙滩上,自己吐出的黑血,攥定的双拳接连打颤,在沙滩上按出深深的拳印。 八日苦战,虚戒里丹药已经消耗一空,哪怕半块灵元石也无。 他已经走到了绝路! 再无任何后援了! “看样子,还是有些托大了呢。”严飞龙的眼眸颤了颤,却还是努力的笑了笑,“但是,焉梦已经等了我五年,再等下去,她也是个‘老姑娘’了,哈哈……” 肆意的笑,也让他体内的伤势更加肆意。 很快,鲜血从喉咙涌出,让他的跟前雪白的砂砾,染出一片鲜红。 而严飞龙眼底的坚毅,也在这一刻出现了晃动。 “也许,我该听师父的话,就在花江当我的‘飞龙大侠’。” 他有些自嘲。 又有些犹豫。 “就算坚持要来,也该问过师父,听听他的建议。毕竟师父……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 “不过——” “面对战豪强者,再聪明又有什么用呢?” “焉梦……焉梦……” 严飞龙努力鼓起肺部,嗤嗤的喘息着,用胸腔传来的剧痛,维持住自己的清醒。他不想就这样虚弱下去。 一旦倒下,便可能再也无法见到所爱之人。 甚至,在睡梦中身首异处,让其他男人娶走秋焉梦。 “对不起……” “焉梦,是我太弱了,是我对不起你……” 严飞龙的视线有些模糊,他很想休息,但是剧烈的光照,不仅令人难以合眼。带来的高温宛如烈日一般,炙烤着身上的伤口。 他知道,自己恐怕…… “大师兄!” “大师兄?” 正当严飞龙濒临绝望之际,忽有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突兀的蹿入灵窍。 聚音成线? 不,是灵元传音,战灵强者的手笔! 恍惚之间,严飞龙有些茫然——称呼自己“大师兄”的男子,自然是鹤山宗的师弟。 宗门师弟之中,哪来什么战灵强者? 就连自己,也是开启了某种秘法,才在短时间内拥有巅峰战骁的武境。 他循着暗中之人刻意留下的灵元印记,聚音成线,疑惑问声:“谁?” —— 沙滩上,海浪起伏的边界之处。 看似平坦的海滩,却有着几丝“卧沙”的痕迹。若是白日,一些行家里手出来赶海,指不定能够揪出些“好货”。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卧沙的并非贝壳海蟹,而是一个人! “是我,余斗,余斗!” 余斗用螃蟹卧沙的办法,就藏在海浪退下的界限处,整个人就露着半张嘴,趁着海浪落下之时换气。 “大师兄,我来救你!” 他见严飞龙被锁在沙滩上,以为是遭了酷刑,自然说“救”。 “余斗?” 严飞龙身子一颤,手脚连接的铁索发出细微的声响,引来暗处不少监视的目光。 他连忙坐正,闭着眼睛垂首假寐。 心里却是震惊——这小子,为何出现在此? 难道是师父寻我不见,发动宗门子弟行走江湖。雀儿搜寻无果,便去水月城找了余斗帮忙? 严飞龙智勇双全,心中所料,与事实全然相同。 他继续聚音成线,向着海滩道:“你怎在此,雀儿呢?” 余斗听他的声音尚有余力,应无致命之伤,总算松了口气:“雀儿在三十里防线外接应——大师兄,锁着你的是甚?我用雪烟刀能否斩断?” “……” 严飞龙闻言,心里又是焦急,又是温暖。 他将绝望的情绪抛出脑外,缓声道明了情况:“小子,这是我摆的擂台,每天六个时辰,接受东莱岛上的青俊挑战。不限人数,不限生死!” “坚持到明天酉时,就能带走秋小姐——铁索、铁柱都是我自己带的,你若斩断,反而坏了我的计划!” 雾草? 卧沙的余斗惊得一愣,顿时被灌了口海水。 他不敢乱吐,强忍住咳嗽的冲动,硬把苦涩的海水直接吞下。 灵元传音,赞道:“可真有你的……” 心里也感到困惑——此时的严飞龙,虽有八九星战骁的武境,然而双拳难敌四手。东莱岛是不大,岛上的战士比例却是高得离谱。 其中的青俊高手,少说也有千八百个。 莫说是个八九星战骁,就是把余斗锁在两根铁柱之间,他也自问敌不过半日。 严飞龙竟能连战八日而不败? “大师兄,你这状态,还能……干一天?”余斗原本忐忑,此时已经见到了人,还聊上了话,状态反而放松不少。 严飞龙听出几分戏谑,倒也没有生气,坦然道:“恐怕不能。” 嘶? 这情况,听来便是相当棘手。 余斗凝神思索,尽量不去回味刚才那口海水的味道:“也就是说,我不能砍开铁索救你,还得帮你撑到明天日落?” 严飞龙并不喜欢余斗,本想说些倨傲之语,但是想到秋焉梦,他终究选择了低头:“若能如此,严某感激不尽!” “得得得,我可承不了严家的感激。”余斗的灵元传音,颇有些嘚瑟,“谁让我娘子姓严呢?” 严飞龙齿缝一紧,眼里迸出些怒意:“少拿我师妹开玩笑!你若不帮,就快离开。别在这里看我严飞龙的笑话——要是被秋家高手发现,你的小命也不保!” 余斗听了,心里不禁一叹:这大师兄呐,真是刀子嘴豆腐心。明明是担心我的安全,还装什么傲骨? 他知道严飞龙状况糟糕,手上的虚戒,多半是空了。 细下思忖时,已得一计。 —— 余斗把手往沙里探了探深浅,接着灵元传音道:“大师兄,沙下半尺,我送些补给过去,你找机会取了,尽量稳住伤势!” “呲……”严飞龙闻言,灰暗的眼眸顿时闪起亮光,咬着牙道,“好小子,算我没看错你!” “嘿嘿,是雀儿眼光好!”余斗在以灵元御力,将一些救急之物分入一枚虚戒,在沙下缓缓推出一条通道。 他距离严飞龙约摸二十丈,可谓相当极限,凭着五境藏神诀的神庭灵窍,才堪堪能够送到。 严飞龙也释放出灵元之力,将佩戴虚戒的手指按入沙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接收了物资。 扫眼一看—— “雾草,你还带了帐篷铺盖?”严飞龙瞪大了眼——因为这批物资之中,除了内外丹药,以及不多不少的灵元玉,居然还有简易的帐篷、床铺。 好在有散发遮挡,才未露出马脚。 “嘿嘿嘿……”余斗的笑声十分奸诈,“大师兄,灵元射灯照得难受吧?你不睡个好觉,明天怎么接战?怎么神气完足的把秋小姐带走?你虚戒里还有内外衣裤吧,要不我再给你送点?” 第234章 女扮男装 第234章 女扮男装 北滩周围,不少银卫注意到严飞龙接连吐血的症状,倒是没有出言奚落,亦不会看轻于他。 严飞龙确实有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他在东莱岛北滩上的表现,却是令人大为震惊。 若不是秋家子弟出了损招,扰他晚上休息,加上他预先准备的战备之物稍有不足,怕是不至于落得这副田地。 约定的九日虽已过了八日,说起来是令人震撼,不过所有人都清楚,最后一天的战斗,往往最要人命! 或许正是阁主吩咐,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吃尽苦头,最后再遗憾败亡呢? —— 眼看严飞龙呸掉口中血沫,旁人正以为他油尽灯枯,忽见他左手一抖,从虚戒中取出一个药箱来。 嗯? 药箱? 他之前有用过药箱? 灯光之外的银卫有些傻眼,一时面面相觑。 难道说,严飞龙还留有最后的储备? 就是了为明日,在北滩上决一死战! 哗—— 哗! 就在这时,那边又传来水声,竟是严飞龙扯掉了身上破碎的衣裤,毫不遮掩的在海滩上倒水冲澡…… 如此狂放的行径,惊得银卫中的女子连忙扭过头去,嘴里“呸呸”连骂。 但又忍不住探着脑袋,偶尔偷看一眼。 严飞龙在北滩之上血战八日,不论明日成败,其英武雄壮的豪侠形象,早已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 甚有一些秋家小姐芳心暗许,想着如何救他性命——“大小姐不能嫁,我嫁!哼哼!” —— 严飞龙将重伤之躯轻细干净,把余斗送来的外用药液,毫不节省的涂抹全身,恰有周围炽热的灯光,让自己的身体快速干燥。 他又才服下几枚疗伤灵丹,总算将那濒临崩溃的身体,从衰亡的边缘渐渐拉了回来。 不仅如此,在一众银卫的监视之下,他居然又掏出来一个简易帐篷。 数息之间搭建完毕,还在帐篷里放了一张行军床。 严飞龙利用虚戒,穿上棉质的衣衫,就戴着手镣脚铐往那床上一躺,还不忘扯出块黑布蒙上眼睛。 “呼……” 他用力呼气时,肺部已经不再疼痛。 不仅是舒坦,那感觉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严飞龙渐渐入睡,心里微叹:“雀儿的眼光,真好。” “不过明日一战,秋家必藏杀招。” “那小子,不一定应付得来。” “或许,我真的要违背当初的誓言了……” —— 且不说严飞龙如何准备,余斗把救命的物资送到之后,循着来路返回,跟严雀会合后,立即换了干爽的衣裳,前往东莱主城散布消息—— “严飞龙已经重伤!” “今夜呕血至少一斤!沙滩都染红了好大一片!” “听银卫大人说,严飞龙连内脏的碎块都吐出来了!” “他快死了!” “明天铁定打不了,谁先到场,谁就能砍了他的脑袋,成为秋家的乘龙快婿!” “听说好些年轻俊杰,都连夜过去排队了,就等着辰时呢。” “要我说,明天的关键不在严飞龙,而在咱们东莱岛青俊的内斗。” “一拥而上,把严飞龙做掉不难,可是临了严飞龙的尸体上插着十把刀剑,就不怕阁主和稀泥?” “岛上青俊,一定得决出个一二来,才能让严飞龙心服口服,让阁主甘心嫁女!” …… 余斗忙活到了半夜,东莱主城直接炸锅。 此间青俊亦有消息灵通者,当即寻了对应区域的东莱银卫,打探严飞龙的消息。 果不其然,坊间所言数条,皆已得到证实。 至于搭帐篷睡觉,谁也没有当回事——如此重伤,睡觉能睡好? 今天有多残,明天只会更残! 嘶? 如此说来,真得提前到“北滩抢擂”区域的入口,以抢占先机——那片海滩就东侧一个入口,去得迟了,怕是再无机会娶到秋焉梦! 想通其中道理,东莱岛上的年轻俊杰顿时陷入疯狂,黑夜中人头攒动,果真蜂拥而去…… 东海岸某片阴影中。 “咯咯,真有你的!”严雀看见北滩关卡前,快速聚集了数千人,不由笑出声来,“这满城的年轻人,怎么就跟傻子似的供你驱使?” 余斗在东莱主城散布“谣言”,也跑得够呛。 但他未敢放松,摊开手掌道:“换上!” “唔?”严雀好奇一看,见他手里是两个海浪徽章,眨眼问道,“这是何物?” 余斗取下自己胸口佩戴的“商人徽章”,一边换了海浪徽章,一边解释道:“岛民才有的徽章,没这东西,参加不了‘北滩抢擂’。” 他见严雀疑惑,忽而一笑:“我在酒楼散播消息时,遇见两个倒霉蛋。” “遇见你,可真是倒霉到家了。”严雀故意玩笑,“就没摊上什么好事!” “可不是嘛……”余斗上下打量着严雀,顺着她的话道:“这么漂亮的小娘子,就要女扮男装了。” “……”严雀脸色一僵,参加北滩抢擂者,自然都是男子。自己想进北滩帮助大师兄,必须女扮男装。 “啊呀,扮就扮!”她狠狠瞪了余斗一眼,旋即面露委屈,弱弱的道,“可是……怎么扮呀?” 严雀素来聪慧,然则行走江湖的经验,却丰富不到哪去。 余斗把她拉到灌木茂密处,打量了一眼未婚妻的曼妙身段,憋着股坏道:“雀儿,你得先把外衫脱下,我替你用纱布把上身裹紧。想扮匀称的,稍裹三层即可。想扮个壮实的,就裹上七八层。” “哦哦。”严雀倒也洒脱,就在余斗面前解下外衫,问声道,“那你觉得,我该扮个什么样的?” 余斗也不忍继续开她玩笑,从虚戒里裁出一尺宽的长纱布,让严雀自拿了一端按在胸前,自己则是稍稍用力的绕过一圈。 “呃……”严雀的胸部被纱布裹紧,按压的力量让她有些不适。唇间轻哼之后,不禁蹙眉。 余斗小心贴绕三层,柔声安慰:“习惯一下——你个子虽高,却和成年男子还有差距,只好扮个白面小生。” 严雀不知是高兴还是生气,薄唇微嘟:“岛民的肤色多数偏深,我扮个小白脸,会不会露馅?” “不是所有岛民都去打鱼,被我打晕的那俩哥们,就是小白脸。”余斗裹好三层纱布,还朝着严雀的胸口端详一眼。 确认在自己“凶狠”的力量下,抚平了汹涌初现的波涛,才满脸郑重的点了点头:“嗯,这样应该没问题。雀儿,你再换个男子的发式。” 严雀小嘴儿呼呼吐气,正在努力适应被压瘪的胸部,她从虚戒里取了一套相对中性的青缎长衫,穿上之后,再将长发梳个锥髻。 处置妥当之后,果真似个青衣书生。 余斗在旁看得痴了,直到严雀面露问询,才傻兮兮的笑道,“扮得是好,就是……” “嗯?”严雀头一回女扮男装,本就觉着委屈,哼声道,“就是什么?” 余斗生怕她生气,连忙道:“就是娘子太好看了,这东莱岛上,怕是没有这般俊俏的青衣书生。” “噫——”严雀故作嫌弃的跳开两步,面上却是西笑开颜,当即自封了喉部气脉,调整出个稍显生嫩的男子声线。 再开口时,除了眼眉还有些女子模样,便几乎是另外一个人了。 余斗笑得拍手:“现在开始,我得叫你严兄了。” 严雀不甘示弱,学着男子的模样抱拳道:“余兄?” 这一双未婚夫妻相视一笑,旋即趁着夜色渐行向北——北滩入口已经聚集了数千号岛上青俊,而且经过一段时间发酵,场面必定不太平! 大把浑水摸鱼的机会! 只要能够进入北滩,余斗、严雀就有着不小的把握,替严飞龙掌控局面。 —— 东莱岛,北滩。 站成一排的东莱银卫,挡住了从南到北的路径,并且全线戒严,任何人等不许偷过。前几日的晚上,周围倒还冷清。 眼看就剩最后一天,此刻已是后半夜,眼前反而挤满了人头。 “看样子,沙滩上的家伙情况不妙。”外线站岗的银卫不需要知道太多信息,便能得出正确的判断。 “这些岛上青俊,都想抢着去砍下严飞龙的脑袋呢。” “唉,可惜了。” “鹤山宗那小子,也算是个英雄好汉,就是和秋大小姐身份差距忒大了些。” “啧啧啧,也不知最后花落谁家……” 其实“北滩抢擂”的战斗,说来有些古怪。 成千上万人冲杀一个戴着手镣脚铐的八九星战骁——哪怕都是没有觉醒战意的普通男子,人手一块板砖。 一齐招呼过去,严飞龙也被砸成肉饼了。 可是严飞龙有一奇招,能让一定区域内的对手难分敌我,自己战成一团。真正冲到跟前过手的,只是极少部分。 也正是因为有此奇招,才让那些青俊之中真正的高手有所忌惮——有莽撞的,好不容易突破乱战圈,却被严飞龙一人一剑杀得血流成河。 亏是飞龙大侠手下留情,才保得性命。 有些脑子的,自然待在外圈观察——他们都知道,在这种局面下斩杀严飞龙,绝对不是一件难事。 既然不难,那么通过斩杀严飞龙,就想娶到秋焉梦,也是痴人说梦! 但是,北滩抢擂之战,绝对有着一定的考核成分。 秋焉梦早就过了待嫁之年,秋云劫肯定想着替女儿张罗亲事。那么,在北滩抢擂中的表现,或是入围“准女婿”的因素。 机会最大的,还是几名身手不凡的秋家子弟。 那些旁系血脉隔着不知多少代,确实拥有通婚的资格。跟余斗发生过冲突的秋英,正是其中之一。 此外,还有岛上其他望族子弟,同样不容小觑。 再有一些小户平民,也想着借此机会一飞冲天,其中倒也不乏战意强横者。 —— 进入北滩的大道上,很快挤满了人,起初大家都相安无事。 不过终是有所竞争,一些为人不察的区域里,接连发生了争执,甚至是场外的打斗。 与之相关的瞪直了眼,欲要斗个你死我活。 无关的幸灾乐祸,默契的退开一圈,大家一起坐山观虎斗。 而在气氛微妙的凌晨,一个醉醺醺的声音,给本就几近炸锅的现场又添了一把火:“麻蛋,严飞龙的脑袋,一定是我砍下来的,谁也不准抢!” 众人闻言,正待作怒,然而看清来人身份,却是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在酒楼喝得酩酊大醉的秋英,在几个小厮的搀扶下,踉踉跄跄的来到北滩入口。 身为此局之中,武境最高的几个秋家子弟之一,秋英压根都不用排队,几个人大摇大摆,直直走到了路卡跟前。 砰砰砰! 秋英半眯着眼,脚尖踢在一边的鹿角上,视线往旁边一瞟,看向某个气度不凡的蓝衣公子:“我要第一个位置,辰时一到,我要最先进入北滩!谁赞同,谁反对?” 那蓝衣公子面露鄙视:“嘁,就凭你?要不,咱们先在门外过上几招?赢的进北滩,输的滚回家?” 话音未落,身后的几个帮手便上前一步,目光危险的锁定了秋英。 “妈的秋恩明,你不能要点脸?”秋英憋着一肚子火,指着蓝衣公子骂道,“昨天就是六个人打我一个,这北滩抢擂是为了娶媳妇——你娶了媳妇,以后也六个人用?” 秋恩明脸色一僵,怒道:“你个白痴,你以为你是严飞龙啊!不看看北滩上有多少人?” “本公子打架,从来不要帮手,管他前面有多少个人!”秋英骂骂咧咧,直把脚边的鹿角踢得晃动不止。 “莽夫……”秋恩明甚至不屑看他,正示意手下上前,把这醉酒之人驱赶出场。不料秋英忽的把腰一弯。 摆出了一个像是“鞠躬”的姿势。 旁人正奇怪的—— “哇!呕……哇!” 哗啦啦…… 醉酒的秋英,竟在北滩入口的当道处,直接吐了一地! 那散发着齁人气味的呕吐之物,烂泥般溅洒开来,惊得秋恩明等人慌忙后退,生怕沾了那腌臜恶臭。 “你!”秋恩明被气得浑身发抖,“你故意的!” “你个臭不要脸的,你再说?”秋英白眼神凶狠,腮帮子故意一鼓。那几乎呕吐的架势,直把秋恩明吓得往后一跳。 “哼哼,老子就是故意的,怎么茬?”秋英借势占牢了位置,谁敢过来争抢,他便要吐谁一身。 就在秋英用无赖的举止,强占了北滩入口的位置时,一片鄙夷声中,似有两个人影在几不透风的人群中,快速向北“滑近”! 第235章 青衣问雪,白衣揽月 第235章 青衣问雪,白衣揽月 人群熙熙攘攘、摩肩继踵,自然都想挤个靠前。 秋英也是凭着秋家公子的身份,才能一路无阻,直达关卡跟前。但那两个人影却是凭着高超的身法,并以强横的灵元之力,迫使前方之人让开路径。 过不多时,竟就来到了蓝衣公子秋恩明的身后。 旁人被他们挤占了位置,心中本有怨怒,但见二人眉目清秀、丰神如玉,且战意波动不弱,只好忍气吞声,唯怒目而视。 看到北滩入口处的狼藉景象,严雀不禁皱眉:“这人真没品……” 余斗还没搭话呢,旁边就传来一片附和:“就是就是!” “当道醉吐,恶心人呢!” —— 蓝衣公子秋恩明听到左右声音立于自己,面上稍有得色。为了表现秋家公子的礼贤下士,他笑容款款的转过身去,打算向仗义声援之人表达谢意。 不曾想,这一眼回眸,在灯火阑珊、人群密集的东海大道上,竟然看见身后有一名格外俊俏的“青衣书生”。 那青衣书生皮肤白净剔透,脸颊削瘦精致,目如桃花,唇似烟霞,端的是男生女相,看得令人心神向往。 特别是青衣书生,正和身侧的“白衣书生”轻语交谈,那眼眉唇角勾勒出的表情,宛如一幅最美丽的画卷。 惊艳! 太惊艳了! 秋恩明这一回头,直把自己给看得呆傻。 心里甚有疑问:“嘶,难道本公子也喜欢男人?” 愣了许久,才知自己失态,连忙整理一番仪容,就隔着自己手下,向几步之外的两人行礼:“秋家秋恩明,二位公子有礼了。” 严雀见状,作揖还礼。 秋恩明有心结交,令手下护出个圈子,问询道:“恰才听到二位公子‘仗义执言’,某心甚快,不知如何称呼?” 余斗观察一眼,料想秋恩明素以“礼贤下士”的面目示人,这东莱岛上诸多才俊,对方怕是识得七七八八。 于是端着几分儒雅,有模有样的应道:“我兄弟二人向来在南方列岛游历,各喜白衣、青衣。在下自号揽月,舍弟自号问雪。” “青衣问雪,白衣揽月?”秋恩明向来文雅,听得这般名号,更是眼前一亮,“端的风致非常,叫人羡慕。” 余斗见这家伙老往严雀看,故意向前半步,略遮了严雀身形:“明公子的雅名,亦是如雷贯耳。” 嘁,漂亮话,谁还不会说? 又不要钱。 秋恩明听得欢喜,一时忘了心头不快:“我观二位公子战意朴重,冒昧问一声,揽月公子是何武境?” “在下不才,新年之时,堪堪一星战骁。”余斗早有观察,这秋恩明是四星战骁,那自己让他三星,正好合适! “哦?”秋恩明眼前一亮,虽说东莱诸岛才俊颇多,但是这么年轻的战骁,亦是相当少见。 并且不待他问,余斗又摊手介绍:“舍弟的武境,也与在下相当,让明公子见笑了。” “哪里,哪里!”秋恩明又惊又喜,“二位人才一表,正是我东莱的栋梁之才——不知蓝揽月公子、青衣公子,可有‘入阁’的打算?” 进入东莱阁,是无数岛民的夙愿。 那不只意味着优厚的待遇,还意味着有了东南大陆一大超然势力作为靠山! 余斗顺水推舟,笑吟吟的道:“不瞒明公子,我们此番来到主城,正有入阁的志向。希望能在东莱阁内,效犬马之劳。” 秋恩明喜上眉梢,简直是相见恨晚了。 他往侧探着头,试图跟严雀搭话:“问雪公子,问雪公子?你为何不言不语,若嫌左右嘈杂,我便清出一片空地,方便大家说话。” 严雀心里一激灵,低着头道:“北滩抢擂关系到秋大小姐选婿,为东莱盛事。明公子意在夺魁,却不可忘了‘服众’。” 秋恩明听闻,更是心花怒放,没想到年轻俊美的“问雪公子”,竟有如此见地。比那些心浮气躁的年轻人,强了不知多少。 “问雪公子言之有理,恩明受教了。”他虔诚相敬,说话间居然探出手去,想跟严雀执手而谈。 严雀早把他的动作看清,转身看向余斗,故作疑惑的问:“哥,恰才听闻之事,不知是真是假。北滩上苦战八日的严飞龙,当真穷途末路,重伤垂死?” 余斗看到秋恩明有些失落,便将问题顺手一抛:“这是明公子的地方,其中备细,恐怕也只有明公子知晓。” “咳……”秋恩明轻咳一声,掩饰刚才的尴尬,提起这一茬,他脸上有几分骄傲,“问雪公子所虑属实,我来之前已探明状况——” “严飞龙在入夜之后,状态每况愈下,后来连番吐血,伤转沉重。” “他用光了最后的药品储备,还摆出了帐篷、铺盖,正在前边睡大觉呢——伤成那般境地,也不知能否醒来。” 秋恩明未曾与严飞龙交手,却亲眼得见,至少有七八人的兵器,砍中、刺中了严飞龙。那皮开肉绽、鲜血飞溅的场景,光是看上一眼,心里便一个哆嗦。 换作常人,怕是早已丧命。 旁人不知备细,严雀心里却是有数—— 大师兄有一地品中级的天赋战技,名曰《混乱咒》——可让一定范围内的敌人产生幻觉,失去对自己的仇恨,并向其他目标发起攻击! 这也是严飞龙敢于在北滩摆下生死擂的底牌!对他来说,只要能够维持“混乱咒”,不论来者千万,结果都一样! 除非东莱岛的小辈之中,出现灵窍稳固的战灵强者。 据实而论,那样的小辈强者确实存在,不过因为血脉亲疏,并不具备迎娶秋焉梦的资格,因此未曾出现在北滩战场之上。 —— 严雀沉吟片刻,忽而问道:“不知明公子,辰时之后作何打算?” 提到“北滩抢擂”的战法,秋恩明也有些困惑:“严飞龙的战技太过诡异,轻易不可靠近。之前备的强弓硬弩,也因为战圈之中杂人太多,而收效甚微。” 他越看严雀,心里越是喜欢,趁机反问:“不知问雪公子,有何高见?” “强弓硬弩……” 严雀眼眉微颤,想到那等夺命之物,瞄准的都是自己的大师兄,心底便升起一股怒火。但她当场发作不得,只能故作思索,道:“我观此间青俊,三阶觉醒者不到百分之一。” “或可利用战魂器优势,先行清场。” “其一,可展现明公子实力。” “其二,清场之后,也能让强弓硬弩发挥作用。” “其三,如此战术分明,不仅可以服众,也能让秋家长辈们看到,谁才是迎娶秋大小姐的最佳人选。” 秋恩明越听,一双眼睛越是发亮。 看向严雀的眼神,更是有些不对劲:“问雪公子所言,甚合吾心,待到辰时,就按问雪公子说的办!” 余斗、严雀心中暗喜——计策已经成了一半! 严雀故作忧心,凝眉道:“不过刻意清场,或会成为众矢之的。明公子可尝试与其他战骁高手达成一致,如此方能万无一失。” 连番献计,都说到秋恩明的心坎里,让他根本无法升起戒心。 并且顺其自然,将余斗、严雀当成了自己人。 于是乎,秋恩明果真派人左右联络。 岛上青俊原本就似没头苍蝇,只会和严飞龙莽着干。有着相当一部分高手,已经吃了大亏,无法参加最后一天的“北滩抢擂”。 而坚持到今日的家伙,多半心存算计。 眼看秋恩明牵头,要在北滩搞点事情,一个个都乐得依附——强者联合起来清理弱者,确实是个不错的计划。 把战士、战锋扫出北滩,场面上至少明朗许多。 到时候战骁之间一决高下,彼此也好战个心服口服。 …… 余斗、严雀布置妥当,便静立在秋恩明的队伍之中,不时交谈,都甚为欢快。然而离着辰时还远,北滩入口处的人群相对稳定之后,便各从虚戒拿了板凳,坐下来休息。 似秋英那等摆谱的,直接放出卧榻,就睡在了关卡跟前——之前的呕吐之物,自然早让小厮清理干净。 余斗早把秋英、秋恩明的关系看在眼里,也不相劝,心里憋着股坏,瞧着两人明争暗斗,直到天明。 —— 黎明过后,天色已经放亮。 余斗、严雀早在船上看过了日生日落,倒是没有太过关注东海之上的美丽风景。和旁人一样枯坐一夜,不知不觉,彼此靠在了一处。 秋恩明只道他们是兄弟,亦未多想。 看见旭日东升,便让手下生火架锅——今日是北滩抢擂的最后一战,决胜之前,总该吃口热的! 余斗、严雀有献计之功,秋恩明自不会忘,顺带着也享用了一份早餐。 而在晨曦刺破海上的层云,将温热的阳光洒向东莱岛时,大家都意识到——辰时,就要到了! —— 严雀最快吃完,这一夜皱着的眉心,就未曾松开过。 她向前几步,几乎越过了秋恩明的身位。 “问雪公子,还有一刻钟呢,不急不急。”秋恩明这一夜的准备,收效明显,愿意一起清扫海滩的战骁高手极多。 他自然稳坐钓鱼台,不慌不忙的道:“待会儿你就跟在我左右,我们共同指挥北滩战场。” 在秋恩明的眼里,严雀化身的问雪公子智谋出众,这样冲上去乱战,着实有些大材小用。而且“青衣书生”这般俊俏,若是让人打坏了,岂不可惜? “明公子放心。”严雀未曾回头,泠泠目光扫视着北滩,“在下与家兄,会在第一时间冲到严飞龙近前,戒严周遭。岛上青俊若是未能决出一二,绝不会有任何人靠近!” 这一瞬,秋恩明的眼里闪过一丝狐疑。 不过—— 余斗的声音传来:“若严飞龙状态完好,我便适时的放些人过去,慢慢损耗。待到决胜时刻,保证把他的战力消磨殆尽!” “揽月公子想得周到!”如此一眼,果真消除了秋恩明的疑惑。 但他钦赞至于,亦是有所防备:“我得二位公子相助,简直是如虎添翼。不过战场凶险,我另拍四人协助二位,确保肃清中场!” 余斗、严雀拒绝不得,只好答应。 到了这会儿,卧榻上的秋英才悠悠醒转,听到后边的言论,顿时冷笑连连:“一群手下败将,待会儿有你们好看!” 余斗把话听得仔细,心中暗暗警惕,这秋恩明仅为四星战骁,秋英却是拥有八星战骁的武境。 若是拥有一些战意爆发的秘法,没准拥有战灵级别的实力,一如当初的自己。 一旦战意强度越过了那层壁垒,就存在强行攻杀严飞龙的可能。 秋恩明选择清场,通过大局表现,以求最终的胜利。 秋英当然可以选择用个人勇武,来说服族内的长辈——北滩抢擂的获胜规则是击败严飞龙,那就按照规则来。 别的弯弯绕,秋英不喜欢! 正当几个小厮收起卧榻,照顾秋英起身时,防线之内忽然行来一名身穿银色战衣的中年人,那面貌还有些眼熟。 恰是银卫队长,秋鹏。 原本站得靠前的余斗、严雀,默契的往秋恩明身后一藏,才险险避过秋鹏那电光般的视线。 “叔,可以开始没!”秋英眼前一亮,臭了整晚的脸,赔出来几分笑意。 秋鹏瞟他一眼,闻到此次身上满是酒味,哼声道:“今日决战,昨夜却几乎宿醉,成何体统?” “侄儿知错,侄儿知错!”秋英龇牙应承,旋即压着声音问道,“那严飞龙,现在情况如何?” “他呀……”秋鹏的语调有些感慨,呼口气道,“换上了鹤山宗的鹤纹锦缎,估计是想……死得体面。” “哦?”秋英两眼发亮,顿时摩拳擦掌,“谢了叔,待会儿看我如何斩他!” 秋鹏懒得与他多言,轻一挥手,示意通道附近的银卫作好准备——越是最后一日,越不能出了岔子。 他不担心有老辈高手偷入,杀了严飞龙。 而是顾虑东莱阁之地位超然,或会引来一些敌忾。若有高手偷入,在乱战之际残害岛上青俊,会让东莱阁蒙受巨大的损失! 并且,秋鹏已经打探到,东莱主城内,确实存在几名身份敏感的岛外强者! 第236章 北滩抢擂 第236章 北滩抢擂 余斗、严雀就站在秋恩明身后,哪里知道秋鹏的顾虑? 眼看辰时已到,秋英当先过了关卡,一道烟儿往北滩上跑去。秋恩明连忙动身,一干打手紧随其后。 按规矩是要逐个检查,但是扫眼看去,左右几个打手都是秋府熟人。那白衣公子、青衣公子又跟秋恩明相谈甚欢,提出的一些建议也颇有章法。 哪怕秋鹏在此,也是行了个方便,让秋家几位公子的队伍先入一步,至于后续之人,再慢慢排查。 “这银卫队长,眼神也不大好使。”余斗踏入北滩,心底暗笑,“亦或是昨夜在海上,压根没看仔细。” 正有些揶揄,秋恩明脚步甚急,一下拉开了数丈。 领着许多打手,一边向前狂奔,一边叫嚷:“秋英,秋英!你给我站下,站下!” “站你大爷!” 秋英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他才不管身后之人,身上战意激荡,竟以身法战技赶路。 他眼里杀气腾腾,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用最快速度冲过去,斩了严飞龙!” “严飞龙的战技确实会让周遭之人迷乱心智,相互残杀。” “但是,假如严飞龙周围只有我一个人呢?” 看似莽撞的秋英,竟已想好了计策! 并且这般计策,很可能行之有效。 他凭着八星战骁的武境,轻易将秋恩明甩在身后,这一追一赶的功夫,北滩抢擂的终极目标,很快出现在了视野之内! —— 澄澈的朝阳下,汪洋的波涛扑打着沙滩。 两根巨大金属立柱间,所见的严飞龙不再是前几日的狼狈模样。 他包扎了伤口,穿上鹤山宗的鹤纹锦衣,仔细梳理的发髻一丝不苟,露出他轮廓坚毅的面庞。 炯炯双目十分沉静,仿佛看淡了沧海沉浮,日月更替。 而其腰部左侧,亦悬出了一把之前从未见过的宝剑。 剑鞘上龙鳞装饰,图案蜿蜒。剑格如兽齿,透出的几分凶恶之气,竟把直冲近前的秋英唬在了三丈开外,不敢贸然靠近。 三丈,就是严飞龙“混乱咒”的影响半径。 入了这三丈,就有可能被混乱神志! 此刻的严飞龙,哪里是个重伤待死的陌路之徒,倒似一名观海悟剑的绝世高手…… “妈的,唬我?” 秋恩明知道机会不多,咬牙之时甩手抓出一柄金刀,鼻子里一哼,果断上前。 身侧嘭嘭嘭的爆出三朵战魂,挥刀之时,三魂融合成专属战魂器,直斩严飞龙!其刀锋啸如狂涛,所使用的战技当在地品之上! 严飞龙见状,左手扶剑撤步,右手猝然的甩出一掌。 秋英一直提防着他的“混乱咒”,却没想到对方竟用肉掌对上自己的金刀? 真如秋鹏所言,严飞龙已然油尽灯枯? 他金玉其外,却有重伤其中,应当没有再战之力。今日打扮妥帖,无非是想死得光彩一些! 恰是这念头闪过,忽见严飞龙手势一松,一大片沙子劈头盖脸的倾射出来——严飞龙的右手上,今日多了一枚虚戒! “卧槽,咳咳咳……” 秋英被铺满视野的沙子吓了一跳,哪里还敢对赌出刀? 慌忙退步时,早有砂砾扑到脸上,就连嘴里也钻进来不少。 气得他连呸几口,眼里多了几分怨毒——就这把沙子的功夫,秋恩明等人已经冲了上来。十来个战骁打手绕着金属立柱站成一圈,果真把严飞龙围在当中。 “飞龙大侠,也玩沙子迷眼的把戏?”秋英抢占先机未果,气得牙根发痒。面对这将死之人,终于忍不住出言嘲讽。 严飞龙经过一夜修整,状态恢复了不少,但他的脸上依旧是病态苍白。 莫说坚持到日落,多一轮的进攻,都有可能要了他的性命。 恰才抛沙,真就是个唬人的手段。 “这八日来,我未曾说你们以多欺少。夜间明灯,我也不曾抱怨是谁卑鄙无耻……”严飞龙的右手指,不禁搓了搓新戴上的虚戒。 嘴角噙着三分笑意:“那么我抛杀迷眼,亦或是在圈内设下陷阱,也都理所应当。” “陷阱?”秋英脚踩沙滩时,确实察觉了一些异样,他慌忙提起身法,飘身退开,“你向来自诩光明磊落,怎地手段如此卑劣!” 严飞龙淡淡一笑:“自诩?那样的蠢话,我可从未说过。无非是旁人皆以为,行侠仗义者,必是光明磊落的大侠——” 说着,他笑容一收,发现秋恩明的左右跟着两个老熟人,不由玩味道:“事实上,我的手段或许比那些大奸大恶者,更奸,更恶!彼此分别,不过是目标不同罢了。” 用奸恶的手段对付无辜之人,是恶人行径。 但用同样奸恶,甚至更为残酷的手段对付恶人,则是大快人心! “懒得跟你废话。”秋英把眼一瞪,就要再度出招,忽见斜刺里蹿出一个人影,慌忙停了攻势连退三步。 定睛一看,才发现对方是秋恩明。 “你他妈找死啊,有种单挑!”秋英刀锋一扬,冲着自己的族弟吼道。 身着蓝衣的秋恩明风度翩翩,故作好心的劝道:“如此粗鲁,大小姐肯定不会喜欢。今日的胜者,肯定不是一个莽夫。” “少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秋英的战意,如同升起的朝阳,继续在战场上宣泄,“本公子只想打个痛快!” “嘁……”秋恩明眼底闪过几分不屑,两手一摊,无奈的道,“论起单打独斗,秋家旁系子弟中,无人是你对手。不过北滩抢擂,绝不是逞些匹夫之勇,就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不打你就滚开!”秋英咬牙切齿,怒火在眼里腾烧。 秋恩明缓缓一笑:“我就不让。” “那就别怪我……”秋英正想砍条路进去,却见后续到来的人影,快速加入对方的阵营。细下分辨,竟然都是战骁高手! 他们快速形成防御阵型,并有十余人组成精英队伍,冲向奔涌而来的岛上青俊——如此情景,顿时令人傻眼。 北滩抢擂,不是要打严飞龙? 怎地还有这么多战骁高手,冲着咱们过来? 该不会是…… 大家伙正反应过来,那支精英队伍如同虎入羊群,顿时冲倒了一大片。慌的众人连忙退散,不敢贸然逼近。 战骁组成的精英队伍倒也颇有章法,通过一番颇为凶狠的冲击,展示了碾压性的武境,便以驱赶震慑为主。 竟把苦等一夜的数千人,都阻在了北滩的东南端。 一个个战战兢兢,敢怒不敢言。 北滩抢擂,本就是凭着实力说话。 人家秋恩明公子,不仅有实力,而且有计谋,也合该占此先机——那些仅有战士、战锋武境的年轻人,难免长吁短叹。 仿佛让他们过去,就能斩了严飞龙似的。 —— 秋英被几名战骁盯住,动手肯定得吃亏,他骂骂咧咧的道:“秋恩明,你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说服这么多兄弟帮你卖命,你能给人家什么好处?” 秋恩明就在一丈之外,打量着圈内的严飞龙,宛如看着自己的战利品:“八日苦战之后,能够熬到今日的战骁青俊,多也不过百数。” “我只是想让咱家北边的海滩,先清净清净——每日数千人混战,不知道的还以为倭贼攻岛了呢。” “待那些战士、战锋武境的朋友认清自己之后,咱们这些三阶觉醒的年轻人,再公平公正的决出高下。” “最后的胜者……”秋恩明目光汇聚,透出凛凛寒光,“即可斩下严飞龙的头颅!” “公平公正?你能要点脸?”秋英狂翻白眼,“你怎不去清场,你怎不去消耗战意?等着以逸待劳是吧?” “嗐——”秋恩明把嘴一撇,也翻着白眼道,“本公子作出一番动员,也是有所付出的。为了今日局面,我可是彻夜未眠呐!不像某个酒鬼当道呕吐,还摆了卧榻睡得像头死猪。” 秋英气得牙齿发抖,不过很快冷静下来,哼笑道:“那我也暂且歇了,待到最后跟你们一决高下——反正都不是我的对手!” “嘿嘿。”秋恩明却是面露狡黠,“对其他兄弟,我可以公平公正,但是对你嘛——我至少得安排十个人,陪你痛痛快快的打一场!你赢了,就晋级。否则那十个兄弟晋级……嗯,真的是极为公平!” 秋英刚刚冷静的情绪,又几乎爆炸:“我操尼……” …… 毫无下限的争吵,引得不少傍近之人心中偷笑。 打量左右,皆是战骁武境的年轻俊杰——看似听命于秋恩明,可是谁又甘心于此呢?老老实实做事,最多当一条秋家的狗。 若能再进一步,娶到秋焉梦,似秋恩明、秋英这等旁系子弟,怕是得俯首帖耳,甘心给自己当狗! 严雀、余斗率领一支战骁队伍,将后续进场的大部分人赌在了外头。并直接沙滩划线,战骁之下,谁敢逾越一步,便会遭到毒打! 若有其他三阶觉醒的年轻人,则是欢迎来到北滩,待会儿大家公平较量,决出最终的胜者。 “看样子,是稳住局面了……”严雀兜转一圈,放倒了不知多少人,回到严飞龙所在之处,发现两位秋公子并未火并,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秋恩明见她二人回来,更是大喜过望,雄赳赳的道:“秋英,这二位公子文武双全,以后至少是阁中管事!” “……” 秋英暂且收了战魂,手里的金刀却还嗡嗡作响。 他看了看严雀,眸子里也闪过几分惊艳。再去看余斗,却发现对方扭身朝外,似乎在提防着什么。 那背影…… 似乎有些眼熟? “管事?嘁……”秋英之前睡在当道,早听见身后秋恩明跟两人的窸窣交谈,明知此二人不凡,却还嘴硬道,“管事是你封的!” 秋恩明懒得争执,再赏一个白眼,以示倨傲。 严雀生怕有变,提议道:“不计后续入场的高手,此时北滩上,共有战骁一百一十七人。我与兄长无意竞逐,便剩一百一十五人。” “明公子可在沙滩上划出八个大圈,每圈十六人左右。” “或乱战,或单挑,皆可快速决出胜者。” “八圈的胜者,再抓阄对决,层层向上,直至最后一人!” 秋恩明简直爱极了“问雪公子”,听其一言,简直如沐春风。 就盯着“问雪公子”的精致脸庞,不由放柔了语调:“问雪,我既然说了,大家公平争斗,便绝无虚言。你跟揽月若不参加,岂不是白跑一趟?” 严雀不敢跟他对视,低头道:“明公子美意,在下心领,不过……” 她视线一偏,和余斗默契的把头一点,两人身形一飘,直掠入圈内。一左一右,各立于一根金属立柱之上! “如此场面,自然须个监视,我兄弟二人,愿替明公子监察全场!” 严雀轻灵的步法,更让秋恩明赏心悦目。如此俊俏的青衣书生,便是养在府中……也是极好的。 秋恩明暗忖严飞龙定有一招之力,自己人距离又近,倒是不担心出什么岔子。 至于那八个圈…… “秋恩明,你个小人!” 海滩上,响起秋英愤怒的咆哮。 原因无他,秋恩明划给他的圈子里,除了一半散人,另一半全是秋恩明的打手。再看其余诸圈,也多是类似的情况。 “要不,你随意再挑一个?”秋恩明笑吟吟的道,天知道一夜之间,他收买了多少人。 被收买的年轻高手,不一定真心归附。 但在直接对上秋恩明之前,多半会听令而行。 八个被收买的先组队,将另外八个散兵游勇击败,再彼此决胜,倒也省去不少麻烦。 “你给我等着!”秋英怒火中烧,“待会儿砍死了你的人,别怪老子心狠手辣!” 秋恩明幽默一笑:“随你高兴——要是让族内长辈看到你秋英如此滥杀,啧啧啧,也一定是件让我非常高兴的事。” —— 且不管圈外的秋家公子如何决胜,余斗、严雀成功进圈,总算松了一口气——到了这个位置,凭二人超凡的实力,“北滩抢擂”的东莱青俊再想伤害严飞龙,简直难如登天! 第237章 借刀杀人 第237章 借刀杀人 海上朝阳渐渐高升,北滩抢擂的战斗虽无往日激烈,但是八大战圈的划定,亦是让最后一日的战斗从一开始,便进入了白热化。 谁能成为圈中的胜者,便拥有晋级淘汰赛的资格! …… “也就是秋恩明脑子进了水,愿意听你们的鬼主意。”严飞龙瞧见沙滩上八个圈里打得热闹,不禁发笑。 这言语,自然通过聚音成线的手段,传到两人耳中。 余斗煞有介事,灵元传音道:“大师兄可别这么说,人家可端着风度,儒雅非常呢。” 严飞龙十分不屑:“这秋恩明只是旁系血脉,在秋家公子之中排不进前二十,偏爱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真把自己当成皇子了不成?” “话是这么说……”余斗揶揄道,“你跟秋焉梦成了亲,见他还得称呼一声小舅子呢。” 严飞龙懒得与他贫嘴,凝神问道:“看你二人的状态,莫非都已四阶觉醒?” 严雀得见大师兄,眉心总算松懈,轻笑道:“超越大师兄的话说了十几年,总算实现了呢!” “超越?”严飞龙打量一眼女扮男装的师妹,眼里透出些宠溺之色,“可别把你家大师兄,看得如此简单。” “唔……”严雀闻言,忽然想起一些事情,再看脚下的金属立柱,顿时有些诧异,“难道宗门里的那个传说,是真的?” 严飞龙不置可否,下巴往前一点:“百余战骁,很快就会决出最终的胜者,不出所料的话,定会遭到你们的毒打。” 余斗“嗯”的应声:“那是自然,我和雀儿的任务很简单——谁打你,我们便打谁!” “可是,在那之后呢?”严飞龙的视线偏向南侧,“八圈竞逐的失败者,并不会离开北滩,他们会按照跟秋恩明的约定,抵御那些战士、战锋。” “一旦看到你们对秋恩明出手,就会立即掉过头来,使出所有手段疯狂进攻!” 严飞龙说着,略显惭愧的笑了笑:“我没有再战之力,这最后一日的战斗,势必需要依靠你们了。” “说这个……”余斗自从上回战罢烈擎天之后,维持重伤状态直到年底,恢复之后又在家里闲了半个月,如今正好手痒! 他语调戏谑:“大师兄,你就留着气力洞房花烛吧!” —— 金属立柱之外,秋英没能敌过多人抱团的围攻,遭到了淘汰。嘴上虽然骂骂咧咧,却也遵守口头约定,愿赌服输。 和其他落败的战骁高手,陆续前往北滩东南侧,建立起防线,禁止战士、战锋入场。 至于那些个胜者,虽然各有心思,都想染指秋焉梦,然而思来想去,终是觉得太过冒险——在东莱岛上赢了秋家公子,未必是件好事! 不如以退为进,看似输了,却能从秋家换来不少好处。 这一来二去,秋恩明没费多少工夫,便成了最终的胜者。 “承让,承让。”他笑声朗朗,目送“落败”的战骁高手离开圈子,转头走入金属立柱十丈之内,早已是红光满面。 “揽月公子、问雪公子。”秋恩明抱剑行礼,诚心相谢,“若不是二位献计,今日之战,真不知如何收场。” 余斗面朝北滩大海,朝阳斜照,这一番筹谋划策,仅仅拖延了一个时辰。 他缓声发笑:“明公子客气了,各取所需罢了。” 秋恩明还以为他在要价,连连点头:“揽月公子勿要忧心,恩明一定竭力举荐,让公子入阁任职。” 余斗听出些异样,玩味道:“要入阁的不只是我,还有舍弟——另外,我们对东南大陆的天地十分好奇,若能前往各大分部历练,那才是再好不过。” 果真是要价! 秋恩明心里冷笑,脸上却是温和如玉,他左手负于身后,右手剑锋斜指向地,好言劝道:“东南大陆混乱已久,二位公子最好还是不要涉足。” 余斗听出些蹊跷,故意道:“乱世出英雄,以明公子的才学,或可在东南大陆,替东莱阁开辟出更广大的天地?” 如此反将一军,让秋恩明有些尴尬。 但他稍显贪婪的看向严雀,眼色一沉:“揽月公子大才,可入阁管事。问雪公子多智内敛,不如先到在下府中,暂为幕宾?” 余斗还想斡旋一二,严雀已然抢先开口:“明公子,这就要过河拆桥了?” 秋恩明连声发笑,两只眼睛一动不动,目光怪异的看着严雀:“问雪公子何出此言?请你为幕宾,定然不会亏待于你。我保证,与问雪公子同塌而眠、交颈而卧,你在岛上的待遇,绝不会在我之下!” 如此露骨的言语,直把严雀听得心里发毛。 明明已经女扮男装,怎还惹得一身腥臊? 余斗憋不住笑:“明公子的意思,在下有些疑惑——你斩下严飞龙的头颅,即可迎娶秋大小姐。届时你如何跟舍弟同塌而眠、交颈而卧?还是说,你不介意舍弟也跟秋大小姐同塌而眠、交颈而卧?” “啊这……”秋恩明闻言一惊,完全没有想到,之前还彬彬有礼、风雅非常的揽月公子,惊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此侮辱之言。 他正有些言语不得,严飞龙忽然大笑:“他哪里是不介意,分明是想左拥右抱,男女通吃!啧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人模狗样的秋恩明,居然会喜欢男人?” “我!我没有!”秋恩明大惊失色,想到心里产生的龌龊,顿时连退数步,“我堂堂男儿,自然喜欢窈窕淑女,怎会有那种……断袖之癖……” 严飞龙倨傲哼声:“有或没有,你心里自知!” 余斗、严雀暗笑连连,这怼人呐,还得是大师兄厉害! “不会吧!”严雀还故作惊慌,警惕的看着秋恩明道,“昨夜我便觉得你毛手毛脚,屡番想与我亲近,原来……原来你竟是……” 她俨然“气急”,并未把话说完。 但是这番话的杀伤力,足以让秋恩明暗吐老血,偏偏对方所言绝非捏造,确有其事…… 秋恩明不禁自问:难道……难道我真的有断袖之癖? 我真的喜欢男人? 我…… “我去你大爷的!”秋恩明哪里丢得起这个人,一时不管严雀、余斗二人,手中剑锋一抖,便直向严飞龙刺来。 严飞龙就备得那一把沙子,已经让秋英吃了个干净,此时僵立不动,眼看就要被一剑刺穿—— 叮! 一道霞光闪过,秋恩明手中利剑被一下击歪,那霞光力道之大,让他顿时亡魂皆冒,慌忙撤步。 然而四顾之下,周围并无别人。 视线一抬,才发现一枚鱼尾霞镖平稳的飞回“揽月公子”的手中。 “你,你什么意思?”秋恩明死咬着牙,面露怒容。 余斗把玩着做工精致的鱼尾霞镖,慢条斯理的道:“我兄弟二人,无非是想出去走走罢了,明公子又何必自废贤名?” 秋恩明自恃武境高深,并不惧怕柱上二人。但是看到余斗拿出飞镖,还是提起十二分小心。 暗器之法,常常出其不意,以弱胜强的战例屡见不鲜。 若是被他抓着机会,自己身上保不齐就要多个血窟窿…… 或是结下仇怨,日后在东莱岛上,怕是防不胜防! “二位公子的献计之功,恩明绝不敢忘。”秋恩明僵硬的笑了笑,“还请让我斩了严飞龙,我们再慢慢商议。须知我娶了秋大小姐之后,地位、权势都会水涨船高,到时候权限更多,二位能够拿到的好处,也就更多!” 严雀冷声道:“八字没一撇的事,就敢拿来许诺?秋家可曾发有文书,说斩了严飞龙,就能娶到秋大小姐?” “这……”秋恩明还真被问住了,他思绪疾闪,辩道,“秋家对岛上青俊,却无文书承诺。却与严飞龙签署了‘北滩生死擂’的生死状。只要严飞龙能在北滩之上连战九昼而不死,即可拿到阁主赐写的婚书。” “反之,谁能杀了严飞龙,自然也能拿到那份婚书!”秋恩明言辞凿凿,而这番推测说出来,也确实有些道理。 严雀讥诮道:“反之?谁跟你说的反之?是阁主,还是秋大小姐?既不成文,何来约束?就凭你们一厢情愿,阁主就要把女儿嫁给你?” 秋恩明张着嘴,但是嘴唇抿动,竟不知如何争论。 余斗亦道:“阁主顾忌江湖舆情,定然不愿谋害飞龙大侠。但是秋家之中却另有声音,试图借刀杀人,将祸水引入东莱阁,以谋私利!” 秋恩明有些慌乱,瞪大了眼睛喝问:“你胡说,你……你怎么知道?” 余斗淡淡笑声:“在柱子上站得久了,刚刚用脚后跟想到的——飞龙大侠连战八日,未曾亲手害了一条性命。但是岛上青俊,却争先恐后欲斩其头颅,傻子都能看出来,这其中必有蹊跷!” 秋恩明似乎知道些什么,原本儒雅的脸庞,变得有些狰狞。眼眸之中,透出明明的怨毒之色。 “好,好好好。”他忽的表情一松,脸上整理出儒雅的笑意,“我答应你们,事成之后举荐二位入阁,并促成你们前往东南大陆的分部历练!” 再如何贪恋“青衣问雪”的皮囊色相,也比不了斩杀严飞龙重要! 再说了,问雪公子能有秋焉梦美貌无双? 呃…… 秋恩明下意识打量一眼“问雪公子”,心里又是一哆嗦——妈耶,俩人对比长相,结果还真不好说? 完了完了,难道老子真有断袖之癖? 还是说,只要足够好看,根本不在乎男女? …… 然而他的说辞,并未起到任何效果。 余斗早把秋恩明的神态看清,反问道:“你以为,我们还会信么?” “呲(嗷)……”秋恩明紧咬的牙齿之间,蹿出模糊的字句,他很想当面骂街,却强行忍住了。 “你们究竟想怎样?”秋恩明捏紧利剑,视线又落回严飞龙身上,他很清晰的感觉到,严飞龙的战意虚浮,绝不是自己的一招之敌。 现在最重要的是,斩了严飞龙,结束北滩抢擂! “我的脚后跟告诉我……”余斗站了一会儿,不禁想起在学院里跳木桩的过往,语调很是温馨,“飞龙大侠,不应该死在你这样的伪君子手里。” 他还故意指了指远处的秋英:“相较之下,我反倒觉得英公子,不失为光明磊落的英雄豪杰。” “你,你!”秋恩明向来看不起秋英,一时被气得够呛,再也顾不上形象,破口大骂,“你放屁!老子哪里不如那个莽夫?” 余斗漠然回应:“你打不过他。” “我,我……”秋恩明下意识的想要开口驳斥,偏偏余斗说的又是事实,嘴里卡了好几声,愣没说出话来。 余斗脑筋一转,又道:“你酒量也不如他。” “我他妈酒量,咳……咳咳……”秋恩明握剑的右手抖了起来,骂了半句之后,还真不敢把话说完。 有一说一,人家武境更高,自然是酒量更好。 除非遇上无法用战意化解的景芝烈酒。 “你还没他个子高!”余斗又发现了一点,直把秋恩明气得七窍生烟,甚至将浑身的杀意,都聚集到了余斗身上。 这一刻,什么严飞龙? 什么秋焉梦? 都不重要! 此子辱我太甚,定要杀之,方可泄我心头之恨! 余斗还生怕他的杀心不够坚决,嘴上再补一刀:“喔嚯嚯,你武境没人家高,酒量没人家好,个子还矮半头——我说你不如秋英,哪里说错了?” “何况身为男人,你还喜欢男人!” 说着,还冲严雀挑了挑眉,两人暗暗一笑,一双小情侣简直“坏”到了极点。 秋恩明哪里受得了这等嘲弄?当时气息涌动,整个人陷入狂躁之中,又见严雀轻视自己,顿时爆喝一声:“我要杀了你!” 嘭嘭嘭! 秋恩明连爆三朵战魂,澄澈的朝阳在剑锋之上反射出夺人的寒光。 旋伴身侧的战魂接连融合,与手中利剑器魂合一,脚下纵出一道湛蓝之光,当即人剑合一,掠斩向前! 面对秋恩明的全力一剑,余斗不惊反喜:“喔嚯嚯,计划成功!” 第238章 烂柯之局 第238章 烂柯之局 三魂合一,是为专属战魂器,拥有不俗的破甲威能。加上秋恩明手中的利剑品级不俗,能够达成器魂合一,余斗并未有所小觑。 眼看剑锋袭来,忽有一道盾法凭空出现,秋恩明剑刺其上,竟然如刺磐石——地品中级战技,荒城盾! 恰在攻击受阻的瞬间,咻的一声锋啸传来,余斗出刀奇快,刀锋就贴着秋恩明的头皮扫过,眨眼将其发冠连着一把头发斩落沙滩。 “这家伙,好快的刀!” 秋恩明被迫退后数步,头发散落披肩,见余斗仍在立柱上,才暗暗松了口气。 “揽月公子隐藏颇深呐?今日之局,注定无法善了。”他狞笑几声,嘴里打个呼哨,十名打手立即赶到。 余斗手持雪烟刀,居高临下:“既然明公子给不了前程,我们兄弟只好自己争取——” 话未说完,秋恩明便已下令:“破灵箭,预备!” 那十人果真在面前十丈排开一线,各自手持长弓,搭上特制的羽箭。 “射杀揽月、严飞龙!”秋恩明退开之际,终是有些留恋,“尽量不要伤了问雪公子!” 咻咻,咻咻咻! 战骁高手,十丈射箭,基本是个人都能百发百中!而且有着兵器加持,在爆出战魂的状态下,其每一箭的威力,都不逊于双爆战魂的散流霞。 荒城盾不一定有用。 眼看十矢齐发,爆射而来,余斗一个闪身掠至严飞龙跟前,刀法翩然如戏落英,把射向严飞龙的破灵箭尽数挑落。 “散开,从前后一起射!”秋恩明见着一轮齐射无果,立即改变了战法。 十人于是分成两组,一组在前,另一组则是绕到了严飞龙身后,再度弯弓搭箭。 “放!”秋恩明咬牙令道。 余斗听得耳畔响起熟悉的剑鸣,会心的抿着笑意,与严雀一前一后,轻松挡下了破灵箭的攻击。 “怎么可能?”秋恩明见状大惊,手下之人都是战骁好手,恰才弯弓搭箭,俱是爆出战魂,全力施为。 破灵箭的速度极快,战骁武境之内,极难以招法遮挡。就算面前站着的是八星战骁秋英,也会被射成刺猬! 但是揽月、问雪二人…… “明公子,射不动啊!”打手们按着各种队形,用各种快慢射法进行了几番尝试,却都无功而返。 秋恩明眶眦欲裂,咆哮道:“你们两个,有种就出圈一战!” 余斗继续贫嘴:“有种你进圈,我给你剃个头!” “……” 秋恩明下意识摸了摸脑袋,散乱的头发之间,似乎真的秃了一块。亏是余斗无心伤人,才手下留情。 而这般刀法,亦可谓极其精准了。 再往下偏一点,可就把秋恩明的脑袋给削了。 秋恩明不想被“剃头”,也防着严飞龙的最后一招,现在人多势众,反而不敢贸然进圈。好在余斗、严雀无意出圈,双方陷入僵局。 “僵得越久越好!” 余斗瞄了眼日头,最后一天的北滩抢擂,连一半都还没到呢。 秋恩明急得像是热锅蚂蚁,如此僵持不下,那百八十个战骁高手可都看得分明。再这样下去,随时都有可能撕破脸皮,让北滩抢擂再度成为大混战! “揽月公子,我应该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秋恩明让打手们停止射箭,急切的看向余斗,想要讨个商量。 “这个嘛……”余斗思来想去,忽的计上心来,从虚戒里取出一物,就摆在身前道,“对弈见人心,一局之后,自有分晓。” 他摆出来的,竟是一个棋盘! 说话间,余斗果真席地而坐,将棋盘在沙滩上按压平稳,左右摆出两盒黑白棋子,向秋恩明作了个“请”的手势。 秋恩明骑虎难下,只好收起宝剑,硬着头皮走进圈去。 余斗见他犹豫,淡淡一笑:“一局之后,无论输赢,只要在下看见明公子的诚心,自然让开道路。” “一言为定!”秋恩明见说,只好耐着性子坐下来,心中暗忖:我倒也擅长棋弈之术,恰好在人前显露。堂堂正正让揽月公子输了,也好服众! 余斗哪还不知他的想法,心里却在叫苦:完犊子,围棋是能耗,可是小爷除了明白规则,其余的也不会啊! 恰在这时,严雀的声音蹿入灵窍:“大傻子,你好像不会下棋?” “不愧是我娘子!”余斗心里一亮,仿佛找到了救星——在无为学院时,大家常玩棋牌游戏解闷,严雀是围棋的一把好手! “啊呀!谁是你娘子!”严雀嗔了一句,旋即道,“你按我的灵元标记下,一准能赢!” 余斗得了臂助,顿时信心十足,摆出几分儒雅的架子,冲秋恩明道:“一言为定!” —— 棋弈之术,属“琴棋书画”四艺之一,相传为上古时期的“帝尧”所作。 棋盘之上有纵横十九线,交叉三百六十一处,黑白两方角逐争目,气目多者胜出。 余斗五岁觉醒土河战意,在族内地位尴尬,基础课业颇为随缘,故而对棋盘上的“尖长立挡”、“并顶爬关”之术,仅是了解大概。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余斗只需要知道,对弈一局的时间特别长,这就够了! 古籍《述异记》中曾有记载,清澜宗的初代弟子王质外出砍柴之时,在溪边看到一老叟跟一小孩下棋。 于是把砍柴用的斧头放在溪边,看得入神。 不知看了多久,棋局终了,下棋的小孩提醒他说:“你该回家了。” 王质回过神,去拿斧头的时候,却发现斧柄已经朽烂——待王质回到宗门,竟无一人相识,查阅宗门卷宗,这才找到了名录。 自己观棋一局,世上竟过了三百年! 此为“烂柯之局”的由来。 “我不需要什么烂柯之局,我只要拖得他几个时辰,就够了!”余斗手执棋子,按着严雀的灵元标记,与秋恩明对弈。 “放心,我多作困局,让他逡巡不前。”严雀很是自信,开启灵元之眼俯瞰全局,“这一局不下个三四百手,就别想停下来!” 余斗不用动脑,便灵元传音,跟严雀闲聊:“雀儿,你们鹤山宗,也教下棋?” “倒是没有。”严雀一心多用,并无压力,“宗门的营生,不比余家轻松多少,而且消耗甚巨,哪有功夫学下棋?我是跟娘亲学的,平日常把对弈当做消遣。” “岳母大人的棋术,定然高明之极。”余斗顺嘴拍了个马屁,又好奇问道,“鹤山宗靠什么挣钱?” 宗门上下数百张嘴,总要有个银钱来处,否则都喝西北风? 说起这个,严雀不禁叹息:“无非是看家护院、推拿正骨。材料足够时,炼制些丹药,做几个战技卷轴,锻造几件上品兵器,便是发了大财。” “居然也做看家护院的事?”余斗很是意外。 严雀莞尔:“怎么不做?我门中师兄弟,大部分都曾出去轮值护院。因为门风清正,东平郡、南平郡一带的巨贾,都喜欢找我们鹤山宗帮忙呢。” 余斗听得好笑:“价码一定很高。” “当然!”严雀虽是天之娇女,但也了解柴米油盐,“宗内的战锋子弟,月俸至少一万银宝。战骁的话,一个月能挣三万!” “除了交一成给宗门用度,其余自行存留。待在鹤山时,每日都是勤学苦练,我都觉得憋闷。出去看家护院,不仅能挣钱,还可以认识许多江湖朋友。 “有机会时,大家都争着去呢!” 严雀说着,还有些委屈:“可惜我爹只让男弟子去,师姐妹很难少抛头露面——哼哼,等我当了宗主,一定改了这条门规!” 余斗暗笑不已:“雀儿,你自己也说过,女子行走江湖更为不易,岳父那是在保护你们呢。” “也是……”严雀只是说了一时气话,并未固执己见,“记得上回师姐妹们下山,还是三四年前应了郡守之邀,元宵节时登台舞剑——这与乐妓何异?” “倒也不用说得如此刻薄……”余斗安慰道,“不打打杀杀,能挣到银宝,也是一种本事了。男子也好,女子也罢,各有立足的方式。” 严雀“嗯”的应声,借余斗的手在棋盘上设下困局,与秋恩明两劫撕咬,相互不让。 “呐,你未来的娘子是要当宗主的,你就一点不担心?”严雀故意问道,“真有和清澜宗闹翻的那天,免不了打打杀杀。” 余斗想起祖父的血仇,故作轻松的说:“不就是个清澜宗?只要时机成熟,看我把清澜宗拆了!” “咯咯,你这大傻子,尽说傻话。”严雀娇笑连连,“谁要你拆清澜宗啦……” 两人的灵元传音十分密切,你一言我一语,让那原本难捱的时间悄悄流逝,面前的棋局也渐渐成势。 正月的海边凉风嗖嗖,秋恩明却急的满头大汗。 他自诩的棋弈之术,竟在布局之时接连吃瘪,小处占不到便宜,大处又抢不到先机。再加上黑子让目,令手持黑棋的秋恩明渐露败像。 偏在这时,余斗还悠悠一笑:“明公子的棋术,应当在我之上。这前半程棋形散乱,想是弈心不诚?” “……”秋恩明鼻息一抖,咬牙落子,“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还别说,一番话过后,秋恩明还真就定下心神,专心对局。 严雀又恰是时机的露出破绽,任其撕咬猛攻,还真就柳暗花明,渐渐扭转。 —— 日行中天,不远处的东莱青俊瞧着圈中情景,一时有些蒙圈。 过程倒是清楚——秋恩明依靠两位公子的计策,几乎在北滩抢擂的战斗中胜出。但是临门一脚,约是条件谈崩了,这才陷入僵局。 秋恩明无法依靠武力突破白衣、青衣的封锁,强杀严飞龙,则必须通过他们的考验,才能最终取胜。 至于考验的项目,似乎就是棋局? “又酸又臭……”秋英之前惨遭群殴,许久才缓过劲来,张望得两人居然下围棋,不禁鄙视道,“不看场合,附庸风雅!等本公子吃了午饭,就去劈了你那鸟棋盘!” 北滩抢擂迟迟未能落幕,亦是让那些原本已经接受败局的东莱青俊,纷纷陷入躁动。 按照北滩抢擂的规则,大家明明还有机会。 之前的选择是权宜之计,但是退一步越想越亏! 人生能有几回搏? 大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中用不中用? …… 啪嗒。 啪嗒! 呜呜的海风声终,棋子落下的声音格外清脆。 秋恩明接连下了几手好棋,竟能扳回局面,反倒让之前落子甚快的余斗犹犹豫豫,往后的每一步,都要思索良久。 “我学弈至今十年有余,同辈对弈,几无败绩。”秋恩明稳住局面,面露得色,“刚才求胜心切,乱下了几子,让揽月公子见笑了。” 余斗只是引他入局,故作感叹:“明公子的棋艺确实不凡,我这一局想要求胜,怕是有些难度了。” 秋恩明自忖优势,不紧不慢的笑了笑:“不急,不急,咱们慢慢下。” 却不知这番话,恰是正中余斗下怀。 他每落一子,必要端详再三,揣摩再三。 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大不了听几句嘲讽,至于不远处的东莱岛青俊…… “那边的兄弟,似乎憋不住了。”余斗调整了呼吸,话里有话的道,“明公子若能取胜,此局必成佳话,不能受人影响。” “嗯,揽月公子说的有理……”秋恩明虽是点头,笑容却是藏了几分寒意。 他把手向后一招,唤来一名心腹,吩咐道:“告诉大伙儿,之前允诺的好处,再加三成!棋局结束后,胜负自有分晓。” —— 眼看心腹之人将讯息带到,原本有些躁动的场面再次回复平静,秋恩明愈发得意:“揽月公子,咱们继续?” 余斗听出几分杀意,佯装不知,就按着严雀的灵元标记,在稍显突兀处落下一子。淡淡笑声:“当然,继续。” 而此子一落,秋恩明脸色一变。 刚才便是靠着连环劫,一点一点往回咬,但余斗落下的白子,却可在两三手之后,轻易破解自己苦心构建的棋局。 虽说此局不论输赢,但秋恩明可不想输给这个大放厥词的家伙! 赢了他,事后将他除掉,才顺理成章。 若是输了棋局,难免被人扣上“嫉贤妒能”的罪名。 在种种缘由之下,秋恩明的落子也愈加慎重,一手思考之久,比起余斗也不遑多让。 这第九日的时间,便随着棋盘上的棋子缓慢增多,而悄悄流逝! 第239章 撕破脸 第239章 撕破脸 北滩上的状况,自然被秋家庄园里的一些人看在眼里。 “这个秋恩明,倒也有些手段。”阁楼高处,一名褐衣中年人淡淡笑声,“秋英还是那个样子,整天喊打喊杀……” 其身侧一位老者看似半眯着眼,实则目透锐光:“秋家子弟文物齐备,真是可喜可贺。” 中年人对这位老奴的说法,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目光略有偏转:“你看,那二人如何?” 意下所指,自然是严飞龙前后,各穿白衣、青衣的两人。 老者端详一眼,稍显郑重的道:“人中龙凤,秋家子弟所不及也。” “人中龙凤?”中年人眼角一颤,忽然明白过来,“难道说,是他们?” 老者淡笑:“同门情深,无可厚非。” “哼。”中年人倨傲哼声,“区区‘鱼雀’,便敢欺我东莱岛无人?” 老者却道:“阁主,严飞龙至今未露‘那张底牌’,想是另有缘故。既然‘鱼雀’齐至,这北滩之战,倒正好有个结束。” “哦?”褐衣中年人,正是东来阁主秋云劫,在东南十大战豪名列前五。 他冷笑连连:“老苟,你就不想看看,严飞龙的底牌?” 叫做“老苟”的老者嘶哑发笑:“真逼到那份上,以后脸上须不好看。迟早都是一家人,又是何苦呢?” 秋云劫颜色一垮,白他一眼道:“你这老苟,还真是狗。怎就迟早一家人了?我可没说要把女儿嫁给他!” 老苟无辜的撇了撇嘴:“昨夜在此处,阁主看见严飞龙接连吐血时说了什么来着——哎呀这傻小子,怎就在大庭广众约了个九日生死擂?三日不行?哪怕是五日呢!” “……”秋云劫嘴唇蠕动,似在无声怒骂。 整理了一番心情,他才微叹的道:“焉梦这几日,一直在房里捏着刀子呢,严飞龙若是没了,她也……唉!” 老苟闻言,倒是不慌不忙:“所以老奴才说,‘鱼雀’齐至,北滩之战才好结束——严飞龙之表现,已副‘飞龙大侠’之名。再有东南大陆最为顶尖的两大天才助阵,阁主嫁女,脸面上亦是说得过去。” “须知严雀之师为白仙翁之女,她日后不仅是鹤山宗主,亦有机会在无为学院领袖群伦。” “而那余斗,跟大圩顾清风、西荒秋玄清,皆为挚友。在清澜国虽无根基,却是西荒帝国的三品侯爵,是玉荆帝国的辅国大将军——老奴听闻,大圩帝国在危机解除之后,也给余斗封了个三品武职,与顾清风同列。” 东莱阁遍布东南大陆,其掌握的消息,自然堪称恐怖。 “余斗这小子……”秋云劫凝目眺望,“年纪轻轻便执三国将印,如此智勇双全——嘶,当初怎就被扣上个‘东南大陆第一废柴’的污名?” 老苟心有沟壑,答曰:“昔年梦魇之乱,其祖父余飞被清澜宗‘误杀’。其父余化悲愤之际,在家中修建平澜阁,以明志向。” “但是余斗天赋过高,余化生怕清澜宗细查,提前牵扯出余飞的冤案,故而与鹤山宗主严泽,一起布置了这出好戏。” 秋云劫眉尖一挑:“你早就知道?这么多年,为何只字不提?” 老苟缓缓笑声:“东莱阁立世存身,准则便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再说了,看破不说破,方显我东莱阁超然物外。” “你是真的狗……”秋云劫连连摇头。 他看穿严雀、余斗身份之时,便知北滩上的战斗,已经失去悬念。此二人皆为战灵,哪怕对上秋家最顶尖的小辈天才,也有不低的胜率。 何况是秋英、秋恩明之流? 秋云劫偏转视线,看向东部的汪洋:“老苟,那个老家伙,还在三戟岛?” “……” 听到此问,老苟不再玩笑,正色应道:“‘那位’,还与‘海神大人’苦战不休——族内四位战豪均在渔岛周围,随时待命。” 秋云劫眼眸闪过几分厉色:“倒也是时候,揭开‘海神’的面纱了。” “阁主……”提起海神,老苟的脸色明显凝重,“东莱海神,关乎东莱岛之气运,此事非同小可,还请阁主三思。” 秋云劫凭栏远眺:“哪有什么东莱海神?即便有,那老家伙都冲上三戟岛了,咱们却一直坐视?万一三戟岛上真有什么宝物,岂不是落入外人之手?” 老苟张了张嘴,却未再言语。 —— 日头渐渐偏西,北滩上的棋局已近尾声。 “揽月公子,你可心服?”秋恩明经过数百手苦战,总算柳暗花明,渐成胜势。随着一字落定,他脸上露出得胜的笑意。 余斗下意识看眼天边,心里暗笑:拖到此时,便是赢了大半,棋局胜负,小爷压根不在乎! 不过,真正执棋的严雀,却还在静心控场。 败像虽明,却有“长生”、“双提子”作为牵制,步步挤占,争抢所剩无几的气目。 “明公子棋艺,确实不凡,不过……”余斗在棋盘上挣扎,却也笑容满面。两人出手的速度虽然不快,但是棋盘有尽头,终是由余斗出手,落下了明面上的最后一子。 啪嗒。 秋恩明呼了口气,在他之前的计算里,不论余斗如何抢占气目,都无法挽回败局。因此他看也不看,视线掠过余斗,锁定了旁观许久的严飞龙。 “现在……”秋恩明咬牙冷笑,就要起身。 余斗却抬手一拦:“明公子,虽说不在乎输赢,此局终了,却也要算个胜负吧?” 秋恩明拂袖轻哼,脸色不耐:“你落此子,我胜你五目半,其中输赢一眼分晓,哪里还要验算?” 余斗淡笑:“明公子,你看仔细了。” “……”秋恩明闻言皱眉,再低头去看,视线扫过棋盘时,不由大惊——余斗看似争目的棋子,悄然之间穿插连线,竟在自己的防线上找到唯一的缺口。 硬说缺口也不恰当,毕竟在另外一处,黑子绞缠,已让十余白子走投无路。 恰是这两者之间,又存相互撕咬、犬牙交错。 “这是……”秋恩明惊叹出声,“三劫循环!” 余斗故作镇静,实则疑惑,灵元传音道:“雀儿,什么是三劫循环?” 严雀做成此局,亦是费了不少心力,稍显疲惫的道:“三劫互相牵扯,循环不休——这局棋,永远下不完!” “厉害了!”余斗虽然不懂,但是低头细看,果然发现三片棋子曲折勾连,多存巧妙之处。若是相互攻防,便会一直深陷其中。 —— 平局? 秋恩明咬着牙,难以相信眼前的局面。 不过…… “三劫循环极难出现。”他故作欣然,站了起来,“我与揽月公子同铸此局,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揽月公子棋艺高超,再有机会时,定要跟揽月公子再行切磋!” 秋恩明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发狠的道:“今夜,就是你的死期!” 余斗心窍玲珑,如何不知? 他轻巧站起,拍掉白衣上的砂砾,收起棋盘后,真就作了个“请”的手势,自己退出了圈外。 “呼……”秋恩明怨怒的瞪了一眼余斗的背影,旋即再取宝剑,杀意迸现,尽数汇聚在严飞龙身上。 “总算,只剩你我了。”秋恩明被阻挡多时,并未打算说什么废话,剑锋一抖,便欲斩下严飞龙的头颅。 恰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忽有一个人影从严飞龙身后闪掠而出,玉指相并,疾如闪电! “问雪公子,你!” 秋恩明的反应倒也不满,看清对方的面孔,暗暗咬牙:“既然你不仁,休怪不义!” 嘭嘭嘭,三朵战魂接连爆出。 正要施展战技时,问雪公子的动作更快,两指角度巧妙的往他剑锋一磕,强横的气劲登时爆发,竟让秋恩明手心摇晃,宝剑几乎脱手! 恰在秋恩明惊愕之际,问雪公子两指瞬下,冷不丁划出一道璀璨的剑芒,其中的锐利之感,在其刚刚迸发之际,便让秋恩明有种被撕裂的错觉…… 玉品低级战技,信手为锋! 觉醒战意者,凭基础招法以及战技,释放战意的威能。 但并非战技等级越高,就越容易取胜。 还关乎使用者的武境等级、熟练程度,以玉品胜地品的战技对决,在江湖上也时常有之。严雀的“信手为锋”自幼习成,其熟练程度不言而喻。 往日居家,削苹果、切菜什么的,皆可信手拈来。 秋恩明终是世家子弟,而非宗门所处,勤学苦练之项相去甚远。 当时遮拦不住,只觉凉意卷透全身,再回过神来,自己早被剑芒卷出五丈之外! —— 余斗让出圈外,严雀当然不会坐视秋恩明对严飞龙行凶,若不是有所克制,这位秋家公子怕是会在瞬息之间被撕成碎片! “怎么……怎么可能?” 秋恩明手腕发抖,握剑不稳,在对上严雀之时,仿佛面对东海汪洋的无尽波涛,自己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严雀以指为剑,锐意迸闪,“明公子想要取胜,未免太过自信了。” 秋恩明浑身衣衫,皆被剑芒所破,好端端一个翩翩公子,竟在眨眼的功夫被打得衣衫褴褛、体统不存。 “这是……信手为锋?”秋恩明倒也有些见识,总算醒悟过来,“你,你们……你们是鹤山宗的弟子!” 严雀下巴一扬:“算你不笨!” “……” 秋恩明总算醒悟过来,眼眸颤颤的扫视一眼余斗,怒气冲冲的道:“你们,你们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十丈外的余斗警惕着东南方向的大队东莱青俊,声音慵懒的道:“不然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真以为会有什么年轻俊杰前来投奔?嘁……” 如此一言,直把秋恩明堪堪建立的信心撕扯得粉碎。 他身子稍显踉跄,瞠目结舌的瞪着内外,视线最终定在了严飞龙身上:“你这厮,好狠的计谋!我还以为飞龙大侠是什么英雄好汉,到头来,还不是依靠这等魍魉计策?” 严飞龙不言不语,趁着两人下棋的时间,他还和严雀分享了一顿颇为丰盛的午餐。不过美食叫唤皆由虚戒完成,旁人极难看清。 余斗看着时辰不早,已然作好决战的准备:“明公子,翻船了就要认。再说了,输在小爷手里,你说出去也不丢人。” 秋恩明对其早有杀意,听此一眼,更加怒不可遏:“你到底是谁?” 余斗将时间拖到此刻,早已无所畏惧,呵呵笑出声来:“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鹤山宗主之女婿,余斗是也!” “……” 话说出口,秋恩明、严飞龙、严雀三人,不约而同翻了个白眼。 说的什么玩意儿? “余斗?”秋恩明虽是气急,却也为之大惊。东莱阁虽在东海之上,消息却最是灵通。余斗的种种情报,早被编成演义小说,在坊间流传。 此刻见着真人,由不得秋恩明不惊。 那可是改变东南乱局的关键人物! “你是余斗……”秋恩明眶眦发颤,嘴唇连抖,剑锋在两人之间逡巡不定,“难不成,他就是顾清风?” “……” 严雀瞧着对方的剑锋指着自己,却叫出了“顾清风”的名号。 不禁和余斗对视一眼。 这啥哟? …… “不错,我便是流风少宗主,顾清风!”严雀偏还有些鬼点子,占着便宜道,“怎么茬,你还敢不服?” 秋恩明脑袋凌乱——刚才那句话,分明是老子乱扯的! 顾清风你妹啊! 你刚才那招信手为锋,是大风刮来的吗? 流风少宗主会信手为锋?我可去你大爷的吧! “你……你是不是顾清风,你是严——”秋恩明脑筋一转,一个名字脱口而出,“你是严豹!” 严雀心里揶揄:“这人猪脑袋么,怎就猜到了我哥头上?” 殊不知斗战神大陆的江湖世界,终是讲些侠义。 什么“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那是基本准则! 余斗那种死不要脸的,也就排除在外,一辈子当不了大侠。 似这等女扮男装、浑水摸鱼之举,更是令人不齿! 哪怕秋恩明长着八个脑袋,也猜不中自个儿就是严雀…… —— “喔嚯,还有点脑子?”严雀索性应下,想起大师兄在东莱岛上吃的苦头,倨傲哼声,“一隅之族,也敢无礼骄纵。我严豹此来,就是要让尔等掂量清楚,鹤山宗的份量!” 第240章 秋家三子 第240章 秋家三子 秋恩明气得浑身一哆嗦,脸上就似打翻了油墨,红的一阵,黑的一阵。 废了老大功夫促成此刻局面,竟是完全落了算计,功亏一篑? “离酉时还有一个多时辰……”秋恩明带着打手向后退去,脸上露出狰狞之色,“没了严飞龙的妖法,你们再如何厉害,难道还挡得住千军万马?” 余斗昂然无惧,径直逼向北滩的东南角,手里握着雪烟刀,气势步步叠加:“不试试,怎么知道?” 秋恩明连忙加快脚步,朝着聚集在东南角的年轻俊杰大声呼喊:“余斗,是余斗,大家一起上!” 秋英等人见着秋恩明一通筹谋,最后还下了盘棋,早就烦不可耐。 此刻出了变故,顿时大喜过望——机会来了。 只不过…… 余斗? 众人面面相觑,并未听从秋英的号召,而跨过余斗之前在沙滩上划下的界限。 一个个眉目惊颤,看向那个持刀逼近的男子,有不少年轻人甚至还向后退避——那可是余斗! 清澜宗十余万众都没能奈何的家伙,此刻就站在了眼前。 “秋英,你不是最喜欢单挑吗?”秋恩明跑出界线,连忙蛊惑道,“打败了余斗,可就扬名立万了!” “我呸!”秋英搓了搓手,嘴里嘶嘶的倒吸冷气,“那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上?一百战骁强攻过去,不是铁定能赢?” 能赢吗? 秋恩明不敢确定,那些个战骁高手,也都逡巡不前。 严飞龙素有侠名,在东莱岛上未曾坏了一条性命,余斗此人却是难以琢磨。一些情报显示,此子狡诈奸邪、冷酷无情、杀伐果断。 谁敢得罪他,他反手就敢斩人头颅…… 众人犹豫之时,余斗已经来到界线跟前,他嘴角噙着抹坏笑:“东莱青俊倒也有些信义,记得之前的约定。” 秋恩明怒火中烧,骂道:“都是你的阴谋诡计,骗了大伙儿!” 欻(chua)! 他话音未落,北滩上倏然划出一道赤乌火线——余斗冷不丁横挥一刀,凛冽的刀芒左右劈出数十丈,将沙滩上的界线加深了不少。 “谁先过界,我先打个样。” 余斗冰冷的声音,惊得众人一个哆嗦。 因为恰才随手的一刀,释放的战意强度轻松超越了九星战骁的界限。也就是说,那一刀若是劈向众人,只有少数战骁高手,能够抵挡得住。 并且还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刀伤…… 几千号人,又往后退了不少,仿佛沙滩上的横线,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 秋家庄园内,高阁之上。 秋云劫看了半晌,不禁叹道:“这个余斗,倒是会不战而屈人之兵。我还以为,可以看到一场大混战呢。” 老苟轻笑:“严飞龙状态极差,容不得半分差池。阁主且看余斗、严雀二人的站位,一个向前试压,一个却是不离左右。” 秋云劫微微颔首:“如此布置,倒是合理,只是……数千人冲杀起来,凭着余斗一人,恐怕难以阻挡。” 说到此处,老苟稍显无奈:“岛上青俊虽然优秀,但是对上余斗、严雀,恐怕还差些心气。” “唉……”秋云劫有些恼怒的叹了叹,“焉梦当年为何没瞧上余斗,怎么看上个严飞龙?” “咳咳。”听得此言,老苟戏谑发笑,“阁主莫不是糊涂了,大小姐在东南大陆历练时,余斗还背负着废柴之名,终日躲在镜水湖畔钓鱼呢。便是有过照面,大小姐恐怕也不会多看一眼。” 秋云劫视线平移,回到金属立柱间的严飞龙身上:“我总觉得,这小子还有留手。” 老苟端详一眼,提议道:“难得余斗、严雀现身,不如请几位嫡亲公子入场一试?若能牵制甚至战胜二人,严飞龙自然要亮出底牌。” “嗯。”秋云劫点了点头,“如此,也能看看几个家族小辈的成色——” 他将手一挥,老苟便心领神会,立即安排。 —— 余斗轻松震慑住场面,却未敢掉以轻心。 毕竟,不能真的在东莱岛上杀人。 要是闹出人命,严飞龙还如何迎娶秋焉梦? “得挑个对手,打起来才行……” 余斗表面轻松,心里却是着急。东莱岛属于超然势力,小辈之中,理应存在不少战灵高手。 但是灵元之眼反复搜寻,竟然未能发现一人。 “莫非隐藏了战意波动?或者——” 余斗下意识偏头向北,扫眼涌动的波涛,而几道强横的战意波动,正在快速逼近,“一直在海上!” 他有第五境的藏神诀,在战灵范围之内,神庭灵窍堪称强大。同辈战灵想在余斗面前隐匿,怕是有些难度。 随着一艘银船冲上沙滩,三个人影踏上了海岸。 “他们的武境……”余斗瞳孔一缩,“都在三星战灵以上!” 这就是东莱阁的财力! 无限制的资源堆积,加上几人本就超一流的天赋,令其武境甚至压过无为学院的应届学生。 而且东莱阁子弟,修行的战技必定是精品中的精品! …… 余斗并未先动,仍旧站在自己划定的界线处,秋家三子当真莽撞,胆敢直冲严飞龙,余斗有的是办法让他们肠子悔青。 且有严雀护在圈内,凭这三人想要占得便宜,恐怕还是太过天真。 好在那样的场景并未出现,秋家三子从海上抵达北滩,看了眼不到二十丈的严飞龙,纷纷扭头向东。 “秋靖、秋波、秋涛,见过余公子。”三人来到近前,嘴上彬彬有礼,不过脚步践踏,却将余斗划下的界线踩得模糊不清。 余斗看出几分挑衅,却沉住气道:“三位,有何说法?” 秋靖稍微年长,为三人之首,站出来道:“余公子跟严小姐立有婚约,且婚期将至,来北滩的目的,想是为了助那严飞龙一臂之力?” 余斗眯了眯眼:“不然呢?” 秋靖淡淡一笑:“这北滩之战,实为我秋家替大小姐摆下的擂台,比武招亲。余公子身负婚约,前来参展,未免有失考虑?” “至于严小姐以女儿身出现在此……”秋靖摇了摇头,装得十分大度,“只能说是意气用事了。” 余斗忽然反应过来——这几个家伙,来者不善! 他们试图从根本否定,推翻自己出现在东莱北滩上的意义,籍此激发东莱青俊的敌忾——到时候群情激愤,不用三人出手,眼前的数千人自会竭力拼杀。 “讲道理是吧?” 余斗悠哉以应,手中雪烟刀迸发出更为凛冽的气势,他扯下胸口佩戴的徽章,丢在沙滩上:“你觉得,我会跟你讲道理?” 小爷我都不是东莱岛人,是抢了徽章入场。 你跟我说七说八,不就是想在道义上占个先手? 嘁…… 果然,秋靖接着道:“我东莱阁向来以德服人,余公子远来是客,想在北滩争胜也无可厚非。在下只想论上一论,这其中的是非黑白。” 余斗暗翻白眼,哼声笑道:“好,好一个是非黑白。那我们先论,严飞龙和秋焉梦,是否情投意合?” “……” 秋靖脸色一变,他本想从余斗的婚约入手,令他动机不稳,不料此人反应极快,直接切入北滩生死擂的根本。 “大小姐游历江湖,难免因为一时的花言巧语遭到蒙骗。”秋靖语调僵硬,“双方门第相差甚远,难称良配。” 余斗摇头连叹,摊手指向带着手镣脚铐的严飞龙:“这他妈是花言巧语?你说花言巧语,能把命搭上?我自问对鹤山宗大小姐情深义重,都做不到他这般地步,你却睁着眼睛说瞎话,说他是花言巧语,蒙骗你家大小姐?” 呸! 余斗往沙滩上吐了口唾沫,脸上满是鄙夷之色。 秋靖咬了咬牙,坚持道:“双方门不当户不对,总是事实!鹤山宗不过是清澜国境内的二流宗门,门下子弟不到五百,强者仅为战灵!对比东莱阁任意分部,都难堪相较!” “门户?” 余斗更是嗤笑,仿佛看傻子似的道,“秋靖秋公子,敢问何为门户?如果自锁北滩的不是严飞龙,而是我余某,你还敢在我面前说出‘门户’二字?” “这……”秋靖顿时语塞。 看向余斗的眼神,已从最初的打量审视,变为惊惧。 门户之见,可看过去,亦可推测未来。 余斗自然没什么“门户”,区区水月城的商贾之家,在一郡之地经营水产,对上任何江湖名门,都可谓“下九流”。 但是,如今东南大陆,恐怕没有任何一方,胆敢轻视余斗。 此人天赋超卓,在隐忍十年之后,终于一飞冲天,在无为学院大放异彩。且挂三国将印,地位超然。 若此番望江亭之战,能够搏得清澜宗的信任,恐会成为年轻一辈最恐怖的存在…… 谁敢跟他说“门户”? 余斗左手秋玄清,右手顾清风,背后整个玉荆帝国,都对他感恩戴德。 门户? 笑话! …… “你是你,他是他!”秋靖额上青筋发颤,“余公子之为人,之所作所为,我等都极为敬佩。但是,种种事迹不可复制,严飞龙只是一介凡夫俗子,想娶走我家大小姐,恐是痴人说梦!” 余斗一时有些难堪——嘶?这话听着挺舒服,人家这样夸自己,还要骑脸硬怼,会否有些失礼? 他犹豫了一瞬,倒也没有太过骄狂:“我跟严大小姐的事,在东莱阁应当不是秘密,凭我们的实力,还不够支持大师兄迎娶秋大小姐?” 这是最实在的大实话。 不够吗? 真的不够吗? 余斗、严雀到来之前,就曾有过考虑。 再三推敲之后,得到的结果是——足够! 只是秋家似乎想在这桩婚事上,确定得更多,获取得更多。 “余公子所言,还是太过唐突了。”秋靖心里抽搐,往日在东莱岛上,旁人见了自己都是如坐针毡。 如今对上余斗,反而让自己如履薄冰。 哪怕说错一句话,都有可能被对方咬住。 这家伙,果然名不虚传! “唐突?”果然,余斗总能抓住只言片语里的破绽。 他晃了晃手中利刃:“秋公子请看,这是什么刀?” “……” 秋靖本以为他是自恃武力,不过落眼细看,才发现余斗手中造型细长的战刀非同寻常。分明没有激起战意共鸣,却还是散发出银月般的辉光,令人神往不已。 “西荒名器,雪烟刀!”秋靖眼里不俗,一下猜出了答案。 余斗脚下轻踏,一座精妙绝伦的刀阵,浮现在沙滩之上:“秋公子再请看,这又是什么?” “嘶?”秋靖不由一惊,“这是……流风宗刀傀阵?” “嘿嘿……”余斗脚尖再点,那座刀阵忽然翻转,再生变化。 “啊?” 秋靖顿时目瞪口呆,嘴唇都颤抖起来,“流风宗的……刀……刀主阵!” 刀主、刀傀齐修,这是什么存在? 这…… 余斗松了口气,撤掉了脚下刀阵,并将雪烟刀收回虚戒。 稍显无辜的摊了摊手:“秋家兄弟,非是在下耀武扬威,但是论起情报,东莱阁自称第二,东南大陆便无人敢称第一。你们明知道我与严大小姐婚期将近,又偏生不给在下这个面子,让大师兄在此难堪……唉。” 那语气又恨又叹,仿佛东莱阁不近人情,完全不懂江湖上的人情世故。 “是我唐突吗?”余斗连连摇头,“我大师兄虔诚至此,可曾失礼?过去八天,是他自己血战苦熬,对吧?” 连番的问话,反让意图兴师问罪的秋靖哑口无言。 严飞龙登岛之后,确实未曾少了任何礼数,对待秋家上下,也是极尽忍让。而过去八日苦战,秋家也都有目共睹。 实在是这九日之期过于苛刻,不是严飞龙重伤待死、穷途末路,也根本不需要余斗、严雀露面。 “余公子高论,在下心服口服……”秋靖算是明白了,跟余斗辩论,那是自讨苦吃。 他深吸一口气,淡淡笑声:“不过,‘鱼雀’齐至东莱,亦是我三兄弟的机缘,今日一战无可避免。” 憋闷许久的秋波、秋涛当即分立左右,各自战意涌动。 “至于交战之时,这些岛上青俊是否攻击飞龙大侠……”秋靖的语调逐渐冰冷,“就不是在下所能控制的了!” 第241章 北滩决胜(一) 第241章 北滩决胜(一)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 余斗笑容收敛,忽的脚步侧滑,竟从三人包夹的缝隙中闪出,他不曾后退,反而越过沙滩上的界线。 “啊……” 沙滩上,传出某人的惨叫。 轰! 伴随着猛烈拳劲,余斗一击之下,竟把一片人打得四仰八叉,当场翻倒在地。 玉品中级战技,碎六合。 而被余斗挑中的倒霉蛋,自然是附庸风雅的秋恩明。 这家伙战力平平,却有些蛊惑人心、威逼利诱的手段,宜当尽早解决! 秋恩明哪里挡得住余斗的强攻,被一拳打得搓地甩出,吃了一嘴的沙子,然后脑袋一歪,不省人事。 恰在这时,不远处的秋英忽然反应过来:“你……你是昨天的……” 余斗偏头一笑:“英公子,多谢你的海天玉液,还有酥皮鸭腿!” “……”秋英眶眦欲裂,之前回想,怎么都觉着不对劲,此时听到余斗所言,才知自己落了算计。 “好个清澜余斗——”秋英咬牙之间,连爆三朵战魂,“真当我秋家无人?” 他纵步直上,丝毫不惧余斗一拳轰倒十几人的彪悍战力,手中刀芒绽放,三魂融合、器魂合一! 刹那劈斩,犹如平地之上掀起滔天巨浪! 地品中级战技,巨浪斩! 面对专属战魂器的凶猛攻击,余斗身法写意,侧向掠闪之时,喉部汇聚起澎湃的战意,在秋英刀锋落下之际,猛地张口—— 嘭嘭嘭—— 嘭嘭! 北滩之上,声浪骤然席卷,竟然引发了猛烈爆炸!秋英等人猝不及防,当场便被声浪掀翻,站位不巧的,还被炸得跌撞飞出,呜呼哀哉。 玉品高级战技,流沙轻音! 在沙滩施展,战技的威力似乎还有增幅? 余斗心情大好,果断提速掠闪,尽量扩大流沙轻音的攻击范围。在武境优势的情况下,声波战技的威力堪称无敌,其所到之处宛如秋风扫叶,直把东莱青俊“吼”得东倒西歪,支立不稳。 那些武境较弱的,甚而七窍流血,昏死当场。 —— 秋靖见状,目示秋波、秋涛。兄弟俩当即一展身形,直直冲向金属立柱区域的严雀。 “严小姐,得罪了!”秋波手执三叉戟,掠挑一击好似半空弦月! 严雀不言不语,俏目中闪现紫青剑印,手腕扬起时纵剑如电,直劈攻来的两人——玉品高级战技,雨点飞花! 秋波、秋涛一番猛攻,竟然未能突破严雀的封锁。 嘭嘭嘭…… 嘭! 两人拉开左右,以犄角站位进行牵制,不仅接连爆出战魂,亦是披挂上了各自的战魂甲。 严雀手腕轻转,碧翠的玄光由手心绽放,燃覆全身,形成一幅绿白色的优美战甲。三魂连爆,亦是汇入手中利剑。 如此一幕,让余斗安心不少。之前严雀的佩剑仅为凡品,无法达成器魂合一的状态,而现在她手上的,为鹤山宗名器“鹤翊”。 虽不比雪烟,倒也足够一时之用。 余斗回看严雀,自然引起秋靖的注意,他手持一柄四尺阔剑,横步赶到:“余公子,你的对手是我!” 秋靖的身材比起余斗不遑多让,因为年龄稍长,看起来更为壮实。 “秋靖兄,请赐教。”余斗恰才几番冲杀,又令东莱青俊战战兢兢,畏惧不前。现在正好将锋芒对准秋家三子——若能速胜,局面便在掌控之中。 秋靖抿唇一笑,阔剑之上汇聚金光,就在余斗跟前接连搅动——嘭!哗! 不知为何,两人分立于沙滩,余斗却听到轰鸣的浪涛声。 随着浪涛声起,周遭的气流也变得湍急汹涌,令自己身形摇晃,就连神庭灵窍也陷入短暂的浑噩。 地品高级战技,浪涌! 秋靖一起手,便是品阶不俗的控制类战技,那极具迷惑的剑招,往往会让人误会。 “定!”余斗自知吃了暗亏,连忙运转藏神诀。 稍稍恢复清明时,忽见金光铺面,秋靖的四尺阔剑,已经扫至面门! 刚猛的气劲还隔着数寸,便逼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 余斗格挡不及,就势往后一倒,脚踏登云步,眨眼拉开距离。但他并非一味推却,飘退之时利用强悍的腰腹力量昂起上身,双腿由前摆后—— 嘭! 他双脚蹬地,爆发的战意,使其在沙滩上蹬出一个深坑,登云步! 旋即人刀合一,向秋靖发起反攻。 “好身法!”秋靖看他明明吃控,却在极限的状态下,硬通过身法抢夺攻势,不由出声称赞。 余斗轻笑回应,手中雪烟刀却是来势汹汹,出击之时脚下刀阵并起,霸道的气势显露无疑! 地品低级战技,霸王击鼎! 秋靖身披海蓝色战魂甲,眼看余斗使出绝学,手中阔剑绽放金光,正面迎上!只见他手腕翻转,令阔剑在半空中舞动挥划,搅动着气流发出怒浪狂涛般的声响。 地品中级战技,狂涛怒! 嘭! 轰! 两人当即撞在一处,然而剧烈的战意对撞,又令二人的身形一触即分,炸开的战意能量,直在沙滩上留下一个狰狞的深坑。 掀起的沙土,好似下起了沙雨,令得旁人纷纷避让。 毕竟这场对决中的战意能量太过恐怖,溅开的沙子,都有可能划破常人的皮肤! “靖兄的武境,令人惊叹。”余斗利用灵元屏开眼前的“沙暴”,调整了一瞬呼吸。 秋靖也知道,交手的这两招皆为试探,并不着急抢攻:“盛名之下无虚士,余公子好本领。” 互相吹捧一句之后,双方默契的爆出战魂,强横的战意波动,让那些个东莱青俊惊颤不已。 也终于认识到,自己和最顶尖的同辈天才,究竟存在怎样的差距。 秋靖、秋波、秋涛三兄弟,在东莱岛都是传奇一般的存在,三子天赋超卓,得到东莱阁的全力培养,在资源、战技等事项上,拥有极大优势。 饶是如此,对上名震东南大陆的余斗、严雀,似乎未能占到多少便宜? …… 随着两人皆把战魂爆满,北滩上的战斗愈加激烈。 秋靖明显是个练家子,一把造型粗犷的阔剑,能使得大开大合,也能使得精细入微。短兵相接的一些比拼上,一度占据不小优势。 余斗自知基础不够,向来笨鸟先飞。近日乘船,又得到严雀的强化训练,此刻对决秋靖,倒也不遑多让。 令旁人意想不到的是…… 金属立柱前,严雀仅仅三爆战魂应战,纵是剑道圣体加持,但是面对秋波、秋涛的凶猛进攻,始终处于劣势。 —— “雀儿?”严飞龙看到沙滩上溅洒出一丝血线,顿时大惊。 “我没事……”严雀的剑招丝毫未乱,但是秋波、秋涛二人把握机会的能力极强,就那么一丁点的空隙,秋波手中的三叉戟搅缠向前,在严雀手臂上留下了一道伤口。 秋波一击得手,略微得意的道:“严小姐,若是支撑不住,不必硬撑。你以一敌二,即便输了也不丢人。” “本小姐会输?”严雀俏脸紧绷,强忍重列战魂开启四级剑印的冲动,轻呼一口气,背后展开鹤灵青羽! “啧——”看到如此美景,秋波、秋涛倒也很跟面子。 齐退数步,赞道:“严小姐天人之姿,叫人好生仰慕。若非余公子占得先机,我等定要追求一番。” 严雀恃剑临空,未见出招,她手上青光一收,变成了紫色战意。 而一股极具穿透力的热浪,正从脚下掀起! “不好,快退!”秋波的反应倒是不慢,他在战魂甲的防护之下,仍然感到灼人的痛感,便知严雀正在施展某种威力强大的战技。 事实上,他的猜测完全正确。 就在下一瞬,沙滩上忽然掀起紫色狂炎,就连砂砾,也在那紫炎的灼烧下纷纷发出爆响! 天品低级战技,紫炎灼心! 秋波、秋涛二人快步退到海边,见着火势席卷,不约而同的笑了笑。旋即齐心协力,各祭法诀,竟将身后海水直引上岸,宛如两条海龙,咆哮着冲向紫色火海…… 殊不知—— 呲呲,嘭! 紫火遇到海水,非但没有被剿灭,反而在触及的瞬间,化为数之不尽的紫色电蛇——天品战技的能量骤然爆发,竟把北滩外的大片海水,都燃成了紫色! “战技虽然释放紫色火焰,但是……”严雀冷眼扫视,见那两人形如火烤,心里暗笑,“这是‘紫电’战意!” 紫电,怎会怕谁? 不禁看眼东南侧:“余斗当初藏水里,都被我一把紫火烧得皮开肉绽!” —— 秋波、秋涛二人吃了这一把火,相顾狼狈,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此地终是东莱岛,是秋家的地方。 那边还有数千岛上同辈,此时看了笑话,自己如何跟家族交代? “她打不赢我们!”秋波压住伤势,手中三叉戟再度闪现寒光,“老三,咱们把她拿下!” 秋涛呸出一口血沫,攥紧被烧得皮肉发黑的拳头:“这严小姐,真是够劲儿!” 兄弟俩相视一笑,发现严雀提升了悬停高度,各自施展绝学,背后同时出现剧烈的战意波动。 轰! 轰! 两阵风响之下,秋波、秋涛接连打开战魂翼——想也知道,似东莱阁这等超然存在,怎会没有飞行战技? 左右两道锐光拔地而起,顿时向半空中的严雀发起猛攻! …… “雀儿?” 虽然隔着二十余丈,余斗还是察觉到了不妙。 严雀为了隐瞒四级剑道圣体,早将劲足战意封印,不到必要之时不会轻易启用。但是仅凭三朵战魂,如何敌得过武境高深的秋家兄弟? 空中连番交锋之下,严雀的劣势越来越大,以至于险象环生,被秋波、秋涛的攻击造成不少伤痕。 严雀的剑术纵然不俗,秋家二子又怎是吃干饭的? 联手之下,渐渐将严雀逼入败局。 “不能这样拖下去……” 余斗原本打算慢慢跟秋靖对招,类似君子单挑,你一招战技,对上我一个战技。彼此渐渐提升状态,直到巅峰一击为之。 如此,拖延的时间最长。 待到要见分晓时,恐怕已经天黑。 但是秋波、秋涛的强悍表现,让他的如意算盘落空。 说来也是,在顶尖的对决之中,让对手一朵战魂,本就是离谱之举。 在如此离谱的状况下,若严雀还能取胜,这秋家二子定是草包无疑了。 “靖兄——” 余斗看到严雀接连受伤,心里好似油煎,但他面色平静,并未出现特别的表情。只是寻着一招机会,略微拉扯开战圈。 “余公子?”秋靖眼看自家兄弟占尽上风,好整以暇的唤了一声,投以问询的眼神。 余斗呼了口气,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不过他的眉心却悄然皱起。与此同时,一尊淡金色的宝塔,出现在其脑后。 不仅如此,墨梅战魂翼也左右展开。 “我这一路,最怕蹉跎光阴。”余斗左手托起一个云色光团,在乾坤山河塔进入云烟境时,远远锁定了严雀。 他轻一挥手,云色光团便飞掠而出—— 天品高级战技,芝命! “跟靖兄的切磋,到此为止了。”余斗卧刀的右手,拇指轻扣,本就因为云烟境而陡然飙升的战意强度,再上一个台阶。 梅红色的光芒,将他的身体覆盖,梅花纹路,也爬上了战魂甲的表面。 墨梅神域第一境,暗香! “果然是战魂融合境……”秋靖双眸发亮,轻笑之时,一尊水蓝色的阁楼现于身后——他的战魂融合其中,比起余斗的乾坤山河塔,竟不逊色多少。 “嘶?”不过,秋靖还是发现了其中差距,“余公子的融合境,似乎更为纯粹,战意互通,也更为流畅!” 余斗飞临半空,身上梅红色玄光悄然变淡,然而更为恐怖的威能,正从他的身体里爆发开来! 墨梅神域第二境,凌寒! 他双手卧刀,冲秋靖点了点下巴。 如此示意之下,其意不言自明! 竭力而为! 一招定胜负! 秋靖同样施展飞行战技,和余斗保持平齐的高度,在这一刻,他们宛如神祗。强横恣肆的战意波动,令那些东莱青俊甚有顶礼膜拜的冲动! “好,那就一招定胜负!”秋靖也双手紧握阔剑,剑身稍显古怪的抖了抖,细碎的金色的丝线一闪而逝。 像是开启了什么秘法? 第242章 北滩决胜(二) 第242章 北滩决胜(二) 在秘法的加持之下,秋靖的战意波动达到骇人的八星战灵,竟比状态全开的余斗还要高上一线。 “余公子,这一击,可要小心了!” 秋靖的手指在阔剑上轻轻一弹,顿时人剑合一,半空顿时蹿起流光,掀起汹涌如潮的气浪,直往余斗袭去! 天品高级战技,翻江倒海! 余斗双臂忽然迸现火光,刀芒纵若天火,轮转不息——天品高级战技,轮回! —— 强势的战意,掀起北滩的砂砾,逼得那些个东莱青俊难以睁眼。 看到两人展现出真正的实力,不由得胆战心惊。 个个暗自庆幸——还好之前没头铁,去硬闯余斗的防线。这家伙一眨眼能劈出去好几十刀,谁能挡住? 反应过来时,恐怕已经脑袋搬家了! 不过嘛—— “僵持住了?”秋英看到金、红两团战意在空中不断撕咬,眼前顿时一亮,“机会来了!” 他试探的向前几步,小心翼翼的越过沙滩上的横线——余斗全力对抗秋靖,果真抽不出手来! 而不到三十丈处,严雀也被秋波、秋涛压制,似有败像! “机会,要自己把握!”秋英心里一横,忽的向前疾跑,二十余丈对于八星战骁来说,只须几个起落! 他握出金刀,隐忍一天的杀气终于显露,死死锁定了严飞龙。 “不好!” 半空里,余斗早就发现有人越界,但是秋靖的强横远超想象,哪怕自己在轮回刀法中穿插了一招碎灵击,都未能将其击败。 “不付出点代价,今日之局,是无法破解了……”余斗一念闪过,手上刀势一改,竟在半途弃守。 “嗯?”秋靖心里一惊,“这家伙,终于支撑不住了么?” 好不容易等来的破绽,他岂肯错过? 秋靖阔剑挑斩,将这一招翻江倒海的所有蓄力,全都攻向余斗的右胸,同时逼住他的雪烟刀,令其无法反制。 眼看就要一击取胜,余斗的右手忽然松开,一股奇异的力量,竟让雪烟刀弹射般“跳”向他的左手! 恰在秋靖刺开土河战魂甲的瞬间,余斗凭着天行翼骤飞向前,拼着右胸被阔剑直接划开的伤势,左手望前一带,雪烟刀锐利的锋芒轻易破开秋靖的战魂甲,稳稳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离着他的咽喉,只有不到半寸! “……” 秋靖感受到喉咙上的刺骨凉意,瞳孔接连发颤,眼看余斗血洒当场,他慌忙撤开阔剑。 “承让了。”余斗适时的退后收刀,右胸上的狰狞的剑口,宛如异兽撕咬。 “余公子,你没事吧……”秋靖还想说什么。 却见余斗翩飞向下,留下一句话:“我相信靖兄为人,待得今日事了,我们再把酒言欢!” 秋靖分辨出半空飘洒的鲜血,目光追及余斗的背影,一时有些失神。 —— 嘭! 北滩上一声巨响。 秋英眼看就要冲到近前,却被飞身追来的余斗一拳碎六合,打得往前飞扑,直出数十丈外。 飞在空中时,秋英还不忘了张口怒骂:“余斗你大……啊!” “呼哧……” 余斗一拳收拾了秋英,却因为习惯出的右拳,一下牵扯到胸前伤口,剧烈的疼痛,让他也不禁咬了咬牙。 “小子,还行不行?”戴着手镣脚铐的严飞龙看他的衣襟已被鲜血染透,不由发声问道。 余斗抬起头,看向半空的另一场战斗:“大师兄之前瞧不上我,我总得当面证明点什么。” 严飞龙反而有些着急:“你伤成这样,我如何跟雀儿交代?” 余斗笑了笑:“大师兄伤成这样,甚至差点死在这儿,就不怕对秋大小姐没法交代?” “……”严飞龙愣了愣,回过神来时,余斗已经飞上半空,加入了战圈。 —— “你这傻子,怎把自己伤成这样?”严雀看到余斗受伤,一招金缕叶逼开圈子,跟余斗会合一处。 余斗幽默的往秋靖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可是秋家大公子,很厉害的!要打赢他,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严雀不由分说,连点余斗胸前几个穴位,又替他暂涂了外伤药,自责的说:“都是因为我……” 如果不用顾忌体魄暴露,直接开四级剑印,以一敌二完全不在话下。 此番藏拙,却是害得余斗心急求胜,最终受了秋靖一剑。 “小伤,回头你替我包扎一下就好了。”余斗恢复了一下土河战魂甲,看见严雀身上也有道道血痕,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严雀还想说话时,余斗已经飞逼向前,冰冷的扫视一眼秋家兄弟:“二打一,还把人打伤了,不好吧?” 殊不知…… 他眼前的秋波、秋涛二人,早已浑身焦黑,连头发都被烧没了大半。多有伤口狰狞处,还在往外淌着鲜血。 不过,按着双方目的,两人的攻击确实没有做到“点到为止”。 “严小姐剑法超卓,若是留手,怕是无法相较。”果然,秋波明明伤得更重,却还抱有歉意,“而且是你们坏了‘北滩抢擂’的规矩,有些伤损在所难免。” 余斗皱起眉头,面色不善:“这么说来,今日伤损,是我和严小姐自找的咯?” 秋涛是个急性子,怒道:“不然呢?难道是我秋家请你们来的?” —— 听到空中的对话,落在界线之外的秋靖连连摇头,叹道:“这俩毛小子,真以为余斗受了我一剑,就无力再战了么?待会儿怕是要吃些苦头……” 果不其然,听到秋涛的话,余斗稍显刻薄的抿起嘴唇,不声不响的用灵元传音道:“雀儿,我们用那招。” “好!”严雀心领神会,非但没有上前,反而退开了不少。 秋波、秋涛正觉奇怪,忽有两道无形的冲击波,直冲自己的神庭灵窍! 玉品高级战技,崩灵诀! 余斗的突然发难,起到了很好的效果。他没有控制类的战技,却可以把灵窍战技的晕眩效果,当成控制! 恰在秋波、秋涛纷纷愣神的一瞬,余斗身后猛的扑开凶猛的紫火! “又来?”秋波、秋涛齐齐失色,正想抽身躲避时,几乎被紫火吞没的余斗居然布衫不避,反而向自己出刀? 欻! 欻! 哥俩连忙遮拦,但是更强横的灵元冲击,由余斗的劈斩传来——地品低级战技,碎灵击! “操,又是这个……” “啊!” 秋家兄弟刚想抽身,却被余斗的灵窍攻击强行留下,被生生拖入了严雀施展的“紫炎灼心”当中。 一息过后,半空里摔下来“两坨黑炭”,个个七窍生烟,口吐白沫。好在受的都是皮肉伤,倒是并无性命之忧。 而同样被紫火吞没的余斗,却是安然无恙。 “好小子。”待他落下来时,严飞龙不禁赞道,“居然觉醒了赤乌战意,还学会了‘避火诀’!” 余斗解除了战斗状态,脚下略微有些不稳,好在严雀及时搭手扶了。 他刚才连番出刀,伤口还在往外飙血,这家伙却跟个没事的人一样,眉飞色舞的道:“大师兄,我跟雀儿的配合厉害吧?” 严飞龙点头道:“一个牵制,一个强攻,利用避火诀的特性,让那二人稍稍放松了警惕——却未想到,还是败在了雀儿的‘紫炎灼心’当中。” 严雀笑道:“如果修行了赤乌战意的专属进攻战技,今日的战斗便更简单了,可惜赤乌战意在《阳字卷》担纲卷首,高阶战技极少,就连学院之中也没有收藏。” 余斗却很满足:“待到中土世界,有的是机会。那里的战士学院多如牛毛,逛两圈便有了。” “你倒是乐观——”严飞龙对余斗的态度,总算有了改变,不过他话说一半,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余斗、严雀下意识回头,发现秋靖与一众东莱青俊跨过了界线,快步走了过来。 “看样子,还没结束呢。”余斗往前一步,面向夕阳。 但是流血过多的身体,令他想要爆出战魂的举动出现了迟滞,以至于动伤势,让他不由咳嗽了几声。 “傻子,别逞强。”严雀抢在他的前面,“我用紫炎灼心封路,能坚持到酉时。” 余斗苦笑:“别傻了,离着酉时还有一刻钟呢,你一把紫火最多能烧十息,我算术再差也知道你坚持不了那么久……” 两人正有些争执,严飞龙平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雀儿、余斗,你们退下吧,这终究是我的战斗。” 余斗、严雀皆有些吃惊,但是回头一看,忽然发现严飞龙的脉络,开始闪现其意的金色,透着皮肤对着夕阳,依旧闪闪发亮! 而那金色的亮光,亦蕴藏者令人心悸的恐怖威能…… “大师兄,这是?”严雀担心的看着严飞龙,生怕他使用了什么燃烧生命的秘法, 严飞龙仿佛在压制着什么,他微微一笑,看向左右两根粗壮的金属立柱,而他经脉之中迸发的金色,正与立柱上的金色纹路完全一致。 “雀儿,有件事情,师父肯定没告诉你。”他似乎放下了心里的枷锁,声音轻柔,“师父当年进入噬魂山脉历练,捡到了被遗弃山中的我。” “当年我只有三岁,但是……”严飞龙身上的金色光芒已经蹿游全身,他捏了捏恢复气力的双拳,眼里迸发出熊熊的战意,“却被这两根‘遁龙桩’锁住!” 严雀有些难以置信,看了看尺寸夸张的遁龙桩,又看了看严飞龙:“大师兄,你三岁时……” 严飞龙幽默一笑:“我三岁的时候,可不长这样,” 余斗总算听明白意思,惊得合不拢嘴,又难掩脸上的兴奋:“原来鹤山宗的飞龙大侠,竟是真龙?” “倒也不是……”严飞龙叹了口气,“师父根据遁龙桩上的花纹调查,在西荒境内的村庄找到了我的母亲。我母亲只是一个普通妇人,至于我的父亲……” 他摇了摇头:“应该是个不负责任的化形龙族,村里人视我为不祥,这才将我锁在了噬魂山里。” 余斗恍然大悟:“所以龙族血脉,才是大师兄孤身闯岛的真正底牌。” 正有些期待严飞龙的真正实力,秋靖等人却没有出手的意思——他走到秋波、秋涛身边,大略检查了一番伤势,便令人将哥俩抬走。 “严小姐的两把火,要让我那两个弟弟歇上两个月了。”秋靖苦笑着走近,几乎到了近前,又才行礼致歉,“刀剑无眼,还请二位海涵。” 余斗看秋靖入了五丈范围,下巴一扬,笑道:“靖兄,最后一刻钟,你怎么说?” 秋靖听出些警惕之意,便停在了原地:“我的任务有二,一是切磋技艺,二是探明飞龙大侠的底牌。既然任务已经完成,自然不会为难你们。” 余斗面露疑惑。 秋靖解释道:“恰才秋英乘乱偷过,飞龙大侠几乎出手。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应该是龙族金血!” 东莱岛上的年轻人听闻,也都失去了争抢之意。 数以来,严飞龙独战北滩,哪怕自身重伤待死,也未曾坏了他人性命。且不论目的如何,其宽广心胸,以及对秋大小姐的情义,都令人心服口服。 而今得知,严飞龙拥有龙族金血,前途不可限量,那所谓的“门户之见”自然烟消云散。 —— 北滩生死擂,终以严飞龙坚持九日不死,并与东莱岛数千年轻人在北滩上一笑泯恩仇而高中。 余斗却还留着小心,掐着过了酉时,才放人靠近交谈。 他也将剩下的两次“芝命”,一次打给了严飞龙,一次打给了严雀——大师兄今晚就能再入秋家庄园,不能是这副气色。 严雀状态虽好,但她身上哪怕受了丁点伤,余斗便会心疼到极点。 再说了,救治自家娘子,怎么样都不亏! …… 在北滩上稍待片刻,有秋家子弟前来通传,令秋靖带领严飞龙、严雀、余斗面见家主! 余斗了却一桩心事,正美滋滋的跟在秋靖身后走向秋家庄园,人群中忽然闪过一个似曾相识的灵元印记。 “嗯?”余斗下意识捕捉。 对方则是顺势传音:“余斗,今夜子时,东门外相见!” 第243章 惊涛苑 第243章 惊涛苑 由于天色昏暗,加上周围人群密集,余斗未能看清对方的脸。不过并不多见的冷酷嗓音,还是让余斗瞬间想到了他的身份。 —— 余斗心事重重,加上胸口的伤势颇重,一时忘了欣赏秋家庄园。 只感觉周围富丽堂皇,连脚下的石子都在发光,再回过神来,已经被秋靖带到庄园内的一片安静的院落。 先有三名年轻女子迎上前来,为首一人道:“严姑娘,请由奴婢替您治伤,沐浴更衣。” 严雀看她们三人的战意波动约在一星战锋上下,警惕的保持着五境《藏神诀》,将劲足战意死死封印。 秋靖生怕严雀拒绝,款款道:“诸位今日辛苦,后续事宜仍须操心,且料理了伤势,再徐徐商议。家主已经备下晚宴,在餐厅静候。” 严雀熬了一宿,今日战斗又颇为琐碎,确实有些疲乏。 料想秋家也是东南大陆地位超然的存在,不屑使用魍魉手段,于是点头道:“有劳。” 待三位侍女带严雀离开,又另有六名侍女出现,三人一组,各请严飞龙、余斗疗伤,并沐浴更衣。 余斗是个少爷身份,在家中倒是被伺候惯了。顺嘴道谢就想跟去,但是瞧着眼前的三位侍女年轻貌美,肌肤剔透有光,不由愣在原处。 刚刚历经血战,此时多看几眼女子,就有一股奇怪的邪火,在身体里翻转。 他连忙闭上眼睛,默念静心法诀,待那欲念平息,才跟在侍女身后。 晃眼打量,发现院子里的石雕装饰,精致得如同绢布,鹅卵石步道的左右,是修葺精致的花圃。在鲜花簇拥之间,还有一架设计精美的秋千。 周围回廊金帘珠玉,灵灯祥照,端的精美绝伦。 而步入其中,余斗更是惊讶的发现,秋家待客的单人寓所,光是洗澡的浴池,就有两丈长宽。 “比我在里飞沙的房间还大……” 余斗任三名侍女替自己宽衣,清理并缝合了伤口,也不管她们是否贴近,脑子里一直在想别的事。 自己的战意爆发力,确实足够强横。 但是终结战斗的手段,还是乏善可陈。 “刀法,剑法,拳法?”余斗半泡在浴池里,侍女伺候他沐浴,自然也都宽衣解带,只穿了贴身衣物,便纷纷步入其中。 奈何池中男子神游物外,对于人间难得的美景,竟然熟视无睹。 余斗瞑目回想,这两年苦修,确实下了狠功夫,但是刀剑之道,自己终是差了些根基。再如何努力,也比不上自幼挥刀两千次的顾清风。 “练刀,我恐怕永远打不赢顾大哥。”余斗想起顾清风还有霸刀体魄,更是有些苦闷,“王堰前辈曾邀请拜入清澜宗剑七门,只是练剑——我哪是雀儿的对手?” 雀儿就更恐怖了,十七岁,四级剑道圣体,搁到中土世界,也是一等一的天才。 至于拳脚功夫,都是武学基本,余斗用得一招碎六合,却只是“少壮之拳”,谈不上招法套路。 抛开兵器和严雀、顾清风,甚至秋玄清对打,皆有大概率落败。 “行走江湖,得有自己的一招鲜……”余斗感受到右胸剑疮带来的剧痛,紧闭的双眸有些颤抖,“情急时,总是以伤换伤,真要丢了性命,该如何是好?” —— 带着此般思虑,沐浴罢的余斗换上一身余家的黑锦常服,回到了小院正厅。稍感意外的是,严雀、严飞龙都未出现,只有秋靖还在静坐等候。 此外,还有一名身穿粉色裙裳的美丽女子,和秋靖浅声交谈。 见了余斗到来,粉裙女子展颜发笑,迎上前来关切道:“余家弟弟,听说秋靖刺了你一剑,要不要紧?” “没事,缝缝补补又是一条好汉。”余斗得见故人,心怀大畅——眼前这位袅娜动人的粉裙女子,正是秋家大小姐,秋焉梦! “说什么缝缝补补,你要是不得囫囵,雀儿妹妹不得把我骂死?”秋焉梦的眼睛很有灵气,和余斗虽是两年未见,却是相谈甚欢。 她请余斗坐下道:“亏是你们来了,否则飞龙怕是过不了这一关。” 余斗摊手轻笑:“焉梦姐哪里话,当年西平郡城约定,我跟雀儿定会来吃你们的喜酒,怎能失约?” 秋焉梦看余斗脸上失了血色,知他拼得伤重,不仅有些气恼:“秋靖,你可得好生给余公子赔罪——比人家大了七八岁,还做不到收放自如,传出去叫人笑话!” 秋靖知道大姐脾气,只好在一旁赔笑。 余斗顺着道:“在下初到东莱岛,不懂岛上规矩,还须靖兄多多指点。” 一剑之仇,刚才在北滩上便已揭过,两人都没往心里去。 秋焉梦问起近况,余斗便细细诉说,一连串跌宕起伏的江湖故事,让秋焉梦、秋靖都听得入迷。 “待有机会,定要去东南大陆走上一遭。”秋靖心生向往,“否则我们秋家,就真是一隅之族了。” 秋焉梦剐他一眼:“六月二十便是‘望江亭论武’,到时候你多带人手,给余家弟弟助威。可不能再让清澜宗像两年前那般欺负人!” “好嘞,姐!”秋靖欣然领命,“我求之不得!” —— 聊不多时,严飞龙、严雀陆续出现,两人皆有余斗的“芝命”扶持,各自的身体恢复很快,一些狰狞的伤口甚至已经愈合结痂。 严雀又见秋焉梦,不禁提起西平郡相遇时,那首至今还在传颂的情诗: “碧落香销兰露秋,星河无梦夜悠悠。” “灵妃不降三清驾,仙鹤空成万古愁。” “皓月隔花追款别,瑞烟笼树省淹留。” “人间何事堪惆怅,海色西风十二楼。” “多亏了姐姐的信物,我们才能安然走过荆棘之地。”严雀给了余斗一个眼神,两人适时的取出那枚“叶落阁楼”的信物,递还给了秋焉梦。 秋焉梦却把手一推,咯咯笑道:“以后便是自家人了,这秋家信物,你们便留在身边。事急之时,也好有个去处。” 这话说得咯咯大方,余斗、严雀不好推测,便将信物收好。 “我爹也该等急了,快过去吧。”秋焉梦说着,还冲严飞龙眨了眨眼,“你呀,给我收收脾气!” 严飞龙虽然解除金血封印,但是八日以来的伤损,却是实打实的。此时气力虚浮,稍显艰难的笑了笑:“没脾气,没脾气……” —— 秋云劫所在的餐厅,离着此处不远,几人走过一片水池画廊,便看到了身穿紫黑蟒袍的东莱阁主。 “爹(伯父)。”秋焉梦、秋靖上前招呼,倒是未见许多礼数。 秋云劫淡淡应声,瞥了一眼后续的诸人,便自坐主位。 严飞龙终是有些紧张,脚步迟疑了半分。 余斗在一旁鼓励道:“大师兄莫慌,这嫁女儿嘛,有几个当爹的不是黑着脸?你看那餐桌上放的是什么?” “……”严飞龙眼角跳了跳,顺着余斗的手指向前一看,兀的发现餐桌之上,赫然摆着一封烫红外皮的婚书! “坏了!”严飞龙忽的咬牙,嘶嘶倒吸冷气,“昨日苦战时,我把预备作为聘礼的许多高品丹药都给吃了!” 这婚书到手,自然是下聘之时。 聘礼没了,岂不是前功尽弃? 正有些窘迫,严雀悄悄递上一枚虚戒:“大师兄,我爹替你准备的,他知道我能找着你,叮嘱我一定交给你!” 严飞龙接了虚戒,眼瞳有些发颤:“师……师父……” “啊呀,别磨蹭了!”严雀见秋焉梦看了过来,故作高声的催促道。 几人于是进了餐厅落座,秋云劫并未安排其他人,桌边的两张空椅,原是备给秋波、秋涛。 结果两人把余斗给惹毛了,北滩上空一把火烧了个外焦里嫩…… “动筷,吃饭。”秋云劫扫视一眼,随口招呼了一声,身形微侧,朝着女儿道,“焉梦,这几日在家里茶饭不思,看着清减——这还未出正月,快给我吃回来。” 说着,替她碗里夹了一条炭烤的小黄鱼。 “谢谢爹!”秋焉梦吃着小黄鱼,视线却来回扫过桌面上的那封婚书,但是父亲没有开口,一时也没敢主动去问。 余斗自知仅是陪坐,昨夜守了一宿,今天也没好好吃饭,此时面对东莱岛秋家的晚宴,不由食指大动。 “雀儿,这是白灼‘小管’。”余斗面对美食,自然永不冷场。身为水产家族的大少爷,虽然做的是河鲜,对海里的美味亦不陌生。 跟东海郡顾家往来时,常常能够吃到。 “就是鱿鱼,蘸这碟酱油。”余斗不顾胸前的剑伤,夹起一只半掌大小的白灼鱿鱼,略蘸了秋家特制的酱油,一口便吃进嘴里。 咀嚼时牙齿咬破鱿鱼肉的声响,听者便觉爽脆。 他舒坦的赞道:“自己在东平郡买,不仅个头偏小,多数还缺胳膊少腿。” 严雀有些不好意思,悄声道:“大傻子,你克制一下。阁主前辈在这儿呢,不得失礼!” 余斗却是一笑,竟直接伸手从盘里拿起一只三指宽的皮皮虾,一边熟练的剥壳,一边道:“桌上美食,海鲜最不可辜负,留到下一餐,便无了那个‘鲜’字——阁主前辈款待,我们当然得尽情享用。” 秋云劫看他举动,就在桌面竖起大拇指:“还是余公子识货。” 吃海鲜剥虾壳,就得直接动手! “嘿嘿,前辈谬赞。”余斗剥了皮皮虾却不入嘴,蘸了姜醋汁,直接搁到了严雀碗里。 又对秋云劫道:“若不是阁主前辈识货,大小姐的喜事怎能拖到今日?想是早已看出大师兄血脉非凡,才有了‘北滩生死擂’?” “你小子——”秋云劫发笑,“果真似传言那般狡猾!” 严飞龙虽有龙族金血,终是鹤山宗子弟。鹤山宗底蕴平平,严泽虽然帮助严飞龙封印了龙族金血,但在秋云劫这等顶尖战豪眼下,几无秘密可言。 除非像余斗、严雀这般,将《藏神诀》修至第五境。 余斗也只是猜测,见秋云劫松了架子,又才故意对严飞龙道:“大师兄,你不是准备了几坛好酒,还不快替阁主前辈斟上?” 说着,左手往严飞龙手背一碰,顺其自然送过去一坛景芝烈酒。 严飞龙听到余斗所言,显得有些木讷:“阁主,龙族金血的事,您早就知道?” 秋云劫瞟一眼严飞龙手里的酒坛,隐约闻到其中的馥郁酒香:“你也不想想,清澜宗对鹤山宗是何态度。怎会允许鹤山宗大弟子,在江湖上闯出个‘飞龙大侠’的名头?” “你屡番遭到截杀,明明受到过许多致命伤势,却总能死里逃生。”秋云劫往嘴里夹了块辣炒花甲,唇舌顶撬,熟练的取下花甲肉,外壳则是用骨碟装了。 他品尝着口中美味,悠哉悠哉的道:“我令东平郡分部的掌柜暗中调查,得知你龙族的身份——这才默许你跟嫣儿往来。” 秋云劫说话间还有些得意,下巴往前一点:“怎么,酒坛子不重,还想继续拎着?” “啊,是……是。”严飞龙一个激灵,当即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连忙摆定杯盏,替桌边众人斟酒。 只要把话说开,后边的事情自然水到渠成。 桌上的婚书,最终也是揣到了严飞龙怀里。 余斗也不看他们岳婿之间如何“斗智斗勇斗酒量”,都帮兄弟到这份上了,总不能真靠自己把严飞龙抬进洞房吧? 饱餐一顿后,酒意半酣。 秋云劫、秋焉梦自要带着严飞龙去见族内的其他长辈,余斗、严雀则是在秋靖的陪同下,来到了东苑。 “惊涛苑里有主次卧房三处,侍女十人。”秋靖带二人参观了一圈,便在苑门处暂辞,“祝二位好梦,我们明日再见。” —— “哇,好精致的院子。”待秋靖走后,严雀不由惊叹,像个小女生一般东张西望,“真想以后住的地方,也这么漂亮。” 余斗闯荡数年,也算有些见识:“室内铺的,皆是精细打磨的虚矿石板,不仅能够抵抗海风腐蚀,还能在使用得当的情况下,让整座院子处于‘无尘’状态。” 就像眼前的惊涛苑,明明是开放式院落,四面通风,回廊或者室内却纤尘不染——灰尘等脏东西都会被地板吸收,侍女会在清洁时将其取出倒掉。 至于造价嘛…… 余斗没有多想,只是浅浅的笑着:“会有的。” 第244章 战魂融合:赤乌境! 第244章 战魂融合:赤乌境! 两年前,自己还是个“名满天下”的废柴,除了一手娴熟的钓技,什么都没有。 现在…… 光是摆出那些状态,就足够唬人。 “武学基本什么的,我在追赶,别人也在进步。”余斗寻了张躺椅,对着东海岸的涛声瘫坐下来。 动作牵扯伤口,本该让人龇牙咧嘴,但他用专注的思考,覆盖了那些疼痛。 听着涛声,余斗轻打响指——嘭! 赤乌战魂爆出。 那是一朵算不上鲜艳的火苗,橙里带红,红里带黑。 这一看光泽内敛,但是深看其中,却又蕴藏着极为恐怖的威能。 “土河御劲第一,却最好主防。” “墨梅变化莫测,是最好的辅助战意。” “芝命给我强大的恢复力,也能及时救助战友。” 余斗漆亮的眼眸,在赤乌战魂的光芒中闪烁:“白老师说,这《阳字卷》排名第一的赤乌战意,可以作为主战意。” “什么是主战意?”余斗一时有些懵懂,张嘴略微扬声,“雀儿,跟我讲讲主战意呗?” 严雀还在欣赏惊涛苑的精美绝伦,清脆的声音从某处传来:“觉醒战意的战士,会在后续觉醒时前后比对,确定最适合自己的‘主战意’。” “简而言之,同样的战技,用不同的战意施展,效果会有不同。” “寻求极致的防御,可以选择土河。” “但想成为战场的胜负手,我推荐你选赤乌。”严雀的解释向来简单明了,“防御只能求生,进攻才能得胜。” —— 余斗认同应声:“难怪三阶觉醒之后,但凡有丁点可能,战骁们都会选择三魂合一的专属战魂器。” 原因无他,就是三魂合一的强大威力,足以碾压战骁武境之内的任何防御手段。 甚至对上战灵强者的战魂甲,也存在击破的可能。 严雀咯咯笑道:“你这大傻子总算发现问题啦?” “是啊……”余斗自嘲的笑了笑,“我还没有一锤定音的手段,跑这一趟东莱岛,所有的积蓄都花光了。去了中土世界,也没资本淘换宝物。” 要说一技之长,余斗就会钓鱼…… 钓鱼能挣钱? 像庄户人那样,逢着鱼情上好,使些手段弄些去卖,确实可以补贴家用。 似余斗、老李那般钓个心情、钓个意境,不赔钱就不错了。 —— 一阵清风拂过,严雀轻盈闪至,狡黠的问声:“怎么,不打算占烈家的便宜?” 余斗摇头:“寄人篱下,终有一日兔死狗烹。我会游走于各大世家之间,但不会真正为其所用。” 严雀思忖一瞬,好奇问道:“那你跟顾大哥,为何有所不同?” “顾大哥……”余斗想到分别将近一个月的兄长,不自觉笑了笑,“他的心机城府,都在烈擎天之上,但是待我们这些朋友,都是一片赤诚。” “我与顾大哥江湖相逢,从未互相利用,从未互相算计。”余斗的状态松懈下来,“我吃他的用他的,不觉得亏欠,反正他也吃我的用我的。” “烈擎天不同,他拉拢我们是为了增添‘外姓羽翼’,为其所用。真要投身烈家,跟烈擎天的关系更像主仆,而非同学或者朋友。” 余斗叹道:“真拿了烈家的好处,恐怕会有一天,要拿命去还。” 严雀听他言语,知他心里苦闷,就取了张凳子坐在躺椅右侧,柔声道:“不怕,我定会替你寻得合适的赤乌战技。” 余斗无法拒绝她的好意,感激的应声,旋即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雀儿,这几日行船颠簸,下船之后又熬了一宿,早些休息吧。” “嗯嗯。”严雀欣然点头,起身之时娇声相邀,“难得来一趟东莱岛,我想采买些东西,明天陪我逛街?” “好!”余斗连忙应下,跟雀儿在一起那么久,印象深刻的就是逛了澜城的虹桥,挂了一对同心锁。 其余时候,真没几次闲游相伴。 目送严雀离去,余斗脸上的笑容有些呆傻,回过神来时,不禁咀嚼刚才的对话。 “进攻才能得胜……” 他闭上眼,耳畔是阵阵惊涛,想是外边的海岸线,有着一些崖壁暗礁。 “我的缺点,是武学基础,虽然有点器械天赋,却很难弥补差距。”余斗重新审视自己,“我的优点是……战意的强爆发!” 余斗总算抓住了重点。 战魂融合境、云烟境,叠加墨梅神域的暗香境、凌寒境,身为一星战灵,却可爆发出不逊于八星战灵的恐怖战意! “战技,是释放战意的手段。兵器类、拳脚类的战技,要练,却难以取得压制性的优势。”余斗心里揣摩,“或许我能将战意爆发的幅度再提一层,通过某种手段释放出去?” “嘶……”余斗有些抓耳挠腮,“难道最适合我的,是印法?” 一念闪过,他又连连摇头。 印发精熟者,无一不是自幼练习,用纸笔勾勒过无数遍,才能在战斗时达到几乎“瞬法”的效果。 “跟拳脚刀剑一样,都需要时间磨练,才见功夫。”余斗感到有些挫败。 这世上,哪来什么捷径? 哪门功夫,不是需要勤学苦练,日积月累? 想要跨过这一切,怕是痴人说梦。 “不对,不对不对……”余斗自言自语,将自己从气馁的状态中拽了出来,“一定有办法!先尝试以赤乌为主战意的战魂融合!” 他坐起身来,脑后闪起淡淡金芒,土河战意构筑的乾坤山河塔顿时浮现。 “原来第一层是墨梅,我先改成赤乌!” 余斗进入战魂融合境已久,早已熟练乾坤山河塔内的调整规则,越在底层的战技,在调整之时所占的比重越大。 他的神庭灵窍,已入《藏神诀》第五静,融合境的战魂替换对他来说,算不上一件难事。 即便余斗此刻状态虚浮,仍旧通过细致的操作,而顺利完成。 “以赤乌为基地,我的状态少了几分轻灵变化,却多了许多炽热。”余斗感觉到其中的变化,凝神思索,“墨梅放在第二层,云芝第三层。” 余斗完成新的排列,却未着急进入第二境,而是把手一挥,通过《镇山河》战技的法诀变化,将乾坤山河塔多余的层数暂时抹去。 当九层塔化为三层塔,一种更为凝练的强势之感,让余斗心花怒放! 喔嚯嚯,什么叫悟性? 上边六层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先不要,集中力量办大事! 接下来—— 余斗以赤乌为基准,谨慎搜寻土河、墨梅、云芝三大战意中的阳属性灵元,并将之引动、翻转。 说起来简单,但这个过程,犹如汇集群蚁之力翻动磐石。 好在余斗早已稳固战魂融合的“云烟境”,之前以灵巧多变的墨梅为基准,达成云烟境稍显简单。 这次以赤乌为基准,相对来说较为严苛、死板。 但是,一个时辰后。 当余斗渐渐完成战魂翻转,仅剩三层的乾坤山河塔进入第二境时,所爆发出的威能让他大吃一惊! “这个战意波动是……”余斗嗖的站起身来,丝毫不顾牵扯到了伤口,他忘记疼痛,直接开启墨梅神域凌寒境。 “几乎是……”余斗眼瞳晃动,简直欣喜欲狂,“九星战灵?” 不过,如此强势的爆发,也让余斗感受到异常恐怖的战意消耗。 若只是云烟境,余斗自问还能坚持一刻。 但是削减了山河塔之后的“赤乌境”,带来一种随时能将战意抽干的错觉……错觉? 不…… 那不是错觉! 余斗努力维持此刻的状态,试图找到自己的极限。 脑中疾速思索:“战魂融合的赤乌境,确实足够强大,哪怕对上五阶觉醒之前龙爷,也有一战之力。可是……” “怎样把战意,转化成攻击手段?”余斗想到这个问题,脸色一时有些僵硬,“还是刀剑拳脚?” 雾草? 余斗心里蹿出一种想要骂人的冲动。 此刻拥有足够强势的战意,却没有攻击手段…… “空有武境,却没功夫,说的就是小爷我?”余斗可不想被扣上这样的帽子,他气得浑身一哆嗦,之前通过穴位吸附方式“锁”在脑后的乾坤山河塔,忽然晃了一下。 余斗下意识稳住状态,将乾坤山河塔扶正。 恰是这一瞬,他忽然感知到,自己的身体和乾坤山河塔之间,是一种“战意循环”的均衡状态。 “循环……”余斗眨了眨眼,解除了乾坤山河塔的位置锁定,使其悬定在了自己跟前。 “假如我……” 余斗熟练的运转《镇山河》法诀,找到了几处截点。 “截断这些循环呢?” 他凝着眉,并无犹豫,在谨慎观察了一圈之后,将战意回流的几处经脉暂时封阻——“雾草?” 惊涛苑里,传出余斗惊愕的骂声。 刚刚还说被抽干,当循环回路一被截断,九星战灵级别的战意输出,两个呼吸之间,便将三层的乾坤山河塔灌满! 而余斗体内的战意,直接陷入濒临干涸的状态! 就在这时—— 咔! 咔咔! 余斗跟前的乾坤山河塔,出现了明显晃动,蕴含的恐怖威能,竟把土河战意构筑的坚固塔身撑出道道裂纹! “雾草,要炸!” 虚弱的余斗一个激灵,凭着灵元竭力牵引,将抽干自己战意的乾坤山河塔,猛的甩上高空! —— 嘭——轰轰轰! 静谧的东莱岛夜空,忽然发生剧烈炸响,强横的冲击波化为一阵呼啸的狂风,席卷过境,好似汪洋上的飓风般,狂吼呼啸,叫人惊颤不已。 循声举目,只见秋家庄园东侧上空,炸开一圈明明的火光。 好似天星碎裂,爆于半空。 肉眼可见的冲击波扩散不知几许,核心处再次发生三次爆炸——秋家庄园深处,秋云劫还在跟未来女婿,商量着婚礼事项,对于惊涛苑里发生的一切,东来阁主都了然于心。 暗中灵元传音,安抚了家族高手,并令人出榜安民,秋云劫微微一笑:“飞龙,你这位‘师妹夫’,真是没得挑。” 严飞龙还未说话,秋焉梦笑吟吟的道:“当然啦,我雀儿妹妹的眼光,不会错的!” …… 惊涛苑内,一众侍女战战兢兢,不知发生了什么。 亏是秋家庄园结构坚固,余斗又把乾坤山河塔甩得极高,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才未将此处夷为平地。 饶是如此,还是将侍女们吓得花容失色。 刚刚睡下的严雀闪身而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变故。 见着余斗滚摔得狼狈,连忙上前将他扶起,看他是否受伤:“刚才就感知到你的灵元波动不对劲,你这大傻子,折腾炸了?没伤着吧?” “嗯嗯——”余斗瞪着眼睛,看向夜空里扩开的绚烂光芒,“威力怎么样?” 严雀不由嗔怪:“还威力呢,伤口都裂开了!” 余斗却似没听到一般,还沉浸在兴奋当中,声音有些激动的手舞足蹈起来:“雀儿,我……我有把握了!我有把握打败王城,替那些兄弟报仇了!” “你……”严雀本想制止,但是看到余斗眼里闪起的泪光,忽然之间明白了什么。 “真是个大傻子,罢了罢了。以后有什么,本小姐跟你一起扛!”严雀心里轻叹,亦是下定了决心。 因为,某些关于“侠义”、“公理”的过往,永远都绕不过去。 余斗没有侠名,甚至在江湖上多有骂名。 但严雀心里明白,这个在鹤山之下喊出“向死而生”的家伙,正在逐渐成为一名真正的江湖侠士! —— 猛烈的爆炸,在造成短暂的恐慌之后,并未给东莱岛带来多大的影响。秋家高手众多,谁还不能研究个战技? 凌空爆响,就当在正月的末尾炸个烟花,与岛民同乐,想来也并无不妥。 余斗在严雀的照料下重新包扎了伤口,服下几枚稳定伤势的丹药后,未曾选择休息。而是带上严雀,以“吃宵夜”、“逛街”为由,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惊涛苑。 “什么,秋云馗的亲传弟子厄飞流,在东莱岛?”离了秋家庄园,严雀得知缘由,顿时大惊,“岂不是说……” 余斗“嗯”的把头一点,拉着严雀的手,向着主城的东门疾行:“厄飞流有血息术,不管千里万里,都能精准追踪。他在此地现身,说明失踪已久的鬼王前辈,也在东莱岛!” 第245章 鬼王的下落 第245章 鬼王的下落 午夜的东莱主城仍旧灯火辉煌,空中发生那样的爆炸,让一些酒桌边上的家伙讨论不休,为此引发的“酒桌战斗”不胜枚举,比比皆是。 余斗、严雀快速行出东门,向外走到僻静无人处。 看着稍显寂寥的荒野,两人都有些警惕——他们经过九渊劫域的历练,俱是《藏神诀》第五境,神庭灵窍的等级堪比巅峰战灵! 即便如此,灵元感知的范围之内并未出现任何疑似目标。 “厄将军向来守时,不该爽约啊……”余斗还回头看了一眼东莱城东大门,以为自己错过了什么。 —— 午夜的海风有些沁人,状态虚弱的余斗寻了块大石头坐下,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一个人影从北侧而来。 那人并无遮掩,直接走到近前。 快两年未见,西荒名将厄飞流还是那般寡言少语,目光冷肃的打量着眼前二人。 余斗也不起身,他是西荒帝国三品侯爵,官阶在厄飞流之上。且是西荒公主秋玄清的好友,犯不着太多礼数。 “厄将军,好久不见。”余斗看清来人,笑着招呼道。 厄飞流穿着东莱岛普通岛民的服侍,仍旧冷酷得像一块木头,扫视一眼余斗、严雀,便算打过了招呼。 但是瞧着二人神色戏谑,自知误了时辰,稍显勉强的解释道:“北边出现异像,我去探查了一番。” 严雀故意问道:“是刚才的爆炸?” 厄飞流凝着眉:“或是秋家的战豪强者,在夜间修行绝技。” 余斗、严雀相视一笑,只不点破。 “厄将军。”余斗直切主题,问询道,“你在此间,是否寻找鬼王前辈?到底发生了什么?” 厄飞流“嗯”的应声,字斟句酌的道:“当年我护送清月公主至无为学院,返程之后便不见了师父。左右追寻之下,国君、太子皆言不知。” “家师行事,向来随心所欲,一时没个寻处。我凭血息术找遍东南大陆,竟无所获。直到……” 厄飞流看向东南方向:“在三戟岛,发现了师父的气息。” “三戟岛?”余斗摸出一张来自顾老八的东莱地图,很快在东南方向找到三戟岛的位置,“鬼王前辈从西荒跑这儿来做什么?” 厄飞流目透担忧,语调微叹道:“我也不知,但三戟岛被秋家的战豪强者封锁,不让任何船只靠近。” 余斗收起地图:“厄将军寻我,是想知道三戟岛的状况?” 厄飞流并无隐瞒:“严飞龙赢下北滩生死擂,已是秋家的女婿,你与秋家关系尚可,打探些消息不算难事。” 余斗点头将此事应下,呼口气道:“厄将军何时到的东莱岛?” 厄飞流本不想多言,已有扭身离开的打算。 听到余斗发问,耐着性子答道:“我们到了五日——多亏清月公主提醒,我才知道自己疏忽了此地。” 余斗已是累了,正欲离去,忽的反应过来,将隐入黑暗的飞流叫住:“厄将军,你刚才说……‘我们’?除了你,还有谁来了?” 厄飞流听他问起,脸色有些僵硬。 终是没有隐瞒:“太子殿下手持墨崖,在国内越发强势,国君日渐式微却不甘心。清月公主苦劝无果,心里焦虑,便与我一同离开祖龙城。” 严雀面露惊喜:“玄清也来了?厄将军,她现在何处?” “公主她……”厄飞流脸色不大好看,“现在不大好。” —— 东城某处客栈,往日神气活现的西荒公主秋玄清,正脸色发白的躺在床上。厄飞流带余斗、严雀进屋,她也没有太大反应。 “她这是……” 余斗皱着眉,心里发紧。 严雀立即探出手,替秋玄清把脉。 过了一会儿,她原本紧张的脸色放松些许,松口气道:“想是乘船渡海,受了颠簸之苦。又逢女儿家的月事,再有——” 严雀瞪了厄飞流一眼:“你们在东莱岛上,是不是吃了许多海鲜?” “……” 厄飞流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严雀叹声:“西荒缺水,见了东莱岛的海鲜,难免贪嘴。只是玄清受了这上吐下泻之苦,怕是要些时日将养。” 她环顾左右,提议道:“不如取个担架,带玄清一起到惊涛苑?厄将军虽是西荒名将,却不会伺候人——你看玄清嘴唇都干裂了,肯定少了引水。” “而且……”严雀往被子里探了探,不禁摇头,“月事布条也一天没换,唉——待到惊涛苑,我再一并给玄清收拾吧。” 厄飞流僵立远处,脸上满是自责。 连忙向严雀抱拳道:“严小姐救护之恩,末将定会报……” 话没说完呢,就见余斗已经取了担架站在床边,有气无力的笑了笑:“都是朋友,别废话了——临走时记得给客栈结账,我没钱了。” “好!”厄飞流连忙抬起担架的另一头,和余斗配合摆平。 严雀使了个御物之法,控住秋玄清的衣裤,将她挪到了担架上。四人离了客栈,连夜入了秋家庄园,去了东侧的惊涛苑。 待严雀忙碌完毕,在主卧安顿好秋玄清时,余斗已在厅中坐着睡着。 瞧着未婚夫满脸憔悴,即便睡着,眉心依然紧皱,严雀不禁默叹。 她对厄飞流道:“请厄将军到西厢暂歇,苑中侍女我已吩咐过,定会照顾好清月公主。” 厄飞流抱拳行礼,在厅前迟疑了一阵,最终还是先去休息——连日以来,他又要打探秋云馗的下落,又要照顾秋玄清,早已心力交瘁。 此时得了臂助,感觉浑身上下挂满疲倦,拖得人昏昏沉沉。 严雀安排好一切,看向椅子上的余斗,美丽的面颊上浮出温柔之色,旋即俏皮一笑:“你这家伙,也是吃了太多海鲜——居然崩出那么大个屁!” …… 翌日,余斗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雀儿?” 迷糊之间,他隐约想起,昨夜似乎被严雀抱进了东厢房。晚上睡觉的时候,一直牵着她的手。 只是偏头一看,身侧早已空空荡荡,只有柔软的棉被,留下好闻的气息。 “呼,幸亏……”余斗起身叠被,发现腹下有些不对,自嘲的笑了笑,“小爷这是……想‘破壳’了?” 他整理一番,又自己换了药膏纱布,穿戴整齐后,才走出了屋子。 远远听见正厅传来些欢声笑语,不由加快脚步,顺着精美的回廊走近——昨夜昏沉入睡的秋玄清,在圆桌边捧着一碗热汤,正和严雀闲聊近况。 不知严雀给她吃了什么,脸上气色恢复了不少。 秋玄清听到正门传来松懈的气息,抬眼一看,顿时双眸发亮:“豆豆?” 余斗龇牙坏笑,摆摆手道:“新年好呀,公主殿下。” “说什么新年好,我们不是一起过的除夕?”秋玄清嗔他一眼,面上微微泛红,想是手中养胃汤的热力。 余斗过来坐下,严雀温声细语,道:“我请苑中侍女替玄清熬了四逆参汤,今日喝两碗,后续再调理两三日,即可恢复。” “玄清你先歇着——”余斗冲严雀点了点头,知到好友所虑,安慰道,“我待会儿就去请见阁主,打听鬼王前辈的消息。” 秋玄清见到余斗、严雀,早已安心不少。 笑吟吟的道:“这下好啦,总算能够见到三爷爷了!” 余斗未敢托大,捏起桌面的糕点送进嘴里,边吃边道:“你大年初一才离开学院,纵有玉荆国的飞行骑士护送,也须两日左右——又跑到东莱岛,这个新年,没在家里待多少钱吧?” 说到这个,秋玄清面露委屈之色,眼眉低垂的嘟囔道:“还说呢,我爹跟我哥,都快势同水火了。” 虽是父子,但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太子。皇族的权谋,从来不看什么父子情面。各朝之中,父子相弑的惨剧,也是常常上演。 严雀清早便起来照顾秋玄清,也没吃早餐呢,就跟大家边吃边聊:“你父皇的武境,似乎不高?” “嗯。”秋玄清点了点下巴,“当年七子夺嫡,父皇的战意天赋最是普通,但是父皇仁爱勤勉,最终登上了皇位。” “时值东南混沌,父皇的诸多举措,都是谋求自保。我皇兄却……” 提起秋玄策,秋玄清白皙的脸上满是忧色:“却有着宏图伟愿,认为父皇的仁政太过儒弱,两人意见不合,争吵愈演愈烈。” 说着,她深感疲惫的叹了口气:“皇兄在苦楼城拥兵自重,若不是三爷爷失踪,恐怕他会更加有恃无恐——等找到三爷爷,雀儿、豆豆,一定替我多说说话,让三爷爷回去好好管管我皇兄。” 严雀听了,理解的笑了笑,口中却道:“我们虽是朋友,这却是西荒内政,不好干预的。” “也是……”秋玄清愈加苦恼,愁云满面。 余斗快速吃过早餐,示意严雀留下陪伴秋玄清,自出惊涛苑,请了侍女带路,前往庄园主院,求见东莱阁主。 —— 秋云劫身为巅峰战豪,自己家里的风吹草动,皆尽了然。 余斗不来找他,他还有事想找余斗呢! 经由侍女、管事通传,余斗在一处雅致的书房,见到了秋云劫。 “晚辈余斗,拜见阁主前辈。”屋里没有旁人,余斗行了清澜礼数,“昨夜在惊涛苑闹出些动静,惊扰了贵庄以及东莱城,还请前辈见谅。” 秋云劫把手一挥,显然未曾放在心上。 眼里透出好奇的光芒,问道:“余公子,想是领悟了什么绝技?竟能凭借一星战灵的武境,释放出接近九星巅峰战灵的威能。” 余斗故作坦然:“论刀剑拳脚,我比之秋靖、秋波、秋涛三位兄台皆有不如,自然要另辟蹊径,以求胜算。” 这话这一听,像是答了。 可是字句之间,却都无用。 秋云劫也不追问,只是轻轻一笑,打趣道:“知你一夜顿悟,靖儿怕是彻夜未眠了。” “前辈谬赞。”余斗哪敢应承,保持谦逊的道,“靖兄实力超群,晚辈只是侥幸胜了半招,就算在下有所突破,仍只是望其项背,勉力追赶。” “你小子……”秋云劫连连摇头,哭笑不得,“未满十八,就如此老成圆滑,真不知你经历了什么——唉,若能得子如此,夫复何求啊?” 余斗听出些意思,却未敢多想。 他心里斟酌,循序渐进的道:“昨日与严姑娘外出宵夜,偶遇两位西荒故人,晚辈擅自做主,将他们接到了惊涛苑……” 话没说完,秋云劫又是摆了摆手,面上露出忧色:“是西荒国的公主秋玄清,还有她的……护卫?无妨,无妨,我还要在西荒国内多建分部呢。” 厄飞流,护卫? 余斗不假思索的点头:“如此甚好,多谢阁主。” 秋云劫见他如履薄冰,心里觉着好笑:“余公子是想……打探西荒鬼王秋云馗的消息?” “是。”明人不说暗话,前面都铺垫好了,就等着此刻。 余斗直言道:“在西平郡时,鬼王前辈对我有救命之恩。他失踪一年半,令得西荒帝国朝野动荡,我必须找到他。” 问题已经摆上桌面,两人都有各自的算盘。 秋云劫有理由相信,眼前的年轻人恐怕已经知晓三戟岛的状况,关键在于——如何解决那般状况? “不瞒你说,西荒鬼王,就在东南三百里处的三戟岛上。”秋云劫观察着余斗,试图在短暂的时间里,想到最好的决策。 让余斗、秋玄清去三戟岛,劝说秋云馗离去? 不,那对东莱岛并不是最佳的选择。 好不容易等来一名功法奇特的巅峰战豪,杠上了神秘而强大的“海神”,秋云劫其实求之不得! 遣出的四名家族战豪,封锁三戟岛,亦是为了在必要之时,保全秋云馗的性命。若能黄雀在后,顺手灭了三戟岛海神,便是再好不过。 如此,既能让西荒帝国欠了东莱岛恩情,又能解决东莱岛的一大隐患。 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 余斗听得秋云劫语调缓慢,隐隐猜出些蹊跷,他甚至秋云馗干系重大,不敢有丝毫冒失,尝试问声:“阁主前辈,若是三戟岛上的状况棘手,能否让晚辈前往一探?晚辈保证,一定不会损害东莱阁的利益!” 第246章 一千多只螃蟹 第246章 一千多只螃蟹 听得此说,秋云劫未动声色。 他拿起桌面毛笔,在铺开的白纸上悠然行书,稍显生硬的岔开了话题:“你跟梦儿第一次见面,是在何时何地?见过几次?” 余斗偷瞄一眼,见秋云劫写的是《东莱阁序》,其笔法浑然有力,却不露锋芒,瞧着饱满圆润,像是除夕贴出去的对联。 “前年六月中旬,在澜城虹桥初遇。”余斗如实以告,“六月底在西平郡城,也见过一次。” 秋云劫悬腕而书,随心所欲:“梦儿跟我提起过你,说你聪慧过人,议事决断,往往入木三分。” 余斗不解其意,寻思太过谦卑终显虚伪,于是道:“家父常教我,行走江湖时大智若愚,切不可锋芒过甚,晚辈谨记于心。但是逢着故友亲朋,或是信任的江湖长辈,便要开诚布公,就事论事。” “毕竟——”余斗淡淡一笑,“跟亲近信任之人,若还使着行走江湖的人情世故,想是索然无味。” 秋云劫听闻,不由搁置了《东莱阁序》的书写,抬眼看着他,笑呵呵的道:“听此一言,神清气爽!” 本想看在女儿的面子上,教余斗几句内敛之道。 此时看来,完全是多余操心。 这小子,精明得很! 书房里两人皆笑,于是暂时抛开杂念,就三戟岛之状况深入交谈。 —— 三戟岛离着东海郡,隔着千里汪洋。就是从东莱岛出发,亦有着三百余里。其处于“东莱十二岛”之外,岛上有三座险峻山峰,远看犹如三戟。 这座海岛,也因此而得名。 约是千年之前,三戟岛上出现了一位实力强大的“海神”,每年都要向东莱岛纳取供奉,否则便会兴风作浪,毁人船舶,令东莱渔民无法出海。 幸得秋家先祖定居于此,创立东莱阁,广纳天下财富。这才有了足够的条件,每年向三戟岛纳奉,让东莱十二岛的百姓免遭疾苦。 而这样的状况,持续到了半年之前。 西荒鬼王秋云馗,忽现三戟岛上,向海神发起挑战! 缘由不明,秋家高手屡次问询,都未能得到答案。 …… 秋家庄园,惊涛苑。 严雀照顾得秋玄清用完早餐,又才好奇问声:“早上起来便不见厄将军,他去哪了?” “他呀……”秋玄清靠坐卧榻,感到有些头疼,“习惯了神出鬼没,我与他乘船渡海,都常常找不见人。有时闷不吭声,在房梁上也能蹲半天。” “哈?”严雀听得有趣,下意识抬眼扫视,不过并未发现厅内有什么“梁上护卫”。 她莞尔发笑:“真不知鬼王前辈,为什么挑了个闷葫芦。” “还说呢……”秋玄清垂首哀叹,“我前几日身子虚,下不了床,虚戒里又无存水,有时候想叫他送碗清水,都没处喊。” 严雀连忙劝导:“厄将军也是担心鬼王前辈的安危,这才两头难顾——话说回来,你也不该贪嘴,晕船晕了一路,又逢着那尴尬事,怎还在岛上胡乱吃喝?” “啊呀,海鲜好吃嘛!”秋玄清抿了抿柔嫩的嘴唇,故意学了严雀的口头禅,有些委屈的道,“我在西荒见惯了沙子,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几条鱼。” 说着,又羡慕的看向严雀:“真羡慕你和豆豆,水月城临着清澜江,鹤山临着花江,都是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严雀想到家乡,面色温柔,拉着秋玄清的手道:“你这身子,回去乘船还得受苦。到时候顺路到水月城,就好生安养——河鲜的花样,说起来比海鲜更多呢。” “嗯嗯!”秋玄清想到美食,俏目闪闪发亮,“豆豆是余家少族长,可得包吃包住!” —— 余家的少族长,当然不在乎包吃包住的开销。 将近中午时,他才离开主院书房,晃悠向东,心里计划着三戟岛之行。 正有些走神呢,忽见阳光轻洒的精致步道上,迎来一名身穿白裙的美丽女子。 女子面容姣好,皮肤白嫩。 婀娜的身姿,叫人不禁凝望。 略施粉黛的精致面颊,好似画里走出的人儿,美得不可方物。 不过余斗心里想着事情,顾着走路,未曾打量。 以为是秋家侍女,还把头低着,即将错肩时,还稍显呆傻的点头示意。 “余弟?” 白裙女子停下脚步,俏声唤道。 “呃……”余斗愣了愣,抬头一看,才发现眼前之人,正是秋家长女秋焉梦。 “啊……是焉梦姐呀。”他连忙招呼,脸上的笑意有些慌乱。 秋焉梦手合腰前,仪态娇俏大方:“你这小家伙,怎还心事重重的?出什么事啦,快说与姐姐听。” 她已二十有六,把未满十八岁的余斗称为“小家伙”,倒也恰如其分。只是姐姐一般的温柔关怀,让余斗有些腼腆。 “是关于鬼王前辈和海神的事。”余斗如实道,“我修整数日,就前往探查。” 秋焉梦稍显讶异:“你要去三戟岛?那可是大凶之地!而且听说,上面的情况有些不妙……” 余斗定下心神,呼口气道:“一些事情,总该有人出面——东莱十二岛离三戟岛太近,不能明面参与,那就让我这个外人,过去推波助澜!” 秋焉梦的担心写在脸上,但是想到一些事,终是松懈笑叹:“你呀,总是这样。” “哈哈!”余斗龇牙发笑,转而问道,“大师兄呢?” “他?在住处生闷气呢——”秋焉梦轻叹,“昨夜商谈,我爹的意思是,让飞龙入阁发展。但是飞龙执意将我娶至鹤山,并跟我爹说,他不需要东莱阁的任何资源,修行龙族金血所需之物,他自己想办法获取。” “啊呀!”余斗顿觉头大,学了严雀的腔调,闭眼道,“完了,大师兄这人,就是一根筋——说什么不需要资源?” 这可是东莱阁! 东南大陆,最有钱的势力! 余斗连连摇头,长吁短叹起来:“他说感激师父的救命之恩、养育之恩,摆出‘誓不忘本’的姿态,阁主前辈也好往下接话呀!哪怕多备陪嫁之物,让焉梦姐多参与东南大陆分部的工作呢?” 直接把话堵死,也真是没谁了。 秋焉梦听他说得有理,又恼又笑:“还是你聪明活络,飞龙就是个榆木脑袋,怎么敲都不开窍——昨夜趁着酒劲,还差点跟我爹吵起来呢。好在都是些风骨之言,未让我爹怪罪。” 余斗哭笑不得,上门求亲刚得了婚书,转脸就跟老丈人吵架? 除了严飞龙,真是没谁了。 “焉梦姐放心,大师兄不是那等迂腐之人,阁主前辈也定会安排妥当。”余斗整理一番心情,轻声安慰,“到时候一定告诉小弟婚期,我与雀儿定会前来贺喜。” 秋焉梦听他言语,心情明朗不少,咯咯笑声:“雀儿妹妹真好福气,有你这样的如意郎君——我再去劝劝那个榆木脑袋!” 两相作别,余斗自回惊涛苑,里外不见厄飞流,还故意玩笑:“不会是跑去吃独食了吧,就这么嘴馋?” 卧榻上的秋玄清听闻,远远嗔骂:“好你个小豆豆,又在背后编排人!” 余斗听她的声音恢复了一些气力,笑着走近:“恢复得不错嘛,快调整好状态——我跟顾大哥都已四阶觉醒,你可不能落后。” “嘿你这人!”秋玄清蹙眉咬牙,摆出一副气鼓鼓的表情,“趁我病,还要当面编排我是吧?” 西荒公主的皮肤白皙剔透,她的仪容气度,让精美绝伦的惊涛苑都成了陪衬。经过两年历练,在祖龙城皇宫里邂逅的清月公主,保留了当初的活泼俏皮,但是西荒皇族的气质,也在逐渐显现。 余斗乐道:“哪里是编排?这是发自肺腑的鼓励!” 两人拌嘴几句,也都是玩闹之语,一时颇为欢乐。 “红药、花仙儿她们呢?”余斗想起一事,忽然问起。 里飞沙帮会的计划,是余斗返乡参加望江亭论武,了结过去两年的江湖恩怨。另由秋玄清带队,及早出发,前往中土世界。 秋玄清返回祖龙城,倒也没什么。 但她从西荒南海绕了一圈,到了东莱岛,难免影响原定计划。 “中土之行生死未卜,我带她们一起回了西荒,都在穆沙家里做客——里飞沙有乔戈学长坐镇,出不了岔子。”秋玄清仔细回答。 她道明了情况,却另有疑惑:“学院将我们与执事队伍的比拼,安排在了前往中土世界的路上。拟定五月三十出发,必须有一个人全程徒步,哪只队伍最先全员抵达‘东南战士学院联盟’总部,谁就胜出——” 秋玄清抬着眼眉,眼里满是信任:“豆豆,我们是不是要计划一下?” —— 里飞沙帮会夺取峡谷战区年冠,获得代表队竞选权,最终还是要通过另一只战灵队伍的考验,才能真正代表无为学院出战青年战士联赛。 另一支战灵队伍,皆由学院的毕业生组成,其中不知有多少“妖孽”。 “以学院为起点,先要徒步穿越万里幽林,再过徐家数千里疆域,进入中圈的‘月澜’山脉’——月澜山脉纵横五千余里,因其物产丰饶,钟天地之灵秀,素有‘觉醒之地’的美称,引得众多战士学院入驻其中。” “东南战士学院联盟的总部,就设立在月澜山脉深处的‘银月城’。” “但是——”余斗早已做足功课,不过每每提起,都感受到一个庞大世界带来的恐怖压力,“月澜山脉危险重重,存在着不少以青年战士为目标的凶恶之徒。东盟的高手向来不管学生的死活,想要顺利进入银月城,除了与学长们竞争,还需要面临许多危险。” 说完,余斗挠了挠头,苦笑道:“要命的是,我还得帮乔戈学长,解决乔家的内斗,找几个该死的家伙,让花仙儿报仇。” 乔家堡不在最快的路径上,望北一拐,又多了至少一千里…… 秋玄清有些发愁:“怎么办呢?” “五月三十之前,你让花仙儿以及部分长老留守,带其他人从学院出发。”余斗尝试布置,“以最快速度穿过幽灵,抵达徐家疆域。然后路径偏北,选一处城池等我——会合之后,再入月澜山脉。” 眼下只能说个大概,余斗剖开灵元之眼,扫视一遍惊涛苑,并未发现严雀的气息,于是问声:“雀儿出去了?” 秋玄清正要回答,就瞧见严雀脚步轻快的走近院中,脸上挂着幽默的笑意,仿佛有什么开心事。 “玄清,余斗!”她俏声招呼,却未走进厅内,在外边道,“走着?” “嗯!”秋玄清点头应声,歇了这半日,状态明显好转。加上不俗的武境,此时已能行动自如。 余斗记得昨夜“逛街采购”的承诺,见二位女子已经有了约定,于是也不多问,就跟在她俩身后,缓缓行出惊涛苑。 说起来,秋玄清身体抱恙,余斗又何尝不是? 昨日吃了秋靖一剑,伤口深可见骨,这会儿每走一步,都要揣着小心。即便如此,还是常常牵扯伤口,疼得余斗心里抽搐。 并且三次芝命战技,两次给了严飞龙,一次给了严雀,令得云芝战意陷入颓靡,余斗的恢复速度,也就随之减慢。 余斗面前是两位角色女子的曼妙身影,他脑子里想的却是:“唉,又伤成这样,今天的两千次挥刀,怕是‘跳水’了。” 自怨自艾一番,又很快暗笑:“有了那般‘爆塔’的绝招,搏命求胜的状况,只会越来越少!” —— 逛不多时,严雀知道两人抱恙,麻溜得采购一番,便挑了一家路边餐馆。 “余斗,你懂水产,咱们这状况,应该吃些什么?”严雀照顾二人坐下,将点菜的权力交给了未婚夫。 “墨鱼乌鸡汤,一盘明虾,一份葱烧鲍鱼,再加炒时蔬。”余斗叫来伙计,熟溜的点了几个菜品。 不忘了对秋玄清叮嘱道:“海鲜多数性寒,最好蘸些姜汁再吃——你前阵子,想是吃多了螃蟹?” “……”秋玄清身体好转,几乎忘了此事,余斗乍一问起,一时有些脸红。 讪讪道:“是……是吃了不少,我……我特别喜欢吃螃蟹。” 余斗起初也没放在心上,替她们倒茶时,发现秋玄清脸色不对—— “嘶?”余斗倒吸一口冷气,想着秋玄清体质非凡,有七巧丹的药力护体,想要吃坏肚子也是极难。 他下意识问道:“吃了多少?” “大概……” 秋玄清深深低着头,几乎把一张俏脸埋进自己酥嫩的胸前,“一千多只。” 余斗还愣了一下,随口计算:“你来了五天,病了两天,之前三天九顿……一顿一百多只,也还……嗯,还好吧?” 话说得有些勉强,不过单只螃蟹肉不多,有螃蟹爱好者,一顿狠心干掉一百多只,倒也不算奇怪——只要有钱,想吃就吃! 怎料秋玄清低垂的眼眉,居然闪起了泪光。 似乎余斗的话,令她勾起了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呃?”余斗喉结蠕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玄清?” “是……”秋玄清支支吾吾,终是扛不住余斗、严雀好奇的目光。 银牙一咬,道出了答案:“我跟厄飞流,一顿一千多只,连吃了三天!” 第247章 螃蟹姑娘 第247章 螃蟹姑娘 桌边另两人当场石化,用从未有过的震惊目光,看着秋玄清。 正聊着呢,忽有旁人“认出”了秋玄清,惊呼道:“嘶,那位小姐,莫不是前几日的‘螃蟹姑娘’?” 路边餐馆只有大堂,邻桌的一声惊呼,顿时引来满堂注意。 无数目光齐聚,场面顿时热闹起来。 “嚯,真是螃蟹姑娘!” “怎么说?为什么是螃蟹姑娘?” “前几日她跟一位男子,在东城的福星酒楼,顿顿饭干掉一千多只螃蟹!连吃了三日,把好几个船老板的胖些都吃空了!所以呀,大家都叫她螃蟹姑娘!” “雾草,一顿饭一千多只?家里有矿吗,就算这儿是东莱岛,一千多只青蟹也不便宜啊,还连吃三日……” “或是清澜国过来的大家之女,想是从没吃过?” “螃蟹性寒,她受不住吧?” “可说呢,你看她脸色不佳,想是那三日之后,又闹了几天肚子。” “……” 大堂里议论纷纷,多是茶饭之谈,余斗硬憋着不笑,戴本桌菜品上齐,给秋玄清盛了碗墨鱼乌鸡汤道:“螃蟹姑娘,这个温补,多喝两碗……” “呜呜……”秋玄清满脸苦闷,“烦死了,丢人丢到海里去了!” —— 螃蟹姑娘的称谓,倒也只是戏谑之言,谁都不曾当真。 人家喜欢吃,买得起,就算一顿饭干掉两千只螃蟹,那也全凭乐意。 欢乐的午餐过后,三人换了一条路径折返。虽说是戏谑之言,但是余斗“嘴贱”,就直把秋玄清唤为“螃蟹姑娘”,惹得西荒的清月公主嗔怒不已。 严雀瞧着好笑:“你们两个病号,就消停些吧。” 未婚妻发话,余斗总算老实了不少,收拾一番心情,开始神游物外,想着三戟岛上的状况。 正打算跟严雀商量一二,背后忽然传来动静—— “螃蟹姑娘呢,螃蟹姑娘何在?” “那呢那呢,快追上!” 余斗蔫蔫的转头一看,十来个家丁打扮的家伙,呼咻一下追了上来,直把三人团团围住。 簇拥之间,一名表情轻佻的年轻男子走上前来,目光一扫,见着圈中竟有两名年轻貌美的绝色女子,不由一惊。 至于旁边那个病蔫蔫的家伙,他鼻息轻哼,压根不屑一顾——若是与螃蟹姑娘一起吃螃蟹的护卫,吃三天螃蟹脸色都能苍白成那样,想来也没什么本事! 不值一提! “在下潘斌,见过二位小娘子。”男子合手行礼,一双眼睛早把两位女子打量了个遍,“不知哪位,是坊间传闻的‘螃蟹姑娘’?” 秋玄清微蹙秀眉,应道:“潘公子,有事?” 潘斌找着正主,顿时心花怒放,逼近一步道:“姑娘日啖青蟹数千,在坊间广为流传,小生仰慕不已,寻找姑娘已有多日。” 秋玄清早把对方的神色看在眼里,暗生厌恶:“没事的话,请你的手下让开。” “哈哈,不急不急。”潘斌见这三人未曾佩戴任何徽章,猜是某内地商户的子女,心里全然不惧,“尚未问得姑娘姓名,不知仙乡何处?” 秋玄清到底是西荒公主,遇上这等泼皮无赖,自是有些恼怒:“你要阻我去路?” 潘斌见她冷漠,不气反笑:“螃蟹姑娘想是有些误会了——这东莱岛上,我潘家也有一席之地,你现在所处的东城十三坊,正是我潘家产业。” “你既然走在潘家的地面,我行礼问询于你,又何来‘拦路’之说?”潘斌得意洋洋,倨傲之意溢于言表。 秋玄清眼皮一耷,觉着有些无聊——北滩之战的两名主角就在左右,这潘斌什么眼力,居然看不出来? 想来也是,敢去北滩的东莱青俊,少说也是九星战士。 潘斌的战意波动,堪堪三四星的水准,根本没有出现在北滩的资格。左右围观者,也多是平民百姓,哪里识得“鱼雀”真容? “听潘公子的意思,是打算强行留人咯?”秋玄清冷笑。 潘斌连忙摆手:“螃蟹姑娘误会了,在下怎会那般无礼?只是仰慕姑娘,想请你到我新修的别苑赏游一番,我也好尽地主之谊,聊表心意。” 秋玄清眼眸低沉,果断回应:“不去,让路。” “呵……”越是遇着抵抗,潘斌这样的人就越是兴奋,他使个眼神,十余个手下便拢上前来。 甚有大胆者,还伸手想要拿住余斗。 “螃蟹姑娘,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潘斌倨傲哼声,“既然到了东莱岛做生意,就得遵守东莱岛的规矩!” 秋玄清微微捏拳:“东莱岛的规矩?恃强凌弱?以多欺少?” “……” 潘斌脸色变了一变,往时寻些东南大陆过来的商贾女子,皆是唾手可得。不想今日却碰上了硬茬子,让自己当街丢了脸面。 “既然如此,那就请吧!”潘斌懒得废话,冲手下使个眼色,竟打算将“螃蟹姑娘”强行掳走。 说时迟那时快,忽有一道金光“欻”的闪过,当街忽的传出响亮的一声“啪”! 旁人还未弄清状况,就看到上一瞬还趾高气扬的潘斌,平白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整个人踉跄咧跌,几乎旋转倒地。 堪堪站稳时,左脸上已经高高肿起,出现了一个显眼的巴掌印…… 秋玄清、严雀都下意识看眼余斗,却见余斗正被潘斌的打手“制住”—— “谁,谁在打我!”潘斌捂着脸,眼神怨毒的扫向四周,暴怒的喝道,“哪个不怕死的,给本公子站出——啊!” 啪! 又一记耳光打在潘斌的右脸上,而且力道明显比第一记耳光更重! 打得潘斌眼冒金星,两腿发颤。 惨叫之时,嘴里喷出一道箭血,其中还混着几颗被打碎的牙齿。 主子挨了打,下人也都战战兢兢,往日欺凌弱小惯了,没想到在自己的地盘,还能遇上硬茬子。 须知这是东城十三坊,潘家的地盘! —— 潘斌到底是个四星战士,连吃两记耳光之后,脚下虽然虚软,却能够堪堪站稳。 他眼神怨毒的瞪着眼前几人,嘴里冒着血沫,含糊不清的咆哮道:“几个贱人,在我面前故弄玄虚?你们没有佩戴任何徽章,一定是奸细,奸细!” 潘斌几乎喊破了喉咙,手指发颤的指着“螃蟹姑娘”:“快,快给我把他们抓起来!” 眼前三人之中,余斗已经毫无战斗力的“被擒”,眼看严雀、秋玄清陷入重围,那出手之人哪里还敢藏匿? 左右现出身来。 “潘斌,长本事了?”一个满面英气黄衣年轻人,一步护在三人跟前,不屑的扫视着周围。 另有一位蓝衣公子,身手利落的将余斗身后的小厮打飞,哼声道:“潘家坐拥十三坊,想是安逸得太久了?” “你踏马……”潘斌眼前迷糊,正要破口大骂,忽然看清两人面孔,顿时被吓了个好歹,暴怒的脸色宛如霜打的茄子,立即蔫了下去。 喝骂的声音卡在嘴皮,嘀嘀咕咕,转成了一句弱弱的:“踏马寻梅风光好哎哎哎哎哎哎——英公子、明公子,小的小的不知如何得罪了二位公子,呜呜呜……” 现身的二人,正是秋英、秋恩明。 秋英一把揪住潘斌的耳朵,迫使他半跪于地,冷声喝道:“潘家潘斌,你在东莱城内,当街强抢民女,谁给你的狗胆?” “我我我我,我没有!”潘斌慌得舌头都不利索了,“小的向来遵守秋家法度,怎敢做出那等无耻之事?” “不知死活的东西,这三位是我秋家贵客,你当街纠缠不休,还出言不逊,呵……”秋恩明早把前因后果看清,岂容他当场狡辩? 余斗见状,心里揣着明白——秋英、秋恩明两人,接连与自己有过冲突,秋家长辈定然知晓。 想是二人过后领了责罚,暗中负责自己在岛上的安全? 否则为何刚刚事发,他们就能如此及时的出现? 眼看秋恩明掌心凝聚战意,就要将潘斌当街掌毙,余斗浅浅一笑:“未出正月,犹是春节,岛上不宜闹出人命。” “……” 秋恩明闻言,倒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潘斌虽是小人,却对秋家子弟颇为上心,往日没少收他好处。 真要一掌打死,怕是有些说不过去。正好余斗懂事,劝住了自己,也好就坡下驴。 “哼!”秋恩明将手里的战意一把捏爆,散发出摄人心魄的威能,怒视潘斌道,“看在余公子的面上,饶你不死。” 秋英也不想把事做绝,正想松开潘斌的耳朵,却瞟见余斗的嘴角略微扬起一丝弧度——似笑非笑的模样,看起来人畜无害,却透着一股令人惊颤的寒意! “这家伙,绝非易于之辈……” 秋英心里警醒,拧着潘斌的耳朵,又往下压了几分,直把对方的耳朵根都拧出血来。 他凝眉道:“余公子大度,但是此人作恶多端,不可轻恕——依我看,且将他押入地牢,待出正月再严加审问,到时候数罪并罚,定然严惩不贷!” 余斗噙着冷笑,态度却很温和:“全凭英公子主张!今日二位公子仗义出手,替我们解围,在下感激不尽。” 秋英在北滩上吃了余斗几拳,这会儿浑身骨头还疼,哪里敢应? 当即行礼道:“让你们受了冲撞,是在下失职。” 余斗心明眼亮——果然如此。 他见秋玄清有些疲惫,于是不在纠缠,由着秋英、秋恩明处理此事,自与严雀、秋玄清返回惊涛苑。 —— 严雀瞧着秋玄清似有不悦,瞪眼余斗道:“刚才秋恩明都要将潘斌就地正法了,你为何阻拦?” 余斗入厅坐下,歉意的道:“冒犯清月公主,自然是死罪——但是,大师兄喜事当前,就算要处死潘斌,也要等到秋后问斩。而且——” 他叹了口气:“身在东莱,打狗也须看主人。潘斌如此无礼,非一日之祸。既然能在东莱城横行霸道,自有其中缘由……我们这些外人,还是不要惹祸上身。” 听余斗说了几句,秋玄清才姑且搁下恨意,皱着鼻子道:“你说的我都懂,要不是看在秋家的面子上,我早把那厮剁成八块了!” “当然,当然!”余斗知道她的脾气,连忙奉承,“咱们玄清的刀法,那还用说?没有动手,那是因为公主气度,不与泼皮计较!” “哼,就是!我才懒得跟那种人计较!”秋玄清舒服了不少,总算在余斗、严雀的劝解之下消了心头怒火。 —— 数日过后。 严飞龙跟秋家的“谈判”总算有了进展,余斗是个局外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等婚期定下,想想准备什么贺礼便好。 北滩,海风凛冽…… 咻! 一块高处的礁石上,忽然掠出一道金芒,直落远处的海面。 嘭轰! 金芒触及海面,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溅起数丈高的水花。 “嗯,可以用灵元牵引,出击速度甚至超过了天行翼……”余斗轻呼一口气,“也就是说,只要锁定对方的神庭灵窍,就能达成‘必中’。” “土河塔身十分坚固,加上足够的速度,根本不怕半路截击。” 余斗进行了无数次的练习,胸口的剑疮虽已快速痊愈,但是常常把自己的战意灵元“挥霍一空”。 整天就在海边“炸鱼”。 虽说抑制了威能,用作攻击的乾坤山河塔,不如全力状态下的百分之一,还是让巡弋海面的东莱银卫战战兢兢。 “精准度是足够,还有攻击姿态……” 余斗的掌心再次托起一座袖珍版的乾坤山河塔,仅有三寸的山河塔内,氤氲着令人心悸的能量。 他灵元牵引,将乾坤山河塔调整成不同的姿态:“正面对冲时,当以塔尖对敌,犹如刺击。若是远程轰击,或可以塔基砸之?” “嗐,其实都差不多……” 余斗经过数百次实验,早就发现无论乾坤山河塔的姿态如何,都不影响其飞行速度,或是爆炸威力。 不过嘛—— “精准掌控,多少帅气些!”余斗将手中的的三寸乾坤山河塔望海里一扔,由灵元之力牵引,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曲线,宛如一座从天而降的金塔,正正落在海面。 轰! 第248章 神秘岛屿 第248章 神秘岛屿 一月,东海浩瀚,波涛涌动。 数艘银船贴海飞掠,在汪洋之上带出白色的航迹。 “余公子假扮顾家子弟,倒是让人意外。”秋鹏立于船首,一边引领航向,一边对船上之人笑道。 余斗装着腼腆,抱膝坐在船内:“还请秋队长不要责怪老顾,在下也是苦无门路,才出此下策。” 秋鹏付之一笑:“今早还是我送顾老八离开东莱岛,余公子不必担心,且坐稳了——这银船颇快,三百里水陆半日便到!” 余斗点头应声:“有劳秋队长了,回来之后,一定请你喝酒!” 秋鹏爽朗应下:“我可等着!” —— 且说秋鹏率领银船五艘,从东莱岛出发,径向东南。 晨起之时,洒下的朝阳宛如道道金线,驱走海水的黑色,令其逐渐湛蓝。约过一个时辰,便觉阳光热辣。 好在水花溅起,十分清凉。 随着天地渐渐广阔,余斗不禁举目眺望,见得波澜万里、海天一线,闻得耳畔水花碎响,原来是严雀、秋玄清守不住海水诱惑,纷纷把手伸出船舷,抚摸那粼粼闪动的水波。 因着银船飞快,手上的触感剔透有力,仿佛手探棉中。 愈快,则阻力愈强。 “许多江湖前辈,因这水上的波涛觉醒,或是领悟一些高深武学,倒也不无道理。”严雀脆声发笑。 秋玄清抚摸波涛,看着无尽汪洋,痴痴的道:“真想把这里的水,都搬去西荒!” 听得这话,余斗哈哈乐道:“东海不知数万里广阔,西荒帝国纵横约有三四千里,搬来此处也只是一座大岛呢。” “哼,那我不管。”秋玄清心存忧思,“待我十八入仕,定要想尽一切办法,让西荒百姓都有用不完的清水。” 余斗微微叹声:“西荒水源,多来自噬魂山脉,却又被清澜国修闸阻断。如今开辟了荆棘岭,却又……” 他话说一半,顾忌外人传扬,便戛然而止。 秋玄清却心知肚明——皇兄秋玄策占据苦楼城,拥兵自重,毗邻的荆棘岭水源,自然为他所用。 想要兴修水利,福泽万民,不知要拖到何时了。 “会有那么一天的。”余斗想了又想,最终只能如此鼓励,视线落在万里汪洋,心里有一个想法,在缓慢萌生。 —— 行船约两个时辰,渐近三戟岛。 东莱十二岛早被甩在身后,不见痕迹,原本晴朗的天空,也突兀的暗了下来。当那粼粼的波光陷入黑暗,竟如沸水般翻腾涌动…… 有的浪头高达数丈,亏是秋鹏等人娴熟驾驭,才让梭状的银船保持行进。 “在海面,莫要用战意护体,会引来海生异兽!”秋鹏发现秋玄清想用战意为屏,阻拦劈头盖脸的海浪,立即出声提醒。 余斗看得天黑如墨,这队精锐银卫的脸上,多有畏惧之色。 不禁问声:“这三戟岛,与往日有所不同?” 秋鹏面色凝重,点头道:“三戟岛周围暗礁极多,故此海浪翻腾,非比寻常。我有礁石详图,才敢冒险行进——但是许久未来,不想这三戟岛周围的状况,变得如此险恶……” 余斗见他忧心忡忡,多曾旁顾,当即施展天行翼,半悬于空:“秋队长,带兄弟们暂退——三戟岛近在眼前,我们自去便可!” 说着,取出提前备好的网兜,与齐飞而上的严雀各执一端,身体康复的秋玄清纵越其上,稳稳抓牢。 “多谢余公子体谅!”秋鹏见他们施展神通,亦不逞强,“那你们先行登岛,我与众兄弟待得风浪稍定,再前去接应!” 余斗稍一点头,正待向前时,忽见黑云之中蹿下一道霹雳,直落黑云覆盖的岛屿。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随即而来,令人不禁皱眉。 在数道雷声之后,暴雨泼洒,竟让海面整个翻腾起来。 秋鹏见状,连忙引着五艘银船向后退去,望着半空里隐约可见的战魂翼,高声呼喝:“三位,风暴来了,千万保重!千万保重!” 然而巨大的海浪,已成倾覆之势,他与众位兄弟连忙向海里洒下驱赶异兽的药粉,竭力施展战意,驱使五艘银船犹如离弦之箭,飞速逃离三戟岛附近的风暴。 —— 风暴之下的三戟岛,像黑夜里随时可能倾覆的航船,东侧的崖壁就像船舷,被巨浪不断拍打。 狂风绊着海水压过,令得岛上的植被纷纷仆倒。 一些树木颤抖着,发出咔咔的声响,终于支撑不住时,被撕扯得支离破碎,呼咻一声卷上天空! 瓢泼的风雨中,余斗严雀缩短了手里的绳距,几乎将秋玄清搀在怀里。 秋玄清也施展云垂阵,增强散人的御劲,若是被这骇人的风暴在空中吹散,恐怕会落得个极为凄惨的下场。 余斗开启乾坤山河塔,严雀也启用了紫青剑印,三人齐心协力,在风暴中穿梭。 只是这海上风暴的威力,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料…… 强劲的海风,在三戟岛周围形成无数涡流,将海水吸上天空,形成壮观的水龙卷。又瓢泼而下,将方圆百里之内都覆如鲸吞! “雀儿!”余斗头顶黑云,所施展的乾坤山河塔,早已悄然转红进入赤乌境。他扛住大部分压力,死咬着牙关大声提醒,“就算我们躲开水龙卷,这里的横风又乱又猛,我们可能冲不进去!” 状态再往上提,便要开启墨梅神域。 严雀也要启用四级剑印,那就是搏命了! 眼前的景象宛如末日,巨大的水龙卷左右交纵,在天地间蜿蜒。虽在半空,却有种强烈的窒息感。 三人甚至还没见到三戟岛的阵容,便已被强烈的风暴逼得寸步难行。余斗虽想找到秋云馗,但他更在乎爱人和朋友的安危! 他不想带着严雀、秋玄清一起冒险! “不能退!”严雀隐隐感知到,骇人的风暴之后,存在着更为恐怖的气息,她任由冰冷的雨水扑打在脸上,银牙紧咬,“西荒不能乱,我们必须找到鬼王前辈!” 秋玄清强压心头的恐惧,只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蝼蚁,她本想劝余斗暂且放弃,但是听到严雀的话,才知局势严峻。 西荒若乱,清澜必定趁虚而入,届时推动大局,连着玉荆帝国也会牵扯其中。 …… “三爷爷,您老可真够心大的,怎么跑来这么个鬼地方!”她心里叫苦不迭,却作声不得。 “那就上——”余斗从来不是个怕事的主,既然凭着目前的状态,尚能与风暴相持,若与严雀携手一搏,未必没有胜算! 就在余斗打算开启墨梅神域,严雀眼中的紫青剑印发生变化时,互有一道恢弘之气从天而降,在风暴之中形成坚不可摧的球形壁垒,将三人护在当中。 隐约之中,余斗听得一个潇洒的“去”字,那护住三人的球形壁垒猛然飚射,竟然撞破雨幕,哗的从一条粗壮的水龙卷中横穿而过! 直直砸向那座黑云覆盖的神秘岛屿…… 第249章 登岛! 第249章 登岛! 三戟岛,西北侧海岸。 狂风卷起湿漉的砂砾,拌着冰冷的雨水,就如锯齿一般刮得人皮肤生疼。 脑海中闪过的,是惊慌失措的翻滚跌撞,是彼此携手的努力坚持…… 是一座黑暗覆盖,三峰插云的神秘岛屿! …… “呼!” 余斗醒来时,眼前的光线已经昏暗,耳畔传来哗哗的雨声。不过记忆中的湿漉粘腻,并未追到此刻——自己身上清爽,正躺在简易的露营床上。 不远处火光跳动,映照出的情景,赫然是一处海边岩洞。 暴雨和海浪在洞口外呼啸,里边避风的角落里,因为篝火的燃烧而维持着温暖。 “豆豆醒了!” 篝火边,严雀静坐调息,秋玄清听到动静,惊喜的叫出声来。 余斗有些吃力的坐起来,嘴里苦涩的蠕动几下,他连忙喝口清水漱了漱,竟然吐出来不少沙子。 “什么时辰了……嘶?”他试图揉揉发胀的脑袋,却意外触到了一条寸长的伤口,不过已经涂过伤药,并未摸出血迹。 除了头上,手臂腿脚处,也有不少擦伤和淤青。 “酉时——唉呀,你先别管什么时辰,先歇着吧。”秋玄清忧心忡忡的道,“雀儿说得对,你就是个大傻子——摔下来时你为何冲到前面当‘垫子’?以后别这么犯傻了,那里只是沙滩,摔不死我们。” 余斗迷迷糊糊,仔细打量几眼秋玄清,还有篝火旁静坐的严雀,发现她们皆无伤损,总算松了口气。 “酉时,天快黑了……”他一边嘀咕,一边驱使云芝战意修补伤损的身体,“我们得尽快确定鬼王前辈的位置。” 严雀缓缓睁开眼眸,之前突破风暴时,她也消耗甚巨:“这海岛有些古怪,越往深处去,灵元感知就越模糊。我未敢太过深入,将将到了第一座山脚下,发现了不少战斗痕迹,便折返回来。” 听到严雀独自探岛,余斗心底自责——向来自傲的土河韧性,为何上岛之时会摔晕过去? 难道真是因为自己充当了肉垫,承受了战豪强者的一推之力? 如此说来,秋家战豪的等级,怕是有些恐怖! “秋鹏队长说过,三戟岛北侧是海滩,其余三面是悬崖,由北向南,三峰交错……”余斗定了定神,凭手勾勒,将赤乌战意拉成头发丝似的“火线”,凭空勾勒出三戟岛的大致地形。 他手指一点,在最南侧的高峰上做了重点标记:“那是传说中的海神殿,也是我们此行的目标。” 西荒鬼王秋云馗,来三戟岛挑战海神。 想找到他,自然要去海神殿。 严雀站起身来走到床沿,十分自然的探出手指,拨开余斗脑袋上的短发,查看几个伤口的愈合状况。 见得并无大碍,叹声道:“空中乱流澎涌,不好飞过。而且岛上密林之中,有着不少实力强劲的异兽,如若飞凌半空,怕是有些不妥。” 说到此处,严雀安慰的看向秋玄清:“我靠近第一座山峰时,感受到了两道极强的战意威压在彼此对抗——鬼王前辈定然无碍,你且放心。” 她之前探岛回来,便打坐恢复,许多状况未作说明。 秋玄清此刻听闻,顿时大喜过望:“那就太好啦,到时候咱们跟三爷爷联手,一起打败海神!” 余斗哑然失笑:“玄清,你真敢想!阁主前辈虽未言明,但我猜测三戟岛上的海神,至少拥有九星战豪的实力,甚至拥有凌驾战豪的绝强武境!” “鬼王前辈也是依靠独特的战意天赋,才能与之抗衡——那个级别的较量,绽出的些许战意风暴,就能把我们搅成碎片!” 亏得清月公主还想着大家联手,打败海神? “嘶?”秋玄清醒悟过来,惊到,“三戟岛周围的那些风暴,可能是三爷爷跟海神的战意对抗所致?” 严雀轻点下巴,一边再替余斗的伤处上药,一边分析道:“不无可能。当务之急,是要探明三戟岛上的状况。若能助鬼王一臂之力便是最好,若是不能,便要想办法中止他们的较量。” 虽不知晓其中缘由,但在严雀眼里,维持东南大陆的格局稳定,乃是重中之重。 清澜、大圩、西荒、玉荆四国和平发展,大家才能安心前往中土世界。 否则高高兴兴出趟远门,一不留神家没了,该如何是好? 余斗扫眼岩洞,发现此处向里不深,并无隐藏的危险。向外一探,却发现是在沙滩西端的崖壁高处。 显然是严雀凭着鹤灵青羽,将自己和秋玄清送到此处。 他侧耳凝听,在呼啸的风雨中,隐约分辨出些异兽嘶吼,不由庆幸——得是这么一处所在,才能让自己睡个安稳觉。 “雀儿、玄清——”余斗回到篝火旁,试图将双手烤暖,“抓紧时间休息,我们趁夜出发!” “噫,晚上出去?”秋玄清想到岩洞之外的恐怖景象,不由一个激灵。 白天在外头,已是黑云压顶,昏暗迷乱。 到了晚上,四处黑咕隆咚,一脚踩中个不认识的玩意儿,岂不是吓死个人? 严雀已在岛上打探过,解释道:“到了晚上,大部分异兽都会休息,也正是我们靠近海神殿的好机会。” “好吧……”秋玄清这两年历练了不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娇惯公主,“以前咱还撞见过黑甲狂蜥呢,我连地品异兽都不怕,还怕岛上这些?” 想起荆棘之地的一些过往,余斗感到温馨之余,心底亦是抽搐了几下——当初逃出荆山城,误闯黑甲狂蜥领地的画面,几乎成了梦魇。 余斗自问胆大,白天见了猪爷的践山蛮犀都未曾发怵——那就像一头大点的水牛怪!不过见到十丈体格的黑甲狂蜥时,仍是脚底发软。 十丈,东莱阁的许多分部,都未必有十丈高! 自家最高的平澜阁,也就区区三丈余,还不到黑甲狂蜥的膝盖…… 恰在这时,严雀的声音幽幽传来:“你们两个傻子,不要按着以往的经验,去审度三戟岛上的东西。我刚才只是说,大部分异兽在晚上都会休息。” “但不包括——” “蚊子和蜘蛛。” 第250章 男人的荣誉感 第250章 男人的荣誉感 事实上,夜间出没的异兽品类同样繁多。 随意一数,便有鹰鼠狐猴大蝙蝠,加上大量的夜行昆虫,晚上出行的难度同样不低。 秋玄清终是有些公主娇气,被吓得花容失色,连忙取出几副西荒战甲,在露营床上摆了一溜儿。 满脸严肃的道:“这是西荒战甲,内锁、外板,拼凑式穿戴,可适应大部分穿戴者的提醒,能抵抗绝大部分玉品以内的攻击。” “嚯?”余斗眼前一亮,“还有这准备呢?” “哼哼!”秋玄清得意的扬起下巴,“穿戴战甲赶路,虽然会有响动,不过外边是暴风雨,不差这点动静。” 严雀随手挑了一副,拆解开来道:“如此甚好,有了战甲防护,我们就能隐匿战意灵元,即便撞上些什么,也不会引起大范围骚动。” 作好了准备,便要确定探索路线。 严雀提议:“循着三峰的走向,由北向南,顺着岛上的战斗痕迹走,会避免许多麻烦。” 两大强者的战斗痕迹,会遗留许多战意余威,异兽虽然会被战意吸引,但是面对那个级数的战意余威,往往避而远之,不敢贸然靠近。 —— 当夜,准备妥当的三人灭掉岩洞篝火,不敢去爬湿滑的岩壁,仍是凭借飞行战技,离开了岩洞。 恰如秋玄清所料,夜间探岛,密林之中黑咕隆咚的,不见半分光亮。只能借着黑云之中偶尔闪过的霹雳闪电,分辨周围的情况。 好在三人武境不俗,这种程度的黑暗,糊不住他们的眼睛。 加上余斗、严雀皆为战灵,可以铺开“灵元之眼”,看似恐怖的黑暗密林,实则犹如白地。 严雀探过路径,一人当先。 即便穿戴了内外三层的西荒战甲,身法仍旧,在密林之中灵窍穿梭,矫健腾挪,看得人心旷神怡。 余斗、秋玄清紧随其后,各自警惕左右。 …… 冰冷的雨水,很快将他们淋透。 飓风席卷,让雷光下的树木好似舞动的鬼怪,三人循着一条蜿蜒的路径,很快逼近了三戟岛的“一戟”。 轰! 噼啦! 狂雷炸响,闪过的电光,映出山峰的轮廓。 “那山巅一侧,竟还分了个岔口。”余斗远远看见,小声嘀咕,“果真是‘戟峰’。” 严雀带队直抵山前,才放慢了脚步,右手掌平挥两下,示意两人原地修整:“那不是‘戟峰’,是被人劈开的。” “劈开的?”余斗、严雀异口同声,纷纷倒吸冷气。 眼前的山峰固然不大,少说也有方圆数里,高低百丈——按着比例,那劈口少说有二十余丈深浅。 “这可是石山……”余斗看清山体坚固的岩壁,对巅峰战豪的实力,有了更为直观的认知。 而到了这个位置,大家都能感知到,有两道异常强横的战意在互相撕咬,使得三戟岛上空的气流蹿涌撕裂,宛如绞肉机一般凶险。 “唔?”秋玄清却有些疑惑,“一个战意波动完全陌生,或是三戟岛上的海神。另一个似曾相识,却和三爷爷的有所不同……” 余斗宽慰道:“你们两年未见,说不定是鬼王前辈的战意趋向大成呢,有些区别也很正常。” “话是这么说……”秋玄清摇了摇头,眼中的疑云挥之不去,“待会儿我用西荒皇族的‘战骑令’试试,没准能让三爷爷看见。” “不可。”严雀表情严肃,认真分析道:“三戟岛不大,即便鬼王前辈在最南端,灵元之眼也能看到此处——他未现身,多是陷入困境,我们不可轻举妄动。” “这……”秋玄清有些着急,但也知道严雀言之有理,一时有些怅然。 余斗凝目四顾,心里嘀咕:“那些秋家战豪真是的,都送咱进来了,也不事先说明情况——害得小爷在岛上抓瞎。” 鬼王、海神在三戟岛一带斗了半年,其中定有蹊跷。 奈何秋家的立族之本,乃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四大战豪到了三戟岛周围,也只是围观。 半个字也未曾多讲。 虽是送了余斗一程,却不算掺和——巅峰战豪以上的战场,出现了两个一星战灵,一个九星战骁,能算搅局? 送个菜罢了。 “走吧,三戟岛纵横不过数十里,今夜定有结果。”严雀寻找林间路径,正欲向前,忽被余斗拉住了手。 冰冷的暴雨中,对方手里传来的热力,让严雀不觉心安。 偏头回眸时,动人的脸颊浮现出几分俏皮:“嗯?” 只见余斗嘴角噙笑,将严雀拉到了身后,手指“咻”的打出一点赤乌战意——暗红色的火焰硬扛着风暴,掠过林间时,竟然点着了“八阵图”一般的火圈! 吱吱吱! 咳叱…… 那火圈眨眼扩散,如同一闪而逝的美丽焰火,惊得黑暗中的某个家伙发出连串的拐角。 “是蛛网!”严雀鼻息一滞,她自问已经足够小心,但是蛛类异兽的丝网极难感知,雨林中几无视野,根本无从分辨。 “你怎么发现的?”严雀好奇问声。 余斗自然的抢下位置,在前领路,嬉笑回应:“我看多了鱼线,这雨夜看蛛网,也就稀松平常。” 听出几分嘚瑟之意,严雀莞尔:“行行行,算你厉害——今天淋得浑身发冷,待会儿找到鬼王前辈,你得负责烤鱼庆祝!” 余斗听了这话,少见的一蹦三尺高,哈哈乐道:“烤鱼什么的,包在我身上!” 秋玄清受其感染,紧绷的情绪松懈不少,打趣道:“豆豆,以前雀儿夸你,也没见你这么高兴呀。跳那么高,也不怕树杈上冒出个鬼脸。” 严雀故意附和:“就是嘛,置身险地,还这么开心。” “嗐——”余斗并未明说,自己跳起来是寻找角度,用鱼尾霞镖解决了一头蛰伏的蛛类异兽。 他在黑暗中收回鱼尾霞镖,眉开眼笑的道:“你们有所不知,对男子来说,最具荣誉感的褒奖,就是最简单的一句话。” “哎?”两女面面相觑,在她们看来,男子的荣誉莫过于拜将封侯,余斗执三国将印,已是同辈男子中的翘楚。 但他似乎…… “别猜啦,就雀儿刚才那句。”余斗回过头来,挑眉一笑,“算你厉害!” 第251章 男人的乐趣 第251章 男人的乐趣 “算你厉害?这算什么褒奖?” 严雀、秋玄清皆以为他在玩笑,一时哭笑不得。 余斗却是一本正经,指了指头顶高处的叶蔟:“雀儿你回想看看,鹤山宗的师兄弟,是不是常常莫名其妙的跳起来,去摸高处的树叶?甚至比赛,看谁摸得更高。” “这……”严雀眨了眨眼,不假思索的道,“确有其事。” 余斗诙谐的一笑:“他们比赛摸高,可有赌注?” 严雀隐约想起儿时的片段,摇了摇头:“没,多是一时兴起,随口比斗。” “那——”余斗的笑意更是灿烂,“摸高胜出的,会得到什么奖励,旁边的伙伴,会对他说什么?” “这……”严雀忽然明白过来,娇俏的脸上忍俊不禁,“确实没有任何奖励,无非是旁人的那句话!” 嗯,就是那句话。 算你厉害! —— 普天之下的男子,恐怕都逃不出这句话的诱惑。 毕竟,恰似余斗所言,这句话能给男人带来极高的荣誉感。 几乎无可替代。 —— 聊起男女之别,秋玄清难免好奇:“豆豆,之前你教我钓鱼,我还想问呢——为什么你和李前辈能够静下心来,一钓就是一整天?” 让她去钓鱼,最多坐上小半个时辰。 严雀也有此困惑:“你跟李前辈钓鱼,从来不腻的吗?” 余斗小心开路,有鱼尾霞镖在手,对于一些暗藏杀机的玄品异兽,倒是具备足够的压制力。 尚未冒头,便有可能遭到击杀。 碰巧密林之下穿过一条溪水,余斗手掌御力,吸了几颗石子在手。 停下来道:“你们看。” 他朝溪水里扔了颗石子,溅起些水花来。 在两女反应过来之前,又扔了一颗扁平状的,因为调整了角度和力道,石子在溪水里打出了连串水漂。 “这是何意?”秋玄清驻足溪畔,借机缓了口气。 余斗又将手里剩余的石子全都抛入水中,溪水顿时传来哗哗的响动:“石子落水,不存在完全相同的水花。我们男子连扔石头砸水花都能玩个半晌,何况垂钓呢?” “……” 严雀、秋玄清一时哭笑不得,不知从何理解。 石头砸水花? 这是个什么玩法? 其中还有什么乐趣不成?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余斗待她们稍作喘息,再度启程向前:“就跟女子喜欢整天逛街,喜欢在梳妆台前玩胭脂一样,大部分男子,都很难理解这样的举动。” 说到这个,严雀稍显警惕:“怎么,让你陪本小姐逛街,你还不乐意?” 余斗见着林深叶茂,不时挥出细碎的刀芒,在雨林之中开辟出路径,还顾着闲聊:“陪着你,我的任务便是‘陪着你’,那就没事儿,想逛多久都行。” “我是说,大部分女子逛街,压根不知道自己想买什么——不论进了什么店铺,掌柜问她要什么,都是一句‘随便看看’。” “啊这……”严雀、秋玄清的脸色顿时有些发黑,毫无疑问,她们都被说中了。 “那——”秋玄清很是不服,语调有些赌气,问道,“你们男子逛街,是如何逛法?” 余斗诙谐一笑:“上街之前,会想好需要什么,在哪里采买,市价又是几许?待找到目标,尽快拿下!潇洒付账,绝不回头!” 他还道:“玄清,你跟雀儿都用过许多上好的胭脂,可知东南大陆的胭脂,皆从何来?” 明明是关乎女子用品的问题,却还真就把两人问住了。 严雀、秋玄清你看我,我看你,迟疑了许久,都没个答案。 “就不信你知道。”秋玄清哼声道。 余斗偏就能够侃侃而谈:“胭脂原料叫做红蓝花,约在八百年由中土世界传入东南大陆。东南大陆最先长出红蓝花的地方,叫做‘焉支山’——胭脂也因此得名。” “嘶?”秋玄清听他说的仔细,顿时惊奇不已,“你怎么知道的?” 提及出处,余斗哈哈笑声:“江洲学长常到里飞沙领地看望红药,不时带些胭脂水粉作为礼物。我与他闲聊,才知红蓝花的故乡,就在宣城以南的落泥河流域。” “原来如此……”秋玄清这才心服口服,娇颜松懈,不由感叹,“男女之间看待事物,竟有这么多的不同。” 余斗只是笑了笑,这一番闲聊,三人已经顺着隆起的地势,绕过了第一座山峰 电闪雷鸣之下,第二座山峰就似黑暗中露出獠牙的巨兽,出现在视野之内,带来沉重的压迫感。 …… 随着地势走高,风暴几乎刮在头顶,遇着空阔处,被强烈的气流卷得左右摇晃。 只是如此,余斗倒还无所谓。 堂堂战灵高手,还真会被大风刮跑? 要命的是,越往三戟岛南部靠近,覆盖岛上的战意威压就越强。一些被卷上天空的的巨大树木,肉眼可见的被撕扯成碎屑。 古怪的异兽嘶吼,伴随着风暴传来,给人造成了极强的心理压力。 “玄清,能感应到鬼王前辈的具体位置吗?”余斗再次放慢速度,此处风声如雷,他直接选择了灵元传音。 “不能!”秋玄清卡在九星战骁,只能聚音成线,送到余斗耳中,“他们的战意对抗,已经形成战意风暴,蹿得到处都是。除非厄飞流在,否则很感应出三爷爷的准确位置!” 余斗一拍额头,直感懊恼:“就不该让厄将军乱跑,临出发了还没个人影,这下折了。” 秋玄清因为神庭异脉的缘故,也没能继承西荒皇族的某些秘术。 若她习得血息术,在登岛之时,怕是都能知晓秋云馗在哪颗树下避雨。 没奈何,只能继续向前——不论秋云馗身在何处,过了形状凶恶的“二山”,都将有个结果。 然而,就在两人掰扯之时,严雀忽的冷斥出声:“小心!” 第252章 无尽鬼蜮 第252章 无尽鬼蜮 说时迟那时快,黑暗的密林之下,忽有一道乌暗的锋芒闪过。 余斗、秋玄清尚未反应,凌厉的剑光骤然迸发,直蹿向前——叮! 暴风雨中,清脆的声响犹如扎在人的背脊,叫人心底一寒。 叮叮叮! 严雀在视野极差的情况下,疾剑如雨,接连挡住来自不同方向的数道攻击,泪光闪过时,余斗才勉强分辨,那是一种暗灰色的“三寸长针”。 尖锥针刺的攻击类型,具备不俗的“破甲”特性。 纵有西荒战甲护体,但是谁也不敢贸然尝试。 “虫类异兽的攻击……”余斗当即挥出道道鱼尾霞镖,攻向几个可疑位置。 随着某种“穿透”的声响,密林之中传来一圈“噶卡噶卡”的嘶吼,然而视野杂乱,即便能够确定方位,却一时看不清异兽的模样。 “冲过去!” 严雀当机立断,手中鹤翊剑纵起青光,锋芒挥洒时,将那黑暗中的异兽接连避退。余斗连忙跟上,耳畔传来密密麻麻的“嗡嗡”声。 像是茅房之下密集的苍蝇,令人作呕的腥臭味道直扑面颊,让人为之色变。 余斗使用鱼尾霞镖,接连击杀数只异虫,惊叹道:“雀儿,我都没看见那东西,你怎么发现的?” 之前进入密林时,严雀的眼力分明稍弱,此时的反应堪称神奇。 “好厉害。”秋玄清由衷赞道,“刚才的‘暗器’那么细,又是暴风雨下” 严雀扬起一丝笑意:“锐物破空的声响,不论再如何细微,只要在武境范围内,我大多能够察觉。” 能察觉已经颇为不易,更难的是在电光火石的一瞬出剑迎击,并且精准点飞异兽射来的所有“长针”。 余斗不由感叹:雀儿习剑十二年,才有这等功力,我呢? 只能期待“爆塔”绝技,能够扳回些面子了。 —— 哗! 哗—— “二山”鬼怪般的暗影下,余斗、严雀、秋玄清掠闪如锋,各自不知斩杀了多少异兽。双刀一剑破开重重密林之时,身上的西荒战甲,已经沾染了不少污渍。 有溅起的泥渣,有异兽的血沫,让他们看起来别有一番煞气。 轰——轰隆! 哗…… 嘭! …… 顺着地势绕过二山戟峰,骤然收拢的地形,让急啸的暴风雨中,传来澎湃的海浪声。 令人惊诧的是,以三山戟峰为中心,方圆近十里内的植被,皆被扫空! 锋芒劈斩的威力,在地面留下深深的沟壑。 甚至让人怀疑,脚下的岛屿,是否已被斩开? 在稍显开阔的区域内,数之不尽的异兽残骸,正在风暴之中散发着恶臭。腐烂的肢体,向外渗出黄油般的汁液,让这片土地显得格外湿滑。 而在三戟岛地势极高处的山峰上,一座肃穆的石筑,在电闪雷鸣间现出了轮廓。 海神殿,到了! “难怪一路向南,未曾见到高品异兽……”严雀恃剑而立,视线落处,是几头体型巨大的异兽残骸。 “一,二,三,四……”秋玄清随意点算,愕然发现,就眼前这一片阔地之上,竟有超过五头地品异兽的尸体。 须知成年地品异兽的实力,便等于人类的九星战灵,甚至超越战灵的极限——譬如死亡镰刀、藤蔓妖花。 一般九星战灵见了这等存在,也只有抱头鼠窜的份。 “快看!”秋玄清伸手一指,恰有雷光闪烁,余斗、严雀顺着一看,只见海神殿的上空,竟有圆盘状的战意涡流。 那战意涡流呈灰黑色,不仔细观察,还以为是团黑云。战意涡流飞速旋转,散溢出令人窒息的威压。 而覆盖三戟岛的骇人风暴,正是来源于此! “三爷爷……” 几人的位置,离着三山戟峰上的海神殿,仅有数里之遥。 秋玄清将所有的灵元之力,都聚拢在海神殿的方向。可以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三爷爷,就在那里! 她口中轻唤,看着左右开阔,便想着直奔上前,却被余斗一把拉住。 “豆豆?”秋玄清下意识挣扎了一下,但是余斗死死拉住她的手腕,不曾有半分松懈,严雀也是看了过来,冲自己摇了摇头。 “四大秋家战豪都不敢靠近,其中定有蹊跷。”余斗凝着眉心,仔细观察海神殿上空的战意涡流,试图从中看出端倪。 他将秋玄清拉定原地,劝道:“海神殿就在眼前,不急这一时。你能否分辨鬼王前辈是在用什么方式与海神战斗?” “唔……” 秋玄清愣了愣,感觉手腕被余斗攥得生疼,才总算放弃了冲动。 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倒是不难。 “这是……三爷爷的仙品战技,无尽鬼蜮!”秋玄清观察片刻,诧异道,“锁定目标施展战技时,会在周围形成异常强大的战意结界,同时将目标的意识强行剥离神庭灵窍,进入三爷爷创造的鬼蜮幻境!” “竟有这种战技?”余斗调整一番呼吸,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但是面对刀劈斧砍的残破岛屿,面对遍地血腥,强烈的危机感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秋玄清“嗯”的点头,俏目紧蹙,看向远处三山戟峰:“想是三爷爷用尽了办法,都未能拿下海神,才用上了绝命的招式。” 余斗更为惊愕,合着鬼王前辈,已经开了大招? 严雀感到几分不妙:“玄清,你刚才说……绝命的招式?” “是。”秋玄清说话间,眼眶已经微微发红,颤颤道,“无尽鬼蜮一开,定会分出生死。三爷爷当年就是凭借此招斩杀了一名清澜宗七星战豪,令得清澜宗一众高手忌惮不前。” 余斗微眯着眼,压住涌动的气息:“战意结界有多大,可有援助之法?” 秋玄清如实答道:“据记载,无尽鬼蜮的战意结界为十丈方圆,其守护强度能扛住九星巅峰战豪的攻击——除非打破结界,毁灭海神的肉身,恐怕我们也无能为力。” “……” 听到这番话,余斗、严雀的表情同时僵住。 不由面面相觑…… 能扛住九星巅峰战豪攻击的战意结界,这该怎么破? 第253章 黑石广场 第253章 黑石广场 “登岛之前我听秋鹏队长说,三戟岛上的异常风暴,持续了约摸半月。”余斗很快恢复镇定,分析道,“鬼王前辈启用‘无尽鬼蜮’,应该就是这半个月内。” 难怪秋家战豪不敢靠近,原来是无法攻破无尽鬼蜮创造的战意结界。 严雀顶着风雨,湿漉的头发贴着皮肤,肃声问道:“前面的战意威压极强,稍有不慎,便有可能殒命,你打算怎么做?” “还不确定……”余斗见着左右开阔,飓风横扫,竟还施展天行翼,目光锁定数里开外的三山戟峰,“但我知道,必须尽快抵达海神殿!” 三戟岛上的异兽大都缩在密林之中,最后这段路,只用担心海上的风暴——没有植被的换宠,这片开阔形同暴露,必须想个合适的法子,才能快速通过。 “雀儿,用这个!” 余斗已然想出办法,取出之前用的网兜,跟严雀各将一端绑在了腰上。接着让秋玄清攀住网兜绳索,问声道:“还记得岳老师教的‘虚戒千斤坠’吗?” “记得!”秋玄清点了点头,雨水顺着脸颊,从她下巴斜着飞出,让她的轮廓看起来更为俏丽,“灵元之力卡住虚戒入口,获取虚戒之物的重量,却不实际取出!” “听我口令行事!” 余斗自然信任秋玄清,与严雀对视一眼,各自执定腰间绳索。 一边是梅红色的天行翼,一边是青翠欲滴的鹤灵青羽。 “走!” 余斗看得秋玄清绑好了安全绳,果断喝声,便与严雀一左一右,利用网兜拖着秋玄清掠地疾飞! 呼——轰! 三人的身形刚向前冲,横向的飓风便如战鼓轰鸣,砸得人耳膜发懵。连着身形也猛的往旁一摆—— “加!一百斤!”余斗灵元传音,指令精准送达。 秋玄清双手按着网兜,同时开启左右的虚戒,将其中的杂务接连引动,恰恰卡在一个将出未出的位置—— 枯叶般横飘的三人,兀的恢复了些许平稳。 余斗淡淡一笑:“再加五十斤——雀儿,我们也加快!” “好(好!)!” 严雀、秋玄清异口同声。 三人相互配合,其中有说不出的默契。战魂翼的光芒,宛如刺破黑暗的利箭,快速射上三山戟峰,直指海神殿! —— 三戟岛,三山戟峰。 呲啦—— 滋滋! 水桶粗的电光弯折劈落,在巨石雕筑的海神殿顶部,激出连串的火花。黑色石块砌成的广场,约有三十仗丈宽,其上锋痕道道,触目惊心。 边角处的树木,早已经燃成黑色,在暴雨之中,仅剩半个树桩。三步之外的石桌受了巨力,碎石如齑,再也无法拼凑还原。 石色黝黑的海神殿,半檐于外,一般却是嵌入山体,持续的风暴,早把其余建筑摧毁,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主殿,宛如一头张着巨口的黑暗异兽,盘踞在三山戟峰之上。 呼咻! 晦暗的天地间,蓦的闪过两道光亮。 “噗噗”的脚步声中,三个年轻的人影齐齐落定! “哎哎哎,你个小豆豆,又想逞能!”秋玄清不无嗔怪的道,刚才的飞行速度极快,她利用云垂阵的缓冲特性,帮助大家平稳降落。 但是,余斗仍旧争了半个身位。 万一出现不测,怕是依然会用身体,保护同伴的安全。 看到这样的举动,秋玄清自然想要纠正。 “行行行,公主在,没意外……”余斗一本正经的道,眼睛却在扫视左右,约是觉得太过晦暗,他从虚戒取出几支眼石标枪。 咻! 咻咻! 咻! 余斗施展身法,手腕聚力,在黑石广场四周“插眼”,顿时让这天地之间,出现了明显的光亮。 也让三人能够更为清晰的看清海神殿的轮廓。 “好高的门户!”秋玄清也在海神殿前的石板封系插了几支眼石标枪,顿时被眼前的殿宇吓了一跳。 海神殿的门额,竟有四丈宽,两丈高,仿佛吞吐风雨的深渊巨口,发出沉厚诡谲的嘶吼,叫人不敢凝视。 绕是如此,秋玄清观察几眼之后,似乎发现了什么,不顾纵飞如剑的战意乱流,竟然登上殿前的台阶,直往那“深渊巨口”跑去! “玄清!” 余斗还在黑石广场旁边探查,忽然听到严雀的唤声。 慌忙回头,只看见鹤灵青羽的光芒从石台上掠起,直入海神殿的大门。 “……” 余斗眉心一凝,正欲纵身追上,脚下却是猛的一震! 轰! 三山戟峰,冷不丁的剧烈一晃,巨大的海潮声,犹如狂雷灌注,震得余斗灵窍发颤,头疼欲裂。 他下意识掠前几步,在海神殿肩部的位置,愕然发现这三山戟峰之后,竟是一处百丈绝壁! 上触倾天风暴,下临怒海狂涛,黑暗暴雨中的水龙卷,犹如吞食天地的凶猛异兽,那海浪澎湃的声响,便是它们发出的龙吟! “天地之威,人所不及……” 余斗收起感叹之心,正打算追入海神殿,眼石光芒照亮的些许夜空,忽的风云涌动。一道长蛇状的“巨鞭”,忽从海神殿后方的绝壁挥起,直直砸了过来! 那巨鞭长有二三余丈,挥起之时似能触碰天空。 粗壮如同三人合抱的大树,劲力之强,绝非常人能够抵御。 啪! 巨鞭砸在黑石广场,发出巨大的声响。 余斗平掠疾闪,被溅起的水雾迷了视野,但他挥手一震,便将巨鞭的面貌看清——“雾草?” 他喉结一阵蠕动,不由念出了某种植物的名称。 咬紧牙关接连退避,心里已是咚咚直跳——砸向自己的,哪是什么鞭子,分明是一条巨大无比的章鱼触手! 咻嗖! 余斗堪堪躲过,另一个方向的章鱼触手挥破水雾,猛然砸至!巨大的力量早已溢出战灵范畴,若是正中一击,怕是会被当场砸成肉饼! “哪里来的大章鱼?” 余斗亡魂皆冒,得亏预先插好了光源,让这片黑石广场得以目视。否则章鱼触手利用风暴掩护,战斗将会异常艰难。 他所不知道的是,在更远的视角里,一头接近百丈的黑色章鱼,正附着在海神殿外侧的绝壁之上! 第254章 天品黑章鱼 第254章 天品黑章鱼 咻咻! 黑石广场上,闪出雪白的刀光。 余斗凭借天行翼,接连躲开巨型章鱼的两次攻击,反手一记地煞斩,直劈横在身前的粘腻触手。 “呲——” 余斗呼吸一滞,往日削铁如泥的雪烟刀,斩在章鱼触手上,竟似一把钝刀砍在了皮厚膘多的肥猪身上。 非但没能造成伤害,一股独特的反震力道,还险些震伤他的手腕…… “这东西……天品?” 余斗顿时反应过来,身侧战魂连爆,并眨眼汇聚成乾坤山河塔。虽有天行翼提供飞行之力,但是风暴倾覆,令人不敢高飞。 他自信凭着雪烟刀,能够破开地品异兽的表皮,刚才的尝试让他看清——这头体型巨大的黑章鱼,应是天品无疑! 好在黑章鱼并非无硬壳,余斗的刀锋,并未完全无效。 接连的碰撞之下,黑章鱼一下也没打着,反而连吃了余斗七八刀。乍看是无伤损,但黑章鱼是通过特殊的防御机制,化解了余斗的锋芒。 伤是不伤,但是疼啊! 飓风裹挟之中,黑章鱼发出吞吐水泡的古怪声响,它稳稳吸附在崖壁之上,并缓缓上爬,用作进攻的触手,也越来越多! 嘭! 嘭嘭! 每一次触手鞭打,都能让三山戟峰为之震颤。若非海神殿内,有一股特殊能量维持山体,这黑章鱼抖抖威风,怕是能将整座山头夷为平地! 余斗被越来越多的触手攻击,身上压力陡增。 他苦战不下,担心严雀的安危,稍未留神,忽被一条触手扫中,亏是章鱼触手往旁地空扫,余斗仅是被打飞吐血,若被砸于地面,怕是当场丢了性命。 “呸!” 余斗闷不吭声,吐掉口中涌上的血沫,觑得一个巨大的轮廓从海神殿后方的崖壁爬了上来,心里顿时一横。 脑后的乾坤山河塔由云烟缥缈的形态,忽的上下替换,转入赤乌之境。三层金塔好似燃起熊熊烈火,余斗未敢托大,一息只内便将几乎所有战意灌注其中! “刀砍不动?” “小爷不信,还炸你不动!” 三戟岛上的风暴狂涌咆哮,天品的黑章鱼在雷电之中展现出巨大的轮廓,宛如驾临海岛的魔神! 然而迎接它的,不是子民的朝拜,却是一尊金红璀璨的乾坤山河塔! “畜生,死来!” 余斗正面舞刀,吸引黑章鱼的注意,却令乾坤山河塔高高掠起,从其正上方镇落砸下! 嘭—— 轰轰轰! 暗无天日的三戟岛上,猛然爆发了剧烈爆炸,凛凛冲击波,伴随着无尽的金红玄光,还夹杂着破碎的章鱼血肉。 在连串的爆响之下,三山戟峰咔咔震动,那头体型硕大的黑章鱼,犹如豆腐块一般,被乾坤山河塔炸碎大半,黑血漫天飚射,宛如下起了黑雨! “妈的,吓唬小爷?” “章鱼就不是鱼?是鱼就给小爷老实点!”余斗见着自己的绝招初立功勋,丝毫不在乎虚弱的状态,反而两眼放光,咬牙碎念。 眼看黑章鱼的残骸摔落绝壁,余斗心头一松,就在这微妙的时刻,死而未僵的黑章鱼,忽然挥起一条触手,猛的砸向余斗! —— 啪咔! …… 黑石广场上,声音响亮。 —— 巨大的异兽残骸向下坠落,砸入澎涌的海面,拖动那条触手快速滑动。其中有金属碎响撒开一地,竟是西荒战甲的碎片! 待黑章鱼的触手完全滑开,呈蜷缩姿态的余斗,已被打得陷入地面! 他的胸腔蠕动,随着气息的抽搐,哇的往外突出一口鲜血。 不过,看似重伤的余斗,却在“嗬嗬”喘息几下之后,又利索的翻身站起。 “幸亏小爷聪明……” 余斗呼出口浊气,左手腕动了动,虚戒里甩出一堆石块——他的脚下明显空了一片,竟是在千钧一发之际,用虚戒收走了碎裂的黑石板。 那黑章鱼的触手太大,猛然一击固然威力十足,但若目标藏在合适的凹陷处,它的攻击就会大打折扣! —— “唉,可惜了这套西荒战甲。”余斗扫眼地面的碎片,他了解秋玄清的性子,当下不敢擅弃,用虚戒之力皆尽收取。 来到海神殿檐下,利用虚戒卸除了身上残破不堪的西荒战甲,湿透的衣裤也一并收了,再换上一套干净的常服。 他还想从虚戒里翻出些补给之物,奈何灵元玉早已消耗一空,各类丹药所剩无几。 “算了。” 余斗摇头苦笑,摸出一壶流风山泉,小心抿了几口。利用最基础的《千字诀》调理内息,压制住可能爆发的内伤,蹑手蹑脚的向内走去。 …… 海神殿内,并非一片漆黑。 四角处亮起白光,不知是严雀还是秋玄清,进来时顺手“插眼”,让余斗得以看清殿内的状况。 这是一座宽敞的石殿,阔有十余丈。 里边潮湿阴冷,没有多余的装饰。仅有的几张石桌椅也都遭到了破坏,七零八落的碎在地面。 让余斗意外的是,海神殿内空空荡荡,并无严雀、秋玄清的身影。 无尽鬼蜮释放出的战意威压,亦将余斗的战意灵元死死压制,让他难以释放灵元之眼,感知同伴的所在。 不过—— 晦暗的海神殿里,忽的传来一道清晰的灵元印记,替焦急的余斗指明了方向! “是玄清的刀傀阵!” 余斗心一亮,连忙按着印记指引,向着海神殿深处走去。 从门口走到尽头,他才发现贴着内壁处,竟有一处宽越丈许的湿滑梯道,里面黑云涌动、弥漫翻卷,伸手不见五指。 却能清晰的感知,里面存在着令人心悸的战意风暴! “雀儿?” “玄清?” 余斗试探的唤声,步步走下时,手里提着明亮的灵元灯。一是照亮前路,二是方便下层的同伴发现自己。 “这儿呢!”严雀看到下来的光亮,及时迎了出来。 余斗走下长约五丈的梯道,见到严雀、秋玄清安然无恙,总算松了一口气。未及说明外头的状况,他下意识扫眼一看,顿时被海神殿下层的状况惊得呆住…… 第255章 战意结界 第255章 战意结界 海神殿,下层密室。 弥漫的黑气,几乎将密室填满。 其中的战意乱流,宛如锐利的刀剑,不时绽放出凛冽的锋芒,在周围的石壁、地板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而那些战意乱流的源头,乃是黑气浓郁处一个通体墨黑的巨大“圆球”! 墨黑圆球占据了密室的大部分空间,使得余斗等人只能在周围的缝隙活动,他刚想伸手试探,就被秋玄清一把拍开。 “别碰!”秋玄清肃声提醒,旋即抬起手掌,“光是结界表面产生的战意碎锋,就能要了我们的命!” 余斗这才注意到,她的右手掌满是鲜血,想是在冲进来时,已经触碰过了战意结界。 “那边还有一条通道,可以通出外部悬崖,悬崖下边就是深海。”秋玄清已将此处的地形探查清楚。 余斗暗呼幸运——亏是那头黑章鱼攻向了自己,从崖壁爬上了神殿,若是让秋玄清碰见,恐怕难逃一死! 他捡了快拳头大的碎石,往战意结界抛去。 哐啷一声,五斤左右的石块被猛然崩碎,溅开的石屑,险些划伤余斗的脸。 “咳,咳咳……” 轻微的动作,牵扯到余斗的内伤,他咳嗽两声,又故作掩饰的笑了笑:“雀儿,我们先退出去,你帮玄清包扎伤口。” 此处的战意乱流太过锐利,须时刻提防,要寻思对策,还是暂退为妙。 —— “呼……” 回到空阔的大殿,余斗寻了个无风的边角,撂出一些木柴,丢出赤乌战意的火苗,很快燃起篝火。 再摆张躺椅,虚弱的瘫坐下来。 “你怎么……”严雀在篝火旁,替秋玄清包扎了伤口,瞟见余斗的齿缝间隐有血光,不由凝眉问声,“换了衣裳?” 余斗龇牙苦笑:“你们跑进来时,我正要跟上,被异兽拖延了一小会儿——没事儿,已经弄死了。” 秋玄清见他换了布衣,猜是西荒战甲已经破损,不由叹声:“不想海神殿附近,还藏着地品异兽。” 余斗暗笑:哪是什么地品?那是天品好吧! 小爷干掉的黑章鱼,是天品! 严雀知他虚戒已空,没有多余的补给品,就引出一个虚戒缺口道:“我这里还有一些丹药、灵元玉,你先拿去——” “唔,好。”余斗也不客气,接下补给之物,便立即恢复状态。 严雀看他气虚,凝眉问声:“恰才听到外边炸响,你莫不是用了……那招?” “嘿嘿。”想到自己的绝招首次建功,余斗稍显嘚瑟的笑了起来,“是呀,我一塔子砸过去,那怪物的脑袋身体都被炸碎了大半!” 严雀探出手,看似随意的搭在余斗的肩膀,心里却是一惊:“你……” “……”余斗脸色稍显僵硬,却朝严雀使了个颜色。 “你的绝招有用便好。”严雀看见秋玄清坐在篝火边合手祈祷,机灵的话锋一转,“就是消耗太大了,下次得克制些,莫要‘大招小用’。” 余斗面色温暖,点头应声:“是,娘子!” —— 从三戟岛北端跋涉至此,大家各有消耗,趁着余斗调理伤势,严雀、秋玄清也抓紧时间修整。 已经过了密林,便不用 片刻之后,余斗的伤势稍有缓和,睁开眼时,面前两人正在商讨对策。 “无尽鬼蜮的战意结界,能够屏蔽灵元之力,我联系不上三爷爷……”秋玄清很是焦急,亲人就在不远处苦战,自己却束手无策。 严雀看着跳动的火光,轻声道:“我开二级剑印,便有媲美七八星战灵的实力。三级剑印,便能挑战初阶战豪。” “若是开启四级剑印……”她美丽的桃花眼里,火光跳动着,“则有机会打破那道战意结界。” 这话一出,把余斗、秋玄清都吓了一跳。 “我家雀儿这么厉害!”余斗像是捡到了宝,又是讶异,又觉得美滋滋,“捱到你五阶觉醒,岂不是战豪之内无敌?” 严雀觉醒了紫电、青霜、木榫、劲足四大战意,在战魂融合境时,将木榫、劲足的次序相互调换,即成“四级剑印”。 在五阶觉醒之前,没有用作迷惑的战意,她必须有所隐藏。 否则凭着“四级剑道圣体”的超卓天赋,绝对会引起护典家族的争抢——届时,哪怕余斗仅次一线,恐怕也守不住自家娘子。 “哼哼,那当然!”严雀故作得意,“你可得抓紧了,不要落后本小姐太多喔!” “行行行,相公我一定加倍努力,笨鸟先飞!”余斗语调温柔,眼里满是宠溺和骄傲。 秋玄清看着一双小情侣,心里有些羡慕,有意无意的道:如果雀儿晋入战豪,是五级剑道圣体呢?” “……” 小情侣齐齐一愣,旋即默契发笑,各自摇了摇头。 那样的事情,想都不敢想。 战意符合特殊序列,便是入门的二级体魄,拥有特殊体魄者,已是极难得见的一流资质。拥有三级体魄,或是某些特殊战意,便是超一流。 而四级剑道圣体,已是足以搅弄风云的绝世天才! 至于五级体魄…… “我……下去看看!” 余斗起身,自动略过这个不切实际的话题。 严雀知他伤得不轻,紧跟在侧:“要不,让我先试试?” “想什么呢?”余斗打个呵欠,压住眼底的困顿,“你的鹤翊剑,只能勉强扛住三朵战魂的器魂合一,如何刺得开无尽鬼蜮的战意结界?” “……” 严雀贝齿咬唇,略有些委屈。 其实两人的处境相似——看起来风光无限,实则欠缺底蕴。 什么是底蕴? 似秋玄清、顾清风这样出身皇族或是江湖豪门,神兵利器、战技卷轴等资源一应不缺的,这就叫底蕴! 余家的平澜阁,收藏的战技卷轴,最好的也不过是玉品高级。鹤山宗内,竟无一把让严雀趁手的兵器。 比较之下,自是相形见绌。 “学院摘星阁,好像有积分兑换的宝剑?回头我替你攒攒。”余斗安慰道。 温柔了刚没一瞬,又忽然坏笑:“或者我去给白老师磕个头,求她开个后门,让你直接挑一把得了?” 第256章 唯一的机会 第256章 唯一的机会 “啊呀,你这大傻子,尽在那胡言乱语!” 严雀嗔他一眼,快步走到下层密室,她生怕锋利的战意乱流伤了余斗,直接开启战魂甲,以身遮护在前。 余斗也不逞强,暂避在严雀身后,来到无尽鬼蜮的战意结界跟前。 “除了灼烧、穿刺的特性,战意结界还有极强的反噬力。”秋玄清的声音传来,她也走到余斗身前,开启云垂阵护住彼此。 她凝眸道:“若是雀儿开启四级剑印全力一击,不论能否破开结界,都会遭到重伤!” “不能硬打……”余斗直接否决了强攻方案。 严雀按下出剑的冲动,警惕着蹿飞的战意乱流:“我们的神庭灵窍,不足以穿透战意结界。而且结界之后,是鬼王前辈的无尽鬼蜮——贸然用灵元触碰,我们都魂飞魄散的危险。” 强攻不行,用灵元渗透也不行。 难道是个死局? 只能坐等两人决战的结果? “鬼王前辈的气息,比刚才弱了一些……”严雀十分敏锐,“海神的状态,还很稳定!” “那怎么办?”秋玄清几乎哭了出来,缠着纱布的手掌攥紧拳头,又渗出殷红的血迹,“三爷爷不能出事……如果三爷爷有个三长两短,西荒……” 她不敢再说下去,也知道所有的祈愿,都是对朋友的苛求。 大家所面对的,是巅峰战豪的对决! 而左右三人,不过是战灵上下的蝼蚁…… 严雀知晓其中利害,刚刚按下的念头再度燃起,她甩手握出鹤翊剑,口中轻喝:“余斗、玄清你们退开,我试试!” “傻!”余斗刚刚扔过石块,也目睹了秋玄清血肉模糊的手掌,对战意结界的反震强度,有了一定的判断。 真让严雀开启四级剑印拼死一搏,或许真的有机会破开战意结界。 不过一旦成功,也意味着严雀释放的能量,达到了九星巅峰战豪的程度——她也要承受那个级别的反噬! 毫无疑问,余斗、严雀都是攻大于受,两人都扛不住自身的巅峰攻击……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严雀剑锋一横,将两人逼在身后,“鬼王陨落在此,西荒必将大乱。” 她穿着西荒战甲,手持鹤翊剑,别有一番飒爽英姿:“西荒若乱,东南大陆或将重燃战火,到时候,不知要枉死多少无辜百姓。” “……” 余斗愣住了,看着严雀得背影,忽然明白,为什么严飞龙能够闯出侠名。 而自己闯荡两年,却总是为人诟病。 大是大非面前,彼此的选择,恐怕完全不同。 “雀儿,你先别急……”余斗咬着牙,试图劝解。 但是严雀紧盯跟前的战意结界,忽的眉心一颤:“不好!鬼王的战意灵元,愈发虚弱了!” “三爷爷!”秋玄清大惊失色,恨不得一刀劈开战意结界,救回自己的亲人。 “不能拖了——”严雀的桃花眼中,忽的闪出四色剑印,手中鹤翊剑嗡然急啸,四朵战魂接连融入,令其迸发出璀璨的剑光。 她左手并起两指,轻拭剑身,本就璀璨夺目的鹤翊剑,更是闪起星辰般的光芒! 严雀将浑身剑意汇聚于一剑之上,尚未出手时,迸发的战意波动层层高涨,果然直破战灵巅峰,冲入那令人神往的强横境界! 眼看剑意凝聚,成决然之势,忽有一道金红交织的光芒,从身畔掠过! “余斗(豆豆)!”严雀、秋玄清同时发出急喝,竟是余斗卡在这绝世的一剑之前,当先出招! 他已开启乾坤山河塔赤乌境,将两尺宝塔朝向墨黑的战意结界,一步踏定时,将乾坤山河塔的塔尖,用力抵在结界之上! 身后两女呼吸一颤,仿佛预见到了一场猛烈的爆炸。 而那爆炸的威力,足以让三人粉身碎骨! 但是—— 呲呲! 呲呲呲! 呲! 昏暗的下层密室里,战意结界的表面蹿起一圈金色碎芒,疾速旋转的声音,让严雀、秋玄清齐齐愣在原地—— 余斗保持自身与乾坤山河塔的战意循环,竟把战魂融合形态,当成了一个钻头!在灵元的控制下,赤乌境的乾坤山河塔飞速旋转,竟然未被战意结界弹开! 严雀就在三步之外,将细节看得分明:“你这是……用超高的转速,卸除了战意结界的反噬力量?” “……” 余斗只是咧了咧嘴,没能作出更多的回应。 更让严雀诧异的是——在乾坤山河塔的高速钻探之下,战意结界的能量,竟然出现了溃散! 虽有顽强的自补机制,但余斗的动作更快,两个呼吸的功夫,金色的塔尖已经钻入了些许! “打不破,不代表磨不破、钻不破!”余斗死咬牙关,七窍都溢出血来,“别愣着,快帮我!” 严雀见他表情痛苦,俏目登时一颤,连忙问道:“怎么帮?” 余斗如担山岳,哪里说得清楚,只是道:“这塔,不能停!” “……” 严雀收起鹤翊剑,在旁观察了一眼,顿时醒悟过来——她步法一横,来到余斗身后,双手划个碧翠法印,平推向前,用那法印抵在他的背后。 “好!”余斗兴奋的大吼一声,濒临崩溃的状态当即得到缓解,颤抖不止的双手,再向前压进! 进入海神殿前,余斗遭遇了天品黑章鱼,被打得状态全空。 凭着短暂的恢复,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幸得严雀反应机敏,以“化功”的形式,通过双掌凝聚得碧翠法印,将自身的战意灵元转为精纯的能量,源源不断的输送到余斗的经脉之中! 余斗凭借如此后援,才能保持乾坤山河塔的赤乌境,并且,使其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向内施加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感知到此举对战意的恐怖消耗,严雀在第三息便打开虚戒,悬列出十余枚灵元玉,吃下一枚丹药之后,还将第二枚丹药压在舌下,以备不时之需。 “你说不能停!” “那我的支援,就不会断!” 严雀的桃花眼内,四色剑印光芒流转,战意奔涌如潮,澎湃强劲。 想也知道,据她的感应,这墨黑色的战意结界之内,决战已经到了关键阶段。余斗的灵光一闪,是行之有效的唯一办法。 并且,只有一次机会! 一旦中途停止,钻孔失败,余斗就会承受所有反噬…… 第257章 风暴散去 第257章 风暴散去 海神殿,下层密室。 飞速旋转的乾坤山河塔,塔尖钻出螺旋状的火星,其中夹杂着破碎散溢的墨黑战意,虽然只是一点一点,但是只要有进度,就有成功的可能! “玄清,结界有多厚?”余斗用乾坤山河塔钻进去约有半寸,却被强大的韧性缚住手脚,除了硬着头皮向前,别无他法。 秋玄清帮不上忙,急的团团转。 听到余斗问话,却还答不上来,眼泪直往下掉:“我不知道!” “没事……”余斗在几步之外,圆切线的延长位置做了灵元标记,指挥道,“去那里,用你的炎墟战意释放强光!运气好的话,能从侧面把结界照透!” “好!” 秋玄清点头应声,一步到位。 她一面维持云垂阵护住三人,一面爆出炎墟战魂,并将剩下的所有战意灵元,都倾注于其中一点。 跃动的炎墟战魂炽烈翻滚,火焰的色泽,很快由橙红转为亮白! 九星战骁的战意灵元,在这里或许不值一提。 但是汇集全力释放光芒,却是极其耀眼! 余斗待秋玄清将炎墟战魂的亮度提升到极致,努力瞪大了眼睛,艰难的偏过头—— 不出所料,在强光的映照下,墨黑的战意结界,出现了一丝“剔透”。 “豆豆,能看清吗?”秋玄清两手托着战魂,右掌的伤口丝丝崩裂,雪白的纱布又被鲜血染红。 余斗嘶声急喝:“再亮!” 咔咔! 蹭! “呲……”秋玄清气息一颤,涌动的战意乱流锐利如刀,把她身上的西荒战甲切割得千疮百孔。 一些切口处,汩汩的冒出血来。 “好!”她站定原地,丝毫未动,当即倾注所有力量,将极限状态下的炎墟战魂,再网上推! 原本宛如火焰跳动的战魂,竟化为一个光蛇闪耀的球体,白光璀璨,胜过灵元石灯盏不知多少倍—— “好——好了!”余斗眼神兀的一定,终于看清了战意结界的厚度,“不到两寸,不到两寸!” 嘭! 他刚刚说完,就听得侧边传来炸响,竟是炎墟战意不受掌控,发生了爆炸。 秋玄清闷哼一声,被炸得倒撞飞出。 眼看就要砸到石壁,严雀空出左手,分心捻诀,白皙的手掌忽然爆发出巨大的吸扯之力,直把飘飞乱撞的秋玄清,从半空里抓了过来! 鹤山宗绝技,鹤归! “玄清……”严雀唇间低喃,但是秋玄清已经晕死过去,胸前、脸上都受了不轻的炸伤,严雀只好咱把她放倒在身后,替她挡住战意乱流。 或是短促的爆炸分散了战意结界的能量,余斗猛地前压半步,脚掌艰难挪动,挤压稳固,竟把乾坤山河塔压进去一小截! “按那个厚度,就差最后一点。”余斗的双臂不住颤抖,连带着肩膀胸腹,都几乎被震得散架。 若非土河战意护体,绝计撑不到此刻。 “余斗,你尽管发力!”严雀双手平推,各立两指,努力维持着碧翠法印——战意灵元的流速还不能太快,若是冲爆了法印,对余斗的援助也会被迫中止。 此刻的余斗,不能没有严雀! “那就……”余斗虽将战魂融合的赤乌境施展到极限,却还留有余力,他身上萦绕出淡淡光华,终于开启了墨梅神域。 此外—— 呲呲呲! 呲嘭! 呲嘭! 余斗的双脚前后交替,竟在这样的时刻,向前施展起了登云步! 将脚下的蹬力,转化成“钻头”的冲击力——登云步仅是玉品低级,带来的反噬并不明显。 但是到了决胜时刻,余斗缺的就是这一点冲击力! 反噬什么…… “小爷硬扛就是!” 喝啊! 余斗发出疯狂的爆喝,双腿交替,将爆发性的身法战技用得匀称、连贯。而他每踏一步,自己的胸口就如遭重锤! “这傻子……”严雀紧咬银牙,见得余斗拼命,背后青光一绽,施展出鹤灵青羽,以更为敏锐的身法,助余斗发起最后的冲击。 她知道,现在的余斗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施展天行翼,自己必须给他足够的臂助! “差一点,差最后一点!” 余斗的身体已经撑至极限,额前青筋绽出,往日清秀的五官,都变得狰狞起来。 眼球、牙龈都血丝密布,浑身的血管,随时有可能爆裂! 但他死磕不放,硬定在前! 察觉到墨黑色战意结界的斥力稍加减弱,余斗意识到机会一闪即逝,双臂猛然捏拳。随着一声竭力的嘶吼,乾坤山河塔的旋转速度再冲极峰! 余斗保持着压力,双拳奋然震冲,竟以碎六合的技法,用六重拳法暗劲,给了“钻头”最后一把力—— 嗑嗤! 轻细的响声,在急啸的战意风暴中,几无可闻、微不足道。 但在余斗、严雀的耳中,却分外悦耳! 无尽鬼蜮的战意结界,真的被钻出了孔洞! 就在这时,孔洞的缝隙处,蹿出骇人的黑气,两人释放的灵元之力刚有触碰,便被吞噬一空。 “不好!”严雀瞳孔一缩,当即用左手抓住余斗的肩膀,右手往身后一探,亦将秋玄清提住。 但没有立即驱动鹤灵青羽。 因为她知道,眼前的傻子还在做事! “嘿嘿……”余斗很享受这一瞬默契,咬牙坚持了一瞬,似是完成了某个动作,在黑气扑上来的一瞬,他口中兀的一声爆喝:“走!” 千钧一发之际,严雀的鹤灵青羽光芒爆闪,眼眸之中四级剑印奇异轮转,一个闪身,将余斗、秋玄清二人带出了海神殿。 那吞噬灵元的黑气,很快将整个海神殿弥漫其中。 严雀正待拖着两人飞出黑石广场,远离这等凶恶之所,余斗虚弱的声音传来:“雀儿……你看,风暴散了。” “……” 严雀抬眼一看,海神殿上空的战意涡流,果真溃散开去,缕缕月光洒下,拨开三戟岛上黑色的乌云,露出璀璨的星空。 而那骇人的黑气,也在海神殿上张牙舞爪的了数息之后,被一股强横的力量收敛,悄然寂灭。 随着严雀驻足,余斗挣扎着站定身形,死死盯住海神殿硕大的入口。 攥着拳头,呼吸颤抖着,心里祈祷:“一定要赢,一定要赢!” 第258章 海神之死 第258章 海神之死 直到那个似曾相识的伟岸身影,从黑云之中缓缓出现。 余斗浑身一软,顿时跌坐在地,随着身体的震动,多处伤口顿时崩裂,将身上衣物染红了大片。 秋云馗白发飞舞、目蕴神光,走出海神殿时,右手还提着一颗狰狞的人头——那颗头颅皮肤黝黑,光顶无发,狰狞的脸上,睁着一双死鱼眼。 头颅眉心处,正插着一枚流光溢彩的鱼尾霞镖! “三爷爷,三爷爷!” 风暴散去,秋玄清苏醒过来,看到秋云馗的身影,顿时惊喜唤声。不顾伤势,立即三步并作两步,直扑上前。 “清儿?”秋云馗尚且沉静在战斗状态,冷不丁瞧见最最疼爱的孙女,顿时弃了那颗头颅,使个虚戒法门,将褴褛脏乱的衣衫眨眼一换,恢复了西荒皇族的干净整洁。 秋玄清喜极而泣,一头扑进秋云馗怀里,死死抱住他,哭道:“三爷爷,呜呜呜……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清儿……”秋云馗左手安抚轻拍,自顾提了人头的右手还有血渍,御水清洗一遍,才小心的拥住孙女。 自责的道:“都怪三爷爷,都怪三爷爷……” 秋云馗心念一动,将海神殿周围的黑气彻底震散,扫眼殿前的黑石广场,发现余斗瘫坐在地,一名身穿西荒战甲的年轻女子,正在替他疗伤。 “余小友?”秋云馗本还惊讶,孙女为何在此,看到余斗时,心里便明白了几分。 秋玄清得与亲人重逢,就挽住秋云馗的胳膊不放,将前因后果略作说明:“多亏了豆豆跟雀儿,不然……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秋云馗自知其中经过,凝眸看向余斗,颔首道:“你以飞镖刺破海神灵窍,又向我连打三道恢复战技,助我扭转决胜——两年不见,余小友的进步,令人惊叹呐!” 凭着战灵武境,插手巅峰战豪的生死之战? 这话说出去,压根就没人会信! 但是今天,有人做到了! 余斗缓过一口气,满是血迹的双手耷拉在膝盖上。他也不站起来,就坐在湿滑的地面,瞅着那颗狰狞的头颅道:“海神?” 秋云馗稍显不屑的哼笑,待余斗隔空收走鱼尾霞镖,手指挥出一道锋芒,将头颅一分为二,取出一枚拳头大小,色泽乌黑的棱面晶石。 “异兽核?”严雀惊道,“仙品异兽核?” “严姑娘好眼力!”秋云馗单手托起黑色晶石,眼里透出几分痴迷,“我离开祖龙城,就是为了寻找仙品异兽,取仙品异兽核,以求突破战豪极境——熟料噬魂山脉中的家伙,只是天品巅峰……” “经过多方调查,并在三戟岛上与之交手数次,老夫才总算确定——”秋云馗凝眉哼笑,“东莱海神,是异兽化形,本体是一头仙品巅峰的黑章鱼!” 现在,东莱海神已死。 它的仙品兽核,落到了秋云馗的手中! “恭喜前辈了……”严雀由衷感叹,“得此机缘,便有机会突破到传说之中的战魁之境,到时一步千里,遨游四海,皆在一念之间。” 秋云馗笑容收敛,自是会倾尽全力,达成此愿望。 说起黑章鱼,他不由举目四顾:“我与其交战时,他有一子在旁助战。虽未化形,亦是有着天品中级的道行——不得已之下,我才开启无尽鬼蜮,跟海神一决生死。” 听到这话,坐在地上的余斗松懈一笑,直往后躺倒,嘴里一下一下的吐着热气:“前辈不必警惕,海神的儿子,刚才被我杀了——” “什么?”严雀、秋玄清异口同声,惊讶的看向余斗。 两女这才幡然醒悟,为何余斗跟进海神殿时换了衣服,为何他的状态为何那般虚弱——竟是跟天品中级的黑章鱼血战了一场! “嗯……”秋云馗微微一叹,“绝户了也好,不用担心日后有人寻仇——那畜生的尸首何在?天品异兽核对你来说,亦是难得的宝物。” 余斗提不起兴致,眼皮发沉:“掉海里去了,没捞着。” “这小子。”秋云馗连连摇头,安抚的拍拍孙女的手背,示意她暂且放开,背后展开乌黑的战魂翼。 身形一掠飞下绝壁,噗通一声,直蹿入那惊涛骇浪之中! “三爷爷……”秋玄清担心的唤声。 余斗困顿的声音传来:“放心吧,连那活了千年的海神都死在鬼王前辈手下,山崖下的那点风浪,在鬼王眼里不过是个小河沟罢了。” 果不其然,须臾之后,秋云馗破浪而出,回到黑石广场上,浑身衣物未湿半分。 他摊出手掌,一枚乌亮的晶石正在其中。 “余小友,你的!”秋云馗带着几分笑意,扬手往前一抛,“别再弄丢了!” 余斗哪有力气去接? 亏是严雀在侧,暂替余斗接下这枚天品异兽核。 那枚天品异兽核少说有个五七斤,砸到脑袋上,怕是得起好大个包。 “有劳前辈……”余斗陷入昏睡的边缘。 他松懈的笑着,渐渐闭上眼睛,嘴里的字句含糊不清:“前辈……快……快回西荒……” —— 三戟岛的危机解除,秋家四大战豪感应到海神的气息消失,立即四面聚拢,来到了三山戟峰。 只是待他们落定身形,秋云馗、秋玄清已然不见踪影。唯有严雀将余斗扶到海神殿的檐下,避开零星的雨水,替他处理伤口。 “鬼王何在?”一名秋家战豪目光凛冽,扫视周遭。不见了秋云馗,他稍显恼怒的喝问出声。 严雀顾着余斗,未及行礼,只是礼貌应答:“回前辈,鬼王得知西荒有变,已带清月公主先行离去。” “走了?”那人看到海神殿前那颗被劈成两半的头颅,眼里几乎喷出火来,“该死,他拿走了异兽核!” 秋家四名战豪,俨然早就知道海神的本来面目,守在三戟岛外围,自然是想分一杯羹。 若海神被杀,秋云馗也不能轻易带走仙品异兽核。 若是秋云馗陨落,他们也好及时出现,替海神“解围”。 不过—— 严雀从几人的眼神里,看出了其他可能:不论此战谁先陨落,胜出者若被重伤,恐怕也难逃一死! 第259章 发财了 第259章 发财了 “要不要追?”那位面露厉色的秋家战豪举目向西,“他苦战多时,状态不佳,且还带着个人,跑不了多远!” 另一名战豪强者附和道:“鬼王带着清月公主,动起手来也有顾忌,若能追上,八成能够夺回仙品异兽核。” 四人之中,两人想要追击,眼看就要达成一致。 晕忽了一小会儿的余斗缓缓醒来,虚弱的唤道:“秋家前辈……秋家前辈……” 几人循声看去,却都没有多少好脸色。 甚至怀疑这小子,是在替秋云馗拖延时间——两年前西平郡城一战,秋云馗对他有救命之恩! 余斗知道自己仅有一次机会,他略带歉意的道:“各位前辈,方才鬼王前辈斩杀仙品异兽,得一仙品异兽核。按理来说,该对秋家有个说法,但是西荒变故,鬼王前辈不得已仓促赶回。” “鬼王前辈临走前说,他日定会备足厚礼,登门拜访,以表心意。” 余斗气息颤抖的坐起来,见着四位战豪面色狐疑、未敢轻信,索性道:“刚才听得诸位前辈之言,是想追击鬼王,强夺仙品异兽核——此举大有不妥,敢请前辈们三思。” 四人之中,为首者白面短须,听得余斗言语,负手哼声:“非是家主之言,本座断然不会送你们登岛——如今秋云馗夺宝而去,你让我们如何善罢甘休?便是弃了西荒的生意不做,也不能让他白白拿走仙品异兽核!” 说着,各自施展战魂翼,就要望西追去。 情急之下,余斗心生一计,言辞恳切的道:“鬼王前辈曾说,十年内,免除西荒境内东莱阁分部所有赋税!” “……” 杀气腾腾的四名秋家战豪,眼看就要飞走,忽然听得此言,各自对视一眼,纷纷停下了动作。 “十年赋税?”白面短须者凝眉问道。 余斗看得有门,连连点头:“鬼王刚才说了,在秋家的地盘上取了天品异兽核,总该有所表示。寻常宝物难以抵价,这一时心绪杂乱,想不出个办法——不如暂定减免西荒境内的东莱阁赋税,至于免税年限,或者其他补偿,大家可以坐下来谈!” 眼看白面短须者仍有疑虑,余斗翻出一枚印信:“晚辈在西荒国官居正三品武职,封侯爵,可替鬼王作证!” 白面短须者扫眼印信,总算打消了追击之念——那到底是西荒鬼王,东南大陆十大战豪名列前三者! 纵有伤势,但是自家四人一拥而上,当真惹恼了对方,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海神被劈成两半的头颅就在脚边,身也不想步其后尘。 毕竟,若有胜出的把握,秋家早就对海神动手了,何须秋云馗登上三戟岛? …… 四人见得此间事了,相互灵元传音,经过短暂的商议之后,最终飞向西北,返回东莱岛复命。 “嘶?”余斗看着夜空里快速远去的战魂翼光芒,作怪的笑出声来:“几位前辈真是的,就不能捎一把?” 严雀见他状态稳定,不由嗔道:“啊呀,你这人就少贫嘴吧——鬼王前辈何曾说过要减免赋税,偏你这人张口就来!” 余斗在外头跌坐几次,衣裤皆已湿透,严雀也好不到哪去,一头秀发皆是水渍,紧贴在了身上。 “几位秋家强者,其实并无把握拿下鬼王,我也只是给个台阶,让他们顺坡下驴罢了。”他叹了口气,“任何宝物都有价格,我不知仙品异兽核价值几何,却知对秋家而言,各大分部缴纳的赋税,一定是个确切的数字。” 看似张口就来,却经过了一番考虑。 “啊呀,算你厉害!”严雀想起之前的话,知道余斗今夜的表现无可挑剔,故意夸道,“允了秋家好处,却是西荒帝国出钱,你呀,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奸商!” “我怎么就奸商了……”余斗哭笑不得,“仙品异兽核在鬼王前辈手里,我……” 他刚想辩驳,却见严雀探出手掌,递来一物:“仙品的你没拿,但是你拿了天品的呀!” “差点忘了……” 余斗一拍脑门,将天品黑章鱼的异兽核接过,为免旁人发现,直接塞进了虚戒里。这东西价值不菲,让荷包见底的余老板,总算回了一口大血! “你的四级剑印,没暴露吧?”余斗整理一番自身状态,不忘了关心一嘴。 “没……”严雀镇定自若,“战意风暴在时,秋家战豪的灵元之眼探不进来,后来你提醒我风暴散去,我便立即封印了劲足战意。” “嗯嗯,还是娘子机灵!”余斗占个便宜,得意的笑了笑。 只是笑没两下,脸色忽的一变,怔怔的看向海神殿深处…… “怎么?”严雀被他叫了声娘子,想着婚期将近,正有些面上发烫,却见余斗表情不对,下意识挥出鹤翊剑,护在余斗身边。 “跟我来!” 余斗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快步跑向海神殿深处的密道入口,走到了下层密室。 一具无头的尸身,被弃在了此处。 想是被秋云馗锁住了元神,故此锁住了人身。 余斗并不关注尸身衣着,看到海神尸体手上的物件,顿时眼前一亮! 虚戒,他的虚戒还在! 鬼王在乎的,只有仙品兽核,其他东西,他都不屑一顾! 但是—— “雀儿,你快来看!”余斗两眼放光,当即把海神虚戒取下,探出灵元往里一瞅,顿时浑身舒爽。 海神虚戒品级非凡,其储物空间胜过寻常虚戒数十倍,可轻易放下整个余府! 而如此宽敞的储物空间,高品质的灵元玉、灵元玉心,以及各类天材地宝,简直堆积如山! 还有极难炼制的灵元玉露,在专用的储物柜里,摆得满满当当! 此外,还有数之不清的高阶战技卷轴,每一件都是精品。 “海神在一千年前,就向东莱十二岛索要供奉……”严雀惊叹于眼前的财富,却还保持了一丝理智,“这是海神的千年积蓄!他用不掉的,都在这了!” 两人的灵元之眼,在海神虚戒里“畅游”一番,回过神来时,各自皆有些失神。 对视之时,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三个字: 发财了! 第260章 资本 第260章 资本 当夜,黑石广场一侧的空地处,多了一处坟茔。 以黑石为碑,刀锋刻字,上书“海神之墓”四个大字。 —— “您的儿子被我当做章鱼炸了,不过,是他先动的手!” “嗯,动了很多手,十来条吧?” “您的死,我也有责任……”余斗撮土焚香,语调古怪,“最后还拿了您的遗物,晚辈真的良心不安。” 细碎的念叨一通,总算在墓碑面前插好香烛。 余斗站直身子,忽的话锋一转:“但是吧,晚辈既然拿了您的好处,也就勉为其难,替您收殓了遗体,葬了个囫囵。” “不然呐,您堂堂海神,到了阴曹地府却是个无头野鬼,岂不遭人笑话?” “呸,是遭鬼笑话!” “所以呢,海神前辈,您就安心做鬼,踏实往生,切不可回头找我麻烦!” …… 余斗忙活完毕,回到海神殿时,严雀已在角落处燃起篝火,并摆出了避风的帐篷,在篝火一侧构建出温暖的栖身之地。 “忙完了?”严雀摆出凳子,坐在篝火旁取暖。二月的海岛,还透着沁人的寒气,加上淋了半夜暴雨,就算更换了干爽衣物,还是觉着受冻。 余斗也坐下来,呼出口热气:“插了九炷香,两对烛,还烧了好些纸钱……” “你这人,怎会随身带着许多祭祀之物?”严雀见他两手发颤,便伸出手去轻轻摩挲,试图传递些温暖。 余斗龇牙发笑:“我好赖是位‘少族长’,家里逢年过节,晚餐前要‘供夜’,都得是我负责。” “供夜?”严雀眨了眨眼,旋即醒悟,“莫不是去灶屋门外,摆张小桌,上有供奉的菜肴,并摆三碗三盏?” 余斗“嗯”的点头,不由挪近了些位置,挨在严雀身边:“摆好三碗米饭,要添酒三次,焚香燃烛之后,还要放一封鞭炮呢。” “晓得。”严雀面露温馨,回想起一些过往,语调轻轻,“供夜之事,向来由大师兄跟我哥操持,我打小在旁边看着——以前嘴馋,还偷吃过供桌上的鸡腿。” 余斗憋着笑:“谁没吃过呢……没事没事,老祖宗年纪大了,也不稀得吃,最多捻个鸡尖下酒。” “那可不一定……”严雀把他的手搓得温热,才渐渐放心,转而提起海神虚戒,“那些财物,要不要还给秋家?或者,还一部分?” 在严雀看来,海神收取东莱岛供奉,乃是不义之财。将其占有,岂不成了不义之人?唯有物归原主,才不失了江湖侠义。 “雀儿——”余斗却是一笑,“在学院里,大家都管我叫‘余老板’,我也不否认,自己就是个商人。” “你细想看,诛杀海神,鬼王前辈是主力,但是你我、玄清,也都不可或缺——咱们拼了性命搏这一遭,不收工钱的吗?” 严雀嗔他一眼,压着声音道:“啊呀,那枚天品异兽核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余斗说得理所当然,“没了海神,东莱岛每年都会少支出一大笔供奉,更重要的是,不会再有一位九星巅峰战豪威胁东莱阁——我们还了海神虚戒,东莱阁就得欠我们更多人情。” “与其徒增麻烦,还不如就此作罢。”余斗嘿嘿笑声,“回去之后,我会承认击杀了海神之子,获取天品异兽核一枚。阁主前辈那般大方,定然不会索取——过后还会盛赞我们勇气非凡,为民除害!” “诸般人心,倒是让你算得通透。”严雀说不过他,细细思索,也能明白其中道理。 余斗莞尔:“雀儿,咱也不能真当鬼王前辈眼瞎——照我说,这海神虚戒,就是他故意留下来的!” 点破此处,两人便不再讨论。再想着把海神虚戒送还东莱岛,岂不是辜负了鬼王前辈的一番美意? 何况中土之行迫在眉睫,若想成事,总不能光靠一腔热血。 有这许多钱财宝物,相关支应、各处打点,都方便不少。加上大伙儿的修行所需,都是一笔海量的开销。 海神虚戒里的财宝富可敌国,恰是此行的资本! —— 翌日,三戟岛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海神殿前的开阔地上,忍有海神的威压残余,故而没有异兽敢于靠近。 余斗、严雀安睡一晚之后,各凭飞行战技直飞北滩——秋鹏昨夜见得风浪平静,早已率领银卫登岛,在北滩露营。 双方会合之后,便乘坐银船返程。 行船过程中,得知鬼王胜出、海神陨落,秋鹏等东莱银卫皆是震惊不已。余斗自然派发些灵元玉,给弟兄们压压惊。 …… 半晌之后,五艘银船重返东莱岛,余斗的心境已是不同。 初来之时乔装打扮,用的是顾家身份。 严飞龙生死未卜,秋云馗杳无音信。 而今,大师兄已拿到婚书,鬼王前辈也得胜离去,自己还“一夜暴富”…… —— 东莱岛南侧码头上,人潮涌动。 过了正月,东莱岛恢复了与东南诸国的贸易,自是热闹非凡。 余斗、严雀刚下了银船,便看见秋靖、秋波、秋涛三人迎上,虽不见了秋玄清,他们却不多问。 想是那四位秋家战豪,已将三戟岛上的情报传回。 一番寒暄后,依旧将余斗、严雀安置在惊涛苑。 “有件事,要告知严小姐。”秋靖看他们状态稳定,这才提及,“飞龙大侠与我家大小姐的定亲宴,将在本月十五举行!” 余斗暗暗松了口气:大师兄总算开窍了…… 严雀欣然发笑:“真哒?那太好了!” 秋波亦道:“阁主已向令尊发出邀请,届时两家欢聚一堂,也算北滩之争有个圆满的结果。” 瞧着秋波脸上还有些发黑,严雀咯咯直笑:“秋家兄弟,前几日是小妹下手重了,还请原谅则个。” 秋涛羞愧低头:“那日在北滩,是我们技不如人,怎敢记恨——我们定会勤学苦练,来日若有机会,还要向严小姐、余公子讨教!” 严雀莞尔,笑语嫣然:“一言为定!” 第261章 请教 第261章 请教 严飞龙的定亲宴如何安排,余斗并不操心——那是鹤山宗、秋家的内务,他一个余家小辈,多说一句话都是指手画脚。 瞧着秋家庄园忙碌张罗,余斗乐得清静。 每日除了挥刀两千次,跟严雀磨炼招法,便是跑到东海岸“炸鱼”。 其精准程度,倒是无须担心。 余斗五境《藏神诀》,在战灵之内可以说是指哪打哪——就算对上战豪强者,对方也很难规避。 因为乾坤山河塔的飞行速度,远远超过人体本身。 唯一需要顾虑的是—— “这招威力是大,不过存在明显的蓄力前置。”余斗凝眉思索,试图找到解决之法。 而这样的困惑,并未持续多久。 礁石上的余斗嘿嘿坏笑:“正常战斗时,乾坤山河塔固定在脑后三寸。我以其他战技掩饰,暗中完成蓄力,再冷不丁把乾坤山河塔砸出去,岂不妙哉?” 说干就干,他拎出雪烟刀,立即实践。 只见东岸礁石之上闪起一片道光,余斗开启战魂融合境——嘭! 突然的炸响传出,余斗被一下崩倒在地。 …… 他松软的短发被炸得根根立起,脑袋上黑烟直冒,要不是有土河战魂甲护体,怕是能给他脑袋炸飞! 正当远处旁观的东莱银卫,或是秋家之人有些担心时,仆倒在礁石上的余斗忽的翻身坐起,揣着双臂嘀咕起来:“经脉冲突?” 自己的绝招,需要先截断乾坤山河塔的战意循环的“来路”,待其能量蓄足再掐断“去路”,最后再以灵元之力引动,击向目标。 不巧的是,“来”、“去”截点,皆在经脉的主循环,若是阻截封闭,极容易打断其他战技。 亦或是兼顾其他战技,而打断了山河塔蓄力,从而出现“原地爆炸”的危险。 “那我就的找出些,不过主脉的战技……” 余斗并不在意自己的“爆炸头”形象,坐在礁石上冥思苦想,梳理每一个战技需要用到的经脉。 “所有刀法都是气贯全身……” “拳法也是……” 他有些犯愁:“身法类、援护类战技,倒是没啥影响,还有……” 余斗忽的眼前一亮,张口呼喝时,五个音阶连串击出,与此同时,脑后的乾坤山河塔亦完成短暂蓄力! 呼咻! 嘭! 轰轰轰! 海面上连串炸响,迸出巨大的浪花。 余斗一拍大腿,顿时乐不可支:“声波类战技,还有一些控制类战技,正好契合我这‘绝招’!” 控住再炸,效果加倍? 他兴致勃勃操练一番,直到战意灵元接近枯竭,才悠哉折返。 —— 嘴里嘀咕着“消耗”、“控制”、“攻击”等战斗要素的关系,溜达回了惊涛苑,发现严雀不在。 问了苑中侍女,才知雀儿去了庄园西海岸的院子,为大师兄的定亲宴忙前忙后——严飞龙在鹤山长大,论起关系,雀儿算是他的小妹,操心些倒也正常。 “午饭都不回来吃么……” 余斗面上有些失落,旋即轻笑着去洗漱一番——顶着个爆炸头在秋家院子里晃悠,多少有些失礼。 整理妥当后,正想请苑中侍女送份午餐,却见得两位女子款款行来。 个子稍高,婷婷袅娜者,是秋家长女秋焉梦。 矮不到一寸,青涩纤细者,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却不认识。 “焉梦姐?”余斗连忙迎出几步,拱手行礼。 见她笑容满面,顺嘴夸道:“几日不见,焉梦姐又变漂亮了。” “咯咯,余弟可真会说话。”秋焉梦喜笑颜开,“这几日忙碌了些,一直没来看你。怎么样,在三戟岛受了那么重的伤,还疼不疼?” 余斗面露感激:“秋家的医师每日过来看诊,给小弟用的都是上品灵药,前几天便好利索了。” 秋焉梦松了口气,这才将躲在身后半步的女子拉上前来,介绍道:“这是我家小妹,秋焉语,论年齿,略小你半岁。” 余斗早有留心,又行礼道:“二小姐好。” 东莱阁主秋云劫育有二女,秋焉梦为大,这秋焉语自然就是“二小姐”。 秋焉语比姐姐小近十岁,生得同样美丽动人,俏丽无双。加上此刻略有羞怯,脸上的那抹红霞,端的是叫人痴迷。 “别愣着了,余公子唤你呢!”秋焉梦见着妹妹发痴,好笑的提醒道,“还不还礼?” “啊——我……” 秋焉语慌忙作了个行礼的手势,却未记得拿着适合,甩动之下眼看就要泼洒一片,余斗眼疾手快,适时的扶了食盒一把,否则自己怕是要被泼上一身。 “对不起,对不起!”秋焉语手忙脚乱,连忙拿稳了食盒,再向余斗行礼道,“妹妹焉语,见过余家哥哥。”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不掺丝毫杂质,听在耳里,便如美妙的仙音。 余斗虚扶一把,顺带将二人迎入惊涛苑的大厅,自去坐了客位,随口问声:“焉梦姐,定亲宴的事情,安排的可还顺利?有什么需要小弟帮忙的,尽管开口。” “你养好身子,等着那天喝酒便好!”秋焉梦眯眼一笑,看起来诸事顺利。却又向妹妹连使眼色—— “啊……”秋焉语怯怯的低着头,看起来很是紧张。她的性格便似跟姐姐调了个儿,一个开朗大方,一个胆小内向。 “余大哥,我……我有些修行上的事情,想要请教。”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眸子里闪烁着晶亮的光芒,竟有眼泪打转。 “这……”余斗茫然的眨了眨眼,一时摸不着头脑——东莱阁是何等存在?其中武学典籍、精品战技不计其数! 又兼至少有五名战豪坐镇,底蕴之强可见一斑。 秋二小姐修行,其父秋云劫理当指引,怎会轮得到自己“指教”? —— 此情此景,换作寻常男子,飘然之下或会心生自恋,以为秋焉语带着食盒前来,是另有“企图”。 偏生余斗少年老成,且还有几分君子风骨。 他下意识打量一眼秋焉语,看得缘由之后,顿时面露苦涩:“二小姐,你这‘请教’,来得可不一般呐!” 第262章 二小姐的路 第262章 二小姐的路 秋焉语亦知其中关节,贝齿轻咬,又低下头去不敢说话。那双剔透的眼睛水汪汪的,过不多时,怕是会滴下眼泪来。 秋焉梦见状,连忙替妹妹说话:“这丫头,一直胆小——我就替她说了吧,她二阶觉醒土河战意,卡在九星战锋好些年了,一直寻不着修行的门路。” “嗯……” 余斗凝眉应声,刚才施展灵元之眼,已然看出了缘由。 之前自己假扮顾家之人,号称以三倍价格求购玉品以上的土河战技,却是无功而返。由此可见,偌大个秋家,真就没有修行土河战意的高人。 倒也不奇怪。 觉醒土河战意者,多数会被抛弃,很难有所成就。 “我吃了玉品赋元丹,才顺利二阶觉醒。”余斗坦诚的道出自己的修行经历,“就算东莱阁没有合适的土河战技,却不至于让二小姐卡在战锋吧?” 地品赋元丹、天品赋元丹,对秋家来说并非难事 仅凭丹药之力,就能确保秋焉语四阶觉醒——既有武境保障,又何来请教只说? 除非…… “余大哥,我不想耗费了家族资源,还是一个废物。”秋焉语虽然低着头,声音也在打颤,但她表露出的决心,却是十分坚定,“我想找到适合自己的修行方式,我想拥有匹配武境的实力!”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秋云劫何等人物,长女秋焉梦喜欢管理商铺,不爱钻研修行之事。 小女秋焉语,分明有好胜之心,却觉醒了土河战意,真是天时不予、造化弄人…… “二小姐,为何不去无为学院?”余斗疑惑道,“学院里有土河战意的学生、执事,约有十来个,其中几人还在摘星榜上名列前茅。” 余斗很有自知之明,咱就是个小年轻,也没教过人。 问我,不如到学院求学呢。 秋焉语却连连摇头:“余大哥有所不知,因为经营界限之故,东莱阁跟学院之间素来不睦。” “嘶……”余斗轻吸冷气,这才想起荆棘之地北线诸城,皆无东莱阁分部,“我说九渊城里一直少了什么来着,原来是没有东莱阁!” 秋焉语叹息道:“所以,小妹不能去学院,一直待在家中修行。” —— 余斗并不介意分享经验,但他心里明白,自己算是踩了狗屎运——觉醒土河战意之时,领悟了天赋战技《战魂甲》。 又得老李相助,拿到了土河专属心法战技《镇山河》。 “二小姐,你的土河天赋战技,是何名目?”余斗皱着眉,试图找到一丝办法。 秋焉语见他发问,顿时眼前一亮。 起身站在厅中,熟练施展,土河战意的淡金光芒萦绕闪烁——“哈!” 看似纤细的少女乍然冷喝,弓步出拳时,竟带出凛凛拳风。震得衣裙哗啦一声,气势端的不凡。 “这是……”余斗看的仔细,“凡品高级拳法战技,崩山?” 在无为学院,他确曾看到过一些土河战技卷轴,拳法崩山就是其中之一。不过因为品阶低于碎六合,余斗并未练习。 “余大哥好眼力!”秋焉语收了拳势,水汪汪的眼眸透出些期盼来。 “嗯?”余斗的瞳孔却有一丝颤抖——秋焉语的武学功底极为扎实,一步一拳,比自己都要稳当许多。 只是在秋焉语的拳力达到顶峰的一瞬,余斗似乎看到些别的东西。 “再专注些——”他面色郑重,也站了起来,“崩山,出!” 秋焉语“嗯”的抿紧嘴唇,双手摆个门户,浑身战意汇聚,就朝着外面再度施展拳法战技——崩山! 呼——轰! 短促的一拳,崩得空气都发出蹿响! 秋焉语的拳头尚未收回,余斗看清了某一瞬的细节,顿时兴奋起来:“是了,是了!” “余弟?” 秋焉梦见他古怪,连忙问声:“怎么了?你瞧出些什么了?” 余斗仿佛论证了心头的某个猜想,连呼吸也抖动起来,他抬起的手掌,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 “你练拳多少年了?”他不敢妄下定论,试探的问道。 论起武道,秋焉语没了之前那般羞怯,认真应答:“六岁学拳,至今十年有余,从未间断。” “十年未间断……”余斗看到秋焉语手背上的老茧,对自己猜想又坚定了几分,“师从何人?” “都是我爹教的。”秋焉语目光好奇,不知对方为何问起,只顾答道,“我爹号称‘拳脚双绝’,应当不会教错。” “不是错,是教得好……”余斗一时有些激动,“二小姐的出拳发力,我看不到破绽,是近乎完美的拳法。” “唔……”秋焉语一时没能听懂,不知作何言语。 秋焉梦及时出声,帮着妹妹问道:“莫非土河战意的修行,与这拳法精湛与否,存在着某种关联?” 余斗摇摇头,凝眉思忖:“只是一个猜想。” “什么猜想(什么猜想)?”姐妹俩异口同声,齐齐追问。 余斗略作斟酌,稍显沉浸的道:“土河战意的优点自不必说,其缺点在于,浑然一体的特性导致其无法爆出战魂,在《战神宝典》原有的体系里,也无法炼化战魂器,成为战士最大的弱点。” “我的天赋战技是战魂甲,我的经验对你没多大用处。”余斗努力抓住脑子里的那一点灵感,表情分外认真,“但是二小姐,你有你自己的路。” 秋焉语还是没听懂:“我自己的路?” “没错……”余斗笃定的点头,“你单爆战魂,将状态提升到极致,再全力出拳!” 秋焉语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 令人意外的是,她的第一战意,居然是《异字卷》墨梅! 虽无墨梅神域,却还是开启了类似的状态类战技,将战意强度提升到某个极限之后,秋焉语喝声踏步,竭力出拳! 砰! 别看秋焉语拳头不大,这一圈打在空气中,居然犹如炮响! 而那浑然一体的土河战意,也在近乎完美的发力方式中,出现一闪即逝的“拳状”冲击波! “那是?”秋焉梦的武境不比余斗逊色多少,自然也看清了妹妹出拳的细节。 余斗气息一定,微微一笑:“那就是二小姐的路!” 第263章 瞬发式爆战魂 第263章 瞬发式爆战魂 秋焉梦隐有猜测,却不点破。 她知道,只有让妹妹自己领悟,才能获得最大的收获。 修行之路走到死胡同,最需要这样的“灵光一闪”! “二小姐,你看这个。” 余斗运转心决,驱动土河战意——呼砰! 一念之间,半悬于空的位置,似乎闪过了什么。 凝目去看时,只余淡淡的土河战意气息,不见其形。 “荒城盾,地品中级战技。”余斗知道她们都有看到,简单解释说,“来自西荒武库,是西荒铁骑常用的——瞬发,防御战技。” 他说得尽量缓慢,特别是“瞬发”两个字,余斗对视着秋焉语的眼睛,就像是一次武学知识的隐晦告白。 只是没想到—— 秋焉语越看越深,那水汪汪的眼睛,果真滑下两行泪珠来——她忽的向前两步,奋力的抱住了余斗的脖子! 整个身子都贴挂在了余斗身上。 雾草? “告白”成功了? 余斗呼吸一滞:这秋二小姐? 瞧着纤细…… 身材还挺好? 腰肢细得不像话,前凸后翘的? 前凸他知道,后边没敢摸,不过根据目测,想来也是不差。 “二小姐,你——”余斗当然是被迫感受一番,他僵硬的摊着双手,未敢有丝毫无礼,“你别激动,我就随口那么一说……” 秋焉语已是激动坏了,松开余斗时,还兴奋的手舞足蹈:“余大哥你真是太厉害了——按传统武学,土河战意无法释放战魂。但只要我的神庭灵窍反应够快,就能做到‘瞬发式爆战魂’!” “那脱拳而出的土河战意冲击波,就是我的战魂器!” 秋焉语的笑声,让度过寒冬的惊涛苑,有了几分春意:“只要我在战斗中保持攻势,拳法连绵,巅峰战力就不会折扣!” 眼看二小姐找到了思路,余斗暗暗松了口气。 至于短暂的拥抱,只是秋焉语被压抑太久之后,重获希望的兴奋之举。 待她在厅内接连出拳,切实找到其中的感觉,余斗已经打开食盒,把几盘美味佳肴摆在桌面。 “焉语,焉语!”秋焉梦见状,不由憋笑轻唤。 二小姐听得呼唤,回头看见余斗在桌边抿着嘴唇,顿时反应过来:“余大哥,碗筷在这儿!” 她从虚戒里取出一副“金镶玉”碗筷,递到余斗面前。 眨巴眼的功夫,秋焉语又恢复了初见时的羞怯:“听说余大哥喜欢吃海鲜,我便做了些……” 余斗苦练一早上,已然饿坏了,一边品尝妹子的手艺,一边客气道:“二小姐有心了,我在东莱岛这半个月,怕是得长胖十斤。” 秋焉梦听得咯咯发笑:“你呀,这么大的个儿,是得再壮实些。” “好好好,那我就趁着机会,多享用些东莱美食。”余斗看她们不吃,也不多余招呼,先填饱肚子再说。 秋焉语又兴致勃勃的练了几路,越发觉得余斗说的极对。 但是兴奋过后,又难免失落:“过几日便是姐姐的定亲宴,在那之后,余大哥就要离开了吧?” “嗯,要及早观察清澜国的形势,准备望江亭论武。”余斗一边吃着,脸上十分轻松,“清澜太子王肃、大弟子王城,都要‘照顾妥帖’。” 秋焉梦知晓他的经历——当年余斗、顾清风在西平郡决战王城时,秋焉梦亦在城中。 “余弟,我是后来才知道,太子王肃对你们并无恶意。”她忧心忡忡的道,“反而是那王城杀心极重——” 提及此事,秋焉梦倒是有一手情报:“王城去年九月完成了剑冢试炼,成功四阶觉醒,并且厚积薄发,武境接连提升——东南大陆三十岁以下的战士,恐怕无人是他对手。” 余斗听出些劝阻之意,感激的点了点头,安慰道:“放心吧姐,我像是那等莽撞之人?未曾想好后路之前,我才不去触那霉头。” “那就好!”秋焉梦总算松了口气,“王城的师父,是清澜剑仙王牧之,你能忍得一时,便是最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余斗默默点头,却将王城的进步记在心里——这世上,不只有自己在拼命向前,谁都有个不能输的理由。 但是,江湖之上,每天败亡着不知凡几 “既然总有一个人会赢到最后,为什么不是我呢?”余斗心里想道。 —— 严飞龙、秋焉梦的定亲宴如期举行,鹤山宗主严泽,携夫人穆慈心,大长老严豹,以及其子严豹登临东莱岛。 东莱阁主之女的定亲宴,其场面盛大自不必说,宗族长辈,左右近邻,都来作个见证,山珍海味,摆开百桌有余。 秋靖、秋波、秋涛、秋英、秋恩明五人,也总算逮着机会,抓着余斗不放,一夜“鏖战”之后,总算将余斗放翻,了却了北滩抢擂的恩仇。 …… 待余斗醒转之时,发现自己躺在船舱里,波涛摇曳,竟已行至汪洋。 “这船舱,怎滴有些眼熟?” 余斗揉着脑袋,晃晃悠悠往外走时,在过道里撞见一个老头儿。 “嘶——顾老爷子?”余斗瞪大了眼睛。 老头儿正是顾老八,他手里提着两串大螃蟹,红光满面的招呼道:“嘿哟,余公子醒啦?昨夜您酒战群雄的英姿,真是叫人敬佩呐!” 余斗尴尬的咧着嘴:“老爷子您就别笑我了,都醉成狗了,还英姿个啥……” 顾老八呵呵发笑,一边往伙房走去,一边道:“正好,严宗主似乎有些烦心事,在上头立了半晌……” “嗯,我去看看。”余斗感激的点了点头,走出船舱时,连忙漱口洗脸,恢复了一番仪容。 登上甲板,果然看见严泽、穆慈心夫妇在右舷前段。 “伯父、伯母。”余斗自忖处置妥当,上前行礼道。 “嚯,豆豆醒啦?”穆慈心气色上佳,虽是不惑之年,瞧着却是年轻。 她轻笑招呼:“北滩上的事,雀儿都跟我说了——难怪那些秋家公子,见了你都跟见了仇人似的。” 余斗稍显腼腆:“小侄酒量不佳,惭愧惭愧。” 严泽见这小子东张西望,惴惴不安,知他心里所想,直言道:“别找了,雀儿不在船上。他与豹儿、飞龙,皆乘坐秋家快船,走在前头。” “哦哦……”余斗缩了缩脖子,却忍不住偷眼看向前边,试图找到秋家的航船,嘴里嘀咕,“严伯伯坐顾家的船,是想去找顾伯伯喝酒?” “喝……”严泽刚想驳斥,忽然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建议。 昔年闯荡江湖,他与水月城余化、东海郡顾西东皆为生死兄弟,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如顺道去顾家坐坐? 正有此念,冷不丁察觉身畔射来一道凛凛寒光。 严泽浑身一激灵,贪杯之意荡然无存,正色呵斥:“喝喝喝,年纪轻轻就知道喝酒,如何成事?” “臭小子,我如此安排,是有要事与你相商!” 第264章 龙族陨落之地 第264章 龙族陨落之地 余斗瞧见未来丈母娘眼神不善,忙把心思收敛,老实听训:“严伯伯说的是——不知是什么要紧事,需要支开大师兄等人?” 秋家的海船极大,寻个机会,总有机会交代。 何况彼此皆是战灵,商议要事,用灵元传音即可…… “秋家船上,有两名秋家战豪。”严泽做事分外谨慎,“若其神庭灵窍境界够高,所谓灵元传音,也躲不过他们的耳朵。” “原来如此……”余斗恍然点头。 严泽估摸秋家航船领先较多,扫眼空阔海面,这才道:“飞龙的身世,你应当知道了。” “嗯。”余斗凝眉应道,“大师兄有龙族金血,是龙族后裔。” “嘿……”严泽闻言,稍显阴冷的笑了笑,“你可知道,龙族曾为大陆之主?” 余斗面上发愣:“那得是……上古时期吧?” “不错!” 严泽似乎将一些秘密压抑了太久,此时找到机会道出,脸色无比凝重,“世人只道万年之前,一袭白衣斗破天门,为斗战神——却不知天门之战,昔日主宰大陆的龙族陨落,这才迎来了‘九典七绝斗战神殿’的人类统治时代。” “虽有零星龙族散落世间,但在人类的打压之下,始终难成气候。”严泽说着,眉心愈紧,“不过——飞龙是个例外,他有人类的肉体凡胎,兼有龙族金血,或能……助你一臂之力?” 余斗听明白了一半,却有一半困扰:“严伯伯是说,大师兄也会前往中土世界?” 严泽点头道:“飞龙修行所需,非比寻常,东南大陆未必会有。待他办完婚事,便会启程前往中土世界。” 严飞龙的婚期定在严雀之后,行程计划倒是并不冲突。 说到此处,严飞龙轻吸一口气,终于道出了心中计划:“飞龙将会前往龙族陨落之地,寻求突破的机缘,如有可能,我希望你们互相帮助。” “那是当然。”余斗欣然允诺,顺嘴问道,“龙族陨落之地,是在何处?” 此问一出,忽见严泽的眉角轻轻一颤。 细微的表情变化,让余斗觉得脚下的鸟船也开始颠簸起来,仿佛汪洋之下的汹涌暗流,即将变成惊涛骇浪! “龙族陨落之地,就是——” 严泽终是将手在船舷上轻轻一拍,镇住颠簸的船身,齿缝间清晰吐字,道出一个去处:“斗战神殿!” —— 数天后,水月城东。 岔道僻静处,梅红色的战魂翼星星点点的散去,余斗莞尔驻足。严泽、穆慈心夫妇提前改走了花江水路,并未同行。 余斗不入东城,反而步行拐入岔道,顺着春意盎然的青葱田垄,走入一片碧翠竹林。 在竹下小道走没多远,就闻得些清新水气。 那竹林之下,隐约见得一处经过修葺的草庐。正逢着午间饭点,草庐之中炊烟袅袅,厨房里的案板响个不停,也有油锅滋溜。 不知谁在操刀,谁在掌勺? 反正—— “老李!”余斗深入竹林,在熟悉的木台上看到了许久不见的老头子,这老家伙,果真是在钓鱼! 老李闻声发笑:“少爷来得正好,我起了条六斤的大草鱼,正愁没个销处。” 镜水湖畔,余斗看老李气色尚可,玩笑道:“好家伙,六斤?没给你拽湖里去。” “嗐,老头子尚些斤两。”老李悠哉收竿,眼眉弯成一线,“不至于当这镜水湖的水鬼。” “我刚从东莱岛回来……”余斗往草庐里走了几步,直到看清厨房内的人影,行礼道,“二位哥哥,别来无恙,何时到的水月城?” 岳空、岳明兄弟俩一边忙碌,一边招呼。 “到了五日。”岳空切好案板上的鲜肉,迎出来道,“本想到余府寻你,却听说你元宵之后便未回来——东莱岛好玩么?” 余斗也把他们当作自家人,直言道:“鹤山宗的飞龙大侠,与东莱阁大小姐秋焉梦定了婚事,我这月余吃尽了海鲜,都长胖了。” 岳空莞尔:“若吃腻了,便稍作片刻,常常我们兄弟的手艺——论战意修行,我们不如你。论厨房技艺,嘿嘿……” 余斗乐得吃现成,欣然点头:“小弟向来都有口福,有劳二位哥哥了。” —— 回过身来,见着天朗气清,并无混沌春雨,他便将屋里刷洗过的八仙桌搬至院中,又取几张条凳摆定。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老李已将那六斤的大草鱼洗剥干净,就在林下土灶里升起炭火,现场烤制。 余斗给他屁股下搁了张板凳,也在土灶旁坐下,试探问声:“老李,你可曾听说过,东莱岛的海神?” “哦,那个啊……”老李盯着炭火,并未感到丝毫惊讶,随口应道,“黑章鱼成的精,在东莱岛装神弄鬼——怎么茬,撞上了?” 余斗压着嗓子,低声道:“何止是撞上……失踪两年的鬼王,跟海神在三戟岛死战,我用山河塔尖钻破了鬼王的战意结界,把海神给——” 他抿了抿嘴,当日之时,此时提起来犹觉刺激:“给咔嚓了!” “喔嚯?”老李这才偏头,几分慰藉的道,“看样子,少爷已经找到山河塔的更多用途了。” 至于海神? 死就死了,老头子一点也不关心。 余斗“嗯嗯”的点头:“我也没想到,战魂的融合形态,居然能够当钻头使——还有老李,你看我这招!” 说着,他迫不及待的施展出乾坤山河塔。 老李的眼皮才刚刚落下,正抬起来呢,冷不丁瞅见那三寸大小的乾坤山河塔,“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余斗也不往湖里打,就在半空里定了个灵元标记—— 嘭! 轰轰轰! 几乎瞬发的战技,释放的威力却是极其狂躁,令得见多识广的老李,当时都变了脸色。 “老李,怎么样!” 余斗的眼中满是兴奋,像极了一个等待长辈夸赞的孩子。在他心里,老李既是朋友,也是师父。 但是—— 老李忽的低下头去,浑浊的眼眸闪过连串的亮光,他转动着竹架烤鱼,过了好一会儿,才语调微颤的道:“少爷现在应当知晓,为何这部战技,叫做《镇山河》。” 第265章 竹林下的道别 第265章 竹林下的道别 余斗嘚瑟的咧着嘴,笑得肩膀抖动,哼道:“你这老家伙,教点东西还藏着掖着——战技的用途,就不能写个明白?” 亏是小爷悟性好,不然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知晓《镇山河》的奥妙。 不过…… “想要写个明白,须得自个儿明白。”老李嘴角噙着笑意,神态松懈,“老夫自己都不明白,如何写得明白?” 余斗有些发愣:“老李,你开什么玩笑?” 老李并未辩解,长长舒了一口气。 唇间颤颤低喃,不知说了句什么。 “老李?”余斗注意到他神色不对,放轻了些语调,“没事吧?” “没……没事……”老李咧着嘴想笑,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比哭还难看,“就是想起过往,心里有些感触。” “倘若当年,我能像少爷这般一心多用,分截阻断,将战魂融合形态的威力完全释放……岷山之战的结果,尚未可知!” —— 《镇山河》的战技内容,主要是土河战意的修行,并延展到了战魂融合。 至于将战魂融合形态当成兵器,甚至“炸弹”丢出去,都是老李未曾实现的猜想。 他转动烤鱼,脸上满是慰藉:“我曾揣测,战魂融合境,是否与战魂器化有所关联,其中是否存在共通之处——但想印证,应当需要极高的灵窍天赋。” 余斗瞪大了眼:“合着我的神庭灵窍也不一般?嘶……你之前没瞧出来?” “呃——” 老李偏过头,挑着白眉瞅他一眼,摇了摇头:“怪就怪在此处,少爷的神庭灵窍十分普通,比起顾清风、严雀等人皆有不如——却偏偏能够精细掌控,能在极端的时间内,控制经脉开合。” “怪哉,怪哉!”老李感叹连连,“这其中若是出了半分差池,便会引起战魂自爆——那爆炸近在咫尺,极易伤人性命。” 余斗哈哈大笑:“炸过了,炸过了,头都差点被炸飞!好在练过千八百遍,感觉熟能生巧,以后应当不会再有失误。” “……” 听闻余斗有过这等经历,老李的面上浮现出少见的忧色,他微微凝眉,意味深长的道:“少爷领悟此等绝技,从今往后,不可再轻易弄险。存身立世,不急在一时。” “得嘞!”余斗眼巴巴的等着烤鱼呢,自然要听他教诲,“那我这招的大名,就叫《镇山河》?” “妙极——”老李整理一番心绪,肆意笑声,“宝塔镇山河,此名正是恰如其分!” —— 闲聊多时,岳空、岳明已经备好饭菜。老李的烤鱼足了火候,便移入锅中,在桌面摆了小炉慢煮。 余斗机灵的倒出美酒,四人就在竹林之下,共享这一顿美味佳肴。 喝得微醺散场,老李让两位外孙收拾碗筷,竟破天荒的随余斗走而向外,看他的意思,竟是要相送一程。 —— “老李,要不去我那儿住一阵?”余斗摇摇晃晃,诚心相邀。 老李面色潮红,摆手笑道:“十八年前,你爹也是一般言语——你们父子俩,真像,真像!” “你就说去不去吧!”余斗挽着老李的胳膊,俨然有些喝大了。 “去去去,少爷盛情,老头子必须兜着,不过——”老李走多几步,听得身后无人,面上浮出些警惕之色。 铺开灵元壁障,苦笑道:“我这两个外孙,却是不便出现在余府之中,我又须日夜教导他们修行……” 余斗脸色一变,顿时皱眉:“老李,你是说……” 老头子摆了摆手,示意余斗不必气恼,叹息道:“我那女婿岳战,来自《山字卷》护典岳家。与我相见,本就是担了无数风险。” “就算岳战并无二心,但我不把这两个外孙教好,以后如何方便与我女儿相见?”老李伸出手来,拍拍余斗的肩膀,“少爷这般进境,难免惹人眼红呐!” 余斗惊觉:“我看空、明二人,不似那等奸恶之辈呀。” 老李却是连连摇头:“妒心之恶,甚于猛虎。离开九渊峡谷六十余天,这俩小子问我如何教你,问了不下百次——岳空、岳明皆在壮年,谁不想叱咤风云,一飞冲天呐?” “我传授战技,悉心教导,助他们在途中四阶觉醒,但是……”老李想起一些过往,不禁长叹,“兄弟两人贪心不足,尽想着掏我老底。” 余斗听闻,只能无奈感叹。这是老李的家事,自己一个外人,还真的不好插手。 眼看就要走出竹林,余斗呼出口酒气:“真不去我家?” “不去喽……”老李哈哈笑声,刚才说出“老底”二字,刻意咬了发音,但见余斗毫不在意,心底不禁暗赞。 他眼里闪过些狡黠,明知故问的道:“秋云馗斩了黑章鱼,想是为了仙品异兽核。听说那畜生收取东莱群岛的供奉长达千年,除了修行之用,想是积蓄了大笔财富?” 左右只有老李,余斗毫无隐瞒:“都在我这儿,喏。” 说着,就取出藏在怀里的海神虚戒,递到老李眼前:“你需要些什么尽管拿——不过这里头的东西,我跟雀儿、玄清各占一份,我最多只能划出来三分之一。” 他不知道除了灵元晶魂,老李还需要什么,只是希望能够带些有用的给他,好缓解这老家伙的伤势。 “嚯,居然有这么多灵元玉露?”老李本不想拿,但也瞧出余斗的心思,就探进灵元之力,从储物柜中取出五瓶。 “跟我你还客气啥?”余斗见他拿得太少,直接把海神虚戒里的灵元玉露搬出来一半,“都收着,回头我跟雀儿、玄清招呼一声就好——灵元玉露能量精纯,正好给你温养身子。” “少爷你——”老李察觉余斗的灵元之力,硬想往过塞东西,不由一急,“你们迟早五阶觉醒,正需要灵元玉露……” “啊呀,我们才一星战灵呢,五阶觉醒什么的,以后再说!”余斗把脸一黑,瞪着老头儿道,“让你收着就收着,过趟可就没这好东西了!” 老李一时拗不过,只好收了那许多灵元玉露。 “那就,多谢少爷了。”他松懈叹声,捏了捏海神虚戒,才将之递还给余斗,就止步在林外田垄,作辞道,“少爷,喝上了头,慢些走。” 余斗见他收了灵元玉露,嘚瑟的龇了龇牙,摆手转身,手指胡乱抖点:“你个老家伙,也喝了一斤半,林下地滑,回去的时候别摔着!” 第266章 双喜临门 第266章 双喜临门 竹林边缘,老李枯瘦的身形宛如石雕,凝望之间,竹叶沙沙抖动,淅沥的春雨飘飘洒洒,让田垄上渐渐远去的背影,又模糊了几分。 “少爷……”老李向来浑浊的眼眸,从未似今天这般明亮,天地虽已昏暗下来,但他的心里,却无比敞亮。 凝望之间,想起七年之前,那个跑进竹林欲寻短见的小男孩。 哭得稀里哗啦,想死,还有点不敢。 最终,被自己用一条美味的烤鱼留住…… “虎头虎脑的小家伙,转眼就长大了呢,喔嚯嚯……” 老李脸上挂着痴痴的笑意,却是因为绵绵春雨,让深刻的皱纹有些湿润。 他怪笑一声,稍显艰难的转过身去。 竹林之下,飘开一声古怪的低喃:“哪都好,就是酒量差了些。” —— 赶了半天路,喝了小两斤酒,又逢着春雨潇潇、轻风袭扰,余斗迷迷糊糊回到家中,在“丫鬟”的搀扶下回了房间,倒头便是一通好睡。 直到太阳落山,才渐渐醒转。 “水……水……” 余斗手捂额头,约是有些刺痛,下意识唤了两声,却不见动静。 他抿了抿发干的嘴唇,继续唤道:“秀儿姐?玉儿姐?在的话,替我泡一壶醒酒茶,再备热水,我要洗澡……” 奇怪的是,往日随叫随到的两名院中丫鬟,今番却是没个声息。 “难道……嫁人了?” 余斗脑子里蹿出个奇怪的猜想,嘀咕之间正打算起身,却听见一个熟悉的脚步声走了进来。 他暗暗松了口气:“我说呢,秀儿、玉儿的年龄比我还小,之前也没个风声,怎会突然嫁人?” 不过下一瞬—— “瞎叫唤什么呢?”一张清丽脱俗的俏脸,出现在了面前。 她目如桃花,唇似烟霞,语带三分笑,透着几分善意的嘲讽:“前几日在东莱城,刚被秋家兄弟放倒,怎还醉到了今日?定是去镜水湖畔,寻李前辈喝了晌午酒!” “雀儿!” 余斗看清面前之人,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又惊又喜的道:“你怎么在这儿?” 床边的俏丽女子,正是严雀。 “哼,我昨日便到了。”严雀探出手,用手背试了试余斗的额头,见着有些发烫,端过桌面备好的醒酒汤。 虽是凉了,但在过手的一息之内,便用炎墟战意完成加热。 “你的景芝烈酒都给了大师兄,怎跟老李喝成这样?”严雀的声音软了几分,就拿着勺子喂他,“回来时又淋了雨,唉……” 余斗挪了挪身子,靠在床头,一边乖巧喝汤,一边将老李的遭遇缓缓道出:“希望他的两个外孙,不是那等功利之人罢……” “这个却难。” 严雀喂他把热汤喝完,又摸出一枚清热解毒的丹药,动作自然的掰开余斗的嘴唇,按进他的齿间:“所谓人心难测,岳家兄弟看得你我进境,难免有所臆像——李前辈无子,两个外孙想要继承些东西,亦在情理之中。” 言而总之,那是老李的家事。 旁人管不了。 “你呀,在三戟岛受了那么重的伤,我就不该让你喝酒。”严雀又端来清水,让余斗喝了几口,助他化开药力。 嘴里碎碎念着:“离着望江亭论武,就三个多月了,江湖上看似平静,但我们都须保持戒心,不可大意。” 余斗听得他的温言细语,头疼早消除大半:“雀儿,还没过门呢,这么快就适应余家少奶奶的角色了?” “啊呀!”严雀见他油嘴滑舌,屈起两指便往余斗脑门上一凿,“有力气就洗澡去,再胡言乱语,本小姐不理你了!” 余斗可不想误了晚餐,晕晕乎乎的摸向浴房,还不忘了顽皮一句:“好嘞,余少奶奶!” —— 待余家大少爷洗去一身酒气,余府已经掌灯,他回了院子,却不见了严雀踪影。 余斗铺开灵元之眼,对方却习惯的开着五境《藏神诀》,如今余府之中的战士颇多,各类战意交织错落,一下还真不好定位。 “秀儿姐,玉儿姐?”他又唤了两声惯使的丫鬟——可巧,院外传来一串轻快的脚步声,两个年轻俏丽的丫鬟,正拎着些干货杂食走了进来。 “少爷,几时回的?”秀儿笑吟吟的招呼道,她们在这院中也待了七八年,跟余斗十分熟络。 她见余斗打扮利落,打趣道:“有少奶奶在,咱们少爷就是不一样呢!” 玉儿连声附和:“就是,以前少爷在家,穿着睡衣也到处晃悠——这还没出院子呢,头发都梳好了。” 余斗白她们一眼:“得得得,我的头发那么短,手抓两下便好,梳什么梳!” 秀儿淡淡笑声,见余斗短发上沾了衣物的线屑,自然的上前伸手取了。 就捏在手里:“少奶奶昨日到了府中,说了少爷的行程,老爷便给我们姐妹放了假——少奶奶可贤惠,我和玉儿回来时听说,她把这院子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呢。” 余斗乐得合不拢嘴:“我与鹤山宗主乘的慢船,晚到了一天。上岸之后紧赶慢赶,也捱到了今日午后。” 玉儿往外摊手:“少爷快赶去餐厅吧,前几日不知江湖上哪个大人物出面,让清澜宗把霜儿小姐放回来了呢——过来时听得餐厅热闹,霜儿小姐该是到了?” “真的?” 余斗大喜过望,暂辞了两位丫鬟,快步跑向自家餐厅。 恰如玉儿姐所言,未到近前,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女声,正在餐厅里与人交谈。门外有几个族内长辈,还在檐下闲聊。 其中一人,正是余霜的父亲。 “四叔。”余斗心里划了划堂屋排序,笑嘻嘻的招呼道,“六叔、九叔。” 四叔正是余霜之父,见了余斗,眉尖儿往外一挑,指了指府门外:“少族长,可等着你放鞭炮好开饭呢。” 那九叔辈分是大,却只有二十来岁,嬉笑道:“我早说去点了,四哥非是不让。” “去去去!”四叔瞪他们二人一眼,“你这媳妇都没着落的小子,瞎掺和什么?滚里边摆杯子倒酒去!” “行行行……”九叔不往心里去,就跟老六先入餐厅,吆喝一声,“少族长到了,准备‘开战’!” 余斗笑容温暖,也请四叔先行入座,自向府门外走去。 雀儿还是第一次进家门,赶着霜儿脱离险境,真是双喜临门。 好久,都没有如此松懈,如此欢心了。 —— 就在余斗即将跨出门槛时,背后传来一个可爱的女声: “豆豆哥!” 第267章 私房钱 第267章 私房钱 这一声呼唤,直让余斗僵在远处,身体宛如过电一般—— 上次在这个位置听到她的声音,已是两年之前。恰是那天,自己在前院被同族子弟嘲笑,并遭到了鹤山宗退婚。 而今—— “霜儿!” 余斗转回身时,眸子里光芒晃动。 当年还扎着小丫辫的余霜,如今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娇俏动人。 她还穿着清澜宗的剑标青衣,应是无暇更换,体态轻盈,宛如林间轻雀,一下扑进了余斗的怀抱。 “哥!” 余霜紧紧抱住余斗的脖子,想起两年前的不告而别,前几次的匆忙相见,心里便有无数委屈。 每次分别,对她来说都是一次生死无讯的煎熬。 现在,终于不用再像过去那般心惊胆战。 …… 抱着哭泣的妹妹,余斗感慨万千,他轻拍余霜的背脊,低语安慰:“没事了,哥在这儿呢。以后,没人能欺负哥,也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唔……” 余霜哭了一小会儿,听到余斗安慰,忽又破涕为笑。 她松开怀抱,面上梨花带雨,却又笑语嫣然:“哥,我就知道你一定行!” “当然!”余斗眼里满是宠溺,“不然怎么对得起我家霜儿?当年只有你乐意跟我玩儿,在家里没少受委屈。” 余霜最了解他的性子,生怕这护短的堂兄要秋后算账,连忙拉着他的手道:“都过去了,那时大家都还小,不懂事呢——再说,我哥现在是堂堂战灵强者,又怎会跟那群小屁孩一般见识?” “你这丫头……”余斗开怀大笑,不禁揉了揉霜儿的小脑瓜,“这两年在云霄别苑,倒也成长了不少!” 兄妹俩欢喜重逢,小叙几句后,余斗邀上余霜一同点燃府门檐下挂好的爆竹——这还下着淅沥小雨呢,若是铺开地面被雨水润湿,便可能半路“哑火”。 噼里啪啦的炸响声中,余斗、余霜齐往回跑,各自脚下生风,好像真有多么害怕似的。 “霜儿,我有些东西要给你。”余斗见着妹妹入了战锋,自然想要保她顺利,正摸出海神虚戒,打算分出一批修行资源时,却兀的愣在原地。 “唔?”余霜跑进院子,好奇的眼眸中,还有满满的期盼。 过去在家,余斗常会送些小礼物。 但是匆匆两年,彼此身陷险境,都无暇顾及。 直至此刻…… “哦,这些……你拿着!”余斗趁着无人看见,引出一个虚戒串口,示意霜儿接下。 余霜才不跟他客气,不过看到自己虚戒之中多出来得东西,顿时大吃一惊:“哥,你这是……” “嘘!”余斗连忙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压着声音叮嘱道,“傻丫头,切记财不外露,财不外露!” “哦哦!”余霜仿佛明白了什么,眸子里浮出些狡黠和八卦,凑近道,“哥哎,这是不是你的私房钱?” “是……是啥?”余斗有些走神,差点被余霜带偏,稍显呆滞的道,“私……私房钱?” “那就是了!”余霜连忙将东西收好,拍拍胸脯道,“哥你放心,我一定保管好你的私房钱——待你成亲之后想要取用,随时到我这儿来拿。” 余斗回过神来,一时哭笑不得:“这都打哪儿论的……” 余霜伸着脖子瞧了眼餐厅动静,那鞭炮响起,府中侍女正在上菜。 她煞有介事、轻声细语的道:“我方才见过嫂子了,她待人亲和友善,以后定会管家——要藏私房钱呐,一定得趁早!” 亲和友善,就一定是管家婆? 母老虎? 这什么逻辑? 余斗听得感动,终是舒心轻叹,拉着余霜的手道:“真是我的好霜儿——不过这些东西,不是私房钱,就是哥给你的新年礼物。计划着用度,应当足够用到四阶觉醒。” “多余的财物,你平日开支也好宽松些。”余斗顺着鼓励道,“你在云霄别苑管事,哥相信你,一定能够妥善安排。” “这……”余霜感受到那双大手传来的热力,俏眉轻颤,嘴里低喃,“这……不是私房钱?” 余斗嘿嘿笑声:“在无为学院,大家都管你哥叫‘余老板’,我在那边做生意,挣了不少钱!” 余霜最信余斗的话,豆豆哥说什么,自己便信什么。在她的眼里,豆豆哥就是世界上最有本事的人! —— 当日余家晚宴热闹非凡,一是鹤山宗大小姐严雀亲至,将之前的订婚坐实,余家面上有光。 二是顺带替余霜、余斗接风洗尘。 这两个小辈为了家族命运,过去两年背负了太多。如今平安齐归,乃是家族福气盈门的象征! 不过,本该尽兴的余斗,却并未贪杯。 一是因为中午的酒意未消,二是因为…… 晚宴结束后,余斗本想唤严雀商议,但是霜儿十分主动,与族内几个姐妹,一齐约着逛街去了。 他默念清心法诀,尽量将体内的酒劲驱散。 旋即在家中僻静处施展天行翼,悄然蹿上夜空,向东而去。 —— 水月城东郊,镜水湖。 修葺一新的草庐,中午才刚刚欢宴一席。 此刻不算太晚,却黑咕隆咚的。 竹林摇曳,叶蔟风吟。 湖光如境,却藏惊涛! “老李!” 余斗口中疾唤,哗的一下踩破竹林,直落草庐之中。 但是…… 眼前的草庐,竟已人去屋空。 “老李!” 余斗往那从不锁门的草庐里去找,哪里还见半个人影?口中的呼唤,不觉凄厉而萧索。 甚至…… 有些愤怒! “老李!” 余斗在湖畔连唤三声,然而所得到的,只有旷远的回音。 …… 老李走了。 带着他的两个外孙,走了近万里路。回来整修了草庐,新买的锅碗瓢盆都还没用顺手,却又匆匆离开了水月城。 旁人或许不解,此刻的余斗,却知道那个行将就木的老头,究竟作出了怎样的选择。 “个死老头……” 余斗站在昔日垂钓的木台上,面对平滑如镜的湖面,咬牙切齿的念骂着:“你一定是老糊涂了,你在自作聪明!” “自作聪明啊!” 骂了没两声,不禁想起春雨竹林下的道别—— 啪! 余斗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响亮的声音,传出去老远。 他瞪大的眼眶颤抖着,掉下来豆大的眼泪。 眸子里透出明明的恨意——恨自己,为何在午后离开时,没有回头多看老李一眼。 哪怕是一眼…… 第268章 分离 第268章 分离 春雨绵绵。 心急火燎的余斗,凭着天行翼,在水月城周边一直寻到第二日早上,才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 他彻夜未归,早把余家上下急坏了。 好在余霜知道老李的住处,带严雀去过一次,见着草庐无人,心里便猜了个大概—— “没找见李前辈?”严雀小心的问道。 “嗯……” 余斗木然的摇摇头,拿起桌面的茶壶,咕咚咕咚的喝下好大一口,嗓音嘶哑的道:“老李有了新的决定,我们也得赶快。” “新的决定?”严雀正有些疑惑,忽的发现余斗手指上惯用的虚戒,已经换成了海神虚戒。 很显然,作出新决定的,不止是老李。 还有眼前的未婚夫。 —— 余斗失踪一夜,少不得安抚一番家人,待大家明白是“虚惊一场”之后,他才带严雀回了小院。 令秀儿、玉儿看好院门,任何人靠近,都要立即大声通报。 “大傻子,你这是怎么了?”严雀看余斗把房门关了,不免有些担心,“早上回来便不对劲。” “呼……” 余斗调整了一瞬呼吸,坐下来亮出左手上的海神虚戒:“雀儿,这里头的东西,任谁看上一眼,都会不对劲。” “什么东西,这么厉害?”严雀好奇的歪了歪脑袋,“看你架势,是打算拉我一起‘不对劲’?” “兹事体大,本应告诉我爹,但是我爹跟你爹,似乎还隐瞒了一些事情,所以……”余斗深看着严雀,“我能信任并且依靠的,就只有你。” “啊呀——”严雀见说,脸上十分得意,“那是自然,谁让本小姐仗义呢!” 余斗没有玩闹之心,脸色黑如锅底,先问了一句:“老李的身世,你可曾告知严宗主?或是其他人?” “唔?” 听着余斗的语气似有逼问,严雀下意识感到不悦,但也瞬间明白——面前这枚海神虚戒里,应当储存着什么极为特殊的物件! “没。”严雀也压低了音调,顺势在房间里布下灵元屏障,避免有人偷听。 她反倒叮嘱起余斗来:“老李那身份,多说一个便是‘害’一个!你倒是心大,让秋玄清、穆沙都知道了。” “当初是我思虑不周……”余斗摇头一叹,旋即道:“现在,你先看看海神虚戒里有什么。” 说着,便开启虚戒的共享串口,让严雀能够凭着灵元之眼,探视其中。 “能有什么?”严雀故作镇定,一边往里看,一边笑道,“当初在三戟岛上,我们跟玄清都一起看过了,不就是……”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笑容突兀的僵在脸上,仿佛时间定格,不再流转。 余斗察觉到一股强横的战意能量,似要从这海神虚戒中冲出,连忙将共享串口关闭——再多开一会儿,若让有心人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那些‘石屏’是……” 严雀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余斗,一个词句压在嘴边,几乎脱口而出。却在余斗轻微的摇头动作下,而强行止住。 余斗深吸一口气,深处手指,在海神虚戒上轻轻摩挲:“这里的财富,是我们在中土世界行动的资本。” “而那两座刻满字迹的‘石屏’,是我们博弈中土的真正底牌!” —— 余斗在家休养,跟严雀一齐研习“石屏”,直至二月底鹤山来信,请严雀立即返回宗门,约是商议立定“少宗主”事宜。 “你哥能看得开?”临别之际,余斗还不忘调侃。 “啊呀,你这坏胚子,少在那挑拨!”严雀嗔他一眼,“我哥那性子,以后能当个刑堂长老,便十分好了。” 天赋有差距,志向有不同。 平凡处,亦有人间真谛。 余斗把严雀送到门口,瞧着许多族人都在,他本想拱手作别,却不防严雀上前一步,轻轻拥住。 “大傻子,望江亭见。” 严雀的拥抱一触及松,退开两步时,已然施展鹤灵青羽。 碧翠欲滴的战魂翼,在春阳之下格外剔透。 “雀儿,望江亭见!” 余斗挥了挥手,严雀嫣然一笑,再向余化等人行礼作辞,旋即飘身掠起,在碧空之中化作一道青光,向着鹤山而去。 …… 余斗背转回身,想起不知远行何方的老李,知道自己也到了离家之时。 近来虽有严雀日夜喂招,巩固基本,终是缺少实战历练。 “若能做到秋焉语那般,一些战技的威力,也会得到提升……”余斗心中暗忖,走回府内,却见着霜儿靠了过来。 令人稍感意外的是——她今天又穿上了清澜宗的剑标裙裳。 “霜儿你这是……”余斗好奇的打量,除了不大待见几处剑标,这清澜宗的服饰设计,倒是颇为出众。 女款裙裳用料上乘,既有东南第一剑宗的端庄飒爽,亦兼顾女性的柔美,线条勾勒,婉约动人。 “哥,一直没敢告诉你,我……”余霜有些惭愧的低着头,“我还要去云霄别苑——据太子说法,向清澜宗施压的应是东莱阁,既如此,我留在澜城便没有危险。” “原来如此。”余斗早有猜测,听到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在鬼王与海神的决战之中,助了鬼王一臂之力,确实对东莱阁有恩。 常言道,人情最是难还。 东莱阁显然是找到了偿还人情的方式。 “何时启程?”想到即将分别,余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仓促道别了老李,今日送走了雀儿。 又要跟霜儿分开了么? “三月之前,便要抵达澜城。”余霜很是不舍,剔透的眼眸中,又透出几分坚决,“嫂子昨夜收到书信,我便让水月城的清澜子弟提前备船——待会儿便走。” 今日是二月廿七,想在三月之前赶到澜城,除了御空飞行,便只有战意行船了。 “你们呐,真会挑日子。”余斗稍显感叹,“都凑一块儿走。” 下意识看眼余霜的父母,二人显然已经知道女儿今天就要离家,就在檐下等着给余霜送行。 “哥……”余霜低着头,却稍显用力的道,“这两年虽是聚少离多,却从雪青姐那儿知道了不少事情——同为余家子弟,你总是豁出性命打拼,我自然不能落后!” 第269章 父亲的建议 第269章 父亲的建议 家族武师就在门后,听得这般言语,不由朝着院中的家族子弟吼道:“听到了吗,少族长、霜儿小姐这两年在外打拼,随时可能丢掉性命——你们吃这点苦头算什么,都给我练,加倍的练!” 此时早课未开,觉醒的、未觉醒的余家子弟,都聚在府门前后,再次看到余斗、余霜站在一块,眼里再无两年前的嘲讽。 有的只有尊崇、敬佩。 —— 门外几人言语几句,或是道别,或是安慰,或是叮嘱,待得几名清澜弟子出现,余霜眼角轻颤,不由落下泪来。 终是个刚满十五的小丫头,此番去澜城,便是决意要跟哥哥一起面对望江亭之战。 吉凶难料,真不知能否平安归来。 “哥……” 余霜跟父母说完话,轻咬嘴唇,脉脉的看着余斗。本想和从前一样,投入他的怀抱撒娇,甚至痛哭一场。 但是想到余斗、严雀的相拥,终是忍住了。 不过—— 余霜临别时,轻轻道出一句话来:“千万保重,霜儿心里有你。” …… 春阳漫洒,余府前的别离令人嗟叹。 余斗驻足道旁,呆呆的看着远去的身影,而那俏丽的女子,亦是几步一回头,眷恋之情溢于言表。 直至路径曲折处,将视线也折断了。 “霜儿……” 余斗默默一叹,再回身时,府门前后的族人已经散得七七八八。他唤住父亲:“爹,孩儿想找您聊聊。” “嗯……” 余化早有所料,示意旁人先退,自与儿子并肩而行。 —— 余府之中,侧院回廊。 栏外花圃中,因为朝阳的倾泻,而渐渐有了颜色,鲜嫩的花瓣上还沾着点点朝露,晶莹透亮。 不远处,是府内立起的高阁。 “是因为严飞龙,爹才建起平澜阁?”余斗开门见山,之前父亲的一些算计,他已坦然接受。 一家之主,从来都不好当。 余斗更想弄清楚的,是父辈们真正计划。 “是。” 余化两鬓斑白,刚到不惑之年,难免出现些许老态。 他对儿子一直心存愧疚,既然被当面点破,也就不必隐瞒:“因为你严伯伯救下严飞龙时,我也在场——他抱的人,我拔的遁龙桩。” 想起噬魂山脉的那一番探险,余化亦是感慨良多:“当年你祖父失踪,我十四五岁便离开水月城,试图找人。” “后来卷入一些事件当中,才知……”余化凝望着家中的阁楼,尽量压抑着情绪,“才知你祖父被清澜宗扣上‘寒雪梦魇’的罪名,已经惨遭杀害。” 余斗已从顾雪堂处得知此事,显得颇为平静:“可曾查到行凶者的具体身份?” “恩……”余化目光凝重,心里犹豫,是否要将那份名录交给儿子,“梦魇之乱,实为人心丧乱,斗战神大陆皆遭血洗。” “清澜宗、流风宗、大圩皇室、西荒皇室,手上都沾满了无辜之人的鲜血。”余化摇摇头,终是取出一份名册,递到儿子手上。 “这些年在水月城经营家业,为父也看透了一些事情。”余化自嘲的叹道,“我们,不过是东南大陆的些许蝼蚁,蒙冤受害,只怪时运不济。” 余斗皱着眉,翻开名册细看。 其中有七个人名,除了五人不识,另两人的身份,却让余斗大吃一惊:“王钦、王逸?清澜二君子?” 余化并未多作解释,因为名册之中皆有详细标注,以及部分证人。当年的调查,倾注了不知多少心血,才查实了七名凶手的身份。 二十余年过去,这七人摸爬滚打,都在清澜宗享有一定地位。 王钦、王逸二人更是位高权重! “斗儿——”余化淡淡一笑,“名册上的七人,皆是清澜宗的高阶战灵,实力非同小可——这些年,我跟你严伯伯的意见有所不同,倘若等到严飞龙出手,这清澜大地,怕是会再遭劫难。” 严泽有野心,余斗一开始就知道。 他想借梦魇之乱的江湖血仇,颠覆整个清澜,甚至东南大陆! “我那未来岳父……”余斗故作无奈的笑了笑,顺手将名册收进海神虚戒,“看着不是个狠人呐。” 余化嘴角一抖,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四十几岁的人,一宗之主,若让你看出狠辣来,不是白混了几十年?” “嘶?”余斗忽然想起一个人来,“那龙虎宗的副宗主李虎,岂不是……” “嘁,他?”余化不屑哼声,“早年就是个江湖混混,龙虎宗也从来不是什么正经宗门,专收些天赋尚可,却游手好闲之辈。咱们东平郡北的江湖事端,大半皆由龙虎宗挑起。” “河间集的账,我还没跟他们算呢。”余斗跃跃欲试,“我想提前出发,沿途游历,顺带把江湖上这些魑魅魍魉,治个心服口服!” 余化点了点头,家族的身后隐隐有了东莱阁作为臂助,处境大有不同。眼下时机成熟,确实要为望江亭论武提前造势。 “为父帮不了你什么,只能告诉你——”余化看到儿子成熟不少,并未深究过往的决策,总算放下心来,“得饶人处且饶人,当下手时别废话。既要精于人情世故,黑白通吃,也要坚守赤子之心!” “爹老辣,孩儿佩服……”余斗由衷赞叹,将父亲的话牢记在心。 只不过—— “斗儿,另有一事,为父想与你讨个商量。”余化的态度很是微妙,叫人捉摸不透。 老爹跟儿子说话,为何是——“讨个商量”? 其中必有缘由! “爹您说。”余斗不明所以,轻笑问声。 心里猜测,总不会是家族受困两年,开支不足吧? 不料余化脸色古怪,迟疑了一瞬,才憋笑的道:“斗儿,你与严小姐大婚在即,为父也知道你们情投意合,这事本不该提。” “但是严宗主野心勃勃,说不准会用严小姐挟制于你。” 余斗眨了眨眼道:“我跟雀儿皆有主张,不会轻易受人掣肘——再说了,孩儿又不笨,想算计孩儿?可没那么容易!” “话是这么说……”余化自然知道儿子的本事,有些不自然的搓了搓手,还往自个儿院子的方向张望一眼,似乎生怕被人听见。 “爹有个办法,可以轻易化解。”余化的声音低了不少,就像说起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余斗好奇追问:“什么办法?” “就是……” 余化瞻前顾后一番,总算将那办法一字一句的道出:“多纳妻妾!” 第270章 再次出发 第270章 再次出发 “哈?” 余府某处的回廊里,传出余斗惊诧的叫声。 余化如此教导儿子,心里也有些鬼祟,他讪讪道:“专情固然可贵,为父也十分专一,跟你娘成亲二十载,从未有过纳妾的念头——但是斗儿,有些事情,不能一概而论。” 余斗连连摇头:“多纳妾?这算个什么说法……” “你想看——”余化斟酌一番,小声“开导”,“你这两年混的如鱼得水,周围几个朋友,谁给你的帮助最大?” “自然是顾大哥。”余斗不假思索,认真应答。 余化眉尖挑高,面上竟有几分八卦:“还有呢?女的,说女的!” “这……” 余斗很想说出严雀的名字,但是凭着良心,他迟疑再三,终是道出了另一个人名:“西荒的清月公主,待我不薄。” 说着,还取出两年前对方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感慨道:“西荒名器雪烟刀,说送便送了。加上她代表的西荒帝国,替我免除了许多麻烦。” “嗯,西荒公主,一个了。”余化语调古怪,听得叫人发虚。 不料余家之主还未满足,继续问道:“还有呢?” “……” 余斗呼吸一滞,表情也变得抽搐起来。 因为在父亲的连番发问之下,他愕然发现,真要在一些事项排出次序,雀儿竟然排不进前三。 第一是顾大哥,第二是秋玄清。 第三…… “苦楼城的穆姑娘,操持谋划,居功至伟。”余斗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纤细的身影,那个小丫头在过去两年在里飞沙,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 再往后,应该是雀儿了吧? 然而,余化面露诙谐,哼笑道:“除了清月公主、穆姑娘,那霜儿呢?她这两年经历了什么,你应当心里有数——如今为了家族,为了你在澜城有个照应,霜儿甘愿留在清澜宗!你就没想着给她个名分?” 余斗刚才还一直困扰,想着霜儿临走前的那句话,如今面对父亲的“建议”,难免陷入忐忑之中。 亦在回想,跟雀儿在一起时,所发生的一切。 —— “爹,你的说法不对!”余斗惊醒过来,迷茫的眼眸恢复了清明,“情谊岂能互相作比?雀儿向来专注修行,说是付出不多——但她在九渊矿场,与我一齐斩杀猪爷。” “又在海神殿内,与我同生死共进退,帮鬼王前辈击败海神——” 余斗愈加坚定:“兄妹便是兄妹,朋友便是朋友,在男女之情上,我心里只有严大小姐!” …… 一番言语,反把余家之主说得哑口无言。 不过,余化并未气恼,看着儿子认真的模样,反而感到欣慰。 毕竟眼前这小子,是自己教出来的。 凡事都拎得清,就算面对清月公主,以及众多红颜,也不动半点歪心思。 兄妹便是兄妹,朋友便是朋友,在感情上,父子俩都有着相当程度的“洁癖”。 “你小子……”余化笑叹一声,“以后你会明白的——你得知道,余家远不如鹤山宗,你的实力在短时间内,也未必能胜过严飞龙。严雀对你再如何钟情,她终是严家的女儿,是鹤山宗的少宗主。” 届时一两句话掣肘,便有的余斗好受! —— 余斗陷入沉默,因为说起势力相关,他发现父亲说得没错。在东莱岛北滩上,严飞龙曾短暂激发过龙族金血,那恐怖的战意威压,甚至让自己感到战栗! 人呐,总是会越来越现实。 自己和严雀,都不例外。 …… 三日后,余斗独自离家。 为了避人耳目,他未在白天出行,晚饭过后与族人道别一番,便从侧门与几位家族子弟溜达出来。 寻了个时机,隐入街巷的黑暗之中。 看着夜色中渐渐身影模糊的亲人,余斗轻叹:“留下来的东西,是家族资产的十倍,足够父亲一番作为。希望这些兄弟姐妹,都能像霜儿那般,承担起家族的责任……” 念及霜儿,他不禁想起父亲的话。 给霜儿一个名分? “是兄妹,说什么名分?”余斗感到十分荒诞,然而前几日分别时余霜的那句话,又让他陷入踟蹰。 “父亲是想,让我身边多几个女人,好令雀儿无法自专?”余斗连连摇头,对这样的算计,心底有着几分不齿。 然则想要反驳,却想不出合理的词句。 单纯强调感情的纯粹,并不符合自己的处境…… “唉,走了。” 余斗维持着五境《藏神诀》,在黑暗中乔装打扮一番,再出现时,就似个乡野闲汉,渐渐离了水月城。 两年前离开故乡,也是这般,他也没想到两年之后,踏上江湖之路的方式如出一辙。 不过前后比对,境况却是好了无数倍。 昔日是金蝉脱壳,逃出杀局。 如今是低调出发,暗藏锋芒! …… 天光乌暗,余斗出城走没多远,忽听得林子里传来声骏马响鼻,他驻足道旁,黑暗的树林里现出一个身影。 那人约摸半百年纪,牵着一匹骏马,神色有些紧张:“少……少族长。” 余斗淡笑招呼:“八伯,有劳了。” 这位外堂屋的八伯,武境约摸一星战骁,是族内的武师,在余斗落魄之年,他没少甩脸色。 奚落嘲讽,时而有之。 许多家族子弟在他的影响下,也对余斗这位少族长嗤之以鼻。 “少族长,前路凶险,千万保重。”八伯递过缰绳,言语有些发颤,眼看余斗要走,他连忙道,“以前……以前是八伯不对,你别往心里去。” 余斗笑容松懈:“知道的,八伯是恨铁不成钢——话说回来,就算那么恨铁不成钢,您也教了我五年拳脚棍棒。” 八伯听闻,顿时激动得嘴唇一哆嗦:“你宽心便好,你宽心便好。” 余斗“嗯”得点头,旋即翻身上马:“八伯,照顾好家里,也保重自己——您一把年纪了,总跟小辈们一起日晒雨淋,多悠着点!” “好,好!” 八伯的眼眶有些湿润。 应声之间,余斗扬鞭道声“走了”,当即纵马疾驰,向着河间集而去。 第271章 来活了 第271章 来活了 河间集的大宗水产交易,通常在晌午之前完成。到了下午,便只剩些零散客商,讨价还价,倒也有着其中热闹。 黄昏之时打扫收档、清点账目,同族之人吆喝一声,返回三城的抓紧赶路。住在河间集的则是三五成群,去寻个饭馆。 到了晚上,河间集便渐渐静了下来。 仅有的热闹之处,多是围桌豪饮,或是打牌耍钱。 小老百姓的日子,如此便算十分滋润。 —— 黑夜中的马蹄声,撞破了河间集的夜色,街边之人纷纷注目,只见一个肤色偏深的年轻男子纵马疾驰。 那骑手身穿黑衣,戴着斗笠,面上还围了块纱巾,约是为了抵御春夜的沁寒。许多闯荡江湖的侠士,都是如此打扮。 旁人看了几眼,见他在十字路口处拐而向北,便纷纷收回视线。 见怪不怪的道:“这年月,江湖行走都少了。” 同桌对饮的友人附和:“是啊,不似前两年,余家事发那会儿,啧啧啧——清澜宗执剑弟子纵马来去,到了晚上还跟打仗似的。” “还有流溪城陶家、花谷城谢家,以及各路江湖人士,来来往往。” “河间集这巴掌大块地面,一天不知道要过多少人。” “嗐,我估摸着呀,得有小一万!” “可说呢,北道的草皮,都被踏没了一块……” …… 年轻骑手向北经过鱼市,稍显留恋的扫视一眼,渐渐放缓骑行速度,入了河间集北侧码头。 马蹄踩在码头木台,动静不小,早有小厮迎上来招呼:“这位客官,是要过江?” 年轻骑手下得马来,故作困顿的打个呵欠,精准的道明来意:“租船,一人一马,去龙虎镇码头——明日黎明前到。” 小厮心底一亮:来活了! 他微微哈腰,嘿笑着道:“河间集码头到龙虎镇码头,约七十里水路,我这有的是夜间行船的好手,价钱嘛——大概这个数。” 年轻骑手看见小厮伸出两根手指,下巴一点:“有劳小哥。” 说着,从造型古朴的虚戒里摸出一张清澜银宝,递过去道:“两千?多的话记得找钱。” “得嘞,客官您稍等!”小厮见了现钱,态度又好了几分,接了票子便一道烟儿跑去码头一处亮光屋子寻鱼把头。 那屋子里传出哗啦哗啦的响动,不知是几个人在玩“马吊牌”。 过没多会儿,小厮又跑到泊船处招呼了几声,便有一艘平快走舸缓缓驶出,靠了过来。 “客官您久等了——”小厮安排妥当,又来到年轻骑手面前,“刚替您问了,按着今日船价,夜里加急走一趟龙虎镇码头,船费是一千九百六十银宝——那两位,可都是战士级船夫!” 年轻骑手看见给出的那张清澜银宝还攥在小厮手里,淡淡一笑:“多谢,不用找了。” 小厮得了些好处,面上欢喜:“我请船家备了早餐,客官您放心上船,一觉醒来,保证您精精神神的到龙虎镇!” 说话间,一名船夫上岸牵马,顺嘴招呼一声“老板”,听得年轻骑手说的本地话,闲聊的言语不由亲切几分。 —— 这年轻骑手,自然是从水月城趁夜向西的余斗。 他待船夫栓好马匹,便一步登船,说笑之间离了码头,他也不看这清澜江的夜色,入了船舱脱掉斗笠面巾,倒头便睡。 …… 翌日,龙虎镇码头。 余斗在船上吃了一碗河鲜米粉,神清气爽的牵马下船时,已经围了面巾,戴上了斗笠。 他这副打扮,说起来十分寻常,只是刚刚下船,便引来几个人的注意,牵马走出码头没多远,便有一男子拦路。 男子面色发黄,约有二十五六。穿着青黑服饰,衣襟处左绣虎,右绣龙,俨然是龙虎宗的常服。 “这位兄台,有事?”余斗注意到身后几个方向,皆有龙虎宗弟子,不由心生戏谑——小爷正愁没个说头,你们反倒自个儿凑上门来? 黄面男子打量一眼,冷冷笑声:“兄弟端的面生,从何处来,到何处去?” 余斗嘴角抽搐——小爷戴了斗笠,围着面巾,你就能瞅见眼睛那条缝——这能能看出面生? 扯淡呢么! “从东海郡来,替朋友捎些东西。”余斗也随口扯淡,附近的龙虎宗子弟约十人左右,强不过几名战锋,都是些杂鱼。 但是,杂鱼也能闹出动静。 黄面男子听他声音年轻,气焰越发嚣张:“捎什么东西,拿出来看看。” “哦,要检查呀?”余斗故意笑声,一边在虚戒里翻找,一边故作好奇,“龙虎宗还管这事儿?是官府委派,还是贵宗派行侠仗义,保护乡民?” “你什么意思?”黄面男子表情僵硬,自然听出了些许阴阳怪气,正喝问时,余斗却摸出个预先备好的包裹。 语调戏谑的道:“朋友让我将此包裹,捎给这边的家人——大人且请查看,可有违禁之物?” 黄面男子欲言又止,狠狠瞪了余斗一眼,便把包裹抢在手里。如此举止,早让一些龙虎镇的百姓远远避开,生怕被这几个瘟神盯上。 —— “嘶?”包裹被打开,黄面男子看到其中之物,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这是,灵元玉,和战技卷轴?” 此外,还有一沓清澜银宝。 崭新连号,还都是一千的面额——那一沓,得有十万之数! “大人见笑了。”余斗趁他惊诧,悄然使了个迷魂法门,从黄面男子手中拿回包裹,麻溜的收进海神虚戒。 嘴里谦逊,却故意露些嘚瑟:“我与朋友在东海郡做生意,些许财物,都是朋友孝敬家里的——不违规吧?” “不……不违规……”黄面男子喉结蠕动,本来只是见着余斗面生,拦下来想收个“利是,怎料这打扮朴素的江湖小子,竟然带了如此多的财物。 这包裹还只是替朋友捎带,那他的虚戒之中,是否还存有更多宝贝? 呆滞之间,余斗牵马向前走入龙虎镇。 “喂,喂!” “黄老三?” “我看那小子的战意,也就勉强七八星战士。” “你怎地放他走了?” 几名宗门师兄弟上前,黄面男子才回过神来。 他惊觉回头,见着牵马而行的余斗还在视野之内,眼中顿时蹿出贪婪之意,狞笑着道:“弟兄们,来活了!” 第272章 聚澜庄 第272章 聚澜庄 且说这龙虎镇,位于清澜江北岸,地处东平郡的北端,往来商贸十分繁华。说是一镇之地,周边村庄却是极多,比起一些主城也丝毫不差。 余斗寻了客栈,安顿了马匹,趁着里外忙活的功夫,一个闪身摆脱了“尾巴”。寻了个无人小巷,将斗笠、面巾等物收进虚戒时,身上朴素的黑衣也变成了庄户人家的粗布衣裳。 他肤色偏深,加上粗糙有伤的手掌,说是个寻常农户,也无人怀疑。 —— 改了装扮,余斗肩上扛把锄头,径出镇东,向着郊野之处行去。 看看日头升起,这三月春阳说是不辣,照在身上却是有些闷热。假扮农户的余斗走出一身热汗,装得气喘吁吁。 不知道的,还以为小伙儿天没亮便出门劳作,这会儿正回家呢。 出龙虎镇东,顺着乡间小道走了约有十七八里,忽见山林清幽处露出些屋檐,靠近之时,才看清一片雅致的庄园。 门额上有一匾,写着“聚澜庄”三个圆润的大字。 白墙绿瓦,修葺得十分精致。 虽在乡野之间,门前却无杂草。守在左右的一对石狮,瞧着有些年头,在春雨浸润的季节,却无青苔泥渍,显然常有人打理。 “隐居于此,倒是自在……” 余斗在庄前的树荫下歇脚,打量几眼那庄园,心里生出些羡慕。不由想起在惊涛苑时,严雀对未来的一些憧憬。 “镜水湖是个好地方,湖畔水清,生了许多薄荷、百里香,极少虫蚁。若能在那儿规制一片宅院……”余斗抱着锄头,凝眉思索,表情也有些荡漾,“再请秋家帮忙设计、装修,雀儿一定会喜欢!” 正想着呢,忽有两个十四五的少年拿着竹扫帚,出院门外来打扫。 见着余斗坐在门前树下傻笑,不由小声议论: “哎你看,那家伙傻笑什么呢?” “能想什么,痴傻庄稼汉,想着攒钱建房,好娶媳妇呗!” “也是,这样的乡野蠢汉,脑子里除了吃喝拉撒,便只有被子里那点事儿。” “……” 还别说,这番少年老成之言,还真就说准了。 余斗就坐在丈许之处,听得是一清二楚。就偏过头来,瞪着眼道:“两个小屁孩,胡乱猜个什么?你才呆,你才傻!” “嗯?” 一个少年闻言,惊讶之余,脸上的嘲讽顿时化为冷笑,蔑然的看着余斗,道:“兀那庄稼汉,你敢骂我?” 余斗早看清他们身上的清澜宗服饰,故作心虚的收回目光:“我可什么都没说,原话奉还而已。” 说完,便耷拉着脑袋,扛起锄头便打算离去。 那清澜弟子却不依不饶,横着竹扫帚拦着去路,面色不善的道:“你刚才说,谁是小屁孩?” 余斗脸上战战兢兢,绕开竹扫帚,试图走过去。 对方哪里肯放,忽的释放出战意威压,咄咄逼人:“这是聚澜庄,岂是你这等乡野村夫撒野的地方!快给小爷磕头认错,否则……” 清澜弟子浑身战意涌动,有着十分的自信,凭着手中竹扫帚,就能将这庄稼汉打得满地找牙! 余斗低着脑袋,嘟囔道:“我……我只是路过,未敢得罪。是……是你们嘲讽在先,我一时累昏了头,才多说了一句,怎就要磕头认错?” 清澜弟子伸出左手,一把攥住余斗的前襟,年轻俊秀的面孔,表情却是相当狰狞:“小爷看你一言,便是你这辈子的福气,骂你一句,就是你的造化!” 另一人站在侧边,就乐得看笑话:“啧啧啧,我赌一百银宝,他不会被你吓尿。” “嘁……” 余斗跟前的少年闻言,眸子里闪过丝丝寒光,身上战意更为汹涌。 战意灵元直压“庄稼汉”的灵窍,猛的喝声:“跪下!” 余斗两眼直翻,嗓子里发出干裂的咳响,俨然被压制了神庭灵窍。 但他死咬着牙关,将脸色憋得涨红,梗着脖子道:“我没错,我不跪!” “妈的……” 清澜弟子暗骂一声,骤然发力一掼,把余斗的身子摔在道旁,连滚出好几圈:“你在找死!” 余斗挣扎后退,脸色惊恐,却在竭力争辩:“你们笑得我,我却笑不得你们,还逼着我下跪,还讲不讲道理?” 清澜弟子脸颊抽动,瞥见同伴在一旁发笑,越发觉得颜面无光。 “讲道理?”他攥紧手里的竹扫帚,脸色愈加冰冷,“这荒郊野外的,你想讲个什么道理?” 噗—— 话音才落,清澜弟子猛的蹿起一脚,狠狠踹在余斗的胸口。余斗顿时被踹得倒撞飞出——为了配合演出,他不得已咬破舌尖,当场喷出一口血来。 嘭! 搓地甩出的余斗,直撞到路边的灌木,才停了下来。 他气息疾喘,显然已是恐惧到了极处。但是犹然嘴硬,高声叫屈:“聚澜庄无礼杀人啦,杀人啦,救命啊!” 龙虎镇一带,江湖人士繁多。余斗扮演的庄稼汉也是年轻力壮,这一嗓子嚎出去,没准真能引来一些看客。 清澜弟子有些心虚,急忙喝止:“你再喊,我便真的杀了你!” 余斗靠倒在灌木之下,眉目颤抖,咬牙切齿的道:“吃你一脚,我的胸骨不知断了几处,哪有什么真的假的——” 说着,又是放声大喊起来:“救命啊,救命啊……聚澜庄杀人啦!” 清澜弟子的双手把扫帚捏得搁置作响,一时陷入迟疑——难不成真的因为几句口角,便要致人于死地? 似乎,有些不妥? 正想间,身后的同伴却是冷笑连连:“弄死了用个虚戒一装,便是神不知鬼不觉。你还真想捱到有人闻声寻来,看我聚澜庄的笑话?” “说的是……” 年轻的清澜弟子心底一横,眼里果真迸出些杀意。 不过没等他出手,忽有衣袂破空之声传来! 一个身材颀长的老者,从聚澜庄内飘身而出,至落跟前。 他慈眉善目,看着便觉亲切。但是出现之时,却令得两名弟子一个激灵,连站姿都变得恭敬起来。 两人齐齐行礼,嘴里称呼—— “师父。” 第273章 友善老头儿 第273章 友善老头儿 “这一大早的,怎还吵了起来?”老者笑容和蔼,像极了前来劝架的友善老头儿。但那双扫向余斗的眼睛,却闪过蔑然之色。 与刚才清澜弟子的目光,简直如出一辙! 仿佛眼前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只卑微的爬虫! 蝼蚁! 两名弟子慌忙答道:“此人坐于庄前,对弟子出言不逊。我们上前理论,他还死不认错……” “不想扰了师父清修,还请师父恕罪!” 老者听罢,恍然点头:“原来如此,那你们——打算如何处置?” 对余斗出脚的弟子闻言,浑身一个激灵,连忙道:“师父恕罪,弟子一定‘处理干净’,绝不留下任何痕迹!” 另一人道:“任何人都不得冒犯聚澜庄,违者杀无赦!” “昂,知道便好。”老者微微一笑,仍旧是慈眉善目的模样,似乎非常满意弟子的回答。 余斗目瞪口呆的听得这番对话,心里冷颤不已——堂堂清澜宗的老辈高手,与两个心智尚未成熟的弟子,就这么草菅人命? 三言两语,就把罪责扣到一个路人头上,并判其死罪? …… “好,好,我该死……”靠在树下的余斗凄凉发笑,“我便不该在聚澜庄前歇这一会儿,你这地方是块禁地,挨着一点,便是死罪了。” 老者本已转身向内,听着言语,不由面向余斗。 走近几步,和蔼的笑道:“小伙子还算有点悟性,我这聚澜庄乃是世外仙府,确实容不得你这等腌臜贱民——可惜,你醒悟得太迟了,合该死在此处。” 说完,便欲令弟子动手。 余斗却抢着话头,装作临死前的绝望:“世外仙府?您老自比仙人,一定修成了战魂翼,可一日之间遨游四海——小人死前,能否见识见识?” “……” 听得这话,老者的脸色一僵。 因为他的武境仅为六星战灵,离着突破战豪修成战魂翼,还有着极大的距离。令人嗟叹的是,对于老者的年龄,恐怕穷其一生,也无法成为战豪,无法拥有战魂翼。 故此,余斗之言,怎么听都像是在嘲讽。 嘿哟喂,你不是老仙人? 老仙人得会飞吧? 你这么拽,一定会吧? —— “你小子,倒是有些口才。”老者又近一步,脸上仍作亲善,“还是可惜,用错了地方——” 说着,他微微偏头,笑着令道:“待会儿啊,先割了舌头。得让他知道错了,再送其上路——不然人死了,还在我这聚澜庄阴魂不散嚼舌头,岂不是坏了清净?” 两个少年慌忙点头,眼里透出些残虐之色:“弟子尊令!” 然而—— 恰是老者转头下令的微妙一瞬,终结蝼蚁性命的异种愉悦,尚在他的唇角蔓延,将要化为一抹稍显兴奋的微笑。 一道炽烈的金光,骤然砸至! 老者瞳孔一缩,慌忙想要应对时,一座精致无比的乾坤山河塔,已经到了面门! 嘭! 轰轰轰! 晨光漫洒的聚澜庄前,传出连串的剧烈炸响。 霎时间烈火焚爆、地动山摇,惊出林间大片飞鸟。 —— 待庄内之人赶出来时,聚澜庄的门户皆被炸得粉碎。巨大的蘑菇云翻滚升腾,直有百余丈高! 而一个恐怖的炸坑,出现在了聚澜庄前。 惊愕之间,早有人看清,那炸坑之中散落着人体的残肢断臂,且都穿着清澜宗服饰。其中一具相对完整的尸骸,竟被炸得浑如焦炭,头骨都被炸得四分五裂! “是师父……” 几名清澜弟子惨叫一声,分辨出了爆炸现场正在消散的战意灵元,顿时惊叫起来,“还有十五、十六师弟!他们都……都死了!” …… 且不管聚澜庄如何作处,余斗假扮庄稼汉,偷袭得手的一瞬,便借着爆炸的反震之力,凭天行翼拉扯飞出。 乾坤山河塔砸中目标,暗劲三连爆时,他已掠出百丈开外! “王善,第一个。”亲眼目睹乾坤山河塔将老者的脑袋炸开,余斗冷酷的抿着唇,心里暗哼。 二十五年前,祖父余飞惨遭清澜宗七人围攻,最终战死。 聚澜庄的王善,便是“七凶”之一! 至于两名清澜宗弟子…… “死有余辜!”余斗从来都不想多造杀孽,但是,“假如我真是个庄稼汉,怕是已经死在他们手上!” “有罪,不问年少!” 那两人仅为七八星战士,爆炸发生之时,皆在一丈之内。在王善脑袋爆开的一瞬,可怜年纪轻轻的清澜宗弟子,皆被炸得支离破碎…… —— 余斗避开路径,贴地疾飞,直绕到龙虎镇北侧的乡道附近,觑得傍近无人,才收了战魂翼,轻巧落下。 “觑得那般行径,应当没有错杀……” 余斗恢复了黑衣打扮,心里嘀咕了一瞬。又取出父亲整理的名册,在划掉王善的名字之后,视线落到下一个目标。 “嗯,离着不远。” 余斗收起名册,却并未朝着目标所在的北方行进,而是走向了南侧的龙虎镇:“在那之前,还须把这里的事情,都料理清楚!” —— 走回龙虎镇,已是午间。 他戴着斗笠面巾,大摇大摆的回了客栈,嘴里骂骂咧咧:“他娘的,一早上打个马吊牌能输这么多——小二,给大爷备几盘下酒菜,并一壶好酒,都送到大爷的房里去!” “还有,我下午便走,我那马儿一定要喂精饲料!伺候好了,少不了你的赏钱!” 小二得了吩咐,连忙招办。 但是客栈暗处之人,却是听得云山雾里——早上跟丢,他是去了哪里打牌? 难道已经将那包裹送到? 嘶…… 错过了一桩,但这小子身上的虚戒,一定还有不菲之物! 几个家伙稍显懊恼的相视一眼,当即分出一人,入了客栈后厨。 如此动作,焉能躲过余斗的“灵元之眼”?他回到房间,早把几个魍魉之徒的谋划看得一清二楚。 “龙虎宗,果真是一群啸聚山林的匪类……”余斗早晨击杀了一名六星战灵,替爷爷报得一份仇,正有些恣肆嗜血。 心里冷笑:“那就莫怪我用财帛垂钓,诱你们上钩了!” 第274章 客栈风云 第274章 客栈风云 过不多时,客栈伙计在后厨取了菜品,托着个木盘便往二楼客房走去。 那木盘里有两菜一汤,菜是五花肉炒冬笋、香菇炒藕尖,汤是肉沫丝瓜汤,闻着便觉鲜美香甜。 再有一个民窑烧的小酒壶,装着自酿的半斤白酒,透出些沁人的酒香。 —— 咚咚咚。 伙计找对了房间,敲了三下门,嘴里招呼:“客官,您的酒菜齐了!” 房门开启,里头住着的正是余斗,伙计便端着酒菜进屋,在桌面上摆放妥当。 捎嘴试问一句:“刚才忘了问您,米饭、白粥都有,您需要什么,小的去给您取来。” 余斗在外边兜转了一大圈,肚中早已饥渴,吩咐道:“四两白米饭,赶紧的!” 那伙计又上下跑了一通,总算处置妥当。 “呼……” 余斗关上房门,幽默的笑了笑,“让我看看,这帮鳖孙在哪里动了手脚?” —— 后厨的手脚,无非饭菜里下药。 余斗取出一枚验毒长针,先在五花肉炒冬笋里验看:“嗯,未曾坏了这么好的冬笋。” 又将银针插入香菇炒藕尖:“藕尖脆口,也能尝尝。” 再去查那肉沫丝瓜汤,竟也毫无异常。 “嘶?” 余斗有些气恼,心里嘀咕,“这帮蠢贼,竟往酒里下药?” 他不消长针验毒,打开酒壶盖儿闻了两下,便猜了个七七八八。 当时脸色一变:“还不是普通的蒙汗药,这东西炽烈如火,常人喝下去,怕是会烧断肠子……” 探得贼人险恶,余斗非但不惧,反而心底暗哼:“撞到小爷手里,算你们罪有应得!” —— 午间的客栈颇为热闹,食客来来往往,跑堂的伙计不辞劳苦,来回穿梭。 正想着三月阳春,龙虎镇往来客人增多,或能多得几个赏钱,忽然听见一声惨叫,正是从自家二楼传来。 旋即盘碟落地,传来连串的碎响。 又轰隆一声,似乎有人倒在了地上。 一名伙计连忙“噔噔噔”的跑上楼去,寻着那惨叫源头——只见客房里一片狼藉,盘碟菜肴洒碎一地,刚才还好好的余斗倒在地上。 细下一瞧,只见是面色发白,额上涔涔的冒着冷汗。 他捂着肚子蜷缩得好似一只大虾,嘴里颤颤巍巍,嗓子嘶哑,竟喊不出声音——俨然是中毒了。 “这这这……”伙计被吓得一哆嗦,自家也不是黑点啊,好端端的,客人怎么在自家店里中了毒? 他正想去寻掌柜,身后却突然出现了几个人影。 为首者是个黄面男子,几人身上穿着的,皆是龙虎宗的常服。 “这位朋友似乎中了毒?”黄面男子大义凛然,“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在龙虎镇行凶?” 伙计想起镇上的某些传说,一个激灵退到旁边,躬着身子,战战兢兢的道:“小店在镇上经营多年,向来是本分经营……” 黄面男子皱了皱眉,摆摆手道:“尔等平头百姓,自然与这江湖仇杀无关——且先退下检查后厨,这里交给我们。” 伙计慌忙退下,那掌柜在下边瞅了几眼,见了龙虎宗的人出面,早躲到柜台后头,只装不见。 —— 黄面男子带着两人,进了余斗的房间,顺手还把房门栓了。 未见他们施救,反而顺道踢了一脚“中毒之人”。 “啧啧,小子不是挺能的?”黄面男子在余斗之前的位置坐下,往前一脚,把余斗踹了几个翻滚,“落咱们手里了吧?” 余斗看看翻了白眼,嘴唇由红转白,又从白变紫,最终成了黑色。 黄面男子下巴往前一点,两名手下便狞笑上前,眼看就要搜身,忽有一道雪片般的亮光闪出。 只听咻的一声,两人便兀的一僵,动作不得。 黄面男子被那雪亮的光芒唬了一跳,慌忙退开时,眼前两名师弟身上顿时滋滋的绽出血来。 各自扭头时,眼神已成灰色,空洞的有些怕人—— 随着鲜血绽开,两人的身体向下瘫倒,噗通落地时,竟是摔成了好几段!腥臭的血腥气息,顿时将那酒菜泼洒的气味盖过,惊得黄面男子亡魂皆冒,蹭蹭的往后退去。 “妈的,还踢小爷……”余斗呼出一口闷气,演成那副中毒的模样,显然并不轻松。 他站起身来,见身上衣衫沾了许多米粒菜汁,摇了摇头:“这便是龙虎宗的德行?” 黄面男子本想跳窗逃生,却被余斗的刀锋逼住了去路,直退到了墙角:“你你你……你是何人,敢在龙虎镇行凶,你休想活着离开!” 余斗讥诮的笑道:“你龙虎宗四处行凶之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听到这话,黄面男子顿时明白几分——这是往日的仇家,上门找茬来了! 他自知避退无门,索性横起胆量,狞笑着道:“小子,少搁这猪鼻子插大葱,你有本事就让你爷爷出去叫人!” “哦。” 余斗冷漠的应了一声,雪烟刀锋轻灵一甩,一道迅捷的刀芒霎时劈过—— “啊!” 客房里,传出凄厉的惨叫,黄面男子的右臂,竟被余斗直接斩下! 客栈大堂里的众多食客听得清晰,一时面面相觑。听小二说有人中了毒,龙虎宗的弟子出现在了现场,乖觉者纷纷结账,提早离开这是非之地。 伙计还在探头探脑,掌柜连忙训了一句:“看什么看,搅了龙虎宗做事,你不要命了?” “是,是……”伙计一个哆嗦,慌忙回归本职。 结账的结账,上菜的上菜。 —— 客房内,黄面男子看到自己的右臂连根跌落,胸腔的鲜血被抽离一般从右侧喷出,剧痛袭来之时,他的眼睛鼻子几乎扭到了一处,看着狰狞无比。 “啊——啊!” 黄面男子背靠墙壁,左手死死捂住伤处,下意识爆出的两朵战魂明灭不定,显然功底并不扎实。 缺损一臂,对战意灵元的施展,说起来并无关键影响。 余斗扯过桌边的椅子,横刀往前一坐,也学着早上的老头,露出一抹和善的微笑:“你刚才,说什么?” 第275章 三月三,上巳节 第275章 三月三,上巳节 黄面男子右臂被斩,血流如注,呼吸喘得犹如天边老牛,哪里还记得刚才说了什么? 眼神惊恐的瞪大,仿佛眼前的余斗,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妖魔。 却忘了,自己才是谋财害命的行凶者! “门在那,你还有一只手,可以自己取了门栓。”余斗歪着脑袋,嘴边的笑容,“走啊,小爷不拦你。多叫些人来,小爷就在这等着!” 黄面男子早就尝试用灵元之力,向客栈内其余几名同伴呼救,奈何余斗早在房间四壁布下灵元壁障。 “嗬——嘶——嗬——嘶……” 黄面男子涕泪翻涌,交加淌下,他看着门户,心想就算撞破出去,也还有一线生机。镇上有同门近百,难道收拾不了这厮? 正想间,脚步不由挪动,向着房门走去。 余斗还真未出刀,却在黄面男子走到一半时,使了个御物法门,将摔在地面的酒壶隔空送到他的跟前。 酒壶虽然倾倒在地,不过并未完全泼洒。 此时摇晃出声,约还有个一两。 “你……你什么意思?”黄面男子强忍剧痛,心脏砰砰狂跳。 余斗幽默的作了个“请”的手势:“喝光,否则我就再断你一只手。” 黄面男子悲愤欲绝,然而见识了余斗刀法绝伦,他哪里还敢二话? “反正我有解药,喝掉之后,再服解药即可无事!”黄面男子心里藏着算计,用满是鲜血的左手拿住酒壶,果真仰起脖子,咕咚两口,将壶内残存的毒酒喝下。 嘭! 他慌忙将酒壶丢弃,左手麻溜的扒开门栓,慌忙想摸虚戒翻找解药时,却惊愕的愣在门外。 余斗面露嘲讽,视线移到房内的断臂手掌——那了无生机的手指头上,赫然佩戴者一枚虚戒! “咔咳咔啊……”黄面男子的嗓子里发出古怪的响动,他下意识想要冲回房间,却见余斗把刀一挺,顿时被吓得一僵。 但是毒酒下喉,发作就在此刻,他感觉自己的喉咙都要烧起来! 不是烈酒的辣烧,是毒性发作,腐蚀肉体的灼痛! “啊……咳咳……”黄面男子僵了那么一瞬,那毒酒已入腹中,剧烈的灼痛让他蜷缩起身体,仿佛连肠子都搅烂了。 终于噗通一声,倒在了余斗门外。 挣扎了几下,渐渐没了动静。 余斗挑眉看了一眼,只见黄面男子嘴角流涎,死死瞪着的眼睛没了颜色,便知是救不活了。 “害人终害己……”余斗收起雪烟刀,用虚戒之力换了身干净衣裳,发现客栈中埋伏的另两名龙虎宗弟子要跑,鼻息轻哼之间,隔空放出两记崩灵诀。 嘭—— 嘭! 可怜那两人甚至微跟余斗照面,便被当场崩碎神庭灵窍,暴毙当场! 客栈大堂已然走的半空,余下的食客以及掌柜伙计见状,纷纷大惊之色,再看向二层客房时,眼眸中皆是惊恐之色。 那是…… 何等的存在,竟让数名觉醒战意的龙虎宗弟子交代了性命。 然而等到伙计战战兢兢靠近客房时,只看到毒死门外的独臂黄面男子,以及客房内的一地碎尸。 …… 且不说那伙计被极度血腥的场面吓得当场昏迷,翻窗而出的余斗在落地之时,便换回了庄稼汉的打扮。 那窗户对着条小巷,虽有些过往行人,却都无甚武境。余斗使个迷魂之法,便轻松隐匿,走出小巷时挑着一对儿木桶,直往市场方向。 待客栈的“血案”传开时,余斗已在市场上买了两担鲜鱼,约有二三十斤。旁人问起时,只说是村里做酒之用。 如此,便稳稳当当的离了龙虎镇,向着西北而去。 —— 三月午后的春阳稍有火气,余斗挑担行路,汉透衣衫。 顺着西北道走出约摸二十里,便见得地势起伏,一座险要山峰,就屹立在北折的清澜江畔。 据说起侧看如盘龙饮江,纵看如猛虎踏浪,故而名曰——龙虎山。 “瞧着是个好去处,却成了匪穴贼窝。”余斗远观一眼,不由叹道,“龙虎宗人在附近横行霸道、为非作歹,不知害了多少江湖侠士。” 嗟叹之间,又不免揶揄发笑:“这飞龙大侠倒也乖觉,知道龙虎宗有几名战灵,他便只在郡南的花江一带活动。” “就隔着个东平郡城,也不过来瞅瞅?”余斗无情的嘲讽起了严飞龙,“江湖呐江湖,果真都是人情世故。” 倘若严飞龙到了郡北,鹤山宗恐怕早跟龙虎宗撕破脸皮了。 真打起来,清澜宗倒是偷着乐。没准一顺手,把东平郡的两个宗派全给推平,简直皆大欢喜! “当个宗主,要作诸多斡旋,确实不易。”余斗收起戏谑之心,想起严雀返回鹤山宗,是要确立少宗主的身份,不免有些担心。 回过神来时,已渐渐靠近龙虎宗的山门。 正顺着那乡道抹过,忽的然被人叫住:“兀那汉子,站下!” 余斗愣愣偏头,脸上透出疑惑之色,见着两名龙虎宗弟子走进,连忙放下担子,粗糙的行礼道:“小人牛二,拜见两位大人。” 那两人也不看他,目光直往两个桶里瞅去,见得鱼儿鲜活,顿时面露喜色。 其中一个长脸哥们摸出两张清澜银宝,拍在余斗胸口,不由分说的道:“牛二,这两桶鱼我们收了。” 余斗故作仓皇,抓住那两张清澜银宝,仔细一瞅,仅是五十一张。 那二三十斤鲜鱼,从市场上买来便花了四百多。这长脸哥们想一百打包,倒是做得一笔好生意! 脸真长! 余斗心里暗啐,巴巴的看他们抢了担子,告求唤道:“二位大人,二位大人!且慢,且慢!” 长脸哥们一回头,脸色已然冰冷,挑着眉尖哼道:“怎么茬,还不乐意?今儿是三月三上巳节,咱们宗内采办少了些,要了你的鱼便是你的造化——滚蛋!” 余斗暗笑:小爷就掐着上巳节出门,买这些鱼儿,不禁是买个伪装,更是买个机会!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余斗哭丧着脸,解释道,“小人知道今日是上巳节,不过事有不巧——昨日有位长辈离世,这两桶鲜鱼买回村里,是做白事之用!” 第276章 送鱼送药 第276章 送鱼?送药? 长脸哥们嘴唇一哆嗦,这看看日头偏西,好不容易“收”了一担活鱼,偏生是白事之用。 正想把担子撂了,就此作罢,身后的宽脸同门却道:“这三月三上巳节,同样是祭祀神明,说来倒也不妨事。” “嘶?对哦。”长脸哥们嘴里叨咕一番,深以为然。 正要往里走时,余斗却叫唤起来:“大人呐,上巳节供奉的神明,那都是活的。白事里的主儿,却是个蹬腿没气的,这能一样?” “嘿你这……”长脸哥们十分不悦,狠狠瞪了余斗一眼,想要呵斥时,却又无言以对——人家说得对啊。 神明都是活的,棺材里的主儿,能是活的? 那不是嗝屁了的嘛! “打住打住——”宽脸同门见说,翻个白眼道:“论来论去,这鱼儿都是咱吃,少搁这废话。” “也是。”长脸哥们不再迟疑,果断拎了担子就走。 余斗顿时一慌,扬着两张清澜银宝叫屈:“二位大人,我受村里长辈之令前往镇上买办,这三十斤活鱼花了六百五十银宝,您这就给了一百,我回村没法交代啊!” “哦,闹了半天,是嫌钱少?”长脸哥们的脸拉得更长了,故意作怒道,“不想死就滚!” 余斗慌的连退三步,却又壮起胆量,上前纠缠:“大人,大人且听一言——我村里有位李大,也在龙虎山干事!” “李大?” 长脸、宽脸异口同声,都有些疑惑。 原来龙虎镇一带多的是张李之姓,单说个“李大”,还真不知道是谁。加上龙虎宗内部派系混乱,各自三五成群的小圈子极多,同门之人若是换了衣裳,也会对面不识。 “哪村的?”长脸哥们面色狐疑,生怕得罪了同门强者。 余斗乖觉得很,指着西北方向:“就前边数里,李家村的。” 长脸哥们越发踟蹰,小心问道:“叫甚?” “这……”余斗讪讪低头,“小的是个外姓人,平日闷头做活,遇着些村里大事,便跑腿打杂——那些大人物的名号,小人没……没资格知道。” “嘶……” 长脸哥们轻轻吸口冷气,与同门商议道,“副宗主亦是李家村人,手下亲信皆是李家村来的,若是如此……” 宽脸亦有顾虑,于是道:“师哥,不如咱去寻了副宗主,讨个准话?或者——” 他下巴往前一点,示意长脸哥们直接给够银宝,也算打法了此时。毕竟副宗主前次受了重伤,最近深居简出,可不好打搅。 “也罢,也罢。” 长脸哥们叹了口气,又摸出几张清澜银宝,丢给余斗道:“七百拿好,够你回村交差了把?”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余斗揣着七百银宝,忙不迭的哈腰道谢,目送二人进了山门,才松了口气。 转身之时,不由喜笑颜开:喔嚯嚯,小爷捎带些鱼儿,还挣了两百多! 他采买活鱼只花了四百余,恰才却故意说个六百五。长脸哥们乱了方寸,还真就把钱掏了…… “世道艰难,不能错过任何挣钱的机会呐!”余斗没了扁担,脚步轻松的绕开路径。 循着林密人疏处,取出一套龙虎宗的青黑常服——客栈斩杀了几名龙虎宗弟子,他们的虚戒里,自然备有干净衣裳。 拾掇一番,又从个淳朴庄稼汉,变成了玉树临风的宗门子弟。 再回龙虎宗山门时,只有宽脸一人站岗,想是长脸拎了两桶活鱼,往后厨送去了。 “师哥,忙着呐?”余斗学了称呼,走近之时满脸堆笑,熟络的招呼道。 宽脸打眼一看,似乎在哪见过,却又不识得身份,嘴里拌着点疑惑:“老弟,打哪回来?” 却不知那丁点“熟悉”,恰是刚才挑鱼的庄稼汉。 “副宗主令我去澜城求药。”论满口胡诌,余斗向来有一套,“那清澜宗也忒傲了,愣是把弟弟我晾了半个月,才见着个人。” 宽脸闻言,稍显警惕:“替副宗主求药,去聚澜庄即可,怎会跑到澜城?” “嗐——”余斗把手一摆,“哥哥还不知道吧,聚澜庄出了乱子,那山庄门户都被炸了大半!” 你有你的疑问,我有我的说法,大家一起弯弯绕,这便叫浑水摸鱼。 “嘶?”宽脸脸上一惊,“我午时便听说了此时,竟是真的?” “可不是嘛。”余斗连连点头,“聚澜庄都自身难保了,我还求他作甚。再说了,王善是什么脾气,你我心里有数——与其求他,还不如去云霄别苑朝太子殿下磕几个响头呢。” 宽脸听得王善之名,心里顿时打个哆嗦。 见余斗说得头头是道,便收起疑心:“既是替副宗主求药,你快去复命——” 担着这等事务,必是副宗主亲信,他可得罪不起! “好嘞师哥。”余斗说着,不忘了摸出龙虎宗的弟子信物,例行公事的出示一番,还不忘给宽脸手里塞了些灵元碎石。 一面往里走着,一面笑道:“副宗主给的盘缠,还剩了些,赏你了。” 宽脸连忙称谢,心里却是暗骂:“这小子一口一个‘师哥’,叫得是百般亲热,多半是个笑面虎!” 否则怎会对“师哥”说出“赏”字? 人家压根都没拿正眼瞧自己! 自己在他眼里,或许就是一条看门狗! —— 余斗入了龙虎宗山门,压根没有遮掩,大大方方的往深处走去。这宗内数百人,除了后厨忙碌的,便摆开桌椅,各聚一团打牌耍钱。 还别说,由于没有年龄限制,常常收留些黑道中人,龙虎宗子弟的平均武境,竟然远超鹤山宗。 鹤山宗要从小培养,还不怎么“挑食”,附近乡民送来一个,有时便直接收了——甚至有的鹤山宗弟子,连战意都无法觉醒。 “难怪大师兄不来郡北,原来是鹤山宗打不过啊。”余斗憋着股坏,在一些热闹处围观一番,渐渐入了宗门深处。 他悄然铺开灵元之眼,轻易找到了某个似曾相识的灵元印记。 “副宗主,呵呵。” 余斗轻声哼笑,循着路径来到山势高处的一座小院门前,“你的‘药’来了!” 第277章 李虎的选择 第277章 李虎的选择 河间集元宵鱼市战结束之后,龙虎宗稍显灰头土脸。 李虎作为“龙虎”中的虎,带着宗内一名战灵高手前往河间集,竟未取胜,一度成了江湖笑柄。 更令人捧腹得是,为了参加河间集鱼市战,李虎还买通流溪城要员,说流溪城是其故里——李虎的老家,分明就是龙虎镇西北向的李家村! 如此,河间集一战,李虎不仅输了阵仗,脸面也丢到了姥姥家。 故此返山之后,李虎闭门不出,除了伤势缘故,也是无颜见人……两名战灵强者,竟还拿不下河间集的水产份额? 说出去便是令人笑掉大牙。 —— 三月三,上巳节。 看看日头偏西,院中躺椅上,“独眼猛虎”李虎摇着蒲扇悠哉纳凉。院子里有位美妇人,带着两个孩童嬉戏,欢声笑语、羡煞旁人。 院前并无守卫,附近也少人声——李虎身为战灵强者,灵元之力的覆盖范围甚宽,宗内之人知道这他的住处,无人敢于冒犯。 偏就有位身材高大的俊逸男子,噙着几分笑意,大大方方走了进来。 “……” 李虎早已察觉来人,在其靠近院门时,便释放出灵元之力以示警告,可是那人有备而来,竟然无视…… 他本以为是宗门子弟有事禀告,正想呵斥一二,坐起身来时,却发现对方的面孔有着几分熟悉。 “余……”李虎嗖的站起身来,惊诧之色溢于言表,“余斗?” 余斗莞尔偏头,看向两个尚未察觉危险的小童,立于院中笑道:“李宗主还记得我,倒是荣幸之至。” 李虎慌得冷汗直冒,一步闪在两个孩子面前:“你来做什么?是要李某的性命?” 余斗并不掩饰眸子里的杀气,走到李虎之前的躺椅处坐下,悠哉悠哉的摇晃起来:“有这个打算。” 李虎独眼凝重:“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余斗坐了一会儿摇椅,缓解一番双腿的酸胀,哼笑道:“江湖传扬的‘独眼猛虎’,除了手段狠辣,倒也有些侠义之心,怎会入了龙虎宗——为虎作伥?” 李虎紧张的保持位置,咬牙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乳臭未干,焉能明白其中曲折!” 此时看看天晚,余斗也不废话:“给你两个选择,你自己选。” 李虎脚步扭转,试图让妻儿从门户逃走,听得这般说法,问声道:“什么选择?” 余斗坐正了身形,把李虎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一是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二是死在我的刀下,留个永远洗刷不清的污名。” 李虎的独眼里光芒疾闪:“人在江湖,迟早要挨这一刀——更何况你我相斗,鹿死谁手犹未知也。” 余斗少年老成,听得此言,只是付诸一笑。 声音冷了几分道:“真以为,你的妻儿能从我的手下逃脱?既然要杀人,自然要斩草除根!” “你!”李虎顿时一慌,连忙让悄步向外的一妻两儿停住脚步。 他丝丝瞪着余斗,情绪压抑的道:“祸不及妻儿,你总该讲些江湖道义!” “哦?”余斗打了个呵欠,调侃反问,“祸不及妻儿,你却到了余家,对我父亲以及许多族人胡言乱语,肆意威胁——要不,今夜我去李家村,寻得你的老父母,让你也尝尝这般滋味?” “你他妈敢!”李虎几欲暴走。 他行走江湖数十载,还从未如此憋屈。 元宵时吃了败仗也就罢了,今日在自家宗门之内,竟还遭到了如此胁迫?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余斗笑容淡淡,却是兀然起身,右手轻甩,银辉散溢。 “在你作出最终决定之前,有些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余斗握着雪烟刀,缓步逼近——话音未落,他突然使了个《崩灵诀》的法门,将李虎的妻子全都放倒。 眼看夫人孩子倒下,李虎心里急切,俯身探得三人只是晕了过去,才稍稍定心:“什么事,你说!” 余斗故作刻薄,倨傲的扫视一眼地上之人,仿佛随时想要取其性命:“龙虎宗,实为聚澜庄之爪牙。宗主邓龙,本是一劫江贼寇,烧杀淫掠,无恶不作。至于你——” 余斗视线抬起,打量一眼战战兢兢的李虎:“‘独眼猛虎’,你顶多算个混蛋,但还算不上江湖败类,罪不至死。” 李虎在江湖上闯荡多年,自然不笨,听得余斗言语,皱眉道:“你在挑拨离间?” “好吧——”余斗可懒得废话太多,“你想跟着邓龙去死,我不拦着,待会儿动手之时,你们尽管一起上!小爷若是怯了半步,就是乌龟王八蛋!” 李虎呼吸一滞,他在河间集见识过余斗的本事,若不是对方留手,自己早成了江畔亡魂。 “你既然知道本宗听命于聚澜庄,还敢如此放肆?”李虎喝道,“就你这点本事,清澜宗真想弄死你,不费吹灰之力!” 余斗并不否认,但是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聚澜庄啊,呵呵……”他朝着院外走去,灵元之眼铺展,试图确定邓龙的方位,“你一个龙虎宗副宗主,一点消息没听到?” “我估摸着……”余斗一只脚走出院子,戏谑回头,“他们对外宣称,是某某高手晨练之时发生了意外?” 李虎魁梧的身形肉眼可见的颤了颤:“你,你怎么知道?” 余斗幽默的笑了笑:“我这便去寻邓龙,了结此间恩怨,至于你如何选择,我拭目以待。” 说着,余斗脚步一点,飘身离去。他的笑声渐渐远去,意味深长:“这独眼猛虎是想当一辈子‘副宗主’,还是成为真正的——李宗主” —— 龙虎山南侧,临江山崖。 崖壁陡峭,向外倾斜,山崖顶部巨石盘桓,形同龙首,犹如饮江之龙。而那石崖龙首之上,有一座精致塔楼,仿佛屹立在清澜江上,别有一番意境。 上巳节的晚宴在即,这楼宇作为主要会场之一,正是热闹非凡。山崖边上摆开供桌,奉上三牲香烛,并些米饭水酒,好不隆重。 众人摆好桌椅,面上搁些瓜子鲜果,已经入席闲聊取用,闲适快活。桌边摞起的美酒,何止百坛之多,就带宗主一声令下,便要在这上巳节“大战一场”。 恰是日暮西山、吉时将近,忽有一人手持雪亮利刃,掠身而来! 他不入席位,也不与人招呼,矫健腾挪,在那塔楼檐上巧妙借力,只须三步,便登上了塔楼顶端! 第278章 真龙阁 第278章 真龙阁 “余斗?” 好巧不巧,在河间集曾有交手的李豹,正在阁楼之下。他看清来人面孔,顿时如临大敌。立即吩咐一名手下:“快去,快去告诉副宗主!” 手下得令,一道烟跑向李虎住处。 余斗未曾阻拦,居高临下俯视众人,淡笑喝声:“邓龙何在?” 话音未落时,早有一名身材颀长的中年男子从阁楼窗户掠出,几下闪转,亦登楼宇顶檐,和余斗对峙当场。 “来者可是水月城的余公子?”邓龙面如跫蛟,看着很是凶戾,打量一眼余斗,冷冷笑道,“看这身衣裳,莫非是想投效我龙虎宗?” 余斗见得正主,稍加探看,发现对方武境雄浑,战意波动约摸六星战灵。有着这般强悍的实力,确实可以横行江湖。 至于过往的罪责——只要邓龙向清澜宗上缴了足额的款项,谁又在乎呢? 江湖上打打杀杀,司空见惯。每件事都辨个是非曲直,查个水落石出,岂不让清澜子弟跑断腿? —— 余斗瞥眼下方酒席,已然上了多盘蒸鱼,不无揶揄的道:“龙虎宗吃了我的鱼,莫非是想替我余家办差?” “……” 邓龙面色稍变,恰才楼前闲聊,正说着采买不力之事,忽有前山子弟奉上两担活鱼,说是从路过“乡亲”购得。 显然,眼前的余斗,就是那位售卖活鱼的“乡亲”。 如此一来,首回合的言语交锋,两人便是打了个平手。 “今日是上巳节,余公子此来,是想动刀兵,还是把酒言欢?”邓龙身为宗主,有许多渠道知晓余斗的情报。 不说其他,单论河间集元宵鱼市之战,此子展现的实力就足够令人忌惮! 邓龙纵然有些凭恃,却不敢直接把话说满。 “我拎着刀呢,自然不是来喝酒的。”余斗略微扬起雪烟刀尖,神庭灵窍将丈许开外的龙虎宗主牢牢锁定,“我来,是有个问题——若你答得我,我们便相安无事。” “问题?” 邓龙久历江湖,心里隐有猜测,哼声道:“若是本座不想回答呢?” 余斗并未感到意外,稍显惋惜的说:“那便简单——杀了你,我一样可以得到答案。我们是……” 余斗说着,脸上浮现出些许幽默:“跳些流程,直接动手?早些打完,兄弟们也好早些开饭不是?” 灯笼脸色一僵,凝目看眼余斗手上的兵器,感知到其异常锐利的锋芒,心里先怯了三分:“你什么意思?” “呵——”余斗早把对方的表情细节看在眼里,摆出几分倨傲,“指使李虎去河间集的,是谁?” 就这么直接,看你答是不答? 邓龙负手而立,呼啸的山峰撩动着衣角,他的眉心凝出个“川”字,死死盯着眼前的年轻人:“小子,看样子你很急于翻身啊?” 余斗眼皮都没动,蔑然的道:“你很怕?” 一些江湖“嘴斗”,说不过三局,就会给人扣个“你急了”的帽子。态度极尽嘲讽,仿佛得胜一般。 殊不知,只有弱者,才没有“急”的本钱。 对实力拥有一定自信的,实力不俗的,想着急,便着急! “多说无益,你既然踩到了脸上,本座焉能容你?”邓龙终是成名已久的江湖强者,且是一名毫无底线的亡命之徒。 余斗孤身至此,还不至于造成多少恐吓。 有些绝学又如何,背景非凡又如何? 你只是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后生,你也没有实质上的援兵——邓龙甩手捏出一柄水纹长剑,剑尖扬起,直指余斗。 —— “唉,不说么……” 余斗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脚下忽而传来“咔哧咔哧”的碎响,黄昏江北的寒风,诡异的有些热辣。 邓龙正要进招,下方的宗门子弟冷不丁叫喊起来: “走水了,走水了!” “宗主,‘真龙阁’走水了!” 邓龙眼皮一跳——脚下的精致阁楼,真是自己精心修葺的真龙阁,既藏宗门宝物,亦是自己的居所。 此刻火光闪起,焰浪范腾,竟是从内向外,燃起了滔天大火! “余斗,你再放肆,我便让你余家上下不得好死!”邓龙不敢妄动,低沉咆哮,“还不住手!” 余斗暗运赤乌战意,渐渐将脚下的真龙阁栋梁烤炙,直到蹿烟出火。 面对邓龙的威胁,他丝毫不慌:“谁,指使李虎去河间集?” “妈的……” 邓龙的灵元之眼,看见真龙的栋梁皆起明火,直到救援不得。连忙灵元传音,让真龙阁内的亲疏之人快速撤出。 脚下哔哔勃勃,火光翻腾间,黑烟滚滚而起。 “余斗,你当真要与我龙虎宗不死不休?”邓龙剑锋一挺,雄浑的战意波动宛如清澜江的波涛,汹涌不休。 余斗轻呼一口气,嘴里轻了几分:“谁?” —— 邓龙当然能够猜出余斗此行的目的——此子两年前戏耍清澜宗,后在西荒发迹,又入无为学院得了一身本事,绝不是什么易于之辈。 李虎元宵节前去了水月城,虽然不曾动手,却让整个余家战战兢兢。 大家行走江湖,除了图个际遇名节,最在意的仍旧是身后的家人——余斗绝不会善罢甘休! 但是,那幕后主使,又是龙虎宗绝对不敢背叛的存在。 虽说出现了一些变故,但是消息闭塞,谁也不知道那边究竟出了什么状况,怎地一大清早闹出那般动静? “小子,你还太年轻了——” 邓龙狞笑一声,不再与之废话,手中水纹长剑光芒一抖,锋破半空,掠出一道迅疾如电的剑光,直斩余斗腰腹! “……” 余斗早防着他一手,荒城盾凭空闪现,敦实的土河战意护盾,精准的扛住灯笼释放的剑芒。 两者猝然相撞,在真龙阁的顶部爆出绚烂的火光。 “早听说邓龙出手速率奇快,今日一见,果真非同小可……”余斗戒心十足,他固然自傲,却从未小看任何对手。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何况眼前之人绝非“兔子”。 邓龙,六星战灵,闯荡江湖三十年,经验何其老辣? 猝然的出击亦是说明,邓龙非常清楚今日之局——若能斩杀余斗,将能给他带来不可估量的好处! 如若不能…… “消息已经传出,希望聚澜庄快些来人!”邓龙接连出招,锐利的剑芒犹如实质,直把真龙阁的檐角接连削飞——横竖已经起火,这火势也无可逆转,那边放开手脚大战一场! 余斗捉刀对敌,招式拆解激斗,竟然不落下风! 东莱岛之行,他几乎每日与严雀合练,严雀是天下第一剑道圣体,其天赋自不必说。在同辈第一的剑术磨炼之下,就算余斗欠些基础,也能快速打牢。 此刻对上邓龙的水纹长剑,不仅未落下方,反而在开启乾坤山河塔后,能够隐隐与之持平。 不论邓龙的剑法多么凌厉,余斗总能找到因对之法。 手盾、荒城盾、战魂甲,或是刀法拆解,甚至是以攻为守,愣是让浑身变得密不透风,与邓龙战了个不分伯仲。 —— “小子,毁我真龙阁,你余家一定会付出代价!”真龙阁的屋顶渐渐垮塌,下方传来些轰然炸响,邓龙怒火中烧,冲余斗哼笑道。 余斗在燃烧的真龙阁上闲庭信步,不仅未有慌乱,反而找到些“练手”的感觉。 嗯,找个武境高过五星的陪练,正正好! 还不要钱! “威胁我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余斗从容一笑,脚下稍稍加力,将烈火缠绕的真龙阁,蹬得轰轰塌落。 咔咔的声响接连不断,这座修葺精美的龙虎宗标志性建筑,随时都会化为灰烬! “你若继续纠缠,本座现在便派出两千人——”邓龙猛刺一剑,想要穿胸而过,“到你水月城!” 余斗刀锋迅猛,将邓龙的刺击格挡,无所谓的道:“随你。” 临走前,留下了相当于家族十倍资产的财富,昔日的水产余家,将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得到爆发性的发展! 不论族内高手,还是外姓武师,数量、质量都会得到显着提升。 再有余化运筹帷幄,真不害怕这些魍魉手段。 没准还能借机抓住龙虎宗的尾巴,在江湖上造势,顺道便把龙虎宗给灭了! …… 邓龙本想利用优势经验,压制余斗的招式,不料刀剑相斗,竟未找到多少破绽。余斗的刀法在战灵武境之内,算不上多么精湛。 然而其朴实无华,大巧不工,却是叫人惊叹。 并且,从余斗冷酷的眼神中,邓龙能够看出几分意思:这小子,今日怕是有灭了龙虎宗的打算! 一旦自己落败,他就有可能在此大开杀戒! …… “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本座了——”邓龙语调冰冷,手里的剑光更显凛冽。 余斗正预判着对手招式,忽见邓龙避开一根坠落的火梁,拉开圈子唤道:“李豹,我们一起上,做了这小子!” 另又吩咐:“副宗主怎地还不过来?” “……” 余斗的脸色霎时有些僵硬,心里暗骂:“这家伙,倒是深谙江湖死斗的精髓。” 性命相博之时,哪有什么道义,哪有什么规则? 就是以大欺小,人多欺负人少,怎么地? 不服? 去跟阎王爷告状去! 可惜龙虎山上,余斗只得孤身一人,那邓龙却是叫来李豹,两大战灵一左一右,对他展开夹攻! 嘭—— 轰! 咔咔…… 真龙阁的大火越烧越旺,直有喧天之势。 不时一声爆响,见得一贯木屑伴着火舌冲涌侧喷,三落下的余烬叫人纷纷躲避,生怕沾染了半点。 真龙阁的顶部最先起火,早被烧得剔透,余斗置身烈火之中,利用真龙阁的结构,与邓龙、李豹相持不下。 “就这?” 余斗故作喘息,冷不丁使出一招崩灵诀。 李豹在河间集便吃了这招的亏,回来之后苦练神庭灵窍,见得余斗故技重施,倒还有些防备。 邓龙跫蛟般的脸廓稍稍一僵,立即咬破舌尖,噗的喷出一口箭血——在那血雾飘散的一瞬,邓龙剑锋引划,竟成一个精妙血印! 呼! 他手腕一甩,血印竟把崩灵诀的攻击抵消大半,反向余斗的神庭灵窍凶猛冲来! “地品灵窍战技?” 余斗看得清晰,雪烟刀上锋芒一绽,迎着一劈——地品战技,碎灵击! 嘭轰! 猛烈的碰撞当中,真龙阁连番炸响,颠簸轰鸣声中,渐渐裂开几道巨大的缝隙。熊熊的火焰裹挟烧至,掀起的滚滚热浪,令得其中散人汗水直流。 —— “余斗,没想到你也有这等本事。”邓龙“嗬——嗬”的喘息着,刚才寻机使出了压箱底的绝技,却未能建功,不免惊奇。 而地品灵窍战技的巨大消耗,亦是让他后继乏力。 反倒是领悟了战魂融合境的余斗,在以一敌二的情况之下,依旧存有余力——至少这一招的对撞,并未让他感到疲惫。 火焰映照下的年轻脸庞,看起来还有些兴奋。 “分出胜负之前,谁也别想走出这真龙阁。”余斗故意逼出些汗水,面上表情癫狂,“邓龙,让你葬身于此,也算给你几分面子了。” “呵……”邓龙嗤笑道,“黄口小儿,尽说大话。要不是你有土河战意,本座早已将你擒下!” 余斗下意识回头,见着夹击的李豹靠近几分,立即扭转了步法,侧对两人:“要不是小爷慈悲,想给你一条生路——早就斩了你的狗头!” 李豹听闻,哪里忍得? 想起河间集的羞辱,新仇旧怨涌上心头,当即厉喝一声,双臂引动真龙阁内的火焰,猛然聚出一道水桶粗的火柱! 地品低级战技,狂炎啸日! 呼轰! 凶猛的火柱喷射之时,带出急啸的风响,仿佛狂飓咆哮,直让心心神震颤。 邓龙见得余斗被火柱牵制了注意力,剑光再是一抖,那手中水纹长剑竟然舞出一片虚影,登时人剑合一,并着数之不尽的缥缈锋芒,直攻余斗! 四朵战魂爆发到了极致,邓龙的巅峰一剑,竟然有着媲美九星战灵的战意波动! 地品高级战技,万剑惊澜! 第279章 以一敌二 第279章 以一敌二 真龙阁被烈火缠绕,摇摇欲坠。 战斗激烈之处,火焰骤然凝聚,化为一条红亮的火柱,恰是李豹压箱底的绝技——狂炎啸日。 霎时间,犹如真龙吐息,普通人若是捎带丁点,怕是会被当场烧得爆体而亡。 与此同时,又有剑光无数,挥洒之时几乎将真龙阁的顶部整个斩落,锋芒惊掠,见者骇然。 “嚯?” 余斗纵然见识过雀儿的诸多剑招,邓龙的万剑惊澜,确实足够惊艳——到底是一宗之主,手底下的功夫非同一般! 眼看两招袭来,首尾难顾。 余斗忽的诡异扭身,竟然无视背后的李豹。他步转腰旋,手中雪烟刀宛如转轮,化作一圈白光! 叮叮叮—— 叮叮叮叮! 刀剑交击的一瞬,顿时爆发出异常密集的碰撞声,其频率之高,皆是在场者平生仅见! 邓龙暗自心惊,本以为凭着手中利剑,可以一举斩杀余斗,未曾想到眼前的年轻人,竟然也掌握了如此精湛的刀法! 对上自己赖以成名的万剑惊澜,居然不落下风! 余斗面色凝重——自己所用的战技,乃是出自流风刀宗的天品高级战技,《轮回》。威力之强,绝非小可。 但是品阶碾压,却并未带来实质战果! 这龙虎宗主,果真手段不凡! “可惜……” 余斗未能在招法上取胜,想来斗个平手,也算是这段时间的加练有所成效,更何况——呼轰! 邓龙全力出剑时,心里本觉怪异,此子凭什么只管剑,不管火? 土河战意韧性再强,也不能如此硬扛——水、火特性的战意,恰恰克制土河这样的“铁王八”。 烧不穿土河战魂甲,难不成还烤不透? 不料刀剑交击堪堪一瞬,李豹的狂炎啸日竟然诡异的“透”过余斗,仿佛将其烧穿。但是置身熊熊烈火的余斗非但没有受到影响,反而脚步引导,将背后重来的狂言引向了邓龙! 地品中级战技,避火诀! 余斗借火而战,立即让邓龙一慌,剑势忙乱时,哪里还顶得住天品高级战技? 欻欻! 余斗瞅准时机,欺身斗刀,雪亮的锋芒挑斩命中,在邓龙胸前划开一道豁口。滚烫的鲜血顿时涌出,洒落之时,在烈火的炙烤下“呲呲”作响。 “该死!”李豹见状,连忙收了战技,那火光正在眼前消散时,忽见一尊尺长的战意金塔,裹挟着乌红的火焰当头砸至! 轰——嘭嘭嘭! 啊! 真龙阁顶部,传出沉重有力的炸响,饶是李豹反应极快,终是被火焰遮挡了些许视野。猝不及防之下,被当场炸得倒撞飞出。 摔出真龙阁时,身上战魂甲片片碎裂,亏得几名同门在地面接应,才堪堪落稳——只是他的脸上已被炸得焦黑,剧烈的疼痛让他不禁发出凄惨的嚎叫。 “呼——” 余斗重创李豹,看得地面之人战战兢兢,忽然理解顾大哥为何喜欢居高临下,独对一众敌手。 喜欢的便是这俯瞰江湖的逍遥与霸道! 他并不着急进招,几分嘲讽的看向血流如注的邓龙:“邓宗主,下边还有三个战灵,不招呼上来?” 邓龙死咬牙关,趁这间隙,往嘴里塞了几颗疗伤丹药,又给刀伤处洒了止血药粉。 怒哼道:“臭小子,你嚣张不了多久!” “哦?” 余斗脚步轻巧,往侧边闪开两步——刚才驻足之地轰然垮塌,火焰就在脚边腾烧,若不是有避火诀,身上的衣物恐怕皆被引燃。 相较之下,邓龙置身火海,则须消耗更多的战意灵元,才能维持本身。 “邓宗主,在等什么?”余斗好整以暇,就让真龙阁燃起的火焰,消耗着邓龙的状态。 刚才一招万剑惊澜,足以说明邓龙的实力。 余斗可不想轻易受伤。 以前常常以命相搏,是因为没有底牌。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的余斗,面对一些江湖上的成名强者,已经可以有所保留。 —— 邓龙强忍刀伤的灼痛,狞笑道:“聚澜庄的清澜宗强者,正在过来的路上。就算你杀了我,也休想离开龙虎山!” “你指的,莫非是王善?”余斗悠悠一笑,“那个假慈悲的老头子?” “……”邓龙心里咯噔一跳,面露难以置信之色,“你,你见过王善?早晨聚澜庄的动静,是你在闹事?” “闹事?”余斗忍俊不禁,“看样子,你还不知道聚澜庄出了何事,实话告诉你——王善来不了了。” “怎么可能?”邓龙呼吸疾颤,胸前的刀口又飚出血来,脸上露出些怯色。 王善的武境虽然不高,仅比邓龙高上一星,但毕竟是清澜宗老辈强者,手段自然高明不少。 邓龙跟余斗交战多时,自忖能够相持。 若有王善加入战局,定能将此子当场斩杀! 但是…… 聚澜庄的变故,早已令人生疑,不过几番打探,都未知前因后果。如今看来,竟是余斗出手,王善恐怕凶多吉少! “王善不能来,但是另有一人,没准能够赶上。”余斗置身烈火之中,故意调侃。 邓龙已有遁逃之意,眼角余光,正觑得退路,嘴里问声:“谁?” 余斗莞尔叹声:“聚澜庄被袭击,东平郡守王钦自会前来调查——半步战豪书生剑,啧啧啧,我可打不过他。” “所以——” 余斗下意识的看眼东南,隐约感知到一股强大的战意灵元正在飞速靠近,他不再废话,呼口气道:“你是不打算说了?” “……” 邓龙也有所感应,略退两步道:“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语罢,竟然奋力的向外一跃! 他之前的位置背对清澜江,此番举动,就是要跳入江水之中——邓龙素有“过江龙”的名号,尤其擅长水下战斗。 若其如此,真有可能拖延到援兵到来。 熟料青龙阁里蹿起一道梅红光芒,余斗施展天行翼,宛如一道流光,人刀合一向着崖下追击—— 欻! 刀光闪过。 清澜江上瞬时炸开一片血雾。 邓龙猝不及防之下,竟被追身而上的余斗劈成两半! 第280章 挑战礼 第280章 挑战礼 邓龙在半空里惨嚎一声,哗哗坠入清澜江中。可怜一代龙虎宗主,落得个葬身鱼腹的凄凉下场。 余斗飞临江面,凭着灵元之力搜索捞取,从涛涛江水之中快速捞起几枚虚戒,强行抹除正在消散的灵元印记,往里探视一眼,不由冷笑。 龙虎宗横行江湖,多行不义,邓龙自然拥有一笔不菲的财富。 而今,这笔财富都落到了余斗手里。 “寻个机会,再散给那些无辜百姓罢……”余斗将虚戒收好,神色复杂的看眼东南方向,忽而扭身向北,借着渐黑的天光,快速隐匿的身形。 —— 不出余斗所料,从聚澜庄赶来龙虎山的,正是“书生剑”王钦。 然而待得王钦到时,真龙阁已经燃烧殆尽,李虎正在替堂弟李豹治伤。许多龙虎宗人战战兢兢,向王钦道明了事件经过。 “这小子……”王钦皱着眉,站在山崖之上,看着陷入黑暗的清澜江,狐疑思忖,“邓龙行为不端,有此下场也算罪有应得。但是王善……” 他不明白,为何余斗在击杀邓龙之前,会先去聚澜庄。 凭他的身手,既然能在短时间斩杀邓龙,又何必去对付王善? 将近三十年前,王钦、王善皆为执剑弟子,在江湖上铲除“寒雪梦魇”。王善虽然天赋不及,一手清澜剑术却是极为精湛。 元宵节在河间集见到余斗时,他的武境仅为一星战灵。 “嘶?” 王钦倒吸一口冷气,想起聚澜庄前的恐怖炸坑,以及王善的恐怖死状,不禁陷入疑惑:“一个半月的时间,那小子居然能够成长到这般地步?” “如此说来,他已经有了正面对抗王城的实力……”王钦知晓前因后果,余斗对王城的恨意,他也心知肚明。 此时难免忧心:“望江亭一战,恐怕要另外布置一番了。” 大弟子王城,肯定不能死。 太子殿下王肃,也不能输! 至于眼下—— “必须找到那小子,看看他究竟想要干什么。”王钦凝着眉,心中暗忖,“他此番行走江湖,终点定是望江亭。于路设局,或可遇上。” —— 且说余斗趁着夜色离了龙虎山,却是兜转一圈,又回到了龙虎镇。 镇上之人还在议论聚澜庄的爆炸,不知庄主王善已经惨死。更不知龙虎宗的邓龙,也化为江中野鬼。 余斗恢复了初到时的装扮,戴着斗笠,围着面巾。 径去之前的客栈——自家的那匹黑毛骏马,还拴在马厩里呢。 邓龙身死,龙虎宗上下战战兢兢,客栈周围亦无清澜宗人,余斗也懒得遮掩,径去寻了伙计,与了一百银宝的赏钱,顺利取回了马匹。 “这匹大黑马,少说两万银宝,可舍不得扔了。”余斗固然财大气粗,却知道开源节流的道理。 若是丢了勤俭,再大的家业都守不住。 他牵马向北出了龙虎镇,翻身一跃,纵马而去。 —— 当夜,王善、邓龙身死的消息迅速传开,江湖震动。 王善的聚澜庄,说起来亦是江湖上颇有头面的存在,他本身剑术超卓,江湖上的战灵强者几无对手。 在其庄内,亦有不少实力强悍的门客。 至于邓龙,则是名头更为响亮。早年的“截江贼”,凶狠残虐,后来组建龙虎宗,依附聚澜庄,通吃黑白两道。 一手万剑惊澜,以及颇为强悍的水战本领,让他在江湖上颇有威名。 如此二人,竟在同一天惨死,未免令人唏嘘感叹。 而行凶者的身份,更是令人惊诧! “余斗竟然这么强?” “两年前,他还只能抱头鼠窜,随便一个战锋都能把他弄死。” “现在居然能斩杀战灵强者,这份进境也太恐怖了吧!” “要不人家怎么年纪轻轻,就佩三国将印?西荒、大圩、玉荆,都巴不得余斗投效呢。” “嘶,这余斗的天赋如此强横,又兼文武双全,你说咱清澜国怎就那么不待见他呢?” “嗐——还不是那桩婚约,余斗等于抢了太子殿下的老婆,这能待见?” “去年过了大定,今年十月廿四就是余斗和严大小姐的婚期,岂不是咣咣打了清澜皇族的脸面?” …… 不管江湖上如何议论,余斗向北慢行数十里,在午夜之前到了一处热闹的城市。 此地名曰“四通城”,是为地势开阔,东西南北的大道皆会于此,往来客商或是江湖行走不计其数。 其属上平郡,位于上平郡的东南端。 余斗进了四通城,就近寻了家客栈落脚,安置妥当了,才去那大堂之中寻个边角空位,要了碗当地有名的臊子面,滋溜滋溜的吃将起来。 听到堂中宵夜的食客聊的多是龙虎宗的事,余斗暗笑不已——这才刚开始呢! 快意恩仇固然潇洒,余斗却有顾虑,如此明目张胆的行凶,清澜宗会如何反应? “霜儿已经回到云霄别苑,她会不会有危险?” 余斗心里很矛盾,他希望王善的死,能让王钦想起些缘由,使其心里有愧,便不会迁怒余家。 但是王钦如果猜到,则会让其余几人保持戒心。那都是久历江湖的清澜宗老辈强者,正面对上,余斗恐怕极难得手。 “呼……” 余斗吃完臊子面,也不回屋休息,就出了客栈,向着四通城中心处走去。 “王钦现在未必猜得到,清澜宗人或许已在水月城有所行动——”余斗不禁加快脚步,“但只要我杀了此人,其中缘故便不言自明!” 所以,要尽快! 而且,可以大方的说明来意。 —— 片刻之后,余斗来到城主府前。 此时已过午夜,城主府门下却还站着四名清澜宗执剑弟子,俱是精神抖擞,戒备森严。 其中一人见余斗探头探脑的张望,立即上前警告:“城主府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快快退下!” “我……有点事。”余斗早已铺开灵元之眼,确定目标就在城主府内。他抬起双臂,左右划过一个特殊的轨迹,朝着城主府作了个稍显复杂的手礼。 如此举止,令得门下的清澜宗执剑弟子一惊。 因为,那是江湖上的“挑战礼”! 第281章 何为善恶,何为公道 第281章 何为善恶,何为公道? 城主府前,四名清澜宗执剑弟子面面相觑,几人俱是二十岁上下。不过眼前之人,瞧着却更是年轻。 余斗跟前的清澜弟子疑惑回头,挑着眉毛问道:“师兄师弟,这是……挑战你们哪位?” 三人齐齐摇头,都说不认识。 “嘶?”清澜弟子倒吸冷气,一时有些蒙圈儿。 今日是上巳节,四通城也有庆典活动,也就师兄弟四人地位普通,才安排了通宵执勤的差事。 眼前的年轻男子,都不一定能够战得过门前任何一人,难道还想挑战城主府内已经休息的干事? “这位兄弟,什么仇什么怨呐……”这名清澜弟子倒还好说话,苦笑摇头,“非得大半夜上门挑战?” 余斗保持行礼姿势,却以灵元之力开启海神虚戒,取出预先准备好的证据资料。 他将证据资料送至对方手中,嘴里高声道:“二十五年前,曾有一清澜七人小组,于四通城和龙虎宗之间活动,期间误杀颇多——曾有位一星战灵枉死七人之手,正是我的祖父余飞!” “我要挑战的是——”余斗的声音,伴随着极强的杀意,以至于让那门下四人接连后退,不由手按佩剑。 因为他们都猜出了来者的身份。 余斗星目一凝,声覆四通城:“四通城主,王修!” —— “余……余斗,你是余斗!”一名清澜弟子惊叫起来,“这么说来,今日聚澜庄之事,也是你做下的!” 余斗收起了挑战礼,下巴一扬,示意清澜弟子将证据资料送进去:“清澜以宗派立国,素来遵循江湖道义。当年误杀,我只当作清澜前辈们一时之失,暂不定罪。” “但是身为余家子弟,势必要为冤死的先辈平反昭雪,故而前来挑战!”余斗气势恢宏,犹如狂澜骤起。 恰在清澜弟子跑入城主府,意欲通报时,夜空里忽然传来一串哗啦的风响,一名身材中等的白须老者疾掠而至。 落步之时极为轻巧,竟未发出半点声响。 来者,正是王修! “城主,您……”清澜弟子早已慌了神,递上手里的证据资料,“您看这……” 王修并未伸手,那四名弟子会意,老老实实的退在一边。 “唉……”王修踏出府门,打量一眼门前的年轻人,稍有感触的道,“如此说来,你已经送我的王善师弟,先一步上路了?” 余斗警惕的看眼王修腰间的佩剑,未曾否认:“王修前辈,以后有的是机会找他共叙情谊。” “九泉之下?”王修哂笑摇头。 余斗右手斜向下挥,雪烟刀的光芒在夜色中颇为闪耀:“王修前辈,可敢应战?” 王修闻言,低头看了一眼佩剑,苍老的眸子里,闪过些异样的光芒:“余家小子,你如此公然挑衅清澜宗,可曾想过后果?” 这话里,字字都是威胁,但是王修的语调很奇怪,他明明看着佩剑,整个人却未透出半分杀气。 他的心境,要比王善强了许多! “前辈此言差矣。”余斗哼笑答道,“晚辈从未想过与清澜宗为敌,晚辈此行索要挑战的,是我余家遭遇的‘不公’,仅此而已。” “哦?”王修的眼瞳有一丝颤抖,他抬起视线,再一次打量五步之外,未满十八岁的年轻人。 不知为何,深埋心底的一些理想,忽然变得鲜活。 曾经的自己,不也是像他那样? 想要凭着手中利剑,斩尽人间不平事。 想要成为笑傲江湖的大侠。 可是陷入梦魇之乱,谁又能够独善其身? 为了从南宫家获取更多的修炼资源,数十年间,被清澜宗妄杀的江湖人士,怕是多达百万! 如今看似太平盛世,但在盛世之下,不知埋葬了多少冤魂! “那就……”王修苍老的脸上,浮现出释然的笑意,“为了这天下再无不公,老夫应战!” 说着,还真向余斗行了一礼。 礼罢之时,便上决斗开启! 不过浓浓的颜色之下,城主府前的两人都未着急出手,余斗绝非嗜杀之人,针对“七凶”的策略也各有不同。 对付多行不义的王善,怎么阴狠怎么来,直接偷袭炸死。 可是眼前的王修…… 余斗这一路收集了不少情报,说其担任四通城主二十余年,一直励精图治,为东西南北的客商百姓做了不少好事。 兴修水利,奖励农耕,并且禁止江湖中人肆意杀戮…… 如此种种,让余斗的杀意并不坚定。 但是祖父血仇不得不报,他只能选择堂堂正正的登门挑战,以示对王修的尊重。 —— “余公子既然有些犹豫,不如听老夫讲个故事?”王修手负身后,全无出剑之意。 余斗紧握雪烟刀,战意涌动不止,却也没有达到爆战魂的程度。 他皱着眉,保持着戒备:“前辈请说。” 王修调整了一下气息,脸上带着几分笑意,缓缓道:“梦魇之乱前,三国割据,战乱不休。天下百姓流离失所,常有饿殍遍野之惨状。” “非是三国君主无能,而是当时人心丧乱,江湖上盗匪四起,闹得民不聊生——而梦魇之乱,恰恰成了三国治理民心重疾的刮骨良药!” “所以——”王修看着余斗,稍有些调笑,“当年的三位帝王,都作出了同样的选择。上支下派,也就有了那些‘滥杀无辜’的西荒铁骑、清澜宗执剑弟子,以及大圩刀客。” 余斗听出几分意思,凝眉道:“大国决策,晚辈不懂。晚辈刚才说了,此行目的,只是为了讨个公道!” “嗯……”王修丝毫不掩饰眉目中的赞许,但他话锋一转,语调转为冷酷,“当年恰逢乱世,何来公道之说?谁能获取更多的资源,谁有更强的武境,谁才能笑到最后!” 余斗的眼里闪过明明的怒火,但是当他想要愤然驳斥时,却又哑口无言。 二十五年前,梦魇之乱犹未结束,一些行动甚至延续到了今日。 血腥的杀戮固然造就了无数冤魂,但那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那是最残酷的生存法则! 在那样的背景之下谈公道? 太幼稚! 没有当初的战争,没有那些血腥的杀戮,哪来现在的太平盛世? “不,不对……”余斗的瞳孔颤抖着,他感觉自己陷入了极深的矛盾,“一定是哪里不对!” 王修并未勉强这位江湖后辈接受这些,或者说,他也困在同样的矛盾里,哪怕事情过去了二三十年,也未曾找到答案。 “余公子,位置不一样,看到的世界也不一样。”王修语调悠悠,像是在述说自己的一生,“面对同样的一件事,不同时期的你,作出的选择也不一样。” “……” 余斗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此时此刻,他多希望眼前的仇人,是像王善那样的虚伪恶徒,可以一刀斩之。但是人生于世,岂能简单的名之善恶? 何为善? 何为恶? 余斗拒绝退婚,扰得清澜江湖鸡飞狗跳,在一些老百姓的眼中,那就是恶! 因为他逃进了噬魂山,清澜宗封了山口,致使许多靠山而生的百姓断了财路。那也是恶! 但是,余斗是个恶人吗? —— “前辈所言,似乎有理。但是……”余斗的情绪持续波动,而终归稳定下来。 他轻咬牙齿,缝隙里的气息,发出浅浅的“呲呲”声:“我还年轻,自然要作出年轻人的选择。格局什么的,呵呵……” 砰砰砰! 轻笑之间,余斗接连爆出三朵战魂,其战意昂然,唬得那四名清澜弟子大惊失色——常常听闻余斗的传说,今日一见,才知其本人之恐怖。 未满十八岁,竟能爆发出不熟宗门老辈高手的战意强度! 他的实力,恐怕真的足够挑战四通城主。 王修发现余斗脑后悬出的乾坤山河塔,不禁注视一眼,由衷赞道:“战魂融合境,好啊,真的好——不知当年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拒绝了令尊令堂的请求,将你挡在了清澜宗门外。” 余斗知道当年的旧事,有父母演戏的成分,不过还是道出一个名字:“剑六门首座,王留。” “剑六……”王修恍然发笑,左手不经意间握住了剑鞘,拇指前推,将悬于腰间的佩剑推出半寸,“王留性格孤傲,眼界极高,自然瞧不上土河战意——今日,我倒要看看,融合境的土河战灵,究竟有几分本事!” 王修的言语,始终带着笑意,但其字句之间却有奇妙的气势堆叠。 至最后一字时,他身上锋芒四窜,竟能劈开路边砖石,强横的剑意汇聚在左手拇指顶出的半指锋芒之上,闪耀出宛如辰星般的光芒! “前辈,得罪了!” 余斗话音才落,背后轰的一声爆开一圈梅红之光,墨梅战魂翼瞬发铺展,让余斗爆发出奇快的速度。 在旁人看来,他几乎化为一道“血线”,闪电般冲向了王修! 手中雪烟刀更是掠起骇人的煞气,与夜色融为一体,刀锋直劈,径落王修首级! —— 欻! 两人的身形一错而分。 余斗手持雪烟刀,一步落到了城主府内——前院左右,竟已伏下了数之不清的清澜宗执剑弟子。 其中武境达到战灵的高手,绝对不在少数! “……” 余斗看眼雪烟刀,上面正有殷红的鲜血,顺着光滑的刀身滑落。 但是,明明一招取胜,他的脸上却满上诧异之色。 因为预想之中的激烈战斗并未出现,蓄势对决之时,两人的刀剑甚至未曾发生过一次碰撞。 余斗甚至已经想好了套路——墨梅战魂翼提供的速度,可以让自己抢占先手。但是王修剑术高妙,一记地煞斩恐怕难以战胜。 若是一招未果,再以天品战技轮回与之纠缠。 急剧消耗后,再尝试用镇山河完成制胜一击…… 然而,战斗的过程,并不如同他的预想。 雪烟刀轻易的抹过王修的脖子,而王修矮身的一剑“差”了些角度,并未完成对余斗腰腹的劈斩。 “咳……咳咳……” 哐啷。 府门下的王修发出连续的咳嗽声,他弃剑捂了捂自己的脖子,发现右侧已被切开大半,正在滋滋的往外飚射鲜血。 本想回头说些什么,但是破损的喉管并不支持他再多作言语。 “嘿……”王修用力抿着嘴,僵硬的回过身,冲余斗摆出一抹凄惨的笑意,正在溃散的神庭灵窍,道来一句灵元传音:“我欠的公道,还给你!” —— “……” 余斗猛的回过神来,想起刀剑交错的瞬间。 王修的身法极为高妙,完美预判了地煞斩的轨迹,矮身出剑时四魂合一,完全拥有将自己腰斩的可能! 但他没有。 在身死一瞬,王修选择了放弃。 那一刻,他也很矛盾。 因为他有相伴数十载的爱妻,有心里疼爱的小孙子、小孙女,他舍不得死,他想在四通城安享晚年。 但是身为四通城主,王修的眼界非比寻常。 他知道,眼前的余斗,不再是两年前那个未入流的江湖小辈。如今的余斗佩三国将印,又兼出师无为学院,根据多方情报,又说他与东莱岛关系密切! 其背景之强,已然堪称恐怖! 若是斩了余斗,他的好兄弟顾清风带着大圩刀客卷土重来,上平郡必成焦土! “天下太平,这便是……” 王修倒在地上,口中咳出的鲜血,将他的胡须染红,眼神溃散之际,试图念出自己的遗言:“我能还给这世间的……公道!” …… 眼看就要气绝,冲进城主府内的余斗平地掠起,直上百丈夜空,约是听到了王修临死前的低喃,他的脸上并未有着丝毫愉悦。 余斗看着下方的王修,感知到他的神庭灵窍正在消散,忽然甩手打出三道“云光”,那云光速度奇快,接连精准命中,打入王修的体内! “今日项上一刀,公道业已讨回……” 余斗凭着墨梅战魂翼,快速飞离四通城,而他的声音,从夜空中传来:“王修前辈,记住你说的话!” 第282章 兄弟再聚首 第282章 兄弟再聚首 三月春雨,淅沥飘洒。 城主府下鲜血流淌,几乎殒命的王修忽的喘息几口,坐起身来——强横的恢复类战意,正在修补他脖子上的恐怖切口,几个呼吸的功夫,竟让筋肉喉管的伤势恢复如初…… “城主,城主?”一众清澜宗弟子围上来,担心的呼唤着。 王修自顾狼狈,在弟子的扶持下站起身来,感慨万千的笑叹道:“这余斗,真乃侠义之人,唉——” 赞是情真意切,叹是忧心忡忡。 王修隐约感知到余斗远去的气息,举目凝望,心里生出些忧虑——最痛的便是陈年疤,余斗掀出二十五年前的事,怕是要让这江湖再起波澜。 —— 夜空中,余斗不择方向,飞了不知多远。 直到衣衫湿透,战意灵元也有明显的透支感,才渐渐停了下来,落在荒野无人处。 何为善恶? 何为公道? 余斗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 王修讲述的故事,不足以改变他的执念,但在生死之间的抉择,却让余斗遭到了震动。 地位,眼界,格局,选择…… “呼。” 余斗叹了口气,连续使用三次芝命,将命悬一线的王修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让自己陷入极度的虚弱。 不过,映衬此刻的心境,这般无力之感倒是恰如其分。 叹息之后—— “跟小爷有什么关系?”余斗挠挠头皮,抓下来许多水渍,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小爷只想快些找到灵元晶魂,让老李开开心心的在镜水湖养老。我也跟雀儿成亲,在水月城经营水产,或是在鹤山收徒……” 自言自语中,他不禁垂头叹息,想起上次淋雨时,身后凝望的老头儿。 想着想着,眼泪便不停的打转。 脸上的微笑,也变得僵硬—— 余斗出生之前祖父便已被害,他没有享受过祖父的疼爱,但是镜水湖畔的老李,恰巧代替了那个角色。 他已经失去了祖父,不想再失去老李…… “你这傻老头!老糊涂!” 余斗在旷野里骂道,声音远远传开,却被夜雨摁下,未有任何回音。 但是,恰是这一嗓子,让黑暗的雨夜中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似乎有快速行进的几人,被惊得停下了脚步。 “嗯?” 余斗眯眼细看,那乡道曲折,左右是起伏的丘陵,只有不到二十仗的视野。而那古怪的响动,来自视野外的拐角之后。 余斗的战意灵元几乎被掏空,根本无力探查,只好小心运转《藏神诀》,脚步一轻,躲向内弯的山体。 “有埋伏!”拐角之后,传来一个冷厉飒爽的浅喝,听着像是个女子。 “我去看看!”另一人开口,亦是清脆悦耳的女声。 余斗靠倒在丘陵内侧的深草里,任由雨水浸湿全身,让自己冰冷得像块路边的石头。 …… 一道灵元之力,在弯角前后反复探查,而一个身姿高挑、腰肢纤细的女子,手按腰间的佩刀,碎步探了过来。 最先发现“埋伏”的飒爽女子紧随其后,替她警惕些视野死角,避免遭到突然的袭击。 只不过…… “没人啊?”两名女子冲过弯角,发现乡道之上空空荡荡。左右草木一片漆黑,但是用灵元之力覆盖,并未发现任何战意波动。 “明明听见有人说话,怎么会……”她们正感觉疑惑,藏于黑暗中的一名男性同伴忽然看向道旁的深草。 凝望一瞬之后,忽的发出冷喝:“谁!” 两名女子被唬了一跳,不约而同的拔出佩刀,警惕的看向那片深草。 她们分明已用灵元之力仔细检查,却未发现任何异常。 就在两女疑惑不定时,那片深草果真沙沙抖动起来,仿佛其中藏着什么凶猛的异兽,随时有可能冲出来! 男子下意识横着手臂,将两女护在身后,冷静的道:“没有异兽的腥臭味,也没有战意灵元波动。要么是个高手,要么是个普通人……呃?” 他正想带两女抢道离开,藏在草丛里的家伙却忽然钻了出来,正是浑身湿透的余斗。 余斗面对持刀的两女,毫无防备的站在道旁,辨认清对方的面孔,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嘴唇颤抖着,唤出一个字来:“哥。” —— 翌日,四通城客栈。 昨夜余斗和王修一战,早已传遍全城,甚至周边的城镇,也都得到了消息。一早上开始,诸多食客便热烈讨论,仿佛自己亲眼目睹,描述着其中的精彩。 客栈大堂的角落,八仙桌旁坐着两男两女,正在享用丰盛的早餐。 周围环绕着奇妙的灵元壁障,令旁人听不清他们的交谈。 “豆豆,你倒是胆大包天。”俊逸的黑衣男子笑呵呵的道,“竟敢挑战四通城主——那可是位七星战灵!” 余斗兴奋的介绍着桌面的特色早点,笑容有些腼腆:“上回在流风山,多亏顾伯伯告知家族血仇,这才有了方向——修、善、逸、才、劲、天、钦七人,是杀害我爷爷的凶手,我必须一战。” “哥,嫂,顾小姐,你们怎么在这儿?” 他好奇的看着三人,昨夜相见仓促,未及相问。余斗精疲力尽,返回客战之后便陷入昏睡,直到早晨方醒。 能让余斗这般称呼的,自然是流风少宗主顾清风,大圩公主司离,以及顾雪苌之女——顾清雨。 “望江亭论武是六月二十,我们三月入清澜,合情合理!”顾清风贪着那口山楂茶,悠悠笑道,“我带你嫂子,去望江亭给你助威!” 余斗感激的点了点头,心里明白——三月入清澜确实合理,但是半夜赶路,却是极不合理。 想是通过什么途径听说了龙虎镇出事,才会连夜南下。 …… “哇,四通城的桃酥也太好吃了吧!”顾清雨细细品尝,不由俏声夸赞。 余斗有些失神,下意识的礼貌一句:“四通城多族融合,糕点品类繁多。又经过多年改良,口味堪称一绝。离开时我替你多买一些,平时也好解馋。” “嗯嗯,多谢余公子。”顾清雨笑语嫣然,好似那春日里的花朵。 “豆豆——”顾清风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堂内的食客早把战况经过描述得绘声绘色,他听得大概,疑惑道,“你离开城主府时,真的救活了王修?他可是你的仇人。” 问及于此,司离、顾清雨都看向余斗,想知道其中的缘由。 余斗看向客栈内外的市井人声,答非所问的道:“时光流转,境况不同。在战乱年代,弱肉强食是唯一的真理。” “现在渐转太平,才有公道和侠义。”余斗说不清原因,只能道出自己的观点,请桌边之人评论,“我想手刃仇敌,替爷爷复仇,但是……” 他摇了摇头,将视线收回到桌面的范围:“那很难,我现在必须考虑更多——” 余斗说着,有些刻意的喘息了一下,仿佛有什么重物压在心头:“哥,你知道的,我不是一个人了。” “嗐——”顾清风不客气的拍了拍余斗的脑袋,“又嘲讽你亲哥呢?不就是成亲早那么两年,还嘚瑟上了?” 熟悉的相处方式,让余斗紧绷的心弦松懈下来。 他整理一番思绪道:“不论如何,聚澜庄王善、龙虎宗邓龙,皆是板上钉钉的江湖败类,死不足惜。” “王修护民有功,且有以死明志之意,我砍他一刀,算是就此揭过。” “剩下行程,我们便去会一会‘七凶’中的余下五人,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顾清风正愁没个计划,直接去了澜城还难管束两位女子,欣然点头:“咱们兄弟,又能一起闯荡江湖了!” 司离、顾清雨皆是头一回离开大圩国在外闯荡,皆是兴奋应允。 —— 这四人一拍即合,早餐之后,便在四通城集市上采购了马匹,妆作普通江湖侠客,鲜衣怒马,闯荡天涯。 由是本领不俗,一路行程,果真在清澜江湖掀起风云! —— 三月十日,上平郡砀山城主王才,遭遇刀客刺杀,被劈作两段而亡——其人贪婪成性,多敛民脂民膏,城主府内金山银山,砀山城却是一贫如洗、民不聊生。 闻知王才暴死,砀山城百姓顿时额手称庆! —— 三月底,上平郡右山城长老王劲,在外出干事期间被一神秘刀客请入茶肆,双方饮茶论道,却又以神庭灵窍交锋。 最终,王劲重伤,右山城上下皆尽震动。 —— 四月底,因为故友接连出现意外,而调动至西平郡临荒城的王天,在关外巡防之时,遇到两名年轻刀客的挑战。 王天拥有八星战灵的雄浑武境,兼有两名战灵副将助阵,不料那两位年轻刀客实力超凡,竟把这支清澜宗的精锐队伍打得落花流水。 好在对方无意取人性命,王天等人才得以脱险,返回城关。 —— 清澜宗老辈高手接连遭遇袭击,令人莫不惊叹。 而且凶手无须猜测,就是那水月城的余斗! 理由也很充分,余斗在四通城主府挑战王修时,曾挑明了缘故——其祖父余飞,二十五年前惨遭清澜宗七人杀害。 他对清澜宗出手,仅是为了这桩血仇。 江湖中人无不愕然,纷纷把目光投向水月城:余斗如此狂悖,就不怕牵连家族? 古怪的是,清澜宗居然未向水月城余家动手。 虽然水月城方向偶尔会传出一些打斗的传说,不过水月城的余家非但没有受到影响,其水产生意反而蒸蒸日上。 不仅恢复了河间集鱼市的经营,还通过东海郡顾家的关系,开辟了东莱岛商陆,将江河里的淡水鱼,卖到了东莱十二岛! 旁人惊诧过后,又才纷纷惊觉,今日的余家,已然非同小可。 余斗佩三国将印,武职皆在从三品以上,此份殊荣已是东南大陆独一位。除此之外,某些位高权重者,亦知中土世界的徐、叶、烈、江、戴五家,皆在某些方面予以了暗示。 九典七绝中的五家,破天荒的同时对一个东南大陆的小家伙产生了兴趣。 如此,清澜宗竟不敢对余家采取任何明面上的动作。 而在暗处,刀阁二老又岂是等闲? 有此二人护佑水月城,非是清澜七门首座级别的强者出动,根本奈何不了余家。 —— 西平郡城,西郊荒漠。 觑得四周渺无人烟,余斗撮土焚香,并且燃了不少纸钱。 “也不知剩下的几个兄弟,后来如何了……”顾清风也燃了三炷香,在荒漠里洒下些流风山泉,祭奠两年之前死在此处的三位兄弟。 余斗拿过顾清风手里的水壶,又洒下些许之后,却是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大口,用以抵御夏日的暴晒。 “我让霜儿打听过,他们没事。伤愈之后回到澜城,都得到了太子奖赏。战意尚存者继续替太子当差,战意被废除的……” 余斗将喝空的水壶还给顾清风,惋惜的叹道:“都回乡里了。” “也还好。”顾清风看似轻松,却稍显刻意的扫了眼余斗右手的伤痕,还有他右耳上的缺口。 都是王城所致! “豆豆,咱们可先说好了——望江亭论武,你战王肃,我战王城!”顾清风语调调侃,眼眸中却是寒光凛冽。 其中蕴藏的杀意,令得两位女子暗自心惊。 无论司离还是顾清雨,都从未见过顾清风这般模样。 “阿风,望江亭论武的事,我们再从长计议。”司离轻声劝道,“你忘了出发前,我们接到的任务了?” 顾清风稍稍恢复理智,沉默的点了点头。 任务? 余斗听他们言语,心里虽是好奇,却识趣的避开。 翻身上马,向着西平郡城遛马而去。 顾清雨连忙追上,两马并行。 她见余斗有些消沉,替他鼓劲道:“余公子,我听堂哥说,这儿是让他输的最惨的地方。不过我相信你们,一定能赢回来!” 余斗勾了勾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顾清风在这里失去的,除了三位江湖兄弟,还有那把东南第一刀——墨崖。 顾清风也很信任老李,却被老李算计了一遭。 事后回想,说是能够理解,却也难免心凉…… 余斗忽然想起《刀主》、《刀傀》战技疑似缺失的部分。 心里,也蹿起些莫名的凉意。 “顾小姐,谢谢你的鼓励。”余斗终于还是笑了出来,“我会赢回来的!” 第283章 端午 第283章 端午 七凶已过其五,仅余王逸、王钦二人。 西平郡道,四马同行。 “这清澜二君子,怕是有些说法。”顾清风还在回味与王天的战斗,清澜宗的八星战灵,当真非同小可。 兄弟俩联手,将刀法施展到了极致,才勉强胜出。 余斗头顶烈日,在马背上漫看夏日之景。 嘴角噙笑,好似一片闲云:“除王修之外,二君子的剑道最为高妙,其中王钦又是九星巅峰战灵……难打喔。” 顾清风道:“你故意绕开两座郡城,想是另有打算?” 余斗作势轻叹:“我是江南人,对此二人早有了解。王逸治理南平郡十五载,惠民利民,从无贪墨。当初在噬魂山,也未曾对你痛下杀手……” “至于王钦。”余斗稍有矛盾,“江南区执事长老,极重法制,除开聚澜庄庇护下的龙虎宗,消灭了江南数郡绝大部分匪患。” “他在河间集对我下达格杀令,却又去我家中,与我讨论侠义之道。” 想起种种过往,余斗情绪复杂的道:“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顾清风摊了摊手,表示他也无法选择:“是不是发现,所谓快意恩仇,有时候挺没脑子的?” 两人皆是聪颖之辈,这几年的闯荡,让他们的见识增长了不少。 余斗“嗯”的应声,却又自嘲:“杀亲之仇,不共戴天。我本该斩杀七凶,洗刷先祖父的冤屈。但是……”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是其中的意思,顾清风等人皆已明了。 顾清雨跟在余斗身畔,柔声细语的说:“余公子所虑,不负侠义本心,不论结果如何,先祖父也一定含笑九泉了。” 如此安慰,让余斗轻松了不少,看向荒芜的前路,一时有些茫然。 顺江东去,挑战王逸、王钦? 还是更改计划,沿途苦修,慢慢前往望江亭? —— 四人混入西平郡城,暂寻客栈歇下。 前几日战罢王天,余斗、顾清风各有伤势,需要安心静养。而且接连挑战清澜宗老辈高手,早已激得江湖动荡。 暂隐行踪,看几天热闹,何乐而不为? 客栈房间里,余斗盘膝而坐,四色战意翻飞缠绕,宛如玄光护体。 近来战斗,皆以刀法对敌。 与顾清风双刀配合,倒是拥有不俗的战力。但是离着巅峰一击的镇山河,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蹊跷的是,余斗并未将镇山河的底牌,轻易告诉顾清风。 “顾大哥亦达战魂融合境,但他的灵元操纵,似乎略逊于我……”余斗知道顾清风的性格,若将镇山河的攻击法门告知,顾清风定会尝试。 余斗自知其中难道,现在大家处境微妙,应当避免冒进。 至于别的原因,或许有,但余斗不愿多想。 与其考虑那些莫须有的事,不如多总结近日所得——交手的皆是清澜宗老辈高手,除开一招未出的王善,其余数人的超卓剑术,都给余斗、顾清风带来了许多麻烦。 故此,余斗的刀法进步神速。 在一些套路拆解、攻防抉择上,都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 “刀法走险,非我之长。”余斗也认识到了自己的弱点,特别是与王修、王天两位清澜前辈的战斗中。 战技相拼,余斗从来不虚,然而短兵相接的白刃战,他那两年的功夫仍旧不够看。天赋再高,功夫也须时间磨练。 当初在四通城,若非王修有意让招,余斗恐怕已经遭到腰斩。 “单打独斗时,刀法主消耗、牵制,或许能够取得更好的效果?”余斗尝试确定自己的战斗套路。 “团队作战,倒是有多个控制点……” 余斗思索一圈,最终得出结论:“我的刀法要变得更稳,镇山河,要变得更强!” “我的最强攻击战意是赤乌,乾坤山河塔的赤乌境,已是我现在能够做到的最强形态……” 余斗掌心托起一尊战意金塔,眨了眨眼:“在现有武境的基础上,还想有所提升,我就必须增强赤乌战意。” 所以—— “我要尽快找到赤乌武境的专属心法战技,甚至是……”余斗隐约找到了方向,“找到所有战意的专属心法战技!” 土河已有《镇山河》。 接下来的目标,是替赤乌、墨梅、芝命,找到对应的增强之法。如此一来,即便武境原地踏步,实际战力也截然不同! “难怪烈擎天与我武境相当,却有着那般恐怖的实力……”余斗深吸一口气,此次的战意周天运转已至尾声。 正巧,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余斗收势起身,开门一看,见是顾清雨。 她穿着一袭水云缎裙,清新脱俗。坎肩叠袖,俏皮雅致。一双玉腿修长笔直,侧看凹凸有致,引人流连。 正面相对,顾清雨飞眉凤目,琼鼻朱唇,宛如一幅绝丽的画卷,叫人爱不释手。 “顾小姐这是……”余斗近来忙于复仇,精研战意,同行的两位女子也都朴素低调,未曾梳妆打扮。 今日一见,却是大有不同。 “余公子莫非忘了,今日是五月端午?”顾清雨有些兴奋,“早些时候便想出门去清澜江畔看龙舟,但你还在修行,我哥便带着嫂子先去了,嘱咐我等你一道。” “五月初五了么……”余斗向来不看黄历,手往额前一拍,连忙歉意道,“让顾小姐久等,恕罪恕罪。” 顾清雨却不跟他见外,把余斗往房里一推,咯咯笑声:“余公子快穿好衣裳,我在门外等你。” “唔……”余斗这才发现,自个儿穿的是素色内衫,还光着个脚丫子。 他未觉窘迫,哈哈笑声之后果真关上房门。 既是五月端午,确实应当庄重一些。 余斗挑出一身黑云锦衣,脚踏乾坤天罡履,打扮得模样周正,这才开了房门。 他本就身材高大,肤如小麦,清秀的五官渐渐成熟,蕴藏星光的眼眸中,仿佛藏着令人着迷的故事。 “余公子,我们快走,不然赶不上看龙舟啦!” 顾清雨见得余斗扮相出众,笑眼盈盈,一把挽住余斗的胳膊,将他拽出客栈。 —— 西平郡城,端午节。 街道上人潮汹涌,热闹非凡。 南北客商齐聚,摆出些时令货物。东西艺人共欢,耍出的把戏令人啧啧称奇。其中自然少不了出售菖蒲、艾叶、香粽的铺子,引人讨价还价、欢心采买, 街边忽有喧闹处,几个戴着狰狞面具的男子正在手舞足蹈,作怪吼喝,直把顾清雨吓得花容失色,连往后退。 眼看就要撞到行人,好在余斗就在身侧,将她拉在原地。 “这是江湖艺人在‘跳钟馗’呢。”余斗笑吟吟的解释道。 “跳钟馗?”顾清雨身份尊贵,之前都未离开过流风山,何曾见过这些? 余斗又道:“在民间,钟馗是避邪扶正的象征,端午节‘跳钟馗’寓意着消除五毒、四季平安。” “哦哦,原来是这样。”顾清雨恍然大悟,再去看那狰狞面具时,已不觉得惊吓,反而看出些刚正不阿的威严之意来。 余斗松开顾清雨的手臂,取出些银钱,就打赏给那跳钟馗的江湖艺人,那敲锣的老哥道谢不已。 见着余斗、顾清雨二人郎才女貌,顺嘴道:“多谢公子打赏,小的祝二位多子多福、百年好合!” “哎,我们不是……”顾清雨一个黄花大闺女,听了这话,顿时闹了个红脸。正想辩解一二时,早被余斗拉出了围观人群。 他宽厚的手掌虽然粗糙,却温暖有力,让人难以拒绝。 顾清雨心里羞怯,由着余斗拉住。 直走出一段,才听他笑道:“江湖艺人说个吉利话,不必当真。” “唔……”顾清雨俏脸绯红,剔透有光,那般娇羞欲滴的模样,引来不少惊艳的目光。只是看到顾清雨被一名身材高大的英俊男子牵住,不免心中叹息。 唉,好一朵鲜花,居然被人捷足先登! —— 两人放开心绪,一路逛出东城,只听得隆隆鼓声,宛如雷震。那沿江围观耍闹的人群,怕是将近十万! 江面上随着鼓声敲击,亦有节奏齐整的吆喝呐喊,江畔观众的目光由左而右,皆被那激烈的龙舟竞逐所吸引。 待到决出胜负时,锣鼓声、喝彩声,便似盖过了天际,震耳欲聋。 余斗通过主傀刀阵,找到顾清风、司离——郡城搭建的观景台,位置绝佳,包揽全景!台上有观景专座,左右还有侍女伺候些茶果点心。 如此坐席,两千五百银宝一位,童叟无欺! “嘿哟,还挺会挣钱?”余斗问那台下的清澜弟子买了两个座位,嘴里嘀咕,“小爷挣了一辈子钱,终于被人了宰一刀。” 顾清雨脆声发笑:“听我哥说,学院里的同学都管你叫‘老板’呢,说你特别会挣钱。” 跟随清澜弟子到了座位坐下,余斗冲隔着丈许的顾清风挥了挥手,便抓了把瓜子,去看那江面上的龙舟比赛:“周围同辈的家世背景、武学底蕴皆胜于我,我不多想门路,如何斗得过他们?” 江湖之上,声名鹊起的同辈战士,还真没几个平头百姓。 想要混出头,天赋、资源、运气等方面,缺一不可。 余斗闯荡江湖之时,虚戒里除了玉品赋元丹,便只有父母给的十万银宝——说来其实相当寒碜,根本支撑不了修行之用。 没资源,还倒霉到了极点,可谓是天崩开局。 “就连我大伯、我爹,都对公子赞不绝口呢。”顾清雨看着赛龙舟,嘴里调笑道,“若不是公子志向远大,他们定会百般设计,让公子加入流风宗。” 提到流风宗,余斗忽然想起一事:“三戟岛一战,鬼王前辈拿到仙品异兽核,有着相当的把握冲击战魁之境——不知顾宗主摆脱寒毒之后,修行是否顺利。” “唔?” 顾清雨闻言大惊——自从三月会合余斗,大家同闯江湖已经两个多月,虽知其曾去东莱岛,却未闻其中备细。 刚才之事,余斗还是第一次说起。 “西荒鬼王若是跻身战魁……”顾清雨妙目颤颤,“这东南大陆的格局,恐怕另有变数——我哥还不知道吗?” 余斗故意笑了笑,保持着左右的灵元壁障:“我最近老是头疼,一时忘了跟他说。” 语罢,他看向顾清雨,眼里透出几分问询。 顾清雨这才道:“宗主伯伯去年得公子相助,祛除寒毒,又从玄阴玉清掌中有所领悟,不久之后便突破至九星战豪。” “过了新年,宗主伯伯便与我爹一同闭关,想是……”顾清雨说得极为小心,也是真的将余斗当成了自己人,“在冲击战魁武境!” “如此甚好。”余斗亦是言语由衷,“几方强者的实力保持平衡,四国之地才能继续太平,希望顾宗主和令尊,能够顺利出关。” “多谢公子!”顾清雨对于这样的分享,感到十分开心,“公子真的好厉害,明明与我一般年纪,却能掌控江湖风云,与诸多强者为友。” 余斗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多亏了顾大哥,若不是修行《刀傀》战技,我也没有今天——” 话说至此,余斗眼里闪过几分亮光,顺势问道:“顾小姐芳龄十七,应当有了共修《主傀》战技的人选?” 按着刀宗规矩,年满十八或是武境达到九星战锋者,皆要修行主傀战技。 顾清雨将满十八,且有战骁武境,当然逃不过这条铁律。 “没那么容易的。”顾清雨听得此问,没来由俏脸发红,或是天热之故? 她浅浅叹息:“我是顾家之女,自为刀主。想要找个天赋超卓,又甘愿以命相付的男子,却是大海捞针。” “以命相付……”余斗淡淡念声,似已证实了某个猜想。 顾清雨却是单纯,羡慕的看着余斗:“我哥怎就这般好运气,走了一趟花谷道,便遇上了你?” 早知道,当初便应该跟着哥哥一块离家出走。 遇上之时,少不得抢上一抢。 余斗闻言,暂将心底的猜测收起,故作调笑:“顾小姐天人之姿,若是张榜‘招刀傀’,流风山周围的几座小石桥,怕是有些危险……” “咯咯,那就承您吉言了!”顾清雨听得欢喜,一时更脸红了,笑语嫣然,美得不可方物。 第284章 赛龙舟 第284章 赛龙舟 余斗淡笑一声,将目光投向江面。 细长的龙舟之中,十几人分工合作,竭力竞逐。船桨尽可能划出合理的弧线,拍打水面,给龙舟提供最强的动力。 一下一下,一紧一松。 激烈之时齐头并进,和左右的龙舟就看谁压最后一头。 船首坐一人打鼓喊号,指挥着左右桨手的节奏,看得人心弦紧绷,不禁为之呐喊。 正看得出神,忽有一小厮托着个木盘凑到身后,招呼道:“公子、小姐是一块的吧,下一场便是决赛了,二位可有兴趣下注?下注者,赠送两份凉菜!” 夏日炎炎,若不是看台上搭有遮阳棚顶,怕是照得人睁不开眼。 余斗随口问道:“刚才观赛,入决赛的应是四艘船,各家的赔率如何?” 年轻的小厮两眼发亮,侃侃介绍道:“入围决赛的四艘船,分别是龙尾村的红船、渡雷村的蓝船、乐松村的黄船,以及江背村的黑船!” “按之前两轮比赛的成绩看来,黑船的劲头最猛,每次都拿第一。” “红船、黄船咬得很紧,看计时成绩,比黑船也不差多少。” “那蓝船嘛……”小厮摇了摇头,“半决赛就比另一组快了两桨,勉强晋级。” 余斗从小厮手里接过一张赔率单子,看见黑、红、黄、蓝的赔率依次增高,大部分人都更看好黑船夺魁。 “顾小姐,你怎么看?”余斗将单子递过矮几,看向远处江畔修整的四支船队。 船上的鼓手、桨手,全无战意波动,皆是来自四个村庄的普通农户。经过几轮比拼,各自的体力都有非常明显的消耗。 完成最后的决赛,恐怕得好好歇上半天——正巧入夜,也好喝个痛快! 顾清雨莞尔:“宗门禁赌,我却是不会。非要猜个输赢,我觉得蓝船应当保有胜算。” “哦?”余斗已经观察过四家队伍的状况,一边取出些清澜银宝,一边问道,“怎么说?” 顾清雨俏目含光,认真答道:“西平郡地处清澜江和西域荒漠之间,气候闷热,对普通人消耗极大。” “四家桨手皆是普通百姓,如何抗得住这般激斗?” “黑船虽勇,却已面露疲态。红船、黄船的桨手在休息之时,喝了过量清水,待会儿难有发挥。” “唯有蓝船之人,虽用清水泼身用以消暑,但是喝得不多。”顾清雨的细致分析,让身后的小厮都听得入迷。 她冲余斗嫣然发笑:“想是清水里化开了盐巴,或是白砂糖,能够及时补充体力。又不至于过量饮水,让身体陷入疲惫。” 余斗深感赞同,就摸出几张清澜银宝,递到小厮手上:“我们给蓝船下注三千银宝。” 小厮得了买卖,顿时兴奋的唱喏:“得嘞,十三、十四座的公子小姐,给蓝船下注!” —— “余公子就对我这么有信心?”顾清雨咯咯直笑,觉得有趣,“我都是瞎说的。” 余斗淡看江上波澜:“顾小姐字字珠玑,令人恍然大悟,那渡雷村的蓝船定能取胜!” 闲聊之间,年轻小厮在看台上转了个遍,将各船的赌注交给了庄家。经由一番准备之后,清澜江上的龙舟决赛,便要开始。 砰! 万众瞩目之下,江上浮台忽的蹿起一串焰火,响亮炸开。 一列儿排开的四色龙船顿时向前猛蹿! 锣鼓声中,龙舟桨手左右划动,协调配合,令那龙舟破浪飞驰,好似江面游龙。 那敲鼓之人连胜呼喝,引得桨手不仅追随,激烈的口号宛如战场嘶吼,让人心血沸腾。 黑船一马当先,展现出惊人的爆发力。 红船、黄船紧随其后,意欲争先。 此前成绩平庸的蓝船一改此前的颓势,在平稳的开局之后,竟然后发制人,在一桨又一桨的“撕咬”当众,直在江面划过一道蓝光,超越了两色龙舟,跻身前二。 并且在与黑船的角逐中,逐渐抢占了上风! “赢了!赢了!” 顾清雨说是宗门禁赌,但是参与其中时难免紧张。见到自己的预判分毫不差,不由得扬手高呼。 最终,渡雷村的蓝色龙舟以半个船身的显着优势,拿下了今年的龙舟赛冠军! —— 余斗慵懒靠坐,品尝着侍女奉上的两盘凉菜。 还别说,这凉拌鱼皮和酸甜藕尖,还真的颇为顺口。 顾清雨站起来为蓝船欢呼了一阵,坐下来时兴奋得俏脸扑红:“刚才我看过,蓝船的赔率是一赔四,公子下注了三千,赢了有一万二呢!” “是七千。”余斗悠悠笑声。 顾清雨愣了一瞬,才忽的反应过来——两人的坐席一个价值两千五,两个便是五千。 一万二减去入场费用,可不就是七千? “那也赚了不少!”顾清雨也常了些凉拌小菜,“怪不得大家都叫你余老板呢!” 说话间,那小厮早来奉上本局的本金,以及赢下的四倍奖金。 余斗摸出五张,大方的递给顾清雨道:“顾小姐慧眼,在下只是沾光。” “咯咯,你呀你……”顾清雨推说不得,便收了那五千清澜通宝——对他们而言,这些钱财只是个小数目。 不过一码归一码,既是玩耍取乐,总须有个结算。 —— 龙舟诀出胜者,江上的端午庆典并未结束。 渡雷村龙舟队作为胜者,在接下来的庆典活动获得了相当大的比重,村民们也都脸上有光。 逢人说笑,还能得意洋洋的说一句“咱是第一”! 看看热闹至午后,端午节庆典到了尾声,余斗正想着午饭,忽见清澜江畔的百姓齐齐一撤,往郡城赶去。也有脚力上佳着,不顾烈日当头,竟然绕城而走。 大家左右招呼,似乎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横竖江面上没了节目,他也不想继续逗留,起身招呼道:“顾小姐,我们回吧。” 顾清雨向顾清风、司离的方向招招手,示意他们过来,一边嘀咕道:“郡城之中,莫非还有活动?” 来时便觉郡城热闹,若是其中再有个“美食节”,定要大饱口福! 余斗刚要寻人去问,走近过来的顾清风面色诙谐:“豆豆,你猜是谁来了?” 谁来了? 兄弟俩向来心有灵犀,余斗本来没往那方面想,但是顾清风这么一问,他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嘶,不对呀?” 余斗竟得瞪大了眼:“她回了祖龙城,应当立即赶往学院,准备带大家出发呀,怎么会来这儿?” 顾清风用手背拍拍小老弟的胸口,哈哈大笑:“你那么聪明,不会自己推敲?” “这……”余斗脸色发苦,跟在顾清风身后走下观景台,混在人群中往郡城内走,“如此大张旗鼓,必是代表西荒皇族,此行的终点想是澜城。” “眼下已是五月,一来一回颇费时日。”余斗凝眉思忖,快速推敲,“也就是说,她有可能学会了飞行战技!” 余斗、顾清风口中的她,自然是西荒帝国的清月公主——秋玄清。 按照之前约定,秋玄清不会来望江亭。 她若来,也不会放弃原来的计划。 也就是说,秋玄清有十足的把握,不耽误未来的行程。 她向来要强,可不会甘心被余斗用网兜拖着。如此一来,秋玄清便有着极大的可能,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学会了飞行战技! 顾清雨用灵元壁障罩住四人,让彼此的谈话不被旁人听见:“鬼王前辈既有可能跻身战魁,帮清月公主习得神技,倒是情理之中。” “唔?” 走在前面的顾清风、司离不禁回头,问询的看向身后二人。 见得顾清雨点头一笑,才知这等消息必是来自余斗。 “喔嚯嚯?”顾清风等了一步,勾住余斗的肩膀,“豆豆,找着鬼王前辈了?” 余斗这才把去东莱岛帮助严飞龙定亲,偶遇厄飞流、秋玄清,侥幸帮助秋云馗战胜海神的事情一并告知。 “唉!”顾清风听闻,顿时拍腿叹息,“我早就想去东莱岛逛逛,但是回到流风山后脱不开身,竟然错过了这等奇遇。” 余斗想起当时情景,仍然心有余悸,由衷道:“若有你在,想来不会那般凶险——至少开启主傀刀阵,我们的战意强度可以再高一层。” 乾坤山河塔钻破无尽鬼蜮的速度,也就更快一分。 “也还好,南下之时碰巧遇上。”顾清风捏了捏余斗的肩膀,颇为珍惜的道,“若是由你一人,定会闯得头破血流。” 余斗否认不得,感受到兄弟的关怀,忽然觉得自己的一些猜疑似乎太过敏感。 “哥,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摩肩继踵的人群中,余斗看向身侧的生死兄弟,似乎下定了某个决心。 哪怕冒着大不韪,也要当面问个水落石出。 “你问你问……”顾清风借着余斗的肩膀,踮着脚向前张望,“只要不问我跟你嫂子的婚期就成!” 余斗莞尔,忽然觉得,确实是自己太过小心了。 出来闯荡两年有余,见过不少江湖人,防备谁也不应该防备顾大哥。 没有顾大哥,就没有现在的自己。 他正要敞开心扉,将那郁结之事道出,忽闻前方爆竹炸响,人群欢呼阵阵,声如潮水般,震耳欲聋! 细下分辨,听得人叫喊不止: “来了来了,西荒国使团的车队到了!” “就在城主府门口呢,清月公主秋玄清,也在其中!” “听说是为了商谈噬魂山脉水源开发的事,要与咱们陛下商谈。” “哇,该不会是要和亲吧?” “听说清月公主容颜绝世,是天底下一等一的美人——咱们的太子殿下未曾婚配,不是正好?” “也对喔!那余斗、严雀的婚约已成事实,定下了婚期。太子殿下空跑一趟,总得有些‘补偿’。” “嘿,你又不知道了吧,我听说西荒公主跟余斗关系匪浅——此番出使清澜国,就是奔着望江亭去的!” “对对对,有那么回事!当初余斗、顾清风被封为护刀英雄,后来就带着公主一起去了学院。” “嘶?难不成,余斗要抢太子俩老婆?” “牛逼啊他……” —— 种种言语,叫余斗听得额冒黑线,顾清风乐不可支。 终是未曾前往城主府抛头露面,四人岔开路径,直回客栈安排午饭。下午是练刀,还是继续赶路,也好有个商量。 不料,饭菜刚刚上桌,一个黑影便出现在了桌边。 余斗偏头一看,心里不禁哆嗦了一下,连忙起身招呼:“厄将军!” 来者正是西荒名将厄飞流。 他穿着西荒铁骑的黄金锁子甲,戴着冷肃的缨盔,早让旁人避退开去——这西荒铁骑在边境的凶名,那可是流传了数百年。 如今见着一个,可不得跑得远远的? 那客栈掌柜折了些生意,也不敢吱声。眼下两国交好,西荒使臣就在郡城之内,这西荒铁骑逛街吃饭,乃是正常活动,谁也不好限制。 “殿下找你。”厄飞流还是那副冰冷模样,语气如同军令,叫人难生抵抗之心。 余斗倒吸冷气:“你怎么找着我的,难道给我缩了‘血息术’?” 厄飞流跟他终是相熟,并不否认的点了点头:“殿下之令,让末将必须随时掌握你的位置!” “雾草……”余斗不禁念起了某种家乡的植物,心里忽然蹿起一种莫名其妙的压迫感。 顾清风在一旁憋笑辛苦,见着左右食客紧张,索性拉着厄飞流坐下:“来来来,好久不见,咱们喝一个!” 厄飞流见是顾清风,也没敢太过抗拒,就坐在桌边道:“殿下刚到城主府,便遣人寻你——她往西,我往东,其余人各去南北。你现在最好去寻她。” “看样子,厄将军的血息术也不是太准?”余斗不禁乐道。 厄飞流寻见余斗,任务便已完成,扫眼跟前酒菜,倒也有些胃口。 不客气的搬过余斗未曾动过的碗筷,一边开动一边催促道:“你还不去?” “行。”余斗也担心秋玄清的状况,海神殿仓促一别,她尚且重伤。不知数月之后重逢,又会有何等进益? 第285章 荷塘月色 第285章 荷塘月色 西平郡城,午后。 端午节的热闹仍在持续,余斗离开客栈,隐约注意到顾清雨的眷恋目光,他不知对方心绪,只管向西而去。 —— 在西平郡城寻找秋玄清,并不是一件难事 余斗却有些困惑——两人修行了主傀战技,秋玄清既然判断自己就在西平郡城,为何不在入城之时开启刀傀阵法? 然而…… 余斗开启刀主阵法,感到一阵怪异。 “唔?” 他并未出现任何差错,竟察觉刀主阵法的威力大幅减弱,也没有感应到西平郡内的“刀傀”气息。 “这……” 余斗想到厄飞流的表情,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纵步而起,掠上房屋顶部,绕开拥挤的人群,向着xc区域快速推进——似他这样的江湖人士不少,旁人倒也见怪不怪。 —— 咻! 嘭! 余斗跑没多远,便望天射出里飞沙号箭,虽是白天,依旧清晰可见。 那时一匹姿态昂扬的骏马,正扬起马蹄,欲要纵情的奔跑! 咻! 嘭! 西城偏南的方向,亦是冲起一道明明的火光,在半空里炸出绚烂的焰火,勾勒出里飞沙的轮廓。 “警惕,急切……”余斗从对方反应迅速的号箭中,读出了额外的信息,不由皱紧眉心,“玄清,到底出了何事?” 他不再遮掩,踏过一处阁楼的飞翼檐角,背后忽的展开墨梅战魂翼,化作一道梅红色的光芒,直直冲向西城。 …… 见到秋玄清时,她正站在一处稍显稀疏的街巷,虽有围观的人群,却无一人敢于上前。显然这位绝美的西荒公主,对旁人的态度并不友好。 但是,见到余斗,她却欣喜的摆摆手,口中唤道:“这呢,这呢!” 余斗疾飞而来,落地的动作十分干净,令得旁人惊诧不已——战魂化翼,战豪强者?我滴个妈? 这么年轻的战豪? 疯了吧! …… “你呀……”余斗落在秋玄清跟前,发现数月未见的西荒公主神气完足,未曾有着丝毫不适,终于松了口气。 秋玄清穿着西荒皇族的礼裙,雍容飒爽,看起来美丽异常。加上她肤白胜雪,发黑如夜,精致的眼眉恰似工笔勾勒,犹如画卷般摄人心魄。 看上一眼,便令人心旷神怡,气血舒畅。 “怎么嘛,打扰你吃午饭了?”秋玄清咯咯直笑,“厄飞流在哪儿找到你的?我请你饱餐一顿就是了!” 余斗打量一番秋玄清,见她诸般都好,便不再担心,反而问道:“我刚才开启刀主阵法想要寻你,却感应不到,这是为何?” “这……”秋玄清早有准备,警惕的看了看周围,见着脚边有一处茶楼,便把余斗拉了进去。 随口吩咐茶博士,上写茶果点心。 “三爷爷回来之后,察觉我修行了刀傀战技,不由分说,令我废除了刀傀经脉。”说起来,秋玄清还有些委屈。 因为这是她唯一能够优先联系到余斗的方式,不能互为主傀,则需厄飞流使用血息术,才能确定余斗的大致方位。 余斗隐约猜到一些,却还是故意问道:“为什么?” “你还不知道呢……”秋玄清小心翼翼,生怕此番对话叫人听到,“流风宗的主傀战技,有一终极绝招,具备秒杀任何同级强者的威力!” 余斗眨了眨眼:“我修行不久,不曾听闻。” 秋玄清不由拉住余斗的手,美丽的脸上满是认真:“我三爷爷说,刀主、刀傀战技的路数大致相同,唯一不同之处,在于刀主可以主动牺牲刀傀!” “……” 果然,猜中了。 余斗却还装傻,故作惊诧的道:“顾大哥离开学院时留下了战技手稿,未曾提及啊!” 秋玄清叹道:“顾清风正是因为这个缘由,才不想和大圩公主同修主傀战技——却是找上了你。他不想秘密败露,所以给我们的战技手稿,删除了相关段落!” “但是你学的,是流风宗的战技卷轴!”秋玄清捏着茶杯,一时心如刀绞,“所以,你的性命,其实掌握在顾清风的手里。他想让你死,你就必须去死!” —— 当猜测变成现实,余斗并没有任何喜悦,反而在这炎炎夏日,感到浑身凉透。 此刻的寒冷,甚于九渊峡谷的冰雪! 最亲近的兄弟,生死同路的兄弟,居然还瞒着这一手? 余斗感到难以置信。 “我哥不是那样的人,如果存在这样的绝招,他一定会跟我说……”余斗的表情有些慌乱,气息颤抖的辩解着,“我们兄弟两把刀,谁也不会抛弃谁!” “呼……” 秋玄清并无挑拨离间的意思,她与顾清风也相处多时,知道这位流风宗少宗主的脾气,那样的事情,顾清风恐怕做不出来。 “但我三爷爷不信,所以把我的刀傀战技废了。”秋玄清捏了捏余斗的手背,示意他放轻松。 她眼眉弯弯的笑了笑:“不过没关系,我们以后再练就是——反正我的小豆豆,绝对不会害我!” 余斗有些落寞,他早已立下誓言,绝不会有任何事情欺瞒秋玄清。 曾经如是,以后亦如是。 “算了……”他呼出口浊气,面对盘碟里的精致差点,竟无半分食欲。 颓靡了一小会儿,余斗忽然整理一番表情,将左手伸到秋玄清跟前道:“玄清,海神虚戒的财宝,你我,还有雀儿,咱们一人一份!” 海神殿的分别太过仓促,尚未来得及“分赃”,到了今日,才总算见到第三个“股东”。 “啊哈!”秋玄清在余斗释放的虚戒窗口看了一眼,欣然笑道,“里飞沙的帮费都是我管,以后咱们团队的财物,也都得我管!” “好嘛好嘛,给你给你。”余斗索性取下海神虚戒,塞到秋玄清手中,“我做了账目,都在虚戒里。已经支出了一小部分给我的家族,都记录清楚了。” “你这傻子……” 秋玄清听得好笑,只是拿着海神虚戒把玩了一会儿,细看一遍其中的账本,便又递还给了余斗:“你还是留着把,到了中土世界,各处支应都要从你手里出,我也不一定时刻在你身边呢。” 余斗心神不定,一时拗不过她,只好将海神虚戒戴回原来的位置:“反正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嗯哼,当然!”秋玄清捏起一块糕点,露出势在必得的表情。 余斗未曾多想,顺嘴聊起近况:“杀了王善、邓龙,又与王修斗了一招——辛亏遇上顾大哥,一路帮我、助我……” 秋玄清颇为好奇:“数月之间,你们辗转清澜全境,挑战了数位老辈强者。啧啧,也太虎了吧!” 余斗莞尔:“咱们里飞沙,谁不虎?” 又说起学院里的情况,秋玄清离得近,自有其中消息。说穆沙带着花仙儿、红药先一步在学院待命,大家的武境都有不小提升。 到现在为止,应当已经全都在战骁之上! “绝影战骁……”余斗眼前似乎闪过一个水墨光影,想起苦楼城内的那虔诚追随,不由露出会心的微笑,“定会让东盟的青年战士头疼之极!” 在无为学院的两年,无疑是大家最单纯的两年。 没有猜忌,互相信任、扶持,一齐经营着里飞沙帮会,创造出一个又一个的奇迹。 “那丫头,可念你得紧!”秋玄清皱了皱鼻子,哼声道,“整天计划着中土之行,想让大家快些会合呢。” “快了。” 余斗眼里有光。 曾经看来,望江亭论武一度遥不可及,然而无论时间,还是相关的准备,余斗皆已充满信心! 多少艰难困苦都挺过来了,还怕这临门一脚? 聊不多时,余斗的心情已然好转,虽然知晓了主傀战技的蹊跷,但他并未否定自己的兄弟感情。 余斗也相信,顾清风一直未曾主动提起,无非两个原因。 一是兄弟之间,难以启齿。 二是身为流风少宗主,死要面子。 —— 堂堂刀宗绝技,最强的一招居然是把兄弟给炸了,这算几个意思? 还有没有江湖义气? 堂堂流风宗少宗主,居然也要使用这等伎俩,他顾清风不要面子的吗! …… “我哥也在城中,要不——”余斗释然发笑,单纯的相邀,“咱们一块闯荡江湖?直到望江亭论武!” “噫,扮猪吃老虎,我才不去呢!”秋玄清少见的拒绝了他,“你们呀,在清澜国闹出那么大的乱子,最好混在我的使团车队里,慢慢到了澜城为妙!” 嘶? 加入西荒使团的车队? “这注意妙哇!”余斗开心的笑出声来,“近日风头太过,我还生怕遭致报复呢,你这一来,倒是给了我一条生路。” “嗯哼!” 秋玄清嘚瑟的扬起下巴,让好看的脖颈曲线更为清晰。 她笑眯眯的看着余斗:“那当然了,你的生路,都在我这儿!” —— 正是机缘巧合的相遇,让在清澜国大闹一番的余斗等人,找到了平息之法。他与顾清风、四类、顾清雨,一齐加入了西荒国的使团车队。 就相伴在秋玄清左右,每日或是比武切磋,或是游山玩水,渐渐向着澜城逼近! …… 清澜国度,澜城。 城南云霄别苑。 重回此处,余霜的心境已有不同。 曾经被王城带走,在清澜宗为奴为婢,都是被迫。后得孟雪青所救,来到云霄别苑,亦是权宜之计。 如今明明有机会逃脱虎口,她却主动选择留下…… “豆豆哥十五岁时,已经承担起家族兴亡之则,被十余万人围追堵截,忍受颠沛流离之苦,动辄有性命之忧。” “我在云霄别苑锦衣玉食,何惧之有?” 余霜常常给自己鼓劲:“我也十五岁了,一定要像豆豆哥那样,扛起身为余家子弟的责任!” 小丫头不禁想起离别之时,对他的大胆告白,不由脸上一烫:“豆豆哥,霜儿心里有你,在你身边,能有霜儿的一个位置吗?” 余霜不知道,也不敢争取。 她能做的最大努力,就是告诉余斗,自己喜欢他。 不是亲人之间的喜欢。 而是年轻男女之间的悸动…… “我也十五岁了,我一定要替你做些什么!” 余霜待在云霄别苑,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危机重重。要不是太子王肃留心,以及孟雪青竭力护佑,怕是有不少清澜宗弟子,会报复到余霜的头上。 委实是这数月以来,余斗太过嚣张! 王修、王善、王才、王劲、王天,五位清澜宗老辈强者,皆遭余斗攻击,死的死,伤的上,让不少清澜宗人如同惊弓之鸟。 常常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在让余斗付出代价之前,许多人的目光,自然转向了他的妹妹——余霜。 —— 六月的深夜,荷塘之畔虫鸣阵阵。 余霜忙碌一天,洗漱之后,将洗好的衣物晾在小院。夏夜燥热,她默默运起战意保持凉爽,正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待会儿好生休息,忽有一个脚步声靠近。 回头一看,见着是位婷婷袅娜的女子。 面貌虽是温婉可人,行走之间却是透出一股锐意。 “雪青姐!”余霜眼前一亮,将木盆等物收好,欢喜的招呼道。却是深夜宁静,不敢高声。 那般气音浅浅,简直可爱到了极处。 孟雪青也忙了一天,还要兼顾修行,稍显慵懒的走近,打个呵欠道:“霜儿,肚子饿吗,要不吩咐厨房,给你凉拌一份酸粉?” “唔……” 霜儿揉揉肚皮,似是有些空空如也。 但她摇摇头:“吃了宵夜,便难安睡,还是克制些罢——明儿还要早起呢。” 孟雪青莞尔一笑,也不再劝,就拉着她在荷塘边的石桌旁坐下,柔声相问:“今日又来了几波师兄弟想要找麻烦,你还好吧?” “我……我没事。”余霜低着头,弱弱的应声。 似是害怕孟雪青多虑,又整理出一抹甜甜的微笑,仰起脸看着她道:“雪青姐,你一直护着我,我在云霄别苑一直都很安全呀!” “行了吧你,少跟姐姐嘴硬。”孟雪青一把抓起余霜的手,小心捋开她的袖子,白皙的小臂上,除了大片的淤青,竟还有着道道剑口! “唉……”孟雪青看得分明,连连叹息,“让你哥瞧见,怕是要扒了那几个家伙的皮!” 第286章 接引使者 第286章 接引使者 伤处虽已包扎,雪白的纱布却还透出殷红的血迹。 清澜弟子剑术非凡,剑气入体的伤势,比这皮肉之伤更为可怕! 孟雪青只道这丫头武境平平,正欲替她逼出剑气,然而感知其战意强度,俏脸顿时愣住:“霜儿你……” 余霜自知瞒不过,腼腆的低着头道:“明知回到此处不好过,终须有些准备。雪青姐护得了小妹一时,难道护得了一世?” “这才多久啊……”孟雪青犹自惊叹,“二月初时,你得了高人相助,才堪堪二阶觉醒。这还没到六月,你就八星战锋啦?” “四个月之内,战锋武境升八星?”孟雪青越发觉得不可思议,反复打量着眼前的小妹妹,“你哥都没这本事!” 提起余斗,余霜面上付出几分甜蜜——因为都是哥哥给的东西,帮自己畅通无阻、一路摘星。 “我得在六月之前三阶觉醒。”余霜看着晚风中摇曳的荷塘,笃定的道,“那样就能帮到他了……” 孟雪青观察余霜的表情,猜出些缘故,笑叹道:“你这丫头,怎就学那痴人?余斗跟严雀定亲,整个东南大陆皆已知晓,你又是何苦?” “我不管。”余霜的声音很轻,听来柔弱,却又具备某种力量,“他就算成了亲,也要个使唤丫头的。我能跟在他身边,一辈子当个丫头,也就十分好了。” “……”孟雪青还欲相劝,却又哑口无言——莫管余斗给霜儿灌了什么迷魂汤,如今的东南大陆,对其抱有幻想的女子,恐怕不计其数! 余霜还是从小相伴、不离不弃的族妹,对余斗心生情愫乃是顺理成章。 “我还是替你逼出剑气吧……”孟雪青摇了摇头,纤纤玉手连结印法,强势的剑意震颤,似乎引动了余霜的内伤,让她的俏脸有些发白。 经脉之内传来的刺痛,并未让余霜皱眉,反而娇憨发笑:“雪青姐真厉害,我剑术不精,还真拿这些剑气内伤没辙。” 孟雪青又是一叹:“伤你的几人,皆是战锋中的翘楚,你哥战锋之时,都未必能够赢下——却叫你吃这许多苦头。” 余霜莞尔偏头,并未在意,而是故作迷惘的问道:“姐,我哥跟殿下,谁会赢呀?” 孟雪青专注替她清理体内的残余剑气,轻声应答:“说不好——我此前认为殿下稳操胜券,但你哥这两年的进步……委实叫人惊讶。” 她说着,不禁莞尔:“其实他俩早有默契,或会做个平局,你不用太过担心的。” 余霜忍着身体的疼痛,小声嘟囔道:“我知道,这一届望江亭论武,有不少人想害我哥……” 孟雪青将她体内的残余剑气彻底逼出,挥散手中的奇妙剑阵,目光怜惜的说:“傻丫头,那些人便是太子殿下也不好出面制止,你又能做什么呢?” 面对这个问题,余霜有些茫然。 对余斗存有怨恨的清澜宗弟子数不胜数,他们可以随意闯进云霄别苑,以“切磋”的名义向自己出手。 一些伤势虽不致命,但是利剑划破体肤的疼痛,又岂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能够承受的? “我总该为他做点什么……” 夏夜荷塘,余霜仰望星空,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自己在乎的人,能够赢下这场筹备了两年的战斗。 也希望他,能够全身而退…… —— 六月中旬,清澜国。 望江亭论武在即,东南大陆无数江湖人士纷至沓来。不仅如此,除了早早入境的西荒使团,又有大圩国使团、玉荆国使团陆续抵达澜城。 清澜皇帝已经下旨,将于六月十八,在澜城皇宫会见三国使团! …… 澜城,大鸿胪寺,夕阳斜照。 某处院子里,刀光凛冽,交错不休,几个年轻人施展手段,切磋得好不热闹。 直打得热汗淋漓,才纷纷罢手。 “豆豆,进步挺大的嘛!”秋玄清收了兵器,眼睛发亮的赞道,“比以前扎实了不少呢。” 余斗呼哧呼哧的喘着热气:“多亏有哥、嫂指点,还有顾小姐每日喂招。不然我一个人瞎练,恐怕要走不少弯路。” 顾清风取出几壶流风山泉,给大家消暑:“清澜国的大鸿胪寺挺会挑地方,依山傍水的——豆豆,待会儿咱们去水里耍耍?” “得嘞!”余斗欣然点头。 秋玄清看出几分意思,心领神会的道:“阿离公主,顾小姐,咱们去浴房——这哥俩还长不大似的!” 司离、顾清雨皆笑,当下暂别。 …… 大鸿胪寺外走不多远,便是滔滔清澜江。 这段水势缓和,视野清澈,到了夜边,有不少善水之人在此嘻嘻。或从岸上入水,或撑竹筏至此,一跃而入,好不快活。 余斗、顾清风光着膀子,就穿着个裤衩子跳入水中,在清澜江中,洗去这一日苦练的燥热和疲惫。 “豆豆,你多久没下水了?” 顾清风水性不俗,手脚在水里熟练的拨动,让自己半仰在水面。 “跑趟东莱岛,海水喝个饱……”余斗在清澜江边长大,也一般在水面飘着,随着江面的波浪一起一伏。 他很喜欢这样的感觉,仿佛自己就是水里的鱼儿,能够融入水中。 回想这几个月,脸上露出松懈的笑意:“嫂子就是大圩的使臣吧?” “昂,是。”已经到了澜城,顾清风也不再隐瞒,“此番南下,目的就是恢复大圩和清澜的外交关系——老这么僵着,边境的百姓终日惶恐,哪里过得了日子?” 余斗“嗯”的应声,去年在上平郡阵线逗留过一阵,目睹了当地的民生疾苦,对大圩国的议和,自然是极为赞成。 “西荒的使者是玄清,玉荆的使者是霍律……”余斗闭着眼,随着波澜飘荡,“希望大家能够聊到一块去。” 不然,天知道东南大陆要打到什么时候。 顾清风笑了笑,想起一件事来,主动道:“豆豆,那日在西平郡城你想问的,是主傀战技的事?” “是。”余斗的表情变了变,上回从秋玄清处得知真相,便把此事压在心底。 两年的风雨同舟、生死与共,那样的问题,实在是问不出口。倘若真有那么一日,即便是死,倒也不是多么可惜。 毕竟,余斗心底还是愿意相信顾清风。 相信这份兄弟情谊。 “嘿嘿,你应该早发现了。”顾清风很是坦然,“当初我离开学院,留下《刀主战技》、《刀傀战技》的手稿——其中刀主的部分,确实少了一招,那也是我不愿跟阿离修行此战技的原因。” “鬼王前辈发现了缘由,废除了玄清的刀傀战技。”余斗笑了笑,声音有些苦涩。 顾清风也知道其中艰难,哈哈笑道:“如今你已冲破土河壁障,踏上了正途,若是担心,也可以废除刀傀战技。若是因为那招,致使我们兄弟之间心生芥蒂——再如何厉害,对我而言又有何用?” “嗐……”余斗踢出点水花,逆流游动,要是被水流推得太远,待会儿就不知道在哪上岸了。 他不再深究,话锋一转:“前日打探到,王城四阶觉醒,已从剑冢出关——哥,你真要挑战他?”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顾清风踩水跟上,肆意大小,“当年那般相逼,还杀了我们三个兄弟,总该付出些代价!” 余斗先是点头,却又摇头叹声:“打归打,但他身份特殊,恐怕杀不得。追究到底,不过是清澜太子与宗门势力的内斗罢了。” “说的是……”顾清风开朗的笑了笑,“这次行走江湖,你这小豆子也成长了不少嘛。好赖咱们也是快意恩仇的年纪,怎都这般老成,瞻前顾后的?” 余斗松懈的道:“快意恩仇者,要么无后顾之忧,要么绝无退路——我要顾及家族,你有大把的选择,凡事难免多个考虑。” 话是这么说,顾清风却幽幽叹息:“真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 余斗捧起江水,往脸上泼了泼:“此次离家,我本想鱼死网破,让七凶授首——但是如此,整个余家都将为其陪葬。” “我只能赌个两全之策,杀一半,伤一半……”说着,余斗有些自嘲,“回家时,我这不孝子孙,少不得给祖宗牌位多磕响头赔罪。” “这话说得。”顾清风连连摇头,安慰道,“豆豆,能够守住家族,并且有所发展,先祖父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 兄弟俩在清澜江里徜徉一番,总算解开了心结。 返回大鸿胪寺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澜城华灯初上,正是热闹,入了大鸿胪寺的院子,忽见顾清雨匆忙来寻:“你俩怎么才回来?清澜皇帝安排了接引使者,晚上要来与三方使团预先会谈——嫂子已经回使团准备了。” 余斗、顾青皆是一愣,旋即不约而同的把手一摊。 “跟我们有啥关系?”顾清风捂着肚子,游了小半时辰,还真有些饿了。 一边张望餐厅的方向,一边嘀咕道:“我跟豆豆又不是使臣——清雨,你们都吃过晚餐了吧,有剩吗?没有的话我跟豆豆出去下馆子。” 顾清雨俏脸一僵,不由嗔道:“哥,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吃饭呢!” “饿了就要吃饭,极为合理。”顾清风又搬出了口头禅,打个呵欠道,“使臣干使臣的事儿,我跟豆豆就负责吃饱喝足,大后天一个打王城,一个打王肃!” 顾清雨急得直咬牙,索性道:“清澜皇帝派来的接引使者,就是当朝太子,王肃!” —— 哥俩终究没能置身事外,但并不妨碍他们先请厨房供应两份晚餐。 吃饱喝足之后,才蹑手蹑脚的靠近那大鸿胪寺的正殿。 “你们俩,干什么的,站住!” 才进正殿的院子,就被几名清澜执剑弟子挡住,前边的正殿灯火辉煌,传出些愉快的交谈声,显然是多方人员正在会谈。 “我……”余斗龇牙讪笑,自顾一眼身上的大半,急中生智道,“我是清月公主的护卫。” 顾清风依葫芦画瓢:“我是大圩公主的护卫。” 兄弟俩本就有些鬼祟,如此说法,殿前的清澜执剑弟子脸上名写着不信。 正要严加盘查,之间余斗、顾清风皆取出各自的使臣文书、大鸿胪寺的通行信物,还有各自在西荒、大圩的武职印信。 “嘶?”拦路的几人并不识得余斗、顾清风,见着证件齐全,稍稍放松了警惕。 却仍未放行,古板的道:“未得通传,不得入殿。” “我们……”顾清风还待纠缠,却被几人一眼瞪了回来,看着就要拔剑,连忙闭上了嘴。 正有些一筹莫展时,忽见一名婷婷袅娜的美丽女子,从大门外进入。一众清澜弟子见了她,无不恭敬行礼,口中称呼“青师姐”。 “青师姐”生得花容月貌,行走之间却是隐透锋芒,其剑意之强,甚至引得旁人腰间的佩剑嗡嗡作响。 此非武境之故,唯有剑道天赋异常强悍着,才能引起兵器的共鸣。 如此惊才绝艳的用剑同辈,余斗仅仅见过两人。 其一是严雀,其二便这位“青师姐”。 她趋步走向大鸿胪寺正殿,无一人上前阻拦。眼看到了殿前,青师姐似乎有所感应,驻足偏头,巧巧的看向了被阻在外围的余斗。 “唔?”青师姐眼前一亮,竟折转脚步,向着这边走来。如此一幕,慌的左右的清澜弟子连忙退让,生怕得罪了这位势头迅猛的师姐。 “你怎么在这儿?”她来到余斗跟前,眼里满是惊喜。 余斗愣了一瞬,旋即嬉笑行礼:“小弟见过雪青姐。许久不见,雪青姐的武境愈发让人惊叹了。” 这“青师姐”,正是孟雪青。 其在清澜宗的道号名为“王青”,故而门中子弟唤她一声“青师姐”。 “油嘴滑舌。”孟雪青嗔笑一句,见着左右都是本门子弟,也不点破余斗、顾清风的生分。 她想起一件事来,话里有话的说:“既然到这了,你最好去见见‘她’。这几个月,她为你受了不少委屈。” 第287章 余斗的愤怒 第287章 余斗的愤怒 孟雪青口中的“她”,自然是余霜。 “嗯。”余斗的神色有些黯淡,眼里透出些内疚。 孟雪青安慰的一笑,偏头看向大鸿胪寺正殿:“你想知道的事情,她替你打探得差不多了,这几日云霄别苑十分热闹,正好故地重游?而且,此时我不在,也好给你个机会,教训教训我的那些师弟。” 余斗领会其意,浅声道:“这些年,多亏雪青姐照顾于她,诸多恩情,在下永记于心。” 孟雪青面色温柔,她的声音好似一般,听来甜软香糯:“好了好了,既然带了朋友入京,不如趁着机会,逛逛澜城夜景?” “好吧,我听姐姐的。”余斗心有所感,也知道孟雪青另有要事,于是行礼作别,“那我就带朋友出去逛逛。” 孟雪青含笑点头,对左右的清澜弟子吩咐道:“这二位皆是贵客,在大鸿胪寺内行走,好生引导,不可阻拦。” 众弟子连忙记下。 余斗谢过孟雪青,两相暂别。 正想出去溜达溜达,顾清雨碰巧寻来:“来晚了吧,哼哼!” “可不是……” 余斗悻悻一叹,目送孟雪青入了正殿,今日王肃作为大鸿胪寺接引使,不知她为何迟来一步。 收回目光时,却又露出笑意:“哥,顾小姐,我带你们去个地方——清澜国不少杰出的同辈战士,应当都在那。” “哦?”顾清雨顿时兴奋起来,这两日在大鸿胪寺,确实有些憋闷,她早想出去走走,“快带我去,我要找人单挑!” —— 澜城繁华,在东南大陆首屈一指。 又逢望江亭论武这等江湖盛世,晚上的澜城灯火辉煌,犹如白日。街上车马川流不息,热闹非凡。 许多精致商铺,都引得人不禁驻足,流连忘返。 三人结伴而行,从北城偏西的大鸿胪寺,一直逛到城中。只见那虹桥宛如夜间飞虹,横跨清澜江上,宛如天街悬空,让不少初见之人惊叹不止。 走过虹桥时,少不了买些特色美食,炒栗烤串、酸甜饮料,应有尽有。 直至桥梁中段,顾清雨见着栏杆上挂满同心锁,奇道:“哥你看,这桥上有好多铜锁,为什么呀?” “虹桥铜锁的事儿,你得问他。”顾清风拿着一纸袋的干果,吃得津津有味,就像个慵懒的公子哥儿。 星目扫视街道,能从往来人群中,分辨出不少强横的战意波动。 此时的澜城,当真是藏龙卧虎! 余斗走到一个位置停下,视线落在一对同心锁上。 时隔两年,昔日崭新的锁身上,已经留下了风霜的痕迹,上边用战意镌刻的“余”、“雀”二字清晰可见。 说起虹桥铜锁的故事,余斗也仿佛回到了当初。 那时的自己,曾对雀儿说:若是真心喜爱,我希望对方平安喜乐、百年无忧,哪怕她另嫁他人。哪怕她这一世,与我……两不相干! 现在呢? 心态是否如初? “实力变强,欲望也会变强……”余斗跟顾清雨说完虹桥铜锁的故事,看着灯火辉映下的清澜江面,心里暗笑,“我似乎也变得贪婪了呢?” —— 过虹桥,至南城。 余斗见着有人工开凿的渠道,便租一条小船,请顾清风、顾清雨同舟闲游,看那通渠左右的亭台轩榭,别有一番滋味。 到了街巷繁华处,更有精致的木桥半空飞过,架设在水渠两侧的楼宇间。有的酒楼雅座,就设在水面木台,宛如坐于粼粼波光之上,好不惬意。 三人游览多时,下船又走了两条巷子,总算来到云霄别苑跟前。 “清澜国的太子私宅,确实非同一般。”顾清风打量一眼,由衷称赞,“这门下剑侍,也都是精挑细选。” 云霄别苑门口的侍女虽穿清澜宗服饰,却不是宗门子弟。 饶是如此,她们个个生得婉约动人,身姿袅娜。 加上腰间佩剑,柔媚间透出些飒爽之意,叫人不禁贪看。 “要不你也给自个儿院子安排几个?”余斗龇牙坏笑,信步上前。 顾清风缩了缩脖子:“那可不行,真在院子里整几个‘持刀侍女’,你嫂子怕是要把我给‘刀了’。” “嗐……”余斗哈哈大笑,正靠近云霄别苑门口,门前一名女子按剑上前,挡住了去路。 “三位,似乎未曾在近日入住云霄别苑?”女子面露问询,细细打量三人。 她未曾见过顾清风、顾清雨,却是觉得余斗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由此,倒也没有太多戒备之心,想是过往门客,借着望江亭论武的机会,又来云霄别苑谋求进晋身之道。 余斗从容取出一枚信物,自我介绍道:“在下东海郡顾云,这是家兄顾风,舍妹顾雨,” 女子眨了眨眼:“原来是顾家的风、云、雨三兄妹,是今日才赶到澜城?” 余斗心里揣着乖觉,听得别苑深处的喧嚣,答非所问的道:“夜间到此,多有冒昧。在下本欲先寻萧奇峰公子,奈何到了萧府,却听说他在此处……” “原来如此。”清澜女弟子未敢掉以轻心,礼貌的道,“殿下在大鸿胪寺公干,萧公子正在后院主持宴席——且容我通报一声。” 余斗拱手行礼,嘴里道声“有劳有劳”。 见那清澜女弟子进入通报,顾清风莞尔道:“想进云霄别苑,还真不容易——我似曾听说,你之前用的是‘赵小铭’的化名,今日怎么又改回‘顾云’了?” 余斗白他一眼:“哥你忘了,上回得你流风宗相助,在云霄别苑伏杀南宫寒,‘赵小铭’已经因为挑衅南宫寒,而遭其斩杀。再用赵小铭的名号,岂不是闹了鬼?” 顾清风憋着笑,在云霄别苑门前跟余斗贫嘴几句,忽见里面跑出来一人。 那人面如冠玉,身材匀称,一副儒生打扮,看起来颇有些书卷气息。 正是京城四少之——萧奇峰! “萧兄!”余斗挥手招呼,抢先一步行礼道,“小弟顾云,想煞萧兄了!” “顾云?”萧奇峰见了余斗,早是又惊又喜,想要开口招呼时,还真就犯了嘀咕——之前南宫寒遇刺,“赵小铭”已然殒命。 如今澜城暗流涌动,也不好直呼其真名。 “啊对,云弟!”萧奇峰眼前一亮,热情的攀住余斗的手臂,哈哈大笑,“快来快来,我跟花兄、吴兄、李兄,正喝得热闹,就等你了!” 余斗看他已至四五星战骁,免不了恭贺一句:“隔年未见,几位兄台的武境,真是令人艳羡呐。” “你小子……”萧奇峰表情有些古怪,瞪他一眼道,“隔年未见,你还是这般阴阳怪气,待会儿看我怎么弄你!” 想起一些年少轻狂的过往,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哈哈大笑。 萧奇峰又才看向余斗身后跟着的一男一女,顺嘴招呼道:“顾风兄弟、顾雨妹子,走走走,咱们吃酒去!” —— 如此,总算入了云霄别苑。 萧奇峰是这儿的熟客,让苑中侍女不必跟随。走过画廊时,见得左右无人,小心翼翼的道:“余公子,您这是唱的哪出?过几天便是望江亭论武,所有人都等着你冒头——怎还跑来云霄别苑?后院里吃酒的,有小半数都想取你人头,用来讨好殿下!” 余斗莞尔:“殿下暂任接引使,在大鸿胪寺接待三国使臣,本想在大鸿胪寺寻他,却遇上雪青姐,是她让我过来的。” “这样……”萧奇峰恍然点头,面上浮现出些忐忑之色,扯着余斗的衣袖道,“你既然来了,有些事情须瞒不过你,但兄弟先劝你一句——千万不要冲动。” 余斗感到几分不妙,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问道:“霜儿呢?” 萧奇峰把该说的都说了,心想是孟雪青让余斗来的,应当不会有事,垂首叹道:“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 云霄别苑,后园。 荷塘圆台之上,刀光剑影,极是热闹。 周围三百余席满满当当,皆是江湖上的青年侠士,正是觥筹交错,又那荷塘圆台上的比斗吸引。 “那是……”余斗正觉得今日的荷塘圆台似有不同,定睛一看,才发现圆台之上持剑苦战的年轻少女,竟是自己的妹妹! 而她的对手实力强劲,手持三尺利剑,身穿剑标锦衣,赫然是清澜宗弟子! 欻! 恰是这一眼看去,余霜力有未逮,手上宝剑输了一招。对方毫不留守,剑锋一搅,将余霜胳膊上的衣袖刺破,锐利的锋芒破开皮肉,带出一串明明的血光! “霜儿……”余斗看到余霜面露苦痛之色,顿时眶眦欲裂,就要冲上前时,萧奇峰慌忙将他抱住:“老弟,老弟!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余斗怒火中烧,拳头捏得咔咔作响,眼看那名得胜的清澜弟子下场,又一名清澜弟子上台,瞪直了眼道:“这是为何?” “唉——”萧奇峰也不顾的什么儒雅形象,死死箍住余斗,几乎挂在了他的身上。 叹息道:“两年前你拒绝退婚,江湖上便流传着‘两年之约’的说法,说你打算在望江亭击败太子殿下,论武夺魁——如此,迎娶鹤山宗的严小姐则是顺理成章。” “这清澜国的江山,终是姓王,你与太子殿下作对,就是与清澜国的江湖侠士、文人士子作对。” “你实力超凡、行踪不定,大家弄不得你,难道还弄不得你的妹妹?” 萧奇峰说着,察觉余斗想要挣脱,当即爆出战魂,苦口婆心的将他拉到石屏之后,免得让旁人瞧见。 “余老弟!”萧奇峰几乎要哭了,“你该知道,若非太子殿下与你交好,对你非常看重,我也会提剑上台,痛打你家妹子。余姑娘现在能够保得性命,就足够啦!” “……” 听得此言,余斗的眼眶都赤红了。 他很想强行挣开萧奇峰,但他心里知道,霜儿固执的回到云霄别苑,必会遭逢磨难。今日之苦,在她做出决定的一瞬,便已注定。 “她才十五岁!”余斗的情绪有些崩溃,远远的看着霜儿在荷塘圆台上被人欺负,被人刀剑相向,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萧奇峰渐渐松开手,见余斗不再冲动,这才呼了口气:“余老弟,咱们初见时,你不也才十五岁?” “你拼得满身鲜血,打得吴一帆、李曜满地找牙,哈哈……”萧奇峰散去战魂,气息有些喘动,刚才将余斗抱定原地,显然是废了不小力气。 这小子,就跟牛犊子似的,险些没拉住! “余姑娘也是十五岁,武境已然胜过当年的你。”萧奇峰看向荷塘圆台,眼里满是赞叹,“你或许应该相信,她能够应对好这里的事——” 见着余斗满脸忧虑,萧奇峰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殿下早有谕旨:欲想报复,只能擂台挑战,并且不得致残,更不能伤其性命。” “……” 饶是如此,余斗看到霜儿血洒木台,仍觉心中绞痛。 或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想要扛起责任,从来都不轻松。 余斗曾在那里溅洒鲜血,如今,轮到了余霜…… “萧兄,待木台上的比斗结束,替我安排一间屋子,让我和霜儿相见。”余斗按捺住心头怒火,向着萧奇峰行礼。 萧奇峰见他脸色黑得吓人,叹息应声:“差不多了,已经打了有快一个时辰……” “呲……” 余斗牙齿一紧,齿缝间蹿出灼热的气息,几乎就要骂出声来——呲嗷! …… 他终究是忍了下来。 余斗觉得自己很没用,甚至有些软弱。 祖父的血仇,不敢快意了结。 此刻又亲眼目睹妹妹被欺负,也不敢当场出头。 自己…… 究竟是怎么了? 明明修成了绝技,拥有堪称恐怖的力量,怎还不如两年之前了? 两年前,若是见到这一幕,定是二话不说,挥刀骑脸! 管他什么场合,什么背景? 敢刺伤我妹妹,小爷就要你死! “豆豆,你先别急。”这时,顾清风伸出手,拍了拍余斗的肩膀,“你家霜儿武境提升虽快,功夫却是差着火候,有这许多清澜弟子每日上门挑战欺负,说不定还有奇效呢?” 第288章 《望江亭水情图》 第288章 《望江亭水情图》 云霄别苑,后园侧门。 “萧大哥,寻我何事?”在一群清澜弟子不怀好意的注视下,余霜终于捱过了十次挑战,身上衣衫多有破损,剑伤难愈,鲜血仍在流淌。 她本想回到住处疗伤,却被萧奇峰叫住。 萧奇峰指了指侧门外的雅致石径:“偏院会客室,有人等你。” 余霜被打得有些懵了,还以为是一些商家前来谈事,云霄别苑养着数百人,每日供给繁杂,许多事项皆由她负责。 余霜气息虚弱的喘了喘:“我这副模样,如何见得客人……我先让人摆茶招待,待我更衣之后,立即过去。” 说着就要离去,萧奇峰目透联系,轻轻道声:“是他,他来了。” “……” 余霜转开的身子,兀的一颤,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旋即眼眸颤颤,忽的落下泪来。 “多谢萧大哥!”她顾不得伤重,脚下点起战意,三步两步,便跑到了偏院会客室——早有一人等在檐下,不是余斗,还能是谁? “哥!” 余霜喜极而泣,刚想扑进余斗的怀抱,却自顾穿着血衣,踟蹰的僵在原地。那般期盼又落寞的神情,直让余斗心如刀哥。 “霜儿……”余斗二话不说,右手聚起神妙的云光,将那蕴含着强大生命力的云色光团打向妹妹。 天品高级战技,芝命! 接连三次,毫无保留,全都给了余霜! “哥,你这……”余霜对他毫无防备,也根本没想着闪避。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三个光团入体之后,芝命战意立即沿着几处经脉,蹿游扩散至四肢百骸,将伤处修补,将他人的剑气逼出。 数息之间,那些本该困扰余霜许久的内外,竟然恢复如初! “呼——”余斗压下三次芝命过后的极致虚弱,面上笑容温暖,轻轻一拉余霜,将她抱进怀里。 “我的傻霜儿。”余斗拥着她的身子,轻抚她的小脑瓜,在她耳畔低喃,“还疼吗?” 余霜还沉浸在云色光团的神奇当中,又得到这期盼已久的怀抱,鼻腔一酸,几乎要哭出声来。 但她只是吸了吸鼻子,眼眶红红的,却强忍着眼泪。 整理出一抹最甜的微笑:“有豆豆哥在,什么伤都不疼了。哥你真厉害,要是开个医馆,一定能发大财!” “喔嚯嚯,必须的!”余斗得意的笑了笑,结束了这一次短暂的拥抱,顺带探得余霜伤势皆无,总算压下了心头的怒火。 清澜宗的帐,迟早一起算! —— 兄妹俩再次重聚,就在会客室里摆茶说话。 “什么?江面水战!” 余斗、顾清风异口同声,皆对余霜所言感到惊诧。 “那不完犊子了嘛……”余斗急的连连挠头,“这个王肃,不地道啊!” 原来以为彼此默契,到时候“演”一局即可。 怎料今年的望江亭论武,直接取消了“浮台”,届时参与“论武”的江湖侠士,将直接在清澜江上展开对决! “嘶……”顾清风皱紧眉心,“咱们虽有飞行战技,但是《天行翼》消耗不菲,肯定耗不过他们在水里泡着。” 凭着战士内息,战灵级别的高手可在水下闭气超过两个时辰! 而战灵的战意储量,则只能供给《天行翼》连续飞行约半个时辰——虽可通过消耗灵元矿石来补足战意灵元,但是入不敷出,肯定耗不过。 人家冒头一换气,就又加两个时辰,怎么比? 余霜仔细的介绍道:“清澜江望江亭段,阔达十五里,江心深处约五十丈!” 说着,她颇为谨慎的取出一张《望江亭水情图》,摊开在桌面道:“哥,你最好把这张图记下来——殿下还有许多清澜子弟,都练了很久水战,就是为了‘论武之战’。” 余斗原本还有些焦虑,看到《望江亭水情图》,却忽的释然不少。 且不管其中难处,他已经感受到了莫大的温暖——闯荡江湖两年多,这是头一次,在外面有亲人帮助! 余霜探到的情报,还恰恰是此番论武之战的关键! “霜儿,这段时间,你受苦了。”余斗粗扫一眼《望江亭水情图》,便只想多看一会儿余霜。 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丫头,真是暖化了人心。 如今又舍了性命,探来许多消息…… “哥,你一定要赢!”余霜想到近来的遭遇,不奢求兄长能替自己出头,只希望他在望江亭论武之战,成为最后的赢家! 因为…… “雪青姐说你们会做个平局——”余霜的眼里闪过些锐利的光芒,“我不信!古往今来,但凡出现利益冲突,从来没有天子皇家,与平民百姓握手言和的说法。” “从来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余霜银牙紧咬,她柔弱的外表之下,显然也在压抑着什么。 数月以来…… 不,两年以来,清澜宗的欺辱,她都记在心里! 说是云霄别苑的管家,却不知挨了多少白眼。 “我知道了。”余斗将《望江亭水情图》收入虚戒,王肃预先训练水战技巧,不论是否他自己的意思,都说明清澜宗志在必得。 若是相差太远,莫说是平局,怕是有着极大的可能仓皇落败。 “霜儿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余斗向余霜承诺,“那些欺负过你的人,一个也别想跑掉!” —— 虽替霜儿化解了伤势,但余斗知道,自己和清澜宗的恩怨没个了结,霜儿的处境依旧危险。 了结,就在望江亭论武之战! —— 再回大鸿胪寺,已是深夜。 多方会谈已经结束,路线相错,余斗返程时并未遇见王肃、孟雪青。三国使臣明日就要进宫,秋玄清、司离皆已睡下。 余斗思忖一路,此时毫无睡意:“哥,我想去趟望江亭。” “嘿?”顾清风眼前一亮,“走着!” 哥俩正想出发,顾清雨却来了兴致:“我……我也想去。” “小雨别闹。”顾清风明显不乐意带女孩子玩,摆手道,“我跟豆豆有飞行战技,遇到麻烦也能跑路,你才勉强战骁,若在水下遇到危险,岂不成了水鬼?” “你才水鬼!”顾清雨瞪他一眼。 见着哥哥不允,她只好祈求的看向余斗:“刚才余小姐不是说,望江亭段的江面并未封锁,我们可以乘船前往——我就在船上待着,不下水!” —— 是夜,余斗在江畔码头付足了押金,租了一条小船。 在船头挂起明灯,凭着战意驱使,让小船逆流向西——清澜江澜城段船只繁多,战士级船夫数不胜数,只要压着速度,就不会引人生疑。 三十里水面,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但是望江亭论武在即,江面船只极多,余斗的小船在澜城区域拥堵了许久,才最终“突围”。 而到郊野,江面亦是有着星星点点的灯光,谁也不知每一处灯光之下,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行将靠近时,多会默契的错开航线,避免不必要的冲突。 “《望江亭水情图》,画出了前后约摸十里的水流状况、水下地形。”余斗坐在船里,低头细看,“不过一些细节处,还须下水探看。” 顾清风看到几处水下深谷,面色凝重:“五十丈水深,压力非同小可。我们从未练过水战,深潜之后,定要万分小心。” 余斗却是一笑:“哥,你那天赋战技‘雷光焦狱’,不是正好在水下发挥?清澜宗的如意算盘,怕是要泡汤了。” “对哦!”顾清风想起在无为学院入学考核上的战况,不由坏笑起来,“我有雷狱,你家雀儿有紫电,都能借水发挥!” 然而乐观了没一会儿,顾清雨及时提醒道:“不是说王城也有雷狱战意?此番望江亭论武之战选在江中,他们肯定做足了准备。” “也是……”顾清风拖着下巴,看着黑夜中的清澜江,陷入了思索,“不仅要攻,还得能防。” 余斗伸手拨开些许浪花,摇头道:“在水里要挡紫电、雷狱,没那么容易的。” —— 船行向前,渐渐离开澜城,进入望江亭段。 北侧江岸灯火连片,遥遥可见数之不尽的清澜宗弟子,望江亭论武在即,谁也不想在这时候发生任何意外。 余斗看得出神,忽然听见顾清雨的声音:“快看,江面上那是什么?” 他连忙向前远眺,只见清澜江上连亘起巍峨的“城墙”,其上灯火璀璨,在涛涛江水上稳如泰山。 “是清澜宗的铁甲船。”顾清风凝眉介绍,“用锅炉烧水,以蒸汽驱动,装备至少三十六门大炮,威力惊人!” 顾清雨愣了愣:“是嫂子之前说过,咱们大圩国最为忌惮的铁甲船么?” “不错。”顾清风点了点头,“我国东侧,有一千余里海岸,一旦清澜国的铁甲船从海上进攻,将会防不胜防。” “我们造不出那样的大家伙?”顾清雨远远看着铁甲船构成的江上“城墙”,眼里满是羡慕。 顾清风叹道:“清澜国矿产丰饶,是大圩数倍,而且蒸汽轮机的技术是其绝密……无论我们使出何种手段,都难以破解。” “这样……”顾清雨面露黯然,隐约对未来的形势感到忧虑。 思绪万千之间,余斗驾驶小船递近了铁甲船防线,铁甲船上早有清澜弟子打出灯语,示意来船转舵,按照指示的方向前行。 余斗佯装顺从,却暗中铺开灵元之眼。 “嚯?”他看了眼水下状况,顿时一惊,“好些清澜弟子,正在练习水战!得有……好几百人!” 难怪要用铁甲船把望江亭北侧水域封锁,过往行船,皆要靠南侧航道行驶。 “那怎么办?”顾清雨有些着急,“江面都封锁了,咱们靠不过去呀。” “哈哈……”余斗、顾清风不约而同的笑了笑,哥俩对视一眼,已经有了主意。 封锁了江面,难道还能封锁水下? “正好,下午没游过瘾!”顾清风大口的呼吸,试图让空气充满肺部,“豆豆,走着?” 余斗欣然点头,先捧江水往脸上搓了搓,对顾清雨道:“你就循着南侧航道,逆流向西。我锁定你的灵元印记,待会儿见!” “唔,好。”顾清雨的脸上写着顾虑,她不确定哥俩的计划是否合理,会否遭遇危险——毕竟眼前的,是铁甲船构筑的水上城堡。 按着清澜编制,每艘铁甲船上,都有至少一名战灵高手坐镇! 任意一名清澜战灵,都有可能对余斗、顾清风造成威胁…… “行啦小雨,快去吧!”顾清风嘿嘿怪笑,“看我和豆豆怎么戏耍那些家伙!” —— 余斗、顾清风准备妥当,便从船舷一滑,无声的潜入江水之中。盛夏夜的清澜江,并无白天的热辣,反而透着沁人的寒意。 “呼——咕噜咕噜咕噜。”余斗故意在水里吐出一串水泡,手脚悠哉滑动,控制着身体沉浮,“哥,直接冲过去,还是慢慢摸过去?” 余斗开启五境藏神诀,却隐隐启用了刀傀战技,让黑暗中的彼此能够互相感应到准确位置。 “摸过去呗。”顾清风潜入水下,灵元传音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咱先探个虚实,看看他们有什么战法。” “得嘞!”余斗也潜入水中,忽见顾清风身上散出黑雾,飞快的向前游蹿,不禁暗笑:“哥啊,你这跟直接冲过去,有啥区别?” 区别自然是有,顾清风的绝技幽灵行者,完美融入水下,浑身上下不透半分战意波动,让他就像一条快速蹿游的大鱼。 余斗不甘示弱,立即启用墨梅战魂翼,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不过才往前一小段,他就发现顾清风停在了前面——上方灯火映照,悬着巨大的黑影,这里是铁甲船的正下方! 以前只曾远观,便觉得铁甲船十分巨大。此刻近看,才发现铁甲船的尺寸犹如山岳,搁在头顶上,就是一片遮天的乌云! 未曾转动的桨叶,光是一片就比成人还大!桨叶后的船舵,更是如同一堵墙壁! 余斗正觉得惊奇,想要靠近些仔细观察。 却听见顾清风的灵元传音:“豆豆小心,水里有人巡逻!” 第289章 水下遇险 第289章 水下遇险 余斗身形兀的僵住,与顾清风相距约摸两丈。 灵元感知范围内,至少有三名巡逻者。万幸是对方武境不高,加上深夜目黑,一时尚未察觉。 兄弟俩不约而同的互相传音:“往下潜!” 余斗、顾清风身子一缩,就像两块石头,缓缓沉向清澜江深处。 直到完全绕开巡逻者的感知范围,才继续向前。 —— “深处水压,不可小觑……”顾清风潜下二十余丈,哪怕凭着战意灵元相抗衡,也感受到了巨大压力。 余斗提醒道:“哥,不要刻意抵御,将战意灵元融入内息,均匀分布。” 顾清风立即照做,果真轻松不少:“喔嚯嚯,还真是清澜江小白龙啊?” “哪里那里。”余斗颇有些嘚瑟,“清澜江望江亭段最深处约五十丈,镜水湖最深处约摸百丈,我两年前便下去过。” “你小子……”顾清风有些不服,稍稍适应了深水压力,便再度下潜,“两年前,你才是个九星战士,潜到镜水湖底,是想寻死?” “咳,差不离?”余斗讪讪道,“以前曾想着投湖,后来嘛,老李教我潜水静心,我闲着没事干就下水玩去了。” 没想到越潜越深,竟能渐渐探到百丈之下。 “啧啧,厉害了。”顾清风由衷称赞,正想继续深潜,不料江底起伏,一座隆起的“小山”挡住了前路。 余斗看那“小山”背后隐约传来片片亮光,便收起战魂翼,靠住山体,摸着石头贴划向前:“望江亭段东侧的第一处斜谷,宽一里,长约七里。谷底地势复杂,极易藏人。” 顾清风小心紧跟,尽量避免搅动江底泥沙,到了山脊处探头往前一看,顿时惊到:“好家伙,大半夜藏水里打仗呢?” 原来山脊之后的深谷里,可见的有几处战圈——几波清澜弟子利用水下地形,水流因素,跟对手展开激烈角逐。 战技震荡之时,迸发出阵阵强光。 而且爆发出的冲击波,似乎……更为清晰? 水下训练的清澜弟子,多是战骁武境,平地作战时,战技造成的冲击波,扩散不到十余丈。 但在水下,战骁之间的战斗冲击波,数十丈外都能清晰感知。 “水下的震感更强烈,如果发生剧烈爆炸,岂不是……”余斗不由瞪了瞪眼,暗自狂喜,“炸鱼?” —— 话说回来,清澜宗如此安排,定然有所依仗。优势大家都有,关键在于谁更抗揍,谁在水下的实战表现更为出众。 余斗、顾清风就像贴着水底的鱼儿,悄无声息的越过江底山脊,滑入望江亭段东侧斜谷。 里面虽有许多清澜弟子操练,不过水下山谷范围颇大,两人能够轻易找到空隙,避开战斗迸发出的光芒以及战意波动。 “嚯,水底下的清玉流,还真好看!”余斗仰着脑袋,贴地掠行,“还有破阵式、劈星斩月!啧啧啧!” 余斗认得不少清澜宗战技,挨个儿给顾清风介绍:“那个是剑芒三十六道,那个聚力一点……” 顾清风听得仔细,一面谨记在心,一面尝试判断几个战技的品级。 光判断品级还不够,他必须慎重考虑,这些战技由清澜宗弟子施展,所可能产生的战力增幅。 剑宗、刀宗之争历来已久,而流风宗始终弱清澜宗一头,其中道理难以言说。 但是平心而论,武学上的造诣,还是清澜宗更胜一筹。 “他们充分利用了不同战意的水下特性……”顾清风看了一圈,对余斗道,“我们也要有所准备。” 说着,他又嘚瑟发笑:“我有雷狱、海潮,加上深水区光鲜昏暗,利于九幽战意发挥,过几天的论武之战,能够捡得不少便宜。” 余斗不敢乐观,沿着斜谷走向,细细探查了一遍。 有几处缝隙,几条沉船,都牢记在心。 再寻着清澜弟子稀疏处,与顾清风越过第一道斜谷,一片广阔的平地,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余斗环顾四周,发现铁甲船的恰在这平地之上围成一圈,不由紧张起来——这里,便正对着望江亭了! 眼前阔达数里的平地,亦是几日之后,望江亭水上论武的主要场地! 这片平地上,亦有清澜弟子捉对比斗,谁能想到,半夜的水下,竟还有人如此刻苦? 余斗、顾清风揣着小心,各自施展闭气绝学,不吐气泡,不露半分战意波动,悬于平地之上数尺,逡巡游动。 避开清澜弟子的同时,尽可能扩大探查范围。 哥俩皆有战灵武境,还真就神不知鬼不觉,从望江亭前的水域悄然蹿过。 “豆豆,往届的望江亭论武,你可曾了解?”顾清风也在心里勾画着水下详图。 余斗“嗯”的应声:“论武之说,实为江湖青俊分组比斗——此前数届,都在江上搭起多个浮台。” “开始为分组乱战,或三十进五,或五十进八。” “将参加论武的数千青俊,逐层筛选,直至剩下最优秀的六十四人。” “随后进入一对一的淘汰战,决出最终的胜者!” “清澜宗也通常会派出二至四人,参加望江亭论武。” 余斗说着,也感到有些奇怪:“但我们今晚却见到了数百人……” 顾清风倒是看出些端倪:“望江亭论武对江湖人是一场难得的盛事,不过对清澜宗弟子,却是可有可无。” “他们练习水战,或许只是宗内考核,亦或是替那二至四人陪练?” 余斗恍然大悟:“如此,倒是都说得通了。” “我还以为是‘讲学’时的挑战制呢。”顾清风有些无奈,“让我直接暴打王城,岂不快哉?” 余斗哭笑不得:“哥啊,暴躁不得,咱还是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个球!”顾清风靠近身来,不客气的伸手在余斗脑瓜上敲了一下,“我堂堂流风少宗主,想着踩一脚清澜宗,极为合理!” “是是是,合理合理……”余斗捂着脑袋,让自己蹿游的速度加快几分,“许多侠士行走江湖,都有个‘江湖诨号’,哥你就叫‘极为合理’算了。” “喔嚯嚯?”顾清风在水底瞪大了眼睛,竟还十分认同的把头连点,“极为合理顾清风,嗯嗯,这名号响亮!” 余斗内息一茬,几乎咳出水泡来。 他脑袋发昏,赏个白眼道:“顾伯伯的名号多响亮——大圩刀皇,怎么轮到你这儿,就是个什么——极为合理?” “嗐,我觉着挺好。”顾清风冲余斗龇了龇牙,灵元传音有如闲聊,“咱们行走江湖,所求取的,不就是个‘合理’?”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合理,就是失了公道。” 顾清风俊逸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温和的笑意:“临出门前,我娘再三叮嘱,说此次闯荡,已然今非昔比。” “两年前偷跑离家,我仅仅是个九星战锋,捅出天大的娄子,二叔也能替我兜着。” “现在……”顾清风的眸子里透出自信的光亮,“侥幸冲上三星战灵,已然赶上了东南大陆同辈的一线水准。稍不留神呐,就能引出祸端……” 余斗深以为然,却也不禁揶揄:“当年咱们哥俩那么弱,都把东南大陆搅得天翻地覆,如今皆入战灵,岂不是要掌控乾坤?” “嚯?掌控乾坤!”顾清风好笑的道,“你倒是心大,越到此刻,我们越能了解清澜宗的恐怖之处,七门首座,皆是举世无双的剑豪强者——真有一个铁了心对付你,刀阁二老可不好使。” “也是……” 余斗幽默的摊了摊手,表示他只是口嗨一番。 顾清风明白,余斗绝不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却又故意调笑:“说到掌控乾坤——你那战魂融合境的名字,不就叫‘乾坤山河塔’,要不就整个‘托塔天王’的名号?” 余斗不由一哆嗦,几乎憋不住笑:“得了嘿,越扯越离谱了,‘托塔天王’这等神仙名号,我哪里承受得住?” 顾清风在水下转动眼珠子,一边掠过江底平地,进入西侧的幽深谷地,一边传音嘀咕:“你那土河心法战技,唤作《镇山河》,要不你也叫镇山河?” “呃……”余斗本想拒绝,因为前不久在镜水湖畔,才决心把自己的绝招称为“镇山河”,又将其作为“诨号”,总觉得有些不对。 不过乍一论,其中似乎还有些意境。 “不行不行,得是经天纬地、心怀家国的栋梁之才,方可唤为‘镇山河’。”余斗思忖再三,终于还是没敢应承。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顾清风有些着急,“我都‘极为合理’了,你快想一个,过几天咱哥俩抛头露面,总得有个说法!” 余斗嘴角抽搐——你叫流风少宗主顾清风,我叫水月城余斗,不是挺好? 刚才非得提那一嘴“江湖诨号”,得,把自己给坑进去了。 不过,他灵机一动,响起东莱岛上的过往。 嘿嘿笑声:“哥啊,我跟雀儿早就有了江湖诨号,一时忘了告诉你。” “快说快说。”顾清风催促道。 余斗暗自嘚瑟,这才将自己和严雀的“诨号”道出:“我叫‘白衣揽月’,雀儿叫‘青衣问雪’,嗯,揽月、问雪,就是我们的‘诨号’!” “啊这……”顾清风几乎石化,张大了嘴打量一眼余斗,“豆豆,弟妹常穿青衣我知道,但你行走江湖,几时穿过白衣?” 认识两年多,这小子正经打扮起来,都是黑衣。 最浅色的装扮,便是无为学院的灰白色常服。 余斗憋笑道:“就在东莱岛穿了一天。” “那你叫的哪门子‘白衣揽月’?”顾清风鄙视道,“我看呐,你还不如叫‘野猫黑屋’呢!” 野猫黑屋又是什么鬼? 余斗摆摆手道:“哥你不懂了吧,谁说‘江湖诨号’一定要名副其实?你叫‘极为合理’,逢人论道,却偏爱用刀法服人。” “我叫‘白衣揽月’,就故意穿着黑衣,怎么着吧?” “说不准呐,人家还觉得咱‘不明觉厉’!” 顾清风听得入巷,被余斗忽悠得连连点头:“豆豆,你说得有些意思。不过最后那句‘不明觉厉’,又作何解?” 余斗忍俊不禁:“不明白为什么,却又觉得很厉害!” 不明白为什么“极为合理”喜欢以刀服人,不明白“白衣揽月”为何是个黑衣公子,自然带着点说不清摸不透的神秘感。 —— 两人正聊得入巷,不觉地势急转直下,再仰头看时,竟不见了江面灯光。 “江底西侧回谷,迂回迷惘,其中还有洞穴多处。”余斗放慢了速度,铺开灵元之眼,尽可能的将实地状况记在心里。 “这下面瞧着安静,或许不在战斗范围?”顾清风仔细探查,并未发现西侧回谷之内,有着任何清澜弟子训练的迹象:“水下出了意外,殒命只在瞬息,极难救援。清澜宗也不想在望江亭论武上,闹出太多人命吧?” 余斗不敢断言:“不论如何,勘察得仔细些,对我们有益无害。” 顾清风倒是不惧,正打算施展幽灵行者扑身下蹿,那漆黑如墨的水下,忽的传来一个古怪的声响! 好似巨船摆动…… 又像水牛响鼻…… 牟——咣! 牟咣! 但其沉厚遒劲之处,却是常人难以所见。 而在那“怪响”过后,蹿动的水流中,隐隐传来些“呼咻呼咻”的声响。 初听像风。 密集,快速! 但是细听又绵密的雨丝,在耳畔缠绕,直刺入耳郭,侵入脑海! “糟了!” 余斗注意到,左手上的海神虚戒,隐隐散发出奇妙的辉光,随着“呼咻”声靠近,闪烁的频率越来越快! “靠!” 余斗惊骂一声,嘴里吐出大片气泡,慌忙拉住向下深潜的顾清风,背后墨梅战魂翼铺展,顾不得隐藏战意波动,直直往上掠去! “豆豆?”顾清风被突然的变故吓了一挑,他察觉了水下古怪,正取出幽梦刀在手,打算“极为合理”一番,不料却被余斗拽得直向上蹿。 “哥……”余斗死咬牙关,疾飞之时竟已施展出战魂融合境,“这西侧回谷里,怕是藏着一头天品高级异兽!” 第290章 黑煞宗 第290章 黑煞宗 “雾草!” 顾清风惊得连吐水泡,哪里还敢低头去看,忙不迭的施展《天行翼》,但他并未使用雷狱战意,而是展开一对淡青色的战魂翼。 眨眼的功夫,战魂翼的色泽由淡转浓,变为墨黑。 而其速度,竟比雷狱更为迅猛! 顾清风的第四战意——《风字卷》,狂飓! “还是雷翼比较帅。”余斗松开手,哥俩凭着《天行翼》的速度,惊险摆脱了西侧回谷的异兽攻击。 待水里的“呼咻”声响消失无踪,余斗才确定自己已经通过了清澜江望江亭段。 好险! “帅是帅,我是怕把你电了。”顾清风怪笑道,“把你电成黑炭,过几日见了弟妹,我可没法交代。” “还说呢……”余斗浮出水面,心有余悸的哆嗦了一下,“两年前在学院门口被雀儿的紫电战意所伤,想想都头皮发麻呢!” —— 闲话少说,刚才水里的动静着实不小,立即引来了数名清澜宗强者的探查,而当一串儿战魂翼的光芒飞临江面,早已风平浪静…… 望江亭西侧,几乎正对清澜宗山门的位置,一艘小船缓缓飘荡。 强横的灵元之眼,犹如天神临凡,冰冷扫视。其中的威压,令得无数江上之人噤若寒蝉,不敢丝毫异动。 顾清雨面色羞红的捂着脸,低头坐在船上——对面哥俩利用虚戒,已麻溜的换好干净衣裳,头发用战意挥去水渍,完全没有下过水的样子。 三人僵坐了好一会儿,待那威压渐渐消散,才总算松了口气。 “什么,这水底下,有‘大家伙’?”顾清雨吓了一跳,不由缩了缩身子,生怕黑咕隆咚的水底突然冒出来什么东西,把自己拖下去。 顾清风警惕的看了眼水面:“我跟豆豆潜至西侧回谷,约在二十余丈水深时,被那畜生发现。要不是豆豆反应快,怕是要吃大亏!” “是个什么东西?”顾清雨又是害怕,又是好奇。 余斗驱使小船避向清澜江南岸,摇摇头道:“没看清,就听见‘呼咻呼咻’的响声。” 三人对水生异兽知之甚少,一时也想不出个名目。 都觉着有些古怪。 清澜江上每日船只往来,不计其数,这么多年以来,也没听说水里有异兽害人。 “先走吧……”余斗兜转方向,让小船顺着清澜江驶向澜城。 此行目的,是为勘察望江亭段的水情,既然已经摸清地形,并且知晓水底西侧回谷内,竟还藏着一头天品异兽。 目的已经达到,便没有必要继续逗留。 —— 后半夜,澜城。 虽不及白天热闹,但是街上人来人往,大部分商铺仍旧亮着灯,保持营业状态。明日是六月十八,清澜皇帝即将召见三国使臣,若能谈得善果,无疑是东南大陆的一件盛事。 此外,为了赶上两日后的望江亭论武,自天南地北的江湖侠士,都在朝着澜城聚集。这大半夜入城的,可不得寻地儿歇脚? 若是遇上个精致酒肆,少不了畅饮一番。 去码头还了船只,余斗等人正欲返回大鸿胪寺,冷不丁瞧着街上远远行来一队身穿青鹤衣饰的年轻男女。 那一行约摸三十人,分成两列总队,脚步轻健齐整。对街道左右并无旁顾,男的丰神如玉,女的清丽出尘,卖相非常,令人赞叹。 —— 赶至澜城参加望江亭论武的江湖侠士,有的独来独往,有的三五成群。而像这般齐整的宗门子弟,亦是数不胜数。 这一行三十人由东向西,正打算前往澜城西侧预定的宿头,以便六月二十赶早抵达望江亭。 不料行走之间,对面却忽然出现了一队黑衣战士。 同样分成两列总队,其队伍明显长处一截,约有五十人! 黑衣领队生得威猛彪悍,气质粗犷。身后之人个个武境不俗,威压之强,让那街上行人纷纷避让,不敢上前围观。 这条临江街道宽有丈许,说来不窄,但是这两队人狭路相逢,却是容不下四列并行。 —— 鹤衣队伍的领队,是名年轻男子。 见得前方来人,轻描淡写的把手一扬,无声打了个手势。 身后同门稍稍调整,前后让开些间隙,另一列弟子则是侧过一步,两列变作一列,贴向街道内侧,准备让路通行。 对面行来的黑衣领队见状,宽厚的脸上浮出几分嘲弄,非但没有谦让,反而让队形更为松垮。 靠近之时,张口讥诮:“这是哪家的公子小姐,组团儿出来宵夜?” 鹤衣领队只作未闻,嘴角噙着一抹淡然的笑意——找麻烦? 只要我不搭理,你奈我何? 他领着队伍稳步向前,两队擦肩,眼看就要错过—— 哎哟! 噗—— 黑衣队列之中,忽有一人发出怪叫,旁人循声去看时,只见那人侧跌而出,踉跄的摔下江堤,坠入江中! “妈的搞事,抄家伙!”黑衣领队压根未曾回头,听得落水之声,立即从虚戒里取出一柄金背大砍刀,气势汹汹的瞪着鹤衣子弟,“你们什么意思,居然推我兄弟落水!” 对应位置的,乃是一名身材娇小的女子,她挑眉怒道:“谁曾推你兄弟!我们只管行路,分明是你的人自己跳下去的——我都看见了!” 黑衣领队仰头狞笑:“这位姑娘,咱们行走江湖,须讲个道理——这大晚上的,我兄弟走得好好的,为何平白无故跳入水中?” 女子俏目圆睁:“想栽赃挑事呗,谁不知道你们‘黑煞宗’的本事?与那‘龙虎宗’就是一丘之貉!” 黑衣领队的表情愈发兴奋,故意作怒:“你好大的胆子,不仅推我师弟侠水,还血口喷人,污蔑我们黑煞宗的名誉!” 女子气得俏脸发红,冷冷笑声:“你黑煞宗还有名誉?如果有,还用得着旁人污蔑?” “……” 黑衣领队闻言,亦是冷笑:“尔等魍魉之徒,为争一道之宽,居然推人下水,并肆意污蔑——今日我不打你,但这场官司,你们须跑不了!” 左右的黑衣战士纷纷附和: “就是,帝都当中自有法纪,还轮不到你们胡作非为!” “一个个人模狗样的,还怎把自己当仙女啦?” “等着吃牢饭吧!” …… 鹤衣领队见状,出声道:“黑煞宗好大的威风,就不怕步了龙虎宗后尘?” “呵呵……”那黑衣领队是有备而来,听到这胁迫之眼,更是心中暗喜,“你们推人在线,又蛮不讲理,污蔑本宗名誉。并且死性不改,恶言威胁——小子,有种就跟我去见官!老子就不信,帝都之内没有王法,治不了你们这等法外狂徒!” 鹤衣领队本想硬刚到底,身后传来一个轻细的女生:“哥,后天论武,扯上官司便误了正事。” 鹤衣领队闻言,皱眉道:“对方摆明了找茬,如何是好?” “几十个战骁罢了……”那名女子正欲出面,忽见前方道上走来三人。 当先一位黑衣短发,肤色偏深,五官却是清秀俊逸,正是余斗。 右手边的挺拔刀客,乃是顾清风。 至于其左手边跟着的高挑女子,却是不识…… “哥,雀儿!”余斗兴奋的奔到近前——这队身穿鹤衣的年轻男女,正是鹤山宗的精锐弟子! 眼前三十人,全都有战骁以上武境! “嘶——”鹤衣领队正是严豹,瞧见余斗出现,不知为何,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脑袋里未作多想,直接唤出一声:“妹夫?” “哎,正是!”余斗嘚瑟的笑出声来,不禁朝严豹身后的严雀眨了眨眼。 “啊呀!哥,你瞎称呼什么啊!”严雀一时气急。 严豹一本正经:“我怎就瞎称呼了,你们已经过了大定,他当然是我妹夫——就算大师兄在这儿,也得管他叫妹夫——啊啊呀呀呀呀呀!” 这家伙话没说完,嘴里就打起了咧跌,发出惨烈的叫声。 原来是严雀掐住了他的腰间细肉,狠狠的拧了一圈。 余斗暗笑不已,心里明白,上次东莱岛之行,自己似乎争取到了鹤山宗的全部支持——就连严飞龙对自己的态度,也有了明显改变。 可说呢,他的媳妇,都是小爷给挣回来的! “哥,这是怎么了?”余斗且将相逢之喜按下,视线扫向黑煞宗的五十弟子,见他们取刀在手,威逼之意溢于言表,不由面色一沉。 习惯开启的《藏神诀》,也缓缓关闭。 严豹无奈道:“你也知道,咱们跟官府有些误会,有些狗腿子急着讨赏钱,赶趟儿找茬呗——” 说着,下巴往外一点:“诺,那哥们自己跳下去的,非说是我一位师妹推下去的。” “哦,这样。” 余斗早就看清了经过,无非是作个样子。 听得备细,便大大方方的往路中间一站,冲鹤山子弟招招手:“师兄弟、师姐妹们,这里的情况交给我,都过去吧。” 严豹、严雀忍俊不禁,倒也很给这位鹤山宗的“准姑爷”面子,几下招呼,便让大家继续向前。 黑煞领队顿时不干了,怒气冲冲的骂道:“兀那小子,毛都没长齐,怎敢搬弄是非!” 嘭! 嘭嘭! 余斗正热情的跟鹤山子弟打招呼,听得骂声,转脸之时,身侧接连爆出三朵战魂,梅纹金甲业已披挂。 强横的战意威压,宛如惊涛骇浪,死死锁定黑煞宗五十人,大有巨浪倾覆之势。 “三爆战魂,加上战魂甲……”黑煞领队大惊之色,“战……战灵?” 吃惊的不止是他,所有黑煞宗弟子,以及旁观的路人,都被这一幕吓得够呛——那小子看着还不到二十岁? 四种战意? 我勒个天? “听说,我家师妹把你兄弟推下水了?”余斗雄浑的战意,宛如夜间清风,沁润,却又透出明明的胁迫之意。 黑煞领队下意识将刀锋指向余斗,仍旧嘴硬:“道路拥挤,两方相遇难免争斗推搡……刚才我兄弟落水,许多人都看见了!” 余斗才懒得考证——你黑煞宗这五十人乌泱泱的抢着道儿,谁敢凑上来细看? 两队相错时,几乎是擦肩而过,鹤山宗的女弟子是否推人,双方各执一词,肯定讨论不出结果。 余斗也早看出来,这背后定是有人授意,让黑煞宗故意找茬,就是为了将鹤山宗拖入官府。 一旦如此,严雀则有可能错过望江亭论武。 余斗让过所有鹤山子弟,独自顶上前去,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他也不管黑煞领队说了什么,打个呵欠道:“你们黑煞宗主,好像还没邓龙厉害?邓龙好赖有一招万剑惊澜,黑煞宗主叫刘黑狗对吧?他除了黑气跑路,学狗保命,还会啥?” “……” 黑煞领队顿时哑口无言,自己想掰扯是非,将其托入泥潭,不料对方压根不吃这套。 “行走江湖,就事论事!”黑煞领队早已猜出对方身份,但是上支下派的事儿,他也不敢轻易退缩,“我兄弟平白落水,总该有个说法吧?” “昂……”余斗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严豹、严雀正和顾清风、顾清雨交谈,已互相认识了。 他呼出口清气,再向前压进一步,眼底闪出凛凛寒光:“说法?” 黑煞领队喉结蠕动:“我不过是求个公道!我就不信,帝都之内没有王法,没有天理!” “哦,无赖到这份上么?” 余斗眨了眨眼,知道对上这等泼皮,任何讨论都是多余。 索性伸出一根手指:“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继续跟小爷撒混打泼,小爷立马剁了你们五十颗狗头,回头再把你们宗主刘黑狗,送下去跟你们作伴!” 如此霸道之言,唬得黑煞宗五十人战战兢兢,不由向后退步。 “第……第二个选择呢?”黑煞领队嘴唇直哆嗦,搁在寻常往日,面对这等威胁,他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 可是面前之人,乃是清澜宗都奈何不得的余斗! 据说他在荆棘之地杀人无数,甚至将不少战灵强者斩落刀下……世人亦知他对严雀情有独钟,这回得罪鹤山宗,岂不是触动了他的逆鳞? 余斗放话斩杀五十人,绝非戏言! “你问第二个啊?我还以为你那么想要‘公道’呢……”余斗微微一笑,下巴点了点外侧的清澜江,言辞戏谑的道,“跳下去,在水里作揖行礼,向鹤山宗道歉!” 第291章 天价首饰 第291章 天价首饰 噗通! 噗通——噗通! 要说这奇景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大半夜的澜城江,一群黑煞弟子接连跳下,不明所以者还纳了闷——这会儿也不热啊,一群汉子街边跳下去“噶冷”,也不怕旁人看了笑话? 更古怪的是,五十名黑煞弟子入水稳住身形之后,还朝着江堤上的鹤山弟子拱手行礼…… 余斗冷哼一声,这才散去了战魂甲并三朵战魂。 却不知转身之时,那黑煞领队求饶的表情忽而一变,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听闻水月城有神秘强者护佑,轻易动不得余家。但鹤山宗才几个战灵?你余斗最大的弱点,就是严雀……” —— 余斗料理完黑煞宗,严豹已带众人前往西城预定的院子,顾清风也带着顾清雨先一步返回大鸿胪寺。 “威风了?”严雀俏立道旁,笑眯眯的等他来到身边。 数月不见,严雀本就出挑的身段更显曼妙多姿,余斗拉住她的手道:“总不能看着鹤山宗的兄弟姐妹被欺负,真去见官,怕是拖延时日,去不成望江亭了。” “你呀,真傻!”严雀笑得甜蜜,且由他拉着,两人顺街而行:“哎,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跟顾大哥怎还在街面上溜达?” 余斗便把“夜探水情”的事项说与她听:“我们晚饭后出发勘察,在望江亭兜了一圈回来,还了船只,便是这个点了。” “望江亭水下西侧回谷,有天品异兽么……”严雀凝眉思索,“临行前,我爹说了不少事情,却未曾提及。而且清澜宗取消了江面木台,改为任意水战,着实有些出人意料。” 余斗把《望江亭水情图》递给她道:“到了住处,跟大家好好看看——今番来这么多人,都要参加论武之战?” “唔,是……”严雀被他拉着左手,便以灵元之力,将《望江亭水情图》铺展开来,悬在眼前。 扫视一眼之后,不禁蹙眉:“按你刚才说法,清澜宗把望江亭段的北侧八里江水,当成了论武战场,水下还有一头天品异兽……” 说着,严雀忧虑的摇摇头:“同行弟子虽是本门精锐,但是除我之外,皆是战骁武境。入水作战,恐会落入圈套。” 余斗“嗯”的应道:“清澜宗参与水战练习者多达数百,今年的论武之战,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还有两日……”严雀并不着急决断,樱樱小口松出气息,“你已经探过了水下状况,但我们还须知晓清澜宗的计划。” 料敌于先,才能占据优势。 “这副《望江亭水情图》是霜儿弄到的。”余斗面露思索,“近日云霄别苑颇为热闹,或许我们可以在云霄别苑得到答案?” 说起云霄别苑,严雀忍俊不禁:“云霄别苑是太子的地儿,还敢去呢?” “嘿,有什么不敢的!”余斗硬气的道,“那里吃的都是我家的鱼,早些时候我还在那喝茶呢!” “行行行,你敢,你什么都敢。”严雀轻柔的语调,透出些宠溺来,叫人听得心里温暖。 她往西走没几步,却又回头,看向夜色中飞跃清澜江的壮丽虹桥:“余斗,我……有点饿了。” 余斗驻足回望,心领神会的道:“逛逛?” —— 澜城的深夜,仍旧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回身向东,为了避开从水里爬上来的黑煞宗众人,余斗、严雀乖觉的岔开路径。沿着一条专营衣饰的街道,一路向东逛去。 再入江湖,余斗已非之前拮据,逛不多时,见到严雀在一处精致阁楼前多贪了几眼。 便体贴问声:“进去看看?” 严雀欣然点头,一边带余斗进了阁楼,一边介绍道:“珦玉阁是清澜国最大的玉石商铺,经营种类甚广,金银玉器皆有涉及,里面的玉雕师、金雕师,皆为当世名家。” “哦哦。”余斗带着几分好奇,进入珦玉阁一楼店铺,扫眼一看,果真是珠光宝气,富贵非常。 铺子里的灵元灯盏说来不多,却放置得十分巧妙,不仅能让金银玉器散发出熠熠宝光,还能提供足够的光线。 余斗从未关注过首饰,无非看个新奇,见得许多雕琢图案巧夺天工,不由啧啧称奇。设计之巧妙,雕琢之精细,皆为平生仅见。 夜里守店的,是位穿着夏装员外服的男子。 瞧着三十来岁,坐在柜台里拿着个金圈水晶放大镜,半眯眼,就着身畔的洁白灯光,细看着手里的一块料子。 那料子巴掌来大,厚约半寸,色泽剔透,好似万里无云的蓝天。 “……” 男子看得入迷,直感觉面前有人,才警惕的把料子往袖子里一揣——不过终是慢了,抬起头来,余斗、严雀已在柜台前往里看了有一会儿。 “好东西呀,看着透亮。”余斗啥也不懂,先夸为上。 男子嘴唇动了动,最终勾出礼貌的笑意:“公子小姐,想看点什么?手镯头面,应有尽有。” “名家坐镇,欢迎定制。” “来料加工,还请细谈。” 余斗讪笑,问询的看向严雀——走进珦玉阁,真是入了知识盲区。 严雀先是看了眼侧边的展柜里的一个翡翠镯子,最终视线落到男子手里:“掌柜的,我想要对镯子,一副金镶玉的头面,料子要好的。” 掌柜闻言,不由打量一眼,见这两人面貌年轻,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小姐。 “算您来对地方了。”掌柜察言观色,自有手段,先接茬搭话,“敢问小姐,大致预算是?” 严雀也不含糊,浅笑道:“只要东西好,价格不是问题——掌柜,您手里那块天空蓝,替我打个镯子,圈口五十六厘至五十八厘。” 这不聊不知道,一聊吓一跳。 掌柜暗惊——自个儿手里这块天空蓝,是花了大价钱从矿场里换来的,加工成品,说是这珦玉阁的镇店之宝也不为过! 这年轻姑娘,怎的说买就买? 莫非…… 掌柜视线移到余斗身上,刚才两人一直牵着手,自然是情侣或者夫妻关系。 嘶? 打量一番之后,掌柜有些迷糊了——这年轻人,瞧着是英俊高大,却无富贵之气。松软的短发,造型全靠乱抓。 身上穿戴,也就和普通江湖侠士一般,内外衣衫加上鞋子,决计不超过两百银宝! “小姐,这……”掌柜保持礼貌的微笑,微微露出手里的料子,“纯粹无暇的天空蓝料子,这个色号,东南大陆独一份!” 严雀自然实货,很是轻松的点了点下巴,又指了指展柜里的一只绿翡手镯:“还有那个,圈口恰好,我要这两个镯子。” “……” 掌柜的表情一僵,不用偏头,就知道严雀指的是哪个镯子——店铺之中,有一处展台特别显眼,有单独的灯光氛围。 在手里的天空蓝手镯问世之前,那个镯子,就是镇店之宝! “公子、小姐……”掌柜意识到两人的身份非同一般,果断起身走出柜台,请二人到大厅一隅的茶台边坐下,“深夜天凉,且喝杯茶水。” 严雀神色轻松,就像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坐下道:“掌柜,两个镯子就这么定下了,那金镶玉的头面,定要淡雅脱俗,且不失雍容尊贵——嗯,要刚刚好那种。若有那手镯的余料搭配,便是再好不过。” 掌柜是个老江湖,自然了解对方的要求。但他心底抽搐,实在是摸不准两人底细。 俩小年轻,知道这俩镯子多少钱吗? “小姐定是懂行的。”掌柜陪着小心,先是赞了一句,旋即故作思忖的道,“按照行价,想要这天空蓝的翡翠镯子,须付这个数的定金——” 说着,掌柜伸出五根手指。 双眼迸出老辣的光芒,就看两个年轻人的表现。 严雀也很直接,偏头看向了余斗,眨眨眼道:“大傻子,愣着干什么,给钱呐!” “……” 余斗正老实巴交的捧着茶杯,突然反应过来,也不管什么江湖规矩,瞅着对方的五根手指道:“这是多少?” 掌柜嘴角颤了颤,心里直犯嘀咕:该不会遇上傻子了吧? 这位姑娘生得花容月貌,端的是天人之姿,把小伙儿迷得神魂颠倒,还情有可原。不过珦玉阁也算名满天下,入了此处,当有些心理准备。 “五十万。”掌柜也不管两人关系如何,忽一咬牙,道出了定金数额。 面对二愣子,跟他说镯子品相,他也不懂。 还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就看你有没有钱! “雾草,这么贵?” 余斗瞪大眼睛,当场被吓了一跳,连身子也坐直了些许。 掌柜龇着牙,脸上摆着几分苦笑,正想说几句客气宽慰之言,打发这两个不懂事的年轻人。 熟料—— 余斗刚刚说完“这么贵”,下一瞬便从海神虚戒里取出一堆灵光氤氲的宝石,整齐码放在了茶桌上:“掌柜的您点点,这是二十五块灵元玉。” 噗…… 掌柜松懈的状态顿时紧绷,几乎呡进喉咙里的茶水当时便喷了出来,还好他自己以袖遮拦,才没有喷到两位尊贵的客人! 他有一星战骁的武境,在灵元玉出现的瞬间,便感到体内的战意灵元变得活跃。 充沛的天然灵元,让人感到由衷的喜悦、亲近。 而其纯粹的战意能量,则是让展柜惊诧不已——是灵元玉,真的是灵元玉! 一块灵元石,抵两千银宝。 一块灵元玉,抵两万! 二十五块灵元玉,正好五十万! —— 如此,珦玉阁的掌柜哪里还敢轻视? 这才反应过来,这两名年轻人看似没有战意灵元波动,不是他们未曾觉醒,而是武境太高,自己看不出来! 如此年轻,竟能让一星战骁看走眼,那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掌柜暗自庆幸,亏是自己礼貌相待,若是得罪了二人,丢了一旦生意事小,得罪了他们被的势力,怕是要坑了整个珦玉阁! …… 双方细谈一番,初定了两套手镯头面的总价,约在六百万。 余斗虽然惊叹这些物件的昂贵价格,却也爽快的付了账。 心里计算:嘶,澜城一套三进三出的大院子带阁楼,恐怕都不需要这个价! 不过,直到出了珦玉阁,余斗也未曾多问一句——横竖是自己媳妇儿,媳妇穿戴得好些,自己也有面子不是? 不过…… “余斗,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要买这么贵的镯子、首饰?”严雀主动拉住他的手,言语中透着些令人难以捉摸的狡黠。 余斗笑道:“我还是想知道,咱们宵夜吃啥。” “真是个呆子……”严雀莞尔,眼里透出些褒奖,显然对余斗在珦玉阁里的表现十分满意。 她含情脉脉的看了余斗一眼,又用视线在街边寻找着宵夜着落,嘴里道:“年初在你家时,我向院里的丫鬟打听到余夫人的手镯圈口,佩饰喜好……便想着在澜城的珦玉阁总店,定制一套作为礼物。” “唉?”余斗惊得愣在原地? 严雀稍稍用力,拉着他继续向前:“你真以为我要戴镯子呀?剑柄磕着一回,镯子便碎了——那两套镯子头面,一套是送给令堂的礼物,另一套呀……是给你备着,到时候也好送我娘。我们在东莱岛得了些财物,该记得孝敬。” “……” 余斗又是一愣,呆呆的看着严雀。 澜城灯火,交相辉映,让她看起来就像彩虹里最美的仙女。余斗不懂这些身外之物对于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但严雀肯定懂。 她决定买,一定有她的道理。 “啊呀!好端端的,怎么眼睛还红了?”严雀见他木讷,嗔他一眼之后,指向街边的一家小食铺子,“我要吃酸汤面,闻着有酱肘子的香味儿,嗯,再加一份酱肘子!” —— 余斗曾经怨恨,认为天道不公,为何自己初入江湖,就要遭到“地狱开局”。 却又庆幸,自己一路上遇到的人,都对自己照拂有加。 而跟自己定有娃娃亲的严雀,更是万中无一。 常常让余斗生出“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的感叹。 此刻发生的一切,又更让他坚定了这一点。 余斗抹了抹眼角,进了哪家小食店,对上前招呼的伙计吩咐道:“两份酸汤面,加两分酱肘子!” 第292章 鱼雀之乱,两年之约 第292章 鱼雀之乱,两年之约 翌日,清澜帝接见大圩、西荒、玉荆使臣。 四方相谈甚欢,不仅确定了四国的友好关系,还在许多方面达成了共识。 譬如噬魂山脉深处的水源,清澜国不再“卡脖子”,而是允许西荒的水利人员,修建引水渠道,供百姓之用。 还有大圩、玉荆之间的自有贸易区,其实亦跟清澜国接壤,三方共同贸易,或可弥补许多供求关系上的缺漏。 西荒见状,也依样画葫芦,也承诺开辟自由贸易区,邀请玉荆、清澜的加入。 如此一来,多方得利,清澜国还是最大的受益者,何乐而不为? 清澜帝大喜,邀请三国所有使臣参加午宴。而诸多事项的合作细节十分繁琐,恐怕还要商谈数日。 到时自有对应官员,到大鸿胪寺与三国使臣详谈。 —— 余斗昨夜先是给了霜儿三次“芝命”,陷入极度的虚弱。 又顶着虚弱的状态夜谈清澜江,还被望江亭段的水底异兽唬了一跳。 回来遇上严雀,俩人几乎在澜城逛了个通宵。 至xc区鹤山宗入驻的小院时,他已经十分疲惫。 “要不,我让大哥给你安排个铺位?”严雀在院门处,笑眯眯的看着他。 余斗看着眼前院子不大,拢共也就四五个房间,三十名鹤山弟子同住,多半是男女有别的大通铺了。 “我害羞,哈哈……”余斗拉着她的手,没舍得放开,“或者,你跟我去大鸿胪寺?那儿屋子宽敞,饭菜也不错。” 严雀嗔他一眼,约是刚刚吃了一碗羊肉粉,俏脸上有些发红:“啊呀,你是清澜子民,却装成他国使臣的护卫,真不知该怎么说你好。” 此刻晨光初绽,夏日的热辣正在驱散夜晚的寒凉,余斗捏了捏严雀的手,终于还是放开:“那我先过去了,若有急事,可放里飞沙号箭。” 严雀“嗯”的点头,不由叮嘱道:“望江亭论武在即,这两日不可与人争斗,要好生休息。” 余斗深吸一口气,对眼前的女子颇为眷恋:“你也是,把水战的事告诉大伙儿,关键时刻,谁也不好出岔子。” “好。”严雀抿唇应声,“你呀,就想着把所有事情,都用那一场战斗解决。清澜宗不会让你轻易得逞的,听说太子王肃武境超凡,已习得清澜宗诸多绝技……” 余斗莞尔:“顶得了我的‘炸鱼绝技’?” “啊呀!”严雀嗔他一眼,“你少嘚瑟吧,有备无患!你那‘炸鱼绝技’再厉害,顶得过本小姐的四级剑印?” “咳……” 余斗嘴里一哆嗦,嬉笑着往外退去:“我娘子的手段,自然第一!好啦好啦,有备无患,有备无患!” 目送余斗离开,严雀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再于澜城相聚,境况今非昔比。 只希望所有美好的祈愿,都能有美好的结果。 —— 余斗溜达回大鸿胪寺,却不见了秋玄清、司离、霍律,原来三国的使臣队伍,天还没亮便去皇宫等候。 “居然错过了……” 余斗打个呵欠,也没想着去追。 严雀说的对,自己终是清澜国的子民,假扮成他国使臣的护卫,算个什么事儿? 再讨厌清澜宗,在立国之后,人家也是功大于过。 并且,没对余家下死手,让余斗始终保有一丝底线。 自己的家,在水月城。 自己的故国,是清澜国。 …… 于路无阻走进暂居的小院,正打算进屋睡大觉,突然听见一个俏丽的女声:“公子回来啦?” 循声一看,所见是一名身穿刀宗黑金裙裳的飒爽女子,她身姿高挑,腰肢纤细,修长的手指看着就像精美的艺术品,完美无瑕。 秀丽的姿容加上欣喜的表情,便似落入凡尘的佩刀仙女,叫人惊叹。 “清雨,你没进宫么?”多日相处,余斗也不拘谨,直唤了对方的名字。 顾清雨迎出来道:“我哥见你彻夜未归,怕你回来寻不见人着急,就让我在院中等候——早上朝会,肯定是赶不上了。” 又怕余斗自责,宽慰道:“也没事的,有我哥一名护卫,也足够啦!” 余斗看眼日头,不由轻笑:“昨夜与雀儿逛了一圈澜城,买了不少东西——” 说着,从海神虚戒里取出一个小玉盒,递过去道:“清雨,这几个月多亏有你跟哥嫂一路相伴,送你个小礼物。” “唔?什么呀。”顾清雨惊喜的睁大了眼,将那玉盒子接在手里,开启之时闻见丝丝沁人的药香——竟是一枚带着红褐条纹的丹药。 “四纹红雪散?”顾清雨自然识货,顿时惊呼道,“地品高级丹药!” 余斗松懈道:“同行之时,多曾风餐露宿,听你常说脚冷。想是流风山寒气太重——古人云‘寒而不养’,若是久不调理,会影响……呃,女子生育。” “我晚上逛了东莱阁,正好见着一枚红雪散。”余斗的声音有些虚弱,撑到此刻,已是困顿之极。 但他还是保持着笑意:“不仅能替你调理身体,也对你的修行大有助益。” 顾清雨是战骁武境,任意地品丹药,都蕴含着极其丰富的战意灵元,若将其中的精纯能量完全吸纳,升星破境都是理所应当! “寒而不养,影响生育?” 顾清雨白皙的脸颊微微发红,也不知是否朝阳热辣之故,她羞涩的低着头,捏着玉盒子说:“谢……谢谢公子。” 余斗正打算回屋休息,又听顾清雨问道:“公子,你跟鹤山宗严姑娘的婚期,定在十月廿四?” “唔,是呀。”余斗不明所以,还以为这事儿已经天下皆知了,“你大伯是我们的证婚人呢,到时候记得来水月城喝喜酒!” “好……”顾清雨应声之时,余斗已经打着呵欠往里走去,她呆看了几眼,几番欲言又止。 最终欲语还休,黯然叹息之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 余斗这一觉睡得安心,想到雀儿为双方母亲准备礼物,梦中几乎笑出声来。 雀儿生得绝色无双,又这般体贴贤惠、明白事理,简直叫人心醉。 至于修行天赋什么的,余斗反而不甚在意。 人生于世,除了自己努力,多靠老天爷赏饭吃。 女子生得面容姣好,婀娜多姿,便有的是男人追捧,光靠一副皮囊便可换得一世富贵。 但是人生百态,一百个人里,才有一个觉醒战意。 一百个战士,九十个庸庸碌碌,终身止于战锋、战骁之境。 更广阔的天地,他们无力探寻,遇上真正的强者,只能充当炮灰。 拥有战意的战士尚且如此,那些寻常百姓呢? 余斗的骨子里,就是个寻常百姓。 能够护得家族经营发展,让亲友过上衣食无忧的红火日子,便是他的愿望。 再娶个严雀这样的媳妇,喔嚯嚯——简直是八辈子积来的福缘! …… 战意什么的——闲着没事干,谁打架呢? 是烤鱼不香,还是酒不好喝? 或者,没媳妇? —— 余斗一觉睡到下午,晃悠出房间时,发现顾清雨不在。 问了大鸿胪寺的人,才知道顾清雨独自逛街去了,而三国的使臣也会在宫中参加晚宴,估摸着很晚才回。 离着饭点还有一会儿,余斗就在院中独自练刀,完成了日常课业,恰是日暮西山。 余斗出了一身热汗,沐浴更衣之后,本想去寻严雀,转念一想:鹤山宗弟子进入澜城,恐怕有着不少事务。 再去谈情说爱,恐怕多有不妥。 “唉,我听雀儿的,好生休息!” 余斗就请大鸿胪寺的侍从简单上了一份晚饭,草草对付之后,关门静修。 —— “水下作战,除开身法、招式之故,强震与导电皆是其要点。”余斗在地面铺了凉席,就坐其上,一边运转《镇山河》调理内息,一边思索对策。 “如此,我的镇山河战意结构,应当以‘御劲’为主。”余斗仔细回想昨夜在水下的情景。 赤乌战意在水下遭到克制,无法完全发挥。 而趋向“强震”特性的唯一办法,就是让“御劲”绷到极致,最终炸开! 所以—— 余斗摊开右手掌,一座精致的乾坤山河塔,出现在其手心。 三层金塔流光璀璨,好似天降神器,蕴藏着极为恐怖的威能。 “苦练土河十余年,御劲倒是容易调。”余斗释放出强横的灵元之力,对乾坤山河塔内的赤乌、墨梅、云芝战意细加体会。 没费多少工夫,便将三大战意的御劲属性抓牢,并渐渐调拢。 原本火光腾烧的乾坤山河塔,亦被一股浑然一体的能量覆盖,坚固、平稳,韧性十足! 越是如此,爆炸开来所释放的震动,就越是惊人! “嘶?” 余斗感知到山河塔的特性变化,自嘲的道,“当初在海神殿,若是用此形态,钻破鬼王前辈的战意结界,应当更加容易?” 当时自己领悟的最强形态,是战魂融合赤乌境。 但是用乾坤山河塔当钻头,飞速转动之时,散溢的能量很多,还不够集中一点。 眼前以御劲为主,则是浑然一体,坚不可摧。 地面爆炸的威力或许比不上赤乌境的镇山河,但在水下爆炸所制造的震动,却一定远远胜出! 至于防守…… “没时间测试。”余斗挥散手中的山河塔,微微叹声,“若是出了意外,无法及时恢复,岂不是自讨苦吃?” 话是这么说,余斗却有思路:“我有土河战魂甲,已不是什么秘密,而土河战魂甲最忌水火——清澜宗将论武之战定在江中,想必也有其中缘故。” “但是,土河战魂甲终是得个御劲第一,其余八十种战魂甲,都无法与之抗衡。” “梅纹土河甲,可提升一定强度和敏捷,但我有战魂翼,或可……” 余斗心里一亮,身上突然覆盖出淡金色的土河战魂甲,而在其精妙的掌控之下,缕缕云纹,出现在了甲胄之上! 敏捷机动,可通过墨梅战魂翼保持。 土河、云芝融合,则是能让披挂战魂甲的余斗,时刻享受到云芝战意带来的恢复特性! “《战神宝典》九卷八十一章,御劲第一加上恢复第一,嗯,应该有点说法……” 余斗暗戳戳的笑出声来:“望江亭论武之战,小爷不是江中小白龙,而是江中铁王八!” —— 四国会谈,定鼎太平盛世。 不少消息传出,令得东南大陆的亿万百姓奔走相告、欢天喜地,甚至燃放爆竹,好似过节一般。 而即将开始的望江亭论武,也会成为四方会谈之后的标志性事件。 据说,除了清澜侠士,还有来自大圩、西荒、玉荆三国的年轻俊杰参与其中,盛况空前,绝对不容错过! 除此之外,两年前开始的“鱼雀之乱”,也终将迎来结局! 虽说没有任何协定,但是自从余斗出逃,不少眼界高明者,便看穿了余家的计划——就是期待昔日的“第一废物”重新崛起,在论武之战中重回巅峰! 恰好,清澜太子王肃,将会代表清澜皇族,参加望江亭论武之战。 故此虽无凭证,但是整个清澜江湖,都知道“两年之约”。 王肃,要截胡余斗的未婚妻,而余斗不答应! 既然协商失败,那就在论武之战一决高下,作个了结! —— 六月二十,黎明时分。 清澜江北岸通往望江亭的主路上,一名目如朗星的清澜弟子,正在按剑巡查。 旁人见他,皆称呼一声“大师兄”。 有亲近者,还嬉笑询问:“大师兄,你不是也要参加论武之战,怎还亲自巡线?” 清澜宗的大师兄,自然就是王城! 他棱角分明的五官,透着若隐若现的剑气,见得入场之人井然有序,故作松懈的笑了笑:“今年的状况非比寻常,纵然布置妥当,还是有些不放心。” 守卡弟子禀道:“大师兄,您还是回望江亭坐镇,这里有咱们呢。” 王城颔首,正要折身往回,却突然想起一事,吩咐道:“澜城衙门差人来报,鹤山宗弟子伙同余斗,在虹桥西侧沿江路段,推路人落水——” “落水者具状告官,你们通知地面、江面的师弟,若是见了鹤山弟子或是余斗,让他们立即前往澜城衙门应诉。” 第293章 敬重 第293章 敬重 几名清澜弟子心领神会,立刻把消息传递下去。 自家大师兄针对余斗,针对鹤山宗,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两年之约就在当下,王城自会使劲浑身解数,帮助太子殿下获胜。 若不是余斗如今的背景委实有些可怖,宗门长辈下了严令,否则许多清澜子弟,早就端了余家,并灭了鹤山宗。 王城走后,路卡处的清澜弟子不由议论: “说真的,还挺想看那余家小子参加论武之战,两年前,咱这几个师兄弟都能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嗐,快别提了。王善、王才二位世伯,前几个月惨死其手,余斗的实力简直骇人听闻。” “王劲、王天两位八星战灵都败了,虽说余斗是跟人联手,不过也忒离谱。” “要不人家怎么佩三国将印,肯定厉害的。” “按我说呀,咱也别太挤兑人,反正太子殿下一直钟情‘王青’师姐。待论武之战结束呀,也给余斗个官儿算逑。” “嘿你这说的,多长他人威风?真给余斗官位,品阶低不了——岂不是让他佩四国将印?大四喜了都!” …… 旭日东升,天色渐明。 两名年轻男女,快步来到澜城西侧某处小院。 “雀儿!”秋玄清见了严雀,欢喜上前,拉住她的手道,“海神殿一别,我每天都念叨着你呢。” 严雀眉开眼笑,就把好姐妹迎进院子:“论武之战结束,咱们又可以并肩作战啦!” “嗯嗯,穆沙、红药、花仙儿、罗焕峰已从学院出发。”秋玄清本该领队,不过计划有变,她把重担交给了穆沙、罗焕峰,“乔戈、陈珏、方旭也走了北侧路线,在前往乔家堡的路上。” 待得此间事了,大家便要立刻追赶,挺进中土世界! —— 稍显奇怪的是,三十名鹤山宗弟子并未整齐打扮,反而衣着各异,像是一群零散的江湖侠士。 秋玄清知道他们的计划,调笑道:“真不跟我一块去?我是西荒使臣,前日清澜帝亲口邀请我们观摩望江亭论武,定然于路无阻。” 严雀摇摇头:“昨日得知,黑煞宗已经报官,余斗已让我哥带人主动投案应诉——咱们再化整为零,不怕清澜宗于路刁难。” “好吧……” 秋玄清只是为了见严雀一面,眼看时辰不早,她咯咯笑声,“那我便在望江亭上等着你们!” “快回吧你。”余斗催促道,“在望江亭上坐后边点,小心水浪溅你一身!” “噫——”秋玄清瞪他一眼,哼声道,“还没开始呢,就开始吹牛,一会儿水战,你们自己多加小心。我可听说了,每届望江亭论武,都有不少人丢了性命。” 严雀安慰道:“玄清你就放心吧,他不是已经去水底下探过了?” 秋玄清不置可否,本想再说些什么,奈何时间紧迫,只好冲两人挥手说声“走了”,便施展开身法,闪身离去。 —— “官司的事,安排得如何?”余斗关上院门,淡笑问声,年轻的眼里闪过丝丝锐色。 严雀苦笑:“昨日请来状师商谈许久——推人落水,最高可按杀人未遂量刑,黑煞宗受人指使,定是想拖你我下水,恐怕会指控我等‘谋杀’。” “那日怪我……”余斗气得笑了,“怪我下手太轻——就该杀鸡儆猴,让这些魍魉之徒知道小爷的厉害!” 严雀摇摇头:“此局说来顽劣,却是小鬼难缠。我哥带的银钱,恐怕也打点不开。” 余斗拉住她的手,安慰道:“放心吧,顾大哥、顾小姐已经前往澜城府衙作证——他们兄妹皆是大圩使臣,眼下是四国建交的关键时刻,澜城衙门就算受了指使,也不敢破坏天下大势。” “唔?”严雀眨了眨眼,总算松懈不少,“还是你想得周到,有顾大哥出面,证明黑煞宗是恶意寻衅,那官司想必可以很快化解,只是……” 严雀另有顾虑:“如此一来,顾大哥岂不是无法参加论武之战?” “唉……”提及此事,余斗也无可奈何,“希望他能赶上吧。” —— 诸事已毕,鹤山宗众弟子化整为零,各穿江湖衣饰,分散前往望江亭。 余斗、严雀结伴而行,却不出西城。 两人绕走虹桥至南城,寻了隐秘处使个虚戒法门,身上的衣装眨眼更替,竟换上了清澜宗服饰。 “到了这会儿还偷偷摸摸的,我也太难了。”余斗哭丧着脸,嘴角却挂着股坏。 严雀嬉笑道:“啊呀,他们使手段,你我都是被逼无奈——霜儿呢?怎么还不出来?” 原来这两人骗腿一溜达,靠近了处在南城的云霄别苑。 “没到时辰呢,别急。”余斗左右张望,笃定的说,“约的就是这条道,错不了。” 果不其然,两人稍待约摸一刻钟,便见云霄别苑开了大门,一大群太子门客涌出,成群结队的向西而行。 许多清澜弟子也在其中,其中一位窈窕女子走出云霄别苑,目光找寻。 “碰巧”一望,见着街角拐出来两位“同门”,不禁挥手招呼:“师兄、师姐!” 这位身穿清澜宗剑标裙裳的窈窕女子,正是余霜。 而其身后,另有四名年轻男子跟随,正是吴一帆、李曜、萧奇峰、花无意。 双方辨认分明,各自心如明镜。 “我家的船就在前面——”萧奇峰对这场决战期待已久,脸上满是兴奋,“我们有太子殿下手令,可畅行无阻,直达望江亭下。” 余斗拱手相谢:“有劳诸位了。” 花无意朗朗笑声,又压着声音,意味深长的道:“皆是殿下吩咐,余公子要谢,便谢太子殿下。” “省得,省得。”余斗连连点头,便与霜儿一同拐过几处巷子,在交通渠岸边,跟着澜城四少登上一艘精致阁船。 几名战士级船夫凭着战意驱使,操控阁船离了堤岸,渐渐驶入清澜江逆流航道,向西而去。 —— 清澜江,望江亭段。 黎明之前,甚至是昨天夜里,就有不计其数的江湖人士涌来。外围的任意关卡,都拥挤着成千上万的人影。 加上水面靠近的船只,这望江亭论武吸引的各路侠士、观众,怕是多达数十万! 好在清澜宗经验丰富、人手足够,虽然来者众多,但是各处入口皆是有条不紊、井然有序。 清澜弟子会按来者的战意强度,逐级分流,强者靠前,弱者靠后。 当然,战意偏弱或者未曾觉醒的平民,亦可通过购买对应通道的门票,进入离望江亭更近的区域。 那门票的价格,自然十分高昂——清澜宗费财费力,组织如此规模的江湖盛会,应当牟取的利益,一分也不会少。 话说回来,清澜宗为论武之战提供的奖品,亦是极为丰厚。 凡是参加论武之战者,至少可获得凡品丹药一盒。 若能突破数轮,表现突出,则有机会被清澜官府录用,到手的奖励,足以令人艳羡。 至于那些出类拔萃的天才之辈,几乎都能获得清澜宗的重用! 否则,如何让这些江湖青俊蜂拥而至? —— 清澜江上,萧家阁船驶离澜城,快速进入望江亭段水域。 余斗静立舷边,看那江面上百舸争流的壮观景象,平静的内心,如同此刻的清澜江,亦被激起万千波澜。 严雀相伴身侧,寸步不离。 难以否认,清澜宗的衣裙设计十分巧妙,修身亦不失大气,尊贵又不失雅致。加上余斗、严雀身材出挑,样貌出众。 旁人看去,便是好一对神仙眷侣! “哥,嫂。”余霜见阁船顺利通过几道水面哨卡,总算松了口气,“到了望江亭,你们可千万小心,这次论武之战,比起以往大有不同。” 严雀目透感激:“霜儿妹妹,多亏了你,我们才得这许多方便——听你哥说,这几个月在云霄别苑,你受了不少欺负?” 余霜未与严雀相处,上次家中见面,彼此皆有拘谨。 好不容易有机会正面相较,几番打量,却是自惭形秽…… 她眼眉低垂,看来有些气馁:“身为余家子弟,不能让他独力承担。再说了,既然是亲人,就理应互相帮衬。” 余斗未作多想,鼻息轻哼:“吴公子把所有欺负你的清澜弟子,做成了名册。哥保证,他们一定会付出代价!” 本该宽心一笑,但余霜偷看了几眼严雀,却更显低落了。 她努力调整一番,才道:“哥,先说正事——今番论武之战,逢着四国议和,宗门为了展现实力,会派出数百精英,确保本家弟子夺魁。” 闻得此言,余斗、严雀皆是一愣:“数百精英?” “嗯。”余霜笃定点头,“申时左右,宗门里传出的消息,说至少五百精锐弟子,已经准备好参加论武之战。” “那些精锐弟子都符合骨龄范围,武境皆在七星战骁以上,其中的战灵强者,亦不在少数。” “此外……”余霜抬起视线,晃动的眼眸里满是忧虑,“大弟子王城,武境确定是五星战灵。太子王肃稍弱,也达到了三星!” “我才一星。”余斗自嘲的笑了笑,不由叹了口气,“你嫂子是……二星?” 严雀点了点下巴,凝眉道:“听闻王城、王肃这两年突飞猛进,习得不少清澜绝技,此番论武之战,定是一场恶斗。” 她必须隐藏天赋,不能轻易施展,眼下顾清风又在澜城衙门解决官司…… “没事没事!”余斗不想堕了士气,摆手笑道,“他们再厉害,也要在江中作战,但凡下了水,那都是我网里的鱼!” —— 如此之言,让甲板上的澜城四少忍俊不禁。 他们受太子殿下之令,保余斗顺利进场,至于局中博弈,谁也没敢太过多嘴。萧奇峰虽是提点了一句,但也不敢深追。 王肃的身份固然尊贵,但是船舷边上站着的两位,如今的身份地位,比起清澜国的储君亦是不遑多让! 清澜宗有不少弟子想要余斗的人头,此事不假。 但也有着相当比例的弟子,对余斗心生敬佩,并且七峰首座当众,也有不少人想要重用余斗,将其视为国家栋梁。 眼看西荒、大圩、玉荆三国,先后给余斗拜将封侯,清澜国怎能坐视? 若让此等人才流失,岂不是令人笑掉大牙? 再者,有中土世界诸多豪强传来信息,清澜宗已不能再对余斗妄起杀心——哪怕余斗在过去数月,接连打死、打伤多名清澜宗老辈高手,清澜宗也只能忍气吞声。 唯有期盼宗内青俊,能在论武之战将其击败。 如此,才能讨回颜面。 “余公子,若是陛下有意用你,你会否拒绝?”萧奇峰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开口问询。 江风凛凛,抵不过天上日头,随着天光大方,阁船甲板上也热辣起来。 余斗意味深长的道:“萧兄,在下经逢一番磨难,才侥幸活到今日。若想摒弃前嫌,需要的不止是三言两语,还须一番诚心。” “我这两年游走多国之间,屡次在大局中斡旋,但是扪心自问,从未背叛过清澜。” “当然,也感激清澜宗留有余地,未曾过分刁难我的亲朋好友……” 话是这么说,余斗的视线落到余霜身上,知道她这几个月受到了不少屈辱,不由冷冷发笑:“我想,还有机会吧。” 萧奇峰闻言,心里暗暗松了口气:“那今日之战,你会否跟殿下力战?” “呃……”余斗像是听到一个稍显荒唐的问题,愣了一瞬之后,才淡笑回答:“当然!” 花无意感到好奇:“余公子,你与严姑娘已定婚期,当年的婚约之故,其实荡然无存——再争这一时长短,怕是有些意气用事?” 李曜也附和道:“就是,当初的事,都是误会嘛——你想看,那时你化名来了云霄别苑,殿下待你如何?” —— 面对几人的言语,余斗先是点头。 他自然是明白,大家都是好意。 无论作为太子殿下的追随者,还是作为自己的朋友。 “殿下待我,自然是好,我也敬重殿下的为人。”余斗深吸一口气,语调虽轻,却透着不容动摇的决心,“但这一切,都要有个了结。” “而且——” “既然敬重,更要全力以赴!” 第294章 清澜论武,飞剑惊鸿! 第294章 清澜论武,飞剑惊鸿! 阁船逆流西行,背后晨光璀璨。 澜城四少看着余斗意气风发的模样,心底很是羡慕,但是…… “论武之战时,太子殿下恐怕……”萧奇峰摇头笑叹,“会和以往有所不同——我等言尽于此,还请余公子自行斟酌。” —— 是人都会变化,上次见到王肃,还是去年伏杀南宫寒之时。 余斗谢过澜城四少的提醒,再举目远眺时,已能看见几乎连串的铁甲船——清澜铁甲船左右横缩,连于江面,好似一座水上长城。 从水面入场的江湖侠士,只能让船只停在铁甲船之间的丈许缝隙,不可逾越半分。经验老到者,架势的船只尺寸恰好。 而那些贪大的家伙,则是要被拒在外围。 萧家阁船有特别入场许可,跟随一艘接引小船,渐靠江北,来到望江亭东侧缺口——此处能够看清望江亭上的人脸,亦能将整片水上战场尽收眼底,端的好席位! 相较于还在岸上拥挤,或是挤不上前的船只,已然是顶级贵宾了。 “果真将中间阔地、东侧斜谷、西侧回谷囊括其中。”余斗看着一圈儿铁甲船围成的界限,估算出战场范围,心里暗自庆幸,“多亏了霜儿,否则就是瞎子打仗了。” 至于霜儿刚才的落寞神色,余斗自然看在眼里。 不过此时此刻,余斗给不了任何安慰,他必须专注眼下,判断整个战场的形势。 “余斗你看。”严雀轻声唤道,下巴往着望江亭的方向一点,“三国使臣已经到了。” “……” 余斗眉心一凝,远远眺望,果然见到在望江亭上层观景台,出现了大圩、西荒、玉荆的旗帜。 栏杆边上,赫然可见清月公主秋玄清的身影。 “大圩公主身边,没见着顾大哥……”余斗嘀咕一句,“被黑煞宗的官司拖住了么?” 严雀宽慰道:“黑煞宗昨夜报官,今日澜城衙门升堂审理,多少要点时间——顾大哥应该能赶上最后一场入围赛。” “希望如此吧。” 余斗目光找寻,试图在望江亭上,找到更多熟悉的面孔。果不其然,与三国使臣同坐的,正是清澜太子。 相伴太子殿下身侧的,自然是最近势头正猛剑七门“王青”——孟雪青。 —— 约是隐有所感,坐于望江亭观景台的王肃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在江面上扫视一眼,轻易找到打着“萧”字旗的精致阁船。 看到船舷边上的一双男女,不由暗笑:“还穿着本门常服,这一路怕是有些波折,那黑煞宗也忒的可恶,也不知受谁指使……” 寻思之间,偏头看向亭西的空地——大批本门精锐弟子业已集结,五百余人皆在三十五岁以下,符合论武之战的参加标准。 而这批精锐弟子的武境,则是人均达到七星战骁! 其中的战灵高手,达到了令人咂舌的五十余人! 王肃清晰记得,上一届的望江亭论武,那位夺魁的本门弟子,也仅仅是名六星战骁——凭着六星战骁的武境,便足以横扫江湖上所有三十五岁以下的同辈战士。 短短五年,望江亭论武之战的强度,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师兄……”王肃的视线定在精锐弟子阵列之前,那领阵之人目若朗星,正是清澜宗大弟子王城。 王城早已训话完毕,五百余人气势正盛,察觉到望江亭上投来的目光,他眉目一偏,对上王肃的视线。 “呵……”王城微微一笑,冲王肃点了点头。 王肃也点头相应。 对于各自的打算,彼此心照不宣。 王城这两年倒是未曾纠缠孟雪青,但其刻苦修行的程度,简直令人惊叹。他的师父清澜剑仙亦无保留,倾囊相授。 由于王城进境非凡,其在宗门之内的名望愈加势不可挡,就连太子王肃,都会受其钳制…… 余斗、王肃、顾清风,都在等待望江亭之战,想要作个了结。 王城又何尝不是? 假如王肃想做平局,王城必定不答应! “余斗——” 王城站在岸边,与王肃对视之后,目光凛冽扫视——黎明时的吩咐,似乎并未起到作用。到了这会儿,还没有传来拦截到余斗的消息。 反倒是澜城府衙那边,说有鹤山宗的严豹等人应诉,跟黑煞宗打起了官司。顾清风、顾清雨前往作证,估计很快就能解决…… “拦不住你,难道我还不能设法拦住顾清风?”王城心里冷笑,“没了顾清风,发挥不了流风宗的双人战技,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至于严雀……”王城瞳孔中的寒光愈盛,“我这五百余人,均分在十六个大组,每组三十二人,作为‘论武者’。一旦对上,便优先进攻。” 如此设计,简直万无一失! —— 各路江湖人士陆续入场,南北江岸、高山,皆是人山人海。 而江面上的观光船只,也把铁甲船圈出的水面防线塞得满满当当。 萧家阁船之上,余斗看罢望江亭,视线一落,注意到远端的空地——昔日参加望江亭讲学,自己便和萧奇峰等人坐于其中。 此时此刻,五百余名清澜精锐弟子整齐列队,蓄势待发! “论武之战的赛制,会先按时间段入场,展开十六大组入围赛。”余斗面色郑重,细细忖度,“清澜宗出战的五百余人,并非‘参战者’,而是‘论武者’!” “每组三十二名论武者,会向参加论武之战的江湖侠士发起攻击……谁能坚持到时限,便算通过入围赛!” 余斗也是刚刚在船上,听到萧奇峰等人说起,才知道了详细赛制。 “雀儿,我们恐怕要以退为进了。”余斗深吸一口气,心中已然有了决策。 严雀好奇的眨眨眼:“什么叫以退为进?” 余斗分析道:“每组有三十二名清澜精锐弟子作为‘论武者’,其中有两到三名战灵。他们熟悉水战,不可小觑。” “若是正面力战,纵然取胜,恐怕也会消耗甚巨。” 余斗当然也想堂堂正正的横扫全场,霸气夺魁,但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吃透赛制,利用规则,才是明智之选。 严雀想了想,小声道:“刚才花公子不是说,参加论武之战的侠士可以任意组队,我们两个联手,解决那些个清澜精锐弟子,应该不难吧?” 这妮子故作腼腆,语调反问,一双桃花眼还透出些俏皮之色,分明是在逗趣! “当然不难……”余斗忍俊不禁,“咱们严大小姐出手,那望江亭都得矮上三分。” “嘻嘻,那是当然!”严雀得意的扬起下巴,“待会儿咱们配合好,一定能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当年那般欺负你我,如今总该付出代价!” 余斗先是认同的点头,却又捏了捏严雀的手掌:“雀儿,话是这么说,这里终究是别人的地盘——而且江湖青俊之中不乏能人,后续肯定还有许多轮次的筛选,待那些清澜精锐疲累之后,你我再以逸待劳,岂不妙哉?” “啊呀,好嘛好嘛,听你的。”严雀的“力战”之言,也只是开开玩笑。 再如何托大,也知道清澜弟子的厉害。 行走江湖,清澜弟子往往能够让人三星武境。 换言之,遇到一个清澜宗的五星战骁,你得把他当成八星! 若是上了八星,清澜弟子就极有可能拥有跨境击杀的恐怖战力! 严雀对剑术向来自信,不过到了无为学院,却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且不说白曦导师的剑术如何,就连一些出身于剑道世家的同学,于用剑上的理解以及功夫,都能与严雀相较。 更何况—— 清澜宗,乃是东南大陆的第一剑! 其剑道之高妙,非同小可,故而江湖人称——剑宗! —— “幸亏有你提醒,让大家放弃……”严雀幽幽叹息,显然对于此事,还有着另外的看法,“我和师兄弟都没下过水,若是贸然参战,不仅会丢了颜面,恐怕还会丢了性命。” 余斗宽慰道:“放心,我跟顾大哥早就探了几个藏身之处,待会儿下水,你跟我一起藏着就好!” 严雀下意识点头,却又不禁看向半空:“可惜飞行战技消耗过大,难以为继——硬吃灵元玉维持,又太过奢侈。” 余斗心有灵犀,幽默的眨眨眼,宠溺的道:“如果你不想弄湿衣裳,咱就这么飞在空中,也不是不行——就不信他们多少人习得飞行战技!” 这话音才落,就看见望江亭西侧空地上,忽的闪起连片的玄光,五彩缤纷,在白日之下亦是绚烂非常。 竟是那五百余名精锐弟子,齐齐展开了战魂翼! 嗖嗖嗖! 咻咻! 咻咻咻嗖嗖! —— 在大弟子王城的带领之下,从江畔而起,直掠波光粼粼的江面之上! 刹那间宛如飞虹炸散,绚满清澜江! 清澜论武,飞剑惊鸿 “雾草?” 如此盛景,直把余斗吓了个哆嗦。 说好的飞行战技极难修成呢? 这这这…… 怎么回事? 严雀见状,非但不惊,反而咯咯笑声:“啊呀,你又说什么脏话——这天底下觉醒战意的战士,哪个不努力,哪个不拼命?” “清澜宗好歹是东南大陆第一宗门,拿出飞行战技,让门中精锐弟子修行也很正常呀。你只看到飞起来的,在他们身后,恐怕有五千五万失败的呢?” 余斗定了定神,眼看王城率领五百余清澜弟子掠江飞行,在空中摆出精妙的剑阵,心里明白——望江亭论武,已经开始! 这,就是热场的表演! “五百一十一人……”余斗眼眸颤颤,对如此恢弘的剑阵表演惊叹不已,“加上王肃,这五百一十二名论武者,全都拥有飞行战技!” 如此一来,自己的飞行优势,便荡然无存! —— 正当余斗陷入沉思时,清澜宗空前强势的剑阵表演,早已引爆全场! 来自天南地北、四国之地的江湖侠士,无不为之欢呼雀跃。 生而为人,都有飞天之梦。 但是大部分人终其一生,恐怕都没有机会见到一位拥有战魂翼的强者,更不要说自己修行到那般地步,展翅翱翔。 但是,此时此刻,就在望江亭论武之前,五百余名清澜精锐弟子,强势飞天,在蓝天白云、浩渺江水之间,施展出精妙绝伦的剑术。 叫人如梦似幻,痴迷忘返。 不少年轻的江湖侠士看得呆滞,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心颤之时,不由高声欢呼:“他们会飞,他们会飞,他们都是清澜剑仙!” “清澜剑仙,天下无敌!” …… 阵阵呼喝,与那滔滔江水相应,让这场江湖盛会的气氛在将将开始之时,便直接冲向了极峰! 玉荆国的使臣霍律见了此景,早没了争霸之心,暗暗祈祷:我就老老实实当个玉荆国的镇北王便好,做做生意赚赚钱——打仗?争霸? 我去他姥姥个球的,这清澜宗的都是人? 五百余飞行剑客,这是什么概念? “意味着——”司离面色凝重,她万万没想到,跟清澜帝进行过几次和善的会晤之后,对方直接亮出了一张底牌。 “他们可以随时攻占东南大陆的任何据点,只要确定目标,他们能够以雷霆之势,将目标斩杀!” “若再搭配几名顶级强者,任何人,都难以幸免!”司离的判断十分准确,她也清楚,大圩国目前还拿不出与之相对的战斗队伍。 能够翱翔天际者,除了那些战豪强者,其余寥寥可数。 没想到清澜宗居然已经练成了五百余人——并且皆是年轻弟子! 假以时日,这些清澜精锐弟子成长起来,将会是一支极其恐怖的力量。 —— 秋玄清的表情还算镇定——西荒尚武,除了大力发展地面铁骑,也一直在提升飞行战技的修行成功率。 虽然目前无法拉出与之匹敌的军队,但是面对飞行剑客,西荒铁骑早早制定应对之策。就算正面对上,也有一战之力。 故此,秋玄清面色如常,仍旧谈笑风生。 只是笑颜之下,心里却有着浓浓的忧虑:豆豆、雀儿,你们该怎么办…… 第295章 捉迷藏 第295章 捉迷藏 话说回来,西荒帝国的最大依仗,还是从三戟岛归来的鬼王秋云馗。其斩杀海神,获得仙品异兽核,如今已然跨入战魁之境! 五百余清澜飞行剑客,说来骇人听闻,但在战魁强者面前,仍旧是一群蝼蚁! 秋玄清看那漫天绽放的剑光,大小剑阵精妙绝伦,一时叹为观止,心里估算:“十六组入围赛,每组三十二名执法者,共计五百一十二人。” “而且王城、王肃,皆未计入其中。”秋玄清有神庭异脉,计算的速度和准度,都强过余斗一大截,“再加上一些未知的小辈高手,清澜宗的人才储备,确实已经远远领先……” 她和其余两国使臣看得这般情景,各自心知肚明:清澜国似乎放弃了兵戈,但是清澜帝仍旧要做东南第一。 就算四国交好,亦要尊清澜国为上! —— 萧家阁船,惊颤过后的余斗,恍然发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你还好吧?”严雀知他好胜,不免忧心,柔声安慰道,“对上这些‘论武者’,突围便已殊为不易,后续的淘汰轮次想必更加艰难——没事的,我们已经定下婚期,输便输了。” “是啊,刚才我还算错了。”余斗呼气笑叹,“霜儿的情报没错,清澜宗参加论武之战者,确实只有两人,也就是王城、王肃。除这两人之外,还有五百一十二名论武者。” “也就是说,这场中有五百一十四名清澜弟子……” “王城、王肃看似两人,却有五百一十二名‘论武者’作为后盾,在入围赛阶段,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余斗越说,越是气得发笑:“之前玉荆立国,我未曾参加庆典。有此去九渊城时,叶老告诉我,清澜宗似乎展开了某种秘密行动,但是多方探查,都未知详情——” 此时看来,玉荆立国之后,清澜国便已经着手准备今日的望江亭论武。亦是那时决策,放出飞行战技,鼓励宗门子弟学习。 虽说极难,架不住清澜弟子基数大,有五百余成功练成战魂翼,说来并不稀奇。 用在今日弘扬清澜国威,效果极其震撼,也算是苦尽甘来。 “清澜国一年之前已经作出决策,我到今日才有所察觉。”余斗自嘲道,“还是太嫩了。” “啊呀!”严雀娇笑出声,伸出一根手指,戳在余斗脸颊的酒窝上,“还没满十八岁呢,可不是嫩着嘛?” 余斗被她的俏皮举动逗笑,些微放松心情,去看那天上纵横挥洒的璀璨剑光。这清澜剑阵非比寻常,有数十人、上百人的大阵。 也有两三人的小阵。 镇内充当阵眼的清澜弟子,互相战意共鸣,能够起到极强的增幅效果。 “我们最多会遇到三十二名‘论武者’——”严雀经过一番仔细观察,在旁分析道,“三十二人组成的剑阵,约会带来三四成的战意增幅,威力惊人。若是百人以上的大阵,则是可以提供成倍的加持……” “三四成么。”余斗点了点头,低喃估算,“其中的数十战灵,武境多在三星上下,组成剑阵之后,再算上各自的爆发手段,恐怕会有媲美八星战灵的实力。” 严雀故作轻松,笑眯眯的看着他:“你怕八星战灵?” “嗐……”余斗摆手发笑,“过去数月,败在我和顾大哥手下的八星战灵不止一个,再说了——咱在三戟岛上,什么场面没见过?” 严雀见他恢复了神采,才暗暗松口气:“所以嘛,不论清澜弟子如何犀利,咱们都不怵他!” —— 清澜宗弟子飞天纵剑,引得满场轰动,清澜江望江亭段的数十万众,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 所有人都明白,从此刻起,东南大陆将会进入一个全新的时代!不仅是四国和谈的盛世,更是江湖后辈崛起飞天的江湖盛景! 俗话说的好,清澜烟波万里长,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群伦数百年! 恰在各路侠士翘首以观、神往不已时,忽有一个儒雅的男中音,似从天廓传来,缓缓吟咏:“清澜浩渺,剑开天门。” “万里烟波,沉浮此生。” “八方来客,朝朝如晨。” “踏江论武,淬沥战魂!” —— 一人之言,竟如天廓降下的神音,令得数十万人肃立聆听,越是如此,越让那江上挥洒的剑啸清晰锐利。 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一股逼人的寒气! “是剑一门的王绪师叔……” 王肃微微捏拳,先是凝了一瞬眉心,旋即展露笑颜,起身对着三国使臣行礼道:“玉荆镇北王、西荒清月公主、大圩离沁公主,论武之战即将开始,本宫暂且失陪。” 霍律、秋玄清、司离三人连忙起身,行礼相送。 眼看王肃就要走,秋玄清一下没忍住,试探唤声:“太子殿下,是要参加第一组的入围赛?” “……”王肃脚下一顿,面色有些古怪。 他知道秋玄清和余斗关系莫逆,不由笑声:“今日盛会,乃是本宗主场。因是江中交战,恐一些喜爱干净的江湖青俊有所芥蒂,本宫自当作个表率,好让大家安心。” 秋玄清白皙的脸颊,在夏日晨光里,散发着迷人的光彩,她凤目含笑,玉珠却是闪过丝丝寒光:“每组三十二名‘论武者’,皆是清澜宗精锐弟子,对待殿下,会否有所偏袒?” “哈哈——”王肃朗声大笑:“清月公主多虑了,我清澜宗之望江亭论武,从来都公平公正。” “这不,马上第一组入围赛就要开始。我这便去乔装打扮,与众多江湖侠士一齐入场——到时水下昏暗、灵元繁杂,便是本门弟子,也很难分辨。” 秋玄清还待多言,孟雪青恰到好处的横过一步,向王肃作了个请的手势,轻声道:“殿下,您得过去了。” 王肃与其心有灵犀,相视一笑,旋即再看向秋玄清,歉意的道:“清月公主,失陪。” —— 眼看王肃下了望江亭,秋玄清咬牙哼声:“刚说要以太子身份作为表率,转脸又说乔装打扮——把人当傻子么?” 霍律自知玉荆国势弱,只是赔笑一下,不敢言语。 司离只作不见,安静的看着江面,期待即将开始的论武之战。 —— 萧家阁船上,余斗、严雀自然不能穿着清澜宗的衣裳下场,在王绪施展传音之法,宣读规则之时,各去换上了本色服饰。 不过,既然要入水作战,各自都做有一番准备。 多余的衣摆饰物皆尽去掉,宽松之处用布条绑紧,免得在水下飘摇缠绕,反倒让自己施展不开。 花无意见状,好奇问道:“今日入围赛,共分十六组,一组半个时辰,直打到入夜方止。二位打算何时入场?” 余斗准备妥当,龇牙笑声:“嘿嘿,在这甲板上晒了一小会儿,头都晕了——我们决定第一组入场,赢了之后便进船舱睡觉——晚上是要夜战对吧?也好以逸待劳!” 水下的消耗,比平地多了数倍,第一组入场的江湖青俊,获胜之后自然拥有相对充分的修整时间。 也可好整以暇,去看后续入场者的表现。 花无意听闻,点头祝祷:“既如此,就祝二位旗开得胜!” “承您吉言了!”余斗眉飞色舞,跟严雀一起施展身法,来到临边的铁甲船首,静待辰时四刻。 —— 未曾露面的清澜宗剑一门首座王绪,讲解清楚本届论武之战的规则之后,眼看时刻将至,再次提醒道:“每组入场时间为一刻钟,各位侠士须登上江面铁甲船,通过船首的执事检查,方可入场!” 话音才落,时辰恰好,王绪朗声宣布:“望江亭论武之战,第一组入围赛——侠士入场!” 噗通! 天廓之上的声音尚未散尽,已经通过执事检查的余斗、严雀竟无丝毫犹豫,直接跳入了江水之中。 两人身法娴熟,入水之后各从虚戒取出重物,借力往深处潜游。 “侠士入场之后,就是‘论武者’入场。”余斗跟严雀都用面巾护住口鼻,保持内息,又建立了灵元传音,一边快速下潜,一边分析战局,“越早藏起来,就越少人看见咱!” 严雀紧跟在他身侧,打趣道:“啊呀,本来还想大战一场,下来却是玩起了水下捉迷藏,无趣,无趣!” 余斗抽空往上一看,见得入水的侠士砸开一圈儿水花,当机立断,悄然展开墨梅战魂翼——两人默契的把手里重物一收,严雀稍一伸手,便抱住了余斗的脖子。 两人合为一体,借着天行翼直蹿水底。 这水下世界不同地面,到了十余丈深处,便难见天光。那些后续入水的侠士,顶多知道有人先一步潜下,但是具体去了什么位置,却难以知晓。 “东侧斜谷,有不少幽深隐晦的缝隙。”余斗带着严雀用最快速度潜到斜谷底部,贴着内侧隆起的山壁仔细寻找。 直到灵元之眼“看”到一处被水草掩盖的横生石缝,余斗才散去战魂翼,凭灵元之力拨开水草,和严雀小心的摸入那石缝之中。 还别说,这石缝看似狭窄,却堪堪容得一人侧行,并且幽深无光,叫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余斗——”往里摸不到一丈,严雀忽然紧张的拉了拉余斗的手,“后面!” 原来两人探入石缝,身后不知为何弥漫起了污泥碎石,仿佛水中幽魂,紧紧的跟住了两人! “雀儿莫怕,是我弄的。”余斗捏了捏严雀的掌心,在黑暗的石缝里,不敢松开哪怕一瞬。 他尽量放平了语调,传音解释:“趁着后边无人,用江中石块堵死来路,再沉泥遮掩,就算是熟悉水情的‘论武者’也难以察觉。” 彼此皆有武境《藏神诀》,能在战豪的眼皮子底下隐匿战意灵元,那三十二名“论武者”最强不过二三战灵,根本无法通过灵元探查,感应到两人的存在! “你倒是路数多。”严雀渐渐适应了水下黑暗,越发感到庆幸——若是按着原计划,让兄长严豹带着鹤山宗的精锐弟子参加论武之战,这群“仙鹤”怕是要被打成“落汤鸡”! 余斗把严雀带到石缝尽头,离着入口有约三丈,来路皆用碎石淤泥封死,只要“论武者”不来挖石头搜索,根本发现不了两人。 “雀儿,你算时间,还是我来算?”余斗布置妥当,悠哉悠哉的躺在水底,虽然左右无光,但他牵着严雀的手,心里便都是光亮。 严雀心里暗笑,就从虚戒里摸出一物,趁着论武者还未侠水,就用手指发出几率战意光芒,在余斗眼前晃了晃:“算什么时间嘛,我带时辰表了——昨夜还专门做了放水处理呢!” “嚯,还是我娘子想得周到。”余斗由衷称赞,不由摸索起雀儿的小手来,“我对时辰不大敏感,经常过落——嗐,都是老李带的,早晨去钓鱼,没怎么留神便到天黑了。” “这要是让我算时辰,咱们怕是能在水底躺到晚上!” 严雀听得好笑,两指在余斗的虎口处掐了掐,嗔道:“啊呀,胡说什么呢?战灵内息就两个时辰左右,真躺到晚上,你我都成水鬼了。” “啧,人固有一死,能和娘子一起当水鬼,倒也不错。”余斗这几个月一直奔波,怎么也没有想到,好不容易安下心来,居然是在论武之战的战场之上。 躺在清澜江底的斜谷石缝中,还真有点剥离世外的超脱之感,这或许就是……捉迷藏的最高境界! “我呸!”身侧佳人却未如此作响,余斗的左手又被狠狠掐了一下,疼得他不禁龇牙。 严雀哼道:“胡乱叫本小姐娘子也就罢了,还想着拉本小姐沉江当水鬼?几个月不见,你脑子有毛病了哈?” 余斗非常享受这样的时刻,不禁把雀儿拉近了些,使两人的身子紧紧挨着。 他不会说什么情话,却有一句实话不得不说:“几个月没见着我的娘子,可不得想出毛病了?” 第296章 且走且看 第296章 且走且看 望江亭前,清澜江波光粼粼。 愈是水深黑暗之处,水流、地形愈是难以琢磨。一时间不知多少人鱼跃而下,寻找藏身之处。 随着一刻钟的入场时间结束,三十二名习得飞行战技的“论武者”纵剑而出,踏浪而至! 未入水时,便挥洒出片片剑光——许多不得要领的江湖侠士进场之后,尚且在水面扑腾呢。 当时便挨着了! 许多江湖侠士不过是想凑个热闹,混个“保底”奖励,武境也就稀松平常,战锋、战士者大有人在。 如此,怎是论武者的一合之将? 那剑光劈开水浪,当场便让数之不清的“鱼儿”翻了白,在江面飘成一片。亏是三十二名论武者点到为止,仅是将人点穴制服,或者击晕。 否则一剑过去,怕是会把人直接劈碎开来,血洒当场。 眼看有人惨遭淘汰,早有身穿蓝衣的特勤执事出手,将失去知觉者捞出水来——这些特勤执事皆为清澜宗老辈强者,个个武境高强,身手不凡。不论水上水下,皆可避水任行。 清澜宗“论武者”的利落身手,顿时引来连片的喝彩,而在三十二名论武者清扫水面时,王绪的声音又从天廓传来:“望江亭论武之战第一组入围赛,共有四百七十九名侠士入场,坚持到巳时,仍未被本门论武者击晕、擒拿,则为过关!” —— 江底斜谷,黑暗石缝。 余斗的表情有些古怪,手指挠在严雀掌心:“雀儿,你听着了吗?” “嗯。”严雀静静的躺在石缝里,保持内息的平稳,“第一组,四百七十九人,巳时结算。” 余斗并不在意有多少人,惊叹道:“这位清澜前辈怎么做到传音下来的?” 严雀似乎对这幽暗闭塞的环境有些不适,些微用力的拉着余斗的手:“五阶觉醒后,除了经脉通达,神庭灵窍亦有蜕变。其灵元传音可轻易覆盖十数里,范围之内皆可听闻。” “哦哦,也就是说,那位传音的清澜前辈,其实不知道咱们在这儿?”余斗道出了心中所虑。 严雀解释道:“你我入水之后,便开启五境藏神诀,浑然不露半分战意波动。就算这石缝里有着血液心跳,也很容易被误会成江底之鱼。” 言下之意,她对彼此的潜行功夫,有着相当的自信。 余斗稍稍安心,耳畔虽然渐渐传来些震动,不过都还很远,此刻江中的打斗,与自己全无关系。 “雀儿……”余斗大概有些无聊,随意问道,“怎么没见着大师兄?” 鹤山宗派来三十名小辈精英,看那架势就要大干一场。 既然如此,怎能少了大弟子严飞龙? “大师兄他……”严雀想了想,灵元传音透出些许犹豫,不过还是如实以告,“去中土世界了。” “哎?”余斗惊得瞪大了眼,好在漆暗的水底,眼睛瞪多大都看不见,“一个人去的?” “嗯。”严雀无奈的道:“上次去东莱岛回来,我爹就让大师兄前往中土世界,奔了个亲戚,不知用个什么身份,去参加斗战神殿举办的‘招考’。” 严泽曾说,龙族陨落之地,就在斗战神殿。 严飞龙参加斗战神殿的“招考”,想来顺理成章。 余斗另有疑惑:“雀儿,你家在中土世界还有亲戚呢?” “啊呀,说什么痴话?”严雀听了,反而有些不悦,深处手指在余斗的腰上戳了戳,“我鹤山宗的由来,你就一点也不知道?” “这……”余斗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我还真不知道,你给说说看呗。” “真是个大傻子!”严雀的灵元传音,都显得俏皮可爱,“六十年多前梦魇之乱,我爷爷便是众多进入东南大陆的中土侠士之一。” “想着在东南多砍几个寒雪梦魇的脑袋,好向护典家族讨些方便。却看到东南势力疯魔滥杀,顿时心灰意冷,隐入山林。后来在鹤山开宗立派,有了如今的鹤山宗。” “飞行战技鹤灵青羽,便是我爷爷传下来的——” 严雀说着,还有些小紧张,不过确信身侧之人值得信赖,于是接着道:“那是仙品低级战技,放在中土世界,都能引起腥风血雨呢!” 余斗恍然大悟:“原来我娘子的老家是在中土世界——正好,赶明儿到了地方,顺道办个回门宴,也好多收一圈份子钱。” “啊呀!”严雀羞臊脸红,用力掐了掐余斗的手,“说正经的呢,别闹了。” “话说……”余斗连忙收敛,好奇的问,“大师兄去了何处,奔的是哪门亲戚?” 非是他寻根究底,而是关系到严泽的真正底牌。未来的岳父大人野心勃勃,咱这当女婿的,总得提前了解。 严雀迟疑数息,仔细回想了一番,才道:“都不清楚,送大师兄离开时,只听娘亲说起,过了九渊峡谷,还要走上十万八千里。” “咕噜?” 余斗一下没忍住,嘴里吐出个气泡来——亏是他反应快,左手闪电般的向上兜住,又使了个虚戒法门,才把气泡收了。 “十万八千里,到哪了都?”余斗嘟囔道,“我这老丈人、丈母娘也真是的,对自个儿亲闺女都不说实话?” 严雀心里苦涩,亦笑亦叹:“你不必多想,虽然各有目的,但我爹必定不会害你……” “嗐……”余斗付之一笑,自然不会那般作响。 只是觉得,这些父辈的心眼忒多了些。 正聊得热闹,忽有几道战意波动快速逼近,区分出那前后之分,越是有人逃窜,有人追击。 愣神的一瞬,战意波动混着水流呲啦一声呼啸而过,直把清幽的水底搅得浑浊不堪。其中迸发出不同战意的各色光华,又在水底爆发出轰轰的震响。 得嘞,石缝外头,打得也正热闹。 有些江湖侠士还真就手段不俗,屡次从论武者的手下逃脱。今年的规则闻所未闻,若能成功入围,没住就揣上了清澜国的铁饭碗! —— “铁甲船围着的区域,约摸十里方圆。”余斗待那战斗离得远了,又跟严雀闲聊,“三十二名论武者想淘汰四百七十九人,难度倒也不小。” 严雀细听了一会儿,警惕道:“还不到两刻钟,论武者都还收着劲呢。我总觉得这样捉迷藏不是个事儿——他们演练多时,应当早有所料,必定会有所准备。” 余斗不慌不忙,宽慰说:“那我们也得藏着,总得把他们的‘准备’逼出来,后续的轮次才能有所应对。” “也是……”严雀想得分明,索性放宽心去。 —— 这论武之战的第一组入围赛,说来不算激烈。 一来是水战,二来要面对实力强劲的论武者,让不少江湖侠士心生畏惧,多少都抱有“看看再说”的想法。 有手段的,立即设法搞来望江亭段的水情图,这临阵磨枪,不利也光——且不说在论武者面前能过几招,至少在水下逃窜时,也好有个方向不是? 如此一来,参加第一组论武之战的江湖侠士,其实并不多。 各自的武境水平,多数稀松平常。 那三十二名论武者按部就班,各分区域,凭着战魂翼的超高速度,在水下快速蹿游,过筛子似的将找到的江湖侠士“剔除”。 隐藏水下的蓝衣执事,就像是“捡鱼”的老哥,一时收获颇丰。 至于那些机敏躲藏,匿于江中的高手,论武者并不着急,似乎有所依仗。 —— 石缝里的余斗就等着看论武者的手段呢,眼看过了两刻,跟严雀仍旧躲在远处,宛如江底之石,无声无息。 “雀儿,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余斗小心的释放灵元之眼,探的周遭无人,索性趁着机会,把压在心里的一些事情道出,“从两年前那枚玉品赋元丹开始,我就感觉岳父大人城府极深,且野心勃勃。” “……” 黑暗之中,余斗虽然看不清严雀面孔,却能感觉到水流晃动,应当是她偏头瞧了自己一眼。 嗐,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瞧不见。 余斗连忙解释道:“这般说法,非是对令尊不敬,只不过……” 他话未说完,就听见严雀的叹息声:“没事,我都了解。” 严雀手里紧了紧,靠住余斗的身子,然而石缝狭小无法转身,她只能勉强依偎:“你家里建起平澜阁,就是我爹的主意。他早就知道,你爷爷跟大圩刀皇有些情分,所以……” 想起一切往事迷辛,严雀心里感到不可思议,却又不想对余斗有所隐瞒:“我爹跟余叔叔的交情是真,有所利用,也是真。” 余斗并未觉得惊奇,苦笑道:“能被自己的兄弟利用得上,各取其利倒也无妨。就是不知,岳父究竟意欲何为?” 听他问及于此,严雀向余斗靠的越紧。 似乎想在混沌黑暗中,努力寻找一个温暖的依靠。 但是,许多事情,终是要面对。 “你家存放战技的阁楼,叫做平澜阁——那名字是我爹取的。”严雀的语调,前所未有的怅惘,“你说,他想干什么?” “只要大师兄通过斗战神殿的‘招考’,凭着龙族金血的天赋,迟早成为神殿尊者。到时再与你我联手,让这东南大陆改天换日,也绝非天方夜谭。” “……” 余斗听到这些话,水下的双眼接连颤动,忽然之间察觉,自己是何等的渺小? 自诩聪明的一些举动、决策,恐怕都在老丈人的算计之中! “怎么,你不乐意?”严雀的语调有些古怪,像在试探,又像自嘲,“清澜宗害死了你的爷爷,又几乎害死你和顾大哥,你不想替爷爷报仇?替自己和顾大哥出口气?” “又或是,替那些梦魇之乱中冤死的亡魂,讨个公道?” 面对严雀的“逼问”,余斗心头连颤,感觉浑身过电一般酥麻起来。 以至于内息有些紊乱。 他稍作整理,尽量保持头脑的冷静:“雀儿,我三月离家时,也是这么想的。凭我手中刀,宰了那七个凶手。” “再利用尘封多年的冤情,让清澜宗舆情堪忧。” “我有三国将印,恨意蒙心时,甚至想过联合大圩、西荒、玉荆,攻破清澜江山……” 余斗越说,越觉得荒诞:“彼时清澜易主、血染山河,所有的冤屈、怨恨,当真能够就此平息吗?” 好不容易促成了四国和谈,四方帝王皆已无心征伐,亿万百姓得以喘息…… 谁能忍心,将这东南大陆艰难得来的太平盛世一举焚灭? …… “大傻子……”严雀感受到对方的矛盾,很想给他一个完美的答复,但是用心忖度,却会陷入跟余斗一样的迷惘。 在矛盾之中越陷越深,无从辩证。 “且走且看吧。”严雀放轻了语调,尝试传递一个温柔甜美的笑声,“我们闯荡江湖不过数年,才见了多少事?许多东西都还看不明白的——刚才你自己说的,咱们还嫩着呐!” “也是?” 余斗学了严雀刚才的话,努力让自己松懈下来。 快意恩仇,就是一刀。 想面面俱到,则需要极为丰富的阅历,以及足够强大的实力。 自个儿两者都没有,却硬要去想,可不是自讨苦吃? 就目前的状况,余斗斩杀两个声名狼藉的清澜宗老辈高手,击伤侠义尚存的三人,已是最好的选择。 “且走且看,咱们呐——”余斗非常享受这石缝里的状态,偏过头去,悄不愣的用嘴唇在严雀的侧脸上“偷袭”了一下。 虽然隔着面巾,那奇妙的触感还是令人心情愉悦。 余斗嬉笑道:“先打赢眼前的仗!” “嗯。”严雀被他亲了面颊,心底羞涩,却感到几分释然。 毕竟,很快就要成为夫妻了呢。 想起若即若离的两年,简直如梦似幻。 而今置身黑暗的江底石缝,分明看不见彼此,却在说开一些陈年旧事之后,感到前所未有的亲近。 —— 恰在两人心意相通,情意绵绵之时,王绪的声音再度传来:“第一组入围赛,还有最后一刻钟!” “仍有五名身手不凡的侠士,在论武战圈之内!” 第297章 震水捕形 第297章 震水捕形 “这么快?” 余斗暗自心惊,十里水域,下来近五百人。三十二名论武者只用了两刻钟,便清理了九成九! 他正重新评估论武者的实力,忽然感觉冰冷的江水中,传来异样的震动。 一阵,又一阵。 就像有人拿着棍子,敲动着装满清水的水缸。 震颤的水流中,还夹杂着零碎的战意,快速蹿遍整个论武战圈。 “这是震水捕形之术!”严雀蹙眉提醒。 “没事。”余斗不慌不忙,“且不说石缝被堵死,他们震水捕形的朝向也不对,未必能够发……呃?” 他话还没说完,灵元之眼就发现八名论武者直直冲将过来。 被发现了? 余斗、严雀正想冲出石缝,不料斜谷隐秘处,忽然蹿出一个黑影,手中抖出一片蓝色剑芒,劈向了论武者! 然则那八人身法灵动,在完成闪避的同时阵型一散,试图将那黑影团团围住。 “呵……” 黑影不惊反笑,纵剑向前,在八名论武者完成包围之前,选择强攻一点! 令人诧异的是,此人武境非凡、剑术奇高,对上两名战骁级别的论武者,非但未落下风,反而凭着犀利的招法,一举冲出重围! 游身一蹿,眨眼遁走! 八名论武者怎会罢休?牢牢锁定水下黑影,直追而去。 …… “五丈处居然藏着人?”余斗暗自嘀咕,藏进石缝时,自己和雀儿灵窍全收,未曾留意周边状况,难免有所疏忽。 不过后续时间,两人皆曾用灵元之眼扫视周遭,却未发现那人。 “是个高手。”严雀小心摸出怀表,手指点光看了一眼,提议道,“要不,我们出去看看?” 余斗耐性极好,按他打算,根本不会提前冒头。藏在石缝里等着时间耗尽,方是稳妥之策。 正想劝说,严雀又道:“鱼雀之乱、两年之约,总该有个像样的回应——总这么藏着,江湖中人难免嘴碎,说出去须不好听。” “何况,当年躲躲藏藏,皆因实力不济。而今就算三十二名论武者一拥而上,也未必奈何你我。” “既然来了,那就告诉所有人,我们来了!” …… 黑暗中,余斗眨了眨眼,忽的心里一亮。 …… 旭日东升,望江亭前的清澜江波涛翻滚,三十二名论武者分成四组,对论武战圈内的几名青年侠士展开搜捕。 已有几组发现目标,争斗激烈处,水下战意震颤,化作涌动不休的浪涛,让不少民用木船摇晃不已,引出阵阵惊呼。 而用两丈钢梁互锁的铁甲战船,仍旧稳如山岳,岿然不动。 过不多时,只见一道虹光刺破江面,一名五官俊逸的青年剑客破水而出,踏浪疾行。其身披战魂甲,竟是一名战灵高手! 然而掠出未及十丈,脚底水下忽然迸出数之不尽的锐利剑芒——清澜绝技,清玉流! 嘭! 眨眼的功夫,无尽的剑芒将那战魂甲直接崩碎,江面上爆开一片猩红的血雾。 那位战灵高手闷哼一声,噗通一下摔入水中。 早有战圈之外的蓝衣执事上前,将之打捞救起——与那些被潦草淘汰的青年侠士不同,蓝衣执事选择将其带到岸边,另有清澜弟子抬着担架上前接应。 看到这一幕,许多观众艳羡不已——那哥们未能通过入围赛,却因为不俗的表现,得到了清澜宗的认可。 不仅能够获得额外的奖励,还有相当的概率得到清澜宗的重用! 现在,入围赛的第一组还剩四人! —— 萧家阁船上,澜城四少一个个扮相雅致,想是没有入场的打算。 吴一帆扫视江面,感叹道:“清澜宗摆出这般阵仗,不是战灵好手,怕是第一轮入围赛都过不去啊。” 李曜深以为然:“刚才那人是上平郡有名的‘玉面剑客’,唤作刘玉。三十二岁年纪,便有二星战灵的武境,已是江湖青俊中的一流高手。” 即便如此,还是败在了论武者的剑下,狼狈落水。 听得附近民船上传出不少女子的叹惋忧虑,萧奇峰忍俊不禁:“不愧是玉面剑客,呼声很高啊。” “呼声再高也没用……”花无意更关注论武战圈之内,正说话间,水下忽然“嘭”的一响,巨大的震动让萧家阁船摇晃不已。 数息之后,只见蓝衣执事提着一人,亦到了望江亭岸边。 能够撑到此刻的青年侠士,果真都得到了特殊待遇。 “只剩三人了。”花无意屏息凝神,试图看穿水下的情况,“除了余公子、严小姐,还有一人……” 他忽的想起前几日在云霄别苑听到的一些说法,眉目不由发颤:“难道是?” —— 眼看将到巳时,论武者连番搜索,竟无所获。 身在宗门之内的王绪,就坐在江畔林下的石桌边,微微发笑:“这两人躲得虽好,心性却不够稳重。震水捕形未曾发现他们,却沉不住气……” 与之对坐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嗓音略显嘶哑,笑呵呵的道:“看样子,宗主定下的水战规则,似乎收效甚微?” 王绪拿起桌面茶壶,替老者面前的杯子斟上茶水:“第一组有四百九十七人,业已淘汰了四百九十四人,在我看来,水战之策已然奏效。” 老者捏起茶杯,浅浅品茗:“只要那个小家伙不惧水战,此番布置便是徒劳——而且本门的论武者太过强势,五百余习得飞行战技的年轻弟子,一发便亮了出去,让三国使臣如何作想?” “我们这是在……威胁?”老者放下茶杯,连连摇头,“太平盛世来之不易,又何苦如此呢?” 王绪却道:“师兄此言差矣,太平盛世,必须基于足够强盛的武力。玉荆虽然立国,却是一群匪类执政,极有可能见利忘义。大圩先皇死于本门谋划的刺杀,轻易不会善罢甘休。” “至于西荒……”王绪冷笑,“师兄应当清楚,那是一群嗜血好战之徒,听闻秋云馗六阶觉醒,我等若不亮出些底牌,那位清月公主指不定还会提出什么过分要求。” 老者闻言,倒是未曾反驳,慢悠悠的道:“自从三国送出星空陨铁,中土势力便不再掣肘。不过九典七绝中的五家,都看好那小子——可是这论武赛制,着实有失偏颇,过得了入围赛,第二轮的江中夜战,也会让他们吃尽苦头。” 老者的言外之意,王绪自然清楚。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余家小子,如今就连清澜宗,也不敢再轻易得罪了。 哪怕余斗登门杀人,也得忍气吞声。 “师兄言之有理,不过……”王绪替老者续上茶水,“鱼雀之乱,终是余斗故意藏拙在先,否则——” 他话未说完,老者却讥诮笑声:“否则,你们早就连着余家一起灭了?” “……” 王绪脸色一僵,嘴唇动了动,却无从反驳。 倘若余斗不曾藏拙,最好的结果便是拜入清澜宗——不过因着宗派立国的关系,他无非是下一个王城。 可是,既然清澜宗已经有了一个王城,自然不需要第二个。 那么…… “时间差不多了,他们也该现身了。”老者摸了摸茶杯,却未再端起,微叹的道,“老夫也去睡上一觉,醒来好看江中夜战!” 说完,老者缓缓起身,顺着林中石径,一瘸一拐的向着林下的房舍走去。 —— 远处的谈话,并未影响论武之战的进行。 眼看时间即将耗尽,王绪的声音再度传来:“第一组入围赛即将结束,请参加第二组入围赛的各路侠士作好准备,巳时一到,即可进入论武战场!” 周遭的青年侠士看罢第一组,各自心里已经有数。 有自信者,跃跃欲试,快速登上铁甲船通过清澜执事的检查。 一些怯懦者,则是放弃了参加论武之战的想法——就算水底下有蓝衣执事救援,这三十二名论武者也算点到为止,但是水底下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 第一组的近五百人,就有好些个被捞上来之后生死不知。 终究还是清澜执剑弟子的形象太过鲜明,行走江湖时,总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如今望江亭论武之战,江湖侠士不是彼此争斗,而是要直面这些习得飞行战技的清澜执剑弟子,心底发怵也算情有可原。 众人除了关注谁会在第二组入场,视线也纷纷落入江面,想看看第一组坚持到最后的三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藏得真好,待会儿到了巳时,咱也先潜下去,找个地缝儿缩起来!” “打不过清澜弟子,咱还躲不过?十里江水,没那么容易找。” “而且第二组的人数明显更多,机会更大!” “话说,那三位应该会等到巳时结算,才浮出水面吧?” “可不呢,三十二论武者都找疯了,提前冒头,可不是自讨苦吃?人家都有飞行战技,这头飞到那头,也就喘个气的功夫。” —— 旁人正议论纷纷,余斗、严雀已然出了石缝。 两人先是贴着论武战场东侧的斜谷山脊蹿游一段,灵元之眼觑得空档,余斗被后欻的绽放出梅红色的光芒,严雀同时展开鹤灵青羽。 一青一红,在黑暗的水底带出两条清晰的轨迹,宛如闪电般直掠水面! 哗哗—— 余斗、严雀接连冲破江水,凌于波涛之上,各自施展法门,将身上的水渍快速逼散。再取下面巾,一个俊逸沉炼,一个绝色无双,果真是一对神仙眷侣,羡煞旁人。 如此情景,顿时引来连片惊呼: “快看快看!” “上来了,上来了!” “这两人也有战魂翼,也太离谱了吧?” “那女子穿的鹤纹青衣,好生漂亮,莫非是鹤山宗的严雀?” “真的哎,所以她身边的男子……” “雾草,余斗?” …… 哗! 就在众人呼喊时,另一个方向,亦有一名黑衣墨冠的男子冲出水面。水浪翻腾之间雾气飘洒,他逼散了水渍,却留黑锦遮面,不让人看清面目。 不过就在下一瞬,男子脚下忽然蹿来数之不尽的剑光——恰才玉面剑客刘玉,便是败于此招! “呵……”男子从容不迫,唇边噙着一抹自信的笑意,背后忽闪金光,身形向上直蹿。 金色战魂翼棱角分明,精致剔透,在江面上掠出美妙的轨迹,轻易避过了论武者的剑阵攻击。 又一个习得飞行战技的年轻人! 如此一幕,令得场外之人瞠目解释——都知道望江亭论武高手众多,但是今年这是怎么回事? 没个战魂翼,连入围赛都过不了? —— 金翼男子觑见远处的余斗、严雀飞在半空,眼中闪过几分意外。 旋即惊喜发笑,暗道:“既然碰上了,那就……” 他兜转疾飞,略微甩开身后的论武者,挥手捏出一柄利剑,直冲另外两人。 “嗯?” 余斗、严雀也被追击而来的论武者逼住位置,眼看双方就要碰头—— “是他!”隔着还有三十余丈,余斗辨认出对方的灵元印记,不由一惊——此人正是清澜太子,王肃! 眼下,论武者似乎有意将三人驱赶一处,再合围群攻。 “来得好!”余斗二话不说,甩出一片雪光,将雪烟刀握在手中。身畔战魂连爆,进而开启融合形态。 严雀亦取鹤翊剑,桃花眼内闪起紫青剑印,跟余斗并肩向前! “余公子、严小姐!”王肃人剑合一,宛如天际掠过的虹光。他朗声大笑,十分快意:“好久不见!” 余斗暗捻刀诀,与王肃眼神交流一瞬,锋芒毕露:“我与严小姐已定婚期,到时还希望太子殿下玉趾亲临,到水月城来喝杯喜酒!” “哦?”王肃纵剑疾飞,临将对撞之际,才接连爆出四朵战魂,而手中剑势亦在此刻达到极点。 他故意冷笑,引出当年的话头:“余斗,你当真不退婚?” 余斗刀锋微斜,似乎已经瞄准王肃的颈项:“不退,死也不退!” “好个死也不退!”王肃人剑合一,剑尖所向直指余斗天灵,霸气的道,“若是本宫,非让你退呢?” “嘿嘿……” 碧空之上,余斗连连笑声。 手中蓄势的璀璨刀芒骤然绽放:“违抗殿下旨意,说是死路一条。不过在下偏要……向死而生!” 第298章 晋级! 第298章 晋级! 江面上刀光剑影,翩飞入雪。眼看三十二论武者就要合围,当中的刀剑即将碰撞,刹那间,一道恢弘的气劲从天而降,宛如道道圣光,将诸人一一隔开。 蓄至巅峰的各类战技,被眨眼化解! “论武之战,第一组入围赛结束!”王绪的声音清晰传来,扼住了可能产生的搏杀,“恭喜三位侠士晋级,且随紫衣执事暂入宗门休息。” 说完,撤掉那笼罩诸人的气劲,扬声几分:“论武之战,第二组入围赛,开始入场!” —— 半空里,余斗的雪烟刀、严雀的鹤翊剑,已对王肃形成夹击之势,不过双方兵刃,都在仅剩数尺之时失去了目标。 那三二十名论武者迅速散去,连战了三刻钟,他们也需要修整。 王肃大方收剑,解下黑色面巾露出真容时,满场观众皆是一愣,在短暂的寂静之后,顿时爆发出浪潮般的喧哗—— “我勒个擦,是太子,是太子!” “早听说太子殿下实力超凡,堪称同龄最强,如今一见,当真名不虚传!” “独对‘鱼雀’二人,竟然毫不退让,啧啧,若非时间耗尽,结果还真不好说。” “你们说刚才,余斗、严雀认出太子殿下了没,怎滴出手如此果决?” “不好说,说不好……” “这两方人,都有将对方杀死的理由。不过就着天下大势看来,应当不会如此冲动。” —— 望江亭一侧,已有紫衣执事等候。 晋级的三人飞落岸边,还没开口呢,就听见亭上观景台传来秋玄清兴奋的声音:“豆豆!雀儿!豆豆,雀儿!加把劲,后边的比斗,一定要让他们好看!” 说着,还鄙视的白了王肃一眼。 秋玄清对于清澜太子“匿名入场”的行为,感到嗤之以鼻——谁知道那是不是掩耳盗铃,欲盖弥彰? 你堂堂太子的灵元印记,这些个清澜宗论武者会记不住? 演得倒还挺真的? 我呸! 余斗等人落定岸边,一名紫衣执事上前相请,正要向前时,忽然瞥见数百论武者的队列之前,一名目若朗星的男子分外眼熟! “王城……” 余斗脚步一顿,眼里透出凛凛杀机。 丈许开外的王城有所感应,目光横扫,对上余斗的视线。 “余斗。”王城缓步上前,语调讥诮的唤了一声,又才向王肃行礼:“恭喜殿下,轻松晋级。” 王肃轻笑:“大师兄在第二组,可要手下留情——若把江湖侠士都淘汰了,会显得宗门太过促狭。” “刚才第一组入围赛里,有玉面剑客、临荒三拳,如此出局,未免可惜。” 王城不置可否:“殿下爱才,众所周知。不过是否出局,全看论武者的手段,我只是代表宗门参战——多半会像余公子那般,先藏起来再说。” 听得王城话里有话,王肃只是付之一笑。 余斗仔细看了一眼,确定其武境是五星战灵,便跟在紫衣执事身后,顺着江北道向西而行。 这一回,还真的过了清澜宗码头,入了那修葺精美的清澜宗大门。 —— 清澜宗为了举办望江亭论武,耗费甚巨,宗内弟子多出外勤。这宗门后纤尘不染的石砌广场,看起来空空荡荡,人影寂寥。 广场呈圆形,直径约摸二十余丈,当中离着一座栩栩如生的石雕,像是白衣斗战神剑破天门的图样。 石雕周围是一圈喷水池,阳光漫洒,清风吹拂,散射出美丽的彩虹。 紫衣执事将三人引至广场东侧的长形院落内,取出三个剑标信物,分别发到了三人手上:“三位侠士,请在信物编号对应的房间里休息。若有什么需求,直言吩咐院中侍女即可。” 扫眼看去,左右对门的房舍檐下,果真都站着婷婷袅娜的年轻女子。 余斗见自己是“一”,严雀是“二”,正是排头对门,不由问道:“前辈,我跟她是一块的,能串门不?” 紫衣执事淡笑点头:“望江亭论武,本就是让天下青年侠士欢聚于此,以武会友——你们既然相识,自然可以随意走动。” 说罢,紫衣执事正要离去,余斗又追问道:“前辈,如果我想出院子呢?” “……” 紫衣执事心里抽搐,往届论武之战的晋级着,带过来无不小心翼翼,都抓紧时间闭门修整。 这小子恁的事多? 不仅想着串门,还想出去闲逛? 余斗瞧出对方不悦,连忙解释道:“小子对清澜宗向往已久,想着趁此机会,参游学习一番。” 紫衣执事正待回绝,王肃却向他点头道:“师叔且先去忙,若这两位朋友想在宗门逛逛,我安排便好。” “如此……”紫衣执事心领神会,索性行礼告退,“有劳太子殿下了。” —— 随着紫衣执事离去,这长方形的院子里,就只剩下第一组晋级的三人,以及大约二十间房子门口杵着的二十名美貌侍女。 “余斗,你刚才真想劈我一刀?”王肃松懈发笑,顺势向严雀行礼,“‘徐小姐’,别来无恙。” 当年余斗化名“赵小铭”、严雀化名“徐青纱”,还骗了王肃一手。 严雀还礼,轻笑反问:“太子殿下故意将论武者引向我们,似乎不想让我们晋级?” 三人目光交错,短暂的沉默过后,各自会心一笑,不再追究。 “余斗,一年不见,变化颇多啊。”王肃扫眼打量,话里有话。 余斗知道太子精于谋算,先顺着道:“殿下也愈加丰神俊朗、玉树临风了呢。” 一两年前,两人都还是小屁孩。 如今都已长成大人,各自的面孔或还有些青涩,不过历经诸多磨难,心性城府早已甩开了同辈。 “你这家伙,说话一股江湖油腻劲儿……”王肃见到余斗、严雀学有所成,心里由衷喜悦,直言问道:“论武之战结束,当年的误会也算有个了结——我已向父皇举荐,请你入朝为官,文武之职任你挑选!” 余斗愣了一瞬,旋即感慨万千:“殿下还是这般待人以诚,我若拒绝,便是不识抬举了?” 王肃摆摆手,摇头道:“说什么抬举?你斡旋多国,让东南大陆免于战祸,虽有些忤逆之举,却是为了百姓着想——有些你应得的东西,自然应当给你。” 说着,王肃亦有自嘲:“你余斗周游列国,佩三国将印,堪称前无古人。我清澜国的王公大臣眼睛不瞎,若再亏待于你,岂不让人耻笑?” “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余斗听得王肃示好,反而心生苍凉,“入朝为官?我可不是那块料。” 他收拾一番心境,看向王肃的眼神,有了一丝变化:“不过,在下有两件事,需要殿下帮忙。” “……” 王肃的心思何等机敏,察觉到余斗的变化,下意识有些不悦。 但是考量余斗的为人,应当不会提出什么过分之事。 “两件事?”王肃微微皱眉,盯着余斗道,“你说。” —— 作为第一组的晋级者,自然拥有相当充裕的休息时间。 跟王肃聊罢事项,三人各回房间先行修整。 至于檐下的美丽侍女,自然不是清澜宗女弟子,看他们衣领、袖口处皆有“天香”字样,想是来自澜城最大的青楼——天香阁。 能够到得此处的江湖侠士,自然配得上一番最好的“服侍”。 余斗只是在水里泡了三刻钟,维持这种程度的内息,损耗并不算大。闭门片刻,便恢复如初。 “来都来了,出去溜溜?” 余斗向来不怵,清澜宗两年前把自个儿折磨的死去活来,如今名正言顺的进了地头,不招摇一番,如何对得起昔日的狼狈? 出得门来,对面房间传出严雀的灵元传音:“要出去?” “嗯。”余斗早已整理过衣着,自忖仪容得体,嬉笑招呼,“雀儿,一起?” “好。” 严雀答应之后,或是梳妆了一番,才推门而出。 她穿着鹤山宗的鹤纹纱裙,露出小截玉腿,足上一双藕丝步云履,让她看起来就像竹下精灵。 严雀还特意梳了个温婉的发髻,瞧着像是个惹人怜爱的小家碧玉。 朝阳斜洒,余斗仿佛看到一位美丽的竹林仙子,款款走到跟前,一时眉目呆滞,愣在原地。 “啊呀,发什么呆?”严雀嬉笑一声,十分自然的挽住余斗的手臂,浅声催促,“走啦走啦!” 余斗回过神来,直感觉脸上有些发烫,有些紧张的说:“今年聚少离多,还没怎么好好看过你——刚才一眼,觉得娘子越发漂亮了。” “啊呀!”严雀白皙的面颊泛起红光,剔透好似凝露的冰霜,在阳光照射下,散发出迷人的光泽,“没过门呢,又胡言乱语。” 余斗引着走到院门处,正东张西望,想看是否有人阻拦,忽见院外墙边,立着一名亭亭少女。 少女个子不高,却是身材挺翘,腰身紧致,玉腿修长。 穿着清澜宗剑标裙裳,看起来玲珑曼妙。 “霜儿?”余斗看清对方面目,惊喜唤声。 余霜来了有一会儿,听到余斗的声音,欣然回头。 见得果真是余斗、严雀,兴奋的赞道:“哥、嫂!你们也太厉害了吧!刚才要不是宗门前辈拦住,太子都要被你们劈了!” “这话可不兴说啊……”余斗哈哈大笑,转而问道,“你不是在萧家阁船么,怎么到这儿了?” 余霜往院里探了一眼,见得静悄悄,小声答道:“雪青姐传来太子旨意,说你们或许想在宗内转转,就让我过来待命。” “只要你们出来,就替你们引路。” 余斗恍然:“殿下倒是费心了——那咱们,就随便逛逛?” —— 清澜宗坐落于江北,距澜城西门约摸三十里。 其大门斜对东南,入得门内,是二十五丈方圆的“剑神广场”。广场左右两侧,为日常待客的东西厢房。 过了剑神广场,便是宗门“斗剑广场”,其形为方,规模数倍于前者。并且每间隔三丈,便立有一个高约八尺的“木人桩”。 那木人桩并非木质,而是由“斗剑广场”下方的精妙阵法释放的灵元之力构成。 常规形态之下,便能抵御战骁的攻击。 其强度可调,亦能承受战灵高手释放的战技,或是剑术劈斩。 “据说护宗结界的法阵,也是源于此处。”余霜带两人沿着路径闲逛,仔细介绍着沿途所见。 她指向正对着斗剑广场的巍峨建筑,不由生出几分憧憬:“这是澜心阁,贮藏了清澜宗的大半武学典籍、各式战技。” “此外,还常作教学场地,亦是领交日常任务的所在。” 余斗远观几眼,不由称赞:“比起学院的摘星阁,丝毫不差,甚至更加宏伟。” 余霜又介绍周围:“周围一圈除了会客室,便是杂物间——过了斗剑广场,便是七门禁地,外人不得擅入了。” “原来如此……”严雀观察一番,暗自拿鹤山宗参考,这两相比较,才知天差地别。 她好奇问道:“霜儿妹妹,听说你之前拜在剑一门王绪座下?” 提起那段过往,余霜可见的变了脸色,抿唇点头,指了指澜心阁左侧的一处院门:“剑一门的地方便是那儿,有房舍千处,占地极广——整个清澜宗,比起澜城的地面,也不差多少的。” 余斗听出妹妹想要岔开话题,却执拗细问:“霜儿,你见过王绪么?” 以前是没脸问,问了也解决不了。 但是现在,余斗有把握替妹妹出气! 过去的所有不公,他都要替霜儿一并讨还! “……” 余霜明白哥哥的心思,她也知道论武之战对余斗极为重要,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让他分心。 于是道:“哥,你别问了,都过去了。” “那就是没有见过了。”余斗凝眉,“所以,你在剑一门遭到欺压,这位王绪前辈难辞其咎。” “哥……”余霜心间一颤,她太了解余斗了。 她能从一句话的语气,判断出余斗想要做什么。 很显然,哪怕是强如王绪,余斗似乎也没打算轻易放过。 正要相劝时,余斗却冲她轻轻一笑:“放心吧霜儿,哥保证,王绪一定会向你低头认错,至于那些伤害过你的清澜弟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跑不掉!” 第299章 教训 第299章 教训 眼下时候未到,余斗也不好多说大话。 他想起一茬,忽然问声:“清澜剑冢,位于何处?” 余霜眨了眨眼,生怕自家兄长在清澜宗内暴走,迟疑了一瞬,才缓缓介绍道:“七门之地,宛如七座城池,环绕剑冢——往前进入剑一门,向北走二十里,就能看到剑冢入口。” “二十里……”余斗估量得大致方位,嘴里的嘀咕,总有些不怀好意。 严雀看得好笑,扯了扯他的衣袖:“别算计了,门外的小打小闹,人家清澜前辈懒得与你计较。真个儿冲进去捣乱,怕是自寻死路。” “我没想捣乱……”余斗被看破心思,却还嘴硬。 正玩笑掰扯呢,通向剑一门的路径上,忽然走来两名男子,皆是丰神如玉、武境不俗的剑一门弟子。 余霜远远看见,下意识扭头向外,欲带两人离去。 不料几名清澜弟子眼尖,一眼看到了她。 “哟,这不是余霜师妹?”他们快步走近,丝毫不掩饰讥诮之意,“怎么,在云霄别苑过得不好,想回来了?” 余霜低头后退,胆怯的说:“没……没有,我只是在外边转转,没有进去的意思。” “嚯?”高个的男子故意调笑,“都到这儿了,真不回去看一眼?大家可是念你的紧,没有你在,被褥衣服什么的,都没人帮洗了。” 余霜连连摇头,神色慌乱:“我……我这就走。” “别啊……”稍矮半头的男子横过一步,拦在余霜面前,“既然回来了,也省得师兄弟去云霄别苑找你——外头论武之战打得热闹,不如咱也切磋切磋?” 眼前两人皆有战骁武境,余霜尚未三阶觉醒,一时不知所措。 正焦急时,一只温暖的大手从身后按了按她的肩膀—— “二位——”余斗一步向前,将妹妹护在身后,“怎么称呼?” 那两人注意力都在余霜身上,以为余霜带着的,多半是两个云霄别苑的太子门客。 见余斗未曾行礼,高个之人也只是嘴皮一搭,几分倨傲的应道:“我是剑一门王宇,这是我师弟王梁——不知阁下姓甚名谁?” 余斗却不应答,轻笑道:“原来是王宇、王梁二位大人,恰才听闻,你们想跟余姑娘切磋?在下之前路过论武现场,看到各路侠士在江中争斗,一时有些手痒。不知是否有幸,向二位大人讨教几招?” 王宇脸上一愣,仿佛听到了什么荒唐之事,摇头嗤笑:“这位公子,似乎有些自信啊?切磋之时刀剑无眼,你可想好了。” 余斗偏头示意,严雀便乖觉的拉着余霜退到一边。 “云霄别苑每日都有各路侠士切磋比斗,伤损在所难免。”余斗拉开架势,“能得清澜剑赐教,便是伤筋动骨,也无憾了。” 这话说的,让旁观的严雀暗笑不已:这大傻子心眼真多,分明是扮猪吃老虎,还要给对方戴高帽! —— 王宇打量一眼,发现余斗释放的战意波动,勉强只有八九星战锋,毫无兴致的退后一步,对身侧之人道:“师弟,你来吧?下手收着点,若是把人打坏了,太子殿下面上须不好看。” 王梁嘿嘿点头,站到跟余斗相对的位置,嘴里笑道:“师妹,这小子该不会是你的追求者吧?” “……”余霜俏目一颤,稍显痴迷的看向余斗,心里默叹:果真如此的话,便是死也甘心了。 王梁顺势打量一番严雀,见她姿容绝丽,眼里闪过几分惊艳。 正想贪看几眼,忽闻余斗浅喝:“王梁大人,请赐教!” “……” 王梁被打断了兴致,一时有些恼怒,视线回到余斗身上,冷笑道:“动手吧,别僵着了,也好早点让师妹去给大伙儿洗衣服不是?” 余斗并不着急,瞥见周围拢过来不少清澜弟子,故意扬声道:“余姑娘拜入清澜宗,是来修行悟道的,不是来当洗衣工的!” 王梁闻言,脸色顿时一黑:“小子,你管得似乎太宽了?” 将余霜带入清澜宗的,是大师兄王城。 其目的不言自明,又怎会真的让余霜在此修行? 所以,余霜根本不算清澜宗弟子。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魍魉计策只能埋在肚子里,不能对外张扬。否则一再理亏,定会影响宗门声誉。 “人在做,天在看。”余斗把拳头捏得咔咔作响,按捺许久的战意,正在澎湃涌动,“无论在下管与不管,都改变不了是非黑白!” “嘁……”王梁眼角微眯,眉目间透出几丝凶光,“师妹,既然你的朋友不懂事,我就勉强代劳,替太子殿下教训一二!” —— 斗剑广场上的争执,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余斗不再拖沓,目光一定,嘴里道声:“王梁大人,请赐教!” 王梁早已作好准备,爆出战魂,倨傲冷哼:“让我看看,你有几斤几——” 嘭! 话未说完,分明站在丈许开外的余斗,竟然身化虚影,在王梁两字弹舌间,一拳直砸当胸! 玉品中级战技,碎六合! 此番突袭借用了天行翼的速度,王梁哪里反应得及?登时惨叫一声,被余斗打得双腿离地,凌空吐出口鲜血,倒身摔出。 滚身落定时,竟已失去知觉,昏死过去。 “师弟!”王宇见状大惊,连忙想要过去查探时,忽觉背脊一寒—— “王宇大人,还有你呢。”余斗灵元一转,将王宇牢牢锁定,“在下刚才说的,是请二位大人赐教,可不能折扣喔。” “你……你是什么人?”王宇如临大敌,咬牙问声。。 此时此刻,一些围观的清澜弟子几番打量,忽然惊呼:“他……他就是余斗!” “余斗?”王宇眉目晃动,右手下意识按向腰间佩剑,怒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宗行凶!” 余斗丝毫不惧,悠悠笑道:“王宇大人,咱可不兴泼脏水呐——分明是你跟王梁大人,想跟我妹妹切磋,并且企图威逼她回剑一门替你们洗衣服,我才被迫出面,接下了这场比斗。” 说着,他扬起手掌,打开一个刚刚作好的灵元幻境,里边重映播放的,正是两方遭遇的经过。 任他有千万张嘴,也不能颠倒黑白! 有几名旁观的清澜子弟本想上前,看到灵元幻境之后,也都蔫了回去。 这摆明了是王宇、王梁二人想要欺负余霜,却未曾想到,那个“正主”就在眼前。 踢到了铁板,只能自个儿承受后果。 眼看王宇彻底愣住,余斗作出一个挑战的手势,语调冰冷的道:“我刚才说了,人在做,天在看!请吧王宇大人。我很想看看,你要如何对我‘教训一二’?” “大胆狂徒……”王宇额前青筋直跳,看着地面的新鲜血迹,咬牙呵斥,“敢在我清澜宗闹事,你一定会付出代价!” 余斗愣了愣,冷峻的表情转而发笑:“你想欺负人的时候,就是切磋。发现踢到铁板,就变成我闹事?你好赖是个清澜宗内门子弟,怎滴如此颠倒黑白?” 王宇脸颊抽搐,求助的看向周围的师兄弟,但是他们面色凝重,都没有上前劝解的打算。 “怂了?”余斗讥诮的道,“怂了就认输,且向我妹妹低头道歉,别磨磨唧唧的,你还是不是爷们?” “你他么才怂……”王宇怎肯低头?正想接着争吵的机会,将事情扩大,只要引得宗门长辈出面,余斗肯定没好果子吃! 不料话才出口,余斗拳头便砸了过来。 可怜王宇拔剑的机会都没有,直感觉自己被余斗一拳打的前胸贴后背,胸骨发出咔咔的碎响,借着视野往上一飘,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余斗两拳击败两人,将循环播放的灵元幻境收起,还故作内疚的对旁观的清澜弟子道:“不好意思昂,真不是我挑的事儿——我们只是进来参观,哦对了,全程都用灵元幻境录下了,我有证据!” “唉,现在搞成这样,劳烦哥几个把二位大人抬去医治。” “真的对不住,我没想伤人。都知道我用刀,我还没拔刀呢……” …… 几名清澜弟子弄来担架,小心将王宇、王梁抬走,旁人瞅见二人七窍流血、不省人事的模样,都有些犯嘀咕。 且不看眼前状况,就过去数月的一些事迹,也证明余斗拥有比肩老辈强者的实力。 咱这些个弟子上前阻拦,岂不白白当了出气筒? 而且斗剑广场闹出这般动静,周围的宗门长辈竟无一人出面,显得尤为反常。 余斗嘴贫几句,激得一圈清澜弟子敢怒不敢言,他心里畅快,左手拉着严雀,右手拉着余霜,直向外走去:“没什么说道的话,咱先走一步!各位,回见!” 那些个清澜弟子未曾阻拦,只好怒目而视。 心里暗骂:回见你大爷,谁想见你这个人间太岁? —— 走回剑神广场,余斗心情大好,嘴里哼着些水月城小调儿,脚步轻快。 严雀甩开他的手,咯咯笑声:“这下开心了?” “这才到哪儿?”余斗放缓脚步,视线投向广场中心的雕塑,“口不服、心不服的,迟早生乱,我可不希望咱们离开之后,家里再出什么乱子。” “也是……”严雀也有同样的顾虑,看着雕像周围的喷水池,“鹤山宗这两年也不好过,物资采买,新徒收取,都遭到了许多阻力。” 余斗苦中作乐:“今年之前,我家都快断炊了呢。族人每月的例钱,都削减了一半。全靠霜儿苦心经营,才勉强维持。” 一直撑到今年元宵,他和父亲在河间集鱼市之战夺魁,才总算有所缓解。 “我不需要特权,只想家族能够正常养鱼,正常做买卖。”余斗拉着余霜的小手,心里分外珍惜,“霜儿为此不知受了多少欺辱,那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 严雀淡淡一笑,看得日行中天,宽慰道:“好啦好啦,知道你们兄妹齐心啦——霜儿,这快中午了,清澜宗有些什么好吃的,你得带我们好好尝尝!” 余霜闻言,破涕为笑:“当然当然,哥、嫂先回东厢,我去去就来!” —— 午餐后,余霜生怕打搅两人修行,暂先离去。 望江亭论武之战的入围赛打得如火如荼,余霜也想多看些热闹,这样的场面多见几回,于心性上也有不少进益。 若能从江湖高手的对决之中,看出些门道,学到些经验,便是再好不过。 余斗、严雀各在一二号房间内休息,古怪的是,王肃进了三号房间后,就一直未曾露面。那娇媚的侍女也晾在门外,不曾使唤。 想来也是,王肃习惯有孟雪青相伴,自然瞧不上胭脂俗粉。 而这段时间,后续组别的晋级者,也陆续在紫衣执事的带领下,来到东厢房休息。一些风流倜傥者,在极度压抑的水战之后,见到清澜宗居然安排了天香阁的美人伺候,顿时心怀舒畅。 不宣泄一番,如何对得起清澜宗的“苦心”? 好在这些江湖侠士颇为自觉,在与美人“干事”时,都用灵元壁障封阻了声音。否则东厢院内,恐怕会一直有那靡靡之音迂绕回荡。 余斗静坐房中,两耳不闻窗外事,却一直搜索着顾清风的灵元印记。 每过半个时辰,有晋级者兴高采烈的进入小院,他都翘首以盼,可惜直到天色渐暗,各路晋级者中,都没有出现他的身影。 “一民事官司,打一整天?”余斗不禁皱眉,“就算当庭认输,也无非赔礼道歉,最多赔上一两千银宝……” 然而事已至此,他除了枯坐等候,别无他法。 眼看着日落西山,随着几名晋级者到来,余斗依旧没有看见顾清风,不由嘀咕:“入围赛最后一组了……” 他心里正盘算着后续赛制,假如没有顾大哥参与,自己和严雀该如何应对。 忽然间,一个灵元感知范围外的璀璨“光点”倏然在心中亮起! 并且快速朝着望江亭靠近! “那是……”余斗紧皱的眉心舒开,瞪眼之时不禁挥拳发笑,“刀主阵!” 第300章 优势在我 第300章 优势在我 天色已经全黑,不过望江亭段的水面,无数铁甲战船开启灯盏,让江面宛如澜城般明亮。矗立江畔的望江亭,在灵元灯盏的映照下,让其美轮美奂的轮廓更显神秘。 望江亭上层观景台摆出宴席,让三国使臣享用。 江面两岸的观众,也都早有准备。 各在船上、岸边张罗晚餐,一边吃吃喝喝,一边欣赏江中的比斗。 所谓人生快意,莫过于此。 有能耐,去清澜江上争个输赢。 凑热闹的,就在周围觥筹交错、谈天说地——横竖咱看热闹不嫌事大,本届望江亭论武,一开局便是针尖对麦芒。 若非时间不够,那余斗、严雀指不定就跟太子爷杠上了! 后续的轮次,一定更加精彩! —— 半个时辰后,紫衣执事带着最后一组入围赛的几名晋级者,也来到了剑神广场的东院厢房。 正在院门分发剑标信物,安排休息之处。 里边忽然传来兴奋的唤声:“哥!” 院门处,一个青年刀客如释重负,有些扮酷的举起手中佩刀,细看之下,他指头缝里还捏着刚刚到手的晋级信物,编号恰是六十四。 余斗盼了一整日,总算见着顾清风,看他一脸疲惫的模样,连忙将其迎到一号房内——早让霜儿备好了晚餐,此时余霜、严雀都在。 “顾大哥,今日这官司,怎么打了一整天?”严雀招呼大家坐下吃饭,一边询问。 “别提了……”顾清风一个头两个大,打个呵欠道,“咱不是约好了嘛,能打赢就打赢,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怎料那府衙官员特轴,非说要给我大圩使臣个面子。” 严雀更奇了:“既然知道你是大圩使臣,还折腾这么久?” 顾清风一想就来气:“可说呢,黑煞宗那些王八蛋分说不过,盏茶就能结案的事儿,澜城衙门非说‘涉外’,要移交大鸿胪寺处理。” “大鸿胪寺卿不敢做主,还往宫里递了个折子,请求皇帝圣裁——我他么……”顾清风见得桌边有女眷,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连忙端起碗筷,往嘴里塞了块红烧肉,否则指不定要“口吐芬芳”一番。 接着饭菜压下怒火,又才接着道:“我跟清雨耐着性子等到下午,嘿哟喂那犊子说清澜帝事务繁忙,再等等再等等。” “眼看太阳下山了,我还等他个球!”顾清风手里的瓷碗咔咔作响,随时都有崩碎的危险,“我就说,到点了不断案,恕不奉陪。大鸿胪寺卿还有澜城府尹才升堂会审,定了黑煞宗寻衅滋事的罪名——口头教育、叱令道歉、罚款五千。” “这不扯淡吗?” “幸亏赶上了最后一组,不然我非把大鸿胪寺给他掀了!” 余斗替他夹个鸡腿,低头吃菜:“哥,消消气,黑煞宗跑不了,指使黑煞宗、龙虎宗的幕后黑手,我也迟早揪出来!” 顾清风狠狠一口咬在鸡腿上:“那是当然,不扬了他的场子,我就不姓顾!” —— 不论如何,总算结束了一场闹剧。 哥俩都通过了入围赛,变要着眼于后续的战斗。 “入围赛只有六十四人晋级,我是最后一个。”顾清风填饱肚子,压根懒得去六十四号房间看一眼,就往余斗床上一趟,闭着眼睛道,“第二轮的规则差不多——晋级的六十四人,对抗三十二名论武者。” “依旧是一刻钟入场、三刻钟战斗。淘汰掉绝大部分,剩下最后的八人,作为本届论武之战的前八名。” 余霜收拾好盘碟碗筷,好奇的问声:“似乎大部分晋级者都有战灵武境,第二轮次的论武者,充其量也就三十二名战灵……不一定谁赢谁输吧?” “话是这么说……”严雀莞尔道,“清澜宗精挑细选的论武者,个个训练有素,大小剑阵配合默契。咱们这群人到这会儿还没互相认识呢,如何与之抗衡?” “这样……”余霜似懂非懂,她依靠余斗提供的资源,武境提升极快,不过实战经验却是乏善可陈。 余斗开解道:“这些江湖侠士来自天南地北,各自目的不一。想要整合一队,除非我跟他们说——齐心协力,把论武者队伍给干了!” 话说一半,余斗也觉得不大现实,摇头笑道:“我估摸着,想把咱们几个干翻的人,恐怕更多。” 顾清风闻言一乐:“哥可憋着火呢,戌时四刻第二轮开始,要是逮着机会,一定要让清澜宗好看!” 余斗“嗯”的应声,心想自己加上雀儿、顾大哥,里飞沙最强三人组队,战技衔接得当的话,没准真能干翻三十二名论武者。 “但是哥……”余斗另有顾虑,“我们是好不容易会合了,但王城、王肃,也能凑成一对。加上他们身份优势,能够轻易拉起队伍。咱们的对手,不只有论武者。” 顾清风愣了愣,却又抻个懒腰:“要不,咱脸皮厚点儿,先加入王肃的队伍?再寻个机会背刺?” “得了吧,王肃、王城哪个像傻子?” 余斗松懈一笑,知道顾清风要休息,于是跟严雀、余霜一齐出了屋子。 “哥,我去萧家阁船上,给你和嫂子,还有顾大哥呐喊助威!”余霜乖巧一笑,跟两人作别。 待她离去,余斗、严雀则是去了二号房内暂歇。 戌时已到,安静了大半日的东院,渐渐有些骚动。不少青年侠士走出房间,试图找到熟悉面孔,以期达成联盟。 或是观察周围,试图看出潜在对手的特质,好有所防备。 不过,无论接下来的比斗结果如何,他们已然位列六十四强,前程似锦。 —— 二号房里,歇了大半日的余斗精神抖擞,就从窗户缝隙观察着各路侠士,默默记住一些人的样貌特征、武境强弱。 并尝试看出一些人的战意种类,再关联上一些相关战技。 “六十多个战灵……”余斗深吸一口气,感到几分庆幸。犹记得两年前,鹤山宗大长老严海诓了自己,说有个九星战锋,对上王肃就有胜算。 现在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九星战锋置身于此,怕是会被战灵高手一个喷嚏给崩死! 好在自己过去两年从未懈怠,一直向着更高的目标努力,也终于在望江亭论武之前有所领悟。 “唔?” 正有些感慨,忽见对面的三号房,已经侧边的四号房,几乎同时开启。 两名器宇轩昂的男子,分别从两头走出,其中一人目若朗星,正是清澜宗大弟子王城。另一人满面英气,乃是清澜太子,王肃! 此二人一路面,顿时引来各路侠士的注意,不少人纷纷行礼,欲在太子面前留下个印象。 而在论武之战前就已经身为太子门下者,此时更是兴奋。 有几人果断上前,行礼招呼:“殿下,第二轮比斗,我等愿为殿下效劳。” 王肃缓缓一笑,向几人点头示意。 接着看眼对门的王城,稍稍扬声:“次轮比斗,为团队竞逐,若能联合院中侠士,或能与论武者对抗一二?” 王城面色平静,甚而有些冰冷,听到王肃言语,只是微微低头,应声道:“有我在,殿下无忧!” “哦?”王肃话里有话。 王城左手提剑,缓步走到王肃身侧,已是表明了离场——而他的任务,也的确是保证王肃立于不败之地。 那五六名太子门客,也都聚拢过来,眨眼形成了一支实力强劲的队伍。 “大师兄的剑术,我是信得过的。”王肃似笑非笑,视线安抚的看眼身侧诸人,旋即再举目看向院中,“我与大师兄练习水战已有数年,对清澜江望江亭段的水情颇为熟悉,诸位侠士若是信得过,可随我一起,对战那三十二名论武者。” 到底是清澜太子亲自招揽,短短的一句话,似乎拥有无穷的魔力。东院里的数十侠士纷纷投效,表示愿意跟王肃、王城组队。 眼看戌时四刻将至,院外走来一名紫衣执事,高声道:“望江亭论武之战第二轮比试即将开始,请通过入围赛的六十四名侠士随我入场!” 王肃、王城集结了绝大部分侠士,浩浩荡荡向着院外走去。路过一二号房时稍作停留,因为余斗、顾清风正巧打开了房门。 “余公子、顾公子、严小姐。”王肃左右打量,笑容可掬,“你看院中这许多江湖朋友,皆与本宫一道,打算齐心协力对抗论武者,不知三位有何打算?” 顾清风见了王城,脸色宛如黑炭,也没打算多给王肃脸面。 哼声道:“六十一,加上三十二,也才九十三人。当年我们兄弟也就三四个人,便遛得清澜宗十余万人找不着北——今日之局,优势在我!” 王肃闻言莞尔:“顾公子好气魄,不愧是流风少宗主,既然如此,本宫便期待顾少宗主待会儿的表现了。” 顾清风仰着下巴,用鼻孔瞧着王城,怒气冲冲的道:“拭目以待!” —— 于是乎,左右三人只能目送六十一人的队伍先行离去,才跟在尾巴后头,井然有序的走出清澜宗。 “哥,咱有啥优势啊?”余斗挠头苦笑,伸手戳了戳顾清风的后背,“他们抱团的六十一人,只有两人不是战灵。三十二名论武者,全都是学了飞行战技的战灵高手……” 顾清风鼻子一横,不管不顾的道:“谁怕谁啊,待会儿到了水下,大爷我不弄死他们!” 严雀听得好笑,问道:“顾大哥,你怎么过的入围赛?” “呃……” 气势汹汹的顾清风顿时脸色一僵,有些尴尬的咧咧嘴,“藏石头缝里躲过去的。” 严雀故意道:“顾大哥擅长水战,为何不在入围赛重拳出击,给清澜宗一个下马威呢?也好给大家出口恶气——当年大家可都受了清澜宗不少欺负!” “咳咳,说的是呢……”顾清风的脸色越发黑了,嘴角抽动不已,“这不是……打了一天官司,有点儿犯困嘛。江底下黑灯瞎火的,我怕下手太重,到时候闹出人命,岂不是又给豆豆添麻烦?” “所以找了个石头缝儿睡了一觉,姑且饶他们一回!” “哼哼,现在咱们兄弟组队,再有剑术超卓的弟妹掠阵。多少个来,多少个死!”顾清风分析一通,又恢复了刚才的气势,“待会儿出手,那才合理!” “得……”余斗两手一摊,表示心服口服,揶揄道,“极为合理顾清风,真是名不虚传。” 顾清风白眼望上一番,嘚瑟道:“那必须的,待会儿见着王城,谁也别拦着我,看我怎么弄他!” 余斗有所顾虑,凝眉道:“恐怕没那么容易。清澜宗的精锐弟子练习水战已有多年,对于水下的一些手段,恐怕早有防备。依我看来,这第二轮呐,咱还是继续捉迷藏。” “嘶……”顾清风倒吸冷气,脸上满是盘算。 不过思忖一通,眼看着出了清澜宗大门,也未能得出计策。 —— 紫衣执事引着众人来到宗门跟前的码头上,早有一艘挂有剑标旗帜的铁甲战船等候。 他灵元一扫,确定身后诸人身份无误,又才开嗓道:“请,六十四侠士登船入场!” 几十个年轻人兴高采烈,鱼贯登船,除了王肃、王城,都忍不住心中好奇,在铁甲战场上东张西望。 想知道这个钢铁制造的庞然大物,如何在水上驰骋称雄。 “用水蒸气作为动力么?”余斗只听说过相关传说,看了几眼铁甲战船上的粗大烟囱,并不能理解其中的门道。 正疑惑间,忽听得岸上一串铃响,船上拉开一个气阀,那气阀呼哧“喘气”,在气流速度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发出响亮的“呜呜”声。 许多江湖侠士皆为首次体验,纷纷莫名惊诧,警惕的看向发声之处。 余斗生在清澜江畔,倒是见得多了,对严雀、顾清风解释道:“那叫汽笛,跟咱用嘴吹的笛子差不多——它那是用蒸汽吹的,听着吓人些。” “哦哦,这样……”顾清风看得呆滞,神色有些木讷。 余斗却知,顾大哥早已偷偷释放出灵元之力,试图将整艘铁甲战场的尺寸数据记录下来,最好能渗入甲板之下,用灵元之眼看清内部构造…… 且不管顾清风是否得手,铁甲战船驶离码头,顺江去不多时,严雀的眼神忽而一定,拉住余斗的手—— “望江亭,到了。” 第301章 水下焰火 第301章 水下焰火 “请,本届望江亭论武‘六十四侠’入场!” 在王绪的传音之下,披红挂彩的铁甲战船缓缓入场,江面响起震耳欲聋的鼓声。 轰隆隆隆—— 轰隆隆隆—— 霎时间,夜色颤颤,江面波涛涌动。 无数人弃了杯盏佳肴,起身向前,翘首以待。 —— 此届望江亭论武的“六十四侠”,乍看不如往届角逐的激烈,但是其中难度,却有云泥之别。 想在清澜宗论武者的手下晋级,实力、运气、计谋等因素缺一不可。 那艘铁甲战船甲板上的青年侠士,无疑是本届望江亭论武中,综合实力最强的六十四人! 而接下来,他们依然要面临论武者的考验。 并且是全员战灵,拥有飞行战技的论武者! —— 余斗懒得听王绪的传音絮叨,仔细回想之前趁夜下水的状况,视线落在江面,手肘碰了碰顾清风:“哥,咱们就三人,你刚说什么……优势在我?” 顾清风憋了一肚子火,伸出手掌,恶狠狠的虚抓一下道:“我用碧海潮生强控,配合雷光焦狱,还有弟妹的紫炎灼心,能把他们团灭!” “确实有机会,不过……”严雀扫眼北岸,看到望江亭侧集结的“论武者”,凝眉道,“清澜剑阵威力非凡,在攻防两端都有极强的统治力,除非有特别好的机会。” 顾清风不是愣头青,当然知道反守为攻的难度。 他走到船舷边,稍显踟蹰的抬手按了按:“望江亭论武,怎地成了捉迷藏的游戏?非让天下侠士见了清澜宗论武者,都要退让三分?” 余斗与之并肩而立,劝慰道:“都忍两年了,不差这一局。诀出最后八名,就是最后阶段的淘汰赛——况且,咱们三人的优势,不就是捉迷藏?” “也是。” 顾清风并未执着,有些不甘的叹了叹。 在他看来,既然里飞沙的最强三人成功组队,就该所向披靡! 什么清澜宗论武者? 什么王城、王肃? 通通给大爷跪下! 然而,理想总是太过美妙。 顾清风再如何自信,也知道寡不敌众的道理。眼前这些清澜论武者,以及其余六十一名晋级者,绝非等闲之辈。 至少,经验上比起当初的罗焕峰、严雀更为老辣。 不会在水下轻易吃控,更不会傻乎乎的聚拢一处吃大招。 恰如严雀所言——三人需要一个特别好的机会,才能出手进攻。 在机会出现之前,最好还是隐藏锋芒,潜行于幽暗之中。 —— “我想到一个藏身之处,待会儿下水都跟着我!”余斗稍定心神,不再去看周围的热闹,给两位同伴传音道。 临敌决断向来是余斗所长,顾清风、严雀默契点头,均未提出质疑。 第二轮的战斗并未仓促开始,众人乘坐的铁甲战船在外围兜转一圈,让江上的观众都能目睹“六十四侠”的风采。 喝彩声连片,犹如山呼海啸。 甚有携带焰火到船上者,趁着机会燃放起来,焰火升腾绽放,轰鸣阵阵、照亮夜空,绽放出五彩斑斓的美丽景象。 各路江湖人士,看向铁甲战船上的“六十四侠”时,眼中满是羡慕、敬佩。 不仅如此,一溜儿战船上清澜宗执剑弟子,也不见了往日倨傲——今番论武之战非比寻常,可不再是门外江湖汉子的小打小闹。 这六十四侠,皆是通过论武者的严酷筛选,才脱颖而出。 不论是个人武境,还是心性计谋,皆是上上之选。 拉出任何一人,都能对同等武境的清澜弟子造成不小的威胁,甚至拥有着一定的赢面。 —— 余斗悄悄观察旁人神色,发现大部分人志得意满,一个个摩拳擦掌,打算在第二轮大显身手。 “有王肃、王城带领,这些家伙,肯定想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余斗心中暗忖,“不论胜负,都能博得太子欢心,论武之战结束,必得朝廷重用。” “还是得藏,藏到万不得已之时,再寻机出动!”余斗打定主意,铁甲战船已经行至论武战场的中心处,正面朝向望江亭,横在了江中。 不经意间,居然兜了半个时辰。 “亥时已到。”王绪的声音从夜色中传来,“第二轮次的比试,由六十四侠对阵三十二论武者,请六十四侠入场!” 嗖嗖嗖! 王绪话音未落,铁甲船尾处就有三个人影掠出,直直钻入水中。 那水花刚刚溅起,船上之人还想释放灵元之眼探看,不料三人直蹿水下,眨巴眼的功夫,便完全融入了黑暗之中,不见踪影。 一个年轻男子见状,不由讥诮:“不愧是‘鱼’,溜得就是快!” 旁人多有附和,纷纷拢向前列的王肃、王城。 “按刚才布置,我们下水!”王肃看见余斗当先入水,早把他们的打算猜得八九不离十,当即挥手,一人从船首掠下,直入江中! 众人见状,纷纷跟上。 竟在不多会儿的功夫,已经可见的分成几个战斗小组,各由一名侠士带领。 六十一人除王肃在外,一共分成五队,每队十二人。 凭着强横的灵元之力,彼此形成战意共鸣的协作阵法,虽然不甚精细,但是对于临时组队的众人来说,已是相当可观的增幅。 而这样的秘法,自然是王肃临时传授。 —— 随着六十四侠入场,观众也短暂沸腾了一阵,接着陷入心情焦灼的观望。 萧家阁船上,美酒佳肴齐备,澜城四少悠哉对饮。 花无意面色微醺,见船舷边上的美丽少女忧心忡忡,笑声唤道:“余姑娘,这次论武之战说来凶险,旁人却看不得备细——战斗多在水下,咱还是省省眼睛吧。” 萧奇峰也招呼道:“过来再吃些?这都是我家厨子的拿手好菜,咱们再举杯对饮,祝余公子顺利过关!” 余霜已在宗门东院吃过晚饭,本想拒绝,不过听得萧奇峰的后半句话,寻思就这么傻瞪着眼,确实什么都看不到。 这才叹息跺脚,有些委屈的哼声道:“晚上还弄水战,水底下岂不是个个睁眼瞎……周围几十万人都看着呢,看看看,看了个寂寞!” 花无意见她到了桌边,殷勤的摆好凳子,请余霜坐下道:“余姑娘所言极是,与其看个寂寞,咱们不如慢饮美酒,共赏这望江亭夜景——听说今夜光是灵元石灯盏,就消耗不菲呢!” 说话间,萧奇峰已摆下碗筷杯盏,替余霜斟酒。 李曜、吴一帆也一同举杯:“来来来,祝余公子连战连捷,晋级八强!” 余霜捏着杯子,并无迟疑,微微凝着眉,将那瓷杯里的美酒一饮而尽。火辣的触感顺着食道下入腹中,叫人浑身一个激灵。 不过她从小学商,品酒便是其中一项,加上在云霄别苑锻炼两年,应付这点场面不在话下。 “你们都是殿下的心腹,为何还支持我哥?”余霜饮下一杯酒,觉得安稳不少,不免好奇发问,“就不怕太子殿下责罚?” 李曜摆手一笑:“余姑娘哪里话?我们与尊兄不打不相识,几番相逢,说不上刎颈金兰,却算是‘君子之交’。” 吴一帆深有同感:“余公子辗转江湖,做下许多大事,无不令人钦赞呐——表面上阻挠了我清澜横扫东南,实则暗窥天机,避免清澜将士白白牺牲。” 提及此事,萧奇峰庆幸道:“你们可不知道,我家二叔就在上平郡当班。去年这会儿,上平郡阵线的清澜剑客,都发了裹尸袋,啧啧啧——上平郡过去便是流风山,天知道那边有多危险!” 花无意莞尔,接茬道:“归根结底,还是南宫家施压太过,想着让咱们清澜将士去硬碰大圩刀客——真要打,南宫家至少得先按住大圩国背后的徐家,他什么都不做……嘁!” 说着,还瞪眼用气音说出来三个字——死得好! 口中所指,自然是遇刺身亡的南宫寒。 余霜听他们说道一圈,心情总算放松不少,主动举杯道:“我在云霄别苑,还多亏了各位公子照拂,大恩不言谢,小妹敬大家!” 澜城四少欣然相应——喝着,聊着,这才有“看热闹”的气氛嘛。 话说回来,几人也都心照不宣,敢开口支持余斗,那必然是太子殿下对其颇为看重——若是搁在两年前的退婚风波甚嚣尘上时,澜城四少哪个都想砍了余斗的脑袋,交给太子殿下请功! —— 亥时一刻,水下。 东侧斜谷之中,六十一人依附地势,严阵以待。 四队四十八人分拒四方,王城领一队居中策应,王肃独立阵中,总领全局! “我们的人数两倍于论武者,大家齐心协力,坚守三刻钟!”王城布置妥当,对覆盖二十余丈的防守阵地进行区域传音,“亥时一刻了,搅浑水!” 众人听令,立即翻搅降低的砂石,将沉淀其中的污泥沙土掀起,在本就漆黑一片的江水中,扬起一片墨水般的迷雾! 王城再悄然御力,使了个手法让黑色迷雾向周围扩散。 六十一人分明只聚在二十丈方圆的阵地内,但是扬起的黑雾,却让一二里地的斜谷整段陷入浑浊之中。 “第一组爆战魂,释放战意流束,扰乱论武者灵元之眼!”王城有条不紊,“他们不明状况,不敢冒进——其余三组待命,随时抵御剑阵攻击!” 大伙儿原本心里还犯嘀咕,但是临阵之时听到王城的指挥,个个心里都踏实下来——不愧是清澜宗大弟子,换着旁人,根本想不出更好的战法! 这等于是在江底斜谷处,布置了一处“明饵”。 但是,饵料是捏的,散得很宽,让论武者捉摸不到实处。 一旦进攻试探,其余三组便会协力联防——论武者就三十二人,这边三组三十六人,硬拼个战意总量,也四号不怵。 只要王城预警及时,就能对论武者造成极大的消耗。 到时候露出破绽,王城便会立即带着第五小队发起反攻! —— 嘭,咻咻咻! 轰! 不出意外的是,论武战场东侧斜谷,很快发生了战斗。 灿烂的剑光,将水下照得明灭不定,惊得那江中的鱼儿逃窜、虾蟹卧沙,散溢的剑气犹如实质,把江中顽石斩得四分五裂,碎砾四溅。 激烈之处,隔着中部的大片阔地也清晰可见—— “喔嚯嚯,打起来了,打起来了!”三人串联的传音领域里,响起余斗贱贱的笑声。 顾清风在黑暗中瞪着眼,试图看清东侧斜谷的战斗,不过水下浑浊,哪里看得清晰? 他稍显郁闷的道:“若能摸过去捡个便宜就好,唉……” “别呀哥,咱好不容易藏好的。”余斗幸灾乐祸,“还是先窝着吧,就当看看‘水下焰火’了。” 顾清风本想编排几句,不过打眼远眺,数里外的水下战斗,这一爆那一闪的,各色战意碰撞交织,真有点“焰火”的样子。 “成吧……”顾清风蔫蔫的闭上眼,“我再睡一觉,开打了叫我!” 余斗小心翼翼的往身后黑暗处探了一眼,不由暗笑:哥喂,这你都睡得着,心真大! 哥俩是聊得开心了,严雀则是紧张到了极点,用从未有过的惊惧语调传音急道:“啊呀!这就是你说的藏身之处?早知道就不来了!” 余斗左手拉着她,右手拉着顾清风,三人正贴在西侧回谷的山壁上。脚下寻着一坎儿借力,支撑住彼此的身形。 “雀儿别怕,不就是个……”余斗正安慰着呢,深谷中“呼咻呼咻”的声响疾速靠近。不过古怪的是,那声响几乎袭到了近前,却似遇到了什么令其惊惧之物,又触电般的退散开去。 三人潜藏于此,已经历了数遭。 顾清风心大,有兄弟在,咱什么时候怕过? 严雀还是头一回过来,哪怕身侧都是可以信任的亲友,却还是毛骨悚然。 “不就是个天品高级水生异兽嘛……” 余斗在严雀手心里挠了挠,悄然之间灵元引动,释放出些许海神虚戒的气息——仙品异兽用了千年的器物,光是残余威压,便让藏身于此的天品异兽不敢靠近! 第302章 搞一波 第302章 搞一波? 严雀心底发毛,不由往余斗身上靠了靠:“这……这是个什么物种?置于此处,就不怕伤及过奖的百姓?” 余斗往回谷深处瞧了一眼,但是那儿黑咕隆咚的,灵元之眼也看不分明:“我估计呀,是某位清澜前辈驯化的水生异兽,将养在此。品阶约摸是天品高级,约有个五六星战豪的实力。” 严雀颇为无奈:“你还知道是五六星战豪呢,偏还往这藏!” 余斗嘿嘿笑声:“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嘛——口号都喊出去了,可不能犯怂。” “你那破口号……”严雀头疼的闭上眼,尽量不去想那回谷之中的异兽,嘀咕道,“还是少喊为妙。” 余斗也没当回事,一面隔着老远欣赏水下焰火,一面乐道:“向死而生、此志不灭,皆为当时心境,现在喊喊,多少有些造作。” 严雀掐了掐他的手心:“知道造作了,那你还跟王肃喊什么,让所有人听见,都知道你要跟清澜太子当个对头?” 余斗知道她是关切,柔声解释:“是否当对头,不是我说了算——雀儿你看,西荒给我三品侯爵,挂的是武职将印,玉荆、大圩纷纷效仿,几时经过我的同意?” “这两年兜转一圈,混了三国将印,唉……”余斗右手扯了扯顾清风,“哥,你说这是为什么?” 顾清风听他俩聊得逗趣,忍俊不禁:“因为清澜势大,有鲸吞东南的企图。大圩、西荒乃至玉荆,都是借题发挥,试图用你的存在,压制清澜国的气焰。你成了王肃的对头,其实身不由己……” “工具人嘛。”余斗自嘲的笑了笑。 严雀有些气急:“被人利用了,你还挺得意?” 余斗道:“有价值,才会被利用——初入江湖者,有几个不是随波逐流,只有实力足够强大,才能走自己的路。” 严雀见他清醒,终于放心不少,安慰道:“过去数年的混乱,今日必有了结。等去了中土世界,咱们就自由闯荡啦!” 余斗无声点头,正有一番畅想,忽见下游斜谷上方展开一片金芒,强烈的震感撼动江水,传来“嗡嗡嗡”的响声。 “这是……”余斗瞳孔一缩,感知到一股异常强大的战意波动。 顾清风凝眉远眺,试图看出些端倪:“或许是清澜剑阵的融合战技——特殊的剑阵,能将阵中之人的战意汇聚叠加,释放出远超本体武境的攻击。” 余斗恍然:“跟咱们的主傀刀阵类似?” “差不离。”顾清风眼神凝重,从他的表情看来,清澜剑阵的强大,似乎令他极为忌惮。 倒是严雀判断精准:“刚才论武者释放的攻击,威力媲美五六星战豪强者,王肃、王城率领的队伍,应该吃了大亏!” “五六星战豪……”余斗下意识往回谷深处看了一眼,倏然明悟几分——难怪清澜宗敢把论武战场放在江中,这些论武者组成清澜剑阵,完全有能力与回谷中的天品高级异兽一决高下。 至于那些青年侠士…… 一旦误入回谷,恐怕凶多吉少。 好在各路侠士都有手段,似乎提前知道了不少消息,论武之战开启至今,仅有余斗、严雀、顾清风三人进入回谷。 主要的战场,都在东侧下游的斜谷附近。 “再等等看,咱们继续藏着。”余斗听到严雀的话,其实萌生了一些冲动——浑水好摸鱼,既然你们在斜谷战场打得不可开交,咱们强力三人组,为什么不迂回绕后,找个便宜呢? 顾清风前阵子和余斗联手,在临荒城外击败八星战灵王天已是颇为勉强…… 整个儿对上清澜剑阵,恐怕不是对手。 也不由庆幸——亏是当时王天左右没多少帮手,而且王天自恃武境,也不屑对几个小辈使用剑阵。 现在想来,若是王天联手几名副将,以剑阵应对,结果尚且两说。 “豆豆说的对,咱还是猫着,进了前八名再说。”顾清风继续假寐,“这论武之战一昼夜打完,还挺考验耐力。在前边的环节损耗太大,后边怕是没了力求。” 余斗、严雀纷纷认同,真打算一猫到底时。 忽见下游处绽起连串剑光,似有多名论武者掠身而来! —— 如其所见,斜谷战场上,三十二论武者结阵强攻,令得侠士阵地摇晃不定,几乎溃败。他们立即改变了策略—— 留下二十人继续进攻,分出十二人,对论武战场进行全面搜索。 因为一番进攻过后,他们发现江底阵地上有六十一人,至于消失的三人,大家心里有数…… 王城身边,几名青年侠士刚从清澜剑阵的巨大威力中回过神来,见得论武者分兵,再度兴奋起来:“他们分走了小半人手,咱们可以反击了!” 六十一打三十二,确实不一定打得过。 但是打二十呢? 彼此武境相当,我有三倍的兵力,难道还不敢打? “坚守。”王城将身形定在江底,抬手止住冲动的同伴。 旁人不解:“机会难得啊,如果他们找不到余斗,一定会再来强攻的——刚才一击,我们虽然全力抵御,还是损失了五六个人!” “我说坚守!”王城继续在传音领域里协同各部,及时进行人员调配,弥补阵线上出现的空缺。 王肃见得几人心浮气躁,提醒道:“各位,听我大师兄的。非是我们不想反击,而是不论我们如何反击,论武战场上的论武者总数,都不会减少。” “伤一个,便会补一个。” “之前你们也看见了,五百余论武者中有大约五六十名战灵高手,你们真有把握全都击败?” “我们的状态有限,但后续替补的论武者,却是神气完足!” 王肃详细的讲解一番,亦是有些苦涩:“所以,我们只能守住阵地。尽可能消耗他们,把时间耗尽!” 连太子殿下都这么说,一众青年侠士恍然大悟。 于是继续听从王城号令,分组布防,与那二十名论武者展开角逐。 —— 数里开外…… “嘶?”余斗瞧着那串剑光越来越近,不由犯了嘀咕,“朝着咱们来的?不应该啊!” 他和严雀皆有五境《藏神诀》,哪怕面对战豪强者,也能完美的隐匿战意灵元。顾清风的幽灵行者,也能散去战意灵元的波动。 至于震水捕形,三人早已找到解决之法——只要在身体表面凝成一层模仿乱石的轮廓,引导水流,即可蒙混过关。 严雀嗔他一眼:“瞎嘀咕什么呢,他们刚出斜谷,这中间的平坦阔地也没什么好找的,可不就直奔回谷么?” “嗯,弟妹分析得极为合理。”顾清风搭茬道,“这十二个人,咱们要不……搞一波?” 余斗暗笑不已——顾大哥定是被白天的官司折腾够呛,才老惦记着干仗。 …… 十二名论武者在水下开启战魂翼,个个速度飞快,掠过平坦阔地之后,都来到回谷边缘。 他们释放出灵元之眼,警惕的扫视周围。 而其中一名男子轻拨江水,向前丈许,也不知使了个什么法门,左手上忽的蹿起玄奥的蓝光,道道符印飞速蹿动,在水里极为耀眼。 “呼咻呼咻……” 那蓝色符印刚一出现,回谷之中就传来阵阵骚动。 水下的暗流异常汹涌,幸亏这十二人武境不俗,才能在混乱的水流中定住身形。 而那“呼咻呼咻”的声响,则随着男子手里的蓝色符印转动,而变得越发密集,接连成片时,仿佛整片江水都沸腾起来,叫人头皮发麻。 忽然间,那名男子右手握剑一指,强横的灵元印记直打回谷暗处,传音喝令:“在那!” —— “雾草?” 感知到男子的灵元印记精准命中,余斗、顾清风不约而同念叨起了某种植物的名字。 眼看十二道剑光滴流闪烁,眨眼蹿来,回谷暗处藏匿的三人果断上蹿——傻子都看出来了,谷底的天品高级异兽,是论武者的“帮凶”! 可以帮论武者轻易找到战场范围内的任何人,只不过在第一轮时未曾启用。 次轮角逐,自然不允许这些青年侠士继续“捉迷藏”。 能否晋级淘汰赛,还须硬碰硬的较量一番! —— 天品异兽的恐怖战力,余斗曾经亲身“体验”,自然不会带着严雀、顾清风下潜送死。 “他们更熟悉水下作战,咱们先到江面,再跟他们打!”余斗速度奇快,左右两人也不遑多让。 三人的飞行经验倒是更为老辣,在十二名论武者合围之前,便找到空隙,接连蹿出了江面。 而随着各色战魂翼的出现,沉寂许久的数十万观众,顿时躁动起来—— “出来了,出来了!” “红色、青绿色,还有个淡青色的,三个人,是三个人!” “雾草,都有战魂翼、战魂甲!” “这一届的年轻人,都已经这么牛逼了吗!” 随着余斗、严雀、顾清风各自施展战魂翼冲出清澜江,原本漆黑一片的江水之下,似有人“提灯”靠近。 而随着那光亮越发明朗,直至刺破江面,十二道剑光好似疾风骤雨,在水花溅起之时,默契锁定散人,挥洒之间战役共鸣,竟挥洒出剑芒数百道! “是剑阵清玉流!”余斗一眼看破,眸子里下意识的蹿出些仇怨来——清澜宗这一绝技,让自己吃了太多苦头。 当初在荷塘木台,被剑芒打穿。 在西平郡城外,若不是鬼王前辈及时赶到,自己和顾清风就会双双殒命于此招之下。 “单人施展便有剑芒三十六,十二人结阵施展……” “妈的。” 余斗咬牙暗骂,直面空前强大的剑阵攻击,想到过去两年的种种悲苦,压抑整日情绪,竟忽然爆发开来! 他不退反进,甩手握出雪烟刀,口中爆喝:“哥,干他娘的!” “好!”顾清风就等他这句话,应声之间,哥俩默契的开启主傀刀阵——此前交心,虽有废除之意,但是临阵之时,却早已习惯! 嘭嘭! 两阵相应,余斗的基础武境再上两星,达到与顾清风平齐的三星战灵。 体内咆哮的战意,让余斗几乎清晰的听到,战意突破等级壁垒的两声爆响! 这感觉,爽! “清澜剑阵清玉流,不就是剑芒四百三十二?”余斗心里冷笑,与顾清风各分左右,竟折身迎着那数之不尽的剑芒,反冲而上! 如此一幕,比清澜江面燃放的绚丽焰火更为璀璨,更为震撼! 尚未碰撞时,数十万观众瞬间沸腾! 期待五年,苦守一天,等的就是此时此刻! —— 二对十二,电光火石间撞作一处。 按清澜剑阵的攻击强度,本该秒杀眼前二人。 但是双人刀阵左右呼应,余斗手持雪烟,顾清风手持幽梦,各自人刀齐舞,形同转轮。竟在极大的数量差距下,将那劈面刺来的剑芒尽数挑落! 流风宗天品高级战技,轮回! 如此一幕,让望江亭观景台上的秋玄清、司离皆尽起身,齐齐来到栏杆前,美眸凝光,透出担忧之色。 各捏粉拳,皆在为心上人鼓劲! 一定要赢啊! —— 欻! 欻欻欻! 说是有剑芒四百三十儿,且单一剑芒的斩杀强度,都在战灵之上。 但在密集得令人咂舌的声响中,余斗、顾清风回冲的身形竟无半分阻塞,直直突破了剑阵清玉流的攻击! 两人身上骇人的气势,反把十二名论武者吓了一跳。 正欲散开剑阵围而击之,忽见余斗早已憋得嗓子发红,此时把嘴一张——波澜散碎的江面,像是忽被人用手按下去一般。 惊涛迭起,直有丈许来高! 而那穿透江水,铺面而来的奇异曲调,让十二论武者齐齐一懵…… 玉品高级战技,流沙清音! “……” 论武者被这澎湃的音波攻击唬了一跳,虽然没有受到太多伤害,但是瞬息的分神,已经足以延缓几人的动作。 就在这一瞬,十二论武者并未注意到,被流沙清音震起的水浪,并未按着自然规则推涌,澎湃而起时,竟旋升疾蹿,宛如清澜江中蹿起一条巨大的水龙! 轰! 那水龙阔达十丈,巨大的轮廓猛然冲起,将十二论武者的身形裹入其中! 地品高级战技,碧海潮生! 原来,余斗的流沙清音只是幌子,他出招及退,就是为了掩护顾清风打一手强控! 第303章 点到为止 第303章 点到为止 十二论武者被涌上的江水眨眼吞噬,一点妖娆的紫光猝然绽放——严雀在余斗、顾清风出击之时,默契的向上掠飞。 待水龙冲天之际,恰恰飞抵绝佳的出手位置! 天品低级战技,紫炎灼心! 两相配合下,顾清风御起的水龙,直接化为一条荧光的“紫龙”! 眼看就要一击功成,紫龙南侧忽被斩出剑口,十二名论武者剑引身形,疾掠而出! “……” 严雀俏目一颤,连忙挥散火焰般的紫色电光,与顾清风一齐退到余斗身侧。 “这些家伙,反应倒是不慢,不过追上补刀,应当能够有所斩获。”顾清风手握幽梦刀,本意是想乘胜追击,却收到余斗的示警。 他问询的看向余斗,想要知道原因。 余斗看向望江亭一侧:“刚才几乎得手,那儿的十几个论武者直接飞了起来,定是准备补位。” 这补位的规则一旦挑明,攻击论武者的风险陡然提升。 不论输赢,都会被消耗战意灵元。 就算击败几个论武者,他们也有状态完好的替补人员。 此消彼长之下,反而会面临更严峻的战局。 “玩赖么这……”顾清风气得直咬牙。 严雀看那水龙散作哗哗夜雨,警惕的盯着不远处飞悬半空的十二名论武者,面色凝重的道:“四国会谈,清澜国想用这样的手段确立其不可撼动的地位。不管晋级的青年侠士如何厉害,都必须服从清澜宗制定的规则。” 亦是此次望江亭论武的弦外之音——大圩、西荒、玉荆都想议和,好,我清澜国可以罢兵。 但是东南大陆的外交规矩,得由清澜国说了算! 余斗叹道:“强者为尊的世界,向来如此。但是——” 他表情一肃,视线穿过散落的水幕,凌厉的扫向十二名论武者:“我偏要让清澜宗知道,这些规则,困不住我们!” —— 清澜江上,巨大的水龙散去,化为一片骤雨般的水幕,在各色灵元灯光的照射中落下。 十二论武者心有余悸,并未立即组织进攻——担纲论武者,自然也有着额外的任务,若是在论武之战被江湖侠士淘汰,他们也会面临额外的惩罚。 清澜宗能将他们培育成才,自然有着相应的严酷手段。一如无为学院,掉落臂章的学生必须完成惩罚任务。 此番望江亭论武,规则中的论武者不会出局,但是作为个人,他们也不想出局。 …… 局面陷入短暂的僵持,余斗仔细打量水幕对面的十二人,对顾清风、严雀道:“都知道咱跟清澜宗有仇,那我们……就用那个战法!” 散人此前未曾商议,两人皆是一愣。 不过感知到余斗做好的灵元印记,顿时心明眼亮,异口同声的应道:“好!” …… 夏夜水幕,哗哗落尽,驱散了入夜时的余温,又让沉寂的论武战场,变得热血沸腾。 过去两年间,有道是,人人都恨余斗,人人又想当余斗。 为何堂堂太子殿下,要逼迫余家退婚? 还不是因为余斗的未婚妻,乃是万中无一、千年难遇的超级天才? 除开天赋不论,严雀姿容绝丽,男子见之无不神往,这等绝色尤物,谁不想夺而居之? 此外,能有机会对抗清澜宗,在东南大陆江湖闯荡,凭一己之力斡旋天地乱局,这是何等的机缘? 哪个男子汉大丈夫,会拒绝这样的机会? 哪怕其中有着万千凶险,哪怕随时可能粉身碎骨—— 一个字,值! 要问余斗是否后悔有这两年磨难…… “嘁,小爷识得百家姓、千字文、万年史书!” “就不知道个‘悔’字怎么写!” —— 大江之上,水幕落尽。 嘭嘭嘭嘭! 嘭嘭嘭嘭! 严雀、顾清风分别爆出四朵战魂。 一人凝玉甲,一人凝蓝甲。 严雀双眸之中闪起紫青剑印,顾清风的脑后,则是出现了刀阁虚影,皆是战魂融合的境界! 余斗则是爆出三朵战魂,云纹土河战魂甲披挂在身,脑后亦浮现出淡金色的乾坤山河塔。 比起云烟境的缥缈、赤乌境的阳刚,此时的乾坤山河塔,透着温如灵芝般的光华,剔透晶亮,好似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走。” 余斗浅喝一声,抖起刀光,抢先一步攻向十二论武者组成的清澜剑阵。 顾清风不甘落后,与之脚踩刀阵,将各自的武境提升到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刀光疾旋,好似飓风席卷! 强大的刀气,令得数丈之下的江面涌动不已,澎湃有声。 —— “御!” 领阵者见状,不敢有半分小觑,喝声之间,左右师兄弟已然到位,半空里凝聚阵法,剑成御势,守得水泄不通。 余斗、顾清风怎会畏惧,雪烟刀、幽梦刀各绽光华,带起一股极其强劲的气浪,恢弘如岳,正面劈斩! 地品战技,霸王击鼎! 与此同时,十二论武者剑掠如月,齐出一招,十二道剑光汇聚一处,形同弯月,正斩两人! 剑阵,劈星斩月! 单论战技,劈星斩月已是地品低级。 此时结阵施展,其等级至少达到天品! —— 萧家阁船上,小桌边围坐的五人,眼眸颤颤的看着半空中的对决。 李曜嗓子里发出古怪的咔咔声,惊呼道:“这这这……这也敢上?” 吴一帆响起昔日的画面,笑叹一声:“有他不敢上的吗?” 萧奇峰、花无意齐齐点头:“没有,绝对没有!” 至于那位花容月貌的少女,则是捏紧了酒杯,停滞一瞬过后,忽的一饮而尽。起身之时泪流满面,却用劲全身气力,冲着半空里的战局喊道:“哥!打他们,打死他们!” 身后,澜城四少惊愕之间,皆尽陷入沉默。 就算太子对余家素来包容,但清澜宗对余家,特别是对余霜造成的伤害,足以埋下仇恨的种子! 那样的仇怨,放在许多江湖人士眼中,皆是不死不休的死仇! —— 半空里,余斗、顾清风协力一击,正撞剑阵的劈星斩月。 尚未分出高下时,忽见一道翠光疾闪,斜刺里杀到! “左三,御!” 领阵者不看一招的结果,当即喝令。 左侧三人得令,纵剑而出,正迎上侧翼袭来的严雀。 严雀手中鹤翊剑疾点如飞,恍若飘起漫天落叶,而每一片缥缈难定的落叶,都带着无比锐利的锋芒。 地品低级战技,金缕叶! 三人早知严雀剑术超凡,未敢有半分松懈,出阵之时,便将各自的战意灵元提升到极致。凭着手中宝剑,竟与开启紫青剑印的严雀战了个有来有回。 而这一触之间,霸王击鼎、劈星斩月的较量已经有了结果—— 嘭! 轰! 十二合一的弯月剑芒,与二合一的霸气刀芒同时炸开,数之不尽的战意乱流,在半空里交错咬啮,迸发出的斑斓火光,犹如爆开的焰火,引得数十万观众呼声连连、惊叹不已。 论武者有剑阵为基,不曾有丝毫后退,但是剧烈的爆炸中,两个人影冲破火光,竟也未曾受到丝毫阻碍—— 剑阵之中,余下九人稍展队形,意欲分割,不料顾清风后来居上,半空里散出无穷无尽的黑雾,将自己和余斗罩在其中。 两人强盛至极的战意波动,寂然不见! 天品低级战技,幽灵行者! 九人早将他们的神庭灵窍锁死,突然没了目标,各自心里皆是一空。 —— 恰是这“咯噔”一瞬,左侧战圈忽的略来咻咻不止的细碎剑光——严雀突袭不过三人防线,竟瞅着空隙,施展出木榫战意的天赋战技! 地品高级,枯叶穿心! 密集的剑光比清澜宗的绝技清玉流更胜一筹,将剑阵外圈临时御起的护阵玄光打得碎光连绽,好似江面下起骤雨,激起成片波澜。 “再分,中切!” 领阵者判断出对方的战术,凝眉冷喝。 阵中三人当即前掠,剑势强横,直冲到余斗、顾清风之间。三锋默契横转,直把顾清风往外侧逼去。 余斗恰欲攻其后背,面前的剑阵却已压到近前。 论武者的配合天衣无缝,竟让刀法精湛的余斗,找不到任何空隙…… “不愧是清澜精英……” 余斗由衷感叹,却也暗自欣喜——你切割战场,分作三圈,我周围的人还最多,岂不是正合我意? “变!” 领阵者见得计划顺利,三人对严雀,三人对顾清风,六人围攻余斗,当即下达指令:“三缠六攻,速战速决!” 众人得令,依计行事。 两个三人组果真使出“缠”字诀,剑光见快不见强,就拼着一手疾速。严雀、顾清风竭力遮拦,勉强抵敌。 想跟余斗会合,却在空中被对手纠缠不休——那六人组的站位也很考究,随时可能转头过来,围攻靠近之人…… “雀儿、哥,看谁更快得手!”余斗陷入困境,却还志得意满,冲两人传音笑道。 严雀、顾清风稳得此言,各自目光一冷,看向论武者的视线,已如刀锋般冷冽——他们不再靠向余斗,反而各凭本事,与周围的三名论武者激斗。 小辈论刀,顾清风怕是东南第一。 至于剑术,仅开紫青剑印的严雀,无愧于前三之名。 此二人挥洒招式,皆近刀剑达到,非同小可。此时专心对敌,竟在以一敌三的状况下,隐隐占得上风! “打得好!” 余斗偷瞄一眼,还咋呼的大叫一声,六名论武者暗翻白眼,六剑齐出! “呵……” 余斗扫眼剑势,看似光芒迭起无从闪避,但他偏在既无可能的状况下,找到了一条极窄的缝隙。 铿铿! 嚓! 短促的声响间,半空里血光骤闪。 余斗被六人合围,靠着身法躲过两人的共计,又凭云纹战魂甲硬扛了两道。 没奈何侧边一人角度恰好,凭着专属战魂器的强度,一剑从侧腹刺入! 正当几名论武者以为得手,打算扭身向外,扑向其余战圈时,却见余斗格挡开正面的一剑,浑身骤起凛凛寒光,明明已被拖缓的速度陡然飙升! 仙品中级战技,墨梅神域,凌寒境! 在主傀刀阵的加持下,余斗的武境早从一星战灵,提升至于顾清风相当的三星战灵。 再加上乾坤山河塔的融合境,令其战意强度足以媲美六星战灵! 最后再加持墨梅神域的凌寒境,让余斗的战意强度,跨入顶级战灵的行列! —— 他瞬间甩开入体的一剑,不顾右肋鲜血飚射,空出的左手犹如闪电,带出一击崩灵诀,一下抓住面前论武者的咽喉! …… “嘿嘿……”余斗擒住一人,顺势撞出包围圈。 趁着人质中了崩灵诀,神志浑噩,他磕掉对方手里的宝剑,并将其虚戒暂时封印,雪烟刀锋一横,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余斗,你住手!”领阵者大惊失色,连忙喝声——不料他声音未落,就看到顾清风、严雀各擒一人,飞停至余斗身侧。 “都不赖嘛!”余斗计谋得逞,脸上满是坏笑,“谁最快?” 顾清风白眼一翻:“当然是你哥我——幽灵行者的黑云一罩,信手拈来!” “行行行,算你赢了。”余斗提住手中之人,锐利的刀锋几乎划入他的脖子,嘴上却还在玩笑,“今晚宵夜我请客!” 严雀见手里的人质还想挣扎,横起鹤翊剑,直在那人的脖子上带出一道血痕! 冷斥道:“不想要脑袋,就再动一个试试!” 论武者被下了兵器、封了虚戒,虽有强横武境,却已受制于人。 感受到脖子上滴流下鲜血,传来丝丝火辣的痛感,哪里还敢轻举妄动? —— 余斗见大家处置妥当,这才看向面色焦急的领阵者,稍显得意的道:“我跟贵派的过节,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借着机会,倒是正好报仇雪恨?” 领阵者面貌年轻,看来也不过三十上下。 他见三名师弟遭擒,心里早呼不妙。 然而数十万观众在场,他也不敢贸然叱喝。 只好压抑心头怒火,凝眉道:“余斗,放了我师弟,今日相斗,并非你死我活,大家点到为止!” “嘁,点到为止?”余斗赏了个白眼,“刀剑无眼,如何点到为止?再说这论武之战,哪届不死人?” “小爷我偏要在望江亭前,看看你清澜弟子的血,是冷的还是热的!” 第304章 了断 第304章 了断 江面上,九名论武者纷纷傻眼。 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己方人员,会被江湖侠士生擒——大家都是战灵,皆有飞行战技,自己学的还是东南大陆最顶级的剑法战技,更有剑阵加持…… 诸多优势叠加,按说足以横扫论武战场。 但是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意识到,江湖上高人一等的清澜弟子,并非天下无敌! 至少,余斗、严雀、顾清风三人,已然拥有碾压论武者的强横实力。 —— “豆豆,你怎么样?”顾清风最早得手,自是看清余斗受了一剑。 出声询问时,才发现余斗的乾坤山河塔有所不同,明明有清澜剑气入体,余斗的状态却未曾受到丝毫影响。 “小伤,不打紧。”余斗咧嘴一笑,但那笑意眨眼收敛,眸子里透出凛凛凶光,扫向逼近的九名论武者。 “怎么,想从小爷手底下抢人?”余斗立起刀身,毫不留情的敲在手里人质的脑门上,“你们还差得远,让你们师父来!” 领阵者看到乾坤山河塔、刀阁虚影、紫青剑印,不由脸颊抽搐。 他咬着牙道:“余斗,今日论武,恰逢三国使臣来朝,乃东南盛事。你有怨气,事后冲着我来,莫要殃及无辜之人!” 余斗嗤笑道:“过去三月,贵宗的三十九名剑客轮番前往云霄别苑,在吾妹身上留下剑疮时,阁下可曾想过——莫要殃及无辜之人?” 领阵者正欲辩解,余斗面转蔑然:“再者说,你算老几?你一个小辈子弟,能指挥十几万人封锁全境,对我围追堵截?” “……” 领阵者哑口无言,两年前负责围剿余斗的,乃是江南区执事长老王钦,如今已是九星巅峰战灵,半步战豪。 他求助的看向外圈,但是在场的清澜强者皆未出面——规则之内,全看论武者如何发挥。若是插手,这望江亭论武怕是再无公平可言。 —— 数里开外,临江石桌。 王绪看得江上情景,哑然失笑:“师兄,这便是你看上的小家伙,委实狡猾!” “哈哈哈……”对坐的老者,正是跛脚剑豪王堰,他享用着桌面酒菜,悠悠发笑,“谛听兽卧于西侧回谷,可令江中侠士无所遁形。” “论武者又可‘续命’,打掉一茬,又补一茬。” “如今看来,擒之以迁延,方为上策。”王堰呡掉杯中美酒,唇间滋滋有味,“师弟啊,是哪个促狭的家伙,定下这般规矩?” 王绪的眼里闪过一丝幽怨,瞪着王堰道:“我定的,我促狭,行了吧!” “嘿……”王堰笑声嘶哑,“王绪师弟,看几个小辈破了你的规矩,心里不好受吧?” 王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叹道:“太聪明了,未必是好事。终有一日,会自受其害。” 王堰笑道:“若不聪明,恐怕早已死在本门剑下。” “师兄你……”王绪欲言又止,思忖再三,才话里有话的道,“如果当年余化夫妇未曾隐瞒余斗的天赋,送其拜入清澜宗,一切都大有不同——至少,能够得到师兄您的指点!” 王堰闻言,并未入套,冷笑一声:“大有不同?你是想说,没有余斗从中阻拦,我们已经横扫东南大陆,开疆拓土?” 话已点明,王绪否认不得,苦笑道:“可惜南宫老儿布局多年,却落得那般下场——听说那日拦下宗主的,是徐家之人?” “昂,是……”王堰的住所离着望江亭极近,自然知晓当日情形,“来者徐远辉,是名九星巅峰战豪。宗主当时虽有战魁武境,却选择隐忍不发,应是看穿了其中博弈,想要做个‘了断’。” “哦?”王绪稍显讶异,“那时宗主已晋战魁了么?他想做何‘了断’?” 王堰淡淡笑声:“借刀杀人,再交出星空陨铁,断绝来自中土的掣肘之痛——余斗引来顾雪堂等人伏杀南宫寒,恰恰帮了宗主的忙。这也是我们始终未曾抹除余家、鹤山宗的根本缘故。” 王绪低眉思忖,眼皮一搭的功夫,已经想到了很远:“宗主就不怕,余斗有一日会威胁到宗门?毕竟他的祖父,死在了王钦等人手上。” 提及此事,王堰苍老的眸子里闪过几分感慨,故作轻松的说:“王钦师弟不是来了?由他自行处置便好——就似被余斗等人抓住的三名弟子,想要破局,也不是没有办法。” 王绪微微点头,强大的灵元之眼,直看向数里外的望江亭…… —— “师兄,他们是想拖时间!”僵局之中,一名论武者及时提醒,“我们剩不到一刻钟了!” 领阵者眶眦欲裂,死死盯住余斗等人。 他自然知道对方的目的,也明白己方的窘境。 凭众人之力,确实有着不小的胜算。眼下却是投鼠忌器,不敢贸然向前。 然而继续拖延,不仅拿不下眼前三人,水下的战局也会受到影响——毕竟,带领大队侠士的,是王肃、王城! 此二人战力强劲,远超论武者。 犹豫之间,忽见被擒住的两名师弟猛一咬牙,暗震灵窍,各自身体忽的一软,失去知觉! “嗯?”领阵者呼吸一颤,眼里迸出亮光来——望江亭下待命的论武者同时收到指令,两个人影立即掠出补位! “雾草?”顾清风见状,顿时吃了一惊,“自震灵窍?就不怕把自己给崩死?” 余斗手里的人质没了知觉,只好和顾清风一齐放手,将被淘汰的两名论武者弃入江中。 好在严雀心细,将最后一名人质的神庭灵窍死死控住,那哥们表情悲愤的挣扎了几下,旋即面露愧色。 朝着领阵者大声喊道:“师兄,别管我!没时间了!” 替补登场的两名论武者并未与众人会合,贴着江面疾掠靠近,直接纵剑攻来!那九人先是一愣,旋即领会意图,纷纷加入战斗。 “这些家伙……” 严雀拿着最后一名人质,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总不能真把这人杀了。 余斗、顾清风猝不及防,虽然举刀遮拦,却还是漏过数道攻击,打中严雀手里的人质。那名年轻的论武者身中数剑,鲜血飚射,当场晕死过去。 严雀没奈何,只好弃了人质。 抖擞精神使出一记雨点飞花,替余斗、顾清风缓解压力。 “十二个人,拼招不好弄……”顾清风竭力施展,却还是屡添伤痕,“这些王八蛋,连自己人都伤?” 余斗接连抢攻,逼退数人,不无讥诮的道:“咱还别说,那也算个破局之法……否则真让咱们拖延过关,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顾清风愠怒哼声:“逼得本门子弟自崩灵窍,还把剑招刺向自家人,我流风宗可做不出这等令人齿冷之事!” 严雀没他哥俩豁达,眼看战局吃紧,凌空劈出一片紫色电蛇,夜空里“哧啦”一声,犹如绽放霹雳般,惊的旁人一愣。 十二名论武者见得此招威力不俗,纷纷避让。 恰才硬吃严雀的枯叶穿心,就让大伙儿承受了不轻的伤势,这“紫电”战意的穿透力极强,可不能再吃一记。 “走!”严雀凭着极其凌厉的剑势拉开空挡,立即折身一蹿,钻入江水之中。 余斗估摸得时刻将尽,猜得几分打算,亦随其后,遁入滔滔波澜。 顾清风饶有不服,却一时急斗不过,无可奈何之下,挥开一片黑云闪电,护着大伙抽身而去。 —— 江底,斜谷战场。 看破一众侠士的坚守策略之后,论武者结阵强攻一记,便分兵而击。 凌厉剑势不断席卷,接连有青年侠士凄惨遭重。 那些个蓝衣执事身法绝妙,在焦灼的战场上,总能巧巧找到空隙,将失去战力的侠士带离战场。 虽然遭到淘汰,能够相持至今,足以证明这批青年侠士的成色。 …… 王城倒也公允,未曾让任何队伍前定死磕,但有损耗时,便前后穿插,均匀调配。除开他和王肃,所有人承受的压力几乎均等。 如此强大的战场协调,让一众江湖侠士甘心追随。 就算出局,也无怨无悔。 “殿下,时间快到了,是否反攻?”王城竭力维持防守阵地,也十分清楚论武者的消耗。他挑选的区域,偏向战场南侧,望江亭的替补赶到,也需要不少时间。 而眼前的二十人在强攻之中,同样消耗不菲,只要计划得当,就能顺利过关! 王肃眼眸如星,视线穿透浑浊的水流,扫向急攻的剑阵:“我们人数占优——攻!” 王城得令,正欲变阵时,忽见三道流光从斜上方蹿来——余斗、严雀、顾清风来势奇快,手底下的招法更是刁钻,直冲二十论武者的后方。 本就乱流汹涌的江底,忽然地震般的剧烈抖动,伴随着极其凌厉的刀剑光芒,让那二十论武者叫苦不迭。 回过神来时,已有将近十人遭重! 藏在暗处的蓝衣执事纷纷出手,立即救下本门子弟——望江亭处的替补论武者同步收到指令,立即掠出。 在江面上带出道道战魂翼的尾焰,飞抵指定区域,纷纷一头扎下,入水参战! “……” 王城被打乱了节奏,正想趁着论武者剑阵大乱,一举反攻,却察觉丝丝蓝色电光,无差别的在江水中蔓延! “御!” 他眼瞳一颤,传音喝令! 就在三十余侠士结阵抵御的一瞬,顾清风向着江底战场,释放出数之不尽的蓝紫电蛇! 那电光强横之极,霹闪时江水沸腾,落地之处江石焦黑,纷纷爆裂,发出接连不断的轰鸣声。 顾清风天品低级战技,雷光焦狱。 王城顶出护体玄光,竭力抵御顾清风的狂轰滥炸,视线偷过无尽电光,在一片黑云中捕捉到了对方身形。 面色冷峻的顾清风,恰好也在凝视着他! 一个眼神,便足以说明一切。 有些事,不会因为时光流逝而被抹除。 昔日之仇,我顾清风一定报还! —— 哧啦! 嗤嗤…… 轰! 江底的剧烈爆炸,让本就污浊的江水陷入混沌,追来的十余名论武者赶到时,竟已不见三人踪影。 再想搜寻时,江底同门传音急喝:“合兵一处,先料理这些家伙——倘若不能完成淘汰任务,回去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这才醒悟,刚才被余斗一通拖延,时间快速流逝。 到了这会儿,已然所剩无几。 必须在时限之内,将大部分青年侠士淘汰,直至仅剩八人,论武者才算完成任务。 —— 借着浑水遁逃的余斗等人,察觉身后再无追兵,纷纷发笑。 “这论武规则,也挺好破的嘛。”余斗讥诮道,“树大招风,太子殿下那边这么多人,怕是剩不得几个喽。” 顾清风更是揶揄:“我可看见了,刚才趁乱开溜的不止咱们仨——好几个乖觉的,也都偷偷跑了出来。” 严雀听得好笑:“啊呀,你们别聊了。咱把论武者带了回去,他们指不定有多恨呢!” 话是这么说,无论他们有多恨,也只好逆来顺受。 论武者不可能对着余斗穷追猛打,他们要完成淘汰任务,就必须逮着人多处进攻。至于那些假意追随太子,又临阵变卦的家伙,多半不是清澜侠士。 是否得到王肃青眼,他们并不在意。 进入更高轮次战斗,获得更为丰厚的奖励,才是他们的目的! 毕竟,规则已经说了,本轮战斗自由组队——既然自由,咱们随时退出队伍,也是合情合理。 正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管你什么清澜太子? —— 王肃、王城猝不及防,眼看江底阵地人员空虚,早已知晓因果。 见得三十二论武者气势汹汹,横扫攻来,两人不再隐忍,当即爆出四朵战魂,亲自加入了战局。 奈何双拳难敌四手,就算屡有斩获,接连击败多名论武者,然则旁顾不及,亦有许多同伴惨遭淘汰。 剑光纵横之间,殷红的鲜血混入黑暗。 让保持内息的诸多战士,“闻”到了奇怪的味道。 直到周围人影渐寥,王绪的声音缓缓传来—— “亥时四刻已到,论武战场中的青年侠士恰余八人,本轮战斗结束!” 第305章 分组 第305章 分组 亥时四刻,论武之战第二轮结束。 八名紫衣执事从望江亭掠出,脚踏烟波,宛如仙人临凡。数息之间,纷纷到达预定位置。他们释放出清晰的灵元印记,指引水下过关的侠士浮出水面。 王肃、王城自不必说。 身为清澜宗唯二参加论武之战的青年侠士,他们保底的成绩便是八强——之前那些论武者说是公平,却也没谁主动进攻两人。 此一节大家心知肚明,都不深究。 颇为凄凉的是,入水之时他们前呼后拥,带五十九人组团,如今身边却仅剩一位。 另一边的三人组倒是人员齐整,余斗、顾清风各带剑伤,不过浮出水面时,已在谈笑风生,完全不受影响。 而在两个三人组外,另有两人散落别处——他们皆是假意投靠,混在大队之中。到了关键时刻,弃了王城、王肃,各奔东西。 些许心机,还真就让他们突围而出,进入论武八强。 “请八位侠士,登上望江亭,接受清澜、大圩、西荒、玉荆的赠予!并由各位使臣,完成八强抽签仪式!”王绪见着八人露面,矜矜业业的引导着流程。 “还有这环节?”余斗等人跟着紫衣执事来到江北望江亭,举目看向上方,早见着秋玄清、司离、顾清雨冲这边兴奋招手。 王肃扫眼那两名“背叛者”,并不多作言语。 跟余斗搭话道:“恰好三国使臣在此,大家都有参与,亦是其乐融融——诸位,请。” 几人武境不俗,登岸时皆已逼散水渍,就跟在王肃、王城身后,从亭侧木梯,鱼贯登上望江亭二层的观景台。 王肃看向空缺的主位,冲几人点头一笑,便大大方方的走过去。 入座后,看向左右的使臣道:“今番论武之战多在江底,还请诸位见谅。” 霍律看向江面连如长城的铁甲战船,由衷赞道:“若以擂台为基,反而限制了诸位侠士发挥。依我看呐,清澜宗如此安排,真是妙极!” 说话间,王城已带其余侠士分列前后,向使臣行礼。 秋玄清看到余斗受了一剑,不免担忧,此时细看时,发现那家伙连衣裳都换了,根本瞧不出伤损。 她嗔了余斗一眼,故意端着架势道:“不论规则如何,有我西荒两位军侯晋入八强,本宫便心满意足了。” 余斗听出些言外之意,不过事已至此,他已别无选择。 只是闷头听讲,寻思着待会的抽签仪式。 司离看到出顾清风的伤势,肃声道:“江中激斗,叫人大开眼界。我大圩的归德将军、羽林将军齐进前八,本宫甚感欣慰。” 左右听得蹊跷,纷纷把视线投向末尾的两人。 余斗、顾清风对视一眼,发现各自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忽的把眼一瞪,异口同声的道:“说你呢!” 如此作怪,倒是让座上的秋玄清、司离忍俊不禁。 王肃听得分明,大方的看向霍律:“玉荆镇北王殿下,听闻贵国初立时,封有辅国大将军、镇军大将军?” 霍律也是个聪明人,见着秋玄清、司离挑明,索性摊手指向余斗、顾清风,直言道:“不瞒太子,我玉荆立国,余斗、顾清风功勋卓着,陛下加封余斗为辅国大将军,顾清风为镇军大将军——虽然不曾入职,却是我朝极力拉拢的栋梁之才。” 王肃正待言语,霍律眼里闪过几分戏谑,故作疑惑的道:“顾公子为大圩人,大圩极为看重。余公子的故乡是贵国的东平郡水月城,一家良善在当地也是有口皆碑——但是贵国似乎,对余公子颇有成见?” “……”王肃闻言,脸色一变。 余斗、顾清风则是眉飞色舞,冲霍律挤眉弄眼——喔嚯嚯,还得是混帮派的兄弟靠谱! 玉荆国这么明着撑腰,等于当面打脸,就是要让清澜国难堪。 啧啧,不枉费当初咱哥俩为了荆棘之地一通忙活! —— 霍律几句话卡住王肃,在他作出应对之前,忽而一笑:“倒也无妨,既然清澜国不稀罕余公子,待论武结束后,本王便可顺理成章,再邀余公子入朝——哦对,到时候啊,得叫余将军了!” 王肃终是年轻,被霍律这个老油条接连将军,一时奈何不得。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秋玄清、司离见状,也纷纷应和,表示今日过后,会备足厚礼,请余斗走马上任。 顾清风总算松了一口气,瞥眼余斗道:“豆豆,这下是说你了吧?” “嗐……”余斗故作松懈,再看那三国使臣,眼里已是明明的感激。 走到这一步他才知道,当年的退婚风波,究竟是何等严酷的杀局。 欲破杀局,不能仅靠武力。 这两年再如何苦修,还能胜得过清澜宗? 别说是清澜剑仙,七门首座随便拉出来一位,都能把余斗打得哭爹喊娘。 —— “哥,说来奇怪。”余斗不管上头如何交涉,与顾清风传音闲聊,“当初只想着逃命、学艺,稀里糊涂到了西荒。” “去大圩找你,赶巧碰上战事,还能帮顾伯伯化解寒毒。” “为了阻止南宫寒,又促成了玉荆立国……” 余斗感叹:“当初做这些事,可没想着换来些什么。” 顾清风笑了笑:“豆豆,我当初只想找个刀傀应付一下我爹,结果呢?你佩三国将印,我不也是一样?” “抛开各自利益不谈,这江湖之中,大部分人都知恩图报——你跟弟妹的婚约天下皆知,大家都明白你的困局,自然会在关键时刻伸出援手!” 余斗听罢,忽觉历经的所有困苦,所有磨难,此时都不值一提。 甚至,今日输赢,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 —— 两人闲聊几句,王城脸色接连变化——三国使臣都想挖走余斗,他这个清澜太子,总不能没个表示。 “余公子大才,本宫自然知晓。”王肃整理出一副笑脸,“此前事由,皆是一些误会所致,不瞒各位,我父皇已有口谕,要重用余公子,会根据他在论武之战的最终名次,确定官职品级——” 说着,王肃找回了几分自信:“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几位的爱才之心,本宫十分理解。不过余公子终是清澜子民,自然还是入我清澜朝堂。” 霍律等人心有灵犀,倒是未作争执。 只作玩笑:“既然清澜剑仙发话,咱们怕是撬不动这个墙角喽!” —— 几人较量一番,总算到了赠送礼物的环节。 王肃以及三国使臣各备了两份礼品,作为给前八名侠士的奖励。 礼品不算丰厚,却足够精致,折算清澜银宝,少少也有数万。 余斗刚收好礼品,忽见一位青衣执事端来一盘“蜡丸”,送到王肃跟前道:“请殿下主持抽签仪式。” 王肃眼神一落,青衣执事便将盘子放在桌面,恭敬退去。 “那是……”余斗并未关注蜡丸,反而觉着青衣执事有些面熟,细看一眼,忽的一惊,“王钦?” 位高权重的江南区执事长老,半步剑豪的书生剑王钦,怎会出现在望江亭“端盘子”? 再看向那盘蜡丸时,余斗忽然警觉——这抽签仪式,恐怕没那么简单! 若是随机抽取,倒也还好,但若存在暗箱操作…… —— 思忖之间,王钦退至侧边,指尖流淌出一串金色战意,随着他把手一扬,那金光丝缕成线,竟在望江亭上空,凝聚出一个八强对战表! 其尺寸阔达三四十丈,令得望江亭周围的所有观众,都能清晰看见。最下排标有数字序号的方框暂时为空,待抽签结果,便会填上八位侠士的名字。 如此一手,引来不少惊叹之声。 王绪的声音从夜空中传来:“望江亭论武八强抽签仪式,现在开始!” 王肃听得指令,不敢怠慢,立即起身介绍道:“这蜡丸由本门药师制作,灵元之眼无法透视。其中各藏一张纸条,纸条上有数字,那便是各位的抽签结果。” “现在——”王肃微微一笑,“劳烦清月公主,随机选取两枚蜡丸,交到两位侠士的手中。” 秋玄清好奇的看眼蜡丸,又看了眼余斗。 迟疑一瞬,才闭着眼睛在一盘蜡丸中胡乱摸了两个。她尝试用灵元之眼窥视其中,发现真如王肃所言,哪怕自己的灵元之力堪称强横,也无法看到蜡丸的内部。 “唉……” 秋玄清没好意思把蜡丸偷偷捏裂,分别递给了余斗、严雀,怯怯的道:“豆豆、雀儿,若是抽到下下签,可别赖我!” 余斗倒是无所谓:“都是闭眼瞎抽的,分组看运气。” 严雀玩笑道:“玄清你就瞧好吧,看我们怎么收拾那些家伙!” “嗯嗯,你们俩——”秋玄清把头一点,又瞪了一眼顾清风,“还有你,都坚持住,满打满算也就三场单挑,咬咬牙就过了!” 说话间,大家都拿到了蜡丸,秋玄清回到座位上,还冲余斗挥了挥拳头。那般含情脉脉,早让旁人看得眼红。 侧边的王钦看到蜡丸入手,脸色微微一沉,指尖的金芒,出现了一丝及不可查的晃动。 恰在此时,王肃知道大家的期待,自取盘中最后一枚,朗声道:“请大家捏碎蜡丸,取出纸条!” 说着,他当先捏碎手中蜡丸,从蜡屑中取出一张两指宽、两寸长的纸条。 为了防止作弊,那纸条印有特殊花纹,正写着一个“三”字。 天廓之中,王绪字句清晰的道:“王肃,三。” 又有几人陆续捏碎蜡丸,取出纸条,王绪逐一播报,精准无误: “程恩晖,二。” “严雀,五。” “兰磊,一。” “顾清风,七。” “徐秀,四。” “王城,八。” “余斗,六。” —— 八位侠士的名字,逐一出现在那副巨大的对阵表上。 几人的脸色,也是接连变化。 他们无须出声,现场的数十万人,也发出惊奇的叹声,各在脑中分配清楚对局之后,不少人纷纷怒叹:“黑幕,一定有黑幕!” 原来,一至四号,为上半区。 兰磊对程恩晖。 王肃对徐秀。 两组对决的胜者再进行一轮半决赛,则会诞生第一个决赛名额。 …… 同理,五至八号,为下半区。 严雀对余斗。 顾清风对王城。 这两组的胜者,也会诀出一人,拿到最后一个决赛名额。 不过…… 上半区其余三人的实力,分明不如王肃。清澜国的太子爷,几乎是保送决赛! 如此相较,下半区简直堪称惨烈! 余斗、严雀这对未婚夫妇,上来就要彼此相对。 而素有恩怨的顾清风、王城,也会直接分出高下…… —— “嘿?”余斗梳理一通,当即瞪大了眼。 旁人正以为他要发作,却听见余斗道:“这都能跟我家雀儿抽到一块,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缘分到家呀!” 秋玄清看到分组结果,早把头对着地面,甚至连打了自己抽签的右手记下,心里暗恨:“什么臭手呀,抽的什么呀这是……” 顾清风两手一摊,表示逆来顺受。 他的视线,却有意无意定在了王城身上——对余斗来说,这或许是下下签,但对顾清风,却是上上签! 他根本不在乎论武的结果,他只想对上王城。 报那一败之仇! —— 北岸江畔,晚风习习,浪涛细碎。 石桌边的两人看到抽签结果,皆有几分意外。 “那蜡丸,当真天衣无缝?”王堰言语讥诮,冷声哼道,“王肃在上半区直通决赛,王城坐镇下半区,呵呵……” 这要是没黑幕,鬼才信! 王绪哑口无言,愣了好一会热,才向着望江亭论武现场传音道:“请诸位侠士暂行修整,八进四第一场,将在子时进行!” “每场论武战,时长一刻钟,后续场次依序顺延。” 说完,他朝王堰摆了个委屈的表情,哭丧着脸道:“师兄,我是真不知道哇——真是我,你能看不出来?” 王堰脸色阴沉,自呡杯中美酒,思忖之间,心里早有结论。 蜡丸封闭,不可能临场调换。 但若那暗动手脚之人,拥有转换空间的神通…… 第306章 弃权秀 第306章 弃权秀 抽签结束后,余斗呆看望江亭上空的金色对阵表,过了好一会儿,江面上驶入两艘竹筏,兰磊、程恩晖各立其一,凭着战意行船,于江面对峙。 眼看双方到位,王绪宣道:“望江亭论武八进四第一组,兰磊对程恩晖,现在开始!” —— 江面上的对决,余斗并不关注。 他看向身侧严雀,苦笑道:“这……怎么弄?” “唉。”严雀少见的叹了叹,不顾旁人眼光,拉住余斗的手道,“抽签结果明摆着呢,王肃保送决赛,王城清扫你跟顾大哥,就算你们过关,恐怕也拼得一身伤损。” 说着,她似有决断,毫不犹豫的道:“禀太子殿下,民女不忍与相公争斗,故此弃权,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此话一处,左右皆惊。 纷纷看过来时,见到两人执手相惜,俨然是情真意切,这才释然点头。所有人都知道,今日论武之战,主角是王肃、余斗。 严雀弃权,让余斗无损进入下一轮,实为明智之举——旁人皆以为余斗实力胜过严雀,如此作想亦是情理之中。 谁能想到,前八名第一个弃权出局的,完全拥有碾压性的实力。 “严小姐,你确认弃权?”王肃对于抽签结果,也有些难以置信,他几番审视站在一侧的王钦,却未能得到结果。 此时凝眉看向严雀,感到几分惋惜。 若有机会,他还真想跟余斗、严雀、顾清风全都交手一遍。 身为清澜储君,总该着储君的自信! “是的,殿下。”严雀目光冷冽,看向王肃之时,带着几分蔑然。 她又重复了刚才的话:“民女不忍与相公争斗,决定弃权退出!” 王肃看得严雀神色坚定,一时有些迷惘。 想到自己仍有机会将其纳入房中,而她却已称呼余斗为“相公”…… “允了。”王肃轻轻一叹,故作遗憾的道,“没能继续欣赏严小姐的剑法,真是叫人感到惋惜。” 严雀视线一收,不再搭理王肃。 因为身侧的家伙,已经兴奋得眉毛都要飞起来。 “你叫我相公了!”余斗执定严雀的小手,满面喜色。 “啊呀,敲你那德行?”严雀嗔他一眼,“以前在澜城,被你‘娘子娘子’的叫了千八百遍,现在满意了吧?” “嗯嗯!”余斗嘚瑟的把头连点,“满意,我对娘子当然一万个满意!” 猝不及防的一波狗粮,让旁人纷纷掩面。 有紫衣执事摆开坐席,邀请前八名的侠士依序入座,好酒好菜招待妥当,大家一同赏景。 余斗晚饭吃得饱足,此时未曾贪嘴,就喝了几口清水,便坐定调息。 正要瞑目行功,侧边的年轻男子却主动搭话:“恭喜余公子,率先进入前四名。” 余斗循声看去,对方方脸面白、眉清目秀,是签位第四的徐秀。 拱手应声:“签位所致,我夫妻必有一人出局,出此下策,让徐兄见笑了。” 徐秀看江上争斗激烈,唇边噙着抹戏谑:“听闻余公子在荆棘之地,多曾手刃战灵高手,今日之战,想是志在必得?” “望江亭论武,大家皆是尽力而为。”余斗揣着小心,应对得滴水不漏,“不敢妄争一二,但求问心无愧。” 徐秀没能挑出破绽,礼貌的举杯相敬,自饮一杯。 余斗付之一笑,只是拿起杯盏,在唇边凑了凑——虚戒把酒液一收,哎嘿,就这么无赖! 桌面美酒酱香沁人,天知道是何方佳酿? 若似景芝烈酒那般能够无视战意灵元,赋人醉意,贪得几杯来,岂不误了正事? —— 徐秀却是“豪爽”,敬罢余斗,又敬严雀:“早闻严小姐是二级剑道圣体,轮同辈实力,怕是天下无对——如今甘愿为了余公子弃权,此情此意,令人敬佩!” 一番言语之后,又饮一杯。 接着又找顾清风、王城对饮——还别说,此人言谈举止颇有江湖豪气,叫人难以拒绝。跟几人称兄道弟一番之后,又敬三国使臣,说些“普天同庆”、“万世安和”之类的话。 最后—— “殿下,嗝儿……” 徐秀接连豪饮,面色醺红,朝着王肃敬酒时,还打了个酒嗝儿,哈哈笑道:“待会儿江中相斗,还请殿下手底留情——我家里也有未过门的媳妇儿,若把这张脸打坏了,回头遭了嫌弃,在下可就亏大发了。” 王肃哑然失笑:“徐公子哪里话,我们以武会友……唔?” 话没说完,却见徐秀噗通一声,软倒在座位上,灵元涣散,意识不清。 紫衣执事上前叫唤,竟已醉得不省人事。 恰在这时,江面上传来轰隆的爆响,浪花澎湃涌动之间,第一组的对决已然有了结果。 王绪的声音传来:“八进四第一组,兰磊胜!” “请第二组王肃、徐秀作好准备!” 紫衣执事眉毛一颤,连忙取出解酒丹丸塞进徐秀口中,运气助他化开药力。好不容易把人弄醒,但那醉意却是无法驱除。 “打……打不动了……”徐秀宛如一滩烂泥,浑身无半分力气,“我……我弃权。” —— 余斗表情木然,心里抽痛—— 酒量不行,还愣把自己灌醉,这是个什么玩法? 想弃权就直接弃啊,拐弯抹角的有意思吗? 徐秀啊徐秀,你可真秀…… …… 紫衣执事几番努力无果,只好朗声宣布:“徐秀状态不佳,无力再战,弃权!” 王肃脸色阴沉,显然未曾想到这个局面。 他下意识捏起杯盏小饮一口,发现杯中美酒只是香醇,喝来十分清淡,根本不会影响战士的状态。 不过…… 王肃的视线冷冷一扫,欲要探查徐秀桌面的酒壶,却愕然发现,那酒壶不翼而飞——而刚刚宣布徐秀弃权的紫衣执事,也不知所踪! “非要如此吗……”王肃有些失神的靠住椅背,心里低喃,“就不能让我自己凭实力打开局面?” 孟雪青看出些端倪,却无从安慰。 只好替王肃斟酒,柔声道:“都是顺势而为,殿下不必在意。” 王肃应了一声,努力调整一番心境,聚音成线道:“师姐,我突然觉得望江亭论武,端的乏味。” 孟雪青莞尔,好生劝解:“此届论武的规则,确实严苛了些。场面虽大,观感却不及往届,还会引人猜忌——不过,殿下应该期待和余斗的对决。” “嗯……” 王肃尽量不作多想,专注于眼下。 见着徐秀醉倒弃权,他淡淡笑声:“徐公子出身江北酿酒世家,想是被美酒所诱。今日论武诸位多次下水,颇为辛苦,这酒气冲头,难免醉倒……” 虽是冠冕堂皇之言,旁人怎敢质疑? 只好出声恭贺王肃晋级前四。 如此一来,八进四的四场对决,转眼只剩一场。 顾清风喝了两杯酒,呼出口热气站起身来,就往亭下备好的竹筏一跃,压根不等王绪出声,更不等王城追来,直接战意驱使,脚踩竹筏驶向江心。 余斗凝眸眺望,视线追着顾清风的背影,直入江水深处,心中祈祷:“哥,当年的屈辱,当年的仇怨,全靠你了!” —— 江心处,顾清风循着某个灵元印记的指引,来到预定位置。 扫眼周遭的铁甲战船,表情前所未有的冰冷。 此次作为使臣护卫来到清澜国,任务是保护司离完成和谈、协商。但他心里,从未放下过往的血仇。 官面上的说法,都把大圩先皇遇刺的罪责扣到南宫寒头上,自有徐远辉帮忙斡旋。 但顾清风心知肚明,刺杀之时,清澜宗的诸多强者也有直接参与。 非是父亲本领高强,恐怕已经死在剑六门首座王留剑下。 算上两国冲突时,边境阵亡的大圩将士以及宗门子弟,彼此之间的血海深仇,宛如千年寒冰,不可能轻易化解! “就让我,在今日作个了断。”顾清风早已提刀在手,此时静立瞑目,听那耳畔细碎的浪花,听到脚下竹筏,在沉浮之间发出的“嘎嘎”声响。 还有铁甲战船上传来的轰鸣鼓点,就像击打在人心头,让浑身热血,逐渐沸腾起来。 突然,竹筏破浪的声响,伴着一股强横的战意波动,由远而近。 最终停在了前方约摸十丈之处。 王绪的区域传音,亦从满是繁星的天廓上传来:“八进四第四组,顾清风对王城,开始!” —— 相较第一组的激烈比拼,第四组的对决却有些沉寂。 顾清风、王城二人江面对峙,在王绪声落之时,各提刀剑,皆未选择立即出手。 “久违了,王城。”顾清风睁开眼,漆亮的眸子迸射寒光,将十丈开外的对手死死锁定。 王城面色沉静,相较昔日的锋芒毕露,显得十分老练。 听到顾清风的话,轻笑以应:“西平郡城,没将你跟余斗一剑斩杀,是我最后悔的事。现在——咸鱼翻身,想报仇?” 顾清风心高气傲,何曾受过这等嘲讽? 气急反笑:“你这位清澜大弟子,尽在背后使些卑鄙手段,是有多怕我这条咸鱼?你真有能耐,为何不追出临荒城?” “为何不去荆棘之地,为何不敢到无为学院?” “你顾大爷当年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就是蛇犬狡赖之徒,也敢在你大爷面前人五人六?” 王城眼角微眯,脸色未曾变化,似笑非笑的道:“手下败将,无能狂吠?流风少宗主,你当年侥幸逃脱,还多亏了西荒鬼王出面——你当时对西荒鬼王卑躬屈膝的样子,我可记得一清二楚。” “雾草?” 顾清风脾气再好,心里也忍不住怒骂一万遍。 着实没有想到,这一上来打个嘴仗,居然未能占得半分便宜…… 都怪两年前输得难看,告求西荒鬼王时,还把墨崖刀双手送出——那般情景莫说是王城,顾清风也永生难忘。 —— 望江亭观景台上,余斗竭力施展灵元之眼,看清江面的对峙。 听得场中言语,不由抓耳挠腮:“完犊子,我哥吵架没吵赢……” 严雀叹道:“当年落败,难免留下心魔。如今孤身直面,就算是顾大哥,也难免心虚的。王城有恃无恐,自然不惧。” 两人正言语间,忽见司离起身,走到栏杆近前,不知是用了什么秘法,硬是凭着战骁武境,向着江心的顾清风传过去一句话。 …… “唔……” 顾清风斗嘴失利,正有些郁闷,冷不丁听见司离的传音,顿时眼前一亮。 他骄狂大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再说了,你不就是个清澜弟子,再如何努力修行,日后无非是个长老首座。” “喔嚯嚯,我和你不一样。”顾清风少见的摆出些纨绔腔调,“我是流风少宗主,过些年头,你清澜宗便只有‘清澜剑仙’有资格与我对话——你顶多是个侧坐相陪,端茶送水的二流货色!” “……”王城的脸色一僵。 论天赋、实力、战绩,王城都不虚任何同辈。 口才心性也是一时之选,他自忖对上任何人,都能做到进退有度。 但是…… 唯有一项是他的心病。 那就是出身! 莫说比较流风少宗主,就连水月城余家少族长的名头,都比拜入清澜宗前的王城来的响亮。 他出身贫寒,毫无底蕴,全凭超人一等的剑道天赋,被早年出巡的清澜帝相中,收为第一名入室弟子。 靠着自身的悟性、努力,在各项考核、任务中表现极为出色,逐渐坐稳了“清澜宗大师兄”的位置,受七门子弟尊崇。 可是,身处根系繁杂的清澜宗,王城也深知门阀之固。 一些门阀子弟,就算实力不如,也可肆意妄为,蹬鼻子上脸。 自己还拿他们没有丝毫办法,只能忍气吞声。 诚如顾清风所言,待老辈退隐,王城顶多能够担纲一门首座,或是长老之职——甚有可能离开宗门,进入朝堂担任武职。 而昔日的手下败将顾清风,则会成为流风宗主,拥有无尽的资源和权力…… 彼时再相见,怕是只能低头行礼,奉茶相待! 第307章 宿命:决战王城(一) 第307章 宿命:决战王城(一) “英雄不问出处。”王城深吸一口气,将心中苦闷强行压下,反唇相讥,“顾少宗主出身名门,这纠察出身的言辞,却叫人大失所望——莫非这是流风宗的传统?” 顾清风早有准备,好整以暇的道:“是否流风宗的传统,无须阁下操心。我倒是知道阁下有一师妹,曾与阁下是竹马之交。” “你们朝夕相伴、形影不离……”顾清风满眼憋坏,“可惜。” …… 王城视线一横,下意识看向望江亭,脸上深色复杂。 不过转眼间,他便付之一笑:“顾清风,你刚才也说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你无非是想激怒于我,诱我死斗。借这论武之战,报那两年前的一剑之仇?” 顾清风呆了一瞬,心里叫苦:他大爷的,我都揪着你痛心之处插刀子了,这都不生气?这都能忍? 打嘴仗,就是要没脸皮,就是要贱。 奈何人家王城偏不吃这套。 四平八稳,滴水不漏,任你有一千张嘴,我自岿然不动——真急眼了,难不成真和顾清风死斗? 眼下四国结盟,欲要建立太平盛世,在这节骨眼斩杀流风少宗主,等于向大圩国宣战! 莫说斩杀,就算打得伤损太过,恐怕也会遭到问责…… 王城身为清澜宗大弟子,必须拥有这样的大局观! 否则…… 恰如顾清风所言,毫无背景的王城,稍有不慎,即有可能成为宗门的弃子! —— “看样子,是我小看了你。”顾清风深吸一口气,右手按上刀柄。 对付真正的强者,口舌之利向来无用。 王城久负盛名,虽然心有魔障,却不至于被顾清风的三言两语激怒。 他右手按剑,眼眸中寒光流转:“我倒希望,顾少宗主真的拥有睥睨天下的实力——请!” —— 嘴仗没打赢,难免堕了气势。 好在顾清风并非真的瞧不起王城出身,其目的也被王城说中——就是借故争吵、激怒,让这一场对决的火药味直线上升。 “请!” 顾清风抚平心绪,口中轻喝之际,脚下猝然发力,使那竹筏忽的向后一退。 黑雾绽开之际,宛如江中魔神,带起一片雷蛇疾蹿的幽冥刀光,“咻”的一声破开水浪,直冲王城! 刀势蓄累,尚未起手,便令得江面宛如煮沸。 天品高级战技,狂风断岳! …… 王城眼眉微眯,听得黑雾之中隐隐传来四声连爆,右手轻扬,拔出佩剑。 与此同时,四朵战魂带着些玄妙的节奏,接连爆出! 红色,《火字卷》,炎墟。 紫色,《震字卷》,雷狱。 青色,《风字卷》,劲足。 以及一抹变幻万千的梅红——《异字卷》,墨梅! “相思血,都沁绿筠枝……” “剑歌寒,皆沥心窍血……” 王城心中吟唱,竟无一朵战魂化为战魂甲。 尽数化为璀璨星芒,汇入手中利剑…… 四魂齐聚,专属战魂器之——斓影剑! 抹腕出剑之时,王城手聚墨梅光华,剑闪雷炎之光,迅捷齐劲,堪称当世罕见。 天品高级战技,剑澜天! —— 嘭! 轰…… 稍显亢长的骂战过后,清澜江上绽起前所未有的爆闪,霎时间光华散落—— 爆声累累,好似陨石坠地。 江波激荡,犹如百年海潮。 令得那铁甲战船沉浮不定,嘎嘎作响。 …… 两个人影错肩而过,各自立定波澜之上,在瞬息之间的交手,竟已施展全力! …… 顾清风背展战魂翼,目光痴颤的立于江面,捏紧幽梦刀的右手,有着明显的颤抖。而与之背对的王城,看着散碎的剑芒,把江上飘荡的竹筏斩为齑粉,心中荡漾,升出些深埋心底的怅惘。 然则无论如何苦持,胜负终有定数。 顾清风气息一泄,“嗬嗬”的粗喘几声:“妈的,还是差了一点?” 王城脸色凝重,未敢贸然回头,言语间惆怅万千:“顾少宗主,承让!” 话音才落,只见顾清风侧肋肩窝,滋滋的绽出殷红血迹,一头栽入波澜之中。紫衣执事连忙上前,将其打捞出水,送往医治。 —— “他居然输了?”秋玄清惊觉起身,白皙俏颜满是难以置信,“顾清风怎么会输?” 司离满眼焦虑,亦感到十分意外:“阿风不该输的,他不该输的……” 来自大圩、西荒的两位公主脸色凝重,皆是如坐针毡。 短暂的焦虑过后,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到余斗身上——严雀弃权,顾清风落败,就只剩他了! “哥……” 余斗眼看顾清风落败入水,眼眸接连晃动。 王城四魂合一的实力,着实出人意料。 莽撞硬拼,不仅无法取胜,反而会遭其重创…… 顾清风纵有三星战灵的武境,加上刀主阵法的加持,有着媲美五六星战灵的实力。 但是…… 王城历经剑冢磨砺,非同小可。 其武境本就占优,加上诸多磨砺、增幅,一剑之下,锋芒带过顾清风胸口至肩,凶猛的灵元之力,更是如同海潮铺面,竟把顾清风直接击倒! 一招之下,胜负已分。 “相公……”严雀妙目轻颤,看到江面上的对决,不由担心起来,“你有把握接住那一剑?” 余斗看到顾清风落败,心里苦涩:“天品战技剑澜天,一剑见蓝天……雀儿,普天之下,可有同武境者,扛下过这一招?” 严雀摇头:“清澜宗剑法战技,东南称绝。此一招剑澜天,堪为天品上乘,对上九成九的东南侠士,都具备绝强的压制力。” “或许……”严雀想起东莱岛上的一些见闻,当下不敢直言,“只有那个办法了?” “昂——”余斗点了点下巴,心中虽有解法,不过面对当下之局,却是隐晦难测,不敢有丝毫轻妄。 那个办法? 鬼知道是否奏效? —— “望江亭论武八进四之战第四组,王城胜出。”随着顾清风落水,被几名紫衣执事救出,王绪宣告了本轮比试的结果。 他未曾停留,果断开启了下一轮的比拼——“望江亭论武半决赛,兰磊、王肃,即将竞逐第一个决赛名额!” —— 又是两艘竹筏会于江心,两位青年战灵展开激烈搏斗。 余斗略显慌乱,下了望江亭,等那紫衣执事将顾清风带上岸来。早有清澜子弟抬着担架伺候,准备带回宗门治伤。 “豆豆……豆豆……” 担架上,顾清风浅声低喃。 余斗脸如黑炭,站在担架旁边:“哥,你……” 他正想汇聚战意,用“芝命”战技替顾清风治疗伤势,却被顾清风摆手制止:“刚才一招,我与王城几近全力……” “哥……”余斗眼眶发红,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败局。 本以为自己和顾清风,已在同辈之中站稳脚跟。 不论遇上何等强者,都有机会战而胜之! 但是…… 顾清风上来一通嘴仗,非但没有取得预想的效果,反被王城拿捏七寸。 非但没能速胜,反被王城数剑之间,劈得大败亏输…… “豆豆,豆豆……”顾清风短促的攻击,已然倾泻了大部分战意,他的声音渐转虚弱,想要表达的意思却分外明朗,“一定要赢,一定要赢!” 余斗当然想赢。 自从在噬魂山脉接连击杀了许多盗匪,他就从未考虑过失败。 他一切的梦想,皆是摆脱“鱼雀之乱”的牢笼。 是劈开清澜宗的铁甲桎梏! 是成为赢家。 …… 然而事与愿违,这世上不如意之事,向来十之八九。 “豆豆……” 顾清风已经无法睁眼,表情看起来极度疲惫。 余斗握住他的手,体会到兄弟的情绪,安慰的道:“哥——我不会输!” “……”顾清风再支撑不住,隐约听到余斗的言语,鼻息中发出轻微的“哼嗯”声,便失去了知觉,昏死过去。 —— 余斗面色凝重,把顾清风送到疗伤净室,不敢离了半步。直到司离派遣的西荒高手到来,才稍稍放松。 再回到望江亭时,兰磊、王肃已经战作一处——之前兰磊背叛王肃,在危急关头弃之而去,说来令人不齿,却在对决之时屡出奇招。 逼得王肃只有遮拦之功,而无反击之策。 “三板斧的功夫……” 余斗有些心不在焉,未曾多看。 心中忧虑,是顾清风的伤势,是王城那一剑的威力。 —— 而江上战局,恰如余斗所料,兰磊开局打得凶猛,却是少了后招。看似落了下风的王肃,实则掌控战局。 王肃相持十余合,忽而觑得一瞬破绽,身形宛如电光般一闪,指尖流光如丝,霎时成阵,轻描淡写的在兰磊身上一磕——嘭! 江面之上,骤的炸出一片金光! 兰磊身上绽血、痛苦闷哼,踉跄踏波数步,终是难以支撑,重伤落败。 王肃写意收招,漆亮的眸子闪过丝丝寒意——兰磊此前的背叛之举,在王肃心中已是犯下死罪。 换成任意场合,王肃都会选择将其斩杀! —— 余斗目睹王肃击败兰磊,对其实力有了大致评估。 不过眼下,他还没有直面王肃的资格。 “相公?”严雀柔声轻唤,“你还好吧?” “嗯……”余斗踟蹰一瞬,很快恢复了自信的微笑,冲严雀点了点头,“看我的!” 语罢,他施展天行翼,从望江亭上一步飞出,直往江心掠去。 严雀、司离、秋玄清等人皆尽起身,去到观景台的栏杆边上,举目远眺。 而一道流光从望江亭侧边飞出,破浪直追,正是暂歇片刻的王城! 两人循着王绪给予的灵元印记,来到江面的指定位置,相隔约摸十丈,两相对峙。 …… “顾清风已败,你有何话说?”王城打量余斗,看他面色发黑,好似数年不曾清洗的锅底,不由蔑然发笑。 余斗定住身形,缓缓下落,直至足尖点在那细碎的波澜之上,才散去战魂翼,死死盯着王城:“我有一事请教。” “哦?”王城眉尖一挑,隐有所感,“何事?” 余斗气息内敛,浑身不透丝毫杀意。静立波涛之间,宛如一名世外高人,如此身法,亦让不少人为之惊叹。 “小事……”余斗朗声发笑,“谁,指使龙虎宗针对余家?又是谁,指使黑煞宗针对鹤山宗?” 他的笑声略显诡异,似乎与己无关,又似乎隐藏着某种隐喻。 王城听闻,不无揶揄的道:“余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呵?” 余斗不依不饶,脚踏波澜,步步逼近:“堂堂龙虎宗,有着五名以上战灵强者,却让副宗主李虎参加河间集鱼市之战……” 说话间,仿佛提起了某件极其荒谬之事,余斗嗤笑连连:“龙虎宗正临着清澜江,李家在流溪城也不缺水产——怎么,当真差这一口鱼食?” “黑煞宗有至少十名战灵,堪称一流宗派,却惹是生非,诬告我与鹤山弟子……” 余斗越说,越觉得诸事离谱:“难道我清澜国的江湖人士,多是这等泼皮无赖?亦或是供人驱使,墙头立草?” 王城听得言语,脸色稍显阴沉。 但是近来江湖舆情,对清澜宗极为不利。 纵有铁齿铜牙,恐也辩驳不得。 至于那些蹊跷事由…… “东南大陆看似初定,却依旧纷乱不已。”王城心如止水,平静应答,“你非要借题发挥,把这些脏水泼到我身上,我也无所畏惧——只是奉劝一句,莫要因为心头热血,就被幕后之人当了枪使!” —— 余斗还真没想过,这番责问会遭到“抵赖”。 在他看来,王城虽是敌人,却不失“江湖侠士”之名。 其人嫉恶如仇、杀伐果断、敢作敢当,向来是清澜宗的一把利剑! 王城往日为人,除开一些辣手之举,还真不愧为剑中君子。 如果那些事情真是他做的,他不会否认。 但是…… “不是你,那是谁?”余斗察觉到,王城的情绪并非毫无波澜,他压抑住心头怒火,尽量平静的与之交谈。 王城静立江面,朗星之目光芒繁杂。 分辨出余斗的情绪,他稍显踟蹰的笑了笑:“余斗啊余斗,江湖传言你狡黠多智,难道除了我,你心里就没有别的‘罪魁祸首’?” “别的……” 余斗眼瞳微颤,“罪魁祸首?” “哈哈——” 王城又是一笑,那笑声分外寂寥,甚至有些沧桑。 根本不应来自一名未满三十岁的青年侠士。 然而…… 那寂寥的笑声,偏偏由王城发出,在江上扩散…… 第308章 宿命:决战王城(二) 第308章 宿命:决战王城(二) 望江亭上,刚刚击败兰磊晋入决赛的王城凝眸远眺,看着江面对峙的两个身影。 隐约听见王城所言,眼中闪过几分不符合年龄的狠辣。 —— 江心处,王城一番笑罢,剑势微扬,无形的锋锐气息激荡江水,令得波涛翻腾,哗哗作响。 “相较顾清风,我更看好你。”王城的笑意还在延续,不过比起刚才的寂寥,此时的笑声听来几分恣肆。 无数人都在期盼今天的望江亭论武,等待“鱼雀之乱”、“两年之约”有个结局。 王城也不例外。 他需要一个机会,向宗门证明更多东西。 “看好?”余斗不明所以,警惕的盯着对手,“什么意思?” 王城好整以暇,似乎刚才与顾清风的对决,未曾留下任何伤损。 重新打量余斗一眼,带着几分戏谑,却又带着几分郑重:“武学功底,你是此届六十四侠中最差的一位。不过嘛,或许能在这条路上走得最远的,也是你。” 余斗仍旧不解,冷声道:“各有人生路,凭的都是各自的机缘、努力、气运,我可不认为自己运气好。” “运气?”王城摇摇头,“这天底下,恐怕没有比你运气更好的人了。” 这样的话语,从死敌口中道出,听来十分古怪。 偏生那样的词句,让余斗无从辩驳。 说是一直倒霉,乱入各种杀局,却又处处逢源,逢凶化吉。 运气嘛,自然是极好的。 “多说无益。”余斗不想跟他多作交谈,心里早已认定,自己和王城这种人,永远不能成为朋友。 但有机会,都想除掉对方! 他手按雪烟刀,咧嘴一笑:“这两年,我一直在等,等个了断的机会。” 王城看他并不精深的起手姿势,眼里闪过几分嘲弄:“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呵……” 余斗冷笑之间,直接拔刀,锋芒呼啸,碎开傍近的波澜。 然而万众期待的火爆对招并未出现,余斗刚一把刀,竟然缩身下沉,潜到了水下! “嗯?” 王城也未曾料到,余斗竟选择水下作战。 须知众多清澜弟子,苦练水战将近两年,无论是水下招式,还是对地形的熟悉程度,都远胜旁人。 按理来说,余斗拥有战魂翼,领先这批清澜弟子至少一年的空战经验,嘶? 王城剑眉微凝,竟出现了稍有的踟蹰——须知刚才顾清风全力出刀,他也不曾皱了一下眉头。 却在余斗潜入水下数息之后,仍旧立定原处,未作追击。 恰是这微妙时刻,忽见水下闪来一道黑光,一道强横的战意波动,正从水下快速掠近! 说来也巧,将将卡着王城想要下潜追击的一瞬,余斗来势迅猛,生生将其逼在水面——嘭轰! 王城正要挥剑相迎,那黑光却在丈许开外兀的停下。 余斗左臂蓄力出击,在水下打出一道煞白的水波,破开水面时化作一团凶猛的水球——玉品中级战技,碎六合! “……” 王城分辨出水球之中蕴含的强横战意,不敢有丝毫轻慢,当即凝聚战魂甲,手中宝剑挽如狂花,竟把扑身而来的水球皆尽抵御。 然而一招未平,一招又起! 余斗用碎六合“打水仗”,本就是个乱目之法。 借着水花四溅,光华乱蹿的机会,他直逼王城足下,刀光一闪,宛如游神嘶吼,在黑暗之中释放出极其凌冽的锋芒。 地品低级战技,地煞斩! 王城的站位看似居高临下,却是处于劣势站位。 余斗的招法有江水掩护,凭目力极难分辨。想靠灵元之眼监察时,王城却愕然惊觉——此子的神庭灵窍异常强横! “有点东西……” 王城飘身一掠,凭着战魂翼施展身法,一面进行闪避,一面连爆战魂,身上战魂甲兀的散去,四朵战魂皆尽汇入手中宝剑。 四魂融合,器魂合一的专属斓影剑,霎时绽出无匹的剑芒! 咻咻欻欻,接连不止,宛如疾风骤雨,斩入江水之中! 玉品高级战技,清玉流! —— 水下,余斗一记地煞斩逼开王城身形,见他防守反攻行云流水,不惊反笑,撑起云纹战魂甲,迎着清玉流的三十六道剑芒,在水中展开对攻! 哗——哗哗! 猝然开始的战斗,让江面波澜骤响。 旁人只见余斗在水下,王城在水上,刹那间的激斗,令人心弦紧绷,目不转睛的看着江面战局,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毕竟,王城仍是东南大陆小辈第一人。 而他所面对的余斗,恰是那个位置的强力竞争者! 余斗采取的战法,看起来没有顾清风霸气,不过显得更为聪明——顾清风是有多狂妄,上来就跟王城一招定胜负? 不说别的,王城的剑下亡魂不计其数,生死间积累的实战经验,让他能在决死之间足够从容。 嘭嘭嘭—— 嘭嘭嘭嘭! 清玉流的剑芒三十六掠斩而下,水中立即闪起连片的光华——王城击中了目标! 不过,眼看余斗被剑芒击中,半空里掠闪的王城,身形却是兀的一颤——他抽搐般的把头往侧一偏,却还是慢了半分,隐藏在黑暗中的锐利锋芒,直把他俊朗的脸颊破开一道寸长的伤口! 皮肉破开之际,鲜血霎时绽开,让他的眼瞳中闪过几丝讶异……此时王城才发现,水下余斗脑后的乾坤山河塔,原本是金润云色,刚才的一瞬,却似闪过炽烈的火光! “余斗——” 王城飘身略退,未作连招。 看见水下同样漫延开血色,他轻松笑声:“两年,就为了让我流这点血?” 江面之下,余斗屏息凝神,依靠云芝战意的强横恢复力,快速修复清玉流剑芒造成剑疮。 听到王城言语,他并未上浮——仅是伸出左手,朝着王城勾了勾食指! 旁人看得这一幕,纷纷惊得瞪眼:雾草,面对清澜宗大弟子,余斗竟敢如此挑衅? —— 王城稍感惊讶,而这接连的意外,让他陷入短暂的狐疑。因为还没有什么同辈中人,能够屡屡逃出自己的预判。 水面、水下的战斗方式,确实有所不同,但皆是清澜宗的训练科目。 想利用些许差异,来扭转劣势,说来是动了脑筋,实则皆在王城的考虑之内。 所以,余斗潜水出招,在他看来无异于班门弄斧。 “话说回来,真没想到这小子的暗器如此厉害……”王城抬起左手,手指轻轻拭过左脸伤口的下缘,挥开之间,散出一片血迹。 “想水战,难道我还怕你?”王城心有倨傲,忽的往下一沉,正欲施展绝学,攻向余斗时,那边哗啦一声…… 余斗居然冲破水面,直掠半空之中。 …… “豆豆是在干嘛?”秋玄清性子急,看得云山雾里,不由念叨,“王城下去了,他反倒上来了。” 严雀、司离皆尽摇头,不知道余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下一瞬…… 余斗又朝水中的王城伸出手指,再一次勾了勾食指。 “这傻子……”严雀俏眉直跳,“真以为这样有用么?” 然而令她们惊诧的是,再次遭到挑衅的王城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战魂翼猛的发力,嘭的一声破开水面,身化流光,直击半空中的余斗! “喔嚯嚯……”余斗怪笑一声,战魂甲上的云纹转为梅纹,身体表面浮现出一层红白参半的辉光。 身形兀然提速,竟在一个兜转之间,将王城轻松甩开! 墨梅神域,暗香境! 当乾坤山河塔以墨梅为主时,变化最多,速度最快! 王城手中剑光疾闪,试图通过狂猛的攻击咬住目标,奈何余斗滑溜之极,利用更为精湛的飞行技术,在江面翻转腾挪,硬是把王城遛得晕头转向…… “这家伙。”王城早知余斗实力不俗,却未曾想到,对方的飞行速度竟有着如此明显的优势。 硬追不上,就只有一种办法了…… 王城改变策略,不再竭力尾随,而是逼迫位置,同时用灵元标记——手中斓影剑嗡然一响,随着他猛然扬手,带出一片灿若星河的剑芒! 天品高级战技,剑澜天! 那剑光由灵元牵引,速度奇快。哪怕余斗竭力飞掠,亦在眨眼之间被其追上! “啧,还会拐弯呢……” 余斗忽的返身,正对那铺面而来的惊天一剑,唇角扬起,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哗! 轰! 只见他的战魂甲再度换回云纹,竭力抵御之时,抱身往下一坠,砸入江水之中! 追身而来的无匹剑芒击入江水,顿时激起猛烈的爆炸,掀起的浪涛高有数丈,把远处观景的江湖侠士都吓了一跳。 纷纷释放战意稳固船只,避免被扩散的凶猛波澜掀翻。 —— “剑澜天,一剑见蓝天,一剑见天澜……”水下的余斗遭到重击,却并未像顾清风那般受到重创。 缘是刚才的一瞬,余斗的土河战魂甲上,还加持了云芝战意,在身体遭到剑芒攻击时,迅速完成修补修复。 再有澎湃的清澜江水作为缓冲,实际威力被削减了至少两成! 他低喃一声,旋即心中冷笑:“不过如此!” 正面刀剑相对,余斗自问不是对手。 恰如王城所言,在此届望江亭论武的六十四侠之中,余斗的武学根基最为薄弱,斗招法,是自寻死路。 不过,单论如何抵御王城的绝技,余斗却有着不小的把握。 想当年应对王城的一剑,兄弟俩搏命向前、合力而击,非但未有成效,反而被其一剑重伤。 而今能够独力抗衡,局面大有不同! “四魂合一的专属战魂器,确实很强。”余斗再次浮出水面,看向王城时,眼里已有十足的信心。 他的声音平稳,似乎未曾受到任何创伤。 不过余斗的身上,其实已经崩开道道剑痕,殷红的鲜血向下流淌,将清澜江水渐渐染红。 “但是……”余斗挽刀起个门户,左手再次向前,朝着王城勾了勾食指,“消耗很大,不是么?” —— 王城已经竭力平复气息,但是接连使用高阶战技,已经让他的战意灵元消耗甚巨。按他设想,四魂合一的清玉流既然能够击破余斗的战魂甲,那全力一击的剑澜天,理应能够将其击败。 未曾料想,竭力一击之后,余斗除了身带剑伤,其战意灵元依旧雄浑稳重,不曾出现半分虚浮。 “土河、云芝……”王城细看一眼,分辨出余斗的依仗,哼声笑道,“确实绝配——所以我说,你的运气非常好。缺了任何一项,你便抗不过一剑。” 余斗经过一番激斗,也收起了之前的成见。 呼口气道:“四魂合一的战魂器,整个东南大陆的小辈之中,也就只有你能做到了。” 修行者三阶觉醒之后,可炼化战魂器。 对普通战骁而言,每成功炼化一朵战魂,将之器化,都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 而将不同的战魂融合器化,其难度则是更上数层。 二合一、三合一、四合一的战魂器,说起来仅是一字之差,但其威力却有着云泥之别。余斗的云纹战魂甲,在同武境中绝对是“铁王八”一般的存在。 不过王城仅须使用玉品战技,就能将之攻破! 四魂合一的专属战魂器,威力可见一斑! “能够得到你的肯定,倒是破天荒。”王城平定气息,暗自运转战意法诀,快速恢复战意灵元,“要不,待你归入我门——回头我再教你?” 他知道王堰对余斗、严雀颇为看中,此番言语虚虚实实,果真让余斗陷入思忖。 “清澜宗……”余斗哪还不知王城消耗甚巨——半刻钟前,他还跟顾清风全力对拼,这会儿余力不多,肯定是在借故拖延。 不过硬扛一记剑澜天,余斗同样伤痕累累,就靠云芝战意恢复——看谁恢复得快! “黑白参半,对错难分。”余斗摇摇头,“若入此门,怕是身陷淤海,难以自拔。” 王城原本心怀戏谑,此时听得言语,不由苦叹:“你倒是看得清楚,不过人生如是,很多事情不能以黑白概之。” “江湖诸事,也并非一定要分个对错……” 第309章 宿命:决战王城(三) 第309章 宿命:决战王城(三) “当然,你是清澜大弟子,不需要分辨对错……”余斗嗤之以鼻,“只须考虑,那任务是否符合清澜宗的利益。” 余斗体内,云芝战意快蹿游,将道道剑伤修整平复。 “为了利益,你们这些统治者,可以颠倒是非黑白。”余斗并未被那些的“统治视角”改变,反而愈加坚定—— “而我,却要因为你们不顾青红皂白的决策,而遭受灭顶之灾!” “过去几十年,类似冤死的亡魂,不计其数……” 余斗叹了叹,将刀锋指向王城,嘴里嘲弄:“清澜宗就真不怕,哪天冒出来不计其数的‘伸冤人’?” 王城不为所动,以剑锋相应:“你热衷垂钓,可曾想过被江中鱼儿吞身反噬?” …… 哗—— 哗…… 清澜江上涛声阵阵,晚风来急,带来深夜的沁凉。 两人几番言语,针尖对麦芒,看似都没有起到效果,却让对方都陷入沉思。 良久之后—— “也是。”余斗释然轻笑,“世间的规则,无非弱肉强食罢了。” 王城远远叹声:“你明白就好。” 正要动手,忽然听见余斗问道:“另有一事,我一直想要请教。” “多说无益……”王城早把这段恩怨看得分明,心中自有疲惫之处。与其争辩是非,不如凭着手中宝剑,决定成败! 奈何两人隔着些距离,王城也不能隔空把人嘴巴捂上。 “西平郡城之下,你大开杀戒。”剑动之时,余斗凝眉问道,“除了上支下派,还有雪青姐的缘故……你扪心自问,真想杀掉这么多人?” 清澜江上,王城的剑招兀的一止。 背后战魂翼,激荡起圈圈波澜。 不知为何,一种难名的心绪忽然升起,让此刻的王城如遭符咒,僵硬的定在原处。 “扪心自问,呵……”他剑锋下垂,指向波涛中的黑暗,语调中满是苦涩。 因为这个简单的词汇,对王城而言,早已难如登天。 王城扪心自问,自己和余斗、顾清风以及诸多太子门客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这些人非但不是凶恶之徒,反而都是江湖良善侠士。 杀他们,没道理。 但是,王城替清澜宗执剑多年,手中宝剑早已不知早就多少冤魂…… 出任务时,他只能遵从宗门指令。 清澜宗要谁死,谁便是王城的死敌! 至于“扪心自问”…… 他唯一可以坚守的,是对孟雪青的感情。 除此之外,王城只把自己当成一柄宗门的利剑! —— 王城虽未答复,余斗却已知晓答案。 他刀锋一啸,冲那江上剑影点了点头。 旋即战魂一变,脑后的乾坤山河塔由云芝的缥缈,转为赤乌的热烈,显眼的红色缭绕升腾,好似金塔燃起了熊熊烈火! 紧接着三魂融入雪烟刀,达成器魂合一。 不过,在开启赤乌境乾坤山河塔时,余斗的战魂甲仍旧保持云纹。 “做个了断吧。” 余斗心中默念。 为了自己,为了顾清风,为了那几个不知姓名的江湖兄弟…… —— 余斗的强势形态,顿时惊爆全场。 萧家阁船上,萧奇峰瞠目结舌,连忙看向船上的家族长辈,颤声问道:“余公子这是,什么等级?” 萧家长辈应道:“余公子凭着一星战灵的武境,爆发出媲美六七星战灵的波动。如此技法,简直是匪夷所思……” 几名小辈纷纷愕然——未及言语时,忽见水面锋芒闪动,两个人影各起流光! 看那架势,要一招定胜负了! “呃?” 霎时间,萧家长辈表情疾颤,满脸不可思议,“余公子似乎又开启了某种秘法,战意波动直达战灵巅峰!” “王城四魂合一,他手中的斓影剑,甚至溢出了战灵范畴!” “这两个年轻人,不得了!” 萧家长辈连声惊叹,在阁船上枯坐了一天,之前还吐槽水下战斗没什么看头,此刻却觉得不虚此行! 闻知此言,余霜等人哪还坐得住? 纷纷立于船头,紧盯江中战局。 —— 王城觑得余斗比起上一轮的乱战,表现出更强的实力,心下决然:“人生于世,多是随波逐流。这一剑,为了我自己……” 他的视线有一丝晃动,不自觉的看了一眼矗立北岸的望江亭。 在二层观景台上,有一名从小相伴的师妹。 王城一直以为,她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姻缘。 而现在…… 王城想到这两年的历练,想到师父的训诫。 心里升起一抹决然,亦有一丝温暖:“也为了雪青!” —— 两道流光,兀然碰撞。 战意惊澜,掀起十丈狂涛! 旁人来不及看清招式,就被江中炸起的白光迷炫双目。 激烈得炸人头皮的锋芒碰撞,点连成串,串连成片,片聚如倾,倾如山崩! 震耳欲聋! …… 白光核心之处。 余斗旋如龙卷,刀如狂飓。 硬凭着极巅转动的速度,与王城释放的无尽剑芒撕咬一处,相持不下。 流风宗天品高级战技——轮回! 王城亦无留手,四魂合一的斓影剑纵若霞光,劈出的剑芒宛如彩霞扑洒,令得夜间江面五彩斑斓,炫彩纷呈。 清澜宗天品高级战技——剑澜天! 其剑势之锐,早已超脱九星巅峰战灵的范畴,锋芒掠出数里开外,甚至斩掉不少外围船只的桅杆! —— 咻! 欻—— 急剧的碰撞并未持续多久,两人进攻手段,早就溢出了彼此的防御上限。绝命之时,必要有所选择。 一念之间,身形便一错而分。 “……” 电光火石的一瞬,余斗直感觉自己的身体,几乎被打成了筛子。 就像第一次在荷塘圆台上面对清澜宗的绝技清玉流——此时拥有云纹战魂甲,却还是没能防住。 几个血洞兀的飚出鲜血,叫人触目惊心。 不过…… 错身而过的王城,身上几忽无损,脖子上却是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再切进去一点,便可断其咽喉,甚至斩掉头颅! 场面陷入短暂的死寂,谁也不知道那炫目的白光中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两人的状况,不知他们会否继续战斗。 亦或是,已然分出了搞下? 而在数息之后,天廓之上传来王绪的声音:“望江亭论武之战半决赛,余斗胜出!” —— 江畔、江面的数十万观众哗然一片,铁甲战船上的鼓手,甚至忘了为胜者擂鼓。 “你……” 两人齐齐回身,都有些惊愕的看向对方。 余斗皱着眉,盯着丈许开外的王城:“什么意思?” “……” 王城的眼里透出几分恨意,不过在瞬息的咬牙之后,手中斓影剑化作道道流光,缤纷飘散。 “你问了我两件事,我都无法回答。”王城剑眉松懈,看向陷入黑暗的细碎波涛,“但可以跟你讲个故事,那里头,有你要的答案。” 余斗身在局中,自然知晓刚才绝命一招的过程。 硬拼刀剑,王城有着绝对优势。 但赤乌境的乾坤山河塔更强,将彼此的差距缩短。 然而王城四魂合一,身上并战魂甲保护,故而死咬到底,怕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千钧一发之际,王城故意卖个破绽,让余斗有了抢攻一手的机会。 余斗本就怀有杀心,自然刀斩其首! 不过剑道超凡的王城,却并未朝着余斗的身体要害出剑,看似打穿了几处,让余斗血流不止,实则完全避开了主要经脉…… 亦是他的剑势先到,让余斗看出端倪,才收了几分,没有将王城一刀斩首。 “你说。”余斗拳心捏紧,雪烟刀归入海神虚戒,锋芒化作一片雪雾,让这战局的结尾,有种置身云烟的缥缈之感。 王城不管脖子上的伤口,任那热辣的痛感蔓延,让自己的脖子变得麻木。 开口之时,语调不似往常的倨傲刻薄,反而有几分水润温柔:“两年前,一双少男少女初到澜城,经过虹桥时,在卖炒栗子老板处听到了‘虹桥铜锁’的故事。” “那少年说,自己不会选择投江殉情……”王城视线抬起,看向余斗的目光,有些戏谑,亦有几分敬佩,“他说——倘若机关算尽,仍旧绝路于此,我会口不择言、自甘作践、癫狂搏杀,直至身陨。” 余斗瞳孔一缩,背脊感到连阵的阴寒——那番话听来耳熟,分明是自己对严雀说的,怎会一字不差的流入王城耳中? 莫非…… 王城看到余斗面上疑惑重重,并未解答,继续道:“少年说——若是真心喜爱,我希望对方平安喜乐、百年无忧。哪怕她这一世,与我……两不相干!” 语罢,他缓缓转身,撑着几近枯竭的寒意,缓缓飞向江畔。 低沉的声音,藏在波澜之间,传到余斗耳中:“这就是我要说的故事,也是你要的答案。去吧,去赢下最后的战斗,让严姑娘,让……你的雪青姐,得到最好的归宿。” “毕竟——王肃是太子,他如果赢了……” “呵……” —— 余斗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两年前在虹桥上的一番言语,能在望江亭论武之战里,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如果提前使出绝招,且不说王肃必有防备,自己也会陷入虚弱期。 半决赛、决赛间隔不到两刻钟,凭着手头的资源,根本无法恢复枯竭的战意灵元。 “王城……” 余斗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积郁两年的仇恨与梦魇,忽然间化作东流之水,窸窣无踪。 “我与你,再无仇怨了。” 他松懈一笑,脚踏清波,回到望江亭上。 落脚之时,身上贯通的剑伤崩出连串鲜血,溅洒在望江亭上,看得众人皆尽失色。 “相公(豆豆)!” 严雀、秋玄清连忙上前,探查余斗的伤势。 “王城的剑法战意如此厉害,竟能打穿你的战魂甲……”严雀摸得几处剑口,轻叹一声之后,立即向一侧的紫衣执事道,“前辈,我需要一间净室,替我相公疗伤!” 紫衣执事向着某处请示一眼,得到准许过后,才摊手道:“请随我来。” “我也去!”秋玄清才不管旁人如何作想,见余斗脚底虚软,便跟严雀一左一右,扶他下了望江亭,去到隐藏林间的净室之中。 —— “松开灵窍!”严雀关了门窗,开启灯盏,俏脸严肃,一双美丽的桃花眼中,满是忧虑之色。 待余斗浑身放松,她果断施展灵元之力,控住余斗的身体,将其悬空平躺。 再启虚戒之力,唰的一下去了他的内外衣衫——就剩得个染血的裤衩儿,幸好关键部位没有受伤。 “外伤三处,右小臂最严重。” “贯通伤四处……唔,倒是没有伤及要害。”严雀稍加检查,便看出些端倪,她一边替余斗清理伤口,一边嘀咕,“王城这是……让招了?” 江上对话,旁人极难听清。 关键的言语,王城又铺展灵元壁障,严雀哪里得知? 余斗忍着剑伤剧痛,闭目休息,嘴里应道:“王城之前想杀我,是希望王肃娶你,他好争抢孟雪青。” “现在应该明白过来了——就算我死,王肃娶了你,也依然会将孟雪青纳入房中。” “太子嘛……哈哈。” 余斗故作轻松,尽量把事情脉络整理清楚:“王城肯定不敢争,他想啊,如果你嫁给太子,定是后宫之主——他心爱的孟雪青,岂不是难以得宠,终日郁闷?” “所以咯。”余斗八卦一番,忍俊不禁,“他妆模作样刺我几剑,却故意漏个破绽让我进攻——我差点没收住手,把他脑袋砍了。” 秋玄清瞪了瞪眼,觉着故事颇为精彩,莞尔道:“豆豆,他都主动寻死了,你为何不替大伙儿报仇?” “报仇……说得简单。”余斗无奈叹息,“此次望江亭论武,意义非比寻常。他杀了我,便是驳了三国使臣的颜面,破坏东南四国的和平。” “所以,王城不敢杀我。” “同样的道理,我也希望东南四国和平共处,共襄盛世——我杀了他,岂不是代表大圩、西荒、玉荆,向清澜国宣战?” “不仅破坏和平,还让玄清跟嫂子陷入险地……” 余斗话说至此,忽的睁开眼睛,光芒闪烁,透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良久之后,才有些得意的道:“这个王城,就算决意寻死,也想着摆我一道——亏是小爷聪明,没上当!” 第310章 封王 第310章 封王? 刚才余斗还迷糊,自个儿刀下留人,没有斩杀王城,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反而带着明明的恨意。 原来…… 是计谋未曾得逞? “听你说来,那王城倒是个痴情之人。”秋玄清在一旁替严雀打下手,一齐为余斗处理伤口,幽幽叹息,“甘心放弃孟雪青时,也情愿放弃自己的性命。” 余斗莞尔:“说来也是阴差阳错,听闻雪青姐七岁入门,到十一岁左右都跟在王城身边,彼此情同兄妹。” “彼时王城在清澜宗小辈弟子中,还不算一枝独秀,孟家嫌弃他出身平凡,使了些手段让雪青姐去了云霄别苑追随太子。” “恰是情窦初开的年龄,雪青姐和王肃朝夕相处,渐渐有了男女之情——对于王城,始终视作兄长。” “王城苦心修炼,待他当上‘东南大陆小辈第一人’时,已然追悔莫及。” 秋玄清很容易被这样的故事感动,再三叹息之后,转而发笑,凤目发亮的看着余斗:“豆豆,这么说来,你刚刚击败了‘东南大陆小辈第一人’——这‘第一人’的宝座,岂不是让你抢了?” “扯那没用的……”余斗全不在意,熬了这一日,此时也有些困顿,打个呵欠道,“不是还有个王肃呢。” “再说了——”余斗目光柔和,看向身侧的严雀,“雀儿的实力,咱又不是不知道,还不知道要撵到什么时候。” 严雀听得欢心,俏脸润红,咯咯娇笑几声:“啊呀,先不说我——玄清四阶觉醒,想是学了不少西荒绝技。” 秋玄清笑眯眯的道:“雀儿你可小心了,我跟豆豆还有顾清风,都不会甘心落后。这一趟中土之行再回来,指不定谁强谁弱呢!” 话说一半,她又故意掐了一下严雀的小腰:“回来之后,正是你和豆豆大喜的日子,到时候咱们再切磋切磋!” 严雀听出几分意思,嗔道:“好你个玄清,中土万里之行有着大把切磋的机会,你偏要在我跟余斗的婚礼上切磋,你几个意思呀?你是不是瞧上我家相公了呀?” “呀,才没有……”秋玄清性子直率,刚才那般说法,确实有些较量的意思。 未曾想到严雀更加直白,说出这等“泼辣之语”,让秋玄清猝不及防,顿时闹了个面红耳赤。 她牵强解释道:“我就是……就是想跟你比比,大家都说雀儿厉害,咱们离开学院之后,也有半年没有切磋了。” 严雀也不寻根究底——秋玄清的心虚都写在了脸上,非要切磋,待会儿宵夜就能动手,何必捱到十月的婚礼? 她冲余斗皱了皱鼻子,故意岔开话题:“好了相公,伤口都包扎好了。你有云芝战意,多数伤势都不打紧。但右臂之伤,会让你无从发力。” “明白。”余斗听懂她的意思,默契的一落,自行穿戴衣物,“待会儿决战,我不用刀。” 秋玄清疑惑的歪着脑袋:“豆豆,你不用刀,如何赢得王肃?” 余斗先卖个关子,玩笑道:“藏水里扔飞镖,我都能扔死他!” “你这人!”秋玄清念着彼此绝无欺瞒的约定,正想追问,却见严雀朝自己使了个眼色才忽然惊觉——隔墙有耳! —— 处理一番,三人出得净室,碰巧见着一名紫衣执事走近过来。 本该毫无交集,那人却挡在道前,神色复杂的看向余斗,唤声道:“余公子?” 余斗细致一看,才发现对方竟是老熟人——王钦。 王钦常以中年文士的形象示人,幽兰儒雅。 今日换上清澜宗的紫袍,本该多些贵气,但是斑白的头发、深刻的皱纹,让王钦不复当年雅致。 反而垂垂老矣,宛如风烛残年。 “前辈,别来无恙……”余斗稍感诧异,心中猜出几分缘由,便立在道旁招呼。 王钦朝严雀、秋玄清点头致意,并未额外行礼,感叹道:“水月城到东平郡城,不过咫尺之遥,这‘别来无恙’,还要感谢余公子高抬贵手。” 这话听来云山雾里,却是开门见山。 “前辈说笑了。”余斗暗自戒备,哂笑道,“不算两年前的仓皇出逃,小子今年一番行走,仅是初入江湖,掀起了些许波澜,还请前辈莫要见怪。” 王钦见他言辞滴水不漏,心里五味杂陈。 一时间竟有些怀念上两次相见。 “你赢了王城,很了不起。”王钦眼里闪过几丝锐意,不过看到余斗年轻的面孔,他终究还是喟然长叹,“今日之后,你便能够走上自己的江湖之路。过去两年,余家遭遇的不公,我代表宗门,跟你说声抱歉。” “相应的补偿,以及惠及渔民的政策,会尽快到位。”王钦是有备而来,言语间,细细打量余斗的深色,试图从他的细微表情,判断出一些端倪。 余斗听闻,只是一笑:“熬到今日,彼此都不容易。不过——” 他话锋扭转时,年轻的眼眸闪过凛凛寒光:“前辈说的只是过去两年,那过去二十多年,过去六十多年,那些惨遭不公的亡魂,应该向谁讨个说法?” 王钦不禁皱眉,虽说早有预料,可是直面余斗时,才又深切感受到,那些冤死的亡魂并未散去! 还一直游荡在天地之间,一直是清澜国的一块顽疾! “望江亭论武结束,清澜国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王钦此行,显然是带着宗门决策而来。 当年是他率领十余万众围追堵截,几乎逼死余斗。 解铃还须系铃人,此时由他出面,也是最好的决策。 只是对于双方的一些渊源,不免让这样的场景充满讽刺。 二十五年前,王钦、王逸、王修、王善、王才、王劲、王天,七人在上平郡一带打着捕杀“寒雪梦魇”的旗号,肆意铲除反对清澜宗的江湖人士。 余斗的祖父余飞,惨死其手! 而今…… 说什么交代? “说说看?”余斗一直处于矛盾的状态,索性试问。 王钦对余斗也算有着一定了解,抓着机会道:“宗派立国,有着诸多弊病。且不说七门剑客素有矛盾,光是宗门辈分,就能让朝中各部互相掣肘……” “所以,陛下决定,在传位太子之时,更改国体。” “清澜宗是清澜宗,清澜国是清澜国——以宗派护国,而非眼下的监国。” 余斗眼神微眯:“清澜国体如何,我不在乎,这算什么‘交代’?” “……”王钦有些心急,他当然知道,余斗对清澜国怀有恨意。若非一些宗内长辈,严令不得对余家擅自动手,恐怕余斗的亲人,早已死在乱剑之下! 绕是如此,水月城还是发生了数起袭击事件。 亏是余斗请来了刀阁二老,才护得家族周全! 至于是谁动的手,谁是幕后主使…… 王钦轻一咬牙,生怕余斗拂袖而去,之言道:“余公子已进论武前二,陛下拟封你为……靖安王,超一品,凌于百官之上!水月、流溪、花谷三城,皆是你的封地!” “唔?”余斗尚未反应,秋玄清却惊喜道,“豆豆,他们居然给你封王!看样子大伙儿的努力,都没有白费嘛!” 说着,还冲王钦一哼:“算你们清澜国没有瞎了眼!” “咳咳……”王钦不敢反驳,讪讪应声,“清月公主说得是——余公子已佩三国将印,恰才又击败王城,如此大才,我清澜国焉能错过?” 秋玄清欢心不已,看起来比余斗更高兴,她拉住严雀的手道:“雀儿雀儿,豆豆封了靖安王,你就是靖安王妃了!” 严雀亦有惊喜,不过对于清澜宗,仍旧留存警惕:“没那么容易的——说不定有什么苛刻的条件呢?” 余斗恍然点头,对王钦一挑眉尖:“对啊,前阵子还处处针对,转身就给我封王,真当我稀罕呐?” “如果有条件,一律免谈!” “而且,你们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此事才有商量的余地!” …… 王钦心里苦,他还真的准备了一些“条件”,打算跟余斗说项。 这还没开口呢,就让这小子一口气怼了回来。 怎一个憋屈了得? 不过那些“条件”,也仅是一些劝慰之言,王钦心怀忐忑,问道:“不知余公子,有什么条件?” 余斗不假思索的摸了摸下巴,旋即正色道:“在梦魇之乱滥杀无辜者,酌情清算!复查当年冤情,确定苦主的,必须由清澜宗长老以上职务者登门抚慰,至少按县丞之礼,吊唁亡魂!” 说完,他两手一摊:“没了,能答应这个条件,咱就有的谈。不答应的话……” 余斗嘿嘿一笑,手上摆出不少物件。 王钦低头看去,顿时吓了个好歹——居然是叶、戴、烈、江、徐,五家的信物或者专用的信笺。 此外,还有一枚“古怪”的令牌,粗看一眼,便知来历非凡…… “我这就转告陛下。”王钦连忙点头,明知自己就在“清算”的范围之内,却也无可奈何。 当年的自己,和如今的王城一样,都是宗门利剑。 可是终有一日,剑锋顿挫,便会成为宗门的“伤疤”。 …… 暂别了王钦,余斗不由长叹,虽不知前路如何,能够走到现在这一步,已经可谓幸运。 至少,清澜宗放下了昔日的倨傲。 放在几年前,谁敢提出这样的条件,多半会立即被扣上“忤逆之罪”,满门抄斩! 待王钦走得远了,秋玄清兴奋的笑起来:“豆豆,靖安王唉——啧啧啧,回头我也让父皇给你封个苦楼王什么,哼哼!” “骷髅王吗?半夜好吓人。”余斗玩笑道,“鬼王前辈回去之后,你那边消停了吧?” 提及此事,秋玄清深感无奈,连连摇头:“说起来,你和顾清风都有责任。” 余斗惊得一愣:“这话说的,西荒太子贪恋皇权,跟我们哥俩有啥关系?” “相公,还别说——”严雀相伴身侧,声音轻细,“你跟顾大哥送还墨崖刀,而鬼王前辈转手就把墨崖刀赐给了秋玄策,你想啊,他该多高兴?” “嗯……”余斗端着下巴,仔细思忖,“肯定高兴坏了,甚至比顾大哥当初得到墨崖刀时更加兴奋!” 严雀接着道:“那就是了,秋玄策佩戴西荒神器,志得意满——好巧不巧,你又给了他攻城掠地的机会。” “西荒铁骑踏入荆棘之地,占据了西侧荆棘岭数百里水源。秋玄策拥兵自重,企图联手玉荆国共谋天下,也是情有可原。” 余斗咧嘴讪笑:“好吧好吧,这么一论,我跟顾大哥确实有错。” 说着,往顾清风休息的房间张望一眼,探得对方正在安睡,故意朝着秋玄清拱手作揖:“我哥躺着呢,就由我代表咱们哥俩,向西荒国陪个不是。” 他一番装模作样,让秋玄清又气又笑。 “好啦豆豆,你跟我还道什么歉?”秋玄清调整一番心情,“三爷爷回去之后,我皇兄也主动回朝,交还兵权——在我四阶觉醒时,还给了我这个……” 说着,秋玄清像是在共享什么秘密,警惕的朝左右看了一眼。 她把手招了招,示意余斗、严雀靠近过来,三人一起围成一个圈子。 “呐,这个!”秋玄清从虚戒里取出一物,脸上满是得意。 “雾草?”余斗看得分明,一下没忍住,顿时口吐芬芳,“你哥真敢给,你也真敢要?雾草了个球的……” 秋玄清听他说得古怪,瞪眼道:“你个小豆子,怎么说话呢!皇兄给我的晋升贺礼,我当然敢收了,再说——我把雪烟刀给了你,一直也没功夫寻把趁手的佩刀。” “这不,省事了!”秋玄清手指摩挲,对这件礼物十分喜欢。 严雀听得咯咯直笑:“玄清,这物件可是西荒神器,皇权象征……你皇兄送给你,你就只觉得‘省事’那么简单?” 秋玄清懒得多想,逢着余斗可能封王,倍感欢喜:“不然呢!” 恰在此时,忽然听得不远处“哐啷”一响。 一间净室的门被突然推开,某个浑身绷带的家伙踉跄而出,口中痴唤:“我闻到了,嗯,真他娘的香——在哪呢,在哪呢!我的刀!” 第311章 论 第311章 论 异常的动静,顿时引来一些清澜弟子关注,不过见得伤者面目,各自避犹不及,纷纷退散开去。 余斗见那“绷带痴男”张牙舞爪的直冲过来,反应极快的抬脚一揣——还别说,“绷带痴男”身手迅敏,只一侧身便完成闪避。 “我的小刀刀!”他怪叫一声扑上前来,余斗再想出手时,才发现“绷带痴男”竟是顾清风。 “……”余斗表情抽搐,憋坏的让开一步,就由他扑过身畔——秋玄清惊叫一声,撒腿就跑。 “你跑啥,我就看看,不抢你的!也不少你二两肉!”顾清风脚踏狂飓战意,嗖的一下挡了去路。 秋玄清怯怯的护住胸前,伸手在他面前摆了摆:“这人,是不是傻了?” “你才傻!”顾清风把眼一瞪,满脸正经的说道,“我刚睡得迷糊,听到豆豆有可能封王——清澜国那些鳖孙总算知道错了,我开心!” 说归说,做归做,顾清风的眼睛直往秋玄清手上虚戒瞅去。 又把脸色一便,可怜巴巴的道:“玄清,你就拿出来让我看一眼!” “好吧……” 秋玄清没奈何,只好把藏进虚戒里的东西又取在手中,也还大方的递给顾清风道:“呐,看看看,看个够!” “得令!”顾清风见到那东西,简直比看到离沁公主还兴奋,一把抱在怀里反复摩挲,眼神逐渐迷离。 嘴里呢喃道:“两年前在噬魂山脉对你一见倾心,后在西平郡城忍痛割舍,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竟然还能再见!” 一番深情告白,把余斗、严雀、秋玄清三人听得头皮发麻,浑身直打哆嗦。 不过大家转念一想,也能理解。 大圩流风宗,素有“刀宗”之称。其中刀阁收藏无数名刀,顾清风身为少宗主,对各式名刀的喜爱自不必说。 而他手中捧着的,正是那柄西荒神器——墨崖刀。 “姓顾的,差不多得了!”秋玄清以手扶额,对顾清风的癫狂失态倍感无语,“好赖是个大圩使者,你不怕丢人,咱还替你害臊呢!” “哎呀,这不是高兴嘛!”顾清风恋恋不舍的归还墨崖刀,看向余斗道,“豆豆,干得飘落,赢下王城,就剩最后一场了。” 余斗还没说话呢,秋玄清就埋汰道:“还得是豆豆靠谱——你说你,怎么一个照面就败了?” 顾清风有点不好意思,缩着脖子道:“急眼了嘛,就想着一招定胜负来着。谁料那厮学会了‘剑澜天’。那等战技,许多清澜老辈强者都不一定学会。”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王城不仅是余斗的梦魇,同样是顾清风的心魔,急于求生也是理所应当。 “其实我也没打赢……”余斗未感居功,简略道,“王城放弃孟雪青,一心求死。我不能破坏四国和谈,占了半招优势而未取他性命,那传音执事判我胜出。” “原来如此……”顾清风上下打量,见余斗伤得不轻,嘀咕道,“王城也是好心机,一边希望你赢,一边想让你成为破坏四国和谈的罪人。” “伤你几剑,应是料想你还藏有底牌,逼你在决战之中与王肃拼命……” 顾清风嘴皮一搭,断明因果,一时嗟叹不已。 秋玄清总算松了口气,笑道:“看起来没傻——你说你这么聪明,刚才怎就急眼了?你的底牌难道会比王城少?他顶多就是四魂合一剑澜天,估计也没招了。” 话是这么说,顾清风由衷赞叹:“他也是真的强,强到离谱……” 几人闲聊一番,又听见夜空里传来王绪的声音:“本届望江亭论武决赛,将在一刻钟后开始,请决赛双方作好准备。” 余斗听罢,深吸一口气。 捏了捏拳头,走向不远处的望江亭。 这一次,他没有登上观景台,而是去到紫衣执事指引处,立定江畔,目光沉凝的扫向夜色中的清澜江。 秋玄清还待言语,严雀提醒道:“让他静一静吧,我们上观景台——顾大哥,你若伤势无碍,也换身衣裳过来,好让嫂子安心。” 两人听了,纷纷醒悟。 越到了关键时刻,越不能打扰余斗。 却要以最好的精气神,替余斗在场外助威! —— 望江亭下,石砌堤岸。 澎湃一日的江水,早把堤岸打湿,余斗刚在净室疗伤,极少见的换上一身白衣。说来好笑,这还是两年前父亲替自己准备的流溪城云纹锦衣。 他想到王肃都是“黑衣墨冠”,今日一决,总得分出个黑白! “王肃的四个战意分别是——” “《林字卷》,木榫,青色。” “《风字卷》,虎翼,深黄。” “《山字卷》,震岳,褐色。” “《阳字卷》,龙飞,金色。” 这样的情报,自然来自余霜。 余斗静看江波,仔细思索:“王肃是金翼,速度之快不逊于我——或是将虎翼战意调整到了极致,才让战魂翼呈现出那样的金色。” 由此推断,王肃亦有调整战魂特性的手段,极有可能掌握了战魂融合境。 “震岳战意攻防兼备,擅长冲撞,以之器化战魂甲,搭配些清澜剑招,威力定然不俗。” 余斗尽量放缓气息,让自己保持较为平和的状态。 宛如临江求渔,抛竿之前,必须知晓水情,如此才能抛出正确的饵料…… 他从未小看任何对手,在无为学院时,便常常通过摘星阁,了解摘星榜上的强者。 但像今日这般剖析,还是头一回。 “好在没有体魄加持,假使他达到战魂融合第二境,巅峰爆发的实力也就和四魂合一的王城相当。” 余斗不知道王肃掌握了何等精妙的战技,只能从武境强度、战意储量去评估:“天品高级战技消耗不菲,我们这个档次的战灵,最多施展两三次。” “我右臂受伤,无法顺畅发力,拼刀子是不可能了。”余斗就一招《轮回》刀法,达到天品高级。 奈何刚才一战,王城有意伤了他的右臂。 “我该怎么办?”余斗陷入沉思。 恰在此时,身侧走来一人,仍是黑衣墨冠,却从两年前的俊朗少年,长得高大俊逸,英气逼人。 “大师兄真是的……”王肃噙着微笑,仿佛与友人交谈,“还是心存杂念,让你抓住破绽。” 余斗不置可否,揶揄道:“我哥也是,所以输了——所以,你呢?” “……” 两人多次见面,彼此的关系,也逐渐发生了微妙变化。 现在,到底是惺惺相惜,还是互相利用,谁也说不清楚。 王肃下巴往前一点,示意余斗看向江面的“城郭”,以及南北两岸的连天灯火:“那么大的场面,又逢着四国和谈——我清澜国必为四国之首,我身为清澜储君,一定要赢。” “昂,确实——” 余斗轻笑以应,却转而戏谑,“王钦长老对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王肃保持着历来的爽快,“嗯”的点头:“你与清澜国虽有嫌隙,但是两年奔走,确实替东南大陆斩除不少祸端。” “靖安王,你实至名归。”王肃说着,还冲余斗一笑,似乎在封王决策之中,他扮演了极其关键的角色,“你向王钦长老提出的那些条件,我们都可以答应。” 余斗却不领情,语调有些讥诮:“所以,王钦长老未曾出口的条件,就是让我在决赛中输给你?” “哈……”王肃情绪复杂的笑了笑,“是,也不是——但你要明白,望江亭论武,从来都是一场关乎利益的表演,这就够了。” “确实。” 余斗否认不得,低眉苦笑,“你赢了论武之战,确立了清澜皇室的强大,也让三国使臣看到,清澜国的统治力。” “我输了,却得封王位,让梦魇之乱的那些冤魂得到慰藉,惩制了当年滥杀无辜的刽子手——嗯,这还要打个问号。” 余斗摊开两手:“看起来,两全其美嘛。” 王肃见他看得清晰,装作默契的撇了撇嘴:“若能打得激烈一些,就再好不过。表演嘛,就该让观众尽兴。” “激烈一点么……” 余斗当然能够看清形势,也不在乎论武冠军的头衔。 两年颠沛流离,拼到这一步,似乎已经达成了目的…… 不论从任何角度考虑,都应该答应。 输一场表演,赢一个人生。 但是…… “殿下,你觉得我傻么?”余斗问得突然,让王肃为之一愣。 诧异的表情,在王肃的脸上一闪而过,旋即用微笑掩盖:“你若是傻,这天底下便没有聪明人了。” 余斗算得时辰将至,不由回头举目,看向望江亭观景台上一张张熟悉的脸庞。 严雀、秋玄清、顾清风、顾清雨、司离,包括霍律,都朝自己投来鼓励的目光。还有……孟雪青。 “既然如此,又何必诓我?”余斗收回视线,声音转冷,再看向王肃时,已变得咄咄逼人,“空许王位,让一个年轻小子掉以轻心?嗯,是个不错的计策——王钦的主意?” “你……”王肃瞳孔一缩,下意识略退半步,眼中的柔和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明明的戒备,“你什么意思?” 余斗冷笑:“清澜宗黑白参半,黑者一直想置我于死地,白者作壁上观。好在九典七绝十六家,五家占我,你们才不好暗下黑手!” 王肃剑眉疾颤,面色透出失望的神色,急道:“余斗,你在胡说什么?本宫这几年待你如何,你应当心里有数!” “呵……”余斗看到他的表情,越发坚定了心中的猜想。 正待言语时,王绪传音宣布:“望江亭论武最终决战,王肃对余斗,请二位侠士入场!” —— 两人各上竹筏,遥相对视,眸子里的寒意显露无疑。 待到江心对峙时,交谈又才继续。 “猫捉耗子,总要玩弄一番的。”余斗一语道破,“不过殿下,我不是什么耗子。你这只猫,也不见得会水。” “……” 王肃表情接连变化,几近于气急败坏。 但是决战当前,三国使臣以及数十万观众远远看着,他也不好当场发作:“看样子,你已被仇恨蒙蔽了心智,本宫……不与你计较!” 听出话语中的怒火,余斗的状态反而松懈下来。 总算,是看清此局了。 王城那厮,说得还真没错…… 他是清澜太子,是一个注定掌控天下,摆弄权谋的家伙! “殿下,刚才我分析的输赢利弊,只是你们一厢情愿。”余斗嘲讽的看着对方,冷笑连连,“事实上,应该是这样——” “殿下获胜,则趁机将我斩杀,宣称我与严小姐的婚约作废。在抹除余家的同时,一举扫平境内大小宗门势力!” “就算中土五家发起责问,殿下毕竟是论武之战的胜者,天赋、战力更胜一筹,完全可以取代我——如此,还能修复清澜宗与中土世界的联系,假以时日,仍有机会横扫东南!” “你在胡说八道!”王肃气息连颤,恨不得用针线缝上余斗的嘴,“我清澜国接纳三国使臣,就是为四国和平,共襄东南盛世,你休在此处妖言惑众!” 这家伙…… 当真多智近妖! 余斗面对王肃的斥责,显得格外平静:“江湖皆言‘鱼雀之乱’始于余斗、严雀,‘两年之约’是我对清澜国的挑衅——这都是殿下的手笔,没错吧?” 其实,清澜国削除境内宗门的意志,从未改变! 用“鱼雀之乱”搅弄江湖,令人看清形势,早做抉择。 再以“两年之约”一锤定音,给清澜境内的大小宗门最后的警告! 至于三国使臣来访? 很好,顺带宣示清澜国的强盛武力! —— “呼……”王肃面对余斗抽筋拔骨般的言语,终是无法躲闪。 轻吐气息,目光闪烁,语调前所未有的阴狠:“若你俯首就戮,本宫承诺,让余家、鹤山宗离开清澜国,绝不……” 话未说完,余斗忽然大笑,战意激荡,令得江上波涛哗哗作响:“鱼雀之乱、两年之约,与昔日的‘梦魇之乱’,倒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笑罢三声,余斗眼眸一定,战意灵元随着充满杀气的视线,将王肃牢牢锁定:“此局将终,输了会憋屈至死。” “我的选择是——” “先把你弄死!” 第312章 两年之约,破局之战 (一) 第312章 两年之约,破局之战 (一) 王肃的表情,好似此刻的清澜江面,波澜渐起,阴晴不定。 毫无疑问,自己精心布置的计划,被识破了。 这让他很意外。 王肃很确信,今日之前,余斗一直被蒙在鼓里,恰才王城几句言语,也不足以道破此局。 之前在宗门东院厢房,余斗还跟自己说了两件事。 其一是让自己做主,让曾经欺负余霜的清澜弟子前往云霄别苑,一并作个了断。 其二是青年战士联赛…… —— 两年前,王肃奉清澜帝旨意,登临鹤山。 按当时说法,严雀以闭关修行为由,未曾与王肃见面。 但是皇权倾轧,逼得鹤山宗不得不派出使者,前往水月城余家退婚。 彼时的王肃,心里已有孟雪青,但并不妨碍他对严雀产生兴趣。越是没见着,就越存念想。 直到余斗、严雀冒险进入澜城,彼此在东莱阁内邂逅。 从那一刻起,一个“有趣”的计划便悄然生成! 孟雪青、王城、余斗、严雀,以及诸多门客,都成了他的棋子。 …… 在王肃看来,就算余斗成功考入无为学院,也不可能在两年之内追上自己。 放他西行,让整个东南大陆期待这一场望江亭论武,届时再堂堂正正将其击败,对自己有利无害。 不仅坐实贤名,更彰显了超人一等的实力! 而在暗处运筹帷幄,更是令他感到愉悦。 可惜…… 所有的阴谋,都在此刻戳破,余斗的成长速度,也远远超过王肃的余料。 故此—— 王钦去寻余斗,说出“封王”之言,所要表达的绝非好意,而是代表王肃的杀心! —— “差点被骗过,呵……”余斗未曾取刀,试图捏紧拳头时,右臂传来剧烈的疼痛,让他难以发力。 他笑叹一声:“伴君如伴虎,平民跟太子之间,果然没有交情可言。” 王肃亦显惋惜:“半日之前,你我还在谈笑风生,此刻却要恶言相对——世事无常呐,生死亦无常。” “那两件事,当我没说。”余斗自嘲的道,“到了这份上,我只有一个疑问,若太子殿下坦诚回答,此战结果如何,我都了无遗憾。” 王肃调整一番气息,让脸部表情尽量恢复往日的晴朗,他盯着余斗道:“你说。” “……” 余斗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 短暂的犹豫,让他感到那个问题似有荒诞。 “算了,多此一举。”余斗感知到周围层层叠叠的灵元壁障,想是暗中有清澜强者出手,让两人交谈的内容无法传出。 “哦?”王肃目透锐意,右手斜指江波时,已然取剑在手,“就那么自信?” 余斗不置可否,也不打算继续废话。 朝着王肃伸出左手,手掌朝上,把手指往回勾了勾。 —— 圈外之人听不清言语,却能看清动作。 见到余斗竟然如此挑衅,顿时鼓噪起来。 “余斗挑衅太子,要开打了!” “不会吧,他哪来的胆子?刚才运气好赢了王城,应当受了多处剑伤,这会儿没啥状态吧?怎么还敢挑衅?” “就是啊,上一轮他回到江边时,身上还飚着血呢!” “反观太子爷,解决兰磊那叫一个利索,人家都没用清澜剑招,用了个什么‘金手印’,就把兰磊炸得血肉模糊!” “啧啧啧,兰磊可不是什么软脚虾。此人三十出头,却有四星战灵的武境,凭一口半月弯刀,江湖上罕逢敌手!” “还不是栽那了?咱还是看看余斗能撑多久吧!” —— 夜色已深,擂动的战鼓,却让夜空震动。 直把那天空云朵逼散,露出璀璨的星空,明月高悬,洒下莹亮的光辉。让江上之人,多能看清彼此的脸。 “你是想问,我会不会迎娶严雀?”王肃心中存疑,手中剑啸声声。 余斗淡淡一笑,将刚才那话一字不动,原封奉还:“殿下,就那么自信?” “……” 王肃几时受过这等嘲讽? 刚才余斗揭露阴谋时,他便心生怒火,临战之时,对方还连番挑衅、嘲讽? 王肃早就想过撕破脸皮时的情景,但他设想的画面,是余斗临死之时的恐惧,是余斗的无能狂怒…… 从未想过,自己会恼羞成怒…… “果真是乡野村夫……” 王肃轻吸一口气,四指扣剑,眼眸中闪过道道寒光。 咻! 他背展金翼,在江面掠出一道金芒,剑身平掠,竟带起江面水波,挥动之时,宛有一条横江蛟龙,发出煌煌龙啸,直扑目标! 此招一出,让旁观的清澜子弟大为惊讶,纷纷露出热切之色。 清澜宗天品高级战技——游龙! 把战魂器化的武学,融入天地万物,故而引水成龙,啸助剑威! 其修炼难度,比剑澜天更高一档! 如果说剑澜天是极致的剑意,那游龙便是在极致的剑意之上,再加上一层天地奥义! 同为天品高级,游龙的威力要更胜一筹! …… “殿下……”望江亭观景台上,孟雪青早看出两人情况不对,此时见得王肃祭出《游龙》,顿时大惊。 刹那之间,剑引龙啸,横斩而至! 余斗看得那剑势刁钻,极难闪避。若是正面硬扛,又恰好被王城利用了自己的伤势——天品高级战技非同小可,稍有不慎,即有可能遭到击杀。 他故技重施,在王肃一剑击来之时,缩身入水! 黑色的战魂翼,带着余斗的身体疾速下潜,他身上金光一闪,凝聚出了云纹战魂甲。神庭灵元精准锁定,一记荒城盾,直卡王肃的剑格处! 嘭——轰! 体型巨大的水龙伴随着璀璨的剑芒猛然砸落,排山倒海般,把清澜江面劈出一个凹陷!巨大的力量激起十余丈高的水浪,好似在江面横起一道水墙! 翻涌崩腾,向前而去。 伴随剑芒劈入清澜江的气劲,将余斗砸得连吐气泡,几乎呛水。 好在余斗潜得够快,在“游龙”袭身之时,身前至少有五丈江水作为缓冲。 王肃确实能够劈开江水,但是经过江水削减之后,这一剑之威也是大打折扣。余斗全力提防之下,除了遭到些许震颤,并未受到太多伤势。 “好家伙,上来就放大招?” “欺负小爷有伤在身是吧?” 余斗暗自吐槽,趁着江水翻腾,浑浊不堪,直往深处潜去。 如此举动,倒是让王肃面露踟蹰。 下,不下? 两年之约,望江亭论武,决战之时本该万众瞩目,在江面一决高下。 “余斗诡计多端,潜入水中,定有他的算计……”王肃视线游移,似乎能够“看到”藏在水里的余斗,“不过——” 王肃唇角扬起,无声轻念。 脚底蹿出几缕金色丝线,在旁人无法看清的水下,形成一道古怪的符印! “惊澜,去!” 随着王城心底一声轻喝,江底西侧回谷之中,忽的传出异动! 刚刚潜入东侧斜谷的余斗听到水中传来密密麻麻的“呼咻”声响,顿时大惊。 不过转念一想,也理所应当。 既然回谷里的畜生是清澜宗养的,王肃又是清澜宗的少宗主,他习得驭兽之术,也是理所应当。 “那些论武者就能让异兽帮忙定位,王肃的指挥等级更高,难道说……”余斗藏在回谷缝隙,小心探出灵元之眼。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只见回谷方向,一个絮状的庞然大物,缓缓挪动出了身形。飘在江水之中,近乎百丈的尺寸,好似遮天的乌云! 那东西生着藤蔓般的触手,张牙舞爪,少说有数百条! 肢体模糊,看不清是实体皮肉,还是水母似的云絮…… 天品高级异兽——云惊澜。 —— “植物系异兽?”余斗探头探脑,一时竟看得呆了。 端详几眼,始终看不出个类目,听得“呼咻呼咻”的声响快速迫近,他心里一横,手中忽的托起一尊三层乾坤塔,赤乌战意的火焰好似煅烧着塔身。 “走你!” 余斗看得云惊澜速度不快,当下不慌不忙,就把手里尺长的乾坤山河塔,往异兽庞大的躯体一扔—— 嘭! 黑咕隆咚的水下,忽的炸起一片火光! 波澜细碎的水面,也因为强劲的爆炸而鼓起十余丈方圆的巨浪! “嗯?” 分辨出水下爆发的强烈战意波动,王肃瞳孔一缩、心里疾颤…… —— 望江亭前,水下。 剧烈的爆炸让云絮状的“云惊澜”遭受剧震,砰然炸碎的赤乌火光,更是让其躯体燃起熊熊大火! 哪怕置身江水,也难以浇灭。 在水下翻腾起嗤嗤不绝的气泡,悲惨的嚎叫声,好似被掐住脖子的野狗。 尖锐,仓皇…… 气急败坏! 云惊澜庞大的身躯,被余斗的绝技一下炸掉四分之一,它在水底翻腾,江面亦是波浪滔天! 亏是清澜宗铁甲战船稳如城垣,更有数之不清的高手压住阵脚,否则波澜掀动,怕是会让乘舟围观的各路侠士踉跄落水,淹上一遭。 …… 云惊澜几层受过这等欺负,在水底恼怒咆哮,正想锁定目标发起攻击,冷不丁瞧见一道金红光芒闪至—— 又一尊乾坤山河塔,从远处砸了过来! 嘭! 轰! 霎时间,江面好似烧开了锅,沸腾不止。 大江深处窜上来的气泡,还夹杂着古怪的异兽咆哮,让各路侠士惊诧不已。 须臾过后,江水中宛如遮天黑云的“云惊澜”缩退向西,渐渐没了踪影。 …… “炸鱼果然好使,怪不得官府要禁……” 余斗暗笑不已,立即摸出快灵元玉髓,震碎其形,将蕴含的精纯战意灵元吸纳入体,恢复两次施展绝技所造成的消耗。 “真让小爷放开了炸……”余斗感叹着镇山河在水下爆炸的威力,喜形于色,“能把清澜江水里的鱼儿都炸绝喽!” 眼看云惊澜缩回西侧回谷,他继续躲在东侧斜谷。 现在该着急的,不是他,而是江面的王肃! —— “这……呲……” 王肃察觉到水下动静,眼里闪过明明的诧异。 他的动作足够小心,脚下勾勒御兽符咒的手段也极为巧妙,怎料天品高级的云惊澜尚未出手,就遭到异常猛烈的轰击。 还没游过中间阔地的一半呢,竟然畏缩不前,缩回了江底巢穴? “余斗……” 王肃暗自咬牙,表情愈加冷酷。 他本想利用云惊澜,对余斗造成一定的消耗,确定此战的优势——大可解释为决战规则,为了确保决战的观赏性,就是会有天品异兽在水底搜捕,逼人浮出水面。 怎料余斗战力彪悍,非但没有露头,反把天品高级的云惊澜炸得仓皇遁走…… “本宫千算万算,还是太小看了你。” 王肃捏紧手中宝剑,强横的灵元之眼,严密监察着水下动态。击伤云惊澜需要多大的能量,他心里有所估量。 也突然发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片巨大的泥沼。 “你走出噬魂山脉时,才从战士晋级战锋。”王肃响起荷塘圆台上的一幕幕,“对上李曜、吴一帆那等二三流的角色,仅能勉强获胜。” “本以为给你两年,顶多是个战骁之流……” “没想到——”王肃露出嗟叹之意时,漆亮的眼眸亦透出明明的兴奋,“你却一飞冲天,再回清澜之时,已能与我相较……” 这样的状况,显然出乎了王肃的预料。 因为所有布局,都是以自己在望江亭论武上击败余斗作为终结。 此时看来,想要为这两年的运筹帷幄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恐怕不大容易。 “如此……”王肃深吸一口气,将被戳穿计谋的波动心绪复归沉静,剑尖下压,引导出心中那股纯粹的剑意,“也好。” “这望江亭论武,是该有一场酣畅淋漓的决战。” “对于你这一的家伙,怕是唯有正面将你击败,才能让你心服口服!” …… 水下,隔着数十丈,余斗仍旧能够分辨出江面上的凛凛剑意。 对方手里的宝剑,剑锋处闪耀如星! “这家伙,卖弄权谋、故作城府,现在又摆出一副堂堂正正的架势……”余斗疾速消耗掉两份灵元玉髓,察觉到战意灵元几近完全恢复,缓缓松了口气。 不论释放、吸纳战意灵元,都会导致身体经脉陷入疲惫。若是反复进行,会让效果大打折扣。 故此,这样的举措不宜重复。 “演,小爷就看你演!”余斗安然躺在水底,把自己当做一块沉江的石头,“看你能演到何时!” 第313章 两年之约,破局之战(二) 第313章 两年之约,破局之战(二) 逢场作戏,余斗也会。 心机城府、狡猾诡诈,甚至是余斗的标签。 但像王肃这般面上称兄道弟,背后暗藏杀招,余斗是自愧弗如。 若非王钦来的突兀,说些什么“封王”之语,加上王城的古怪态度,余斗真就着了道。 —— 东南大陆,历来是战乱之地。 凡觉醒战意者,多以“拜将封侯”为志。 余斗年纪轻轻便达成诸多成就,今日谕诺封王,正该意气风发、志得意满! 然而事出反常必有妖,余斗佩三国将印,那是因为在西荒、大圩、玉荆有着杰出贡献。 对于清澜国…… 余斗非但无所作为,瞧着还处处作对。 哪怕清澜国慑于天下大势,意欲安抚余斗,稍加封赏即可。 冷不丁要分封流溪、花谷、水月三城,让他当个“靖安王”,委实太过隆重。 …… “小看对手的结果,真的挺严重呢。” 余斗在水下坏笑,能够想象水面上的王肃,表情是何等的僵硬。 被当面拆穿,等于被直接打脸。 这会儿在水面装模作样,暗地里又驱使天品高级异兽出击——亏是余斗在三戟岛曾与天品黑章鱼有过殊死一搏。 否则冷不丁见着个水底怪物,如何冷静对敌? 别说打了,跑都来不及! 而被云惊澜逼迫出水面,王肃的目的便已达成。 —— “难道说,你不想下水?” 余斗从斜谷摸到中间的阔地——水里传来些焦糊味儿,那怪物吃了两炸,想是血肉模糊,藏起来疗伤了。 余斗站在水底,身畔霞光连闪,十枚鱼尾霞镖悬列而出。 他身上金芒闪烁,披挂战魂甲的同时爆出三朵战魂,紧接着四魂合一,成融合境乾坤山河塔。 煌煌金塔悬定脑后,在水下散发出熠熠神光。 余斗左右开弓,双手各执一枚鱼尾霞镖,灵元之眼锁定江面目标——咻咻! 两枚鱼尾霞镖登时在水下带出两道清晰的“白线”。 玉品中级战技,散流霞! 说来古怪,江中暗流涌动,有着极强的卸力作用。绝大部分战技,都会遭到一定程度的影响,威力有所折扣。 但那两枚鱼尾霞镖势头迅猛,非但没有受到影响,反而蹿游提速—— “之前还不理解那个造型,现在……” 余斗身子一旋,又捏两镖,咻咻射出! 四爆战魂,散流霞! —— 清澜江波涛之上,王肃还在疑惑余斗的手段,探得异兽云惊澜缩入回谷,心里大感诧异。 恰在此时,水下兀生异状! 在灵元之眼没有任何预警的状况下,王肃敏锐察觉,脚下水域忽被破开,道道锐利流光极速射来! “……” 王肃眼瞳一缩,背后金翼呼啸,带着身体斜向后退,手中剑光一绽,朝着流光射来的方向,挥出三十六道剑芒。 试图以清玉流,以攻对攻! 霎时间,剑芒入水,刺将而去。 那炸起的水花中,道道霞光激射出现! 鱼尾霞镖由虚石打造,具备认主特性。除了余斗,旁人极难感知其轨迹,有着相当出色的“隐形”属性。 加上特殊的造型,能够有效降低空气、水流阻力,四爆战魂施展散流霞,威力非同小可! 弹指瞬间,王肃挥剑格挡,并施展身法闪避时,身上震岳战魂甲的一角,竟被鱼尾霞镖一下击碎——须知在《山字卷》中,震岳的防御属性堪称第一! 破碎的震岳战意,在空中化为褐土色的星点,印在王肃眼瞳中,让其大惊失色…… 惊愕之间,手中剑招有所疏漏,一梅鱼尾霞镖正朝着心口射来! 王肃反应奇快,缩身扭头,意欲闪避。 不料鱼尾霞镖挟带着极其锐利的锋芒,竟在其左臂外侧,破开一道口子! 鲜红的血迹宛如焰火,在江面绽放。 清澜太子,血洒当场! “真没想到,他有这手……” 王肃意识到鱼尾霞镖十分致命,哪里还敢立足江面? 金翼纵飞,稍显慌乱的退至半空中,好让自己拥有更宽的视野,避免跟射出水面的鱼尾霞镖“短兵相接”。 —— 望江亭观景台上,孟雪青看到王肃负伤,顿时心里一紧。 她来到严雀身边,轻轻问道:“余公子几时练的飞镖?” 严雀对她素有好感,如实道:“两年前他从鹤山遁入噬魂山,遭遇了花江大盗——夺得一部可以叠加战魂威力的暗器卷轴,一直苦练至今。” 孟雪青细看之下,发现道道暗器破水而出,好似光线激射,不由心惊:“即便四爆战魂,终是在水下施展,为何余公子的飞镖,还有那等威力?” 严雀道:“我相公的飞镖造型独特,能够轻易破开水流——听说是在荆棘之地购得,也不知出于哪位名家之手。” “原来如此……”孟雪青轻点下巴,俏脸上满是凝重。 看向江心的眼眸,透着忧虑之色。 但她爱莫能助,只希望决斗的二人,能够平安无恙。 …… 清澜江战场,激射的鱼尾霞镖,宛如道道霞光,与王肃挥洒的璀璨剑芒交相辉映、针锋相对。 不过,双方的处境,却是大有不同。 十枚鱼尾霞镖,被余斗挥洒得如同连珠炮,密密麻麻的向王肃连攻。 哪怕王肃退到半空,也依然无法摆脱。 四爆战魂的散流霞,增强的不止是战技威力,还有射程! 聚力于小小飞镖,其攻击半径自然远超清澜剑招。 加上鱼尾霞镖的无视水阻,肆意飞蹿,王肃的剑招斩入水下,反而有所削减。 余斗鬼精得很,几番攻防之后,早把攻击距离掐算清楚。 就卡他一手“攻击半径”。 我打得着你,你打不着我! 气不气? 王肃当然气,几番出招,他也发现余斗的位置十分巧妙。若想破局,必须冲入江水,近身强攻。 此时此刻,他被鱼尾霞镖逼得身形连蹿,那东西不仅“隐形”,还具备强大的“破甲”特性。威力媲美特殊部队装备的“破灵弩箭”。 稍有不慎,就会再度挂彩。 不过在半空拉扯,有充分的时间反应,王肃倒也不会轻易中招。 —— 余斗不管不顾,他一边回收、释放鱼尾霞镖,一边运转《镇山河》法诀,吸纳悬列周围的灵元玉。 刚才用过两枚玉髓,此时效果有所折扣。 不过能够尽量维持战意灵元的储量,便是再好不过! “你想逼我出水面,无非两个理由。”余斗看似畏缩避战,实则另有谋划,“一是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我击败,终结此局。” “巧了,我也想。” “二嘛……”余斗戏谑一笑,“不外乎缺乏自信——满打满算,你练了最多一年水战,对上小爷缺乏信心,算你有自知之明!” 事实上…… 余斗也不懂水战。 不过两年前逃脱清澜宗围捕,并一些关于水中作战的事迹,会让王肃误以为余斗精通此道——论武之战的前两轮比拼,似乎也有所印证? 更令人忌惮的是,据说数月之前,余斗还去了东莱岛…… 故此,王肃根本不相信一年之内,能够训练出多少水战经验。 他更相信,自己十几年如一日的勤学苦练,更相信自己清澜剑道! …… 余斗看穿王肃,自忖占了先机,暗地里寻思:“你想逼我出水,未能得逞。我却将你逼上半空,加剧了你的战意损耗……” 战魂翼至少是仙品战技,虽说经过前辈优化改良,常用状态下消耗一般。 但是再一般,也超过余斗内息状态下,连续射出散流霞。 也就是说,王肃飞多久,余斗就能射多久! 再加上余斗的实战经验更为丰富,还没正面对上呢,就有意维持战意总量,此消彼长之下,已在决战中抢得不小优势! —— “豆豆果然是清澜江小白龙!”望江亭上,打扮一番的顾清风完全没有受到失利影响,两眼发亮,嘚瑟不已,“你们看你们看,清澜太子居然不敢下水跟他拼招!” 观景台边缘的几个年龄不一的执事暗翻白眼,有人气不过,反怼一句道:“你肯定看错了,分明是我家太子殿下压着余斗肆意蹂躏,逼得余斗不敢冒头!” “嘿哟喂!”顾清风顿时来了劲,“你是瞎了眼不成,你家太子爷真的占优,为何被打破面颊?莫非他无所谓,他不要脸?” 清澜执事气得浑身发抖:“殿下流的是堂堂正正男儿血,总胜过藏在浑浊之中,使那魍魉手段!” 有同伴听得争吵,立即过来帮衬,念念有词道:“顾少宗主,您是大圩年青一代的头面人物,刚才被我大师兄一剑击溃,踉跄坠水,怎还有脸说三道四?依我看呐,您是大圩流风顾,脸皮赛过城墙厚!” “嘶?口才可以啊?”顾清风惊叹一声,旋即哈哈大笑,“大爷我是输了,但我兄弟赢了——要不是我兄弟刀下留人,你家大师兄早已身首异处,当了无头鬼!” 顾清风一口一个“我兄弟”,那般趾高气扬的模样,直让人恨得牙根痒痒——包括司离,她面转另一侧,直接装作不认识。 殊不知顾清风的性格就是如此,输给王城固然难受,但是余斗是自家兄弟,已然找回了场子。 那就等于自己赢了! 难受,不存在的? 再说了,顾清风在学院的摘星斗场,向来是负多胜少,心态稳如磐石。 秋玄清看不下去,瞪眼劝道:“行了行了,你不是还‘极为有理’嘛,来望江亭尽顾着贫嘴了。” “我……”顾清风一时哑然,愣愣的道,“我不是在讲道理噻?” 秋玄清白他一眼:“我们西荒孩童,打两三岁都知道——拳头大,才是硬道理!你手底下功夫够硬,你的道理才有人听!” “你赢了,说什么都是对的。” “你输了,呼吸都有错!” 一番言语,直把顾清风听得两眼发直,愣了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 他把头连点,啧啧称赞:“对哦,拳头大才是硬道理——难怪清澜国一直横行霸道,还摆出一副道貌岸然讲道理的架势,合着他们一直认为自己拳头大呀?” “……”旁地两名清澜执事怒目圆睁,但是争执多句,总有不妥。 只好愤怒哼声,暂且作罢。 —— 秋玄清“制住”顾清风,也趁着机会道出疑惑:“豆豆这是想干嘛,凭着鱼尾霞镖,可打不赢王肃——他右臂受伤,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嗯……”顾清风收敛一番,恢复了正常神色,心中自然知晓,水下的余斗必不好过。那种程度的连续出招,之前的剑伤肯定崩开。 王肃是流了血,水下的余斗,只会流得更多! “看吧,实在不行,我躲远点开个刀主阵……”顾清风的前半句话还算正常,说到末尾时,又透出些鸡贼。 气得秋玄清抬起玉足,就往顾清风脚面踩去:“你靠点谱吧!咱们来望江亭,就是为了帮豆豆——几方使臣气氛都烘托足了,偏你掉了链子!” “啊这……”顾清风虽然不要脸,但那是对外人。 余斗、秋玄清、严雀等人皆是生死挚友,总还是要点脸面的。 他讪讪低下头去,萎靡的道:“行行行,这一趟中土之行,衣食住行我全包——要打架,我也先上,可以了吧!” “那还差不多!”秋玄清狠狠瞪他一眼,总算作罢。 如此一幕,被司离看在眼里,大圩的离沁公主眼里闪过几丝异样,但是碍于场面,并未多作言语。 恰在此时,久久观望的严雀忽然出声:“我明白了,他在打距离差、时间差!” —— 王肃兜转于半空,和水面基本保持五至十丈。 余斗藏在水下,深度约在二十余丈。 战灵的灵元之眼,覆盖范围通常在三十丈左右。 余斗占了个五境《藏神诀》的便宜,神庭灵窍更强,灵元感知半径达到了四十丈! 而其四爆战魂的散流霞,有效的攻击半径,则是堪称恐怖的五十丈! 他就巧巧卡在王肃的感知范围边缘,使用灵元玉、灵元玉髓恢复战意的事,王肃根本看不见! 余斗却能清晰的看到,王肃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未曾使用任何补给品,就凭着浑厚的战意在空中坚持。 “你手里一定有高品丹药,或者灵元玉髓之类的东西……” 余斗保持着进攻压力,同时密切关注王肃的一举一动,“到了那个临界点,你一定会用,但是即便丹药入口,灵元玉髓捏碎,也需要时间消化、吸纳!” 果真如同严雀所料,余斗就是利用神庭灵窍的优势,通过远程消耗,创造一个进攻时间差:“哪怕只有两三个呼吸,也足够了!” 第314章 两年之约 破局之战(三) 第314章 两年之约 破局之战(三) 王肃的攻击接连落空,分辨出鱼尾霞镖的气劲始终未曾衰减,不由思忖:“四爆战魂的暗器攻击,消耗说大不大,这家伙却能保持如一,莫非……” 灵元之眼看不到,不代表王肃对水下的状况一无所知。 对战时的蛛丝马迹,藏着不少信息,只要用心捕捉,就能有所推断。 “他在……刻意保持战意储量!”王肃凝眉挥剑,击飞一枚又一枚鱼尾霞镖,“难道说……嘶?” 王肃隐隐有所猜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恍然回神,又感到极其荒谬—— 战技的品级越高,往往意味着消耗的战意灵元越多。 不过,纵是天品高级战技,也很难单次消耗战灵高手的三分之一。似《剑澜天》、《游龙》等天品绝技,王肃、王城皆可多次施展。 “他打算通过这样的手段,增加我的战意损耗……” “然后卡着时机,在我恢复不及的当口,出招强攻?” “按天品战技的消耗,就算他竭力死战,顶多三五招的机会——” 王肃越是推敲,越觉得疑惑。 不论身法招式,还是武境稳固程度,以及各类战技的运用,优势皆尽在我。 如此,余斗企图在三五招内取胜,怕是异想天开! “何况,我有天品培元丹!无论消耗再大,也能在两三息内恢复巅峰……”王肃下意识探眼虚戒,为了确保此战,他的准备极其充分。 恢复类、治疗类的天品丹药,数量繁多,码放的整整齐齐,随时取用。 “消耗我?”王肃心里冷笑,“想多了!” —— 短短一刻钟内,十枚鱼尾霞镖往来激射,竟多达数百次! 数百次施展四爆战魂的散流霞,对战意的消耗极为剧烈,若非余斗一直宣烈灵元玉、灵元玉心,保持有效的恢复状态,此时他的战意灵元,恐怕已经下到三分之一! “差不多了……” 余斗双臂酥麻,这两年每日挥刀两千次,让自己拥有非同寻常的耐力,不过水下动作,终是遭到束缚。 加上浑身的剑伤早已崩开,黑暗中的余斗浑身溢血,早把周围的江水染红! “王肃的武境是三星战灵,在未曾恢复的状况下,或已消耗过半……” 余斗心念一动,将所有鱼尾霞镖收回海神虚戒,正欲上浮时,却忽然想到:“我这泥腿子来望江亭,尚且带了许多恢复丹药。他是清澜太子,定是有备而来!” “一直憋着不吃……” 余斗眉尖一挑,露出几分戏谑。 横竖双臂陷入疲惫,这鱼尾霞镖难以为继,他果断瞅个空挡,唰的破开江水,“哗啦”一声冲出江面。 手中雪辉一甩,已将雪烟刀紧握在手。 但他不着急进招,只是飞凌半空与王肃相对,表情嘲弄的看着他。 —— “哦?终于肯出来了?”王肃好整以暇,剑锋嗡嗡作响。 余斗故作狰狞,刀锋闪亮:“我这穷小子,把太子殿下耗到这个程度,还真不容易。” “呵……”王肃的眸子里闪过几分得色,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抬起左手抚向脸颊的伤口。 指尖沾上些血渍,又潇洒的甩开:“你的飞镖,很不错。四爆战魂的玉品散流霞,聚力一点,威力足以媲美地品高级……” 余斗的气势咄咄逼人:“可惜,没能把你的脑袋打穿!” “那可不容易。”王肃打量着余斗,仿佛在打量猎物,轻笑道,“你不必如此恨我,可曾记得两年前望江亭讲学?我送你上船之时,其实早已跟你说明——我若赢下论武之战,严小姐一定会是清澜太子妃。” “余家、鹤山宗,也会不复存在。”王肃似乎胜券在握,丝毫不惧余斗的后招,“莫非你以为,本宫在跟你开玩笑?” 余斗当然记得,愤怒咬牙:“阴谋阳谋,皆是太子手段,领教了!” “其实也没什么。”王肃也不着急,“要怪,就怪你自己——亦是你错看了本宫,认为余家落入杀局,才拒绝退婚。” “早同意退婚,让本宫娶了严小姐,削弱境内诸多宗派,清澜国早已太平!” “本宫宽仁,只要你们顺应天命,我也犯不着赶尽杀绝。”王肃一边说着,一边暗开虚戒,灵元御力抓取一枚天品培元丹,随时能送入口中。 “宽仁……”余斗嗤笑摇头,忽的语调一转:“早间对你说的两件事,才让你下定杀心吧?” 王肃眼瞳一颤,握剑的动作紧了紧:“你……什么意思?” 余斗脸上的愤怒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习惯的从容冷静:“第一件事,望江亭论武过后,我将带队前往中土世界,代表无为学院参加‘东南战士学院联盟’举办的‘青年战士联赛’。” “我的队伍只有八人,本想留两个名额给清澜宗,以缓和彼此的嫌隙,让过去的误会就此翻篇——没想到,却遭到了你的嫉妒!” “第二件事,我请你将那些曾经欺负过霜儿的清澜弟子,带到云霄别苑,方便我予以惩治——我本意是略施小惩,但在太子眼中,这似乎是在践踏清澜宗的尊严?” 余斗说着,稍显倨傲的扬起下巴,轻笑道:“身为太子殿下,自然不允许昔日穷途末路的乡野村夫,反向清澜宗施以恩惠。” “也自然不会让清澜宗的脸面,折在乡野村夫的手里。” “我此前斩杀王善、王才,恰恰为你提供了冠冕堂皇的理由——” “今天的两件事,让你彻底下定决心,要我性命!” 余斗昂然无惧,熊熊的战火,在漆亮的眼眸中燃烧,话里满是嘲讽:“我刚才说要‘先弄死你’——太子殿下可千万不要以为我在开玩笑!” —— 论武战场周围,数十万人翘首眺望,各将灵元之力施展到极致,试图看清内圈的状况。 不过一道强横的灵元壁障,将内外阻隔。 两人的交谈内容,未曾露出只言片语。 …… 望江亭上,严雀眼眉微眯,她目力极佳,看到一些细节之后,面上露出明明的忧色:“相公右臂无力,恐怕无力再战了。” 顾清风、秋玄清一惊,纷纷转过头来,发现严雀眼里闪过的一丝狡黠,这才反应过来。 “坏了坏了!”秋玄清机灵的跺脚急道,“豆豆被王城伤得不轻,能与王肃一刻战平,已经殊为不易……真要斗起刀剑,该如何是好?” 顾清风也面露仓皇,惴惴不安的说:“豆豆武境落后两星,又被对手以逸待劳,没了我的刀阵加持,此战怕是……” 他未曾把话说完,看到傍近的清澜子弟面露得色,自知目的达成。 两人目力不及严雀,各自心急,纷纷传音问询:“豆豆是否还有绝招?真没招的话,不行就撤了吧!” “撤不了。”严雀一直相伴余斗左右,早已看出些端倪,将三人的灵元之力串联一处,传音道,“余斗若败,我会立即向王肃发起挑战!” 顾清风惊道:“这是为何?” 严雀深吸一口气,目不转睛的看着场中战局:“鱼雀之乱、两年之约,必是‘鱼雀’之一在论武之战夺魁,才能彻底破解。” “扫平境内独立门户、不肯为其所用的宗门,是清澜帝制定的国策,岂会轻易更改?” “一旦我们输了,王肃只需一句话,这两年江湖动荡的陈年旧账,都会算到余家、鹤山宗头上!” —— “小豆豆……”秋玄清眼眸晃动,不由捏紧粉拳,心想如果能把自己的力量,送给余斗便好了。 奈何人在场外,终究爱莫能助。 顾清风剑眉紧凝,安慰道:“弟妹放心,就算你们输了,我这当大哥也能兜底——别的不说,我保证清澜宗伤不了余家、鹤山宗分毫!” “……” 严雀闻言一惊,投以问询的眼神,只见顾清风微微颔首,她顿时领会。 秋玄清见状,拉住严雀的手道:“雀儿放心,我既然来了,就一定护得你们周全!” “你们……” 严雀俏目眨动,刚刚才判定局势恶劣到了极点,转瞬却得到挚友撑腰。及时的温暖,让严雀的眸子里闪起点点泪光。 正想说些感激之言,秋玄清恨恨的瞪眼顾清风:“姓顾的你少吹牛,要不是你,豆豆能被王城打伤?滚一边去!” “嘿玄清你……”顾清风急得抓耳挠腮,哭丧着脸道,“都是老交情了,可不兴这样揭短啊。” 秋玄清没好气的道:“老交情才揭你短呢,真没用!” “……” 顾清风自知“罪孽深重”,哪敢顶嘴? 而且他心知肚明,这位西荒国的清月公主,对余斗一直有那么点意思。自己败给王城,甚至没能对王城造成多大损伤。 导致余斗接连面对完好无损的王城、王肃…… 秋玄清这会儿怪罪几句,也是情理之中。 —— 半空里,铁甲战船的灯光远远汇聚,捕捉两人的身形。 随着两人的激斗告一段落,战鼓擂动的节奏也随之放缓,变得低沉含蓄,也让数十万观众得以喘息。 不少人看到鱼尾霞镖击穿王肃的战魂甲,几乎以为他要落败,故而紧张不已。 此刻两人对峙,旁人翘首以待,想要看看东南大陆最为杰出的两个年轻人,还留着怎样的底牌? …… “你要杀我?”王肃语调讶异,仿佛听到了极其可笑的痴话。 稍显恣肆的笑过两声,手中利剑扬起,锋芒直指余斗。 王肃面色一冷,宛如清澜江上的王者,倨傲的道:“你来。” 与此同时,他手指上的虚戒已经开启,天品培元丹蓄势待发,只在一念之间,便会弹入口中。 他已经猜出余斗的战斗计划,这是将计就计,引他拼招! 凭着剩下的战意灵元,王肃自信能够施展两次天品战技,时间绰绰有余——总不至于一触即溃,被一个全面弱于自己的家伙瞬间击溃。 余斗视线略略便宜,看向王肃佩戴的虚戒。 仍不出手,反唇相讥:“卡着药呢?” “……”王肃已经接连被余斗看穿多次,这样曝露于敌方视野的感觉,让自诩多智的王肃非常不爽。 他自问做得非常小心,灵元开启虚戒的举措,都在战魂甲的防护范围内。 余斗怎么知道的? 或者,他是猜的? “望江亭论武之战,并未限制常规丹药。”王肃轻哼一声,说得正气凛然,“虚戒卡药,也是一种战斗技(巧)……” 他话未说完,忽见余斗手上的虚戒,倏然蹿出一道青光,眨眼没于口中! 隔着十丈,依然能够闻道沁人的药香…… “那是!”王肃瞳孔一缩,心下大惊,“天品丹药——坏了!” 他慌忙将天品培元丹送入口中,囫囵吞下。 ——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王肃视线再锁余斗时,跟前兀的闪起煌煌金光——余斗脑后的乾坤山河塔燃起赤乌之火,熊熊烈焰灼燃不休,尺寸迎风暴涨—— 三层塔身由原来的尺余,眨眼间扩至三尺! 更可怕的是,余斗提前维持了战意储量,一枚恢复类天品丹药蕴含的战意灵元,对于一名战灵其实有所溢出。 但余斗的掌控精细之极,卡着乾坤山河塔将体内战意灵元抽空的一瞬,将药力完全化开,再源源不断的“塞”进乾坤山河塔内。 两息之内,让脑后的乾坤山河塔膨胀至等身的七尺! 金色的塔身灿烂辉煌,分处二三层的墨梅、云芝两朵战魂,皆尽闪烁着如同第一层赤乌战意般的火焰之光! 其中蕴含的恐怖威能,竟把滔滔奔流的清澜江水,逼得向外退散! 潮水翻腾,让江面上的“铁甲长城”也变得岌岌可危! …… 余斗从未如此搏命,乾坤山河塔的战意回脉,几近爆裂开来。咬牙死撑之下,竟逼得自己七窍流血! 他将体内所有战意灵元输送一空,猝然掐断乾坤山河塔的进脉,在经脉寸断之前,恢复了进出平衡。 血瞳抬起,神庭灵窍内的灵元之力竭力倾泻,将目标彻底锁死! “呵……” 余斗等来这一刻,未出手时,嘴角已经挂着血线,被江风吹断,洒落成雾。 但其脸庞上的笑意,却是前所未有的灿烂! 过去两年,那颗少年的心,无时不刻都在遭受煎熬! 如今泥泞见坦途,拨云见青天! 小爷终于熬过来了! “清澜宗——” “王肃——” 我去你妈的! 第315章 两年之约,破局之战(四) 第315章 两年之约,破局之战(四) 这样的场合,本该有一番荡气回肠的对白。 不过,有着顾清风痛骂王城的“珠玉在前”。余斗肚子里着实没有太多墨水,只能想到这么一句话。 足够贴切。 足够“力量”! …… 嗯。 清澜宗。 王肃。 去你妈的! —— 七尺三层乾坤塔,金光绽若晨曦,刺破覆盖清澜江的黑暗。 耀目程度,让数里开外的众人难以直视。 战意强度令人咋舌,不少清澜宗的战豪强者,眼中也透出惊诧之色。因为他们隐隐察觉,那尊金光灿然烈火焚身的三疼宝塔,具备着足以灭杀战豪的恐怖威能! …… 王肃哪里顾得上被问候了老母? 眼看燃烧着赤乌火焰的辉煌金塔,在半空掠出一道弧形,以倾天之势猛砸过来。下意识抽身飞退,然而王肃惊奇的发现—— 那东西由灵元牵引,无法闪避! “真当本宫没有手段吗!” 王肃面色一厉,竭力化开天品培元丹,足下轻跺,金色的战意丝线瞬发勾勒,形成一座径约五尺的精妙剑阵! 剑锋挥展,如孔雀开屏。 木榫、虎翼、龙飞、震岳,四朵战魂分落剑阵四角,作四方阵眼。 他立剑朝天,剑尖处迸闪寒光,直上九霄! —— 望江亭下,江水凶猛拍岸。 许多宾客不想湿鞋,纷纷避退,唯有一人凝眸立定,死死盯住江面战局。 他目如朗星,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痕,好在已经缝合处理,没有继续渗出血迹。 正是清澜大弟子,王城。 “仙品中级,河洛剑阵!”他表情沉静,却掩藏不了目光的热切——因为此刻所见,乃是清澜宗真正的巅峰绝技! 东南大陆上古时期流传下来《河图洛书》,暗含天地至理,无尽玄妙。千年之前一任惊才绝艳的宗主,闭关参悟、苦心孤诣,最终创出《河洛剑阵》。 经由实战检验,将其定为仙品中级战技,让清澜宗得以傲视东南! —— 王肃开启《河洛剑阵》,战意波动澎湃上蹿,刹那之间,四朵战魂串联共鸣,强度直破战灵极峰——脚下剑阵,就是他的战魂融合形态! 往日施展《河洛剑阵》,王肃常常志得意满,认为此招一出,天下同辈再无对手。哪怕对上中土世界的顶级天才,也有着一定优势。 然则此刻,面对轰然砸至的乾坤山河塔,王肃的脸色异常凝重。 因为他知道,天品培元丹的药力仅仅化开一半,至少还须一次呼吸的时间,才能恢复最巅峰的状态。 但是,王肃万万没有想到,余斗根本没有太多后招! 此前一刻钟的强消耗,就是为了这一息的空挡! “……” 王肃死咬牙关,觑得乾坤山河塔怒砸而至,他双手紧握利剑,劈落之时带出万千剑影,无匹的锋芒宛如从天而降,直劈向前! 竭尽所能,将《河洛剑阵》的威力发挥到极巅! —— 电光火石的一瞬,发自王肃手心,却由星空落下的煞白剑芒猛然劈斩,直击乾坤山河塔! 余斗怒睁血瞳,见王肃板命,面上浮现出癫狂的笑意——就在他唇角扬起的一瞬,场中异变抖生! 乾坤山河塔原以弧线飞行,底座砸击。 却在河洛剑阵巅峰一击降临之时,将锋利的塔尖调转向前,并疾速旋转! 嘭——叮叮叮叮! 王肃挥斩而下的剑光长逾百丈,裹挟千岳之力,正正劈中乾坤山河塔前端。刹那间,他手心剧烈一震,虎口崩裂。 乾坤山河塔也在这一剑之下绽出金红之光,塔身发出些古怪声响,隐有崩毁之兆! 但是,高速的旋转,改变了对撞的结果! 金光璀璨的塔身非但没有碎裂,反而让那剑光吃不上力,只能凭借劈斩余力,互相挤压,急剧磨损! “呲……” 王肃心念一颤,龇牙怒喝,“斩!” 正引导迟滞一息的药力,灌入河洛剑阵时,那对撞之威蹿遍全身,仿佛一只有力的大手,丝丝扼住他的咽喉! 莫说无法引导战意,连基本的呼吸,也完全停滞! “怎么……” 王肃目光疾颤,“怎么可能!” —— 霎时间,外围数十万人哗然一片。 因为在他们的视角,本该劈斩万物的绝世一剑,竟在金塔的冲击下,出现了返乡弯折! 并且—— 咔…… 咔…… 王肃双手虎口处忽的崩出鲜血,紧握的宝剑剑身,出现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裂痕! 他下意识偏过视线,目光越过对撞处的闪耀光芒,死死顶住不远处的对手…… —— 下一瞬。 嘭! 砰砰砰! 清澜江面,剧烈的爆炸掀起一圈可见的煞白冲击波,呈圆球状向外猛烈扩散。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时,内圈又接连爆响三次。 蓄势到极峰的强横战意彻底爆发,化作吞噬一切的焰火,在清澜江上绽放。 众人无暇欣赏,亦不知圈内战果如何,喧哗声又接连成片,引发大片骚乱——那煞白冲击波裹挟着强横的战意匹练,急剧膨胀。 眨眼席卷数里,丝毫没有停滞的迹象! 清澜宗连锁成排的铁甲战船被齐齐向后掀动,左右梁架咔咔作响,接连崩碎! 铁甲战船尚且如此,处在缝隙中的各类木船更是危险! 眼看将要整片倾覆,四围处忽的闪出十余对战魂翼——共计十二名清澜宗战豪强者一齐出手,彼此战意共鸣,在望江亭论武战场的周围,构建出一道无形的防御结界! 轰! 防御结界立起,众人死里逃生。 然而撞击结界的凶猛火焰,好似油锅里泼把冷水,爆燃之声犹如虎啸,把不少人吓得肝胆欲裂,瞠目解释的跌坐在甲板上。 十二战豪的实力何其强悍,然而在挡住爆炸冲击波时,皆尽面色凝重,急急看向战场中心。 —— 爆炸的火光咆哮不休,急剧的高温,让望江亭段的清澜江水沸腾翻滚,腾起浓浓的雾气。掺杂撕咬,彼此不分,令得眼前一幕,好似天地崩毁,混沌难分。 一副末日之景! “相公……”严雀银牙紧咬,左手下意识按上观景台的护栏,美丽的桃花眼中,双色剑印闪耀如星。 如果余斗遭到不测,她定会第一时间出手! 临到此刻,严雀才忽然醒悟——什么规则,什么胜负,其实都不重要! 他活着,往后的一切才有意义! 恰在这时,因为防御结界的挤压,迷乱视线的繁杂光雾快速散去。 一对血红色的战魂翼,当先出现在众人视野! “是豆豆,是豆豆!”秋玄清俏目睁大,当即欢呼起来,“是他的墨梅战魂翼!” 顾清风也狠狠挥了一下拳头,憋在胸口的气息得意呼出:“豆豆赢了!” 严雀知道他们皆和余斗建立的“主傀”关系,或有特殊的感应,紧皱的眉心未敢放松,死死盯着数里外的墨梅战魂翼。 而在数息之后,当爆炸的焰火归于波澜,升腾的水雾被江风逼散,墨梅战魂翼的主人,终于露出了轮廓! —— 余斗飞悬半空,略显苍白的脸上,是寒冬般的冷酷。 令众人错愕的是,在极其恐怖的一招对决过后,并无璀璨金翼与之相对——余斗左臂向前,屈指成爪。 那个被他死死卡住咽喉的人影,正是清澜太子,王肃! 王肃那柄品级不俗的宝剑已然崩碎,在他的肩头、胸口、小腹,皆插着宝剑的碎片,鲜血滋滋射而出,将两人的衣衫染红大片。 余斗左手制住王肃,右手仍在提防。 不过王肃双手垂下,裂开见骨的虎口鲜血直淌。 他再也无力握剑,五指一松,残剑坠下…… —— 如此情景,让本就惊诧万千的观众心头狂颤。 不少人纷纷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 真的吗? 奇迹出现了? 不可一世的清澜宗,费尽力气培养的清澜太子王肃,败了? 鱼雀之乱、两年之约,望江亭论武之战,胜者竟是余斗? —— 王肃被余斗卡主咽喉,命悬一线,倒是显得格外沉静。 撑着最后的气力,嘶哑问道:“这招,叫什么?” 余斗见他放弃抵抗,右手心里却闪烁雪光,握出了雪烟刀。刀尖挑起,暗指王肃胸腹。只要向前一松,就能将其开膛破肚! “镇山河。” 余斗沉着眼,言语中不带丝毫感情。剧烈的爆炸,让他有些发懵,隐约听到王绪宣告了论武之战结束,手中雪烟刀,却不曾退后分毫。 “镇……山河……”王肃脸颊抽搐,眼中闪过丝丝惭愧,“可惜,不能和你携手,共镇山河。” 余斗鼻息冷哼,略显刻薄的抿着嘴,唇间齿缝紧咬,道出几个字来:“现在说这些,晚了!” 话音刚落,他猛的向前递手,似要将王肃刺死。 却在出手的瞬间,神庭灵窍忽的一颤,似乎遭到了攻击。余斗一瞬恍惚,半空里出现一股极强的吸力,将王肃拉扯夺去。 同时反向压制,将余斗定在半空。 强横的战意威压,犹如天廓倾覆,竟把余斗的战魂翼、战魂甲一举迫散…… “余公子似乎,有些不知进退?”一个气质温和,却又冷酷如冰的声音,从望江亭上传来。 旁人循声看去时,愕然惊见一位身材匀称的中年男子,穿着白金九龙袍,立在望江亭三层之上! “不好,是清澜帝!”严雀心里一紧,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 余斗被定在半空,动弹不得,脸上却未出现任何慌乱。 目光远眺,遥遥锁定望江亭三层上的清澜帝,稍显虚弱的笑道:“清澜国皇帝、清澜宗主,清澜剑仙,王牧之?” 此时此刻,余斗顾不上那些刻板礼仪。 对方插手望江亭论武之战,便是坏了规矩。 既然没了规矩,那就没有公道可言。 不谈公道,不谈道理,那…… 跟你谈何礼仪? 你,我—— 是死敌! —— 王牧之施展神通,将王肃送回宗门医治,看向余斗的目光稍显复杂,脸上表情却无变化,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小子,恰才剑一门首座王绪,已经宣告论武之战结束。” “你再向清澜太子行凶,大有不妥。”王牧之的语速不快不慢,却轻易覆盖全场,听来就在眼前,实则相隔甚远。 余斗哼道:“有仇报仇,有何不妥?” “呵,空有天赋、不堪教化——”王牧之语露讥诮,暗暗用力,隔着数里扣住余斗的周身经脉,肃声道,“你赢得论武之战,为本届望江亭论武冠军!头名奖赏,与你三倍!” 话说一半,王牧之话锋一转:“但你肆意行凶,意欲搏杀本国储君,本该处以极刑!” 他说着,语调稍作停顿,似乎有所考量。 数息之后,待那场外议论之声渐起,才哼声道:“念你年少无知,暂不与你计较。然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今日断你奇经八脉,散去战意灵元,以示惩戒!” —— 这话一出,引得数十万众大片哗然,又有大片沉默。 望江亭二层观景台上,秋玄清顿时发飙,仰头朝着三层喊道:“清澜皇帝,就这般蛮不讲理?” “准你儿子阴谋算计,把余斗百般逼迫,几乎殒命。” “就不准余斗正面决战,堂堂正正取胜?” 顾清风亦道:“清澜皇帝如此阴毒,当真不怕天下人齿冷心寒,不怕遭人耻笑?” 霍律亦不落后,起身道:“看样子这四国和谈,无非镜花水月——清澜帝君,来日你我战场相见,我倒想看看清澜剑客,在我玉荆异兽大军面前,会如何瑟瑟发抖!” …… 王牧之视线一落,神色蔑然。 他不顾三人之言,虚伸一手,只要指尖一合,便能废去余斗一身战意。稍稍再加一分力道,甚至能确保余斗活不过三十岁! 至于大圩、西荒、玉荆三国以后的态度,他不在乎。 也不认为凭着余斗的交情,就能改变天下大势。 届时稍作解释,怀柔公关,还怕其余三国强攻不成? 真当那五百余飞行剑客是摆设? —— 就在顾清风等人焦急万分,王牧之打算废掉余斗之时,忽有一片异常妖艳的血光,宛如覆盖百里的绚烂红霞,从西天飘至! 第316章 两年之约,破局之战(五) 第316章 两年之约,破局之战(五) 那血光初现,犹在天边。 下一瞬,却如同初绽之曦,斜洒倾泻。 宛如倾天斩下一道血色刀芒,直切望江亭前! 一个沉厚有力的声音,好似夜游魔神,从血色霞光中传来:“牧之老弟,三十年不见,还是这般喜欢耍威风?” —— 被定在半空的余斗一阵晃荡,那血光的降临,让王牧之的掌控有所松动。 望江亭二层,严雀背后翠光一闪,当即展开鹤灵青羽,掠身直出,往江面疾飞。 秋玄清亦展玄霜冰翼,紧随其后。 “秋云馗?”王牧之轻声哼笑,抬起的手掌蹿出几抹金线,重新扣住余斗的奇经八脉,“西荒鬼王,插手清澜内政,说不过去吧?” 话音未落,漫天血光中,现出一个魁梧的身形。 那人眉目威严、白发飘舞,正是西荒鬼王——秋云馗! 他施展神通,干扰王牧之的动作,冷声道:“余斗小友虽是清澜国民,却佩西荒将印,是我西荒帝国的三品侯爵,你想处置他,还须老夫点头!” 王牧之不为所动,手中金线一闪,相隔六七里的余斗顿时浑身一颤,咬紧的齿缝“呲”的飚出一口箭血! …… 午夜江面,疾风呼啸,凄寒刺骨。 “这就是……清澜剑仙的实力吗?” “好……好强……” 余斗在浑噩的边缘挣扎,眼中尽是血丝。清澜剑仙在七里外的一击,若无鬼王前辈于中相助,自己怕是凶多吉少! 饶是如此,王牧之的实力似乎更胜一筹。 无形剑意硬破秋云馗的血色屏障,一击将自己重伤! 就算没有成功废掉战意,若不及时医治,恐怕难逃一死! …… 余斗看到疾飞靠近的两道流光,想整理出一副轻松的表情,毕竟自己是望江亭论武的最终胜者。 但他试图勾起嘴角时,牙关一松,便有汩汩的鲜血从喉咙涌出。 “相公(豆豆)!” 看得余斗惨状,严雀、秋玄清惊呼一声,纷纷靠上前去。 正要援护余斗时,看似空阔的江面骤然凝固,一道绝强的灵元之力故技重施,将两人齐齐定在半空! 高空血海,秋云馗看到秋玄清吃控,顿发厉喝:“王牧之你敢?若不立即放人,老夫定要让你清澜国伏尸百万!” “呵……”王牧之静立望江亭上,戏谑发笑,“秋老鬼,带你侄孙女离去,我绝不阻拦——你若再不识好歹,哼哼!” 刚才两式相较,王牧之有十足的把握赢下秋云馗。 他要做的事,秋云馗阻止不了! 秋云馗眼里一急,连忙朝着北方夜空传音吼道:“兀那滚刀肉,还不出来帮忙!” —— 王牧之一句话镇住西荒鬼王,正待将严雀、秋玄清二人挥退,望江亭北侧的天空,忽然闪来一片霜雪之光! 探向半空的灵元射灯,让众人得以看清,那一片天空恍若飞雪,现出冬日般的澄澈……而一股铺天盖地的霸绝刀气,让江畔的无数江湖人士战栗不已。 他来了…… 东南大陆有此刀气者,唯有一人! 欻! 霜雪之光刚到,晴朗的夜空兀的掠下一道寒霜刀芒,与血色刀芒汇聚一处,将王牧之对江面的掌控一举切断! 豪迈的笑声朗朗传开,让人听之一振:“王牧之,东南刀剑之争,今日或有结果?” 听到这声音,顾清风捏拳抬头,眼中光芒炽热——北方天空之上,脚踏霜雪之光而来的魁梧男子,正是他的父亲! 大圩刀皇,顾雪堂! “顾兄——”王牧之闻声发笑,“何时六阶觉醒,怎不提前知会一声?” 顾雪堂居高临下,傲然俯视:“我乃大圩子民,放个屁的事,要向你清澜皇帝汇报?” 王牧之嘴角微抑,面色稍显刻薄,抬起的右手掌仍未收回。 纵有秋云馗、顾雪堂两面夹击,他仍旧抖擞神通,一股无形之力骤然迸发,将两大战魁合力构筑的战意结界一句击溃! 可怜严雀、秋玄清刚要救走余斗,便再度遭到定身。 “此子合纵连横,摆弄东南诸国,我意已决,二位休要……”王牧之的右手金芒流转,眨眼而成一道精妙印法。 “执迷不悟!” 王牧之一声断喝,霎时击穿空间壁垒,余斗虽在七里之外,却如同被他擒在眼前!右手金印送出,直击余斗的胸口! 这一击,已不了为了废除他的战意。 而是要将其彻底抹杀! “坏了(妈的)!”秋云馗、顾雪堂齐齐一惊,两人虽有战魁武境,却是尚未稳固。王牧之的金印攻击,竟将他们的战意结界视作无物! 命悬一线之际,鬼王、刀皇束手无策,甚至纷纷作好后手打算。 至于…… 余斗? 那小子能够拼到今日,最终死在清澜剑仙手上,已经堪称传奇! 虽然短暂,却足够闪耀! …… 咻! 王牧之的金印瞬发而至,刚刚脱手,便在余斗极近之处闪现,直直印向他的胸口。 严雀、秋玄清被死死定住身形,完全挣扎不得,只能瞪着双眼,不甘的看着。 铿! 声音传出时,她们下意识眯了一下眼睛,生怕看到余斗陨落的凄凉画面。 但是,臆想中的猛烈爆响并未出现,余斗的身体也并未遭到击穿。 哗啦! 半空里兀的传来衣袂乘风的响动,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冷不丁的闪现入场。面对王牧之的绝命一击,他扬起右手,袖开如洞。 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那道足以冲破空间的璀璨金印一下“没收”! 那金印似在袖洞中撞上了什么,但是绽开的巨大威能被衣袖牢牢封锁,旁人只能看到金光闪烁一阵,便寂然消失。 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收罢金印,右手微微一旋,竟又反向击出! 呼咻! 那被收于袖洞内的金印,兀的再度闪现,同样击破七里空间,正正砸向望江亭三层的王牧之! —— “……” 王牧之的脸上,第一次有了肃然之色,他看清对方身份,反手一挥,金印便在望江亭三层向上折飞。 带着绚烂的尾焰升至极空—— 嘭! 轰轰! 金印破碎,化作一片覆盖十余里的绚烂焰火,让此刻的望江亭,犹如除夕夜一般闪耀。 而那焰火下的数十万张面孔,各自明灭不定,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 “阁主前辈!”严雀看清对方面孔,惊喜唤声时,已是泪水直流,“多谢阁主前辈救命之恩!” 危机时刻出现在余斗身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正是东来阁主——秋云劫! “严小姐,快带余公子去我船上疗伤。”秋云劫挥袖之间,将王牧之的定身之术破解。 余斗只剩了半口气,登时往下坠去,严雀、秋玄清慌忙追上,架住余斗的身子,循着秋云劫的灵元标记,寻见一艘隐藏在后排的精美阁船。 船上旗帜,赫然有着东莱阁图案! —— 秋云劫知晓船上另有高手护佑,暗自松了口气。 与西北天际的两大强者稍作沟通,三人便一齐上前,直落望江亭三层! “阁主都来了么……”王牧之的右手总算放下,眼眸微沉,灵元印记分作三处,将不请自来的三人死死盯住。 秋云劫看那漫天焰火还在持续,故作感慨的一笑:“对付一个小辈后生,至于么?” “后生?”王牧之冷笑,“就是这小辈后生,设计伏杀了南宫寒,置我清澜宗于死地。” 顾雪堂瞧见三层观景台设有坐席,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屁股坐下道:“少扯淡,南宫家拿了星空陨铁,哪里顾得上那老东西的死活?” “你不就是护短嘛?” “老子刚才看得清清楚楚——要不是你个老阴比偷偷出手,你儿子早被余斗一招炸个稀巴烂!” “输就输了嘛,有什么输不起的?” “我那儿子,嘿嘿,叫顾清风你知道吧?在无为学院论天输,刚才也输给你的亲传弟子王城,你看老子出手了吗?” 顾雪堂说得唾沫横飞,还捏起案几上的精致果品吃了起来:“不是有句老话——失败是成功他妈?” 大圩刀皇何许人也? 北境习武之人,中气足,声音大。 虽未刻意传音,望江亭前后都听得一清二楚。 二层观景台上的顾清风额线直跳,恨得牙根发痒——输归输,何必到处去说呢?你儿子就不要面子? 这下可好,赶明儿全天下都知道,流风少宗主顾清风,打架老是输! “家门不幸……” 顾清风以手扶额,愤然长叹。 —— “多说无益。”王牧之目透寒光,扫眼全无礼数的顾雪堂,真的悔不当初,为何不多派几名强者出击? 省得这厮在望江亭上大放厥词! “各位皆是六阶觉醒的当世强者,若是争吵不休,却似那街头泼妇。”王牧之哼笑一声,“若是要打,我奉陪到底。” “若是要谈……” 王牧之暗以灵元之眼巡查周遭,显得异常警惕。 场面上的以一敌三,他犹然不惧。 然而世人皆知,刀宗有主傀之说,开启《主傀战技》时,能够让武境较低的一方,复制较高一方的武境等级! 顾雪堂单人至此,在王牧之眼里不足为惧。 但若他的“刀傀”,也就是他的弟弟顾雪苌齐至,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自——”王牧之的目光扫过江面,看到东莱阁的船只溯流西去,终于按下了杀心,“以礼相待!” 在他看来,秋云劫、顾雪堂、秋云馗齐至,何尝不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若能凭着主场优势,宗内强者尽出,哪怕顾雪堂、顾雪苌主傀都在,也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只要赢下这场决战,清澜宗就能横扫东南,完成一统天下的宏图伟愿! 但是…… 对于东南格局,宗内各分两派。 不到宗门存亡关头,王牧之并无把握,说服那几个隐世多年的老辈出手。 “那就——” 秋云馗的手里一直捏着团血芒,其中厉鬼之声凄嚎迂绕,叫人背脊发寒。 好在见得王牧之暂退一步,他亦将那血芒挥散,寻个位置坐下道:“谈谈?” 比起几人杀气腾腾,秋云劫则是笑容满面。 他往主位上作了个“请”的手势:“东莱阁历年都向清澜国缴纳税款,岛上亦有清澜衙门,我算清澜国人——咱们自己人,打什么打?就该和气生财。” 随着王牧之回到主位坐下,秋云劫自去末位。 正要落座时,却见顾雪堂站起来走到栏杆边,俯身朝下吼道:“风儿,我余老弟不回这了,还不快去追?” 顾清风抬起头来,看见老爹冲自己连使眼色,知道事有蹊跷,顺着应声:“那我去寻豆豆了,爹……您保重!” 顾雪堂轻一挥手,顾清风情知事急,只来得及和司离交会一个眼神,便立即展开狂飓风翼,飞离了望江亭。 —— 眼看儿子离去,顾雪堂才暗暗松了口气,坐回去时,底气又足了几分。 嘿嘿直笑:“唉呀,他们八月十五之前,要到‘月澜山脉’的东南战士学院联盟总部,代表无为学院,参加青年战士联赛。” 顾雪堂越说越嘚瑟,就跟儿子考了状元,在座诸位都是落榜生的家长。 咱就是鹤立鸡群,一枝独秀! 秋云馗不禁举目远眺,随着疼爱的侄孙女远去,他脸上的周围似乎更深了几分。 不过眨眼之后,又浮出朗朗笑意,满是骄傲的道:“令郎与我家清儿,还有余斗那小子,一定能在中土世界闯出名堂!” “当然!” 顾雪堂顿时来了劲,“风儿都跟我说了,这三人组的战技互相衔接、配合,简直是天衣无缝——哪怕遇上中土世界的青年才俊,也有着极大胜算!” 秋云馗深以为然:“令郎的碧海潮生、雷光焦狱,搭配清儿的千霜雪、炎龙翔天,再加上余斗刚才那一……‘炸’?” “啧啧啧!” “啧啧啧!” 俩人相视一笑,越说越入巷:“美如画!” …… “哎哎哎,二位,二位老哥!你们消停些!”秋云劫见他们说得气劲,连使眼色,故作劝解的道,“清澜太子刚刚在望江亭论武决战中失利,你们就不能考虑考虑陛下的心情?” “太子输了,清澜皇室颜面何存?” “清澜国如何向三国立威?” “咱们呐,都谈正事!” 一通仗义执言,把秋云馗、顾雪堂听得一愣。 然而下一瞬—— “咳咳——”东来阁主秋云劫稍显腼腆的搓了搓手,朝着王牧之道,“陛下,实不相瞒,我的女婿,也就是鹤山宗大弟子严飞龙,前日刚刚通过‘神殿招考’——考上了‘神侍’职务!” 第317章 我们赢了! 第317章 我们赢了! 父母者,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皆为人之常情。 秋云馗的侄孙女,顾雪堂的儿子,都拿到了青年战士联赛的名额。 秋云劫的女婿更是离谱,王牧之想破头皮也无法理解——鹤山宗那样的二流宗门,培养出来的弟子,竟能通过斗战神殿的考核,成为拥有生杀特权的“神侍”? 至于王牧之的儿子王肃—— 身为清澜太子,素以宽仁面目示人,云霄别苑广揽门客,极为爱才。 其天赋超卓,悟性极高,以十八岁年龄参透《河洛剑阵》,为清澜宗千年以来的第一人!亦是清澜宗开宗立派以来,最年轻的战灵! 奈何,在极为关键的望江亭论武之战,以逸待劳的王肃,不敌带伤作战的余斗,若非王牧之暗中护佑,早被余斗炸得灰飞烟灭。 而余斗,恰是“无为学院青年战士代表队”的队长! …… 年轻后生闯荡江湖,常常会“拼爹”。 秋云馗、顾雪堂、秋云劫三大战魁强者齐聚望江亭,却不约而同的拼起了自家小辈。 说来怪诞,却如同三把沾了酸醋的尖刀,深深刺进王牧之胸口——简直让他酸到心里! 堂堂清澜皇帝,一代清澜剑仙,气得脸色直变,如坐针毡:“都是老相识,不必阴阳怪气。” 王牧之哼道,“诸位,就如此看好余斗?” 秋云馗毫无遮掩,直言道:“且不说余小友曾将墨崖刀送还西荒,年初在三戟岛,老夫与海神一战,若非余小友及时出现,老夫早已葬身鱼腹。” 顾雪堂说话没个三四,哈哈大笑:“我跟余斗是拜把子的兄弟,当然要肝胆相照!” 旁人脸色齐齐一黑——跟余斗拜把子的,不是你儿子顾清风?你这当爹的掺和进来,辈分岂不乱套? 秋云劫故作谦卑:“诸国和睦,鄙人才好做生意,和气生财嘛。” 王牧之懒得与之废话,感知到余斗的气息越来越远,凝眉道:“看样子,我是杀不成余斗了?” “呵……”秋云馗抚须冷笑,“若你甘愿舍弃这大好河山,谁也拦不住你。” 王牧之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表情愈加凝重。 今日举措,清澜国和余斗的关系降至冰点,几无转圜的可能。 杀之,则斩草除根,一劳永逸。 不杀? 又当如何? 很显然,眼前三人的决心,远超王牧之所料。 果真除掉余斗,三名战魁强者的复仇,清澜国根本无法承受! —— 王牧之并不刻板,此一时彼一时,不同的境况下,自有不同抉择。 王肃落败时,他只想废掉余斗。 而秋云馗、顾雪堂接连出现,让他萌生了杀意。 当秋云劫现身挡下金印,王牧之的杀意到达了顶点! 不过隐藏暗处的顾雪苌,以及秋云劫带来的几名东莱岛强者,让他心生忌惮,只好如履薄冰,小心行事。 此刻,眼前三人摆明态度,陈明利弊,王牧之心知肚明——刚才放余斗登上秋家阁船,便丧失了最后一次机会。 “不杀余斗,我有条件。”王牧之深吸一口气,眼眸中寒光闪烁。 秋云劫终于等到他松口,连忙道:“陛下请说。” “……” 王牧之看了他一眼,此人气质儒雅,却装出一副商贾习性,就凭刚才那一手斗转星移,就不必如此谦卑。 就硬装! 王牧之揣着戒心,低眉长叹,惋惜之意溢于言表:“为君者,自想揽尽天下才俊。西荒、大圩、玉荆,先后给余斗拜将封侯——我且试问诸位,你们哪家有信心将其留下?” 三个家伙嘚瑟一番,却被突然问住。 你看我,我看你,终是无奈摇头。 王牧之早有所料,戏谑笑声:“既然无法留为己用,杀之以绝后患,何错之有?” 秋云馗嘴唇动了动,否认不得。两年前余斗、顾清风献刀,秋云馗就曾把他们困在祖龙城。 倘若不是秋玄清的神庭异脉亟需医治,哥俩指不定被软禁到什么时候。 事实证明—— 余斗潜力无限,只有广袤无垠的中土世界,才是他纵横捭阖的绝佳舞台! —— 王牧之三言两语,将劣势的谈判拉回均势,扫眼打量诸人神色,语速平稳的道:“我的条件是——” “加封余斗为靖安王,见官高一等,水月、流溪、花谷三城,皆属其封地。” “不过……” 王牧之话锋一转,秋云馗等人皆有些紧张。 大家都知道,后面半句话,才是所谓的“条件”。 此番交谈未曾刻意隐瞒,望江亭下的无数人,皆在翘首以盼。 好战者跃跃欲试,恨不得天下大乱。 大部分江湖人士,都希望此事能有一个相对温和的结局。 数十年的休养生息,稍有年纪者,谁不是拖家带口? 若是东南大陆,再次回归到六十年前梦魇之乱的局面,不知多少家庭支离破碎,这世间亦不知要添上多少亡魂! —— 在万众期待之下,王牧之字句清晰,缓声道:“东南诸国必须书面允诺,永远不让余斗在各自朝堂、军队掌控实权。” “为免战祸,诸位亦有劝阻之责。” “余斗亦不得针对清澜官府,进行任何攻击、报复。” 秋云馗见说,微微颔首,言辞却是老辣:“若有任意一方违背,则其余三国联手击之!” 王牧之与他对视一眼,稍迟一瞬,才点头应道:“行。” 末位的秋云劫察言观色,心知把清澜剑仙逼到这份上殊为不易,故意打个圆场:“既然达成共识,趁着诸国使臣都在,后续几日便可一一落实。” 王牧之正要点头,一旁吃着瓜果的顾雪堂突然出声:“唉,一些陈年旧事,也该有个交代。当年梦魇之乱,我们为求中土臂助,多曾杀戮无辜……” 东南大陆第一滚刀肉,这回没有插科打诨,反而十分正经:“既如此,我大圩就表个态——待余老弟封王、四国签订友好合约之后,我大圩便立即重申旧案,替梦魇之乱的冤魂平反昭雪!” 秋云馗脸色变了变,经过一番思忖,喟然叹道:“当年中土势力借此蛊惑人心,我兄长亦是为其所害……既然大圩国作了表率,我西荒亦当赞同!东南大陆这片天下,终须讲个公道!” 两位大佬皆已表态,王牧之暗忖:既然选择让步,只能把事做全,否则余斗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 且不说几名顶尖强者,及多国使臣如何商议。此前顾清风飘身而出,向着江面疾飞时,一个飒爽人影悄然离开望江亭。 她面色急切,就踩着停泊江面的各式船只,直追而去。 …… 翌日早晨,澄澈的阳光斜照入舱,带来丝丝暖意。 加上些许摇晃,让昏睡许久的余斗缓缓苏醒。 “……” 他的眼皮尚在挣扎,耳畔就传来细微的声响,一个似曾相识的年轻女声,朝着外面兴奋轻唤:“雀儿姐,余公子醒了!” 上层的船舱外,一夜未曾合眼的严雀刚刚才端起早餐,听到唤声,连忙三步并作两步,闪身回到床边。 余斗睁开眼,恰好看到严雀焦急的面孔。 他想张嘴说话,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从里到外,竟无一处不疼。气息分明时,就连头发丝的抖动,也让自己痛苦不堪。 “到底是——”余斗稍稍用力的闭了一下眼,心里苦笑,“战魁强者的攻击。” 再睁开时,严雀已经俯身靠近,探出白皙的手掌,摸摸他的额头。 “还烧着……”严雀俏眉紧蹙,声音尽量放轻,唤道,“相公,相公?” 余斗领会其意,唇齿努力动作,发出几不可闻的气音:“雀……雀儿……” 听到余斗叫出自己的名字,严雀总算松了口气,安慰的摸摸余斗的脑袋,努力展出一抹甜甜的笑意:“我们在东莱阁的船上,正向西走。” “是秋云馗、顾雪堂、秋云劫三位前辈拦住了王牧之——另有两名秋家战豪前辈,替你治疗了伤势。” “顾大哥、玄清都在。” “还有秋靖、秋波、秋涛三位公子,昨夜都替你捏了把汗呢!” 说着,她又往旁介绍:“你再瞧瞧,这是谁?” 余斗的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线,努力挪过视线,只能模糊看到一个轮廓,但是忆起她美妙的仙音…… “是……秋,秋二小姐?”余斗模糊判断。 床边的另一名女子,正是秋云劫次女,秋焉语。 她见余斗急的自己,喜不自胜:“余大哥还记得我呢!我听了余大哥的话,正打算去无为学院!” 余斗苍白的脸上浮现出舒心的笑意,他并不忧心望江亭的结果。 若是干戈未解,自己焉能安然躺在床上? 果不其然,严雀见其状态尚可,细声转告:“据东莱阁消息,清澜帝今晨下旨,封你为靖安王,水月、流溪、花谷三城,从今往后都是你的封地。” “吊唁梦魇之乱冤死者之事,他也允了——不仅如此,大圩、西荒方面,也都会重审旧案,替梦魇之乱蒙冤受难者平反昭雪,加倍抚恤。” 严雀看着余斗的眼眸逐渐闪起亮光,言语中也有了笑意:“还有,欺负过霜儿的那些人,都会得到严惩!” “……” 余斗闻言,脸上颤了颤,他很想笑,却笑不出声。 终是眼眸一眨,眼角处淌下两行清泪。 严雀说完关键,又才道:“不过听说四国达成共识,只会给你官位,却不会让你掌控实权,你……唔?” 正担心余斗是否满意,却见他颤颤的抬起手掌。 严雀连忙捧住他伤痕累累的大手,目光万分怜惜的看着他。 “我……我们……”余斗当然不在乎官位权力,他几乎用尽所有力气,想要把握住眼前的人,兴奋的道,“赢了!” 鱼雀之乱,两年之约。 望江亭论武之战。 终于赢了! 不只是余斗的胜利,更是站在他背后,所有亲朋好友的胜利! “嗯,赢了!”严雀本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但是感受到掌心传来的颤抖,不禁想起那些遭受的苦难。 一时鼻腔酸涩,美丽的桃花眼中泪光直转,最终晶莹滴落。 鹤山宗大小姐轻声啜泣:“是啊相公,我们赢了!” —— 挂着东莱阁气质的秋家阁船,由是昨夜午时出发,巧巧避开了望江亭论武之后的航道拥堵。 风帆扬起,搭配战士级船夫驱策,快速向西。 余斗虽是伤重,却有土河、云芝护体,再有两名秋家战豪渡气相助,到了当天中午,便已能够下床行走。 再见到秋家的几位公子小姐,余斗感慨万千。 未曾想过,在东莱岛上的玩笑之语,还真的付诸现实。 —— 阁船顶层观景露台。 “所以诸位这是,陪二小姐去九渊峡谷?”余斗恢复了气力,笑声言语时,比起往常更显轻松。 他习惯微皱的眉心,彻底的松懈开来。 “此是其一。”阁船上虽有两名家族战豪,但秋靖才是此行领队,他不无戏谑的道,“九渊峡谷阻隔东南大陆多年,与我东莱阁多曾冲突——眼下逢着东南太平的契机,总该旧事重提,再去谈谈。” 旁人恍然,原来东莱阁是想把生意做到中土世界。 对此,靠坐椅背的余斗思忖片刻,却有不同意见:“东莱阁盛产战技卷轴,除开秋家高手众多,还有海生异兽之故。” “材料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余斗利用云芝战意快速恢复身体,一边替这些好友推敲,“但是怀璧其罪的道理,我想阁主前辈一定知晓。” “打通中土商道自然是好,但是引来豺狼虎豹,又该如何?” 余斗一席话,不仅让秋家三子陷入沉思,在舱内养神的两位战豪强者,亦是纷纷颔首。 秋玄清看他恢复了往日的机智,出声道:“就是呀,好不容易才让东南大陆消停些,四国再无掣肘之痛,何必贪心呢?” 顾清风也有所顾虑:“东南大陆,至强者不过数位战魁。但在战魁之上,仍有‘尊’、‘魔’、‘神’三境——若是引来个贪财魔神,东南大陆的亿万生灵,怕是皆为鱼肉!” 正所谓“三人成虎”,何况余斗、秋玄清、顾清风三人之言皆尽在理? 秋靖正有些踟蹰,阁船恰好行到大江狭窄处,南岸一道临江山崖上,忽的传来唤声:“秋家宝船,且停一停!” 第318章 泯恩仇 第318章 泯恩仇 众人循声望去,见得那山崖险峻处,一名身穿刀宗服饰的飒爽女子,正朝着这边挥手疾呼。 “是我妹妹。”顾清风愣了一瞬,不免有些错愕。 秋家阁船疾行一夜,早出数百里外,自家妹子怎还赶在前头? 他展开风翼,上到南岸山崖,看到顾清雨风尘仆仆,两鬓凝珠,都是汗水。 “小雨你这是……”顾清雨见她气喘吁吁,不由心疼。 顾清雨好不容易追上,展颜道:“哥,去中土世界闯荡,万事小心——嫂子等着你回来呢。” “嗐……”顾清风哭笑不得,“哥办事,你放心!” 顾清雨咯咯笑声:“昨夜不知是谁,被王城一剑放倒……” “哎哎哎!”顾清风顿时急了眼,“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开玩笑嘛……”顾清雨声音一软,视线错开,看向江面缓行的秋家阁船,眼里透出脉脉之色,“余公子他……还好吗?” “余……”顾清风不是傻子,听得此问,不由嗟叹:“小雨,你是不是傻?” “……” 顾清雨眨了眨眼,隐约分辨出阁船露台上的身影,稍显羞涩的低下头:“昔日同游流风山,相伴月余,小妹便对余公子倾慕不已。分别之后,思之愈甚……时至今日,已经无法自拔。” “嘿你这……”顾清风有些抓耳挠腮,苦着脸道,“你也知道,豆豆已经订婚。不仅如此,清月公主也对他情有独钟,还有……” 除了这俩,学院里还有誓死追随的穆沙,还有宛如天仙下凡的花仙儿……更要命的是,那位将余斗视作主人的红药。 那简直是个“妖孽”! 他猛一咬牙,把后半截话咽了下去。 —— “我带你上船。”顾清风忍住话头,转而叹声,“道个别。” “不了……”顾清雨摇摇头,从虚戒中取出一物,“能看到余公子平安,我便心满意足——哥,替我把这个交给他。” 顾清风低头一看,见是一副品级不俗的异兽皮具,想是价值不菲。 “余公子手上多有刻骨之伤,不注意防护,以后怕是会落下病根。”顾清雨看着精心挑选的皮具,眼里满是温柔,“这副臂套护手,戴着十分舒适,公子肯定用得上。” “行……” 顾清风接下异兽皮具。 顾清雨则是后退一步,朝他挥了挥手:“那我回去陪嫂子啦!” 说完,果断转身。 但是…… 本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却在转脸之后,剔透眼眸里,泪水直往外涌。 顾清雨泪落无声,不走山道,就凭着灵巧身法,掠着山势离去。 —— 待顾清风回到船上,见几人相谈甚欢。 “哥,你手里这是啥?”余斗晒了会太阳,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打量一眼道,“嚯?看起来像是臂掌护具。啧啧,至少是地品异兽皮!” 顾清风暗翻白眼,瞧着严雀、秋玄清皆在左右,他暂把臂掌护具收进虚戒,岔开话头道:“原本你打算让王肃、孟雪青加入,没想到闹掰了,咱还缺俩人呢。” 望江亭论武结束,大家即将踏入中土世界,许多事项,自然要立即搬上日程。 已在名单上的八人分别是——余斗、顾清风、严雀、秋玄清、穆沙、红药、花仙儿、罗焕峰。 “实在不行,回学院再找两人呗……”余斗甚感头疼,刚才已跟秋靖等人聊过,然而东莱阁跟无为学院素来不睦。 今番愿把秋焉语送去求学,已是极大的让步。 几名秋家公子,都不肯代表学院参加青年战士联赛。 他们本就拥有无尽的资源,跑趟中土世界,反而吃力不讨好。 —— 话是这么说,学院里还真没几个合适的人选。 烈无敌、司徒一剑两人的实力最强,奈何人家心高气傲,都不肯屈居人下。 江洲也还可信,不过这家伙一直“藏拙”,明明是个年轻小伙儿,却是一副悠然世外的“老朽”状态。 至于一枪观星的谢宗华等四阶觉醒的学院高手,彼此并不熟悉。 贸然招揽,恐怕难以捏合团队。 “总不能这么缺着……”顾清风坐下来,有些迷惘的看着江上景致,“咱们队伍的武境本就吃亏。” 顾清风是三星战灵,严雀二星,余斗、秋玄清皆为一星。 其余诸人皆在战骁初阶…… 光是这么一想,大伙儿都感觉十分艰难。 东南战士学院联盟的精英们,当是一水的战灵高手。 十人团战,己方大半人手差着境界,这还怎么玩? “再说吧……” 余斗出来许久,虽是欢心,却难掩虚弱疲惫。 起身向船舱走去,嘴里道:“我们先回学院。” —— 由是余斗重伤未愈,索性就在船上修养。 按云芝战意的恢复速度,约要三五日,才能自主飞行。 秋家阁船就卡着行程,不疾不徐,在离开望江亭的第五日午间,稳稳停靠在了西平郡码头。 先下船的,是秋家两名战豪,接着是秋家三子,并二小姐秋焉语。 顾清风不知又做了什么蠢事,被秋玄清挥舞着墨崖刀,一路追砍下船,直把旁人看得目瞪口呆。 甲板上的余斗,少见的维持了白衣装扮,倒是跟严雀的青衣恰好相配。 两人轻踏船舷,飘身一掠,稳稳落在码头之上。 余斗脸上还有病态的苍白,不过气息平稳,内外伤势皆已好得七七八八。 “余大哥,好点了没?”秋焉语等在前边,笑着冲他挥手,“进城吃个午饭,咱们可要起飞喽!” “要不待会儿我跟你三位哥哥比比,看谁先到学院?”余斗淡淡一笑,“输的替你交报名费。” 秋焉语俏目发亮,欢喜点头:“好呀好呀,反正四叔公、五叔公带我,我肯定第一个到!嘻嘻!” 几人说笑间,正要入城。 码头上人潮涌动,忽有两个人影出现在了视野之内。 一男一女皆穿江湖服饰,静立在码头步道侧边,正往余斗一行看过来。 “是他们……”余斗瞳孔一缩,好不容易放松的心情,又变得复杂起来——那黑衣墨冠的男子,瞧着身体抱恙,正是太子王肃! 而王肃身边的俏丽女子,自然是孟雪青。 发现他们时,距离不过两丈,余斗下意识捏紧拳头,眸子里迸出凛凛杀机。 王肃的脸色阴晴不定,迟疑了一瞬,才迎上前来。 顾清风、秋玄清下意识往前一步,护在余斗身前,却见王肃到了近前,居然先一步拱手行礼。 更稀奇的是,堂堂清澜太子,这次行礼居然还弯了腰! 顾清风板着脸,哼道:“你这是,黑猫给鱼拜年,安的什么心?” 大庭广众之下,早有人注意到了这边动静。 码头上多有清澜执事,哪还认不得王肃? 见着当朝太子竟向几个年轻人弯腰行礼,纷纷莫名惊诧。 “我来传达封王圣旨。”王肃的视线越过顾清风,看向了余斗,手里摸出金色圣旨,便要当街宣读。 余斗鼻息冷哼,面向一转:“我们走!” 现在封王? 嘁! 都得问问小爷是否乐意! 小爷管你什么清澜剑仙,说不给面子,就不给面子! 王肃见状,不由牙关一咬,眼看余斗真个要走,他连忙唤道:“余斗,我承认!是我派李虎去水月城,争夺河间集鱼市!” “黑煞宗也是受我指令,恶意骚扰鹤山宗子弟。” “包括之前,去水月城的几批杀手,也都是受我指派!” “我……” “我向你道歉!” 王肃说话间,脸颊不停抽搐,面色窘迫,涨得通红。 让堂堂太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低头认错,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 不过,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 “道歉?”余斗停下脚步,哑然失笑,“还有呢?” 王肃呼吸一颤,心里矛盾之极。 但是走到了这一步,要怪就怪自己。 技不如人,输掉了最为关键望江亭论武决战。 “是我授意大师兄,从水月城带走余小姐。”王肃垂首道,“为了迷惑你,还让师姐把余小姐带到云霄别苑,好生照料。” “今年为了给你施压,我还放任宗门弟子,伤害余小姐……” 王肃说到这,气息抖动,身子也有些晃动。五天前硬吃一记镇山河,显然留下了极大的创伤。 他见余斗面色冰冷,自知难以得到谅解。 只好双手将圣旨递出,急道:“这一切都跟师姐无关,她是被我利用。你之前说的那件事,可否……再考虑考虑?哪怕只带上我师姐!” 余斗眯了眯眼,想起一些过往,心里正有些矛盾。 倒是严雀上前一步,双手接了圣旨。 确认一眼圣旨内容,小声道:“凡事都要有个结果,许多亲友鼎力相助,不就是为了此刻?既然已经破局,咱们应该看得更加长远。” “嗯……”余斗闻言,心里明朗不少,就从严雀手里接过圣旨,收进海神虚戒。 深吸一口气后,缓缓道:“队伍差两人,按着规矩,本该在学院内部挑选,不过此番中土之行情况复杂——” “我本想请你和雪青姐加入,一者补强阵容,二者化解我与朝廷的矛盾,三者也给你们一个联络中土的机会。” “毕竟,我是清澜国的子民,也希望清澜国是东南最强。” “各取所需,一箭三雕。”余斗不由苦笑,“奈何啊,你却想置我于死地,呵……” 这计划,自然遭到废止。 王肃还从未求人,面对周围的目光,直感觉脸上火辣。 不过临门一脚,总不能掉了链子。 他硬着头皮,自嘲道:“谁都想当赢家,何况我是太子?若是由你取胜,顺利娶了严姑娘,我脸面何存?” 说着,王肃两手一摊,摇头长叹。 望江亭论武败北,他早已颜面扫地。 “现在,我这‘无脸太子’留在朝中,只会徒增笑柄,受那些老家伙指指点点。”王肃言辞恳切,“余公子,我需要一个机会,去中土世界历练!” “而且——”王肃生怕余斗拒绝,传音道,“南宫寒之死,一直存有疑云。没有我,你和顾公子恐怕都会遭受南宫家的盘诘。” “南宫家未必会伤害你们,甚至仅是借口,想要把你们留为己用——带上我,我能够化解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 余斗与王肃对视,眸子里光芒连闪。 作为刺杀南宫寒事件的主谋,余斗当然知道其中隐患。 南宫家再如何强大,也不可能完全无视一名高级战豪的陨落。 多半是中土局势动荡,南宫家分身乏术,才暂时搁置。 “王肃。”余斗盯着对方,毫无避讳的叫了他的名字,“还记得论武决战时,我曾有一个疑问。” “是。”王肃对于彼此关系的变化,亦是早有所料。 被直呼姓名,他非但没有恼怒,反而轻松不少:“不知是何疑问?” “……” 余斗斟酌一番,终于看向王肃身后的孟雪青,稍显怜惜的道:“你对雪青姐,是否真心实意?” “我……”王肃呼吸连颤,脸上浮现出明明的惭愧,“我确实多曾利用师姐,但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对师姐是一片真心!” “哦?” 余斗当然知道,王肃、孟雪青追来西平郡,肯定带着一些别的任务。 不过望江亭论武已经结束,那些“别的任务”,应当和自己无关。 “那好。”余斗观察一眼孟雪青,见她始终低着头,面含羞愧,于是道:“让你们加入,也不是不行,但我有几个条件。” “做得到,就一起走。” “做不到……” 王肃总算捱得此刻,眼前一亮:“你说!” 余斗笑道:“一,发布太子诏令,娶雪青姐为妻,封她为太子妃。” “能娶师姐为妻,是我之幸。”王肃僵硬的表情松懈不少,兴奋应道,“待会儿入了西平郡城,我立即请郡守拟写诏令,昭告天下!” 余斗见他眼神真切,倒不疑心,又说道:“二,队伍里没有身份尊卑,大家是同学,是兄弟姐妹,是生死相托的战友。” 王肃连连点头:“这是自然!到了中土世界,我的剑,必定冲锋在前!” 余斗笑了笑,此刻约法三章,都是口头之言。 其人若何,只能慢慢观察。 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嗯,还有最后一件事……”余斗松了口气,一边朝着西平郡城走去,一边笑道,“你跟雪青姐,得先通过无为学院的入门考核。” “先成为学院的学生,才能代表学院出战。” “另外……秋二小姐的考核费用,都算在你的头上!” 第319章 桃花运 第319章 桃花运 当日,太子即将迎娶孟雪青的谕令,由西平郡发出。 西平郡孟家得到消息,顿时欢天喜地,将一行人迎入府中,好生款待。 不过行程已定,丰盛的午餐之后,便又辞去。 —— 秋家两名战豪各执木柄,抬起一个半封闭的座舱,带着秋焉语飞入云端,向西而去。 秋靖、秋波、秋涛三兄弟你追我赶,翱翔长空。 王肃、孟雪青一言不发,平稳跟随。 余斗算计了王肃一道,替秋焉语赚了个考核费用,早不在乎输赢,四平八稳的飞在后头。 严雀、秋玄清、顾清风知他重伤未愈,皆在左右小心看护。 —— “豆豆,太子发的叫谕令,不叫诏令。”秋玄清飞得无聊,及时纠正了某个土包子的错误。 余斗翻个白眼:“我一乡下人,哪懂这个……” “不懂就不学啦?”秋玄清瞪他一眼,“到了中土世界,咱们不懂的事情多了去——唉,也不知穆沙她们到哪了。” “还说呢……”余斗不禁远眺,“你没跟着去,她们那边才三个人。” 花仙儿与乔戈或在前往乔家堡的路上,出发前往中土世界的,就只有穆沙、红药、罗焕峰。 秋玄清讪笑道:“唉呀,还不是为了替你出头?放心好了,沙沙那么聪明,罗学长还是空手击败顾清风的高手,不会有事的!” 另一侧的顾清风暗翻白眼:得,我又是背景板。 “嗯……” 余斗思忖再三,稍稍扬声:“我要去趟乔家堡,你们按着计划路线往西追赶,我处理完乔家堡的事,便从北线西进,到时在幽林西侧的‘红枫城’集合。若是错过了集合日期,就顺延到后续的集合点。” 相关计划,在过年前皆已制定完毕。 只要循序渐进,就不会有太大的岔子。 “豆豆,你伤成这样,还要疾行数千里。”顾清风深感顾虑,“乔扬天可不是吃素的,要不我也跟去,多少有个照应。” “哥,我云芝战意,再有两三天都好利索了……”余斗笑了笑,“不必多虑,我跟雀儿能摆平!” 相比乔家堡,余斗更担心穆沙、红药、罗焕峰这三人小队的处境。 说是有学院导师暗中保护,然而不到生死关头,学院导师不会轻易现身。 “行吧……”顾清风两手一摊,不再操心。 —— 九渊峡谷,黄昏。 虽是六月时节,峡谷之中却是寒风席卷。 刚刚落地的秋焉语一个激灵,双手交叉在自己的胳膊上摩擦两下,嘴里嘶嘶的道:“好冷!” 余斗带着一行人来到白石灯塔前,规则早已说明。 事不宜迟,秋焉语上前一步,作势喊道:“东莱岛秋焉语,前来参加学院考核!” 王肃同行半日,早把太子身份抛到九霄云外,上前道:“澜城王肃,前来参加学院考核!” 孟雪青亦道:“西平郡城孟雪青,前来参加学院考核!” …… 朝着白石灯塔、松柏大道喊话之后,尚未见着导师,却引来了一些在附近执行任务的学生。 一个个穿着无为学院的灰白常服,有的干净光鲜,有的却是灰头土脸。 认出余斗、顾清风等人,还乐呵的打个招呼。 这时候,不远处的峡谷战区传来隆隆的炮响,让初来乍到的几人警惕不已。 余斗则是眉开眼笑,与学长、学姐们随意交谈,感到十分亲切。 “学院导师会根据报考者的情况,定制考核内容,所以要等会儿。”余斗熟门熟路,像极了带领新生入学的老学长。 顾清风嘀咕道:“等他们通过考核,怕是三日之后,今天已是六月二十六……啧,咱想追上进度,后边得跑断腿!” “嗐……”余斗飞回学院的途中,也在考虑行程。 按着代表队伍的竞赛规则,大家六月初一便从学校出发,竞速前往月澜山脉深处的东盟总部。 因为望江亭论武,余斗耽搁至今。 再算上兜一圈乔家堡…… 余斗、顾清风对视一眼,双双犯愁。 见这哥俩愁眉紧锁,秋玄清咯咯直笑:“行程上的事,你们别操心啦,我自有安排!” “唉?”哥俩不约而同转过头来,面色茫然。 里飞沙小队,与学院执事小队的竞速,不允许使用飞行战技,以及搭乘飞行坐骑。按字面理解,就得是一路“腿”过去。 一路上也没有顺道的大江大河,否则还能高价雇几个战士级船夫,昼夜行船,速度也还尚可。 秋玄清这个“安排”,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玄清,你该不会是……” 余斗忽然想起一茬,惊得瞪大了眼。 “嘻嘻!”秋玄清嘚瑟的一扬下巴,“你交待的事,我可没忘。虽然没有带队出发,但我保证,穆沙她们一定大幅领先!” —— 话分两头,余斗等人闲聊多时,待到几近天黑,主考导师才终于现身。 只见晚霞斜照的松柏大道上,一名身姿纤细的白衣女子掠飞而来,看只三十余模样,实则已过花甲之年。 “师父!”严雀惊喜唤声,连忙上前行礼。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严雀的亲传师父,白曦。 白曦掠飞出白石灯塔外,轻盈落定,目光泠泠,透出些嗔怪之意:“你这丫头,一走就是半年——听说王牧之对你们出手了,伤着没?” 严雀惭愧道:“让师父担心了,徒儿没事,您看,这不都好好的嘛?” 白曦一眼扫过,见得只有余斗、王肃各带有伤,总算放下心来。 她亦知严雀等人赶时间,于是朝着周围道:“新生入学考核,你们不得围观——且都散去。” 严雀领会其意,也总算找着机会跟孟雪青说话:“雪青姐,你们的入学考核由白老师负责,我跟大家先回里飞沙领地,等你们……宵夜。” 说着,她莞尔一笑,其中的暗示不言自明。 孟雪青忐忑了半日,见严雀态度如常,暗暗松了口气,就顺着她的意思道:“那你们且去,不过为何……是宵夜?” 严雀咯咯娇笑:“雪青姐,你们能赶上今天的宵夜,就算运气十分好了。” 余斗龇着牙,也在一旁作怪:“雪青姐,说不准是明天的早餐或者午饭呢!” “嗯嗯!”孟雪青不知为何,一时心理酸涩,俏目中光芒闪烁,几乎要掉下泪来。 她强忍着情绪,偏头看向王肃,鼓劲道:“师弟,这入学考核定不简单,我们要小心了!” 恰是这一声“师弟”,让同样踟蹰不定的王肃平静下来,先向孟雪青点了点头,再向白曦行礼,奉上三份考核费用:“白老师,有劳了。” —— 在白曦的示意下,余斗、严雀、顾清风、秋玄清以及在旁围观的老生皆尽散去,不少人纷纷议论—— “嘿哟喂,又来俩学妹!” “模样真标致哎,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那个软萌的妹子,居然是六星战锋,另外一个稳重些的,居然看不透……” “……” 余斗听到议论,不由暗笑。 也不主动向人介绍,几人施展战魂翼,眨眼回到了里飞沙领地。 这不回不知道,一回吓一跳。 年初便经过一次扩建的里飞沙训练场,明显又宽了一茬。 一些项目的布局串联,也发生了改动。 几位里飞沙的长老,尽心尽职的管理着帮会领地,让入夜之后的训练场,仍旧井然有序。 “我还以为到了六月,咱就打烊了呢……”余斗宽心发笑,与帮派长老招呼时,心中亦有疑惑,“乔戈学长就带了陈珏、方旭,以及花仙儿?” 那名学长应道:“老乔原来是打算带兄弟们一起去,穆沙说此行不看人多,横竖一合计,都觉得穆沙妹子言之有理,再说了……” 他指向帮会领地一侧新修的马厩:“西荒送来‘里飞沙’,总得有人照看不是?” 隔着老远,余斗就望见了马厩里的一排雄壮骏马,正是西荒五虎将的标配战骑——地品中级异兽,里飞沙! “雾草?”顾清风当时就惊得下巴直掉,一道烟跑过去,瞪眼打量,“这可是西荒国宝!” 那一排里飞沙毛色银亮偏白,躯体上有奇异的花纹,蕴藏的能量叫人心惊。 “十匹里飞沙,都是我亲手挑的!”秋玄清得意洋洋,“里飞沙不论耐力还是速度,都远超寻常战灵——早说了,我自有安排!” 余斗惊叹不已,竖起大拇指道:“我还猜是火灵雎呢,你这……十匹里飞沙,该不会把你们西荒五虎将的战骑都抢来了吧?” 这配置,着实有些出人意料! 初入中土世界的青年战队,一出发就是人均地品异兽坐骑? 简直不要太奢侈! 亏是队伍之中,有秋玄清这样备受宠爱的西荒公主,才得以实现。 —— 离开半年,少不得与诸位同学小聚一番。刘大山、烈擎天、江洲等人闻讯而来,都想知道望江亭一战的经过。 如此一来,里飞沙领地餐厅热热闹闹,直摆出三桌宴席,大家边吃边聊,不亦乐乎。 对于学院门外的考核,余斗完全不担心。 秋焉语看起来腼腆娇羞,实则拳脚小成,武境也极为不俗。 王肃、孟雪青就更不必说,两人武境皆在战灵之上,且有飞行战技加持。单论剑道,不一定比严雀逊色。 席间论起许多曲折,让满座的年轻人感叹不已。 “你与清澜太子一笑泯恩仇,日后定成佳话。”烈擎天举杯道,“你带队,我放心——来来来,祝各位马到功成!让那些不可一世的中土青俊,见识一番无为学院的厉害!” 余斗扬声大笑:“定不辱命!” —— 当夜,有伤在身的余斗不胜酒力,提前尿遁。 帮会领地的训练场,灯光明亮,犹如白地。 在各类训练项目里打磨技艺的学生,通常都会练习到午夜。才会拖着疲惫的身躯,心满意足的离开。 “每天都有无数人在拼命……” 余斗视线落在木桩区,在其中训练的学生,常会因为追求更极限的成绩,而从高高的木桩摔落。 “赢到最后的,能有几个?”余斗的脑海里,闪过一些往昔画面,不由看向自己的双手—— 这双不满十八岁的手掌,已经伤痕累累,并且沾满鲜血。 那些死在自己手上的所谓“恶徒”,恐怕也都有着各自的理由。 “老李……”余斗站在领地边缘,抬起眼眸,所见是灰蒙蒙的夜空,迷茫的云雾笼罩着九渊峡谷,看不见半点星辰,“不论你在哪里,不论前面的路有多难。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办到!” 心里祈祷,希望那一批灵元玉露,能帮老李多撑些时日。 正有些迷茫,不知去何处打探“灵元晶魂”的消息,身后忽然有人靠近—— “喏。”顾清风趁着左右无人,将那副皮具拍在余斗手肘的位置,“小雨送给你的,那个傻丫头,唉……” 余斗愣了愣,稍显错愕的道:“顾小姐这是……” “喜欢你呗——那天我怕弟妹吃味儿,就没直接给你。”顾清风翻个好大的白眼,“我算是看出来了,你逢出生就倒大霉,但是一路尽走桃花运!” “……”余斗手指摩挲,响起在澜城时,有一天下午顾清雨独自外出,逛了好久才回来,想是去买这副护具? 他稍作熟悉,使个虚戒法门,将一对护臂护手直接穿戴整齐。 手里握出雪烟刀,咻咻的挥舞出几道锋啸。 “好东西。”余斗眼前一亮,对这副护具十分喜欢。 “那是!”顾清风撇了撇嘴,“我妹妹挑中的,当然是……‘好东西’!” 嘴里这么说,眼神却是复杂起来,一句三叹的道:“也不知你在流风山,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余斗很是无辜,将护具并雪烟刀收回海神虚戒,苦笑道:“我们言语不多,就看过几番流风景致,顾小姐陪我钓过几次鱼。” “唉。” 顾清风的愁苦都写在脸上,不过长吁短叹一番,又贼贼的往院子的方向瞅了一眼,兴致勃勃的问道:“我妹的事暂且不论——玄清这可又出了十匹里飞沙,可都是冲着你来的,你以后有何打算?” 第320章 摒弃前嫌 第320章 摒弃前嫌 “十匹里飞沙……”余斗看向不远处的马厩,语调轻轻,“一匹里飞沙,便能换一座城。” 彼此情谊,价值连城。 或说,无价。 “离家之前,我爹说——”余斗寻了个避风处,和顾清风坐在坎上,“专一固然是好,但我那岳父心机太深,没准会用雀儿挟制于我。” “我爹建议,多纳妻妾……”余斗话没说完,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仿佛有人在背后盯着自己似的。 顾清风听得直瞪眼,回过神来,才啧啧称赞:“余叔叔真是好谋划,端是万中无一的绝世好爹!” “我去你的……” 余斗垂首摇头,看起来有些茫然。 他视线落在地面,试图从杂乱无章砂石的纹路,看出些人生启示:“能娶到雀儿,已是人生万幸。至于别人,我不敢自诩清白,却还能够划清界限。” “我总在羡慕从一而终的爱情,也决心跟雀儿长相厮守。但是——”余斗有些自嘲,一时道不明心境。 “贪心了?”顾清风拍拍小老弟的肩膀,理所当然的道,“正常,天底下就没有男人不贪心的!我当初还寻思,为啥秋玄清没瞧上我呢!” “哈?”余斗茫然的瞪大眼睛,“不是吧哥,你还有这念想?” “有啊,怎么了?”顾清风理直气壮,仿佛自己的言行极为合理,“那可是秋玄清,清月公主,西荒国最漂亮的女子!” “她中意你,不中意我,哥不得反思反思?” “啊这……”余斗几乎石化,脑子一片凌乱。 顾清风嘿嘿怪笑,听着有几分猥琐,语调却正气凛然:“哥的自我要求极高,当然在乎旁人对自己的看法。” “是哥的样貌比你差了,还是哥的实力不够强?”顾清风冥思苦想,却始终得不出个所以然—— “我得进步呀,到时候再哥俩在中土世界遇上个妹子,嘿嘿,没准就瞧上我了呢?” “我也不一定要跟妹子怎么样,毕竟我有媳妇,大圩皇室也不会允许我再找第二个。” “但是,就很爽!喔嚯嚯,你懂我意思吧?” …… 听罢顾清风一番“高论”,余斗云山雾里之间,隐约开悟不少。 讪笑着,尝试理解:“就……没事瞎咧咧呗?” “差不离?”顾清风乐道,“男女都一样,年轻人嘛。” 余斗若有所思,旋即暂放心绪,坦然道:“哥,你是大地方的,想法肯定活络些。我在水月城,打小便学的以礼立序、忠诚无私……” 将满十八岁的关头,想些男欢女爱,属于人之常情。 不过念及肩上的重担,余斗终是付之一笑:“咱们呐,才刚刚上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替我谢谢顾小姐,这副护具我很喜欢。” —— 哥俩深聊许久,不觉训练场内渐渐安静。 去看钟点时,才发现已是午夜。 “回吧,洗洗睡。”余斗伸个懒腰,呵欠打得老长。正起身呢,忽见西南方向,疾掠而来数道光影。 王肃、孟雪青,以及被秋靖带着的秋焉语,接连飞到了里飞沙领地外围。 “嘶,真赶上宵夜了?”余斗欣然迎出,招手道,“这呢,这呢!” 稍微意外的是,王肃的动作已然尽量放轻,却在落地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除开地面不平的关系,他的状况似乎有些不妙。 “雪青姐,这是……”余斗扫眼看去,发现秋焉语的脸色同样不佳,气息喘动,两人身上皆有道道血痕。 唯有孟雪青呼吸平稳,看起来并未受伤。 “考核分为三个环节,问询、笔试、武试……”孟雪青素来干练,此刻亦是言简意赅,“问询、笔试都还好说,这武试却要在白老师的剑意之下硬扛一刻钟。” 王城勉强站稳,抿着嘴没有说话,看他唇间隐隐闪现的血光,怕是伤得不清。 秋焉语的状态稍好,心有余悸的道:“白老师给我施加的剑意威压,至少达到三星战骁,是我战意强度的五倍以上……险些没扛过来。” “嗯。” 余斗无暇安慰,见三人顺利通过,直截了当的道:“时间太紧,二小姐就请加入里飞沙帮会,本帮成员,可以免费无限次使用训练场——我会让几位学长带你修行,他们可都是战灵高手!” “哇,谢谢余大哥!”秋焉语远远看见颇具规模的训练场,早就跃跃欲试了。 秋靖也不拖泥带水,抱拳道:“我们已经联系上学院,另行安排了住处,如此,焉语就拜托你了。” 余斗点头笑了笑:“秋大哥不必多虑,我这帮会看起来没几个人,周围二十余家,都是可靠帮手!帮会学生的人均资源,在峡谷战区亦属前列。” “这是余兄的地方,一看便非同凡响。”秋靖一路飞来,早被峡谷战区的景象吸引。也只如此浓厚的修行、战斗氛围,才能培养得出许多同辈强者。 他另有要事在身,说不几句,便匆匆辞行。 “呼……” 余斗目送数息,在转身向内时,甩手打出两道云光,分别击中了王肃、孟雪青。 两人愣了一瞬,忽的惊喜察觉体内的伤势正在快速消退,一些损伤之处,正在被一股奇妙的战意修补。 天品高级战意,芝命! “余斗,你……”王肃总算缓过气来,将冲涌的血气稳住,却还逞强的道,“你这战技消耗甚巨,不该轻易使用。” 余斗白了他一眼,却把视线平移,冲孟雪青笑道:“姐,我这姐夫有点自以为是,你可得好好管管。” 孟雪青在望江亭论武时,得知王肃的真实意图,心里一直对余斗、严雀怀有愧疚,甚至觉得无言以对。 今天从西平郡飞抵九渊峡谷,几乎没有交流。 似乎…… 再难回到从前。 此刻听得余斗唤那一声“姐”,竟有种喜极而泣的冲动。 “说的是呢。”孟雪青笑语嫣然,好似夜里的明珠,“我一定好生管教!” 余斗憋坏发笑,敢对清澜太子用上“管教”一词,也是没谁了。 他将几人带到预先安排好的住处,未曾掩藏脸上的疲惫:“厨房还有新鲜饭菜,饿了便自行取用。浴室在院子西南角,热水管够。都尽早休息,卯时八刻准时出发。” “啊?明早就走?”秋焉语知道他们赶时间,却没想到如此仓促,稍显委屈的嘀咕道,“还想着跟余大哥多逛几天学院呢。” 余斗莞尔:“以后多的是机会。” 语罢,便与几人暂别,晃晃悠悠的回了自己房间。 本想倒头就睡,不料刚一推门,发现严雀、秋玄清都在。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椅子上,正细声交谈,不知聊些什么。 “哎,你俩说悄悄话,怎还跑我房里?”余斗恰才施展两次芝命,脑袋正有些晕乎。寻了两位女子之间的空隙,便仆倒在床上。 “给你这大傻子铺床呗!”严雀从床沿站起,她早知道外边动静,问道,“雪青姐那边没事吧?” “昂……”余斗迷迷糊糊,“白老师让他们硬扛自身武境五倍的剑意威压,还好……都过了。” “那你早点歇着。”严雀看他眼皮盖都睁不开,便拉了拉秋玄清的衣袖。 秋玄清原本有话要说,见余斗疲惫,只好暂时作罢。 反正,未来的路还很长。 —— 一觉醒来,天还没亮。 过去的两年,余斗大部分时间都在路上。 不过面临中土之行,他的心里仍旧升起些忐忑。 去往未知的远方,谁也不知道前途将会如何。 “卯时二刻……” 余斗看眼时间,保持一种慵懒的状态,拎出几件干爽衣裳,打着呵欠去了浴室。 淋浴的水声窸窸窣窣,白色的雾气升腾翻滚。 仔细沐浴一番后,余斗才逐渐从睡意中清醒过来。 对着镜子,打量一眼换上白衣的自己,幽默的挑眉自嘲:“白衣揽月,小爷什么时候学会附庸风雅了?” 心里嘀咕:还是黑衣钓鱼佬,说出去比较有气势! 他轻声哼唱着水月城的小曲儿,从浴室出来时,帮会领地的食堂已经开门,早有一片人影等在门外。 “哥,雀儿,玄清。” “姐,姐夫,二小姐。” “周学长、伍学长、郑学长……” 余斗走进餐厅时,挨个儿打了招呼:“都这么早?” “早个蛋……”顾清风领了早餐,手里剥着鸡蛋,“我昨晚上就想出发了!” 秋玄清瞪他一眼,趁着机会,取出几枚褐色丹丸,发到余斗等人手里:“这是特制的御兽丹,吃了它,里飞沙才会乖乖听话。” 余斗接在手里,想也没想,磕糖豆似的塞进嘴里,就着一口甜豆浆,把御兽丹吞入腹中。 旁边姓周的学长道:“老乔去了将近一月,杳无音信,我们都很担心——乔家堡的事,就拜托你跟严姑娘了。” “嗯,诸位学长且安心。”余斗点头相应,“乔家堡是中土势力遥控东南的关键所在,只有让乔戈学长成为继承人,东南大陆才会安稳。” 乔戈在学院修行十年,到时候面对中土势力,也有几分依仗。 对方也会忌惮院长的超强实力,而不敢轻易逾越。 闲聊几句,多是祝祷憧憬之语。 余斗见王肃一直被晾着冷菜,心里暗笑,故意对孟雪青道:“姐,你们南线队伍,暂由我哥带领,他最知晓计划。” “好。”孟雪青点头谨记,主动向顾清风示好,“顾公子,这一路上还请多多关照。” “嗐……”顾清风满脸大方、不计前嫌,摆摆手道,“包在我身上!咱们南线分队,这一路定是游山玩水、吃喝玩乐,哈哈哈哈!” 秋玄清发完御兽丹,坐下来瞪他一眼:“哈你个头——咱们骑着里飞沙赶路,快是够快,但是低调不得,你千万小心着点,别把队伍带沟里!” 顾清风垂首哀叹:“得得得,你就别念经了。我早把路线背得滚瓜烂熟,哪座城里有哪些地头蛇,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那还差不多。”秋玄清皱了皱鼻子,顾清风在望江亭论武败给王城,间接导致余斗陷入极大被动,让她耿耿于怀。 此番同行,显然不允许顾清风再出任何纰漏。 “好了好了,你们四个战灵,在南线出幽林之前,几乎没有对手。”余斗笑道,“只要不惹事、不内讧,出不了岔子。” 他说到“内讧”二字时,有意无意的把视线转向王肃。 南线队伍共计七人,先头三人分别是罗焕峰、穆沙、红药。 他们一个是幽林村庄的平民子弟,一个是苦楼城的商贾之女,剩下一个异兽化形的狐狸精,完全没有背景可言。 而后续四人,流风少宗主、西荒清月公主、清澜太子,以及未来的太子妃,个个实力强劲,都是战灵级别的高手。 想让这几人拧成一股绳,怕是有些难度。 旁的还好说,关键是就是清澜太子。 “姐夫,你之前的一些手腕,多是建立在身份、权力之上。”余斗尽量放平心态,不去计较太多,“北上幽林之后,没人会给清澜国面子,咱们也没有任何权力。能够依仗的,只有自身实力,和江湖经验。” 王肃凝眉点头,表示明白。 余斗示好的笑了笑:“我知道,太子殿下智谋超凡,手段繁多——但是,先跟着队伍适应适应,对大家都有好处。” “好。”王肃的语调有些古怪。 明知道余斗说得在理,不过放下身份谈何容易? 那种类似“寄人篱下”的错觉,让王肃很不适应。 余斗看他脸色阴晴不定,大致能够猜出端倪,于是道:“如果有什么问题,最好在出发前提出来。” “倒是没什么问题……”王肃经营云霄别苑数年,对于江湖上的道道心里有数,不过思绪一转,还真有一事。 “余斗,你能不能——” 王肃的嘴唇几度张合,说话的效率却是不高。 餐厅里的年轻人也都好奇,这位清澜太子在望江亭论武败北之后,会跟余斗以怎样的方式摒弃前嫌。 之前在西平郡城,那是道歉。 现在,才是交情。 …… 似把旁人吊足胃口,王肃才终于牙关一咬,硬着头皮道:“能不能换个称呼,别叫我姐夫?” 第321章 有何贵干 第321章 有何贵干 这话一出,余斗的表情当场僵住。 顾清风等人愣了一瞬,都进入憋笑的痛苦状态。 “嘶——”余斗短暂的“石化”过后,为难的挠挠头,“不叫你姐夫,叫你什么?” “这……”问题抛回王肃,他皱着眉的道,“我与师姐都已考入学院,大家都是同学,该怎么称呼,便怎么称呼。” “行吧,老王。”余斗继续享用早餐。 “咳——咳!”王肃几乎喷饭,脸色发苦,“老王?这算个什么称呼?” 余斗咬了口烧麦,瞥他一眼:“你不是姓王,叫老王怎么了?咱帮会大长老乔戈,咱都叫他老乔。” 王肃还待多言,顾清风可不惯着:“你小子恁不识趣?咱们摒弃前嫌跟你交朋友,够意思了吧?” “豆豆叫你声姐夫,是看在孟姑娘的面子上,给你个台阶下。” “怎还给脸不要脸了?” …… 王肃的脸色连番变化,一会儿红一会儿黑,难看至极。在别人面前,他尚可自恃太子身份。 然而面对顾清风,这身份却是屁用没有。 更何况,王肃过去做局,想要害死余斗。人家顾清风却跟余斗同生死共患难,两人亲如兄弟。在队伍中的地位,自然有着云泥之别。 当然了,顾清风的身份,在某些人面前,同样屁用没有—— “你少说两句。”秋玄清很快吃好早餐,起身之时哼声道,“既然同行,就和睦相处——都快些准备吧,时辰快到了。” 余斗也吃饱了肚子,淡淡笑声。 “想当朋友,靠的不是嘴皮子——你曾经帮我,用的是雪青姐的手,用的是几位兄弟的性命。” “我感激雪青姐,感激那几位兄弟,却不感激你。” “雪青姐对你一往情深,你的门客死士也对你忠心耿耿,都能谅解你,都不敢怪你。” “我呢也不笨,知道身为太子,少不了玩弄权术,使些黑白参半的手段——看在你没害死过余家人的份上,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 “但是以后……”余斗起身向外走去,“你先当好‘姐夫’,对得起雪青姐。再想想怎么当‘兄弟’,对得我们的谅解和信任!” 说穿了,虽然带王肃上路,但是彼此之间,并未建立完全的信任。 “……” 王肃听闻,脸色愈加涨红。 不过细加思忖,余斗说的皆是肺腑之言。 “余斗!”王肃唤道,见余斗停了半步,他努力调整好心态,哼笑道,“我们走着瞧!” —— 余斗幽默的笑了笑,明白王肃不是在放狠话。 独自回房整理过内务,稍作酝酿之后,去五谷轮回之所释放一番,这才浑身轻松的走向马厩。 整个人的精气神,在临将出发之际,调整到了最佳! 严雀、顾清风、秋玄清、王肃、孟雪青,也都做好了准备,陆续到位。 而比这些年轻人更早开始忙碌的,是几个来自西荒国的驯兽师。 “辛苦几位了。”秋玄清对本国的驯兽师很有礼貌,打过招呼之后,示意大家排成一列,站在六匹里飞沙跟前。 驯兽师取出六枚储量不俗的虚戒,依次递交到六人手上,仔细叮嘱道:“这是里飞沙接下来三个月的精饲料,还有十日的饮用清水,皆按早、中、晚三餐分装打包。” “请各位在卯时、午时、亥时喂养马匹,如此方可保证里飞沙的体力、状态。” 余斗细看一眼,惊叹道:“里飞沙吃的干草,混有不高阶地宝,这三个月的精饲料怕是价值不菲。” 驯兽师面露欣慰之色,又道:“每皮里飞沙,都是我西荒之国宝,还请诸位善待——里飞沙通晓人性,也一定会善待诸位。” 余斗知道其中的情义,就把存放里飞沙“口粮”的虚戒,当面戴在了左手中指,行礼道:“前辈之言,小子谨记。” 里飞沙驯兽师地位特殊,本国的三品侯爵向他行礼,也完全不虚。 点头道:“如此,祝各位一路顺利!” —— 几人得到驯兽师的准许,各自进入马厩,因为提前服用了特制丹药,几匹里飞沙非但没有抗拒,反而显得十分亲近。 余斗好奇打量,里飞沙的体型雄壮而不臃肿,看着力量十足,同时又兼备美感。 雪白的皮毛上缀着奇妙的银光。蜿蜒全身的银色纹路,有类似劲足的战意在快速蹿流。 “前辈,多久给它洗一次澡?” 余斗探出手,轻抚里飞沙细腻顺滑的皮毛。 听到这话,马厩外的驯兽师总算松了口气:“最好一天一次,如果天气太冷,要注意保暖。” “懂了!”余斗的手掌在里飞沙的面颊上轻轻摩挲,待它完全亲近,有了“蹭蹭”的动作,才小心的牵上缰绳,将里飞沙带出马厩。 秋玄清熟门熟路,提醒道:“每天装卸鞍具,不要用虚戒之力套穿——里飞沙是地品异兽,本身对虚戒之力怀有一定抗性。” 余斗哈哈笑声,轻盈跨上马背:“亲手拆装,还能增进情感,放心好了。” 诸事已毕,六人上马。 慢行出了领地篱笆院门,见到黑压压的一片人影。 除了训练场的常客,还有不少熟悉的学院导师,皆来送行。 “雀儿,一路小心,平安回来。”白曦站在人群中,并不靠近,对亲传弟子的叮嘱,只有这简单的一句话。 “余斗,去东盟的地盘,再拿个冠军!”烈擎天爽朗的笑声传来,引出一片附和,“你要是输了,我可找你算账!” 江洲憋了一会儿,眼看场面逐渐喧嚣,兀的喊出一句:“一定照顾好红药,她要是伤着半分,我跟你没完!” 旁人皆笑,以为江洲被美色所惑。 余斗却是郑重点头,就在马背上朝着各方行礼,扬声道:“使命在身,余斗必不辜负!此行中土,定让无为学院名扬天下!” —— 白衣余斗,意气风发。 其言凿凿,掷地有声。 他一骑当先,率众缓行,待得送行的人群渐渐落在身后,则御马提速,任由清晨的寒风刮在脸庞。 六人六骑,宛如六道闪电! 向南离开峡谷战区,出了松柏大道白石灯塔,再迂绕向北。 里飞沙不愧是地品战骑,许多坑洼处平掠如飞,一跃之下,常常掠出十余丈外! 经过短暂的适应,余斗领骑的速度越来越快,不消多时,便横穿了九渊峡谷,登北山,上幽林。 六人在参天幽林之中纵马驰骋,直至一处岔道才收勒缰绳,缓缓停下。 “左走向西八十里,是刘大山的故乡——刘家集。”余斗马鞭斜指,“那儿的山楂茶、景芝酒,都相当不错。” 顾清风哈哈大笑:“行,酒我买!” 秋玄清脉脉的看着余斗,稍有不舍:“小豆子,你去乔家堡,不可莽撞行事。你跟雀儿不怕乔扬天,却要提防一些可能藏在暗中的高手。” “嗐……”余斗莞尔,“我像二愣子么?” “唉呀!”秋玄清俏目直瞪,担心道,“不是见你今天有点不一样嘛,让你小心点……还有错?” “哈?”余斗傻笑道,“我能有什么不一样?” “就是……”秋玄清又盼又恨,恰是朝阳初升,晨曦斜照之下,让她的娇颜白里透红,显出几分羞涩。 她不想拖延时间,就把马头往西道一牵,一边提速一边赌气似的道:“更白了!” “……” 余斗看着秋玄清远去的背影,傻笑僵在脸上。 更白了,这算个什么说法? 瞬息回过神,朝着另几人抱拳道:“哥、姐、姐夫,一路保重。七月中,咱们红枫城见!” 顾清风、王肃、孟雪青齐齐应声,便都偏转方向,往西直追——再不赶上,秋玄清都跑没影了! 余斗、严雀对视一眼。 各含温情,各有憧憬,以及忐忑。 旋即转而向北,纵马疾驰! —— 前所未有的望江亭论武,不仅震撼东南大陆,消息扩散进入幽林,让不少中土眼线,纷纷注意到了东南大陆的天才小辈。 而一些割据幽林的强横势力,也在慎重考虑是否引入东南人才。 或者,对东南诸国开战合作计划。 亦或是,严加提防。 …… 六月底,幽林北部,乔家堡。 外围的茂密丛林,条条大路各通南北,往来贸易的木材商人络绎不绝,丝毫不因为日暮西山,而停止行进。 或是进入乔家堡,寻个宿头。 或是打算星夜兼程,前往下一站。 一支四人马队,节奏稍显“古怪”的离开密林,进入乔家堡范围。 这四人是三男一女,三名黑衣男子皆是器宇轩昂的佩剑侠客,个个武境不凡,令人望而生畏。 女子娇颜如花,雪肤剔透晶润,明明生得一副倾国之容,却跟三名男子一般,都穿着灰白色的学院制服。 此四人,正是乔戈、方旭、陈珏、花仙儿。 他们皆骑白马,按说长途奔行三千余里,该是风尘仆仆,人和坐骑都会疲惫不堪。 但这四人状态完好,坐骑也甚是轻健…… 其中以花仙儿的坐骑最为神骏——细下看去,赫然是一匹里飞沙! —— “溜达了一个月,这也没个准信……”方旭勒马停住,眼中透出警惕之色。前方热闹非凡的乔家堡虽是乔戈的家乡,对于四人来说,却是危机重重。 陈珏连连摇头:“于路打探的消息,只知道余斗赢了,却被清澜剑仙重伤……真要昏迷十天半个月,咱们岂不是要折在这儿?” 乔戈苦笑:“上回乔斌长老在堡前遇刺,让族内气氛异常紧张——我那痴于权术的大哥,把我的外围联络点都给端了。” 说着,他亦长长叹息,十年未曾回家,本该满心欢心,此时却踟蹰不前。 真不知见到族人时,大家会有怎样的遭遇。 花仙儿看他们愁容满面,不禁回头看眼来路。 只是人来人往,哪里有个熟悉面孔? 她强压住心头忐忑,想起上次来时的美好画面,笃定的道:“公子既然赢了,就一定能赶上。” 哥仨闻言,只是笑了笑—— 过去一个月,四人尽量避开耳目,小心前行。 然而乔家堡就在眼前,过了十丈外的路口茶肆,几人到来消息就一定会迅速传到乔家堡内。 故此,在上一次修整时,乔戈让大家直接换上学院制服。 就是要摆明身份,让族人忌惮!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乔戈凝眉扫视,在他眼里,这片故土仍旧熟悉,不过其中的美好童年,已经所剩无几。 “我们走!”乔戈剑眉微沉,御马缓行。 三人紧随其后,一齐进入乔家堡。 果不其然,四人身影才刚刚离开稍显杂乱的密林,就引起了注意。 “这四个年轻人,战意好强!” “白衣白马,好高调的阵仗!” “嘶,那领头的瞧着眼熟,像是……” “二公子?” “对对对,是二公子,他小时常在我这摊儿玩耍,我记得他!” “……” 纷纷议论之中,早有隶属各方的眼线回传报信。 乔戈向着街道眺望,似乎有所期待。 不过短暂的一瞬过后,他眼里本就渺茫的希望悄然泯灭。 “我们越是有备而来,他们的反应就会越激烈——待会儿听我指令行事。”乔戈左手按剑,锋芒虽藏剑鞘之内,其神庭迸发的强横剑意,却让人群纷纷避让。 原本热闹拥挤的乔家堡大道,愣是分出一条通道,任四人通行。 不过…… 四人才堪堪进了乔家堡街市,往里走不到三十丈,忽然听得哗哗连片的衣响——数十名身穿褐衣的乔家武士,出现在了街道上。 他们脚步齐整,横列成排,竟把大道彻底堵死。 一名中年面貌的魁梧男子,负手立于当道,面色冷峻,似笑非笑的喝声道:“来者何人?” 乔戈的眼眸愈加晦暗——左右路人都认出了自己,眼前的武士首领竟还明知故问。说起来,年少离家之前,还叫他一声“张叔”。 “此人名叫张雷,是族内武士教头。”乔戈暗自传音,向同伴介绍。 旋即向前应道:“张教头,不认识我了?” 是凶是吉,且看对方如何应答。 —— 张雷率众拦路,炯炯双目透着幽暗阴狠。 见乔戈开口,故作惊疑的眨了眨眼,又才冷笑:“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二公子——” 他的话语一顿,语调转为讥诮,扬起下巴问道:“你到乔家堡,有何贵干?” 第322章 特殊的办法 第322章 特殊的“办法” 乔戈的眼神愈加冷峻。 而那藏在心里的丁点希冀,也被彻底磨灭。 …… 我是乔家的儿子,虽是少年负气离家,那也只是外出求学,自问从未做过对不起家族之事。 乔家堡是我的家。 我回家,你问我有何贵干? …… “张教头问的哪里话。”乔戈按住心头怒火,冷声道,“游子在外,自然都想着回归故里。” “哦?”张雷皮笑肉不笑,“当年二公子不愿去南宫家供职,逃脱管制,让家族蒙羞。家法簿上,至今还记着你的罪名。” 乔戈的眼里闪过几丝恨意:“罪名?” “不错!”张雷将话题引入,终于露出狞笑,“二公子肆意妄为,令家族损失北区订单无数——当杖责三十,并禁足半年!” 说着,张雷挥手打开一本蓝皮册簿,灵元御力将其悬在半空,纸张哗哗翻动,停下来时,正好定在乔戈的那一页。 陈珏凝眸细看,所见正是乔家的家法簿,那书页所写,恰是乔戈的罪名以及应当接受的处罚。 “他们是有备而来,老乔,怎么办?”陈珏是个刻薄脾气,担忧的看向乔戈,传音请示。 乔戈哪还不知对方意图,明摆着搬出陈年旧事,要给个下马威。 若是遵从家法,吃了这三十仗,此行怕是处处受制,再无还手的机会。 倘若抗令不从,又坐实了“逆子”之罪,不受乔家堡欢迎。 着实叫人进退两难。 —— “张教头,是想对我‘秉公执法?’”乔戈傲坐马背,并未因为对方的准备,而感到任何慌乱。 张雷将家法簿收起,再一挥手,当街摆出一张刑凳:“二公子想回乔家堡,须把身上的罪责清理干净——所以,请吧!” 早有手持刑杖的乔家武士立在左右,准备当街执行家法。 乔戈见了这场面,不气反笑。 他将佩剑横在马背上,手指轻轻摩挲,戏谑道:“张教头如此严正,真是令人欣慰。不过……” 乔戈话音一顿,道出后续字句之时,身畔战魂砰砰连爆! 一朵。 两朵。 三朵…… 砰! 四朵! “你似乎不清楚,无为学院的毕业标准?”乔戈四爆战魂,睥睨全场。 那四朵战魂的光华,将张雷的脸色照得阴晴不定。 一双眼瞳连连颤抖,难以置信的道:“四……四朵战魂,你!” 乔戈左手按着剑鞘,右手掌在剑柄上轻轻拍动:“依家族律法,乔家战士若在四十五岁之前四阶觉醒,可豁免一切罪责,直升总管以上职务。” “我四阶觉醒,从无为学院学成而归,昔日的罪责早该免除。而你,张教头——”乔戈低眉俯瞰,如视草芥,“先是犯了失察之过,又摆出刑具当街胁迫本族战灵,啧啧啧……这可是死罪!” 乔戈惋惜的摇了摇头,像是看着一个可怜的家伙。 而他的右手,已握上剑柄。 语调固然放轻,杀意却是铺面而来! 张雷心里咚咚狂跳,他当然知道无为学院的毕业标准,然而近来多方打探,却遭遇重重阻碍,根本摸不透九渊峡谷里的状况。 乔戈何时四阶觉醒,他完全不知! “既然二公子已然跻身战灵,过去的罪责,自然应当免除。”张雷对几名手下使了个颜色,那几人慌忙收了刑凳,灰溜溜藏到了人群之后。 “不过——”张雷本身亦有战灵武境,不至于仓皇退缩,哼道,“张某仅是失察,有言语冲撞,并未对二公子造成任何伤害。” 话虽此说,乔戈的剑意将其死死锁定,数十名乔家武士如临大敌,不由自主散开阵型,渐渐将四人围在当中。 只待张雷一声令下,便会群拥而上。 眼看剑拔弩张,战斗一触即发,左右的陈珏、方旭忽的一笑,分别爆出四朵战魂,其中剑意纵横,与乔戈组成三角剑阵。 这无常三剑客在学院之中,便是极为靠前的存在。 玉荆立国之前,亦曾令荆棘之地的亡命之徒闻风丧胆! 而今皆为战灵高手,齐爆战魂释放剑意的威压,自是非同小可。 “老乔,你家的待客之道,有点出人意料哇!”陈珏按剑待发,灵元之力直锁马前张雷,一旦这些乔家武士有任何异动,他便会第一个冲上前去,斩下此人的头颅! 方旭附和点头,笑意恣肆:“幽林独处世外,本该是片安宁之地,怎的到了乔家堡,还闻着一股火药味?” 陈珏御马向前压了两步,嘿嘿笑道:“既然有火药味,就按着咱们峡谷战区的玩法来?先打死打残,再讲道理?” 方旭跟他是老搭档了,一唱一和的道:“也不是不行?” 说着,方旭就指了指马前的张雷,看向乔戈问道:“老乔,这人姓张。我戳他个‘洋洋洒洒’,你没意见吧?” 乔戈忍俊不禁:“没意见,你随意。” 眼看陈珏、方旭就要出手,张雷早被三人的强横剑意锁住,想要抵抗之时,竟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二公子,既然是误会,何必让外人笑话?”张雷脸颊抽搐,眼看势比人强,顿时蔫了下去。 就在当街抱拳赔礼道:“今日冲撞,皆因在下失察,还请二公子恕罪。” 态度的转变,皆因实力失衡。 乔家之中,大公子乔址的势力并非搞不定三个战灵,然而关键不在“战灵”,而在“年轻”。 陈珏、方旭,以及当中的美丽女子身份未明,谁敢轻举妄动? 谁都知晓,无为学院之中,可是有着不少来自中土世界的年轻俊杰。 说不准就有九典七绝的恐怖背景! —— “嘁……”乔戈的眼神分外犀利,就像来自九渊峡谷的死神,直把张雷盯得浑身发毛,才蔑然哼声,口中道出一个字来:“滚。” 张雷感到那剑意锁定松开些许,慌忙带着一众乔家武士,灰溜溜的退散开去。 听到街边的纷纷议论,乔戈亦感无奈。 稍有歉意的对三位同学道:“见笑了,待此事过后,我一定好生款待诸位。” 陈珏拍拍他的肩膀,言语安慰:“待会儿再有冲突,我和老方先上,你大哥的手下吃不准来头,肯定不敢妄动。” 方旭亦道:“咱们拖着就好——拖得越久,对咱们越有利!” —— 几人定了方略,就往乔家堡的方向行去。 街畔阁楼的高处,一名身材挺拔的年轻男子居高临下,俯视秋毫。 看到乔戈爆出四朵战魂,不由脸色铁青。 他身后一名枯瘦手下健壮,恰到好处的骂道:“张雷这个夯货,这么点事情都办不好——大公子,要不让属下再去拦他一道?” 那年轻男子,正是乔家大公子,乔址。 乔址身后的矮痩男子,是其心腹手下张禹。 说起来,张禹还是张雷的亲哥,这当弟弟的张得魁梧健壮,哥哥却是骷髅瘦猴一般。 体型虽有差距,其武境倒是不弱。 以半百年龄四阶觉醒,在这地头上也算是一号人物。 兄弟俩都是乔家堡本地人,仰仗乔家鼻息,也让张家颇有发展。 —— “不必。”乔址的五官与乔戈十分相似,比起弟弟的冷峻锋利,他倒是习惯性的噙着一抹笑意。 看起来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就在阁楼高处的栏杆后,细细打量一番乔戈等人,轻声吩咐道:“他们避开眼线,突然出现在乔家堡,定然有所准备。” “既然张教头没能杀个下马威,咱就以退为进。”乔址的笑容里,透着几分轻蔑,“你看他们杀气腾腾的模样,啧啧啧——” “若是我们一家和睦,让老二的杀气落空,岂不是更有意思?” 张禹闻言,连连点头,躬身赞道:“大公子神机妙算,属下佩服!” “呵……” 乔址微微一笑,转身下楼,“走吧,迎一迎老二。还别说,他多年不回家,我还怪想他的。” 这话说得本该是兄弟情深,但张禹闻言,却是不由心里一颤。 因为他知道,这位看似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经过南宫家的训练,变得有多么的残酷冷血! —— 且不说乔戈一行如何进入乔家堡,余斗、严雀纵马疾驰了两日,总算在入夜之后,赶到乔家堡外围。 他们不急冒进,先寻了处林间溪流暂作修整,清洗喂养一番两匹里飞沙。 “啧啧啧,两天疾驰三千里,果然是西荒神驹。”余斗对两日的骑乘回味不已,“等从中土回来,我都不想还了。” 严雀白他一眼,手上汇聚出战意光芒散发出丝丝热力,替里飞沙抹去水分——里飞沙十分享受,就往严雀手上去靠。 那模样完全不像地品异兽,反倒像是一只寻求抚摸的猫咪。 “你不还里飞沙,鬼王前辈怕是求之不得……”严雀照顾好里飞沙,自己也活动一下身体。连日的剧烈骑行,整个人都快散了架。 余斗愣了愣,忽然想起一茬,下意识问道:“昨夜你跟玄清聊什么呢?” “也没什么……”严雀坐在溪畔石块上,自顾取了干粮清水,小口小口的吃着,“聊了些关于我爹,还有我大师兄的事。” 余斗脑子里悬出个问号——岳父严泽,还有大师兄严飞龙,都跟西荒没什么瓜葛。 严雀知他疑惑,灵元之眼布控周遭,浅声道:“望江亭论武之战结束,江湖上皆以你为东南第一,其实——” “借着此事掩护,大师兄已经取得中土势力的支持,并考入斗战神殿成为神侍……” 严雀说起此事,本该替严飞龙感到高兴。 可是她的眼里,却透出浓浓的忧虑:“我爹想的,恐怕跟你想的不大一样。” 很显然,两人离家之前,都得到了各自父亲的“指点”、“开导”。 余斗并未感到意外,一边从虚戒里取出些边包等物,挂在里飞沙的鞍具左右,将两匹里飞沙伪装成个头稍大的苦力货马。 一边笑道:“岳父盼着我输?” 严雀“嗯”的把头一点:“我爹说,你输了,清澜宗的某些家伙,必会对你赶尽杀绝!到时候众人所见、千夫所指,会让清澜宗更快崩塌。” “我这岳父啊……说得倒是没错。”余斗轻叹,“我这一胜,反倒给了清澜宗一个改过的机会。” 届时清澜国官府处置妥当,抚恤到位,严泽再想实现他的野心,则是师出无名。 “哼,赢了最好,本小姐可丢不起那人……”严雀明显站在余斗这边,对父亲的一些打算不尽赞同,“现在,他就指着你、我,还有大师兄跻身中土一流,再回过头来壮大宗门,与清澜宗分庭抗礼呢。” “这……”余斗哭笑不得,“壮大宗门是没问题,若跟清澜宗分个高下——这东南大陆,怕是又要血流成河了。” 严雀陷入左右为难的矛盾,叹道:“东南诸国崛起之时,都是满手鲜血。去寻根究底,说是侠义之举也没错。” “但是……”严雀俏眉紧蹙,美丽的脸庞陷入困惑,“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余斗伪装罢里飞沙,就牵着向前,宽慰道:“没事雀儿,我已经想好对策了——岳父那边,我自会给他个交代。” “哎?”严雀苦着脸,原本是有个计策想说给余斗,没开口呢,就听说他有办法。 顿时感到好奇:“你有什么对策?” 余斗眼底闪过几丝狡黠:“当初王肃上鹤山,与令尊达成共识——其实都在互相利用。如今我击败王肃,王肃又跟着我们参加‘青年战士联赛’。” “眼下是清澜国欠咱们的。” “只要王肃继位之后,把清澜国治理得井井有条,到时候岳父恐怕也不好发难。” 严雀牵马并行,两人渐渐回到大路,就混在进出乔家堡的人潮之中缓缓向前。 她思忖良久,终于还是决心把昨夜的事情道出:“你说得没错,不过我也有个办法,可让清澜宗、鹤山宗免于冲突。” 余斗偏头一笑:“雀儿你说。” 严雀少见的有些呆滞,看着余斗的笑脸,心情一时五味杂陈。 仿佛心中极为珍贵的某样东西,就要失去了似的。 不过,严大小姐从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踟蹰数息之后,认真的道:“按着礼制,你我成亲之后,清澜国就会为你加封王冕。” “到时你身居王座,便有资格……”严雀越说,越有些后悔。 甚至暗恨—— 严雀啊严雀,你昨晚上跟秋玄清聊的都是什么? 这种事情,怎么能够让步? 然则考虑到东南大陆的太平盛世来之不易,亦是为了鹤山宗,她紧咬银牙,终于把那个办法道出:“便有资格迎娶……西荒清月公主!” 第323章 乔家风云(二) 第323章 乔家风云(二) 乔戈横剑于前,倒是不惧这等阵仗。 让他心中感到悲戚的是——区区一个外姓下属,带着家族武士前来闹事,爹娘居然不闻不问。 之前的晚宴,他早看清现状:母亲的家族,是南宫世家的附庸。大哥乔址在太阴学府小有所成,颇受器重。 在多方影响之下,早把父亲架空…… 那“止戈”的愿望,已经化为泡影。 —— “张先生,要对我动手?”乔戈剑尖下指,战意共鸣,使得手中宝剑寒光流转,难以逼视。 张禹得知乔戈实力,自知骑虎难下。 此刻,怕是要赌一把了! 是赌无为学院,阻隔中土世界、东南大陆的决心。 还是押宝南宫世家? “二公子,人命关天——”张禹态度强硬,不退半步,“乔家武士教头惨遭杀害,老夫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他正要下令,将方旭等人拿下,忽有一人飞身来报—— “张先生,林北陈统制,遇刺身亡!” 张禹瞳孔连颤,面露难以置信之色:“什么?陈统制他……” 那传讯之人惊魂未定,战战兢兢的道:“陈统制参加堡中晚宴,回去时遭遇刺杀,不幸身亡!” “呲……”张禹气息抖动,竭力维持镇静。 细下向来,不由惊愕—— 亲弟弟张雷,以及幽林北区的陈统制,皆为战灵强者。 什么是战灵强者? 拥战魂甲,可万人敌! 即便是在幽林之地,每每有战灵陨落,都会闹出不小的动静。 然而今日…… —— “拿下!” 张禹身为乔址身边的头号智囊,自然知晓两条人命背后的关联。 其弟张雷,为乔家武士总教头,掌管乔家堡内外房屋。 北区统制陈祥,管理者乔家堡以北的诸多交通要道,是联络幽林西北南宫家的重要人员。 此二人接连遇害,张禹早已看出端倪,岂肯坐以待毙? …… 乔家西院的战斗一触即发,未发一言的花仙儿悄然来到乔戈身后,手抹虚戒,旋手一式,宛若天降仙舞。 一根等身长短的碧翠法杖,被她取在手中。 法杖上端闪耀璀璨光华,随着花仙儿引动战意,乔家西院的上空,兀然横来一片炽烈翻腾的“火云”! 张禹骑虎难下,哪里管顾太多? 下令之时,早有忠心大公子的乔家武士向前发难。 “哼。”花仙儿隐忍多时,等的就是此刻! 她俏目一横,心中默念法诀,那炽烈火云静化作无尽淼炎,溅洒而下! 玉品高级战技——落春阳! —— 说是玉品战技,但花仙儿手持神器,激发的威能竟如末日焰火,眨眼将乔家覆盖! 嘭! 轰—— 整个乔家,几乎在刹那间被掀上半空,炽烈的战意燃起熊熊烈火,把经营多年的乔家庄焚为火海! 如此狂暴的攻击,不仅让张禹等人猝不及防,就连乔戈、方旭、陈珏亦是大惊失色! “老乔,怎么办?”眼看花仙儿瞬间进入狂暴状态,一招把张禹等人皆尽炸退,方旭疾声问道。 “事已至此,不破不立!”乔戈今番回家,早对家族现状失望透顶。 一颗炽热的心,亦被伤得千疮百孔。 他猛一咬牙:“但见乔址一派,包括乔址在内,杀!” “嘿嘿……”陈珏、方旭几乎同时出剑,对上摇晃不定的乔家武士,“老乔,就等你这句话呢!” 霎时间,乔家陷入火海。 西院之中短兵相接,顿时鲜血泼洒,惨嚎不断。 突如其来的变故,很快打破了深夜宁静,让整个乔家堡陷入混乱。 —— 西院战局,无常帮三剑客齐心协力,很快把乔家武士杀散。 花仙儿故地重游,早按捺不住心底仇恨。竭力挥洒间,只记得余斗的叮嘱——对乔戈好言相待的,不一定是朋友。 试图伤害乔戈的,皆为里飞沙死敌! 所以…… 这些围住西院,恶言相向的乔家武士,还有那个带头的张禹,都是敌人! 仇人! 都该死! “吒!”花仙儿高举法杖,持续施展落春阳,对乔家大院猛烈轰击。那房廊池园,哪里经得住如此狂轰滥炸? 数息之间,尽为焦土! 直在夜色之中,轰出一片经久不息的光亮。好似夜色里,燃起一轮滚滚旭日! …… “……” 火光明灭处,乔址稍显诧异。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料到,这冲突来得如此之突然、莽撞。 自己的试探之举,尚未取得成效,手下的得力干将,却接连遭到刺杀! “老二啊老二,你比我想象中的,强不少呢……”乔址的视线穿过西院的残垣断壁,看向三剑护佑的绝美女子,“琼华战意,果然非同凡响。只可惜——” 他稍作思忖,忽的冲着左右轻喝:“跟我上,灭了这几个贼厮——那名女子倒是可以留下,我另有用处。” 话音才落,乔址身形掠动,轻松避过《落春阳》的狂轰滥炸,宛如一柄解牛尖刀,气势凌厉的掠入战圈! “大公子!”张禹年老惜命,并未上前,眼看手下武士死伤过半,正如油锅蚂蚁。 终于等到乔址出手,顿时大喜过往:“属下替您掠阵!” —— 乔址微微一笑,手持一柄双刃利剑,形如电光,直杀入圈。 “……” 乔戈奋展神通,将围攻而来的乔家武士杀得血流成河。瞥眼一看,见得乔址剑术平平,心里不免轻视。 不过短兵相接的一瞬,乔址左右忽的闪现两道黑影—— “那是……” 乔戈瞳孔一缩。 欻! 欻! 电光火石间,乔戈抵前的一剑转攻为守。 然而两道黑影极为鬼魅,掠过之时锋芒百转,竟让乔戈遮拦不住,血洒当场! 乔址亦是抓住机会,抢占攻势,向着乔戈接连出剑,意欲置其于死地。 “老二——” 乔址胸有成竹,剑锋疾点如星,不理乔戈周身死穴。 嘴里讥诮:“无为学院教你‘无为’,可没有教你回来杀人放火!” “呵……” 乔戈面对此境,心里再无奢望,手中剑意挥洒,竭力弥补刚才的破绽,“原来太阴学府,教了你兄弟相残!” 乔址得了暗卫相助,眨眼扭转了西院战局,哪里听得进去? 一剑避开乔戈,锋芒挥洒,直往花仙儿罩去。 方旭、陈珏看到乔戈吃亏,连忙回援,然而两人拼力一击,居然只能堪堪平手…… “老乔说,他哥的天赋平平,怎么……”陈珏心下大惊,手里宝剑嗡嗡直颤。 方旭保持镇定,一面与乔戈保持联动,一面护在花仙儿身前:“乔址天赋一般,却得太阴学府相助——只要不是废物,硬灌资源也能灌出个高手来!” 眼前乔址的武境,虽然不如乔戈,却比陈珏、方旭都还高出一线。 过去两年,想是通过南宫世家得了不少好处…… —— 乔址突然发难,迅速扭转战局。 他一面压迫乔戈等人,一面还道貌岸然,吩咐乔家之人救助伤者,尽快剿灭家中火势。 仿佛将霍乱引入乔家堡的,就是老二乔戈。 至于他自己,只是个尽心尽职的家族长子。 “二弟,你能回来,我很开心!”乔址人多势众、剑若游龙,逼得乔戈连连后退。 一边在他身上留下剑疮,一边慨然嗟叹:“你怎么执迷不悟,非要与我斗个死活?我们是亲兄弟啊,乔戈……” “你就不能放下曾经的怨念,诚心回归家族,与哥哥一道治理幽林?” “我们一起带领乔家,定能开辟出更广阔的天地” …… 听似坦诚的劝说,却带着点异样。 如果不了解东南之局,乔戈还真有可能被说动。 不过,他从九渊峡谷而来,对过去几年的东南大局了如指掌。亦是通过余斗,深刻理解了乔家扮演的关键角色。 已知南宫家野心勃勃,乔家唯有洁身自好,才能保得一世安稳。 否则…… “乔址,你愿意给南宫家当狗,去舔一个庶出小姐,那是你的本事。” 乔戈接连受伤,气势却不弱分毫,剑光直闪,逼得乔址连连后退,“我骨头硬,我当不了够,我只想谨遵祖训!” “我乔家,借木而名,因木而生。” “永生永世,只做幽林的木材生意,不干涉任何权势之争!” 欻! 乔戈剑展如翼,挥出一道灿然剑芒。 铿然言语间,把乔址劈得难以招架,亏有张禹掠阵,才能勉强抵敌。不过火光之中,隐约藏着两名神秘高手,让乔戈不敢冒进。 “嘿嘿……” 眼看陷入僵局,乔戈呸出一口血沫,看眼身上剑疮,反倒更加肆意,“是谁在把家族带进火坑,你我心里有数!” —— 乔址也没想到,在两名南宫暗卫的助战之下,竟无法快速击溃乔戈。 那三人三剑,除开极为扎实的剑道功底,其默契程度,亦是经过多年的生死历练。 “我入太阴学府,与南宫小姐相识,凭的是学问!”乔址暂行调息,看着乔戈等人再度陷入围攻。 他冷声强调:“南宫小姐天人之姿,文物兼修,我有心倾慕乃是人之常情——你说我把家族带入火坑,呵呵……简直是无稽之谈!” 乔戈张了张嘴,却又下意识闭上。 在外求学将近十年,他擅长的,从来不是嘴皮子。 他擅长的是…… “仙儿,来波大的!”乔戈给陈珏、方旭使个眼色,三人顿时挥洒剑芒,把层层叠叠的乔家武士杀退,将花仙儿护在当中。 “好!” 花仙儿持续施展的落春阳被乔址打断,臂上还被剑锋所伤。 新仇旧怨,正该清算! 她左手挥舞法杖,瞑目吟唱。 右手纤指连划,指尖划出粉白剔透的战意丝线,在身前勾勒出一道精美绝伦的符咒。 —— 圈外的张禹见状,感知到符咒蕴藏的恐怖威能,连忙瞪眼急喝:“大公子,强攻打断!” 乔址听闻,亦是反应过来,立即对两名南宫暗卫吩咐道:“速杀!” 话音才落,左右两道乌光掠出,带着一股阴寒之气,直掠当中结印的花仙儿。 说时迟那时快,乔戈早有防备,张口厉喝: “御!” 三人三剑,顿时立锋捻诀,各自锋芒旋转,竟在四人周身旋出一道凝实的“光澜剑壁”! 叮叮叮—— 砰砰! 哄! 南宫暗卫接连强攻,虽把乔戈等人打得震颤吐血,但那三剑之壁形如磐石,这两人实力强横,一时竟不得破! —— “铭意……”恰是这瞬息延误,院中花仙儿吟唱已闭,法杖高举之时,心中悲戚,“你的仇,姐姐今天替你报了!” 心念闪过,花仙儿手中法杖落地,锐利的尾刺登时将脚下石板刺得四分五裂,而皲裂纹路中光华流转,一个阔达十丈的法阵显出轮廓。 琼华战意澎湃如潮,倾泻灌涌,让花仙儿脚下的法阵掀起崩天之力! 天品中级战技,天崩地裂! …… 嘭! 咔……咔咔! 乔家所在之处,大地疾颤,令得其中的房屋院墙接连坍塌,发出的轰鸣之声,宛如雷震。掀起的滚滚尘埃,在夜色里形成浓浓迷雾,让整个乔家堡,都陷入一片恐慌的疑云。 “老乔……”方旭看到乔家一片狼藉,不由担心轻唤。 而乔戈的心里素质,显然比同伴想象中的更为坚强。 也更为冷酷! 亲眼看到那些乔家武士陷入绝境,被花仙儿的绝技轰得支离破碎,看到绝望的情绪笼罩在自己家族,他甚至感到几分解脱。 …… 而崩裂之中的乔家,有战意高强者缓过劲来,看到昔日家园毁于一旦,死死瞪着圈中的花仙儿,愤怒咆哮:“妖女,杀了那个妖女!” 眼看《天崩地裂》的天品战技仍在继续,乔家将要彻底崩碎,忽有一道雄浑战意,铺天盖地而来,将那崩毁之力快速缓和。 一个沉厚的声音,带点冰冷的笑意,从半空里传来:“乔戈,你好大的胆子!” “……” 乔戈瞳孔一缩,连忙抬手,示意花仙儿不要与那股战意对抗。 他循声抬头,只见烽烟翻腾的夜空中,战魂翼流光溢彩,一个身姿孑然的白发老者,不知何时飞悬在了乔家西院上方。 “终于……来了!” 乔戈看到此人,眼里不见丝毫亲情。 闪过的光芒,皆是浓浓的忌惮。 那人,是自己的祖父。 亦是乔家唯一的战豪强者,大长老——乔扬天! 第324章 乔家风云(三) 第324章 乔家风云(三) 花仙儿竭力一击,将乔家西院化为炼狱。 整座乔家宅府,也几近崩毁。 而乔扬天及时出现,亦是挽大厦之将倾,硬凭着战豪神通,把花仙儿的琼华战意化解。 …… 花仙儿反受震颤,娇躯往后踉跄一步,几乎跌倒。 但她眼眸冷冽,死死盯住半空里的乔扬天,仿佛见到了生死仇敌——多年以前,花家发生变故时,乔家之主正是乔扬天! 若说冤有头、债有主,所有花家的血仇,皆可算在乔扬天头上! …… “我大胆?呵……”乔戈恃剑而立,分毫不惧战豪强者的威压,仰头笑道,“爷爷,现在我还记得您带我在乔家堡玩耍识木,记得您用小刀给我削竹蜻蜓——但是孙儿没有想到,您会任由我哥对我百般欺凌,甚至把我逼入死地。” 乔扬天冰冷的脸上,稍微有些触动,但他眼眸微沉:“无论如何,张教头、陈统制终究是死了。人命关天,你们拒不配合调查,其中必有猫腻。” “调查?”乔戈紧捏佩剑,看向院中的一地残尸,“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我与三位同学一直处于家族的严密监管之下。” “与其说是调查……”乔戈视线穿透火光,看向不远处的乔址,“不如说是大哥在向我泼脏水!” 说着,乔戈意味深长的笑道:“听说大哥在太阴学府颇受器重,迟早当上南宫家的乘龙快婿——到时南宫家的势力必定进入幽林,一些紧要人员,自然要给南宫家腾位置。天知道张教头、陈统制的死,是否存在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乔戈,你含血喷人!”乔址手掌连颤,纵然四阶觉醒,但是对比无常三剑客,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亏是有张禹等高手助阵,才能与乔戈相持。 否则,凭那三人三剑,搭配花仙儿的琼华法术,还真有可能把乔家杀穿! “我含血喷人?”乔戈冷笑,扬声道,“那你解释解释,藏于暗处的两名打手,是怎么回事?” “是否来自南宫家?” “你是否向他们许诺,让他们在乔家任职?” 连番的逼问,让乔址阵脚大乱。 心里莫名惊诧——此事极为隐秘,他怎么会知道? —— 乔戈趁着机会,又看向半空:“爷爷,大哥喜欢南宫小姐,去南宫家谋个远大前程,这无可厚非。” “但是,这与我幽林乔家的祖训不符!” “他一个人去,可以。” “但不能带上整个家族!” 乔扬天苍老的眼眸明灭不定,之前已被乔址说服的内心,又出现了动摇。 他踟蹰不定,嘴里却道:“乔址诸多行动,皆是为了家族更上台阶!” “更上台阶?” 乔戈冷笑摇头:“爷爷,您应该知道乔家迁入幽林之前的实力——九典七绝之下,我们也曾堪称一流。” “先祖明智,早早避入幽林,才躲过许多战祸,让乔家子孙得以繁衍至今!” “至于更上台阶?” 乔戈仿佛说起了某件可笑之事,脸上满是不屑:“敢问族内,可有什么惊才绝艳之辈,足以让九典七绝十六家争相追捧?” “……” 乔扬天闻言,脸色顿时一黑。 思忖数息,咬牙道:“你兄长文武双全,在太阴学府名列前茅,迟早一飞冲天!” “他?” 乔戈丝毫不掩饰心里的蔑然,讥诮道,“他已过而立之年,还没能和南宫小姐定下婚约——如此‘一飞冲天’,怕是要冲到猴年马月!” 如此一眼,直把乔址说得浑身发抖。 脸上一红一黑,就像烤架上的茄子,表情极为精彩。 乔戈见状,乘胜追击道:“这些年东南纷乱,南宫家得到星空陨铁后,仍想保持对东南大陆的控制——爷爷您年事已高,且专注修行,他们扶持大哥,不过是想扶持一个傀儡!” “……” 乔扬天的嘴唇动了动,在乔戈的连番劝说之下,他已有所动摇。 一年前,家族长老乔斌日夜兼程三千里,送来示警书信。 并在家门前惨遭刺杀…… 而杀害乔斌的罪魁祸首,正是某位“南宫公子”。 那信件由乔辙所写,字字珠玑,早把东南局势剖析得入木三分。 —— 南宫家族掌控东南,除了因为六十多年前的梦魇之乱,向来是为了星空陨铁。 事到如今,梦魇之乱早已平息,星空陨铁业已入手,相对“贫瘠”的东南大陆,理应没有额外的价值。 但是…… 假如中土世界大战在即,且不说地域辽阔的东南大陆,这万里幽林,亦是一片不可多得的迂回之地。 那意味着…… 南宫家正在积极准备,若有必要,会将战火引向幽林,引向整个东南大陆! …… 是相信乔辙的判断,在幽林深沟高垒? 还是押宝南宫世家,希望乔址带动家族飞黄腾达? …… 乔扬天再度陷入矛盾。 在他看来,这两种选择,都有着无可辩驳的理由。 幽林之地极为特殊,乔家经营多年,完全可以闭塞不出,在这里过着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 然而…… 闭关锁户,从来都是取死之道。 自从乔家迁入幽林,虽是避开了中土纷争,家族获取的资源也随之一落千丈。曾经的一流世家,甚至出现了两百多年无战豪的危险状况。 知道乔扬天成为家主,因梦魇之乱而投靠南宫家。 借助南宫家的资源,才勉强五阶觉醒,让乔家有了最大的倚仗。 …… 恰在进退两难之际,忽有族人飞身来报:“大……大公子,祸事了,祸事了!” 乔址看到家族陷入火海,早已出离愤怒,厉声喝道:“说!” 那人面色慌乱,如同遭遇鬼魅:“乔振、乔平二位公子,遇刺身亡!” “什……什么?” 乔址大惊失色。 那两人是跟自己极为要好的同族堂弟,亦是南宫太阴学府的学生! 在这个节骨眼上丢了性命,说乔戈没有其余帮手,谁都不会相信——张禹隐入武士阵中,寻了个刁钻的角度,随时可以向乔戈等人发起致命攻击。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乔址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有坏消息传来:几名他亲手提拔的属下,都在过去的半个时辰内,接连遭到刺杀…… 杀手的手段高明,那几人无一幸免,皆尽遇害! —— “乔戈,你方才所言,还算有理。但是这般屠夫行径,却是令人发指!”乔扬天脸色阴沉,“乔振、乔平,皆是你的堂弟,几位执事也对家族劳苦功高——你杀他们,终须有个交代!” “交代?” 乔戈也不再遮掩,既然余斗办事如此麻溜,那就说明,成败就在今晚! 他锋芒毕露,四朵战魂滚滚腾烧:“我杀几个乔址的人,需要给个交代——当年只是帮我逃离乔家堡的老花家,被害得仅剩一名女童,谁能给她个交代!” “……” 这话出口,不仅是乔扬天,连着花仙儿也呼吸一颤。 她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乔学长你……你刚才说什么?” 乔戈面露歉疚,字句清晰的道:“当年我逃离乔家堡,被乔址的人追杀——是令尊花老爷替我抹去行迹,帮我逃出幽林,去到九渊峡谷。” “后来……或是走漏了风声。”乔戈视线一锁,死死盯住了自己的哥哥,“他便派人害了花老爷一家。由于未能找到花家识木之术,才留了你的性命。” —— 花仙儿愣了愣,下意识看眼乔址。 发现对方并未出言辩驳,甚至颇为不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害死爹娘的凶手,竟是乔家大公子! …… “嘁……”乔址眼眸一沉,表情冷峻,“这是要新仇旧恨一起清算么?” 乔戈昂然向前:“你有野心有手腕,这些年害人无数——我这次回来,就是让你付出代价!” “哦?”乔址嗤笑,下意识挪动方位,站到了乔扬天的方向,“就凭你,还有那几个藏头露尾的杀手?” 在他看来,乔戈等人确实战力非凡。 不过所取得的一切战果,都建立在乔扬天未曾出手的前提下。 一旦这位乔家堡的唯一战豪介入战局,乔戈就是有着天大的道理,也只能俯首就戮。 —— “那就……”乔戈深吸一口气,看到乔扬天迟迟不曾表态,喝声出剑,“拭目以待!” 恰在三人三剑向前发难的瞬间,藏于武士阵中的张禹觑得时机,身形鬼魅掠闪,直冲后方的花仙儿。 花仙儿正被仇恨所困,加上她本就拳脚稀松,哪里挡得住战灵强者的突袭? 用以格挡的法杖,只一下便被张禹抢走。 惊呼之间,被其反身扣住咽喉:“嘿嘿……想必这位姑娘,就是未被斩草除根的花家小姐吧?” “仙儿!”乔戈、陈珏、方旭劈翻一群武士,顿时大惊。 由是乔扬天在场,战豪威压影响了他们的灵元之力,才未能及时锁定地方所有高手。不料给了张禹可乘之机,一下拿住了队伍命门。 “二公子,你们应该不希望花小姐受到任何伤害吧?”张禹狞笑着,将花仙儿的法杖丢在一旁。 乔址看到手下建功,面色一喜,哈哈笑道:“乔戈,我们是亲兄弟,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呢?非要大动干戈,闹出这许多人命。” “难道你忘了父亲给我们取名的用意?” “止戈、止戈,就是停止兵戈!” “唉——”乔址语气叹惋,好似今夜的战乱皆因乔戈而起。他身处战局、手足相残,乃是万般无奈:“既然你执迷不悟,为兄也只好以暴制暴。” —— “老乔,怎么弄?”陈珏试图绕个方向,偷袭张禹,但这老家伙贼得很,根本不给机会。 方旭一时急眼,连忙问道:“花小姐千万不能有事,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恐怕……” “我知道。” 乔戈脸色阴沉,当然明白其中的紧要。 花仙儿觉醒琼华战意,是学院代表队的攻击核心,她不能出事。 …… “到底是张先生……”乔戈凝眉轻叹,垂首道,“我认栽。请你放了我朋友,我由你们处置。” “二公子,恐怕有些天真。”张禹说话间,示意手下武士将几人团团围住,枯爪如鹰,扣得花仙儿脸色发白,渐渐呼吸困难。 张禹十分享受这样的瞬间,阴狠发笑:“斩草不除根这样的错误,老夫不会犯第二次!” 语罢,当即就要掐断花仙儿的脖子,那边乔址心领神会,亦是伙同两名南宫暗卫一齐发难,向乔戈发起进攻。 眼看陷入败局,乔家倾颓的庄园里,四十余丈外的某个火光闪烁处,忽的掠出一道无声的霞光。 打眼一看,还以为是火焰蹿动。 但那霞光掠闪奇快,从一侧直飞入场—— “谁!” 半空里的乔扬天最先发现,然而急切出手时,那霞光材质特殊,根本无法用灵元锁定。 由是间隔稍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道霞光把张禹的脑袋击穿! 而那道霞光穿过张禹的头颅之后,又在灵元之力的牵引下返回远处,乔扬天定睛细看,赫然是一枚精致的鱼尾霞镖! 张禹的狞笑犹在,其神庭灵窍却连着脑袋,被远处的一击当场崩毁。意识消散时,身体瘫软倒下。 砰! 头颅撞地,溅出滋滋的鲜血…… 花仙儿得意脱险,惊诧的看向鱼尾霞镖射来的方向,一名身穿白衣,却开启着黑色战魂翼的年轻男子,平稳的飞掠而来。 辩得面目,她心里骤然一定,是他! 他来了! —— 随着张禹暴毙,乔址和两名南宫暗卫皆是一愣。 不是替张禹感到痛心,而是被白衣黑翼的神秘男子惊在原地。 “战魂翼……” “战豪强者?” 乔址忽然感到有些不妙,因为乔扬天刚才明明发现了暗器攻击,却不能救下张禹。 这意味着,白衣男子的手段极为恐怖! —— “老乔、老方、老陈。”来人笑容淡淡,丝毫不像一个接连刺杀十余人的杀手。 他飞入西院,悬在于乔扬天相对的位置,低头跟几人招呼:“仙儿,久等了。” 来者,正是余斗! 第325章 乔家风云(四) 第325章 乔家风云(四) 余斗在学院时,多穿灰白常服。 外出游历,则穿黑衣、杂色衣。 此时这般白衣翩翩的模样,说来真是少见。 以至于四名同学间了他,都有些失神。 半年未见,他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 —— “你是……”乔扬天凝眉打量,隐约觉得眼前之人有些面熟,不过乔家上空烟火滚滚,加上气质的变化,让他不敢乱猜。 余斗悬定半空,抱拳招呼:“在下是清澜国余斗,见过乔老前辈。” “余斗?”下方乔址听得名号,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在太阴学府时,听说南宫家在东南大陆的许多行动,都因为余斗而失败。若非余斗奉劝多国献出星空陨铁,怕是早被南宫家列入必杀名单。 …… “原来是余公子。”乔扬天看过余斗手段,不敢掉以轻心,“近日听闻余公子在望江亭论武胜出,是东南大陆第一天才——果然英雄少年,人才一表。” 余斗不置可否,看见乔家遍地狼藉,死伤无数,四位同学各带有伤,难以久持。 他故意道:“那些人,都是我杀的,与乔戈无关。” 这里是乔家堡,按着常理,余斗不该如此高调,然而时间紧迫,他必须用雷霆手段摆平乔家。 乔址闻言,顿时咬牙切齿,斥道:“余斗,我乔家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害我族人,插手我族之事!” 余斗视线一落,毫不掩饰眸子里的轻蔑,他负手淡笑:“大家都是明白人,乔家与我,确实没有瓜葛——不过,自梦魇之乱起,乔家就是南宫家、清澜宗的‘中间人’。” “去年学院的‘幽林伐木’任务,我还遭到乔家高手追杀——乔辙、乔斌,都是你们乔家的长老吧?” 话及此处,乔扬天顿时明白了原委。 他凝眉盯着余斗:“看样子,余公子并不希望,我乔家与南宫家保持关系。” “乔老前辈——”余斗不疾不徐,悠悠发笑,“您是老江湖了,其中利弊,您自然心里有数。” “我不管大公子给您灌了什么迷魂药,在我看来,一个依靠药物强提武境的家伙,似乎没有资格决定乔家的未来。” “你!”乔址一时气急,“你胡说什么!” 似乎有些反感被打断,余斗的表情变得冰冷,居高临下的道:“我说——你,只在乎自己的前途,根本不关心家族的命运。” “乔老前辈接受南宫家的资源,是为了在梦魇之乱中稳住乔家。” “你呢?” “据我所知,那位——并非嫡系的‘南宫辞’小姐,是南宫世家千年难见的绝世奇才。亦是此届青年战士联赛,太阴学府代表队的队长。” “我打赌,你在太阴学府一年到头,跟南宫小姐说不上三句话!” 余斗到来之前,掌握了不少情报,气势逼人:“你无非利用了乔老前辈对你这嫡亲大孙儿的偏心宠爱,以及对家族壮大的祈愿,在这儿蛊惑人心!” “你……你放屁!”乔址气得浑身发抖,哪里还顾得上儒雅气度? 他指着余斗吼道:“你懂什么!我对南宫小姐一片痴心,日月可鉴!只要我能拿到学府头名,她就一定会……会……” 话说一半,乔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眼睛睁得铜铃大,嗓子里发出“咔咔”的声响,却没有把话说完。 倒是余斗幽默一笑,摆出一副“理解”的表情:“一定会多看你几眼,对吧?” “……” 乔址脸色涨红,终于争辩不得。 但他看向余斗的目光,充满了怨毒之色。 男人最好面子,这种被当众戳穿的感觉,甚至比杀了他都难受。仿佛被脱了个光溜,被人拿着放大镜评头论足。 “余斗,你给我下来!”乔址举剑爆喝,剑尖颤颤的指向半空之人,“我要杀了你,替大家报仇!” “……” 面对稍显幼稚的无能狂吠,余斗露出一副无聊的表情。 小爷有战魂翼,就飞着,你怎滴? 你跳起来都打不着我脚底板! 有本事你上来呀! …… 他自然懒得与乔址斗嘴,视线一抬,看向乔扬天。 毫不掩饰胁迫之意,冷声道:“乔老前辈,在下时间紧任务重,就不多废话了——现在给您两个选择,您自己考虑。” 乔扬天自然知道来者不善,皱眉对视:“你说。” 余斗早有斟酌,字句清晰的道:“一,拥护乔戈成为乔家之主,与南宫家划清界限——各方势力为了争夺《战神宝典》,明争暗斗,中土世界混乱将至。只要你们中立自保,借着幽林地利,南宫家也难以奈何。” 乔扬天目光闪动,他知道,余斗提议有理有据。 亦是乔家最为稳妥的存身之计。 不过—— 乱世出英雄! 你知道去中土搏机遇,凭什么让我乔家待在原地? “还有呢?”乔扬天沉声问道。 余斗闻言发笑,锐意尽显:“二嘛,就是在下向乔老前辈发起挑战。若能侥幸胜出,本该由乔老前辈完成的事,就由晚辈代劳了。” —— 到了这一步,乔戈等人心里都捏着把汗。 也完全不明白余斗何来底气,竟敢如此嚣张。 论武境,他比不上无常三剑客的任何一人。 论刀剑拳脚,更是稀松平常。 唯有花仙儿对他充满信心,她捡回法杖,紧捏在手。看向烟火中的余斗,如同瞻仰神祗。 去年初识,余斗尽是一介战骁,却敢拍胸脯保证,一定替花家主持公道。 现在,他已然兑现诺言。 …… “余公子的口气,似乎过于狂妄了?”乔扬天听罢,悠悠发笑,右掌向下斜摊,握出一柄开山巨斧! 他的白发在烽火中舞动,发出噼啪的声响:“不论一二,余公子的双手已经染上我乔家鲜血,老夫都应当替族人讨个公道。” 余斗的表情有些幽默,亦取出雪烟刀,与之相对:“既然如此,那就是没得谈——” 说着,他还往下传音:“老乔,真没事吗,这可是你亲爷爷。” 乔戈面色冰冷,斩钉截铁的道:“从现在开始,不是了!” “行。”余斗未多犹豫,眼神往上一领,身形兀的蹿入夜空! 乔扬天心领神会,擎斧疾追! 这个级别的强者对决,若是离着乔家堡太近,恐会伤及无辜。整个乔家堡的建筑,都有可能遭到波及而晃动崩塌。 —— “这老家伙的速度……” 余斗高飞之时,早已开启战魂融合境,几乎将速度提到极致。 身后的乔扬天追赶起来毫不费力,仅是三两下腾挪,便追到了相当的高度。 “到底是战豪强者!” 余斗停在离地百丈之处,刀闪辉光,熠熠如银。 乔扬天手中巨斧柄长七尺,斧身宛如咆哮虎口,狰狞凶悍。光是前端,就有不下数百斤重。 “乔老前辈,这一动手,可有些丑话得说在前头。” 余斗脑后的乾坤山河塔,由墨梅之色转为乌焰腾烧,其战意强度节节攀升,透出极其狂躁的战意波动。 乔扬天凝眉注视,那般战意波动,在他看来倒是稀松平常。 不过战魂融合境,却是令其无比垂涎…… 据说,没有足够强横的神庭灵窍天赋,以及非同凡响的心性,根本不可能做到。 而眼前的年轻人,刚刚在望江亭论武夺魁,稳居东南大陆第一天才的宝座,自然是符合各项要求。 “我这乔家庄园,已是一片焦土。”乔扬天俯瞰大地,讥诮发笑,“有什么话,你尽管说来。” 房子都让你的人推了,还怕三言两语? 余斗的战意快速向上堆叠,使得乾坤山河塔的尺寸也随之增长。 金红颤织,在夜空里好似一颗闪烁的星星。 —— “你活着,乔家才有依仗。”他的战意愈加惊人,口中之言,亦是让乔扬天暗自心惊,“你死了,无论乔家由谁做主,都将陷入厄运。” 乔扬天凝眸打量,看出余斗有些刀法功底,根据多方情报,其刀法师承流风刀宗,颇为不凡。 但是,望江亭论武的制胜一击,又似乎并非刀法。 是他的战魂融合形态,造成了极其恐怖的破坏力。 “那东西,还能……扔出来砸人?” 乔扬天定睛细看,却见乾坤山河塔的战意脉络极为繁复玄奥,凭着他的眼力,居然难以分辨明细。 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余斗的手段,乔扬天丝毫不惧。 斧锋微扬,哼笑道:“余公子的自信,老夫非常欣赏。但是乔家自有命数,不该由外人做主,我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 余斗闻言,心里暗叹。 真是个老顽固…… 典型的要面子,对错不分。 外人说话,但凡是对的,为何不听呢? 什么叫集思广益,懂不懂啊? —— “那就,得罪了!”余斗抿唇轻喝,战意咆哮如火。 他未曾向前,瞬息之间强开墨梅神域凌寒境,加持赤乌境的乾坤山河塔,直接以最强形态呼啸砸出! 余斗绝技,镇山河! —— 乔扬天上一瞬还淡然自若,看得余斗施展绝技,还以为自己料敌于先。 怎会想到旋飞而来的璀璨金塔,竟蕴含着令其心悸的恐怖威能! “怎么可能……” 乔扬天白眉倒竖,觑得那金塔来势汹汹,他双臂抡起巨斧,在高空中划出一道煌煌龙影!悍锋掠斩,形同恶龙。 战意飞溅,平分钢铁。 天品高级战技:过山龙! 铿! 砰! 刹那间两式相决,镇山河凭着土河塔身,直撞犹如实质的恶龙锋芒。竟把战豪施展的天品战技,硬生生撞出一个缺口。 然而“过山龙”乃是乔扬天的成名绝技,岂是小可? 虽被撞破龙头,其龙身龙尾,依旧蕴含着骇人的威能。 镇山河无法冲破,就在那煌煌龙影之中猛然炸开—— 轰! 嘭嘭嘭! —— 乔家火光冲天,黑云本已覆盖了乔家堡。 而这剧烈的爆炸,令得乔家堡的上空骤然一亮,好似晴空划过耀眼的霹雳,令人能够依稀看清,那高空之上决战的二人。 高空中焰浪翻腾,战意四溅,五彩斑斓的战意乱流,在彼此撕咬、吞噬,进而发出爆燃的声响。 乔扬天双臂连颤,心中大惊:“此子武境不过初阶战灵,其招法竟有如此威势?居然能和老夫平分秋色!” 咻! 正想间,一道隐去色泽的锋芒隔空蹿来! “呲……” 乔扬天眼神一肃,挥斧格挡。 叮。 一枚鱼尾霞镖被精准击飞。 乔扬天的视线偷过爆炸的火光,看到略有气喘的余斗——他已经无法保持战魂融合境,身上战魂甲的光泽也变得黯淡。 刚才一击,似乎已经消耗了他的所有能量。 “余公子,就(这)……” 咻——欻! …… 乔扬天正以为看穿余斗底牌,自己稳操胜券,出语技巧时,夜空中忽然“坠”下一道无匹的锋芒! 他慌忙抬头时,只见一个预先隐藏在乌云中的纤细身影,人剑合一,扑面而来! 而那持剑女子在挥剑之时,俏丽的桃花眼中,接连闪起四道光芒! 紫色,《火字卷》,紫电。 青蓝色,《异字卷》,青霜。 绿色,《木字卷》,木榫。 淡青色,《风字卷》,劲足。 四色战意在那双美丽的眼眸中拆分重列,竟成两道四色剑印! 原本几近寂灭的战意,轰然爆发极峰,手中鹤翊剑更是四魂合一,疾速掠斩—— …… 乔扬天话未说完,只来得及扬斧抵御。 但是从天而降的女剑客锐不可当,一剑将其连人带斧,劈为两半! —— 猩红的血雾,在半空炸开。 余斗近距离看到那惊才绝艳的一剑,心中赞叹不已:还得是自家娘子! 那埋伏在夜空之中,拥有四级剑印者,不是严雀,还能是谁? 见得余斗表情痴傻,严雀轻啐一声“傻子”。念及乔扬天乃是一代幽林豪强,她背展鹤灵青羽,疾追向下。 灵元御力,聚拢了乔扬天被劈开的尸身。 而她跟余斗落地时,直接落到了乔址以及两名南宫暗卫的身侧。 “爷……爷爷……”乔址眼眸连颤,喉结蠕动不已。 瞪直了双眼,看向地面已经没了声息的乔扬天。 余斗、严雀交流一个眼神,同时施展灵元威压,将两名南宫暗卫压制,哼声下令:“拿下!” 第326章 新的起点,新的目标! 第326章 新的起点,新的目标! 方旭、陈珏听得清晰,当即蹿身上前,合力制住乔址。 余斗看向两名南宫暗卫——此二人皆有三十五六年纪,都是战灵武境。不过除了身法气息有所见长,战力相对普通。 烈擎天曾言,在中土世界,二十岁四阶觉醒,三十岁拥有战魂翼,可称一流。 似眼前二人,衣饰上虽有阴阳鱼的标识,应当只是末流门客。 由于身份低微,才被南宫世家派给乔址充当护卫——凡是有些来头的,又怎会不远千里,深入幽林这等瘴恶之地? —— 现在乔扬天已死,乔址被制服,如何处置两名南宫家的门客,成了一大难题。 不过,余斗并未犹豫太久——乔家西院刀光骤闪,他甚至未曾进行半句拷问,就一刀结果了两人性命。 如此杀伐果断,让旁人皆尽惊颤、不寒而栗。 “老乔。”余斗横眉扫视,镇住院中之人,再看向乔戈道,“你们乔家,要在幽林重新开始了。” 乔戈点了点头,看到乔扬天的尸身,表情稍显落寞。 但是…… 他没得选。 要么留在学院担任执事,以后成为导师,再也不问江湖事。 要么,就只能面对家族的命运。 他在荆棘之地历练多年,知道南宫家的许多部署,也能看清天下大势。 任由家族依附南宫家,那才是取死之道! —— 此时,从乔家院中走来几名战意不俗的中年人,看到眼前情景,不由垂首哀叹。 乔戈似与他们达成默契,轻声道:“三叔、五叔,善后的事情,拜托了。” 两名大汉点头以应,立即招呼人手灭火,收拾眼前残局。 而在晃动的火焰之中,一对中年夫妇,表情怯怯的靠近过来。 “爹,娘!” 乔址见了,立即大喊起来,满脸悲愤的道,“乔戈他……他伙同外人,杀了爷爷!他们把爷爷杀了!” 乔扬天被斩杀的一幕,他们早已看见。 乔夫人看到西院满地血污,家族武士以及一些家族高手,横七竖八、支离破碎,死了有近百人! 而被劈成两半的乔扬天,就在他们当中…… 她顿时泣不成声,哭喊上前:“你们这群天杀的匪徒,敢害我族人,我……我跟你们拼了!” 倒是乔家主面色沉静,及时拉住了她。 对于乔扬天的死,他的脸上也未曾出现太多表情。 待夫人的情绪稍稍稳定,才向余斗行礼:“鄙人乔丰,见过余公子、严小姐。” 余斗还礼道:“初来乍到,给乔家添了不少麻烦,还请乔家主谅解。” “唉……” 乔丰视线错开,终是有些叹息的看向乔扬天的尸体,“我任家主之职十年有余,却一直是他们的掌中傀儡,今日,才算是有个解脱。” 他稍稍整理心绪,强忍心中悲痛,肃声令道:“我宣布,即刻起,由乔戈继承家主之位。乔家上下,皆要尊其号令!我为家族长老,监管家族一应事务!” 几名早与乔戈暗中通气的乔家长辈纷纷响应,那些拥护乔址,想要跟着南宫世家飞黄腾达的,一个个战战兢兢,不知所措。 乔戈瞅准时机,扬声下令:“迷途知返者,既往不咎。居心叵测,还对南宫世家有所妄想者——” 他话音一滞,很想说出“格杀勿论”四个字。 不过面色憔悴的父亲,对其使了个眼色。 乔戈按耐住杀心,哼道:“永远逐出幽林!” —— 短促的暴动,持续了不到两刻。 眼看乔家改天换日,乔址心有不甘,可是诸多帮手皆被余斗斩杀,他再无后手。 听得乔戈之言,他也看清形势,急忙道:“为兄愿助新任家主,管理幽林!一定深沟高垒,让幽林独处世外,不受乱局所累!” 乔戈、余斗不约而同,视线偏转,冷漠的看向了他。 乔丰何等机警,看出他们的杀意,与乔夫人脚步一横,挡在了乔址跟前。 “余公子,犬子亦是受人蛊惑,还请高抬贵手……”乔丰躬身行礼,态度卑微,“小戈,你……你就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饶他性命罢。” 乔夫人哭了一场,也未像之前那般无礼,惊恐的道:“就是,就是!你哥再有私心,也是为了家族着想。这几年南宫世家的订单,让幽林的城镇得了不少好处……戈儿,你……” “哼——” 乔戈脸色一沉,杀意愈盛。 他一言未发,突兀的往一侧挪开半步,乔丰、乔夫人不明所以之时, 忽见一道翠绿锋芒,直刺而来! 乔址被陈珏、方旭灵元压制,动弹不得,乔家夫妇终是为人父母,不可能任其横死。当即顶出战意屏障,试图挡下那道煞气迸闪的锋芒。 然而,古怪的是。 乔家夫妇两人皆有战灵武境,协力构筑的战意屏障御劲非凡,哪怕余斗施展镇山河,也不一定能够攻破。 可是拿到战意屏障,并未保住乔址的性命。 一根丝萝缠绕的碧翠法杖,犹如一根长矛,轻易的刺穿战意屏障,将乔址的心口一下捅穿! “址儿!”乔家夫妇惊得眶眦欲裂,本来以为,凭着乔家的作用,至少能够保住乔址的性命。 怎料这几个年轻人…… 竟然如此辣手? 明明已经掌握局面,却非要赶尽杀绝! 而且…… 那个手持法杖的年轻女子,不过一介战骁,她凭什么攻破两名战灵联手构筑的战意屏障? 花仙儿一击断绝乔址的生机,收杖恃立,下端的底刺轻易破开地面砖石——那七寸底刺,乃是老李昔日佩剑所化,非同小可! 莫说是战灵壁障,哪怕是战豪的防御手段,都未必能够扛得住一下! 花仙儿看着乔址瘫倒在地,渐渐没了生机,无视乔家夫妇的哭嚎,冷声道:“花语镇、花露镇老花家,上下七十七口人的命,总要有人来还!” 乔丰夫妇痛失一子,颓然沮丧。 乔戈早已料到此番局面,就请几个族亲,暂且照顾父母,一齐料理死者后事。 交代一番之后,再对余斗、严雀道:“今日成功,多亏了你们。” 余斗笑了笑,脸色却有些不佳,一者全力施展镇山河,再一次陷入徐若。 二者今夜杀戮颇多,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突然觉得,自己跟当初的王城,其实没有区别。 各有各的立场,争斗起来时,哪里辩得其中善恶? 唯胜生败死,成王败寇而已…… “幽林偌大块地方,还有得你操心。”余斗呼出一口浊气,对眼前杀戮场,感到有些反感。 然而今夜的屠戮,却是由自己拉开序幕! 乔戈点头道:“年初在学院,穆沙早替我们想好了——我已经跟刘家集达成联盟,到时候还有许多想在幽林历练的同学,都会加入乔家堡、刘家集。” “嚯?”余斗眨了眨眼,感到分外惊喜,“学院同学都是惊才绝艳的同辈翘楚,若能凭着幽林之中资源修行,迟早能够成为震慑一方的强者。” 乔戈对此充满信心,显然在离开九渊峡谷之前,已经争取到足够的助力:“穆沙说,我回来争夺家主之位,势必会触怒南宫家。” “不过青年战士联赛在即,只要你们与太阴学府交好,南宫家多少会给白院长个面子,不会多作追究。” 余斗莞尔,端着下巴道:“这妮子,半年不见,这么聪明了?” —— 眼下不是闲聊的时候,乔家的乱子,还须快速平息。 余斗虽然斩除了乔址的臂膀,但是连带人员不计其数,还须后续手段。 至于乔戈是怀柔掌控,还是斩草除根,那就是这位新任家主的事了。 …… 翌日清晨,余斗还在小榻上酣睡,外边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咚咚…… 咚咚咚。 那敲门声很小心,似乎生怕吵醒了谁。 床上的严雀幽幽醒转,铺展灵元之眼,探得来着身份,才无声的开启房门—— “雀儿姐,早。”花仙儿一身素衣打扮,瞧着清丽出尘,好似天上谪仙。 她看到余斗在床边的小榻上未醒,用气音招呼。 蹑手蹑脚的进得房来,甜甜笑道:“我买了些早点,给你们送过来——昨夜那般激战,都没事吧?” 严雀还穿着薄纱睡裙,就与她坐在桌边,轻声道:“仙儿,你脖子上,胳膊上都有伤口,还关心我们呢?” “我没事啦,伤口都处理过了。”花仙儿有些拘谨的低着头,见严雀跟余斗同处一室,自有几分羡慕。 她把精心挑选的早餐在桌面摆开,细细道:“乔家还是很乱,不过忙活了一夜,情况有些好转——昨夜分别时听公子说,今早便要出发,我便买了早点过来。” 摆开之后,她却起身道:“雀儿姐,你跟公子慢用,我去喂马。” “行……” 严雀看出她的几分卑微,也不好说什么。 花家的遭遇极为凄惨,花仙儿卯着劲儿捱到现在,终于亲手击杀了乔址,替族人报仇雪恨。 有些失神和忐忑,也理所应当。 自然而然的,也对余斗、严雀更为尊崇。 —— 而待余斗、严雀离开酒楼时,天色已经大亮。 街上行人都在议论昨夜的变故,一时众说纷纭。 三人戴着斗笠,低调牵马,向西走了一路,基本听了个大概。 说是乔家二公子学成归来,带了余斗、严雀在内的许多高手提前布局,在乔址动手之前,抢先斩除乔址的羽翼。 又在巅峰对决中,由严雀高空偷袭,一举斩杀乔扬天。 以雷厉风行的手段,帮助二公子乔戈在一夜之间夺取乔家大权! 原家主乔丰,也在昨夜宣布,将家主之位传给乔戈。 …… 一行人渐渐离了乔家堡市集,入了幽林大道。 余斗翻身上马,压住虚弱的状态,轻笑道:“仙儿,大仇得报,咱们得换个目标了。” 花仙儿“嗯”的点头,目光却有些躲闪。 如今举目无亲,她也从未心怀大志,替家族完成复仇之后,不免陷入迷惘。 下一个目标? 她不知道。 余斗朗声笑道:“学院对咱们都有栽培、教导之恩。这次青年战士联赛,亦是学院能否继续超然物外的关键。” 他见花仙儿一知半解,开解道:“东南大陆的天才小辈,半数皆在九渊峡谷。中土势力想要插手东南,只须大力引进学院人才,予以重用……” 严雀接茬道:“现在我们知道,中土势力都在争夺《战神宝典》。多抓人才,无非是多养打手、炮灰。所以我们得顶上去,于中斡旋。免得东南大陆的同辈青俊,像乔址那般遭人利用。” “唔……”花仙儿的思绪逐渐明朗,“雀儿姐,我明白了。” 余斗、严雀相视一笑,并未点拨太多。 花仙儿有琼华战意作为基地,手握神器级别的丝萝乔法杖,没道理不去遨游更广阔的天地。 她的路,大家的路,都还很长! —— 三人皆已跨上里飞沙,待得人影稀疏,正待提速向西。 忽见巨木参天的密林之下,出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 “三位学长!”余斗看得清晰,遥遥招呼。 乔戈、陈珏、方旭三个年轻人的脸上,各有一定程度的疲惫,这一夜想是忙了个通宵。 不过此刻他们的脸上,都挂着温暖的笑意。 方旭面露追忆:“我现在还记着,当初在九渊城斩杀断魂帮主刘鑫勇,你跟顾清风被吓得愣在原地——转眼两年,真是时光如梭呐!” 陈珏亦道:“严小姐为了中土情报,加入无常帮,那会儿咱们还闹别扭——老乔把你吊在领地广场,打得武境倒退,啧啧啧。” “去去去,哪壶不开提哪壶!”乔戈斩除心魔,习惯阴狠的面孔,也浮出几分阳光,“都是不打不相识——前面斗得再狠,后来还不是喝到一个桌上的兄弟?” 这特殊的送行之语,让余斗感到十分亲切。 他也不做作下马,就在马上抱拳道:“此去万里,终有归途。待我替学院争个名次,再回来与学长们切磋码术、共谋一醉!” 乔戈深吸一口气,脑海中闪过这两年的种种画面,一时感慨万千。 他寻思说些离别愁苦,太过小女儿态。 踟蹰之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罗焕峰也在队伍之中,你要好生相处,那小子——不一般!” 第327章 凤翼流珠 第327章 凤翼流珠 幽林北线,西向大道。 余斗、严雀、花仙儿三人三骑,纵马疾驰。 “罗学长的实力,很强么?”花仙儿虽然认得罗焕峰,不过在里飞沙领地,彼此只算点头之交。 刚才乔戈那般叮嘱,肯定有什么特殊原因。 余斗应道:“当年入学考核,罗焕峰亲自带领猎手小队,围捕我那一批新生。他拥有某种‘镜壁’天赋,空手一招,便打败了我哥。” “我侥幸用鱼尾霞镖打掉他的学院臂章,才博得单挑雀儿的机会。” 说完,他看向并行的严雀。 “罗学长呀……”严雀比余斗早到数月,又加入无常帮,对名列前茅的几位学长自然有所了解。 她思忖一瞬,款款而谈:“无常帮高手众多,如果说‘无常三剑客’是门脸,那罗焕峰就是乔学长寻求的‘底牌’。” “罗学长的‘战魂镜壁’出神入化,攻防一体,我们这个阶段的战士,无人能比。听学院导师说,罗学长有二级‘凌波体魄’,极是强横。” 花仙儿听到这般评价,惊讶道:“居然……这么厉害?平时在帮会领地,完全看不出来呀。” 严雀咯咯发笑:“罗学长诸般都好,就是太低调了。若他有三剑客的斗志,迟早也是摘星榜前二十的人物。” 余斗深以为然,打趣道:“罗学长四阶觉醒后,几乎没有出过手——之前还主动要求管理帮会训练场,也没大咱们两岁吧,整天尽想着养老。” “也别那么说。”严雀莞尔,“罗学长每天完成的全套圈数,怕是比咱们加起来都多。你看着他是在领地里溜达,冷不丁就去训练场里跑一圈了。” “这样……”余斗点了点头,顺势一想,释然道,“也难怪——过去两年,在武学根基、招式上能够完全拉开同辈的对手,说来就那么几个。” “一是罗焕峰,二是烈擎天,三嘛……”余斗宠溺的看向严雀,心里的最后一个名字,不言自明。 除了这三人,哪怕是自己跟顾清风,都要弱上一线。 严雀甜甜发笑,提醒道:“东盟的青年战士,惊才绝艳之辈不胜枚举。我们想在月澜山脉打出成绩,必须了解每一个队员,将所有人的潜力都发挥出来。” “仙儿——不要因为队友暂时领先,就放弃表现自己。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能有多强。” 得到严雀的鼓励,花仙儿的眼里逐渐恢复光彩:“嗯,雀儿姐,我不会掉队的!” —— 且说这万里幽林,最大的势力,确实是乔家堡。 不过分化地域,又各有所属。 譬如南线的刘家,昔日的花家。 或是北线的方家、陈家等等。 余斗一行飞马离开乔家堡前,乔家早已飞书传讯,一是宣告乔家之主更替,二是严令幽林各区,务必保证道路通畅。 不论对余斗一行,还是南线的顾清风,亦或是打前站的罗焕峰,都要予以最大程度的方便。 而乔戈成功夺权的消息传至九渊峡谷,那些待命的“应届毕业生”马上出动,浩浩荡荡进入幽林,北上乔家堡! —— 余斗行出半日,座下里飞沙快如银电,在幽林大道上快速穿梭。 偶有行脚的路人,只会感觉身畔掠过一道疾风,隐约听得几声骏马嘶鸣,惊觉侧目之时,只能看到几个模糊的背影。 “前面林梢有炊烟,或有村庄集市。”余斗颠簸了一路,摸得座下里飞沙也出了不少汗水,于是放缓速度。 严雀知他状态不佳,顺势道:“那我们暂且歇脚,跑了这半天,马都饿了。” 花仙儿取出一张幽林地图,按着早间的行程,逐一推算:“我们这半日通过了师家寨、界亭山、北峡镇。前边是一处村庄,唤作‘宁家村’。” “宁家村……”余斗轻轻念声,抹去额前冷汗,驱策向前,“若有茶棚食肆,便去要些茶点。” 严雀、花仙儿相伴左右,一齐进了宁家村。 —— 这宁家村坐落于幽林北线横向大道左右,约有数十户人家。聚集之处相对平坦,有一条清幽溪流,在村庄里蜿蜒流淌。 眼下正是午间饭点,不少人家炊烟袅袅,传出翻炒菜肴的声响。 由是往来客商颇为频繁,看来不大的宁家村,还真有几处茶肆饭馆。 “我先喂马。”余斗就停在溪畔,下马道,“你们去看看想吃什么,我随后就来。” 花仙儿愣了愣,她本想包揽一路上的杂活儿,不料余斗也主动喂马。 正想争夺一下“喂马权”,严雀已经拉住她的手,招呼道:“仙儿,里飞沙就给他好了,咱们走!” “唔……”花仙儿分说不得,只好把缰绳递给余斗,和严雀一道进了宁家村,寻觅这幽林中的美食。 —— 村口溪畔,余斗看清这是溪水下游,才放心把三匹里飞沙带到溪水中,任其玩耍时,就在西边平坦处摆出木架、马槽。 确认稳当,又才从专用的虚戒里,放出三份马草——看得那溪水清澈干净,三匹里飞沙一边玩闹一边喝,今日的饮水倒是省下了。 余斗忙活完毕,就拎出个小板凳坐在一侧,冲着三匹里飞沙打个呼哨。 他不会御兽之术,却吃了西荒国的御兽丹,加上骑行一路,早和里飞沙混得熟络。 里飞沙是地品异兽,其灵智与十余岁的少年无异,听到余斗招呼,又问道“口粮”的香味,一个个屁颠屁颠的跑上岸来。 整齐的排成一溜儿,就在溪边享用各自的午餐。 —— 宁家村习惯了往来客商,溪边饮马的画面早已见了无数回。 不过瞧着余斗年轻,这三匹坐骑又着实非凡,一时引来不少村民观望。 赞叹里飞沙之时,又不免猜测余斗的身份。 赶巧,有个肤色偏黑的少年经过。 约是早上忙碌得累了,就在溪畔草地上一屁股坐下,少年随口招呼道:“这位大哥,你的三匹白马好生威猛,五十块灵元石也买不到吧?” 五十块灵元石,折算清澜银宝约摸十万。 一般的马匹也就几千至一万。 三匹里飞沙无论体型品相,都远超寻常马匹,少年道出“五十块灵元石”的价格,已是善意恭维。 余斗暗自调理气息,脸上笑容恬淡:“差不离——” 那少年也不笨,知道对方说得保守,立即坐得端正些:“大哥此行,不是走商吧?” 余斗莞尔,故意问道:“何以见得?” 少年倒是有些经验,答曰:“万里幽林,隔不到三百里,就有乔家设置的飞行站点,直通幽林边缘的南宫家、徐家、叶家,走商便利,价格也还公道。” “大哥骑马而来,自然不是商人——像是来幽林寻宝的。” 余斗不置可否,顺着闲聊:“万里幽林,天材地宝不计其数,若是仔细探寻,肯定收获颇丰。” “可不是——” 少年缓了口气,又站起身来,下意识看向西边道,“你和你的同伴,是向着西山居遗迹去的吧?” 余斗心里一激灵,故意装作平静的模样,似笑非笑的道:“哦?怎么说。” 少年走到溪边蹲下,自顾搓了把脸,呼口气道:“就前几天的事,听说好几拨人都去了西山居遗迹,为了争抢个什么来着……” 旁边有资深的“吃瓜”村民,乐呵的提醒道:“凤翼流珠!” “哎对对对,凤翼流珠!”少年两手一拍,看起来十分兴奋,“听说是件了不得的宝贝,吸引了不少战豪强者前去争抢。” 余斗心里茫然,完全没听过“凤翼流珠”的名头。 他故作幽默的笑了笑:“小哥,西山居遗迹,怎么走?” “呃……” 少年愣了愣,又立即反应过来,面上有些失望的道,“嗐,原来大哥不是去西山居遗迹的呀。” 余斗忍俊不禁:“你都说了,去西山居遗迹的有战豪强者,我算老几?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去见识见识——不为争抢宝物,就想看看战豪之间的战斗。” “也是……”少年上下打量,看余斗面色不佳,似有病症在身,心里暗暗嘀咕,“战豪也不骑马。” 他往西边指了个方向:“出了村庄不到十里,向北有一岔道。那岔道林深道窄,行不得马匹。循着走上小半天,就能看到‘西山居遗迹’——那儿山崩地裂,到处是坑,很好辨认。” 说罢去处,少年对这陌生路人似乎有些担心,劝道:“大哥,你们还是在周边找些天材地宝得了——” 话说一半,他谨慎的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道:“这几天听村里长辈说,遗迹那边打得凶,已经死了不少人!” “行。”余斗向来听人劝,坐着抱拳,“多谢小哥提醒。” 那少年龇牙发笑,脸上露出些腼腆,临走之时,还故作老成的连连感叹:“好马,真的是好马!” —— 当天的午餐,是宁家村地道的菌菇鸡汤面。 “把我当病号呢……”余斗拴好三匹里飞沙,好笑的坐下来道,“放心吧,我没事儿。” “啊呀,还没事呢!”严雀皱着鼻子,嗔他一眼道,“你在望江亭被清澜剑仙所伤,硬扛一路了都——呐呐呐,脸都白了!” 说着,还伸出葱白玉指,往余斗脸颊戳了一下。 “哪有,哪有……”余斗连忙遮拦,忍不住捏了一下严雀的小手,又畏缩的低着头吃面,嘴里支吾道,“就是昨夜睡的急,欠了肚皮一顿宵夜。” “还顶嘴?”严雀俏目一瞪,一边挑了碗里的鸡腿肉夹给余斗,一边哼道,“里飞沙脚力非凡,我们完全能在约定的时间赶到红枫城。” “乔戈学长也和幽林各区打了招呼,只要我们不惹事,你就能安心休养。” “你身体无恙,我们才好应对后续的战局。” 面对媳妇的“威逼”,余斗宛如小鸡啄米,连连点头:“行行行,我会尽快好起来的——” 向严雀允诺之后,余斗就把筷子一扬,冲店家招呼道:“阿叔,添三个鸡腿,咱们一人一个!” 他早把严雀的举动看在眼里,这心里那叫一个感动。 话说回来——伤要养,媳妇也不能吃亏。 咱是买不起鸡腿的人? 都给我吃得好好的! —— 只是一顿鲜甜可口的午餐吃完,三人翻身上马时,余斗想起一茬。 他慢行在前,故意问道:“雀儿,你可曾听过一件叫做‘凤翼流珠’的宝物?” “唔?”严雀眨了眨眼,思索一番,凝眸看着他道,“你从哪里听来的名目?是……老李告诉你的?” 余斗两手一摊,就把刚才在村口喂马,跟少年交谈的经过告知。 简单的三言两语,却让严雀大惊失色:“什么?凤翼流珠竟还存在?” 余斗见她这般反应,心里也料知几分,待三人行出宁家村,到了幽林荒野之处,才细细交谈。 严雀妙目微凝,光芒疾闪:“甲子之前岷山血战结束,有大批高手席卷中土,以剿除‘寒雪梦魇’为名,从岷山追至幽林,杀得苍茫人间伏尸百万、血流成河。” “眼看就要进入东南大陆,却在幽林之中,遇到一名隐士强者——西山居士。” “西山居士早已看穿岷山血战的根源,为了遏止战火,西山居士毅然出手,他手持‘凤翼流珠’,接连击败十余名战魔级别的超级强者,令护典家族大军闻风丧胆、逡巡不前。” “不过,西山居士再强,也终是一人。” “最后拼至力竭,寡不敌众,陨落在西山之巅——其住所‘西山居’被护典家族焚于一炬,法宝‘凤翼流珠’从此不知所踪。” …… 严雀字句很轻,余斗、花仙儿却听得入神——从她轻柔讲述中,仿佛回到了甲子之前,那个战火纷飞的岁月。 一个隐士,为了庇护百姓,竟不惜与护典家族为敌。 那是何等气魄? 何等的壮怀激烈! “西山居士舍身取义,令人敬佩……”余斗欷歔而叹,旋即回过神来,“雀儿,西山居士既然陨落,那些身外之物,应当早被瓜分。” 怎会在六十多年后,又引起江湖纷争? “这却不知。”严雀摇摇头,如实道,“我也是从爷爷口中,听到西山居士的故事。要不……” 她和余斗心意相通,早就猜到他的想法,试探问声:“我们过去看看?” 第328章 进入西山居遗迹 第328章 进入西山居遗迹 “唉?”余斗奇了,好笑的道,“雀儿,你刚刚还让我不要惹事,怎么又要凑去西山居遗迹?” 话及于此,严雀也有些踟蹰。 她浅声解释:“凤翼流珠非同小可,或与上古凤族有关——大师兄已经供职斗战神殿,迟早得势。我们若能获得凤族宝物,倘若以后情势不妙,也好对抗龙族金血。” “嘶?” 余斗轻吸冷气,还真没反应过来——原来雀儿建议去西山居遗迹,竟还是为了自己好? 还没过门呢,就明显偏袒。 嗯…… “雀儿,你这样做,就不怕我老岳伤心?”余斗放缓骑行速度,在幽深的林道中,仔细分辨着路径。 “唉……” 严雀无奈摇头,默然长叹。 数息之后,才细细说道:“余斗,你看乔戈学长,为了家族存亡,不惜引入外力,攻杀了他的亲爷爷、亲哥哥……抛开我们的立场不谈,你觉得他那样做,对吗?” “抛开立场?”余斗思忖一瞬,旋即凝眉摇头,“换作是我,仅仅为了争夺家族全力,应该会用别的手段……说到底,那都是自己的血亲。” 话是这么说,但杀人者,恰恰是他跟严雀。 严雀苦笑:“可是带上各自的立场呢?” “……”余斗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昨夜连杀十二人,斩除乔址羽翼。 又与严雀联手击杀乔扬天,将乔家最大的底牌撕碎…… 扪心自问,余斗内心颇有些罪恶感。 当初刺杀乔斌而布下的迷局,俨然是失败了。 乔斌,也基本算是白死。 —— “我突然觉得,自己似乎错怪王城了。”余斗不无戏谑的道,“立场啊,立场……当初我总觉得他是清澜宗的鹰犬,现在……” 严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旋即一叹:“我并不怀疑父亲的侠义之道,但这天下苍生,多是平凡质朴的百姓。” “因为过去失掉的侠义,让好不容易开启的太平盛世再度陷入战乱……” 严雀摇摇头:“我爹追求的侠义,没有错。但他的办法,我不认同。” 说着,她美丽的桃花眼里闪起希望的光芒,脉脉的看向余斗:“余斗,我信你,你一定能找到最好的办法,彻底化解东南大陆的危局。” 余斗和她对视一眼,心里温暖,又觉重任在身。 他点了点头,看向大道北侧的一处杂乱岔口,勒马指道:“那咱们就去看看,西山居遗迹里,究竟有什么宝贝!” —— 宁家村的少年所言不假,这通向西山居遗迹的岔道崎岖难行,一般马匹不得通过。 却不曾料想,这三匹“白马”乃是地品异兽里飞沙。 莫说什么棘刺藤蔓,便是国战摆出的钢铁拒马,也挡不得去路。 里飞沙双眸含月,包括其身体上的银白纹路,皆可劈出银锐锋芒。三人御马而行,不在话下。 按着寻常人的脚力,需要走上小半天。 但是里飞沙轻灵闪跃,三人拐入深山不到两个时辰,便有所发现:一片有阴阳鱼标识的帐篷,出现在了幽林之下。 林间尚有火烟缭绕,却静得有些吓人。 古怪的压迫感,让花仙儿战战兢兢,小心的跟在两人身后。 “南宫家的营地?”余斗停在远处,警惕的扫视四周,“有不下二十个战意波动,其中有五个战灵。” 严雀看得左右山势极为险峻,极难绕行,凝眉道:“他们当道驻扎,应当是为了防止再有人进入遗迹。” 花仙儿紧捏缰绳,细声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余斗幽默的笑了笑:“来都来了——雀儿,老办法。” “好,你多小心。”严雀心有灵犀,示意花仙儿悄声下马——余斗轻盈掠起,已摸到树冠之上。 严雀、花仙儿便牵住三匹里飞沙,沿着原路后退,寻着灌木茂密处暂作蛰伏。 —— 夏日炎炎,南宫营地。 两个年轻人踩灭篝火,稍显疲惫的坐在树下。 一人哀叹道:“这一趟算是挨着了,进去探了两天,毛都没有,还伤了好些兄弟——听说其他口子进去的,死了不少人呢。” 另一人附和点头,情绪很是低落:“这西山地宫委实扑朔迷离,其中危机四伏——辞姐儿号称太阴玄女,不也没讨得便宜?” “咱也别议论了,让头儿听见了,又要捱罚。” “行嘞行嘞——吃饱了睡一觉,好过当皇帝,只希望咱家的队伍,不要闹出人命……” 那两人收拾一番营地杂务,就朝着南侧大道,靠着树根小憩。 殊不知,一番闲聊,早让树顶上的“耳朵”听得干净。 —— 余斗悄声探营,摸了个大概。 他未敢冒进,折身往回,寻见严雀、花仙儿的藏身之地。 三人就在那茂密灌木之下,蹲身商量。 …… “西山地宫?”严雀双手托着小脸,想不出个所以然,“没听说过呀……” 花仙儿更是一头雾水,她自幼在花语镇、花露镇长大,说些识草断木的话题尚可。聊到这些江湖轶事,她是一窍不通。 余斗分析道:“听南宫家的说法,是有几方队伍,从不同的入口进入西山地宫搜索。所以,不是单一方面得知消息。” “或是本地乡民偶然发现,西山居遗迹有地宫存在,这才引来多家队伍发掘。” “其中凶险未知——南宫家的几个战灵,多少带些伤势。” 严雀听得仔细,面露思忖:“按你说法,西山居士陨落之后,遗留之物多被瓜分。如若遗留重宝,南宫家离此最近,应当志在必得。可是……” “南宫营地多有伤者,平均年龄、武境都不高,或许——”严雀做出推断,“这西山地宫另有蹊跷。” 余斗警惕道:“给我做局,引我过去把我做掉?” “啊呀,你这人……”严雀对未婚夫的过度反应,感到啼笑皆非,“你算老几呀?南宫家真想要你的命,随便派个巅峰战灵,就把你给收拾了。” 何至于兴师动众,派了许多青俊之才,在这幽林深处驻扎? “咳咳……”余斗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也是,也是。” —— 聊了一圈,也没推敲个所以然。 只知道,眼前的路径被南宫营地截断,极难绕行。 要想进入西山居遗迹,探寻西山地宫,怕是要用些非常手段。 余斗眼珠一转,就有了办法:“眼下之局,只能如此了——仙儿,你带三匹马儿暂去隐秘处藏匿。” “唔,好!”花仙儿自知没有飞行战技,且这三匹神驹需要看管,欣然点头:“公子,你和雀儿姐只管前去,我带里飞沙折返大道,就在岔口附近等候。紧急之时,便以里飞沙号箭联络!” 花仙儿长在幽林,林中藏形的本领值得信赖。 几人达成一致,当下暂别。 …… 看着花仙儿牵马消失在林道拐角,严雀的视线回到余斗身上,担心的道:“留守南宫营地者已有战灵武境,那西山地宫之下,恐有战豪强者相争——你没问题吧?” 余斗偏头一笑,也不多废话。 就当着严雀的面,左手托起一团云光,直直拍入自己的胸膛。 他本身就有云芝战意修复身体,此刻再施展芝命战技,脸色明显好了不少:“清澜剑仙王牧之那一下,几乎要了我的小命。” “不过两名秋家前辈,每日替我渡气疗伤,早已好了七七八八。” “这几日脸色差些,无非是连日颠簸,疲惫所致。” 余斗安慰的抚摸雀儿的手背,信心十足的道:“今日骑行,我少说恢复了九分状态——你放心吧,我还要替你隐瞒四级剑道圣体呢!” “唉……” 严雀无奈叹息,展开鹤灵青羽,嘴里叹道,“真是个大傻子。” —— 两人施展飞行战技,悄无声息的越过南宫营地,往西北飞不到片刻,原本苍莽丰润的茂密幽林,忽然出现了巨大的“伤疤”! 起伏山势光秃秃的露出土石,连绵不知几许,都似遭了火烤炎炙一般,呈现出焦黑的色泽。 碎山列石,杂乱无序。 大地皲裂,骇人深渊随处可见。 林风汇聚,旋转呼啸,发出鬼哭神嚎的声响,叫人背脊发寒、胆战心惊。 目光所及处,这一片黑暗大地的中心,隐约有些断壁残垣,想必是那昔日的“西山居”,如今已成遗迹。 更让余斗惊奇的是——过来之前,幽林树冠之上,分明是夏日炎炎。 但是踏入遗迹范围,黑暗大地之上,乌云缭绕,压地而来。 阴风阵阵,好似秋末寒凉。 …… 西山居遗迹,实则是甲子之前的战场遗迹,方圆约有数十里。 余斗、严雀藏身黑云之上,隐约见得几拨地面接应的人手,所在之处,皆有通向地下的入口。 “雀儿,这黑云……”余斗伸出手掌,看到流窜掌心的奇异“黑丝”,好奇询问,“是因何而成?” 严雀也修得战魂翼变色之法,将鹤灵青羽与那黑云融为一色,观察一番之后,面转凝重:“你记得在九渊劫域时的修行状态吧?” “当然……” 余斗应得轻松,却在一瞬之后脸色大变。 他怔怔的看向周遭,仿佛察觉了什么:“雀儿你是说,这绵延数十里的黑云,都是……灵体?” “不完全是。”严雀不置可否,眼里透出浓浓的忌惮,“灵体无形,黑云有形。而置身其中,都能感知到一些灵元幻境的存在……幸亏我们都是五境《藏神诀》,否则沾染黑云,怕是要被困在其中。” 余斗看出那黑色丝线,有些缠绕之意,不由背脊发寒。 讪笑道:“雀儿,那咱们还是快些落地,被这黑丝缠着,心里总是怪怪的。” “嗯……” 严雀点头应声,居高临下扫视一眼道,“遗迹之中,至少有五波人马。东侧者有阴阳鱼衣饰,为南宫家。” “西侧者着金绿衣饰,为《风字卷》护典家族,徐家之人。” “南侧者衣袖风标,想是《林字卷》护典家族,叶家。” “其余两家,却是未知……” 余斗仔细端详,就从虚戒里摸出一枚叶形玉佩,道:“我们去南边!” “唉?”严雀疑惑道,“之前不是说,要交好南宫家?” 余斗胸有成竹,当先向下俯冲:“交好南宫家的方式有很多,我不认为热脸去贴冷屁股,算是什么好办法。” 严雀心领神会,眼里闪过几分默契的狡黠,紧跟在他身后。 —— 西山居遗迹,南侧。 碎裂隆起的巨石胡乱堆砌,幽幽凉风,流窜其中。 四个年轻人四散而坐,各自调息。松懈下来时,各自脸上皆有苦闷。 “咱是喝假酒了吧,跑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受罪……”一位衣着光鲜的公子哥,此刻灰头土脸,扬天长叹。 旁人附和道:“就是啊,不知家族长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非说‘凤翼流珠’重现人间,让咱们过来历练一番。” 另有一人往地上呸了口唾沫:“嘁,还说有凤翼流珠呢……那宝贝不是早被南宫家拿走了?我可听说了,就在南宫辞那小娘皮手里!” 这三人情绪低落,言语之间颇为不满。 唯有一名稍显稳重的年轻男子,轻笑劝慰:“往日待在家族,总说没有外出历练的机会。现在机会来了,咱可不能掉链子——再说了,咱都瞧见这西山居遗迹异象频生。地宫之中没准还真有什么宝贝。” 有些话不说还好,一说就遭。 同行之人,哪个不是心高气傲的年轻天才? 见他充当“好人”,顿时有人嗤之以鼻:“叶汶,你说谁掉链子呢?你不掉链子,你怎么不去打十个?” 另几人也明显跟叶汶不对付,纷纷刻薄道:“就是啊,你那么能打,为何在这里歇菜?” “昨天对上南宫辞,竟连一招都敌不过……” “亏你还是我们‘听风学院’代表队的,到时候去了月澜山脉,可别丢人现眼!” …… 叶汶有些气恼,不过仍是付之一笑。 他脾气颇好,未曾争执一句。 只是暗下决心——还是尽快提升实力,赶上同族的叶追、叶凝兄妹。 不仅能在月澜山脉有一番表现,日后回到家族,也免得跟眼前这几个愚蠢之人为伍! 第329章 探索西山地宫 第329章 探索西山地宫 叶汶整理一番状态,正想寻个高处警戒,头顶上忽的传来衣袂破空的声响。 他急忙仰头,只见两个人影从天而降! “……” 叶汶神色一肃,当即甩手出剑,然而对方并无敌意,落在了一个相对礼貌的位置。行礼招呼之时,手上还捏着一枚叶形玉佩。 “在下清澜余斗,见过诸位叶家公子。”来人正是余斗,他谨慎打量,眼前四人都在二十上下,皆有战灵武境。 想是叶家精锐子弟? 不过几名叶家公子各带有伤,看起来状况不佳,想是在地宫之中踢到了铁板。 “余斗?”叶汶凝眉收剑,眼里的敌意消散不见。 看模样,竟是知道余斗的情报。 他视线偏转,打量严雀时,眼里闪过明明的惊艳:“这位,想必就是鹤山宗的严少宗主?” 严雀俏目愣愣,她从三戟岛返回鹤山,确立了少宗主之位,此番行走江湖,还是头一回被这么称呼。 感觉颇为新奇。 她莞尔发笑:“小女子严雀,见过叶公子。” 叶汶状态虽然不佳,却还算彬彬有礼,辩得来者身份,松口气道:“二位客气了,在下叶汶,玉荆国的国师叶老,是我叔公——他少小离家,不想竟在荆棘之地闯出一番事业。” “余公子找到灵元玉心,帮助叔公五阶觉醒之事,叶家皆已知晓。”说着,叶汶虔诚的行礼道谢,“族人对余公子颇为好奇,不想今日在此遇见。” 余斗惊喜道:“这便是缘分了——我刚过宁家村,听说西山居遗迹有些争斗,所以过来凑个热闹。” “凑热闹?”另一名唤作叶恢的年轻男子拍膝站起,语调稍显冷酷,“是来浑水摸鱼吧?” 叶汶顿时皱眉,喝道:“叶恢,不得无礼!” “嘁……”叶恢翻个白眼,丝毫不给面子,“省省吧,你那一支,往上数三百年都没个人物。现在知道自己不行,开始依靠外人了?” 叶汶看那三人皆是一般德行,无奈摇头,摊手将余斗、严雀请至稍远处。 歉意道:“昨日我们在地宫里吃了暗亏,几位兄弟有些火气,还请二位见谅。” 余斗淡笑:“叶兄不必客气,我们唐突至此,确有不妥——如果没什么需要帮衬的,我与雀儿离开便是。” 说着就作势要走,叶汶连忙拦住:“唉呀,余公子哪里话?你与我叔公是忘年交,咱们便是自己人了。” “这遗迹地宫,多半也没什么宝物。我们此行主要是为了……”叶汶举目向上,指了指盘踞半空的团团黑云,“调查这东西。” 余斗恍然点头:“刚刚我飞进去还觉得古怪——那黑云丝丝缕缕,跟灵体颇为类似,其中还隐藏着不计其数的灵元幻境。” “什么?”叶汶顿时大惊,“你们飞进去过?” 余斗点头:“昂,我们看那黑云浓密,正好用来藏身,免得惊扰遗迹各处的队伍。赶巧看见叶家队伍在此,索性就下来了。” 叶汶的眼睛瞪得滚圆,好似看怪物似的,重新打量一番两人。 嘴里啧啧称赞:“那黑云近乎灵体聚集,其中幻象万千,极为凶险。我们前日靠近评估,至少需要战豪级别的神庭灵窍,才能扛住黑云幻境的侵袭。” 他故意大声几分:“你们的灵窍修行之法,一定极为玄妙!哦对了,叔公信上说,你已进入战魂融合境?” 余斗稍显腼腆:“叶老真是的,就不能给我留点秘密?” …… 三个叶家公子听闻余斗是战魂融合境,齐齐愣了一瞬,旋即窸窣低语。再看过来时,眼里的蔑然已然不见,反而多了几分尊重和好奇。 叶汶松了口气,在实力为尊的世界,沾亲带故攀关系,只会让人瞧不起。 打铁还需自身硬,余斗、严雀想要获得叶家的认可,必须展现出足够的实力。 …… 飞行战技在中土小辈之中,说不上多么稀奇。眼前几个叶家公子,全都会飞。 但是战魂融合境,依旧是一道巨大的门槛。 这支叶家队伍已是族内精锐,却只有叶追、叶凝兄妹两人,达到那个高深莫测的境界。 —— “无为学院真的是……”叶汶得知余斗、严雀还要跟另一支队伍竞速,啼笑皆非,“会折腾。” 余斗两手一摊,满脸无奈:“我的队伍实力参差不齐,学院安排一支更稳妥的队伍兜底,倒也无可厚非。” 闲聊一番,叶汶对余斗、严雀都十分敬佩,加上自家叔公极力举荐,索性道:“实不相瞒,学院队伍这两日在地宫中屡屡受阻,已经送回去几批伤员。再这么下去,恐怕探不得其中奥妙……” 严雀听他说得半遮半掩,轻笑问声:“所以,这西山地宫里,还是有什么宝贝?莫非真是村民说的‘凤翼流珠’?” 叶汶脸色一僵,不过转瞬之后,他坦然答道:“西山居士陨落之时,宝物都被瓜分殆尽,那凤翼流珠,据说落入了南宫家之手。” 说着,叶汶半转回身,看向遗迹之中因为地面塌陷而出现的甬道入口。 “至于地宫之中还有什么宝物,谁也不得而知——两日搜索,我们发现地宫之中机关重重、暗道无数。” “大部分队伍都被困在上层,恐怕要等到家族强者出面,才能揭晓地宫之中隐藏的秘密。” 余斗也不上钩,欲擒故纵的道:“这样的历练机会倒是难得。” “……” 叶汶看余斗说得滴水不漏,心里着急,索性拽住余斗的衣袖道,“余公子,如果你跟严小姐不着急赶路,可否同我一道,探一探这西山地宫?” “就当我欠你个人情!” 叶汶言辞恳切,由衷相邀。 余斗何等机敏,眼皮一搭就能猜到,一定是叶家队伍在地宫之中遇到麻烦,此刻处境相当不利。 否则怎会轮得到自己这个外人掺和? “雀儿,你看……”余斗把话引到此处,还故意征询未婚妻的意见。 严雀早把他的心思看得通透,忍者笑意,故作正经的道:“叶公子诚心相邀,我们却之不恭。若是叶家队伍需要帮助,我们怎能坐视不管?叶老对我们那般照拂,我们总不能忘恩负义。” “也是……”余斗冲严雀眨了眨眼,这才看向叶汶道,“叶兄,在下一定尽力,看看这西山地宫,究竟有何玄妙!” —— 遗迹南侧,地面塌陷处。 叶恢等人早把叶汶的举动看在眼里,纷纷站起来,挡在了甬道入口。 “叶汶,你让外人插手,就不怕其他几家耻笑?”叶恢的眼神闪烁不定,显然在阻挡去路这一项,并无太大把握。 只是身为叶家公子,心中自有倨傲,不可能轻易让步。 叶汶笑容淡淡,好言相劝:“几位也都看见了,余公子有我叔公的信物,他和严小姐,都是我叔公大力举荐之人,大家何必见外呢?” “而且,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他们不是叶家之人?” 叶恢眉心紧皱,始终不曾放下戒备:“人心隔肚皮,余公子的实力我们皆有耳闻,如若对我叶家不利,恐怕……” 余斗闻言一笑,抱拳道:“人在做,天在看。叶恢公子可曾听过,在下做过任何背信弃义之事?” “……”叶恢眉尖微颤,嘴里咀嚼一番,“那倒没有——余公子和顾少宗主同闯江湖的事迹,倒是让人十分钦佩。” 话说到此,叶汶把手一挥:“行了行了,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也不想看着叶追、叶凝失败吧?我这就带余公子、严小姐下去!” 叶恢等人见状,也不好多言。 扪心自问,凭着哥几个的糟糕状态,其实并无几分战力。 人家没有硬闯,是给叶家面子。 真打起来,恐怕还真不好说。 …… 哥仨神色复杂的对视一眼,只好让开道路。 叶汶径直上前,小心翼翼的爬入甬道缝隙,用灵元灯盏扫去其中的混沌黑暗,向外边招呼道:“快来!” —— 这条甬道由南向北,宽约四尺,高约八尺。由于被掩埋多年,除了入口处一片狼藉,其中砖石并无破损。 余斗、严雀鱼贯而入,谨慎的跟在叶汶身后。 叶汶使个手法,将甬道两壁的灵元灯盏开启,介绍道:“这样的通道共有八条,倾斜向下,会于遗迹正中。” “正中石室十分宽阔,藏有不少战技卷轴、天材地宝,已被最先抵达的南宫家、徐家队伍收取。” “石室里另有多条密道,通往地宫更深处。不过机关重重,难以硬闯。” 说着,叶汶自嘲的道:“今日午时,我们在破解机关时遭到南宫队伍嘲讽,双方争执不休,最终大打出手……” 他连连摇头:“我技不如人,被南宫辞一招打伤。双方拉开后,我只好带着几个伤重的兄弟退出地宫。” “原来如此。”余斗走在安静甬道,隐约听见前方传来的阵阵人声,笑道,“我来时经过南宫营地,他们也伤了不少——那位南宫姑娘,大约是什么武境?” “这……” 叶汶稍显迟疑。 倒不是有所保留,而是交战极为短促,他只能模糊推断:“南宫辞的武境至少有五星战灵,她擅长印法、阵法战技,爆发力极强——说来惭愧,我是四星战灵,却还不是她的一合之将。” “四星战灵……” 余斗心里掐算,顺嘴问道,“叶兄贵庚?那位南宫姑娘,又芳龄几许?” “咳咳——”叶汶咳嗽两声,语调僵硬的道,“我今年二十有三,南宫辞才满十八,这天赋差距……啧啧!” 余斗讪笑:“都是一般年纪,却被人家甩开四五星差距,这位南宫姑娘的天赋,真是令人惊叹……” 说话间,身后却有一“尖锐”之物,轻轻戳了一下自己的腰。 余斗回头,看到严雀眼神幽怨,狠狠的瞪着自己。 他扮个鬼脸,也不解释,就往后伸出手,拉住严雀的皓腕:“叶兄,待会儿见了南宫辞,咱得躲着点。” “唉……”叶汶一步一叹,显然有被南宫辞打击到自尊。 …… 这甬道越走到深处,就越显干燥。 甚至空气之中,都弥漫着淡淡的燥热气息。叶汶每走一段,就用灵元之力回收后方的灵元石,再放置到前方两壁的灯座之中。 甬道尽头虽有模糊的人生,不过脚步移动,石壁的回声却十分敏锐,总让人心底生出些寂寥惊悚之感。 特别是甬道两头打通,其中偶有细微的风声,好似流窜的孤魂野鬼,叫人背脊发寒。 “快到了……” 叶汶走了有数里,忽的把手一抬,示意放缓速度。 余斗早看见前面光亮晃动,左手连鞘取出雪烟刀。严雀也几乎在同时取出鹤翊剑,两人稍向左右分开,灵元之眼交错向前,保持着极高的戒备状态。 不过,当三人走出甬道,并未遭遇任何袭——眼前宽敞的石室,有至少三十丈方圆,其中格架排列,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仓库。 那些置物架早已空空如也,曾经摆放的宝物,都已落入南宫家、徐家之手。 “哎唷,叶家又来人了?”余斗还在观察石室,侧边就传来讥诮之言——循声看去,所见是一名皂衣男子,其衣饰上有阴阳鱼图案。 言辞虽然刻薄,但他腹部受伤,皂衣染血。 正靠在一条暗道侧边,和其余几名同伴,一起守住暗道入口。 叶汶不禁皱眉,不过看他腹部的十字剑伤,心里总算出了口恶气——叶追、叶凝的剑法,可不是什么货色都能挡住的。 受伤男子见叶汶等人不理不睬,又冷笑嘲讽:“你们老大已经受伤了,还是快点抬走吧——否则死在此处,岂不可惜?” “你才会死在这儿!”叶汶终是没忍住,怒瞪一眼之后,将余斗、严雀引入另外一条暗道,没拐两步,就来到另一处石室。 三人刚到,就被眼前一幕惊得一愣—— 四名叶家子弟持剑向外,正在全神戒备,一名身材匀称的男子被剥去上衣,露出完美的肌肉线条,就躺在石室中间。 他心口处不知被何所击,血肉模糊、伤得极重!有三人蹲在男子身侧,分工合作,替他疗伤。 而在石室的尽头,一名背影曼妙的纤细女子,正托腮沉思,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第330章 叶凝 南宫辞 第330章 叶凝 南宫辞 “叶汶?”四名持剑男子异口同声,讶异的唤道。 其中一人凝眉上前,将几人让进石室:“你不是受伤了,怎么又跑回来?这二位是?” 叶汶走了这一路,还真有些气喘吁吁,他轻声答道:“我朋友,靠得住!” 那人打量了余斗、严雀一眼,倒是未曾盘诘。 他与同伴守住石室入口,咬牙道:“刚才太阴学府联手天机学院,试图冲杀进来,叶追拼得重伤,才把对方击退。” 叶汶“嗯”的应声,正打算向族人仔细介绍,那名托腮沉思的曼妙女子半转回身,绝美的侧颜好似画笔勾勒,完美无瑕。 她细眉斜飞,柔媚中带着点英气,肃声令道:“叶汶、叶明、叶恺,带我哥出去,送回营地医治。” “呃……是。”叶汶愣了一瞬,不过他了解女子的性格,只好点头领命。 叶明、叶恺早用担架抬起重伤昏迷的叶追,叶汶对余斗、严雀说句“拜托”,便沿着原路返回。 而待他们离去,女子又扭过头去,看向眼前的难题——金属暗门前,设置有连环机关锁,看起来繁复难懂。 上面有锐物劈砍的痕迹,叶家子弟似乎已经用了各种办法。 稍待熟悉,见新来的两人十分安静,这才缓缓出声:“既然是叶汶的朋友,不必拘谨,我是叶凝,敢问二位姓名?” 余斗视线掠过她的身侧,看得有些出神。 听到问询,也不立即回答,而是道:“这是木匠常用的七星扣,叶小姐是否需要帮忙?” “……”叶凝薄唇微抿,细看眼前机关。 她钻研多时,自然知道眼前的大锁有七处机关,需要合理调整位置,才能顺利拆卸——这小子刚来一会儿,未到五尺之内,竟能一眼看破玄机? “公子好眼力。”叶凝心里揣着疑问,让开位置道,“不知公子,能否解开这锁?” 余斗从不怯场,信步上前。 就朝着叶凝微微一笑,便接受了开锁重任。 他上手摸索一番,也不问叶凝意见,将七出机关轻轻推动,嘴里道:“这东西,在乡下常见,以前是个老木匠给家中孩童做的玩具,后来逐渐演变成了更为复杂的解谜游戏。” “六处机关的叫六合榫,八处机关的叫八达扣,至于这七星扣……” 余斗三下两下,先将那金属锁头复位,观察一眼过后,双手快速操作,过没多会儿,那严丝合缝的金属机关锁,便出现了明显松动。 在叶凝逐渐睁大的俏目注视下,余斗很快卸掉了第一根机关。 他莞尔一笑,将三寸长的机关递给叶凝:“我进来时观察过,这西山地宫,应该符合某种解谜套路。沿途的东西多半有用,可别扔了。” “唔……”叶凝接下来时,干练的表情呆了一瞬,那模样颇有些娇憨。 她看余斗动作熟练,疑惑道:“公子对七星扣,好像很熟悉?” 余斗的手指动作十分协调,很快拆掉第二根机关,又递过去道:“说来也巧,七星扣之类的玩具,我幼时颇为喜爱,都是熟能生巧罢了。” 说着,他又专注拆解剩下的机关。 那般认真的状态,让叶凝看得有些失神。 余斗心无旁骛,很快将七星扣结构的机关锁拆解,眼前门户便只剩一根横栓。 他不贪功,礼貌的退在一侧,总算抱拳行礼:“在下清澜余斗,这是我未婚妻严雀,唐突至此,还请诸位见谅。” 叶凝将七份金属机关收好,脸上闪过几分讶异,不过专属之间,便化为一抹温柔的笑意:“我道叶汶哪来如此厉害的朋友,原来是你们——他叔公寄回书信,分享了不少战魂融合境的诀窍,大家都受益匪浅呢。” 说着,亦向二人行礼:“叶家叶凝,多谢二位出手相助。” —— 叶凝约摸二十上下,生得明艳动人。她前额光洁,梅细如柳,长发扎束,却又散下两缕惹人荡漾的流海。 穿着素色衣裙,袖带风标,好似一位风中仙子。 只不过…… 这位风中仙子听到余斗说“未婚妻”,不由仔细打量一番严雀。 忽然发现,严雀不论模样身段,都比自己分毫不差,甚至犹有过之? …… 叶凝并不着急开启暗门,自嘲道:“我们这些叶家子弟,自由刻苦修行,不想在此碰上这等机关。看公子拆解得如此轻松,我才终于明白他们为何要上来争抢。” 地宫之中会拆七星扣的,肯定不止余斗一个。 只是不巧,让叶家先占了这处密道入口。 正闲聊几句,守在入口处的叶家子弟听到外边动静,急切道:“凝姐,好像有人过关了!” “……” 叶凝松懈没多久的表情,又习惯性的恢复清冷,她果断拨开横栓,将暗门开启——沉厚的金属门户缓缓滑开,释放的风压化作呼咻的声响,带着一些古怪的气味铺面而来。 而在其中,赫然夹杂着古怪“黑丝”! “小心!” 叶凝眼疾手快,将余斗往侧边一推,自己则是顶出一道灰白色的护体屏障,挡在了入口处。 她出声提醒道:“里边还有‘黑灵’,大家注意守住心神,切不可让神庭灵窍在此迷失!” 几名叶家子弟齐齐应“是”,余斗、严雀则是捡了个便宜——两人的神庭灵窍,皆修行到了《藏神诀》第五境,强度堪比战豪强者。 叶凝口中所谓“黑灵”,无非是残存世间的某种灵元媒介。 说来令人背脊发寒,殊不知余斗、严雀在无为学院时,皆是九渊劫域的常客,各自都曾打破过连续修行的时长纪录。 区区黑灵,比九渊劫域中的诡异灵体相差甚远,压根无法造成损伤。 —— 话是这么说,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都不曾显露底牌。 就学着叶家诸人的架势,各自顶出一圈灵元壁障护体,小心翼翼的向前跟进。 —— 此处密道,比下来时的甬道狭窄不少,宽不到四尺,仅容一人通行。若是对面来人,只能侧身挤过。 余斗发现,叶家队伍分工明确,走在最前的叶凝并不举灯,而是由队伍中的某位兄弟,针对密道状况,进行及时的照明,为队伍提供最佳视野。 用到的照明工具,除了常备的散碎灵元石,用来为一些灯盏提供能源,还有附带尖标的小型“眼石”。 长只两寸,凭着不俗的修为甩手一打,就能刺入石壁之中,提供不短时间的照明。 余斗看得亲切——无为学院的“眼石”可大得多,叶家用的是“飞镖眼石”,他在峡谷战区打仗的时候,用的却是长约八尺的“标枪眼石”。 各自应对的场景不同,倒也无须分个优劣。 —— 这条密道不长,隐约有些弯曲,走不到十丈,路径宽阔不少,侧边一间石室并未设锁。拨开外部卡扣,便可轻易进入。 “这是……”叶凝走进石室,早分辨出其中散溢的丹香,待族人照亮房间,面上浮现出几分惊喜,“丹药间!” 几个叶家公子早已搜索一圈,欣喜的声音此起彼伏:“凝姐,这儿有好多地品、天品丹药。” “还有炼丹的方子!” “这几个炉鼎品相不俗,应该也是宝贝。” “……” 叶凝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此次探索西山居遗迹,总算有所收获。 她并不细点数目,嘴里只道出一个字来:“收!” 然而—— 当叶凝回身,却顿时惊处一身冷汗——刚才还跟着的余斗、严雀,居然不在屋子里! 她鼻息稍有颤抖,连忙往外探了一步,这才发现密道顺延向前,不知尽头。 这丹药间开在侧边,只是第一间! 而余斗、严雀两人,正站在数丈之外的另一间密室门口。 “叶凝小姐,你们动作得快些……”余斗指了指密道深处,哪里隐约传来些光亮,“那边,好像过来人了。” 叶凝连忙叫了两人过来,发现这一处密室,居然是兵器间。 里面兵甲陈列,所藏颇丰。 除此之外,还有着不少品阶非凡的锻造材料。 没看几眼呢,外边果然传来些嘈杂声响,叶凝等人来不及仔细搜索,纷纷开启虚戒,将所见之物通通收取。 再出来时,果然看见一队身着皂衣之人逼上前来。 只是对方见到叶家之人已经得手,似乎并不想在此处爆发冲突。 咻! 咻! 咻! 一名叶家公子向上连打三枚“飞镖眼石”,将此处走廊照亮。 柔和光线洒下之时,暗影中现出轮廓的女子,让叶家的所有男子,都目不转睛,不由贪看。 那女子穿着黑色裙裳,领口衣袖处,皆有阴阳鱼标识。 她面似皎月,眉似远山,泠泠双眸,似乎能够识人魂魄,只一眼,便能看穿人心。修长的脖颈曲线,将身段引入胸襟,而其素雅的装扮下,却是火辣迷人的身段。 …… “南宫辞,你莫不是属狗的,怎么老跟着我叶家的队伍?”叶凝见了她,当即脸色发青,言语犀利。 她扬了扬手指,当面嘲讽,“喏,这两件屋子里的宝贝,都在我的虚戒里,有本事就来抢!” 南宫辞面色清冷,扫视之间,闪过一丝疑惑。 在她计算之中,叶追重伤之后,地宫内的叶家小辈,应当是九人。 据自家的一个伤者说,看到叶汶带着两个陌生男女下来,那么叶家队伍,理应有十二人。 只是此刻,走廊内除了自家人手,对方却只有八人。 “叶追的气息不在,应当是遣人护送出去了。”南宫辞心里嘀咕,“叶家队伍末尾,那两道陌生的气息,或许就是他们的生力军……” “若是叶家之人,前两天早已探过地宫,不需要叶汶带领。” “嘶?” —— 南宫辞从另一侧的密道进入下层,也收捡了几处石室的宝物。带队赶来之前,本已定下计划——就趁着叶家后继乏力,急攻夺宝。 只要不闹出人命,叶家的长辈也不会说什么。 历练嘛,总要有些磨难。 自己不想遭受磨难,就要把磨难带给对手! 然而突然出现的变数,让南宫辞心里没底,陷入浓浓的疑惑——叶汶早间受伤立场,应当在地宫入口处休息、驻守。 叶家营地赶来的生力军,不会只有两人。 也就是说…… “不是叶家人?”南宫辞心思机敏,照面的一瞬,便已推敲出了大概,“那两人会解七星扣,不知是何来历?” …… 她素来谨慎,既然已经推算出头绪,对上叶凝之时,并未表现出太多敌意:“凝姐姐说笑了——这锻物、炼药的气味,我在走廊那头便已闻到。” “只是顺着过来探寻一番,不想却遇见你们。” 南宫辞言语细致,好似春风玉露,直入心田。 而在说话之时,她观察得更为仔细,视线掠过一张张叶家人的脸庞,最终隐约捕捉到了两个轮廓。 她莞尔一笑:“不知凝姐姐,是从何处请来了两位高手,竟能快速破解七星扣?” …… 叶凝下意识的横过半步,试图挡住南宫辞的视线,哼声道:“南宫辞,谁是你姐姐?你可别打歪主意,他们都是我的人!” “你的人?”南宫辞眼角微眯,表情似笑非笑,柔唇轻启,意味深长的道,“据我推断,那两位高人是偶然经过,直落西山遗迹。” “经过一番考虑,才选择了叶家队伍——凝姐姐就一点也不担心,叶家队伍遭了算计?可别到时候人财两空,哭着回去。” “你!” 叶凝一时气急,战意轰然涌动,叶家子弟纷纷取出兵器,随时可能出手——此女看似柔弱,却生得一张伶牙利嘴。 其心窍百转,多智近妖。 过去数日,多家队伍的行动,皆被南宫辞算破。 而自家队长叶追,也为了掩护弟兄,而被其一印重伤…… 虽说没有性命之忧,但是身为叶家子弟,谁不想替家族挣回脸面? “你休要胡说八道!”叶凝自知人手不及,努力压抑怒火,哼声道,“我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南宫辞低眉浅笑,似有退让。 然而,下一瞬。 她冷不丁抬起眼眸,美丽的双眼,忽的迸发出毒蛇般的光芒,死死“咬”住了叶家队伍后方的两人。 “既然凝姐姐对他们如此信任,不如介绍一二?” 第331章 青红宝剑 第331章 青红宝剑 叶凝岂肯答应? 众多叶家子与她一道,把走廊堵住,不让南宫辞再向后张望。 “你可别动歪脑筋!”叶凝狠狠瞪了对方一眼,视线偏转,发现这回廊右侧,共有四处石室。 除了丹药间、兵器间,另外两间石室之中,不知藏了什么宝物? 横竖已被南宫辞收取,叶凝懒得操心。 向着左侧看去——就在居中的两处石室对面,似乎存在着较为宽敞的空间? 叶凝和队员颇为默契,她的视线刚往一侧偏转,身后就有飞镖眼石射出,将走廊另一侧照亮。 “这是……” 待那光线铺开,众人皆有些失神。 叶凝呆呆的看着眼前景象,心里不由升起几分期待——两家队伍跟前,赫然出现了一处地下花园。 刚才走廊太过昏暗,加上习惯了此前的狭窄甬道,一时竟无人察觉…… 说无人察觉,也不恰当。 叶家队伍最后,余斗早就看轻了回廊左右的状况,并且…… “雀儿,这兵器,好像有点说法?”黑暗中,余斗拉着严雀的手,并不在意前方两位女子的斗智斗勇。 而是共享了海神虚戒,跟严雀沉神其中,看着刚才趁着叶凝没注意,从兵器间里“兜”出来的一堆东西。 —— 海神虚戒的空间极为宽广,严雀早习惯了其中的“珠光宝气”,不过看到新入的一堆“玩意儿”,脸色稍显凝重。 除了两块品级不俗的锻造材料,一柄轮廓修长的三尺利剑流光溢彩,赫然悬定半空! 宝剑整体青红交错,剑柄纹路细腻如丝。 那剑格只有一半,却形似凤羽,看起来很不对称,其搭配细长尖锐的剑身,却让整把宝剑看起来极为优雅。 更为神妙的是,其悬定半空的姿态,并非余斗有意为之。 而是收入虚戒之后,宝剑自己“漂”了起来! …… “我连剩余的高阶材料都不认识,更不识得这等神兵。”严雀欣赏一番,由衷感叹,“你的雪烟、玄清的墨崖,还有顾大哥的幽梦,都比我的鹤翊剑高了至少一个品级。” “可是东南大陆三大神兵,在这柄宝剑面前……” 严雀踟蹰一瞬,似乎在暗自斟酌,那般刻薄的定语,用在亲友珍若性命的兵器上是否合适? 不过,她向来心直口快,认真的道出几个字来:“都是……未入流!” “什么?” 余斗惊喜的瞪大双眼,连他的灵元传音,都变得兴奋起来,“墨崖刀、雪烟刀、幽梦刀,未入流?” 再看向海神虚戒内的青红宝剑,他眼里透出十分纯粹的“贪婪”。 时间习武之人,谁不喜欢神兵利器? 就算小爷是练刀的,难道小爷就不能喜欢剑? 嗯,就喜欢剑! —— 他细看几眼,越发觉得此剑非凡。 有些没出息的抿了抿嘴,敲敲把严雀的小手捏深了些,让彼此手指上的虚戒砰在一起。 “雀儿,给你。”余斗灵元御力,打开虚戒串口。 “这……”严雀愣了一愣,她看到青红宝剑时,确实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虽然识不得品级,却知道青红宝剑价值连城。 她迟疑半分,言语带笑的道:“大傻子,你不打算刀剑齐修?王堰前辈还等着你拜入他的剑七门呢。” “嗐……”余斗冲严雀眨了眨眼,传音的语调十分轻松,“我能练得一手好刀法,便是祖上坟头冒了青烟。再兼修剑道,算了吧……” 说着,他又想起一茬,叹声道:“本来决心,利用望江亭论武的机会,去清澜剑冢看看,能不能给你弄一把高阶兵器……” “没成想,王肃那么腹黑,居然想弄死我!” “这一来二去,不是没去成剑冢?” “现在正好,命里有时终须有!” …… 严雀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终是有些迟疑。 除了青红宝剑太过贵重,也是为了余斗未来的发展着想——万一真有了不得的剑道天赋,手边没个趁手兵器,岂不是和自己同样的遭遇? 余斗才不管许多,越往下说,越是眉飞色舞。 又捏了捏雀儿的小手道:“娘子,你快收着吧,之前那份聘礼,是大哥替我置办的。我自己补份礼数,合理吧!” “就算顾大哥在这,这把宝剑是咱三个人一起发现的,也得归你!” “嗯,合理!” …… 余斗把话说到这份上,严雀自知继续推辞,难免做作扭捏。 索性开启虚戒,将青红宝剑接了过来,轻轻呼了口气:“你呀,真的是傻!” “哈哈……”余斗开心极了,定定握住她的小手,顺理成章的道,“自家媳妇嘛,我不得宠着些?” “啊呀!”严雀俏脸一红,狠狠瞪了余斗一眼。 原来是这家伙得意忘形,一时忘了灵元传音,就把这宠溺之言张口说了出来。 …… “唔?” 地下回廊里,众人还被地下花园的奇景吸引,稍显谨慎的逡巡不前。 冷不丁听到有人说出什么…… 自家媳妇? 我不得宠着些? 嘶? —— 不仅是南宫家的子弟纷纷投来目光,就连叶凝等人也纷纷回头,十来双眼睛闪烁不定,透出的光芒颇为古怪。 “咳……”余斗察觉众人异样,倒也不觉尴尬,就向前一步,冲着前方赔礼道,“各位请继续,我就是跟……跟自家媳妇闲聊几句,无意打扰,抱歉,十分抱歉!” 身后严雀面颊红润,好似泡了温泉似的,透出晶润的光泽。 她见十余人都往这边开,想把余斗的手甩开,奈何那家伙握得紧,甩了两下没奈何,就只好由他牵着了。 …… 南宫辞借着机会,总算看清了余斗模样,遥遥欠身,行礼道:“公子言语由衷,真是叫人敬佩——小女子南宫辞,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 余斗心里奇怪——言语由衷,也能让南宫辞敬佩? 真以为自己生得花容月貌,就能颠倒众生? 当小爷傻呢? 你再漂亮,有我家雀儿漂亮? 你天赋再高,有我家雀儿四级剑印牛? 嘁! 余斗看到叶凝狠狠瞪了过来,不由龇牙低头,讪讪应声:“原来是南宫姑娘,我在九渊峡谷时,就多曾听到姑娘才名,不想今日闯入地宫,居然……咳咳,有幸相见。” 他装得几分腼腆,嘴上却说得麻溜。 身后的手掌,早被严雀掐得发红,扭成了麻花! —— 余斗也知道雀儿是开玩笑,继续道:“在下清澜余斗,这是内子严雀——初来乍到,多有冒昧之处,还请诸位多多包涵!” 叶凝无奈的叹了口气,本来还想守住余斗、严雀的身份,不料这小子居然如此坦诚? 唉…… 可不坦诚嘛? 这么多同辈翘楚在此探索地宫,气氛何其紧张? 他倒好,居然当众说出那等……那等宠溺之言! —— 果然,不出叶凝所料,余斗话音才落,南宫辞的脸色明显变了变。 她清冷的眼眸,先是闪过几分寒意,旋即化入几分柔和,透出点点好奇。再搭配如画娇颜上的明媚笑意,其中心机,旁人根本无从揣测。 南宫辞眼神闪烁,故作思索,忽的露出几分惊喜:“我出发之前,才得知公子在望江亭论武夺魁,获封靖安王——不料在这荒山野岭的地宫之中,能够得窥尊颜。” “还有严姑娘,年初听说,令尊已经确定你为鹤山宗继承者——严姑娘才貌双全,未来在东南大陆领袖群伦的场景,真是让人万分期待呢!” …… 嚯? 余斗心里一直揣着警惕,不过才跟南宫辞对上第一手,就被这妮子近乎完美的开场惊住了。 我勒个擦,你不是南宫世家千年难见的奇才吗? 生得这般姿容绝丽,不是应该高冷傲物,睥睨天下吗? 对待东南大陆来的土包子,不是应该不屑一顾吗? 现在这也…… 太礼貌了吧? 太给脸了吧? 都把小爷整不会了! …… 事实上…… “南宫姑娘仙音谬赞,在下听来惶恐。”余斗表情镇定,丝毫不乱,遥遥点头,算是结束了这番客套。 语气微叹的道:“希望大家在这西山地宫,都能各取所需吧。” “余公子所言极是。”南宫辞就随着余斗的言语,中间还隔着叶家六人,却显得颇为默契,直把叶凝恨得牙痒痒。 她横过一步,又挡住南宫辞的视线,怒道:“你少打余公子的注意,他是我叶家的人!” 南宫辞不以为意,收回的视线向上一抬,挑衅的对上叶凝。 莞尔发笑:“凝姐姐,你姓叶,公子姓余,他也未娶你叶家之人,怎就是你叶家的人了——难道说,凝姐姐对余公子一见钟情,甘愿给余公子做妾?” “你!”叶凝哪里忍得接二连三的羞辱,手里锋芒一闪,已然取剑在手,冷声喝道,“你再胡言乱语,休怪我斩了你的舌头!” 南宫辞的嘴角微微下沉,却还是保持着一抹古怪的微笑,她往地下花园侧出一步,视线却始终锁住叶凝。 肉嫩的双唇微微张启:“凝姐姐想斩的,是小妹这颗头颅吧?” 她这话说得轻快,随着脚步向外,当视线又找到余斗时,脸上的微笑又恢复了明艳动人:“余公子,你最好是南宫家的人!” —— 南宫辞的队伍人多势众,当先进入地下花园。 留下叶家队伍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余斗,你!”叶凝不能真和南宫辞撕破脸皮,咬牙把剑收起,怒气冲冲的来到余斗跟前,“你是不是傻?” 严雀在一侧憋着笑,心里暗道:“嗯,他当然傻,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傻子!” 余斗挠挠头,脸上分外无辜:“叶凝小姐,我……我没说什么呀。是南宫姑娘对你出言不逊吧?如果你生气了,待会儿我一定替你找回场子!” “那还差不多……” 叶凝下意识应了一句,旋即有些抓狂的摇摇头。 忽上前一步,伸出一根手指,几乎点在了余斗鼻尖:“我不是说这个——我说,你为什么向南宫辞表明身份?” “这……”余斗有些怯懦的向后缩了缩脖子,弱弱的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我呸!”叶凝是真的气,脸上满是恼怒,“别人说这话也就罢了,你真当我不知道你,昂?” “你当真以为赢了清澜太子,东南大陆的乱局就结束了?” “你了解南宫辞?” “你在东南大陆搅了南宫家的计划,她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你……” 叶凝越说越气,但是看得余斗的脸庞十分清晰,才发现自己似乎靠得太近——再往前一点,几乎就扑在了人家胸膛。 “算了……” 叶凝泄气似的摇头叹息,手指捏拳,沮丧的挥了一下。 但是…… 南宫辞说得没错。 余斗姓余,不是叶家之人。 “既然是外人,我关心他的前途干嘛?”叶凝将一些幼稚的念头抛出脑海,心里提醒自己,“他只是叶汶的朋友,进来帮了我一个小忙,仅此而已。” 只是如此安慰,并不能化解脑海中的迷惘。 或许,是地宫里的叶家队伍太过弱小,真的亟需援手…… —— “我们进!” 叶凝平复情绪,向几人招呼一声,旋即踏入地下花园。 众人之前走过的密道,隐约是旋转向下,这才让内侧有足够的空间,设置成一处十余丈见方的“花园”。 说是花园,是因为眼前的空间穹顶颇高,当中有石雕水池的布景。 周围多设花圃、盆栽,六十年不见天日,仍然可见残存的枯枝。角落有石桌、石凳,除了积灰,倒是完好无损。 左右的石壁上,隐约可见下来时的密道轮廓。 南宫辞带人仔细搜索一圈,并未找到任何密道机关,兜转回来,再看到叶家之人,双方皆是互相提防,冷笑而过。 除了…… “来来来,雀儿。”余斗才懒得去翻找机关,取出些清水,把花园角落的石桌石凳擦洗干净,再用干抹布仔细擦了一遍。 忙活完毕,他冲严雀招招手,傻乎乎的道:“快过来坐。” 严雀忍俊不禁,也不好在人前折了自家夫君的面子,乖巧的走到石桌边,眼眸含笑的看着余斗,彼此对视之间,仿佛有千言万语。 脉脉一瞬,两人同时坐下。 然而古怪的事情发生了,就在两人坐定时,刚才窸窣嘈杂的地下花园,突然没了半点声音,安静得有些吓人—— 余斗坐得心安理得,昂然不惧。 挑眉扫视,发现花园里的十来人,都齐刷刷的看着自己。 不论是南宫家的公子,还是叶家的少爷,眼里多少都有点……恨意! 第332章 花园异灵 第332章 花园异灵 倒不是余斗故意“秀恩爱”,他如此作为,也是折中之选。 南宫辞的队伍约摸十五人,皆是战灵武境的精英子弟,在地宫之内可谓人多势众。自己暂处叶家队伍,拢共才八人,堪堪是人家的一半……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这会儿强出头,岂不是自讨苦吃? 南宫辞的伎俩,余斗也瞧得分明——此次西山居遗迹之行,多方长辈隐约达成共识,且由自家小辈历练。 护典家族之间,只要不闹出人命,什么都好说。 至于其他势力的人员,则要作好随时交代在此的心理准备。 余斗若是太过主动,南宫辞只要多次示好,就能轻易把他推到风口浪尖。 如此一来,不论叶家、南宫家的冲突如何激烈,至少有个转移“火力”的目标。 或者说,背黑锅的。 —— 余斗何其滑溜? 在南宫辞示好的一瞬,就看穿了她的心机。 瞧着花园角落有桌有凳,咱不赶紧“坐下吃瓜”,难道还给你们当急先锋? 嘁! 小爷没多大本事,自保存身不犯错的警惕性,还是杠杠滴! …… 尴尬的气氛凝固了约摸熟悉,众人才回复行动,各自忙碌。 叶凝试图搜索地下花园,不过南宫子弟早已找过一圈。十来丈方圆,对战灵高手来说就是巴掌点大的地方。 有无暗格、暗门,几乎一眼便知。 她兜转无果,稍有些讪讪的走到石桌边想要坐下,却尴尬的发现,桌边四张石凳,余斗就洗干净两张…… “叶姑娘,稍等,稍等……”余斗还算有些风度,立即把剩下两张石凳擦洗干净,任其就坐。 “多谢……”叶凝心情有些郁闷,低眉叹道,“本想追溯‘黑灵’源头,刚才咱们两家队伍碰上,却又不见了‘黑灵’踪影。” 说着,征询的看向两人:“余公子、严小姐,你们可有发现?” 余斗心底暗笑——你们两家队伍下来,都忙着搜罗宝物,哪还顾得上追溯黑灵?也就是小爷机灵,不仅抢先一步找到神器,还看到了黑灵的去向。 周围还许多人呢,个个都立着耳朵偷听,余斗不好明说,只道:“此间阴寒幽暗,又隐藏几分狂躁之意,与我在半空里所见‘黑灵’极为相似——那东西缈如云烟,说不定是找个什么犄角旮旯藏起来了呢?” “犄角旮旯……” 叶凝隐约听出些言外之意,下意识扫眼地下花园。 可见的除了一些装饰建筑、周遭石壁,便只有地面许多庭院花坛、花盆,以及当中的奇怪石雕。 那石雕像是未曾完工,又像故意如此。 看来轮廓模糊,似山非山,似鸟非鸟。 …… 几人尚在辨认,突然听得“哐啷”一声碎响!把不少仔细搜索的年轻人吓了一跳,循声去看时,见是一名南宫子弟稍显急躁,把院里的陶盆推倒。 六十余年无人打理,那里头的土壤早已干碎沙化,尚有些枯朽枝干。 倒地之时,直接碎裂一地…… 那名南宫子弟也是无心之失,正有些歉意的看向周围,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断喝:“兄弟小心!” 声音传来时,周围之人的眼瞳也几乎同时一颤——只见碎裂的土壤之中,千丝万缕的“黑灵”烟雾般扩散开来。 霎时间汇聚缠绕,嚎如鬼煞,攻向南宫子弟的神庭灵窍! 南宫子弟哪里反应得及?感觉有一道锐利的剑啸在脑海中炸开,自己的神庭灵窍就要被崩作虚无。 生死一瞬,一个人影瞬切入场,开启一道坚不可摧的灵元壁垒,将南宫子弟护在身后。 旁人纷纷被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施展防御手段,避免被那诡异的黑灵所伤——众目睽睽之下,那团黑灵苦无目标,在地下花园兜转一圈之后,竟然全都汇入了当中的古怪石雕。 —— “呼,好险。”南宫子弟面孔呆滞,迈开僵硬的脚步,看清跟前之人的面孔,连忙行礼道谢,“在下南宫巽,多谢余公子救命之恩!” 原来,瞬切入场之人,正是场边“闲坐”的余斗——他早知黑灵藏身之处,故而看到陶盆倾倒,已经作好出手的准备。 “举手之劳,巽公子不必客气。”余斗倒是未曾居功,待南宫巽缓过神来,便自顾回到石桌边坐下。 严雀冲他眯眼一笑,显然对自家未婚夫的表现十分满意。 而旁人见了黑灵所在,纷纷如临大敌,神庭灵窍释放出无形的灵元护盾,不敢再有丝毫松懈。 “余公子,是早就注意到了?”叶凝由衷感叹,“离家之时,族内长辈反复叮嘱,说此次西山居遗迹之行,很可能遇到来自东南大陆的年轻高手,我此前还不以为意……” 说着,她轻展笑颜:“现在才知,过去两年在东南大陆闹出那般动静的家伙,绝非等闲之辈。” “我们两家之人下来,皆被储藏室里的宝物所迷惑,只有你们不为所动……” 叶凝回想起诸般细节,忽然觉得余斗、严雀虽然年轻,却是经验老辣的“老江湖”。反倒是自己这群护典家族子弟,一个个眼高于顶,像是一群骄傲的“江湖小虾”。 —— 余斗得了褒奖,也不居功。 坦然道:“叶凝小姐说笑了——此番地宫寻宝,是几大世家给小辈们机会。在下贸然入局,只求开开眼界。既然宝物与我无关,在下自然‘旁观者清’了。” 叶凝与他几番交谈,了解愈深。 然而,未待叶凝多言,忽有一个倩影靠近——先是轻快行礼,旋即占据了石桌边的最后一张石凳。 “南宫辞!”叶凝美丽的微笑刹那消散,凤目中透出杀人的火光,“谁让你坐了?” 那名坐下来的女子,正是南宫辞。 听得叶凝之言,她也不恼,面颊笑容温婉,好似邻家少女:“凝姐姐莫要生气,恰才余公子出手救下族兄,小妹作为南宫家的领队,肯定要前来道谢——再说,这石凳由余公子擦洗,凝姐姐可不好赶人喔!” 叶凝正待作怒,却见余斗朝自己使了个眼神——那眼神虽然蜻蜓点水,一闪即使,其中寓意却是明朗,一看就懂。 南宫家人多势众,在地宫之中占据优势,倘若继续交恶,对叶家队伍没有半分好处。 只有握手言和,才能在局促的条件下,为家族牟取最大的利益! 刚才的突发事件,恰是一个最好的契机。 “哼!”叶凝把脸偏向另一侧,懒得多看南宫辞一眼,因为生怕多看几下,就忍不住想撕碎她那张虚伪的脸! —— “道谢之言,大可不必。”余斗坐定拱手,算是还礼,似笑非笑的道,“在下刚才说过,只希望大家在地宫之中各取所需,最好不要伤了和气。” “是叶汶兄弟信任,带在下进了地宫,听闻此前叶家、南宫家发生了一些打斗……”余斗瞧着南宫辞美丽的脸庞。 “南宫小姐,可有此事?”余斗的目光里有欣赏,也有戏谑。 出口之言,更是明知故问。 南宫辞眨了眨眼,看起来有几分无辜,她那种又惊又怯的表情,分外惹人怜惜。只是余斗心如铁石,根本不吃这一套。 她演,余斗就硬装傻。 小爷就这么不解风情,怎么地? “余公子,这历练夺宝,有些争斗在所难免……”南宫辞的演技,没能骗来余斗心软,就刚才局面,南宫家确实欠了余斗一个人情。 她只好承认:“过去两日,我与凝姐姐,打斗约有数次,双方各有损伤。” “嗯。”余斗闻言,表扬似的点了点头,接着道,“这黑灵颇为诡异,接下来说不定还有什么危险,我路过遗迹东南角的南宫营地时,发现你们也伤损过半——这十几人,已是南宫小姐最后的依仗。” “如果不能尽快破解黑灵的秘密,到时候会有多家前辈介入……” 余斗说着,抬起视线看了一圈周围的年轻人,“我们就会错过这次机会——花园对面的储物间,宝物已然颇丰,你们难道不想得到更多?” 他这么一说,这些个心藏热血的年轻人哪里按捺得住? 纷纷目透火光,升起几分狂热的情绪。 被余斗救下的南宫巽出声道:“当然想!等族内长辈出手,便意味着我们历练失败!而且——” 他目光转向南宫辞,提醒似的道:“我们时间不多了!” “……” 南宫辞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白皙的脸上浮出几分忧虑。 她迟疑了一瞬,居然破天荒的露出些愧色,起身朝着叶凝行礼道:“凝姐姐,这几日冲突,小妹多有无礼之处,还请凝姐姐不要介怀。” 叶凝惊得凤目圆瞪,仿佛见到了什么破天荒之事,压抑的张启红唇,惊喜参半的看了眼余斗——逼南宫辞道歉,这也行? 她跟余斗早有默契,既然南宫辞都作出让步,叶凝也不好小肚鸡肠,起身道:“南宫辞,这两日在你手上吃亏,是我们技不如人。” “待到月澜山脉,我与家兄,定要与你再分高下!” 语罢,竟也低头行礼。 余斗适时笑声:“这就对了嘛,大家同舟共济、和气生财!” 还别说,他这一笑,南宫辞、叶凝两人视线再度相对时,竟然少了大半敌意。其中虽有针锋相对之意,却在瞬息之后,化为“相视一笑”。 如此情景,让两家之人看得目瞪口呆——天呐,一刻钟前,两位美女还在前边走廊处剑拔弩张,那副吃人的表情,几乎就要当场死斗。 这会儿居然还能握手言和? 女人间的爱恨情仇,真是难以理解。 …… 暂时“化解”了两支队伍的敌忾,众人的注意力,纷纷落到花园中心的古怪石雕。 南宫辞扫视一眼,目光精准点到几名南宫子弟,那几人纷纷会意,就在石雕四角处站定。各自两手结印,又彼此心意相通。 眨眼的功夫,彼此战意共鸣,浅色战意丝线勾连编制,形成一座精妙的阵法,将石雕牢牢罩住。 那阵法透出丝丝寒气,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随着阵法形成,凄寒地宫内那股诡异的燥热,倒是消散大半。 “南宫家的冰山阵……”叶凝看得清晰,语气感叹,“今早我哥就是被困其中,急切不得脱身,才吃了你一掌。” 南宫辞莞尔:“凝姐姐,那你得好好想想破阵之法——这冰山阵不止困人形体,也能困住灵元之力,待会儿这石雕之中若有蹊跷,也好被封在阵法之中。” 叶凝默默点头,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南宫辞偏头看向左右,微微抬起纤白玉手,只是简单作了个横切动作——哐啷!哐啷哐啷! 剩下的南宫子弟一齐出手,将地下花园内的花盆花圃一齐击碎! “……” 叶凝瞳孔一缩,只见狼藉破碎之中,果然扬起浓郁的黑灵,丝丝缕缕,旋转舞动,犹如在水中蜿蜒乱蹿的毒蛇! 正有些头皮发麻,那些南宫弟子早有准备,预先利用冰山小阵,将空间分割限制。又祭出纳灵法宝,一个个动作麻溜,竟把几处散溢的黑灵收之一空! 那些黑灵凄惨嚎叫,拼命想要挣扎,却都被法宝压制。 …… “吃了许多苦头,总该抓个样儿!”南宫辞计谋得手,稍有得意的哼笑道。 然而,当她和叶凝注意抓捕黑灵之时,内圈立阵的四名南宫子弟却瞳孔疾颤,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物。 神庭灵窍接连震颤,各自脚步推却,那原本坚固的冰山阵,也发出“咔咔”的碎响! “嗯?”南宫辞察觉身后的异状,回眸之时眼神冷厉,似乎极为不满。 本姑娘略施小计,就拿了许多黑灵。 正要让叶凝看看我的本事,你们就掉链子? 打我脸呢? …… 就在这微妙时刻,原本坐定场边的余斗、严雀掠身而至,施展五境《藏神诀》,分别站在冰山阵左右,帮助各自身前的两名南宫子弟稳定心神。 “大家后退!” “这石雕,有古怪!”余斗喝声提醒,之前松懈慵懒的表情早就挥之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临战之时的肃杀。 因为他看到—— 南宫子弟打破花盆,藏匿其中的黑灵皆欲逃入石雕,却惨遭纳灵法宝——那一瞬,花园中心的石雕,突然膨出大量黑灵! 而那些黑灵约是继承了石雕轮廓,又稍作变化。 形成了一张表情愕怒,充满怨恨的咆哮人脸! 第333章 人心隔肚皮 第333章 人心隔肚皮 诡异的是,黑灵所化的怨毒脸庞眨眼即逝,除了联手布下冰山阵的四名南宫子弟,就只有极少数人察觉。 亏是余斗、严雀眼疾手快,护得那四人立住阵脚。否则石雕中的黑灵鬼脸,指不定会造成多大伤害。 在场的都是两家精锐子弟,任意一人搁到东南大陆,都是数一数二的超级天才,折了任何一人,都是难以接受的损失。 若是黑灵鬼脸当场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 “余公子,你又帮了我一次。”南宫辞俏目微凝,语气郑重不少。 余斗眼神向前示意,南宫辞向里一看,发现四名族人脸色发白,支立不住,立即令道:“南宫巽、南宫坤、南宫离、南宫震,补位!” 外围几人当即领命,就于内圈四人稍作配合,依序接替了阵眼位置,继续保持冰山阵对石雕区域的封印。 那四人撤下来时,一个个脚底虚软,纷纷喘息起来,年轻的眼瞳仓皇不定,仿佛被夺去了魂魄。 余斗待得阵脚恢复稳定,才和严雀撤开援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刚才一瞬电光火石,若是再慢半分,凭着黑灵鬼脸造成的灵元震荡,这几位年纪轻轻的战灵,恐怕会落得个魂飞魄散的凄惨下场。 …… 南宫巽入得内圈主持冰山阵,感受到迎面扑来的巨大压力,一面维持阵法,一面再次祭出纳灵法宝,试图压制石雕内的黑灵鬼脸。 然而那百纳袋一般的法宝刚刚放入阵中,忽有一道强横的灵元匹练,啪的一声,将其轻易击碎! 刚刚被收入其中小团黑灵,顿时发出雀跃的呜鸣,耀武扬威般的在冰山阵内飞悬一圈,又快速藏入了石雕之内。 “这……”南宫巽见状大惊,眼瞳透出不可思议,“队长,储灵袋对它没用!” 南宫辞微捏手指,如画娇颜沉凝如夜。 她看了眼三步外的余斗,故意道:“储灵袋是家族长辈炼制的法宝,对战豪以下的灵体有着绝对的压制效果——” 余斗点了点头,语调惋惜的说:“世间散碎灵体,多半微弱不堪,难以相融——所以才有孤魂野鬼的说法。” “这黑灵却是古怪,不同源体的黑灵,却能汇聚一处,并且越来越强。西山居遗迹上空的黑灵云层,以及石雕内的黑灵鬼脸,都拥有媲美战豪强者的灵元强度……” 说着,余斗微叹摇头:“叶姑娘,南宫姑娘,以在下之见,诸位的西山地宫探险,恐怕就到此为止了。” 严雀亦表示赞同,她素来胆大,但是看到黑灵鬼脸时,依旧被吓了个激灵。 附和提议道:“这黑灵怨念极重、杀心昭然,我们应当立即向各家强者发出信号,一来求援,二来请他们封锁西山居遗迹,切不可让黑灵散溢,肆虐人间!” 叶凝发现余斗脸色不佳,眼里闪过几分担心。加上己方人手不足,刚才拿了许多宝物,已是意外之喜。 继续下去,怕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叶凝果断点头,赞同道:“那我立即派人返回营地,请族内强者出手!” 南宫辞妙目疾闪,似乎不想就此放弃,然而看到南宫巽、南宫坤等人举状吃力,仿佛正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冰山阵内膨胀。 “那好,且由我方人员坚守在此,封印石雕……”南宫辞正要下令,口中言语却戛然而止,警惕的看向花园入口处的回廊—— 恰到好处的是,一群不速之客,突然出现! —— “啧啧啧……”一名身材匀称的年轻男子当先步入,倨傲扫视之后,轻佻的笑道,“南宫辞、叶凝?东区两大美人,竟然合作了?” “哎不对,这位青衣小姐,论容貌气质、武境等级,比两大美人丝毫不差,嘶?” 男子脸上一惊,眼里透出些懊悔之色,仿佛错过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咱们东半区,什么时又出了这等人物?” 他反复打量严雀,越看,眼里的光芒越是贪婪。 宛如发现了世间至宝,连声赞道:“这些年看习惯了叶小姐、南宫小姐,忽然觉得这位美丽动人的青衣小姐,才是我的此生挚爱!” —— 在此人出现之前,南宫家、叶家这两家子弟互相之间,本还有些提防。但是在他入场时,大家纷纷面朝向外,个个如临大敌。 显然,这个言语轻佻,注意力都在女子身上的“好色之徒”,定是一个令人恐怖的存在! —— 叶凝下意识向前一步,护在严雀身前,同时与几名叶家子弟形成战阵,冷声斥道:“徐浪,少在本小姐面前撒野!” 徐浪闻言,不怒反笑,眉飞色舞的道:“叶凝,你就是被叶追宠坏了。明明生得温婉如玉,仙女般的模样,却总是气急败坏——咦,怎么没见着叶追?” 他两句话拿住叶凝的痛处,顺势看向一侧的南宫辞:“哦对,我刚才都看见了——多亏了你们南宫家的冰山阵,困住了叶追,南宫小姐的印法好生犀利,那一印下去,呃——啊……” 徐浪的嗓子里,发出古怪的吟叫,让人不禁皱眉。 “直把人家的心都印碎了——”徐浪看到众人的反应,脸上愈发得意,凑近过来道,“南宫小姐,我可喜欢你很久了,什么时候给我也印几个?我巴不得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是你的印记!” …… 如此情景,让一旁的余斗看得目瞪口呆。 这哥们也忒生猛了吧? 之前初见叶凝、南宫辞,觉着两位小姐都非同一般。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二女几番相斗,宛如洪水猛兽,令得许多男子纷纷色变。 可是徐浪一上来,就把两人全调戏了! 啊不对…… 余斗眉头一皱——徐浪刚才看到严雀,还调戏了一嘴,只是严雀故作高冷,懒得搭理罢了。 嘶? 你调戏叶凝、南宫辞,跟小爷没半点关系。 可是你调戏雀儿? 嗯? —— “徐浪——”南宫辞心性不俗,自然不会被些许轻佻之言影响,当下只作未闻,摊手指向花园中心的石雕。 “这里有战豪级别的黑灵,不是我们能对付的。我和凝姐姐打算请家族前辈出手,封锁西山居遗迹,将黑灵彻底消灭。” 南宫辞摇头轻叹:“至于是否还有更深层的地宫,那里面又有什么宝物,就跟你我无关了。” “哦?”徐浪眨了眨眼,似乎还沉浸在调戏妹子的潇洒状态。愣了一愣,才举目看向被冰山阵封禁的古怪石雕。 确认一眼之后,忽而大笑。 众人不解,却见他双手叉腰,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整个地宫之中,怕是都能听到他的笑声…… 叶凝再忍不住,怒道:“闭嘴,再敢聒噪,别怪我剑下无情!”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嗝儿……”徐浪的笑声三分假、七分真,忽的打个嗝儿,直让旁人恨不得把他掐死。 他看向叶凝,讥诮道:“叶小姐,你这是要被人骗了,还傻乎乎替她数钱?呵呵,果然胸大无脑!” 叶凝气得俏脸发红,不由拔剑时,胸前果然颤颤巍巍,惹人斜视:“你!你什么意思?” “嘿嘿!” 徐浪贪看几眼,发现南宫辞的脸色不对,笑眯眯的道,“咱们东区三家,论起阴阳阵印之术,南宫家自认第二,便无人敢认第一。” “这花坛石雕,摆明了一个聚煞灵斗阵,我这半吊子都能看出来!”徐浪这家伙,看起来浪得没谱,还真有几分本事! 他一语道玄机,玩味的看着南宫辞那令人心醉的美丽脸庞,笑声问道:“南宫小姐,我说的对也不对?” —— 徐浪的出现,让南宫家、叶家出现了短暂团结,然而情况突变,听得徐浪一番言语,叶凝等人目光闪烁,纷纷疑惑的看向南宫辞。 好不容易联手,难道说…… “不愧是折叶学院今年的‘金秋榜’头名。”南宫辞的脸色阴沉一阵,眼看无可转圜,平静道声,“折叶徐浪,名不虚传。” “哈哈,彼此彼此!”徐浪浮夸拱手,龇牙笑道,“南宫小姐智计无双,才是我辈楷模,幸会幸会!” 叶凝听得咬牙切齿,瞪着眼道:“南宫辞,徐浪说的都是真的?你……你一直在骗我?” “咯咯咯……”南宫辞不再掩饰,轻笑之间戏谑道,“凝姐姐,不然呢?你当我是活菩萨,会与你分享通入下层的法门?” —— 旁观的余斗忽然觉得,这徐浪、南宫辞,竟有几分相配? —— 叶凝过去两天行动失利,心情本就不佳,此时兄长不在,她只能依靠自己。怎料南宫辞毫无信义,刚刚还说合作,转眼就要骗人…… 她再也按捺不住,正要爆出战魂与南宫辞一较高下,却见余斗闪到身前。 手向下挥,抚了一下自己持剑的手背。 “你——”叶凝怒火中烧,满腔愤恨亟需宣泄,“你让开!” 这一瞬,叶凝甚至怀疑,余斗是对方派来的卧底! 余斗低着头,传音劝道:“徐浪带来的不止是徐家子弟,还有不知名的几方队伍,我们一共才八个人,走为上计!” 叶凝呼吸一滞,下意识铺开灵元之眼,往走廊的四角处探去,这才发现回廊的两个方向,竟然来了不下百人! 一旦打斗起来,场面怕是极为混乱。 到时候控制不住,谁杀了谁,就说不清楚了。 …… 她终究不是个冲动之人,看清周围局面,自忖叶家队伍置身于此,简直是虎群谋皮。不仅没有胜算,还有可能陷在此处。 叶凝咬了咬牙,终是收起兵器,朝叶家子弟令道:“我们走!” 虽有不甘,但她别无选择。 余斗朝严雀使个眼色,两人当先开道。凭着浑厚的灵元威压,让回廊里那些不怀好意的家伙纷纷退让。 片刻之后…… 余斗、严雀并叶家六人,都回到了上层的宽敞石室——石室里空空荡荡,早没了半个人影。 “唉……”叶凝看到石室里的一些战斗痕迹,想起这两天的经过,不由叹道,“刚到此地时,我们本来占据先机,却因为我往前多贪了几步,导致队伍处于多面受敌的险境。” 严雀安慰道:“叶姑娘,待到月澜山脉时,我相信叶家的队伍,不会再有这样的失误。” “嗯!”叶凝看向严雀,笃定的点了点头。 正打算扭身向南,循着来时的路径离去,却见余斗沿着石室周围,检查各个方向的出口,以及其他队伍选择的石室密道。 “南宫辞是从这儿下去的……”余斗记得刚才下来时,有个受伤的南宫子弟出声嘲讽,而其身后不远处,就是一间藏有密道的石室。 开门机关,是一种类似“华容道”的金属拼图,只是相对复杂,否则南宫辞也不会耗了一整天。 “她没有收走拼图!”余斗看到门栓连带的拼图,很快有了发现,他将拼图取下,顺势塞在好奇跟来的叶凝手里。 旋即脚踏登云步,又去下一间密室搜索。 “九连环!” “十五板?” 余斗在不同的石室里,分别找到了不同的机关道具,不由发笑,“这西山居士,似乎颇好此道?” “其余几支队伍,也有些急功近利……”余斗发现,不论是七星扣、金属拼图、九连环、十五板,都存在被兵器劈砍的白痕。 不过很明显,四件器物的铸造材料、手段都相当高明,并未有所损坏。 可以说,这四件机关道具本身,都是难得的宝物! “七星扣、金属拼图两条密道,去的是四间储物室,以及地下花园。”余斗凝眉思索,反复踱步。 有意无意的来到九连环开启的密道跟前:“按理说,九连环、十五板开启的密道,也会通向同一个地方。” 严雀释放出灵元之眼,往里深探,点头道:“通向地宫下层的四条南北对称,我们刚才找到的是南花园。从这里下去,应该是北花园——按着步数推算,南北对称的两个花园之间,应该隔着三丈左右的石质山体。” 两人默契配合,三言两语之间,便让神秘的西山地宫,在人们脑海中有了具体轮廓。 叶凝疑惑道:“西山居士为何把自家地宫下层,设计为南北对称,又两不相通的花园?” “难说……” 余斗响起一些细节,又不敢确定,往前点了点下巴道:“徐浪等人往这里下去,多半也收获了许多宝物。” “他们在北花园没有发现,才去南花园碰运气,现在——” 他信步向前,走入幽暗的密道:“我们去北花园看看!” 第334章 金属密室 第334章 金属密室 北侧密道的结构,与南侧完全一致。 拐而向下,渐渐来到一处约有数十丈长的回廊。 回廊北侧的四个储藏室,皆被搜罗一空。而回廊南侧,果真是个一模一样的地下花园。 —— 余斗走到花园之中,发现许多搜索的痕迹,挑眉道:“奇了怪,北边没有黑灵——” 说着,他指引锋芒,破开一处花盆。 那花盆碎裂开来,除了干裂的土壤,确实没有黑灵的存在。 至于当众的古怪石雕…… “没那么黑,不过……欣赏不来。” 余斗看了几眼便收回视线,生怕这石头里又冒出什么吓人的鬼脸——他蹲在石雕下,细细观察石雕底座附带的喷水池。 因为年久失修、无人维护,这喷水池内只有灰尘,不过在蒙尘的水池之中,却有着几处轻微的凹陷。 “果然!” 余斗眼前一亮,刚才在南边时,就觉得石雕下的水池有些古怪。 现在看来,或许真有蹊跷…… 他一不做二不休,就伸开手掌,开启虚戒之力,将水池内的灰尘快速清扫。 几个呼吸的功夫,看似拂袖的石雕水池底座,就露出些金属光泽——而那些凹陷之处,亦是清晰的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一二三四……”余斗看清凹陷的形状,细下数来,心中暗喜,“二十三,二十四!” 叶凝看到此处,顿时醒悟过来,立即取出拆散的九连环,还有十五板,惊喜万分的道:“公子,上层的锁头,就是破解下层机关的钥匙?” 余斗看那二十四处凹陷,与九连环、十五板的形状基本吻合,起身发笑,摊手道:“多半是了——那就有劳叶姑娘,开启锁盘。” 叶凝感激的看了余斗一眼,当即两手一挥,灵元御力,操控着九连环、十五板,攻击二十四把“钥匙”,悬列在环形的水池上方。 通过灵元之力探索比对,快速确定了各自的插口。 在一片期待的目光中,她果断将二十四把钥匙一落,精准的插入水池底部! —— 咔。 铿! 硿轰! 清脆的机关撬响,几乎让整个北花园都为之一震! 石雕上的灰尘接连抖落,周围的叶家子弟下意识往后退开。 叶凝倒是有几分狠劲,发现震动之后,水池底部的金属锁盘略向上“浮”,她稍作试探,就凭着灵元之力,将金属锁盘顺势一拧! 咔咔! 叮! 她刚转到位,一股巨大的回旋之力,就将其灵元之力弹开。 金属锁盘回转之时,精密合拢的盘面分散撤开,当中的石雕直往下落——取而代之的,是原本环形水池区域,缓缓升起四个金属宝台。 每个金属宝台上,都有一件流光溢彩的宝贝! 光是出现之时的灵元波动,就让所有叶家子弟,都不由自主的聚拢过来。 几人目光痴迷,表情呆滞—— “我勒个天?那……那份战技卷轴的战意波动,也太强了吧!是什么品级?” “这块金属定是极为难得的锻造材料,瞅这份量,正好够一件神兵利器。” “那玉盒之中灵气氤氲,宝光暗藏,得是仙品高级丹药!” “至于……” 最后一个宝台上的,是一份星光璀璨的精美盆栽。 小巧的瓷盆只有巴掌大小,瓷质细腻,古朴美观。其中的植株高约五寸,独枝四叶,色泽晶润有光,好似玉质雕琢。 神奇的是,这看似脆弱的植株,却自带一道护身屏障,六十年无人打理,浅白色的屏障之内依旧水润丰足、纤尘不染。 —— 叶凝大喜过望,手轻一挥,直接将其中三份收入虚戒——那株“四叶草”尚有生命波动,虚戒无法收取。 她笑声令道:“叶英,你的防御战技最强。现在开始,你负责保护这份盆栽。出了差错,我拿你是问!” “好嘞凝姐!”名叫叶英的男子欣然领命,就从虚戒里取出一个稍大的锦盒,将盆栽整株安放,又填入些缓冲之物,确认玉质花盆没有摇晃碰撞,这才盖上盒子。 又震荡灵元,在锦盒周围布下屏障,令人无法窥视。 叶凝看他一番操作,满意的点了点头。她预感这四份宝物,怕是比之前两日的所有收获,都要珍惜、昂贵! 而这一切…… “余公子,你可帮了我们大忙!”叶凝款款行礼,脸上满是笑意,“大恩不言谢,待我将此行收获带回家族,到时候定会记余公子头功。” 余斗摆手轻笑,对那些有的没的不抱任何期望。 横竖已经拿了一把剑,知足常乐。 他往前探身,看向宝台之后通往下层的空洞,眼里闪过警惕之色:“再往下,或许就能查明黑灵聚集的真相——叶姑娘,还要继续么?” “当然!”叶凝连收重宝,正是兴头上,自然不会轻易罢休。刚才在南花园受的气,迟早要尽数奉还! 严雀观察一眼,慎重的道:“南花园气氛压抑,石雕多有阴暗诡诈之处。这北花园光明清正……” 她指了指花园尽头的石壁:“你们看,此处石壁起伏如波,与南花园的石壁互相啮合——恰恰构成了一副阴阳鱼图,两座石雕的位置,恰是阴阳鱼图的黑白两点……” 说着,严雀思索道:“这其中,会否有什么隐喻?” “嗯……”余斗顺着应了一声,自家娘子说的肯定没错。 不过吧…… 要说余斗通宵阴阳五行、奇门八卦,那绝对是瞎扯淡,他对“阴阳鱼图”的了解,仅限于——见过。 “有无隐喻,下去一探便知!”余斗展开墨梅战魂翼,凌空飞起。 叶凝捡了几次现成,心里过意不去,哪里肯让余斗、严雀以身犯险? 稍稍使个眼色,两名叶家子弟齐齐施展飞行战技,接连落入石雕消失后的圆形通道。 —— “好吧。” 余斗落回地面,分析道:“这金属锁盘下方连接的圆形闸门,厚约两尺半——水池底座左右延展,恐怕覆盖了整个下层。” 严雀适时的评估:“怕是战豪强者至此,也无法强攻破解——徐浪、南宫辞等人没有钥匙,最多打破石雕,与藏在其中的黑灵大战一场。” 叶凝深以为然,俏眉微凝:“他们迟早发现枯竭的水池,就是进入下层的锁盘密道!” 说着,不由看向花园入口的幽暗回廊:“待会儿那些家伙寻过来,该如何是好?” 余斗不慌不忙,下巴往前一点:“这通道如此狭窄,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待我们下去之后,留一两人守住出口即可。” “也是……” 叶凝松了口气,忽然听得通道里传来唤声——“凝姐,下面安全” 北花园的几人相视一眼,纷纷施展飞行战技,就从那开启的水池密道鱼贯而入。 不得不说,叶家子弟的视野意识相当顶级,刚才余斗在上面往下探看,只看到一片黑咕隆咚。 这会儿置身其中,却是全程处于飞镖眼石的光芒之下,把圆形密道上的纹路看得十分清晰。 “纯金属锻造的么……”余斗刚擦看那水池锁盘,就觉得十分精妙。此刻伸手抚摸,触到金属的冰凉,心中更是感叹。 亦是对那柄青红宝剑的品级,有了更高的期待。 西山居士的锻造手段如此出神入化,他打造的宝剑,定然堪称神器! —— 直直向下的金属通道,长约二十丈,除了飘荡着一些岁月的腐朽,一行人陆续到达底层,并未遭遇额外的危险。 先头的两名叶家子弟早已布好视野,在出口附近警戒。 “石雕呢?”叶凝落定身形,疑惑的看向周围,却不见了那座古怪石雕。 余斗轻笑解释:“石雕应当藏入了通道侧壁的机关暗格,在必要的时候,或许会将通道再次封死。” 众人闻言,脸色变了一变。 刚才严雀还说,通道封死之后,战豪强者也无可奈何。假如石雕归位,大家岂不是要被困于此地? “来都来了……” 余斗倒是看得开,举目扫视。 这金属密室整体呈圆形,阔有近三十丈,在灵元灯盏的光芒下透出金红光彩。下来的通道处在密室边缘,平整的地面上,有规整的机械纹路。 以至于令人担心,其中会否藏有什么变化。 余斗看到叶家子弟信步上前,下意识抬手止住——他展开墨梅战魂翼,离地约摸两尺,小心翼翼的沿着边缘搜索。 严雀默契一笑,展开鹤灵青羽,青裙飘飘,好似林中仙子,飞往另一个方向。 不过空旷的金属密室,除了地面的机械纹路,便再无异常。 说有异常,就是阴冷之中,隐隐压抑着某种躁动气息,令人感到惶恐不安。 …… 熟悉之后,两人在密室的另一端会合。 他们不约而同,抬头看向了上端的通道! “唔?”余斗、严雀眼神一愣,旋即闪现狂喜。 “叶姑娘,过来看!”余斗半转回身,朝叶凝招了招手。 叶凝早对两人深信不疑,飞身来到时,顺着余斗的手指往上一瞧——只见一个封锁的通道下端,赫然也有一座环形锁盘。 而那环形锁盘之上隐有四个方格,与北花园里升起的四座宝台极为相似! 叶凝有过一次开锁经验,俏目睁大,细看那锁盘孔隙——除了七个形状不同的楔孔,还有一个存在凹凸不平的方形锁格。 “是了,是七星扣,还有拼图!”叶凝开心极了,立即将拆散的七星扣御定半空,找准了各自的位置。 又观察了一眼锁盘上的方形锁格,将手里的拼图机关调整至吻合的图形状态,再正面对准。 只是…… 叶凝犹豫的看向余斗:“余公子,这锁一开,南宫辞、徐浪等人怕是会立即下来,四件宝物的归属恐怕……” “闯关夺宝,冲突在所难免。”余斗毫不担心,冲其余几名叶家子弟招了招手,反客为主的布置起来—— “这宝物若是向下开,也别多看,能收就收。” “若是什么植株活物,那位端盆栽的兄弟,你继续负责!” 提着锦盒的叶家子弟欣然点头,经过一番相处,他已经默认余斗是自己人:“定不辱命!” 余斗淡淡一笑:“然后——南北两条通道,两人守北,两人守南。” 叶凝闻言,立即作出分配。 余斗感激点头,继续道“南北锁盘开启之后,这金属密室或许会出现变化,其余人等尽快冲关——” “好!”叶凝当即应声,待大家准备完毕后,果断将那开启密道的钥匙插入锁盘。与之前的响动如出一辙,轰鸣的响动,让整个金属密室都在嗡嗡震颤。 叶凝看得锁盘向下浮起,汇聚灵元之力,就把那环形锁盘用力一转! 咔! 硁硁—— 咳叮! 或沉厚,或清脆的金属机关声响,听得人热血沸腾。 更让八人狂喜的是,叶凝在下方开启金属锁盘,那锁盘上的隐藏的四座宝台,果真没有向上升起。 而是缓缓落了下来! “收!”叶凝似乎听到通道上方的躁动,咬牙喝令一声,尚未来得及分辨,就把宝台上的宝物收走。 揣着锦盒的叶英看到还有植株,就依着之前的法子,给锦盒加了一层。 恰此时,金属密室忽的剧烈震颤,原来平整地面,竟呈环状层层向外收起——中心刚刚出现空隙之时,就看见喷薄出炽烈的火舌! 伴随着焰浪翻腾,一串黑灵蹿涌而出! 那黑灵形同墨色云烟,宛如孤魂野鬼,凄厉嘶鸣。 聚散狂舞,好似在寻觅着猎物,或是……仇家! —— 叶凝感知到此处黑灵远胜上层,恐怕有战豪之力,出声令道:“落地,匿!” 话音才落,金属密室中的六名叶家子弟,忽的撤去战魂翼,顿时没了灵元波动,俨然开启了某种隐匿法门。 余斗、严雀倒是潇洒,只要保持藏神诀的状态,哪怕施展飞行战技,也不会被黑灵盯上。 …… 随着地面的圆形空隙原来越大,那片黑灵在金属密室里的搜索愈加疯狂。 眼看众人处境岌岌可危,余斗忽的心生一计—— 他欺身上前,停止了藏神诀的隐匿状态,就朝着那团“张牙舞爪”的黑灵讥诮发笑:“装神弄鬼的东西,来追我呀!” 第335章 恶魔之眼 第335章 恶魔之眼 余斗撤开藏神诀,释放出的战意灵元波动,轻易吸引了黑灵的注意。 奇怪的是,之前那些黑灵,好似野兽一般凶猛。闻着点味儿,便一股脑的往人身上扑缠。 眼前的这团黑灵却有所不同,面对余斗挑衅,它只是缓缓凝聚,点点迫近,看起来十分谨慎。 越是如此,其所带来的压迫感,越让人感到窒息! —— 叶凝正有些担心,忽见严雀朝着南侧密道连使眼色。 她顿时醒悟,立即向几名叶家子弟打了个手势——叶家子弟看到叶凝的手执,令行禁止,纷纷让出位置。 …… “聚煞灵斗阵,能聚集出战豪级别的灵体么……”余斗右手握出雪烟刀,呈战斗姿态飞悬半空。 数丈开外的黑灵缓缓迫近,其形体也在行进间不断蠕动,逐渐描摹,竟在来到三丈之内时,化作一尊人形! 那东西手脚俱全,且还模仿了余斗的衣饰、发式,其面部五官、脸颊轮廓,和余斗有着八九分相似。 不过,清秀俊逸的脸庞之上,却没有眼睛! 只有一双渗人的深邃眼洞! …… “鬼东西……” 余斗时常夜钓,在荒山野岭,见过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直面黑灵化形,心里并无畏惧。 他蔑然发笑,就使个碎灵击的法门,挑刀一刺! 雪白刀光化为锥刺,在金属密室之中,刺出一道凛凛白线。 众人视野之中,黑灵人体几乎被当场刺穿,兀的一震。 而在迅疾如电的刀光散去之后,形体崩溃的黑灵反复蠕动,发出疾风破谷般的呜鸣咆哮,煞气席卷,宛如惊涛骇浪! “来得好!” 余斗收刀暗笑,身法灵动,好似湖中游鱼,蹿动闪避,躲开黑灵癫狂似的攻击。 他且避且退,很快来到南侧密道附近,手里悄悄捏出一块灵元玉。眼看就要被云雾状的黑灵追上,余斗骤然开启藏神诀,将本体的战意灵元隐匿。 好巧不巧,此时的他,正好处于密道下方! 他使个散流霞的手法,将手里的灵元玉朝着密道奋力一甩——众目睽睽之下,那团战豪级别的黑灵果真追着灵元玉倒转向上,直冲上层的北花园! …… “啊!” “咳咳……呜……嘿啊!” …… 通道里,顿时传来连串的惨嚎,听得几名叶家子弟头皮发麻。 余斗将黑灵引走,压根不管通道里的惨状,而是看向密室的中心——原本平整的金属地面,沿着环状的纹路,一圈一圈的向外扩开。 喷涌的焰浪岩浆,以及金属机关运行的巨大声响,让整个金属密室,都充斥着巨大的噪音。 两人对面说话,都难以听清。 “这是……” 之前尚有几分冷寂的西山地宫,随着底层密室的地面环环撤开,八个年轻人的脸庞,都被无尽的岩浆火海印成火红! 炽烈的高温,让叶凝、严雀等人,都齐齐向后避退——在底层密室的地面之下不到十丈,尽是无边无际的地底岩浆! “叶英!” 余斗感受到灼人的温度快速将底层密室填满,,看到翻腾的焰浪、和滚冒的火泡,当即喝令,“你立即从北花园退出地宫,向叶家长辈求援!” “是……是!”叶英先是下意识应了一声,旋即剑眉一肃,行礼领命! 中土世界,向来强者为尊! 在这西山地宫之中,余斗看似低调,实则颇为出众。 他,就是那个毫无疑问的强者! 叶家诸人,对他皆尽心服! —— 这一次,叶英不待叶凝授命,就用袖袍遮掩那两层要命的锦盒,从北侧通道直飞而上,快速离开。 “余公子,这岩浆火海,又是个什么说法?”叶凝被底层的高温所摄,一时心生畏惧。下意识间,早把余斗当成了主心骨。 余斗生在江南水乡,哪曾见过这等情景? 他几乎脚踏焰浪,平飞向前。 俯视脚下的炽烈岩浆,余斗凝眉道:“阴阳无极,为世间万象。而世间万象之上,是九霄天道,万象之下……” 他言语之间,冷不丁看到岩浆火海之中,隐隐穿过某个巨大的暗影,不由捏紧了手中雪烟:“自然是——无间炼狱!” —— 西山居遗迹,地宫底层。 呈圆形开启的金属地面,岩浆涌动不休,因地势趋道,形成团,犹如睁开的恶魔之眼,狰狞的瞪视着苍茫人间,释放出吞噬一切的狂躁威能。 相隔十余丈的炽烈高温,便犹如高阶战豪释放的战意威压,逼得叶凝等人难以久持。哪怕是拥有剑道圣体的严雀,也因为不敢贸然开启四级剑印,而被迫渐退。 “下面是什么?” 她压抑着体内战意,急切向余斗传音。 在如此高温之下,旁人连睁开眼睛都极为困难,更无法看清岩浆中的状况。 也亏是严雀本领高强,才隐隐察觉异状:“像是某种异兽,却无形体……” “嗯。” 余斗的回应,肯定了她的猜想:“这等威势的异兽,若有形体存在,怕是瞬息之间,我们皆已葬身火海。” 单论振炎之威,就堪比高阶战豪。 其本体品级,怕是达到神品! 须知一个仙品初阶的“海神”,就几乎让战豪巅峰的西荒鬼王丢了性命…… 神品异兽,又是何等存在? —— 也正是察觉粘稠蠕动的岩浆之下,那暗影似无形体,余斗才会在此僵持。 否则在地面机关开启的一瞬,便会立即带头跑路。 宝物虽好,也要有命消受。 余斗从不贪心,来西山居遗迹,就像路过一湾河流。 随手甩一竿子,有鱼无鱼,皆尽随缘。 若是强求—— 被那大鱼扯下了水,遭人笑话都还是轻了。 若是气力不及,当了那河中水鬼,那才是抱憾终身。 余斗也算老钓哥,自然不会那般荒唐。 …… “可是……”严雀灵元引导,让余斗看向周围,“他们快支撑不住了。” 余斗趁着急剧的高温,尚未将金属密室内的空气燃尽,用力吸了一口气。扫视周遭,果然发现叶凝等人眼眸发沉。 才是几个呼吸的功夫,皆已在苦命支撑。 按说叶凝武境颇高,不该如此。但是过去两日,她在连番苦战中,早已耗尽心力。能够等到余斗,并支撑到此刻,已经殊为不易。 眼下遭遇临架战灵武境的地火威压,纵使想要硬扛,亦是有心无力。 “放绳,带她们走!” 余斗置身于开启的“恶魔之眼”上方,身形几乎被喷涌的火海吞噬,但他犹然不惧,冷静下令。 “好!”严雀知道他的底牌,当即牵出一根长绳,鹤灵青羽翩然蹿飞,让几乎陷入浑噩的几名叶家子弟抓住绳索,跟着自己从北花园通道快速离去。 —— 看到严雀离开险地,余斗放松了几分。 他释放出乾坤山河塔,直接进入赤乌境。暗捻避火诀,才堪堪能够相扛。就飞旋在“恶魔之眼”上空,居高临下,持刀对视。 锐利的视线穿透翻腾的火光,试图捕捉到岩浆之下,偶然蹿过的巨大暗影…… 而藏在岩浆下的怪物,也在一片火红的视野中,捕捉到了悬停半空的渺小人影。潜藏隐匿之时,忍不住细细观察,其中情绪,竟是有些踟蹰与…… 憧憬? 他是谁? 此等高温,足以熔杀巅峰战豪! 就连战魁强者至此,恐怕也无法支持一刻! 他为何不怕? —— 余斗静悬片刻,耳畔除了海啸般的焰浪咆哮,还有南侧通道渐渐稀疏的惨叫声。 隐约间,他似乎也体会到了一些情绪。 心中不禁揣测: 那道庞大的暗影,究竟是什么存在? 如此强大,却没有对我痛下杀手。 那焰浪翻滚的末端,似有黑气翻卷,像极了……黑灵? 西山居遗迹上空的黑灵,就是这东西释放出来的么? 我该怎么办? …… 恰是生死抉择的紧要关头,南侧密道的惨叫打斗声彻底停歇,有两道急啸破空之声接连传来! “……” 余斗下意识偏头,正看见两道光影,从南侧密道闪出! 其一战魂翼呈淡青色,风意十足。 徐家徐浪! 其二战魂翼晶莹剔透,在火光肆虐的金属密室中闪现出绚烂的光泽。 南宫家,南宫辞! —— “嚯?”徐浪经逢一番苦战,脸上有几分阴戾,见得这般情景,冷笑连连,“没想到地宫底层,竟是这般所在!” 一语过后,目光扫视,这才发现几乎被火焰吞没的余斗。 徐浪顿时一惊,正不知对方何人,南宫辞面露惊诧,一面竭力抵抗高温,一面唤声道:“余公子,凝姐姐她们呢?” “刚走。”余斗有避火诀护体,倒是相对淡然,见得两人疑惑,索性指了指北侧通道,“过关的锁头,便是通往此处的钥匙。我与叶姑娘被你们逼走,却从北花园到了此处。” “原来如此……”南宫辞恍然点头,“我早曾发现,石雕下的水池有些蹊跷,却一时未曾想到——余公子心思机敏、观察入微,小妹佩服。” 火海边缘的南宫辞,原本白皙的皮肤变得红润,少了此前清冷,看起来倒是顺眼不少。 “南宫姑娘说笑了……”余斗好整以暇,故意道,“我们都是十八岁,不过——在下七月生人,姑娘却是五月——论年齿,我该叫你声姐姐才是。” “呃……” 南宫辞行走江湖,在层次相当的同辈众人之间,向来占个年轻,习惯自称“小妹”。冷不丁碰上个身形伟岸,又少年老成的家伙,居然比自己还小上两月? 一时竟把聪明多智、惯用套路的南宫辞整不会了。 他…… 他比我还小? 不能吧? 那么大的个儿? 吃什么长大的…… —— 此番对白,倒把一侧的徐浪听得连胜发笑,他稍向前飞,似乎有意跟余斗相较:“余公子?可是清澜余斗?” 余斗遥相行礼,颇为爽快的道:“正是在下——徐兄、南宫姑娘,这地底炎池非同小可,不知二位,有何见教?” 南宫辞本身体寒,遇上这等炽白高温,往日早已避退。 然而今日之局,关乎西山居遗迹的秘密,以及往后的布局,她必须咬牙苦撑:“余公子,你在此多时,定有高见,还请多多指教——我与叶凝之争,乃是世家仇怨,跟余公子无关。 “对余公子,我是极为佩服的!”说话间,南宫辞脸色一变,绝美的脸颊上,透出几分脉脉之色。 其中期盼,不容辜负! 若是那心性不坚之人,怕是会当场倒戈。 “余公子——”徐浪前飞不到三丈,就被咆哮的岩浆逼回边缘,他亦抱拳询问,“我家徐远辉前辈,曾对公子钦赞不已,此前多有得罪,还请余公子多多包涵!” “昂……” 余斗并不关心两人的说法,他的绝大部分注意力,都被岩浆之下藏匿的“怪物”吸引。 不过,既然与两人碰上,不说交恶,至少要结个善缘。 “南宫姑娘,东南大陆之乱,非在下本意。”余斗小心释放灵元之眼,试图锁定那道暗影,嘴里缓缓道,“扰了南宫家的计划,我很抱歉。” 南宫辞暗暗咬牙,在此多待一刻,对她便是多一分煎熬。 但她心里清楚,眼前的年轻人身上,蕴含着巨大能量。 在护典家族互相掣肘的中土之局,多争取一个局外高手,就能多一分胜算:“余公子哪里话——好的棋手,都更喜欢见到相互匹敌的对手呢。” “余公子破解我南宫家的东南布局,说来令人气恼,但是……”南宫辞眼神真切,削瘦的脸上浮现出柔媚之色,“我却十分喜欢。” 余斗心里暗笑,扫视一眼徐浪,故意道:“说来也巧,若非徐先生帮忙,我也无法从容定计,让南宫前辈栽了跟头!” —— “咳咳……咳咳咳!”徐浪强顶焰浪威压,本就呼吸困难,兀的听这一局,顿时被气得接连咳嗽。 南宫寒陨落一案,至今凶手未明。 纸面上的情报,只说是争夺星空陨铁,有神秘强者出手伏杀南宫寒。南宫寒拼死力战,虽然陨落,却保住了清澜国的那份星空陨铁。 南宫家拿到了星空陨铁,对于幕后之人多有揣测,却也是揣着明白当糊涂。 东西到手,当忍则忍…… 怎料在这西山地宫的底层,余斗却突然道出了真相! 第336章 赌一把 第336章 赌一把 徐浪咧嘴尬笑,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接茬吧,等于当着南宫辞的面,承认是徐家做掉了南宫寒。 不接茬吧,就是把余斗拒之门外。 —— 徐家作为《风字卷》护典家族,底蕴何其恐怖?小辈之中,除了折叶学院本年度的“金秋榜”头名徐浪,还有着不计其数的顶尖天才。 区区一个余斗,不至于特殊对待。 而余斗当着南宫辞的面,道出南宫寒陨落的真相,确实“不地道”。 他几个意思? 是向南宫辞示好? 也不对啊…… 既然示好,为何把南宫寒陨落之事往身上揣? 你不说,谁知道? …… “此子置身熔岩烈火,竟可毫发无损?真个动起手来,我恐怕占不到便宜。”对于如此人才,徐浪的选择不多。 一是拉拢结交。 二是立即斩杀。 然而…… 持续的高温灼烧下,徐浪、南宫辞不由自主向着来时的通道退去——下来之前,两人已被黑灵所伤,纵然皆有杀心,却都没有十足的把握。 …… “余公子哪里话……”徐浪故作镇定,朗声笑道,“东盟三家在东南大陆布局,皆为寻觅星空陨铁。你与徐远辉前辈联手谋算,皆是为了斗战神殿的复兴大业。” “如今三份星空陨铁各入三家,南宫寒前辈若是得知,也一定能够含笑九泉。” 余斗听得心里哑然——小爷自诩脸皮极厚,却也不得这般无耻。 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眼眉低垂,似与那炎池中的怪物对视。 嘴里轻道:“在下只是沧海一粟,在东南乱局中的许多举措,皆是为了保命——此去中土世界,仅是参加青年战士联赛,还请二位高抬贵手。” 话是这么说,南宫辞却下意识往后退了半分。 她的心思极为敏锐,视线穿透层层火焰,隐约在余斗的脸上,分辨出了几分杀意! …… “莫非……他主动提起南宫寒陨落一案,是为了让我跟徐浪产生嫌隙,再寻机出手,将我们置于死地?” 南宫辞暗自心惊,越想,越觉得存在此种可能。 她也清楚,方才密道开启时,突然涌上的强横黑灵,直把众人搅得人仰马翻。亏是几方人手各有绝学,才勉强化解危机。 这西山居遗迹的地宫里,尚有战力的,只剩彼此三人! 南宫辞倒是胆色不俗,将余斗的心思揣摩一番,直言逼问:“余公子,是想杀了我们,独享此间的秘密?” —— 哗,轰! 随着时间流逝,炎池里的岩浆愈加躁动不安。 其中似乎压抑着某种能量,随时可能爆发开来。金属密室的温度,也渐渐达到极其恐怖的程度。 南花园里的几方人员苦战黑灵,好不容易缓过劲,本想下来一探,然而圆形通道窜上来的热气,却让人畏惧不前。 不少南宫子弟、徐家子弟纷纷担心,不知下方情况如何。 …… “杀你们?” “嗐……” 余斗摊手发笑,“二位皆是同辈翘楚,在下只是害怕你们联手,仅此而已——我答应了叶凝姑娘,替她探明这地宫谜底,可不能被二位赶出去。” 南宫辞细看他的眼眸,辩其言语不似作假。心底思忖:“清澜余斗虽然杀伐果断,却还称不上什么辣手之人。” “而且,击杀护典家族的杰出小辈,无异于玩火自焚。” “是我猜错了么?” 南宫辞美丽的眼睛闪过几分迟疑,感觉眼前的年轻人竟有些难以捉摸——能给自己带来类似感觉的同辈,可着实没有几个。 —— 恰是双方博弈的微妙时刻,形似眼球的岩浆,忽的冲上道道黑红火柱! 哗! 呲啦! 嘭! 那黑红火柱冲在金属密室的墙壁上,溅开滚烫的浪花。岩浆倾覆之下,逼得徐浪、南宫辞接连闪避,叫苦不迭。 “嗯?” 与两人的忙乱有所不同,余斗从容闪转,避开数道火柱,终于在模糊的炎池之中,看清了那道巨大的暗影! “那是……” 余斗的脑海中,浮现出几个熟悉的图形。 “像是雀儿鹤影裙裳上的仙鹤?” “是个鸟儿?” “仙鹤戏水,此物戏火……” “所以……” 余斗瞳孔一缩,忽的反应过来——藏在炎池之中的巨大暗影,应是被镇印于此的火凤残魂! 所以那些泣怨的黑灵…… “是凤族的魂灵么?”余斗对凤族知之甚少,当下看透旋即,却不知前因后果。 不过他也清楚,西山居遗迹里最大的宝贝,应当就是炎池之下的火凤残魂! —— “是凤族。”余斗感到炎池下的威压愈加恐怖,避火诀的消耗也在迅速提升,他偏头看向场边之人,“这里,或是上古时期凤族陨灭之地。西山居士隐居于此,” “呼……” 余斗吐了口热气,松懈一笑:“二位,我们该走了——后续事宜,交给各家长辈即可。” 下面的火凤残魂固然诱人,余斗却不贪心。 他既无收服的手段,亦无击败的把握——说穿了,根本没必要在此拼命。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徐浪闻言,星眸连颤:“难怪西山居士手里的凤翼流珠,有着那般恐怖的威能,连续击败多家战魔——原来是借用了凤族之力!” 南宫辞稍稍捏了捏手指,视线泠泠,试图看清炎池中的暗影轮廓。 好不容易来到此处,她自然不想轻易离去。 可是…… 咔咔! 轰! 北侧通道,忽的传来卡扣锁死的声响! “糟了!” 余斗脸色一变,立即向南掠身。 徐浪距离圆形通道最近,背后战魂翼向下收窄,咻的一声直蹿向上! 南宫辞脸色一变,疾忙跟上。 那火凤残魂眼看就要暴走,若是再作逗留,怕是会被烧成灰烬! —— 二十余丈的金属通道,对拥有飞行战技的几个年轻人,仅须眨眼的功夫。 徐浪进入通道时,只见左右环壁连续转动,响声由下而上! 上端出口,隐有闭合的征兆。 “如此机关,倒是天赐良机?” 徐浪飞过一半,忽的计上心来。 就在这要命的关头,他双手猛然结印,不作任何犹豫,直接往下一砸! —— 低头的一瞬,徐浪隐约看清南宫辞那张绝美的脸庞,正由习惯的清冷,转为明明的绝望。 “南宫小贱人,跟我斗?” “就让你跟那个东南大陆来的野小子,一起葬身于此!” 徐浪心里暗哼:“机关突然封堵,你们撤退不及、葬身火海,跟我可没有半点关系!” …… 嘭! 咔咔! 轰! 南侧密道中,兀的传出爆响。 徐浪借势加速,在密道上端封闭之前,咻的一下蹿身而出。而后续的南宫辞、余斗,则是被困在了密道机关之下…… “浪哥,什么情况?”几名徐家子弟,立即围上来道。 徐浪藏住眼里的阴狠,面上浮现出几分仓惶,瞪眼咆哮道:“走,快走——是凤族残魂,这些黑灵,都是凤族残魂!” “快去请家里长辈,一定要将凤族残魂剿除,否则火凤重现,必将为祸人间!” “快!” —— 众人早被通道内掀起的焰浪所慑,听到徐浪之言,哪里还会生疑? 徐家等人纷纷撤退,几个南宫子弟见那密道封锁,一个个呆若木鸡。 南宫巽急声唤道:“徐公子,南宫辞何在?” 徐浪早已走在前头,回廊里人头涌动,他勉强应了一声:“南宫小姐贪看火凤残魂,退得迟了些……这下边的密室由金属打造,我们奈何不得!” “快去请你南宫家的长辈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南宫巽无可奈何,察觉到这地下花园的温度也在急剧升高,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只好带着队伍暂行退去。 …… 西山遗迹,底层金属密室。 岩浆涌动,已经漫上了地面,而此间温度,足够融金锻铁。 南侧通道里,几次冲击无果后,两个人影退了出来。 “咳……咳咳……” 南宫辞红润的脸颊上,闪过几丝异样,轻咳之间,薄唇边缘溢出丝丝血迹。 她面如死灰,偏头之时,却发现余斗正瞧着自己傻笑,不禁咬牙呵斥:“你我死到临头,还在笑甚么?” 余斗刚想说话,却忽然发现了什么,下意识伸手抓住南宫辞的皓腕,用力向上提了提。 “你放开!”南宫辞俏目一肃,哪里受得这等“轻薄”? 正想挣扎退开时,脚底忽的发烫! 这才惊觉——岩浆的上涨速度,远远超出了预料! 她连忙提了些高度,手中印法连出,却根本无法对密室穹顶造成分毫损伤。南宫辞素来平静的眼眸,终于现出些符合年龄的慌乱。 “难道,真的会死在这里么……” 南宫辞紧捏双拳,飘舞的衣袂,已经有了起火的迹象。 低头俯瞰,巨大的“恶魔之眼”正在迫近,那慑人魂魄的光芒,狰狞得似要把人一口吞下。 “呲……” 她银牙一咬,身侧四魂连爆,拼尽所有战意,汇聚成一道霜蓝寒印。 南宫辞双臂上举,将那印法直击密室穹顶:“我不甘心!” 嘭—— 霜雾翻滚,冰晶四溅。 轰! 金属密室兀的一颤,脚下的岩浆遭到真当,又漫上数尺。而在南宫辞竭力一击之下,那穷地岿然不动,竟连白痕也不见半点。 “我不甘心!” 南宫辞再度起印,试图作出最后的努力。 不过她刚刚抬手,就被闪身而来的余斗制止。 “你!”南宫辞又一次被他抓住皓腕,眼里迸出些恼怒,蔑然斥道,“你干什么?” 余斗抓定她的手腕,叹道:“你的《阴字卷》战意、战技,都被火焰遭到克制。这穹顶整体浇筑,巅峰战豪都奈何不得——你再出一印,这岩浆灌满密室,咱们还死得快些。” “……”南宫辞挣扎了一瞬,却不料余斗手劲甚大。 她哼声道:“不然呢,等着被烧死?” —— 此时两处通道皆被封死,周围皆是金属壁垒。岩浆汹涌倒灌,逼得两人几近窒息,真个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余斗横眸扫视,发现岩浆已把两处通道的下端淹没,剩下的空间,仅有不到三丈。 “烧死,不至于。” 他冷静发笑,再度与那恶魔之眼对视,捕捉到岩浆中蹿动的火凤残魂:“看样子,要赌一把了。” “你……”南宫辞愣了愣,“你说什么?” 赌一把? 赌什么? 余斗也不回答,下巴往炎池里一点:“这火凤借岩浆为形,兴风作浪,只要禁锢其魂灵,我们尚有一线生机。” “刚才见到南宫子弟使出手段克制黑灵,不知南宫姑娘还有什么特殊技法,能抓取火凤残魂?” 南宫辞闻言,倒是恢复了些许冷静。 “有是有,但是……咳咳……”她的气息颤了颤,胸腔一阵颤抖——原来是空气太过灼热,让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极为艰难。 她及时转为内息,俏眉紧蹙:“岩浆下的火凤残魂太过强大,想要将其封禁,必须直接接触……” 南宫辞抿着嘴唇,看着逼上来的炽烈岩浆,眸子里浮出几分惊惧:“时间不多了,你有办法把它引出来?” 余斗莞尔:“火凤残魂狡猾得紧,怕是引不出来。” “……”南宫辞也不是瞎子,早已看清形势。绝望之际,不由狠狠瞪了余斗一眼,怒道:“那你刚才还说什么……赌一把?” 余斗看到南宫辞香汗涔涔,衣襟湿透,那衣袂边角处时常蹿起“火边”,亏是南宫辞拥有玄霜战意,才能勉力维持。 他话不多说,灵元之力霸道铺展,将南宫辞的身体囊括其中,避火诀的效用当即共享。 “你这是……”南宫辞早有好奇,此刻浑身压力骤减,顿时一惊。 细细观察,才从微末处辩得明细:“赤乌战意,避火诀?” “见笑了。”余斗安慰的道,“你离我越近,这避火诀的消耗越小,我们活下去的希望就越大。” 南宫辞难得清凉,心里虽然不愿,却还是向余斗靠近几分。 余斗幽默的笑了笑,旋即背对南宫辞,正对着岩浆构成的“恶魔之眼”。 反手指了指自己的后背,语调中战意澎湃:“在下虽然引不得火凤残魂上来,却能带南宫姑娘下去,放手一搏!” 第337章 困境 第337章 困境 “下去?”南宫辞脸色发颤,“岩浆温度上千,就算巅峰战豪也要退避三舍,就算你有避火诀,也……” 也太疯狂了! “没时间了。”余斗被上涨的岩浆映红了脸,沉声道,“只要你动作够快,我们就死不了——快来!” 南宫辞心有抗拒,奈何绝境当前,她已别无选择。 只好贴近过去,伏到余斗背上——眼下情景,不想死在岩浆里,必须依靠余斗的避火诀。他虽有分护手法,却消耗甚巨。 两人紧贴,不仅少一分损耗,也更安全! —— 南宫辞单手攀住余斗肩膀,知他两手不得空闲,就用一双玉足环扣其腰,确保稳固。 “余公子,我尽力!你……你也小心些……”她心底忐忑,言语间透出些小女生的害怕。 余斗眉梢一挑,心里暗赞:这南宫姑娘的身材,没的说!虽未上手,却能感受到她挺翘婀娜的曲线。 那缠在腰间的纤长玉腿,真是分外撩人。 “南宫姑娘放心。” 余斗的墨梅战魂翼向外平展几分,脑后的乾坤山河塔也挪开了些许位置,赤乌烈火升腾咆哮,似要与炎池中的无尽岩浆分庭抗礼。 “我虽然不懂怜香惜玉,但是……” 余斗抿唇一笑,俊逸的面孔透出几分决然,“却不会忍心,让南宫姑娘这般神仙人物,在我面前香消玉殒。” “……” 南宫辞神色一僵,往日在太阴学府,自己确实受人追捧。类似的阿谀之言,听了不知千遍万遍。 按她的性格,自然不屑一顾。 可是余斗之言,没有讨好之意,仅是生死关头,表达出真切的怜惜。 —— 南宫辞呆看了几眼余斗的侧颜,觉得这个来自东大陆的家伙,忽然顺眼不少。手掌攀住的肩头,也那样的坚实宽厚,让人安心。 恰在这时,余斗的身形缓缓下落。 炎池里的火凤残魂察觉到他的举动,情绪愈加狂躁。它尖声厉啸,挥动无形的翅膀,击出道道火柱! “呵……” 余斗浅笑一声,乾坤山河塔骤然勾勒梅纹,他身形闪转,轻易避开所有攻击。 墨梅神域,暗香境! 而他陡然飙升的速度,也让背后的南宫辞暗自心惊,此时两人迫近炎池,南宫辞只能奋力抱紧余斗,双腿发力,死死压紧身子。 眼看就要冲入炎池,她一咬牙关,空出的右手凌空挥划,霜蓝色的战意化作美妙的丝线,随着南宫辞的纤白玉指,快速勾勒出一道半尺印法。 “余公子!” 南宫辞抱紧余斗的左手点了点他的胸膛,开启虚戒道,“拿住储灵袋,待我用镇魂印将火凤残魂打出元神,你便用灵元印记锁定,切不可让它逃了!” “好!” 余斗反应极快,下意识伸手一抓。 不料南宫辞尚未放出储灵袋,他没拿到储灵袋,却一下捉住了南宫辞的纤巧玉手—— “……” 那小手皮肤细腻柔滑,握来十分舒爽。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余斗握着她的手,拇指还把玩似的轻轻摩挲了一下。 “公子,储灵袋!” 南宫辞声音发颤,连忙取出储灵袋,塞在余斗手里。 余斗误打误撞占了些便宜,倒也心无旁骛。 他拿了储灵袋,当即将避火诀施展到极致,身形下压之时,手中释放出一道锐利刀芒,黏稠涌动的岩浆,当即被劈出一道破口! 嘭! 余斗带着南宫辞,悍然冲下炎池。 原本无形的避火诀,化作一道血色屏障,将两人护在当中。 而他们的视野,则是被红得发白的岩浆完全霸占。 南宫辞左手抱紧,双腿夹死,右手竭力维持“镇魂印”,急切想要找到目标。然而此间高温,对她的神庭灵窍产生了极大压制。 莫说铺展灵元之眼搜索炎池,就连维持清醒,都显得极为艰难。 “公子,我……我看不清!” 南宫辞贴伏在余斗后背,置身岩浆,她语调中的恐惧越发明显。此时此刻,眼前的男人,就是自己唯一的依靠。 “它在躲,别急。”余斗经过九渊劫域的历练,知道灵体的可怕,也知道灵体的弱点。 这些看起来能量强大的“鬼魅”,实际上相当虚弱。 只要锁定位置,就有可能一击制胜。 —— 西山居遗迹,南侧营地。 在严雀的护送下,叶凝平安返回。 不过刚消停一小会儿,便发现遗迹的几处入口,接连发生了骚乱。一股燥热的气息,正在遗迹之中快速漫延,让人心神不定。 各方探子回报,说徐家、南宫家,还有天机学院等队伍,皆尽退出了地宫。下层通道锁死,余斗、南宫辞撤退不及,齐齐被困! “这傻子……” 严雀眼色一急,展开鹤灵青羽便要回去救人。 恰在这要命的关头,一个粗犷的声音,从营地深处传来:“严姑娘,地宫之下的状况,凝儿已经告知,待老夫与你同去。” 严雀循声看去,只见一名身穿金绿劲装的中年汉子走出营帐,背展青色战魂翼,踏上半空道:“敝人叶魂,定会将余公子救出地宫!” 瞧着严雀面露狐疑,叶凝连忙道:“严姑娘,叶魂是我族叔,有一星战魁的实力,扫平区区地宫,不在话下!” “如此……” 严雀稍稍安心,点头道,“拜托前辈了。” —— 且不说凤族残魂之事,纷纷传入各家长辈高人的耳中。 西山居地宫,底层炎池。 火焰缭绕的岩浆,已将整个金属密室填满,其中暗影闪动,不断追逐。似有什么东西,在火焰世界中展开激斗。 …… “公子,快……”南宫辞嘴唇发白,汗如雨下,“快些!我支撑不住了!” 她死死维系镇魂印的状态,亦因战意消耗甚巨,而陷入极端的虚弱。若非避火诀护佑,怕是早已化为飞灰。 “嗯……” 余斗背着南宫辞在岩浆里来回蹿游,看似没头苍蝇,实则连番抢位逼迫,火凤残魂惶惶躲避,逃窜之间,朝着余斗掀出道道暗流。 试图用这岩浆之威,将敌人焚灭。 余斗始终保持避火诀的强度,战魂翼的损耗超过往日十倍,但他未曾放松分毫——否则火凤残魂定会把自己遛死。 炎池下的双方,就像以命相搏的公牛、斗牛士。 不断逼迫对手,挑逗对手,并试图找到对手身上的致命弱点…… —— “炎池底部呈圆形,就像一个脸盆。” 余斗的灵元之眼,倒是没有受到影响。 “西侧有缺口,岩浆正是从那缺口注入。不过缺口处似有封印阵法,让火凤残魂无法逃脱。” “……” 心里正分析,肩上忽的一疼。 原来是南宫辞支撑不住,情急之下,张启樱樱小口,咬在了自己肩膀。 “只能那样了……” 余斗感觉到南宫辞的双腿渐渐松懈,果断灵元御力,将储灵袋定在和乾坤山河塔相当的位置,空出双手,拖在南宫辞的大腿处。 “公子……” 南宫辞几近昏厥,却被余斗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不过察觉到对方的好意,南宫辞只是轻轻扭了扭身子,并未进行多余的挣扎。 稍显迷离的问:“我们……我们是要死了么?” 余斗侧过脸,与她视线相对,笑声道:“胡说!你这镇魂印还亮着,我总不能辜负南宫姑娘的一番坚持——看好了!” “唔……” 南宫辞有几分恍惚,在炎池中待了许久,双眸有些刺痛。 恰在心中的希望将近泯灭之时,余斗忽的沿着炎池中线欺身上前——那藏在岩浆中的火凤残魂惊叫一声,哗哗的带起一阵暗流,蹿向东侧。 余斗不慌不忙,就循着外圈兜转,接连相逼。 火凤残魂绕圈而退,很快便从东侧转到了西侧——“很好!” 余斗觑得位置,没有任何出招动作,却有一道锐利的无形之刃,斜出如月,卡住火凤残魂的去路! 玉品高级战技——崩灵诀! 火凤残魂警觉避让,连忙想要转向,却愕然发现——数之不尽的崩灵诀锋芒,正向自己罩来! 呜叽呜! 火凤残魂的厉啸,化为翻腾的焰浪,岩浆冲涌好似地裂山崩! 余斗看到崩灵诀奏效,成功将火凤残魂逼入缺口,哪里管什么奔涌焰浪? 他左手一圈,揽住南宫辞的腰肢,将她背对着抱在身前。 右手刀锋一亮,雪烟刀在手! “给我开!” 余斗悍然向前,一记霸王击鼎,锋芒如绽! 强劲的刀芒贯穿掠闪,将层层焰浪劈作两半。 墨梅神域直开凌寒境,战魂翼咆哮前冲,就这一眨眼的功夫,便把南宫辞送到那团蠕动的炎流跟前! “……” 南宫辞被他抱在怀里,心里突突直跳,刚才的浑噩一扫而空。面对喂到嘴边的目标,她怎会错过? 右手擎起多时的镇魂印,霎时命中火凤残魂! 霜蓝的印记霎时散开,形成一股绝强的冲击波,直把依附岩浆成型的火凤残魂丝丝剥离,加以禁锢。 “好手段!” 余斗大笑称赞,左手搂紧南宫辞,灵元御力,将储灵袋向前一抛——只见那法宝跟长了眼睛似的,闪电般扑向了镇魂印下的火凤残魂。 随着几声不甘的哀啸,火凤残魂终是无路可逃,被储灵袋收入其中。 …… “呼……” 余斗收起雪烟刀,将装有火凤残魂的储灵袋递给怀里的南宫辞,总算松了口气:“幸不辱命。” 南宫辞接了储灵袋,气息轻喘,本想挣开他的手臂,不过刚才一击,已然耗尽所有战意。再想使用战魂翼,怕是痴人说梦了。 “诶?公子你……” 她心里正小鹿乱撞,余斗却又伸手,将自己横抱在怀。 南宫辞这时候才发现,看似平静的余斗,结实的胸膛急剧起伏,脸上的汗水几乎糊住了眼睛。 “还没结束呢。”余斗抱稳南宫辞的身子,看向她绝美无双的脸庞,“尽快恢复——岩浆灌满密室,我们尚未脱险。” “唔,好。”南宫辞收起储灵袋,挤在余斗的怀抱里,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听了他的话,立即取出些恢复丹药。 不仅自己吃了一枚,还送出一枚递到余斗嘴边。 稍显俏皮的一笑之后,又几分霸道的掰开余斗的嘴唇,将那枚品级不俗的恢复丹药送了进去。 余斗吃下丹药,紧绷的状态松懈不少,然而在金属密室中兜转一圈,发现岩浆并无削退的迹象。 南北两处密道,仍旧无法开启。 “此路不通么……” 余斗看清状况,心思疾转,最终带着南宫辞,来到炎池西侧底部的缺口处。 “南宫姑娘,恐怕我们得从这里出去了。”他释放灵元之眼,看到缺口之外,是一条不知去向的蜿蜒炎河。 “公子决定即可,我的性命,便托付给公子了。”南宫辞的言语半真半假,然而霎时嫣然,让人不忍怀疑。 在这火海之中卸除防备,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只管依偎在余斗胸膛,尽量恢复枯竭的战意灵元。 余斗稍微活动了两下手指,抱紧南宫辞,就来到炎池缺口处仔细观察。 古怪的是,之前感知到的封印能量,似乎随着火凤残魂的消失而彻底陨灭。他探身向前,果真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他有意向两壁探索,发现这缺口之外,为岩土结构。 “有出路了!” 余斗眼前一亮,预感到自己难以久持,当即冲出炎池缺口。 他压根不顺着炎河飞行,离开金属壁垒的范围后,立即开启多枚备用虚戒,向上全力挖掘! 南宫辞见状,顿时反应过来,就和余斗一齐利用虚戒挖掘,硬在地下深处,挖出一条生路! 然而,挖掘的进度并不顺利。 西山居遗迹的地下岩层质地特殊,经过多年煅烧,坚固无比。两人每往上挖一点,都要付出极大的努力。 而且挖掘方向,也不是他们说了算。 引导虚戒之力向上,哪里松动,便挖去哪边,进度极为缓慢。 而地底岩浆无孔不入,以至于两人苦挖了两刻钟,眼看余斗的战意即将耗尽,才堪堪脱离岩浆的范围…… “我们好像……”余斗用挖出的岩土,填住地面,创造出一个暂可容身的空间。 不过他的语调,却是有些苦涩:“还是被困住了。” 第338章 又大又圆 第338章 又大又圆 余斗嘴上这么说,却挖掘的动作却未停下。 南宫辞虽然吃下丹药,不过地下世界空气匮乏,脱离炎池区域之后,扑鼻而来都是硫磺味儿的毒气。 她无法转换内息,身体依然处于虚弱状态。 余斗的情况也很不妙。 他接连被王城、王肃、王牧之所伤,伤势未愈便奔波千里,又和战豪强者乔扬天对了一招。 仅歇了一夜,就来到西山居遗迹。 —— 为了对付火凤残魂,余斗损耗甚巨。 他的内息,正在枯竭。 一旦支撑不住,就会被迫吸入地下的毒气。 …… “被闷死?” “那不是小爷的命!” …… 余斗心里嘀咕,为了加快挖掘,他使了个隔空御刀的法门,用雪烟刀强行破开一些岩壳,硬生生凿出一条通道。 “公子,你……你把我放下吧。”南宫辞迷迷糊糊,却想坚持心底的那份骄傲,“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 她能感觉到,抱着自己的男子,已经陷入极端的疲惫。 丁点负担,就可能让他轰然倒塌。 何况…… 带着一个人硬闯炎池,搜捕火凤残魂,那种消耗程度,南宫辞自问难以支撑。 …… 不过,余斗并未出声。 雪烟刀的光芒之下,他只是撑着满是血丝的眼眸,皱眉瞪了南宫辞一眼。 然后精准的释放出灵元之力,驾驭虚戒挖取上方的岩土,通过两枚虚戒串口的法门,快速填到脚下。 南宫辞被他瞪了一眼,霎时不敢说话了。 只好乖乖的缩在余斗怀里,听着他咚咚有力的心跳。就像听到一个关于东南大陆的传奇故事,令人不禁神往。 “这家伙肯定还不知道,东南之局,多是由我负责吧……” “陨落东南的南宫寒,与我皆是南宫家的庶出子弟,论起来,我得叫他一声伯公……” 南宫辞闭着眼,脸颊贴着余斗的胸膛,心思百转,竟有些替他担心:“待你出了幽林,不知会遇到多少明枪暗箭……唉。” —— 余斗的挖掘并非竖直向上,一些岩层浑如钢铁,哪怕雪烟刀也奈何不得。他只好顺着地势,尽量避开坚固岩体。 不知挖了多久,总算在横向刨开一片土石后,发现了一道岩体裂隙。 而裂隙之后,正吹来丝丝凉风! 不止如此,涓流潺潺的声音,也清晰传来! “地下河道?” “有救了!” 余斗眼前一亮,立即转换外息,脱离了憋闷的状态。 光芒黯淡的墨梅战魂翼闪现梅红色的玄光,帮助余斗飘身向前,来到一处地下河道。 …… 此间水流宽有数尺,在无尽的岁月里,已将此间融出颇为宽敞的地下孔洞。空气中仍有硫磺味的呛鼻味儿,不过已经是可供呼吸的程度。 顺着河流向外,一定能够找到出路。 “南宫姑娘,我们……” 余斗正有些劫后余生的欣喜,低头轻唤时,却发现南宫辞脸色发白,不知何时没了声息…… “……” 他脸色一惊,就把雪烟刀往地上一插,暂作照明之用。 半跪于地,左手抱稳南宫辞,暗中施展战意,替她渡气。 右手取出一壶流风山泉,细细洒在她的面部,待其面色稍稍恢复血色,又摸出一枚青翠剔透的丹药,塞进南宫辞的嘴里。 —— “咳……咳咳……” 短暂的等待过后,地下溶洞里,响起南宫辞虚脱般的咳嗽声。 她缓缓睁开眼,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借着雪烟刀的辉光,看清余斗如释重负的脸。 “公子,我……” 南宫辞手脚发凉,下意识往余斗怀里缩了缩,“我们这是在哪?” “运气好,撞见条地下河道。”余斗扶她坐稳,长长吐出口浊气,“你先缓缓,待会儿我带你出去。” 南宫辞观察一眼周围,大致看清了状况。 总算安下心来,坐定调息。 只是刚刚念起心决,耳畔却传来哗哗的水声——南宫辞睁开眼,发现是余斗跳进了水里。 一路有避火诀防护,但衣衫被岩浆炙烤,早已脆朽不堪。余斗稍稍用力,便将白衣扯碎,露出上半身精悍美观的肌肉线条。 至于水面之下的裤衩子,多半也不复存在。 余斗有意避着光,说来不算无礼。 南宫辞倒是未曾扭捏,柔媚的唇线微微扬起,勾出一抹笑意:“公子对这地宫炎池,想是早有把握?” “没。” 余斗打着呵欠应道,手在水下,也不知在搓洗着什么:“说穿了,都是为了在诸位公子小姐面前留个好印象。下位者想要上位,自然是要搏命。” “公子倒是坦诚。”南宫辞妙目轻眨,自是把那水中光景看得清晰。 她俏脸泛红,言语带笑:“公子帮了叶家大忙,对我有救命之恩,还让徐家理亏……你看似一无所获,却是此次西山居遗迹之行最大的赢家。” 余斗用清凉的地下河水,细去浑身的燥热,就使个障目法门,撑开一圈护体玄光。赤乌战意流窜,将身体表面的水渍皆尽抹除。 再用虚戒之力往身上一套,便恢复了往日的黑衣装扮。 他挠挠头上短发,舒畅笑声:“听姑娘一席话,真是神清气爽!” 南宫辞停了停,约是有所斟酌,稍显突兀的问道:“那公子今后,有何打算?” 余斗早早见识过南宫辞的心机手段,此刻气氛虽然旖旎,却不敢有半分松懈。 他迎着南宫辞的视线,半开玩笑的道:“今后?当然是在青年战士联赛上好好表现,不争馒头争口气,可不能给学院丢人!” “唔……” 南宫辞见他答非所问,习惯的有些不悦,然而体察对方处境,亦是顺着一笑,“是了是了,咱们一定要在青年战士联赛上,狠狠的教训徐浪!” 说着,还故作气恼的哼声道:“那家伙,居然想害死我们!” 余斗面色莞尔,不置可否。 南宫辞调息多时,已经恢复行动能力,稍显谨慎的站起身来,正打算向前探路,尽早离开这地底世界。 不料步幅牵动,身上衣衫忽的“哧啦”作响。 衣裙霎时撕裂,露出大腿处的雪白肌肤。 “……” 余斗正走过来取刀,把这香艳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还没来得及回避,南宫辞脸色一僵,下意识用手去遮掩,不料肩臂牵扯,上身的衣襟纷纷碎裂,接连成片的掉落下来。 “咳咳……”余斗又白占“好大”的便宜,憋笑不迭,顺手取走雪烟刀,换成一把灵元灯盏走在前面。 嘴里哼着水月城的悠然曲调:“看这饼,它又大又圆。看这面,它又白又纤。美味不经尝,念念十三年……” 南宫辞面色复杂,又是自责,又是娇羞。 自责的是,刚才明明看见余斗在水中更衣。两人一同出入炎池,身上衣物的状况自然类似。 自己居然没有预警。 娇羞的是…… 身子让他看了去,好像也没什么? 反正…… 这一路,都是他抱着过来的。 湿透的衣裙贴在皮肤上,该看不该看的,该摸不该摸的,早已由他消受。 没有他,自己早被徐浪害死了。 —— 地下溶洞并不难走,一些湿滑之处,难不倒两名战灵高手。 约摸两刻钟后,两人便找到了出口——这是一处密林间的巨大岩洞,地下河水在洞口汇聚成潭,又化作溪流,去往幽林深处。 余斗隐约记得自己的挖掘方向,仅是看了眼阳光,便知方位,边走边道:“我们应在遗迹东南侧,是否需要在下送你回营地?” 重见天日之时,南宫辞早在溶洞里寻机洗浴换装,恢复了皂衣打扮。 只是比起初见的清冷刁钻,她的脸上并无许多心机。 “就看公子是否赏脸了。”南宫辞并不掩饰心底的邀请之意,“若有可能,我甚至想带公子去太阴学府,让那些眼高于顶的家伙,见识见识公子的厉害!” “可别……”余斗连忙摆手,“人怕出名猪怕壮,在说了,我还得赶路呢——跑不赢学院执事,我连参赛资格都没有。” 南宫辞不解:“公子的战魂翼颇为精妙,怎么……” “别提了,我学院那些导师呀,尽想折磨人。”余斗挑着眉尖左右张望,生怕被旁人听见,“明明能够两天飞到月澜山、银月城,偏偏让咱们比脚力……” “难道担心这些学生热火,万一被废了战意,还能干个‘挑夫’的营生?” 听得余斗一通吐槽,南宫辞忍俊不禁:“既然如此,我便在银月城静候公子。这一路西行,公子或可北出幽林,走我南宫家的商道。” “我虽年少,却得族内长辈眷顾,可为公子提供不少方便。” 说着,南宫辞就取出一支看来普通的木钗,递给余斗道:“这是我的信物,公子可凭此钗,在南宫家的范围畅行无阻。” 余斗接在手里,下意识瞄了眼南宫辞的发髻,见她戴着的,分明是一支玉钗。 念其是一番好意,当下不便多问,就将木钗住,拱手相谢。 南宫辞在余斗行礼时,不由细细打量,妙目之中闪过几分复杂的神色。 而待余斗抬头,她已开启战魂翼,就跟余斗道声“再会”,便飞身离去,自顾返回南宫营地。 —— “南宫辞,不简单呐……” 余斗收起木钗,嘴角滑过几分荡漾,龇牙暗笑:“那般模样身段,确实不简单,都快赶上我家雀儿了!” 不禁有些留念溶洞里的美妙光景,心猿意马时,冷不丁瞧见阳光倾覆的林下,一位貌似花仙的美丽女子正好奇的看着自己。 她身侧的树干上,赫然绑着几根缰绳。 三匹毛色发亮,散发银辉的里飞沙,嘴里嚼着鲜草,也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仙儿?” 余斗惊喜唤声,连忙上前招呼。 那等在密林下的美丽女子,正是牵马隐藏的花仙儿! —— “公子!”花仙儿妙目连眨,不禁看眼南宫辞离去的方向,又慢是八卦的看向余斗,“你怎会在此,刚才那位姑娘……是谁呀?” 余斗料得严雀担心,先望天射出里飞沙号箭,才向花仙儿说了来龙去脉。 “谁能想到,逃出炎池一路挖地道,居然挖到了这儿?” 看着巨大的岩洞,余斗连连摇头,不禁感叹天地之奇妙。亦对那位西山居士,生出些敬仰之意。 花仙儿道:“此处离大道约摸三里,我们是继续赶路,还是去叶家营地?” 正说着,忽见碧空之上闪过两道玄光。 那施展鹤灵青羽的,正是严雀。 另一位身穿金绿裙裳的曼妙女子,则是叶家小姐,叶凝。 一番重聚过后,少不得将那地宫中的经过再说一遍。听得是徐浪使了手段,将余斗、南宫辞封在金属密室之内,严雀眼里闪过明明的杀意。 叶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早就知道,徐浪不是个好东西——余公子你放心,我定会让徐家给个交代!” 余斗拉住严雀的小手,轻笑安慰:“地宫夺宝,相互死斗,说来也是江湖常有。徐浪将我困入死局,也算有些手段——往后,我自有手段对付他。” 说着,他朝严雀微微摇头,示意她不可轻举妄动。 叶凝见着余斗无恙,总算松了口气:“叶魂前辈连同多家高手,几乎把地宫翻了个个儿,那金属密室也被砸开,却没见着你,我还以为……以为你被岩浆吞没,灰飞烟灭了呢。” 她手掌抚在自己心口,俨然是心有余悸。 舒缓一番心绪之后,旋即展颜发笑:“现在好了,西山居遗迹任务已经完成,我们可以走了——就是可惜,那火凤残魂落入了南宫辞之手。” 余斗见她又是笑又是恨,心里不由感叹:女子的心思,当真深不可测。 开解一句道:“当时情况危急,只能互相合作。我救她,亦是自救。南宫辞既有手段降服火凤残魂,自有其中机缘。” “也是……”叶凝知道余斗身份特殊,在西山居遗迹强求不得,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相当完美。 看似一无所获,实则盆满钵满。 几人正打算往回,严雀却发现了些许异状。她皓腕发力,将余斗拉在原处,由着叶凝、花仙儿带着三匹里飞沙走远。 疑惑问道:“你怎么……换了身衣裳?” 第339章 神剑:凤翊 第339章 神剑:凤翊 余斗脸色一僵,讪讪道:“我在炎池里兜了一圈,身上衣物皆被高温烤得脆了,脱险之后恰在水边,索性换了一身……” “嗯?” 严雀半眯着眼,透出几分审视,“我刚才离开叶家营地,瞧见半空里飞过去一个人影,像是南宫辞——她好像也换了衣裳,你们……嗯哼?” 余斗心里一哆嗦,老实巴交的道:“我在水里换衣服,南宫辞在岸边瞑目打坐。后来我走前边探路,她在后边换衣服,我也看不着啊……” 越往下说,严雀就越是不信:“哦豁,你还想看?” 余斗欲哭无泪:“不想不想,我就想着快点逃出来,免得让你担心——不信你问仙儿,我一出岩洞就放了里飞沙号箭。” “哼!” 严雀看他说得真切,这才安下心来,就拉着余斗的手,正色道,“南宫辞生的倾国倾城,又兼心思玲珑,不知引得多少男子折腰——我呀,就怕你这大傻子没见过世面,被她勾了魂魄!” 余斗倒是问心无愧——在岩洞之中,确实看到不少美景,但不是小爷有意想看。 南宫辞自己“撕”了衣裳,能怪我? 他握定严雀的小手,就向前走去:“我是大傻子,你就是傻媳妇——你这脑袋瓜子,一天到晚琢磨些什么呢?上回还想让我娶玄清……啧啧啧……” “啊呀!”严雀怪罪不成,反被余斗调戏一通,顿时面颊发红,跟在他身侧嗔道,“不识好歹,本小姐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 离开岩洞区域,两人打情骂俏一番,自有其中甜蜜,渐渐回了大道。 这才发现,花仙儿在道旁等候多时,叶凝、叶汶等叶家子弟,以及战魁强者叶魂亦在左右。 “各位这是,打算回万林城了?”余斗不再拘谨,拱手朝着各方行礼三次,以示敬意。 叶魂见到余斗安然无恙,笑声赞道:“余公子替叶家寻来许多宝物,本该请公子去万林城一聚,可惜……” 余斗谦逊道:“多谢前辈盛情,小子不胜惶恐。” 叶魂看他进退有度,思忖一瞬,左手腕翻转向上,手掌托出三个丹瓶。 递过来道:“我‘林字’叶家,诚邀天下豪杰入驻万林城——余公子、严小姐、花小姐,些许薄礼,还请三位收下。” 余斗对丹药并不精通,腼腆想要推辞时,叶凝上前劝道:“你就收下吧——这是三份‘无尘丹’,在七星战灵前服用,可直接提升一星武境!” “那……”余斗寻思一圈,只好双手接下丹瓶,“小子就却之不恭了,多谢前辈!” 叶魂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客气,转而意味深长的道:“我很期待无为学院的队伍,在月澜山脉的表现——到时候,也希望你们跟凝儿有个照应。” 这话不得不应,必要的客套几句,才好分别。 辞行之时,叶凝叮嘱道:“正西方向,去的是徐家地盘。那徐浪的为人,公子也看见了。以防万一,公子可在红枫城大道绕走向南,由我叶家区域前往月澜山脉。” “多谢叶姑娘提醒,在下定会见机行事。”余斗说话间,还取出叶老赠予的叶形玉佩,示意他已有所准备。 叶凝见状,这才放心的退在道旁,看见余斗翻身上马,不由心里牵动。假如没有余斗、严雀,此番西山居遗迹之行,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仅拿不到任何宝物,还会被南宫辞狠狠羞辱…… “余公子、严小姐、花小姐——”叶凝朝他们挥了挥手,“银月城见!” —— 再度启程西行,余斗又虚弱不少。 里飞沙撒开脚丫子,又跑得十分欢脱,直把余斗颠得散架。 “你还好吧?大热天的,我跟仙儿都热得发汗,偏你脸色发白……”严雀知他脱险不易,一颗心都拴在余斗身上。 她提议道:“要不,到下个村子就歇了?” 余斗哈哈笑道:“那地下炎池你也见着了,我被烤了半熟,这一上地面,还觉得冷呢。” “啊呀,不跟你开玩笑!”严雀回眸一嗔,“真累坏了,到红枫城看大家怎么笑话你!” “嗐……”余斗呼出口热气,抬头看向幽林树冠缝隙透下来的阳光,感觉是有些炫目。 他想起一茬,叹道:“可惜了火凤残魂,落入南宫辞之手——咱们兜这一圈,没能得到任何凤族相关的力量……” 之前起意,是想得到一些凤族相关的宝物,用以抗衡严飞龙的龙族金血,避免被其左右。 眼下西山居遗迹遭到多方强者联手摧毁,那些盘旋空中的“黑灵”皆尽化为乌有,传说中的凤族之力,怕是只剩南宫辞手里的一抹残魂。 还有,传言中被南宫辞掌握的“凤翼流珠”。 —— “倒也未必?”严雀听他所言,唇边扬起点点笑意,见着傍近无人,就在马背上取出地宫所得的“青红宝剑”。 “刚才在叶家营地,我曾仔细观察。”严雀握紧剑柄,感觉十分趁手,清风拂过,都能让她感受到一种锐利破空之感。 “此剑聚意藏神,有凤鸣阵阵,且嗜血认主。或是西山居士巧借凤凰涅盘之力,熔锻稀有金属,再封印凤魂而成!” 说着,严雀手指一松,就捻个剑诀。 只见青红宝剑犹如战魂似的悬伴身侧,随着她剑诀驱策,御空而行。并能凭空挥洒出雨点飞花、金缕叶等剑法战技! 如此一幕,只把花仙儿看得目瞪口呆,痴叹道:“这便是传说中的神行飞剑吧,雀儿姐好厉害!” 严雀“嗯”的应声,面色欣喜:“我指腹取一粒血珠试探,它便如此认主。比起单纯的灵元御力,强了不止一档。” 灵元御力,只能单纯的隔空御物。 像这样隔着十来丈还能御剑挥洒战技的,简直匪夷所思。 —— 余斗满意足,笑道道:“啊哈,总算没有白忙活——雀儿,给它取个名字呗,好赖是西山居士的心血,不能马虎。” “唔……” 严雀轻一点头,垂眸打量:手中的宝剑以炎红为主,玉青为辅,其形如修长凤羽,尊秀华丽。 然而思索良久,她却噗嗤发笑:“要不……省点事,就叫凤翊?” 余斗本还满脸期待,听得名目时,不禁吐槽:“你之前那把叫鹤翊,这把叫凤翊……也太省事了吧?” 倒是花仙儿品嚼几分,道出其中之理:“翊字,通常取义‘明日’,同‘翌’。雀儿姐佩剑鹤翊,说的是承载鹤山宗的未来。” “而凤族早已陨灭,雀儿姐佩剑凤翊,这凤族的未来,自然托付在雀儿姐身上。” 余斗听得连连点头:“那就叫凤翊剑!” 确定了名目,他也开始憧憬月澜山脉的竞逐:“如此一来,队伍至少有几件拿得出手的神兵利器……” 顾清风的幽梦刀、秋玄清的墨崖刀、余斗的雪烟刀。 王肃、孟雪青自有清澜宗配备的名剑。 除了罗焕峰一个空手,红药还有一柄从九渊劫域的环境里获得的血色弯刀,因其刀身长约九寸,取名“九劫”。 再加上花仙儿的“丝萝法杖”,严雀的凤翊…… “主要装备,不会落后东盟青俊太多。”余斗这不憧憬还好,一憧憬又开始头疼——兵器算是到位,武境却还落着一截呢。 叶汶在听风学院代表队里,属于武境垫底,竟是名四星战灵! 自己这边武境最高的顾清风,也就三星…… —— 看出余斗的顾虑,严雀开解道:“也难怪学院导师让我们比拼脚力,这万里征程,不知藏着多少提升的机遇呢。” 走了一遭西山居遗迹,除了凤翊剑,真的没有收获么? “说的是!” 余斗豁然开朗,握定缰绳纵马向前:“我们尽快赶到红枫城,跟大家会合!” —— 红枫城,位于幽林西侧。 除了绵延百里的枫林,此间还有大道纵横、两江交汇,是幽林西侧最重要的交通枢纽。由于离着徐、叶、南宫三家太近,红枫城内势力繁杂,乔家在此也只能排到十名开外。 “幸亏没打乔戈的旗号,否则非得让人笑话……” 东郊道里,几个骑着里飞沙的年轻人,迎着西下的阳光,缓缓靠近红枫城。他们身上的战意波动不止,似乎刚刚结束了一场战斗。 当先一人正是顾清风,他吐槽几句后,冲着并行的男子挑了挑眉:“王肃,剑法不赖嘛,冲得比我还快!” 王肃咧嘴发笑:“没想到还能碰上抢马的蟊贼……话说顾兄,刚才为何留了他们性命?那等腌臜之徒,杀了便是。” 顾清风领行在前,解释说:“那伙蟊贼拢共十一人,却有两名战灵带队,怕是有些来头。不杀会有麻烦,却未必结下死仇。” “杀则务必杀尽……你我要管顾马匹,他们一哄而散,哪里追得过来?但凡漏了一个,也是生死之仇。” 王肃恍然,点头道:“原来如此——刚才网开一面,他们最多纠集人手,再寻机夺马。若是结下死仇,咱们在红枫城地区,指不定要遭到什么算计。” 后边的秋玄清见他俩聊得开,暗暗松了口气。 四人同行多日,难免磕磕绊绊。 若非孟雪青行事得体,于中斡旋,难保不会斗个头破血流。 “也不知豆豆到哪了,这许多天也没个消息……”秋玄清看看递近红枫城,不由小声嘀咕。 响起分开之前,跟严雀所谈之时,白皙的面颊微微发红,透出些难名的娇羞来。 雀儿一定跟他说了吧? 他会如何答复? 按他的性子,应当是对雀儿一片痴心,可是……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可能还不明白,哪怕是个人婚姻,也早已混入时局。 …… 顾清风听到她嘀咕,哈哈笑声:“放心好了,往时豆豆皆是孤军奋战。此去乔家堡,除了弟妹相伴左右,乔戈学长还说服了不少毕业的学院高手——譬如刘大山等人,他们都是豆豆的后援!” “不出两日,豆豆就能摆平乔家堡,扶助乔戈学长上位!” 秋玄清闻言,“嗯”的应声。 随着地势渐转向下,她收回心绪。正探眼去看红枫城的轮廓,渐渐开阔的密林道旁,忽有一个戴着头巾的纤细少女迎出几步。 声音怯懦的叫卖:“哥哥姐姐,买绿豆糕啦,自家做的绿豆糕,又香又甜又便宜!” 骑马行进的四人齐齐一愣,纷纷停下。 目光偏转,看向售卖绿豆糕的纤细少女。 那少女穿得普通,就似个农家姑娘。 怀里端着一个售货木架,上边正摆着些包好的绿豆糕。 秋玄清俏目发亮,故意端着点架子道:“闻着味儿不错——小姑娘,我要得可多,你就带了这些?” “啊?”少女面露惊喜,连忙招呼,“我家就在东郊的村庄里,几位是去红枫城的话,可以顺路来取。” 秋玄清谈得“生意”,就把马鞭往前一指:“你且带路,我们跟着。” 少女眉开眼笑,果真引在前边。 她未走入城大道,而是在一处岔路拐而向北,带领四人来到一处郊外村庄。 这里绿草如茵,枫林成行。 散落林间的农家小院,正升起袅袅炊烟,虽在繁华的红枫城畔,却透着一股孑然世外的静谧。 少女带几人过了一处木栏,眼中羞怯早已不见,而那木栏内的宽阔草坪上,正有三匹散发银辉的神驹在奔跑玩耍。 赫然是西荒独有的里飞沙! “红枫城周边有许多商团出入,城内拥挤不堪,故而周边村落里,有不少这样可供租赁的庄园。”少女揭下面巾,露出一张精致的俏脸。 她笑吟吟的招呼道:“顾大哥,公主姐姐,你们终于来了……” 少女不是别人,正是穆沙! 说话间,又疑惑的看眼后续两人:“这二位是?” 秋玄清下了马,早松开缰绳,让几匹里飞沙欢聚。 正打算介绍一番,王肃却有几分觉悟,主动上前行礼道:“在下清澜王肃。这是我家师姐,孟雪青——我们皆已考入无为学院。” “哦哦,是你们呀。”穆沙全无拘谨,笑脸相迎,“去年咱们里飞沙夺下代表队的名额,还发愁怎么凑足人手。” “按说该从学院挑人,余大哥却说,为了制衡各方势力,平息矛盾,最好的人选便是二位了。” 穆沙带他们走过草坪,进入庄园内院:“欢迎加入,有你们‘两把清澜剑’,咱们队伍的实力又提升了一个档次呢!” 一番言语,直把王肃、孟雪青内心的忐忑完全抹除。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暗赞:这支队伍里的同辈中人,个个非同小可。其中犹如亲眷的氛围,更是羡煞旁人。 穆沙就把绿豆糕搁在堂屋桌面,一边给大家倒茶水,一边张罗道:“没落门栓的屋子随便挑,选好了我去给你们铺凉席——晚餐想吃点什么,我待会儿去趟城里把红药拽回来,顺道儿买菜了。” 秋玄清在院子里瞧了一圈,才发现红药、罗焕峰不在其中。 她选了西侧的房间,疑惑道:“红药去城里溜达,没问题么?” 第340章 亲切的炮击 第340章 亲切的炮击 穆沙咯咯笑道:“红药逛了一回红枫城的‘神殿斗场’,便着迷似的,每天要去下注,红药眼力不错,赢了许多‘战魂币’呢。” “我拗不过她,只好请焕峰学长陪她一块去,顺带研究研究中土高手的战斗习惯。” 秋玄清点了点下巴,不禁看向西侧的庞大城市:“神殿斗场?类似学院的摘星斗场么……背后的东家,莫非是斗战神殿?” 穆沙“嗯”的应声:“各类规则大体相似,不过人家来真的,听说每天晚上都有高手陨落其中。” 她作好出门准备,见顾清风、王肃等人风尘仆仆,就让他们暂时看家,自己闪身离了庄园,循着常走的小道快速前往红枫城。 —— 夕阳下的红枫城,因其金碧辉煌的建筑,以及南北汇流的两条江水,而在幽林西端闪烁着熠熠辉光。 气势恢宏的神殿斗场坐落在江水交错处的北岸,其占地颇广,面前石砖铺就的广场便有五十丈方圆。 下午的诸多场次刚刚结束,广场上人潮涌动,十分热闹。周围配套完备,不论驿馆食宿、花场赌场,应有尽有。 “啊哈,又赢了四千九哎!”一个特质妖媚,却又透着些纯真的女声传出,引得不少人心头荡漾。 循声看去时,却只见到一个包裹严实的身影。 除了隐约看清她有一头红发,以及一双妩媚撩人的血瞳,并不能分辨其容颜。 “我的姑奶奶,今天玩开心了?”在妖媚女子身侧,一名满目英气的男子连连摇头,“三买三中,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猜的。” 妖媚女子得意洋洋,把刚刚到手的“战魂币”收入虚戒,哼声道:“大侄子真笨,跟了我这么多天,居然什么都没学会!” “咳……”男子讪讪咧嘴,一时哭笑不得。看着时候不早,在前引路道:“是小侄愚钝了,还请姑奶奶多多教导。” —— 旁人听他们对话,还真以为这是姑侄俩。 殊不知,此二人正是进城玩耍的罗焕峰、红药。 相处多日,罗焕峰早已摸清红药的性子,且由她嘴上占些便宜,便什么都好。倘若争执起来,这丫头便是个炸药桶。 说爆就爆! 红药得了许多战魂币,就去路边习惯的铺子买些零嘴。见到有现烤的摊儿,还要了两手羊肉—— 还不忘塞给罗焕峰一把:“喏,赏你的!” 罗焕峰暗笑不已,一边道谢一边接下,也乐得有肉吃。 看看日头西坠,这条街也逛得七七八八,按着往常习惯,两人理应返程。红药正寻路向东呢,川流不息的街道侧边,忽的“哐啷”作响! 一个惨叫声传来,引得红药凝眸看去——只见道旁的苹果摊被一个浑身花绣莽汉掀翻,红彤彤的苹果滚了一地。 摆摊的是一双兄妹,十六七岁的少年吃了莽汉一掌,胸腔可见的坍塌下去,跌倒在墙角处,口腔鼻腔汩汩的冒出血来。 少女仅有十四上下,正表情悲切的伏在少年身边,朝着一名莽汉哭求道:“两位大人,是我们无礼顶撞,是我们该死,还请饶了我们吧……” “妈的晦气!”莽汉脸色发黑,斥道,“刚在斗场里输了钱,又碰上不长眼的——老子是吃苹果的人吗,就搁那叫叫叫?” 他声如狮吼,掀起阵阵音波,光是迸发的灵元之威,就让路人避之不迭。 旁人见他凶恶,哪里还敢上前主持公道? 只好故作慈悲的默默感叹,这俩孩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 墙角的少年本就伤重,又吃了莽汉当面怒吼,眼看就要没了声息,忽有一道血光凌厉闪至—— 顺带而来的血爪锋芒,将莽汉一下逼退。 “……”莽汉虎目一瞪,退步之时,身上甲胄成型——强横的战意灵元,令得旁人纷纷惊叹,这竟是一名拥有战魂甲的战灵高手! 不过莽汉臆想中的攻击并未出现,来人迫开身位后,便立即半蹲墙角,袖袍中探出纤白玉手,点出丝丝缕缕的血色灵元。 就在少年胸前汇聚成一道精妙的符印,再一点而入! “咳……哇……咳咳!”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几乎毙命的少年在那血符入体之后,仿佛重获新生般,胸腔起伏之间,接连咳出几口黑血。 不多会的功夫,呼吸已然恢复了正常。 “你他妈谁啊?” 莽汉身为战灵高手,完全不在乎几个普通人的死活。见对方救人,仿佛当众折了脸面,登时又要咆哮。 恰在危机关头,侧边兀的闪来一个人影—— “老兄。”满面英气的年轻人彬彬有礼,拱手之时,四色战魂所化的镜壁悬列街边,将莽汉和受伤的少年隔开。 看似透明单薄,却如同一座坚城,令人不敢小觑。 年轻人面带笑意,劝道:“老兄,消消气。” “嘶?” 莽汉看清四色战魂,知道对方拥有战灵武境,登时被唬了一跳。 在红枫城,战灵高手是有不少。 然而如此年轻的战灵,却是凤毛麟角。 莽汉心思转动:万一这两人是护典家族的公子小姐,岂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他当场变了脸色,眼里的凶狠瞬间不见,装出几分憨厚来:“公子小姐,好手段,好手段!” 年轻人见莽汉笑容可掬,于是顺手挥散四色镜壁,四平八稳的道:“没什么事的话,有缘再会。” 莽汉能在红枫城混迹,自然是个晓事的。 他被二人气势所慑,借着台阶,嘴里道声“告辞”,便慌忙退走。 —— 短暂的冲突,并未引来太多人围观。 而且随着莽汉离开现场,注定不会出现街头“乱斗”,没了精彩的戏码,匆忙的路人也懒得关注后续。 毕竟,那一双卖苹果的兄妹并无任何背景,本身也完全没有战意天赋。 他们的性命如同蝼蚁,会因为强者的怒火,而惨遭殃及。也会因为强者的怜悯,而得到眷顾。 芸芸众生,莫不如是。 …… 墙角处,少年气息虚弱,好赖保住了性命。 他探眼向外,看到洒出街面的苹果有的被人捡走,大部分遭到践踏,已经无法挽回。不由神色黯然,垂首落泪。 艰难的侧过身子,就跪在地上道:“小民冯平、舍妹冯萱,拜谢公子小姐的救命之恩。” 他当街叩首,按在地面的双手颤抖不止,似乎想要抠进地里,看得人心里不是滋味。 出手救下他们,自然是红药、罗焕峰。 “小兄弟,你们也回家去吧。”罗焕峰生怕红药惹事,主动上前道,“苹果没了可以再种,若是因为几句争执丢了性命——谁来照顾你妹妹?” 冯平跪伏不起,肩膀微颤,似乎是在哭泣。 但他并非怯懦,而是分外不甘:“公子说的是——但小民没有想到,这里和神殿斗场一街之隔,许多执法神侍就在不远处,竟也有人当街行凶!” “天道何在,公理何存?” 少年的情绪压抑,稍稍用力锤了一下地面。 然而砖石坚硬,似乎让少年意识到了自己的力量太过渺小。 莫说这世道,就连脚下的砖石,也奈何不得。 短暂的宣泄过后,他颓然起身,和妹妹冯萱收拾了摊子。在渐渐消散的夕阳下,一步步朝着家里走去。 —— 罗焕峰心里默叹,正想招呼红药离去时,这妮子冷不丁开口:“我在那汉子身上留了血印——要么咱们找个机会,把他做掉?” 红药说得并不大声,不过身处街头闹市,早被旁人听得清晰。 “我的大姑奶奶!”罗焕峰一个激灵,连忙转换角色,继续当个大侄子,连拖带拽的道,“走了走了,再不回家,又要被小姑奶奶唠叨了!” 红药眨了眨眼,正寻思谁是“小姑奶奶”,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们呀,还没逛够呢!” 两人偏头一看,原来是穆沙赶来。 —— 且不说穆沙转告了顾清风等人抵达的消息,三人兴高采烈的去市场采购一番,要替同学接风洗尘,这街边的小插曲,还真就落入了有心人眼中。 神殿斗场外的某处茶摊里,几个年轻人看得真切,彼此对视一眼,顿时计上心来。 …… 当夜,红枫城东郊农庄小院。 一桌美味佳肴周围,顾清风、秋玄清、穆沙、红药、罗焕峰、王肃、孟雪青,共七人齐聚,好不热闹。 先到的三人,难免问起望江亭论武。 顾清风也懒得多费口舌,就把话茬引向王肃——哎嘿,你想融入队伍,就得深刻检讨!如果无法得到大家的信任,你来了也没用! 王肃也还坦荡,就从自身的角度,把望江亭论武一战的诸多细节,详尽复盘。 旁人纷纷化为“吃瓜群众”,这“鱼雀之乱”、“两年之约”,过去都存在于江湖传言。今番遇上了始作俑者,听他一番讲述,更是津津有味。 大家听得过瘾,这才暂时揭过,不作计较。 …… 不觉酒过三巡,穆沙以喂马为由,逃过顾清风的无良劝酒。 独自来到后院马厩,暗运战意驱除酒劲,清理罢一溜儿马槽,便放出今夜的口粮、清水,由七匹里飞沙安然享用。 穆沙靠在一侧凝望,唇角带笑:“一路同行,也多亏了你们。否则我们这支队伍,不可能跑赢对手……” 里飞沙是地品异兽,多少懂些人言,听到穆沙的低语,它们好像格外开心,不时发出些响鼻嘶鸣,像在互相交谈。 议论着眼前的人类丫头,为何如此纯真、善良。 “今早乔家传来消息,说余大哥七月初一便离开乔家堡,计算时日,或许还要两三天。” 穆沙浅声低喃,细致推算:“今日是七月初五,约定是七月初七,嗯……来得及!” 正憧憬着队伍会合的情景,静谧的幽林中,忽的传来连声炮响! 嘭嘭嘭! 嘭嘭! “那是……”穆沙一个激灵,当即施展幻光步,踏至马厩顶部——正看见五道火光,从农庄北侧袭来! “里飞沙小队注意,立即撤出小院!” “炮击,炮击!” 穆沙聚音成线,精准传到每个人的耳中,又直下马厩,赶在炮火降临之前放出里飞沙。 没跑出去多远,道道炮弹便精准命中农家小院! 嘭轰! 嘭轰轰! 刚才还是一片温馨的房舍,顿时被爆裂的火光掀上了天空。 “什么情况!”王肃身法奇快,与孟雪青闪身而出,险险脱离了爆炸范围。两人的脸色,皆有些僵硬。 正有些惊诧时,见得秋玄清、红药安然无恙。 那顾清风逃得虽慢,染了一脸灰,手里却揣出来一壶美酒——旁边有个更过分的,罗焕峰的两只手上,居然端出来两个盘子。 一盘是泡椒田鸡,一盘是凉拌牛肉。 得嘞,都挑的桌面好货! “嗐……”顾清风自斟一杯,看着第二轮火炮彻底将农家小院摧毁,非但不惊,反而有些怀念,“峡谷战区的炮声,听着都倍感亲切!” 说完,手指一转,酒杯换筷条。 这家伙,还吃上了。 罗焕峰也在酒兴上,灵元御力,将两盘好菜定在半空,取出个酒杯,去顾清风手里倒得九分满。 边喝边道:“这炮声洪亮干脆,定是刘家集的炮!” …… 哥俩在炮火中对饮的情景,直把旁人看得石化。 秋玄清看见穆沙努力收拢里飞沙,不由怒道:“顾清风,他们都骑脸开炮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说好的第一个上呢!” “我倒是想上啊……”顾清风看似醉了,心里却是清醒,压着声音道,“玄清你自己瞅瞅,咱这七人有几个囫囵的?” “这……”秋玄清呼吸一滞,这才发现七人之中,状态完好者堪堪半数。 顾清风又才解释:“出发前我已查明,十位学院执事,骨龄在二十五、二十八之间。平均武境超过五星战灵,最强者达到七星!搁在所有东盟学院代表队里,都是靠前的存在!” “现在打起来,我们毫无胜算!” “嘶?”秋玄清听得备细,这才悻悻作罢。 难免有些不服:“有那么强?” —— 几人说道时,三轮炮击精准命中,把可供安身的房舍炸得粉碎。 烈火腾烧,焰红的光芒直冲天际。 北侧草地外的树冠上,隐约现出一个人影,他看着自己的杰作,轻笑出声:“各位学弟、学妹,都没事吧?” 第341章 幽林司耀 第341章 幽林“司耀” 顾清风收了筷条,背展狂飓战魂翼,凌空掠起。 提着酒壶豪饮一口,扬声道:“没事没事,我正愁此地太静,睡不着觉呢。学长放这几炮,正好给我催眠!” “那就好!”树冠上的人影星眸微凝,看得农庄里只有七人七马,不由发笑,“出了幽林,我们的较量才刚刚开始,各位,小心了!” 顾清风不置可否,脑后的位置悬出四魂合一的刀阁,嘴里道声:“多谢学长提醒,不送!” —— 对方来得突然,走得也快。 顾清风话音刚落,对方已经没了踪迹。 “唉……”顾清风回到地面,扫眼燃烧的废墟,不由哀叹,“又得搭帐篷了。” 好在大家也算酒足饭饱,被毁去房舍,说来也是虚惊一场。 众人正要搭建临时营地,林间小道忽的传来“呼哧呼哧”的响动。连忙警戒时,只见四五个年轻人抬着一架“水龙”冲了进来。 他们看见大火,直把水龙抬到小院边上。两人合力摇动水龙机关,一人操控水龙头,将大量清水射向火焰。 另外几人顺着风向,直往西侧密林奔去。 领头的是个少年,岁数不大,看起来却十分老成。 他见顾清风等人牵着马匹聚集在侧,声音有些虚弱的问道:“你们有没有受伤,屋子里还有人吗?” 顾清风正要言语,罗焕峰却闪身上前,惊道:“是你?” 那少年因为林间起火,正皱眉思忖,看清罗焕峰的面目,亦感诧异:“恩人?” 原来,这前来救火的队伍,正是由那“苹果少年”冯平带领。 他的妹妹冯萱,亦在其中帮忙。 —— “你下午受了伤,怎么还……”红药也认出了冯平,走上前来。 冯平一面指挥灭火,一面道:“幽林起火,少说几个村子都要遭殃——公子、小姐,你们这是……” 罗焕峰为免打草惊蛇,解释道:“刚才吃着饭呢,院子忽然遭了炮击,或是下午的莽汉怀恨在心,跟过来报复。” “那家伙……”冯平鼻息一颤,不禁咬牙。 正要说些什么,冲进密林的伙伴急跑回来,大声道:“平哥不好了,有好多火星子飘去西边,燃起来了!” 冯平眼瞳一缩,嘶声喝令:“我们人手不够,快敲火警铃,让所有人都去……” 他话音未落,罗焕峰已经看明状况,扭头道:“哥几个,咱去把火灭了。” 顾清风、王肃纷纷点头,然而尚未出手,忽的感到夏夜之中弥漫开一股寒气! 秋玄清暗念心决,玄霜战意汹涌而出—— 地品高级战技,千霜雪! 咔—— 咔咔! 刚刚还在爆燃的农家小院,霎时间坠入冰窟,遭到冻结。 顾清风见状,掀开水龙的盖子,凭空引出一道水波,就往西侧密林飞去,澎湃浪涌的哗哗声随即响起,将那林间烟火皆尽扑灭。 地品高级战技,碧海潮生! —— 两人出手,霎时化解火情,让那几个农家少年眼睛发亮,惊叹连连。 冯平反复检查,确定再无隐患,总算松了口气:“多谢各位大人出手,否则今夜怕是无法安睡了。” 顾清风折返回来,面色有些古怪,应道:“小哥不必客气,大火因我们而起,理应顺手扑灭。” 冯萱看那屋子都烧没了,走到红药身前,盼盼的道:“院子已经焚毁,如果各位不嫌弃,可到我家暂住——家里只有我和哥哥,房间肯定够。” “对哦……”冯平正愁无路报恩,让几个队员收拾水龙等灭火用具,亦诚心相邀,“各位恩人,我家住得不远,走几步就到——你们这时候再进城投宿,怕是多有不便。” —— 于是乎,一行七人,带着七匹里飞沙,随着冯平、冯萱,来到地势稍高的一处院子。 跟来的三个哥们熟络的进到厨房忙活——今晚出了任务,当然要宵夜犒赏。而且看冯平的意思,必须张罗丰盛! 房舍虽然捡漏,好在夏日炎热,不缺被褥。 冯萱悉心收捡一番,总算安排下来。 待穆沙、红药安置得里飞沙,厨房里的三个年轻人也安排好了宵夜—— 顾清风闻着味儿就来了,往那锅里一瞅,顿时惊叹:“喔嚯嚯,老母鸡炖乌梢蛇?” 一哥们嘿嘿笑道:“四斤的乌梢蛇,八斤的老母鸡,今晚算是过年了。” 顾清风又看了几样菜肴,赞叹不已。 这农家小灶看似简陋,说来真是惊喜不断。 没过多会儿,几人分工合作,就把宵夜安排在了相对宽敞的堂屋。冯萱正要去点亮油灯,红药却摆下几处灵元石灯盏,将堂屋照亮。 —— 坐下来时,冯平少不得说些感恩之言,顾清风、罗焕峰等人之前就喝在兴头上,这会儿酒意得续,自然开开心心。 红药却有疑惑:“冯萱,你爹娘呢?” 两兄妹尚且年少,父母当在壮年。 可是…… 人呢? 提起这茬,冯平等人皆有些默然,纷纷放下筷子,不约而同的喝了口酒,闷不做声。 冯萱低着头,声音低沉哀伤:“我爹是本村‘司耀’,负责周围二十里火警。前几年有人在林中打斗,引发山火,爹娘还有好几个村里长辈,为了救火,都……都没了。” “我哥哥继承‘司耀’之职,在那年发生山火的地方种了苹果树,今年正是第一次结果。”说着,冯萱眼里泪光闪烁。 她想忍住,却终是轻泣出声:“我看那苹果硕圆鲜红,心里高兴,就在街边叫卖,不料惹来了那等祸事,差点害死了哥哥——都是我不好,都怪我!” 红药听闻,亦是不禁垂泪,抬手抱住冯萱的肩膀,轻拍抚慰:“好了小萱,这怎能怪你?要怪,就怪这世道!” “什么强者为尊,在我看来,都是畜生当道!” …… 红药这话说得有失偏颇,不过应情应景,众人纷纷应和。 借着酒劲,纷纷道出心中不满。 罗焕峰不禁叹声:“年幼时,也是因为一场大火烧毁了村庄……” 他话说一半,就捏着杯子,与冯平等人对饮:“幽林司耀的差事,本该由战意不俗者担任,这么大的担子落到你们肩上……” 罗焕峰一杯饮尽,摇头叹息:“这世道,我看不懂。” 桌边的年轻人入世未深,一时陷入思索。 心里纷纷悬起疑问——即将面对的,究竟是个什么世道? —— 后续几日,大家在冯平家中住下。 租赁的院子被毁,还得及时修复,冯平就请来村中匠人,在顾清风等人的协助下,快速清理废墟,挖好地基。 有战灵高手相助,这小院重建的进度,自然颇为喜人。 说来也怪,小队七人中,背景相对深厚的顾清风、秋玄清、王肃,对亲手建房颇感兴趣、乐此不疲。 罗焕峰却未参与其中,这几天多在苹果园帮忙,或是走访周边。 得知周边村庄的“司耀”,都是冯平一样的普通人,他便一天到晚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 七月七,中午。 经过一早上的忙碌,大家完成最后的清理工作,把新买的一些家什用具摆入其中,让此间更胜从前。 王肃也出了不少力,身为清澜太子,看到这座再普通不过的小院,心里感到十分温馨。 他主动寻着冯平道:“这几日开销大概多少,我与你结算。” “不用不用。”冯平满面喜色,连连摆手,“算起来,这院子还是我堂叔的,我爹娘走后,堂叔没少照应我跟小萱,再说……” 他指了指院外草坪:“王大哥看,你们已经给得够多了。” “哦?” 王肃顺着看去,只见冯萱在内的几个年轻人站成一排,罗焕峰在他们三丈开外点燃一处篝火,张口喝令—— “灭!” 几个年轻人摆足架势,将左手伸向前去。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冯萱等人定心沉神,意念所达时,手上忽的喷出道道水龙,轻而易举的便将篝火扑灭! “那是……” 王肃定睛一看,才发现冯萱等人的手指上,都佩戴了两枚虚戒。 他顿时醒悟——对于平民百姓,虚戒的价格太过高昂,根本无法接触。 然而一旦拥有虚戒,原本艰难的森林灭火,难度至少降低一半! —— 冯平看到这般情景,年轻的眸子里闪起点点泪光,攥着拳头道:“有了这等宝贝,我们再也不怕起火了!” 言语感激时,却又带着点恨意——恨这一天,为什么不早点到来? 一枚虚戒的储水量,胜过二十架“水龙”。 喷水距离、方式,也远远超过“水龙”。 如果爹娘手里有虚戒,哪里还用反复奔跑,拼命取水? 又何至于力竭被困,葬身火场? …… 王肃受其感染,从原本的刻意,逐渐转为松懈。以至于,脸上露出几分不属于清澜太子的傻笑。 大家看到罗焕峰的举动,也纷纷拿出闲置的虚戒,都送到冯平手上。 面对幽林大火,两枚不一定够,对这些没有战意的普通人,巴不得带上一串! 由于送得“仓促”,难免清理不干净。虚戒之中留下些财物,待他们开启之时,亦算一份惊喜。 —— 恰是新居落成,皆大欢喜。 然而世间万象,往往充满了意外。 冯平正要招呼大伙儿过自己院子喝酒庆祝,忽见草坪小道上,出现了十余名不速之客。 这伙人身材高大,形容粗犷,隔着老远,便透出一股令人生畏的煞气。 为首者,赫然是那名浑身花绣的黑脸莽汉! …… “走。”罗焕峰反应奇快,在黑脸莽汉出现的一瞬,便对冯平等人灵元传音。同时上前一步,悬列境壁,以极强的姿态,让黑脸莽汉不敢枉然追击。 冯平、冯萱自知担心无用,只好带着几个伙伴,还有修建房屋的匠人快速逃离。 顾清风曾有“打头阵”的承诺,看得来者不善,左手当即提了幽梦刀,向前掠闪,拦在当道。 他打量一眼道上的十四人,视线最终锁定了黑脸莽汉,眯眼轻笑:“阁下身绣穷奇,莫非是传说中的——‘黑面穷奇’,宋奇?” “……” 黑脸莽汉被当场看破身份,不由凝眉扫视。 他前日被罗焕峰吓退,时候越想越不对劲——真是九典七绝的公子小姐,断然不会这般手软。 当街救助弱小,除了极少部分的善意,多是“人前一套”,只为搏个虚名。 既是为了虚名,“锄强扶弱”就得做全。 那日放走自己,定是不想横生枝节,生怕惹出祸端! 所以—— 他们并非九典七绝的公子小姐。 一番调查发现,罗焕峰、红药以及一些年轻人,住在东郊村庄。 宋奇也是老江湖,眼皮一搭就能猜到——这些年轻人,多半是历练江湖的学院子弟。至于是东南战士学院联盟中的哪家学院,他并不关心。 只要不是九典七绝的公子小姐,他黑面穷奇并不惧怕。 毕竟,他所率领的“穷奇战队”,是神殿斗场的常客,背后也有着“风字”徐家作为后盾。 —— 刚才看到顾清风、王肃等人,与那村中工匠一起打扫院子的情景,宋奇更是坚定了之前的结论。 这伙年轻人人,没什么背景。 而拿捏一些江湖小虾,无疑是一些老江湖极为热衷之事。 何况…… 宋奇扫视一圈,没见着红药,不由哼声:“几位,敢在老子面前充胖子,哪个学院的?” 在这一代活动的学院子弟众多,虽说不惧,但是最好不要撞上南宫家的太阴学府、叶家的追风学院、徐家的折叶学院。 至于其他,皆可尝试拿捏! —— 红药、穆沙、孟雪青皆在冯平家中,帮忙张罗中午的酒菜,并不在此。 而冯平等人离开之后,就剩下顾清风、王肃、罗焕峰、秋玄清四人。 “他们十四个,最弱者二星战灵,最强的就是这个黑面穷奇……”秋玄清有神庭异脉,能够轻易探出对方武境,“大概六星战灵!” 说话间,云垂阵的御劲加持,已经落到大家身上。 王肃前出一步踏至左侧,剑意流转,随时可以出手。 罗焕峰悬起四色镜壁,单手负于身后,巧巧结印,作好了爆发冲突的准备。 “这些家伙……” 顾清风心里哭笑不得,他虽顶在最前,却不想动手——人家十四个战灵,自己这边才四个,武境还远远不如。 怎么玩? 奈何其余三人,心里似乎都憋着火。 见着黑面穷奇带人兴师问罪,非但不惧,反而想要“练练”。 “练就练!” 顾清风岂是胆小之人?大家骑着里飞沙赶路,迟早曝露人前,不如趁着机会,提早打出些名堂! 他淡淡一笑,横眉冷对:“你听好了,我们来自——无为学院!” 第342章 农庄恶斗 第342章 农庄恶斗 宋奇听闻,还真就一愣。 瞪大眼睛看了一圈穷奇队员,哥几个面面相觑、呆若木鸡。 死寂了一阵后…… “哈哈哈哈!说的什么玩意?”宋奇捧腹大笑,其余十三人,亦是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宋奇笑过一阵,眼泪都要笑出来了,野兽般的瞳孔里闪过丝丝锐色:“你再说一遍,什么学院?” 顾清风不气不恼,慢条斯理的重复一遍:“无为学院,怎么样,怕了?” “我呸!” 宋奇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抬手指着顾清风的鼻子道,“老子看你们牛皮哄哄的,还以为‘上三院’的呢。” “到头来,既不是上三院、也非中三院,就连下三院都不是。” “合着东盟九大学院,你们半分不沾边?”宋奇看了一圈没找着红药,却发现秋玄清肤白貌美、姿容绝丽,端的是万里挑一。 他上下打量,神情愈加贪婪:“说个什么野鸡无为学院,也有脸唬人?” 顾清风稍显倨傲,扬着下巴道:“宋奇,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想怎么着吧!” “怎么着?” 宋奇摸了摸下巴,满脸的不怀好意,抬手指向罗焕峰:“这小子前几天唬我,得陪我两根手指头。” “那天的小妞不在?不过……”宋奇的视线几乎钉在秋玄清身上,神色荡漾轻佻,“这个小娘皮比之不差,就伺候老子一晚,嘿嘿——再伺候我这一圈兄弟!” 说话间,穷奇战队十余人目透亵光,一个个摩拳擦掌,期待着那名绝美女子,在身下痴颤扭动、娇滴嗔吟的模样。 宋奇肆意大笑,仿佛胜券在握。 忽的视线一收,表情狰狞的瞪眼顾清风:“我看你小子也挺能的,就给老子磕三个响头,否则——别怪老子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 话说到这份上,四个年轻人心里倒是轻松了。 不论是前几日宋奇当街行凶,还是此刻的肆意冒犯,皆超过江湖侠士的“斩杀线”。 而宋奇上门寻仇,自然没打算善了。 故意说出那些令人无法接受的条件,无非是张口占个便宜,激怒对手。 这些初入江湖的小虾米,一旦恼怒起来,战斗力便会大打折扣。 到时候要剁几个手指头,如何摆弄那漂亮妹子,还不是随心所欲? 正要呼喝左右,散开队形。 不料顾清风按剑一笑,冷不丁道出一句话来:“穷奇战队,是红枫城徐家分部的鹰犬,切不可走了一个!” …… 那一瞬间,宋奇感到十分荒谬。 对手明明是四个小年轻,了不起藏着几个后援。然而这般年纪的学院子弟,顶多只是初阶战灵。 自己这穷奇战队十四人,可谓身经百战,极为老辣。 人数、武境全都占优,动起手来,多半是一边倒的“血虐”之局。 他凭什么说…… 不可走了一个? 难道…… —— “不好!” 宋奇猛的想到,红枫城乔家前些天传出一些消息,说是乔家堡发生变故,由乔二公子继任家主。 而致使乔家发生变故的,似乎是几个来自东南大陆的年轻人…… 乔家为了那队年轻人畅行无阻,早已上下打点。 宋奇作为红枫城一霸,其实也拿了些好处。 不过,宋奇向来瞧不上东南大陆,认为那边皆是蛮荒之地,压根没放在心上。 加上并未见到标志性的“白马”…… —— 到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想得再多皆已无用。 宋奇果断抛开杂念,杀气腾腾的爆出四朵战魂,意欲行凶。 然而对面“不可走了一个”的指令刚刚下达,草地上玄光绽开,强横的战意波动宛如惊涛骇浪,中燃爆发! 顾清风、王肃、秋玄清三人齐齐施展战魂翼,罗焕峰脚踏一道镜壁,一同凌空飞起,霎时间战意煌煌激荡,令那穷奇战队之人惊诧莫名。 “飞行战技?” “这几个小子什么来头?” “哪怕九典七绝的年轻后辈,习得飞行战技的也是少数……” 须知战灵以上、战豪以下的战场,有无飞行战技,如同战骁、战灵之间,隔着一道坚不可摧的战魂甲! 又或说,重装骑兵,对上布甲步兵。 通常是一边倒的屠杀之局! —— “都不要慌!” 到底是黑面穷奇,宋奇挥洒灵元之力,标记各点站位,示意大伙儿摆好阵型。 喝声道:“富贵险中求,杀了他们,飞行战技就是我们的!弟兄们,跟我上!” 话音落时,眼前早绽刀光。 顾清风脚踏刀阵,劈脸而来——地品低级战技,霸王击鼎! 铿! 嘭! 宋奇扬手挥起一柄八尺长槊,对向猛刺,槊尖迸出褐色光芒,直戳顾清风心口——乍一起手,就是搏命的招式! 顾清风不禁皱眉,正要有所应对,忽见一道蓝色镜壁掠闪而至,正正砸在槊尖! 短促有力的撞击声中,八尺长朔被一下打偏,迫使宋奇中路大开。 罗焕峰离开学院的首次出手,便打出奇效! “妈的……” 宋奇慌忙松开一只手,被迫由攻转守,顶出一面战意方盾——轰! 顾清风霸道的一击,在阳光明媚的草坪上,劈出火炮般的炸响。宋奇魁梧的身躯,也被巨大的力量劈得蹬蹬连退。 恰是一招间隙,左右两名兄弟掠身而出,齐齐攻向顾清风。 其余诸人亦是强行切入,试图把几个年轻人拖在地面。 顾清风一刀尚未回撤,眼看闪避不及,罗焕峰又被多人纠缠,脱不开手。电光火石间,平地忽起黑云,暗如幽冥,在七月骄阳之下,令人不寒而栗。 天品低级战技,幽灵行者! 顾清风鬼魅般脱身,也不和那两人对招,狂飓战魂翼掀起一阵气浪,哗哧一声兜转掠袭,再度攻向贼首。 由是傍近人多,战技繁杂。顾清风手中的幽梦刀舞若蹁跹,一手地品战技戏落英,将那些莽撞之人冲得招法散乱,难以遮拦。 眼看宋奇就在近前,顾清风脑后战魂融合而成的刀阁形态兀的一闪,整个人速度陡增,宛若黑云中迸发出一道无匹闪电! “死来!” 顾清风心中厉喝,刀锋劈落时,周边气流骤然呼啸,狂暴的气浪挂得草屑纷飞,农庄周围的巨大树木一圈儿向外倾倒,发出连片的“咔咔”声。 猛烈气流之中,一道暗青色刀芒劈斩而出,在空气中发出“欻”的掠响。 天品高级战技,狂风断岳! —— 顾清风确实不想贸然冲突,但是行这一路,他心里一直憋着鼓劲!望江亭一战,因为自己冒进,轻易败在王城手下,致使余斗陷入绝境…… 自己是兄长,总该证明点什么! —— 宋奇的队伍向前抢攻,占据了一瞬优势。 不过云垂阵加持下,秋玄清、王肃、罗焕峰的御劲极高,很难被留住。而顾清风作为小队尖刀,爆发出的强横战力,让久经阵仗的黑面穷奇,都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不知死活!” 宋奇圆抡八尺长朔,身上砖块般的肌肉霎时紧绷。 他四魂悬列,随着长朔前砸,汇成一道光球般的冲击波,与顾清风撞作一处! …… 嘭—— 草坪农庄跟前,登时发生剧烈爆炸。 在凶猛的冲击波下,刚刚落成的农家新居嘎吱作响、摇摇欲坠。 爆炸中心处的两人一触即分,各自倒撞飞出。 “妈的……” 宋奇下盘稳固,双腿犁地般的在草地上带出两道痕迹,滑退约有三丈,稳稳站定。 他呸出一口血沫,看向飘退半空的顾清风,眸子里凶光毕露,咆哮喝令:“老四、老五,跟我一起先把这小子干掉!” “其余人,冲散他们的阵型!” 指令下达,周围十余人野兽般呼喝,凶猛抢攻,犹如野兽撕咬。 王肃本想聚力攻杀,奈何对手配合紧凑,不得已用清玉流进行拉扯游斗。 罗焕峰拳印称绝,配合镜壁作战,起初相持得下,奈何双拳难敌四手,始终难以抢到攻势。 这穷奇战队说来凶恶,其团战磨合却是炉火纯青。 战技品级吃亏,可通过团队协作弥补。 双方相持,假设消耗的战意总量一致,那么人少的一方,则会面临巨大压力! —— “必须打开局面……” 顾清风强压涌动的气血,看见对方选择冲阵,未及缓上一口气,当即刀化飞轮,绞肉拼杀。 王肃心有灵犀,脚下兀的踏出一道精密剑阵,战意煌涌直蹿,爆发出骇人的威能——他与顾清风刀剑合璧,同时攻向穿插而来的三人! 流风宗天品高级战技,轮回! 清澜宗仙品中级战技,河洛剑阵! …… 欻! 刀剑辉光,一时如绽。 宋奇刚欲前冲,愕然发现前面的三个兄弟,在覆盖战魂甲的状态下,被两个年轻人挥洒出的锋芒当场斩杀! 穷奇战队的三名大汉颓然倒地。 肢体断裂,场面异常血腥。 鲜血泼洒,阳光之下散射出斑斓的红光。 好大个头颅,咕噜噜滚出老远…… 宋奇等人来不及悲痛,早有其他兄弟抓住破绽,从侧翼夹攻。 顾清风、王肃攻强守弱,眼看就要遭重,忽有镜壁闪掠,将袭来的战技抵御。不过两相碰撞之下,罗焕峰临空突出一道箭血,脸上变得煞白。 恰是紧要时刻,从后侧包抄的两人,又向秋玄清发起进攻。 秋玄清利用飞行战技向上拉开,十分不巧的是,躲过的战技飞掠向前,反而砸在了顾清风的战魂甲上。 “……” 飞悬半空的顾清风一个踉跄,险些坠地。 他连忙提升高度,口中喝声:“拉开!” 四人齐齐施展身法,远离地面,正待喘息时,宋奇的冷笑声从下方传来:“跑?你们跑了,就别怪老子去林子里‘逮老鼠’!” …… 顾清风居高临下,冷笑道:“谁跑?难不成死在地上的,是我兄弟?大爷是看看你们还剩多少人头!” 宋奇面如锅底,也不管他如何说法,眼神往外一领,当即有两个兄弟向外扑去——那几个村中少年尚未走远,只要拿住,就能占据主动! “糟了……” 顾清风见状,眼里迸出怒火,“截!” 宋奇早有准备,带队整体跟进,在四人压低之时一齐出招,挑衅狂啸:“小崽子追什么呢?你们的对手在这!” 凌空一串爆响,让炎炎夏日更显炽热。 顾清风四人没能截住目标,反被宋奇拖住——眼看两名恶汉就要冲入密林,光影斑驳的林下,忽的掠出暴雨般的剑光! “有埋伏!” 那两人倒是机警,在剑光袭来的一瞬,便撤步向后。 挥展双臂,各自顶出犹如实质的战意屏障。 恰是电光火石的一瞬,凌厉剑光之中,又见血色弥漫,一股妖媚的气息兀然闪现——那血色雾气散去,一名身姿婀娜的红发美人,就立在林下。 一双妙目剔透含情,光是一个眼神,就能勾人魂魄。 …… “噶……啊!” 草坪边缘传出痛苦的惨嚎,其中一名恶汉吃了魅惑,恍惚之下,被那剑光攻破壁垒,林间掠出一个曼妙倩影,皓腕轻转,带出一朵霜寒剑花! 那恶汉防备不及,连忙想要躲开心肺要害时,却被一剑斩去左臂! “师姐!”王肃看清来人,顿时眼前一亮。 在草坪边缘,压制住两名敌人的,正是孟雪青和红药。 然而恰在此刻,宋奇抓住机会,与几个兄弟奋力一跃,直击半空。他们并未朝着任何一人,而是凌空一旋,互相战意共鸣,霎时构建出一张巨大的丝网! “给爷下来!” 宋奇狂吼如虎,空中几人奋力时,亦将战意丝网的四角射向下方——地面早有兄弟接应,几人齐心协力,竟把顾清风、王肃、罗焕峰、秋玄清“一网打尽”,全都拖下了草地。 眼看四人受困,他们压根不管草地边缘的两个兄弟,狞笑齐冲,势必要把眼前四人拿下! “好机会!” 说时迟那时快,顾清风、秋玄清、罗焕峰默契打开虚戒,将备用的清水竭力放出。 奔涌之下,竟成汹涌海潮——地品高级战技,碧海潮生! “稳住下盘,杀!” 宋奇脚下一飘,险些被突然出现的浪潮冲走。 他怒目圆睁,四朵战魂中的两朵器化成锥——猛的扎入地面。宋奇借双锥之力,磐石般站在原地。 余下两朵战魂与长朔合二为一,奋力刺向顾清风! 第343章 援兵 第343章 援兵 咻! 宋奇臂力惊人,在惊涛中长槊突刺,带出一道笔直的虹光,尖峰处发出锐啸,顾清风挥刀格挡,竟无法撼动…… 力量差距太大! …… 顾清风被战意丝网困住身形,无法腾挪躲闪,眼看就要被刺穿胸膛,那哗哗奔涌的浪涛兀的升起一片“白气”,透出彻骨凄寒。 与此同时,丝网下一道墨色锋芒,竭力上挑! “……” 咔咔—— 砰! 水浪霎时冰冻,将围攻上来的穷奇恶汉稍作禁锢,而那及时出现的刀锋,险险化解了顾清风的险情。 不过宋奇的长朔势大力沉,还是挑破了顾清风的右侧肩窝,令其学洒当场。 “这些家伙武境扎实,千霜锁封不住他们!” 秋玄清手持墨崖,护在顾清风身侧,趁着宋奇等人尚未挣脱冰霜禁锢,灵元传音,协令诸人:“我牵制,王肃破网!” 说话间,刚刚凝固成冰的浪涛,竟在眨眼间窜上动人的焰红! 秋玄清四爆战魂,凤目肃然间张口清斥,熊熊烈火便如那西荒骄阳,轰然蹿上!火焰翻滚,旋聚成型,刚被大水冲洗的草坪上,赫然出现一条狂躁的火龙! 天品中级战技,炎龙翔天! 嗷吼—— 硿硿硿! 那火焰喷薄之时,惊得穷奇战队的一众恶汉惊颤不已。早曾料想这些年轻人手段不俗,却未猜到,他们手底下的战技,简直是强得没谱! 哪怕是在中土世界,寻常江湖人士,多用玄品战技。 熟练使得几个地品战技,已经称得上是高手。 至于使得出天品、仙品战技的,要么是年轻一辈的顶尖天才,要么是声震四方的大陆强者! “这几人出手多是地品、仙品……” 宋奇看得炎龙咆哮,不敢有丝毫小觑,连忙指挥手下后撤。一面分出两人支援草坪边缘的战斗,一面试图维持战意丝网。 然而秋玄清的天赋战技非同小可,哪怕武境不高,其带来的压迫感,却让宋奇等人如置油锅,浑身炽热难当。 恰在这时,王肃脚踏河洛剑阵,手里剑锋一扬,迎着七月艳阳,在炎龙翔天之际,挥出一道弯月般的剑光! 清澜宗地品战技,劈星斩月。 —— 由穷奇战队多人合理构筑的战意丝网,被王肃的蓄力一剑挥开——顾清风等人当即维持战魂翼,咻咻飞出,逃脱困境。 然而视线一横,草坪边缘的孟雪青,陷入了以一敌四的险境! 那名惨遭断臂的穷奇恶汉,疯也似的攻向孟雪青。孟雪青虽然剑术高妙,奈何彼此都有战魂甲护体,且要应付多人,急切无法造成斩杀。 红药虽在不远处,但她武境尚在战骁,很难影响战灵之间的争斗——刚才出其不意造成魅惑,为孟雪青创造一次斩杀机会,已经尤为难得! “小丫鬟,怎么办?”红药伏在密林,看着大家陷入危局,妖异的脸上满是杀机。但她知道,莽撞的冲上去,根本没有作用。 她看向身侧的穆沙,急切问道。 过去两年,都努力要跟穆沙争个“大小”,虽说争不出结果,但她已经习惯自称“大丫鬟”,而穆沙是“小丫鬟”。 “我们武境太低,过去只会添乱……”穆沙轻吸一口气,剔透的眼眸中,忽有灵光闪烁。 她一把拉住红药的手,抽身往回:“我有办法了,快跟我来!” —— 农庄战场,烽烟翻腾。 几番争斗之下,刚刚建成的农家小院,再次遭到焚毁,并被激荡不休的战意冲击波,摧毁成一片废墟。 燃烧的碎屑散落开去,已在幽林之中引发火情。 “老罗、玄清,分割战场!王肃——”顾清风的肩头血肉翻滚,淌出的鲜血将衣袍浸红,他传音下令时,与王肃对视一眼,两队默契飞转,宛若流光。 趁着对手阵型松散,直掠草坪边缘,支援孟雪青! 宋奇倒是反应不慢,看两人向外拉扯,便立即带队扑救,不料镜壁飞掠,犹如锋利的刀片—— 罗焕峰脚踩其一,御空五丈。 神庭灵窍掌控其三,阻挡宋奇等七人! “操……”宋奇眼看支援不及,凶狠的目光落到镜壁之上,发狠喝令,“镜壁就是那小子的战魂器——强攻击破,崩死他!” 穷奇战队组建已久,默契程度自不必说。 宋奇的指挥也算不俗,当即联手六名弟兄,合力攻向罗焕峰的战魂镜壁。 砰! 罗焕峰仅是初阶战灵,哪里扛得住七名老战灵合力强攻? 第一道战魂镜壁应声而破,半空中的他,亦是脸色一百——但是看见顾清风、王肃赶到边缘战场,恰是紧要时刻。 “你们要打,那就冲我来!”他死咬牙关,将余下两道战魂镜壁合二为一,强硬的挡在路径之上。 宋奇也压根没打算向前支援,与弟兄们默契占位,起手一瞬,场中战意轰然涌动,竟是默契的达成战意共鸣! 嘭—— 七人合击,宛如一道皮山巨斧,将眼前双色融合的战魂镜壁一下劈碎。 “咳啊!” 剧烈的撞击之下,罗焕峰哪里硬撑得住? 紧咬的齿缝被鲜血冲开,身形在半空里一阵摇晃,脚下的战魂镜壁也无法维持。 眼看就要跌坠而下,亏是秋玄清及时赶到,将他救至高空。 …… 于此同时,顾清风、王肃杀至场边——孟雪青原本可以飞行摆脱,不过她有意吸引敌方火力,这才留在地面缠斗。 在以一敌四的状况下,她的肩臂腰腹,都遭到了对手重创。 王肃看到师姐受伤,向来平静的眼眸兀的闪起血光。他剑势披靡,招招走险。时而跟顾清风刀剑合璧,时而跟孟雪青双剑齐鸣。 清澜剑意挥洒,先把那断臂之人斩成数段,又将余下三人杀得血肉横飞,一死两伤。要不是宋奇等七人再度冲来,怕是会死伤殆尽! —— “师姐……” 虽然造成了杀伤,但是疾走数招,本就负伤的孟雪青再难支撑,脚下一软险些跌倒。王肃连忙接住时,却染了两手鲜血。 “快走!” 他正待替孟雪青寻仇出气时,早被顾清风拽上高空——几道锐利的战意匹练,险之又险的从下方掠过。 轰的几声,将那林边顽石劈打得碎裂四溅,腾起大片烟尘。 —— “他们还剩九个……”顾清风在空中与秋玄清会合,暂作喘息。 宋奇倒也未向林中追赶——这幽林深处,指不定还有什么埋伏。应当尽快结束眼前战斗,拿到几个小子身上的宝物! 里飞沙战队这边,罗焕峰陷入昏迷,孟雪青也无力再战,情况十分危急。 王肃凝眉道:“若让清月公主照顾师姐和罗学长,能出战的,便只剩你跟我了。” 清澜宗、流风宗两家的下一任宗主,本该是水火不容的仇敌,此时对视一眼,却看到了几分惺惺相惜。 毕竟,并肩作战、互相以身遮护的情义,彼此都心里有数。 过往的一些矛盾、仇怨,说来皆为世间常态,彼此恰在利益相左的位置,仅此而已。 —— “还有没有更厉害的清澜剑法?”顾清风呼吸吐纳之间,手中幽梦刀幽光流转。 他挑衅的看向王肃,哼笑道:“让我见识见识?” “呵……” 王肃早已放下太子身份,却始终持有天才剑客的骄傲。 紧捏手中宝剑,忽而一笑:“没问题!” —— 正要把孟雪青交给后援,秋玄清却瞪眼怒道:“你们什么毛病,二打九?以为在学院过家家呢?” 顾清风近来被秋玄清唠叨得有些上火,沉眸道:“玄清,不是我们逞能——你觉得这些家伙会放过冯平、冯萱?” “穷奇战队,是徐家在红枫城分部的鹰犬,又与神殿斗场往来密切,能量不小。” “我们只有将其剿灭在此,再借助‘青年战士联赛’的名头斡旋各方,才能破解此局。” 所以—— 顾清风才会在一开始,就说出“切不可走了一个”。 “可是……” 秋玄清还待争执,却发现宋奇等人取出些弩炮似的玩意,她身为西荒公主,对一些装备颇为敏感。 当即气息一滞,竭力劝阻:“你忘了刚才的战意丝网?这些家伙十分老辣,有的是手段对付飞行目标,你们不要冲动,我们——我们可以拖延待援!” “嗐……大半天的说梦话?”顾清风笑了笑,“玄清,你带罗学长和孟姑娘先走,我跟王肃一刀一剑,怎么也要浪他一回!” “哎呀,你这人,属猪脑子的!”秋玄清哪里肯听,就把手指往幽林深处一指,凤目发亮的道,“诺,那不就是?” “呃?”顾清风、王肃顺着看去,所见是茂密幽林,恰是冯平家的方向。那边并未传来强横的战意波动,援兵? 啥援兵? 就在哥俩摸不着头脑之时,忽见幽林远处发生骚动,树冠上惊起大片飞鸟。躁动的气息快速逼近,随之而来的,是连串的“滚雷”似的响动! “是……” 顾清风顿时醒悟,表情精彩起来,“是马蹄声,是它们!” 王肃呆若木鸡,熟悉之间,已能看清林间蹿动的光影。一个个身姿矫健,迅猛如雷,体上银辉流转,好似水银泻地…… “不……不会吧?”清澜太子呆看眼前,露出几分傻笑,“我听说过,西荒铁骑在东南战场所向披靡,靠的就是这……” 咻! 咻咻! 欻—— 他话未说完,在幽林中快速蹿动的七道光影兀然现身,尚未冲出幽林阴影,便有七道银光直劈向前! 锐意狂躁,迅捷如雷,不逊战灵高手施展地品战技! 秋玄清指的援兵,正是七匹里飞沙! —— “真是他们!” 宋奇此前就有疑心,此刻看到冲涌而出的七匹银白神驹,顿时确定了对手身份。 心中虽有惊恐,不过越是如此,就越能激发亡命之徒的贪婪——几个年轻人身上,必有重宝。 杀气腾腾的七匹神驹,亦是价值连城! 这一票,够大! 就看穷奇战队,今天能否吃得下来! —— 不过,贪心总是惹祸的鬼。 宋奇正欲组织人手,抵抗里飞沙的冲击,可是七道银刃非同小可,当场就把两个兄弟劈得倒撞飞出。 宋奇追眼看去时,那两人竟已血肉模糊,奄奄一息。 …… “你们俩,照顾好罗学长、孟姑娘!”秋玄清看到里飞沙入场,顿时喜形于色,就把罗焕峰、孟雪青,分别交给顾清风、王肃。 自己俯身掠下,直落其中一匹里飞沙马背。 由是状况紧急,里飞沙未上鞍具,但是秋玄清腰马合一,就靠两条修长玉腿架住马肚子,竟也骑得稳稳当当。 她挥舞墨崖刀,大声呼喝,喊出西荒驯兽师的奇怪口令,七匹里飞沙竟然组成犄角战阵,兜转马头,从两个方向对穷奇战队展开冲杀。 “砍马腿,砍马腿!”宋奇横起长槊,试图拦下里飞沙的冲击,但是尚未接近,这片三匹里飞沙齐齐施展异兽战技,平地掀起的银光,好似澎湃浪涌,竟把身材魁梧的宋奇掀翻在地。 如此一幕,把顾清风都看得目瞪口呆:“雾草?比大爷我的碧海潮生还牛?啧啧,这仗打完,我不得管你们叫声‘马爷’?” …… 宋奇接连翻滚,险险避过里飞沙的铁蹄践踏。可是他的兄弟没那么好运。在秋玄清指挥的一轮绞杀之下,有五人惨遭踏毙! 里飞沙本就生得高大,那铁蹄有海碗大,装备的马蹄铁皆是品级不俗。一脚丫子下去踩中驱赶,直接等于千斤重锤,挥出数万斤力道! 可怜战魂甲纷纷破碎,那一个个穷奇恶汉,被踩得血肉模糊、骨骼碎断。 剩下几人虽是亡命之徒,但是头一回见到地品异兽组成的“战队”,谁都难免蒙圈。看到弟兄们死伤惨重,早已肝胆俱裂。 “老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一个身法矫健的汉子,从地面扯起灰头土脸的宋奇,急切劝道,“现在走还来得及!” 里飞沙再强也是马,战斗形态并不优秀。 需要调整阵型,才能进行完美的冲杀。 秋玄清呼喝下令,确实需要数息时间。 宋奇被里飞沙的战技掀了个七晕八素,下意识往密林退却,然而看到战队兄弟死伤大半,他眼里闪出赤红之色。 一边扭头逃窜,一边咆哮道:“老子记住你们了,走着瞧!” 第344章 林下刺杀 第344章 林下刺杀 可怜穷奇战队来时十四人,此时仅余其四。宋奇觑了个空当,带着残兵败将望东蹿入幽林,仓皇不跌。 秋玄清恰欲追击,身后传来顾清风的何止声:“穷寇莫追——林中情形复杂,不便里飞沙发挥。” 话是这么说,秋玄清没忍住瞪他一眼:“又是你说‘切不可走了一个’。” 顾清风、王肃降到地面,放下罗焕峰、孟雪青。 想起刚才“互相见识”的约定,顾清风握定幽梦刀:“看我们的!” 秋玄清寻思他说得也对,只好点头:“小心,那四人虽有两个重伤,但还有两人状态尚可,不要阴沟翻船!” “嗯!” 顾清风正色点头,眼里迸出怒火——肩窝吃了一槊,还淌着血呢,血仇当然要用鲜血报还! —— 幽林之中,巨木参天。 一些林深叶茂处,连七月的骄阳都无法射透。树冠之下的巨大空间,生长着各种植物,栖息着不计其数的鸟类、昆虫。 咔哧! 咔哧咔哧…… 踩断树枝的声响,在林下接连成串,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气喘吁吁,没命的向着幽林深处逃窜。 为首者黑面赤膊,身上绣着一头铺展双翅的四足恶兽,正是一行四人的头目,黑面穷奇——宋奇。 几人面色慌乱,脚下却不含糊。 身法娴熟,对于密林穿梭极为擅长。 见着没有里飞沙跟如林中,又立即隐匿气息,制造误导痕迹,试图甩开那伙年轻人的追杀。 “他妈的,害死我十个兄弟……”宋奇跑出去老远,心里暗恨不已,“待我缓过气来,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寻思之间,密林深处一边幽静,那穹顶般的树冠之上,似乎并无战意波动追来。 两个重伤的恶汉难以为继,纷纷放慢脚步,试图稍作喘息。 “不能停,快走,快走!”宋奇不敢松懈,连忙催促道。 “就一会儿,我……咕咚咕咚……”那兄弟左手扶着树干,右手取出个水囊喝了一大口,尚且乐观,“我就喝口水。” 宋奇看他浑身是血,只好停了下来。 正警戒周围,那兄弟放下水囊,忽的奇道:“这是什……” 咻! —— 咕咚…… 咕咚…… —— 偌大条汉子,嘴里尚未说完,林下兀的掠过一声轻细的锋啸。 一点水墨光芒,就在他面前一闪而逝。 而他脖颈间,却随着那水墨光芒消失,出现了一条平稳的血线。 宋奇等人惊觉之时,只见猩红的血柱冲天而起,溅出五步之外,霎时人头落地——倒下之时,他手里还拿着尚未盖好的水壶。 …… 如此诡异的一幕,惊得三人亡魂皆冒,形同惊弓之鸟,眼神惊颤的看向周围。 宋奇眶眦欲裂,这林下分明闷热,却似乎有一道寒凉之气窜上后背,叫人不寒而栗。 刚才被杀的兄弟是名三星战灵,虽是重伤,神庭灵窍却十分清醒。 怎会…… 他越想越慌,不由张口怒喝: “谁?” “是谁!” 幽幽密林,除了虫鸣鸟叫,只有或疾或缓的风声。 以及—— 唰! 唰唰! 低矮灌木丛内,忽的传来快速的穿梭声,引的几人纷纷注目,隐约辨出一抹妖异的血色时,又是一声清冷突兀的—— 咻! 噗通…… 宋奇惊觉回头时,另一个伤的不轻的兄弟正往前仆倒,他面色惊恐,仿佛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一幕。 然而他的表情,亦是随着被斩下的头颅,而滚落尘埃…… “嗬……嗬……” 宋奇目睹这诡异的一幕,额前青筋直跳,多重的压力让他的气息变得沉重,胸口有了明显起伏。 他紧握长槊,试图锁定林下的目标。 或许今日已经逃生无望,但是…… “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今天是轮到老子了?” 宋奇心里发狠,锅底似的脸庞浮出几分刻薄之色,“就算不能替大家报仇,老子至少要杀一个够本!” 因为他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不过对手的实力应该不强,否则不会专挑伤重者下手,也没必要在前边弄出动静,声东击西的刺杀另一侧的伤员。 自己,还有机会! 且不说“杀一个够本”这种丧气话,在复杂的幽林内,若能生擒其一,没准还能反败为胜! —— 树冠之上,午间的日光分外灼人。 顾清风忍者伤势,与王肃飞身掠闪,来到了附近。 “顾兄,穆姑娘、红姑娘仅有战骁武境……”王肃早已锁定宋奇的位置,凝眉道,“我们真还不出手?” 顾清风定心沉神,好似俯瞰天地的雄鹰,冷静的观察着:“里飞沙战队,每个人都要历练,现在正是她们的机会。” 王肃“嗯”的应声,表示理解。 心中却有顾虑,暗忖道:困兽犹斗,何况余下两人武境不俗,若是拼命反击,怕是会有意外。 好在距离不远,只要及时援手,想那两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 林下。 “嗯……哼……” 僵持之间,光线晦暗之处,忽有妖媚沉吟,如丝如缕,如吟如唱,顺着林间气流,传入宋奇耳中。 “装神弄鬼——死!” 宋奇刹那锁定,身体弯如长弓,掷槊如电! 在林下叶蔟之上,冲出一线褐色电光。 “……” 电光到时,晦暗之处散出令人心悸的浓郁血芒,那撩人心弦的妖媚之声,仍在持续:“啊——射?” “来呀——射我呀。” 咻,嘭! 宋奇蹿身上前,犹如钢铁浇筑的双臂蓄力轰砸,四魂绽放,直将一颗三人合抱的大树砸了个窟窿。 然而那血光游移,闪烁不定,好似流水无形,根本无法捉摸…… “《异字卷》,血池?”宋奇在那血光之中,隐约分辨出一个妖娆妩媚的倩影,其中眉目,赫然是在红枫城里见到的红发女子! “是她!” 宋奇两眼怨毒,拔出长槊接连追击,可是红发女子闪转游移,身法如同鬼魅般飘忽不定,压根不能以常理度之。 就算勉强追上,对方却能依靠血池战意的特殊状态,轻松化解危机。 “能破解血池战意的,只有灵元攻击,可是……”宋奇也是个老江湖了,修行到这份上,自然拥有一些灵巧战技。 只是当他试图锁定目标时,却愕然发现红发女子的神庭灵窍,等级高得吓人! 她的武境分明只有战骁,可是她的神庭灵窍,却是轻易达到九星巅峰战灵,甚至战豪的境界…… “破!” 宋奇尚在困惑,背后忽的传来断喝。 急忙回头——只见最后一个兄弟手持战刀,光芒流转的战魂甲上,不知被何物劈砍,蹿起一串火光。 他刀锋横劈,隐约有些触感,只是眼前一片虚无…… 似乎劈到了空处? “在上面!”穷奇恶汉看到自己战刀染血,面色顿时兴奋起来,灵元之眼竭力铺展,果真发现了潜行树干的刺客! 那是一名打扮普通,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美丽女子。 手中利剑暗色无光,最适合藏在阴影中。 …… “还是刺不破战魂甲,得抓紧三魂合一了……”女子被看破行迹,倒也不慌不忙。她腰腹吃了一刀,正往外溢出血迹。 好在躲得及时,否则那一下,怕是会惨遭腰斩。 “嘿嘿,小娘子,看你往哪逃!”穷奇恶汉看她生得俊俏,顿时两眼放光,他跃身向上,试图拿到今天的“利息”。 不料树冠之上的叶蔟“哗”的一声,被猛力冲开。 两名拥有战魂翼的年轻人,一左一右,一刀一剑,齐齐攻来——顾清风、王肃旁观已久,终于现身! …… 穷奇恶汉始料未及,仓皇之下,怎是两大顶尖天才的对手? 凌空不知吃了多少刀剑劈砍,竟被蹿涌的锋芒直接斩碎,血雾炸散,大块小块的残尸散落一地。 “……” 宋奇瞳孔一缩,料想是自己刚才的呼喝引来追兵。 此时懊恼已是无用,带来的十三个弟兄死伤殆尽,他必须有所决断…… 三十六计,走为上! 跑! 宋奇借着刚才向前追击拉开的距离,猛的施展身法,速度之快,让隐藏在血雾之中的红药惊得一愣。 看到宋奇遁走,她连忙唤道:“小丫鬟小丫鬟,人跑了,跑了!” 树杈上的“小丫鬟”穆沙视线一转,看向顾清风、王肃——两人心领神会,立即施展手段,望着宋奇逃窜之处追去。 —— 然而意外的是,宋奇逃窜速度奇快,分明是个八尺高的魁梧巨汉,在幽林之中跳跃穿梭,却似猴子般灵巧迅捷。 越是亡命之徒,保命手段就越是高超。 孤身一人,反而利于发挥。 宋奇奔逃时,不仅会用特殊的步伐迷惑方向,还会捏碎灵元石,将粉末抛得到处都是。甚至还会预置战技,误导追踪…… 顾清风、王肃有飞行战技加持,一时竟也着了道。 幽林茂密,两人的视野受到极大阻碍,铺开灵元之眼追踪,又遭到重重迷惑。兜转数息,居然把人跟丢了。 念及后方安危,顾清风、王肃不敢深追——倘若宋奇兜转一圈,找到冯平小院,后果不堪设想。 —— “什么,跑了一个?”冯平家中,秋玄清看到几人返回,一时有些气急。但是顾清风、穆沙伤得不轻,她也不便多言。 当务之急,是给大家疗伤。 此役固然击杀穷奇战队十三人,战果颇丰,己方孟雪青、罗焕峰却是遭到重创。顾清风、穆沙也受到了程度不一的皮肉伤,定会影响后续赶路。 “沙沙你放心,我用的药,不会留疤。”穆沙房间里,秋玄清替她先做缝合,再涂上西荒皇族御用的灵药。 穆沙年龄虽小,却不喊疼。反而出声安慰:“谢谢公主姐姐——你别皱眉头啦,跑掉那人颇有手段,怪不得顾大哥。” “我知道。”秋玄清收起疗伤用具,嘴上这么说,却忍不住轻声叹息,“不是我这一路嘴碎,想要叨叨——实在是此行凶险,不容有失。我不能让豆豆赶来时,还遇上个烂摊子。” “他过乔家堡走幽林北道,比我们多绕了三千多里,该让他轻松些。”秋玄清心里发苦,“眼下跑了贼首,我们再想过红枫城,怕是有些波折。” 姐妹俩诉说几句,穆沙暂且歇下。 秋玄清有些迷惘的走到院子里,红药从马厩出来,嘴里嘀咕道:“哎玄清,我们是有几匹马来着?” “唔……” 秋玄清愣了愣,一时有些好笑,“我们是七个人,自然是七匹里飞沙。你这傻姑娘,没跟穆沙好好学算术?” “我才不傻呢!”红药冲她一哼,不自觉用胸脯顶了一下秋玄清,似乎也有心比个大小。 秋玄清忍俊不禁:“少了也不打紧,或是去林子里排便了,你还担心地品异兽走丢?” “哎呀,我会数数!”红药见她误会了,连忙解释,“里飞沙没少呀,还多了呢——我刚数了好几遍,有九匹!” “六……嗯?九?” 秋玄清登时愣在原地,一息之后,闪身来到马厩跟前。 经过冯平扩建的马厩里,果真看到九匹里飞沙,一边吃着专供的精品饲料,一边发出些响鼻嘶鸣。 表情龇咧,像是阔别重逢的老友在热切交谈。 “这是……” 秋玄清辨清多出的两匹里飞沙,顿时喜上眉梢——她展开一对冰翼,飞到半空远眺,又开启刀傀之阵,试图找到心中之人。 意外的是,尚未得到刀主反馈,东侧幽林中忽的传来一声里飞沙的嘶鸣。旋即一个浑身是血的黑脸恶汉,踉跄的跌撞而出。 那黑脸恶汉身绣穷奇,正是之前逃走的宋奇! 骑着里飞沙追击的桃面女子,竟是花仙儿…… 秋玄清正奇怪时,那茂密林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挺能跑的啊,跑,你继续跑!” 话音才落,只见一个黑衣黑翼的年轻男子飞掠现身,在其身侧,赫然是一名拥有鹤灵青羽的俏丽女子。 此二人正是余斗、严雀! —— 宋奇哪里想到,凭着燃烧生命的秘法,使尽各种手段才堪堪甩掉顾清风、王肃。刚打算摸向大道,却迎面撞见几个灾星。 原来顾清风开启刀阵时,余斗便有感应。 寻过来时,顾清风却跟丢目标,折返往回。 余斗、严雀索性出手,将宋奇驱赶往回——故意弃马,是让那两匹里飞沙在前面引路,它们隔着老远,就能感知到同类的气息,正好搜寻大家的所在! 第345章 里飞沙小队,集结! 第345章 里飞沙小队,集结! 宋奇伤痕累累,跑到此处已然力竭,看到半空里的冰翼,马厩里的一溜儿里飞沙,顿时面如死灰。 才知那三人是有意驱赶,将自己逼来此处。 “豆豆、雀儿!” 秋玄清见到两人,欣喜万分,赢上前道,“你们可算来了!” 余斗“嗯”的应声,视线落在宋奇身上:“这人,如何处置?” 话音才落,小院里忽的掠出一团黑云,黑云之中带出一道狂风,“欻”的一声裂响,竟把宋奇当场劈为两半! 可怜名震红枫城的黑面穷奇,就此陨落。 …… 黑云散去,顾清风现出身形。 不过凭着残损状态施展狂风断岳,让他无可避免的陷入虚弱。 微微发白的脸上,还浮出嘚瑟的笑意:“喔嚯嚯,豆豆,弟妹,还有花小姐——幸亏你们把这厮堵了回来,否则后患无穷!” 几句交谈,余斗知晓了经过。他警惕的扫视周遭,未敢放松:“大家先疗伤,我去打扫战场。” 秋玄清道:“刚才一战动静不小,红枫城方面很快就会来人。死的是徐家爪牙,我担心……” “无妨。”余斗淡笑安慰,“我来处理就好。” “唔?”秋玄清眨了眨眼。 余斗又才把西山居遗迹的事情略作说明:“徐浪在地宫使阴招,同时得罪了叶家、南宫家,这对折叶学院代表队极为不利。” “折叶战队应当不想在两家之外,再多一个敌人。” —— 简单的午餐过后,冯平又招呼匠人,再次重建小院。 余斗探过大家的伤势,不得已打消了当天启程的念头,然而得知两天之前,学院的执事队伍已经通过红枫城,不免有些担心。 …… “过红枫城,是徐家的五千里疆域。横穿而过,则到月澜山口。” “进月澜山脉约摸三百里,即是东南战士学院联盟总部——银月城。” “若是一路顺畅,凭战灵脚力,也就五六天的事。” “如今已过两日……” 小院檐下,余斗打了盆凉水泡脚,从乔家堡疾驰而来,里飞沙倒是跑得欢快,马背上的人却要被颠得散架。 他有些犯愁:“怕是有些难追了啊。” 正想间,严雀摆了张凳子坐在身侧,好奇的问:“想什么呢,愁眉苦脸的?” “没什么……”余斗两手一摊,脚丫子在水盆里踢出些水花,“五千多里路,学长们已经跑出去两天,咱们之前拖延太久了。” “担心追不上呀?”严雀倒是不大在乎,在她看来,青年战士联赛的意义,其实并不关键。 无为学院两支队伍,不论谁上,都能给学院争光。 “嗯。”余斗稍显疲惫的应声,顺势问道,“大家情况怎么样?” “不大好。”严雀低着头,去看余斗踢水的双脚,轻声道,“焕峰学长内腑受创,神庭灵窍也有损伤。” “雪青姐失血过多,需要静养。” “顾大哥右肩被宋奇戳了一槊,整条右臂已经麻痹,短时间内无法用刀。” “穆沙腰上被带了个五寸长的刀口……” 严雀有些不忍,叹道:“我们要是再赶快些就好了。” 事已至此,懊悔无用。 余斗看着木盆里荡漾的水波:“里飞沙可日行两千余里,但是太过招摇,难以在徐家的地盘畅行。” “北边的南宫家、南边的叶家都承诺路途畅通,奈何需要绕路一日,也来不及。” 余斗原本是想,一年前曾和徐远辉合作,一齐刺杀了南宫寒,双方本该有些默契。才将集合地点设在红枫城,谁曾想…… “如果去不成青年战士联赛,我们怎么办?”严雀试图让他放轻松。 余斗笑了笑:“去趟宣城、弈城,替江学长、戴大哥送信呗,顺道找找灵元晶魂——这个死老李,不知跑哪去了。” 提起这茬,严雀不禁莞尔:“上次回学院,也没见着岳空、岳明,兴许是和老李游历修行?” “最好是了。”余斗望天翻个白眼,真希望老李能够看见,嘴里叨叨着,“就担心他们游历修行不挑地方,偏往火坑里跳!” “啊呀,李前辈喜欢钓鱼,才不跳火坑呢。”严雀抚了抚他的手背,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李前辈会安然无恙的。” 两人正聊着,忽见冯萱气喘吁吁的跑回来 这小丫头俏脸扑红,满脸喜色,见余斗、严雀坐在檐下,隔着老远便挥手招呼:“我找着大船啦,我找着大船啦!” “船?”余斗、严雀纷纷一愣。 还是大船? “我让冯姑娘去找的船……”院子侧边,传来穆沙虚弱的声音。余斗凝眸看去,这丫头面色苍白,却已经着装完毕,随时可以启程。 穆沙走到近前,字句不敢用力,却尽量说得清晰:“我们有许多伤员,不能骑马硬追,但是顺着‘枫江’向北,可入南宫家的地界,随后枫江拐而向西。” “江上行船日夜兼程,因是顺水行舟,再凭我们的战意驱策,不比里飞沙赶得慢。” “待到枫江弯折再向北处,恰是两日之后。” 穆沙问询的看向余斗:“船上两天修养,大家应该可以骑马了?” “当然!”余斗毫不怀疑穆沙的计算,点头道,“我有云芝战意,能帮大家快速疗伤,两天足够!” 穆沙面露欣然,又多出几分自信:“这样的话,我们能在月澜山口之前,赶超另一支队伍。” —— 红枫城码头,一艘七帆大货船正在装卸货物。 几处侧舱门颇为繁忙,有上客人的,有上米粮杂货的,也有鸡鸭鱼鹅,各类牲畜。 这不,一支约摸二十余匹的马队,正被驱赶上船。 冯平正在码头上打点。 “有成叔,多谢你了。”冯平感激的道,“他们几位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因为前日救了我,才惹上黑面穷奇……” 一个胡子拉碴的汉子,脖子上有狰狞的伤疤,面色却是和善。 他拍拍冯平的肩膀道:“跟有成叔还客气什么?你们兄妹也是命苦,唉……” 冯平却是发笑,隐晦的亮了下手指上的宝贝:“有恩人给的虚戒,储水放水都胜过老水龙数倍。以后担任村庄司耀,不会像以前那样危险了!” 冯有成“嗯”的点头,约是想起当年之事,表情有些黯然:“早几年有这家伙事,有业哥、有业嫂也不会……唉!” 斯人已逝,再哀叹懊悔也是无用。 他见马匹已经混装完毕,冲余斗道:“大人请登船吧,小的已经安排好六名战灵级船夫。日夜兼程,两日之内必到绘梦城。” 余斗行礼道谢,便去了专用的客舱入口。 除了严雀、秋玄清等在码头边缘,重伤的罗焕峰强撑着,跟冯萱等人道别。 “都安排好了,咱们走。”余斗也是带伤颠簸数日,亟需休息,午间在林下追打一阵,现在又被烈日晒头,晕眩之感缭绕不散。 冯平拉住妹妹,与几位村里的兄弟一道,在码头上行礼相送。 余斗还礼示意,便带着严雀、秋玄清登船。 罗焕峰因伤牵扯,动作稍慢。 他目光复杂的看了眼冯平、冯萱,几番欲言又止。 最终抱拳,艰难的扯出一抹微笑:“各位,后会有期。” —— 货船离港,进入宽阔枫江的北上航道。 确认各部正常后,冯有成一声令下,两名战灵级船夫便开始发力。凭着雄浑的战意,驱使庞大的货船在江面上破浪前行,在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航迹。 冯有成看得行船无误,就把手头事务交给大副,顺着甲板梯道,进入下层船舱。 沿着过道走到船体后侧,连过数道自己设置的关卡,才进入了最为机密的客舱——这客舱说来朴素,没有隔间,像是九渊矿场里的大通铺。 不过胜在宽敞,通透敞亮。 安设的隔帘,也能为普通客人带来一些隐私空间。 几个年轻人已经分好铺位,有几人已经躺下休息,也有几人站在船舷边,透过舷窗看那江景。 “有成叔。”余斗见他过来,轻声招呼。 冯有成歉意的笑了笑,也知趣的压着声音道:“货船简陋,诸位不要介意。” 余斗感激道:“这么短的时间,有成叔能有如此安排,已经殊为不易。” “多谢公子谅解……”冯有成说着,又是一叹,“当年我跟有业哥一样,管着村里的水龙。哪里着火,便飞也似的扑过去,后来……” 他指了指脖子连肩的恐怖伤痕,自嘲的笑道:“一次救火的时候,差点被烧死。多亏有业哥把我拖出火场——我被吓破了胆,从那以后就只做水面生意,见不得太多烟火。” 简单交谈,余斗了解到,对方口中的冯有业,是村里堂哥,也就是冯平的父亲。 三年前和冯平的母亲,还有其余五名乡亲,死于一场森林大火。 “以后会变好的,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幽林防火。”余斗安慰道,“大家都出力,自然不怕那点火星子。” “但愿吧……”冯有成礼貌应声,但他神色复杂,其中似乎另有隐情。 只是眼前诸人太过年轻,还伤了一半,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把话忍下,转而道:“有什么别的需求,尽管跟前面那道门的兄弟吩咐,我们一定照办。” 此次走船,除了报答冯平之父的救命之恩,他也收了余斗足够的船费。 服务嘛,自然到位。 余斗不作多想,缓缓笑声:“刚才仓促,还没来得及说——我这些朋友,都好一口河鲜,螃蟹呀贝壳呀,或是其他拿手的,麻烦多安排一些。” “嗐——”冯有成拍了胸脯,“别的不敢说,这船上伙食,包您满意!” 余斗露出期待的表情,又刻意看眼窗外,那破开的浪花高高飞起,形成清爽的水雾。 他问道:“船开这么快,真的没问题么?” 冯有成自信点头:“大人放心,我这货船结实得很。刚才还去拿了特快航道的批条,徐家、南宫家的巡逻船只,见了咱们都会放行!” 枫江宽阔,与清澜江极为相似,其航道管理,显然比清澜国更为细致。 余斗放下心来:“如此,就拜托有成叔了。” —— 冯有成走后,余斗去床位坐下,他也懒得拉帘子——边角三个铺位,躺着的是顾清风、罗焕峰、王肃,四个兄弟睡觉,还隔帘子作甚? “你跟村民、船家,倒是挺聊得来……”王肃头枕双手,虽是闭着眼,却把刚才的交谈听在耳里。 语调悠悠,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余斗平躺下来,舒坦的松了口气:“姐夫哪里话?我不就是个渔民……” 王肃听到“姐夫”这称呼,嘴角有些抽搐。 不过终于还是选择习惯:“只是觉得,你跟谁都能聊得开,挺厉害的。” “哈哈,瞧你说的……”余斗也闭上眼睛,嘴里打趣道,“姐夫能让所有人都跟你聊得开,才是真的厉害。” “……” 王肃愣了一瞬,才听出对方是在嘲讽自己的太子身份,一时有些哑然。 假寐的顾清风打个呵欠,难得出言安慰:“朋友兄弟,这辈子少不了互相挖苦拆台。咱都不是什么谦谦君子,没那‘淡如水’的涵养。” “……” 王肃品爵许久,才“嗯”的应声。 几人的交谈,让对面传来些窸窣响动,大约都没睡着。 余斗知道大家心情杂乱,就着机会道:“里飞沙战队总算集合,过去的事情暂不去想,咱们先自报一圈武境,方便后续计划,以及战术分配,如何?” 他的提议,立即得到了响应。 红药从连通畜物仓的过道回来,笑眯眯的凑到余斗床边:“主人主人,我是六星战骁啦!” 另一侧传来穆沙的声音:“我三星战骁……” 花仙儿有些惭愧的捂着脸:“我才两星。” 余斗坐起身来,示意红药回到床位:“离八月十五还有一个多月,我尽量帮你们四阶觉醒。” 红药冲他甜甜一笑:“嗯呐,谢谢主人!” 秋玄清续上话题:“我二星战灵,隐约触碰三星屏障。” 严雀的铺位与她相邻,接着道:“我前日突破,现在是四星战灵。” 孟雪青声音虚弱,迷糊应答:“我……我也四星……” 王肃担忧的看向孟雪青,情绪稍显压抑:“我三星战灵,上次被余斗炸的内伤,现在还没缓过来。” “嘁,那是你活该。”顾清风白他一眼,嘚瑟哼声,“我四星战灵!” 罗焕峰听得好笑,劝道:“要不你们打一架?我二星战灵,可以给你们当裁判。” 余斗莞尔:“我跟焕峰学长一样,也是二星战灵。” “我们的队伍是七名战灵、三名战骁,武境状况尚可,队伍结构也还不错。但想在月澜山脉打出成绩,还远远不够……” 第346章 找你有事:谈婚论嫁! 第346章 找你有事:谈婚论嫁! 大伙儿听他这么说,皆无异议。 然则心里疑惑——不够又如何?青年战士联赛举办在即,各个学院的代表战队都在厉兵秣马,难不成原地踏步? 正所谓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你不向前,自然有人向前! —— 余斗待红药回到铺位,起身走在两尺宽的过道,轻声讲述:“年初三戟岛一战,我与雀儿、玄清都有参与,收获颇丰。” “经由我们商议,决定将此次收获,用在此次中土之行。” “除了一些日常用度、人情打点,余下的所有资源,都分给大家。” 顾清风对三戟岛之战颇感兴趣,好奇问道:“豆豆,我知道你发了财,可是咱们有十人,你那点东西均分十分,够不够啊?” 倒不是他刻意挖苦,而是身为流风宗少宗主,自然底气十足。 乍然听说小老弟要“派钱”,难免生出“瞧瞧他有几分斤两”的念头。 …… 顾清风这一消遣,秋玄清立马回怼:“你还别说,咱们这次的收获,远远超过你的想象!” “嘿哟?”顾清风坐起身来,看向余斗,“来来来,让哥见识见识!” 余斗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我仔细盘点了一下,可供分配的部分,大约灵元玉五百万,灵元玉髓三十万,完整的灵元玉心一百份。” 光是这一开口,顿时把顾清风吓了个咧跌。 他瞪直了双眼,满脸不可思议:“雾草?豆豆你这是,撬了东海的几百个灵元矿吧?” 余斗莞尔,不急于解释,继续道:“除了灵元资源,还有不少修行灵丹、战技卷轴,足够我们里飞沙小队,在中秋节前拉升整体武境。” 他眼里透出必胜的光芒:“至少,对比东盟各大学院的战队,不会有明显劣势!” 顾清风抚掌大笑,喜滋滋的道:“如此甚好——咳咳,我先表个态,这些东西我不要,都匀给各位——没办法,就是有钱!” 流风宗少宗主都这么说了,清澜宗少宗主岂能示弱? 王肃咬着牙道:“我带的资源足够,省下我跟你雪青姐的两份,加上顾兄的,正好填给穆小姐、花小姐、红小姐。” 余斗闻言,乐不可支:“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可别反悔。” 顾清风最没脸皮,倒身睡去,嘴里嘟囔着:“反悔又怎滴……还不能张口问你要?” 王肃当场石化——以清澜太子的身份,自然做不到这般无赖。 余斗却是把头一点,深以为然:“此番同行,大家都是生死相依的兄弟姐妹,短缺任何东西,都要及时开口。” “藏着掖着,对自己不好,对大家也不好。” 这般号召深得人心,红药又是第一个响应,她在铺位上还没坐稳,又两步来到余斗身边:“主人,奴婢要吃好多好多灵元玉,给多少吃多少!” 余斗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深怕这妮子贴上来,开启一道虚戒串口道:“你是六星战骁,这十二块灵元玉髓,先拿去‘吃’——遇到四阶瓶颈记得说。” “嗯呐!”红药得了十二块灵元玉髓,心满意足的应道,也不知是脑子搭错线,还是许久不见余斗,有心要跟他亲近。 伸手往余斗脸上一捏,媚眼如丝、咯咯娇笑:“谢谢主人!” “……” 余斗浑身一僵,待她走开,才哆嗦着恢复正常:“我会根据各位的武境,定下每日‘例钱’,确保大家没有后顾之忧。” “有特殊需求的,直接跟我提。” 话说至此,余斗也不忘了提醒:“资源方面确保足够,但是修行重在积累,依靠外物堆叠武境,往往落入下乘。” “为了弥补缺陷,我们每日必须花费大量时间‘对练’。” “单对单,组对组。” “再找机会进行团队训练!” 余斗一口气把心里的计划道出,也让迷茫的几个年轻人,逐渐看清前路。 —— 连续两日,货船在枫江上往北飞驰,果真没有遭到任何阻碍。 冯有成的指挥妙到巅毫,在抵达一些必定停靠的港口前,就通过飞书联络。安排好卸货船只,到江心处的快速航道接应。 故而这艘货船只须在江心略作停留,待船上客人、货物转移到接应船只,便会立即启行。 如此一来,当第三日清晨,货船逼近绘梦城港口时,余斗还有些如梦似幻——比穆沙预计的速度,竟还快了半天! …… 绘梦城,位于南宫世家辖区的西南侧,是枫江折而向北之处。 此地水陆交融,经济十分发达。 由是过往客船太多,江面也变得用度,货船也被迫降低航速,依靠着风帆缓缓靠近绘梦城港口。 余斗吃罢早餐,独自站在后侧甲板的船舷边,看向江北之地。 过去两日,他每天用满三次“芝命”,替几个重伤员疗伤,加上每日练刀,故而额前渗出涔涔汗水。 堪堪被江风吹干,旭日巧巧东升,给中土世界带来夏日的温度。 “中土世界,小爷来了!” 余斗目锐如鹰,看到江北许多建筑上,都有南宫家的阴阳鱼标识,心中不免沉重——甲子之前梦魇之乱,跟当代小辈,说来并无关联。 譬如烈擎天、江洲等人,余斗很乐意与之结交。 可是…… 他们的父辈,却与岷山血战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既然注定为敌……” 余斗年轻的眸子里,闪过丝丝锐意,“那就一决高下!” —— “小豆豆?” 余斗踟蹰满志间,身后传来秋玄清的唤声。 她在红枫城未曾受伤,不过几日照料伤员颇为辛苦,凤目间难掩疲惫。 饶是如此,秋玄清还是展颜发笑,好似一道明媚春阳,照到了余斗身边。 “凶巴巴的,想什么呢?” 秋玄清知道待会儿就要下船,心情颇好——对西荒公主而言,自然更愿意待在马背上。 “没……” 余斗表情一松,收回支撑的双手,站直身子道:“就是担心,下船会遇到些什么。” “顶多是南宫家找麻烦呗。”秋玄清满不在意,拍拍余斗的肩膀,“放心好啦,我罩你!” “嘿?”余斗忍俊不禁,偏头看向美丽动人的清月公主,“你就说吧,这次出行,谁是你的‘暗卫’?” “啊呀!”秋玄清渐渐也学了严雀的口头禅,哼声道,“你就不能学笨一点?老这么直接,很伤人哒!” 余斗幽默摊手,大约在表示——我这么聪明,自己也很无奈。 “还能是谁……”秋玄清也不瞒他,轻声道,“三戟岛之战,我颇有感悟,厄飞流也不例外。” “我们一同闭关,各有进境。三爷爷替我们刻开天脉,修成战魂翼——也不知道他跑哪去了,那天在农庄打仗,也没个人影。” 说着,秋玄清还有些恼怒,嘴里轻哼:“这个护卫,也太不称职啦。” 余斗见他作怒,好生开解道:“你没受伤,便是他尽职尽责的表现。至于其他人……” 说着,余斗摇了摇头:“厄将军不在乎,他的眼里只有你。” —— 骑士和公主的故事,在斗战神大陆十分流行。 毫无疑问,秋玄清、厄飞流,正符合故事主角的种种要素。 要说厄飞流对秋玄清没点别的意思,谁也不会相信。 只是年轻的西荒名将,向来影藏得很好。 莫说是情绪,就连平时的言语,都显得格外冷漠。 明明跟秋玄清十分熟悉,情同兄妹,相处之时却像个陌生人。 有时候还会惹人生气! …… “啊呀,说什么呢!”秋玄清微抬玉足,轻轻跺在余斗脚面。 不知为何,这一眼轻嗔之时,她白皙的面颊微微涨红,许是骄阳似火之故? 余斗偏头侧目,半打趣的道:“在东莱岛,厄将军能把你喂出个‘螃蟹姑娘’的诨号,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非是心里极度宠爱,又怎会那般纵容?” 秋玄清捏紧拳头,一时有些羞臊。然而响起那些过往,除了一时啼笑皆非,更多是值得铭记的温馨。 “先不说他,我……我找你有事!”秋玄清可不是扭捏之人,她既然打定主意,就一定言出必行。 余斗疑惑眨眼,下意识看向周围,这才发现甲板上静悄悄的,半个人影也无。 “神秘兮兮的,有事直说嘛。”余斗故作轻松,心里却似十五个打水的吊桶,七上八下。又互相碰撞,咕隆咕隆的响个不停。 秋玄清俏脸扑红、吹弹可破,俏眉斜耷,看似有几分委屈。 不过她凤目之中光芒流转,很快就恢复了清月公主的灵动坚毅:“进幽灵的时候,雀儿是否跟你说过……唔,那件事?” …… 唉。 …… 果然。 …… 余斗从来不是吊胃口的人,点了点头:“说了——说我加冕靖安王,身份今非昔比。涉及东南安定,切不可被鹤山宗掣肘,更不能被我那岳父掌控。” “雀儿说,或可凭着靖安王的身份,迎娶……”余斗嘴里停了一瞬,忽然觉得这样的话题太多荒诞。 就看着秋玄清剔透的眸子道:“迎娶西荒国的清月公主,以作制衡。” 说完,余斗收回视线,朝着陌生的枫江水,长长叹了口气。 话是这么说,可是…… “对呀对呀,我还以为雀儿不敢说呢!”秋玄清也出了口大气,面路喜色,“那你怎么说的?” —— 余斗又是一愣,他万万没有想到,秋玄清似乎并无包袱。 作为身份尊贵的西荒公主,对于嫁给“有妇之夫”这件事,居然说得稀松平常? “我不知道。” 余斗看着江面翻卷不停的波浪,犹如看到自己的心境,“因为东南乱局,我和家族几乎破灭,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 “我不想自己的婚事,再被乱局所扰……”余斗越说,眉心越皱得深,再看向身侧之人时,又跟前两年几乎一样。 只是彼此之间,多了信任:“玄清,你能理解么?” “当然了!”秋玄清听他说法,反而发笑,“你不乐意,我也不乐意,成亲就是过日子。谁也不想跟天下乱局过日子,对不对?” “嗯……”余斗释然松懈,现在这个阶段,去想太多男女之事,真是“吃得太饱了”。 他下巴一扬,眺目江面:“枫江水美,不逊清澜江。可是行舟两日,我连一次甩竿的空闲都没有,这不是我想的日子。” “待青年战士联赛结束,回去完婚,我定要在镜水湖畔连钓半月!”余斗言语肆意,已在憧憬后半年的美妙生活。 秋玄清咯咯娇笑,却是有所异议:“恐怕不能——待你回乡,不仅配三国将印,还有清澜王印。” “你成亲大礼,怕是盛况空前。” “光是迎送各路宾客,都够你忙的——想钓鱼,等明年吧!” 余斗本想争执,细下想来,秋玄清说的在理,不免尴尬挠头,稍显稚嫩的嘟囔一句:“成个亲,还那么麻烦。” “唉,你还好了……”秋玄清等得他说出这句话来,借故轻叹,“这两年下来,东南大陆出了不少大事,我也跟着混了些名声。中土世界许多实力不凡的家族,都送来了名帖。” 余斗疑惑偏头,不解的问:“名帖?” 他就是个普通水产家族的少爷,水月城也没这许多规矩,哪里会懂? “就是……”秋玄清左手抚上船舷,手指微微用力的扣住,“那些家族年轻公子的名字、生辰。” “有底蕴深厚的,还制作了灵元幻境,请我试看。” 余斗还是一头雾水,常识理解一二:“灵元幻境我知道,那东西高级——得是七品以上战灵,才能独立制作。常常用来记录图形、声音,或者整段的记忆。” 秋玄清看他木讷,一时有些心急,又伸出玉足,不客气的踢在余斗腿上:“啊呀,就是逼着我去相亲!” …… 余斗眼瞳一颤,神色诧异。 不过眨眼又能理解——皇族公主,几乎都是联姻,招驸马的仅是极少数。 似秋玄清的样貌天赋,嫁入中土豪门,替西荒帝国引入臂助,是最好的选择! 第347章 明火珠 第347章 明火珠 “你?相亲?”余斗突兀的笑出声来,“九典七绝十六家,给你递了多少名帖?” 秋玄清咬着牙,恨不得把这小子一脚踢下船去:“这半年来,除了九典七绝十六家的名帖,还有许多江湖势力。任意一方,都有战魁以上的强者坐镇。” “战魁……” 余斗想到清澜剑仙的恐怖实力,面色肃然,“东南大地看似祥和,实则暗藏纷争。鬼王前辈虽入战魁,不过年事已高,西荒确实需要援手。” 秋玄清暗翻白眼,故意道:“算了,不跟你说了。过几天到月澜山脉,没准能遇上正主,你可得祝我相亲成功!” “嗯……” 余斗戏谑发笑,把头一点。 秋玄清恨得牙根痒痒,稍显愠怒的瞪了余斗一眼,便扭头离去。 —— 绘梦城西港,冯有成的货船缓缓停靠。 余斗早已打点妥当,带着里飞沙战队十人进入船下牲畜舱,牵着各自的里飞沙,在冯有成的亲自指挥下,小心走过木板,登上码头。 “有成叔保重,后会有期。” 其余人牵马向外,余斗、罗焕峰稍作停留,与船长行礼。 冯有成哈哈笑声:“大人们且顾前程,若有再见之日,那是小人三生有幸!” 彼此不必多言,两相作别。 …… 绘梦城西港十分繁华,比澜城港口不遑多让。除了东莱岛的海港,余斗还真没见过这么热闹的码头。 在中土世界,将异兽作为宠物、坐骑,乃是司空见惯。 故而有人发现里飞沙并非凡物,也只是侧目端详,未曾感到太多惊奇——凡品、玉品的异兽坐骑,颇受江湖侠客的喜爱。 余斗牵着里飞沙,从牲畜通道来到西港出口与大家会合。 本是一路顺利,道旁茶肆间,忽的走出来两名身穿青黑衣袍的年轻人。 此二人一男一女,男子翩翩如玉,眉目清朗。 女子素面俏颜,那眼眉鼻唇,瞧着便似画里的美人儿。 二者年龄都不大,并未掩藏的武境等级,却是高得吓人! 行出当道时,唬得旁人纷纷避让,生生在人潮拥挤的西港出口,开辟出一条大道来。 —— 顾清风见着有人拦路,上前问道:“二位,有事?” 那两人拦住马队,却并未表露恶意,反而笑脸相迎。 女子款款行礼,目光掠过顾清风,直直看向后续而来的余斗:“余公子,我知你着急赶路,可否茶肆一叙?” 秋玄清犯了嘀咕,问了身畔的严雀:“她是谁?” “她?”严雀见了女子,下意识皱了皱眉,“她就是南宫辞——据说是南宫家千年以来,天赋最为杰出的小辈。在西山居遗迹时,余斗救了她的命。” “这样……”秋玄清打量一眼,见对方仪容秀丽、清冷绝艳,肤白似乳,在夏日阳光里剔透。 此时笑眼含光,脉脉蕴情。 恰似冬雪中的一点暗香,叫人欲罢不能。 …… 南宫辞往茶肆引了两步,看来只打算请余斗一人——她生性孤傲,想是未把其他人看在眼里。 与她同来的男子倒是彬彬有礼,冲顾清风等人道:“我叫南宫巽,在地宫之时,多亏余公子仗义出手——我南宫家为了欢迎无为学院代表队,特意让我准备了些许薄礼,还请各位笑纳。” 说着,就把右手一挥,灵元御力,精准的将几分礼物,送到里飞沙的诸位成员面前。 余斗本不想去,但见南宫巽礼数周全,在街上给足了面子,当下也不好拒绝。 “雀儿,跟我一起。”他拉住严雀的手,安慰一笑,“瞧你,眉心都皱出‘川’字了。” “啊呀!”严雀体会到他的用意,心里温暖,俏目却是一嗔,“人家只叫了你。” 余斗哪管许多? 拉住严雀的小手,便一齐走向茶肆。 南宫辞见状,只是款款一笑,点头示意。朝那茶肆扭身拂袖,早有茶小二另添茶具,伺候妥当。 —— 三人在路边茶肆坐下,左右空无他人,想也知道,南宫辞定然预先清场。 她亲手斟茶,低眉浅笑:“西山居遗迹一别,我本该率队前往银月城,预先演练联赛项目。不过心里终有一念,想要见到公子。” 说着,南宫辞将茶盏送到二人跟前,眼眉眨动,视线抬起,定在余斗的脸庞上。 余斗在西山居地宫之中,早见识了南宫辞的千面变化,淡笑称赞:“南宫姑娘神机妙算,竟能料定我走水路,在绘梦城下船。佩服,佩服!” 你跟我玩套路,我跟你玩真诚! 真诚,往往无敌! 南宫辞闻言莞尔,视线却无偏转,就盯着余斗的眸子,似要把他看穿似的:“我只是默默替公子规划了一条最佳路线,公子的抉择,倒是与我颇为默契呢。” “哈哈……”余斗忍俊不禁,摊手指向茶肆之外,“喏,那位小姑娘,是我的‘军师’穆沙,由红枫城走水陆,直达绘梦城再转陆路,都是她的决策。” “我之前伤得不清,又接连赶路,脑子一团浆糊,哪里还有什么默契……” 余斗三言两语,把对方营造的旖旎气氛一扫而空,心里暗笑:这家伙,当着雀儿的面还敢这么说话,肯定没安好心! 小爷要是上了你的当,小爷就是猪脑子! —— “唔?”南宫辞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故意称赞道,“无为学院真是人才济济,我越来越期待了呢。” 余斗不置可否,摊手道:“我的队伍武境不高,去月澜山脉多为见个世面——感谢南宫姑娘的好意相迎,如果没什么事,在下就要启程赶路了。” “……” 南宫辞见他要走,心里有些挫败——凭自己的美貌,和勾人的语调、言辞,在中土世界几乎没有年轻人能够拒绝。 可是…… 跟余斗几次照面,自己擅长的东西,对他似乎毫无作用? …… “实不相瞒,我在此迎候,确有要事相商。”南宫辞维持脸上的笑意,尽量抛开习惯的套路,试图回到岩洞里的“坦诚”状态。 余斗何等机敏,早把对方的小心思看穿——他眼里透出几分幽默,仿佛在表扬南宫辞似的:“嗯,南宫姑娘请说。” 这样的眼神,南宫辞如何不懂? 下意识的觉得遭到了轻视,不过…… 该死,自己居然有点喜欢? …… 喜欢得到他的称赞? …… 南宫辞下意识抿住嘴唇,装作思忖的模样。 按捺一瞬过后,才道:“地宫之中,公子不仅仗义相救,还让出火凤残魂,这份恩情,我南宫辞永记于心。” “嗐,说这个……”余斗喝光了茶水,不客气的拿过茶壶,自斟自酌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是咱东南侠士的基本修养。” 南宫辞听他言语放松,自己也莫名的松懈不少:“只是,我将火凤残魂送回族内,长辈们几经炼化,抹去杂质之后,却发现火凤残魂另藏旋即,凝成一枚……” 说话间,南宫辞警惕的释放出灵元之眼,稍稍前倾身子,才取出一枚色泽暗红的珠子,递到余斗面前:“这个。” —— 那珠子刚一出现,一股妖异的火躁,在茶肆间蔓延开来。 这会儿分明还是早晨,边上的茶小二愣是汗流浃背,咕咚咕咚的喝下好些清水。 “嘶?” 余斗轻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开启避火诀护住桌边三人,打量珠子上的凤形纹路,凝眉道,“火气分明,这东西好生暴躁!” 南宫辞也使了手段,避免被珠子灼伤,浅声道:“族内擅长炼器的长辈,说这珠子里封印了凤族之力,非同小可。” “可是无论前辈们如何尝试,都不能顺利开启——强行破开,又可能暴殄天物。” 余斗暗自心惊:“南宫世家擅长机关、铸造之术,区区一枚小珠子,不应该呀。你家研究这珠子的前辈,是什么武境?” 南宫辞如实以告:“负责炼化火凤残魂的,是一位战魔前辈。” “咳……” 余斗脸色一僵,“战魔强者都整不开么?” “嗯。”南宫辞低眉应道,“前辈说,这珠子看似普通,实则极为玄妙,内藏至少八十一道锁扣。” “八十一道锁扣互相连环、锁死,又循着某种轨迹逐渐变化,令人难以捉摸。” “解开珠子的唯一钥匙,或许还在西山居遗迹之中。” …… 听到这儿,余斗总算明白了大概:“所以,南宫家的高手又回了一趟西山居遗迹,结果一无所获?” 南宫辞默默点头:“遗迹中的宝物,被五六家势力瓜分。当时错过,恐怕再难找到开启珠子的钥匙。” 无法开启珠子,也就永远无法继承其中无比诱人的火凤之力。 余斗也感到惋惜,安慰道:“既然如此,只好珍藏于书阁之中了——好歹,是凤族曾到世间的一个见证。” “嗯……” 南宫辞点了点头,却未把手收回,而是向前递了几分,“族内前辈说,公子救我性命,亦未贪图地宫宝物,可将此物赠给公子,作个纪念。” “那……咳咳,多不好意思?虽然打不开,但是肯定能卖不少钱。”余斗正客气时,南宫辞却收回了手——那珠子缓缓漂浮,来到了余斗眼前。 “嗯?” 余斗细看一眼,发现火珠的表面纹路似曾相识,上面的暗色缺口,隐约藏着什么规律。 可是搜刮脑汁想了一圈,并未得出个所以然。 “公子不必客气。”南宫辞送出礼物,脸上笑意明朗不少,“我把这珠子叫做‘明火珠’,今后持明火珠者,就是我南宫辞的恩人,南宫家的朋友。” “公子,可千万不要将之售卖。” “若在中土缺少用度,凭我那根木钗,可寻任意南宫家驻点随意取用。” —— “好吧……”余斗不解其中玄机,就把明火珠收进虚戒,煞有介事的道,“那我好生收着,不卖,给多少钱都不卖!” 南宫辞有意无意打量一眼严雀,发现她从始至终一言不发,也不碰桌面茶水,听到“木钗”字眼时,更是目透寒光。 “总算有些收获,哼哼!” 南宫辞心里得意,脸上笑容,却是演得愈加坦诚。 于是起身相送,恢复之前的狡黠语调:“得公子此言,今夜入梦必定甜美。耽搁公子许久,还请公子恕罪——祝公子一路顺风,我定会在银月城下静候!” —— 片刻后,无为学院代表队,即里飞沙战队,由绘梦城西侧而出,飞马而去。 经过船舱里的两日修整,大家的伤势恢复得七七八八。眼瞅比原定计划快了半日,心情亦是颇为欢快。 又得南宫家照拂,一路是顺畅,御骑乘风,迅捷西去。 只是…… “她刚才说的,什么‘木钗’?”严雀挨着余斗骑行,冷不丁问道。 余斗心里一哆嗦,岂敢私藏? 就把南宫辞之前赠予的“信物”取出:“那天地宫脱险,她说留个凭证,可让我在南宫家的地面畅行无阻——就取了这东西给我,作为信物。” “真是个木钗……”严雀侧目看清,面露疑惑,“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呀,这算什么信物?” 余斗生怕严雀生气,就把那木钗往外一抛:“现在有明火珠了,这东西扔了也罢。” “那不成!” 严雀倒是机敏,在木钗尚未落地之时,凭着灵元御力,将其隔空取回。 捏在手里道:“这钗子有些年头,或是对南宫姑娘极为重要之物,你就这么扔了,就不怕——” 她本想说些气话,不过想到余斗刚才真的扔了木钗,于是改口哼道:“就不怕得罪了人,反倒对大家不利?” 余斗并不在意,专心策马:“那你替我收着,以后找个机会还给她呗。” “嗯。” 严雀果真把木钗收进虚戒,不过此事并未了结——她抿着嘴唇,改为灵元传音:“傻子,把明火珠给我。” 余斗只道未婚妻是吃醋,当即把蕴含火凤残魂的明火珠交给了严雀——天大地大,老婆第一大! 不忘了嘴里调笑:“行行行,给你给你,都给……” 话音未落时,却见严雀观察几眼明火珠,面色兀的一肃,似乎发现了什么—— 第348章 月澜山脉:东麓山口 第348章 月澜山脉:东麓山口 严雀的虚戒之内,凤翊剑优雅悬定。 青红光芒流转交织,透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如怨如诉中,藏着一道无匹的锐意。 其如半边凤翼的剑格护手,虽是雕琢得栩栩如生,其中心处却存在圆形的空缺——因那空缺之内亦有复杂的花纹,余斗、严雀还以为是某种储能孔窍,皆未疑心。 直到—— 明火珠出现! —— 且不说里飞沙小队如何赶路,之前相送一番的南宫辞,娇颜恢复往日的清冷。 驻足道旁,凝眸良久。 直至马队去得远了,才将灵元之眼收回。 “难怪余斗视我于无物……” 南宫辞微微抿唇,心里暗暗计较,“无为学院代表队中六名女子,除了穆沙相对普通,其余皆是倾城国色。” 等候在侧的南宫巽看她表情变化,好奇轻笑:“真把明火珠给他了?难得族内长辈对外人大方一回。” “……”南宫辞眼角微眯,不知想到了什么。 不过一转瞬,她想起跟余斗交谈时的“坦诚”状态,极少有的说了真话:“炼器厅的长辈,只将明火珠给了我。赠给余斗,是我自己的决定。” “唉?”南宫巽颇为不解,“明火珠内的凤凰之力,你不想要?那么贵重的宝物,怎能轻易送出?” 南宫辞微叹一声,道出缘由:“地宫内的情形,你都看见了。多方势力为了地宫宝藏,大打出手。除了护典三家,都死伤甚巨。” “为了些许线索,我们先后与叶家、徐家等势力交恶,许多事由,皆已无法转圜。” “唯有余斗八面玲珑,不曾得罪一个,更不曾贪占宝物——若这世上还有谁能得到明火珠的钥匙,则必定是他了。” 南宫巽听得仔细,由衷敬服。 当下未曾多言,两人收拾一番心境,各自施展战魂翼。 一起掠上长空,向着银月城而去。 —— 又说到月澜山脉,是为中土世界东侧最为庞大的山脉。 其纵横相错,绵延万里,难言走势。 大山磅礴如壁,雄峰耸立如柱。 河川蜿蜒,好似玉带缭绕。 原野花海,宛如人间仙境。 另有静谧湖水,沉睡千年,因风皱面。 看那青峰座座,耸峙亘古,为雪白头。 …… 月澜山之庞大宏伟,加上源于其中的滔滔枫江,为周遭势力,形成了天然的分割屏障。 其正东侧,为《林字卷》护典家族,徐家。 在东北方向,与徐家隔着枫江相望的,是《阴字卷》护典家族,南宫家。 而山系向东南延展,与幽林地势暗暗相合,下有《风字卷》护典家族,叶家。 —— 东侧的护典三家,隔着万里幽林,遥控东南大陆之事。 世人皆尽知晓,不必赘言。 …… 在月澜山脉的正北方向,还有着《山字卷》护典家族,岳家。 其正南方向,是《震字卷》护典家族,穆家。 岳家、穆家这六十余年行事低调,极少参与江湖纷争,向来只听斗战神殿调遣,以护佑天下为己任。 —— 两日后,月澜山脉东麓山口。 午间阳光颇为毒辣,一支马队风尘仆仆,在荒野道上掀起一串烟雾。旁人以为他们在疾速赶路,实则对于那十匹神驹,已是在降速“散步”。 果不其然,“散步”抵近山口处的城市,领骑的年轻男子抬起手臂,止住了马队前进。 他扫视一眼,并未带队入城,而是指向郊野隐秘的树荫处:“休息两刻钟,吃喝拉撒!” 大家奔波多时,各自皆有疲惫,虽未应声,却都默契的去到指定地点。 几人寻了平整处,摆出马槽,分配饲料。 几人寻觅水源,一面换装清水,一面寻思着是否给十匹神驹洗个澡。 这一行,正是里飞沙战队。 领骑的年轻男子,便是余斗。 他一手捏着干粮,一手捏着壶流风山泉,翻身掠至一处树冠,向着周遭眺望。 心里嘀咕:“不知另一队到了何处。” …… 看了几眼没个结果,脚下的树杈传来震动。 “豆豆,别看啦!”树下,顾清风踢了两脚树干,缓解双腿、跨步的酥麻,他仰头笑道,“穆沙妹子不是算准了,执事队伍哪怕日夜兼程,也须今夜黄昏才能赶到东麓山口。” “咱们反超啦!”顾清风眉飞色舞,仿佛已经得胜。 余斗先是“嗯”的应声,旋即指向不远处的巍峨山城:“过了东山城,道路崎岖难行。最后的三百里,徒步穿梭更具优势。” 直线测算三百里,那山道迂回缠绕,怕是得有两三倍的路程。 战灵高手可以跃山而走、跳崖飞蹿,里飞沙想要施展疾速,对地形、地貌有着一定要求。 “不到银月城下,一切尚未可知。” 余斗眯眼远眺,张见林外开阔处,隐隐挑出一面旗子。 旗上丝线纹绣,约是写着个“茶”。 “哥——” 余斗跳下树杈,把手里的干粮清水收起,肩膀碰下顾清风,“前边有‘动静’,咱去探探。” 说话间,却是鸡贼的挑了下眉。 顾清风心领神会,咳咳两声,对林下休憩的同伴道:“你们在此地不要动,我跟豆豆往前搜索,很快回来。” 严雀等人并不疑心,只是点了点头。 —— 哥俩相视一笑,便回了大道上,顺势向西走不到一里地,果真见得一处茶棚。 茶棚摆桌有个横五竖三,算是有些规模。 其中忙碌的老头老妪,加上一个年轻茶小二,看起来像是一家三口。 除了售卖清凉茶水,还有许多手工面点果子、小食拼盘。 这地方麻雀虽小,坐下来环视一圈,却是五脏俱全。 “小二,沏壶茶,有山楂叶的清茶最好!”顾清风无论走到哪儿,都好这口,“另外上两份荤素参半的小食拼盘。” 茶小二热情招呼,就朝着后厨吆喝:“山楂清茶一壶,荤素参半的小食拼盘两份!” 吆喝完了,人也不走。 而是眼珠一转,就半躬着腰,对顾清风笑眯眯的道:“这位少侠,一共三百九十四战魂币。” “昂?”顾清风一时还未习惯“先给钱后吃饭”,心里有些不悦。 好在余斗及时递出四张崭新的“百元大钞”,嘴里道声:“不用找了。” 茶小二点清收讫,笑容满面:“谢谢少侠,二位稍坐!” —— “你倒是学得快。”顾清风打个呵欠,摸出四百战魂币,递过去道,“说好了的,伙食住宿我全包。” “嘿嘿……”余斗也不客套,又揣回来四百战魂币,目视周遭,“哥你看,这茶肆里的情形,像不像当年?” “当年?” 顾清风起初还愣了一瞬,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哦”的笑出声来。 他把头一点:“是了是了——那会儿江湖纷乱,各路侠士行走极多,往时冷清的茶肆,都因此受益。” 这会儿说是饭点,其实还早。 茶肆之中却颇为热闹,十五张桌子几乎坐满。 “东盟的青年战士联赛,是东区十余家战士学院的人才盛会,自然引得多方关注。”余斗说话并不遮掩,就由旁人听了去,“许多年轻人也以此为晋身良机,都想在青年战士联赛上崭露头角。” “被九典七绝瞧上,便是飞黄腾达。” “若得斗战神殿青眼,啧啧……”余斗说得兴奋,看起来就像个妄图鱼跃龙门的江湖小虾,“那就是一步登天!” 顾清风就看他演戏,嘴里附和,等到山楂茶上桌,便大快朵颐。 果不其然,一聊起热门话题,这舆论混杂之处,总有人出声响应,仿佛不参与其中,就是落人一头。 “想在青年战士联赛崭露头角,那可不容易!”一个身材干瘪的半百老头冷笑出声,“且不说东盟九大学院的实力堪称恐怖,就算是自费报名的散人,也存在不少高手。” 说着,那半百老头还倨傲的扫视一眼二人,仿佛能够看出来什么似的:“你们这等小娃娃,看个热闹就好。” 余斗的五境《藏神诀》,顾清风的幽灵行者,都能完美的隐匿战意波动。 刻意泄露些许,约摸是八九星战锋强度。 让外人以为他们天赋平庸,算是一种伪装。 “喔……”余斗故作恍然,感激的看了一眼老头,就隔着桌子道,“不过事在人为,咱们哥俩去月澜山脉见见世面,也是极好。” “嘁——”老头见他们谦卑,眼神愈加不屑,哼声道,“见世面?往届的青年战士联赛,这种为了见个世面的土包子,死得最多!” “都想着飞黄腾达、一步登天,到头来啊,不过是供人猎杀的一群炮灰罢了!” —— 余斗忙于赶路,对青年战士联赛的规则,一直无从了解。 今日听闻,才心里有数——和望江亭论武一样,没有太多规则限制,胜生败死! 而且,在门阀分明的中土世界,小辈之间的生死恶斗,恐怕更为频繁,更为惨烈。 远的不说,在西山居遗迹里,余斗可是亲身经历。 若非四阶觉醒了赤乌战意,天赋战技是避火诀,怕是要和南宫辞一道,被地底岩浆烧成灰烬了…… “哈哈,多谢提点。”余斗也不恼,就冲那位老先生遥遥拱手。回头吃几口小食拼盘,喝几杯山楂茶,感觉甚是惬意。 不过他的眼里,却多了明明的警惕——里飞沙战队此来,绝不是为了拼命! 望江亭论武过后,余斗的处境原地扭转。 加上机缘巧合,与南宫辞交好,局势对他来说大为有利! 在青年战士联赛中,结交各路青俊,达到输阵不输人的目的即可。 不过,自己不想惹事,也要避免祸事上身! 余斗那般如履薄冰,在西山居地宫里,还不是被徐浪下了死手? …… 哥俩饱餐一顿,正抹着嘴巴打算离开,道上忽的掀起一阵狂风! 旁人警惕看去时,才发现是一支十人队伍,从东侧而来。 他们面貌年轻,多不过二十七八,却战意雄浑,皆为战灵以上的高手! 那茶肆里的干瘪老者倒也识货,远远便开口称赞:“啧啧,不知是哪家学院的代表战队,不论武境还是队伍整体,都颇具成色!” 可惜对方穿着杂色衣裳,并不能从装扮上辨认。 那十人似乎开启着某种团队身法战技,整体行进轻盈迅捷,好似贴地飞行一般。看到路旁茶肆,本想一掠而过,然其领队扫视一眼,却突兀的抬手止住。 哗! 队伍成员令行禁止,停下脚步之时,踏地搓飞的碎石泥渣,往前溅出一片烟雾。 “这有茶肆,大家休息一刻钟,吃喝拉撒!”队长是名国字脸,却目光锐利的年轻人,下达的指令,跟余斗大同小异。 他们同样风尘仆仆,带来的压迫感,让茶肆之中的一些客人慌忙让路,生怕惹恼了这队年轻天才! 这般武境,这般指挥,说不是九大学院的战队,你信? 得罪了九大学院,别想有好果子吃! —— 那干瘪老头想是有些来历,安然坐定,自斟自酌。 正想嘲笑一番那些慌忙离去之人,忽然瞥见隔桌的两个小子,正笑呵呵的看向新来的十个年轻人。 余斗甚至起身相迎,行礼道:“诸位学长、学姐,这么巧?” “你小子……”队长哭笑不得,气息微喘。 他拍拍余斗的肩膀,又对顾清风点头示意,招呼道:“二位学弟,看样子我们终究还有一战。” 顾清风嘴里吃着,却伸出手指,故作凶狠的道:“陈贺学长,咱可先说好,不许放冷炮——麻烦人家村里乡亲建房子,你贱不贱呐?” 陈贺,二十八岁,无为学院执事战队的队长。 毕业之前,亦是一位惊才绝艳的少年天才。 “嗐……”他不客气的拿起桌面茶壶,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山楂茶,又畅快的打了个水嗝儿。 眉尖儿跳动,理直气壮的道:“这不是看你们关爱乡民,借茬儿给他们创收嘛!建房子得有采购,得有劳力吧?你难道没给钱?他们难道没赚钱?” “嘶……也是?” 顾清风被一下绕了进去,居然还点了点头。 不过他立即回过神来,怒目圆睁:“陈贺学长,我算知道大家为何都叫你‘陈小贱’——好嘛你放炮轰房子,我被轰了,还要替你数钱?你还有脸搁这儿跟我说什么……创收?” 第349章 最后冲刺:抵达银月城! 第349章 最后冲刺:抵达银月城! 陈贺挠了挠下巴,摆出一副凝重的表情,煞有介事的道:“没有机会,就算创造机会,也要让老百姓吃得饱饭。” “战意,只是修行的一部分。我们呐,还得修心。修一个为国为民,侠之大者的仁义之心!” 顾清风一翻白眼,手指哆嗦的收回来:“得得得,服了,服了!你丫闭嘴吧。” 余斗跟诸位学长、学姐打过招呼,又才坐回来:“过了东山城,就剩三百里了——陈贺学长,怎么说?” 陈贺拿着茶壶,不客气的享用着桌面的小食拼盘,龇牙发笑:“余老板,瞧你这问的。三百里山路,生跑呗。” 余斗让茶小二又上了壶山楂茶,刚才去打招呼时,看到执事战队满脸疲惫,昨夜想是跑了个通宵。 这最后三百里,说是不远,但像压在众人心头的一根稻草,随时可能让人崩溃。 而且几人还有伤势,天知道他们过去几天遭遇了什么。 “那就各凭本事了……”余斗微微一叹,“你们约是昨天早晨开始,就未曾休息,想一鼓作气抵达银月城?” 陈贺并不隐瞒,“嗯”的点头:“不愧是余老板,料事如神呐——你们有里飞沙助阵,脚力领先我们一倍有余。我们不拼命些,怎么赢?” 余斗瞅了眼远处的东山城:“可是……既然在此处遇上,你们的计划已经失败一半。” 陈贺也不反驳,乐观道:“还有另一半呢。” 余斗摇摇头:“互相出手干扰,我这边还有十匹里飞沙,每一匹都有媲美高阶战灵的实力。” “学长自然手段不俗,但在下也是以逸待劳。” 余斗有所顾虑,又是一叹:“所以呀,一半一半。” 陈贺看出些端倪,凝眉问道:“余老板似乎,话里有话?” “嗐……” 余斗笑叹一声,摊手指向隔桌的干瘪老头儿,“承蒙这位老先生指教,了解到一些情况。这月澜山中的争斗,怕是比我们想象中惨烈得多。” “我知道。”陈贺早有打探,对此心知肚明,“这里更为残酷,些许由头,即可互下杀手。青年战士联赛又事关前途命运,呵呵——” 他眼神复杂的笑了笑,不知是在蔑视这等规则,还是表达其他情绪。 余斗端着刚倒的茶水,若有所思。 陈贺浅品茗茶,看着茶肆里奔波一路的兄弟姐妹,自嘲道:“大家毕业之后选择待在学院,对这江湖纷争,多少有些倦怠。” “青年战士联赛,不是我们想要的机会。” 他说着,又想起许多:“可是撑到这一步,总不能轻言放弃——谁不想赢呢?” 余斗听得陈贺言语,心中同样感慨万千。 然而事已至此…… “学长——”余斗喝下茶水,浅声一笑,“我在银月城下等你。” 陈贺朗声发笑:“谁等谁,还说不定呢!” …… 大道林下,余斗、顾清风开了小灶回来,见大家修整妥当,果断挥手开拔。 今日黄昏之前,务必抵达银月城! …… 东山城如何繁华,余斗等人无心贪看。 茶肆一别,十人十骑,便如飞火雷电,欻的一声蹿入月澜山脉。 另一方陈贺领衔,带着执事战队履地如飞。压根不看地图路径,十人疾行宛如开弓弩箭,向着银月城的方向激射而去。 …… 月澜山中,银月城外的路口。 身穿皂白衣饰的南宫家,一早便在此间演练战法。缥缈于山林上下,翩飞激斗,叫人叹为观止。 另有叶家之人,不甘示弱,于路口附近排开队形。为首是叶追、叶凝兄妹,两人双剑合璧,锋芒毕露。 这东部战士学院联盟,以南宫家太阴学府、叶家听风学院、徐家折叶学院为“上三院”,太阴战队、听风战队同时在东城外的山野训练,难免引人猜测。 “难道是,那家伙到了?” 徐浪得知消息,脸色不大好看。西山居遗迹之事,终究是他理亏,南宫辞何许人也,徐浪再清楚不过。 一想到要被那个毒蛇般的女人盯上,徐浪不由背脊发寒。 分明是大热天,他却连打寒颤…… —— 南宫辞率队东城道口操练战法,直到黄昏,才渐渐收队。碰巧见了叶家诸人,她笑声招呼:“凝姐姐,好久不见?” 听得南宫辞招呼,叶凝怒目而视,哼道:“妖女,又想干什么?我在西山居地宫,被你骗得不够?” 叶追重伤初愈,脸上还有病态的苍白,他上前一步道:“南宫姑娘的那一印,叶某记住了。” 南宫辞莞尔轻笑,款款而视:“二位不必动怒,在地宫之下,你我争抢宝物,互相使些手段也很正常。” “希望呀……”南宫辞面露戏谑,毫不掩饰调侃之意,“你们兄妹在联赛开启之后,学得聪明些。” 叶凝早习惯了南宫辞的做派,哪里管她言语,挥手之间,令听风战队摆出进攻阵势:“要不,请南宫姑娘先试试我手中宝剑是否锋利?” “……” 南宫辞素袖捏拳,面上阴晴不定:“若是听风学院想争高下,我自奉陪到底!” —— 太阴战队、听风战队在东城道口相争不定,让许多矗立城上的老辈强者颇感头疼。 按说那南宫家的小丫头的心机城府,在此届青年战士联赛中首屈一指,不该如此展露锋芒。 叶追、叶凝兄妹,行事也向来稳重,怎会和南宫辞在东城道口,当着许多人的面争吵不休? 并且太阴战队、听风战队的成员,都有占据道口,驱赶对方的意图。 又是为了哪般? 东区战士学院联盟的许多导师强者,纷纷感到困惑——占据了东城道口,又能如何? …… 殊不知—— 咻咻! 远处山脊,忽的掠出道道人影! 接连成线,好似远飞的鸿雁! 诸多高手眯眼细看,才发现那些人影并未飞行,而是凭着高妙身法,快速穿越山地。 …… 银月城上,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捋须轻笑:“总算来了。” 老者身穿灰白衣饰,正是无为学院的院长——白仙翁。 在他身侧,一名铁塔般的黑衣男子,凝眸远眺:“两支队伍都来了,很接近!” 白仙翁似乎并不在意谁胜谁负,面上满是欣慰:“能在七月十五之前赶到银月城,对这些小家伙而言,已经殊为不易。” 黑衣男子心有所忧,口中道声“我去看看”,便掠身而出,飞上天际。 “呵……” 白仙翁见他着急,不由暗笑:“你担心的,是岳空、岳明的下落吧?” 那黑衣男子,正是无为学院导师——岳战! 且说岳战高高飞起,俯瞰之时,那支翻越山岭的队伍离着银月城只有不到三里!只要翻越最后一道山脊,就能抵达东城道口。 过东城道口,离着银月城东门,便仅有一箭之地。 —— “快快快!” 领队的陈贺满眼血丝,看到银月城近在咫尺,口中接连厉喝,“就要到了!” 他们从昨天早上开始狂奔突袭,至今未能合眼。 加上此前的长途跋涉、意外战损,执事战队的十人拼到这时,皆已濒临极限! 一些队员的鞋子,都浸出了血迹。 身上衣衫多被刮破,却都无暇顾及,因为—— 轰隆隆! 轰隆隆! 在他们发起最后冲刺时,嘈杂山野中,忽的传来闷雷般的连串声响。 嘹亮的骏马嘶鸣,让众人的视线纷纷偏转,看向东城道口处——就在陈贺等人翻越山脊,俯冲掠下时,一支气势如潮的十人马队,兀的转过弯角,出现在了南宫辞等人的视野当中。 当先一骑,正是余斗! “学长,看样子我们要先到了!”余斗迎着夕阳余晖,笑得分外灿烂。 陈贺咬牙哼笑:“那可不一定!” 说话间,他回扫一眼,几名队员心领神会,纷纷达成默契。眼看余斗等人眼前掠过,他们身形暴起,竟不落地。 陈贺展开双臂,好似雄鹰展翅,跟队员们彼此手掌紧握,各自嘭嘭嘭的爆出战魂,平地掀起一阵狂风! 强行爆发的战魂气劲,让这十人飘身向前,宛若山中飞鸟! “不让用飞行战技,不让乘坐飞行坐骑,但可没说不让这么飞!”陈贺等人拼尽全力,直冲银月城下。 爆战魂强推飞掠,损耗极大,哪怕是战灵高手也难以久持 不过对陈贺等人来说,剩下的丁点战意灵元,就是为了此刻! 只要完成超越,他们就将代表无为学院,参加此届青年战士联赛。 —— “喔嚯嚯,学长还藏了这一手?”顾清风故作惊诧,笑声调侃。 眼看十人就要从头顶掠过,抢到前面,余斗冷不丁往后一仰,躺平在马背上,张嘴长啸时,乾坤山河塔凶猛咆哮,迸出明明的火光! 宫商角徵羽! 声波战技,流沙清音! —— 那银月东城道口,南宫辞、叶凝见了余斗,纷纷面露喜色,正欲上前招呼呢,不料那家伙忽然来这一手。 直把太阴战队、听风战队的二十人吼得心里发毛,浑身恶寒。 流沙清音说是玉品战技,伤害力有限,不过搭配余斗五音不全的嗓音,总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不,半空里的陈贺等人,本就是强弩之末,个个撑着最后一口气。 冷不丁被余斗朝天一吼,状态好的犹能支撑。 其中几个带着伤势的两眼发黑,哪里聚得拢战意? 飞掠半空的十人忽的一晃,一个带两个,两个带一串,再难维持“滑翔”状态,纷纷跌坠向下。 …… 余斗复坐起身,幽默一笑:“学长学姐们辛苦了,今天的晚餐我们里飞沙战队请客!” 陈贺恨得咬牙切齿,他本已有所提防,没想到余斗的声波战技半径超长,并且还难听得离谱。 上下隔着三十来丈,就能把人给吼下来…… …… 东城道口处,争执许久的叶凝、南宫辞,纷纷让开路径。各自眼眉带笑,目送余斗一行策马扬鞭,冲抵银月城下。 半空里的岳战落到地面,待陈贺的执事战队来到,才点了点头,语气稍轻的道:“此次竞赛,由里飞沙战队获胜,里飞沙战队将代表学院,参加本届青年战士联赛。” 说着,他又安慰的看向陈贺:“你们也表现不错,返回学院后,也会拿到额外奖励。” “谢谢岳老师……”陈贺功亏一篑,脸上有些懊恼,不过回头看向同伴,也都会心一笑。 跑这一路,不论输赢,都是一番历练。 何况此届青年战士联赛非同小可,参与其中,怕有额外的凶险。 与其蹚浑水,不如快速折返,远离这是非之地。 —— 岳战正打算招呼余斗等人入城,却见东城道口的两支队伍靠了过来,于是道:“无关人等,都跟我去战队宿舍……” 他冲余斗眼神示意,便转身向内。 顾清风打量一眼南宫辞、叶凝,见这两人生得美貌,不由憋坏暗笑。 拍拍余斗肩膀道:“哥先进城溜达,你悠着点。” “……” 余斗白他一眼,就等在山城大门一侧,冲几个面熟之人行礼招呼,明知故问的道:“这么巧,各位是……在外训练方回?” 叶凝欣然上前,兴奋的向叶追介绍道:“哥,这就是我说的余公子,上回在西山居地宫,多亏余公子帮忙,咱们才寻回许多宝物。” 叶追轻一点头,抱拳道:“余公子,久违了。舍妹一直对你钦赞有加,今日一见,果真一表人才。” 余斗谦逊道:“叶公子哪里话,西山居地宫之事,对在下也是一番历练,碰巧遇到叶汶兄弟、叶凝小姐,给了我这个机会。” —— 城下这一番交谈,将许多旁观者心中的疑惑解开。 原来听风战队抢占东城道口,是想迎接余斗。 不过无为学院的代表队武境稀松,即便引为臂助,似乎也难成大事? 毕竟,东盟九大学院的代表队员,全是战灵以上的高手! 个个才华横溢,天赋超卓。 相较之下,余斗率领的队伍,武境等级颇为平庸——非说个特别之处,便是其中女子居多,且几乎都是倾城国色。 …… 眼看余斗跟叶家兄妹相谈甚欢,南宫辞也走上前来,款款行礼,柔声道:“绘梦城一别,我便心心念念,好在千等万等,总算盼来了余公子。” “……”这话一出,让一侧的叶凝直翻白眼,极为不屑。 严雀听得,也是恨得牙根发痒。 上次在绘梦城已是忍让,今日大庭广众之下,这南宫辞居然如此“挑逗”,是可忍孰不可忍! “南宫姑娘如此情真意切……”不过严雀尚未开口,叶凝反而先发制人,响起地宫里的言语交锋,她原话奉还,“莫非是想对余公子以身相许,报答逃出炎池火海的救命之恩?” 第350章 上三院 中三院 下三院 第350章 上三院 中三院 下三院 南宫辞眨了眨眼,再次对上叶凝,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咯咯发笑:“余公子救我性命,我便以身相许又有何妨?只可惜……” 她视线一转,居然向严雀行礼,诚恳的道:“余公子和严小姐的婚约,早已传遍东南大陆,婚期定在十月廿四——预祝二位新婚大吉、白头偕老。” 严雀只是笑了笑,应一句“承您吉言”,并未放松对南宫辞的警惕——同为女子,她太了解对方的心思。 南宫辞在地宫之下的表现,她记得一清二楚! 人前示好,难保没有别的企图。 不过,看在明火珠的份上,严雀没有刻意敌视,只希望不要节外生枝。 —— 论起唇舌功夫,叶凝哪是南宫辞的对手? 暗暗咬牙,对余斗道:“公子远来疲惫,我已在银月酒楼备下宴席,替无为学院的各位朋友接风洗尘,还请公子莫要推辞。” “这……”余斗下意识看向城门,岳战带着顾清风等人,早已不知去向。 叶追瞧出他的顾虑,大方的拉住他的胳膊:“余兄勿虑,岳老师等人,我自会去学院宿舍邀请。” 话都说到这份上,余斗也不好拒绝。 南宫辞见叶家兄妹有备而来,适时的退开一侧,笑盈盈的道:“公子,无为战队的宿舍,与我太阴战队的宿舍仅一墙之隔,若公子需要帮忙,我随叫随到。” 余斗礼貌应承,心里却是直打哆嗦。 暂别南宫辞,就与严雀跟在叶家兄妹身侧,步步走入银月城—— 这银月城处在三山交汇之处,是座不折不扣的山城。 入得城门往前眺望,便是一座庞大的山体。 山体下宽上尖,形似弯月,城市因此得名。而那繁华街巷,就依附在山体之上。行走其中,除了环山大路,多是楼梯栈道。 登得些高度,往外看去便是云雾缭绕的月澜山景。 余斗留心左右,发现这银月城中大部分路人,都有战意在身。未曾觉醒的平民百姓,则是几乎没有。 叶追注意到他的疑惑,解释道:“银月城原本荒芜人烟,因是灵元汇聚之地,被东盟前辈发掘。进而建城,定为东盟总部。” “聚集于此的,除了东盟所属的十余学院分校,多是寻求修行的江湖人士——你们跋涉而来,也知道路途艰险,异兽遍地。未曾觉醒者,恐怕难以进出月澜山脉。” “原来如此……”余斗恍然。 叶凝又介绍道:“在银月城中,公子切不可轻易得罪人。一些看似普通的家伙,没准就是派驻此间的学院导师。” “跟无为学院一样,有资格在东盟出任导师的,全是战豪以上的强者。在中三院、上三院,甚至不乏战魁级别的高人。” 余斗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笑道:“叶姑娘,我像是轻易得罪人的笨蛋吗?” “当然不是。”叶凝也是出于担心,想到余斗的谨慎,她不禁赞道,“公子这两年经历不俗,阅历心性,早已远胜同辈——此届联赛,我们听风战队,正需要公子这样的盟友。” 余斗这会儿还一头雾水呢。 去年就开始筹备青年战士联赛,但是具体比什么,怎么个比法,他和严雀都是一问三不知。 “叶姑娘说笑了,我这无为战队的处境,你也清楚……”余斗没个套路,坦诚的道,“来到银月城,谁也不敢得罪。” “能帮衬的,在下一定竭尽全力。”余斗冲她一笑,似乎答应了,又似乎没答应,“像在西山居地宫一样。” 叶凝向来为人着想,听到余斗之言,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 严雀适时问道:“刚才听到‘中三院’、‘上三院’……那是东盟的学院排名么?” 叶追“嗯”的应声,答道:“加入东区战士学院联盟的,共有十余个学院,根据师资条件,以及学院学生在一些历练任务中的表现,让这些学院有了排名。” “太阴学府、听风学院、折叶学院位列前三,被称为‘上三院’。” “天机学院、赤焰学院、冰清学院分列四到六位,是‘中三院’。” “墓峰学院、龙沼学院、枫江学院,是七到九位,被称作‘下三院’。” 叶追说着,似乎想起一些不悦之事,哼声道:“上回在西山居遗迹,天机学院、赤焰学院、墓峰学院皆有参与,跟那些家伙的帐,我迟早清算!” 严雀将九大学院的名目牢记心底,看眼余斗,调笑道:“咱们无为学院,怕是未入流吧?” 余斗深以为然,不无揶揄的调侃道:“白院长都八十好几了,比不了的。人家这边的高手,四五十就战魁了——对吧,叶兄?” 叶追淡笑点头,宽慰道:“话是这么说,不过你们也不用气馁,饭要一口一口吃,路也是一步一步走。” “今年能被邀请参赛,也是无为学院登堂入室的好机会,到时候一并加入东盟,还愁院中没有高手?” 叶凝亦是附和:“就是嘛,以后无为学院也在银月城开分院——余公子五阶觉醒就能当导师,那时候大家就能经常见面啦!” “咳……五……五阶觉醒……”余斗讪笑不已,“叶姑娘太看得起在下了,前日小队汇总,我才二星战灵呢。” “唔,二星?”叶凝稍显不解,追问道,“叶魂前辈给的无尘丹,公子没吃?” 余斗尚未开口,叶追便看破端倪,轻笑道:“无尘丹虽好,但是只能服用一次。余兄是打算在七星战灵之后,再服用无尘丹?” “叶兄慧眼如炬。”余斗故作腼腆,龇牙道,“说穿了,在下来中土世界,就是土包子进城,身上也别无长物。不论如何,都要精打细算——无尘丹那等宝物,当然要捱到七八星再吃。” 如此说法,大家都能理解。 —— 当夜聚餐,白仙翁、岳战等学院导师皆未出现。 仅是一群小辈欢宴,气氛甚佳。 陈贺等人竞速落败,少不得发泄一番——余斗最后嚎那一嗓子,导致执事战队“坠落”,自然成为众矢之的。 酒楼里觥筹交错,热闹畅饮,直到午夜方休。 …… 叶追、叶凝等听风战队成员,自然住在听风学院分部。 无为学院是特邀而来,都安排在总部之内。不仅分拨精致院落,还安排了不少侍女仆从,务必伺候妥当。 银月城地势复杂,路径迂绕,叶家兄妹担心余斗不认路,一直送到总部大门,才行礼作别。 瞧着余斗等人进去了,叶凝还不忘冲兄长唠叨:“哥你怎么回事,南宫辞要了总部的院子,你都不知道?” 叶追无奈摊手:“那院子本就是南宫家的工作地点,之前特意腾空,谁料到南宫辞会住进去——前几天她一直住在太阴分院啊。” “唉……”叶凝恨得牙根直痒,“若是余公子落入她的算计,后果不堪设想——离联赛还有一个月,我们得好好计划!” 叶追陪着她往回走,稍感疑惑的说:“凝儿,那位余公子确实不错,天赋心性搁在听风学院也是一流。不过……也就是个一流而已,不值得我们如此拉拢吧?” “何况他们处境尴尬,也不好站队。”叶追道出心中顾虑,“他们宁可没成绩,也不敢得罪人。” 叶凝“嗯”的点头,兄长所言皆是事实,自然无须反驳。 但是…… “我有种预感……”叶凝浅声低语,“无为学院的这些学生,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弱小。” 叶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就顺着道:“行行行,咱们尽量和无为学院联盟。不过也尽量争取更多的盟友,这青年战士联赛,归根结底是团队赛。” “谁的团队人多,谁的优势就大!” —— 余斗回到院子,大家早已分配好房间。 他溜达一圈,确认所有人以及十匹里飞沙都安置妥当,才走到仅剩的一间屋子——稍显意外的是,推门进去一看,发现岳战坐于其中。 余斗有些醉意,还以为走错了,连忙想要后退。 岳战却招了招手,皱着眉道:“跑什么?这是你的房间——我找你有事。” “哦哦……”余斗的醉意被惊醒大半,心里也猜到对方的来意。 一边坐下来,一边问:“岳老师寻学生何事?” “……”岳战看了几眼余斗,脑海中闪过这小子入学考核时的模样,心里不禁感慨。 慨叹一声之后,稍显突兀的道:“他们拿到星空陨铁,正在争抢修复《战神宝典》的主动权。” 话里的“他们”,指的自然是南宫家、徐家、叶家。 余斗点了点头,却未出声。 岳战继续道:“但是斗战神殿,希望三家献出星空陨铁,双方僵持不下——暗地里,已经斗了好些人命。” 余斗听得大概,这才顺势询问:“岳老师,这些跟青年战士联赛,有何关联?” “表面上,没有。但是……”岳战的眉头越皱越深,“斗战神殿,派来了一支神侍战队,参加这次青年战士联赛!” “什么?”余斗惊得一愣。 斗战神殿的神侍,都是全大陆最为杰出的年青一代! 由那些家伙组成的神侍战队,放在同辈之中相较,可以直接用一个词来形容——无敌! “跟着神侍战队来到银月城的,还有多名‘神殿裁决’……”岳战轻呼一口气,“斗战神殿想借这次联赛,直接插手东盟的管理、经营。” 余斗轻笑:“看样子,斗战神殿的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 岳战无声点头,目光稍稍用力,看着余斗道:“如果神侍战队获胜,他们便可顺理成章的进驻银月城。” “如果东盟所属的学院战队获胜,则有可能促成三家联手。” 余斗低眉思索,隐隐看出些局势脉络。 岳战铺垫至此,也无须点明,他铺开灵元壁障,封锁整个房间,肃声道:“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余斗“嗯”的点头,表情无比郑重。 因为他知道,自己应这一声,究竟意味着什么。 岳战见他知晓大局,面色稍缓,转而问道:“那……你可否清楚,李前辈,到底去了何处?” “这……”余斗苦笑。 就把从东莱岛回来之后的小聚,老李的不告而别,详细告知。 岳战闻言,亦是有些无奈,摇头道:“那两个臭小子,尽想着吃现成……等他们回来,我定要好生教训。” 余斗不知真假,只是道:“二位公子勤学好问,岳老师应该高兴才对。不过您也知道李前辈的经历……他谨慎些,也是保命存身之道。” 岳战又是一叹,在学院两年,余斗都没见过他如此叹息。 想是没了两个孩子的踪迹,身为父亲,难免陷入焦虑。 “岳老师请放心,老李无非带二位公子江湖远游,好生教导。”余斗宽慰道,“一有老李消息,我一定及时转告。” “行。”岳战得了许诺,不再久留。 对余斗道声“好好休息”,便离开了房间。 …… “所以老李……”余斗关上门,疲惫之感袭上心头,顾不得洗漱更衣,就往床上躺倒,“你究竟在哪。” …… 翌日清早,无为战队居住的小院浴室,传出哗哗的水声。 很显然,昨晚没洗澡的不止余斗一个。 他打着呵欠走进去时,顾清风、罗焕峰已经光着屁股淋浴了好一会儿。浴室里热气升腾,好似云雾仙境。 都想用偏烫的热水,驱走满身的疲惫。 “哥,学长,早。”余斗抠了两下眼角,挑了个靠近的位置,虚戒一套,收走了身上衣裤。 打开水龙头,那热水便哗的一声泼洒而下。 呼—— 舒坦! “待会儿吃了早餐,我要睡个回笼觉,起来再练刀……”顾清风这一路都是急先锋,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拉到了极限。 适当休息,算不得怠惰。 罗焕峰附和道:“睡一觉起来,再去逛逛银月城——昨天叶姑娘不是邀请咱们,去听风分院做客?” 余斗麻木的应了一声,心说:“谁爱谁去,反正小爷不去。逛了听风分院,太阴分院你逛不逛?” 麻烦! 第351章 南宫辞的邀请 第351章 南宫辞的邀请 不过很多时候,心里话不能往外说。 实际抉择,也常常违背初衷。 …… 余斗暂将一些事由藏在心底——队伍仅有初步磨合,尚未进入佳境。妄言任何目标,都是好高骛远。 现在,大家需要休息。 需要观察,需要根据联赛规则、对手状况,制定最符合自身情况的修行计划。 …… 跟顾清风练完刀,日头斜挂半空,温度灼人。 余斗汗流浃背,往院子深处瞟了一眼:“哥,白院长跟几个导师忙什么呢?好像也没打算给个布置呀。” 顾清风坐在廊下阴凉处,耸肩道:“还能忙什么,无非屈从三家压力,承诺让无为学院加入东盟呗。” 他不甚在意,神色轻松:“我估摸着,也不算坏事——在银月城开个分院,也算跟大陆主体接轨,以免闭门造车。” “而且,加入东区战士学院联盟,意味着‘无为分院’遍地开花。” 顾清风说得头头是道:“不过呢,新开的都是‘分院’、‘外院’,咱九渊峡谷就成了‘总院’、‘内院’。” 余斗听得新奇:“就跟流风宗的内门、外门一样?” “那可不!”顾清风对这一套十分熟络,说起来如数家珍,“入得外院,还须经过重重考核,才有进入内院的资格。咱们兄弟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 余斗不甚热心,只是笑了笑:“看白院长如何考虑吧——我觉着,窝在九渊峡谷也挺好的。” “与世无争、无为而治。” “果真入了东盟,怕是平添许多麻烦……”余斗呼出口热气,打算去浴室冲澡。 身后顾清风却道:“既是麻烦,也是机遇——成为强者,本就是一条充满‘麻烦’的道路。” —— 余斗收拾清爽,院子里的光景又有不同。 只见孟雪青、王肃、严雀、穆沙几位剑客,正在组队合练。 清澜剑术、鹤山剑术各有不同,对比武学精要、战技威力,底蕴深厚的清澜宗颇具优势。 相较之下,鹤山宗的传承,则是颇为普通。 好在基本招数足够扎实,论及剑意,修行还看个人。 严雀手底下走出来的鹤山宗剑招、战技,其威力亦是惊人! …… 穆沙功底粗浅,仅习得《迅刃》、《影刃》两套剑法。 不过配合幻光步,以及后续觉醒的天赋战技,实战效果出奇强悍——红枫城郊,两颗穷奇恶汉的人头,就是明证。 眼下有多名用剑高手指点,受益良多。 秋玄清亦在场边,按着自己的套路演练,偶尔叫过严雀,姐妹俩刀剑切磋,打得很是热闹。 至于花仙儿、红药…… 两人屋子里弥漫出氤氲的战意灵元,想是没有客气,都从余斗处支取了许多修行资源。也不在乎什么“揠苗助长”,都卯着劲,力求四阶觉醒的契机。 —— 穆沙武境最低,训练切磋难以久持,见余斗旁观,略有气喘的退到场边。 笑声招呼:“余大哥,我今早打听到东盟总部有特殊任务,可供所有联赛战队挑选。我们或可以领取一二,用来磨砺战队?” “还是你机灵……” 余斗见她面上香汗涔涔,俏脸扑红,不禁有些怜惜,“不过也别乱跑,这里是人家的底盘,咱最好窝着。” “嗯嗯!”穆沙对局势的把握颇有天分,她从余斗脸上瞧出几分慵懒之意,顺着道,“过几日是七月半,大家还需修整几日。我先作打探,到时候再细细商量。” 余斗把头一点,对穆沙的表现相当满意。 不过对比花仙儿、红药的选择,他也有所疑惑:“你怎么不像她们一样,利用灵元玉、灵元玉髓先提武境?” “也不是不想啦……”穆沙面色平静,并未因为武境的落后,而有所惭愧。 她莞尔轻笑:“战队处境尴尬,如果所有人都专注修行,便容易遭人利用。我希望大家能够崭露头角,更希望大家能够平安回家。” 余斗体会到小丫头的心意,感到十分温暖。 可是…… 他看到严雀等人刻苦练习的情景,眸子里闪过些凝重:“沙沙,关于这次的联赛目标,你有想过吗?” “嗯,想了一些……”穆沙妙目眨动,光芒流转,“学院受邀参赛,处境特殊。表现太差,则学院颜面尽失。” “表现太好也不行,若让东盟对学院心生忌惮,无疑是取死之道。” “我觉着吧……”穆沙眯眼发笑,“咱就盯着下三院的尾巴,表现差不多就行了。” —— “你这丫头,把话说到我心里去了,可是……”余斗深以为然,先是点了点头,不过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面色犹豫,像是另有担忧。 穆沙也不催促, 过了好一会儿,余斗才终于叹声,灵元传音道:“参加这次联赛的,还有来自斗战神殿的——神侍战队。” “什么?” 穆沙原本很是松懈,听得此言,顿时惊在原地:“是因为……” 她呼吸加急,脑海中思绪飘飞:“因为星空陨铁?” 如此精准的推测,省去余斗许多麻烦。 “所以呀……” 余斗故作松懈的摊了摊手,冲穆沙摆出复杂的笑容,“咱们里飞沙战队,恐怕不能‘混着’了。” 穆沙何其聪慧,一听到“神侍战队参赛”,就顺势推敲出缘由。 斗战神殿的相关决策,此刻对穆沙而言,已经不是秘密。 “护典家族一直急于修复《战神宝典》,不然也不会发生梦魇之乱。”穆沙低眉思索,嘴里聚音成线,和余斗交谈。 “无论结果如何,梦魇之乱往后,星空陨铁又成了其中关键。” “眼下三份星空陨铁,已被南宫家、徐家、叶家所得。一旦启动修复计划,无论哪方主掌,昔日的梦魇之乱,都将被彻底掩入尘埃!” “我们要为李前辈昭雪,要揭露岷山血战下的罪行,所以……” 穆沙俏目晃动,仿佛看到无比惨烈的战火,即将在月澜山脉燃起。 她对上余斗的视线,像是在下结论,又像是在问询:“我们必须延阻他们的计划,最好的办法是……” —— “聊什么呢?紧张兮兮的?”院子边角处,余斗、穆沙把局势梳理清晰,正聊到紧要关头,严雀的声音忽然传来。 她声到人到,好奇的看着两人。 “没什么……”余斗故作思索,煞有介事的道,“我们必须评估这次联赛对手的巅峰战力,不过人还没认全呢,不好做资料。” “像做摘星斗场那样的对战资料么?”严雀恍然明悟,“如此也好,能够多一分了解,咱们就多一分胜算。” 穆沙十分懂事,点头道:“这儿就是东盟总部,我想办法弄到战队名单,具体实力如何,我们再找机会观察试探。” 说完,便脚步轻快的退出院子,看她走的方向,多半也要沐浴更衣。 —— “哼哼,有事瞒着我?”严雀面色狡黠,似乎早已看穿了什么。她微倾上身,给余斗带来些压迫感,哼道,“老实交代!” 余斗就站原地,看着那张贴近的俏脸,真是恨不得一亲芳泽。 说起来,已经好久没有跟她“亲热”了。 嗯…… 婚期将近。 再忍忍,再忍忍! “也没什么,就是……想拿第一呗。”余斗用玩笑的口吻,道出了严峻的实情——只有拿下联赛冠军,出乎旁人意料,才能阻止斗战神殿的渗透计划。 才能避免东区三大护典家族提前结盟。 “第一?” 严雀的反应,跟穆沙并无二致。 不过对比前者的凝重,严雀惊诧过后,却是欣然拍手,咯咯直笑:“这才对嘛,咱们战队这么强,当然是奔着第一来的!” 嘴上这么说,严雀的眼里却闪过一丝理解。 里飞沙战队处境特殊,不能像其他战队那样单纯的为了争强斗狠。 要拿第一,必定存在一个不得不拼的理由! —— 这一对小情侣刚刚达成默契,清静的小院门外,忽的行来一人。 那人身着白衣、姿容秀丽,好似云上行走的翩翩佳人。 入得院门,见到里飞沙许多成员,款款发笑。 视线偏转找寻,巧巧定在了余斗身上。 她轻移莲步,来到近前行礼:“余公子、严小姐。” 来者不是别人,恰是住在隔壁院子的南宫辞。 —— 她直接道明来意:“昨夜仓促相见,多有失礼。今日特来邀请,希望无为战队的同学,到我太阴分院一聚。” 说着,南宫辞还熟络的冲余斗眨了下眼,打趣道:“唐突相邀,还请二位莫要见怪。南宫巽他们几个,都对无为学院十分好奇呢。” 得,想什么来什么。 这不,麻烦事来了…… 余斗可不敢答应,婉言相拒:“南宫姑娘盛情,在下心领。不过事有不巧,几位同学皆在闭关,我们亦要为其护法,不便出行。” “这样……”南宫辞扫视一眼,发现其中两间屋子,确实传来不同寻常的战意波动。 她分辨一眼,惊道:“琼华战意、血池战意,皆是战场上的极品战意,已经多年未见了……你们无为战队,居然能够同时拥有。” 余斗大方的道:“来到中土世界,与南宫姑娘这样的同辈翘楚竞逐,是许多同学的梦想。我们亦是精挑细选,才排出如此阵容。希望在联赛之上,能有一番表现。” 南宫辞又打量一番院中诸人,发现无为战队除了武境偏低,各自天赋皆有所长,心里默默记下。 只是一转眼,她便微侧向后,用稍显清冷的语调吩咐:“替无为学院的同学护法,若有差池……” 南宫辞没有把话说完,一股凛然的气息,已将院子笼罩。尤其是在红药、花仙儿的房间处,凝成一道肉眼可见的战意屏障! “……” 余斗脸色一变,正要言语时,堂屋里出现岳战的身影——仅是一个眼神交互,余斗便有所意会。 转脸发笑:“南宫姑娘想得如此周全,我再推脱,便是不识抬举了。” …… 青年战士联赛举办在即,许多亲近的学院之间,举办一些“联谊”活动,乃是再正常不过。 除了利益交互、联盟相关,也有意气相投的朋友,趁着机会在银月城相聚。 …… 太阴分院位于银月城山阴处,此地有山涧溪泉,在炎炎夏日之中亦感清幽。 “好水,好水!” 余斗逛了半圈,聊些无关痛痒的奔波之言,最终驻足于清溪之畔。那一双眼珠子直往水下打量,也不知看出了几个垂钓的口子。 南宫辞未解其意,见得日行中天,于是道:“分院同学在前面水边摆下午宴,有流觞曲水,可供诸位畅玩。” 余斗并不感冒——流觞曲水,本指春日水边聚会欢饮,不过如今已成文人墨客专属的饮酒游戏。 文邹邹的…… 喝得又少,不尽兴。 嘁,矫情! —— 内心的这般想法,自然礼貌的“埋住”。 余斗看见前方水边果真摆下地台,类似西平郡赛龙舟时的江畔席位,正有些犯嘀咕,忽见一名剑眉星目的男子迎上前来。 这边虽有许多人,但是男子的所有目光,都在南宫辞身上。 “都安排好了,你看……”男子有些邀功,似乎急于得到南宫辞的夸奖。 南宫辞不苟言笑,只是朝他点了点头。 转脸看向余斗时,却又唇角轻扬,语调古怪的道:“公子,这位是南宫巳——乔址的同窗好友。” “……” 余斗眼角及不可察的一跳,那顺势行礼的动作却未停止。 甚至—— “原来是巳兄,我在乔家堡时,早听乔大公子提起过你。”余斗信口胡诌,浑不脸红,“说巳兄,是太阴学府近十五年的第一人,久仰久仰!” 如此说法,反把南宫巳整迷糊了——本公子在太阴学府多年,确实名列前茅,不过说是十五年来第一人? 我呸……扯淡呢? 而且幽林密报,说乔家堡改天换日,你小子就是始作俑者。 乔家大长老乔扬天、大公子乔址,你都跑不了干系…… 怎么一张嘴,似乎还跟乔址有些交情似的? 心里正尴尬,一边的南宫辞隐隐得意。 趁着两人对峙,又招呼一声秋玄清。 她眼眉带笑,:“南宫巳的‘名刺’,秋姑娘应当看到过。今日冒昧设局,不知能否见证一段美好姻缘?” 第352章 雅局 第352章 雅局 南宫辞这么一说,南宫巳慌忙想要否认,不过打眼一看,发现身穿无为学院灰白衣饰的秋玄清,不仅肤白貌美,仪容尊贵,身上更有一种独特的“灵气”。 “那是……”南宫巳想到一些传闻,眼里闪过惊艳之色,“神庭异脉!比一般战士的神庭灵窍,先天胜出三成!” —— 他眼珠一转,就摆出翩翩公子的架势,向秋玄清行礼:“在下南宫巳,是银月城太阴分院的助教。秋姑娘玉趾亲临,在下不胜惶恐。” 秋玄清还真就看到过他的“名刺”,不过仅是扫眼封面,未曾开启细看——她对联姻之举深恶痛绝,又因余斗之故,对南宫家心存敌意。 当初因为这事,还跟家里吵了一架。 “助教?原来是……南宫老师,幸会幸会。”秋玄清笑容温婉,瞧着颇为“乖巧”,只是嘴上的称呼,让南宫巳心里叫苦。 本想用“助教”身份,彰显自己的天赋与成就。 怎料对方太过礼貌,这“南宫老师”一叫,彼此就拉开了辈分…… 余斗听得好笑,见秋玄清能够机敏处置,也就不多掺和——没有因为乔家堡的变故发生争吵,已是万幸! —— 两方年轻人同游了小半时辰,多数已能叫出姓名,餐前少不了一番热切招呼。 余斗走到溪水边,看到溪水清幽,光影间隐有鱼虾蹿动,不由面露喜色。 流火七月,若得空闲在此垂钓半日,想想便浑身舒坦。 只可惜…… “这是南宫家的地方。”余斗收拾心绪,应着南宫辞的招呼,便去席间落座。 …… 山涧清潭,溢流成溪。 那石床蜿蜒处,不知被何人改造成流觞小道,供人玩耍取乐。 余斗正发愁如何“附庸风雅”,眼前忽的溅起些水花——原来是严雀手指撩拨,冲自己发笑。 “怎还玩起水来……”余斗对于任何需要端庄,或者刻意风雅的场景,都感到不适应。 严雀见他紧张,调笑道:“天气热嘛——下午咱去城里逛逛,看看是否有制作冰块的作坊?” 余斗被一句话逗乐,哑然道:“买冰块多费钱?玄清有玄霜战意,弄些水给她,咱们不就有冰块了?” “嘿,你个小豆子!”话音未落,隔着严雀一个席位的秋玄清探出身子,狠狠瞪了余斗一眼,“玄霜战意不要钱是吧?” 余斗瞧见南宫巳就坐在那头,憋着股笑:“谈钱多俗气?你有玄霜,我有赤乌,以后夏天靠你,冬天靠我,这才叫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哗! “歪理!”秋玄清伸手到那清溪之中,挑出些水花来,直泼到余斗身上。 余斗不闪不避,惬意的道:“加点冰,加点冰!” 秋玄清哭笑不得:“美得你!” —— 几人戏言斗嘴,让午宴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刚才南宫辞使了心眼,摆出乔家堡的变故,不知多少人提心吊胆,生怕闹出祸事。 好在余斗机敏化解,南宫巳也压根没把乔家放在眼里——对他而言,这位生得清丽脱俗的西荒公主,显然比乔家堡重要得多。 …… “秋姑娘远道而来,着实不易。请稍待片刻,午宴马上开始!”南宫巳颇为殷勤,似乎完全忘了,之前对南宫辞是如何倾心。 倒不是秋玄清胜过南宫辞,而是南宫巳和乔址一样,都对南宫辞求而不得。包括他们在内的许多男子,都将南宫辞视若珍宝,奉为明珠! 不过,无论他们如何追求,最多与之若即若离。 明明感觉很亲近,却连她的手都碰不到。 与其卑微跪舔,不如…… 南宫巳的注意力全在秋玄清身上,浅谈几句,他甚至已经想好成亲之后,如何处理跟西荒国的关系。 以及…… 孩子叫什么名字。 —— 秋玄清原本只是礼貌应答,奈何南宫巳身为助教,在太阴分院声望不俗。许多太阴学子见他示好秋玄清,纷纷充当陪衬。 适时的陪话、起哄,硬是搞出些暧昧气氛。 “午饭后,便由在下陪同秋姑娘,赏游银月城。”南宫巳愈加急切,仿佛邻座的女子唾手可得,“山涧之外就是银月峡谷,里面的风景,可是美不胜收呢。” …… 秋玄清何许人也? 她再三忍让,却换不来对方的尊重。 眼看南宫巳把后续的行程“安排妥当”,秋玄清的耐心也消磨殆尽,恰是她眼里闪过一丝怒意时,恰逢侍者端上菜肴,余斗慵懒的声音适时传来—— “承蒙太阴学院盛情款待,我等感激不尽。早间参观了贵学府,亦是受益良多。” 说着,他拎起刚刚送来的酒壶,站起来道:“在下无为学院余斗,借花献佛,就用这壶美酒,向诸位表达谢意!” 旁人还有些迷糊,却见余斗单手捏着壶把,姿态稍显狂放的仰头张嘴,倾倒豪饮! “这小子……”莫说外人看得呆滞,就连顾清风都愣了愣,“玩横的?” 心思一转,才发现案几之上预先摆了“道具”——多是中土文人雅士,酒桌游戏之用。 “喔嚯嚯,原来如此!” 顾清风心明眼亮,当即使个碧海潮生的法诀,将溪畔案几上的美酒引出,倒入太阴学子的杯盏。 弟弟打了个样儿,当大哥的也不含糊。 筷子还没动呢,余斗刚喝完一壶,他立马接上:“这一路上,也多亏了南宫世家相助,我们才能全程通畅——在下无为学院顾清风,表示由衷感谢!” 语罢,脖子一仰。 众多太阴学子的眼睛,都随着那酒液倾倒,而逐渐睁大。 好家伙,顾清风比余斗更夸张,都不换,一口就闷掉了一整壶! “哈哈……” 哥俩各“吹”一壶,相视一笑,眼里闪过几分戏谑。 仿佛在说:嗯,一般般,比景芝烈酒差远了! —— 南宫辞妙目微颤,她备下此宴,一为示好,二为告诫。 此刻看来,示好的目的已经达到,这告诫嘛…… 怕是告到了姥姥家。 预先准备的雅致午宴,就是想用太阴学府独有的氛围,压制这些来自东南大陆的“土包子”。 不过南宫辞终究只有十八岁,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点。 凡是和酒有关的饭局,都逃不过一个概念——酒量! —— 余斗、顾清风,是会打牌、投壶等酒桌游戏,不过桌面摆着的“道具”十分丰富,有的从未见过。 除了游戏道具,那矮几边角还立着笔架、砚台。 搞不好就要吟诗作对,以助酒兴。 让哥俩舞大刀,或许有些看头,让他们吟诗……怕是等于黑脸大汉绣花了。 …… 余斗看似慵懒,实则洞彻全局。 否则怎会唐突起身,当着许多太阴学子的面,行那莽夫的“吹壶”之举? 他就是要用“酒量”,破解南宫辞的“雅局”! 凭着一己之力,或许难以支棱。 巧在顾清风心有灵犀——要玩横的,咱兄弟一起玩!“吹壶”这么帅的事,怎能少了我顾清风? —— “余公子、顾公子海量。”南宫辞瞧着气氛不对,连忙接招。 她捏起杯子,环视一圈道:“我等太阴学子,敬诸位!” 南宫巳等人倒也不笨,纷纷举杯,嘴里说些恭祝之言。 齐齐饮尽,才总算稳住了局面。 殊不知,余斗、顾清风各回座位之时,不约而同的朝着王肃、罗焕峰灵元传音,内容也出奇的一致:“快吃菜,待会儿干他们!” “嘶……” 王肃身为清澜太子,见识上更为广博。他的云霄别苑,什么样的宴会没办过? 刚才坐下来,看清桌面的笔墨纸砚、游戏道具,本想发挥一番。不料余斗、顾清风上来就“放大招”,一时有些哑然。 不过顺势一想,自己也就摊着个太子身份,才能如此博文广志。 周围的一圈同伴,恐怕都无法适应此局。 唯有“酒量”,对所有人都公平! —— 堂堂清澜太子,办事怎能含糊? 眼看南宫辞三言两语,就要扼住势头,他果断起身,手里也提个酒壶——光是起身的姿态,就把许多“雅士”吓了一跳。 这这这…… 这是要干啥? 上来三连吹呀? —— 果不其然,王肃双手呈壶,向着四方行礼。 面色沉稳,言语由衷:“多年以来,东南大地幸得南宫世家眷顾,民生富足、万里锦玉。在下清澜国王肃,深表敬意。” 语罢,跟前两人一样,提起酒壶就往嘴里灌去。 直把十几名太阴学子看得目瞪口呆。 这…… 这些东南大陆的家伙,也太虎了吧? 资料上也没说“东南善饮”啊…… —— 南宫巳也还激灵,见是王肃敬酒,起身相对。 故作慨然:“清澜国与我们素来交好,其储君亲临中土世界,却是前所未有——诸位同学,让我们一起与清澜太子对饮!” 可怜许多太阴学子,坐下来还没动筷呢,就接连喝下两杯。 须知在中土世界,能被战意驱散的酒,都不算好酒。 南宫辞摆下“雅局”,备下的美酒虽无景芝之烈,却可在斤两之间,让战灵高手醉倒。 一壶就是一斤,余斗、顾清风、王肃跟喝水一般,着实叫人赞叹。 而这午宴的氛围,也被三人一通“乱拳”,带得偏离了主旨。 南宫辞本想扭转局面,奈何溪畔诸人谁不年轻气盛?暂时没机会比拼战意,酒桌上先分输赢,也未尝不可! —— “嘁,小爷就不信,你们摆出一副友好态度,会有脸不喝!”余斗早把对方的心里拿捏清楚,暗自发笑。 同时筷条麻溜,直把端上桌面的小份菜肴送入口中。 喝酒,当然得垫肚子。 酒越好,准备越要充分。 否则,倒得越快。 余斗在九渊峡谷,常跟乔戈等人“较量”,喝惯了景芝烈酒,自然清楚桌面的路数。 “桌面所用小盏约摸二两,战意对其无效。” “战灵以下者,平均酒量大概六七两。” “先逼他们三五盏下肚!” —— 果不其然,三人抢占先手,获得奇效。 又有多人跟进,保持节奏。 无为战队男子当众,唯一没有“吹壶”的罗焕峰,恰是时机的开始“游走”。 寻着个叫得上名字的,或者杯盏暂空的,便上前相敬。 他也不聊别的,就说个“今朝有酒今朝醉”——哥们到了银月城,高兴! 能来太阴分院,高兴! 见了你,高兴! 哎嘿,那就甭论了,干吧! …… 他就像一个老辣的猎手,在溪水两侧寻找最合适的猎物。 …… “不对劲……” 南宫辞本以为酒过三巡,局面会有所缓和。 可是余斗坐下来没多久,无为学院到场的八人就像得到某种指令,正循着某个精妙的计划,逐渐掌控了局面。 刚才秋玄清还面露不悦,不愿搭理南宫巳。 却在王肃“吹壶”时,故意跟南宫巳交谈。 孟雪青也巧妙热场,把南宫世家和清澜国的一些隐秘渊源浅声道出,引人入胜。 穆沙、严雀则是在南宫巳反敬王肃时,已经准备就绪…… 众人才放下杯盏,菜肴陆续端上来,她们便分头举杯,大方敬酒——到了这时,秋玄清再邀南宫巳等人对饮,他们哪里还会拒绝? 要么是被卡了时机,来不及吃菜。 要么就是“太高兴”,忘了动筷。 …… “公子,好酒量,好手段。”南宫辞看出蹊跷,却未点破。她的席位侧对余斗,间隔的溪水,不过三尺左右。 余斗面色微醺,脸皮上有些发烫。 他故作自嘲:“哈哈,兴许还能自个儿走回去。” “无妨,我送你。”南宫辞端起杯盏,点眸示意。 余斗与之对饮一盏,利用五境藏神诀,勉强抗衡酒劲:“总不能辜负了南宫姑娘——” “哦?”南宫辞放下杯盏,不再自续,挑眉看向余斗,“何解?” 余斗自斟一杯,应付了另一位敬酒的南宫子弟,约是有些神思迷惘,让他的呼吸突然变慢。 “咳……”他用力摇了摇头,仿佛十分醉了。 但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让微微蹙眉的南宫辞展颜发笑—— “承蒙南宫姑娘青眼,对无为学院如此看重。” “我等若是唯唯诺诺,只知阿谀奉承,再被姑娘随意拿捏,岂不是说……南宫姑娘看走了眼?” 第353章 两院斗酒! 第353章 两院斗酒! 我们是土包子。 上来就“吹壶”,喧宾夺主,并不礼貌。 可是南宫辞安排此局的本心,难道就“礼貌”了? —— 当然,余斗绝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作出吹壶的决定,皆因南宫辞刻意提起乔家堡,以及道出南宫巳与秋玄清的“关系”。 其目的,无非有二。 一是警告余斗等人,南宫家随时可能追究乔家易主之事。 二是摆出态度——我们有极大可能成为朋友,假如促成南宫巳、秋玄清的婚事,南宫家对东南大陆的掌控程度,更胜从前。 如此,之前南宫寒遇刺一案,亦可一笔勾销。 …… 倘若余斗全无依仗,自然要被南宫辞摆布。无为学院,也在太阴学府面前抬不起头。 如此看来,他在西山居遗迹内的选择,恰恰是预留退路。 南宫家又如何,太阴学府又如何? 你敢为难,我就敢翻脸! …… 当谁的狗不是当,为什么不找个真诚的主人? 何况咱还不想当狗。 …… 南宫辞哪还听不出余斗的讥诮之意? 但她不气不恼,反而面色楚楚:“公子这样说,未免有些伤人——我知道公子一路不易,如履薄冰也是理所应当。” “但我太阴学府,是诚心欢迎无为学院加入东盟,进驻银月城。” 拿真话玩套路,南宫辞十分熟溜。 以至于刚刚热闹起来的场面,有些“回归理智”的倾向。 不过…… 她低估了余斗。 也低估了太阴学子的好胜心! “南宫姑娘多虑了——”余斗话里有话,定定的看她一眼,旋即扫视扬声,“我们才八个人,你们有十一个。” “地方你们定的,酒你们挑的,难道还喝不过?” …… 论装孬认怂,余斗是一把好手。 论起招惹是非,吸引仇恨,他同样出类拔萃! 周围这些太阴学子,扮得是风度翩翩、仪容俊秀。 说起话来,还揣着之乎者也的“文袋子”,想着如何体现“风雅”。 事实上…… “余公子放话,我可听到了!”南宫巳早被秋玄清劝得连饮数盏,自以为得了美人青睐。 眼下有表现的机会,怎能错过? 他这一上,在座的同学岂会落后? —— 余斗再次挑热场子,兴致勃勃的喝了一圈。 一边夸着太阴学府人好、菜好,一面又阴阳怪气,说“上酒速度”不够快,直把几个侍者恨得牙痒痒。 果真加快脚步,确保桌面美酒不断! 喝,喝死你! —— 然而,先倒下的,终究还是太阴学子。 他们身处中土世界,在太阴学府求学,处处都揣着小心,难得放浪形骸的机会。许多欲念,都藏在了心里。 今日被余斗挑起“肆念”,又兼有些轻视,这才着了道。 哪曾料想,余斗等人在无为学院,几乎每日饮酒——并非无为学子嗜酒,而是九渊峡谷太过凄寒。 每天不整两口,总觉气血不畅。 至于王肃、孟雪青,两人在云霄别苑可谓夜夜笙歌,聚会都按数百人算。酒量经过数年磨练,自然非同小可。 —— 将近一个时辰“鏖战”,太阴学子几乎全军覆没。 清溪两畔,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 仅有几个清醒的,也支立不助,说些冠冕之言,试图保留最后的尊严。 …… “既然如此……”有伤在身的罗焕峰,一直保持清醒。 他寻了个时机,离席上前,拍拍余斗的肩膀,故作劝解的道:“差不多了——你看,老顾都醉了,咱还得扛他回去。” 顾清风的酒量,其实比余斗好得多。 他的演技也…… “噗……呕!”顾清风听到罗焕峰言语,作势往下一趴,犹如烂醉如泥,就在溪畔呕吐起来。 腥臭的气味传开,还有那混杂不堪的呕吐物,让苦苦支撑的南宫辞一下没忍住。 也在对面呕吐起来…… 顾清风见着计谋得逞,还不忘冲余斗、罗焕峰挑了挑眉。 —— 如此一来,双方算是两败俱伤。 待余斗回到东盟总部的住处,又过了小半时辰。 这八人醉醺醺的模样,直把岳战导师看得呆滞…… 他猜出其中关节,倒也不曾多问。暗运战意,替几个学生消解酒劲。 …… 余斗的神庭灵窍堪比战豪强者,省了岳战几分力气,他前后忙了一圈,将同伴照顾妥当。 尤其是伤势未愈的罗焕峰、孟雪青,余斗皆用芝命战意替他们疗伤。 说来也怪,连番挥洒出云芝战意,身上酒气也消散不少。 “红药、花仙儿还在闭关……”余斗打了个酒嗝儿,暗暗松了口气,院子里有无为学院众多强者坐镇,想也出不了岔子。 至于南宫辞的手下,早已无声退去。 “她的布局太过想当然,难怪在东南大陆会缕缕受挫……”余斗想到南宫辞醉倒溪畔的模样,一时忍俊不禁。 还没笑出声来呢,严雀的声音传来:“都打探清楚了。” 循声看去,严大小姐醉意全无,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身上竟无半分酒气,反倒有些淡淡清香。 她走出屋子,递出一张纸条:“太阴战队——领队南宫辞,十八岁,五星战灵。” “巽、坤、离、乾四人,是同出一支的堂兄弟,都在二十五岁上下,武境在七八星战灵之间。” “震、艮、兑、坎四人,又属于另一派系,约摸二十八九,武境都在八星战灵以上。” “辛苦娘子。”余斗扫眼纸条,谨慎收起,又感到几分疑惑,“纸条上才九人,还有一个呢?” 严雀虽然逼除酒意,俏脸却是红润,阳光下剔透晶润,吹弹可破。 她见余斗眼神荡漾,不知动了什么歪主意,瞪眼道:“南宫辞又不是笨蛋,岂会漏了底牌?” 余斗似笑非笑,心里暗道:南宫辞的底衣、底裤,我都有幸见过。至于她的底牌嘛,还真是让人好奇。 “想什么呢?”严雀被他盯得发毛,伸出手指戳在余斗脑门。 看着像是责怪,实际上又体贴的揉了揉:“傻子,喝多了就躺着去,不然怕会头痛——晚餐前叫你。” “嗯……” 余斗心态平和,自然不会强撑。 正想去冲个澡,忽见门外有个“步履蹒跚”的动人妙影。 走近几步,还伴随着轻轻的咳嗽。 —— “咦,南宫姑娘。”余斗看她细眉紧蹙,笑脸相迎,“还好吧?” 南宫辞被他破局,心里自有不悦,又见严雀在场,更是心中暗恨。 她咬牙道:“比不上诸位海量……” 余斗见南宫辞走进来,就请她入堂坐下,自有侍女奉上茶水,供几位修行者解酒。 “如此紧要时刻,放肆狂饮,绝非存身之道……”南宫辞输了一局,心里不服气,这会儿稍显气恼。 她喝空茶水,放下杯盏的动作带了些力道:“公子,你为何不明白我的一片心意?无为学院总要有所依附,南宫世家是你最好的选择!” 南宫辞酒意未消,言语之时,少见的有些激动:“难道说,你更喜欢叶凝那狐媚子?” …… 这话说的,余斗还没反应过来,几番忍让的严雀心头火起,终于不再坐视。 她冷眸相待,轻哼道:“南宫姑娘,还请注意你的言辞。你如何捉弄别的男子,我管不着。” “但余斗,是我相公!” “你是南宫家的千金小姐,请注意自己的身份,注意南宫世家的声誉!” 南宫辞挑逗余斗,本就想着激怒严雀。 终于等到严雀发声,她不气反笑,恰欲反唇相讥时,忽见严雀起身走进,翻手取出一支古朴木钗,毫不客气的拍在南宫辞手边的茶几上。 “……” 南宫辞薄唇微张,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送给余斗的信物,竟会出现在严雀手上。 在她看来,女子送出发钗,多为定情之物。 自己的样貌身材,比起严雀皆不逊色。 加之身份特殊,余斗这等投机之人,不该贸然错过。 再有他应该好生收藏,再妥善运用,才符合利益。 才符合男人的本性! 但是…… “南宫小姐,你喝多了。”严雀下巴微扬,那双动人的桃花眼,几乎头一次露出蔑然之色,“不送!” —— 南宫辞杏目颤颤,把木钗捏在手里,仿佛真是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余斗没有因为地宫炎池里的同生共死,而产生贪念。 “好吧,是我冒昧了。” 南宫辞收起木钗,整理一瞬表情,再看向严雀时,脸上笑容清丽,似乎彼此之间,是多么亲密的姐妹。 她一边起身,一边调笑:“不过,中土民俗开放,大家都勇于表达——严姑娘,可不要太过古板喔!” …… 语罢,南宫辞浅声一笑,给余斗留下一个脉脉的眼神,便脚步轻快的离开院子。 跟她蹒跚而来,醉酒怨诉之时,简直判若两人。 “她……” “她说我古板!” 严雀站在堂中,眼里迸出火光来。 余斗连忙安慰道:“算了算了,她就是想激怒你——咱们严大小姐蕙质兰心,不跟她一般见识!” “我知道!”严雀恨恨的坐下来,“在西山居地宫时,她便是那般对付叶凝——南宫家还真是了得,培养出这等妖女!” 好家伙,连“妖女”都用上了? 余斗知她气恼,好言相劝:“中土小辈玩弄心计,无非仗着背后势力,有恃无恐。我们客居于此,受气是一定的。” “啊呀,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严雀皱着鼻子,连喝了几杯茶水,“这点局面,本小姐会看不透?” “……” 余斗极少见她动怒,偏头打量那张令人心醉的俏脸,忽的明白过来。 他当即改变劝慰方略:“这点零碎,当然逃不过大小姐的法眼——我估摸南宫辞早早打探,知道我家雀儿是东南大陆第一奇女子,所以有心相较,处处针对。” “她呀,纯嫉妒!”余斗把手一挥,不屑之情溢于言表,“就算她是南宫世家小辈第一人,也没我家雀儿一根手指头好看!” 余斗夸起自家媳妇,那是一套接一套。 见严雀面色稍缓,又鸡贼挑眉,嘿嘿坏笑:“再说,你的凤翊剑镶嵌了明火珠,白捡了好大便宜。” “南宫辞万般算计,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刚才三言两语,早把严雀哄得欢心。 又想到凤翊剑的神奇机缘,一双小情侣相视一笑,严雀面色明媚,好似夏花绚美,哪里还见半分气恼? —— 余斗哄得严雀回屋,总算安然歇下。 临睡前,又拿出纸条端详几眼,把太阴战队本届的九人牢牢记住。 心中揣摩:“今日见的九人,都去过西山居遗迹,剩下的一人呢?” “青年战士联赛,只允许三十岁以下的青年战士参加。两日在城中观察,此届对手的武境,以战灵高手居多,战骁都是拖油瓶。” “太阴战队的最后一人,仍旧处于暗中,要么是南宫辞的最强援手……” “要么……是南宫辞无法驾驭!” 呼! …… 躺在床榻上的余斗,收起纸条之时,不由呼出口热气。 不论从哪个方面推敲,太阴战队的隐藏高手,实力定然恐怖至极! “总不会——” 余斗翻个身,缓缓睡去之前,嘴里迷迷糊糊嘟囔一句,“来个不到三十岁的战豪吧?” “嘁……” —— 太阴战队的神秘人是否小辈战豪,目前无从得知。 但今日午间,在太阴分院的那场“清溪鏖战”,却是迅速传遍银月城。 整个下午,银月城的街头巷尾,都在讨论着相关讯息。 “哎哎哎,听说了吗,太阴战队和无为战队‘干’起来了!” “什么?在哪?什么时候的事?出了多少人命?” “嗐——此‘干’非彼‘干’,我是说两个学院战队,在酒桌上‘干’了一丈!啧啧啧,你猜怎么着,无为学院八个打十几个,还赢了!” “嚯?这也行?他们东南大陆,也流行太阴学府的那些酒桌游戏?” “游戏?哈哈,人家无为学院的兄弟,压根就不玩那一套!好家伙,五十多度的‘月澜山酒’,上来就一口闷壶!” “一壶得小一斤吧,都没战豪武境,这不得把太阴战队干蒙圈?” “可不蒙圈了……” —— 两院斗酒之事,一时甚嚣尘上。 余斗在东盟总部小院里呼呼大睡,却不知折叶分院的几名学生,正急急赶来! “好个南宫辞,敢给无为学院下套!”姿容秀丽的叶家小姐叶凝,俏眉之下双眸含怒,“今日趁她醉酒,定要让她好看!” 第354章 总部任务:杀戮 第354章 总部任务:杀戮 话是如此,当叶凝来到东盟总部时,却撞见多支学院战队在领取前置任务。 她是恨极了南宫辞,不过宽敞的总部大厅里,却出现了一个更让叶凝深恶痛绝的家伙——徐浪。 南宫辞还只是下套,徐浪在西山居遗迹里,却想置人于死地! “徐浪!”叶凝面色不善,怒声唤道,浑身战意蓄势待发,“当了这么久缩头乌龟,看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咳咳……”徐浪心里有鬼,脸上尬笑,“凝儿妹妹哪里话,我徐浪行的端做得正,何须躲躲藏藏?” 叶凝看到厅内人多,把手一抬,打开一个灵元幻境——其中的画面,赫然是炎池爆发之时,徐浪、南宫辞、余斗逃窜的情景。 徐浪当先飞出密道,却反手攻击,封阻后续二人。 “铁证如山,你还想抵赖?”叶凝扬声道,“大家都看清楚了,这便是折叶学院的做派。跟他们合作的学院,都小心了!” “……” 徐浪看清灵元幻境的制作视野,不由咬牙切齿,心中暗恨:“余斗,走着瞧!” 他分说不得,领取了几个联赛前置任务,便灰溜溜的离去。 —— 叶凝扳回一城,正有些得意,打算顺势前往南宫小院,找南宫辞的麻烦。 不过…… 她扫眼大厅里的任务木牌,暗自嘀咕:“本届联赛与往届一样,先由东盟学院战队,猎杀散人小队。” “八月起,只要出了银月城,所有人即可肆意出手。” “月澜山脉胜生败死,不知他们能否适应?” —— 想到此届,叶凝的寻仇念想稍有消退。 南宫辞想笼络无为学院,大抵是想重新染指东南大陆。 就目前看来,对余斗等人暂时有利。 “我且在月澜山中多予援手,免得你们在联赛开始之前,就死伤过半。”叶凝打定主意,果真不再找南宫辞的麻烦。 …… 余斗等人酩酊大醉,次日方醒。 他晃悠悠来到任务大厅,稍作观望,领取了“杀戮”任务——抢夺散人战士的银月徽章,换取战队积分,以及其他奖励。 经过一日闭关,花仙儿看到木牌,诧异道:“这么说来,额外报名的散修,全是炮灰?” 穆沙莞尔提醒道:“莫要以为我们不是——说不定,还是被利用得最深的炮灰呢。” 红药连磕了几天资源,武境增进不少。 听到有“杀戮行动”,连连媚笑:“抢十份‘月澜徽章’,包在我身上!” 旁人皆笑,不过细看一眼红药武境,发现这妮子已至高阶战骁! 再加把劲,即可半只脚迈入战灵! 一旦拥有血池战意的红药跻身一线,她就可能是个“打不死”的存在! “非常好!” 余斗捏着月澜徽章,几度审题,作出第一步决定:“这几日给你资源加倍,务必在八月十五前,完成四阶觉醒。” 红药是血魅妖狐化形,理论上在高阶战灵之前,没有任何瓶颈。 资源够,就能飞速提升武境等级! “至于眼下的任务,以试探跑图为主。”余斗稍显自信的看向大伙,“不到万不得已时,不可对散人妄下杀手。” 说来亦有无奈,余斗自嘲笑声:“事实上,我们连强劲的散人队伍都惹不起——他们若是怼上来三五十战灵,咱们无为战队哪是对手?” 众人深以为然。 正收拾一通,打算离开东盟总部,完成第一个联赛前置任务时,安静的隔壁小院,依序走出九人。 赧然是南宫辞,巽、坤、离、乾、震、艮、兑。 两支队伍住得一墙之隔,许多行动并非秘密。 南宫辞见了余斗,轻盈一笑:“无为战队的同学要去做前置任务吧,我们正好结盟,也好在月澜山中有个照应。” 这却拒绝不得,余斗如实道:“我带大伙儿去探探地形,再看看江湖散人的来路。” —— 如此一来,太阴战队、无为战队一齐同行。 就循着上山来路,往银月东城而出,过了那处相对宽敞的路口。余斗对周遭地势,还真有几分熟悉。 两日前的黄昏,恰是在这东城路口,余斗通过一招流沙清音,打破了陈贺等人的滑翔状态。 “东面三百里路径,离东山城最近,许多散修在报名之中,皆隐匿其中。” “都想在八月十五之前,抢占一个人好位置。因为八月十五之后,但凡顺利抵达银月城之后者,即可获得正式资格。” 余斗扫视周围,对南宫辞的介绍十分感激。 顺势问道:“不知太阴战队,今天的任务目标是?” “也没什么……”南宫辞言语嫣然,说得极为轻松,“造成十个击杀,回去复命即可。” “十个击杀?” “不是说八月十五过后,才能肆意出手?” 余斗看到他们只有九人,南宫辞的手臂上戴有两块月澜徽章,揶揄道:“我这队嘛,恐怕只能打个耍赛,能囫囵回去,便是万幸了。” 南宫辞莞尔,觑得山势迂绕,就带着太阴战队领先些许:“公子何须妄自菲薄,且由我等打个样儿!” —— 太阴战队不曾启用飞行战技,七弯八拐来到一处隐秘山坳,几人动作迅捷,在进入山坳之前,便铺开了队形。 他们把山坳一头封死,个个猫腰向前。 余斗正待疑惑时,忽然听得一声示警的长啸。 真有散修藏在此处! 而且,从山坳里爆发的骚动看来,还为数不少。 南宫辞、南宫巽等人当即暴起,身法掠入闪电,在道道战魂翼翩飞的轨迹下,这队散人战士根本无从抵抗。 随着道道血光泼洒,连番惨叫声中,散人战士接连倒下。 南宫辞印法如潮,把许多目标打得支离破碎。 南宫巽等人得人剑法,亦是颇为惨烈,看似未曾夺人性命,实则意在肢解。 那几人年轻男女数息之间被夺走银月徽章。看似留了性命,却一个个瘫倒在地,不成人形。 …… 余斗有些沉默,之前战斗,倒也经过这等血腥杀戮。 不过事出有因,绝非平白下了死手。 南宫辞如此,虽未杀人,却胜过杀人! 那些残肢断臂的重伤着,已深入月澜山脉,如今遭到重创,已经失去返程的机会。 “公子,愣着作甚?”南宫辞取过两枚银月徽章,冲余斗挑了挑眉,“那边还跑了十来人,你不追?” 余斗完全没有出手的意思,眼里闪过丝丝讶异——不是太阴战队的手段残酷,而是这支队伍的战术配合,远远超过无为战队。 他们可以通过微小的走位,来限制对手。 看似一边倒的战局,其实亦存凶险——这伙散人之中,存在至少五名战灵高手! 而在太阴战队的急攻之下,五名战灵尚未发挥,就纷纷落败。 “太强了!” 余斗冲南宫辞竖起大拇指,由衷道,“太阴战队如此默契,定能在本届联赛勇夺佳绩。” 南宫辞得了夸赞,笑吟吟的道:“能得公子赞许,真是颇为不易呢——太阴战队按无极八卦布阵,环环相扣,步步紧逼。” 她也不怕余斗看穿,大方道:“公子可以放心观摩,以便日后你我联盟,互相配合。” “嗯。” 余斗心里品爵,想要找到合适战法,却听南宫巽道:“余公子仁心雅量,不愿妄起杀心。但你可曾知晓,这些散人战队,将会如何针对我等?” “愿闻其详。”余斗虔心相询,不想在规则上出现任何遗漏。 “刚才你也看到了,散人战队的数量远胜学院战队。” 真拖到八月十五,上千散人战队同仇敌忾,集中冲击银月城,学院战队根本无法阻挡。 “所以,要尽可能在八月十五前,消灭其有生战力。” 南宫巽意味深长的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余公子也不想自己的同伴陷入死局吧?” —— “说的是呢。”余斗付之一笑,他从来不是假仁假义之徒,留心到散人战队也曾使出杀招,便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听从南宫辞、南宫巽的建议。 稍待片刻,在太阴战队的带领下,他们又找到了藏匿月澜山中的散人战队。 余斗也不含糊,与严雀等人手持刀剑,训猛攻上。 几人虽无太阴战队默契,却因为各自的特殊战意、特殊战法,而让太阴战队大开眼界。 —— 十人之中,飞行战技占大多数,堪比东盟九大学院。 其中二人还会“瞬移”,一个手持利剑,一个手持弯刀,叫人防不胜防。 余斗、顾清风等人对上几个战灵高手,突出一个游刃有余。 没怎么废功夫,便夺下了足够数量的银月徽章。 让南宫辞颇感意外的是,余斗等人下手不轻,却无致命伤势。只要这些散人放弃联赛,就有相当概率逃出生天。 “公子这是……”南宫辞哭笑不得,又是诧异,又感到敬佩。 太阴战队如此辣手,对战意的掌控并不精妙。 无为战队点到为止,场面不如太阴战队劲爆,其效果却是上佳——几个逃出生天的散人战士,还忙不迭的向余斗道谢。 感谢他的不杀之恩。 —— “未到三十岁的战灵,放在东南大陆已是顶尖天才,在月澜山中,竟如此卑微么?” 余斗不敢自大,他心里明白,无为站队的地位,比起这些散人战队相差无几。 把事做绝,恐怕反受其害。 …… 南宫辞把他们的态度看在眼里,当时未曾强迫。 只是通过自家的信息渠道,在银月城附近的山区不断发现。一个早上过去,竟然打掉了七八十人! 这对两支战队而言,算得上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 下午返回东盟任务大厅,拿到数目不菲的战魂币,以及一些灵元玉。 南宫辞生怕他们拘谨,宽慰道:“今日打得不痛快,我们明天继续。越往后,靠近银月城的散人战队越多喔!” 余斗对今天的体验不置可否,心说能在月澜山脉切磋各路高手,不失为进取之道。但是因为一个参赛名额,就滥杀中土青俊,则是大可不必。 他眯眼细看,发现任务墙上,有一枚特殊的任务令牌,下巴向前一点,道:“除了猎杀散人战队,也可以挑战东盟战队么?” 南宫辞戏谑眨眼,猜出几分意思道:“是呢,一些存在仇怨的学院战队,很早就会大打出手。” “与猎杀散人战队的规则一样,在八月十五之后,可互下杀手。” “……” 余斗也不藏着,戏谑发问,“折叶战队实力如何?凭我们的无为战队,风否将其击垮?” “哦?”南宫辞忍俊不禁,“公子莫不是在诓我?你想挑战折叶战队?” “有仇不报,非君子。”余斗故作单纯,哼道,“徐浪在地宫炎池几乎把我害死,总该让他付出代价!” 话是这么说,南宫辞却不置可否:“此一时彼一时,因着一些变故,我们上三院必须联合一致,才能最终胜出。” “……” 余斗心里一跳,忽然想起岳战导师所言之事。 原本不知真假,听到南宫辞说“三家联合”,才总算确定! 此届青年战士联赛,斗战神殿会插手,并且有一支极其强劲的神侍战队,确保斗战神殿计划成功。 “我似乎错过了什么?”余斗语调戏谑,故作慨然,“上三院的决定,在下莫敢不遵。不过待有机会,我还是会烧他一把火!” 南宫辞咯咯发笑:“如此甚妙,我可一直盼着他被烧成烤鸡呢!” —— 在南宫辞的劝阻下,余斗暂时放弃了“复仇”。 几次进出东盟任务大厅,大家纷纷留心,做了许多学院战队的成员资料。 然而让余斗颇感意外的是,自己未向仇人发难,徐浪领衔的折叶战队,却忽然领取了学院战队“挑战”任务! …… 常言说的好,越是亏欠,就越是记恨。 徐浪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叶凝用灵元幻境揭了老底,脸上自然挂不住。 而他心知肚明,想要扭转折叶战队口碑,就必须证明自己比余斗强! 眼看无为战队跟太阴战队、听风战队往来密切,徐浪心里明白——再不对余斗等人动手,就来不及了! 第355章 笼络散人战士 第355章 笼络散人战士 消息传出,无为战队众人面面相觑,心里嘀咕——这算什么事? “挑战地点在银月城外,只要我们不出城,徐浪也不能强来,不过……”穆沙凝眉分析,“联赛规则,前置任务累计积分越多,后续赛制就越有利。” 她问询的看向余斗,得到他的眼神答复后,正色道:“我们意在夺魁,必须制定完美的任务策略,一定要多拿任务积分。” 旁人纷纷颔首,过了一息,秋玄清忽的反应过来:“沙沙你说什么,夺魁?我们……” 余斗恰是时机的道:“为了获取星空陨铁,斗战神殿派来神侍战队——要么斗战神殿占据上风,兵不血刃。” “要么南宫、徐、叶三家联盟,获得修复《战神宝典》的主导权。” “这两种局面,都对我们不利。” 余斗不能把老李的事告诉王肃、孟雪青,解释得相对笼统:“所以,我们要赢!” —— 当夜,余斗、顾清风、王肃、严雀、秋玄清摸黑离城。 身后不远处,隐约闪动着黑影。 风声哗哗,叫人不寒而栗。 “咱们的计划,叫‘油着打’。”余斗知道后面跟着尾巴,脸上全无惧色,“折叶战队在后头,大家跟紧了,听我指令——” “哥,狂风断岳准备。” “姐夫,劈星斩月准备!” “三、二、一,向前放!”余斗灵元传音,下令的同时,甩手向后击出一招迷你版的镇山河。 灵元印记锁定,目标正是徐浪! 嘭! 饶是收着劲,镇山河的威力着实恐怖,把后边的尾巴唬了一跳。 急忙抵御时,又见前方战意激荡,道道流光向着远处掠去——目标正以疾速摆脱! “快追!”徐浪吃了一炸,心中恨意愈甚。 然而,当他们循着战意波动疾追一路,皎月当空,银光铺洒,刚才还疾风蹿掠的月澜山脉,兀的安静下来。 “遭了!”徐浪眼瞳一颤,暗呼不妙,“跟丢了!” —— 某处月影斑驳的林间小道,王肃步行其中,不禁笑道:“我总算明白,当年王钦、王逸长老的苦处了。” 顾清风嘚瑟耸肩:“追踪、反追踪,是一门大学问!我跟豆豆,都是自学成才!” 余斗莞尔,提醒道:“你们都把灵元之力收回神庭灵窍——雀儿,你看前,我看后。” “你们两人负责警戒,压力会不会太大?”王肃心有疑惑,“要不……交替着来?” 另两人齐齐照做,秋玄清道:“他俩的神庭灵窍堪比战豪强者,警戒范围是我们的两倍。” “嘶?”王肃听得一愣,“四阶觉醒之后,虽有修行灵窍之法,但你们都才初阶,为何进境如此之快?” 余斗也不私藏:“无为学院有九渊劫域,你多在其中煎熬煎熬,自然有所成就。” 说着,他心生戏谑:“姐夫,你跟我姐回去之后,打算留在学院修行么?” “嘿,你还真把我问住了。”王肃气息微叹,“我与师姐因何而来,你也清楚。南宫辞想重掌东南,清澜国又何尝不想靠紧南宫家这棵大树?” 说着,他有意岔开话题:“南宫辞为何对你‘情有独钟’?若她如此待见我,我怕是做梦都会笑醒。” “喂喂喂!”余斗不客气的推了他一把,“我娘子在这呢,可不兴乱说!还有啊,你笑醒个锤子你,信不信我跟雪青姐告状?” 王肃哑然失笑:“我是清澜太子,师姐是太子妃,但是除此之外,肯定还得纳妾啊——某些个王公大臣,不把闺女嫁给我,你猜他们睡不睡得着觉?” “哎你这……”余斗想要驳斥,却一时无从开口。 人家是清澜太子,未来的清澜皇帝。 莫说三妻四妾,皇后之外,再有几十个嫔妃也很正常。 王肃倒是不以为乐,摇头叹道:“你加冕靖安王,多半也跑不了。严姑娘是靖安王妃,并不妨碍媒人登门。” “一些寻常人家的,你不搭理也就罢了。” “若是一些位高权重者,你拒绝之后,就会在清澜国四处碰壁,什么事都不好办。” “给了你三城封地又如何,到时那些老狐狸使些手段,真正‘封锁’三城……啧啧啧。” 王肃耳濡目染,于朝中事务颇为熟稔,说起来头头是道:“过些年头,三城之地怕是只有你余家了。” “还能这么玩?”余斗大惊。 王肃两手一摊:“这可跟我没关系,哪怕是皇帝,也只能看到皇城里的那点事。” 眼看余斗陷入焦虑,顾清风瞪了王肃一眼:“去去去,别搁那吓唬人——只要实力够强,你说的那些都是屁,狗屁!” 王肃表情僵了僵,讪讪道:“话是这么说,不过……实力够强,那得是多强?毕竟清澜国最大的依仗,是我父皇。” “嘁!”说起名震东南的清澜剑仙,顾清风居然嗤之以鼻,“还好意思提你爹?他既然拉的下老脸对豆豆出手,迟早有被拉下马的一天!” “……” 王肃面色一黑,暗暗捏拳。 然则顾清风说的都是事实,他也无从辩驳。 以清澜剑仙之尊,当着数十万人的面,对一个十八岁的后生小辈出手,说起来简直匪夷所思。 “行了,少说两句。”严雀轻声劝解,指了指前方,“前边树林,有十七道战意波动,十三战灵,四战骁。” 余斗瞧着王肃脸色不佳,友好的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五对十七,速战速决!” —— 这是银月城西南方向八十余里的一处隐秘树林,林间黑咕隆咚的,不见半点光亮。 但是林下窸窣响动,却是存在着许多强横的气息。 依附着密林,十七人摆出圆环状的防御阵型,哪怕到了夜晚,也时刻保持警惕。 离着八月十五还有将近一个月,按说不该在此停留。 但是作为从东山城入山的散人战士,他们不得不如此选择——如此,才能尽快避开银月城东面。 躲到南面,甚至绕至西面。 这样才能避开学院战队的高频搜索区域,便于到了八月十五,向银月城发起冲锋。 —— 忽然间,有人透过茂密的树冠,看到天际掠来一道金红交织的流光。 内心踟蹰的年轻女子,还兴奋告知身边的同伴:“阿哥你看,流星,是流星哎!快许愿!” “流星?”阿哥举目凝望,却发现那“流星”并未消逝,反而愈加明晰。 更令人惊诧的是,“流星”之中,竟然裹挟着强横的战意波动! “有袭击,有袭击!快撤!”阿哥下意识把女子往下一按,同时掠身蹿上,一脚蹬得树干嘎吱作响。 他一人当先,猛的掠出树梢! 也在此刻,看清了“流星”的真面目——那是一尊火焰缭绕的金色宝塔,尺寸虽然不大,却蕴藏着令人恐惧的威能! “御!” 阿哥凝眉爆喝,双臂上顶,遒劲的肌肉线条展露无遗,双掌之间明光爆闪,好似佛堂宝烛—— 地品高级战技,明光宝烛! 嘭! 悍然对撞间,金塔轰然碎裂,阿哥被强大的反震力道轰入林中,虽然勉强站稳,但是喉头一甜,几乎当场吐血。 “阿哥!”年轻女子一下慌了神,见他脚下踉跄,连忙搭手搀扶,与其他人一道,打算按着原定的计划逃窜。 —— “学院战队,对他们毫无留手。遇袭之后,为了避免全军覆没,必定分散逃离。活下来的人,再去下一个集合点。” 夜色之中,余斗看见林中十七人四散奔逃,心中暗笑。 传音各处:“同学们,干活了!” …… 可怜那十七名散人战士,哪知道树林周围早已设下埋伏,三两奔逃的,又岂是余斗等人的对手? 哪怕没有太多经验的秋玄清,也凭着飞行战技,以及扎实的西荒刀法,将两人打翻在地。 余斗、顾清风则是“杀”红了眼,凭着奇快的飞行速度,和丰富的攻击手段,愣是搞定了其中半数。 严雀“杀心”不重,负责最外围的封堵,与王肃逮回来六人。 …… “十七枚银月徽章,收成不错。”余斗收捡战利品,视线落在十七名“俘虏”身上,“话说你们被抢了一波之后,如何再次获取徽章?” 那名实力最强的阿哥下意识顶在前方,警惕的瞪着余斗:“每日酉时,会有战魁强者通过空间之力,向山中的散人战士分发银月徽章。” “这样……”余斗点了点头,转而又问,“散人战士数量众多,你们为何不在东山城集结,待到八月十五,再一鼓作气冲向银月城呢?”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阿哥心里有恨,却不敢表露。 认真答道:“人心隔肚皮,真要数百人集结一处,光是指挥调度的大权,都能让人内讧——否则被人指派上前当了炮灰,岂不冤枉?” 余斗仍有疑惑:“东区江湖,就没有一个可以服众的散人战士?” 阿哥摇摇头:“真有的话,也早被东盟招收——” 他见余斗语气颇好,心里反而慌张。 不由跪地告求:“大人,千万饶过小人性命,我们也只是奔个前程——我给您跪下了!” “……” 余斗早知散人战士卑微,却没想到低贱至此。 不过为了保命,下跪磕头什么的,倒也说得过去——两年前,自己跪得也不少。 “起来吧,没想杀你们。” 余斗摆摆手,轻笑抚慰:“我们是无为学院的,跟你们差不了多少。” “无……无为学院?”阿哥愣了愣,显然未曾听过对应名目。 倒是他身后的女子悄声提醒:“哥,他们就是那个被东盟特邀参加青年战士联赛的队伍,无为学院在九渊峡谷里,跟这儿隔了两万多里呢。” “哦哦!”阿哥试探起身,见余斗等人早无敌意,总算暗暗松了口气。 又连忙躬身道谢:“诸位大人不杀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说话间,还冲同伴暗使眼色,让他们寻机开溜——啪! 不料余斗的手掌,忽然拍在他的肩头,让他健硕的身子猛的一颤:“我本就不该杀你们,那些虚情假意的话,也不用说。” 阿哥被吓得冷汗直冒,刚走没多远的同伴也都僵在原地,不敢妄动。 女子生怕余斗杀人,慌得冲上前来,想要掰开余斗的手。 余斗见他们误会,心里默叹一声,松开手道:“你刚才敢独自上前扛我一招,也算个人物——兄弟,留个名号,替我做件事。” 阿哥连忙横过手臂,把女子护在身后,唯唯诺诺的道:“在下刘胜,愿听大人调遣!” “原来是刘兄。”余斗“嗯”的点头,“我是无为战队的队长,余斗。我想请你们立即退出月澜山区,至东山城外大道茶肆后的树林里,扎营候命。” “这……”刘胜一时没听明白。 余斗解释道:“刚才说了,我们战队的处境,跟散人战士相差无几,联赛正式开始之后,多半也是上三院的炮灰,我需要集结散人战士的力量。” 刘胜似懂非懂:“可是余大人,散人一旦集结,学院方面也会联手反制,这恐怕……” 余斗安慰的一笑:“再如何,也比你们小队行动的成功率高。而且我已确定,参赛此届联赛的东盟学院,只有十五家,也就是一百五十人。” “假如我能集结足够多的人手呢?” 刘胜恍然大悟:“余大人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散人战士信服,收拢人心?” 余斗莞尔:“想赢,当然得使些手段——你们快走吧,刚才的战斗,会吸引其他学院的高手——不怕告诉你,折叶战队,正在追杀我们!” 刘胜听到这话,才总算完全相信余斗,一个饶过自己性命的人,没必要在这样的事情上扯谎。 “那我连夜带人到指定地点驻扎,若有后续来人,在下也会替大人积极笼络!” 余斗满意的把头一点,看着刘胜等人快速消失在夜色之中,心里暗笑:这老哥,还挺上道? 笑不过一息,他隐约感知到一些强横的战意波动快速迫近,手里光芒汇聚,向着南侧扔出一记镇山河。 旋即对严雀等人轻声招呼:“走着,今晚还有的忙!” 第356章 反击! 第356章 反击! 翌日,银月城,东盟总部。 无为学院下榻的院子里,战意激荡,涌动不止。 常常引来其他学院战队观望,纷纷嘀咕:“无为战队的家伙,这是在干嘛?瞅这阵仗,少说四五个人同时闭关,并且都有突破武境的契机……” “听说他们带了仨战骁来,该不会是临阵磨枪吧?” “我看悬——那天我见着了,有个小姑娘是三星战骁,另外有个漂亮妹子才两星,还有个胸大的是六星。就算硬怼资源,醍醐灌顶,也很难冲上战灵。” “也是,毕竟是四阶觉醒。就算她们白院长亲自护法,也有可能弄出人命——嘶,你刚才说,有个……咳咳,胸大的?” “可不,还是红发血瞳呢。那骨子妖媚劲儿,就跟狐狸精似的!” “嘶?有机会得好好瞧瞧!” “那是当然——这无为学院别的差强人意,但是妹子的质量,在此届青年战士脸上,可谓当之无愧的第一!” —— 岳战听到院子外的言语,一时脸如黑炭。 “这群臭小子,出去也被不打个招呼。剩下的都在闭关,也没个问处……”岳战急得咬牙切齿。 他对东南战士学院联盟的“尿性”,可谓一清二楚。 折叶战队又挑明了针对无为战队,真在月澜山脉撞见,徐浪十有八九会下杀手! “说来也怪,这些小家伙,哪来这么多灵元玉髓、灵元玉心?” 岳战在院子里兜着圈子,左看看,右看看:“难不成,是玉荆国赞助?不对不对,玉荆国虽有一些灵元矿,实际穷得很。” “这支队伍的资源,多半来自顾清风、王肃、秋玄清了……” 他正有所判断,一道传音从内院传来。 岳战连忙闪身赶去——白仙翁已跟其他几名导师商议完毕,就等着岳战过来。 “现在开始,对此院严防死守,设置防护结界。”白仙翁安然坐定,下达的命令却是暗藏锋芒,“岳老师,你负责安排结界轮值,直到联赛结束为止,一瞬不得间断。” “是,院长。”岳战点头领命。 白仙翁微微凝眉:“我来此十日,拜访了多家分院,他们各院学生享受的条件,要胜过我们太多。” “彭老师、骆老师,你们二位负责小队后勤医疗,建立此次联赛的药品库,修行、疗伤所需,务必齐备——中午之前,给我清单。” 两名女性导师齐齐领命。 白仙翁接着道:“我们无为学院重在育德树人,对学生的武学指点向来很少,然而今非昔比——白老师,把你会的,都教给他们!” 白曦应道:“是,院长——” 她脸上有所顾虑,轻声道:“余斗、严雀、顾清风、秋玄清、王肃在城外打了一夜,击败散人战士累计超过五十人。与折叶战队有过两次交手,都侥幸摆脱……” 白曦请示的看着白仙翁:“是否将他们召回?” 余斗等人的处境,确实危机重重。 白曦有此考虑,也不无道理。 不过—— “无妨。”白仙翁轻笑,“那几个小家伙,打不赢,难道还跑不赢?有余斗、顾清风在,能逮住他们的同辈中人,怕是寥寥无几。” 白曦闻言,这才安心些许——战魁强者的眼力非同凡响,白仙翁这么说,意味着他已观察过徐浪等人的成色。 战队正面相较暂无胜算,但是想把余斗留下,怕是不大可能。 —— 月澜山脉,银月城东北侧。 晨光扑洒,驱走山地夜间的沁寒,带来夏日的温度。 溪水蜿蜒处,有一片清清草地。 余斗奔波一夜,脱了鞋袜,就把脚丫子搁在清凉的溪水中冲洗。 本来打算干粮对付了早餐,秋玄清见着天明之后周围景致颇好,执意要吃口热的。还主动请缨,要为大家煮一份酸辣面,就在溪边架起三脚灶,生火忙碌起来。 “秋大公主,可别整糊了!”顾清风替她捡了些柴禾,看秋玄清不大熟练的模样,不由取笑。 “去去去,吃现成的就给我闭嘴!”秋玄清确实不大会生火,但是摸索一二,总算能够稳住火势。 接下来的烧水、煮面、开汤,秋玄清竟意外的麻溜。 特别是她洗切酸豆角、辣椒时的手法,明显是有练过。 临出锅时,秋玄清心里得意,正要冲顾清风卖弄,溪边泡脚的余斗传音提醒:“玄清,放盐,放盐!” “哦哦!” 秋玄清看向溪畔坐着的背影,脸上浮出甜蜜的笑意。 再加入适当的精盐之后,分盛五大碗,送到同伴们的手上。 —— 顾清风闻着香味儿,不吝赞美:“啧啧啧,刮目相看,刮目相看!” “哼哼!”秋玄清露了一手,得意洋洋的道,“这是我娘教的,咱们西荒冬日苦寒,跟九渊峡谷似的。吃几口酸辣面,发发汗便暖和了。” 不说还好,这一说,月澜山脉的日头似乎又抬起来几分。 余斗端着面碗,依旧坐在溪边,话里有话的道:“都吃快些,日头起来了,此地有炊烟,他们也该来了……” 顾清风还刚想嘲讽秋玄清做酸辣面不看时令,听到余斗此言,才留了几分口德。 恨恨道:“那个徐浪也太嚣张了——大爷我就没见过比我还嚣张的人!老王昨天为了掩护我,都被他们刺了一剑!” 余斗吃着面,不回头的问声:“姐夫,还撑得住吧?” 王肃一直静坐,嘴唇有些发白:“你连给我两道‘芝命’,伤势已经无碍,就是有些发虚。” “没事,熬不住咱就回去。”余斗用战意卸去碗里的大部分热量,快速唆完了酸辣面,就用上游溪水洗了碗筷,起身还给秋玄清。 王肃摇头,他脸色不佳,却露出松懈的笑意:“修行这么多年,这次跟你们出来,感觉最是痛快!” “熬不住,也要熬!” 余斗默默点头,王肃在几次战斗的表现,已经获得了小队成员的认可。 他大概是在清澜剑仙的阴影下压抑太久,始终揣着太子的包袱。 如今卸下重担,作为一个年轻战士,去追逐中土小辈的共同梦想,这种纯粹的感觉,很爽! 聊没几句,严雀忽的平伸手掌,轻快的下压——大家看了,立即掩藏战意灵元。 “正南方向,折叶战队。”严雀俏目微凝,昨夜再一次见识到徐浪的嘴脸,她已暗藏怒意。 余斗轻拍手掌,给大家鼓劲:“溪水西侧,有灌木丛可以藏身——雀儿、玄清、姐夫,你们过去。” “哦?”王肃眼前一亮,“终于,要反击了么?” 余斗淡笑:“昨夜我们被打了两次,事不过三嘛——而且东盟学院战队都太过骄傲,以为被他们盯上的目标,都是惊弓之鸟。” 说着,他面露戏谑,扫视众人:“我们是惊弓之鸟吗?” 大家皆笑,昨夜几番逃窜说来狼狈,却都在规避战术——人数差了一倍,难道硬打? 余斗不是傻子,当然不会做出愚蠢的决定。 但是这次…… “他们胜了两场,心态正傲,这么骄傲的年轻人,难免会有所懈怠……”余斗说得老气横秋,全然忘了自己,只是一个将满十八岁的小家伙。 顾清风听得逗趣,在严雀等人进入溪水对面的灌木丛后,冲余斗挑了挑眉,贼贼的道:“豆豆,那我们……” 哥俩相视一笑,旋即发出极为渗人的怪笑声:“喔嚯嚯……” —— 咻咻咻! 晨光灿烂,比之更耀眼的,是十对色彩各异的战魂翼! 徐浪一步落定,战魂翼飘然星散,他视线扫过草地,看到了尚未熄灭的篝火。 空气中,隐约还飘荡着酸辣味儿…… “徐元,是余斗他们?” 徐浪颇为不解,问向一名同伴。 “是!”徐元捕风轻嗅,“那位西荒公主身上,有特殊香料,他们应该是……” 徐元分辨一瞬,指向溪水对岸:“往那边逃了。” 徐浪眯眼远眺,未曾立即追击——在他的计划里,余斗等人根本不是一合之将。折叶战队出击,就该手到擒来。 可是…… 整晚上过去,即便队伍里有着徐元这等“见闻色”的高人,却只跟余斗照面了两次,还让人逃了。 徐元见状,也不好多说。 委实是余斗等人太过狡猾,战意波动、香粉气息、行进痕迹,全都有可能作假。一晚上遇到的迷踪手段层出不穷…… “他们还有功夫生火,还想着吃口热的。”徐浪捏着拳头,走向溪边,“余斗……根本没把我们看在眼里!” 嘭! 徐浪发狠的挥出一道战意匹练,将燃烧的篝火轰碎。 本意是为了解气,不过一时未去分辨风响,那炸起的灰烬犹如黑雾,把几个未曾提防的同伴扑得灰头土脸。 那几人敢怒不敢言,只好自去溪边清理。 暗自腹诽:“还不是你自己惹的事?” “现在全队都在替你一个人擦屁股,你他妈还耍脾气?” “队长了不起啊,拿着鸡毛当令箭!” —— 徐浪被“遛”了一晚上,有些恼怒倒也合理。 不过他并未失去理智,站在溪畔时,先以徐元的指示为基准,又试图分辨出空气中残留的战意灵元。 让他意外的,这一次,两者的痕迹,竟然一致? “嗯?” 徐浪眼里闪过一丝寒光,“难道说,他们疲于奔命一整晚,已经无力隐藏,正急着跑回银月城?” 好巧不巧的,这溪水对面,就是西! 西,就是银月城的方向! “应该是了!” 徐浪眼神一定,当即把手一挥:“他们往银月城逃了,跟我追!” 话音未落,便展开战魂翼,咻的向前飞掠。 折叶战队令行禁止,听到徐浪下令,亦纷纷跟上。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徐浪没了面子,他们也落不到好处。 真能踩一脚无为学院,也不是没有好处。 至少让那些东南大陆的乡巴佬,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 然而…… 这丈许清溪,潺潺流淌。 徐浪等人掠飞而过,仅在眨眼之间。 就在他们一飞而过,将要拔升高度时,背后忽的两声水响——哗! 哗! 徐浪惊觉回头,只见左边升起一尊金塔,右边升起一座古朴刀阁。其中战意浑然,汹涌澎湃。 他没看清人脸,是因为来袭的两人手持利刃,飞速旋转,好似两座转轮! 天品高级战技——轮回! 余斗脚踏刀阵,武境先是跟着顾清风来到四星战灵,又凭着乾坤山河塔赤乌境,向上再升一大节。 他这一瞬的爆发力,丝毫不逊巅峰战灵! 顾清风亦入战魂融合境,虽然没有达到余斗的程度,但是比起徐浪等人来说,至少在武境上毫不吃亏! 兄弟二人,化身两座风火刀轮,直往折叶战队阵中杀去! “后队,御!” 徐浪前出已有七八丈,回身已是不及,但他身为队长,倒是颇为冷静。 后方四名队员十分默契,在余斗、顾清风蹿出水面的一瞬,他们其实已经作好了防御准备。 四人两上两下,彼此战意共鸣,就在溪水斜上方,构筑出一道犹如实质的战意壁垒! —— 嘭嘭嘭! 嘭嘭嘭嘭! …… 眨眼之间,余斗、顾清风不知斩出去百刀、千刀,直把四人的防御斩得火光四溅、支离破碎。 眼看四人就要变招,余斗、顾清风却抢先一步,合力击向其中一人! 兄弟俩旋转的身形兀然止住,形如拉满的弯弓,一柄雪烟、一柄幽梦,悍然劈斩——霸王击鼎! 嘭——轰! 半空里血光一闪,折叶战队的一名男子被凌空劈落,身上战魂甲轰然破碎,狠狠的砸落地面。 虽未出现致命伤势,但他胸前刀痕深刻,鲜血汩汩冒出,已成重伤! “玩意儿……” 余斗一击得手,嘴里不屑笑骂,又与顾清风加深刀阵羁绊,面对回援包围的的徐浪等人,凭着戏落英暂作僵持。 “敢伤我的人,你的死期到了!”徐浪未曾去看伤者,手捏利剑奋勇急攻。他招招狠辣,恨不得当场斩下余斗的人头,完成地宫之中,未能完成的计划! 这人,不能活! 他活着,就是我徐浪的耻辱! 第357章 狂风阵 暴烈阵 第357章 狂风阵 暴烈阵 呼—— 欻欻欻! 折叶战队的配合,比起太阴战队丝毫不差,后阵剩下三人改受为缠,迫使余斗、顾清风倾注更多的注意。 哪怕拼着伤损,也要给徐浪等主攻手创造斩杀机会。 非是余斗的土河战魂甲御力第一,顾清风的幽灵行者太过诡异,身处重围的哥俩恐怕瞬间就会被大卸八块! “哥,有点顶不住啊……” 余斗的活动范围被急剧压缩,很快与顾清风两背相贴。 “他们的空间感觉太好了!”顾清风是行家里手,一次交手,就能看出彼此的差距。 他和余斗互相保护者彼此的后背,手中宝刀舞出幻影,“我们也得加练!” “嗯——” 余斗刚应半声,肋下又吃了徐浪一剑。 那厮用的是三魂合一的战魂器,所用战技品阶不凡,若是寻常属性的战魂甲,早被他一击穿透! “……” 余斗挥刀反逼,脸上故意装出痛苦之色。 徐浪见状,还以为刚才一剑奏效,立即喝令:“杀!” —— 恰在此刻,看似处境危机的余斗,视线却兀的一锁,毒蛇般盯上万千剑光中的徐浪——他利用挥刀掩护,左手指缝夹出四枚鱼尾霞镖。 一甩而发! 战魂融合——赤乌境,散流霞! 这一次,鱼尾霞镖甚至没有发出声音,只见溪水上空绽出四道电光,似与天际拉成直线! 四名折叶队员哪怕有所防备,却在刹那之间被击穿身体——万幸余斗无心杀戮,未曾瞄准要害。 与此同时,波痕激荡的溪水哗哗涌动,溅出的浪花丝缕勾勒,竟成一副图案!一个身影从灌木丛内掠闪而出,脚踏其上。 王肃剑引长龙,犹如踏涛剑客,直攻折叶战队。 仙品战技,河洛剑阵! 天品中级战技,游龙! 徐浪围攻余斗、顾清风二人,当然猜到无为战队就在附近埋伏,见到王肃突袭,并不感到意外。 他与战队主人的灵窍共鸣,形成指挥魂域,他一个念头闪过,就有两名队员折身迎敌。 王肃昨夜被徐浪刺伤,心里怒火暗藏,觑得游龙剑势被两人轻易格挡,他脚下剑阵寒光爆闪,手中居然绽出百丈剑光—— “杀!” 王肃双手握剑,骤然挥斩,那无匹的剑光直划天际——那两人试图反制时,却低估了河洛剑阵的爆发上限。 当场被劈碎战魂甲,从半空中跌坠在地。 不仅如此,王肃挥出的无匹杀伤面,还带到了另外一个倒霉鬼——徐元。 他本以为两个同学在前,大家可放心围杀余斗。 剑光劈下时,徐元背对王肃。 堪堪反应过来,就被连人带剑劈翻——若非王肃有所留手,这三人怕是会当场殒命! “怎么可能!”徐浪眼瞳疾颤,不可思议的看向王肃——这家伙就如此厉害,那在望江亭论武上把他正面击败的余斗,岂不是…… 咻—— 嘭! 徐浪趁着王肃一剑落尽的短暂虚弱期,隔着十余丈打出一道流光,正中其胸口处。 虽未造成太大伤害,至少把他打得吐血而退。 “不要管他,全力攻杀余斗!”徐浪越想越觉心慌——今日一战,算把余斗往死里得罪。真要任其成长,对自己来说后患无穷! 折叶战队余下六人正待全力施为,哪怕拼着以伤换命的代价,也要将余斗格杀在此。 “走!” 顾清风眼看事不可为,不再按原计划以身诱敌,他身上绽出的黑雾忽的变大,把余斗的身形吞没其中。 狂飓战意骤然爆发,带着余斗以一种鬼魅的云雾状态,强行向西冲破了徐浪等六人的包围圈! 王肃见状,也放弃了继续进攻,立即伴飞侧翼。 徐浪眶眦欲裂,恰欲追击时,忽见下方的清澈溪水,兀的变成紫色——其中电蛇蹿动,竟有一股恐怖的温度,蓄势待发! “不好,快……”他惊呼一声,尚未来得及下令,潺潺流淌的溪水兀的绽起十余丈高。浪花飞溅时,化作锐利的冰锥,让徐浪等人叫苦不迭—— 非是他们无力躲闪,而是浪飞成冰的同时,另有大片紫色电蛇蹿烧爆发,极大限制了众人身法。 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定在原处,各凭手段,抵御两招组合技—— 秋玄清,千霜锁。 严雀,紫炎灼心! —— 且不管徐浪等人如何,凭着王肃的突袭,加上严雀、秋玄清的绝技,一行人不仅完成反击,亦顺利脱逃。 徐浪再如何厉害,也不能带着四个伤员继续追击。 “姐夫,没事吧?”黑雾散去,余斗哈哈大笑。 “嘁——”王肃故作轻松的拍了拍带血的衣襟,不屑道,“就当被蚊子叮了一口。” 余斗挤眉弄眼的道:“回去我跟雪青姐夸夸你,这两天打得漂亮!” “那还差不多。”王肃听到好话,还刻意落后一个身位,似乎要提防追兵。 顾清风看出他的意图,先是一笑,旋即扬声道:“大家按我的灵元标记调整位置,给你们看个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秋玄清嘀咕问声,感知到空中的方位,便与大家重列阵型。 由顾清风居中,余斗、王肃各在左右。 严雀、秋玄清的位置,在余斗、王肃前方。 “就是……”顾清风看大家到位,嘚瑟龇牙,“这个!” 他话音一落,忽的挥洒出大量狂飓战意,那战意飞旋如丝,眨眼成阵。由于彼此早已信任,并且有着不错的默契,瞬间便感受到了顾清风说的“好处”。 “我们的速度,比刚才提升了一成左右!”严雀惊喜道。 顾清风心里美滋滋,介绍道:“定位起阵之后,只要大家处在我的灵元感知范围内,就能享受阵法加持——你们出招试试看,我这‘狂风阵’,提升的不仅仅是身法速度!” “哦?”秋玄清不大相信,她抬起白皙手掌——不知怎的,兀的传出一声类似虎啸的巨响。 一道煞红的战意匹练,就从她的手掌迸出,直掠下方的一座山头。 众人瞩目之下—— 嘭! 那山头轰的被炸出一个大坑,发出的巨大响动,直把大伙儿吓了一跳。 “确实有一成左右的增强!”秋玄清大喜过望。 然而等她看向诸人时,却发现大家看怪物似的瞧着自己——很显然,狂风阵对速度、攻击的加持毋庸置疑。 大家更好奇的是,她刚才使的什么手段。 “都什么眼神嘛!”秋玄清知道大家的疑惑,嬉笑道,“最近不是一直忙?没来得及告诉你们,我四阶觉醒的是《火字卷》,‘怒吼’战意。” “炎墟、怒吼……”余斗感到几分惊喜,“玄清,你再觉醒一个《火字卷》战意,就能算是‘火女’了。” 秋玄清摇摇头,苦着脸道:“嗐,别提了——西荒本来就热死个人,还火女呢。有可能的话,我还是乐意当‘冰女’。” 说着,她抖了抖背后的冰翼,在夏日晨光中,散射出绚烂的光彩。 若说各战意供能的战魂翼各有特点,但论外姓的酷炫程度,这冰翼怕是排行第一。 余斗鼓励道:“没准都能成呢?五阶觉醒不是我们的终点,我们以后都要六阶觉醒,甚至七阶觉醒!” 王肃轻笑:“这话我爱听……战豪、战魁、战尊,啧啧,那是何等强大的存在啊……” “别扯远啦!”秋玄清回过头来,瞪了眼余斗,“说正经的——我有云垂阵,可大幅提升团队御劲。” “顾清风的狂风阵,提升速度、攻击。” “另外——” 秋玄清示意顾清风解除阵法,并让大家重新排列队形起阵:“我四阶觉醒的天赋战技是——爆烈阵!” 和狂风阵一样,都是地品高级阵法战技。 阵如其名,爆炸、烈性。 “可为阵内所有人提供两成左右的攻击增幅,消耗同步增加,需要谨慎运用。稍有不慎,便会伤及本体。” 秋玄清介绍完毕,让大家体验一番过后,也关闭了这个压箱底的绝招:“如果有战队赛,到时候我们可以根据不同的对手,指定不同的战术,开启不同的阵法!” “玄清说得对。”严雀赞同道,“这两天我仔细观察过,太阴战队、折叶战队都不愧是上三院,他们的战法领先我们太多。” “堂堂正正打起来,我们不是对手。” “我们要利用好大家掌握的所有技能,才能跟那些家伙掰手腕。” —— 余斗明白,刚才那样的伏击机会,很难再出现第二遍。 今天不能斩杀徐浪,下一次机会,则要等到八月十五之后了。 联赛的正式规则暂时未知,必须做好所有准备。 “哥,再开狂风阵。”他示意大家保持警惕,“回去再说。” —— 五人出去“浪”了整晚,回了下榻的院子一瞧,不禁有些茫然——这战豪级别的战意结界,闹的哪般? 难不成有人想闯进去,打搅孟雪青等人修行? 正寻思着呢,忽见彭、骆二位老师走了出来,发现余斗、顾清风、王肃各带有伤,一边领着几人通过战意结界,一边道:“院长交代了,由我们负责队伍的医疗工作。” “彭老师这里有许多修行所需的资源,你们近日所需,尽管来取。” “骆老师管的是疗伤药物,大家如果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说出来,都别忍着!” 这突如其来的“关爱”,反倒让人蒙圈。 大伙儿在无为学院,不都一直被放养嘛? 怎么…… “多谢彭老师、骆老师。”余斗等人连忙道谢,当谢也没多问——大家为了学院荣誉,为了东南大陆的脸面,都豁出去性命,享受些福利也是应该的。 —— 骆老师在替王肃疗伤时道:“你身份特殊,未在学院待过一日。但就冲你昨夜替顾清风挡剑,我就当你是我的学生。” 两位女老师都曾是无为学子,毕业后留下修行,直至五阶觉醒任教。 年龄比白曦小一些,都在五十余岁,瞧着有种亲慈之感。 “从今往后,别见外。”骆老师笑着安慰道,“余斗要是敢欺负你,就跟老师说。” “……” 王肃起初有些尴尬,但是听着听着,没由来鼻子一酸,低头之时几乎落泪。 已经很久很久,没人这么照顾自己了。 “好,谢谢骆老师!”王肃用力点头,“我一定不负所望!” 骆老师却摇摇头:“你们能够来到银月城,已经是无为学院的骄傲。现在我们所有老师包括院长,都希望你们平平安安的回到家乡。” “可是……”王肃心有倨傲,当然不会把“平安回家”当成什么目标。 骆老师打断了他的争辩,温暖的手掌落在他尚显稚嫩的肩膀:“天下兴亡的大事,如果现在就落在你们肩上,不一定是好事。有些责任,只有活人才能承担,你明白么?” “……” 王肃忽的抬头,凝眸看向骆老师,隐约之间,觉得她像某个人。 …… 余斗就一点皮外伤,不需要老师帮忙,洗澡稍作处理之后,就像个悠闲的老干部,在外边院子来回晃悠。 因是大热天,他也穿的清凉。 在诸位闭关的女学生门边站上一会儿,像极了图谋不轨的偷窥犯、流氓。 其实他的眼睛没往里瞧,只是院中战意太过混杂,需要靠近房间,才能细致分辨出大家的进度。 “余斗,你不去睡觉,还在逛什么?”他正推敲着可能出现的四阶觉醒,身后传来严雀的唤声。 余斗心怀坦荡,道出心中所想:“十五支学院战队,基本全员战魂翼。我们这边却……” 穆沙、红药、花仙儿三位战骁暂且不谈,罗焕峰这等强力高手,凭他的四色镜壁,只能完成缓慢飞行。 真打起来,恐怕…… 严雀知他所虑,开解道:“我们得扬长避短,多准备一些战术不就好了?飞不动,咱们有花仙儿在,还怕阵地战不成?” “对哦!”余斗眼前一亮,“加上我们有许多团控、大面积毁伤战技,一旦扎下跟打阵地战,谁来也不怕!” 严雀见他笑得明朗,声音轻柔几分,拽了拽余斗的胳膊道:“好啦好啦余大队长,快休息去吧!” 第358章 身后有人 第358章 身后有人? 她说话的语调,就像临睡前耳鬓厮磨的低语,听得人浑身舒畅。 余斗趁着左右无人,把严雀一拉,不由分说,将她抱进怀里。 “啊呀!大白天的,你也不害臊!”严雀瞪眼嗔道,捏着拳头,却舍不得往余斗身上砸。 “有件事,得提前跟你说……”余斗轻拥佳人,心境却出奇的平和。 “嗯?”严雀手掌抚在他的胸口,感受其中火热的心跳。 余斗对这次相拥格外珍惜:“假如联赛夺魁,势必会被斗战神殿‘关照’。我再去宣城、弈城,恐怕另有波折。” 答应了江洲、戴牧白的事,他一定会做到。 “傻子,我们一块去。”严雀心里一紧,想到那般庞然大物横在跟前,难免有种窒息之感。 所谓“波折”,恐怕不止是耽误婚期那么简单。 还有可能丢了性命! “我也想啊,可是……”余斗宠溺的笑了笑,“现在四国建交,刀阁二老不便待在水月城——只有你,能顺理成章的替我看家。” 这话说的,让严雀又是甜蜜,又是焦急:“让顾大哥和你去,你们兄弟俩能有个照应。” 怎料,余斗轻轻叹息:“顾大哥是流风刀宗未来的希望,五阶觉醒之前,不宜在中土世界闯荡。” 在银月城待了几日,早习惯了战豪遍地走,战魁处处有的状况。 不入战豪的经脉通达之境,达不到“无限续航”的程度,真不敢随便出门。 严雀不由蹙眉,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定定的看着他:“你就打算一个人去逞英雄呗?” 余斗抬起手,指背轻抚严雀的脸颊:“时间不等人,我想下次见到老李的时候,给他灵元晶魂。” “……” 严雀咬着牙,按在余斗胸前的手掌微微发力,“误了婚期怎么办?” 余斗早有计划:“请白院长给我一枚旋返晶石,直达水月城——婚期之前,一定能回去。” 若能如此,不仅能够节省时间,还能免除许多风险。 “我去求院长,请他老人家护你来回——你现在,给本小姐回去睡觉!”严雀知道余斗的性子,稍显恼怒的挣开怀抱,扭身就往导师们居住的后院跑去。 —— 看着严雀的背影,余斗又是担心,又感到温暖。 最终淡然一笑。 走回房间时,回味着刚才的相拥,嘴里嘀咕一句:“两年,我们都长大了……” —— 伏击折叶战队之事,余斗、顾青等人默契的没有声张。 白曦导师虽然知道情形,却也不曾提及。 至于在深山溪畔吃了大亏的折叶战队…… 嘭! 折叶分院的某座楼宇上,一张椅子砸破了窗户,化成碎片往下摔去。 好在那件屋子里的其他人还算理智,立即灵元御力,将大小碎片定住,皆尽收进虚戒。 倘若砸在大楼前的平地上,闹出太多动静,怕是会让大家吃不了兜着走! …… “队长,要不算了……”房间里,躺在病床上的徐元脸色苍白,小声劝道,“余斗、顾清风本就擅长山林游击,听说还在战锋、战骁时,清澜宗十几万人都拿他们没办法。” 徐浪站在破损的窗户跟前,双手死死捏拳,看往山城的某个方向:“你们放心,我一定替各位报仇雪恨!徐元,你们的任务是尽快好起来!” 说完这话,他的眼里闪过明明的怨怒——队伍的四名重伤员,除了徐元、徐明之外,另两人捱到此处便陷入昏迷,几个时辰都未醒转。 再有四人被余斗的暗器击伤,都需要时间静养。 短时间内,怕是无法向余斗寻仇了。 一名女队员道:“队长,虽然我们不曾声张,但是大伙儿伤成这样,导师已经对我们重新评估,恐怕——” 女队员欲言又止,似乎接下来的话,会让徐浪很不高兴。 “恐怕什么?”徐浪一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没有去想太多,皱眉追问。 女队员叹道:“会启用‘伤病规则’,对我们进行人员调整。” “……” 徐浪鼻息一滞,脸上怒意汹涌。 他扫眼伤员,笃定的道:“他们能好起来!” 女队员摇摇头:“徐元、徐明倒还可以,但是徐征、徐辽灵窍受创——有导师说了,他们至少需要静养一个月,才能恢复巅峰状态。” 一个月之后…… 联赛已经打完一半! 折叶学院的目标,从来都是冠军。 徐浪等人强吃不成反被打,着实有些丢人现眼。 而折叶学院在东盟有着不小的特权,临时更换队员,也不是没有可能。 —— 余斗等人只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觉醒来,完善一番作战计划,在补充了足够的干粮清水之后,又趁着夜色出发。 阵容未曾改变,依旧是余斗、顾清风、严雀、秋玄清、王肃五人。 时间紧、任务重,想在八月十五之前,聚集起足够的散人战士,一夜的努力远远不够。 并不是所有被余斗放过的散人战士,都会感恩戴德、乖乖听话。 就算去了东山城郊的茶肆集结,刘胜也未必都能拢住。都是江湖散修中的翘楚,谁也不服谁。 其中再有什么矛盾,怕是会当场炸锅。 只有在月澜山脉里,战胜更多、更强的散人战士,才能掩盖掉那些尖锐的矛盾。 —— “白院长答应了,送你去戴家弈城。”离城飞远,五人落于城北百里开外。闲庭信步般,走在月影斑驳的林间小道上。 严雀有些欣喜的道:“会替你制作旋返晶石,确保你捏碎晶石,就能安全返回水月城!” “那可太好了!”余斗身上的压力少了一大截,“戴家弈城离着江家宣城不算太远,说起来我只需要赶这段路——还是雀儿面子大!” “啊呀!哪有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严雀嗔他一眼,脚步轻快的走在前头,“这样一来,我们就能一起去了呀!” “唉?”余斗还寻思着今晚的战斗计划,一时没想明白其中有什么关联。 严雀咯咯娇笑:“真是个傻子——院长要替你引阵,当然要去水月城咯。有院长坐镇,就算清澜剑仙亲至,恐怕也得悻悻而归。” 后边跟着的王肃苦笑两声,却做声不得——东南大陆能够稳压清澜剑仙一头的,怕是只有白仙翁了。 “行吧……”余斗马上就满十九岁,气血方刚的年纪,当然想跟严雀整日腻在一块。 乍然分开千里万里,他肯定不习惯。 指不定还会失眠。 “有左右两条岔路,走哪边?”顾清风在前边问道。 秋玄清轻声分析:“已是七月十九,进入月澜山脉的散人战士极多。只要我们走到外圈,肯定能够有所‘斩获’。” 说着,她又嬉笑出声:“明天是豆豆生辰喔!” 无为战队十人的生辰年月,都说不上秘密,只论有心无心。 余斗是乡野闲人,向来都不在意。 秋玄清却是西荒国最受宠爱的公主,会把大家的生辰都记在心上,也会送出一些合适的小礼物。 “不知不觉满十九,出来三年了……”余斗感激的看了秋玄清一眼,稍有感慨的道,“还好,并没有‘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的沧桑。” “啧啧,豆豆还会吟诗呢?”顾清风算是活久见,不禁消遣道,“今年回去,在家族学堂补课了?” “嘿你这……”余斗向前瞪了一眼,旋即面露温暖,“是啊,有些缺失的东西,总该捡起来。不然以后再遇到‘雅局’,咱又拼酒?” 他摇了摇头,响起前几日太阴分院里的荒唐情景,心里又是好笑,又是庆幸。 得亏没有一个南宫家的长辈在场,才由得自己胡闹。 南宫辞等人也属实太“要”了些,既想玩弄风雅,又想拼个酒量——不过也恰恰说明,南宫辞没有恶意。 否则人家坐定远处,就看你们“吹壶”,你能奈何? 一起拼酒,至少拼出份亲近来。 顾清风懒得理论:“行行行,豆豆说得极为有理。日后有琴棋诗画、吟诗作对的‘苦差事’,都由你来干。” “这能叫苦差事……”余斗听得好笑,“哥,那你干嘛去?” “我?”顾清风右手斜挥,幽梦刀身与夜色融为一体,他轻声奸笑,“当然是以理服人去!” —— 由是学院战队来回清洗,让银月城周遭暂无散人战士。不过进入月澜山的散人战士数量,却是多达数千! 他们默契的停在相对外圈的区域,各自选择一处藏身,看机会决定推进,或是后撤。 对他们来说,冲进银月城,就是阶段性的胜利! 余斗等人落地的位置相当鸡贼,说近吧,也离银月城有个小二百里地。 说远吧,学院战队十有八九系得飞行战技,飞赶二百里,不过小菜一碟。 如此微妙的距离带,当然存在不少“边缘试探”的散人战士。余斗又不像其他学院战队那般大张旗鼓,凭着飞行战技,搭配灵元之眼,犁地般的搜索月澜山区。 故而,极容易遭到误认…… —— “嘿,喂!” 月色笼罩的山林间,顾清风正领头“散步”,前边山势收窄处,暗影中忽的传来唤声。 顾清风把手一抬,止住队伍前进,戏谑的看向暗影中的家伙:“兄弟,蹲那干嘛呢?” 那兄弟目力了得,隔着十来丈远都能看见林中几人的衣着打扮。 见他们穿着杂号衣裳,身上也没有学院战队那般杀气,于是才出声道:“我在这拗口蹲了两天了,没人敢再往前,你们从哪冒出来的!” 顾清风莞尔,眼珠一转,苦笑道:“从东山城进来的,这不是大队被杀散了,我们五个往北跑得辛苦,好不容易才来到此处。” “这样么……”那兄弟倒也实诚,虽不露身形,却凭灵元标记指出繁杂灌木中的路径,“往这边去,向北不到五里,就是我大哥的营地。你们可以前往歇息,待到八月十五,咱们一起冲击银月城!” 嘿哟? 这么古道热肠? 顾清风装作激动的道:“这位大哥,多谢,多谢了!我们这就过去,到时候有什么吩咐,您就直说!” “嗐,客气什么!”暗影中人说得十分爽快,“以后就是自家兄弟了,快去吧!” —— 顾清风回头冲大家使了个眼色,便领队在前,顺着对方指出的路径,进入一条林密草深的下山大道。 “弟妹,真有营地?”顾清风走了一段,在战队魂域里灵元传音。 严雀其实早就发现了那名古怪的男子,应道:“没有,都小心些。” “好嘞!” 顾清风也寻思着不对劲,得到严雀的答复,心里踏实几分。他就捏着幽梦刀,铺着灵元之眼在前探路。 果不其然,顺着下山道儿走没多远,两侧山壁愈加陡峭,中间的路径愈加狭窄。稍没留神,竟然走入一处地形凶险的“一线天”! 此处林木系数,崖壁高耸,下方路径宽不到四尺,且崎岖迂绕,让人晕头转向。 抬头一看,便只能见到一线月辉萦绕的天空。 一线天中风声幽幽,好似藏着孤魂野鬼,正在怨诉着它们的故事。 “这路走的,就跟后背长着长脸似的,一直盯着后脑勺——瘆得慌。”顾清风嘴上这么说,实际却眉开眼笑——他纯粹想要吓唬吓唬队伍里的两位女子。 “闭嘴吧你!”秋玄清还就吃这套,慌忙跟紧了余斗。 严雀笑道:“顾大哥在前面带路,当然有人盯着你的后脑勺了,尽说些鬼话吓唬人。” 顾清风忍俊不禁,正要加速向前。 王肃疑惑的声音忽从后方传来:“各位,我……好像也一直觉得,背后跟着张脸,在盯着我的后脑勺呢?” “嗐……”余斗付之一笑。在镜水湖畔,不知跟老李野钓了多少回。 起初也害怕,东张西望,坐不安生。 后来便习以为常了。 “姐夫,你……”他回过头去,打算奚落几句王肃,却被看的情景兀得惊住——因为在王肃的脑后,真的有一张惨白的死人脸,近在咫尺的跟着! 第359章 玉品战技:鬼脸婆婆 第359章 玉品战技:鬼脸婆婆 一线天内,幽影浮掠。 某些缝隙处,穿来“嘎咯嘎咯”的声响,就像夹道的岩壁上,有着骇人的鬼怪,正在上下攀爬。 忽然间, “你他妈!” 一声喝骂,打破了这份压抑。 旁人纷纷看去时,只见银光闪过,余斗人刀合一直刺王肃头颅! “……” 王肃大惊,不过战队魂域里,却响起余斗、严雀的喝声——“别躲!” 清澜太子心里叫苦——你这都提刀干过来了啊,不让躲? 欻! 王肃终究没有躲闪,直感觉耳边一凉,余斗的雪烟刀,几乎贴着自己的耳廓向后挑斩,一个“噗啪”的爆裂声传来,余斗已经得手。 雪烟刀挑穿了那怪物的面门,却没有刺入血肉的感觉。 怪物没有痛觉,反倒露出一抹怪诞的狞笑。 余斗看清怪物形状——那是个有脸无身的奇怪玩意儿,像是没脚的蝌蚪,皮肤惨白得像是浸泡数月的腐尸。 “装神弄鬼……” 余斗冷哼一声,刀燃赤乌烈火,眼前顿时传出呲呲声。 怪物的狞笑僵在脸上,立即疯狂的挣扎起来,发出厉鬼般的咆哮。余斗面色冷酷,轰的一声火啸,将其彻底燃为灰烬。 严雀适时提醒:“大家都开灵元壁障,避免再有这东西近身。” 王肃眼中闪过明明的怒意:“是刚才指路那家伙?” 顾清风倒是见多识广,过来安慰道,“这是九幽专属战技——鬼脸婆婆。玉品高级而已,没啥威力,就是有点膈应。” 王肃捏出佩剑,他脸色不佳,明显被膈应到了。 正疑惑谁在暗中捣鬼,崖壁的上方,忽的传来阴冷的笑声:“亵亵,你们这群小孩儿,倒是不笨!” —— 果真被王肃猜中,施展鬼脸婆婆者,就是之前藏在暗影中指路的神秘人! 比起刚才的古道热肠,此时的神秘人怪诞阴狠,就像潜行在黑暗中的古怪,正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的猎物。 神秘人发现队伍之中,有两位姿容绝丽的女子,不由舔了舔嘴唇,眼里透出贪婪的光芒。 与此同时,他的帮手纷纷现出身形,将这段一线天的紧要处纷纷卡死——刚才如同鬼怪攀爬岩壁的,就是这些家伙! “一共三十二人,皆有战灵武境。”严雀在战队魂域里传音,“另外,这些家伙的骨龄,全都超过了三十岁,也未曾佩戴银月徽章。” 秋玄清道:“定是利用规则漏洞,渗透进入月澜山区的凶恶匪类,借着青年战士联赛的机会,专门打劫那些散人战士。” 散人战士虽无深厚根基,搁在地方上,至少也是一方俊杰,虚戒中的财物定不会少。 余斗下意识观察一眼地面,以及两侧山壁,当他发现了不少血迹之后,轻轻吸了一口气:“看样子,我们得为民除害了。”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取出兵器,各自战意涌动。 崖上的神秘人瞧这情景,冷笑连连:“啧啧啧,落水的小猫咪,还想咬人?我劝你们呐,还是乖乖束手就擒!” 顾清风视线如电,一下锁住了藏身暗影的神秘人:“束手就擒?你爷爷可从来不会这个,倒是你们这些魑魅魍魉,都给爷爷洗干净脖子!” “——” 神秘人兀的一惊,在九幽战意之下,身形极难被锁定。 为何对方,能隔着十余丈一下锁定自己? “唉,不听劝。”他眼眸为沉,迸出明明的杀意,“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等辣手了——上,男的杀了,女的留下!” —— 指令下达,匪徒们倒也并未冲入一线天,而是依靠绝对地利,试图用远程攻击,将余斗等人射杀。 熟料瞬息之间,一线天中光芒万丈。 双双战魂翼迅如雷电,带着爆出的朵朵战魂,直杀上来! 顾清风、王肃刀剑合璧,二话不说,猛冲神秘人的立身之处——那兄弟哪曾劫这这等硬茬子?看到五人皆有战魂翼时,顿时被吓没了三魂七魄。 他慌的炸开一片黑雾,连交手的勇气也无,蹿上崖顶之后,没命的向外逃窜。 余斗、秋玄清、严雀双刀一剑,所向披靡,顿时把一线天内的匪徒砍得哭爹喊娘。 三人小队配合默契,正面突击时,由余斗强定在前。 凭着土河战魂甲强吃大部分攻击。 抢近身后,余斗再凭势大力沉的刀法,让目标难以遮拦。阵法稍加转动,便是严雀、秋玄清的夺命锋芒。 这三十二人虽有战灵武境,却无飞行法门,在山崖上作战,遭到了完全克制。 没过多会儿,便死伤殆尽…… …… 噗通。 一线天顶部,神秘人被王肃用力掼在地面,发出破麻袋一般的声响。 那男子五官扭曲,叫苦不迭,左小腿弯折出恐怖的角度,眼看是折了。 他忍着剧痛,慌得跪伏于地,捣蒜似的磕起头来,哭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咱是自家人,自家人呐!” “晦气……”顾清风不客气的用刀背在他头上一敲,“谁他么跟你一家人?” 男子宛如斗败的公鸡,双手捂着脑袋:“小的诨名‘月下鼠’,专门帮学院战队收集信息,通报散人队伍的方位——我看诸位神采非常、实力强大,定是学院战队——如此说来,小的自然是……” 他眼珠子一转,改口道:“是诸位大人的狗!实在是小人有眼无珠,才冲撞了诸位,还请饶了小的这条狗命……” “哦?”顾清风本欲顺势斩下他的狗头,听得此言,倒是有几分犹豫。 上次跟太阴战队进山执行任务,发现他们寻找散人战队十分轻松——分明是没有说法的搜索路径,却总能瞎猫遇上死耗子。 现在才知,各大学院战队,在这月澜山脉中都有眼线。 “你替哪个战队做事?”余斗凝眉问道。 月下鼠慌忙回答:“小的替听风战队办事,叶追、叶凝,是我的头儿!” 余斗眼里一惊,和严雀等人对视一眼,均有几分诧异。 叶家兄妹在江湖上速有侠名,为人正派,怎会跟这种穷凶极恶之人为伍? “你有何凭证?”余斗脸色发黑,继续追问。 月下鼠只道对方忌惮叶家兄妹之名,这正是自己逃出生天的良机。便从虚戒之中取出两枚金光灿然的金属硬币。 每一枚都有半个巴掌大,颇为厚实。 “这两枚是叶家铸造的战魂金币,一枚面值二十万,正是叶追公子给在下的第一笔酬劳。”月下属道,“是这阵子刚出厂的,没有任何磨损痕迹。” 余斗知道对方想要买条活路,就把两枚战魂金币接在手里。 然而—— 咻! 一道剑锋横掠而过,将月下属的头颅斩下。 王肃傲然收剑,不屑哼声:“吓唬本宫,死罪!” 余斗将溅洒的血迹压制在圈内,对于月下鼠遭到斩杀,仅是付诸一笑:“看样子,我们的决策没错。” 严雀亦叹:“布置眼线无可厚非,只是没想到叶凝那般人物,竟也容得这等匪徒在月澜山脉作祟。” 王肃提醒道:“我们集结的散人队伍,也有可能存在学院战队的人,行动之时需要甄别。越是强大的联盟,越容易被从内部击破。” 余斗“嗯”的应声,忽的下巴往前一点:“有人来了,撤。” —— 远处闪起了道道亮光,正飞速靠近。 夜间战斗的动静,很容易吸引游弋其中的学院战队。他们都有飞行战技,站得高看得远。发现一线天方向发生激斗,自然要过来查探。 只是等他们飞抵一线天区域时,这里早已恢复沉寂。 除了能够发现一些打斗痕迹,以及遍地的鲜血,竟然没见到几具尸体…… “哥,这……” 一位身姿曼妙的美丽女子,落在了月下鼠被斩首之处。 洁白的月光下,能够清晰分辨出她动人的五官——正是听风学院,叶凝。 而她身前的男子,则是听风战队的队长,叶追。 “……” 叶追未作言语,待几名队员传回“无一活口”的信息,他凝眉道:“月下鼠的队伍有三十二名战灵,实力强劲……” 他思忖一瞬,稍作推敲:“散人战士队伍,多半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凶手应该是……某支学院战队!” 叶凝轻轻摇头:“这次联赛对我们听风学院,真是流年不利——先是在西山居遗迹接连吃亏,到了月澜山脉,分院这边的准备也一塌糊涂。” 她稍显不屑的哼声:“联络个月下鼠给咱们当眼线——分院导师难道瞎了,不知道月下鼠是什么人?” “凝儿,不可妄自议论学院导师!”叶追及时喝止,“导师如此安排,自然有导师们的道理。” “……” 叶凝薄唇动了动,却没有继续反驳。 她看向地面,发现有跪倒的痕迹,而且最后的血迹,呈一条线甩下,像被斩首处决一般。 “哥——”叶凝道,“这里不知是谁,应该遭到了审讯,最后才被斩杀。” “哦?”叶追顺着叶凝的指引,也看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如此说来,凶手应该已经知道月下鼠替谁做事?” “十有八九。”叶凝叹了叹。 她并不怜悯月下鼠的惨死,只是担心——跟这样的匪徒合作,一旦传出去,听风学院的名声,恐怕会遭到影响。 所以…… 叶凝掠身飞起,金绿色的裙裳在晚风中轻轻舞动,月色下的她,像是翩翩仙子:“究竟是谁呢?” —— 待听风战队离开后,一线天北侧的低矮林木中,逐渐现出几个人影。 余斗看清叶凝的身影,什么也没说。 确定对方向东搜索,便带队继续向北。 “这伙匪徒,可害了不少人。”顾清风整理一番虚戒,将月下鼠等三十二具尸首,通通放到一枚虚戒。 再整理所有财物,算来收获颇丰。 “最终还是便宜了咱们。”顾清风嘿嘿坏笑,“豆豆,咱们是不是可以把月下鼠,还有这些不义之财,又散出去?” “嗯,正合我意。”余斗微凝着眉,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嘴上道,“让刘胜等人集结,凭的是饶他们不死的恩情。” “不过中土重利,还是有钱使得鬼推磨——我找机会去一趟东山城,给他们送点物资。用情谊换不来的东西,我们用钱买!” 说到这茬,顾清风不禁慢走两步,跟余斗勾肩搭背:“嘶,我一直好奇来着,你跟弟妹还有玄清,在三戟岛搞了多少钱?” “上回看你派发资源,我了个乖乖,这还是我的豆豆老弟嘛?整一暴发户!” “差不多吧,就是暴发户。”余斗莞尔一笑,对顾清风没必要藏着掖着,就抬起左手指上的海神虚戒,开启虚戒窗口,“我没算过多少钱,哥你数数?” “我数……” 顾清风刚想发挥发挥自个儿的数钱专场,怎料释放灵元之眼往里一瞧,顿时被吓个好歹——此次中土之行,余斗已经开销了不少,可是比起海神虚戒里的财物,简直连皮毛都算不上! 就像在整片月澜山脉,拔掉了一棵草。 嗯,差不离,连一棵树的程度都及不上。 “我数你个头!” 顾清风当场放弃,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连估算都无法做到——太多了。 多到难以想象。 “之前我说,队伍的衣食住行我负责,看来是草率了……”顾清风颇为懊恼,“在土豪豆豆面前,我摆什么阔呀?” 秋玄清白他一眼:“那是你应该出的,跟豆豆有钱没钱无关——再说了,那里头的东西,还有我一份呢!” 就可惜一般意义的虚戒装不下,这才大部分放在余斗的海神虚戒里。 顾清风哈哈笑道:“行行行,这一趟里,你最有钱了——话说鬼王前辈,就没记得给我和豆豆什么新年礼物?” 秋玄清脸颊抽搐,飞起一脚揣向顾清风的屁股:“这都望着八月去了,你还惦记着新年礼物呢?” “再者说,不是应该你给我三爷爷准备礼物?没大没小的!” 余斗看大家互相嘴贫,偶有打闹,紧皱的眉心松懈下来。 他忽的响起一个人来,笑声道:“玄清,能否请他出来,帮我个忙?” 第360章 竹林外的姑娘 第360章 竹林外的姑娘 月洒山林,血色渐起。 在秋玄清的秘法召唤下,只见密林深处飘来一抹血光,快速汇聚成一个人形——那人身材匀称,坚毅的五官上表情冷酷。 正是西荒名将,厄飞流。 “厄将军,好久不见。”余斗抬手招呼。 厄飞流打扮朴素,身上气势却强的吓人。作为清月公主的唯一护卫,他的实力自然不容小觑。 见到余斗等人,他很难维持冰冷,嘴角扬起丝丝笑意,点头回应。 余斗所托之事倒也简单——将一批物资送去东山城,帮刘胜建立“散人大营”。 “厄将军实力非凡,若能在东山城镇场,便是再好不过。”余斗将满满当当的两枚虚戒递出,亦道出心中期许。 厄飞流下意识看向清月公主—— 秋玄清大方道:“按豆豆说的办!” 厄飞流无声以应,正要离去,又见余斗递来一枚虚戒:“月下鼠贼众的尸体——厄将军,你知道该怎么用。” “……” 厄飞流似笑非笑,接下虚戒后,浅浅说了一句“走了”,便又化身血雾,飘散在山林之间。 —— “嚯,这身法,比我的‘幽灵行者’还牛逼……”顾清风在一旁观察许久,不由啧啧称赞,“厄将军到底什么战力?” 大家的印象里,厄飞流只曾在荆棘之地出手。 一次是荆棘岭后的滚石坡,他悄无声息的干掉了数百荆山帮派的精英。 第二次是在荆山城内,厄飞流在几无可能的情况下出手刺杀,重创土河战意护体的猪爷,差点将其当场带走。 最后一次,是逃离荆山城时,遭到黑甲狂蜥埋伏,双方恶斗一场,互相重伤。 当然,那都是两年以前。 “那个哑巴……”秋玄清嘴上这么说,语调却有几分骄傲,“三爷爷给他的标准是——战灵之内无敌,遇见五星以下战豪,至少一换一!” “雾草?” 顾清风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这么凶?” 秋玄清“嗯”的应声:“朝中许多名将,跟我三爷爷都老了。等这次回去,我们西荒会重新选定五虎将,他应该……会是新一代五虎将之首。” 听到西荒国的一些动作,顾清风心生忧虑。 不知不觉,曾经无限期待的望江亭论武,已经成为过去式。 在望江亭上仓促一别,不知司离如何? 大圩国务,是否繁忙? 心上人,能否应付? —— 当夜,五人执行原定战术,在月澜山北区打掉不少散人队伍。 跟原来一样,不抢不杀。 通过怀柔劝说的的方式,让相当部分的散人战士,心甘情愿退出月澜山,前往东山城集结点。 至于那些不甘听令者,余斗亦表达友善,保留合作的可能。 …… 翌日清晨。 激战一夜的五个年轻人,在月澜山中寻得一片竹林。 “都没受伤,今天就不回去了。”余斗啃了几口干粮,就在竹林茂密处建立庇护所,“先紧后松,大家都坚持一下。” 顾清风默契的寻来竹枝,让几个竹簇看起来更为茂密苍莽,不过其下方空间,却足够大家坐卧休息。 王肃跟在余斗身后,顺着狭窄的路径鱼贯而入,也不嫌弃地面杂乱,捡个竹墩儿当枕头,侧躺睡下。 余斗还开玩笑:“姐夫你放心睡,这回啊,你背后没人盯着了。” “去你大爷……”王肃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往身后看去——却见顾清风颇为讲究的铺下地垫,再铺一层竹席。 “呼,舒坦——”顾清风靠着个绿豆枕头,双手揣在肚皮上,浑身松懈下来。 另一侧严雀、秋玄清则是摆出行军床,也都快速进入休息状态。 “不轮值站岗么?”王肃疑惑道声。 余斗靠坐竹下,略显迷糊的道:“这片竹林地势开阔,散人战士轻易不会驻足。学院战队仔细搜索的概率也不大——安心睡吧。” “……”王肃似乎另有看法,“要不,我去外面盯着?” 余斗双手抱在怀里,眼睛已经闭上,嘴里道:“不必,你快休息,两个时辰后出发。” 王肃迟疑熟悉,才反应过来——余斗、严雀的神庭灵窍,皆已达到战豪级别。 他们能够在任何状态下,保持灵元之眼对周围的监控。 即便睡着了,也等于“睁着眼”。 “九渊峡谷,九渊劫域……”王肃想起那个去处,心里生出些好奇来,“返程之后,定要探索一番其中奥妙。” —— 余斗的算计,说穿了很简单。 假如你是月澜山脉中的散人战士,你会选择何时行路? 白天视野好、气温高,到处都是“心狠手辣”的学院战队。人家就似盘旋在高空的雄鹰,瞄见你一眼,你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呀,稍微聪明点的,都选在晚上赶路,白天隐蔽。 明知如此,大部分学院战队,仍旧选择白天出击——不是他们不聪明,而是总要给人活路。 真把散人战士杀光了,谁来衬托这些天之骄子? 谁来替学院战队捧场? 至于折叶战队…… 他们是冲着无为战队去的,不论白天黑夜,只要余斗出城,他们都会追着出来。 还有,听风战队。 “徐浪他们几个,太急躁了。”叶追在晨风轻扬处,让队伍暂作修整,“出城跟丢之后,这一晚上连余斗的影子都没找见。” 叶凝温婉一笑:“找不到最好,徐浪再无建树的话,恐怕要被换下去了。” “嗯。” 叶追喝了口水,这一夜下来,己方十人也不轻松——追踪徐浪的同时,还收拾了不少散人战士。 他凝眉看向周围的山地,嘀咕道:“你说余斗他们,到底什么路数?” “谁知道呢。”叶凝摊了摊手,阳光照在她美丽的脸颊,散射出剔透的光泽,“反正他没跟着南宫辞,我就高兴!” 叶追哭笑不得:“人家也没跟着你呀。” “迟早的!”叶凝想起南宫辞,就恨得牙痒痒,“无为战队如果跟太阴战队联手,怕是当炮灰的命。” “我一定会让余公子明白,只有跟咱们听风战队联合,才能一起力争上游!” —— 且不说叶凝等人如何,相隔不到两个山头的折叶战队,又扎扎实实的吃了一晚上的灰。他本以为凭着自己的本事,能在月澜山中咬死余斗。 余下六人战力不俗,也足够摆平他们。 然而…… 当潮水退去的时候,才知道谁在裸游。 徐元等四人因伤缺阵,徐浪竟连余斗战魂翼的“尾焰”都看不到。 —— “王八蛋,混账!” 树林边缘,徐浪把脚边的石子踢得老远。啪的一声在大石头上,蹿出片火星子。 几名队员看他如此,纷纷选择沉默。 徐浪在西山居遗迹使手段,这不是他的错。 中土小辈的竞争环境,本就如此恶劣。 他错就错在,使了手段,却没有得到好的结果——南宫辞、余斗,一个没死。还让南宫家拿到了火凤残魂…… “队长,要不还是……撤了吧?”出声的女队员名叫徐娇,昨日在分院大楼里,就曾劝解过徐浪。 “继续耗下去,于我们不利,跟家里长辈的吩咐也背道而驰——毕竟,余斗曾与家族合作,除掉了南宫寒,我们算得上是朋友。” “朋友……” 徐浪额前青筋直跳,在他的心目中,压根就瞧不上那伙来自东南大陆的土包子。 一群乡巴佬,配跟本公子做朋友? 做梦! “这月澜山,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徐浪杀气腾腾,不过他也看出队员的情绪,哼声道,“想撤的,我不拦着!” 徐娇闻言,眉心紧蹙:“若在往届,由着性子倒还尚可。此届青年战士联赛非同小可,我们上三院或要联手,你死盯着无为学院,恐怕无法顾全大局。” “你什么意思?”徐浪表情一冷,死死盯住眼前的美丽女子,“你在质疑我?” 徐娇懒得与其争执,摇头一叹,掠身飞起道:“此次追击任务已经失败,各位,还打算浪费时间么?” 说完,她也不问旁人意见,直掠高空,不知向着何处飞去。 “……” 徐浪的脸色更黑了,嘴上是说随便走,可是昨日一战,让他认识到无为战队绝非软柿子。没有足够的人手,没有充分的准备,极容易阴沟翻船! 徐娇一走…… “我们五个,难道还打不赢无为站队的五个?”徐浪使了个心机,怒声道,“不就是五对五,我们怕过谁来!” 他必须稳住局面,而利用好胜心,对年轻人永不过时! 徐浪这么一说,果然得到响应,不过几人商议,觉得在月澜山中围追堵截,恐怕不大明智。 还是应该另寻机会,最好能够直接对上! 如此,才能发挥出折叶战队的实力。 “办法么,不是没有。”徐浪重整旗鼓,凝眸思索,“就是……得赶快了!” —— 并不隐蔽的竹林中,余斗得了一觉好睡,悠悠醒转时,日头正从中天洒下。好在竹林清幽,大家并未感觉炎热。 “趁着机会,卸个货!” 余斗见着大家未醒,就蹑手蹑脚的离开庇护所,顺着竹林小道儿,往下风处走出老远,寻了草深处解手。 释放过后,余斗提着裤子走回道上,直感觉浑身轻松。 正要往回呢,忽的听见竹林外头,隐隐传来人声! “有口子?” 余斗眉飞色舞,耳朵一下就竖了起来。 他也不往回走,开启五境《藏神诀》掩去战意灵元波动,就往竹林外头摸去。 —— 竹林外,一名身穿浅色裙裳的美丽女子,就坐在林荫处的大石头上。 她俏脸紧绷,眼里满是愤懑之色。 想到些气恼处,手边的竹枝顿时遭殃,被她一把拧下来,都扔成了“标枪”,齐齐插在数丈外的土坡上。 女子不曾放松戒心,竹林里渐渐靠近的窸窣响动,哪里瞒得过? “谁!” 她白皙玉指折下两片竹叶,皓腕轻盈一抖,那两片竹叶便“咻咻”闪出! 林中之人倒也身手不凡,面对锐利如刀的飞叶之术,他单手凝盾,以朴素的“手盾”战技,将两片竹叶挡下。 不过如此一来,他也彻底暴露了身形。 女子身法迅捷,掠闪入林,一步卡主路径。 看见那人短发松软,衣着散乱,哼声道:“你是哪路散修,怎敢在此偷窥?” “姑娘冤枉,我……” 那“偷窥者”不是别人,正是余斗。 余斗也没想到,竹林外弄出动静的,居然会是个漂亮妹子。 他连忙解释道:“我纯属路过。” “你……”对方斥责一句,顺势打量,却当场认了出来。 不可思议的道:“你是余斗?” “咳咳——”余斗龇着牙,正想打个招呼,不料细下一看,发现飘落妹子衣袖风标,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嘶?姑娘是……折叶战队的?” 他下意识铺开灵元之眼,却未在竹林附近,发现徐浪等人。 而女子取出兵器,作势要出剑攻击。只是剑出三分,又恨恨的按住剑柄。 咬牙道:“你见了我,似乎并无敌意?” 余斗心里暗笑——妹子喂,你落单了!小爷我自信能够摆平你,为何还要对你表现出敌意?那显得小气! 小爷是小气的人吗? 嘴上却在叫屈:“跟我有仇的是徐浪,又不是姑娘你——嘿这事真不知怎么弄的,在东南大陆时,徐家的徐远辉先生助我刺杀南宫寒,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后面遇见徐浪,他怎就一条心的要置我于死地?哦对了,西山居遗迹姑娘也在吧?那你肯定也看见了,我是真真的没得罪过任何人!” “嗯……” 美丽女子想起种种过往,应声之后,无奈叹息:“西山居遗迹的事,我都在场。” 余斗听说,像是找着公道似的,眼睛发亮的道:“在场就好说了,我相折叶学院肯定是讲道理的——姑娘,你回头替我劝劝徐浪公子,请他大人有大量,放在下一条活路吧。” “再这样下去,我们无为学院退赛得了。” 女子眯了眯眼,语调忽的一愣,哼道:“徐浪对你动了杀心,正是看出了你的八面玲珑,日后定成心腹大患——还有那个南宫辞,你们都该死!” 第361章 人不是野兽 第361章 人不是野兽 余斗脸颊抽搐,无奈道:“得罪上三院是死路一条,在下没得罪人,也是该死……就没条活路呗?” 美丽女子进逼一步:“月澜山中,每天不知多少散人战士死于非命。你和他们一样,只要不来,就不会有危险。” “既然来了,就要作好粉身碎骨的准备!” 余斗苦笑:“本以为中土世界的争斗,多少讲些因果。现在才知,与我东南大陆的江湖厮杀,其实相差无几。” “世道向来如此,在中土世界,只会更加残酷。”女子的纤纤玉手微微旋动,似乎在启用什么战技。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她又向前一步,似要把余斗逼到竹林死角。 余斗意识到危险,却不再后退。 他凝眸对上女子的视线,固执的道:“纵然世道如此,但我依然坚信,世道再如何残酷,也会有人出淤泥而不染,不会随波逐流,变成一头野兽!” “呼——” 女子步步紧逼,强横的战意灵元,掀得竹林嘎吱作响。 锐利的锋芒,几乎划破余斗的皮肤。 可是就差最后一步,她手中光芒一散,前压的姿态松散下来。 “咯咯,公子的口才,令人颇为惊讶呢。”女子收了招式,哪里还有半分杀意? 她笑声清脆,自我介绍道:“小女子徐娇,见过余公子——过去的几日追逐,皆属小队竞争,还请公子不要记恨徐家。” “不敢,不敢。”余斗连忙还礼。 重新打量,见这徐娇生得肤白貌美,一双眸子扑闪扑闪,好似闪烁的宝石。一双玉手完美无瑕,就像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站姿下,腰肢纤细,如弱柳扶风。 浅色裙裳在竹林间轻轻飘动,带着几分卓尔不群的仙气。 —— 徐娇的视线探向竹林深处,有些紧张的问声:“你的队员,都在附近吧?” 余斗点头:“打了一夜,在林中休息——你怎么一个人?” “唉……”响起早间之事,徐娇恢复了苦闷,“徐浪在学院时,也算智计超凡、胸有城府。不知为何,从西山居遗迹开始,他就越发浮躁。” “现在的他,根本不顾积分排名,尽想着在八月十五之前,跟你决出生死。” 余斗只是笑了笑,未曾评论半句。 徐娇接着道:“我劝他以大局为重,他反倒阴阳怪气——我便直接离队了,反正他这队长,也当不了几天。” 余斗恍然——合着是内讧了。 不免好奇:“你说他当不了几天队长,这是何意?” “你还好意思问!”徐娇把话说开,倒也十分好相处,嗔眼余斗道,“不是你把徐元、徐明四个打成重伤,学院导师也不会重新评估队伍呀!” “现在好几个队员不服徐浪,偷偷向导师申请换人——我把徐浪当朋友,没打小报告,反而吃他嘲讽!哼,气死我了!” 余斗哑然摇头,宽慰道:“难为你了,希望折叶战队重组之后,氛围能有所改变。该干嘛干嘛,至少打个痛快!” “嗯呢。”徐娇眨了眨眼,“谢谢。” 不知为何,余斗的安慰平平无奇,听着却让人舒服。 “余公子——”她有些好奇,“你为何不跟太阴战队一起行动?有南宫辞在,我们也不好强来的。” 余斗坦然道:“东区护典三家,到九渊峡谷的距离一般无二,不论亲近其中的哪一家,都有可能导致区域失衡。” “要亲近,就都亲近。” “不然……”余斗摇摇头,不曾道出的苦涩,也只有自己清楚。 徐娇顺着一叹:“我理解你的苦衷,作为同龄人,你们背负了太多。不像我们,只需努力修行,快意恩仇便好。” 余斗憧憬的笑了笑:“羡慕着呢,希望有一天,我也能抛开所有杂念,在学院里好生钻研。” “没有乱局所扰,没有时间桎梏,你说那该多好?” 徐娇闻言,也点头鼓励:“总会有那么一天的,不过——” 她忽的想起一件事,诚心提醒道:“这一届联赛有些变故,你千万不可蹚浑水,切记,切记!” “变故?”余斗佯装不知。 徐娇不好当面说破,只道:“待到八月十五,你自然知晓——无为战队没有成绩压力,你们可作壁上观,谋求自保即可。” 余斗心明眼亮,脸上却装出些疑虑,朝着姑娘抱拳:“多谢姑娘提醒。” “我该走了——” 跟余斗闲聊多时,徐娇愤懑的心情明朗不少。而且与之独处,还有种“偷偷摸摸”的刺激,让她心里噗通直跳。 “你……保重。”徐娇笑盈盈的挥挥手,语调浅浅。 临走时的表情,还有几分俏皮可爱。 —— 目送徐娇离开,余斗颇有感触。 同为徐家子弟,徐浪、徐娇的性格,简直有着云泥之别。 “徐浪,你可别轻易离开——”余斗笑容收敛,眼底闪过丝丝寒意。 …… 随后,余斗唤醒大伙儿,一行五人沿着月澜山北麓,向着外圈兜去。 月澜山中三五成群,多的是散人战士。 凡是报名进山的,皆在三十岁以下,说来也都是年轻俊杰。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在时限内闯入银月城,破格成为东盟诸院的外院弟子。如此,便得锦绣前程。 为了前程拼上性命,很多人都在所不惜。 从小接受的教育,让中土世界的年轻人,早早生死看淡。 不论是击杀同辈中人,还是穷途末路,这些家伙都没有太多恐惧。 平心而论,还真有其中的“快意”。 —— 所以,当余斗遇上一些“快意生死”的家伙,难免一阵头疼。 一些散人战士落败之后,老早作好慷慨赴死的打算。 把他杀了,他毫无怨言。 可是劝他们离开月澜山脉,前往东山城集合,却一个个怒目圆睁,仿佛遭受了奇耻大辱。 多聊几句余斗才知,人家压根瞧不起自己。 …… “怎么办,宁死不从啊这几个……”黄昏时分,某处山坳里,顾清风好说歹说,非但没有取得成效,还险些被几个愣头青喷了口水。 他挠着头皮,寻间不远处凝眉思索的余斗。 “瞧不起咱,也正常。”余斗苦中作乐,“咱是土包子,他们是城里人呗,就算输了,也多少带点歧视。” “刚刚嘲笑我不敢杀人呢。”顾清风没这许多耐心,眉尖一挑:“要不,噶了?” “倒是不必。”余斗忽的想出个点子,对顾清风道,“哥,你只须如此如此,自然会有结果。” —— 山坳林下,十来个灰头土脸的散人战士蹲成一溜儿,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顾清风折返回来,冲王肃、秋玄清摆了摆手:“不用管他们,都放了。” “哎?”秋玄清有些气恼,“他们如此不识好歹,我总得让他们吃些苦头!” “苦头么……”顾清风戏谑发笑,取出个蓝色拉线的“烟花”。 就当着众人的面,左手将其握定,右手把那拉线用力一拉! 力量牵引,摩擦出火花,将其中的火药点燃。 山坳里“咻”的一声锐响,一道蓝色的火光直冲半空,炸出一团淡蓝色的焰火。那焰火勾勒,形成了一匹栩栩如生的骏马! “你拉信号干嘛?”秋玄清大为不解,“还拉了个蓝色的——红色才是报警集结呀!” 顾清风丢开用过的信号弹,嘿嘿坏笑:“红色示警求援、蓝色报喜,你知我知,别人不知道哇。” “嘶,对哦?”秋玄清猜出用意,又装作一知半解的模样,故意吊旁人胃口。 顾清风煞有介事的道:“你说,折叶学院那帮犊子见了,会不会闻讯而来?” “十有八九。”秋玄清顺着道。 “他们追了咱两天了,非但没占便宜,还吃了不小的亏。为了争取几分排名,折叶战队见了这群倒霉孩子,可不得大开杀戒?” 秋玄清总算恍然大悟,欣然点头:“有道理昂——到时候不仅出了口恶气,还拖延了折叶战队,简直一箭双雕!” 顾清风憋坏发笑:“到时候哇,这群不听话的家伙走到哪,我就跟到哪发信号,不怕折叶战队找不着!嘿嘿嘿……” 两人聊没几句,仿佛构思出了一个极其邪恶、有趣的计划,齐齐笑将起来。 只是他们的笑声听在十几个散人战士的耳中,显得极为狰狞,纷纷停下脚步,愣在了山林间。 “借刀杀人,你们好狠!”一哥们怒目圆睁,冲顾清风喝道。 顾清风全无怒意,甚至还取出抢走的银月徽章,直接发回去道:“来来来,各位拿好银月徽章。” “有了这个,冲进银月城才能被学院录取喔!” 那十来人如何敢接? 刚才的烟花那般醒目,隔着百八十里都能看见。真的赶来一支学院战队,戴着银月徽章的散人岂有活路? 顾清风见他们走也不敢走,银月徽章也不敢接,兀的冷笑出声:“我还以为诸位是一群视死如归的英雄汉呢,原来是一群给脸不要脸的狗熊。” “也别跟我吹胡子瞪眼,想活命的赶紧往东跑,去东山城营地报到。哥几个准备回银月城,会把追兵引开。” “如果不识趣,赶明儿我转把学院战队往这边引,嘁……” 说着,顾清风挥开风翼,蔑然哼声:“在东盟学院战队的眼里,你们猪狗不如!现在有个当人的机会还抓不住……” 顾清风越说越是不屑:“真他娘一群废物!” —— 顾清风骂完,和余斗等人凭着战魂翼一飞冲天,果真向着西南而去。 留下这支散人队伍面面相觑。 “妈的,别跑!” “有种留一个单挑!” 一哥们生怕弱了气势,好冲着天际咆哮起来。 另一人白他一眼:“行了行了,人家走远了,别再把人引回来。” 哥们慌忙捂住嘴巴,生怕顾清风杀个回马枪。 论起地面工夫,十来人倒是不怵。奈何顾清风等人个个能飞,而且出手战技,不是地品就是天品。 散人们怎是对手? “老大,那怎么办?刚才那小子呲啦炸了个烟花,保不齐真会把学院站队引来。” “就地躲藏,还是……” 几个小弟战战兢兢,拿不定主意。 领头的思索一圈,看着天色渐暗,咬牙道:“能如此轻易的放了我们,自然也能轻易除掉我们——不能赌,我们去东山城!” —— 还真让余斗算准了,这一招欲擒故纵,让十来个战灵散修,怀着忐忑的念头,仓皇离了月澜山脉,形色匆匆的赶往东山城。 而余斗连战两日,和顾清风皆有伤势,不得已折返银月城。 稍显意外的是,返程之时,并未见到折叶战队。 …… “真内讧了?” 入了银月城,余斗等人得以松懈。 他想起竹林外邂逅的美丽女子,嘴角扬起几分:“希望下次遇到折叶战队,我们是友非敌。” 正怀念那段平和坦诚的交谈,街边忽的闪出一名穿着尊贵紫袍的老者。 准确的说,用“闪出”并不恰当。 因为余斗等人看到的,乃是一个虚影。 “老夫是银月城神殿斗场的传讯执事,余斗,有人向你下战书。”老者语调戏谑,像是即将呈现什么精彩的戏码,让他的眼睛闪烁着期待。 说话间,递出紫色卷轴状的挑战书,虚影般的身体随即消散。 而他的声音,也快速变得旷远:“戌时四刻之前,务必到神殿斗场!” …… 如此变故,倒是并未引来太多注意。 银月城作为东盟总部,一直存在斗战神殿的势力,许多学生也会把神殿斗场的排名,作为衡量实力的标准,类似的情形十分多见。 “现在刚好戌时……”余斗拿着挑战书,嘴里发笑,“卡着时辰来的。” 严雀提醒道:“说明对方有斗战神殿的根基,是徐浪?” “除了他,也没谁了。”余斗深吸一口气。 “待会儿我陪你去斗场看看,应当存在避战的规则。”严雀知他有伤,反应十分谨慎。 “避战?” 余斗却是一笑,当街打开挑战书,露出挑战者的名字,眼中闪过几分不屑,“就凭他,也想让我避战?” 第362章 应战! 第362章 应战! 日暮西垂、华灯初上,银月城正是热闹。东门内的这一幕,让许多路人看个正着,不由驻足,议论纷纷。 “徐浪?不是折叶学院今年那个什么榜的第一名嘛,怎的跟东南大陆来的余斗杠上了?” “兄弟有所不知,上三院的队伍赶来银月城之前,曾在幽林执行一次探索任务,赶巧儿碰见了余斗。” “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徐浪就对南宫辞和余斗起了杀心。” “不料,人没害成,反让余斗录下了灵元幻境。” “那真够丢人的。” “可不嘛,所以折叶战队,已经撵着无为战队两天了——听说没占着便宜,估计是没辙了,才利用神殿斗场的规则,发起强制挑战。” —— 事件的青红皂白,路人皆知,余斗也省得煽风点火。 只要姿态摆正,有的是路人替自己说话! 回到东盟总部的住处,岳战早已等在门口,引得五人进入院子,凝眉道:“这个徐浪,真有些不知死活啊。” “岳老师的意思是……”余斗还站在院子里呢,骆老师、彭老师就上来替他和顾清风处理伤口。 有这等战豪强者做后勤,感觉不要太幸福。 “弄死?”余斗龇牙咧嘴,冲岳战坏笑道,“护典徐家的嫡系公子,能往死里整?” “那倒不能,弄死了不好收场。”岳战摸了摸下巴,见余斗受了多处刀剑伤势,眉心愈紧,“对方以逸待劳,肯定想把你弄死。” “行了,您歇着吧。”余斗幽默一笑,伤口处脓血排出,他跟个没事的人一样。 正想嘴贫几句,白曦导师亦到院中。 她抬起手掌,点出几个灵元光团:“院长令我教你们武学,但我除了剑术,也没什么可教的。” “思来想去,不如把对手的武学教给你们。” 白曦使个手法,将灵元光团送入余斗的脑海:“刚好整理了一些折叶学院、徐家子弟的常用战技,我在灵元幻境中讲了破解之法,你抓紧时间看看。” “嘶?” 余斗接收了灵元幻境,粗略看眼,已是大喜过望:“白老师,您这算是给学生‘开卷’了!” 白曦点了点头,目透锐意:“不仅要看清招式,还须领会形意——徐浪是折叶学院去年金秋榜第一,你也是无为学院摘星斗场第一、峡谷战区个人第一,你知道该怎么做。” —— 时间仓促,余斗一边在神庭灵窍观看白曦导师的灵元幻境,一边草草对付了晚饭。 稍感意外的是,白曦、岳战两位导师,让大家不得前往神殿斗场观战。说来不近人情,不过如此布置,自有其中的道理。 “走了。” 余斗从来不擅长道别,因为谁都不擅长去做自己讨厌的事。 顾清风本想言语,却被严雀止住。 “西山居遗迹里,徐浪的所作所为可恶至极……”严雀是当事人,目睹了大部分经过,“让他自己调整吧,我们多说几句,怕是会激起他的杀心。” 对护典家族的嫡系公子动了杀心,这无疑是个极度危险的念头。 …… 余斗大步流星,离开东盟总部,却稍显突兀的停在门口。 那啥…… 银月城的神殿斗场,该往哪去? 正打算寻人问个路径,侧边忽的走出来一个纤细身影,几步来到近前,习惯清冷的娇颜上满是担心:“公子,这是要去神殿斗场?” 余斗看清来人,心说正好问路,于是笑嘻嘻的道:“南宫姑娘,赶巧问您一声,神殿斗场怎么走?” “你……”南宫辞心里一紧,“你打算应战?” 余斗摸出那张挑战书,无奈道:“神殿斗场的文书言辞,瞧着吓人。我这初来乍到的,总得守着规矩。” 南宫辞眼眸微沉:“你听我的,现在回去休息——不论传讯执事如何传唤,你都置之不理。” 余斗愣在原地:“这样……不好吧。” 南宫辞面露安抚之色:“我立即请导师叫停这次挑战——公子尚未在神殿斗场注册,这次挑战根本不合规矩!” 余斗笑了笑:“姑娘好意,在下心领。不过既然有此机会,也省去不少麻烦。” “……” 南宫辞见他执拗,当下也不好多说。 叹道:“既然如此,我便陪你一起去——公子跟我来。” 余斗心里暗笑:这女子,果真满身心计。真想叫停挑战,你两刻钟前就能行动。何苦等我出门,再装腔作势? —— 南宫辞不知被看破,领着余斗掠身疾飞,过不多时,便来到银月城西侧——在繁华的西城当中,有一片金碧辉煌的宏伟建筑。 乍看依附山势,实则颇为霸道,似要将整座城市踩在脚下。 “这便是银月城的神殿斗场了。”南宫辞在殿宇般的大门前落定,摊手介绍,“各院学生,除了完成学院排名,常以银月城神殿斗场的排名作为最终考核。” “因为东盟的关系,这座神殿斗场只允许三十岁以下的战士参战。” 余斗观察一眼,笑道:“学院之间,会否下死手?” 南宫辞知他用意,倒不隐瞒,直言道:“一些恩怨,确实会在斗场解决。每年死在其中的南宫子弟,也为数不少。” 说着,她连忙劝解道:“此事因我而起,我自有手段向徐浪报仇。公子还应明哲保身,避战求和。” 余斗闻言,暗笑不已。 你真当小爷是愣头青呢? 还是对上所有男子,都是这般套路? 以为所有男人,见了你的容貌身段,都走不动道? “南宫姑娘——”余斗站在斗场外的巨大立柱下,回头看向斗场前攒动的人影,“希望别人为你而战,比起美色和套路,我更相信真诚。” 南宫辞一下愣住,她做梦也没想到,余斗会跟自己说这些话。 在她眼里,余斗只是一个相对冷静的同龄人。 随着无为战队承受的压力日渐增加,他不可能一直保持冷静……他一定会在不经意间,露出他的弱点! 可是…… 余斗表现出了好胜心,表现出了冲动,其中哪一个是他的弱点呢? 南宫辞试图分辨,却惊愕的发现,这个年龄相仿的家伙,总能把一些情绪控制得恰到好处。 “那,公子愿意为我而战么?” 南宫辞反应奇快,顺势改变策略,在璀璨的灯火下,摆出惹人怜惜的表情。 就连语调,也变得真实了许多,甚至含有恨意:“那家伙,差点把我们害死。上三院战队联手前,这是最后的机会!” “这就对了。”余斗褒奖似的笑了笑,“抓住机会,把他打成猪头,才是重中之重!” “嗯嗯!”南宫辞心里感觉很怪异——从十六岁起,她就不屑跟同龄人比较,也不需要得到任何奖励。 她只在乎实权。 古怪的是,偏偏在余斗面前,这种夸赞让南宫辞感到兴奋。 就像幼时得到褒奖,那种感觉……是甜的。 眼看余斗走远,南宫辞还有些心慌,连忙跟上前去,正待替他引路,忽见一名穿着金绿裙裳的美丽女子,巧巧出现。 —— “余公子,可算找着你了!”叶凝面色急切,看到余斗时,果断拽住了他的手臂。 一边使劲往外拖,一边道:“你打不了徐浪,他是折叶学院去年金秋榜第一,在银月城神殿斗场的排名相当靠前——连我哥都不一定是对手!” 余斗连忙站稳,拿住叶凝的手道:“叶姑娘,你等会儿……等会儿……” “等什么!”叶凝脸上一急,看自己的手掌被他拿了,索性就拉住手道,“你从未在神殿斗场注册,徐浪对你发起的挑战存在违规——我请了导师前去交涉,你只管回去就好。” 正说着,冷不丁发现南宫辞也在,兀的停下脚步。 “凝姐姐。”南宫辞看她对余斗十分上心,暂且压住心绪,朝他点头示意。 “(妖女)……” 叶凝瞪了南宫辞一眼,嘴里咬字,却未出声。 攥定余斗的手掌道:“公子,你现在就回东盟总部,任那传讯执事如何叫唤,都不要搭理!” 余斗哭笑不得,只好轻捏叶凝的手掌,郑重其事道:“躲得一时,躲不了一世。抛开西山居遗迹的仇怨不谈,也正好借此机会,让东区战士学院联盟,重新认识一下无为学院。” 叶凝咬着牙,急道:“你难道看不出来,徐浪就是想要你的命!” “叶姑娘……”余斗松懈几分,轻抚她丝滑的手背,信心十足的道,“谁要谁的命,还不一定呢。” “……” 叶凝哪里肯放,还待言语时,南宫辞却走到身边,替余斗拿过了叶凝的手,就跟好姐妹似的挽着。 “公子,前面就是你的检录区。”南宫辞一手拉住叶凝,一手指向前方,“我跟凝姐姐先去看台,待会儿替你呐喊助威!” 余斗看到这两位再次“牵手”,一时忍俊不禁。 “去吧去吧。”南宫辞稍有的露出俏皮之色,笑吟吟的道,“记得哦,要把他打成猪头!” 待余斗顺着斗场执事的指引进入备战室,叶凝才奋力甩开南宫辞的手。 嫌弃道:“虚情假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余公子有多熟呢!” 南宫辞不气不恼,就像突然转了性子,瞧着就像个邻家小妹:“凝姐姐若不嫌弃,就与小妹一起入场,看公子决胜?” 说着,皓腕一翻,从虚戒里取出两张对应场次的票据。 “你倒是准备周全!”叶凝瞪她一眼,伸手抢过一张票来——徐浪挑战余斗,搁在银月城内不算强强对话,但是其中的话题性,却让今晚的票务十分紧张。 到了这会儿,居然一票难求了。 南宫辞不置可否,引路在前时,语调幽幽:“我以为公子此行,如履薄冰,不会轻易应战。” “故此还使了些法子,想要激他……” “呵……” 南宫辞说着,有些自嘲,“公子从拿到挑战书起,就已经作出决定——我们呐,既不懂公子的心,也不懂他的深浅。” 叶凝未曾多想,与南宫辞进入看台区域坐下,看起来忧心忡忡:“徐浪非同小可,公子再有实力,恐怕也不是对手。” “换句话说——”叶凝看向某处备战室,忐忑的道,“无为学院的第一,不可能胜过折叶学院的第一。” 南宫辞莞尔:“越是如此,我对这场对决就越是期待呢。倘若公子胜出,便是打脸折叶学院——届时那些徐家前辈的表情,一定相当精彩吧!” 说到这份上,叶凝心底咚咚直跳,隐隐感觉——那就是余斗的目的。 呃…… 不会吧? —— 备战室内,隔音良好。 余斗还抓着最后的时间,反复观看白曦提供的灵元幻境。 将折叶学子、徐家子弟的常用战技,少说看个大概。 “战士对决,若能完全识破对手战技,便能占据极大优势。”余斗抓住了不少要点,“除了能够从容应对,还能更轻易的找出破绽,进行反击。” “不过……” 余斗从未小看徐浪——身为折叶战队的领袖,至少证明过去的大半年里,徐浪的战力、心性,皆是折叶学院的一时之选。 “二十四岁骨龄,八星战灵。” 余斗拿到了对战资料,光是武境上的差距,就令人感到不安。 之前交手数次,也证明了徐浪,确实有着极其恐怖的实力——否则他也不会如此急躁,试图通过简单的一对一,来解决所有问题。 徐浪应该知道,余斗最擅长的事情之一,就是一对一! “他应该有跨境战斗的实力……” 余斗记下了灵元幻境展示的所有战技,以及白老师演示的解析手法。 他将灵元幻境尽数关闭,开始认真审视这一场对决:“他的兵器是剑,我的兵器是刀。就算占些情报便宜,论起基本功,我大抵不如他。” “倘若拉开架势,比拼战技——场面上打得开,我也更具优势,许多年轻战士,也更愿意如此决胜。” “所以……” 余斗深吸一口气,左手提起雪烟刀鞘。 在他起身站定之时,备战室灯光一暗,向着场地的金属大门“哐啷”一响,紧接着缓缓滑开。 “我得给你——”余斗举目看向对侧,分辨出一个人影,心里冷笑,“下个套!” 第363章 对阵徐浪 第363章 对阵徐浪 类似的情景,余斗经历不多。 他觉得人非野兽,没有必要为了历练,或是争取一些积分排名,就要在“八角笼”里殊死搏斗。 有那功夫,找个口子临渊求鱼,岂不快活? —— 哐啷! 走出备战室,沉重的金属闸门横向关闭。 “刚刚好……”余斗在聚光灯的指引下,来到对应点位。体内云芝战意流淌,恰好把一些皮肉伤势修复。 至于其他不适,早就习以为常。 …… 跟无为学院的摘星斗场一样,神殿斗场选用无法被虚戒切割的硬质地面。砖石的精致程度,比摘星斗场更胜一筹。 光滑之处镜面似的发亮,同时刻有防滑花纹,避免打斗者失足摔倒。 而所在场地的规模,与去年决战烈擎天时的场地相当。 场地呈圆形,直径约在三十丈。 边界处有坚不可摧的战意结界,对应的界限之外,便是圆筒状的层层观众席。 这会儿满场喧嚣,无数人翘首以待。 而余斗的对手,也清晰的出现在了视野之内。 —— “余斗——”徐浪左手提剑,沉眸凝视,“你无路可逃了!” 他声音亢亮,一身正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余斗是个穷凶极恶之徒,徐浪是个惩恶扬善的侠士。 听得观众席上的声浪渐渐平息,余斗脸上浮出几分戏谑,也不搭理徐浪,把手一扬,当着无数人的面,打开了两个灵元幻境。 第一个,赫然是在西山居地宫,徐浪夺路而逃,妄图借助地宫机关,害死余斗、南宫辞。 第二个,是近几日在月澜山脉中的追逐游斗,其中多有徐浪的肆意叫嚣。他奋力刺伤王肃的场景,被记录得一清二楚! “在斗场里,你还想蛊惑人心,搏人同情?”战斗尚未开始,徐浪眼角抽搐,却不敢贸然行动。 只好故作鄙夷,哼声嘲笑:“你这样的伪君子,死不足惜!” —— 余斗将两个灵元幻境播放完毕,也不和徐浪争执,只是道:“几个灵元幻境而已,现在没什么用,不过待会儿——” “如果死的是我,这是一个伪君子有心制作,用来博取同情的工具。” 徐浪见说,眼色一狞:“哦?终于要卸下伪装了吗,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另一侧,余斗话锋一转,气势一扬:“如果死的是你,这些都是你残害护典家族血脉,破坏东盟团结的罪证!” “……” 徐浪哪曾想到,余斗的言辞如此犀利。 “你……”徐浪感受到几分杀气,气急反笑,“你这伪君子,往人头上泼脏水的本领,真是令人望洋兴叹!” —— 斗场对决,精彩的对白往往能为战斗增色不少。 今日对战双方的“典故”,在银月城内早有流传。 其中的是非黑白,似乎早无悬念。 然而身为护典徐家嫡系公子,徐浪上来就骂余斗伪君子,着实有些出人意料——难不成那些事件的背后,还存在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毕竟,西山居遗迹里的事,就只有极少数人亲历。 叶凝确曾支持余斗,不过众所周知,徐、叶两家素来不睦,谁敢保证叶凝不是借题发挥? 倘若灵元幻境记录的是真相,为何足智多谋、锱铢必较的南宫辞,一直不曾向徐家发难? —— 余斗听得些议论之言,幽默一笑:“看样子,没人在乎对错。任何扭曲事实的手段,都是有效的。这些看客只在乎输赢,因为他们可能……付出了一些赌注。” 徐浪背着重重压力,无法像余斗那般风轻云淡,只能继续保持恨意:“装,我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呵……”余斗唇角扬起,扫眼不远处的徐浪,“你好像,弄错了一件事。” 徐浪知道自己再无退路,余斗说得对——周围这些看客,根本不在乎对错。他们只是看个热闹,会将今日对决,当成一次茶余饭后的谈资。 所以,徐浪才会竭尽所能的混淆视听、颠倒黑白,就是为了用今夜的输赢,扭转折叶战队的不利处境! “事到如今,你还想妖言惑众!”徐浪张口怒斥,剑意凝聚,已在掐算开战的时刻。 余斗好整以暇,笑呵呵的道:“你认为在斗场杀了我,无为学院不敢声张。南宫辞、叶凝也不会为了一个来自东南的土包子,而为难徐家。” “杀了,也是白杀。” “在你看来,我只是一块卑微的绊脚石。被你一脚踢碎,就是最后的结局。” “但是,你算错了一件事……” 余斗的笑容里,透着丝丝寒意,视线汇聚时,竟然迸出明明的杀气。 他语调一冷,不无讥诮的道:“你就那么笃定,我不敢还手?你就那么单纯,认为发起这场挑战,不在我的意料之内?” 接连的问题,像是阵阵寒风,逼得徐浪背脊发颤。 而余斗的姿态,也在悄然之中转变:“就那么自信,以为我不敢杀你?” —— 如此针尖对麦芒的对白,大大出乎众人意料。 就连相对熟悉的叶凝、南宫辞也不禁对视一眼,仿佛是在询问对方:“你认识的余公子,可曾有过这般张狂?” 分辨出对方脸上的疑惑,她们都得到了答案。 很显然,没有。 在两女的印象中,余斗绝非争强好胜之人,其性格低调,极擅隐忍。 “再这样下去,恐会铸成大错!”南宫辞捏紧指节,凤目中光芒流转,“公子太冲动了,他似乎……就是在激怒徐浪,跟他决一死战!” 叶凝脸色大变:“那可如何是好?徐浪是八星战灵,实力稳居同辈一流。公子纵然有些天赋,终是年岁尚浅……” “这或许——”南宫辞想起入场之前,余斗对自己说过的话。 用“冲动”来描述他,似乎……有失偏颇? 南宫辞尝试理解其中的道理:“是他能找到的,唯一的破局之法!” —— “杀我?” “你……杀我?” 徐浪仿佛听到了最为荒唐之事,顿时嗤笑不已:“余斗,你凭什么杀我,凭你那副嘴皮子?” “且不说你没本事杀我——就算我站定不动让你杀,杀我的后果,你想过么?” 徐浪确实很自信,且不说两人的武境差距极大,彼此的身份也存在云泥之别。 余斗这样的土包子,压根不配与自己为敌! 他还想赢? 嘁! …… 余斗听到现场主持已经开始热场“聒噪”,下巴往上一点:“过去的是非黑白已有定论,我只需向徐家证明,你不配担当折叶队长,这就够了!” “配与不配,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徐浪的气息稍有浮动,强势了片刻,不料竟被余斗戳中了痛处。 折叶战队内部,确实出现了分歧。 以徐元为首的几人,明显不服徐浪的策略,已经向学院提交申请,除了进行人员更换之外,最好把徐浪也一并撤掉! 余斗并未继续进行言语压迫,反而“安慰”起来:“当回第一不容易,头一次带队闯荡江湖,想着抖机灵为家族做点贡献,也可以理解。” “你只是错在——” 余斗握紧雪烟刀,舒缓没两句的语调,忽的变得激荡涌动,“身为护典家族子弟,肩负守卫《战神宝典》之责,守卫斗战神大陆之责,却错认为世间——没有公道!” —— 喧嚣的场地,兀的陷入死寂。 南宫辞双眸连颤,竟在不由自主间,稍微用力的拉住了叶凝的手。 叶凝也拉着她,彼此都需要一个依靠,来消化余斗之言的巨大能量。 简直是…… 振聋发聩! 主持这场战斗的,是一名面孔年轻的神殿执事,听得此言,原本戏谑的语调,也不由变得庄重。 见的时辰已到,对战双方皆已准备就绪,他扬声宣布:“今夜第一场,由折叶学院徐浪,挑战无为学院余斗。斗场之内,生死各安天命,我宣布——战斗开始!” …… 然而,剑拔弩张的两人,并未立即动手。 徐浪按剑而立,瞪着十余丈外的对手,哼道:“我的直觉很准,你确实该死。” 余斗少见的将雪烟刀提起些许,右手反摊,置于刀柄之下,视线落在银辉闪耀的刀鞘,眼神略显迷离。 就像注视着痴爱的女子,不肯放过她的一丝细节。 因为,她的一丝一毫,都美得不可方物、无与伦比。 “就让余某领教领教,中土徐家的剑术!”余斗仿佛进入了一种“刀痴”的境界,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词句,皆透着凛凛锋芒。 话音落时,兀的踏出登云步,旁人只闻战魂连爆,却不见他凝聚战魂甲…… “这是……” 叶凝兀的一惊,“三魂合一,专属战魂器!公子不出战魂甲,是为了保持疾速,跟徐浪拼刀!” “上来就拼招么……”南宫辞一直期待余斗的战法,今日一见,不由凝神细看。 她心里清楚,无为战队的每个人,都有其独到之处。 身为战队的队长,余斗的实力究竟有多强,今夜便有分晓! —— 徐浪也被余斗的逼抢姿态唬了一跳,但他丝毫不怵,身法前踏之时,右手猛然拔剑——哐啷! 剑身与剑鞘的摩擦声格外清脆,他的战意流转奇快。 分明被余斗抢先一步,却能后发赶上。 三魂合一,又器魂合一,成专属战魂剑。 手中剑光飚射时,剩下一朵战魂凝聚战魂甲——徐朗已经失了步法先机,完全没必要为此冒险! 然而古怪的是…… 一记登云步抢近身来的余斗,竟未抢先出刀——右手掌仍旧靠在刀格处,保持摊开状态。 脚下落定时,愣是卡着一口气。 与此同时,余斗的漆亮眼眸,刻意的往徐浪手里看去,其中有观察、等待。 而最明显的情绪,居然是…… 挑逗? 这一眼的意思大抵是——小爷到了,你不出招? 你不出,我可出了? 你先出也行,出招了小爷也有办法反手一刀砍死你! —— 徐浪与同辈相斗,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未出招时,居然被对手拿捏的丝丝的。 嘶? 不应该啊…… 你对刀法有自信,难道我对剑法就没自信? 还别说,徐浪被余斗逼了一步,又看了一眼,心里难以避免的迟疑起来。 非是他不自信,而是作为一个聪明人,徐浪不得不在交战之时,进行更多的思考。 余斗是何许人也? 东南大陆的传奇小辈,数年之间,历经无数次生死搏杀,向来都是以弱胜强…… 所以…… “他一定是个用刀天才,其刀法定有独到之处。” “观其反掌刀柄,类似于某种短刃的刺杀手法……长刀短用?” “不能硬拼这一招!” 徐浪身法连闪,场地里掀起一股清风——竟是以闪避的姿态,快速拉开距离。 两人斗场对决的第一个照面,剑出无招,刀未出鞘。 —— “在月澜山脉时,这家伙就刻意藏拙……”徐浪想起过去两日的追击经历,不由暗哼,“果然!” 咻! 一念闪过,余斗再度追至。 身法迅捷一如既往,还是那个反手虚握刀柄的古怪姿势,还是那个让人心头发毛的眼神…… “呲!” 徐浪终是被卡了位置,见识了余斗的速度,他也不敢自诩身法,能够完美的进行闪避。 抱着试探的念头,他终于拔出手中利剑,场内剑芒翩飞,犹如神光夜炫。出手之时阵风涌动,逼得场地四位轰轰作响,晃动不休。 “地品高级战技,炫刃……” 余斗眼皮一搭,便看穿了徐浪的招式。 他仍旧不曾凝聚战魂甲,脚下步法细碎腾挪,竟游身而入,整个人直接撞进徐浪施展的绚烂剑芒中! 如此一幕,直让场边观众一片哗然,惊呼阵阵。 见过托大的,没见过这么托大的! 面对折叶学院去年金秋榜头名,他居然敢这么打? 而且…… 诡异的一幕随即出现——余斗看似朴素的步法,愣是完美避开炫刃的攻击路径。三步连躲九剑,险要之时,几乎被徐浪劈开咽喉! 但是…… 他硬是不开战魂甲,就凭着脚步欺身上前,虚握的手掌兀然一合——欻! 斗场之内,刀光爆闪! 速度之快,犹如人们心头闪过的寒光! 第364章 余斗的路数 第364章 余斗的路数 朴素的半圆刀芒,把众人吓了一跳。 徐浪的炫刃,实打实的地品战技。他的剑法功底相当扎实,战技威力也不容小觑。偏偏就以匪夷所思的方式,遭到破解。 一个来自东南大陆的小子,仅凭步法,就把《炫刃》的所有剑路避开,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徐浪身在其中,目睹了余斗的身法,更是吓得亡魂皆冒。 余斗出刀时,他未战先怯三分,竟然头也不回,背后青光一闪,凭着战魂翼带来的爆发速度,疾闪而退。 —— “你好怕啊?”余斗刀出即收,表情玩味的看着先行启用战魂翼的徐浪。 这一手看似基本,却是相当的过硬——初学者找不着刀鞘,可不敢贸然收刀。为了人前装逼,而一刀子插在自个身上的糗事,江湖上时有听闻。 余斗身处神殿斗场,面对着多重压力,竟还能挥洒自如,足见其刀功深厚! 至少,在徐浪的眼里就是如此。 “我怕?开什么玩笑!”徐浪头皮发麻,左手轻挥,将剑鞘收入虚戒,居高临下,摆出个斗剑的姿势。 余斗目透审视,仿佛早把对手看穿,也不继续藏刀——他拔出雪烟刀,收起刀鞘。 就凭着手中利刃,与其遥相对峙。 仍不忘了言语嘲讽:“刚才那招,不大行。” “你!” 徐浪的表情有些扭曲,心里实在想不明白,眼前的小子凭什么用那样的语调——那分明就是高手指点初学者的姿态! 嗯,你这样用剑,不对。 威力很一般呐。 得改…… “你敢托大,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徐浪手中宝剑微鸣,三魂合一的专属战魂剑,迸发出凛冽的剑气。 余斗莞尔,背后血光闪烁,亦展开墨梅战魂翼。 他飞到与徐浪相当的高度,左手负于身后,果真是一副考验新手的姿态:“你来。” …… 徐浪简直要气炸了,从第一次交手的刻意“等招”,到刚才匪夷所思的破招,这个名叫余斗的家伙,让人感受到了莫名的压迫感。 特别是他的态度,让身份尊贵的徐浪无法接受! “想白刃战取巧么……”徐浪心里暗忖,“你有你的一招鲜,我偏不让你施展!” 他一念闪过,剑势骤然爆发,场地之内狂风涌动,万千剑芒闪如萤火,蹿似流光——天品低级战技,迎风剑。 徐浪已是四爆战魂,兼之以专属战魂剑的状态出击,迎风剑之威非同小可! 然而…… “哦,这一招。” 余斗从容不迫,悬定的身形好似落叶,竟然随着徐浪掀起的狂风往后一飘。在翩然飘退之际,又刻意闪转。 在几乎不可能的状况下,又一次凭着身法,避开了道道剑光。 —— “公子的身法,居然达到了那般境界……”场边,南宫辞惊得小口微张,“而且他对徐浪的招式,似乎早有研究?” “不愧是一路生死拼杀闯出来的家伙。”叶凝认同点头,“能够不开战魂甲,连闪徐浪两招,就这份自信,在此届青年战士联赛上,怕也独此一份了!” 南宫辞忽然有些疑惑,看向身侧的女子问道:“凝姐姐,你跟徐浪有过数次交手——他……有这么弱吗?” 从开场的场面看来,徐浪无疑是“弱爆了”。 明明拥有巨大的武境优势,却反遭余斗连番逼迫。 叶凝看到余斗再次完成闪避,就像在进行教学似的身法表演,美眸中惊喜连连:“徐浪的实力,在此届联赛中名列前茅。但是余公子似乎——更强一线!” 听到叶凝的评论,南宫辞心底闪过几分得意。 斗场之内发生了什么,她其实一清二楚。 “凝姐姐,你还是太单纯了。”南宫辞不禁暗笑,“公子处境不妙,不过是利用徐浪的理亏心虚,抢得了一些场面上的优势。” —— 余斗再次完成闪避,他没有趁机反攻,而是在散去的狂风中稳住身形。 一边感受着《风字卷》战意的奥妙,一边审视的看向徐浪,嘴里吐出两个字来:“就这?” “……” 徐浪心急如焚,在同辈中论,他绝对堪称高手。 一手剑术亦可谓傲视群雄。 可是今番对敌,却处处透着古怪。 “你刚从山区回来,得到斗场传讯,就研究了我的战技?”徐浪终究不笨,很快猜出了端倪,“看样子,无为学院的导师,还是有些路数。” 余斗知道,凭着些许破招手段,很难直接取胜,故而稳扎稳打。 他下巴微扬,毫不掩饰挑衅意味:“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用得着研究?你那金秋榜第一名怎么拿的,是折叶学院其他学生放水了?” “放屁!敢妄自议论折叶学院,你是在找死!”徐浪的自尊心再一次遭到打击,他心里清楚,如果下一招仍旧被余斗识破,今夜的斗场较量,自己便输了大半! 余斗手挽刀花,像是在闲时玩耍一般,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刚才两招,我都有机会取你头颅,。” “让你两次,全是看在徐家和折叶学院的面子上——再动手,可就是第三招了!” …… 这话说得轻巧,却让满场观众哗然一片。 狂! 简直狂得没谱! 对着金秋榜第一名的徐浪说“让招”,这就是赤果果的羞辱! 不过,从刚才的场面看来,余斗确实拥有狂妄的资格。 再联系起徐浪的言行,这份羞辱,亦是其咎由自取——余斗说的没错,场边的观众根本不在乎是非黑白。 他们只想看个热闹,看个输赢。 谁在场面上占据优势,谁就有理! 谁最后赢了,谁的话就是真的! —— 徐浪作为今日对决的发起者,自然明白其中道理。 可是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自己上来就落入下风——余斗只是二星战灵,往日自己对上二星战灵,结果只有一个。 那就是…… 秒杀! 无论从剑招,还是战技,都没有抗衡的余地。 “传说中的战魂融合境么……”徐浪不是傻子,通过几次交手,亦能正视彼此的差距。 自己的天赋、武境全都占优,却输一手战魂融合境。 “他凭着二星战灵,便能与我抗衡……”徐浪迟迟不出第三招,心里却升起几分贪念,“假如我能进入战魂融合境,岂不是能够轻易对抗战豪强者?” 在中土世界,想要被称为强者,武境只是标准之一。 领悟战魂融合,获得更为强大的战力振幅,亦是一项重要的指标。 —— “你狂任你狂,但是……” 徐浪调整心绪,让自己恢复镇定,“我有的是你没见过的招!” 他在半空里停了数息,兀的双手持剑,战魂翼向后挥劈,竟成人剑合一之势。 强横的剑意,让场外的观众都感到极强的压迫感,斗场之内仿佛凝固,而徐浪的身形,就似满攻激射的弩箭。 平的蹿出一道流星般的光芒,直刺余斗! 天品高级战技,剑斗流星! “好招法!” 余斗眼里闪过几分惊艳。 正所谓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当徐浪施展出匹配武境的速度,与最朴素的剑招,余斗纵然“开卷”,也是于事无补! 闪避破招的前提,是对手心存犹豫,剑意不坚。 然而此刻,徐浪一人一剑,一往无前! —— 哗,轰! 场地之中,火光爆涌! 余斗面对徐浪的《剑斗流星》,确实没有太好的办法。不过此类招法,说来威力不俗,却有着明显的破绽—— “你想凭着单纯的剑意,将我冲成筛子。” “我有土河战意,让你撞上铁板!” 火光闪起时,炎纹战魂甲披挂在身,余斗双手擎刀,奋力对敌——地品低级战技,霸王击鼎! “有了!” 徐浪见状,眼里闪过残酷的光芒。 他可不怕什么土河战魂甲,余斗选用的刀法战技,看起来平平无奇。此剑之下,必能将余斗捅个对穿! —— 电光火石之间,原本一往无前的剑斗流星,出现了突兀的偏转。 以至于他的剑口,出现在了让余斗非常舒服的位置…… 霸王击鼎向来聚力一点,说来不如剑斗流星,可是刀剑相撞时,却在一片火花之中,将徐浪的必杀一击完美劈退。 …… “……” 徐浪察觉到了一丝诡异,借力暂退时,疑惑的看往一个方向。 刚才人剑合一,几乎刺中余斗胸膛的瞬间,虚无的空间中,突兀的凝聚出一面土河方盾。 那道土河方盾韧性极高,就像冷不丁出现在路径上的千年顽石。 硬冲之下,只会是自身打个趔趄。 而就是那一趔趄,让剑斗流星失了准头…… …… 地品中级战技,荒城盾! 余斗逃过一劫,脸上浮现出谨慎之色,而这样的变化,显然逃不过徐浪的眼睛。 “他擅长近身拼招,但是硬拼战技威力,则是完全落于下风。”徐浪通过刚才的一招对拼,反而寻回了自信。 目光锁定余斗,视线之中,已然有了几分挑衅:“小子,你今夜必死!” —— 感受到对方的凛凛杀意,余斗演技精湛的表现出几丝慌乱。 却在暗笑:“对了,这个感觉就对了!” 脸上的慌乱闪过,余斗一改之前的从容,居然挥刀逼抢,试图近身急攻。 “呵……”徐浪蔑然轻笑,“本还以为你小子有些路数,不过如此!” 他自认为看破了余斗,发挥得更为从容。 不好与他拼招,难道还不能抽身而退? 徐浪拥有《风字卷》战意,身法轻灵迅捷,面对余斗疯狗使的强攻,反而现出几分强者风范。 “我知道你很急……”徐浪写意的化解余斗的攻势,一面整理战意状态,暗中蓄势,“但是你先别急!” 他将余斗的嘲讽之言原话奉还,心中无比快意:“我会一层一层,揭开你这个伪君子的真实面目!” —— 场下的形势突然转变,还让不少人摸不着头脑。 就算是一些老江湖,也不禁犯了迷糊。 “公子他怎么……”叶凝急得站起身来,“怎么突然间自乱阵脚?” 南宫辞原本有些得意,不过看到叶凝目光真切,又想到余斗之前的“劝诫”,就拉着她坐下道:“凝姐姐莫慌,是徐浪中计了。” “哎?” 叶凝茫然偏头,看了南宫辞一眼。 又生怕错过场内的战斗细节,坐下来时,又立即向前看去。嘴里问道:“徐浪中计,怎么个说法?” 南宫辞看着余斗急攻不下,似乎陷入了徐浪的摆布,面色反而欣喜:“情报上说,公子练刀未满三年,过往战绩固然彪炳,其刀法功底却是相当一般。” “近身拼招,是其弱项!”南宫辞一语道破其中关键。 叶凝顿时反应过来:“所以他……他一开始,就给徐浪下套?” “不错!”南宫辞深吸一口气,此刻回想,亦是由衷钦赞,“公子一早料定,基本功不是徐浪对手。所以故意逞强,连番试压,让徐浪误以为公子刀法绝伦。” “徐浪不敢近身拼招,凭着徐家招牌的《剑斗流星》险些赢下战斗,这更加坚定了他的看法。” “公子擅近战技击搏杀,而不擅长高阶战技决胜!” “事实上……” 南宫辞眼里闪过丝丝诧异——她自信分析得全无错漏,可是当这一切对应到那个家伙身上,还是令人感到难以置信。 “公子的弱点,是其刀法基本功。” “他的强项,恰是高阶战技,一锤定音!” —— 南宫辞是家族庶出之女,早年在乡间蛰伏,亦曾见过许多乡底下争出头的同辈天才。 他们无一不是自幼习武,拳脚了得,个个都能把刀枪棍棒使得精熟。正是靠着远超同辈的勤奋、努力,才能在竞争激烈的南宫家,争取到更多资源,搏得一丝机会。 余斗却是恰恰相反…… 他来自“穷乡僻壤”东南大陆,没有显赫的家世,更没有武学底蕴。 这样的“土包子”,偏还刀法稀松、武境平平。 按常理看来,他这种人在中土世界闯荡……基本没啥希望,顶多是个看家护院的料。 不过,他偏偏擅长…… 高阶战技? 第365章 真男人,不回头! 第365章 真男人,不回头! “话是这么说……” 叶凝经过南宫辞点醒,总算看明白了场下战局,她对余斗愈加佩服,“公子的刀法,真的‘弱’么?” 南宫辞凝眸看去,场中余斗看似心急火燎,但其手上雪烟刀,却是险中带稳。 “说他只练了三年刀,我是不信的。”南宫辞感到疑惑,“公子的手很稳,比起习剑十五年的徐浪,也不遑多让。” “或许,所谓的‘弱点’,只是他自己的想法……” 南宫辞的评论相当客观:“公子的刀法,放在上三院内也达到了中上水准,绝对不弱。但是比起刀法,他更相信自己的高阶战技……” —— 两女说话间,徐浪剑锋一抖,挥洒出层叠气浪,将余斗的身形迫开。 “到此为止了,伪君子!”徐浪冷声哼笑,左手引诀,右手持剑,狂风般的撕裂剑意,将目标牢牢锁定,。 余斗的短发在狂风中啪啪舞动,刚才逼抢拼刀之时,已开启乾坤山河塔赤乌境。 脚下刀阵凝练,呼吸般绽出锋锐的气息。 无论从任何角度看,他都像一个天才刀客! “是么……” 余斗的呼吸略有起伏,跟四爆战魂的八星战灵对拼,要承受异常强大的力量,本体的消耗亦然不菲。 饶是如此,他依旧汇聚战意,使得手中雪烟刀闪起煞白的辉光。 那股骇人的锐意,让在场的许多用刀高手,都感到不寒而栗。 心中暗暗称赞:这个代表东南大陆的小子,果真不凡! —— 殊不知…… “看剑!”徐浪蓄势已毕,四朵战魂化为飞焰,随着他的一声冷喝,剑锋直刺时,一道辉煌虚影,乍然闪现! 那是一尊高约五丈,浑身呈现淡金色的人形虚影。 手中利剑迅若雷霆,一步从半空掠下,欲将目标当场抹杀! 仙品中级战技,《风字卷》徐家绝学——天外飞仙! “……” 余斗看到那虚影出现时,已经洞悉招式。 白曦导师的灵元幻境中曾有提及,此招为灵元锁定,无法躲避。 如果撞见此招,除了硬扛,就只能正面破敌! “那就……” 余斗一步落定,身上战魂甲骤转云纹,赤乌境的乾坤山河塔也忽的变浅,由云芝战意成为主导。 轮廓一涨,将余斗罩在其中,好似一尊护身金塔。 别的暂且不论,就其此刻的“扮相”,从头到脚就是两个字——豪横! 徐浪的天外飞仙,一剑猛刺! 余斗连落三道荒城盾,持刀呈防御姿态:“检验一下‘铁王八’的成色!” 电光火石之间—— 呼——轰! 猛然刺来的利剑,光是剑身宽度,就有丈许! 其锋无匹,三道荒城盾一触即溃,犹如炮弹般轰在余斗身上,令场地之中,发生了剧烈爆炸! 而剑仙之威,绝非一招之锐。 体型巨大的金色剑仙,犹如疯魔一般,朝着爆炸发生之处接连出击,直至战意乱流炸出共鸣般的奇异光芒。 轰鸣震震,让场地穹顶摇摇欲坠。 天外飞仙的余威,才总算随着爆炸的火光,而缕缕飘散。 “这才是……”徐浪竭力施展,隐隐看见地面飚散的血迹,俊逸的面孔浮出狰狞之色,“护典家族子弟,真正的实力!” “一个土包子,也想与我抗衡?微渺萤火,焉能与皓月争辉!” …… 爆炸的火光中,战意乱流仍在肆虐。 以至于灵元之眼无法窥视。 不过斗场地面上的血迹,似乎已经证明了什么。 当战意乱流渐渐消散,一个黯淡的身影若隐若现。 “证明……我这铁王八,还有些欠缺啊。” 余斗抿着嘴,唇角却溢出血来。他的战魂甲,几乎被“剑仙”一击摧毁。万幸是云芝战意修复性极强,加上剑仙的攻击频率不够致命,这才勉强支撑。 单凭云纹战魂甲还不够,剑仙的任意一击,都会在身上留下恐怖的伤痕。 就在刚才,余斗已经连用两次芝命,强行顶住状态…… 否则早因伤势过重,而倒毙当场。 —— “哦?”徐浪看到余斗未被肢解,眼底闪过一丝惊异。 不过,就眼前的状况来看,天外飞仙取得的战果,也算恰到好处——就这么将其轰杀至渣,似乎还少了点愉悦? 总该,多消遣消遣。 否则如何坐实,他“伪君子”的罪名? —— “看样子,胜负已分了呢?”徐浪居高临下,俯视着浑身浴血的余斗,“公道自在人心,可不会因为你的三言两语,而颠倒黑白!” 场内的战意乱流仍在肆虐,不过在徐浪看来,那些绚烂的光华,只是大战结束后的欢庆焰火。 接下来,只要当众斩下余斗的头颅,就能抹除折叶战队的污点! 西山居遗迹里的事,就当从未发生! 至于南宫辞…… 徐浪心里暗哼:“一个南宫家庶出的小姐,不过暂时有些光环罢了!” 恰在这时,余斗那残破不堪的战魂甲,如残烛般寂灭。 手臂的伤口血流不止,顺着雪烟刀汇聚成线,又在地面滴成猩红的一摊。 “我一直觉得,神殿斗场,和无为学院的摘星斗场,似乎有些区别。”他的声音,透着难以掩饰的虚弱。 徐浪观察到余斗的状态跌落谷底,正义凛然的道:“是因为在这里,你的伪装,即将被我撕碎!” “呵……”余斗缓缓抬起头,笑声很是不屑。 而旁人想象中的黯淡神情,并未在余斗脸上出现。 他沾染血污的脸上,平静得像无事发生,而那一抹淡淡的笑意,则是充满了嘲讽! “我是说……”余斗抬起左手,指了指场地穹顶,“神殿斗场的灯光,似乎……更亮?” …… 场边许多观众,包括场内的徐浪,都不禁抬头,看向这片场地的巨大穹顶。 恰如余斗所言,穹顶上镶嵌着繁星般的灵元灯盏。 其中几处灵元射灯,直径有脚盆大,绽放出的辉光,好似璀璨的星辰。 一晚上的灵元石支出,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也就只有财大气粗的斗战神殿,才能如此阔绰。 “南宫辞,你快看!” 看台之上,叶凝忽然伸出手指,嘤嘤小口惊呼出声。 南宫辞顺着看去,只见穹顶上三盏最为闪耀的灵元射灯只见,似有斑斓流光。因为射灯耀目,不仔细去看,根本无法察觉! “那是……” 南宫辞眼眸微眯,勉强看清时,俏脸顿时一愣——穹顶之上不知何时开始,静静的悬着一尊尺长的“赤乌金塔”! …… “微渺萤火,难与皓月争辉。” “但是,我愿作这世间萤火……”余斗左手成掌,几乎熄灭的灵元之力,犹如一道枷锁,将半空的徐浪牢牢锁死。 “为那些黑暗中的人,带来哪怕……” 余斗左掌决然捏拳,愤然挥落,口中沉喝,好似晴空炸雷:“一丝光明!” 镇山河,落! —— 半空里,徐浪离着赤乌金塔本就不远,加上接连施展“剑斗流星”、“天外飞仙”,状态短暂虚弱。 余斗这一击又来得突然,他哪里闪避得开? 千钧一发之际,只能施展浑身解数,死命抵御。 …… 令人诧异的是,赤乌金塔炸开之时,余斗直接扭头,走向了斗场通道。 对徐浪的防御手段,他分外不屑:“双风双火,攻强守弱,你拿头来挡?给小爷死去!” “真男人自信转身,从不回头看爆炸!” …… 嘭! 砰砰砰! …… 镇山河四连爆,在余斗的背影下,神殿斗场的灯光,果然分外明亮——徐浪当场被炸得血肉模糊,浑身冒着焦糊的黑烟,弹珠似的砸在地面,溅开大片血迹。 而那巨大的威力,亦是触动了边缘处的战意结界,强劲的冲击波,带得整个场地嘎嘎晃动,隐隐存在崩毁的危险。 —— 场地执事见状,表情稍显呆滞的看向边缘处,眼里透出一丝问询。 大致意思是:“你……不补刀?” 余斗早把雪烟刀收起,曲起两指,作了个“敲门”的动作,轻叩封锁场地的战意结界。 场地执事心领神会,当即关闭战意结界,并高声宣布:“今夜首场较量的胜者是——无为学院,余斗!” …… 满场的惊叹、欢呼,似乎早跟自己没了关系。 余斗走进战士通道,刻意放缓了速度。 他动作小心的往嘴里连送三枚疗伤灵丹,强压住喉头的甜意,手里再捏起云光,将最后一次芝命拍入自己的胸膛…… “嗬——嗬——” 他顶着胸腔的抽搐,用力的呼吸几口,感受状态再次回升,才总算呼出一口浊气。 视线一抬,看向战士通道的出口,心里暗笑:“似乎,还没结束?” —— 场内尘埃落定,战士通道的出口,早有折叶学院的学生蹲守。 一个个杀气腾腾,誓要替徐浪报仇。 眼看那个让折叶学院颜面扫地的家伙就要出现,忽有两队年轻人从左右斜插,强硬的挤开路径,在出口形成防线。 “公子,你没事吧!”叶凝快步上前,搭手扶住来人。 “叶姑娘……”余斗脚下虚浮,一副随时可能倒地的模样,声音轻细的道,“你看,我这不是赢了?” “赢是赢了,但是——”叶凝扶定他的身子,眼里透出焦虑,“徐浪生死未卜,折叶学院定会找你麻烦,你看……” 她下巴往前一点,果真见到数十名折叶子弟,气势汹汹的堵在前头。 南宫辞护在余斗另一侧,笑容点点:“祝贺公子,把徐浪打成猪头,替咱们报了地宫之仇!” 说着,又往前一步,对上众多折叶子弟。 语调骤然转冷,好似腊月寒霜:“折叶学院就这么输不起?再不让开,事情传到你们导师耳中,有一个算一个,通通吃不了兜着走!” 数十人听闻,纷纷面露惧色。 不过也有讲义气的,愤然出声:“余斗是吧?你既已在神殿斗场注册,我必会向你发起挑战,替徐浪讨个说法!” “讨说法?”南宫辞向前再逼一步,目光凛凛,锐如青锋,“徐浪在西山居遗迹妄图害我性命,此事千真万确!” “我为了护典家族和睦,故而隐忍不发。” “谁料徐浪人面兽心,见我跟余公子逃出生天,非但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 “你们要说法,这就是说法!” 南宫辞极少见的当众发怒,一通言语,直把众多折叶子弟说得哑口无言:“若是不信——呵呵,难道我南宫家和叶家,都要针对徐浪不成?” “他徐浪也配?” “我跟凝姐姐没有针对任何人,我们维护的——是东区的公道!” —— 护典家族子弟,私下里使些手段互相残杀,确实司空见惯。 不过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能往外面明说。 南宫辞这么一挑,等于把徐浪的罪名坐实——残害护典家族血脉,破坏东盟团结,众所皆见,铁证如山! “你们想把事情闹大,可以。”南宫辞左掌一摊,几个灵元幻境飘悬其上,“那我拼了性命,也会前往斗战神殿告你们一状!” 折叶弟子当中,几名徐家公子面面相觑——他们心里清楚,斗战神殿就巴望着东区三家多亲近呢。 南宫辞若去告状,神殿定会借题发挥,打压徐家。 那样的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眼看人家占着理,还堂堂正正赢了战斗,折叶子弟无可奈何,最终作罢。 他们扭身离去之时,心里或已计较清楚—— 刚才发生了什么?不知道。 徐浪是谁? 嗯……不认识! —— 余斗目睹这一幕,不由发笑:“南宫姑娘唇枪舌剑,令人惊叹呐!” 南宫辞令南宫巽等人警戒左右,回身嗔道:“伤成这样,还贫嘴——我跟凝姐姐送你回去吧。” 余斗知道折叶学院怀恨在心,不敢托大,嘴里道声“有劳”。 正待离去,忽有一名身穿浅灰裙裳的美丽女子,快步追上来。 嘴里轻唤:“余公子,余公子?” 余斗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早间竹林外的情景——循声一看,果然是那位徐娇姑娘。 叶凝稍带敌意的上前,将对方拦住:“有事?” 徐娇也不靠近,对余斗先行一礼,松懈的说:“刚才我与导师检查过,徐浪虽受重击,性命却是无碍——导师说,是公子有所留手?” 第366章 祝君安康 第366章 祝君安康 余斗方才一击镇山河,用了乾坤山河塔赤乌境,还有两境墨梅神域未开。 说是有所留手,绝不为过。 然而大庭广众之下,余斗怎会承认?他谦逊道:“徐小姐哪里话,在下拼尽浑身解数,才侥幸险胜……” 他也不把话说完,就看对方有何话说。 徐娇冰雪聪明,听得余斗此言,就知道导师所言非虚。 她叹声说:“公子且回去好生休养,折叶战队的新成员明早便到,我保证折叶战队再也不会为难公子。” 余斗缓步向前,却又意有所指的道:“刚才那些折叶学子,真拿徐浪当朋友,怎不先去看看他的死活?” 徐娇苦笑摇头:“一个失败者,又怎会继续得到关注?何况徐浪向来骄纵,颐指气使惯了……” “没人在乎他的死活,刚才那些人,在乎的只是这个强出头的机会罢了。” 说完,徐娇又是一叹。 自己和徐浪的交情,恐怕也到此为止了…… 余斗透出些欣赏之意,就朝徐娇行礼作别:“说的是呢,希望我与折叶学院的误会,到此为止。” “嗯,到此为止。”徐娇欣然点头,那甜美的笑意,直让旁观的南宫辞、叶凝都有些失色。 —— 在听风、太阴两支队伍的护送下,余斗平安离开神殿斗场。 因为伤势严重,一行人出了斗场大门,便纷纷施展战魂翼,飞向东盟总部。 “公子何时认得了她?”南宫辞引路在前,忽的问道。 余斗如实道:“今早在月澜山中休息,偶然碰见徐娇姑娘——折叶战队似乎发生了内讧,徐娇负气出走。” 南宫辞眯了眯眼,也不知在想什么:“此女的实力不在徐浪之下,公子切不可被她外在的甜美所骗。” 余斗闻言,心里暗笑:“在中土结识的女子,就数你的心眼最多。旁边的叶凝,还有刚才的徐娇,多少带点真诚。” “别人说你是骗子还差不多,你说别人……” 这样的话,自然不能出口。 余斗假意点头,故作恍然:“折叶战队,当真是深不可测。” 叶凝亦道:“此届青年战士联赛,折叶战队志在夺魁,队员的平均年龄,都靠着三十岁去。徐娇是这批人中年龄最小的,也有二十三岁。” “不像听风、太阴两队,都是几个二十八九,带几个二十五六,再有几个二十左右的后起之秀。” 假设大家天赋相当,年龄差距,往往意味着武境差距、经验差距。 折叶战队一水的二十五岁往上,平均武境高得吓人! 据穆沙收集的资料,徐浪领衔的折叶战队,就没有六星战灵以下的…… “管他呢,无为战队就是来打个酱油……” 余斗飞抵东盟总部,也不在假装虚弱,一步稳稳落定,朝着两院子弟行礼道谢:“今夜相护之恩,在下铭记在心。” 他这么一说,立即有人不乐意了。 叶汶摆手招呼:“余兄不必见外,从西山居遗迹开始,我便把你当成自家人了!” 另一边的南宫巽也不甘示弱:“我跟余兄一见如故,再有机会,定要再跟余兄畅饮三百杯!” 余斗哈哈笑出声来:“一定,一定!” 谢过众人,余斗扭身向内。 东盟总部大门灯光璀璨,犹如白昼。他行走之时肢体摆动,血珠点点沿路溅洒,一步一个血脚印,看着便令人揪心。 南宫巽等人看得此景,不由行礼相送——不愧是让南宫辞、叶凝两位小姐,都甘心搀扶的家伙! 刚才这一路,是硬扛着重伤,跟大家谈笑风生呢。 —— 无为学院暂居的院落门口,岳战、白曦夫妇,早已静候多时。 看到是南宫辞、叶凝护送余斗回来,各自脸上的表情都有些精彩——这臭小子,真有桃花运? 这边还没说话呢,就见着南宫辞走上前来。 她对无为学院的两名导师,仅是点头示意。 非但没有行礼,反而还皱着眉:“为何让余公子独自前往神殿斗场?” 这话的意思,像是在兴师问罪? 叶凝之前还未察觉,此时扶着余斗走到院门处,亦是皱眉:“对啊,一路都没见着无为学院的人——你们就这样让他独自硬扛?” 岳战正待解释,白曦却道:“余斗是本院最优秀的学生,曾当众击败烈擎天——区区徐浪,自比烈擎天如何?” “什么?”南宫辞闻言,不由一惊。 白曦气场十足,浅哼道:“看样子,南宫家在东南大陆的眼线,远不如前了?” 搁在十年前,情报的细致程度,绝不会出现如此疏漏。 因为…… “烈擎天那个武痴,听说拳脚称绝,十五六岁便入战魂融合境,在西区就曾号称‘同辈无敌’!”叶凝惊呼出声,“他输给过余公子?” 白曦扫眼两女:“论单打独斗,我还没见过哪个同岁之人能赢烈擎天——余斗胜他,除了让人放心的实力,还存在诸多因素。” 她并未解释,只是目光凌厉的在南宫辞身上一点,话里有话的道:“他的对手之中,惊才绝艳者不计其数,许多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 南宫辞见识了白曦的风采,这才自觉失礼。 连忙欠身,低头行礼道:“前辈所言,晚辈谨记——既然余公子能赢烈擎天,今日之战,倒是晚辈太过紧张了。” 叶凝听出些意思,惊道:“所以……公子对徐浪,真有留手?” 岳战看她们几个暗中交锋,早已急不可耐,一手扯过余斗的胳膊,嘴里哼道:“你们继续聊,我带这小子疗伤去——这还淌着血呢,真是的!” …… 岳战带走余斗,三女在院门外静立对视。 古怪的是,彼此再无言语,稍待数息之后,便相互辞去。 …… 院内,骆老师、彭老师“严阵以待”,看到余斗血淋淋的回来,不由分说把他逮入净室。内伤修复、外伤缝合,再引出残存剑气。 忙活小半时辰,总算把余斗收拾利索。 “你也真不小心……”骆老师看着地上血迹,连连摇头,“怎的受了这许多剑伤?徐浪的剑术,难不成还胜过雀儿?” 彭老师瞧出端倪,笑呵呵的道:“老骆你就别说他了,这小子精明着呢!今天不仅要赢,还得照顾对手的面子。不拼个重伤,折叶学院的面子往哪搁?” “咱们初来乍到,总不能一亮手,就证明上三院是废物吧?” “咳咳,这……”余斗讪笑,行礼告退:“多谢二位老师,你们先聊着!” 骆老师摆手示意:“去吧去吧,大家都等着你呢。” —— 余斗心里温暖,缓步走出净室,到了院子里时,却不见半个人影。 “嘿,说好的‘等着我’……人呢?” 他从山区回来就不得消停,刚才两位导师疗伤,还给了些定神安眠的灵药。这会儿懒惰下来,顿觉浑身酸痛。 困意袭来,也不去寻人,就摸着自个儿房间,一推而入。 正半眯着眼去摸床呢,不料往前一探手,却不知摸到什么“丝滑香软”之物,惹来一片嬉笑。 咔! 漆黑的房间,灵元灯盏被突然开启。 余斗下意识抬手挡光,视线偷过指缝,正看见大丫鬟红药捧着碗面条,小丫鬟穆沙端着杯美酒。 灯光一起,两人排练好了似的,笑吟吟的道:“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伺及良辰,祝君安康。” 余斗放下手掌,才发现并不宽敞的单间,早已挤满了人。 书桌边坐着严雀、秋玄清、花仙儿,床沿上坐着顾清风、罗焕峰,王肃、孟雪青站在窗户旁。 大伙儿都瞧着热闹,喜笑开颜。 “你们俩丫头,都整上《诗经》了哈?”余斗左手接了面,右手捏过杯盏,一时竟腼腆起来。 穆沙轻吐香舌,退开一步道:“公主姐姐教我的,说咱们闯荡斗战神大陆,得有些书卷气,不能让人当成土包子!” 余斗莞尔,秋玄清的笑声传来:“前日在太阴分院,南宫辞摆下‘流觞曲水’的雅局,咱们差点吃了哑巴亏——幸好豆豆酒量不俗,才挽回颜面。” “今日是豆豆满十八岁生辰,马上就吃十九岁的饭了——咱们队伍,也好有个新的开始!” 她这一带头,顾清风立即附和:“就是就是,豆豆,要不你说两句?” 余斗脸上挂着抹傻笑,鼻腔渐渐酸涩。 他忍着些情绪,调笑道:“你们搭好台子,想看我唱戏呢?” 顾清风却理直气壮:“今日是你生辰,弟妹亲手给你做的面——看到碗里的大虾没,我还是头一回见着有人去虾线的!” “你不给我面子不要紧,弟妹的面子你敢不给?” 说到此处,大家都热闹起哄。 向来木讷的红药,妖媚的眼中也透出丝丝期待:“我近来闭关,明白了许多事情——主人负重前行,想来也有许多藏在心里的话吧?” 这无心之言,往往最是挠人。 “红药你你你……你好好说话,别凑那么近!”余斗感触良多,松懈发笑,“我还端着面呢!” 红药刚才说话间,差点奔余斗怀里去了。 旁人习以为常,都不在意。 余斗护住面条,先把右手的一杯美酒仰头饮尽,杯盏还给穆沙,又从她手里接双筷子,暂且搁在左手拇指下压住。 “先不说远的——”余斗端着面,喜上眉梢,“今夜单挑徐浪,总算报了西山居遗迹之仇——人没打死,不过至少躺上半年。” “漂亮!”顾清风显然憋着劲,奋力的挥了下拳头,“如此重伤,就跟废了他差不多,痛快!” 余斗眼神复杂的笑了笑,转而道:“还剩最后二十五天,穆沙——赛制?” 穆沙早有准备,仔细介绍道:“按着往届规矩,联赛开启,即为战队淘汰赛。” “参赛者包括东盟学院战队,以及自愿参加的散人战队。” “前置任务积分排名,决定淘汰赛顺位高低。” “排名靠前的战队,将会坐镇分区。排名靠后的队伍,则须进行抽签。” “关于排名,存在一个隐藏福利。”穆沙经过数日研究,对赛制已经掌握透彻,“假如参赛队伍是单数,前置积分第一名的战队,将会获得轮空权力。” “不要小看轮空权——据说第一轮比拼会同时开始,如果存在轮空,就能亲自观摩其他场次的战斗。” “根据目前的情况……”穆沙取出些资料,边看边道,“太阴战队暂居第一,听风战队第二,天机、赤炎两支战队分列三四,我们第五!” “哦?”余斗挑眉去看,发现前边几名的积分差距不大,下意识问声,“我们的位置似乎不错?” 穆沙“嗯”的点头:“散人战士多以破格进入东盟外院为目标,只有极少数人会组建战队,参加正式联赛。” “包括神侍战队,以及我们在内,已知参赛战队十七支。我们只要维持在积分榜前九,就能在第一轮遇到相对较弱的对手……” 刚说完,却听见余斗意有所指的道:“设法联系东山城营地,统计出可靠人数——我们战队跟第一名的积分差距,要维持在这个人数范围之内。” “余大哥的意思是……”穆沙眼前一亮,大家也都兴奋起来,“咱们战队,要争积分榜第一!” “没错。”余斗斩钉截铁的道,“规则上可没说不能‘收买’散人战士,咱们这段时间救人越多,积分潜力越大!” “反正他们每天都能领一次银月徽章,不拿白不拿!” “妙啊,妙啊!”秋玄清不禁拍手,“豆豆,你早就想好这一步了吧?” 余斗并未否认,龇牙发笑:“来都来了,不干票大的,心里总窝着火!” 想到当年的梦魇之乱,这些护典家族都有份,老李又不知所踪,余斗总想宣泄点情绪。 说着,他有意看向王肃:“拿个第一,也好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东南大陆年轻人的潜力——合作可以,不能总骑在咱们头上!” “说得好!”王肃身为清澜太子,心中自有倨傲。 若是让他卑躬屈膝,求得南宫家眷顾,定是万般不愿。 余斗的提议,恰恰说到了王肃心里。 “所以……”罗焕峰修养数日,伤势皆已恢复,他始终保持着平静,“那支神侍战队,现在排第几?” 第367章 跟妹子兜风 第367章 跟妹子“兜风” 问及于此,穆沙也感到疑惑:“前置任务开启至今,已是第五天了。尚未见到神侍战队出手,目前应是垫底……” 罗焕峰提醒道:“斗战神殿何其倨傲,所属战队绝不会从下位抽签。我们或许应该默认,可能存在的轮空特权,多半掌握在神侍战队手里。” 余斗思索一瞬,点头道:“焕峰学长所言极是——那这样,在确定轮空权的归属之前,保留竞争第一的可能性。” “默认属于神侍战队,我们保持高顺位即可。” “如果另有说法,我们再‘走后门’。” 余斗的安排可谓两全其美,罗焕峰微微颔首,再无疑虑。 —— “今天是你生辰,就别管那些啦!”秋玄清知他伤重,好意催促道,“豆豆,今天的‘生辰宴’虽然简陋,你可不许嫌弃——快说个生日愿望吧!” 生辰许愿,是西荒的套路。 其实在清澜国,年轻人将这一天称为“母难日”,须庄严纪念,称颂母亲的功德。 只有一些年长者,才有资格举办寿宴。 话说回来,大家来自天南地北,一些风俗习惯杂糅一处,也算情有可原。 …… “愿望嘛——”余斗视线一找,看向一言未发的严雀,“能经常吃到雀儿做的面,能和大家经常相聚,能……” 余斗说话间,目光平和的看向大伙儿,嘴里的声音却是戛然而止。 犹豫数息,才道:“尽快找到‘药引子’,把老李接回镜水湖,给那老家伙养老。” 严雀见他说出心里话,调皮的眨眨眼,柔声道:“行行行,以后常给你做,行了吧?” “嗯!” 余斗用力点头,在大家的祝福声中,笑得格外开心。 …… 一杯酒、一碗面,让余斗感到十分满足。 大家畅聊多时,待余斗将面汤喝光,便纷纷辞去。 严雀亲自来收碗筷,还不忘问他一句:“好吃么?” “当然!”余斗美滋滋的道,“比清澜江的老船夫做的都好吃!” “咯咯……”严雀娇笑连连,“还挺会夸人。” 彼此对视一眼,自然明白彼此的心意。 当年同游清澜江,说来阴差阳错,却也因此结缘。 严雀见他眼里困顿,一边向外走,一边道:“大傻子快歇着吧,明天还进山呢。” —— 余斗目光痴傻,目送未婚妻走过对面。 待严雀合上房门,才冷不丁发现自个儿门边还杵着一人。 “姐夫?” 余斗掩住困顿,故作戏谑的唤声,“怎么,还不休息?” 王肃听到“姐夫”的称呼,浑身都不自在,瞪了余斗一眼道:“被你吊起了胃口,如何睡得安稳。” 余斗莞尔,明知故问:“怎么说?” “那位李前辈……”王肃字斟句酌,想到其中牵扯,一时竟犹豫不言。 待的左右静下些许,才布下灵元壁障,传音问道:“是否《御字卷》,李家之人?” 余斗摇摇头,悠悠发笑:“老李,不过是镜水湖畔一个风烛残年的糟老头。以前闯荡江湖受了伤,需要一味药引救命。” “他曾救我性命,助我化解心魔,咱得知恩图报不是?” 王肃见他说得真挚,不似作假,脸上满是疑惑:“他若不是,谁教你的战魂融合境?本门小辈弟子之中,能够领悟战魂融合境的也不过五指之数……” 他说到一般,脸上作了个表情:“修行一途,没些底蕴光靠悟性?那也……太过玄幻。” 余斗无奈摊手,幽默发笑:“姐夫,狭隘了不是?你清澜宗有底蕴,可以教你战魂融合之法,教你飞行战技——我哥也是流风少宗主啊,不比你差。” 王肃闻言,似笑非笑:“我并非怀疑你们的兄弟情谊——若你有一天当上流风副宗主,我也毫不奇怪,不过……” 他也两手一摊,目透玩味:“根据一些情报——顾清风的飞行战技,是你执刀刻脉,助他练成。” “他的战魂融合形态‘刀阁’,也是受你的‘金塔’影响,才最终成就。” “我可不认为一个水产家族的少族长,能有这份本事,即便——”王肃半开玩笑的道,“你是东南大陆千年以来的‘第一天才’。” 余斗对上他的视线,未露丝毫破绽,反而有些想笑:“硬拉关系不可取——姐夫你想看,雀儿是白曦导师唯一亲传弟子,指不定哪天就当上无为院长了。” “我在无为学院表现还行,导师乐意给我开小灶,不是很正常么?” 老李当年留下的财富,帮无为学院做大做强,也直接助力白仙翁武境提升,得以六阶觉醒。 到如今,随着余斗封王,江湖中人对“老李”揣测不休。 而无为学院,恰恰能够合理的解释一切。 其中因果,说来欷歔。 —— “也是……”王肃反驳不得,稍显尴尬的笑了笑,最终放弃了那个想法。 转而郑重提醒:“余斗,你最好别跟梦魇之乱扯上干系,事关中土纷争,非同小可。哪怕清澜宗搅入其中,亦是会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余斗先是点头,又顺势玩笑:“你不提这茬,我险些忘了——当年利用梦魇之乱,害我祖父的有‘七凶’,我才教训了其中五个,还剩俩呢。” “你这……”王肃哭笑不得,作势道,“我立即传讯回去,让王钦、王逸二位长老归隐山林。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 “哈哈,随你。”余斗打个呵欠,转身向内,“歇着吧,我这伤得不轻,后续几日的任务,多靠你们出力了。” 语罢,也不管王肃是否继续疑心,他进屋栓上门,很快熄了灯盏。 —— 当夜无话,各自安歇。 余斗服了安神灵丹,睡前又饮了一杯,这一觉格外香甜,醒来时浑身轻松。不过睁眼一看,窗外天光大亮,不知到了什么时辰。 “嘶?” 余斗一个激灵,顾不得伤势,一咕噜爬起来。 心急火燎的冲出屋子,发现院里静悄悄的…… 几个房间透出强烈的战意波动,花仙儿、红药、穆沙三人继续闭关,依靠堪称无限的资源,尽快提升武境。 “其他人呢?” 余斗溜达一圈,没找着严雀,心里空落落的。 赶巧遇上白曦导师从院外拨开战意结界,连忙上前询问。 “哦,他们都进山了。”白曦似有急事,没有驻足的意思,“你若伤势无碍,自去寻人即可。” “……” 余斗大约被午间的阳光晃了眼,一时有些晕眩。 回过神来时,只看到白曦导师的背影,快速消失在院子的尽头。 “行吧……”他晃了晃脑袋,嘀咕着向外走去,“月澜山那么大,兴许能找着?” —— 其实余斗出现,骆老师、彭老师已在暗中观察。 如果这小子伤重,得立马将他摁回床上休息。 说来也怪,昨日那么重的剑伤,一夜之间居然好得七七八八,令得二位导师纷纷感叹:人和人不能一概而论,瞧这体质,牛! …… 余斗溜达出来,面对银月山城迷宫般的街道,一时有些茫然。 “他们会去哪?” 心里这么一想,顿时更茫然了。 银月城处于月澜山枢纽地带,山道四通八达,哪边山区都蛰伏了不少散人战士。 主傀刀阵的感应范围仅有数里,顾清风、秋玄清出去已有半日,早不知飞到何处…… “趁这空隙,去趟东山城吧。”余斗寻思一圈,最终走向东门。 …… 顺道唆了碗凉面,余斗正打算飞身掠起,街面上忽的传来唤声:“余公子?” 余斗循声看去,只见明媚的阳光下,一名白裙女子亭亭玉立,她娇颜甜美,笑起来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叫人想要亲近。 女子唤住余斗,快步上前,打量道:“你没事啦?” “徐娇姑娘,这么巧。”余斗不见拘谨,就像跟熟识的朋友偶遇,“我起得迟了,出来对付一口。” 虽然没有正面回答,言外之意却很明朗——都能出来遛弯了,伤势已无大碍。 徐娇见他一个人,有些腼腆的把手收在身后,低着头道:“新队员晚上才到,今天战队放假,我出来散散心。” 余斗进入月澜山脉,向来如履薄冰,也就是遇到徐娇,才感到一丝松懈。 正想说些什么,徐娇忽的仰起脸,盼盼相邀:“余公子,要不……一起走走?” “行。” 余斗寻思自己没啥战斗力,去东山城不急一时,权当交个朋友。 —— 漫步银月山城,徐娇心思玲珑,闲聊几句之后,好奇道:“公子刚才似要往东,打算何处去呀?” 余斗“嗯”的应声:“大家都去做任务了,我想去找找。” 徐娇一惊:“公子还要出城么……” “嗯。”余斗冲他一笑,“换成是你,你也坐不住的。” “也是……”徐娇深以为然,“经过一段时间的杀戮,听说一些散人战士有序集结,开始向学院战队反击了呢。” 余斗眨了眨眼,隐隐感知到一些危机:“如此说来,除了上三院,其余学院战队都有可能遭遇不测。” “唔……” 徐娇虽然二十有三,却未曾经历太多争斗。对于一些事件的嗅觉,远不及余斗敏锐。 以至于让她产生错觉,误以为余斗比自己年长。 “真要出城的话,我陪你去吧。”徐娇放心不下,笑吟吟的说,“前几日给你们造成了许多困扰,我护你半日,权作补偿吧。” 见余斗表情怪异,还以为是他瞧不上,徐娇俏哼一声:“你什么眼神呀,我很厉害的!” “当然,当然……” 余斗连忙应承,眼下没有太好的选择,只好点头,“先说好,如果找不到,我得去趟东山城。” “那就去呗!”徐娇反而兴奋起来,“东山城我熟哇,走走走,那边有家豆花可好吃了!” —— 两人“一拍即合”,各自施展飞行战技,平地掠出两道流光,直入层云之上。 顾清风带队进山,未曾留下任何线索,余斗只能循着地势,开启刀傀阵法一路寻找。 凭着五境藏神诀的超强灵元,只要顾清风出现在十里范围内,余斗就能有所感应。 奈何月澜山脉地势复杂、磅礴无尽,余斗带着徐娇寻到午后,也未有丝毫结果。 倒是找寻之间,彼此坦然畅聊,俨然成为了朋友。 …… “唉,尽‘兜风’了。” 眼看午间日头毒辣,余斗压低高度,落入一片静谧的林地暂歇。 徐娇尽职巡视,确定整座岭头空无一人,才放下心来:“你倒是会挑地方。” 余斗喝了口流风山泉,理所当然的道:“吃饭大过天,我可不想被人打搅。” 徐娇见余斗在林下摆出桌椅,甜甜一笑:“你还挺讲究的?” “大热天,请你喝碗绿豆汤,还有些家乡做法的‘糟货’。” 余斗摆出碗筷,并些凉菜——说是“糟货”,品质却是上乘。糟虾、糟肚、糟鸡翅,中间一份调好的糟酱,并两碗绿豆汤,便是今日的午饭。 徐娇也不嫌那碗筷粗糙,先喝着绿豆汤:“糟货是海边凉食,这么说来,公子的家乡在海边咯?” 中土世界之人,多数只知“极北冰海”,那地方天寒地冻,向来不做凉菜。 徐娇这么说,自然是对东南大陆的风土人情,有着一定了解。 余斗一边享用,一边怀念道:“离着海边不远,年初的时候,在海上待了很久。” “你很喜欢大海哦?”徐娇喝罢绿豆汤,又挨个儿尝试盘中凉菜,“我们这儿没有海,大江大河倒是不少。” “我喜欢山清水秀的地方,比较养人。”余斗看向眼前的月澜山脉,意有所指的,“没有太多竞争,没有阴谋算计,再好不过了。” 听到这般说法,徐娇愈发好奇:“公子的经历,好像并不支持这样的说法——你这一路,都是拼杀过来的吧?” 余斗并不否认,坦然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不也一样?到昨天早上为止,我们还是敌人呢。” “也是……”徐娇想到过往之事,心绪复杂起来,“不知多少曾经相识的朋友,为了以后的前途,在月澜山中生死相残。” 说着,她又嫣然一笑:“好在我们两支战队不用为敌!” “……” 余斗夹菜的动作停顿一瞬,旋即恢复了正常。 心里一念闪过,竟有几分苦涩:真的不用为敌么? 还不一定…… 第368章 杜记豆花 第368章 杜记豆花 简单的午餐过后,余斗带着徐娇继续“兜风”,奈何月澜山脉太过庞大,兜兜转转,竟无半分音讯。 他不担心大伙儿发生意外——顾清风、秋玄清、严雀、王肃、孟雪青、罗焕峰六人组团,说来武境不高,实战能力绝对不虚任何青年战士。 昨日战胜徐浪,上三院跟无为学院交好,中三院、下三院自然不会为难。至于那些散人战士,余斗相信大伙有足够的应变能力,处置各种状况。 …… “找错方向了么?”余斗被酷暑烈日晒得有些发晕,他对此次寻找并不执着,偏头朝徐娇道,“我现在去东山城,要不……你回吧?” “说的什么话!”徐娇跟他混熟了,说话也随意起来,哼道,“本小姐言出必行,说要护你半日周全,就一定有始有终!” 余斗莞尔,抱拳道:“女侠高义,在下佩服。” 语罢,便纵身云上,和徐娇比翼齐飞,由月澜山区直飞向东。 徐娇对此间颇为熟悉,俯瞰地势,便能分辨方位。很快便循着月澜山东麓主脉,带着余斗飞至东麓山口,抵达东山城。 她还有些得意,落地之后,冲余斗挑眉一笑:“吃豆花么?” 余斗顶着伤势找到这会儿,早已头晕目眩,索性跟在徐娇身后,顺着城中大道一路闲逛。 还别说,徐娇身穿白裙,与穿着灰白衣饰的余斗颇为相配,走在道上,便似一双闲游市井的江湖侠侣。 徐娇难得松闲,见着些新奇玩意,或是干果点心,都忍不住采买一番。 余斗深谙陪女子逛街的要领——说好听的、帮拎东西、勤快给钱。 说殷勤吧,谈不上,却让对方十分舒服。 至少在下次逛街的时候,会想再约。 —— “到啦到啦!”徐娇逛得开心,走到一家颇有些年头的街边老店,介绍道,“就是这家‘杜记豆花’,我打小就爱吃!” 余斗驻足街边,往店铺里看去——在里头忙活的,是一个跛脚的老婆婆。瞧着少说七八十岁,面貌甚是和蔼。 老婆婆的身上有些战意波动,虽是年老力衰,操持一家豆花店铺不在话下。 “杜婆婆,两碗‘蝴蝶豆花’,加薄荷的!”徐娇颇为熟络,进门便朝里边唱声。 “是徐小姐呀,好久不见!”杜婆婆记性颇好,张望一眼,便识得徐娇身份。 一边准备招牌的蝴蝶豆花,一边乐呵呵的道:“城主大人倒是常来,上回还给我免了十年税——嗐,我这孤寡老婆子,还不知能否活得十年呢。” 徐娇拉着同伴坐下,甜甜应声:“我爹也是吃您的豆花长大的,他常来看您是应该的!” 余斗心里一激灵:合着东山城主,是徐娇的父亲? 我勒个乖乖,这背景…… —— 杜婆婆和徐娇闲聊几句,很快便准备好了两碗豆花——本是四色的豆花,被杜婆婆用特殊的手法搅乱绘制,竟在碗中呈现出色彩斑斓的蝴蝶图案,故而名曰“蝴蝶豆花”。 她端送到桌前,打量一眼余斗,笑眯眯的道:“哪里来的小公子?模样真俊,身板也结实。” 徐娇见余斗呆滞,一时忍俊不禁,介绍道:“他叫余斗,是东南大陆无为学院的学生,来参加青年战士联赛的。” “我们不打不相识,成了朋友——这不,我特意带来吃您的豆花呢。” “哦哦,是东南来的啊……”杜婆婆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隐约闪过些亮光,嘴里调侃,“城主大人乐意?” 徐娇脸上一红,嗔笑道:“哎呀杜婆婆,您这说到哪去了?” “嗐嗐……”杜婆婆嘶哑笑声,“我是说,东南大陆好哇,听说山清水秀的——以前老身就想去那边卖豆花,奈何瘸了条腿,过不得万里幽林。” “不过——” 杜婆婆的视线落在余斗身上,笑意莫名,“我没能去成东南大陆,东南大陆的公子,却吃到了老身做的豆花……” 说完,她仿佛特别开心,连连笑了好久。 —— 余斗起初只是礼貌应付,但是听了杜婆婆言语,不禁细下观察——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杜婆婆苍老的脸上,乍看是皱纹深刻,实则残留了烈火焚烧的伤痕。 她满是老斑的手背上,松垮的皮肤褶皱中,亦有触目惊心的刀剑痕迹…… “真不知她经历过什么……” 余斗品尝着香甜清爽的蝴蝶豆花,很难想象制作这碗豆花的人,拥有怎样痛苦的经历。 在他看来,得是徐娇这样的甜美女子,才会有如此“甜美”的手艺。 —— 闲坐多时,听她们交谈内容,多是东山城的街坊杂事,看似遥不可及的老少二人,却像祖孙一般闲谈说笑,令人羡慕不已。 余斗也不客气,连吃了三碗蝴蝶豆花,付账时不忘夸赞:“难怪徐姑娘笑得那般甜,原来是吃了您的豆花。” “哎哟哟,公子这话说的!”杜婆婆笑眯了眼,“你夸徐小姐笑得甜,夸豆花甜,老身却觉着,最甜的还是公子的这张嘴——真会夸人!” 说着,还冲徐娇挤眉弄眼的道:“徐小姐的眼光不赖,找了个会疼人的。” 徐娇几次解释不通,索性由她误会了。 说些道别之言,便和余斗离开“杜记豆花”。 她脸上红晕,剔透有光,却故作轻松的问道:“公子,待会儿我们去哪?” “去……” 余斗下意识回头,发现杜婆婆还在远远的看着,他善意的挥挥手,又才对徐娇道,“去那地方之前,得先跟你说件事。” “唔?”徐娇好奇偏头,歪着脑袋看向余斗,“什么事呀?” 余斗铺开灵元壁障,护在两人周围,轻声道:“东南之乱,源于星空陨铁之争。如今东南三份星空陨铁,尽入东区护典三家之手——由此,在修复《战神宝典》的计划中,东区三家占尽先机。” “……” 徐娇妙目闪烁,先是有些惊疑,稍加思索之后,又轻轻叹息——余斗知道这些事情,说来也不奇怪。 毕竟,他几乎被东南乱局牵扯至死…… “公子想说的是,斗战神殿派来神侍战队,会影响联赛格局?”徐娇并非傻白甜,稍加推敲,就能猜出余斗的意思。 余斗“嗯”的点头,顺势分析道:“神侍战队若胜,斗战神殿会顺理成章入主东盟,进而向三家试压。” “三家意欲保持主动,上三院的战队必定联手——就连原定的淘汰赛制,恐怕都会有所改变。” 听余斗提起赛制,徐娇又是一惊:“公子你……你猜到了?” “哈……” 余斗戏谑发笑,心里一亮——果然,赛制会有改动! 徐娇待他倒也真诚,解释说:“淘汰赛制不会完全更改,但在决出前四之后,会启用‘月澜争锋’赛制——即前四名的战队,在月澜山脉进行限时角逐。” “胜生败死,随意杀戮——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本届青年战士联赛的冠军!” 透露了东盟决策,徐娇由衷劝道:“请来无为学院,无法是想让东南乱局有个结束,跟中土之争并无关联。你们明哲保身,即可全身而退。” 话是这么说,徐娇的俏目之中,却透出几分问询——她能看出来,眼前的家伙绝不是什么“明哲保身”之人。 余斗引路在前,笑意中透出些许锋芒:“无论哪方取胜,都和本院无关。不过青年战士联赛,向来是斗战神大陆东区,最为神圣的赛事。” “神侍战队意在夺魁,让斗战神殿顺理成章的制霸东盟,进而主导修复《战神宝典》。” “上三院战队为了各家利益,自当全力阻止。” 余斗说话间,眼神纯粹的笑了笑:“我说过,我不喜欢势力纷争、阴谋诡计——比赛,就是比赛。” “无为站队来参加青年战士联赛,就是为了赢!” —— 他的话,不是真话。 但是字字由衷,绝对不算假话。 —— “我就知道……”徐娇跟他相处许久,早把余斗的性格猜了七八分。听他说起,非但没有意外,反而惊喜发笑。 问道:“所以公子,是在东山城有所布置咯?” “嗯。”余斗引前一步,轻盈掠起,飘飞向外——在中土世界施展飞行战技,倒不用担心遭到围观。 徐娇跟着向东出城,到了城外岔口,远远张见岔口茶肆后的树林里,竟然盘踞着一片规模不小的营地。 说来奇怪,那营地中人穿的杂色衣饰,营盘布置却是颇有章法。 并且树林内外,还有不少巡逻队伍,穿插往复,密不透风。 “这些都是……”徐娇跟余斗落在茶肆附近,远远张望时,惊得小口微张,“你的人?” 余斗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赶巧见着茶肆里有些“熟人”,便上前招呼:“刘兄?” 茶肆之中,一名精干的寸头男子循声一看,顿时又惊又喜。 慌忙迎出来道:“余大人,您总算来了!” 说话间,身后转出一名年轻女子,深深向着余斗行礼:“余大人万福,余夫人万福。” “咳咳……”余斗哭笑不得,解释一句:“这位是折叶学院的徐娇,徐小姐。我娘子在山区做前置任务,没过来。” 话是这么说,女子见徐娇站得亲近,只道是余大人有不少红颜知己,当下亦不多言。 刘胜笑道:“尽早听闻余大人在神殿斗场胜了徐浪,大伙儿都巴望着余大人能够早日现身呢。” 说着,向身畔女子使了个眼色:“娘子,还不向余大人汇报营地情况?” “嗯嗯!”女子唤作窦丫,是刘胜的娘子,正好帮忙管理营地,“禀告余大人,截止到今日午时,已有二百六十七名散人战士聚集于此。” “我已做好详细名册……”窦丫一边说,一边将名册递过来道,“请大人过目。” 余斗接来细看时,窦丫继续道:“那位‘无名大人’带来的物资,也都在我和阿哥这里,我也列好了清单,每笔出账都有记录。” “无名大人……”余斗暗笑不已,看了一遍名单,又看过物资清单,以及分拨记录,顺嘴问道:“是他设计的营地吧?” 说起这个,刘胜面色激动,点头道:“无名大人本领高强,不仅设计营地、安排布防,还把各路散人战士管得服服帖帖呢!” 余斗听到这话,顿时放心不少:“那是自然——厄……无名他人呢?” 刘胜便与窦丫在前领路,带余斗、徐娇岔进道旁树林,连过三道关卡之后,才总算进入营区。 还未深入,就听见林中传出一片喧闹之声。 一群人围了好大个圈,其中战意灵元氤氲震颤,不时传出些爆裂炸响,场面甚是热闹。 靠近一看,才发现有四个年轻战士,正在围攻一名身穿轻甲的男子。 “无名大人身手了得,一天下来连打了百余人,只胜不伤……”刘胜面露敬仰,俨然曾有交手,“大家对他心服口服,都愿意听其安排。” 余斗探看一眼,四名年轻人皆有战灵武境,各自功底扎实,攻防自有路数。 不过“无名大人”更胜一筹,在四人的围攻下,总能找到身法空隙,从容躲避不说,在刀光剑影之中,仅凭一双肉掌,便打得对方鼻青脸肿。 坚持不多会儿,纷纷败下阵来。 —— 徐娇看得俏目闪烁,花容惊颤:“公子,这是何人?分明是战灵武境,却如此了得!所有人都被他压制了。” “咳咳……”余斗不好解释,退说道,“一个……江湖朋友。” 徐娇不由追问:“公子跟他,孰强孰弱?” “换我上,我也不成啊……”余斗不由自嘲,朝圈内招呼一声,“无名大人,辛苦了!” “……” 无名大人,自然就是不爱说话的厄飞流。 他将物资送到,见到聚集于此的散人战士“军心溃散”,寻思此间营地,关乎清月公主的胜败,故而上心管理。 到底是未来的西荒五虎将,整治这些散人战士,简直是手到擒来。 见余斗现身,厄飞流示意今日的切磋到此为止。 浅喝一声:“各部集结!” 大家听到指令,立即按照之前的分化,形成数个方阵,齐整的列于林下。见是余斗到来,眼中更多几分期盼。 “啧啧,不赖!”余斗冲厄飞流眨眨眼,“晚饭请你吃螃蟹。” 厄飞流站到余斗身侧,先是打量了一眼徐娇,借着面无表情的道——“大闸蟹,两百只。” 第369章 螃蟹大餐 第369章 螃蟹大餐 旁人哪里知道“螃蟹梗”?不禁猜测他们的关系。 余斗扫视林下集结的二百余人,也没个架子,幽默一笑:“诸位,又见面了——待在营地养精蓄锐,比在月澜山脉提心吊胆,应该好过许多吧?” 集结于此的散人战士,除了今天刚到的,全都在余斗手下吃过苦头。 大伙对他的实力本就心服,加上银月城传来消息,说他在神殿斗场把折叶战队的老大给“做了”。 再有厄飞流这等强劲帮手,所有人看向余斗的目光中,都带着些崇敬。 —— 听到一些窸窣回应,余斗微微颔首,就往旁地木桩上一站,也方便大家看到自己。 “我知道各位的目标是冲进银月城,被东盟学院破格录取。”余斗开门见山的道,“但是月澜山脉的战况,大家都心里有数。” “学院战队用散人的性命,来积累实战经验,磨砺心性。这对于诸位,可谓极不友好。” “本届联赛有些变数,东盟学院战队都想冲分……”余斗实话实说,“散人战士只有凝聚力量、团结一心,才能囫囵个儿走进银月城。” 刘胜看出一些散人的疑惑,主动道:“余大人,能否跟我们讲讲,东盟学院战队的情况?” “当然——” 余斗的表情有些自嘲,“其实对于东盟学院,你们比我更了解。” “参加本届联赛的学院战队,共计十六支。” “上三院的太阴、听风、折叶。” “中三院的天机、赤焰、冰清。” “下三院的墓峰、龙沼、枫江。” “加上月澜六院,以及我们无为学院——” 余斗大致介绍道:“上中下九支战队,队伍结构通常分为二十、二十五、二十八九三个年龄段,以承前启后。” “他们实力强劲,不仅全员战灵,而且都有飞行战技。” “昨夜被我击败的折叶队长,拥有八星战灵的超强武境,并且掌握了仙品战技,不过……” 说话间,他不由皱眉:“除了学院战队,还有一支战队,极度危险!” 余斗轻轻吸了一口气,眼眸微沉的扫视,直言道:“这次联赛,有来自斗战神殿的神侍战队!” “神……神侍战队?”沉稳如刘胜,也脸色大变,身后众人议论纷纷,光是听到名号,甚至已有退却之意。 余斗早有所料,表情复杂的笑声:“斗战神殿的神侍,几乎是斗战神大陆最为杰出的小辈战士。” “至少在明面上,他们代表了天赋最为杰出、实力最为强劲的大陆青俊!” “由神侍组成的战队,在月澜山脉中——”余斗呼出气息,字字清晰的道,“可称无敌!一旦遭遇,九死一生!” 想也知道,斗战神殿那般超然存在,定不屑于上来就免除前置任务。 神侍战队若想服众,必须展现足够的实力! 所以,接下来的月澜山脉会发生怎样的事情,完全可以预料…… —— 看到林下的年轻人陷入沉寂,身边的徐娇轻声问道:“你是说,神侍战队很快就会大开杀戒?” 余斗笃定点头:“进入月澜山脉的散人战士越少,对他们越有利。所以,神侍战队会比学院战队更为辣手……” 可以预见的是,到八月十五那连续三日,月澜山脉将会变成一片充满杀戮的炼狱战场! …… 徐娇进了散人营地,自然明白余斗的计划,她细声提醒:“公子,你这样做,恐怕会引起东盟学院的不满。” “东区除了三家分立,算是各大学院的江湖。哪怕只是外院,也等于端上了铁饭碗,拥有远超常人的资源——各大学院的名额有限,你却拉起了数百人的队伍……” 徐娇摇头叹息:“后续还有二十来天,你这营地日益壮大,真要集结了上千人,那些学院肯定恨死你了。” 余斗“嗯”的点头:“所以呀,我会做好最坏的打算,最周全的准备——甚至,如何面对你们。” “……” 徐娇脸色一变,这才反应过来——学院若想把外院名额,控制在往届的范围之内,各院战斗势必要封堵截杀,尽可能阻止散人战士冲进银月城。 届时,彼此又成敌人。 —— 两人的对话,全都落入众人耳中,大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余斗不慌不忙,看向大伙儿道:“情况就是如此,八月十五之前,我会制定一个战斗计划。” “诸位信得过在下,就请踏踏实实跟我走。” “信不过的……”余斗嘴角扬起,略显玩味的道,“可自行离开,在下绝不阻拦。至于营地提供的修炼资源,就当我送给诸位,权当交个朋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散人战士也不是傻子。 拿了余斗的好处,自然要有随时送命的准备——说起来,若非余斗手下留情,这里大部分人,恐怕已经惨死山中。 刘胜扬声道:“余大人如此仗义,在下心服口服。八月十五进了月澜山脉,您说往西冲,我绝不往东跑!” “嗐……”余斗感激的看他一眼,却是把头摇了摇,“我不会把朋友兄弟当炮灰,我们人多目标大,必须提前演练一些特殊战法,才能应对彼时的绞杀。” “这个任务——” 余斗摊手往侧边一指:“就交给‘无名’来办。” 厄飞流心里正想着两百只螃蟹的事,冷不丁来活了,面色有些不悦。 “三百只!”余斗憋坏笑声,直接使出了杀手锏。 “……” 厄飞流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言语。 不过看他表情,已然是答应了。 —— 余斗“训话”完毕,示意众人解散,从木桩上跳下来,对厄飞流悄声道:“你家公主现在何处,我寻了小半天都没找见。” “殿下在——”厄飞流冷漠的眼眸闪过丝丝血色,大概过了两息,应声道,“银月城东南侧三百五十里处。” “东南边么……”余斗锤头轻叹,对于之前找错方向的事,看起来有些懊恼。 他追问道:“玄清状态如何?” “正常。”厄飞流的态度很是敷衍,甚至有些轻蔑——如果秋玄清有危险,他怎会安心留在散人营地? 嘁,没脑子! 余斗也是关心则乱,未想太多。听到秋玄清无恙,料知队伍状况无虞,总算松懈心来。 —— 在营地兜转一圈,跟许多散人战士打过招呼,彼此重新认识,各自心境又有不同。 散人战士此前在月澜山中落败,多少有些慌乱,惊魂未定时,一心只想保命。 待到营地之中,得刘胜等人照顾,又有许多修炼资源分发到手,才知余斗言出必行。 …… 在余斗看来,这些报名参赛的散人战士,都是资质一流的天才同辈。他们不必为了一个位置不高的“前程”,而对任何同龄人卑躬屈膝。 他就不信,这些能够觉醒战意且天赋卓然的同辈中人,没有东盟学院的“铁饭碗”,在中土世界就混不下去。 这么多资质一流的年轻战士,只要好生培养,定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 夕阳西下时,余斗总算返程。 他果真在徐娇推荐的一家高档酒楼,请厄飞流吃了顿螃蟹大餐。 包厢里—— “无名大哥也来自海边?”徐娇见识过厄飞流的本领,心里有几分佩服,“这么喜欢吃螃蟹呢?” 厄飞流专心吃蟹,两手满是油水,听到问话,他只是侧头一点,就算回应。 余斗习以为常,对徐娇道:“他来自西荒,那里遍地黄沙,终年都难吃上一回河鲜——所以馋这一口。” 徐娇看到桌面迅速堆积的蟹壳,并不当做失礼,反而感叹:“东山城周围有七条河,虾蟹比猪肉便宜。我小时候也爱吃蟹,后来因为……” 她善意的向那队蟹壳挑了挑眼眉,咯咯娇笑:“女孩子家,总要顾及体面,所以吃得少了。” “嗐……” 余斗摆摆手,当即灵元御力,捡过一只蒸熟的大闸蟹,刀气分割,没两三下功夫,就把蟹肉、蟹黄剔了出来。 精准送到徐娇碗里,哈哈乐道:“身为战士,自有体面的吃法。” “哎?” 徐大小姐被余斗的举动吓了一跳,目光惊颤的道,“公子为何……如此不爱惜自己的战意灵元,居然用来解蟹?” 就说这话的功夫,余斗已经连开了三只大闸蟹,剔出的美味分成两份,搁到彼此的碗里。 他不以为然,端碗开吃:“我知道,中土世界把战意灵元看得颇为神圣,平日讲究温养战意,不可轻动。” 徐娇紧绷俏脸,严肃的道:“就是呀,如若不然,如何保证战意灵元的精纯顺畅?” “话是这么说……” 余斗示意她放松些,解释道:“我跟‘无名’在东南大陆时,三天两头便要经历生死之战,蓄意养元那一套,在我们的环境里太过奢侈。” “平日有战意灵元,想用便用了,不会刻意存留。” 这般说法,徐娇也能理解,不过她也有所坚持:“可是公子的处境,今非昔比了呀。还是要合理分配战意,才能更好的应对日后的修行、战斗。” “也是——” 余斗向来知好歹、懂冷暖,看出徐娇是一片好心,自然不能和她争执,何况徐家大小姐所言确实在理。 不过—— “你说的对,但今天解蟹除外。”余斗有些霸道的笑声,“在下的战意灵元混杂事小,让徐姑娘吃不上螃蟹,可就罪大恶极了。” “你!” 徐娇有些气急,不过看到接连入碗的鲜美蟹肉、蟹黄,也能体会到余斗的用心——这家伙,对身边的朋友一直就是如此吧? —— 一顿螃蟹大餐结束,东山城早已灯火绚烂。 “走了。”厄飞流擦干净嘴巴,唇齿蠕动,似有回味,“螃蟹不错。” 余斗见他去往东面,心领神会的摆摆手,不免又问一句:“玄清她们,现在何处?” “银月城西南方向,二百里左右。”厄飞流不回头的应道,“她们似乎扎营了。” “唔?” 余斗愣了愣,追问一声,“你如何确定,她们不是停下休息,而是扎营?” 鬼王前辈的血息术,就这么玄乎? 隔着几百里地,还能知道血息术锁定的目标在干嘛? 岂不是开了天眼? “……” 厄飞流停下脚步,半偏过脸,面无表情的看着余斗道:“我能感知到,公主殿下正在吃烤肉。” …… 目送厄飞流离去,余斗哑然失笑,摇头感叹:“这都行?” 徐娇一直怀有好奇,试探问声:“你们聊到的‘公主殿下’,想必就是西荒国的清月公主,秋玄清。” “那位无名公子,定是清月公主的护卫了?” 余斗坦然点头,嘴里夸道:“聪明。” “原来如此。”徐娇随行半日,弄明白了不少事情,感叹道,“你们无为战队如此齐心,真是让人羡慕。” “西荒公主的护卫听你指令,清澜少宗主、流风少宗主都是你的朋友兄弟……你们聚在一起,就不勾心斗角么?” 说起这个,余斗不敢得意,一边和徐娇漫步街上,一边答道:“勾心斗角自然是有,不过嘛,这跟大家齐心协力,想要赢得比赛并不冲突。” “那是你们内部处理的好。”徐娇想起一些经历,语调略显苦涩,“我们战队总是争来抢去,就算并肩作战时,也会有各自的算盘。” “不像你们……” 徐娇仔细回忆,“那天晚上遭遇战,我没记错的话,王肃居然替顾清风挡了一剑?简直不可思议。” 余斗噗嗤发笑,故作幽默的说:“不挡不行哇,这一路吃顾清风的、用顾清风的,总该有所表示。” “你这人……”徐娇听他胡乱扯淡,嗔眼道,“说正经的呢,还开玩笑!” 余斗本想继续贫嘴,想起一路的经历,冷不丁反应过来——徐娇或许是真的羡慕,因为中土纷争太过严酷,就连自家的兄弟姐妹,心里也都揣着一把算盘。 沉浸于米粒之争,还不亦乐乎。 “有机会,去东南看看。”余斗安慰的道,“地方虽然偏远,却有不一样的天地……” 第370章 黑夜里的截杀 第370章 黑夜里的截杀 聊没几句,恰好走到东山城西门附近,余斗还念着去寻队伍,收拾一番心绪,便与徐娇飞身而起,蹿入夜空。 比翼而飞时,徐娇不禁疑惑:“我知道了你的计划,你就一点不担心?” “纸包不住火。”余斗状态松懈,今天的经历对他来说,俨然是放假了,“那么大一摊子人,没两天就全暴露了,再说——我们不是朋友么?” 余斗轻轻一笑:“有些事情先告诉你,也很正常吧?” “唔……”徐娇愣了一瞬。 明知余斗所言,都是朴素的朋友情感。但是蓦然回首,看到快速模糊的东山城万家灯火,徐娇忽然惊觉,自己似乎从来没有朋友…… 在东山城,是尊贵的城主千金,从小虽有一些玩伴,但是随着年龄增长,多少有些额外的心机。 凭着超群的天赋考入折叶学院,左右多是家族宗亲,亦有杂姓青俊,但她身为徐家嫡系子女,身上自带光环。 逢人言语,听到的多是阿谀奉承。 一份真挚的友谊,对徐娇而言,无疑颇为奢侈。 当然,她只是长相甜美,并不是什么傻白甜千金大小姐。 余斗是否有心机,徐娇心里自然有数。 —— “我算是明白,为何大家都愿意围着你转。”云层之中,彼此的战魂翼,掠出明亮的光芒。 徐娇浅笑:“你有心机城府,但你待人以诚,令人防不胜防。你在用最朴素的手段,来达成你的目的。” “嘿?你这妮子!”余斗年岁虽小,说话却是老气横秋,他大方承认,“出来闯荡江湖,只要诚心交友、无心害人,我相信前面的道路,会越来越平坦。” “诚心交友、无心害人……”徐娇听他言语,不禁暗暗咀嚼。 综合一些情报,联系余斗近日的举状,她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公子的手段,比那位自认为九窍玲珑心的南宫辞,高明了不知多少倍。” 想到神殿斗场之内,南宫辞、叶凝甘心陪伴左右的情景,徐娇笑道:“也难怪会惹来许多人喜欢。” “嗐,说这个。” 余斗摆摆手,对自己的“桃花运”早就习以为常:“希望这次青年战士联赛,能有个和和气气的结果……” 他俯瞰月澜山脉,看向黑暗中隐隐闪烁的光华,感慨道:“散人战士也好,学院子弟也好,在我这‘土包子’眼里,都是资质一流、超一流的存在。” “就这么在月澜山脉互相残杀,总觉着可惜。” 徐娇嘴角噙着笑意,却摇摇头,试图让余斗看清现状:“中土世界确实有用不完的资源,但是大部分资源,都在少部分人的手里。” “这里灵元充沛,天才辈出。不过想成为真正的强者,必须要经过生死磨炼,在残酷的环境下成长。” “公子不正是经历了这一切,才能脱颖而出,来到月澜山脉?” —— 徐娇的声音,轻甜好听,就像邻家姐姐,让人不由亲近。 余斗当然知道,越残酷的磨炼,才能催生越强大的战士。 他辩驳不得,“嗯”的应声。 却还是道出了心中之言:“护典家族急于修复《战神宝典》,或许为开天门,或许另有他图。中土纷争与东南大陆不尽相同,如果国境之内有这么多天资一流的散人战士,各方朝廷早就西笑开颜,竭力招揽了。” “斗战神大陆没有外敌,故而一直内斗。” “可是……”余斗聊及此处,抬眼看向乌暗的云层,凝眉嘀咕,“斗战神大陆,真的没有外敌么?” 徐娇给不了答案,却能窥看出余斗的心胸,这个年轻人的想法,非同一般! 沉默数息之后,两人暂将复杂的心绪抛开,聊些轻松的话题,无论八月十五是否为敌,至少此时此刻,彼此算是朋友。 然而…… “呲?” 余斗正聊着呢,忽的眼神一肃,背后梅红色的战魂翼兀的转黑,下意识撑开灵元壁障,将徐娇护在当中。 他翻飞向上,呈防御姿态对向黑云,咬牙喝声:“谁!” 徐娇武境比余斗高出一大截,时刻保持警戒状态,但她压根未曾察觉现任何异状。此时心间疑惑,却还是右手藏于身后,暗中捻诀。 强横的战意在指尖汇聚,随时可以释放杀招! —— “咦?” 夜空中黑云弥漫,呼啸的晚风里,传来一个疑惑的声音。 那声音听着极为苍老,像是古墓里爬出的千年古尸,虽然简短,却透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显然,神秘人对于自己被识破踪迹之事,感到几分怀疑。 下方的年轻人,分明只有二星战灵的武境,而自己掩藏行迹的手段,哪怕是战豪高手,都未必能够察觉。 “这小子,果然有些门道……” 神秘人冰冷的面孔,在黑云之中颇为狰狞。 心里一念闪过,变幻魔音,朝着两个年轻人道:“啧啧啧,这小姑娘细皮嫩肉的,正好逮回去宵夜!” 如此一眼,顿时把徐娇吓得俏脸发白,她将战意控制在四爆战魂的边缘,对余斗传音道:“不好,咱们恐怕遇上了化形异兽!” 要拿人当宵夜的,不是异兽,还能是什么? 余斗深吸一口气,目力所及处,隐约分辨出一个覆盖在黑色斗篷下的缥缈身影,他以灵元之力暗中锁定,脑后炎光一闪,直接开启乾坤山河塔赤乌境。 辉煌的光芒犹如夜空中的明星,释放出的战意波动,让人心中稍定。 “五星战豪以上……”余斗本想让徐娇先走,可是凭着感觉判断,对方的实力异常强劲。真要分开两头,怕是会被逐个击破。 徐娇听得清晰,默契的跟余斗分立左右,形成战斗队形。 她轻咬银牙,问声道:“怎么打?” 这一瞬,徐娇的心底有些奇怪——自己是七星战灵,比余斗足足高出五星。两人组队,当以自己为主。 可是临敌之际,余斗就像一座厚实的山岳,给人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 何况,昨夜此时,徐娇才刚刚目睹了余斗击败徐浪。 —— “先不急。” 余斗自然的释放出灵元之力,和徐娇产生共鸣。再标出印记,示意徐娇保持自己右后方六尺的位置。 他略压上前,冷冷哼声:“哪来的饿死鬼,也敢在小爷面前冒头!识相的滚回窝里去,不识相的,嘿嘿——等着小爷把你打回原形,抽筋扒皮炖烂了下酒!” 嘁! 你要吃人,小爷就不能吃你? 在荆棘之地临渊阁,吃了许多次异兽大餐,想想还有些嘴馋! —— 几句言语,倒是让神秘人愣在原处,双方实力有着云泥之别,这小子偏还如此嚣张? 啥路数? 不仅神秘人愣住,余斗侧后方的徐娇也被吓了一跳,心里都快哭了:“弟弟——啊不,这位大哥,你这是生怕对方不发火?不把咱俩撕成碎片?” …… “牙尖嘴利,待会儿被我拔了舌头,看你如何逞口舌之能!”神秘人右手斜挥,微微露出满是褶皱的手掌,抓出一团颜色诡异的战意光团。 说其诡异,是因为其红中带黑,黑中带红,互相掺杂,缠绕不休。 而战意光团迸发出的能量,更有一种撕裂人心的怨念,令得余斗、徐娇两个小辈齐齐色变。 “墨梅战意……” 余斗瞳孔一缩,看清神秘人的蓄力方式,心下大惊,“一个战意,还能拆分出不同特性,这是什么手段?” 然而心里的疑惑,无人能够给出答案。 察觉到红黑光团蕴含的恐怖能量,余斗亦不留手,脑后乾坤山河塔光芒闪耀,随时可能冲上极峰! 到了这种时刻,他早已开启墨梅神域凌寒境,将自身的战意强度推上一个极峰! “徐娇,待会儿听我指令……” 余斗再压上前,灵元传音道。 徐娇及时分享道:“我手中法印是仙品战技,听公子安排!” “好!” 余斗顿时安心不少,且不管镇山河是什么品级,徐娇有着一手仙品法印兜底,便意味着至少可以对抗一招! —— “不知死活的小东西,嘿嘿嘿……”神秘人见状,完全不多废话,虚托的右掌朝向一转,那红黑相间的战意光团兀的往前一蹿,直往两人砸来! 与此同时,余斗反应奇快,凭灵元印记引着徐娇往右一飘,自己拉扯向右的同时强行前定,传音喝令:“男左女右,攻!” 徐娇霎时落位,见余斗独自上前卡位,心里焦急。 奈何情况危急,来不及作出过多反应,她四爆战魂,循着余斗的标记指引,右手法印在夜空中带出一道灿然青光,形同一只青翼飞鸟,厉啸着扑向高空黑影! 仙品中级战技,印法——青翼玄鸟! 可是…… “往回跑!” 刹那间,徐娇听到了余斗传来的厉喝。 “公子?”徐娇一招祭出,原本想着脱身——此处离着东山城不远,只要发出讯号,引来城主府高手,两人便能得救。 谁知余斗飞身上前,在青翼玄鸟掠过身畔之时,依然未曾出手。 并且肆意释放灵元之力,竟把红黑战意光团的锁定趋向,全然引向了自己。 “……” 神秘人见到这一幕,脸色变了又变。 情急之下,连忙披挂战魂甲,反手一击,凭掌为刃,劈出一道漆黑如墨的战意匹练,精准无比的击中青翼玄鸟…… 眼看高空之中发生猛烈爆炸,余斗身形一闪,手中挥出一道雪白的锋芒,脑后烈焰缠绕的乾坤山河塔跃飞直上,趁着瞬息机会,强行攻向神秘人! 如此悍然,让呆滞瞬息的徐娇猛的惊醒——“对,往回跑,叫救兵!” “只有叫来城主府的高手,我们才有救!” “他不是在逞英雄,他在救我们两个人的命!” 一念闪过,徐娇乘着机会折身向后,当即凝聚手印,望天打出一道碧翠玄光——那光芒掠空而上,百里之外清晰可见。 在这危机关头,她直接打出了徐家子弟的求救讯号! 同时朝着东山城飞身猛冲,竭力施展灵元之力,试图锁定自己的父亲:“爹,救命!救命啊!” —— “……” 神秘人一手劈灭青翼玄鸟,身上黑色斗篷被强烈的气流刮得哗哗作响。 在其一息未定的微妙关头,一座煌然金塔,照着斗篷下的脑袋,轰然砸至——余斗绝技,镇山河! 且在“赤乌金塔”将要爆开的一瞬,手持雪烟刀的余斗,已经追身上前…… “今天,小爷就要宰个战豪,也历练历练!”余斗杀气腾腾,近来在月澜山脉,心里有着诸多困惑,自然也压抑着情绪。 遭到神秘人截杀,说来凶险万分,却也正对胃口! 对手是很强,但在余斗眼里,绝非不可战胜! 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恶魔,我不能妄杀散人战士,但我可以——黑吃黑! —— “这……这是?” 千钧一发之际,神秘人眯眼细看,瞅得赤乌金塔的战意脉络颇为熟悉,忽的气息一颤,道出三个字来:“镇山河?” “嘶?” 余斗闻言,凝视的杀意骤然一散。 浑身猛的激灵,仿佛所有汗毛都立了起来。 可是这要命的瞬间怎能走神? 他几近全力的镇山河,猛然撞上红黑战意光团…… —— 嘭! 嘭! 砰砰砰! 轰! …… 强劲的爆炸接连而来,照亮了徐娇的嫣然背影。 东山城主带着一众高手来得颇为及时,但是待他们护住徐娇,急忙赶到爆炸之处时,夜空之中仅余狂躁的战意乱流,好似流星陨落,蹿飞不休。 众多强者铺开找寻,那旷野之中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余斗踪影? “公子……” 徐娇在众多强者的保护下,回到事发区域。 刚才的一幕犹在眼前,却如梦似幻,令人难以相信。 论交情,彼此认识不到两天。 那家伙…… 却偏能作出以身相互的傻事! “爹……”徐娇看向一名面色凝重的中年人,眼眸颤颤的道,“替我找到他!” 东山城主早知女儿回来,一直有所留心,可是千算万算,没想到在离着主城不到百里之处,竟会出现如此强者,敢对自己的宝贝女儿痛下杀手。 他压抑着怒火,凝眉下令:“找到余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另外——查出凶手身份,三日之内,本座要把他碎尸万段!” 第371章 失而复得 第371章 失而复得 当夜的爆炸,腾起的火光超过百丈。 在银月城举目东眺,都清晰可见。 众人纷纷猜测,莫不是有战豪强者,在月澜山脉交手? —— 随着东山城主一声令下,多方联动,无数战豪高手外出搜寻。本就烽烟四起的月澜山脉,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紧张。 然而徐家强者几乎把月澜山脉找了个遍,也未能寻见余斗。 东山城主勃然大怒,甚至委派了战魁级别的强者,参与搜救任务。 …… 说来也巧,无为战队的六人当时在银月城西南侧,并未看到数百里外的爆炸。他们连战连捷,根本不回银月城,竟不知余斗遭遇意外。 当徐娇返回银月城,将消息告知白仙翁。岳战等人决议,暂不通知严雀、顾清风,立即组织学院导师,进山找人! —— 世界,仿佛陷入了彻底的黑暗,见不到一丝光明。 就像置身幽冥,睁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就连自己的呼吸、心跳,都感知不到了。 “我这是……死了?” 这一瞬,余斗有些悲戚。 因为自己终究没有找到灵元晶魂,没能找到老李。 也没有娶回严雀…… 想到心中挚爱,余斗心如刀绞,闭眼之时,眼角淌下来几滴泪水。 难受了一会,余斗忽的反应过来—— “嘶?” “鬼魂不能流泪吧?” 他艰难的启用灵元,从虚戒中取出“眼石”,柔和的光芒铺开,总算驱走了黑暗——所见的,是一间狭窄的柴房。 周围有很多杂物,归置得十分整齐。 自己正躺在一张小床上,居然还铺了竹席,肚子上还盖着一张薄毯。 —— “呼,吓小爷一跳。” “我这是睡了多久?” 余斗发现自己手脚俱全,除了一些擦伤,也就是被震晕了而已。 他侧身坐起,晃了晃发晕的脑袋,视线下意识去找出口,冷不丁瞥见黑暗的角落里,坐着个鬼魂般的黑影! 而黑影手里,正拿着一柄黯淡无光的尖利战刀。 “雪烟……” 余斗一眼认出自己的佩刀,却不知西荒神器为何失去了光泽。 他凝眉打量,试图用灵元之眼看清黑色斗篷下的面貌,可是灵元之眼刚刚靠近,就被一股强横的力道避退。 再向前探,恐会伤及神庭灵窍…… “前辈,聊聊?”余斗收回灵元之力,稳定心神,尝试与对方交流。 神秘人见他坐姿松散,面无惧色,声音古怪的哼道:“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聊?还是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舌头吧!” 余斗哑然失笑:“前辈不在我晕厥之时动手,难道想吃‘新鲜’的?” “嘿嘿,不错!”神秘人微倾向前,声音嘶哑尖锐,就像刀子刻在铁皮上,刺人耳膜,“待会儿再用凉水泼心,取来切片生烫,脆口!” 神秘人的语调透着残虐、贪婪,光是几句话,都能让人心惊胆战。 仿佛被来自深渊的恶鬼盯上,随时可能失去一切。 “前辈倒是有些经验,不过嘛……”余斗浑然不惧,夜钓多了,早就习惯被黑暗包围。 他淡然一笑:“还是得挑年岁小的,超过十岁,肉便酸了——我都十八岁了,得炖上半个时辰。不然呐……” 余斗声音一滞,脑后金光再起! 他坐在床沿,开启乾坤山河塔赤乌境,目透寒光:“肉太硬,怕会崩了前辈的牙!” —— “这小子……”神秘人再次见到乾坤山河塔,斗篷下的表情缓和几分。但其不言不语,只是继续隐藏在黑暗中,凝望着那座轮廓无比熟悉的金塔。 余斗见对方没个动静,心里也犯嘀咕——你拿着我的刀,我也不能扭头就跑哇。 聊又不聊,打又不打,这是个什么套路? …… 柴房里,气氛颇为诡异。 余斗再祭杀招,神秘人却安然坐定、无动于衷。 越是如此,来自黑暗的压迫感,越让余斗感到头皮发麻、心里忌惮。 自己的全力一击,足以让战豪强者忌惮,但是神秘人之前的应对,似乎游刃有余——其对墨梅战意的运用,简直出神入化! 都知道墨梅战意变化万千,有着无穷可能,余斗却只懂皮毛,仅作为一个辅助战意使用。 却未曾想到,对方单凭一朵墨梅战魂,就能轻松对抗镇山河。 —— 两人对峙多时,余斗如坐针毡,终于先行开口:“前辈,要不你把刀还我,昨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在下也不跟你计较。” “……” 神秘人听他言语,冷笑道:“你的小命都在我手上,还敢跟我计较?” “那当然——”余斗时刻保持灵元标记,目光锐利的道,“人死前如果情绪波动太大,肉便臭了,前辈不把在下哄开心,这一顿想必难以下咽。” 神秘人嘴角抽搐了两下,心里暗骂:王八羔子,真以为老身好吃人?尽把这话挂嘴边,倒胃口! “行了……”神秘人也不想跟他耗下去,摆手道,“收起镇山河吧,我们聊聊。” —— 余斗再一次听对方说出“镇山河”,总算松了口气。 于是挥散乾坤山河塔,表情也缓和下来,凝眉问道:“前辈……怎么知道镇山河?” 他很确定,《镇山河》绝非什么成名战技,甚至有可能是老李自创。 老李为了躲避追杀,不可能把李家、杜家的绝学传给自己,教与的《天行翼》,也仅是中土世界流传颇广的飞行战技。 神秘人能够道出镇山河,莫非是老李故交? 或者…… 藏在黑色斗篷下的家伙,就是老李? …… 神秘人微微低下头,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过了一小会儿,才缓缓开口:“余斗,你先说说,你跟李丰霆,是什么关系?” “……” 余斗刚刚还寻思,穿个黑斗篷装神弄鬼,不是老李的风格——真是他,对自己动手做什么? 所以。 果然是老李的故人! “李丰霆?我不认识啊。”余斗揣着明白装糊涂,眸子里还流露出几分茫然,仿佛是头一回听到这个名字。 神秘人见他迟疑,哼道:“谁教你《镇山河》,谁就是李丰霆——臭小子,莫要耍弄心机,你脑子里那点东西,我看得一清二楚!” “哦!” 余斗故作恍然,眼睛发亮,“你是说老李呀!我跟他是钓友,湖边钓鱼认识的,经常一起烤鱼喝酒,算是忘年交。” “钓友?”神秘人稍显不屑,言语间有些狠辣,“你跟他若无紧要关系,他不可能将自己毕生心血传授给你——你老实交代,李丰霆,是不是你师父!” 每一次提到“李丰霆”的名字,神秘人的语调都很古怪,仿佛道出那三个字,对她而言是件极其痛苦的事。 余斗搞不清对方来路,不过看到小床上的竹席薄毯,早已料定神秘人不会加害自己。 真要吃口新鲜的,封了脉门,吊起来即可。 “横竖找不到人,不如……赌一把?” 他心里打定主意,终于把头一点:“前辈这么说,倒也没错。老李对我亦师亦友,过去十余年,教会我不少东西。” 神秘人见他承认,那晚的猜测得到证实,稍显失神的呢喃起来:“果然如此,果然如此——我就知道,他不甘心!” 余斗听出对方的情绪,心里一个激灵,顺着道:“岷山冤案,李杜两家惨遭屠灭,我东南大陆亦遭梦魇之乱血洗,我的祖父不幸遇害——老李不甘心,晚辈同样不甘心!” 说完,他目光机巧的盯着神秘人,切看对方如何反应。 “所以你……”神秘人难掩激动,“要替他伸冤?”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余斗已经交了实底,索性坦诚相待:“老李待我恩重如山,我自会想尽一切办法,替李杜两家讨回公道——不过更紧要的是,我必须尽快找到灵元晶魂,替老李疗伤。” “他……”安然坐定的神秘人听到这话,竟然离开了座位,站起来道,“他的状况很差?怎会需要灵元晶魂疗伤?” 余斗叹道:“当年老李逃出中土,幸得友人相助,才摆脱了各家杀手。不过重伤之际,又在东南大陆遭到截杀,伤及本源。” “他的武境每日倒退,年初分别时,老李似乎不到六星战豪了。” 神秘人听得仔细,覆又坐了回去,试图用边角处的黑暗,隐藏自己的情绪。 可是得知故人消息,那心里的激动又如何按捺? “灵元晶魂那等神物,可助战神强者冲击化境大圆满,拥有武破虚空、穿越位面的神通。” “万年以来,都是只稳其名,不见其面。” 神秘人略显悲观:“护典家族包括斗战神殿,恐怕都寻不出一块来,倒是传承更为悠久的七绝家族,或许有些线索?” 余斗却是眼前一亮:“我与谋绝戴家、书绝江家,都还有些交情,待得此间事了,晚辈会立即动身前往西区。” “哦?”神秘人闻言,低落的情绪稍有好转,“这三家实力非凡,不逊于护典家族,你这小家伙,真是有些门道。” 余斗谦逊笑声:“朋友多了路好走,晚辈别无所长,就是会交朋友。” 两人把话说开,柴房里的气氛总算平缓下来。 神秘人慨然长叹,语调幽幽:“本以为落难于此,会孤苦至死,不料徐娇那个小丫头,竟然让老身见到了你。” “……” 余斗蓦然心惊,当即瞪直了眼:“前辈,你……你是……” 只见神秘人抬起苍老的手掌,缓缓将斗篷除去,露出皱纹深刻的面孔时,竟已老泪横流:“余斗,如果李丰霆是你的师父,那么老身……就是你的师娘!” —— 向来淡定的余斗,听到这话时,惊得嘴唇微张。 整个人如同过电一般,石头似的僵住——实力莫测的神秘人,竟是“杜记豆花”的杜婆婆! 并且,是老李的夫人? 嘶? 老李之前说,在岷山血战时,他的夫人就被害死了呀…… 难道说…… 杜婆婆双眸呆滞,眼泪不住的往下掉:“六十三年前岷山血战,我重伤晕厥,族人见我还有气息,使了法门将我深埋雪层之下。李丰霆误以为我已身亡,只得奋力突围。” “大约过了十天,待我爬出来时,李杜两家早已覆灭。我只知李丰霆逃往东南,却不知其生死。” “我试图找寻,却接连遭到截杀,不仅毁了容颜,还瘸了一条腿……”杜婆婆取了张帕子,抹去脸上的泪水,“我心灰意冷,就在山区村庄使了些钱财,投奔农家,学了豆花的手艺……” 余斗心有戚戚,却是由衷感到兴奋:“师娘,师父如果知道您还活着,肯定高兴坏了,而且,徒儿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师娘!” “你这娃儿,刚才还说是钓友,怎就改口叫师父、师娘了?”杜婆婆嘴里责怪,苍老的眸子里却透出慈祥之意:“我果然没看错,最甜的呀,就是你的这张嘴!”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杜婆婆下巴一点,嘴角扬起微笑,示意道:“有什么好消息,且快说来!” 余斗站起来道:“老李——啊不,师父当年冲出重围,虽然没能拯救李杜两家,却带走了你们的女儿!” “什么?”刚坐下没多会儿的杜婆婆,惊得等大双眼,脸上满是难以置信。虽然过去多年,但是心底珍藏的记忆,却从来未曾模糊。 那个刚刚学会自己吃饭,奶声奶气的小丫头,也活了下来? 余斗看出她的期盼,连忙道:“你们的女儿李素素,被老李托付给无为学院,由白院长收养,改名白曦——现在是无为学院的导师,也是我娘子的亲传师父!” “真的么,这是真的么?” “夫君……我的夫君啊……” “素素,我的素素……” 杜婆婆虽是笑颜,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却再一次崩溃决堤。 她的肩膀随着哭泣簌簌颤抖:“你小子莫要诓我——徐小姐分明是折叶学院的,怎会是素素的弟子?” 余斗闻言,险些一个咧跌,又解释了一番,总算让杜婆婆了解到真相。 “啧啧……”杜婆婆听罢,眼神有些古怪,哼道,“我是看着徐小姐长大的,她看你的眼神可不一般!” 第372章 寻找老李的办法 第372章 寻找老李的办法 “唉!非是晚辈自诩……”余斗扶额轻叹,“自打五岁觉醒,晚辈就霉运不断。头一回闯荡江湖,就被举国追杀。” “就是这桃花运,有点挡不住。”余斗嘴上嘚瑟,眼神却很清澈,“不过师娘,我那未过门的娘子就是令爱的亲传弟子——这世间有多少桃花,都与我无关了。” 杜婆婆整理心绪,倒是并不关注余斗是否花心。 她盼盼的问道:“我的素素,现在哪里?” 余斗本想直言告知,不过心里斟酌,还是选择从头道来:“令爱在无为学院长大,嫁给同期同学岳战。” “岳战来自《山字卷》护典岳家,现在亦为学院导师。” “什么?”杜婆婆脸色一黑,“她嫁给了护典家族之人?” 余斗知其所想,也不开解,继续道:“老李前年已跟她父女相认,令爱与岳战育有两子,分别叫做岳空、岳明,现在都跟着老李游历修行。” “这样……” 杜婆婆本想计较,不过听到夫君已跟女儿相认,且还带着两个外孙游历修行,心里亦觉释然。 毕竟…… 六十多年前的事,跟两个“小孩子”有什么关系? 换个思路去想,女儿嫁给岳家之人,反倒是劫难后的存身之道。 说是要揭穿阴谋、洗刷冤屈,可是杜婆婆心里明白,那比登天还难! 余斗看她稍稍宽心,接着道:“李素素是此次随行导师之一,此时就在银月城。” “她……在银月城?”杜婆婆的眼中,再度浮现惊喜。 曾以为阴阳相隔的家人,居然离得如此之近? 她下意识往门口走出两步,却又顿住脚,踟蹰不前。 余斗淡笑道:“斗战神殿有强者进驻,现在不是你们见面的时机——当务之急,是设法找到老李。” “等你们夫妻团圆,彼此有个依靠,再徐图后计。” 杜婆婆半转回身,凝眉思索了一阵,终于按捺住冲动,叹道:“你说的有理,得先找到我那苦命的夫君……” 余斗心里默叹:您被毁去容颜,落得终身残疾,还说老李命苦……那老小子在镜水湖畔天天钓鱼,说来清闲得很。 更命苦的,是您才对。 他无从安慰,只好轻声问道:“师娘可有办法,找到老李?” 杜婆婆听余斗说顺嘴了“老李”,对于他们的关系,心里自有评断。 点头道:“你还记得在我店里吃的蝴蝶豆花么?” “当然!”余斗对此印象深刻,不禁竖起大拇指,“师娘的手艺,绝了!” 杜婆婆面露追忆,浑浊的眸子中,透出几分婉约:“当年夫君送我一支蝴蝶玉钗,作为定情之物。后来我们常去落星河畔的花海,去看那遍野蝶舞……” 说着,她视线抬起,看向余斗时,带着某种强烈的期望:“若你能够弄来一城彩蝶,再行放飞,我夫君他……他定会猜到我在此处!” 原来杜记豆花的招牌,本就是一种暗示。奈何老李远在东南大陆,根本无从听说。 “包在晚辈身上!”余斗得知“找回”老李的法子,顿时心花怒放。别说满城彩蝶,就是十城彩蝶,他也会想尽办法弄来! —— 事不宜迟,余斗也不久留,打算告辞。 杜婆婆稍显戏谑的笑道:“小娃子,刚才忘了告诉你——你在我这儿,已经躺了两天。东山城主徐啸为了找你,已经把月澜山脉犁了三遍。” “无妨,无妨……” 余斗心里抽搐,脸上倒还镇定,“师娘手段高明,没让晚辈晕上十天半个月,已经是手下留情。至于东山城主什么的,晚辈自会应付。” 杜婆婆对他的观感颇好,相处片刻,便能猜到夫君为何对其中意。 这小家伙,与夫君当年的那位弟子,倒是有几分相似。 就是不知…… “那你去吧——拿好你的刀!”杜婆婆长长松了一口气,仿佛六十余年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老身就在杜记豆花,等你的好消息。” 余斗接下雪烟——说来也怪,雪烟刀回到自己手中,又恢复了熠熠辉光。 收起失而复得的佩刀,正要推门而出,忽的想起一事,回头问道:“师娘为何见我一次,便知我与老李相识?” 杜婆婆缓缓一笑,言语中透出掩藏许久的倨傲:“因为你所使用的《藏神诀》,正是老身所创!练到极处,上蔽神庭、下遮黄泉——没有《藏神诀》,我早被七族之人从雪里挖出来戕害,也无法藏身于此……” 说着,她努力站直了跛脚,仿佛胸中藏着一股巨大的能量,随时可能爆发:“你修行的《镇山河》,是我夫君战魂融合进阶法门——我们夫妻俩的毕生心血,都在你身上了!” —— 午间的阳光,有些刺眼。 躺了两天的柴房,位置并不隐秘,没有院墙隔离,往外走没几步,就是一条宽阔整洁的街道。 “我这师娘,还真是……”余斗驻足街畔,看向对面的庄严建筑,不由感叹,“艺高人胆大啊。” 因为在他面前的,赫然是东山城的城主府! 这会儿还有许多强横的战意波动进进出出,俨然一片繁忙。 其中就有不少人在执行搜救任务,不过谁也没有想到,苦苦找寻两日的目标,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出了那样的事,多少得打个招呼……”余斗不作他想,信步上前。 堪堪走过大半,忽有道道破空之声传来。 循声西眺,只见半空里落下一队身穿风标常服的年轻男女,瞧着年岁不大,却都习得飞行战技,武境高得吓人! 余斗岂敢挡路,两步往旁一拐,激灵的避让开去。 不过躺了两日,身子还虚,脚下有些拌蒜,当时拐了个踉跄。 那几名年轻人在城主府前落定身形,早把余斗的窘态看在眼里,多有倨傲轻哼者,对其不屑一顾。 为首者见状,却回眸扫视同伴,声音有些慵懒的道:“呐呐呐,少摆那种腔调!咱们突然落下,惊了路人,本就是你我不对。” “徐浪那二货把咱们战队的名声败坏大半,如今是我带队,各位呐——都悠着点。” 此人剑眉星目,生得极是英俊,不过语调松垮,总带着些敷衍意味。 饶是如此,几名“犯事”的同伴不由一个哆嗦,不仅纷纷赔笑,还连忙拢向余斗—— “咳咳,这位兄台,刚才有所惊扰,险些让兄台跌倒,在下向兄台赔个不是。” “兄台兄台,我看你脸色发白,额冒虚汗,没伤着吧?” “……” 几人七嘴八舌,跟刚才倨傲的瞬间大相径庭,直把余斗整不会了。 呆滞一瞬,才故作惊慌的应道:“诸位大人哪里话,城主府重地,小的本不该在门前逗留。一时挡了诸位去路,理应相让。” 双方客套几句,总算当面揭过。 领头的英俊男子眉尖一挑,颇显疲惫的打个呵欠,有些丧气的向内走去。 嘴里囫囵唠叨:“找找找,找两天两夜了都!咱们刚刚赶过来,就要替徐娇找相好。那几个惹麻烦的家伙,却躺在分院喝茶……简直没天理……” “唉,我徐若就是一辈子的劳碌命,苦哇!” 英俊男子念念叨叨,领人走了进去。 留下余斗在门外呆若木鸡——五个人,是折叶战队的新成员! 新的队长,叫做徐若! —— “嗐……”余斗回过神来,脸色精彩,“谁是谁相好?” —— 徐若等人大大方方走进城主府大厅,正见着脸色发黑的徐啸,暴躁的喝斥各路眼线。 “平日里说月澜山脉巴掌点大,地皮上几根草都知道的,是谁?” “说山里九曲十八弯,七峰六十九洞全都趟过道的,又是谁!” “两天了!” “两天!” “那么个大活人都找不到,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今天日落之前,还没有线索,本座要你们的脑袋!” …… 栩栩虎威,直把厅下几人吓得心底哆嗦。 然则此事古怪非常,众人的确寻便了月澜山脉,连着周遭数千里地面皆尽封锁。 各个情报站积极配合,处处卡点。 愣是没有半点发现。 侧边一个师爷模样的老者见状,欠身禀道:“城主,如此看来,余斗恐怕已遭不测。凶手害人之后,便迅速逃离。” “据……”老者说话时,看了眼坐在厅下的憔悴女子,语调微叹,“据大小姐所言,凶手的实际战力约是巅峰战豪,逃脱我们的区域……” 他字斟句酌一番,稍有歉疚的道:“其实不难。” “那就把最近出现在月澜山周边的巅峰战豪,整理出名册,逐一调查筛选!”徐啸狠狠瞪了几名手下一眼,怒道,“连本座都知道,那是拥有墨梅战意的高手,你们调查了两天,一个觉醒墨梅战意的战豪都逮不回来?”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 徐啸的骂声传得老远,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刚走进来的徐若脸上。 “二叔,您这……”徐若进了大厅,依旧不见多少正行,慵懒和随意,仿佛就是他的风格,“犯得上吗?” 徐啸见着徐若到来,面色没有丝毫缓解,反而瞪他一眼:“犯不犯得上,你不清楚?你又不是徐浪那个蠢货——徐浪呢,还没醒?” “他呀……” 徐若找了个位置坐下,左手小拇指掏了掏耳朵:“虽然未醒,却被专人看管,随时要接受审查。” 姿态慵懒无礼,此人心里却是门清: “据说,他前几日曾与娇娇发生争执。” “又动用家族力量,替那位余斗小哥注册,进而强制挑战。” “这头一天晚上刚刚落败,后一天晚上娇娇、余斗便在东山城西不到五十里处遭遇强者截杀……” 徐若坐了数息,又起身走到泪容犹在的徐娇身前,稍显亲昵的伸出手掌,轻按在她肩膀。 瞬息之间,语调也有了些许变化,变得郑重起来:“娇娇,江湖就是如此。不过你放心,就算余斗不幸陨落,哥也会还他公道!” 徐娇脸色惨然,只是木讷的看了徐若等人一眼,也不管他们如何商议对策,只是呆呆的看向大厅门外。 夏日阳光依旧,前几日陪自己吃蝴蝶豆花的人,却消失无踪。 连父亲全力找寻都无结果,余斗恐怕凶多吉少。 而且,更让徐娇感到内疚的是…… 对自己和余斗出手的神秘人,极有可能是徐浪一方的强者。这亦是父亲勃然大怒,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彻查此事的原因。 —— 徐若见到徐娇憔悴,也没感过分埋怨,对徐啸道:“二叔,墨梅战意的高手说来不多,如此要紧关头,族内的长辈不会贸然破坏东盟学院的团结。” “小侄建议,把‘那边’的门客列为重点调查目标,正好——”说着,他声音往下一压,几分玩味的道,“给个莫须有的罪名,趁势剪除一些羽翼。” “哼……”徐啸双手拍膝,黑脸沉眸,“你倒是想得长远……话说,你不是早该从学院毕业了,怎还赖着不走?” “没辙啊,东西没搞到手,走了可惜。”徐若揶揄道,“拿到东西,我立马来二叔手下效力!” 徐啸甚至此子脾性,并不与之计较,视线转移,看向日渐憔悴的女儿:“你们辛苦了两日,她也两天不吃不喝。” “跟着几个好手,几乎把月澜山脉翻了一遍,半道遇上了无为战队,还被那几个小家伙说了几句,唉……” 徐若听来好奇,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真不知那个叫做余斗的家伙有什么魔力,会让娇娇……咳,如此上心?” 徐啸闻言,表情有些古怪,嘴里道:“你还别说——余斗在月澜山里,对散人战士打而不杀,并且给散资源,让他们暂退出山,在城外岔口营地集结。” “到昨日为止,那营地里聚集了少说五百人!并且,还有源源不断的散人战士,前往营地报到!” “嚯?”徐若自出现以来,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讶,嘴里笑声,“他这是打算……搞事情?” 徐啸不置可否的哼了哼:“现在的小家伙不知收敛,个个都心比天高!到头来,连死在哪里都不知道!” 话说至此,这叔侄二人早已达成默契:过去两天了,再去硬找余斗,已是竹篮打水。不如借机运作,完成一切……别的目的? 故意说出些话来,也是为了让徐娇早日看开,不要太过悲伤。 毕竟,那只是个来自东南大陆的“土包子”、“穷小子”…… 不值得。 须知,仅是东山城内的战魁强者,便有整个东南大陆的数倍之多! …… 恰在此刻,诡异的一幕忽然出现。 呆坐许久的徐娇,看着厅外被照得发亮的前院,眼前似乎出现了幻觉,冷不丁唤声:“余公子?” 第373章 城主府有内奸 第373章 城主府有内奸? “娇娇这是伤心过度,患了癔症吧……”徐若苦笑摇头,并未看向刺目的户外。炎炎夏日即将尾声,不过这天上的日头,却还是如此毒辣。 不料徐娇香肩微颤,向前跌撞起身,眼里也透出些惊喜:“公子,你……你回来了!” 她站稳身形,奋力的冲出大厅。 如此举状,让徐啸等人纷纷疑惑偏头——这不看还好,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阳光闪耀的厅外前院,立着一个面色有些苍白的年轻人,徐娇两步掠至其跟前,不由分说,一下就把人抱住。 “……” 徐啸虎目抖动,这才发现,那年轻人的面孔,跟徐娇画影图形的“余斗”,恰好一模一样。 “嘿?他?这这这……”徐啸大吃一惊,连着一溜儿手下也目瞪口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众人苦寻的余斗,竟然悄不愣的进了城主府,就这么杵在大厅之外。 …… 这时,从城主府大门进来通报的哥们堪堪上禀:“城主,外头来了个年轻人,说有余斗的消息!” “妈的……”徐啸脸色一沉,咬牙喝骂,“你瞎了不成,这还看不出来——他,就是余斗!” “我到底养了多少废物……” “操……” —— 不得不说,劫后余生有漂亮妹子的拥抱,是种莫大的安慰。 余斗本想闪躲,但见徐娇奔来之时泪洒当场,只好由她抱了。 过了好一会儿,待到衣襟被泪水打湿,才用手轻拍徐娇的肩膀,将她缓缓扶开:“没事了,都过去了。” “唔……嗯。” 徐娇哭得梨花带雨,见余斗还有个囫囵个儿,心里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就算松开怀抱,也颇为珍惜的抓着他的手掌:“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说着,她身子有些发软,过去两天不吃不喝,又操劳搜寻,哪怕有着七星战灵的武境,也会陷入疲惫。 余斗礼貌搀扶,机敏的对大厅门侧待命的侍女道:“你家小姐累了,快带她回去休息。” 侍女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见徐啸点头,这才快步上前,将操劳过度的徐娇扶入后园。 —— 余斗松懈的笑了笑,目送一段之后,看向城主府大厅,才发现徐啸、徐若等人,都直直的盯着自己,仿佛看着什么怪物。 过去一刻,城主府还分派出去几波战豪,就是为了搜寻余斗。 没曾想,这小子冷不丁的自己走了进来…… 那他之前…… “在下余斗,拜见东山城主。”余斗就在厅外,朝着徐啸行礼,面上端着感激,“这两日,让诸位操心了。” 徐啸还没说话,徐若等人却头皮发麻——这不是刚才在门外脚下拌蒜的小哥,居然就是正主? “等会,你等会!” 徐若眉心紧皱,总觉着哪里不对。 他走出大厅,反复打量对方:“刚才我就觉着你不对劲,你从哪冒出来的?” 余斗嘴角噙笑,也故作慵懒:“这两日我被关在城主府对面街巷的一间柴房里,约摸两刻钟前,那里没了守卫,我便自己出来了。” “什么?” 徐啸两眼一瞪,当即施展灵元之眼,检视对面的街巷,果真发现一处柴房有些蹊跷。里边残存的战意,和余斗基本相符。 他当即释放标记,对手下喝问道:“那是谁的房产,之前为何没有检查?” 几个手下面面相觑,愣了好一会儿,一名心腹才面色凝重的道:“城主大人,那间柴房连着旁边的三处院子,都是……是城主府的房产。” “……” 徐啸听闻,顿时眶眦欲裂,愤怒溢于言表:“闹了半天,还是家贼难防!老子不仅养了许多废物,还养了内奸?” 眼看徐啸临将暴走,倒是徐若反应过来,冲叔叔使了个眼色。 四平八稳的道:“既然余公子平安归来,应当立即将其送回东盟总部,以安各方之心。” 徐啸也知家丑不可外扬,心领神会的道:“贤侄所言甚是。” “既然如此——”徐若顺势抱拳,“且由我与诸位同学护送余公子——为免意外,也请城主大人派出卫队随行。” 叔侄二人倒是默契得很,稍加合计,便将事情安排妥当。 余斗嘴上道声“有劳”,心里却是冷笑:刻在骨子里的倨傲,如何轻易改变?真有那份善意,不说疗伤修整,好赖安排一顿午饭吧? 当下计较不得,就跟着徐若等人一齐道别徐啸,各凭战魂翼飞掠长空,向西而去。 —— 半空里,余斗身子虚,也不管旁人如何,就从虚戒里取出些肉脯清水,临时对付。 徐若见他边飞边吃,亦知城主府内的举措有些失当。 然则家丑不可外扬,余斗被困之处,就在徐渭眼皮子底下,这无疑是触人逆鳞。 至于一些信息嘛…… “余兄”他故作松懈的靠近,语调很是随意,“这两日,受苦了啊——那凶手,你看清了么?” 余斗嘴里吃着肉铺,含糊不清的道:“那人穿着黑色斗篷,看不清面貌。说话是一副鸭公嗓,嘶哑难听,约摸有些年纪。” “哦,大小姐也是如此说法……”徐若思忖道,“凶手的身材如何?” “这……”余斗茫然摇头,“他就像飘在云层里鬼影子,我向前强攻,却被瞬间震晕。” 徐若打量他一眼,奇怪的问:“那日的爆炸非同小可,可是余兄似乎……并未受到太多伤损?” 听到此言,余斗无奈笑声:“说来也怪,在下醒来之后,除了虚弱些,并无要紧的内外伤势,真不知凶手到底为了什么——那天夜里他跟踪在下和徐姑娘,被我喝破行状,便一直说要吃人……” “真是奇哉怪也。”余斗说完,咕咚咕咚喝口流风山泉,舒爽的打个水嗝儿,总算化开胸中的憋闷。 徐若见他状态松懈,言语不似作假,亦不疑心——说来余斗才是受害者,在东山城出了这等意外,白院长未向东山城主讨要说法,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至于凶手的身份、企图,还需加力调查。 毕竟,都“灯下黑”到城主府了,按照正常逻辑推敲——徐家其他派系的渗透,委实令人背脊发寒! —— 殊不知,徐浪是有些自负,却不愚蠢。 利用家族关系,在神殿斗场强行挑战余斗,已是他的最后手段。 此前地宫谋害也好,前日斗场相争也罢,在一些徐家长辈看来,也都是正常选择——无非没有成功,输得比较难看。 非说徐浪请了前辈高手作为底牌,要将余斗置于死地…… 在余斗、徐娇遭到截杀之前,谁也不会相信。 因为这事儿就他么离谱! 什么仇什么怨啊? 你徐浪什么身份,他余斗什么身份? 犯得着吗? 偏偏如此离谱的事,还真就发生了。 尚在卧床的徐浪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会就此一落千丈…… —— 七月廿三,午后。 银月城东门外,一行人堪堪落定,就见到无为战队九人,齐出相迎——原来是徐若预先遣出一人,告知余斗平安的消息。 大家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哪里还坐得住? 想去半道迎接,又生怕错过路径,故而都在东门外翘首以盼。 古怪的是,见到余斗身形之时,大家明明都很激动,却在瞬息之间平复表情,就在城门下列开横队,向着徐若等人行礼。 “多谢徐公子,以及诸位护送。”顾清风领头上前,开口道谢。 “嗐,见外了不是?”徐若任是那副慵懒随意的模样,抬起手在顾清风的胳膊上轻拍一下,也不走什么过场,示意道,“因为赶得急,未替余公子疗伤,快把人接回去,请贵院的导师瞧瞧。” “瞧利索了——”徐若半转回身,朝着向前走来的余斗挑眉一笑,“咱们才好并肩作战不是?” 余斗深知此人不凡,一边走到顾清风身侧,一边应道:“那是自然。” “溜了,溜了!”徐若笑眯眯的念叨两声,冲随行护卫使个眼色,令其折返复命。 呵欠打得老长:“我得回去睡一觉,睡醒了,再收拾折叶战队的烂摊子。” “徐兄慢走。”余斗不予置评,注目相送。 待那五人离开城下,队员们才纷纷聚拢过来。 “回去再说。” 余斗脸上满是侥幸,一把拉住严雀的手,走入银月城。 —— 东盟总部,无为战队入驻的院子。 堂屋里,除了无为站队十人,包括白仙翁在内的几名导师,都在其中。 一个个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余斗平安归来,少不得说明一番——杜婆婆的存在,自然不能公之于众。他在返程时已有斟酌,就把对徐若的那套说辞,暂且用来搪塞。 “难道真是徐浪请来的杀手?”彭老师眼藏怒容,拳头死死捏定,“真当我无为学院好欺负不成?” 骆老师忧心忡忡,叹息道:“太卑鄙了,真不知他们后续还会使出什么手段。” 白曦凝眉道:“不论如何,徐浪已经退赛,他跟余斗的矛盾,无法影响后续的赛程——徐若急着把余斗送回来,想是发现了其中猫腻。” 她的分析十分准确:“依我之见,最好不闻不问,且由徐家自行处置。” 余斗暗暗松口气,岳战自然赞同夫人的说法,点头道:“余斗的状态,还请彭老师、骆老师帮忙调理——无为站队,必须尽快走上正轨。” “好吧……”两位导师纷纷点头,她们也只是担心学生的安危。局势把控方面,多以白曦、岳战为主。 —— 向大伙儿说明情况,又被两位女导师检查一番,余斗才总算“归队”。 坐到自己床沿时,昏睡两日的余斗全无困意,身上却是疲惫不堪。 好在严雀体贴,把大家挡在了门外。 …… 屋门关闭,将炎热的阳光也挡在了户外,余斗发现房间里的冰块,分辨出其中的玄霜战意,不由笑声:“还真让玄清‘制冰’啊?” 严雀倒来一杯茶水,看他气力虚浮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有气:“大家以为你受了重伤,自然要准备万全。” 余斗看她模样,就猜了七八分,趁着严雀尚未发作,连忙铺开灵元壁障,闭口传音:“雀儿,我遇上‘李夫人’了!” “哼……”严雀站在窗前,摆弄着书桌上的一些物件,冷声道,“我才不管什么李夫人,我只知道过去两天——你都快成徐家的上门女婿了!” 余斗哭笑不得:“雀儿,这又从何说起啊?我去了趟营地,请厄将军吃了顿螃蟹,返程时遭了截杀——晕晕乎乎被关了两天,啥也没干啊。” 啪! 房间里传出些脆响,原来是严雀把手里的毛笔拍在了桌面上。 她狠狠瞪着余斗,咬牙切齿的道:“那你拼了性命,去护个徐家小姐作甚?遇到那般敌手,就不知道自己跑么?” 余斗一听,便知严雀心意,缓缓解释道:“当时情况危急,对手实力莫测,只有拖来东山城的救兵,我才有机会活命。” 说着,还有些自嘲:“没曾想,被那人一招‘秒’了。” 余斗探出手去,拿住严雀的皓腕:“也恰是因为我一招拖延,徐娇及时呼救,搬来了城主府的救兵。” “凶手没准就是忌惮东山城主的势力,这才没敢杀我。” 说话间,余斗拉了拉严雀的手腕,眼里透出讨饶之色:“雀儿,不生气啦,你是了解我的——我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旁地女子,我看都不会多看,又怎会舍身相救?” 严雀吃他来软的,被拉近了半步,一双桃花眼闪过些寒光:“这段时间叶凝对你念念不忘,南宫辞与你拉拉扯扯,我知你信你,权当做无事发生。” “现在倒好,你……你……你把我气死了!” 她越说,心底越是酸涩,通过手掌的触碰,感知到余斗战意灵元几近枯竭,想到他前日遭遇的危险。 呼吸颤颤,不由淌下泪来。 “傻雀儿——”余斗看到爱人哭泣,连忙上前一步,双手扶住她的香肩,将她的身子轻拥入怀。 嘴凑耳边,气音低喃: “这一路,注定很难。” “不拼命的话,我们赢不了。” 第374章 疯魔里 无神渡 第374章 疯魔里 无神渡 “我不是古板之人,从未与你身边的女子争风吃醋。”严雀闭着双眸,轻轻依偎在余斗肩膀,“可是……你总拿性命换情谊,可曾想过日后如何收场?” “且不说什么南宫辞、徐娇,咱们里飞沙帮会这些女子,除了雪青姐,哪个不承了你的救命之恩?” “其中凶险,你心里自当有数……” 严雀感受着余斗怀抱的温暖,忐忑两日的内心,总算有所松懈。 话语如丝,紧扣心弦:“玄清对你有意,穆沙誓死追随,红药只受你约束——后面来的花仙儿,别看平日低调,其实倨傲得紧,就服你一人。” 严雀缓缓睁眼,眸子里泪光闪烁,好似两点星辰:“你说以后太平了,她们是离开呢,还是留下呢?” 余斗双臂紧了紧,如实道:“我没想过。” “唉……”严雀知他专注,那些“英雄救美”的事迹,其实并非刻意。 巧巧撞见,加上余斗向来仗义…… “要不怎么说,你是个大傻子呢。”严雀轻轻叹息,“你得记着,你的命,是我的——不许轻易与了别人!” “嗯!”余斗岂敢二话,诚心应下。 严雀本想借着“训示”,不过瞧着余斗“乖巧”,又实在没有做错什么,终是于心不忍。 转而问道:“你刚才说,遇上了谁——李夫人?” 她思来想去,并不记得彼此相识的人群中,存在一个什么“李夫人”。 余斗就抱着严雀,不再张嘴,彼此传音交谈:“李夫人,老李的夫人!” “唉?”严雀面色一惊,“之前你说,她已经死在岷山,怎么会……” “说来话长。”余斗就把杜婆婆的凄惨经历,细细告知严雀,面上唏嘘不已,“回头我得请刘胜他们,替我置办网笼,收购蝴蝶。” 严雀得知杜婆婆容颜被毁,瘸了右腿,同为女子,心里犹如刀搅。 急切道:“那得抓紧去办了,持续收到八月十五,我们从东山城出发时,正好放飞——也好为散人兵团起个‘蝴蝶’相关的名号,避免旁人疑心。” “嗯嗯,我也是如此打算。”余斗两眼发亮,很享受这种心有灵犀的感觉,“到时候还可以请焕峰学长,在黎明之时放他那个‘蝴蝶’大招,老李肯定能猜到!” 严雀点了点下巴,不由往余斗怀里挤了挤:“你呀,知道帮助老李夫妻重逢。自己千万要记得,不要让你我陷入那般境地,明白么?” “不会不会!” 余斗连忙安慰,“你是了解我的,我巴不得每天跟你呆在一块,不出这屋子都成!” “嘁,我信了你的鬼话!”严雀面色稍缓,嗔道,“不出屋子,你不钓鱼啦?” “这……” 余斗笑容一僵,嘴角讪讪颤抖。 “傻子!” 严雀在此哼声,从余斗的怀抱挣脱,脚步轻松的向外走去,“你好好休息,我跟顾大哥这几日打了不少积分,不过也只是勉强咬住第一梯队。” “想在八月十五之前,保留竞争第一的可能,还需要加把劲!” 余斗心里一慌,往外追了几步,惊道:“你们又打算出城?” “你呀……”严雀看出他的心意,笑容一甜,“你的丫鬟红药,准备四阶觉醒了。我们连日战斗,也各有心得,正好趁此机会整理整理。” “唔,那就好,那就好。” 余斗松了口气,就在门内目送严雀离开。 想着未婚妻的一些话,自有一些决心要下,不过深入思考,亦是难免陷入迷茫——是啊,该如何收场呢? 不过,余斗向来不是迷茫之人。 思忖一圈,摇头自嘲:“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功成身退,哪里想得到‘收场’?或许……根本就没有成功的一天?” 他关上房门,坐回床上:“毕竟那般目标,光是说出去,都颇为吓人呢……” —— 红药是血魅妖狐化形,此一节在无为学院高层,说来不是秘密。 幸而无为学院向来“无为”,对于“人类”和“异兽”的种族界限,看得并不是很重。 说来亦是机缘巧合,玉荆国丞相龙锡,也就是昔日的龙爷,在试图驯化血魅妖狐时,曾以驯兽法门,将许多人类学识输入妖狐识海。 故此血魅妖狐化形之后,并无多数化形异兽的凶狠,反而懵懵懂懂,秉性善良。 话说回来,余斗夺了她的天品异兽核,化解秋玄清的神庭异脉,其中恩怨,还须他们自行解决。 …… 事到如今,几人友好相处,旁人自然无权评说。 红药既是学院子弟,闭关觉醒之时,也得到了众多导师的全程护法。 …… 傍晚,余斗屋前檐下。 “啧啧,这血光冲天的,恁的吓人。”顾清风坐在台阶上,嘴里抓着把干货,吃得津津有味。 余斗庆幸道:“亏是有院长出手,替红药化解妖气——否则引来些‘除魔卫道’的家伙,可就不妙了。” 顾清风乐得直笑,转而道:“依我看,你多给她些匹配的资源,让她恢复战豪武境得了——这几天我看了,其他战队的实力高得吓人,默契程度也难以企及……” 他可不是丧气的人,只是面对残酷的现实,除了坦然再无他法:“咱们要拿第一,真需要这个!” 说话间,顾清风伸出五根手指,其中隐喻,余斗心知肚明。 五根手指,喻指五阶觉醒的战豪! 没有那个级别的高手坐镇,想在淘汰轮次过关斩将,冲进四强,大约是痴人说梦。 “我给啦!”余斗一屁股坐下来,双手托着下巴,“可是红药似有心结,像是被什么锁住了。就算每天磕着灵元玉、灵元玉髓,经脉之中战意灵元爆满,武境也能压着不动。” 顾清风知他苦闷,肩膀往侧一碰:“那就告诉她实情呗,硬瞒,你能瞒到什么时候?” “是啊,瞒得越久,误会和怨念越深……”余斗一直在找机会,可是诸事缠身,穆沙又表现不错,能够带着红药玩,所以总被耽搁。 这一拖,转眼就是两年。 “等红药顺利觉醒,我就跟她说去。”余斗从来不是拖沓之人,脑海里一念闪过,便已下定决心。 顾清风见状,也只是下巴一点,仿佛此事稀松平常。 “豆豆,此次闯荡中土,青年战士联赛尚未开始,大家就经历了许多事。”顾清风也趁着机会,跟兄弟说些心里话,“咱们这样带队,会不会……太拼了?” 余斗微仰向后,双手撑在地面,举目去看对面屋脊后绚烂的云彩:“是啊,有可能把大家带沟里。” 顾清风建议道:“要不,咱还是像以前在噬魂山脉一样,低调存身、猥琐发育?” “嗯……” 余斗很难否认,只是顺着思路,又觉身不由己。 他清澈的眼眸中,闪过复杂的神色:“哥,你觉着,老李现在何处?” “嗐,他呀……”顾清风摆了个一样的姿势,兄弟俩一齐面对绚烂的夕阳,“带着俩外孙游历修行,使劲浑身解数帮他们五阶觉醒。” “完事了送回学院,让岳空、岳空有资格担任导师。” “然后呐,肯定急着往月澜山赶!” 顾清风说得十分笃定:“那老家伙,对你比对孙子还亲,中土世界危机重重,他如何放心得下?” 余斗愣了愣,此前关心则乱,顺着顾清风的说法一琢磨,还真是那么回事。 不由开怀一笑:“哥,老李这会儿肯定在打喷嚏——多半被你说中了!” “喔嚯嚯,小菜一碟!”顾清风学着老李的怪笑,也响起昔日相伴的欢乐时光——当然,还有其中的“阴险”算计。 在西平郡假扮父子,用藤条木板拖着老李进城求医,又被老家伙使了千斤坠暗算的记忆,顾清风永生难忘。 “哥啊,不是我高调,有些时候,实在是不得不为——” 余斗闭上眼睛,感受阳光刺目之后,带来的温暖触感。他闭口传音:“前日攻击我的,是老李的夫人,相认之后,我叫了她师娘。” …… 夕阳西下,哥俩的姿势僵了好久。 顾清风万万没有想到,居然能有如此惊喜。 不过憋了许久,他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卧草,老李有老婆了?” “咳咳,你这话说的……”余斗差点没撑住,额头上黑线直冒,“老李俩外孙都三十好几了,他能没老婆?” 玩闹两句,又说回正题:“师娘的状态比老李稍好,不过也退入了战豪武境。她将墨梅战意使得出神入化,用一朵战魂就把我的‘镇山河’给崩了。” “卧草,这么溜?”顾清风心潮澎湃,不禁口吐芬芳。 凝眉思忖,亦有解释:“他们夫妻二人的身体武境虽然倒退,心中武境仍在当年——对上同级战豪,恐怕也是单方面的吊打。” “也是……”余斗脑海中浮现出杜婆婆手里的黑红光团,至今无法理解其中玄妙,“不知二老六十年前,究竟是何等境界。” 正有些畅想呢,顾清风却轻飘飘的道:“疯魔里(李)、无神渡(杜)……” “啥?” 余斗睁开眼,偏头问询。 “穆沙查到的。”顾清风坐正身子,摊手道,“银月城鱼龙混杂,市井间消息极多。岷山血战只过去六十三年,许多事情,随意打听尽可知晓。” “老李名叫李丰霆,其妻杜栖月,皆为当时斗战神大陆的绝颠强者!” “李丰霆在而立之年,跨过化境战尊的天堑,晋升战魔。凭着狂战如魔的风格,被称作‘疯魔里’。” “杜栖月的实力与之相当,自创潜行战技号称‘上蔽神庭’、‘下遮黄泉’。据说在斗战神殿供职时,当世唯一的战神,都难以捕获其形——故而得名‘无神渡’。” “两人的名号,连着是一首歌谣,不过那个嘛……”顾清风付之一笑,“我懒得记词儿,唱不出来。” —— “疯魔里、无神渡……” 余斗喉结蠕动,这才明白杜婆婆眼里闪过的倨傲——昔日的战魔强者,哪怕沦落市井,心里依旧有着不可磨灭的战意! 登神长阶,只差一步,怨也好,恨也罢…… 李丰霆、杜栖月夫妻俩,谁肯甘心? —— “说来怕你不信……”顾清风响起一事,有些乐不可支,肩膀抖动的道,“岷山血战之后,斗战神殿大肆表彰了两人在岷山一役中的光辉战绩,并且还给他们塑像——据说就杵在神殿广场上,有机会咱去看看。” “录个灵元幻境,没准能把老李给气死,喔嚯嚯!” 余斗表情一垮,虽然觉得这个无良的建议十分有趣,但是念及夫妻俩的悲惨遭遇,还是存留一丝底线:“得了得了……” 话说一半,他却眼珠一转,改口道:“等咱哥俩把斗战神殿拆了,就留着那俩塑像,再录灵元幻境!” “就算把二老气个半死,也不能说咱的不是,对吧!” “噗……哈哈哈……”顾清风脸色发红,约是夕阳火辣? 他强忍一瞬过后,夸张的笑将起来:“哎呀呀,论鬼点子,还是豆豆多——行行行,等咱把斗战神殿拆了,再给老李夫妻一个惊喜!” —— 哥俩聊得热闹,难免引人注意。 “哎哎哎,你们俩闷不啃声的,又笑成这样,偷摸聊什么呢?”秋玄清从房间里出来,额前略有香汗,应是修行了整个下午。 她见哥俩坐在台阶上没个正形,不由摇头连叹。 仿佛是自家不成器的熊孩子,总是让人操心。 “也没什么……” 余斗暂将事情瞒下,噙着点笑意说,“在聊跟红药坦白的事——我哥说,红药肯定要追杀我九条街。” “这事啊……”秋玄清轻轻呼出口气,下午的修行看起来颇为辛苦,“说呗,你不敢说,我去说。” 在她看来,红药的天品异兽核,虽是余斗拿的,却是自己用的。 轮亏欠,是自己欠了红药天大的人情。 “咱一起去。”余斗从不矫情,见着红药房间战意灵元开始汇聚,血色光芒如同云雾般缭绕在院落上空,想是四阶觉醒即将进入尾声。 “自家人都把话说明白,才好甩开膀子跟外人干仗!” 第375章 无为战队的实力 第375章 无为战队的实力 “是呢!”秋玄清见余斗气色完好,也就不再担心。 她没个公主架子,就坐在余斗手边,三位好友一齐歪头看向红药的房间,期待着队伍下一位战灵出现。 如此一幕,让往外走的孟雪青驻足发笑:“你们在这守着,不如去弄些红药姑娘爱吃的,这儿食堂的饭菜对她来说,可能有些寡淡。” 孟雪青话里有话,余斗如何听不出来? 他站起身来,正要接茬。 却见王肃也走了出来,冲这边笑道:“晚上加餐的事,交给我和师姐。” “行。”余斗懒得客套,摆手示意,“那雪青姐,你跟姐夫多操心些。” —— 待两人离去,又见穆沙、花仙儿来到院子里。 经过一段时间的闭关修行,二人的武境都有不小提升。 “仙儿姐,我们得加把劲了。”穆沙看到旋转的战意灵元,眼里透出羡慕,“最后十二天,若不能四阶觉醒,我们就是队伍的累赘。” “嗯!”花仙儿正色点头,“无论如何,也要冲上战灵!” 余斗看她们互相鼓励,趁热打铁道:“关键时刻,不要闷头修行,多向导师请教——咱们现在有条件了,没必要摸着石头过河。” 在陈贺带领执事战队返程后,银月城里的无为子弟,总计也就十人。 然而随行的学院导师,怕是有着两倍之数。 完全可以在这段时间达成一对一,甚至多对一的特别辅导。 一群精英战豪,指导几个战骁、战灵修行,还不是小菜一碟? 论起来,其他学院子弟,恐怕还没这待遇。 太阴、折叶、听风三家分院,都有数百学子,分院内的常驻导师却才数十位。均摊下来,一个导师得带十来个学生。 “是,公子。”花仙儿点头以应,旋即面露欣然,行礼道,“公子因祸得福,晋入三星战灵,妾身先恭喜了。” 她这么一说,院子里几个人纷纷注目,脸上都有些惊奇。 “嘶?” 余斗习惯开启藏神诀,身上战意波动向来压在战士境,或者干脆没有。 顾清风、秋玄清习以为常,所以从未刻意观察—— “仙儿,你怎么看出来的?”余斗本想藏一手,不料却被花仙儿看破。 花仙儿手轻一挽,取出那根七尺来长的碧翠法杖,莞尔道:“丝萝法杖能够感知公子的位置、状态,所以无论公子的隐匿法门多么高妙,仙儿都能准确知晓公子的武境。” 秋玄清叹道:“说来不巧,你失踪这两日,仙儿闭关未出……待仙儿知道消息时,徐家人已经传来消息,说你平安无恙。” “原来如此。”余斗点头笑叹,心里嘀咕:就算仙儿未曾闭关,凭着丝萝法杖,恐怕也很难知道自己的位置。 否则…… 杜婆婆凭什么称作“无神渡”? 她能把个大活人藏在东山城主府对面的柴房里,自然能够切断某些无形的感应。 —— 随着太阳西下,无为战队入驻的院落,血光愈加凝练。 往来东盟总部大厅的学院子弟见状,不由驻足惊叹,亦纷纷猜测——无为战队又添战灵,实力不容小觑! 按着大家之前的想法,东盟学院战队十五支,无为战队受邀前来,多半会排在末尾。 不料无为战队势头强劲,不论其余学院战队在月澜山脉如何努力,在前置任务的排行榜上,他们从未掉出前五。 众所周知,无为战队来时仅有七名战灵,还有三位战骁在列。 按着“木桶原理”,每存在一位战骁,队伍便存在一块明显的短板。 一旦联赛正式开启,这些短板就会成为战队的突破口。 现在,无为战队的三块短板,无疑将会减少成两块。 在距离联赛还有十二天的当口,这对其他学院战队,并不是个好消息。 …… 众人围观时,一袭黑白道衣从大门外掠入。 纤细身形稳稳站定,清冷俏颜,掩着几分惊喜。 也不顾人群目光,直直走道无为小院入口。 见着战意结界之后,立着一名铁塔般的中年汉子,她欠身行礼,眼中满是虔诚:“岳前辈,晚辈南宫辞,请见余公子!” …… 岳战亲自护院,正津津有味的偷听几个小家伙扯淡,瞧着南宫辞赶来,炯炯双眸闪过一丝坏笑。 他拨开战意结界,将人放进来。 南宫辞道谢之时,早就张见台阶上坐着的余斗,心里那份急切总算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庆幸。 那个在西山居地宫里,跟自己同生共死的家伙,可不能轻易没了。 如若就此遭了毒手—— 南宫辞曾下定决心,定会设法让徐浪偿命! —— “余公子!”南宫辞脚步轻快,语调放松,全无之前相处时的包袱。 她也早瞧明白,无为站队的队员们,彼此的关系非同一般。 “顾公子,秋小姐、穆小姐、花小姐——”南宫辞极少见的一一招呼,脸上笑容恬静,“都在呢?” 余斗看她战意灵元动荡,浑身杀气未消,想是刚刚执行了任务回来。 也不客套,就去上次的石桌边,请南宫辞坐下。 他斟出两杯流风山泉,笑吟吟的道:“南宫姑娘,今日又拿了多少银月徽章?” 南宫辞欣然拿过杯盏,端在手里浅浅品尝,缓和了气息道:“酉时出发,恰才方回,大约收获了二百余枚银月徽章。” 她说话时,眼底闪过几分异样。 不知为何,面对余斗说起“二百余枚银月徽章”,总像做了什么错事。 余斗并不追问,只是道:“九人连战两百余人,太阴战队的实力,真是令人惊叹——话说,没来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唔……” 南宫辞有些猝不及防,没想到此番相见,上来就是如此直白的“刺探军情”。 她想了又想,终是敌不过余斗真诚的目光,浅声道:“他叫南宫博文——公子可能没听说过,我建议,也最好不要去查。” 南宫博文? 余斗得了名号,已是意外之喜,他替南宫辞续上泉水,淡笑道:“只是随口一问——你们上三院的情报,我是打死也不敢多查了。” 说到这个,南宫辞眼眉戏谑,俏哼一声:“公子还说呢,那位穆姑娘,几乎跑遍了银月城的街头巷尾。” “不论是岁月史书,还是民间杂谈,都想弄个清楚。” “为此……” 南宫辞压低了声音,“还险些跟人动起手来,亏是遇见了凝姐姐,才化险为夷。” “这丫头,立功心切啊……” 余斗微微摇头,感叹不已,一面也感到惊奇——这南宫辞,居然开始替旁人说好听的了?又是什么套路? 南宫辞仔细观察余斗的表情,早把他的心思看透,不过也都付之一笑:“想是急于找到公子的下落吧——现在好了,公子平安归来,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说着,她还有些惭愧,歉意的道:“前日公子出事,我本想带队找寻,不过学院导师下达严令,让我们不得参与搜救,必须要在折叶战队重整旗鼓之前,甩开积分差距。” “过了今夜,只剩十一天了。” 余斗隐隐感受到了激烈的氛围:“贵院导师的决定是对的——那凶手的实力约是巅峰战豪,我们这些小辈根本不是对手。” “若是撞见,恐怕白白丢了性命。” 南宫辞急切想要知道备细,不过红药的觉醒已近尾声,她自知机会不多,心里灵光一闪,问声道:“公子是被放出来的,还是自己逃出来的?” 余斗也是聪明人,半真半假的道:“我昏迷两日,隐约感觉被人关押。醒来之后,周围却无人看管……” “逃出来一看,那关押我的柴房,居然就在东山城主府的对街。”余斗憋着股笑意,话里有话的道,“城主徐啸和徐若当场推敲,我还听到——那柴房以及左右的院落,居然都是城主府的产业。” “……” 南宫辞何其机敏,她对此事早有推敲,听到余斗所言,更是抓到了诸多疑点。 不过—— “此事多半涉及徐家内斗,公子切不可牵扯其中。”南宫辞说得真切,像是肺腑之言,“既然平安回来,权当无事发生。” “了解。”余斗把头一点,瞧着红药的房间血光凝练,四阶觉醒已至最后时刻,他歉意一笑,“南宫姑娘处处照拂,在下感激不尽,本该摆宴相谢,但是今日有些不巧……” “行啦行啦。”南宫辞瞧出意思,就喝光杯中泉水,起身笑道,“公子经此一难,反倒变得拘谨了,你我之间,还说这些客套话?” “就怕我多喝你几杯流风山泉?” 如此玩笑,让余斗松懈不少,就把手向外一摊:“行,那下次再聊——我送你。” —— 送人离开,余斗自有感慨。 而回到隔壁院子的南宫辞,心中的石头也落了地——刚才拜访,看似风轻云淡,实则已经有过一番调查。 “无为战队又添战灵,在公子的带领下,恐怕真会影响联赛格局……”南宫辞暗暗思忖,“顾清风、秋玄清等人的战力,着实出人意料。” 显然,过去两日的竞逐当中,无为战队几名主力的发挥,早已被各方人员看在眼里。 他们未下杀手,紧咬比分,始终处在前五的位置,说来本就不易。 更为恐怖的是…… “只出动了六个人?” 南宫辞综合多方信息,愈发觉得警惕。 回想初次联合行动,她亦能给出客观的评断:“这支队伍欠缺磨合,但是各有所长,面对同样缺乏默契的散人队伍,能够发挥出极强的战力。” “一旦让他们补齐短板,并且形成一定默契,练出几个战术套路——” 想到余斗的恐怖战力,南宫辞又是欢喜,又是凝重:“直接面对中三院,恐怕也会拥有一定胜算。” 现在的情形是,折叶战队因为前期耽误,又进行了人员更换,积分已经跌出前六。 不过在徐若的带领下,他们完全有机会后来居上。 无为战队继续保持竞争力,有着极大概率进入联赛淘汰轮次的“上半区”。 “如此一来,他们只须淘汰一支下三院以下的战队,以及一支中三院或者上三院的战队,就能跻身四强……” 南宫辞在灵巧内勾画,根据现在的积分榜状况,轻易推敲出淘汰赛的走势。 她思索一番,不由叹息: “公子啊……” “真的进入四强,你们恐怕只能是——” “死路一条!” —— 当夜,红药四阶觉醒。 又逢队长平安归来,且晋升三星战灵,小院厅堂摆出三桌宴席,共同庆贺——其中两桌,都是学院导师。 余斗缓了这半日,肚子早就饿坏了,多吃少饮,与同伴畅聊。 顾清风倒是兴致高昂,跟王肃处处较劲,流风宗、清澜宗的未来掌门人,势必要在今夜一决高下。 旁人看得凶险,哥几个却是欢快——顾清风恰是用这样的方式,接纳王肃成为队伍的一员。 曾经的仇怨,望江亭上的搏杀,从此不必再提。 是兄弟,感情都在酒里! —— 堂内喧闹,余斗陪坐多时,感觉有些晕眩。 自忖前日一战,不论是五脏六腑还是神庭灵窍,都受到一定程度的震伤——杜婆婆毕竟老了,凭着战豪武境,很难在那样的状况下,护得余斗周全。 “大傻子,要不……”严雀一直关注他的状况,看到未婚夫有所不适,立即出声道,“我陪你出去走走?” “嗯。” 余斗缓了口气,自然的退出宴席。大家知他抱恙,都未强留。 —— “呃,雀儿——” 余斗走了一会儿,表情稍显古怪的道,“咱们晃悠一刻钟了,怎么一直在东盟总部的前院?” 他看向敞开的大门:“听说银月城的夜市热闹,咱出去……溜达溜达呗?” “你还敢随意出门呐!”严雀挽着他的胳膊,像是照顾一个病重的伤员,“再出去溜达溜达,把脑袋溜达没了!” “不至于,不至于!” 余斗龇牙发笑,就顺着严雀的意思,在院子里来回走动。只是偶然抬头往院墙上看去时,冷不丁瞅见墙头草叶之间,赫然立着一张鬼脸! 第376章 通天窍 第376章 通天窍 余斗连忙晃了晃眼睛,再去细看,只见院墙外的绿植在晚风中晃动,街上的灯火从缝隙中透过,隐约组成一些图案。 “眼花了?” 他站定原地,有些疑惑。 严雀见他看着墙头,顿时察觉异状,下意识向前一步,掩在余斗身前,嘴里问声:“怎么了?那里有什么?” 余斗拉着严雀的手,玩笑道:“可能是其他学院的,扒墙头偷看你呢。” “啊呀!” 严雀甩开手掌,铺开灵元之眼,哼道,“刚出了事,一切还是小心为妙。真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我……我们应付联赛?” “我娘子剑印一开,天下无敌!”余斗嘚瑟笑声。 严雀瞥他一眼,哼道:“若是没有你,无为战队走为上计,还是退赛为妙——你是队伍的主心骨,大家都在跟着你,就算是死,也心甘情愿。” “你出去一趟就闹个失踪,或者遭遇截杀,大家提心吊胆的,如何凝聚一处?” 余斗本想插科打诨,玩笑几句,但是听得几句,心底似乎意识到某些不一样的东西。 思忖一瞬,他脸上浮出温暖的笑意,又捉住雀儿的小手:“嗯,我听娘子的!” —— 东盟总部前院,夜间亦有不少学院子弟出入。 各大学院站队都赶着冲分,晚上交接任务,说来并不稀奇。 瞧见一双小情侣在颇为肃穆的总部大殿面前你侬我侬,却是叫人大开眼界。 “嘿,咱们在月澜山脉打打杀杀,他们搁这儿谈情说爱呢?” “妹子是真漂亮,那双桃花眼,像是会说话!” “换作是我呀,早进屋了!” …… 余斗脸皮厚如城墙,只管在前院散步消食,和严雀轻轻交谈,多是这两日的状况。 严雀得知东山城外的散人营地聚集了五百余人,亦有些惊奇:“咦?这么多了嘛——你看够不够?” “暂时够。”余斗仔细道,“太阴、听风两支战队大幅度领先,不过都在‘操作’范围之内。” “听说报名参赛的散人战士多达万数,然而十六支战队产生的总积分,还不到五千——其中还包含许多头铁的家伙,被重复‘刷分’。” 余斗举目远眺,试图看清院墙外的磅礴山脉,凝重的道:“也就是说,还有半数以上的散人战士,至今未曾路面。” “人家又不是傻子……”严雀怕他操心,又挽着他的手,缓步慢行,“莽撞进山的,不是被学院站队打成重伤,就是被我们暂时‘收服’。” “想提前十几天占据有利位置,多少有些痴人说梦。” 余斗听闻,忍俊不禁:“雀儿,你是说营地里的兄弟……似乎不大聪明?” “啊呀!我哪有?”严雀掐了掐他的胳膊,却没舍得用力。 余斗表情幽默:“问题不大,有厄将军负责整饬营地,我放心——待到八月十五,定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嗯!”严雀也颇为期待,轻笑道,“突然之间,又像打仗了?” “是啊……”余斗点头感叹,“对我们来说,这就是战争。” 真不知道,八月十五的团圆之日,月澜山中会爆发怎样的杀戮…… —— 两人溜达一圈,聊得欢心,看得天色晚了,便打算回去休息。 余斗走没几步,似乎心有所感,兀的看向院墙上端——在墙外绿植之间,光华斑斓之处,赫然悬着一张鬼脸! “呲……” 余斗下意识摆动手臂,将严雀护在身后,这一回他没有眨眼,而是死死盯住那张鬼脸,灵元之力向前震颤。 刚好传音喝问,那鬼脸形状却是兀的散开,仿佛墨入流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是……” 余斗汗毛倒竖,额前都渗出冷汗来。 严雀之前就有所警惕,只是刚才一瞬太过仓促,跟着余斗的视线去看时,已经错过了惊悚一幕。 她的桃花眼内闪起双色剑印,左手并起两指,锋芒汇聚、如临大敌:“我们走。” “嗯。” 余斗应声之时,脚下已蕴战意。 恰要带着严雀一步退入院中,神庭灵窍的深处,忽的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娃子,出来。” —— 说“熟悉”,又不尽然。 余斗前前后后,就没听到过几次。 但是对哪个声音的印象,却是极为深刻! 毕竟…… 俩人在半空里讨论过如何“吃人”。 —— “雀儿,你……”余斗把严雀往身后推了推,凝眸向外,打算独自面对。 不料那声音又道:“女娃子也学了《藏神诀》,都来吧。” “……” 余斗心弦一紧,纵然听出几分慈祥之意,但在东盟总部门外与杜婆婆会面,显然存在巨大的风险。 若让坐镇此处的东盟强者,察觉杜婆婆的存在,自己和无为学院,都会遭到灭顶之灾! 只是…… “杜婆婆既然出现在此,无非两个缘故。”余斗冷静下来,暗中思忖,“往坏了想,杜婆婆根本就是假冒的,这会儿上门索命呢。” “往好了想,杜婆婆冒着天大的危险来到银月城,定有什么紧要事,急于跟自己商量!” “毕竟,我是她六十多年来,遇到的第一个‘亲人’。” …… “跟我来。”余斗心底一横,抓住严雀的手,直出总部大门。 严雀看出异状,本想阻止,不过见他去的坚决,索性紧跟在侧——她眼中剑印,手中锋芒时刻维持,不敢有丝毫松懈。 —— 走出东盟总部,便是银月城的繁华街道。 余斗还记得前几日那个凉面摊的位置,不过视线一扫,见得已是收摊了。 左右并无杜婆婆的踪迹,他未见慌张,面上轻松的笑了笑:“雀儿,逛逛夜市?” 严雀心有灵犀,“嗯”的点了点下巴,就跟他牵手而行。 这银月城中鱼龙混杂,市面上的稀奇之物极多,若有足够的钱财,或能淘到不少所需之物。 余斗杂事缠身,一直分身乏术,这才无心闲逛。 再者说,财不外露。 真要遇上什么好东西,万一跟人争抢起来,岂不是叫人生疑? 所以,即便得了机会逛街,也是走马观花。 见着些售卖天材地宝的铺子,只在外头张望一眼。 逢着战技商行,余斗的视线多在严雀身上——世间宝物再多,在他眼里都不及未婚妻的一根头发。 哼,就这么宠! 不过走出去没多远,余斗又“听”到了杜婆婆的声音:“东盟总部有个老怪物,我不便靠近,你们且沿街而行,我好与你们说话。” 下意识看向严雀,发现严雀眼神闪动,俨然听到了同样的内容。 她薄唇轻抿,目透问询。 余斗微微点头,不言不语。 —— 如此情景,倒把藏在暗中的杜婆婆看得欣喜:“好,好,你们两个小东西,倒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余斗,你的《藏神诀》是我夫君传授,那——严雀?你的《藏神诀》,学自何处?” 严雀妙目眨动,感知到一个柔和的灵元力量,将自己跟余斗环绕其中,并建立起一个仅属于三人的传音领域。 手法并不稀奇,但是其隐匿程度,却是叫人惊叹。 她一边跟余斗逛街,一边应道:“晚辈严雀,见过杜婆婆。晚辈的《藏神诀》由师父——也就是您的女儿李素素传授。” “哦哦,是素素教的啊。”杜婆婆的声音慈软温柔,叫人很难心生戒备,“六十三年没见,也不知道我家素素……” 老人家感叹几句,唏嘘不已,待余斗、严雀又走了一长段,才接着道:“余斗,刚才的鬼脸是我刻意而为——你这小娃子,居然两次识破了我的行踪?” 杜婆婆号称“无神渡”,其潜匿的本领为大陆一绝。 哪怕武境倒退至此,也具备足够的自信。 却未曾想,前日被余斗半空察觉,今天故意试探,余斗仍旧两次发现…… “快说说看,你是如何做道的?”杜婆婆好奇询问,“或许,这是《藏神诀》唯一的缺点——只要你们两个后辈设法补上,才能做到真正的‘九境藏神’!” “我……”余斗哭笑不得,如实道,“就是觉着那里有人,这应该很正常吧?” 行走江湖,谁还没点危机感? 谁还没个直觉呢? “话是这么说——”杜婆婆缓缓发笑,“但是凭我八境藏神的修为,就连一般的战魔高手,也不能察觉。” “你在绝对实力面前谈直觉,未免有些可笑。” 余斗心境平和,应道:“晚辈愚钝,之前若非师父点拨,恐怕早已沉沦至死。奈何底蕴有限,晚辈基础不牢、学识粗陋——” “与其听晚辈胡言乱语……”余斗眼珠一转,笑道,“敢请师娘检视一二,看看晚辈有何特殊之处,竟能看穿师娘的‘八境藏神’。” 高妙的境界问题,余斗回答不了。 与其庸人自扰,不如求个答案。 “你这娃子,不实诚。”杜婆婆似贬似笑,“嘴上叫着师父师娘,却自称‘晚辈’——你若诚心学艺,好歹自称一声‘弟子’吧?” —— 嘿哟? 机缘来了? 余斗脸上发笑,跟严雀走得久了,就驻足一处成衣铺子,彼此一心两用,一边挑选新衣,一边在传音灵元跟杜婆婆交谈。 “啊呀,这不是还没习惯嘛!”余斗有些撒娇,“弟子知错,是弟子失礼了——师娘,您带了蝴蝶豆花没,我娘子也爱吃甜,有的话来两碗!” “嘿?你小子——”杜婆婆忍俊不禁,藏在暗处的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开心了。 纵然与那两个年轻人并不熟悉,但是…… 她默默的看向庄严肃穆的东盟总部,感知到其中一抹深藏心底的灵元印记,苍老的眼眸,不知何时已经盈满泪水。 “油嘴滑舌,还想诓我的豆花?”杜婆婆强收心绪,故意哼道,“午时分别,你也不磕几个响头!” “得嘞得嘞,下回补上。”余斗哄道,“磕到师娘心疼为止!” “心疼你?我还不如心疼徐小姐!”杜婆婆话里有话,只这一句,立即让余斗老实了。 —— 所谓姜还是老的辣,杜婆婆三言两语镇住余斗,这才说开正题:“余斗骨龄十八,神庭灵窍犹如璞玉,确实少见——那镇山河的攻击招法,是你自己领悟的吧?” “唉?”余斗奇了,“师娘如何知晓?师父曾经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说我在心如璞玉时觉醒,定有大好前程。” “嗐,因为——”杜婆婆轻轻叹声,“战魂融合境的蓄力器化攻击,你师父都不会。那般招法,对先天灵元要求极高!” 杜婆婆一开口,就透着一股“专业”,叫人不禁凝神聆听:“你师父不是瞎子,定是看中你悟性非凡,才会授你技艺。” 余斗惊得一愣,不由嘚瑟发笑:“喔嚯嚯,老李都不会么?” “你……”杜婆婆见他没几句话又忘了礼数,本想教训一番,不过听他模仿夫君的笑声颇有神韵,感觉原本陌生的彼此,忽然亲近起来。 既然觉着亲近,那些刻板的礼数,不谈也罢。 “据我评断,你的神庭灵窍非比寻常。”杜婆婆仔细道,“或是传说中的‘通天窍’——乍看平平无奇,实则精细无比。” “若非如此,你断然不能卡着融合境的战意流速,在完美的时机关闭镇山河的进出经脉——我听你师父说过,除了主要两脉,还有多少处分脉来着?” “三十三处。”余斗听得入巷,随口应答,不禁追问,“师娘,什么是‘通天窍’?” 杜婆婆发出“不出意料”的笑声:“通天窍,是先天神庭灵窍的一种,战意灵元精细无比,能够完成旁人无法完成的操作。” “觉醒初期几乎没用,不过随着修行深入,威力也会逐步显现。” “因为太过细微,须是战尊以上的眼力,才能瞧出端倪——你生在东南,那边顶多几个战豪、战魁称王称霸,又何来慧眼?” 余斗恍然大悟,眼睛发亮:“通天窍,一听就很厉害!” 光是一招镇山河,就能越境挑战,待到境界提升,威力成倍增长…… 啧啧,那画面太美,简直不敢想象! 不料—— “也就……还好?”杜婆婆点破余斗的灵窍天赋,故作不屑之后,终于把视线投向严雀,“比起我这徒媳妇的四级剑道圣体,还差了一截!” 第377章 神品战技:诛神剑 第377章 神品战技:诛神剑 “前辈……”严雀心里一紧,“您能看穿我的战意种类?” 杜婆婆莞尔:“虽然你藏得很好,但老身也不瞎——不过你放心,这月澜山脉,暂时没有第三个人,能够看破你的资质。” “第三个人?”严雀疑惑问声。 杜婆婆未现身形,却能让人感觉到,她的视线又移到余斗身上:“喏,这通天窍的小子,不就是一个?” “呼……”严雀松了口气。 杜婆婆接着道:“四级体魄非同小可,不到生死关头,切不可人前显露——不过隐藏天赋等于自缚手脚,你在月澜山中恐怕难有发挥。除非……” 她语调顿住,想了一想,才道:“你能越星觉醒,跨入战豪。如此,才可一定程度避免‘禁手’之痛。” 余斗、严雀齐齐愣住:“越星觉醒?” 杜婆婆本不想提,但是越看两个晚辈,心里越发惊喜。 一些高阶概念,是该及时传授:“战士觉醒,九星等级并非绝对。一星战士,只要战意灵元足够,就有资格二阶觉醒,成为战锋。” 瞧着两人云山雾里,摸不着头脑,杜婆婆放缓语速:“说来不难,你们的战意波动上限,想必早已超越战灵界限。” “总有几个瞬间,能够触碰‘那道界限’——仔细感应,并抓住那一瞬的机缘,就能‘越星觉醒’!” —— 成衣铺子里,余斗、严雀面面相觑。 杜婆婆说的话,对他们而言委实有些天方夜谭。 无视战意摘九星的规则,越星觉醒,这是什么春秋大梦? 那样的事情,真的存在么? “六十三年前,你师父三十二岁,我三十一岁。”杜婆婆的语调中,再次出现了几分倨傲,“我们的武境,分别是四星战魔、三星战魔。” “五岁觉醒,先过‘士锋骁灵豪’四十五星。” “后有‘魁尊魔’二十七星,加三次渐真化大圆满。” 杜婆婆对于修行之事,如数家珍:“我修行二十六年至三星战魔,须跨过八十四星武境——战豪之前,倒还可以每月一星,甚至单月多星。” “待到五境觉醒之后,便是一步一登天,艰难无比——你们东南大陆许多战豪,到得五六星程度,便终生难得寸进,直至老死。” “我与你师父如果不能‘越星觉醒’,怎么可能修行二十多年,便成为大陆上的一流强者?” …… “师娘的意思我懂,只是……”余斗讪笑,“师娘也说了,那是‘瞬间的机缘’,极难把握。” 杜婆婆明白其中艰难,两个小家伙欠缺底蕴,见识就差了中土小辈一大截。没有足够的底蕴、见识,即便出现机会,也有大概率错过。 “罢了罢了,有些东西不教给你们,我也带不进棺材……”杜婆婆哪还看不出余斗的小心思? 哼笑道:“既然都是《藏神诀》的传人,我也不藏着掖着。” 余斗精神焕发,还没听着关键呢,就虔诚道:“多谢师娘,拜谢师娘,师娘的蝴蝶豆花最好吃了!” “贫嘴,该打!”杜婆婆嘴上严厉,语调却是平缓柔和。 生怕两人听不仔细:“你们只知《藏神诀》的‘守法’,却不知‘攻法’,昔日的手段不能教,怕会让人识破。” “碰巧啊,我这六十余年不算虚度。因为心中积累了无数仇怨,‘攻法’上另有所得——”杜婆婆说话间,点开两处灵元通道。 由不得余斗、严雀抗拒,丝丝缕缕的灵元之力,宛如沁人心脾的金风玉露,快速流入彼此的神庭。 其中暗藏的锐意,好似两柄绝世神锋,被送入各自的灵窍。 “四阶觉醒,神庭灵窍的修行由为关键,一个掌控灵元之力的高手,往往能在逆境中扭转战局。” “过去六十余年,我藏身市井,手中无剑,心中却有锋芒万千。” “这《诛神剑》以《藏神诀》为基本,可将你们的灵元铸成锋‘神锋’!” “待有所成,锋藏神窍之中,出时无声无形,足可应付当下战局。” “若得战魁武境,甚可杀人于‘无距’!” 比起老李的悠哉颓废,杜婆婆的怨念可谓极重,哪怕慈祥言语,也透着些难以遮掩的仇恨。 说她真的关心两个小辈? 呵呵,那须是余斗自作多情。 无非信任老李,觉着两个小家伙,或许能替李杜两家报仇雪恨。 —— 熬到今时,她和老李都是风烛残年,身后已无退路。 在被岁月彻底吞噬之前,唯有抓住眼前的丁点机会,才有可能解开埋在岷山白雪之下的阴谋! —— “师娘,弟子用刀,使这《诛神剑》,有影响么?”余斗默诵心法,反复咀嚼。 杜婆婆暗中瞥他一眼:“灵元战技无形无相,刀剑有何分别?你要是喜欢,管他叫《诛神刀》、《诛神枪》、《诛神棍》皆可。” “哦哦!”余斗见那战技法诀篇幅颇大,不再贫嘴,专心熟读。 耳畔传来杜婆婆的一句叮咛:“战技评级约在神品中上,你们有四境藏神,所能发挥的威力足可傲视同辈。” “但是切记,《诛神剑》是我复仇心切自创而成,故而杀气颇重——你们尚有大好年华,切不可像‘他们’一样,被杀戮迷惑了心智。” 余斗、严雀听罢,皆正色以应。 杜婆婆口中的“他们”,自然是在月澜山脉昼夜杀戮的东盟学院子弟。 —— 余斗得了《诛神剑》,心中欢喜,察觉杜婆婆有退去之意,连忙抓着机会道:“师娘,八月十五,东山城必定满城彩蝶!” 本以为杜婆婆会感到高兴,夸这徒儿孝顺懂事。 不料她道:“你有钱财圈住成百上千的散人战士,自然能够买来满城彩蝶,少在我这儿邀功。” 约是有些舍不得女儿,杜婆婆踟蹰一瞬,才下定决心:“我先回东山城,你们诸事小心——余斗有自创战技的先例,《诛神剑》的练习不必隐藏,先让那些家伙看见,反而免去许多猜疑。” “谨遵师娘教诲!”余斗得了好处,自然乖巧,“弟子恭送师娘!” 杜婆婆在解除传音领域之前,稍带笑意的哼道:“买了衣裳,记得多逛会儿——你们离开东盟总部,后头的居然跟着七八个尾巴,啧啧……” 语罢,那无形的传音领域兀的散去。 余斗、严雀有灵元之力相连,不自主的“追”了一瞬,只是前方空空荡荡,杜婆婆仿佛从未来过。 —— “七八个尾巴?”余斗捡出几套成衣,干净利落的付了账。 再施展灵元之眼检索,哪里还有杜婆婆的踪影? 严雀习得《诛神剑》,劝声道:“师娘应是回了,我们走吧?” “嗯……” 余斗走出街面,看向繁华灯火下的熙攘人群。 不知为何,分明是川流不息的热闹景象,他却分明感受到了一丝孤独。 —— 七月廿四。 无为站队几经风波,在余斗回归后,并未进行太多修整。 八名战灵以上的队员,一大早便离开东盟总部,径出北门,望着丛山峻岭深处而去。 局势固然紧迫,但是今次出动,大家并不忙着“抢分”。 想明白还有五六千名散人战士仍在外围蛰伏,再着急也没用。 “真正的决战,在八月十三、十四、十五……”余斗昨夜想了很久,及时改变了策略,“大家以提升团战默契、熟悉多套战法为主,那些散人战士,就是我们的陪练。” 秋玄清迫不及待:“云垂阵提升韧性,可以用来打防守。暴烈阵附加强攻属性,适用于反击、进攻。” 顾清风跟上话:“狂风阵大幅提速,让我们可以轻松追击,完成歼灭!” 依靠三个阵法战技,直接打开团战思路。 几个年轻人面色兴奋,都摩拳擦掌。 余斗点头,把心里的设想道出: “十人阵地战时,以我和玄清,还有哥的三把刀,作为前锋!” “雀儿、雪青姐、姐夫,你们三把剑押后。” “焕峰学长、花仙儿的战法特殊,应居阵中。” “红药、穆沙皆有类似‘瞬移’的身法战技,为双翼刺客。” “强攻之时,中位后退,三剑向前,与三刀一同出击。” “双翼刺客自由穿插,寻找绝杀机会。” 他不是头一回安排团战,自有一些经验。 话音落时,已经铺开灵元标记,左右竟无一人反对,都按余斗的标记落位。穆沙、花仙儿仍在闭关,两人的位置暂时放空。 “大家觉得如何?”余斗会心一笑,保持谦逊的问道。 秋玄清对自己的位置十分满意,朝身边的顾清风、余斗嘻嘻笑声:“既然豆豆知道本公主刀法了得——那就这样,我觉着不错!” 身后的罗焕峰环视一圈,补充道:“三刀、三剑不必担心侧翼,我的战魂镜壁可以及时替所有人补防!” “秋玄清、顾清风皆有强控战技,交战时以控制为主,由余斗和‘双翼’、‘三剑’负责终结,或有奇效?” “说的好!”顾清风当先响应,“我的碧海潮生、玄清的千霜锁,若能形成配合,赢下团战,想来轻而易举!” “大家分工明确,不仅可以拓展阵容深度,也能提升默契。” 都是天赋超强的年轻人,许多战术理念一拍即合。 贵为公主的秋玄清,甘心冲锋陷阵。 攻击力极强的顾清风,不盲目贪“人头”,愿意为了团队打控制。 王肃建议道:“我们有三个阵法,可以设置‘一二三’的变阵口令。打法上攻为‘进’,守为‘御’,简单直接。” “落位标记一闪即可,说来仓促些,却可增强彼此的‘羁绊’,亦可降低指挥者的灵元消耗。” 余斗应道:“姐夫说的对,此外,我们还可以经常更换口令,降低对手的预判性。” …… 聊不多时,初入战灵的红药有些按捺不住,凑到余斗身边说:“主人,人家好久没见荤腥了,今天能不能……” “不能!”余斗不等她把话说完,就斩钉截铁的喝道,“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妄杀一人!” “可是……”红药被他吼了一句,妖媚的面容上有些委屈,“前番打斗,对手都是凶巴巴的要人性命。主人,我们为何不能像他们一样,杀伐果断些?” “不是一回事!”余斗瞪她一眼,“红药你记着,我凭手中雪烟,唯愿杀尽天下该杀之人——但我的刀锋上,不会沾染一滴无辜者的鲜血!” “唔……” 红药懵懵懂懂,待要辩解时,却被秋玄清拉到一边。 “傻妮子,再说什么打打杀杀,他该生气了。”秋玄清煞有介事的道,“你主人手底下有多少人命,你还不清楚吗?” “主人既然杀人如麻——”红药偏有些犟驴脾气,或说有些天真,“我为何不能……” “红药。”话未说完,余斗的唤声传来。 红药偏转视线,盼盼的看过去,只听主人道:“我们来参加联赛,只是争个名头,跟任何势力、个人,皆无仇怨。” “对无冤无仇的人,你为何想要取他们性命?” 红药杏目眨动,凝神思索,认真道:“就是觉得……好玩呀!别的学院战队,都在月澜山脉肆意杀戮,我们的实力分毫不差,为何要偏执‘仁慈’?” “主人、主母施展全力,难道怕过谁来?” 红药据理力争之时,脚步向前。 其昂首挺胸,颤颤巍巍之处,还真有些难以招架的压迫感…… “……” 余斗隐约想到了什么,不由捏紧双拳。 他一直想找机会跟红药“坦白”,恰是择日不如撞日,眼下似乎……正是时机? “各自调整状态,原地修整,一刻钟。”余斗扬起左手,作了个停止手势,“玄清、红药,你们跟我来。” 里飞沙的老成员,都知道其中缘故,王肃、孟雪青面面相觑,不明就里。 还想询问时,严雀及时出声:“雪青姐,由他们去吧。有些事情,只有他们能够解决。” “唉?” 孟雪青奇了,她对严雀颇为亲近,诸事都替她着想。在她看来,秋玄清是西荒绝色,红药是人间妖孽,两人的存在,都是对严雀的“巨大威胁”! 每一次靠近余斗,都是对严雀的冒犯。 不料…… 严雀似乎颇为…… 开明? 第378章 红药的要求 第378章 红药的要求 早晨的林间,还有些夏天末尾的燥热。随着点点玄霜战意飞旋铺开,才清凉些许。 红药跟在余斗身侧,又想亲近墨梅战意,又有些怯怯。 总觉得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 —— “主人,你……不开心啦?”红药想了又想,在余斗停下脚步时,脸上歉疚的道,“我就随便一说嘛。” 余斗见她乖巧,心底觉着温暖。 浅笑道:“咱们行走江湖,都向往快意恩仇。生与死,说来不过碗大的疤——我不该约束你。” “哎主人?你……”红药心底一慌,连忙拽住余斗的胳膊,哀求道,“你真生气啦,对不对对不起,我不该跟主人顶嘴,我……我该打!” 说着,还真的竖起手掌,要打自己的嘴巴。 好在秋玄清及时拦住,拉着她的手道:“红药,有件事情,我们必须现在告诉你。” “什么事啊?”红药眨动双眸,已然为刚才的冲动,感到有些懊恼。 “关于……你的身世。” 余斗踟蹰许久,总算下定决心,先布灵元壁障,再用灵元传音,确保万无一失。 “身世?”红药很是茫然,“我不是主人捡来的丫鬟么?” 余斗有些好笑,定定的看着她说:“人都是爹妈生成的,我是捡了你,但你也有自己的来历。” 红药似乎意识到什么,就由秋玄清拉着,盼盼的看向余斗,仿佛在期待着一个答案。 反正…… “他说什么,我都信!” “无论来自哪里,主人还是主人。” —— 狐妖血瞳,说来妖媚至极,偏偏红药还是小姑娘心性,眸子里透出些天真烂漫,叫人心生怜惜。 余斗深吸一口气,正色道:“两年前,我们进入九渊峡谷,报考无为学院。恰逢荆棘之地诸多帮会的驯兽师队伍,在九渊峡谷内围捕血魅妖狐。” “哦哦,抓异兽呀,我们也一起抓过呀!”红药眨了眨眼,小舌舔了舔嘴唇,像是在回味着什么。 因为上回大家抓异兽,是用来宰杀烧烤…… 余斗接着道:“血魅妖狐凶狠狡猾,众人束手无策,唯有鬼镰帮的龙爷手段高明,几乎将其驯服。” “不过——” 余斗扛不住红药的视线,偏头看向秋玄清:“被我们破坏了驯化法门,龙爷没能成功——血魅妖狐突出重围,向无为学院逃命。却在院门之外,遭遇学院导师许悠——” “咦?”红药听着听着,忽的眼前一亮,“对对对,我好像记得这事儿——后来就遇上主人,是主人把我从死人堆里带了出来!” 余斗讪讪的摸了摸下巴,皱眉道:“嗯,算是吧?” “所以——”红药歪着脑袋,微微凑近,垫脚之时,丰满的胸部已经蹭到了余斗的胳膊,“我是鬼镰帮的?” “……” 余斗、秋玄清面面相觑。 都说血魅妖狐了,你自个儿红发血瞳,就没点联想? 红药看他们呆滞,眼底闪过些异样,忽的惊惧道:“不会吧,难道我是龙爷的女儿?他现在不是玉荆国师?” 有此推敲,红药越发心惊,旋即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难怪他对主人那般亲近,原来都是因为我!” “……” 余斗、秋玄清瞠目结舌——这都哪跟哪? 书摊上编故事的老先生,都没红药能编呐! “豆豆,这事儿本来就挺难说的,要不……”秋玄清反应奇快,对余斗偷摸传音,“改天让龙国师认个女儿?” “龙国师跟红药,确实有些渊源。没有龙国师的驯兽术,红药化形之后,也不会如此纯良。”余斗先是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经过红药一串“胡思乱想”,余斗并未顺势欺瞒,反而想明白了——大家同生死共患难,就该开诚布公。 骗她一时,难道还能骗她一世? “你不是龙爷的女儿,你是……”余斗心境平和,坦然以告,“险些被他收服的血魅妖狐!” —— “什么?” 红药直勾勾的盯着余斗,眨动的血眼,闪烁着奇异的光泽:“我,是狐狸?” 余斗十分肯定的把头一点:“在无为学院门外,你险些被许悠导师所杀。好在你选择化形,将血魅妖狐的毕生修为封入异兽核。” “混乱之中,你与我撞在一处,晕了过去,这才逃过一劫。” 红药眼睛瞪得老大,语调由惊诧,转回可怜巴巴:“啊?真是这样么?我居然是狐狸变的呀?” 余斗跟她相处两年,早已知其脾性,扬手拍在红药的脑袋上,轻轻一揉。 半宠半嗔的道:“要不,我取镜子让你自己瞧瞧?” “哎呀,不用啦不用啦,我知道啦!”红药的脖子往后缩去,将躲未躲,模样十二分可爱。 显然,这两年化为人身,不知照了多少次镜子。 “不就是血魅妖狐化形嘛……”她对自己的来历,似乎并不在意,就瞧着余斗问道,“主人,你会嫌弃红药吗?你会因为红药是血魅妖狐,就把红药赶出家门吗?” “嗐——”余斗抬起手掌,又教训似的轻拍一下,“胡说什么?没人想赶你,就是担心你自己跑了。” “主人才胡说呢,红药会一生一世跟着主人,绝对不会跑!”她似乎很害怕余斗拒绝,一只手死死攥住他的手臂,不敢放松一丝。 “实话跟你说了吧——” 余斗苦笑点头,且由着她了,“你化形之后,血魅妖狐的记忆,以及进阶修为,都封存在天品异兽核内。” “你若能炼化天品异兽核,将会毫无瓶颈的直登战豪!” “哎?”红药眼前一亮,她刚刚四阶觉醒,自然知道实力提升的好处,“主人,还有这种好事?那……我的天品异兽核呢?” “如果我能五阶觉醒,一定把那些趾高气扬的家伙打得落花流水!” —— 秘密埋藏得再久,也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红药问起时,秋玄清接茬道:“在遇到你之前,我在祖龙城认识了豆豆,还有顾大哥。他们知道我神庭异脉,入战骁必死,于是带着我闯过荆棘之地,报考无为学院。” “碰巧,化解神庭异脉的丹药,正需要一枚天品异兽核作为药引——豆豆恰巧撞上了,所以用你的兽核,救了我的命。” “啊?没啦……”红药惊得一愣,血瞳之中光芒连闪。 就在余斗、秋玄清陷入歉疚时,她却把手一摆,极是大方的笑道:“没了就没了吧,不打紧的。” “不打紧?可是……”秋玄清咬着牙,“那里边有你化形之前的记忆,甚至有狐族的传承。” “我说真的!”红药反而安慰起来,“化形之前,灵智不曾开化,记忆无非是捕食猎杀、茹毛饮血。” “至于狐族传承么——”红药看向余斗,笑眯眯的道,“江学长说,主人给我的,一定是最好的!” 瞧她满脸欢喜的模样,显然是对“江学长”所言深信不疑。 “这个江洲……”余斗哑然失笑,却未否认,“血魅妖狐化形非同小可,我知晓一些门路,可以找到狐族传承。” “那不就行了?”红药一手拉着秋玄清,一手抱着余斗的胳膊,嫣然笑道,“自从有了主人,红药不用受冻挨饿。每日修行所需,也有主人无限供给。” “咯咯,能天天吃顿好的,有暖和的地方睡觉,红药已经非常开心啦!” 余斗嘴角抽搐,打量着身畔的红发美人,暗暗叹声:你这妖孽般的模样身段,又是狐狸精的习性,不知多少男人肯为你倾尽家财。 结果你的要求却是…… 包吃包住? —— 三人回到队伍时,严雀、顾清风还有些担心。 却见红药粘在余斗身边,许久不肯撒手,各自陷入疑惑,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好了好了,快回位置,要打架了。”余斗自有办法哄好狐狸精。 “唔,要打架?” 红药一个激灵,当即撒开余斗。 她右手虚里一挽,身化红雾,瞬间闪到队伍左侧。妙目机敏,扫视四周,果真是一副准备战斗的架势。 旁人还有疑惑,已听得余斗浅声喝令:“向北中速行进,大家熟练指挥、交流口令,以及掌握队形变化规则。不必刻意遮掩行迹,若遇敌情,我们就打一场遭遇战!” 哪怕只有八人,是时候检验一番队伍成色。 —— 余斗语罢,半扬手掌,确定所有人都看清之后,才动作幅度不大的挥劈向北, 八人队伍动如脱兔,嗖嗖嗖的几声,在林下直蹿出去。 “保持队形,不必争先。”余斗根据初阶战灵的脚力,定下了行进速度。 一边疾行赶路,一边提醒:“不可抢位、卡位,行动之时,最好让队友读懂自己的意图,以免互相掣肘,损伤战力。” “更要学会互相保护,看住队友的后背,也放心把背后交给队友!” 这是从厄飞流那儿学到的,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顾清风补充道:“作战时,队伍的传音领域,不宜存在太多声音。非必要不出声,这是战场原则。战场默契,可以通过感知彼此的战意波动状况,来逐渐培养。” “否则传音领域之中,你一言、我一语,很有可能耽误转瞬即逝的战机。” 众人纷纷应下,在疾行训练之中,皆有一番成长。 “对比今日,我们之前像是一盘散沙。”王肃有所感慨,看向前方的“三把刀”,有意道,“余斗,你放开了指挥,我们莫不遵从!” “喔嚯嚯?” 余斗先是解除了红药的隐患,又听到王肃这番话,不由发笑:“姐夫都这么说了,我自然尽力而为。若有错漏,还请各位同学指正!” 孟雪青道:“你呀,莫要过谦了。这月澜山脉,正是大家放开手脚大战一场的好地方!” “得嘞,有雪青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余斗顺理成章拿了指挥权,带队一路向北。 他也不挑路径,什么茂密林地、乱世山脊,亦或是悬崖峭壁,都趟脚直上! 一群年轻人也暗自较劲,谁也不肯减速,也都不敢掉队。 在月澜山脉复杂多变的地形中快速穿梭,渐把身法施展开后,无为战队八人健步如飞,行似疾风。 红药没有遭遇战斗,却无半句埋怨——刚才跟余斗的谈话,属实有些吓到她了。就生怕主人不高兴,不要自了。 那样一来,没了“包吃包住包资源”的待遇,岂不是跟化形之前一样? “太可怕了,我才不要!” 红药也知道循序渐进的道理,初入战灵之境,自己还欠缺磨炼。 她自信身法高妙,不过跟在队伍之中,从未取得优势。 比拼之下,红药渐渐沉下心来,仔细雕琢脚下技艺,不敢有所马虎——真在乱石堆上摔个咧跌,灰头土脸不说,自己是主人的丫鬟。 自己摔跤丢人,岂不是折了主人的面子? —— 两个时辰后。 日悬半空,炙烤着月澜山脉。 经过一些青草地时,竟觉得那草地被照的发亮,晃人视线。 “到这了么……” 余斗辨认地势,通过松懈战意的方式,让队伍放缓了速度——两个时辰的夏日疾行,哪怕有着战灵武境护体,大家也都头冒热汗。 “前面地势下沉处,休息。” 余斗一句指令过后,暂时解除了队伍的传音领域——维持两个时辰,大家的神庭灵窍,都像拴着一根绳子,没有完全习惯之前,难免有些疲惫。 大家松了脚步,都进行了整齐的“喝水”动作。 “这还早呢,怎么停了?”秋玄清在山脊高处举目四眺,并未发现任何异状,“我还想趁着手热,中午前打一架呢!” 余斗走到王肃身边,毫不见外的拍了下清澜太子的肩膀,指向前方地势下沉,沟壑纵行之处:“那地方,眼熟吧?” 王肃吐口热气,眼眸一颤:“那是……一线天?” “嗯。” 余斗目透凝重,轻点下巴:“就是我们斩杀‘月下鼠’的一线天上端——他们是听风战队的眼线,既然曾经在此活动,就说明听风战队的猎杀区域,也覆盖了此处。” “经过上次事件,散人战士不敢轻易逾越,我们可以放心休整。” “待会儿,还得向外探探,才能捡到‘肉’吃!” 第379章 准备上菜 第379章 准备上菜 来到一线天,不由想起附人身后的“鬼脸婆婆”,王肃脸色变了变,心底一阵恶寒。真不知是那个无聊之人,创造出这等恶心人的战技。 —— 余斗憋坏的笑了笑,就寻了个阴凉处坐下暂歇。 带伤跑了半日,他有些头晕脑胀。等身上热气稍稍散开,就取个盆儿盛些凉水,捧起来抹脸,也给手脖子、脚脖子缓解酸痛。 “豆豆,怎么样,好些了吗?”顾清风呼哧呼哧的吐着热气——早上疾行时,他还抽空和余斗完成了每日挥刀两千次的任务。 在他们的表率之下,队伍的其他人也抓着机会,熟练团战中的战技运用。 “嗐……”余斗淡笑之间收起水盆,就拿着水壶往顾清风手里的水壶一碰,“哥,我让你看个招。” 顾清风惊奇发笑:“嘿?你这家伙,又有新招么?你那战魂融合境的大招,我都整不明白——还炸伤了经脉,唉……” 说着,还有些丧气的低下头,煞有介事的叹道:“完了完了,这下真的比不过了。” 余斗龇牙安慰:“来嘛来嘛,先看看这招威力如何。战魂融合境的大招,回头我再跟你细说。” 顾清风有心比较是真,却不会自怨自艾,当即蹿身出去,在山坡空旷处摆开架势。 高声挑衅:“豆豆,你来!” —— 余斗站起来,脚步悠哉向前:“我们这就开始了哦。” “开始开始!”顾清风手中幽光一闪,已经挥出幽梦刀,“碰巧,我也有个招,想让你瞧瞧!” “正好!” 余斗习惯和顾清风切磋,两人向来斗志昂扬。 然而—— 顾清风尚未爆出战魂,五丈开外的余斗亦无动作,忽有一道极其凌厉的无形之刃,以奇快的速度掠过耳畔! “……” 随着顾清风的几缕长发掉落,所有人都看出了异状。 “那是?” 刚刚坐下的王肃,惊得站起身来。 孟雪青凝眸分辨,由衷称赞:“好快的剑!快到顾少宗主,都无法作出反应……” “剑?”王肃双目连颤,“余斗用的分明是刀!” 但他没有继续争辩,因为他知道——孟雪青拥有“剑心”天资,是清澜宗不世出的剑道奇才。 孟雪青说那锋芒是剑,那就是剑! —— “锻灵成锋?雾草?”顾清风愣了一瞬,顿时惊呼,“你他么怪物吧!来来来,再来!” 余斗面带笑意,看起来仍无动作。 但在虚无缥缈的灵元领域,他的身畔,却已悬出四道锋芒:“哥,看清了吗!” “刚才还以为那是普通的战意灵元波动,没想到……”顾清风睁开灵元之眼,发现恰如孟雪青所言—— 余斗身畔悬列的无形锋芒,果真是剑! 灵元之剑! “寻常战灵,只能使用最基本的灵元战技。”顾清风星眸连颤,又惊又喜,“或凝聚成团,或掀风起浪……” “我听父亲说过,锻灵成锋,须是巅峰战豪,甚至战魁强者才能做到!” “豆豆,你——”顾清风不由“嗬——嗬”喘息两下,最终道出一句话来,“牛逼啊!” —— 顾清风道出这番话,不仅让旁人惊颤,亦是让大伙欢欣鼓舞。 罗焕峰捏着拳头,松口大气:“如此说来,我们已经有了争冠的实力——就差队伍磨合了!” 红药抓着机会,大声欢呼:“主人最棒,主人最强,红药爱你喔,么么!” “……” 余斗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看向顾清风道:“哥,来,试试强度!” 顾清风“嗯”应声,早已四爆战魂,凝聚灵元壁垒,严防死守,嘴里道:“来!” 话音才落—— 欻! 顾清风全力布置的灵元壁垒,竟被四柄无形之剑眨眼击破,仅仅抵挡了不到一瞬,勉强可让顾清风身法规避,尝试躲开要害。 “雾草,这尼么……” 顾清风见余斗挥散灵元之剑,顿时口吐芬芳,“这怎么防啊,是我的神庭灵窍太菜鸡了不成?” 话音才落,发现烈阳之下的余斗身形摇晃,连忙一步上前——圈过手臂,拦着他的肩膀把人扶稳。 故意道:“你小子,可以啊!” 余斗明白顾清风的用心,将脸上的虚弱强压下去,嘚瑟的朝着大家笑声:“机缘巧合,偶有所悟,见笑见笑!” “我去你大爷的!还装起来了是吧!我还治不了你?”顾清风不客气的拍了掌他的脑袋,哥俩互有推搡,打闹似的回到林荫之下。 正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何况余斗并非无的放矢,他挑着时机展露锋芒,一者为了服众,提升队伍的凝聚力,让大家看到胜利的希望。 二者,是故意让那些藏在暗中的强者看见。 自己有这份天赋,有这份本事——后续赢了你们的学院战队,可不兴耍赖! —— “才过一个多月,差距就这么大了么……”王肃坐在树下,摇头叹息。他对余斗倒是没有二话,只是对自己…… 稍稍有些失望。 侧边孟雪青伸过手,轻轻抚在王肃手背,意味深长的说:“战士之道与君王之道,泾渭分明,难以相融。殿下除了修行,还要操劳国事,替陛下分忧——终是少了那份专注,不是么?” “嗯……”王肃下意识点头,蓦然想起昔日在宗门修行,每每气馁之时,都是师兄、师姐给与安慰。 大师兄王城渐渐殊途,唯有师姐始终如一。 他凝眉苦思,忽然道:“师姐待在云霄别苑,多年以来杂物缠身,一定会影响师姐修行剑心吧?” “噫?”孟雪青莞尔,清澈的眼眸透出些许欣慰,语调诙谐的说,“我的小殿下,开始关心人了呢?” 王肃自嘲一笑,珍惜的拉住孟雪青的手:“回去之后,我便让余霜小姐管理云霄别苑,好让师姐专注修行!” 孟雪青颇为欢心:“咯咯,那你得问问余霜的兄长——” 说着,下巴往前一点,自然是指向余斗。 —— 盏茶之后。 “姐夫,你这话说的……”树下小憩的余斗,惊讶的看着面前的王肃,“清澜宗人才济济,不知多少人想入你太子门下,为何非让霜儿替你管理云霄别苑?” 王肃定了定神,语调平稳:“这算对你们余家的补偿。” “嘿?”余斗眉尖一挑,丝毫不给太子爷面子,“替你当管家,谁稀罕了!霜儿是我余家千金,身份尊贵,不去不去!” 王肃倒是好性子,几分幽默的道:“回去之后,我便住回东宫。父皇令我总领清澜江湖事务,那云霄别苑,将会改成直属东宫的政务衙门。” 余斗脸上一愣,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王肃接着道: “清澜境内开宗立派,或是解散宗门,皆要经由云霄别苑审批。” “各大宗派的人员增减、职务变动,包括人数上百的所有江湖行动,都要向云霄别苑报备。” “最重要的是……” 王肃低头看着余斗,目闪星光:“各宗门的传承战技,皆要登记造册。常用杂学战技,亦要列出明细。” “并且,宗门税务,亦由云霄别苑管理!” —— 不得不说,清澜太子的一席话,确实给人极强的震撼。 秋玄清在旁听了,都接连感叹:“豆豆,云霄别苑管理整个清澜江湖,你家霜儿管理云霄别苑,岂不是……” “不错。”王肃顺势道,“六月望江亭论武之后,世人皆言,靖安王是虚名一个。我偏要让世人看见,我清澜宗虚怀若谷,任人唯贤!” “从今往后,偌大个清澜江湖,由你我分治!” “余斗,你意下如何?” …… 面对王肃的说辞,余斗起初心花怒放,初有些“大权在握”的飘飘然。 年纪轻轻的靖安王,统领江湖,莫敢不从? 这话说出去,怎一个“霸气”! 但他转念一想,顿时醒悟。 漆亮的眼眸透出戏谑,瞧着王肃笑眯眯的道:“喔嚯嚯,姐夫给我下套呢?” “嘶?” 王肃连眨了两下眼,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我之所言,皆为一片诚心呐。” 余斗观察一瞬,也知他心意,于是淡淡一笑。 悠悠道:“姐夫,想是望江亭论武之后,陛下有意隐退,让你逐渐接手皇权政务。” “你想治理江湖宗派,这事儿我很佩服。不过一旦施行,必会激化江湖矛盾。” “清澜宗势大,江湖人不敢去云霄别苑闹事,我那小小的水月城,岂不是遭了秧?” “所以啊……”余斗摆摆手,“姐夫或许是一番好意,但是对我来说,那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陷阱。一旦跳进去,不仅水月城遭殃,鹤山宗恐怕也会遭到牵连。” “原来如此。” 王肃摇头苦笑,在他看来,清澜治下,王令所至莫敢不从。 真有捣乱的,正好杀鸡儆猴! 却未料想,余斗是个懒散性子,压根不贪功绩、虚名,巴不得整天钓鱼取乐。 让他去应付江湖纷争,似乎有些……一厢情愿? 再者说,余斗并无许多人手,根本应付不来太大的场面。若往三城地区派驻清澜子弟,这瓜田李下的,总有些说不清…… 到底是让靖安王统领江湖呢,还是故意给他添乱呢? —— “所以,回去之后,我该如何安排余姑娘?”王肃想通其中道理,颇有惆怅的叹了叹,“要不,我请剑七门首座王堰,收她为徒?” 余斗释然道:“不必麻烦,回去之后,我自会拜见王堰前辈,感谢他当年救助之恩。至于舍妹……自然跟我回家!” “嗯……”王肃闻言,默默点头。 他早知晓,余斗、严雀手执剑七门信物,算是王堰的不记名弟子。凭着二人的天资,随时可入剑七门修行。 余斗瞧他恹恹失落,笑声安慰:“一些事情,本就难求善果,不是吗?姐夫的好意,心领啦心领啦!” “……”王肃长叹转头,看向北侧的山地,话里有话的道,“难求善果……说的是没错,但是你和我,不都在强求善果么?” —— 午后,阳光毒辣。 一线天区域,山巅之上。 咻咻的掠过几个人影,就像飘过的叶片,令人难以捉摸。 无为战队出发向北,传音领域重新建立。 疾行不到片刻,余斗的声音清晰传到大家的神庭灵窍:“北侧、西侧、东侧,皆有战意波动。每处约有二十人,武境皆在战灵以上,看他们的位置分布,像是一伙的。” 说着,他抬手指向前方的山脊拐角:“对方有些门道——那是北上的山路,位置高、视野广,若是经过,必会暴露行踪。” “三面伏击,口袋阵?”罗焕峰的声音响起,现在并非交战时刻,大家自由发言。 顾清风摸出地图,凭着精细的灵元掌控,将前方地形立体勾勒:“过了那道山口,就是葫芦谷。” “谷地植被茂密,视野受阻。” “四围险峻,前后连通。” “三队六十余人设伏于此,硬打起来,怕是有些——刺激?” 余斗压住队伍速度,看眼左右地势:“这片山岭正好适合伏击——左右向北皆是仰攻,唯有中间是下山大道,顺畅易行。” “殊不知,大道的尽头,却是天然的‘口袋’——葫芦谷。” “对方恰是利用这一点,才盘踞于此。听说枫江学院战队前日在北麓吃了大亏,兴许就是败在这批散人战士手上。” 严雀听他言语,便知他心思。 恰是带队立威的关键时期,切不可掉了链子。 索性道:“枫江学院在红枫城附近,说来只是折叶学院的附庸。他们会输,我们可不一定……” 还没说完呢,红药就跟着道:“是呀是呀,主母说得对!就算前面设伏的是折叶学院,也只有被咱们暴打的份!” “上次主人还暴打了那个谁嘛,哼哼!” 她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可劲儿夸主人,准没错! —— 顾清风挥散战意丝线勾勒的地图,取刀在手:“弟妹和红药都这么说了,不就六十来人嘛?” “被看破的伏击,能叫伏击?那叫送菜!” “豆豆?” “那……”余斗默契的取出雪烟刀,朝大家一扬下巴,“走着,上菜!咱们今天,玩点刺激的!” 第380章 激战葫芦谷(一) 第380章 激战葫芦谷(一) 葫芦谷周围,三条山岭高低参差,形成了特殊地势。 左右爬坡,崎岖难行。 当中略微向下,大道宽广。 但是大道尽头处横生的关隘,挡住了后方情景——过了那处关隘道口,左右山势便兀然合拢,曲折向北,形成葫芦般的两侧山壁。 当中谷地,是为“葫芦谷”。 —— 葫芦谷范围不大,左右宽处不过二三十丈,最窄的葫芦腰,地面只有数尺。 路径藏在密林之下,迂回往复,极易迷失。那林子茂密幽深,阳光难以射透,树冠之下阴暗迷踪、瘴气弥漫。 —— 葫芦谷侧壁上方,某处杂草丛生的岩角,风吹草动,摇摇曳曳。仔细端详,亦难看出破绽。 然而,恰是这片摇曳的杂草里,藏着一双眼睛! “一、二、三、四。” “五、六、七、八……嗯?” 他紧盯着下方道口,凝眉细数,待那几人尽数通过之后,却不由疑心:“学院战队皆有十人,这才八个?” “藏了两个?”这哥们是个老侦查了,下意识看向左右山坡,不过目之所及,并未发现任何异状。 他对自己的目力极为自信,在战灵范围内,一眼过去,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也是散人队伍?” 年轻男子的视线回到葫芦谷内,凝眸之时,他的双眼产生了一些奇异变化,阳光都难以照透的树冠,他竟能把下方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眼看八人循着路径,就要走到葫芦腰出,他嘴里嘀咕一声:“怎会从南边过来,不怕死么?” 旋即悄无声息的离开草丛,顺着身后山势撒腿疾崩,很快来到北侧的嶙峋山地——山势之中暗藏刀光剑影,光是看过去,都冒着浓浓杀气。 年轻男子嘴里喊出个竹哨,轻轻吹响,就似几声鸟叫。连续两个隘口的暗哨纷纷解除警戒,由他通过。 待其跑到葫芦谷外西北侧,一支二十余人的散人战士队伍,早已蓄势待发。 “八个人,四男四女。”年轻男子脸不红心不跳,简短说明情况,“武境都在战灵以上。” 领头的是个宽面汉子,听得情况之后,咧嘴笑道:“劳烦宝山兄弟再去高处盯着,若有其他状况,随时通传。” 宝山却未转身,嘀咕道:“我觉着有些古怪……” 宽面汉子正要带队出击呢,听他言语,好笑问声:“如何古怪,你且说来。” 宝山道:“学院战队多是飞行搜索,这队不像。可若是散人队伍,能从南面过来,说明有些本事——怎会轻易入了葫芦谷?他们身后也无人追杀呀。” 宽面汉子微微颔首,摸着下巴道:“嘶……说的有理。不过也没事,古怪不古怪的,搞一搞不就知道了?” 宝山对宽面汉子颇为了解,送到嘴边的肥肉,没道理不吃。 下边只有八人,想来掀不起什么风浪。 “你们多加小心,我去上面盯着。”宝山收起疑惑,转身而去。 —— 宽面汉子倒也未曾轻敌,扭头下令:“让二队从东侧小道进谷,伺机而动。让三队绕后,封住南侧入口!” 随着两人出发传令,他把手一挥:“随我进谷,会会他们!” —— 葫芦谷内,烈日炙烤,让林木的上方热得发烫。 而茂密树冠下的空间,则是蒸笼般闷热。 寻常人进去,怕是耐不得多久。 宽面汉子领着二十来人,从隐秘的缺口小心向前,渐渐入了葫芦谷。他们在葫芦谷进行了多次伏击,对于一些隐蔽的路径,早已了然于胸。 众人皆有战灵武境,对抗谷内的闷热、瘴气,倒也不在话下。 “宝山兄弟说了,那八人有些古怪,都机灵着点!”宽面汉子建立传音领域,提醒之后,立即施展身法。 弟兄们纷纷跟进,很快来到预设的伏击点——恰在葫芦腰的北侧! 从南向北的路径,会被植被遮挡,骤过拐角遭遇袭击,极难作出反应。 几个擅长隐匿气息的兄弟,早已摸上前去,各自藏好身形,就等着猎物送上门来。 …… 熟悉的战术,熟悉的节奏,没等多久,葫芦腰南侧密林之中,果然传来些脚步声,眯眼细看,可见人影晃动。 宽面汉子凝眸细看,心里嘀咕:“穿的杂色衣裳,不像学院子弟——” 他传音令道:“第一波攻击,且留性命。若肯归附,我们又能多几个帮手!” 前压伏击的弟兄纷纷领命,各自揣着小心。 然而…… 眼看当先的三人就要通过葫芦腰,其中的短发男子忽的扬起手,止住队伍前进。 回身道:“歇了吧,都累了。” 左右几人纷纷松了口气,各自寻地儿休息。队形看似松散,却是并无多少位置改变——他们停下的位置,恰巧是葫芦腰的前后拐角处。 向前两步,就会遭闷棍。 可是…… 这几人悠然坐定,偏偏不走了。 “发现咱们了?”伏击者纳了闷,“不能啊。” 葫芦谷上方,有宝山兄弟盯着,确定山谷周遭并无异状。 也就是说,这八人没有后援。 没后援的情况下,发现了伏击,肯定是走为上计。 你们原地修整,算几个意思? …… “难道……没有发现?” “是巧合?” 几个伏击者嘀咕不停,“也说不过去啊——葫芦谷又不大,你们要休息,外头寻个阴凉通风处不好?” “怎的选在蒸笼似的葫芦谷,位置还如此暧昧?” 你们过来,铁定吃亏。 可是你们不动,咱也不好过去啊…… 葫芦腰的隘口就这么窄,俩人并行都有些卡胯。 一个人强冲八个,不得当场送了人头? —— 葫芦腰隘口的伏击者共有五人,兄弟几个耐性十足,就算犯了嘀咕,仍旧伏定不动。 作为猎人,必须比猎物更有耐心。 再者说,他们不过坐下休息,能要多久? 了不起一刻钟——真坐那么久,二队早从南谷东面包抄,三队彻底封死后路。 继续坐下去,那是画地为牢! …… 令人意外的是,八人悠哉坐定,混不设防,似乎误将葫芦谷当成了安全所在,叫人啼笑皆非。 伏击者一边等待时机,一边闲聊: “在月澜山中藏匿,越是苍莽隐秘处,就越容易引来学院战队。” “我等选在葫芦谷活动,就是为了伏击前来搜索的学院站队。” “上回就给枫江学院战队整了波大的,过瘾!” “学院站队最近巡得可勤,这几个家伙真的是……” “继续坐下去,不被咱们包了饺子,恐怕也死于学院战队之手。” “进了月澜山脉,还这么不小心,死了也怨不得谁。” “既然坐得安稳,等二队的兄弟过来包饺子,我得好好问问——都闯到这儿了,是把脑子扔路上了不成?” …… 伏击者的灵元音域里,响起窸窣的笑声。 俨然已将葫芦腰隘口后的八人,当成煮熟的鸭子。 —— 殊不知…… 看似毫无防备的八人小队,同样保持着灵元音域。 “葫芦腰隘口北侧,共计二十四人。” “西侧山顶,一人。” “东侧林地,二十一人靠近。” “武境皆在一星至六星战灵之间。” 躺椅上的余斗,一直都在假寐。 分明闭着眼,却把葫芦谷内的状况探得分明。 其余诸位听到指令,却都耐性十足,战意波动保持平稳,不漏丝毫破绽。 余斗不等东侧包抄队伍靠近,预先指挥道: “三刀封死葫芦腰,不可放过一人。阵尾变阵头,三剑向东强攻,双翼——红药隐入暗处,寻机补控补刀,不可伤人性命。” “阵中焕峰学长,前后补漏。” 灵元音域中,大家都释放出应答讯号,余斗轻轻一笑:“预备——” —— 从东南侧偷入葫芦谷的二队循着林下小道,快速逼近了目标。 一个个屏息凝神,尽量不漏战意波动。 他们经验丰富,人过林下,草木无声。每个落脚点,都避开杂乱枯枝,就像二十一个林下幽魂,悄无声息的向着葫芦腰摸去。 将将把灵元音域,和葫芦腰北侧的一队串联,忽有一种古怪之感——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双眼睛,看着自己。 “嘶?不好!”宽面汉子一直观察,兀的反应过来,连忙喝声下令,“不藏了,强(攻)……” 他话未说完,葫芦腰南侧林地,剑芒骤起! 严雀、孟雪青、王肃三剑齐出,犹如平地掠起惊雷,光芒万丈,将林下阴霾瘴气一扫而空! 东侧包抄的二十一人堪堪进入攻击位置,就看见三名拥有战魂翼的剑客疾速攻来。 尚未照面,七十二道剑芒先至! 王肃开启河洛剑阵,孟雪青启用剑心,不约而同使出了清澜宗招牌——玉品高级战技,清玉流。 说来品级不高,但在江湖战场,难见高阶战技。 在战灵之间的战斗,玉品战技绝对是主流。 就算是战豪高手,也常常使用——同样的招法,境界不同,领悟不同,威力自然不同。 王肃、孟雪青皆入战魂融合境,哪怕手底下只是玉品高级战技,对上寻常战灵,也能起到不俗的压制效果。 这不,两记清玉流,剑芒七十二,当时犹如狂风骤雨,冲得二十一人东倒西歪,血光溅闪。 连着幽暗的山谷密林,都被劈开道道空隙,阳光道道洒下,将林中迷瘴快速驱散。 “有飞行战技,是学院战队!”葫芦腰北侧,宽面男子见到对方突然发难,顿时眶眦欲裂。 在灵元音域里爆喝道:“一二队结阵强攻,三队上山听宝山指挥,准备‘打鸟’!” 他对学院战队似有恨意,怒火迸发,几近咆哮的道:“他们就八人,给我狠狠的打!” —— 葫芦谷内,战斗猝然爆发。 被王肃、孟雪青第一波冲击,二队当场重伤数人。正待站稳阵脚,防守反击时,忽见一道青光闪掠—— 欻! 严雀落后出手,身法却是当先而至。 鹤灵青羽灵窍疾速,她的剑术更是妙到巅毫——或以剑身拍击,或以剑尖封穴,只一个照面,又让五六人偃旗息鼓,失去战力。 “反击,反击!”二队指挥见状,倒也韧性十足。他手持一根齐眉棍,舞动如火,直击冲阵而过的严雀后背。 二队指挥的出手时机相当巧妙,俨然是个江湖老手。 熟料严雀头也不回,矮身回刺,鹤翊剑的剑尖就点着他持棍的手腕。 “嘁……”二队指挥面色一狞,极限的松开一只手,单手持棍,四爆战魂,猛力下砸! 电光火石之间,忽有一道橙色镜壁瞬发而至—— 嘭! 二队后方,顿时发生猛烈的碰撞。 —— 与此同时,葫芦腰隘口。 强攻的指令已经过去数息,然而实力最强的一队,愣是没能向南突破。 原因无他—— 余斗、顾清风、秋玄清这三把刀,简直强得离谱! 先是顾清风、余斗互为主傀,刀阵齐开之下,战意直往上蹿。 后是余斗、秋玄清亦为主傀,再有刀阵加持,光是那股子凛冽气息,就让人不敢鄙视。 再兼余斗、顾清风皆入战魂融合境,一个脑后起塔,一个脑后立阁,煌煌之威,直逼战豪之境! 这三人功夫极硬,借着葫芦腰的狭窄地势,上下配合,愣是硬扛一队的冲击,不曾漏过一人! …… “老大,他们韧性太高了,这怎么打?” 几个队伍尖刀轮番上阵,接连吃瘪,纷纷叫苦。 宽面汉子手持战刀,跟顾清风硬拼一记,双臂正麻着呢:“土河……那个金色战魂甲的小子,是土河战魂甲。” “还有云垂……他们的队伍,有阵法加持!” 两句过后,宽面汉子心里的恨意愈发明显,脸色却有些黯然:“这至少是中三院的实力——我们这回,碰到硬茬了!” 闻得此言,几个兄弟却不服软,两眼放光的道:“妈了个屁的,来得正好!老子打的就是中三院!” “就是要让那些眼高于顶的家伙,见识见识我们的里厉害!” “土河战魂甲搭配云垂阵,铁王八?嘁,我倒要看看,是他的王八壳硬,还是我的崩天锤硬!” —— “嘿嘿,是啊……”宽面汉子黯淡一瞬的脸色,忽的恢复了正常,炯炯双眸战火重燃,扬起手中战刀,呼喝道,“兄弟们,看我打开缺口!” 第381章 激战葫芦谷(二) 第381章 激战葫芦谷(二) 宽面汉子话音落时,脚下连踏白光,直冲上前。 顾清风见他来势汹汹,正蓄势以待,却见宽面汉子兀的转向,刀锋落处,竟是葫芦腰西侧的山体! “不好!”顾清风正待阻截,却被后续冲来的两人死命缠住。 嘭! 宽面汉子猛一咬牙,恰要得手,忽有两道玄光飞至——罗焕峰的两面战魂镜壁,一为护盾,挡在山壁跟前。 二如利刃,切向宽面汉子的躯干。 “呲!真以为,老子没有手段吗!”宽面汉子心中咆哮,浑身炎光爆闪,他的身形凭空腾挪,不仅避开了战魂镜壁的攻击,还稍一借力,跃至更高处。 欻—— 战刀挥斩,在葫芦腰西侧山体划出一道熔化的裂痕! 那锋芒透斩而出,非同小可。 咔—— 轰! 随着连声巨响,险峻的山体乍然分离,摇晃崩塌。 —— 余斗一直被谷顶的三队牵制,不料对手竟会改变地势。 眼看宽面汉子又和顾清风战作一处,他眼神一肃,脑后乾坤山河塔兀的由一化二,二分为四。 “姐,姐夫,冲谷顶!” 余斗传音喝令,短暂的一瞬蓄力,四尊金塔在众目睽睽之下直飞向上! 好似四枚炮弹,在葫芦谷中划出的优美弧线,砸向山头——嘭嘭! 嘭嘭! —— 山体的崩塌,谷顶的爆炸,掀起迷雾般的尘埃。 烈阳炙烤,逼人窒息。 余斗压根不看谷顶结果,在灵元音域里道:“哥,你面前的老哥是他们老大,咱请他‘吃鼎’,擒贼擒王!” 顾清风心领神会,刀走轮回,狂飓如啸,顿时逼开几个小弟。 余斗的战魂翼兀然转黑,人刀合一,霎时来到宽面汉子的侧翼,跟顾清风组成夹攻之势——哥俩心有灵犀,双刀齐出! 霸王击鼎! 宽面汉子刚才劈开山体,已是用尽全力,哪怕仍有余勇,战意灵元却是后继乏力。 再对上余斗、顾清风的双人刀法战技,哪里遮拦得住? 刀锋疾冲,犹如巨鼎砸落,自己整个人几乎要被当场碾碎。 只是…… 哥俩的攻击,不约而同的偏了一些。 堪堪劈碎宽面汉子的战魂甲,险险划开些衣料,愣是没伤半根皮毛。 “……” 宽面汉子踉跄跌退,惊出一身冷汗。 勉强站稳时,瞳孔急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看向南侧,冲过崩塌隘口的一队兄弟,未能化解二队危机。 因为—— 严雀的鹤翊剑,正架在二队指挥的脖子上。 红药趁着乱战机会,其血池战意,也将几个负伤倒地着笼罩,只要她乐意,随时可以吸取几人的鲜血…… 而葫芦谷顶,在短促的战斗声响过后,王肃单手拎着一名晕厥的男子,飞在崖外——只要他松手,那名男子便会当场摔死。 孟雪青护在身侧,剑心震荡,让许多持剑者手中的兵刃,都发出嗡嗡的声响。 …… 眼看许多兄弟的性命被拿住,宽面汉子猛一咬牙,喝声道:“住手,都住手!” 众人哪还不知战局窘迫,纷纷停下攻势,转而将一些负伤的兄弟带离战圈,在稍远处保持合围的姿态。 余斗见状,嘴角微扬,也把手向后轻摆。 红药、严雀看到指令,居然直接把手里的散人战士放了。王肃也把三队指挥抛回山顶,几个散人战士连忙接住。 “你们是……无为战队?”宽面汉子身为领袖,自然不笨。看到几人本领高强,击而不杀,已然猜出他们的身份。 余斗收了雪烟刀,上前抱拳道:“在下无为学院,余斗,敢问兄台尊姓?” “你就是余斗……” 宽面汉子凝眸打量,神色有些异样。 紧绷数息,才叹气道:“免尊,鄙人姓苏,单名一个灿。” “原来是苏兄。”余斗笑声招呼,同时在灵元音域下令,让队伍集结,仍是三刀在前,三剑在后。 苏灿也不废话,此时停手等于认输,他令道:“各队整理银月徽章,都交上来。” 旋即目光复杂的看向余斗:“你们这些东南大陆过来的家伙,真是深藏不露。枫江战队遇到你们,怕是死路一条。” 余斗看到奉上来的银月徽章,也不惺惺作态,尽数收入囊中。 嘴里道:“苏兄过誉了,你们在葫芦谷设伏,也是艺高人胆大。我们不来,恐怕又有学院战队会栽跟头。” 他有些疑惑:“不知苏兄,为何如此?” 拉起六十多人的战灵队伍,在月澜山脉堪称劲旅。按说应该积蓄力量,等到最后三天再靠银月城。 为何要在此时迫近,还专门伏击学院战队? “无为战队在月澜山脉未杀一人,在下十分佩服,但是——”苏灿眼藏怒火,捏着拳头道,“每天死在这里的散人战士,越来越多。” 余斗观察他的神情,心底揣测,嘴里道:“规则如此,想谋个学院前程,就得经历生死考验。” “狗屁的考验!”苏灿的拳头咔咔作响,他就像一头愤怒的雄狮,恨不得仰天咆哮,“我们是恶人吗?” “要被学院子弟赶着当狗杀?” 余斗苦笑摇头:“你们不是恶人,但这学院前程,无非是资源分配。多几个人端上铁饭碗,自然会有人挨饿。” 道理如此,苏灿却恼怒哼声:“那是你们东南——中土世界灵元矿脉随处可见、物产丰饶,一些地方家族的屯粮,都能吃三百年!” “是那些制定规则的家伙,不想让普通人出头。散人战士再如何努力,都只是炮灰、垫脚石!” 余斗明白其中道理,亦有困惑:“既然苏兄看得通透,为何要来月澜山脉?” 话说至此,苏灿心底的黯淡再次浮现。 他有些懊恼,垂首叹息:“果真通透,自然不来——前几天,我弟弟被赤焰战队的人活活烧死……” 说着,铁打的汉子,竟然掉下泪来:“我弟弟……我弟弟才十九岁,十九岁啊!” “原来如此,所以……”余斗无从安慰,只好偏开视线,看向山上山下的六十余人,“这些兄弟,都是为了复仇,才跟着你伏击学院战队?” “嗯,大家都在月澜山脉失去了亲友……”苏灿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下心头悲痛,“上回把枫江战队两个人打折了手脚,我们都很高兴!” 余斗听到这会儿,心里一松:“既然如此,都跟我干吧——他们喜欢用鲜血来历练,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彼身!” 苏灿整理一番情绪,凝眉道:“听说你在东山城外建立散人营地,你打算怎么做?” “八月十五,干票大的!” “别的学院战队,会严防死守,屠杀散人战士。” “无为站队,带你们进攻银月城!” 余斗也不废话,字句掷地有声:“让那些自命不凡的家伙,通通向我们低头!” —— 简单的话语,却透着鼓舞人心的力量,许多散人战士听了,都心生向往。 “干了!”苏灿是个爽快人,通过刚才一战,亲眼目睹了余斗等人的实力。再言语相试,多少探出些人品。 余斗欣然大笑:“苏兄快人快语,在下佩服。那就事不宜迟,请诸位立即动身,前往东山城外散人营地。” 说着,手上虚戒光芒一闪,他灵元御力,引出大批物资。 除了数量不菲的灵元矿,亦有品阶不凡的疗伤灵药。 “些许心意,苏兄先拿着。”余斗大方的道,“咱们不打不相识,刚才算是误会一场。不过兄弟们的伤,却要及时医治。” 苏灿看到许多兄弟伤痕累累,也不好推辞,索性接下:“既然如此,我这就带队向东,争取在日落之前,抵达散人营地。” 说完,便要整饬队伍,启程向东。 “且慢——”余斗想起一事,及时叫住了他,“有件杂事,恐怕需要劳烦苏兄。” 苏灿回身道:“余公子饶了我等性命,又肯带我们攻城,不必如此客气。是有何事,还请示下。” 余斗微微一笑:“想请苏兄在东山城定制大批网笼,并收购彩蝶,价格不论。” 苏灿奇了,不禁追问:“定制网笼,收购彩蝶?” 余斗早已想好说辞,故作坦然的道:“我想在八月十五进山时,放飞满城彩蝶。” “放飞彩蝶?”苏灿更迷糊了。 这是个什么说法? 余斗眉尖一挑,煞有介事的说:“届时营地少说有个千八百人,在往届青年战士联赛,怕也极为少见。” “咱们大军开拔,不得讲个气势?” “斩马祭旗什么的,杀气太重,不合适——再说咱也没个大旗。” “放飞满城彩蝶,气势、意境样样都有!” “妥当!” —— 苏灿听了,恍然大悟。 他一拍大腿:“余公子言之有理,既然放飞满城彩蝶——我也请匠人定制彩蝶大旗,公子再替这支千人队伍想个名头,如何?” “咳咳……”余斗讪笑,“彩蝶旗帜可以考虑,这队伍名头嘛……我还真没想过。” 苏灿眼珠一转,认真的道:“余公子刚才放翻三队那招,好似流星陨落。那三位剑客也委实了得,队伍不如就叫……” “流星蝴蝶剑?” —— “嘶?” 苏灿这么一说,许多人投来视线,各自轻细冷气,脸上皆有几分古怪。 总觉着在哪听过? 余斗哈哈发笑:“行,虽然字数多了些,念着还挺顺口。” 双方就此约定,两相辞去。 —— “六十八分,舒服。”余斗点算清楚银月徽章,脚下溜达着出了葫芦谷。顾清风、秋玄清还以为要向北去,直直向前。 却见余斗脚下兜转,去了西边。 “豆豆,北边‘肉多’,咱不去么?”秋玄清疑惑问声。 余斗面露狡黠:“刚才的动静不小,百里开外皆可听闻。你是散人战队,会怎么办?” “哦——”秋玄清恍然大悟,“肯定背向而逃了。” 余斗点头发笑:“我们这次是步行,追不上他们的。那你再想,散人战队跑了,谁会闻讯而来呢?” 秋玄清眼眸发亮:“学院战队!” 旋即有些诧异,问声道:“豆豆,你——你该不会是想打学院战队的注意吧?” 余斗绕着路径,来到葫芦谷西侧,手里捏出一张东盟任务令牌:“早上在任务大厅,除了刷新前置任务,我还领了‘激战’任务。” “在银月城外、月澜山内的区域,可任意攻击学院战队,获取他们的银月徽章。被夺走银月徽章的战队,必须等到次日发放新的徽章,才能继续完成各项前置任务。” “当然,我们也随时可能遭到学院战队的攻击——在领取‘激战’任务的同时,咱们无为战队的名字,就被挂在了东门总部的墙上。” —— 众人听闻,不惊反笑。 “喔嚯嚯,玩这么刺激吗?”顾清风正手热,巴不得继续干仗,“所以咱们的真正目标,是来葫芦谷巡查的学院战队?” “当然。”余斗信心十足,“咱们稍有配合,就能以寡敌众,散人队伍终究是欠缺默契。但是学院战队不一样,我们得在联赛开始之前,多找些切磋机会。” “而且——” 余斗目含星光,看向虚无的天际:“我们内斗越急,越符合神侍战队的预期——至少在我们杀入四强之前,神侍战队不会跟我们为敌。” 王肃闻言一惊,旋即由衷叹道:“这你都算到了,我服!” 余斗摆摆手,略微施展身法,快步登上葫芦谷顶,俯瞰山势全貌:“上三院跟咱们有些说法,暂时不会为难。” “其他学院战队,不是正好……陪练?” 罗焕峰不由笑声:“你这家伙恁的奸诈,别人还没来呢,已经当上陪练了。” 余斗面色幽默,抬手指向西南侧:“喏,那不是来了?” 众人顺着看去,视野极处,果然看到空中玄光道道,正是战魂翼的轨迹。 “是人皆有战魂翼,至少是下三院之一。”严雀目力最好,能分辨出十道光影,“我们这八人,怎么打?” 八人之中,余斗、严雀、秋玄清、顾清风、王肃、孟雪青,有飞行战技。 罗焕峰可凭战魂镜壁达到飞行效果,不过相较之下,速度太慢。 红药初入战灵,尚未熟练这一武境,刚才险些一刀砍了散人战士的脑袋——亏是余斗及时提醒,红药才改用血池战意的特性攻击。 接下来,必是一场硬仗! 第382章 激战葫芦谷(三) 第382章 激战葫芦谷(三) 远处飞来的十人,果真是闻得动静,赶来查看的学院战队。 他们身着深褐衣饰,装扮相对朴素。 古怪的是,分明都不到三十岁,整支队伍却透着一股暮气。 飞抵葫芦谷上空时,给人一种黄昏降临的绝望之感。 —— 其为首者,是名身材颀长的男子。肤色偏深,像是长期经受日晒雨淋。 他颧骨高凸,面颊削瘦,尖细的眼眶像是没睡醒,一直半眯着。 不过他的眸子,却透出缕缕寒意,鹰隼般扫视着下方。 一个队员降下高度,迫近搜查,折返回来时,语调慵懒的道:“山都劈开了,林地里,西侧山头上都是血迹——” 说着,他眼里浮出几分失望,叹息一声:“唉,打得挺热闹,却没有尸体。哪怕是……残尸呢?” 旁人对他的说话方式习以为常,或者说,整治队伍的风格,就是如此诡异。 队长鼻息轻哼,看向葫芦谷北侧的林地。 他顺着风向嗅了嗅,嘴角扬起几分狞笑:“死人没有,活人还有几个。走,瞧瞧去。” —— 语罢,队长缩身俯冲,衣袂哗哗作响。 剩下九人紧随其后,哪怕飞行之时,也时刻保持战斗队形。 他们飞跃葫芦谷,在山北侧出口的阴凉处,果然发现了一支队伍! 四男四女,皆坐定在草地上。各自气息浮动,身上血迹斑斑,俨然经历了一场大战。都运行战意,试图压制伤势。 “啧啧——”队长看清状况,戏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居然在此地碰上无为战队,真是……缘分呐。” “听说,他们领了‘激战’任务?” “呵……” 他给予左右一个眼色,各自心领神会,当即俯身迫近,直落那片林荫草地。 —— 余斗等人坐于山体北侧,说不隐蔽,其实卡了视野。不过学院战队有心找寻,还是颇为容易。 “愿者上钩,来活了!”余斗睁开双眸,在灵元音域里道。 一面起身,迎向那十人。 “余队,怎么了这是?”那名身材颀长的男子扫视一眼,似笑非笑的招呼道。 余斗见着对方人员左右散开,似有合围之势,当下只作不见。 无奈摊手:“刚才瞧见这片山地颇有说法,于是过来搜查。不料遭人伏击,硬拼着打了一场。” 语罢,打量一眼对方道:“兄台便是墓峰战队的队长,《震字卷》穆家穆无尘吧?” “嗐,没那么长的名号……”穆无尘微微歪头,嘴角的笑意愈发渗人,“什么《震字卷》穆家,我只是颗弃子,经常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 见着几个队员还没落位,穆无尘下巴一点,问道:“伏击你们的是谁,有多少人,往哪边跑了?” 那一瞬间,似乎透出点关切。 仿佛余斗道出答案,他们就会立刻追击似的。 “身份不明……”余斗有些迷茫的看向外围山区,叹道,“有六十多个战灵——恰才激战过后,他们望北退了。” 穆无尘故作疑惑,举目远眺:“北边么?” 看似有所意动,不过墓峰战队的十人,没有丝毫向北追击的意思。 啪啪—— 啪啪! 穆无尘连拍手掌,笑声赞道:“余队,威武啊,八个打退六十多个——哦对了,上回你赢了徐浪,了不起啊,了不起!” “难怪——” 他夸没两句,语调兀的转冷,“敢藐视东盟学院,领取‘激战’任务!” —— 炎热的山地,气氛骤然凝固。 头上烈日灼人,余斗等人却觉得背脊发寒,犹如被毒蛇盯上。而一股沉重的暮气,也让大家感到几分不适。 “穆队这是……”余斗对上穆无尘凌厉的视线,短暂的惊讶过后,表情转为讥诮,“想‘灰头土脸’?” “啧啧——” 穆无尘见他借话嘲讽,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脸上尽是玩味。 他也不着急发难,而是慵懒的道:“去年听说,联盟邀请了个野鸡学院,来参加青年战士联赛。” “我想过你们卑躬屈膝,四处求人的样子,还真没想到——” 穆无尘向前一步,气势汹汹:“你们居然敢在月澜山中狗吠!呵哈哈,呵哈哈哈哈哈!” 他瞳孔扩张,肆意狞笑的样子,如同浮游山野的鬼怪。 而在尖锐的笑声之中,墓峰战队已经借助地势,将无为战队合围。 —— 如此阵仗,顾清风等人早有察觉,纷纷结束打坐。 只是他们的状态,着实有些堪忧。 “余斗,你领下激战任务,不就是想对学院战队动手?”穆无尘蔑然的扫视众人,轻飘飘的道,“怎么,前脚崴了泥,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余斗略退半步,肢体上已有示弱,嘴上却硬:“穆无尘,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们战队刚刚遭遇伏击,你就来落井下石,不好吧?” “呵……”穆无尘把一些细节看在眼里,面色越发蔑然,“我还以为击败徐浪的家伙有多厉害,今日看来,不过如此。” “你凭本事领的‘激战’任务,我也没有违反任何规则,何来‘落井下石’之说?” “难不成,只允许你设计别人?” “天下的便宜,都得让你占了?” 穆无尘步步紧逼,身上的战意也越来越强,直至余斗等人退无可退,才哼声冷笑:“到底是个野鸡学院,教出来的学生也不过如此。” “只会凭着些花花肠子,去勾引上三院的人,以寻求庇护——我呸!” 连番的言语,把无为站队贬得一文不值。 看到余斗等人脸色发黑,墓峰战队的十人眉飞色舞,俨然已经得胜。待会儿动起手来,恐怕也是单方面的吊打! 前段时日,看无为战队出尽风头,许多学院子弟早有不服。 就等着机会给他们教训! 今日无为战队挂上“激战榜”,恰恰给了学院战队动手的契机——墓峰战队出来转悠了许久,恰是有备而来! 他们从早至今,未曾打过一场。 个个神气完足,战意灵元相当充沛。 反观无为战队八人,却是伤痕累累,面色疲惫。 如此以逸待劳,简直是天赐良机! —— “穆无尘,我们愿意放弃银月徽章,扣除积分。”余斗僵持了一瞬,忽的脸色一松,垂头叹息间,取下胸口附着的特质徽章。 他将徽章递上前去,语调艰涩的道:“还请墓峰学院高抬贵手,放我们离去。” “哟,哟?” 穆无尘脸上又惊又喜,看向余斗手里的银月徽章,“刚刚还嚣张狗吠的家伙,怎么转眼就能屈能伸了?” 然而…… 他丝毫没有接下银月徽章的打算,双手侧下斜挥,兀的取出左右双刺——那兵器捏拳而握,形同鳌刺,瞧着便觉古怪。 “我对任务积分,没兴趣。” 穆无尘冷声道,其余墓峰队员,亦发出古怪的笑声。 “我对‘没有你们’,很感兴(趣)!” —— 欻,咻咻! —— 恰在穆无尘话音未落,墓峰众人将要强攻的关头,无为战队当中忽然绽出强光,两道无匹的剑芒直蹿云霄。 犹如两柄百丈长剑,兀的旋转挥扫! 与此同时,余斗等人默契伏身,避开双剑的杀伤面—— 阵内出招者,赫然是王肃、孟雪青! 清澜双剑! —— 穆无尘看似倨傲狂妄,实则一直揣着小心。 刚才见着余斗取下银月徽章,便觉着几分不对。 只是没有想到,对方下手如此果断,如此狠辣! 原本占据位置优势的墓峰战队,反而陷入劣势——余斗等人的状态尚且完好,有心算无心之下,抢占了先手。 那站成半圈的墓峰队员,就显得孤立无援。 好在都是墓峰学院的精英,面对双剑强攻,都能及时反应。 怎料出手的两人,皆是战魂融合境的同辈高手,一剑之威非同凡响——当初望江亭一战,就连余斗的土河战魂甲,也未能完全扛住,又何况他人? 当时剑光炫闪,战魂甲连片破碎,墓峰众人狼狈飞退时,早被划出狰狞剑伤,鲜血如雾,在骄阳下折射出迷人的色彩。 —— 余斗伏身之时,一把将银月徽章拍回胸口,待剑光一闪,他还未曾动作,身侧掠出一个倩影。 手持乌暗无光的战刀,冷不丁煞气一扬,追身劈斩! 地品低级战技,地煞斩! 穆无尘立足未稳,眼里闪过几分厉色,竟然不管不顾,左右双刺齐齐反攻——竟欲凭着战魂甲硬扛一刀。 拼着伤势,也要对来者造成伤害! 俗话说得好,刺死砍伤——你这一刀砍不死我,我两刺过去,却能挑了你的要害! —— 砰! 砰! 电光火石的一瞬,忽有两道无形之盾,卡住了穆无尘双刺落点。 无为战队的灵元音域中,响起余斗的声音: “玄清,砍他!” 单刀杀出的秋玄清心有灵犀,也不管穆无尘的攻击,一刀落下之时,瞥见墓峰战队的其他成员下意识靠拢过来,刀落一半,虚戒之中“哗哗”的放出水来! “呲……” 穆无尘硬扛一刀,他的战魂甲颇为强悍,秋玄清的攻击并未造成太大伤损。而余斗的荒城盾,也化解了双刺危机。 不过这铺面而来的巨量清水,却让穆无尘背脊一寒。 “是玄霜战意的控制战技,大家快躲!”他反应奇快,在秋玄清佯攻实控的瞬间,及时开启自己的虚戒。 并铺开战意灵元,与秋玄清争抢这些清水的控制权。 “我的武境比你高,只要把水收走,你的玄霜战意就弱了一半!”穆无尘的临战反应不可谓不快,却不料两相抗争之下,自己居然落入下风。 虚戒只能收走极少部分…… 而刹那间的寒意,猛的蹿涌爆裂,直直裹向墓峰战队——秋玄清神庭异脉,其灵窍强度胜过同级至少三成! 如今她的武境是三星战灵,而她的神庭灵窍,则是足以匹敌巅峰战灵! 穆无尘固然武境不俗,离着九星战灵的高度,还有着一定差距。 瞬间比拼,如何是秋玄清的对手? —— 地品高级战技,千霜锁! —— 穆无尘等人早已施展战魂翼,各自竭力闪避,试图逃脱寒霜的覆盖范围。 却见半空里忽的出现一道紫光…… 炎炎之威,胜过夏日烈阳不知百倍! —— 天品低级战技,紫炎灼心! 严雀凭着鹤灵青羽,在王肃、孟雪青出剑的瞬间,便掌控战场最高点。眼看穆无尘试图利用飞行能力拉扯战局,当即使出天赋战技。 她的一双桃花眼中蕴藏笑意,却也有着两枚锋芒无匹的紫青剑印! 穆无尘见状,面色虽然难看,仍在坚持指挥:“强冲突围,不能被逼回去!” 在余斗发难的瞬间,他便幡然醒悟——无为站队的八人,在使诈! 他们的伤,是装的! 一旦被紫炎灼心压回千霜锁的范围,墓峰战队就将面临成套的群体战技…… “想打个完美团战,呵呵……”穆无尘四爆战魂,一人蹿若流星,带领队伍硬扛着紫炎灼心的伤害,飞至半空。 正想寻严雀放对,忽见严雀身形下落,又回归本阵。 —— 刚才各种示弱的余斗,早已笑脸盈盈,叉腰仰头,瞧着天上狼狈的十人道:“诸位,好像又‘灰头土脸’了呢。” 穆无尘咬牙切齿,身为墓峰队长,他自知有些骄狂。 不过谁能料想,无为战队的爆发力如此强横! 明明是一群武境落后的家伙,却能在短促交战中,全面压制己方十人…… 这简直匪夷所思! 刚才不到一息的交战极为凶险,自己的指挥慢上半拍,就有可能全军覆没——想要踩人,却踩到了硬钉子。 这样的挫败感,着实让人抓狂! “呼……”穆无尘换了口气,将刚才的压迫感牢记在心,再看向余斗时,目光已经有所改变 “余队。”他稍显郑重的称呼道,“果然有些本事,不过……” 穆无尘戏谑的看向阵前的秋玄清:“这位姑娘的招法,急了一些。” 余斗示意大家落稳阵型,似笑非笑的道:“战后总结的事,就不劳烦穆队了——不送!” “……” 穆无尘居高临下,看清无为战队的阵型,眼里光芒闪烁,若有所思。 忽然间,他把右手摸向胸口,竟把自己的银月徽章当场取下…… 第383章 气味战技 第383章 气味战技 随着穆无尘将银月徽章抛下,其余队员纷纷效仿。 在灵元之力的引导下,皆尽落入余斗手中。 “十对八没打赢,丢人呐。”穆无尘扶额自嘲,也不待余斗言语,就领着队伍向南而去,瞧着是回银月城了。 —— “这支队伍,有些古怪……”罗焕峰凝眸远眺,对墓峰战队的气质,仍旧心有余悸。 余斗收好银月徽章,随口一笑:“当然古怪了,墓峰学院位于月澜山脉西侧的‘天墓山’——那地方是上古战场遗迹,有着无数古墓。” “墓峰子弟的修行日常,就是在古墓里打地铺,久而久之,每个人身上都染上些阴冷之气。” 罗焕峰恍然点头:“难怪,光是他们看人的眼神,都让我觉得瘆得慌。” 余斗乐道:“在学院里见多了死人,出来遇到许多活的,当然不一样。” “打住,打住。”罗焕峰一个哆嗦,摆手道,“穆无尘放弃银月徽章,肯定另有用意,咱还是赶快走吧。” “嗯。”余斗心明眼亮——他可不会认为,穆无尘对自己惺惺相惜。 弃了银月徽章,在银月城鼓吹一番,即可将无为站队推上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何乐而不为? 墓峰战队排名靠后,没能踩着无为战队的脑袋上位,那就推波助澜,索性让上半区热闹些。 凑热闹的,就要有凑热闹的觉悟。 —— 重新上路,秋玄清有些内疚:“我刚才着急了些,虚戒放水,应该先等顾清风‘碧海潮生’的。” 顾清风安慰道:“穆无尘反应很快,你用虚戒放水,他便立即跟你争抢。那样的状况下,你很难把控水权放给我。” “理论上碧海潮生打在千霜锁之前,会有更好的效果,但你刚才的选择没有问题——完美团战只存在理论当中,不用太过刻意。” “再说了……”顾清风微微一笑,“你跟弟妹的配合,不是很好么?” 严雀也走上来安慰:“墓峰战队不是十根木桩,咱们打出思路就行啦。” 秋玄清跟她相视一笑:“嗯嗯,刚才多亏你抢占高点,千霜锁和紫炎灼心,他们必须吃一个。” “穆无尘的选择倒是果断,拼着受伤也不吃控。”严雀若有所思,“我们如果没有先手,结果还不好说。这些学院战队,实力果真不凡。” 余斗昂然不惧,轻笑道:“墓峰战队回去,会让咱们成为众矢之的。后面有的是机会,探探其他学院战队的底牌。” 他举目远眺,隐约看到天际似有光芒闪过,提醒道:“我们该走了——刚才雪青姐、姐夫的两剑有些吓人,别的战队也想尽快探出我们的底牌呢。” —— 八人当即启程,由葫芦谷北端出发,折而向西。 余斗也不管有无敌人,时刻保持队伍的灵元音域,并下达一些指令。 队伍在高速行进间,阵法不断变换。 起初还有些互相卡位,不过随着彼此默契程度提高,阵法运转的流畅程度也得到显着提升。 …… 不出所料,墓峰战队返回银月城后,把落败之事肆意宣扬,对无为战队的战力惊叹不已。 特别是王肃、孟雪青的旋斩双剑,数百里外都能看到当时的璀璨剑光,旁人见到墓峰战队伤得狼狈,对此深信不疑。 “难怪无为战队敢领‘激战’任务,就是想压住其他学院战队的积分,坐稳上半区啊!” “顺带还能探探其他学院战队的底,可谓一箭双雕!” “有实力叫一箭双雕,没实力叫做送死——现在看来,无为战队不容小觑。” “墓峰战队可不弱,穆无尘的指挥实力极为过硬。他们八打十都赢了,综合起来,或有接近上三院的实力!” “……” 议论纷纷之下,有心者自有算计。 看着前置任务积分榜,无为站队稳居前五,一些人暗暗嘀咕:“真让无为战队挤进淘汰赛上半区,咱们东盟学院岂不是颜面无光?” “散人战士都学精了,远远躲着,现在也急切刷不了积分。” “与其如此,不如利用‘激战’规则,去月澜山脉中阻击无为战队!” —— 看到东盟总部大厅里的情景,南宫辞摇头苦笑:“公子是真的不服输哇,居然利用神侍战队的心理,在前置任务挑起学院内战。” “所以,你们的目标,至少是打进前四?” 南宫辞看向无为战队所在的院落,那里时刻存在强横的战意结界,不过稍加分辨,还是能够感知到两个日益变强的战意。 “我也有些期待,你们队伍全员战灵的那天呢。” —— 无为战队能在前置任务积分榜抢占上半区,本就出人意料。 如今领取激战任务,在缺少两人的情况下击败墓峰战队,更是风头正劲。加上他们不杀散人战士,甚而建立散人营地的“古怪”举措,直接影响到了本届青年战士联赛的格局。 按照赛制,在八月十五之前,原则上不允许闹出人命。 被抢走银月徽章的散人战士,会在当日午夜之后,领到一块新的。 也就是说,他们身上的积分,可以被反复刷取。 余斗掌握了一个规模不小的散人营地,意味着无为战队的积分拥有极大“弹性”。按着现在的差距,只要他们乐意,完全可以冲上榜首。 而在无为战队领取“激战”任务之后,旁人有理由怀疑,无为战队或许拥有争抢头名的野心! …… 蹊跷的是,风头正劲的无为站队,却像藏进大海的鱼儿,在与墓峰战队交手之后,便消失无踪。 不论战队学院如何搜寻,都未能找到他们。 只能偶尔从一些散人战士的口中,得知无为站队的动向——那往往又是半天甚至更早之前的事了。 …… 一天晚上,夜黑风高。 银月城东南部,一支八人战队如同水银泻地般,按照一定的阵法变化,在林地中快速穿行。 队伍的灵元音域中,几个人正在欢快交谈。 “十几天没回去,不知穆沙、花仙儿怎么样了。” “保不齐都四阶觉醒了?” “那样就太好了,咱还缺着人呢,今早攻击冰清学院,就险些‘翻船’。” “得亏跑得快……老顾,你的狂风阵还挺好用,哈哈!” “……” 这支队伍,正是余斗等人! 聊得正开心呢,前方领队兀的抬手,也在灵元音域释放了停止信号。 八人令行禁止,纷纷定住脚步,恰是停在了林地边缘——再往前冲,就是一片地势缓和的开阔地。 “有些情况……” 余斗浅浅呼出一口热气,接着呡住嘴唇,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平静。 至于他口中的“情况”,不用过多解释——大家往阔地张望,能看到燃起的篝火,和一片金绿色的帐篷。 “这是……”顾清风看得清晰,表情有些精彩,“听风战队?” 余斗“嗯”的点头:“叶追、叶凝都在。” “那不得过去打个招呼?”顾清风状态松懈,近日在月澜山中“打游击”,有种回到噬魂山脉的熟悉感觉。 每天潜藏行迹,在月澜山中搜索目标,一击即退,深藏功与名。 还没有一支学院战队,能够逮到自己。 几次跟学院战队的较量,还都是主动出击。 “也不是不行……”在余斗看来,叶追、叶凝兄妹俩,还是可以信任的朋友。 只是…… 他压住队伍,没有轻易向前。 观察一眼周围,凝眉道:“他们的营地选择,未免太过高调了。” 顾清风不以为然:“学院战队多是飞行搜索,在他们看来,此处阔地位于密林中间,已经颇为隐秘。” “也是……”余斗笑了笑,“不像我们,或者其他散人战士,需要躲躲藏藏。” 战队的状况,说来还算乐观。 面对下三院的战队,至少能够打个五五开。 攻击中三院的冰清战队,也可占据短暂优势。因为人数缺失,而对手又足够强劲,这才没能拿下。 故而有所期待,等战队全员到齐,磨合完毕之后,或能和上三院的队伍较量一番? —— 众人正要现出身形,山野之间,却忽的飘来一股淡淡幽香。 那香味颇为好闻,恬淡清晰,叫人不禁深嗅。 然而…… “大家闭气,香味有毒!”严雀张口轻喝,“余斗,关闭灵元音域,大家转内息,守住神庭灵窍!” “……” 余斗堪堪惊觉,面部已然酥麻,他连忙照做。 然而再看向前时,听风战队的人员,已经东倒西歪…… 分辨出香味中的点点战意灵元,从浑噩中恢复正常的余斗奇道:“居然存在气味类的战技么?” 严雀看大家反应及时,这才松了口气:“战技品类数不胜数,气味战技,说来并不鲜见——清澜江湖上,就存在许多毒功高手。他们所修行的,都是此类战技。” “幸亏我们离得远,才没有马上着道。” 众人心有余悸,纷纷揣着小心。 顾清风使出些狂飓战意,掀起阵阵气流,将香味逼散在外:“如此说来,是有人想要伏击听风战队?” “多半是了。” 余斗的灵元之眼,早看见阔地对面山林摸出大队人影,粗略一数,竟有六七十人。比起苏灿拉起的“复仇战队”,也是不遑多让。 “这手脚酥麻,说话都不利索,怎么办?”王肃苦笑,“真打起来,怕是要吃大亏。” 余斗攥了攥拳,发现压根使不上多少力气,就算捧出清水泼面,也没有太大用处。 不过驱使云芝战意,倒是能够稍稍化解。 他顾不得许多,手中捏出云光,接连打出三记“芝命”,分别替顾清风、王肃、罗焕峰解毒—— “打不了,我们救人!” —— 且说阔地对面的散人队伍,正以为得计。 几十号人越铺越开,打算将听风战队包个饺子——虽然杀不得,但是可以打折手脚,抢走虚戒! 规则允许的事情,都可以做。 反正茫茫江湖,大不了干完就溜,听风战队也寻不见仇家。 他们藏身的林子位于上风口,离着营地说远不远,也就三四十丈。释放毒雾之后,须等毒雾散开,自己才好上前。 否则其他兄弟着了道,怕是至少瘫上小半日。在月澜山脉丧失行动能力,无异于召唤死神。 蹊跷的是,当众人小心翼翼的摸进营地,却愕然发现是座空营。 刚才倒下的听风队员,这会儿居然没了踪影。 “嘶?” 领头者倒吸冷气,满脸的不可思议。 不过搜寻一番,却在草地上发现了拖拽的痕迹…… “他们跑了!”领头者张口喝声,居然是位女子,她俏眉倒竖,目光凌厉的扫向下风口“没被我的‘兰若迷香’放倒,也会浑身酥麻,无法战斗——追!” 她在队伍中的威望颇高,刚一开口,数十人立即突进向前,朝着阔地对面的林地展开追击。 这边阵型兀的一压,阔地中的黑暗处立即穿出窸窣的响动。 几人借着微弱天光眯眼看去时,赫然见到三个人影贴地向前,匍匐而去——稍微远些的位置,被放倒的听风战队十人,被这三人灵元之力托举,掠飞而逃! “打!” 女子看清状况,果断下令。 同时背展后光芒一闪,竟然展开了一对紫色战魂翼! 飞临半空,统筹全局。 —— “雾草,快溜!”眼看行踪暴露,余斗不再有所保留,和顾清风当即施展天行翼,带着十人飞速逃离。 王肃、罗焕峰落后身位,各自凭着仅能操控的战意灵元,施展出几道战技—— 砰砰——轰! 林地边缘,当场发生剧烈爆炸。 炸开的战意乱流,直接引燃了大片林木,熊熊腾烧的火焰,替无为战队争取到了宝贵的撤退时间。 几个散人战士奋勇上前,熟料火焰之中,竟然飚射而来道道暗器,顿时打的他们头破血流,叫苦不迭。 鱼尾霞镖,散流霞! 余斗把听风战队十人交给严雀、秋玄清,立即回身殿后,凭着十枚鱼尾霞镖,硬是打退了对方的第一波追击。 待王肃、罗焕峰掠过身侧,才一齐撤退。 只是临走之时,不禁看向半空里的紫色战魂翼,恰好,那女子也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瞬间对撞,牢牢记住了对方的面孔。 第384章 赶尸人 第384章 赶尸人 王肃、罗焕峰的策略取得了效果,蔓延的山火,以及风向,都利于无为战队撤离。紫翼女子居高临下,凤目含光,如剑锋般凌厉。 正待下令追击,却见余斗扬手洒出大片清水,另一人催动战技,海潮战意裹挟水浪,澎湃狂啸。 竟在无为站队稍稍拉开距离之后,将整个山头的火焰猛然扑灭! …… “他们这是……” 看见烟灰升腾,翻卷如云,紫翼女子的脸色变了变。 眼前山地虽然无火,视野状况却是更为恶劣。 “穷寇莫追!”紫翼女子拂袖而落,哼声令道,“撤!” —— 余斗等人在夜色中奔逃,连续变幻好几次方位,确定身后无人追击,才缓缓停了下来。 秋玄清叫苦不迭:“脸上、嘴上都麻了,待会儿手脚也不听使唤了,怎么办啊……” “云芝战意有解毒效果……”余斗气喘吁吁,刚才三记芝命,已经让自己陷入虚弱。又奔逃了十余里路,早已汗流浃背,腿肚子暗暗抽搐。 但他咬紧牙关,还是砰的一声爆出云芝战魂:“大家尝试战意共鸣,然后将云芝战意引入经脉,应该会有效果。” 听到这话,秋玄清便知他状况不妙,皱眉道:“你的战意消耗过大,我们不能……” “都坐过来,赶紧的。”余斗不由分说,摸出两块灵元玉,席地而坐,一边维持爆战魂的状态,一边快速炼化灵元玉中的战意灵元,“哥、焕峰学长、姐夫,你们警戒。” “得嘞。” 顾清风眼神招呼,跟王肃、罗焕峰分配了方位,向外警戒。 严雀、秋玄清、红药、孟雪青把听风战队十人摆成一溜儿,纷纷来到余斗周围坐下。各自释放战意,与那朵浅色的云芝战魂两相共鸣。 再汲取所需的云芝能量,引入经脉百骸,驱散体内的毒素。 —— 片刻之后,严雀当先完成解毒,只是睁眼的一瞬,看到余斗脸色发白,不由担心。 刚想开口时,孟雪青等人也陆续解毒完毕。 余斗下意识看向躺在地上的叶凝等人,严雀急忙瞪眼:“啊呀,你这大傻子,嘴唇都白了,还想着给他们解毒?” “不是想着一鼓作气嘛……”余斗缩了缩脖子,想要撑起一张笑脸,却在结束战意共鸣之后,发现连嘴角上扬都十分艰难。 “一鼓作气你个头!”严雀凶巴巴的道,“与其替在这里冒险解毒,让自己陷入虚弱,不如带他们回银月城!” 余斗愣了一瞬,才发现自己有些浑噩,悄悄掐了把大腿,故作松懈的笑道:“雀儿说的对,过几天就是八月十五,咱们该回去了。” “除了看看穆沙、花仙儿的武境状况,也要提前去东山城营地作好准备。” 严雀见他未曾固执,脸上的怒意渐渐消退,翻看一眼地图道:“我们在银月城东南一百六十里处。” “这几天在附近区域的遭遇战很多,说明散人战士开始整体迫近。” 余斗听懂她的言外之意,起身拍掉衣裤上的草屑泥渍,招呼声道:“走,咱们连夜回城!” —— 这十几天来,无为站队就像月澜山脉的幽林,神出鬼没。 包括墓峰战队在内的多支学院战队,都曾针对搜索,奈何无为战队同时拥有余斗、严雀这样的灵窍高手,只要有心躲藏,极难被人发现。 不过,藏得久了,说来添了几分神秘,也曾风头无两。 可是“风头”这玩意,需要保持热度。 需要经常出现在大众视野。 旁人只是听闻,说无为站队如何如何了得,却未能亲眼目睹。 各自也都揣着几分聪明——无为战队再厉害,也不至于胜过上中下九院,尔等如此吹捧,定然别有居心。 余斗单挑赢了徐浪,可是架不住队伍整体武境低呀。 再说了…… 无为战队许久未曾出现,其在东盟总部大厅积分榜上,早已跌出前十。谁也不知道他们下次结算任务,能够追到什么位置。 毕竟扫眼看去,上下名次之间的积分差距,那是相当之大。 —— 当日后半夜,渐近中秋的银月城,已经有了几分寒意。 山城街道固然有些人声,却也灯火阑珊、颇显寂寥。 街边酒肆,还有闲杂人士聊着“神出鬼没”的无为战队,忽觉一阵阴风吹过,朝着街面的哥们顿时瞳孔一缩,整个人筛糠似的发起抖来。 与之对饮的同伴还笑:“喂喂喂,杯子拿稳,都‘下雨’了!” 那哥们的眼睛越瞪越大,伸出手指,指向云烟缭绕的街道:“传说中的……赶……赶尸人!” “说什么鬼话……”同伴还以为他是玩笑,怎料回头一瞅,顿时一个哆嗦,手里的酒杯哐啷一声跌落在地。 整个人往后连退,险些撞翻桌椅。 酒肆中人不免好奇,纷纷向外看去——只见寂寥的街道上,正有一支队伍快速走来。夜间执行任务的学院战队不少,说来并不鲜见。 但是颇为诡异的是,这支队伍的左右两侧,竟还“飘”着十个人! 那十人全无知觉,面色病态,犹如尸体一般…… 也难怪饮酒的哥们将其误认为“赶尸人”。 —— 江湖之中,固然存在极为邪异的炼尸法门,可以驱使强者的尸身进行战斗。不过那样的法门太过诡异,并且有违天道,遭到世人唾弃。 “赶尸人”也早已销声匿迹,名存实亡。 至于眼前的一幕,自然不是什么赶尸人重出江湖,而是余斗一行,带着被毒倒的听风战队回到了银月城。 刚进城门,就把街道左右的江湖路人吓了个好歹。 —— “呼……” 余斗吐出口热气,抹去额前汗渍,还未放松,就见一道金光闪至。 一名中年模样的男子,兀的出现在队伍跟前。 他看向中毒状态的叶凝等人,嘴边的笑容带着几分苦涩。 很显然,月澜山中发生的事情,他早已知晓。 “叶魂前辈?”余斗惊喜唤声,也不多作说明,行礼道,“叶追、叶凝他们,就交由前辈了。” 叶魂在西山居遗迹时,就对余斗评价颇高,为此,还曾送出三枚“无尘丹”,帮助余斗提升武境。 本以为进了月澜山脉,无为战队寸步难行,会仰仗听风战队鼻息。 怎料…… “多亏了你们,否则这些小家伙,怕是会吃大亏。”叶魂摇头感叹。 余斗不敢居功,巧妙的道:“对手的战技十分厉害,前辈还是尽快替大家化解毒素。” 叶魂“嗯”的把头一点,看到余斗等人疲惫至极,于是道:“各位小友,也快回驻地休息。马上就要八月十五,山中凶险倍增,你们务必小心。” 余斗等人纷纷行礼,叶魂则是开启空间战技,就那么一个眨眼,便带着中毒的追风战队回到追风分院。 那边人刚走,又听得几道破空之声传来。 抬头一看,发现是无为学院的岳老师、白老师、彭老师、骆老师接连到场。 四大战豪导师默契的分立四方,将八名学生护在当中。 “师父!”严雀见了白曦,欣喜唤声。 白曦却是一如既往的严厉,瞪向众人道:“上次离去,可没说十几天不回——你们几个小东西,疯够了?” 严雀笑眼弯弯:“啊呀师父,我们不是小孩子啦,知道照顾自己。” “那样最好!”白曦也只是刀子嘴豆腐心,看到学生们战意灵元几近枯竭,个个都有些灰头土脸,哼声之后,语调软了下来,“快跟我回去,先让彭老师、骆老师检查一遍身体——我和岳老师,给你们备了宵夜。” “咯咯,谢谢师父!”严雀嘴甜道,“好久没吃师父做的菜了呢!” 师徒几句对话之间,白曦早把爱徒的身子检查仔细,发现严雀并无伤损,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 接连几幕都在街上发生,多有路人目睹,无为学院返回银月城的消息很快传开。 东盟总部大厅。 余斗揣着一个布兜,去柜台处交任务。 柜台里坐着的是个年轻小哥,看起来武境不高。 说是天赋平平,不过能在东盟总部任职,多少有点来头。 若在半个月前,他还不怎么瞧得上无为战队。恰如穆无尘所言,在许多东盟弟子眼里,无为学院就是只“野鸡”。 再如何蹦跶,充其量是道野味,绝对掀不起什么风浪。 怎料无为战队来势汹汹,上来便稳居积分榜第一梯队,就算此时落后,那也是因为他们十几天未曾结算。 “嗨哟,余队,回来了昂?”小哥热情的打了招呼。 “嗯嗯,刚到。”余斗保持谦逊的抱拳行礼,就把手里的布兜搁在柜台面上:“这是‘杀戮’任务,这是‘激战’任务,有劳。” 小哥打开一个布兜,里边满满当当,全是银月徽章:“嚯,这份量!” 他细下一数,啧啧称赞:“八百二十九枚?厉害啊!” 说着,他操控灵元丝线,连通大厅排行榜的阵法,嘴里轻念:“排名第十二的无为战队,加上八百二十九分,总积分一千零六十八,排名第四!” 无为战队重回前列,仅次于上三院,小哥眼里透着兴奋,又打开另一个布兜。 这布兜里的银月徽章不多,但是徽章的造型却有所不同。比起杀戮任务抢到的徽章,显得更为精致,其上也有符合一些战队风格的设计元素。 “墓峰战队十个,枫江战队七个,龙沼战队六个。” “冰清战队两个……” 小哥细数之时,语调亦是感叹:“看来传言不虚,你们无为战队,是真的很能打。” 就那么十来天功夫,不仅打了八百多个散人战士,还从学院战队手里抢下二十五枚徽章。 本身还一人未损…… 这已经不是一般“能打”,是“特别能打”! “这二十五枚学院徽章,是十倍积分,加上去的话……”小哥再次调整排行榜,而那灵元丝线组成的光幕之上,随着无为战队的分数嗖嗖直蹿,其名次也再度上升! “第三了!”小哥面色激动,“余队,你们超过了折叶,又进前三了!” 余斗抬头看了一眼,对于此刻的结果很是满意。 近段时间的浮出,总算没有白费。 至于跟太阴、听风的差距,则是需要根据最后两天的状况进行抉择。 小哥更新完毕,瞧着大厅之内空空荡荡,并无他人,不免好奇追问:“余队,你们才八个人,如何做到的?” 搜索地形复杂的月澜山脉,从来不是个简单的事儿。 一些经验不足的学院战队,往往空飞一天,都没能找到一个目标。 对此,余斗倒是坦诚,笑声道:“大批散人战士藏在外围,我们穿着杂色服饰,步行混入其中,每天都有打不完的架。” “原来如此……”小哥恍然大悟。 恰在这时,门外传来衣袂浮动的声响。余斗回头去看,见着一个身穿素衣的美丽女子,正面色欣喜的走进大厅。 “公子,你可算回来了。”来人正是南宫辞,她就住在隔壁院子,稍有动静,就能察觉状况。 南宫辞走到近前,发现余斗还是风尘仆仆的模样,不由面露关切:“许久不见,都还顺利吧?” 余斗抬手指了指排行榜:“回到第三名了,没出什么岔子。” “那就好,那就好。”南宫辞抬起手掌,轻抚胸口,仿佛十分挂心,“之前看到无为战队出现在激战榜上,把我吓了一跳呢。公子应该知道,许多学院对于你们,并不是那么友好。” 余斗松懈笑声:“确实——好在有南宫姑娘这样的朋友。” “唔……”南宫辞闻言,面颊可见的一红,此时心底惊觉,过去十几天未见余斗,总觉着有些空落落的。 知道他们处境凶险,再见面时,除了“失而复得”的惊喜,心底还生出些愧疚来。 毕竟…… 余斗救过自己,自己却不能帮他什么。 “哦对了——”南宫辞眼神脉脉,忽的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错开视线,脸上有些发烫的道,“你还没回院子吧,告诉你个好消息——你队伍的穆沙,四阶觉醒了。” 第385章 清晨的战歌 第385章 清晨的战歌 深夜的东盟总部大厅,灯光柔和,人声寂寥。 除了“吃瓜”的柜台小哥,余斗能够清晰的听到对方的心跳。 说来有些荒唐,刚才独自拐入大厅交任务,穆沙的四阶觉醒,居然要靠南宫辞转告? —— “几个老师嘴巴真严……”余斗不禁吐槽,“刚才走了一路,愣是一个字没说。” 南宫辞莞尔,就侧身摊手:“瞧你累的那样,快回去吧。” 余斗浑身是汉,灰头土脸的,自问没个形象,于是把头一点:“夜深了,你也早些休息——太阴战队领跑积分榜,每次出击定然辛苦。” 南宫辞浅浅一笑,就和余斗并肩走出大厅,恰要分别时,她似乎受到了什么讯息,脸色可见的一变。 余斗看出状况,投以问询的眼神。 只见南宫辞娇颜紧绷,俏眉微凝:“公子恰才救了听风战队一行?” “哈……是。”余斗笑声应下,坦然道,“路过听风营地时,发现对面上风口处,有人施展毒类战技,顺道捞人而已。” “毒法战技?”南宫辞呼吸微颤,眼里闪过几丝寒光,“公子可曾与对方照面,那人是男是女?” 嘿? 这问的…… 余斗不知南宫辞因何紧张,如实道:“是名女子,有紫色的战魂翼。不过当时忙着救人,未能探明武(境)……” 他本还有些遗憾,不料话未说完,南宫辞就极少见的露出惊惧之色,脱口而出两个字来:“是她!” —— 和南宫辞分别,余斗嘀嘀咕咕,心里茫然:“这个南宫辞,话也不说清楚。‘紫衫女’算个什么称呼?” “那林中放毒的女子确实穿着紫衫,赶明儿换成白衫、红衫了呢?” “难不成叫白衫女,红衫女?” 余斗暗翻白眼:“小爷我常穿黑衫,难道是黑山老妖?” 正吐槽呢,隔着小院的战意结界,见着顾清风已经沐浴更衣,朝自己挤眉弄眼:“啧啧啧,你这小豆豆,后半夜了还有妹子等着?过分了啊!” 余斗明着翻了个白眼:“等回东南,我就跟嫂子说,中土世界各家小姐,论天往咱院里跑,就是为了多看我哥一眼。” “我哥在中土世界,怎一个风流快活!” 顾清风表情一垮,连忙道:“哎哎哎,不兴说瞎话啊!造谣在大圩,是要刺舌头的重罪!” 余斗待战意结界开启,走进来之后松懈的呼了口气,这才道:“南宫辞认得那名放毒的女子,却只说出个‘紫衫女’的名号,告诫我们千万小心。再有遭遇,千万不可与之为敌。” “紫衫女?”顾清风顺着琢磨,“诸方势力,也没见着哪家惯用紫色常服啊——南宫辞唬你的吧?” 余斗摇摇头:“人家走了,没说清楚。我觉着还是小心些——听风战队实力强劲,叶追、叶凝都是高阶战灵,连他们兄妹都被轻易放倒,紫衫女的毒法战技非同小可。” “咱们这边,也只有雀儿反应过来,否则啊……”他心有余悸的道,“咱们恐怕已经死在月澜山中。” 顾清风深以为然,先是点了点头,然后笑道:“管她呢——咱们第几名了?” “第三,踩了折叶战队两百二十分。” “落后听风战队一百六十五分,太阴战队两百九十二分。” 余斗答得仔细,正巧有其他成员出现,听到这般消息,都不禁喜笑颜开。 顾清风把拳头一挥,兴奋道:“后天就是八月十五,咱们居于前三,至少可以稳住上半区的位置。” “但愿如此……呼……” 余斗暂且不想紫衫女的事,脑中有些困顿,正想问句宵夜吃点啥,忽的察觉一丝极其细微的战意波动。 他下意识伸出左手,把顾清风往旁用力一拽,自己向前掩护一步之时,右手同步出刀! 不料那丝战意波动来得奇快,上一瞬还在内院之中,下一瞬便抢到近前——雪烟刀横掠之时,只见一名面容清丽的女子,半跪在前。 “余大哥!”那女子仰着笑脸,清澈的眸子里满是激动,甚有泪光闪烁。丝毫不惧余斗手中的利刃,就悬在自己的左耳根。 雪烟之锐,险险削断几率青丝,疲惫中的余斗,出现了瞬息的恍惚。 猛然回过神来,看到女子耳畔青丝被刀锋斩落,他连忙把兵刃收起,一把扶住对方,眼眸晃动的道:“穆沙,你这是作甚?快起来,快起来!” 女子正是穆沙,十余天不见,总觉是个小丫头的苦楼城少女,忽然间长大了似的,显得窈窕动人。 清丽出尘的面孔,也因为眼眸中惯有的理性,而显出几分成熟。 “余大哥……”穆沙被他搀扶站起,犹然浑身颤颤,“战灵武境,向来高不可攀。在苦楼城中,只有那些极难得见的大人,拥有这份武境。” “最近余大哥不计成本,让我闭关修行,如此再造之恩,更胜当年救我性命!” 余斗分辨出穆沙的战意灵元等级,哈哈大笑:“沙沙晋入战灵,咱们队伍的左右双翼总算齐备,你这四阶觉醒,来得太及时啦!” 穆沙一直冒着股劲儿,就想证明些什么。 如今成功破茧,终于喜极而泣。 至少证明——余大哥当年救出来的,不是个废物! 能给队伍提供足够的帮助! …… 她的思绪正有些纷乱,余斗稳住心态,轻按她削瘦的肩膀道:“沙沙,近来倾注资源助你修行,说来耗费甚巨,实则是揠苗助长。” “于此,我心底是有些亏欠的。” “不过你我之间胜似亲兄妹,有些话不必多说。”余斗脸上格外郑重,“后天就是八月十五,你知道该怎么做。” 穆沙“嗯”的点头:“我已经请导师们特别指点,习得不少消化武境的特殊法门。不过还须经历施展,才能检验成色。” 余斗对她向来满意,此时见得当初的小姑娘成熟理性,不由叹道:“后面的战斗机会很多,不过绝影战意走险,你千万注意自身安全。” 穆沙还待言语,余斗又道:“能把你平安带回苦楼城,才算给你爹娘一个交代。” “余大哥……” 穆沙极其聪慧,数次难关,都能帮队扶正方向,披荆斩棘。 她很清晰的感觉到,余斗似乎隐藏着什么极大的目标。 偏偏如此,余斗对所有同伴,都未曾有过丝毫利用。 …… 她颤声轻唤,俏目脉脉的看向余斗。 犹如当年被解救时的纯粹,有的只是对待亲长的感激、尊敬、亲近。 刹那间想起数万里外的父母,才知此行中土,有多么的艰难。 一时情不自禁,奋力扑向余斗的怀抱。 …… “傻丫头……”余斗坦然拥住穆沙的身子,轻拍她的背脊,柔声安慰道,“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 这不安慰还好,话才出口,穆沙压抑许久的情绪,化作决堤一般的泪水,滚滚而出。就抱着余斗痛哭起来…… 适才玩笑的顾清风,这会儿倒是安静。 因为他清楚,这支队伍的伙伴,究竟背负了什么。 除了红药一身轻松,其余所有人,都扛着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巨大责任,在生死之中摸爬滚打,艰难前行。 要说心里没些委屈? 哈哈…… 看起来心如铁石的余斗,回到家乡水月城,都少不得抱着家人痛哭流涕。 —— 类似的情绪,兄弟俩时常互相流露,故而心有灵犀。 待余斗安慰一番穆沙,堂屋早已热闹起来。 严雀大方的走出来招呼:“大傻子,快让沙沙去洗把脸,你也去沐浴更衣,一起吃宵夜啦!” 余斗闻得些酸醋辣香,空空如也的肚皮顿时咕咕作响。 “去啦去啦!”他哈哈大笑,松开怀抱,只是走向浴室之时,不由看眼院落一侧——那里战意灵元异常浓郁,波动频率带有特殊的节奏。 “仙儿也快了,就在这两天……” 余斗不由捏了捏拳,疲惫的眼眸中,星光闪烁,“咱们无为学院,咱们里飞沙,终究要在青年战士联赛上,一飞冲天!” —— 无为学院深夜回城的消息,昨夜便已传开。 不过消息发酵,造成回响,还是在翌日清晨。 到了关键的抢分时段,所有学院都很忙碌——昨夜的南宫辞,也只是抽出休息时间稍作探望。 天还没亮又过来打了个招呼,便领队出城。 到现在为止,余斗等人尚未得知,太阴战队的最后一人究竟是谁。 而在天光微亮时,解除中毒状态的听风战队,齐齐出现在东盟总部大厅。 他们也在月澜山区多日未归,刷新积分之中,牢牢站住榜单第二,甚有逼近榜首的可能。 再领取了新一轮的“杀戮”任务之后,他们不急着离开,而是来到无为战队入驻的小院—— “余兄(公子)!” 叶追、叶凝、叶汶等人,听到里边已有人声,探头探脑的张口轻唤。 听风战队实力强劲,无人胆敢小觑,连他们都对无为学院如此尊敬,令得旁人纷纷侧目——原来传说是真的。 那些遭遇过无为战队的学院战队,并没有夸大其词! 他们真的很能打! —— 余斗睡没多久,却早早起床。 在值班导师的准许之下,打着呵欠走出院门处的战意结界,咧嘴笑声:“诸位,早呀!” 叶追身为听风队长,脸上惭愧无他,上前抱拳道:“之前连战五日,昨夜有所疏漏,险些酿成大错。幸得余兄出手相救,否则……” 他齿缝一紧,用力一叹,内疚之心溢于言表。 这支听风战队,或许不是本届青年战士联赛的最强战队,却是最团结的战队之一。 哪怕坏了其中任何一个,叶追都将悔恨终身。 他深知月澜山脉的凶险,倘若没有无为战队,后果不堪设想。 余斗轻笑安慰:“从西山居遗迹开始,我们便是朋友,不必客气——眼下战况愈演愈烈,还望诸位多多保重。” “余兄之言,我等谨记。”叶追郑重应下,眼看天光渐渐明朗,却不急于离开。 他微凝剑眉,看着余斗道:“余兄,你两次救我兄妹,这份恩情我牢记在心。既然是朋友,有一件事情,为兄今日一定要问个清楚。” 余斗闻言,早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瞧着总部大院里还有许多人围观,他也不藏着掖着:“关于东山城的散人大营?” “不错!”叶追把头一点,“根据线报,截止到昨夜为止,东山城外的散人大营,已经聚集了上千人!” 他也不和余斗来虚的,就把了解道的情况如实道出:“有专人管理、训练,并且物资齐备,上千名散人战士的武境天天看涨……” 语罢,他再次投来问询的眼神,想要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 余斗知道对方并无心机,只是东山城散人大营的存在,早已犹如熊熊烈火,照亮了月澜山东麓。 不论如何低调,都无法掩盖它的存在。 “趁着许多战队都在,我也给个交代——”余斗知道,后天就是八月十五,现在已经到了选择阵营的关键时机。 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当众说明,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我们无为战队,来自东南大陆九渊峡谷,偏远苦寒,无人问津。”余斗按着老规矩,上来先低调一番,卖惨几句,“但是承蒙东区战士学院联盟青眼,让我们前来参加青年战士联赛。” “大家有所不知——”余斗的话语带着点诙谐,唇边笑容点点,“九渊峡谷的宗旨,向来是‘更高’、‘更快’、‘更强’,所以……” “我们无为战队,非常珍惜这次机会,绝对不能辜负东区战士学院联盟的期望!” 他说的有板有眼,甚至还让人热血沸腾——“但是!” 再热血的演说,都有关键的转折点。 余斗就像一位天生的演说家,在调动起大家的情绪之后,把转折点的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 “无为战队武境微末,犹如山野萤火,实在难以匹敌学院战队!” 这一句,又是童叟无欺的实话。 毕竟这会儿,院子里还有个闭关苦修的花仙儿呢。 大家听闻,也没有感到排斥…… 余斗说的都是事实,都是人之常情。 “所以——”余斗的语调抓人心弦,明明很有力量,却还透着点该死的谦逊,“为了拿到足够好的成绩,我们无为战队,决议联合足够数量的散人战士,在八月十五——” 余斗扫视一圈,声音激荡,犹如浪潮。 而在话语的末尾,他的视线落在了叶凝脸上,斗志昂扬的道:“攻击银月城,与诸位一较高下!” 第386章 猩红月澜 杀戮时刻 第386章 猩红月澜 杀戮时刻 一席话说得堂堂正正,让许多在场的年轻人心惊不已。 叶凝难以置信的看向余斗,颤声劝道:“公子要去带领散人战士,和所有学院战队为敌?八月的月澜山脉,因为杀戮过重,向来有着‘猩红月澜’的说法……” “最后三日多家竞逐,将会全力攻杀散人战士,更是被称为‘杀戮时刻’。”叶凝着实难以想象,和余斗为敌的情景。 叶追本想劝阻,只是看到余斗眼中闪烁的光芒,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释然笑道:“无为战队单纯的想取得好名次,只须依附上三院——凭着余兄的关系,自然可以做到。” “不过,余兄似乎更想替无为学院,打一场‘立足之战’。” 余斗未曾否认,只是抱拳道声:“叶兄心照。” “原来如此……”叶追看得时间不早,便与听风战队众人,再次向余斗道谢,随即辞去。 —— 余斗目送他们离开,扫眼东盟总部前院的其余人,脸上浮出一抹淡淡笑意,没有锋锐,没有敌意,仿佛无事发生一般。 他悠哉转身,回了小院。 而这时,院子里已经开始忙碌。 —— 穆沙在堂屋铺开月澜山脉的地形幻境,让大家看得更为直观。 “东山城到银月城,直线距离仅有三百里,说来很近,却是危机重重。”穆沙轻蹙眉心,显然有着诸多顾虑,“学院战队注重东盟权威,按照往届情形,会在最后三日达成协议,各自负责一定区域的防务。” “下三院在最外圈,中三院在内圈,而上三院则是负责最后的防线。再穿插一些其他学院战队,将银月城附近的百里区域,打造成一片死域。” “但有散人战士闯入,杀无赦!” …… 余斗走进堂屋,严雀顺手递了碗汤面,轻声道:“不烫了,快吃吧。” “谢谢娘子!”余斗美滋滋的接下来,就站在地形幻境边上,边吃便参与讨论,“穆沙说得对,往日学院战队出城颇显零碎、各自为战。今日除了南宫辞早些离开,剩下十四支队伍,恰才都有露面。”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明白了。 学院战队几乎同时出动,其中定有“默契”。 顾清风沉吟道:“就算拥有千人战阵,但是多支学院战队组成的防线非同小可,强行突破攻城会有很大损失。” 说完,他朝余斗笑道:“你这家伙,刚才挺高调啊?那可不像你。” 余斗享受着雀儿煮的汤面,莞尔道:“不高调些,怎么让那些家伙绷紧心弦?” “唉?”王肃奇了,“难道——你是故意如此?” 余斗朝地形幻境释放出赤乌战意,在东山城、银月城之间拉扯成线:“三百里区域,其实非常宽阔,就算他们十五家联手,也仅有一百五十人罢了。” “为了保持防线密度,学院战队应当收缩在银月城周边区域。” “我刚才那么一说,是为了拉扯对方防线——想尽早确定我们的位置,就得往东山城靠近。” “月澜山脉地势复杂,靠一支队伍还不够,两支又显多……” “学院战队的总指挥,现在怕是正头疼呢。” 余斗坏笑几声,暗中嘀咕——处于指挥位置的,莫不就是那浑身心机的南宫辞? —— “话是这么说……”王肃看出些端倪,仍旧摇头,“你想替无为学院打出‘立足之战’,倘若本阵的散人战士阵亡太多,便意味着失败。” “不论你和上三院的几人关系再好,她们始终代表上三院的利益。” “上三院的战队,完全可以绕开我们,对这支散人队伍造成大面积毁伤。” “到时候,我们就是个笑话。” —— 王肃之言,说来有些自伤士气,不过句句属实。 余斗微微颔首,对于可能出现的状况,心里早有考虑。 他看向穆沙:“你觉得呢?” 对此,刚刚晋升战灵的穆沙胸有沟壑,十分清晰的道:“神侍战队尚未出现,再加上有紫衫女等强横人物,彼时带队强冲银月城,确有不妥。” 她信手挥出几道战意灵元,在灵元幻境地图上,勾勒出条条路线:“我们可以利用在东山城的一些行动虚张声势,再有关键人物现身东山城主持大局。” “待到放飞蝴蝶之际,我希望——” 穆沙挥手向西,在距离银月城极近的几个位置作出标记:“我们的千人队伍,能够到达这里!” 堂内几人的视线随着她的手指,看到那几个位置,皆有些兴奋。 只是…… 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谋,如何能够实现? 更何况—— 余斗看向院中凝聚着战意灵元的某间屋子——花仙儿还在闭关。 —— 当日,休整完毕的无为战队再次启程。 这一回,大家都穿上了无为学院的灰白常服。 稍显奇怪的是,他们将战力颇为强横的严雀留在了银月城,看起来是要等花仙儿四阶觉醒,再行会合。 旁人不禁忖度——最后三日的杀戮时刻,八人战队在月澜山中极难自保。 他们竟还如此托大? 余斗却是昂然无惧,此行为了赶路,不会飞行战技的罗焕峰、红药、穆沙三人,直接放开身体控制权,由同伴灵元御力,冲上云霄。 顾清风更是开启狂风阵,将战队的速度提升到一个堪称恐怖的程度。 他们直飞向东,目标明确,就是要在今日抵达东山城! …… 不出余斗所料,参加青年战士联赛的东盟十五支学院战队,确实达成了联盟。 堪堪飞上高空,余斗铺展的灵元之眼,就清晰的看到银月城附近的布防情况。 “猩红月澜,杀戮时刻……” 余斗抿着嘴唇,看着晨曦笼罩之下的美丽山川,心情有些凝重。 自己带着里飞沙帮会的同学,不远万里跋涉至此,所付出的一切努力,都将迎来结束——那会是一个好的结果吗? 他不知道,唯有竭尽所能,筹谋布局。 施展所长,让队伍避免危险…… …… 正有些踟蹰,忽见云霄之中,悬停着一对异色战魂翼。 其中黑白光芒犹如流质,氤氲流转,瞧着神妙非常。 而黑白战魂翼的主人,大家并不陌生。 …… “南宫姑娘!”余斗飞身上前,朗声招呼。 在云端之上,和南宫辞相逢,各自的心境又有不同。 “公子——”南宫辞笑脸盈盈,身上的太阴学院制服,同样是浅灰色,瞧着倒和无为学院的打扮有所相似。 “这是去东山城么?”她开门见山的问。 余斗见她直白,也不遮遮掩掩:“嗯,去看看散人队伍的状况,再制定一个可行的战术。” 南宫辞对此早有所料,面色平静,扫眼无为战队时,却是忽而发笑:“怎么不见严姑娘?她留在银月城了?” 余斗满脸坦诚:“是啊,还有一个花仙儿在闭关,得留个接应。” 两人四目相对,看似前所未有的真挚,不过言语之中,却暗藏无数玄机。 “月澜山脉进入杀戮时刻,公子还敢如此布置——”南宫辞话里有话的道,“如此胆量,令人折服。” 余斗也不玩虚的,问道:“到时我放飞彩蝶,率队前来,不知南宫姑娘会如何抉择?” “咯咯,瞧公子说的……”南宫辞浅声发笑,她举袖掩唇的模样,端庄中带着些羞涩,犹如春心荡漾的云中仙子。 一笑之后,南宫辞颇显郑重的道:“公子,凭着你我的交情,彼此之间自然不会刀兵相向,只是……” 她语调微叹,视线落在脚下的苍茫山川:“太阴战队总领银月城防务,调度各部,学院已经下达指令,会对突进的散人战士,造成最大限度的击杀。” “我不会伤害公子,却会尽力阻拦公子的队伍。”南宫辞面色歉疚,一双眸子好像会说话,勾住人的魂魄,“公子,你能原谅我么?” “南宫姑娘言重了,月澜山中的争斗,皆是各取所需。”余斗大度的笑了笑:“东盟学院子弟需要鲜血历练,散人战士需要晋身机会。” “而我们无为战队,则是搏个‘声名’。”余斗把话挑明,听来矛盾尖锐,却是肺腑之言。 他凌空抱拳,对南宫辞行礼道:“再见面时,我们各凭手段!” “……” 南宫辞见他果决,眼眸中有光芒晃动。 似凌厉,似不忍。 只是及不可查的一瞬,又化作一抹惋惜:“既然如此,我也预祝各位马到功成,待八月十五过后,再邀大家去太阴分院,我们把酒言欢!” 话至此处,无为战队继续向东。 悬停高空的南宫辞,却是久久未动,直到余斗等人的身影完全消失,才摇头轻叹,薄唇间道出一个字来:“撤。” 话音才落,离着不远处的一片云彩,兀的接连晃动。 随着“砰”的一声碎响,那天际的景观忽然变化——八名太阴队员显出身形。 他们个个持剑在手,蓄势待发。 原来,南宫辞等在半空,竟是一场伏击? —— “队长,你这是……”南宫巽剑眉紧凝,对南宫辞的决定颇为不解,“放余兄离去,岂不是眼睁睁看他走上死路?” “是啊!”一旁的南宫坤面色焦急,“把他们截下来,都打成重伤退赛,岂不是好?又替东盟学院保留了尊严,又保护了余兄……队长,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两人的话语,代表了大部分人的疑惑。 这些太阴子弟,心里确有倨傲,不过几次相处下来,对于那支来自东南大陆的队伍,还是颇为看重。 特别是余斗曾有献出“火凤残魂”的举动,老早让一些南宫家的长辈,将其看成了手下棋子。 如此人才,潦草死于月澜山脉,委实有些可惜。 而且就身份来说,庶出的南宫辞,和他也算良配。 此次伏击,就是为了一箭双雕…… 怎料南宫辞临时变卦? …… “我只是……”惯来平静的南宫辞,美丽的面颊上,有了一些特殊的表情。她呆看空中的云迹,双眸中透出些憧憬,“想尊重他。” 古怪的转折,让南宫巽、南宫坤都有些发懵。 尊重他? 这算什么说法? 放眼银月城,除了自己这几人,恐怕只有听风战队会如此对待余斗。 难道太阴战队,还不够尊重无为战队? …… 眼看其余队友疑惑更甚,南宫巽忽的明悟,转身轻笑,招呼大家离去:“队长的决定自有道理,咱们少东脑筋,撤了撤了!” —— 余斗不知身后变故,他也未曾想到,同辈之中,竟有手段可以避过自己的灵元之眼。对近在咫尺的伏击,完全没有察觉。 殊不知,南宫世家极擅灵宝之道,历经万年,渐渐开创出一套独特的“灵宝”体系。 若能熟练运用合适的灵宝,在实战之中,会带来相当显着的增幅。 太阴战队在西山居遗迹驱散黑雾时所用的“储灵袋”,就是常备灵宝之一。 而南宫辞掌握的手段,更是能够直接收取火凤残魂——灵宝的威力,可见一斑。 恰才南宫巽等人使用的灵宝,名为“幻境云图”,能够模仿周围的景致,而达成一定程度的“隐身”作用。 莫说余斗的神庭灵窍只是五境初阶,就连货真价实的九星战豪至此,也未必能够看破端倪! 不过…… “豆豆,我觉着不对劲。”顾清风施展狂风阵,在空中翱翔,飞得畅爽。 只是回想刚才,隐约察觉哪里不对。 余斗两手一摊,并不是特别在意:“担心南宫辞是来拦截的?” “昂,大概吧。”顾清风点了点头,“咱们和太阴战队都认识,真来送行的话,其他人也没必要藏起来啊?刚才我仔细看了,视野之内只有其他战队,并无太阴战队成员,真是奇了怪……” 余斗“嗯”的点头,嘀咕一句道:“就是不知,他们用什么手段隐藏了身形。” “嘶?”顾清风眉尖一挑,“刚才咱们也没防备啊,南宫辞为什么不动手?把咱们打回去,对南宫家来说,简直一箭双雕哇——咱也可以歇歇不是?” “难道说——”顾清风瞧着严雀不在,故意玩笑起来,“那个妞儿,对你来真的?” “嗐……”余斗摆手笑声,心里推敲一番,释怀叹道,“她可能只是……想得到一个真正的朋友。” 第387章 虚虚实实 第387章 虚虚实实 顾清风偷看一眼秋玄清,眉飞色舞了一阵,忽的笑道:“我忽然有些同情南宫辞了。” “少贫嘴……” 余斗凝眸俯瞰,“我们刚刚飞出赤焰战队的防区——喏,前面那支深褐衣饰的,是墓峰战队。” “三道防线,才铺出五十里。”秋玄清观察得十分仔细,“南宫辞倒是谨慎得很。” “或许是在等神侍战队出手?管她呢……”余斗还在推敲紫衫女的来头,眼看飞出学院战队防区,他刻意下压了高度,并示意大家散开队形。 八人小队大大方方,愣是在空中飞出一道彩色“航迹”。 附近区域的人,只要抬头仰望,就能清晰看见。 而这道航迹一直向东,直至东山城附近,才渐渐消散。 —— 东山城东郊道口,茶肆后的密林。 可以容纳千人的营帐,规模绝对不小。 就算这么一群人颇为低调,每日待在营区之内,也和“隐蔽”二字毫无关联。 且不说每日进出的补给车辆,营区上空缭绕的战意灵元,在东山城内的战豪高手,都能清晰感知。 好在营地管理得当,并无是非,东山城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直懒得过问。 话说回来,青年战士联赛正赛在即,散人战士抱团,也算个明智的选择。 何况还有余斗这层关系? —— 余斗舍命救下城主千金的事迹,早在东山城内广为流传。 近来江湖上除了热议青年战士联赛,多在讨论一些周边八卦。 至于当初截杀余斗、徐娇的凶手,始终没有答案。 …… 早上的东山城街道,熙熙攘攘。 余斗在散人战士营地布置完毕过后,带着大伙一起入城闲逛。 往旁听一耳朵,尽是关于某人的“桃色新闻”,令得大伙儿不禁捧腹。 余斗哼着小曲儿,随意打听些“彩蝶”相关的信息。 得到的结果,和刚才听到的汇报并无二致。 东山城附近的彩蝶皆被大量收购,花鸟市场的匠人,这几日都颇为忙碌——有人收购彩蝶,自然有人收购盛放彩蝶的铁丝笼。 也不知哪里来的老板,财大气粗,愣是把东山城的彩蝶、铁丝笼的价格拉高了三成之多!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收购彩蝶、铁丝笼的举动,完全谈不上隐秘。稍加走访,就知道“大老板”的来路。 说来也是蹊跷——那“大老板”竟是报名参加青年战士联赛的散人战士。 …… 如此结果,令人啼笑皆非。 都这关头了,还搁这收蝴蝶跟笼子? 什么操作? 不去银月城了? 不拼一把东盟的铁饭碗了? 嘶? 不对。 不对不对。 散人营地的幕后之人,是无为战队。 所以—— 无为战队买蝴蝶干嘛? 难道说…… “哎嘿,各位莫急,且说那无为战队,为何大量收购中土蝴蝶。”花鸟市场路边的某个书摊跟前,一个身材枯瘦的说书先生,正说得头头是道。 那嘴里的唾沫星子,都喷得出三尺开外! 他几句话引来许多看客,又故意等了一等,直到书摊跟前围满一圈,才捋着胡须道:“定是因为东南大陆物种贫瘠,没有合适的蜂蜂蝶蝶,替那些耕种作物传播花粉。” 旁人见说,还真的反驳不得。 在中土世界看来,东南大陆地处偏远,定是一毛不拔的贫瘠之地。 那里犹如蛮荒,物产极度匮乏。 搞不好还是个饿殍遍野、茹毛饮血的时代…… 从中土上国,弄些品种优良的蝴蝶回去,自然是为了发展农业。 …… “嗯,这老头儿说的,极为合理。”顾清风端着下巴,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一时还有些嘀咕—— 三份星空陨铁给东南大陆带去机缘之前,该不会真像老头子说的那样,是片蛮荒之地吧? 余斗看见红药、穆沙都在旁边店铺好奇观看,碰了一下顾清风的肩膀,朝他一挑眉尖。 嘴里故意道:“嘿,我怎么听说那边集结的大批散人,是打算八月十五进山?” 傍近几人被吸引了注意力,好奇的看了过来。 顾清风心领神会,脸上故作不信,顺势问道:“这位小哥,怎么说?八月十五是猩红月澜的最后一天,正是杀戮最为惨烈的时刻,那些散人看起来人多势众,可是……” 说着,还有些不屑:“在学院战队面前,还不是一盘菜?稍微碰一碰,怕是当场就碎了!” 余斗故作神秘的笑了笑:“兄台所言有所不确——那些散人确实良莠不齐,但是无为战队却是有些说法。” “哦?”顾清风跟他在路边演起了双簧,兄弟俩的对话,反而比那说书的更为吸引人,“小哥你且说看,无为战队,究竟有哪些说法?” 余斗想到一些自吹自擂的内容,当时便嘚瑟起来:“无为战队是本届青年战士联赛最令人意外的黑马,每次结算任务,都能在前置任务积分榜上名列前茅!” “不仅接连击败下三院战队,还逼得折叶学院更换队员——前些日子他和城主千金遭到截杀,折叶战队的新队长不是还来过嘛?” 顾清风将信将疑:“真的假的,刚才这位老先生还说,东南大陆是穷乡僻壤,是茹毛饮血的蛮荒之地,那边的学院子弟,怎会如此厉害?” 余斗并不争执,摊手道:“你们爱信不信,我舅舅在银月城过活,常能弄到一手消息。我也赶巧路过了东郊散人营地,在茶肆里听了一耳朵。” “他们呀,打算在八月十五放飞彩蝶,以宣志向。” “还给自己的队伍起了个什么名儿来着……”余斗故作思忖,待得路人甲乙都侧过耳朵,才忽的一打响指。 笑声道:“对了,流星蝴蝶剑!” —— 消息一经传开,立即取得了炸锅似的效果。 瞧着东山城街面上的传言越来越多,越说越真,计谋得逞的余斗暗暗偷笑。 红药紧跟两步,疑惑道:“主人,你救了城主千金,城主府的许多眼线肯定认识你,你还在城中假言造势,岂不是落人笑柄?” 余斗偏头打量,发现红药脸上真的露出思索之意,心里好笑:“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话说红药,之前制定计划时,你不是在旁边听着嘛,怎么迷迷糊糊的?” “我……”红药妩媚的脸上有几分惭愧,又习惯性的转为讨饶乞怜之色,“啊呀,人家哪有耐心听嘛?人家眼里只有主人!” 得,连口头禅都学了严雀的,这狐狸精真的是…… 余斗并不与她计较,在他看来,红药化形之后一直懵懵懂懂,心智宛如十岁少女。除了被强行打断的驯化过程,自己拿走她的天品异兽核,也占了相当成分。 现在红药能够参与决策,并在认真思考之后,发表一定的见解,已经殊为不易。 他不敢妄说什么“替红药高兴”,而是内心的负罪感,会有所减轻。 至于那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 东山城,城主府内。 徐啸听罢心腹的禀告,表情有些精彩,似怒似笑的道:“这个姓余的小崽子,究竟想干什么?” 心腹版跪于地,虽然低着头,声音却清晰传来:“或是年轻气盛,想要一战成名?提前两天大肆宣传,也好赚人眼球。” “嗯,说的有理。”徐啸摆摆手,让心腹起身说话。 他面露喜色,搓着手掌道:“无为学院选择带领上千散人,对抗学院战队,这事传出去,天下同辈无人敢说不服。” “嘿嘿,我喜欢这小崽子,有种!” 心腹侍奉徐啸几十年,看他这般表情,哪还猜不出他的想法。 嘴唇蠕动几下,最终心里抽搐,没能把话道出。 “城主,话是这么说,但是一旦开战——”心腹面露忧色,“余斗恐怕性命不保。就算上三院的队伍手下留情,那神侍战队……” “嗯……” 徐啸兴奋了一小会儿,听到这番话,脸色也变得阴沉起来,顺嘴骂道,“他娘的,斗战神殿搞什么铲铲,隔着十万八千里呢,跑来掺和咱们东区的事?” “咳……咳……”心腹知道他的脾气,仍旧忍不住低声提醒,“截杀小姐的凶手还未抓到,隔墙有耳,主人慎言。” “嘿?” 心腹不提还好,话才出口,徐啸就把拳头一捏。 压根不管三七二十一,朝着大厅外咆哮道:“一组、二组的人呢,都给老子用牙签撑着眼皮盖,一天没抓找凶手,你们这群废物一天不许睡觉!” …… 心腹感受到整个大厅都嗡嗡作响,他习惯性的用战意灵元封住耳膜,避免遭到“狮子吼”的波及。 真要落得个耳聋的毛病,以后听不清徐啸的指令,那可坏了大事。 —— 徐啸吼了几声,黑没多久的脸色又明朗起来,他扭身回来,拍拍心腹的肩膀,嘶嘶吸口冷气:“你说,余斗比之徐若,如何?” “这……” 心腹一个激灵,脑子疾速运转。 且不论两人实力高低,这身份就亲疏有别。 按说不用动脑,肯定说“徐若更强”。 不过…… 自打上回见面,徐啸瞧向余斗的眼神,就突出一个不对劲。 整一个老丈人看女婿的模样,直叫人心里发毛。 也就是余斗心大,从未往那方面想过,才未曾察觉。 —— 一边是亲外甥,一边是相中的“未来女婿”,这该如何说法? —— 好在这名心腹颇有口才,当下急中生智,应道:“回禀城主,徐若公子是家族不世出的顶级天才,不论武境、心性、智谋,放眼同辈众人,皆在翘楚之列。” “也就是徐若公子与世无争,弃了大部分学院日常,才未能蝉联折叶学院的金秋榜,否则……” 他的话未曾说完,徐啸却把手一摆:“得了得了,我那大侄子你就不用夸了。他撒尿和泥的样子我都记得,现在是什么档次,我也心里有数——就说这个余斗。” 心腹面转郑重,他刚才也是捡着轻的先说,看看徐啸的脸色。 得了催促,他也找到的重点。 然而思索再三,却斟酌不出贴切的字句,嘴里只道出几个字来:“此子,必成大器!” “嚯?” 这般答案,倒是让徐啸有些意外。 他看向自己的心腹,炯炯虎目之中光芒闪烁,其中甚至透着几分难以置信。 因为徐啸知道,眼前之人看似卑微,却也是本家“徐”姓。算起来,还是个远房堂弟。只因庶出的身份,才未能身居高位。 别看他在城主府唯唯诺诺,其实力却是高得吓人。 拉出去单打独斗,徐啸都不敢说稳胜于他。 心腹的倨傲,徐啸很懂。 而那句“必成大器”的含金量,自然非同寻常! —— “不过,他居然……”徐啸愣了数息,忽而笑道,“自个儿跑去花鸟市场,说什么八月十五放蝶为号,带领散人战士进攻银月城。” 一边说,他一边摇头:“还是太年轻了,虚荣、浮躁,欠缺历练。” 总算对余斗有所批判,不过徐啸脸上的笑意却未曾削减,因为在其眼里,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小辈,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相当优秀! 历练什么的,以后有的是机会嘛! 只要他入赘徐家,月澜山东麓山口都是他的,要什么历练机会没有? 然而…… 心腹在徐啸摇头叹息之时,却是微微躬身,幽幽的道出一句话来:“城主,依我之见,余斗绝非年轻浮躁,而是……” “兵不厌诈,虚实之举!” —— 城主府里的反应,余斗有些猜测,但也不曾放在心上。 任你们再如何老谋深算,我人在这。 不到八月十五,不放飞满城彩蝶,我还不走了! 你猜,你能猜到个啥? 故而余斗等人底气十足,在东山城内转悠了半日,还在城中最好的酒楼搓了一顿午饭,才一齐返回散人营地。 …… 将近中秋,黄昏时林间风凉。 城外的散人营地,似乎更低调了。 大家对余斗的入驻,都十分期待——说来俗气,只要承受得起“包吃包住包修炼”的开销,谁都乐意跟着你干。 “计划,早上过来的时候已经说了。”余斗在林下聚集众人,见大家都已作好准备,鼓励一笑之后,年轻的眸子里闪过一道锐光—— “现在,我们出发!” 第388章 九天揽月 第388章 九天揽月 无为战队的动向,被多方势力密切关注。 其在沉寂了十余天后,再次冲入积分榜前三名,叫人颇感震撼。 至少,经过人员轮换、面貌焕然一新的折叶战队,都没能将他们摁在身后。这似乎意味着,那匹来自东南大陆的“黑马”,或许拥有竞逐冠军的实力! —— 古怪的是,最后三日的“猩红月澜”,各大学院战队都在月澜山脉大开杀戒,竭力抢分。 偏这无为战队,完全没有参加战斗,守住前三的意思。 在八月十三,猩红月澜的第一天,竟然飞到东山城闲逛? 大约检视了散人营地,数了数笼子里的蝴蝶,接着就去东山城望月楼吃了一顿大餐,这……委实有些荒唐。 就在各路人员摸不着头脑时,当日黄昏,盘踞许久的散人大营,忽然收了! 一千余人没有任何预兆,悄不愣的拔营而起。踏上入城大道,乌泱泱的一大片,直入东山城中。 因是青年战士联赛的特殊时期,每日进出东山城的人数不知凡几。城主府只作不见,任其通行。 各路眼线却是口中发苦——千余人的队伍,在郊外还好盯梢。此时趁着夜色降临,来到人满为患的东山城内,如何能够分辨? 也有脑袋活络的,见着一些小队自顾乱逛,便寻机搭讪。 多次尝试,得到了一个还算靠谱的说法——后天就要见生死,今夜就由余斗做东,请大家在东山城玩个痛快! 事实也的确如此,因此不论眼线们如何打探,得到的结论都完全一样:无为战队确实打算带领千余散人,在八月十五向银月城发起进攻。 现在,是决战前的狂欢! …… 城中繁华之处,灯如星汉、高楼如峙。 一座高逾百尺的奢华酒楼跟前,好些食客被“礼貌”的阻在门外。 掌柜模样的中年人,就站在酒楼匾额之下,冲着诸方拱手,声音洪亮的道:“今明两日,望月楼暂无空席,还请大家后天再来。” “提前预定的,望月楼皆会按着订餐价,予以五倍赔偿!” 某位年轻公子脸上不满,瞅着望月楼大厅空空荡荡,哼道:“谁那么大面子,居然包了望月楼?” 东山城内鱼龙混杂,望月楼又是最大的酒楼,每日都有来自各方势力的订单。 好家伙,今天全给推了? 就算望月楼有些底牌,恐怕也得罪不起吧? “承您问询……”中年总管脸带三分笑,言语间却藏着几分贵气,字句清晰的应道,“是无为学院的余公子,今夜包下望月楼,请一些朋友把酒言欢。” “凭无为学院的特殊信物,即可随时入场。” 中年总管辨明对方身份,还故意问声:“刘公子,可有信物?” “……” 刘姓的年轻公子原本还想兴师问罪,但是一听名字,顿时蔫了下去。 他向后退了几步,脸色讪讪的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他啊。啧啧,救了城主千金,就是面子大些——走了走了,懒得凑这热闹。” 那般酸溜溜的话语,让旁人听得纷纷摇头。 此时得知是余斗包场,也都不敢惹事,纷纷散去。 也有闲散之徒,想要见识见识余斗是何许人也,就留在附近观望。 过不到盏茶时间,果然见着八名身穿灰白常服的年轻男女,带着成百上千的散人战士,出现在了街面。 中年总管早早迎出,笑容满面:“余公子,里边请。” 话才说完,那金碧辉煌、红绸挽霞的大厅之中,便传来欢快的乐声。 瞄眼其中,见得许多衣着清凉的女子,已在厅内翩翩起舞。 白皙的双臂,纤细的腰肢,修长的玉腿,缭绕左右,丝滑如绢。 “嗯——”余斗面露满意之色,对中年总管点了点头,道声“美不胜收”。 旋即半转回身,朝着刘胜、苏灿等人一声招呼:“兄弟们,进!” —— 片刻之后,望月楼爆满。 这些不到三十岁的年轻战士,聚在营地多时,经由厄飞流的统领,多少有些交情。林下营地环境简陋,哪里比得了望月楼灯红酒绿? 何况莺歌燕舞,放眼皆是美人佳丽。 左拥右抱,开怀畅饮,好不快活。 余斗、厄飞流层层向上,招呼豪饮,直至顶层“九天揽月”厅。 左右侍女拉开滑门,所见的场景比起此前的热闹,却是颇为幽雅。 像是阁船的观景台般,内里是饭桌茶座,恬淡文雅。 外开门户,则是对空揽月的高台。 “呼……” 余斗白天便来看过,此刻无心赏景。往桌边空位一坐,便端起茶杯咕咚咕咚的喝起来。他面色微红,显然是喝了不少酒。 “豆豆,你慢着点……”秋玄清看他半醉,又替他续上茶水,“都顺利吧?” 余斗喝连吐热气,下意识看向罗焕峰——罗焕峰心领神会,起身离席,去到外间的观景台,俯瞰东山城。 砰砰砰砰! 观景台上的罗焕峰连爆四朵战魂,双手勾勒出许多丝线,不知是印法还是符法,奇妙之处难以言喻。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将四朵战魂凝聚成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 “呼……”罗焕峰看着栏杆外的万家灯火,又见天廓上繁星烂漫,心有所感,意有所化。 他右手托起的彩色蝴蝶,亦是栩栩如生。 “阴阳劫、七彩蝶……去吧。”罗焕峰眼神脉脉,透出少见的温柔,把手一扬,将那只彩蝶送入夜。 待那道绚烂的轨迹去到高处—— 嘭! 巨大的炸响声中,一只由战意灵元构成的彩蝶,在东山城的上空轻盈的铺展着绚烂的双翼,犹如最盛大的焰火,竭尽绽放。 …… 余斗见罗焕峰回到位置,这才对秋玄清道:“现在看来,一切顺利!” …… 翌日,无为战队的连续行动,使得余斗迅速走上风口浪尖,他的一举一动,都遭到了严密监视。 不过…… 这家伙昨夜宿醉,在望月楼的客房睡到日上三竿,才打着呵欠起床——那些个散人战士,多数纵情享乐,大半还在床上打着呼噜。 余斗揉着发晕的脑袋,晃晃悠悠打开门时,刘胜、苏灿已在外头等候。 “都安排好了。”刘胜抱拳行礼,低声禀告,“昨天晚上,大家都很‘尽兴’。” 余斗点了点头,又看向苏灿。 “明日放飞彩蝶的人手、点位,也都布置妥当,资金尚有许多结余……”苏灿语调平静,眸子里却有按捺不住的兴奋。 余斗摆手道:“刘兄、苏兄,你们近来辛苦,剩下的东西,你们自行处置。” 两人跟余斗多次相处,知道他为人大方,当下不好推辞。 各自口中称谢。 余斗微微一笑,故意提了些音量:“让兄弟们记得出发的时辰。” 刘胜应道:“我这就传令,让大家今夜禁酒,明日卯时在西门集结!” “嗯。”余斗眼里光芒流转,当下并不多言,下巴往前一点,“都去忙吧。” 刘胜、苏灿闻言,齐齐行礼告退。 —— 余斗不紧不慢,吩咐酒楼侍女打来热水,备下醒酒汤和午饭。沐浴更衣,吃饱喝足,渐渐驱散满身酒气。 听得酒楼渐渐恢复热闹,他将窗户打开,再双盘腿坐于床上,双捏子午,摆出常用的修行姿态。 坐定之后,战意灵元循环流转,随着呼吸的节奏,释放出一圈一圈的能量波动。 “突破战灵以来,土河战意的韧性越发强势,不过……”余斗审视自身状况,心里仍有苦涩,“土河战意的粘滞之感,也在增强。” 四阶觉醒至今,想来已有大半年。 本体的武境,却只有三星战灵。 两个多月摘一星的进度,很难令人满意。 “截止今日……”余斗心中细数—— “雀儿、哥、雪青姐是五星战灵。” “玄清、王肃是四星战灵。” “我和焕峰学长是三星战灵。” “穆沙、红药皆为一星战灵。” “花仙儿那边,还不知道情况……” …… 无为战队的武境,比起之前有了明显进步,但是放在“猩红月澜”的战场上,说起来平平无奇。 稍有不慎,甚有可能败在散人战士手下。 全靠默契的团战,和强势的先手,才能屡战屡胜。 …… 余斗耐住性子,冷静分析:“杜婆婆说的越星觉醒,听着令人神往,不过太看机缘、运气。我还是稳固现有状态,不可贸然冲关。” 寻思之间,房间里金光一闪,余斗身前顿时悬出一尊光芒氤氲的乾坤山河塔。一化为二,二化为四,列在身前,神妙非常。 上次经由杜婆婆点醒,得知自己拥有“通天窍”,余斗对神庭灵窍更为自信。 恰是那一分自信,让他敢于进行更多尝试。 “镇山河的绝强一击,威力有些溢出。对付战灵以内的对手,如此安排更为合理。”余斗细细感知每尊金塔之内蕴含的威能,并在缓慢将其推至高峰之后,又使缓慢消散。 丝丝战意灵元,以战魂融合形态为支点,进进出出,看似脉口复杂,却在余斗的操控下井然有序。 而这样的练习,可以积累更高的熟练度。 将手法练到炉火纯青、出神入化,在施展当中,才能发挥更好的效果。 若是慢吞吞的,人家强行打断乾坤山河塔的充能过程即可——余斗知道,学院战队里的许多高手,都有那样的能力。 如此循环往复,进行过多次之后,余斗才缓缓松懈,让精密运转的神庭灵窍暂作休息。 “做不到瞬发,现在这种程度,应该够用。”余斗自顾总结,心里还算满意,“总不能我一开战魂融合境,他们就来强攻吧?” 何况早在东莱岛时期,余斗就尝试在蓄力的过程中,使用其他战技进行战斗。 把自己“炸膛”了好机会,拼着经脉受损,总算摸索出了一条路子。 —— 论藏招,余斗颇有心得。 不论是镇山河,还是散流霞,都能灵活穿插在刀法战技当中。 在更多的时间里,刀法战技反而只是牵制作用。 如今,除了镇山河、散流霞,余斗还习得“诛神剑”这等杀招。 面对残酷的“猩红月澜”,他绝对拥有左右局部战斗的实力。 …… “啧啧啧……”城主府内院,徐啸处理罢一些公务,就在回廊檐下,抿唇轻叹,“这小崽子,定性可以呀。” “月澜山里打成了一锅粥,他却还能坐定修行?” 说话间,知道心腹就在身后,并不回头的问道:“无为学院在积分榜上的排名情况如何?” 心腹浅声应答:“昨日开始,散人战士大举进山,十六支战队纷纷出手,对散人战士进行反复袭杀。” “无为战队按兵不动,截止午时,排名已经掉至第六位——部分学院战队尚未结算,无为战队的实际排名,恐怕已在十名开外。” “从第三掉出前十,唤作一些寻常小辈,早就急的抓耳挠腮……”徐啸的灵元之眼,轻易覆盖整座东山城。 他身在城主府,却能看清余斗的修行状况:“余斗刚才练了五圈战魂融合境,却是没有半分急躁。” “缓慢、细致、沉稳……”徐啸有些疑惑,“他十八岁年龄,怎得如此耐性?” 心腹及时道:“城主,余公子沉寂之时,被家族冷落。他自幼垂钓,常常彻夜不归……” “垂……垂钓?”徐啸愣了一瞬,旋即张口大笑,“啊哈哈,难怪了——如此看来,整个月澜山脉,都是他的‘口子’,里头的学院战队、散人战士,都是他的‘鱼’?” 心腹微微低头,声音轻浅:“城主明鉴。” 徐啸接连赞赏几句,炯炯有神的眼眸却透出几分老奸巨猾之色,憋着股坏笑道:“算计虽好,却是锋芒太过。” “又是散布信息,又是包下望月楼,昨夜还炸了个‘蝴蝶烟花’,非要闹得天下皆知?” “虚虚实实,手段颇为老辣。” 徐啸浓眉一挑,令道:“想办法,把余斗在东山城的行动、状态,通通告知徐若——为敌为友,都随他高兴。我只有一个要求……” 心腹等了一句,并不出声。 徐啸说话间眉心微凝,思索再三,才把话说完:“若是为敌,不要把余斗打死——更不要被余斗打死!” 第389章 旌旗猎猎 第389章 旌旗猎猎 望月楼里的欢宴,持续终日。 包下望月楼,说来排场颇大,奢侈之极。 不过其总体花费,对于战士境的消费阶层,却也“还好”? 千人不过百余桌,桌面上再如何堆积山珍海味、美酒佳肴,按望月楼的最高标准,也就是两万出头。 再加上一些陪酒、侍寝的玩乐项目,两日消费约摸四百万。 说来是笔巨款,寻常人家一辈子也见不到这么多钱。然而对于今日的余斗,却是毛毛雨——不就两百块灵元玉? 这十几天来,千人营地里每日消耗的灵元玉,均算多达三千块! 为了达成八月十五的计划,余斗付出了超过五万块灵元玉——哪还差那两百块灵元玉的吃喝资金? 再吃一个月,人数再多几倍,余斗也开销得起! 饶是如此,对于海神虚戒里的巨量财富,也只是挪去边缘一角。 —— “呼……” 房间里的余斗,双盘打坐持续到天黑,在轻吐浊气之后,才总算睁开双眼、松了架势。 “离着四星战灵,倒是不远。” 余斗穿了鞋子下床,伸个懒腰,抻动发僵的筋骨。 听到关节处发出咔咔的脆响,他不禁吐槽:“这些稀奇古怪的修行姿势,真能帮助战意灵元流通?” 他晃了晃脑袋,脖子根也接连脆响:“小爷怎么觉着,还更滞塞了呢?若有可能,还不如躺着修行,否则坐久了,还容易屁股生疮!” …… 余斗稍作活动,走到风声呼啸的窗边,看向夜色笼罩,华灯初上的东山城。 他下意识看向夜空,只见一轮明月悬在天幕之中,繁星追随,璀璨无比。 “明天就是中秋,亲人团圆的节日。”余斗虽然年轻,却是少小离家。此时孤身一人,独在高楼,还真有些“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感触。 不过他的脸上,并无思念家乡的温柔,反而浮现出几分少见的冷酷。 “猩红月澜,杀戮时刻的最后一日……”余斗暗暗捏拳,在此“享乐”两日,完全不知月澜山中的情形,难免顾虑重重。 “希望我能带大家,过个平平安安的中秋。” 他整理仪容,推门而出——隔音效果颇好的客房外,仍旧是一片欢腾。被包下的望月楼,有着成百上千的客人尽兴玩耍。 按着余斗的要求,今天的晚宴禁酒,但是除了美酒,望月楼的其他“项目”也足够引人入胜。 许多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昨日便禁不住诱惑,连日乐在其中,难以自拔。 故而望月楼中,少了迷醉的酒气,多了靡靡芬芳的美色。 …… 他身穿灰白衣饰,好似一名翩翩公子,缓步下楼时,嘴角噙着一抹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狡黠笑意。 一些风尘女子瞧见,知道他是望月楼这两日的大主顾,都想上前揽客。 起初还能近身,在被余斗接连拒绝之后,这些袒露身子的美人似乎得道了指令,再不敢贸然轻佻。 余斗悠哉悠哉,下了望月楼大厅,站在厅下瞅了两眼迷人心窍的美人曼舞,便洒然转身,走向门外。 堪堪走出,另一名身穿灰白衣饰,身子袅娜的红发美人,悄无声息的跟在了身侧。 红发女子衣着素雅,面容却是妖媚之极,颦蹙之间,足可颠倒众生。 她蓦的回头,对那些另有企图的风尘女子眯眼一笑,刹那间的风情,叫那些久经阵仗的姐们也自愧弗如,纷纷甘拜下风。 —— 灯火绚烂的东山城街头,两名无为学院的学生并肩而行,直走向西。 红发美人自然是红药,她面色欣喜,瞧着很是开心。 往前走没几步,就往余斗身上靠过来,挽着他的胳膊道:“我今天逛了一整天,在城里买了好多东西呢。” 余斗笑意温和:“没遇到麻烦吧?” “当然了!”红药答得很快,意思却是模糊。 过了一瞬,她才接着道:“好些东山城的年轻公子,还有江湖侠客,都来与我搭讪。问我姓甚名谁、芳龄几许、是否婚嫁!” 余斗暗笑:果然是狐狸精啊,逛个街都能赶上乡亲大会了。 他故意问道:“你怎么答的?” 红药难得与主人独处,仔细应道:“奴婢答了……我叫红药,今年三岁了,还没成亲。” “咳……” “咳咳!” “三岁?你这么大……” 余斗眼睛瞪直,不由打量一番红药的妖娆身段,那真是前凸后翘,多的不嫌多,少的正正好。 光是看上一眼,就令人血脉喷张。 “这么大个人!”余斗几乎看得呆滞,一个激灵续上话语,“说才三岁,谁信呢?” “就是啊,别人也这么说……”红药有些委屈,“就说我骗人,说我戏弄他们。” 余斗戏谑发笑:“后来呢?” “我说的是实话!”红药轻哼道,妖媚的眸子里透出些恨意,“他们诬陷我,还跟我动手动脚的,我当然不能忍啦!” 余斗脚步一停,将关切藏在心里,浅浅问声:“打架了?” “嗯,打了好几场。”红药从来不怕事,反而越说越气,“要不是城主府的人拦着,我非把那几个家伙撕成碎片!” “哈哈,赢了就好,赢了就好……”余斗嘴上安慰,同时暗暗松了口气——东山城主,果然不是一般人物。 红药很好哄,三言两语,便不再气恼,安心陪在余斗身畔。 对她来说,能够时刻闻到墨梅战意的气息,便是最大的乐趣,甚至有些上头。 眼看靠近西门,远处山廓隆起,余斗还有些好奇:“红药,如果以后你见到别的墨梅战意拥有者,会不会改认他人为主?” 红药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很是好看:“不会啊……主人,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她也不待余斗开口,媚声解释起来:“异兽认主极是难见,除了某些特殊手段可以迫使其‘臣服’,通常只有一次。” 余斗“嗯”的点头:“昔日鬼镰帮的猪爷,有一头践山蛮犀,后被古鹰驯化收服——你的意思是,践山蛮犀是‘臣服’古鹰,并非‘认主’?” “当然了!”红药生怕余斗怀疑自己的忠心,眼睛发亮的说,“认主是认主,臣服是臣服,差远了呢。” 余斗不懂驯兽术,也从未想过借助异兽的力量进行战斗,对此兴趣不大。 但他好奇的是—— “墨梅战意确实稀少,却也并不鲜见。”余斗问道,“我应该不是你遇到的第一个‘墨梅’吧?” 红药眨了眨眼,下意识的想撒谎。 不过见到余斗目光灼灼,顿时缩了缩脖子。 还别说,狐狸精装着胆小时,还有几分机灵可爱。 “当然不是啦,但是——”红药低着头,抱着余斗的胳膊,侧脸靠在他的肩膀,就这么挨着向前走,“化形之初,我晕倒在你怀里,浑身上下早被你看光了……” 说着,她狐媚的脸上微微泛红,吹弹可破:“正好主人有墨梅战意,那便没得选了呀,不然……不然以后传出去,我多没面子?” 余斗闻言,释然的笑了笑。 想起三年前的香艳情景,作为血气方刚的少年郎,是有几分怀念。 有一说一,那样的“拥抱”,亦是人生中的头一遭。 红药的身段,绝对是最好的…… 不过—— “红药。”余斗轻轻唤声,手上稍有动作,将两人的身子分开到一个礼貌的程度,“主仆之言,你我心里有数即可。” 红药本想“腻”回去,却见余斗面色郑重,这才悻悻作罢。 就跟在余斗身侧,相挽而行。 余斗看着繁华街景,心里一片澄净:“轮德行,我于你有愧,你对我有恩。” “轮相处,我有算计,你无心机。” “轮彼此,我们男女有别,授受不亲。”余斗轻拍她柔软的手背,却没有将之拍掉,而是有些庆幸。 红药心思单纯,有些听不懂余斗的话,表情楚楚的问:“主人是在说,我太失礼,会让主母生气?” “哪跟哪呢……” 余斗还真没多想。 亦或是男人心里都鸡贼。 他自幼习惯霜儿相伴,对那些“授受不亲”的礼数看得不重。 红药失去天品异兽核,命运多舛,对她来说,余斗或许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平时举止亲近些,似乎也合情合理? 只要余斗不动心思,便无事发生。 —— “你这妮子,真的三岁啊?”余斗呼气一笑,“你把我当家人,我也把你当家人了。” …… 不知不觉间,两人来到西城门附近。 临近城门,有一片阔地,供往来车辆上下货物,亦或是特殊行动时集结人手。 两人都穿着灰白衣饰,且一个器宇轩昂、一个红发妖娆,极易辨认。 早有候命在此的人员上前招呼:“余大人,一万六千笼彩蝶,共约十二万只,皆已布置完毕!明日听西城炮响,立即放飞!” 说话间,还向余斗奉上一面制作精美的大旗。 上有天外流星、炫美彩蝶、凌锐剑锋。 果真竖绣五个大字——流星蝴蝶剑! 这会儿正是夜间饭点,西门广场附近鱼龙混杂,无数人看到了这一幕,纷纷心明眼亮,暗中观察。 —— “好!”余斗恣肆一笑,将大旗接在手中,就朝着广场石砖的缝隙处用力一扎,将那面丈高的气质立在西门广场。 待起迎风招展、哗哗作响,才对送旗的小哥道:“通传各部,卯时四刻集合,务必准时。” “是,余大人!”那小哥声音截然,相当洪亮。 瞧着余斗轻一摆手,便行礼退去。 余斗站在流星蝴蝶剑的旗帜下,看向西门外的月澜山脉,夜色笼罩之下,隐约有些异样…… “那是?” 余斗凝眉远眺,细细分辨之时,发现月澜山脉中不时有光芒闪烁,本就凌乱的晚风,也会在许久之后,发生浅浅的晃动。 而借着瞬息闪烁的光芒,肉眼可见的是,月澜山中竟然弥漫着一层猩红的血雾…… “猩红月澜,杀戮时刻!” 余斗齿缝一紧,不知为何,明明未到八月十五,他却兀的紧张起来。 双拳死死捏住,用力程度之大,甚至让手背绽出了青筋。 但这一切,都隐藏在了衣袖之下,无人能够察觉。 —— 余斗伫立片刻,约是对战局有所评估。 “红药,回。” 突然,他稍显决然的扭身向后,与红药齐齐折返望月楼——而那面流星蝴蝶剑的旗帜,就插在西城广场,迎风飘扬。 —— 连续的动作,让不少旁观之人难以琢磨。 亦有人信口开河,议论纷纷: “不愧是掀翻东南大陆的家伙,少年英雄啊!” “我滴个乖乖,这气魄,霸道!尿性!” “明早再来个斩马祭旗,就更有味儿了!” “斩你个狗头,没听见人家说了嘛,明日要放飞十几万彩蝶,以明心中志向。” “只为前程,不为杀戮么?” “嗐,还是年轻了——这年月想有大好前程,谁不是生里死里滚三回,阎王殿前走一遭呢?” “兄台此言差矣,那余斗经历的生死磨难,怕是比你我加起来都多。”“嘶,如此说来,好像也是……” “再者说了,万一他成了呢?” “万一成了……啧啧,他牛逼呗!” “带着一千多散人,冲击银月城?他不牛逼谁牛逼?光是站在学院战队面前,老子腿都软了,他还敢带人对着干仗!” “是啊,何况神侍战队昨天也下场了,听说光是第一天,就杀了数百人!今天黄昏时,他们的积分已经破千!” “雾草?这么烈性?” “可不嘛,据说神侍战队强横无匹,两天积分一千余,只因为遇到的散人就这么多,不够砍!在月澜山脉的散人战士,被神侍战队瞟见一眼,就是死路一条!” —— 夜色之中,东山城的闲人们,畅聊着月澜山脉里的惨烈战况。有的眉飞色舞,把这场小辈之间的杀戮,当作一场饕餮盛宴。 有的欷歔感叹,揣测着谁能最终问鼎,推敲着无为站队的结局…… 而那面稳稳插定的流星蝴蝶剑大旗,随着晚风不断飘动,猎猎有声。 第390章 彩蝶飞,银甲到 第390章 彩蝶飞,银甲到 当夜无话。 但是夜色越浓,月澜山里传来轰鸣声就越是清晰。 有人瞧热闹,有人默默祈祷。 也有人辗转反侧,瞑目苦思。 —— “本以为清澜的数千里江湖,已经足够混乱。不料世人向往的中土世界,却如此野蛮……” “幽林村庄,个个富庶。” “中土之城,金碧辉煌。” “合理分配资源,教人觉醒战意,当有更好的秩序,何至于此?” “明明有那么多学院,学院子弟的实力、品性,多数都在上乘。说明东盟的学院,学风颇正。” “为什么……” 只是,染上鲜血的黑夜,不适合思考,给不了余斗答案。 —— 八月十五,卯时一刻。 天还是黑的,炽热的季节随着“猩红月澜”的到来,悄然离去。 此时走上街头,若是穿得少些,怕是会被随时蹿来的凉风吹个寒颤。 …… 余斗结算了望月楼的所有费用,走得不疾不徐。 随着他的出现,东山城内响起轻细的竹哨声,那信号此起彼伏,连接成片。而余斗的身后,渐渐跟来一些人影,或从望月楼下来,或从其他街巷而至。 大家默默聚集,不言不语。 由几人,变成几十人。 又汇聚得几百人。 待余斗来到西门广场,见到昨日插下的旗帜时,千余人的队伍,已然在他身后集结完毕。几乎所有人的胸口,都佩戴了一枚银月徽章。 唯一例外的男子上前几步,站到了余斗身边。 “‘无名’,有劳了。”余斗面向众人,却是先对男子道谢。 散人大营里的“无名”,自然是厄飞流。 他正皱着眉,瞧着心情不佳。 “还想着跟公主进山?”余斗眉尖一挑,笑道,“杀戮时刻已经开启,东盟强者会联合监控整片月澜山脉。” “若有骨龄三十岁以上者影响战局,会被瞬间震毙。” “……”厄飞流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 余斗理解他的心思,安慰一声:“有我在,公主不会有事。” 厄飞流微微咬牙,终是“嗯”的应了一声。 —— 余斗这才抬起视线,扫视大旗前的千人战阵,蓦然之间,有种呼喝千军的豪迈之感。 此外,他还发现许多矜矜业业的探子,正藏在广场周围。 余斗心底闪过几分狡黠,故意板着脸道:“这两天吃饱喝足了,待会儿都打起精神,不论遭遇什么,都不可自乱阵脚!” 前排的几个年轻人眉飞色舞,应道:“咱们都听余大人的!” 余斗摆手示意,音量略向上提:“今天会很艰难,十五支学院战队,一支神侍战队,正在月澜山脉肆意杀戮。” “踏出前面的城门,我们就会进入猩红月澜,迎来杀戮时刻。” “很多人会死在月澜山脉,有可能是你,有可能是我。”余斗压抑着情绪,面色肃然,“我给不了你们承诺,因为进入月澜山,谁都自身难保,但是——” 哐啷! 咻! 余斗语调顿挫间,拔出雪烟刀,高举向天:“我会同各位一起,战至最后一刻!” 简短的话语,气势直冲霄汉。 嘶哑却不用力的语调,直抓人心。 聚集在此的都是年轻人,一时听得热血沸腾,纷纷响应。 说来也巧,打算今日从东山城出发,一蹴而就直杀银月城的散人战士,并不只有他们。 看得这般情景,都有些跃跃欲试。甚至上前问询,能否加入这支颇为齐整的“流星蝴蝶剑战队”。 不过厄飞流早把队伍整饬完毕,一些零散人手,也根据战意特性进行编队训练,此时再加新人,怕会破坏原有的默契。 被拒绝的散人无奈摇头,却也看到了一线希望。 我不能加入,难道还不能跟着? 跟在千人大队身后,一有动静我就躲起来,比起原来孤身犯险,算着更为靠谱。 故而天亮之前,余斗率领的千人队伍,渐渐变得臃肿。 伺及黑色的天廓逐渐有了光亮,东方的一线天空泛起鱼肚白,聚集在西门广场上的散人规模,居然接近两千! —— “是时候了。” 余斗转过身,左手抓住大旗的旗杆,目视厄飞流道:“传令,开笼放蝶!” 厄飞流眉心紧皱,抱拳行礼之时,不说领命之言,却牛头不对马嘴的道出一句:“余斗,拜托了!” 余斗领会其意,点头之时,“欻(chuā)”的一下拔起旗杆,犹如擎起一柄冲天长槊。配合他本就高大的身躯,颇有些威武之像。 厄飞流身化血雾,飘然散去,在其身形消失无踪之时,西城广场兀的蹿起一道璀璨流光! 犹如冉冉升起的星辰,与那天边绽放的晨光一道,将这片天地快速点亮! 布置在东山城内外的几个放飞站点得到信号,当即开笼,再以特殊法门驱赶,数之不清的蝴蝶当即迎着晨曦飞出! 刹那之间,黑白参半的天地间,蝶舞蹁跹。 蝶翼上的斑斓之光连接成片,犹如引导希望的彩云,让东山城、月澜山渐渐有了光明,有了色彩! 余斗凝眸眺望,见得满城彩蝶飞舞,并未下意识找寻藏在暗处的杜婆婆。 果断举起手中大旗,口中喝声;“流星蝴蝶剑,进山!” 随着他一声令下,千人战阵跟着余斗的脚步向前涌动,肃穆的场面,令人感到一种难以释怀的压抑。 这些家伙,都是未满三十岁的天才战士。 若能好生培养,未来定能成为一方高手…… 然而,他们为了登上更高的台阶,看到更美丽的世界,甘愿在今日,与无比强大的对手殊死一搏。 就算丢掉性命,也在所不惜。 …… 在走出城门甬道时,手持大旗的余斗,也被这种气氛所感染。 迎着门洞之外灌涌的寒风,分辨出其中的血腥,他忽的有所释怀。 路是自己选的,生与死,皆是归途。 中土世界的小辈战士,或是心境更高,才如此追逐。 不像自己…… 倘若没了这些纷争,宁可弃了所有财富、所有机缘,都乐得安宁。 能在水月城镜水湖畔,当个闲散老钓哥,便十分好了。 而在月澜山中拼杀的小辈战士,明显有所不同。 他们追寻的,是无奈败亡时的刹那光华,是功成名就时的永恒荣耀! 胜生败死,如是而已。 我等,无怨无悔! —— “还是……”余斗走出西城门,眼前是不到二十丈的石板地面,再往前便是硬土山道,左右的草地皆已枯黄,与死气弥漫的月澜山练成一片。 他的眼眸变得清亮,心里缓缓一笑:“太草率了。” …… 思来想去,终究有所释怀。 余斗看向天空漫舞的彩蝶,和刺破山峦迷瘴的晨光,正有些斗志昂扬,却兀的脚下已顿—— “嗯?” 他抬起右手,止住堪堪走出城门的队伍。 而数百同时出门的散人,已通过侧门进山,纷纷施展身法,快速进入山道之中。 余斗身后,许多人还不明所以——原本平静的月澜山脉,忽的传来连片的凄惨嚎叫。道道强横的战意灵元挥洒迸发,将附近的山体打得嗡嗡作响。 “那是?” “打起来了?” 众人吓了一跳,连忙循声看去,许多战斗早已结束。 只看见晨曦落下的某处树冠上,一名女性散人战士,正被一个拥有战魂翼的银甲战士擒在手里。 女战士也就二十来岁,年轻美丽的脸庞上,此刻满是恐惧。她修长的双腿疯狂的踢动,双手试图做些什么,以摆脱银甲战士的掌控。 但是…… “啊!”女战士发出绝望的惨叫。 咔咔,嘭! 银盔下的眼眸异常冰冷,宛如没有感情的霜雪。 手掌一紧,将那名女战士的脖子当场捏断,掌心猛的喷出一团赤乌烈火,恐怖的高温,竟把女战士的遗体临空烧爆…… —— 极其血腥的一幕,让流星蝴蝶剑的战阵立足不稳,隔着百丈之远,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迫。 强烈的恐惧,催生出想要逃离的念头,正在众人心中快速蔓延。 …… “大人,我……我们……”余斗身后有个胆小的,被吓得嘴唇直哆嗦,“我们是不是……” 铿! 前边的余斗大旗一落,巧巧插在东山城西门外的石板地面尽头。 他早已查明,东山城和月澜山以此为界。 往前一步,便是入山。 “我们仍在界内,他们不能动手。”余斗巧巧施展藏神诀,定住胆小者的心神,示意大家稳住阵脚。 也有胆大的踮着脚尖,好奇张望:“都穿着白衣银甲,莫非是‘冰清战队’?” 余斗紧盯山口态势,嘴里故作轻松:“冰清战队皆是女子,你这兄弟,眼神忒差了。” 东山口处的银甲战士体型分明,一看就知道是男子。 还冰清战队? “哦哦。”胆大兄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又按捺不住好奇,“余大人,那您说,这是哪家战队?之前跟你是否交过手,厉不厉害?” “未曾交手……”余斗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刚才,他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十人,对冲进月澜山的数百散人战士发起屠戮,左手早把旗杆抓得嘎吱作响。 心里藏着的火焰,正在疾速蹿烧! “余大人,那他们是?”胆大兄弟喉结蠕动,脚步讪讪后探,似乎随时打算逃离。 —— “他们啊……” 余斗曾有料想,会被堵门截杀。 却没有想到,在八月十五截杀自己的,居然会是他们。 对方也并非无的放矢,在快速解决了两三百人之后,于半空汇聚,直逼过来。 东山城西门外的千余人,不约而同,齐齐向后退了三尺——唯有余斗手握流星蝴蝶剑的大旗,犹如定海神针,站在最前方。 余斗看着飞散的彩蝶,紧绷的某根心弦终于一松,脸上也不由浮出几分笑意:“是本届青年战士联赛的最强……” “他们不属于任何学院……” “他们——”余斗自诩足够冷静,但在那十人飞逼上前之时,呼吸仍旧有所浮动,甚而让他刻意咬字,才强行压下。 余斗保持着脸上的笑意,手握流星蝴蝶剑的大旗,打量着走到近前的十人,嘴里道:“是来自斗战神殿的‘银甲神侍’,也就是——” “神侍战队!” —— 神侍战队十人,皆为白衣银甲的年轻男子。 头盔之上,还有硬质的雪白缨穗作为装饰,在清晨的风中微微抖动。 余斗本就身材高大,武境不俗。但这十人走到近前,却带来极其窒息的压迫感,仿佛十座山岳,齐齐压在了眼前。 哪怕仰起头来,都无法看到其巅峰何在。 “一水儿九星战灵么……” 余斗一步不退,利用五境藏神诀,偷偷估量对手的实力。 此外,他十分笃定,眼前的任何一人,都拥有跨境作战的能力。 哪怕对上一些战豪高手,也不落下风,甚至…… 会占优势! —— 神侍战队十人,在离着界线处五尺停下,居中一人上前两步,先是打量一眼余斗,再去看他握着的大旗。 缨盔下的俊逸面容,浮现出几分笑意,看似友善的道:“你就是无为学院,余斗?” “正是。”余斗坦然相对,点头反问,“你是何人,之前在月澜山中,似乎未曾见过?” “哈……”对方戏谑轻笑,一直保持着相当松懈的状态,只是他们银甲上的血迹,代表了一场血腥的屠杀。 那些尸体,甚至还在山林中冒着热气。 男子笑了两声,脚步停在余斗跟前,两句相距不过尺余:“我是神侍战队的队长,柳天鸣。” “原来是柳神侍。”余斗淡笑以应,并未被对方的身份吓到,“幸会,幸会。” 心里快速记下——柳天鸣,神侍战队长,九星战灵。 他姓柳,或有可能来自“刀绝”柳家! —— “幸会?”柳天鸣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之言,眼底笑意更甚,摊手指向身后的山林,“猩红月澜、杀戮时刻,这两天我们手下的人命,已经快过两千。不会有任何人想要遇到神侍战队,包括——” 他神色松懈,仿佛从未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太阴、折叶、听风什么的。你敢跟我说‘幸会’,不错,相当不错!” 第391章 不习惯 第391章 不习惯 旁人看来,柳天鸣的倨傲是理所应当。 他每有向前的动作,城下的千余人都会想要逃离…… 生死看淡,不代表上去白送啊! —— “柳神侍说笑了。”余斗不亢不卑,与之对视,“银甲神侍何其尊贵,世间青俊无不尊崇向往——不说幸会,难道还说‘晦气’?” 他这般说法,让身后之人的心底纷纷抽搐,不约而同的再往后退。 阵末者甚至已经退回了门洞,只待情形不妙,就有可能落荒而逃。 …… 调侃神侍,这这这…… 是该夸你好胆量,还是说你疯了? …… 柳天鸣面露玩味:“我是来杀你的,说句‘晦气’,也未尝不可,毕竟——” 他目视脚下的界限,讥诮道:“你们做足了准备,肯定不想刚刚出城,就变成尸体。” “自然。”余斗好整以暇,打量着十名银甲神侍,“我还想带着一千多兄弟,到银月城喝酒呢。” 柳天鸣看他面无惧色,故作叹惋,嘴角噙笑:“可惜,你们喝不成了——我正需要你这一千多分,否则啊,还真有些追不上。” 在他看来,余斗的所有举措,皆是徒劳。 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心机都是笑话—— “几位同僚,待会儿手脚快些。”柳天鸣左右扫视,杀气升腾,“最后一天,月澜山脉里的‘大分’不多了。” “收完这茬,还要紧着去找下一茬。” 左右九名银甲神侍无声以应,却是齐齐调动战意,在晨曦斜照的东山城下,搅动出飓风般的战意威压。 只待柳天鸣一声令下,那磅礴如同山岳的杀气,就要扑面而来,将城下的千余众碾为齑粉! —— 东山城,西门下。 山风呼啸,好似厉鬼哭嚎,偶有枯枝断裂的声音,叫人浑身激灵,慌忙注目。 流星蝴蝶剑大旗下的一千一百余人,对上神侍战队的十人,非但没有百倍的优势,反而遭到了彻底压制! 十个九星战灵,个个拥有匹敌寻常战豪的实力。 人数差距固然巨大,但眼前的战局对柳天鸣等人来说,却是小菜一碟。 包括余斗在内,也仅是略微强壮的蝼蚁,兴不起任何风浪。 ——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余斗看清状况,苦笑叹声,“不过,柳神侍为何不等在山中,等我们离城?” 他又把大旗往地面一插,脸上的苦涩半真半假,瞧着还有几分戏弄。 柳天鸣眼角一眯,俊逸的面孔浮出些寒意:“你什么意思?” “哈……” 余斗轻笑,就当着无数人的面,在界限之内摆出矮几小凳,竟在神侍战队面前往下一坐。 在众人惊诧间,他还取出茶盏,独饮一口,咂摸着嘴唇道:“东盟严令,只允许击杀界线之内的参赛者。” “联赛期间,有无数东盟前辈暗中执法,维持秩序。” “既然诸位给足了面子,在下必须兜着。轻易送了性命,岂不是……” 余斗放下杯盏,安然坐定,视线抬起时,眼里满是笑意:“太草率了?” 他两手一摊,故作无赖:“你们堵在这,我不走了!” —— 如此情景,叫人瞠目解释、啼笑皆非。 柳天鸣千算万算,还自认为料敌于先——“余斗闹这一出,无非搏个声名。此外,还有破坏东盟学院团结,讨好斗战神殿之嫌。” 柳天鸣几乎算到了无为战队冲进四强之后,对自己阿谀谄媚的模样:“东南大陆过来的土包子,还想着左右逢源,向上晋升?自作聪明,嘁!” “我偏要带队过来,先把你们灭了!” “东盟所谓的上三院、中三院,我们神侍战队自己收拾!” …… 现在看来,实际情况和心中预估,明显出现了差错。 …… “余斗,我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柳天鸣咬牙嘲讽,“原来是个缩头乌龟?” “嗐……”余斗不以为意,摆手之间,又续上茶水,“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况我身后还有许多兄弟,谁不是爹妈生养的?命就一条,我可不能带着兄弟们去死。” “……”柳天鸣齿缝一紧,杀气愈发浓郁。 连番的交锋,神侍战队起初占尽上风,仅凭气势,就几乎令人崩溃。 幸得余斗稳如磐石,独对十名银甲神侍,居然未曾退后一步! …… “装模作样。”柳天鸣按捺下心头怒火,不屑哼声。 他居高临下,目光俯视:“你们才认识几天,就称兄道弟?何况我要杀的人,谁都保不住!” 哗! 柳天鸣话音刚落,一股强劲的吸力,兀的从其掌心爆发。 之前的那位胆大兄弟惊叫一声,竟在翻腾的气浪之中,被拉扯向外! 眼看身子腾空,要被柳天鸣吸出界限,肉眼无法分辨处,忽的传出锐响! 咻! “……” 柳天鸣出手奇快,已成志在必得之势,可是拉到一半,胆大兄弟的身子却是往下一落,摔倒在地。 旁人正奇怪呢,忽的发现神侍队长柳天鸣,居然可见的向后踉跄一步…… 这? 而他脸上惯有的松懈、倨傲,迅速被一抹凝重取代。 如此古怪的一幕,也让九名银甲神侍紧张起来,其中半数爆出战魂,纷纷将灵元印记打在余斗身上。 因为…… “好小子——”柳天鸣脸色发黑,死死盯住眼前坐定饮茶的余斗,“难怪徐浪、穆无尘不是你的对手。” 旁人不明就里,银甲神侍却是看得分明。 刚才柳天鸣意欲抓取目标时,从余斗的神庭灵窍中,兀的迸出一柄无形之剑,将柳天鸣的战技强行打断。 那柄无形之剑出现得极其突兀,哪怕银甲神侍有心提防,亦觉得心有余悸——倘若余斗的目标不是救人,而是攻破诸人的神庭灵窍…… “看样子,我有说话的权力了?”余斗又喝下一杯茶。 置杯于茶几之上,左手顺势向后一摆,那名胆大兄弟慌忙挣扎起身,一道烟的躲进人群之中。 生怕那等恐怖的力量,再次降临到自己头上。 —— “传言非虚,你确实不错。”柳天鸣吃了一招暗亏,表情有所收敛。 身为战灵,他当然知道“铸灵成器”的难度。 比起三阶觉醒炼化战魂器,要复杂了百倍不止! 哪怕身为银甲神侍,代表斗战神殿参加青年战队的十人,也不敢说全部掌握。 就算掌握,也达不到余斗的那般程度。 —— “剑随心出,瞬斩打断?了不起。”柳天鸣这一次的赞叹,总算言语由衷,“你有这分本事,自然拥有与我对话的资格。” 余斗闻言,轻笑间在矮几对侧摆下一张凳子,面上添个茶杯,悠悠道:“柳神侍,当真要堵在此处?旭日东升,时间不等人喔。” 柳天鸣见状,索性坐下去,喝了一杯茶水道:“我原本以为,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带散人战士冲击银月城,便是与东盟为敌——” 他没有把话说完,而是道:“你来自东南大陆,自然知道神侍战队为何至此。我起初以为我们会是朋友,现在看来……呵?” 面对柳天鸣问询的眼神,余斗淡然斟茶,并未正面回应。 而是道:“柳神侍,用的什么刀?” “哈哈……”柳天鸣眼眸一亮,看着机警,实则有所松懈,“你小子,套我话呢?” 余斗不置可否,思忖一瞬,忽的将雪烟刀搁在桌面,向前轻推:“此为西荒名器,雪烟。敢请柳神侍掌眼,评说一二。” “……” 柳天鸣还真是来自刀绝柳家,向来人不离刀,刀不离人。 自己的佩刀,轻易不会递给他人。 早听说余斗是个用刀天才,曾在斗场之内,凭着步法刀法,便让徐浪十分狼狈。 但他对佩刀的态度,却是有些古怪。 彼此立场未定,即有可能生死相搏,偏在这等关头,让自己鉴赏佩刀? …… 按柳天鸣的处世经验,脑海里闪过的第一念头是——该不会下毒了吧? 一念闪过之后,又觉荒唐。 自己在斗战神殿,经历过最残酷的考验,对各种旁门左道,都有着相当熟练的应对之法。论起用毒,自己也算小有所成。 —— 哐啷! 柳天鸣和余斗对视一眼,分辨出几分真诚,几分挑衅。 他不再犹豫,将雪烟刀取在手中,顺势拔出——细长的刀身,被晶莹的雪辉萦绕,在澄澈的朝阳之下,形成一层浅浅的光晕。 “天青云雪,百炼打造。”柳天鸣自是识刀之人,初看一眼,亦觉几分惊艳,“据我所知,东南大陆有着此等技艺的铸造大师,应当不超过三位。” 说着,他坐定原处,使出个看似简单的手法,却把雪烟舞出虚影,犹如漫天飘雪,冰寒灿美。 “刀柄、刀格、刀身配重奇佳,配料精细,在保持硬度、韧性的同时,还不影响战意共鸣。” 柳天鸣下意识挥出战意,眼看雪烟刀似有光华,不过其认主特性,早已习惯了余斗的战意灵元,将其排斥在外。 “好刀。”柳天鸣插刀回鞘,将雪烟刀放回矮几之上。 “多谢柳神侍,在下是一介乡野村夫,学识浅薄。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余斗斟茶相谢,顺势道出心中疑问,“可是我用这刀,最近颇有滞塞,总感觉哪里不对。” 闻得此言,柳天鸣眨了眨眼,若有所思。 不过在打量一眼余斗的身材,想到刚刚对峙的情形之后,不由发笑:“堂堂七尺男儿,用把女人刀,自然用不习惯。” “哈?” 余斗愣了一瞬,旋即反应过来,哭笑不得:“柳神侍慧眼如炬,在下佩服。” 雪烟刀原是秋玄清的佩刀,自然是把女人刀。 “呼……” 柳天鸣也不多问,凝眉扫向余斗身后——他目光如电,众人触之即退,举状狼狈,令人啼笑皆非。 所谓生死看淡的年轻翘楚,在银甲神侍面前,居然如此不堪…… “带着你的队员,走吧。”柳天鸣轻叹一声,未再对余斗持有敌意,“杀你们十个,也没多少几分,不过——” 他的杀气,覆盖向了千余散人:“这些家伙,得留下来。” 余斗左手抓起雪烟刀,右手摊在膝盖上:“我答应过他们,带大家冲击银月城,说过的话,就一定做到。” “呵……” 柳天鸣稍显幽默的笑了笑,起身之时,身上银甲发出哗哗的声响:“你啊,拖延了我一刻钟,也就是让这些人多活了一刻钟。在我看来,你已经兑现了承诺——” 他向后略退,语调快速转冷:“在月澜山脉,还没人能够抵挡神侍战队超过一刻钟,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柳天鸣年轻的眼睛里,有连续杀戮的凶狞。 不过却在某个瞬间,闪过保留的一丝温柔:“喝了你的茶,看了你刀,我们算是朋友了——你走吧。” “哦?”余斗面露欣喜,这才站起身来,朝着柳天鸣抱拳,“柳兄,今日放行之恩,小弟铭记在心。” 话是这么说,柳天鸣看他呆立原地,故意笑道:“还不走,等我反悔?” 余斗应道:“我果真一走了之,柳兄又该瞧不上在下了——” “你小子……”柳天鸣看似刻薄,心中自有坦荡之处,见余斗说话破对胃口,亦是不禁摇头。 余斗也不含糊,就道:“为了能有资格与柳兄为友,在下必定兑现诺言,率众冲击银月城!但是……” 他故作单纯的笑道:“诸位实力莫测,气场慑人,委实有些……令我等难堪。” 面露窘迫之时,余斗躬身抱拳,诚恳告求:“在下敢请神侍战队,向西暂退十里。盏茶之间,在下定会带人进入月澜山,奋力一搏!” 神侍战队众人心中存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纷纷看向柳天鸣,待他拿个主意。 —— “十里?” 柳天鸣凝视余斗,组里嘀咕。 他当然知道,此子绝非单纯之辈。 传言其多智近妖,城府极深…… “捉迷藏么,十里——我怕你不够”柳天鸣爽朗发笑,一边转身,一边道,“我给你二十里!” 说着,他背后战意涌动,灿然的战魂翼左右铺开。 左右的银甲神侍,亦随之飞上半空。 柳天鸣快速远离,洪亮声音却是反向扑来:“余斗,我们山里见!” 第392章 人跑了 第392章 人跑了 东山城,西门外,空空荡荡。 神侍战队离去已经过了一段时间,按他们的飞行速度,早已去到二十里开外,此刻或许正在月澜山中搜寻目标。 毕竟东麓山口的地形,他们早有考察,千人队伍的目标颇大,按说是手到擒来。 蹊跷的是…… “嘶?” 柳天鸣等人几乎是拉网搜查,以极快的速度将二十里地面筛了一遍。可是除了之前走漏的零星散人,压根没有余斗那千人大队的踪影。 大道之上、密林之间,甚至连人员通过的新鲜痕迹,都极为稀少。 “按着规则,不让挖地道啊……” 随着西城门的轮廓再一次出现视野,柳天鸣等银甲神侍齐齐犯了迷糊。 —— 刚才的搜索绝对没有问题,规则又不让挖地道,那…… 余斗呢? 一千来号散人战士呢? “没道理啊……”柳天鸣掠至城上,俯瞰四周。 此时的城门附近,有不少路人围观,除了窸窣言语、议论纷纷,他们脸上的表情,不约而同的透着古怪。 似乎不久之前,发生了什么匪夷所思之事。 …… 柳天鸣凝眉急坠,朝着一名守城小兵问道:“余斗是否进了月澜山脉?” 守城小兵的衣饰上,有“徐”字图章,见了银甲神侍,顿时后庭缩紧,站直了道:“回禀大人,余斗在一刻钟前,进了月澜山。” “嗯?” 柳天鸣更是不解——发问之前,他已经作出推断。 余斗或是声东击西,在东山城放飞蝴蝶,在遭到阻击后,选择绕走其他山口。凭着那群人的武境,跋山涉水不在话下。 可是…… “你亲眼看见,余斗带着众人进山?”柳天鸣转身向西,试图从地面的痕迹,找到一些线索。 只是地面脚印太过杂乱,他很难有所发现。 守城小兵讪笑道:“大人哪里话,小的刚才还看见您和余斗对坐喝茶来着——如若不信,可以问问城上其他兄弟,或者……” 他指了指城门楼处:“今日的城门主将是徐达将军,也一直盯着呢,要不……您过去问问?” “徐达……”柳天鸣作为神侍队长,到来之前,掌握了不少周边情报。听得徐帆之名,脸上闪过些许凝重。 “难道——”他飞出界线之外,与队友会合,“是我们漏过了什么?” 一名银甲神侍道:“不应该吧,虽是初来乍到,但凭你我联手铺下的灵元丝网,连地面有几只蚂蚁都探得清清楚楚,何况是一千多号大活人?” 另一人却道:“或许,问题就出在‘初来乍到’——余斗在此布置超过半月,或许知晓一些隐秘之处。” “他提前在那隐秘之处摆好吸纳灵元的法宝,在我等离去时,便引千人藏匿其中。待大家搜过之后,便立即带队向西而去?” “初来乍到……”柳天鸣凝眸思索,又不禁回望西城门,脑海中回想刚才和余斗饮茶看刀的情形。 然而推敲过所有细节,只能隐约发现一些蹊跷。 蹊跷不是破绽,而且想要论证,会耗费不少时间。 在猩红月澜、杀戮时刻的最后一天,神侍战队可拖延不起。 他们必须疯狂抢分,才能冲上积分榜的头名。 —— 柳天鸣狐疑的看向城门楼,但他终究没敢上前质询。他知道,那个名叫“徐达”的家伙,绝非易于之辈。 想到余斗和徐家的一些关系,柳天鸣隐约猜到了什么。 他收回视线,眼眸中杀气凛然:“走,回防银月城。” 银甲神侍各有疑惑,亦感到几分憋屈,但是皆以大局为重,立即向西动身。 而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在神侍战队离开之后…… 西门广场,街边茶肆。 “呼……” 厄飞流探得城外没了动静,少见的松了口气。 他又施展血息术,对面前的短发男子道:“余斗,公主在银月峡谷西侧,与太阴分院一江之隔。” “看来一切顺利!”余斗不禁捏拳,两眼发亮,“其他人呢?” 厄飞流木然的看着他,冷冷道:“我的血息术,只能保护公主一人——” 说了一半,他忍住寡言少语的习惯,咬牙道:“公主殿下状态稳定,周围的同伴,想来也是无碍。” 听到这番话,余斗顿时放心不少,估摸着柳天鸣等人去得远了,这才站起身来。 冲厄飞流挑眉一笑:“走了!” —— 且不说其中的古怪之处,余斗离了茶肆,悠哉悠哉出了西门。 来到之前饮茶的界线,并不着急离去。 折身向后,朝着城楼抱拳,躬身行礼。 当下也无言语,背后的展开少见的云色战魂翼,垂直上飞,直入云霄! 在达到一个相对极限的高度之后,维持住藏神诀的状态,确定云芝战魂翼的隐蔽性,便如同离弦之箭,折而向西。 …… 身在高处,犹如翔空云雀。 凝眸俯瞰,能够轻易发现一些战意爆发的光亮。 气势磅礴,起伏无垠的月澜山脉,确实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血色。 “这样的规则,是有些好处。” “但是——” 余斗认识到自己尚且渺小,收起那些不切实际的怜悯,却保持了那份傲骨:“我不喜欢。” —— 他的计划一切顺利,神侍战队却是有苦难言。 听闻余斗在八月十五放蝶为号,将会率领千余散人战士冲击银月城,他们便制定了今日的截击计划。 “怪我,太冒进。”返程路上,柳天鸣自责道,“如果一开始就藏在山中,等他们离城,咱们已经得手了。” 一名队员安慰道:“余斗智计不凡,凭着灵元战技威慑我等,又兼颇会揣度心思,博得队长好感——那‘让路之请’,就是一个陷阱。” “这怪不得队长,换做是我,恐怕已经跟他称兄道弟了。” 柳天鸣笑叹一声,倒是未曾有过气馁:“虽然中计,我却有些开心——本以为东盟举办的青年战士联赛,不过是一群臭鱼烂虾过家家,现在看来,倒还有点意思。” 说着,他浅声细数:“南宫辞、叶追、徐若,此三人底牌颇多,不容小觑。中三院的头面人物,也都各有所长。” “再有来自东南大陆的无为学院,啧啧……”柳天鸣呼了口气,下意识提了几分速度,“进入淘汰轮次,你我切不可掉以轻心。务必按照‘玉尊者’的吩咐,以绝对碾压的姿态,拿下联赛冠军!” 简短的话语,激起了年轻神侍的好胜心,左右齐齐应声,铿锵有力:“是,队长!” —— 银月城,学院防区。 本该是阖家团圆的中秋佳节,碧空之下的山川,却是染上了无尽鲜血。 十五支战队学院,在南宫辞的指挥下,于银月城周围摆出九宫八卦的阵势。循环变动,精妙穿插。 半个时辰前顶在最前方的队伍,现在有可能处于内圈。 而此前坐镇内圈的太阴战队,则是会在外圈清扫。 也正是因为击杀机会均等,众多战队才会甘心听令——否则都给太阴战队做嫁衣,岂不是成了冤大头? 在南宫辞的指挥下,分明人手不足的学院战队,却将银月城牢牢护在当中。 朝阳升起时,他们已经击败了上千散人战士! …… 嘭! 轰轰轰—— 咔! 澄澈的阳光下,一道阴阳鱼形状的精巧法印,由半空砸下,落到一群竭力冲杀的散人战士当中。 巴掌大的法印爆炸开来,腾起的焰火翻腾向上,卷成一朵巨大的蘑菇云。竟让那数十人支离破碎,灰飞烟灭。 而随着一击得手,十余枚特质的银月徽章,循着出手者的战意灵元,飞到了她的手中。 不过—— 南宫辞收走银月徽章,面上犹有寒冰,这也是她平常示人的形象:“公子黎明出发,现在应该抵近银月城,但是……” 她击杀散人战士,犹屠猪狗,除了保持全局指挥,心里却另有所思:“神侍战队过去截杀,他该如何破局?” —— 过去两日,突然出现的神侍战队,犹如天神下凡,无可匹敌。 莫说那些毫无默契的散人战士,就连中三院、上三院的战队,也在一些刻意制造的冲突中落于下风。 嗯…… 说“落于下风”还是留了面子。 事实上,大家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十名银甲神侍,武境都达到了九星战灵,其强横程度不言而喻。 更恐怖的是,柳天鸣等人天资卓越,十人皆为战魂融合境的高手! 那意味着—— 哪怕遇上十个江湖战豪,这支神侍战队,也有战而胜之的把握! …… 在南宫辞看来,余斗的实力再强,顶多能够短暂维持一对一部落下风。 一旦未能速胜,招式延展,余斗的胜算几乎为零。 神侍战队厌恶余斗可能存在的“抱大腿”心理,果断前往截杀。这对余斗的计划,无疑是灭顶之灾。 “公子,你会如何选择呢?” 南宫辞率队灭杀数十名散人战士,立即在指挥音域里下达指令。 多队变阵,完成前后换位。 学院战队实力超群,却是以寡敌众,必须合理分配,保持防区的弹性、张力,才能最大程度的击杀散人。 眼前的这批散人战士固然下场凄惨,但是越来越多的散人战士,正在朝着银月城靠近! 猩红月澜、杀戮时刻,将在八月十五这一天,彻底降临! —— 无功而返的神侍战队,比出发时的风轻云淡,看起来多了几分煞气。 柳天鸣目如鹰隼,俯察大地,明辨秋毫。 但有发现,便会打出灵元标记,左右队员便会发起进攻。 他们的队伍阵型严整,任意队员的动作,都能和队友达成配合,有时分明只有两三人行动,却能让地面三五十人毫无招架之力。 神侍战队,犹如空中的钢铁洪流,在返回银月城时,又不知添了多少“积分”。 …… 柳天鸣在防区之中找到了南宫辞,保持惯有的倨傲,提议道:“与其如此变阵跑位,徒耗战意,不如收缩至城墙一线,让散人聚拢攻城——便于我等斩杀!” 南宫辞连战两个时辰,消耗颇大。 她稳住欺负的胸口,俏眉紧蹙:“放长阵线,虽然多有损耗,却方便各支战队发挥优势。一旦让散人聚拢,成团乱战……” 南宫辞扫视地面,话里有话的道:“就算诸位银甲神侍本领高强,也难保万一。若是坏了一个,小女子可不知如何向斗战神殿交代。” “啧……”柳天鸣早曾听过南宫辞的诸多事迹,自然不会相信,这个以足智多谋、狠辣多变闻名的女子,会担心他人的安危。 柳天鸣玩味的打量着眼前之人,仿佛迷醉于她清丽绝世的容颜,稍显戏谑的说:“东盟既然制定了‘杀戮’规则,就该有被杀的打算。” “之前那些战斗,皆为是占取优势的屠杀,在我看来……”柳天鸣摇头长叹,“那样的交手,根本不配称为‘战斗’!” 南宫辞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她习惯反驳任何不一样的声音,因为不击倒一些存在,自己就势必受到阻挠。如今在家族中的地位,就是如此一步步争取而来。 可是…… 面对地位特殊的银甲神侍,南宫辞莫名的有些恐惧。 她知道,对方的身份太过尊贵,是自己绝对不敢得罪的存在。 除了刚才的三言两语夹带些阴阳怪气,已不敢再说什么…… “柳神侍,敢问……”南宫辞迟疑数息,终是鼓起勇气,看着柳天鸣道,“早先神侍战队前往东山城阻截,结果如何?” “啧!” 柳天鸣好不容易恢复的倨傲,霎时坍塌,他脸色窘迫的摸了摸鼻子,眯眼错开视线,“别提了,余斗那家伙,把我们摆了一道——人跑了,没找着。” 听得此言,南宫辞的唇角下意识扬起,眼眸中却透出疑惑:“怎么可能,他带了千余散人,怎能从神侍战队的眼皮子底下逃脱?” 提起此事,柳天鸣也难以释怀,寻思南宫辞足智多谋,就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与她听。 “早知余斗说谎使诈,我就不该喝他的茶!”柳天鸣似笑非笑,连连嗟叹,“下次见着,定要把他的舌头割下来,再往他嘴里塞一千根针!” 第393章 三处险地 第393章 三处险地 “……” 南宫辞听得心惊,细细推敲诸多古怪处,竟无法看出破绽。 从余斗决意带领散人战士冲击银月城,她就有着诸多疑惑——无为战队是特邀而来,本该和学院战队统一阵线。 多杀散人,才有前置积分。 带散人战斗,似乎没有实质性的好处? 此为疑点之一。 不过,余斗通过“重金收买”的方式,“圈养”的上千散人,理论上可以无限“刷分”。按着他曾经的事迹,这样的事情不算出格。 顶多是利用规则,以及其余学院战队的倨傲,在月澜山脉“偷”了个便宜。 此外,庶出的南宫辞,深知底层苦难。 她理解余斗,也能看出来,余斗志向非凡。 —— 疑点之二,既然决心一战,或许应该低调筹谋,暗中布置? 余斗却选择当众宣言,正面宣战。 不仅如此,还在八月十五黎明之时,放飞数之不尽的彩蝶。如此奇怪的举动,着实令人难以揣摩。 还有那个“流星蝴蝶剑”的名头……玩呢? 话说回来,若在暗中进行,似乎也无法达到余斗想要的效果——南宫辞很清楚,他想替无为学院打出“正名一战”。 想替那些出身平凡的战士,争取一丝曙光。 故此,此前的一些高调之举,倒也说得过去。 —— 疑点之三,神侍战队亲自出手,竟然扑空? 余斗拿捏人心的天赋,无疑相当出众。 他能诓得柳天鸣坐下喝茶,南宫辞并不感到意外。 但是…… 神侍战队的实力,过去两日早有展现。 哪怕南宫辞见多识广,也感到由衷的叹服。除了护典家族内部最为顶尖的一档核心子弟,普天之下,恐怕再无同辈中人,能够与之相较。 柳天鸣带队搜索山地,如筛网过境,几乎滴水不漏。 余斗带着一千一百多人,从东山城出发,在禁止挖地道的前提下,不可能躲过神侍战队的搜捕。 因为南宫辞知晓,在月澜山西麓山口一带,并无足够容纳千人的天然庇护所。 就算有,初来乍到的柳天鸣,也与能力在第一时间发现。 可是…… 余斗连同那一千余人,居然在进山之后,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彻底消失了踪迹。 …… “城头的小兵都看见了,明明进了山,却不知去向,真是奇了怪……”柳天鸣将情况分享完毕,并未打算多作停留,笑声道,“无论他用什么手法,终究要来银月城。” 语罢,他刻意等了一会儿。 见南宫辞未有言语,才招呼左右,朝着散人密集的方向杀去。 十名银甲神侍掠身向外,以王者之姿,临于月澜。 —— 半空里,南宫辞看到远处翻腾起大片血雾,微抿薄唇,无声低喃:“所以,是徐家为了报答你对徐娇的救命之恩,替你说了慌。” 此一节柳天鸣多半看破——然而当时情境,他却不能向东山城发难。就算余斗还在城中,又能如何? 余斗赖着不走,不算违规。 界线之外,银甲神侍也不好草菅人命…… 恰如刚才所言:无论余斗用了什么手法,终究要来银月城! 在银月城周围的战场上,柳天鸣有着十足的把握,让无为学院的计划变成血腥的泡影。 …… “所以,柳天鸣刚才——”南宫辞捏紧拳心,视线所及处,死死锁住某个银甲神侍,“在试探我。” —— 很显然,柳天鸣的目的已经达到。 南宫辞对余斗的态度,他已然心里有数。 最关键的是…… “公子,你究竟在哪?” 南宫辞随着阵法方位轮转,绕城而战,除了愈发频繁的战斗,根本无从分辨刚刚交手的散人,是否来自“流星蝴蝶剑”。 往往在高处发现目标,太阴战队的九人便似迅鹰捕食,俯冲而至。 数息之间解决战斗,让月澜山中新添一地尸体。 然后要立即换位,通过横向的穿插移动,添补人手不足而出现的防区漏洞。 —— 且不说猩红月澜、杀戮时刻下的银月城之战如何血腥惨烈,离开东山城的余斗并未刻意躲藏,而是取了个“巧”,让学院战队很难发现自己。 斗战神大陆,修得飞行战技,将战魂化翼,可如鸟类一般飞天翱翔。 但是兹有天地,上清下浊,世间万物,皆受大地的引力束缚。 大地之力非同小可,难以忽视。 故而,在斗战神大陆之内,飞得越高,身体所承受的压力也就越大。战意灵元的消耗,也会随着极限高度的提升,而成倍增长。 比较“舒适”的高度区间,通常是整个升限的下三分处。 即——假设升限为百丈,则在三十丈左右的高度飞行,不会受到大地之力的额外束缚,与掠地飞行的损耗相当。 倘若达到五十丈,不仅会感到身体不适,施展飞行战技的战意消耗,也会随之加倍。 若是去到极处,对于斗战神大陆的修行者,则是相当危险的举动。 在升限之上,人体承受的压力,可能是十倍,亦可能是百倍。 至于战意灵元的消耗,甚有可能让人瞬间力竭坠亡…… —— “九星巅峰战灵的飞高上限,是三百余丈。” “学院战队的搜索高度,通常在五十丈以下——飞得太高反而看不清地面,容易漏过。” “而我现在的高度……” “是二百八十丈!” 余斗出发之前,早已计算清楚,也曾有尝试。此刻他藏身云海向下俯瞰,依稀可见不同的战圈,正闪烁着星点般的光芒。 身处二百八十丈的空中,身上穿着灰白色的学院常服,背后是云芝战魂翼,在五十丈左右往上看,便如飞过天际的渺小灰鸟。 哪怕是目力奇佳的严雀,都难以察觉。 “越是极限状态下,土河战意的韧性优势,就越明显。”余斗的状态尚且轻松,一边飞行,一边还有所体悟,“就是战意灵元下得太快,得一直嗑着灵元玉,才能勉强维持。” 想到此处,余斗眼底忽的闪起亮光:“岳老师曾说,重负荷、重消耗的环境,最有益修行。” “东南大陆的修行者,多在寻找洞天福地、悬崖奇遇,我倒觉着朗朗青天,就是最好的修行之所。” “待回东南,定要带着里飞沙的兄弟姐妹,飞到天之极处。” “也体验一番,万年前的‘斗战神’,在天门之前承受过何等恐怖的威压!” —— 他出发的时刻,并未落后柳天鸣太久。 神侍战队飞抵银月城时,余斗也在进入对应空域。 由是居高临下,无阳光刺目,南宫辞、柳天鸣没瞧见他,他反而发现了神侍战队、太阴战队的动向。 …… 银月城,外围战线。 十名银甲神侍高度压得极低,所到之处,但有散人战士存在,必定是一阵腥风血雨。不过除了凌厉之极的手段,他们似乎还在寻找着什么。 林下,一道血光闪过。 柳天鸣挥出的刀芒,将一个年龄相仿的刀客挥为两段。 年轻刀客惨遭腰斩,却未就死。 狼狈跌落尘埃时,犹然攥紧手中利刃,沾染血尘的脸上满是不甘。 可是,他再也没有机会战斗了。 咻—— 嘭! “转两圈了,可有发现?”柳天鸣未曾迟疑,挥刀得手的瞬间,左手便甩出一枚红莲印法,追身而去。 沉猛的爆炸,迸闪出熊熊烈火,将年轻刀客的上半身炸得稀烂,一时血光四溅,碎肉乱飞。 然而如此血腥的场面下,柳天鸣的脸色依旧轻松。 仿佛斩杀一人,就跟踩死一只蝼蚁似的。 听到他问,一名银甲神侍道:“未能发现余斗踪迹,也没有出现身上明显沾染‘蝴蝶粉末’的散人。” 刚说完,又一人应道:“没有发现人,我却找到几个地方。” “哦?”柳天鸣手腕轻抖,甩去佩刀上的血迹:“说说看。” 他并不停留,立即飞到半空,搜索下一个目标。 队友跟上来道:“银月山城,有三山迂绕。周边地形多有隐秘复杂之处——” 说话间,这名银甲神侍挥手铺开一张灵元地图,其中有三处特殊颜色的标记。 “余斗等一千余人凭空消失,必不可能进山。依我之见,或是‘李代桃僵’之计。今早我们见到的千余人,根本不是参赛的散人战士!”这名银甲神侍刚一开口,就得到了柳天鸣的赞赏。 旁的队友疑惑道:“嘶,可是我分明看到,他们佩戴了银月徽章——那些银月徽章材质特殊,须做不得假。” 刚才那名银甲神侍胸有成竹,声音平稳的道:“想是头一天夜里,余斗取了一遍银月徽章,除了拿到一千多的保底积分,也正好用来蒙蔽我等。” 柳天鸣微微颔首,看向灵元地图上的几处标记:“你是说,余斗的‘流星蝴蝶剑军队’提前离开了东山城,此刻已经逼近?” “不错。”银甲神侍十分笃定,“恰才四处搜寻,我留心了这三处险地——” “一是东南向的‘安息林’——那片雨林绵延数十里,覆盖山势,是潜藏行迹的绝佳所在。” “二是东北向的‘回风谷’,刚才你我所见,除了深沟渊壑,还有无数石林迷踪,也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他这一说,除了四面警戒者,其余神侍都投来目光,眼里透出几分炽热——神侍战队什么时候吃过亏?今早被余斗摆了一道,定要逮住那小子,出了胸中这口恶气! 柳天鸣看向最后西侧的标记,仔细道:“我记得,那里是一片宽阔峡谷,名为‘银月峡’。站在神殿斗场之上,望西南就能看见。” “峡谷对面地势颇高,比银月山更为险峻。” 他说着,不由轻声发笑:“因为峡谷地形曲折迂绕,水流湍急,激流暗涡不计其数。此刻处于严密监控之下,看起来根本没有偷过的可能。但是……” 柳天鸣似乎确定了思路,语调也幽默起来:“余斗等人,亦有可能绕至‘银月峡’!” 左右的银甲神侍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稍作推敲,柳天鸣见“安息林”距离最近,于是下令:“先去安息林,后去回风谷,最后去银月峡——咱们走!” —— 随着神侍战队寻得脉络,渐渐推敲出“流星蝴蝶剑军队”的所在,天上的日头也行过了中天。 按着青年战士联赛的规矩,日落那一刻,便是猩红月澜结束之时。 故此,逐渐拢至银月城防区外围的散人战士渐渐按捺不住,开始大批开拔。 无数散人战士施展身法,不拣路径,齐齐向着银月城发起冲击! 如此一来,倒让神侍战队犯了难…… 安息林、回风谷,都适合浑水摸鱼。 据说往届联赛时,就有不少散人在此偷过,并最终进入银月城。 柳天鸣刚到安息林,发现根本不用找人,往外圈兜转,视野里到处都是疯狂向前的散人战士! “难道说……” 柳天鸣固然杀了个痛快,神侍战队的积分蹭蹭上涨,但他的脸上却无半分喜悦。 反而看起来有些恼怒。 —— 正在飞跃银月城的余斗,看到安息林爆发战火、烽烟骤起,另一边的回风谷也轰鸣不断,不由咧嘴坏笑:“喔嚯嚯,没错,小爷都算到了!” 银月城周边,就这么几个可供“偷鸡”之处。 那银月峡又是默认的天险,时刻暴露在视野之内,你们自然优先搜查安息林、回风谷。 不过掐着时间,“赶巧”能够遭遇散人战士的第一轮大冲锋。 喔嚯嚯! 你打是不打? 你不打,就是不抢分,第一名你不要了? 你打了吧,就正中下怀! —— 飞到此处,余斗已然能够看见银月峡的轮廓,想到过去两日大家经历的艰险,此刻不敢放松分毫。 越是临门一脚,越要全力以赴! 就算顶着巨大损耗,就算已经疲惫,余斗非但没有下降,还向上顶了数尺。 他犹如一只藏在云中的小鸟,悄然来到银月城西侧。 然而,再完美的计划,都存在破绽。 之所以称谓“完美”,只因为那些破绽能够被巧妙的掩盖。 然而—— “来是来了……”余斗飞到银月峡上空,不由挠了挠头,“我该怎么下去呢?” 第394章 下降:声东击西 第394章 下降:声东击西 贴着升限飞行,确是一步奇招。 然而随着银月城周围的战况愈发激烈,战意灵元震荡天地,正把缭绕群山之上的淡淡云层迫散开去。 逐渐在银月城上空,形成一个圆形的云层空洞。 说是“洞”,实则有百余里方圆,余斗掐准了地面状况,却没想到山区的低空云,竟会被战斗造成的战意冲击波,而向外推开。 失去云层遮掩,又是八月十五的秋爽时节,银月山上空视野极佳。 飞抵银月峡上空的余斗,已是骑虎难下! —— 他本想趁着战局混乱,直接俯冲,可是低头一瞧,看见身穿褐色制服的墓峰战队换防至此。 “穆无尘,他可不会放过我……” 想到那个在天墓山修行的家伙,就不禁背脊发寒。 余斗死咬牙关,随着薄云散去,悬定的身形暴露天际——到了此刻,只能硬赌! 毕竟,上下差了两百丈。 即使有人抬头细看,视野中的自己,也只有蟋蟀大小。 —— 余斗试图找到防区的空隙处,不过墓峰战队一直保持移动,刚走不久,枫江战队又换防至此。 看似存在间隔漏洞,实则皆在学院战队的监控之下。 莽撞下落,必定暴露…… “僵在此处,很快会被发现。”余斗看眼天光,推敲着可能出现的局面,不由凝眉,“约定的时辰,快到了。” “下不去,也得下!” —— 银月城防区,战况激烈。 学院战队纵横无匹,却是以寡敌众。 在长时间的消耗之下,很难时刻保持巅峰状态。 一旦有所疏忽,散人战士便立即向内压迫、穿插,寻找冲进银月城的机会。 事实上,中午之前,便有本领高强的散人战士抵达了银月城。 要么蛰伏已久,瞅准空挡,一蹴而就。 要么习得飞行战技,从空中突入——学院战队自有默契,有本事习得飞行战技的散人战士,便直接放过。 柳天鸣率领神侍战队,将安息林内的散人战士扫空大片,可是后续而来的散人战士越来越多,且实力愈发强悍。 由于人数差距极大,能在神侍的强攻之下走个一招半式,就能让神侍战队陷入被动。 “余斗就是想用杀戮时刻的混乱战局,牵制我等!” 柳天鸣一刀劈开三名散人,那三人虽被刀气所伤,却无大碍。不仅如此,他们借力飘退,立即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突进。 “……” 柳天鸣本想追击,却又看到后续涌来更多的散人战士,脸色不由发黑。 再这么耗下去,藏身暗处的余斗,怕是要诡计得逞! “余斗不在安息林!”他果断抽身,唰的一下飞上半空,在队伍的灵元音域下令,“我们刚去过回风谷——那小子,十有八九藏在银月峡!” 此前提出“三处险地”的银甲神侍道:“银月峡山势险峻,隐秘的山坳、山洞不计其数。只要不冒头渡江,极难被人察觉。” 学院战队、神侍战队都是凭着强横的灵元之眼,在月澜山脉搜索目标。 对其中的间隙,难免会有疏漏。 无非觉得,散人战士基本都靠“腿”,藏得再好,也要冲进银月城。 在前置任务开启之时,十五家学院战队便已达成默契,全天每个时辰,都有至少两支战队在外巡查。 他们拥有飞行战技,就像翱翔天空的雄鹰。 地面藏匿的散人若敢冒头,就会迎来灭顶之灾! —— 柳天鸣和队友一拍即合,当即放弃安息林战场。 说是有些不顾大局,但是太阴战队领衔的银月城防区,仍旧具备十足的战力。神侍战队漏过此处,算不得消极怠工。 相反,无为站队的决定,无疑是在挑战学院战队的权威。 真让余斗把千余散人带进银月城,那样的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就算无为站队的积分跌出前十,在后续的淘汰轮次表现不佳,学院战队、神侍战队也会抬不起头。 那正是余斗想要的效果。 即为—— 正名之战! …… “想得挺美。”柳天鸣速度奇快,疾掠向西。 然而就在他们顺着银月山势,仰飞向上时,忽有一名银甲神侍指向东北:“柳哥,快看!” “……” 柳天鸣保持西向疾飞,侧身举目,顺着同伴指向一看,顿时瞳孔一缩! 只见银月城东北方向,回风谷的上空,一个灰白色的身影,正在疾速俯冲…… “那不是就余斗?” 几名银甲神侍早先被摆了一道,正憋了一肚子火。 此时瞧见,个个跃跃欲试,想要一战。 可是安息林离着回风谷少说十余里,半空里看得灰白轨迹,一时半会却无法赶上。 —— 柳天鸣止住身形,回身凝眸,细细分辨。 “太远了,看不清样貌,不过……”他轻声哼笑,“那人所用飞行战技,为杂学之中颇为上乘的《天行翼》。” “又为了藏身云层,使用云色的云芝战意,这两种特征,皆和余斗的身份相符——是他没错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小子,是卡着升限过来的!” 话音落时,柳天鸣已经朝着东北方向提速,笑声招呼:“兄弟们,撸他!” 银甲神侍纷纷应喝,各自打起十二分精神,紧跟在柳天鸣左右。 此时此刻,他们的眼里根本没有其他散人战士,几乎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那道冲入回风谷的灰白身影上! 大家的心里,也作出了推断——今日的决战,要在回风谷内展开了! —— 十余里外,回风谷上空。 柳天鸣等人的判断十分精准,从高空俯冲而下的身影,正是余斗! “来了么……” 神侍战队在安息林的动向,一直在他的监控之内。 柳天鸣能看到他,他也能看到柳天鸣——眼下天朗气清,十名疾速飞行的银甲神侍,视野中极易辨认。 余斗疾速下坠,在摆脱大地之力造成的额外损耗之后,立即取出两枚补充战意灵元的丹药,一枚吞入腹中,一枚压在舌下。 他快速运转《镇山河》法诀,散开药力,尽可能恢复状态。 在冲入回风谷的石林迷瘴区域时,又将另一枚灵丹咬破——海神收集的灵丹,少说是地品以上,每嗑一枚,都是巨量的损耗。 余斗顾不上这些,暂不说海神的千年积蓄颇为惊人,眼下之局关乎命数,能用外物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然而…… 嘭! 咬破地品灵丹之时,他已置身石林之下,突兀炸开的小型冲击波,让看似安静的石林,出现了一些古怪的声音。 类似于安睡之人,被突然惊醒? 嗯,就是人被吓一跳时,发出的声音! —— “嚯?” 余斗临时决定落于此处,没有提前侦测。 赶巧撞上藏匿其中的散人战士,说来也不算巧合——银月城周边就这么几处好藏人,若是空空荡荡,反而奇怪。 令余斗感到戏谑的是,藏身于此的散人,数量还不少! 他稍稍铺开灵元之眼,竟在瘴气弥漫的阴森石林里,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散人战士。粗略估算,竟有小两千人! “我勒个乖乖,这是……” 余斗正愁孤身至此没个说法,冷不丁撞见这么多人,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至少—— “时辰到了,我在这边牵制。”余斗看向西侧,心中暗暗祈祷,“雀儿、哥,你们一定要带大家平安进城!” —— 话说回来,余斗心里虽有惊喜,却也不忍。 把神侍战队引到回风谷,对其中的散人战士,无疑是晴天惊雷……咱们好不容易躲过了一波,嘿你这王八犊子,怎又把那些瘟神引了回来? 能干点人事? 当然,处于隐蔽状态的近两千散人战士,并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 也还未曾察觉,死神正在降临。 正被那道小型冲击波惊住,视野迷茫的回风谷石林中,忽的传来一个友善的声音:“我是无为学院,余斗。神侍战队就要过来了,你们快撤!” 散人战士们面面相觑,回过神来时,不由心里骂娘。 妈了个球的,咱们一路蛰伏,到这位置容易么? 摸清楚九宫八卦的变幻规则,待到过了回风谷,冲出林子就是银月城——你这小子突然闯进来,岂不是让我等前功尽弃? …… 余斗站在石林当中,左右迷雾浓郁,其实看不见一个人影。 但他知道,许多视野死角、石缝、石洞之内,都藏了散人战士。 眼看众人没个动静,他也不想引来祸水,正打算飞身离去,将神侍战队引往别处时,忽见茫茫的迷雾中,缓缓走来一个袅娜倩影。 “……” 余斗下意识转了面向,警惕的看着对方。 迷雾中的女子并未走到近前,而是停在了一个相当暧昧的位置——余斗堪堪能够看清她的身影轮廓,却无法分辨她的容貌。 哪怕施展五境藏神灵元之眼,也会被一道模糊的屏障阻隔。她就像是一道迷幻的虚影,只见其形,难窥其容。 “余队身处危墙之下,还惦记着散人战士的安危……”女子站定之后,语带三分笑意,“我该说你菩萨心肠,还是说你——幼稚?” “都行吧,我不是很在意。” 余斗时刻保持警惕状态,言语却是松懈,“我下来时,神侍战队在安息林,按他们的速度,顷刻之间就能赶来。” “破坏了你们的计划,我很抱歉。但是眼下事急,你们还是快快离去为妙。” 女子闻言,眼眸轻眨,长长的睫毛上下颤动,分外迷人。 只是迷雾之中的美景,余斗尚未能够欣赏。 “你的队伍应在别处,落于此间,想是声东击西的计策?”女子暗中打量余斗,道出些许疑惑,“我这一千九百余人,都吃了特制丹药,刚才连神侍战队都未能察觉——你仓促落下,却能一眼看清?” 余斗听得几句,对女子的身份已有猜想。 他道:“姑娘慧眼,我的人,的确在另一个方向——我们各领一支散人队伍冲击银月城,或许初衷有异,但是目的相同——我会应战神侍战队,替你们拖延时间。” 听出余斗的急切,女子的眉心不由皱了一下。 这样受人照顾的状态,她很不习惯。 也很不喜欢。 “你好像很自信?”女子慢条斯理,像是故意作对似的,“柳天鸣领衔的神侍战队,实力堪比十名战豪,你孤身一人,凭什么拖延他们?” “嗐……” 余斗自嘲的笑了笑,辨认出彼此的阵营,他果断将注意力朝向南侧:“早上在东山城,我便诓了柳天鸣,请他喝了两杯茶,坑他在城外的二十里山区竹篮打水。” “拖延了得有……”说着,余斗还朝迷雾中的袅娜人影笑了笑,“两刻钟?再算上来回行程——你们能够摸到此处,说不准还有我的功劳呢。” 女子抿着唇,眼神冷如霜雪。 思忖再三,终究辩驳不得——天亮之前她还疑惑,前两日还给队伍造成无数麻烦的神侍战队去了何处。 不曾想,竟是被余斗设计延阻。 “你的功劳自然不小。”女子停了数息,话里有话的说,“那日若不是你,听风战队便会折在我的手里。现在,叶追、叶凝兄妹,肯定对你推崇之至。” 听得此言,余斗心里一亮。 果然! 迷雾中的神秘女子,就是那天夜里施展毒法战技,将听风战队全员放倒的“紫衫女”。 “姑娘谬赞了。”余斗脸皮极厚,自然无视其中的嘲讽。 既然确定了身份,就无须多言。 “他们快到了,我把神侍战队往北引,你们向南侧切过。”余斗对此间的地形颇有研究,“回风谷南侧有缺口,能够穿插向西,逼近银月城。” “……” 紫衫女的嘲讽落到空处,非但没有效果,反而在余斗的真诚话语中,显得颇为拙劣。 “还不走,搁这过中秋呢?”余斗见她不动,难免有些心急。 催促声中,紫衫女却是有些突兀的问道:“余斗,那天夜里,你们逃跑之时引燃山火,却又为何灭火?” 余斗想也没想,如实答道: “原因有二,一则水扑山火,可起烟封路。” “二则山火无情,不可纵容!” 第395章 紫衫 第395章 紫衫 “咯咯……呵……” 迷雾中的紫衫女,发出一串生脆好听,却又透着古怪的笑声:“余斗,你还真是有些可爱呢?” “擦(可爱)?”余斗心里抽搐,察觉回风谷内仍无动静,催促道,“姑娘,再不动身,可就走不……” “你不觉得——” 话没说完,紫衫女忽的出声打断,语调冰冷得令人背脊发寒,“多此一举吗?” —— 回风谷,石林迷雾。 本已朝向南侧的余斗,又半转回身,脚步下意识踏向侧后方。 他似笑非笑的道:“莫非姑娘,打算在此伏击神侍战队?” “嚯?”紫衫女站定许久的身形,终于向前一步,她戏谑感叹,“神侍战队如此无敌,我可不会自寻死路。” 话虽谦恭,但她说话的方式,却似端着架子。 余斗被她的古怪表现绕晕了,估算得柳天鸣将至,他摇头嗤笑:“中土世界的女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带了小两千人,打又不打,跑又不跑……” “唉,随你了。” “爱走不走,小爷要打架了——”余斗从不畏惧古怪的女人,他启用墨梅战魂翼,将要飞起之时龇牙发笑,故作凶狠的压低语调,“姑娘最好躲开些,当心溅你一身血!” …… 约定的时辰已到,余斗正打算飞出石林,跟神侍战队交手,紫衫女的声音却轻飘飘的传来。 言语之中,带点魅惑,带点嘲笑。 以及一些难以理解的冷漠和凄然…… “小两千人?” “余队长似乎误会了?” 紫衫女说话间,左手掌微微摊开,一股奇妙的力量汇聚而来。霎时银光闪掠,好似石林之中刮起了银色风暴—— “这里只有我和你,哪有什么——咯咯咯,小两千人?” 她肆意的笑声传来,袅娜的身影明显颤抖,几乎花枝乱颤时,脚下又进一步。 …… “你这婆娘,脑子有(病)……” 余斗向来不要风度,对上一个疯女人,口吐芬芳理所当然。 只是话未说完,他的灵元之眼往四下一看,顿时被石林之中的景象惊住了——刚才藏匿其中的散人皆在原地未动。 一些拥挤之处,密密麻麻。 蹊跷的是,数息之前还在全神警惕的散人战士,此刻诡异的没了声息。 灵元之眼的视野下,只有横七竖八的躯壳,他们的神庭灵窍竟已……化作乌有! —— 一千九百余人,刚才还好好的。 几句话的功夫…… …… 都死了? …… 余斗呼吸一滞。 就连心跳,也仿佛凝固了。 他经历过荆棘城之战,看到过更为惨烈的战场。在强横异兽的屠杀之下,不知多少人横尸荒野。 那血流成河的情景,余斗犹记在心。 可是,比起此刻所见…… “你……”余斗眼眸一沉,原本尚显松懈的状态,兀的紧绷起来。 看清从迷雾中走出的紫衫女,以及不断飞入她虚戒的“银色风暴”——那是死者的银月徽章! “终于出现了。”他左手银光一闪,已将雪烟刀提在掌中,目光如炬,死死盯住眼前这名妖娆绝色的紫裙美人。 —— 余斗的反应,倒是出乎紫衫女的意料。 他那样“幼稚”、“慈悲”的家伙,居然没有斥责自己“狠毒”? 在呼啸的山风中,她走到余斗近前。紫色裙裳在风中飘舞,就像一片美丽却又致命的云朵。 “你知道我?”紫衫女问。 余斗看到石林附近的尸体,一直蔓延到回风谷其他区域,本有一瞬出离愤怒,却在凛冽的气流中维持了镇定。 刻意抿住的薄唇,让他看起来像个冷酷的杀手。 “呵……” 余斗冷笑,“我以为收买散人,利用规则刷取前置积分,已经足够卑鄙。没想到,足下利用大家的信任,聚集近两千散人战士。” “回风谷内气流莫测,正是你预先想好的‘屠宰场’——快两千分轻松到账,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佩服,真是令人佩服!” 紫衫女听出指责之意,妖娆的脸上并无不悦,反而有种莫名的得意:“余斗,若不是你刷取积分,我又何必如此?” “……” 余斗本想争辩,但回风谷里的散人,皆已毒发身亡。 再去跟紫衫女辩论,意义何在? 论及因果,或许并非紫衫女所言,然而就事论事,似乎确实如此。 不拿这额外的一千九百余分,恐怕真的会被无为战队拉下马。 —— “足下……尊姓大名。”余斗低头叹息,一时有些茫然,凄笑道,“以后遇见,在下绕道走。” 紫衫女却未回答,收完那些银月徽章,便展开一对美丽的紫翼,一边向后隐入迷雾,一边笑道:“你跟小辞那么熟,她没告诉你么?” …… 回风谷石林,风声灌耳。 此外,还有紫衫女的清脆笑声,快速远离。 只剩余斗,孤零零的站在石林迷雾之中。 他知道,紫衫女口中的“小辞”,就是走得颇近的南宫辞。 而紫衫女的身份,也呼之欲出。 虽不知名号,却可以百分百的确定——她,就是太阴战队最为神秘的第十人! —— “又一个九星战灵。” 余斗并非一无所获,刚才彼此距不过三步,就算紫衫女有所隐藏,真实武境还是难逃法眼。 “骨龄是二十一,还是二十二来着……” “柳天鸣他们好像也是这岁数?” “九星战灵……” 他又一次意识到中土同辈的恐怖,不由感叹:“这些家伙,是打生下来开始,就一直在修行么?” 想来大抵如此,身为南宫世家子弟,怕是有着极其严酷的修行要求。 稍有怠惰,就会被族中同辈赶超。 落于人后,便会遭人嘲笑,所能分配到的各项资源,也会随之减少。 或许还在娘胎里时,他们的父母就会竭尽所能,设法提升胎儿的根骨资质。 以期培养出个不世之材,改变全家的命运。 …… 感叹间,忽有十道强横战意掠闪而至。 尚未露面,便在石林上方摆开阵势,将余斗困在当中。 他眼里闪过几分决然—— 柳天鸣带着神侍战队,到了! —— “嘿,小子!是你上来,还是咱下去?”石林内迷雾重重,气流乱蹿,紫衫女的毒法战技早已散去。 柳天鸣凝眸细看,察觉到几分异状,并未贸然落下。 而是悬在石林上空,大声招呼。 与此同时,神侍咱队诸人以余斗为中心,从四周缓缓下压,迫近余斗的位置。 本以为余斗会作困兽之斗,却兀的听见石林迷雾之中,传来凄惨悲恸。 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清晰的传到各自耳中—— “啊——” “我的兄弟们啊!” “天杀的‘毒女’,你好狠,你好狠……呜呜呜……” “我一定要抓住你,替兄弟们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 “啊!” …… 那叫声极为凄切,听得人心间发颤。 不由感叹:究竟是多深的感情,多痛的离别,才会发出如此震撼的惨嚎!这余斗,当真是个秉性纯良的性情中人! 柳天鸣却是大感疑惑:“什么情况啊这是?咋还哭上了,死了谁啊?” 在他授意之下,九名银甲神侍立于石林上端,一齐发力,顺着回风谷的走向掀起一阵强劲的气流。 呼咻——呼咻! 呼乌! 呼乌! 强劲气流将石林内的迷雾快速迫散,让柳天鸣等人得以渐渐看清石林内的情景——不看还好,当他们见得满地尸首,纷纷愣在原处。 这…… 石林之下,许多散人战士还保持着隐蔽姿态,却已面色惨白,早已没了生机。 附近的山谷沟壑中,百八十人挤在其中,在没有任何反抗的状态下,皆已丢了性命。 而如此情景,顺着回风谷由西向东,蔓延到数里开外…… 嚎啕大哭的余斗,就跪倒在某根黄褐色的石柱下——在他面前数十具尸体,而其中几具,赫然穿着无为学院的灰白制服! —— 看得这般情景,原本气势汹汹的柳天鸣,一时陷入踟蹰。 这…… 打是不打? 他不是犹豫之人,一念之后,令其余银甲神侍在石林上端警戒,自己掠身而下,落到余斗身侧。 看见死者的惨状,心里已然有数:“毒女?你遇上‘南宫子珊’了?” 余斗痛哭流涕,双手如爪,深深抠入地面。 他强忍情绪,咬牙问声:“南宫……紫衫?” “哈……”柳天鸣看出他的疑惑,轻笑解释,“非是‘紫色衣衫’,是‘儿子’、‘珊瑚’——因为谐音‘紫衫’,故而常以紫衣紫裙示人。” 余斗双手捏拳,拳心里攥着把黄土,眼中杀气洋溢:“你认识她?” “见过几次,没说过话。”柳天鸣手握战刀,耸了耸肩,“前年她去斗战神殿参加‘神侍招考’,跟我同一期,上的一个特训讲堂。” “后来明明考上了,却没有加入斗战神殿……” 想到当年的一些蹊跷,柳天鸣似有疑惑。 不过那思索的光芒眨眼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戏谑的笑意:“如果她没走,多半会在我的队伍里。” “你们折在她手里,不丢人。” “南宫子珊……”余斗把手里的黄土捏的嘎吱作响,仿佛恨不得将南宫子珊捏在手里,将其攥得粉身碎骨。 柳天鸣瞅这情形,也有些哭笑不得。 他叹口气道:“你的人都死了,硬打你一个,好像也没意思——让南宫子珊拿了‘大分’,真是叫人头疼。” “要不——” 柳天鸣脚步往前,手里的利刃却未曾收起,他站在余斗的侧后方,故意道,“我放你回城,取消‘激战’任务。然后你跟着我——多少能够赚点积分,结算时进个前十,也算有个交代。” 话未说完时,他的刀尖微微扬起,眼里寒光流转,就看余斗如何反应。 —— 余斗哭得脸色涨红,脖子处青筋绽出,早已精神恍惚,哪里还有防备? 他听得言语,惊道:“柳神侍,今早我还骗了你,你还肯给我生路?” 柳天鸣面色玩味,手中利刃,离着余斗的后背不过两尺之距。在他看来,余斗的小命已经捏在自己手里。 “我还赶着抢分,如何选择,随你。”柳天鸣故意半步向外,那刀尖却是未曾调转,反而抬起三分,几乎抵向余斗的后背。 “承蒙柳神侍高义,在下立即回城,取消激战任务!”余斗故作振奋,就要站起身来,“到时听凭柳神侍调遣,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嗯……” 柳天鸣看他神色真挚,不似作假——周围这许多尸身,难道是还是他请来的“演员”?早上走眼一次,柳天鸣不信自己会第二次看走眼! 然而,就在他移开刀尖,打算放余斗离去时,下意识看向眼前的数十具尸体。 “可惜……”柳天鸣眼眸微眯,刀锋顿悬。 他表情贪玩,稍显突兀的道:“你队中那位拥有琼华战意的女子,天赋几位难得。昨夜刚刚四阶觉醒,出来还没一天,竟然香消玉殒。” 余斗也没多想,顺嘴哭道:“是啊,她……” 咻! 嘭! 石林之中,兀的爆发出短促的碰撞。 强劲的冲击力,使得傍近石林咔咔作响,纷纷出些大量裂纹。 几乎收刀的柳天鸣,没等余斗把话说完,兀的一刀刺出,直扎余斗后心。 余斗早有准备,在柳天鸣起刀的一瞬转身披甲。炉火纯青的荒城盾格挡在前,极大幅度的削弱了柳天鸣的必杀一击。 在他的刀尖刺破荒城盾时,余斗捏拳出击,在极近距离之下,使出一记战魂融合境的碎六合! 他的碎六合兼顾手盾,硬生生砸在柳天鸣的刀尖,这才发生了刚才的猛烈碰撞。 —— “嘿嘿,不愧骗我喝茶的小子。”柳天鸣短促的一记,已经使出地品战技,爆发力非同小可。 但是面对背身的余斗,居然未能占到便宜。 纵然是倨傲无比的神侍队长,心里也生出几分佩服。 至于刚才痛哭流涕的余斗…… “喔嚯嚯,柳兄慧眼,岂是在下能够蒙骗的?”余斗借着反震的力道,一下拉开距离。他嘴角噙着明明的笑意,哪里还有半分悲伤? “不过嘛——” 余斗一边向外飞蹿,一边笑道:“在下一定会竭尽所能,拖延柳兄!” 第396章 严防死守:银月峡 第396章 严防死守:银月峡 余斗这么一说,柳天鸣的脸色反而有些凝重——回风谷石林区的大量尸体,确实是在全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毒法战技灭杀。 具备如此本领,且能出现在月澜山脉的,只有南宫子珊。 余斗在演戏,但没有完全撒谎。 不过,南宫子珊杀的这些人,并非“流星蝴蝶剑”。 而是之前追随她的“自己人”! 余斗落于此处,是声东击西,赶巧撞见。 因他觉醒云芝战意,几乎百毒不侵,这才得以幸免。 在无力扭转的状况之下,巧借地上的尸体,跟神侍战队斡旋。 至于破绽…… 柳天鸣仔细看过,附近的尸体之中,穿戴无为学院灰白衣饰的只有八具。 他料定余斗不知银月城内的状况,故意使诈。 —— “仙儿还在闭关,没有出城……”余斗在柳天鸣出刀的一瞬,就明白过来。 “此前只道太阴战队是九个人,咱无为战队,至今都未曾全员出战呐……” 当下懊恼不得,对方使诈,怎么应对都是一半一半。 既然被拆穿,那就放手一搏! 不过…… 臆像中的猛烈追击并未出现——柳天鸣一击未果,果断抬手止住队友。 “这小子的战魂融合境爆发奇高,还有土河护体……”柳天鸣目送余斗飞远,视线一转,看向银月城西侧,“太阴战队拿了这两千人头,月澜山里的‘大分’不多了,我们必须找到‘流星蝴蝶剑’,把他们吃掉!” 神侍战队这两日凌厉斩杀,积分榜排名直线上升。 按着进度,今日午间应该登上榜首,无奈先在东山城被余斗摆了一道,现在又一次扑空,目送太阴战队涨分。 再不抓紧些,拿不到积分榜头名,可就无颜面对神殿父老了。 所以—— “他们在银月峡!”柳天鸣压根不管余斗,令道,“我们走!” —— 十名银甲神侍果断弃了回风谷,翱翔长空,直掠向西。 余斗飞蹿一段不见动静,心里暗叫“坏了”。 眼看柳天鸣等人飞身提速,他骤然蹿出回风谷,脑后乾坤山河塔兀的一分,化为十座赤乌金塔! 余斗灵元之眼望空一扫,瞬间完成灵元标记—— 咻咻! 咻咻咻! 咻咻咻咻! 咻! “镇山河!” 余斗出招之时,亦开启墨梅神域凌寒境。 第一次对神侍战队出手,就几近全力! —— 柳天鸣等人的飞行高度占优,却被率先向西窜逃的余斗卡了位置,看见十座尺寸不大的赤乌金塔疾速飞来,银甲神侍不由嗤之以鼻: 嘁,你一个三星战灵,想用远程战技牵制我等? 还同时打十个? 多看你一眼,就是哥几个不自(信)! 念头尚未闪过,队伍的灵元音域中,兀的传来两个声音—— “此为余斗绝技,大家小心(御)!” 单字下令的,是柳天鸣。 解析示警的,是此前发现三处藏身所在的银甲神侍。 说时迟那时快,话音落时,赤乌金塔已至近前! —— 砰砰砰,轰! 砰砰砰,轰! …… 砰砰砰,轰! …… 回风谷上空爆响连串,就像节日的鞭炮一般密集。 炸出的四色战意绚如焰火,其威力强劲,让爆炸之中的柳天鸣大为震惊。 “这小子……” 他凝聚战魂盾,试图将镇山河阻挡在外,不料那东西在爆炸之前飞速旋转,猛的一下钻出缺口,轰然炸开! 饶是柳天鸣反应奇快,盾碎之时又起双盾,也被炸得浑身一震,被迫僵在原处。 其他银甲神侍的疾飞姿态也被打断,甚有猝不及防者,发出憋闷的咳嗽声。 “他的神庭灵窍已然跨境,对战魂融合境的运用犹胜我等。”柳天鸣不愧是神侍队长,眼力非凡。 看见余斗出招之后,立即通过灵元玉、丹药补充战意灵元,冷冷哼声:“他打算用这样的招数,将我们困住——” 旋即下令:“散!将‘流星蝴蝶剑’的位置,告知学院战队!” 神侍战队令行禁止,柳天鸣话音一落,九名银甲神侍化作九道银光,从不同的方向飞掠远去。 余斗再想出招时,忽有一道锐利的寒光斜斩而至! 欻—— 他警惕侧身,险险避过。 而半空里斩下的寒光落在地面,顿时将回风谷的山石斩裂,溅开大片的碎石烟尘。 “余斗,咱们碰一碰!”柳天鸣俯冲而至,刀掠银光,霜寒如月。 “……” 看到神侍战队分散向西,余斗心如油浇,可是面对柳天鸣的强攻,自己无暇他顾。 他停下身形,单手捉刀,以静对动。 欻——嘭! 电光火石的一瞬,柳天鸣的银月掠斩已经错身而过! 剧烈的刀啸,犹如一阵狂风,刮得人心头生寒。 余斗身形一晃,几乎卡着最后的时机,侧出一招地煞斩。煞气袭掠,好似万骑冲杀! 两人的锋芒,在半空里擦碰出一串火花,绽出的气劲化作一道煞白的冲击波,呈环形向外扩散。 “嚯?还不赖。”柳天鸣抢占西侧方位,卡住试图绕飞向西的余斗。 口中发笑,朝余斗挑衅似的点了点下巴:“你刀法平平,但是对出刀时机的把握,却是相当老道。” 柳天鸣虽然年轻,却是个练刀超过十年的老刀客。 交手一招,就能看出余斗的水准。 余斗心下凛然,战魂融合赤乌境,搭配墨梅神域凌寒境,几乎是自己的最强状态。但是对拼一刀,明显落于下风。 若非土河战魂甲足够坚韧,对方溅洒的刀芒,怕是已将自己肢解。 “你把人引过去……”余斗眼神灰暗,言语中透出些绝望,“又有一千多人,会死在山里!” 柳天鸣莞尔,讥诮反问:“不然呢?让他们突入银月城,彰显你的仁慈,嘲讽东盟学院无能?” 余斗悲愤咬牙:“我只是没有想到,神侍战队会对付我——我率众冲击,分明对斗战神殿有利!” 柳天鸣鼻息轻哼,眼里闪过几丝蔑然,霎时压上,又和余斗连对三刀。 说是三刀,却给人潮水般绵延汹涌的错觉,余斗不得已使出天品战技轮回,才勉强与之平手。 饶是如此,三刀对决过后,余斗已是气喘吁吁。 柳天鸣面色如常,气息平稳:“有利?那又如何?我斗战神殿要做的事,还轮不到你这种角色瞎掺和。” “我知道你想示好斗战神殿,你想越过东盟,替无为学院争取更好的位置,不过——” 柳天鸣手里的战刀,发出微微锋啸,其中锐意蕴藏,随时可能爆发。 他的灵元印记,死死锁定余斗,稍显刻薄的道:“你遇上了我,你的那些谋算,让我觉得恶心。” “所以——” 柳天鸣刀尖扬起,指向余斗:“我会优先把你灭了。” —— 余斗眼神晃动,心里焦躁全然写在脸上。 就这一小会的功夫,九名银甲神侍已将讯息传达完毕,所有学院战队,都知道了“流星蝴蝶剑”的下落。 好在银月城防区战况激烈,数之不尽的散人战士,正向银月城发起决死的冲击。 为了维持九宫八卦阵的防守效率,学院战队并未明显倾向银月峡。 当然,众多战队换防到西侧时,都会特别注意。 甚至朝着银月峡的一些隐秘所在,释放出战技进行试探。 一时间,西侧的银月峡爆炸频频,火光四起。 许多风化碎裂的山石,在爆响中倾颓向下,纷纷坠入汹涌奔流的江水,发出雷阵般的哗哗巨响。 惊涛拍岸,碎浪如雪。 ……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柳兄——”忽然间,似乎掐着某个时刻,余斗脸上的焦躁悄然平复,他唇角扬起,勾勒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也朝着柳天鸣点了点下巴,挑衅道:“你来!” 如此转变,倒让柳天鸣暗自警醒。 这小子变脸跟翻书似的,肚子里指不定藏着什么坏水。 黎明之时就在东山城西门外摆出阵势,蝴蝶一放、气势汹汹,瞧着就要进山。 好嘛,除了他一个,剩下一千多号人全是演员。真正的流星蝴蝶剑队伍,怕是头天夜里就绕着外圈进山了。 这还没完,余斗还虚张声势,故作姿态。 用一手惊艳全场的灵元战技,以及摆茶品刀的悠然,博取了一次话语权,请神侍战队暂退。 嗐,结果神侍战队一退,那一千多号演员直接回城了。 东山城守军为了还余斗人情,还替他撒谎,几乎把柳天鸣整懵圈。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柳天鸣今天被余斗骗了一路,自然不想再次吃瘪。 —— 他抖擞精神,身畔飞悬的四朵战魂兀然汇聚,在脑后形成一个深蓝色的“神环”。而开启战魂融合境,柳天鸣的战意强度,也骤然跨进一大步。 原本就是九星巅峰战灵的他,此刻已经具备对决战豪的实力! 一些初阶战豪,恐怕还不是柳天鸣的对手! 面对实力强横的柳天鸣,余斗不慌不忙,脑后的乾坤山河塔,由赤乌境转为云烟境。 自身的战斗特性,也由强攻转为恢复相持。 云芝战意在体内循环流转,快速修复几次对刀造成的暗伤——不论是战意强度,还是身体力量,自己都远逊柳天鸣。 但凭一手镇山河,恐怕无法对其造成有效杀伤。 “无法快速搏胜,那就苟住!” 余斗心里十分清醒,手中的雪烟刀,亦在午后的阳光下绽放着熠熠雪辉。 …… 另一边,九名银甲神侍将信息传达之后,快速抵达银月峡区域。 银月峡从西城绕至东城,长约二三十里。 其山势极为险峻,多有俯瞰银月城处。 下方的“月江”好似咆哮巨兽,奔流冲涌,令人望而生畏。 柳天鸣不在,此前表现抢眼的银甲神侍,拥有着一定话语权。事实上,他也是这支队伍的副队长: “分散搜山,小心伏击,遇敌优先示警。” “半刻钟后,银月峡最高点会合。” 银甲神侍心领神会,各自散开。 大家到来多日,对银月峡的地势颇有了解。 银月峡内侧多是垂直峭壁,无处助跑,月江固然不宽,却不是战灵小辈能够逾越。 江水翻涌,无法行船,亦无法凭着身法踏江而过。 想从此处偷过,或许只有高点跳跃,奋力滑翔过江一途。 因此,只要搜索高点附近有无藏身痕迹,即可判断流星蝴蝶剑队伍的位置。 然而片刻之后…… 银月峡偏南段,山崖最高点。 道道银光汇聚而来,九名银甲神侍一番搜索之后再度汇聚,各自的脸上,都挂着几分疑惑。 “活动痕迹倒是不少,但是犄角旮旯的地方都去过了,我那片没人。” “我那片也是,除了几个倒霉蛋,没有找到大部队。” “有见到无为战队的吗?” “没有。” “没见着。” “嘶?”副队长不由抬手敲了敲自己的银盔,觉着有些发晕。 他倒吸一口冷气,站在山崖边缘,扫视整片隐约峡谷:“不应该啊——咱们发现余斗时,刚刚离开安息林。” “余斗落在回风谷,是故意引我们过去,声东击西。” “那银月城周边,就只有银月峡区域,可供千人藏身,便于短距突进。” 然而说一千道一万,九人在学院战队的配合下,对银月峡进行了地毯式搜索,却一无所获。 逻辑上没有任何问题,事实却十分诡异。 “难道说,他们已经偷过了?”副队长观察一眼学院战队的搜索间隙,那样的间隙,在银月峡的某些区域,似乎存在漏洞。 “老胡、老王,你们回趟银月城。”副队长亦是个果决之人,“去东盟纵步,看看无为战队是否返回,查明抵达银月城的散人数量。” “一刻钟内,再来银月峡会合。” 那两人“嗯”的领命,顿时化作流光,朝着银月峡对面的城市飞去。 心里揣着疑惑:如果无为战队已经得手,岂不是……丢人丢大发了? 副队长也不干耗着,下令道:“散开,对银月峡进行分段监视,务必守住这条阵线!” 余下六名银甲神侍纷纷点头,默契的分配区域,飞悬半空,形成六个监控点,死死盯住整条银月峡。 哪怕飞过去一只麻雀,都能给它打下来! 第397章 决战回风谷 第397章 决战回风谷 银月城东北郊外,回风谷。 欻——咔! 砰砰! 轰! 凛冽刀芒在此间肆意劈斩,掠若长虹。 两个年轻刀客,在此全力拼杀。 身形到处,风声呼啸,衣袂哗哗作响。锋芒所至,将那些久经风霜的石林纷纷斩裂,多有轰然倒塌者。 两人皆是用刀好手,不论蓄力劈斩,还是近身激斗,都有着过硬的功底。高阶战技亦是一个对一个,谁都不曾手软。 —— “呼——呼——” 余斗凭着一记霸王击鼎,利用锋芒碰撞产生的反震力道,稍稍拉扯开战圈。 接连的比斗险象环生,有好几次拼招,都几乎被柳天鸣斩落。 他粗喘两下,心里庆幸:“土河战意搭配云芝战意的融合战魂甲,只能勉强扛住。再多两三下,便是极限了。” 而其对面的柳天鸣,分明占据绝对优势,其脸色却是有些难看。 此前看到余斗的资料,他就有过猜想——赤乌辟火,云芝祛毒,土河坚韧,墨梅变幻莫测。 四种战意相互搭配,又能产生许多增幅效果。 火甲反伤灼烧,像个刺猬。 云甲持续恢复,是只铁王八。 梅甲综合最强,让余斗犹如披甲的金钱豹。 当然,这在柳天鸣看来,只是一个战魂融合境同辈高手应当发挥的实力。余斗能够做到,他并不感到意外。 也有十足的把握,在接下来的数招之内,将余斗斩杀。 不过,让他脸色难看的,是银月峡的状况。 几次故意拉高战圈,就是为了远眺银月峡。但是除了一些试探性的攻击火花,并未出现大规模的战斗。 也就是说,过了那么久,不论学院战队,还是银甲神侍,都在银月峡一无所获。 流星蝴蝶剑的下落,依旧成迷! …… “你好深的心机。”柳天鸣狠招迭出,试图终结这场战斗。 余斗咬牙硬扛,就在回风谷区域,利用石林地形与之斡旋,嘴里笑声说道:“多谢柳兄佳赞!” 到了此刻,柳天鸣才忽然醒悟。 自己想要拖住余斗的意图,竟也遭到利用——实际被拖在此处的,反倒是自己! “你的人,究竟在哪?” 柳天鸣刀势如虹,一下挑开雪烟刀,将余斗的战魂甲劈得光芒四溅。 余斗倒撞飞出,轰的一声,在坚硬的山壁上砸出个深坑。 好似拧动湿毛巾一般,滋滋一声,那深坑附近便都是血迹。 “安息林、回风谷、银月峡……”余斗奋力呸掉口中血沫,保持呼吸的顺畅,眼看烟尘之中刀光骤闪,他连忙抽身。 凭着戏落英的精妙刀法,将柳天鸣的追击连刺险险化解。 此时全面落入下风,余斗反而诙谐发笑:“三选一,柳兄猜不着么?” “呲……” 柳天鸣心思疾转,攻之愈急。 安息林没有,回风谷也没有。 九名银甲神侍联手学院战队搜索的银月峡,也是“空空如也”。 三选皆空,意味着神侍战队,从今天黎明开始,几乎被余斗一个人拖到现在!除了一些零星斩获,根本没有吃到“大分”。 而太阴战队凭着南宫子珊的毒计,由向上蹿了一大截,。 正所谓此消彼长,再不找到“流星蝴蝶剑”的一千一百余人,神侍战队恐怕再难争夺积分榜头名。 “难道……” 嘭! 柳天鸣追击之时,再次抓住破绽,将余斗凌空劈落:“还有第四处?” “咳——咳——” 余斗堪堪稳住身形,掠地一滑,飘立在一根千疮百孔的石柱上。咳嗽声传出,又吐出一口箭血。 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他左手捏出云光,兀的往胸口一拍。 天品高级战技,芝命! “呼——” 余斗缓过一口气来,状态迅速回升,看向数丈外的柳天鸣,挑衅道:“柳兄刀法绝伦,在下心服口服,但是——” 他刀锋一扬,直指柳天鸣,恣笑喝声:“我还有两条命,你来!” 霎时豪气,声震回风谷。 一些摸进来的散人战士见了,不由敬服——没有余斗的牵制,实力恐怖的神侍战队早已斩杀过千! 今日神侍战队仅仅涨了一百多分,都是无为站队的功劳。 —— 柳天鸣凝眸打量,发现余斗眼中熊熊战意,心中兀的察觉到几分寒意。 他的眉心紧了几分:“似乎从一开始,我的判断就出现了失误——你带散人冲击银月城,是正名之战,是挑战东盟学院战队,是为了改变学院的处境。” “这些都没错,但绝不是向斗战神殿示好!” 柳天鸣说着,眉心却是一松,英气逼人的脸庞,又露出几分笑意:“我就说嘛,按你的履历,不像是个阿谀奉承的投机小人!” 余斗见被拆穿,并未心慌。 朗朗笑声:“知我者,柳兄也。我也知道,中土风云变幻,暗流汹涌。” “昔日岷山血战、梦魇之乱,致使斗战神大陆有分崩离析之危——柳兄作为神侍,却来参加东盟的联赛,是代表斗战神殿,重新团结‘九典七绝’,共襄修复《战神宝典》的千秋大业。” “但是东区三家,好不容易拿到三份星空陨铁,自然不甘轻易让人。其中纠葛,无非一个‘利’字。” “你们为了天下苍生也好,争权夺利也罢……”余斗故作洒然,“都与在下无关。” 柳天鸣心有感触,嘿嘿笑声:“今日你若能活,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余斗呼出一口浊气,雪烟刀锋芒闪耀:“看样子,柳兄是不打算让我活了。” “职责所在,余斗,莫怪!”柳天鸣笑罢之后,兀的浅喝。 脑后神环震荡,淡蓝色的光芒氤氲流转,而他原本漆亮的眼眸,也迅速被一抹蓝光取代。就连他的头发,也染上了天光般的浅蓝。 身体迸发出的战意波动犹如浪潮奔涌,在回风谷内刮起阵阵狂风,呼啸不止。 此刻的柳天鸣,居然跨过了四境,直接登上战豪武境! 他的神庭灵窍霎时通透,仿佛身体与天地连通,感觉浑身力量无穷无尽。 …… 余斗刀闪炎光,丝毫不退。 换作寻常战灵,直面战豪之时,恐怕早已吓得双腿发软、支立不稳。 而类似的场面,余斗历经多次。 莫说是个秘法提升的“临时战豪”,数月之前直面战魁武境的清澜剑仙王牧之,余斗又何曾惧哉? “那就——” 余斗右臂一收,将雪烟刀平立在眼前,双手擎刀,锋芒转动之时,剑眉之下的双眼,迸出昂然的战意。 他张口大喝,犹如猛虎啸山,霸气外露:“来战!” 出声之时,身后乾坤山河塔迎风爆涨,直至等身尺寸。 柳天鸣眼眸一寒,身形霎时闪动,刀锋带出哧啦作响的串串电蛇,直斩余斗头颅。 “好快……” 余斗的镇山河需要蓄力,说是极为短暂的一瞬,却终究存在破绽。 柳天鸣则恰恰抓住了这个破绽—— 哗—— 咻嘭! 回风谷内,闪过一道湛蓝的刀光。 斩在南侧岩壁,留下深有数尺,长达数十丈的恐怖刀痕。 堪堪暴涨的镇山河未及出手,就被余斗自行掐灭——若遭打断,白费战意灵元不说,还有自爆的危险。 他的土河战魂甲骤转梅纹,身形向下一坠,险险躲过柳天鸣的刀法战技。 柳天鸣启用秘法,岂会跟他磨蹭? 翼转蓝光,迸闪炫目。 一个翻身向下,甩手击出一道旋转如轮的刀光,眨眼追到余斗身后。 “荒城盾!” 余斗精准设防,但是地品中级的防御战技,竟被柳天鸣的刀光瞬间击碎。 哐哐——嘭! 余斗连点两刀,击碎对手的刀轮战技。 不过散碎的蓝色刀芒之间,兀的浮出柳天鸣的脸! 他刀如狂雷,霎时降临! “余斗,结束了!” —— 砰砰砰砰! 轰轰! 轰轰轰! …… 回风谷内,发生剧烈爆炸。 蹿起的刀光,犹如电闪雷鸣。 巨大的响动引来多方注意,甚至让一些激烈的战场,都陷入了短暂停滞。而一些原本打算从回风谷靠近银月城的散人,见得这般动静,早就远远避开。 那等威势,早已超出战灵范畴。 靠过去等于送命! 咱是拼,不是送,路见不平,绕道而行! …… “公子……”南宫辞面色平静,心弦却是早已紧绷。 她本想前往查探,但是身穿紫色裙裳的南宫子珊,已经回归队伍。 看清南宫辞的脸色,她咯咯发笑:“怎么了小辞,想救心上人?姐姐得提醒你,跟他交手的是柳天鸣。” 南宫辞呡着嘴唇,只是一瞬,便将眸子里的牵挂掩藏。 故作冷漠的道:“我的任务是维持九宫八卦阵,阻击所有冲击银月城的散人。他们的战斗,与我无关。” “咯咯……”南宫子珊掩唇发笑,“小辞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呢,我和余公子两次照面,发现他还真(不错)。” “闭嘴!”南宫子珊话未说完,就被南宫辞打断。 惊诧看去时,只见南宫辞面露杀机,冷声道:“我是太阴队长,你想归队就安分些!否则,请你离开。” 南宫子珊听了,好奇的打量几眼南宫辞,旋即眼神玩味的道:“行行行,我的队长大人,我只是略作关心,毕竟,我们可是好姐妹喔!” —— 银月城防区西南方向,银月峡。 折返打探的两名银甲神侍已经归队,得到的结果,让他们纷纷松了口气,却又同时陷入更大的疑惑。 无为战队,并未回城。 流星蝴蝶剑队伍的一千一百余人,也没有进城。 东盟总部的侧院里,花仙儿仍在闭关。 至少可以确定,他们尚未成功。 不过…… 身在暗处的无为战队,也没有失败! 眼下恰是午后,他们还有充足的时间,向银月城发起冲击。 就像藏在黑暗中的匕首,只要防区露出丁点破绽,就会发起致命一击! —— “还没打完么……”副队长感知到潜藏的危机,下意识看向东北——回风谷烟尘弥漫,有数之不尽的战意光华肆意乱蹿。 “再这么拖下去,我们抢不到第一。”他心底踟蹰,向周围问道,“现在或许应该放弃‘流星蝴蝶剑’,全力攻杀后续的散人,如此才有取胜的可能。” “而且……” 副队长发现回风谷内的战斗已经结束,却未见任何人飞出,担心道:“队长那边,恐怕会有意外。” 眼下不是犹豫的时候,副队长当机立断:“安息林、回风谷确实没有流星蝴蝶剑的行踪,他们或许藏在银月峡的外围,尚未靠近。” “我们留一半人在此搜寻清扫,一半人支援回风谷!” 这般分析,银甲神侍无不认同。 副队长于是令道:“我和三四五留在银月峡,六七八九十,去回风谷支援队长!” 当下众人领命,九名银甲神侍分作两队,副队长等四人留在银月峡,向外推进搜索。 其余五人火速赶往回风谷,终结尚且存疑的战局。 …… 银月城东北,烟尘滚滚的回风谷。 石林外侧,余斗背靠着山壁,手里拄着雪烟刀,勉强站定。 他嘴角淌下血线,在脚下汇聚成猩红的一滩,又被滚动的砂石搅乱,变成一片黑色。 在余斗的对面,柳天鸣佝身僵立,“深蓝”状态早已不在,正“嗬嗬”的喘息着。 原本戴在头上的银盔,作两半摔落在地。 他的眉心到额上处,有一道不深不浅的刀痕,殷红的鲜血,正从中汩汩溢出。 而那柄蓝光闪耀的战刀,居然已经脱手,插在余斗脑袋偏右的山壁上。 …… “柳兄,嘿嘿……”余斗缓了数息,勉强支起了身子。 他死死握定雪烟刀,向前走出一步,嘴里道:“承让了。” 递手向前,虽然只出一步,但是已经足够他将雪烟刀,架在柳天鸣的脖子上。 柳天鸣不见动作,此时能够站定,已是他最后的坚持——他低沉的眼眸微微抬起,对上余斗的视线,言语艰涩的道:“你的神庭灵窍,居然修行到了那般地步!” 咻咻,咻咻咻! 说话间,忽有五道银光掠闪,出现在了回风谷内。 几名银甲神侍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呆了一瞬之后,纷纷围上。 还有人出声爆喝:“余斗,住手!” 霎时间,余斗被五名状态完好的银甲神侍团团围住,凭着诛神剑勉强扭转的战局,再一次陷入绝境。 …… “嗐——” 余斗深看了柳天鸣一眼,脸上忽的露出笑意。 把手一松,收起了雪烟刀。 当时再也无法支撑,一屁股跌坐在地,靠倒在山壁之下。 第398章 龙抬头 第398章 龙抬头 无为站队领取了激战任务,可以攻击任何学院战队,也能攻击神侍战队。 同样,也会遭到他们的攻击。 双方互相攻杀,都在规则允许的范围之内。 随着余斗彻底丧失战斗力,一名银甲神侍目透凶光,塌前一步意欲挥剑斩杀,却被另一名银甲神侍拦下。 持剑神侍面露不解,同伴却目示柳天鸣…… 杀与不杀,还是队长说了算。 —— “一个个的,想什么呢……”柳天鸣稍稍缓过劲,往侧呸出口黑血,抬手指了指自己被破开的眉心,“角度再压一分,我就死了。” 他往嘴里塞了枚疗伤丹药,看向瘫坐在地的余斗,叹道:“你因身份处境,有能力杀我,却点到为止,我是个要面子的,自然不会杀你。” “哈哈,那就多谢了,不过……”余斗看起来浑无防备,语调松垮,呈现出脱力的状态,“我不杀你,并非因为你的‘神侍’身份。” “哦?” 柳天鸣少见的有些发愣。 余斗有气无力的笑了笑:“东山城下,你赏脸饮茶、替我评刀,我便把你当成萍水相逢的江湖兄弟。” “既是江湖兄弟,为了‘碎银几两’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呢……” 说着,他有些颓然的低下头,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个以后再论。”柳天鸣使个眼色,让五名同伴稍稍散开,接着问道,“所以,你的‘流星蝴蝶剑’,究竟藏在何处?” “你拼了性命拖延我们,就是为了创造空挡,让他们……” 话才说到一半,柳天鸣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似乎察觉了什么,瞳孔急剧的颤抖起来。 而这时,余斗颓靡的脸上,突兀的浮现出一抹笑意。 他瘫坐着,被包围着,却是笑吟吟的看向眼前的银甲神侍:“在银月峡,什么都没找到,对吧?” 驰援的五名银甲神侍脸色难看,却做声不得。 余斗又道:“柳兄远眺银月峡,看你们搜寻无果,心中焦急,这才露出破绽,给了我可乘之机。而你们心里没底,看到回风谷战况激烈,料想自家队长无法速胜,无奈之下,只好分作两队——” “一队赶来回风谷支援,一队向着银月峡外线推进搜索,对否?” 柳天鸣瞪着眼睛,只看一眼队员的脸色,顿时心里一寒:“余斗,你的人真在银月峡?” 到了这会儿,余斗也不再藏着。 大方点头,坦然相应:“对,一千多人前天晚上化整为零,由严雀、顾清风带队,陆续摸到银月峡。” “前……前天?”银甲神侍再吃一惊,有一人道,“那红发女子,不是你的侍女?她昨日分明还在东山城!” “她呀,先天血池战意。”余斗嘚瑟发笑,“哪天走都一样,你们又抓不着。” 银甲神侍语塞——血池战意,可谓是战神宝典九卷八十一章之中,最为“赖皮”的战意。遁逃保命之能,堪称天下第一! 柳天鸣冷声道:“我的人须不是傻子!刚才联手学院战队,都在银月峡一无所获,你还敢骗我?” 余斗用袖子抹去嘴边的血迹,两手一摊:“银月峡西端向南五里处,有一道通向外侧的裂隙——” 他话没说完,一名银甲神侍打断道:“那地方我搜过,一个人也没有!裂隙内侧是一片密林,但是跑出去就是一处高崖,下面就是月江激流,下一个死一个!” “唉……”余斗暗翻摆眼,呼出一口浊气,“我赌上自己的脑袋,诸位神侍大人,肯定没有搜过‘月江’水下。” “水下?”神侍们听闻,顿时面面相觑。 就连柳天鸣也大为不解:“月江银月峡锻,江水湍急,明暗旋涡不计其数。哪怕是我,也不敢贸然下水!” 余斗微微一笑,眼里闪过几丝骄傲:“一个人,如何对抗江水奔涌之威?哪怕是巅峰战灵,也难以在月江之中立足。” “可若是……” “十个人,一百个人,一千个人呢?” …… “不,不可能!”柳天鸣张着的嘴里,发出古怪的咳咳声,他瞪大的眼里布满血丝,因为情绪的激动,神庭灵窍的伤势正在蔓延。 他笃定的道:“你往月江扔一万个人,也只会被冲走!” 余斗闻言,气势反而弱了下去,脸色平静的道:“我遣人收购铁丝笼时,也定制了品质上乘的铁索、铁环。” “铁索之上,四尺一环,一环一人——我试过,非常牢固。” “我那一千多人会排成两列,以罗焕峰、王肃、孟雪青,为‘龙头’,负责前端牵引。以严雀、顾清风、秋玄清坐龙尾,负责稳定队形。” 柳天鸣听闻,刚刚恢复的气势,渐渐转为惊叹:“你……你说真的?” 刚才的银甲神侍更是不解,但听余斗所言,已不敢质疑。问道:“裂隙不宽,也不长。上有学院战队搜寻,下有数丈落差,你们是……是怎么办到的?” 余斗微微一笑:“正如这位兄台所言,裂隙之外有片密林,可供藏身。我的人预先戴好腰间铁环,学院战队穿插换防,存在大概十息的空挡。” “就在这十息的空挡,我的队伍尾在前,头在后,从密林冲锋,直接跳崖!” “龙尾入水,会被立即冲往下游,但只要后续龙身、龙头快速跟进,大家齐心协力,一齐沉江,就能稳住!” “凭着战魂甲对抗江底乱石,足矣!” —— 回风谷内,六名银甲神侍面面相觑。 光听余斗说起,他们就能想象出现场的壮观画面。 一千余名为了前程的年轻人,齐心协力,沉入江中,踏着江底而行! “不对!” 柳天鸣再生疑窦,一边推想当时的情景,一边摇头:“战魂甲确可保证防护,但你们人数众多,一旦施展开来,必定存在战意波动。” “按时间推算,你之前落入回风谷,恰是那边跳江之时——随后学院战队持续监控,他们或许还在乱流中挣扎。” “……” 柳天鸣问的并不坚决,因为他知道,余斗的计划里,必不可能出现如此明显的破绽:“我的人赶到,他们或许正在过江……” “怎么可能不露半点战意波动?” 说到这个,余斗的状态更为松懈,当场道破玄机:“因为穆沙、红药,她们藏在上游狭窄处,持续向江水泼洒阻断战意波动的药剂。” “那些药剂,东山城里不难买到。” 说到此处,柳天鸣这才恍然大悟,脸上浮出少见的傻笑,连声叹道:“一个绝影,一个血池,都是藏匿跑路的绝佳战意……” 他表情复杂的看向几名队友:“在你们兵分两路之时,余斗的人,恐怕已经到了对岸,凭着内息在水下等候,现在……” —— 稍许之前,银月峡西端,月江上空。 一支身穿金绿符石的学院战队换防至此,正是听风战队的十人。 “哥,我们真的无能为力么?”叶凝看见五名银甲神侍飞往回风谷,俏脸紧绷,眼里满是焦急。 叶追知道妹妹的心思,却暗暗咬牙:“凝儿,神侍战队巴不得与我等冲突,不可冲动。” “可是……”叶凝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早已失了平日冷静,争辩道“公子屡次搭救我等,我听风学院,我叶家,难道教得出忘恩负义之徒?” “再不搭救,公子必会死在那些人手上!” 叶追脸色发黑,稍显愤然的看向银月峡,以及对侧的险峻山岭:“休要忘了你我的任务!” “什么任务?”叶凝紧捏粉拳,“我不在乎!公子搭救我等时,还领着激战任务,他又几曾为了搏去积分,对我们动手?神侍战队想要冲突,我还怕他不成?” “凝儿……” 叶追鼻息轻哼,涌动的心思,随着轰鸣的江水,渐渐难以遏制。 忽然间,他视线一转,弃了银月峡,反而看向回风谷。 情绪压抑的喝声道:“叶汶!” “在!”叶汶闻声出列。 叶追双眸发红,愤然下令:“去总部,领任务!我们听风战队,也上激战榜!” 叶汶早把余斗当成自己人,听到队长下令,顿时精神一震。 没来得及应是,便闪身冲飞,直向银月城内的东盟总部飞去。 身后,传来叶追的吼声:“领完任务,回风谷会合——凝儿说得对,听风学院、叶家,从来没有忘恩负义之徒!” “走,咱们和神侍战队,碰一碰!” 这几日神侍战队强势登场,早让大家喘不过气。 银甲神侍的倨傲姿态,更是让人颇为不爽。 胸中憋着的一口恶气,就是要在此刻释放! —— 当是时,叶追、叶凝直接弃了防区,掉头飞往回风谷。 如此一幕,亦是让指挥全局的南宫辞心中大乱。 “凝姐姐……”她对叶凝向来低看几分,此时见得听风战队直扑回风谷,南宫辞也大受震撼。 然而…… “你现在能做的事情,我不能做,也不敢做。” “之前瞧不起你,现在竟然,有几分羡慕呢……” 南宫辞一念闪过,强压心绪,走了听风战队,还有十四支学院战队运转,并不影响九宫八卦阵的运转。 她必须打好今天这仗,以期联赛结束之后,在家族获取更高的地位。 …… 且说听风战队飞往回风谷,换防而来的队伍,巧巧是身穿浅色服饰的折叶战队。 “嘿,这个叶追,不冷静啊,不冷静。” “想报恩,不一定要救余斗。” “救他的队友,效果不是一样?” “又不得罪神侍战队,又安慰了自己……” “一个余斗,死就死呗。” 新队长徐若凌空取出些清水,洗去手上血渍,语调老气横秋、慵懒轻松:“余斗落在那儿,他的‘无为站队’、‘流星蝴蝶剑’就必定藏在别处。” 说着,他下意识看向徐娇,半开玩笑的安慰道:“娇娇,你千万别掺和。有叶家兄妹过去就得了,人家挺能打的。” 徐娇脸色惨然,早对月澜山中的杀戮任务失去兴致,低头哀叹道:“或许,这就是公子的命,也是我的命。” “你这妮子,以后还是多吃肉,少念佛……”徐若一笑而过,“快跟上,咱今天混混得了。唉,真不知道余斗把那一千多人藏在哪。” 徐娇收拾心情,正打算跟着队伍执行任务,冷不丁瞥见月江北岸,某片翻涌的浪花里,忽的探出个人脸来。 但那人脸只是一闪即逝,再也无处找寻。 “唔……”徐娇愣了一瞬。 说巧不巧的,徐若也看到了那一幕。 徐娇还待推敲时,徐若心明眼亮,已经挪开视线。 他领着队伍继续向前,话里有话的道:“真有散人能躲过重重截杀摸到银月峡,还游过月江的,就让人家进城得了。” “无冤无仇的,逼太紧也没意思——对吧娇娇?” “嗯……”徐娇隐约觉得那人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当下不好求证,只好跟着队伍远去。 —— 下方,月江北岸。 浪花卷起处,一个人影快速压下身形,沉入岸边丈深的水底。 他回到原来的位置,在腰间套上铁环,背后展出战魂翼,与身侧两人一齐拉住碗口粗的铁索。 这三人,分别是罗焕峰、王肃、孟雪青! 而三人身后,正是摸过江北,贴着江岸蛰伏的“流星蝴蝶剑”一千一百余人! “听风战队去帮余斗了,折叶战队似乎看见了我,却没有发难……”无为战队灵元音域之中,传来罗焕峰的声音:“没看见神侍,多是向外去了。” 王肃应声:“机会来了!” 孟雪青立即问道:“雀儿,‘龙尾’到了吗?” 一千一百余人,由两条铁索上的铁环固定,前后相距约摸一里地。幸得这段江水颇有深度,方可藏身。 顾清风、严雀、秋玄清率先跳崖,在被乱流冲走的同时凭着战魂翼强行下压,帮助队伍潜入水底。 待罗焕峰、王肃、孟雪青入水之后,前后齐心,呈纵向的一条曲线,一步步向着对岸走去。 “到!”灵元音域中,传来严雀的回应。 这意味着,流星蝴蝶剑一千一百余人,已然尽数贴在岸边水底! “好!”罗焕峰有些发狠,将灵元音域扩至全体,字句铿然,“上了岸是一片峭壁,登上峭壁是一望平地,那平地过去不到三十丈,就是银月城墙!” “只要跨过去,就是鱼跃龙门!” “现在,按照原计划——龙生翼,各点换位,走!” —— 说话间,罗焕峰身侧兀的爆出四朵战魂,四色战魂化为坚固无比的战魂镜壁。 他将踩一块在脚下,另外三块,则是按照灵元标记,精准找到刘胜、苏灿等人。 与此同时,本在身侧的王肃、孟雪青,以及龙尾的严雀、顾清风、秋玄清,纷纷卸除铁环,在水下摸着铁索,去到预定位置再行锁定。 “一号,到位!”顾清风当先出声,斗志昂扬 “二号,到位!”秋玄清的语调里,藏着些激动与不安。 “三号,到位!”这是严雀,她的声音有些冷肃,心里时刻牵挂着余斗。 “四号,到位!”王肃发出断喝。 “五号,到位!”孟雪青毅然决然。 “龙头,到位!”罗焕峰心知已到决胜时刻,几乎是狂吼着发出灵元传音,“老顾,看你的了!” 凭着六人之力,想带着铁索连环的千人队伍起飞,无疑是痴人说梦。 但是…… “好!” 顾清风应声之时,脑后嘭的悬出刀阁,他在水中愤然睁眼,眸子里闪起幽兰的光芒。 脚下稳稳一踏,起刀阵。 背后风啸激浪,狂飓战魂翼出。 “豆豆,坚持住,哥来了!”顾清风忽的发出一声龙啸,海潮战意兀然爆发,峡谷之中涛涛奔涌的月江之水,刹那之间被激起千层浪花,直冲山崖。 轰鸣的水流不断撞击,犹如雷鸣般震撼,引得远去的折叶战队,还有更远处的四名银甲神侍纷纷回望。 然而所见的一幕,终将成为他们毕生无法忘记的奇景! …… 银月峡中月江翻滚,咆哮阵阵,澎涌的水浪直冲绝颠。 一条巨大的水龙昂然抬头,呼啸而起,直扑北岸! 顾清风绝技,碧海潮生! 吼! 轰! …… “那是……”神侍副队长大惊失色,面如土灰。 众人凝眸细看,只见水花纷纷散落,那巨大的“水龙”露出真容——竟是由千名散人战士腰锁铁环,手抓铁索而成! 罗焕峰的战魂镜壁坚韧有力,飞行速度不快,却比战魂翼的承重能力更强,故而作为龙首! 王肃、孟雪青、顾清风、严雀、秋玄清五人,则是凭着飞行战技作为五道龙翼,分别在龙身各段,推进着这条长达两千余尺的巨龙,傲然翔空! 第399章 壮志凌云 第399章 壮志凌云 四名银甲神侍见状,顿时大叫不好,然而急忙回撤时,却见折叶战队位置暧昧,巧巧卡在了跟前。 “严何副队长——”徐若双手抱在胸前,姿态很是随意。 他眼透锋芒,把四名银甲神侍叫住,冷声道:“听闻您剑术超群,堪称同辈之最,在下……” 说话间,他下意识瞟眼向后,见那水中腾起的巨龙已经跃过高点,正朝着银月城墙俯冲,话锋兀的一转。 变得笑容可掬:“自认不如!嘿嘿,若得机会,一定请严副队长赐教。” “你!” 严何剑眉一皱,在第一时间起速攻击,尚有截杀的机会。可是就那么一句话的功夫,让己方只能目送。 想要愤然斥责时,徐若早已扬长而去,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悠哉悠哉…… —— 银月城,西南侧城墙。 兀然蹿起的“巨龙”,把开放观景的城墙游客吓了个好歹,胆小的惊叫避让,胆大的在呆滞过后,不由挥拳叫好! “是无为战队,是他们带来的散人战士!” “雾草啊,这么玩啊!” “人体飞龙啊!” “太太太太牛逼了吧……谁想的招啊,太溜了吧!” “帅,真踏马帅我一脸!” “……” 一片喧哗声中,罗焕峰觑得傍近再无阻碍,眼看要过城头,冷静下令:“前后拉平,大家——依序解锁!” 哗哗哗,哗哗哗! 解锁铁环的声响连成一片,清脆悦耳,流星蝴蝶剑的散人战士,犹如下饺子一般落在银月城内。 一些人脚下落定时,还以为犹在梦境。 经历了营地的枯燥,长途奔袭的疲惫,夜入月澜山的紧张刺激。以及在死亡的威胁之下,潜行过江的终极压抑。 终于跃然翔空,梦想成真时,无数散人战士失声痛哭。 刘胜、苏灿等人边哭边笑,发疯似的嚎叫起来,奋力挥舞着手中的大旗,朝着空中的无为战队致意! 然而…… 随着两条千尺铁索哗哗落下,六人只在空中停留了一瞬。 确定彼此并无太多伤损,待得穆沙、红药归队时,不约而同的朝着东北疾飞——顾清风甚至开启了狂风阵,他直接拽住罗焕峰的手臂,带着他狂冲向前! 罗焕峰则用战魂镜壁带上穆沙、红药,一齐狂飙! 因为—— 带领散人战士冲击银月城的任务,已经结束。 之前的承诺,已然兑现。 现在的任务是—— 救队长! 救同学! 救兄弟! 救爱人! —— 救余斗! —— 银月城东北向,回风谷。 听罢余斗所言,柳天鸣呆滞许久。 散在高点警戒的银甲神侍忽的惊到:“他说的是真的,他说的是真的!” “什么?” 柳天鸣猛的转身,抬头看向高处的同伴。 那名银甲神侍表情惊颤的看向西方,难以置信的道:“我看见一条‘水龙’冲上西侧偏南的城墙,散成无数‘小点’——他们真的藏在水下……他们得手了!” 余斗闻言,总算“呼呼”的松了口气,脸上浮出一抹呆傻的笑意。 而柳天鸣则是眼眸晃动,接连向外走出几步。 在他看来,即便自己输给余斗,那千名散人也不可能成功。 眼下流星蝴蝶剑龙跃进城,意味着今天的所有行动,统统失败! …… 柳天鸣脚下一顿,朝着外侧的脸庞变得冰冷。 他轻轻叹了声,突兀的抬起右手,似乎要下达什么指令。 此前执剑神侍心领神会,再次靠近余斗。 只待柳天鸣一声令下,便会斩下余斗的头颅! “余斗,你这朋友,我认。不过……”柳天鸣的语调十分复杂,有赞叹欣赏,也有狐疑顾虑,更有几分惋惜。 “神侍战队,不能有污点!” “你的人已经进城。” “我必须对神殿有所交代。” “所以你——必须死!” 柳天鸣说得坚决,话音落时,举起右手决然挥下。 —— 持剑神侍看清指令,挥剑之时四爆战魂,竟使出地品战技。 杀归杀,尊重要给! 眼前的余斗,他配得上! 然而—— 铿! 看似瘫坐的余斗,不知哪里迸发出的力量,竟用荒城盾卡住对方的剑路,剑身劈下,与构筑荒城盾的土河战意碰撞出一片火花! 持剑神侍正待跟进,忽有一道无形之剑,没有任何预兆的向前刺出,直接将其胸膛洞穿! 神品中级战技,诛神剑! 说是灵元战技,但铸灵成器,对肉体的杀伤威力更大! “咳……” 持剑神侍吃得剧痛,齿缝间发出痛苦的闷哼。 下意识要出手反制,奈何经脉断损,让他无法快速出招。 其余几名神侍退得稍远,见得变生肘腋,却根本支援不及! —— 余斗怎能错过机会? 暴起一记碎六合,打飞银甲神侍的宝剑。 再使个手法,力量透甲而入,竟把对方暂时封印。 …… “柳兄——”余斗灵元御力,将银甲神侍的身体御在跟前,左手拿住他的神庭穴,虚弱的笑道,“我的命可不好拿,但你这位兄弟的命,现在被我拿在手里了。” 说着,他展开墨梅战魂翼,缓飞向上。 柳天鸣扭身见状,脸色一沉。 正要作势喊话,忽有一道银光掠至,猛的一刀斩在余斗后背! 嘭欻! 余斗几无防备,只有勉强撑起的土河战魂甲,生扛了一刀——万幸对方生怕伤到余斗手里的人质,才有所保留。 否则凭他实力,完全能将余斗斩成两段! …… 咳哇—— 余斗凌空喷出一口箭血,顿觉两眼发黑。 他手脚发软,失去对人质的掌控。这生死关头,哪里还敢回身去捞?眼看四名银甲神侍围攻而来,他猛的一咬牙关,背后战魂翼顿时化为鲜艳的血红—— 咻! 余斗被四方围攻,唯有直飞向上。血色的墨梅战魂翼,在回风谷上空带出一条红色痕迹,直蹿云霄! 四点银光紧追不舍,接连甩出道道战意匹练,强横的远程战技接踵而至,将余斗打得踉踉跄跄,微弱的土河战魂甲,也在一轮攻击之下轰然破碎。 “啊……” 余斗血洒长空,嗓子里发出狂狮般的咆哮。 但他已无更多次数的芝命战技强提状态,唯有凭借求生的本能,将浑身的战意灵元发挥到极致。 “余斗,你无路可逃了!”距离最近的银甲神侍人剑合一,宛若贯日长虹。炽烈的剑芒追身而至,已然冲到余斗脚下! 银甲神侍算得精明——只要余斗调整姿态迎击,速度就会下降。不论这一剑结果如何,他都会被后续三人合力斩杀! 如果余斗头也不回,就会被搅成碎屑,在这炽烈的剑芒中灰飞烟灭! 然而—— 嘭! 咻咻咻——咻! 余斗脑后骤然悬出乾坤山河塔,双手奋力一甩,四枚鱼尾霞镖宛若流光,分别瞄准四名银甲神侍。 战魂融合境,散流霞! “就凭这?”人剑合一的银甲神侍反应奇快,在未曾减速的情况下,硬是凭着绝妙的飞行身法,在极近的距离之下完成闪避。 再度提速,犹如饿虎扑食,一下赶上! 神侍剑芒已到! —— 嘭,轰! 朗朗半空,斜蹿而至的一道流光,将几乎斩杀余斗的璀璨剑芒,硬生生的冲撞炸碎,化为一朵绚烂的焰火。 火光绽洒之时,一名金绿衣饰、身材颀长的俊逸男子现出身形,恃剑凌空。 “听风学院叶追,特来领教神侍大人的剑法!”叶追扬声一喝,姿态傲然。他剑势极险,乃是叶家绝学战技——枯木逢春! 那名银甲神侍咬牙切齿,本想绕开叶追,强行击杀余斗。 熟料叶追伴旋上飞,剑剑都是杀招,逼得银甲神侍被迫减速,全心应对。 “五六七,靠你们了,杀!” 代号为九的银甲神侍与叶追斗作一处,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剩下三人身上。 眼看三人掠身而过,忽有两道剑光从不同的方向飚闪而至! “公子,坚持住!”叶凝出剑翩若惊鸿,凌冽锋芒掠斩长空,直护余斗足下。 另一个方向—— “余兄,我来助你!”竟是返回银月城领罢任务的叶汶火速赶到,他也使出枯木逢春,上来就找银甲神侍拼命,“不就是神侍战队,看我打他十个!” 这般阵仗,倒让银甲神侍有些蒙圈。 余斗不敢杀神侍,神侍也不敢当众击杀护典家族子弟啊…… 杀了一个,便等于直接翻脸。 斗战神殿入主东盟的计划,也就宣告失败。 故此,叶追、叶凝、叶汶就算不敌银甲神侍,却成功拖住三人,给了余斗喘息之机。 …… “多谢大家了,不过……” 此时的余斗,面部已被疾风刮得有些僵硬,让他的笑意看起来有些痴傻。 “还剩一个呢。” 他看到听风战队的朋友陆续抵达回风谷区域,由于飞行速度存在差异,后续到来的援兵已经来不及解围。 而最后一名银甲神侍手擎利刃,正是恰才刀劈余斗之人! “我……我还能行……” 余斗的意识已经存在断续,但他依然昂头向上。思忖一瞬过后,稍稍调整了飞行角度,正对余热犹存的太阳。 “你砍我一刀,无论如何,我得……” 余斗的念头,被兀然陡增的压力打断。 这感觉很糟糕,却很熟悉。 因为…… “升限过半了?” 余斗心间惊醒,瞬息之间,脑子里闪过一抹灵光。 —— 身后,持刀神侍凝眸疾追。 余斗调整方位飞行,早被他看在眼里。 “想借日光炫目,回身一击么?”持刀神侍何其机敏,提前利用战意灵元,布置一层护身屏障。 就算正对烈日,亦可确保视野。 至于升限…… “越向上飞,身体承受的压力越大,飞行造成的消耗越大。”持刀神侍心里哼笑,“你被队长重创,已是强弩之末,扛不了多久!” 只要余斗扛不住消耗,自然会减速。 一减速,就是死期! —— “这么自信?” 身后持刀神侍的状态,余斗时刻留意,心里不由感叹:“斗战神殿的培养手段,还真是颇为全面。” “只不过……” 余斗向上冲飞的速度极快,数息之内,已来到升限上沿。 “有个细节,你们不一定利用得到!” 升限边界就在眼前,余斗的状态也被压榨到了极致。再往上飞,大地之力甚有可能将他撕扯得四分五裂! 恰在此时,灵元感知范围内,出现了一种源自战技的奇妙感应。 “就是现在!” 余斗几近绝望的双眸,兀的闪现星光。 他轻旋返身,身法灵窍的倒转向下,双腿奋力一蹬,犹如蹬在碧蓝的天空! 而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随着余斗双腿上蹬,竟有两圈肉眼可见的精妙刀阵凭空浮现—— “豆豆,哥来了!”不远处,顾清风堪堪进入主傀战技的触发范围。他脚踏刀主阵法,瞬间激活余斗的刀傀阵法。 “豆豆,还有我!”秋玄清同样脚踏刀傀阵法,让余斗的刀主阵法同步开启! 两座刀阵在蓝天中浮现,宛如坚实的大地,给了余斗莫大助力。 呼咻! 余斗脚蹬刀阵,从天而降,绝命反击! —— “虚张声势罢了!”持刀神侍心里暗哼,脑后神环悬出,身上玄光灿然,翻腾如焰。 他双手擎刀,在这等决胜时刻,下意识选用习惯的战技。 “余斗,让我来终结你!” “死在我的刀下,不丢人!” 持刀神侍奋力施展,手中刀芒霎时绽放,璀璨夺目,好似半空里出现了第二个太阳! 天品高级战技,崩天斩! 余斗微微凝眸,本想第一时间用诛神剑出击,不过此人早有防备,浑身都处在坚实的灵元壁障之内。 “既然如此……” 他手心一紧,雪烟刀上哗的一声燃起烈火。 余斗单手握刀,掠袭向下! —— 咻! 欻…… —— 短促的声响中,两人的身形一错即分。 碧空之上,泼洒的鲜血,在阳光下散射出斑斓的色彩。 凄凉、迷人,叫人不禁神往。 …… 持刀神侍的身形一个踉跄,在高空堪堪定住。 余斗的飞行轨迹则是潇洒流畅,待其悬定空中时,已然好整以暇,面带笑意的瞧着他。 “你……你这家伙……” 持刀神侍面色颤抖,冷汗涔涔冒出。在他的左肩,有一处分明的刀伤。但凡余斗狠辣些,那一刀就能直破心脏! “全都算到了么?”持刀神侍分外不甘,但他知道,此刻的自己,已经没有再向余斗出手的资格。 余斗面色平静,歪头莞尔:“天地法则,唯斗战神可破。你我小辈,皆如蝼蚁一般。空中升限,由下往上,大地之力缚之愈急。” “我们身处升限十五丈内,你用天品战技向上飞身斩击,须在瞬息之间,增强接近十倍的战意灵元,战技方能顺畅。” “……” 持刀神侍鼻息一颤,面露颓靡。 显然,那样的爆发输出,他无法做到。 抑或说,无人能够做到。 “由上返下,不见轻松,却可反借其力!”余斗洒然发笑,“你我都是战魂融合境,极限振幅突破五境,可谓伯仲之间。但我除了借助大地之力,还借了两名队友的刀阵。” “刚才一刀——”余斗看到快速靠近的无为战队,笑容愈显灿烂,“算我胜之不武。” “胜就是胜,何来不武之说……”持刀神侍,顾不得血流如注的肩头,凝眸的看向满身伤痕的余斗,“在下武淞,你这个朋友,我也认!” 第400章 头名之争:积分结算 第400章 头名之争:积分结算 余斗心中一凛:武淞,莫不是来自义绝武家? 据说义绝武家满门豪杰,行走江湖首重一个“义”字,是世间少有的“清流”。 “原来是武兄。”他收起雪烟道,就在高空之中抱拳行礼。 “余兄,保重!”武淞还礼,旋即摇头长叹一声,坠身向下。 —— 下方被听风战队困住的三人,见得武淞落败而归,一时面面相觑。 又见无为战队到场,个个杀气腾腾——严雀出现的位置,甚至在余斗身后,又是一个硬扛升限,完全不要命的家伙! 银甲神侍只好拉开战圈,双方点到为止。 一边护在半空,防止再有变数。 一边落于回风谷内,查看柳天鸣的伤势。 …… “雀儿!”余斗鲜血满身,多有皮肉翻卷的恐怖伤痕,看到严雀时,竟还龇牙笑出声来,“这两天,辛苦啦。” “傻子……”严雀拉住他的手,稍有嗔怪的道,“还不降下去?” “降不下去了。”余斗语调平稳,战意波动却是急剧衰减。 “啊呀,跟着我!”严雀知他几近晕厥,声音软了几分,就把余斗向下轻拽,两人便由高处滑飞向西。 顾清风、秋玄清等人默契的等在内圈升限一半处接应,待得上下会合,再呈防御阵型,朝着银月城飞去。 “太阴战队的南宫子珊,在回风谷里毒杀了近两千散人……”余斗飞不到一半,难以为继,索性将战意灵元收回神庭灵窍,由严雀御力接管,平飞向前。 他眼皮很沉,却坚持通报消息:“我们的准备,未必能拿第一。” “闭嘴吧你,好好歇着!”顾清风白他一眼,有几分嘚瑟的道,“你是没瞧见,刚才咱们一招碧海潮生龙抬头,把流星蝴蝶剑的千余散人带过城墙,大家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一瞬间我觉着,积分榜第一名,不重要了!” “老顾说的对。”罗焕峰附和道,“带着千名散人冲进银月城,远比拿下积分榜第一有意义,有价值。” 秋玄清安慰道:“小豆子,你都伤成这样了,别操心啦——凭着今日一战,你单挑赢了神侍队长柳天鸣,后续淘汰轮次遇到任何对手,我们都占优势。别忘了,咱还让了一手花仙儿呢!” “就是!”王肃今天异常兴奋,在月澜山这些日子,他早就憋屈坏了,直到今天甘为龙翼,带着本不相干的散人战士去到他们的梦想之地。 那样的感觉,非常奇妙。 “仙儿姑娘专修琼华,手持神器法杖,只要四阶觉醒——”王肃战意高昂,“就有颠覆战局的实力!” 倒是孟雪青保持冷静,提醒道:“各位,咱还背着激战任务呢,能否回到银月城,还不好说。” “不会吧,谁在这时候落井下石啊?”顾清风维持狂风阵法,带队快速飞行,“豆豆让神侍战队吃瘪,对东盟有利!” 正说着呢,在靠近银月城墙的上空,忽的有一支学院战队换防而来。 十人悬列半空,恰好截断了无为战队的回城路径。 —— 十人之中,九人身穿浅色道服,唯有一名妖娆女子,穿着醒目的紫色裙裳。 这十人,正是南宫辞领衔的太阴战队! “诸位……”太阴战队截住归路,却并未表现敌意。南宫辞独自来到近前,看向被众人护住的余斗。 “公子胜了柳天鸣?”她双眸发亮,透着明明的欣喜。根据回风谷的态势,以及余斗刚才的表现,轻易猜出了结果。 余斗点了点下巴,算是招呼,嘴里道出两个字来:“侥幸。” 南宫辞心里欢快,却不敢轻易表露,故意调笑道:“公子休说侥幸,我未曾看见你如何击败柳天鸣,但你刚才借助大地之力击败武淞,我可瞧得一清二楚。” 说着,她少见的露出甜甜笑意:“公子真厉害!” 余斗不置可否,下意识看眼十丈之内的太阴战队。 其队伍之中,南宫巽、南宫坤、南宫离、南宫乾,都已相熟。 还有南宫震、南宫艮、南宫兑、南宫坎,都算朋友一场。 …… “你是……来下毒的?”余斗并无侥幸,稍显突兀的道。 如此问法,令得内心纠结的南宫辞,脸色可见的一僵。 她面露惭愧,垂首自嘲:“公子慧眼如炬,倒是让人猝不及防——” 说着,南宫辞又抬起视线,盼盼的看向余斗:“在公子眼里,我真是那般全无底线的人么?” 余斗喉结蠕动,感觉嗓间有些痛痒,但他忍住咳嗽的冲动:“南宫姑娘,我们生活在秩序之下、规则之下。” “你志存高远,当以大局、利益为重,循规蹈矩在所难免。” “我乡野村夫,自以情义、公道为重,荒腔走板时而有之。” “至于底线么……”余斗字斟句酌,尽量说出安抚之言,“你我并无分别。” 果不其然,南宫辞听到这番话,脸上的纠结悄然散去。 欣然道:“听得公子此言,我很是开心。不过……” 南宫辞笑眼盈盈,犹如谪仙降世,美得不可方物:“为了保护公子,也是为了诸位的安全,无为学院的青年战士联赛——到此为止了!” “……” 余斗瞳孔一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然而为时已晚,视野之中,顾清风、王肃等人接连失去意识,摔落向下。 “雀儿,雀儿……” 余斗慌忙侧目,却发现严雀同样神色恍惚,两人身形一晃,一齐从半空跌落。 他身负重伤,剩下的云芝战意不足以抵抗毒法,无奈之间,眼里含着一抹愤恨,很快失去了意识。 恍惚之间,似乎听到南宫辞满是歉疚的传音:“公子,且安睡十天,待一切尘埃落定,我再当面向你赔罪。” …… 南宫辞毒倒诸人,凝眸下令:“巽、坤、离、乾,你们护送公子及其队员返回住处。待安置妥当,按我指引返回防区。” 四人早已行动,飞身向下,凭着精准的灵元御力,接住九人的身体。 当即折返银月城,不在话下。 古怪的是…… “南宫辞,你好狠。”当余斗被毒倒时,听风战队就在一侧。 叶凝不由出声呵斥:“公子信你,你看不出来?亏你下得去手!” 南宫辞不以为然,瞥眼叶凝,轻笑转身:“凝姐姐,你不是也没拦着——上回吃了亏,叶魂前辈应当教了你们防身法门吧?” “你!”叶凝恨不得冲上前去,跟她论个明白。 不过太阴战队走得果决,叶追也及时伸手拦住妹妹,叹声劝道:“凝儿,她是对的。” “余斗仅是挑战东盟学院也就罢了,各支学院战队,都不是各院最强,输便输了。” “这支神侍战队非比寻常,哪怕遇上十个初阶战豪,也有战而胜之的把握。” “他们来势汹汹,当然志在必得——结果被余斗摆了一道,输人事小,输局事大。” “余斗阻了斗战神殿的布局,几乎犯下死罪!” 叶追摇头连叹:“再不退赛,神侍战队以及有心靠向斗战神殿的队伍,必会寻机斩杀——如此局面,余斗根本无法活着离开月澜山!” …… 听完兄长之言,叶凝脸色暗淡。 她知道,叶追所言非虚,南宫辞的做法确是好心。 这次青年战士联赛,对无为学院来说,也应该结束了。 —— 随着无为战队“激战”失败,积分被倒扣一截。 将之击败的太阴战队获得双倍积分,加上此前南宫子珊的巨大斩获,让太阴战队稳居头名。 听风、折叶,都因为一些缘故,被其拉开差距。 倒是三人缺阵的神侍战队,在连番的变故之后,由副队长严何带领,开始迅猛追分。 至于中三院、下三院等,始终处于犬牙交错、此起彼伏的状态。 许多学院战队也都心明眼亮,此届联赛非同小可,当混子瞧个热闹,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故而除了力争上游的几支队伍,其余学院战队多少有些“消极怠工”。 到了下午,面对四面八方的散人大冲锋时,也就随手丢几个远程战技,不求杀伤,就听个响动。 —— “爱抢人头是吧,你们抢去。” “给你们,都给你们,我不要了!” “淘汰赛躺平,分组运气差,咱就礼貌投降——怎滴,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嘛!我每月才领六十块灵元玉,犯得着拼命嘛?” …… 如此一来,本该是最为血腥的一届联赛,冲进银月城的散人战士,却远远超过从前。 …… 那些顺利进城的散人,都被集中在东盟总部的前广场上——无为学院居住的院子,就在广场边缘。 流星蝴蝶剑的那一千一百余人,甚至看见南宫巽等人,将余斗送了回来。 刘胜、苏灿就带着大伙,静静等在院子门口,以期得到好的消息。一些同行的年轻战士,忍不住向旁人夸耀: “要不是我们,这月澜山里少说再死两三千!” “余斗是我老大,他一个人牵制了整个神侍战队。” “听说了没,神侍队长柳天鸣,都不是我老大的对手——下午就被送回去疗伤了。” —— 流星蝴蝶剑队伍以龙抬头的姿态昂然进城,这事儿传得神乎其神,这些散人战士皆有听说,心里赞叹不已。 吃水不忘挖井人,没有无为战队,这银月城还真没那么好进。 也有人感叹: “可惜了,竹篮打水一场空。无为站队激战任务失利,又中毒不醒,怕是很难在正赛中取得名次。” “也够了吧,干嘛非要求个名次?” “就凭之前的表现,还不够东盟正视他们?别的不说,挤进九大学院之列绰绰有余!” “也是……” —— 议论纷纷之中,日暮西垂。 猩红月澜的杀戮时刻,即将迎来最后的尾声。 一旦到了酉时四刻,东盟的强者将会宣布前置阶段结束,各支战队立即返回总部进行最终结算。 而那些进入月澜山脉,却未能进城的散人战士,将会被直接传送到附近主城,以便东盟强者对整个月澜山脉,进行彻底的清扫。 随着东盟总部前广场挤得越来越满,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终于在视野之中落尽。 这也意味着,最为血腥的历练,结束了。 —— 当银月城华灯初上,苦战许久的学院战队,陆续返回。 有的斩获颇丰,喜笑颜开。 有的收获寥寥,愁眉苦脸。 不过这些年轻人的脸上,更多的是一抹庆幸。 庆幸自己是学院子弟,不用像那些散人战士一样,为了些许前程,就要在大好年华搏上性命。 庆幸血战之后,自己还活着,同学还活着。 而当他们进入东盟总部,穿过稍显压抑的数千散人,大厅内的宣读声,渐渐打破今夜的沉默。 让一些有所憧憬的人,心里有了期许。 “苍耳学院,增六十五分,总计三百七十八分。” “松北学院,增九十一分,总计四百二十六分!” “……” “枫江学院,增二百二十分,总计一千一百五十九分。” “龙沼学院,增一百二十六分,总计一千零一分。” “墓峰学院,增二百九十分,总计一千三百四十分。” —— 结算的学院逐渐增多,前置任务积分榜的最终排名,也渐渐有了脉络。 跟往年一样,九大学院优势明显,其余六院表现平平,难以动摇前者的地位。 …… 宽敞明亮的任务大厅,东盟十五支学院战队,以及神侍战队皆已到齐。 他们衣饰分明,各自排列整齐。 都按着默契的顺序,进行最后的结算。 —— “天机学院,增四百一十五分,总计一千五百六十二分!” “赤焰学院,增五百零三分,总计一千五百六十三分!” 随着两院结算,一群穿着红黑服饰的年轻人,顿时欢呼雀跃。 赤焰战队凭着杀戮时刻的优异表现,逆转超过天机学院,在淘汰轮次的顺位上,至少要压过一头! —— “冰清学院,增三百零九分,总计一千三百九十五分。” 如此结果,早在多人的意料之中。 冰清学院作为一所纯女子学院,肃来不重杀戮,也不喜争抢。往届青年战士联赛,她们的目标就是保住“中三院”的名头。 这一届情况特殊,冰清战队甚至有“控分”的嫌疑,在白天守城时,多曾出现“漏人”的状况。 好巧不巧,就卡着比墓峰学院多那么几十分。 —— “都别藏着了,交吧?” 南宫子珊看着厅中诸人面色各异,拉了一把南宫辞,两人便一齐上前,进行最终结算。 须臾之后—— “太阴学院,增四千六百九十五分,总计六千三百九十分!” 这个结果一出,立即引来了一片喧哗。 真按杀一人积一分算,太阴战队造下的杀业,简直堪称恐怖! —— “得嘞,子珊大姐都出面了,咱也别兜着了。”徐若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打个哈欠走上前去。 柜台内外,顺畅交接。 “折叶学院,增两千八百六十二分,总计四千一百五十九分。” 听得这般结果,徐若故作窘迫的摸摸鼻子,回身之时两手一摊,苦笑道:“没法比呀,子珊大姐牛逼呀,迸个屁就是两千个呀!” 南宫子珊的眼里怒火升腾,冷冷道:“看样子,我得再去折叶学院拜访拜访,某些家伙才知道见棺掉泪!” “嗐,您想来就来,少弄死些花花草草就行。”徐若翻着白眼,随口招呼,“反正我也不在。” “……”南宫子珊紧咬银牙,怒目而视。 她跟徐若之间,明显存在某种纠葛。 这一番斗嘴,也让不少有心吃瓜的学院子弟窸窣暗笑,议论纷纷。 —— 上三院结算了两家,叶追稍作估算,稍稍松了口气。 信步上前,将缴获的银月徽章进行交接清算。 “听风学院,增三千零八分,总计四千四百五十二分。” 他微微一笑,朝着折叶战队的方向抱拳道:“徐兄,承让。” “你这……”徐若故作赖皮,“少嘚瑟,少嘚瑟——我就是被赶上架的鸭子,就这么点分呐,得赖徐浪。” 众人心里暗笑,他又话锋一转,瞧着叶追道:“我说老叶,你们学院啥时候改名?” 叶追听得脑袋发懵:“你什么意思?” 徐若面露坏笑,故作大义的道:“《风字卷》徐家,折了你的叶了,你《林字卷》叶家,还舔着脸听风?咱是兄弟,整那个不合适!” 厅内多人听闻,心下思忖,还真像那么回事。 按徐若说法,听风学院的名字,肯定是起岔了…… “……”叶追听得头皮发麻,恨不得早年学了绣花,拿根针把他的臭嘴缝上! —— 说来诙谐,徐若领衔的折叶战队,在上三院中垫底,却在场面上连胜两家,着实不容小觑。 而且旁人皆知,折叶战队落到最后,绝对不是徐若的责任。 若非徐浪计较私仇,前期落后太多,不至于苦追不上。 而当上三院结算完毕,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悄然移到神侍战队身上。 —— 柳天鸣等人穿着白衣常服,他眉心的伤口已被包扎,纱布上还渗着猩红的血迹。长发绕过纱布披散而下,非但不显狼狈,反而有几分江湖豪侠的潇洒。 他面色平静,嘴角噙着习惯的笑意,上前几步,交出缴获的银月徽章。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甚至想要越俎代庖,替那柜台小哥数清大批的银月徽章。 神侍战队的目的人尽皆知,若让他们抢走头名,东盟学院将会陷入极其不利的境地。 而在短暂的煎熬之后,训练有素的柜台小哥,字句清晰的报出结果:“斗战神殿,增五千九百九十二分,总计五千九百九十二分!” 第401章 没下限:恶意刷分 第401章 没下限:恶意刷分 随着神侍战队的积分出现在排行榜第二的位置,任务大厅里许多学院子弟,不约而同的松了口大气。 在东盟内部不论谁当第一,都无所谓。 神侍战队一来,就抢走头名的话,东盟学院颜面何存? 眼下结算,太阴学院稳居第一,斗战神殿屈居第二,听风学院第三,折叶学院第四。 后续的名次,较之往届有所浮动,但是差别不大。 —— 柳天鸣看眼积分总榜,心里五味杂陈。 回归本队时,下意识看向一侧的南宫辞,叹声道:“我早猜到你会护他一手,却未料想,竟是这样的方式。” 南宫辞早已得知回风谷内发生何事,此时对上柳天鸣,再也没了半分好脸色:“他放了你,你却下令杀他?” 提及此事,柳天鸣倒是未曾回避,戏谑发笑:“南宫姑娘,就没有杀过自己完全不恨,甚至有点喜欢的人?” “……” 南宫辞银牙一紧,掌心似有战意浮动。 但她面上只是微蹙眉心,两片薄唇又矛盾的勾勒出笑意:“至少今日,我救了我的朋友。而你,却要杀掉自己的朋友。” 说着,她还故意看了眼积分榜,淡漠的道:“今日,我是第一,你是第二!” 柳天鸣终是心里有愧,争执不得。当即哼笑两声,眼眸转冷:“很快你们就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第一!” 他在队伍前列站定,看向一旁的东盟执事,故作礼貌的道:“这位前辈,接下来,是抽签分组环节?” 言外之意明摆着:别愣着了老头儿,快开始吧!我们赶着在淘汰赛找回场子呢! —— 执事老头儿笑容可掬,面上透着慈祥:“柳神侍,您稍安勿躁,还有一支战队的积分,未作最后结算。” 柳天鸣眨了眨眼,摇头嗤笑:“前辈是说无为战队?他们中了南宫子珊的天品毒法战技,少说昏睡十天。” 按照规则,积分结算须由战队中人亲自完成。 他们都中毒了,还怎么…… 想到此处,柳天鸣下意思看向大厅门外。 难道…… 这时候,执事老头的声音清晰传来:“余斗等九人,确实身中毒法,难以祛除。不过尚余一人……” 他话未说完,大厅外忽有一道炫彩光华闪掠而至。 落定门内时大家定睛一看,所见是一名身穿灰白衣饰的桃面女子。她明眸皓齿,俏颜柔媚好似春杏。 光看一眼,便会不由将她的模样印在心里,不忍忘却。 来人正是无为学院,花仙儿! —— 花仙儿额前犹有汗渍,浑身战意波动激荡不休,而其强度骇人,竟让不少学院子弟刮目相看。 南宫辞心下暗惊:这个拥有琼华战意的女子,四阶觉醒了! “抱歉……”她三步并作两步,急急走上前去,将战队专门用来存储银月徽章的虚戒递上前去。 柜台小哥善意提醒:“姑娘,你开虚戒,把银月徽章递过来。” “哦哦。”大约是闭关太久有些迷糊,花仙儿俏美的脸上有些窘迫。 这类通用的虚戒印记一般不深,大家中毒昏迷,那印记早已消散。 花仙儿没费多少工夫,就探入灵元之力,当即开启虚戒,将其中的银月徽章陆续取出。 —— 本以为尘埃落定的前置任务排名,又出现新的变数。 不过大部分人眼里,也只是瞧个乐子。 无为战队九人中毒,据说要昏睡十日——等他们醒来,联赛都打完喽! 拿了头名又怎样,难道让花仙儿一个人去打? …… 不知是柜台小哥点得慢,还是银月徽章数量特别多,又或大家的心态有所不同。 这一次的等待,显得格外难捱。 大厅里原本落针可闻,能听见一些呼吸和心跳声。 等到后面,已经有了窸窣的交谈,仿佛在揣测下一轮的对手,想要提前做好准备。 就在那些交谈声逐渐变大之际,柜台小哥稍显惊颤的声音传来—— “无为学院,增一万一千七百六十分,总计一万二千八百二十八分!” —— “啊(嘶)?” 大厅之内,顿时一片哗然,学院子弟无不瞠目解释,愣愣的看着榜单阵法之上,无为学院的名字一跃而上,成为头名。 更为离谱的是,无为学院的积分,居然是第二名的两倍之多…… 花仙儿不明所以,就按着执事老头的指引,一个人站在太阴学院右侧。面对满场议论,她有些慌乱的低着头…… “仙儿姑娘,公子他……”这时候,南宫辞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他刷了十轮?” 花仙儿讪讪应声:“也许吧,之前听公子说过——有备无患。” 南宫辞感到一阵晕眩——十天之前,散人营地还没那么多人。说余斗刷十轮,绝对是保守估算! 这家伙,就逮着一个漏洞钻来钻去是吧? 能不能要点脸? 东盟战队向来倨傲,从不屑于收买散人刷分,故而青年战士联赛的规则,也未曾明令禁止。 大家都不会做的事,你禁止个寂寞? 谁能料想,初来乍到的无为战队,居然硬刷了一万多分…… 分明未杀一人,却还无耻的想抢头名? …… 南宫辞哭笑不得,暗暗摇头:“公子白天曾言,我们的下限并无分别。现在才知,公子在说我没有下限!” “因为公子,就是个没有下限的家伙!” …… 不论如何,规则如此。 哪怕下一届开始,不再允许刷分,也无法改变眼前的现实——作为特邀参赛的无为学院,以一种古怪的姿态,夺下积分赛的头名! 从头到尾就杀了偷入月澜山的月下鼠一伙,未曾打杀任何参赛的散人战士。 开启激战模式,攻击学院战队。 任务积分却还高的离谱。 —— “也好,第一名。”南宫辞无奈发笑,对花仙儿道,“等他醒来,至少会开心些。” 那个家伙看似慵懒随缘,骨子里的争强好胜,却是无法隐藏。 让余斗失去联赛机会,指不定会如何暴跳如雷…… 南宫辞心里讪讪,正想着十天之后如何面对,耳畔传来花仙儿的声音:“南宫姑娘不必担心,公子已经醒了。” 第402章 八月十五,中秋快乐 第402章 八月十五,中秋快乐 南宫辞、南宫子珊,以及柳天鸣等人闻言,齐齐一愣。 余斗醒了? 这…… —— “不可能。”柳天鸣先是看了一眼南宫子珊,接着凝眉道:“她的天品毒法战技极是难解,当初在斗战神殿施展,就连战魁强者,也对中毒的考生无可奈何。” 花仙儿却不多言,颇显乖巧的笑了笑,便看向一旁的执事老头。 执事老头并不关心这些小辈的明争暗斗,眼下十七支队伍结算完毕,他按流程道:“前置任务排名已出,各位稍安勿躁。” 接着,他稍稍扬声,朝任务大厅外的散人战士道:“现有一刻钟的时间,如有自愿参加淘汰轮次者,还请立即完成组队,进入任务大厅。” “不参与淘汰轮次,片刻之后即有东盟各大学院前来认领,诸位将破格录入外院。” “如若参加淘汰轮次,无论成绩如何,只要存活下来,即可录入内院。” —— 在中土世界东区,能够录入东盟学院的外院,即意味着端上铁饭碗,一世衣食无忧,修炼资源也能得到一定保障。 而进入内院,则能得到学院的重点培养,会有专职导师量身定做最合适的修行计划。 几乎所有内院子弟,都是日后叱咤一方的强者! 广场之中,散人战士拥挤散乱,唯有侧边的流星蝴蝶剑队伍成行成列,十分齐整。 他们早按厄飞流的分配,组建了数支实力强劲的队伍。 哪怕遇上学院战队,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此刻听到执事老者的言语,都感到了莫大的诱惑。 一些家伙热血上头,甚想直接拉着队伍参战! 不过—— 流星蝴蝶剑灵元音域内: “无为学院已经取得第一,拿到首轮轮空的特权。”刘胜传音提醒道,“大厅里有十七支队伍,我们的任务是,保证参赛队伍的数量,是单数!” 苏灿察觉一些同伴得意忘形,附和道:“余斗拼了性命,才让我们囫囵个站在此处。待会儿若要出战,我的队伍第一个上!” 听得二人言语,大家心有所感,皆尽按捺下冲动,纷纷表示赞同。 流星蝴蝶剑这边统一了意见,广场内的其他散人却是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吱声。 本届青年战士联赛,或是有史以来,通过散人数量最多的一届。 却同样是斩杀数量最多的一届。 这两个概念并不矛盾,因为一些特殊缘故,本届联赛的散人数量相当庞大,是往届的数倍之多。 同样,本届联赛有多支学院战队存在“放水”行为。 可是论及血腥程度,又远胜往届。 太阴战队、神侍战队,已然是“杀疯了”。看似慵懒的折叶战队,以及风评颇正的听风战队,同样杀人如麻。 广场中的散人,不乏拼着硬实力闯过来的。 他们深知其中牵扯,此刻都保持缄默——闯了一次月澜山,足够在江湖上吹嘘。再去争个内院名额? 傻呢么? 只要在外院呆得安稳,潜心修行,指不定哪天就升入内院了。 打淘汰赛? 也不瞧瞧大厅里的都些什么“妖孽”! 飞行战技也就罢了,家里稍微有点资产,寻个上档次的战技铺子都能买到。 动不动就战意振幅破五境,这他么也是人? —— 流星蝴蝶剑队伍前列,刘胜、苏灿早已作好赴死的准备,各自心跳噗通,难免有些紧张。不过各自的眼里,都透着一抹决然。 一抹快意! 然而一刻钟过去,广场之上的散人战士竟无响应。 …… “时间到。”执事老头掐得精准,缓缓出声。 也让众多散人的紧张状态渐渐退散——自己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就怕身边的兄弟上头,拉扯着要去打淘汰赛,那就坏了! 临门一脚,咱不能忘了义气不是? 可真被拉去打淘汰赛,几乎等于送菜啊…… —— 任务大厅内,执事老头眼底闪过几分诙谐,宣布道:“无参赛散人进入淘汰轮次,请十五学院导师入场,按此前分配的名额进行认领。” 话音才落,就见任务大厅的侧门,鱼贯而出一串人影。 他们衣着各异,男女参半,一个个战意雄浑,眼中蕴藏神光——稍显戏谑的是,来自不同学院的十五位导师,脸色都有些凝重。 十五人不是第一次负责外院新生认领,但是今年的光景,真可谓是……大丰收哇。 —— 且不论各大学院如何头疼,青年战士联赛最为关键的分组抽签,即将开始! …… 执事老头微微一笑,当先宣布:“既无散人队伍加入,进入淘汰轮次的战队共计十七,所以——积分赛头名的无为学院,将获得首轮轮空的特权。” “由排名前八的太阴、神殿、听风、折叶、赤焰、天机、冰清、墓峰,坐镇上半区。” 他轻一挥手,将提前准备好的八张特殊纸条悬定与前,那巴掌大的纸条上,分别写着上半区的八支战队名目。 确认无误之后,灵元御力将纸条两次对折,再一齐投入柜台上预先准备的箱子里:“请后八名的战队代表上前抽签,决定正赛首轮的对战目标。” …… 花仙儿没有抽签任务,因为刚刚四阶觉醒,体内战意灵元尚显紊乱。 她心有顾虑,瞅着有人上前抓阄,便悄悄向执事长老问道:“前辈,学生能否回去?非是学生无礼,实在是……” 花仙儿娇颜泛红,身上的战意波动时刻震荡,早让一侧的神侍战队、太阴战队感到心惊。 执事长老“嗯”的点头:“无为站队稳居头名,首轮轮空,自然无须参加抽签。” “多谢前辈!” 花仙儿连忙行礼致谢,旋即头也不回,快步离开任务大厅,再身形掠闪,直落小院大门处。 在此等候的岳战并未挑开战意结界,而是目光戏谑的看向花仙儿身后。 “唔?”花仙儿惊觉回头,才发现有三人跟了出来。从左到右,分别是南宫辞、叶凝、徐娇。 “岳老师,公子他还好么?”叶凝问心无愧,上前问道。 岳战表情古怪,故意道:“不知叶小姐问的哪位?” “余斗,余公子。”叶凝面色急切,“我听见仙儿说,他已经醒了?” 南宫辞逡巡不前,疑惑低喃:“南宫子珊的毒法战技精妙诡谲,无为学院竟有如此大能,破解毒法?” 岳战听得仔细,笑声道:“诸位请放心,余斗等人,定能参加后续的正赛。” 徐娇不言不语,却是横走几步,试图向院内探看。只是角度促狭,除了院子角落的石桌石凳,未能看到心上之人。 “岳前辈,我能否进去探望?”叶凝想要上前,却见岳战摇了摇头。 “大家祛毒之后身体虚弱,宜当静养。”岳战拨开战意结界,只把花仙儿放了进去。 他拦住三女,由衷的道:“今日决战,上三院的照拂、救护,岳某心里有数。且代我的学生,谢过诸位。” 徐娇轻轻叹息:“岳前辈休要如此,若无公子,我等早成荒野残尸。中土世界固然残酷,却也绕不开‘情义’二字。” 她见南宫辞、叶凝还想言语,主动道:“既然无碍,我们还是不要打扰公子休息——岳前辈,我等先行告退,但有一句话,想请岳前辈代为转告。” 岳战暗暗松了口气,刚才看到三女齐来,就怕她们为了余斗“撕”起来。 亏是有个徐娇知书达理,进退有度。 于是问道:“徐小姐请说。” 徐娇甜甜一笑,行礼道:“不只是对公子,也是对无为学院的话——八月十五,祝大家中秋快乐!” “哈哈……”岳战爽朗发笑,点头应下,“多谢徐小姐,岳某也祝徐小姐、徐城主中秋团圆。” 徐娇“嗯”的点头:“待会儿处理完战队事宜,是要赶回东山城过中秋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南宫辞、叶凝也不好僵持,纷纷道声节日祝福,便打算各自离去。 只是转身之时,却又齐齐愣在原地。 —— 哗! 哗! 习习晚风,将一面丈高的大旗吹的猎猎作响。 在小院的面前,一千一百余人半跪于地,个个目光炽热的看向眼前的院子。 刘胜未敢破坏东盟总部的地面,未敢将旗杆插坏地面,便和苏灿一左一右,将大旗捏稳直立。 “流星蝴蝶剑,一千一百七十六人,拜谢无为!”刘胜嘶声喝道。 声落之时,大片半跪的散人战士齐齐低头,向前行礼。 南宫辞乖觉,连忙将叶凝、徐娇拉开一侧,各自表情精彩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今日恩义,流星蝴蝶剑,永记于心!”苏灿想起葫芦谷内的不打不相识,以及连日筹谋,到最后决胜时刻。 铁打的汉子,眼里竟然泪光流转。 低头之时,豆大的泪水滴落,打湿了地面砖石。 “江湖路远,后会有期!”千人礼毕,刘胜缓缓站起,手握流星蝴蝶剑的大旗,心中默默起誓: “从今往后,不论千里万里,不论刀山火海。” “只要你们一声召唤,我必到!” “冲锋陷阵,我为尖刀!” —— 或许不久之前,这支散人拼凑的队伍,还有不少人心怀鬼胎,想着浑水摸鱼。 但到此刻,大家一起同生死、共患难,在银月峡飞龙抬头之后,心里藏着的那条巨龙,似乎也昂起了头颅! —— 只是,无为学院居住的院子静悄悄的,并无任何反应。 拖沓多时,本就心情不佳的学院导师出声催促,组建未及十日的流星蝴蝶剑,被拆散开去。 各学院认领的外院新生排成新的队列,很快离开。 在东盟总部前广场渐渐走空之际,恍惚的灯影下,那安静的院子里,似有一个模糊的人影默默凝望。 看到散落各方的流星蝴蝶剑队员,仿佛看到散布天下的火种。 “终有一天,这是一股燃遍天下的力量!” 那人影,正是面色苍白的余斗! 他捏紧拳头,克制住上前言欢的冲动——正是分配学院的关键时刻,此时太过亲近,会影响刘胜、苏灿等人的前途。 只有保持沉默,才能平稳过渡…… —— “公子——”花仙儿就在他的身边,看余斗神色复杂,一会儿眼神狠厉,一会儿又目藏柔情,不由关切,“夜晚风凉,妾身扶你进屋吧。” “……” 余斗正有些壮志凌云、壮怀激烈、壮志难酬的高亢情绪,冷不丁听得个“妾身”,顿时脖子一缩,讪讪笑道:“仙儿,准备晚饭了。你刚刚四阶觉醒,经脉之内战意冲撞,要不先去调理一番……呃,先洗个澡什么的?” 花仙儿眨了眨眼:“妾身进院子时,岳老师见我气血冲涌,替我缓和了战意灵元,现在已经没事啦。” 余斗不大自然的搓搓鼻子,也不知为何,听仙儿自称“妾身”,明知那是一种礼法上的女子谦称,心里却猫爪子挠似的不断发痒。 发量的身子,也有些古怪的燥热。 “那就招呼大伙儿,吃团圆饭。”余斗故作松懈,长长吐出口浊气,“我出去转转。” “哎?”花仙儿下意识搀住他的胳膊,不敢放松一丝,俏目圆瞪的道,“公子,你都伤成这样了,还出去干嘛?” 余斗安慰的抚了抚花仙儿的手背,柔声道:“彭老师、骆老师有的是疗伤手段,无妨无妨。” 花仙儿的性子终究软些,一时不敢顶撞,只好松开手,看着余斗独自走出院门。 —— “岳老师,嘿嘿……”余斗走出战意结界,笑得有些奸猾,“满意了?” 岳战听得他话里有话,没好气的瞥他一眼,语气却软:“做得不错,你能击败柳天鸣,着实让我意外,我看到,你似乎已经达到铸灵成器的地步?” 余斗龇牙,口称“侥幸”。 “侥幸你个棒槌……”岳战摇头叹声,“铸灵成器,是九星巅峰战豪的标志,连我都不会。” 余斗只是笑了笑,未曾夺作解释,嘴里稍有突兀的说起一些学员之时,却在暗中灵元传音:“岳老师,两位公子可好?” 岳战嘴上与他掰扯,传音回应:“李前辈说,岳空、岳明皆已五阶觉醒,十日之前刚刚通过了学院的导师考核。” 余斗松了口气,情绪似有保留,眼眸却忍不住晃动起来:“那便好,那便好……” 他结束灵元传音,故作找寻:“岳老师,咱那十匹里飞沙养在何处?到了银月城,我还一直没有去看。多日不见,还挺想它们的。” 岳战心领神会,笑道:“东盟另行分配了一间牲畜院子,离着不远。十匹里飞沙,都由我们的人专门照顾,你大可放心。” “最近转凉,我还新招了一个懂些医术的老马夫,防止里飞沙受凉染病。” 余斗齿缝一紧,唇间轻念:“老马夫……” 艰涩的表情仅是瞬息,他忽而发笑:“岳老师,带我去看看?” 第403章 一家三口 第403章 一家三口 东盟总部后院一隅,牲畜院。 由是新进十匹银辉闪耀的地品战马里飞沙,常常引来许多学院子弟围观。 东盟学院子弟,并不是全都能够修成飞行战技。 能够翱翔天际的战灵小辈,也只是小半部分。 大家也不怕说,若是解下上衣,怕是大半学生的肩胛骨附近,都有刀刻的疤痕。 说出去有些丢人,其实不打紧。 五阶觉醒之前不能飞行,无非是落些风头。 但在五阶觉醒之后,这样的差距便会被瞬间抹平。 有能力进入东盟学院的,谁还没有五阶觉醒的天赋? —— 岳战带着余斗来时,马槽之中皆已放下草料、清水,十匹里飞沙都伏着脑袋,享受着今日的晚餐。 马厩边上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枯瘦老头。 他抱着膝盖,饶有兴致的看着里飞沙进食,眼神慈爱,就跟守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这就是今天新招的马夫,老李。”岳战走到近前,摊手介绍。 “老李……”余斗抿着嘴,眼睛看着里飞沙,脸上的表情却分外苦涩,“嗯,我知道了,他叫老李。” “喔嚯嚯……”椅子上的老李也懒得动,闻声转脸时,发出招牌似的怪笑。 同样使了个嘴上说一,传音说二的障眼法。 “少爷,好久不见。”此老李,正是镜水湖畔的邋遢老头儿。年初竹林一别,想来已有半年。 “你个死老头,吓死我!”余斗面色恬静,传音却是张牙舞爪,“还以为见不着你了——你的东西,还给你!” 说着就要开启虚戒串口,却听老李道:“少爷莫要糊涂,老头子风烛残年,随时寂灭,可不想把那些机缘带进棺材。” “……” 余斗见老李目视东盟总部大楼,猜想其中必有绝颠强者,这才按捺住冲动,继续传音交谈:“之前醒来时,岳老师说你出现了,替大家解了毒,我还不信……可真有你的,还留了这一手?” 他一开腔,老李就心领神会,瞥眼道:“得得得,回头教你。区区毒法,小菜一碟!” “你就嘚瑟吧!”余斗看到老李,内心有失而复得的狂喜,他急切问道,“你赶过来时,见到杜婆婆了么?” 提起这茬,老李脸上浮现出从未见过的微笑。 不再老不正经,不再搪塞敷衍。 而是一种由衷而起,因念释然的惬意微笑。 “还没呢,待会儿去。”老李冲余斗眨了眨眼,略带歉意的道,“日落之前,月澜山脉全境封锁,我进不来,只好捱到日落。” 余斗似乎不满他的歉疚表情,反瞪一眼:“得得得,你们老两口过中秋,我不掺和!” “少爷却是说错了。”老李微眯了眼,将其中的湿润之意强行压下,颤颤的道,“不是老两口,是一家三口。” “……”余斗又惊又喜,下意识看向岳战。 三人的灵元音域中,岳战默默听了许久,到了这时才终于出声:“白曦说要备些酒菜,就先过去了……” 听到这话,老李嘿笑着站起身来,还装着有些佝偻。 他切断灵元音域,嘴上道:“中秋到,团圆到,小老儿祝二位大人笑口常开,阖家团圆!” 说完,也不管两人如何反应,脚步甚急的走向后院侧门。 嘴里兴奋的念叨着: “收工喽收工喽,回家过节去喽!吃月饼,喔嚯嚯!” —— 岳战生怕露出破绽,立即灵元传令,让其他马夫回到岗位。 余斗则是默默看着老李的背影,心里祝祷:“老李,中秋快乐。” —— 相识十三年,弹指一挥间。 在余斗记忆中,老李从未如此开心过。 许是太久没有见到,他觉得老李愈加苍老了。 想到银月城流传的“疯魔里”、“无神渡”的精彩传说,余斗不禁猜想,当年的老李、杜婆婆,是何等的意气风发、绝代风华? 感叹之余,亦然警醒:“那等人物,都几乎陨落在阴谋之下。” “对付阴谋的最好办法,就是比那幕后之人更为阴险,更为诡诈!” …… 见罢老李,余斗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再跟岳战回到院子,大家已经备好晚餐,在堂屋摆开两桌。 学生一桌,白院长带着一圈导师一桌,可谓整整齐齐,热热闹闹。 虽然少了白曦,但是白仙翁、岳战知晓她的去处,都暗自替这个苦难的家庭祈福。希望中秋之后,再无苦难的分离。 都是无为子弟,也无太多礼数。 白仙翁亲自说句“开饭”,大家便纷纷动筷。有兴致的自由举杯,祝酒对饮。 “龙抬头,帅得飞起。” 余斗伤得最重,却是眉飞色舞:“大家抓紧恢复,现在咱们全员战灵,到了正赛要他们好看!” “啊呀,闭嘴吧你!”严雀往他碗里夹了块清水牛肉,“毒性一解,全队就你一个伤员!” 另一边顾清风黑着脸,却用勺子舀了大块芙蓉蛋,送到余斗碗里:“我觉着,咱们的计划存在巨大漏洞。” 余斗眨了眨眼:“不是挺好嘛?你们龙抬头进城,震慑四方。我作为牵制点,把神侍战队拖了半日,打掉三人——皆大欢喜呀。” “顾大哥说得对。”指定计划的穆沙,此刻面露惭愧,低头检讨,“我不该只让余大哥一人牵制。” “或许加上雀儿姐,结果会好(很多)……” 她未说完,就被余斗瞪眼打断:“哎哎哎,胡说什么呢?你们那边少一个人,龙头飞得起来?” 此问一处,又让顾清风、穆沙哑口无言。 龙抬头说是壮观,却是六人拼了死力才能完成的奇景。 顾清风作为起始点,自知那记碧海潮生已尽全力,后续硬送千人腾飞时,已然感到后续乏力。 万幸一蹴而就,未曾出现多余牵扯,才能侥幸成功。 “我的意思是……”顾清风思忖一瞬,换了个说法,“想赢,确实要拼命。但不能总让你去,再有这样的任务,我去诱敌!” 余斗把头一点,就摸出个酒坛子道:“好说好说,咱们轮着来呗,这有什么好论的?” 顾清风知他身上多有刀剑伤势,不便动作,顺势拿过酒坛,就引个海潮法门,替大家斟酒:“大丈夫一口唾沫一颗钉,就这么说定了!” 余斗正要去捏酒杯,侧边却伸来一只白皙手掌,将他的酒杯夺走。 “你个大傻子,伤口那么多,还喝酒!”严雀嗔他一眼,就拿着他的杯子对大家道,“余斗今天的酒,由我代喝。” 顾清风见状,一边举杯相应,一边哈哈笑道:“弟妹果然是女中豪杰,来来来,大家一起,喝个中秋团圆酒!” 无为站队今日得胜,众人兴致正好,立即热烈响应。 严雀以袖掩唇,文雅呡尽,又拿起自己的杯盏连饮,置杯于桌时,稍有用意的轻轻念声:“团圆。” 桌边之人,谁不是背井离乡? 正所谓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纵使桌边有许多朋友,终是少了父母亲长的那份叮咛关切。 余斗体察大伙的心境,横竖手中无酒,便横起右手,比了个无为学院内部的礼仪手势:“我家娘子都发话了,无论正赛结果如何,咱都定个小目标——” 他扫视诸位,大家也都心领神会。 齐齐行礼,异口同声—— “团圆。” —— 三百里外,东山城。 某处不起眼的院子里,灯火明亮。 厨房内传来翻炒的滋滋声,缕缕诱人的香味,顺着烟囱飘出。 院里摆着一张供桌,背对堂屋,朝着天地。 桌面三个盘子。 当中的是烫煮定型的全鸡。 左侧是一条开膛破肚,却尚未蒸熟的鲜鱼。 右侧则是自家炸制的扣肉。 盘前又有三个杯盏。 浅浅的添了一层酒水。 桌前是三炷香,两根烛。 右脚下纸钱燃烧,火苗轻晃。 …… “这供夜的礼法,还是阿爹熟悉。”白曦炒得一盘菜肴,在厨房里向外张望。她本身年逾花甲,却因武境不俗,仍是三四十岁模样。 语带三分娇俏,犹似当年在父母膝下撒娇的小丫头。 老李蹲在桌边,将纸钱分拆叠好,一份份仔细燃烧,语调幽幽:“这是我们家乡的礼法——‘烧纸’,不叫供夜。” 堂屋檐下,杜婆婆静静的看着老李,眼里满是深情和怜惜。 她压住情绪,语调却还是有些发颤:“素素,我们失了祖屋,没了祖宗牌位,已经无处‘供夜’了。” 老李低着头,将手里的纸钱燃尽,听到杜婆婆所言,似有霎时的沉郁。 不过在抬头之时,他脸上浮出安慰的笑意:“咱们一家三口,心意到了就行。栖月,摆碗筷。” “素素,上菜。” “我……”老李很想平静的说完这一切,只是说着说着,浑浊的眼眸却是兀的一花,压抑不知多久的眼泪,无可遏制的溢出眼眶。 顺着脸上深刻的皱纹丝丝向下…… “我来倒酒……” 老李连忙抹了把脸,不好意思的挤出笑意,可是仍旧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我……这还有青莲镇的桃花酒!” “丰霆……”杜婆婆摆了碗筷杯盏,在堂屋里浅浅唤声。 老李表情一颤,登时心下大恸,稍显蹒跚的走进堂屋,摸出一个古朴的酒坛。酒坛上除了“青莲镇”的印章,还贴着一张老旧的红纸。 红纸上,正写着一个“李”字。 只是存留多年,那红纸早就褪色,字迹也已泛黄。 “栖月,这是阿爹酿的桃花酒,你以前最爱喝了……”老李的双手捧着酒壶,枯瘦的手掌连连发颤,嘴里的字句也模糊了。 “我当年行走江湖,就是用这桃花酒把你喝倒了,才……才……” 老李一边倒酒一边说,只是说到后面,竟已泣不成声。 但就是如此,那壶中的美酒,也未曾洒落一滴。 这是最后一坛,洒了,就真的没了。 …… 杜婆婆看他取出熟悉的酒坛,睹物思人,又听到那些温馨往昔,不由心如刀割。 她取出帕子,靠过去替他擦脸,故意道:“丰霆,你记岔了,分明是我把你喝倒了!当年江湖相识,我武艺略逊一分,但你酒量不如我。” “呃……” 老李情绪都到了,冷不丁听到这么个说法,难免有些不服。 愣愣的盯着杜婆婆,正欲辩论时,忽的察觉对方眼底的温柔。 彼此的身体虽已千疮百孔,日渐腐朽,但在彼此的眼中,都是当年的模样! 珍藏心底的爱意,也从未改变! 他顿时醒悟,就把酒壶轻巧一放,开怀大笑:“喔嚯嚯,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是你赢了我,我喝不过你!” 二老释怀之时,背后传来笑声:“让让让,锅来了,别烫着你们!” 老李、杜婆婆连忙让到一边,只见女儿端来一个热气腾腾的“炊锅”,稳稳放在桌子中心。 那“炊锅”形似草帽,内烧竹炭,中圈拱起向上,是个开口烟囱。环状的一圈汤水翻滚沸腾,散发浓香。 李素素(白曦)信手一挥,灵元御力,摆出刚刚炒出的菜品,以及一些荤素烫菜。 看到老李、杜婆婆脸上的泪水,她点头示意二老坐下,飒爽笑声:“爹、娘,今天女儿陪你们喝个痛快!” —— 老李坐下来,脸上满是笑意,仔细打量几眼闺女,对杜婆婆道:“嗯,像你。” 杜婆婆终于和女儿相认,看得越发欣喜,对老李道:“像你。” 听出其中的温馨,与习惯的争执,李素素忍俊不禁,最后一个坐下道:“说什么呢,哪有女儿不像爹娘的?” 二老闻言,不由在桌下拉紧了彼此的手。 直感觉,六十多年的苦难,皆可付诸一笑。 能够捱到此刻,哪怕明天就死,也无怨无悔了。 —— 当夜,月如银盘,沁润人间。 人道是: 簟湿秋庭岳在烟,露光明滑竹苍然。 何人意绪还相似,鹤宿松枝月半天。 东盟总部偏院堂屋,气氛热烈。 因伤“戒酒”的余斗早早离席,就在院中石桌边,摆个炭炉烧水泡茶。桌面除了茶具,便是一盘分切小块的月饼。 “爹、娘……”余斗抱膝仰头,举目赏月,“孩儿一切顺利,就要回去了。” 第404章 战阵指挥:自学成才! 第404章 战阵指挥:自学成才! 前置任务持续一个半月,旁人只道散人战士死伤无数,却不知作为捕杀者的学院战队,同样面临着极限考验。 光是这般韧性、耐力,就远非常人可比。 也难怪会从各大学院脱颖而出,代表学院参加青年战士联赛。 可谓“持之日久”的前置积分赛结束后,各大参赛战队将会拥有三天假期,调整状态、研究战术、放松心情,以迎接抢强对撞的战队淘汰赛! —— 八月十六,中午,秋日风凉。 东盟总部任务大厅—— “那么多灵元玉,怎么都捐了啊……”红药跟在余斗身后,看着余斗把积分赛头名的奖励系数以捐赠的形势还了回去,不免有些心疼。 大丫鬟红唇微嘟,委屈道:“给我当糖吃都好呀,能吃好久呢!” “还能少了你的?”余斗表情嗔怪,言语却是有些宠溺,“我这有灵元玉心,够你吃的。” “噫!有玉心呀,最好了最好了!”红药欢呼雀跃,就像个天真活泼的小姑娘。 只是跃动之时,她的胸前颤颤巍巍、波澜壮阔,那般“胸器”,显然不是小姑娘所能拥有。 —— 余斗捐出积分赛的奖励,无非是自己钻了空子恶意刷分,拿了心里不安。 待交割完毕,他将视线投向正赛对战榜。 对战榜上的所有队伍,除了太阴、听风两支战队,其余皆已交手。 “队伍达成默契之前,对下三院都够呛……”余斗不敢大意,他在对战榜前思忖熟悉,似有决断。 “红药,转告大伙儿,假期结束。”余斗临时改了注意,“午后集合,咱们抓紧操练!” “哈?”红药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人家早上都没出去玩儿,打算下午去的,说好的两天假呢!” 余斗白她一眼:“你凭本事睡的懒觉,呃……” 本想教训几句,可是瞧着狐狸精可怜巴巴的模样,实在于心不忍,就取出两份灵元玉心,递过去道:“呐,吃吧吃吧!” “哇!”红药惊喜发笑,顿时猛吸一口,舒爽的呼了口气。若不是有人经过,她恨不得贴脸抱住。 灵元玉心,太香了! 余斗看红药收好灵元玉心,欢脱的几个闪身离开总部,不由暗笑:“吃完了,你就该五阶觉醒了!” —— 正想间,忽有一人走近。 她清冷的面容有些憔悴,再见余斗,心里的愧疚都写在了脸上:“公子,对不起。” “南宫姑娘,说什么呢……”余斗摆摆手,神色轻松,看着跟前的南宫辞道,“你的心意我了解,但是手段呢——有待改进。” 听得余斗言语幽默,南宫辞眨了眨眼,怯怯询问:“公子不怪我?” 余斗走下楼外的阶梯,来到总部前广场,举目看向斜照的秋阳:“你想让我活着,我很感激,我也想活着呀——晒着太阳钓着鱼,唱着歌儿喝着酒,啧啧,潇洒。” 南宫辞跟在身侧,乍一听觉得幼稚。 不过细下一想,那似乎是自己永远无法触碰的生活。 不由嘟囔:“公子说话总是老气横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公子五十八了呢!” “嘿?”余斗是头一回听见南宫辞这般语气,别的不说,听着还有些软糯勾人。 萌妹撒娇不可怕,就怕南宫辞这种高冷女神,冷不丁戳一下心窝子。 他笑声道:“五十八的事待会儿再说,我得告诉你,你得明白对方需要什么,才能拥有真正的朋友。” 聊天的跨度,似乎有些突兀。 不过南宫辞却是眼前一亮,她感到几分惊喜,因为余斗真的能够读懂自己的心思。 “公子击败柳天鸣,又带千名散人入城,名震月澜,足可功成身退。”南宫辞仍有不解,诚心诚意的问都,“公子刚才也说了,想好好的生活。我只是想保护公子不被伤害,我错在哪里?” “这个……”余斗缓步向前,就顺着前广场边缘的回廊散步,“南宫姑娘不妨回忆一番,你我如何相识,如何成为朋友?” 南宫辞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使得她的眼眸格外清亮:“在西山居遗迹,你跟凝姐姐一队,在地宫寻宝。” 既然提到叶凝,余斗索性一块说了:“我把找到的宝物给了叶凝,最后的火凤残魂给了你,又兼护得二位周全……” 他呼了口气,似乎对那片地底炎池,还是心有余悸:“我明白你们需要什么,也能毫不犹豫的伸出援手,所以能换来你们的几分好感。” 南宫辞若有所悟:“鉴于东南大陆之局,公子确实需要东区三家的友谊。我和凝姐姐并未排斥,所以我们可以成为朋友。但是……关于青年战士联赛,公子究竟想要什么?” 她想得很全面,试图从各个角度剖析,窥看内在的真理。 想要弄清楚,余斗在青年战士联赛,究竟还有什么可牟之利。 但是—— 余斗的答案非常简单:“比赛,就是为了赢。无为战队自打离开九渊峡谷开始,目标就只有一个,那就是——” 而简单的字句,往往蕴含着巨大的能量。 就连习惯冷漠的南宫辞,也感觉心头之血逐渐沸腾。 “冠军!” 余斗笑容锋利,多年以来,心头的憋屈,终究需要一个释放的机会。 …… 南宫辞与他并肩而行,闲谈之间漫看街景,触及心事,偶有心神恍惚。 她忽然觉得,此情此景极不真实。 一个涉身危局的家伙,不是应该如履薄冰、进退有度么? 当然,他确实如此。 又不全是如此。 分明具备把控全局的能力,却在最为要命的时刻,犯了年轻小辈争强斗狠的毛病。 想赢…… 想要纯粹的比赛…… 想拿冠军…… 天真! 东盟的存在何其紧要? 青年战士联赛的排名,往往涉及到数量庞大的资源分配,包括整个东区的人才、地域、矿物等诸多方面。 你问心无愧,你想争是吧? 你当真以为,旁人跟你一样单纯,把你们的举动,当成单纯的争冠? —— 南宫辞很矛盾。 在他心里,余斗绝对是个智勇双全、心机城府极深的家伙。 自己的所有顾虑,他早就成竹在胸,轮不到旁人指指点点。 …… “公子,可能我对你,还是了解太少。”南宫辞和他走走逛逛,不知不觉又回到东盟纵步。 余斗听出些执拗,松懈笑声:“南宫姑娘,此行中土能够认识你,在下倍感荣幸——我本还以为,要杀出一条血路呢。” 南宫辞闻言莞尔:“公子言重了,现在不是挺好?无为站队手上未曾沾染鲜血,又拿了积分赛头名,搏得许多散人好感……” “也还好吧。”余斗跨入总部大门,朗朗笑声。 他冲南宫辞摆摆手,一边走向院子,一边轻声喊道:“冠军,冠军!” 南宫辞落在身后,心头的阴霾,似乎随着余斗略显幼稚的呐喊而烟消云散。 她嘴角噙着从未有过的笑意,默默期许:“公子,太阴战队定会全力以赴,也希望你们,能够拿到自己想要的——冠军!” —— 当日午后,短暂休假的无为战队再次集结。 王肃、孟雪青中午去个名厨铺子吃了午饭,下午还想逛些银月城景点,却被强行叫了回来。 “臭弟弟,你走路利索了?”王肃逐渐适应了队伍风格,早把太子身份摔下,经此一战,称呼上也活络起来。 “姐夫,你这叫的啥……”余斗嘴角抽搐,不禁赏个白眼。 王肃也不答,下巴一点,示意余斗身上的渗出的斑斑血迹:“昨天骆老师说,你有十六处外伤,五脏六腑全身经脉皆受震动——你不乖乖躺床上,想干嘛?” 余斗白眼一垮,心说怎么就来了个“臭弟弟”的称呼。 小爷臭吗? 洗澡可勤了! 嘴臭? 讲道理小爷素来温文尔雅以德服人好吧! “刚去还了前置积分赛的头名奖励,顺带看了眼对战榜。”余斗也不藏着掖着,挑明了道,“忽然感觉,我们甚至干不过下三院。” 王肃今日气势十足,哼声道:“下三院?要不,咱们让他两个人吧!” 这话说得嚣张,却也不无道理。 按着此前的战绩,无为站队确实在“让人”的情况下,取得了多次胜利。 但是…… “姐夫,野外战斗。”余斗语调甚轻,一是心境轻松,二是状态虚弱,“和斗场决胜,不是一回事。” 王肃倒也醒悟得快,未曾坚持刚才的骄狂,冷静下来道:“你且说看。” 余斗朝他一笑,稍作斟酌,思路清晰的道:“我去过神殿斗场,里面的团战场地,仅有二十丈方圆。对于我们来说,可谓十分狭窄。” “二十丈么……”严雀站在余斗身边,微微侧过身子,随时打算伸手搀扶,“也就是说,后续的团战决胜,对位置的理解尤为苛刻。” “一旦走位失误,就有可能让队伍陷入不利,甚至彻底输掉团战。” 余斗会心一笑:“雀儿说的对,我们十人各有所长,但是整体默契程度远逊学院战队。我怕在斗场里,会被对方‘冲烂’。” 把话说到这份上,大家也都心明眼亮。 秋玄清对余斗向来是无条件支持:“那咱们立即操练,把问题解决。淘汰赛没有额外机会,输了就回家了!” 顾清风从不含糊,把手一招:“结束休假,大家练起来!” 众人纷纷响应,别的不说,花仙儿初入战灵,谁都想见识见识传说中的琼华战意,搭配神器级别的丝萝法杖,究竟会有何等威力。 只是…… 训练的内容,并不是大家想象中的“气吞山河”。 反而有些……小家子气? 甚至连院子都没出。 —— 过不多时。 院子里的石桌上,雪烟刀压着的许多白纸,在秋风的吹拂下哗哗作响。 那纸张上并无文字,也无可供分辨的图画。 仅是用笔标点,一张纸正反面各用七八次,直至再无空白,才会压在雪烟刀下。 …… “红药红药,你寻位刺杀之时,弯刀收一收。”余斗自然无法参加,就坐在石桌旁,手里捏着一支笔。 瞧见红药似乎不服,他笔尖向侧一指:“喏,我哥的衣服都被你划成‘流苏’了!” 众人视线一转,看向顾清风,果然发现他的上衣侧肋,被划出了七八道破口。亏是顾清风身法超卓,才没有伤在红药刀下。 “啊呀,知道啦知道啦!”红药学着严雀的口吻,贝齿轻咬朱唇,那委屈的模样,直叫人心里不忍。 余斗打个手势,面前九人又回归初始状态。 阵前双刀,为顾清风、秋玄清。 左右双翼,为穆沙、红药。 居中枢纽,是罗焕峰、花仙儿。 后阵三剑,是严雀、王肃、孟雪青。 余斗提醒道:“刀剑无眼,在狭窄的斗场之内,越要精细入微。哪怕只是稍稍影响队友的走位,都算失败!” 看见大家做好准备,他果断令道:“狂风阵,起。” “前压十步,双翼对换。” “左五步,双刀对换。” “再前压三步,枢纽呼唤,前阵变后阵,后阵变前阵,双刀、双剑轮转向外——” 起初大家的位置变幻,可谓全无默契。 除了刀剑蹩脚,身形擦碰也时而有之。 不是九人身法不好,委实是间隔太过狭窄,都感觉束手束脚。 不习惯。 好在随着练习深入,所有人都对“走位”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队形的各种变幻,也逐渐流畅起来。 余斗的口令,速度越来越快,其复杂程度,也越来越高。 而无为战队的小阵流畅度,也肉眼可见的快速增长。 …… 夕阳西下时。 他们仍在院中苦练。 不过,已经不限于地面。 “飞八尺,三刀潜下,双翼侧向拉扯,三剑平压。爆裂阵!” “双刀走线,双翼扰袭,后阵拉长,一字长蛇。狂风阵!” “刀阵起,双枢攻击位,双翼三剑互斥,开云垂阵!” …… 在余斗的指令下,无为战队的九人接连变换阵型、战法,其蝴蝶穿花般的流畅程度,让旁观的多名无为导师,都感到惊讶。 “老岳,你教的?”一名导师碰了碰岳战的肩膀,好奇问道。 岳战瞧见学生们进步神速,早乐得合不拢嘴,顺势应道:“废话!不是我教的,难道是你教的?” 事实上,从来没有人教过余斗战阵指挥。 他在今天之前,也完全不通此道。 只是专注其中,用心写划,总能在单调的阵法图纸上,发现一些别的乐趣。 再把心底的乐趣化为口令,让大家一齐去实现,就有了此刻的一幕。 余斗想到此前对太阴战队的惊叹,此刻竟有几分对阵的把握:“还挺好玩的嘛,小爷这自学成才!” 第405章 太阴分院钓鱼去! 第405章 太阴分院钓鱼去! 余斗看到队伍愈加流畅,还寻思呢:“战阵变化能有多难?” “不外乎“左右左右”、“避挨避挨”?” 一群实力顶尖的年轻人,并不觉得练习枯燥,反而认为如此变幻莫测,会让己方的战斗力直线飙升! 后续余斗加入,这支十人战队,或许已经能和中三院、上三院正面决胜。 —— 夕阳西下,在加入一些强爆发的硬性抢位内容,停下来时,几人有些气喘。 余斗料想大伙儿尚未完全恢复,于是把桌面稿纸一收,潇洒起身,朝食堂走去:“收工,干饭!” 院子里,顿时传来一片如释重负的呼气声。 哥几个正想嘴贫几句,亏是孟雪青眼尖,发现石桌边滴落的血迹。 及时止住诸人,大家这才齐齐住嘴。 严雀连忙跟上去,下意识搭手扶住,小心问声:“你还好吧?” “嗐……”余斗额前有一层细密的冷汗,但他面色如常,笑声道,“神侍的罡气入体,总有些残余,伤口难以愈合也是正常滴,大家不要担心哈!” 话是这么说,但是大家见他离去的背影,各自的眼中,还是透出明明的忧虑。 —— 余斗走到避风处,轻轻喘息几口,见秋玄清不忍离去,索性招呼道:“玄清,你和雀儿一起,与我去马厩看看里飞沙。” “唔……”对这稍显突兀的要求,秋玄清有些茫然。 却见余斗朝自己眨了一下眼睛,话里有话的道:“返程的时候,我和雀儿不在,以后怕是很少机会见着了,趁现在多看看。” “好。”秋玄清于是点头,就和严雀相伴余斗左右,缓缓走向东盟后园的马厩。 …… 未过多久,马厩下。 “老李(李前辈)?”严雀、秋玄清见到马厩内的“老马夫”,都有些惊讶。亏是老李早有准备,未让声音传开。 邋遢老头悠悠笑声:“怎么了秋家丫头,担心老头子摆不平几匹马?” 秋玄清面露喜色,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有李前辈出手,里飞沙自然无虞。” 严雀则是点头示意,话里有话的道:“后续之事,就拜托您老了。” “放心……”老李嘿嘿笑声,“这些家伙,都在老头子的掌控之内。带大家顺利返程不在话下,绝对不会尥蹶子。” 余斗听得好笑:“行了,你拍胸脯的事儿,我放心——昨夜如何?” “啧——”老李比起昨日的苍老,眼瞧着年轻十几岁,眉飞色舞的道,“团圆宴,当然开开心心喽。” 余斗轻一点头,看到老李如此春风得意,他便十分安心了。 往日老李能有这般表情,至少起的二十斤大鱼! 想起这茬,余斗临时起意,故意嘀咕:“来银月城许久,虽然知道几个好口子,却一直没机会……” 老李怎会错过? 演技十足的道:“大人,老头子在银月城过活了大半辈子,哪里的口子我都知道,也都去过——你且说来,我瞧瞧有些什么鱼,是否值得大人一钓。” 老少两人默契来了,直把严雀、秋玄清逗的娇颜生花,暗笑不止。 就牵着手,在一旁看着他们演戏。 “老爷子您还别吹,我赌五十块战魂币,那地方您没去过!”余斗站在马厩旁边,探手抚摸着一匹里飞沙的脑袋,一边朝着老李叫嚣。 老李怎会服气? 吹胡子瞪眼道:“五十块?你在羞辱老头子?老头子赌一百块,银月城方圆百里,就没有老头子没去过的口子!” 余斗表情蔑然,就掏出一张面值百元的战魂纸币,下巴一挑。 老李和他针尖对麦芒,也逃出一百战魂币来,带着点犟牛脾气道:“大人,您且说来,但有一处,老头儿便心服口服!” 眼看老李掏钱,余斗就像见到宝似的,一侧严雀激灵的把两张“百元大钞”取在手里,笑吟吟的道:“那就由我做个公证,谁赢了,这两百元归谁!” 余斗挑衅的瞪眼老李,老李则是鼓着眼球,俩人就跟斗鸡似的,谁也不让一步。 老李瞪了一会儿,大概是眼球发酸,才抬手搓出点眼屎来。 他把眼屎随手擦到地面,嘴里喝道:“你说!” “喔嚯嚯——”余斗学着他的怪笑声,仿佛奸计得逞似的,眼神持续发狠,“银月城太阴分院后山溪流!多的是‘蓝刀枪’、‘大眼鱼’、‘老屁渣’!你去过?” “卧槽?”老李顿时把眼瞪得老直,脚下蹬蹬后退两步,有些踉跄的靠在马厩立柱上。 余斗得意洋洋,哈哈大笑:“怎么茬,不服?” 老李喉结蠕动两下,终是争辩不得,眼神黯淡下去,颓然叹道:“老头子走遍银月城方圆百里九曲十八弯,什么溪流山涧小河沟,全都去过了,唉——” “就是去不了各大分院的地头哇!” 他嘴里说着,眼神有些急切的看向严雀手里的两百块战魂币,嘴唇干巴巴的抿动,仿佛拿他一百块钱,就要了他老命似的。 “那就是我相公赢了!”严雀明知他们演戏,却看得十分开心。 就把两张百元面额的战魂纸币递给余斗道:“喏,今晚可以买宵夜了!” 她这么一说,老李的脸色更难看了。 余斗才不客气,把纸币收进虚戒,嘚瑟笑声:“愿赌服输把老爷子,不过——也不白拿你的,明儿我带你进去——看您也是个老钓哥,我也正好手痒,想和中土世界的老手切磋切磋!” “你……”老李的脸色顿时一边,又焕发出些许光彩,难以置信的瞪着余斗道,“你说什么?你要带我去太阴分院钓鱼?” 余斗面无难色,反而语调轻松:“怎么,老爷子您不想去?” “呸!”老李猛的往旁吐口唾沫,走到近前道,“去,当然去!就算豁出老命,老头子也想去太阴分院浪一回!” —— 马厩旁的赌赛,引来了不少围观。 余斗当面完成约定,便与严雀、秋玄清离去。 嘴里还不忘自嘲:“你们好好练着,我这状态,在一旁叨叨都费劲——待会儿去找南宫辞讨个面子,看她准不准我明天过去钓鱼。” 这话说得真真的,立即遭致严雀的训斥:“那个妖女,巴不得你去太阴分院住下呢。你过去只准钓鱼,不许参加宴会,更不许留宿,明白?” “自然,自然。”余斗连声应承。 如此“惧内”,让不少学院子弟看得啼笑皆非。 眼下三天休战,余斗无疑是银月城内风头最劲的人物。 前有六人干废折叶战队,再单挑战胜徐浪。 后有独自拖延神侍战队,又单挑赢了柳天鸣。 这已不是“战力超强”所能概括。 月澜山脉里的战斗,从来不是单靠武力决胜。 其智谋心机,运筹帷幄,皆在比拼之列。 …… 然而,就是那么一个叱咤风云的家伙,竟然怕老婆? 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 恰如严雀所言,当余斗去隔壁院子寻了南宫辞,说起次日的“垂钓”计划,南宫辞想也没想,立即答应下来。 难免追问一句“人数”。 余斗只说“带个仆人”,南宫辞未起疑心,欣然同意。 …… 翌日清早,东盟总部前广场,凉风嗖嗖。 青年战士联赛的前置积分赛已经结束,各大分院恢复了正常节奏。一大早便有许多学院子弟,来总部进行任务交割,或是兑换修行资源。 不少学院子弟拿到心仪的修行之物,会和等在广场上的同伴炫耀。 或是耀武扬威施展一番,几个年轻人追逐打闹,绽出道道玄光,令人不禁侧目。 一个衣着松垮的短发男子,左手提一只木桶,腋下夹着个小板凳,右手捏着一根常用的鱼竿,出现在了广场一角。 他腰间挂着竹篓,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调,脚步悠悠。 附近绽放的战意玄光,不能在他心里激起半分波澜,仿佛一切修行俗务,皆与他毫不相干。 倒是几个学院子弟见了他,不由放轻了脚步,眼里透出几分崇敬之色。 因为…… “大人,我在这呐!”余斗刚走到大门附近,就听见门外传来一个苍老而兴奋的声音,“走走走,太阴分院钓鱼去!” 他走出大门往外一瞧,只见老李穿着麻布衣裳,花白的头发永远那般散乱,而老李携带“家伙”,和自己如出一辙。 余斗会心一笑,正要寻个路径,却见大门外的院墙下,不知何时等了一辆“飞屐”。 飞屐长约丈许,除了在前架势的御力战士,可容三四人就坐。 其上有一个美丽的身影,正是南宫辞。 她笑着招呼:“公子,你有伤在身,快上来吧。” 余斗来到飞屐跟前,奇道:“正赛在即,你不训练?” 南宫辞也不欺瞒,松懈道:“这支队伍成立已有数载,许多变化皆在心中。我怕他们绷得太紧,给大家放假了。” 队伍的情况不同,选择自然不同。 无为战队欠缺磨合,自然要抓紧操练。 太阴战队炉火纯青,前段时间杀业太重,现在是该放一放。 所谓张弛有道,正是此理。 “好吧。”余斗自不拒绝,但在登屐之时,指向身后的老李,“南宫姑娘,这位李老爷子今天陪我钓鱼,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可否一同乘坐?” “李老爷子?”南宫辞眨了眨眼,下意识问声,“莫不是在东南大陆,一直追随公子的那位?” “是就好喽——”余斗戏谑叹声,“这是本地马夫,也喜爱钓鱼。昨日与我打赌输了一百块钱,我看他可怜,就答应带他去太阴分院见见世面。” “也是……”南宫辞将信将疑,就让余斗、老李登上飞屐,嘀咕道,“公子的家乡水月城到九渊峡谷,便有万里之遥。” “过九渊峡谷北上幽林,穿越三家之地至此,怕有两万余里。一个武境平平的江湖人士,如何到得此处?” 老李入了这“新奇玩意”,也不敢就坐。故作畏缩的揣着鱼竿,就蹲在角落里。听到两人议论,脸上浮出麻木的赔笑,完全看不出一丝破绽。 —— 南宫辞未作拖沓,立即对那御力战士道:“飞太阴学院,客人有伤,稳当些。” “是。”那御力战士也不回头,浅浅应声。 旋即灵元御力,使得飞屐平稳上升,在到达一个相对开阔的高度后,才朝着太阴学院飞去。 南宫辞昨夜便已打好招呼,三人一路畅行,余斗、老李得以进入太阴学院后山清溪垂钓,好不快活。 —— “这丫头,待你不薄哇。”老李难得甩一竿子,心情颇好。坐下来不久,便在灵元音域中跟余斗闲聊。 “别提了,‘美人恩重’这情节,我遇着不知多少回了。”余斗坐定如松,几乎只有抛竿、上鱼时才有动作。 老李啧啧称赞:“别的不说,她是真细致——知你有伤,出门飞屐候着。过了中秋天凉,喏,那不是新立的石屏,替你挡风?” 余斗顺着老李的灵元标记看去,才发现溪畔多了一道石屏,上回来时,并无此物。 “还有——”老李桀桀坏笑,“咱坐了半个时辰,一个人影都没有,静得跟深山老林似的。那丫头,全都安排妥当了!” “行了行了,哪壶不开提哪壶。”余斗看见老李持续上鱼,不由吐了口气,似乎在暗恨自己技不如人? 他继续在灵元音域和老李交谈:“说正事儿——为了打乱斗战神殿、东部三家的计划,我打算冲个冠军。” “嗯……”老李的回应稍显沉默,顿了一顿,才道,“你在斗场击败徐浪,又在回风谷胜了柳天鸣,论单人实力,本届联赛之中你可跻身前三,确实存在带队冲冠的可能。” “不过——” 老李话有转折,引的余斗细听:“你的那些训练我看了,很有效,却还远远不够。” “我知道。”余斗并不觉得骄傲,他道出心中所想,“小队阵法变幻,只是基础课。想要取胜,还须重新考量。” “火烧眉毛喽,少爷就别考量了……”老李半带讥诮的话语,却让余斗感到几分温暖。 因为—— “无为战队的强点,就那么几个。” 老李稍稍收敛,声音严肃:“除了严小姐的剑印有所保留,你要为队伍的强点,创造合适的终结机会。” “不同的队伍,有不同的破绽。” “那就用不同的强点,一击中的,克敌制胜!” 第406章 无为战队的强点 第406章 无为战队的强点 无为战队的强点,身为队长的余斗一清二楚。 正赛即将开始,他适时的将所有人的信息,按着阵法站位,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阵前三把刀: 顾清风,二十一岁,五星战灵。 战意:九幽、海潮、雷狱、狂飓。 备注:二级霸刀体魄,战魂融合境。 绝技:《幽灵行者》、《碧海潮生》、《雷光焦狱》、《狂风阵》、《狂风断岳》、《轮回》、《刀主》、《天行翼》。 …… 秋玄清,十九岁,四星战灵。 战意:云垂、炎墟、玄霜、怒吼。 特殊:神庭异脉。 绝技:《云垂阵》、《暴烈阵》、《千霜雪》、《力劈华山》、《荒城盾》、《炎龙翔天》、《刀傀》,《祖龙翼》。 …… 余斗,十八岁,三星战灵。 战意:土河、墨梅、云芝、赤乌。 特殊:战魂融合境、通天窍。 绝技:《镇山河》、《墨梅神域》、《芝命》、《避火诀》、《轮回》、《流沙清音》、《刀傀》、《刀主》,《崩灵诀》、《碎灵击》、《诛神剑》、《天行翼》。 —— 阵中双核: 罗焕峰,二十岁,三星战灵。 战意:震岳、怒吼、海潮、地冥。 特殊:二级凌波体魄。 绝技:《七彩蝶》、《战魂镜壁》。 …… 花仙儿,十七岁,一星战灵。 战意:琼华、石磷、卷心、龙飞。 特殊:丝萝法杖。 绝技:《落春阳》、《石穿》、《疾风秋叶》、《十煌龙影》、《天崩地裂》。 —— 左右双翼: 穆沙,十七岁,一星战灵。 战意:绝影,幽梦,劲足,紫电。 特殊:三速天赋,绝对速度。 绝技:《幻光步》、《迅刃》、《影刃》、《夜刃》、《幽灵行者》。 …… 红药,化形三岁,一星战灵。 战意:血池,怒吼,狂飓,轻羽。 特殊:血魅妖狐,九渊劫域奇遇弯刀。 绝技:《锐步》、《魅惑》、《夜刃》、《轻如鸿毛》。 —— 后阵三把剑: 王肃,十九岁,四星战灵。 战意:木榫、虎翼、龙飞、震岳。 特殊:战魂融合境。 绝技:《河洛剑阵》、《清玉流》、《劈星斩月》、《游龙》、《清澜翼》、《金光印》。 …… 孟雪青,二十岁,五星战灵。 战意:紫电、木榫、卷心、劲足。 特殊:先天剑心,战魂融合境。 绝技:《河洛剑阵》、《清玉流》、《劈星斩月》、《惊涛怒》、《清澜翼》。 …… 严雀,十八岁,五星战灵。 战意:紫电、青霜、木榫、劲足。 特殊:四级剑道圣体,战魂融合境。 绝技:《诛神剑》、《紫炎灼心》、《木叶穿心剑》、《金缕叶》、《雨点飞花》、《鹤灵青羽》。 —— 队友掌握的绝技,或许记不大全,基本大差不差。 “队伍的情况大致如此。”余斗传音问询,“你看……” 老李微微一笑:“十人团战的制胜方法有很多,少爷这两日,可根据队伍强点的特性,安排不同的战术。” 他观察余斗的神色,似乎看出些什么,提醒道:“不要太偏向‘团控’战技,你的对手训练有素,意识、身法皆是一流,没那么容易吃控。” 余斗“嗯”的应声,想起对阵墓峰战队时的情景。秋玄清的出手不可谓不快,千霜锁愣是完全落空。 那还只是下三院…… “反过来,你的队伍行动力不足,要时刻留意对方的控制战技。”老李悠哉悠哉,三言两语便替余斗指明要点。 “呼……是啊。”余斗逐渐从之前的胜利中冷静下来,重新审视,不由叹道,“还是难打。” —— 太阴学院,后山清溪。 垂钓的两人起初有些拘谨,不过随着上鱼增多,老少二人逐渐敞开心扉,开始有些“钓技”上的交流。 甚至聊起银月城附近山川溪潭的水质优劣、季节变化。 老李仗着一把年纪,说的头头是道。 余斗瞧着年轻,却是个握竿十余年的老钓哥,走南闯北,不论去到何处,都不忘了甩一竿子。 故而谈笑风生,不在话下。 —— 离着清溪不远,有一处雅致亭台。 南宫辞手握书卷,闲坐烹茶。 她翻阅书卷,不时看眼余斗的背影,眼底温柔,藏着抹恬静的笑意。 “传言非虚,公子的喜欢钓鱼,垂钓的技术,也十分不错呢。”南宫辞自然不懂垂钓之术,但外行看个热闹。 余斗上鱼频繁,定是个中高手了。 入得月澜山,难得有此静谧时刻,但是太阴学院之中,并非所有学生都会听从南宫辞指挥。 “哟,陪着心上人呢?”一个突兀的声音,打破了此间宁静。 一袭妖娆的紫色裙裳,出现在了茶桌旁。 南宫辞并不看她,嘴角笑意犹在,话里有话的说:“你觉得,无为学院之中,谁能破了你的毒法?” 南宫子珊脸色发僵,一时做声不得。 前日用毒时,她可打了包票,说要放倒无为战队至少十日。 但是…… 南宫子珊捱了一小会儿,才坐下道:“莫非无为学院,也有毒法高手……”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吧,这不怪你。”南宫辞浅声叹道,“承诺给你的东西,我不会食言。” “咯咯……”南宫子珊表情变了变,稍有戏谑的瞧着南宫辞的脸,“咱们小辞,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南宫辞不置可否,清冷的眼眸,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寒意:“那件炼器灵宝,在我手里发挥不出作用。” “既然你需要,那便送你。” 说着,她放下书卷,从虚戒之内取出一个两尺长的锦盒,就搁在南宫子珊面前:“灵元印记已经抹除,现在它是你的了。” 南宫子珊瞳孔一颤,下意识伸出手去,将那锦盒开启一条缝隙——浅浅的阳光洒入,可见一柄色泽橙红的优雅法杖。 杖头犹如半开凤羽,冷艳尊贵。 镶嵌的一枚宝珠炎光流转,透出恐怖的威能。 只是这柄神器级别的法杖,却不知遭遇了什么,杖头之下仅一尺杖身,断开之处,像是遭致锐物劈砍。 一击斩断! —— “凤翼流珠,西山居士的凤翼流珠!”南宫子珊激动呢喃,兀的将锦盒关闭,连忙收入虚戒。 她按捺住心头狂喜,知道这等宝物不会白给,凝眉看向南宫辞:“你说吧,还有什么条件。” “也没什么。”南宫辞低眉浅笑,又将书卷拿在手里,“我要你一个誓言。” “誓言?”南宫子珊心里警醒,凤翼流珠到手,必不可能再还回去,倘若南宫辞的要求太过分,也别怪本小姐玩赖! 南宫辞知她性子,慢条斯理的道:“你发誓,永远不得与余公子为敌,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你……”南宫子珊眉间一颤,纵是早有揣测,但听到南宫辞如此说法,还是感到几分惊讶。 她压低了声音,皱眉道:“小辞,你真对那小子动了情?” 南宫辞未曾回应,只是说:“你拿到你想要的了,现在——你发誓。” “……” 南宫子珊的呼吸略有起伏,刹那之间,她有些习惯的倨傲,认为动情的南宫辞,再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然而,她又隐隐察觉,眼前的南宫辞,发生了某种变化。 变得更强了! —— 余斗专心垂钓,哪知亭台之下的誓言。 聊罢一些战队相关,他更为郑重的道:“老李,修复《战神宝典》,是个什么章程?那《战神宝典》是白衣斗战神所留,还能腐坏丢失?” 修复《战神宝典》,光是收集星空陨铁,就使得东南大陆陷入腥风血雨。 “斗战神也不是真的神,还能‘不朽’?一万年前的东西,坏了也就坏了,好赖用了九千多年,也不错了。”老李说得稀松平常,却似给余斗打开了一扇大门。 他疑惑道:“老李,你的意思是……” 老李也不卖关子,解释道:“所谓‘士锋骁灵’、‘豪魁尊魔’、‘斗战神’,都是咱们自娱自乐的叫法,天门之中的家伙可不认账。” “再说了,就算‘白衣’现世,他真个儿能改变天相,呼风唤雨?” 老李说得颇为不屑,把手一摆:“还差得远。” 余斗听得发愣:“天门之中的家伙?” “先不说那个。”老李约是坐得久了,有些腰酸背痛,站起来抻个懒腰、晃晃脖子,才又坐下来。 传音细道:“《战神宝典》九卷八十一章,听来像是书卷,实为白衣斗战神剑破天门之后,为大陆生灵谋来的‘福祉’。” “当战意灵元落于人间,白衣斗战神和他的九个好兄弟历经百年,对所有战意进行记录撰写,才有了九卷八十一章,也才有了九大护典家族。” 余斗恍然大悟,感慨道声:“原来如此。” 老李继续道:“战神宝典,原为白衣斗战神开启的通天阵法,后世有战意大成者,可通过斗战神殿的考核,由通天阵法登入上界。” “可惜……”老李提起陈年旧事,不禁摇头,“千年之前,战神宝典突然失效,经过查验,是星空陨铁锻造的阵法底座突然朽坏(一说遗失,扯他么淡),致使阵法崩塌。” “那时起,斗战神大陆便陷入无休无止的纷争。” “战神宝典的九方阵眼,也被护典家族带走,神殿一统的格局彻底崩坏,护典家族各自为政,战事频起。” —— “原来,真的天外有天。”余斗未曾感到意外,之前和徐娇闲聊,就有过类似的猜测。 苍穹之上,是否存在诸天之神,在俯视芸芸众生? 答案是,存在! —— 老李说起这些事,比过去多了几分轻松,仿佛跟自己全无关联:“护典家族急于修复斗战神殿,其实不无道理。” “万年之前,天下至尊为龙族领袖,并有七绝世家护佑苍生。” “如今龙族只剩零星血脉,七绝世家虽然元气大伤,却能保持传承。” “而失去《战神宝典》,等于失去白衣斗战神的庇佑,护典家族的统制地位,也就岌岌可危。” 听到此处,余斗总算大致看清了天下大势。 不由讥诮:“得,护典家族还自损两臂,原来九对七还占些优势,把自个儿折腾成势均力敌了!” 老李嗤笑道:“天下大乱已成定数——护典家族心怀鬼胎,各自为战。斗战神殿余威犹在,却是结构庞杂,难以齐心。” “七绝世家看似低调避世,实则有不少人手在神殿任职,倘若给他们一个重掌天下的机会……” 诚如老李所言,这天下,很快就要大乱了! 就在《战神宝典》修复之前! —— “我该占哪边?”余斗轻笑问声,“好像哪边都不对啊。” 老李憋坏的挑了挑眉,犹如镜水湖畔的老少相戏:“少爷的路,少爷自己选。老头子现在有老婆,有闺女,有外孙……死而无憾喽。” “去你的……” 余斗瞪他一眼,嘴角却是上扬。 …… 最难是失而复得,李丰霆曾在岷山战场失去了挚爱杜栖月,又在九渊峡谷被迫和女儿李素素(白曦)分开。 谁能想到,时隔甲子,还能等来重逢的一天? —— 当日,余斗、老李垂钓至黄昏。 途中饥渴时,只在溪边吃些干粮,喝两口自带的清水。 脚边的鱼篓,已不知满了多少遍。 每次放不下了,两人都不约而同,将鱼儿放回水中。 对他们来说,钓鱼,钓的是个意境。 是难得的一日相伴。 …… 太阴分院分口,华灯初上。 老李借故“找附近的友人蹭饭”,先行离去。 余斗见着道旁又停着“飞屐”,不由发笑:“不至于,不至于,我能飞回去。平时叫车我都嫌贵,这飞屐的费用……” 如此质朴之言,让南宫辞忍俊不禁:“公子,莫不是想与我比翼双飞?” “过分了姐姐!”余斗和老李相谈甚欢、眼界大开,自然活泼不少,“你是读书人,成语不能乱用。” 啥就比翼双飞了? 什么虎狼之词! 南宫辞颇为享受此刻的气氛,瞧着余斗战意虚浮,脚下无根,就搭手搀扶住他的手臂。 竟用哄孩子的语调说:“公子快上飞屐,再不把你送回去,你家严娘子又要骂我‘妖女’了。” 第407章 还想钻空子 第407章 还想钻空子 余斗闻言,哈哈大笑。 就和南宫辞登上飞屐,一同飞回东盟总部,在前广场侧院门前道别。 —— 无为战队的院子已经恢复安静,然而通过战意结界,还是能够分辨出残留在空气中的战意波动。 听到浴室方向传来的哗哗水声,余斗暗笑:大家定是练得一身臭汗! 他先回屋子,将一些渔具放在窗户附近,想起老李的话,脸上浮出些傻笑。 “这老小子,心里不藏事了,好啊……” 余斗钓了一天,回来往床上一躺,便有些困倦。 用灵元之眼往海神虚戒里探视,看向角落里几乎被灵元玉“掩埋”的两块巨大“石屏”,无声低喃:“星空陨铁仅能修复底座,斗战神殿便和东部三家,为之斗得头破血流……” “老李啊老李,你却把两方阵眼给了我?” 原来,二月底时林下分别,老李趁机塞进海神虚戒的两块巨大“石屏”,正是李家、杜家持有的《战神宝典》两方阵眼! 其上不仅有《御字卷》、《异字卷》原文,还是修复通天阵法的关键! —— 假期的最后一天,无为战队九人早早开练。 余斗在导师的帮助下,体内罡气皆被祛除。又兼每天三次芝命,加上云芝战意的本体恢复,伤势好了大半。 不过身体中的疲惫,尚未完全退散。 神庭灵窍,也还十分虚弱。 “豆豆,咱们明天轮空,还能歇一天。”顾清风组织练习,除了队形、阵法的流畅切换,还带上了不少攻防战技。 他见余斗坐在边上冷菜,在训练的间隙上前安慰。 “嗯,足够。” 余斗脸色上佳,看起来已无大碍。 顾清风奇道:“那你还皱着眉头,想什么呢?” “在想淘汰赛怎么打……”余斗手托下巴,歪靠石桌,“咱们看起来流畅,却没有经历实战检验。真被冲散队形,各自为战,怕是一败涂地。” 顾清风深感赞同,却有些无奈:“昨晚穆沙想了一条妙计,你睡着了,没听见……” “哦?”余斗眼前一亮,“什么妙计?” 顾清风脸色讪讪,又像憋着股坏:“咱们队伍劣势,单人却可一搏。若能在团战之前,向神殿斗场申请单人挑战,先把对方的老大揍得下不来床……” “嘶?”余斗轻拍石桌,瞪眼道,“好主意啊!” 可…… 顾清风喟然长叹,连连摇头:“穆沙还推算了对战表,制定了单人挑战计划——可是赶到神殿斗场预约时,被告知联赛成员在淘汰赛阶段有‘免战’特权。” “就算付出强制挑战的费用,也无法逾越。” “嗐——”余斗听罢,也跟着一叹。惋惜道,“完犊子,被针对了呀……” 他的眉心愈紧,正发愁时,却见顾清风一下没憋住,脸上浮现出坏笑。 “嘿?” 余斗一下拽住顾清风的手臂:“哥,你诓我!” “没有没有!”顾清风慌忙摆手,从余斗面前挣脱,“绝对没有!” 余斗下意识想要暴起追之,不料脚下一软,双腿拌蒜,踉跄之间就要摔倒,忽有一道青光闪过—— “大傻子,你还是坐着吧。”严雀及时赶到,扶稳浑身虚弱的余斗,“顾大哥所言是真,不过‘免战’特权,存在破解之法。” 余斗又坐回石凳,一时没舍得放开严雀的小手,讪笑道:“咱们一直这样‘钻空子’,会不会不大好?” “确实……”严雀坐在临近的凳子上,由他拉着手,细细道,“昨夜我和沙沙去的神殿斗场,确有法子预约单挑,可是一旦消息发布,他们反过来约战我们呢?” 余斗恍然点头:“也是,规则利用是相互的,万一对手醒悟过来,就逮着我们单挑,咱们怕是上场的人都没了。” 严雀莞尔点头:“是呢,咱就这几个人,打累了、打坏了没得换。他们却有整个分院子弟,可在神殿斗场和我们进行车轮战。” “也是……”余斗凝眉苦思,可是响起顾清风的坏笑,他不由盯着对方道,“哥,你真没诓我?” “弟妹不是跟你说明白了?”顾清风眉飞色舞,明显还藏着掖着,只是话已挑明,余斗也找不出多少破绽。 严雀见余斗陷入困惑,轻捏他的手掌道:“你别急呀,不是在跟你说呢?沙沙查到,银月城内的所有分院,人数都不多,实力也不强。” “学院精英多在各自本部内院,分派来此的学生仅是中流,或者干脆是外院子弟。” “平均每家分院,师生算不过六七十。平常除了完成总部任务,多是作为后勤人员进行培养,似任务大厅里的柜台岗位,榜单阵法维护,日后便由他们负责了。” 余斗闻言,还是一知半解:“银月城内的学院分院有近二十家,算来也有千余人……” 严雀轻笑解释:“对应联赛淘汰赛制,我们需要对付的,其实只有三家。” “三家……”余斗云山雾里,被说得有些迷糊,“我们也耗不过啊。” 几步外的王肃见着余斗状态浑噩,索性一语道破:“仅凭我们十人,确实耗不过。但‘流星蝴蝶剑’的一千一百七十六位兄弟姐妹,也都还在银月城。我昨夜寻了刘胜、苏灿等人,他们都乐意出手!” 提起流星蝴蝶剑,王肃脸上浮现出骄傲之色。 那都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龙抬头入银月”的壮举,是无为战队的功劳,也是流星蝴蝶剑的传奇! …… 至此,余斗总算拨云见日、茅塞顿开。 “原来是这么回事。”余斗笑了笑,有些不置可否。 严雀知他心思,问道:“你是担心影响大伙的前程?” 余斗“嗯”的点头:“因为我们,大伙儿才能进入银月城,初期在分院多少受些排挤。按那些人的手段,随便安排个危险任务,就能把人处理……” 说着,他忧心忡忡的叹了叹:“现在是关键时刻,尽量少接触,让大家各顾前程便好。” “余斗——”王肃十分不解,“那些人你当真不用?再说了,就算存在风险,也是大家报恩心切……” 余斗看向清澜太子,知道这家伙多少还有些功利心思,认真的道:“姐夫,不是不用,只是时候未到。” “现在的流星蝴蝶剑,是一千多名不到三十岁的战灵、战骁。放在东南大陆,你该知道这是怎样的天赋!” “一旦逢着些‘机缘’,成长起来——” “十年以后呢?” “二十年以后呢?” 余斗声音虚弱,却透着强大的力量,仿佛让人看到一副呼喝千军的壮美画面。 就连王肃,也听得呆滞了。 清澜太子眼眸晃动,怔怔的看着余斗,咬牙道:“你这家伙,究竟想做什么……回去之后不当你的太平王爷,还想来中土世界兴风作浪?” 余斗总算舍得放开严雀,幽默摊手:“难道,你不想?” —— 罗焕峰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自顾喝了几次水,直感觉心头的热血,被余斗彻底点燃。 不由暗叹:难怪他是队长。 这家伙,天生就有一股领袖气质! …… 正想些以后的事,冷不定瞥见院门外有人探头探脑,不停张望。 见着自己看了过去,还小心的招了招手——院子被战意结界封锁,不刻意去看,还真不知院门外的动静。 罗焕峰于是走近院门,见是一名穿着道袍的年轻公子。 他信手一拨,如拨珠帘,就从战意结界穿过。 “您是……”罗焕峰打量一眼,行礼道,“太阴分院的南宫巳,南宫助教?” “咳咳,正是,正是。”南宫巳本还以为,只有无为导师能够打开战意结界,乍然瞧见罗焕峰露这一手,心中暗惊。 连忙收起倨傲,与之行礼招呼:“上回一别,犹在昨日,罗兄别来无恙。” 罗焕峰不亢不卑,坦然相对:“太阴学院的美酒,我们也都惦记着。若有机会,再去喝个痛快!” 南宫巳心底抽搐——上回两院斗酒,基本是以完败告终。喝得那般烂醉如泥,后来还被分院导师责罚了一顿。 再想起斗酒的情形,就忍不住浑身一哆嗦。 “咳,说的是。”南宫巳抹不开脸,只好先作应承。 揶揄过后,才道明来意:“我寻秋玄清秋姑娘,烦请罗兄转告。” “找清月公主?” 罗焕峰是个精明人,上回去游太阴分院,就把一些尴尬处瞧得清晰,南宫巳来寻秋玄清,其用意不言自明。 他不敢自专,只好道声“南宫助教稍待”,便折身回到院中。 —— “哈?那家伙!” 秋玄清听闻,顿时往严雀身后一躲。她穿的是半袖上衣,手臂处剔透的肌肤,可见的浮出了鸡皮疙瘩。 如此一幕,引得大伙哄堂大笑。 “玄清,既然来了,躲不过的。”严雀目透脚下,先是安慰一声,然后叫过红药,附耳交代几句之后道:“你和玄清出去,看看南宫助教有何意图。” “嗯嗯!”红药欣然领命。 就和秋玄清一齐出了院子。 …… 南宫巳得罗焕峰帮忙通报,心里欢喜。 抓着空隙在院门旁取出镜子,又整理了一番仪容。 自顾无暇,才信心十足的等候在侧。 只是待那战意结界左右分开,出现在眼前的,竟是两名绝色女子。 其一是肤白胜雪,凤目灵动的清月公主,秋玄清。 其二是…… “嗯?”南宫巳打眼一瞧,就觉得迎面而来一股柔媚之意,光是看到对方的血瞳红唇,就仿佛看到了脉脉情眸、听到了娇吟点点。 啊——呃——嗯——公子——来呀——进来呀! 咚咚—— 咚咚—— 南宫巳直感觉自己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呆看红药走到近前,才惊觉回神。 慌忙作揖,有些窘迫的道:“在下南宫巳,见过秋姑娘,见过红姑娘。” 秋玄清、红药齐齐还礼。 “南宫助教,不知所来为何?”秋玄清问。 南宫巳喉结蠕动,他很想把注意力集中在秋玄清身上,怎奈一旁的红药定定的瞧着自己,上下打量。那双眼眸分外撩人,直把三魂七魄勾走了一半。 他不禁贪看,一时竟没有回答秋玄清的问话。 —— “南宫助教?”秋玄清嘴角噙笑,耐着性子又唤了两声,“南宫助教?” 南宫巳几乎看得呆了,猛然回神之时,额前惊出一层冷汗。 心里暗呼不妙——这是魅惑之计! 怀春之人,最吃魅惑。 哪怕南宫巳接近五阶觉醒,也难以例外。 “今日……”他暗暗咬牙,低下头不敢再看红药,“今日秋高气爽,正是郊游的好机会,我知银月山西麓边缘处,有一座望月峰。” “下有无垠花海,上有青天月明,想邀秋姑娘同游。” 秋玄清听闻,倒是并未拒绝,而是浅笑问声:“青天月明?是要住宿一晚么?那望月峰有民宿、酒楼?还是……我们搭帐篷露营?” “啊,这……”南宫巳确实打着露营的算盘——花前月下、孤男寡女,再斟酌几杯太阴学府的美酒,指不定就大地为床、青天为被,两人春宵一度了。 不料接连失态,又被秋玄清一语道破,顿时脸上火辣,无地自容。 再去看秋玄清时,发现对方凤目戏谑,南宫巳哪里还敢强求,慌忙行礼道:“在下忽感不适,今日叨扰了——望月峰露营之事,在下另作安排。” 他一边向后退,一边竭力补救:“待计划妥当,再来相请。” …… 眼看南宫巳狼狈退去,红药咯咯娇笑,还故意唤声:“南宫助教,您留下吃午饭呀!” 她声线妖媚,语调轻佻,刚过大门的南宫巳听了,脚下一个踉跄,顿时开启战魂翼,咻的一下落荒而逃。 “呼……” 比起红药的古灵精怪,秋玄清却显沉郁。 她见南宫巳飞远,松口气道:“红药,你这法子对付男人,端的厉害。” “当然!”红药有着相当的自信,不过一瞬之后,表情便跟秋玄清一般,叹口气道,“屡次出战,魅惑之计都有成效——可是我那主人,总是不屑一顾。” “唉?” 秋玄清一惊,愣愣的看向红药:“你……你魅惑过豆豆?” 第408章 妙哉,妙哉! 第408章 妙哉,妙哉! “当然了。”红药眨了眨,回答得很是干脆,“主人的气味我最喜欢了,我巴不得每天都挂在主人身上,晚上就睡在一起!” “你这家伙……”秋玄清以手扶额,直感觉有些晕眩,“雀儿没把你轰出去,真是宽宏大量。” 红药不以为然,得意的笑了笑:“主母是好人,不会赶我走的。” “行了行了。”秋玄清哭笑不得,就把红药推回院中,“给你吃给你穿的,都是好人!” “咯咯咯,对!就是这个意思!”红药笑得灿烂,美得令人心醉。 —— 余斗的位置,可以看见南宫巳离开的狼狈模样,见得两人返回,总算放下心来。 他自觉心绪复杂,起身走向房间,打个呵欠道:“大伙儿继续训练,我眯会儿。” 只是还没进屋,身后就跟上两个脚步。 “唉……”余斗也不回头看,进了房间坐下来,不由笑叹,“瞧这闹的,真相亲呢。” 跟进来的两人,自然是严雀、秋玄清。 不约而同,她们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坐下来,却不知说什么。 房间内气氛压抑,三人各坐一方,沉默了好一会儿。 —— 终是秋玄清打破僵局,正色道:“豆豆,联赛结束,就要筹备你跟雀儿的婚礼。我和三爷爷,还有皇兄,都会到场。” “需要人手就跟我说,我好提前安排。” 其实余斗、严雀的十月廿四婚礼,从婚讯传出,就一直在筹备当中。 只是随着余斗得封靖安王,之前的许多准备,都有些“不符规格”、“不符礼制”。 平民的婚礼,和封疆王爷的婚礼,能一样? 而一切推翻重来,自然极为繁复。 整个余家庄园,怕是都要重新修整,水月城内的酒楼客栈,也要一并扩建——余斗确曾留下大笔资金,供家族开支。 但是人手嘛…… 哪怕余家请来东海顾家,以及鹤山宗子弟,用人也是捉襟见肘,难以面面俱到。 “行。” 余斗爽快点头,“到时结算工钱,记得向我报账。” 秋玄清在里飞沙帮会就是管账的,听到余斗这么说,自然不会拒绝,面上有了笑意:“成,往返水月城的车马费,也都由你负责!” “行行行,没问题。”余斗连声答应,“后续想在周边游玩,费用也都算我身上。” …… 两人言语,听着欢快。 默不作声的严雀,忽的浅叹出声,缓缓道:“还是说正事吧。” 她一开口,余斗、秋玄清脸上的笑意纷纷僵住,都有些茫然无措。 只听严雀的声音轻轻传来:“我们三个相识相知,相斗相伴,算来时日不长。” 她也说不清自己的心绪,只好回忆点滴,试图在记忆深处,寻找一个答案。 “但这三年……”严雀说着,被一些记忆中的温馨画面所染,脸上渐渐有了笑意,“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三年。” 懵懂纯真的学生年代,似乎即将结束。 而大家即将面对的,是更为残酷的大陆乱局。 “专情一人,长相厮守,是我从小的愿望,永远不会改变。”严雀的语调松懈不少,道出的字句,却像一把刀子,扎进人的心脏。 “我相信,也是我相公的愿望,否则——” 严雀的桃花眼内,透出一抹狡黠,调笑道,“外面那个狐狸精,整天对他魅惑十几次,他早就中招了。” 余斗闻言,哈哈笑声:“嘿,多谢娘子佳赞!” 刚嘚瑟一句,却又立即被严雀嗔了一眼:“美的你!” 某人慌忙缩了缩脖子,不敢做声。 秋玄清哑然:“雀儿,你都知道?” “我家相公,我不得盯紧点?”严雀自从望江亭论武结束,对余斗的称呼也有了改变。原来要么直呼其名,要么叫声“大傻子”。 现在都叫得少了,都说是“自家相公”。 严雀说着,不客气的瞪眼秋玄清:“你别笑,就说你呢!” “啊呀!”秋玄清也学了她的口头禅,低着头,嘴里却是嬉笑,“我可没抢,都是时也命也——” 严雀微咬银牙:“你说你一个西荒公主,当初怎不瞧上顾大哥,偏偏瞧上这个土包子?” “别吧,顾清风不靠谱!”秋玄清说着,还小心的往外探了一眼,似乎生怕某个家伙听到自己说他坏话,“那家伙,软脚虾一个,谁会瞧上他呀!” 显然是对一些战斗的结果耿耿于怀,若是顾清风得手,余斗还能少受几次伤。 此时院子里传来些刀剑呼啸的声响,大家约摸是捉对拆招。 严雀哼声道:“什么时也命也?我和相公一直都在和命运抗争……你却不同。” “你贵为西荒清月公主,得鬼王前辈宠爱。” “就算相公不帮你化解神庭异脉,鬼王前辈也有手段,只是他赶巧撞上罢了。” “偏你犯傻,深陷其中……” —— “是啊,犯傻。”秋玄清想起一些过往,白皙的面颊,浮出动人的红润。 随着唇角扬起,她忽的抬起视线,正正对上严雀:“但我不后悔,我乐意!我相信这三年的相濡以沫、同生共死,早就把我们绑作一处,再也分割不开!” 她一直都知道,严雀的实力,是里飞沙最强。 她很羡慕,很想与之为伴。 现在,借着余斗、严雀所处的局势,她眼前出现了唯一的机会…… —— “哪怕,是被利用么?”严雀桃目一沉,透出凛凛寒光,“你该知道,我相公诱你出城,只是为了脱身。” “如今局势微妙,他与你的可能,也仅是未雨绸缪,作为牵制。” “哪怕被这样利用,你也心甘情愿?” …… 严雀言辞犀利,将所有记忆的美丽外壳剥开,切入最深处。 然而,那样的话语,并未让秋玄清感到刺痛。 反而盈盈笑声:“我可听说,豆豆对你是见色起意。而你折返南平郡救他,只是觉得豆豆太过可怜。” “啊呀,玄清!”严雀好不容易板着的脸,顿时缓和下来,咬牙切齿的道,“在问你呢,别扯其他的!” 一侧的余斗不敢吱声,就默默的看着两人。 “好嘛好嘛,雀儿你别急。”秋玄清安慰一声,接着看向余斗,凤目脉脉,满是柔情,“我当然心甘情愿。” “我也不觉得,那是在利用。” “不论是否需要,豆豆确实拿到天品异兽核,替我化解了神庭异脉。” “他替我,或者替大家做的事情,我都记在心理……” 说着,她不禁笑出声来:“与其说他在利用,不如说他在给大家当牛做马呢,最被利用的,反而是他——嗯,假如我们需要的话。” —— 话及此处,严雀的发力状态戛然而止。 其实,这不是第一次和秋玄清讨论。 在北上幽林之前,她们就彼此表明了心意。 现在,是想让这出情感大戏有个定数,有个结果。 …… “相公,我问完了。”严雀松了口气,偏头朝向余斗,视线却是看向地面,“玄清进门,我赞同。” 得,最难的还在这儿。 —— 要说余斗专情,那是自然。 要说余斗不鸡贼,那是放屁。 天下男人,都是如此,个中矛盾,说来并不复杂——娶了夫人在家,难道路边走过一个美丽女子,咱还不能看一眼? 发现美、欣赏美,那是人之天性! 所谓鸡贼,也就是“看看”、“想想”。 只要没有言语撩拨,没把别的女子抱进被窝,就依然专情。 —— 问题回到眼下。 秋玄清是朋友,是同学,是同生共死的战友。 也是西荒国最美丽的公主。 整天在余斗眼前晃悠,“看看”、“想想”,都是情理之中。 但是凭良心说,余斗从未想过把秋玄清娶进门,好几次机会,也都堪称坐怀不乱了。 …… 至于现在。 …… 余斗终究明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局势所迫,再去硬谈专情,无疑有些清高。 他很想当个清高的人,但自己并非孑然一身。 余家不大,也有数百口人。 水月城地界靠着余家吃饭的乡里乡亲,说来上万。 真清高了,靠自己联手鹤山宗,怕是顶不住日后的压力。 三城皆受牵连! 而越是如此,余家、鹤山宗的联盟越紧。届时岳父借故向清澜宗发难,就逼着自己和雀儿,把剑锋朝向王肃、雪青姐。 岂不是战火重燃,生灵涂炭? —— “先说好——”余斗想了一圈,寻思出个轻松的说法,“回去加冕封王,若有什么王公大臣把闺女送来,你们得替我把人轰出去。” “唔……”秋玄清闻言一怔。 严雀先反应过来,心下虽有酸楚,却也如释重负。 她站起走到秋玄清身边,就拉住她的手道,软软的道:“你傻呀,待你嫁进来,不得跟我一起管家?” “雀儿……”秋玄清听得喜讯,凤目轻颤间,忽的淌出两行清泪。 只是喜极而泣的画面并未出现,她流着眼泪,却咯咯发笑:“你也没过门呢,尽说些当家做主的话——豆豆真是把你宠坏了!” “啊呀!”严雀面颊发红,就把手往秋玄清的腰间掐去,“你再胡说八道,本小姐就后悔了!” “嘻嘻,那可不成!”秋玄清倒也泼辣,得了严雀、余斗首肯,她故意笑声,“从今往后,你相公就是我相公,他宠你,难道就不宠我?” “好你个秋玄清,看招!” “略略略,雀儿你来呀……” “啊呀,你敢扯我衣服!” …… 两人的打闹声不小,远远传将出去。 之前还在捉对拆招的无为战队,这会儿一溜儿杵在院中,都齐刷刷看向余斗的房间。 “啧啧啧,良妻、美眷。”罗焕峰摇头晃脑,犹如吟唱诗篇。 “喔嚯嚯,齐人之福。”顾清风捂着肚子,捧腹不已。 “大被那个同眠——”王肃就势一唱,哥仨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妙哉,妙哉呀!” —— 翌日,青年战士联赛,正赛。 八场对局,似乎在前几日抽签结束时,就已经注定了结果。 战前火气不高,备战室里的双方都很平静。 一号场地的看台上,余斗、严雀挨着座位,等待着比赛开始。其余队友前往不同场次,现场观摩学院战队的战法、特点。 大家都会制作全程的灵元幻境,以供赛后分析。 …… 观众陆续到场,将看台挤得满满当当。 坐定之后,就着即将开始的对局闲聊掰扯: “嘿,松北战队抽到神侍战队,真是倒了血霉!” “他们队长怕是剁手的心都有了,贼臭!” “神侍战队在月澜山脉一个时辰的斩杀数量,就超过他们一个半月的综合。” “这怎么打?” “大人打小孩呗,完虐!” …… 余斗姿态慵懒,笑意温和,他似乎并不关心即将开始的对决,反而关心严雀是否喜欢手里的零嘴。 “银月城的熟食不错哎。”严雀眼里藏着小星星,享受着小食盒里的美味,“凤爪还剔了骨头,太方便了。” 余斗贴心的端着小食盒,笑道:“凤爪剔了骨头,岂不是少了嚼劲?” “啊呀!”严雀嗔他一眼,就灵元御力,送了个无骨凤爪到他嘴里,“谁像你一样,喜欢嚼碎了鸡骨头吃下去?” 余斗尝出些泡椒的辣味,又从脚边的袋子里拿出一杯鲜榨果汁:“雀儿慢点,别被辣着。” “哼!” 严雀接了果汁,朝他皱了皱鼻子。 像是嗔怪,又像是几分得意:“这下开心了吧?你个负心汉!” “雀儿,这可不兴说啊。”余斗哭笑不得,就算全无过错,还是有点做贼心虚。 说是利用,真娶进来。 利归利,用归用啊。 便宜肯定是占着了…… 严雀喝了口果汁,又嗔他一眼。 瞧着左右人多,不好继续训斥,这才道:“再打一次柳天鸣,你有几成胜算?” “不好说。”余斗曾在回风谷内,和柳天鸣激斗数合。 最终结果,是柳天鸣分神他顾、急于速胜,被余斗抓住破绽,凭着一招凌厉无匹的诛神剑,使柳天鸣败北。 “神侍的武境雄浑,个个都是战魂融合境,团战压迫感极强。在不到二十丈地面较量,恐怕没有几支队伍,能够扛住他们的冲击。” “我们也不例外。”余斗不敢大意,细细思忖,“战魂融合境发动战技的速度更快,我们必须想办法扛住第一波,才有战而胜之的可能!” 第409章 旁观:首轮较量 第409章 旁观:首轮较量 类似的讨论进行过无数遍,大家也在训练上付出了足够的汗水。 而针对性的战术,则要根据今天观摩的结果,来特别制定。 —— “相公你看——” 严雀细看场地,战斗边界为圆形,直径为二十丈,空间高度大概也是二十丈。 她指向场地中的两处标记:“战斗开始前,两队的距离是十二丈左右。如果一开场就用大范围战技限制对方的冲击,或许会出现我们想要的机会。” “嗯!”余斗一下打开思路,眼眸漆亮闪烁,“一些战技未必能够命中,却能达成‘限位’效果。” “用战技限位,阻止他们冲击,避免近身乱战。” “如此——”余斗豁然开朗,“就能发挥大部分队员的强项!” —— 论是这么论,一切还看实战。 因为在不久之前,余斗曾亲眼目睹,墓峰战队硬顶着紫炎灼心的爆发攻击突围。 那样的伤害对于整支队伍,还不算致命。 …… 看台上的议论还在持续,对决的时刻悄然降临。 一个颇具威严的声音,从一号场地的顶部巍然传来:“东部战士学院联盟,青年战士联赛第一轮淘汰赛,即将开始——请对战双方入场!” 哐,哗! 场地东西两端的边缘处,两扇金属质地的大门同时侧向滑开。 从东侧入场的,乃是身穿浅绿衣饰的松北战队。 虽在东盟属于末流,不过十人进场,还是得到了满场欢呼。 除了松北学院的学生、导师在场边呐喊助威,其他学院的观众也纷纷为他们鼓劲。 因为…… 从西侧入场的,是白衣银甲的十名神侍,神侍战队! 这些家伙来势汹汹,当他们决定参加青年战士联赛的一瞬,就注定是个“砸场子”、“踢馆”的角色。 遭到东盟学院同仇敌忾,也是在所难免。 —— “气氛不错。”柳天鸣走在队伍最前,诙谐发笑,“哥几个,速战速决。” 他虽戴着银盔,眉心处的伤痕却清晰可见。 副队长严何十分谨慎,串联开启了灵元音域,传音建议:“队长,要不我带大家清场,你在后边押阵?” “不至于吧……”柳天鸣表情古怪,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你入队最迟,也跟我出过几次任务——哪次我不带头冲锋?” 严何并不执拗,点头道:“如此,大家一起冲,一波流!” 几名银甲神侍齐声应和,在斗场执事的介绍声中,陆续落位,形成十人战阵。 —— “梭形阵。”余斗看他们站位,像是织布机上的梭子,细细分辨,眼里闪过几分光亮,“他们的战法,与我们有所不同。” “看似梭形阵,却是三列纵队。” “左右两队各三人,持剑。” “当中一队四人,持刀。” “柳天鸣……”余斗见柳天鸣处于“梭尖”的位置,眸子里透出几分钦赞,“还能打头阵。” 严雀见到柳天鸣,没好气的道:“若有机会,我定要领教神侍队长的战力。” 不少观众闻言,不由侧目打量。 奈何两人穿的是杂色服饰,往日又极少露脸,一眼未能识破身份。 一些观众心里耻笑——有能耐的都去打正赛了,怎会坐在这里吃凤爪?这女子生得是漂亮,却要挑战神侍队长?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蠢婆娘! 那男子也是够“舔”,又端食盒又送果汁的,不见半点骨气,真把男子汉大丈夫的脸给丢尽了! 熟料—— “雀儿莫气,跟一个手下败将计较,咱犯不着。”余斗好言相劝,“再遇上时,我照样锤爆他的狗头!” …… 如此狂妄无礼,让许多看不惯神侍战队的学院子弟,都有些听不下去。 傍近一人故意哼声:“哪个学院的家伙,竟敢大放厥词?” 又有人附和:“见过‘舔’的,没见过这么能‘舔’的——还又‘吹’又‘舔’,简直无耻之极!” 余斗、严雀听了,先是有些发愣的对视一眼,旋即噗嗤笑出声来。 “吃着吃着,看比赛看比赛。”余斗怎会生气?又把食盒端高些,满是宠溺的说,“回头我去跟那店家学个手艺,以后在家给你做。” 严雀察觉到那份温柔,未曾出现任何改变,这才将心底里的郁结抛开。 昨天话都说出去了,总不能反悔吧? 于是边吃边笑:“啊呀,人家靠这手艺过活,怎会轻易教你?临走时多买些,够返程就好。” “好嘞,我听娘子的。”余斗欣然应声,又说起返程计划相对宽松,可以四处游玩。来时走的南宫家地面,去时或可走叶家地面。 沿途的美景美食,全都不可错过。 …… 旁人正有些愤慨,忽见场下双方皆已到齐。 按着往常规矩,还有一点时间给他们“斗嘴”。 战前打嘴仗,若是打得精彩,也是一大看点。若是口才好些,预先准备了文案,更是能在士气上抢得先机。 然而…… 松北队长瞧着十名银甲神侍摆开队形,早就眉头紧锁。 算他有些胆量,未曾临场发怵,也不敢朝着神侍叫嚣…… “诸位神侍大人——”松北队长谨遵礼法,纵然平辈,见着神侍也得叫声“大人”。 他让己方队伍快速落位,自己朝着对方行礼道:“松北学院战队,前来领教!” 柳天鸣眼底闪着戏谑,却不曾倨傲。 就取出佩刀,举刀行礼。 松北队长礼罢,小心后撤,一号场地的执事尚未开口,这边“嘭嘭”连响,犹如节日的爆竹——松北战队十人,全都爆出了四朵战魂! 看到这一幕,观众们的心弦也被拉紧,无数的视线齐刷刷投入其中,期待着双方即将开始的较量。 斗场执事眼看双方准备就绪,于是道:“东部战士学院联盟,青年战士联赛第一轮淘汰赛,由神侍战队,对战松北战队,现在——开战!” —— 今日八场较量,都几乎同时开始。 柳天鸣闻声而动,梭形站位的神侍战队,果真是三道纵队——前排一刀两剑,犹如三枚炮弹,霎时向松北战队发起强攻! 松北战队预先爆出战魂,倒是抵挡了一瞬,但是柳天鸣身法鬼魅,虽未造成斩杀,却是两步突入对方战阵之内。 看似孤身犯险,余下九名银甲神侍,却是成功完成包抄,从四面八方,朝着当中进行压迫。 松北战队自顾不暇,怎敢回头他顾? 仓皇之间,忽有一道雄浑无匹的灵元冲击波,在阵中爆发! 地品中级灵窍战技,催心浪! 饶是松北战队早有防备,怎奈柳天鸣武境占优?凶猛爆发的催心浪,直把松北十人掀得头晕目眩、东倒西歪。 他们面对银甲神侍,本就是勉力支持,抵挡个一招半式。 柳天鸣这么中心开花,让战局瞬间倾倒—— 只见场下银光闪烁,传来连串的乒乒嘭嘭,松北战队的十人要么就地仆倒、不省人事,要么被甩飞界外,狠狠的撞在边缘处的防护结界上。 哇哇连吐鲜血,狼狈落败。 —— 如此迅猛的表现,亦是让期待已久的各路观众大为震惊。 此前听说神侍战队神勇无敌,在月澜山脉大杀四方,都想一睹真容。 松北战队虽是个吊车尾的,好赖也是神侍战队。在月澜山脉遇上散人战士,那也是虎入羊群,随意虐杀。 不料双方对撞,神侍战队竟在三个呼吸之内,便以碾压姿态解决了战斗。 说是短促,不过一号场地之内,后续还有联赛之外的对局。购买套票的观众,倒是不用担心。而那些只看单场的,则是有些意犹未尽。 纷纷感叹:“那么贵的门票,眨巴眼的功夫,这就完了?” “不值当啊这……” …… “这战法……”余斗面色凝重,由衷感叹,“厉害。” 场内的战斗已经结束,但是刚才的战斗画面,已经被他用灵元幻境记录下来。 严雀桃目眨动,想了一想,道:“松北战队实力不弱,阵型直到落败之时,也未曾散乱。” “只是没有足够强硬的‘前点’,顶住柳天鸣的冲阵。” “再被灵窍战技影响,才被银甲神侍抓住破绽,几乎都是一招破敌。” 余斗自知在战斗理解上,多半不如严雀,仔细听讲过后,“嗯”的点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发现银甲神侍似乎一开始就分配好了目标。” “看似十对十,实则一对一。” “其中配合,无非是柳天鸣抢点冲阵,其余九人快速落位,令得松北队员难以回身。” “顾此失彼之下,柳天鸣再凭灵窍战技,为银甲神侍创造收割机会。” 余斗理顺思路,心里的压力减轻不少:“只要能顶住柳天鸣的冲阵,他们刚才那套战法就难以奏效!” 严雀见他眼里有光,心里欢喜:“找到破解之法,就有胜算了!” 两人三言两语,把刚才的战局分析清楚,各自心明眼亮。就吃着零嘴,等待后续的斗场较量。 —— 他们是聊开心,傍近的观众却是听得心里冒火。 若此二人是什么老辈高手,如此指点江山也就罢了。 这分明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 “嘿,你们二位能不能消停点?”一个中年老哥听不下去了,满脸嫌弃的道,“再说下去,那柳天鸣怕是要向二位磕头拜师了!” 如此说法,得到了多人附和,一时之间,余斗、严雀俨然成了众矢之的。 “咳……” 余斗故作讪讪,歉意的朝周围看了一眼,态度极好,“说笑了说笑了,我这瞎吹牛呢,各位别介意。” 旁人还梗着脖子等好戏,不料余斗怂得如此干脆。 心中更是鄙夷:果然是个跪舔的,没骨气!说他一句就直接认怂,这也算男人? —— 严雀看得周围反应,忍俊不禁,悄声夸道:“相公,你这脾气我最喜欢。该硬的时候硬,该软的时候软。” “嘶?”余斗心里一激灵,不由想起某些早晨,硬硬软软的家伙事。 但见严雀眼眸清澈,显然不是那个意思。 只是言者无心,听着有意,这句话无疑是把余斗的三魂七魄都勾没了…… “哈哈,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嘛!”余斗自觉燥热,连忙想了个冠冕堂皇的说法,待得后续场次开始,两人又继续观战。 —— 当日,八场对决并未出现太多波折。 稍显意外的是,中三院之首的天机学院,爆冷输给下三院的龙沼学院。 午间离场时,无为战队在神殿斗场大厅约定集合。 余斗看着榜单上的胜负,嘴里揶揄:“天机学院这是……明哲保身么?” 非是瞧不起龙沼战队,而是此前有过交手。 残阵的无为战队,便打掉了对手六人。 如今阵容齐整,大家的武境皆有进步,斗场相见,难道会输? 反倒是天机学院,给人印象颇为强悍。 个个能掐会算,擅用机关法宝,哪怕比较上三院,也弱不了几分。 假若碰上,似乎颇为棘手。 穆沙若有所思,正色道:“天机战队状似有怠惰,但是龙沼战队的表现,也完全配得上这场胜利。” 余斗颔首道:“不只有我们在进步,走——回去参加第二轮抽签,再研究灵元幻境!” 一行人离了神殿斗场,为了节省时间、保持状态,余斗去广场边缘叫了三辆飞屐,带着大伙儿快速回到东盟总部。 —— 八月十九,午时。 东盟总部任务大厅。 早间落败的学院战队,早早领过首轮奖励,已经自行散去。 而通过首轮的八支战队,以及首轮轮空的无为战队,都准时出现在了大厅之内。 “小丫鬟,九支队伍分四组,怎么分呀?”红药拉着穆沙的胳膊,好奇问道。 穆沙小声解释:“有一组是三队混战。” “哦哦。”红药小鸡啄米般把头连点,刹那之后,又凝眉嘀咕,“那么小的场地三队混战,岂不乱了套?” 穆沙也有些紧张,调整气息道:“不论如何,定要赢下这轮。待进入‘月澜争锋’阶段,在山区游斗,才是我们的强项。” 红药似懂非懂,只好去听执事老者说些什么。 —— 任务大厅内,九支队伍呈九个纵队,排列在柜台前丈许处。 按着首轮名次,分别是无为战队、太阴战队、神侍战队、听风战队、折叶战队、龙沼战队、赤焰战队、冰清战队、墓峰战队。 执事老者客套一番,对早间的第一轮战斗,说些赞赏、惋惜之辞,又恭贺在场的队伍晋级次轮。 语罢,还挥手送出九份奖励,悬定在各支战队跟前。 在他的示意下,九位队长都把装着奖励的“虚石”接下。 “嚯,十份灵元玉心!”余斗捏着指甲盖大小的虚石,只看一眼,脸上就浮现出财迷之色,“还有……唔?” 他从虚石之中摸出一沓白玉令符,向侧边的太阴战队问道:“南宫,南宫,这些写着‘地’字的令符,是何用处?” 南宫辞抿唇轻笑,细声解释说:“公子,这是地品战技的兑换令符。可在东盟总部的‘银月宝库’,任选一个地品战技卷轴。” 第410章 换刀,准备烧烤 第410章 换刀,准备“烧烤” “任选地品?”余斗两眼发亮,喜不自胜,“喔嚯嚯,发财喽!” 南宫辞打趣道:“公子曾养兵千人,须瞧不上这些东西才对。” “嗐,看你就不是个过日子的。”余斗跟她也算熟知,说话也放松不少,“开源节流,方为生财之道。我是有些积蓄,但也要努力挣钱,才能养家糊口哇。否则坐吃山空,迟早变回穷光蛋。” 身后几人暗自憋笑:余斗虚戒里的那座“山”,怕是吃到下辈子也吃不完。 南宫辞听得有趣:“公子得封靖安王,又在月澜山脉大放异彩,回到东南迟早权倾一方。有了权势,还愁没有财富?” 余斗瞥她一眼,煞有介事的道:“我是清官,不乱收钱。” 南宫辞还待言语,却见执事老头儿目示自己,于是点头致意,让他继续主持第二轮的抽签仪式。 不过两人的交谈,让此前的紧张气氛退散不少。 在执事老头的指示下,排名靠前的四支队伍,须各派一名代表上前。 “请无为学院,抽取第二轮的对手。”执事老头看向余斗,缓声引导。 余斗面前有个特制的箱子,里头黑咕隆咚的,不见半分光亮。哪怕拥有五境藏神诀,也难以看透其中玄机。 他并无犹豫,探下手去,随意抓了一签。 取出来时,执事老头提醒道:“请面朝大家,打开签纸。” “……” 余斗转过身,自己都没来得及看,就当着九支队伍的面,把两次对折的签纸打开—— 当签纸上的字迹被看清时,一支身穿炎纹衣饰的队伍,顿时面露玩味。各自的眼瞳中,皆透出几分凶悍。 余斗确认他们都看清楚了,才扭过手腕,低头看了一眼…… “嘶?” 他的表情亦有古怪,连眨几下眼睛,嘀咕出声,“赤焰学院?” 执事老头见了结果,轻一挥手,那签纸便飞碎如星,而其上的名目,则是汇入第二轮的对战榜上。 无为学院,对阵赤焰学院! —— 余斗回到队伍,脸上很是诙谐,故作惊慌:“嗐呀,赤焰学院,完了完了……打不过啊。” 顾清风心领神会,立即配合:“是啊,你我虽然有些手段,但是烈火无情,咱们怕是凶多吉少了。” 秋玄清也凑个热闹,战战兢兢的说:“我不想被烧得灰头土脸,我怕火!” …… 三言两语,更是助长了赤焰战队的气焰,心里皆有不屑。 一个个跃跃欲试,打算在次日的斗场较量中,让这只投机取巧的野鸡战队,彻底露出原型! 准备抽签的南宫辞,则是难掩笑意,脉脉的看了余斗一眼。 这一眼的意味,彼此心知肚明。 那炎池下的情义,或许永远都不会淡去。 “请太阴学院,抽取第二轮的对手。”执事老者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美好回忆。 南宫辞莞尔低头,就从箱子里取了一张纸签,朝着大家打开来看。 “嘶?”某个模样英俊,却总是满脸睡意的家伙倒吸一口冷气,旋即接连摇头,仰天长叹:“南宫妹子,你没洗手不成?” 南宫辞心情上佳,看着签纸飞碎入榜,与太阴学院对阵的,赫然是同为上三院的折叶学院! “徐若,莫非你怕了子珊?”南宫辞瞧着对方,眼底满是狡黠。 “怕了怕了……”徐若向来不要面皮,哀叹连连,“子珊大姐谁不害怕呀,放个屁都能把人崩死。” “你说什么?”队伍里的南宫子珊俏目一厉,冷声喝道。 徐若哪敢顶撞,当时眼观鼻、鼻观心,嘴里模糊念叨:“嗯,香,真的香……” —— 南宫辞及时归队,对南宫子珊稍作安抚,才没有爆发冲突。 后续的抽签结果也很快揭晓,随着柳天鸣抽到冰清学院,最后的三组混战,也失去了悬念。 稍作总结—— 第一组:无为学院、赤焰学院。 第二组:太阴学院、折叶学院。 第三组:斗战神殿、冰清学院。 第四组:听风学院、龙沼学院、墓峰学院。 …… 次轮战斗定在明早巳时,准备时间还算充裕。 抽签结束后,各支战队皆回分院,有伤治伤,无伤静养。 余斗等人回到院子,立即开启赤焰战队相关的灵元幻境,进行分析讨论。 除了各抒己见,讨论总结,白曦、岳战两位导师适时加入,给了这群年轻人不少指引。众人一齐聊到下午,大致确立了战斗方向,才结束了“会议”。 唯一的重伤员余斗,也终于恢复利索。 大家热热闹闹的张罗晚饭,他一个人在院子里挥刀“复健”。 挥刀两千次的日常,对如今的余斗十分轻松。 只是夕阳下的他,看起来有些凝重。 ………… 唰! 嘭! 刀如疾影的余斗,忽的立定收势。撇锋向天,雪烟刀迸出一道银亮的刀芒。 猛的劈在战意结界上,发出沉闷的爆响。院子里的导师习以为常,皆未出来查看——这些混小子,巴不得拉着导师当陪练呢。 啊呸,当沙包! 用顾清风的话说,就是俩字——抗揍。 …… “柳天鸣说得对,雪烟的主人,是女人。”余斗对兵器的掌握,渐渐炉火纯青。细致分别其中奥妙,确如柳天鸣所言。 男女之别,和兵器的轻重、快慢无关。 在于躯干结构,在于心理不同。 此为浑然天成,不可轻易扭转。 待对兵器的掌握程度达到一定境界,便能体察其中“别扭”之处。 “唉……”余斗完成日常练习,感觉浑身无碍,正有些安慰,院子一侧传来一个泠泠动听的女声: “豆豆,你叹什么气呀?” 余斗抬眼看去,说话的女子柳眉凤目,英气十足。但她表情逗趣,白皙的肌肤在夕阳下微微泛红,又透出几分娇俏。 “玄清……”余斗温柔一笑,“今晚吃什么?” 秋玄清眨了眨眼,顺着应道:“顾大哥问老李讨来两条大鱼,说今晚烫鱼片,吃鱼生。其他配菜,都在总部食堂取用,不算麻烦。” “这个老李。”余斗挠挠头,有些哭笑不得,“今天不好好养马,偷懒‘摸鱼’去了?” 说着,他分出灵元之眼往厨房一瞧,觉着少了些什么东西,就折身向外道:“明早要去‘烧烤’,我怕上火,今晚得吃点‘寒凉’小菜。” 秋玄清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心里无限温暖。 只是呆立数息,忽而想起一件事来。 “豆豆,我跟你一块去。”她连忙追上几步,跟在余斗身侧,“去望江亭前,三爷爷交代了一件事,我那几天顾着跟雀儿说项,就给忘了。” “这……”余斗不客气的白她一眼,“都过去两个月啦!要是鬼王前辈送我两个红鸡蛋,不得捂坏了?” “胡说什么呢?”秋玄清凤目回瞪,“你和顾大哥在祖龙城时,鸡蛋还吃得少了?” 余斗乐呵笑声:“还别说,祖龙城除了天气热点儿,炒鸡蛋、荷叶煨鸡蛋是真的香!” 想起那段奇妙的时光,两人相视一笑。 彼时是否利用,如今是否利用,谁又在乎呢? “哦对了,说正事呢!”秋玄清心里甜蜜,手里黑光浮现,她取出一物来,平地蹿出些煞气,令得路旁行人惊觉侧目,慌忙避让。 她双手捧着将那物件,郑重递到余斗跟前:“三爷爷说,雪烟是西荒名匠替我量身定做,是把女子用刀,不适合你。” “他从皇兄处取回墨崖,让我跟你……” 秋玄清想起当时说法,忍俊不禁,“换一换。” —— “……”余斗如遭雷击,浑身兀的定住。 呆立街畔,目光怔怔的看向秋玄清手里的物件——那是一柄线条优雅,同时棱角分明的西荒战刀。 浑如黑墨,煞气暗藏。 正是西荒皇族的传承神器——墨崖刀! “鬼王前辈真的是……”余斗愣了一愣,心里感慨万千。 一边取出雪烟刀,一边嘴上嘀咕:“备嫁妆呢这是?” “你说是,那便是了。”秋玄清盈盈一笑,凤目间闪过一丝考量。 她脉脉的看着余斗,似有羞怯的问声:“那你喜欢雪烟,还是喜欢墨崖?” “……” 余斗眨了眨眼,先是看看手里雪烟,又看看秋玄清手里的墨崖。 平心而论,两把西荒神器,工艺造型都相当考究,堪称完美无瑕的艺术品。而就风格来说,余斗更喜欢墨崖刀。 有种沧桑、广袤、浑厚的大气。 至于雪烟刀,终归少些沉淀,瞧着太“新”。 “当然是……”余斗的视线落在墨崖上,见秋玄清端了有一小会儿,果断将墨崖刀取在手里。 “唔。”秋玄清手上一空,心底似乎也随之一空。 她脸上有些慌乱,下意识想去接回雪烟刀,余斗嘴里的话却顿住——他凝望着秋玄清的脸庞,想到这位身份尊贵的西荒公主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一时竟有些口鼻酸涩…… 他左手拿着墨崖,右手拿着雪烟,犹豫了一瞬——忽的张开双臂,就把秋玄清用力的抱进怀里。 松懈低喃:“玄清,当然是喜欢你。” 上一瞬还心里慌乱的秋玄清,兀的被余斗牢牢抱住,他在耳畔的言语,就如黑暗中绽放的晨光。 让秋玄清的所有顾忌,终得消除。 “小豆豆……”秋玄清松懈的依在余斗怀里,樱樱小口半带哭腔,又半带笑意的嘟囔道,“我想吃螃蟹,想吃好多好多螃蟹!” “哈哈——”余斗心怀大畅,就松开清月公主,“这不是正要去买?” 于是乎,两人一齐去那附近的市场寻找“寒凉”之物。赶巧,还遇上一批从北极冰海运来的梭子蟹,余斗想也没想,直接包圆。 宠妻嘛,要一碗水端平。 —— 至此,雪烟刀重归秋玄清。 西荒皇族的传承神器墨崖刀,则是归属余斗。 当夜,晚饭丰盛。 也不知老李去哪钓来的两条大鱼,各有七八斤重。肉质弹润爽滑,还没有泥腥味。无论鱼生蘸料,还是鱼片生烫,都得一口水嫩鲜甜。 另有北极冰海的梭子蟹,在余斗看来不算新鲜,但在银月城也算极品。 洗刷干净之后,用针扎蟹嘴,将肚子朝上摆放,梭子蟹不挣扎,腿不会断,蟹黄也不会在蒸制的过程中流失。 锅底水不贪多,放入姜片料酒,蒸出来的梭子蟹,闻着便有一股清香。 …… 翌日一早,院子里早早传出“呼呼咻咻”的响动。 余斗、顾清风双人双刀,正按着流风宗的晨练法诀,搭配步法磨炼刀技。 晨风甚凉,吸在鼻腔里有种“剔透”的触感,但若张嘴猛吸,怕是会被呛到肺部而猛烈咳嗽。 不过两人脸不红心不跳,看似激烈的晨练,实则习以为常,小菜一碟。 “哟呵,换刀啦?”顾清风的语调有些发酸,哭丧着脸道,“我跟墨崖刀,真是有缘无分啊——呜呜呜。” 余斗耍得顺畅,再无之前的不适之感,嘚瑟挑眉:“刀是我的,人也是我的,你哭去把你!” “嘿你个小豆豆,找打是吧!”顾清风嘴唇一哆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挥刀就朝着余斗斩去。 “你来你来!”余斗从容格挡,顺其自然的进入拆招环节。 顾清风岂会真的伤他?出刀之时,皆是刻意“领着”。通过拆招练习,将一些刀法奥义,以及用刀经验教给余斗。 余斗学得很快,一些精细处,甚至都不需要顾清风教第二遍,都能自行参悟,举一反三。 “这次回去,非拉着你去流风山弄个入门仪式。”顾清风看着余斗的进步,犹如看着当年的自己,“把我底子都学去了!” “行!”余斗满口答应,“在望江亭时,承蒙顾宗主搭救,还未当面道谢呢。” “呃……”提起顾宗主,顾清风的脸色有些僵硬。 也不知寻思了些什么,忽的弃了念想,摆手道:“还是算了吧——你去流风山,我爹非拉着你拜把子,咱们辈分就乱了。” “嗐……”余斗不明就里,未作多想。 就把墨崖刀收进虚戒,招呼道:“走了哥,准备‘烧烤’!” 第411章 联赛次轮:对阵赤焰! 第411章 联赛次轮:对阵赤焰! 如果说,为期一个半月的前置积分赛颇为拖沓漫长,那么青年战士联赛的正赛,则是干净利落。 十七支脱颖而出的战队,第一轮十七进九。 第二轮九进四。 许多人已经听到风声,最后的四支队伍,将开启“月澜争锋”的大乱斗模式。 直接在月澜山脉的某片区域,角逐出最终的冠军。 —— 早晨,银月城神殿斗场。 余斗一行到来之时,许多学院战队已经等候在斗场大厅。 秋玄清提醒道:“低调做人,专心打架。非要斗嘴,顾清风上!” 众人听得前半句时,各自还揣着小心。 听到后半句,不由接连发笑。 顾清风额前发黑,咬牙切齿,只是恨了数息,表情又是一松。 他故作大度,摆摆手道:“从昨儿起,你就是我弟妹了。看在豆豆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哼!” “你说什么!”这回轮到秋玄清怒目而视了,西荒公主可不斗嘴,手里雪光一闪,刀锋唰的就劈了过去。 顾清风一个激灵,登时开启幽灵行者,让秋玄清一刀劈空。 眼看两人在广场上追打,余斗等人忍俊不禁,全然没有阻拦的意思。因为朋友间的追逐打闹,向来有个分寸。 渐渐走近神殿斗场的宏伟大门,秋玄清、顾清风自然停手,翘着鼻子哼哼两声,旋即回到队伍。 无为战队出现在斗场大厅,立即引来不少注意。 大厅之中除了陆续到位的九支参赛队伍,已经出局的学院战队,或是各大学院子弟都有到场。 此外,亦有无数江湖人士到场,很快将神殿斗场挤得满满当当。好在神殿人员及时引导观众入场,摩肩继踵的场面才得以缓解。 —— “公子(余兄),来啦?”太阴战队就在门边,南宫辞等人见到余斗,纷纷招呼道。 两支队伍颇为熟络,就在厅下互相行礼。 余斗刚刚招呼罢,又有两拨年轻人走近——自然是听风战队、折叶战队。 “公子,身子无碍了?”叶凝面色含忧,仍在担心他的状况。她曾亲眼目睹回风谷的战况,知道余斗伤势颇重。 余斗点头答道:“多谢叶姑娘挂心……” 说着,他还瞅了一眼远处的白衣银甲,打趣道:“在下还能打十个!” 叶凝见他开起玩笑,气息战意的浮动都很正常,总算放下心来:“赤焰战队有炎爆体系、火盘体系,攻防两端都很强势,公子虽有绝学……也务必当心。” 余斗由衷感谢,亦道:“你们三家混战,多保重。” 叶凝欢喜点头,稍有挑衅的瞟眼南宫辞。 南宫辞嘴角噙笑,并不做声。 一侧徐娇取出个精致丹瓶,递过来道:“那些神侍经过特殊训练,除了刀剑罡气,战技中的煞气极重。” “这颗金风丹,可助公子祛除煞气,温养经脉。” 余斗未敢接下,行礼道:“八月十五决胜之时,折叶学院的遮护之恩,在下铭记在心。” 打过几次交道的徐若见他客气,洒然发笑。 就从徐娇手里取过丹瓶,直接塞到余斗手里,故作不耐的道:“拿着吧拿着吧,你不收下,她晚上肯定睡不着,愣把我叫起来比剑,烦死了都。” 余斗没辙,只好双手接下丹瓶:“如此,那在下却之不恭。多谢徐兄,多谢徐姑娘。” 徐娇甜甜一笑,面露欣然。 徐若却是打个呵欠,视线偏转,看了一眼太阴战队。 旋即一边转身离开,一边嘀咕道:“嗐,又打这群算命的犊子。除了爱算计的小辞妹子,还有个爱放屁的子珊大姐……” “……”南宫子珊正待作怒,奈何斗场大厅人头拥挤,徐若带着徐娇等人脚下一抹,便难以分辨了。 她恨恨的收回视线,去看眼前状况时,却见余斗正盯着自己。 他刚才还和南宫辞、叶凝谈笑风生,此时却皱着眉,漆亮的眸子里寒光流转、杀机闪动,令人背脊发寒。 而这样的眼神,仅仅维持了一瞬。 “走吧,去备战室。”余斗表情一变,笑容温和的道,“都要好好打,不要留下遗憾。” 于是两方分别,各自准备。 —— 三号场地,备战室入口。 负责检录的斗场执事,以及身如铁塔的岳战,早早等在此处。 见了余斗一行,岳战也不废话,只道:“打完之后不可停留,迅速离场。我和另外三位导师,会在出口接应。” 青年战士联赛除了奖励颇丰,淘汰轮次的每一个胜场,都会影响东部地区某些利益分配,一旦落败,或会激人热血上头。 往届联赛之上,就发生过落败一方不顾规则,在团战失败之后,依旧纠缠死斗的恶劣事件。 说来戏谑,倘若对战双方皆为学院战队,斗场执事多半能够及时阻拦,不会出现人员伤亡。 若有一方是散人战队,则是闹出过不少人命。 …… 无为战队没有后台,和散人战队相差无几。 拿了积分赛头名,本就激起众怒。 好巧不巧,还遇上行事风格颇为狠厉的赤焰战队,不少人都替余斗捏把汗。 …… “岳老师,放心。”余斗捏起右拳,轻举至胸,向自己的老师表达了获胜的信念,“我们,必胜!” 岳战只一点头,便举步离开。 无为站队十人完成入场检录,顺利进入备战室。 —— “和学院备战室一样,隔音效果不错。”秋玄清从嘈杂的大厅来到此处,感觉周围都静下来,紧绷的状态也松懈不少。 只是心里咚咚咚的,怎么都平复不下。 严雀发现大家都有些紧张,轻声安慰道:“还有一刻钟,都整理一下状态。” 能够走到这一步,道理都懂,但是…… 顾清风深深的呼吸,半带笑意的说:“对阵赤焰学院,是我们战队十人来到中土世界,第一次堂堂正正的硬仗。” “若是输了,他们会说我们只会投机取巧,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野鸡学院。” 王肃凝眉轻哼:“在我看来,利用资源优势,以飞天之能残杀散人战士,才是投机取巧——他们心里其实也怕,否则对那些拥有飞行战技的散人战士,为何不加阻拦?” 个中道理,其实很简单。 拥有飞行战技的散人战士,必定天赋超卓。 能习得飞行战技,也意味着另藏杀招! 学院子弟前程无忧,怎会轻易拼命? …… 说来可笑,在月澜山脉和余斗打得最狠的,不是折叶学院的徐浪,而是来自斗战神殿的柳天鸣! …… “姐夫说得对,我们紧张,他们也一样紧张。”余斗并未刻意压制情绪,反而十分享受战前的紧张状态。 越是如此,身体就越兴奋,越灵敏! “他们怕输,他们怕死。”余斗蔑然哼笑,“我们的目的几近达成,现在的我们,什么都不怕!” 回风谷一战说来凶险,对余斗却是意外之喜! 单挑胜了柳天鸣、武淞,以及“龙抬头入月澜”的彪炳战绩,足够让东部三家以及斗战神殿重点注意。 就算不拿冠军,计划有所折扣,也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余斗完全能够利用他们的注意力,进行牵扯,进行“表演”。 不论斗战神殿和东部三家争得如何,在“修复《战神宝典》”的进程中,余斗皆能设法让世人的视线,回到斗战神大陆西部的雪原,回到冰封万年的岷山! —— “来吧——” 余斗掐着时辰将至,左手提着墨崖刀,面朝进入三号场地的大门,语调压抑着,却又爆发着: “开始‘烧烤’!” —— 哐啷! 喤—— 横开的金属闸门,平稳滑开。 三号场内的喧嚣声乍然传来,其中还有中年主持指令入场的尾音。 无为学院十人,身穿灰白衣饰,显得素雅出尘。 从踏入场地开始,就摆出了团战阵势。 当先三刀:顾清风、余斗、秋玄清! 阵中双核:罗焕峰、花仙儿! 左右刀剑双翼:红药、穆沙! 后阵三剑:王肃、孟雪青、严雀! —— 哐! —— 随着备战室的金属闸门严丝合缝的闭合,余斗等人手持兵器,落定身位。 在他们对面,十名赤焰队员,呈“九加一”的阵法站定。 所谓“九加一”,是其中九人站成三行三列。 多出一人处于阵外,似是“掠阵”。 而这名“掠阵者”,生着一头火红短发,无袖的皮褂敞开,露出神色的肌肤,以及健硕的胸腹肌肉。 他信步上前,来到场中,火焰般的眉毛朝前一挑——没等他发出挑衅,余斗已然向前,来到两相对应的位置。 “余斗,你逃得过毒法,却逃不过我的火焰!”赤焰队长面露狞笑,气势跋扈。 “哦?”余斗扫视一眼,发现赤焰战队十人装扮清凉,男子皆穿红褐皮褂、五分裤,看着洒脱挺拔。 女子都穿夏日红裙,露出些雪白肌肤,好似红莲白藕,引人垂涎。 “久闻赤焰子弟,《阳字卷》、《火字卷》天赋奇佳,今日得见,名不虚传。”余斗笑意温和,先给对手戴个高帽,不见半分锋芒。 他抱拳行礼,姿态谦逊:“烈擎云,烈队,请赐教。” 赤焰战队的队长,名叫烈擎云。 想也知道,多半和烈擎天是同辈子弟,皆为《火字卷》烈家之人。 那烈家地处大陆西北,靠近雪原神殿,这烈擎云因何来到东部加入赤焰学院,就耐人寻味了。 —— “听说你打败了烈擎天?”果不其然,战斗尚未开始,烈擎云就似乎带着某种夙愿,死死盯着余斗问道。 “也不算?”余斗有一说一,并未利用取巧的战果,打击对方的士气,“场内他占八分,场外我占九分,就赢一分罢了。” “……” 烈擎云闻言,发力的眼神松懈了一丝,哼声道:“那个蠢货,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一样,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是铁骨铮铮的英雄。” 嘴上说是“蠢货”,余斗却从烈擎云的语气之中,听出几分珍惜。 他揣着几分疑惑,试探问道:“烈队长莫非……” 烈擎云看似形容粗犷,却并非粗心大意之徒,瞧着余斗话里有话,哪里给他机会? 手轻一挥,攥出明明的火焰来,怒喝出声:“少废话,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烈擎天吃你的套路,我可不会!” “……” 余斗面露讪笑,一时哑然。 早打听清楚对方姓名,猜到烈擎云或许来自烈家,有极大可能认识烈擎天。 此时烈擎云要替自家兄弟找回场子,要提东盟学院找回场子,都在情理之中。 “那就……” 余斗退后数步,回归本阵,瞧着烈擎云战意升腾,隐有爆裂迹象。 他立即在灵元音域,朝队伍下令: “雀儿,你左我右,遏制对手两翼攻势。” “焕峰学长,战魂镜壁前顶,稳住阵脚,保护本阵。” “穆沙、红药,掠闪绕后,佯攻扰袭。” “仙儿,使出你的最强战技,覆盖对方半场!” “雪青姐、姐夫,哥、雀儿,跟我一起强攻!” 余斗语速极快,只在瞬息之间,语调夹杂的情绪,也逐渐昂扬,直至顶峰:“玄清,暴烈阵,干他们!” —— “是(是是是是)!”无为战队众人,瞬息回应。 余斗口中的话语,也终于对烈擎云完整道出:“得罪了!” —— 回归本阵的烈擎云瞳孔一缩,透出危险的神色,凝眸之间,似乎察觉了什么。 无声一瞬,赤焰战队骤然变阵。 由锥形冲阵,变为六外四内的双环战阵。 “你好像……很自信?”烈擎云感受到极不寻常的危机,虽无确切头绪,单他可以肯定,这支看似“野鸡”的战队,绝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寻常对手一照面,他就能看出对方成色。 所谓输赢,早已注定。 可是此刻直面无为战队,烈擎云竟在一群武境远远落后的家伙身上,看到了令人忌惮的“厚度”。 以及隐约预感到,似有绝世神锋隐藏暗处,一触即发! “这家伙……”烈擎云不敢托大,严阵以待。 余斗则是恰好抓住了他的心理,左脚向前微踏半步,就当着无数场外观众的面,霸气外露、嚣张直言:“神侍队长柳天鸣,已经为我所败!” “本届联赛,谁能挡我!” 第412章 对阵赤焰战队 第412章 对阵赤焰战队 赤焰战队闻得此言,一时有些面面相觑。 此前再如何强势,也抹杀不了余斗的战绩。 回风谷一战已成经典,各大学院的导师偷偷录制灵元幻境,早曾放给学生们看。 赤焰战队确实瞧不上无为战队,可是余斗先后击败徐浪、柳天鸣、武淞三名同辈超一流,足以说明他的爆炸战力! 至少,烈擎云看过灵元幻境之后,自忖不是柳天鸣的对手。 …… “那又如何……”烈擎云退入阵中,成内盘阵眼,对峙之时和队友战意共鸣,场地之内出现一抹肉眼可见焰红,并快速轮转,化为一个攻防兼备的“火盘”。 “你只有一个人,我们是一整支战队!”烈擎云战意十足,气势不弱半分,“联赛,是团队游戏!” 余斗收起难得一见的霸气,面转戏谑:“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 两支队伍的战前“叫嚣”看似激烈,不过在一些老观众的眼里,也仅是“及格”水平。 嗐…… 既没骂娘,也没问候祖宗十八代,太温和了! 就算提了一嘴烈擎天,隐隐牵扯出烈家的陈年旧事,却未曾爆出更多花边新闻。 瞧着激烈,终归差点意思。 三号场地的斗场执事看到双方摆足架势,恰到好处的开口:“东部战士学院联盟,青年战士联赛第二轮淘汰赛,由无为战队,对战赤焰战队,现在——开始!” —— 斗场执事话音刚落,那斗场边缘的防护结界瞬时成型。 无为战阵前三刀、左右双翼、后阵三剑,皆以冲锋的姿态强压上前! 而在启动的同时,两道无匹锋芒一前一后,飚射而出! 余斗绝技,神品中级战技,诛神剑! 严雀绝技,地品高级战技,木叶穿心! —— 诛神剑的威力自不必说,无形无声,柳天鸣便是摆在此剑之下。 严雀有意藏招,未曾显露。 选用觉醒木榫战意所得之天赋战技《木叶穿心》。 说是地品高级,和《诛神剑》相去甚远。 但以二级剑印发动,且是天赋战技,她在后阵发难,剑光速度竟比诛神剑到得更快!各自聚力一点,打他火盘左右! 烈擎云岂能不察? 临出门前,赤焰学院的导师就再三叮嘱,一定谨防余斗的灵窍战技。 赤焰战队的所有成员,在火盘成型之前,就已经开启灵元壁障,时刻提防。 然而…… “诛神剑,连柳天鸣都防不下来,凭你们?” “木叶穿心看似平平无奇,却含剑意十七,除非防守者能在碰撞瞬间产生十七种变化,否则这一剑……” 欻(欻)! 两个维度的两道剑光,几乎同时击中目标。 赤焰战队的火盘两端,顿时绽起血光! 两名队员一人右肩胛被直接击穿,脚下踉跄跌退,鼻子里发出痛苦的闷哼…… 另一人面前溅出大串青光,而在短促且密集的碰撞过后,战魂甲乍然崩碎,那人慌忙扭转身形试图规避,却被十七道青色剑光狠狠劈中! “替!” 烈擎云眶眦欲裂,恨不得咬碎钢牙。当即让内外两人,将伤者替入内圈。 同时下令:“火盘轮转,进!” 赤焰战队十人顿时飞起,四十朵战魂汹涌爆出,内外反向旋转,在场地之内形成一座赤焰翻腾的恐怖火盘——肩胛被诛神剑洞穿的赤焰队员,凭着半边战魂翼勉力维持,伤口处鲜血汩汩,聚流成线。 可是在火盘掠起前压之时,忽有两个身影瞬移般闪现,上一瞬还在眼前,下一瞬已绕至身后? 而火盘尚未起速,面前就有四尊战魂镜壁悬空阻拦。 虽可一击而破,但是…… “嗷吼!” 斗场半空里,忽的传来沉猛的龙啸! 无数观众哗然惊呼,定睛去看时,只见金影游动,霎时成型——十条金龙凭空而生,精准锁定赤焰战队十人,咆哮而下! 十丈之外,花仙儿手持丝萝法杖,琼华、龙飞战意纷纷融入,催动了这一击! 四阶觉醒天赋战技,天品中级,十煌龙影! “冲过去,跟他们混作一处!”烈擎云心下一凛,率众愤然一击,将那四道战魂镜壁瞬间击碎! 罗焕峰咬牙捏拳,齿缝间渗出猩红的血迹,眼里光芒闪烁:“我只能挡这一招,剩下的,靠大家了!” 恰是这一瞬时机,余斗提刀向前,在十煌龙影落下之际,悍然冲向火盘。 烈擎云看得分明,咆哮指挥:“集火柱,杀!” “保持前冲!” 嘭! 再度起势的火盘,由阵中四人合力,飚射出一道足以吞没人形的炽烈火柱! 瞬时锁定,直射余斗! “呵……” 余斗脚踏两座刀阵,对决之时速度陡然飙升,竟然不闪不避,对着那火柱冲去…… 如此彪悍的姿态,亦是让那满场观众,发出连片的惊呼。 “这家伙,不要命了?” “赤焰战队的火盘集火柱,是四人战意共鸣完成的融合战技。其威力强横,连战豪强者都要暂避锋芒,寻常战灵挨着半点,都要被烧个血肉模糊!” “他这角度冲过去,怕不是被烧成渣?” …… 然而神奇的一幕,随即出现。 在集火柱的猛烈冲烧下,余斗的墨梅战魂翼呈现亮红色的光芒,他手中墨崖骤然绽出黑光,竟从火柱之中一闪而过,直冲火盘之内! 一层浅浅的赤乌屏障,竟然护着余斗,破开了集火柱! 地品中级战技,避火诀! 赤乌战意为《阳字卷》之首,天赋战技《避火诀》,拥有对火焰类战意的绝对压制! “……” 烈擎云瞳孔一缩,果断迎上,手里擎出一柄烈焰缠绕的举剑,猛力挥斩:“余斗,难怪你能逃出地宫炎池,原来如此!我早该算到了!” 余斗心里戏谑——小爷带着南宫辞逃出地宫炎池,明显掌握克制火焰的办法,你还能没算到? 赤焰战队,还有他们的导师,这几天是喝多了不成? 还是狂妄到,认为几个小年轻的技法,比西山居士的手段高明? …… “可惜,迟了!”余斗并不死磕烈擎云,挥刀击出地煞斩时,脑后赤乌境的乾坤山河塔兀的一分,直化十座赤乌金塔! 且不说地煞斩是否建功,这一手十连《镇山河》冲击力十足,硬生生把赤焰战队在半空打停! 恰在此刻,十煌龙影轰然砸下! 嘭—— 三号场地内,犹如闷罐里炸了个响雷,震得斗场嘎嘎作响。亏是有防护结界存在,否则那一炸之威,怕是会将整个神殿斗场夷为平地! 这就是琼华战意的威力! 何况手持丝萝法杖的花仙儿,能够轻易通过手里的神器法杖,完成一些极为复杂的融合战技,使得威力倍增! 炸碎龙影化作万千金芒,撕咬着被灵元印记标记的十人。 飞溅的战意光华,与镇山河的爆炸融为一处,卷起色彩斑斓的爆炸光芒。而在众人视野受阻时,一点水墨般的光芒兀的凌空踏闪。 兀斩一剑,直取人项上首级! 绝影穆沙,幻光步,影刃! 那名赤焰队员刚被炸了个七晕八素,此刻亡魂皆冒,慌忙聚起战魂甲,一面抵御剑招,一面反手打出一团烈火! 嘭! 哗—— 穆沙一剑劈在战魂甲上,绽出一串耀目的火光,锋芒穿透,直在那人脖子上留下深深的剑痕。 而烈火冲爆之时,穆沙身上闪出幽暗云光,遁闪之间脚下水墨光华再现,霎时没了踪影! 幽灵行者,幻光步! 就在赤焰战队遭受重创之时,忽有一道妖异血芒闪入阵中,搀扶住“闯阵爆破”的余斗,红唇抿动,鼻子里发出剔透娇吟…… “嗯……呃?” 其中的妖娆欢愉,直让人心头发颤。 红药,锐步,魅惑! 虽未完全奏效,却让烈擎云再次攻杀余斗的计划泡汤,动作僵硬之时,无为站队双刀三剑,皆尽临空入阵! “敢闯火盘阵,烧死他们!”烈擎云眶眦欲裂,竭力维持团战阵型。赤焰战队四十朵战魂,兀的高速旋转,炽烈焰浪喷薄而出! 然而下一瞬—— 哗! 哗——嘭——哗! 三号场地之中,剧烈爆炸的战意乱流仍在飞蹿,火盘急剧旋转,掀起灼人的热浪。然而尚未波及周遭,忽有涛涛巨浪临空而下! 余斗、红药、严雀、顾清风、秋玄清、王肃、孟雪青,齐齐悬出超过十枚虚戒,同时开启,虚戒之中准备的清水,登时如同大江决堤,冲泄向下! 赤焰战队眼前一黑,慌忙想用虚戒接水,却哪里接得过来? 他们多在学院修行,江湖经验欠缺,常备虚戒不过二三。那七人掌控着近百枚虚戒,所释放的水量堪称恐怖! 又被压制身位,牵扯在原地,登时被水浪淹没。 “该我了!” 顾清风觑得时机,海潮战意澎湃涌动,三号场地内的涛涛水浪,顿时聚在赤焰战队之处,旋转出恐怖的涡流! 眼看就要得手,忽有一道无形巨浪反向冲来,将顾清风的碧海潮生强行打断—— 几近熄灭的火盘,在烈擎云的带领下,又迸发出熊熊烈焰! 嘭! 哗! 地品低级灵窍战技,炎魂狂啸! 顾清风脸色一白,几乎当场晕厥—— 见着碧海潮生遭到打断,对应的经脉陷入疲软,他眼瞳一肃,幽梦刀兀然出鞘! 一道裹挟狂风的凶悍刀芒,猛然斩向试图摆脱水势的赤焰战队。 天品高级战技,狂风断岳! 恰在此时,翻腾的水浪之间,又起苍苍龙啸,剑起于水下,锋藏于暗涛。 王肃脚踏河洛剑阵,蓄力出招——天品高级战技,游龙! 孟雪青亦踏河洛剑阵,眼中闪过凛凛剑光,剑啸之时,掠光如电! 天品高级战技,惊涛怒! “打沙包呢!”烈擎云看得对方绝技连出,顿时七窍生烟,眼中火光骤闪,开口狂喝,“火盘轮转,爆!” 轰——咔! 在他的引导下,炽烈火盘再度提速,翻腾的焰浪,直把周围的水浪烧得白雾升腾,哧哧作响。 眼看就要沸腾,忽有一道极寒之意,由天而降! 咔——咔咔! 单纯水浪奔涌,困不住烈擎云等人。 顾清风的先手抢控,也遭到打断。 但是…… “千霜锁,定!”冰翼翔空的秋玄清,一直按捺战意未曾出招,就等这一刻! 玄霜战意扑洒,顿时让那淹没一半场地的水浪由透转白。 在连续不断的咔咔声中,硬把火盘轮转的爆炸石头摁了回去! 虽在僵持,但是下一瞬—— 顾清风、王肃、孟雪青的杀招接连砸落! …… 与此同时,水下锋芒凸现——穆沙再度现身,利用幽灵行者无视地形的特性,搭配幻光步展开刺杀! 烈擎云等人紧绷到此一口气,哪还僵持得住? 顿时成了水火僵持中的“沙包”,三号场地中,接连传来赤焰战队的惨叫声…… —— 随着斗场执事宣布结果,三号场内,亦传出余斗的喝令:“收队,抽水!” 斗场内的排水口要自然排空这般水量,怕是要耽误时间。 无为站队十人再次悬出多枚虚戒,将场地内的水量排空——赤焰战队十人大半昏迷,在地面吐着水泡。 烈擎云虽然清醒,却是支立不稳,颓然的坐在地面——除了承受刀光剑影,王肃还偷摸塞了一招《金光印》。 那金色手印看似普通,却曾在望江亭论武之战大放异彩,威力惊人。 烈擎云胸口处血肉模糊,身上多有刀剑血槽,若非无为站队留手,怕是早已横死当场。 余斗缓缓落下,凭着赤乌战意震散缭绕身体的炎气。 松懈道声:“斗场之内,赤焰高温是好发挥,却被水相克,是我取巧了。” “……” 烈擎云两眼无神,表情呆滞的看眼周围,发现自己的队员多半不省人事,眼瞳直颤,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你……你们……”烈擎云愤怒捏拳,眼里迸出实质般的火焰,“你们怎会携带那么多虚戒!” “为了打我赤焰学院,专程去买的不成!” 面对烈擎云的咆哮,余斗不怒反笑,摊手故作无辜:“行走江湖,多备一些虚戒也是正常的啊——遇上个谋财的,还能分散财物,减少损失呢。” “遇到害命的,多留些虚戒,人家没准还能心存慈悲,替我收个尸什么的……” 第413章 月澜争锋,即将开始 第413章 月澜争锋,即将开始 烈擎云哪懂这些?一时愤不能言。 学院子弟,确有不少江湖任务。但跟余斗、顾清风那种程度的“游历”不可同日而语,自然难以理解其中的艰辛。 他做梦也没想到,无为战队竟敢和自己打强攻。 须知赤焰战队的平均武境,要远远胜过无为战队。 偏偏无为战队攻势如潮,几乎是一蹴而就…… “赢便赢了,说什么取巧……”烈擎云稍显丧气的哼声,“少跟老子装什么谦虚大度!不论是否用水,你们敢硬冲火盘阵,我——我服!” 余斗表情收敛,眼里浮出些郑重,就伸出手去,微微一笑:“烈兄好气魄。” “嘁……” 烈擎云似有不屑,但是人家已经夸了“好气魄”,这会儿身为落败者,再作姿态的话,多少有些给脸不要脸。 他于是伸出手——余斗就势一拽,将烈擎云拉了起来。 烈擎云看着自己的队员,心里不是滋味。 身边传来余斗的声音:“诸位实力不俗,我等拼尽全力才侥幸得胜。伤损过甚之处,并非我等本意,还请烈兄包涵。” “不说了,不说了……”烈擎云摇头长叹,转身走向一侧的战士通道,意味深长的嘲讽一句,“小子,你在中土世界,大可不必如此小心——显得虚伪!” 话语渐远,烈擎云灵元御力,将失去知觉的队员悬定半空,缓缓带了出去。 余斗未及咀嚼,回身看向己方——顾清风吃了一招炎魂狂啸,神庭灵窍受损,此刻脸色发白,眼见得有些发懵。 穆沙凭着一星战灵的武境连续刺杀,难免遭到反噬。衣衫焦黑处多有烫伤,好在是水下 罗焕峰的战魂镜壁阻挡了赤焰战队一瞬,而在战魂镜壁崩碎之时,他也遭到严重震伤,嘴角挂着血迹。 王肃为了一锤定音,祭出游龙之时,河洛剑阵爆发疾速,去到比余斗之前更深的位置,凭着一手《金光印》,将左右支拙的烈擎云击败。 结果显着,却也连吃战技。 战斗结束的一瞬,他的战魂甲亦随之崩碎…… “我们走。”余斗未去管那看台上的喧嚣,防护结界已经关闭,他走向战士通道。 手里乍闪云光,只要用芝命战技替三个伤重着疗伤,却被侧边伸来的一只手拦下。 “……” 余斗一边向前,一边偏头:“姐夫?” 王肃在他的腕部脉口使了个手法,将芝命战技掐灭,笑道:“疗伤的事,交给导师们就好。” 余斗还待僵持,严雀也跟了上来,柔声劝道:“是啊相公,歇着吧。明天决胜,大家都要全力以赴的。” “行吧……” 余斗未曾执拗,散去经脉中的云芝战意,领着战队十人出了通道。 果然看见几名导师在外等候——彭老师、骆老师第一时间走上前来,不由分说,挥洒出几道柔和的战意光芒,将几名伤者罩住,以稳定状态。 岳战话不多说,扭头便走。 一行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作任何庆祝,直接离开神殿斗场。 —— 东盟总部,侧院。 “哈?太阴战队输了?”疗伤完毕的顾清风正在院里透气,听得消息,不由瞪直了眼,“战队武境、默契程度,太阴战队全面领先,怎会……” 刚从外边回来的白曦表情严肃,见着院子里的学生都有些惊诧,简短解释道:“徐若,曾在折叶学院蝉联八年金秋榜,如今不到二十五岁,已经考取助教资格。” “二十五岁的助教?”秋玄清惊道,“太阴分院的那个谁,好像有三十好几了?” 白曦横过视线,看向廊下闲坐的余斗:“徐若的实力,不在柳天鸣之下。你赢柳天鸣只是侥幸,明日决战务必小心,不可同时与两方为敌。” 余斗起身抱拳,郑重听命。 不禁追问:“其他场次的结果呢?” 白曦答道:“进入‘月澜争锋’角逐冠军的队伍,是无为战队、折叶战队、神侍战队、听风战队——你与折叶、听风关系颇好,或可先行联手。” 余斗心明眼亮,点头道:“三家联手,先把神侍战队做掉,后续决胜,至少没那么多火药味。” 白曦通传已毕,继续往院子深处走去,一边道:“大家先休息,下午再看各支队伍的次轮灵元幻境。” 几人纷纷应声,表情各异。 余斗轻笑摇头,心里嘀咕:“这个徐若,平日一副懒散模样,却是深藏不露……” “在西山居遗迹时,听风战队劣势明显,叶追尚且不敌南宫辞。” “南宫辞联手南宫子珊,以及全员出战,竟又不敌临时救场的徐若……” 想了一圈,不由暗叹:“她输了,心里应该不好受吧。” 经历过许多事情,余斗早把南宫辞当做朋友,有个关心的念头,也是情理之中。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出面安慰。 青年战士联赛已近尾声,决战就在明日。 一些过往、一些情谊,若能慢慢淡化,便是最好的结局。 —— 当日正午,前四名的各支战队,聚在任务大厅。 三支学院战队皆有伤损,气势稍弱,柳天鸣领衔的神侍战队神气完足,早先解决冰清战队,似乎颇为轻松。 “余兄,厉害啊……”折叶击败太阴,徐若就在一侧,此时笑呵呵的道,“赤乌战意,避火诀。烈擎云那火牛犊子,算是遇上克星了。” 余斗笑脸相对:“徐兄击败太阴,才是真正的厉害。” “我那是运气好……”徐若两手连摆,不敢应承,“赶巧小辞妹子和子珊大姐发挥不佳,嘿嘿。” 余斗揣着明白当糊涂,故意道:“我这踩了狗屎运进到前四,待会儿不抽到谁,都要被暴打呀,唉……” 徐若哪还不知? 也装着耐心,解释道:“余兄过谦了,你还不知道吧,今年赛制更改,咱们四队将会以‘月澜争锋’的形式,决出最终的冠军。” “月澜争锋?”余斗眨了眨眼,面露茫然。 徐若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就偏头往侧一看,徐娇恰是时机的接上话:“由东盟前辈随机划定区域,作为决战场地。” “四队各执旗帜,展开夺旗混战。” “旗帜尺寸固定,杆长一丈,旗面长四尺,宽八尺。旗不可入虚戒,入虚戒直接判负。” “有任意一方抢到四面旗帜,或将其余战队全部击败,则为冠军!” “此为‘月澜争锋’。” —— “还得背个大旗……”余斗嘴里嘀咕,信手一摸,从虚戒里哗的取出流星蝴蝶剑的大旗,笑声道,“徐小姐,我这旗子行么?” 徐娇看罢一眼,点头笑道:“嗯呢,公子的旗帜尺寸达标,倒是省去定制的麻烦。” …… 闲聊几句,那执事老头儿总算现身。 仍是一副笑容可掬的表情,朝着众人道:“恭喜诸位通过第二轮淘汰赛,请各位队长上前,领取本轮奖励。” 余斗、徐若、柳天鸣、叶追陆续出列,走到柜台跟前。 执事老头儿手轻一样,便有四块虚石平稳飞出,悬在他们四人跟前。 “前置积分赛的奖励是灵元玉。” “首轮淘汰赛的奖励是灵元玉心、地品战技兑换符。” “不知这一轮的奖励是什么……” 余斗还是头一回参加如此阔绰的竞赛,难掩眸子里的激动。 他将虚石揣在手里,一边往回走,一边探眼看去——虚石空间之内,仅有十枚白玉令符,不过所有灵符之上,都写着一个“天”字。 “雾草,天品战技兑换符!”余斗喉结蠕动,立即把这份奖励分发给了所有队员。 —— 别看余斗、顾清风等人多有高阶战技傍身,在江湖之中,绝大部分战士都非常“朴素”,寻常出手多为玉品。 到了绝命时刻,才会祭出地品、天品战技。 一则地品以上的战技卷轴价格昂贵,不好轻易显露。 二则高阶战技消耗颇大,人在江湖,须时刻保持自身状态。不到生死关头,不会轻易亮出底牌。 否则战罢这头,却被另一头围攻,怕是会有气力不继,难以应付的危险。 余斗深谙“技多不压身”的道理,多个战技,便可能多一套战法。加上东盟总部的“银月宝库”所藏颇丰,说不定就能找到合适自己的绝技! —— 奖励分发到位,大部分年轻人面露喜色,执事老头适时开口:“此届青年战士联赛,参赛队伍区别以往,既有特邀而来的无为学院战队,亦有来自斗战神殿的神侍战队。” “为了让各支队伍的实力得到更好的展现,经由东盟‘活动处’决定,将开启‘月澜争锋’赛制。” 后续所言,皆和徐娇介绍的一般无二。 四支战队将在次日辰时七刻,得知“月澜争锋”的决战区域。并由东盟总部的战魁强者,将四支战队传送到区域内的随机位置。 巳时一到,准时开战! 执事老头讲解罢,便让大家解散休整。 余斗喜滋滋出了任务大厅,正打算回院子,侧边传来唤声,把他叫住:“余斗,今天赢得漂亮。” 循声偏头,见到白衣银甲的几名神侍接连离去,只留下一个柳天鸣。 余斗揶揄笑声:“他们烧火,我便使个‘水法’,取巧罢了。” 柳天鸣面色玩味,余斗不需要夸赞,他也不在乎余斗是否接受,话里有话的道:“你能逃出回风谷,我很庆幸。不知明日,你我是否存在联手的可能?” “哈,当然。”余斗眯眼咧嘴,一脸人畜无害的温顺表情,“假如折叶、听风对我一齐动手,我肯定找柳兄帮忙!” “呵……”柳天鸣的笑容僵了一瞬,自能听出言外之意。 他走向门外,语调悠悠:“在回风谷丢掉的脸面,明日我会一并讨还。” 余斗暗翻白眼,懒得回应。 心里暗骂:回风谷内受的气,小爷明天要加倍的撒回去!这些个银甲神侍,一个个驴球马蛋的昂? 动不动摆出一副审查众生的姿态。 我逃走了,你庆幸? 你他么下令杀我,你有资格庆幸? 又当又立! 真当小爷没脾气? —— 回过头来,恰好见着一个纤细身影走近。 余斗随手摸出两件事物,塞到她手里道:“沙沙,等月澜宝库开放,请岳老师陪你去选两套战技。” “唔?”穆沙低头一看,见余斗竟把地品、天品的战技卷轴兑换玉符都给了自己。 她笑眼弯弯:“谢谢余大哥。” 穆沙除了几个天赋战技,掌握的手段还不够丰富。若能再多两个地品战技,两个天品战技,她的终结能力,将会迎来质变! 不会再像今早一样,凭着一星战灵的武境,用玉品战技去突进刺杀赤焰战队的高手。 余斗目透怜惜,轻声问道:“之前那把剑,砍坏了吧?” “唔,是……”往日颇为镇定的穆沙,此时稍显腼腆——跟随自己三年的佩剑,已在今早的战斗中崩损。 只是没想到,余斗居然留心到了。 她生怕余斗操心,立即道:“余大哥,这几日我在银月城逛到一家不错的兵器铺子,擅自花钱买了备用兵器……” 说着,穆沙就从虚戒里取出一把崭新利剑,手轻一旋,挥出些“咻咻”锋啸来:“应该能顶一阵。” 余斗摊开手掌,穆沙很是自然的捧起剑身,把剑柄递到他的手中。 “说什么‘擅自花钱’……”余斗挥舞两下,见这宝剑工艺精湛,至少能够应付明天的战斗,点头道,“修行战意,收集战技、装备,都是不能避免的开销。” 他把宝剑还给穆沙,又顺势点了一下她的虚戒——穆沙没敢抗拒,就把虚戒开启,却见余斗当场送来十分灵元玉髓,三份灵元玉心。 “明天决战过后,跟玄清去祖龙城,到西荒军营里磨炼战意根基,熟读西荒兵法。”余斗的眼光,已经看到了更远处。 穆沙鼻息轻颤,有些惊讶的看着余斗:“余大哥,这些东西,足够我用到五阶觉醒了,甚至还有一半左右的富余……” 余斗深吸一口气,拍拍她削瘦的肩膀:“有了钱,要舍得替自己买东西,要对自己好些。你看你,三年前这么瘦,现在还这么瘦,我都怕一阵风刮过来,把我的军师刮跑了。” “联赛结束,回去多陪陪爹娘,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说着,余斗的心里越发不忍。 眼里的怜惜之意,就像最亲近的兄长,看向最疼爱的妹妹。 只是一些事情,势必要有个结果。 脚下的路,还看不到尽头! “嗯!”穆沙心有所感,用力点头,“余大哥,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第414章 月澜争锋:决战开启 第414章 月澜争锋:决战开启 八月二十,辰时四刻。 无为战队的“三刀”、“三剑”、“双翼”、“双核”,皆已准备停当。 早间的练习强度不高,都刻意压制了战意灵元的波动,只为保持体魄顺畅,并随着时刻的推移,从越来越大的压力中,变得愈加兴奋。 “沙沙妹子,咱今天啥战术啊?”顾清风从神庭灵窍的伤势中恢复过来,永远是那副眉飞色舞的模样。 昨日也不能怪他,烈擎云身为赤焰队长,实力自然极为强劲。 顾清风硬吃一记炎魂狂啸,还能保持攻势不断,已经极为难得。 穆沙下意识看向院外,俏目有些凝重:“昨日午后,本以为听风、折叶会有人来,但是他们……” 她没有把话说完,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出人意料。 停了数息,才接着道:“不论如何,要做好最坏的打算……现在我们要确定,谁来扛大旗?” 昨天除了战术会议,大部分时间都在疗伤,一时忘了这茬。 “我来吧。”罗焕峰轻吸一口气,念动之间,灰色的战魂镜壁飞出。 在他的示意下,余斗扬手抛出大旗——只见罗焕峰眉心一拧,灰色战魂镜壁稳稳接住大旗,并肉眼可见的快速缩小、弯曲。 直至形成一个长约三尺的“战魂抱箍”,死死箍住旗杆。决战开始之后,战场执事会向大旗施加绝强禁制,避免大旗在战斗中遭到破坏。 “人在,旗在!”罗焕峰用战魂抱箍将大旗定在身侧,向来温和的脸上,露出锋利的微笑。 没人怀疑罗焕峰的战魂器强度,这位惯来朴素的学长,就似队伍的一枚定海神针,总能发挥极其关键的作用。 确定了“扛大旗”的人选,穆沙又把昨夜聊过的话题,再重新强调:“我们的劣势除了武境,还缺少四副战魂翼。” —— 无为战队十人,拥有战魂翼的是——余斗、严雀、顾清风、秋玄清、王肃、孟雪青,余下四人当中,罗焕峰的战魂镜壁可实现“浮空飞行”,但速度较慢。 红药四阶觉醒的“轻羽战意”,附带天赋战技《轻如鸿毛》,可实现战意支撑时限内的爆发飞行。 搭配第一天赋战技《锐步》,甚至比战魂翼更为凌厉。 不过,在大范围战斗中,并不能替代飞行战技。 穆沙的《幻光步》、《幽灵行者》,都能达到媲美飞行战技的效果,但和红药的情况一样,都缺乏持续、稳定、快速的飞行手段。 …… 如果说,前三者还能忍受,那花仙儿的移动能力,则是完全“带不动”。 罗焕峰已经牺牲了一件战魂器“扛大旗”,总不能再牺牲一件来带人飞行。 四壁变三壁,说来尚且无虞。 倘若四壁变两壁,则是两头“漏风”,战争的体系将会完全崩坏。 虽说凭着丝萝法杖,花仙儿可以短暂浮空,但是除了好看些,并无“空战”能力。 —— “所以——”穆沙并未因为短板明显而有些气馁,反而有些期待,“我们得用‘那个战术’。” “局势不由你我决定,但我们可以竭尽所能,改变一场战斗!” 众人闻言,想到此前的一些训练,都有些跃跃欲试。 王肃恢复几分倨傲,哼道:“银甲神侍,我倒要领教领教!” 秋玄清挥了挥拳头:“上回咱们不在,柳天鸣几乎害死豆豆。这次大家都在,要替豆豆报仇!” 提到这茬,大家心向一处,都铆足了劲,等待决战的降临。 —— 辰时七刻很快到来,当一名仙风道骨的白须执事兀的现身院中时,无为战队十人肃立恭迎。 院子深处,白仙翁领着一众无为导师,亦朝着执事老者行礼。 “孩子们,将灵元之力收归灵窍。”白须执事面色温和,苍老的声音中,透出些许对后辈的欣赏。 待余斗等人做好准备之后,他左手轻轻一摆,院中兀的闪出一片蓝紫色的爆裂光芒! 强横战意波动,掀起层层气浪,常人根本无法站立。 白须执事细瞄一眼,精准掌控,用那电蛇狂蹿的蓝紫光芒,一下将眼前十人罩住。 就在众人惊异时,他的声音缓缓传入蓝紫光罩内部:“‘月澜争锋’的决战地点,定在月澜山西麓的‘天墓山’。” “划定的战区位于天墓山北侧‘殒神峰’一带,直径约摸十二里。边界处有战场执事建立的战意结界,肢体、躯干碰到战意结界,出局。” “战意结界会向区域圆心处持续缩进,将在一个时辰内,把战区范围缩小至十丈左右,便于各位决战。” 白须执事语带两分笑意,所道出的内容,却是让人背脊发寒。 啥玩意儿,天墓山,殒神峰? 墓峰学院那一个个的,瞧着都跟犯了癔症似的,精神失常。 他们的修行之地,是个什么鬼地方? 哦对! 相传天墓山是上古战场遗迹,有着无数古墓……可不就是个“鬼地方”? —— 白须执事眼底闪过几分狡黠,仿佛期待着一场好戏。 也不多言,眼看时辰将至,便默念法诀,施展神通——蓝紫光芒忽呈环形旋转,而一层坚不可摧的空间壁垒,将无为战队十人护在其中。 “孩子们,去吧。”白须执事微微一笑,扭身向外。 而他身后,蓝紫光芒寂灭无踪,余斗等人的身形,也不知去向…… —— 月澜山脉西麓,天墓山。 比起银月城的秋高气爽,天墓山一带的天空,低低的压着黑云。嶙峋险厄的殒神峰,似乎戴着黑色的帽子,肃穆得像个杀手。 阴霾浓郁,视野里仿佛存在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令人心生迷瘴。 “嘿,这壳儿到巳时才破?”余斗曲起手指,在蓝紫色的壁垒结界上敲了敲,触感如敲金铁,很薄,却又坚不可摧。 顾清风观察周围地势,皱眉道:“十二里地面,说的就是殒神峰周围吧?” …… 无为站队恰在山体脚下,由于离着山体太近,一时无法确定殒神峰的所在。 他们无须估算,往外一瞅,就能看见一座巨大的战意结界,色泽浅白半透明,呈半球型笼罩天地。就像一个巨大的锅盖,将整座殒神峰盖入其中。 顾清风笑声提醒:“离那‘锅盖’远点,一碰就出局。” “没有哪个傻子会去碰……”王肃信心十足,“战圈缩小之前,我们已经胜出了!” 大家正有些乐观,忽有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从天廓传来,巍然雄浑:“巳时将至,各支战队,擎出大旗!” 罗焕峰瞧着蓝紫壁垒尺寸不足,就横着取出流星蝴蝶剑的大旗,用地冥战魂抱箍,将其牢牢箍住。 那细微之处,化出道道尖钉,在战场执事施加禁制之前,死死钉入旗杆。 稍待数息,约是卡着巳时准点,那声音再度传来:“四方旗帜已立,东部战士学院联盟,青年战士联赛决赛之‘月澜争锋’!” “开始(砰)!” 那声音堪堪落下,蓝紫色的空间壁垒应声破碎,扑面而来的肃穆气息,让余斗等人心中一寒。 凛冽的气流蹿涌不止,在山石缝隙处,发出鬼怪般的嚎叫。 天墓山殒神峰的压抑之感,在决战一开始,便犹如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大家的心头。 —— 罗焕峰将大旗竖起,旗面飘舞,哗哗作响。 蓝紫色的光芒并未散去,而是汇聚大旗之上,化作一道坚不可摧的防护禁制。 “殒神峰上黑云缭绕,视野受阻。”余斗掠起约摸二十丈,确保视线能够越过最外围的山峰。 他发现殒神峰的山石颜色偏暗,加上天光朦胧,黑云笼罩,于是在队伍的灵元音域令道:“换黑衣,戴面具,我们暂不‘抢高’。” “收缩队形,先躲进去!” 无为站队令行禁止,使个虚戒法门换上黑衣,又摸出个怪诞吓人的“鬼面”,稳稳戴在脸上——竟是无常帮的鬼脸面具! 严雀、罗焕峰曾是无常帮的核心成员,备些鬼脸面具也是合情合理。峡谷战区里的战斗强度,衣饰、面具之类的物件,都属于日常消耗品。 原本瞧着无为战队还有些仙风道骨,转眼之间,竟化身成为黑衣鬼面的凶神恶煞! …… 余斗缩身落地,看了眼后阵的严雀,两人心有灵犀,立即开启五境藏神。 大家向双核处聚拢,余斗把手向前轻挥,十人便凭着本体身法,快速掠入殒神峰山区。 —— 天墓山一带,怪石嶙峋,奇峰耸峙。 由是墓峰学院“开发”多年,山区之内存在不少“地穴”、“墓室”。其中暗相连通处,好似地下迷宫。 不过为了确保月澜争锋的流畅,殒神峰区域的地穴、墓室皆有禁制封锁。 别的不说,余斗能够做出“收买散人”、“恶意刷分”的事,在决赛圈找个地洞躲起来当“伏地魔”,谁也不会感到奇怪。 果不其然—— “不是说天墓山遍地坟坑,没见着啊……”余斗领队在前,还真是在找“地洞”。真能完美藏匿,躲到战意结界缩小至此,出来再战,指不定就少了大半对手! 奈何找了一路皆无所获,也看出些端倪。 “呼——” 他停下脚步,调整了一瞬呼吸,回头看眼刚刚绕过的险峰,朝顾清风伸出手指绕了个圈,再往下虚按——顾清风心领神会,立即原路返回,余斗则是朝着险峰的另一方向快步跑出,哥俩分头探查路径。 剩下队员得了指令,安静留在原地。 哥俩动作麻溜,脚步迅捷,没多会儿功夫,就一齐归队。 “山体厚实,占地三十余丈、高约二十丈。周围路径错综复杂,有多处险壑,可绕走藏身。”余斗综合探查情况,对大伙道,“再向前就靠近殒神峰主体,我们先不过去。” 说着,就对顾清风道:“哥,带大家藏好,我和雀儿上顶,看看局势再说!” “好!”顾清风熟记周围地形,立即领队藏匿,余斗、严雀则是谨慎观察周围状况,不敢开启战魂翼,就手脚并用,凭着身法战技登上顶部。 —— 山顶光秃秃的,没有可供藏身的植被,虽有几块巨石,却不足以掩护。 这点小事难不倒余斗,他和严雀相视一眼,就找个石裂风化处,背靠着往里一蹲。余斗取出一张薄毯,跟严雀各扯一端,盖住两人的身形。 再探出一只手去,在两人头顶放置一块尺寸合适的木板,再倒下适量的土方——那土方皆为来时顺取,颜色质地皆无明显差异。 倒下土方的同时,他还洒出水雾,避免扬尘。 最后凭着灵元之力,将土方按压贴合,直至与那断石的轮廓相符,表面再洒一层地表土石,令与周围浑然一体,几无破绽。 这还不算完,余斗一边清理散落的砂石,一边在上层混入清水,同时释放赤乌战意,将毯子上的土石烤制硬化。 处理完毕过后,再与严雀细致发力,将伪造的山石破开道道缝隙,尽量保持视野——灵元之眼可以绕过障碍物,看清范围内的大部分事物。 两人身在高处,亦要保持视野监控——这一眼看出去,周遭数里地面皆在眼内,自然比灵元之眼好使。 —— “山顶哨位设置完毕,西侧安全、北侧安全。”余斗通报了状况,眼睛偷过缝隙,持续监控山峰周围。 严雀与他贴着背,小心转动视角,轻声接上:“东侧安全,南侧——” 她嘴里一顿,声音转为严肃,语速也加快几分:“看到银甲,看到银甲!在东南方向,距离大约三里!” 余斗心弦一绷,立即下令:“队伍绕西而行,至山体西北向。” 顾清风立即执行,一边带队到位,一边暗骂:“上来就遇到银甲神侍,真是晦气!” 严雀凝眸追踪,细致分辨:“神侍战队呈搜索队形,散得很开,飞行速度很快——打不打?” 她语调含怒,俨然是记着回风谷的仇怨。 余斗乍一听来,觉着机会不错,但他压住心头战意,冷静的道:“雀儿,能否看出他们的习惯飞高?” “离地超过二十丈,我们的伏击很难奏效。” “若在二十丈内,那就打!” 第415章 三家联手 第415章 三家联手? 不远处,神侍战队呈“翼行阵”搜索前进。 此前被余斗摆了一道,他们一度怀疑自己的搜捕能力。后来得知余斗的手法,又才恢复了信心。 “不能挖地道,没有墓穴可钻,他们藏不了!”柳天鸣目如鹰隼,扫视殒神峰山区。强横的灵元之眼扑洒向下,与队友交织成网。 要么眼到,要么灵元之眼到,确保筛网般的搜索密度。 别说一个大活人,就是躲在犄角旮旯里的虫子,神侍战队也能翻出来! —— 只不过…… 当搜索路径的左侧出现一座石山,柳天鸣摆手示意,让队伍稍稍收拢——决赛场上的四支队伍,都有着令人忌惮的底牌。 就算神侍战队自信能够反制取胜,也难以保证毫发无损。一旦受伤或者减员,就会以极大的劣势面对后续的战斗。 所以,当接近险要地势,尽量集中抱团,作好战斗准备。 —— 柳天鸣待队形稍聚,这才朝着高约二十丈的石山飞去。 他刻意维持高度,保持着安全距离,带队绕山搜索,银甲神侍的灵元之眼几乎把山体“摸”了一遍,愣是一无所获。 山顶处某些石缝里,空空如也…… “地面有些痕迹,不过……”柳天鸣绕了一圈,微微凝眉,“山区多为石质,无法追踪,也不知是哪支队伍,被传送到这附近。” 他的视线逡巡一圈,最终投向核心处的殒神峰,心里嘀咕:“那两支队伍,不该抢夺高点,也不会在地面磨蹭,难道说……” 一番搜寻无果,柳天鸣未曾逗留,向外一领,便率领银甲神侍搜索前进。 …… “呼……” “呼——嗬——呼——嗬!” 待得银甲神侍飞远,山下背向的八人喘息出声,脸色憋得发红。山顶伪装的余斗、严雀,也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刚才银甲神侍绕山搜索,亏是这山体尺寸够大,堪堪超过柳天鸣等人的灵元之眼范围。人在这头,灵元之眼看不到那头。 余斗机敏指挥,让顾清风绕山狂奔,躲过银甲神侍的视野,这才逃过一劫。 罗焕峰连旗面也箍住,避免奔跑时发出声响。 “他很小心……”严雀启唇微叹,“一直飞在二十五丈左右,也在接近山体时收缩队形……没给机会。” 余斗“嗯”的应声:“若无听风、折叶联手,还真不好赢——再等等看,能遇到听风战队,都还好说。” 凭着己方十人,想在银甲神侍面前打出“完美团战”,无疑是天方夜谭。 就连赤焰战队的烈擎云,都几乎完成了反制——就差一手五行克制,被余斗放水淹了,这才输掉比赛。 —— 殒神峰山区奇峰怪石极多,守着外围的高点等候“盟友”,无疑有点“守株待兔”的意思。 好在十二里地面,对参赛的几支队伍都不大。 施展飞行战技搜寻,很容易照面。 无非是殒神峰高耸入云,那巅峰处又被黑云笼罩,才稍稍缓和了战局——否则神侍战队大可抢占殒神峰制高点,俯视周遭。 等着战意结界缩小,把藏匿山区的对手逼出来。神侍战队的冲击力,其余三支队伍,恐怕都不能单独硬扛。 现在大家都是绕山搜索,倒是存在错过的可能。 …… 等待总是漫长,但是并不枯燥。 “雀儿,这才八月二十呢。”余斗一边盯着外头,一边闲聊,“忙完后续事宜,九月初就能回国。” 严雀“嗯”的应声:“上次去寻白院长时,他说除了你我之外,会带学院所有人等,以及十匹里飞沙,通过空间战技返回九渊峡谷。” “那样最好……”余斗松了口气,憧憬道,“咱们去趟弈城、宣城,也要不了几天——雀儿,你喜热闹,咱们成亲之时,怕是东平郡最热闹的一天了。” “啊呀,想那么远。”念及婚事,严雀的脸颊有些发烫,“今天真拿了冠军,东部三家,甚至斗战神殿,恐怕都会派人去水月城呢。” “那就‘太热闹’了。”余斗轻轻笑声,“要不他们再各自支持一国,挑些乱子?哈哈……” 严雀倒是乐观:“兴许不会——支持其他四国,不如都支持你?” “嘶?”余斗呆了瞬,忽然醒悟,“是哦?” 自己佩三国将印、清澜王印,又得无为学院、东莱阁两大超然势力作后援,在东南大陆可谓最强新星! 又兼背景全无,身世清白,在一些人眼里,属于极好拉拢的人才。 许以重利,许以前程,还怕他拒绝不成? …… “行了行了,大傻子……”严雀右手绕到左咯吱窝下,戳了一下背后的余斗,“尽想些有的没的。” 本以为余斗会消停些,不料身后传来一句几分天真的话:“你说,咱孩子叫啥名儿?” …… “啊呀!” 严雀顿时手肘一缩,给了余斗一下。 光鲜微弱的伪装之下,余斗的身子微微抖动,憋着笑意道:“我不大会取名儿,要不就用咱俩的姓氏谐音——男孩叫余岩,女孩叫余雁?” “……”严雀银牙紧咬,正要作怒。 身后还飘来一句:“雀儿,这两个名字好不好?” “啊呀!”严雀捏着拳头道,“起名要看生辰八字的!你想什么呢?再说……” 她脸上微微发烫,恰要说起某些羞怯之事,语调却是骤然一压:“来人了!” —— 严雀这么一说,余斗顿时收起玩笑之心,歪着脑袋往侧一看——果然看见远处飞来一片光影。 是战魂翼的光芒! 十二里的地面,中间杵着黑云缠绕的殒神峰,参战队伍多会绕着殒神峰进行试探搜索。 神侍战队如此,听风、折叶亦是如此。 “嘶?”没等他们飞近,余斗就看出些蹊跷,“战魂翼的数量不对,那不是一支队伍,那是……” 严雀目力奇佳,已经看清了来着,稍显惊讶的道:“是听风战队、折叶战队,他们似乎已经达成了联盟?” 余斗看见两支队伍的阵型相隔不到丈许,推敲道:“想击败神侍战队,必须多家联手,徐若、叶追能够达成共识,倒也合情合理,不过……” 他感到一些古怪,然则细细思忖,又说不出哪里古怪。 非说他们忽略无为战队“自个儿玩”,似乎有些自视过高——昨日打个赤焰战队还多人受伤,人家不带自己玩,好像也没毛病? 话没说完,听风、折叶已至近前。 余斗本想继续蛰伏,却见两支队伍左右一分,绕着石山搜索。 “……” 饶是石山之下沟壑极多,却扛不住两支战队左右合围,几乎是“顺其自然”的,顾清风等人便被发现。 “哟,这不是无为战队的兄弟姐妹?”徐若等折叶队员当先落下,笑呵呵的招呼道。 扫视一眼,发现跟前只有八人,顺嘴问声:“余队和严姑娘呢,跑去前面望风了?” 顾清风见他并无敌意,却留分心眼往上一瞧,发现听风战队的十人保持高度,呈警戒队形悬定半空。 强横的灵元之眼,反复扫视,死死控住这片区域。 “刚才撞见柳天鸣。”顾清风计上心来,故意叹声,“为了保护队伍,余斗、严雀主动现身,把人引开了。” “哦?”徐若嘴角噙笑,发现无为战队呈防御站位,倒也未敢走上前去。 顾清风满脸忧虑,就指了指神侍战队离去的方向,急道:“就在刚才,都往那边去了,你们来得正好——咱们快去替余斗解围!” “嗯……”徐若顺着顾清风的手指张望一眼,却未细看。 他的视线上扬,与半空的叶追有所交错,彼此心领神会,心里都有些阴沉。 “诸位放心,我们定会设法保住余斗。” 徐若的态度极是和善,观察一眼后,却是话锋一转:“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将各位淘汰!” …… 殒神峰一侧,石山脚下。 秋风瑟瑟,带来异样的寒冷。 “你!”秋玄清闻言,俏颜生怒,“你们什么意思?” “嗐……”徐若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打个呵欠道,“小辞妹子说得没错,真把你们当朋友,就得想方设法的把你们赶回东南大陆。” “心里念着点情谊,有空串串门子,也就得了。” 他朝秋玄清微微一笑,言语由衷:“这月澜争锋,你们别打了,撤了吧。喏,战意结界过来了。” “交出大旗,去搭个手,无伤出局。大家其乐融融,我和老叶还能省点力气——待会儿还得料理斗战神殿的那些‘犊子’。” “唉,头疼哪,命苦哇……” —— 秋玄清听罢,皱眉道:“就不能三家联手,一起打败斗战神殿?” 徐若倒也耐心,一边观察周围,一边道:“上三院的事,你们就别掺和了——再说,收拾那些‘犊子’,两队足够。” “……” 秋玄清一时哑然,无言以对。单纯争胜的说辞,显然不能改变局势。 本届青年战士联赛,就是东部三家,与斗战神殿的较量。 无为站队横插一脚,迫使东部三家内部竞争,间接导致太阴战队出局。若再影响决战局势,怕会惹来杀身之祸! —— “我要是不撤呢?”顾清风剑眉一凝,眸子里迸出熊熊战意,“好不容易进了决赛圈,不拼一把,怪可惜的!” “由不得你们。”徐若似乎丧失了耐心,笑声道,“要么自己走,要么被我们两队送走——我知道你们个个身怀绝技,须不留手。” “拼杀之时刀剑无眼,若是伤筋动骨,或者……”徐若眼眸藏星,寒光凛冽,“丢了性命,那也是诸位的选择。” …… 说话间,身侧折叶战队,半空听风战队,皆呈进攻姿态。 强横的战意灵元潮水般压下,直让无为战队感到窒息…… 窒息的压迫! …… 顾清风取出幽梦刀,脑后悬出乌暗刀阁,脚下踏出深蓝刀阵,倨傲笑声:“那就让我领教领教,诸位的高招!” “战魂融合境么。”徐若嘴里嘀咕,摇了摇头,“真是让人头疼的家伙,但是……” 他眼神兀的一定,手里摸出个古怪的灰色“盘子”,嘴里一笑:“没想跟你们打架!” 说着,徐若就把“盘子”猛往顾清风脚下一砸——顾清风看得清晰,登时拔刀挥斩,试图用刀身磕飞用途不明的“盘子”。 熟料刀身堪堪碰到,那灰色盘子砰然炸碎,化作万千战意丝线! 灰色的战意丝线唰唰连蹿,竟在眨眼之间形成一座封印阵法,将顾清风等人作“一筐儿”困住。 就跟来时的蓝紫色壁垒如出一辙! 顾清风、王肃刀劈剑刺,皆不能破。 灰色封印具备反伤特性,他们也不敢使用高阶战技强攻,顿时面面相觑。 —— 见到顾清风等人被困,徐若叹了口气:“得嘞,哥几个,干活!” 折叶队员闻声而动,九人飞身上前,将灰色封阵用力抬起,方向调转,竟朝着战意结界的方向飞去! “不好!”王肃忽的皱眉,“他们……想把我们扔出界!” 罗焕峰用一件战魂器箍住大旗,另三件战魂镜壁接连猛砸,把灰色封阵砸得火星四溅,传出圈圈战意冲击波。 但是灰色封阵极为精妙,在不需外力的状况下,竟能化解攻击…… “向里飞,盯住!” 穆沙跺了跺灰色封阵的下部,隐约看出些端倪,急中生智,“这东西就像个盒子,我们出不去,却能顶着盒子飞!” 顾清风、秋玄清、王肃、孟雪青当即使出飞行战技,四对战魂翼闪耀爆发。他们双手按住内侧战意壁垒,发力飞冲! 罗焕峰的三件战魂镜壁,也都顶了出去。 “有效果!” 穆沙发现折叶战队的速度明显减慢,终于缓了口气,但是回头一看,见那战圈边缘的结界就在身后不远…… “再加把劲,顶住!”穆沙眼眸微眯,分辨一眼两支队伍的大旗位置,在灵元音域中从容下令,“这‘笼子’是某种预置封印阵法,维持不了多久!” “嚯?”徐若看到无为战队困兽犹斗,眼里闪过几分精彩,笑声转冷,“九个扔八个,扔不掉是吧?” 第416章 一个支点 第416章 一个支点 徐娇等人脸色一沉,当下再不留手。九人四爆战魂,开启战魂融合境。四人在下托举,五人在内侧平推,眼看着要把“盒子”扔出去。 “他妈的……”顾清风剑眉倒竖,悬于脑后的深蓝刀阁嗡然一响,狂飓战魂翼震出轰轰的气浪:“大爷不是垃圾,你们想扔就扔?做梦!” 恰在这时,穆沙灵机一动,在灵元音域中道:“他们九个人,只顾得上两个方向——我们只需如此如此,便能破解!” …… 眼看无为战队八人离着边界的战意结界只有不到五十丈,那五十丈的距离也在快速缩短。发狂的顾清风兀的转向,竟朝着外侧冲顶! 王肃、孟雪青脚踏河洛剑阵,分别拉至“盒子”的两端,秋玄清、罗焕峰在中段左右,与大家一齐发力…… 呼——呼—— 硕大的灰色封阵霎时结束了僵持状态,在空中疾速往外一冲,徐娇等人防备不及,当时失去了掌控。 顾清风等人抓住时机往上兜转,疾飞向内。各自心有灵犀,就顶着灰色封阵,将速度提升到极致,猛的朝那石撞去! 内力破不了,外力呢? 轰! 巨响之中,整座石山兀的一颤,震起大片烟尘。 然而…… 灰色封阵就像一块巨大的金属,撞得山体颤抖,石壁上出些大片裂痕,无数碎石犹如雨下。 “雾草,撞不破?”顾清风咬牙切齿,正打算顶着“盒子”逃窜,却发现“盒子”纹丝不动…… 仰头一看,才惊觉听风战队的十人,已经入场! 叶追面色凝重,一面指挥队员和徐娇等人重新控制“盒子”,一面叹声:“真要耗到封阵破碎,各位不仅要受皮肉之苦。余斗、严雀的处境,也会更加危险。” 声落之时,徐若飞身而至,和叶追一同踏在封阵上方,两支队伍二十人齐心协力,将“盒子”牢牢控住。 硬将无为战队八人,快速送向外圈! “要结束了吗?” 眼看边界处的战意结界已不到十丈,秋玄清眼神一黯。 就在大家濒临绝望之际—— 砰! 此前坚不可摧的“灰色封阵”,忽的剧烈一阵,竟有一道无形之剑霎时闪至,将其打了个对穿! 其角度刁钻,未让听风、折叶作出任何反应,亦未伤及封阵内部的八人。 灰白战意绽掠开去,好似白日焰火。 —— “……” 看到这一幕,封阵上方的徐若、叶追同时扭身,发现那座石山顶部,烟尘腾起之处,隐隐现出两个身影。 “徐娇、徐明,跟我来!”徐若飞身往回。 叶追亦点两人:“叶凝、叶汶!” 两队共出六人,一齐截在半空。余下十四人不消吩咐,灰色封印出现两个破口,必须一蹴而就,把无为站队扔出去! —— 顾清风等人怎会坐以待毙? 稍稍调整站位,逮着那两个缺口疯狂攻击,灰色封阵,正在溃散! 可是…… “余兄(公子)……”看到现身的余斗、严雀,叶追、叶凝兄妹的脸上浮出愧疚,当空行礼。 徐若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掌心托起一串霜蓝晶火,嘴角噙笑:“来不及了,嘿嘿,出入平安。” 就这一会的功夫,内外距离已经拉开。余斗唯有一击诛神剑,能够予以超远距离的支援。 现在,确实来不及了。 “好强的封阵……”余斗脸色平静,并不敌视眼前之人。 归根结底,人家确实是好意。 否则凭着两支战队的实力,完全能以雷霆之势,将无为站队快速击败。 叶凝稍稍向前,脉脉的看着余斗,解释道:“公子,现在退赛,是你们最好的选择——昨天夜里,南宫辞说服了我们两家,并给出封阵灵宝……” “她……”余斗听闻,摇头苦笑,“她不像一根筋啊。” 叶凝惭愧低头,接着道:“南宫辞不仅说服了听风、折叶,还说服了神侍——柳天鸣答应先不出手,待我们两家联手淘汰公子,再行决战!” 叶追保持警惕,亦向前压:“余兄、严姑娘,今日之局与你们无关,还请谅解我等的苦心!” 余斗听罢,也明白了其中“曲折”。 他微微凝眉,字字由衷的道:“你们都在替无为学院着想,在下感激不尽。不过——我要是承了情,就此离去,也不配成为诸位的朋友。” “现在,就差最后一战了……” 余斗左手黑光浮现,已经提刀在手。 严雀左手闪烁炎光,第一次当众取出凤翊剑! 无为学院的铸造导师特意为其打制剑鞘,并设置封印阵法,可将凤翊剑的恐怖威能完美掩藏。 不过…… 镶嵌在剑格之处的明火珠,却是透出狂躁的战意波动,与严雀平日娴雅活泼的气质大有不同。 —— 八位队友即将出局,那我和你,就联手与他们一战! —— 恰是这微妙一瞬,余斗的视线兀的越过徐若、叶追,看向边界处,脚下踏出刀阵,战意惶然而起! “还没结束呢!” 砰砰! 灰色封阵之内,顾清风、秋玄清齐踏刀阵,朝着缺口奋力劈斩。 王肃、孟雪青接连两剑,竭力攻击另一个缺口。 双刀、双剑强攻过后,罗焕峰的三道战魂镜壁,兀的化为三尊巨锤! 在他的灵元操控下,如同转轮般疯狂砸向两处缺口…… 咔…… 咔咔! 在罗焕峰的强劲冲击下,坚固无比的灰色封阵,沿着两道缺口处,出现道道裂痕。随着裂痕延展,灰色封阵发出连串碎响! “老罗,沿着裂痕,再加把劲!”眼看致人出局的战意结界就在数丈开外,顾清风咆哮指挥,“玄清,暴烈阵!” 不论结果如何—— “所有人,归列战阵,准备反击!” —— 听风、折叶的十四人,显然不愿他们得逞,早将速度提到极致,就是要把“笼中之鸟”扔出场外。 …… 轰轰轰……轰轰轰轰! 灰色封阵之内,罗焕峰把战魂器施展到极致,抡出滚滚雷震。 眼看裂纹越来越多,花仙儿手中丝萝法杖兀的一亮,她手腕一旋,法杖底刺猛力上刺! —— 欻! 半空里,一道幽光笔直蹿显! 咔…… 咔咔——砰! 花仙儿的奋力一击,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灰色封阵彻底击碎! …… 这一瞬,无为站队八名队员,已至缩小的战圈边缘。 背后就是浅白透明的战意结界,按照“月澜争锋”的规则,触碰战意结界,等于出局! “快!把他们‘压’出去!” 听风、折叶两队十四人见着灰色封阵破碎,当即战意共鸣,瞬间形成一个半球型的战意光罩,将八人笼罩其中。 十四人竭尽全力,势必要将眼前八人压到战意结界上,利用规则将其淘汰! …… “嗯?” 危难关头,穆沙眼里忽的闪过寒光,她传音急唤:“封锁没了!红药,我们上!” 咻咻! 战意光罩之中,两人身形突然消失不见! 而一团迷蒙黑雾,出现在了光罩外部,殒神峰山区的阴霾晦暗,刹那间浓郁数倍。煞风席卷,直冲空中敌阵,凛凛杀机突兀绽放! 穆沙开启幽灵行者,脚踏幻光步,悍然杀入! 于此同时,一股血魅光芒蹿至众人身后,妖媚浅吟剔透入心,直让众人神魂荡漾。 红药手执血色弯刀,凭着《轻如鸿毛》的飞天之力,一记魅惑之后,当即对众人展开冲杀! 谁也没有想到,月澜争锋的第一场战斗,竟是在战意结界边上展开! 穆沙、红药身法鬼魅,目标刁钻,一时竟让十四名学员子弟阵脚大乱——亏是有人及时指挥,采取联动防御,才快速稳住。 “战技品级太低,爆发力不够……”穆沙、红药攻势虽猛,却未能造成对方减员。扰乱阵型的数息之间,战意光罩下的空间,仍在持续缩小! “……”穆沙心里一紧,下意识往内看去,却见余斗、严雀遭到六名主力合围,就算冲杀得开,也来不及支援。 战意光罩之下,罗焕峰的战意灵元几近枯竭,就算连磕两枚高品灵丹,也是于事无补。 他的战魂器,已经后续乏力。 眼看无计可施,就要落败—— “穆沙、红药,持续扰袭!” 灵元音域之中,传来顾清风癫狂的喝声。 他一面竭尽全力,撑住压迫而来的战意光罩,一面偏头看眼—— “老王,给队伍一个支点,我们能赢!”顾清风视线逡巡,似有一瞬犹豫,不过最终定在了状态尚佳的王肃身上。 此时的王肃同样拼力支撑,但是众人浮空,犹如无根浮萍。人数劣势之下,完全对拼战魂翼,绝无翻盘的可能! “呲……” 清澜太子死咬压根,圆瞪的双眸几乎溢出血来。 听得顾清风的传音,他当即醒悟过来。 竟无丝毫犹豫,果断应声:“嘿嘿,明白!” 那一瞬,王肃还笑出声来,豪迈洒然。 “变阵!” 顾清风当机立断,神庭灵窍骤然发力,精准标记出几个点位,光罩内的六人眨眼跟到。 他一人当先,人刀合一朝向前方。 秋玄清、孟雪青在其身后,双翼助力。 而在其后,罗焕峰护着大旗,余下三道战魂镜壁,一块托着他和花仙儿,两块横在左右,各在秋玄清、孟雪青的脚下。 至于两块战魂镜壁的另一端,已被王肃抓在手中! 而到此刻,无为站队的活动空间所剩无几…… …… 就是现在! …… “冲!”随着顾清风一声令下,大家全无保留,齐齐发力。 阵末的王肃嘶声怒喝,金翼奋展,爆发出的战意流束呼啸有声,犹如龙啸! “老顾,靠你了!”王肃张口猛喝,双腿青光爆闪,猛的蹬在战意结界,将浑身的力量,传递给了前方! 顾清风目透杀机,借着这股力道,带着队伍发起冲锋! 霎时间,无为战队风雷齐动,绝地反击! …… 顾清风一刀怒斩。 战魂融合技,风雷断岳! …… 嘭! 哧哧! 哧哧! …… 十四人来自不同队伍,本就难以协调。 他们的战意共鸣并不稳定,刚才遭到连续冲击,已有崩裂之势。顾清风此刻发难,奋力一刀,灌注风雷,竟把战意光罩直接斩碎! 刹那间刀芒四溅,电蛇乱飞。 听风、折叶的十四人刚才还在竭力向外推,战意光罩破碎的瞬间,十几人难免往前扑空——恰是这一扑,给了顾清风机会! 哗——哗! “碧海潮生!” 顾清风施展绝技之时,队伍所有人默契放水! 这一次的水量,比昨日水淹赤焰更多数倍! 为了避免再被打断,顾清风分神留意,时刻守护神庭灵窍,刹那之间犹如水中龙王,在半空中掀起滔天巨浪,趁着十四人向外扑空,将他们再向外推! 而己方诸人由是向内发力,就从中一穿而过! “不好!” 听风、折叶两队之人心头一惊,他们身法了得,大部分都能躲开席卷的水浪。熟料那水浪延展,只是虚晃一枪! 真真的目的是…… 咔——咔咔! 一股极寒之意袭来,眼前的巨大水浪突兀变色,快速凝固——顾清风硬扛住至少三道灵窍战技,奋力施展海潮战意,将大量其中铺展成“罩”。 秋玄清默契配合,在封锁定型的瞬间,施展“千霜锁”。 “你们用战意光罩,呵……” “我们用冰罩!” …… 顾清风嘴角溢血,已在对冲的过程中受伤,眼看多人受困,他奋力狂喝:“花仙儿!” 几个险险逃脱人影正想回头替大家解围,忽见一道战魂镜壁托起一名女子,高高飞起。 女子穿着黑衣,带着鬼脸面具,手执丝萝法杖,正是花仙儿。 在顾清风喝令时,她已吟唱完毕! 呼…… 寒风瑟瑟的山区,骤然响起大片风啸。 哗哗呼哗—— 而那风啸声起时连片,下一瞬便动如狂涛,整片大地,都掀起了滚滚尘烟 裹挟倾覆之势,轰向战意结界上的巨大冰罩! 她也不管冰罩下有多少人,丝萝法杖光芒闪耀,好似坠落殒神峰下的璀璨星辰,直把体内所有战意灵元,竭力倾泻! …… 地品高级战技,疾风秋叶! —— 轰!嘭! 轰! 那冰罩猛然受力,就往外侧猛然一砸。 随着“嘭”的一声巨响,撞碎在了战意结界上! 第417章 决战殒神峰(一) 第417章 决战殒神峰(一) 殒神峰山区,东侧战意结界。 冰屑飞溅,尘爆扬天。 结界之外金光闪烁,一个人影躲开“冰爆”,忍俊不禁的站在侧边。 往日他总是揣着风度,此刻却有癫狂,朝着战意结界内挥手大喊:“老顾,十一个!你们干掉了十一个!” 玄霜冰罩在疾风秋叶的推动下,就如猝然猛击的手掌,竟在刹那之间,把听风、折叶的十一名队员推得撞向战意结界。 被判定出局后,纷纷被一股绝强之力扯出场外。 仅有三人凭着超强身法躲过一劫。 …… 顾清风率队一击翻转,立即拉开距离,朝结界外的王肃喊道:“老王,是我们!我们一起干掉了十一个!” 王肃听闻,挥起的手掌奋力捏拳,圆瞪的眼眸,不由湿润。 这一刻,他早已忘掉什么狗屁太子身份。 去他妈的权谋,去他妈的江山。 自己,也是一个追寻胜利的少年啊! “老顾老罗!”王肃嘶声怒吼,刹那的情绪宣泄,竟至于年轻的嗓音变得破碎、沙哑,“赢给他们看!” “看不起东南大陆,看不起无为学院是吧?” “赢给他们看——” “干他们!” —— “操!” 情绪失控的王肃,一下踢碎脚边的石块。 没人会觉得他失态,相反—— “兄弟……” 顾清风咧嘴一笑,远远点头。 这一点头,便是一个赌上一切的承诺! “我曾经输掉了许多战斗,让亲友陷入险境。” “甚至被秋玄清扣上‘软脚虾’的帽子……” “现在——”顾清风手持幽梦刀,战魂融合而成的刀阁迸闪玄光,“老王说得对,赢给他们看!” “走,支援豆豆!” 顾清风果断扭头,带队朝着石山疾飞——余斗、严雀看到战局反转,不约而同使出灵元震荡。 五境藏神岂是小可,霎时把徐若等人迫开。余斗、严雀抽身一闪,与顾清风等人在地面会合。 “……” 半空里,徐若、叶追面面相觑。 无论如何也未想到,一番计划,居然落得如此结果。非但没能送走无为战队,自己却搭进去十一个…… 待那三人赶到,竟是个九对九的尴尬局面。 —— “嘶?”徐若忽的倒吸冷气,连连摇头,“小辞妹子的封印灵宝不靠谱哇,说好能扛住战豪强者的攻击……” 他视线骤然汇聚,凌厉如电:“竟让余兄一下给打个对穿?” “呵……”余斗愣愣一笑,不作回应。 刚才一战,王肃为了帮助大家脱困,甘愿出局。 罗焕峰、花仙儿战意枯竭,需要一些时间恢复,方能再战。 真打一波九人团战,己方凶多吉少! …… “神侍战队很快就到。”余斗昂然挺立,扫视半空,“继续浪费时间,斗战神殿就会获胜,那样的结果……” 他没有把话说完,只是抿唇一哼。 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他不生气,却不服气! …… 听到余斗的话,徐若、叶追不由对视,均看到对方眼里的凝重——让斗战神殿的队伍拿下青年战士联赛冠军,对东部三家将会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会让东部三家,失去“后神殿时代”的割据先机。 毫不夸张的说,殒神峰一战,将会左右未来百年的天下格局! —— 徐若偏头向外,出局者的表情尽收眼底,笑声道:“火烧眉毛喽,都别端着了。凭我们九个,干不过那些‘犊子’。” “唉……”叶追本以为南宫辞的算计万无一失,熟料那个级别的封印灵宝,竟被余斗打破。 顾清风的临阵决策,亦是堪称完美! “余兄。”叶追也不废话,落下身形来到无为站队跟前,陈恳低头,“抱歉。” 对无为学院动手,叶凝本就不忍,就跟在兄长身后道:“公子,我们没有恶意,真的……在我们兄妹眼中,你一直都是朋友。” “还有我!” 哗—— 听风学院大旗落下,执旗的叶汶脸上有些兴奋:“余兄,接下来,我们并肩一战!” 想到跟几人在西山居遗迹的邂逅,余斗咧嘴一笑,冲叶汶扬了扬下巴:“你在回风谷说过,你要打十个!” 叶汶朗声大笑:“与子同袍,与子偕行,十个何足惧哉?” 笑抿恩仇时,徐若也带队落至一侧,若有所思的道:“我这剩四个,老叶你那是五个,都是残阵。强行拼凑,恐怕……” 叶追听出几分意思,却是将目光投向余斗:“刚才一阵是我们输,现在胜者话事——余兄,按无为学院的风格,接下来怎么打?” 一侧徐若听闻,眼底闪过几分狡黠,顺势也看向余斗:“余兄的实力,我是心服口服的。在与神侍战队分出高下之前,折叶战队,愿听余兄指挥。” 余斗心明眼亮,哪还不知其中计较? 然而刚才的战斗,必定引起神侍战队注意。 此时此刻,已无玩弄心机的空当。 何况,余斗从不怕事。 “既然大家目标一致,在下却之不恭,暂行指挥之责。”余斗视线偏转,看向黑云缭绕的险峻山峰,“按我的风格,肯定这样打……” —— 战意结界边缘的动静,数十里内清晰可闻,神侍战队又赶巧过没多久。 见得殒神峰东侧发生战斗,便飞身赶往。 只是到来之后,缩小的战意结界已将战斗现场隔离在外。透过战意结界,可以看到许多寂寥身影,在外头“冷菜”。 “看样子……” 柳天鸣看到结界外侧的冰罩碎片,淡淡笑声:“三败俱伤了。” 武淞隔着结界细数,嘀咕道:“这么一会儿工夫,干出去二十多个?” “琼华战意,非同凡响啊……”柳天鸣站在结界边缘笑了笑,眯眼分辨,想看清各支队伍淘汰状况。 以此推断,哪些人还在圈内。 可能形成怎样的战力? 奈何结界越来越小,圈外的家伙垂头丧气——有坐着的,有躺着的,还有飞身而起,想要贴着战意结界围观战况的。 “不知哪些家伙还在。”柳天鸣辨认无果,正要勘察现场痕迹,确定追击方向。 黑云覆盖的殒神峰上,忽的闪起一道亮光! 犹如漫无边际的黑夜里,唯一绽放光芒的星辰。 “队长——”武淞凝眸远眺,感到几分疑惑:“三败俱伤的话,他们剩下的人定然组成一队。他们……莫不是在挑衅?” “挑衅?” 柳天鸣眯了眯眼,玩味道:“叶追习惯端着‘大侠’架子,其实差几分豪气,上不得台面。” “徐若嘛,老油子一个。说他隔岸观火、坐收渔利我信,说他跳出来叫嚣挑衅……呵呵,绝无可能!” “所以——” 柳天鸣深吸一口气,眸子里闪过丝丝缕缕的战意光芒:“他还在——并且把剩下的人组成队伍,要和我们……” —— 数里开外,地势隆起至极峰。 极峰之上除了羊肠小道、嶙峋怪石,还有有十丈左右的平地。 弥漫的黑云,就像幽林之中最阴暗的瘴气,飘荡缭绕,令得视野模糊。 急啸的山风惊如鬼嚎,咻咻呜呜之处,叫人不由警惕扫视。 而在此间,余斗孤身而立,脑后乾坤山河塔高高飞起,利用云芝战意,爆出耀白的光芒!那光芒犹如利剑,刺透黑云,照射八方…… 他左手提着墨崖刀,居高临下,俯瞰这一片黑色的世界。 预感到危险逼近,余斗没有半分退缩。 心里的斗志,昂然似火! …… “来吧,柳天鸣!” “决战殒神峰!” …… 没错,这就是挑衅! …… 数里路程,对拥有飞行战技的九星战灵,基本抬脚可到。等没多久,银甲神侍的身影,便出现在视野之中。 “果然是他……” 柳天鸣看清山峰上的人影,嘀咕之时,在灵元音域下令,止住队伍靠近。 恰是停在一个居高临下的位置,俯视山巅。 —— 余斗看到十名银甲神侍,悬停在五丈开外,气息发笑,解除了乾坤山河塔的“云烟”状态。 “诸位,没想到吧。”他左手提刀,全神戒备,肆意发笑,“决赛场上,月澜争锋,你们的对手还是我!” 柳天鸣笑声相对,略向前压。 出声之时,在灵元音域指挥道:“刚才结界外有至少二十三个人影,他们藏了至少六个。三支队伍里,最强的几人是……” 思路一到,瞬间便有结果。 根据斗战神殿的情报,柳天鸣的心里浮出几个名字:徐若、徐娇、叶追、叶凝、余斗、严雀、顾清风。 “这七人战力非凡,不在你我之下。”柳天鸣示意队员严防死守,不可麻痹大意。 确认周遭无人,他才稳稳落下,立在余斗眼前两丈之处,笑声问道:“我们……再打一场?” 黑云缭绕间,余斗取下脸上的无常帮面具,心里戏谑——普通面具,在这个级别的战场上,貌似没什么用。 “正有此意。”余斗右手按刀,摆好了接战架势,“能与刀绝柳家的传人较量技艺,是在下平生之幸。” 柳天鸣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亦然提刀在手。强横的灵元之力横扫绝颠,灵元之眼将山头的状况牢牢盯死。 双方在殒神峰上对峙,决战一触即发! —— “余斗,你很聪明。”柳天鸣却没有立即出手的打算,面前之人神气完足,不像经历过战斗。 他有理由保持怀疑:“就像在回风谷,如果你不说,我根本猜不透你的计划。可是现在……” 柳天鸣侧转视线,看向队伍里飘扬的银龙旗帜:“月澜争锋,夺旗战。南宫子珊不在,你们似乎没有任何办法,抢走我的旗帜,或者将我们淘汰出局。” “你能站在这里,说明南宫辞的计划已经失败,她押宝徐若,押错了。” …… 再次独对柳天鸣,余斗更显从容。 回风谷那次,他不知队伍状况,担心大家的安危。 而这一次,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柳兄所言,在下不敢苟同……”余斗手按墨崖,随时可能出招。 不过月澜争锋的时限有一个时辰,此前所耗时间堪堪一半,他不着急:“南宫辞向来算无遗策,你只看到了她的一个选择,却未看到第二个。” “听风、折叶若是利用封印灵宝,将无为战队淘汰出局,徐若、叶追,就是南宫辞的第一选择。” “现在,我赢了折叶听风,她的第二选择,自然是我。” …… 柳天鸣并未出言否认,余斗的口舌之利,他早有领教。 也并不在意,那些颇为矫情的说法。 他傲然道:“无论南宫辞怎么选,你们终究三败俱伤。队伍残阵,默契缺失,已经无法对我构成威胁。” 余斗听闻,面露戏谑,下巴往半空里的神侍战队一点:“真没威胁,还躲这么远?不是应该冲上来,把我大卸八块?” “哈哈,那倒不必。”柳天鸣轻轻一笑,似乎对殒神峰的天气颇为不喜,笑过之后,微凝了眉心。 正色道:“回风谷内没能杀你,我很庆幸。但是今日一决,我仍然不会留手。” “嗐……” 余斗耳朵都听其茧子了,摇了摇头,突兀的问道,“柳兄,这样安慰自己的感觉,不好受吧?” “……” 柳天鸣表情一僵,连呼吸都出现了一瞬停滞。 而在短暂的瞬息过后,他凝重的表情松懈开来,年轻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洒然:“你很好,真的很好。” 余斗领会其意,当下亦不废话。 右脚向前,踏出两座刀阵。 战魂甲飘上云纹,乾坤山河塔火焰腾绕。 身体表面萦绕一层淡淡的殷红。 …… 眼看余斗架势做足,柳天鸣亦昂然轻哼,漆亮的眸子骤然转蓝,浑身都腾起一股海蓝色的气浪。 他的头发倒飞向上,染上缕缕海蓝。 飙升的战意直破五境,释放出一圈又一圈的强横冲击波,将殒神峰顶部的砂石刮得层层飞散。 “你我公平一战,定天下大势!”柳天鸣倒是磊落,将本届青年战士联赛的本质,直接点破。 余斗面对柳天鸣的“深蓝”形态,虽说早有准备,却还是被其恐怖的战意威压所震慑。 “不错!” 行至此刻,大丈夫怎能胆怯退后? 余斗开启墨梅神域,由暗香境直入凌寒,浑身光芒灿然,扬声大笑:“得此一战,今生足矣!” “柳兄,来战!” 第418章 决战殒神峰(二) 第418章 决战殒神峰(二) 殒神峰战场,天昏地暗。 非是柳天鸣不想一拥而上,速战速决。 而是有过前车之鉴——这小子诡计多端,孤身在此,指不定憋了什么坏水。 能够轻易推算出的目的,无非有二。 一是拖住自己。 二是拖住神侍战队。 作为同辈战士之中最为顶尖的一档,柳天鸣自知需要这场决战,来抹除回风谷内留下的心魔。 无论胜败,再战一次,至少无悔! 但是,他仍旧无法猜透…… 余斗究竟在“拖”什么。 在回风谷,他是声东击西,为了“龙抬头”的计划拖延时间,创造机会。 现在呢? 按照月澜争锋的规则,赢下冠军的途径只有两条。 一是拿到四面大旗。 二是将所有对手淘汰。 余斗拖下去,战圈越来越少,会让他捉襟见肘的人手无处藏身! —— 殒神峰决战一触即发,数十里外的天墓山主峰上,楼台邈邈,犹如仙境。 一名貌似中年,身穿皂衣的短须男子负手而立,嘴角噙着两分笑意,远眺观战。 在其身侧,一名丰神如玉的年轻男子却是面色不佳,剑眉紧横,眸子里寒光凛冽:“这小子,好深的心机!” “哦?”短须男子莞尔偏头:“玉尊者此言,是对余斗莫大的褒奖。” “嘁……”模样年轻的男子,竟是斗战神殿派驻东部的玉尊者。 他横眉冷对,语调刻薄:“太阴学院已被淘汰,南宫盟主还能谈笑风生,这般胸襟,真是令人佩服!” 短须男子闻言,不气反笑:“都是东盟学院子弟,不分彼此。我对这个叫做‘余斗’的小家伙,还真有几分信心。再者说,太阴学院早早出局,未必是件坏事。” “真个输了,我也好找个由头,跟玉尊者亲近不是?”短须男子浓眉微挑,满是狡黠之意。 “老狐狸……”玉尊者心里暗骂,却不敢继续争执。他身为斗战神殿东部负责人,心里自有倨傲。 话说回来,倨傲归倨傲,得论眼前是谁——短须中年男子名为南宫无阙,不仅是太阴学院的院长,更东部战士学院联盟的总盟主! 其实力高绝,在战尊武境罕有敌手,哪怕玉尊者颇为自负,也要谨慎掂量。 根据过往的一些较量看来,南宫无阙的境界,要远胜于他。 …… “《战神宝典》失效,九典七绝内斗已久……”玉尊者看得殒神峰上绽起刀光,有意无意的道,“我身为东部司长,却在此间如行泥沼。东南大陆有三份星空陨铁,你们三家筹谋多年,神殿却一无所知……呵……” 南宫无阙闻言,笑容微有收敛,临着万丈绝峰,话里有话:“种树不出力,却争着摘桃子?神殿这几代人,真是一脉相传。” 如此露骨的嘲讽,让玉尊者脸色接连变化,咬牙道:“南宫无阙,注意你的言辞!” 南宫无阙暗自鄙夷,懒得与之争吵,稍显揶揄的笑了笑:“我记得神殿给我的聘书,许的是镜法司首座——玉尊者,镜法司首座和东部司长,谁的品级更高?” “你!” 玉尊者气息一抖,眼里迸出明明的杀意。 南宫无阙所言之事他当然知晓——那封聘书,还是自己亲手交给南宫无阙的。 谁曾想,人家非但没有答应,竟还反唇相讥…… “你就一直守着月澜山……”玉尊者愤恨咬牙,终是没有破口大骂,凝眉哼道,“种你的树吧!” “哈哈……”南宫无阙听出意思,悠悠笑叹:“这批苗子不错,能成事!” —— 殒神峰上,刀光四溅。 劈在山体时,发出雷霆般的碰撞声。 深蓝状态的柳天鸣占据九成以上攻势,将余斗身上的云纹战魂甲劈的火星四溅,亏是土河战意韧性极强,再兼云芝战意的修复特性。 强如柳天鸣,也一时啃不开这“铁王八”。 …… 说来蹊跷,非是柳天鸣全无进步,回风谷一战之后,他日日反思,夜夜雕琢。若是再来一次,或有十成把握缩短一半时长。 并且不给余斗可乘之机,躲开那道强横无匹的灵窍战技。 然而,双方在殒神峰上激斗数回,柳天鸣固然优势,却觉进度缓慢,甚至没有打出回风谷内的压制效果。 “这小子……”柳天鸣以刀法战技主攻,灵窍战技为辅,进攻犹如水银泻地,可谓流畅之极。 换成一般同辈对手,怕是早被打成筛子。 但是余斗给他的感觉…… “就像神殿训练场上的‘木头人阵法’,眼看着东倒西歪,硬是屹立不倒。” “他的韧性,越来越强了……” …… “进步的,不只有你!” 余斗以戏落英的刀法战技为主,专注防守。 刀法能挡就挡,挡不住就用荒城盾补位,再不济,就用云纹战魂甲硬扛。 柳天鸣再如何强横,攻击突破道道防线,威力总有衰减。 对于常人可能仍旧致命,但是打在云纹战魂甲上,所造成的伤害,并不足以“打死”余斗。 而这样持续积累,缓慢致胜的节奏,显然不是柳天鸣的本意。 因为…… “他换刀了。”柳天鸣是爱刀之人,自然不会错过关键细节——此前用的是“白刀”,现在用的是“黑刀”。 换刀前,余斗出刀隐隐有些别扭——精巧迅捷,却差丝力道。 换刀之后,看似全面下风,浑然守势的余斗,却给了柳天鸣极大的进攻压力。 不仅要考虑如何破防,拿下目标,还要顾忌对手的绝技,谨防反扑——余斗的运刀行锋,肉眼可见提升了一个档次! 这样的对手,十有八九憋着“大招”! —— 砰砰砰——欻! 乒乒! 铿! 余斗、柳天鸣身法疾蹿,化为道道流光,碰撞不休。 殒神峰上的激斗,好似热闹的打铁铺,金铁交击的声响此起彼伏,强横的战意匹练肆意横飞。 超强的战斗威压,肆虐的凛冽刀芒,把九名银甲神侍都逼得暂退向外。 都是九星战灵,可是看到眼前一战,竟有种“难以企及”的错愕。 若说不如柳天鸣也就罢了,跟柳天鸣强强对话的余斗,只是个三星战灵! …… 同样凭着战魂器箍定大旗的武淞凝眸观战,叹道:“幼时曾听过东南逸闻,说东南大陆奇才现世,后因天赋土河战意,而泯然众人。” “没想到,沉沦十余年的家伙,竟有如此实力!” 想到回风谷上空,升限极处的绝命一击,武淞心有余悸。 天知道那个大放异彩的家伙,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 “啊——喝!” 柳天鸣忽然怒吼,就连气息,也染上了天光湛蓝。本已狂飙的刀法,在极限之上再登一层! 就是要用急剧压迫,让余斗窒息。 让余斗无法招架。 让余斗在自己的刀下,俯首称臣! —— “呲……” 余斗哪里扛得住柳天鸣的深蓝狂刀?当即连中数下,血洒当场。 未及收势,又被对方猛踹一脚—— “咳——噗……” 余斗气息一滞,口喷箭血。 当即半飞半滑,试图拉开战圈以求喘息。 柳天鸣怎会错过良机?霎时双手持刀,手心处蓝光爆闪,锋啸如掠! 追身而上时,浑身发出“砰”的破空音爆! 哪怕到了决胜一击的时刻,柳天鸣依旧不漏破绽,无论是战魂甲,还是灵元壁障,都同步保持最佳状态。 就算余斗使出“那招”,他也有十分把握避开要害! “余斗!” 他嘶声猛喝,手中蓝色战刀,锐意亦达巅峰! 闪至余斗跟前之时,年轻的眼眸中,透出果决的杀意——“结束了!” 声落一刹,柳天鸣一刀挥出! 竟有九个持刀虚影,从四面八方封锁一切闪避的可能,裹挟劈山之力,决然斩下! 仙品低级战技——分身斩! —— 咚! 咚咚—— 咚! —— 嘶……呼…… —— 那一瞬,柳天鸣的挥斩动作,在余斗的视野里,仿佛变得极为缓慢。 他能清晰听到,自己同样缓慢的心跳。 以及,几乎停滞的呼吸。 “结束了么?” 过去,很多濒临绝望的时刻,余斗都曾这样问自己。 嗐…… 鱼还没钓够。 镜水湖里的鱼,自己都没能认全…… 说什么“结束”? —— “嘿……” 分身斩下的余斗,原本黯淡的脸上,突兀的浮现出一抹锋利的微笑。 虽未出声,却仿佛在说——很好,就是现在! 时候道了! 让柳天鸣霎时警醒! 这小子,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在等什么? 他在等什么? 他到底在等什么? …… 刀落一瞬,柳天鸣的思绪飞速运转,然而不论如何推敲,都无法得出结果…… 不过,他心里的所有疑惑,当下所求的结果,在下一瞬便呈现在了眼前! —— 临将崩溃的余斗未再后退,猛的脚下生根,在殒神峰上站定身形! 几乎衰弱溃散的云纹战魂甲,奇迹般的恢复光芒! 余斗左手平摊,列出三枚云色光团。 右手持刀,脚下两座刀阵嗡然一响,反击向前! 地品低级战技,霸王击鼎! ……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分身斩九刀落下,在劈中余斗之前,都遭到荒城盾的阻拦。 不过柳天鸣竭力一击岂是小可? 往日坚韧的荒城盾,就似一块块豆腐,被他猛力劈开! 锐利的刀锋、刀芒,接连斩在云纹战魂甲上! …… 嗤嗤(咻咻)! 殒神峰上,血光狂绽…… 刀刃砍开肉体的声音清晰可闻,余斗犹如铁塔般的身形,当时被砍倒在地。 但他年轻的脸庞,不见丝毫绝望。 反而…… “柳兄,结束了!” 余斗倒下之前,正面击出的一刀,未曾有过任何改变——柳天鸣亦不设防,被他一刀砍飞,倒撞在山石之上。 轰—— 滚滚烟尘腾然而起,又被战意乱流快速吹散。 “什么?” 柳天鸣的深蓝状态终于结束,他眼睁睁看着余斗倒下,却没有丝毫获胜的喜悦。 反而心底一慌,下意识回过头去,顿时愣住…… 他的视野里,正看到守护大旗的武淞,被凌空打出两道血线。对方手法精妙,直中秉风、天宗两处要穴。 武淞的飞行战技顿时失效,口吐黑血,颓然坠下——分明时刻警惕,竟然毫无作用! 余斗、严雀灵窍战技:五境藏神,诛神剑! —— 恰在柳天鸣暂时力竭,难以回防的当口,分明无人的脚下,忽的蹿来道道流光! 那距离极近,几乎就在银甲神侍的眼皮子底下。 上下差距,不到五丈! 偏是如此之近的距离,愣是让人无法察觉! 而且…… “小辞妹子的灵宝,总算有个靠谱的!”徐若当先现身,略差半个身位的,有徐娇、叶追、叶凝,以及听风、折叶的其余三人。 七人七剑,犹如七道白虹,由下而上,直贯长空! “暴烈阵,冲!” 秋玄清看得余斗倒下,眼里泪光闪烁,霎时挥开冰翼,放弃云垂阵的韧性加持,全力转攻! 她与顾清风、严雀、孟雪青,双刀双剑,锋芒如电,竟比那七人七剑不落下风! 两批锋芒犹如绽放的焰火,逼迫银甲神侍目灿神迷,连忙想要出招迎击,却又见得武淞坠落。 强行反攻,队友的性命恐怕不保! 又想凭着灵元御力,捞回武淞或者大旗,又见青光一闪——拥有鹤灵青羽的严雀后发先至,凌空劈出一道炽烈的剑芒! 刹那焰火,好似拿着焰红的毛笔,在晦暗的天空划出一抹属于无为学院的绚烂痕迹! 锋啸如唳,煞气滚滚。 凤翊剑,首次出鞘! —— 两拨冲击,逼得银甲神侍进退维谷,一抹妖异血光凭空掠上——手持血色弯刀的红药一计掠斩,将武淞固定大旗的战魂器一刀击碎! 她尚未收刀,又有一点水墨光芒闪过——神侍战队的大旗,兀的消失不见。 银甲神侍慌忙找寻之时,忽然听的“哗啦哗啦”的连片声响——循声看去,只见身材纤细的穆沙,拿着神侍战队的大旗,立定在了殒神峰上。 并且…… 听风战队的叶汶,折叶战队的徐明,无为站队的罗焕峰,也都守护着本队大旗,出现在了余斗身边。 穆沙见余斗遍体鳞伤、吐血不止,哪里在乎什么大旗? 就把大旗塞给罗焕峰,俯身查看余斗的伤势,口中颤颤喝声:“结束了,救人!” 第419章 决战殒神峰(三) 第419章 决战殒神峰(三) 大旗被夺,柳天鸣才堪堪缓过气来。 他表情呆滞的看着眼前——四面大旗齐聚,徐若、秋玄清等人完成冲击任务,毫不恋战,纷纷聚到殒神峰上,呈防御阵型护在余斗周围。 细下一数,足足十八人! 除了在殒神峰上诱敌的余斗,其余十七人,都凭着南宫辞的遮身灵宝,藏在了平峰高度的半空里。 保持移动,寻找位置,就等那一瞬的机会! 众人目标明确——夺旗! 诚如徐若所言,三家残阵,强行捏合难有默契。 就算人数占据优势,亦无胜算。 唯一取胜的办法,就是创造机会,夺下神侍战队的大旗! —— “这就是……呕……咳咳……” 余斗瘫倒在殒神峰上,两眼无神,嘴里汩汩的冒出鲜血。 但是他的嘴角,却扬起一抹松懈的笑意。 晦暗的天空,仿佛出现了光亮。 “我的战法。” —— 在他身侧,严雀连封要穴,俏脸紧绷,眼里满是急切:“伤势太重,我……我缓不住——” 她说着,抬起头来看向周围,话语中竟有些哀求:“大旗不曾未归一,我们尚在圈内,东盟前辈不会出手……” 恰在此刻,两名银甲神侍救起坠落的武淞。 众多银甲神侍来到殒神峰上,压到近前。 眼看就要进攻反抢,忽闻“隆隆咔咔”的几声巨响,殒神峰上的山石接连碎裂,化为锐利的石剑,牢牢锁定神侍战队。 花仙儿手持丝萝法杖,将浑身战意施展到了极致——天品中级战技,石穿! 琼华、石磷战意,借助法杖齐齐爆发,狂猛的战技威压,把神侍战队逼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 “旗拿到了,给你们,都给你们!”罗焕峰看到兄弟重伤,热泪崩涌。拼着性命守下的大旗,当时也不要了。 连着神侍战队的大旗,都推给了最近的叶汶。 “……” 叶汶眼瞳一颤,下意识看向叶追时,叶凝却一把夺过三面大旗,一步闪至徐明跟前。正要交出三队旗帜时,忽有一只手掌,轻轻按在叶凝肩头。 那人拦下叶凝的举动,冲徐明伸出手。 “队长……”徐明与那人对视一眼,非但未有迟疑,反而洒然发笑,“就该如此!” “行了行了,少煽情……”折叶队长徐若笑声之间,拿过本方大旗。 使了个灵元御力的手法,连着叶凝手里三面大旗,咻咻咻咻——齐齐插在殒神峰上,各在一名无为队员的手边! “……”严雀见状,点头致意,其余人等心系余斗安危,顾清风、孟雪青、罗焕峰、红药未有丝毫拖沓,执定手边大旗…… 就在他们四人的手掌完全控制大旗的一瞬——缩小至殒神峰三里范围的战意结界,如云彩般飘散。 一道白光兀然闪至,几道柔和的战意能量,犹如温暖的晨光,控住余斗的身子。 “院长!”严雀看清来人,顿时松了口气——来人正是白仙翁,无为院长! “小家伙们……”白仙翁看到学生们手里攥定的四面大旗,凝眉感慨,“辛苦了,准备回家。” 正要把人带走,却见天际落下来两个人影。 其一皂衣短须,中年模样,乃是东部战士学院联盟总盟主——南宫无阙。 其二丰神如玉,好似翩翩公子,乃是斗战神大陆的东部司长——玉尊者。 亦在此刻,南宫无阙雄浑的声音传遍月澜山脉:“月澜争锋决战结束,四旗归属已定,本届青年战士联赛的冠军是——无为学院!” —— 殒神峰上,白仙翁替余斗暂缓伤势,让他可以自行站稳。 “多……多谢院长。”余斗呼吸微弱,冲白仙翁咧了咧嘴。 白仙翁见他伤重,便朝南宫无阙、玉尊者躬身行礼,禀道:“二位尊者,月澜争锋既已结束,本院学生亟需医治,请由在下将人带回,多有失礼之处,还请……” 他正说着,却见玉尊者目光凛凛,顿时不敢再言。 “哼……” 玉尊者面色不善,走到神侍战队面前,看到十个年轻人如霜打的茄子,冷声道:“回去,刑堂领罚!” 柳天鸣心由不甘,目光灼灼的看向余斗,当视线触及对方伤处,却又终归释然——还是没能逃过这小子的算计。 这一次,余斗利用的,是自己的好胜心! 自己赢了战斗,却输了比赛…… —— 南宫无阙见状,表情似笑非笑。 也不管玉尊者如何,看向余斗道:“夫战者,勇气也。你的实力并非最强,但你的勇气,却能给你带来胜利,带来荣誉!” 余斗浑身是血,脑后、肩头、后背,俱被柳天鸣砍伤,伤口处皮肉翻卷,深可见骨。好在有白仙翁在侧,才稳住了伤势。 否则光是伤口流血,就能要了他的命。 “前辈谬赞……”余斗想要抬手行礼,却已无法做到。 他嘴角抽搐,露出一抹坚毅的微笑,断断续续的道:“冠军只有一个,但……胜利和……和荣誉,是所有人一起拼来的。没有……没有南宫姑娘的遮身灵宝,我们赢不了。” “你倒是会说话。”南宫无阙目透赞赏,就取出一枚浑白灵丹。 手指一挥,直送入余斗口中:“这枚雪灵丹,可助你三日之内恢复如初。” 余斗吃下雪灵丹,药力化开,有无数清凉之意蹿游全身,快速化解内外重伤的剧烈疼痛。更为奇妙的是,雪灵丹的药力竟能和云芝战意产生共鸣,两相作用之下,带来异乎寻常的治疗效果。 “多谢……”余斗还想说话,但是浑身松懈下来,咬在嘴里的那口气再难挺住。顿时两眼发黑,晕死过去。 —— 当日,消息传遍斗战神大陆。 一支来自九渊峡谷的队伍,奇迹般击败各路豪强,勇夺桂冠! 九典七绝,各处蛮荒,皆尽震动。 …… 东盟总部前广场的偏院,门庭若市。 无数学院子弟聚集,想一睹冠军风采,亦是等待当天正午的颁奖仪式——按着往届情形,冠军学院的奖励,都是极为丰厚! 只是…… 分明已经传送回来的无为战队,却未有任何庆祝的举动。 静悄悄的院子,仍旧处于战意结界的防护当中,哪怕联赛已经结束,亦未松懈半分。 —— 疗伤净室里,彭老师、骆老师清理罢满地的血迹,对视之时,不由叹息。 “这孩子,总是那么拼……”骆老师不禁垂泪,看向病榻上气息微弱的余斗,刚才光是缝合的刀口,就有不下二十处。 断骨多达八处…… 彭老师轻声安慰:“他吃了南宫盟主的雪灵丹,很快就能恢复。雪灵丹非同小可,他的武境,也许还能突破。” “嗯……”骆老师点了点头,“如此,也算因祸得福了。” 她手轻一点,灵元御力,控着余斗的身体浮定半空,替他穿上一件柔软的棉布外衣——打开门时,等在外头的人群齐齐抬头看了过来。 严雀脸色惨白,咬牙轻问:“老师,他……” 彭老师视之一笑,对大家作了个噤声的手势:“雀儿,带他回房休息。早晚换药,不可碰水。” “醒来以后备些米汤,少吃多餐。” “嗯。”严雀松了口气,顺势接过余斗的身体,往院子另一侧他的房间走去——奇怪的是,院子分明处在战意结界的防护之下,周围并无危险,顾清风等人却自发的走出防御队形,一路护送。 直到严雀把余斗带进房间。 “呼……” 顾清风终于泄了劲,一屁股坐在檐下阶梯,看向满脸忧虑的王肃,下巴一扬,笑声道:“老王,刚才干得漂亮!” 王肃最早出局,倒是未曾受伤,稍有自嘲的道:“老顾,你让我当‘支点’,不会在‘特殊照顾’吧?” “喔嚯嚯!才知道哥的一番苦心啊?”顾清风乐不可支,“银甲神侍那群王八蛋,杀人不眨眼!如果清澜太子撂在这儿,东南大陆怕是鸡犬不宁。你老爹护犊子,到时候剑斩流风山,本大爷可接不住。” “……” 王肃白他一眼,本想争执几句,却终于付诸一笑。见着顾清风姿态懒散、没个坐相,就伸脚一踢。 嘴里笑骂:“去你大爷的!” 众人见状,纷纷发笑。 只是笑着笑着,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渐渐有了泪花…… —— 中午,前四名的颁奖仪式。 不出意外的是,神侍战队并未到场。 也没人去刻意寻找,似乎他们本不该来。 听风、折叶两支队伍相对平静——从大局而言,上三院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神侍战队夺冠。 此时目的达成,说来应该高兴。 戏剧的是,最终冠军并非上三院,而是来自东南大陆的无为学院。 余斗重伤昏迷,好几人都不愿,于是由罗焕峰领队,带着王肃、孟雪青,三人参加颁奖仪式。 面对丰厚的冠军奖励,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不失礼数的应付一番之后,匆匆回到了院子。 “院长,这些东西……”罗焕峰寻着白仙翁,将储存冠军奖励的虚石放在桌面。 白仙翁微微颔首,示意道:“留下战技兑换玉符,其余的,你亲自送给上三院战队——别怕他们拒绝,就说,是余斗的意思。” 罗焕峰点头领命:“是,院长。” 事情办完,罗焕峰并未离去,而是道:“返程之时,学生有个请求,希望院长准许。” 白仙翁慈声笑道:“焕峰,你说。” …… 且不提罗焕峰向院长提了什么请求,伤重的余斗在严雀等人的细心照料下快速恢复,他本身就有土河、云芝护体,又得“雪灵丹”这等疗伤神药滋补。 昏迷至第二天深夜,便醒了过来。 “……” 黑暗中,余斗微微睁眼。 下意识想要呼吸,稍显闭塞的胸腔传来阵阵刺痛。 “刀绝柳家,名不虚传。” 他心里苦叹:“我还差得远……” 收拾好心态,再审查自身,余斗惊喜的发现,身上那些恐怖的刀伤,居然愈合大半,内里的伤势也都消失无踪。 不仅如此,经脉之中留存的道道“白光”,正在疏导经脉,让自己的状态快速回升。估算药力,除了能够帮助身体完全康复,甚至还能冲击武境瓶颈…… “仙品丹药……”余斗渐渐适应此刻的状态,心里暗呼,“喔嚯嚯,真爽!” 躺不多会儿,察觉身子并无大碍,正要尝试翻身,却发现床边伏着一人…… “雀儿……”余斗分辨出对方的灵元印记,舒心的笑了笑。 而些许动静,也把浅睡的严雀惊醒。 —— “相公?”她俏目一怔,发现余斗正笑眯眯的瞧着自己。 惊喜之余,严雀伸手搭上余斗的脉门,发现他状况稳定,总算长舒一气,嘴里低喃:“真是让人操心。” “我睡了多久?”余斗侧过身,就抓着她的小手。 “两天了……”严雀也不躲,声音很轻,就像害怕失去什么似的,“大家都很担心你,其他学院的朋友,都在等你康复。” 余斗把严雀的手掌揣在胸口,柔声安慰:“没事了,好着呢。” 严雀“嗯”的应声,稍有迟疑的道:“去弈城、宣城送信的事,能不能委托南宫?我们拿了冠军,再去七绝世家奔走,恐会横生枝节。” “应该可以?”余斗笑了笑,却又叹息一声,“但是《战神宝典》的修复计划,关乎天下大局。七典七绝明争暗斗,恐怕有些不方便……” “也是……” 严雀亦叹,心里很是矛盾。她担心发生变故,却知道走通宣城江家、弈城戴家,对长远之计至关重要。 放弃原计划,等于把一些人情拱手相让,送与南宫家。 “啊呀,去就去嘛!”严雀想了想,忽而转脸一笑,“有本小姐在,出不了岔子!” 余斗见雀儿恢复活泼模样,就松开手:“雀儿,我这没事了,你回屋吧。” “那不成!”严雀把眼一瞪,“你还是个病号呢,万一饿了渴了,没个人在身边怎么行?再说……” 她皱了皱鼻子,哼声道:“我要是离了这屋子,玄清一准溜进来!” 第420章 线索 第420章 线索 听到这般说法,余斗忍俊不禁,却又不敢取笑。 只好定定拉住雀儿的手,不舍放开分毫。 …… 八月廿五,秋高气爽。 待余斗能够下床自由活动,赛后的诸多事宜,学院导师业已处置完毕。 无为战队惊艳夺冠,果真替学院争取到了不少“方便”——南宫无阙亲自宣布,无为学院成为东部战士学院联盟的第二十三所学院。 在银月城的第一分院,已经提上日程。并获准在东部特定主城另行开设分院,或招生办事处。 院长白仙翁入选东盟议员,在东部地区享有特殊待遇、权力。 此外,无为学院因为夺得联赛冠军,在下一个五年阶段,将直接获得第十名的积分评级,每月享受对应排名的特供资源。 —— 东盟总部后园马厩。 “还挺想骑马回去的……”余斗靠在马厩边的立柱,打量马厩里的十匹里飞沙,嘴里念念有词,“书上怎么说来着?鲜衣怒马、琴剑天涯?” 马厩里,刷槽饮马的枯瘦老头儿戏谑发笑:“鲜衣怒马,指的是有钱——咳咳,公子自然富贵。这琴剑天涯么,说的是雅致,这个嘛……” “嘿,你这老头儿!”余斗故意哼声,“敢说小爷不雅致?” 枯瘦老头儿一边忙活,一边挑衅似的问道:“公子是会弹琴?还是会使剑?” “……” 余斗当场语塞。 想琴剑天涯,琴和剑总得沾一样,偏偏自己啥都不会…… 他愣了一小会儿,忽的哼道:“雀儿琴剑兼顾,玄清也会抚琴,有她俩就齐活了——我当观众!” “喔嚯嚯……”枯瘦老头缓缓发笑,话里有话:“公子呀,最好就当个牵马的,也别管马上坐着谁。” “嘿?” 余斗脸上作怒,心里却是警醒。 —— 贫嘴几句,静下心来和枯瘦老头传音交谈:“老李,院长说白老师、岳老师会常驻于此,杜婆婆又在东山城,不如你也留下来?” 老李笑了笑,不置可否:“少爷接下来要去弈城,再去宣城。没有老头子在,恐怕少爷想钓鱼时……嘿嘿,会寻不见耍处。” 说着,老李还调皮的冲他眨了眨眼:“大陆中部、西部的鱼口,都在老头子心里呢。” “嗐,六十多年,有些河道都改了,还鱼口呢……”余斗白眼相对,接着郑重几分:“说正经的,去哪能找着灵元晶魂?逝者已矣,眼下你和杜婆婆重逢,得先顾着你这条老命。” 老李忙活一通,瞧着里飞沙欢快的享受午餐,就坐在马厩外的凳子上,乐呵道:“老头子伤入魂髓,无药可救。寻那灵元晶魂,只是祈求最后一丝可能。” “什么可能?”余斗心弦紧绷。 “拿到灵元晶魂,老头子就有可能……”老李本想洒脱面对,但是想起杜婆婆和女儿俱在,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丝丝光亮:“破境封神!” 六十余年,战意武境虽在持续倒退,却在颠沛沉沦的岁月里,有了更多感悟。 “至于灵元晶魂的线索……”老李少似有深意的道,“待少爷和严小姐完婚,再说不迟。” “哎哎哎——”余斗连连摇头,“怕我成亲之后,不敢出门了?” 老李瞥他一眼:“出门干啥?你成了亲得要孩子吧,且不说啥时候能怀上,严小姐怀胎十月你得陪着护着吧?” “生下来之后呢,你的孩子你不带?” “带也得带大点,才舍得走吧?” “等孩子会自个儿吃喝拉撒穿衣裳,最快也得三岁往后……到时候你爹娘开心,指着你生个二娃呢?” 余斗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却被老李这番话说得浑身一哆嗦,瞪眼道:“打住,你打住——再往下论,我孩子都快成亲去了!” “可说呢……” 老李狡黠一笑,把手揣在怀里,他那佝偻畏缩的模样,活脱一个普通老农,哪有昔日“疯魔里”的绝世雄姿? “不瞒少爷,我重回中土,没打算活着离开。”他语调慨然,有几分庆幸,“可是八月十五见了漫天彩蝶,寻见了月……月儿,嘿嘿……” 老李掩不住开心:“就像少爷刚才说的,逝者已矣,我们或许更应该照顾眼前的人,身边的人,毕竟——” 他抬起头,对上余斗的视线。 灵元音域中,声音嘶哑而缓慢:“我们呐,都不愿再让亲友经历危险。少爷拿了冠军,是时候急流勇退,衣锦还乡了——弈城戴家、宣城江家的机缘,放就放了吧……” “你可委托他人送信,让了机缘,也避了祸端。” “回东南大陆娶了严小姐、秋公主,从此笑傲东南,岂不快哉?” “我呢带着月儿,一齐去水月城安家。咱还能像以前那样,相约镜水湖,钓他个天昏地暗——你跟你爹,不是都邀我长住余府,现在还算数不?” …… 听着听着,余斗兀的有些心酸。 枯瘦老头儿描绘的画面,不正是自己想过的日子? 也是他想过的日子。 可是…… “老李,给我线索!给我个时限!”那样的画面,光是一想,就能令人温暖发笑。之所以心酸,是因为……面前的老家伙,说话的气势远不如前。 他的脸色,可见的露出病态。 “那南宫丫头的毒,有点东西……”老李咂摸一下嘴,轻声自嘲。余斗不用他说,早已猜到缘由——八月十五替队伍解毒,对老李损耗极大! 短暂的僵持之后,老李视线垂落,叹道:“少爷,如果老头子死了,月儿有素素养老,岷山的一切也就到此为止。” “如果强求公道,恐怕……”老李抿住唇,没继续说。 他知道,余斗和自己面临同样的矛盾,都有坚守的信念,都有必须守护的爱人。 这样的抉择,对年轻的余斗,还太过艰难,也很不公平…… —— “老李……”余斗的决定,并未让人久等。他状态一松,淡淡发笑,“线索,时限。” 老李垂落的视线再度抬起,看向余斗时,透出几分疑惑。 待分辨出余斗眸子里的光芒,老李浑身感到丝丝暖意:“少爷,真不怕?” “薅一竿子的事,少啰嗦!”余斗故意装作不耐烦,“我和雀儿忙着修行,我爹娘要照顾家里生意——以后我的孩子,还要你来带呢!” “少爷……”老李闻言,浑浊的眸子闪起些许光芒。 索性放下迟疑,就对余斗细细说了个去处,以及大概时限。 —— “嘶?”余斗听罢,不由挑高了眉毛,“听着也不危险啊,就是时间有点紧。不过——我这还有不少灵元玉露、天材地宝,都给你!” 这一回,老李倒是没有推辞:“你们院长精通炼丹之法,有他帮忙,老头子还能撑个三年五载。” 余斗偷摸给了东西,正谨记了线索、时限,打算离开。 老李忽然问道:“少爷上回,去了西山居遗迹?” “是啊……”余斗不明所以,“怎么?” “你可知道,西山居士……”老李目光转寒,稍稍用力的道,“姓李!” —— 两人的交谈,在外人看来就那么三言两语。 无非是里飞沙的状态,以及银月城周边的鱼口。 事实上,余斗、老李的传音速度极快,不多会儿的功夫,便聊了许多内容。 —— 余斗离开马厩时,还有些恍惚:“西山居士的器化法门……老李刚才……是在演我?” 且不说老李是否演戏,余斗走没多远,见着一名浅色衣裙的美丽女子,就等在前边步道。 “南宫姑娘,中午好哇。”余斗摆手招呼,状态颇为松懈。 那女子正是南宫辞,听余斗招呼,嘴角噙着点点笑意:“许久不见,还未及恭贺呢。公子的伤势可还要紧……” 噗噗! 余斗见她面露忧色,就伸手拍了两下胸脯,哈哈笑道:“利索了。” 南宫辞知晓雪灵丹之事,当时放下心来,转而感叹:“真没想到,听风、折叶联手,都没能把你送走,还……” 她话未说完,就看见余斗抬起手,朝自己戏谑笑声:“朋友之间,就不必如此了吧?” 南宫辞被打断言语,却未生气。 听到余斗的话,反而笑出声来:“咯咯,那……公子是否有空一起午饭,也好……坦诚相待?” —— 东盟总部附近,一家颇为雅致的茶果小店。 余斗大伤初愈,吃不得太多荤腥,吃些茶点倒也对付:“猩红月澜开始那天,你便开始布局——” 南宫辞竟不否认,就替余斗添茶,亦将事情经过娓娓道出——原来,本届青年战士联赛的结局,早被南宫辞算定! 她早知余斗的神庭灵窍远胜同辈,八月廿三早晨的高空伏击,是故意卖个破绽。借故“尊重”放走无为战队,又提早让队友现身。 南宫辞料想余斗不见太阴战队其他成员,必定疑心,定会折返查探。 如此,即可让余斗知道自己有遮身灵宝! 后续总领银月城防务,八月十五的关键时刻,偏在关键的时刻,通过调度,让听风、折叶两支强队,接连路过银月峡。 就是提前猜到余斗的计策,故意让与之交好的叶凝、徐娇,去银月峡帮忙! 进入正赛阶段,南宫辞故意输给折叶学院,除了徐若足够强大,亦是让神侍战队掉以轻心——柳天鸣等人忌惮的,其实是擅长毒法的南宫子珊! 然而,在南宫辞眼里,天下大势极其微妙。她不允许神侍战队夺冠,也绝不希望太阴战队与之直接对话。 所以—— “我把封印灵宝、遮身灵宝给了徐若,请他送公子出局,并伏击决胜。”南宫辞坦然道出全部计划:“如此,既能保护你,亦能在阻止柳天鸣的同时,让太阴学院置身事外。” 余斗见她如此坦诚,松口气道:“果然如此,不过……你这妮子说话,怎么总喜欢藏半截?” “唔……”南宫辞似乎不大喜欢这样轻松的交谈,惊了一瞬,然而她惊讶的眼眸,在转瞬过后透出明明的笑意。 这似乎,就是朋友的感觉…… 她嗔眼余斗,彻底敞开心扉,说道:“公子在回风谷击败柳天鸣,决胜一击的威力非同小可。联赛准许使用的灵宝,都有品级限制,我算得威力恰好……” 说着,南宫辞忍俊不禁:“只要公子打破封印灵宝,无为、听风、折叶必是三败俱伤。公子整合队伍时,定然问了徐若,我是否也给了遮身灵宝?” “嗐,与你所料,分毫不差……”余斗笑叹点头,举起茶杯向前,“此杯当敬你,太阴玄女,名不虚传!” “说什么太阴玄女……”南宫辞捏着茶杯,与他轻碰,面颊稍有红润,“公子若拿我当朋友,唤声‘小辞’,我便开心极了。” 嘿这…… 改昵称? 危险! 余斗心里警醒,却未拒绝,玩笑道:“不兴‘装嫩’啊,小辞你比我大几个月来着——两个月吧,得管你叫‘老辞’!” “噗,你才老呢!”南宫辞松开架子一笑,霎如东莲盛开,“都是十八岁,总是老气横秋的,装给谁看呢!” 几句话说开,两人就像熟识的江湖朋友,在茶果铺子边吃边聊。 南宫辞问及战斗细节,听到余斗最终不敌柳天鸣的分身斩,也不安慰,反而道:“柳天鸣心高气傲,在回风谷输你一招,你在殒神峰上只身诱敌,他必定中计。如此,可给伏击队员创造绝佳的机会。” “此局虽然出自我手,但能圆满完成,全靠你智勇足备。” “以后在东部,我们要多多走动,公子若能常驻银月城,便再好不过了。”南宫辞稍作畅想,也让余斗稍有憧憬。 经历了这么艰难的战斗,无为学院加入东盟,后面的日子,应该会轻松一些吧? 只是…… “公子,我尚有一事不明,还请明示。”南宫辞收拾心绪,按照自己的习惯,去剖析已经发生的事件。 余斗未作多想,笑道:“月澜山之局,皆在你的棋盘之内,能有何事不明?” 南宫辞凝眉思索,字句清晰的道:“八月十五那天,我见公子落于回风谷,便安排听风、折叶战队接连换防银月峡,就是为了阻挡那边的银甲神侍。” “按照银甲神侍的实力,有九成概率强行突破,强行毁掉你的‘铁链飞龙’,但是……” 南宫辞眼神一肃,松懈的俏脸又恢复了习惯的冰冷,盯着余斗道:“他们没有。” 第421章 谋天祠 第421章 谋天祠 余斗表情愣了愣,下意识看眼周围。 南宫辞示意道:“你我一尺之外,皆有巅峰战豪施展的灵元壁障,公子大可直言——” 她也不藏着,点破道:“神侍战队的‘严何’副队长,就是鹤山宗首徒,严飞龙吧?” —— 严飞龙考上神侍,说来不算秘密。 秋云馗在望江亭上嘚瑟那两句,早已传遍东南大陆。 但是…… “我料公子前来,必与东部三家修好。严飞龙成为神侍,对东部有利,所以提前封锁了消息。” “我还查到,八月十五当日,是严飞龙点出了回风谷、安息林、银月峡三处,并亲自率队搜查银月峡。” “他之前表现的相当机敏,故而‘一时疏忽’没有搜查水下,所有人都觉得情有可原——但他们是神侍战队,不搜水下,是巨大失误!” “并在失误的基础上,继续带队向外搜查——这是故意漏出破绽,还巧巧被折叶战队拦下……” 南宫辞一双眸子剔透如水,直慑心魂:“公子和严飞龙全无交流,却能默契到这种程度,着实有些……可怕!” 余斗表情呆滞,本以为天衣无缝的配合,却被眼前的女子推敲得一清二楚? “唉……”他脑筋一转,摇头笑叹:“这不是……都被你看透了,还有何事不明?” 南宫辞定定的看着余斗,眼眸用力,仿佛想要看穿他的内心:“我想知道,公子拼命争冠,到底为了什么?” …… 银月山城,秋风呼啸。 五年一度的青年战士联赛虽已结束,街头巷尾,却还是保持相当的热度。议论冠军归属,奖励多寡,东部局势,天下大势…… 这样的情况,多半会持续到明年开春。 待各大学院重新排名,开启新一轮的竞赛,话题才会渐渐更改。 东盟总部大门外—— “多谢公子坦言,如今得愿以偿,恭喜你了。”南宫辞由衷祝贺,脸上的笑意颇现纯真。只是举目看眼大门上的匾额,眼里闪过一抹复杂—— “太阴战队,下午便启程返院。”南宫辞道。 余斗并不意外,除太阴学院之外,许多学院战队皆已离开银月城——这些中土世界的天才同辈,个个课业繁重。 来趟银月城,几乎等于“度假”。 “聚散终有时,一路顺风。”余斗整理一番表情,行礼作别。 不料…… “嘻嘻,余斗,你哪天走?”南宫辞却又迈过一步,来到余斗身边,“我可以留下来,多陪你几天的!” 余斗看她再无冰山美人的模样,松懈笑道:“你现在的样子,肯定能交到不少朋友。” “唔……”南宫辞眨了眨眼,体会到余斗的用心,终是向外退开一步,“那——” 她深深行礼,眼中饱含情义:“余斗,后会有期。” 余斗点头:“小辞,后会有期。” —— 告别了南宫辞,余斗感慨万千——太阴玄女的智谋,高得令人害怕!真不知道那个年龄相仿的女子,如何练就如此心智。 还没转身,就听见大门里传出一个慵懒迷糊声音:“你连她都降得住?啧啧啧,我是服上加服了。” 余斗循声看去,见着是折叶队长走了出来,连忙笑声招呼:“徐兄,也要走了?” “可不是嘛。”徐若呵欠老长,永远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风头被你抢了,我也该回去继续谋我那点破事——娇娇让我来请你,院儿里的老师说你出门泡妞了,我正要去寻呢。” 余斗额前发黑,也作怒不得,只好问道:“徐姑娘寻我何事?” “也没啥……”徐若想起一些画面,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之前你们去东山城,娇娇不是带你吃了蝴蝶豆花嘛?” “后来八月十五,你放飞满城蝴蝶,啧啧啧……”徐若抬起手掌,在余斗肩膀上拍了拍,连连摇头道,“娇娇认为你是为了她,但你小子又婚期在即,娇娇想不明白——这不,想请你见面,说道说道这事儿。” “……” 余斗脸色更黑了:蝴蝶定情? 这他么也行? 哦不对,老李和杜婆婆,当年就整过一出。 妈蛋…… 老李是老李,咱不是一套路啊! …… “徐兄,我……”余斗苦笑连连,按着早就设计好的说辞解释,“我收蝴蝶,是为了顺理成章的收铁丝笼。” “收铁丝笼,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定制铁索。” 余斗解释完毕,满脸无辜,两手一摊:“徐兄,我这整天忙着拼命呢,像是来拈花惹草的吗?” 徐若端着下巴,反复打量余斗,面露思索:“不像,你模样比那谁,哦顾清风!比他还差了点,脸也黑——嘶,你说现在的妹子,为啥都喜欢你这款?什么南宫辞啊,叶凝啊,还有我家娇娇啊之类的……” “……” 余斗如同石化,僵在原地。 正想回应,忽然听见大门里传来一个稍有颤抖的女声:“你滚呐!” 咻! 一道印法战技瞬发而至,打向徐若的后背。 “吃力不讨好,苦命人呐!”徐若反应奇快,如同脑后掌眼般,反手将那印法战技一接一引。 身形望天一掠,便带着金光闪烁的强横印法,朝着远处飞去:“得嘞,哥先滚蛋,你们聊着!” —— “嗯?” 余斗被徐若的神奇手法吸引,有些呆滞的愣在原地。悉心回想,竟和秋云馗化解王牧之攻击的手段有些类似。 那是什么技法? 正出神呢,门里的女子已经走到近前,咬牙道:“公子别听他胡说,我们只是今日启程返院,特意过来道别。” 余斗平复下心境,未有更多的交谈,就在门下行礼,语调轻轻:“徐姑娘,下次见面,我请你吃豆花。” 徐娇眼眸晃动,心里原本似有所求,只是听到余斗的话,紧绷的状态倏然放松。 …… 秋风拂过,云袖纱裙微微摇曳,她俏丽的脸上露出甜美的笑意。 亦行礼:“余公子,一言为定。” 语罢,徐娇转身离去。 只是在她脚尖轻点,飞身而起时,笑意渐渐转为苦涩,以至于表情有些颤抖。 身后—— “下雨了?”余斗目送那一抹倩影,触到秋风送来的几点清凉,心里五味杂陈,“还是……” 哭了? —— 午后的院子阳光浅浅的,很是安静。 此间持续月余的战意结界,终于解除——不止是其他学院代表队陆续离开,无为学院也将返程。 “他们看完分院校址,应该是顺带吃午饭了……”余斗没找见人影,嘴里嘀咕。 正打算收拾一二,忽见花仙儿从外边走了进来。 “公子!”她笑眼盈盈,心情不错,“我刚从‘银月宝库’回来,大家挑选了一些战意卷轴,现在准备出去吃饭——雀儿姐去挑馆子了,让我来叫你。” 余斗掌握的战技颇多,早早把兑换玉符让给了队伍,一直未曾放在心上。听花仙儿说起,才反应过来。 今天再不兑现,大家不知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进入银月宝库了。 南宫辞来得早些,倒是巧巧错开了。 余斗点了点头,就跟着花仙儿再走向外,一边问道:“仙儿,以后有什么打算?” “以后?” 花仙儿思索道:“学院加入东盟,更改了往后的毕业标准,达到七星战灵者,即算完成学业。妾身毕业之后,应该会留在学院吧?” 说着,她低眉浅叹:“老家没人了,也回不去了。” 花仙儿一家被害,再回幽林,怕是睹物思人,徒增心伤。 余斗稍作安慰,两人边走边聊,很快来到一家颇为热闹的酒楼门前。恰要举步而入,街面上忽的有些骚乱。 原本拥挤的人群,不约而同的让开身位——天上玄光掠闪,十名身穿金绿衣饰的年轻人,呈一溜儿落在余斗身边。 正是听风战队。 “余兄(公子)!”叶追、叶凝兄妹找着余斗,各自面带笑意。 “哈哈,准备撤啦?”连续的辞行,让余斗的笑容有些僵硬,僵硬中透出的不舍,便是此间最真实的情义了。 “嗯,以后……常走动。”叶追拍拍余斗的胳膊,也想装出几分洒脱,只是收手时的一瞬,终究是停顿了。 从西山居遗迹,到月澜山脉的一连串行动,如果没有余斗,对听风学院就是接踵而至的灾难。 余斗抱拳:“一定。” 叶凝稍稍准备,从虚戒里取出两件宝物,不由分说送到余斗面前:“公子,这是‘升灵丹’,可在五阶觉醒时护佑神庭灵窍。” “这是‘慈心甲’,柔软轻便,关键时候,或能救命。” 余斗讪讪道:“这是要给我‘两条命’呢?” 叶凝生怕他会推辞,好在余斗未曾扭捏,打量一眼之后,就把两件宝物收进海神虚戒,笑道:“不拿点东西,怕是有人说我别有企图——呐,我收了我收了,叶兄、叶姑娘,还有汶哥!” 他朝叶汶点了点下巴,正色道:“萍水相逢,皆是缘分。在下祝愿听风战队的朋友,战意有成,前程似锦!” 听风战队感其恩义,就在街边齐齐行礼,道别辞去。 —— 余斗见那空中远去人影,似有多次回眸,就抬手轻轻挥了挥,直到人影邈邈,再难分辨。 他不知道和这些“朋友”能否再见,更不知道再见之时,彼此还是不是“朋友”。因为这一别,意味着彼此的学生时代彻底结束。 经历过猩红月澜的洗礼,大家终将面对残酷的现实,去成为各方势力博弈天下的一枚棋子。 但余斗会把此刻的情义,永记于心。 —— 当天下午,斗战神大陆中部,弈城郊外。 一片占地颇广的红墙建筑,其中人影往来,无一高声。山林红院,十分安静。红墙内外翠竹交映,和周围的静谧山川连成一片,彼此相融,透着苒苒生机。 清新的空气里,飘荡着丝丝香气…… “院长,这里是……” 呲呲! 一名短发男子东张西望,刚想问些什么,将他送来的白发老者暗念法诀,眨眼没了踪影。只有残存的微弱空间风暴,发出转瞬即逝的呲呲爆响。 短发男子挠挠头,看向身侧的俏丽女子,无奈道:“雀儿,院长好当‘谜语人’?说好送咱去弈城,却到了这么个地方?闻着有人烧香,是片寺庙不成?” 红墙竹林下,“瞬闪”出现的一男一女,正是余斗、严雀。白仙翁将二人送达,稍显匆忙的瞬闪离开,留下一枚“旋返晶石”,供两人返程之用。 严雀咯咯笑声,却是知晓原委:“离着婚期还远,院长说我们不用着急,可以趁此机会逛些地方——这里并非寺庙,是弈城北郊的‘谋天祠’。” “谋天祠?”余斗左右观察,嘀咕道,“供奉谁的?” 严雀就引着他在石砖道上慢行,看向不远处的景观石:“相公你看,那上面写的什么。” 余斗顺着一看,将那道旁景观石上的字迹念出:“谋者如渊,人可胜天?” “说的是戴家先辈,戴长渊。”严雀郑重介绍,“一万年前,大陆动荡,战火不休。戴前辈洞悉天机,相助白衣斗战神扫平天下,并最终打赢‘天门之战’。” “其谋如渊,被人称为‘谋天战神’。” 余斗疑道:“既是‘谋天战神’,当以永生不朽,怎还立起了祠堂供奉?” 严雀早早了解清楚,耐心讲解:“‘谋天战神’只是尊称,据说戴前辈未曾觉醒战意,‘天门之战’发生时,已有九十高龄。” “后来操心劳碌,身体不佳,斗战神殿建立不久,便溘然长逝。” 余斗听罢,大为震惊:“没战意?” 严雀十分肯定:“黛前辈凭着胜天半子的谋略,得万世敬仰,实在是斗战神大陆上的一个奇迹。” 相较严雀的崇敬,余斗却是思绪跳跃,想到了别处,嘀咕声道:“没战意,还是差点意思。” 见严雀有所疑惑,就拉着她的手,小声解释:“未曾觉醒,便无法临阵指挥。不仅如此,还用不了灵元音域,许多指令的下达会有迟滞。” “照我说啊,戴前辈能名留青史,除了本身谋略超凡,运气也不错!” 严雀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忍俊不禁:“啊呀,你最厉害行了吧?” 小俩口正说笑呢,呼有一道冷喝从不远处传来:“哪来的无礼之徒?竟敢口出狂言!” 第422章 戴家兄妹 第422章 戴家兄妹 那声音年轻急躁,余斗循着一看,见是一名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儿,正拧着眉头,死死瞪着自己。 左右跟班,也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余斗怎会不知“祸从口出”的道理?刚才几句玩笑,叫有心人听了去,这会儿要逮个现行呢。 他打量一眼,发现公子哥儿的腰间悬着块“孙”字玉佩,心里已有计较。 —— “我是哪里说错话,惹到兄台了?”余斗瞬时反应,满脸无辜。 公子哥儿叉腰上前,几乎指着余斗的鼻子道:“你居然敢说,谋天战神是靠运气!就凭这话,你就该死!” 余斗哭笑不得,见着不少路人围观,摇头道:“我分明说的‘运气不错’,所谓运气,本就是谋略的一部分——莫非兄台认为,谋天战神的运气不好?” 公子哥儿心里一哆嗦,自然不敢说出那样的“大逆不道”之言。 就梗着脖子,气势汹汹:“你你你,你狡辩!你刚才分明说了,谋天战神没有战意,差点意思!既不能用灵元音域,也不能临阵指挥!” “这……”余斗心思疾转,瞬息应对,“莫非兄台认为,谋天战神觉醒战意,不会变的更强?” “你!”公子哥儿被他两句话问住,一时憋得面红耳赤。 余斗付之一笑,正打算离去。 公子哥儿偷瞄严雀一眼,仿佛被勾去了魂魄,气血上涌,岂肯轻易放行? 就横过一步,挡住余斗去路,斥道:“还说什么比谋天战神厉害,简直是藐视戴家先辈,其罪当诛!” 余斗正待开口,严雀再忍不住,咯咯笑声:“便是斗战神来了,也不影响我夸自家相公呀。这位公子,没成亲呢吧?尽无理取闹!” “咳咔咔……” 公子哥儿眼睛瞪直,嗓子里发出古怪的声响,急切想要争辩,偏偏严雀说得没错。 余斗不想惹事,就朝严雀一笑,两人也不向前进谋天祠,就往外打算离去。 熟料走没几步——咻咻! 背后忽起锋啸,公子哥儿的两个跟班居然持出利刃,动手偷袭! —— 余斗反应奇快,在身后两人出手的一瞬,便身法半旋,转身向后的同时,左手护着严雀向外一飘。 右手前探,覆上土河战意的光芒—— 嘭嘭! 谋天祠前,爆发出两下短促的碰撞声。 “啊(啊)——” 当路人纷纷扭头时,只见公子哥儿的两个跟班竟被打得倒掠平飞,直至搓地滚摔。两人的兵器接连脱手,在他们惨叫之时,也发出哐啷哐啷的响动。 手盾,碎六合! 余斗的战技融合,做得炉火纯青,仅凭单手两拳,就化解了对方的偷袭——那两名跟班的实力决计不弱,都达到了四五星战骁的程度。 奈何他们面对的,是东部青年战士联赛的新科冠军! —— “嗯?”余斗乍然出手,发现自己的战意灵元似乎比以前多了几分迅敏,眼底闪过惊喜之色。 他下手不重——俩跟班摔得狼狈,也就落得个灰头土脸。战骁皮糙肉厚,不至于头破血流。 但是…… “打死人啦——”公子哥儿见到跟班吃亏,顿时哭丧个脸,漫天叫屈起来,“快来人呐,打死人啦!” 俩跟班也乖觉,自家公子一叫唤,两人当时“口吐白沫”,歪着脑袋“晕死”过去。 —— 谋天祠前的争吵,本就引人观望,这动静一大,顿时围上来许多路人。 除了少部分知晓过程,单纯瞧个热闹,许多路人不明就里,本着“谁惨谁有理”的吃瓜原则,还开始指责起来。 眼看事情就要闹大,竹林叶蔟沙沙作响,一阵清风掠下,两名身穿黑色衣饰的年轻男女,身法轻盈的落于谋天祠前。 男子身材匀称,面目英挺,星眸含光。 女子娇小玲珑,刻意紧绷的俏脸,藏着些讨人喜欢的灵气。 他们一出现,微微喧闹的现场,立即恢复了安静。 那公子哥儿见得来人,顿时眼前一亮,连忙整理仪容,凑上前去躬身行礼——那腰弯得,脑袋都快磕到地面了。 毕恭毕敬的道:“不才孙兴民,见过‘宇公子’、‘星小姐’。” 宇公子瞥他一眼,冷声道:“出了何事?” 孙兴民慌忙凑近几步,就把刚才的经过,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再把手指向余斗:“就是这家伙,对谋天战神出言不逊,还出手伤人!” “……” 宇公子剑眉微凝,看向脸色揶揄的余斗:“此话当真?” 余斗懒得辩解,就点开一个灵元幻境,嘲讽的看向孙兴民:“我出手伤人不假,却是因为那两人从背后持刀行凶——这灵元幻境,记录得一清二楚。” “孙公子说我出言不逊,想必是有确凿的证据?” —— 孙兴民看他点开灵元幻境,顿时面如土灰——能制作灵元幻境,说明对方拥有战灵以上的实力! 自己也就是个初阶战骁,莫说没那本事,就算有,也拿不出证据啊…… 刚才发难,纯是因为瞧着严雀清丽出尘,好似天仙下凡,而对方又不似本地人,这才借题发挥。 若能给余斗脑袋上扣个屎盆子,这娇滴滴的美人,岂不是便宜了自己? 没想到…… 却一脚踢到了铁板。 这个年纪就四阶觉醒的家伙,多少有些来头! —— 那位“星小姐”在两方交谈时,去到一边询问路人。没多会功夫,便了解到大概。 “孙兴民——”她眼里满是鄙夷,回头斥道,“既然没有证据,还不快滚?要不是看在孙家主的面上,我定要卸了你的手脚,把你挂去点天灯!” 孙兴民战战兢兢,哪里还敢多言? 慌忙把装死的两个跟班“踢醒”起来,咬牙骂道:“都是你们两个王八蛋,尽在本公子面前胡说八道,害我误会好人,看我不弄死你们!” 俩跟班心领神会,当即脚底抹油。孙兴民“义愤填膺”,怎会放过?就追打着冲出人群,待跑得远了,又才合作一处,三人落荒而逃。 …… 余斗见状,只是笑叹一声,朝着“宇公子”、“星小姐”抱拳道:“多谢二位仗义解围,在下不胜感激。” 两人并不还礼,宇公子哼道:“出门在外,宜当谨言慎行。孙兴民确是无赖,你们也好自为之!” 得,被教训了。 余斗笑而不语,就拱了拱手,旋即拉着严雀向外走去。 原本还想进谋天祠上上香,沾点谋天战神的“谋气”,不料遇上这档子事,让人没了兴致。 不过,余斗低估了世家公子在人前的倨傲。 —— “站下!”没走出几步,宇公子忽然开口,声音冷厉。 余斗有些发愣,就站在远处,问询的看向对方。 宇公子面色不善:“你笑什么?” “……” 余斗心里抽搐——踏马的,小爷还不能笑了? 也瞧出对方的意图,就故作谦卑,给足面子:“回公子的话,在下因得公子仗义解围,由衷庆幸,故而发笑。” 怎料宇公子非但没有松懈,反而进步逼问:“你好像很不服气?” 余斗低头应声:“在下——心服口服!” “你……”宇公子眼睛一瞪,冒出怒火,“你在嘲讽本公子?” 嘿? 连续两个回合,把余斗给整不会了。 得是多轴的大姑娘,才会如此小肚鸡肠? 正有些来脾气,“星小姐”看不下去了,提醒道:“戴牧宇,爹娘令我们过来烧香,不要惹是生非!” “烧香……”戴牧宇微捏拳心,微愠哼声,“戴牧星,用不着你来提醒!” 说完,他又看向余斗,年轻的脸上透出些不寻常的狠厉:“你,你,叫什么名字,从哪来,到哪去?出现在此,有何意图?” 戴牧星咬了咬银牙:“我烧香去了,你‘好自为之’!” 她把话撩下,还真就扭身离去,要进谋天祠。 余斗早把两人的身份猜了七八分,索性直言:“在下姓余名斗,这是内子严雀。我们来自东南大陆,此去弈城,是替一位朋友送信。” “途径谋天祠,便想进来焚香瞻仰,以期得到谋天战神的眷顾。” 戴牧宇也就听个大概,未作多想,讥诮道:“原来是来自蛮夷之地,难怪不知礼数!万里迢迢来弈城,也不知跑得哪门关系——刚才那位是孙家大公子,如果你是找孙家的门路,就赶紧追上去,都一起滚蛋,不要扰了本公子清净!” 余斗心里默叹,且低着头由他数落。 戴牧宇总算出了口气,正转身要进谋天祠,身后却传来余斗的声音:“我那位朋友,姓戴。” “叫做戴——牧——白!” —— 谋天祠内,某个安静小院。 “二位快请!”戴牧宇脚下匆匆,脸上有按捺不住的喜色,跟刚才换了个人似的,将余斗、严雀带入静室坐下。 赶巧,戴牧星闻知消息,也急急到。 尚未在茶桌边坐定,便焦急问道:“有大哥的消息?大哥在哪?” 戴牧宇关好房门,替他们斟上茶水,就把手往余斗一摊:“这位是来自东南大陆的余斗余公子,在他游历江湖之时,遇到了大哥!” “余斗?”戴牧星之前听闻,亦未多想。此时细下一想,登时反应过来。 惊道:“莫不是前阵子,拿了东盟联赛冠军的余斗?” “正是在下。”余斗仔细观察,亦是通过一些试探,确定这两人对戴牧白并无恶意,才坦然相告—— “戴大哥在十八九岁时,便去到荆棘之地。与一些朋友在帮会打拼,最终当上了九渊帮的堂主。” “荆棘城一战,戴大哥智勇双全,功勋卓越,是玉荆帝国的开国元勋。” “我和戴大哥不打不相识……” 余斗说着,取出一个特殊的信封,放在桌面——说它特殊,因为在九渊城里,余斗从未见过这样的款式。 信封材料,也似纸非纸。 储存了许久,不见一丝褶皱。 更奇异的是,其封口方法并非浆糊粘贴,而是有一道金黑烙印。其中蕴含着奇异能量,似乎需要特殊的手法,才能将信封完好无损的拆开。 “是我家的信封……”戴牧星一眼确定,急急取在手里。然而释放灵元之力,尝试开启时,却未能成功。 她感到有些奇怪:“是这个封印法门啊,怎么会被‘弹开’?” 戴牧宇凝眸观察,未曾过手,却有结论:“据说大哥战意天赋平平,但是神庭灵窍极为不凡,十岁便能参悟许多高阶法门。那似乎……是更高权限的密信!” “……”戴牧星鼻息一颤,又惊又喜。 想到记忆里兄长的模样,眼里满是敬佩:“不愧是大哥——更高级的密信解法,只有族内的长辈才能掌握!” 余斗道:“或许这封信,本意就是交给父母吧……” 言及于此,眼前的兄妹不约而同,发出叹息。 “余公子说的对,大哥应该最希望得到爹娘谅解。”戴牧星就把信封收了,转而笑道,“公子放心,待会儿跟我一起回家,咱们一起替大哥把信送到。” 见着余斗点头,戴牧宇稍有好奇:“我大哥现在……是一个人?” “咳咳……”余斗瞧他眼神,就猜到问的什么,笑呵呵的答道,“戴大哥和嫂夫人十分恩爱,现在是儿女双全。” “哦哦!”戴牧宇眼前一亮,竟有些古怪的挥了挥拳头。 见着余斗不解,戴牧星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十几年前,把‘大嫂’送给大哥的,就是他。” 余斗、严雀面面相觑,总觉得怪怪的。 那戴牧宇倒是乐不可支,哈哈笑道:“那时我才七岁,逢着大哥生辰,便去宠物市场挑了一只玉品的暗夜灵猫。” “谁料大哥悉心照料,把许多天材地宝都喂给灵猫,让那灵猫连续进阶,最终化形成人……还成了我大嫂?哈哈,哈哈哈哈!” 也是听到大哥、大嫂终成眷属,还有了孩子,戴牧宇情不自禁,肆意发笑。 年轻人,想法到底活络些。 至于老辈…… “其实爹娘早就后悔了……”戴牧星默默叹息,“宣城江家,守着雪原上的狐族,多有族内子弟,和化形狐族通婚之事。千百年来,倒也融洽。” “奈何大陆动荡不休,东部消息闭塞,更何况大哥穿越幽林,跨过九渊峡谷,去到那三千里荆棘之地?” 第423章 戴家往事 第423章 戴家往事 戴家最终失了讯息,而当年未满二十岁的戴牧白,则是带着灵智初开的“猫女”竹青,历经千难万险,穿越大半个斗战神大陆,去到异兽遍地的荆棘之地。 在那里,没人歧视化形异兽。 甚以相伴异兽为荣! —— “大哥能找着地方安家,也算不幸中的万幸吧。”戴牧宇抚平心绪,感激的看向两人,“二位万里传信,我们兄妹,不胜感激。” “谁跟你是‘我们兄妹’?”戴牧星白他一眼,想是之前有过争吵。 又对余斗、严雀露出笑脸,诚心诚意的道:“今日恰逢太阳生辰,家族宴请邻里亲朋,整个弈城都如新年般热闹。” 说着,便起身相邀:“余公子、余夫人,我们走吧!” —— 弈城,位于月澜山脉西侧,位于斗战神大陆的中心区域。 周围山川秀丽,极是富饶。归属谋绝戴家的主城,约三百余座,常住人口在数十万到数百万不等。 亦是谋天战神万年前的抉择,让中土戴家有着不逊护典家族的庞大势力。 而在弈城之北,相隔万里之遥,为《阳字卷》护典家族——诸葛家。 弈城之南,亦在万里之外,有《震字卷》护典家族——穆家。 穆家离着月澜山脉较近,与东盟多有往来,其中墓峰学院的背后势力,即为穆家。 —— 弈城南侧,风雨桥。 两丈宽的桥面上,建起颇有民族特色的亭台瓦顶,可为往来行人遮风挡雨。远远看去,就像卧在江上的一排殿宇,端庄大气,令人赞叹。 由是天色尚早,几人并不着急。 就落在桥外,一齐缓步而入。 “相公你看,这里挂了好多纸鸢哎。”严雀看得仔细,发现风雨桥的顶部内侧,除了精致的画作,还挂着数量不少的风筝。 余斗亦感新奇,同时有些感叹:“从小到大,还从未放过纸鸢……” “我也是……”严雀说起,还有点委屈,“每天要么是琴棋诗画,要么是练剑练心法,有时还挺羡慕鹤山村的那些孩子。他们爹娘忙完农活,还能抽出时间一起放纸鸢。” 戴牧星理解的笑了笑,介绍说:“弈城之人颇擅手工,匠人门偏爱纸鸢,常作装饰。眼下秋高气爽,正是放风筝的好时节,过几日秋分,还有‘纸鸢大赛’呢。” 余斗、严雀相视一眼,面露喜色:“到时候,一定要去!” —— 弈城繁华,走过风雨桥便能管中窥豹。 在下桥之后,还没进着城区,沿着江堤护栏,便有一溜儿望不到头的摊位。卖糖饼的、卖小孩衣裳的、卖农具的,各类商品琳琅满目。 还有些江湖杂耍,新奇玩意儿,引得大群游人观赏,不时哄然喝彩,欢笑不断。 “相公相公,那有烤肉!”严雀兴致勃勃,边走边逛,瞧着一片小食摊,一双桃花眼好像看到了春天,莹莹发亮。 余斗心领神会,就去到烧烤摊前,瞧着陶制烤炉里蜂窝分布的窟窿,熟门熟路的打个招呼:“老哥,这是土窑鸡?” 烧烤老哥笑脸相迎:“公子爷,我这窑鸡加了秘制香料,皮酥肉嫩,鲜甜多汁——五十八一只,保您过口不忘!” “帮我切一只。”余斗爽快的付了钱。 “得嘞,帮您切好装袋——”那烧烤老哥挑了“一坨”烧得开裂的滚烫泥土,麻溜的砸开,顿时溢出诱人的香气。 他熟练的拨开土层,扒开荷叶,取出一只色泽金黄的土窑鸡。就在案板上操刀切好,前后皆在数息之内,瞧着行云流水。 “公子爷,您的鸡!” 烧烤老哥一通操作,递过美味时,已在热情招揽下一个顾客。 不忘了顺嘴推荐:“前边有个摊儿卖冰镇柠檬水,跟我这窑鸡绝配!四块战魂币一杯,三杯起有折扣!” 余斗往前一看,果真有个饮料摊子,主人是位精明能干的妇人,正在张罗着生意。 “老哥好福气,发财发财!” 趁着弈城的好日子,余斗也说些吉利话。 先买来冰镇柠檬水,再寻着严雀——她正和戴家兄妹驻足一处书摊,饶有兴致的看那书册名目。 除了常见的奇侠小说,百家经典,还有不少名目古怪的书籍。 余斗送得吃喝到位,也顺手挑了一本叫做《展玉洞》的书籍,翻开一看,顿时面露精彩。 “相公,你看什么呢?” 严雀不拘小节,却也顾及仪容,用纸袋里的签子小心扎取,送入口中。小心呡唇,尽量避免嘴外沾上油光。 “咳……” 余斗连忙把书塞回原处,语调古怪的道:“没什么,大概写的什么……古董玉石?” 严雀的桃花眼轻轻眨动,就把手里的东西塞过来,自取那书来看。 翻开黄皮的书页,只见卷首写道—— 斯有美玉,横卧如山。峰峦起伏,君且细观。 山中有涧,涧中有隙,隙中有道,道中有荫。 中冲关冲,且趋且探。周而复始,复而愈疾。拓泉清涌,甘之如饴。 …… 严雀只看了卷首,就把书放了回去。她过目不忘,默诵了一遍,好奇道:“第一行写的是玉石横卧,第二行写的玉石某处细景。” “第三行的‘中冲’、‘关冲’,说的中指、无名指,后面却看不懂了。” 余斗脸色古怪,见着人群往来不息,眼下不是论处,就打个马虎眼:“嗐,尽是些骗人折腾玉石的说法。” “后边还说什么‘种水’,分玻璃种、冰种之类……就一装饰石头,再好看,也就那么回事。” “写得还怪玄乎……” 三言两语,把严雀的注意力成功转移,从江边缓缓逛进弈城街市,余斗总算松了口气——喔嚯嚯,刺激! —— 只是,这样的悠闲时光,并未持续多久。 在宽阔繁华的弈城街道逛了小会儿,戴牧宇上前提醒:“我们出来烧香,有一定时限——不如一齐把信送到,欢宴之后,再来赏玩?” 戴牧星亦道:“晚上的弈城,比白天还热闹喔!” 余斗、严雀还拿竹签吃着窑鸡呢,听到戴家兄妹如此说法,本着客随主便的原则,便跟着两人轻盈掠起,向那弈城戴家的所在,快速飞去。 —— 稍许过后,臆像中的隆重接待并未出现。 戴牧宇、戴牧星引着余斗、严雀从一处侧门进了戴府,安排两人在前院的一间茶室等候,自有侍女奉上茶水珍果,照顾妥当。 “雀儿你说,戴家主会是什么反应?”余斗安分坐定,不由好奇,“知晓戴大哥下落,会否直接派出战魁以上的强者,去荆棘之地把戴大哥一家接回来?” “不无可能……”严雀吃得饱了,也不去动桌面茶果,思索道,“适才戴家兄妹说,戴大哥天赋异禀,神庭灵窍天赋极高。作为戴家之主的嫡长子,不应埋没在荆棘之地。” 余斗点了点头:“当初在九渊城,若无戴大哥临时决策,整个九渊帮,怕是早被龙爷碾碎,霍律也当不上荆北王。但我觉得……” 他微微一叹:“戴大哥更愿意留在荆棘之地。” “也是……”严雀知晓戴牧白的经历,赞同道,“离开时,他遍体鳞伤。弈城的家,或许只能回来看看,永远回不到从前了。” 不同物种的结合,势必冲击伦理。书绝江家有那一纸风流的传统,谋绝戴家却是不可容忍! 戴牧白爱上化形天阶灵猫,遭到全族排斥。家族甚至决定斩杀“竹青”,以儆效尤。倘若自家长公子继续执迷不悟,便会遭到永久性的驱逐! 怎料,戴牧白明面上表达忏悔、假意屈从,却在暗中设计,救出遭到监押的“竹青”。在好友江洲的帮助下,躲过戴家的“眼睛”,最终逃离中土世界。 正聊着,忽有一道气息出现在了门口, 约是等了一瞬,才举步而入——这是一名貌似中年的儒雅男子,五官轮廓,瞧着和戴牧白有些相似之处。 戴牧星尾随而入,两头介绍道:“这是余斗余公子,这是余夫人严雀,都是大哥在‘那边’的朋友——余公子、余夫人,这是家父。” 余斗、严雀起身相迎,双双行礼:“晚辈余斗(严雀),见过戴家主。” —— 谋绝戴家当代家主:戴文宗! —— 他从进门之时,便仔细打量,待儿子介绍罢,轻轻一笑,示意两方就坐。 “不愧是东盟学院联赛的冠军成员。”戴文宗语调温和、敦厚,好似春风润物,听来十分舒服,“比起犬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余斗未及回言,戴牧宇便惭愧道:“在谋天祠外,我还屡番挑衅。真要动起手来,怕是自取其辱了。” 语罢,还毕恭毕敬的向余斗赔礼。 余斗哪里敢受,连忙道:“戴家主谬赞,宇公子言重了——联赛夺冠,是多家联手之故,实属侥幸。宇公子战意雄浑,已至战灵巅峰,在下怎是对手?” 戴星宇年方二十五,拥有九星战灵的强横武境,放眼天下同辈,皆是第一档的存在。按照九典七绝的严酷环境,其战力比之柳天鸣,也未必落于下风。 余斗除了一招“诛神剑”,就只能凭着“铁王八”的特性苟着打。对比综合实力,还是明显弱于柳天鸣。 戴文宗见其老成,索性开门见山:“方才来时,听见二位小友议论,说犬子牧白不宜重返弈城?” 余斗不敢隐瞒,面对谋绝家主,细细应答:“据在下所知,大公子八年前在九渊城成亲,次年育有一子,后三年育有一女,如今皆在玉荆国第一学堂念书。”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戴家主,只是对方面含笑意,听到戴牧白的许多消息,不见丝毫情绪波动。 “戴家主,令公子出门闯荡,在异国他乡事业有成、生根发芽,您应该感到高兴。如若接回,不仅大公子难以适应当下局势,也会对……” 他刻意看向戴牧宇,抱歉的笑了笑:“会对弈城的稳定状况,产生许多难以预知的影响。神侍战队刚刚在月澜山脉败北,诚乃多事之秋。” “无论为大公子,还是为了弈城,都不应强求善果。” “在下愚见……”余斗说得从容,心里却是紧张之极,面对九典七绝之一的话事人,他感受到了实质性的压迫感。 哪怕对方满脸善意,但……越是发笑的老虎,越容易吃人! 余斗鼓足勇气,在最后一句改了称呼:“戴大哥和弈城之间,这十余年来缺少的,只是一个谅解。” …… 门外阳光斜照,随着吉时将近,戴府内外余家热闹起来——已有数不尽的下人摆出圆桌、凳子,在院里披红挂彩,布置起当日的盛大宴会。 茶室之内,透着股非同寻常的安静。 戴文宗低眉思忖的数息,对余斗来说,仿佛过去了很久。来自强者的压迫感,让他甚至感到有些窒息。 直到—— “牧白信上,也是这么说的。”戴文宗气息长叹,眼里光芒闪烁,似有一种情绪冲涌,但是身为戴家之主,又不得不将其强行压制。 他视线一挑,看向余斗:“你很不错,曾经因势利导,促使荆棘之地帮会合并。表层意图,是培植三国版图之外的势力。” “内里的一层,却是要诛杀一名大恶之人。” “第二层,则是利用荆棘之地局势变幻,斩除南宫世家在东南大陆的爪牙。” “你成功了,而你做到那一切时,才仅仅十六岁。” 说完这些,戴文宗目光转柔:“当年牧白出走,也差不多这个年纪。他和江家的小家伙,利用各大主城的传送阵法,从三名战魁,上千名战豪的搜捕中逃脱……你们,都是上天眷顾的孩子!” 余斗面色怔怔,曾想过戴牧白的东行之路充满艰辛,却没想到,他十六七岁面对的,居然是那个级数的存在! 他眼瞳微颤,神庭灵窍之内,浮现出中土世界的地图。 但是可能成功的策略,计算方式极为复杂,光是三名能够瞬移的战魁强者,便能“杀死”绝大部分可能。 再有超过千名战豪四散奔走,几乎没有规律的在各区主城搜寻…… 那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第424章 杀人一问:如何看待弱肉强食 第424章 杀人一问:如何看待弱肉强食? “真不知戴大哥和江洲学长,当年经历了什么。”余斗初到银月城、弈城,还未来得及习惯这里生活方式,戴牧白、江洲十几年前的遭遇,根本无从想象。 也难怪那一双异姓兄弟,跨过幽林之后,一个在九渊城居家务实,一个在无为学院读书写字…… 而想到此处,余斗又感到疑惑:“戴大哥有如此天份,留在九渊城确实可惜……” 他没有把话说完,也无须说完。 戴牧白有如此天赋,戴文宗心里自有计较。 若能好生培养,重归大道,或许——有机会成为下一个谋天战神! 不过—— “牧白过上了他想要的日子,我这个当爹的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戴文宗轻笑,“何况……牧白娶妻生子,神庭灵窍天赋再好,没有保持高强度的训练,早已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固化。” “他若还有谋定八方的本领,又怎会吃了你的算计?” 戴文宗越说越放松,也快速恢复了儒雅平静:“随他去吧,以后常有书信往来,或是彼此探望,我便心满意足了。” 余斗亦觉释然,恰如之前所言,戴牧白和弈城之间,缺的只是互相的谅解。 陈年旧事,已是过往云烟。 —— 当然,眼下是否达成共识,并不关键。 戴牧白是否愿意重返弈城,戴文宗如何抉择,都是他们的家族内务,和余斗、严雀无关。 “牧白虽已泯然众人,却在信里提到一个问题——”戴文宗略有深意,看向茶室里的几个年轻人,“这个问题,是‘如何看待弱肉强食’?” —— “弱肉强食?”戴牧宇未多思索,直言道,“斗战神大陆,自古以来皆是如此,物竞天择、弱肉强食的法则,一直未曾改变。” “强大的生命,猎杀弱小的生命,以补充生机,以消除威胁。虽然残酷,但亦是在这样的法则下,人们才会变得更强,我们的主城,才会更加稳固!” 戴文宗微微颔首,对于这样的“标准答案”,他挑不出任何毛病。却又将目光投向剩下两人,似乎有所期待。 严雀想了想,答道:“弱肉强食,说的是丛林野兽的生存法则。我们和野兽不同——人的行为受律法、道德约束,只有在秩序崩坏的极端情况,才会面临弱肉强食的环境。” “那样的情况很多,一旦个人实力凌驾律法的执行者,一旦对利益的追逐突破了道德底线,就有可能出现。” 戴文宗听罢,面露笑意:“严小姐此论,深得吾心。” 严雀点头示意,与戴文宗、戴牧宇父子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余斗。 …… “你们都把话说完了,我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余斗苦笑凝眉,像是苦思无果。 然而瞬息之间,脑海中似有灵光闪过。 他尝试道:“我之前一直认为,人和野兽不同。生存的基本规则,也应当不同。就像雀儿说的,有律法,有道德。” “但是……”余斗回想自身经历,字斟句酌的道,“既然问题是‘弱肉强食’,那我们假设一个强者,在一个相对固定的环境里,遇到一个弱者,会存在几种情况?” 严雀眨了眨眼,她不知余斗要说什么,却配合的分析道:“一、强者击杀弱者,抢走弱者的财富,变得更强。” “二、强者遵循律法、道德,或者一些别的原因,没有击杀弱者,并和弱者产生交流,最终建立朋友或者奴役关系。” “对,是这两种。”余斗冲严雀一笑,接着道,“第一种情况,即‘弱肉强食’,那是野兽的规则,我心里并不认同。” “第二种情况,会有着相当的概率出现。”说着,他的语调忽转锋利,“可是,在达成奴役或者朋友关系之后呢?” 严雀顺着思路,嘀咕道:“无论如何,都会产生‘交流’。弱者为了摆脱奴役,或者平衡友谊权重,势必会在交流过程中……快速变强!” 余斗转而凝重,细下忖度,甚至感到背后发凉! 因为…… 他已经明白戴牧白发出此问的真实意图: “当被奴役的一方快速变强,或是与弱者的友谊权重发生改变,作为强者,会如何抉择?”余斗的鼻息,有一丝少见的颤抖。 而房间里的几人,也都陷入深深的思索。 余斗稍作整理,字句发力的道:“强者对自身的约束,仅能维持在力量的天平被打破之前。” “他无法确定在那之后,曾经的弱者是否拥有和自己一样,坚守律法、道德的底线。” “所以——”余斗的目光,刹那间变得锐利,“为了避免自身遭到威胁,为了确保自己的生存,强者最好的选择是……” “杀掉弱者,抢走弱者的财富,变得更强!” 人,不是野兽。 但在残酷的生存法则里,似乎“弱肉强食”,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 门外,日暮西垂。 鼓乐齐鸣,欢天喜地。 戴家各支的代表、或是收到邀请的邻里街坊,都陆续入场。 宴会除了前院,还有戴府之内多处餐厅,一些静室也都改成包间,安排一些重要人物入座。 相较门外的热闹,茶室内的气氛,则是骤然降到冰点。 余斗的额前,甚至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就在几句话间,他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被戴文宗看得通透!除了材料特殊的海神虚戒,自己再无半点秘密! “余公子——”戴文宗的坐姿,似乎发生了细微改变。他仍旧儒雅,但这一声轻唤,却把冷汗直冒的余斗吓得一颤。 “戴家主……”他牙关紧咬,对上戴文宗洞察一切的视线。 “这是你的最终答案?”戴文宗的唇角微有上扬,仿佛是一个和蔼的长辈,发出亲切的问询。 咚…… 咚咚…… 咚咚…… 余斗直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如果话题就此终结,是否意味着自己和严雀的姓名,也会就此结束? 弱者、强者…… 不正是对应自己,和谋绝戴家? …… 戴牧白虽然浪费了天赋,也没有野心,但他并未失去那堪称“锋利”的判断力! 他看到了余斗的天赋,也能看到斗战神大陆即将陷入乱局。他认为,余斗拥有左右局势的可能。 抓住所有“可能”,在某种意义上,等于抓住了“天机”! 戴牧白这几年看似无所作为,却在信里藏了这“杀人一问”! 除非余斗找到问题的解法,成为弈城的朋友,否则—— 就会死在弈城! …… 他虽然离开了十几年,却始终记得,自己……是戴家子弟! …… “不,不是最终答案。” “还有一种破局之法……”余斗并不责怪戴牧白,因为他知道,戴牧白不是那种阴险小人。 害死自己,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提出这样的问题,对弈城,是一种警示。 对自己,是一种指引。 —— “什么破局之法?”戴文宗面露好奇,轻笑相问。 余斗星眸微眯,郑重道:“除非弱者,获得强者的信任。让强者认为,弱者的实力变化,不会威胁自身生存,彼此的友谊权重,也不会明显改变。” “如此,秩序始终不会崩坏,弱肉强食的法则,也不会成立。” 话说到此,戴文宗的眼里,终于闪过一丝精彩。 追问道:“如何获得信任?” 余斗也仿佛看到了本相,不再如刚才那样紧绷,流畅应答:“强者立威,恩威并施,则有秩序。弱者立德,德行合一,则有信任。” “普天皆如此,则有……” “太平盛世!” —— 啪! 啪啪! 安静的茶室里,传出些清脆掌声。 戴文宗露出笑意,由衷的替余斗那番话鼓掌,盛赞道:“牧白没有看错,余公子果然大才!” 余斗说完,仿佛用尽了浑身力气,虚脱似的道:“戴家主说笑了,戴大哥能有此问,替在下指点迷津,才是真正的大才。” “余公子,过谦了。”戴文宗不置可否,几声笑罢,偏头看向大为震惊的戴牧宇:“待会儿晚宴,安排余公子、严小姐与你同席——” 指令下了一半,又问向余斗:“不知余公子此来,是打算长住弈城,还是游历中土?” 余斗如实以告:“有劳戴家主费心,在下与戴大哥、江洲学长熟识,此行中土世界,除了参加东盟的青年战士联赛,便是替二位兄长送达家书。” “或在弈城叨扰数日,便会赶往宣城。” 戴文宗听闻,就朝儿子使个眼色,戴牧宇回过神来,欣然道:“二位请随我来,我先带你们认了住处,再一起参加晚宴!” …… 戴牧宇知道父亲脾气,得他三声鼓掌,意味着由衷的认可,意味着莫大的荣耀! 便带着余斗、严雀一路穿行,进入戴府东院某处,来到一座修葺精美的小楼前。介绍道:“这是流云苑、观云楼,从今往后,便是二位的居所。” 余斗见着院落宽敞,那三层小楼的装潢修葺也非比寻常,多有前所未见之物,较之东莱岛秋家的惊涛苑,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感激道:“宇公子太客气了,我们夫妻二人,用不着这么大的院子,有客房一间即可……” 戴牧宇莞尔发笑,一边灵元传音,吩咐流云苑的下人、侍女准备好迎接新主入住,一边介绍道:“流云苑西侧门户,连着戴府东院。其东侧门户,便是弈城的东玄大街,进出自由。” “观云楼三层,每层皆有三室两厅,以及浴室便所。三室两厅的具体布置,装潢风格,可依二位心意随时改换。” “而且——”戴牧宇将二人请进观云楼,有几分狡黠,“余公子可能,没听明白我的意思。” “哦?”余斗从未住过这种规格的居所,一边称赞,一边问声:“还请宇公子示下。” 戴牧宇哈哈笑声:“我是说,从今往后,这流云苑、观云楼,就是你们的了!只要二位不与弈城为敌,就永远是我戴家的座上宾!” —— 七绝世家的手笔,远远超过余斗的想象。 除了见面就送自家院子,今日的欢宴规模,在余斗所见,亦是堪称空前——光是戴府之内,就摆了八百余桌! 再有弈城之内点得出名目的大酒楼,皆尽包场。 此外,最热闹的还是八条主路上,各有长达十里的长桌宴——那长桌宴还绝不敷衍马虎,每张条凳对应的桌面,必有竹炭火锅! 光是长桌宴上的火锅,就有一万余个! 火锅左右,时鲜烫菜品类齐全,荤素菜品极是丰盛。更有垒成“矮墙”的美酒,等着客人们开启畅饮。 “好家伙,算上早先的流水席,一次请三十万人吃饭?”戴府主宴会厅,某张皆是年轻小辈的餐桌旁,余斗掰算许久,总算得出大概。 严雀掩唇轻笑,身子微微倾向余斗:“整个水月城,也就这么多人吧?” “差不离。”余斗服气的叹道,“来中土世界许久,我今天才知道,自己真的是个‘土包子’——他们路边的小贩,都不用柴火灶,用的是灵元碎矿!” 连窑鸡都透着股沁人心脾的灵元“香味”! …… 此前忙于赶路,途经红枫城、绘梦城、东山城,皆是走马观花。 虽然逛过银月城,但是银月城内修炼气氛浓郁。除了新奇的飞屐,城市规划多有剥离市井——到处都是东盟学院的分院。 以及…… 分院周围的各类商铺。 并不能代表中土世界的正常城市。 严谨形容,应该算是一座“学院城”? —— “前段时间绷太紧啦,这几天得闲,我们四处转转。”严雀安慰道。 余斗浅笑点头:“回头我得去那书摊,找本记载各大主城风土人情的,熟记在心,免得出门闹笑话。” 提及此事,严雀脸上没来由一红,嗔道:“你这傻子,之前在澜城珦玉阁就对玉石颇感兴趣,不会是想买那本讲解‘玉石’的吧?叫什么名来着?” 她想了一瞬,记起来道:“对了,叫《展玉》……,呜呜?” 话没说完呢,余斗浑身一个激灵,慌忙伸手捂住严雀的嘴。 “啊呀!”严雀拍开他的手,嘴里轻嗔,却也意识到蹊跷,乖觉的没有往下说。 只见余斗凑近过来,附耳低喃: “斯有美玉,横卧如山。须知……美人如玉!” 第425章 天机苑之会(一) 第425章 天机苑之会(一) 后续数日,余斗、严雀皆在弈城。 或在流云苑内练习刀剑,或去风雨桥放飞纸鸢。东边逛半晌,西边逛半晌,开心快活又是一天。 待到夜色降临,除非有人宴请,多是待在观云楼,享受甜蜜的二人世界。 —— 两人实力非凡,是东盟联赛的新科冠军。且得戴家照拂,弈城各方相当重视。一些世家的小辈除了每日递来名刺,想要拜访、邀约,还有不少送礼的。 余斗并不烦恼,就把收到的所有名刺、礼品,让领班侍女转交戴牧宇。 意思是:到了弈城,诸事都听戴牧宇安排。其他世家抛出橄榄枝,都是看在戴家的面子上,我们小两口儿,不敢应承。 戴牧宇倒也活络,见他们颇知进退,于是有心做局——就趁着太阳神诞辰的热度,组织全城有名的公子、小姐来到戴家在郊外的“天机苑”,参加一场特殊的聚会。 —— 约定聚会的早晨,镜子前的余斗穿戴完毕——他和严雀,俱穿无为学院的灰白衣饰。严雀一丝不苟的扎起头发,束了个简约银冠。 余斗留的短发,倒是省了些麻烦。 临出门时,他想起一茬,搓着手道:“雀儿,跟你说个事儿……” 严雀这几天与他如胶似漆,清丽脱俗的娇颜,多了几分迷人的韵味:“说呗。” “我在鹤山初见你时,便惊为天人。觉得天底下,便没有比你更好看的女子。”余斗拉着严雀的手儿,郑重其事的。 “哎?”严雀妙目眨动,光芒闪烁,“怎么,觉着玄清比我好看?” “不是不是……”余斗连连摇头。 正要解释,严雀又问:“那是……花仙儿?” “咳……”余斗有几分如芒在背,讨饶的咧了咧嘴,“没有,没有!” 严雀“哼”的皱着鼻子,凶巴巴的道:“那就是叶凝、徐娇、南宫辞?” “……” 余斗一时急眼,就扶住严雀的软嫩香肩,认认真真的道:“我是觉着,你的模样已经万里挑一,怎还一天比一天好看了?” 严雀愣了一瞬,脸上的“凶”劲儿顿时散去,笑眯眯的说:“你这傻子,怎还不知‘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道理?” “过去几年,我们要么专注修行,要么四处奔走,哪得几日相处?” “如今……” 想起近日的旖旎,严雀面颊微红,羞涩之中,更多的是一种骄傲:“一些秘密互通有无,并且有了夫妻之实——我每日瞧你,也觉着越发英俊了呢。” “毕竟是……”严雀挑衅的扬起下巴,“本小姐的相公嘛!” —— 余斗听的心花怒放,就把严雀往怀里一按,嘴里道:“那什么聚会,咱不去了!我要看‘玉’。” “啊呀,你这呆子,说什么俏皮话。”严雀双手抵在胸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戳在他的脖子,轻喃似的说:“都打扮好了,宇公子待会儿就到,咱们不好失约。” “我就是……”余斗稍稍用力,使得两人的身子贴紧——他忽的亲了一下严雀的眉心,抱着她转了几个圈儿。 “想这样一直守着你!” “天天看着你。” “别的事,我不管!” …… 严雀清脆的笑声,让秋日的流云苑,仿佛飘开些暖暖的春意。 —— 弈城郊外,天机苑。 宇公子的号召力,在弈城小辈算是独一档。 昨日发出邀请,弈城之内有些名目的公子小姐,基本尽数到场。此外,还有不少人来自周边城镇,皆是天资不凡的当代英杰。 …… “天机苑?”余斗顺着竹林小径,来到这处雅致的别苑门前,玩笑道,“东盟的天机学院,多半和弈城有些关系。” 严雀与他形影不离,莞尔道:“在银月城时,大家都了解不少中土信息,偏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什么都不知道——天机学院的背后是弈城黄家,至于谁让黄家在东部开设学院……” 她调皮的眨了眨眼,后边话不消说,余斗也能明白。 “难怪呢……”余斗释然,“和太阴学院一样,提前出局。这些脑袋聪明的家伙,都不想引火烧身。” 严雀笑声道:“现在好了,火在我们身上了。” “哈哈,可不嘛……”余斗心情颇好,见着天机苑外,还有许多公子、小姐赏游山林美景,就凑近严雀耳畔,细声道,“相公我……烈火焚身了。” “啊呀!” 严雀咬了咬银牙,作势扬手要打,只是白皙的玉手拍在余斗身上,轻飘飘的犹如云絮,哪剩几分力道? —— 这对小夫妻卿卿我我,一路打情骂俏,引来不少目光。 前边的戴牧宇笑声提醒:“二位暂且打住,还未请问,今日‘天机苑之会’,你们选择‘文会’,还是‘武会’?” 戴牧星指了指大门处的执事:“入苑的公子、小姐,各选文武木牌,决定聚会的活动项目。” 她颇有期待的道:“二位是东盟联赛的冠军,实力超凡,想是要选‘武会’?” 严雀挽着余斗的胳膊,莞尔道:“宇公子、星小姐,我和相公都选‘文会’。” “哈?”戴牧星大感意外,这几日虽无交集,但她通过家族渠道,早已掌握了青年战士联赛的全部信息。 余斗在回风谷内,先是对柳天鸣是胜而不杀,又在天之极处赢了武淞,依然有所留手。同时严雀率领千余散人战士,龙抬头,入月澜。 决战殒神峰时,余斗独立牵制全胜状态的柳天鸣,说是处于下风,并最终败于分身斩。但他却抽出手来,和严雀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合力击落了武淞! 须知扛大旗的武淞,来自义绝武家,武境浑然,在同辈之中罕逢敌手! …… 准确的情报,竟比江湖上沸沸扬扬的小道消息,更为离谱。 由此可见,跟前打情骂俏的小夫妻,拥有着极为骇人的实力! …… “余公子,余夫人,你们参加‘文会’,却是可惜。”戴牧星停下脚步,试图让他们改变主意,“我哥主持的天机苑之会,一年常有多次。‘文物俱全’的规则,其实另有说法。” 严雀眨了眨眼,问道:“还请星小姐明示。” 戴牧星解释说:“弈城乃是谋绝之地,乍听似乎‘重文轻武’,实则仍以武境为尊。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谋略都是徒劳。” 严雀、余斗听了,若有所思。 戴牧星继续道:“所以,相聚天机苑的弈城青俊,除非在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有所造诣,凡四阶觉醒者,都领取‘武’字木牌。未四阶觉醒者,领‘文’字木牌。” 余斗算是明白了,只有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特别厉害的,才能在天机苑里舞文弄墨。 否则,四阶觉醒的领“武”字木牌下场打架,没有四阶觉醒的,书画诗词也不行的,就领“文”字木牌凑个热闹。 “宇公子、星小姐。”余斗瞧出些意思,抱拳道,“我与雀儿刚刚赢下东盟联赛,关乎大陆乱局,正是敏感时期。” 他面露歉意:“此来弈城、宣城,只是替朋友送达家书,别无他图。真个出手武斗,怕是有些不妥……” 戴牧宇闻言,笑声宽慰:“天机苑聚会,只是弈城青俊的耍赛,不打紧的。” “……” 余斗见着戴家兄妹接连劝说,也抹不过面子,于是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但是……” 他心思一转,想了个折中之法。 就走到大门前,从文武执事手里,各取了一张木牌。 将“文”字木牌递给严雀。 余斗咧嘴一笑:“雀儿在殒神峰决战时,神庭灵窍受创,她来文的。” 戴牧宇、戴牧星对视一眼,虽有无奈,却不好继续强求——毕竟根据情报,余斗、严雀在八月前后便恶战不断,没有缺胳膊断腿已是万幸。 “好吧,那余兄跟我来。”戴牧宇摊手相请。 戴牧星则是引向另一边:“余夫人,文斗的会场在这边。” “嘿?”余斗面上一急,“文武分开玩呢?” 戴牧宇伸手把他往右侧一拐,嘿嘿笑道:“余兄,咱们耍刀弄剑,极是聒噪。他们舞文弄墨,讲究一个心静,自然要分开。” “那不行!” 余斗瞧见往左拐的“文人”,多是器宇轩昂的公子哥,他们路过之时瞧见严雀,大多数都不禁贪看。 他脚下一定,折身往回:“我换‘文’字木牌。” 戴牧宇却是稍显强硬的横着手臂,面色保持和善,字句却有些发力的道:“余兄,拿了木牌进了天机苑,便不能后悔。” 得…… 余斗算是看明白了,戴牧宇就是要逼自己出手。 这天机苑大门前后正是热闹,许多人都看着,如果坚持下去,驳了戴牧宇的面子…… “行吧。” 余斗苦笑一叹,却是朝着严雀狡黠一笑,比了个“等我”的口型,便跟着戴牧宇去了“武斗”会场。 —— 且不说武斗项目如何,严雀白衣银冠,随戴牧星走过一条石径,来到一片宽敞的院落。院墙内的一环,是雅致的画廊。 画廊中连着屏风道道,让瑟瑟秋风缓和下来。 在屏风之前,则是一溜儿矮几。 案几面上,摆着笔墨纸砚等物,眼看是“文斗”的用具无误。 受邀前来天机苑的弈城青俊,总共约有百数,文物各分一半,则是有四五十人在此。一人一席,全都安排妥当。 “倒是和云霄别苑的情形颇为相像……”严雀看得大概,就在挨着戴牧星的位置坐下。 她生得清丽出尘,一双桃花眼明媚如春。身为鹤山宗少宗主,严雀的气质比起普通的大家闺秀,更现端庄。 颦蹙之间,除了本性的活泼,还带着一些江湖女侠的威压。 光是往那一座,哪怕有意垂下眼眸,低调隐忍,依然是全场焦点。 …… 戴牧星向来自诩容貌无双,但是近日观察,几番相较,在严雀面前总是落于下风。感叹之余,不由多看几眼。 直到天机苑的侍女走上前来提醒,才恍然回神。 “莫不是……她已经成亲的缘故?”戴牧星不知二人婚期,脑子里闪过奇妙的想法,同时暗下决心,“近几日听闻余斗、严雀在流云苑形影不离、如胶似漆,真是羡煞本小姐。” “唉……本小姐也得快些找到如意郎君才是!” 戴牧星想罢,又才抚平心态,起身上前,朝着院中四方行礼道:“秋分刚过,幸得胜友如云、高朋满座,也让我们晒一晒,这一年的‘硕果’!” 受邀而来的,多是老面孔,彼此相熟,倒不拘束礼法。 听得戴牧星开口,几个熟络的朋友纷纷开口:“星小姐,今番的‘文斗议题’是什么呀,快告诉大伙吧?” 戴牧星抿唇自矜,并未立即解答。 而是刻意看向严雀,解释道:“上回天机苑之会,在端午时节。‘文斗议题’你也遇到过,恰是大哥所问的——弱肉强食。” 严雀唇角带着两分礼貌的笑意,行坐揖之礼,点头以示感谢。 不料—— 戴牧星眼里闪过狡黠,笑吟吟的叹了叹:“可惜当时的答案,皆不如余夫人的全面,更无余公子那般精彩、深刻。” “原来如此……” 严雀何等聪慧,听到戴牧星这话,当即醒悟——过去数日,自己和余斗虽在弈城四处游玩,却极为低调。 天下大局宛如滚滚波涛,势必向前推进。 戴家以谋称绝,自然不会坐视“东盟联赛冠军”碌碌无为——毕竟是无为战队,亲手覆灭了斗战神殿的东进计划。 严雀正想得通透,院子里已经有人发声,惊奇道:“哦?星小姐此话当真?” 四尺之外的戴牧星郑重点头:“数日之前,余公子、余夫人到来,是家父家兄亲自接待。这个问题,也是家父亲口问出。” “后面的事情,诸位都知道了——”戴牧星满眼赞叹,话里有所蛊惑。 如此,院里的弈城青俊更是好奇。 看向严雀的目光,则是更为热切——此女不仅武境超凡,竟连心中见地,也能获得戴家主的认可? 否则,夫妻二人如何能够入驻流云苑,成为戴家的座上宾? “敢问——” 满场的好奇心已被激起,而讨论前次的议题,也是天机苑文斗的传统。 一名气质儒雅的年轻公子起身行礼,朝着严雀问道:“严姑娘,你对‘弱肉强食’议题的看法是?” 第426章 天机苑之会(二) 第426章 天机苑之会(二) 八月二十那夜,严雀曾因为看透“弱肉强食”的本质,而产生彷徨,和余斗哭诉。 再次面对同样的问题,她犹临刀山火海,窥看到莫大的危机。 不过…… “承蒙公子垂问。”严雀知躲不过,大方起身,面色平静的应道,“倘若世间无情,人间无信,弱肉强食便是无可更改的生存铁律。” “但是……”严雀带些笑意,看向主位的戴牧星,“弈城在戴家与诸位的经营下,四邻有礼、路不拾遗,彼此皆是亲友,何来‘弱肉强食’之说?” “在弈城之外,但有公理昭昭,但有煌煌正道,大家本分劳作、端正品行,又何惧‘弱肉强食’之险?” 她的回答四平八稳,既总结了前几次的讨论,也给足了弈城世家面子。 余斗曾言: 强者立威,恩威并施,则有秩序。 弱者立德,德行合一,则有信任。 如此,则有太平盛世。 …… 严雀先夸弈城是太平盛世,再反推弱肉强食的法则,无疑是极为巧妙的说法,令人不得不服。 那名提问的公子抱拳行礼,心悦诚服的道:“严姑娘高论,在下受教了。” 严雀点头示意,便回到席位。 然而落座时,发现院里数十号人议论纷纷,赞叹之语此起彼伏。 不由默叹: 这戴家兄妹,是硬赶着我和相公出风头,不知他那边如何了…… —— 严雀被迫“先声夺人”,在文斗会场大出风头,戴牧星也给出了本次的“文斗议题”——袋鼠族。 议题一出,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一些席位相邻者,立即展开讨论。 “袋鼠?” 严雀没个论处,还愣了一瞬。 原来,东南大陆仅是斗战神大陆一隅,并无“袋鼠”物种。冷不丁听到“袋鼠族”的说法,她自然遇到了“名词障碍”。 好在戴牧星照顾周全,传音解释:“袋鼠是西南大陆的奇特物种,头小脸长,身躯健硕,步态是双足跳跃。其腹部有一育儿袋,养育新生的小袋鼠。” “议题说的‘袋鼠族’,是指一些人在成年之后不劳作,全靠父母养活,就像育儿袋中的小袋鼠——弈城富饶,这样的同辈中人不在少数。” 严雀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陷入短暂的思索。 却不知“议题”归议题,这“文斗”的项目,却是相当丰富——严雀思索间,忽见几个战意不俗的力士,抬着一个沉重的大铁笼子,进得院中,四平八稳的放下。 而那大铁笼子里,赫然关着一只袋鼠! 那袋鼠毛色偏黄,有成人高大,见着周围人多,情绪稍显急躁。它慌张的撞击铁笼,试图摆脱困境。 奈何大铁笼子十分沉重,且有数名力士灵元御力,牢牢顶住。 除了发出哐啷哐啷的巨响,并无额外作用。 —— 戴牧星微微一笑,扬声道:“大家在思索‘文斗议题’时,亦可开始‘文斗’第一环——画袋鼠!时限两炷香,请各位自由发挥!” 话音才落,便有侍女在院子香炉处燃起线香,计时开始。 “作画么……”严雀心里莞尔,先是仔细端详,把袋鼠的形貌特征牢牢记住,再低头去看桌面“文具”。 笔有三支:分别为紫毫笔、羊毫笔、狼毫笔,材质上乘、工艺精湛,入手握感极佳。 墨有两种:松烟墨、油烟墨。 画纸分三种:有吸水性良好,利于水墨扩散的生宣。有吸水性一般,不利水墨扩散的熟宣。亦有特性参半,半生半熟者。 砚台一座:澄泥砚。 笔、墨、纸、砚文房四宝,皆产自书绝江家所在的宣城,堪称世间极品。 …… 随着院中的公子小姐,纷纷开始作画,初时热烈的气氛稍退,让院子恢复了静谧。 笼中袋鼠本由戴家饲养,稍作适应,也安静了下来。 除了偶有的窸窣响动,隐约听得院子另一头,似乎传来金铁交击的声响,一些无处落笔的公子小姐不由分心,猜测起武斗的项目。 —— 天机苑,相隔不远的另一处。 四五十名青俊齐聚,院儿边上的画廊里坐一圈,和文斗的布置没什么两样。至于院里的比赛项目,则是截然不同。 两名侍女在院子一端横拉寸宽的黄色锦布,用石头压在地上作为界线。隔着约摸七丈的院子另一头,有直径三尺的圆形木台。 那木台分内外六环,中心处是有巴掌大的镂空,边缘涂抹红漆,作为靶心标记。 黄色界线外有一木桌,桌上放着许多特质的“沙袋”,每个皆为半掌大小。布袋之中是材质特殊的“豆沙”,不受灵元御力影响。 武斗者,须手持沙袋站在黄线之外,全凭手感投掷。 每人投掷三次,上靶按环数计分,前二十名晋级。 若能命中靶心,沙袋从靶心跌落,则直获得一个晋级名额。 …… 这游戏和投壶类似,上手极为简单。 戴牧宇刚刚宣布开始,就有不少青俊下场。然则站在黄线之处,才发现这个游戏并不简单——七丈之外,圆形木台看起来就巴掌大,实际上巴掌大小的靶心,则是成了一个小点儿,跟颗鹌鹑蛋似的。 每个沙袋的重量基本均匀,却都存在些许偏差。 而这些许偏差,往往会导致沙袋“乱飞”。 这不,好几个拥有战灵武境的公子、小姐接连出手,别说命中靶心了,能够将沙袋抛上木台,便是难能可贵。 每逢沙袋上靶,还能引来不少欢呼。相较文斗的现场,显然热闹不少。 余斗静坐场边,脸上陪着笑意,实则心不在焉——灵元之眼时刻盯着天机苑另一头,谨防出现任何意外。 呆坐许久,忽听戴牧宇唤道:“余兄,余兄?” “……”余斗正“偷看”雀儿作画呢,如梦初醒般看向一侧,投以问询的眼神。 戴牧宇作了个“请”的手势:“该余兄登场了。” “嗯。” 余斗点头笑声,正打算敷衍了事,戴牧宇却挤眉弄眼的道:“我和几个朋友下了赌注,余兄可不要让我失望喔!” “……”余斗脚下一僵,只好应承,“在下一定尽力。” 戴牧宇下巴前点,示意余斗快快下场,眼里透出明明的期待——这投掷沙包的游戏,看起来简单,实际却对力量控制的要求极高! 除此之外,还要对大地之力等诸多因素有着一定认知,如此才能抛出完美的弧线,让沙袋稳稳上靶。 —— 稍显古怪的是,余斗走出画廊进入院中,热闹气氛突兀消散。许多人屏息凝神,丝丝的盯住余斗,甚至全身紧绷、如临大敌。 “至于么……” 余斗唇角带笑,走到木桌边,随手取了三个沙袋在手,就在那黄线之处立定。 他将两个备用的沙袋捏在左手,右手掂量其一,又在原处抛了抛,大致估算了份量,这才眯眼却看七丈开外的平置木靶。 “如果用鱼尾霞镖,倒是能够百发百中。”余斗不急出手,心里忖度,“可是沙袋形状并不规则,靶心切口太小。” “用散流霞的手法,沙袋会平飞擦过,摔到木靶之外。” 一念闪过,他右手的姿势也发生了改变,戏谑的是,他的细微动作,似乎让满场青俊的呼吸节奏,都发生了变化。 院里青俊除了他和戴牧宇,皆已出手。排名前二十的,分数都还不错。余斗要想晋级,至少得有两个沙袋上靶,且靠近靶心。 “先扔一个试试。” 他从不拖沓,心里否决了散流霞的手法,便用个“水底捞月”姿势,看来极为随意的向前一抛! 余斗出手平稳,那沙袋的抛物线也颇为优雅。 这一瞬,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期待着臆像之中的结果…… 可惜…… 噗! 众人视线掠过一个弧线,那沙袋却只砸中木靶内侧,落在了地上。 见得这般情景,弈城青俊的心思顿时精彩起来,多有暗自腹诽者——什么联赛冠军,还不是跟我一样,连个沙袋都扔不好。 那些排名靠前的,则是有些幸灾乐祸——倘若把余斗在第一轮淘汰,岂不意味着东盟的青年战士联赛,根本没有含金量? 东部那些家伙,无非是圈地自萌罢了! 斗战神殿,也没什么了不起! —— “可惜……”余斗的脸上,可见的浮出失落。 本以为瞄得够准,份量也掂量仔细,不料沙袋抛飞,似乎受到了秋风影响——些许阻力,便让沙袋近了尺余。 这时候,忽的有人笑道:“余公子,再扔丢一个,你就被淘汰啦!” 调笑之言,让院子里的紧张气氛消退大半,众人心态放松,场面又恢复了热闹。 “这太难啦!”余斗大方应声,“没那么容易的。” 话音刚落,却发现原本坐着的戴牧宇站起身来,走到画廊前端静看。他似乎有些紧张,或是刚才提到的“赌注”,让这位戴家公子都有些肉疼。 余斗的心态并未受到影响,他暗暗寻思:“力道角度都没问题,得想个办法,抵消沙袋的飞行阻力。” 这样的问题并不难,眨巴眼的功夫,余斗就找到了答案——旋转! 可是让沙袋旋转,又要改换手法。 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机会,在并不擅长的游戏里多作尝试。 恰是旁人戏谑,左右好奇之际,只见余斗从虚戒里取出一卷鱼线。就截了两尺的一段,捻着一头,穿过了四角沙袋的一角。 他两指捏紧另一角,尝试的荡了荡,好似在使一个小型的流星锤,惹来一片惊奇之色。 凭着手掌直抛,都难以掌握。 这家伙给沙袋连上鱼线,岂不是难度陡增? …… 然而奇怪的是,当余斗捏定鱼线之后,脸上竟有了明明的自信。 稍荡两下,便借着沙袋摆动的势头,曲肘向前一甩。 精准的力量其余手肘,传到手腕,最后由手指牵引发出,将那鱼线串起的沙袋带出一个稍显平滑的曲线! 比平抛更低,并且更快! 看起来…… 有些草率? 下一瞬—— “雾草?” 哗! “什么!” 武斗的院子里,传来连片惊呼,不少人甚至惊讶起身,想要确定那个不大真实的结果——那个连着一截儿鱼线的沙袋,居然精准无误,直接落入靶心! “喔嚯嚯?” 余斗一击中的,心里得意笑声——小爷车轮钓抛竿的水准,在水月城排得前三!莫说区区七丈,就是隔着十七丈摆个碗儿,那也是眼到钩到! 他不管旁人如何惊叹,就收起鱼线,将剩下的沙袋放回桌面,表情谦逊的笑了笑,回到自己的席位。 这时候,院里的执事侍女才回过神来,兴奋的宣布:“余公子的沙袋命中靶心,晋级!” —— “余兄刚才用的,是鱼线不成?”戴牧宇站在廊下,眼色惊喜。 余斗捏着茶杯喝了一口:“幸不辱命!” 戴牧宇微微颔首,感叹道:“早闻你喜爱垂钓,不想这垂钓之术,竟能让你对力量的掌控精细入微。” 余斗谦笑:“纯属侥幸。” 当下也有好奇,岔开话头,问声道:“不知宇公子,和朋友打了什么赌赛?” “咳……”话一说出,戴牧宇脸色一僵,尴尬的咧了咧嘴。 他知道父亲看重余斗,当下不好隐瞒,于是道:“跟我打赌的,正是小妹——我知你练刀不过三年,武学根基尚未打牢。所认为这投掷沙袋的把戏,你难以过关。” “小妹却对余兄颇有信心,不仅认为余兄能够晋级,并且……”戴牧宇摇头笑叹,“是以命中靶心的形势晋级。” 原来是兄妹打赌。 余斗也不细问赌注,嘿笑抱拳:“接下来,要看宇公子的了。” “嗯,是呢……”戴牧宇面露自嘲,几步走到院中黄线处,也去木桌上取了三个沙袋。 稍稍掂量,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是两指夹定的手法,往前一丢! 余斗视线跟着沙袋,正期待一个结果,熟料第一个沙袋尚未落地,戴牧宇就跟着扔出第二个! “这家伙——” “难道说……” 余斗瞳孔一缩,心里惊讶,视线骤然往回——只见院子一端的戴牧宇面含笑意,前面两个沙袋尚在空中飞行,他手法极快,竟将第三个沙袋一并扔出! 第427章 天机苑之会(三) 第427章 天机苑之会(三) 三个小巧的沙袋,接连在空中划过三道弧线。三道弧线看着并不重合,但是三个沙袋就像长了眼睛似的,呼呼呼的瞄着靶心飞去! —— “进了进了!” “都进了!” “牛啊!” “三星赶月啊这是!” “他怎么做到的?” “太厉害了!” 刹那沉寂的院子,突然爆发出连片喝彩声! 就连余斗,也被眼前的一幕震撼——连续三次出手,沙袋的重量不会完全一样,角度力度,都有细微不同。 戴牧宇却能完美掌握,顺理成章的在热烈的赞美声中,拿到最后一个晋级名额。 —— “余兄。”戴牧宇回到坐席,淡笑着看向余斗,“我这一手,你看如何?” “不愧是宇公子,在下佩服。”余斗抱了抱拳。 “……” 戴牧宇的心思极是敏感,又瞧出些揶揄之意,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然而当下人多,一时不好发作。 轻一摆手,示意执事侍女主持下一环节的比拼。 —— 话分两头,余斗得以晋级,严雀的表现更是出彩。 她的画风颇为细腻,将旷野上跳跃的袋鼠描绘得栩栩如生,又见腹部育儿袋处,探出个小袋鼠的脑袋。 轻松逗趣,空旷自由,恰是对应她此刻的心境。 文斗的弈城青俊说是文武双全,但是更倾向战意修行,或是行业经营。基础文化课业的繁重程度,远不及东南大陆的一些宗门。 除了几位颇擅此道者名列前茅,倒是极少能与严雀相较。 —— 戴牧星发现严雀画工不俗,眉开眼笑的道:“余夫人心灵手巧,这画中的愿景,让人颇为向往呢——也请余夫人放心,戴家有专门饲养袋鼠的场地,它们平日里都没有约束。若有可能,我也想当一只袋鼠,作那‘袋鼠族’呢!” 严雀应道:“星小姐身份尊贵、天赋超凡,偌大片天地任你遨游,‘袋鼠族’之言,却是有些说笑了。” 戴牧星鼻息“嗯”了一声,旋即宣布:“前二十名已经决出,现在进行文斗第二环——就今日议题,请诸位作诗一首。” 严雀心里默叹:“画画也就罢了,作诗却难。” 昔日的课业再繁重,对琴棋书画仅是熟练,对诗词歌赋仅是涉猎。 冷不丁让人作诗…… 院里的弈城青俊,也都面露难色。 未进第二轮的,倒是东张西望,乐得旁观。 …… 严雀起初觉难,略作思忖,提笔倒是极快。 她写道: 萌萌袋中鼠,冥冥池中物。 远眺无前路,回首是归途。 …… 这首入门小诗,甚有几分稚气。 严雀写罢,还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过戴牧星看了,由衷感叹:“余夫人和余公子一路艰辛,让人唏嘘……瞧这诗中字句,二位莫不是有激流勇退的打算?” 严雀并不否认:“待回东南,怕是再难踏入中土世界了——或许有朝一日五阶觉醒,顶多是在银月城分院当个导师。” 戴牧星自知缘由,亦不深问。 待一炷香燃尽,便让参加第二轮文斗的青俊出示作品。 严雀本以为自己写的是“儿歌”,不料交上来的二十篇作品,样式五花八门,别说什么平仄、韵脚,一些名词、动词都对不明白。 戴牧星看了,不由感叹:“弈城推行科举制度,试图让治下百姓多读书典,如今看来,还是任重道远呐。” 相较之下,严雀的简单小诗,反而堪称佳品,与其余三首诗作一同晋级。 决赛的四人,除了严雀、戴牧星,另外两人都曾在太阳神诞辰宴会见过,分别是陆小姐、李公子。 戴牧星与那两人相熟,眼下这般结果,倒是意料之中。 一边招呼大家自由鉴赏画作、诗作,一边道:“接下来,便是文斗的最终环节——论道。” —— 哐啷、哐啷。 随着院子里有了讨论,铁笼子里的袋鼠显得有些不安,小心的跳了几下,发出些仓皇的响动。 那位陆小姐当先起身,走出画廊,语调笃定:“我辈中人,应当勤学苦练、自力更生,大家都有手有脚,怎能像那小畜生一样,躲在育儿袋里?‘袋鼠族’的存在,是我辈的耻辱!” 李公子闻言,起身附和:“陆小姐所言甚是——弈城富饶,确实给了‘袋鼠族’存在的理由,并且越来越多。若想改变这种风气,或可从商会建设、区域调控着手。” “让弈城的各行各业保持竞争,保持活跃,让各家担忧后计,定然不会惯着‘袋鼠族’!” 这李公子年纪轻轻,见地却是非同凡响。 话刚说完,便引来不少喝彩: “李公子好学问!” “不愧是我李哥!” “待会儿敬李哥一杯!” …… 陆小姐浅笑点头,继续道:“还可在‘文武’两项下些功夫,多设竞赛,引人追逐——这一点上,大陆东部做得更好。” “光是东南战士学院联盟的注册学院,如今已达二十三所,计入未达标者,则是将近百数!” “东部的小辈竞争尤为惨烈,我听说……”陆小姐目透敬意的看向严雀,“今年在青年战士联赛上陨落的同辈中人,有一万六千余!” 提起猩红月澜,严雀俏眉微蹙,点了头头,叹息道:“其中一万左右,皆是四阶觉醒的战灵,都死在了月澜山脉。” 这话一出,许多年轻人大为震惊。 显然,弈城的生活方式,和月澜山东部的区域,有着极大的差别。 李公子沉吟少许,面色凝重的道:“长此以往,东部之人更加善战,而我们弈城青俊,就像一群待宰羔羊!” “天下暗流涌动,再不及时扭转,恐怕……” 他眉心紧皱,仿佛看到了血肉横飞的战场。 而在那样残酷的战场上,杀伐果断的东部大军,恐怕会有相当明显的优势! —— 戴牧星听了,笑意轻松:“‘袋鼠族’确在增多,但在弈城小辈当中仅占极少部分。非说弈城青俊不如东部,隔壁院里的家伙该不乐意了。” 她也站起身来,走到院中加入讨论:“当然,李兄思虑长远,对弈城有益,倒是可以作为后续议题。” 李公子、陆小姐纷纷点头致意。 戴牧星道:“袋鼠族抗拒劳作,除了弈城富饶、父母宠溺之故,或许也是我辈的一种迷茫。” “三百六十行,他们一无所长。” “江湖精彩,却没有属于他们的位置。” “经历过一两次失败,他们失去了斗志,选择就此沉沦,成为了‘袋鼠’。” “或许……”戴牧星综合多项,认真道,“除了科举、商会等手段多管齐下,还须积极引导,帮助‘袋鼠族’走出迷茫。” 她这番话说得四平八稳、面面俱到,顿时博得满场欢呼。 只是…… 文斗议题,尚未结束。 戴牧星看向严雀,笑吟吟的唤声道:“余夫人?” 热烈讨论的公子小姐这才想起,严雀虽有开口,仅是陈述了月澜山脉的惨烈战况,并未针对“文斗议题”发言。 于是纷纷注目,期待这名卓然出尘的女子,究竟还有怎样的表现? 大家的期待写在脸上,毕竟文斗开始前,严雀关于“弱肉强食”的观点,已令大部分青俊折服。 —— “一方水土,有一方境况。”严雀思索一瞬,款款起身,脚步轻盈,也来到院里。 她靠近铁笼子,细看笼中袋鼠:“谁也说不清,这袋鼠是喜欢在旷野里追逐自由和危险,还是喜欢在农场里享受安逸和禁锢。” 这话说来,许多人皆有异议。 陆小姐面露倨傲:“在我看来,‘袋鼠族’就是我辈之耻,一定要想办法解决!” 李公子亦道:“‘袋鼠族’滋生出怠惰、糜烂态度,影响恶劣、深远,须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当真坐视不管,当战火蔓延时,哪里还有什么‘育儿袋’?” “李公子、陆小姐。”严雀面含笑意,谦逊有礼,“在下学识浅陋,说不出许多大道理。只能从一些亲身经历,或者亲眼所见的江湖故事,略抒愚见。” 戴牧星大方作了个请的手势,捧场道:“余夫人过谦了,咱们天机苑之会,就是要各抒己见——请。” 严雀毫不怯场,她白衣银冠,从容环视,自身气场之强,犹在戴牧星之上! “我来自清澜国南平郡鹤山宗——鹤山宗在鹤山村的范围内,村庄里有百户人家,多是地里刨食、水里谋生的农户。” “鹤山村并不富裕,但也绝不贫瘠。两人劳作,即可养活一大家人。” “村子里也有‘袋鼠族’,他们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 “不过,只要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大家也都习以为常。到了些年纪,也会渐渐懂得在村里帮衬。” “就算一无所成,待他们的爹娘老去,自己膝下的儿女也已长大,成为家中梁柱——归结起来,对这样的家庭,无非是多张吃饭的嘴,添一副碗筷即可。” “对他们自己,无非是……碌碌一生。” 这样的故事太过平凡,以至于让人不屑一顾。 陆小姐皱眉道:“我辈中人,更应该出去历练,怎能在家里混吃等死?人生一世,总要有所作为,闯出一片天地!” 严雀并未反驳,而是道:“在鹤山村,袋鼠族也是极少。大部分同龄人都勤恳耕作,也有像陆小姐所言,出去闯荡的。” “譬如,去郡城谋生。” 说话间,严雀始终保持笑意,让人觉得,其中似乎有什么陷阱? 都揣着小心,细细听她说来—— “出门闯荡谈何容易,能够混得风生水起的,怕是百里挑一。绝大部分年轻人,会在郡城迷失自我。” “事业上难有作为,又好面子,不想回村。” “留恋郡城的繁华,却无积蓄,买不起房子……” “怎么办呢?”严雀轻叹,“只好回过头,向村里的老父老母要钱,掏空家里的所有积蓄,背负债务,在郡城购置房产。” “村里的父母老了,身边无人照顾,孝道不存。” “若有重病,因被掏空了家底,还无钱诊治……” “有朝一日撒手人寰,这在外闯荡之人,恐怕再难回村——村庄周围,许多不到百年的荒坟,便是由此而来。” “由此,出门闯荡者,或许大部分不如在家添双碗筷的‘袋鼠族’呢。” 严雀说完,自嘲一笑:“实不相瞒,我每次离家,都会带走相当比例的宗门资产,以备不时之需。” “我真希望能像‘袋鼠族’那样,无忧无虑,就待在家里听爹娘唠叨数落——那对我而言,是件非常幸福的事。” “对鹤山宗的平稳发展,也是更好的选择。” —— 陆小姐张了张嘴,本想争执辩论,但是细下一想,还真是那么个道理? 李公子连连颔首,面露思索:“余夫人所论,入木三分,令人茅塞顿开。不过……余夫人究竟是如何看待‘袋鼠族’,在下没听明白。难道是……赞成?” 严雀莞尔: “我辈中人,确实应该闯荡江湖。但在看清江湖的同时,也要看清自己。” “混不成事儿,就回家当只‘小袋鼠’。说来是气馁无奈,却也人畜无害,不是么?” “咬牙硬撑,或许能够等来机会,可是对家庭的消耗,对父母的伤害,也许此生都无法弥补。” “‘袋鼠族’初含贬义,在我看来,只是一种基于现状的选择——真要根除‘袋鼠族’,应该优先注重改变‘现状’,譬如建立各行各业的人才培养、输送体系。” “包括觉醒战意的战士,也要人尽其用——散人战士,也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善加管理,至少在关键时刻,不至于给自己添乱。” “其实我说的……”严雀不敢自居,依旧谦逊,“和星小姐、李公子、陆小姐的观点大致相同,只是认为——” “‘袋鼠族’的存在,有不可忽视的外在原因,不能一概而论,将其视为‘耻辱’。” “‘袋鼠族’自行反思,能够自以为耻,旁人未曾有过一样的遭遇,难以感同身受,又何必对其指指点点呢?” 第428章 天机苑之会(四) 第428章 天机苑之会(四) 严雀的言语,让短暂沉静的院子恢复了热闹,画廊里的一圈公子小姐窸窣议论,试图推敲出个真理。 院里的严雀则是看向近处三人,轻声自嘲:“时局如此,‘袋鼠族’未必愚钝,我和夫君这样闯荡江湖,也未必聪明,对吧?” —— 天机苑另一端。 投掷沙袋的项目过后,晋级的二十人继续“武斗”。 木靶被收走,戴牧宇不知往院里丢了个什么灵宝,忽的闪出暗金色的光芒。随后金芒汇聚,形成一个个巴掌大的圆形阵法。 相邻的圆形阵法间,远近高低各有不同,全无规律的排列开去,走势越来越高,在院子里组成一条崎岖环绕的路径,直达院中高处。 在终点上方三丈的位置,悬着一个拳头大小的光团——戴牧宇远远挥手,击出一道战意匹练,精准命中光团时,发出清脆的铃响。 他笑声介绍:“禁用飞行战技,八十一步登顶击铃,即为第二轮武斗,用时最少的四人晋级。” 余斗打眼一看,心里暗笑——这不就是学院里的“跳木桩”?连步数都一样,无非用阵法能量,代替了传统木桩,落脚触感,以及发力反馈会有不同。 相较之下,学院的“跳木桩挑战”更难数倍,甚至数十倍。 因为在完成木桩竞速的同时,还要用精准的力道,命中八十一个标靶,使标靶变成任务需要的颜色! 现在想来…… “摘星阁的许多挑战任务,真是有些变态。”余斗嘴角噙笑,想起当年之事:偷摸采购木桩,要来图纸,和秋玄清在学院北郊建设临时场地。 不知苦练了多少回,才敢在人前上桩。 —— 些许表型,尽入戴牧宇眼中。 在谋天祠前,他就一直卯着劲,第一轮投掷沙袋的环节,算是扬眉吐气。第二轮项目瞧着简单,但是存在竞速属性,高下分明。 “余兄——”戴牧宇轻声提示,“一样是三次机会,取耗时最短的一次进行排名,你可准备好了?” “看着新奇,不知难度如何。”余斗淡笑以应,“在下一定尽力。” 事实上—— 当余斗把学院的挑战项目搬到帮会领地,他的勤奋程度同样堪称“变态”。两三年下来,里飞沙领地训练场的木桩,他少说跑了六七千圈。 除了开始几个月不大熟练,后来基本能够做到烈擎天那样,把木桩挑战当做晨练热身。随意上桩跑一圈,就是全院前五的成绩! 东南大陆的许多情报,被东部三家联手封锁,戴牧宇显然不知无为学院备细,更不知眼前的余斗,是个对跳木桩有着强迫症的挑战狂人! —— 余斗这回也不藏着,看到大伙儿逡巡不定,起身道:“在下先试一次。” 如此主动,正中戴牧宇下怀,他摊手笑声:“余兄,请!” 院中青俊心明眼亮,都知道今天的天机苑之会,就是为了余斗、严雀。戴牧宇有心相较,想让他们心服。 而弈城青俊,也想见识一番东盟联赛冠军的实力。 …… 余斗来到起点处,神色很是轻松。 八十一个金光点位,在常人看来眼花缭乱,但余斗扫视一眼,便能规划出完美的重心曲线,以及对应点位的衔接步态。 这话儿说着简单,实则变化万千。 有的点位须加力跳跃,有的点位只要顺势一点,滑跃向前。 落足之法,大部分时候是左右交替,但在某些情况时,须单足连跳,方能保持最佳的竞速体态。 —— 嘭! 嘭嘭! 就在众人瞩目时,院里忽的传来火焰炸响——起点处的余斗,接连爆出三朵战魂:墨梅、云芝、赤乌! 并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启战魂融合境! 脑后悬出土河战意炼化的乾坤山河塔,金光灿然。 又在接下来的一瞬,燃起嫩红的“火焰”——那是浅色状态的墨梅战意! 强横的战友波动犹如浪潮,让画廊的竹帘晃动不休,惊得弈城青俊瞪大了双眼——对于顶尖天才,战魂融合境可谓标配。 直面这个境界的同辈强者,大家的内心,皆会由衷钦赞:牛哔!羡慕! …… “他在弈城向来沉稳,今天怎么……”戴牧宇表情古怪,端详着余斗,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这个考较身法的武斗项目,远远没有看到的那么简单。 太过托大,极易挑战失败。 殊不知…… 沉稳时的余斗,就是水边的“老钓哥”。 耐心、友善。 不沉稳的余斗…… “红了?” “他红了!” 院里响起某位小姐的惊呼,众人连忙看去,发现余斗的体表玄光,竟由浅白透明,转为鲜血般鲜红! “墨梅神域第二境,凌寒!” 余斗心里浅喝,他的脚下早已踏出战意波动,在开启墨梅神域之前,他已然进入迅鹰状态。 就在众人惊讶间,余斗无半分拖沓,左脚踏上悬空半尺的第一个金光落点,并在落足的瞬间完成试探—— 咻! 他第一步落足的画面犹然残存,却在下一瞬化作虚影,身法闪掠向前,速度之快,让在场的弈城青俊瞠目结舌、难以言表。 “太快,太稳了!” “看着像是飘出去,却一直压着重心……” “这家伙……怎么做到的?” “太恐怖了!” …… 全速掠闪的余斗,挑战进程丝滑之极。分明是第一次“尝试”,却完美规划了全程步法。 更恐怖的是,在最后三步踏出之前,他居然扬手打出一道战意匹练! “什么?” “他要干什么!” 如此举动,令得戴牧宇等人再坐不住,纷纷站起身来——只见余斗一压身形,竟在极限状态下再度提速! 三步快如闪电,成功登顶。 几乎同时,头顶铃响! —— 哗啦…… 余斗轻盈跃下,习惯的偏头去找计时,果然瞧见场边立着一座计时光阵。 阵法显示面板上并不是空空荡荡,而是有着不少名次纪录。 负责操作阵法的执事侍女看向戴牧宇,战战兢兢的道:“余公子……打破了‘步八方’的纪录!” 发现院子里有些死寂,余斗面色淡淡——步八方金光阵,应是戴家小辈的训练阵法。其纪录保持者,自然是戴牧宇。 戴牧宇的目的,他也心知肚明,也很理解。 但是…… 已经击败柳天鸣,拿了东盟联赛冠军,老这么藏着,给人的感觉会更加危险! 所以—— “献丑了。”余斗略一拱手,笑眯眯回到座位。一次“尝试”就登上榜首,剩下的两次机会,已然无关紧要。 除非弈城青俊超常发挥,能让那个破纪录的成绩跌出前三,否则余斗必定晋级! 而那样的事情,显然不会发生。 …… “余兄真是……”戴牧宇惊愕许久,终于面露自嘲,摇头发笑,“令人惊叹呐。” 他一边示意院里的武斗继续,一边侧坐着面向余斗,稍显困惑:“步八方的排列方式,是今日随机生成,余兄何以做到如此神速?” 在戴牧宇看来,少说得像其他弈城青俊那般,走得两边熟络,才好发力冲刺。余斗却是一蹴而就,丝滑顺畅,仿佛提前练过千百遍似的。 “也没什么……”余斗不已为荣,反而有些感叹,“以前被成千上万的敌人追捕,被强大一境的敌人追杀,难免练得‘逃命绝学’。” 说着,他诙谐发笑:“敌人刀剑交击,空挡处便是这些金光点位,在下不想死,自然跑得快些。” —— 如此解释,倒是让人无话可说。 戴牧宇叹道:“实不相瞒,那日在谋天祠前,我见余兄几番揶揄,一直有心相较。今日见了余兄身法,方知自己是井底之蛙……” 步八方的竞速纪录,戴牧宇心里有数。 那是自己日常苦练,一遍又一遍“刷”出来的。余斗只用一次就远远超出,其中差距不言自明。 “余兄,难怪大哥在信里对你推崇之至……”戴牧宇抱拳行礼,郑重其事,“前路虽有分别时,请余兄记得,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余斗哈哈笑声:“宇公子此言,在下必不敢忘——我还念着以后常来弈城,带夫人一起去看‘赛纸鸢’呢!” 戴牧宇爽朗相应,挑眉道:“我已定制好观云楼组件,待会儿便送给余兄。希望余兄闯荡天下时,能把戴家观云楼,当成自己的家!” 余斗欢心行礼:“多谢宇公子!” 两人相谈甚欢,今日武斗虽未结束,彼此的目的,却已达成。 至于院中的武斗…… 戴牧宇拼尽全力,走了三圈“步八方”,前两圈成绩都打破了自身记录,但是离着余斗的成绩,还有着一段距离。 第三圈时,他欲效仿余斗提前出手,抢那一招时间。 却因估算失误,战意匹练在落脚之前便击中目标,被阵法判定失败。 …… 默契的是,位居一二名的余斗、戴牧宇,都在最终轮次弃权。 戴牧宇也不再设置竞赛项目,就让剩下的两名公子在院中单挑——最终,由曾经同席对饮的黄公子胜出。 余斗经历过猩红月澜,在看弈城公子点到为止的对决,不由感叹“岁月静好”。 捱得文斗、武斗结束,他便一道烟儿跑向天机苑的另一端。 …… “夫君!” 严雀巧巧发言完毕,见到余斗奔来,桃花眼里闪过丝丝狡黠,不知为何改了称呼。 余斗见得严雀安然无恙,听到周围青俊多在褒奖、赞叹,顿时如释重负。 默契唤声:“夫人。” 也不问个输赢,看到院里铁笼的袋鼠,以及一些描绘袋鼠的画作,笑声道:“文斗的题目,便是‘袋鼠’么?” 严雀站在他的身侧,亦觉心安——方才几个弈城青俊有意称呼“严姑娘”,也不知有何心思。 她点头应道:“夫君说对了,你们武斗些什么类目呀?两边隔着不远,却没听见太多动静。” 余斗如实答曰:“第一轮比的投掷沙袋,第二轮是步八方——就是跳木桩,第三轮我和宇公子弃权,剩下两位兄台单挑,那天一起吃饭的黄哥得胜。” 戴牧星听闻,顿时眼前一亮:“余公子,那沙袋你扔进去了?” 余斗知道戴家兄妹的赌赛,点头道:“第一个未能上靶,第二个却是运气好,直接‘进洞’了。” 戴牧星欢喜拍手,笑容明媚:“太好了太好了,我就说嘛,余公子的手段必定不凡——各位稍待,午宴马上开始!” 语罢,便笑嘻嘻的离开院子,想是寻戴牧宇兑现赌注去了。 —— 天机苑之会的午宴,总算合并一处。 戴牧星安排两人两席并坐,照顾妥当——再把他们拆开,余斗怕是饭都不吃,直接拔刀了。 席间气氛颇为融洽,多方祝酒,也都点到为止。 余斗、严雀已经出了风头,不敢有所高调。保持谦逊,结个善缘——与弈城青俊就算当不成朋友,江湖相见,至少不是敌人。 待酒足饭饱,午后风凉,众多公子小姐就在天机苑内品茶闲聊,或是散步观景。 亦有行程匆忙着,寻着戴牧宇辞行。 …… “你们……也要走了么?”戴牧宇刚刚送走几位朋友,却见余斗、严雀前来辞行,难免有些意外。 余斗抱歉点头:“八月二十至此,如今已在府上叨扰十日。又得宇公子、星小姐安排天机苑之会,得晤弈城青俊,我们夫妻受益匪浅、心满意足。然则九月将至,我们去罢宣城,还要赶回东南大陆,故尔斗胆辞去。” “二位,唉……”戴牧宇似有挽留之意,不过踟蹰一瞬,知此二人命数难定,就使个法儿传出讯息——稍待须臾,便有一名黑衣男子闪身而至,将一枚做工精致的虚戒递至戴牧宇手中。 戴牧宇也不作态,把虚戒往余斗面前一抛,点头发笑:“余兄,观云楼!” “哈哈……”余斗扬手接下,应声道,“却之不恭!” 戴牧宇又是一叹:“二位风采,令人钦赞,这一分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正说着,戴牧星赶了过来,宽慰道:“哥,你赌输了,说好了向阿爹请假,咱们一起去九渊城看大哥大嫂——到了东南大陆,还愁见不到余公子、余夫人?” “说的是呢……”戴牧宇微微颔首,见着妹妹目光审视,苦笑道,“你这妮子,还信不过为兄?” “嘁!”戴牧星琼鼻哼声,“我宁愿相信余公子,你这些年,已不知骗了我多少回了!” 兄妹斗嘴,引来不少笑声。 余斗总算明白,原来是这么个赌赛。 加上戴牧白,倒是兄妹情深,令人羡慕。 …… 眼看天上日头向西,便不再拖沓。 余斗收起存放观云楼的虚戒,和严雀双双行礼:“宇公子、星小姐,再会!” 戴牧宇、戴牧星亦然还礼,由衷祝福:“二位,一路顺风!” 第429章 文弱书生 第429章 文弱书生 当天下午,余斗、严雀先一步从天机苑回到弈城,二人不入戴府,而是直接去到弈城西南侧的“传送广场”。 —— 传送广场占地约摸一顷,规划严正。 除客运、货运的相关通道,皆被严格限行。 广场上的卫队戒备森严,其领队皆为高阶战豪。而那圆形平铺的传送阵法,则由战魁强者亲自把守! 此间阵法定向传送,通往宣城。因阵法大小限制,每次能够传送大约二十人,间隔不到盏茶时间,运送效率颇为不俗。 —— “之前担心不识路径,或是半道出岔子。”余斗买好传送宣城的票,和严雀排在队列里,庆幸道,“没想到中土世界如此神奇,关系亲近的主城之间,搭建起传送通道。再远的距离,亦可一步直达。” 严雀端详传送阵法,试图窥看其中奥妙,奈何武境相差甚远,除了感受到强横的战意波动,并无任何领悟。 叹声说道:“是啊,弈城到宣城说是不远,却隔着……隔着些敏感区域,贸然飞跃,确实存在很大风险。” 余斗心领神会,缄口不言。 —— 过去十日,两人在弈城探听到不少消息。 弈城正西方向,是昔日《御字卷》护典李家所在之地。 西南侧,则是昔日《异字卷》护典杜家。 事到如今,两大护典家族灰飞烟灭,传承万年的基业亦被多方瓜分。李杜旧地的范围内,势力庞杂、极为混乱,为了争夺一些区域的利益,常常爆发战魁之间的战斗。 而那个级数的战场,余斗、严雀就连旁观的资格,也是无法具备。稍稍挨点战意震荡的余威,便有可能粉身碎骨! 因为该区域太过危险,每天都有无数命案,那里的常态,便好似“猩红月澜”。故此,被中土之人称为——无间地狱! …… 幸亏传送阵法的存在,才让两人得走捷径。 …… 余斗、严雀皆不是第一次进行空间传送,俱无半分紧张。 依序上前,与其他十几人进入玄光环绕的阵法中心,待准备就绪,外边的阵法管理员一声浅喝,众人脚下的光芒暴涨。 忽的一闪,众人只觉斗转星移、晕头转向,就连思绪也出现了瞬间混乱。 待得光芒消退,定下神来,眼前早已不是弈城景观——所在的广场中心,立着一支毛笔雕像。 周围同样古朴典雅的楼宇,更有几分与世无争的书卷气。 广场空阔处,有些悠哉的老头儿,拿着约摸三尺的毛笔,蘸着清水,就在广场石板上练字。 其中不乏笔力虬劲者,细下观之,颇有大家风范。 而在广场外围,多处传来朗朗的读书声,稍加探寻,竟可见五六处幼儿学堂!在夫子的带领下,诵读古义,勤奋修习。 …… 宣城,书绝江家之所在。 …… 余斗、严雀跟着人群,顺着通道,鱼贯离开传送广场。发现城里浓郁的读书氛围,一时心生向往,竟看得有些呆滞了。 正出神呢,余斗侧边忽的撞来一人! “嘶……哎?” 那年轻男子个子不高,加上低着头,一脑门就撞在余斗肩膀处,惊呲一声,手里的书卷哗的坠下。 眼看就要跌落,亏是余斗反应颇快,伸手一捞,就把书卷捞在手里。 “我的书!” 年轻男子脸色一急,连忙从余斗手里捧回书卷,见得褶皱不多,才庆幸松了口气——他也不看余斗,含糊不清的说声“抱歉”,便低着头继续向前。 嘴里轻轻念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余斗见他读书不看路,心里好笑:原来是个文弱书生,老这么走路看书,一天不知道要撞多少回。嘴里念的,莫不是《战神宝典》开篇的《千字诀》? 正巧不知路径,就唤他道:“这位兄台,请留步。” “哈?” 文弱书生回过头来,清澈的眼眸眨了眨,透出些问询之意。 “咳……”余斗见他表情,竟还有些负罪感——小爷莫不是扰了他读书的心境?罪过罪过。 连忙抱拳问道:“在下初来乍到,不识宣城路径,请问江府怎么走?” “哦,去江府的……”文弱书生声音很轻,也很木讷,仿佛神游书中。 他也不答,又扭身向前道,语调文弱:“跟我来呗,正巧我也过去。” —— 余斗、严雀相视一眼,便跟在文弱书生身后。 果不其然,文弱书生行路之时,又捧起书卷,看得入迷。好几次险些撞到路人,幸得余斗及时提醒。 文弱书生每次都是茫然抬头,然后露出几分歉意。 改是不可能改的,绕过路人,又继续如此…… 余斗觉着好笑,不过放眼街面,这样的“书痴”不在少数。好在宣城大街宽阔,地面规划了线路。 人走人道,车走车道,除非贸然过街,倒也没有太大危险。 说来倒也怪,文弱书生分明没有看路,脚下却是利索,拐了几个弯,便见着一处深宅大院横在眼前。 那院墙由北到南,一个侧门设在当中。 文弱书生捧着书卷走到近前,见着门户未开,有些叹息的放下书卷,朝里边浅唤一声:“我回来了!” 那江府侧门应声而开,余斗、严雀正惊讶文弱书生的身份,忽见一道魅影疾闪而出,直往文弱书生身上贴去。 文弱书生却是早有准备,看似弱不禁风的他,左手一扬,精准的摁住来人的脸。 稍显无奈的叹道:“小白别闹,来客人了。” “唔?” 被称为“小白”的,是一名白裙白发的美丽女子。 她双眼澄澈光亮,肌肤剔透雪白,再加上白发白眉,好似雪地里翩翩仙子。 …… “呀呀呀呀,公子你别拦着,让我抱抱,让我抱抱!”小白显然没把客人当回事,被摁住了面部,仍旧“张牙舞爪”的向前冲。 奈何文弱书生力气大,并未让她得逞。 僵持了一会儿,小白才总算放弃,委屈巴巴的吸了吸鼻子,眼睛水汪汪的:“公子嫌弃我,呜呜呜!公子不让我抱抱!” 文弱书生又是一叹,半转过身,摊手介绍:“家里来客人了,你且摆茶招呼,让人去寻管事的通报一声。” “客人?” 小白眼眸眨动,这才把注意力转向外侧。 见着是一男一女,心里闪过一丝狡黠,原本单纯灵动的面容,忽的浮出几分妖媚之色,薄唇微张,似有娇息点点,惹人心动。 只不过…… 两名客人视若无睹,各自脸上,还有几分古怪的笑意。 “唉?” 小白施展的技法未能奏效,一时愣住。 那文弱书生见状,亦是挑了挑眉——能直面小白魅惑,而无半分悸动的同辈男子,几乎还没见过! 本来不愿掺和,却主动问声:“未曾请教,二位贵姓?来江府所为何事?” 余斗早看出对方身份非凡,应道:“在下余斗,这是内子严雀,前来江府,是替贵府的江洲公子,递送家书。” 文弱书生只是随口一问,甚至是替小白问的。 余斗还没说完,他就要扭身进门。 熟料听得言语,脚下兀的一顿,又回过头来—— “你们……”文弱书生面露疑惑,这才第一次打量二人,“东南大陆过来的?” 未及回应,文弱书生“嘶”的轻吸冷气:“不对,前才听说,你们在银月城赢了柳天鸣——东盟联赛结束之后,就直接过来了么?” 余斗应道:“确实如此,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文弱书生却在嘀咕:“堂哥离家十几年,一直音信全无,竟是去了东南大陆么……哦哦,我叫江佐城,是江洲的堂弟。” 一边的小白刚刚回过神,垂头丧气的往门里走去,嘟囔道:“来吧来吧,喝茶喝茶,喝不死你们,哼!” 走没两步,却被江佐城逮住了后衣领,语气宠溺的令道:“小白,你现在去寻家主通报,就说江洲堂哥的朋友来送家书,乖——我们在‘沧浪亭’等候。” “呀呀呀呀……”小白本还有些气恼,但是听得江佐城的一声“乖”,顿时浑身发软,哪里还有半点脾气? “嘻嘻,好的公子!”她甜甜一笑,冲江佐可爱的眨了眨眼,“公子,我们沧浪亭见!” —— 小白一道烟跑得没影,江佐城让余斗、严雀进了院子,又亲手关上侧门。 轻轻呼了一口气,又低头去看书卷,又是一副书痴的模样,脚下“自动导航”,朝着江府深处走去。 江府下人见了他,都恭敬行礼,一些长辈经过,也都面带善意——江佐城的眼里只有书,谁也不曾搭理。 就带着两位客人径走向北,直至听见涛涛水声…… 一望江水,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其烟波浩渺,与清澜江颇为相似。只是雾气弥漫,朦朦胧胧,好似仙境一般。江府设计巧妙,竟把一段江景收入自家的后园。 视野一侧,有三尺宽的白玉石步道向江心延伸十丈有余,嵌在波光粼粼的江面。沿白玉石道走到尽头,才能看清淹没在茫茫迷雾中的四角亭。 亭下方圆丈许,周围不设围栏,不设坐席,地面几乎与江面平齐,偶有跃动的浪花摔碎在亭围石角,溅出细碎的浪花。 …… 江佐城走到停下,亦无言语。 自顾的靠着一柱子,又低头翻看书卷。 余斗好奇,探看一眼,却见书皮上的字迹,并非《千字诀》,而是…… “《千字文》?”余斗愣了一瞬。 “昂,是……”江佐城一边翻阅,一边说道,“我用《战神宝典》开篇的《千字诀》,结合日月星辰的变化,以及斗战神大陆变迁的历史,改成启蒙课文——这是第一版样书,我刚去书局印出来。” “待我算定印刷发售的价格,再得家主首肯,《千字文》便会成为宣城地区的主流启蒙读物!” 原本木讷的江佐城,说起书本就眼眸发亮,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余斗凑在一侧细看几眼,发现《千字文》的内容,其实和《千字诀》完全不同。 前者说的是天文地理、古往今来。 后者说的却是如何引导、吸纳战意灵元。 余斗看了几行,竟也有些入神,那《千字文》看似简单,其中内容却是磅礴恢弘。心里一念,还朗朗上口? “了不起!”余斗由衷赞道,“这样的启蒙读物,可以帮助孩子们更清晰的认知这片天地。如果我的家乡也能推广,十年或者二十年后,必有一番新气象。” 听到这般言语,江佐城心花怒放,这才认真打量起二人:“你也这么想?你真是这么想的?” 余斗毫不虚假,点头道:“启蒙教育,多是因人而异。各家的父母、各处学堂的夫子,都有不同的方法。” “但是人非圣贤,教育者的主观成分,往往会导致一些理念有失偏颇,甚至让学生走上歧途。” “你编写的《千字文》,从客观角度概括了天地万物、古往今来。以此为基础,总部至于让人学坏。” “遇着点事情就怨天尤人,多少跟自家爹娘的教育方式有关——子不教,父之过嘛。” —— 余斗一番话,说得很是粗糙。 江佐城却是愈加兴奋,一只手拿稳书卷,一只手用力的攥住他的手臂道:“对,对!就是这个道理!在下所见,与兄台不谋而合!” 他一激动,就把初版样书往余斗怀里一塞,呼吸颤抖的道:“兄台,就冲你刚才所言,我送你《千字文》!” 余斗大喜过望,真就不客气的手下,行礼道:“多谢江兄,在下定会在家乡书局刊印出版,让《千字文》造福一方!” 严雀在一旁瞧着好笑——自家夫君绝非“读书人”,偏生能和江佐城这样的书痴聊到一处。没说几句话,还把人家视若珍宝的样板书给“骗”来了。 严雀发笑,倒不是觉得余斗投机,而是他的做法,确实能为家乡带来变化。 她感到欣慰、温暖,故而笑意娴静,面露憧憬。 正听江佐城聊些书刊推广的步骤,那烟波弥漫的白玉石步道,忽的传来均匀的脚步声…… 第430章 狐狸精会难过 第430章 狐狸精会难过? 循声看去,一名身材匀称的中年男子,在白玉石步道上现出轮廓。他长发束冠、鬑鬑有须,虽是将近花甲,肤色却还光润。 带着淡淡的笑意,来到沧浪亭下。 此人正是书绝江家当代家主——江元。 —— 江佐城见了,龇了龇牙,有些腼腆的唤道:“大伯——这是余斗、严雀,说是堂哥的朋友,前来递送家书。” 江家对这个书痴侄儿似乎颇为看中,点头一笑。 再看向亭内的两个年轻人,叹道:“见了二位,才知吾儿江洲竟是去了东南大陆?迢迢十万里,真不知那熊孩子是怎么过去的……” 余斗、严雀双双行礼,口称“前辈”。 “这是他的家书……”余斗取出信件递到江家主手中,不说经过,只道,“令公子在无为学院一切安好,说毕业之后,也想考取学院助教一职,留院治学。” “那小子,倒是寻了个读书的好去处。”江家主又是一叹,信在手里拿了一瞬,终究没能忍住,就使了个手法,解开上边的加密法阵。 信纸仅有一张,书写者笔力非凡,余斗站在后边,也能清晰的看见字迹。 只是没来得及分辨,江元已经看完。 他收起信纸,眼里藏着的一丝紧张悄然散去,对余斗道:“江洲年少时,曾去‘无间地狱’闯荡,在那里认识了戴家长公子戴牧白。” “俩人经历过一些事,从此情同手足、生死与共——”说着,江元还有些诙谐,“谁能想到,戴公子居然为了一位猫灵化形的姑娘,甘愿抛弃家业……选择私奔?” “还把江洲搭了进去。”江元连连摇头,对于这样的荒唐事,唯有付诸苦笑:“倒也无妨——知道那小子还活着,还有书可读,我便放心了。” 如此气魄,让人不得不服。 亦是让余斗对书绝江家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眼下把信送到,他不敢多作逗留,便道:“晚辈使命已达,不日便要返程。您若回信,亦可交于晚辈。” 江元“嗯”的点头:“如此,就麻烦余公子了。” 余斗微微一笑:“举手之劳。” “佐城?”江元偏头唤声,吩咐道,“你那院子宽敞,让雪影收拾收拾,安排余公子、严……余夫人住下。” 江佐城眨了眨眼,“唔”的应下。 “你近来编写《千字文》颇为辛苦。”江元对这侄儿,似乎颇为看重,体谅道,“给自己放个假,也好招待二位贵客。” “唔……好。” 江佐城大约在想些别的事,反应总是慢上半拍。 江元并不介意,眼下吩咐妥当,又看向余斗:“回信我让江洲的母亲写,今晚即可交给余公子——不知余公子,打算何时返程?” 余斗如实道:“难得来到书绝之地,晚辈夫妻皆想聆听城中夫子的教诲,或要叨扰些时日。” 听他说起,木讷的江佐城顿时来了兴致:“那可巧了,当代大儒陆德明正在宣城,明日便会开坛讲学,我们一起去!” —— 当天下午,余斗、严雀便在江佐城的院子住下。 看似不如流云苑、观云楼,却是主家的居所,意义非同寻常。 余斗、严雀都领到了通行玉符,除了一些机密所在,整个江府皆可畅行无阻。 …… “相公,你真要去听大儒讲学?”严雀熟悉罢院子状况,回屋之时好奇问道。 “来都来了,不能白来……”余斗揶揄笑声,眼里却透着虔诚,“雀儿,有件事,我一直特别后悔。” 严雀在宽敞的套间里探看,忍俊不禁:“你还有后悔的事呢?” “当然……”余斗在窗前的书桌坐定,拿起笔架上的一支狼毫,自嘲道,“后悔没有完成家族课业,到现在……” 他定了定神,笔尖蘸点清水,就在桌面写了两个字:四、五。 饶是余斗写得认真,那字迹却是歪歪扭扭,不成章法:“连字都写不好,也背不出几句经典。” 严雀听得好笑,就把狼毫从他手里取下,一边放回笔架,一边摩挲他伤痕累累的手掌,柔声说道:“你有引入《千字文》的见识,也是南平郡的‘大儒’了。许多顽固不化的老夫子,都还不及你呢。” “可不兴这么说……”余斗与她牵着手,甚觉心安,调笑道,“夫子们学富五车、出口成章、笔下有神,你相公不学无术,讲得尽是歪理。” “咯咯……”严雀放下狼毫,伸出葱白玉指,就在余斗眉心一点,“你的‘歪理’,便让戴家之主都挑不出毛病?” 夫妻俩说笑一阵,严雀见这家伙动手动脚,大有白日宣淫之势,就捏着他的脸颊道:“近日修行,瓶颈有所松动,我得打坐去了。” “行吧……”余斗悻悻叹声,“那我在外边替你护法?” “嗯嗯!”严雀见他表情蔫蔫,就凑上前去轻轻一吻,嘻嘻笑声,“相公乖!” —— 院子里,秋阳斜照。 余斗咂摸着嘴,回味着刚才的香吻,可谓春风满面——不远处的书房门窗敞开,可以看见其中读书的江佐城。 小白还在忙碌,她将许多书卷抱到院子里,摊开来晒。 见着余斗时,表情有些奇怪的靠近过来,白嫩的脸上满是好奇:“你这人……好生奇怪,竟能无视本姑娘的‘勾魂眼’。” 余斗渐渐习惯了他们的交流风格,随意道:“习惯成自然嘛。” “哎?”小白愈加不解,探头探脑的看向房内,“你娘子瞧着端庄秀丽,不是那种妖媚女子呀。” “啊这……” 余斗坐在廊下,脸上古怪。 脑海中浮现出一些香艳情景,心里暗笑:雀儿是我娘子,翻云覆雨之时是否妖媚,我还不知? 他憋着股坏笑,解释说:“不是她。” “嚯!你!”小白脸色一惊,旋即伸出手指,指着余斗哼道,“你还有别的娘子!” 余斗被逗得笑了,如实道:“我有个朋友是血魅妖狐化形,她闲着没事干,常常对我使那魅惑的技法。” “啥?血魅妖狐?”小白一惊一乍,属实是个小丫头片子,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蔫了下去。 有些委屈的道:“好像是血脉变异的品种,比我高级那么一点点……” 余斗早看出她是异兽化形,随口安慰道:“白姑娘天生丽质,纯净如同岷山雪莲,与我那朋友风格迥异,不必如此比较。” “唔……”小白眼睛眨巴,薄唇抿动。 僵了一会儿,忽的脆声发笑:“我家公子有你这么会说话就好了,嘻嘻——哦对了,我不姓白,我的名字叫‘雪影’。因我白眉白发,公子才叫我‘小白’。” 余斗恍然:“原来是雪影姑娘,久闻岷山狐族,与江家关系亲近,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那是!”雪影得意笑声,“今年我便要嫁给公子,给他生孩子!” “哈哈……”余斗听得捧腹,顺势道,“那在下就预祝二位新婚大吉、早生贵子了。” “嘻嘻!”雪影笑容明媚,摆出个仗义的表情,伸出粉拳在余斗胸口轻轻一砸,“我喜欢听你说话,从今往后,咱们就是朋友了!在宣城谁敢欺负你,就报本姑娘的名号!” 余斗乐得应下,说笑没几句,雪影忽然道:“血魅妖狐天生钟爱墨梅战意,她没跟公子在一起,一定会难过的。” “也许吧……” 余斗脑海里,浮现出红药的妖媚脸庞,说是看得习惯了,每次见到,都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那个狐狸精,真都会难过么? —— 东南大陆,清澜国东平郡,水月城。 昔日宁静的江南小城,如今热闹喧天,每日皆有大批施工人员忙碌不停。在余府旧址上,建立起一座气势恢宏的“靖安王府”,引来各方赞叹。 王府之中,余化总领各方事务,忙得不可开交。 忽有一名后厨管事飞奔而来,满脸悲戚:“家主,家主!又偷吃了,又偷吃了!今晚的饭菜,被……被吃掉整整两桌!” 余化额前一黑,瞪眼后厨管事:“什么偷吃?还不是你中午的饭菜不够份量,瞧把人家姑娘给饿的!” 后厨管事满脸委屈:“家主您却是睁眼说瞎话,咱家分明是四桌人吃饭,小的已然备了八桌饭菜啊……这还吃不饱?” 余化哼道:“王府后厨,就得拿出王府后厨的气势——她喜欢吃咱家的饭菜,你就得伺候妥当!每隔半个时辰,就去问问人家是否需要饭食,记下喜好,懂了吗!” 挥手打发了后厨管事,余家主还“余怒未消”,笑着骂声:“没给你分拨银钱还是怎滴,还那么小气!” —— 靖安王府后厨,几班厨子愣愣的站成一溜儿,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情景。 一名身段妖娆的红发女子,正在快速消灭她能见到的一切菜肴。 刚刚扒拉完一碗,就用筷子瞧着瓷碗,笑眯眯的道:“添饭添饭,我要吃饭饭!” 桌边的小哥浑身一哆嗦,哪敢得罪这位姑奶奶? 慌忙捧走瓷碗,替她盛饭。 心里暗道:“天呐,她一顿得吃多少啊?这都七八碗下去了!她那腰身仅堪一握,肚子里却能装下这么多?” “离谱,离了个大谱!” —— 红发女子颇为满意,一边吃着,还一边训话:“你们可听好了,我是靖安王的大丫鬟——红药!从今往后,王府里的所有丫鬟、家丁、下人,包括内外杂役,都归我管!” 那几人连忙点头,应承不迭。 恰好后厨管事的老哥回来,听到这话,直感觉头晕目眩,几乎跌倒。 想着还要张罗晚饭,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赔着笑脸道:“姑娘您且吃开心,是小的准备不周,劳烦您亲自过来——以后但有需要,姑娘开口吩咐即可!” “嘻嘻,算你懂事!” 红药满意的点了点头,还想继续训话,身畔地面忽的点开一圈水墨光芒,一个纤细身影兀然闪现。 “可算找着你了。”穆沙扫视一眼,便知发生了什么事。 颇为无奈的笑道:“吃好了,咱得去帮街坊搬新家,还有好几片呢。” “唔唔!”红药被抓了现行,脸上有些怯怯,连声应道,“最后一碗,真的最后一碗——这不是许久没见主人,我越想他,肚子就越饿嘛。” 说着,还冲后厨管事招呼道:“大叔,再给我来分白切鸡呗,配蒜蓉汁的!” —— 片刻后,穆沙总算把红药拽出后厨。 “总算吃了个半饱……”红药揉揉全无变化的肚子,脸上还有些委屈,“走吧小丫鬟,帮街坊搬家去!” 穆沙白她一眼:“你呀,少给我添乱,在余大哥家里吃吃喝喝也就算了,待会儿上了街面,别使你那魅惑人心的法门,听见了没?” “知道啦知道啦……”红药化形之初,正是跟着穆沙学习识字穿衣、诸般礼法,还真就挺她的话。 姐妹俩一齐出门,就去到城中繁忙处。 …… 水月城改建,七月便已开始。 除了原有的清澜府衙、城墙不动,整个城市,都向外扩大了两倍左右! 余家买下城郊所有地皮,按一线郡城的规模,对水月城进行重新规划。城内涉及搬迁者,一律按三倍价格的新地、新房进行补偿。 搬迁产生的所有费用,余家全包! …… “新城扩大了两倍多,到时候有那么多人嘛……”红药一边忙活,一边嘀咕,“主人花那么多钱,不会打水漂吧?” 穆沙信心十足:“待余大哥回来加冕,与嫂子完婚,只要不和清澜官府闹僵,水月城定是东南宝地。” “余家买的许多地皮,因为规划得当,送出去不到半数。到时候利用靖安王府的热度转手一卖,留些旺铺招租,还能发财呢!” 穆沙越说越是憧憬:“公主姐姐会从南边打通噬魂山东麓的商道,直达靖安王封地。顾大哥在北方筹谋,目的亦是如此——咱们都加把劲,到时候给余大哥一个惊喜!” 想到心中之人,曾为了大火那般付出,再苦再累都值得了。 红药这才端正态度,认真的道:“嗯嗯,主人回来看到这一切,一定会非常非常开心!小丫鬟,这一片我包了,你去隔壁的巷子!不要影响我的速度!” “行行行!” 穆沙就把几枚搬运之用的虚戒塞到红药手里,挑衅的道,“看谁快!” 第431章 归程:旋返飞舟 第431章 归程:旋返飞舟 水月城的扩建计划,拟定三个月完工。 因为穆沙、红药这等武境非凡的帮手存在,工程进展颇为顺利。 加之无为学院勇夺桂冠,王肃表现出彩,清澜皇帝龙颜大悦,下达诏令:太子王肃年满二十四岁时,将会继承清澜国皇位,成为新一代清澜帝王! 王肃得了继位诏令,因为望江亭论武失礼而损失的威望,霎时回归巅峰! 他正式入主东宫,参与朝政。 将云霄别苑改成司务江湖事务的朝廷衙门,并发布太子谕令:聘用水月城余霜,为云霄别苑的最高主管——云霄司座。 云霄司座官同一品,手掌江湖生杀大权! 如此一来,傻子都能瞧明白——水月城余家,要一飞冲天了! …… 而在水月城靖安王府深处密室,一座紫光氤氲的接引法阵,已经立起。白仙翁亲自护阵,每日巡查校验,只待游历中土的余斗、严雀返回。 除了白仙翁坐镇,西荒鬼王秋云馗,大圩刀皇顾雪堂,亦早早入住余家。三名战魁强者,足可确保水月城万无一失! —— 九月九,斗战神大陆西部,宣城。 江佐城的院子里,晨光明媚。 雪影总有晒不玩的书稿,见着秋高气爽,便搬出来晒满院子。 稍显诙谐的是,听罢几次大儒讲学,余斗似乎转了性子——每日除了练刀修行,也捧书静看。 严雀练罢剑招,看他有些入迷,小声提醒:“今是九九重阳,按着鹤山习俗,要祭祖敬老,你那边呢?” “重阳节……”余斗回过神来,答道,“都差不多,水月城在重样时节,会登高赏菊、摆敬老宴席,做重阳糕,品桂花酒。” 说没几句,他已明白严雀的心思,宠溺一笑:“想回去了?” “嗯。”严雀下巴轻点,“婚期当前,许多事项都要操心。我们是在外边潇洒,却累坏了家里亲友。” “陆德明陆夫子的讲学已经结束,宣城的文房四宝、各项书籍,我们都采买妥当,是该回去了。” “也是……”余斗抻个懒腰,顺势拥住严雀的身子,把脸埋进严雀的胸前,贪婪的吸了一口。 “啊呀!”严雀贝齿咬唇,见着晒书的雪影就在不远处张望,连忙躲闪开去,“那我收拾收拾,你去打个招呼?” “行。” 余斗这才起身,去书房寻了江佐城。 —— “哦,要回去了么……”江佐城在案前奋笔疾书,也不知写得什么。 听余斗道明来意,他迟疑了一瞬,才放下手中小篆。 脸上展露笑颜,说话还是欠些中气,像个文弱书生:“那我和小白送送你吧。” …… 两人出得书房,严雀已将洗晾的衣物收捡完毕,江佐城唤声道:“小白,去开门,余公子、余夫人要回去了。” “啊?”雪影听闻,惊得愣在原地,“这么快,我还没带你们去岷山雪原转转呢!” “下次。”余斗点了点头,“下次我带那位朋友过来,咱们一起去岷山雪原打雪仗!” “噫?打雪仗!”雪影顿时开心发笑,“打雪仗好,那我等着你们!” 双方作出约定,雪影这才蹦蹦跳跳去开了院门。 江佐城走没几步,忽的想起一件事来,就从虚戒里取出一个长宽皆在尺余的锦盒,递给余斗道:“我大伯给的,送给你那位‘朋友’。” “这是……” 余斗本想推却。 江佐城笑容淡淡,把锦盒递到他手里道:“是血魅妖狐化形之后的适用战技,我偷看过,大概十来个吧,地品、天品、仙品都有。” “这太贵重了……”余斗捧着锦盒,一时不知如何感谢。 江佐城却是一叹:“大伯让我转告——若有可能,就把那位朋友带去岷山雪原。现在的狐族……需要这份血脉……” 余斗听出些意思,心里记下,就和严雀走出院门。 两相作别之后,走出相当一段距离,才各自展开战魂翼,飞上高空。 …… “那就是岷山……”余斗举目西眺,宣城以西的区域,肉眼可见的退去色彩,变为一片银装素裹。 隆起的地势渐成巍峨,犹如天地柱石,横亘在视野的尽头。沁人的寒气,隔着数百里,依旧让人汗毛倒竖,心中发凉。 严雀拉住他的手掌,取出旋返晶石,故作轻松的低语:“我们走吧,下次来时,便去……”打雪仗。” “哈哈……”余斗点头连笑,“是啊,打雪仗……” 两人言语,听似一场游戏,但是彼此心知肚明,那恐怕是一场极其惨烈的战争…… 余斗眺望几眼,总算收回心神,他看向严雀手里的旋返晶石,好奇问道:“跟主城传送阵法一样么?” 严雀莞尔:“大致相同,会比主城传送阵法慢些——我们会进入空间法则下的高速通道,大概三五个呼吸吧,就能回到水月城。” “空间法则……”余斗嘴里嘀咕,下意识看眼手上虚戒——虚石蕴含的空间之力,是战魁以下者接触空间法则最简单的途径。 只是空间法则太过深奥,欲在战灵阶段有所参悟,却是异想天开。 他拉紧严雀的手,按下心头的忐忑:“那我们,回家!” 严雀微微一笑,白皙手掌凝聚战意,五指一合,就把手里的旋返晶石捏碎——霎时间,数之不尽的蓝紫色光芒散溢飞旋,犹如云雾包裹,形成一个梭形的“旋返飞舟”。 两人解除战魂翼,踏定在旋返飞舟内部,余斗还区起两指,在蓝紫色的侧壁上敲了敲。 “啧啧,够硬!” 他由衷称赞。 严雀看到旋返飞舟外部电蛇蹿响,周围景物开始模糊,轻声提醒:“相公,站稳!” 说话间,也牢牢攥定余斗的胳膊,深怕这家伙晕眩摔倒。 “至于么……哎?” 余斗戏谑一笑,正有些装模作样,忽见外部景观骤然拉扯,就像油墨泼入水中,山峦拉丝、城池虚幻,如同进入幻境! 而在一息之后,他感知到某股极其玄奥的力量,正推动着旋返飞舟接连打破空间法则,以一种奇异的“跳跃”姿态,闪烁回程! 外部的景物,则是陷入绝对的黑暗! …… “你呀——”严雀扶稳余斗的身形,见他满脸惊讶,浅声笑道,“真是个大傻子!我们前几日用传送阵法,尚有晕眩之感。宣城离家十万里,这旋返飞舟要‘破壁’十次,你不站稳当,回去怕得吐上一场。” “有那么夸张……”余斗调整呼吸,冲严雀一笑,“你相公也是体面人,才不会丢人现眼呢!” 严雀嗔他一眼,想起这几日的“荒唐”,面颊泛红,哼声道:“回去之后老实些,在家里好生张罗,我也回鹤山操持——待到十月廿四,才能见面了。” “嗯嗯!”严雀的吩咐,余斗怎敢不听。 正放开心绪,不由东张西望,忽的视线一定,看向旋返飞舟的斜后方,嘀咕一句:“那是什么?” 第432章 生死与共 第432章 生死与共 “唔?什么?”严雀也扭头去看——脸上恬静的笑容,霎时变的僵硬! 只见旋返飞舟之外,原本全黑的景象中,出现了一道璀璨流光——那道流光呈灰白色,出现在旋返飞舟的左后方。 其速度更胜一筹,来势汹汹,离着两人越来越近! “相公!”严雀鼻息一颤,下意识塌前一步,桃花眼内四色齐闪,竟是直接开启四色剑印! “那是……”她将战意振幅霎时提至顶峰,凤翊剑已握在手,如临大敌。 紧咬的银牙间,几近绝望的道出几个字来:“冲我们来的!” —— 终究是…… 太过耀眼了么? 在青年战士联赛夺魁,又在弈城、宣城混得风生水起。 动荡的时局下,那些高高在上的大陆强者,真的会允许东南小辈破坏大局么? 显然…… 余斗、严雀所做的一切,终于招致恶果! —— “雀儿,应该怎么办?”余斗一下慌了神,当即开启乾坤山河塔,顶出云纹土河战魂甲,护在严雀身前。 严雀的俏脸上,极少见的浮出惊惧之色,眼里满是绝望,就连握剑的右手,也肉眼可见的颤抖起来。 “刚才我们连续破壁四次,瞬移方向有所变化,却没能将其甩开……” “意味着,对方的实力远超院长!” “旋返飞舟在抵达目标之前不会停下,也无法转向,我们只能……”严雀下意识和余斗挨近,“祈祷旋返飞舟足够坚固!否则,飞舟被击破,我们就会坠入空间裂隙,粉身碎骨!” —— 灰白色的流光,犹如死神射出的箭矢,正在快速靠近。 这个过程很仓促,很短暂。 但是余斗心里,却蹿出来不少奇怪的想法——那些演义奇谈的故事,都是骗人的。哪有什么刚刚好的对手? 小爷闯荡江湖,就没遇到几次“送经验”的菜鸟。 上来就被十几万人围追堵截,临了决战王城,根本扛不住人家第二剑。 还在无为学院念书呢,冷不丁冒出个高阶战豪南宫寒,差点没把小爷冻死、摔死…… 四阶觉醒,信心十足的备战望江亭,好嘛,又去三戟岛打了天品异兽黑章鱼,掺和了巅峰战豪的决战! …… 这次就更离谱,实力凌驾院长的超级强者,直接对小爷和雀儿出手? 尼麻的,要点脸? …… “雀儿,对方有备而来,这旋返飞舟肯定扛不住。”余斗未敢侥幸,脑筋疾转,“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严雀强压住心头的恐惧,彼此通过灵元传音快速交流:“旋返飞舟破碎之后,会产生大量空间裂隙——不过,空间裂隙存在的时间极为短暂,只要我们扛过去,或能侥幸生还。” 方法是有,可是两人武境不过战灵。 凭什么硬扛空间裂隙? 掌握的所有手段,都与空间裂隙的破坏力不成正比。余斗这副看似坚韧的土河战魂甲,在那个级数的力量面前,脆得宛如一张白纸! 严雀陷入前所未有的绝望,眼看流光迫近,她眼里的剑印悄然消散,返身投入余斗的怀抱,凄然道:“命数如此,能与夫君生死与共,我也心满意足了。” “雀儿……” 余斗抱紧严雀的身子,眶眦欲裂,年轻的眼瞳中,可见的弥漫上道道血丝。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旋返飞舟再次破壁,灰白流光也同步加速,就卡着瞬息的机会,猛的撞将过来! 余斗这才看清,那灰白流光的尺寸,竟比旋返飞舟大上数倍! “我——” —— 嘭! —— 某个空间维度里,灰白流光精准命中蓝紫色的旋返飞舟,爆发出剧烈轰鸣。 霎时裂隙横生,犹如破碎的玻璃,存在其中的一切物质,都会被野蛮的撕碎! 然而…… “操!” —— 呲呲! 咻! 蓝紫色的光芒正在破碎,余斗暴躁的骂声清晰传出。古怪的是,被炸得只剩前边半截的旋返飞舟并未停止,仍按原定的路径破壁瞬移! —— “相公?”遭到剧烈震动的严雀喉头一甜,几乎吐血——她发现自己没有就死,连忙睁眼去看,惊奇发现,余斗正凭着一股特殊能量,御起两块巨大的弧面“石屏”! 石屏犹如合十的手掌,外侧形似飞梭,巧巧与旋返飞舟的空间壁垒贴合。 中空之处,恰巧可供两人容身! 石屏前后两端虽有缺口,却有一股奇妙的法则之力,将肆意冲撞的空间裂隙,皆尽阻挡在外! 这是…… 《战神宝典》,李杜两家的两方阵眼! 两方阵眼来自天门之上,强度奇高,就连战神强者也无法轻松破坏。 凭之贴合旋返飞舟内壁,让旋返飞舟逃过一劫——虽已残破不堪,但是基本法则仍在运转! 在《战神宝典》两方阵眼的支撑下,继续破壁瞬移! “嘿嘿……”余斗紧紧抱住严雀,嘴角淌出一道血线,刹那的碰撞,已经让他内腑破裂,几乎濒死! 他强忍浑身的剧痛,咬牙发笑:“生死与共什么的,别说太早!我的雀儿,我的娘子,必须……平平安安!” 严雀死里逃生,寻思有所转机,脚下的旋返飞舟,却兀的一震!那种高速瞬移的状态,也随之解除。 “糟了!”严雀俏目一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旋返飞舟遭到重击,剩余战意能量不够了——我们必须打破旋返飞舟,用这两座‘石屏’抵御时空裂隙,方可脱险!” 话是这么说…… “不行!”余斗观察一眼僵住的旋返飞舟,当即否决了严雀的提议,“现在出去,恐会落入敌手,还是死路一条!” 严雀更了解空间法则的原理,一时无法反驳。 所谓十次破壁瞬移,并非距离上的概念。有可能前九次打破空间壁垒,旋返飞舟仍在原地,也有可能四处乱飞,“闪”到斗战神大陆的任意一点。。 第十次破壁,才会瞬移到家。 既然敌人能够完成瞄准、攻击,就说明旋返飞舟的位置,在其感知范围之内! …… “且顾眼下!”严雀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眼看旋返飞舟无法久持,连忙劝道,“相公,听我的,快!” 旋返飞舟已经千疮百孔,只要从内部稍稍用力,就能致其破碎。 或者依靠石屏,从破开的尾部冲出去,亦能摆脱此刻险境。 “不,雀儿……我还有一个办法!” 余斗观察仔细,想起白仙翁制作旋返晶石的手法,顿时计上心来:“院长曾说,传送人数,决定了战意消耗。” “只要……”他扭头看向后方,石屏之外,残破的旋返飞舟在虚无的黑暗中,拉出一条蓝紫色的尾焰,有种凄艳的美感。 余斗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但那慌乱之感,刹那间消失无踪。 因为…… “唔?”严雀正等他说法,忽被余斗用力按进怀里,他火热的鼻息骤然贴近,霸道的吻上自己的双唇。 就在严雀不明所以时,忘情深吻戛然而止,刚刚还拼尽全力守护自己的爱人,忽的退开半步。 甚至使了个手法,将自己的战意灵元短暂封印! “你干什么!” 严雀心里一慌,疾声喝问。 余斗仿佛作出了某种抉择,笑容灿烂,把她的身子往前用力一推! 旋即背后光芒爆闪,墨梅战魂翼绚烂绽放!整个人犹如离弦之箭,面朝着严雀,却是猛的向后冲出! “雀儿,只要我下去,你就能到家!” “我死了,‘那些人’心满意足,你就能活!” “我永远记得,在虹桥上对你说过的话……” “我对你,是真心喜爱。我希望你平安喜乐、百年无忧,哪怕……” 余斗灵元传音,看着此生挚爱,眼里满是不舍,终是在旋返飞舟轰然破壁的一瞬泪如泉涌:“哪怕……哪怕你与我,两不相干……” 第433章 死讯 第433章 死讯 “余斗!” “相公……不要!” 严雀惶然厉唤,奋力想要追出,试图把他拽回来。鹤灵青羽比天行翼更快,她有四级剑印,理应能够办到! 怎奈……战意灵元遭到余斗封印,严雀哪里使得出气力?连忙破解封印时,旋返飞舟果然如他所料: 在减去一人之后,剩余的战意能量堪堪够用—— 嘭! 失去了完整壁垒,打破空间壁障的声音,就像春节里的爆竹。 空间碎裂,犹如摔碎的镜子。 而视野里的他,就像自己的心,也破碎了…… …… “相公……” 严雀失神跌坐,瞳孔里再无颜色。 唰! 旋返飞舟冲破空间壁垒,化作流光,闪烁不见。 …… 最仓促的,是生死离别时,来不及说那一声“再见”。 因为…… 那一眼过后 再也见不到了。 —— 斗战神大陆,某处。 咻——欻! 一个人影被灰色的斗篷完全覆盖,使人无法窥看他的面容。他有些慌张,在向某个空间维度释放出攻击之后,甚至不敢贪看结果,便通过连续瞬移进行藏匿。 “嘿嘿,那小子现在受到的关注,真是非同一般。”斗篷下的人影,发出狠厉的低喃,“真让那几个老家伙察觉是我出手,怕要坏了大事!” “说来也怪,那几个老家伙还真是按捺得住……非逼着我来?” 至于目标的生死…… “空间裂隙的威力,足以撕碎毫无防备的战魁强者。” “两个战灵置身其中,那滋味……啧啧!” —— 水月城,靖安王府,密室。 随着一串紫光闪烁,单次的接引阵法失去能量,化作紫色的光絮,飘散如烟。 白仙翁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左袖一挥,将密室中的紫雾迫散。 “雀儿……”他看到严雀浑身是血,顿时大惊,“余斗呢?出了何事?” 严雀仿佛丢了魂魄,双眸失神,黯淡无光。 她脚下有些虚软,向前跌走出阵法基座,一下跪倒在白仙翁面前。 晃动的眼眸止不住泪水,口中声音细如针刺,恸哭告求:“院长,院长……快救救我相公,快救救他……” 看到这般情景,白仙翁哪还不知发生何事? 定是返程之时出了岔子! 有中土世界的强者,截击了旋返飞舟! “雀儿,飞舟破碎,空间裂隙会在瞬间将你们撕碎。”白仙翁眉头紧锁,细问经过,“你是如何过来的?” 严雀知晓白仙翁和老李的关系,就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与他听。 “嘶?器化了……那东西?”白仙翁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扫视,却未在密室里发现那两扇石屏。 难道在空间裂隙里遗失了? 他立即施展神通,定位预设的十个破壁点位,身畔连爆六朵战魂,施展出无距限制的灵元之眼! 可是…… “按你说法,你们应是在第五次破壁瞬移时,看到了灰白流光。” “在第九次破壁之后,被流光击中。” “呲……” 白仙翁的灵元之眼犹如神明,俯察各个点位,但他表情紧绷,显然未能有所发现:“余斗在第十次破壁之前冲出飞舟,那里的空间乱流最为复杂,空间裂隙的威力,也最是强横……” “院长……”严雀哀声轻唤,眼前的长者,几乎是她最后的希望。 恰在此时,余化、穆沙、红药察觉密室动静,都欢天喜地的快速赶到—— “……” 只是看到密室内的情景,三人齐齐愣住。 “出事了……”穆沙当时反应,心里犹如针刺。她并未发问,上前扶起浑身是血的严雀,看清她身上的恐怖“割伤”,呼吸也为之一颤。 这是经历了什么? 红药却是不管许多,茫然道:“主母回来了,主人呢?” 余化眼色一沉,几分惊恐的看向白仙翁,强忍着慌乱道:“白前辈,这是……” …… “呼……” 白仙翁仍在努力,奈何数遍搜寻,都未能找到蛛丝马迹。无距境界的灵元之眼消耗甚巨,他的六朵战魂,也可见的衰弱下去。 “他们返程时,遭到空间领域的截杀!” 白仙翁稍作沉吟,最终决定如实以告:“余斗凭着特殊法宝,加固了飞舟结构,硬扛空间裂隙,使得两人幸存。但是……” “飞舟严重受损,战意流失,无法继续破壁瞬移,曾短暂受困。” “如若打破飞舟,多半落入敌手,仍旧死路一条。” “余斗知道飞舟消耗的能量,是根据乘坐人数而定,所以……” 白仙翁能够想象出当时的绝望,语调颇为沉重。 他稍显歉意的看向余化:“令郎拼尽全力,用法宝撑住飞舟,护住严姑娘,他自己却……冲入空间裂隙,生死不明。” —— 余化听得备细,顿时陷入慌乱,脚下踉跄跌退,直至靠在墙边。 “斗儿……斗儿他……”刚才还兴致勃勃的主持城市扩建,准备给儿子一个大大的惊喜,谁能料想,竟是这样的结果? “不,不对……” 严雀半倚着穆沙,早已哭成泪人,此时突然反应过来:“相公的法宝,在最后一次破壁瞬移结束时,突然飞了回去!” 她亲眼看到余斗遭到空间裂隙切割,却也看到《战神宝典》两方阵眼回护! “相公还活着,他一定还活着!” 严雀仿佛抓到救命稻草,嘴里不断重复着。 “确实……有一丝可能。”白仙翁面色凝重,未敢有着丁点乐观,“如果余斗撑过那一瞬,便会被空间乱流甩出瞬移状态,传送至大陆任何地方。” “找!” 严雀站直身子,胸口起伏、目透决然,“找人!” 余化早没了往日风度,脸上是明明的懊恼,如果重来一次,他宁愿儿子一无所成,就留在水月城看家护院! “对,找人!找人……”余化嘴里哆嗦,转身向外,脚下有些蹒跚,通道里,传来他断断续续的哭声,“斗儿……我的斗儿……啊……” 白仙翁稍显沉默,数息之后,道:“此间状况,我已告知秋云馗、顾雪堂——我即刻动身前往银月城。” 他语含怒意:“我这个东盟议员,须有些作用!” 话说一圈,穆沙辨明情况,在白仙翁离去之前,忽然道:“或许,我们应该直接宣布余大哥的‘死讯’。” …… 第434章 银月城:物是人非 第434章 银月城:物是人非 斗战神大陆,风起云涌。 时局犹如浪卷千层,惊涛阵阵。 东部三家手持星空陨铁,与斗战神殿的明争暗斗愈演愈烈。不过斗战神殿的第一阶段计划,却以失败告终。 而那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却在回乡的路上,惨遭不测…… 也不知余斗用了什么法子,竟然护得严雀平安抵达。 奈何生死两隔,这人世间再无令人传唱的“鱼雀之恋”,仅剩一个伤心之人。 …… 余家尚在扩建水月城,根本无法接受余斗被害的噩耗。 然则后续数月,南宫家、徐家、叶家、戴家、江家,五家高手联合搜救,依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种种迹象,都导向了一个结果:余斗奋力送走严雀,自己被空间裂隙吞没,落得个尸骨无存的凄惨下场! 而那一场万众瞩目的盛大的婚礼,没能开始,便宣告结束。 余家之主余化,也正式宣布了余斗的死讯。 清澜江湖无不哀叹,各路侠士深感痛惜。 好在清澜太子王肃有情有义,不仅大力扶持余霜,还保留了靖安王的加冕计划,让余家能够稳住阵脚。 至于扩建之后的水月城,则有超过半数的城区,无可避免的陷入荒废…… …… 到了次年,虽有多家强者作出“定论”,但是不论在东南大陆,还是中土世界,民间“寻找余斗”的行为,从未停止。 …… …… 五年后,五月。 月澜山脉,银月城。 东盟总部大楼里,一名面色清冷的女子刚刚结束会议。她习惯的蹙着眉心,匆匆离场,默默的走下楼梯。 “小辞,等等我。” 忽然,背后传来唤声,一个脚步追了下来。 南宫辞略等了一步,待那人并行,才浅笑招呼:“凝姐……” 她的笑意十分牵强,眉心犹然紧蹙,显然是有什么心事。 叶凝亲昵的碰碰她的肩膀:“走呀,一起吃午饭去——你们太阴学院,今年派哪支队伍出战呀?” 时隔五年,又一届青年战士联赛即将开始。 “我不知道……”南宫辞兴致不高,声音轻轻,“南宫巽留院任教,应该是由他负责筛选。唔……你们呢?” 叶凝倒是坦诚:“是叶汶领队,你还记得他吧?西山地宫里就见过的,老说要打十个。” “唔,记得。”南宫辞下了一楼,走出任务大厅,下意识看向左侧的院子——那里曾经入住过一支来自东南大陆的学院战队,在五年前青年战士联赛奇迹夺冠。 只是,如今进出之人,早已变了模样。 物是…… 人非…… “叶汶应该,九星战灵了吧?”她语调一转,试图隐藏自己的情绪。 “嗯呢。”叶凝咯咯笑声,“那小子挺上进的,总想着像余……唔,像‘他’一样打出名堂,索性给他领队的机会。” 南宫辞应付的“嗯”了一声,正走在东盟前广场,忽有灵元传音:“叶老师、南宫老师,紧急任务!” —— “南方大陆爆发异兽潮,南方君主求救?”被叫回办公室的叶凝,看着面前的白发老头儿,脸上不解,“让穆家派几个高手,不就解决了么?” 白发老头儿揶揄发笑:“穆家若是乐意援手,我也不会叫住二位。” 叶凝恨恨道:“穆家怎么回事……” 白发老头儿轻一摆手,示意她慎言:“异兽潮等级不高,主要是玄品、玉品,了不起几个地品、天品——异兽躁动,往往伴随异宝现世,这也是你们的机会。” 南宫辞不解,看了看叶凝:“我……我们?” 白发老头儿微微一笑:“穆家已是低调惯了,不想插手也是情有可原。刚才召开了议员会议,决定由上三院派出导师代表,自由选人,组成队伍前往南方大陆执行任务。” “一者拯救南方大陆的百姓,二者调查异兽潮的起因。” 白发老头儿介绍完情况,也不问她们是否乐意:“折叶分院的那谁……徐若?跑得贼快,刚才没叫住,烦请二位知会一声。午时之前选好队员,我亲自送你们过去!” “……” 南宫辞面露思索,不知在想些什么。 倒是叶凝追问一句:“自由选人,我能选家里的战魁么?” 白发老头儿胡须一抖,瞪眼道:“小丫头,你点我名字得了——战魁去了,还有你们几个小娃娃什么事?” “嘻嘻。”叶凝缩了缩脖子,“稳妥起见嘛。” 白发老头儿无心贫嘴,催促道:“我已差人传讯各大分院,分院导师任你们挑选,尽快,尽快!” —— 两人再一次走出大楼,叶凝看眼日头,苦笑叹声:“都快午时了,果然是‘紧急任务’呢。” “我去选人了。”南宫辞径出大门,待叶凝还想说什么时,她已经飞远。 “唉……”叶凝看着南宫辞的背影,不由叹息。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僵硬,“自从公子被害,小辞便像丢了魂魄。” “昔日的太阴玄女就此沉沦,放弃苦苦追逐的家族地位,甘心来到银月城,在太阴分院任教。” “去南方大陆转转也好,没准能够改换心情。” 叶凝调整一番心境,自回听风分院挑选队员不提。 不过…… 南宫辞并未飞回太阴分院,而是转向东南侧,在银月城的边角处落下——眼前是一片低调的建筑,有一个朴素雅致的大门。 大门左侧的标牌上,是“无为学院”四个大字。 守门执事是个年轻小伙儿,见是南宫辞,未作阻拦,反而十分友好的招呼:“南宫老师来啦,来寻严老师?” 南宫辞忍着情绪,浅笑问声:“她下课了么?” 守门执事摇头:“没呢,最后一节剑术精要——你也懂的,总有学生追着她问。” “剑术精要……是在有为区操场吧?”南宫辞收敛笑意,忍住叹息的冲动。 守门执事被她的情绪感染,生怕耽误了时间,连忙应道:“嗯嗯,南宫老师径去寻她便好。” 南宫辞点头道谢,熟络的走进无为分院,而身后的守门执事,神色亦有些复杂——旁人只道太阴玄女为情所困,不思进取。 但是无为学院的人都知道,南宫辞为何留在银月城! …… 无为分院,有为区操场,萍草如茵。 过了课程时限,仍有许多学生不愿离去,围在导师身边,追问一些剑术细节。 那名导师身姿高挑,容颜绝丽,穿着无为学院浅白色的女款导师制服,头束一定精致银冠,犹如下凡尘的女剑仙。 她听得一些问题,悉心解释:“剑招有形,剑意无形。只要打牢基本,不必拘泥招式。至于各种招法的拆解,你们勤加对练即可。” 这群学生年龄不大,都在十五六岁,听得似懂非懂,正待追问时,忽然有人惊呼:“南宫老师来啦!” “快走快走!”几个小家伙脖子一缩,慌忙开溜。 一边还冲自家老师扮鬼脸,嬉笑摆手:“严老师再见!” 白衣女子莞尔点头:“南宫老师又不吃人,你们这些小家伙……” …… 南宫辞走到近前,见那白衣女子目送学生离去,稍显沉闷的道:“昨夜……最后一批人手回来了。” 白衣女子恬淡的笑容僵了一瞬,缓缓转过头来,那双美丽的桃花眼,闪烁着令人心碎的光芒。 有一点希望,但更多的,却是绝望。 …… “极北冰海,也没有。” 南宫辞惭愧低头,气息晃动。显然,她也不信那个尘埃落定的结果。并且为了心中残存的丁点希望,付出了所有努力。 五年,整个斗战神大陆,已然找遍了! 却没有符合他的灵元印记…… 哪怕一丝残魂,也不存在了。 “从今往后,家族再也不会给我人手。”南宫辞双肩轻颤,向来坚强的她,在白衣女子面前扑簌流泪,竟是哭了…… “对不起……严雀,真的对不起。”南宫辞自责道,“我……我找不到他……我好想找到他……” “南宫……”白衣女子伸出手掌,轻轻扶住南宫辞的肩膀,宽慰道,“这些年,多谢你了。” 这白衣女子,正是严雀。 她见南宫辞伤心落泪,就把她轻轻涌住,柔声道:“没事的,都过去了。” “……” 南宫辞靠在严雀的肩膀,声音里满是不甘:“公子不能白死,我一定抓住凶手,替公子报仇!” “……” 严雀本想劝解,但是每每想起那道灰白色的流光,心里便会升起滔天的恨意。 “嗯。”她浅声应道,“我们一起查,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 —— 南宫辞好不容易缓过情绪,说了一些北极冰海的调查情况,又才提起“紧急任务”。 “很久没有出去了,要不……”南宫辞诚心相邀,“我们走趟南方大陆?” “异兽潮么?”严雀本无兴致,却不知突然想起什么,点头应道,“好,我跟你去。” …… 当天正午,东盟任务大厅,队伍集结。 白发老头儿扫眼看去,见着都是熟悉面孔。 折叶分院,来了徐若、徐娇。 听风分院,是叶追、叶凝兄妹。 太阴分院…… “哟,弟妹来啦。”徐若见着严雀,嘴上不正经,却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徐娇、叶追、叶凝稍觉惊讶,也都纷纷招呼。 严雀面色平静,唇角扬着礼貌的笑意:“此番南下,有劳各位关照了。” “嘿,你们倒是会省事……”白发老头无奈道,“去解决兽潮,你们这才几个人?我可先告诉你们,异兽潮非同小可,不得托大!” 南宫辞刚要回应,严雀先道:“捡大的打死,小的也就散了。” “……”白发老头儿愣了一瞬,倒也理解严雀的状态,捋了捋胡子道,“是这么个道理——嗐,随你们高兴。” 徐若上前道:“得嘞您嘞,咱六人齐活了,赶紧的!” 白发老头儿瞥他一眼,倒是不多废话,扬手点开一圈空间壁垒,将眼前六人罩住。故意哼声:“我就多余操心,走你!” 欻! 任务大厅里,爆闪出几道威能恐怖的电蛇,六名年轻人的身形随着光芒闪烁,眨眼没了踪影。 —— 南方大陆,黑云弥漫。 荒野里的村庄犹如死地,残破的骸骨随处可见,异兽啃噬的痕迹触目惊心,浓烈的血腥气息令人闻之作呕。 不远处,一座城池正在遭到兽潮攻击…… 守城主将声嘶力竭,唾沫横飞:“顶住,都给我顶住!城墙一丢,我们都得完蛋!” 嘶吼间,眼看几头“地蛄”猛然跃起,他挥舞手中长杆大刀,在城头劈出一道璀璨银光! 唰! 地蛄形似猛虎,头部带有硬壳,生着一对蜻蜓眼。嘴边有钢剪般的鳌钳,随意一口,就能把人直接咬碎! 亏是守城主将刀法精湛,刀光斩在地蛄腰部,直将其劈成碎块。 凌空洒落的地蛄尸块、爆出的血雾,让城下的地蛄兽潮更为狂躁,亦让守城将士在绝望中爆发出最后的疯狂! 城下地蛄兽潮密密麻麻,无边无际,进攻的失败,并不会让它们退缩。相反,随着战况白热,城下的同伴尸体高高垒砌,恰恰成了最好的垫脚石。 “嗷吼!” 几只地蛄迅猛冲刺,在空中掠出完美的轨迹,竟从城墙上空一跃而过,直入城内! 好在守城主将早有安排,那地蛄刚刚落地,就有一队精英士兵赶到围攻,迅速将之斩杀。 然而…… 当地蛄能够直接跳跃进城,往往意味着战局出现倾斜——守城主将必须安排内圈防御,城上的人手必定不足。 照此下去,守城的将士、满城的百姓,都将被兽潮淹没! “将军,将军……”一个浑身是血的传讯士兵疾奔而来,神色悲切,“城南、城东皆尽失守,地蛄进城了!” 他的副将正在浴血拼杀,看得防线几近崩溃,大声吼道:“将军!退入城内,据守地堡,尚有一线生机!” 守城主将猛然回头,看向南方,眼见城中烟尘四起,惊声哗然连片传至,顿时眶眦欲裂:“地堡只能进去两千人,这城里……有十万父老啊!” “啊!” 他绝望咆哮,身畔四朵战魂急剧燃烧,长杆大刀扬锋向天,声震穹霄:“潭州子弟兵听令,开城进攻——” “进攻!” 第435章 南楚 第435章 南楚 主将的嘶吼,犹在空气中震荡。 潭州城的所有子弟兵都明白,最后的时刻,到了! 城池失守,家乡父老落入异兽之口,身为军人,已经无颜生还! 唯有奋死一搏,为自己临将覆灭的故土,先讨一笔血债! —— “开城,进攻!” “冲啊啊啊——” 无数将士陷入疯狂,甚有许多士兵不待开城,直接从城头跃下——其中许多兄弟根本没有战意! 凭着一腔热血,凝聚浑身力量,化为生命中最后一抹锋芒! 死则死矣,夫战,勇气也! 杀! …… 守城主将看到无数手足兄弟决死冲杀,心中大恸,他也奋不顾身,直冲城下。抡刀怒斩,辟出一圈翠绿刀芒—— 哗! 哗哗哗! 那刀芒平掠,直把眼前十丈地面的异兽嘀咕一扫而空! 然而异兽潮的恐怖之处,从来不是个体战力,而是那令人绝望的数量! 守城主将刚刚斩杀数十,又有更多的地蛄蜂拥而至,他的刀气再强,也终有尽时。而随着攻势减弱,他也和其他出城反攻的将士一样,被渐渐吞没了身形。 眼看就要陨落,压城的黑云之中,忽然闪出一道碧翠光芒——鹤灵青羽! “我、南宫、徐若、徐娇,南北东西。” “叶追、叶凝,清扫城内!” 白衣严雀独自当先,凭口直令,落于潭州城南门外。强劲的战意震荡,将大群地蛄迫散开去。 那些个凶残异兽,眼看就要合围,严雀身畔方圆百余丈兀的蹿起紫色电蛇,呲呲蹿响间,竟把范围内的异兽皆尽灼穿! 天品低级战技,紫炎灼心! 她掌控精准,哪怕一些将士与异兽混在一处,也未误伤一个。 紫光所至,皆成异兽死地! 没多会功夫,便将南门外的异兽嘀咕斩杀殆尽,就连零星逃窜的几头也未能幸免。皆被严雀追上,信手为锋,斩其头颅。 —— 南宫辞、徐若、徐娇、叶追、叶凝五人,分工协作,斩杀速度与严雀相当,不消片刻,便将潭州城的异兽潮彻底扑灭。 …… “啊——啊——啊!” 守城主将杀红了眼,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周围地蛄死绝,仍在挥舞大刀,犹如疯魔。 直到一袭出尘白衣落于身前,他才惊觉回神。 “救兵,救兵来了!”守城主将发现兽潮已灭,顿时欣喜欲狂。然而城下狼藉,将士们的尸体,与地蛄的残躯混做一处,响应者寥寥无几。 他的狂喜僵在脸上,迅速转为悲伤。 骄傲的头颅低垂下来,看到几个拥有战魂翼的人影接连出现,苦叹道:“你们……怎么才来?早点就好了,早点就好了……” 徐若两手一摊,很是无奈:“这老哥,说话可得凭良心——东盟那边一个时辰前才收到消息,咱们几个东盟导师这会儿能赶来吃午饭,已经够麻溜。” “……”守城主将怔了怔,“怎会如此?我朝大将军石友四,十天前便飞跃‘玉屏山’,到中土求援!” 徐若摆手道:“得嘞,还大将军……那哥们没回来吧?” “这……”守城主将茫然的眨了眨眼,讪讪答道,“你怎知晓?” “嗐。”徐若打个呵欠,似乎刚才的战斗,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梦境,“石友四早就到了穆家,不过呢……他把求援用的财宝作为贿赂,以求在穆家立足。” “要不是有人给东盟送了密信,揭发此事,所有人还被蒙在鼓里呢。” 徐若说完,还冲几名同伴嘚瑟的挑了挑眉。 显然,他比所有人都更早知道这次“紧急任务”。 守城主将大为震动,难以置信的道:“那……石将军……石友四如今何在?” 徐若戏谑笑声:“大概半个时辰前,被穆家埋了。” …… 守城主将听闻,身形一晃,几乎跌倒。 难以置信的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徐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咱也别废话了,说说情况吧。咱们速战速决,完成任务,你们也好恢复生产,重整民生。” “唉……” 守城主将看得遍地尸首,不由长长叹息,“事情,还要从十天前说起。” —— 在斗战神大陆正南侧,有一片宏伟山系横亘天地,是为“玉屏山”。 玉屏山南,有三面临海的千里沃土,被称为“南方大陆”。 南方大陆矿脉稀少,比荆棘之地尚有不如,在中土势力眼中,俨然是一片“不毛之地”。 由是玉屏山异兽盘踞,道路难行,非战豪强者难以逾越。故而成为一道天然屏障,阻绝南北,极难往来。 经历了一些战乱时代,南方大陆逐渐一统,有了王朝传承。 如今,这里称为南楚,统治者为楚王。 …… 南楚之地,战意灵元贫瘠,东南大陆还能评出“十大战豪”,此间五阶觉醒者,却是寥寥可数。 算上已被处决的石友四,拢共也就三人。 剩下两名战豪皆在都城之内,力保朝纲不失。 由于石友四隐瞒兽潮险情,致使南楚国大半城池惨遭异兽屠戮,死难的将士、百姓,多达千万! 潭州城一线,已是南楚国的最后屏障,再往后退,便是背靠汪洋的南楚国都——邺城。 倘若各区兽潮连接成片,围攻邺城,南楚便会面临亡国之战! —— 至于异兽源头,自然是来自颇为神秘的玉屏山。 异兽潮以玄品地蛄为主,横扫地面。 又有玉品“开膛手”,在空中杀人——今天算是潭州城运气好,没见着“开膛手”。若有五六头开膛手一齐出动,就是战灵级别的主将,也难以幸免! 此外,还有蛰伏荒野的“三跳蛛”,常以陷阱、毒素杀人,极是狰狞诡谲。 至于地品以上的异兽,潭州城的军民皆未见过——据说见过的,都死了。 —— “离着南边海岸,就两百里地……”徐若得了地图,随手标红沦陷区,发现南楚确实已在覆灭边缘。 “不过运气还好,南楚地势,越往南防线越短,咱们六个稳住局面,应当绰绰有余。” 徐若示意守城主将打扫战场,重新整理城防,就与同伴一边走进城中,一边聊着后续策略。 叶追看着残破的潭州城,不由叹了叹,旋即道:“策略无非两种:一是联合南楚将士,巩固防线,逐节反击。” “二是径入玉屏山,调查异兽潮的起因,并将之根除。” 徐娇疑惑问声:“或可分兵两处?” 叶追摇了摇头:“我们才六个人,若再分成两组,恐怕应付不了一些意外情况。” 严雀轻道:“应该多叫些人来,若得二十名东盟导师在此,异兽潮反掌可灭。” 话是这么说,南宫辞却拉了拉她的衣袖,解释道:“总部的老叶说了,异兽狂躁,或是因为异宝现世。来的人太多,收益便小了。” “所以,是为了收益么……”严雀看到街边嚎哭的百姓,陷入沉默。 南宫辞与她相识多年,自然知其心思,连忙劝道:“雀儿你别乱想,你在银月城多年,也都瞧见了。哪有几个导师愿意和你我一样,来南方大陆清理异兽潮?功劳没有、苦劳也没有,无非是来散散心罢了。” “也是……”严雀浅声相应。 一侧叶凝忽然想起什么,看向徐若问道:“你在城外说,是有人送来密信,揭穿了石友四的真面目?谁送的密信,穆家的人?” “这却不知。”徐若摇头道,“听说就是个银月城的普通居民,上头按着密信内容进行调查,发现情况属实,便由东盟议会决定,派我等前来救援。” “普通居民?”叶凝苦笑,“那密信都不知过了几手。” “是啊……”徐若很是无奈,“我早上还去寻了一趟——嘿嘿,就是东盟门口卖凉面的老王。老王说,对方是个宽面男子,生得虎背熊腰,好像见过,却叫不上名儿。” “宽面男子,似曾相识?”叶凝眨了眨眼。 银月城里鱼龙混杂,常吃凉面的宽面男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推敲其身份,简直是大海捞针。 叶凝放弃推敲,吐槽道:“什么凉面宽面的,线索到这也就断了。” “先别管是谁送信了,我们且顾眼下。”南宫辞看了一会儿地图,提议道,“稳妥起见,我们六人分出四人,据守这四座城池,巩固阵线。” “两人前往皇都邺城,面见楚王,进而整合南楚兵力,全线反推。” “待将异兽潮消灭,或驱赶回玉屏山,我们再集结一处,进山探索。” 这般布置四平八稳,大家皆无异议。 问题在于,谁守外线,谁去面见楚王? 南宫辞冲大伙使个眼色,主动道:“不如,我和雀儿去邺城,守城之事劳烦诸位?” 徐若等人正要点头,严雀却道:“我守潭州城,从邺城防区的角度看,这里正对玉屏山。我就在这,看看异兽还有什么手段。” 翩翩白衣,透着几丝压抑许久的杀气。 徐若心头一凛,未敢争执,顺着道:“那行,潭州城归严老师。我和徐娇守西边的赣州、雍州,东面的宁州归叶追老弟。” 说完,他冲南宫辞点了点下巴。 “嗯。”南宫辞应道,“我和凝姐姐去邺城,见楚王!” —— 又商议了一些防区细节,眼看事不宜迟,几名年轻人各凭战魂翼掠飞而起。 徐若、徐娇向西,叶追向东。 而南宫辞、叶凝,则是望南而去。 如此飞天奇景,让潭州城的军民无不额手称庆,甚有伏于道旁,叩首膜拜者。 “他们诚心感恩,却不知……我们并非真心救人。”严雀心里自嘲,正举目四顾,忽见卸除甲胄的守门主将飞奔而来。 此人约摸三十来岁,洗过脸后,模样倒是俊朗耐看。 “潭州主将黄杰,拜见东盟导师!”主将单膝跪地,声音微颤,其感激仰慕之情溢于言表。 “我姓严。”严雀未假辞色,轻一抬手,示意他起身说话。 “原来是严老师。”黄杰起身招呼,他腰杆挺直,全无谄媚,倒也朴实坦荡,“多亏严老师出手,否则我这一境百姓,怕是要落入虎口、死于非命。” 严雀抿着唇,按着刚才的商议结果,布置道:“四城之地,间距约摸百里,请黄将军在险要之处建立烽火台,安排忠勇之人轮守。” “再组建数支战骁队伍,不分昼夜,穿插巡逻。” “异兽的小规模袭扰,由战骁队伍扑灭。” “如若出现地品异兽,或兽潮再起,及时通过烽火传讯。我往来驰援,确保防线稳固!” 黄杰听闻,面色一喜,立即传令招办。 他将严雀引入潭州将军府,早有家丁收拾好住处,将军府诸人见了严雀,皆以为天仙下凡。 知其灭杀兽潮,救了全城百姓,个个惊叹不已。 甚有耿直的兵将开起玩笑:得晤仙颜,死而无憾! …… “边上呆着去!滚,都给老子滚!”黄杰唬着个脸,把起哄的兄弟赶出院子 又才追过几步,对严雀歉意的道,“我这住的都是些营中兄弟,粗俗无礼,严老师不要见怪。” “去忙吧。”严雀无心计较,“可能的话,多向北部侦查,发现异兽聚集之处,立即告诉我。” “让城里将士尽快修整,作好反攻准备。” 第436章 似曾相识的神秘人 第436章 似曾相识的神秘人 南楚大地,满目疮痍。 过去的十天对南楚百姓,犹如炼狱。 异兽潮的肆虐下,不知多少妻离子散,不知多少家破人亡。 眼看南楚被逼入绝境,幸得东盟六位战豪导师出现。数日之内,接连击退数次异兽潮,护得潭州城一线安稳。 并建立防线,清扫防区内的残存异兽。 又向外进攻侦查,端掉了不少异兽聚集的窝点。让几乎灭亡的南楚帝国,又重新站稳脚跟。 甚至发动百姓应征入伍,要组织一支足够强大的军队,把异兽赶回玉屏山,夺回昔日的家园! —— “热情高涨呢……” 潭州城北墙,严雀看向城内——应征队伍在城下排起长龙,旁边敲锣打鼓,唱着潭州本地话的戏文。 她却没有胜利的喜悦,相反,还有些惭愧。 毕竟…… 东盟导师来到南楚,不是为了救人。 银月城里的任意分院,就有至少十名战豪导师。随意点来一家,都比现在的阵容强大。 而在这片战场上,每多一名战豪,都会让战斗的结果截然不同。 至少,可以降低数百伤亡。 “他们没有责怪,他们……”严雀微微叹息,“更多是感激。” 但是,作出抉择的人呢? 明明可以带来百名战豪,却只来了六人……前后相较,直接造成上千的南楚军民死伤。 “有能力拯救,却因为一些原因,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真的对吗?” “没有负罪感吗?” …… 严雀思索无果,眼看日暮西垂,她正要下城,忽的背脊一寒,仿佛被什么盯上似的! “谁!” 她扭头向外,战豪级别的神庭灵窍震荡传音,向着城外扩散开去。 但是地面发黑的城外,连着一片低矮灌木,并未出现任何可疑的身影。 “嗯?” 严雀对自己的《藏神诀》极为自信,不免疑惑——若是人类强者,能被自己察觉,就应当躲不过灵元之眼。 若是强横异兽…… 地品、天品? 得是多大的体型? 自己须不是瞎子,站在城墙上还看不见。 —— 黄杰察觉到严雀的异常,开解道:“严老师,感觉被人盯上了?” “嗯。”严雀凝眸扫视,试图找到些什么。 如果是隐藏的威胁,一定要立即铲除。 不料黄杰却道:“之前一直忘了说,在南楚,其实还有一位战豪——是个民间高手,兽潮爆发之后,他突然出现。你们到来之前,他从北边一直打到南边,救了不少村子。” 严雀不是很感兴趣,随口问声:“所以,是他在城外?” 黄杰“嗯”的应声:“多半是了——前日侦查到异兽窝点的小张,差点丢了性命,就是被‘那位’救回来的。” “倒是有些手段……”严雀听得不是敌人,便不再关注。 江湖中人,掌握的秘法千奇百怪。 有能躲过《藏神诀》者,实属正常。毕竟《藏神诀》重在一个“藏”字,并不是什么火眼金睛。 —— 闲聊几句,正要下城,东边城段忽的传来骚动——几名守城士兵发出凄厉惨叫,道道视线看过去时,已有人坠城身亡! 黄杰急睁眼看,视野里似有模糊“飞蚊”,他立即高声示警:“是玉品异兽,‘开膛手’!城上兵将,结阵抵御。城内百姓,立即躲进房屋!” 呼喝之间,已然疾步飞掠,快速奔向东城墙。 严雀正待驰援,忽然听得几声“蚊嘤”,妙目一肃,竟看见那片灌木之中,嗡嗡的飞起大片“昆虫”! 于此同时,视野之内漫山遍野,似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一起来了……” 严雀早已见过类似的场景,并无丝毫慌乱。 背后展开鹤灵青羽,一步掠出城头,独对铺天盖地而来的异兽潮。 她并未着急出剑,而是凝眸找寻——刚才真是那位神秘战豪暗中头盔,如今就该现出身形! 果不其然,当地蛄兽潮快速迫近,在更靠近城门位置,忽有一个伪装的家伙现出身形。 他蓬头垢面,穿着如同乞丐,乌漆嘛黑的脸上因为沾了灰尘,瞧着如同锅底。 “妈的,晦气!” 神秘人骂了一声,抬头看了眼飞凌半空的严雀,脸上露出几分古怪神色,当即扭头——他不进潭州城,反而向着兽潮发起冲锋! “哎呀呀呀呀呀呀!” 神秘人的呼喝声,就跟喝醉了莽汉,他浑身玄光爆闪,五朵战魂伴旋身侧,犹如黑暗中的五盏明灯! “畜生们,给爷死!” 嘭——轰! 神秘人一头撞入兽潮,犹如引爆了一个药量十足的炸弹。 当时气浪一掀,竟把方圆三十丈的异兽完全扫空——强横的战意乱流,直把空中的开膛手挤压得支离破碎,就跟一只只被捏死的蚊子似的,接连掉落下来。 须知每头玉品开膛手,都有九尺来高! 体重是常人的两倍! …… 严雀愣了愣,倒不是惊诧神秘人的实力,而是觉得这家伙……似曾相识? “嘶?” 她揣着几分疑惑,横向掠展身形,依靠紫炎灼心的强横压制力,快速灭杀异兽潮。晋入战豪之后,浑身经脉通达,内外循环绵延不断,达成概念上的“永久续航”。 昔日仅能短暂爆发的天赋战技,严雀甚可作为一种“领域”,持续开启。 进入百丈范围者,扛不住紫炎灼心的威力,便是一个“死”字! 她与神秘人分头协作,没多会儿的功夫,便将城外异兽潮扑灭。城上的黄杰等人,亦将企图偷袭的异兽斩杀。 …… “搞定!”神秘人松了口气,俯身往旁用双手一掰,竟把一只地蛄的鳌钳给掰了下来。 他两指成锋,破开外壳,取出里边白花花的烤肉,使个虚戒手法,凌空蘸上一点调料,就塞进了嘴里。 “嗯,香!” “嘎嘣脆,鸡肉味!” 神秘人舒爽的呼口热气,瞧着一袭白衣掠近前来,他脸上兀的一慌,就攥着手里的烤肉,哧啦一下飞了个没影。 速度奇快,竟让严雀都叹为观止。 她顾及城防,未敢乱追,只好回到潭州城上。心里疑云弥漫:“这人确实见过,却是记不清名字了……” —— 再次扑灭兽潮,无疑给了南楚极大的信心。随着后方生力军的到来,外线防务总算不再吃紧。 随着五月中旬,南宫辞、叶凝重返潭州城,意味着南楚大军,即将吹响反攻的号角! …… 当夜,潭州城将军府,严雀院中。 “这个楚王,真是荒唐!”叶凝有些恨恨,“一线重城,每城才一两个战灵。他倒好,把两个战豪,上百个战灵都聚在邺城,根本不顾外边百姓死活!” 南宫辞亦道:“若能合理布防,南楚其实能够自己扑灭兽潮,或许……是被异兽潮吓破了胆,不敢主动求战吧?” 皇帝老儿贪生怕死,说来不算稀罕事。 此时编排几句,也就一笑而过。 严雀道:“我们在外围灭杀了不少异兽,异兽潮的发动频率明显不如半月之前,反攻时,我们六人或可先行一步?” “寻着地品、天品异兽,便顺手解决。若是一路畅通,我们就进玉屏山,一探究竟。” 南宫辞赞同道:“我也正有此意,到时我们拉开间距,一路犁地似的打过去,就算没遇上地品、天品,也能灭杀一部分地蛄、开膛手。” 商定正事,三人便在屋里吃些茶果,闲聊说笑。 “我今天遇上一个人。”严雀想起下午的战斗,一边剥开橘子皮,一边道,“战豪武境,身材高大——他之前在城外盯着我,后来兽潮来了,便和我一起战斗。” “哎?”南宫辞、叶凝齐齐一愣。 严雀莞尔笑声:“我好像见过,却记不起来名字。他能爆出五朵战魂,战魂甲的属性是苍松……不是他。” 说到后面,她的语调却是轻了下去。 桌边三女相识一笑,都明白后面那个“他”,指的是谁。 能这样偶然提及,开开玩笑,倒也挺好的。 “你之前见过,武境又与你我相当的……”叶凝嘀咕几声,推敲道,“会不会是学院子弟?” 严雀摇头:“他蓬头垢面,像个路边乞丐——哪院子弟,会把自己作践成那般模样?” “那就……”南宫辞妙目一怔,看着严雀道,“不是学院子弟,是你们‘流星蝴蝶剑’的!” 她越想越觉得可能,凝眸道:“流星蝴蝶剑一千余人,分配到各大学院之后,听说不少遭到歧视,被迫退学。” “那个神秘人处境窘迫,大约一直在月澜山周围附近闯荡,并来过南楚。” “他偶然知晓了石友四的勾当,便向穆家、东盟传出密信——还赶来南楚战斗。” 听得南宫辞的假设,叶凝将信将疑的笑了笑:“还是个侠义之士?” “姑且当他是流星蝴蝶剑的,可是……”严雀摇了摇头,显然记不起对应的身份,“他这样做的目的呢?” 桌边散人陷入思索,神秘人的目的,除了引来援兵,拯救南楚的黎民百姓,是否存在别的可能? “或许……” 南宫辞微微凝眉,想到了一种可能:“他知道玉屏山里发生了什么,但是无力破解,这才引我们前来。” “待我们破解玉屏山的谜团,他便可在暗中坐收渔利!” 第437章 伤心的女人,惹不得 第437章 伤心的女人,惹不得 “还是你聪明……”严雀由衷赞道,“仅从‘似曾相识’,便推敲出许多线索。下次撞见,定不能让他逃了。” 南宫辞笑声应是,眼看天色不早,便与叶凝离去——两人的房间就在院里,几步便到,当夜各自安歇不提。 然而…… 她们未曾注意到的是,待得院内寂静无声时,房顶上飘起一个朦胧黑影! 那黑影好似云絮,无声无息,就随着轻抚的晚风飘入夜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 翌日,南楚大军,开拔北上! 南宫辞早已布置好作战计划,让南楚大军四路并进,务必剿除境内所有异兽。六名东盟导师,则是间距百里,呈搜索作战模式,向北推进。 计划每日搜索三百里,务必在三日之内,扫平南楚全境! …… 中线区域,白衣邈邈。 从潭州城出发的严雀,呈折线路径搜索向北。 此来南方大陆,所见之异兽并不强横,但是笼罩大地的黑云,却让她感到分外压抑。时值盛夏,哪怕是白天,日头也被黑云阻隔。 仅能依稀看见一个微黄的“盘子”。 而这片阴暗的世界,刚刚经历过最原始的屠戮。 一些村庄的地面,被凝固的血迹染成黑色,路旁残尸引来苍蝇,嗡嗡的叫个不停。细看下去,那些狰狞躯壳之中,早已爬满尸蛆。 蠕动。 咬噬。 令人反胃恶心、头皮发麻。 “对他们来说,平凡的一生,亦是奢求……”严雀默叹,收起心中的悲悯,目光如电,扫视这片昏暗的天地。 见到荒野中的零星异兽,不必刻意攻击,仅凭战豪的战意威压,便能将之摧为齑粉。 每隔一个时辰,她都会望天打出一道碧翠手印,向左右区域的同伴,表明自己的位置、进度。 分在左右的南宫辞、叶凝,也会做出同样的举动。 故而相隔百里,六人亦能保持节奏,平稳推进。 —— 严雀的速度很快,出手也十分凌厉。 地蛄、开膛手、三跳蛛,在她面前只是夏日捣乱的昆虫,稍稍用力,即可将之拍得粉身碎骨。 偶然遇到一两头地品的,她凭鹤翊剑之锋锐,皆可轻松斩杀。 难免想起多年以前,在荆棘之地面对践山蛮犀的惊惧。而某个大傻子,还在龙爷、猪爷夹攻的险境下,跑进来救自己。 “傻子……” 严雀薄唇轻念,刚刚扬起几丝温柔的微笑,却又面露酸楚。 五年了,想起他,心里仍是痛如刀搅。 “傻子,你在哪?” 严雀抿着嘴,但是思绪如昨,那心底的情绪,根本无法强忍。 恰在此时,视野的右下方,一座黑灰色的“石山”突兀的抖了一抖,大地猛然震颤,激起一片尘埃! —— “那是……”严雀机警悬定,保持安全距离,谨慎观察。 只见“石山”上的土石被快速抖落,呈现出龙虾似的外形,巨大的双钳,每一个都有超过十丈长短! 它身披硬甲,皮糙肉厚,每前进一步,大地就为之震颤一次。气息犹如龙吟,透着浓浓的腥臭气息。 “地品高级异兽,贼龙!” 严雀眼眸眨动,将那酸楚之意瞬间甩开,右手心里炎光一闪,凤翊剑厉啸长空! “来得正好!” 她面露恨意,鹤灵青羽霎时闪出残影,顿时人剑合一,悍然强攻! 贼龙巨大的身形摆开架势,双钳横如山岳,猛的向前挥砸!看似笨重的家伙,攻击却是快如闪电! 嘭—— 贼龙右钳落下,将跟前的一座山包彻底砸碎,碎裂的山石,溅射出百丈开外。 然而,于此同时,碧翠的鹤灵青羽带着一道焰红的锋芒,犹如黑暗天地间激发的一道闪电! 光华猛烈绽放,一闪即逝。 “嗷……咳……嗷……” 贼龙竖起的双眼,由凶狞转为惊恐。 紧绷的躯干,抽搐般颤抖起来。 直至那道焰红的剑芒平滑扩散,将它的身体左右分开…… 轰! 贼龙痛苦哀嚎,当场倒毙,山岳般雄伟的身躯作两半儿轰然砸倒,掀起一层尘埃浪潮。 它尚未看清严雀的面孔,更未施展自己的绝技,如此草率的丢了性命,多少有些憋屈。身为地品高级异兽,就算死,好赖也得闹个惊天动地,才配得上它的身份。 然而,伤心的女人惹不得,它不懂,所以死得活该! —— 严雀斩杀贼龙,高飞警惕,手中凤翊剑炎光氤氲。 她有些疑惑:“之前半个月,都未见到地品异兽,说明‘它们’存在调度。这贼龙太过笨重,不应单独在此……” 所以—— 呼! 呼呜呜! 呼呼呼! …… 贼龙倒下后,半空中风啸骤起,极其狂猛。强劲的气流搅动漫天黑云,犹如鬼海沸腾,观之胆裂。 严雀右手持剑,左手引诀。 隐隐窥得云中魔物,她不待对方显形,神庭灵窍猝然发力,一道无形神锋,直插长空! 神品中级战技,诛神剑! “咔……咔咔……” 刹那间,空中黑云接连抽搐,藏身其中的魔物哀嚎阵阵,慌张扑打。 严雀看清形貌,瞬间打上灵元印记,蓄势待发的璀璨剑芒犹如一道乘风秋叶,凌空劈斩,一击中的! 地品低级战技,金缕叶! 数息后,一头翼展超过五十丈的巨大秃鹫颓然坠地,砸起大片尘埃——竟是被严雀斩断脖颈,而其硕大的头颅落在不远处,已被诛神剑一下击穿! —— 严雀连斩两大地品异兽,倒是得以发泄。适才涌动不休的心绪,渐渐归于平静。 只是,这样的平静未能持续多久。 “剑法战技金缕叶……”严雀收起凤翊剑,心里五味杂陈,“还是你在西荒武库所得,专门送与我的。” 斯人已逝,这招金缕叶,却是永远相伴。 —— 第一夜,六人各在旷野,独自修整。 严雀寻了一处陡峭石山,就在山巅坐定,离着两尺处燃起明火,不惧凛冽山风,始终稳定燃烧——那是中土世界流行的“灵元灶”。 将灵元石蕴含的能量转为火焰,一块灵元石,往往可供三口之家两个月用度,可谓经济实惠。 她取出干粮、清水,一边对付着晚餐,一边看向跳动的火苗,嘴里咀嚼、吞咽,发出细微的响动。 片刻过后,约是吃得半饱,严雀又将食物收回虚戒。 冷不丁道声:“跟了一路,出来吧。” 第438章 故人 第438章 故人 “咳咳……” 山巅的黑暗处,传来两声尴尬的咳嗽。那神秘人对藏匿之法颇为自信,不料又被看破行状,多少有些窘迫。 就现出身形走到篝火旁,火光照清他黑乎乎的脸——果然是之前见到的那个家伙。 神秘人大大咧咧的坐在地面,嬉皮笑脸的道:“严老师大方啊,地品异兽核都不要!在下替你取来了,不用谢!” 说着,就从虚戒里取出几枚形状不一的异兽核,放在篝火边上。 “玉屏山里,有什么?”严雀灵元御力,把异兽核推回神秘人的脚下,开门见山的道。 “那我就得着了。”神秘人见状,也不客气,就把价值不菲的地品异兽核收回虚戒,仿佛捡了个大便宜。 嘿嘿笑道:“拿了你的好处,不告诉你,多少有些不仗义。” 他装着有些犹豫,等了一会儿不见严雀追问,这才讪讪答道:“也没什么,有个不值钱的遗迹,里头有我要的东西。” “遗迹?”严雀半信半疑。 神秘人面露思索,含糊其辞:“年代么说不清,但我见着一些符号,像是某个杏林前辈的长眠之所——我有朋友得了绝症,活人药救不好,得用死人药。” “这般说法却是新奇。”严雀只当他在说谎,随口笑道,“一个杏林前辈的墓穴,怎会让异兽离开玉屏山,冲击南楚疆域?” “啊这……” 神秘人俨然不会撒谎,没几个回合,便觉着词穷。 他有些丧气的垂下脑袋,幽幽道:“你还是别问了,我编不出词来——反正墓穴是真的,找药也是真的。我们……呃,我解不开遗迹谜语,就想着法儿引你们过来。” 严雀听了,又细看一眼,哑然道:“揭发石友四、替南楚向东盟求救的的密信,是你写的?” 那神秘人虽然黑乎乎的,还真是个宽脸大汉。 他憨厚笑声:“严老师好眼力,正是在下。” 严雀无心与他掰扯,视线看向黑暗的天地,声音有些脱力:“我见过你,却记不清名字。你是自己告诉我,还是等我逼问?” “嗨呀,哪能呢!”神秘人哈哈笑声,就走到一边,捧出清水洗了把脸,朝着严雀龇牙怪笑,“是我呀,苏灿!” 他还生怕严雀记不清,又道:“葫芦谷,我和宝山,带着六十多个弟兄,埋伏了你们八个!” —— “苏灿,怎么是你!”严雀表情一松,脸上浮出欣喜,“你……你和刘胜,不是去墓峰学院了?” “咳这……”苏灿挠挠头,自嘲的看了眼脏兮兮的自个儿,“外门弟子罢了,因为经常下墓,就养成了这毛病。” “哦哦,刘胜和他媳妇比我强点,当上外门‘巡检’了。” 听到一些故友的消息,严雀总算得到慰藉,想起昔日龙抬头入银月的壮举,不由轻叹:“一转眼,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苏灿比起以前开朗不少,他微眯了眼角,看向远方:“是啊,我至今还记得余兄跟我说的那句话——让那些自命不凡的家伙,通通向我们低头!” 说着,他还朝着夜空奋力的挥舞几下拳头。 试图通过那样的力度,去宣示什么。 “……” 严雀身子缩了缩,不知是山风清冷,还是心里凄凉。 她听出语境,问道:“这些年,受委屈了?” “也还好……” 听出严雀的关心,苏灿松垮的架子,一时有些僵硬。 收回拳头时,就连呼吸也微微发颤。 “嗐!” 他偏头看向别处,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混吃等死,没什么好委屈的。” 严雀与他交情不深,也不好多作关心,只好说道:“来南楚见了这片天地,才知混吃等死,也是人生大幸了。” “可说呢……”苏灿甚觉心安,就往后躺倒,幽幽道,“我还是实话说吧——其实,东盟的强者早就知道,南方大陆为何发生异兽潮!” —— 夏夜山巅,篝火晃动。 严雀惊疑蹙眉:“早就知道?按徐若说法,你是兽潮发生的第十天才送出密信……” 苏灿头枕着双手,仰望黑咕隆咚的夜空:“玉屏山和天墓山一样,都是上古福地,相较之下,玉屏山更大,地势更为复杂。” “不过历经万年,其中墓穴早被各路‘摸金者’盗挖得七七八八,又或是遭到山中异兽毁坏。” “当然了,这并不阻碍,其成为墓峰学院的‘考核项目’。” 苏灿说着,嘴角勾出苦笑:“我这样的外门子弟,被遣来玉屏山,寻几个高品天材地宝回去交差,也是很正常的嘛,哈哈……” 他的解释也就到此为止,剩下的话也不必多说。 严雀眼眸微沉,已能推敲出缘由——按苏灿说法,是墓峰学院的强者,逼迫玉屏山的异兽离开,以便外门弟子进山探索。 据她所知,墓峰学院的年度考核,恰恰是在四月底,与异兽潮爆发的时间吻合。 ……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严雀浅声叹息,类似事件,这些年在银月城倒是见得多了。只是这次规模空前,竟让整个南方大陆几乎覆灭…… 并且,作为始作俑者的墓峰学院全无表示,其身后的穆家保持沉默。 “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真把自己当成‘天地’了吧。”严雀加大灵元灶的火力,让自己能够听见火焰喷薄、晃动的声音。 “玉屏山的遗迹,多半已被盗挖。”她收拾心绪,认真道,“你却说什么杏林前辈的墓穴,里边还有救人的药?这却是在胡扯了。” 苏灿咧了咧嘴,平日的他颇为洒脱,也闲散惯了。面对严雀,却始终有些拘束。 他又坐起来,重新答道:“玉屏山内遗迹无数,常被人探险、盗挖,不过许多值钱的宝物,早被前人取走。” “剩下的要么是破烂,要么封存在极难破解的机关之内。那些武境超凡者,多能透视其中,觉得没什么价值,便失去了兴趣。” 苏灿捏了个小石子儿,用力的扔向远处:“这才给了我们‘捡漏’的机会,也算是那些强者好心,留给后人历练。” “如此解释,倒也说得过去。”严雀去过西山居遗迹,确曾见识过地宫宝库,自己的凤翊剑,便是来源于此。 “那……” 严雀的语气,有几分小心,“你寻的什么药,哪里来的信息,要救的人……是谁?” 第439章 又一个神秘人 第439章 又一个神秘人? 多年的寻觅,让严雀心里的希望渐渐泯灭。 但是,她总是在绝望的边缘提醒自己:他没有死,他一定还活着…… 还有一线希望! 最后的,一线希望! —— 南宫家的人走遍斗战神大陆,确实没有找到余斗,但也没有发现《战神宝典》两方阵眼,不是吗? 就算余斗尸骨无存,那两件来自天门之上的宝物,总该有个去处。 事实上,“寻找余斗”的行动持续数年,没人能有任何发现。 斗战神殿也因为始终缺失两方阵眼,并被东部三家卡住了星空陨铁,而无法推进《战神宝典》的修复计划。 —— “救宝山……”苏灿浅声答道,他低着头,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他年初探墓遭了千年尸瘴,经脉日渐腐化,必须找到仙品高级的‘云心丹’才能救命。” 说完,苏灿耸了耸肩:“学院还算好心,给了我信息,但是能否拿到救命的仙丹,得靠我自己。” 严雀绷紧的气息松了松,眼里闪过一丝习惯的失望。 嘴里道:“宝山……是那个在葫芦谷上望风的兄弟吧?后来摸进月澜山脉,他也凭着过人的目力,给了队伍不少帮助。” “嗯,是他……”苏灿庆幸的笑了笑。 彼此虽无太多交情,但是那些一起走过的路,一起做过的事,却记忆隽永,难以遗忘。 严雀安慰一笑:“你放心,我们尽力。这次来的东盟导师,都是熟络的朋友,如果发现‘云心丹’,定会交给你。” “啊哈哈!”苏灿等的就是这句话,朗声发笑,“那就多谢严老师了!” —— 后续两日,由是苏灿的加入,让北上的“犁地”计划更为顺畅。在第三日黄昏,三人如约在玉屏山南麓山口集合。 大家设立营地,燃起篝火,暂作修整、商议。 …… 苏灿刮去胡须,整理过仪容,还真是个“宽面汉子”。 南宫辞等人围坐篝火,弄清他的身份之后,各有思索。 “真是墓峰学院的勾当?我之前听说,还不信呢。”徐若呵欠老长,仿佛这一天的搜索战斗,是在睡梦中度过。 天知道他见着异兽,是出手斩杀,还是假装没看见。 苏灿半个月来,一直帮助南楚对抗异兽,算是问心无愧。 也不惧他们,应道:“被驱离玉屏山的异兽,已被斩杀大半,里头虽有些天品,倒也算不得难缠。” 说着,他挥出些灵元丝线,勾勒出玉屏山的大致地貌。 再用红色战意标记一点:“我要去的地方就是这儿,各位也得去——墓峰学院的‘震山法宝’,就搁在那附近。不去解除,异兽潮还会持续。” 徐若白他一眼:“你这兄弟,就不能积点德,主动去把它拆喽?” 苏灿无奈:“您是含着金叶子长大的,不知民间疾苦啊……当年余兄拼了性命,才让大伙儿端上铁饭碗,也大部分五阶觉醒,有了战豪武境。我去拆喽,回头被踢出学院,岂不是负了余兄?” “行吧……”徐若也没想着较真,捏着根树杈,拨弄燃烧的篝火,“那就去——话说苏灿兄弟,那‘震山法宝’难解不,有没有窍门?” “嗐……”苏灿诙谐一笑,“踹一脚的事儿!” —— 这“踹一脚”的说法,显然无人相信。 也都没往心里去——有南宫辞这样摆弄灵宝、法宝的高手,墓峰学院那点手段,怕还入不得眼。 明日进玉屏山寻着“震山法宝”,异兽潮的危机自然解除。 …… 当夜,各自安歇。 七名战豪齐聚,光是强横的战意威压,就逼迫的天品以下异兽不敢靠近,遑论什么地蛄、三跳蛛? 严雀在帐篷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到了南方大陆,她一直感觉有人在暗中注视自己,那感觉很奇怪。没有敌意,却透着一抹狠辣…… 那样的感觉,显然不会来自苏灿。 “唉……” 严雀闭着眼,气息轻叹。 这般“疑神疑鬼”的状态,已经持续多年,失眠什么的,倒还是轻了 最初那段时间,自己每天都会做噩梦。 梦见…… 旋返飞舟被击碎,生离死别。 自己的爱人,自己的一切,也跟着破碎了…… …… “嗯?” 正难以入眠,严雀紊乱的气息忽然一定,五境巅峰的《藏神诀》犹如天眼,隐约发现了一些古怪的声响。 那声响窸窸窣窣,频率极快…… 分明是预言词句,却不似口中发出。 “这么晚,是谁在灵元传音?” 严雀心想。 她的神庭灵窍足够强大,哪怕一些同级战豪的灵元传音,在她面前也无秘密可言。 虽然无意偷听,却下意识定位。 好巧不巧,大半夜在灵元传音的,竟是苏灿? 严雀对他本就疑心,不由细细分辨: “老大,这大半夜把人叫醒,不地道哇——有什么事,你直接跟她说得了。”这是苏灿的声音。 “你都撂了?”另一人道。他的声音很是模糊,像是离着较远,古怪的是,严雀也觉得似曾相识! “能不撂吗……”苏灿嫌弃道,“我惹得起谁啊?不过……我瞧他们意思,不是特别想下墓。” 另一人咬牙切齿:“谁吃饱了没事干,会想下墓啊!” “嘿嘿……”苏灿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呀,我呀,还有他——嘿嘿,假如他还活……” “少废话。”另一人哼声打断,“我就是为这个来的——这有个东西,你拿给她们几个看,她们一定会设法解谜!” —— 苏灿一骨碌爬起身来,步法轻盈,就往营地外的野地掠去。 没出多远,就见着一名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子——他的身材与苏灿相当,脸被斗篷的阴影覆盖,令人难以辨认。 “接着!”神秘男子没等他靠近,就抛出一件事物。 苏灿正待去接,忽有一道白光掠闪而至,一个白衣倩影截在半路,竟把那事物夺在手中! “靠……” 苏灿顿时僵住,急忙朝那神秘人使个眼色。 神秘人慌忙扭身,背后闪出战魂翼的光芒,就欲遁逃。 白衣倩影岂肯放过? 鹤灵青羽轻轻一搧,便赶过了神秘人数个身位! “……” 神秘人脸色一沉,登时施展身法,意欲逃脱。 却见眼前火光一闪——白衣女子出剑奇快,居然卡死了神秘人的所有身法变幻,颇为“轻易”的把凤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第440章 追逐 第440章 追逐 白衣女子,自然是严雀。 她凭着手中凤翊剑,将飞在半空的神秘人压至地面,灵元印记将其牢牢锁死,这才去看手里的东西。 这不看不打紧,辨认出其轮廓时,严雀的身子兀的一僵,整个人如遭电击,呆呆的愣在原处——那是一枚做工精致的奖章。 奖章约有半掌大小,整体轮廓,是银月山的模样。 是东盟的奖章! 其中有三座楼宇,分别代表主宰东盟的上三院。 底部一行小字,写的是——东盟二百零一届联赛。 小字的上方,与那三座楼宇重叠处,赫然是两个红底金边的大字——冠军! 冠军? —— 咚咚…… 咚咚…… 严雀心里狂跳,似乎抓住了什么。 …… 唰! 神秘人趁着严雀惊住,忽的甩出一团黑雾,抽身向后避开凤翊剑,脚下猛然顿地,旱地拔葱般蹿将起来,直掠空中。 “你是谁!” 严雀呼吸一颤,喝问出声时,已是带上哭腔,“你……” 神秘人哪肯应答? 身上斗篷哗啦一响,眼看就要施展战魂翼,飚射逃离,忽有连天的紫光爆闪开来,眨眼间吞没百丈空间! 并有不计其数的锐利金叶,与那蹿闪不断的紫色电蛇交相辉映! 金缕叶、紫炎灼心! 情急之下,严雀两技并行,将百丈范围牢牢锁住。 “……” 神秘人顿时受困,连忙想要硬闯时,却有无形锋芒斜斩而过,一道透彻心扉的凉意,让他身形僵住。 嘶嘶——哗! 神秘人身上的黑色斗篷裂成两半,旷野中呼啸的晚风一刮,便扯落开去——那是个短发松软,身材高大的男子。 光看背影,似乎…… —— 嘭! 咻! 严雀未及去看面容,神秘人使了个虚戒手法,又披上一件斗篷,同时挥出几道强劲的锋芒破开前路。 不知使了何等战技,速度奇快的向外猛冲! “那是……” “墨梅战魂翼?” 严雀分辨仔细,瞳孔又是一颤,当时落下泪来——紫青剑印光芒流转,她凭着鹤灵青羽,疾速追赶。 “完了!” 苏灿见着两人朝玉屏山飞去,脸色犹如苦瓜。 当下没奈何,只好使出吃奶的力气,尾随追去。 —— “……” 神秘人速度极快,且对玉屏山相当熟悉。借着地形闪转腾挪,隐有甩开严雀的趋势。 身后,严雀一边哭,一边追。 啜泣急唤:“余斗!余斗你别走!你停下……” 神秘人恍若未闻,身如闪电。察觉严雀死追不放,他猛然挥手,击碎沿途的一片山崖,试图让坠落的山石,拖慢严雀的速度。 严雀不管不顾,鹤灵青羽光芒翠闪,犹如夜里荧光的宝玉,在黑暗的玉屏山中,带出一条翠绿的痕迹。 眼看山石砸下,她的眸子里猛的闪起四色光芒,战意强度霎时飙升!人如剑锋,直把坠落的山石撞得粉碎! “相公!” 严雀声转凄厉,四色剑印状态下,她的速度已然超越战豪极峰,两人之间的距离,正肉眼可见的缩小! 眼看就要追上,斜刺里视野朦胧处,忽的掠来一道凛冽刀芒! “……” 严雀眼里只有那个身影,一时未及闪避——轰! 玉屏山南,猛烈的爆响声中,光芒闪耀,照得昏暗的天地为之一亮。神秘人趁此机会,就往山势隐秘处一闪,顿时消失无踪。 —— “相公!” 那道刀芒,仅仅阻拦了严雀一瞬,在有心算无心之下,甚至没能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严雀闪身掠出爆炸区域,凄切呼唤时,哪里还有神秘人的踪影? 唯有五爆战魂的苏灿,手持一柄厚重的大刀,拦在半空——他神色复杂的盯着严雀,眼里满是歉疚:“严老师,别追了。” “你敢拦我!” 严雀满眼泪花,却是目透决然。 未有任何犹豫,砰然震开大片紫电,化为炎海!不计其数的金色叶片,裹挟疾风,直往苏灿身上切去! “嘿嘿。”苏灿顶出战魂甲,五朵战魂恢弘齐爆,肆意笑道,“有的事,必须有人去做!” 呲呲—— 叮叮叮叮叮! 他话音未落,狂烈务必的紫炎灼心已然降临,伴有无数金缕叶。其中任意一片,皆有夺人性命的锋芒! 苏灿眼花缭乱,刚一交手,便知严雀的境界早已远超自己。 当下别无选择,只好奋咬牙关,挥刀死战! …… 欻——欻! 歘欻欻! …… 呲呲——嘭! …… 然而双方实力差距明显,哪怕苏灿将刀法施展到极致,金缕叶仍旧不断切在战魂甲上,紫电之火,在让他的防御韧性急剧下滑。 终是在一声沉闷的爆响之后,半空里炸出一蓬血雾! “咳……” 苏灿抵挡不到三息,便一声猛咳。 想要抿唇憋住,却扛不住涌动的伤势,当即“哇”的喷出大口鲜血。他的战魂甲早被金缕叶切碎,身上剑口道道,正往外汩汩的冒出血来。 若非严雀有所留手,苏灿怕是已然暴毙! …… 她俏目紧蹙,将灵元之眼铺到极限,欲要继续搜索。 怎料重伤的苏灿奋力赶上,横刀笑道:“严老师且慢,在下……嗬……嗬,要向你继续讨教!” “你找死!” 昏暗的天地,忽的划过一道闪电。 震耳欲聋的雷声随即而来,轰鸣震颤,犹如隆隆战鼓。 严雀出声冷喝时,眼里杀意迸显! “嘿嘿……”苏灿吃力发笑,用衣袖抹去嘴边的血迹,晃动的眼眸里,是由衷的尊敬,是心碎的怜惜。 他无惧电闪雷鸣,无惧风雨交加。 无惧生死。 这一刻,他只记得那年夏天,那份真挚的情义。 …… 苏灿盯着严雀,一字一句的道:“从葫芦谷开始听到那句话开始,在下的命,便是你(们)……的。” “让那些自命不凡的家伙,向……向我们低头!” “哈哈……哈哈哈!” “痛快!” “真是痛快!” 轰隆! 又一道霹雳闪过,落在不远处的山巅。 骤雨倾盆,淋漓世间。 “嗯?”严雀气息轻颤,凝实的杀意的消退——因为苏灿的语调极是古怪,他语句清晰,原本字字可辨。 却在说出“在下的命,便是你们的”之时,其双唇闭合,并未发出那个“们”字! 轰! 轰隆…… 无尽的黑云之上,似有雷公作怒。 玉屏山里,暴雨如瀑…… 第441章 希望 绝望 第441章 希望 绝望 骤雨之下,已分不清彼此的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 严雀白衣缥缈,扬起手中凤翊剑,剑锋直指苏灿。 刚刚按捺下的杀意,再度燃烧:“他还活着?” 苏灿摇头,苦笑长叹,铁打的汉子,再开口时,竟也啜泣了:“希望他还活着的,不止你一个。你们是夫妻,我们……也是兄弟!” “那……他是谁?”严雀一句喝问,嘶声竭力。 竟让她无比美好的娇颜,也变得狰狞了。 “如果不是他!”严雀呼吸疾颤,怒意腾然,凤翊剑厉锋啸阵阵,“为什么要用这个来骗我?” 她的左手,始终捏着那枚冠军徽章:“他是我夫君,我是你大嫂!你用他来骗我,你和他算什么兄弟!” “……” 苏灿哪里听得这话,眼眸早已赤红,直感觉严雀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刺进心头。 他慌忙收起战刀,就在空中一跪,大声哭道:“嫂嫂,有的事,必须有人去做!他虽然不在了,但……但他的事,我们从来没有放弃!” 严雀哪里听得进去,飞身上前,剑口对准苏灿的脖颈,喝声道:“让他出来!” 苏灿情绪涌动,嘴里鲜血不断涌出,他咬定牙关,不肯有丝毫放松:“嫂嫂,留有一丝希望,总比看到结果陷入绝望更好,不是吗?” “你出来!” 严雀灵元震颤,将音域阔至十余里外。 手上稍稍用力,锐利的凤翊剑,当即在苏灿脖子上压出血槽,只要她轻轻一带,就能斩下苏灿的头颅。 苏灿泪如雨下,事已至此,他甚至觉得死在严雀剑下,不失为一种解脱。 这条路,太难太难…… 以至于让他感到绝望。 —— 玉屏山,雷雨交加。 黑暗中的山岭,传来异兽嘶吼,却无人声回应。 “呼……” 严雀有些脱力,眼里的剑印飘散开去。 苏灿见到凤翊剑被收走,正松口气,却见那炽烈的剑锋猛然一扬,霹雳闪过,严雀竟要横剑自刎! “嫂嫂(弟妹)!” 轰隆! 电光火石的一瞬,苏灿不管不顾,当即用双手抓住凤翊剑身,不顾钻心的疼痛,硬是不放分毫。 好在及时出现的另一个声音,打断了严雀的举动——那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神秘人,其实离得不远。 急切唤声之后,很快现出身形。 他一下甩开黑色斗篷,露出留有一道浅细刀疤的脸,急切唤道:“弟妹,是我,是我啊!” 严雀泪眼朦胧,连忙用力眨了眨,这才看清对方。 有些讶异,又有些失落的唤声:“顾……顾大哥?” —— 将冠军徽章交于苏灿的,正是流风少宗主,顾清风! —— 玉屏山南麓,某处避雨的岩洞。 “嘶嘶……老大你先别管我,你跟严老师解释清楚。”苏灿趴在地面,嘴里叨叨——顾清风替他处理剑伤,想是有些疼痛。 “弟妹,我知你常有死志,碰巧五阶觉醒了墨梅战意,就想……”顾清风手里涂抹药液,浅声道,“给你一点希望。” 严雀神情落寞的坐在洞口,看着黑暗中的苍莽轮廓:“顾大哥怎还……剪了短发?” “这个……”顾清风微微一笑,“五年前豆豆被害,我便削发明志。誓要抓到真凶,给豆豆报仇。” 严雀缩了缩身子,想到刚才那一眼,几乎把顾清风认成了余斗,眼泪止不住滚落,岩洞里响起轻轻的啜泣声。 诚如苏灿所言:留有一丝希望,总比看到结果陷入绝望,要好受得多。 这样的感觉,太痛,太痛了…… —— 顾清风没有安慰,只是叹了叹,继续道:“我游历中土,和当年流星蝴蝶剑的兄弟保持联络,大家除了帮忙寻找豆豆,也一直设法追查真凶。” “你说的那道灰白流光,是地冥战意——瞬移回到余家的飞舟残骸,也证实曾遭地冥战意攻击。” “我按战意细查,你猜怎么着……”顾清风又是一笑,语调里透着苦涩,“斗战神殿东部司座玉尊者,恰巧拥有地冥战意!” “……” 蜷缩身子的严雀表情木讷,未作回应——她在银月城多年,早就知道玉尊者的地冥战意出神入化,并且存在杀人动机。 但是…… “你们被袭击时,玉尊者回了斗战神殿,当时正和神侍司座检阅新晋的银甲神侍。”顾清风能够查到这些,显然付出了不少心血。 他也并未消除玉尊者的嫌疑:“如果是玉尊者出手,必会在附近引发剧烈的空间震荡。神侍司座,以及在场的银甲神侍,都会有所察觉。” 说到这,顾清风自嘲的道:“当然了,就算他们都看见了,多半也会选择包庇。谁让我们赢了柳天鸣,让斗战神殿脸面无光?” “可惜……”顾清风替苏灿处理完伤口,自取清水洗了手,“你大师兄和柳天鸣遭到责罚,当时不在神殿,否则应该能有线索。” —— “这东西,收起来吧。”严雀心如死灰,把奖章还给顾清风。 “弟妹你拿着呗,或许有点用处。”顾清风却不接下,不待她问,解释道:“引你们探查遗迹,确是为了搜寻‘云心丹’,宝山兄弟……坚持不了太久。” 仙品丹药,哪怕是流风宗,也轻易拿不出来。 顾清风只好出此下策。 “知道了。” 严雀手心捏了捏,旋即扭身向外,临将走出岩洞,脚下顿住道:“如果凶手真是玉尊者,就到此为止吧。大家……各顾前程,没必要把自己搭进来。” 顾清风捏了捏拳,心里很是不甘,却终是“嗯”的应声。 岩洞出口闪烁翠光,风响过后,严雀已经离去。 —— 翌日,零星小雨。 “这个苏灿也忒不靠谱,怎就跑了?”徐若收好帐篷,撑起战意屏障,将雨水阻挡在外,确保衣衫不湿。 南宫辞隐约知道些什么,忧心的看向严雀:“墓峰学院的人,向来行事古怪,走了便走了。” 叶追不急出发,好奇道:“昨夜山里,好像发生了战斗?” “……” 严雀也不隐瞒:“在苏灿给出的位置附近,有一处遗迹,里面可能有仙品灵丹。他需要那枚灵丹去救朋友的命,我跟他发生误会,打了一场。” “嘿,严老师没把人打死吧?”徐若顺势开个玩笑。 只是刚一开口,就遭到南宫辞、叶凝、徐娇的“死亡凝视”,当即一缩脖子,不敢继续贫嘴。 严雀不以为意,挥开鹤灵青羽,语调漠然:“出发吧。” —— 虽是白天,玉屏山依旧昏暗。 加上零星小雨,让山区飘起浓浓的云雾,几乎对面不见。 此间大小异兽不计其数,更有植物系异兽隐藏其中,普通人若敢进山,无疑是死路一条。 好在严雀等人皆有战豪武境,掠飞其中,畅行无阻。敢挡路者,无非激起一串战意玄光,便被当场斩杀。 “严老师。”南宫辞趁着左右迷惘、云深舞绕,靠近过来问道,“看你闷闷不乐,昨夜和苏灿,到底‘误会’了什么?” 严雀本想如实以告,但她想了想,左手取出一物:“南宫,你看这个。” “这——”南宫辞眨了眨眼,“这是上次联赛的冠军奖章?” “嗯。”严雀鼻息应声,虚戒再次开启,又取出一物,“你再看。” “哎?” 南宫辞顿时惊住:“两个?” 她怔怔的看着严雀,心里直跳:“另外一个,谁的?” 严雀把两枚奖章收起,呼口气道:“是一个神秘人给苏灿的,被我当场撞破。可惜那人身法奇快,我没抓到。逼问苏灿,他也死活不说。” “难道说……”南宫辞妙目连闪,推敲出一些可能,“是他?” 严雀摇了摇头,用玩笑的口吻道:“如果是他,为何不与我相见?那个傻子,以前最是粘我。” 她见南宫辞狐疑,半真半假的道:“我昨夜辗转难眠,听到苏灿和他的灵元传音,说是用这徽章引导我们开启遗迹——此一节我已跟大家明说,去与不去,各随心意吧。” 南宫辞百思不得其解:“灵元印记不对?声音呢?” “……” 严雀的表情有些颤抖,昨夜的经历,对她来说太过艰难。 明明看到了一点希望,结果…… 却是顾清风有意为之。 “有点像,但我不能确定。”严雀捏了捏袖子里的拳头,看起来有些懊恼,“只恨我不够果断,让他跑了。” 南宫辞听闻,却是展颜一笑,兴奋的道:“这么说来,总算有点转机——公子既然希望破解遗迹,那我义不容辞!” 严雀默默点头,想了一瞬,提醒道:“先别告诉其他人,真凶还未查明,假如他还活着,处境一定非常危险。” 聊起五年前的凶手,南宫辞也有一些调查结果。 “明面上最有可能出手的,是神殿的东部司座——玉尊者。”南宫辞谨慎的道,“事发当日,斗战神殿周围的居民百姓,多有察觉到空间震荡。” “哦?”严雀眼闪寒光。 南宫辞却不笃定:“我找到了一些当事人,他们都证实了空间震荡。不过访查斗战神殿,却是一名战魁强者在做传送试验。” “其实,那天你们捏碎旋返晶石,有至少十名战尊强者暗中关注。”南宫辞掌握的信息,似乎比顾清风更多。 她细细陈述道:“我们太阴院长南宫无阙,也是其中之一。按院长的说法,截击旋返飞舟,对战尊强者也非易事。” “需要一定时间‘瞄准’,方可一击中的。那道灰白流光,却是有些‘古怪’……” “古怪?”严雀不解,蹙眉看着南宫辞。 “是的,古怪。”南宫辞解释道,“院长说,你们白院长制作的旋返飞舟,选用十次破壁瞬移法则,安全性很高。” “战尊强者欲要瞄准卡点、一击中的,需要大概七八次法则校准。而那道灰白流光,却是起于第五次破壁,跟着你们进行了至少三次瞬移……” 南宫辞越往下说,脸色越是凝重:“那般精妙绝伦的手法,便是院长也无法做到。” 太阴院长南宫无阙,实力比玉尊者更高一线,如果连他都无法做到,玉尊者完成截杀的概率,则是微乎其微。 “赌运气呢?”严雀咬着牙,按捺着心底的恨意。 “不无可能……”南宫辞叹了叹,“所以玉尊者,始终有着最大的嫌疑。” 严雀知道神秘人是顾清风,心里一片灰暗。此时做法,无非是顺着顾清风的设计,帮他一个忙。 她的眼眸里杀气流转,冷声道:“知道了,我会想办法……” “……”南宫辞一惊。 不过她反应很快:“这几年神殿方面苦无进展,对东部三家持续施压,大家的忍耐已经濒临极限。” “就算没有证据,我们也有足够的理由,把他除掉!” …… 雨幕之下,玉屏山区云雾缭绕,昏暗如同末日。 岩洞前,顾清风凝眸远眺,发现飞速进山的东盟导师队伍,微微一叹:“老苏,你的神庭灵窍忒弱了些。” 苏灿四仰八叉的躺着,委屈道:“老大,你这就蛮不讲了。在严老师面前,我肯定弱啊!” “这么一闹,遗迹那边就不好说了……”顾清风叹了叹,回头瞥了一眼,“你还伤了,人手更不够了。” 苏灿倒是乐观:“严老师不是拿了奖章?应该会帮咱们吧。” “但愿如此。”顾清风面色凝重——来到天地昏暗的南楚,本就阴霾的心情,仿佛也如这方天地,变成了黑色。 他等东盟导师队伍去得远了,才准备动身:“老苏,你先回吧,云心丹的事交给我——让流星蝴蝶剑的兄弟作好准备!” “嚯?”苏灿眼睛一亮,顾不得伤势,翻身坐起,“要动手了?” 顾清风目透寒光,哼声道:“宁杀错、勿放过——东部三家亦有此意,我们制造舆情、顺水推舟即可。” “得嘞!”苏灿龇牙咧嘴的站起来,也不管飘着雨,挥开战魂翼就向外掠去,“那我回了,老大你也小心着点——伤心的女人,惹不得!” “……” 顾清风目送苏灿离去,暗翻白眼。 待他的身影被雾气吞没,才转向遗迹所在,无声低喃:“豆豆,你究竟在哪?” 第442章 钥匙 第442章 钥匙 隶属东盟的六名战豪导师,对沿途的凶恶异兽毫不留手,玉屏山里强光震闪,不时传出异兽的悲惨哀嚎。 约摸一个时辰后…… 六人飞跃一道横亘在前的雄伟山脊,在玉屏山北麓,发现一望阔达十余里的山谷。 周围的山峰,好似巨兽的牙齿,层叠交错,极是凶恶。 山谷之中草深林密,厚厚的雾气弥漫如被,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恶寒。 “在那!” 叶追忽的出声,往某个方向打出灵元标记。众人循着一看,果然发现山谷迷雾之中,闪烁着一点诡异的红光! 那红光的闪烁似有规律,人看见了,心里仿佛听到某种“鼓点”。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 像是来自蛮荒的粗狂战鼓,轰如雷阵,令人战意沸腾,甚至失去理智! …… “墓峰学院的‘震山法宝’,大家开启灵元壁障,守住心神。”徐若看破端倪,一边飞身上前,一边出声提醒。 大家纷纷照做,就朝着红光所在之处飞去。 —— 山谷很静,除了呜呜风声,便是窸窣雨声。 有“震山法宝”在此,异兽早被激发了凶性,向着南边冲出玉屏山,倒是不用担心雾气之中,突然冲出什么凶狞之物。 震山法宝所在,是一条清溪之畔——严雀落下来时,只见溪畔立起一尊高约八尺、径约一尺的灰色石柱。 石柱上阵纹精妙,血红色的光芒流淌其中,好像人的血管一般。 而为石柱提供能量的,是其顶部红光璀璨的法宝阵眼。 “地品高级异兽核……”徐若相当识货,一眼看穿。只是绕走一圈,却并不知晓如何停下法宝。 正待细查—— 呼哗——嘭! 一袭白衣掠身上前,修长玉足猛的一脚,直接踹在石柱上端。 战豪的一脚岂是小可? 那石柱虽有定力,却也一个“踉跄”往外翻倒,哗啦一声在溪水中砸开大片水花,最终颓然沉没。 而那些红色的光芒,也因阵法脉络碎裂,而崩溃消散。 …… 徐若等人脸色发僵,讪讪的看向白衣严雀,印象中的她,可没有这么“暴力”。 严雀走到溪畔,灵元御力,将溪水里的红色地品异兽核捡起,撂在溪畔草地上:“苏灿说的,踹一脚的事。” 众人这才想起,昨夜在营地里闲聊,确有这么个说法,奈何当时无人相信。 “行吧,危机解除。”徐若伸个懒腰,“早知道这么简单,咱就该直接过来——踹一脚的事嘛!” 叶追笑道:“直接过来解除震山灵宝,如何让南楚见识到我们的实力?东盟如何对其立威?” “也是……”徐若漫不经心,自已了然其中的算计,他问询的看向南宫辞,“现在呢?” 南宫辞举目四顾,毫不犹豫的应道:“找遗迹。” 对于六名战豪而言,在十几里方圆的山谷里寻找遗迹,其实相当简单。 各自铺展灵元之眼,就能把整个山谷的花花草草点算无误,那本就不远的遗迹入口,自然无所遁形。 —— 这是一座建在深林中的园林式墓穴。 由于年代久远,且有植被、异兽破坏,昔日的精美亭台楼阁早已崩塌,几人来到时,只能依稀分辨出建筑轮廓。 以及一个…… “盗洞?” 叶追铺开灵元立场,将遗迹的地面部分清理开去,只见中心区域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长宽约有五尺的圆形坑洞。 坑洞竖直向下,痕迹很新,没有积水,叶追的灵元之眼探入其中,嘴里道:“往下十丈处,有座地宫,瞧着和西山居遗迹的地宫类似。一些门户已被破坏,看起来像是墓峰学院做的。” 他有些不信:“这里头,还能有仙品丹药?” “死人住的地方……”徐若故意一个哆嗦,装怂道:“我可不去——娇娇,咱俩在上头望风!” 徐娇却不退缩:“你一个人望风吧,我要下去!” “嘿你这……”徐若连连摇头,“好心当作驴肝肺呐!” 南宫辞懒得听他们贫嘴,直接布置道:“确实需要留人守住入口——徐若、徐娇,你们留在地面,但有情况,及时交流!” 徐若顿时舔脸发笑:“还是小辞妹子知我懂我!” 南宫辞安慰的看眼徐娇,正待招呼时,严雀已然飘身落下——她进入地宫,尚未落地便旋身打出数十枚“眼石镖”,将地宫照亮。 …… 地宫外墓室呈半球型,主体石质,通道位于穹顶西南的位置。石质的穹顶上,似有代表星辰的“金点”,因为年代久远,痕迹模糊,几乎无法辨认。 这里非主墓室,从一些杂乱腐朽的器物看来,像是曾经陈列着什么。 在其北侧,有三座并列的石门。 石门皆为两扇对开式,宽有八尺,高约一丈。 中间、右边的石门已被打开,只有左边的石门依旧完好,严丝合缝的紧闭着。 …… “中间是主墓室,右边是藏丹室,都被盗空了。”叶追探得很快,人刚下来,灵元之眼就把能够探索的部分搜了一遍。 他指了指石壁上的某些图案:“上边的遗迹残骸,以及地宫里的一些图案,都有‘药葫芦’——苏灿没说谎,这是个杏林前辈的墓穴。” 叶凝倒是有些“摸金”经验,站在左侧石门面前道:“左侧石室曾经遭到至少战豪强者的攻击,但是你们看……” 她指向师门上一些深刻的伤痕:“表层下方约摸半寸处,存在防护阵法。” 南宫辞见状,上前细看,辩得大致脉络,不由惊叹:“这防护阵法看似不强,其中战意能量却是循环往复,绵延不绝。墓主人生前,定是一名布阵宗师。” 惊叹过后,她又细细分析:“根据阵法脉络,防护范围应该囊括了此门之后的整间墓室,故而历经岁月,墓峰学院或者其他盗墓之人,始终没能将之破解。” 叶追笑声道:“或是墓穴主人生前实力不高,留藏的宝物引不来真正的强者——只要实力足够,这等防护阵法,也挡不住‘一脚’。”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立即想起严雀一脚踹倒震山法宝的情景,不由发出善意的笑声。 严雀不以为意,凝眉道:“墓穴主人连自己长眠的主墓室,以及价值不菲的藏丹室,都没有设下太多防备。对左边这间石室却格外看中,里边或许真有苏灿所求的‘云心丹’。” 说话间,叶追已用灵元之眼渗透周围石壁,试图窥看内景。 但是数息之后,他摇头叹声:“约摸十五丈方圆,但是里头有什么,谁也不知道。” 叶凝在石门前看得仔细,疑惑道:“这石门外头,并无机关锁盘啊。” 叶追及时提醒:“不是所有人都像西山居士,喜欢摆弄些‘益智小游戏’。” “……”叶凝不由看向南宫辞:“这该如何是好?” 南宫辞端详许久,未能在石门上找到线索,她嘀咕道:“世间所有机关,都应存在破解之法,或许……” 她看向另两间墓室。 探索墓室并不困难,大家都是战豪,也不怕墓里闹鬼。 严雀先入右侧“藏丹室”,按习惯打出“眼石镖”——里边都是腐朽的木架,因为墓穴遭到破坏,潮湿的空气流入其中,有的已经生了蛆虫,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她选出一个空置虚戒,就在墓室里引动虚戒之力,将能够收走的所有东西一扫而空。至于那些蛆虫,早被紫电瞬间灭杀。 只是在她清理一遍之后,并未发现任何特殊图案,或者可供操作的机关。 严雀也曾去过西山居遗迹地宫,下意识铺开灵元之力,就把石室里的所有石砖摸了一遍…… “嗯?” 她眼眸一眨,视线定在了石室北壁的一块石砖上。 那石砖与周围的完全相同,施加力量,亦纹丝不动。但是石砖之后,却有战意能量高速蹿流! “或许,是阵法的一部分。” 严雀走出墓室,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南宫辞。 正巧,叶凝、叶追也把主墓室清扫一空——这里早被墓峰学院破坏,墓主的棺椁以及遗体,已经不知去向。 “这边也发现一块石砖,存在流速均匀的战意波动!”叶凝肯定的道,“这一定是破解防护阵法的关键!” 南宫辞并不兴奋:“那两块石砖,都有被抚摸、攻击的痕迹,墓峰学院的人肯定早有尝试。” 显然,找到两块石砖还不够,有了“钥匙孔”,还得找到“钥匙”。 南宫辞是摆弄机关的高手,分析道:“如此布置,或是以特殊的敲打方式,依次敲打两块石砖,以触发机关,截断防御阵法的能量脉路。” 叶追找不到更多线索,思忖道:“所以我们还需找到‘钥匙’——‘钥匙孔’分别在两件墓室里,那钥匙会不会……” 大家不禁看向这间半球型的前墓室——叶追动手麻溜,立即开启虚戒,将满目狼藉的前墓室打扫干净。 然而扫视之下口空空荡荡,除了墙上的一些悬壶浮雕图案,并无规律排列的提示。 “嘶?”叶追有些失望,“思路错了么?” 不过—— “没错。”南宫辞举头向上,她释放灵元之力,将一些插在顶部的眼石镖取下,改而插在四周。 柔和的光芒聚拢扑洒,让大家得以看清图案模糊的穹顶。 南宫辞目光如电,快速扫视,薄唇扬起自信的笑意:“那幅‘星图’,就是‘钥匙’!” 第443章 三垣星图:星官次序 第443章 三垣星图:星官次序 众人举目,穹顶的图案斑驳不清,只能看到残存的几个“金点”。 叶追面露难色:“若是北斗七星就还好,左左右右的,一目了然。” 但那残存的“金点”分散各处,有的大,有的小,根本不是一“勺儿”的形状。 严雀、叶凝皆无头绪,唯有南宫辞目闪星光,断然道:“是三垣星图!” —— 古之星官,通过代代观测,将星空分为“三垣二十八宿”,共三十一片天区。 三垣包括: 上垣之太微垣。 中垣之紫薇垣。 下垣之天市垣。 南宫辞站定中线,凭记忆中的“三垣星图”,挥出一片金色的灵元印记,就打在墓室穹顶。 调整比例,果真能和那些“金点”重合,一些原本模糊不清的星位,也总算得以重现。 南宫辞道:“主墓室正对中垣,东侧‘藏丹室’对应太微垣,西侧墓室对应天市垣——我们只需根据星列次序,攻击主墓室、藏丹室里的石砖,以及西墓室的石门,就有可能关闭防护阵法。” “星列次序?”叶凝向来颇为自信,只是看得穹顶上的星星点点,一时陷入迷惘,“除了隐约分出三垣天区,几乎杂乱无章嘛……” “确实如此,不过……”南宫辞再如何博闻强识,也只能推敲到这一步,她把目光投向严雀,“严老师肯定知道三垣的次序。” 叶追、叶凝大感惊奇:“严老师对三垣星图,也有研究?” “没有。”严雀摇摇头,然而对视一眼南宫辞,心里还真就“冒”出了答案:“但是王朝建立,多以三垣星图为基本,立定官职,现在的东南四国莫不如是。东南大陆的一些神话传说,也早把三垣次序排列分明。” 叶家兄妹恍然大悟——中土世界从万年之前,便是家族制,压根不用王朝官阶那一套。东南大陆却是不同,虽然战乱不断,万年以来,竟涌现了近百个王朝。 南宫辞心明眼亮:“既然如此,我居紫薇垣垣,叶兄居太微垣,凝姐姐居天市垣——大家都听严老师指挥!” 叶追、叶凝欣然点头,立即分在左右,都期待的看向严雀。 “嗯……” 严雀低眉沉吟,数息之后,口中轻道:“紫薇垣包括:北极、勾陈、玉皇大帝、天柱、御女、四辅、女史、柱史、尚书、天床、大理、阴德、六甲、五帝内座、华盖、杠、紫微右垣、紫微左垣、天一、太一、内厨、北斗、辅、天枪、玄戈、三公、相、天理、太阳守、太尊、天牢、势、文昌、内阶、三师、八谷、传舍、天厨、天棓,共星官三十九位。” “太微垣包括:五帝座、太子、从官、幸臣、内五诸侯、三公、九卿、内屏、太微右垣、太微左垣、郎将、郎位、常陈、三台、虎贲、少微、长垣、灵台、明堂、谒者,共星官二十位。” “天市垣包括:侯、宦者、斗、斛、列肆、车肆、市楼、宗正、宗人、宗、帛度、屠肆、帝座、天市右垣、天市左垣、天纪、女床、贯索、七公,共星官十九位。” 她说的仔细,一遍之后,问询道声:“都记下了吗?” “嗯(嗯)!”南宫辞、叶追、叶凝齐齐应声,已把各自所在的天区星官牢记在心。 严雀点头道:“我会按星官品阶,依序下念,预备——” —— 砰——砰——砰…… 砰——砰——砰…… 地宫里,传出严雀念诵星官名目的声音,以及均匀击打石砖、石门的清脆响动, 上方,徐若眯着半边眼睛,远远瞧个热闹:“嘿,这小辞妹子就是厉害——我刚才灵元之眼瞅了瞅,墓室天花板上的印子,乱得跟麻花似的,这也能看出三垣星图?” “严老师就更牛啦,三垣星官的名字、等级,她全能记住?啧啧啧,人才啊,人才!” 徐娇瞪他一眼:“你就少叨叨了,听着叫人心烦——你难道不知三垣星图,你记不住星官名字?偏偏喜欢装怂,害我一块儿望风!” “嗐……”徐若把手一摆,“你怎不夸夸老哥低调?有本事就一定要使出去吗,须知风吹墙头草,枪打出头鸟!当年我余兄弟够厉害吧?在他面前,谁都不是个儿,结果怎么样?” “你!”徐娇脸色一急,心里也为之一痛。 只是再三咬牙,还是忍了下来,低头叹道:“哥,你就少说两句吧,我是没资格伤心,若让严老师听见呢?他……他们,都是那么好的人。” “呃……”徐若脸色一僵,稍有歉疚的咧了咧嘴,坦然道,“是啊,都是那么好的人……哎嘿嘿,我家娇娇也不赖,心思单纯、温柔善良!” “滚呐!”徐娇猛一捏拳,身畔爆出五朵战魂来,直把徐若吓了一跳。 慌忙想要哄她开心,戏谑的眼眸兀的一肃,盯住了徐娇的侧后方! “……” 徐娇心下一凛,玩归玩、闹归闹,自家堂哥却不会乱开外暗笑——她默契的脚下一旋,并至徐若身边,扫视之下,看见云雾缭绕的林地里,出现了一个浑身覆盖在黑色斗篷下的高大身影! “不是苏灿……”徐若灵元扫视,快速做出判断。 徐娇自是不惧,右手捏剑时,负于身后的左手已经暗拰法诀,结出印法。 张口喝问:“来者何人?” —— 神秘人浑身不透半点战意波动,他周身覆盖着极其浓郁的灵元壁障,哪怕施展灵元之眼,也无法窥看其面容。 他步步逼近,直走到遗迹残骸的轮廓边缘才停了下来。 神秘人嗓音低沉,听着极为压抑:“诸位似乎已经找到解谜之法,我自然要来……取些东西。” “口气不小,像我一兄弟。”徐若向前一步,将徐娇护在身后,打量着神秘人道,“敢不敢脱了斗篷?装神弄鬼的,可不是好汉所为!” 哗…… 他才刚说,神秘人还真把斗篷一脱,露出高大的身形,松软的短发——倒还真像某个故人。 只是…… “嘿?”徐若有些傻眼,吐槽道,“戴面具过分了昂!” 神秘人收起斗篷,脸上却是戴着一副面具,依旧保持着神秘。 就站在遗迹边缘,冷冷笑声:“二位放心,我只要‘云心丹’,对诸位并无敌意。” 徐若平挪两步,和身后徐娇渐成包夹站位:“兄弟啊,你的面具太丑,瞧着一点都不让人放心呐。” “习惯就好……”神秘人的语调稍有松懈,但他的眼眸,却透着危险。 徐若全神戒备,哼声笑道:“墓峰学院的宝山兄弟需要云心丹救命,此事我已知晓。若得云心丹,回程之时必定送达。” “现在嘛——”他右手甩出三尺锋芒,与神秘人针锋相对,“请你离开。” 神秘人见得两人出剑,非但没有惧怕,反而前压数步,挑衅道:“诸位扫平兽潮,颇为辛苦,送丹药的事,就不劳烦了。” 徐若眼眸一冷,正与其对峙。 背后忽然传来徐娇惊讶的声音:“哥,这人不简单——他用灵元壁障,把地宫‘封’了!” 第444章 宝物 第444章 宝物 地宫内…… 在严雀的精准指挥下,南宫辞、叶追、叶凝依序敲击,守护西侧墓室的阵法,果真渐渐转弱。 待严雀将七十八个星官名目念完,西侧墓室传来清脆的“咔咔”声响,仿佛某个紧锁的机关,在那一瞬开启! “阵法消失了!”叶凝就在石门跟前,面色欣喜。 她批上战魂甲,灵元御力,猛去推那沉重的石门,原本严丝合缝的门户,竟还真的被她顺利推开! 令人意外的是,墓室之中气流灌涌,并未飘出难闻的气息,反而有股清新的药香味,令人心旷神怡。 “无毒。”南宫辞谨慎检验,道出结果。 几人纷纷松了口气,叶凝当先而入,也打出一些眼石镖,将西侧墓室照亮——和东侧墓室类似,这里也是丹药贮藏之所,不过存放丹药的柜子、架子,仅仅占西北一角。 墙边有张很大的桌子,上边是称台、药研、刀锯等物,在墓室的正中心,是一尊高约九尺的黑色炉鼎! 南宫辞惊得一愣:“这是……星空陨铁打造的炼丹炉!” 对于丹家而言,这简直就是神器! “嚯,这边都是仙品丹药!”叶追在储藏柜查看,欣喜的汇报战果,“有五十余种,不下百粒!” 说着,还灵元御力,送了一个丹瓶到严雀跟前:“严老师,云心丹!” “……” 严雀接下丹瓶,无声点头。 她对眼前的宝藏并无兴趣,扭身向外,道:“我先上去。” —— 叶追、叶凝、南宫辞应了一声,旋即分工合作。 由叶家兄妹搜索宝物,而南宫辞取出簿子,将一应所得记录在案,以便事后分配。至于那枚价值不菲的云心丹…… 权当没有见到。 三名战豪搜一间屋子,简直不要太快。没多会儿的功夫,就把所有成丹、药材通通打包,收入虚戒。 至于那尊炼丹炉…… “小辞,你收着呗,其他人拿着也没用。”叶凝心情颇好,这样的解谜经历,明显比西山居遗迹的故事让人开心。 大家分工协作,谁也不贪,谁也不抢。 南宫辞感激一笑,正要开启虚戒,背后忽然“哗”的一响! 叶凝还以为是徐若、徐娇兄妹下来,正兴冲冲的迎出石门,却兀的看见一道黑光扑面而来。 “啊!” 她未及作出任何反应,嘴里惊呼一声,便被当场击倒! “凝儿!” 叶追面朝门外,见得一个戴着面具的短发男子打晕叶凝,顿时心头火起。手里剑光纵闪,朝他冲杀过去! 神秘人戏谑轻哼,忽的身化黑雾,犹如进入幽冥——他腾挪掠闪,身法犹如鬼魅,轻易避过叶追的剑招,反手一击,正劈中其后脑。 “……” 叶追身形一僵,手中利剑哐啷坠地,整个人也晕死当场。 神秘人击倒叶家兄妹,只在瞬息之间。南宫辞未及援手,机警的稍退两步,凝眸打量:“你是顾……” 唰! 神秘人骤闪上前,强大的气场逼迫得南宫辞气息一乱,退入角落。 他目透杀机,冷声道:“太阴玄女,倒是好眼力——云心丹我已取得,现在,我还要这炉子,你可同意?” 南宫辞见他如此,早猜到地面的变故——定是徐若、徐娇、严雀皆尽不敌,才让此人冲入地宫。 他有这般实力,自己又如何抵挡? “顾公子需要,取走便是。”南宫辞摊开双手,将战意灵元压制体内,示意自己不会反抗。 她还真猜对了——戴着面具的神秘人,正是尾随至此的顾清风。 “多谢!”顾清风哼声一笑,挥手收了炼丹炉,扭身即去,墓室里传来他阴沉的笑声,“异兽归巢,照顾好你的同伴!” 南宫辞眼眸晃动,急忙向前追问:“顾公子,他还活着吗?” 顾清风展开狂飓战魂翼,听得此问,身形却是一僵。 瞬息之后,他稍显发狠的道声:“我还想知道呢!” 旋即御起狂风,呼啸着穿过盗洞,消失无踪。 —— 南宫辞眼看墓室之内再无宝物,便施展身法,带起晕倒的叶追、叶凝,快速回到地面——果不其然,上边的遗迹早成齑粉,俨然经历过大战。 徐若、徐娇身负刀伤,不省人事,严雀是遭了暗算,倒是伤得较轻。 “早闻顾清风常年闯荡‘无间地狱’,不想竟已强横至此……”南宫辞由衷感叹,恰在此时,山谷外围嘶吼声渐近。 随着墓峰学院的震山灵宝失效,南楚大军向北反攻,遭到惊扰的异兽也都快速回巢。半空之上,甚有嗡嗡飞过的开膛手,血腥的气息铺天盖地! 南宫辞不慌不忙,取一架“飞屐”,把三名同伴安置妥当。借着灵元御力,熟练的架势飞屐向北而去。 心下暗忖:“那尊星空陨铁锻造的炼丹炉,也当从未见过罢……” 毕竟…… 顾清风是余斗最敬重的兄长,他在做的事,一定也是为了余斗! —— 且不说南宫辞带人返回银月城,顾清风给宝山送药,那方圆十余里的山谷,迅速被异兽占据。 再遭“洗劫”的地宫,亦是成了地蛄的绝佳巢穴。 当夜…… 地宫所在的密林忽的传出惊惶骚动,无数地蛄没命的向外奔逃。而驱赶他们的,是一抹炽烈的火焰! 那是赤乌战意的能量,天生克制绝大部分异兽! 地蛄等低阶异兽见之,如见鬼神! 而赤乌战意的主人,则是从那盗洞而入,缓缓落于地宫之中。 他身材高大,除了穿着黑衣,身上还披着黑色的斗篷,掩去面目。 此外,他的右手戴着一副异兽皮革制成的护具,浑身透着一抹肃杀的气质,令人不寒而栗。 “……” 男子落定身形,呼出一口热气,眼眸沉静,犹如夜空。 他稍作扫视,就朝着空空荡荡的主墓室躬身行礼,郑重三拜过后,才站直身子道:“玄晏前辈,得罪了。” 一语过后,神秘男子径转向西,走入今天才被开启西墓室。 西墓室里的灵丹、药材、炼丹炉,早被搜之一空,只剩下一些柜台桌椅。 他剑眉微凝,手里托起一朵云色战魂,用力一捏! 唰! 墓室内部,忽的闪起亮光! 已经停止运转的防护阵法,脉络中仍旧残存了战意灵元,竟被那朵云色战魂激起战意共鸣。 神秘男子铺开灵元之眼,透视石砖,犹如看到丝丝缕缕的荧光! 阵法脉络犹如密密麻麻的血管,牢牢裹住整座西墓室。其功能神妙,不仅能够抵御战豪的强攻,就连战魁、战尊,也无法通过瞬移进入。 “玄晏前辈,不亏是神殿启蒙时代的阵法大师,凭着战豪武境,就能构筑如此精妙的防御阵法。” 神秘男子循着阵法脉络,一边寻找,一边感叹。 直到他发现,所有阵法脉络的源头,都汇聚在了墓室的西北角——这里放着一个平平无奇的木架。 架子上曾经摆放着一些丹瓶,都被叶追收走。 但在架子下层的柜门里,还有一个径约两尺的“铁球”。 那东西黑不溜秋,看起来极是沉重。早上叶追来时踹了几脚,发现不过是普通炼铁,便未曾收取。 神秘男子看到“铁球”,却是如释重负的笑了笑:“传说是真的,玄晏前辈在玉屏山,真的发现了这东西……” 他又托出云光,在“铁球”面前用力捏散。 谁曾想,原本黑不溜秋的铁球,居然存在几不可察的缝隙! 铁球之中藏着的宝物,在与神秘男子手里云光共鸣之下,透出丝丝星辰般的光芒! 第445章 前因后果 第445章 前因后果 五月下旬,银月城。 严雀已经回来数天,一切照旧。 每日修行、上课,南宫辞偶尔会来,说些调查进展——当然,在绝大部分时候,几乎没什么进展。 南宫辞识破顾清风的身份,也能推敲清楚:偶然感受到的丁点希望,或许只是有人在善意欺骗。 好在严雀心知肚明,未曾深陷。 …… 这天中午,严雀刚刚上完课,就被南宫辞约出来吃饭。在习惯的小食铺子要些精致茶点,足够两人闲聊很久。 “我查过了,墓峰学院是有一个叫‘宝山’的外门子弟,中了千年尸瘴,看看待死。”南宫辞说起南方大陆之行,总感觉有些奇怪,“苏灿前几日带回云心丹,救了他的命。” 严雀抿了口茶水:“我一直疑惑,墓峰学院怎知墓穴里会有‘云心丹’?” “其实……”南宫辞蹙着眉,却是脸色复杂的笑了笑,“是此前一次探索任务,导致宝山重伤,墓峰学院为了安抚外门子弟,胡乱应付的说法罢了。” “也是苏灿运气好——他们那样的外门子弟,在学院高层看来,还不如一颗仙品灵丹值钱。” “那个盗洞也不是苏灿挖的,而是去放置震山法宝的内门子弟挖的。在苏灿去到之前,已经盗走了大量宝物……” 严雀听了,不由轻叹:“难怪……” 见着南宫辞有些疑惑,又解释说:“上回我问他,是不是受委屈了,那么大个人,还几乎哭鼻子呢。” 论年岁,苏灿比严雀、南宫辞大不少,已是而立之年。 “可是……”南宫辞点了点头,心思机敏的她,却很快发现了另一个疑点,“苏灿也不傻,他当然知道墓峰学院是胡乱应付。” “他为何如此笃定,那座墓穴里有‘云心丹’?” —— 如果是顾清风转告,他又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而且,两人消息互通有无,严雀已经得知是顾清风取走炼丹炉……他似乎早就知道,那墓室之中会有什么。 —— “我查不到墓主人的信息……”南宫辞吃下一块点心,故作乐观的笑了笑,“线索又断了呀——唉,我太难了!你说那位顾公子,究竟想干嘛?” “顾大哥他……”严雀想起许多过往,脸色多有不忍,“在无间地狱历练多年,应是想报仇吧。取走炼丹炉,或是要替一位故人续命。” 那位故人,自然是现居东山城的老李…… “故人么?如此,也还说得过去。”南宫辞松懈下来,“下回见到,我一定得问问他,墓主人到底是谁。” 连自己都查不到的信息,顾清风一个“散兵游勇”却能知晓,无疑让南宫辞感到挫败。 然而,恰在她刚刚说完,一个阴沉的声音就从侧边传来:“墓主人,是皇甫玄晏。” …… 小食铺子里,多是觉醒战意的客人,光是听得男子的声音,不由汗毛倒竖,心生戒备。 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短发松软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剑眉星目,很是英俊。 只是轮廓分明的脸庞左侧,留下了一道寸许刀疤。 男子径直走到严雀、南宫辞所在的桌边坐下,冲伙计吩咐道:“一壶山楂茶,两屉灌汤小笼包。” “得嘞客官,您稍等。”伙计麻溜应承,自去忙碌。 严雀愣愣的看着来人,唤声道:“顾大哥。” 来人,正是顾清风。 —— “喏,炉子还你。”顾清风捏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虚石,放在南宫辞面前,“那天多有得罪。” 南宫辞还真没想到能够失而复得,她心底本就不怪顾清风,此时面露欣喜:“谢谢顾大哥。” 也不追问他抢夺炉子作何用处,而是道:“适才顾大哥说,那是‘皇甫玄晏’之墓?” 毫无疑问,南宫辞、严雀,皆不知“皇甫玄晏”。 “神殿启蒙时代的一个丹家医者,人称‘玄晏先生’。”顾清风言简意赅,“云心丹的丹方,正是由他开创。” 见着二女疑惑,他抿了抿嘴:“都是院长告诉我的。” 南宫辞恍然——消息来自一名战魁强者,那便说得通了。一些太过久远、隐秘的信息,往往需要自身武境达到一定境界,才有资格知晓。 严雀叹道:“顾大哥需要的东西,开口即可,不必像那天一般出手抢夺。” 顾清风不置可否,戏谑笑声:“弟妹会‘让步’,其他人可不会——撂倒徐家兄妹,费了我许多功夫呢。” 严雀还想说什么,不过看见对方风脸上的疤痕,一时也迟疑了。 顾清风在无间地狱闯荡多年,每日在生死之间摸爬滚打,行事准则有所变化,是在所难免。 能动手抢的东西,绝不张口去要。 …… 顾清风待山楂茶上桌,又才说起整件事情的经过—— 数月前,墓峰学院在无间地狱某处,发现了一处古墓,便组织人手前去“探险”。这样的脏活累活,自然由外门子弟冲锋陷阵。 待消除危险,再让内门子弟下墓“摘果子”。 十分不幸,宝山兄弟在下墓之后触动陷阱机关,遭了毒瘴侵袭,几乎断绝生机。 赶巧顾清风就在附近,遂知宝山需要仙品的“云心丹”救命。 终究是昔日流星蝴蝶剑的生死弟兄,顾清风开始四处寻药,然则仙品灵丹价格高昂,便是这位流风少宗主,也无力支付。 他想到无为院长白仙翁,亦属当世丹家,于是寻之告求。 白仙翁确有炼制云心丹的本领,但是手上没有准确丹方,大致知晓的炼丹材料,也是怪癖难寻。 急切之下,白仙翁才说出玉屏山的这个去处,让顾清风去碰碰运气——并说明,传说皇甫玄晏有一尊炼丹宝鼎,如若是真,便取来一观。 顾清风于是在无间地狱散布消息,那里的穆家眼线极多,自然很快传到墓峰学院。 这才有了后续之事。 —— “我料想墓峰学院会驱赶异兽,激起异兽潮。本以为南楚的三名战豪足以应付,却没想到……” 顾清风一口喝掉杯中的山楂茶,自嘲发笑:“为救一个兄弟,却害了许多无辜百姓。” “这也怪不得你……”南宫辞出言安慰,“我曾去过南楚都城,那皇帝老儿贪生怕死,两个战豪人人自危,加上出了石友四那等败类,才导遭致恶果。” —— 三人聊不多时,总算解开了谜团,以及一些误会。 严雀低头看着桌面,显得有些沉默。 直到顾清风吃完两屉小笼包,才有些哀求的问:“顾大哥,你一定知道些什么,他……他还活着吗?” “呲……” 听到这个问题,顾清风的呼吸,有明显的抖动。他捏紧的双拳摁着桌面,把桌子摁得咔咔作响。 “呼——” 好在,他已习惯这样的心痛,能够及时平复心境。 “哈哈……”顾清风吸了吸鼻子,故作幽默的笑了笑,“我们练了《主傀》战技,我和玄清,是最应该找到豆豆的。” “刀主、刀傀心有灵犀,有特殊的感应!” “不论天涯海角,我们都应该找到他的。我……” 可笑没几声,顾清风就察觉,自己的视线模糊了。 他抬手揉了揉双眼,努力的睁大眼眶,试图不让里面的泪水掉下来。 可是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却哽咽了:“我找不到!” 顾清风颓然低头,自责和懊恼的情绪,让他看起来颓废极了:“我们之间的联系,断了。玄清那边也是……” “你们知道吗,主傀战技,只有……只有生死可解……” —— 类似的交谈,五年前就发生过。 然而当时仍有希望,所以并未在意。 现在看来…… 或许那一切早已尘埃落定,只是这圈亲友,无论如何都无法放下。 …… “顾大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流风山?”严雀把情绪压回心底,转而问道,“你和大圩公主,也该完婚了吧?” “呼,没心情……”顾清风双手捂着头,心乱如麻。 严雀面带微笑,柔声劝道:“离沁等了你八年,人生又有几个八年?我和他……也才认识八年呢。” “……” 顾清风在某个瞬间,似乎被严雀说动了。 但在下一瞬,他又恢复了阴沉,字句发力的道:“豆豆没做完的事,我这个当大哥的来做!什么时候做完,我什么时候回家!” 说着,顾清风似乎想起什么事,稍显匆忙的站起身,嘴里嘀咕:“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一边向外,一边对那伙计道:“结账!” 伙计正算账呢,行色匆匆的顾清风脚下一顿,回身看向桌边的严雀。 犹豫一瞬,才疑惑重重的道:“有件事不该瞒你——我在无间地狱,确实有一些发现!” 第446章 无间地狱:飞鱼酒馆 第446章 无间地狱:飞鱼酒馆 五月下旬,“无间地狱”。 一望无际的沙海,仿佛染血般,透着一抹诡异的猩红。 烈日炙烤下,许多砂砾晶莹发亮,以至于给人一种迷幻的错觉,仿佛置身灯红酒绿的欢乐世界。 然而…… 欻! 一道凛冽的锋芒,从沙丘顶部掠斩而下。 “啊!” 出手之人借着阳光灿目,在目标尚未反应时,便将其一刀劈翻! 目标惨叫一声,血液喷泉般涌出、溅洒,仿佛是在告诉初来乍到者,无间地狱的沙海,为何透着诡异的猩红。 持刀者往旁地呸了口唾沫,颇为狠辣的将目标的头颅砍下,用个虚戒装取,哼声笑道:“四星高级悬赏,凑合。” 两个倩影从沙丘上掠下,看到持刀者的行径,不约而同紧蹙眉心,警惕的看向四周。 “顾大哥,为何斩杀此人?”其中白衣银冠的美丽女子出声问道——这三人,正是顾清风、严雀、南宫辞。 适才三人正在行路,欲靠近前面的小镇。 顾清风瞟见一人独行路上,想也没想,直接冲过来将之斩杀。 “这里说是法外之地,却也存在某种‘秩序’。”他习以为常,并未觉得砍下一个人的脑袋有任何不妥。 “在无间地狱任意妄为、无法无天者,会被‘飞鱼酒馆’盯上。” 穿着黑色裙裳的南宫辞,似乎对飞鱼帮有所了解:“听说,那是无间地狱的一个杀手组织?” 顾清风“嗯”的应声,把幽光萦绕的佩刀收起,领在前面道:“飞鱼酒馆属于飞鱼帮——帮派传承六十余载,原是替各大矿点看场子的。” “近年来突然发迹,帮派里出了不少好手,渐渐把无间地狱的其他帮会屠灭、兼并。飞鱼帮不知得谁授意,四年前开设‘飞鱼酒馆’,做起了杀手行当。” “无间地狱里劣迹斑斑者,皆会被其盯上。一旦达成某种条件,就会发布悬赏令。谁能斩杀目标,谁就能从飞鱼酒馆获得丰厚的酬劳!” “当然,只要有钱,也能以私人身份,去飞鱼酒馆发布悬赏,买凶杀人。” 顾清风嘿嘿笑声:“我刚才斩杀的,是这一代有名的淫贼——二位皆是天香国色,应当不想和淫贼打交道吧?” 南宫辞脸色一僵,看得仆倒沙地的无头尸身,眼里闪过几分厌恶:“淫贼,该杀!” 顾清风却是幽默摊手:“在无间地狱,谁都可能被挂上悬赏——我也榜上有名,可惜只给我个五星低级,忒瞧不起人。” 看他一脸不满的模样,似乎还在嫌弃发布悬赏的家伙,给的评级太低。 严雀担心道:“顾大哥,如此说来,此地甚是凶险,待我们查明线索,你还是尽早离开微妙。” “无妨无妨……”顾清风瞅见前方沙海出现绿色,知是小镇到了。 他轻松的道:“不是攻打矿山这种大事,一般没有战魁强者出面。横竖大伙儿都是战豪,谁怕谁来?” 见着两位女子有些紧张,顾清风安慰道:“你们亦可放心——沾了太阴玄女的福,这片鬼地方,暂时没几个人敢动咱们。那啥……” 他冲南宫辞挑了挑下巴:“九元令,带了吧?” “嗯……”南宫辞虽为庶出之女,但是因为天资超凡,早早拿到护典家族嫡传子弟方能持有的九元令。 有九元令在手,便是在惨绝人寰的无间地狱,也有着几分方便。 —— 说是无间地狱,这沙漠小镇里的人口,却是绝对不少。 顾清风对此颇为熟络,径直穿过两个街区,来到一家颇为普通的酒馆面前——酒馆门匾上,正写着“飞鱼酒馆”四个大字。 “顾大哥——”严雀见着酒馆之中颇为混乱,心里急切,问道,“既已来到无间地狱,那线索……” 顾清风收敛几分情绪,抬手指了指挑在酒馆侧边的三角旗:“你自己看。” “……” 严雀不解,只好举目去看——只见黑底的三角旗帜上,绣着个大大的“酒”字。乍一看与寻常酒肆别无二致,但是…… 在那旗帜的下角,却有两道条纹。 两道条纹弯曲互望,恰好组成一条鱼儿的图形,无间地狱的人见了旗帜,都知道这是飞鱼帮的酒馆。 “嗯?” 严雀凝眸细看,那图案瞧着有些眼熟,然而仔细回想,却没个寻处。 她陷入疑惑:“顾大哥,那图案是?” 顾清风见她严雀看对了点,就把手一招,一边领着两人进了酒馆,寻张空桌坐定,一边道:“我也觉着眼熟,可是……” 他摇头苦笑,转头招呼伙计点要饭菜,显然并不知道图案的出处。 不过—— “飞鱼帮是旧的,这图案却是‘新’的。”顾清风点完菜,布开灵元壁障,就与桌边之人在音域里交谈,“之前的旗帜是条鲤鱼,画着带鳞片那种,没这简单。” 南宫辞听了一会儿,虽然疑虑重重,却能给出意见:“你们都觉得眼熟,又记不清晰,说明这图案或许在东南大陆出现过,并且是在很早以前,你们都去过的某个地方。” “东南大陆,我和顾大哥都去过的地方……”严雀蹙眉思索,但却苦无头绪。 水月城、东平郡城、南平郡城、澜城、西平郡城、 九渊城、无为学院…… 飞鱼酒馆旗帜上的图案又太过简单,到处都有可能出现,硬说它是线索,不如说是……巧合。 —— 巧合么? —— 严雀眼里却闪现明明的希望:“顾大哥,还有呢?” “还有就是——”顾清风也不卖关子,仔细道,“昔日‘流星蝴蝶剑’的一千一百七十六人,刘胜、苏灿虽遭歧视,还算混得好了。” “有大半兄弟进入外门之后,吃尽苦头不说,最后还被驱逐……”说起大伙的遭遇,顾清风不由嗟叹。 亦是引出后面的话来:“飞鱼酒馆,向无间地狱周边城镇的散人战士,发出了海量的邀请函——而所有被驱逐的兄弟,全都收到了!” 正说着,有伙计端上来四菜一汤,一边热情招呼,还一边调笑:“顾大哥回来啦,你那五星低级悬赏,现在还没人敢摘呢——哟,这二位姑娘端的绝丽无双,是‘大嫂’?” 顾清风瞪他一眼:“去去去,把你老大叫来!我打听点事儿!” “嘿嘿,我这就去叫,您慢用!”伙计与他很是熟络,想是有些交情——酒馆里的客人多是面目凶狞、杀气腾腾的亡命之徒,不过见了顾清风,都未敢造次。 —— 稍待片刻,就有一名身材健硕的男子从后堂走出。 他笑容满面,老远便叫唤道:“顾大哥!” 才得顾清风回应,冷不丁发现严雀在侧,脸上笑容兀的一僵。 男子咬了咬牙,就在桌边躬身行礼:“在下韦铭,拜见余夫人。” 顾清风怕严雀不记得,介绍道:“葫芦谷一战,韦铭兄弟是二队指挥,擅使齐眉棍。” “我记得。”严雀见他恭敬,也起身还礼,“昔日在葫芦谷,我与这位为兄弟有过交手。” 韦铭听闻,面色松懈不少,又看向桌边的黑衣女子。 他记忆超凡,竟能直接唤出名字,只是口中语调显得有些冰冷:“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南宫小姐。” 顾清风听出些意思,于中说明:“上一届青年战士联赛,韦铭的队伍,正是被太阴战队冲散……” 话外之音,不言自明。 南宫辞眼光流转,略作思索之后,才终于起身,行礼道:“往日杀业,非吾本意,还请韦兄弟谅解。” “罢了,罢了……”韦铭知道几人的目的,当时一叹。 转而道:“上回顾大哥让我调查‘飞鱼图’的来历,我托人向上请教——但是往上问到‘四大修罗’,便不了了之。” 生怕严雀听不懂,他还仔细解释:“是帮里的四名战豪高手,过去几年南征北战,全靠他们打赢了帮派战争。帮主封他们为‘四大修罗’,在帮派之中地位极高,仅次于帮主。” “哦?” 顾清风听闻,不由皱眉:“那四个家伙,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在无间地狱四年多,就碰见过一次。” 说着,他下意识摸了摸左脸颊的伤疤,眼眸中透出熊熊战意:“有一回夺宝混战,我跟其中一个‘修罗’抢份材料,斗了几招。” 韦铭却是乐不可支:“那事儿早传开了——跟你对上的是‘诡面修罗’,约摸记着仇呢,所以后来有人悬赏顾大哥,诡面修罗亲自下令,定了个五星低级悬赏。” “嘁……”顾清风闷闷不乐,“我是五星低级,他自个儿难道是高级?在我脸上划拉一口子,我还戳了他肩窝一刀呢!” 韦铭连忙劝道:“哥哎,您也敛着点儿。这无间地狱是七典七绝做主不假,却也是几大帮派的地头。” “您不肯在飞鱼帮挂名,一直单混,还这么要风头——哪天遭了算计,怕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顾清风倒也听劝,摆摆手道:“行吧,四大修罗,赶明儿会会!” 第447章 奇怪的餐纸 第447章 奇怪的餐纸 说来可笑,青年战士联赛期间的月澜山,有“杀戮任务”规则,学院子弟见到散人战士,无须任何缘由,即可将其击杀。 惨烈程度不言而喻,以至于有了“猩红月澜”的说法。 这无间地狱虽是法外之地,你好端端走在路上,没有特殊的原因,一般也不会遭到杀身之祸。 对于无间地狱中那些刀尖舔血的家伙,少一场战斗,便是少一场消耗。只有绝对的利益,才会让他们痛下杀手。 相较之下,反倒是有着“学院圣地”之称的月澜山脉,更像一座炼狱。 更讽刺的是,那些在月澜山里被随意虐杀的散人战士,到了无间地狱,一个个的成了香饽饽。 经历过猩红月澜的杀戮时刻,散人战士也会发生蜕变。 他们本就是同辈翘楚,五年时间,足够相当一部分人五阶觉醒。而在无间地狱,手段高明、心性坚韧狠辣的战豪,才是绝对的主力。 因为战魁的实力太过强横,六阶觉醒者,多会得到七典七绝的拉拢、培养,不会归属任何帮派。 战魁强者极少再把些许蝇头小利看在眼内,只要不抢矿点,不打到家里,他们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此一来,这些三十岁左右的年轻战豪,则是拥有相当广阔的发挥空间。 —— 韦铭便是如此,加入流星蝴蝶剑,得入银月城,后被赤焰学院外门录取。因一次任务失败,而遭到驱逐。 他不甘沉沦,接受飞鱼帮的邀请进入无间地狱。 非但没有陷入混乱的杀戮,反而得到不少资源,顺利五阶觉醒。 也由此得到飞鱼帮重用,成为夏邑镇飞鱼酒馆的管理者。 …… “顾大哥您也说了,四大修罗神龙见首不见尾,往日没个寻处。”韦铭打量着桌边三人,试图推敲着什么。 闲聊时犹豫了一阵,才道:“六月快到了,‘黑莲城’交易行,会有全年最盛大的拍卖会,我听说……” 韦铭十分警惕,确定灵元壁障足够坚固,才压着嗓子道:“有几件了不得的东西,三大帮会都很重视。据说各大帮主,会亲自参与拍卖。” 说完,他冲顾清风挑了挑眉,寓意不言自明。 黑莲城由七典七绝共同管理,是无间地狱的交易、调控中心,每天各类商品、矿物的交易量,都堪称恐怖。 对无间地狱的百姓而言,这里绝对是最安全的城市。 不过对于那些背负无数血仇的帮派大佬——只要离开巢穴,就没有所谓的“安全”。 因此,飞鱼帮主要亲自前往,必会带上最得力的助手——四大修罗! …… 至于三人如何前往黑莲城。 …… 当天下午,夏邑镇飞行站点。 换上低调黑衣的三人无须排队,在韦铭的带领下,进入一艘特殊金属打造的飞行船只。 飞船尺寸不小,里边分为上下层,与水上客船类似,亦有不少贵宾隔间,总共可以乘坐八十余人。 至于动力…… 飞船之上,有十余名隶属飞鱼帮的战豪高手。 凭着战豪经脉通达的特性,只须五人就能顺利驱策、灵活转向,其余高手则是负责警戒、护卫,以及替补轮换,确保航程安全。 韦铭是飞鱼酒馆负责人,在自家的飞行站点自有薄面,给三位友人安排妥当,不在话下。 —— 短暂的等待后,到了起飞的时刻。 舱外传来几声呼喝,从座位一侧的舷窗见着地面人员打出旗语,尺寸庞大的飞行船轰隆一震。 四名战豪默契配合、灵元御力,令得飞船缓缓升空。在爬升到一定高度后,再均匀提速,飞向黑莲城。 —— 贵宾隔间里的座椅十分舒适,严雀的位置在舷窗边缘。前段时间去罢黑云笼罩的南方大陆,此时透过玻璃舷窗看向光芒灿然的无间地狱,竟有种眼前一亮的“开阔”之感。 仿佛一边是地狱,一边是天堂。 “在中土世界五年,许多新奇之物,却是未曾体验……”严雀轻叹。 南宫辞与之并坐,咯咯笑声:“严老师专注修行,武境剑术对比同辈,皆是一骑绝尘,所谓新奇之物,不提也罢。” 严雀薄唇微抿,看不出明显表情。 飞船很平稳,让她可以安然的去看窗外风景:“这片沙海,倒是不如西荒炎热。” 坐在对面的顾清风解释道:“无间地狱东侧原本也是水草丰茂的沃土,只是李杜不再,这里陷入混乱。人们没有节制的开采、破坏,让植被渐渐消失。没有大江大河的区域,都渐渐退化成荒漠、沙海。” “或许……” 顾清风来自山清水秀之地,看到这样的自然变化,感触颇深:“再过多年,一些江河也会断流。” 严雀言语低沉,话里有话的道:“斗战神殿为岷山血战中牺牲的李杜烈士,立了无数雕像,竟会坐视英雄故里,遭到如此破坏……天道沦丧,乱世不远。” 南宫辞如何听不出来? 她心底无奈,稍显苍白的解释道:“岷山血战中,李杜高手极为耀眼、功勋卓着,不料两家族地遭致寒雪梦魇报复。斗战神殿竭力扑灭时,这数万里江山已如同死地,再无重建之可能。” 严雀付之一笑,仍旧意有所指:“五年前的事,我们都弄不明白。何况岷山血战,已经过去六十八年……” “……”南宫辞俏目微颤,纵是智计无双的太阴玄女,面对这等质疑之言,亦是无力辩驳。 因为那些说法,都是家族长辈的一面之词。 无间地狱过去六十多年发生了什么,大家有目共睹! 曾经生活着亿万百姓的大好人间,被硬生生折腾成了人间炼狱! —— 飞船的航程颇为顺利,黑莲城交易行的盛会即将展开,不会有人愿意提前树敌。若在那盛会之上被人恶意抬价,则会感觉吃了只苍蝇。 何况飞船之上旗帜表扬,除了写明“飞鱼”二字,船体上亦有简约分明的两笔图案。 远远一看,便知是飞鱼帮的船。面对无间地狱三大帮派之一,便是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 三人看着窗外景致,由飘红的沙海,渐渐转为暗黑密林,视线所及处,甚至出现战意的爆闪。 俨然发生了战斗。 毁坏的村庄,冒着滚滚浓烟,四散奔逃的人群,就像躲避火焰的蚂蚁。 顾清风瞟眼地势,便知晓飞船所在,打个呵欠道:“还有一个时辰才到黑莲城,我先眯会儿。” 说完,便闭着眼睛向后靠倒。 常年奔波,说是习以为常,心里的疲惫却在日益积累。 现在的顾清风,会刻意压制一些念想。 因为他所面对的现实极为残酷,念得越多,失望越大。 —— 严雀、南宫辞窸窣交谈,聊的多是近年之事。 无为分院能在银月城站稳脚跟,离不开上三院的鼎力支持。不管背后的强者有何心思,至少这圈小辈,对严雀等人钦赞有加。 可惜当年那支无为战队,只有严雀在五阶觉醒之后,选择来到银月城任教。 闲聊间,有飞船侍女奉上茶果,请贵宾隔间里的客人品尝。 说是没有额外费用,南宫辞才让她放在桌面。 严雀坐得乏了,一边去剥盘子里的沃柑,一边笑道:“你还这般节省呢?” “哎呀!”南宫辞不知想起什么过往,笑意甜甜,“以前有个家伙,说我不知‘开源节流’,我总得改过呀。” 严雀下意识想问,不过看南宫辞的表情,早已猜得分明。 那个家伙…… 唉…… 吃着聊着,都把希望寄托在“四大修罗”身上,暗下决心:见到四大修罗,都先看清楚长相! 然而—— “这是……” 一盘鲜果吃得将尽,南宫辞发现盘子下边铺了一张浅褐色的餐纸。 她顺手将餐纸翻过来看,顿时愣住——褐色餐纸另一面,赫然画着一副两笔构成的简笔画! 刹那间,惊愕对视的严雀、南宫辞,感觉彼此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惊觉回神,不约而同的想起一个人——侍女! —— 两人无须言语交流,唰的一下冲出贵宾包间,一个向前,一个向后。她们身法绝伦,即便飞船内部颇为狭窄,过道内有客人走动,皆未能阻挡分毫。 数息后,飞船甲板。 高空中狂风呼啸,头顶烈日,仍在炙烤。 “上层没有。”南宫辞眉心紧蹙,疾速思索。 “在下层,是个普通侍女……”严雀扫视周遭,试图在苍茫天地间,找到某个身影,“船上共有飞鱼帮战豪十二人,侍女三人,杂役两人。” “那侍女说,鲜果装盘时,并未注意盘底压了纸张。”严雀想到一些可能,面露喜色,“这是他留下的,一定是!” “他知道我们在查,他在给我们指引!” 南宫辞正要说话,忽有一名身材健硕的中年男子走近,歉意道:“二位小姐,想是误会了。” “误会?”严雀眉心一凝,怔怔的看向对方。 中年男子道:“近日鄙帮飞船升级,为了提升服务品质,就在果盘里添了小叠餐纸,方便诸位旅客吃完鲜果后取用。” 说着,他取出一沓褐色餐纸。 严雀伸手取来一看,一面并无任何图案,而另一面,果真是代表“飞鱼帮”的简笔鱼图。 “……” 瞬息之间,她有些失神。 身子摇晃,似乎要被甲板上的狂风吹落。 南宫辞连忙伸出手去,一边挽住严雀,一边看向中年男子:“近日?是哪日?” 见着中年男子面露迟疑,南宫辞抬手亮出一物,眼里寒光闪烁:“说!” “嘶……” 中年男子见了那东西,顿时一个激灵,哪里还敢隐瞒? 讪讪答道:“就……就是今天——我们在夏邑镇吃了晌午,才接到的消息。” “今天……” 南宫辞隐约猜到什么,这才收回手——手心里的物件半掌大小,有九龙盘绕,赫然是护典家族嫡亲子弟才能持有的“九元令”! 护典家族是无间地狱的真正后台,九元令在这里,也一样好使。 —— 南宫辞把严雀带回贵宾隔间,顾清风手里正拿着几张餐纸仔细端详。 “又是巧合么……”严雀坐回位置,有些失神。 就飞行线路的经营来看,那名中年男子的解释可谓天衣无缝,只是自己赶巧撞上,又对简笔鱼图太过敏感,这才发生误会。 “巧合来得太巧,便一定是人为。”南宫辞布下灵元屏障,三人在灵元音域交谈,“有人在盯着我们!” 顾清风倒是面色轻松:“这个不难推敲——能在飞鱼帮旗帜上着墨,又能在飞船布置这些餐纸,定是飞鱼帮的高层人物。” “顾大哥说的没错。”南宫辞手托下巴,细细思忖道,“假设这般布置来自四大修罗,他的用意呢?他想对我们传达什么信息?” 顾清风撇了撇嘴:“不会是明着告诉咱——他就是四大修罗之一吧?当年的凶手还没逮着,任何太过明显的线索,都有可能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毕竟,凶手的武境,至少战尊! 在三人着手调查“简笔鱼图”时,凶手恐怕早已知晓四大修罗的真实身份。 …… “虚虚实实也说不定。”南宫辞发现严雀情绪不对,及时开解道,“战尊都很忙碌,不会一直分心于此。” “而且,凶手一直藏着,说明他实力有限,害怕遭到多方责难。” 顾清风面闪凶光,狞笑道:“你直接念‘玉尊者’的名字得了——哎嘿,我还真不知道,那鳖孙叫啥?” 南宫辞叹了叹:“顾大哥还请慎言,这种程度的灵元音域,可防不住战尊强者。” “行吧……”顾清风也不是真心问,在他看来,姓什么都无所谓。一旦自己拥有足够匹敌的实力,定会第一个找玉尊者算账。 管他姓什么? 砍翻再问! …… 聊了一会儿,仍旧是原计划,借着黑莲城交易行的拍卖会,设法认识飞鱼帮主,以及四大修罗再说。 眼瞧着日暮西垂,飞鱼帮的飞船缓缓减速,飞行的高度也随之下降。 透过舷窗,可以看到一座依山而建的恢弘城市。城市建筑多为暗色,搭配周遭山势,在夕阳之下宛如一朵黑色的莲花,给人一种肃穆压抑之感。 黑莲城,到了! 第448章 金斗修罗 第448章 金斗修罗 下了“飞船”,出了占地广阔的飞行站点,叫上一辆中土世界流行的“飞屐”,朝着西面的巨大暗影飞不片刻,便能看见黑莲城压迫感十足的东大门。 东大门下车来人往,极是热闹。 三人乘坐的飞屐并不落地,跟那“车夫”打听得交易行的所在,便直飞其附近,寻了个颇具规模的酒楼住下。 酒楼门前,亦挑着飞鱼帮的旗帜,不过并非“飞鱼酒馆”,只是帮会名下的一处产业。 由是离着拍卖会还早,附近的酒楼未曾客满。若是进了六月,这满城的酒楼客栈,恐怕都会人满为患。 —— 拍卖会的举办时间,是在“芒种”六月初五的晚上。为了避免意外,三大帮派的竞拍队伍,十有八九会在当日抵达。 看着还有六天,晚饭后的严雀独在房中,瞑目端坐,定心沉神。她努力静下心,梳理近来之事。 …… “院长怎知,皇甫玄晏所葬之处?”严雀在学院多年,对白仙翁的也算有所了解。 作为一代丹家,或能在一些古老典籍上知晓皇甫玄晏,知道他是“云心丹”的开创者。 但是…… “斗战神殿启蒙时代,距此九千余年。”严雀很是困惑,“那墓穴上方的庙宇,只剩低矮石围。墓穴之内,亦无身份标识……” 很明显,凭着无为学院的传承,根本无法精准掌握皇甫玄晏的墓穴位置。 除非是九典七绝,当年老李留下的,不过是些武学典籍、灵元矿物。 否则…… 嘶? 对了! 老李! —— “老李……”严雀兴奋了一瞬,却又叹了口气,“本就是院长故友,和顾大哥也有师徒情谊。” 提供些线索,也是说得通。 也恰好解释了,为何顾清风取回炼丹炉——想是院长为了给老李续命,炼制了某种高阶丹药? 丹药练成,顾清风为了交好南宫家,又将那尊星空陨铁打造的炼丹炉奉还。 …… 唉。 …… 房间里,不时传出严雀的叹息。 …… 这些年来,她时常灵光一闪,发现一些“线索”,死寂的心,也随之被点亮。 可是追根溯源,却不得水落石出。 许多所谓的“线索”,要么是误会,要么是巧合。 严雀的心,也在绝望、希望之间徘徊闪烁。 —— 咚咚。 咚咚咚! …… 连续的敲门声,将严雀惊醒。 她睁眼警惕时,已听见南宫辞的传音:“严老师,有发现!” —— 严雀嗖的下得床来,动作快如闪电——心里再痛,她也不会放弃! “南宫……顾大哥……”严雀见打开房门,见两人都在,便让进屋内,面露问询。 顾清风面色兴奋,手里拿着几张船上带下来的餐纸,嘚瑟道:“我刚去问了酒店掌柜,他说这东西是半月前定制好的,用的是宣城工艺的木浆纸!” “在无间地狱,能够制作这种餐纸的,只有黑莲城的‘江门纸厂’。”南宫辞晚饭之后没闲着,半个时辰内,已查到不少线索! “我去了江门纸厂,查到替这批餐纸付账的,是飞鱼帮‘金斗堂’——金斗堂,是金斗修罗的堂口!” 南宫辞刚说完,顾清风就迫不及待向外走去:“我去了黑莲交易行,那里的人说,金斗修罗,就在黑莲城!” —— 当夜,黑莲城中南部。 热闹的街市彻夜喧闹,一座巍峨的建筑,几乎插入云霄,正是由七典七绝共同经营的黑莲交易行! 在无间地狱,上到极品的天材地宝,下到一颗白菜,价格都由黑莲交易行说了算。 这里,就是无间地狱的经济命脉! 万众期待的“芒种拍卖会”,将在这里的拍卖大厅举行。 —— “顾大哥,这……”严雀来到黑莲交易行外,看到一楼大厅正在举行舞会,里面灯红酒绿、欢声笑语,让她望而却步。 顾清风把她和南宫辞带到斜对面的一家茶肆,坐下来道:“我刚才来时,今晚的例行拍卖会正在入场。” “我听见侍女议论,就给了些赏钱——才得知金斗修罗就在里面。” 他要了茶水点心,安慰道:“只能等了。” —— 黑莲交易行的拍品,会先由鉴宝师进行鉴定。 眼光毒辣的鉴宝师,如果发现宝物价值非凡,往往会向卖家提出建议——与一些价值相当的宝物,做成拍卖专场。 事先预热炒作,待赚足眼球之后,再行拍卖。 如此,往往能够获得更高的收益。 倘若卖家着急用钱,要么参加例行拍卖,要么接受交易行给出的买断价格。 所以,这里三天一次的例行拍卖会,拍品少则十件不到,多则二三十件,其实要不了多少时间。 顾清风、严雀、南宫辞在茶肆等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见着交易行侧门通道处,走出连串的人影。 —— 能够参加黑莲交易行拍卖会的,皆是黑莲城的上层人物。 离开之时或有交谈,亦或是泾渭分明。 当然,也少不了怒目对视,互相“问候”祖宗十八代者。而那通道之中,很快出现了九名气势森然、压迫感十足的男子。 他们穿着黑底金纹的飞鱼服,八人呈三行三列,护着当中的一名高大男子。 高大男子留着寸头,戴着图样狰狞的金色面具,面具上两个眼洞透出凛凛凶光,正是飞鱼帮四大修罗之一:金斗修罗! —— 金斗修罗虽然戴着面具,但是从他凶狞的眼神看来,今夜的拍卖结果,似乎不大理想。离着“芒种拍卖会”还有数日,一些明争暗斗,却已提前开始! 故此,连金斗修罗这等强者,也会带着卫队出行,避免发生意外。 九人队伍走出街面空旷处,正打算飞身离去。 但是他们不约而同停下动作,警惕的看向街道对面——三名身穿黑衣的年轻人,毫不避讳的朝他们走来。 金斗修罗作为无间地狱的强者,心头自然升出恼怒。 何为强者? 强者就是你连冒昧的看他一眼,就是挑衅! 这样直对着走来,俨然是在找死! —— 八名护卫略微散开,维持防御阵型,前边一人见那三个家伙走得近了,张口喝问:“干什么的?” 那三名黑衣年轻人,自然就是顾清风、严雀、南宫辞。 “来请金斗修罗——喝杯酒。”顾清风也不行礼,挡住他们的去路,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你他么算老几!”护卫上前一步,就欲把人推开。 然而伸出的手掌兀的一僵,凶恶的表情转为恐惧——顾清风手势奇快,在护卫前踏的瞬间,便挥出幽梦刀。 使了个九幽藏形的法门,令得这名战豪护卫没能作出任何反应,刀锋已然架在了脖子上。 霎时间,热闹的街道剑拔弩张,一些武境不济的路人纷纷避让开去,生怕遭到殃及。而一些实力强横的家伙,见到金斗修罗与人冲突,倒是乐得隔岸观火。 亦纷纷猜测,是哪路神仙,敢在黑莲城当街挑事。 须知,这里是七典七绝的地盘,真个儿动起手来,破坏黑莲城的治安,等于不给七典七绝面子。 —— “啧啧,幽梦刀。”金斗修罗倒是识货,他的嗓音略显刻薄,“是顾少啊?” 说着,向顾清风身旁扫视,见得两位国色天香的黑衣女子,顿时两眼放光:“还得是顾少会享受!今夜这酒局,竟有如此绝色尤物相陪,嗯——” 他隔着两丈故作猛嗅,仿佛闻到了美人体香,酥迷痴醉:“看在两位美人的份上,走走走,喝酒去!” 说着,眼睛直勾勾往两女腰肢上看去:“大爷我勇得很,今晚一定让二位美人‘融会贯通’,嘿嘿!” “……”顾清风刀身一压,将那名护卫逼退,“金斗修罗,似乎误会了什么。” “哦?” 金斗修罗语调一冷,哼笑道,“顾少这话,我却听不明白。你带了两个小妞儿请老子喝酒,难道这两个小妞儿还不送给老子?” “呵……”顾清风嗤然轻笑,呼口气道,“看样子,确实是误会了——就你这……” 他正要口吐芬芳,骂个金光灿烂,身边的南宫辞却走上前去——八个护卫正要动作,却见眼前光芒一闪,顿时犹如见了魔神一般,个个两腿发软,鸟兽似的往旁一散。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金斗修罗,则是呆若木鸡,两眼发怔—— 南宫辞手持九元令,让几人看得清楚,就往路旁酒肆一指,轻飘飘的道:“去占个座儿,摆好酒菜向我们赔罪,否则——” 南宫辞说着,眸子里闪过缕缕寒光:“死!” “九……九元令!”金斗修罗颀长的身躯僵在原处,他倒是有几分定力,咬牙问道,“护典家族的人——阁下是?” 南宫辞眼神冷漠,街面寒意顿生。 金斗修罗慑于九元令,哪里还敢多问? 只好给护卫使个眼色——护卫忙不迭去酒肆安排妥当,清出场子摆好酒菜,不在话下。 金斗修罗隐约猜出缘故,倒没有太过慌张。就赔着几分小心,摊手相请。 —— 南宫辞待他自罚三杯,诚心道歉过后,才摆出那餐纸,以及江门纸厂的收据。 也不问他,直接道:“面具摘了,坐下说话。” “……” 金斗修罗又是一僵,好在酒肆已被清场,他这才取下金色面具——露出的,是一张粗狂的中年人的脸。 其实不摘面具,三人也都知道结果——刚才那般冲突,足够他们探得金斗修罗的骨龄。 …… 金斗修罗见了九元令,心里早已乖觉,不待南宫辞发问,看着桌面之物解释道:“这东西跟我无关,都是碎玉修罗的主意——他最近不在,我才接手负责。” 南宫辞下巴向前:“餐纸上,以及飞鱼帮旗帜上的简笔鱼图,谁画的,什么时候画的?” 金斗修罗如实以应:“碎玉修罗画的——大概四年前,他在无间地狱崭露头角,替帮派赢了不少强敌。” “位列‘四大修罗’后,他建议更改帮派旗帜——那图案瞧着简单大气、意境不俗,帮主就同意了。” 南宫辞步步紧逼,问道:“把你知道的关于‘碎玉修罗’的一切,都说出来,最好有记录长相的灵元幻境。” 金斗修罗闻言,倒是撂得痛快——在无间地狱不怕九元令的,怕是只有另一个手持九元令的家伙。 —— 碎玉修罗,是个短发男子,约摸二十来岁。 因其神庭灵窍异乎寻常,帮里无人探知他的骨龄。 碎玉修罗习惯佩戴面具,几乎从不摘下,很难说清他的样貌。相关的灵元幻境,则是完全没有。 四年前,他建议修改帮派旗帜,又主张引进天赋非凡的散人战士,充实帮派基础。 最重要的是,碎玉修罗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获得了多方支持,建立“飞鱼酒馆”,使得飞鱼帮盛况空前,一跃成为无间地狱三大帮派之首! 其远见卓识,飞鱼帮上下无不佩服。 —— “碎玉老弟实力强横,为人仗义,替我挡过好几次刀子……”金斗修罗面对九元令,怂归怂,酒也要喝。 横竖让咱坐下了,就一边得着美酒佳肴,一边说起帮派故事:“我知道你们在找谁,但是……” 金斗修罗摇头慨叹:“南宫家的高手,这几年把无间地狱犁了好几遍。也让碎玉老弟摘了面具仔细看过——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 南宫辞手心一紧,她早知自家高手的筛查本领,却未想到,会因此断了线索。 难道,真是巧合? “是与不是,我们自己验证。”严雀突然开口,南宫辞抬眼去看,她却低着头,脸上是分明的痛苦之色。 南宫辞心如针刺,于是再问:“碎玉修罗人在何处?” “碎玉老弟……”金斗修罗想了一想,“前阵子他随诡面修罗出任务,应该回来了,按着计划,会护送帮主参加六月初五的‘芒种拍卖会’。” “你们实在想确认,要不……”金斗修罗看似粗犷,心思却是细腻,“我先知会一声,免得再有误会。” 南宫辞点了点头:“有劳。” 眼下确认金斗修罗不是目标,大家都有些扫兴。 正起身打算离去,金斗修罗有意提醒:“咳咳,这位小姐。到了芒种拍卖会那天,您还是悠着点——在下害怕九元令,但是……总有人不怕。” “嗯?”南宫辞目光凛然,面色不善。 金斗修罗连忙低下头,赔笑说:“各位慢走。” —— 回到住处,严雀已是乏了。 现实就是如此,当你满怀希望去做一件事,却常常得到失望的结果。对身心的折磨,犹胜刀剑。 而这样的日子,严雀已经捱了五年。 不过…… “听金斗修罗描述,那碎玉修罗的为人,确实跟他有些相像。南宫家的高手,应当不会漏看、错看。” “或许……”疲惫的严雀,对这次无间地狱之行,保留了一丝猜测,“他已晋入那个境界?” 第449章 近在咫尺:碎玉修罗! 第449章 近在咫尺:碎玉修罗! 严雀这些年的所有寻找,都是基于一个可能:余斗还活着。 而能帮助余斗躲过亲友、凶手的漫天寻找,让他存活至今的,只有杜栖月的秘法——《藏神诀》。 《藏神诀》共分九境: 第一境:起落百骸。 第二境:进退方寸。 第三境:护气守心。 第四境:抱元夺萃。 第五境:凝神铸灵。 —— 余斗、严雀天资非凡,七八年前,便已双双达成“五境藏神”的成就,神庭灵窍提前破入五境,习得“诛神剑”,傲视同辈。 而《藏神诀》五境之后的第六境,又与此前大有不同。 除了继续磨练神庭灵窍,又前后呼应,对修行者的四肢百骸,有着极为苛刻的要求。 非是心性超卓者,难有所成。 习成之后,不仅能够伪装灵元印记,更能随意挪动面骨位置,改变容貌! 其名曰:出其不意! —— 数日后,六月初五。 节气:芒种。 …… 夜色下的黑莲城,绽放出异样的光彩。 不久之前,一份特殊“拍卖单”的流出,在江湖上引发热议。让无数强者今日汇聚于此,对今夜的“芒种拍卖会”充满了期待。 因为其中存在一些直接影响强者实力的拍品,各方势力的明争暗斗,怕是会空前激烈。 —— 黑莲城交易行,主拍卖厅。 这里采用剧院布局,有上下两层拍卖席,以及侧壁环绕式贵宾包厢。 二层看台,某间贵宾包厢里…… 金斗修罗少见的未带护卫——或者说,同来的三个年轻人,就是最好的“护卫”。顾清风、严雀、南宫辞,每一个都有着不逊“四大修罗”的实力。 并且,南宫辞手持九元令,就算七典七绝的强者见了她,也须给个面子。 又逢着这等盛会,黑莲交易行的强者,显然不允许出现任何暴力事件。 …… “顾少,你在无间地狱混了好些年。”离着拍卖会还有些时间,金斗修罗闲着无聊,就嗑着瓜子道,“一直稳居飞鱼酒馆击杀榜前三,我是佩服的。可是……” 他伸着脖子瞟眼隔着座位的女子,见着没啥异状,这才小心翼翼的道:“怎就想不开呢?” “嘁……”顾清风没想搭理,漫看下方的人影,试图从中发现些什么。 金斗修罗不觉尴尬,笑了笑:“这世道,哪有一辈子的朋友?生生死死、聚聚散散,老子早习惯喽!” 这五大三粗的凶狞莽汉,闲聊起来透着股憨厚淳朴,叫人琢磨不透。 顾清风听他叹息,亦勾起了不少心事,幽幽道:“少年如璞玉,更能交心。尔后年岁增长,看懂人情冷暖,亦知人心隔肚皮,便再无曾经那般真挚。” “顾少还是有墨水,哈哈。”金斗修罗连连点头,故作洒脱,“闯荡江湖,无非图个名利,朋友什么的,扯淡!” 他的笑容有些刻意,仿佛表现得无情,就越威猛,越老辣。 却听顾清风问道:“那……碎玉修罗为何救你?他若有难,你救不救他?” “啊这……”金斗修罗表情僵住,一时语塞。 顾清风付之一笑:“你少拿老江湖的话来唬我——真那么辣手,怎不见你进飞鱼酒馆击杀榜?” “嘿?”金斗修罗眼色一急,要不是戴着金色面具,怕是已经吹胡子瞪眼了。 气氛正有些微妙,座位区、包厢区的灯光,忽的齐齐关闭。只剩下一些黄白光芒的轮廓灯,让人不得不看向灯光汇聚的舞台。 台上的美女主持人,恰到好处开口热场,“接住”众人的视线。 …… “呼……” 严雀等了许久不见人来,薄唇吐息,银牙轻咬。 正欲催问,包厢处却有窸窣响动,侧耳去听,有侍女行礼的声音:“飞鱼帮主,您快里边请,拍卖会就要开始了呢!” “诡面大人、玉心大人、碎玉大人,请进!” ……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 昏暗的包间里,严雀侧着脸,目不转睛的看着门口,直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先进来的是个圆脸老头儿,整一员外打扮,像个市侩的生意人。 正是飞鱼帮主——萧彧。 随后而入一名精悍男子,他戴着一副颇为怪诞的鬼脸面具,令人望而生寒,不敢逼视。 此乃飞鱼帮四大修罗之首——诡面修罗! 在他身畔,挽着一名美貌女子——美貌女子身段婀娜,略施粉黛,与起身相应的金斗修罗招呼说笑,亲近却不轻佻。 她不仅是诡面修罗的夫人,亦是飞鱼帮四大修罗之二——玉心修罗! 至于最后一人…… 她目能夜视,凝眸看去,昏暗的包间里的那个轮廓,竟无比熟悉! “……” 严雀忽的站起,就要上前。 正巧金斗修罗向萧彧略作说明—— “南宫小姐、顾公子、严老师。”萧彧笑容和善,主动拱手招呼。 三人终是晚辈,齐齐行礼道:“见过萧帮主。” 萧彧扫视打量,笑呵呵的说:“你们的来意,我已知晓,不过……” 他眼里闪过几丝古怪,把视线投向拍卖大厅:“敢请三位卖我一个面子,要查任何事情,都请等到拍卖会结束。” “……” 严雀俏目一凝,正欲逼近那个轮廓,却被一道森然的目光笼罩——诡面修罗横过一步,挡住通道。 他嗓音低沉,冷酷无情:“严老师,请坐。” 严雀无法看破碎玉修罗面具下的模样,一时心急如焚,眼里顿时闪起紫青剑印,凝眸浅喝:“让开!” “呵……”诡面修罗笑声玩味,透出几分蔑然。 眼看包厢内火药味十足,双方一碰就炸,玉心修罗忽而泠泠发笑,上前拦在二人当中。 先是扬起纤纤玉手,一下拍在诡面修罗的胸口,风情万种的嗔他一眼道:“哎呀,都多大年纪了,还跟小姑娘发火,臊不臊?” 诡面修罗看似凶恶,偏就吃她这一套,仿佛那只纤纤玉手有多大力气似的,一下被拍退两步。 玉心修罗劝退丈夫,又才转过身来,对严雀好言相劝:“严家妹子,且听姐姐的,就安心坐下,开开心心看个热闹。不论你要查什么,等拍卖会结束,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严雀的眸子里,剑印闪烁,锋芒流转。 那个轮廓分明就在两尺之外,自己却无法逾越,无法企及。 眼看按捺不住,南宫辞及时相劝,柔声道:“严老师,萧帮主如此说法,定有其中道理,既然人都在这了,我跟顾大哥一齐盯好,还怕他跑了不成?” “先看拍卖会,要开始了。” …… 严雀僵了僵,眼看诡面修罗已达九星巅峰战豪,硬打起来,恐怕占不得便宜。 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坐回南宫辞身边。 而萧彧领着四大修罗,则是在包间最前面位置落座。不仅能够俯察全场,一些暗中的“对头”,也能看到此间的情形。 —— 今夜的拍卖,异常激烈。 三大帮会针对多件难得的宝物,针尖对麦芒的展开竞价,而拍卖师喊出的价格,亦是一山又比一山高。 甚至让见多识广的到会者,都不由发出连连惊呼。 而随着一些抬价、嘲讽之言出现,拍卖现场的气氛,亦是紧张之极。许多人冷汗直冒,生怕一不留神,这些强者就会拍案而起,将拍卖大厅掀个底朝天。 …… 而这样难得一见的拍卖会,注定和严雀无关。 不论拍品多么珍贵,不论竞拍多么激烈,她都未曾关注。 所有注意力,都在碎玉修罗身上。 …… 他的身形,他的发式,他的坐姿,都太像,太像了! 但是…… 灵元印记不对。 骨龄似乎…… 也不对? 是六境藏神的效果吗? …… 严雀尚未达到“出其不意”的境界,因此不确定。 而这次,她从未感到希望如此强烈,同时也感到害怕——害怕希望再次落空,自己又要面对一个更为残酷的现实。 —— 飞鱼帮的拍卖还算顺利,这几年通过飞鱼酒馆,他们积累了足够的财富。举牌出价这样的事,金斗修罗那叫一个麻溜。 就像不知疲倦的招财猫,不断的挥起右手,而美女拍卖师的音调,也随着他的疯狂竞价变得愈加妖娆。 目标拍品,大半入袋。 而在拍卖会结束,完成交接之后,一行人顺着通道离开黑莲交易行——有诡面修罗、金斗修罗在前开路,倒是无人胆敢阻拦。 稍显戏谑的是,顾清风、严雀、南宫辞三人,自打离开包间,就一直围在碎玉修罗周围。 短短一段路,三人给碎玉修罗身上刷新的灵元印记,怕是不下百个。 务必确保碎玉修罗无法脱逃! …… 古怪的是,离开黑莲交易行,萧彧没有任何庆祝计划,亦不去飞鱼帮分部,而是叫辆“飞屐”,领着众人直达西郊飞行站点。 直到登上一艘重兵把守,画有“简笔鱼图”的飞船,才总算松了口气。 —— 飞船内部,座舱相当豪华,就似一处豪宅厅堂,金碧辉煌。 时值炎夏,客舱里却飘着丝丝凉爽,像是准备了冰块。 萧彧先面色凝重,先请严雀等人坐下,再命令飞船起飞。诡面修罗、玉心修罗、金斗修罗皆是随意落座。唯有碎玉修罗,稍显拘谨的站在一个应侍的位置。 “严老师……”萧彧待得飞船提速,终于喟然长叹,朝着碎玉修罗摊开手掌,示意道,“现在,你可以查了。” 第450章 至暗时刻 第450章 至暗时刻 严雀苦等许久,此时看着碎玉修罗,却陷入迟疑。 真是他的话,怎么办? 不是他呢? 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 尚未开口,金斗修罗反而察觉异常:“碎玉老弟,你杵那儿干嘛?这可不像你——哎哎,快把面具摘了,咱也瞅瞅你长什么样!” “……” 碎玉修罗嘴唇蠕动,抬起手,摸向脸上的面具。 这一瞬,严雀的心跳都要停滞了。 她坚信,不论余斗是否六境藏身,能够挪骨易容,自己都能一眼认出他来! 可是…… 碎玉修罗将面具取下,露出来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就连声音,亦是从未听过。 他完全撤开灵元壁障,让严雀可以清晰分辨,自己没有任何伪装。 连骨龄,也任其查探。 “不……这不可能!”严雀瞪大眼眸,呼吸紊乱,完全不敢相信,“身形、头发、骨龄……连耳朵、手上的伤都一样。”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顾清风、南宫辞对余斗的了解,不比严雀逊色多少,此时看得分明,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 年轻男子无论从身形,还是一些体貌特征,都和余斗极为相似。 可是…… “你……你是谁?”严雀咬着牙,眼里闪出恨意,“我不信这是巧合,我不信!” 年轻男子好不容易坚持到此刻,慌忙单膝跪地,抱拳道:“在下是碎玉修罗亲卫,李克。” 李克? 李克是谁? 严雀脚下踉跄,跌退一步。 她一时失神,陷入茫然…… 而这时,萧彧苍老的声音带着些许悲伤,缓缓传来:“六月初一,诡面、碎玉二人,前往无间地狱西部,替帮派做一桩交易——怎料对方临时变卦,欲将交易人员扣留,双方最终大打出手……” 一直低头静坐的诡面修罗,此刻终于出声:“我和碎玉率众突围,怎奈对方高手太多……” 他吐字发力甚轻,却透着滔天的仇怨:“兄弟们死伤过半,碎玉还是老样子,抢着殿后,让大家先走。” “以前……他总能化险为夷,但是上次……” 诡面修罗说着,字句开始出现顿挫,仿佛在竭力压抑着情绪:“我把他带出来时,人已经不行了。” “什么!”金斗修罗听闻,嗖的站起身来,眼睛瞪得铜铃大,脸上难以置信,“诡面你什么意思,你说碎玉老弟他……” 诡面修罗仿佛耗尽最后的力气,颓然长叹,苦笑一声:“他死了。” —— 轰。 金斗修罗浑身呆滞,仿佛丢了魂魄,健硕的身躯靠倒在座椅上。 “哈……”他掩面发笑,“哈哈哈哈……碎玉老弟……哈哈……呜呜呜……啊!” —— 夜空里,长啸悲恸,声震青穹。 …… “芒种拍卖会,对敝帮至关重要,不容有失。”一边的金斗修罗捂脸恸哭,萧彧的声音也颇显悲怆,“各大帮会势同水火,此行黑莲城,凶险之极。” “我不能让他们知道碎玉修罗的死讯,所以……” 萧彧看向李克:“才让身形、年龄相仿的李克,仿照体貌细节,假扮碎玉修罗——这也是老朽,请求诸位等到此刻,再行查探的原因。” 一旦在黑莲交易行闹将起来,让敌对帮派得知真相,元气大伤的飞鱼帮,怕是有着倾覆之危! —— 飞鱼帮的飞船,朝着东部平稳飞行。 船舱陷入短暂的死寂。 直到…… “他的尸身何在?”严雀仿佛早已作好绝望的准备,沉默的坐回位置。面色凄楚,却强忍着没有哭泣。 张口之时,语调竟然平如秋水——找了那么久,总该有个结果。 哪怕,是一具…… 一具冰冷尸体! —— “严老师——”诡面修罗取出一枚虚戒,却并未立即给出,“我不知碎玉兄弟,是否你们寻找之人,但……他确实是条汉子,是我兄弟!” “嗯……” 严雀摊开手掌,诡面修罗会意,便将虚戒送到她手中。 …… 虚戒没有灵元印记,是无主之物。 严雀探视其中,只见一方整洁的虚戒空间。里面摆放着一圈光芒柔和的灵元灯盏。因为虚戒特性,这些灵元灯盏并不消耗能量。 只要无人惊动,即可永远明亮。 而在这圈灵元灯盏的环绕下,一具经过妆殓的男子尸身,正安静的躺着。 他的双手上,是无数次战斗留下的伤痕。 右边耳朵……有一处熟悉的缺口。 因为故去多日,虚戒有轻微的“脱水”特性,导致尸身萎缩,皮肤坍塌。不过,还是能够清洗的分辨其面貌…… …… “是他……” 严雀脸色惨白,闭上眼时,眼泪便止不住。 而顾清风、南宫辞拿过去看,各自紧绷数年的力量,也在那一瞬崩溃。 …… 两人木然呆坐,年轻的眼眸,已然失去光彩。 一切,似乎都迎来了结局。 是他…… 真的是他! —— 你,的泪光 柔弱中带伤 惨白的月弯弯,勾住过往 夜太漫长,凝结成了霜 是谁在阁楼上,冰冷地绝望 …… 雨,轻轻弹 朱红色的窗 我一生在纸上,被风吹乱 梦,在远方,化成一缕香 随风飘散,你的模样 …… 菊花残,满地伤 你的笑容已泛黄 花落人断肠,我心事静静淌 北风乱,夜未央 你的影子剪不断 徒留我孤单在湖面,成双 …… (《菊花台》&周杰伦) —— 顾清风攥着虚戒,呆了好久,终是叹了叹。 五年时间,大家或许早就作好迎接这一刻的准备。 只是没想到,他躲过了战尊级别的攻击,却陨落在了一群战豪手下…… 顾清风将虚戒还给严雀,声音发颤,低不可闻:“弟妹,坚持住……我们至少……至少护着豆豆回家!” “嗯……” 严雀接过虚戒,茫然看向窗外。 她的心,也和窗外一样,陷入无穷无尽的黑暗。 —— 六月初六,下午,银月城。 严雀刚刚回到无为分院,便向分院长岳战提出休假请求,说是打算回家一趟。 “这却不巧。”岳战叹了叹,“你去无间地狱这几天,院长和李前辈、杜前辈,都回东南了,你自个儿飞回去怕是要个两三天。最近不太平,我担心……” 严雀见他顾虑,补充道:“顾大哥和南宫老师,会与我同行。” “这样啊……”岳战总算松了口气,“那你只管去——” 才说完呢,就见严雀扭头向外,背后闪起鹤灵青羽的光芒。 “严雀,你这……”岳战连忙将她唤住,“刚从无间地狱回来,又赶着回东南?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严雀停了半步。 岳战示意她不要急着走,正色道:“这几天,银月城里出了大事。你和顾清风,都有必要知道。” —— 无为分院,某间静室。 “神殿斗场、神殿分部,遭到攻击?”严雀怔了怔。 岳战面色玩味,看向后续而来的顾清风:“前天的事,神殿斗场、神殿分部遭到炸弹袭击,塌了大半,正修着呢。” 他见顾清风没反应,继续道:“袭击者藏在人群中,乘乱脱逃,神殿方面查无所获,那玉尊者,正在气头上呢。” 严雀并不关心:“没有本院师生受伤就好——神殿和东部三家僵持至今,矛盾愈演愈烈,我们最好置身事外。” 岳战点头道:“你们一直怀疑玉尊者,对神殿怀有敌意,幸亏你们这几日不在。否则神殿方面,怕是会借题发挥、故意刁难。” 严雀轻轻一笑,视线转向窗外,美丽的眸子,闪过几分蔑然。 神殿…… 玉尊者…… 我迟早挥剑灭之! —— 聊不几句,岳战认为严雀返回东南,避避风头也好,就把两人送出分院大门——南宫辞早已作好准备,在外等候。 三人齐向岳战行礼道别,旋即掠上晴空,朝着东南飞去。 “顾大哥,是流星蝴蝶剑的兄弟做的?”严雀布置灵元音域,直言问道,她对南宫辞颇为信任,倒是未将太阴玄女排斥在外。 顾清风面色古怪,应道:“是,我在南屏山时,就给苏灿下了命令,但是……” 南宫辞心里暗惊,适才在太阴分院得知消息,对此进行了多番猜测——不料神殿遇袭的始作俑者,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虽然找到遗体,不过没有当初的袭击,他不至于躲在无间地狱。 他那般谨慎的家伙,定然猜到袭击者实力超凡,地位尊崇。贸然出现,恐怕还是死路一条。 只是没能料想,竟在帮派战斗中陨落…… —— “几个兄弟说,炸药的剂量不大,仅是为了恐吓、威慑。”顾清风满脸疑惑,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把场子扬喽……” 在他看来,流星蝴蝶剑的兄弟固然仗义,可是绝非莽撞之徒。 真把斗战神殿惹急了,只会让时局更糟糕。 一旦掀起战火…… 对于如今的斗战神大陆,将是一场浩劫! —— 三人速度很快,看看出了月澜山脉东麓,东山城遥遥在望。 正打算取道向南,从叶家的属地通过,却见一名身穿云色裙裳的甜美女子,从东山城迎出。 “严老师,要回东南么?”她心思玲珑,瞧见三人脸色,便猜得几分结果。 “徐老师,你这是?”严雀强撑笑颜,问询的看向对方——那名模样甜美的女子,正是东山城主之女,徐娇。 “得知你们要走,想……问一下。”徐娇也不隐瞒,东山城主府的势力何其庞杂,三百里外银月城的情报,就跟眼皮子底下似的。 “……” 严雀在银月城将近五年,如何不知徐娇心意? 她忍住情绪,低眉道:“多谢徐老师挂心,我们这次回东南,是替他办理后事。” “找到了?”徐娇呼吸一滞,忍不住上前,听清“后事”一词,眼眸顿时湿润了。 见严雀点头,在半空里哭道:“余公子他……他……” 赶路的三人心情沮丧,都无力解释。 再说一次,又是再伤自己一次罢了。 严雀行礼作辞:“徐老师,过去几年……多谢有你陪伴照顾,这般情谊,严雀永记于心。告辞了。” 徐娇哭泣不止,本想跟随严雀同行,然而心里有如刀搅,剧烈的痛感让她僵在原处,呆若木鸡。 “唉……” 严雀轻叹,浅声道别,错身飞过。 —— 待徐娇回过神来,三人已无踪迹。 “余公子……” 璀璨夏日,徐娇脸上的泪珠被疾风吹散,在阳光下散射出斑斓的色彩。 她有些懊恼,或许刚才应该看看公子,至少作为朋友,送公子最后一程。 然而严雀等人去得远了,现在去追已来不及,她只好抹去眼泪,落回东山城主府。 “娇娇,别太难过。” 往日慵懒的徐若,今天难得郑重一回。他在玉屏山受伤不轻,近来都在此间修养。 “余公子好不容易逃过死劫,为何……为何陨落在无间地狱?”徐娇回到家中,再忍不住情绪,捂着脸痛哭起来。 “嗐……”徐若见她站立不稳,连忙搭手扶了,安慰道,“你也知道那地方叫做‘无间地狱’,七典七绝明争暗斗,许多帮派打打杀杀,还有不计其数的亡命徒——余公子再厉害,也难保证从不失手。” 一失手,便丢了性命。 这事情听来残酷,江湖上却每天都在发生,只是碰巧,你在乎的人,也有了这样的遭遇。 你会感到心痛,你会埋怨天道不公。 但又如何呢? 自己,只不过是芸芸众生里,毫不起眼的一员。 上天眷顾什么的,无非是……一时运气罢了。 命数到时,再多人心里在乎,也无力扭转。 …… “要不——”徐若见她哭得伤心,好意道,“哥陪你出去转转?去那家你最喜欢的杜记豆花!” 这不提还好,一提杜记豆花,徐娇更伤心了。 眼泪决堤似的往外直流,凄惨之处,直让城主府内的家丁、侍女,都听之不忍。 徐若纳了闷,正想问个缘由,忽见徐娇蹲了下去,埋首恸哭:“杜婆婆好些天没开档,我……我前几天去问,街坊们说……说……” “说杜婆婆不在了……” “呜呜……呜呜呜呜……” 第451章 故友重逢 第451章 “故友”重逢 得,哪壶不开提哪壶。 徐若只好把人扶进厅堂,避免烈日炙烤。 哄了半晌,才总算让徐娇停止哭泣,只是佳人呆滞,仿佛没了三魂七魄。 —— 当夜,晚饭过后。 徐娇独自离了城主府,去到西门。顺着大道漫步,看那夜色街景。 夜间的东山城,灯火璀璨,炫彩斑斓。 街面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她还能够分辨,往昔一起去过的店面,记得当时买了什么,说了什么。 然而身畔空空落落,再无心上之人。 直到…… —— 徐娇停下脚步,看向街边的一家老店。 “杜记豆花”的招牌仍在,店面的大门却是紧闭,上边贴着张红纸,黑笔写着四个大字:旺铺招租。 “杜婆婆卖了一辈子豆花,也没能买下这间店面么……”徐娇只是略作停留,便向前走去。 只是,经过了昔日的“杜记豆花”,她有些茫然,不知应该去向何处。 过去五年,她常常存在幻想。 希望他活着,希望自己第一个找到他。 大不了彼此依靠,一辈子藏起来,再也不管世间纷争…… 现在,幻想破灭了。 徐娇需要一些世间,从那条路走出来。 毕竟…… “我连送他最后一程的资格都没有,不是么?”徐娇自嘲的笑了笑,灯影下嫣然无限,令许多经过的小伙儿不禁贪看。 然而…… 那样的自嘲,真的甘心么? 她们找了五年,难道我没有? 她们付出了所有努力,难道我没有? 南宫家派出高手搜寻全大陆,难道我东山城主府没有? …… “公子……”徐娇想着想着,又不禁念起,只是那般音容笑貌在脑海浮现,竟让自己的视线,又模糊了。 她感到眼前光芒璀璨,有些炫目,停下脚步抹了抹眼角,才发现已经走到东山城神殿分部。 绕过斗战神殿分部,隔着一片广场,便是夜间最为火爆的神殿斗场。 “唉。” 徐娇没有继续向前的意思,仰望一眼庄严肃穆的斗战神殿分部,将心里那些歇斯底里的声音彻底抛开。 “堂哥说得对,再不甘心,又能如何呢?” 她苦笑一声,正要回头。 视线偏转,冷不丁瞥见神殿分部右侧的行人中,一个背影有些眼熟? —— 那是个身材高大的短发男子,穿着很是普通。 走得不疾不徐,像是夜间散步的路人。 但是,短发男子看似平平无奇的步态,在心细如发的徐娇眼里,几乎等于那个人名字! “那是……” 瞬息之间,徐娇幻灭的梦想,似乎又出现了希望。 而越是绝望之处,重燃的希望就越是猛烈! “是……” “是他!” 徐娇娇息一颤,也不管自己是否犯了疯魔癔症,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一把攥住对方的胳膊! —— 咚咚! 咚咚…… 街边的两人,四目相对。 旁人纷纷避让,每天都有这样的小情侣在打打闹闹,追来追去,谁也不会觉得奇怪——这不,一对眼还僵住了。 肯定是前几天吵了架,这会儿要和好呢! —— “……”短发男子未有预料,脸上闪过几分诧异。 不过见是徐娇,想到这妮子的细心之处,又转为释然。 徐娇辩清男子面目,顿时又惊又喜。正想说话时,对方忽然用力,一下把自己拉进怀抱——那个消失了五年的声音,带着点安慰,带着点怜惜。 轻轻的,温柔的,响在耳畔—— “别说话,快回家。” —— 东山城,斗战神殿分部外,右侧步道。 徐娇死死抱着他的身子,早已泪流满面,本想哭诉衷肠,但是听他言语,连忙忍了下来。 而这样的表现,也得到了夸奖—— 他微微松开怀抱,屈起右手食指,在徐娇的鼻尖上轻轻一蹭,浅浅笑声:“乖。” 说着,下巴往城主府的方向一点,示意她立即离开。 徐娇知他处境,不敢拖沓半分。 就松开手,强忍着情绪,扭身离开。 却终是忍不住,锁定心中之人,灵元传音:“公子,我等着你,我一直等着你!” —— “……” 短发男子警惕了一瞬,并未发现其他战意灵元注意这边,这才露出些许笑意:“那具尸体,看来起了作用。” 旋即扭身,消失在道旁的黑暗处。 —— 片刻后。 嘭——轰! 东山城斗战神殿分部,发生猛烈爆炸! 强横的冲击波掀倒大片路人,连带周围的建筑,也都纷纷爆窗! 路人惊惶四散,不禁回头时,只见分部大楼燃起熊熊烈火,冒出滚滚黑烟。 大楼内部蹿出道道人影,赫然是神殿分部的强者! 他们不去灭火,反而闪电般扑向各方,立即在外围建立封锁线——即刻起,许进不许出! 至于身后的分部大楼,已被一道锋芒竖向劈成两半——大楼表面的战意结界,竟似纸糊的一般! …… 咔咔……轰…… 斗战神殿的分部大楼没能支撑多久,便轰然倾塌。 单纯爆炸起火,倒还好说。 但那竖劈的锋芒,则让神殿强者打消了救火念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幢颇为神圣的建筑,化为一片燃烧的废墟。 —— 在神殿人员进行严密排查时,一个丰神如玉的翩翩公子,兀然闪现。 只是这位翩翩公子,脸色却是有些发黑。 “玉尊者……”分部负责人是名须发皆白的战魁高手,可是在翩翩公子面前行礼,却把腰弯得几乎对折。 他将一些现场情况略作说明,脸色紧张:“下属失职,还请玉尊者责罚!” “……” 玉尊者嘴角抖动,眼角一横,冷声道:“灭火、清场、重建,加强戒备!那只老鼠,我亲自抓出来!” 战魁高手躬着身子,连声应道:“是,是,玉尊者!” —— 从爆炸发生,到玉尊者出现,最多不过五个呼吸。 亦是那爆炸过于猛烈,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东山城神殿分部大楼轰然倒塌。万幸的是,大楼里的工作人员至少都有战骁武境。 那道锋芒并未冲着人去,所有神殿人员都逃了出来。 …… “让我看看,究竟是谁!” 玉尊者就站在废墟边上,英气逼人的眼眸,忽的闪烁神光! 嘭嘭嘭! 嘭嘭嘭嘭! 他的身畔战魂连爆,竟是出现了七魂齐飞的景象! 霎时间,方圆百里之内,几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双“冥冥之眼”,由天俯察! 那“冥冥之眼”不仅能够看清目标形貌,就连其情绪波动,其脑海中的想法,也能一窥究竟! 这一眼,直把方圆百里内数百万人,看了个通透! 战尊强者,竟强横至此! —— 这一时刻,无数的信息汇入玉尊者的识海,非是拥有战尊武境,根本处理不来。 但他却能在转瞬之间,精准的分析每一条信息。 神殿分部大楼被毁,谁在开心,谁在惊恐? 谁想幸灾乐祸,凑过来看热闹? 谁又如履薄冰,在远离是非? …… 无数的面孔,无数的念想、情绪,刹那间被玉尊者过筛子一样,仔细甄别。 这一瞬,他还有些疑惑: 五年之前,自己也耗费了许多力气,去寻找那个小子的下落。对于战尊强者,寻遍斗战神大陆,算不得太难。 可是,这样的搜寻,却未能发现伪装成“碎玉修罗”的余斗。 反倒是几个年轻小辈,通过坚持不懈的努力,找到一个又一个的线索,最终确定了身份。 “哼哼!” “逃过了又能如何?” “到头来,还不是一具尸体!” 玉尊者眼底闪过丝丝恶毒,以及快意:“蝼蚁之辈,胆敢破坏本座的计划,只有死路一条!” 恰在此时,他眼眉忽的一肃,身畔七朵战魂兀的一收,身形闪烁,凭空消失。 —— 数息前—— 东山城郊,岔口茶肆。 晚间饭点刚过,有外来入城的,也有紧赶着走夜路去别处的。 故而茶肆挑着灯火,身形枯瘦的老摊主,还在不停忙碌。 见着一个短发男子走进来,热情招呼道:“公子爷,喝点什么?” 一边还望着东山城嘀咕:“喔嚯嚯,城里这是放了什么炮仗,怎还冒起了黑烟?” “山楂茶,摆三个杯子。”短发男子回过头,看见冲天而起的火光,淡然轻笑,“真是好大个‘炮仗’。” 摊主看似年老,手脚却甚是麻溜,短发男子刚刚坐下,新沏的山楂茶便已上桌。 “有劳。” 他谢过摊主,就把一个茶杯摆到对桌,一个摆在侧边。 最后一个摆在跟前。 摆放妥当,又才拿起茶壶,给三个杯子添上七分茶水。 刚放下茶壶,玉尊者的“冥冥之眼”,便兀然降临。 —— “一百多岁的人,看起来却是个公子哥儿,啧啧……” 短发男子喝下一杯茶,嘴里戏谑念叨。同时用手指蘸了对面杯子的茶水,在桌面缓缓写下两个字。 而在下一瞬,茶肆走进来一名衣着风雅、丰神如玉的翩翩公子——正是斗战神殿东部司座,玉尊者! …… 玉尊者走到桌边,盯着短发男子,眼底闪过凛凛杀意。凝眸打量,发现喝茶的短发男子,竟有几分眼熟? 高大的身形,松软的短发,俊朗的五官。 只是…… 他的右耳没有缺口,他的双手虽然粗糙,却没有那些狰狞的伤痕。 此刻带着笑意的那张脸,也并非第一反应的那个人。 玉尊者下意识比对灵元印记—— “不是他……” “嘁,当然不是他,他已经死了!” 所以,眼前的短发男子,究竟是谁? —— 玉尊者过来,除了短发男子的那一声嘀咕,还有他用茶水在桌面写的两个字—— 你。 来。 —— “戴玉。”短发男子嘴角噙笑,仿佛见了故友,摊手招呼,“好久不见。” 玉尊者本无耐性,可是冷不丁被人直呼其名,一时有些蒙圈。 自从六十年六阶觉醒,担任神殿东部司座,他便被称为“玉尊者”,除了族内长辈,以及一些故友,再也无人呼其姓名。 而短发男子那句“好久不见”,似乎已然表明身份。 …… 戴玉死死盯着短发男子,试图看破他的底细,怎料对方神色轻松,浑身笼罩在一层无形壁障之内。 竟连战尊级别的灵元之眼,也无法窥破。 如此,更是坐实戴玉的猜想——眼前的家伙大抵是个依靠战尊武境,返老还童的故人。 只是担纲东部司座以来,事务颇为忙碌,他实在记不清楚,何时认得此人…… 心底虽有狐疑,但是恰才第一眼的“熟悉”之感,又侧面印证了此时的想法。 —— “足下是?” 戴玉耐着性子坐下来,凝眉问询。 短发男子微微一笑,并未正面作答,而是道:“青莲镇一战,至今已有六十八年,阁下的风姿,在下历历在目。” “……” 戴玉眼瞳一缩,顿时紧张起来。 他虽端坐,却是虚坐。桌面下的双腿紧绷,随时可以爆发出超强的力道。 “青莲镇?”戴玉反复端详,试图看破眼前之局,故意问道,“你是李家之人?” 短发男子诙谐一笑,表情却是有些古怪的抽搐:“李家人,要么在岷山战死,要么被寒雪梦魇报复……阁下当年在青莲镇浴血奋战,竟未救下一人,着实可惜。” 戴玉听出其中的嘲讽之意,愠怒喝问:“你究竟是谁?神殿分部,是你炸的?” “嗐……” 短发男子摇头叹声,故作无趣。 又喝了一杯山楂茶,细品其中滋味:“纸糊的一样,没意思。不知神殿的‘御天炽龙大阵’,能否抗的住老子现在一刀?” “呲!” 戴玉齿缝一紧,气息蹿出,发出声响,感觉浑身感冒都竖起来了。 他手掌虚握,战意灵元涌动至一个临界点,但有任何异状,都能以全盛状态迎战。 “呵呵……”但是戴玉忽的冷笑,如玉的面孔凝如寒霜,透出狞色,“还真是——寒雪梦魇,岷山余孽啊?” —— 短发男子不置可否,手里把玩着并不名贵的瓷杯:“戴玉,你对自己的眼力,想必极是自信。敢不敢,跟我打个赌赛?” “哦?”戴玉神色危险,戏谑问道,“什么赌赛?” 短发男子微微一笑:“就赌:我姓李,还是姓杜,或者——两者皆不对。” 第452章 老朋友 第452章 老朋友 戴玉在短发男子提到“青莲镇”的瞬间,便铺开战意灵元,将附近的空间牢牢掌控。旁人早已察觉不对,做鸟兽散去。 茶肆之内,便只剩下两个客人。 那身形枯瘦的老摊主本想溜号,戴玉却是面露玩味,哼声道:“店家,上壶碧螺春!” 老摊主慌得直哆嗦,哪里还敢跑路? 战战兢兢的应道:“是,是,大人您稍等。” —— “六十八年前,我参与攻杀青莲镇的‘寒雪梦魇’,从那里逃走的岷山余孽,几乎没有。”戴玉静坐等候,一边说起往事。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短发男子。 故意引出旧事,却未能发现异常,戴玉便将话锋一转,问道:“在确定选项之前,不先聊聊赌注?” “赌注?”短发男子却是爽快:“赌对了,头给你。赌错了,头给我。” 这般言语,直把沏茶的老摊主吓得浑身一哆嗦,慌忙把泡好的碧螺春端上来。还想跑时,却是两腿发软,只好缩在灶台后装死。 —— “行。” 戴玉付之一笑:这等赌赛,岂能作数? 生与死,当然各凭实力! 他自斟一杯碧螺春,喝下之后道:“足下战意雄浑,武境比我不逊多少。且能挡住我的‘玉溪眼’,按常理来说,唯有《御字卷》李家强者,才有这份实力。” 短发男子捏着茶杯,面色玩味:“所以,我是李家的?” 戴玉摇头一笑:“那次行动前,青莲镇的李家老小,常驻的江湖高手,皆在名录之上。行动后,不问老幼,确认无一脱逃。” 他很笃定:“因此,你不姓李。” 短发男子点了点下巴,神色轻松:“你继续。” “看样子,我的脑袋暂时保住了。”戴玉身为东部司座,自然有着相当程度的自信,在他眼里,无论短发男子是何身份,今日都难逃一死! “当时青莲镇确有杜家突然来访的客人,不在计划之内。”戴玉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眼底思索,继续推敲。 “李家高手奋力掩护,似乎跑了几个杜家人……” 他眼眉微凝,一时难以确定。 索性不执着一处,又道:“若说两家皆不是呢——青莲镇本就偏僻,那支李家血脉除了‘疯魔里’,亦无更多高手。其余乡民,多是酿酒种地的卑贱之人,莫说战尊,就连战灵也没几个。” 所以…… 戴玉已有结论,或者说,这结论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你姓杜。”戴玉面露嘲讽,赌得很是随意。反正就算错了,凭着眼前之人,又能拿自己怎么样? 便是太阴院长南宫无阙亲自出手,戴玉想走,对方也强留不住! —— “戴玉,你的推敲很精彩,可惜……”短发男子摇头发笑,“你错了。” “哦?”戴玉不慌不忙,“难道,你姓李?” 短发男子却未回答,而是下巴一挑:“欠我一人头了——你再赌看。” “……” 更为随意的姿态,让戴玉眼底闪过丝丝寒意,他下意识看向灶台后的老摊主,冷声笑道:“不就是一颗人头?待会儿给你。” 说完,他面露思索,接着推敲:“难道说,当年漏过了谁?修行至足下这般境界,除了天份,也须底蕴。” “没有传承,不可能七阶觉醒。青莲镇又处李家腹地,普通乡民逃得了当时,难道还能逃得出外围的天罗地网?” “所以,足下还是姓李。”戴玉挑衅的道,“我说的对与不对?” 他很笃定,至于眼前的是哪位故友,他根本不在乎。六十八年前,当屠刀伸向李家时,感情再好的李家兄弟,亦成死敌。 朋友什么的…… 幼稚。 —— 熟料,对视过后。 短发男子两手一摊,终于揭晓答案,“我既非李家人,亦非杜家人——戴玉,欠俩人头了。” “哦?”戴玉闻言一笑,上身微有前倾,视线却是下移,看了眼对方的脖颈—— “不就是两颗人头?待会儿给你!” “行。”短发男子喝着山楂茶,毫不惧怕对方的威胁,面露狡黠,“要不,咱再打个赌赛?你能猜中我姓什么,不仅这两颗人头的旧账一笔勾销,我的项上人头,也一并送你。” “哟?”戴玉眼前一亮,“还有翻本的机会?” “当然——”短发男子幽默发笑,摊开右手,“我想看看,阁下是能翻本,还是赔上老本。” “……” 戴玉武境占优,本该掌握主动,可是桌面的对峙,却是平分秋色。 他摸不透对方底细,亦是抱着试探的动机,才强行压下住出手的冲动:“姓有百家,这却难猜。” 短发男子却是相当好说话,思索一瞬,伸出一根手指,提示道:“我们……只见过一次,你当时威震八方,我却重伤垂死。” “只见过一次,伤者?”戴玉凝眸思索,瞬间想到一种可能,“混在青莲镇的死人堆里,钻地爬出?” 短发男子不置可否,脸上浮出期待之色。 戴玉循着思路,继续道:“当时在青莲镇的江湖高手,有北魏元微之、蒲州王摩诘、荥阳刘梦得。此三人皆有巅峰战魁的武境,若能活到现在……” 他目光审视,盯住眼前之人:“或能晋入战尊——不知,足下是哪位?” “哈哈……”短发男子仰头一笑,看似露出破绽,手心里却是蕴藏战意,逼得戴玉不敢妄动。 “已然说到这份上……”他对今日的游戏,似乎颇感畅快,“不如一猜到底?” —— 戴玉颇有凭恃,自然也知,天下没有无端送死之人。 银月城、东山城的神殿建筑,皆被眼前之人破坏,他究竟有何意图? 果真是“岷山余孽”,想替那些亡魂报仇? 不…… 如果仅是为了报仇,他理应对神殿分部、神殿斗场的人员大开杀戒! 所以这家伙,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 “元微之、王摩诘、刘梦得,皆为‘疯魔里’李丰霆的知交好友。”戴玉谨慎观察,试图从对方口中,得知更多信息,“他们约定岷山之战结束后,齐聚青莲镇,共谋一醉。” 戴玉清楚,想知道更多,自然要说出去更多。这短发男子能够一语拆穿当年真相,一些经过,便不算秘密。 “非那三人之故,青莲镇撑不到李丰霆赶回。”戴玉提起陈年旧事,言语之中亦是多了几分杀伐,与他如今温润如玉的外貌,显得格格不入。 几句话语,便让人回到那个绝望的时刻。 “王摩诘最先战死,他的脑袋被砍下,绝无生还之可能。”戴玉的记忆十分清晰,直接划除一人。 “刘梦得护着李丰霆的女儿,撑到最后一刻。为了掩护李丰霆逃走,逆转了神庭灵窍,自爆身亡、粉身碎骨——这位,也活不了。” 戴玉排除了第二位,笑吟吟的道:“唯有‘北魏剑魁元微之’,是力竭而亡……现在看来,似乎是有人贪生怕死,独自偷生?” —— 茶肆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两人看似谈笑风生,实则针锋相对,锋芒毕露。 字里行间,皆有凛凛杀机。 短发男子面露思索,轻笑叹道:“看样子,我得姓元,阁下才不会输了老本。” 戴玉并不在乎,转而问道:“这些年,是哪家给你供养?毁我神殿分部,又是哪家的主意?” 他心里断定,短发男子的行动,和如今斗战神殿,对东部三家的态度有关。 杀一个漏网之鱼容易,而身为东部四座,戴玉有着更大的野心! 若能抓到确凿证据,将针对神殿分部的袭击,直接关联到某一家头上…… 东部三家的利益联盟,将会瞬间瓦解! —— “当然是……”短发男子嘴角扬起,坐姿有些松垮,似乎今夜的目的,已然达成,“弈城,戴家。” “你戏弄我!”戴玉瞳孔一缩,眼看就要按捺不住…… 却见短发男子手里摸出一物,在桌面旋了个圈儿——那是一把特制的钥匙。 旁人不认得,戴玉却能一眼看出,那是自家宅院的钥匙款式! 短发男子微微一笑:“当年我游历中土,戴家之主欣赏鄙人的文采,送了流云苑、观云楼,予了不少方便。” “……” 戴玉两眼发直,惊疑不定。 自打出任神殿东部司座,他便极少返回弈城。家里建了什么苑、什么楼,他根本无从知晓。 短发男子逮着机会,侃侃而谈。 就把当年在弈城的见闻一一道来,包括谋天祠、风雨桥、赛纸鸢等等,说的是绘声绘色、声情并茂。 那戴玉终究不是少小离家,对弈城仍然有着相当的了解。 听他说得真实,竟一时哑然,无言以对…… 心中生疑: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 恰在这微妙时刻,短发男子微微一笑,将侧边放凉的茶水倒掉。 宽慰道:“不急不急,还有一位老朋友要来,你们应该认识。” “谁?”戴玉眉心紧皱,然而灵元之眼扫视周遭,并未发现任何可疑的存在。他早就察觉,桌面多了一个杯子。 未曾想到,还有别的“故人”? …… 短发男子见他紧张,故意道:“确定了,我姓元?” “……” 又回到赌局,戴玉咬牙哼道:“难道不对?当年青莲镇上,如果还有一人逃出,且有阁下这般武境,这是唯一的可能!” “那你仔细看看……”短发男子觑得时机已到,说话之时,面部的骨骼诡异的蠕动起来。 面部细节连续变化,由刚才的粗犷野性,变得清秀俊朗。 眨眼功夫,竟是变了面孔! 短发男子呼吸一收,笑容锋利:“我是谁?” —— “——” 戴玉眼眸一颤,整个人当时愣住。 初进酒肆,便觉此人眼熟。而当短发男子解除易容术,神庭灵窍印记归位,那个曾经闪耀无比的名字,在戴玉的心里,犹如猛虎般咆哮蹿出! 几乎把这名战尊强者,当场惊出冷汗。 戴玉这才猛然醒悟——彼此确实见过一面,不是在青莲镇,在殒神峰!当时自己暴怒训斥神侍战队,甚至对南宫无阙也是摆了黑脸,可谓威风八面! 而他…… 则是满身鲜血,重伤垂死! 后来,他确实去了弈城,得戴家当代家主戴文宗赏识,赠流云苑、观云楼! 他根本不是什么北魏元微之! 他是…… —— “你……”戴玉再难稳住情绪,死死盯住眼前之人,“你居然还活着!” 短发男子把观云楼的钥匙收起,感知到对方有如实质的杀气,仍旧坐定原处:“你又输了,欠我五个头。” 第一轮欠了俩,第二轮赌仨,戴玉又输,自然是欠了五个。 不过,玉尊者显然不打算认账。 他打一开始就认为,那样的赌局形同儿戏。 —— “呵呵……”戴玉知道眼前之人的身份,反而放松不少。 因为,无论这五年发生了何等奇遇,都不足以让一个战灵,成长到足以威胁战尊强者的地步。 灭杀他,不费吹灰之力。 “好不容易活下来,为何着急寻死?”戴玉表情收敛,平如玉面,“先弄个替身,再弄个假尸体……有意思?” 短发男子莞尔:“我总得知道当初在瞬移领域,有哪些人想要在下去死——玉尊者,想必是其中一个?” “是又如何?希望你死的人,太多了。”戴玉嗤笑以应——心里实在想不明白,一个蝼蚁为何要装成大象,来玩个“猜猜我是谁”的无聊游戏。 若短发男子真是侥幸逃脱,晋入战尊的元微之,倒也罢了。 待会儿一战,至少酣畅淋漓。 可是…… 他这种微末存在,只配自己动一动手指头,即可雷霆灭杀、挫骨扬灰! —— “既然你承认,那就……”短发男子维持全场的笑意,兀的僵住,旋即消散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死。” —— 那一瞬间,戴玉感到有些荒诞。 不过,他并未放松戒备。 毕竟短发男子的身体表面,始终存在着一层无法轻易突破的屏障。也就是说,此子或许真有什么手段,能对自己造成威胁。 “是场好戏,可惜……”戴玉确定对方身份,根本不多废话,正要击杀目标。眼角余光冷不丁发现,刚才一直缩在灶台后的老摊主,竟然没了踪迹! 而一个缥缈的黑影,不知何时已经立在身后! “……” 戴玉猛然回头,七朵战魂同步爆出,呈防御姿态立稳身形,并开启空间领域,试图瞬移逃离。 可是未及发力,戴玉愕然发现,自己的武境犹如套上枷锁,根本无法利用那些玄妙的法则。 而一道锐利无匹的黑色锋芒,闪出一道凄迷的黑光。 在戴玉的眼球跟着黑光有所颤抖之时,已从他两眼之间劈下! …… 短发男子看着眼前鲜血迸洒,不可一世的玉尊者被劈为两半,冷笑道声:“我的‘老朋友’,到了。” 第453章 回家的路 第453章 回家的路 当夜,除银月城、东山城的神殿分部已被毁坏,东部三家之地,有超过两百余处神殿分部遭到袭击。 破坏程度虽然不大,却是闹得遍地烽火,人心惶惶。 正当多方势力感到疑惑,究竟谁是始作俑者,东山城主府忽然发出通告:斗战神殿东部司座玉尊者,遇害身亡。 人们在无以复加的震惊过后,才终于明白过来——这天,要变了。 —— 离着东山城万里之遥,枫江之畔。 晚风轻拂,旷野里星辰璀璨。 在天下剧变的夜晚,一名枯瘦老头儿和一名短发男子,却是悠哉悠哉,坐定垂钓。 “那一刀,真不赖!战尊呐,像那西瓜开了瓢,啧啧,直接劈成两半!”短发男子一边连声称赞,一边娴熟运竿。 他钓技不俗,脚边的鱼篓里,已经有了不少战利品。 “喔嚯嚯!”老头儿怪笑连连,比起从前的嘶哑,如今却显得洪亮,“一般一般,比起少爷呀,差得远喽。” 这位的钓技更是神乎其神,随钓随有,从不落空。 短发男子笑着摇头,盯着江面清波:“我已令人散播谣言,一说东部三家敌视神殿已久,故而强势反弹,击杀玉尊者。” “二说玉尊者暴虐成性,五年前攻杀联赛冠军,让东部三家人人自危,难以齐心。对《战神宝典》的修复计划,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 “神殿下令更换东部司座,恰逢神殿分部遭袭,玉尊者恼羞成怒、抗命不从。争执之下,被神殿强者击杀!” 老头儿听闻,嘿笑感叹:“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当下时局如此,玉尊者的死,定会被各方利用,大做文章。” “咱们呐,正好置身事外。” “而且他死了,当年‘侥幸生还’的少爷,也终于可以重见天日!” “喔嚯嚯,少爷,赶得及不?” “要是赶不及,老头子带你一程?” —— 六月初八,清澜国,西平郡。 郡城西郊的荒漠上,顾清风取出一壶美酒,洒在地上。 嘴里轻念:“弟兄们,喝好。” 见着南宫辞面露问询,他摊手指向眼前的一片,说书似的道:“八年前,我跟豆豆逃到这儿,被骑马路过的清澜大弟子王城喝破行状。” “那一仗死了不少兄弟,我现在都还后怕。”顾清风似乎心有余悸,转瞬又还不服,“待路过清澜宗,我再找王城算账!” 往前走到郡城,又说起伪装秋玄策,大闹西平郡城的故事。 南宫辞听得仔细,见了不一样的市井人生,仿佛看到当年的他,是如何历经艰险,逐渐成长。 三人平复心境,穿过郡城时,顺带吃了午饭,又去到东郊码头。 严雀雇了一艘楼船,请了战士级船夫,计划从清澜水路,直达水月城。 —— “怎么走的,便怎么回。” “夫君,你离开太久了,可还记得,回家的路?” “不记得了?” “不怕,雀儿在呢,一直在呢……” “雀儿带你回家。” —— 比起严雀沉郁寡欢,南宫辞畅游江上,倒觉几分豁然。 所谓江湖险恶,不外乎“大浪淘沙”。 谁在激流沉舟,谁能扬帆沧海? 命数难测,生死无常。 这一次的归途,或许是最完美的结束。 —— 六月初十,途径清澜宗山门。 本该约战王城的顾清风,脸色有些古怪。 他在上层观景台寻着严雀道:“南宫妹子真是的,出趟远门还带着保镖——那俩人来无影去无踪的,不知是个什么来路。” “……” 严雀正看江景,有些出神。 愣了一会儿,才偏头应道:“唔……什么保镖?” “嗐。”顾清风把手一摆,过来也不是要说保镖的事,转而道,“看看近了澜城,我想起一茬,必须要跟你说。” 严雀面色平静,仿佛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在她的心底激起波澜:“顾大哥请说。” “嘶……” 顾清风挠了挠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不过捱了数息,还是开口道:“之前咱不是看过嘛,飞鱼帮的人替豆豆装殓,穿的是无间地狱的服饰——两头风俗不同,咱是不是应该在到家之前,替豆豆换了清澜国的衣裳?” “……” 严雀愣了愣,眼眉眨动数下,似乎在忍耐着什么。藏在衣袖下的手指死死捏着,直到拇指指甲,在食指末节刺出深深的血痕…… “也是。” 她轻轻吸气,故作轻松。 顾清风理解的笑了笑,就递出一枚虚戒,微叹道:“我都买好了,尺寸应该没问题,你……” “我可以。”严雀很是倔强,甚至露出笑脸,“顾大哥不用担心。” “行吧……”顾清风揣了揣手,示意道,“那我先下去,需要帮忙的话,招呼一声。” —— 楼船顶舱,严雀先铺出一张草席。 她犹豫一瞬,终是开启虚戒,摆出以前在野外常用的床榻。仔细的铺上垫被、床单,再放一个舒适的绿豆枕头。 “呼……” 严雀扫视一眼,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这样,他躺着才会舒服吧。 又才强忍情绪,摸出来自诡面修罗的虚戒,使个虚戒法门,将里面的遗体取出,平稳悬在床榻之上。 “……” 纵然有过心理准备,可是面对没有呼吸的爱人,谁也无法保持冷静。 她身子发颤,微一咬牙,凭着强横的灵元之力,完美勾勒遗体轮廓,就使了个虚戒法门,轻轻念声:“换!” 眨眼间,遗体身上的衣服,被替换成挑选好的清澜锦绣。 严雀不忍多看,把遗体安置在床上,又连着床榻,一并收入虚戒之中。 正松口气,她的眼眉却忽的一怔。 “嗯?” 严雀眉心微蹙,似乎发现了什么。 她从虚戒里取出一双金丝步云履——那是遗体上被替换下来的,用料上乘、做工精细。其内里的鞋垫是白色,不过细看之下,两片鞋垫,都隐隐透着些笔画痕迹。 —— 数息过后。 —— 楼船顶舱,忽然传出严雀难以置信,惊喜参半的声音: “南宫,南宫!” “顾大哥,顾大哥!” “你们快来,快来!” 第454章 柳暗花明 第454章 柳暗花明 顾清风、南宫辞闻讯而至,见到严雀手中之物,都有些困惑。 那是两片有图案的鞋垫。 一片鞋垫上,画仅两笔,是那副简笔鱼图。 另一片鞋垫上,画仅一笔,是一条长长的弧线。如果有色彩,大约是一道彩虹。 —— “这是什么?”顾清风拿过鞋垫,看不出个所以然——知道那东西沾过尸体,就取纸笔摹了,弃了鞋垫,将摹下的图案放在桌面。 严雀呼吸颤颤,来不及解释,递出虚戒道:“你们看!” 顾清风、南宫辞纷纷探入灵元之眼,往虚戒里张了一眼——之前分明是余斗面孔的遗体,这会儿居然变了模样! “尸体,尸体是假的?”顾清风顿时一哆嗦,眼睛瞪得老大,“雾草,这兄弟谁啊?” 只见严雀摸出几根细针,兴冲冲的道:“我见了这两幅图案,便知是夫君留下的线索——再仔细检查,发现这些堕石磨成的石针。取下石针,尸体就变了面孔!” …… 堕石,灵元之力无法感知,此前大家都用灵元之眼探查过尸体,全都没有发现! ……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严雀弃了石针,兴奋的几乎要跳起来:“我夫君没死,我夫君还活着!” 顾清风忍住仰天咆哮的冲动,眼睛里泪水打转,挠着头道:“这个死豆豆,不是找了个替身,怎又弄个假尸体?他想干嘛!” 严雀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俨然开心极了。 她才不管夫君的意图,只要夫君尚在人世,便一切都好! —— “我知道余公子想做什么,他应该……已经成功了。”南宫辞得知消息,眼底是明明的喜悦,却下意识保持冷静。 因为—— “我刚得到消息,在我们离开银月城的当晚,也就是六月初六,东部地区两百余处神殿分部遇袭。” “并且,斗战神殿东部司座玉尊者,在东山城外被杀。” 南宫辞刚才还奇怪,为何剧变来得如此突然。 听到严雀叫喊,自己上来确认余斗的尸体是假,这才恍然大悟——这一切,都是余斗的计划! …… “我大致能够猜到,事件的经过。” 南宫辞调整一番心态,示意两人先坐下来,仔细道:“五年前,公子在袭击中幸存,却慑于凶手的实力,不敢轻易现身。” “他被随机传送的地点,应是在无间地狱,正好加入飞鱼帮,隐藏身份。” “无间地狱流传着许多奇门异术,公子为了活命,便学了这等挪骨易容术。甚至能够变化灵元印记,以瞒天过海。” “效果很不错——至少,瞒了我们五年。” “公子虽遭劫难,实力却突飞猛进,不到一年便五阶觉醒。又凭着战豪武境,闯出‘碎玉修罗’的名头。” “他获得萧彧信任,开设飞鱼酒馆、更改帮派图案、发布邀请函,早在潜移默化中,给顾大哥留下线索!” “我们的南方大陆之行,也在公子的计划之内——顾大哥见到故人,多少袒露心声,由此引我们前往无间地狱。” “在我们抵达夏邑镇之前,公子就谋划好了一切!” “印餐纸,让金斗修罗付账,自己去做交易,然后假死……这所有的经过,都是公子的布局。” “为的就是,让旁人相信,我们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我们明目张胆的调查,正好牵制玉尊者的注意。公子其实已经离开,在东山城一带布下杀局。” “等找回‘尸体’,玉尊者对公子的寻找,对疑似者的持续监控,也才终于解除!” “那时,就是公子斩杀玉尊者的绝佳时机!” “并且大部分人都推测,当年加害公子的,就是玉尊者。” “玉尊者死了,公子就算重现人间,也不会引人猜疑——两者实力悬殊,不存在谋杀的可能。” “加上时局微妙,玉尊者一死,必会引来多方猜忌、大做文章——东南大陆已经献出星空陨铁,可以彻底撇清关系,置身事外!” —— 南宫辞的推敲丝丝入扣,八九不离十。 严雀、顾清风知道老李的存在,自行补充,大致能够明白事情的经过。 “公子智计无双,能够完成这样的布局,并不奇怪。” 南宫辞说完,仿佛耗费了全身力气,长长一叹:“本还计划锄杀玉尊者,替公子报仇的。没想到……” 她摇头笑声,有庆幸,亦有自嘲。 那个家伙,大概永远不需要别人替他做什么吧? 想替他做点什么,恐怕是天底下最困难的事…… “所以……”南宫辞看向桌边之人,“能否告诉我,谁杀了玉尊者?” …… 这个问题却难,严雀、顾清风对视一眼,均发现对方的顾虑。 因为在岷山之战,南宫家也不干净。 或说,存世的七典七绝,多少都有参与。 …… “南宫,非是不信你。”严雀使了个心眼,宽慰道,“等找到他,让他亲口告诉你,好吗?” “唔,好吧。”南宫辞倒是并不执着,又看向桌面的两幅图案,“那你……如何从这两张图,得知尸体是假的?除了简笔鱼图,另外一张画的是什么?” 那就一道弧线,着实勾不起多少联想。 严雀听闻,咯咯笑声:“倘若尸体是真,自然不会再有线索。鞋垫上的图案,多半是两张简笔鱼图了。” “可是,这两张图案明摆着就是线索,我自然疑心尸体是假。” “我的严老师……”南宫辞故意嗔她一眼,“就别说谜语了,你看得懂,我和顾大哥却是云山雾里,摸不着头脑呀。” 恰在此时,三人忽觉旁边热闹起来,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仿佛来到街市。 下意识举目去看,才见前后左右的船只十分拥挤,纷纷排成队列。 各自小心行船,用竹篙、船桨精细操控,避免发生碰撞。 前头大船上的水手喊着号子,齐心协力,竟把高高竖起的桅杆放倒——而所在楼船上,亦传来船夫的高声吆喝: “虹桥到了!” “虹桥到了!” “过虹桥喽!” 第455章 一眼万年 第455章 一眼万年 三人闻讯,纷纷走出船舱,站在顶层露台,可见繁忙热闹的江景。 此时离着虹桥还有一段距离,向前眺望,赫然可见一道曲线优美的“飞虹”横跨江面。飞虹设计优雅,又因体量巨大,而气势磅礴。 桥上车水马龙,繁华锦绣。 人在江面看桥,桥上的人们亦在桥栏边上,俯瞰江上之人。 其中意境,耐人寻味。 就连来自中土世界的南宫辞,都由衷钦赞:“便是弈城风雨桥,也不及这虹桥半分!” 此时,她和顾清风,也都明白了那道弧线的含义——看似简单的一笔,却是整个东南大陆,最为壮观的建筑! —— 过了虹桥,严雀让船家在北港靠岸。 三人顺着临江步道,心情明媚的向着虹桥逛去。 南宫辞看得仔细,只是踏足虹桥,并未看到哪里有什么“简笔鱼图”。 她见过了虹桥,也没再好意思问,就安静的陪在严雀身畔,光顾些虹桥上的小食铺子,一时不亦乐乎。 直到闻见糖酥香味…… 南宫辞闻得舒心,正向店家要了一包,却见严雀走向外侧步道,去到桥栏边缘。 从这一段开始,虹桥的桥栏拉上了金属丝网。 金属丝网上,挂着不计其数的铜锁。 有的颜色尚新,有的却已锈迹斑斑。 “店家,此间为何挂了这许多铜锁?”南宫辞等待着炒栗儿,好奇问道。 摊主老哥察言观色,又说起很久很久以前,一对情侣被家族拆散,最后投江殉情的故事。 “挂上这锁,是为了纪念他们,亦是为了表达至死不渝的爱情——这位小姐,有心上人了吧?赶明儿唤他来,老哥哥替你开导开导!” 摊主老哥很是精明,顺嘴这么一提,或许今天就能多赚几百银宝:“锁了人心,永不分离!” —— 严雀顺着桥栏,缓步向前。 约是听见摊主老哥的“忽悠”,脸上浮现出好看的微笑。 她身穿无为学院的导师白衣,在夏日之中灿然生光,引得路人纷纷注目,痴傻凝望。 这世间,竟有如此绝丽出尘的女子! …… 严雀步步走进,右手侧向探出,手指触碰到沿途的铜锁,仿佛看到一个又一个的爱情故事。 或许幸福美满,或许波折多舛。 都是这变幻莫测的人世间,一段值得珍惜的回忆。 直到…… 约摸桥心的位置。 严雀停下脚步,她白皙修长的手指,在不计其数的铜锁面前,陷入短暂的迷茫。 五年过去,又不知添了多少新锁。 好在丝网平铺,无法叠加多层,严雀很快锁定了位置,并且确定那一把铜锁,就是当年自己亲手挂上去的。 只是…… 昔日光芒闪亮的铜锁,已经爬满铜锈。 “夫君……” 严雀的指尖,闪出一道紫光,轻轻点在铜锁之上。 神奇的一幕旋即出现——紫光作用下,铜锁表面的锈迹纷纷斑驳,在稍有力度的江风中快速脱落! 数息功夫,便显现出“永结同心”的字样。 待锈迹被完全清理,严雀略带笑意的眼眸,闪过几分庆幸。 庆幸那年,自己一时冲动,抢过他手里的铜锁,挂在这桥栏之上。 …… 在“永结同心”字迹的下方,有两道弯曲的简笔画。 两相凝望,构成一条鱼儿的模样。 正是在无间地狱,发现的简笔鱼图! 谁能想到,竟是出于此处! …… “说什么两不相干……” 严雀凝望铜锁,指尖摩挲,八年前情景,犹在昨日。 唇角轻扬,气音笑骂:“真是个大傻子!” 恰是这柳暗花明的一刻,身后的书摊边,忽的传来一个声音:“说谁大傻子呢?” —— 咚咚…… 咚咚…… 严雀身形僵住,听到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浑身如同过电一般,愣在远处,不敢回头。 她甚至有些害怕。 害怕回头去看,见到的又是“巧合”。 然而,隔着几步外,朝书摊看去的顾清风,早已表情颤抖,热泪奔流! 南宫辞见到开口之人,刚刚到手的糖炒栗子,居然失手跌落…… —— “哎哎哎,这位公子。”书摊老板哪里知道这些,嫌弃的看向跟前的短发男子,“你在我这摊前蹲了好几天,不买也就罢了,还勾搭姑娘?小心人家相好过来打你!” “咳……” 短发男子讪讪一笑,就取出一沓清澜银宝,往书摊老板怀里一抛:“你的书我全要了!” “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书摊老板也愣住了。 只见短发男子开启虚戒,将自个儿售卖的书籍一扫而空——接着站起身来,伸手一定,将那包几乎坠地的糖炒栗子送回南宫辞手中。 走过两步,来到桥栏边上。 —— 夏日灿然,彼此皆是笑颜。 “我说你!” 严雀笑语之时,却颤声轻泣。 她哭着,又笑着。 侧伸出手,使出鹤山宗信手为锋的绝技,在那铜锁的简笔鱼图边上,划下三笔,竟成一只栩栩如生的青雀! “我说你啊……” “你是这天下,最傻的人!大傻子!”严雀用力的朝他喊道,仿佛回归青葱年少,仿佛一切都未发生。 仿佛,还是鹤山下匆忙的一瞥。 恰恰是那一眼,让彼此的命运紧锁,永不分离! —— 短发男子,正是消失了五年的余斗。 —— 泪有点咸,有点甜 你的胸膛吻着我的侧脸 回头看踏过的雪 慢慢融化成草原 而我就像你 没有一秒,曾后悔 …… 爱那么绵,那么粘 管命运设定要谁离别 海岸线越让人流连 总是美得越蜿蜒 我们太倔强 连天都不忍,再反对 …… 深情一眼挚爱万年,几度轮回恋恋不灭 把岁月铺成红毯 见证我们的极限 心疼一句珍藏万年 誓言就该比永远更远 要不是沧海桑田,真爱怎么会浮现 (《一眼万年》by林俊杰) —— “雀儿。” 余斗看到她的举动,整理过无数遍的心绪,再难抑制。 他大步上前,就在无数人的注视之下,展开双臂,用力的将严雀拥进怀抱:“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是我回来晚了……” 严雀心里发颤,感受到那真实的呼吸,有力的心跳,这些年的煎熬,顿时飘散如烟。 她搂着余斗的脖子,与他的面颊紧紧贴在一起,耳鬓厮磨:“不说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夫君……我的夫君……” 怀里佳人轻泣,余斗柔声安慰,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依依不舍的松开怀抱。此地人多眼杂,一些事,还是回家再说。 余斗视线抬起,看向桥栏边痴呆傻笑的汉子,脸上的笑容亦有些癫狂起来,直笑的双肩发颤。 …… 他笑着笑着,忽的清晰唤声:“哥!” “哎!哈哈……哈哈哈哈……”顾清风早忍不住,两步走过来,兄弟俩在哈哈大笑中,热烈相拥——“你个小豆豆,吓死我了!” 余斗龇牙眨眼,表情虽是戏谑,道出的言语,却是让人心头振奋:“用我们的五年,换东南四国百年太平——哥,你说值不值!” “……” 顾清风热泪直流,下意识看眼严雀,见得弟妹点头,他才用力一拍余斗的肩膀。 咆哮似道:“值,太他妈值了!” —— 兄弟相见罢,余斗又才看向捧着纸袋的南宫辞。 那年银月盛夏,东盟总部门前,太阴玄女笑颜如花。 大概,是余斗记忆里最美好,最单纯的道别。 只是那句“再见”,今日才能实现。 …… “小辞,我当初可没骗你。”余斗笑吟吟的道,仿佛那年茶肆中的坦诚相待,还存在一些隐瞒。 南宫辞登上虹桥之前,便已看破时局。 想起昔日之言,释然轻笑。 当年南宫辞曾有一问:余斗为何全力争冠? 余斗那时的回答,听来冠冕堂皇:为了东南大陆的百姓,安居乐业。 时至今日,才知他所言非虚。 …… 南宫辞本想说些喜庆词句,却在张口时眉目轻颤:“你……你就是个骗子!” 嘿?这幽怨劲儿…… 余斗歉意笑声,也不扭捏,就微微摊开双手——南宫辞见状,多年的酸楚顿时涌上心头,再也管不了许多,奋力向前,扑进他的怀里。 凤目滚落的泪水,在夏日之中,绚烂如虹。 —— 亲友四人,在虹桥上团聚。 欢声笑语中,不觉周围聚起越来越多的人群。 其实许多旁观者,并不知晓他们的身份,只是随意驻足,稍有艳羡的看着他们——人生一世,常常聚少离多。 这几个年轻人,该是经历了怎样的生离死别,才有此刻的热烈相拥? 恰在此刻,江面上忽起连片喧哗,众人循声看去时,竟见清澜江上游玄光闪耀——那并非江水波光,而是一望无际的剑光! 数之不尽的剑光,乃是由清澜宗执剑弟子引剑疾飞所致。 当先两人速度奇快,几下掠闪,便落于虹桥之上。 “是陛下!” “还有皇后!” 众人惊觉之时,纷纷跪拜行礼。 因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当今清澜皇帝——王肃! 帝后——孟雪青! —— “嘿嘿……”余斗见着两人,笑容肆意,“姐,姐夫——我是要跪下磕头呢,还是……哎?” 话没说完,只见王肃狠狠瞪来一眼。 身上虽然穿着白金龙袍,他却上前两步,给了余斗一个重重的拥抱。 王肃松开手,声音故作狠厉:“你个臭豆豆,胡说什么!” 余斗龇牙咧嘴:“意思意思嘛。” 孟雪青见余斗安然无恙,面上手上的一些伤痕反而好了,大喜过望:“这下好了,咱们清澜国的靖安王,终于回来了!” “哈哈……”余斗感激一笑,终究还是抱拳行礼,“这些年,多谢陛下、皇后照拂,否则臣下家中,怕是支撑不住。” 王肃知他言语由衷,自己登上帝位,也在人前作个架势,摆手示意免礼。 视线偏转,看向疾掠而来的无数剑光,竟与孟雪青齐齐合手,微躬行礼:“靖安王,欢迎回朝!” 江上聚来的清澜宗执剑弟子,就在虹桥西侧排成阵列。 齐声呼喝:“国士无双!” 第456章 南宫辞的疑惑(一) 第456章 南宫辞的疑惑(一) 数日后。 中土世界陷入乱局,斗战神殿派出多名强者,试图彻查玉尊者被害之事。奈何东部之地,流言四起,阻碍重重。 寻根究底,还是玉尊者“自食恶果”。 当年神侍战队落败,玉尊者大发雷霆,杀心昭然。 悲剧的是,他对余斗动了杀心,并未带来任何收益——因为余斗失踪多年,东部人人自危,谁还在乎修复《战神宝典》? 眼前的日子都过不好,还想着天上的日子? 我呸! …… 而今,玉尊者陨落,斗战神殿进退两难。 继续追查,恐会继续交恶东部三家,让局面难以逆转,彻底失控。 不查,斗战神殿颜面何存? 又如何给弈城一个交代? 众多神殿强者,一时焦头烂额,苦不堪言。 —— 相较中土世界的混乱,东南大陆却是一片欢腾。 原因无他,余斗回来了。 那个曾经创造无数奇迹的年轻人,竟从空间裂隙中存活,并在无间地狱潜藏至今。一直等到玉尊者陨落,才敢露面。 眼下正在澜城,一面多次参与朝会,在澜城完成了加冕仪式,一面带着几个亲友赏游清澜帝度的景致。 待到六月中,才乘坐清澜宗的铁甲快船,顺江直下。 —— 船舷边上,哥俩闲靠,看那江山倒退,岁月如梭。 “五年前,望江亭论武,我与阿离曾在帝都游玩。”顾清风几日欢心,看着澜城渐远,不由想起归途。 “知道你和弟妹‘落锁’的事,特意去虹桥逛了一遭。那时铜锁锈迹不多,我见到了你的‘简笔鱼图’。” 余斗没个站相,双手挂在船舷边,他不想再提,转而问道:“你跟嫂子还没成亲?” “快了。”顾清风松懈的吐了口气,“你这不是回来了嘛,大家都好成亲。” “嘿,合着我是月老?”余斗被这说法逗笑,想起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脸上满是暖色。 话是这么说,顾清风却是一叹,提醒道:“得了空闲,尽快去祖龙城。玄清她……不太好,穆沙、红药、花仙儿都过去了。” “玄清……” 余斗抿紧嘴唇,江面波涛细碎处,仿佛出现一个人影——笑容明媚、行事仗义的西荒公主,早已深刻在心。 但是…… 这五年却极少她的消息。 —— 余斗归乡的消息,早已传遍全境。 自打他在虹桥现身,皇帝、皇后摆开剑阵盛礼相迎,荒废五年之久的水月新城,便忽然有了生机! 无数客商蜂拥而至,各路江湖侠士齐聚于此,令得水月城的房价、地价蹭蹭上蹿! 比起萧条之时,涨了数倍乃至数十倍! 余家登时赚了个盆满钵满,家主余化立即布置,让靖安王府披红挂彩,犹如新年。 他大手一挥,发出公告:“六月十日至六月十九,靖安王府每日摆宴,来者不拒。城中所有的餐饮、住宿费用,周边码头的往来费用,通通由靖安王府包圆!” “欢迎天下客商,欢迎江湖侠士,入驻水月城!” 由此,水月城热闹空前。 若非余化考虑到望江亭论武之故,恐怕还会将那日期继续延长。 —— 六月十五这天,一艘清澜宗铁甲船,缓缓停靠在河间集码头。 船上下来几个人影。 “豆豆,就送你到这了。”顾清风拍拍余斗的肩膀,“记得去西荒,也要记得来大圩。” 余斗知道顾清风这几年付出甚多,心有所感:“哥,保重。” “什么眼神,又不是生离死别……” 顾清风摆摆手,想似曾经那般潇洒。但在扭身之时,嗓音却是多了几分嘶哑。 害怕一回头,兄弟又不见了。 “以后,别再自己单干。”顾清风挥开狂飓战魂翼,码头上气流涌动,江面被刮开圈圈波痕。 他面朝北方,嗓音微颤:“以前说好的,兄弟两把刀,同闯江湖路。” 身后,传来余斗的声音:“一言为定!” “哈哈……”顾清风深吸一口气,朗声大笑,“走了!” —— 余斗、严雀、南宫辞送别顾清风,转而向内时,已有余家车马等候。从此间乘车抵达水月城,正好赶上晚间饭点。 一名年近花甲的老头儿,领着一班鱼市子弟在道旁迎候。 “八伯。” 余斗认得老头儿,上次离家,便是他在水月城送行。五年岁月,让上了年纪的族人更显沧桑,然而垂垂老矣的他,却是容光焕发。 “少族长……”八伯下意识唤声,却又浑身一颤,慌忙领着族人半跪行礼,改口道,“拜见靖安王殿下,靖安王,国士无双!” 老头子的行礼,犹如狮虎咆哮,声震长空——几日前的虹桥之礼早已传开,余斗以及顾清风等人对东南大陆的功绩,也为人传唱。 “这却有点不习惯。”听到族人称颂,余斗连忙伸手把人扶了,笑道,“都快起来,这些年,大家都辛苦了。” 八伯满面喜色:“能够等到靖安王回家,无论等多久,也不辛苦!” 多少世家,坚持百年甚至数百年,倾尽全力培养后辈,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族内子弟一飞冲天。 带领整个家族,进入更辉煌的领域! 毫无疑问,余家,等到了! —— 稍作寒暄,余斗、严雀、南宫辞同乘一车,晃晃悠悠前往水月城。 万里归途,终于到了最后一程。 余斗靠着车窗,去看外边的景物——河间集到水月城这段路,十五岁前不知走了多少遍,许多曲折之处,早在心底留下烙印。 看到一些道旁松柏,渐渐蔚然成荫,余斗脸上浮现出恬淡的笑意。 车厢另一侧,严雀、南宫辞正浅声交谈。 说些近来见闻,以及清澜国的风土人情,特别是水月城的一些民俗习惯。 “传闻东南大陆,是不知礼数的蛮荒之地……”南宫辞感叹,“来到才发现,东南大陆更重礼法,中土世界,反而更重名利。” 余斗听闻,戏谑笑声:“我们更懒散,更与世无争。” 南宫辞莞尔:“打败了柳天鸣不说,玉尊者也折在你的手上——你这般叫懒散、与世无争,天下便没有好胜之人了。” 余斗悠哉吟叹:“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天地神灵扶庙社,京华父老望和銮。” “这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犯不着我来说教。” “我只知道,唯有天下太平,我才好躲起来钓鱼,不是么?” “我算听明白了。”南宫辞顺着玩笑,“你就是为了那几条鱼,就把柳天鸣打得灰头土脸,还要了玉尊者的命!” 余斗煞有介事的把头一点:“对极,小辞之言,深得吾心!” —— 掰扯多时,趁着马车周围荒野空阔,南宫辞直言道:“我心里有几处疑惑,还望公子解答。” “嗯……” 余斗料想她会问,只是几天思索,却未曾想到完美的答案。然而过去五年,南宫辞的一些举动,他也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小辞,你说。”他收回视线,看向车厢另一侧的南宫辞。 南宫辞欣然点头,先提出第一个问题:“你除了挪骨易容,真能改变神庭灵窍的特性?” 这却好答。 余斗伸出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壳:“我是‘通天窍’,做到这点并不难。” “公子是通天窍?”南宫辞又惊又喜,“难怪了——若非如此,断然逃不过玉尊者的后续追杀。” 她将此事记下,接着道:“公子在飞鱼帮并不低调,能够一直隐藏身份,应当有人长期掩护。” “公子设计假死,同行者是诡面修罗——六月初五晚上,亦是诡面修罗证明死讯。” “他是谁?” —— 听到此问,严雀也好奇的看向余斗,挽着他的胳膊,柔声问道:“夫君,他是谁呀?” 余斗想着诡面修罗,跟南宫家并无矛盾——南宫家甚至是飞鱼帮的后盾之意,说了也就说了。 于是道:“是院长之子,白英。他十八年前就到中土游历,加入飞鱼帮——我是入帮之后一次偶然的机会,跟他互通了身份,他便在暗中替我遮风挡雨……” “原来如此……”南宫辞恍然点头,眼里有几分感激,“若无白英前辈,公子也藏不了五年。” 余斗正有些感慨,又听南宫辞问道:“所以,为什么是五年?公子为何决定在六月假死,做局斩杀玉尊者?” —— 这个问题却难。 为什么是五年? 真实答案,是老李只有五年。 余斗必须在老李大限到来之前,找到灵元晶魂——很幸运,皇甫玄晏墓穴里,还真有一份。 灵元晶魂绝非平凡矿种,其与天地相融,生生不息,万年不竭。 皇甫玄晏用了特殊阵法将其封印,禁锢在一颗“大铁球”内,作为整座墓穴的能量源泉。 顾清风取回“星空炉鼎”,余斗取回“灵元晶魂”,当这两件神物到了老李手中,终于让昔日的“疯魔里”摆脱绝境。 不仅扫除沉疴,还让武境往前迈出一大步。 虽然未能突破战神,却也相差不远! 至少,解决区区一个战尊,绰绰有余! 当老李恢复实力,余斗自然得以重见天日。 —— 但是这些话,却不能告诉南宫辞。 和彼此的信任程度无关,岷山血战的相关话题,一直是中土世界的禁忌。把真相告诉南宫辞,或许是害了她。 —— “因为你们进度太快。”余斗脑筋一转,想到一个合理的说法,“顾大哥和流星蝴蝶剑的兄弟,漫天的找我——” “我本想画个鱼儿,让你们知道我还活着,这就够了。” 说着,他还有些无奈的叹了叹:“没想到你们这些家伙,一个比一个着急——特别是你,雀儿。” 余斗捏着严雀的手掌,就揣在怀里摩挲:“我听顾大哥说,你在玉屏山时差点横剑自刎,哼!” “啊呀!”严雀委屈的皱了皱鼻子,“你是我夫君,我不急谁急?” 余斗安慰一笑,与她挨得又近了些,继续道:“当你们进入无间地狱调查,玉尊者的灵元之眼也会降临,我必须假死离开。” “替身了,假尸体也用了,玉尊者总算放心了——他的死期,也就到了!” —— 南宫辞眼睛扑闪,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显得灵气满满。 她思忖一瞬,推敲得前因后果,总算点了点头。 而接下来的问题,尤为:“那……到底是谁,杀了玉尊者?” 第457章 南宫辞的疑惑(二) 第457章 南宫辞的疑惑(二) 之前的一系列问题,其实都不重要。 只有关键的“谁杀了玉尊者”,才是这个计划的核心。 玉尊者的实力超脱九星之上,已经达到渐、真、化三境的第一境——渐境战尊。 到了那个级数的强者,已经不会被轻易杀死。 若是爆发战斗,多是惊天动地的决战! …… 南宫辞拿到的情报,却相当诡异。 说六月初六当晚,神殿分部以及徐家之人,在东山城东郊的茶肆,发现了玉尊者的尸体。 玉尊者被人从正面劈碎神庭灵窍,进而切开躯体,当场殒命。 莫说整个茶肆,就连他生前坐过的座位,都没有遭到任何破坏。 …… 如此,只有一种可能——出手者的武境,极高! 根据南宫无阙的说法,哪怕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他这样的化境战尊,也无法瞬杀玉尊者。 甚至一些初阶战魔,也无法办到。 —— “小辞,你得知道这个问题,意味着什么。”余斗微叹偏头,又看向窗外。 南宫辞何等聪慧,在决定发问之时,心里便作出了某种决断。 她低眉一笑:“诸多过往,永记于心,这五年每每回望,我都……恨不能与君,生死与共!” “咳……”余斗轻笑,“我娘子在这呢,可不兴当面挖墙脚啊。” 南宫辞却是恢复了几分妖女本色,嬉笑道:“咯咯,谁要挖墙脚?我跟公子,不是坦诚相待的朋友么?” 余斗倒也未觉尴尬,忍俊不禁:“嗐,白高兴。” “嘻嘻……”南宫辞亦知此问敏感,故作轻松的笑道,“公子高兴呀,那我可真挖墙脚了——” 说着,她把手往前探来。 眼看就要触到余斗,却是往旁一拐,扑到了严雀身上。就把严雀抱住道:“我要挖走严老师,咯咯!” 严雀个子高,与她嬉闹几下,反把南宫辞抱在怀里,故意哼声:“你这妖女,休得作祟!” 南宫辞眼里闪过惊惧之色,缩了缩脖子,果真依偎在严雀怀里,一动不动,甚是乖巧。 —— 却不知在这过程中,余斗、严雀灵元传音,商量出了一个完美的答案。 “击杀玉尊者的,是鹤山宗的老宗主,严屹前辈。”余斗答道,分辨出南宫辞的疑惑,他进而解释—— “严屹前辈,来自剑诀严家。若不是他,我也不知道自己有‘通天窍’。” …… “鹤山宗老宗主,严屹?”南宫辞有过无数推敲,真没想到会是他,蹙眉苦笑,“情报上说,严屹前辈故去多年……” 严雀抱着南宫辞,面色郑重,轻声道:“六十八年前,爷爷来到东南大陆,看破岷山之局,遂归隐鹤山。” “起初只是替鹤山村有天赋的孩子,作觉醒引导。因其为人方正、乐善好施,渐渐有了江湖声望。” “当年东南战乱,爷爷为了护佑鹤山村,遂在鹤山开宗立派,招纳贤良,开门收徒。” 说起这些,严雀亦是感叹连连:“后来清澜宗得势,爷爷不愿相争,便让父亲继任鹤山宗主,并传出死讯,断绝隐患。” “爷爷先一步找到夫君,两人有所商议——为了东南大陆的百姓安居乐业,他老人家选择出手,终结此局。” —— 这答案,虽然扯了谎,却不完全是欺骗。 严老宗主的目的是颠覆斗战神殿,恢复剑诀严家的荣光。戴玉既是斗战神殿东部司座,亦是戴家有数的强者。 击杀戴玉,不仅能够打击斗战神殿,亦能极大削弱戴家,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 南宫辞整理一瞬,大致看清了所有脉络。 至于其中真假,似乎并不重要。 玉尊者已死,中土世界陷入僵局,各方冷战。 余斗“死而复生”,从中土乱局中抽身而出,力保东南大陆置身事外。 这般结果,已经无可逆转。 —— 乱局之下,恐怕没人关注谁是真凶。 因为东部三家的顶尖强者,都有瞬杀玉尊者的实力,都有将其格杀的动机。 更明智的做法是,利用“真凶是谁”的悬疑,推波助澜,掌控风云。确保己方实力,在舆情中处于有利地位。 …… “公子,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南宫辞姑且相信,后续也有手段,证实这些说法的真假。 她稍稍坐正,蹙眉道:“击杀玉尊者,好像……不算完全破局。院长说,五年前在瞬移领域中,对公子怀有杀心的战尊强者,有至少三人。” “公子如何确定,玉尊者就是凶手?或者说,严屹前辈已能辨认瞬移领域中的灵元印记?” —— 这一问,还真把余斗难住了。 甚至觉得,比“谁杀了玉尊者”,更让人棘手。 如果涉及东南大陆的危局,可以通过斩杀玉尊者来终结,那就必须确认——玉尊者是凶手。 不过,太阴院长南宫无阙曾经反复论证,凭着玉尊者的实力,几乎不可能完成那样的攻击。 白仙翁的空间天赋极高,他设置的旋返晶石,采取十次破壁的瞬移法则,这在战尊领域,都是相当高明的手段。 南宫无阙扪心自问,至少需要六次以上法则校准,才能确保一击中的。 而他是化境战尊,戴玉仅是渐境战尊。 当年那道攻击,却是起于第四次破壁瞬移…… 赌运气? 不,戴玉不是赌徒,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 余斗目光深邃,凝视远方,如实答道:“六月初六,我当面问过玉尊者,他否认曾经出手。” 南宫辞疑虑更甚,蹙眉提醒:“玉尊者已死,不论他是否撒谎,认定他是凶手毫无意义。” “公子要提防另外两人——雷尊者、焱尊者,他们是神殿‘主战派’,根据一些说法,五年前的瞬移领域,此二人也‘在场’。” “哦?”余斗眼眸微凛,嘴里轻念一遍,“雷尊者、焱尊者……” 南宫辞忧心忡忡:“他们的实力犹在玉尊者之上,若是迁怒公子,将战火引至东南大陆,又该如何是好?” 余斗倒是洒脱:“雷尊者、焱尊者杀我易如反掌,担心也是无用。” 说着,他咧嘴发笑,眼里闪过寒光:“不过嘛,到时候真的来了,我若侥幸不死,那也是重回中土世界的良机!” 第458章 团聚 第458章 团聚 余斗也没想着自圆其说,布局至此,横竖玉尊者也死了,爱信不信。 东南大陆已经献出星空陨铁,没有更多的利用价值。雷尊者、焱尊者解决东部之局,恐怕都焦头烂额。 哪有功夫对付余斗? —— 当日回到水月城,自有一番重逢盛景。 其中欢喜涕泪,不必细说。 余斗摆过族内亲长,谢了八方来客,招呼妥当不提。 —— 天色渐暗,宴会即将开始。 两鬓斑白的余化小声提醒:“你在虹桥现身当日,霜儿便火速赶回,帮忙布置家里——她这会儿还在后院检查你的居所。” “我说在澜城怎么没见这妮子。”余斗有些惭愧——过去五年,自己备受煎熬,但是亲友们承受的折磨,亦是堪称惨烈。 “走啦,夫君。”严雀狡黠笑声,“正好我也有事跟你说,天色还早,正好去后院逛逛。” “嗯。”余斗点了点头,就和严雀、南宫辞一起顺着崭新修葺的路径,绕至王府后院。 赶巧,在一处院里瞧见了老李、杜婆婆。 两人拾掇了整齐、打扮得体,正要去前面参加宴会。 “喔嚯嚯!”老李还是那副枯瘦模样,声音装着嘶哑,怪笑道,“少爷回来啦!啊呀呀,少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承您吉言,明儿镜水湖见?”余斗龇牙招呼,做了个抛竿的动作。 老李眉飞色舞,开心应下:“得嘞!” 而在老李、杜婆婆走后,南宫辞面露疑惑:“这位老先生,我好像在哪见过?是上回跟公子一起在太阴分院钓鱼的那位?” 时隔久远,加上老李在银月城时,一直使了易容术,南宫辞也记不清晰。 余斗摆手一笑:“你说的那个,是银月城的马夫——这位老李,便是我的那位‘钓友’,很早以前就搬进家里来住了。” “唔……” 南宫辞回望一眼,见着老夫妻步履蹒跚、携手慢行,浑身不漏半点战意波动,一时也没个疑处。 且放开心绪,一起来到王府主卧所在的院子。 稍感意外的是,里边传来些童稚追逐玩闹的声音。 进去一看,见着一群四五岁的小家伙,在院里的秋千附近玩得不亦乐乎。 秋千有两架,可供两人轮流玩耍。 在一旁有干净的沙坑,里边有不少小铲子、小玩具,已然搭建出规模不小的“院子”、“街区”。 童趣斐然,令人不由发笑。 —— 见着大人走来,他们也不害怕,轮到自己荡秋千了,便欢天喜地的去玩儿。 未到次序时,则专注于扩建院落,在沙坑里规划新的街区。 恰在这时,房里走出一名身穿清澜宗裙裳的美丽女子。 她想保持脸上的笑意,却在看到余斗时,眼眸却止不住晃动起来。 —— “豆豆哥……” 余霜走到院里,夕阳斜照,让她脸颊绯红。 这一声呼唤,不知带了多少思念。 视线剔透,仿佛穿越时空。 八年,昔日感情最深的青梅竹马,甚至没能见上八面。 …… 余斗缓缓走近,来到余霜面前。那个总是跟在屁股后面当跟班的小丫头,如今已是风华绝代,英姿飒爽。 身上有明显的江湖气息,甚至,有几分生杀在握的强者风范! “云霄司座,啧……”他对视佳人,眼底有说不出的温柔怜惜,“明儿有空么,跟哥去镜水湖,给你烤鱼吃!” 余霜听得此言,本还紧绷的俏脸,哪里还坚持得住? “嗯!”她绽开笑颜,声音却在啜泣,“豆豆哥的烤鱼,霜儿等了好久,等了好久……” 唉,真是个让人心疼的丫头。 余斗见她比起以前成熟稳重了不少,偏头招呼:“走啦,一起去吃饭——你个堂堂云霄别苑首座,还替人收拾屋子?” “哼,我乐意!”余霜却是站定未动,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触余斗的脸颊轮廓。 有些珍惜,又有些调皮的嘟囔道:“怎还变白净了?” “嘶?” 妹子调戏哥,哥当然得还回去! 余斗不甘示弱,也伸出手掐了掐云霄司座的清丽脸颊,哼声道:“还变瘦了,以前肉嘟嘟的,捏着舒服!” 正咧嘴傻笑,又见余霜侧过视线,看向院子一隅玩耍的几个孩子,提醒道:“你们几个,快去洗手,准备吃饭去啦!” 孩子们听见招呼,虽然舍不得沙坑里的世界,却都乖巧照做。 奶声奶气的应答着:“好的,霜儿姑姑!” 余斗扫眼看去,倒是未曾疑惑——族内同辈,多有比自己年长者。这些年娶亲生子,再正常不过。 正打算离去,一个带点虎头虎脑,又眉清目秀的小男孩正放下铲子,从沙坑里出来。他是“沙坑世界”的“总设计师”,脸上绷着,瞧着有些严肃。 此时习惯的看眼院门处,仿佛在寻找什么。 小男孩似乎经历过无数次失落,起初并无期望。但是这一次,他看清走进院里的人影,原本有些沉郁的脸上,顿时浮现惊喜的笑容。 “娘!”小家伙开心得大喊,一下蹦跶起来,也顾不上洗手,飞也似的往院门处跑去,“娘亲回来啦!” 而那刚刚走近的白衣女子,笑颜温和,半蹲身子,一下把小男孩接在怀里。 轻轻把小男孩脸上的沙子拂去,宠溺的道:“岩儿,又在建房子呢?” “嗯嗯!”小男孩高兴的把头一点,在白衣女子怀里蹭了蹭,就拉着她的手,去到沙坑边,“娘你看,我建了好大的房子,还有好多街道!” “岩儿建这么大的房子做什么呀?”白衣女子笑容淡淡,故意问道。夕阳下的侧颜,犹如最美的画卷。 小男孩一本正经:“这是我们的家呀——喏,这是我的房间,这是娘的,这是爷爷奶奶的,这是霜儿姑姑的。在家里闷了,还可以出去逛街,去买冰糖葫芦!” 白衣女子笑吟吟的去看小男孩的作品,轻轻揉了揉他的小脑瓜:“好好,娘给你买冰糖葫芦。” “嘻嘻,谢谢娘亲!”小男孩被看破了心机,又是不好意思,又有些得意的仰头看向白衣女子。 只是看没两眼,他脸上的笑容却是沉了下去。 两只手攥住白衣女子手掌,有些委屈的道:“娘……岩儿不想要冰糖葫芦了。” “哦?”白衣女子低头轻问,“岩儿想要什么?” 小男孩忍了一会儿,眼里水汪汪的道:“我想……我想娘亲在家——” 说着,看向院子角落排队洗手的其他孩子,脸上委屈极了。 白衣女子捏了捏小男孩沾满砂砾的手,安慰道:“好,好,娘答应你。以后尽量在家陪着岩儿,或者再去学院,也把岩儿带在身边。” “唔?”小男孩从未得到过这样的承诺,顿时眼前一亮,“真哒?” 白衣女子满眼宠溺:“当然是真的。” “哦豁!” 小男孩顿时一蹦三尺高,拉着白衣女子,手舞足蹈起来。 然而欢呼一阵,他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冲白衣女子笑道:“娘,我又想吃冰糖葫芦了。” “你个小滑头!”白衣女子嗔他一眼,心里宠溺,却未立即答应。 而是道:“你先回答娘一个问题,答上来了,娘不仅给你买冰糖葫芦,还给你买玩具!” 小男孩听到还有这等好事,顿时迫不及待:“娘,你快问,你快问!” 白衣女子下巴往前一点:“咱家这么大,还少了谁?” “……” 这个问题却难,小男孩怔怔的看着沙坑,显得有些迷惘。 他的嘴唇下意识的动了动,却没能给出答案。 或许是知道,却…… 说不出口。 白衣女子莞尔发笑,很是耐心:“答对了,有冰糖葫芦,和很多很多玩具喔!” “……” 小男孩抿了抿嘴,松开拉着白衣女子的手,有些沮丧的垂下。 声音低不可闻的说:“少了……少了爹。” —— 白衣女子伸出手指,捏了捏小男孩脸蛋,俯身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什么。 小男孩顿时两眼放光,惊喜的扭过头,看向几步之外的余斗,脸上写满了期待。 而白衣女子适时朝着余斗提醒:“大傻子,还愣着干甚么?快带岩儿去洗手,我……我们一家人,好一起吃饭。” …… 多年以前,余斗曾和严雀开过玩笑。 成亲之后生了男孩,便唤作余岩。 生了女孩,便唤作余雁。 谁曾想…… —— 余斗呆了一瞬,脸上笑容痴傻,连忙走上前去,叉开双手,一下就把小男孩举过头顶。 用哄小孩的语气道:“起飞!” 小男孩起初有些害怕,不过被余斗举起来转了两圈,又觉有趣,很快发出“咔咔咔”的清脆笑声。 玩闹一会儿,余斗才把小男孩放下,偏头示意:“爹带你去洗手。” “……” 小男孩的笑意持续了数息,又很快平复。 他愣愣的看着眼前之人:“你……你真是我爹?” 余斗诙谐发笑:“你娘这么聪明,不会认错的——走。” 说着,就拉着小男孩去到院子角落的水龙头边,正巧别的孩子已经洗完手,都在旁边好奇的围观。 还有人好奇的问: “余岩余岩,你爹回来啦?” “叔叔,你是余岩的父亲吗?” “是家里人说的那个大英雄吗?” “是我们余家的飞毛腿,十几万敌人都追不上!” “还去过中土世界,是第一名!第一名!” …… 余斗打开水龙头,替余岩冲洗手上的砂砾,嘴角噙笑:“是呀,我回来了。” 身后,顿时传来孩子们的欢呼声。 余岩眼睛扑闪扑闪,小心又认真的打量。 大概是牢牢记住他的样子,才怯怯的唤道:“爹?” “……” 余斗嘴角颤了颤,低着头,嗓音嘶哑,应了一声:“哎。” 洗干净手,余岩开心坏了,扭头跑向身穿白衣的严雀,欢天喜地道:“娘,我爹回来喽,我爹回来咯——你们都说我爹爱钓鱼,我也要跟阿爹去钓鱼!” 严雀听得好笑:“行行行,你这小娃娃,个子还没鱼高呢,可别被鱼儿扯下水去!” “不会,我爹会保护我的!”余岩十分笃定,“是娘说的,爹会拼尽全力,保护身边所有人!他才不会让我被鱼儿拖下水呢!” 娘儿俩正说笑,南宫辞却发现异状,朝着院子角落的背影轻轻唤声:“公子?” …… 严雀、余霜、余岩齐齐看去,只见那个铁塔般的身影,一只手扶着墙,俯着身子。一只手去那水龙头里接来清水,一下一下的扑在脸上。 而他宽厚的肩膀,筛糠似的打着颤。 “夫君(哥)……”严雀、余霜心里一紧。 然而视野里的余斗,却又往下沉了身子,半膝触地,把脑袋放到了水龙头下。 —— 哗…… 哗…… 呜呜——呜呜…… 水声中,是男人强忍不住的断续哭声。 余斗仿佛失去力气,右手肘撑着墙壁,左手捂着脸,哪怕水流清凉,却仍旧感觉脸上一片热辣。 那一刻的愧疚、惶然、悔恨,让他忽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 什么“五年青春换东南百年太平”? 说得漂亮…… 值得吗? 自己这一家人,为此付出了多少? 八年,整整八年! 全族人没有一刻安生,没有一夜睡得安稳! 过去五年,对所有亲友,简直是残酷到极致的折磨! 他想象不了,自己的孩子如何面对那个最简单的问题——你爹呢? 更不知道,严雀当年忍着多大的痛苦,替自己生下孩子…… —— 哭着哭着,身后探来一只柔软的手掌,搭在肩头。 “夫君……”严雀半蹲在侧,声音轻浅,“以后可不许说什么‘两不相干’了,知道么?” 余斗泣不成声,呜咽点头。就算失而复得,五年前旋返飞舟上的诀别,已在彼此心里,留下永远无法抹除的伤痕。 “我错了……雀儿,对不起,是我错了……” “我对不起你……” “……” 严雀见他哭的伤心,就朝不远处呆看的余岩招招手,笑吟吟的道:“岩儿,我们表演一个节目给阿爹看,让阿爹高兴高兴,好不好呀?” “唔,好!”小家伙听到指令,顿时严肃起来。 就在严雀身畔,有模有样的扎个马步,站稳当了,就冲严雀道:“娘,我准备好啦!” 严雀眼神鼓励,清晰倒数:“呐!三——二——一!” 嘭! 靖安王府深院之中,忽的发出短促爆响。 余斗下意识回头,视野里,水帘晃动。 视线透过水帘,是余岩的身影,而在他的身畔,赫然悬出一朵紫红色的战魂! 第459章 怎么证明我是我 第459章 怎么证明我是我? 翌日,余斗不是管家的料,突然热闹的水月城,也让年轻的靖安王有些不适应。 早早约上老李,溜达出水月城东,穿过当年分别的竹林,来到镜水湖畔。 —— “嘿,这青砖黑琉的院子,修得不错嘛。”余斗见着原来茅草屋的位置,出现了一处精致别苑,不由啧啧称赞。 “喔嚯嚯,令尊给老头儿建的,过阵子就搬过来!”老李嘚瑟的笑了笑,转而道,“还缺个门匾呢,少爷帮起个名儿?” “我有那墨水?”余斗沿着修葺过的江畔小道,专注的找着鱼口,哪有功夫去给院子起名? 老李又是一笑:“当年在弈城,少爷几番雄辩,可谓惊煞世人。又曾在宣城听了陆德明老夫子的讲学,少爷说自个儿胸无点墨,却是……虚伪了。” 余斗停住脚步,故作气恼的瞪着他道:“我可不懂看什么时辰风水,我起名,你敢住?” “嘿?”老李也是顽童心性,瞪着余斗道,“你且取看。” “嗐……” 余斗并未僵持,把手一摆,转头望着无比熟悉的湖面,幽幽叹声:“墨水多了,心思也复杂了,不如返璞归真。就叫……” 他沉吟一瞬,忽而道出三个字来:“鱼多多?” “哦?”老少二人在江畔对视一眼,旋即哈哈大笑。 “少爷取名,深得我心呀!就叫鱼多多,就叫鱼多多!”老李满脸乐呵,相当满意。 —— 待两人找好鱼口,打了窝子,天光才渐渐放亮。 “南宫辞这小丫头,心机、计谋,非常人可比。”老李钓得熟溜,一边闲聊。 余斗深以为然:“不抬出严屹前辈,还真的糊弄不过——我说老李,这样说,真没关系么?” 老李嘴里微叹:“当年对李杜两家痛下杀手的人,有像戴玉那样,直接参与了谋划。也有像严屹之流,偏听盲从,遭到利用。” “严屹与我们目的暗合,倒是并无冲突,更何况……”老李嘚瑟发笑,“得少爷臂助,老头子的实力更胜往昔,严屹区区四星战魁,也就吓唬吓唬王牧之罢。” “哈?”余斗略显惊讶,“老宗主四星战魁,我却说他轻松斩杀了玉尊者,这岂不是……” 他想了一会儿,没捡着贴切的词汇。 老李倒是乐不可支:“忒侮辱戴玉了,不过——侮辱得好,侮辱得妙!也算给青莲镇的族亲,出了一口恶气,报了一笔血仇!” 余斗知他所想,故作嗟叹:“这个戴玉,生前好赖是渐境战尊,论起来也是魔神之下,独步一方的顶尖强者。” “没成想,被在下三言两语,说死在一位战魁手里。” 两人相视一笑,其中乐处心照不宣——既在心理上,对斗战神殿占据优势,亦在布局上,对严屹展开反制! 当年是打不过,风烛残年的老李只能苟住,任由严屹、严泽对余斗布局。 现在不一样,拳头硬了,好说话! —— “暂且不管鹤山的事,你帮我个忙。”余斗钓了几竿,略有收获,却是一反常态,弃了竿子站起身来。 老李心明眼亮:“少爷……要去西荒?” 余斗点头:“我六月初十现身,眼下已是六月十六。消息已到西荒,不过玄清未必会信,我必须去一趟。” 老李见他不收渔具,奇道:“待会儿再回来?” 余斗嘻嘻笑声:“这几日没见着鬼王前辈,想是又闭关了——喔嚯嚯,有劳有劳。” 见老头子有点摆脾气,余斗非但没有退让,反而“蹬鼻子上脸”,道:“我可约了人过来吃你烤鱼,咱们中午不见不散!” “嘿?”老李顿时吹胡子瞪眼,“你这……” 话没说完了,却见余斗极少见的露出点撒娇的神色:“啊呀,老李烤鱼,那是水月城一绝!我这几年呐,盼星星盼月亮,就紧盼着这口呢!” “得嘞……” 老李没辙,偏生吃软的。 他眼眉微眯,已在无距灵眼下,定位数千里外。 嘴里问道:“午饭几个人?” 余斗勾起手指头:“我、雀儿、岩儿三口子,还有霜儿、小辞——你那肯定有杜婆婆,拢共七个人呗。” “行行行……”老李已然“捏定”瞬移坐标,就把手一挥,将一点灵元印记打入余斗眉心,十分贴心的道,“少爷忙完了,就招呼一声,老头子再接你回来。” 语罢,霎时施展神通,在余斗身后撕开一道空间裂缝,气劲一震,当场把人送走。 稍显悠哉的拍拍手,还不忘翻个白眼,吐槽道:“那边许多熟人,你中午回来,指不定带上一班呢!” “今儿午饭,得备上小两桌酒菜!” —— 数千里外,西荒帝国,祖龙城。 清月公主府。 虽是新落成的府邸,气氛却显压抑。 大门紧闭,只有侧门敞着,偶尔进出些下人。 周围冷冷清清,即便没有甲士巡逻,也几乎无人靠近。 说“几乎”,是这大清早的,清月公主府前还真就杵着个人。 他穿着无为学院的学生衣饰,因是短发,所以戴不上标配的精致银冠。 …… “看起来,是不大好。” 余斗收拾心境,信步上前。 公主府重地,自然不能任人靠近。他走没两步,侧门就出来一个佩刀侍女。 喝住余斗道:“站下。” “……” 余斗几乎忘了西荒的彪悍民风,一时有些旧地重游的温暖。 佩刀侍女见他立定原地,又才面色不善的喝问:“你是何人,为何在公主府门前徘徊?若是觊觎公主,小心掉了脑袋!” “咳……”余斗讪笑,这果然是西荒风格。 他原地行礼,道:“在下是公主殿下无为学院的故友,途经此地,特来拜访,烦请通报一声。” “无为学院的故友?”佩刀侍女面色不善,“你有何凭证?” 余斗翻出块老旧木牌,递过去道:“这是帮会信物,公主殿下一看便知。” 熟料…… “嘁!”配道侍女扫了一眼,便将木牌丢回来,怒道,“不就是里飞沙的帮派木牌?你们这些登徒子,为了接近公主殿下,真是一圈法子轮着用,要不要脸?” “我……”余斗苦笑不得。 转念一想,倒也不足为奇——秋玄清尚比余斗大上一岁,五年前便有许多中土世界的公子递上名刺,意欲结亲。 余斗没奈何,左手心里黑光一闪:“那这个呢?” 没曾想,刚刚取出兵器,那佩刀侍女颜色一厉,右手顿时按上腰间刀柄:“仿制西荒神器,你在找死!” “……” 余斗忽觉一阵晕眩,真没想到,自己会陷入“怎么证明我是我”的古怪难题。 他又取出三品侯爵的印信,苦笑道:“这位姑娘,你就不看看真假么?” “有什么好看的!”佩刀侍女冷喝道,“过去几年,你这样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骗得我家公主死去活来——再不滚开,休怪我斩你项上人头!” 余斗彻底愣住,越发替玄清担心。 眼看佩刀侍女油盐不进,他忽的锁定一道灵元印记,传音唤道:“沙沙,来。” “……” 稍待不到半息,忽有一点空间灵元绽开,一名身材纤瘦的女子,兀的闪现而出。 她的出现,亦是让佩刀侍女肃然起敬,行礼道:“穆大人,此子伪造佩刀、印信,图谋不轨,奴婢正在处置。惊扰了大人,还请责罚。” 纤瘦女子,正是穆沙。 她也长高了,只是大概饭量不佳,还是偏瘦了些。 见着余斗,脸上分明激动万分,却强行压下情绪,对佩刀侍女吩咐道:“开府门,公主殿下等的人,到了——先别通报,我直接带过去。” 佩刀霎时呆住:“他……他真是……” 穆沙偏头看了她一眼,佩刀侍女这才慌忙退走。 —— “余大哥……”公主府前,穆沙脉脉凝望,惊喜之余,眼里闪过明明的愧疚,“余大哥,对不起。” 余斗宽慰一笑,眼看府门开启,一边向前,一边悠哉悠哉的道:“胡说什么呢——你的计策,我很喜欢。” 所谓值不值的,其实不难想通。 有得必有舍。 当英雄,必须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 见这丫头难以释怀,余斗拍拍她削瘦的肩膀:“好了沙沙,记得保密——另外,因南宫辞追问,我把击杀玉尊者的‘锅’,甩给了鹤山宗老宗主严屹。” “嗯?”穆沙眼里光芒一闪,连忙跟上脚步,顾着眼下道,“如此,余大哥便能彻底掌握东南局势,再也不用受制于人了……” 余斗无声点头,却也保留了意见:“也不一定,站在严屹老宗主的角度,还有一个破局之法。” “确实……”穆沙早有预料:“若他向斗战神殿投诚,揭发老李,我们就会一败涂地。他也能够借此功劳,一飞冲天。” “问题是。”余斗并不担心,朝着穆沙安慰一笑,“他会么?” —— 严屹,六十八年前,只是一个游离在家族体系之外的小剑客。 虽有家族传承,当年他的武境却只有战灵。 直到开创鹤山宗,心性豁然开朗,他才突飞猛进,反超清澜剑仙王牧之。 凭他的武境,“谋中土”不大确切。 或说揭露神殿暴行,乘机起势,以求更高的家族地位,则是更为贴切。 “只要我和老李,承诺帮他冲上战尊,所有的隔阂,都将烟消云散。”余斗信心满满,“他的孙女是我夫人,替老爷子做点什么,也是理所应当。” 穆沙这才放心,不禁又问:“李前辈如今,是何武境了?” 并非小丫头好奇,而是精准掌握己方所有人的武境,更有利于日后的筹谋布局。 “老李呀……”余斗眉尖一挑,有几分得意,传音低语道,“六十八年前,就是四星战魔。” “最弱时,跌落至七八星战豪。” “前段时间得白院长相助,以星空炉鼎,用灵元晶魂炼成‘星魂灵丹’……” “如今的老李,超脱九星范畴,已甄化境战魔极峰。” “可谓……” “半神!” —— 公主府餐厅,早膳布置完毕。 外头一条精美画廊上,传来锁甲抖动的哗哗声。 一名肤白胜雪,明眸皓齿的“冷面公主”正疾步而来。她身后跟着两人,一个好似天仙下凡,一个好似狐妖现世。 分别是花仙儿、红药。 “今天练习项目:云垂刀盾、怒吼暴烈弩!”秋玄清一边走进餐厅,一边将训练计划道出。 声音铿然,哪里还似当年娇惯? 花仙儿紧跟在侧,好生劝道:“玄清,你昨日练到深夜,还伤了灵窍,今日该好好休息。要不,我去军营组织训练,你先休息一天?” “不行!”秋玄清坐下来,立即有宫女轮流奉上餐点。 她一边快速解决早餐,一边道:“我是七星战豪,不用休息。” 花仙儿陪着坐下:“你是不用休息,将士们呢?” 秋玄清脸色发寒:“我西荒将士,有钢铁意志,无需多言——是我姐妹,就与我同去,否则……你们自己在家休息!” “行行行,咱们一起去。”花仙儿哪里扭得过她?只好低头叹声。 也抓紧时间吃早餐——跟紧秋玄清,她还只是日夜练兵。 若是放松半步,那就不是练兵。 而是发兵! —— 红药可不会劝人,多是在旁附和几声。 进了餐厅,这狐狸精便眼眸发亮——公主府的厨子也很机灵,自然保质保量,让这位姑娘顿顿吃饱。 聊没几句,忽见穆沙走了进来。 花仙儿岔开话题,问声道:“外头怎么了?” “没什么,来了个人。”穆沙也坐下来吃早餐,面色狡黠,“带了墨崖刀、侯爵印信、里飞沙帮会木牌……” 她也不往下说,就低头去喝豆浆。 果不其然,秋玄清一听,左拳轻落,顿时把硕大的实木餐桌砸得一震:“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刀侍听令,再有假扮者,杀无赦!” 餐厅外,立即传来几名女子的应和声。 红药总算抽出“口”来说话:“不是收到消息,说主人已经回来,并且加冕靖安王了嘛?清澜国那边都闹欢天了,咱们……” “嘁……”秋玄清哪里听得进去? 哼声道:“几年下来,这样的假消息听得还少?我们总是傻兮兮的去相信,去希望,结果呢?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倾尽西荒武库之力,训练出一支绝对精锐的部队。” “能够轻松击杀战豪、战魁,乃至战尊!” “到那时——” 秋玄清放下筷子,起身之时锁甲响动,英姿飒爽:“我便亲率西荒铁骑,马踏斗战神殿!” “替豆豆……报仇雪恨!” 第460章 欢聚:镜水湖畔 第460章 欢聚:镜水湖畔 听到这话,无论餐厅内外之人,都感慨万千。 须有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马踏斗战神殿”的豪言壮语? 更令人惊叹的,是秋玄清绝非说说而已。 在鬼王的支持下,她大规模开放西荒武库,用里面的财富,快速提升西荒铁骑的实力。即便对上清澜国的“飞天剑客”,也绝不逊色。 —— “马踏斗战神殿?” 餐厅外,画廊中。 余斗呆呆发笑,心里五味杂陈,待那锁甲出了餐厅,才回过神来。 披甲的秋玄清未向前看,还朝着餐厅里催促:“你们几个就不能快点?老是磨磨蹭蹭的,我们何时才能发兵中土?” …… 穆沙、红药、花仙儿没奈何,胡乱吃了几口,便纷纷起身。 却见秋玄清刚刚转身向外,走没两步,身子便僵在原地。 红药、花仙儿下意识看向穆沙,目透问询。 穆沙这才狡黠发笑:“我可没说刚才见着的东西是假的——我亲手刻的木牌,还能认错?” —— 画廊里,两人对视。 秋玄清俏眉紧锁,起初还以为,眼前之人是个拙劣的模仿者。 光是脸像,右耳的伤呢,双手的伤呢? 记忆里的小豆子,可没那么白净! 但他的眼神,表情,灵元印记,却和记忆中的一般无二! 并且…… 他见到自己,神色淡然,就走出画廊,去到院中。 挥手斜里虚握,假意拿了兵器,嘴角噙笑:“快快拔刀,与我一战!” “……” 秋玄清眼里的反感、疑虑,刹那间挥之不见。 一直紧绷的身子,忽的涌上一种脱离感。 她面上浮现几抹潮红,在露出笑意时,眼里却是泪光闪闪:“豆豆……” 才唤出口,顿觉天旋地转,口中兀的喷出一道箭血。 长期的思念、仇恨,以及积劳成疾,哪怕拥有战豪武境,此时也两眼发黑——余斗岂会让她摔倒? 一步闪身,拦腰接住秋玄清的身子,直接横抱在了怀里。 西荒锁甲固然冰冷,他却能感受到,那颗火热的心。 “玄清。”余斗经历过昨日撕心裂肺的痛哭,心里已觉豁然。 面对清月公主,他不像从前那般忐忑。 柔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说话间,双手云光闪烁,已将两次芝命战技,打入秋玄清的身体。 秋玄清感知到那熟悉的云芝战意,身体恢复轻健的同时,哪里还忍得住? “豆豆……” 她颤颤的伸出手,指尖缓缓触碰他的脸颊,细下摩挲。找回当年那一抹熟悉的触感,便再也不舍得放开。 脱力的身子蜷了蜷,只想挤进他的怀抱:“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我的公主殿下,今天还练兵么?”余斗语调幽默,“我约了老李,在镜水湖畔钓鱼、烤鱼,不知公主殿下,是否得闲?” 秋玄清得见余斗,哪里还去管练兵之事? 死死抱住余斗的脖子,轻泣道:“你去哪,我便去哪!” —— 话说回来,钓鱼归钓鱼,练兵却是个好主意。 待秋玄清把练兵事务移交给西荒新五虎之一的厄飞流,余斗又递出一串虚戒。 秋玄清接来看罢,顿觉诧异——那串虚戒有二十枚,每个容积皆有五丈见方。属于世面上能够买到的极品虚戒。 虚戒之内,是满满当当的灵元玉、灵元玉髓,还有数量不少的灵元玉心。 甚有多份颇为珍贵的灵元玉露。 此外,各级灵丹有好几柜子,粗略数算,地品以上丹药竟有千枚! 而高阶战技卷轴,亦是不少。 地品战技卷轴约有百个,天品二十余个,仙品三个。 “豆豆,你这是……” 秋玄清哪里肯受? 昔日海神虚戒里的财富,恐怕也不过如此了。 正待推辞时,却听余斗道出两个字来:“嫁妆。” —— 余斗在无间地狱经营多年,初期征召各地青俊加入,通过诡面修罗白英之手,把海神虚戒里的财富消耗一空。 看似付出巨大,却让飞鱼帮一飞冲天,自己也获得了“碎玉修罗”的诨号,在无间地狱站稳脚跟。 后续开设飞鱼酒馆,让余斗获益无数。 顾清风是击杀榜前三,而击杀榜的次席,正是余斗占据! 除了收获无数赏金,击杀恶徒直接抢夺的财富,亦是堪称丰厚。 加上飞鱼酒馆的营收分红,积攒数年,便得了如今的家当。 …… “哼哼,好端端的,却拿这话来诓我!”秋玄清嘴上嗔怪,却是拿着“嫁妆”喜不自胜,“你跟雀儿都没成亲呢,却来给我送什么……嫁妆。” 余斗莞尔:“计划赶不上变化,凡事都瞧个黄历,那黄花菜也就凉了——公事也交接了,咱们走着?去我家小住几日,再去看看望江亭论武。” 秋玄清从来不是扭捏之人,“嗯”的应声。余斗便招呼起穆沙、红药、花仙儿,寻着老李留下的灵元印记,隔着数千里一声招呼。 湖畔垂钓的老李,便将几人送至别苑门前。 颇为戏谑的是,竹林别苑早间还空置的门匾,此时已经挂上,正写着“鱼多多”三个大字。 余霜带着余岩在竹林里玩耍,严雀、南宫辞则是坐在院里闲聊。 见到秋玄清等人出现,顿时欢喜相迎,就在“鱼多多别苑”烹茶闲坐,互诉衷肠。 —— 离着午间饭点尚早,余斗又去江边寻着老李,在原来的位置坐下,感慨万千:“玄清紧着练兵,要马踏斗战神殿呢。” 老李却是悠悠发笑:“七个。” 余斗还愣了愣,下意识低头去看鱼篓,嘴里道:“你这几个篓子里,少说二三十条,说什么‘七个’?” 老李难得当回谜语人,又道:“九个。” “嘿?”余斗听得竹林里的欢声笑语,才发现有七名女子来了鱼多多别苑,心里顿时一哆嗦。 不料老李接着道:“十个!” “啥呀都……”余斗怒目而视。 “或者——”老李谜语了三句,脸上稍有郑重,“一个。” “……” 余斗正有些面红耳赤,忽然听明白老李的用意,顿时冷静下来。 看着镜水湖面,陷入思索。 “老李……”他轻笑叹声,“东南困局已破,我确实没有多娶的借口。人呐,还是不能太贪心。” “非也非也。”老李又笑将起来,“东南太平,少爷更应‘兼顾’。” 余斗脸色一黑:“你跟杜婆婆从一而终,却来教我拈花惹草,我可不是唐双镖……” “咳咳……”老李手腕抖动,像是有鱼上钩。 他一边溜鱼,一边道:“非是标准不同,而是处境不同。少爷的‘专情’,老头子自然理解,不过嘛……” 老李目光贼贼的往竹林里一挑,冲余斗道:“命数如此,须得顺势而为。常人朝三暮四,那叫拈花惹草。少爷加冕靖安王,岂能和常人相较?水月城这光景,过不几日,定有王公大臣派的媒人上门说亲。” “别提了……” 余斗串了鱼饵,鱼竿随意往前一荡,在湖面点起圈圈涟漪:“在澜城见识过了——何止是王公大臣,太上皇的夫人们,都想替族内小姐张罗。” 唉…… 旁人摊上这事,怕是睡觉都会笑醒。 余斗却愁眉苦脸,抱头哀叹:“把我当牲口了都,就那么几天,多远房的侄女都要请我看一看。亏是雀儿在侧,那些人才不敢放肆。” “这不结了。”老李得逞似的嘿笑两声,“彼时你刚刚加冕,澜城之人未必看到水月城的前景。” “后续你跟严小姐、秋公主完婚,局面更有不同——少爷身边不多些‘人手’,怕是招架不住。” 余斗有些赌气:“嘁,果真如此,我就把人打出去!除非王牧之亲来,清澜宗其他老辈,我还真不怕!” 老李嗓子里发出古怪的咳咳声,想笑,却又强行憋了回去。 “少爷熟络江湖,不该如此。”他理解余斗苦闷,如此言语并非教导,而是安慰。 果然,余斗垂首默叹:“人情世故的江湖,比打打杀杀的江湖,更险恶。” …… 略过这个“幸福的烦恼”,两人默契的保持了安静——各自打窝、垂钓,又或坐得僵了,起身溜达一圈,换竿子玩玩路亚。 过一段时间,又才坐回来,笑问一声收获如何。 所谓钓友,便是如此了。 —— 眼看近了晌午,鱼多多别苑里升起袅袅炊烟,原来是穆沙已去厨房开始做饭,又择洗配菜,十分勤快。 红药、花仙儿听见动静,也去厨房帮忙。 严雀让儿子在院里跟人玩耍,自己来到湖水流动处,见着老少二人正在杀鱼。 “夫君,早间在家里爹娘说,又替咱们瞧了个婚期。”她站在一旁,笑容恬静。早替余斗生了孩子,对余家长辈的称呼,也都改了。 虽未礼成,但是无人觉得不妥。 都把严雀当成靖安王府的女主人。 …… 余斗抬起头,手里仍在娴熟的剥洗大小鱼儿,好奇问声:“哪天啊?” “六月二十五,诸事皆宜。”严雀道。 “唉?”余斗停下动作,探手在水流里洗了洗,“现在都六月十六了,我爹请哪个牛鼻子老道看的日子?” “咳……”一边的老李面露窘迫,忙活完手里的部分,就端起一盆大鱼,“腌味儿去喽!” 瞅着老李脸色讪讪,余斗哭笑不得,又看向严雀:“那‘牛鼻子老道’,是他呀?” “嗯。”严雀忍俊不禁,“也是爹娘的意思,迟则生变嘛——在澜城时你也见到了,但凡有些名气的闺秀小姐,都想着法儿寻门路见你。等那些王公大臣反应过来,还不得派媒人,把咱家的门槛踏破?” “嗐。”余斗随口一笑,继续处理盆里的小鱼——大鱼炭烤,小鱼煎炸,或是与那酸豆角、番茄加些白砂糖炒制,都是水边美味。 “真当我是茶壶呢……”余斗自嘲的道,“要配这么多茶杯。” 严雀见着边草地十分干净,就坐下看他忙碌:“居家茶具也就四到六个杯子,你这还不止呢。” 余斗听出些意思,头往下低,一时辩驳不得。 只好故作轻松:“以后就有劳王妃,替我‘遮风挡雨’了。” “你这傻子。”秋玄清听得好笑,“我赶得走那些别有居心的,难道还能——” 说着,她眼神往鱼多多别苑领了一眼,里边欢声笑语、莺莺燕燕,叫人听了便觉心头荡漾。 “还能把她们轰走?”严雀收回视线,话里有说不出的委屈。 余斗端起盆子,看向草地侧坐的严雀,眼里满暖意:“我娘子温柔贤淑,自然不会赶人——必要时,我来赶。” “噫?”严雀噗嗤发笑,“行啦行啦,逗你的。我当年答应了玄清,这心便宽松了——都随缘吧,你别有压力。” 余斗从来不会自作多情,觉着有谁非要和自己在一起不可。 扪心自问,也从未主动招惹任何女子。 只是身边的女子越来越多,着实令人啼笑皆非。 …… 他释然发笑,趁着腌鱼的功夫,有意问道:“完婚之后,我们留在这儿?还是去九渊峡谷,或者……银月城?” 严雀抿唇思索,却一时没有答案:“我觉得,长期待在水月城,或许会让清澜朝廷对你有所忌惮。” “也是……”余斗否认不得。 清澜宗的势力太过庞杂,他们并不知晓老李的存在,一些权欲过重的老辈,难免会将余斗视作威胁。 使用一些朝堂上的手段,阻挠银月城的发展。 这些,就连王肃也无法 “我们不能亮出底牌,也不能和清澜朝廷明着叫板……”余斗叹了叹,皱眉道,“不想任其摆布,唯有在别的地方有所建树。” —— 当日午餐,温馨欢快。 余霜常在水月城,和余岩十分亲近。 一边照顾这小家伙吃鱼,一边笑道:“我第一次到这吃鱼,还是鹤山宗来人退婚呢——豆豆哥忙着回去应付,那条好大的烤鱼,都让我和老李吃了。” “我钓起来的!”余斗理所应得邀功,“五斤的大乌草呢,可惜了……我被大舅子打了一顿,回来连口汤都没吃着!” “第二天就被迫离家,被十几万清澜弟子围追堵截……” 而那一切,恰是这个故事的开始。 第461章 南宫辞的好胜心 第461章 南宫辞的好胜心 午餐后,余斗带余岩在湖畔玩耍。 小家伙正是处处好奇的年岁,见余斗、老李随手抛出路亚饵,扯抖那鱼竿,在湖面伪装出小鱼蹿游的痕迹,很快便引来鱼儿咬钩。 不由瞪直眼睛,连连惊叹。 追在两人身后问个不停,逗趣之处,惹来阵阵笑声。 秋玄清难得松闲,竟也从虚戒里取出一套渔具,在江畔木台坐下,有模有样的抛竿垂钓。穆沙、红药、花仙儿见了这一幕,总算松了口气。 清月公主应该不会继续折磨自己,整天想着“马踏神殿”了。 …… 余霜帮忙清理了厨房餐厅,稍稍等了一会儿,便去湖畔寻见父子俩。 “岩儿,该午睡了。” 她常在水月城,对这个大侄子的照顾,向来细致入微。 每天什么时辰起床,什么时辰吃喝,什么时辰出门嗮太阳,什么时辰补觉,什么时辰吃水果,都计划得井井有条。 倒不是刻板管教,而是为了孩子的身体。 余化夫妇本来觉着没必要,可是眼看余岩一天天长大,确实比许多同龄孩子更为出众,也就渐渐养成习惯。 严格按照余霜给出的计划,悉心照顾余岩。 余岩也足够争气,在没有刻意引导的状况下,数月之前觉醒了战意,打破余斗、严雀的记录,成为东南大陆千年以来,最年轻的战士! —— “霜儿姑姑,我还想跟爹爹多玩一会儿……”余岩还是第一次在镜水湖畔玩耍,自然恋恋不舍。 余霜故意皱了皱鼻子,俏声道:“哼哼,你爹回来了,就不听姑姑的话啦?” “没有,没有!”余岩脸色一急,想要朝余霜扑过去撒娇,却舍不得撒开余斗的手,两难之下,纯真无邪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几乎滴出眼泪来。 余斗莞尔,暂且收了鱼竿,就把儿子一把举高高,呼呼的转了两圈,又才抱在怀里。 见他笑得开心,好生哄道:“岩儿先跟霜儿姑姑回去睡午觉,睡醒了,再一起出去玩,好不好呀?” 余岩有些沮丧,低着脑袋应了声“唔”。嘴唇却是委屈的嘟起,明显不大情愿。 余斗笑了笑,就凑在儿子耳边,不知轻轻说了什么,余岩顿时瞪大了双眼,眸子里满是惊喜:“爹,真哒?” “当然。”余斗承诺似的把头一点,“岩儿乖,这几天表现好了,爹还会带你去更多地方,比如——西荒武库、大圩刀阁……哎?” 话没说完呢,小家伙便用力挣开怀抱,一蹦落到地面,往前拉住余霜的手,笑嘻嘻的道:“霜儿姑姑,快快快,我们回家!” 余霜离得近,自然听见父子俩的悄悄话,忍住笑意,就冲余斗眨了眨眼:“哥,我带岩儿先回去了。” 余斗“嗯”的一声,在湖畔目送两人离去。 这种亲情的温暖,让他感到非常惬意,非常放松。 以至于南宫辞缓步走到身边,都未能及时察觉。 —— 愣了一瞬,才随口调笑:“怎么,不看玄清钓鱼了?凭着太阴玄女的定性,掌握此技定是易如反掌。” “若在从前,我也与公子一般想法,只是……”南宫辞面露惭色,看向平滑如镜的弧面,“西山居遗迹地宫初见,我是如何利欲熏心,想必公子心里有数。” “此一时,彼一时。”余斗却是洒脱,就引南宫辞在湖畔小道散步,“那时的我们,尚未经历猩红月澜,都还嫩。” “咯咯,公子又老气横秋了。”南宫辞盼他一眼,“说得咱们有多大年纪似的——公子今年二十三,我也才刚满二十四岁呢。” “是哦……” 余斗愣了愣,有些茫然的挠挠头。在某些时刻,感觉自己确实历经沧桑,已经是个老江湖。 细看年岁,却才二十出头。 “打了八年,把心打老了吧。”余斗说了个并不好笑的玩笑,“我不似柳天鸣、武淞那样好战,老是打打打的,早就倦了。” 时至今日,南宫辞对余斗早无疑心,眼看一切圆满,轻轻叹道:“玉尊者被害,我在银月城的一些举动,被家族误认为提前布局——族内长辈破格提拔,让我加入‘太阴宫’,帮助参谋东部乱局。” 余斗停下脚步,稍显惭愧:“为了让东南大陆脱险,却加速了中土纷乱,让你为难了,对不起。” “公子无须自责……”南宫辞付之一笑,“因为缺失关键阵眼、基座材料,修复《战神宝典》的计划,早就成了神殿东扩的借口。” “以修复《斗战神殿》,为天下谋福祉的名义,肆意扩张、侵占,不仅东部三家难以忍受,过往保持中立的世家,也都在暗自谋划。” “中土世界,早就乱了……” “就算公子不杀玉尊者,局势也无可逆转,除非……”南宫辞想到一个可能,幽默的眨眨眼,“除非东部三家交出星空陨铁。” —— “那不能。”余斗相视一笑,“虽然不知神殿里的道道,但我猜测如今的殿主,并非万众归心的贤主——也应当,遇到了一些麻烦?” “……” 南宫辞脸色一僵,有些欲言又止。踟蹰之间,她已思索不知千百回。 待余斗目透问询之际,她微咬银牙,错开视线:“公子,待我在太阴宫获得实权,必将中土乱局阻绝在幽林以西,绝不影响东南大陆分毫!” “你……”余斗心里轻颤,一时竟不知如何感激。 南宫辞下定决心,亦不隐藏心声:“不仅为了公子,亦是为了这一方人间。” 余斗听得此言,这才意识到,当年那个无所不用其极的太阴玄女,早已发生了蜕变。 “过几日婚宴之上,我得敬你三杯。”他收拾心绪,由衷道。 不料—— “公子似乎……”南宫辞面露狡黠,“低估了我的好胜心。” “哎?” 余斗奇了,不禁打量眼前的美丽女子:“小辞,你这话说的,我怎么觉着……我要遭殃呀?” 南宫辞微微一笑,向前凑近一步。 踮起脚尖,双手攀着余斗的肩膀,在他耳畔轻轻说了一句话。 第462章 鬼王前辈的要求 第462章 鬼王前辈的要求 “……” 余斗听罢,漆亮的眼眸微有晃动。 南宫辞得逞似的退后半步,阳光下的太阴玄女,笑容格外明媚、单纯。 —— “那,我去跟严老师打个招呼?”她眨动的眼眸,像是璀璨的宝石,“虽然喝不到你们的喜酒,但是份子钱不会少喔!” 余斗僵了数息,终归释然。 正想说什么,严雀赶巧顺着湖边步道寻了过来。 “南宫……要走了么?”她听余斗说起,一时有些失落,不由拉住南宫辞的手,忧虑道“中土那边出大事了?” 南宫辞脆声发笑:“关乎《战神宝典》,事情小不了。调令让我六月二十之前去太阴宫报到,对不起啦,严老师。” 说着,她取出一个红包,狡黠的道:“忘了兑换清澜银宝,中土的战魂币也不流通,只好拿这个做份子钱了——祝二位新婚大吉!” 严雀接在手里,却摸不出是个什么。 她倍感仓促:“我却连个喜糖也没带在身边……” 五年前,在西山居地宫初见,严雀心里就给南宫辞打上了“妖女”标签。在青年战士联赛期间,更是对她严加防范。 然而…… 余斗出事后,偏偏就是这个“妖女”,率先展开搜救行动。 不仅发动全部力量寻找余斗,还时常陪伴严雀。一遍又一遍的耐心安慰,给了严雀无数的希望。 “南宫,那我们中土再见了。”严雀欠身行礼,面露惆怅,“不论局势如何,千万保重自己!” 南宫辞“嗯”的点头,恰在此时,远处步道上,现出两个人影。 她平静的眼眸闪过一丝不舍,却又故意发笑,将情绪掩盖:“我知道,公子加冕为王,清澜朝廷必有忌惮,待会儿我去打个招呼。” 说着,南宫辞一边朝那两个人影退去,又冲余斗眨眨眼:“好让那些别有企图的大家闺秀,对公子断了念想!” 语罢,她潇洒转身,还扬起手来朝身后摆了摆。 此时此刻,南宫辞哪里是那个阴冷无情的太阴玄女? 分明是个春心萌动的江湖女侠。 …… 而在余斗、严雀的目送之下,两名南宫家的强者施展瞬移之术,眨巴眼的功夫,便带着南宫辞消失在了镜水湖畔。 —— 聚聚散散,人生常态。 而世事无常,谁也没有想到,荒废五年的水月新城会在短短数日之内,成为东南大陆热度最高的城市。 次日清晨,靖安王府,余化书房。 自打六月初十,儿子生还的消息传来,余家之主容光焕发,下巴都快笑到了天上。不过喜到极处,又难免发愁。 正有些头疼,忽见窗外溜达过“一截鱼竿”。 他下意识唤声:“斗儿?” “……” 窗外的鱼竿僵了僵,接着往后退——果真是余斗扛着鱼竿经过。 虽有虚戒可以储存渔具,但是钓技精湛者,习惯手里有竿。可以随时把玩,拿捏其中的分寸力道。 戏谑的是…… “你才回?”余化分辨一眼余斗的方向,顿时额冒黑线,面色不善。 “咳,我……”余斗支支吾吾,有些疑惑的看眼置身的画廊,嘴里嘀咕,“我是不是走错道了,回去的路怎会经过爹的书房?” …… 余化往外探了一眼,见着没别人,就冲儿子招招手,示意他进来。 年轻的靖安王连忙收起鱼竿,讪笑着走进书房,解释道:“镜水湖新修的步道、钓台都不错,我和老李都很喜欢。这不是没忍住嘛……就钓了一宿。” “唉……”余化本想唠叨几句,见儿子态度十分好,姑且忍了。 叹声道:“严小姐这些年,替你受多大委屈,你心里应当有数。岩儿打小没爹,好不容易等得你回来,你……你自己多上点心。” 余斗听了,心底柔软,恭敬应道:“是,爹。” 见父亲一直皱着眉,好奇问:“许多商户连夜入驻,大圩、西荒也纷纷加设行商站点,近日城里楼市大热,房价直逼澜城,您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还……” “嘁,老子恨房子建得不够多,不行啊?” 余化装着作怒,却又忍俊不禁:“这几日卖房的营收,比咱家过去几十年卖鱼挣的钱,多了几十倍——你这靖安王,当的值!” 余斗十分机灵:“爹,您可别都卖了。沿街旺铺、精致小院儿,都尽量攥手里,咱水月城这行情,不愁没有租客。” 家里不缺钱,那些一锤子买卖,可以不做。 “还要你说?”余化本就是个老油条,这几天几乎钻进了钱眼,“都搂着呢!” “尽量卖房不卖地。”余斗出去闯荡一圈,也有了自己的见识,“实行按户限购,严格审批,避免一些不良商贾炒高房价。” “嘿?”余化面露惊奇,虽然早有措施,不过还是表达赞许,“几年不见,你都快赶上为父了。” 余斗莞尔,看到父亲两鬓斑白,一时感慨万千:“爹,您也别太操劳了,多选族内精明能干之人分摊事务——您和我娘,就当一对快活神仙!” “哈哈,迟早的,迟早的!”余化听得此言,老怀大慰。 转而道:“你跟西荒国的清月公主,是个什么情况?” 说完,他下巴往前一点,示意余斗去看书桌上的金色信笺。 “情投意合呗……”余斗在父亲面前,倒是无所隐瞒,拿起信笺一看,顿时惊住,“这是……鬼王前辈的信。” 余化垂首叹声:“早上我进书房,发现这封信就在桌面,想是鬼王前辈不放心侄孙女,直接扔过来的。” 战魁强者做事,就这么写意。 隔着数千里,书信什么的,随手一扔就能送到。 余斗细看一遍,脸上犯难:“同时娶亲?” 这…… 这算个什么说法? 余化两手一摊,无奈至极:“鬼王前辈的意思倒也简单:清月公主当不了正妃,不要紧。就一个要求:让你同时娶亲!” “可是……”余斗表情痴傻,已然头大如斗。 想说不合礼法吧,倒也听说过同娶多人的先例。 秋玄清是西荒帝国最受宠爱的公主,且是西荒最年轻的战豪。娶她还没个正位,西荒帝国确实脸面无光。 说出去,也有些离谱…… 如此一论,鬼王秋云馗的要求,似乎并不过分? —— 离开父亲的书房,晨间阳光正好。东侧书舍的方向,传来宗族子弟的朗朗读书声。 余斗表情古怪,寻着附近的客院儿。 进去没两步,就有一道嫣然红光扑面而来。 搁在以前,余斗有心防备时,这红光绝对近不了身。而今状态松闲,猝不及防之下,被一个妖娆的娇躯扑了满怀。 凹凸有致的身段挤压蹭动,直让余斗浑身发烫,好似初升的太阳。 “主人!” 红药才不管许多,忍了许久,总算逮着机会亲近。就用力抱着余斗,贪婪的闻他身上的墨梅气息。 余斗被她抱个满怀,起初还想推开。 不过迟疑的一瞬,也就放弃了“挣扎”。 且由红药抱着,自从海神虚戒取出一物:“我有东西给你。” “唔?” 红药把脸埋在余斗胸膛,好奇的偏头去看,见是个锦盒,顿时又把脸埋了回去:“不要不要,我要主人,我要主人!” 余斗忍俊不禁,想起在宣城时见到的“小白”。 那位化作人形的雪影姑娘,对江佐城便是这般依恋,五年过去,两人或已结婚生子? —— “红药乖,这是江家之主给你的狐族传承。”余斗想起小白,对红药便更加纵容——对于化形狐族来说,认定的主人,或许是她的一切。 而自己,却在她的世界里消失了五年。 “你都学会了,就能保护我了。”余斗灵元御力,将尺寸不小的锦盒定在半空,轻轻拥住红药,“也能保护大家——到时候,我也好带你回岷山雪原,去看你的族人。” “唔?”红药仰起脸,红色的眸子里,满是余斗的模样,“族人?” 越是妖媚尤物,单纯起来就越是撩人。 这个眼神,这一句疑问,简直要了人命。 余斗倒是习以为常,安慰的摸摸她的小脑瓜:“傻妮子,你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当然也有族人。” “可是……”红药脸上闪过几分楚楚之色,一本正经的道,“我觉得主人、主母,还有大家,就是我的族人呀!” 那一瞬,朝阳漫洒。 澄澈,而又散开烂漫的金辉。 怀里红发,随着晨风轻轻飘扬,绝美如画。 —— 红药薄唇微张,娇息点点,对上余斗炽热的眼神。脉脉的对视下,主人伸出手指,似要摩挲自己的脸颊。 她心里噗通直跳,眼里闪过迷离之色。 主人的呼吸,也仿佛着了火一般。 可是…… “你个小妖精。”余斗眼眸一定,虽然透着宠溺,却并不深陷。 伸出的两指在红药的脸颊上捏了捏,旋即松开怀抱:“又在使坏呢?” “唉呀!” 红药的兴奋僵在脸上,旋即委屈的把脚一跺,丧气的道:“主人,你就不能配合一下?身为血魅妖狐,魅惑不动自己的主人,我很丢人哒!” “胡说。”余斗不客气的扬起手,点了一下红药的眉心,“你呀,早把主人的心给勾走了——不然,我们怎么是‘族人’呢?” “嗯?”红药见说,先是一愣,旋即忽的把悬定半空的锦盒暴走,欢天喜地的朝院子深处跑去。 一边大声喊道:“我成功啦,成功啦!主人的心被我勾走啦!嘻嘻!” …… 余斗憋着笑,看向院子一侧。 不知何时,秋玄清已经站在画廊里。 她穿着金红配色的裙裳,尊贵中带点活泼,白皙的肌肤在朝阳下晶润有光,嘴角噙笑,一如初见时的模样。 只是比起那年的娇憨,秋玄清终究是沉稳了。 否则在红药扑进余斗怀里之时,就该开口玩笑。 —— “豆豆,昨晚收获怎样?”她见红药抱着锦盒跑远,才走上前来,眼神温柔得有些小心。昨日的重聚,在她看来犹似梦境。 真害怕一时梦醒,梦里的人,也烟消云散。 余斗心思玲珑,知晓她的状态,语调如常:“大的小的有几十条,装了三桶——都给老李处置了,其实……” 余斗面露宠溺:“我黎明前就回来了,想着你喜欢吃螃蟹,就去清澜江边找……” “唔?” 秋玄清有些惊喜。 但是…… “渔场的师傅说,现在不是大闸蟹的季节,虾倒是有些。”余斗似乎并无收获。 秋玄清呡了呡唇,在西荒练兵数年,冷不丁提起那一口鲜,还真的无比想念:“那咱们中午吃虾?” 却见余斗挑了眉梢,悄声道:“我去了趟东海郡城,搞来好些海鲜!已经给到后厨,专供殿下享用。” 就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生怕旁人听见。 说也巧,若不是绕道后厨,也不至于走回来时,路过父亲的书房。 更无法及时知晓鬼王前辈的要求。 兜兜转转,终是和眼前的美丽公主有关。 —— “噗……”秋玄清见他邀功,咧嘴笑出声来,“算你知道心疼人,哼!” 又发现余斗的头发沾了露水,呈半湿状态,提醒道:“你快去冲个澡,若是因为几只螃蟹,害你染了风寒,我可没法跟雀儿交代。” “好好好,我这就去。”余斗先是应声,却是站着未动,“玄清,有个事儿,得跟你打听打听。” 秋玄清眼眉弯弯,好奇的问:“什么呀?” “就是……”余斗心里有鬼,表情讪讪,“祖龙城那边的娶嫁,有什么说法?你是西荒公主,有没有特别的皇家礼数?” “唔……”秋玄清听他说起婚事,俏脸扑红,却勇敢直视他的眼睛道,“没有呀,西荒民俗淳朴直接。若和心上人看对眼了,得双方亲长同意,铺盖一合就算成亲啦!” “嘿?” 余斗惊得两眼发痴,心里吐槽:难怪鬼王前辈那般要求,原来是“民风彪悍”! “豆豆,你问这个做什么?”秋玄清心里早已认定了他,加上昨儿收了聘礼,两人成亲只是时间问题。 反问一句,无非想知道他的计划。 可是话才出口,竟见余斗脖子一缩,扭头往外跑去。 语调古怪,有些哭笑不得:“你等会儿,你等会儿啊,我……我去去就来!” 第463章 走娘家 第463章 走娘家 看着“落荒而逃”的余斗,秋玄清又是好笑,又觉得好奇:“平日里豆豆老成持重,今天怎么……” 虽说不明就里,但是想到和婚事有关,秋玄清脸上发烫。 心里却是暖洋洋的。 终于,等到了…… —— 且说余斗逃出客院,仿佛做错事一般,垂着脑袋走到王府深处。 见着一名身穿清澜服饰的冷俏女子,快步向外。 “哥?” 余霜见了他,脸上的冷厉眨眼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甜甜的笑意:“你可回来啦,不然我该见不着你了。” 话里的委屈之意,让人心生怜惜。 “要去澜城?”余斗下意识问道。 余霜“嗯”的应道,有些撒娇:“我是云霄司座,总领清澜境内江湖事务。望江亭论武在即,我得忙死!” 余斗鼓励道:“现在的云霄司座,搁以前少说是个武林盟主。我的小霜儿,现在这么厉害了。” “哥,你就别消遣我了……”余霜眉开眼笑,言语俏皮,“我能当上云霄司座,还不是靖安王的面子?” 说着,她提起一茬:“哥,你要不要考虑……立世子?” 这样的话,旁人本不该问,但余霜、余斗感情特殊,直言相询并无不可。 “哈?” 余斗脑子发懵。 立世子? 他连靖安王都没当习惯呢,哪里想过这事? 余霜见他痴傻,凑近一步,悄声提醒:“我的傻哥哥,你现在只有雀儿嫂嫂一个,以后呢?” “待西荒公主、南宫小姐嫁进来,西荒国、南宫世家的脸面,是不是要兼顾?” “待岩儿有了弟弟,你到时再想立世子,却是难了。” —— 余斗听她一席话,顿时扬手掩面。 啊这…… 这…… 还真有道理? —— 就算严雀、秋玄清感情莫逆,融洽不争。 她们身后的势力呢? …… “霜儿,你说得对。”余斗揉了揉额头,当即反应过来,“立世子,马上立世子,省得以后家里打架!” 余霜“嗯”的点了点下巴,见余斗衣襟略有歪斜,就伸手替他整理平顺:“那我到了澜城,先跟皇后打个招呼。如今不似从前,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礼制、法制——靖安王嘛,就该有个王爷的样子。” “好……”余斗嗓音低沉,一时心绪难名。 余霜则是收回手,笑颜明媚:“那,哥我走了,望江亭见!” “……” 余斗有些挫败的叹了口气,转身目送离去的余霜。 心里有个声音:“霜儿,哥其实……花心,哥心里,也有你。” —— 历经“波折”,总算回到王府主卧的院子,正瞧见严雀在墙边花架的水龙头处洗手。 “雀儿?”余斗欣喜唤声。 严雀早知他回来,轻轻甩掉手上的水渍道:“早间和玄清一起吃早餐,刚回来练了一会儿剑——” 发现余斗的头发有些湿漉,她不由嗔道:“夫君回家第一天喝得半醉,第二天夜不归宿,这可不好。” 说着,又朝院子里吩咐道:“秀儿、玉儿,开好热水,殿下待会儿沐浴更衣。” 昔日的余府扩建成了靖安王府,院里的家丁、侍女多是原班人马。那两位侍女打小伺候余斗,后来又伺候余岩,也算是亲近之人了。 余斗待院里传来侍女的应声,又才开口:“岩儿呢?” “家族学堂念书去啦。”严雀语调刻意,仿佛在提醒余斗,这个当爹的有多不负责,“他两岁就会背《千字文》,不能跟你一样,天天想着出去钓鱼。” 余斗连把头点:“当然,当然!咱们岩儿是文曲星下凡,可别像我,没正经上过几天学堂。” “清澜有科举制度,回头让岩儿去应试,没准还能当个举人呢!” 严雀听他扯远,好笑的道:“你这般嘴软,定然有事与我商量,快说吧,什么事?” 余斗被这接二连三的整得发懵,表情顿时耷拉下去。 “也没什么……” 他谨慎斟酌,捱得严雀上前逼视,才伸开双手,轻揽她仅堪一握的纤细腰肢:“这次回来看似松懈,实则随时准备介入中土乱局。” “婚礼仓促,实在是情非得已。” “对你尚且如此,对玄清……” 余斗和她两额相贴,忐忑的心境也平和不少,感受到严雀温和的目光,这才道:“我想,把婚礼合并,同娶你和玄清。” “唔?” 严雀听到这个说法,并未出现太大反应。 她微侧着脸,珍惜的依在丈夫肩膀,思索道:“这样也好,玄清为了你,不知吃了多少苦。” “以前同意你们,无非受困时局,大家都是同生共死的情谊。” “说是允了,心里却不好受的。” “直到听说玄清倾尽西荒武库之力,日夜练兵,誓言要‘马踏神殿’,替夫君报仇雪恨……” 严雀怜惜一叹:“我才知道,这世间还有别的女子,跟我一样深爱夫君。” 余斗见严雀如此,一时不知如何言语,只能给她最真挚的怀抱。 心里感慨: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不过……”严雀想了想,仰起脸道,“你得让我爹,让我爷爷点头——正好我打算今天回鹤山,不如你带上岩儿,咱们一起?” “去鹤山?” 余斗眨了眨眼,忽的一笑:“好!” —— 水月城人满为患,靖安王府门庭若市,余斗自问应付不来。 说起鹤山宗,他也觉着奇怪——家里热闹两天,鹤山宗却未来人。 或许,是端着点“娘家”的架子? 又或许,是察觉局面失控,而陷入沉默? …… 当日王府早课结束后,余斗、严雀、余岩一家三口便从港口离了水月城,同行的还有清月公主——秋玄清。 —— “呜呼!” “好快,阿爹真厉害!” 清澜江上,传出余岩的欢呼声。 只见一艘平快走舸在战意驱策下逆流直上,在江面劈开波浪,带出长长的航迹。 余斗立在船头,不仅充当战士级船夫,还用战意护住船体,不让江面寒风往船舱灌涌。 严雀、秋玄清则是带着余岩在船舱里坐稳,恰是一片欢声笑语。 …… 四人沿着清澜江,很快抵达东平郡城。 余斗将平快走舸收进虚戒,四人顺着南北街道逛了一溜儿,给余岩买了不少新衣、玩具,又才到花江码头,放下平快走舸,沿着花江航道向着鹤山而去,。 —— 午间,烈日当空。 哪怕山林幽静的鹤山区域,也扛不住这等酷暑。 蝉鸣聒噪,江边伏着好些大水牛,都蔫在水里不肯冒头。 不过鹤山码头,却是相当忙碌——当年余斗的死讯传来,确曾对其造成一定影响。而严雀五阶觉醒,入驻银月城的消息,又让宗门的发展迎来转机。 过去五年,水月城的余家看看衰败,只有一个云霄司座余霜,在吊着最后一口气。 正式拥有战豪强者,且和中土势力搭上关系的鹤山宗,却是蒸蒸日上。门下弟子由当初的未及百人,增加到如今的三百余人。 余斗回归之后,鹤山宗更是如日中天,江湖之上,甚至流传起鹤山为尊的说法。 …… “嚯,这挤的?”余斗带着儿子游山玩水,抵近鹤山时,顿时傻了眼——此段花江航道宽不过三五丈,加上江畔铁索已然锁了一溜儿船只,江面更显狭窄,稍大的货船,便无法对向通过。 而排队进入花江码头的客船、货船,竟绵延出了两里江面…… “鹤山上也没仙鹤呀,都争着往上赶。” 余斗嘀咕一声,旋即看了船舱一眼。 严雀心领神会,就抱起余岩道:“岩儿,咱到外公家了,待会儿见了人,嘴要甜,知道吗?” “嗯嗯!”余岩对鹤山的印象显然不错,盼盼的看向前方,“我要外公做的竹蜻蜓,我要吃外婆做的豆腐脑!” 余斗点头一笑,只见严雀展开碧翠剔透的鹤灵青羽,小心抱着余岩掠起半空,顿时引来阵阵惊呼。 而当更为空灵的冰翼出现时,直接让繁忙的鹤山码头陷入停滞。 码头上下之人,都面色颤颤的看了过来——只见那两对战魂翼的主人在半空里等了一瞬,待余斗挥开墨梅战魂翼,将平快走舸收进虚戒,才一齐飞来。 早有眼尖者看清面目,现场顿时热切起来。 码头上的鹤山宗子弟须不是傻子,呼喝之间聚起二十余人,在码头上排开队列,行礼恭候。 待他们落定,由一名码头执事传音协调,众人一齐开口:“恭迎少宗主,恭迎靖安王殿下,恭迎——” 严雀早已传音告知秋玄清的身份,鹤山子弟自然给足排面:“恭迎清月公主殿下。” 她待众人礼罢,朝大家点头示意:“各位师兄弟、师姐妹不必多礼。” 就把余岩放下,打趣道:“我带夫君和孩儿回来小住,你们可不许欺负岩儿——我好说话,我夫君……你们懂的。” 鹤山子弟闻言皆笑,有不怕事的还作势起哄:“省得省得,靖安王殿下——威武!” 余斗可不是什么害羞姑爷,下巴一扬:“冲你们这句话,今晚不醉不归!” 几人乐呵应承——姑爷是门前贵客,理应招呼妥当。 —— 严雀、余斗、秋玄清现身鹤山码头,无疑是在本就涌动的江湖,掀起一朵巨大的浪花。恰是望江亭论武的微妙时机,谁也不知道,三大战豪“强势出现”,究竟有没有其他寓意。 而一些心机叵测之人,则是会恶意揣度,再添油加醋,四处宣扬。 —— 余斗懒得管这些,在严雀的引领下,离了花江之畔,进入鹤山竹径。 …… 又是夏风轻语,纱纱如缕。 途中仍见不少鹤山子弟,或在溪边静坐,或在林梢漫步,又或黑白对弈,执剑拆招。只是除了鹤山子弟,还能一些杂色衣饰的江湖面孔。 …… 在地势转高,经过那片熟悉的竹林时,余斗不由停下。 悉心找寻,还见得留有痕迹的道旁顽石——那是当年严飞龙含怒出手,顾清风挺身而出,两人对攻所致。 “夫君,还记得呢?”严雀看他神情,便猜得心思,“我那时跟你说,你应该同意退婚,再举家迁移,逃出清澜。” 余斗哈哈笑声,继续向前,揉了揉余岩的小脑瓜道:“亏是你爹脸皮厚,不然呐——就没有你喽!” 余岩的大眼睛扑闪扑闪,似懂非懂,奶声奶气的问道:“爹,为什么你脸皮厚就有我?我是你的脸皮吗?” 如此童稚之言,着实令人捧腹。 余斗居然煞有介事的把头一点:“当然了,小岩儿就是爹的脸面——待会儿一定要乖,见了外公、太外公,可不许拔他们的胡子,也不能掏他们的鼻孔,知道吗?” “拔胡子,掏鼻孔?”余岩愣了愣,然后“哦哦”点头。 瞧着像是乖巧答应,但是总让人觉得哪里不对…… —— 走到鹤顶峰下,早有人在升降梯旁等候。 不是别人,正是如今的鹤山宗刑堂首座——严豹。 “哥!” 严雀远远唤声,身边的小崽子早认出来,撒开手飞奔上前,扑进严豹怀里撒娇:“大舅大舅,我来看你了!” 严豹本还板着脸,没奈何余岩十分讨喜,面上浮出笑意:“你这小滑头,是来看大舅的兜里,还有多少糖果吧?” 几人走近,互相行礼。 严豹的视线定在余斗身上,眼神竟如当年一般,蹿出明明的恨意。 只是万千情绪,都化作一声轻叹。 他伸出拳头,悬在余斗胸口,几乎是当年同一位置,稍显用力的一崩。 …… 嘭! …… 强大的拳劲,激起层层气浪,席卷向后。 好在严豹一手出拳,一手却是护住余岩,未曾让他遭到半点波及。 眼看余斗硬挺着受了,严豹摇头苦笑:“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 按说是要斥责一番,鹤山宗刑堂首座的眼神却是一软,向前一步,用力给了余斗一个熊抱:“臭小子,你要是回不来,便是下到十八层地狱,我也要逮住你!” 余斗倍感开怀,玩笑道:“当初在无间地狱,如果找你假扮‘碎玉修罗’,雀儿就一看便知了。” 事情的经过,早已传回鹤山宗。 余斗的这番话,却是只有严豹才懂——八年前,正是让严豹假扮自己,去镜水湖畔钓了一天鱼。 这才引开清澜眼线,让自己逃离危险,踏上征程。 想起往事,严豹早已软了心肠,庆幸的松了口气:“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第464章 什么叫玩火 第464章 什么叫玩火 意外的是,乘坐升降梯登上鹤顶峰,发现这里不似往日清静。放眼望去,殿宇中的青石广场上,除了排成行列的鹤山子弟,竟有为数众多的江湖人士。 恰是午间饭点,左右空阔处可见的摆出桌凳,俨然又是一场热闹的筵席。 数百人见得人来,默契的保持安静,随着鹤山子弟的阵列,齐齐向前看去。 而在雅致端庄的殿宇之下,两名身穿鹤影天青服饰的中年夫妇,远远凝望,微笑等候。 —— “外公,外婆!”余岩还真不怯场,或是来了多次鹤山宗,早把此地当成自己家。 又甩开严豹的手,直向严泽夫妇扑去。 严豹倒也晓事,对秋玄清道:“公主殿下,且由他们相见,您这边请。” “有劳。”秋玄清心里忐忑,却不失礼数——再如何,现在整个鹤山地界的战豪不到十个,她便是其中之一。 …… 鹤山宗正殿外,严泽夫妇迎得外孙,自要宠溺玩笑一番,如此天伦之景,引来各路江湖好汉的连声称赞。 而待余斗、严雀走到殿前石阶下,严夫人已将外孙哄在身侧,看到女儿满脸幸福,悬着的心总算落下。 再看向女婿时,夫妇俩皆有无限感慨。 —— “夫君……”严雀在殿前站定,有意看了余斗一眼。 “嗯。”余斗安慰一笑,心领神会。 默契之下,夫妻俩就在鹤山宗正殿外齐齐一跪,叩首拜见严泽夫妇。 “……” 严泽本还有所忐忑,见到两名小辈行如此大礼,连忙下了台阶,迎上前去。 一手扶起女儿,一手扶起余斗。 眼里真挚,口中连道:“贤婿不必如此,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须知今时不同往日,昔日的余斗跪则跪矣,现在的他,已是清澜靖安王殿下,身份非比寻常。 他在鹤顶峰当着许多江湖侠士的面,叩拜鹤山宗主,无疑是鹤山宗莫大的荣耀! 严泽何等机敏?余斗给了这份脸面,意味着无论彼此藏着多少算计,依旧是绑定生死的一家人。 他必须及时兜着,否则…… 今时的余斗,即便抬出鹤山宗的那位人物,恐怕都压制不住! —— 一番相见,筵席也顺势开始。 余斗这才知晓,非是鹤山宗“端着”,而是分身乏术。 打六月十日起,水月城人满为患,许多江湖中人抖个机灵,拐腿来了鹤山——天下人皆知余斗爱极了严雀,那么交好鹤山宗,便等于交好靖安王府。 严泽忙于杂务,如何再去水月城道贺? …… 午宴后,由严豹带着余岩在鹤顶峰周围玩耍。 严泽稍稍应付,便领着几个年轻人过了大殿,走向宗门后山。 “真没想到,我鹤山宗也能有此光景……” 严泽脚步舒缓,恰是饭后闲步。他和余斗并肩,严雀、秋玄清则是落于身后。 余斗揣着几分小心,跟这样的老油条交谈,一不留神就能入套:“这些年,还多谢岳父对小婿家里的照顾。” 别的先不说,咱感恩! “哪里哪里。”严泽漫看山色,语调沉稳,“我跟令尊何等交情?再说,五年前你是为了救雀儿,才……” 说到彼此心痛处,他摆手一笑:“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余斗闻言,也不拖沓:“家父请了城中长者,看了个‘日子’,不知岳父意下如何——是,六月廿五。” “六月廿五?”严泽面露思忖,他倒是不说“仓促”。 余化如此抉择,自有其中道理。 稍加推敲,想明即可。 若是像余斗一样说“太急”,岂不是落了下乘? “也好。” 严泽微微一笑:“婚礼的相关准备,五年前皆已做足,定下来的话,我们这几日便通告各方。” 说话间,他有意无意的看眼身后的秋玄清,再问询的看向余斗:“贤婿,不知你是否……还有别的打算?” —— 左右竹林清幽,溪流潺潺,余斗并无慌乱:“我会上表朝廷,请封雀儿为靖安王妃,立岩儿为世子。” 这话出口,严泽、严雀都不由停了脚步。 一前一后,稍显惊讶的看着余斗。 册封王妃之事,倒是没有太多悬念。 这立世子…… “看样子,贤婿已经想到那一步了?”严泽继续向前,话里有话,“立岩儿为世子,好,好,好!” 余斗掐着时机,稍显突兀的道:“并封清月殿下为侧妃,婚礼将在六月廿五,一同举行。” —— 毫无疑问,此来鹤山并不单纯是“省亲”。 还是一场风险不低的博弈。 想也知道,对余斗的“花心”,严家人定然无法接受。 搁在五年之前,严泽怕是大耳刮子直接招呼了。 奈何…… 余斗不再是全无根基的水产家族少爷。 他在青年战士联赛奋勇夺冠,在中土世界交游广阔,与七典七绝之中的五家甚至七家交好。 鹤山宗,早已限制不住。 而就礼数来说,余斗加冕靖安王,在清澜礼制中,至少有着一嫡、两侧、四庶的“七妃”之选。 今日鹤顶峰午宴,余斗当众跪拜,已是给足了鹤山宗颜面。 也意味着后续之事,都是自家人关上门来说话,不好撕破脸皮。 —— 严泽知道余斗娶秋玄清,就是为了避免鹤山宗掣肘。 心里不悦,却不能说。 当下感叹一声:“人在江湖,便是如此了。贤婿能得清月殿下,亦是上天赐予的福缘——不过婚礼之事,是否有待商榷?” 余斗也不正面回应,而是道:“西荒那边,已经准备妥当。” 秋云馗能在信上提出那个要求,冲他的性格,没准下午能把西荒帝国的皇家仪仗送到水月城。 “呼……” 严泽调整气息,一时有些迷惘。 正好走到竹林深处,见得一座香火袅袅的祠堂,祠堂一侧有间竹木搭建的小屋,屋前有个篱笆小院,小院里垦出菜地,瞧着颇有农趣。 一名身材匀称的白发老者,穿着麻布衣裳,拿着竹扫帚,清扫着祠堂前的竹叶。 待几人走近,老者并未停下手里的动作,嘴里却道:“区区秋云馗,也想挣个面子?这东南大陆,到底还是无趣。” 严泽停下脚步,恭敬行礼,口中轻唤:“父亲。” 严雀则是走到白发老者身边,拿过他手里的竹扫帚,嗔道:“玄清是我过命的姐妹,鬼王前辈也对我们有救命之恩,爷爷就不能好好说话?” 不消说,这名白发老者,就是鹤山宗的老宗主——严屹! —— 严泽在篱笆小院里摆出茶桌,招呼众人陆续坐下。 “爷爷在替你出头呢,怎不是好好说话?”严屹白胡子一抖,瞪向严雀。 又皱着眉,面色不善的盯着余斗:“娶我孙女,还敢贪恋她人,该死!” 余斗未动桌面茶水,听得此言,低头赔礼:“老宗主说的是,晚辈该死。” 严屹连赏两记下马威,见余斗应得干脆,鼻子里哼哼道:“知道错了,那就滚蛋!敢让雀儿受委屈,我饶不了你!” “……” 严雀有心相劝,奈何两头为难,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严泽趁着机会道:“贤婿啊,当初你在鹤山脚下说出豪言,我以为你可从一而终,这才任由雀儿跟你交往……现在怎么……唉!” 余斗听得两位长辈之言,发现秋玄清面色不佳,于是道:“雀儿、玄清,殿前人多,我担心会吓着岩儿,你们且过去看着。” “……”严雀鼻息轻颤,隐隐猜到什么。 便拉上秋玄清,打算离开…… “我让谁走了?”严屹撂下茶杯,冷冷哼道。眸子里寒光闪烁,强横的战意威压,似有千钧之力,压在几人肩头。 —— 余斗岂是懦弱之人?见严屹来硬的,脸色亦是一冷:“有些话,我们聊就好。” 严屹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蔑然道:“你真的以为,在中土世界逛了一圈,就有资格在鹤山撒野?” “是‘聊’。”余斗针锋相对,丝毫不让,“不是‘撒野’。” “大胆!”严屹死死瞪着余斗,战意勃发,似有出手之意,“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您?雀儿的爷爷?” 余斗见他眼神用力,反而松懈一笑,同样蔑然的道,“你?也配?” …… 后山竹海疾风骤起,竹枝咔咔,叶蔟沙沙。 一股肃杀之气,快速弥漫,几乎令人窒息。 …… 不过那般笼罩竹林的战意威压,却是悄然消退。 余斗感受到身上越来越重的力道,偏头朝着两女笑道:“雀儿、玄清,大殿等我。” “夫君……”严雀瞧着情况不对,本想说些什么。但见余斗神色坚定,只好拉着秋玄清离开后山。 —— 而待人走远,余斗见着气氛冷寂,身体忽的飘出丝丝缕缕的黑气! 乍然之间摆脱严屹的锁定,轻松站了起来。 不待二人开口,余斗看着桌面的茶杯,冷冷笑声:“是人走茶凉,还是门庭兴旺,你们自己选。” 其中杀伐之意,跃然纸上。 昔日年幼,只能任人算计。 如今我卷土重来,你们还敢如此? 严泽也没想到这个局面,连忙劝道:“贤婿,你这是何必?快坐下,快坐下,咱们一家人,有话好好说。” “呵……” 余斗冷笑,不为所动。反而向外闲步,去看那竹林摇曳。 “九幽战意。”严屹沉着脸,“你真以为,我杀不了你?” “啧啧……”余斗丝毫不惧,反唇相讥,“晚辈五岁觉醒,就一直处在二位的算计当中。如今算计落空,就扬言要杀了我?” “恼羞成怒么?” 余斗面对鹤山宗的强者,非但不惧,反而出言挑衅,“区区四星战魁,只好吓唬吓唬王牧之!” “你在找死!” 严屹哪里忍得住这口气? 当时身形一闪,一步出了篱笆小院,和余斗对峙林下。 严泽见状,连忙上前阻拦:“父亲,父亲息怒……” “你闪开!”严屹斜并两指,锋芒呼啸,“老子今天非要瞧瞧,这小子哪来的熊心豹子胆,敢在我面前如此狂妄!” 余斗感知到凶猛扑来的战意威压,甚至思索“做戏”的可能。 然而,察觉到那股足够将人撕碎的恐怖力量,他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心里,却感到几分释然。 不外如是。 不过如此! 终于是—— 要翻过这座大山了。 …… 五岁至今,整整十八年。 余斗始终是严屹、严泽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自己所走的每一步,都会落入他们的算计…… 现在,终于到了打翻棋盘的时候! —— “斗战神殿的东部司座玉尊者,六月初六晚上,不知被谁害了性命。”余斗正对严屹,忽而一笑。 “什么?”严屹闻言大惊,“东部司座玉尊者,乃是渐境战尊,怎会轻易陨落?” 余斗辩其神色,料定他们是刚刚得知消息。 继续道:“我和南宫家的太阴玄女说,是您老动手斩了玉尊者。我还告诉她,我的真正底牌,就是剑绝严家!” 严屹、严泽皆是玩弄心机,筹谋布局的高手,听到余斗所言,哪还不知其中寓意? “贤婿,太阴玄女心机叵测,你这……唉呀!”严泽陷入焦虑,这在余斗印象之中,还是头一回。 非是严宗主心态不稳,而是兹事体大,一旦太阴玄女别有所谋…… 鹤山宗、余家,甚至是剑绝严家,都有覆亡之危! —— “余斗,你这是在玩火自焚!” “雀儿怎会猪油蒙了心,跟了你这么个王八蛋!” 严屹白须抖动,俨然出离愤怒。 这一次见面,早已出乎意料。本以为凭着四星战魁的武境,足以傲视东南,怎料人家压根不怕…… 再兼九幽战意护体,余斗想走,严屹还真的强留不住——当年顾清风在无间地狱,便是凭着九幽战意,才屡次死里逃生。 “玩火?” 余斗面色一松,轻笑出声,“您或许年纪大了,不知道什么叫‘玩火’——待我联合南宫世家,携星空陨铁向神殿投诚。把您对我的百般算计,以及击杀玉尊者的事兜出去,嘿嘿!” 余斗咧嘴,露出两行森白的牙齿:“那才叫玩火!” 第465章 执棋者的道歉 第465章 执棋者的道歉 此话一出,犹如一道晴空霹雳,让鹤山宗的两代宗主,齐齐僵在原地。 两人皆看怪物似的看向余斗,眼里闪过几分惧色。 非是害怕眼前的人,而是害怕出现那样的局面…… 果真如此的话,余斗就能联合南宫世家,硬踩着严家的脑袋上位! —— 东部三家持有星空陨铁,看似形成联盟,彼此之间的争斗,其实从未间断。 又要保持统一阵线,又要提防其中一方倾向斗战神殿。 因为他们清楚,那样会彻底打破僵局——神殿会联合其一,毫不留情的剪除剩余两家! 南宫世家一直想当东部至尊,这是绝好的机会! 太阴宫的人定然知晓,就算手握星空陨铁,最终也无法抗衡神殿。最聪明的选择,是规避“怀璧其罪”的风险,谋求最直观的利益。 否则,即有可能落得李杜两家一样的结局…… —— 至于余斗。 “幡然醒悟”、“检举有功”。 再如何猜忌,横竖不是他杀的玉尊者。 论起来,还和柳天鸣惺惺相惜。而刀绝柳家,是神殿的绝对主力! 余斗只要加入斗战神殿,必定在中土世界一飞冲天! …… “是人走茶凉,还是门庭兴旺。”他有恃无恐,面对两位长辈,反而气势逼人,“你们自己选。” “你……你……”严屹苦苦思索,却无破局之法,气得面红耳赤,指着余斗骂道,“你如此算计,如何对得起雀儿?” “哦?”余斗毫无心理负担,嘲讽的看向对方,“严老宗主,在算计你的儿子,算计你的孙女时,可曾想过,自己是否对得起他们?” “我……我……我没算计他们!”严屹胸口起伏,嗓子里咔咔作响,右手猛然前挥,绽出三丈青锋! 欻! 然而处于“幽灵行者”状态下的余斗,并未受到半分伤害。 可是余斗身后的翠竹,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锋芒划过,齐齐倒下一片。 —— “没有?”他冷笑连连,亦被严屹的举动彻底激怒,斥道,“你假死躲于人后,不就是为了做出利好严家之局,以期回归家族之后,谋求一个理想的位置?” “岳父天资不凡,几近半百却未五阶觉醒。是何缘故,你心里不知?” “雀儿剑道圣体,乃旷世奇才。你这个当爷爷的,不尽心培养也就罢了——反而利用她的天赋,引来清澜太子,把余家拉入死局。” “再利用岳父的侠义心肠,达成你‘掀翻清澜宗’的阴谋!” “你根本不在乎他们父女……” “你在乎的,只有你自己!” “真正想当东南帝王的人,是你!严老宗主!” —— 午后竹林,夏日斑斓。 “呼……” 余斗拆穿这一切,心情豁然。即便他知道,今天的会面已然失败。 他解除幽灵行者的状态,转身离去,悠悠而叹:“可惜,这茶是喝不成了。今天午饭还不错,可惜,以后也吃不到了。” “……” 严泽神色一急,连忙追上去道:“贤婿你别冲动!” 是个人都听出来余斗的威逼之意,严泽须不是傻子,岂会让余斗离开? “婚礼之事,我们好商量!”严泽面色发苦,生怕误了女儿终身——孩子都四岁了,难道还能把余斗轰走? “严宗主想是误会了。”余斗心境平和,笑容淡淡。仿佛一切争吵,都未曾发生。 他思路清晰:“一码归一码,须先聊清楚东南大陆的诸般算计,再聊婚礼之事。既然二位父子同心,让本王觉得聊不通——” 余斗眼里闪过几分寒意,冷笑道:“就不要在本王面前找死!” 严泽听他直接改了称呼,心里大呼不妙。 连忙攥定余斗的手臂道:“贤婿这却说气话了,你是雀儿的丈夫,也是岩儿的爹,咱们一家人都别生气,好不好?” “可以。” 余斗示意自己没问题,半转回身,看向杀气腾腾的严屹:“但是你们,得向我,向余家,奉茶道歉!” —— 严泽心急火燎,哪还不知余斗此来鹤山,压根就不是来谈婚事——身为如日中天的靖安王,他肯告知一声婚礼安排,就算不错了。 这家伙,是来清算的! 而越到此时,严泽越是明白,余斗在人前那一跪的含义。 俗话说,姑爷是门前贵客! 如今的余斗身份尊贵,却依然把礼数做足,给够了鹤山宗脸面。说起往昔算计,严家表达惭愧即可,双方大可付之一笑。 偏生父亲严屹又是个不服输的主,隐忍筹谋数十年,却发现竹篮打水一场空,自然犯些牛脾气。 还想着把余斗攥手里呢! 这下好了…… —— 好好好,好个屁! 简直完犊子! 澜城云霄司总领江湖事务,司座余霜就是人家的妹妹。 解散鹤山宗,就是嘴皮一搭的事! 再退一步说了,五年前划分封地时,清澜朝廷十分乖觉,把花江流域连着鹤山一带,全都归入花谷城。 也就是说,鹤山宗的地盘,全是余斗的! 他根本无需通过云霄司,就能让鹤山宗滚蛋! —— 严泽两步回到严屹身前,咬牙道:“父亲,您也消消气,过去的诸般事项,我们……确实不占理。” 定婚约也就罢了,故意引来王肃,导演了一出退婚好戏。 逼得余斗亡命江湖,引出望江亭论武。 在严屹的计划中,本该由严雀出战,将王肃击败。 树立声威之后,再借无为学院的名头,让鹤山宗立于不败之地。 同步驱使严飞龙,全力追求东莱阁大小姐,成功之后立即远赴中土,以严家子弟的名头,参加神殿招考。 理想状态下,不出十年,严雀就能成为独步东南的剑豪,严飞龙亦能在神殿站稳脚跟。 到时打着神殿旗号,借助东莱阁的财力,加上他这个隐藏的第一强者,横扫东南大陆易如反掌! 成为东南帝王之后,严屹的下一步计划,便是重回中土世界。凭着手里的证据,让神殿威严扫地。 可惜—— 他苦心筹谋数十年的计划,他的宏伟目标,到此为止。 —— “唉……” 长长的叹息,从林下传出。 那一瞬,严屹仿佛苍老了十岁,变得跟老李似的,老态龙钟、行将就木。 他丢了浑身气劲,自嘲的笑了笑:“臭小子说得没错,我不配……是我不配啊……” 严泽见他神伤,连忙劝解:“父亲所为,皆是为了宗族大业,诸般安排,孩儿都心甘情愿、无怨无悔。但是您对雀儿……” “委实……功利了些。” 严泽身为人父,如何不心疼自己的女儿?借着机会,亦将藏在心底的一些言语,跟自己的老父亲坦白。 “……” 严屹神色颓然,捏紧的拳头咯吱作响。 作了最后的挣扎,最终松开。 …… “奉茶道歉,可以。” 他声音嘶哑,略有颤抖。 或许从来未曾想到,自己会向一个后生低头。 但是…… 于情于理,确实是自己错了。 也输得很彻底。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严屹眼眸一定,看向了竹林下的年轻人。 余斗见他退让,倒也不曾步步紧逼。 放缓神色道:“您说。” —— 严屹深吸一口气:“你告诉太阴玄女,玉尊者是我杀的。我得知道,自己替谁背了这口黑锅……又大又沉的黑锅!” 说个四星战魁,杀了渐境战尊? 玩呢? …… 余斗不会轻易露底,淡淡一笑:“玉尊者的死,乃是时局所致。杀他的人,可能是东部三家的强者,也可能是神殿内部的对头。” 严屹摇头:“有那个可能,但都不对——你不告诉我,我……我如何放心把大局交于你手?” “没关系——”余斗言语锋利,“你不给,我会抢。而且,我已经抢到了,不是吗?” 心里已在吐槽:这老辈人呐,就是要面子。明明已经破局,明明给了台阶,还端着架子不下来? 跟小爷玩犟牛脾气? 不好意思,小爷不惯着。 大不了拔刀,看看是犟牛脾气硬,还是墨崖刀硬! —— 严屹来硬的不成,总算认清局面。 余斗的后台能够斩杀玉尊者,自己对他来说,不过是脚边蝼蚁。 刚才的争吵,不仅是“恼羞成怒”,还有些“敬酒不吃吃罚酒”——也难怪余斗作怒,不惜撕破脸皮。 严屹的脸色有些窘迫,踟蹰数息,终于在严泽的陪同下,一起去篱笆小院的茶桌上,新倒两杯茶水。 各执一杯,来到余斗跟前。 “贤婿,消消气。”严泽算是怕了,哪里敢有什么岳父架子?双手奉茶,赔礼道歉,“以前诸般算计,是我不对,还请贤婿谅解。” 余斗见说,于是接了茶杯,低头浅呡一口,便把视线移到严屹脸上。 严屹脸上发烫,嘴角抽搐不定。 身为战魁,在中土世界都颇受重视,自有强者的倨傲。然而面对余斗,他却有种无处遁形的错愕之感。 刚才的恼怒出手,倒更像弱者的挣扎…… “余斗——”严屹端着茶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些谋略,枉顾了余家安危。不过诸多事由,皆因老夫而起,和雀儿无关。” “希望你……不计前嫌,好好对待雀儿。” —— 这番话总算有些悔意,余斗接过茶杯,亦是浅呡一口,又将两只杯子里剩下的茶水往一侧洒在地面。 这些年,不知多少无辜之人死在局中。 今日,总算有个了结。 —— 余斗拿着两个杯子,复又回到篱笆小院,在茶桌边坐下,朝着脸色不佳的两位长辈招呼道:“现在可以聊聊婚事了。” 严屹脸色发黑——刚才见识过你小子的暴脾气,一言不合要拆我宗门,现在还能聊? 不过冷静下来,亦能看出一些蹊跷。 严泽半哄半推的带老父亲坐回桌边,另烧开水,道:“贤婿,莫不是西荒帝国有所要求?” “且不说西荒如何,小婿先承认,确实是花心了。”余斗并不推诿,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就大胆承认。 “清月殿下待我一片真心,西荒帝国也在局势上屡次助我。”余斗想到当年之事,不由感慨万千,“甚至把镇国神器,都送给我当佩刀……” 这份情义,怕是今生今世都无法还清了。 “再考虑到二位对我的利用……”余斗嘴角噙笑,两手一摊,“我是无心栽柳,柳成荫呐。” 就连余化,当年也说出来个“多娶妻妾”的法子,来破解鹤山宗的掣肘隐忧。 其实,父亲或许早就看穿严泽的计划,只是甘愿为兄弟两肋插刀,一直未曾点破…… “我给不了清月殿下更多,只能想到,让她和雀儿同时进门。” “名位上有正侧之分,事实上不分先后,都是我心里最最珍爱的女人。” …… 年轻的靖安王能把花心说得如此动情,也是脸皮极厚了。 严屹、严泽细细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想清楚来龙去脉,倒也很好理解。 余斗终究不是当年那个穷小子——在严屹的棋盘上,余斗根本不可能和严雀在一起。孙女那般天仙化人,在中土世界,或有更好的“选择”。 而今…… 选择的权力,早已发生转移。 …… “你对雀儿的好,老夫心里有数。”严屹卸开战意,颓然的模样,就像颗粒无收的老农。 他看着新垦的菜地,松懈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慈祥:“若你是个愚笨小辈,倒还罢了。但你足智多谋,心机城府比起老夫也不遑多让。” “绝境之时,你把逃出生天的机会让给雀儿,尤为难得。”老头子说着,眼里闪过几分狡诈,“刚才对你的攻击,都是吓唬人的,没想伤你。” “我明知拿不回局势,所以故意作怒,想探探你的心性。没想到你小子……煞气如此之重!想是这几年,受了不少委屈,吃了不少苦头。” “对你,我非常满意……” “只是……老夫自己不甘心呐……”严屹笑容苦涩,作出选择之后,似乎得到了什么,又似乎,失去了什么。 余斗听着老人讲述,看着水壶,待得泉水三滚,自去取来添入茶壶,又清洗茶杯。 待得稍许,便亲手替二位长辈添茶。 茶水无声流淌,余斗却冷不丁的说出一句话来:“老宗主不甘心的事,晚辈或能助你一臂之力!” 第466章 搞定! 第466章 搞定! 严屹所言真假,余斗并不在乎,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 嘴上说得再漂亮,不及一件已经发生的事。 —— 事实就是,将近半百的严泽,早该五阶觉醒。说严屹拿不出灵元玉心,鬼都不信! 严雀剑道圣体的天赋,理应回归剑绝族地。严屹是四星战魁,瞬移返回家族,眼皮一搭的事! 完全无辜的余家,不该承受这些动辄望族灭种的风波。 …… 即便没有鹤山宗,因为老李的缘故,他的人生无非少个望江亭论武。依然会踏上中土世界,去挑战林立的豪强,去寻求一个真相。 唯一的好处是,余斗在这些阴谋之中,跟严雀走到了一起。 这也是余斗能够心平气和,坐在此间喝茶的唯一缘由。 否则…… 经历这许多磨难,在无间地狱染上的腾腾煞气,可不是区区一片鹤山所能承受的。 —— “老宗主所求,不过是宗族名位。”余斗一语道破,“战魁武境,说是有些江湖地位,但在七典七绝眼里,明显还不够。” “要么一统东南,为制霸中土带来契机,要么……”余斗眼闪锐光,“继续提升武境,达到一个令人仰望的层次。届时,谁能拒绝一位‘剑尊’呢?” 严屹瞳孔一缩,他怎不知余斗所指? 可是那样的目标,更是需要尊崇的家族地位,获取到对应的资源,方有可能实现。 现如今,横扫东南大陆的计划已成泡影,自己恐怕……永远无法触及那个可以“返老还童”的绝高领域了。 不过…… 他的神色,皆被余斗看在眼里。 “老宗主,你看这是什么……”余斗淡淡一笑,就从海神虚戒取出一个玉盒,轻轻放在茶台上,略推向前,示意对方打开。 严屹心里存疑,就伸手打开盒子——只见三寸见方的玉盒之中,立着一枚精巧无比的六棱晶石。 晶石质地透亮,隐有淡蓝底色,战意灵元精纯丰沛,以至于让堂堂四星战魁,都不由瞪大了双眼。 “这……这是……”严屹呼吸抖动,大为惊讶,“灵元矿物的高阶形态——灵元六棱晶!” 余斗看着茶桌上无比真贵的灵元晶,微叹的笑了笑。 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初在无间地狱为了这东西,曾经掀起了多少腥风血雨。而自己,又是通过多少杀戮,才将之据为己有。 “每年一枚灵元晶,或可让老宗主的武境,节节高升。”余斗捏起茶杯,静心品茗。 说再多道理,不如拳头够硬。 摆再多情面,不如切实的利益。 在成为互相信任的一家人之前,这是余斗最好的选择。 —— “小余,你这……咳咳……”严屹两眼放光,已然乐得合不拢嘴,但又碍于身份,苦苦压抑着内心狂喜,“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余斗有着十分的自信——灵元六棱晶,乃是战魁强者都梦寐以求的修行宝物。就跟当初叶老、树老见了灵元玉心直接闭死关,是一个道理。 世间觉醒战意者,无不困苦于积累战意灵元,而那些散落天下的灵元矿,则是给了战士们捷径。 灵元矿物的稳定、精纯状态,恰是天下战士所求,其中亦存在冥冥中的指引,不可一概而论。 到了战魁武境,对战意灵元的追求,早已超脱于“量”,而在于“质”。 他们需要直观的看到,更高等级的战意形态,才能获得足够的感悟,从而突破现有武境。 灵元六棱晶,无疑就是这样的存在。 —— “岳父说的对,我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此刻的余斗,已经全然占据主动。 说话间,又取出另外一个玉盒,推送到严屹面前:“这两枚灵元晶,足够老宗主两年之用,后续所需,晚辈再想办法。” 严屹呆呆的看着两个玉盒,脸上尽是惭愧。 他忽的摇头发笑:“这些年对余家的算计,几乎让你们粉身碎骨,灵元六棱晶这等修行至宝,获取极为不易,老夫受之有愧。” 严屹也拿起茶杯,浅呡一口,表情释然:“这天下,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收起来吧,这东西对你和雀儿大有益处。” 余斗却是发笑:“我和雀儿的份,自然还有。” “……” 话说到这份上,骄傲如同严屹,也只能道个“服”字。 不由感叹:“与你同去九渊峡谷,同去月澜山脉之人,无一人武境落后。老夫今日才知,是这般缘由。” 他也不惺惺作态,就把两份珍贵的灵元六棱晶收起,自嘲发笑:“希望老夫七阶觉醒时,你们还需要一个战尊撑台面。” “老宗主这话说的,赌气了啊!天下七典七绝,都需要战尊数量撑台面,何况我们这些‘光脚的’?”余斗四平八稳,从容笑谈,哪里像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 如此言语,总算化解了刚才的不快。 又聊起婚事…… “西荒祖龙城,远在四千里外,你同时娶亲,怕是有些难度。”严泽见父亲收了宝物,干脆也不讨论“行不行”,而是直接进入流程。 余斗却是胸有成竹:“太阳东升西落,越是向西,时辰越晚。两地相隔四千里,恰是相差一个时辰。” “我可在午间吉时,到鹤山接亲。” “送亲宴后,让花轿随船顺溜至花谷,取个名花有主之意。” “行船之间,我再到祖龙城接亲,那边亦是吉时——待祖龙城送亲宴罢,只须鬼王前辈撕裂空间,将西荒送亲仪仗送到花谷城外,两支队伍恰好会合。” 余斗说话间,看出两人的顾虑,点明道:“清月殿下的送亲仪仗,包括礼、乐、旗、伞、扇、灯,以及比例近半的西荒甲士,共约五百人。” 严泽嘶嘶的吸口冷气,有些为难:“我鹤山拢共不过三百余,这……” 他问询的看向女婿,既然说到点上,自然会有解决之法。 果不其然,余斗接着道:“我会请来清澜皇家仪仗,替雀儿送亲。届时鹤山宗只须点出两三百精锐剑客,与西荒甲士相对即可。” 严屹嘀咕道:“雀儿是平民白身,请来皇家仪仗,或有不妥?” 老辈中人,古怪时须古怪,讲礼却都有板有眼。绝不去做僭越之事,免得被人戳脊梁骨、说闲话。 余斗却是早有准备:“我与雀儿、玄清之事,说来不是秘密。皇后和雀儿情同姐妹,前几日在澜城便有所商议,所以……” 他微微一笑:“望江亭论武时,陛下会亲自宣布——” 第467章 故人再聚:望江亭论武(一) 第467章 故人再聚:望江亭论武(一) 余斗的准备,远远超出严屹、严泽的预料,亦是让这两位江湖前辈,真切认识到余斗的恐怖成长。 天知道这五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 “小余,虽然你不肯说,但老夫早就察觉……”严屹总算释怀,低眉浅笑,“你一直在和神殿唱反调。你身后之人,或和岷山血战有关?” 他也不追问,说话间取出一个颇有年头的油布包。 谨慎的放在余斗面前。 严屹话音一沉,万分郑重的道:“这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 —— 当日,爷、父、孙三人在后山“相谈甚欢”。 若说午宴还有保留,当日晚宴,便是异常激烈。 鹤山子弟明白“姑爷是门前贵客”,又知余斗豪爽善饮,必须安排妥当! —— 倒不是江湖人烂酒,那酒桌之术,更非文化糟粕。 换句话说,酒桌上的道道,恰是江湖的缩影。 有争强斗狠,有诡术权谋。 善饮者不一定赢到最后,桌边任何一人,都须察言观色,随机应变——若连桌面的道理都摆弄不清,又凭什么纵横江湖? …… 不适应,可以尊重。 硬要摆出年轻人的架势,说是文化糟粕,说是坑害身心,大约是无能者的逃避。 喝不动,不认输,又拿着善饮者的醉态嘲讽? 这跟嘲讽善战者的伤疤,有何区别? 再者说,江湖艰险、世道无常,若无三杯烈酒下肚,放眼世间,常常索然无味、心灰意冷。 还不如寻觅酒杯里的万丈红尘! —— 转眼,六月二十。 又一届望江亭论武,恰似一个轮回。 黎明之前,清澜江望江亭段便陷入拥挤。好在有足够数量的清澜弟子维持秩序,才避免了场面混乱。 岸上侠士、水面船只,皆在清澜弟子的指挥下,井然有序的进入论武区域。 与五年前有所不同,今番望江亭论武,在江面搭起七星浮台。每一处浮台都有五丈方圆,俨然是一处处水上擂台。 …… 江风阵阵,撩动江畔侠士的衣角。 几名面孔年轻的男女,安分的排在队伍中。 领头的男子脖子上,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骑着马嘟嘟。两人都是短发,五官神似,一看就是父子。 “爹,为什么这——么多人呀?”小男孩起了个大早,本还有些困倦,但是见了江边盛景,顿时打气十二分精神。 “等着看打架。”他爹打了个呵欠,前几日在鹤山豪饮,不料回了水月城,也难逃“酒劫”。 好不容易来了澜城,又被昔日的澜城四少拉去相聚。 昨夜在花无意家中喝了半宿,今儿起个大早,难免晕晕乎乎。 “谁跟谁打呀?” “三十岁以下的江湖侠士,彼此论武争雄。” “哦哦,打赢了有奖品么?” “有,当然有?” “爹那么厉害,为什么不去打?” “以前打过。” “咦?赢了吗,对手是谁呀?” “呃……” —— 发生逗趣对话的,正是余斗、余岩父子。 余斗正不知如何回答,身边的严雀笑道:“岩儿,你爹当年的对手,正巧是娘亲。娘亲不忍心欺负你爹,就让你爹赢了。” “这样啊?”余岩眨了眨眼,思索道,“那还是娘亲厉害些?” “嘻嘻,当然咯!”严雀得意道。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耐心排队。 后边的红药则是有些犯嘀咕:“主人,我们为何不飞进去?玄清和小丫鬟都和西荒使团飞进去了,排队好无聊的说……” 余斗还未开口,就听花仙儿温言细语的开解道:“红药,今是新帝登基的第一次清澜论武。” “殿下本就如日中天,若是高调登场,岂不是抢了皇帝风头?” “哦……”红药似懂非懂,还有些不服的哼道,“皇帝?不就是王肃嘛。大家都是朋友,还计较那么多?” 余斗闻言,咧嘴发笑:“你这妮子,老实些,正好磨炼耐性。” 红药冲他吐了吐舌头,撒娇道:“啊呀主人,就不能租艘大船,我坐着睡一觉便也到了,何必在这里排队……人家脚脚都酸了嘛!” 这娇滴滴的声音略微传开,引来许多炽热的视线。 许多血气方刚的江湖侠士见得红药的妖娆面容,不由神色迷离、心猿意马。不过扫眼发现,红药身边的几位女子皆是天香国色,个个气质不俗、战意非凡。 惊得那些个江湖侠士喉结蠕动,慌忙默念清心法诀——寻常人家,可聚不起多少美人佳丽,何况皆是觉醒战意的战士? 这里是澜城盛京,多半是什么达官贵胄。 惹不起! —— “让你跑回学院都不酸,站这会儿就酸了?”余斗白她一眼,“好好排队,待会儿上了望江亭,我让陛下给你准备好吃的!” “哎?”红药苦巴巴的表情顿时一愣,旋即面露喜色,连声应道,“是,主人!好的主人!我一定乖乖听话,主人!” 如此乖巧娇憨,让后边“护驾”的京城四少羡慕不已。 …… 话说回来,排队和排队,也有区分。 大部分江湖侠士,只能进入游客范围,莫说坐席,连个落脚处都颇为促狭。 余斗一行都是贵宾,后续分流进入特殊通道,行程便顺畅,直至望江亭下。 望江亭左右的空地皆有观众席位,以前望江亭讲学时,余斗、严雀沾了云霄别苑的光,坐在下方听讲。 而今—— “靖安王何在?” 天色朦胧,微微发白。 望江亭楼梯处,传来王肃亢亮的声音——只见他身穿白金九龙袍,头戴白金玉龙冠,尊荣华贵,英姿非凡。 下得望江亭,便迎上前来。 余斗早把余岩放下,就朝着王肃抱拳行礼:“拜见陛下。” 王肃生怕尴尬,连忙摆手:“免了免了——今日望江亭论武盛况空前,你功不可没!而且,上边都是老朋友,快快随朕上楼!” 说着,就攥定余斗的手臂,亲自在前引路,把众人带上望江亭三层。 扫眼一看,众人不禁发笑。 西荒使团以秋玄清为首,已然在座,穆沙随坐。 大圩使团亦是面熟——又是公主离沁,顾清风不再假扮护卫,坐在离沁身侧。 见着兄弟到场,兴奋的摆手招呼:“豆豆,今天可以好好看热闹了。” 玉荆国的使臣是戴牧白,见到余斗,一时有些感慨。 余斗笑容淡淡,就从虚戒里取出一物,双手呈上:“戴大哥,小弟送信来迟,还请不要见怪。” “你这家伙……”戴牧白跟他没有太多交情,彼此却有几分惺惺相惜。情谊虽浅,却依然可称兄弟。 戴牧白接下书信,稍稍用力的拍了拍余斗的胳膊:“没事就好!” “托您的福!”余斗见着故人,自然嘴甜。 戴牧白下巴往外一点,指向护栏边上认真观景的二人:“你看,那是谁?” 第468章 故人再聚:望江亭论武(二) 第468章 故人再聚:望江亭论武(二) 望江亭顶层,护栏边的年轻男女察觉动静,纷纷回过头来。 恰好朝阳升起,光照大地。 余斗辨认一眼,惊喜道:“宇公子、星小姐!” 那二人,正是戴牧宇、戴牧星。 “余兄(余公子)!”戴家兄妹看到余斗,亦是大喜过望。 “天机苑一别,不想今日才能相见。”戴牧宇感慨万千。 戴牧星亦道:“你不出现,我们都不知何时才有机会来看大哥,能再见到余公子、余夫人,真是太好了!” 严雀亦向兄妹二人行礼招呼:“当初在弈城,多亏二位照顾,天机苑文武之论,想来犹在昨日。” 相见一番,余斗微微叹声:“戴玉前辈的事,还请节哀。在下也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 玉尊者六月初六遇害,到现在不过“二七”,戴家的诸多强者还在东部仔细调查——戴牧宇、戴牧星至此,或许也有类似的目的。 毕竟…… 余斗有着十足的杀人动机! —— “凶手实力高绝……或是东部三家的强者出面。”戴牧宇语调安慰,似乎并无调查余斗的意思。 但是…… 戴牧星面露难色,讪笑道:“公子的一些谋划,却是让人生疑。我们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公子。” 三层观景台上,王肃正给大家安排坐席,察觉护栏边的状况,却不敢贸然插嘴——谋绝戴家查案,谁敢阻拦? 听说中土世界死了个大任务,或许和余斗有关! —— “星小姐请说,在下知无不言。”余斗故作坦荡。 戴牧星向来磊落,又对余斗颇有好感,于是直言道:“飞鱼帮‘碎玉修罗’,在六月初一的帮派战斗中生死不明。” “余夫人、顾公子等人五月底进入无间地狱,在夏邑镇获得线索。” “抵达黑莲城时,又碰巧遇上‘金斗修罗’,并得知‘芒种拍卖会’的消息。” “六月初五在芒种拍卖会上,发现‘碎玉修罗’是替身,随后得知死讯……” 戴牧星理论时间线,眼底满是疑惑:“这些,都是公子的计划吧?” 余斗早有准备,应道:“是。” “那……”戴牧星接着问,“为何如此?” 她说话间,抬手点在自己的眉心,向余斗示意,自己在制作灵元幻境。 余斗感激点头,看向波光粼粼的清澜江水,语调微叹:“旋返飞舟进入的空间瞬移领域,对战灵来说极为玄奥。那道灰白流光,更是让我至今难忘。” “那是一个远远超出在下认知的强者,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所以,我藏了起来。因着一些机缘,在无间地狱学到‘易容术’、‘混灵术’,又才成为‘碎玉修罗’。” 说着,余斗难以掩盖当初的无奈:“亲友在找我,凶手也一定在暗中观察。我不止一次发现,有战尊以上的‘无距灵眼’,在俯瞰这天下苍生。” “我知道亲友着急,心里煎熬,这才留下些许线索,试图让……” 说话间,一名身穿鹤影青裙的美丽女子来到身边。 余斗唇角上扬,就拉着女子的手道:“试图让我的夫人安心,谁曾想,夫人太过心急,顺着线索一查到底。” 他笑容温暖,带着几分调侃:“我不提前假死,早做安排。被夫人找到的那天,恐怕就会真死了——好在,因为一些变故,那样的事情没有发生。” —— 余斗的回答极是巧妙,身为“受害者”,所做的一切都顺理成章。 至于“变故”…… 自然是将矛头直指玉尊者。 假如五年前的凶手不是玉尊者,为什么得知余斗死讯,他颇为轻易的死在东山城郊外茶肆? 说他没有松懈,谁也不信。 那玉尊者为何松懈? 因为他,就是五年前的凶手! …… 所以,无论击杀玉尊者的是谁,根据一些线索推断,五年前对余斗痛下杀手者,或许就是玉尊者。 说那灰白流光的武境极高,玉尊者怕是力有未逮。 但是谁能保证,他不是赌上一手? 又恰好赌中? 毕竟,关乎修复《战神宝典》大业,神殿“东扩计划”失败,玉尊者有理由去赌,或者说——撒气! 若能击中,是余斗命里该死。 未能命中,倒也无妨。 在那个级数的强者眼里,余斗和脚边蝼蚁无异。撒气踢一脚路边石子,把蝼蚁带死了,那就是蝼蚁的命! —— 余斗见戴家兄妹陷入思索,又道:“得知戴玉前辈陨落,我也在赌,这才敢于现身。现在看来,似乎是……赌对了。” 否则,自己为何能够活到现在? 因为嫌疑最大的戴玉,死了! 而这句话,则是完全引领了戴家兄妹的推敲逻辑,让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个稍显尴尬的事实。 父亲是当代家主,前才示好余斗、严雀。 没几天的功夫,家族强者戴玉,竟对二人痛下杀手? 现在好了,不仅没杀成,还因为一时懈怠,反被神秘强者找到机会轻松斩杀。 …… “余公子所言有理……”戴牧星也松了口气,来东南大陆多日,也听说了余斗更多故事。 心里,是希望他置身事外的。 但…… 她仍在制作灵元幻境,继续问道:“五年前,余公子、余夫人诀别之际,恰是旋返飞舟最后一次破壁瞬移,那里的空间裂隙最为狂躁。” “莫说战灵,就算巅峰战豪置身其中,也会被瞬间撕碎,公子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个嘛……”余斗的面色稍显古怪,“不知二位可曾听闻‘越星觉醒’?” 戴牧宇身为弈城第一公子,自然知晓,点头道:“修行者的根基足够扎实,在感悟足够强烈时,便有着极其微小的概率,触发‘越星觉醒’。” “即一到八星者,皆可跳过后续等级,直接觉醒下一战意。”他疑惑的看向余斗,“天机苑分别之时,余兄的武境约是三四星战灵,难道说……” 余斗看向观景台上的某位红发美女,轻笑解释:“能助我在空间裂隙存活的战意,只有两种。” “一为血池。” “二为……”余斗摊开手掌,一团幽光闪烁的战魂兀然浮现,“九幽!” —— 戴牧宇、戴牧星辩得九幽战意,顿时恍然大悟,亦是松了口气。 血池、九幽的拥有着,可以遁入某种特殊的战意空间,看似人在眼前,却无法抓取,无法锁定。 就连蛮不讲理的空间裂隙,也奈何不得。 “我当时越星觉醒九幽战意,天赋战技是‘幽灵行者’,幸运夺过一劫。”余斗收回手,九幽战魂随着晨风飘散。 他也当着戴家兄妹的面,施展了一番幽灵行者,自证清白。 如若不能,戴牧宇、戴牧星必会揣测——余斗身后会否存在一名绝世高人,在空间裂隙中把人救下。 而那位或许存在的高人,则会顺理成章的成为谋杀玉尊者的头号嫌疑人。 …… 第469章 故人再聚:望江亭论武(三) 第469章 故人再聚:望江亭论武(三) 余斗是东部战士学院联盟的冠军,身为曾经击败柳天鸣的猛人,他说自己“越星觉醒”,不会遭到任何怀疑。 那样的事情,在七典七绝的顶尖小辈当中,算不得稀奇。 —— 戴牧白耐着性子等他们问完,提醒道:“人在做,天在看。自己动了杀心,就休怪赔了性命!” 戴牧宇见得兄长动怒,连忙解释:“哥,公事公办嘛,待会儿我多敬余兄,另作赔罪!” 当下总算解释清楚,主位上的王肃不由松了口气——曾几何时,清澜国想尽办法搭上中土世界,还必须通过幽林乔家,才能“上达天听”。 现在则是大有不同。 南宫世家的太阴玄女,专程为了余家的事走了一遭清澜皇宫。令那满朝文武,再不敢对余家包藏祸心。 人家刚走没几天,谋绝戴家的公子小姐又到了。 王肃这才知晓,玉荆国的大将军戴牧白,竟是戴家长公子…… 得,看似国力最弱的玉荆国,居然有着最为强硬的靠山。 如今东南大陆,当真是四国并立的鼎盛之局。 —— 眼看余斗解释完毕,王肃似乎收到什么讯息,故意卖个关子道:“无为学院,亦派了代表前来,诸位猜看,会是谁来?” 恰是时机的解围,让余斗松懈几分,就去下首位置坐定。 推敲道:“东南太平,须四国携手共进。此外,也离不开两大超然势力,正巧有一人,既能代表无为学院,亦能代表东莱阁……” 他没有把话说完,而是讲话头还给了王肃。 清澜帝王闻言,朗声发笑:“不愧是靖安王,一说就中!秋二小姐将会作为学院代表,出席今日盛会。” 顶层观景台上,尚有一片席位空着,多半是预留给秋焉语一行。 正说着,尚在暗影中的西天忽然闪起玄光,王肃眼前发亮,嘴里道声:“来了!” 众人顺势望去,只见数十名清澜剑客的簇拥下,三名贵客飞临清澜江。其中两人身穿无为学院灰白常服,另有一名俏丽女子,亦是精心打扮。 在一片欢呼声中,落于望江亭下。 “嘶?” 余斗早看清东莱阁二小姐的身影,本想等她上来,只是在看清另外两人的面孔后,下意识看向顾清风。 哥俩唰的一声站起来,无须多言,齐齐迎下楼去。 二层观景台的客人正奇怪呢,回头看时,不仅看到余斗、顾清风下楼,后边还跟着一串儿! 严雀、秋玄清、穆沙、红药、花仙儿——就连王肃、孟雪青,都接连走下楼梯,来到望江亭前的空地上迎接。 秋焉语是名义上的领队,不仅代表无为学院,亦是代表东莱阁,她经过五年磨砺,早已不似当年怯懦。 看见众人,欣喜招呼:“小女子秋焉语,见过诸位!” 她身份非凡,能在人前行礼,已是给足了清澜国面子。 扫视一圈,视线就定在余斗身上,走上前来:“余大哥,得知你平安归来,我可高兴坏了!” 余斗打量一眼,发现昔日娇小玲珑的秋焉语,亦是出落得亭亭可人。若说她的姐姐秋焉梦是画中仙子,她便是画中的精灵。 少些温婉,却多些俏皮。 “二小姐似乎,已经打破了土河壁垒?”余斗又见故人,不由想起昔日闯荡东海的画面,脸上满是暖色。 秋焉语“嗯”的点了点精巧的下巴,也不管旁人目光,略起个架势,就往余斗眼前猛的击出一拳! 嘭! 刹那的劲道拳法,竟在极短的拳路之中,打出沉闷的爆响! 除了爆响,似有一股奇妙的能量,从秋焉语的拳头冲出,倾泻出的威力令人咂舌! “那是……”严雀就在一侧,看清拳面上眨眼闪过的玄光,“战魂?” 她能明显分辨出,秋焉语出拳前后,战意波动的强度出现明显变化。 看似简单的一次出拳,竟有些“收放自如”的宗师气度? “是啦是啦!”秋焉语笑容明媚,见着余斗轻松卸除当胸的拳劲,不由俏脸微红,“多亏了余大哥当年点拨,教会我‘瞬发式爆战魂’,我才能突破土河战意的壁垒,学有所成。” 五年前,秋焉语被困在九星战锋。 而今,她也四阶觉醒,成为同辈之中,凤毛麟角的战灵强者。 余斗见她武境稳固,松懈叹声:“没有误人子弟,便是万幸了。” 旁人听了都笑,王肃适时叫来引路宫女,请秋焉语先上望江亭,而众人的视线,则是落在了余下两人的身上。 各自的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 只是笑着笑着,大约是被江风吹了眼,一时竟有些雾气。 伸手去揉时,却是越来越模糊了。 —— “老罗,你……你这……”余斗看他们的神色,知道大家有过相聚。 便走上前去,脸上挂着笑,语调却是断断续续。 “什么时候摆的喜酒,也不知会一声?”他伸出拳头,捏着力道,在眼前之人的胸口印了一下。 此人,正是昔日无为战队的定海神针,罗焕峰。 而他身畔的俏丽女子,正是他的夫人,冯萱。 当年无为战队返程,罗焕峰曾寻白仙翁提出一个请求:在红枫城把他放下,他要做幽林司耀! 从那时起,他便成为幽林的守护着。 后来,亦和心生仰慕的冯萱成亲。 如今也有了孩子,只是路途太远,并未带来。 …… “因为你的事,我没摆酒,但是大家……都陆续去过我家喝酒。”罗焕峰笑容平静,一如当年般稳重。 “怪我咯?”余斗笑得两眼生化,又才恭恭敬敬的朝着冯萱行礼,“见过嫂子!” 冯萱又惊又喜,连忙道:“余大哥这么叫来,小妹却是忐忑难安。” 罗焕峰宠溺的看眼爱人,莞尔道:“萱儿,你嫁了我,他们叫你一声嫂子,你应着就是——大家都是过命的朋友,不必拘泥。” 冯萱闻言,这才乖巧的点了点头。 余斗也不含糊,当即掏出两个红包:“呐,这一个是补份子!这一个是给侄儿买衣裳,恭喜二位了!” 话说得粗糙,却是情真意切,罗焕峰、冯萱夫妇欣然接下。 大家见了,一时欢声笑语,就在望江亭下诉说衷肠。 眼看晨光绽放,洒满人间,罗焕峰拉了拉活泼讨喜的冯萱——冯萱正和穆沙说话呢,领会夫君心意,便懂事的安静下去。 “虽然,你叫我学长,叫我罗哥,但你……”罗焕峰稳重的脸上,少见的浮出些炽热。 看向余斗时,笑容格外灿烂,眼角处,已是热泪盈眶:“你是带我去拼,带我去赢,带我找到生命意义的队长啊……” 他顿了一瞬,在昔日队友纷纷发愣时,忽的肃立在前,扬声喝道:“无为战队,阵中枢罗焕峰,请求归队!” 罗焕峰早已五阶觉醒,身为战队之中战意最为浑厚之人,这一声呼喝声震苍穹,霎时盖过望江亭十里喧嚣。 数十万江湖侠士浑身一个激灵,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当年那支奇迹夺冠,让东南大陆扬眉吐气的无为站队,似乎…… 回来了。 全都回来了! —— 一名俏颜如花的美丽女子闪身来到罗焕峰左侧三步,音如天诉:“阵中枢花仙儿,请求归队!” 此时水墨光滑、殷红血光同时掠至左右:“左翼刺客穆沙,右翼刺客红药,请求归队!” 大家陆续按照当年训练过无数次的战阵落位,而一声又一声的“请求归队”,无疑是赋予了余斗最大的荣耀! “阵后三剑,左一严雀,请求归队!” “右一孟雪青,请求归队!” “后剑王肃,请求归队!” 就连身为九五之尊的王肃,也毫不犹豫的加入其中。这样的场景,无疑令人心潮澎湃,恨不能冲云直上,奋力长啸! 大丈夫生如是,就该一展抱负,斗战天门! 而随着十人战阵的完善,最后的归队请求,也随之传来:“阵前三刀,左一顾清风,请求归队!” “右一秋玄清,请求归队!” —— 看到这支几乎由自己一手捏合的队伍,再次摆出熟悉的战阵。 余斗忽然觉得,自己过去,还是矫情了。 青春热血…… 哪有什么值不值的? 无论遇见冷眼和嘲笑,无论历经多少磨难,无论生命是否可能终结…… 只要不忘赤子之心,哪怕鲜血洒满怀抱…… 向前跑,向前冲! 这就是青春,这就是……我们! —— 余斗去到属于自己的阵位,高举右拳,笑容肆意。 在一片期待的目光下,他深吸一口气,发音不重,却又深情款款、透入人心:“队长前刀余斗,欢迎各位——归队!” —— 充满鲜花的世界到底在哪里 如果它真的存在那么我一定会去 我想在那里最高的山峰矗立 不在乎它是不是悬崖峭壁 …… 用力活着用力爱哪怕肝脑涂地 不求任何人满意只要对得起自己 关于理想我从来没选择放弃 即使在灰头土脸的日子里 …… 也许我没有天分 但我有梦的天真 我将会去证明用我的一生 也许我手比较笨 但我愿不停探寻 付出所有的青春不留遗憾 …… 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 生命的广阔不历经磨难怎能感到 命运它无法让我们跪地求饶 就算鲜血洒满了怀抱 继续跑,带着赤子的骄傲 生命的闪耀不坚持到底怎能看到 与其苟延残喘不如纵情燃烧吧 有一天会再发芽 (《追梦赤子心》byg) —— 无为战队再次集结,似乎给整片东南大地,都带来了一种特殊的凝聚。 余斗收起右拳,嘿笑道:“姐夫,当了皇帝,老得收着吧?” 昔日望江亭论武的决战双方,一个阵头,一个阵尾,前后呼应。 王肃气息一笑:“臭豆豆,有话直说!” 余斗扫视波光粼粼的江面:“大家,没忘了战法口令吧?” “嘁!”王肃眸子里战意腾然,咬牙哼笑,“瞧不起谁呢?” “那就——”余斗挥开墨梅战魂翼,笑容锋利,“打个样,用实力告诉东南父老:有我们在,这片天地,万载无忧!” 第470章 有人喜欢老钓哥 第470章 有人喜欢老钓哥? 当是时,无为战队十人掠展身形,落于江面的七星台上。 先以步斗阵法,在余斗的指挥下,前后交替、左右轮转,其战阵丝滑流畅、浑然一体,十人配合默契无间,好似一台精密的机器。 在身法交错时,战阵变幻无穷,而主阵的秋玄清、顾清风,亦会根据不同状况,灵活的切换增益阵法。 云垂阵的稳重、暴烈阵的刚猛、狂风阵的迅捷,战法切换行云流水,看得各路观众目不暇接,叹为观止。 —— 而在如此“特殊”的开场之后,本届望江亭论武的战斗,亦是格外精彩。 清澜皇帝、靖安王亲自下场,又有各方贵宾齐聚望江亭,此届论武意义非凡! …… 余斗难得置身事外,和亲友们热切交谈时,不禁看向西侧——不到数里,有一片江畔精舍,似乎有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在等着自己。 “雀儿……” 余斗有所感触,便请红药暂带余岩,唤了声严雀。 严雀和他心有灵犀,两人便一同下了望江亭。顺着江畔步道,朝着清澜宗山门方向走去。没多会儿,便来到昔日那间屋子跟前。 分辨出其中的气息,两人齐齐行礼。 还没说话呢,就见得一个苍老人影,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出屋子,笑呵呵的道:“来啦?” 此人正是名震天下的跛脚剑豪,清澜宗剑七门首座——王堰。 他似乎期待已久,把手一招,引着两位小辈走入江畔小径。 穿越一片竹林,去到江畔草地。 草地上有一石桌,桌边有四张石凳——因为江水略微曲折,坐在石凳上,恰可把望江亭段的美景收入眼底。 “早间你们十人演练战阵,给东南这片天地,带来一番新气象啊!”老头儿十分欢喜,亲自摆茶相待。 余斗不敢居功,虔心道:“前辈的事迹,令晚辈受益良多。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便是如此了。” “嘿嘿,靖安王年纪轻轻,能有这等见地,已是颇为难得。”时值盛夏,王堰不烧热茶,茶盘里冒着丝缕白气,清爽之意沁人心脾。 他看着大江两岸,以及大江之上的人影,悠悠叹道:“从今往后,江湖侠士心里自知,争强斗狠只在一时,唯有留取丹心,才能流芳百世。” …… 王堰高兴,打心眼里高兴。 他经历过梦魇之乱,亦曾挥剑斩向无辜之人,幡然醒悟时,才知道祸乱根源并非“寒雪梦魇”,而是天下人心。 当年那些斩杀“梦魇”的英雄,完全不在乎剑下亡魂,是否真的“寒雪梦魇”。 他们只想用血淋淋的人头,换取中土世界的支持。 其实,在数十年前,东南大陆就有大一统的契机——当时多名顶尖战豪,率领各部大军,合有百万之众,在三国交汇之地展开决战! 大家历经杀伐,斗到三国鼎立之局,其实皆已疲惫。 但是身后势力推波助澜,不在乎死伤多少,只要一个结局。 …… 余斗想起那段荡气回肠的故事,脸上满是敬意:“前辈看破乱局,不惜自毁根骨,令得三方罢战,亦是为东南大陆保留了元气。否则——” 他看向热闹的江景,舒心一笑:“哪来今日盛景?” 当年百万大军决战沙场,果真打到最后一刻,死难的不仅仅是那些将士。 落败者的版图势必遭到血腥屠戮,平民百姓稍有不慎,即有可能成为罪大恶极的“寒雪梦魇”! 王堰开怀大笑:“我与二位虽无师徒缘分,但是……这份赤子之心,也算‘后继有人’了。” 说着,还冲两名晚辈眨了眨眼:“这么说法,不算占二位便宜吧?” 严雀笑容恬淡:“前辈哪里话?东南剑客,皆以前辈为楷模。所谓‘师者’,传道受业解惑者也——若无前辈当年指点迷津,又赠予我夫妻剑七门信物,给了诸多方便,我们断无今日成就。” “不是师父,也胜似师父了。”严雀说着,以茶相敬。 王堰喜滋滋的喝了口凉茶,颇觉老怀大慰。 不禁回味一番惊艳全场的十人战阵,夸奖中带着些点拨,令人受益匪浅。 而到最后…… “唉……”看着滚滚逝水,王堰长长叹息,“世事无常,当年自毁根骨,有一时磊落,亦有无限悔恨。” 听得此言,余斗、严雀并不觉得奇怪。 数十年前梦魇之乱,王堰绝对是东南大陆最为璀璨的新星,仅仅三十出头年纪,便拥有战豪武境。 剑法造诣可堪称绝,其战意天赋远在王牧之、严屹之上! 他有圣贤之举,却终是个血肉之躯的凡人。 后悔嘛…… 人之常情。 —— 余斗十分理解,同样叹道:“当年前辈毁去根骨,可以平定天下,而今……中土世界乱局当前,晚辈虽然作出努力,却难保万一。” 说是万年无忧,完全置身事外…… 万一呢? “是啊。”王堰见这小家伙能够看破自己所想,愈加安心,“现在,我们需要足够强大的力量,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不被乱局所扰。” 奈何,王堰根骨已毁,再也无法付出努力。 今生今世,恐怕都会困于战豪之境了。 …… “靠你们这群小家伙了……”他摇摇头,笑声之中几分洒然,几分苦涩。 严雀感其心境,不置可否:“西荒重选五虎将,之前的成名强者,多随鬼王闭关。清月殿下开启西荒武库,大举练兵。” 余斗亦道:“流风刀宗,亦将刀阁开放,大圩将士无不用命。另外,西荒、玉荆的驯兽师已然联手,将在荆棘之地繁育血统优良的里飞沙。” “不出数年,我们东南大陆就会拥有一支完全以里飞沙为战骑的无敌骑兵!” “‘清澜飞剑’规模尚可,但是——”余斗越说,目光越是炽热,仿佛按捺着一股无穷的力量。 他的语调,也愈加激昂:“还不够!远远不够!” “你这家伙……”王堰听他说起,稍显揶揄的笑啐一声,但是心底压抑数十年的火焰,却是被再度点燃。 “到底想做什么?” —— 余斗并未马上回答,因为那个计划,还只是雏形。 虽然经过许多前期准备,但是…… 光是一想,都觉得不切实际。 当然,所有不切实际的计划,都足够刺激! 等了一会儿,他才缓缓说起:“中土世界物产丰饶,灵元矿脉随处可见。丰沛的战意灵元,让那里的觉醒比例,达到了五十分之一。我们东南大陆,大约是一百五十分之一。” 其中差距,不仅仅是基数。 按照常规理解,在更为丰沛的战意灵元环境下,这些觉醒者的上限自然更高——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不过—— “五年前猩红月澜,东盟学院战队,屠杀了万余小辈战灵!”余斗语调一转,锋锐之意呼之欲出,“中土世界为了维护高度集权的神殿、世家统治,采取了异常严酷的竞争机制!” “中土世界总共约有五十亿人,按着五十比一的觉醒率,超过六成的淘汰率,战士数量约在四千万。” “均分到七典七绝、斗战神殿,每家的战士约是二百六十余万。” 余斗说起这些数据,心口捏来,俨然是在无间地狱时,做了详细调查。 严雀也是第一次听他提起,不由倾耳细听—— “而我们东南大陆,六十余年未有大规模战事,休养生息至今,已有二十五亿人口。”余斗侃侃而谈,成竹在胸,“按一百五十比一的觉醒率,大概两成的淘汰率,战士数量约在一百二十万到一百三十万之间。” 王堰听出些意思,故意摇头:“如此比较,才知彼此的差距犹如云泥之分。” 余斗哪还不知这是老前辈有意引话,继续道:“七典七绝斗战神殿,如今人人自危、自顾不暇,但是我们东南大陆,却可以拧成一股绳!” “待新军练成,只要具备一定的高层力量,我们就可以凭着硬实力,保境安民!” —— 王堰早被余斗的构想说动,他也相信凭着四国之力,能够组建出足够强大的军队。有余斗作为纽带,大家拧成一股绳,绝非空想。 关键在于…… “高层力量?”他眼底闪过几分悔意,凝眉思忖,“战魁……不,战魁不够。至少需要战尊级别的威慑力,方能与七典七绝斡旋。” 假如自己没有毁去根骨,或许……有一些机会? 然而,凡事没有假如。 …… “不错,战尊。”余斗轻笑感叹,“神殿的东部司座戴玉,为渐境战尊。东盟主南宫无阙,为化境战尊。” “这是各大势力,摆在明面上的最强一档。”余斗十分笃定,俨然对手里掌握的情报颇为自信,“至于战魔强者,由于实力太过恐怖,不到危亡时刻,轻易不会现身——各家的战魔数量相当,彼此互为牵制,谁也不好轻举妄动。” 所以,必须想尽一切办法,为东南大陆“添”上战尊级别的强者。 其实在余斗的布局中,已经“有”了一位——他告知南宫辞,是严老宗主斩杀了玉尊者。 南宫辞就算不泄密,也会在筹谋之时提醒太阴宫:东南大陆,有战尊以上的强者! 当初如此回答,不仅破了严屹布局,亦是为东南大陆的发展,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一箭双雕,堪称绝妙! —— “这个却难……” 王堰稍显惆怅,聊及于此,他对余斗暗中钦赞,已是完全信任:“牧之师弟卸除帝位,武境上倒是有所进益,不过离着七阶觉醒,还有着很远的距离。” “哪怕是宗门深处,几位德高望重的护宗前辈,眼下不过三四星战魁——东南相对贫瘠,他们已将天赋发挥到了极限。” 严雀听了,暗自庆幸:亏是自家爷爷没有贸然动手,人家清澜宗千年底蕴,不是闹着玩的。 呐,还有好几个三四星战魁呢! …… 余斗自然知晓其中难处,就取出一个瓶子,置于石桌上:“有目标,就不难。” 王堰意识到了什么,苍老的眼眸光芒闪烁:“这是?” “黑莲慈心丹。”余斗示意王堰收下,“据说能够治愈战尊以下,所有躯体损伤,前辈不妨试试。” 他生怕王堰不收,故意笑声:“若是不见药效,回头我再找黑莲交易行算账!” 王堰却连听都没有听过,对此大感惊奇:“天下竟有如此神药?” 东南大陆的最强药师,应是白仙翁无疑。但是凭着白仙翁的技艺,最多炼制天品高级丹药。 黑莲慈心丹位列仙品,在王堰看来,自然堪称“神物”。 “待有疗效,再夸不迟……”余斗不置可否,“卖家说得天花乱坠,天知道是真是假。” 王堰却是心里有数——余斗何许人也? 他拿出来的,能是假药? 而这样品级的灵丹妙药,哪怕是在中土世界,也是极难获取。 “这份恩情,老夫真不知如何报答。”王堰视线落在丹瓶之上,或许在说出这句话时,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余斗很是豁达:“报答什么的——这黑脸慈心丹,便是晚辈对您当年那份情谊的报答。惟愿东南大陆,多一些七阶强者。” 时局紧迫,靠自己怕是有些痴人说梦。得是这些天资不俗的前辈一起努力,才能达成那个宏伟的目标。 —— 辞别王堰,走回望江亭的路上。 “夫君,你从哪搜罗这么多宝贝?”严雀大感好奇,“前几日在鹤山,还拿了两份灵元晶。” “没啦没啦……”余斗扬起左手,“你夫君现在又成穷光蛋了。” 严雀眨了眨眼,好奇的往余斗的虚戒探了一眼——昔日堆满宝物的海神虚戒,果真空空如也。 少许灵元矿,却是微不足道。 此外,就只有衣裤鞋袜等日常用品。 至于他的装备…… “这护具?”严雀瞧见那副异兽皮制成的手部护具,一时犯了嘀咕,“不是当年此时,顾家小姐送给顾大哥的么?” 余斗讪笑,当下隐瞒不得:“是给我的,顾大哥当初怕你们吃味儿,才假说是他的……” “我就知道!”严雀有些委屈,恨恨嗔他一眼,“就去了一趟流风山,还勾勾搭搭!” 余斗老实巴交,叫屈道:“天地良心,我给顾宗主疗伤那段时间,得闲就在几处僻静山溪钓鱼,一天下来说话不过三句——天底下竟有女子喜欢‘老钓哥’,这我搁哪说理去?” 第471章 仁慈 第471章 仁慈 严雀为之气结,却又知道夫君绝非拈花惹草的登徒子。 惹来许多女子的爱慕,实非本意。 话说回来,若是没这五年的意外,十八岁的东盟联赛冠军,清澜国靖安王,配三国将印,那是何等耀眼的存在? 没有女子追求,才是奇哉怪也。 —— “我可小气了,你看着办!”她心里明亮,却是故意哼声,偏头看向别处。 余斗连忙去捉严雀的纤纤玉手,哄道:“哪有,我家雀儿可大度了,脾气最好的就是雀儿!以后遇着女子送礼物,我不收便是。” “那还差不多……”严雀回过头来,却不忍心瞪他,浅叹道,“那顾家小姐也是细心,看你两手带着旧伤,便给你买护具,连我都未曾想到。” 她平复心境,好奇问询:“这副异兽皮具,好用么?” 余斗向来不擅扯谎,如实道:“地品异兽皮的韧性搭配手盾,替我挡了不少刀子。” 严雀面色稍缓,这时才问:“夫君,你的手伤、耳伤,为何不见了?” “哈哈,黑莲慈心丹呗。”余斗眉飞色舞,“突破六境藏神之前,我花大价钱买了两枚,自己先磕了一枚。” “原来如此。”严雀恍然,不禁笑道,“不禁治疗旧伤,连皮肤都白净了呢?改变形貌细节,又能六境藏神,难怪玉尊者也无法识破。” 余斗有些嘚瑟:“加上南宫前辈赠予的雪灵丹,简直脱胎换骨了。” “呼……”严雀几分庆幸,“这五年,真是噩梦一般。” 好在,噩梦醒来,一切都如此美好。 —— 离了江畔大道,又回到望江亭,忽见一名眉目冷肃的清澜弟子,正处理罢一些杂务。视线偏转,下意识看向二人。 余斗感受到对方目光,微凝眉心:“雀儿,你先上去。” 严雀想着并无危险,于是点头,自己回到了望江亭三层观景台。 余斗则是等在原地,那名清澜弟子果真走上前来,情绪古怪的道:“余斗,又见面了。” 此人,正是清澜宗大弟子,王城! —— 互相打量,视线中并无当年那般敌忾。 平静中,是一种奇妙的默契。 “是啊……”余斗淡笑,心境释然,“没想到,还能见面。” …… 简单的对白,却隐藏着某种寓意。 在最初的三年里,彼此都互相视作死敌,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但是上一届望江亭论武,两人江面决战时,王城甘愿放弃性命,也要成全孟雪青,成全余斗、严雀。 那样的举动,早让彼此的仇怨烟消云散。 “以前我觉得,你是个刽子手。”江畔,浪花朵朵。余斗看着江面比斗,与王城浅声交谈,“人命在你心里,如同草芥。” 王城不以为意:“你现在这么觉得,也没什么问题——这就是我的命。” 余斗表示理解,感叹道:“人各有命,有的人遵从命数;有的人,却不认命。” “嗯。”王城颔首,由衷道,“有时候我很羡慕你,有时候,又觉得你很愚蠢。” “哦?”余斗有些好奇,莞尔相问,“怎么说?” 王城并不惧怕这位如日中天的靖安王,缓缓道:“羡慕你不认命,肆意妄为,把整个江湖搅得鸡飞狗跳。” “可是,你当初根本没有把握。” “只要我拿了你的家人,恐怕……你连东平郡都走不出去。” 余斗呆笑一瞬,旋即点头,竟是认同了他的说法:“当年我才十五岁,心里慌乱,顾不得太多。只是在赌,那一切都是阴谋,不至于灭我全族。” 王城眼闪狡色:“除了借你之故,调动全国兵员,当年不灭余家,还有一个原因。” 余斗凝眉细想,却是思绪茫然,不得其解。 按当年王钦的说法,自己就是个被利用的“工具人”,余家什么的,根本不在清澜宗眼内。 现在看来,似乎另有隐情? 王城也不卖关子,也知余斗命运多舛,对多年前的一些事件,恐怕并无印象。 “昔日余府,新修贮存宝物阁楼,名曰‘平澜阁’。”王城眼神戏谑,“我清澜宗须不是傻子,自然知晓你们的志向。” “稍作调查,不难知晓其中缘故——当年有次针对东平郡的行动,便是要抹除余家、鹤山宗。” 余斗闻言,心里暗惊:“什么时候?” 王城想了想,给出了颇为精准的答案:“在你五岁,定下婚约之后——据说先派了数名战灵,以为十拿九稳,不料……全都横死。” “后来遣出两名战豪,分别前往水月城、鹤山,也都生死无迅……”王城摇摇头,“战豪陨落,这在整个东南大陆,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余斗瞳孔连颤:“后来呢?” “宗门战豪陨落,逼得我师父亲自出面。”王城苦笑,“才知在鹤山开宗立派之人,来自剑绝严家。” “尔后达成默契,严老宗主假死退隐,权当是……小辈间的‘打闹’。” 听到这,余斗恍然大悟——这世上本无运气,去赌清澜宗的仁慈,说来便是荒唐。唯有足够强硬的背景,才会让那等庞然大物“网开一面”。 如此,也才有了后续的故事。 余斗忽然理解,为何严老宗主那般大发雷霆——合着十几年前,严老宗主曾经保过余家一手,如今余家脱离掌控,自然暴躁恼怒。 —— “提起这些,不怕我报复?”余斗心如明镜,王城可不是什么善茬。他除了对待孟雪青一片真情,永远忠于清澜剑仙,心中恐怕再无善念。 “报复?”王城笑叹,微向一侧扬起下巴,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那里,有一道两寸长的刀痕。 余斗视之一笑,亦是明白王城的用意。 点头道:“是你师父,觉得我太过仁慈?” 迂绕一圈,总算聊道点上。 “你在月澜山脉,龙抬头、入银月的事,天下皆知。”王城语调微叹,“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对吧——靖安王?” —— 再登望江亭,余斗的心态已有不同。 或许,他想过和王城辩论、争执。 但是那样做的目的,似乎是要说服王城,以及他身后的清澜剑仙。 显然,并无那样的必要。 对方的提醒,无论出于何等目的,一切还看余斗如何抉择。 …… “我仁慈么……” 余斗漫看江上打斗,想起无间地狱的五年。随着自己重现人间,那些经历不再是秘密。那为何……王城还要在这样一个时刻,向自己发出警示? 是王牧之在坚持最后的尊严,倚老卖老? 不。 清澜剑仙不会如此肤浅。 所以,他是预见到了什么? —— 余斗无疑是个优秀的思考者,但是,纵有过一些阅历,他终究只有二十三岁。 “或许吧。” 余斗心里默叹。 很多时候,除掉一些人,更有利于掌控局势。 譬如当初在九渊矿场刺杀猪爷,在乔家堡刺杀乔斌。 然而这样的例子屈指可数,且那两人各有罪孽。 一个是杀人不眨眼,有食用少女癖好的魔头。 一个是草菅人命,在花露镇、花语镇,害了花仙儿一家。 击杀这等角色,余斗并无心理负担。 但他心机匪浅,谋略天赋非比寻常,自知某些时候,把屠刀伸向一些无辜之人,或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最好的证明,就是当年的三国争霸。 清澜、大圩、西荒为了得到中土势力扶持,肆意滥杀,将死难者污蔑为“寒雪梦魇”,用他们的人头,换取更多的资源。 结果是,他们赢了。 —— “权谋、争霸,多的是血腥的杀戮……”余斗未曾否认那个时代的选择,“这天底下的王朝,七典七绝十四家,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那么。 我呢? —— 当日,望江亭三层观景台,气氛始终热烈。 但是余斗在欢聚之中,亦是陷入前所未有的迷惘。 王城说的对。 今非昔比了…… 第472章 熟悉的背影 第472章 熟悉的背影 当日望江亭论武,夺魁者不出意外,由一名清澜弟子获得。 不过大家热议的话题,却并不在冠军身上。 因为…… 清澜皇帝王肃,亲读诏书,表彰了无为战队,为东南大陆作出的贡献。队中人员,除余斗位列靖安王,其余人等皆有封赏,赐予名爵。 严雀获封“鹤影公主”,与皇公主同列,为正一品! 并宣布:六月廿五,靖安王将会同时迎娶清澜国鹤影公主、西荒清月公主!欢迎天下来宾,齐聚水月城! —— 当夜,云霄司。 熟悉的后院荷塘,朵朵荷花在灯光的映衬下,恬淡静美。 边上屋子里,一圈年轻人吃着宵夜。 “嘶嘶?”余斗看罢霜儿递来的一纸情报,脸色一僵,倒吸冷气,“这下完犊子,咱们水月城,好像还不够大……” 原来,今日传出婚讯,立即引爆江湖! 一些有头有脸的江湖势力,乖觉的向云霄司递交“活动申请”,希望可以派出道贺队伍,前往水月城。 那纸上列出的江湖势力,竟有百数之多。 预备出行人员,超过五万。 眼下水月城已经人满为患,各路客商以及江湖侠士,早把城中酒楼、客栈住满——大约是听到些风声,就算赶来看望江亭论武,那边的客房也都不退! 余斗前日出发时,发现城外野地里,甚至出现了许多临时营地…… 再挤过去五万多人,怕是能从水月城排到河间集。 “倒是无妨。”余霜早有计划,冲余斗眨眨眼,“我已令人连夜扩建花谷、流溪,作为婚礼分会场。” “并请宗内战豪高手,分路段制作流光幻影阵法,对婚礼流程进行实时转播。如此,可大大缓解水月城的压力。” 余斗闻言发笑:“有劳云霄司座了。” “五年前便有准备,现在诸般顺利。”余霜甜甜一笑,“哥,如今清澜宗上下对你皆尽心服。甚至有许多清澜子弟,皆以参与其中为荣——有清澜宗上万人帮忙,哥哥的婚礼一定万无一失!” 余斗不知如何协调万人的工作,心里感叹。也终于发现,当年那个跟屁虫小妹妹,早已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 云霄司座,武林盟主,岂是小可? …… 当夜,欢声笑语间,忙罢工事的王肃、孟雪青,也双双来到云霄司。 一时间,仿佛重回八年之前,彼此初见。 众人欢饮,互诉过往,又憧憬将来,说些春秋大计,直至天明。 —— 六月廿一。 澜城的拥挤顺利而下,无数江湖人士涌向东平郡三城之地。 云霄司后园—— “豆豆,我先回去,等着你来接我。”秋玄清与穆沙、红药,暂向余斗辞行。 红药十分不舍,委屈巴巴的道:“呜呜呜,我争取真正成功一次,魅惑到主人!” 穆沙憋笑轻啐:“行啦你,小心二位主母把你这狐狸精叉出去!又不是你成亲,凑什么热闹?” “啊?”红药惊得瞪大眼睛,脸上满是无辜,“不会吧……那么小气?” 众人习以为常,也都心知肚明。 秋玄清向来爽利,既已此行,就带着三位同伴,捏碎一枚预先准备的旋返晶石,先一步返回祖龙城。 “那我和仙儿,也回鹤山了。”严雀看向余斗,笑吟吟的道,“还要替仙儿定制伴娘衣裳呢。” 六月十日重逢至今,算来不过十天。那一瞬眼神交汇,彼此都明白心意——今生今世,真是一刻都不想再分开了。 余斗面色温和,把头一点:“等着我。” 这般朴素的言语,不知为何,竟让严雀笑容一僵。晨光洒落时,在她好看的桃花眼里,散射开斑斓的光芒。 “夫君……”严雀眼色楚楚,透出些令人心碎的不安,“这一回,不要让我等太久。” …… 旋返飞舟里的生离死别,仍然历历在目。 这五年,彼此都忍受了太多煎熬。 “雀儿放心。”余斗的表情,让人颇为心安。他太理解严雀的心情,作为身在暗处的那个人。自己忍受的,或许更多。 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余斗也不管人眼光,忽的伸出手,将严雀拥进怀里,在她耳畔温柔轻语:“准备好,当我的新娘。” —— 又目送严雀、花仙儿飞身离去,余斗脸上挂着笑意,心里却觉落寞。 在无间地狱压抑太久,他对亲友的渴望,远远超过表面。 哪怕短暂的分离,也会让他感到惊慌失措。 “嘿!” 正有些走神,顾清风一掌拍在他的肩膀,把他吓了一跳。 只听顾清风道:“清月公主的伴娘是穆沙、红药,鹤影公主的伴娘只有花仙儿么?” “雀儿宗门里那么多师姐妹。”余斗白他一眼,“瞎操心。” “哦哦。”顾清风龇牙坏笑,“那伴郎呢?要不哥来?” 余斗看着兄弟脸上的刀伤,“嗯”的点头,最里却在消遣:“除了你,我也没得挑啊——老罗、老王都成亲了。” “嗐……”顾清风眉飞色舞,对兄弟的婚事颇为上心,“那就说定了,待会儿到了水月城,记得给我定制新衣裳!” 余斗莞尔,视线偏转,见余霜带着余岩出现,便道:“走吧,回家。” 小家伙在澜城玩了两天,又见识了望江亭论武的盛景,早已高兴坏了。一路拉着余霜的手,眉开眼笑的说个不停。 几人向北到了港口,又登上清澜宗的铁甲船,顺流向东。 —— 回去时的人数,明显比来时更多——戴家三兄妹,秋二小姐,罗焕峰夫妇,西荒使团、大圩使团,合计数十人,皆随船出发。 余岩年龄太小,玩了这几日,颇为疲惫。上船看了看江景,便哭闹吵睡。 余斗手忙脚乱没个哄处,亏是余霜在,才把孩子照顾妥当。 “哥,哄孩子要耐心,要跟岩儿交朋友。”余霜温言细语,在余岩的肚子上盖好薄毯,“他信你,才会听你的话。” 余斗傻傻发笑:“我觉着,他跟我挺‘哥们’的,还不够么?” 余霜也知他不易,面露赞赏,道:“看起来还不错,但是岩儿哭闹时,却习惯找嫂子,或者找我——得让他想着找你,那一切便过去了。” 听出话里的意思,余斗郑重点头。 只是想到一些计划,他的心底却有些沉重:那一切,真的会过去么? —— 眼看儿子安睡,霜儿耐心陪伴,余斗“知趣”的退出船舱,去到甲板上散心。 大约是喝得醉了,大部分人都在船舱休息,甲板上多是清澜子弟,或是来自其他三国的使臣。 “铁甲船平稳,应该不会吐吧……”余斗暗自揶揄,就站在船沿,低头去看清澜江水——作为老钓哥,习惯的观察水情,判断鱼口,也是一种乐趣。 有时远远见着一朵水花,就能知道对应鱼种。 “成亲之后,还能约上老李,好好潇洒一阵。”他努力放松心态,尽量不去思考后续计划。 中土纷乱,东南大陆孑然世外,看似划清了界限,却是余斗有意为之——非是如此,又如何潜入中土世界? 如何躲开旁人视线,去调查岷山血战的真相? 何况护佑东南,需要多手准备。 除了加急练兵,尽可能提升基层、高层战力,不能寄希望于“对方不来”。 真要来了,不论输赢,东南大陆必定生灵涂炭! 那不是余斗想要的结果。 “得在中土世界,闹出点不寻常的动静,将各方势力牢牢牵住。”余斗想到那个计划,又是忐忑,又是兴奋。 “如此,东南大陆才能高枕无忧!” 正想间,他有意无意的去看甲板上的客人,冷不丁发现,一个熟悉的背影! 第473章 流风清雨 第473章 流风清雨 那人穿着大圩使臣衣饰,青丝束管、个子出挑。 从身后看去,脖颈白皙纤细,耳垂精巧秀雅,约摸是个女子? 战意等级不俗,却是灵元虚飘。 要么是资源堆砌的武境,要么是……有伤在身? 她似乎有什么急事,脚步匆匆,走回了船舱。 —— 夏日风暖,余斗搭在船舷上的双手,微微张合。 手筋牵扯用力时,确有细微的疼痛——不过比起落难之初,已然十分轻微。除了黑莲慈心丹的持续药效,还得益于那副臂套护手。 长期防护将养,才慢慢消除一些刻骨之伤。 “是她……” 余斗想起那个连夜疾追,在江畔拦下船只的美丽女子。付出了这么多,当初却不敢登船面对。 大约是害怕打扰…… 细心之处,叫人不禁心疼。 —— 船舱里,女使臣行色匆匆,仿佛在逃避什么。 进入大圩使团居住的区域,回到自己的房间,才总算松了口气。 她关上舱门,稍显脱力的坐在床上,脸上挂着些笑意。 然而短暂的满足之后,失落之感涌上心头,让她美丽的面容,看起来有些黯然…… “能这样看他一眼,便是极好了。” “听说他在无间地狱,都戴着那副护具。” “以后,还是不要再见……” 她低着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不打扰,大概是自己,能够给他的……最后的温柔。 —— 而恰在这时,忽有一个脚步,停在船舱外。 衣袂抬起的声音格外细致。 女使臣几乎能够想象,门外之人抬起手,将要敲门的样子。 …… 但是。 衣袂挥落,门外之人似乎又把手放下。 —— “豆豆?”狭窄的过道里,顾清风见着余斗,有几分吃惊,“过来寻我?” 余斗倒是坦然:“差不多。” 说着,嘴角带笑的目视眼前的船舱,又问询的看向顾清风。 “咳咳,这……”顾清风见被识破,一时有些支吾,就咧着嘴傻笑。 余斗半转过身,平静的问:“你和嫂子的婚期,定下了?” “嗐,那可不!”顾清风抓住台阶,连忙转移话题,“上次回去就定了,年底的事。” 余斗闻知喜讯,笑意温暖:“雀儿、玄清都未去过流风山,到时带她们好好逛逛。流风山的鱼儿,也格外清甜呢。” “你就惦记着那几竿子……”顾清风话里有话。 “那我该惦记什么?”余斗同样话里有话。 “就不能——”顾清风笑意苦涩,似乎想要用力,却有苦无道理,“惦记我爹?他可一直想跟你拜把子。” 说起此事,余斗忍俊不禁。 旋即轻叹一声,压低了音量:“婚礼之后的事,都要做好准备。” “嗯。”顾清风面转郑重,因为他知道,东南大陆安稳之后,兄弟两把刀,要踏上真正的江湖路了。 他不免担心:“阿离国事繁忙,还算有个寄托。两位弟妹,你如何安排?” 刚刚成亲,又要分离。 就连旁观的顾清风,也觉得太过残忍。 当然,那样残忍的事情,已经持续了五年。 往后,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如果计划失败,恐怕所有人都会粉身碎骨…… —— “她们会去银月城分院,亦是作为我们的后援。”余斗有些惭愧,“安生日子,就只有今年了。” 顾清风不禁感叹:“你这才回来十几天,唉……” 余斗笑了笑,又岔回话题:“这些年,‘她’还好吗?” —— 突兀的一问,让顾清风的笑意僵在脸上,一时竟无言以对。 愣了稍许,才低头道:“那丫头,打小待在流风山,喜欢奇谈演义,热衷了解江湖往事。对那些江湖侠士,素有倾慕之心。” “不过二叔有意保护,她与外人接触极少。又因为我这兄长的缘故,宗内子弟又难入她眼。” “直到见了你……” 顾清风摇了摇头,真不知如此情结,该当何解? “这五年,她发疯练刀。我前几天回去时,她还在挑战刀阁刀阵……”说着,顾清风目透怜惜,“你知道的,刀阁刀阵,你我进去都得脱层皮。” 余斗闻言,微微点头,宽慰道:“玉尊者已死,倒是不必如此拼命了。” “哈哈……”顾清风不置可否,气势一扬,“望江亭论武,无为战阵重现人间。从今往后,东南侠士无不用命向前,她是我流风子弟,自然不会例外!” 余斗领会其意,默契的笑了笑。 旋即扭身向外,一边离开船舱,一边悠悠轻吟:“幽梦叹今宵,静夜听古谣。磨刀斩逝水,酿酒赠明朝……” “嘶?”顾清风脸上精彩,瞧着他的背影,唤声道,“你个小豆豆,怎么爱背诗了?” 余斗头也不回,嘚瑟应道:“我刚写的!” “不是——”顾清风满脸疑惑,“你写诗,为啥用我的刀名儿?” 怎料船舱外传来一句:“西平郡外决战王城,曾有幽梦相伴。虽然短暂,但我想‘它’了,不行啊?” —— 待余斗走后,顾清风摇头苦笑。 曲起手指,敲开侧边的船舱…… 开门的女使臣低着头,她嘴角噙着笑意,美丽的眼眸,却已湿润了。 “小雨。”顾清风怜惜唤声,“没事吧?” 眼前的女使臣,正是二叔顾雪苌之女,顾清雨。 “没……”顾清雨努力的想要笑出来,怎奈泪水滑落,滴滴落下,“能够看到他,听得这般诗句,我便死而无憾了。” “你这傻妮子,就不能说点吉利的?”顾清风想哄妹妹开心,但却发现,能让顾清雨开心的,就只有他。 但是…… 靖安王大婚在即,不能旁顾。 尔后又要前往中土世界,闯那刀山火海。 若要一个结果,须等这世间乱局,都尘埃落定。 然而他将面对的,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是巍然耸立万年的斗战神殿! —— “我会等他,一直等他。”顾清雨稍稍用力的捏紧拳心,而这样细微的举动,让她隐藏的刀伤崩裂开来,有丝丝血线,从她的手背淌落。 不过那样的疼痛,似乎能让心里好受一些。 再疼,不过心疼。 然而恰在此时,船舱通道里兀起风啸,一团剔透的云光蹿飞而来! 啪! 在轻轻的声响中,云色光团撞碎在顾清雨身上。 第474章 战魂会呼吸 第474章 战魂会呼吸 “我这算处处留情?” 已经走远的余斗挑眉自问,旋即摇头:“小爷纵有千般算计,真真没有想过拈花惹草啊。偷姑娘芳心这种事儿,嗐……缺德!” —— 且说澜城到水月城水路,想有千里之遥。 不过顺江直下,早有“千里一日还”的说法。何况清澜子弟以战意行船,那江面上的庞然大物,便如一道飞箭,向东破浪而去。 余斗再上甲板时,正见着罗焕峰、冯萱夫妇。 两人定居幽林,偶尔会到红枫城采买,平日忙于司耀事务,难有机会赏玩江景,正在船舷边上看个新奇。 见着余斗,纷纷招呼。 “学长,嫂子。”余斗走到近前,言语由衷,“真是羡慕你们呐。” 罗焕峰笑容淡淡:“终是幽林子弟,该为幽林的百姓做点什么。” 余斗心领神会——罗焕峰的家人死于山火,上回见到遭遇相似的冯平、冯萱兄妹,自然生出共情。 由此才决心留下,成为幽林史上,武境最强的司耀。 近年来扑灭无数山火,不知救了多少人命。 “如此甚好,不过幽林广阔,学长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余斗看他沧桑了不少,想是这几年颇为辛苦。 罗焕峰却是毫无怨言:“当年他们与山火作战,肩扛水龙,靠着双腿奔波。我好赖是名战豪,飞过去打开虚戒就能灭火,比起一些司耀先辈,哪里敢说‘辛苦’?” 他见余斗忧心,宽慰道:“老乔去年分拨款项,在幽林建了两千余处防火站点,每处站点都有战骁驻扎——幽林的火情,早已不似往昔猛烈。” “哦?”余斗感到几分惊喜,松懈笑道,“到底是老交情啊,哈哈。” 罗焕峰想起昔日同窗,脸上满是温暖:“还有许多学院毕业的朋友,都在幽林发展——加上流星蝴蝶剑也有部分兄弟加入,嘿嘿……” 他话里有话,看向余斗时,眼里藏着光! “我会尽量多搞资源。”余斗点头思忖,“我们需要,很多很多人……” 罗焕峰心领神会,浅笑应声:“懂。我已借助乔家的木材销售渠道,建立我们的情报网络、运输体系,这一两年初见成效——你要用时,说一声就好。” 浅声交谈几句,余斗大致有个了结,也掌握了接头暗号。 他想起罗焕峰的战魂镜壁,转而道:“好久没向学长领教了,要不……过过招?” “你这家伙。” 罗焕峰哪还不知?当即点破:“还记着入学考核的事呢?后面几年没打破我的战魂镜壁,耿耿于怀?” 余斗故意咬牙,瞪着他道:“说穿了干嘛,我不要面子啊!” “哈哈……”罗焕峰诙谐发笑,略微拉开些距离,脚步移动之时身畔玄光连闪,六道战魂镜壁悬列而出。 看似轻薄的战魂镜壁,其防御属性,甚至强于一般的郡城城墙! “你来。”罗焕峰点了点下巴。 余斗“嗯”的应声,略作调整之后,脑后悬起乾坤玄火塔,纵步出拳! …… 嘭! 铁甲船上,传出沉闷的撞击声。 …… 出拳的余斗未得寸进,立盾防守的罗焕峰纹丝不动。 “嗯?” 余斗固然未尽全力,但是一记碎六合,足以探出战魂镜壁的防御强度。 他面露疑惑:“学长,你是二星战豪,这防御壁垒怎会如此强悍?比好些八星战豪的防御手段,都要来的稳固。” 罗焕峰轻一挥手,战魂镜壁随风飘散。 他颇为自信:“因为我的战魂镜壁,会呼吸。” “会呼吸?”余斗奇了。 罗焕峰并不私藏,解释道:“爆战魂、启用战魂器,对战意的消耗速度极快。就算战豪的经脉通达,也无法维持太久的巅峰状态。” “我在很久以前就通过反复练习,摸索到了爆战魂的下限状态——那样的状态看起来弱于同级战士,但在熟练掌控之后,可随时向上爆发。” “张弛有度,进退在我。” “我把这种状态,称为‘呼吸’。” “不仅能够节省战意灵元,还能起到迷惑对手的作用呢。”罗焕峰说得十分仔细,“秋二小姐的‘瞬发式爆战魂’,则是这种技巧的巅峰。她的耐力,一定远胜同级别的对手。” 余斗恍然大悟。 道理其实很简单,一点就通。 但想达到罗焕峰这般随心所欲,则是需要付出相当的努力。 “多谢学长指点迷津。”余斗虔心道谢,“我也得效仿一番才是。” 罗焕峰回到冯萱身边:“也不一定,权当训练项目。是否适用,还看各人。” “嗯……” 余斗应下,亦是对“雕琢战魂”,有了更直观的概念。 不是自己过去没练,而是离着罗焕峰的细致程度,还存在相当的距离。 倒也很好理解,譬如拳脚功夫、刀法基础,余斗每天都在练习,在无间地狱还有大量的实战机会。 但想拳脚功夫比肩烈擎天、秋焉语,刀法功底追过顾清风,肯定有着更为苛刻的训练标准。 奈何余斗是个“土包子”,根本不知道“标准线”。如此,就算愿意付出努力,也很难缩短差距。 罗焕峰见他陷入沉思,提醒道:“东部战士学院联盟,理论可称一流,各院之中也有相对严酷的考核办法。” “不过,他们的训练太过‘江湖’。所以小辈的尖端战力,难以抗衡银甲神侍。” “而训练体系最为完备的地方……” 罗焕峰目视余斗,并未把话说完。不过话及于此,那个“地方”的名目,已在余斗心里浮现。 “嗯,听着就刺激。”余斗不由发笑,“我真去了那地方,怕是要被大卸八块。听南宫辞说,雷尊者、焱尊者都等着机会想弄死我呢。” 罗焕峰戏谑道:“你有你的办法,这一点我深信不疑。但是……” 他伸出手,珍惜的拍在余斗肩头:“我们都长大了,娶了媳妇,有了孩子。以后的情况再难,再绝望,也要想尽办法活下来。” “严雀不能没有你,你的岩儿不能没有爹……” “明白吗?” 第475章 兄弟齐心,明暗两把刀 第475章 兄弟齐心,明暗两把刀 回到水月城,靖安王府紧锣密鼓的安排着婚庆事宜。 余斗这个准新郎,却当起了甩手掌柜。 倒不是说他不上心,而是六境藏神的能力,让余斗可以安心坐在镜水湖畔钓鱼,同时兼顾全局。 水月城近来喜事不断,一些民俗活动热热闹闹,足够安排家里的客人。 当然,也有几个好奇心重的,会选择去到镜水湖畔,看看传说中——东南大陆的“最强老钓哥”。 —— “余公子,你这样钓半天,不无聊么?”竹林下,戴牧星很是好奇。 她和两位兄长闲坐多时,一边聊些过往辛酸、东南趣事,一边看湖边的两人钓鱼。 不过越看,越觉得有些“蹉跎”。 这边兄妹三人难得相聚,闲聊多久都不觉得浪费时间——可是钓鱼这种事儿,看起来完全没有难度,随时可以做。 为何要当成一种习惯,并且付出许多时间? 他不用修行养气,雕琢战意灵元的吗? …… 余斗忍俊不禁:“钓鱼的不觉得无聊,看钓鱼的觉得钓鱼无聊——星小姐,未入其中,焉知其中之乐?” 戴牧星一时无语——得,自己反倒成了无聊之人。 她俏皮哼声:“休想使心机骗我钓鱼,我可没那闲工夫!你们钓起鱼儿做成美味,叫我品尝还差不多!” “好说……” 余斗应声之间,又见鱼儿上钩,他熟练拉扯,没过多会儿,就起上来一条约摸两斤重的鲤鱼。 嘿嘿笑声:“清蒸鱼有着落了。” —— 他是上了不少鱼,边上坐着的顾清风却急得抓耳挠腮:“我都坐一个时辰了,怎么没个动静啊?” 余斗憋着笑:“哥啊,你这一会儿挪一个地儿,都没个定性,鱼儿怎会咬钩?” “不对啊。”顾清风奇了,“我见你和老李玩路亚,不都扯来扯去?有时候还边走边钓,没多会儿还重新抛竿。” 余斗解释道:“钓的鱼种不同,用的手段也就不同。路亚钓法,针对的是捕食性鱼类,鱼饵当然得动起来,才能激起它们的攻击性。” “哦……”顾清风应了一声,似懂非懂。 就拧着眉,仿佛有什么怨念似的,逼着自己心平气和,坐定垂钓——刀法看看要被兄弟赶上,如若不能在对方擅长的领域取得些许“战果”,这当大哥的颜面何存?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顾清风总算在日行中天之际,钓起来一条两指宽的大眼鱼。 “嘿嘿!豆豆你看,我钓到鱼啦!” 流风少宗主喜不自胜,正把鱼钩从那大眼鱼的嘴里取出,怎料拿捏不准,滑溜的大眼鱼一下脱手,在脚边木台上蹦跶一下,从缝隙里落回水中,顿时逃了个没影儿。 —— “啊!” 湖畔,传出顾清风懊恼的咆哮。 —— “顾公子却是心急了。”老李悠悠发笑,“鱼未入袋,便不能松懈,凡事等到尘埃落定,再庆贺不迟。” “唉……”顾清风恨得咬牙切齿,甚至想用战意灵元,直接崩死湖里的鱼儿。 但是那样的行径,怕是会遭到老李、余斗的围殴,只能讪讪作罢。 只好苦着脸串好饵料,继续求渔。 不过已至午间饭点,鱼多多别苑里传出杜婆婆的招呼声,戴家兄妹,以及林间玩耍的其他朋友,都纷纷聚拢过去。 余斗于是暂收渔具,戏谑道:“哥,吃饭去。” “不去!”顾清风刚才“惨败”一场,已是来了脾气,“没钓到鱼之前,我不吃饭!” “随你,哈哈……”余斗坏笑,就和老李慢悠悠的往回走。 —— “白英前辈在中土世界待了十几年,查到的东西,还不如严老宗主的一个油纸包。”余斗开启灵元音域,和老李快速交谈。 他如实道:“我看过了,是当时各家的一些秘密调令、追杀令。还有各地人员,协同任务的一些书信。我分析了一下,大致有了结论。” “哦?”老李笑容淡淡,眼底却是闪露寒光。 余斗斟酌一瞬,仔细道:“岷山血战之后,李杜覆灭已成定局,七典七绝皆有参与后续追杀,这一点毋庸置疑。” “而在岷山血战之前,知晓内幕的其实不多。想是布局之人通过某种利益交换,才让各家强者临时达成共识……” “布局者,大约在烈、柳、诸葛三家之间。” 老李听罢,微微颔首:“少爷的推断,与老头子当年所见,倒是极为相似——当年九典七绝的队伍先后来到,大家相谈甚欢,做了非常详尽的战斗部署。” “进兵当日,外圈强者建立封印领域,划定战场。李杜两家奉命向前穿插,进入预定位置,却不料……” 老李声音一顿,大约是在强自安慰,付诸一笑:“烈家、柳家、诸葛家……对我们下手最为果断,其他人见得状况,也才加入围攻。” 然而笑声之下压抑的杀意,却是令人背脊发寒。 隐忍六十八年,老李从行将就木,成为如今的半神,有些陈年旧恨,似乎到了清算的时候! “老李,当初在岷山出手的最强者,有战神吧?”然而余斗的问题,却如同一盆冷水,将老李心头的火苗扑灭。 “有……”他喟然叹声,“各家队伍中,都有战神坐镇。可怜李杜两家的战神前辈,双拳难敌四手,被困杀于岷山。” “嘶?”余斗端着下巴,思索道,“所以我还是不能在中土世界横着走,你这才半神呢,人家六十八年前就是战神了……” “嘿?”老李气结,恼怒的瞪他一眼,“少爷你这人,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却见眼前黑光一闪,余斗直接递出墨崖刀,坏笑道:“喏,刀给你,你行你上啊!我在水月城摆好庆功宴,等‘疯魔里’凯旋!” “卧草……”纵然老李是隐士高人,也忍不住念叨起某种可爱植物的名字。 两眼发黑的摆摆手:“得得得,快收起来,老头子晕刀……” “你晕刀,哈哈……”余斗笑得开心,“玉尊者怕是晕‘玉’了。” —— 半月之前,老李斩杀玉尊者的情景,余斗就在边上看着。 那一刀的凌厉、流畅程度,乃平生仅见! —— 只是笑没两声,余斗忽的一愣,想起一件事来:“不对啊老李,你是用剑的啊。” 第476章 靖安王娶亲(一) 第476章 靖安王娶亲(一) “咳……”老李故作倨傲,端着几分架子,哼道,“少爷总算有点记性。” 余斗细下回想:“当初在九渊峡谷水榭小院,你替花仙儿制作丝萝法杖时,替法杖镶嵌了一枚尾刺。” “白院长曾说,那是‘魔龙牙’的剑尖。” 所以,老李定然是个绝世剑客。 老头儿松了表情,淡淡笑声:“刀剑劈斩,重心不同,天下诸般兵器,说来大同小异。无非是把身体力量,转化锋芒。” “到了我这个境界,手里有无刀剑,俱是一般。之所以刀斩杀戴玉,亦是为了迷惑调查之人。” 余斗早知其中缘故,又说起后续的计划:“该何时出发?” “这……” 老李下意识停下脚步,半转回身—— “我钓到鱼啦!” “我钓到鱼啦!啊啊啊啊啊!” 只见顾清风表情扭曲的大声叫喊,疯也似的跑步追上来。到跟前时,兴致勃勃的提起鱼篓。 余斗搭眼一瞧,不由赞道:“嘿哟,这竹鱼得小两斤!待会咱们吃鱼脍!” 顾清风正高兴呢,却被拉进灵元音域。 他意识到什么,问询的看向两人。 老李又才举步向前,借着道:“顾公子的婚期定在年底,怕是脱不开身,老头子估计……还得少爷独行。” “那可不成!”顾清风把眼一瞪,“这次我绝不缺席!就算是死路,我们兄弟也要一起去闯!” 余斗安慰的道:“没那么严重——你待在东南,或许对计划更有利。” “哎哎哎,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啊!”顾清风俨然是急了,“怎么就更有利了?” “哥你想看……”余斗眼眸漆亮,言语狡黠,“过几日我去趟大圩,办个热热闹闹的入门仪式,告诉天下人,咱兄弟情义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再相约‘刀阁闭关’,直至你的婚期。” 余斗嘿嘿笑声:“谁能想到,我已潜入中土?” “……” 顾清风本想反驳,然则顺着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 两人的组合太过耀眼,并且都觉醒了九幽、墨梅——两大《异字卷》战意,出现一个便是难得。 同时觉醒这两个战意的年轻人,怕是可以直接挂钩身份。 两个这样的家伙,可不等于把名字写在脸上? “又是你一个人,不行……绝对不行!”顾清风陷入焦灼,苦苦思索解决之法。但他曾经孤身闯荡无间地狱,知道中土世界的竞争残酷。 余斗有六境藏神,可以完美隐匿身份,自己呢? “哥,你有更重要的任务。”余斗经过多天推演,与穆沙商量过无数回,已然定下计策,“暗处的战场,我负责。” “正面的战场,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得下。”余斗言语郑重,“一把暗刀,一把明刀,定能将那斗战神殿,砍得稀巴烂!” 话说至此,顾清风也无可奈何:“行吧,如此安排,我也好向你嫂子交代。” 严雀等了余斗五年,离沁等了顾清风,却有八年之久。 “哈哈,皆大欢喜!”余斗嘚瑟笑声,“我儿子都四岁了,你们也得抓紧喽!” 顾清风摇头苦笑:“你这家伙,真不知说你什么好……” —— 六月廿五,大婚之日。 天还没亮,靖安王府便忙碌起来。 几名觉醒战意的族人跃上楼宇高处,给大小的殿宇、亭台,挂上鲜红的绸子。甚有府中侍女,拿着红绸把整座王府绕了一圈。 所有门户皆尽清理干净,族内小辈拿着喜联,一丝不苟的张贴妥当。另外门贴双喜,窗贴红花,繁忙有序。 待得天色微明时,预先请来的几班乐手名家在各院就位,以浅调入景,渐渐上扬,烘托气氛。 而余家老少,早餐之后,各自寻好位置。忙碌的负责里外事务,甚至要随队接亲。 悠闲的则是开桌打牌,等着外头炮响,有客人来了再迎不迟。 —— 深院之中,侍女们进来忙碌时,却见余斗已然装扮妥当。静立在檐下,看着东边初升的朝阳。 阳光洒在他年轻的脸上,似有几分踟蹰。 玉儿姐见了,不由道:“殿下,离出发还有一个多时辰呢,起那么早?” 余斗收回视线,看向熟悉的侍女:“先穿好衣裳站着,便不会有褶子。” “噫?”玉儿和他相熟,倒是敢开玩笑,“殿下,何时如此细致了?” 在她记忆里,余斗总是不修边幅,打扮松松垮垮。 后来难得回来,也是醉得稀里糊涂…… “五年前,是我负了王妃,伤害了所有人。”余斗不以为忤,解释道,“今日娶亲,我不想再有任何遗憾。” 哪怕,是新衣上的一道褶子,也不允许。 秀儿听说,却是忍俊不禁:“流溪城的衣料,轻易不会留有印痕,而且少爷……唔,殿下实力非凡,可以用战意护住衣饰呀。” “呃……”余斗眨了眨眼,一时有些懵圈。 回过神来,才发现确实有些紧张。 以至于早早站在眼下,自我感动起来。 “嗐!”他立即照着秀儿说的,用战意护住浑身衣饰,松懈的伸个懒腰,嘴里嘀咕,“早进来说嘛……白瞎我站了半个时辰!” 秀儿掩唇发笑:“嘻嘻,咱们呐就不该进来——就该让殿下再多站一个时辰,这话儿传出去,定会让别家的小姐羡慕死了。二位王妃听到,也一定会开心的。” 余斗听她说得讨喜,又是口称“二位王妃”,并无先后之序,欢心道:“院中侍女,赏银宝两千。” 其余侍女正要谢恩,玉儿却咯咯发笑:“殿下却是大方,因这喜事忙碌,家主已经赏过银钱啦!再拿殿下的,岂不像过新年,处处得着红包?” 余斗眨了眨眼,就势道:“对,就是要像过年!赏!” 说着,见着来了八人,便取出一沓清澜银宝,由着秀儿、玉儿均分下去,侍女们欢喜不已,齐声道谢。 余斗这才吃了早餐,去前院会合迎亲队伍。 —— 宽阔的靖安王府前院,红箱大礼整整齐齐摆了一地,几位家族叔伯正在张罗,确保所有环节万无一失。 而那位年事已高的八伯,则是作为迎亲队伍的长辈领队。 正和“御者(伴郎)”交流着一些流程,以及礼数细节。 见着余斗露面,各自面露喜色,笑声招呼。 “八伯,近日主持城中事务,辛苦您了。”余斗面对自己的第一个拳脚师父,全不记恨往日的奚落,心里满是感激。 “嗐,说这个!”八伯虽然满头银发,之前身形也佝偻了,今天却是站得板直,声音洪亮,“比起你在外闯荡,这些事情算什么?八伯呀,巴不得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这调侃的话儿正是说对了点,一旁的伴郎顾清风乐不可支,就憋着笑看热闹。 靖安王未来要娶几个,还真的说不好。 不好说。 没准八伯就一语成谶了呢? —— 余斗心里讪讪,面上却是从容:“八伯休说这些俏皮话,不然侄儿下回去到中土世界,给你捎几个异域美人?” 听到这话,八伯心里一个哆嗦,面上惊慌,眼底却还有些兴奋。 他不好意思的龇着牙:“还是别了,你八伯母可凶,到时候甩着条凳就把人撵出门去,王府面上须不好看。” 几人玩笑一通,顾清风装得几分紧张:“西荒民俗豪放,皇族嫁女,不知要摆多少杯酒。不喝光了,不让进去。” 余斗讪笑,其实心里也慌:“快别提了,你以为鹤山好过?雀儿是鹤山明珠,不知多少鹤山青俊咬牙恨我呢。” “咱们还得连续‘作战’,解决了鹤山战场,再到祖龙战场——哥,靠你了!” 顾清风脸色发苦:“又不让开战意,这却如何是好……” 他扫眼前院,迎亲队伍除了一些带队的长辈、喜乐班子、举牌举旗的仪仗,剩下皆是水月城的各家青俊,皆有战意在身。 算来是有五百余众,但是连着两顿午饭后,就不知道是什么状况了。 八伯提议道;“若有酒局,就让我们的人两两组队。一半人喝,一半人不喝,无论同组喝酒的人醉成什么样,另一个人也能把人带回来。” 都是战意不俗的青俊之辈,照顾一个人,不在话下。 正聊着呢,忽然听得府门外有谁在喊:“余老弟何在?我的余老弟何在?” “啊……操……”顾清风脸上笑意一僵,顿时以手掩面。 余斗听得呼唤,连忙迎出门去。 王府大门外,正有两对中年夫妇,以及两名其貌不扬的老者,各有喜色,赞叹着眼前盛景。 余斗见了,一边抱拳,一边走到近前。 停下脚步时,再是躬身一礼,招呼道:“顾伯伯、顾伯母。顾叔叔,顾婶婶。三长老、四长老——各位莅临水月,晚辈深感荣幸!” 来者,正是顾雪堂夫妇、顾雪苌夫妇,以及曾经护佑水月城的刀阁二老。 大圩刀皇顾雪堂,已是战魁武境,连带着“刀傀”顾雪苌,亦能发挥出战魁实力。这个组合放眼东南,堪称无敌! —— “余老弟,哈哈哈!”顾雪堂的笑声震天响,以至于让人忧心的去看自家门额,深怕震落些什么东西。 “听到你回来的消息,可把老子高兴坏了!”顾雪堂眉飞色舞,就似个江湖莽汉,哪里有个战魁强者的架势? 余斗欢喜道:“多谢前辈挂心,亦是托各位的福,在下才能够逢凶化吉——快快请进!” 就把几位刀宗前辈迎入王府正厅,自有父亲余化、母亲孙妤,以及宗族长老相陪,招呼周全,不在话下。 过不多时,城中忽起喧闹之声,余斗出来查探时,竟见西天压来大片“黑云”! 隔着十余里,便能闻见一股令人不安的腥气! 正有些疑惑,那黑云却是落于水月城西郊,唯有几道玄光疾飞而来,直落王府门前。 —— 为首者鹤发童颜,神采奕奕。 左边一人矮了半头,形容枯槁,若不是脸上挂着笑意,旁人甚至以为那是一具干尸。 右边之人身材匀称,长着鹰钩鼻,眸子里寒光闪动。 而后又有一名气度雍容的中年男子落下,先是打量一眼王府,目透赞叹之后,再向出迎的余斗行礼:“恭喜恭喜!” 那三名老者,亦是行礼道贺。 余斗喜迎上前,按着年龄次序招呼:“叶老、树老、鹰老、龙爷——好久不见!” 飞来的四人,竟是玉荆国丞相,以及三位国师! 此时王府门前,早已聚满人群,见得这般阵仗,纷纷交口称赞——到底是靖安王,才有如此排面! “能在中土世界闯出那般名头,真是让老夫佩服得五体投地哇。”叶老感慨万千,“族内的顶尖小辈,皆把殿下当成榜样!” 余斗谦逊应道:“中土之行,叶家照拂良多。全靠前辈牵线,晚辈才能在西山居遗迹时,便与叶追、叶凝、叶汶等人交好。” 叶老等的就是这句话,不由轻捋白须,哈哈大笑。 龙锡打量几番余斗,由衷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当年殿下面对龙某,还须用计斡旋,如今……” 他洒然笑声:“龙某恐怕早已不是殿下的对手。” 余斗的武境已经高于龙锡,且有诸多绝技傍身,再行相较,怕是有着七八成的胜算。 “龙爷哪里话,当年您在善恶之局的取舍,亦是让我受益良多。”余斗四平八稳,从容应对这些江湖大佬,“没有龙爷和叶老、树老、鹰老,那荆棘之地,断无今日之繁华!” 鹰老嘶哑发笑,钦赞道:“三千里荆棘之地,全在殿下的谋算当中,那一年殿下似乎……才十六岁?” 余斗点头:“前辈所言不差,当年过苦楼城,入荆棘之地,我正满十六岁。” “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呐……”树老符合的赞道,却是在走进王府通过前院时,有意无意的道,“难怪‘许提司’如此钟情。” “……” 余斗愣了一瞬。 再想问时,玉荆国的几位重量级客人已入大厅,已由父亲招呼过去。 …… 徒留余斗凝眉思索:许提司? 谁? 第477章 靖安王娶亲(二) 第477章 靖安王娶亲(二) 且不管什么“许提司”,随着日渐高升,王府来客越来越多,接亲队伍也到了出发的时辰。 八伯将队伍排出王府大门外,令人奏响迎亲喜乐,已是准备妥当。 余斗穿着红黑配色的新郎装,喜庆亦不失沉稳大气,再出家门时,迎来了水月城百姓,以及江湖侠士的喝彩。 无数人纷纷道贺,说声“恭喜靖安王”、“贺喜靖安王”。亦有相熟的街坊长者,不拘礼数,说“恭喜余少爷”。 余斗行至迎请队伍前部——几匹毛色雪白银亮,带有特殊纹路的神骏宝马,已经披红挂彩,装扮妥当。 正是西荒国提供的地品战骑——里飞沙! 他就在队伍最前拱手作揖,朝着各方行礼。王府前不知万人,见得此状,都默契的静了下去。 只有相隔远处之人,不知此间情形,才有些许喧嚣。 余斗嘴角噙笑的扫视一圈,忽的蹬鞍上马,扶正马头上的大红花,扬声唱道:“接媳妇去喔!”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他一出声,安静不到数息的场面立即恢复热烈。 随队的乐手立马奏响迎亲喜乐,王府门前燃起鞭炮,队伍出发! —— 靖安王的接亲队伍浩浩荡荡,宛若一条红色巨龙,在水月城得到各方祝福,缓缓行出西门。 就沿着西北道,向着河间集而去。 沿途还有郊外扎营的各路人士,夹道围观。 亏是有不计其数的清澜子弟预先清理路况,才保证接亲队伍畅行无阻。 而到郊外空阔处,队伍的速度越来越快——水月城离着东平郡城,有超过百里之距,从东平郡城到鹤山又有百里水路。 接亲的兄弟须得全员战锋,才能有这般脚力。 余斗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与身边的顾清风有说有笑,提起“鱼雀之乱”之处,两人都在河间集选择南下花谷,命运之巧合,真是玄奥无常。 不知不觉,待得日头有些火辣时,远远见的东平郡城,接亲队伍便拐而向南,选择绕城而走,直奔花江码头。 早有清澜子弟列队相迎,为首二人,赫然是年过古稀的清澜二君子:王钦、王逸。 他们预先安排好船只,就待靖安王到来——由是花江鹤山段较为狭窄,大型铁甲船无法掉头,故而安排了中型快船。 皆已装扮妥当,格外喜庆。 “有劳二位前辈。” 接亲队伍依序上船,余斗下马招呼。 直面“七凶”的最后两人,他的眼里不见一丝仇恨,反而面色温和,像是交情不错的故人。 但是王钦见状,心里却闪过几丝异样。 每次见到他,皆有不一样的感受。 很久以前,所谓“侠之大者”,还只是一个远大的目标。 而今,昔日那个需要自己手下留情才能勉强活命的小子,已经功成名就,成了东南大陆一代大侠,一代王者! “殿下大喜,亦是我清澜大喜。”王钦躬身行礼,正色道,“我等奉云霄司之令,确保东平郡内,沿途畅通!” “辛苦各位了。” 余斗无暇多言,接亲队伍都卡着时辰通过各点,不得耽误。 于是乎,地面的红色巨龙踏入花江,因着战意行船之故,犹如龙飞破浪,直奔鹤山而去! —— 余斗有些紧张,船上气氛倒是活跃。 许多人见着里飞沙神骏非常,都在好奇观望。亏是有西荒驯兽师随行,安抚妥当——西荒战马多少有点烈性,寻常人品头论足,怕会将其激怒。 顾清风则是跟他老爹说起当年之时:“嘿嘿,你是不知道,那年我和靖安王,吃着火锅唱着歌,就把清澜宗的追兵甩在身后。坐着小船儿,悠哉悠哉去到鹤山码头,见到了今天的新娘子!” 顾雪堂高大威猛,又是战魁强者,本该有些江湖大佬的气度。 不过听起这些“靖安王轶事”,还是兴致勃勃,脸上满是好奇,与旁边围着的一圈人别无二致。 顾清风很给余斗面子,人前说故事,不再称呼“豆豆”,而是称呼“靖安王”:“不过见到新娘子前,我们遭到鹤山大弟子飞龙大侠的阻拦。” “好家伙,飞龙大侠杀气腾腾,一记信手为锋,直接要取靖安王首级!” “当时靖安王还在修行之初,哪里抵挡得住?说时迟那时快,眼看靖安王就要脑袋搬家,只见一道乌光蹿过,与飞龙大侠强势对撞,平分秋色。” “那出手之人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临危不乱、豪情万丈——哎嘿嘿,没错没错,那就是我!” “当时天昏地暗,煞气横飞,我与飞龙大侠在鹤顶峰下鏖战三百余回,不分胜败……” …… 余斗听得直乐,有顾大哥在身边,真是永远不知烦闷。 又听他说到严雀从竹梢落下,脑海里便浮现出当时情景——那倾世之颜,绝世之姿,在某些极为艰难的时刻,曾给余斗无穷的力量。 如果不是心里有她,余斗断然走不到今日。 顾清风说得天花乱坠,几乎把肚子里的所有赞美之词,都用来形容严雀——船上接亲之人也都深信不疑。 严雀去过余府多次,多数人曾经见过。 那位鹤山宗的大小姐,当得起如此赞誉! “当时严小姐劝说,让余家弃了水月城,远走高飞,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靖安王铁骨铮铮,当时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此跪地求生,我不喜欢!” 这话一出,大家不由想到后续余斗所为。 欢喜的气氛,霎时得到升华,一下子庄重起来。 顾雪堂道:“不亏是我余老弟,觉醒墨梅战意者,自有一副傲骨!” “闭嘴吧你……”顾清风恨恨的瞪了自家老爹一眼,接着道,“当时僵持不下,严小姐问道:余公子,意欲如何?” 说到这里,顾清风的眸子里仿佛蹿出火光,战意迸发。 “好家伙,靖安王上前一步,昂然道:杀局如此,死门当前。我欲——向死而生!” —— 昔日年少,意气风发。 此等豪言壮语,令人热血沸腾,纷纷叫好。 —— 就在众人崇敬的看向今天的新郎官时,余斗悠悠一笑:“水路行程才到一半,我也来给大家将个故事?” 大伙儿闻言,顿时面露喜色。 伴郎说的故事已经足够精彩,新郎官的故事,想必更为跌宕起伏。 余斗稍作斟酌,语调轻轻—— 八年前,鱼雀之乱。 鹤山宗大公子严豹假扮我,助我金蝉脱壳,逃出生天。 在河间集时,遭遇王钦盘查,吓得我不敢直走东平郡。无奈之下伪装成卖鱼的农户,南下花谷。 又在进入花谷道前,扮成追杀我自己的江湖人士。 我遭遇谢坤盘查,谎称自己是流溪城“陶子谦”,勉强躲过一劫。 却在下山道上,碰到了寻找刀傀的顾大哥。 我们因一壶“流风山泉”相识,就此亡命天涯。 从鹤山道进入噬魂山脉,那段日子其实很难。 好在挺了过来…… 逃出清澜国,又在苦楼城,在荆棘之地历经艰险,终于一起考入无为学院。 当然,前面的事情,你们多少曾有听闻。 你们不知道的,是无间地狱的那一段。 —— 五年前,我遭遇不测,落难无间地狱。 侥幸改换身份,得以潜藏,并在飞鱼帮混出“碎玉修罗”的名头。因为担心亲友,所以利用职权之便,改了飞鱼帮的旗帜。 嘿,顾大哥刚来不久,便看出端倪。 我寻思你知道也就得了,偏要寻根究底,查个不停! 四年,飞鱼酒馆击杀榜,诡面修罗第一,我第二——咱是帮会组织,经常打群架,斩首自然极多。 他个“散兵游勇”,居然硬踩了金斗修罗一头,以至于无间地狱的许多亡命徒,听到“山楂茶”、“极为有理”字样,便会望风而逃! —— 话说到此,旁人亦才知晓,原来顾清风在过去的四年,亦是经历了无数厮杀。 为了寻找兄弟,硬闯中土世界的无间地狱! 这份情义,世间罕有! 有人好奇追问:“为何听不得‘山楂茶’、‘极为有理’?” 余斗莞尔:“无间地狱有半数荒漠、沙海,常常酷热难当。顾大哥逢着茶肆,进去便要山楂茶。” “他出现的地方,自然有他的目标。” “寻着目标,他常常理论一二,道出‘杀你极为有理’之后,便要砍人脑袋……” “久而久之,顾大哥便有了‘顾山楂’、‘顾天理’的诨号。” —— 那些事情,并未过去多久。 顾清风自嘲道:“还是别‘顾山楂’了,那‘顾天理’的说法听着霸气些!” 余斗看向兄弟,眼里有几分愧疚:“因你追查太急,杀心极重,我不得已设下埋伏,请诡面修罗将你刺伤,打断你的搜索计划。” “嗐……”顾清风见余斗有悔愧之意,把手一挥,“也怪我当时糊涂,明知是你留下的暗号,就该按兵不动。” “可是心里着急啊,心想着就算还有什么危险,我至少能和兄弟一起扛……没曾想,险些坑了你。” 余斗笑意暖暖,安慰道:“好在恶有恶报,那人死后,一切都好了起来。” …… 言下所指,自然是玉尊者。 …… 船上之人听闻,又是感慨,又是敬佩。 非凡经历,造就非凡之人。 命运多舛、流年不利之时,或许就是上天赐予的机会。 或者,换个说法,不把那些磨难当成机会,就只有死路一条! —— 将两人的故事拼凑一处,大致是过去八年,东南大陆转危为安的历史。 品嚼之间,过了郊野之处,花江两岸渐渐出现大片人影。 分辨打扮,多是鹤山村的百姓。 隔着鹤山码头还有数里之遥,便有村民燃起鞭炮,沿岸奔着,高声呼道:“靖安王来接亲啦,靖安王来接亲啦!” 那岸边等候的锣鼓队伍,捕捉到船队上的喜乐节奏,卡着点儿加入进来,只见江边村道上“飞”起双龙,后有八对“雄狮”。 伴随着欢快的鼓点,在绿水青山间龙行虎步,气势非凡。 八伯见状,大手一挥——只见船上的余家子弟纷纷爆出战魂,一个健步平掠数丈江面,稳稳落于两岸。 就沿途飞奔,一边道谢,一边散出红包,待到了江水拐角处,再纷纷跃回船上。 那些村民得了红包,光是捏个厚度,便都喜笑颜开。 —— “攒了这许多年的家底,除了扩建三城,以及一些送出去的宝物,便都用在成亲上了……”余斗并不觉得心疼。 自己的婚礼,能够令得普天同乐,亦是一种荣幸。 这些钱财,基本源自海神虚戒。 说是用去招揽、培养流星蝴蝶剑的兄弟,在无间地狱打通人脉。而后获得的利益,早已翻倍的赚了回来。 想来温暖——当年在三戟岛决战海神的,正是自己、严雀、秋玄清。 —— 看看到了鹤山宗地界,码头早已清空,只在很远的位置,看到送亲的船只——皆是东平郡的官船,气势非俗。 待余斗船队靠近,码头各处挂起的鞭炮立即燃响,远处更有清澜子弟望天释放战技,在朗朗晴空上,炸出五彩斑斓的焰火。 码头上立着老少二人,分别是鹤山宗大长老严海,刑堂首座严豹——当年前往水月城退婚者,如今却在山下迎亲,想来也是一段佳话。 —— 双方相见,气氛热烈。 有过之前的重逢,大家都不再煽情。 多说些喜庆话儿,彼此听个乐呵,旁人也都高兴。 不过余斗往前一瞅,发现鹤山竹径似有人影闪动,心里警惕。 当即犯了嘀咕:“大舅子,前边什么状况?” 严豹笑道:“倒也没什么,本门女弟子外嫁之时,通常会有一些‘闯关小游戏’。那些痴情郎君必须闯过关卡,才能见到鹤顶峰上的新娘子。” “闯关小游戏?” 余斗近日都在探听各方消息,却连半点风声也未听闻。鹤山宗的保密工作,比起以前倒是进步了许多。 “你且说来。”他信步向前,身后的接亲队伍浩浩荡荡,陆续上岸。 严豹面藏狡黠,一边引路在前,一边道:“没什么,凭殿下本领,想是随机应变即可轻松过关!” 第478章 靖安王娶亲(三) 第478章 靖安王娶亲(三) “我的大舅子,你这一听就不是真话。”余斗摇头。 “今儿又不是我娶亲,当然可以撒谎。”严豹理直气壮,“但是靖安王殿下,却要用真心实意,才能娶走我家妹子。” 两人对视,舒尔一笑,皆是心照不宣。 —— 走入鹤山竹径,目之所见,和前几日并无不同。 耐心观景,却见途经溪水处,一名年轻俊逸的鹤山弟子等候多时。 瞧见余斗行来,欠身行礼:“乡野小民,见过殿下。” 他一出声,竹林各处传来窸窣响动,扫视看去,才发现是围观的鹤山子弟,以及一些江湖客人。 “兄台,呃?”余斗拱手招呼,稍作打量,竟觉着眼前之人有些面熟,“你是……” 话到嘴边,他一下没说上来,倒是顾清风反应奇快,惊喜道:“是当年在鹤山道上,送地图给我们的兄弟!” “是了是了!”余斗眼里一惊,顿时记了起来:“若无兄台送来噬魂山脉地图,我和顾大哥断然不能逃出生天。” 那名弟子见被认出,朝着严海、严豹故作苦笑:“我就说嘛,靖安王是有情有义的真汉子,这山门第一关,对他来说太简单啦!” 见着几人发笑,弟子稍稍挪开脚步,露出身后摆着的一个巴掌大的香炉,香炉里燃着一截半寸线香。 他满面喜色,扬声解释道:“靖安王入鹤山的第一关,便是‘恩义’——若靖安王能在线香燃尽之前识得在下,便是过关!” 那线香刚刚点上,但他一个照面的功夫就被认了出来,接亲队伍自然过了第一关。 —— 想来并不简单,昔日余斗逃亡,借道鹤山宗仅是匆匆路过。严泽安排送交地图的弟子,仅是一个照面,便转身离去。 那时余斗被清澜宗追杀,心思难定,怕是早已记不清面目。 —— “就不怕我们忘了?”余斗轻松过关,不由问道。 鹤山弟子道:“没关系——殿下若答不上来,在这竹林下使些功夫,演个路数让大伙开开眼界,也算过关。” “雀儿真是……”余斗听闻,心里柔软。 这么简单的关卡,怕是还不及过往迎娶鹤山女弟子的姑爷。 他不着急向前,就去道旁取来一截约摸三尺的竹枝,握在手里道:“这么多江湖朋友前来捧场,不能让大家白跑一趟。” 听得此言,顾清风乖觉招呼,让大伙儿让开些距离,吆喝道:“来来来,前面的兄弟蹲一蹲,捱紧密些,给后面的兄弟留个看处!殿下舞‘刀’,诸位看好!” —— 余斗面带笑意,看向顾清风的眼神,仿佛在说:哥喂,你还真有当伴郎的天赋? 旋即按着流风宗的刀法套路,在竹林之下耍了几路。 如今的余斗,再不是当年那个半吊子。 在无间地狱的苦练、实战,早让他的刀法炉火纯青。 古怪的是,人们都以为靖安王使刀,必是煞气滚滚、睥睨席卷。熟料余斗走完入门套路,那刀法绵转轻巧,似舞似戏,配着那迎亲喜乐,竟使出些儿女情长、恋恋不舍的意味。 看得旁人如痴如醉,仿佛走入那段江湖故事,看到那对相知相恋的江湖侠侣。 直到…… 余斗凝聚赤乌战意,将那竹枝“嗖”的一下甩入高空,氤氲的战意砰然炸开,在鹤顶峰东侧炸开一双并蒂火莲。 恰恰取个永结同心之意。 精妙的战意操控,以及表露出的心意,顿时引来山上山下连片的喝彩。 那锣鼓声正待上扬,忽见余斗挥出墨梅战魂翼,化为一片喜庆的大红色,掠出竹梢,悬定半空时。 众人正寻空旷处举目去看,只听余斗的声音朗朗传来:“初觉醒时,为战士。” “爆出战魂,为战锋。” “炼魂成器,为战骁。” “聚魂成甲,为战灵。” “战魂化翼、经脉通达,为战豪——” 说话间,他驾驭战魂,将每级武境演练一遍,又接着道:“我与天下侠士并无不太多不同,能够屡战屡胜,全靠领悟了一种特殊境界!” 语罢,伴旋身侧的朵朵战魂,随着脑后金芒汇聚成塔,而快速“藏”入其中,形成了各层色彩不一的“乾坤山河塔”! 余斗凭着战豪实力,再进入战魂融合境,其战意波动何等强横? 在东南侠士看来,简直如同汪洋大海,惊涛阵阵,绵延不绝! 并且,那还不是余斗的极限。 只见他默念心诀,乾坤山河塔随心所欲,由最初的淡金色,转而缭绕上一层“云雾”,随之进入战魂融合云芝境(前作云烟境)。 其战魂甲的表面,亦是布上云纹。 接着,又到墨梅境、赤乌境。 每一个境界,战意强度皆有不同,战斗特性也迥然有异,叫人目光炽热,仰慕不已——那可是所有战意修行者,梦寐以求的战魂融合境! 当年就连玉荆国第一国师叶老,都要向余斗请教。 —— 余斗对周围的轰动效果十分满意,心里暗笑:更轰动的,还在后头! 他扫视周遭,豪气万丈:“我会将此境界的个人心得编纂成文,交由清澜、大圩、西荒、玉荆四国朝廷。而四国朝廷,会无偿分享给隶属四国的所有兵将!” —— 这话一出,不仅众多江湖侠士目瞪口呆,就连顾雪堂等前辈高人,亦是瞠目结舌——战魂融合境的心得秘籍,说给就给? 还无偿? 许多人心里除了佩服,剩下的想法是: 靖安王…… 疯了不成? —— 远处,两名身穿清澜宗服饰的老者见到这一幕,惊讶过后,面色稍显凝重的对视一眼。 分辨出各自脸上的复杂神色,又释然发笑。 “靖安王殿下的心胸,如大海般宽广。” “是啊,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他全都做到了。” “我们……” “呵……呵呵……” —— 一石便能激起千层浪,何况余斗方才之言,犹如把整个噬魂山脉,搬起来扔到清澜江。莫说千层浪,其中的恐怖能量,怕是能够颠覆整个江湖! 加入四国的军队,就能得到靖安王亲自撰写的战魂融合境秘籍,这对所有战锋以上者,都有着无穷大的诱惑。 此时想来,靖安王当年为何武境平平,却能屡战屡胜,就是因为早早达到战魂融合境! 而现在,一个“重走靖安王之路”的机会,似乎摆在了所有东南侠士面前! 第479章 靖安王娶亲(四) 第479章 靖安王娶亲(四) 天下势力,无不将高阶战技、玄妙法诀视若珍宝,非本门嫡传子弟不可轻见。一些足够强横的绝技,甚至需要当上势力领袖,才具备学习的资格。 缘由很简单,若是人人都会绝技,都拥有“掀桌子”的实力,天下必定大乱! 人心难测,当一个别有居心者,掌握过分强大的战技,势必会作出错误的选择,从而造成极其恶劣的后果。 —— 鹤顶峰,后山某处。 正以灵元六棱晶修行的严屹,瞑目静坐,苍老的面孔却是浮现笑意:“那是以前。今年望江亭论武之后,东南大陆的江湖,不一样了……” “好哇,好哇!” “都练起来!” “好男儿誓当保家卫国,这才是……大丈夫该有的模样!” —— 随着余斗的身形落回鹤山竹径,这消息已经传出百十里外,当时江湖震动,许多江湖侠士,甚至开始打听投军的门路。 不乏心思乖觉之人,暗中揣测。 这其中,会否有什么“陷阱”? 推敲之下,又不禁自嘲:靖安王何等人物?他智计无双,算计的都是敌人!拼了性命做出这般丰功伟绩,就是为了保境安民。 放出战魂融合境的秘籍,是为了强国强军,对抗未来可能出现的敌人。 质疑他,良心被狗吃了不成? —— 迎亲队伍继续向前,很快来到鹤顶峰道口。 一侧是几座直达顶峰的升降梯,一侧是盘山步道——余斗是来接亲的,自然得步步登顶。 不过,又见一名鹤山弟子立在道旁。 这面孔,仍是有些熟悉。 …… “严三旗?”余斗奇了,驻足在登峰道口处,打量着道旁之人。 那人狡黠一笑:“殿下慧眼如炬。” 此人,正是八年前余斗借道鹤山时的码头管事。 余斗恍然大悟,顺势思忖道:“这便有意思了——严宗主当年先派飞龙大侠迎接,又因‘奸细’走漏风声,再让少宗主下山。” 他视线定在对方脸上,狐疑道:“但你如今在此……” 其中谋略,着实令人难以琢磨。 余斗过了第一关,便知今日鹤山接亲,关卡不会太难。 一者早跟雀儿情根深种,天下皆知。 二者给了鹤山宗足够丰厚的礼物,这鹤山子弟也不好闹腾。 话说回来,关卡不难,却都藏在谜语当中。 严三旗往道旁一杵,过关的方式也不点明,就由着余斗去猜…… 猜中了,给出答案,便是过关。 若是猜不中,怕是又要“舞刀”了。 —— 余斗起初想得很远,寻思这般安排,会否和早起清澜宗、鹤山宗的博弈有关。 转念一想,又觉得太过复杂。 那些阴谋诡计,可不好搬上台面。 当着许多江湖豪杰说出去,怕是两头抹黑,清澜宗、鹤山宗都落不着好。 所以,没那么复杂。 —— “缘分虽有天注定,却也事在人为。” 余斗松懈笑声:“严宗主对于这桩婚约,其实颇为用心。明面上十年未至水月城,实则多曾暗访。” “加上退婚之事传回,严宗主想是对那位‘湖畔求渔’的少年有所期盼,故而特意安排。” “一面让我和少宗主相见,留个念想;一面通过此举,催促我等快快入山。” “这一切都是严宗主预先安排好的——否则鹤山道上引路之人,根本无法提前到位。” —— 严三旗见被识破,笑意明朗。 就转身去那道旁石块之后,又取出一尊一模一样的香炉,里头依旧燃着小截线香——俨然是点上没多会儿。 “殿下,这第二关,唤作‘人心’。只要东南齐心,自可永享太平!”他收起香炉,抱拳道喜,“恭喜殿下过关,亦祝殿下和少宗主,永结同心!” 余斗还礼相谢,调笑道:“今日闯关,就跟猜谜语似的。你且说来,若是猜不中,又该如何?” 严三旗莞尔:“殿下若是猜不中,就请吟诗一首。场侠士的欢呼声足够热烈,亦算过关。” “吟诗?这个却难……” 余斗哑然失笑,这谜语闯关,前半部分,多是严泽的主意。 后半部分,定是出自雀儿。 既是雀儿的考验,又怎能无视? —— 余斗清楚,自己打小不入学堂,不学无术,其实有些“文盲”。 幸而知礼数,懂道义。 加上平日也爱读书,常常也能出口成章——前几日在返程的船上,就曾吟诗一首。 嘶? 难道是走漏了风声,让雀儿知道了? …… 越是如此,越不可懈怠! …… 严雀通晓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今日婚礼,靖安王须得拿出匹配的“风雅”,方可服众。 谁说江湖儿女,只会舞刀弄剑? —— “厉害了,靖安王要吟诗!”余斗沉吟思索间,又听见顾清风在卖力吆喝,引得大片人群围在鹤顶峰下,想要看看靖安王的“才气”如何。 “嘿?我这余老弟,还有吟诗的本领?”顾雪堂挠了挠头,面露诧异。 顾清风招呼得场面热烈,又示意大家噤声,莫要打搅靖安王“创作”。 再眉飞色舞的看向父亲,悄悄传音:“从澜城过来时,豆豆识破了小雨身份,在船上就曾吟诗一首呢。” 顾雪堂眼睛瞪得老大:“哈?他给小雨吟诗?” “可不嘛。”顾清风想了想,复述吟道: “幽梦叹今宵,静夜听古谣。” “磨刀斩逝水,酿酒赠明朝。” “豆豆说了,当年在西平郡城外,曾以幽梦刀决战王城,相伴虽然短暂,却很怀念……” 说着,还朝老爹露出一个“大家都懂”的表情。 “啧啧啧……”顾雪堂连连称赞,“这风流人物,还得看我余老弟!难怪小雨对他情有独钟——我说风儿,你就不能向余老弟学习学习?也好给咱老顾家开枝散叶,爹也想抱大孙子呢!” 顾清风额冒黑线:“学……学哪方面?别说吟诗了,我听都听不懂什么诗句。” 顾雪堂搓搓手:“哪方面都行,都行!嘿嘿!” —— 且不说顾家父子传音说些什么,余斗略作沉吟,忽的视线一抬,漆亮的眸子里清澈有光。 他看向美丽山景,身形如锋,语调却是温柔: “昔年竹林下,曾言向死生。” “傲气震穹霄,狼狈走噬魂。” “舞刀荆棘里,劈心情义真。” “险殁穷尽处,幸尔顾南城。” “同舟烟波上,假作夫妻恩。” “栗摊听旧事,铜锁定乾坤!” …… “九渊同窗时,三年护彼身。” “扬帆过东海,协力击海神!” “刀剑走中土,豪杰莫敢问。” “决战殒神峰,鱼雀主浮沉!” …… 余斗吟诗,如倾如诉,带着万般柔情,却又难掩其中的铁骨铮铮。 彼此,都曾为了这方天地,而浴血奋战。 听得顾清风过热血喷张,难掩心绪。 伴郎双眼含泪,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兄弟,心里默念:“我能听懂,我能听懂啊……” 那诗句里,全是余斗、严雀的故事。 而那一切,顾清风几乎全程见证! —— 而余斗的吟咏尚未结束,他看向山道至顶峰的三重山门,继续道: “弈郊赛纸鸢,情思掠云深” “宣坛求大道,恋念绕书晨。” “相伴归故里,欢喜约成婚” “奈何飞舟渡,绝别只一吻。” “天地无合期,君卿未蒙尘” “阴阳两相隔,心思不与分!” 吟至此处,余斗笑容淡淡,可是接亲之人,旁观之人,却多有潸然泪下者,泣声连片,却让那脸上的笑意更为灿烂。 太苦了,他们这一路,真的太苦了…… 而余斗,总算换了口气,收了略有激昂的气势。 一边举步向前,一边满目爱意的道: “朝语五年灯,夕叹三重门。” “天南万雪晴,鹤山一佳人。” —— 余斗走上登峰石阶,过了鹤顶峰的第一重门。 嘴里轻念:“雀儿,走过这三重门,你便真的是我娘子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入耳。 以至让严海、严豹、严三旗,以及顾清风等人齐齐愣住。 凝眸去看,觉余斗的背影,是那般的萧瑟。 “奏乐,奏乐!”倒是余八伯及时反应,大手一挥,气势十足得大笑招呼,“走起,随殿下登山!接亲!”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鹤顶峰下,霎时想起山呼海啸般的喝彩! 余斗吟诗,不说章法,却是情真意切,感人至极!既有彼此相恋的儿女情长,亦有侠行天下的磅礴豪气。 回味过来时,当即赢得满堂彩! —— 严豹大受震撼,摇头笑叹:“后续的关卡,似乎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年过花甲的严海眼里有光,似已知晓鹤顶峰上的情形,声音颤颤的道:“改了吧,都改了吧——我令最后一关的弟子,奉酒恭候了……” 恰在这时,接亲队伍里,余霜看着余斗萧瑟的背影,灵机一动。 对身边的小家伙道:“岩儿快去,跟爹爹一起,把娘亲接回家!” “好喔!” 旁人正被余斗的诗篇感动,难以自拔,忽然听得一个清凉澄澈的声响——只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穿着喜庆的红衣,蹦蹦跳跳的向前追去。 一边追,一边欢喜叫唤:“爹,爹你等等我呀!” “哈哈……”余斗闻言,就等在山道外侧伸出左手,待儿子从内侧追上,一把拉住时,点头叹道:“就该如此!” 第480章 靖安王娶亲(五) 第480章 靖安王娶亲(五) 余斗拉着儿子余岩,步步平稳向前。接亲的队伍登上盘山道,还故意拉起红绸,远远看去,犹如红色的巨龙,盘住了鹤山主峰。 蔚为壮观,引人津津乐道。 —— 鹤顶峰上,无数盆鲜花在地面铺出鲜艳花海,令人眼前一亮。宗门子弟打扮妥当,多穿青白盛装,个个容光焕发、精神抖擞。一些外来客人,都被约束在殿宇檐下观礼。 各殿之中备好丰盛酒席,曰——送亲宴! 眼下尚未开席,那些火头师傅都挤在角落,踮脚观望。 —— 余斗在鹤顶峰下过了第一重门,半腰处过了第二重门。 踏上峰顶,总算来到第三重门前——在场面隆重的大门之前,又有一名鹤山弟子等候良久。 看出对方端着木盘,面色激动,余斗隐约猜到什么,抢先开口:“你是,前几日一起喝酒的严昭兄弟!” 严昭正想按大长老的吩咐行事,却被余斗当场认出,连忙行礼:“见过殿下。” 余斗端详一眼,颇感兴趣的嘀咕道:“让我猜猜看,把你摆在这儿,是个什么谜题?” “……” 严昭见他兴致勃勃,也没敢打断,但也未曾燃起线香计时。 恰在这时,刚才押着距离的顾清风赶上来,仍在回味刚才的诗句:“兄弟啊,之前没瞧出来啊!怎突然就……就诗仙附体了?” 余斗不禁笑声:“对。” 稍显奇怪的回答,让顾清风、严昭都有些发愣。 “嘶?”回过神来,顾清风瞪大眼睛瞧着余斗,还伸出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真有诗仙?” “哈哈。”余斗冲他摆个揶揄的表情,旋即看向严昭,“最后一题,说的是‘兄弟’。” 严昭面露喜色,连连点头,正期待他说些什么。 忽见余斗伸过手来,拿起木盘上的杯盏,不作任何迟疑,仰头饮尽。 喝罢第一杯,又取第二杯。 连喝三杯之后,放下杯盏,洒然道:“是兄弟,一切都在不言中!” —— 鹤山宗主殿之内,严泽见得此情此景,一时动容。 嘴里呢喃:“说得好,说得妙……是兄弟,话都在酒里了,一切都在不言中……” 这些年,鹤山宗对不起余家。 余化从未怪罪,而是一直默默承受。最多是担心儿子,曾劝说“多娶妻妾”,免遭掣肘之痛。 严泽深感愧疚,哪怕上次在宗门后山,已向余斗奉茶道歉,心里仍有悔恨。 …… 好在,余斗并不记恨。 也了解父辈之间的情感。 说一千道一万,又能怎样? 如果兄弟间,有一杯酒不能解决的问题,那就再一杯,再一杯! 过往的一切算计,一切错误,是兄弟,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 想也知道,鹤山三道关卡,皆为宗门所设。 “恩义”、“人心”、“兄弟”三道关卡,多少“要”些脸面。 亏是余斗八面玲珑,给足了鹤山宗面子。 倘若未能过关,后续的补救之法,则由严雀出题。 严雀怎会刻意刁难? 第一题舞弄武艺,对余斗是小菜一碟。 第二题吟诗,也没说让他作诗——此前在宣城,两人读了不少诗词歌赋,背下不少诗篇。严雀相信,余斗绝对记得。 —— “殿下情义无双,这第三关,正是‘兄弟’!”严昭收起木盘,抱拳道贺,“恭喜殿下过关!” “严昭。”余斗也不假客气,对方堪堪二十,直呼其名并无不妥,“假如我没能答对,又该如何?” 严昭面色崇敬,站直身子道:“若是不能答对,就请殿下在最后一道山门之前,对少宗主说出,最想说的一句话!” 他已知山下之时,先是问询的看了眼余斗,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就恭敬的立在门侧。 能够近距离见证这一切,对严昭来说,已是莫大的荣耀! —— 将近午时,余斗立在鹤山宗大门之下。 眼前是斑斓花海,身后是接亲的红色巨龙。 无数期盼的目光落在身上,有了刚才的“十八行”,余斗已然成为侠士们心中的超级偶像! 大家都很好奇,经历过那一切,他最想对心中挚爱,说出怎样的话语。 …… 顾清风得知第三题,下意识暂退几步,并示意随行的喜乐班子安静下去——横竖到了地方,鹤山宗自有准备。 更重要的是,不能扰乱靖安王的思路! —— 夏日绚烂,鹤顶峰上红绸飘动,发出哗哗的声响。 余斗的心里,当然有无数的话想对严雀说。 回来相伴十日,已经说了绝大部分。 此时情景已然不同,当期待八年的画面出现在眼前,余斗又是喜悦,又是踟蹰,又还带着数不清的愧疚。 而在这样的心境下,要选出“最想说的一句话”,无疑是难如登天。 然而,今天的所有期待,都理应得到最完美的结果。 所有人,都等了太久,不是么? 并且,余斗在前两道关卡的表现,都堪称完美。 不仅看破表面的谜语,就连后补题目,也都给出了最好的答案。 无论是“共享战魂融合秘籍”,还是“十八行书”,都足以在江湖上流芳百世。 …… 登顶之后,又瞬间破解“兄弟”难题。 眼下,就剩最后这“一句话”。 大家有理由相信,有理由期待! —— 余斗这一次的思考,比前两次的时间都长。 他的眼睛,不再如少年时清亮。 无间地狱的五年,让他浑身都带着一股沧桑、萧瑟,甚至是令人畏惧的煞气。 低眉思忖时,喜悦中悄然弥漫出几分压抑。 当然,这份压抑并非不合时宜。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的这对新人,其实已经不是“新人”。 他们的经历太过坎坷,以至于“十八行”传出时,引得无数江湖侠士潸然泪下。 现在,磨难已经结束。 这份传唱东南的旷世爱恋,即将迎来最美好的结局。 —— “呼……” 忽然间,余斗抬起眼眉,视线穿过大门,看向鹤山宗的正殿。 仿佛捕捉到隐藏其中的美丽身影。 他心绪一定,语调犹如当年,单纯,又透着惊心动魄的力量: “我对你,是真心喜爱。” “从今往后,你会平安喜乐、百年无忧。” “因为……” “我,余斗!”“ “今天——” “来娶你了!” 第481章 靖安王娶亲(六) 第481章 靖安王娶亲(六) 曾经,余斗、严雀都曾有过悔恨。 都曾觉得:爱一个人,对方过得好,不就行了?像个相爱的人,不是非要在一起。 然而经历生离死别,经历暗无天日的五年,余斗终于明悟——为何世人会纪念那对投江的情侣? 为何虹桥,会挂满铜锁! ……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 爱而不得,为世间第一憾事。 正所谓有情人终成眷属,便是这潦草人世间,最美好的祝愿了。 说什么两不相干? 彼此相爱,就该永世相伴! —— 余斗声落,拉着儿子余岩跨入鹤山宗最后一重门。 昔年虹桥言语,早已传唱江湖,如今改了模样,更是催人泪下。 门边的严昭愣一瞬,连忙扬声呼曰:“吉时到!” “新郎到!” “奏乐——” 话音传出,适才安静的鹤顶峰,气氛如同燃起烈火,鼓乐齐鸣间,山道上挂出的鞭炮噼啪炸响。 烟雾翻卷升腾,让那天上的云彩,都有了活泼欢快的模样。 恰在这时—— “娘!” 余岩忽的朝着前面唤道,声音清脆传出——众人惊觉,连忙回望,顿时惊住! 鹤山宗正殿,身姿高挑的严雀,穿着一袭红底绣金的鹤纹长裙,款款行出,立于檐下。 发挽如云,戴着大圩名家制作的“金玉流风”,尊雅兼顾,颇有皇家之风。 手上玉镯晶莹剔透、完美无瑕,恰是昔日珦玉阁的镇店之宝。余斗五年前赠给了严夫人,而丈母娘也顺理成章,把价值不菲的玉镯传给了女儿。 —— 她手里提着个子孙袋,却是未披红盖头。 她眼似桃花、眉如柳叶。 面如皎月、肩瘦腰纤。 鼻尖小翘、唇如霞烟。 今日着了新娘妆,俏似三春之桃,清似九秋之菊。倾世之颜,犹胜天上仙子,叫人呆首痴盼。 清醒过来时,纷纷感叹:唯有如此人物,才能与靖安王相配! —— 严雀款款走下殿前石阶,听见小家伙的呼唤,柔嫩薄唇扬起温暖的笑意,冲儿子招了招手。 余岩飞也似的跑到近前,本想扑进母亲的怀抱,但他愣在跟前,大眼睛扑闪扑闪,忽的笑道:“娘亲的衣服好漂亮呀!” 严雀莞尔,轻抚儿子的小脑瓜道:“岩儿嘴真甜,待会儿让你爹去买糖葫芦!” “好耶!好耶!”小家伙欢呼雀跃,绕着严雀跑了两圈,视线又回到严雀脸上,嘀咕道,“娘亲跟以前,有点不一样。” “唔?”严雀眨了眨眼,剔透的眸子里满是温柔,“岩儿,娘亲哪里不一样啦?” 余岩面露思索,一本正经的道:“娘亲本就生得好看,但是过去不爱笑……现在娘亲爱笑了,比过去更好看!好看一百倍!” “傻孩子……” 忽有一双大手,从后边把余岩抱起。 余斗带了他几日,也逐渐熟练了“带娃手法”。左手圈个臂弯,让儿子扶着自己的肩膀坐稳。 “你娘亲从来都爱笑!”余斗右手捏捏他的小鼻子,故意道,“是不是岩儿不乖,惹得娘亲不高兴了?” “才没有!”小家伙顿时有些急眼,委屈巴巴的争辩道,“岩儿很乖,岩儿一直都听娘亲的话!” 严雀见他欺负孩子,浅嗔一眼,安慰余岩道:“娘亲过去不爱笑,不怪岩儿——都怪你爹,迟到这么久。” “哈……”余斗呆看伊人,一时心绪难明。 —— 按说成婚之日,带着孩子稍显奇怪。今天的一些流程,也未必合乎礼制。 但是旁地清澜子弟、江湖侠士,都没有半分戏谑之心,反而极为虔诚。 见证这一双璧人喜结连理,那些凡俗礼法,早已抛诸脑后。 怎么开心怎么来! —— 严雀哄得儿子发笑,下巴轻点:“岩儿,先去寻外公外婆。” “嗯呐!”余岩乖巧应声,就从余斗怀里一个跟头翻下来,嗖嗖两下跑进正殿,寻外公、外婆撒娇去了。 —— 殿前花海,彼此相对。 “这小家伙……”余斗见儿子身手矫健,浑然不像四岁小孩,“以后了不得。” “你也‘了不得’。”严雀面露狡黠,嘴角噙笑,“为何想到公布‘战魂融合境秘籍’?” 余斗痴痴的看着她,答道:“西荒武库、大圩刀阁、清澜剑冢,皆已陆续开放。‘干柴’既已架好,还须一把烈火!” 战魂融合境秘籍,就是点燃东南大陆战意的火源! “守护这一切,不只需要你我。”说话间,余斗看向周遭,“东南大陆,不是谁的棋盘,不是谁的王朝,不是谁的战场——是我们所有人的家!” “靖安王高义!”远处的一名江湖侠士听闻,不由呐喊。 而这句话,又恰恰是在场者的心声。 一时附和成片,欢呼喝彩,热闹至极。 待余斗的视线又“锁”回严雀脸上,又默契的安静下去。 —— “夫君还会写诗了?”严雀想到刚才余斗吟诗的画面,又是惊讶,又是感动。 这家伙看着清秀,骨子里就是个没墨水的糙汉子。 他吟诗? 就跟莽汉绣花差不多。 严雀故意嗔道,“本想让你背一首,却还让你出尽风头——这下可好,天下文人墨客,怕是要将那‘十八行书’广为传唱了。”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余斗温柔笑道,“我胸无点墨,本无‘妙手’。但是心里,却藏着和你的故事。” “五年悬灯守候,卿有千行泪,我却只写得出十八行,唉……” 他声音一软,面露惭色,却是语调诙谐:“还是得多读书!” “嘻(嘻)……”严雀想要咧嘴发笑,却是见得场面隆重,努力忍住一半。恰是这欲笑还休的活泼矜持,美得让人心醉。 “能写十八行,已经很了不起啦(傻子)!”她眼眉弯弯,偷藏了两字气音,看着眼前之人,“呐——今天怎不说什么‘两不相干’了?” “当年虹桥一句话,不知多少痴心公子奉为经典。甘愿为了心上人付出一切,却不敢求个结果——你呀,难辞其咎!” 余斗松懈笑叹,凝望眼前的新娘,声音轻缓: “当年初见,你便是我心里最美的月光。” “你有天人之姿、剑道圣体,我却是废柴一个,连自家鱼档都经营不好。境窘迫,亡命天涯。” “嘴上说着‘两不相干’,其实心里难受。” “奈何当初自己……确实不配……” “当然,我也很幸运。” “因为那道最美的月光,很早很早,就照在了我身上。” 第482章 兄弟俩的节目 第482章 兄弟俩的节目 “所谓‘两不相干’……”余斗眼闪狡黠,言语却是真切,“只是一无所成之时的故作决然,死要面子的自我安慰罢了。” “男子汉大丈夫,只要和心上人情投意合,只要有能力‘养活’!”余斗说起南平郡时的话茬,脸上笑意灿烂,“就一定要把心上人——” “娶回家!” —— 鹤顶峰,花海中心。 在一片热烈的喝彩声、欢呼声中,余斗、严雀相拥一处。 这对苦恋八年的有情人,终于走到了一起! …… 美若天仙的新娘,让那满地鲜花都黯然失色。 她微侧脸颊,听着余斗咚咚有力的心跳,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夫君,以后不许说傻话了。”严雀笑容恬静,温言低语,“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明白么?” “好……”余斗小心环抱,在她耳畔应道。 怀里的严雀浅浅一笑,站稳身子。 细心的替他整理因为拥抱而略有褶皱的衣襟,意味深长的说:“你呀……以后再有‘那样’的事情,瞒着旁人也就罢了,以后不要瞒着我,知道么?” 余斗眼瞳一颤。 严雀见他表情有异,连忙嗔他一眼,恢复了往日的语调:“啊呀,别瞎想——我是你的王妃,以后出了什么事,咱们夫妻一起扛,好么?” “……” 余斗自然知道严雀所指,也明白对方此刻的心意。只好朝她郑重点头,当做承诺。 旋即两人牵手携行,登上正殿。 在向一圈儿鹤山宗长辈敬茶之后,鹤山宗的送亲宴,终于开始! —— 靖安王的接亲队伍,那叫一个雄赳赳、气昂昂。 送亲的不甘示弱,联手一些江湖来客,就在鹤顶峰上,与之展开“鏖战”。 亏得余八伯提前调度,双方才能相持不下、势均力敌。又得顾雪堂这等人物坐镇,送亲的兄弟也不敢太过“热情”。 余斗则有顾清风“保驾”,除了礼貌饮酒,倒是得以安然享用丰盛的午餐。 …… 约摸一个时辰后,半数接亲人员面色微醺,也都尚能自持。 协作之下,再度组成红色巨龙。 余斗则是牵着严雀,在一片祝福的目光中,走过鹤顶峰上的花海大道。离了山门,来到下山石阶跟前。 立于此处眺望山野,可以看到玉带般蜿蜒的花江。鹤山码头上,接亲、送亲的船队皆已整理好次序,排列成行。 余斗瞄眼数里开外的鹤山码头,又向下山道上,准备燃放爆竹的鹤山子弟点头示意。 …… 嗤嗤—— 嗤! 噼里嘭隆! 噼里啪啦! …… 就在爆竹燃响的同时,余斗轻揽严雀纤腰,向前轻轻一跃,背后红翼挥展——墨梅战意变化万千,余斗背后的红翼,竟然阔达五丈! 飞身而下,便如火凤临凡,拖出绚烂无比的尾焰。后续之人也不含糊,略微落后数步,竟也纵身跃下——接亲队伍多是水月青俊,自然没有战豪武境。 幸有顾雪堂、顾清风父子,凭着强横的战意灵元,愣是让一条“红色巨龙”腾空而起,斜掠向下。 飘飞数里,浪漫中带着君临天下的霸气,引得山上山下观礼之人激动瞻仰,呼喝震天。 而随着余斗、严雀身形落定,数百号人按着各自次序,稳稳落在对应的船上。送亲的清澜皇家仪仗,皆是飞天剑客。 鹤山宗上嗖嗖蹿起道道祥光,犹如漫天星辰,挥洒而下。 余八伯满面红光,掐得时辰恰好,大手一挥:“奏乐,回家嘞!” 船队启程,鹤山村的乡民就在花江两岸欢送,多有沿岸追赶者,场面令人动容。 —— “哥,准备好了吗?” 余斗把严雀安置妥当,接下来的计划,则是有些“刺激”了。 顾清风下巴一扬:“当年就是咱哥俩闯的祖龙城,今朝再去,无非是旧地重游罢了——走着!” 余斗就朝船上的八伯、顾雪堂行礼道:“此去花谷城,劳烦二位多多操心。我与大哥暂去祖龙,一个时辰后,花谷北门相见!” 八伯满面喜色,拍着胸脯道:“殿下放心去,一定把那西荒清月公主顺利接来!” 顾雪堂稍有疑虑,瞧着儿子道:“风儿,就你们俩人,能成不?要不我也走一趟,免得秋云馗老鬼头使诈?” “你知道个啥?”顾清风眉飞色舞,还故意卖起了关子,“我和豆豆有‘节目’!” “节目?” 顾雪堂疑惑的瞪大了眼,怎料眼前的哥俩忽的身形一闪,消失无踪。当时没个问处,只好尽心护持船队,确保万无一失。 —— 四千里外,西荒帝国,祖龙城。 在鬼王秋云馗的主导下,性格相对温和的上一代帝王,于三年前退位。 太子秋玄策继位,成为西荒新皇。 三年以来,皇帝秋玄策、清月公主秋玄清开放西荒武库,练兵强国,卓有成效。又联合玉荆国驯兽师,进行里飞沙培育繁衍,如今已然拥有一支规模可观的“飞沙战骑”! 而这只向来神秘的骑兵部队,今日却是整整齐齐,列队在宫墙之外。 令人诧异的是,全副武装的“飞沙战骑”,今天集结,并非执行战斗任务——反而手持各式礼器,瞧那模样,竟是作为仪仗之用! 而在皇宫外的阔地上、建筑中,人影重重,犹如云海一般层叠拥挤。放眼看去,聚集了少说数万人! 好些西荒百姓,昨夜便来宫墙附近守候。 来得迟了,便连落脚之处也无! 原因无他—— 清澜国的靖安王,今日要来迎娶清月公主! —— 世人皆在传唱“鱼雀之恋”,殊不知“鱼月之恋”,同样感人肺腑! 余斗八年前便是西荒的“护刀英雄”,又曾侦破苦楼城拐卖儿童一案,在西荒早得民心。 无论平头百姓,还是江湖侠士,早早翘首以盼。 这一刻,他们也等了五年! —— 看看吉时将至,不免有些焦躁。 不少消息灵通者,心里还犯了嘀咕:嘶?各路眼线报,未说有迎亲队伍接近祖龙城啊,靖安王该不会误了时辰吧? 想来倒也能够理解,四千里路程,哪怕是战豪强者,也得飞个够呛。 然而过了午时,便没了上上大吉之美,又该如何是好?若是因为鹤山那边的事务有所拖延,西荒皇族的颜面何存? 恰在各方人士不明就里,东张西望之际,皇宫正门外的半空里,忽的飘出两朵色泽鲜艳的“云彩!” 第483章 王者之风 第483章 王者之风 两朵“祥云”颇有规模,就平着四丈宫墙,不高不低。其变幻莫测,在夏日之中绽放出熠熠辉光,见者无不惊叹。 正好奇祥云从何而来,忽闻宫墙上礼炮齐鸣,震耳欲聋。 那两朵“祥云”登时变化,由棉絮状拉长幻化,在众目睽睽之下,化成两个身长四丈的“金色巨人”! 恰在此时,列于城下的西荒战鼓齐齐擂动,接替那九响礼炮,敲打出振奋人心的鼓点。 …… 轰隆隆隆! 轰隆隆隆! 轰隆隆隆! …… 战鼓节奏铿锵分明,如乾坤吐息,有着横扫天下的气势。两个金色巨人就踏着鼓点,在宫门外并立演武。 拳掌挥动,风起云涌。 步法变幻,好似地裂山崩! 腾挪交错时,万民称颂,热烈不绝。 —— 宫城楼上,西帝秋玄策见得此境,激动之余,总算松了口气——起初听说是两人接亲,还觉得十分荒唐。 西荒国最受宠爱的清月公主出嫁,当侧妃本就委屈,礼数上若还轻慢,秋玄策、秋云馗绝不答应! 何况秋玄清亦是当年的冠军队员,曾在月澜山拼死奋战。 委屈了她,西荒军民也不答应! …… 现在看来,余斗、顾清风二人,胜过千军万马! 亏是宫墙外列开的是“飞沙战骑”,寻常军队或是普通倚仗,怕是扛不住“金色巨人”的凛凛神威。 …… 这样的“节目”气势恢宏,大气磅礴,看起来赏心悦目、震撼无比,对战意灵元的消耗,亦是相当恐怖。 哪怕余斗、顾清风皆有战豪武境,也支撑不了片刻。 配合着鼓声耍弄一路,余斗所化的金色巨人收拾立定,站在宫门之前。顾清风一个闪身,融入其中。 另一个金色巨人飘然飞散,化作万千红霞,披在“余斗”身上。 “清澜余斗。”他在宫门外抱拳行礼,洪亮的声音中,裹挟万般柔情,“前来接亲!” —— 西荒的礼官见状,偷瞄一眼秋玄策,当即扬声:“清澜靖安王到,奏喜乐!” 恰是战鼓余音散去,此时唢呐领头,让场面中的肃穆瞬转欢快。 余斗、顾清风协力维持,待得宫门大开,那震撼全场的金色巨人这才散去——两人的身形飘然落下,稳稳落定。 令人意外的是,这边没有额外关卡。 那宫门一开,便见着一名身穿金红婚裙的美丽公主,脚步飞快的跑出来!身后裙摆,如凤尾般飘动。 骄阳之下,秋玄清剔透的肌肤更显白皙。晶润光滑,透着动人心魄的绯红。俏眉凤目,琼鼻樱口,端的是完美无瑕。 格外明媚的笑容,让她好似西荒沙海里极难得见的“沙海玉莲”,看上一眼,便永生永世难以忘却。 —— “小豆豆!”她边跑边唤,背后甚至出现道道冰棱! 就那么十余丈的距离,秋玄清已然不想再等,挥出美轮美奂的玄霜战魂翼! “玄清!”余斗见状,哪里还管什么王者威仪?背后墨梅战魂翼再化喜庆红光,飞身迎上。 光芒交会时,两人的身子就在宫门前数尺,凌空打个旋儿,彼此相拥。 四翼曲合,冰红光芒交相辉映。 “等你一早上了,哼!” 秋玄清双手圈住余斗的脖子,珍惜的看着眼前的面孔,仿佛少看一眼,便是要了她的命:“谁定的时辰呀,磨磨唧唧的!” 余斗与她两额相对,彼此的气息扑打,渐渐炽热:“清月殿下,当初见你,真没想到会有今日。” 他这等机巧人物,自然不会甩锅老李。 更不会说什么鹤山三重门。 成亲,就该说成亲的话。 —— “哼……”秋玄清娇嗔一声,轻抚他的脸颊,“我也没想到呢——当年的小豆豆总是木木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听说你和雀儿感情不错,心里还想,雀儿那般人物,怎会看上这个闷葫芦?” 余斗听得好笑:“那清月殿下,是如何看上‘闷葫芦小豆豆’的?” 这问题听来复杂,秋玄清答得却快:“我在祖龙城,见惯了阿谀奉承,同龄人待我都是小心翼翼,用尽心思揣度——你不一样。” “你敬我的公主身份,却总是揶揄。” “你诓我去学院,却是出于好意。” “你一直在照顾我,却无半分讨好。” 余斗奇了:“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秋玄清调皮的捏捏他的脸,哼声道:“这都听不出来,当然是在夸你!难怪雀儿老叫你‘大傻子’——亦是因此,我才渐渐明白,什么是朋友。” “后来同过沙海,见你沙海垂钓,方知你本性洒脱,不拘一格。只是那般命运,让你背负了太多。” “待到苦楼城,你拼命斩了人贩子,救回沙沙等人,我便认定,你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如意郎君——所以才会在荆棘岭上,赠你雪烟。” 说到那时,秋玄清仿佛想起那一晚的星空,听到穆沙吟唱的动人歌谣。 面上笑意看似收敛,实则更为动人:“当时某个家伙还哭鼻子,羞不羞?” —— “哈哈……”余斗舒心一笑,定定的看着怀里的清月公主,面上满是柔情,“八年了,羞不羞的,不记得了。但我知道……你会害羞!” 话音一落,秋玄清还有些发愣,眼里闪出疑惑时,忽见余斗脸庞靠近,一下吻住了自己的双唇! “呜呜……” 秋玄清下意识挣扎,白皙莹润的肌肤可见的泛上一抹粉色,一直红到耳根,红到她优雅的脖颈曲线。 但是余斗的吻,不仅霸道,还有种令人痴迷的温柔。 此时无声,却用“唇语”告诉秋玄清: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人了! “豆豆……” 她眼神一软,不由抱紧了余斗的脖子,呼吸咻咻,渐渐的跟上他的动作,享受第一次的亲吻。 直到彼此气息交融,仿佛紧紧吸在一起。 唇齿之间,身体之间,心灵之间,隐约出现一种难以分割的力量…… “玄清……”余斗听得周围满是欢呼,亦是拿捏分寸,恰是时机的结束这次迟到的热吻。 痴痴的看着她:“你真好看。” 秋玄清果真羞得俏脸发烫,但她自有倨傲,笑吟吟的看着余斗,问道:“喜欢么?” “当然!” 余斗喉结蠕动,秋玄清的美,既有西荒皇族的飒爽,亦有刁蛮公主的俏皮。经历过猩红月澜,甚有几分女王风范! 见着余斗痴傻,秋玄清凤目间闪过几分狡黠:“那,我和雀儿谁更好看?” …… 乖觉退到仪仗队序列的顾清风远远听闻,不由憋笑:妈耶,就知道一定会有送命题!西荒的礼数是简单,开门就能见着新娘子。 可是西荒民俗彪悍啊! 该问的不该问的,秋玄清都敢当面问! 谁更好看? 啧啧啧…… 对于女人,此问的输赢,便似搏上了性命! —— 却见余斗从容一笑,就牵着她的双手:“清月公主有月宫仙子之美,苍茫人间,独此一份。” “噗……”秋玄清也不是真个要问,就是想听他说些好话,哄自己开心罢了。 见这“木头”准备充分,她哪里还会去争输赢? 当即笑出声来,就拉着余斗飘落于地,两人牵手并肩,走向外侧的西荒军民。 她笑容满面,分外骄傲:“西荒的百姓们、将士们!清澜余斗,便是我秋玄清选中的夫婿,你们觉得,他好不好?” 果真是西荒公主,成亲之时,亦有几分泼辣。 大伙儿早被余斗折服,听得清月公主相问,顿时大声应和:“好!” 那声音轰然如雷,掀起滚滚热浪,竟比那六月骄阳,更加热情似火! —— 八年前,余斗护刀而来,得西荒万民称颂,为“护刀英雄”。 又曾破解苦楼城悬案,救回许多孩子。 后来更是谋划天下,帮助苦无水源的西荒帝国,占据了雨水丰沛、水系富足的三百里荆棘岭。 他在西荒帝国的名望,甚至超过许多名门望族! —— 秋玄清嘻嘻笑声,偏头看向余斗时,满眼的柔情蜜意。 一眼过后,她又对众人道:“我今天就要跟他走,去水月城当他的娘子,行不行?” 这个问题却难,西荒青俊中,爱慕秋玄清者不在少数。五年以来,不知多少人等着她对余斗断绝念想。 再者说,将本国明珠,嫁与邻国藩王,说来也有些“膈应”。 但是…… 那人是余斗! —— “行!” 西荒军民,没有半分迟疑,个个兴高采烈,眼里是诚心的祝愿。 若说四国之地,有让所有人心服口服的存在,便只有眼前的余斗! 他不行,谁行? —— 听到此处,余斗大为感动。 秋玄清抿唇一笑,手心紧了紧:“就没什么想对大伙说的?” “当然有!”余斗朗声大笑,就朝着西荒的军民道,“当初若是没那么着急,说不定已在西荒定居。好在缘分匪浅,如今的我,也算是半个西荒人了!” “今日我与清月殿下成亲,各位都是清月殿下的娘家人,待会儿午宴,我们一醉方休!” 余斗的话很是巧妙,将昔日的阴谋算计、坎坷挣扎一语带过,只让人听出庆幸、亲近,西荒将士、百姓,皆尽欢喜。 多有手舞足蹈、竭力呐喊者。 “不亏是夫君,一句话就把人心抓牢了。”秋玄清见着场面热烈,心里稍稍松懈。又好意提醒,“西荒烈酒非比寻常,夫君要小心喔。” 余斗莞尔,眼神逗趣的看了一眼顾清风,秋玄清领会其意,咯咯直笑。偷偷塞过来一枚虚戒:“喏,都替你分装好了。” —— “嗯。” 余斗心领神会,待周围声音稍稍平复,便拉着秋玄清转身向内,朝着宫城之上行礼。 念动之间,虚戒中的聘礼哗的一下在身后铺开——当先三尺宝台上,列着九个玉盒,乃是九个仙品战技卷轴! 次列略矮三寸,二十座宝台上展示的,是二十个天品战技卷轴! 光是这两列宝物,便富可敌国! 随后是通俗礼物:聘饼海味、三牲鱼酒,以及香炮镯金等物,样样俱全。 此外,才是铺开满场的灵元矿物。 礼盒之中目之可见的,便有令人垂涎的灵元玉心,至于灵元玉,则是数不胜数! 有人看得细致,见盛放灵元玉心的盒子前边,还摆着几个精致玉瓶,感知到其中蕴藏的精纯能量,不由好奇:“那又是什么?” 论了一圈没个结果,正疑惑时,忽然有人惊觉:“难不成……是传说中的‘灵元玉露’?战豪强者饮之,便有机缘六阶觉醒!” 旁人听说,惊叹之声接连成片。 没有人怀疑这份聘礼的丰厚程度,有的只有感叹:清月公主选对了夫婿,嫁了个好人家啊! —— 余斗摆出聘礼,震惊全场。 他轻轻一笑,又取出一物,捧在手里:“今日除了接亲,还有一事——此物随我征战中土,杀敌无数,我对其极是喜爱。” “但是,我已然娶得西荒明珠,不该继续贪心,何况……” “神器关乎国祚,当由西荒天子执掌!”余斗将手中之物,虔心奉上,“墨崖刀,今日重归西荒!” —— 毫无疑问,西荒军民,对墨崖刀都有一种情节。那柄传承悠久的神器战刀,是西荒大地的信仰。 八年前余斗护刀而至,旁人皆以为墨崖刀重回西荒皇族之手,再无旁落之可能。 没想到,墨崖刀这些年,竟然一直在余斗手中! 足见西荒皇族,对他的情谊! 而余斗的丰功伟绩,也对得起这份托付! 甚至让西荒人有种感觉——余斗手握墨崖刀,护佑东南大陆,这是墨崖刀的荣耀,这是西荒的荣耀! 而这份荣耀,又以最完美的形势送到西荒——余斗此人,真乃当世豪杰! 真汉子,真英雄! 亦是真正的——王者之风! —— 恰在这万人称颂的荣耀时刻,宫墙城楼上的西荒帝王哪里还坐得住? 他本是用刀好手,当年墨崖易手,心里难免不快。 今日见得此境,果断飞身掠下,稳稳落在余斗跟前。 秋玄策没有立即接刀,而是目光复杂的盯着对方,低声叹道:“兄弟……三爷爷没有看错你,倒是朕狭隘了。” 余斗憋着股笑,把手里墨崖刀往前又递了几分,眼眸藏星:“陛下……叫什么兄弟,叫妹夫!” 第484章 拜堂,礼成! 第484章 拜堂,礼成! 且不说祖龙城的送亲宴场面如何宏大,由鹤山码头出发的船队沿着花江航道而行,约摸一个多时辰后,徐徐抵达花谷。 早有一架凤辇等候在花谷码头,人员陆续登岸。 接亲、送亲队伍,合计一千余人,浩浩荡荡,绕走花谷北侧大道,渐渐靠近北门岔口。 —— “嘶?”余八伯伸着脖子眺望一眼,发现岔口处有数不清的观礼百姓,却又没个动静,不由犯了嘀咕,“人呢?” 凤辇上的严雀见他皱眉,宽慰道:“八伯不必担心。” 语罢,又看向顾雪堂,点头道:“刀皇前辈,有劳了。” 顾雪堂眼看时辰恰好,“嗯”的应声,便纵身一掠,去到花谷北门。 众人正不知所以,顾雪堂双手御起玄光,嘴里发狠的笑声:“秋老鬼,你可别出岔子!” “放屁!”一个浑厚的声音传到脑海,应答之人,竟是西荒鬼王秋云馗——“这边都准备好了,听我口令。” “三!” “二!” “一!” “开!” 两大战魁强者,隔着四千里世界精妙合作,竟在祖龙宫门前、花谷北门下,打通了一道瞬步千里的传送门! 那传送门迸发出极其恐怖的战意波动,令得在场之人无不惊叹。 畏惧之时,又难免好奇张望——寻常百姓,一辈子连战魂翼都见不着几次,不想靖安王大婚之日,非但见到了战魂翼,还能见到战魁强者开启的传送门! 这排面,没得说! 清澜皇帝王肃,迎娶皇后孟雪青时,都没这排场! —— 此刻,凤辇恰恰转过北门,行向岔口。 忽见传送门中掠出一道绚烂红影——余斗牵着秋玄清,并翼而飞,巧巧追上凤辇,轻盈落下。 “雀儿!”秋玄清见了严雀,欢喜唤道。 严雀起身相迎,拉住对方的手,小声打趣:“从今往后,便是我们两人一起管教这个‘大傻子’了。” “咯咯,必须的!”秋玄清兴致勃勃,就与严雀同乘凤辇。 严雀见余斗落下之时,脚底似有不稳,好笑问声:“这是……喝了多少?” “没……没多少。”余斗囫囵应声,见两女坐定,便掠身跨上系着大红花的里飞沙,朝后边摆了摆手——手指上“烟雾”升腾,已是在用赤乌战意,逼出体内的酒水。 严雀正觉着好笑,凤辇一侧“飘过”一团红云,直接趴在了另一匹里飞沙上。 红云里传出顾清风含糊断续的声音:“要了老命……” 秋玄清这才道:“夫君和顾大哥都是西荒的护刀英雄,军民拥戴,难免多饮。这两个家伙又要面子,适才未用战意压制——亏是顾大哥海量,不然夫君怕是要醉倒了。” “嘿?” 里飞沙上的红云霎时散去,只见顾清风坐得笔直,脸上哪里还有半分酒意。 他扬眉吐气:“被你编排了七八年,难得夸我一回啊!” 秋玄清咯咯直笑:“今晚水月城婚宴,还须顾大哥尽力喔!” “……”顾清风顿时如同霜打的茄子,脸色发苦,“今天当这伴郎,便把我这辈子的酒都喝完了。” 前边的余斗散去酒劲,总算松了口气:“放心,水月城的百姓,都是咱们的帮手!” 哥俩相视一笑,待西荒送亲仪仗通过传送门,与鹤山的送亲队伍并列,便和余八伯押着速度,朝着水月城的方向行去。 而花谷城到河间集,再到水月城这段路,早已挤满了观礼的人群。近百里路上,喝彩声、鞭炮声接连不断。 前面的接亲队伍气势昂扬,后面送亲队伍,一边是清澜皇家仪仗,带着数百清澜剑客。一边是西荒皇家仪仗,带着数百西荒甲士。 相互辉映,气势不凡。 自有清澜弟子维持秩序,避免拥堵、踩踏,或是发生山火。 如此浩浩荡荡,终在夕阳西下之时,回到了水月城。 …… 整座水月城早已披红挂彩,地面铺了红毯,彩旗锦缎几乎挂满全城。街上、屋顶、甚至是树上,都挤满了观礼之人。 待到王府门前,只见余斗拿着三合红绸,自持其中一端,另外两端分别递在严雀、秋玄清手里。 温柔一笑:“请二位夫人下辇。” 秋玄清起身看向庄严气派的靖安王府,约是坐得乏了,还有些趣气的小声嘟囔:“可算是到了,这么远的路,就该用飞的嘛……” 严雀忍俊不禁:“脚踏实地,方能长长久久。过日子是细水长流,可不能赶着过。” “噫!”秋玄清眼睛扑闪,打趣道,“到底是先进门五年,经验丰富嘛!” “哼哼。”严雀得意发笑,“当然了,许多你不懂的事,我都可以教你喔!” 说着,一双桃花眼就往秋玄清高挑婀娜的身子看去,言外之意不言自明。 “……” 秋玄清凤目一颤,雪肤可见的蹿上桃红。 就学着严雀的语调说:“啊呀,还没进门呢,就开始欺负人了!” 她又觉得奇怪:“雀儿,咱们都不用红盖头么?” —— 新娘子要以红盖头遮面,入洞房后由新浪揭开,是流传了千百年的娶嫁习俗。 今日靖安王成婚,却是有所不同。 严雀下了凤辇,笑而不答。 余斗早听清二人的交谈,就在王府跟前略作停顿,朗声道:“新娘子戴红盖头,一掩羞怯,二避邪魔。” “鹤影公主、清月公主与我相识多年,羞怯可免。” “再者,二位公主天人之姿,皆有战豪武境,无惧任何邪魔妖祟!” 他摊手指向王府门前:“去晦气的火盆也未曾准备——得遇二位夫人,是我三生有幸!何来晦气之说?” 靖安王成亲,焉能缺了礼数?缺了红盖头、炭火盆,看似不对,却是余斗对严雀、秋玄清最大的尊重! —— 当时将红绸至于身前,居中引路,带着严雀、秋玄清跨入靖安王府的门槛,顺着当中的鲜红地摊,通过王府前院。 红毯左右,是布置整齐的婚宴现场,数百圆桌都铺着鲜红桌布,桌心处皆有一束搭配考究的鲜花。 红毯两侧站着两溜儿模样清秀、打扮喜庆的童男童女,取个多子多福之意。 童男童女手里拿着竹篮,待他们走进时,便抓起竹篮里的花瓣奋力抛出,余斗暗中助力,使得王府前院犹似下起了漫天花雨。 再向前看,王府正殿檐下列开观礼的宾客,皆是东南大陆的风云人物。 清澜国方面,有当朝皇帝、皇后,以及昔日的澜城四少。 大圩国方面,有顾雪堂、顾雪苌绝世双刀,以及公主司离等人。 西荒国方面,来的是新一代五虎将之首厄飞流,以及他的师父,西荒鬼王秋云馗。 玉荆国方面,除了大将军戴牧白,更有叶老、树老、鹰老这三大国师亲临。 东莱阁方面,阁主秋云劫在午后赶到,与次女秋焉语站在一处。 无为学院方面,院长白仙翁,分院长岳战,以及白曦等多名导师到场,皆是巅峰战豪强者! 中土来客亦是不少,乔戈、陈珏、方旭,总算又和罗焕峰聚首。 谋绝戴家的戴牧星、戴牧宇,瞧着最年轻,来头却是最大,旁人莫不小心相待。 …… 眼看新人来到,众人纷纷称贺,将三人迎入王府大殿。 余家七叔穿着民俗礼服,充当“礼生”。 待过燃烛、焚香之礼,殿外爆竹声、礼乐声齐齐传来。 余化、孙妤夫妇,早把严泽夫妇、秋师礼夫妇请入,招呼得宾客妥当,正处摆下六张姿态太师椅。 余化、孙妤正居主位,严泽夫妇、秋师礼夫妇各居左右。 又待那爆竹声落,礼生高声唱曰:“香烟缥缈、灯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 余斗便引严雀、秋玄清齐齐上前。 礼生看三人到位,笑容满面、喜声诵唱:“一拜天地!” 宾客们还有些好奇——这三人拿的是一根三岔红绸,不得转身。此时三人面朝内,天地却在殿外,该如何是好? 却见余斗轻轻一笑,原地缓缓转身,严雀、秋玄清一前一后默契伴旋,眼神脉脉,心里明白,此生此世都要如此相伴在他身边了。 如此情景,亦是让人心头一安。靖安王同娶两位公主,怕的就是二女相争,眼下看来,多是杞人忧天了。 —— 三人朝着殿外,行鞠躬、打恭拜礼。 平身时,礼生又道:“二拜高堂!” 余斗、严雀、秋玄清又照例旋转,朝着殿内正坐的三方父母,行鞠躬、打恭拜礼。 礼生见得一切顺利,亦是一鼓作气,高声诵唱:“夫妻对拜!” 只见余斗居左,年轻的面孔上,满是温柔的眼底,藏着令人心疼的沧桑。这一路的酸楚,便是旁人也会为之动容。 严雀、秋玄清并立居右,端的是绝色双姝,当世无匹。 平日便装,已然引得万千男子平然心动。如今各着新娘华服,鹤凤辉映,俨然是这东南天下,最动人的美景。 —— 余斗痴看一眼,旋即展臂,至胸前合。 拢手。 严雀、秋玄清两手平措至左胸前。 右手压左手。 …… 余斗躬身,行拜礼。 二女右足后退,双膝略屈,低头,行大礼。 —— 礼生七叔眼眸一晃,当即起哄似的唱道:“礼成!送入洞房!” 外头鞭炮声再起,在场宾客无不欢喜恭贺,目送新人转入后堂时,今日的婚宴,总算开始! —— 靖安王的婚宴,自然热闹非凡。 水月、花谷、流溪的酒楼饭馆皆被包下,宴请各方来宾。在水月城内的八条主街,更是摆下十六处长桌宴,确保所有客人都能酒足饭饱。 由是夏日炎炎,为了保证宴会质量,清澜水司调集多郡冰块,供给三城之地。让这场火热的婚礼,透着沁人心脾的凉爽。 …… 王府深处,亲友簇拥下,将新人送到居所院口。 按说是要闹洞房,但是大家相当识趣,到了院口,便都行礼告退——人家苦恋八年,又生离死别五年。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闹靖安王的洞房,不识趣! —— 而在亲友散去,前往婚宴现场时,面对两处院子的岔口,秋玄清见那两处屋子的房檐都是一般高,还有些好奇:“夫君,你这院里的居所,怎么变了样儿?上次来还有高有低,如今都是一般了。” 余斗莞尔,未曾作答。 倒是顾清风热心:“前几日从澜城回来,豆豆见着两个院子有高低之别,便令人拆了所有次卧,全都照着主屋的规格重建。” 战士级高手建房,倒是不算费事,重要的是这份心意——余家之中人人平等,谁也不必低谁一头。 秋玄清听之一愣,原本想着身居次卧,多少有些委屈,大被同眠嘛……又显得荒唐。 直到此刻,又才想起…… 那个木木的小豆豆,一直都在替别人着想。别人想得到的想不到的,他通通都能想到、做到。 穆沙、红药见着秋玄清发愣,轻笑相劝,就把新娘子送入次卧院子。 花仙儿则是相伴严雀,入了主卧院子。 —— “呼……”余斗总算松了口气,拍拍顾清风的肩膀,眼眉一挑,“哥,走着!” 顾清风龇牙坏笑:“老乔他们都憋着股劲儿呢,可不能让他们如愿。” 余斗转身向外,扬手抛出一枚虚戒:“哥,看看里边是什么。” “哎?”顾清风还好奇,探出灵元之眼,往虚戒里头一瞧,顿时惊得倒吸一口冷气:“嘶……雾草?” 余斗笑容锋利:“黑莲城,便是昔日的青莲镇。在那里,不难买到地道的‘青莲酒’。” 顾清风还有些忧虑:“搞这么多青莲酒回来,不担心神殿怀疑?” “嗐……”余斗摆摆手,“我在飞鱼帮时,怎么也是个‘碎玉修罗’,手下千把号弟兄呢——准备无间地狱最好的美酒,随时可以和弟兄们开怀畅饮,岂不是‘极为合理’?” “嘿?也是!”顾清风放开心绪,一边大步走出,一边小心传音,“雾了个草,青莲酒啊,我在无间地狱也爱喝!你买了这么许多,居然捂到今天——杀招啊兄弟!” “哎哎,你给老李送去了没?” —— 当日婚宴,三城之地数之不尽的宾客,皆尽酒足饭饱,欢喜称颂。 而水月城东郊,镜水湖畔。 鱼多多别苑里,老李、杜婆婆,白曦、岳战,还有岳空、岳明两个晚辈,一家人诉尽心中事、畅饮青莲酒。 欢声笑语,羡煞旁人…… 第485章 天坑里的年轻男子 第485章 天坑里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挖了半晌,因为倾注了太多灵元之力操控虚戒,让他感到有些晕眩。不过手上的动作,未敢有丝毫懈怠。 那些战豪强者看似未曾参与,却给了极强的战意威压。 若敢怠慢,怕是再无离开天坑之日。 —— 经过两日挖掘,钓鱼城北的天坑已经颇具规模,挖掘出来的冰块冻土,已在不远处的冰原上堆起小山。 不知道的,还以为此处新开了一片矿场。 眼看将近午时,挖掘者才陆续停止工作——每到午时,天坑之内就会出现强大的战意波动,持续约摸数息。 若能第一时间根据战意波动定位,就能结束此次寻宝行动。 这事说来简单,可是两天过去,无数战豪强者悉心感知,都在此间一无所获。 那宝贝就像长了腿似的,出现战意波动时,其位置会在天坑范围内“闪烁不停”,故而极难捕获…… 不过,也正是此般特性,让绝大部分高手认定,这是至少仙品上的地精宝贝。 即仙品高级的植物系异兽! 如此一来,大家的热情愈加高涨! 仙品高级的植物系异兽,无论是驯化还是用作地宝材料,效果都是极为诱人。 —— 年轻男子好不容易歇下,找了个吃喝拉撒的由头,退到避风的角落——待会儿那“祥瑞”释放出战意波动,还得小心着点。 那些战豪强者出手,可不管下边是否有人。 一些冷酷的家伙,为了攻击藏在地下的“仙品高级植物系异兽”,就连自家的挖掘人员,亦是视为草芥。 扬手之间,杀便杀了。 …… “大佬抢肉吃,小爷等捡尸……”年轻男子点开一圈战意屏障,将寒冷风雪抵挡在外,才取出干粮清水。 非是如此,干粮也能硌着牙,那清水倒出来的一瞬就会结冰。 过去这两日,因为战豪强者屡次释放战技,不少挖掘者死于非命。年轻男子眼疾手快,倒是捞着些好处。 甭管死的是战骁还是战灵,遗留的虚戒里,总有不菲的家财——都是脑袋拴裤腰带的亡命徒,所有的财富,基本都搁在随身的虚戒里。 …… 年轻男子麻溜的吃喝一番,又寻个不起眼的冰窟撒了泡尿,这才浑身舒坦的挥散战意屏障。 再往天坑一瞧,果然见着漫天的战魂翼,飞悬在天坑口子处严阵以待。 “比上一次人更多了……” 年轻男子呼出口热气,眼底分外凝重。 聚集的战豪越多,天坑面临的狂轰滥炸就越猛烈。 底部这些挖掘者的生存空间,就越是狭窄。 往往只能在心里祈祷,藏在地下的“祥瑞”不要蹿到自己脚下。若是引来战豪强者轰击,那真是飞来横祸、无妄之灾了。 …… 年轻男子倒是全无惧色,举目看着昏暗的天空,眉毛、睫毛上霜雪覆盖,那一双眸子却是漆亮有光。 他似乎…… 在观察着什么。 直到…… —— 午时将近,正当诸多豪强严阵以待时,忽有大片强者,不约而同的看向天坑南侧。 只见一支六人小队,堂而皇之的进入天坑区域。 而在他们身后,隐隐传来些凄惨哀嚎。 举目细看,亦能发现南侧雪地上的猩红血迹,以及……残肢断臂。 —— 六人小队丝毫不惧旁人的敌视,大大方方的在半空里摆开阵型,视线落入天坑,各自的眸子里,透出几分好奇。 这六人,正是柳天鸣领衔的神侍战队。 他们并未穿戴神殿银甲,故而在靠近天坑时,遭到了多方势力阻拦。 柳天鸣从来不是善茬,加上他对九寒世界恨之入骨,刀锋一扬,便将那些不长眼的家伙杀得支离破碎。 这般霸道,非同寻常。 许多乖觉者,早已猜出他们的身份,然而一些凶恶之人,亦在暗中调转矛头——藏在地下的,无非是个仙品上。 这些神侍的虚戒里,怕是有许多更为诱人的宝物! 杀得一个,比在冰天雪地里刨食强上百倍! —— 而那年轻男子辨认出柳天鸣、严飞龙,眼底闪过几分精彩之色,心里轻笑:“总算是来了!” —— 恰是这微妙关头,已经出现数次的战意波动,在午时如约而至! 那是一道气势恢宏的震荡波,就在天坑内的某一点突然爆发,煌煌席卷,掀起夏日般的灼辣热流,直扩百里之外! 霎时间,无数战豪锁住目标,急促出手。 各类战意连片倾斜,犹如万千雷霆砸向天坑底部,轰鸣爆响,震耳欲聋。雪尘腾起,化为雾海云山。 …… “瞎折腾……”柳天鸣见状,示意队伍略微提升高度,先从站位上掌控全场。 他释放出灵元之眼,悉心捕捉,脸上浮出几分疑惑:“那东西的移动速度,会否太快了些?” 严飞龙亦有感应:“冰层冻土,硬如钢铁,战骁、战灵利用虚戒挖掘,都要废上不少气力。究竟是何等存在,能在其中快速穿梭,来去自如?” 六人陷入思索,而从他们的表情看来,这般问题,怕是没有答案。 …… 万年前,龙族陨落,白衣斗战神开启人类主导天下的神殿时代。 异兽失去庇佑,被大量屠杀,除了岷山狐族等少量族群,仰仗九典七绝的鼻息苟延残喘,在中土世界几近灭绝。 到了现在,人类对异兽的了解已经极为模糊。 万年前的一些常见品类,今人尚且辨认不清,何况是藏在冰层下的“古怪物种”? …… 柳天鸣观察多时,凝眉道:“不对劲,太快了——那东西在地下的速度,堪比我们的飞行速度。” “这不可能,除非……” 他瞳孔一缩,忽的想到一种情况:“是神品的存在。” 一名队员意识到了危险:“神品低级异兽的战力,足以媲美高阶战魁。这样的任务,应该由金甲神侍前来应对。” “话是这么说,不过……”柳天鸣心里仿佛压抑着什么,“若能顺利完成,我们也都是金甲神侍了。” 几名队员听了,顿时反应过来。 眼前的任务风险不小,但是其中的机遇,亦是让人垂涎。 有人恨道:“当年在月澜山失利,我们被唾骂了五年……什么脏活累活都丢给我们,老子早就受够了!这任务既然有盼头,咱们就自己干!” 另一位兄弟附和道:“是啊,异兽的灵智水平远逊于人,神品异兽又如何?干了!” “嗯……”柳天鸣见大家齐心,微点下巴,分析道,“那东西一直在深坑范围之内活动,其中必有缘故。我们先避战调查,待探明其中缘由、目标品类,再行抓捕不迟。” 至于一些极端情况,柳天鸣早有所料:“如果目标破土而出,不可恋战,先脱身观望,再伺机而动。” —— 确定了任务方针,神侍队伍就往外一掠,去到天坑上沿的空阔处。 其中四人就地打坐,保持状态。轮换两人值守,一个盯着天坑,一个监察周围。任那深坑中地动山摇,炸得土石翻滚,血肉横飞,皆尽不为所动。 —— 约摸半刻钟后。 持续的战意震荡消散无踪,当几名战豪强者凭着战意气劲逼散坑中雪尘,所见一片狼藉—— 坑底像被千百颗炮弹轰炸,深深浅浅的坑洞不计其数。挖掘者叫苦不迭,运气好的只受些擦伤,运气差的缺胳膊少腿。 那些触了霉头的,则是当场暴毙,被不知哪家的高手轰得不成人形。 …… 当然,看似惨烈的情景,实则比之前几次好得多。 经过几天的挖掘,大家也摸索到了一些规律——藏在下面的东西,就只会在天坑的范围内活动。 当然,也恰是因此,才逐渐挖成了这个径约数里的天坑。 不想被大佬的攻击轰成渣,只须在午时、子时之前躲入边壁的冰窟,即可安然无恙——除非某位战豪有意找茬,故意打偏。 而那样的事情,暂时还不会发生。 …… “唉……” 某处冰窟里,年轻男子缓缓钻出。 看到几个暴毙的挖掘者,脸上的表情有几分古怪。 午时之前,他曾好意招呼,怎奈九寒世界里,“信任”是个稀罕玩意儿。那些新来的挖掘者,宁可尝试躲避战豪的攻击,也不愿相信年轻男子的好意。 “人各有命。” 年轻男子戏谑叹声。 这时,一个狠厉的呼声从不远处传来:“龙沼帮的,挖这,快!” 见是战豪大佬发话,年轻男子不敢懈怠,麻溜的跑过去。 向本帮战豪递出大串虚戒,换过来一批空的,继续挖掘工作——说来枯燥,也的确凶险,但是只要活下来,都能领到丰厚的报仇。 下来的至少有战骁武境,须不是傻子! —— 枯燥的挖掘持续到晚上,那些个战豪强者倒也不会一直“监工”,当夜幕降临,坑底的挖掘者总算能够放慢节奏,各自默念心诀,缓和神庭灵窍的僵硬状态。 有同一阵营的朋友,还能悄悄聊上几句。 …… 年轻男子所在的龙爪帮,是钓鱼城的本地帮派,实力强劲。 故而能派出数量不少的挖掘者,在天坑之中抢占先机。 “挖两天了,毛都没有,还折了许多兄弟……”一个三十来岁的帮派老哥唉声叹气,瞧见年轻男子看过来,顺势问道,“我这是五天的买卖,你呢?” “也是五天。”年轻男子所负责的挖掘区域,比旁人深入不少,像是个矜矜业业的小伙子。 帮派老哥记得他曾提醒别人躲进冰窟,悄声道:“小子,那份报酬不是想拿就拿的……期限满了,此间若无结果,最好主动留下来,明白么?” “……”年轻男子愣了愣,眼里满是疑惑道,“我也是帮众啊,为何……” 话没说完,见得帮派老哥使了个噤声的手势,吓得他连忙闭上了嘴。 “傻小子……”帮派老哥笑叹一声,接着道,“挖不出东西,若那‘祥瑞’还在,肯定要继续挖掘。” “这些天坑里死了上百人,哪还有人轻易下来?” “我们能走?” “硬要走,就是死路一条!” “若是挖出些东西,咱也不要去取,招呼一声帮派长老,然后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你看上边这阵势,到时指不定打成什么样。” “咱这份武境,连炮灰都算不上,自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等他们打完,有结果了,咱们再回帮派领赏。” —— 年轻男子听闻,眼前一亮:“听老哥一席话,真是豁然开朗……多谢,多谢!” “嘿嘿!”老哥咧嘴笑声,“出来混,处处须揣着小心,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是……”年轻男子连连点头,好奇的打量一眼道,“哥哎,你好像有战灵武境?” “昂,是有。”老哥见他态度十分好,便与他悄声说话,横竖左右风大,离远三步便无人听见。 年轻男子奇道:“战灵便有战魂甲,不惧寻常异兽……你为何不闯过‘圣兽山’,去中土世界?” 九寒世界的南部,有一系大山。 曾经生活着无数异兽族群,辉煌一时,故被称作“圣兽山”。 时至今日,其中依旧存在数量不少的异兽。 若得战灵武境,确实有机会穿越圣兽山,进入中土世界。 “小子哎!”提起这茬,老哥有些颓然,叹声道,“若那圣兽山中只有异兽,我早已逃出这苦寒之地了。” “唉?”年轻男子不解,“里头还有什么?” 老哥见他实诚,犹豫了一瞬,终于是缓缓的道出了实情:“中土世界的人,不会让九寒世界战魁以下者离开。” 离开九寒世界,似乎是年轻男子的梦想。 此时不由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道:“为什么?” “为什么,哈哈……”老哥苦笑两声,稍显不忿的道,“中土之人,将九寒世界当做历练之地。” “最喜欢看见九城互殴,打得天昏地暗。” “如果人都跑了,他们还拿什么历练?拿什么战果,去彰显正义?” “这里战意灵元丰沛,能够滋养出无数战豪。那也正是他们的历练对象——晌午的时候,我瞧见一队神侍!” “他们……他们就是来杀人的!” 第486章 气运 第486章 气运 年轻男子下意识缩了缩身子,肢体语言,已经表现出明明的恐惧。 “那为何,中土世界不限制战魁强者?”他忍不住追问。 老哥摇头发笑:“战魁强者掌握空间奥义,能够任意穿梭,限制起来颇为费力。何况达到战魁武境者,在九寒世界当个土皇帝,远胜过前往中土世界卑躬屈膝——真到了那一步,也不想走了。” “原来如此……” 年轻男子面色黯然。 老哥看他年纪轻轻,身上透出的战意波动颇为不俗,主动问声:“老弟啊,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在下乌月霆。”年轻男子应道,“老哥贵姓?” “乌月霆?好名字啊,令尊想来是个读书人……”对方先是品嚼一句,再道,“免贵,我叫赵宗佑,叫我老赵就好。” 乌月霆与他互通姓名,乐呵道:“我进帮没几天呢,刚分了堂口就被派来挖坑了,你是我第二个朋友。” 赵宗佑嘿嘿笑声:“第一个呢?” “唉……”乌月霆看向天坑的某个位置,“是和我一同进帮的兄弟,第一天就死了。” 赵宗佑早有所料,就拍拍他的肩膀:“能管着自己这条命,就算不错。” “嗯。” 乌月霆先是一应,又不禁感叹:“以前听说中土世界重情重礼,如今看来,与咱们九寒世界也没什么分别。” “也别那么说……”赵宗佑趁着松闲,摸出个烟斗燃了,就在暗处吞云吐雾,得着一口悠哉,“中土重情重礼不假,却更看重‘气运’。” “气运?”年轻的乌月霆还是头一回听说。 赵宗佑左右探看,见着无人注意,才继续道:“你可知道,月澜山脉?” “呃……”乌月霆的表情一僵,心里却是精彩——月澜山脉,何止是知道? 赵宗佑只道他是未曾听闻,仔细道:“月澜山脉五年一度的青年战士联赛,会聚集一大批三十岁以下的顶尖天才,每次都会死好多人!” 乌月霆面露茫然:“这与气运何干?” “当然有干系!”赵宗佑哼声发笑,压着语调说,“前些年,东南大陆动静不小,以至于天下人都知道,斗战神殿在修复《战神宝典》。后经证实,《战神宝典》在千年之前便分崩离析,与天门断绝……” 话说到此,他故意瞧着乌月霆,仿佛已经说得足够直白。 怎料乌月霆从未接触过“气运”之说,脸上写满了不解:“修复《战神宝典》之事,我也听说了,这与月澜山脉,与气运……有什么说法?” “……” 赵宗佑愣了愣,旋即摇头笑声,大约判断出了小老弟的“智力水平”。 只好往细里解释:“斗战神大陆的战意气运,便是源自直通天门的《战神宝典》。在《战神宝典》损坏之后,气运断绝,这世间的战意灵元便是一个恒数。” “利用月澜山的青年战士联赛,每五年杀掉上万名顶尖青俊,便是阻断了他们的‘战意气运’。” “那些死在月澜山的青俊之才,二十来岁便能成为高阶战灵,前途不可限量!” “按他们的天赋,正常修行几十年,其中十分之一的人,有很大机会成为战魁——东盟青年战士联赛,大约能够确保每五十年,少出现近万名战魁。” “诸如此类、层层递算,那些站在大陆之巅的当权者,才能享有足够的战意气运,去修复《战神宝典》,重开天门!” —— 能在风霜灌涌的天坑之中,听到这般论断,乌月霆倍感震惊。 讪讪的打量对方,仿佛见了怪物,目瞪口呆的道:“老赵,你……你也太厉害了吧……” “嘿嘿。”赵宗佑嘚瑟笑声,“小意思小意思,无非是浅显世道、暗中因果,多看几回,便心里有数了。” “受教了。”乌月霆由衷叹服,玩笑道,“如此,我还是小心活着。大人物眼里的‘气运’,对我这种小人物来说,是仅有的一条‘狗命’,这世道……唉。” 他看向天坑上沿,摇头道:“也难怪那些战豪强者,下手如此狠辣。少了我们,他们身上或许也有‘气运’的加持吧?” “差不离。”赵宗佑见他有所领悟,满意的点了点头,“所谓‘气运’,说得通俗点,就是‘资源’。” “死在坑里的挖掘者越多,爆开的神庭灵窍也就越多,这里的战意灵元就越是充沛。” “此外,‘捡尸’也能得到不菲的财富。”赵宗佑挑了挑眉,对彼此的一些举动,皆是心知肚明。 “所以啊,只要你还活着,就别怨这世道。”他表情悠哉,“毕竟,那些死者的‘气运’、‘资源’,也会通过各种方式,加持在你我身上。” —— 这次讨论无疑颇有深度,甚至让乌月霆觉得,其中的收获,远远超过这次计划本身。 然而还没完。 赵宗佑难得找到说话的人,又提起一茬:“乌老弟,你可知道‘鱼雀法则’?” “啥……啥玩意?” 乌月霆好不容易从深度思考中回过神来,冷不丁听他一说,顿时浑身激灵,“哪个鱼,哪个雀?” “当然是余斗的‘鱼’,严雀的‘雀’!”说起这个,赵宗佑眉飞色舞,如数家珍:“这你都不知道?” 好嘛…… 真是。 乌月霆讪讪的摸摸鼻子:“未曾听闻,还请指教。” 赵宗佑于是侃侃而谈,就把五年前的青年战士联赛结束后,余斗、严雀游历中土的一些事迹细细道出。 特别是在弈城初见戴文宗,以及天机苑之会,说得尤为精彩。 “后来,无论是戴家之人,还是弈城其他青俊,都对余斗、严雀评价颇高。就把两人关于‘弱肉强食’的精辟见地,概括为‘鱼雀法则’。” 乌月霆老脸一红,又挠了挠结霜的短发:“如此说来,‘鱼雀’似乎在尝试打破规则?” “确实……”赵宗佑感慨万千,“他们在月澜山脉未曾滥杀一人,始终把‘公理’、‘道义’放在身前。” “击败神侍战队,意味着那段时间的月澜山的规则,确实被打破了。” 话说到此,他戏谑笑声:“所以啊,余斗才会被玉尊者刺杀——还好捡回性命,在无间地狱躲了五年,捱到东部局势突变,才得以重现人间。” —— “‘鱼雀’终成眷属,但是‘鱼雀法则’中所包含的希望,却也只是一个希望。”赵宗佑灭了烟斗,嘴里呼出一缕白色的烟雾。 “毕竟,只有天地间的最强者,才有资格制定斗战神大陆的规则……譬如千年之前,殿主一声令下,九寒世界便遭到封锁,常人许进不许出。” “东部三家建立东南战士学院联盟,开启青年战士联赛。” “诸如此类,都是在截断气运呐……” —— 乌月霆当然知道,因为那枚冠军奖章上,正写的“二百零一届”。 计算时间,“碰巧”是在《战神宝典》损坏之后。 …… 气运,资源 …… 或许,这就是本质。 —— 跟老赵的交谈十分融洽,彼此也算成为朋友。 聊过天下大势,又说些家长里短。 觉醒战意者,在哪里都不愁没有媳妇。 赵宗佑成亲十年多,儿女双全。 乌月霆也不隐瞒,说自己成亲五年,有个儿子。 讨论起“育儿经”,两个父亲更是交流火热。 不知不觉,子时将近。 —— 两人也算老油条,提前去到坑壁边上,找到可以藏身的冰窟、冰缝——塌了不要紧,好赖都有三四境的修为,不会被轻易砸死。 不出意外,子时一到,雄浑的战意波动如约而至。 与之前几次没有多少分别,战豪门耀武扬威,试图通过猛烈的轰击,把藏在地下的“祥瑞”逼出地面。 但那地下之物不为所动,只是灵窍躲藏,好似戏弄一般。 出来热闹半刻钟,便再次销声匿迹。 战豪强者只能根据最后的行动轨迹,判断后续的挖掘点——大家也都盘算,地下这玩意儿,活动半径有限制,没准深度也有。 只要挖得足够深,就一定能有结果! —— 当夜,挖掘继续。 乌月霆、赵宗佑形成“搭档”,挖掘虽然艰苦,至少不那么枯燥。 稍显意外的,挖没多久,忽有六个人影从天而降。 众人纷纷看去时,均察觉了其中古怪——到了后半夜,各方势力的战豪高手都很默契,各自回去修整。 反正不论哪家挖着了,都免不了血拼一场。 不如养精蓄锐,到时候也好打个痛快! 半夜下坑的战豪极少,有也是一个两个,无非探查些细节。 这成队落下的,还是头一遭。 而这支队伍的举动,也引起了各方势力注意——虽然没有跟进,但是天坑的一圈上沿,明显多了许多双眼睛,死死盯着那六人的一举一动。 —— 至于未敢阻止…… 嗐。 明眼人早瞧出来了,那六个年轻战豪,乃是斗战神殿的银甲神侍! —— 柳天鸣、严飞龙等人一早来到,观察罢两轮异象,已经有了一些思路。 “区域内战意灵元已清空。”刚刚落地,其余四人便施展神通,将天坑之内的战意乱流清理干净。 严飞龙释放灵元之眼,往下查探:“永久性冻土,刚才目标移动时,确有大规模的土层移动。现在,那东西却无影无踪……” 柳天鸣轻一挥手,示意队员散开,对天坑底部的挖掘者展开走访调查。 他自己则是走到边缘处,沿着边壁缓步而行,心里嘀咕:“仙品上的战意波动,真是异兽,实力已是相当强横。” “被这些战豪堵在此处,似乎说不过去。” “就算外围存在战魁强者,也不会故步自封,困于这数里之地。” 异兽的狂暴程度,远远超过人类。 从被发现、被攻击,到现在已经快三天,地面下的古怪玩意儿,没道理继续藏着。真是异兽,早就奋死突围了。 “不是异兽,该是何物?” 柳天鸣百思不得其解,姑且放开心绪,去看那天坑边壁:“不知道是什么玩意,或可尝试确定,究竟是什么力量,将其困于此处……” 走没几步,见到一面龙爪旗帜。 周围有十来个战骁、战灵,都扛着极寒天气,进行着持续挖掘。 他顺道上前,就朝着其中一个挖掘者问道:“打听点事。” 好巧不巧的,那名挖掘者,正是乌月霆。 “大人您说。”乌月霆低着脑袋,姿态十分谦卑——刚才老赵已经提醒了,下来的六人,就是杀人不眨眼的神侍! 不想成为他们的“气运”,务必小心翼翼。 柳天鸣指了指边壁:“钓鱼城一带,冻土多半夯实,那些冰窟、冰缝是怎么回事?” 万年岁月,地下的空隙早被水分填满,又在极寒之中凝固成冰。 出现这许多窟窿、缝隙,委实有些古怪。 乌月霆应道:“这地下硬虽硬,小的挖下来时,却似被‘虫’蛀了,范围应比天坑还大。周围有些冰窟,延展出老远嘞。” “哦?” 随口一问便有进展,柳天鸣锁定龙爪帮的其他人,传音泛问一句,也得到了几乎相同的答案。 他带队多年,直觉十分敏锐,压根不再去看地下,而是看向边壁上的无数窟窿、缝隙。 有的是五尺圆洞,有的却扁平细长。 那些窟窿的形状千奇百怪,看了一会儿,居然还找到个方形的。 下意识走进其中,发现内部亦有变化。 “嘶?” 柳天鸣拎出一盏灵元射灯,仔细去看窟窿内壁,发现其中存在大量的螺旋状、线状的摩擦痕迹…… 他眸子里光芒一闪,顿时有了推断—— “集合!” 柳天鸣传音令道,严飞龙等人一息之内,陆续聚集在他眼前。 柳天鸣给出一个眼神,五人便将调查结果仔细道出—— “目标会在子时、午时释放出非常精准的战意波动,与一星战魁的威压强度相当,持续约摸半刻钟。” “已经释放过四次。” “暂无目击者,不过在遭到攻击时,坑底会传出明显的‘哗哗’声。” “据说这下面洞窟、缝隙无数,或许就是那东西在高速穿梭时,所发出的动静。” 第487章 地下的怪物:棺材板 第487章 地下的怪物:棺材板? 几人的调查结果,和柳天鸣的推测相吻合。 他补充道:“根据一些痕迹推断,目标有坚硬外壳,挖掘能力极强。最小通过标准,宽度约四寸,长度为六尺。” 柳天鸣的调查可谓极其仔细,不过了解尺寸,却并不能关联出目标科属。 只好看向诸人:“作异兽推断的话,你们觉得是何物种?” 一名队员沉吟道:“若是植物系异兽,这尺寸不合常理,太大了。若是常规异兽,又显得太过扁平。我觉得……不是异兽。” 另一人奇了:“在地下飞来窜去的,不是异兽,还能是什么?” “会否是‘地行精宝’?”严飞龙看向柳天鸣,提出一种假设,“一些宝物吸取日月精华,形成灵魄之后,会出现类似异兽的举状。因为它萌芽于此,所以不忍离去。” “有理。” 柳天鸣点头,对严飞龙的说法表示赞同:“九寒世界冰封万年,一些气运盛泽之处滋养出‘地行精宝’,倒也不足为奇。” 他略作思忖,鼓励道:“无论其是何物种,最终还要将其擒获,才能取得这份功劳。若是任务实际难度达到神品下,我们都有机会成为金甲神侍。” 听到这话,大家都面露憧憬,暗自卯足力气。 严飞龙下意识看向天坑上沿:“敌手颇多,我们的处境有些不妙,就算亮明神侍身份,恐怕也讨不得便宜。” 当初四位兄弟牺牲,哪个不是穿着白衣银甲? 斗战神殿对九寒世界仅是封锁,从未有过其他的针对、报复行为,故而神侍身份,在关乎利益的争斗中,并没有多少优势。 该下杀手时,谁也不会犹豫。 —— “先退。”柳天鸣十分谨慎。 哪怕知道目标就在脚下的某处,凭着强横的武境,亦可直接击穿地面,向下强攻。但是天坑上沿周围,有超过百名战豪虎视眈眈。 真下去了,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 眼看六人飞离天坑,乌月霆总算松了口气。 不过他也记下了一句话:气运盛泽之处。 所以,赵宗佑的“气运”之说,绝非空穴来风。 “别瞅啦……”赵宗佑见他仰着脑袋发愣,连忙扯了他一把。 乌月霆反应过来,慌忙缩了缩脖子。 要是因为个“你瞅啥”的梗而丢了小命,那就太不值当了。 —— 然而,正当两人打算低头苦干时,地面之下,忽的传来响动! 像是有什么硬物,与冰碴子发生摩擦。 而传出“嗑哧嗑哧”的声音。 “……” 乌月霆当时一愣,赵宗佑却下意识抬头——飞不多远的六名神侍,果然僵在半空。与此同时,天坑边缘处闪起无数光芒。 那是上百战豪的战魂翼! …… 他们,都听到了地面下的古怪响动。 …… “快跑!”赵宗佑顿时亡魂皆冒,一把拉起乌月霆,便往边壁的冰窟处跑去。其余挖掘者察觉异状,皆尽四散让开。 不过,因为神侍战队处于半空位置,那百余战豪并未鲁莽出手。 而是跟柳天鸣等人一样,都凝眸聆听,来自地下的响动。 由于苦寻多日,一直未曾见到目标的真面目,当其发生异动时,令人心底不由生出几分恐惧。 特别是在漫天霜雪的深夜里,所能聆听的,是来自地下的,缓慢的、刺耳的“蠕动”、“摩擦”声。 像是某种怪物,正在调整体态。 正在挑选……它的目标! —— “有战意波动。”柳天鸣灵觉敏锐,下意识取刀在手,“玄霜,是玄霜战意!” 他并不头铁,分辨得目标大有破土而出的态势,立即带队蹿入高空,呈监察姿态俯瞰全场。 周围的百余战豪见状,心里纷纷骂娘。 本还想着把神侍战队当炮灰,但是人家不傻。 现在骑虎难下,跑也不是,上也不是。 都在天坑上沿的高度干瞪眼,各自祈求——别看我,别看我,千万别看我! …… 咔! 咔咔! 轰隆…… …… 这时候,那细碎的响声,忽然变得清晰。 地下的东西似有较大动作,让土层发生了塌陷。 细微的战意波动,地面的持续震颤,牵动着众人的神经,让所有在场者紧绷心弦,不敢有丝毫懈怠。 天知道待会儿钻出来的,是个什么怪物! —— “雾草,情况不对……”赵宗佑才刚刚躲进边壁的窟窿,感知到不同寻常的震动,心里突突直跳。 乌月霆似有惊惶,咬牙道:“老赵,咱要不爬上去?” “不行。”赵宗佑预感到大战将至,脸色焦急,“各大势力正愁没个趟道的,现在目标位置那么明显,咱一冒头,要么被派去‘踩雷’,要么被当场格杀!” 瞅着乌月霆往外探头,连忙把他拉了回来:“你这傻小子还真冒头啊,快藏好!这窟窿还有些深度,咱往里头避一避。” 不由分说,就把乌月霆拽到窟窿尽头。 老老实实缩在角落,把灵元收归神庭灵窍,尽量不引起任何人注意。 —— 天坑之中,震动越发明显。 本就极寒的夜色中,似乎弥漫出一股奇特的能量,带来极度的沁寒,令得诸多战豪强者,都不由退开些许。 亦或是撑开战意屏障,才能堪堪抵御。 而在这般直接的较量中,众人暗自惊觉——地底的怪物,或许超过了战豪领域? 如此说来,岂不是…… —— 硿硿! 轰! —— 正在众人犯嘀咕时,天坑底部忽的一颤,地面猛然炸裂开来! 而待烟尘散去,大家愕然发现,在地面破碎处,隐约露出了“头部”——那是个形状扁长的怪物,漏出来的部分呈三角形。 不过既然钻出地表,它的整体形状,瞒不过战豪高手的灵元之眼。 确如柳天鸣所言,怪物宽约四寸,长约六尺。 整体覆盖寒霜,玄霜战意波动十分强烈。 奇特的是,它看起来像是一面略有弧度的石屏。 重新审视其形貌,就是一块宽四寸、长六尺,高一丈,略带些弧度的“石屏”! —— 当然,这显然不是一块石头。 普通石头,不会散发战意波动。更不会像鱼儿一般,在冻土之中肆意蹿游,把坚如钢铁的地层钻得千疮百孔。 更让人惊恐的是,随着“怪物”冒头,一股凶恶的杀气拔地而起,弥漫全场。怪物虽然没有眼睛,却牢牢“盯”住了所有人! —— “再退。” 柳天鸣见状,果断率领神侍战队,退入浓密的黑云之中。 从下方看去,甚至看不到丁点战魂翼的光芒。 严飞龙哑然道:“这东西邪性,莫不是哪位上古大神的棺材板?杀气也忒重了些……” “……” 听得如此推断,身边几个弟兄头皮发麻,脸色发黑。 往细里一想,还真的无法辩驳。 非是“棺材板”,这天地生成的宝物,怎来如此规整的外形?那所谓的灵元六棱晶,也是经过矿厂加工,才有了宝石般的形状。 “行吧……” 柳天鸣似笑非笑,幽默道:“此次任务代号——棺材板!” “任务目标,把‘棺材板’带回神殿,注意减少……不要伤亡!” 大家听出柳天鸣的体恤之意,心头一热,纷纷点头。 —— 神侍战队是有策略了,天坑上方的百余战豪,则是有些傻眼。 这…… 这怎么整? 那玩意儿,搁底下瞧着咱呢。 杀气腾腾,就跟蒸笼冒气似的。 谁去探一探? —— 众多大佬下意识想找人,怎料坑底的挖掘者早早避入边壁的洞窟缝隙中。个个封了神庭灵窍,难以定位。 此时叫他们上前,不如直接杀了他们。 恰在这极其微妙的时刻—— …… 嘭! …… 天坑之中传出巨响。 那乌黑的“棺材板”骤然发难,冲出地面时爆发出极其强劲的力道,将地面崩出一个大坑! 其本体化为一道黑线,猛的蹿出天坑。 棺材板好似蓄力的苍蝇拍,有两名战豪高手猝不及防——啪! …… 清脆的声响中,某方势力的两名战豪,竟被棺材板凌空砸出一蓬血雾,旁人急忙看去时,那两个战豪已无人形。 作几团烂肉,在血雾中落下。 居然是…… 被棺材板当场砸爆! 果真就是苍蝇拍,拍苍蝇! 仓促得就连惨叫声都未及发出。 —— 就在旁人惊愕时,那棺材板压根不停,又找着一个目标,在空中闪过一道弧线,劈头砸至。 那名战豪多少有点时间准备,慌忙聚出战魂甲,试图扛住棺材板的攻击。 怎料那副战魂甲就跟纸糊的一般,整个人就像一块水豆腐,被击中之时,便似“豆腐花”一般散落坠下,暴毙当场! 如此情景,顿时把那些个战豪吓了一跳。 适才陨落的三人,武境绝对不弱。分别达到了五星战豪、六星战豪、八星战豪。 饶是如此,却不是棺材板的一合之将。 眨眼的一个照面,就被苍蝇般拍死。 —— 这…… 这东西,果然邪性! 并且杀心极重! —— 霎时间,天坑之上乱做一团。 百余战豪上也不是,退又不甘,多在谨慎观察。 亦有不怕死的上前试探,结果亦是相当惨淡——战豪高手一个接一个,一双接一双,纷纷暴毙。 一时间,众多挖掘者辛苦挖掘的天坑,仿佛成了战豪高手的乱葬坑。 —— 某处冰窟深处,分辨得上边情形,乌月霆又是害怕,又是憧憬。 他往外爬了几步,小心的去看半空里的战况。 嘀咕道:“掉下来好些战豪,若能捡到他们的虚戒……” 赵宗佑听闻,亦是眼前一亮。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咱这些小人物过来蹚浑水,最好的收益,莫过于“捡尸”。真能拿到几个战豪高手的虚戒遗宝,啧啧啧…… 就算冒着风险,也值得一试——那棺材板如此强悍,真要对付挖掘者,没有一个逃得掉! 既然如此,不如先把好处捞在手里! 活不了是命。 若能活着离开……嘿嘿! 赶巧—— “那边,还有那边,又掉下来三四个!”赵宗佑看得仔细,眼睛发亮。 乌月霆之前捡了不少挖掘者,倒是经验丰富:“我去左边,老赵你去右边,得手之后马上回来!” “得嘞!”赵宗佑把头一点,觑了个机会便快步蹿出,动作竟比乌月霆还快。 乌月霆咧嘴笑声,旋即冒着腰朝着左侧而去。 —— 捡尸区域离藏身的窟窿有约三四十丈,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乌月霆行进之间,感到有些腥臭的液体洒在身上,甚至有小块的“异物”砸到身上。 不由凛然——那自然不是雨水、冰雹,而是战豪高手的血肉! …… 他猫腰而行,快速来到区域范围。 虚戒并不难找——那些散落的虚戒,正在失去灵魂印记。用灵元之眼一扫,便能看到“星星点点”。 没怎么废功夫,乌月霆便收集到不少虚戒。 探眼一瞧,果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然而,正当他美滋滋的打算返程,黑暗中忽然传来一个刻薄的声音,让他僵在了原地:“小子,把东西留下。” “……” 乌月霆循声看去,顿时面色发寒。 就在数丈开外,有两个战意不俗的人影,正死死锁定了自己。两人来势汹汹、面色不善,若是不交东西,怕是死路一条。 —— “二位大哥,和气,和气!”乌月霆有些怯懦,慌忙摸出几个虚戒,朝他们扔去。 那两人各接数枚,见着里面果真是战豪遗宝、财富不菲,顿时两眼放光,面露狂喜之色。 不过…… “还有!”其中一人侧开几步,与同伴呈掎角之势,包夹乌月霆。 狞笑道:“都拿出来吧——我都瞧见了,你小子这两天捡了不少!” “……” 乌月霆脸色一垮,心里怒骂:小爷挣点钱容易吗!净搁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你聪明,就你聪明,你们全家都是大聪明! —— 没奈何,就摸出一个布包扔过去,哭丧着脸道:“二位哥,就这些了。” 那两人见了许多财宝,欣喜欲狂时,却瞥见乌月霆手上还有一枚虚戒。 其中一人面色狠厉,怒道:“你他么的听不懂人话?” “这……” 乌月霆面色发苦:“这是家父祖传的虚戒,我没留东西,都给你们了。” 那人却是不信:“哼哼,当老子三岁小孩?快扔过来,否则……” 第488章 棺材板会生气 第488章 棺材板会生气 乌月霆脸色一变,然而就是瞬息的迟疑,对方忽起杀心——其中一人目闪寒光,忽有一道无形之力,直冲乌月霆的神庭灵窍! 灵窍攻击! 当武境存在差距时,灵窍攻击无疑是最有效的杀敌手段。 在两人看来,眼前的小子不过是个战骁。 自己凭着战灵武境发动灵窍攻击,定能轻松秒杀。 …… 果不其然,只见乌月霆表情一僵,身子兀的紧绷,便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出手之人哼声发笑:“给个虚戒就能活,偏要寻死?” 他信步上前,就要取下乌月霆手上的虚戒。 然而刚刚俯身,分明已经没有灵元波动的乌月霆,忽的扬手,一道凌厉寒光,精准的划过对方颈项! 出手之快,竟让这名战灵好手全无反应。 因为俯身的惯性,好大颗头颅便直接滚了出去。 颈腔之内鲜血喷涌,却未能泼着乌月霆半点——他身形鬼魅,出手的一瞬人跟剑走,与那倒下的无头尸体错身而过。 剑若翩鸿,剩下一人连战魂甲都未及召出,便被一剑刺穿咽喉——乌月霆颇为狠辣,手腕旋转,横锋一带,便将那人的脑袋也斩了下来。 大约是觉得兵器不趁手,他表情古怪的看了眼手里的长剑,暗自嘀咕:“小爷还是得用刀……” —— 轻松解决两人,乌月霆额外捞到些虚戒,美滋滋的返回窟窿。 “遇到麻烦了?”赵宗佑回来得快,等了有一会儿。 乌月霆耸肩道:“没事,两个没眼力见的小喽啰,被我打跑了。” 冰窟窿离着事发处有将近四十丈,不在赵宗佑的灵元之眼观察范围,随口胡诌,也不怕被他看破。 “那便好……”赵宗佑松了口气,又喜上眉梢的道,“我在那边捡到好几枚战豪虚戒,你呢,收成如何?” 乌月霆听到外面动静不小,战斗的轰鸣声不绝于耳。 一边好奇的向外探看,一边答道:“四枚战豪虚戒……” “嚯,这么多?”赵宗佑惊叹。 乌月霆感叹道:“那些战豪强者积攒了一辈子的财富,就这么落到了你我手中,这便是我的气(运)——” 嘭! 话未说完,乌月霆浑身兀的僵住——此前表现和善的赵宗佑,趁着乌月霆不备,右手聚起一片寒芒,猛的拍在他的后心! “嘿嘿!你错了。”赵宗佑目透狞色,哪是什么热心老哥?分明是个唯利是图的魔鬼! 偷袭的一招,已是启用了地品战技。 战灵偷袭战骁,光是这一下,就能让乌月霆的五脏六腑化为烂泥! “这些虚戒,不是你的气运——”赵宗佑两眼放光,笑意冷酷,“是我的!” —— 天坑上沿,“棺材板”大显神威,原本还算密集的战豪强者,明显稀疏了不少。 除了一些韧性极强的高手,能在棺材板的攻击下支撑一二,其余之人竟无一合之将,被棺材板拍蚊子似的接连拍死。 其力道恐怖,竟能把硬同钢铁的战豪躯体凌空打爆,看得旁人胆战心惊。 不论是战技强攻,还是刀剑劈砍,都无法对棺材板造成明显的伤害。其表面的玄霜硬甲似有脱落,露出黑色本体。 令人惊惶的是,其黑色本体,硬度又远远超过玄霜硬甲。莫说造成伤害,许多成名兵器精准命中,连道白痕都无法留下。 …… 时间点滴流逝,现场的战豪高手越来越少。 要么被棺材板拍入天坑,凄惨暴毙。要么心惊胆战,先走为上。 亡命徒无非谋个“利”字,而再大的利益,也要有命享受——棺材板击杀战豪,就跟拍苍蝇似的,明显超越了战豪领域。 哥们五境觉醒可不容易,在九寒世界也算个人物,绝不能交代在此! …… 没多会儿的功夫,原本拥挤的天坑上方,居然变得空空荡荡。 包围天坑的临时营地,也早早撤走。 仅余下三个人影,分别立在天坑的三个方向。 —— 云层中的严飞龙微微凝眉:“三名战魁!” 柳天鸣倒是不惧,在灵元音域中道:“初阶战魁罢了,且看他们如何处置。” 战队六人的武境皆为战豪,说是和战魁天差地别,差着“空间法则”这一鸿沟。但是下方的三名战魁在柳天鸣眼中,并非不可击杀! —— 棺材板飞悬在天坑之上,略高出地面数丈。 短短一刻钟内,死在棺材板下的战豪少说七八十个。恐怖之极的战绩,让这块尺寸夸张的棺材板,犹如风雪中的盖世杀神! 亦让旁人醒悟——凡人敬仰的战豪强者,就连看其一眼的资格,亦是不曾具备。 …… 三名战魁各距数里,呈三角站位。 皆是上了年纪的老头子,见着棺材板大杀四方,各自脸上阴晴不定。 不仅是因为棺材板颇为难缠,谁都没有把握。 亦是因为黑云之上,还有六名神侍——打到最后若是让他们摘了果子,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 棺材板似乎也知道周围这三人实力不俗,只是悬定半空,未曾采取进一步行动。 僵持数息之后,西北角的老者忽然出声:“嘿嘿,这玩意儿太过邪性,我齐家无福消受,走了!” 相隔虽远,但那齐家老者的声音,却是清晰传开。另两人铺开灵元之眼,发现对方果然瞬移离场。 “齐老鬼倒是乖觉……”南侧的老者哼笑一声,“老罗,你怎么说?” 东北角的老罗脸色发黑:“损失这么大,总不能空手而归!” 南侧老者想了想,先是看了眼天际,旋即后退一步:“那请自便,我也学学齐老鬼,免得惹祸上身——撤了!” 语罢,其身形一散,不见踪影。 …… “两个王八蛋……”老罗恨恨咬牙,心里未敢放松。 战魁武境掌握空间法则,拥有“无距境”。 说是撤了,指不定躲着偷看呢。自己若是有所进展,那两个老家伙肯定会突然冒出来争抢。 除了两个老家伙,天上的六个小家伙也不好惹。 然而骑虎难下,让他就此退去,多少有些不甘心。 “多少试上一手……” 老罗暗自发狠。 正去打量棺材板时,愕然发现不知何时,那东西居然扭转了方向,朝向了自己。 仿佛生了眼睛,正在细细打量。 …… 此时此刻,老罗心里忽的升起一种古怪之感——棺材板,好像……在嘲笑自己? 它有极强的杀意。 还有情绪。 毫无疑问,眼前的棺材板,确实是活的! —— “难道是太岁成精?”老罗也算见多识广,假如眼前的棺材板属于“地精”,能够生成这般形状的,便只有太岁。 但老罗并不确定——活了这一大把年纪,见过的太岁不少。家里还有一块四十来斤的千年太岁,还会饮用“太岁水”滋养身体。 太岁都是软的,类似胶质。 眼前的棺材板却是硬得离谱…… 思忖到此,老罗也不打算弄清楚类目。 不论是个啥,先打一架再说! —— 当时打定主意,老罗眼眸一沉,手里拎出一个长杆的八棱大锤,战意霎时涌动,好似骇浪狂涛! 身形旋即一颤——嘭! 天坑上方,重锤猛击的声音如雷贯耳,让天坑内的挖掘者纷纷惨嚎。多有耳膜爆裂,被当场被震毙者。 举目去看时,才发现是老罗瞬移出锤。 那八棱大锤裹挟万钧之力,重重砸在棺材板上!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战魁强者亲自出手,非但没能占到便宜,那棺材板反应奇快,大锤砸落之时,它也昂然迎击! …… 剧烈的碰撞声中,除了扩开的冲击波,便是老罗的闷哼声。 他的身形被棺材板的反拍一击,直接弹出数十丈外。 当时觉得双手火辣,低头去看,才发现自己的双掌皆已崩裂,鲜血汩汩。 “这力量……”老罗面色凝重,当即使了个疗伤法门止住流血,心中暗赞,“怪不得能一下拍死战豪。” “便是老夫站定不动,这般猛拍,估计也抗它不住。” 老罗未曾胆怯,因为他注意到,在刚才的撞击中,棺材板表面的玄霜硬甲出现了道道裂纹。 斑驳散落多处,露出其黑色的本体。 “嘿嘿。”老罗唇角上扬,背后挥出一对淡金战魂翼,身畔连爆六朵战魂。 他凝聚战魂甲,一边将战魂灌入手中巨锤,一边牢牢锁定棺材板:“让老夫瞧瞧,你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六爆战魂的老罗,战意强度提升六成之多。 许多挖掘者见此情景,慌忙从天坑之中爬出,没命的向外奔逃——刚才试探一击,就震死了不少战骁。 此刻全力战斗,就连战豪强者也不敢靠近。 剩下的战骁、战灵再不走,怕是都要死在天坑之中。 —— 老罗自然不会顾忌,六爆战魂达到巅峰状态,当即对棺材板展开猛攻! 可怜有些挖掘者尚未爬出,就被半空里的激斗当场震毙——诡异的是,有些人不仅是灵窍被毁,甚至被撕扯成碎块…… 原来,老罗和棺材板的激斗,足以引发空间裂隙!任意形式的空间裂隙,对战魁以下者,都足以致命。 而老罗的猛烈攻击也取得了成效——棺材板上的玄霜硬甲纷纷剥落,露出大片黑色本体。双方在力量上的比拼,也呈现均势。 “差不多了……” 老罗越战越勇,利用瞬移法门疯狂进攻,竟把棺材板的玄霜硬甲砸得稀烂,最终留下一块黑乎乎的…… 呃…… 还是棺材板。 不过,这也足够了。 “接下来,看老夫如何擒了你这怪物!”老罗斗志昂扬,忽的瞬移来到棺材板上方,重锤一靠,竟是卡在了棺材板的头部。 他双足一落,稳稳踩住了棺材板。 棺材板失去玄霜战意,似乎敏感不少。 意识到状况不妙,顿时翻飞挣扎,旋转搓地,急于将身上的老罗甩下来。 老罗身为战魁强者,身法何其高妙? 无论棺材板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他的控制。 反而在力量对抗中渐渐落于下风,它被老罗利用锤头勾住,踩起来就像一块会飞的冲浪板。 杀气腾腾的冲浪板,再无此前的“杀神”姿态,反而有几分滑稽。 “乖,乖——”老罗渐渐找到感觉,脸上浮出狞笑,“听老夫的话,否则把你砸个稀巴烂!” 他不知道这样的驯服手段是否有效,但是面对这么个古怪玩意,任何办法都值得尝试。 就在旁人以为棺材板无力挣扎,要被老罗收服时,那黝黑的本体忽的闪起鲜艳红光——凄寒彻骨的深夜里,竟有一股无穷的热力,在天坑之上爆发开来! 黝黑的棺材板,宛如悬在半空里的太阳,迸发出熊熊火舌。 那火势席卷就在眨眼之间,其来势凶猛,一般战魂甲根本无用!老罗慌忙退避时,双腿已然遭殃。 “……” 老罗落于地面,利用自然的霜雪,化去身上的热量。饶是他反应极快,却还是被烧伤了双足,以及多处皮肤。 好在战魁强者的移动,对双足的依赖性不高,否则已然算是致命重伤。 “赤乌?” 他感到有些讶异。 玄霜战意属《阴字卷》,赤乌战意输《阳字卷》,且排名相当靠前。按说阴阳相悖,这天地生成的宝物,不该同时具备特性相持的战意。 这棺材板儿却是古怪。 先有一层玄霜硬甲,又能通体冒火…… 然而未及思考太多,棺材板升级成了“冒火的棺材板”,火气也非比寻常。见着老罗受伤,立即凶猛追击。 “呲……”老罗鼻息抖动,想到今日损失惨重,心头亦有怒火,“老夫还怕你不成?来战!” …… 砰砰! 砰砰砰! 砰砰——嘭! —— 天坑上的战斗快速进入白热化,剧烈的撞击,在空中掀起一圈又一圈的冲击波。 天坑底部,无数尝试逃离的挖掘者纷纷坠落,倒毙当场。 而在某处冰窟入口…… “怎么……怎么可能!” “你,你是什么人!” 赵宗佑瞠目结舌的看着眼乌月霆,声音惊惶。 这家伙在毫无防备的状况下,硬扛一招地品掌法,居然纹丝不动。 不仅如此…… 他目光颤颤的看向自己的右掌——因为某种极强的反噬力量,自己整个右掌连着手腕,都已经……烂了。 第489章 降服棺材板 第489章 降服棺材板 乌月霆颇显沮丧,本以为几个时辰的相识,能够留下一份值得纪念的友谊。 但那一切,都是赵宗佑观察筛选,挑中目标后所演绎出的假象。 适才偷袭一击,绝无任何留手,就是要至乌月霆于死地。 …… 赵宗佑的右掌传来灼辣的剧痛,除了手掌手腕,小臂的胫骨似乎也在刚才的一击中被崩断。 眼前之人的武境,绝不可能是战骁! 而且…… 分辨出那一抹熊熊腾烧的赤乌战意,再看向裹覆烈焰的棺材板儿,赵宗佑隐约明白了什么。 他浑身一颤,惊恐退后,难以置信的看着乌月霆。 这个看似不大聪明的年轻人,居然…… 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 乌月霆半转回身,漆亮的眼眸寒光凛冽:“鱼雀法则,终究还是……太过理想。” “你……你是……”赵宗佑瞳孔急缩,慌张得无以复加。 正要说出来一个名字,忽觉一道锐利无匹的锋芒穿透神庭灵窍。自己的意识便如微渺的尘埃,被彻底崩为虚无。 …… “呼……” 冰窟里,眼看赵宗佑颓然倒毙,年轻男子面无表情,吐出一口热气。 他当然不是什么“乌月霆”,而是伪装潜伏至此的余斗! “儿女双全……” 余斗其实不想杀他,抛开一些阴谋算计,这赵宗佑的确是个聪明人。对天下大势颇有见解,养儿育女也自有一套。 与之交谈,相当投机。 但是…… 炎纹战魂甲反伤机制,让这个聪明人猜到了太多。 让他活着,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 余斗将赵宗佑收集的虚戒快速整理,他在无间地狱蛰伏五年,对这一套倒是极为熟络。说来简单,无非是分拣灵元矿物、战技卷轴、上品灵丹、天材地宝。 “收成不错。” 无声嘀咕之时,余斗又将视线投向冰窟之外。 过去的一刻钟间,陨落于此的战豪高手多达数十,已有不少挖掘者改行“捡尸”。 得着一枚战豪虚戒,可比自家势力允诺的那些好处强上千百倍。 余斗自不手软,悄不愣摸出冰窟,就在天坑底部进行收集。若是遇着倒霉蛋,二话不说,当场放倒,虚戒全拿走——在九寒世界,留他们一条性命,已经称得上仁慈。 至于殒命的那些战豪…… 余斗两天观察,早早锁定目标。 棺材板优先攻击的,皆为漠视挖掘者性命,对天坑进行无差别攻击者。 那些家伙,死得不冤! —— 至于天坑上的战斗。 …… 嘭! …… 又一次力量绝强的对撞,在寒夜中炸开炫目的光芒。 金红色的冲击波呈圆环扩散,照亮十余里地面。 余斗看也不看,又将捡到的虚戒整理一番,血赚一笔之后,又才暗笑:“该结束了,再拖下去,真正的强者就该出手了。” 刹那念动—— 老罗自以为和棺材板至少平分秋色,甚至还占据优势。 恰才的对撞,让他得以倾泻出绝大部分力量,心里甚至有些“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豪迈之感。 然而本该因为撞击而后退的棺材板,却极其诡异的追身而至。 就卡着老罗一口气没回上来的微妙当口,照着他的脑袋便猛力砸下! “嗯?” 老罗察觉异状,心下凛然,当即闪烁抽身——古怪的是,纵然他的瞬移法门相当迅速,却在数十丈外踉跄跌倒。 身上的战魂甲,可见的碎裂大半! …… 噗! …… 老罗有些失神,惊愕看向远处的棺材板时,无可遏制的喷出一口血雾。他那双见过无数阵仗的眼睛,透出来几分恐惧。 “这东西……” “难道需要尊级强者,才能降服么?” 他呸掉口中血沫,感到身体重度灼痛。低头去看时,发现自己的双腿、双手,皆受到程度不一的灼伤。 而黝黑的棺材板,仍旧完好无损。 “再这么打下去,老夫怕是要赔上双腿双脚……”老罗心里敲起退堂鼓,眼看棺材板仍旧处在天坑范围,他猛一咬牙。 朝着隐在黑云中的六人队伍哼道:“神殿只派出你们几个小鬼,真不知哪来的自信!老夫倒要看看,你们如何降服这怪物!” 语罢,老罗身形一闪,不知所踪。 —— “得,战魁都怂了。” 柳天鸣见得这般情景,亦是哭笑不得。 本还以为三名战魁联手,或能降服棺材板。 怎奈上来就溜了俩。 剩下一个老罗使了八九分本领,仅仅打破棺材板的玄霜硬甲。说来有些成效,但是棺材板的黑色本体似乎更为坚硬。 严飞龙旁观许久,摇头道:“棺材板的绝对力量,超越六星战魁,非你我所能抗衡。我有一计,或可将其擒下。” “哦?”柳天鸣尚未得解,问询道,“你快说来。” 严飞龙下巴一点:“棺材板先有玄霜为甲,如今又有赤乌护体——我们需要一种不惧赤乌火焰的网兜。” “棺材板力量强,却属‘钝器’,极难破网而出。” “我们用足够坚韧的网兜将其困住,再六角定位——凭我们六人之力,或许能够将其控制。” —— 六人皆是战豪中的佼佼者,各自施展底牌,亦能爆发出媲美战魁的超强实力。严飞龙的说法,立即得到大家的认可。 柳天鸣道:“老严的建议不错,但是……” 他看向诸人:“谁有这样的绳索,或者网兜?” 几人面面相觑,普通的工具,大家虚戒里都应有尽有。但是棺材板上的赤乌火焰,连战魁强者都能烧伤,除非特殊材料,恐怕都难以久持。 一名队员提议:“你我共事多年,默契程度不用多说。我们可以将战意化成丝线,彼此战意共鸣,使个困字诀——不信耗不过这块棺材板!” 假如没有工具,这确实是个办法。 柳天鸣却摇摇头:“棺材板击败战魁,战意总量深不见底,我们很难轻易得手——换言之,就算得手,倘若消耗太大,又如何活着离开九寒世界?” 他警惕的扫眼周围,在漆暗的寒夜里,天知道有多少强者在暗中盯梢。 柳天鸣吐口热气,脸色凝重,但是冰天雪地,又去哪里寻找可以困住“棺材板”的工具? 那名队员又道:“或可一边行动,一边释放求救信号?只要我们对‘棺材板’达成控制,维持到‘金甲神侍’到来……” 话未说完,柳天鸣却把手一抬,苦笑道:“兄弟,你以为这样,可以分到半数功劳?这些年你我的遭遇,还不够惨么?” “何况玉尊者还……” 柳天鸣想起过去五年的遭遇,不由攥紧拳头。他倒是不恨余斗——回风谷一战,余斗明明有机会击杀自己,却让了一手。 自己足够狠辣,亦曾试图在回风谷内,将余斗永远终结。 然而那个家伙顽强之极,在身负重伤之后,利用天地法则,还把状态完满的武淞击败。 最终,双方手段用尽,是自己失了算计,没能在殒神峰决战胜出。 —— 以战败者的身份回到斗战神殿,十人的从新一代神侍的最高点,直接坠入深渊。 加上后续的“余斗陨落”事件,有着极大概率和玉尊者有关,连着柳天鸣都被指责“输阵又输人”,在斗战神殿完全抬不起头。 亦是因此,队伍常被派去执行些炮灰任务,并导致四名兄弟战死…… …… 玉尊者尚在时,倒也罢了。 出任务时遭遇凶险,发生伤亡,说来也不算奇怪。 如今,玉尊者死了。 那些企图上位者,自然要利用良机,在柳天鸣等人的脑袋上踩下最后一脚,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 “唉。” 柳天鸣轻叹,松开捏紧的拳头,视线落下,锁定飞悬在天坑之上的棺材板。 他年轻且沧桑的眼眸里,透出几分决然。 “用战意丝线试试。”柳天鸣道,“如果消耗过大,立即放弃——发求救信号,我等保持观察即可。” 几个兄弟稍感讶异,都有些不忿。 在他们看来,若能借此翻身,哪怕拼上性命,又有何妨? 柳天鸣哪还不知他们的心思,松懈笑声,犹如往昔般爽朗:“若拿成为金甲神侍的机会,换老武活过来,你们愿意吗?” “当然!”一名队员想也没想,张口应道。 剩下几人虽未出声,但是各自的心里,也都明白了什么。 柳天鸣嘴角上扬:“搏来功名利禄,却无昔日喝酒的兄弟,便是穿上至尊金甲,又有什么意思?” “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但我……” 说话间,柳天鸣的语调有些颤颤。 每次聊起这些,他深埋心底的伤疤都被揭开,能够感到钻心的疼痛:“我真的好羡慕余斗……” “他能把周围的人保护得那么好,自己总是扛在最危险的地方。” “当年他发生意外,有那么多人,全大陆的去找他。” “而我……” “却只能亲手埋葬自己的兄弟!” 柳天鸣说完,表情有些发狠:“那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 这番话说完,六名银甲神侍都有些难以释怀。 正待调整心态、细化战术。 柳天鸣的脸上却是一僵,眼里透出几分疑惑——几名俯视下方的队友,也都露出了相同的表情。 原来,在老罗认怂撤走后,有好些挖掘者冒险爬出,在灵元之眼的俯视下,蚂蚁般四散逃开。 那棺材板儿也不追击,飞旋在天坑上方。 它微微旋转,仿佛在扫视周围,一种嘲讽的情绪,不难被旁人解读:“嘁,一群蝼蚁!跑呀,现在跑得再远,待会儿也是死路一条!” —— 高空中的柳天鸣解毒出棺材板的情绪,纷纷一愣。 心知事不宜迟,正待行动时,忽见逃离的挖掘者中,一名满面风霜的年轻男子忽的停住脚步。 有些沉郁的眼眸,死死盯住“杀神”般的棺材板。 “你……你这怪物……还要杀人?” 男子捏紧双拳,就站在天坑边缘。他表情悲愤,似乎刚刚遭逢大难。 非但不惧棺材板,反而朝着它破口大骂:“你这地下生成的魔物,充其量是块棺材板板,也敢在此行凶作恶!你过来呀!” “老子非把你剁成八(瓣)!” 咻! 棺材板是什么脾气? 怎会容忍一个凡夫俗子,对自己大放厥词? 那边话音未落,棺材板就火冒三丈,在夜空里划出一道乌红的轨迹,似要向前砸落。 这攻击方式,旁观者可再熟悉不过——朴实无华的“苍蝇拍战法”,在过去的一两刻钟内,生生击杀的数十名战豪! 打跑了一名战魁! 那名站在冰原上咆哮的年轻男子,区区三阶觉醒,连苍蝇腿都不算一根,岂能幸免? 然而…… 呼——轰! 棺材板在天坑上方掠过一道平滑的弧线,速度在末端成倍飙升。 眼看就要聚力一点,将目标拍成肉泥,忽见年轻男子手里托起一团柔和白光——棺材板见了那团白光,迅猛无比的姿态霎时止住。 极其突兀的定格在了远处。 饶是如此,强劲冲进的余威,裹挟着赤乌火焰,化为一道熊熊燃烧的炽烈冲击波,直往年轻男子身上扑去。 —— 啊! —— 年轻男子惨叫一声,顿时被浑身烧着,呈一个“火球儿”向后滚摔而出。 亏是棺材板有所保留,周围又是冰天雪地。 他身上的火势在翻滚之中被冰雪扑灭,狼狈停下时,除了一些摔伤,倒也只是落得个灰头土脸。 不过年轻男子,始终紧抱着那团柔和白光,手心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 …… “嗬……嗬……” 年轻男子气息粗喘,努力的把手高高抬起。随着些许战意融入,那原本光芒柔和的宝物,亦变得明晰璀璨。 犹如在漆夜中,举起一颗闪耀的星星! 他如癫如狂,早把生死置之度外, “你……” 年轻男子一手举着宝物,一手指向棺材板儿,嘶声爆喝—— “过来呀!” 棺材板听了,还真就飞了过去。 不过,比起之前的霸气侧漏,此时的棺材板,显得蔫蔫的。 飞行速度不快,轨迹也不笔直。 隐约中,还有些畏畏缩缩…… 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遭了训斥,想靠近“家长”,却又在畏惧着什么…… —— “妈的……”年轻男子眼色一横,左手指在跟前处,怒气冲冲的骂道,“磨蹭什么,还不快点!” 令人惊奇的是,那棺材板儿还真就“唰”的一声,飞到了年轻男子所指之处。 并且—— “跪下!” 年轻男子也不看棺材板有腿没腿,横竖是赌了性命,那就更嚣张一些! 死了几十个战豪,战魁都跑了,小爷没跑! 就这么横! —— 嘭! 直立的棺材板猛然仆到,掀起一片雪尘。 可是…… —— 啊! —— 冰原寒夜,再次传出年轻男子的惨叫声。 因为仆倒的棺材板前端,正正好砸在了他的左脚掌上…… 第490章 九元无尽,万灵存异 第490章 九元无尽,万灵存异 报复,绝对他妈的是报复! …… 万幸地面覆雪,棺材板的力道也不算大,年轻男子的左脚才算保住。 不过挨那么一下,怎么看怎么疼。 年轻男子往后抽身,单脚蹦了好几下,才勉强缓过劲来。 见着棺材板上火光不再,他也不怕死,冲上去两脚踩在棺材板上,龇牙怒哼:“丫了个屁的,刚才不是挺能的?现在知道跪了?” —— 如此情景,直让柳天鸣等人瞠目结舌。 不由感到惊奇——年轻男子手上拿着的,究竟是何物,竟能让“杀神棺材板”俯首帖耳,完全没了脾气? 正狐疑间,下方传来急切唤声:“神殿的几位大人,还请速速现身!” 柳天鸣见是年轻男子说话,亦知时机紧要,当即率领队伍俯身疾冲,一息之间,便落在了趴窝的棺材板周围。 年轻男子早已心虚,连忙两步跳开,躲到柳天鸣身后。 半跪于地,将手中之物奉上:“神侍大人,此物是小人在坑中挖得,或许跟这杀人的魔物有关。” 柳天鸣取在手里,那是一枚神光氤氲的“璧”状宝石,有寸许厚度,巴掌大小。明明异常坚固,侧边却雕琢着玄奥的纹路。 此物入手温润,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超凡能量。 那能量堂堂正正,有股恢弘之气,握之于掌中,竟有种执掌天下的错觉…… “老大,这棺材板上有字!”一名队员大胆上前,看得仔细。就举着灵元灯盏,招呼道,“快看!”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沉厚的棺材板上,果真有密密麻麻的铭文。 那名队员寻着开头一段,试读道:“天地訇然,日月轮转。九元无尽,万灵存异……” 他读没几句,顿时脸色大变。 猛然回头看向柳天鸣,眼睛已经瞪大到了极致:“队长,这是……” 其余几人当时聚拢过来,果真看到了清晰的铭文,其中内容,与神殿记载中的段落完全一致! 饶是柳天鸣定力非常,意识到“棺材板”的真实“身份”,全身都感到过电般的麻木僵硬。 而在短暂的震惊之后,柳天鸣二话不说,开启虚戒之力,试图将棺材板收取。 按说存在灵元意识之物,无法被虚戒捕获。 而在“璧状宝石”出现之后,棺材板的意识便快速衰弱,待到此刻,其本体的战意波动仍然强悍,但是已经没有此前的“情绪”。 柳天鸣轻而易举,便将其收至虚戒之内。 “兄弟们,我们……翻身了!”柳天鸣捏紧拳头,万万没想到,命运变化得如此之快。 片刻之前,六人还对棺材板束手无策,打算以命相搏。 就算计划成功,也未必能捞到太多好处。 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因为柳天鸣等六人十分确定,在此大杀四方的“棺材板”,就是斗战神殿遗失了六十八年之久的《战神宝典》! …… 天地訇然,日月轮转。 九元无尽,万灵存异。 这是…… 《异字卷》的开篇! —— 岷山血战之后,没人知道《异字卷》的下落。 谁能想到,竟会现身于此? 至于那枚“璧状宝石”,旁人不知何物,柳天鸣等银甲神侍却是清楚——那是启动分卷阵眼的钥匙! 又称——宝典秘钥! —— 如此收获,对柳天鸣等人,对斗战神殿,都是天大的喜讯! 莫说成为金甲神侍,只要将两份宝物安全送回,六人或能一步登天,直接成为统领金甲神侍的“金甲至尊”! 而斗战神殿,亦将因为持有较多阵眼,在局势上占据更大的优势! —— 事不宜迟,六人打算立即动身。 不过视线一落,发现那名年轻男子还单膝跪在原处呢。 东西是人家挖到的,“棺材板”也是人家干翻的,不给点好处,似乎说不过去? …… “降服此物,你是首功。”柳天鸣示意队友警戒,亲手扶起灰头土脸的年轻男子,“兄弟贵姓,待回神殿,我等定会替你请功。” 年轻男子脸上一哆嗦,顿时大喜过望:“小人乌月霆,多谢神侍大人,多谢神侍大人……” 他说话间,顺势攥着柳天鸣的手臂不放,眼里慢是祈求之色:“小人不求赏赐,只求大人给个机会!” 柳天鸣看着他,嘴唇抿了抿。 不消他说,柳天鸣便能猜到其口中的“机会”,到底指的什么。 “你想离开九寒世界?”柳天鸣面露沉吟,直言问道。视线落下时透出一抹寒光,惊的乌月霆连忙撒开手。 他呼吸打颤,抱拳告求:“九寒世界暗无天日,还请神侍大人给个机会!小人自幼向往中土世界,对神侍敬若神明。” “小人愿意追随大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 若是一般的功劳,柳天鸣或会留下一笔巨额奖赏,揶揄了事。 然而今日所获乃是大陆至宝——且外围还有许多人看见,是眼前的乌月霆降服了棺材板。过后也必定知晓,那棺材板,就是《战神宝典》的一方阵眼。 如此不世之功,只要求离开九寒世界,已经足够卑微。 “老严,放出神殿飞船,亮明旗帜!”柳天鸣察觉到有人暗中觊觎,自知不可久留,便果断下令:“回!” —— 当是时,严飞龙就在冰原之上开启虚戒,放出一艘十丈长短,制作精美的神殿飞船。其线条优雅,端庄大气,一些细节处,比起精品家居也丝毫不差。 较之飞鱼帮所用,强了何止数倍。 七人登船,严飞龙及一名队员去了驾驶室,凭着强横的战豪武境,驱策飞船快速升空,在寒夜中划出一道银线,向南而去。 至于化名乌月霆的余斗,瞧着一圈儿“熟悉”面孔,心里那叫一个精彩。但他演技满分,活脱脱一个畏首畏尾的乡巴佬。 要不是几名神侍主动招呼,他甚至不敢就坐。 —— “乌月霆,你是哪里人士,还有没有家人?”柳天鸣随口问道,“方便的话,可以一起接走。” 余斗感激涕零:“小人是钓鱼城人士,因为觉醒战意,一直在龙爪帮厮混。奈何家人早亡,没能等到今日——大人恩情,小的没齿难忘!” 柳天鸣闻言,脸上并无太多表情。 一边示意严飞龙疾速返程,一边话里有话的道:“天坑里的魔物非比寻常,这份功劳,你暂时承受不起。” 余斗十分乖觉,连忙道:“小的只想离开九寒世界,别无所求。” 柳天鸣见他懂事,于是道:“那魔物击杀战豪七十余,你敢独自面对,运气也好、癫狂也罢,终是胆色非俗。” “你的骨龄约是二十三岁,有九星战骁的武境,天赋尚可。我会安排你到神侍训练营,待你考取神侍之职,便可来我手下做事——这份功劳的好处,迟早有你一份。” 余斗浑身一僵,整个人呆滞在座。 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连忙想要行大礼道谢。 却见柳天鸣把手一摆,示意他坐定勿动:“是你应得的——希望你在神侍训练营学有所成,莫要辜负了这份机缘。” —— 余斗布设此局,并未想到来的会是柳天鸣、严飞龙等人。 亦曾有过更坏的打算——某些神侍利欲熏心,对“乌月霆”这等小人物杀人灭口,也绝不稀奇。 他却未曾想到,柳天鸣和五年之前,变化如此之大。 当年在回风谷时,明明让了他一手,未曾用诛神剑取他性命。但是柳天鸣为了神殿利益,竟然恩将仇报。 而今…… 得了天大的功劳,居然还想着分给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 无论如何,《战神宝典》的《异字卷》以及对应的宝典秘钥,正乘着神殿飞船,快速飞向凌烟城。 余斗坐在这艘飞船之中,他的计划,自然也是获得了成功。 六境藏神的诡妙之处,便是如此。 不仅可以挪骨易容,还能修改与神俱来的灵元印记——非是如此,杜婆婆又如何在东山城隐匿六十多年? 至于棺材板儿…… 西山居士乃是独步天下的炼器师、锻造师,六十多年前,为了掩护老李脱身,曾力退多名战魔强者。 余斗从老李处习得西山居士的炼器法门,巧妙利用战神宝典本身的阵法纹路,五年前便把《异字卷》、《御字卷》器化认主。 亦是凭着两座阵眼,当年才幸免于难。 如今布局,便是凭着《异字卷》极其宝典秘钥,打入斗战神殿内部。 而一切的操作痕迹,棺材板里的多余能量,都在最后颇具灵性的那一砸,被余斗用脚尖抹除。 如此一来,保证柳天鸣拿到的,确实是未被器化的《异字卷》。 并且看不出任何破绽。 …… 飞船四平八稳,具备极强的抗性。 其飞行速度,却是不及单人。 直飞到次日天明,待得红日东升,才堪堪过了圣兽山。 在这之前,余斗在柳天鸣的示意下,去到飞船后部整理过仪容,换上一身得体新衣。亦有神侍替他处理了左脚背的伤口,确保行动无虞。 又听柳天鸣讲述了一些神殿相关,必要礼仪,终于递近了凌烟城——偷过前窗可以看见,在金色的阳光下,一座恢弘无匹的巨大城市,耸立在天地之间。 哪怕天地浩渺,亦不可掩盖这座城市的气势磅礴。 其盘踞如龙,睥睨天下。 其耸立如锋,刺入苍穹! …… 这便是斗战神殿之所在——凌烟城! —— 凌烟城下环大江,周围是广袤的中土平原,道路四通八达。 远远眺望,在凌烟城散发的熠熠金辉中,有无数飞船进进出出,在一些执法神侍的指挥下,显得井然有序。 柳天鸣乘坐的神殿飞船,享受一定通行特权。 与外围执法神侍打声招呼,即可畅行无阻,直飞凌烟城最中心的宏伟建筑群。 …… 斗战神殿,南广场。 飞船稳稳停靠,余斗跟着六名神侍小心下船,严飞龙则是开启虚戒,将飞船小心收起。 放眼望去,神殿北广场相当空阔。 其主道两侧,修建有成对的立柱,每根立柱都有六尺直径,高约五丈。远远看去,便有着极强的压迫感。 不过,当地的居民早已习惯。 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见着许多上了年纪的老头儿、老太太,在北广场里聚众晨练,跳起一些欢快的舞蹈。 也有人带着小孩,在此蹒跚学步。 画面瞧着还有些温馨。 …… 晨风拂面,带来几分清爽,余斗跟在神侍队列之后,沿着正道走向山岳般磅礴耸立的神殿建筑群。 他忍不住东张西望,柳天鸣也未提醒——神殿修在此间,自然是供人瞻仰的。 而通过石柱大道,几人走入一道虚合的外墙。 外墙之内,则是松柏成行、绿草如茵的外环步道。 过了几处岔道,看到许多精妙绝伦的景致,忽见一尊白衣斗战神的宏伟塑像,立在波光粼粼的喷水池中。 喷水池里有的水花交错如剑,有的盛开如花朵,在晨光的照射下,散出斑斓的彩虹。 池中锦鲤团簇,自在蹿游。池边两条白金色的半环梯道分从左右,环绕向上,可登入那座无比神圣的殿宇。 —— 不过,在晨光静谧,彩虹翩飞的喷水池前,还连着三座白玉石路桥。 丈许宽的桥面上,是三组金甲神侍。 金甲神侍的保底战力,皆达到九星战豪。 而作为他们的队长,则是一定拥有战魁级别的武境! —— 见着柳天鸣靠近,面孔年轻的领头者向前两步,双手扶在腰间金带,笑容满面的招呼:“这不是我柳哥嘛?昨儿不是去九寒世界了,这就回来啦?” “任务完成,自当回来复命。”柳天鸣不假辞色,视线向上。 眼前之人名叫烈百城,曾比自己略逊一线。在当年争夺神侍代表队的战斗中,败于自己刀下。 然而殒神峰之战失利,导致资源倾斜。 五年过去,反倒是烈百城率先六阶觉醒,成为小辈神侍之中,最年轻的战魁高手。 柳天鸣困于奔波,加上一些“特殊”待遇,如今才是八星战豪,已被对方拉开极大的差距。 —— “完成任务了?”烈百城似信非信,皮笑肉不笑的打量一眼几人,就把手指往旁侧的殿宇一指。 嘴里弹舌,用教导新人的口吻道:“喏,柳哥,任务大厅在那边,快去吧。” 第491章 神侍训练营:南宫老师 第491章 神侍训练营:南宫老师? 神侍队伍完成任务,自当去任务大厅复命。 然则事关重大,柳天鸣并不确定神殿高层会如何选择——若在任务大厅走漏风声,或不利于神殿的后续部署。 所以,特殊情况,当特殊处置。 —— “有些特殊发现,需要向值日尊座当面禀报。”柳天鸣知道对方为人,始终保持几分客气,“烦请烈统领,通传一声。” 烈百城眼里闪光,透出些好奇之色:“特殊发现?九寒世界能有什么特殊发现,莫不是……找到了灵元晶魂?” 在许多人眼里,九寒世界就是一片冰天雪地。 除了灵元矿脉数量尚可,简直一无是处。 而发现灵元晶魂的可能性,亦是微乎其微——千年之前,《战神宝典》损坏。斗战神大陆与天门之上失去联系,战意灵元的福祉彻底断绝。 从那时起,顶尖强者便对灵元晶魂展开疯狂追逐。 只求能够亲眼得见,战意灵元的最高形态,以获得灵感。 成为最强的战神,直至重开天门! —— 显然,这天地之间,怕是再无灵元晶魂那等存在了。 烈百城出言相询,纯纯是在挑衅、嘲讽! “烈统领。”柳天鸣脸上浮出几分笑意,只把对方的讥诮之言当做耳旁风,“若无要事,在下断然不敢打搅值日尊座——有劳了。” “嘁……” 烈百城满脸不屑。他刚刚接班不久,站岗这活儿对金甲神侍无疑是大材小用,当然也是一种考验。 话说回来,考验归考验,憋屈也是在所难免。 烈百城正愁心里的怨气没处撒呢,赶巧柳天鸣出现,还偏要打这白玉路桥上过。 嘿嘿,那必然不能让你如愿! “按照规矩,你们是银甲神侍,根本无权求见!”烈百城脸色一冷,起初的熟络劲儿消散无踪。 倨傲的道:“你的请求,本统领可以无条件驳回!” 几名银甲神侍闻言,顿时怒火中烧。 眼看要上前争执,柳天鸣语调一冷,哼声道:“今日非同寻常,若是误了大事,你恐怕担待不起。” “呵?”烈百城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由笑出声来。 旋即目透寒光,恶狠狠的道:“老子担待不起?老子现在就治你的殿前寻衅闹事之罪,将你双腿打断,你看老子是否担待得起!” 这话一出,柳天鸣紧绷的表情反而一松。 他莞尔发笑,后退一步,冲身侧之人道:“老张,都录下来了吧?” 身边的兄弟狡黠点头:“一字不落!” “得着。”柳天鸣褒奖的竖起大拇指,“至少打官司不会输了——” 夸奖了一句兄弟,他又才好整以暇的看向烈百城:“烈统领,适才我已经说了,我们小队在九寒世界有特殊发现——而在特殊状况下,不论身居神殿何职,都有向值日尊座禀告的职责。” “烈统领若是判断失误,致使消息延误……” “放屁!”烈百城两眼冒火,出声打断道,“少在老子面前装蒜,凭你们几个倒霉玩意儿,能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发现什么?” “呵……”柳天鸣表情精彩,忽的一问,“烈统领身穿金甲,却是衣带芬芳,想是刚从‘凌艳楼’下来吧?” 烈百城脸色一僵,接着哼声冷笑:“柳天鸣,既然你敢如此挑衅殿前统领,就算我把你当场格杀,想必也不会有什么罪责。” 说话间,他已铺开战魁级别的灵元威压。 山岳般砸向眼前之人。 几名银甲神侍早有默契,纷纷鼎力帮忙,硬扛这战魁之威。柳天鸣则是两手一摊,表示自己毫无防备。 但他接下来的问题,却让烈百城愣在原地,那般强横的灵元威压,亦是飘然星散——“烈统领一定还不知道,今天的值日尊者是谁吧?” —— 殿前的金甲神侍,会在辰时交班。 烈百城所率领的金甲神侍队伍,便是辰时至此。 而值日尊者,也是辰时到岗。 不过护殿尊者多数住在神殿内部,那轮值排班的规则也是经常改换,金甲神侍交班无须进入神殿,还真不一定知道当班的尊者是谁。 现在未到辰时一刻,烈百城当时就被问懵圈了。 他能六阶觉醒,自然不是笨蛋。 亦能想到许多不利可能——常驻的护殿尊者有十二名,其中姓柳的,便是占了三个! 真要撞着其中一个,怕是要吃苦头。 柳天鸣是废了,但是刀绝柳家的刀尊……谁敢得罪? …… 烈百城正想遣人进殿通报,却觉背后炎光蹿闪,淡淡的威压传来,让他整个人都陷入僵硬。 不过回头一看,发现来者并非柳家战尊。 而是一名短发焰红的男子…… “焱尊者!”烈百城大喜过望,连忙躬身行礼——焱尊者,乃是自家人! 这一回,柳天鸣的死期到了! 正要顺势污蔑,却见焱尊者面色不善,半眯着眼,扫视一眼道:“柳天鸣,你擅自向神殿传音,若是说不出缘故,哼哼!” 无辜扰乱神殿秩序,这位曾经被寄予厚望的柳家天才,怕是要永远被神殿扫地出门! 烈百城乐得看戏,却见柳天鸣不慌不忙,从容向焱尊者行礼。 接着取出一枚虚戒,双手呈上,道:“在九寒世界,我们发现了此物——如何使用,还请焱尊者‘做主’。” 他语带笑意,面对凶名远扬的焱尊者,未曾有着丝毫恐惧。 相反,竟还有些调侃意味。 烈百城正好奇呢,却见自家的战尊强者脸色兀的一变,仔细辨认多次之后,就连呼吸也发生了明显颤抖。 …… “我立即交予殿主。”焱尊者面色凝重,未敢有着丝毫迟滞,一边开启瞬移法门,一边道,“柳天鸣,‘天门殿’那边我已打过招呼,你们自去领取奖励——这一回,你们干得漂亮!” “多谢焱尊者!”柳天鸣知道焱尊者为人,由衷道谢。 一眨眼,焱尊者的身形便已消失无踪,徒留烈百城等人在原地发愣。 柳天鸣嘴角噙笑——焱尊者虽是来自烈家,也向来护犊子,不过此人死忠殿主,向来赏罚分明。 殿前之事,已是被己方拿了把柄,焱尊者非但不会偏帮烈百城,反而会严加惩治! “烈统领,告辞。” 他悠哉一笑,带队左转。 烈百城目瞪口呆,心里虽有愤懑,却一时踟蹰不前——焱尊者的那般表情,足以说明一切,柳天鸣那家伙,在九寒世界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发现! 完了…… —— 斗战神殿西区,天门殿。 也就是各级人员,领取任务的区域。 这里占地广阔,是无为学院摘星阁的数十倍有余,但是其繁忙程度,让此间颇现拥挤,甚至让人感到“狭窄”。 “老严,你和大伙儿去领战队奖励。”柳天鸣早已习惯,安排道,“我带小乌去训练营报到。” 严飞龙笑道:“行,那我们‘老地方’集合?” “嗯,大喜事,值得喝两杯。”柳天鸣心情颇好,左手往旁一搭,拿住余斗的肩膀,背后挥开战魂翼,就往半空掠起,直飞向外。 飞跃过斗战神殿的外环广场,见得一片规划严整的建筑。 落下之时,正看到成群结队的年轻人,全副武装,从园区大门疾走而出,像是去执行什么任务。 这里,就是神侍训练营。 —— “想在中土世界立足,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考取神侍职位。”柳天鸣一边带余斗走进营区,一边耐心讲解,“有自信的,可以直接报考。你初来乍到,需要时间适应——先在训练营待一段时间。” 他说得相对委婉,二十三岁骨龄的九星战骁,搁在地方上算是不错。 但在凌烟城,却连吊车尾的资格也没有。 简而言之——未入流。 柳天鸣到来之前,已经灵元传音,作好预约。进没几步,就见着一名和蔼老头儿迎候。 “十八叔,乌月霆兄弟就交给你了。”他说着,又点开虚戒,“这是训练费用,尽量照顾,直到他考取神侍为之。” 和蔼老头儿嘿嘿笑声,接下数额不菲的训练费用,应承道:“得嘞得嘞,那边南宫老师刚刚领了一个班,我送过去?” “南宫么……”柳天鸣的表情有些怪异,不过最终还是点头,“听凭十八叔安排。” “那成。”和蔼老头虽是长辈,却显谦卑,“如果没有别的交待,我便带人过去了?” 柳天鸣先是点头,却又开启虚戒,送出些东西,示意余斗收下:“小乌,这两千灵元玉你先收着,有什么别的需求,就跟十八叔说,都是自己人。” 余斗暗自感慨,面上是感激万分:“多谢大人。” “哈哈……”柳天鸣此回凌烟城,仿佛拨云见日,拍拍他的肩膀道,“别叫‘大人’,以后叫声柳大哥就好。” 余斗欣喜,当即嘴甜道:“好的,柳大哥!” —— 柳天鸣的队伍带回战神宝典异字卷,这等不世之功,自然有着相当繁琐的后续。他将“乌月霆”安置妥当,便匆匆离开。 和蔼老头来自柳家,在其支系排行十八,早年亦是银甲神侍。后来在战斗中伤了根骨,武境再难进步,故而上了年纪之后,调离了一线战队,来到神侍训练营。 其对神殿的工作流程极为熟络,再加上颇为丰富的战斗经验,在神侍训练营内,倒也能够发挥余热。 许多这里出去的年轻人,感念其教导之恩,往往都会称呼一声“十八叔”。 余斗跟在十八叔身侧,一边听他讲明规则,一边好奇张望——恰是晨光绽放,神侍训练营内,有许多备考的年轻人在刻苦作训。 户外项目人影重重,而某些建筑之内,亦是传出不俗的战意波动。 柳十八亦是有意让他熟悉营区,故而走的不徐不疾,由着余斗记住路径。 神侍训练营的宿舍区、教学区、训练区、生活区,都有明显标识,倒也不难分辨。 约摸一刻钟后,才带他进入教学区的一幢大楼,在二层的十三号课室门前停下脚步——里边有一个冷肃的女声,正在讲述战灵阶段的武境特性。 柳十八很谨慎,等她的讲学暂告段落,才小声的敲了敲门。 “进。”南宫老师的声音传来,听着有些熟悉。 柳十八推开课室前门,脸上堆着歉意:“南宫老师,打搅了,这里有位新学员,名叫乌月霆,麻烦您带一下。” 而随着前门被推开,余斗也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面貌——坐在讲台上的女子,有着绝美的瓜子脸,海藻般浓密的黑发。 眉似青锋,冷若冰霜。 妙目藏星,慑人魂魄。 独有的高冷气质,搭配习惯的紫裙,再有神殿风格的金丝饰带,足以让世间男子对她过目不忘。 她是…… 紫衫女,南宫子珊。 —— 她为何在此? 余斗未敢贪看一眼,故作畏缩的低着头,心里却悬出疑问——南宫子珊和柳天鸣是同年神侍。 古怪的是,当年成绩优异的南宫子珊,居然选择放弃名额,回到了东部。 而今天下纷乱,东部三家把持星空陨铁,与神殿势力如同水火——偏在这样的局势下,南宫子珊又出现在此…… 并且看她衣着,似乎已是金甲神侍? …… 南宫子珊看向门外,习惯性的冷眼相待。 只是…… 在看到余斗的一瞬,俏眉不由轻蹙,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一丝惊讶:“乌月霆?” 柳十八见她少见的开口问询,脸上赔笑,连忙推了余斗一把:“南宫老师招呼你呢,还不行礼?” 余斗故作木讷,慌忙反应过来,走进课室,朝着讲台上的南宫子珊抱拳道:“学生乌月霆,拜见南宫老师。” 身后,柳十八乖觉的关上门,溜之大吉。 都知道南宫子珊是有名的“紫衫毒女”,她的毒法与生俱来,号称同境无敌。哪怕遇上更高武境的对手,也有着一战之力。 人是漂亮,可是有毒! 老头儿可遭不住。 —— “自己挑位置。” “在我的课室里,不允许提问。” “我教什么,你学什么。” 南宫子珊略作打量,三言两语说清楚了课堂规则,便收回了视线。 余斗点头允诺,就寻了个边角座位——不大的课室里,算上自己在内,一共只有九个学生。 年龄多在二十上下,而这群年轻人的武境,却是高的吓人——全都是四阶觉醒的战灵! 第492章 外勤任务 第492章 外勤任务 余斗如今的武境,为五星战豪。 除了无间地狱的五年历练,当年服下的雪灵丹、升灵丹也功不可没——以他的眼界,再看课室里的同龄人,多少有些一览众山小。 话说回来,听南宫子珊讲解战灵武境的一些细节,确实别开生面,让余斗颇有所得。 论及缘由,还是武学根基相差甚远。 …… 清澜的靖安王殿下,还是太草根了。 …… 论实力,余斗或是这间屋子里的第一。 但是讨论对战意灵元的理解程度,描述的精准程度,他或许会是倒数第一。 听得入巷时,竟还觉得津津有味。 回想战灵阶段,若能做到南宫子珊讲述的那般,那时所能爆发的战力,或许能够更上一层楼? 然而凡事没有如果,望江亭论武也好,青年战士联赛也罢,纵有遗憾,终究是赢下来了。 “若能在斗战神殿接受最好的训练……”余斗暗笑,“谁还敢说小爷是土包子?” —— 当天上午,课程结束后。 南宫子珊随口吩咐:“王飞,带一带乌月霆。未时一刻,训练营门外飞船泊位集合。” 一名模样俊逸,性子却是有些发软的男子连忙应声:“是,南宫老师。” “……” 南宫子珊转身向外,视线偏转时,有意无意扫了一眼角落里的余斗,微抿的薄唇张启了一瞬。 却最终没有只言片语,快步离去。 —— “她怎么……”余斗未敢与她视线交错,因为他从一进来就感觉到,南宫子珊似乎看出些什么。 女人的心细程度,不可以常理揣度。 譬如六月初六在东山城时,徐娇竟是通过走路姿势,识破了自己的身份。 正有些疑惑,王飞来到跟前,脸上摆出尴尬的笑意:“那个……乌公子,跟我去宿舍吧,中午好好休息,外勤任务可不简单呢。” 余斗由衷道谢,便起身跟在王飞身后,打算离开课室。 恰在这时,课室某处传来一个刻薄的声音:“区区战骁,下午一次外勤便丢了性命,还是不要浪费感情的好。” 余斗正要回头,却被王飞一把拽出课室,匆匆走出大楼。 “别理杨恩,他嘴可臭。”王飞说道,“外勤任务是有些危险,但也没有那么夸张……南宫老师会护着我们的。” 说话间,就把余斗带到生活区的宿舍楼,就在一楼花园的边角处,寻着一处套间。 他打开房门,介绍道:“训练营的宿舍都是双居室,正好我也没室友——呐,那是你的卧室,其他书房、杂物间、厕所都是共用。” 简约的布局,和无为学院颇为类似,一些设计上又更为便捷。 “多谢王兄。”余斗十分礼貌。 两人闲聊几句,稍作熟悉,又一同去吃了午饭,再回来午休。 不出意外,王飞来自“琴绝”王家,善用的兵器是“琴”。言语刻薄的杨恩,则是来自“舞绝”杨家。 而整个神侍训练营里,七典七绝的杰出小辈,占了约有五分之一。余下五分之四,几乎都是来自名门望族——非是如此,哪来底蕴? 只有极少寒门子弟,能够跻身其中。 譬如“乌月霆”。 —— 午休时,王飞有些顾虑。 他见余斗并不午睡,就杵在房间门口道:“也不知南宫老师怎么想的,你才刚来,就要大家跑外勤——之前她可不这样。” 余斗心里暗惊:果然,南宫子珊一定看出些什么! 脸上装出茫然的模样:“训练营的外勤任务,通常做些什么?” 王飞脸色不佳,却也不卖关子:“南宫老师会用神殿飞舟,送我们到无间地狱或者九寒世界。” “利用当地的情报网络,预先设定目标。” “我们的外勤任务,无非是——杀人、夺宝。” 余斗有些尬住,讪笑道:“那么直接的嘛?” 王飞摊手道:“年初的时候,班里还有二十个学生。你来之前,就只剩八个了——南宫导师会限制目标区域的强者出手,但不会参与我们的战斗。打不过目标区域的同武境对手,就只能认命。” “我……”余斗苦笑,“我才九星战骁,战灵高手光凭着战魂甲就能把我撞死。” 王飞看出他的无奈,安慰道:“也不用太担心,南宫老师是凉薄了些,却不会让人平白送死。” …… 听到这话,余斗不由心里抽搐。 自己见过的最惨烈的几次杀戮,其一是荆棘城之战,其二便是回风谷之战——南宫子珊假装散人战士,聚得两千余人。 获得他们信任之后,却残忍的利用毒法将他们毒死…… 这是凉薄? 这是人性泯灭、惨无人道! —— 未时一刻,神侍训练营大门外。 外勤队伍很多,飞船停泊区域十分繁忙。 九名“学生”在宿舍区便已集结完毕,出了训练营大门,果然看到南宫子珊在一艘银底金饰的神殿飞船跟前。 她话不多说,眼神一领,便带着众人登船。 在驱船起飞时,南宫子珊公布了任务内容:“攻击苦河帮招云矿场,对战骁以上者,格杀勿论——目标数量,六十。” —— 还没说地点呢,余斗已然心明眼亮——苦河帮,无间地狱三大帮派之一! 相较飞鱼帮的正邪参半,苦河帮则是七典七绝手下最凶残的鹰犬。为了利益,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烧杀抢掠,屠戮村落,背信弃义…… 对苦河帮来说都是家常便饭。 当然,并不是说,苦河帮应该承担所有罪责,毕竟苦河帮的后台,就是七典七绝。 但也不能说,七典七绝会指使苦河帮为非作歹。 那些凶残的手段,只是利益竞争的过程中,必然发生的事情。 换言之,统治者的手的,都是肮脏的。 苦河帮等地方势力,只是无间地狱之中,七典七绝的统治工具。 当然,同时也会成为斗战神殿,或是东盟各大学院的“历练”目标。 —— 果不其然,南宫子珊接着道:“招云城位于无间地狱北侧,西郊三十里,即为招云矿场——招云城是苦河帮的总部,战灵驰援时间约为一刻钟。” “也就是说,你们有一刻钟解决战斗,并赶到撤离点。否则……” 南宫子珊冷冷一笑:“你们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或者——亮出九元令,永远失去考取神侍的资格,并被自己的家族唾弃终身!” —— 杨恩闻言,皆是面色凝重。 除开新同学“乌月霆”不算,己方只有八名战灵,星级不高。 他倒是不惧强敌,顾虑的是矿场地形复杂。倘若深入其中击杀目标,敌方支援赶到时,未必退得出来。 王飞却道:“南宫老师,乌月霆才九星战骁,若是让他跟着,我怕耽误事。” 说话时,他故意朝余斗眨了下眼,自然是一番好意。 南宫子珊微微蹙眉,就这么一个细微表情,就把王飞吓得脖子一缩,低下头去不敢再说话。 “乌月霆。”南宫子珊先是唤了一声,眸子里闪过一瞬迟疑。她似乎想看余斗,却又压抑住了冲动。 语调冰冷:“去不去,随你。” —— 凌烟城距离无间地狱并不远,余斗所在的神殿飞船只花了半个时辰,便进入了对应区域。 神殿飞船藏在高空之中,很快进入招云城区域。 假扮上,杨恩等人挥开战魂翼,接连跃下。 王飞看眼余斗,叹声道:“南宫老师都问你了,你犯什么傻——真下去了,我可保不了你。” 余斗笑道:“王哥不用担心,我有保命绝活!” 语罢,他纵身一跃,直落云层,直追杨恩等人而去。 王飞惊道:“哎,你能飞啊!” 他急忙开启战魂翼,俯冲飞下——却见余斗背后空空,全凭天地引力向下疾冲。 或者说:疾坠! “小乌,你这……”王飞追到他身侧,不由翻个白眼,“也太拼了吧,就不怕摔死?” “王哥,你瞧好吧!”余斗神色轻松,双手在身前交叉,就凭掌心的战意反冲力,来调整坠落的方向。 王飞见他手法娴熟,想是“空中常客”,一时放心不少。 不过心中仍有疑惑——再熟练,也是摔啊! 神殿飞船离地千丈,这般高空,哪怕战豪强者硬摔下去,也是一地烂肉。 “且看他后续如何,实在不济,我再拉他一把……”王飞心里嘀咕,就紧跟在余斗侧后方。 还别说,余斗不用战魂翼,仅凭对战意灵元的精准掌控,以及天地法则的敏锐感知,就能追上杨恩等人的。 如此昂扬之姿,倒是让杨恩刮目相看——凭着灵元之眼不难探视,余斗背上,根本没有刻脉的痕迹。 也就是说,这个三星战骁,不可能拥有飞行战技。 杨恩见他追上,哼笑道:“好小子,有些胆色。” 余斗未及回言,却见杨恩眼闪寒光,凌空一折,带队转向。 “嘿……” 大约猜到对方所想,余斗暗笑。 他仔细操控,让战意灵元在身体表面形成一层无形的“罩子”,那罩子又有形状,类似飞翼。 虽无法媲美战魂翼,却能起到非常好的滑翔效果。 灵巧转向,紧跟队伍,完全不在话下。 而这一手,亦是让杨恩放弃捉弄——他使个法诀,挥出一团云烟,让队伍就像天边飘过的一朵云彩。 “招云矿场,分山头三处。”他看了眼余斗,介绍起任务细节,“也就是说,除了地面建筑,还有至少三片矿区。而我们……只有一刻钟。” 说到此处,几人看起来都如临大敌。 因为接下来的对手,是无间地狱的亡命徒。 是苦河帮派驻矿场的众多高手。 纵有相当的自信,但是…… 七典七绝的杰出子弟,又不是没死过?就同班之中,过去半年就战死了两位。 大家背景相当,都有着远大的抱负、理想。 眼睁睁看着同龄人接连战死,自己怎不慌乱? —— 当然,九人小队里,还真有一个不慌的。 余斗连战魂翼都不用,利用气流导向,紧跟在队伍后方。 他早看出些蹊跷,却不言不语——单论一刻钟,当然太过仓促。可是南宫子珊也没说下去就要开打,按那个女人的性格,有明确要求肯定会说。 说了就不容违背。 而她没说的,就一定存在操作性。 …… 眼前的八名“准神侍”,都是各大世家的杰出子弟、人中龙凤,个顶个的聪明。 怕是飞下船时,各自心里已经有了清晰的作战计划,只是尚未形成默契,或者有所保留罢了。 譬如,除了杨恩、王飞,还有两名年轻男子来自七典七绝。 彼此背景相当,实力也不分伯仲。 这时候听取谁的计划,往往意味着“谁做主”。 或说同学之间不必如此紧张,然而一次成功做主,意味着形成额外的凝聚力。 很有可能,以后都是由这个人做主。 —— 除了王飞是个老好人,其余几位公子哥谁也不服谁,谁也不想听对方的,这便是队伍的现状。 —— 在余斗看来,最安全的策略,当然还是老一套:白天让人乔装打扮,混入其中,确定矿场备细。 待到夜黑风高,再分成三支小队,同时攻击三片矿区。 如此,则能在风险最低的情况下,在短时间内造成最大杀伤。 他也相信,其余九人都能想到这个简单有效的战法。 只是…… “都藏着吧。” 余斗默不作声,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刚刚加入训练营的菜鸟。 菜鸟嘛,就该做菜鸟的事。 上来就强压这些世家公子一头,岂不是自寻死路? 余斗也知道,杨恩等人现在并不担心战法,他们跟感兴趣的,是这只没有飞行战技,没有四阶觉醒的“菜鸟”,究竟如何落地。 余斗没打算强出头,但也不吃下马威。 这要是让王飞或者杨恩出手帮忙,自己初来乍到的“神秘感”,将会荡然无存。以后也别想在这支队伍里,获得更高的地位。 眼看大地迫近,杨恩带着队伍掠近一处山头,队伍减速之时,余斗身上忽的散出大片云光,直将身形吞没。 而他滑翔的姿态,也似拥有了飞行之力,奇迹般的控住身形,轻盈的落在山脊之后! 第493章 玩脱了 第493章 玩脱了? 九幽战意,幽灵行者! 余斗伪装至此,自然要选择战意。 土河太“废柴”,不能用。 墨梅又太“高端”,也不能用。 战骁阶段选用九幽、云芝、赤乌,算是一个“版面”不错的选择。 —— “乌月霆,不赖嘛。”王飞落定之后,面露喜色。 “王哥谬赞。”余斗看向远处的矿场,呼口气道:“在下尽量不给各位添麻烦。” 杨恩瞥他一眼,指了指山上巨石,示意大家藏好身形。他不是头一回来无间地狱,对此颇为了解。 直言道:“在矿洞里劳作的多是普通人,每座矿山大概会有五六个监工,苦河帮的大部分守卫都在地面——” 话没说完,另有一人轻飘飘的道:“行了杨恩,别废话了。就分三队,先摸掉三个矿洞内的守卫,再出来团。” “……”杨恩脸色一黑,但是对此别无他法。敢说话的,谁不是个七典七绝的公子哥? 他微愠哼声,就对两个同伴使个眼色,便组成一支三人小队:“我去右边矿点,日落动手。” 适才说话那人玩味冷笑:“这回藏好些,别‘漏’了。” 杨恩眼闪寒光:“江杰,管好你自己吧!” 语罢,他果断转身,带着小队快步离去。 “嘁……”江杰蔑然凝视,那般倨傲的表情亦是扩散到了余斗身上,最终看向王飞,“你们自求多福,我去中间矿点,矿场见。” 王飞苦笑以应。 —— 神侍训练营里,经过导师教导,以及人物历练,许多班级的学员都能亲如兄弟,团结一致。 譬如柳天鸣、武淞等人,都是从一个班里出去的。 彼此肝胆相照,犹如手足。 当然,也有心存芥蒂,始终捏不到一块去的——譬如余斗所在的班级,杨恩、江杰肉眼可见的不合。 王飞性格是好,却也无力扭转。 “唉。”王飞叹了口气,看向眼前两人道,“周宇、乌月霆,走着吧,咱去左边。” —— 三人小队的武境,其实不低。 除了余斗伪装成三星战骁,周宇、王飞分别是三四星战灵。 凭着各自的家学渊源,这份武境所能爆发的战斗力,已经颇为可观。王飞起初还担心余斗,但是见这小子有九幽战意,并习得幽灵行者的保命绝学,也就不再多虑。 便使出本事,和周宇在前交叉行进,快速摸到矿场左(西)侧。 …… 无间地狱的灵元矿场,多是归属七典七绝。不过也有零星所在,归帮派所有。苦河帮的招云矿场,便是其中之一。 矿脉储量说大不大,说少不少。但是因为缺少灵元玉心以上的矿种,七典七绝索性放给苦河帮。 不过,恰是这样的矿场,最容易引发战斗。 七典七绝瞧不上,但是无间地狱的几大帮派,都是求而不得。 所以,苦河帮安排在招云矿场的守卫实力,绝对不弱! —— 话说回来,就算苦河帮的高手尽出,余斗也浑然不惧。过去五年在无间地狱,他作为“碎玉修罗”,可没少跟苦河帮“打交道”。 就跟这王飞、周宇绕走外围,躲过几处暗哨,来到了矿场西侧。 按说进矿洞是个麻烦事儿,好在周宇经验丰富,几经勘察,就踩着一个点主动道:“王哥,我挖洞,你们望风。” 见着王飞点头,他便使个虚戒挖掘之法,先是揭了一层地皮,然后快速刨开土石,没多会儿功夫,就挖出来一个可供容身的大洞。 王飞、余斗见状,默契的从望风点位退回,和周宇一齐钻了进去。 周宇又灵元御力,在外侧虚填土石,再将地皮盖回。 从外部看去,压根瞧不出破绽。 —— 而靠近矿山内部,浓郁的战意灵元,令人身心舒畅。 不过三人都维持内息,不敢有着丝毫的贪婪——灵元矿脉沉淀不知千万年,未经开采切割之前,性子稍显狂躁。 贸然吸入,甚至会有伤经脉。 至于那些在矿场里劳作的普通人,十有八九是短命鬼。 …… 周宇动作很快,没多会儿便下到了矿脉。 矿脉的光芒剔透澄澈,好似夏夜里的星空,行走其上,如梦似幻。犹如漫步星河,叫人迷离沉醉。 “到了。” 周宇的挖掘越来越慢,待到某些窸窣声响传入耳中时,则是完全停止。 他把手一抬,示意大家保持安静。 亦是布开灵元音域,传音道:“离开采区域,只有不到五丈。” 王飞则是伸出手,触在地下的土层,感应数息:“矿洞内部分上下两层,下层三个战骁、一个战灵。” “上层有四个战灵,我们的位置是……上下层之间的侧壁。” 矿洞内部的情形,余斗自然一清二楚。 却未想到,仅有四星战灵的王飞,竟能探得十分准确。 须知矿洞内部灵元混杂,灵元之眼会受到很大干扰,也不知王飞用的什么法门。 约是看出余斗的惊讶,王飞莞尔:“我们琴绝王家,打小便要苦练耳力。这矿洞中空,各类声响皆被放大,只要悉心感知,就能得到想要的信息。” 余斗还是头一回见识这等手段,由衷叹服:“厉害!” —— 矿洞内,作为监工,活计还是相当轻松的。 每天喝喝小酒,聊天吹牛,便也过了。带女子下矿,淫戏终日,也屡见不鲜。 这不,矿洞下层的哥几个,各自搂着一名妖娆女子,正在打牌耍钱。 那四名妖娆女子衣衫袒露,任由身边的大人蹂躏自己的雪胸玉腿,口鼻之中嘤咛不断,发出些淫靡之音,听来心头荡漾。 恰逢日落,忽然间…… 矿洞里的某处,想起一道琴音。 一名女子耳尖,咯咯发笑:“这矿洞里还有抚琴的么,莫不是上层的大人叫来了乐妓?今儿来时没听说呀。” 旁人皆笑。 女子身边战骁守卫却是点了炮,扔了手里的牌,哼道:“要不,你这骚蹄子也给大爷唱一段儿十八摸?” “嗯呃……”妖娆女子嘤嘤宁宁,原来是对方说话间,大手又往自己双腿间探去,触得私密之处,直蹭得人浑身痒痒。 这时候,又一道琴音传来! 比之前的清晰了不少。 战骁守卫洗着牌,桌边的战灵守卫却是凝眉举目,似乎察觉了什么。 然而未及分辨,第三道琴音,犹如利剑金刀,猛的蹿进觉醒战意者的神庭灵窍! 让矿洞内的所有守卫,都陷入浑噩。 一些武境地下者,甚至头疼欲裂,当场晕厥…… 琴绝王家战技:琴音三叠! —— 嘭轰! —— 矿洞侧壁某处,也被猛然冲开。 “跟着王哥走,活到九十九!”周宇两眼放光,背后闪起战魂翼的光芒,俯身疾掠,冲至下层的牌桌旁。 可怜桌边的几名守卫头晕脑胀、视野模糊,竟连反应的余地也无,便被周宇手中利剑取了性命。 飞滚的头颅、溅开的血光,只把那些妖娆女子吓得嚎叫如猪——余斗这还没冲下去呢,又听见上层闪过一道极其锋利的琴啸声。 几个战灵守卫顿时倒毙…… 王飞的声音旋即传至:“快跟上!” …… 嘿,挺麻溜? …… 余斗连忙开启幽灵行者,和周宇去到矿洞上层时,发现王飞已经控制了矿洞入口。 王飞故技重施,半跪俯身,使手掌充分接触地面:“守卫密度不大,山风稍疾,我的琴音三叠恐怕难以奏效。” 周宇刚刚手刃四人,激起了心头血性,两眼放光的道:“那就打硬仗,大家一起冲出去,杀个痛快!” 这般提议并未得到赞同,但是——嘭! …… 轰!轰! …… 啊(啊)—— …… 矿洞之外,传来猛烈的爆炸声。 惨叫此起彼伏,而一串清脆急促的铃铛声,亦是向矿区发出战斗警告! —— “没得选了。”王飞听到响动,倒是没有丝毫犹豫。 背后金芒一闪,手边抚出铿锵琴音,霎时冲将出去。周宇紧随其后,利剑肆意挥洒,压根不管攻击目标是否觉醒了战意。 攻击无间地狱的矿场,肆意杀戮即可。 怎么统计,是南宫子珊的事! 余斗冲出洞口,见他们很快和矿场守卫杀成一团,心情稍有不佳——即便身为“碎玉修罗”,他也未曾滥杀无辜。 但是今天的外勤任务,无疑是一场对人性的挑战。苦河帮确曾作恶多端,但是矿场之内的守卫,未必都是恶徒。 “时也,命也……” 他心里不悦,倒是未曾手软。 知道了“气运”之说,再面对这些杀戮,也觉得情有可原——“气运论”,说穿了就是旁人死得越多,自己过得越好! 余斗凭着幽灵行者的诡异身法,加上半吊子的剑术,寻常战骁守卫压根不是对手,三两剑便砍倒一个,表现不俗。 杨恩、江杰、王飞等人翩飞掠闪,释放出一道道夺人性命的攻击,凭着飞行优势,那些个寻常战灵、战骁怎是对手? 几个呼吸下来,就被打得大败亏输,死伤惨重。 驻守矿场的战豪,以及招云城方面的强者,早被暗中震慑。 心里虽然暴怒,却根本不敢忤逆金甲神侍的指令——再者说,又没杀到自己头上,损失些人手,再招便是! —— 招云矿场,户外的灵元射灯交错乱晃,痛苦悲惨的嚎叫声不绝于耳。日落之后的杀戮,让天边霞光看来有几分猩红。 一刻钟毕。 “够数了,快撤!” 王飞眉心紧皱,对他而言,虽曾有过多次屠杀,但是对于这样的任务,自己恐怕永远无法习惯。 在他看来,琴绝王家子弟,就该专心抚琴,问道于音律。 奈何…… 余斗听得指令,立即纵步追上——恰在这时,矿场南侧大道上传来道道锐光。招云城的援兵,到了! 感受到近百战灵的压迫,杨恩等人不敢托大,各自施展飞行战技,朝着西北方向的撤离点飞去。 余斗则是凭着幽灵行者,接着矿区建筑,奋力跃上半空。又释放出大量的战意,形成反冲力道,推动身体逃离现场。 —— 半空里,王飞道:“我这边击杀了战骁十四个,战灵九个。” 杨恩不甘示弱:“我们杀了战骁十七个,战灵十一个。” 江杰似乎收获不多,哼道:“我那边脸黑,就遇到十个战骁,七个战灵……” 王飞生怕那两个家伙又吵起来,安抚一句道:“够数就行,都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杨恩赏个白眼,脸上露出几分玩味,看向侧后方,“你新收的那个小弟,恐怕‘有事’。” …… 余斗起初凭着一些手段,还能跟住飞行队伍。 但是区区战骁,不用飞行战技就能追上一群拥有战魂翼的战灵,说出去谁信? 适才战斗激烈,所有人的消耗都很大,余斗凭战意灵元蛮力推进,若能持久,那才是活见鬼了。 故而逃出矿区,他便“力竭”落到地面。 招云矿场损失惨重,苦河帮怎会善罢甘休?大批战灵好手翼型合围,逐渐拢向地面奔逃的余斗。 人还未到,便看得道道光芒蹿闪,各式远程攻击宛若流星坠地,接连砸向余斗。 苦河帮的人也懂事,见着自家战豪不敢轻举妄动,便知是神殿来人——说是惹不起,但并非惹不得。 若是自甘鱼肉,神殿反而会怪罪——那么大个帮派,怎不抵抗? 并且,就算击杀一二,也不会遭到额外惩罚。 这便是规则。 那天上飞的,多是来自七典七绝。 地上跑的,或是名门望族,却已经差了一线。 杀得! —— 如此一来,余斗的处境便格外悲催了。 而且他看得出来,天上疾飞的八名队友,哪怕是老好人王飞,也不会折身回来救自己。苦河帮的战灵好手数量太多,且是有备而来。 只要王飞等人回援,就有可能吃“网”。 他们身份尊贵,怎会冒着那等风险,来救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路人甲乙? …… “雾草,这是要玩脱了啊?”余斗脸色铁青,给自己定位一个九星战骁,不料进入神侍训练营第一天,就是地狱难度。 此刻陷入困境,若是显露太过,必会惹人生疑。 若是继续限制实力,那“乌月霆”多半会交代在此,《战神宝典》的《异字卷》也就白白送了出去。 可是…… 余斗正想间,更为密级的远程战技,唰唰唰的倾覆而至! 第494章 破绽! 第494章 破绽! 眼看余斗的身形要被吞没,忽有一道紫色倩影,从夜空里突兀闪至。 一把抓住余斗肩膀,将他带入高空。 —— “嘶?”王飞见得这一幕,不由面露惊奇。 杨恩、江杰的脸上,亦是浮现出不同程度的惊讶。过去数年间,哪怕七典七绝的公子小姐陷入死地,南宫子珊也从未相救。 今日为何对一个出身贫寒的小子如此怜悯——一个中午的时间,足够他们打听到乌月霆的来历。 无非是在银甲神侍的任务过程中,有重大立功表现,故而得到柳天鸣的垂青,送来神侍训练营。 —— 当然,王飞等人不敢贸然揣测,快速抵达撤离点的神殿飞船。 苦河帮的追兵倒也晓事,先是见到神殿战豪出手捞人,有见到银底金饰的神殿飞船,哪里还敢造次? 只好忍气吞声,含恨退去。 …… 却不知夜空之中,拿住余斗肩头的南宫子珊,并未立即折返。 而是语调古怪的道:“你就那么不怕死?” 余斗心里咯噔,讪讪道:“多谢南宫老师救命之恩……” 南宫子珊深看他几眼,试图和记忆中的某个面孔关联。但是近距离观察之下,无论是灵元印记,还是五官面貌,都和那个人截然不同。 不过…… “是小辞让我到神殿任职的。”南宫子珊自有办法,她缓缓飞向撤离点,薄唇轻抿,传音道,“让我等一个不怕死的家伙!” “……” 余斗的演技并无破绽,他正想故作茫然时,却见南宫子珊取出一物,塞过来道:“你不用否认,这东西你须认得!” “……” 余斗瞳孔一缩,呼吸也为之颤了颤。 而这样的表情细节,足以让南宫子珊确定他的身份。 乌月霆,就是余斗! 而南宫子珊递交之物,正是当年南宫辞从西山居遗迹脱险时,送给余斗的那支木钗。 —— “小辞……”余斗知晓南宫辞的心意,就把木钗收进虚戒,疑惑问道,“子珊姑娘,不知这木钗,有何说法?” 南宫子珊微叹:“是她父母的定情之物,后来她父亲战死,母亲郁郁而终,这支木钗便是她最珍贵的记忆了。” 余斗低着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昔年探险西山居地宫,冒死相救是真,彼此算计也是真。 那份情谊,亦作不得假。 “还有。”南宫子珊想摆出一副蔑然的表情,却最终化为一抹疑惑,“当初你在太阴分院垂钓时,小辞给了我凤翼流珠——那是太阴宫赐她的护身法宝。” 余斗更觉惊奇。 然而下一瞬—— “她让我发誓,无论如何都不能与你为敌,以前我还不解,后来……”南宫子珊感慨万千,“我总算明白了。” —— 余斗哭笑不得,又想起上回跟南宫辞分别时,她在耳边说的那番话。 愈发觉得,这位名震天下的太阴玄女,在谋划着什么“大事”。 不过,在探究那一切之前,他必须弄明白:“子珊姑娘,我的伪装自问天衣无缝,你为何能够看穿?” 南宫子珊仅是战豪,便能识破六境藏神。 其中必有缘故。 “确实天衣无缝,但是……”南宫子珊清冷的俏颜露出几分笑意,“你挪骨易容,更改灵元印记,声音也有所变化,但我的毒法能够识破的你的血液。” “血液?”余斗吃惊的瞪大了眼。 南宫子珊见得神殿飞船就在眼前,就递过一瓶药液:“信得过我,就喝了它。” 余斗暗自哆嗦,“紫衫毒女”给的药液,这能喝的? 她在回风谷内毒死两千散人战士的恐怖情景,至今历历在目。 …… 咕咚,咕咚。 …… 哆嗦归哆嗦,南宫子珊刚才说了那么多,又拿出了小辞的木钗,余斗没理由怀疑——还别说,那药液入口清冽,有种桃花的淡淡幽香。 南宫子珊见状,面色稍缓,又才解释道:“在你利用手段躲过玉尊者的搜查后,神殿一定收集了你的血液情报。据我所知,有不下十人能够识破你的身份。” “中午便去调配了这份‘桃花引’,用来改变你的血液特性。不过效用短暂,以后每三天须饮一瓶。” 余斗被她的说法惊出些冷汗,万万没想到,斗战神殿居然能够做到这般地步。 真要因为血液特性,被斗战神殿的强者识破,那真是笨死了。 “多谢子珊姑娘。”余斗十分庆幸。要不是南宫辞预先料定,让南宫子珊提前来到斗战神殿接应,自己怕了潦草送了个人头? 南宫子珊浅笑两声,又恢复了往日清冷:“我听说,柳天鸣找来了战神宝典《异字卷》,还有对应的宝典秘钥?” “咳……” 余斗不知如何作答,只知第一天中午,肯定发生了许多事情。 南宫子珊看出些蹊跷,也不多问。身姿轻盈落在神殿飞船上,就和余斗进入船舱,灵元之力驾驭神殿飞船,快速离开无间地狱,返回神侍训练营。 —— 是夜,余斗辗转难眠。 被南宫辞识破事小,牵扯到《战神宝典》事大。 凭着南宫辞的智计,丁点蛛丝马迹,就能让她推敲出事情的全貌——纸面情报,清澜国靖安王,这几日北上流风山,流风山将会为其举办盛大的入宗仪式。 事实上,《异字卷》极其宝典秘钥出现在九寒世界,好巧不巧的,余斗又乔装打扮,成为了收取《异字卷》的关键人物。 傻子都能推敲得出——遗失多年的《异字卷》,其实就在余斗手上。 —— “小辞。”余斗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脑海中却浮现出南宫辞精雕细琢般的完美脸颊,“你应该能猜到我和李杜两家的关系,你会怎么选?” “南宫家,究竟想做什么?” 忽然间,余斗很想见到那个性格多变的“太阴玄女”。 或说……妖女。 因为自己的命运,东南大陆的命运,似乎全在她的掌控之中了。 —— 好在后续的时日颇为轻松,不是课室听讲,就是队伍合练。 外勤任务,只是极少数。 南宫子珊对余斗的照顾绝非虚假,从午间地狱回来之后,便都是循着他的计划行事。 不仅持续供应改变血液特性的桃花引,还帮余斗在神侍训练营站稳脚跟,并创造“四阶觉醒”的条件。 到了七月底,天赋尚可的“乌月霆”总算在一次训练过程中觉醒了第四战意。 余斗展露的前三战意为:九幽、云芝、赤乌。 剩下土河、墨梅,其实都不好挑。 幸亏墨梅战意千变万化,加上余斗的通天窍,对战意的调控精细入微,硬生生伪装成炎墟战意。 有南宫子珊暗中配合,竟无一人怀疑。 又经过十几天的训练,余斗即将迎来了八月的“神侍招考”。 —— 余斗为人爽朗,又兼进退有度,在神侍训练营颇受欢迎。加上柳天鸣、十八叔常常眷顾,不少人对他产生了好奇。 不查不知道,这一查吓一跳—— 根据多方消息,柳天鸣率领的银甲神侍战队,在七月初接到了一次特殊任务。 在这次“特殊任务”结束后,柳天鸣队伍六人全员免考,破格晋升“金甲神侍”! 柳天鸣沉郁多年,终于宣泄心中苦闷,在短时间内连摘三星,六阶觉醒,成为小辈神侍中,仅有的几名战魁之一! 不仅如此,经由神殿商议,还将其拔擢为“金甲神侍副指挥使”。 地位极其尊崇,在金银神侍的序列里,仅次于老辈强者担纲的“金甲至尊”。 —— 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旁人不难揣测,柳天鸣等人的“特殊任务”,必定非同寻常。 他们一定为斗战神殿立下了不世之功,否则按着五年前的“劣迹”,他们不可能轻易翻身。 至于到底是何功劳,神殿中人倒是嘴巴紧,只字不提。 但从柳天鸣对余斗的态度来看,可知这个来自九寒世界的小子,在那次“特殊任务”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 所以,王飞、杨恩、江杰等人,压根不关心“乌月霆”能否考上,而是想方设法的从他嘴里撬出些东西。 余斗何许人也? 论年龄和王飞等人相当,但是一些特殊经历,让他早早拥有了不符合年龄的城府(演技)。 不管他们如何软磨硬泡、威逼利诱,愣是没透露一个字。 再问,答就是神殿最高机密,不得透露! 说了得掉脑袋,谁听着了一个字,也得掉脑袋! 不服? 不服找柳天鸣问去呀! —— 得,清净了。 但是…… “哎老乌,我问你个事。”一天下午训练结束,满身臭汗的余斗正在浴室里冲凉,王飞却毫不见外,光着屁股溜达进来。 前边那话儿一晃一晃,瞧着只有拇指大小。 “……”王飞见余斗表情古怪,下意识低头一瞅,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嘶?” 余斗龇牙坏笑,就关了水,扯毛巾裹了身子:“老王你说——别问九寒世界的事,问一万遍我也不会告诉你。” “行行行,不提那茬。”王飞走到淋浴位置,和余斗例外交错的一走。 他也开水冲凉,一边道:“我是觉着,南宫老师好像对你有意思?” 余斗脸色一僵,几乎石化——是啊,是有位南宫老师对我有意思,但不是这位。 “南宫老师。”他僵了数息,旋即两手一摊,故作轻松,“南宫世家的天之娇女,神殿千年以来最年轻的金甲神侍——你说她对柳副使有意思还差不多。” 王飞冲洗着身体,思索道:“话是这么说,但是大家都瞧见了啊,南宫老师不仅出手救你,还三天两头找你喝酒!” “南宫老师可是咱的梦中情人,你后来居上,就不打算向兄弟们交代交代?” 余斗一手拍在额头,感觉有些晕眩。 完犊子…… 这是真的完犊子…… 之前两人商议,为了让彼此的行迹合理,南宫子珊会装作泡酒,持续提供改变血液特性的“桃花引”。 这一来二去,都知道“乌月霆”能喝上南宫子珊的酒,若说其中没有“猫腻”,谁也不会相信。 话说回来,乌月霆生得人高马大、眉清目秀。 平日谦逊有礼,进退有度。 上了战场十分勇猛,并且从不抛弃队友,别说南宫子珊了,神侍训练营的许多年轻人,都对他产生了好感。 概括起来就俩词—— 顺眼! 靠谱! —— “老王,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余斗敷衍笑声,“咱还是想想神侍招考的事吧。” 王飞冲洗掉身上的臭汗,松懈道:“咱们班的成绩在训练营名列前茅,只要没有低级失误,基本没啥悬念。” —— 神侍招考,是斗战神殿面向全大陆优秀小辈,展开的神侍招聘考试。 参加神侍招考,并非一定要进入神侍训练营。但在神侍训练营里,确实能够提前知晓许多考核内容,并进行针对性的训练。 加上主考官都是神侍训练营的导师,余斗在不知不觉间,还占据了先机。 凭他的本领,在战灵级别的考核里失误,怕是有些“玄幻”。 —— “小心驶得万年船。”余斗擦干身子,穿上训练营的制式白衣,衣饰衬些红边,看起来颇为鲜活。 夕阳灿烈,照得宿舍小院亮堂得有些晃眼。 他走到门边,正想朝里头问声“今晚吃什么去”。 忽见檐下走来一名身姿出挑的紫衫美人。 “唔?” 余斗看向她,目光透出问询。 今天并不是饮用桃花引的日子,她来做什么?而且,紫衫美人似乎也刚刚洗浴过,白曦的肌肤在夕阳下晶润有光,剔透间浮现出动人的红润。 “南宫老师……” 余斗不敢失礼,连忙迎在檐下。 南宫子珊瞥他一眼,未走近时,便已驻步扭身:“走,一起吃个晚饭。” “啊这……”余斗身为“学员”,当然要感到慌乱。何况在此之前,只是喝过她的“酒”,还从未一起吃过饭。 南宫子珊似乎早已察觉训练营的“流言蜚语”,她非但不避讳,反而直言道:“怎么,你个九寒世界的小子,反倒嫌弃我不成?” 雾草? 余斗脑袋发懵,一时踉跄。 这会儿周围学员可多,南宫子珊此言,无异乎在大庭广众之下道明心意。 “学生不敢……”余斗猛一咬牙,讪讪的朝屋子里道,“王哥,我……那个……跟南宫老师去吃饭了。” 还在冲澡的王飞探出半边身子,眼神幽幽。 语调幽幽:“得,早生贵子!” 第495章 出道及巅峰 第495章 出道及巅峰 相较五年之前,余斗终究有所变化。 以至让南宫子珊措手不及。 迫于局势,她曾想过夫婿之事,心里有过一些人选,但是万万没想到,会被印象中相对“老实”的余斗偷袭。 —— “初见之时见你老实巴交的,真没想到,原来你这么坏!”南宫子珊瞪他一眼,亦嗔亦羞的模样,着实勾人魂魄。 女人说男人坏,当然是褒奖! 余斗继续享用美食,面露庆幸:“真是时来运转,不仅逃离九寒世界,还能在凌烟城遇到这么好的老师……” 南宫子珊也不知怎么了,偏就吃他这套。 心里恨得直痒痒,却忍不住问:“怎么好了?” 余斗也给她碗里添菜:“老师外冷内热,待我极好。听王哥说,你从没救过学生,在招云矿场救我,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南宫子珊知他是说给“旁人”听,就着演起戏来:“唉,也不知怎么了。那天十八叔送你过来,我本身不大高兴。可是瞧你一眼,偏偏觉得有‘眼缘’。” “你本身机灵,从不让人费神……” “一个月下来,杨恩、江杰两个心高气傲的,都对你赞誉有加。” “王飞都快混成你的小弟了,咯咯。”想起短暂的相处,以及奇妙的变化,南宫子珊忍俊不禁,脆声发笑,“我中意你,便对你好些,又怎么了?” 说着,还故意扮凶:“你若负我,我便在你骨头里下毒!让你从头到脚都慢慢烂掉,让你生不如死,哼!” “啊这……”余斗脸色发僵,回风谷里的惨案还历历在目,他丝毫不怀疑南宫子珊的毒法。 固然占了便宜,年轻的靖安王可不是“恋爱脑”。 南宫子珊何许人也? 她心里若有半点真情,又何至于屠杀那些追随她的散人战士? 不过,既然是演戏,余斗自然接得下来。 他对上南宫子珊的视线,不闪不避的道:“那我便对你一万分好,好到让你不忍心对我下毒!” “……” 南宫子珊见他目光深邃,分明是张年轻稚嫩的面孔,却又充满令人着迷的魅力:“那就……拭目以待了。” —— 当夜,张家寿宴变丧宴。 经由斗战神殿多名强者联手调查,皆未看出端倪。 初步结论,似乎只能定为“意外心衰”,“突然暴亡”。 常人寿元按百岁来算,中年崩殂者大有人在,说不上稀奇。 然而…… 张本正临死前的低喃,傍近之人隐有听闻。 有两句话—— “这是,咳……咳!” “是,是他……” …… 所以,张本正有极大概率是“他杀”,而非“心衰暴亡”。 不过神殿遣出战魔级强者查验尸身,愣是看不出任何攻击迹象,那位战魔强者无奈作出两种推断: 一者,是张本正临死前产生幻觉。 二者,凶手是他熟悉的战神强者。 两种推断结合一论,其死前的低语,更像是幻觉之中的呢喃。 …… 如此说法,亦是让张家之人面面相觑,心底发苦。 不过细下一想,倒也合乎情理。 世间登临战神者,拢共就没多少。张本正深谙处世之道,三百余年如履薄冰,让他几乎没有仇家。 何况是战神强者? 真有战神强者要他死,也用不着暗杀。 一句话的事,又何必自降身份,当那魑魅魍魉? —— 余斗、南宫子珊不管城中动荡,想着那些男欢女爱之事,竟是手拉着手,一起回到神侍训练营。 如此一幕,直把胡子拉碴的柳十八看得瞠目结舌。 以至于用力拔下一根胡子,确认自己是否产生幻觉。 而清晰的痛感,让十八叔确定,眼前的一幕真真切切——雾草,一个九寒世界来的小子,把小辈神侍里最难搞定的南宫子珊“拿下”了? 南宫子珊大大方方,压根不怕旁人瞧见。 就在一片惊愕的目光中,送余斗回到学员宿舍。 送也就罢了,临别之时,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深情相拥,浅浅一吻之后,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 今夜两件大事: 九星战尊张本正暴亡,凌烟城震动。 “乌月霆”、南宫子珊拥吻道别,神侍训练营炸锅。 不过两件大事档次差了十万八千里,八竿子打不着,谁也不会疑心。 …… 南宫子珊刚走,班里同学便一拥而上“逮捕”余斗,好在几人目标明确,直把他推搡回了和王飞的二人套间。 “嘶?”杨恩端着下巴,反复打量,“你小子不一般呐!一顿饭的功夫,就把南宫老师拿下了?” 江杰脸色发黑:“我追求南宫老师八个月,她甚至都不正眼看我……” “得了吧你……”王飞瞥眼道,“说归说,咱都没进神殿编制,南宫老师自然瞧不上。有个金甲统领叫什么来着——哦对,烈百城!” “那烈百城有战魁武境,都扬言非南宫老师不娶呢!” 说道一圈,王飞的视线回到余斗身上;“啧啧,还真是奇了。南宫老师连烈百城都不放在眼里,为何偏偏中意你小子?” 神侍训练营里人才济济,乌月霆可谓要长相没长相,要天赋没天赋,要背景更没有了…… 凭什么啊? “大概就是我很普通,不会给人添麻烦吧。”余斗状态松懈,他六境藏神的灵窍之力,能够感知到冥冥之眼的存在。 此刻心里,就只能念着南宫子珊。 用纯粹的男女之情,去掩盖那些不为人知的阴谋算计。 王飞细下想来,微微颔首:“说的也是——南宫世家素与神殿不合,极少向神殿输送小辈青俊。” “南宫老师在凌烟城,势必承担着两方压力。烈百城仗着家族关系,屡屡逼迫南宫老师,咱们多少听说过。” “选择乌月霆,大约是南宫老师真的累了,不想参与天下纷争,只想待在训练营安心教学。” 余斗暗笑:嘿嘿,不亏是小爷的室友。这明白劲儿,深得小爷真传! —— 哥几个在屋里论了一通,难免酸溜醋劲,都鼓噪着让余斗做东请客。 余斗开怀大笑,应下不提。 —— 八月的神侍招考如约而至,余斗、王飞等人在训练营名列前茅,全班九人顺利通过。依着往常惯例,银甲神侍披甲入编,会立即形成十人满编的战斗小组。 杨恩、王飞、江杰等人向来不大对付,本意不想呆在一块儿,可是思来想去,神殿并不允许单一势力组队。 一支十人战队里,至少存在七典七绝中的三方人员。 去别的队伍,也会遇到别家的年轻人。 与其重新磨合,不如继续“折磨”几个老队友。 话说回来,许多神侍战队的情义,都是从“互相折磨”开始。 …… 入编仪式结束后,杨恩大方做东,说请大伙儿吃饭庆祝——他也用了手段,调来一名熟络的朋友,为队伍凑满十人。 大家都很给面儿,相约到点就位。 不过在那之前—— 神殿东侧,银甲神侍居所。 每支十人战队,都享受独栋别墅的待遇。 王飞正感叹新宿舍的配置高档,跟家里不遑多让,却见一袭资金裙裳出现在了一楼大厅。 他慌忙行礼,满脸堆笑:“南宫老师!我们正打算过去寻你呢,杨恩说他做东,今晚一起庆祝!” 南宫子珊俏脸冷漠,鼻息轻哼,算是应下。 不过…… 当余斗从楼梯上下来时,她却展颜一笑,甜甜唤声:“月霆,恭喜你了。” 余斗还没说话呢,就见王飞捂着胸口倒在椅子上。 “王哥,你没事吧……”余斗看向他。 王飞脸色发白,嘴唇哆嗦:“我我我……我心口疼。” “送你瞧个大夫?”余斗眼里正透出关切。 王飞却是狡黠一笑,脸色恢复正常:“逗你的——南宫老师找你呢。” 说着,还学起南宫子珊的语调:“月霆,恭喜你喔!” …… 余斗、南宫子珊额冒黑线,都面色不善的看向王飞——他早就闪身蹿飞,溜了个没影。楼上传来些窸窣响动,也不知多少人在暗中窥视。 “咳……”余斗回过神来,看向南宫子珊,柔声道:“王哥都快把我们的事情编成小曲了。” “也是闲的。”南宫子珊满眼柔情蜜意,走到跟前拉住余斗的手,狡黠问声,“你跟王飞住了一个多月,可曾学会抚琴?” “抚……抚琴……”余斗眼皮一沉,浑身哆嗦,“还是算了吧。” “那可不行。”南宫子珊下巴一扬,身子便要贴进怀里,“想当我的夫君,可没那么容易。” 余斗脑仁抽搐,正犯难呢,南宫子珊略微扬声:“柳副使已经下令,你们这支队伍归他管辖,往后自有照拂。” 听得此言,王飞、杨恩等人纷纷露面,各自欣喜:“能在柳副使手下做事,还多亏了老乌的面子!” “以后并肩作战,一起建功立业!” 柳天鸣是神殿的大红人,当上副使之后,不仅在神殿得了许多好处,柳家的资源也再度向他倾斜,前途不可限量! 不过…… “他以后不能和你们一起作战了。”南宫子珊扫眼厅内,摸出一张神殿调令,示于众人:“即日起,乌月霆分调至神侍训练营,归我管辖!” 十人满编的银甲神侍战队,才刚刚凑齐,连庆功宴都还没吃上,就要宣告散伙? 王飞有些怯怯的道:“南宫老师,老乌进步可快,战场感觉相当顶级。去当助教会不会……可惜了?” 杨恩也道:“是啊,老乌是个天生的战士,哪有战士不上场的道理?” 余下几人还待相劝,南宫子珊却是脸色一冷:“有意见,去找银甲至尊。” “……” 王飞、杨恩等人呼吸一滞,哪里还敢多言? 想也知道,南宫子珊拿到调令,柳天鸣必然点头。而程序上也已走通,这才拿到银甲至尊的调令。 银甲至尊、金甲至尊分管银甲神侍、金甲神侍。 两种神侍的实力有差距,但是两位至尊的武境、官阶,并没有实质差距。 若想改变调令,则须找到银甲至尊陈明缘由…… 王飞、杨恩纵然有些背景,却自问没有那面子。 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接受现实。 —— 南宫子珊也不避讳,就拉着余斗的手道:“走吧,说好考上神侍就搬过去一起,趁着天色还早,我带你看看屋子。” 得,两人卿卿我我,携手离去。 徒留八条汉子呆立凝望…… 忽然觉得,银甲神侍的独栋别墅不香了。 什么远大前程,也不香了。 当上神侍拼死拼活,不就是为了提升武境、积攒财富、提高声望,娶个好媳妇嘛? 得…… 人家乌月霆入编第一天,还没定职呢,就抱得美人归。 出道即巅峰,这…… —— 南宫子珊就住在神侍训练营,与身份匹配,是一栋修葺精美的庄园别墅。令人意外的是,占地约有一亩的别墅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佣人。 “清净惯了,我的住处不能有别人。”南宫子珊打开房门,带余斗略作参观。 虽无仆从,室内却十分干净,居家之物收拾得整整齐齐。二楼阳台上还有摆满盆栽的花架,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余斗站在阳台上,欣赏一番盛开的盆栽,亦是有意让外面之人看见自己。 “那,子珊——”他看向夕阳下的紫衫女,已是改了称呼,调侃问声,“我住哪儿,阳台么?” “你这人……”南宫子珊咬了咬牙,根不能把他一脚踹下去。 太可恶了! 她扭身向内,带余斗来到二楼的卧室——卧室装潢呈紫色调,布置简约温馨。靠窗的桌面,有一些古朴典籍。 床边衣柜滑门半开,里面挂着许多金饰紫裙。 而在窗外的另一处阳台上,晒着一些女子的换洗衣物。 —— “这是……你的房间。”余斗眉心微凝。 南宫子珊拉开窗帘,让阳光照射进来。她整理了几下桌面并不凌乱的的书籍,嘴里道:“不然呢?” 余斗愣了一瞬,呆呆的看向桌边的紫衫女。 一时有些茫然…… 她…… 为什么? 因为南宫辞给了凤翼流珠,就甘愿付出一切? …… 约是看出余斗的疑惑,南宫子珊面露欣然,浅声道:“我已发回书信,说在此间觅得如意郎君,‘家里’很快就会来人看你。” “月霆,你要做好准备。” 第496章 是任务,还是两厢情愿 第496章 是任务,还是两厢情愿 “准备……” 余斗心里发苦。 在凌烟城遇着南宫子珊,便是计划之外。 又因为血液特性被识破身份,更令他措手不及——便是身为半神的老李,也没有想到这个破绽。 更巧合的是,老李暗杀张本正的当天,南宫子珊约余斗吃饭。为了躲开冥冥之眼,不得已假扮情侣,亲热一番。 后续将错就错、一演再演,居然走到了这一步。 再潜伏个两年,怕是孩子都出生了…… —— 然而,没等余斗想好应对之策,院外忽然传来一道强劲的战意波动。 战意中的炽烈之感,隔着屋子都仿佛能够把人烧透! 是一名战魁强者! “子珊老师,子珊老师!” 一个焦急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 院外,是一名风尘仆仆的英俊男子。 他的身材挺拔修长,穿着尊贵的白金炎纹锦衣,衣饰上有明显的“烈”字标识。剑眉星目,透出一股骇人的杀气。 —— 南宫子珊也不下楼,走出二楼阳台,站在花架旁应道:“烈统领,有事?” 来者正是金甲统领——烈百城。 他与柳天鸣、南宫子珊,皆是同一批考取银甲神侍,昔日初晤,便对“紫衫毒女”念念不忘。 南宫子珊一度放弃神侍名额,使其黯然神伤。 好不容易盼得佳人重回凌烟城,自己又六阶觉醒,烈百城对南宫子珊,已是志在必得! 可惜天不遂人愿,烈百城刚刚升任金甲统领,便因“延误重大军机”而遭到处罚——为此,他被迫离开凌烟城月余之久。 谁能想到,再回来时,死对头柳天鸣不仅六阶觉醒,并且当上了金甲副使。 此外,心上人南宫子珊,也喜欢上了一个来自九寒世界的臭小子。 —— 烈百城刚刚返回神殿,得知这般消息,几乎被当场气炸。 当即一步瞬移,来到神侍训练营。灵元之眼探得南宫子珊果然把“乌月霆”带回住处,眼里血丝蜿蜒,透出明明的恨意。 “子珊老师,月余不见,怎么……”烈百城捏着双拳,战意澎湃,“突然有了情郎?” 南宫子珊脸色清冷:“我有了意中人,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烈百城怒火中烧,死死盯着那张令人痴迷的脸颊,“你说与我何干?五年前我便对你表明心迹,一直求而不得——若说你志向远大,非要嫁给尊魔级的强者,我无话可说!” “但是现在……”烈百城咬牙切齿,越说越气,“你宁可嫁给一个废物,也不愿多看我一眼!你……你在侮辱我!” —— 南宫子珊居高临下,目透戏谑:“如果没有别的事,请自便。” 烈百城哪里忍得下这口恶气? 情绪处在暴怒的边缘,瞪着眼道:“让那小子滚出来,我要让你看清楚,究竟谁才是你的姻缘良配!” “……”南宫子珊当然明白,烈百城是个难缠的家伙。于是半转过身,看向阳台内侧的余斗。 余斗有些伤脑筋,苦笑着走到外侧护栏边——南宫子珊十分自然的挽上他的胳膊,那份发自内心的亲密,直让院门外的烈百城看的眶眦欲裂。 更气人的是,阳台上的两人脉脉对视,彼此额头轻蹭,已是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 —— “乌月霆,滚出来受死!”烈百城的双拳火光直冒,凶猛战意,在夏日的黄昏爆发出炽烈的高温,使得院墙上的藤蔓植物,都肉眼可见的枯黄下去。 余斗微微一笑:“烈统领,何以对南宫老师如此不敬?” “……”如此问法,倒让烈百城愣了愣。 他眼冒火光,灵元之力将余斗锁死,怒道:“你什么意思!” 余斗从容答道:“烈统领的痴心,确实日月可鉴。烈统领的实力,在下也望尘莫及。烈统领的身份,与在下更是有着云泥之别。” 烈百城闻言,鼻息轻哼,露出衣服“你知道就好”的表情。 然而—— 余斗话锋一转,道:“世间的男欢女爱,重在两厢情愿。” “是要两厢情愿不假,但你和子珊门不当、户不对。”烈百城驳斥道,“你凭什么给子珊幸福!” 余斗直面战魁强者,分毫不怵:“烈统领似乎还不了解,子珊到底要什么。” 烈百城表情僵硬——还真被余斗说中了,问南宫子珊心知所需,他确实不知…… 或说,只是按常人所求,去揣测南宫子珊的心思。 结果显然是错的。 身份、天赋,南宫子珊皆不逊色烈百城。 且对神殿来说,南宫子珊的地位更加特殊,一旦成长起来,其毒法威力,足以震慑天下群雄! 这样的存在,显然不宜嫁入七典七绝的任意一家。 南宫子珊安心呆在神侍训练营,无论对哪一方势力,都是最好的结果。嫁给一穷二白的“乌月霆”,也是神殿高层喜闻乐见。 —— 余斗趁机道:“子珊为金甲,我为银甲,足以在凌烟城安身立命。只要在下勤恳修行,他日升为金甲,也尚未可知。” “子珊不愿参与天下纷争,早有避世之意,我能摆脱九寒世界,业已心满意足。他日若能隐居山林,我们便男耕女织,相伴一生一世!” “烈统领背负家族厚望,在神殿向来奋勇争先,想是……做不到这些。” —— 这一番话,直把烈百城说得神情恍惚。 是啊,乌月霆说的没错。 南宫子珊的天赋,决定了她的处境。而自己,确实做不到…… —— 身畔的南宫子珊听了,也不由依偎得近些。 心底暗念:难怪严雀、秋玄清那等天仙化人的存在,都心甘情愿的共侍一夫。就连身为“太阴玄女”的小辞也…… 且不说南宫辞了,自己似乎……也身陷局中了。 唉。 清澜靖安王,名不虚传! —— 烈百城僵在院门外,一时进退不得。 余斗觑得时机,向南宫子珊使个眼色,两人便携手越过栏杆,飘身而下。 “烈统领前程远大,还请高抬贵手。”余斗抱拳行礼,模样十分恭敬。 南宫子珊也极其少见的低头行礼,道:“烈统领的心意,子珊明白。奈何天道崩毁,大战将至,我不愿遭到驱使,成为一件杀人的兵器……” 此刻虽是做戏,南宫子珊却道出了心中之言。 也恰是拿真话来演,才让烈百城无法看出破绽。 她低眉叹声,仿佛一切无奈,都在不言中。 又向烈百城道:“恳请烈统领高抬贵手,容我们长相厮守。如此,也不负了当年同学情义。” —— 烈百城看着眼前两人,心如锥刺。认识南宫子珊,已经七八年之久。 印象中,她从未向任何人低头。 永远那么冷漠、骄傲。 在某些任务中表现出的狠辣,直让人欲罢不能。 就想征服她,宠爱她。 护她一世,爱她一生。 但是…… 彼此心意相左,终是歧路。 —— 此外,还有另一层缘由。 乌月霆在九寒世界的“特殊事件”里,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此一节在斗战神殿,早已不是秘密。 烈百城犯下大错,刚刚经历了一个月的苦战处罚。 回来就对有功之人发难,无异于自毁前程。 而余斗刻意道出的那句“前程远大”,则让烈百城彻底恢复清醒。 —— “唉……” 烈百城纵有万般无奈,却改变不了时局。 他也知道,世上芸芸众生,皆为局中棋子。 如果…… 南宫子珊能和乌月霆长相厮守,平安一世,倒也是个幸福的结局。 …… 烈百城扭身向外,情绪压抑。 忽的泄了口气,苦涩道:“往后在凌烟城,若有什么难处,知会一声。虽然你我无缘,但那份同学情义,我始终记得!” 语罢,他使个空间法门,闪身离去。 —— 余斗分辨出些“逃离”之意,心里亦有感慨:这烈百城,也是个痴情汉子,可惜…… 不由看向身侧佳人:“若是没有我,你会嫁给谁?” 南宫子珊确曾想过这个问题,故而并未觉得冒犯,答道:“家里的意思,是让我嫁给徐若。” “哈?”余斗眼里惊愕。 心说完了,完了完了…… 老徐的妹子徐娇,还在东山城等着自己呢。 这一扭头,又截胡了个媳妇? 就算是演的,多半是要弄假成真了。 以后再见着徐若,不得被他喷死? —— 南宫子珊见的烈百城离去,就挽着余斗回到别墅小院。 在院里的凳子坐下,顺势说起东部情况:“五年前的青年战士联赛,因为‘余斗’之故,东部三家空前团结。五年之间,双方小辈互有娶嫁,关系日益稳固。” “徐若天资极高——年初时已六阶觉醒,以后遇着,可得当心了。”南宫子珊似是看穿余斗的顾虑,故意调侃。 眼底闪过的狡黠,让夕阳下的紫衫毒女,瞧着还有几分清纯可人。 “管他呢……”余斗不甘示弱,就拉住南宫子珊的手道,“你是我的了。” 南宫子珊看着他的眼睛,试图分辨其中真假,奈何彼此皆是心思百转之人,视线脉脉含情,瞧着情真意切。 恰恰是这般真实之感,让南宫子珊措手不及…… 连忙在心里提醒:“这是任务,这……只是一个任务。” —— 出身世家的优秀子弟,宗族感往往极重。 为了完成家族任务,会不惜一切代价。 譬如五年前的青年战士联赛,南宫子珊为了太阴战队的“积分弹性”,伪装成散人战士,并组建队伍。 痛下杀手时,她未曾有过半分迟疑。 但是此前邂逅,余斗扑灭山火的举动,却在南宫子珊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再加上后续的“龙抬头入银月”,给了她极大的震撼。 …… 到了现在,南宫子珊仍会不惜一切代价完成家族任务、神殿任务,但已不似那般麻木。她会感到愧疚、彷徨,甚至是惊恐。 而化解这些情绪的答案,似乎…… 就在眼前。 —— 当夜,银甲神侍入编庆功宴。 余斗抱得美人归,又分配了训练营的职务,成为众矢之的他,难免开怀畅饮。 深夜回到训练营时,已是酩酊大醉。 南宫子珊扶他回屋,知他不敢动用战豪武境化解酒意,便取出个药瓶,柔声唤道:“月霆,这个解酒,喝了便去洗漱——明天要接新班级,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余斗晕头转向,听到有解酒之物,连忙取来,拧开瓶盖便将其中药液一饮而尽。 那药液甘甜清爽,由口而入,果真将那满身酒气驱散大半。 神庭灵窍还有些浑噩,不过已能自理。 “呼……” 余斗晃了晃脑袋,察觉自己的气息透着酒臭,歉意的朝她笑笑。 便摇摇晃晃走向浴室,嘴里囫囵道:“子珊,你在课室里……高冷,好看。” “在家里……温柔体贴,嗯,好看!” 南宫子珊几曾听过这般话儿?当时脸上发烧,又倔强的看着他的背影:“你喜欢什么样的?” 余斗视野模糊,就朝着浴室摸索,呆傻发笑:“喜欢一个人,就得喜欢她的所有样子。高冷也好,温柔也好,只要是她就好。” “哪怕沧海桑田,垂垂老矣,我都喜欢。” “……” 南宫子珊听着那醉态言语,心里一时有些羡慕——她知道,余斗嘴里说的“她”,不是自己。 是清澜国的鹤影公主,严雀。 或是西荒国的清月公主,秋玄清。 真羡慕呢…… —— 正有些凄然,忽见余斗身形踉跄,似要跌倒。 “该死……” 南宫子珊暗骂一句,连忙上前搀扶稳当。 开口时,语调又有变化。 不似课室里的高冷,也没有刻意的温柔。 更平和,更让人惬意:“月霆,下回少喝些了。” 余斗听出变化,浑身松懈下来。 抛开驾轻就熟的演技,漆亮的眸子透出几分怜惜:“到了凌烟城,幸亏有你。” 不知怎的,听到余斗这句话,南宫子珊鼻子一酸,凤目之中光芒闪烁,就连呼吸也有些发颤。 “不早了,快去吧。”南宫子珊声音很轻,嘴角挂着复杂的笑意,眼里却有着期许,“明天中午,我家里人就到了,你可一定要做好准备!” 第497章 小姨子美不美 第497章 小姨子美不美? 镜水湖畔一别,正好两个月。 临别时在耳畔的低语,清晰的印在心头。 只是未曾想到,再见面时,被她称呼一声“姐夫”。 —— 在厨房里准备午饭的不是别人,正是“太阴玄女”——南宫辞。 —— 余斗早猜到南宫辞、南宫子珊关系非常,却未想到,二人居然是堂姐妹。其父为兄弟,皆为南宫无阙之子。 “姐夫?”见着余斗发愣,南宫辞抿唇憋笑,“有劳姐夫取来碗筷,咱们好吃饭了。” “哦……好!”余斗惊觉回神,就打开虚戒,摆出四套餐具。 心里掂量,又添上四个拇指大的精致瓷杯。 待几人坐下,再提着酒壶斟酒一圈,稍显拘谨的道:“凌烟城的果酒,清爽解腻,好喝不上头。” 南宫无阙坐下来,双眸炯炯,好似把余斗“拿住”一般。 语调亲热的道:“哟,会喝酒?” 余斗脸颊抽搐——好嘛,在鹤山宗没遇着的问题,现在却是遇上了。 “会一点,会一点。”他咧嘴应声,就捏着杯子道,“二位远道而来,辛苦了……” 南宫子珊倒也配合,就一起举杯道:“爷爷、小辞,来,这杯酒,算是替你们接风洗尘了——咯咯,虽然午饭是小辞做的。” 待大家饮过一杯,南宫子珊自然的取了酒壶斟酒,视线往桌面一落,故意道:“月霆,小辞特意学的手艺,你多尝尝。” “啊……好,好。”余斗简直头皮发麻。 这叫什么事? 昨夜喝得大罪,为了躲避冥冥之眼,和南宫子珊共度春宵。 转头发现,南宫家来的都是“熟人”。 南宫辞偏还笑眼盈盈,主动举杯:“祝姐姐觅得如意郎君——我探到不少消息,都说姐夫是个好人呢。” “……”余斗简直尬到极点。 不过顺势一想,人家南宫子珊都能接受。 自己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好扭捏的? 上就上了。 吃就吃了。 还能抹嘴抵赖不成? —— 余斗心态一转,神色恢复正常,从容道:“在下来自九寒世界,不敢自诩‘好人’。但各位放心,在下对子珊如何,还请拭目以待。” 前后两次“拭目以待”,分别干掉了一名九星战尊,以及一名化境战尊。 不过这个词汇,对南宫子珊却是意义非凡。 第一次,被他霸道强吻。 第二次,便被他夺了身子。 可预见的是,在余斗的计划里,后续还有许多次“拭目以待”。因为可以查到的“预谋着”,数量委实不少。 并且随着参与过岷山血战的强者陆续死亡,斗战神殿定然疑心。 冥冥之眼的频次也会显着增加,也就是说,彼此亲热的频率…… —— “月霆,吃菜。”南宫子珊替余斗夹菜,夸道,“小辞的‘手艺’真不错呢!” 余斗听出些言外之意,笑声道:“能在凌烟城吃到太阴玄女亲手做的午餐,着实令人意外。我也会两手,今天晚饭我负责!” 南宫辞莞尔:“油盐酱醋说来琐碎,倒也有着修身养性之效。想要饭菜可口,食材处理、调料搭配、火候等环节,缺一不可。” “何况……”南宫辞视线一落,看着桌面菜肴道,“九寒世界的百姓常备腊肉,对于一些‘陈年’的食材,更需谨慎处理。稍有疏忽,便是白费功夫了。” 她嘴角噙笑,一双妙目透出几分得意。 俨然是说:嗯哼,公子易容本领再高,终究不能改换根骨、血脉。若是没有本小姐的安排,早露馅了! 余斗面露感激,却也有些疑惑:“说来惭愧,我确实带着些存货,却不知道如何处理。一些腊肉硬如钢铁,莽撞劈砍,菜刀也会崩了口子。” 几番交流,南宫子珊却是听不懂了,就抿着唇,有些眼巴巴的瞧着余斗、南宫辞说“暗语”。 “很简单。”南宫辞最喜和余斗说话,“先耐心蒸煮,待火候到时,自能切分薄片。不仅烹调简单,也更方便入味。” “……” 余斗眨了眨眼,顿时明悟——岷山之战犹如一块陈年的腊肉,急切劈砍,恐会崩了刀口。 即便那“刀”,是身为半神的老李。 “晚上我试试!”余斗心里一亮——来凌烟城卧底,状态本就忐忑。一些计划也相对粗糙,后续乏力。 按老李的话说,杀一圈,走了便罢。 但余斗觉得,单纯的报复杀戮,并不能让李、杜两家重现人间。 而在凌烟城见到南宫辞,不安的心绪忽然消散,静下心来一想,确实存在许多“蒸煮”的空间。 不过,现在还须解决另一件事——南宫家的态度。 —— 想也知道,南宫辞定然猜到了余斗的底牌,这样的事情,显然瞒不过南宫无阙——否则太阴院长,绝不会在这个敏感时期出现在凌烟城。 察觉余斗的疑惑、警惕,南宫无阙呡尽杯中果酒。 炯炯双眸透出几分追忆:“子珊、小辞的祖母还在时,我最喜欢她逢冬用竹炭熏制的腊肉——乌公子若不熟练,可让小辞帮忙,” “……” 余斗愣了一瞬。 南宫无阙的后半句,他自然能够听懂,这前半句…… 恰在这时,南宫辞的叹息声传来:“李家惨遭寒雪梦魇报复,亡族之后,不知多少外嫁之女悲痛欲绝。” “祖母积郁成疾,长年病痛缠身,已经……故去十余年。” 余斗气息轻颤——原来,南宫无阙的夫人,南宫辞、南宫子珊的祖母,竟是李家之人! 难怪…… 不! 不对! 余斗忽然想起殒神峰上的过往,顿时一个激灵:当日决战柳天鸣,重伤落败。不过有白仙翁在场,自己并无性命之忧。 但是南宫无阙,居然赠出一枚仙品雪灵丹! 不仅让余斗快速摆脱伤势,残余在他体内的精纯药力,也在余斗五阶觉醒时,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难道说…… —— “来,喝酒。”南宫无阙表情悠悠,“都是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余斗举杯相应,观其神色,已是猜了大概——定是不知何时露出的破绽,让南宫无阙早早看出蹊跷。 在青年战士联赛之前,对方怕是已经确定自己的底牌。 “还是想当然了啊……”余斗暗自感叹,“或许这世间,根本没有绝对把握的藏匿之法。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 至于南宫无阙何时抓住破绽,眼下不是问处,自然无从得知。 不过可以确定,在南宫家的眼里,存在“李杜”的选项! 恰如南宫子珊所言,希望“乌月霆”在凌烟城“有所作为”——南宫家是否选择“李杜”,要看余斗在凌烟城的行动效果。 要看余斗的底牌,够不够硬! —— 个中博弈,余斗心知肚明。 无非是大战将起,各自站队罢了。 显然,六十八年前的岷山血战,让七典七绝以及许多江湖势力,都看清了某些上位者的真面目。 追随神殿,难免人人自危。 谁也不敢确定,神殿的利刃,下次会否斩到自己身上。 赌上位者的仁慈,不如将命运把握在自己手里! —— 南宫无阙、南宫辞来到神侍训练营,果真只聊家长里短,说些成亲相关。 乌月霆双亲早亡,孑然一身,倒是省了许多礼数。 按南宫子珊的说法,两人皆有神侍官职,就在凌烟城成亲即可。南宫无阙表示赞同,南宫辞笑吟吟的道声“百年好合”,直把余斗听得心里发帽。 当夜。 晚饭后,南宫无阙另有公干,前往斗战神殿。 余斗瞅着桌边的南宫姐妹花,喉结蠕动,低着头道:“我去刷碗。” 而在收拾清楚桌面,狼狈逃去厨房时,背后却传来姐妹俩清脆的笑声。 “姐夫真是不一般呢。”南宫辞打量几眼南宫子珊,调侃道,“这才几天呀,居然把我的好姐姐给‘办了’?” 南宫子珊脸上羞红,嘴上却不服气:“五年前就不该听你的,过来当什么神侍。现在倒好,什么都赔进去了。” 南宫辞又是想笑,又有歉意:“都是为了家族,你顺带寻得如意郎君,不也挺好?” “唉。”南宫子珊倒是没有否认,低着眼眉,“留在东部,多半遵从长辈之意,嫁入徐家或者李家。” “来到凌烟城,若不是遇见‘月霆’,神殿怕是要替我‘比武招亲’了。” “与其遵照长辈指令,或是被神殿摆布,我更乐意……”南宫子珊声音轻细,揣着十二分小心。 “接受这份由你‘安排’的因缘。”南宫子珊听见厨房水响,那家伙果真在矜矜业业的刷碗,她脸上浮出温馨的笑意,“他很好,他真的很好。” “当然!”南宫辞有几分得意,毕竟也是自己看中的人。 但嘴上只能说:“我家子珊瞧上的男子,定是不凡。” 殊不知南宫子珊看向厨房,分辨出其中忙碌的身影,心里默道:“真是个安心度日的普通人,那该多好?” 哪怕,他是个没有战意的凡夫俗子。 养他一生,护他一世,只要能够相依相伴,彼此平平安安……便什么都不奢求了。 亦是到了此刻,才明白当年在月澜山时,余斗的心性境界,早已远超常人。自己,直到今日才能领悟。 才能从那些无妄的杀戮中渐渐解脱。 —— 由是刚刚接手新的训练班级,南宫子珊夜里还要敦促学生训练。 这样的“杂务”本可安排助教去做,但是出于对余斗的保护,以及对南宫辞的了解,她还是轻叹起身:“我去转一圈,迟些回来。” 南宫辞点了点头,一句话没说呢,又见走没两步的南宫子珊转回身来,一本正经的瞪着自己道:“小辞,你姐夫是个老实人,可不许欺负他!” “哎?”南宫辞无辜的睁大眼睛,南宫子珊却是心中羞臊,有些慌乱的向外“逃”去——他,毕竟是小辞中意的男子。 自己却阴差阳错,与他演成了夫妻…… 这…… 这都是什么嘛! —— 而在南宫子珊离开之后,向来被人称作“妖女”的南宫辞,果然轻盈起身,快步走到厨房里。 哐啷一声轻响,她居然…… 还关上了厨房的门! …… 余斗心里咚咚狂跳,正洗着碗呢,忽有一道遮天蔽日的灵元之力,在厨房里扩散开来。形成一个严丝合缝的灵元壁障,将整间屋子封在其中。 “……”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对这情景分外熟悉:“遮身灵宝?” 南宫辞布下灵宝壁障,确认无误,这才走到余斗近前,满眼狡黠的道:“姐夫,哼哼?” 余斗听她这般称呼,便知遮身灵宝并非万全。 背后靠着灶台,有些拘谨的道:“南宫姑娘,你这是……” “我姐说你是个老实人,我想看看,你有多‘老实’?”南宫辞得意洋洋,逼近一步,几乎贴到余斗身上。 唬得余斗往旁伸手,试图抓住写什么,却险些砰倒灶台上的碗碟。在轻微的声响中,被南宫辞卡住了站位…… 她那张精致得犹如艺术品的美丽脸颊,正仰着下巴,呈现在自己眼前。 “南宫姑娘,还请……请自重。”余斗踮着脚尖,被迫退坐到灶台上,嘴唇都哆嗦起来,“我是你姐夫,男女授受不亲!” “嘻嘻,我喜欢的就是姐夫,怎么了?”南宫辞站在余斗分开的两腿之间,上身微向前倾,似乎觉得余斗的狼狈表情颇为有趣。 这可是名震天下的清澜靖安王,啧啧啧! 难得一见! 南宫辞借势欺负,眼里透出三分勾人的媚意:“姐夫,你不觉得,你的小姨子也很美么?” 干…… 真是要了亲命。 美,小姨子当然美! 南宫辞是那种典型的“冰美人”,面无表情时,会给人一种冷漠的压迫感。但她赋予五官表情时,又格外生动。 一颦一簇,都拥有勾人的魔力。 仿佛得她多看一眼,便是上天的恩赐。 —— “南宫姑娘,你别这样……”余斗急的额前冒汗,可是南宫辞越贴越近,越贴越近——他正想施展身法逃窜,却见南宫辞眸子里的挑逗之意忽然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几次作别时,那份熟悉的坦然与温柔。 “公子……”南宫辞在逼近余斗时,其实也在试探遮身灵宝的强度,此时总算确认无虞,这才侧首轻靠,小心的拥住余斗,“其实,你不该来。” 第498章 族谱的诱惑 第498章 族谱的诱惑 只是那般难得的轻拥,一触即松。 南宫辞微叹过后,展颜发笑:“但若不来,便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了。” 余斗浑身僵硬,眼里偷过一抹问询。 “放心啦……”南宫辞稍退一步,回到礼貌又不失亲近的距离,“这次的遮身灵宝,由太阴宫的战神前辈亲手制作。” 余斗听闻,总算松了口气,尴尬的从灶台上挪下来——堂堂清澜国靖安王,被个小姑娘逼得蹿灶台上,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靖安王不要面子啊? —— “你在这里放遮身灵宝,没问题么?”余斗继续刷碗,还是有些不安。 身在凌烟城,他当然知道斗战神殿对这里的掌控力度。何况是南宫无阙、南宫辞这样的重要人物——若是脱离视线,想必会引来一些麻烦。 “能有什么问题?”南宫辞松懈下来,咯咯发笑,“世人皆知,太阴玄女是个不尊礼数、心狠手辣的妖女,素与堂姐南宫子珊不合——当年因为彼此矛盾,甚至把堂姐‘发配’离家,扔到凌烟城来受苦。” 说着,她来到余斗身边,释放些许战意,烘去碗筷上的水渍,整齐码放在灶台边的碗橱里:“堂姐有了心上人,我这蛇蝎心肠的小姨子挑逗一下姐夫,也很正常嘛。” 余斗哑然,笑声“歪理”。 就和南宫辞一起把厨房收拾干净,也利用这点时间,重新整理思路:“我原来的计划,是利用一些机会,刺杀主要‘预谋者’,替李杜两家报仇雪恨。” “再试探各家态度,辨明敌我。” “或是通过一些利益相关,尝试化敌为友。在几年之内,形成一个倾向‘李杜’的阵营——如此,方可让岷山血战的真相,大白天下。” …… 两人在厨房里拣了凳子坐下,细声讨论大局。 南宫辞浅点下巴:“公子,你大概已经知道,李杜为何落入算计。” —— “嗯……” 余斗在此将近两个月,不消仔细打听,便能知晓因果——《战神宝典》损坏,战意灵元的气运日渐衰竭。 此事似乎与劳苦大众无关。 甚至并未影响斗战神大陆,千年以来,依旧有人觉醒战意,天资卓着的后辈纷纷涌现。 但是,对于那些站在世界之巅的超级强者,却是晴天霹雳! 因为战意修行到了那般境地,早已堪破生命奥义。 唯有突破三境战神,才能不朽不灭! “顶尖强者感应到气运衰竭,无可再进。九典七绝几乎都认为,只有吞并、消灭那些当世豪强,截断对方的气运,己方战神才有希望三境大圆满,重开天门!” “为此,他们斗争了千年……” 余斗叹道:“直至东部三家发现,奠定流风、清澜、大圩国运的‘刀阁’、‘剑冢’、‘宝库’,似为星空陨铁所铸。而《战神宝典》损坏的基座材料,正是星空陨铁。” “东部三家暂避纷争,开始经营东南大陆。” “岳、穆两家选择避世,各有所谋。” “而李杜两家,有两大超级天才现世——那两人修炼奇快,常常越星觉醒,不到二十岁便晋入战豪。” “二十一岁便达战魁。” “刚满三十岁,武境便臻战魔之境,傲视天下!” “这般进境,甚至超过了同龄阶段的白衣斗战神。当时传言甚嚣——李公子、杜小姐是最有可能突破战神极限,打破天门的救世主!” “但是,最终导致岷山悲剧的,是李公子、杜小姐喜结连理,组成令世人恐惧的‘李杜联盟’。” 两家威望,一度凌驾斗战神殿。 后面的事情不必多说,在多方“预谋者”的精妙布局下,传承万年的李杜两家,最终覆灭。 —— 南宫辞听他说得清楚,顿时放心不少。就怕这家伙缺少情报,莽着劲儿蛮干。 “所以,和公子同来凌烟城的,并非严屹前辈。”南宫辞话里有话,明知两个月前余斗扯谎,此刻却不追问。 因为答案,已经摆在眼前。 昔年的李公子,名叫李丰霆。 杜小姐,唤作杜栖月。 余斗化名“乌月霆”,无非是说:乌云一样的冤屈,遮盖住了李杜两家。倾天的阴谋,覆盖着整个斗战神大陆。 他的底牌,就是李丰霆、杜栖月! 聊到这一刻,余斗亦是坦然——南宫辞何等聪慧?怕是南宫子珊把消息传回之时,就已把自己猜得底掉! 果不其然,南宫辞不遮不掩,直勾勾的看着余斗问道:“李前辈、杜前辈,现在还好吗?” 她问的很巧妙,也让余斗无法拒绝。 毕竟,当初彼此都承诺,要“坦诚相待”。 宛如昔日在九渊峡谷答应秋玄清,再不对她隐瞒任何事情。 —— 余斗知道,太阴玄女需要了解二位前辈的状态,来评估时局。 若是困于旧伤,武境止步战魔,在大局之中占据的权重自然不大。 若在沉寂多年之后,将天赋完全兑现,则是一股异常恐怖的力量,能够直接影响南宫世家的选择! 余斗很想撒谎,吹牛说个“双战神”。 却又知道,南宫辞这一问,承担着多大的压力,以及风险。 毕竟,她姓南宫,她的爷爷南宫无阙,“仅仅”是名化境战尊——在强者如云的南宫世家,化境战尊只能算是有一定地位。 但是论及话语权,还不如位列太阴宫的南宫辞。 “其实你见过老李……”事已至此,余斗再无隐瞒,“上回跟我去太阴分院钓鱼的,便是他了。五月底,我在玉屏山古墓寻得‘灵元晶魂’,助他突破了战魔极限。如今……他的战神武境应当已经稳固。” “唔?” 南宫辞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关联起许多画面。 削瘦俏脸上,表情十分精彩:“果然是他……李前辈终于踏入战神了么,计算年岁,李前辈今年不过九十九岁。” “不满百岁的战神强者……”南宫辞眼透炽热,期盼的看向余斗,“公子,杜前辈呢?” 余斗离开水月城时,杜婆婆仍是战豪武境,不过通过近两个月和老李的闲聊,得知老头子早在六月之时,便将自身战意灵元分给了杜婆婆——亦是因为这层缘故,让老李未能完全跨入战神。 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杜婆婆已经恢复昔日武境。 “四星战魔么……” 南宫辞语调一松,倒是并未失望。 而是感叹:“二老能在百岁之前重巅峰,已是万幸了。这份武境,无论加入当世的任何一方势力,都足以打破平衡。” 万年以来,九大护典世家享受的战意灵元气运相当,族内的强者数量,也都大差不差。 最为顶尖的那一层,则是摆着手指头,都能对得过来——你有谁,我有谁,大家手里的底牌,其实都差不多。 七绝世家,则是实力稍逊。 底蕴固然雄厚,但是因为气运偏转,让他们每家的实力,仅能等于半个护典家族。 然而,岷山血战,不仅覆灭了李杜两家,也让九典七绝损失惨重。 别的不说,当年一战,直接导致烈家的多名强者困于原地,六十八年过去,武境再无提升。 诸葛家的两名战神重伤闭关,至今没有消息对外传出。 …… 讽刺的是,那些最高层的“预谋者”躲躲藏藏,反倒是当年几乎殒命,苟延残喘的李丰霆、杜栖月,先一步出现在了南宫家的视野之内。 —— “加入?”余斗笑了笑,并未直接拒绝,“东部的南宫家,确实被蒙在鼓里,但我不确定,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南宫家太阴宫的谋划之能,与诸葛家八卦楼齐名。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或是阴谋算计、天下布局,无出太阴宫、八卦楼其右者。 南宫辞代表太阴宫,谁能轻易看透? “嘻嘻……”南宫辞侧着脸,狡黠笑道,“我在镜水湖畔,已经和公子说过了呀——我要用尽一切办法,让你成为南宫家的人。” “现在已经成功一半了!”南宫辞话里透着得意。 余斗脑子一僵,几乎失去思考能力。 想起湖畔离别的耳畔低语,当时还觉着有些荒诞。 没曾想,南宫辞的布局如此迅猛,甚至是具备了相当的前瞻性……五年前,她便将南宫子珊派来凌烟城。 在月澜山时,南宫子珊就记下了余斗的血液特性,就蹲这一个破绽! 居然还让她给蹲到了。 无可奈何之下,真就成了南宫家的女婿…… 而且瞧着南宫辞的架势,压根不在乎余斗和南宫子珊在一起。 甚至…… 这得意劲儿是怎么回事? 和自己堂姐共侍一夫,好玩是吧? …… 呃? 嗯…… 是好玩昂? …… 余斗刻意的压住视线,也压住心里的古怪想法。 强行回归正题,道:“李杜族地,已成无间地狱。存于世间者,已经寥寥无几。重建两大家族并不现实,我们只想讨个公道,并诛杀始作俑者。在那之后,世间乱局如何,《战神宝典》如何,都和我们无关。” 先不管太阴宫的目的,咱们既然坦诚相待,我先说自己的! 南宫辞打量余斗,看他神色笃定,亦知此行颇为艰难。 就试探的拉住他的大手,摩挲他粗糙的掌心,轻声安慰:“好嘛好嘛,我告诉你还不行嘛……” 适才所说,让余斗变成南宫家的人,算是戏言,却有十分真心。 至于太阴宫的决策…… “修复《战神宝典》仅是一种假设。”南宫辞细细说起,“那般直通天门的阵法,除了需要足够的材料,还须通天彻地之能架设阵法脉络,才能完成修复。” “史料记载,白衣斗战神当年已经超脱化境极限,犹然需要九族战神协助,才为这方天地引来了战意气运。” “所以……” 南宫辞轻声嗤笑:“东部三家奉上星空陨铁,又能如何?” “岷山血战,众神陨落。经过太阴宫评估,就算当世剩下的强者联手,也无法重新激活《战神宝典》。” 南宫辞说着,不禁长叹:“公子,斗战神大陆若想重开天门,恢复战意气运,似乎只剩一条路了。” 那就是…… 战争。 杀戮。 争霸! 太阴宫如此推断,其目的也就简单明了——让南宫家,成为战争的胜利者! 无论剩下的七典七绝谁将泯灭,都要保证冲开天门者,至少有一人姓“南宫”! —— 余斗能理解,却未完全认同。 他感到几分迷惘:“为了让东南大陆摆脱乱局,我几乎斩断了所有关联。但你们为了重开天门,却甘愿付出无数条人命……” 其中差异,耐人寻味。 南宫辞早有思量,开解道:“公子心在百姓,自然想要维护地区平稳。中土世界却是不同——不怕没人,就怕没有机会。” “猩红月澜时,公子应当见识过了,那些散人战士仅仅为了一个学院名额,就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冲击银月城。” “而七典七绝,是为了追求战意灵元的更高形态,为了氏族的万载荣耀。” “人命……”南宫辞捏了捏余斗的手掌,“有时候真的不值一提。” 话是这么说,她的脸上却有几分愧疚。 好在余斗领会其意,就捉住她纤细柔软的手掌,龇牙发笑:“其实我也懂——说得粗浅点儿,就是‘族谱的诱惑’!” 南宫辞愣了愣,自己心里算的都是天下大局,宗族传承。这般说法,她倒是头一回听闻:“公子,什么是……族谱的诱惑?” 只见余斗笑意明朗:“在我们那地方,再普通的农户,只要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家里都有本族谱。” “当然,也不是所有族人,都有资格被编入族谱——普通农户,也是万年传承的血脉,写不了许多名字。” “至少得是郡县志上的名人,才有资格名列族谱。” “若是往大了说,没有人能抗拒族谱第一页的诱惑——”聊到这会儿,余斗不禁嘚瑟,“我当年能在绝境中死撑,也有这个缘故呢。” 毫无疑问,得以封王的余斗,在余家新编的族谱之中,无疑会占据主要篇幅! 第499章 小李杜 第499章 小李杜 说“逃班”也不确切,斗战神殿岂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那些离开的成名高手,要么“旧伤复发”,要么“走火入魔”,实在不行就“寿元将尽”,或者“小妾生孩子”…… 甭管什么理由吧,就往上头递个条子,也不管上头批不批,直接溜号! —— 斗战神殿的大佬心里发毛,却还作怒不得。 先跑的这些老家伙,都是七典七绝的姓氏,曾替神殿立下汗马功劳。在这微妙时刻追责,恐怕会导致更恶劣的后果。 言及于此,就不得不说斗战神殿的人员架构。 其在万年之前,由九大护典世家的老祖,与白衣斗战神的家族构成。修成《战神宝典》之后,护典世家分封各地,九大老祖追随白衣斗战神进入天门。 从那以后,护典世家每年会按一定数量,向斗战神殿输送封地内的青年才俊,确保斗战神殿万古流传。 后来,斗战神殿摈弃偏见,开始接收七绝世家的新鲜血液。 这些来到凌烟城的青年才俊,起初都有着“衣锦还乡”的愿望。 却发现,越靠近战神宝典,所能享受的战意气运越强! 许多人纷纷留下,在凌烟城定居,逐渐形成凌烟城一派的“九典七绝”。他们都是各代殿主的忠实拥趸,一心想着冲破天门,升入上界。 所以,李家、杜家并未完全灭族。 就在凌烟城内,依旧存在《御字卷》护典李家,《异字卷》护典杜家! 不过比起昔日辉煌无比的护典世家,凌烟城内的两个家族,只能称为“小李杜”。因其体量过小,早早被踢除护典世家的行列。 —— 那些逃班的强者,自然不是凌烟城本地的“九典七绝”。 多数是分封各处的“七典七绝”,以及一些“杂姓”强者。 论起来都是神殿功臣,资历颇深,神殿方面纵然有气,也无处施展。 流言蜚语甚嚣尘上,局面已然不对。 若是因此交恶“七典七绝”,天下便会迎来一场浩劫! 显然,刚刚获得《异字卷》的斗战神殿,还不想掀起全面战争。只要找到《御字卷》,就有着相当的把握,说服东部三家。 且不说修复《战神宝典》的事,只要《战神宝典》九卷齐全,本身就有不俗的战意气运。咱们各出一人分享,一齐冲击战神之巅。 难道不好? —— 进入“蒸煮”阶段,神殿有些焦头烂额,余斗则是悠哉悠哉,每天过着舒服的小日子。 凭他的眼界以及实战本领,教导那些想尚未考取神侍职务的年轻人,自然绰绰有余。南宫子珊依旧会安排残酷的“外勤任务”,看到那些年轻人陷入绝境,余斗曾想出手援护,但是…… 终是在南宫子珊的示意下,选择作壁上观。 余斗明白,那是属于他们的历练。 生与死,都是他们自己的事。 一如当年的自己,在同武境的战斗中,几曾需要场外强援? 哪怕是跨级、跨境挑战,也都是自己和同伴一起拼命! —— 几次下来,再看到那些伤亡,心里便麻木了。 改变规则需要足够的实力。 没有实力,却谈仁慈? 那就是个笑话。 好似酒桌上,说“今天喝太多了”、“大家刹刹车”的,一定是最能喝的那个人。若是一个“三杯倒”的家伙说出这话,谁会在意? —— 秋末,凌烟城暗流涌动。 但是对于神殿人员,不全是坏事——由于中上层人员出现空缺,许多年轻人得到破格提拔,担纲了一些重要职位。 南宫子珊在训练营教学多年,因为教学成绩出众,升任训练营总教习。 上头也给南宫家面子,令“乌月霆”担任总教习长使,也就是南宫子珊的私人秘书。 说来是芝麻绿豆点的小官,然而神侍训练营是什么地方? 是直通斗战神殿的地方! 若是没有特殊关系,想获得训练营的名额,都颇为不易。 而余斗混到这般地位,对招生名额已经拥有相当的话语权。很多时候,这一期招多少人,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能否安排插班生,也就是笔尖一勾。 荒诞的是,余斗尽力低调了两三个月,却因为人事变动,突然成了凌烟城各大氏族拉拢的香饽饽。 每日都有凌烟城的名流相邀,所谋无非子侄入学。 余斗倒也活络,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处理得颇为麻溜。眼前的名额不够,不要紧,还有下一季度的名额,还有明年的名额。 如此安排妥当,虽然贪了不少好处,却让人无话可说。 斗战神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相应职务,本来就有相应的利益。秉公执法固然是好,但让一个毫无根基的乌月霆去当铁面包公,未免异想天开。 时值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在斗战神殿眼里,乌月霆能权衡利弊,作出妥善安排,没让各家大佬因为训练营的名额打起来,已经相当不错! —— 随着地位提升,乌月霆的武境也进步飞快。 旁人亦不疑心——这小子能在九寒世界立功,必有其非凡之处。加上得到柳天鸣、烈百城、南宫子珊三方照拂,进步慢了才叫奇怪! 在天才遍地走的凌烟城,战骁、战灵一个月升一星甚至两星,都是司空见惯。 乌月霆得了许多好处,理应如此! 于是,余斗顺理成章,将自的武境提至七星战灵。也在暗中用功——神侍训练营内的文渊阁,有着全天下最丰富的战意典籍。 在这里,他可以学到最全面的战意知识,最基础的战意架构。 了解为什么人类的血肉之躯,能够凭着各种战意,掌握通天彻地的神通。 …… 当然了,他泡在训练营文渊阁里,同样合情合理。 一个来自九寒世界的穷小子,得了诸多机缘,就该好好珍惜。 南宫子珊可以喜欢一个普通人,但是不会喜欢一个不上进的废物。 对她这样的高位女子,养个吃软饭的男人,还不如养一条听话的狗。 余斗既然和烈百城放出“软饭硬吃”的豪言壮语,自然言出必行。否则也对不住烈统领的一番好意,演得太过窝囊,烈百城一后悔,事情可就精彩了。 好不容易来到凌烟城,余斗可不想因为男女之情,而横生枝节。 毕竟敢在此地争风吃醋的,谁不是个七典七绝? 咱可惹不起! —— 深秋清寒,一天下午。 “翘课”的余斗在文渊阁泡了一日,待到外边天光渐暗,才收拾一番桌面,将借阅的战意经典登记归还。 走出文渊阁,正寻着回家的方向,却有一个穿着黑衣的年轻男子在外边等候多时。 从门侧迎上前来,脸上堆笑,行礼道:“学生李复,见过乌长使!” 余斗停下脚步,未敢自居,抱拳还礼。 缺不开口,只是问询的看向对方——他武境非凡,却并不记得眼前的年轻人,是训练营的成员。 果然,李复面露祈求,讪讪道:“冒昧打扰,在下其实并非训练营的学生,但有一事,想要告求乌长使。” 余斗恍然——还是为了训练营名额。 不过今番情景,却是有些奇怪。 往日求通融,来的都是凌烟城名流,说出去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往往礼数周全,从不唐突。 似这求学的小辈突然找上门来,还是头一回。 余斗仔细打量一番,一本正经的道:“李公子按照报名流程,正常申请即可——凭李公子的武境,理应入选。” 李复看着稚嫩,还不到二十岁,却已四阶觉醒,如今有着二星战灵的武境! 往常来寻方便的,都是些天赋欠缺的世家公子。 眼前的李复却是根基扎实,天资不凡。 余斗也是有一说一,照正常流程,对方确实有着极大概率获得训练营的名额。 顺利的话,半年左右就能考取银甲神侍。 …… 话是这么说,李复的眼神却是有些闪烁。 他见余斗有举步之意,连忙道:“乌长使,学生的情况有些复杂,若是方便的话,且请移步……” 话没说完呢,就见余斗摇头笑声:“太阳落山了,我得回去做饭了。” 李复眼前一亮,似乎早有考虑,连忙道:“城南江上有处‘风云楼’,河鲜做得极好,南宫老师特别喜欢那家的菜肴!” “……” 余斗刚走没一步,又停了下来。 南宫子珊对凌烟城向来冷漠,称得上喜欢的餐馆酒楼就那么几处。 第一回请余斗出去吃饭,是与张府一巷之隔的湘味馆。闲聊时自然提及,城南江畔上的“风云楼”。 也不知李复去哪里探得消息…… “李公子客气了。”余斗一直保持友善,“想必足下来自护典李家?” “呃……”李复脸色发僵,一时讪讪。 他低着头,眼神迟疑,应又不是,不应也不是。 余斗对“风云楼”倒是有着几分兴趣,但是猜出对方来头,摊手作无奈状:“在下虽然初来乍到,却将神殿的规矩牢记在心。” “岷山血战之后,李杜两家永享神殿供奉,两族子弟无须入仕,即可享受等同银甲神侍,甚至金甲神侍的待遇。” “过去六七十年,除了极个别的强者,再未有李杜子弟进入神殿任职——这都是天下苍生,对两族的感恩。” “李公子为何……” 他好奇打量,心里狡黠——在凌烟城等了许久,一直苦无头绪接近“那人”。不料这“头绪”居然自己找上门来,真是意外之喜! —— 夕阳之下,李复的身影被渐渐拉长。 他见余斗道破玄机,忽的咬牙,强行压下心中踟蹰,神情恳切的道:“身为李家子弟,每日听到关于先辈英烈的事迹,理应奋发图强!怎能坐享荣华富贵,不思进取?” “……” 余斗听罢,表情平静的看着李复,一时不知作何言语。 他的真实武境达到战豪,神庭灵窍的境界则是更高,加上丰富的江湖经验,能够轻易判断对方是否说谎。 显然…… 这是一条在暗流涌动中,不禁在激流中跃起的鱼儿。 若能跳过龙门,便能化龙腾飞。 否则,便会随波逐流,直至坠入深渊。 —— “那……”余斗故作赞叹的点了点头,“我去问问南宫总教习的意思?” 李复一听有门,顿时两眼放光:“好,好!有劳乌长使!” —— 于是乎,余斗带着李复从文渊阁来到教学区,铺开灵元之眼,轻易找到了位于区域之内的南宫子珊。 他灵元传音:“李复公子相邀,请我们去风云楼晚餐。” 南宫子珊正准备回家,听到余斗的传音,动作满了几分,一边下楼一边回复:“李复?凌烟城护典李家的二公子?” 余斗暗笑,南宫子珊待在神侍训练营,自然掌握了许多凌烟城情报。 一听名字,便知对方来路。 连在家中排行第几,都是一清二楚。 “带着李家环佩,战意气息醇厚坚韧,应当是了。”余斗先是应声,旋即话里有话的道,“现在流言四起,或是‘寒雪梦魇’作祟。既然李家公子寻上门来,或可……让上面的大人们通融通融?” 南宫子珊虽不及南宫辞,却也是聪慧之人,一点就通。 顺势道:“也是,城中的‘小李杜’本就尴尬,眼下特殊时期,让他们重回视野,倒是能够起到一些牵扯作用。” “你让李复公子稍等,我找柳天鸣,一起去寻金甲至尊请示。” —— 日渐西沉,训练营各处亮起灯盏,教学区的学员走得七七八八。 晚秋的清凉,随着秋风轻轻拂过,让人心底生出几分不安。 “乌长使?”李复等了许久不见动静,本就踟蹰的心底,更是忐忑起来,“南宫总教习若是不方便……学生可以改……” 正想说“改日”,却见余斗把手一挥。 脸上浮出些欣然之色,就拍拍李复的肩膀,将其引而向外:“走,咱们去风云楼……” “唉?”李复云山雾里。 疑惑之时,却见一袭美丽的紫金裙裳飘若云絮,轻盈掠至。 从外赶回的南宫子珊朝余斗眨眨眼,微笑三分:“夫君,让你久等了。” 第500章 李家之主:李武泽 第500章 李家之主:李武泽 凌烟城下环江水,与弈城风雨桥下的大江乃是同一水系。 风云楼的主体,乃是一艘锚于江畔的五层楼船。左右连通连片水楼,夜里灯火璀璨,宛如飘在江面的星点。 李复乘飞屐带余斗、南宫子珊来到江畔时,早有一名身穿青衣的俏丽女子等候多时。 那青衣女子青春正好,皮肤白皙透亮,生得是花容月貌,令人不禁贪看。 见得李复到来,便迎上前去:“李公子!这两位,想必就是南宫总教习,还有乌长使?” 李复眼里藏着兴奋,点头下了飞屐,介绍道:“南宫老师、乌老师,这位是叶青姑娘,是学生……最好的朋友。” 南宫子珊却是有印象,打量一眼道:“叶小姐,上半年招考入的银甲,在我隔壁的十四号课室。” 叶青笑容明媚,行礼道:“南宫老师居然记得学生,学生倍感荣幸!” 南宫子珊已经得了金甲至尊回复,并不似往日冰冷,若有所思道:“想让李公子穿上银甲,倒也不无可能……” 乍似无心之言,却让李复、叶青二人闻之大喜。连忙招呼两位贵客进入风云楼,在顶层的江景雅间入席。 长方形的餐桌,恰好让他们各坐一边。 余斗自知人微言轻,就顾着品尝风云楼的美酒佳肴,照顾南宫子珊用餐。 至于桌面交流,能搭腔的时候说两句,否则保持低调——想也知道,李复寻自己,其实就是为了寻南宫子珊。 得拎得清其中关系,为人处世方得妥当。 南宫子珊早和余斗达成默契,问明来意,直言道:“凌烟城李杜两家,受神殿供奉,享受万世荣华,按说不必入仕。” “然则大陆动荡,想必二位也清楚,斗战神殿已经到了危急存亡之秋。” “正值用人之际,李杜两家是护典血脉,天赋非凡。金甲至尊确曾考虑,想请两族之人襄助神殿。” 叶青听闻,不禁用手肘碰了碰身边之人,激动道:“听见了没,有机会,有机会!” 李复更是激动得连筷子都放下了:“那我明天就去报名!” 话是这么说,南宫子珊却道:“李杜两家功勋卓着,意义非凡。如今有魍魉作祟,许多尊者大人,都怀疑是‘寒雪梦魇’卷土重来。” “金甲至尊的意思是,为了震慑寒雪梦魇,以及起到足够的牵制作用,可让李杜两族子弟,成组训练,一齐参加神侍招考。” “通过招考,即为纯粹的‘李家军’、‘杜家军’。如此,或可让寒雪梦魇闻风丧胆!” —— 把话说通,李复喜不自胜,又问些细节之处,顿时充满了希望。 余斗演技十足,举杯道:“经过岷山英雄纪念园区,看到一座座英烈塑像,在下都敬仰不已。希望在这次乱局之下,李家子弟,能够重铸先辈荣光!” 李复正是热血青年,听到这番话,感觉身体里有着使不完的力量:“乌长使之言,学生铭记在心!” 叶青亦是欣喜:“你能靠上神侍,我爹娘应该就不会反对了?” “唉……”提起此事,李复不由叹息,“说是满身荣耀,实则老虎拔牙。叶家根基深厚,自然瞧不上我这等上不了战场的‘安逸公子’。” 叹罢之后,又感激的看向对面:“不过有南宫总教习、乌长使指点,我一定能很快考上神侍,到时候再去你家提亲!” 两人的情侣关系倒是没有遮掩,在江畔初见时,便能一眼看穿。 叶青脸颊泛红,嗔道:“胡说什么呢,南宫老师、乌老师都在,也不怕人笑话。” 李复却是耿直:“二位老师的故事,早已传为佳话。若得南宫老师、乌老师见证,也是学生的荣幸!”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喝怎么行? 双方相谈甚欢,这顿丰盛可口的晚餐,亦是持续到深夜。 —— 李复约是郁闷已久,今日得舒胸怀,与叶青的未来又有了希望,开心之下,难免贪杯多饮。 离开风云楼,已是脚下打绊儿,还是叶青去结算的饭钱。 余斗面色如常,搀着支立不稳的李复,调侃道:“老弟前程远大,这酒量还须多练练。” “乌哥,嘿嘿……”李复想要摆开余斗,自己站稳,却是手脚发软,不听使唤,“我没醉,我没醉!我还能再饮三百杯!” 咳…… 这兄弟,吹牛逼的本事,倒是和顾清风有些相像。 “行行行,咱们下次再饮,下次再饮。”余斗瞅着道旁有等客的飞屐,就把李复往上一送,叶青结账出来,连忙上前照顾。 歉意道:“这家伙得意忘形,失了礼数,还请二位老师莫忘心里去。” 余斗以前常跟乔戈等人喝得天旋地转,对于这等情景倒是习以为常,笑声道:“李公子乃性情中人,我们十分投机,以后要常常往来。” 叶青连连致歉,见余斗、南宫子珊有散步逛街之意,这才离去。 —— “嗯,鱼是不错。”余斗待他们去得远了,才与南宫子珊漫步江畔,看那凌烟城的江畔夜景。 南宫子珊收敛表情,似有几分谨慎。 这样的饭局,她不喜欢,也不适应。 走出一段距离,待风云楼只剩一个灯光轮廓,她才缓缓开口:“我与柳天鸣去找了金甲至尊,金甲至尊认为此计甚好,只是……” 南宫子珊言语一滞,想了一想,才继续道:“你我能够想到的事,小李杜的家主也能想到。” “这个不妨。”余斗察觉她的不安,就主动牵住她的手道,“我提出建议,也只是顺势而为。诚所谓乱世出英雄,小李杜被供奉了六七十年,早该手痒了。神殿再不启用小李杜,怕会生出别的乱子。” “也是。”南宫子珊想通其中关节,认同的点了点下巴,手里也不由紧了紧。 在这风雨飘摇之际,似乎只有身畔之人,能让自己感到安心。 余斗安慰道:“我们只是乱局中的小角色,作好本职工作即可。至于金甲至尊,如何与小李杜博弈,我们管不着。” “小李杜的队伍来了,我们好生带着。” “不来,也无所谓,不是么?” —— 话是说得轻松,南宫子珊感到困惑的,是余斗的意图。 推荐小李杜重新入仕,到底为了什么? 依照南宫辞的推断,余斗的底牌,是昔日令人闻风丧胆的“疯魔里”、“无神渡”。按说小李杜中,有他们的仇人。 在案例涌动之时,趁着小李杜不被神殿重用,暗下杀手,不是更好? 为何还要举荐两家之人,让他们重回江湖视野? —— 余斗看穿她的心思,故意问声:“子珊,现在李家的掌舵人,是谁来着?” “呃?”他这一问,疑惑中的南宫子珊豁然开朗,顿时知晓了答案。 于是整理思绪,仔细道:“当代李家之主,名叫李武泽,是神殿的‘金甲神将’。” “金甲神将?”余斗在凌烟城住了数月,还是头一回听说,不免好奇。 南宫子珊道:“隶属神殿的金银神侍,只是最基层的战斗人员。当武境达到战魁,则可考取银甲神将。” “武境达到战尊,完成‘返老还童’之后,即可考取‘金甲神将’——金银神将,才是斗战神殿真正的作战队伍。” 余斗呆了一呆,下意识想问句“多少”,却又生生忍住了。 南宫子珊又道:“李家主武境非凡,比起声名在外的雷尊者、焱尊者,怕是犹有胜之。他在金甲神将中的地位,亦是极高——现在的金甲至尊见了李家主,都得称呼一声‘大人’。” 余斗不禁发笑,由衷称赞:“雷尊者、焱尊者皆为化境战尊,家主犹有胜之?他不是战魔,也是半只脚跨入战魔之境的顶尖强者了。” “不过……”称赞归称赞,余斗却有疑惑,“金甲至尊也是化境战尊,职务等级应在金甲神将之上,为何还要叫声‘大人’?” 把话引至此处,南宫子珊终于答道:“夫君有所不知,李家主是岷山血战中,唯一幸存的李家高手。当年那份不世功勋,值得大家敬重!” “原来如此。”余斗点了点头,却还是不解,“敬重归敬重,据我所知,金甲至尊乃是烈家前辈。烈家是神殿的中流砥柱……” 他没有把话说完,意思却已表达清楚。 南宫子珊看向平静的江面,喟然叹息:“神殿前的岷山英雄塑像,皆是魔神级别的顶尖强者。” “李家主的师父,就在其中!” —— 话说到这份上,彼此都是心明眼亮。 南宫子珊终于知道,余斗“帮助小李杜”的真实意图——因为李武泽,就是李丰霆的亲传徒弟! 李武泽本是李家旁系子弟,得了疯魔里的真传,又披上岷山英雄的荣耀,六十八年之后,居然成了李家之主! “化境战尊……”余斗眼里燃起几分向往,“不知道有多强。” 说真的,他对那个级数的强者,并无具体概念。 之前问过老李,老李却是不屑一顾。 或许在疯魔里的眼中,普天之下除了战神,都是插标卖首之徒。 南宫子珊对他却不敷衍,环式半圈,带着几分感叹的笑意:“似这般繁华的凌烟城,如果失去庇护,化境战尊弹指之间,便要灰飞烟灭。” “……” 余斗眼眸一沉。 想凭自身实力替老李报仇雪恨,似乎还为时尚早。 莫说那些老辈强者,似柳天鸣、烈百城这等同辈中人,已然六阶觉醒。彼此的差距,竟比五年之前更大了。 对此,余斗也是无可奈何。 在无间地狱的五年,已经足够努力。 甚至利用无间地狱的残酷规则,谋取了不少私利,一度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碎玉修罗”。 但是,依旧没能赶上。 好在余斗并不气馁,因为通过几个月的学习,他能够知晓其中原因——除了资源质量存在差距,自己对战意灵元的基础认识,也存在客观偏差。 现在,自己有机会重新夯实基础! 有南宫家作掩护,提升武境不会遭到太多怀疑。修行战意的速度,定会重新赶上! —— 次日,余斗习惯早起,替南宫子珊准备早餐。 说来惭愧,这是严雀、秋玄清都没有得到的照顾。 阔别五年,回家没一个月呢,却又分开了三个多月,唉…… 梦想总是美好,现实却很残忍。 …… 其实他也有得选。 老李成为半神,杜婆婆也恢复了昔日武境,只要二老愿意,随时可以恢复青春容貌,潇洒世间。 过往仇怨,揭开了又能如何? 亲友死伤殆尽,为了李杜两家的公道,就要赔上东南大陆的太平人间? 不,老李、杜婆婆其实都过意不去。 他们更愿意待在水月城,徜徉山水之间,替余斗带带孩子。 毕竟,彼此能够破镜重圆,唯一的女儿也已嫁夫生子,这似乎已是最好的结局。 但…… 余斗的一句话,促成了这次潜伏计划:“当年灭杀李杜,对方的伤亡数字更多,这血海深仇,说来互相皆有,不提也罢。” “但是‘预谋者’,以及那个背叛老李的家伙,必须死!” —— 预谋者有很多,一时半会杀不完。暗中调查,找到真正的幕后主使,才是明智之选。 而“叛徒”,只有一个。 李武泽! —— 他与南宫子珊吃罢早餐,收拾过厨房,便前往教学区。 走到一半,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唤住:“小乌,小乌!” 循声看去,见着面色和善的柳十八一溜儿小跑,来到近前。 “十八叔,早哇。”余斗笑容可掬,行礼招呼。 柳十八也合了合手,笑意复杂的道:“有十位李家公子,来训练营报到。” “哦?”余斗奇了,“可是有一位叫做李复的?” “是了是了,那是他们的头儿。”柳十八应道,“正在办理入学手续。” 余斗淡淡笑声:“来则来矣,十八岁为何来寻在下?” 柳十八似乎知道些什么,踟蹰了一瞬,才道:“刚刚听到风声,说金甲至尊亲自安排,让心来的李家队伍——跟你!” 第501章 黄岩镇战场(一) 第501章 黄岩镇战场(一) 余斗哑然失笑:“十八叔,您不是逗我玩吧?” 柳十八把眼一瞪:“你这小子,还不信老夫?我这消息可灵通,上头的指令,待会儿就到!” “不是……”余斗咧了咧嘴,“李家子弟都是人中龙凤,我算哪根葱呢?再者说,凭我这点武境、学识,如何带得了他们?” “嗐!”柳十八拍拍他的肩膀,压着声音道,“咱是自己人,你别怪十八叔说话直白——训练营的导师,哪个不是七典七绝出来的?” “李杜两家地位特殊,七典七绝的导师都不好出面。” “就因为你哪根葱都不算,却是近期冉冉升起的新星,才让你带!” “李家小辈队伍来了,你是导师。” “杜家小辈的队伍来了,你还是导师!” —— 稍许过后,当余斗站在课室讲台上,看着眼前十名李家子弟时,神情还有些恍惚。 跟老李认识八年,说是钓友,却是欠他一声“师父”。 不过依照老李的性子,怕是不会接受余斗的拜师礼。 没曾想,余斗却还当上了李家子弟的老师? 命运奇妙,常常令人啼笑皆非。 —— 余斗虽无授课经验,见到十名李家子弟,却未感到拘谨。 回过神来,视线找到李复,调侃道:“酒醒了?” 他这一问,课室里顿时有些窸窣的笑声,师生的关系一下子被拉紧不少。 “醒了醒了……”李复尴尬应声,“乌老师海量,学生不及。” 余斗莞尔:“昨晚上叶青姑娘送你回家,都……‘顺利’吧?” 简单的第二个问题,立即引来一片八卦的目光。 有人不禁奇道:“哥啊,你和叶青小姐进展到哪一步了?” “去去去,上课呢!”李复满脸赤红,低着头不敢回应。 余斗两句话打开局面,顺势开始“教学”——“各位呢,都是护典李家的青俊之才,武境都在战灵以上,从小耳濡目染,武学根基定然扎实。” “论起战力,或许比我还强。” “咱也不绕弯,今后教学主实战,以及熟练各项考核。”余斗很懂事,横竖只是走个过场,直接给你们“开卷”好了。 打几次实战磨炼心性、团队默契,再把招考的项目全给练一圈。 这些年轻人都是俊杰之材,基本也就十拿九稳了。 —— 尴尬的是,“乌月霆”只有战灵武境,没有战魂翼。 驾驭不了神殿飞船,也飞不起来。 这怎么跑外勤? 神侍训练营的外勤实战任务,由专门的情报部门提供。任务地点不是在九寒世界,就是在无间地狱。 余斗正有些犯难,课室虚掩的前门忽被敲响。 灿然金甲,出现在了课室门外。 来者…… 竟是严飞龙! —— 严飞龙并未识破乌月霆的真实身份,脸上带着几分肃然:“乌老师初来乍到,教学不易,金甲至尊特令我等,每日轮值协助!” 余斗偏头看去,发现门外还有另外一人。 “如此,就有劳二位大人了。”余斗松了口气,连忙称谢。 李复等人见到金甲神侍,更是面露崇敬! 金甲神侍,多是年轻一辈战豪强者! 轮年齿,彼此相差不大。 但论实力,却是云泥之别! 门外的两名金甲神侍,就是大家的榜样! —— 见是熟人,余斗也放心使唤,就去情报科属找了个难度适中的任务。 让两名金甲神侍架势神殿飞船,带着十名李家子弟向北而去。 —— 飞行过程中,瞧着十个年轻人有些忐忑,余斗问道:“实战杀过人的,举手。” 李复等人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 李家地位特殊,族中子弟逢人高一等,压根没几次实战机会,更别说斩杀机会了。 余斗早有所料,转而问道:“你们十个,有过团队训练吧?” 飞船舱内,鸦雀无声。 李复暗觉尴尬,斟酌一番,解释道:“乌老师,我们在家虽有操练,却是花架子、假把式。武境瞧着不低,掌握的战技品级不俗,但是手底下的功夫……” 他歉意苦笑,其意不言自明。 “无妨。”余斗安慰笑声,“凡事都有第一回。” 话是这么个说法,一名李家小姐有些怯意,巴巴的问道:“乌老师,听说训练营的外勤任务都是生死自担?你和两位金甲大人,都不会管我们的死活,对吗?” 严飞龙听见这话,眼皮都没动一下。 他在神殿五年,再残酷的生离死别都见过。 武淞兄弟晋入战豪,为了掩护大家撤退,不还是奋勇战死? 也没见着武家强者出面…… 区区几个未成材的李家小辈,值得什么? —— 恰是短暂的沉静,让神殿飞船内部的气氛有些紧张。 李复等人面面相觑,大家是有建功立业的远大抱负,却没想到入学第一天,就要面临残酷的外勤实战任务。 真要折了几个,该如何向家里交代? …… 余斗稍作沉吟,看着窗外缓慢倒退的风景,沉声道:“成为神侍,你们不仅背负着荣耀,也面临更大的危险——潜藏的寒雪梦魇,会把你们当成首要目标!” “时局紧迫,难免有些仓促。” “但是各位放心,我会直接参与任务,与诸位共进退!” 此言一出,李家子弟纷纷安下心来。就连冷酷的严飞龙,也有意的看了他几眼。 总觉着…… 这说话的风格,和一位故人颇为相似? —— 说来也巧,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九寒世界东南方向的钓鱼城。 乌月霆正是发迹于此。 数月过去,钓鱼城一带,至今流传着“棺材板”的传说。 那硕大的“天坑”,仍旧是江湖中人寻宝冒险的热门所在——据不完全统计,被棺材板击杀的战豪强者,多达八十九名! 战骁、战灵一档次的挖掘者,更是暴亡无数。天坑的洞窟、缝隙中,不知遗落了多少宝物。 捡得几枚虚戒遗宝,或许就得一世富贵! …… 李复等人的任务,自然不是天坑寻宝。 随着神殿飞船由南向北,众人所处的天气,也由深秋变为寒冬。 灰云笼罩天际,犹如压在心头,让人感到无比压抑。 寒风呼啸,舷窗上肉眼可见的覆盖寒霜。 大家纷纷释放战意,化去涌进舱室的凄寒。 “因为‘天坑寻宝’的热度,各方人士汇聚钓鱼城。由是鱼龙混杂,常常发生火并——不管天坑里有没有宝物,别人身上一定有。” 余斗介绍起任务细节:“昨天夜里,钓鱼城西北侧黄岩镇有两支队伍,因为争抢住所而发生争斗,致使超过五百平民丧生,黄岩镇已是一片焦土。” “两支队伍如今仍在黄岩镇一带交战,我们的任务是——” 余斗收起心里的怜悯,眼里寒光凛凛:“灭了他们!” —— 神殿飞船趁着漫天风雪,于黄岩镇战场的外围隐秘降落。 在余斗示意下,十名李家子弟全都换上杂色衣饰,布条蒙住口鼻,以遮掩身份。 再定小队的联络印记,以及依照时间的变幻规则——方便队友及时联络,以及互相确认身份。 眼瞅着神殿飞船被收起,两名金甲神侍消失不见,李复讪讪问声:“乌老师,那黄岩镇战场,有多少敌人?” 余斗共享了情报:“两支队伍,原来合计三百余,昨夜到现在死了一百多。不用担心,两名金甲大人,会前牵制住其中的战豪高手,剩下的两百来人,多在战骁、战灵武境。” “两……两百?”李复语调发颤。 其余兄弟姐妹也都有些怔怔——虽然都蒙着脸,余斗还是能够想到他们的脸色变化。 头一回拉出来实战,就要面对二十倍于己的敌人? 还都是九寒世界的亡命之徒! 这怎么玩? 玩命? —— 更让李复惶恐的是…… 余斗确定周围暂时安全,忽的看了过来:“你们,可有战斗计划?” —— 李复等人浑身一个哆嗦,眼神有些呆滞的摇摇头。 开开心心上学第一天,就被带到危机四伏的九寒世界,还要解决两百来号敌人? 问咱战斗计划? 咱有个屁的战斗计划! 能不犯怂,冲上去干一架,都算咱们豪情万丈了! …… “得,那就听我的——所有人,进小队灵元音域。” 余斗早有所料,故而并未在起飞之前公布任务细节——由着这些战场初哥自行指定计划,怕是要撂下几条人命。 “我对各位还不了解,但是不重要。” 余斗颇为从容,灵元传音透着些安慰:“诸位的本领,我是信得过的——掌握天品进攻战技的,灵元印记闪一下。” 不出意外,十人皆闪。 余斗目透赞赏,给了大家几分信心:“《御字卷》李家,想必御劲十足——掌握天品防御战技的,闪一下。” 依旧是十人皆闪。 “嗯,很好。” 余斗暗赞——队伍的配置,比训练营的混搭班级强多了。到底是护典李家的底蕴,这支平均年龄不过十八九岁的年轻队伍,竟有如此实力! —— 李复渐渐适应,知道这是成为银甲神侍的必经之路,按捺着心里的激动,请示道:“乌老师,怎么打?” 余斗胸有成竹:“敌在明我在暗,我们……这么打!” —— 距离“棺材板事件”已经过去数月,按说天坑早就空空如也。 不过,这世上不怕没有宝物,只怕没有寻宝的借口。 有了借口,大家伙往天坑周围一聚,还愁没有宝物? —— 这不,黄岩镇区域,两方势力打得不可开交,已不知掉落了多少“宝物”在战场之中。至于谁能把这些财富带走,就看各自命数了。 黄岩镇位于钓鱼城西北,三面环山。因为山势避风,故而逐渐形成镇集。不料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致使此间百姓遭遇飞来横祸。 两支各有所属的帮派队伍,在此投诉时发生争执,最终大打出手,死伤甚众。 经过一夜鏖战,双方互有死伤。 普通百姓连夜出逃,有些胆色的则是守在山岭外围。期待着两拨人马散去,也好回去“捡尸体”。 捡得一名战灵高手的遗宝,足够寻常人家支使数年! —— 上午的黄岩镇,昏沉得如同夜晚。 视野模糊,仿佛缭绕着令人焦躁的阴霾,始终挥之不去。 余斗等十一人披着灰白斗篷,与冰天雪地融为一体。避开一些视线,悄悄摸上西侧山地。从山地逼近黄岩镇战场,还隔着些距离,就能从急啸的风雪中,分辨出些战意对撞猛烈轰鸣。 镇子里,战斗还在持续! 不过其中的打斗并不密集,否则两百余人火拼,应该会有混乱的喊杀声。 余斗在训练营待了数月,不仅学了新套路,也能把昔日的带队经验发挥出来。十一人的小队在雪地里,十二一字长蛇,快速穿插。 时而铺散开来,缓慢蠕行。 又搭配阵型变幻,往来穿插,让这些年轻人在跑动中适应战场氛围。 显然,这样的举措很有效果。 待到山地内侧,能隐约看清黄岩镇轮廓时,李复已经不再紧张,反而对即将开始的战斗,产生了几分期待! 岷山血战,乃是一片冰天雪地。 这里,和岷山战场的环境大致相同! 李家的荣耀,将由我辈传承。 —— 恰在李复等人热血冲涌,期待一战时。 余斗忽然止住队伍前进,横移至半山视野开阔处,令道:“战场训练项目——雪地埋伏,都藏好了,压住战意,不许冒头!” 李家的公子小姐养尊处优惯了,心底倒是有几分埋怨。不过置身战场边缘,倒是没有愚蠢到发表不满。 都老老实实,伏在冰冷的雪地里。 余斗则是匍匐向前,往山岩边缘探出脑袋——镇子边缘飘起许多炊烟,似有一方在准备早饭。 他作势偷窥,战豪巅峰的神庭灵窍,早已铺开灵元之眼,把黄岩镇战场的情况探得一清二楚。 “冰天雪地,能跑的全跑了。不过……” 余斗暗暗皱眉:“除了那两百来人,还有不少百姓困于此处。” 那些跑不动的百姓,多是老弱妇孺。 能否活命,全看运气。 稍稍受到波及,便是人间惨剧。 …… “人不是野兽,为何残虐至此……”余斗眼里迸出些杀意,心里暗哼,“小爷现在改变不了规则,难道还治不了你们?” 第502章 黄岩镇战场(二) 第502章 黄岩镇战场(二) 余斗退回隐蔽位置,在低洼处用云芝战意的淡色丝线,勾勒出黄岩镇的大致状况。 一边介绍道:“他们隔着镇中大道,分据东西两侧。大约是一晚上打累了,损失也不小,正分头修整。” “我们从西侧潜入,逐巷逐院摸点攻杀。” “战骁以上者,格杀勿论。” 余斗没给他们太多准备时间,出发之时,不忘叮嘱一句:“动静小些,镇上还有许多百姓,不可伤及无辜。” —— 黄岩镇西侧,大片废墟呈现燃烧过后的黑色。 有的还冒着浓烟,想是火势太猛,就连急啸的风雪也未能将之迅速扑灭。 在废墟各处,随处可见死状凄惨的百姓。 有的粉身碎骨,破出腔体的内脏、血液,在尸体下凝固成黑色。手和脑袋在这头,脚和屁股却在街道对面。 有的完好无缺,但却死不瞑目。 失去生机的眼眸,是骇人的空洞。 也有被废墟砸倒,困于伤势、极寒,痛苦亡故的……入目之凄凉,犹如经历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 后方的一处宅院里,几个带有伤势的江湖人士骂骂咧咧,浑身透出浓烈的杀意: “干他老木,在这里都能遇上老对头?” “他们故意的呗,在灵鹿城不好下手,就跑钓鱼城地界搞事——怕个球,干就完事了!” “就是就是,横竖那天坑之中早被扫空,咱们不能白来一趟!” “弄死他们,宝物不就到手了?” 说话间,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还冲厨房吼道:“干恁娘,动作快点,大爷们等着吃口热乎的!” 厨房里,传出一个中年女子惊恐的声音:“就好,就好!” 对话的背景,除了凄厉的风雪,隐约还有年轻女子的惨叫。汉子哼哼唧唧:“再不快点,老子弄死你们!” 此时,里屋出来一名糙汉,满脸荡漾之色。 朝着兄弟几个挑了挑眉:“下一个!” 几人心领神会,顿时你看我,我看你。 迟疑了数息,有人忽的眼睛一亮,脸色怪诞的道:“要不,哥几个一起,开发开发?” 刚刚经历一夜杀戮,所有人的状态都有些古怪。 听到这般提议,居然纷纷点头,各露狞笑:“嘿嘿,一起也行!” 几人举步往里屋走去,堪堪扭身之际,墙头兀的闪过几道白光! “嗯?” 刚刚出来的糙汉子眉间一凝,浮出些警惕之色。正要铺开灵元之眼查探时,忽有一道无形之刃,劈面斩来! 可怜糙汉子连裤腰带都没提利索,硕大颗头颅当场就开了瓢儿。 恰是这微妙关头,那几个意欲放纵的家伙惊觉回头,却惊愕的看到,院墙上居然飘进来片片“灰云”! 其中几片灰云背上光芒爆闪,生出双翼,闪电般冲到宅院各处。 欻欻! 嘭! 啊(啊)—— 锐利的锋芒掠过,几个江湖恶汉全无招架之力,皆被当场击杀。 战意碰撞的爆炸声、惨叫声,被一道凝视的战意屏障挡在宅院范围内,未能传出。 …… “李复上高点,警戒。” “离沁带人打扫战场,收取战利品,待任务结束,再平均分配。” 余斗在小队灵元音域下令,此时他置身厨房,对灶台边被吓呆的老妇人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见她没有大喊大叫,轻声道:“我们是斗战神殿的银甲神侍,是来救你们的。” 中年女子呼吸发颤、双目失神,就往堂屋里张望,发现那施暴的贼人已经暴毙檐下,顿时流泪痛哭。 就朝着余斗道:“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余斗示意外面还有贼人,便转身向外。 举目一瞧,正见李复在积雪的房檐身上趴着。 他披着灰白斗篷,不仔细去看,还真的发现不了。 —— 李沁便是来时路上,有些惊惴不安的李家小姐。 她身姿高挑,肤白如雪。此时虽然戴着面巾,但是露出的眼眉,依然有着倾城之色。 余斗见她灵元御力,把斩杀的九个贼人摆在前院,搜出来的虚戒用根绳子作一串儿收了——发现余斗正看着自己,紧张的心情稍稍松懈。 就对他眨眨眼,以示问询。 余斗走到院子里,见那中年女子直奔里屋,先示意大家不要阻拦,又才对离沁道:“收捡战利品时,将有用之物譬如灵元矿物、战技卷轴、天材地宝,集中到一个虚戒即可。” “再取一枚虚戒,收掉尸身。” 余斗伸开手,李沁乖巧的递上一枚虚戒。 他示之安慰的笑了笑,便将九具尸身收入其中。又在李家子弟的注视下,使了个散流霞的手法,往来时的山地奋力一扔。 做完这些,又指了指宅院中的多处血迹:“我们有虚戒之力,可顺手清理干净,养成好习惯,在某些时候能够救命。” 进入宅院之前,李家子弟未必心服。 在他们眼中,乌月霆不过是个幸运儿,若无柳天鸣、南宫子珊撑腰,在凌烟城就是个屁!他在神侍训练营利用职务之便,贪吃回扣的行径,令人颇为不齿。 但是…… 余斗一记诛神剑,直接斩杀霸占宅院的战灵头目,出手凌厉,叫人目瞪口呆! 亦是这手出神入化的灵窍战技,以及让人望尘莫及的“铸灵成器”境界,顿时让李家子弟佩服的五体投地。 借着余斗斩杀头目创造的时机,大伙儿才能按照原定计划掠入墙头,快速接近并斩杀目标。 —— 无移时,清扫完毕。 而从里屋的啼哭声可以分辨,家里的男人都死了,只剩母女二人。 那闺女又被污了身子,已是痛不欲生。 “哭个不停,怎么办?”一名学员从里屋出来,脸上有些无奈,他知道乌月霆在撑着战意屏障,消耗不菲,眼里透出些忧虑。 “不急。”余斗取出九块灵元玉,让学员们放在宅院各处,伪装出战意波动。 才在李沁等人的陪同下,来到里屋。 —— 里屋床榻,母女二人抱头痛哭。 就算有心相劝,但是家破人亡的惨剧,谁能感同身受? 既然无法感同身受,又如何安慰呢? …… 余斗暂时解下面罩,呼出一口白气。 出人意料的是,他竟对床榻上的平民母女行礼,满是歉意的道:“对不起,是我们来晚了。” 中年女子闭着眼,泪如雨下。 亲人接连遇害,女儿遭到侮辱,她也顾不得什么礼数。 凄然苦笑:“大人不必如此,草民能够得到眷顾,捡回一条命,便十分好了。” 听出其中的讥诮之意,年轻气盛的李家子弟稍有不忿。 余斗却是把手一抬,止住几个想要冲动开口的家伙,笃定的道:“从今天起,斗战神殿会逐步接管九寒世界,让这里冰天雪地,也变成中土那般大好人间!” “……” 中年女子微睁开眼,似乎有些惊讶。 在九寒世界,哪怕最普通的人家,都知道这里是一片被抛弃了的地方,不受任何眷顾。 余斗看出几分不信,抬着的手掌向前一招,令道:“告诉这位夫人,你们是谁!” 屋子里的几名李家子弟有些发愣,倒是李沁反应最快。 她取出一枚九元令,骄傲的答道:“夫人,我们来自《御字卷》护典李家,是岷山英雄的后辈!” 六十八年前的岷山血战,流传天下。 李杜两家奋勇争先,与数之不尽的寒雪梦魇站至最后一刻,为斗战神大陆的安宁,付出了最惨烈的牺牲! 如此事迹,中年女子亦有听闻。 死灰般的脸颊,有了些许颜色,她愣愣的看着屋里的年轻人,一时有些恍惚。 是啊,这是好事。 但有什么用呢? 余斗恰是抓着一瞬时机,面露郑重:“我们十一个人,打算消灭这两股贼人,替黄岩镇的乡亲报仇。” “因为人数较少,还请夫人、小姐暂缓悲切,不要暴露我等行踪——先顾好自身,待我等获胜,拿了敌人的首级之后,再行祭奠!” 听到这话,哭泣不止的母女俩总算安静下来。 余斗又道:“我放了九块灵元玉在宅院之中,待尘埃落定,夫人自行收取即可。” 一块灵元玉价值两万战魂币,九块便是十八万! 这对普通人家而言,已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如此,总算安抚妥当。 —— “集合。”处置完毕,余斗缓缓撤掉覆盖宅院的战意屏障,在灵元音域中道,“诸位,清楚流程了吧?” 十人纷纷回应,第一次的行动,给大家建立了十足的信心。 “接下来的战斗节奏会越来越快,难度也会越来越高。” “都注意战意灵元分配,余力不足七成时,有药磕药,没药就用灵元玉,我尽量指挥到点,也请各位务必相信我。” 李沁观察他许久,早已抹去臆想中的市侩,欣然道:“我相信乌老师,请乌老师下命令吧!” 余斗从不拖沓,根据李复的高点侦查结果,当即带队从宅院西南角“滑”出。 十一人沿着墙根疾走,很快来到另一处院子。 …… 且说驻扎在黄岩镇西部的,乃是灵鹿城“割鹿帮”的人马。 此行钓鱼城,除了天坑寻宝,主要是为了寻龙爪帮交易。 不料行踪暴露,被同城的“青鹿帮”在黄岩镇截住。双方本就是死对头,随意找了个借口,便在此间展开战斗。 至于黄岩镇的百姓,在他们眼里和猪狗无异。 杀就杀了,完全没有负罪感——你踩死路边的蝼蚁,会有负罪感? 经过一夜激战,双方的死伤比例皆过三成。 好在是双方领队的战豪强者,尚未下场战斗——否则凭着战豪强者的实力,黄岩镇若有一处屋子完好,便是其手下留情了。 古怪的是,早间激战的双方,却被各自的领队突然叫停。 并且眨巴眼的功夫,领队就没了踪影。不知因何缘故,暂时离开了黄岩镇战场——手下纷纷猜测,或是与对方战豪去别处约战了? —— 不论如何,一夜激战过后,死的死,伤的伤,双方都需要时间缓口气。 于是各自罢手,分据黄岩镇东西两侧,试图尽快恢复元气。 割鹿帮方面,倒是存在退走的可能。 因为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前往钓鱼城交易。 青鹿帮则是杀人心切,务必要将割鹿帮的队伍灭杀在此——如此,才能截获交易,在灵鹿城乃至地区的争斗中,获得更大的优势。 …… 黄岩镇西侧某处庭院,相较后方的空虚,此处戒备森严——庭院外围明哨、暗哨交叉分部,防线全无死角,谨防对手偷袭。 庭院正厅之内,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皱着两笔浓眉,面色不悦:“他妈的,搞老子,看谁最后搞死谁!” 骂过一句,抿了口杯中热茶,哼声令道:“传令各组,半个时辰之内集合——大长老不在,我们争不得一时,走为上计!” 说着,还特意交代一句:“让那些去镇子里找女人的王八蛋快点,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裤裆里的家伙?完成了这次任务,害怕灵鹿城的女人不够用?” 他是黑着脸,其他几个人却是乐得发笑: “打这一晚上,活下来的兄弟去找点乐子,也很正常嘛——镇子都打碎了,能找着些年轻姑娘,也算‘趁热’。” “嘿嘿,各个地方的姑娘滋味儿不同,总不能拦着兄弟们换口味。” “说的是,而且‘绝地交融’,别有一番豪迈呢!” “一群畜生……”浓眉大眼的中年男子横眉瞪了他们一眼,扎死作怒模样,却又转而一笑,“待会儿撤出去到了钓鱼城,咱得好好乐呵乐呵!” —— 然而…… 片刻之后。 一名传令弟兄有些慌张的半跪堂前,抱拳禀道:“陈舵主,去镇子里的三组人,都不见了!” “什么?”浓眉大眼的陈舵主眯了一小会儿,听到这般消息,顿时警觉起来,“可有战斗痕迹?” 传令弟兄摇摇头:“各处都看了,没有!” “坏了,定是被青鹿帮的人‘摸’掉了……”陈舵主嗖的站起身来,没有任何犹豫,当即令道,“集合,我们撤!” 第503章 黄岩镇战场(三) 第503章 黄岩镇战场(三) 陈舵主察觉异样的刹那,便作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剩下七十余人只要紧密抱团,全速朝着西南山口移动,青鹿帮不见得能够拦住。过了黄岩镇,靠近钓鱼城便释放交易信号,龙爪帮自会接应。 —— 然而,陈舵主集结人手,七十来人走出户外,结成战斗队形,往西南方向走没两步,忽有两道强横的战意波动,迎面袭来! 那波动强度,至少是战灵好手,施展天品战技! 要命! “敌袭!前阵防御!”陈舵主脸色一沉,果断下令——只见漫天风雪之中,绽出两道璀璨白光! 犹如两道长虹,平着地面直贯而来! 李家天品低级战技,长虹贯日! …… 嘭(嘭)! 两声巨响,把割鹿帮的前阵炸得东倒西歪,周围的废墟再次发生坍塌,掀起滚滚尘烟。 几名战骁遭到波及,纷纷发出痛苦的闷哼。亏是有战灵协防,否则光是天品战技的震颤之力,就足以要了他们的小命。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两记长虹贯日的余威尚在扩散,又见两道白光凶猛袭来——又是两记长虹贯日! 在割鹿帮正面的,是四个人! 眼看前面的兄弟被天品战技冲击打得措手不及,后排的好手连忙补上。 你有天品战技,我们兄弟人多,谁怕谁来? —— 嘭! 嘭! —— 黄岩镇上云光震散,西边山体抖落一层雪雾,远处传来厚重的“哗轰——哗轰”的声响。 前排弟兄正挡下两道攻击,灰白色的天光刹那变白,六道灿然辉光,从天而降!饶是陈舵主颇为老辣,亦被突然降临的攻击惊得眶眦欲裂。 仓惶举目时,只见六个穿着灰白斗篷的身影,正竭力挥洒着战意。抓的就是割鹿帮两拨人手气力不逮,阵脚将立未立的微妙时机! 六道白虹贯日,恰从割鹿帮阵型的“天灵盖”灌入,在冰雪之中炸了个绚烂的满堂彩! 恰在陈舵主等人东倒西歪,惊魂未定之时,前方四人居然不见了踪影。 下一瞬—— 凛冽锋芒,在爆炸掀起的雪尘中挥洒,灰白色的雾气,在锋芒疾掠中染上触目惊心的鲜红! 当道阻击的四人,不仅仅为牵制。 还为了后续收割! 作为带队导师的余斗并未参展,而是藏身暗处,冷静指挥:“七人场内冲杀,优先补刀伤者,次选武境弱者。” “三人外圈旋掠,内外呼应,保持高崖,防止有人逃跑。” …… 接连十次白虹贯日,掀起的尘埃尚未落尽,道道战魂翼翩飞掠闪,带来夺人性命的锋芒。李家子弟终是底蕴非凡,纵使有些紧张,但在接连击杀三十余人后,很快找到了战场的感觉。 特别是余斗的指挥精确到点,仿佛能够洞悉战场上的所有因素。 他能预先察觉敌人的进攻,提醒学员防御。 亦能看出己方的阵型漏洞,让大家及时进行调整。 至于那些试图逃窜的,更逃不过余斗的法眼。 往往跑没几步,就被外圈旋掠的学员击杀。 —— “对方年龄不大,都有战魂翼,是……是神殿的人!”陈舵主有八星战灵的武境,亦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江湖了。 类似的事情见过不少,却不曾想,今日终于落到自己头上。 亦是幡然醒悟——难怪自家战豪仓促离去,应是被神殿强者“约谈”,令其不得干扰训练任务。 训练的内容…… 陈舵主眼看手下纷纷暴毙,背脊一阵发寒。 对方的训练内容,自然是——杀人! —— “想杀老子,没那么容易!” 陈舵主看到对手实力强劲,己方的战灵虽有招架之功,却无反击之力。怕是持续不了多会儿,就会尽殁于此。 “人数优势不管用,再这么盘这大,只会硬吃他们的高品战技。” 陈舵主嘀咕一瞬,旋即嘶声下令:“兄弟们,不要怂,跟我一起杀出去!只要冲出山口,放出信号,龙爪帮定来接应!” 割鹿帮的弟兄被李家子弟强攻压制,多有遭到轰击,四分五裂者。 正有些肝胆欲裂,听到自家舵主的声音,纷纷咬牙响应! 对方斗战神殿,意味着自己陷入了一场纯粹的杀局。认怂讨饶全无用处,想要活命,只能靠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陈舵主撑开一副淡青战魂甲,领着十余名战灵好手,由防守方阵转为锥形冲阵,朝着西南方向发起突围。 队伍的灵元音域里,传来李沁焦急的声音:“乌老师,他们要逃!” 余斗一如既往的冷静,仿佛处置这样的战局,只是小菜一碟:“勿得急躁,保持相对站位,拉扯着打——小心对方反攻。” 前面的指令倒是四平八稳,最后一句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李家子弟几波冲杀,把割鹿帮七十余人的队伍杀了个通透。战骁死了大半,亦有战灵好手陨落。 果然应了那句话:在战灵范畴之内,有无战魂翼,便有霄壤之别。 李家子弟对上九寒世界的江湖人,宛如一边倒的屠杀! 而在这样的前提下,对方还会反攻? …… 想是这么想,大部分队员都揣着小心,不敢有丝毫轻慢。 不过,终是年轻气盛、眼高于顶,其中一个战力不俗的队员听到余斗示警,非但没有提防,反而打法激进。 手中战刀连劈三人,直呼过瘾。 就在他准备挑战陈舵主时,茫茫的雪雾中忽的撑起一张弥天大网! 长宽竟有十丈! “嘁……” 年轻男子眼神不屑,刀锋一扬,挥出一道犹如实质的锐利刀芒。 意外的是,那张大网兀的闪过道道金芒——视线落其根源,竟是四名战灵执定一端,另一端系有重物,在他们的奋力抛射下,达成了铺天盖地的效果! 并且,大网的材质特殊,在四人的战意加持之下,居然生生抗下了锐利刀芒。 “李诞,撤啊!” 战圈中的李复反应奇快,在大网铺开的瞬间,便抽身后撤。 然而飞退脱离之时,却见族弟困入其中,顿时眼冒血光。 恰在内外之人手足无措,慌乱一瞬时,灵元音域中传来余斗的指令:“两侧队员,强攻执网者。” “其余几人夺网拉高,帮李诞脱身!快!” 十人都是李家子弟,组队之时也刻意挑选了关系亲近者。 心性虽有不同,彼此的情义绝无虚假。 关心之下,个个动作麻溜。 李复、离沁接连攻杀数名强敌,眼看就要抢得网兜,陈舵主见得网下有“鱼”,顿时眼前一亮。 他咆哮着道:“左右,一齐拉住网兜。网下合围,网下合围!逮住那一个,就有活命的机会!” 割鹿帮众人纷纷醒悟,顿时嚎叫着冲向网下的李诞——没有网兜限制,李诞凭着飞行战技,可以轻松脱身。 但是盖在头顶的大网,已然限制住他的身形。 若是发挥不了战魂翼的优势,李家子弟的性命,一样脆弱如纸! —— 李复眼看强攻不下,李诞陷入重围,正有些心慌时,余斗的声音兀的传来:“机会正好!你们拉开,蓄力最强战技,瞄准网下的敌人!” “……” 李复眼神一黯,心里犹如锥刺。 早闻神侍训练营极为残酷,哪怕九典七绝的子弟,也有可能在外勤训练任务中丧生。 始料未及的是,这还是进入训练营的第一天! …… 刚才援护的计划没有成功,大家看到对方的反应,也都明白李诞凶多吉少。 当然,只要放弃任务,让割鹿帮的人离去,李诞就能活命。 但也意味着,这支队伍将会获得一次“失败”评分。 这对神侍招考,将会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在神侍训练营,还从未有过失败的外勤任务! 固然有人会死,那是因为他蠢! 网兜的速度再快,还能有战魂翼快? 只要第一时间撤出来,就屁事没有。 如今身陷险地,不仅打乱了进攻节奏,还让队友冒险救了一次。 一次不成,便无第二次了! 现在,割鹿帮的人都聚在大网之下,试图活捉当中的李诞,恰恰提供了一次绝佳的团灭机会! 救他,会让队伍陷入险境,也有可能失去成为神侍的机会。 不救…… 则豁然开朗! “听我指令,三——” “二!” “一!” “放!” 余斗命令下的果决,李复等人虽有迟疑,此时别无选择。只好将四朵战魂施展到极致,纷纷使出最强战技,猛然砸向下方的网兜! 九道天品以上战技的辉光,犹如九寒世界平地出现的太阳,爆闪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 陈舵主原本还打着“抓人质”的如意算盘,不料这些年轻人居然如此辣手,九道天品以上战技轰然砸下时,割鹿帮众人多在网兜之下,哪里拆分得开? —— 嘭轰! 轰轰轰! …… 黄岩镇西侧,猛烈的爆炸,绽出黑白混杂的尘埃。五彩缤纷的战意乱流滚滚翻腾,形成一朵巨大的蘑菇云。 傍近的房屋,如碎纸般飞散,强劲的震动,让三面的山体发生了明显的雪崩! 而如此狂猛的强攻之下,那张坚韧的大网亦是灰飞烟灭。 “李诞……” 李复双目赤红,死死瞪着下方战场。 而那悲痛的情绪尚未释放,那蘑菇云里忽的蹿出一个浑身冒着黑烟的人影。 那家伙健步如飞,肩膀上扛着一人,赫然是失去知觉的李诞! “那是……”李复的呼吸几乎停滞,满眼不可思议,“乌老师!” 在他眼里,乌月霆固然老辣,却也只是个战灵。 还是个不会飞的战灵。 真个儿交手,指不定谁胜谁负。 而在家族绝学之下,他是如何在极端的瞬间突入重围,接近李诞,并在极限状况下将其救出? 未及发问,灵元音域中传来余斗虚弱的声音:“都别愣着,快补刀,一个不留!” 可怜陈舵主等人,打定了粉丝一搏的注意,也一度抓住了逃出生天的机会。奈何对方竟能以人为饵,弃了同伴性命不管,直接开了大招? 而在李复等人的全力绞杀下,陈舵主以及割鹿帮众多帮众,皆尽伏诛! —— 镇西闹出这般动静,镇子东头的青鹿帮自然疑心。 寻思自个儿也没计划啊,怎就打起来了? 而且…… 卧槽了,那蘑菇云腾起来百丈有余,是有战豪强者出手了? 嘶? 疑惑之间,连忙派出人手前往查探,只是多名眼线摸过去时,却发现原本割鹿帮的据点人去屋空。 外头街巷有个恐怖的大坑,虽然经过清理,依旧能够分辨出新鲜的血迹,以及碎裂不超过一刻钟的肢体残骸。 俨然发生了极其惨烈的战斗。 —— 青鹿帮正摸不着头脑,却不知余斗等人已经退避至最西侧居民建筑之中。 经过一番激战,队伍斩获颇丰。 但是负责收捡战利品的李沁,美丽的脸颊上并无喜色。 反而忧心忡忡。 …… 因为,自家兄弟李诞遭到严重震伤,神庭灵窍有损,陷入昏迷。几名队员正在替他处理外伤,并检查神庭灵窍的状况。 更糟糕的是,带队的“乌月霆”靠倒墙根,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看起来未曾受伤,不过向来沉稳的乌老师,此刻脸色惨白,显然刚才的经过极为惊险,稍有不慎便要殒命当场。 “乌老师,东边的敌人过来了。”李复依旧在高点侦查,看到阵子里的一些动静,立即通报余斗。 余斗尚且不知割鹿帮的交易,只在原定任务的基础上道:“分出一人照顾李诞,立即前往撤离点。我们九个人,跟他们干。” 他的语调很是虚弱,听来便让人担心。 但是余斗眼眸,却是闪烁着凛凛寒光。 因为刚才在镇子里兜了半圈,目睹了黄岩镇许多百姓的悲惨死状——乌月霆的身份就是钓鱼城人士,心里生出些怜悯、仇恨,亦在情理之中。 李沁平复下心境,谨慎的问:“乌老师,你刚才救下李诞,已经受了重伤。你也没有飞行战技——要不,剩下的事情,由我们自己应付?” 余斗张了张嘴,一时不知如何说法。 …… 嗐。 说自己压根没受伤? 现在都是演的? 那必不能。 …… 正迟疑间,李复也附和道:“乌老师,通过刚才的战斗,大家多少有些把握。只要不大意,及时闪躲,就不会出事。你相信我们,我们能行!” 第504章 黄岩镇战场(四) 第504章 黄岩镇战场(四) 经过与割鹿帮的战斗,李复等人直观的看到差距,也都建立了信心。 咱们来自满身荣耀的护典李家,是英雄之后。 比起九寒世界的江湖人士,简直有着霄壤之别。 既然能够完胜割鹿帮,再对付与之相当的青鹿帮,理应手到擒来! —— “……” 余斗深吸一口气,稍显艰难的坐正身子:“他们没有飞行战技,却有对付战魂翼的办法。除了坚韧的网兜,你们还能说出几样?” “这……”李复语塞。 李沁等人面面相觑。 光是附加战意的网兜,自己都无法快速攻破,若是遇到更偏门的,岂不是交代了? 余斗坐定调息,轻声道:“训练营里,有许多比你们更骄傲的家伙。神侍队伍里,天资不凡者大有人在。” “但是,依然会有人死去。” “柳副使的队伍已经足够小心,但是过去五年,他损失了四个兄弟——你们不想丢掉性命,或者看着同伴牺牲,现在就好好学……” 余斗演技十足,说话的时候气息微弱,俨然承受了不轻的内伤——在九道天品战技中,把李诞救出来,不伤才怪! 李复想到刚才出手时的绝望,郑重点头:“乌老师,我们都听你的!” 其余李家子弟纷纷附和,正好余斗调息完毕,呼出一口浊气之后,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大家作好准备,我们……这么打!” —— 割鹿帮的百十号人没了踪迹,青鹿帮众顿时犯了嘀咕。 片刻之前,割鹿帮究竟与谁发生了战斗? 结果又是如何? 但是队伍行过镇西,只能看到惨烈狼藉的战斗现场。 “有人截胡,那姓陈的,估计凶多吉少了。”一名领头的枯瘦老者,眼睛眯成一线,其中却闪烁着凛凛寒芒。 旁人不解,请示道:“这里并无多少蛛丝马迹,郑长老如何判断?” 郑长老冷笑:“若是割鹿帮获胜,他们会清理战场?所以,姓陈的多半是死了!我们要的东西,也被截胡了。” 手下惊道:“截胡?郑长老的意思是……” “……”郑长老警惕的扫视周遭,然而除了满目风雪,整座小镇,都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有第三方人马得到了交易情报,也来截杀割鹿帮。对方能够轻易灭杀割鹿帮,实力不容小觑。” 郑长老心里忐忑,嘴上说法却还有些“保守”。 事实上,双方打得不可开交,彼此不分伯仲。割鹿帮的队伍惨遭屠灭,己方若是遇上那般对手,恐怕也没有多少抵抗能力。 —— 恰在郑长老与手下交谈时,却不知队伍边角处,有个穿着本方服饰的年轻帮众,正竖起耳朵偷听。 这不听不知道,听得几句备细,才明白两个帮会的队伍,为何会在素无争端的黄岩镇大打出手。 黄岩镇的位置并不紧要,周边亦无矿藏。 说是一片贫瘠之地亦不为过。 当然,对觉醒战意者说是贫瘠,却足够普通人生活。 谁能料想,竟是因为割鹿帮来此借宿,那青鹿帮有意截杀,这才挑起事由,双方大打出手。 牵连数千人口的黄岩镇,变为一片死地。 —— “交易?” 年轻帮众正是余斗假扮,他的伪装技艺出神入化,加上原本曾在无间地狱混过帮派,对一些交流术语十分熟络。 他也在钓鱼城潜伏,知道这里的帮会并不在意下层人员。 特别是经过一夜激战,人心惶惶,更难分辨手下的身份真伪——队伍三停去了一停,有的堂口队伍全员战死,爬回来一个年轻小弟,谁也论证不清。 但见他有令必尊,跑动十分勤快,只作自家人不提。 —— 殊不知,余斗这般浑水摸鱼,却是得知了重要情报。 之前灭杀割鹿帮时,余斗亦曾如此。 否则如何混入网兜之下,快速接近遭到围攻的李诞? —— 割鹿帮的交易内容,暂时无从查证。 从那老家伙的脸色看俩,想必是什么紧要之物——否则如何引得灵鹿城两大帮会,派出战豪领队,来到钓鱼城? 余斗记着这茬儿,就在青鹿帮队伍的边缘转由,作警戒状。 正想探听更多消息,却听得郑长老下令:“事情不对,我们撤!” 嗐…… 余斗暗自戏谑,两大帮派的队伍,选择倒是出奇的一致。 想来也是,双方的战豪强者都被金甲神侍引走,剩下的多是虾兵蟹将。眼看实力相当的对手惨遭不测,眼前已经没了油水,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想走?”余斗眼角微眯,漆亮的眼眸透出危险的光芒,“没那么容易!” —— 青鹿帮队伍收到指令,立即调转朝向,打算离开黄岩镇。 然而他们释放烟火信号,打算聚集人手时,却发现散开的眼线,以及留在镇东驻地的人手,全都“消失”了! 郑长老心头一惊,脸色疾变。 凝眸扫视,忽然觉得这片小镇废墟,似乎充满了杀机。 凛冽寒风,摄人心魄。 …… “对方很强,但也没那么强。”郑长老保持冷静,眉心处凝出褶皱,“并且,人数不多。” 否则得胜之后,何至于躲躲藏藏?真有绝对实力,亮出身型强攻秒杀即可。 一名手下提议道:“郑长老,我们一起往外冲!” 但是…… 郑长老把手一抬,否定了这个建议。 他的视线落在眼前的狼藉废墟,仿佛意识到了巨大的危险:“姓陈的应该就是抱团走,结果你们都看到了……嗯?” 郑长老说着,眼底忽的一亮——杂乱不堪的地面,似乎有某种网兜的破碎残骸? 这东西,通常是用来对付习得飞行战技的战灵。 所以对方是…… “神侍?”郑长老顿时醒悟过来。 非是如此,为何激战的双方会被突兀叫停? 己方战豪临时撤走,瞧着情形,对方的战豪多半也已离去。 种种迹象表明,这是神侍的一次任务! —— “妈的,想拿老夫当任务刷了?”郑长老的脸上浮现出凶狞之色,果断下令,“青鹿帮的兄弟听令,化整为零,用尽一切手段逃出黄岩镇。待脱离危险区域,自行返回灵鹿城!” 这话一出,青鹿帮众都有些懵圈。 啥? 化整为零? 岂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意思? 他们也知道,非是危急存亡关头,郑长老绝对不会下达这样的指令。 稍愣一瞬,当真各朝一方,八十多号人作鸟兽散去。 —— 埋伏暗处的八名李家子弟见得这般情景,不由焦急起来。 这要是任其四散而去,训练任务便会失败。 正欲现身强攻,各自的神庭灵窍之内,忽然浮现出一张灵元丝线勾勒的黄岩镇实景地图。地图中被标记了密密麻麻的红点,那红点正在朝着镇外快速移动。 毫无疑问,那些被标记红点的,就是此次任务的攻杀目标! “不必着急,他们分散开来,反而便于发挥。”余斗的声音传来,让大家心头一定,“我给所有目标都作好了灵元印记,一共八十六人。” “你们八人分成两组,利用战魂翼的速度展开截杀即可!” “哇,乌老师您太厉害了!”李沁声音欣喜,由衷称赞,“我宣布,从今天开始,乌老师就是我的偶像!” 对于女学生的夸赞,余斗并未自得,声音反而冰冷不少,提醒道:“记得,不要废话,不要留手,格杀勿论!” 李复心领神会,在灵元音域中回应道:“是!” —— 于是乎,八名李家子弟,分成两支四人小队。 就在风雪之中,对那些逃窜的青鹿帮众,展开无情的追杀。 这些人如若聚拢,多少有些战力,还须小心应付。然而四散奔逃,压根无法对李复等人造成威胁,让李家子弟犹如老鹰捉小鸡般,斩落一颗颗人头。 他们没有飞行战技,全凭双腿,如何赶得过战魂翼的速度? 八人循着灵元印记,兜没多少圈,便将青鹿帮众斩杀殆尽。当然,因为化整为零,这一次的战斗范围,远远超过上一次战斗。 李复的队伍甚至去到山地外侧,才把几乎逃走的几个家伙斩杀。 但是…… 当两支队伍回到黄岩镇中,在某片建筑高处寻着余斗时,左右一合计,大家顿时皱眉。 “八十五个?”李沁俏脸一僵,“怎还少了一个,我们刚才循着灵元印记,在群山外围搜了至少五圈!” 他们的战斗过程颇为顺利,对战灵的脚程计算也相当精准。而两只队伍的搜寻范围,远远超过了遁逃者所能去到的最远距离。 “不该啊……”李复凝眉苦思,不知是哪里出了疏漏。 疑惑之间,却发现余斗悠哉悠哉,坐在一处断壁残垣,下巴往前边的废墟一点。 带着几分讥诮,唤声道:“郑长老,躲着干嘛呀,出来吧。” 李复、李沁呼吸一颤,压抑的看向那处倾颓的宅院。 然而铺开灵元之眼,却并无发现。 这里头…… 有人? 正好奇呢,只见余斗伸出手指打了个旋儿。八人领会其意,立即分散周边,将这处宅院废墟八面围定。 余斗好整以暇,扬声道:“郑长老,能在九寒世界修行到八星战灵,已是一方豪强。强者有强者的死法,可不能如此窝囊。” …… 黄岩镇,寒风呼啸。 约是因为刚刚结束的杀戮中,有两百余人失去了性命,冷风之中飘荡着丝丝血腥味。 听到余斗接连的话语,废墟中人似乎也意识到什么。 而在九人的注视之下,坍塌的房屋废墟忽的隆起一小片。而在一些残骸雪尘落下之后,一个枯瘦老头儿现出了身形。 除了青鹿帮的郑长老,还能是谁? “他身上没有乌老师的灵元印记……”李沁十分细心,很快发现了异状。 李复凝眉打量:“不仅如此,在你我的灵元之眼扫视下,这老家伙却如同‘虚无’,完全避过了灵元感应。” 其超强的潜行本领,可见一斑。 —— 郑长老脸色僵硬,扫视一圈之后,视线落在了余斗身上。 皮笑肉不笑的道:“足下年纪轻轻,却能留下那般隐秘的灵元印记,还能分辨出老夫的藏身之处,倒是让老夫颇为意外。” 余斗也不废话,直言道:“帮派相争,祸及无辜百姓,您是自裁谢罪呢,还是让晚辈们练练手?” “嘁……”郑长老咬着牙,唇间蹿出一丝白气。 他的眼睛虽然苍老,却透着野兽般的凶悍,周围这些家伙,刚刚屠杀了自己的帮众,已是有了不共戴天之仇! 倒不是说他骨头硬,见了神殿之人还不低头。 而是面对神殿,骨头软也没用。 跪地求饶,只会遭到这些家伙的嘲讽、蔑视! —— “几个初入战灵的小娃娃,也想奈何老夫?” 郑长老哼声笑罢,右手并指一握,只见一柄三尺利剑滑锋而出,疾风吹过,使其轻薄的剑身发出锐利的呼啸。 余斗嘴角噙笑,朝李复使了个眼色。 李复兴奋的点了点下巴,而在他上前之时,其余兄弟姐妹默契稍退。 —— 李复手持战刀,进入眼前的废墟,脚下踩着残破的木梁,与郑长老对峙:“请赐教。” 郑长老见是一人上前,心里惊了一瞬,旋即又似抓住了某种生机,颜色一沉:“纳命来!” …… 咻,铿! …… 郑长老话音刚落,李复便身形一闪,向前冲杀。 利刃挑刺劈斩,一套李家刀法行云流水,带着呜呜风啸,掀起滚滚尘埃。其中又裹挟着极其强横的战意波动,李复的四朵战魂,亦是达到了战魂融合境! 寻常战灵,怕不是他的一合之将! 然而郑长老非比寻常,其武境雄浑,剑法凌厉老辣,对上李复的近身急攻,丝毫不落下风。 不仅如此,郑长老还利用剑势,强行将战局困在地面。 李复虽有天资,实战经验却还有待积累——废墟之中落脚艰难,斗不数合,他手上功夫犹在,脚下步法却看看吃紧。 “……” 李复一看斗招不成,当即利用战魂翼向后拉扯,手中利刃发出恢然龙啸,合于胸前之时,绽放出灿目的辉光! 第505章 特殊事件 第505章 特殊事件 天品中级战技,金龙斩! 刹那间金芒绽放,锐利的刀光犹如金色聚拢,狂啸怒斩。 破空前掠时,强劲的气浪把周围废墟掀开,飞碎成旋转的黑雾。 然而…… 本该精准命中的超强战技,却在挥出之时,让李复心头一凉。 因为自己抽身飞退时,留下的灵元印记出现了瞬间虚幻。 那金色刀芒劈斩向前,分明击中了目标——却有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掠至弱侧,一道淡青色的剑光急促爆发,好似吐信的毒蛇! 糟了! 是灵元幻象! —— 莫说李复,这等手段在战豪级别的争斗中,也极少得见。 须是极高的灵窍天赋,加上远超武境的灵窍等级,才能在实战中施展。 用意扰乱地方的“锁头”战技,致使对手的攻击出现偏差。 —— 李复在对招之中已然落入下风,拉开距离,是想利用战魂融合境的超强爆发,凭着战意强度硬碰硬。 熟料一击落空,金龙斩的辉光炸开之时,郑长老的利剑已然刺至心口! …… 李家子弟心头一紧,奈何退在圈外,谁也无法援手。 眼看李复就要败亡,电光火石的一瞬,战圈之外兀的“飘来”一道流光,精准的命中郑长老的利剑! 欻…… 滋滋! 郑长老剑势一偏,李复亦反应过来,慌忙横刀格挡。 饶是如此,偏转的剑光还是破开了他的战魂甲,在其左肋之下,刺开一道深深的血槽。 “……” 李复瞳孔一缩,连忙借势后撤,拉开了战圈。 郑长老亦未追赶,一是因为速度差距,二是因为另一个家伙,恰到好处的卡主了追击位置。 而那道战意流光,亦是出自此人之手。 —— “小子,能在老夫眼皮子底下混进队伍,还在每个人身上留下灵元印记……”郑长老眼神凝重,打量着眼前之人。 从略微露出的皮肤,可以判断此人年龄不大。 郑长老捏紧手中利剑,带着几分老江湖的倨傲:“你有资格,让老夫知道你的名字。” 余斗空着双手,应道:“神侍训练营,总教习长使,乌月霆。” “哦,原来刚才那个只是学员……” 郑长老先是鄙视了一眼李复,旋即面上闪出些兴奋。 讥诮道:“现在,老夫似乎有机会,让高高在上的神殿教官,也流上几滴血?” 余斗不置可否,攥紧双拳之时,拳头连着小臂“燃”起乌红的火光。赤乌战意的极阳热力,在九寒世界的冰天雪地之中,亦是带来了明显的燥热。 那燥热之感并不单薄,反而澎湃有力。 “你想让神殿流血,黄岩镇的百姓,也想让你血债血偿……”余斗眼神灰暗,那一瞬的冷酷无情,直让人心惊肉跳。 郑长老听了,却是哑然失笑:“在神殿眼中,九寒世界就是一片荒芜之地,此间生灵皆是蝼蚁。” “尔等生来残虐、本性凉薄,却来说什么血债血偿?” “笑话!” —— 这般言语,让人听得不是滋味。 然则细下一想,却拿不出有力的词句辩驳。 因为这个老家伙,说的没错。 千年以前,九寒世界尚有几分希望,但在《战神宝典》失效之后,这里就成了截取“气运”的历练之地。 “今时非同往日。”余斗置之一笑,有意看了眼周围,脸上浮出几分骄傲,“李杜两家重出江湖,就是为了给这苍茫天地,带来人间正道!” “……” 郑长老一惊,凝眉道:“这些年轻人,是《御字卷》护典李家子弟?” 余斗没打算继续废话,刚才追杀四散逃窜的青鹿帮众,已经耗费了太多时间。再不解决,怕是来不及回去给南宫子珊做晚饭。 —— 郑长老看出他的决胜之意,也明白一圈年轻人的身份。 他凝着的眉心,忽有几分释然。 咬牙狞笑:“来吧小子,让我看看你的斤(两)……” 咻—— 嘭! …… 黄岩镇中,传出一道沉闷的爆响。 李复、李沁等人瞳孔急缩,纷纷陷入惊颤——余斗瞬间爆发出的速度,让这些拥有战魂翼的年轻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一步瞬出,那郑长老话未说完,脸上才堪堪浮出现诧异之色,一股巨大的能量,已在胸口处爆发开来! 玉品中级战技,碎六合! 只一拳,便将郑长老枯瘦的身形打得倒飞而出,直直撞翻数道墙壁。 轰然摔在废墟中时,六层暗劲爆发开来,将其五脏六腑摧为齑粉,痛感刚刚在全身蔓延,郑长老竟已失去了生机…… —— 黄岩镇西南山区,平坦之处停着一艘银梭似的神殿飞船。 余斗带队赶到时,李诞已在严飞龙的救助下苏醒,知道自己闯了祸,连忙道歉不已。 “得了得了。” 余斗看他脸色惨白,摆手笑声:“你虽有错,却也歪打正着,让割鹿帮的几十号人聚拢网下。非是如此,我们恐怕很难在青鹿帮赶来之前结束战斗。” “届时战局混乱,会有额外的麻烦。”余斗安慰道,“算你功过相抵,无奖无惩,下次战斗务必小心。” 李诞心有余悸,抱拳道:“多谢乌老师,学生再也不会麻痹大意了。” 余斗未多叮嘱——大意者,往往会在战场丢掉性命。人都想活着,李诞“体验”了一遭,定然吃饱了教训。 十八九的年纪,正是畅想人生的大好年华,就这么死了,谁也不会甘心。 —— 话说回来,此次任务斩获两百余,战利品相当丰厚。 有李家子弟叹道:“或许,这就是‘天坑寻宝’的本质。” 余斗由他们讨论,且把视线转向李沁:“战利品都划分好了吗?” “嗯嗯!”李沁还是头一回,一双美丽的眼睛扑闪扑闪,好像会说话,“我把战利品均分成了十二份。” “乌老师拿两份,我们一人一份?” 因为余斗此前说过“战利品均分”,李沁也不算擅自做主。 在她看来,余斗的作用至关重要,没有他在,李诞已经丧命。后续对付青鹿帮,也不会如此顺利。 分多了恐遭反感,均分十二,则是更为贴心的办法。 果然,余斗“嗯”的应了一声。 李沁见他点了点下巴,便乖巧的分发战利品。 只是…… 余斗拿到两份战利品后,却未入私囊。就当着许多人的面,分两个虚戒装了。走到前面的“御士区”。 “两位大人,辛苦了。”他语气示好,却未赔笑。 就跟朋友兄弟发根烟那般自然,将两枚虚戒送至两名金甲神侍手中。 严飞龙见这小子乖巧,欣然接受——这任务恁的无聊,等于白白浪费一天修行时间。若是没些额外收成,谁都会有怨念。 神殿给的那些“差旅费”,比这份战利品差远了! “难怪柳队看重你,是个好苗子。”严飞龙不再绷着脸,随口取笑,“可惜了,怎么调去训练营当了‘夫子’?” 另一名金甲神侍亦道:“就是啊,我还以为老大想把你引入队伍呢——咱才六个人,再不补充,怕是应付不了一些高端任务。” “嗐,你懂什么。”严飞龙白他一眼,“老大这么选,自然有他的道理——小乌生在九寒世界,战意根基不甚牢固。” “让他在训练营,跟着南宫边教边学,正是夯实基础的必经之路。” “根基打牢了,也才好冲击战豪之境。” “加上烈百城那家伙每日敦促,你还怕他不考金甲神侍?” 一同言语,直让同伴连连称道,两眼放光:“是咯是咯,小乌刚才表现不错,待他换上金甲,战力定然不俗。到时候老大想个法儿,没准一句话就调过来了。” —— 两人越说越来劲,反让余斗有些腼腆:“还须二位大人多多指教,若有机会并肩作战,那是在下的荣幸。” 严飞龙想起一茬,问声道:“你和南宫老师,定日子了没?” “有和南宫无阙前辈聊过。”余斗如实道,“今年不行就明年呗,能得子珊垂青,我是撞了大运。” “那是……”严飞龙深以为然,“紫衫毒女对旁人皆是冷若冰霜、杀气腾腾,偏偏对你动心,真是一物降一物了。” 余斗有意问道:“二位大人武境高深,想必已经娶妻生子?” “嗐……”一侧的兄弟苦笑摇头,“寻个意中人,哪有这么容易?” 说着,他羡慕的看向严飞龙:“咱们小队六人,只有严队成了亲。不过任务繁忙,现在也没敢要孩子。” “哦?”余斗似乎找到了切入点,像是朋友间的闲聊,“家里长辈不着急?” 话头抛给严飞龙,想起自己的婚事,自然感慨万千。 他看向窗外冰雪,叹道:“我与内子成亲多年,早该生儿育女,但是内子聪明贤惠,生怕家事繁琐,拖累于我,这才一拖再拖。” “不过……”严飞龙松懈几分,故作乐观的道,“等安定下来,一切都好了。” 过去五年,队伍的处境极其危险。 隔三差五便要出去拼命。 生孩子? 简直是种奢望。 …… 正说着,那哥们忍俊不禁,噗嗤发笑:“小乌你可不知道,严队的媳妇来头不小,啧啧啧,让人羡慕着呢!” “唉?”余斗故作好奇。 哥们眉飞色舞,不顾严飞龙的阻拦,添油加醋的道:“人家是东莱阁大小姐!据说她的身家,不比七绝世家差!” “也不知严队给她灌了什么迷魂药,居然死心塌地的跟来中土世界。” 余斗眼露茫然:“东莱阁?恕在下见识浅薄,这东莱阁是个什么去处,竟如此厉害?” 哥们细道:“东南大陆你知道吧?那谁……呃,余斗就是打那来的。东莱阁就是东南大陆的‘战技卷轴制作商’,他们从东海取材,制作品质优良的战技卷轴,亦是传承数千年的名门望族!” “哦哦。”余斗听闻,便知“严何”的真实身份,在斗战神殿已经不是秘密。 倒也无妨,他以严家子弟的身份完成招考,进入神侍序列。 多年以来兢兢业业,一直追随柳天鸣,在多次危险任务中表现出彩。除了已经战死的兄弟,数他殿后的次数最多。 因为龙族金血的超强韧性、恢复力,才能屡次脱险。 哥们见他愣住,自个儿骄傲起来:“你还不知道吧,当年严队去东莱岛上求亲,余斗也曾帮忙。” “余斗的王妃,还是严队的师妹!” “他见了严队,也得叫声‘大师兄!’” …… 得,看样子是全知道了。 严飞龙似乎嫌他多嘴,白了哥们一眼,又看向余斗:“任务完成了吧,我们返程?” 此时微弱的天光,抓紧飞回凌烟城,倒是正好赶上吃晚饭。 不过…… 余斗却道:“这次任务,似乎还有延伸——黄岩镇里争斗的两方,分别来自割鹿帮、青鹿帮,皆是来自北方的灵鹿城。” “起因是割鹿帮借着‘天坑寻宝’为掩护,前来钓鱼城,与龙爪帮完成一桩交易。” “交易内容十分紧要,惹来青鹿帮截杀,双方才在黄岩镇大打出手。” —— 介绍完情况,余斗目透问询:“严大哥,割鹿帮的战豪,去了何处?” “……” 严飞龙眼角一眯,顿时意识到了机遇——训练营的外勤任务,与金银神侍接到的外勤任务颇为类似,无非是难易程度有所不同。 其中一些事件,牵扯出前因后果,往往能有意外收获。 若能通盘破局,不仅能够从中获得利好,回到凌烟城,也会得到更多奖励、更高积分。 毫无一起,黄岩镇战场背后的“交易”,就是一次难得的“特殊事件”。 并且,这次“特殊事件”代表的利益非同小可。 否则如何会让两大帮派大打出手? 余斗等人不知,严飞龙却是一清二楚:割鹿帮、青鹿帮的领队,分别是三名战豪高手! 亏是两名金甲神侍武境超凡,压迫感极强,才让六名战豪高手退走。 至于去向…… 严飞龙与身侧的哥们对视一眼,确认一番后,才凝眉道:“他们六个,都去了钓鱼城!” 第506章 软禁 第506章 软禁 余斗沉吟一瞬,似有意动。 严飞龙却是笑道:“怎么,你这家伙,还想对龙爪帮动手?” “呃……” 余斗脸色有些僵硬,讪讪的退回座位:“还算了,龙爪帮实力强劲,有不下三名战魁强者坐镇,各分舵、堂口的战豪高手更是多达百数。” 莫说是一支学员队伍,就算柳天鸣亲自带队前来,也讨不到多少便宜。 上回若不是“棺材板”太过诡异,几方战魁选择罢手,也轮不到柳天鸣捡现成。 “我还是会去给媳妇做饭吧。”余斗龇牙发笑,“二位大人,有劳了,起飞返程!” —— 世间总有数不清的机缘,只看自己能否遇到。 遇到后,又能否把握。 当然,每一次机缘,往往都伴随巨大的风险。稍有不慎,对眼前的状况有失评估,便有可能命丧黄泉。 余斗虽然好奇,却不贪心——九寒世界灵鹿城、钓鱼城的两大帮会,交易内容不外乎那些玩意儿。 如今的余斗虽无太多钱财,海神虚戒也留在了东南大陆,终究是阔绰过。 神殿飞船在两名金甲神侍的灵元御力之下,平稳起飞,掠出山地之后拔升高度,飞到那云层之上,快速向南。 —— 余斗闭目养神,正寻思着晚饭做点什么,神殿飞船的速度却慢了下来。 “嗯?” 他警惕的睁开眼,往前方看去,只见灰色的云层上,有一个灰色人影! 那是一个穿着灰袍的中年男子,背后的战魂翼金光璀璨。雄浑的战意搅动,让下方的云层快速旋转,竟成一个巨大的旋涡! 置身高空,难免害怕会被那旋涡扯下深渊。 严飞龙让同伴操控神殿飞船,已闪身上前,对上那名灰袍人:“阁下何人?” 灰袍人倒是礼貌,明明实力强劲,却笑容可掬:“在下龙爪帮主,汪枫——按说不该打搅各位,但是因为一些事由,必须请大家到钓鱼城做客。数日之后,待得此间事了,在下亲自送诸位离开九寒世界。” 分明是强行拦路,这家伙浑厚的声音,却还透着几分豪迈正气。 或者说,霸道! —— 严飞龙凝眸打量,根本无需试探,便知对方武境。 队伍常来九寒世界,对此间的强者心里有数。 龙爪帮主汪枫,乃是一名七星战魁! 这份实力放在中土世界,亦是足以名动一方。 …… “原来是汪帮主。”严飞龙保持警惕,“阻拦神殿飞船可是重罪,你心里应该清楚。” 汪枫却是不惧,朗声发笑:“这位金甲大人言重了,在下并非阻拦,而是邀请。若能劳动各位玉趾,在下定然好生款待。” 严飞龙感受到极强的压力,却是哼道:“如果我不接受邀请,汪帮主又会如何?” 汪枫闻言,眼底流露出几分惋惜,叹声道:“那便有些麻烦……” 麻烦? 严飞龙心里一紧,自然知晓对方的言外之意。 不受邀请,对方怕是会痛下杀手! 在九寒世界,这样的事情并不奇怪。 死在这里的金银神侍,不计其数。 …… 眼前的状况却是反常,严飞龙等人的行动并非针对龙爪帮,却引得龙爪帮主亲自出面,将众人拦下。 凭他七星战魁的武境,自然有着十分把握。 ……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严飞龙倒是不惧——这些九寒世界的帮派大佬,其实最明白规矩,也和斗战神殿早有默契。 否则,柳天鸣上回怎能轻松进入钓鱼城,在酒馆打探消息? 汪枫真有歹意,也完全无须露面。 凭着七星战魁的武境,灭杀这一船的神殿晚辈,简直易如反掌。 —— 严飞龙回到船舱内,亦将消息告知大伙儿,所有人都有些惊讶。 余斗却是暗笑:看样子,那桩交易有些说法。既然绕不过去,那就留下来探索一番! 乘坐的神殿飞船,在汪枫的亲自引领下,兜转下降,最终降落在了钓鱼城北侧的一处庄园之中。 严飞龙、杨晨航两名金甲神侍当先下船,庄园四下候着数十人,竟然全是战豪高手! 汪枫待十余名客人平安落地,见余斗用虚戒收起神殿飞船,这才道:“就请诸位神殿大人,在这院中住下。” “有任何需求,告知院内仆人即可,在下一定满足。” “不过有一点……”汪枫轻一摆手,示意数十名战豪退去,他如沐春风的脸上,却闪过几丝寒意,“诸位最好不要离开院子,在此吃好玩好,便是帮了在下一个大忙!” 严飞龙无可奈何,只好应允。 不过铺开灵元之眼,发现那数十名战豪就守在院外,战意波动中透出明明杀机,不由心头一凛。 看样子,那桩交易非同小可。 龙爪帮不想透露哪怕丁点消息。若让这支神侍队伍将情报带回斗战神殿,那边安排一个调查交易备细的任务,派来一支金甲神侍队伍,那可就无法收场了。 —— “得,今天回不去,媳妇该生气了。”余斗故作苦涩,笑叹一声。 见着院子宽敞,左右厢房收拾整洁,候命的几班仆人皆是年轻俏丽的女子,于是对大伙儿道:“别愣着了,都挑房间歇着吧,外边冷。” 他看向一名领班模样的女子,老练的吩咐道:“这院子的堂屋还算宽敞,有劳准备晚宴,再请几个西巷的清倌人,过来弹些曲儿。” 领班女子听得仔细,果真前去安排。 心里暗道:果然是神殿大人,被软禁了也有说道。普通晚饭满足不了,人家还要在这儿开宴会! —— 院子除了一间主屋,便是左右两列儿厢房。主屋后方,有处结冰的池子。那池子有数丈见方,前后通有水渠,竟是引了活水。 余斗端详几眼,想着开个圆洞,没准还能玩一手冰钓——天知道要被软禁几日,倒是正好消磨时间。 怎奈身份有异,他不敢随意表露对垂钓的兴趣。 神殿那些家伙敏感得很,稍微露出一丝破绽,便会被寻根究底,没准就会露馅。 “唉,下回再来体验。” 余斗从未玩过冰钓,暂时收起心绪,打算回到前院。 不过视线偏转,却见严飞龙走了过来。 “大(师兄)……呃。” 余斗刚才走神,张口之时几乎喊错,浑身一个激灵,改口唤道:“严大人,不去冲个热水澡,祛祛寒气?” 早晨过了圣兽山,便一直忍受着九寒世界的冰雪,哪怕有战豪武境,身上也难免僵硬。若有足够的热水,尽情的冲泡一番,简直胜过活神仙了。 “你不也没去。”严飞龙平时总是一副不大好说话的模样,跟多年前别无二致,“你在黄岩镇战斗的经过,我都看见了——干得不错。” 余斗两手一摊,笑意诙谐:“没辙啊,我也没想到外勤任务都这么难。早知如此,就不带他们出来了……” 说着,他长长的突出一口热气:“现在倒好,李诞重伤,我也内腑受创,大家还被困在钓鱼城。” 唉。 想到此时困境,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叹了叹。 然而叹过之后,严飞龙转而叮嘱道:“好好养伤,不要对他们的交易好奇——这汪枫可不是什么善茬,他手下的人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知道啦……” 余斗哈哈笑声,和严飞龙走回前院时,却故意走向院门。 “这家伙……”严飞龙额上青筋直颤,恨不得赏他一巴掌。 连忙追上时,早有两名龙爪帮战豪高手现出身形,拦在院门处。 两人面色冰冷,一副“生人勿进”的表情,光是一个眼神,便令人打消了与其沟通的念头。 不过…… 也分是谁。 “嘿哟喂,这不是刘长老、吕长老?”余斗眼前一亮,连忙放低了姿态,上前行礼招呼。 那两人还冷着脸呢,不料眼前的小子竟能一语道破自己的身份,一时感到奇怪。 正茫然间,余斗抓着机会,一只脚几乎踩着院子边界,解释道:“是我呀,乌月霆!我跟赵宗佑一个堂口的!” “哎?”刘长老轻捋胡须,仔细打量几眼,印象里还真有这么个人。 他疑惑问道:“你们堂口的兄弟,不是都死在了天坑里,你怎么……成了神侍?” “嗐……”余斗摆手笑声,脸上挂着几分叹惋,“都是运气,我和赵大哥在天坑里刨出个东西,本来以为得着便宜,不料棺材板与那谁……罗什么来着打得天昏地暗,赵大哥没挺住,我便想着替兄弟们报仇,就冲上去和棺材板干。” “嘿,你们猜怎么着,那棺材板居然怕我手里的东西,被我降服了!”余斗说得绘声绘色,又下巴一抖,“神殿收了‘棺材板’,也何认可我的功劳,就把我带出去了。” 吕长老恍然点头,有几分羡慕的道:“原来如此,你这机缘,旁人却是羡慕不来——能离开九寒世界,我这辈子也算值了。” “嘿嘿,不难不难。”余斗眉飞色舞,“神殿求贤若渴,只要像小的一样,替神殿立功,便有机会直接离开呀。” “也是……”刘长老点了点头,旋即苦笑,“神殿常把我们当成任务目标,能不死在神殿手里,便是阿弥陀佛了。” “可说呢。”余斗把话说开,亦是有意引导,“二位长老且想看,只要帮会兄弟没有为非作歹、屠戮无辜,神侍几曾介入?” “小的这次带队去黄岩镇,也是因为割鹿帮、青鹿帮火并,害死了千余无辜百姓。” 说着,他还无奈的摇头:“误打误撞,听他们说起了‘交易’之事,又才被汪帮主带了回来。” 吕长老早已知晓经过,调侃道:“非是如此,你小子怕是再也没机会回到帮派了——你得感谢帮主才是。” “那是,那是。” 余斗嘴上应承,心里却是疯狂吐槽:我感谢个屁!小爷入帮的时候,好赖展现出一些天赋,非但没有得到栽培,还被派去挖坑? 你们这些战豪高手,在半空里打得欢实,咱们“挖掘者”在坑里叫苦连天,几层得到过关照? —— 聊得有些熟络,余斗也不去问交易内容。 而是道:“二位长老,非是小的不懂事——神殿的规矩也十分紧要,完成了黄岩镇的任务,我们也赶着回去复命。” “若有准确时日,还请告知我等,也让我们心里有个准备,回去好向神殿尊者交代。”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刘长老也想结个神殿善缘,点头道:“放心好了,不出三五日,定有结果。” “到时候自会放你们离去,该如何向神殿汇报,帮主也绝不干涉。” 余斗听闻,连忙抱拳行礼,虔心道谢。 —— 折返回身,他的眼神却是一边,心里疾速思索。 这桩交易的紧要程度毋庸置疑,否则寻求交易的割鹿帮,不会引来青鹿帮的追杀。 所以,在两支帮会队伍几乎全军覆没之后,为了杜绝消息走漏的可能,龙爪帮主汪枫亲自出面,将余斗等人截下,软禁于此。 然而,其中又有古怪。 汪枫不杀众人,缘由倒也简单——在任务内容之外,若对神殿人员进行追杀,则会遭到灭顶之灾。 七星战魁说来强横,但在斗战神殿眼里,亦是一只蝼蚁罢了。 “他不想现在被神殿知晓,却在数日之后,无所谓神殿是否知晓……”余斗尝试进行推敲,“所以,交易的东西,应当是在短时间内,能够显着提升武境的宝物?” “在汪枫眼里,那宝物十分珍贵,就连斗战神殿也会觊觎,会安排针对性的任务。而在拿到宝物,将其完全炼化之后,神殿再知道,却也无济于事了?” …… 余斗虽然年轻,却是个阅历非凡的老江湖,他的推敲可谓八九不离十。 只是未能知晓,让汪枫都无比看重的“宝物”,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得找机会‘看一看’。”余斗暂别严飞龙,回到随意挑选的房间——院子周围有战豪把守,平均每个人身上,都被打上了两三个人的灵元印记。 离开院子,并不现实。 但是…… 余斗掩上房门,心里暗哼:“六境藏神的灵元之眼,与战魁无异,钓鱼城这点地方,连只蚂蚁都逃不过小爷的眼睛!” 第507章 黑神骨 第507章 黑神骨 当日小院晚宴,龙爪帮安排妥当。 美酒佳肴自不必说,堂下的歌姬、舞姬,都是青春正好,颇有些姿色。余斗等人没吃晌午,肚中饥饿,正好在歌舞之中尽情享用。 说来戏谑,分明是被软禁,余斗反而以龙爪帮众的身份,反客为主,热情招呼起大伙儿来。 李复等人原本还有些紧张,但见“乌老师”如此,也渐渐松懈下来。 与其担忧那些改变不了的事,还不如珍惜眼前的美酒。 —— 院外暗处。 “这个乌月霆,也难怪发迹。”汪枫轻笑一叹,对身边的刘长老、吕长老吩咐道,“要时刻盯紧,却不得失礼。” 二位长老连忙领命。 汪枫压低了声音:“那件事情若是成了,借着今日善缘,没准咱们龙爪帮,真有在斗战神大陆登堂入室的一天。” 那两人眼露憧憬,齐齐行礼:“帮主定能马到功成!” 汪枫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示意道:“乌月霆这等玲珑人物心眼极多,你们虽是老江湖,却要提防着点,勿要上了这小子的当。” 语罢,也不等刘、吕二人回应,身形闪烁,已经不知去向。 “……” 风雪中,两名长老面面相觑。 不由思索,下午见时,难不成这小子在套话? 好像也没说什么啊? 就告诉他个三五日…… 这好像……也没什么吧? —— 殊不知,堂内饮酒作乐的余斗,心里暗笑:“汪枫,抓住你了!” —— 龙爪帮主汪枫交代一通之后,瞬移离去。 以他的警惕程度,会时刻检视自身,以排除可能存在的异状——譬如不怀好意的灵元印记。 “棺材板”事件过后,钓鱼城其余帮会损失惨重,近来倒是安分。 汪枫来到帮派深处的一间地下密室,这里倒是并无守卫——因为除了他自己,压根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 汪枫开启密室灯盏——室内约有两丈见方,干净整洁,布置得十分简约。 他在密室中心处的地毯上盘膝坐定,稍稍平息心绪,深吸一口气:“天下将乱,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便连钓鱼城这点家业都守不住……” 低喃之间,汪枫开启虚戒,取出今日交易所得——竟是一副通体乌黑的骸骨! 那骸骨的骨架不小,该有七尺余。 刚一放出,便散发出奇妙的乌光。 仔细看去,骸骨并无腐朽的迹象,反而晶润光滑,好似一副巧夺天工的玉器,散发着莹莹宝光。 “割鹿帮的家伙,真是有眼无珠,居然看走了眼,让我捡了便宜!” 汪枫有些得意:“天门之战,诸神陨落……” 他呢喃不止,感知到骸骨之中蕴藏着的奇妙能量,瞳孔也不由扩大些许,往日沉稳的龙爪帮主,脸上露出几分狂狞。 当然,为了得到眼前的骸骨,他付出了足够昂贵的代价。 灵鹿城的势力层级,明显低于钓鱼城。割鹿帮从这里得到的东西,足够他们制霸灵鹿城。故而青鹿帮会不惜一切代价,在黄岩镇一带对其进行截杀。 —— “千年之前,《战神宝典》损坏,战意气运断绝。若想登临极峰,必须要找到属于自己的机缘。”汪枫的低喃,几近无声。 “那些大人物的机缘,是杀戮,是截断他人的气运。” “而我的气运……”汪枫深吸一口气,视线落在眼前的黑色骸骨上,“就是换上这副‘神骨’!” “利用神骨,定有机会踏入战神境,到时候……” “斗战神殿?” 汪枫眼里闪出分明的恨意,不过,他很快恢复理智,将那些仇恨的情绪抛诸脑后。 斗战神殿万年底蕴,非同小可。一个战神的份量,还不足以挑战其权威。 不过,真能走到那一步,倒是足以称霸整个九寒世界。 —— 龙爪帮某处小院,载歌载舞、觥筹交错,场面十分热闹。 余斗饮罢数杯,忽的心思一转,触动神庭灵窍深处的某个印记,急切唤道:“老李,老李!” 也不知老家伙在忙碌什么,等了数息才有回应:“少爷?” 余斗少见的有些急切:“神骨,钓鱼城有神骨!” “什么神骨?”老李声音慵懒,光是听他的语调,余斗脑海中就能浮现出老家伙钓了半天鱼,站起来伸懒腰的模样。 不仅如此,老头儿有些倨傲:“不会是陨落战神的骨头吧?那玩意儿没啥用啊,突破战神三境之前,都是凡胎肉骨,搁荒郊野外,狗都懒得看一眼——太硬了,啃不动!” 余斗心里抽搐,没忍住怼他一句:“拎根大骨棒当棒槌用,好赖算件神兵利器吧?” “嘶?”老李还真没想过,不由认真思索起“神骨大棒槌”的可能性。 但是神庭灵窍之中立即传来余斗的声音:“得得得,不是战神遗骨,瞧那模样,是天门之战时留下的‘天神遗骨’!” “啥玩意?”老李当时一惊,把不远处洗菜的杜婆婆吓了一跳。 他歉意的咧咧嘴,又才凝着眉心道:“哪呢哪呢,我刚瞅了一眼,钓鱼城一带没有特殊反应啊。” 余斗逮着机会,揶揄道:“噫,老李你这半神是假的吧,这都瞧不清楚?” “……”老李脸颊抖动,显然没想到自己会有被少爷鄙视的一天。并且,还是自己修为飞跃,跨过巅峰战魔之后。 可是,他又仔细搜过一遍,仍旧未能察觉。 “奇了怪……”他倒是不跟余斗死要面子,嘀咕道,“没见着啊。” 余斗嘚瑟几声,憋坏的道:“你是不是瞅见,钓鱼城下有条矿脉?” “昂,是有。”老李如实回答,“在地下五十来丈呢,似乎并未遭到开采——少爷,怎么说?” 余斗也不卖关子,点明了位置:“那灵元矿脉呈东西走向,你往西侧三分之一处偏北的位置细看。” “哦——” 老李恍然点头,很快找到了那处隐藏在地下深处的密室。 他偷摸探了一眼,顿觉惊奇,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惊叹道:“嘶?嘿哟喂少爷,还真是嘿!雾草,天神遗骨!” 余斗愈加得意:“这一波怎么说?” “牛逼,少爷牛逼大发了!”老李啧啧称赞。 又感到疑惑:“我说少爷,你虽六境藏神,但离着真正的‘灵元无距’还有着不小距离。里头这位是货真价实的七星战魁,你如何窥看得清?” 密室上方,是储量惊人的灵元矿脉,单纯说灵元之眼追踪,压根就不可能——半神的老李,都无法轻易看穿整条矿脉。 何况余斗? 那家伙能把密室修建在矿脉之下,平日定然极为谨慎,怎会留了尾巴,让余斗抓到? 真是奇哉怪也。 —— 余斗十分得意,能在半神强者面前耍这一手,无疑能够带来相当大的成就感。 “你瞅瞅,那密室里有什么?”他心里乐开花,就逗着老李玩。 老李揣着疑虑,仔细打量——密室内部陈列简单,四壁光秃秃的,只有几个灵元灯盏。房间一角摆着张床榻,床边一桌一椅。 地上铺着干净的地毯,汪枫似乎习惯在地面打坐修行。 也就仅此而已。 不过…… 不知身在何处的老李瞳孔一缩,发现地毯上有些“晶亮”光芒。 细下看去,竟是从户外带进密室的雪花! 因为密室内部温度很低,雪花抖落在地毯上也并未融化…… “哦嚯嚯,原来如此!”老李看破门道,一眼扫视,很快就发现了蹊跷——余斗的灵元印记,竟是打在了极其细小的雪花之上。 再凭六境藏神隐去那几乎不计的灵元波动,如此,才跟着汪枫瞬移至此。 汪枫哪里想到,居然有人的灵元之力能够精细到这般程度。 “少爷的通天窍,开始发挥威力了。”老李将无距境的灵元之眼暂时撤开,避免引起汪枫的警觉。 分析道:“那副黑色骸骨,确是天神遗骨。不过根据记载,天神遗骨多是晶润如玉,黄白透亮——这整副顾家保存完好,还通体乌黑的,却是极其罕见。” “有毒?”余斗小心问声。 “没有。”老李回答得十分干脆,但也并未派出其中的危险,他谨慎答道,“窥视其中,隐隐可见极度的黑暗,仿佛藏着某种吞噬力量——看着架势,他似乎想要强行换骨,怕是会当场丧命。” 余斗很是好奇:“换骨,对武境有益?” “当然!”老李给出了肯定答复,“天下战士,谁不想‘脱胎换骨’?为的就是摆脱肉骨凡胎,得那一抹仙神之缘,永生于世。” “七星战魁对空间法则的掌握已经十分精熟,进行骨骼置换,无非要点勇气罢了——就算失败,也不见得会死。” 余斗暗翻白眼:“你刚才还说他会‘当场丧命’。” 老李解释道:“得分茬论呐——换普通的骨架,只要忍得疼,爱怎么换怎么换。” “少爷,我刚才说了,这副‘黑神骨’有种特殊的吞噬力量,若是驾驭不住,遭其嗜血吞灵,岂不是当场暴亡?” “哦哦。” 余斗恍然,又才问到关键之处:“他弄不成,老李你肯定能成——你给自己换副‘黑神骨’,岂不是能把殿主吊起来打?” “这……” 老李当然兴奋,见到“黑神骨”之前,谁能相信斗战神大陆上,还存在这等绝世机缘? …… 万年前的天门之战,战况极度混乱。 白衣斗战神开启天门,手刃天神无数——其中有个倒霉蛋坠落九寒世界,砸在冰雪之中,没准还一脑袋撞进了矿脉。 未被发现,倒也……极为合理? …… “我先使手段,拿到再说。”老李眼眉一肃,暗运神通。 出手之前,还不忘问一声:“这个龙爪帮主,少爷是要活的还是死的?” “咳,拿东西就行。”余斗对汪枫倒是全无杀意——人家好赖是以礼相待,这好酒好菜招呼着呢。 吃人家的嘴短,返过去谋财害命,却是太过恶毒了。 “行。”老李轻轻应声,“那我取了‘黑神骨’,先研究研究,少爷保重。” 余斗只是一笑,便切断了相隔不知千里万里的灵元音域。 —— 当夜,钓鱼城风雪灌涌,冷寂如常。 余斗喝得微醺,因在黄岩镇战果颇丰,他让大伙儿都放心睡个懒觉,不到中午不许起床。 大家遭到龙爪帮软禁,按说忐忑不安,不过黄岩镇一战,十名学院消耗甚巨,加上喝了不少酒,果真是倒头就睡。 严飞龙、杨晨航尽心尽职,轮流值守,以防出现意外。 若是龙爪帮心生歹意,凭着严飞龙的战力,或许还有逃出去的机会——就算救不了人,至少把消息传回神殿! —— 好在一夜无话,院子周围乍似有些骚动,不过风雪呼啸间,很快又归于平静。 待到余斗揉着稀松睡眼推门而出时,已是将近正午——倒是有好些学院早起,不过想起“乌老师”昨天的英勇表现,谁也没敢打搅他。 在九道天品战技的轰击之下,把李诞完好无损的救出来,乌老师的伤势定然不轻! 经过一天的相处,也都能看出来,乌老师的为人,绝对不是外界传言的那样“八面玲珑”、“唯利是图”。 …… “乌老师!”看到余斗气色尚可,院子里一名亭亭女生俏声唤道,迎上前时,脸上笑容明媚,直让灰暗的天空都有了几分光彩。 “李沁小姐,休息得可好?”余斗可不敢以老师的身份自居——乌月霆再如何,也只是个“吃软饭”的。 在穿上金甲之前,逢人都得低头。 李沁笑起来时,脸颊上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那般甜美的模样,倒是和东山城的徐娇不相上下。 唉…… 徐娇那丫头,念起来,还真有几分不舍。 “嗯嗯,本以为九寒世界会特别冷,但是他们厢房里都是土炕,晚上睡觉可暖和呢。”李沁眼眉弯弯,好似两道月牙儿。 “还有,我代李诞谢谢乌老师。”她也不刻意行礼,说话方式让人十分舒服,“昨天李诞轻敌冒进,落入重围,如果没有乌老师……” 李沁没有把话说完,但她眼中的笑意,已经把意思表达清楚。 亦是让余斗森清气爽——嗯,真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第508章 保守秘密 第508章 保守秘密 “别急着夸我,回去之后,最好什么都不说。”余斗未敢居功,脸上甚至有几分怯意。 而这般表情,亦是被李沁看在眼里。 她疑惑道:“乌老师智勇足备,是学生的表率,有所颂扬也是理所应当,怎么……” 却见余斗笑容苦涩,摊手道:“按照神侍训练营的规矩,我已犯了大错,你们回去夸我,我就得吃处分。” “哎?”李沁昨天才到训练营,哪里懂得规矩? 余斗叹息道:“你可曾想过,如果昨日李诞战死,对你们九人……其实都有着莫大的益处。” 李沁眨了眨眼,似懂非懂。 余斗见着院里还有几名李家子弟,也不瞒着他们,音量正常的说:“李诞战死,是为他的狂妄买单。因为聚拢敌人创造歼敌良机,倒也算‘光荣’。” “他死了,活下来的人才有机会亲手埋葬同伴的尸体,才有机会感受生离死别的痛苦,才能深切反思战场上的每个细节。” “经历过那些,才有机会成为真正的强者!” “而不是想着……” “哦,运气真好,有乌老师出手。” 余斗摇摇头,看起来很是矛盾:“我不忍看着学生死去,但我也知道,替你们安排战术,并直接参与战斗,其实是在阻拦你们进步。神殿需要的是,不是少爷兵,是最强大的战士!” …… 他这么一说,李沁以及一些李家子弟都有所明悟。 进入神侍训练营之前,就听说其中的规则及其严苛,每天都有学员战死。 现在想来,竟有其中道理? —— “我懂了。”李沁俏脸紧绷,眸子里满是严肃,“那我立即告诉大家,等回去之后,一定保守秘密!” 说完,便转身寻兄弟姐妹去了。 余斗莞尔,正打算吩咐院中侍女准备饭菜,却见刘长老、吕长老忽然走了进来——时机卡得刚好,像是特意等着余斗睡醒似的。 “二位长老,怎么了这是……”余斗瞅见两人面如锅底,就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问道。 刘长老道:“奉帮主之令,送诸位离开钓鱼城。” 余斗稍感惊讶,眨了眨眼,旋即透出些惊喜之意:“这么快!那便好了——我一夜未归,又没个音讯,家里夫人该担心了。” 吕长老哪里管他是否成亲? 稍显仓促的抱拳道:“昨日强留,是我等冒犯了。些许薄礼,也算是帮派的一点心意,还请乌大人收下。”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几个月前,眼前之人是个堂口小厮。 转眼间,却成了自己不敢贸然得罪的人物。 该给的礼数,务必给到! —— 余斗也很上道,接下吕长老递过的虚戒,挑眉探了一眼,下巴一点,笑声道:“多谢二位长老,那我们……” 刘长老欠身拱手:“祝各位大人,一路顺风。” —— 于是乎,余斗连顿饭也没吃上,就招呼起众人,乘坐神殿飞船离开了钓鱼城。 说来亦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龙爪帮主汪枫无论是否拦下余斗一行,那副“黑神骨”皆是与其无缘。 拦下余斗,等同“引狼入室”。 老李是何等存在?随意使个法儿,就把“黑神骨”给薅走了。 若是不拦余斗,这桩“特殊交易”就会传到斗战神殿——为了交易之物,割鹿帮、岭青鹿帮不惜拼掉各自帮派的一百多名精锐。 这其中必有蹊跷! 斗战神殿本就有意压制九寒世界的实力增长,岂会坐视奇珍异宝落入汪枫手中? 余斗昨日回去约摸黄昏时分,估计天黑没多久,便会有数支金甲神侍队伍出现在钓鱼城。并且都是战魁领衔的老练队伍,而非柳天鸣那样的年轻后生。 到那时,龙爪帮连着割鹿帮,都没好果子吃。 换句话说,汪枫还算作出了正确的选择,否则此时此刻,龙爪帮恐怕已经荡然无存。 …… “拿了你的东西,承你个情。以后若有可能,我尽量让这片冰雪世界免遭战火。”余斗闭目养神,心情舒坦。 心中慈悲,无非是在九寒世界的几天,亲眼所见其中的凄苦。 这样一片天地,如果再被战火波及,那么处处便是黄岩镇那样的惨剧了。 —— 回到凌烟城,恰是午后。 秋高气爽时节,天地很是辽阔。尚未进入“御天炽龙大阵”,余斗请严飞龙暂把神殿飞船悬停高处,让学员们看一看这片广袤美丽的天地。 “呼……” 余斗搓了搓双手,似乎手上还有九寒世界残存的凉意。 他舒心的松了口气,视野之中,御天炽龙大阵各处入口排起的进出长龙,这里永远是一副繁忙的景象。 百姓们为了生计奔波,往来各处城镇的飞船不计其数。 也有未到层次的,只能选择乘坐马车,在地面的大道上驰骋。 “小乌,想什么呢?”杨晨航见他踟蹰,抬手拍在他的肩膀。自然是把他在黄岩镇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也打心眼里认可了这位小老弟。 毕竟…… 除了在黄岩镇的英勇表现,邂逅之时,这小子可是把“棺材板”都干服了——且不说宝典秘钥的缘故,就那份勇气,便远超寻常战士。 因为在那之前,“棺材板”拍死了八十多个战豪! —— “没什么……”余斗看向一侧,下巴往前一点,“想他们在想的事儿。” “呃?”杨晨航顺着看去,才发现十名李家子弟不惧高空,都坐在飞船外沿观景。年轻的脸上透出思索,竟是和余斗的表情极为相似。 显然,经历过黄岩镇一战,以及被龙爪帮软禁,再回凌烟城时,大家心里都有感触。 似乎悟到了什么。 只要抓住零星要诀,就能豁然开朗。 然而一时词穷,谁也说不清其中玄妙。 又是让人好奇,又是让人徘徊不定。 —— 杨晨航哈哈笑声:“你们在想什么?” 几个年轻人偏头看了他一眼,嘴唇蠕动,口中似有字句。 但是斟酌之间,却又无奈苦笑。 短短一日,只言片语还真的概括不了。 不过—— “想着再遇到那样的状况,该如何处置。”余斗适时的笑道,“想着成为神侍之后,还会遇到怎样的危险?” “或者……” “想着回去之后,还出不出来?” 余斗语调戏谑,见着李复等人面露惊讶,他摆摆手道:“我当初就是这么想的,多亏了南宫老师,还有王飞等同学照顾,我才顺利考上神侍。” “本以为任职助教,或是总教习长使,会远离实战,但是……” 他抬起手,屈起食指中指,在神殿飞船上轻轻敲动:“我不会讲课,我更擅长在实战中发现问题。” “所以我的教学理念和其他老师不同……” 说到这儿,大家也都明悟几分。 李沁笑吟吟的道:“其他老师会讲很多战意知识,会有许多严格的训练项目。离开训练营,便不会怜悯。所以学员在战场犯错,往往会丢掉性命。” “乌老师却不一样,你没有讲学,没有训练,却把大家直接带到战场。看似危险,却和队伍共同进退,给我们战场犯错的机会。” 余斗松懈的叹了叹,自嘲道:“别逗了……你们的学识远胜于我,给我讲课还差不多。我除了多打过几次架,根本不配当你们的老师。” 说着,还动了动双肩,哈哈笑声:“在座的诸位都有战魂翼,就我担心掉下去摔死呢!” 这般话语,亦是把大伙儿逗得忍俊不禁。 身边的杨晨航还作势把余斗往外推了一下——实则拽得可紧。 真把“乌老师”吓着了,谁敌得过南宫子珊? 哪怕晋入战魁的柳天鸣、烈百城,见了南宫子珊都得客气着点——真个儿动起手来,战豪武境的南宫子珊,真不怕一般战魁。 甚至战魁见着她,都要躲着点走。 —— 几人在高空闲聊几句,各自皆有交心之感,倒是一种颇为奇妙的体验。哪怕是自己的族人之间,都极少这样并肩看着天地美景,放开心绪轻松交谈。 “不早了,回吧。”严飞龙也跟着看了一阵,想到心底之事,脸上有些冰冷。 大家只道他是急着回去复命,于是纷纷进入船舱。利用神殿飞船的特权进入御天炽龙大阵,压低高度掠过一片繁华的城区,最终降落在神侍训练营大门外的停泊区域。 “月霆!” 严飞龙才刚刚收回灵元之力,就见着一名穿着紫金裙裳的美丽女子闪身而至,等在一侧。 身形尚未落定时,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一声轻唤,包含的担忧和思念,令得路人纷纷侧目,为之动容——生离死别,在斗战神殿司空见惯。 失而复得,往往又是最感人的桥段。 “子珊!” 在一声回应之后,一双神侍恋人,便在道旁紧紧相拥,叫人好生羡慕。 —— 南宫子珊紧紧拥住余斗的身子,释放出灵元之力,探查了一番。 见着多人旁观,却在松开手时,故意把眉心一皱:“出了何事,你好像……受了内伤?” “无妨。”余斗安慰道,“遇到些事由,这才耽搁了。” 他见严飞龙、杨晨航等在一侧,于是道:“子珊,你替我把大伙儿带回训练营,我和严大哥、杨大哥去述职复命。” 见南宫子珊皱着眉,还伸出食指,用指背被她眉心轻轻一蹭,笑声道:“耽搁了一日,怕是有些麻烦呢!” “嗯……”南宫子珊见他平安归来,总算把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就领着十名李家子弟走过步道,进入训练营的大门。 她问起任务相关,李复、李沁等人果真统一说辞,只说战斗艰难,又被龙爪帮干预,这才耽搁了行程。 并未提及战斗细节。 至于乌老师因何受伤,都推说或与龙爪帮相关。 —— 话分两头,且说余斗跟在严飞龙、杨晨航身后,沿着神殿外环步道,走至西侧的任务大厅。 午后正是繁忙,数之不尽的神侍队伍在此进行任务交割。 严飞龙释放出灵元印记,未入大厅,便有一名面熟的金甲神侍瞬移出现——正是如今的金甲副使,柳天鸣。 柳天鸣使了个眼神,几人默契的散去皆被,他轻一挥手,余斗眼前瞬间风景变幻。定住身形时,几人已经来到一处办公室。 “老严,老杨,出什么事了?”柳天鸣语透技巧,有几分朋友间的嘲讽,“去监工,还把自个儿监进去了?” “别提了……”在金甲副指挥使的办公室里,杨晨航十分随意,拣着张椅子坐下道,“昨天下午在黄岩镇打完,都准备回来吃晚饭了,没曾想龙爪帮主亲自出面,把我们一船人带回了钓鱼城。” 他说得随意,确都是实话:“好酒好菜招待着,还有一群美人儿伺候着,但是不准离开院子……” 说了个大概,严飞龙满脸严肃的接上道:“龙爪帮主汪枫软禁我们,和一桩‘特殊交易’有关。” “黄岩镇之战,便是因此而起。割鹿帮、青鹿帮为此一共战死精锐两百余,犹然不退。” “哦?”柳天鸣得知第一手消息,亦是看出蹊跷,“灵鹿城的两大帮会,在九寒世界属于二流,他们的帮派精锐总共不过千数,轻易不敢伤筋动骨。” 所以…… 柳天鸣凝眉看向严飞龙:“那桩‘特殊交易’,到底是什么?” 严飞龙摇摇头,显然不知。 杨晨航则是道:“那交易之物,已经落到龙爪帮主手里,回头咱们一查便知。倒是有个情况,得和你知会一声……” 柳天鸣点了点头,示意他有话直说。 杨晨航偏过视线,看向侧边的余斗,眼里是分明的赞赏:“这小子果然有胆色,昨天刚领了李家子弟的班,就敢把人带去战场。” “在他的指挥下,李家的小崽子,把割鹿帮、青鹿帮两百余精锐全灭了!” 柳天鸣闻言一愣,旋即面露喜色,打量着余斗道:“我还道你们任务失败了呢——你怎么指挥的,快跟我说说!” 第509章 李杜合一 第509章 李杜合一 余斗早已料定,让两位金甲神侍保守秘密不大现实,心里亦是有所准备。 就把战斗的经过细细说来,面上始终保持着冷静。 末了不禁苦笑:“神殿让我带班,却是赶鸭子上架。几个月前,我也只是一个学员罢了。既然没什么好讲的,便只好带他们去战场历练——又都是护典家族的子弟,坏了一个,怕是都会让我偿命,只好尽力而为。” 柳天鸣得知一些战术细节,眼里满是赞许:“你做得很对!眼下时局有异,你把李家子弟带到战场,是最合理的选择——金甲至尊本还有意提醒,你小子却是让人省心,他对你赞誉有加呢。” 余斗故作腼腆,挠挠头道:“没给柳大哥惹祸,便是万幸了。” 柳天鸣拍拍他的肩膀,也看出些伤势,于是道:“你先回,南宫老师苦等一夜,早已担心坏了——后续奖励,我让老严给你送去。” 余斗松了口气,看他们那架势,似乎要寻龙爪帮的麻烦? 不过也正好。 因为…… “老李,老李!” 余斗离开神殿任务大厅,在走回训练营时,立即寻老李商量。而过去一整晚,老李对黑神骨的研究,已经取得了一些成果。 余斗来不及听,一连通灵元音域,立即问道:“昨天你怎么弄的?” “少爷放心……”老李悠哉悠哉,苍老的声音带着些嘚瑟,“老头儿故意留下破绽,神殿之人若去调查,只会得到一个模糊的结果。” 余斗松了口气:“什么结果?” 老李道:“神殿会得知,是烈、柳、诸葛之一的高手,拿走了黑神骨——哦嚯嚯!” 听到这招牌似的怪笑,余斗也忍俊不禁:“如此便好,如今的斗战神殿,这三家是绝对主力,让他们狗咬狗,定是极为精彩!” 谁杀了玉尊者,尚且没弄明白。 恰是卡在《异字卷》回归的敏感时期,冒出来一副黑神骨,且还被烈、柳、诸葛的高手偷摸拿了…… 后续的热闹,光是想想都叫人兴奋! 不过,余斗更关注的是:“老李,你体内还有灵元晶魂的残余能量,若再加上这副黑神骨,能到什么境界?” “……” 老李似有迟疑,不过还是给出答案:“一切顺利的话,或能一步登天,入战神化境。甚至,成为超越战神的存在。” “那还等什么?”余斗两眼发亮,“弄它啊!有了那般武境,就能替族人报仇了!” 这对老李,无疑是个巨大的诱惑。 亦是天下战士,梦寐以求的绝世机缘! 但…… “少爷,我老了。”老李情绪一落,喟然长叹。 余斗啐道:“你这九十九岁的半神,老个屁?” 却听见老李简短叹息:“心老了。” “……” 余斗脚下一顿,僵在了训练营门外。身畔人来人往,只有他自己,仿佛被时间定格。 是啊…… 老李的遭遇,是永远无法抚平的伤疤。 五年前,余斗在殒神峰上率队夺冠,可谓功成名就,他便有罢手之意。 向神殿复仇? 说来唇齿一搭、热血沸腾。 行动起来呢? 老李心里清楚,己方能有多少胜算。 六十多年前,李杜两家皆有化境战神,却无一幸免! 而今,神殿吸取了两族气运,其顶尖强者再进一步,就算有了黑神骨,又能如何? —— “这阵子寻个机会,来宣城,我们快到了。”老李似乎作出了某个决定,语调有些压抑,其中又藏着些释然,“我们会作好准备。” “……” 余斗意识到了什么,正想劝说,却见一道倩影快速掠至。 他“嗯”的应声,旋即掐断了灵元音域。 整理出一副温和笑意,向前两步:“子珊!” 南宫子珊安顿好“李家班”,便赶来寻人,见他出现在训练营门口,紧绷许久的俏脸终于松懈。 还没开口,余斗已经看出她的顾虑,柔声道:“是向柳大哥述职复命,没什么事,据说还有嘉奖。” “还说呢!”南宫子珊嗔他一眼,就拉着他往家走,一路数落,“你带班出外勤,怎就挑了个最难的任务?之前我带你们才打五六十个,你带班出去打两百多……你逞什么能呀?” “这……” 余斗有些尴尬,讪笑道:“也不是我挑的呀,昨儿早上去到训练营任务大厅,他们给我的就是这个任务。” 他这么一说,南宫子珊就明白了。 这就是上面的大人物,故意安排给李家子弟,以及余斗的考验! 经受不住,死便死了。 若能顺利通过…… 就如余斗所言,非但没有过失,反而会有嘉奖! —— 回了家,余斗并无疲累,乐观道:“十名学院皆有飞行战技,练得几次来,再过一遍考核项目,等他们考上神侍,自然就轻松了。” 南宫子珊似有不悦:“让你留在训练营当助教,便是不想让你以身犯险,神殿想利用李杜两家诱敌,直接开放招考不就行了?” 余斗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轻笑道:“谁说不是呢——也许是金甲至尊看重我,故意考验我。” “最好是了。”南宫子珊耿耿于怀,余怒未消,“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他!” 余斗哑然。 这妮子的火气,还真的不小。 她的武境约是七星战豪,占一手毒法优势,能对抗不少战魁强者。但是面对金甲至尊,怕是压根不够看。 “好了好了,知道你关心我。”余斗把南宫子珊轻轻拥进怀里,“越是如此,我就越要努力。” “金甲至尊给我考验,便是给我机会,我们应该高兴!” 说完,他想逗南宫子珊发笑,却见怀中佳人鼻子一皱,哼道:“高兴什么?日落之前,杜家子弟会来报到——还是你带!” …… 嘶? —— 当日黄昏,经过一番修整的“李家班”收到消息,陆续来到课室。 到齐后,却不见发送消息的余斗。 正感到奇怪,却见课室前门忽被打开,连串的年轻面孔鱼贯而入,带着些憧憬与彷徨,走到了课室之内。 “自己寻空位坐。”余斗的声音跟在末尾,听着很是亲切。 那些新来的年轻人却是神色各异,瞧着似有不服——训练营的名导师不计其数,为何偏偏摊上个刚刚毕业的助教? 李复等人暗笑,昨天早上初来乍到,李家子弟也是这般表情。 但是现在…… “我和各位‘李同学’,花了一天的时间,已经成为朋友。” 余斗站在讲台上,状态十分放松,就把两手一抬:“李复,你带个头,欢迎一下各位‘杜同学’!” 这一瞬,杜家的十个年轻人脸上,都有些古怪。 其实过往数十年,两家并未断绝往来。只是作为凌烟城中的特殊存在,起初的惺惺相惜,在数十年的岁月之中,彼此慢慢生出些奇怪的“芥蒂”。 一些不谙世事的小辈,会在荣华富贵中迷失自我。 去互相比较,谁的先辈更具光环。 谁在凌烟城的江湖地位更高。 —— 如今挑选出的十人,自是两家之中最为精锐的子弟,此前存在一些争斗、矛盾,也是情理之中。 乍然在训练营遇见,本要争个高低。 不料这个“杂姓”的老师,上来就让两班合一班…… —— 更令人意外的是,李复等人一夜之间似乎成熟了不少。 竟然个个面色真诚,毫不犹豫的鼓起掌来——李复站起身来,待掌声稍停,朝着课室内的新学员行礼,朗声道:“欢迎诸位杜家的兄弟姐妹,来到训练营。” “与子同袍,是我之幸!” 话音才落,他又带头鼓掌,欢迎新同学、新站友的加入。 这般情景,倒是让十名杜家子弟面面相觑,一时摸不着头脑——几个意思?先示好,然后战场上使绊子? 余斗心明眼亮,瞧着杜家子弟揣着小心,当时并不多说,对李复道:“咱们在黄岩镇大胜,又从钓鱼城死里逃生,今夜合该庆贺。” 正想做局,撮合这两群心存桀骜的年轻人,李复却十分懂事。 两眼闪出金光,兴奋的接茬道:“乌老师说的对,那学生立即去风云楼订座——李沁、李诞,你们带新同学去宿舍,安顿好了,便和乌老师一齐过来!” 李沁、李诞很是默契,分别招呼起杜家的公子、小姐。这般和谐的场面,一时把杜家子弟整不会了。 因为消息迟了一天,本以为进入训练营,会被李家队伍强踩一脚,这些杜家的精锐子弟都卯着劲呢。 结果一来,嘿,啥事没有。 大致流程就是——认识认识,收拾收拾,喝酒去! —— 当然,并非人人好酒。 组织此局的余斗、李复,也都算不上贪杯。 席间就聊些九寒世界之行,战斗相关,直把初来乍到的杜家子弟听得满心憧憬。都想着自己能有一天,可以驰骋沙场。 余斗还早有准备——将制作好的几个灵元幻境接连放出,一边吃吃喝喝,一边复盘昨日的战斗。 精细到队形切换,招法使用,临机决定。 发现问题,都一一指出,大家一齐讨论,气氛好不热闹。 杜家子弟一看这教学方式,顿时感到好奇、惊喜。再仔细去听余斗所言,其中多有独到精辟之处。 终于明白,为何李家子弟对其如此尊崇,几乎到了俯首帖耳的地步。 这位年轻的“乌老师”,非同小可! —— 话说回来,余斗今日未曾贪杯,两家子弟却是有心相较。 在详细复盘之后,双方的领军人物便开始互相敬酒,一面化解心中芥蒂,一面开始纯粹的酒桌挑衅。 嘿,这下可好。 双方本就互相不服,有人挑头,必定有人响应。 一来二去,很快发展成了十对十的激烈团战。 余斗携手南宫子珊同来,学员间的战斗,两人皆不参与。品尝风云楼的美食,才是正经! —— 翌日,风云楼传出“李杜子弟血战到天亮的”说法,在凌烟城中掀起了不少波澜。房间议论纷纷,各类揣测层出不穷。 而那些血气方刚的当事人,酒还没醒,便被余斗集合在了训练营对战室。 李杜两家子弟摩拳擦掌——正好,昨夜没分出的高下,今天必要有个了结! 怎奈“乌老师”的决定往往出人意料。 “李杜拆分组队,一李搭一杜。”余斗满脸冷漠,一本正经的道,“今天的训练科目是:二对二。” “哈?”李沁感到诧异,嘀咕道,“这样组队,岂不是默契全无?” 对战室十分安静,她的浅声嘀咕,恰恰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纷纷看向余斗,内心都有些抗拒。 “没默契,才更要培养嘛。”余斗鼓励道,“《御字卷》李家擅守,《异字卷》杜家擅攻,若能彼此互补,各展所长——凌烟城中,谁还敢私下说你们是‘小李杜’?” “……” 听到那三个字眼,对战室里的二十个学员心绪都有明显的波动。 显然,对李杜两家而言,那绝对不是好的词汇。 余斗就抓这一瞬,声转激昂:“岷山英雄园里,还耸立着两族先辈的雕像,想要继承先辈的荣耀,就必须做出一番事业!” “现在,又到了这片天地需要你们的时候!” “你们——” 余斗的语调兀然加重,甚有几分凌厉,让这些小不了几岁的学员,感到了莫大的压迫感:“能不能像先辈一样挺身而出,力挽狂澜,成为百姓心中的英雄!” “成为你们自己梦想中的英雄!” —— 热血青年,就该听些热血故事。 余斗的连番逼问,就像璀璨跳跃的火苗,将李杜子弟的心血点燃,沸腾不止! 在得到一片冲劲十足的眼神之后,余斗龇牙哼笑:“那就给我动起来,自行分组,项目二对二,开练!” 而大家两两组队时,余斗像个教头似的大声道:“今天练二对二,明天三对三,后天四对四!” “熟练各人数级战法,再让你们抽签组队,练十对十!” 说着,他还鼓劲的用力拍起手掌:“李杜合一,天下无敌。你们,会成为斗战神殿最锋利的宝剑!” 第510章 温馨一刻 第510章 温馨一刻 余斗的演说天赋确实了得,三言两语,便让二十个年轻人打了鸡血似的,在对战室里相互对练。 经过昨夜的“战斗”,他并不担心学员们闹出人命,就到一旁净室中打坐修行——就算闹出人命,也是对战室规则允许,怪不到他的头上。 —— “看了几个月的书,调理了这么久,武境也该动一动了。” 余斗想到已然跻身战魁的柳天鸣,心里生出些紧迫感——若连斗战神殿的天才小辈都搞不定,凭什么挑战那些真正的强者? 东南大陆的实力飞速增长,自己也要加把劲! 不能因为潜伏,就耽搁了修行进度。 于是乎…… 当李杜学员在对战区打得热火朝天,忽有道道强劲的战意能量汇聚在场边净室! 掀起的灵元风暴,让他们不由纷纷停手,目光惊诧的看了过去。 李复反应很快,惊喜道:“乌老师要突破了!” 李家子弟都知道“乌月霆”在黄岩镇的表现,率领大家斩获颇丰,却不贪战利品。此时见着乌老师突破,大家心底庆幸——好人有好报! —— 余斗利用强横的灵元掌控,模拟出战灵突破的情景,顺势将藏神诀的封印再松一层。待那武境升星的景象散去,释放出的战意波动,已经达到八星战灵! 对于刚满二十四岁不久的“乌月霆”,自然相当足够。 搁在同龄的银甲神侍序列里,也算是第一档的天赋——也就仅次于五年前的柳天鸣、武淞等人。 当年那支神侍战队,平均年龄不过二十四五,却是全员九星战灵! 乌月霆,正在追赶传奇的脚步! —— 事实上。 “重新整理了战意结构,改变了一些气脉的操控习惯,体内的战意确实更为顺畅。” “往上突破倒是容易,但是……” 余斗审视自身,感到欣喜的同时,亦是犯难:“在凌烟城突破,定会露出马脚——真如老李所言,得找机会出趟远门。” 战豪升星,那动静小不了。 “宣城么……”余斗嘀咕之间,忽的想起一个人来。 —— 数日后,“李杜班”磨合融洽。 余斗的一个申请,却让南宫子珊摸不着头脑。 总教习办公室,门虚掩着,里边传出南宫子珊的声音:“带着学生,去听陆德明讲学?” 她俏目中满是疑惑:“这有何用?” “我在文渊阁读了几个月的书,得知陆夫子是大陆最负盛名的学者,自己想去听一听。”余斗解释道,“而且时局混乱,陆家与戴家亲近,我们去听陆夫子讲学,不仅有益‘李杜班’,还能团结神殿内部。” “听闻前不久,戴家损失了一名战尊强者,现在都没抓着凶手。敏感时期,我们更应该与之亲近。” 听他这么一说,南宫子珊明白几分:“也是,那我帮你递个申请?” 余斗咧嘴笑声:“那就有劳夫人了。” —— 神殿西侧,金甲圣殿。 金甲至尊收到来自南宫子珊的任务申请时,不禁歪着嘴笑骂一句:“这个乌月霆,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柳天鸣正在跟前,不由好奇。 金甲至尊就把手里的任务申请递给他看,一边道:“他要带着李杜两家的小娃娃,去听陆德明讲学——由此示好陆家,顺带安抚了戴家的情绪。” 想到其中妙处,金甲至尊也不禁啧啧称赞:“你从九寒世界带回来这么个人才,还得多记一功,本座许久没有见到这么懂事的年轻人了。” “也难怪,南宫子珊那妮子会对他倾心。除了身份原因,他本身也足够优秀!” 柳天鸣听闻,心里亦是欢喜:“多谢大人佳赞,卑职一定继续敦促乌月霆,让他尽早披上金甲,替神殿效力!” 金甲至尊先是颔首,却又打量一眼柳天鸣:“天鸣,乌月霆骨龄二十四,天赋或不及你,却也不逊多少。” “这小子常常泡在文渊阁,能为了书本废寝忘食,耐性上远胜于你——你就不担心他后来居上?” 柳天鸣坦然道:“家族方面必有顾虑,但我不会——我拿乌月霆当亲兄弟,也相信他不负我。若有一日他比我强,我只会替他感到高兴!” “哦?”听到这般说法,金甲至尊有些好奇,调侃道,“五年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当年在训练营时,你和烈百城不也亲如兄弟?后来却闹得势同水火,恨不能取了对方首级。” 面对金甲至尊的疑惑,柳天鸣面露惭色,低头道:“曾经我错过了一个朋友,至今心怀愧疚,但是……我可能再也没有挽回的机会。” 说着,他眼里又闪烁起亮光:“不过,他现在过得不错。” 金甲至尊自然知晓:“你是说,东南大陆的那个小家伙?” “嗯……”柳天鸣想起月澜山脉时的种种,心想若能回到东山城下,品茶品刀的时刻,那该多好? 然而那一切,都是五年前的事了。 “错过了一个,不能错过下一个。”柳天鸣信心满满,“乌月霆这兄弟,我认了!” 金甲至尊眼眸流光,嘴角噙着几分不置可否的笑意:“既然如此,你便跑趟西边雪原——狐族出了点乱子,那一带的状况有些混乱。你帮忙摆平狐族,也好顺路照应一下你的‘兄弟’。” “怎是西边雪原?”柳天鸣不解,“乌月霆带学生去听陆夫子讲学,不是该往东走,去弈城?” “不去弈城。”金甲至尊摆了摆手,戏谑道,“陆德明常常附庸风雅,每年秋冬之际,不是在琴绝王家,就是在宣城江家。” 说话间,金甲至尊施展无距境的灵元之眼,稍稍一探便有结果:“他刚刚离开宣城,正在前往七弦城的路上。” 柳天鸣这才了然。 金甲至尊又道:“陆德明虽不在宣城,但是狐族与江家亲近,你先寻江家了解情况,再酌情处理。” 柳天鸣刚才是来汇报任务,眼下诸事已毕,正打算离开。 金甲至尊忽的压低语调,话里有话的道:“近来大陆动荡,各族的态度尤为关键……多盯着些。” —— 余斗得知陆德明行迹,已是次日清晨。 他早让学生们提前准备,当时便要启程。 前来通传的柳天鸣却道:“狐族有异,金甲至尊令我先去宣城。你离开九寒世界,一直没去过多少地方,要不一起去宣城逛逛?若有机会,也参与一下狐族之事。” “柳大哥,这……”余斗未敢同意,讪笑道,“不好吧?金甲至尊委派给你的任务,定然十分紧要,我带着一群学生去,不是添乱嘛?” 柳天鸣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正是因为紧要,才会叫上信得过的兄弟。” 他也不管余斗意见,点了点下巴道:“告诉大伙儿,半个时辰后,启程前往宣城。” —— 余斗来到教学区,先通知了“李杜班”的学生,又去总教习办公室寻着南宫子珊。 “我也去。”南宫子珊二话不说,立即起身。 同时灵元传音,将一些事务分摊下去。 眨巴眼的功夫,便已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如此麻溜,反把余斗惊在原地。 他挠了挠头:“子珊,不用这么紧张吧?我们是去听陆夫子讲学,又不是去执行什么危险任务。” “少啰嗦。”南宫子珊俏目一瞪,心里不知想到什么,白皙的面颊上浮出动人的红润。 她轻咬银牙,一本正经的道:“近来神殿尊者的‘冥冥之眼’愈加频繁,而且每次都愈发……越发持久。凌烟城尚且暗流汹涌,这天下动荡,谁敢掉以轻心?” “啊咳……” 余斗听她说起,不由心间荡漾。 每次神殿尊者施展冥冥之眼监察凌烟城,为了确保“脑子干净”,两人都会翻云覆雨、竭力缠绵。 南宫子珊嘴上说着一事,两人脑子里浮现的,完全是另一回事。 想来,还有点食髓知味…… —— 于是乎,柳天鸣亲率队伍,分乘两艘神殿飞船。在晨光绽放之时,齐飞向南。 架势神殿飞船,是金甲神侍的活儿,余斗乐得清闲。 昨夜和南宫子珊“酣战”数回,前后持续有两个时辰,今儿又起大早,正打算在座位上眯个回笼觉,神庭灵窍深处,忽有一丝灵元闪烁! “……” 余斗闭着眼,心里却是一个激灵! 下一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灵窍中响起:“夫君,夫君?” 余斗顿时心花怒放——是雀儿的灵元传音,她也达到了《藏神诀》第六镜! 虽不能做到真正的灵元无距,也差不了多少! “雀儿,我在!”余斗闭目假寐,灵元传音却是开心得飞上天际。 严雀的声音满是柔情和期盼:“都顺利吗?” “嗯嗯,一切顺利!”余斗也不瞒着,就把从九寒世界到凌烟城这几个月的经历,几乎说了个遍。 “呼,那样便好——”严雀也很兴奋,却忍不住嗔怪,“你这大傻子,就不该去。尽惹得大家替你担心!” 余斗连忙安慰:“雀儿你就放心吧,老李是半神之境。再有几个月调理,迟早稳入一星战神——有他罩着,我安稳得很!” 话是这么说…… 严雀还是不禁叹息:“岩儿四岁半了,与你相处却还不到一个月。玄清刚进门,便每日独守空房……这不该是你我的日子。” 余斗哪里扛得住这些话? 严雀语调温柔,却是字字如刀,割在余斗心头,让他愧悔难当…… “雀儿,对不起。”余斗有些压抑。 “啊呀,真是个大傻子……”严雀听他内疚,亦是心急,“你呀,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明白吗?” “那南宫小姐虽然会些家务,终是凭着灵元之力,还不够细致。她不会过日子,你须好生教她。” 余斗听闻,顿时如遭雷击,浑身都僵住了:“雀儿,你……你都知道了?” …… “唉……”严雀提起此事,不禁哼叹,“你和南宫子珊的事,小辞都跟我说了,这是她的计谋,你跑不掉的。” 卧底计划一旦开启,就不能轻易退走。 当时老李杀心正盛,余斗又被识破,就算见到南宫子珊就走,也会牵扯出东南大陆——所以余斗走脱不得,只好硬着头皮上。 —— “太阴宫已经知晓,我的底牌是老李、杜婆婆。”余斗不敢大意,将一些紧要信息及时交流,“我必须在神殿有所‘斩获’,才能争取到南宫家的支持。如此一来,东部的徐家、叶家,也有大概率统一阵线。” 严雀“嗯”的应声,细声道:“小辞跟我说了许多,大局上的事,你自己把握。我和玄清,只盼着你平安回来。” 说完这句,仿佛有一瞬的心理斗争,严雀有些委屈的道:“王府那么大,多住些人,也显得热闹。” 余斗当真是无地自容了。 纵有一万个理由,错就是错。 “雀儿,我尽快回家。”余斗收拾思路,对未来有了更明确的计划。 严雀读懂他的心绪,总算脆声发笑:“咯咯,这才对嘛——夫君,你可得回来过年!王府建成五年了,你一次春联都没贴过,岩儿都贴过两次啦!” 听得雀儿有些撒娇,余斗总算安下心来。 笃定道:“一定回去过年!” —— 置身凌烟城,能和严雀说上话,大概是几个月以来,让余斗感到最为温馨的事。 而且,南宫辞那妮子居然“绕后”,先把余斗、南宫子珊的事告知严雀。 说来让人恼火,细下想来,却是省去不少麻烦。 毕竟,理由和借口,都改变不了犯下的错。 余斗也解释不清。 因为除了硬上,他还有另一个选择——杀掉南宫子珊。 他有理由,也有实力。 但是…… 杀掉南宫子珊,余斗大概率会失去南宫家的支持,让东南大陆变成一处“孤岛”。 如此一来,余斗和老李也许能够从容复仇,但在大局上,将会失去主动权。过去几年的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东南大陆,又将回到仰仗东部三家鼻息的时代。 否则——南宫家只须向神殿递出一封匿名密信,就能给东南大陆带来灭顶之灾! 第511章 西界雪原 第511章 西界雪原 两艘神殿飞船向南疾飞数千里,渐渐入了江家地界。 柳天鸣也不藏着掖着,指挥神殿飞船径直降落在宣城江府门外。 想是有过通窍,早有江府管事上前迎接。 寒暄一通,先给这些金银神侍安排住处。 —— 柳天鸣却是急切,一边走向住处,一边问起情况:“狐族出了何事?” 降幅管事摆手苦笑:“老狐王驾崩,狐族内部为了王位发生了争斗,不料居然惊动了神殿,真是惭愧。” 柳天鸣感到奇怪:“狐族王位传承,不是由江府说了算?怎会在雪原周边闹出许多乱子?” 江府管事知道柳天鸣来头不小,如实道:“您见笑了,江府一直监管狐族,故而几名王位继承人都相对平庸。恰是因此,江府指定的下一任狐王未能服众,这才引起许多争端。” 柳天鸣直言道:“大陆之上暗流涌动,此乃多事之秋,务必保持地区稳定——江府对狐族的动荡,可有下一步对策?” 江府管事视之一笑,笃定道:“族长已入雪原多日,很快便有结果,还请柳大人放心。” 柳天鸣看出些端倪,也没有与之商量的意思,语气断然:“午后安排向导,带我去雪原狐族之地。” “呃……” 江府管事嘴角抽搐,却未敢拒绝。 愣了一瞬之后,连忙抱拳领命:“是,柳大人。” —— 再次回到满是书香气息的江府,余斗心有感慨。 当年在此小住,与江佐城为伍,还染上了一些书卷气。 “不知江公子和雪影姑娘,孩子多大了……”余斗嘴角噙笑,心里冒出个古怪的念想。 正安顿好,柳天鸣便来寻他:“小乌,下午跟我去趟雪原。” 余斗还未答应,南宫子珊便皱眉道:“狐族动乱,雪原危机四伏。真有意外,你们六个金甲尚且自身难保,怎还带上月霆?” 柳天鸣倒是不惧,小声道:“月霆不是有你护着?紫衫毒女在此,谁能伤我兄弟分毫?” “哼。”南宫子珊鼻息轻哼,却也吃了他的糖衣炮弹,挽着余斗的胳膊道,“先说好,我只管他一个,旁人死活与我无关。” 柳天鸣打个响指,嘿笑转身:“那就这么定了,午后集合!” —— 雪原之行,自然没有“李杜班”什么事。 余斗就请江府安排,带二十个年轻人在宣城周边游玩,仔细感受“宣城”的独有气质。 自己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只是在出发前,向老李传音说了一句话。 —— 江家派出的两名向导,分别是江栋、江熙,因着谐音,被江湖上称作“东西兄弟”。 东西兄弟约摸四十来岁,哥哥江栋为真境战魁,弟弟江熙为渐境战魁,实力颇为强横。 六名金甲神侍,连着余斗、南宫子珊,一齐乘坐神殿飞船,在东西兄弟的引导下,往西出城。 余斗坐在左侧,视线偷过窗户,看到宣城南方有一条曲线优雅的大河,在澄澈的阳光下闪烁着粼粼波光。 “那是洛星河,斗战神大陆最美丽的河流。”身侧的南宫子珊见他看得出神,小声介绍道,“春东之景最是动人——眼下初冬,却还差些时候,待到冰雪来时,这里便是一片银装素裹。” 她考虑到“乌月霆”的身份,又故意道:“这与九寒世界有所不同,听说欣赏洛星河的雪景,亦能让人感到温暖呢。” “落星河……”余斗念了一遍河水的名字,故作释然,“难怪远远看去,河水里像有星星。” 又见南宫子珊视线向前:“在洛星河南岸,有一片三面环山的平地。因为山下蕴藏特殊矿脉,让那片山地四季如春。” “平地上百花齐放,彩蝶成群,五色斑斓,极是美丽。那便是大陆极负盛名的‘落星花海’。” 说着,还生怕余斗不知方位,就抬起纤纤玉手,指明了方向。 余斗眯眼细看,果然看见蜿蜒流淌的洛星河南侧,有一片环山之地,其阔有十余里,地面被色彩填满。 光是远看一眼,便能想到其中鲜花绽放的模样。 “你去过?”余斗记住位置,问声道。 南宫子珊摇摇头,眼里透出几分憧憬:“落星花海,多是有情人相约赏玩,我遇见你才多久,想去也不得空闲呢。” “等从雪原回来,我们便去落星花海!”余斗拿住南宫子珊刚要收回的手掌,几分珍惜的揣在怀里。 “唔……” 南宫子珊愣了愣,旋即有些惊喜的低着头,鼻子里轻轻应了一声。也不顾旁人眼光,就由他拉着自己的手。 柳天鸣见状,不禁发笑:“小乌,你真是好福气了。上回南宫家不是来了人,可曾定下婚期?” 余斗有几分得意,看向南宫子珊时,满眼的柔情蜜意:“有信说,定在小年夜。” “哦?”一听定了婚期,柳天鸣也安心不少,“就剩两个多月了——你加把劲儿,争取五阶觉醒,提前通过金甲考核!” 余斗点头:“我一定尽力。” —— 飞船内的几人相谈甚欢,南宫子珊面含笑意,心里却是有些茫然。 因为她有所预感。 这一切,不会持续太久。 乌月霆的存在,只是偶然,只是昙花一现。 只要余斗完成了卧底部分的计划,就会让乌月霆“死”去。 到时候…… 自己该怎么办? …… “月霆,你在中土世,会待到小年么?”神殿飞船进入雪原,南宫子珊的胆子大了一些,传音问道。 余斗听出些意思,细细摩挲她的手掌,仿佛把玩着一件喜爱的宝物。 应道:“不会。” “……”南宫子珊心里闪过几分黯然,也有意往回抽了一下手掌。 奈何余斗拿得稳,一下也没抽回来。 这般细节,哪里瞒得过心思玲珑的余斗? 他用手指,在南宫子珊的掌心里轻轻画圈,传音道:“待我杀了那人,此间计划便是结束——正好,东南大陆那边的‘我’,正巧从刀阁出关。” 南宫子珊有些慌乱,眼眉低垂,情绪也低落下去:“大概什么时候?” “月底。”余斗的答案十分准确,“已经在计划中了。” “唔……”南宫子珊想了想,最终有些落寞,“那就祝你一切顺利了。” 说完,却听见余斗有些狡黠的笑了笑。 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南宫子珊不敢多问,有些失神的道:“你能不能,在凌烟城多留些时日?与你在一起久了,突然分开,还真有些不大习惯。” “哈哈……”她才说完,就听见灵元音域里传来余斗憋坏的笑声,“好啦好啦,我们的事,雀儿已经知道了——她嘱咐我,一定要把你带回家。” “哎?” 南宫子珊一直有些“做贼心虚”,却未想到,严雀早已掌握了一切。 她脸颊烧红,心里咚咚直跳。 自觉有些失态,然而又没个躲处,便只好转向余斗,依偎在他身侧。 暗咬银牙,忍着心里羞怯,传音道:“我在月澜山那般杀戮,她能接受?” 这却不好分说,余斗安慰道:“规则内的杀戮,怪不得你。那时我们都还有些‘少不经事’,内心浮躁,容易遭到蛊惑。” “混到这份上,谁手上还没些人命呢?” 光是安慰,显然效果不佳。 余斗伸开手臂,将南宫子珊的身子揽住,这般并坐轻拥,让她感到格外安宁。亦将内心的彷徨甩了出去…… 已经这样了,难道还能割舍? 真的当成一个计划,事了拂身去,岂不让他白占便宜? —— 心思稍稍稳定,又听余斗声音传来:“那年见你,夜色浓郁,紫裙金簪,好似月澜山的女王。” “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冷若冰霜的女子。” “现在才知,你和小辞的性格颇为相似……” 南宫子珊闻言,故作冷酷的哼了哼:“你的印象没错,我就是女王!” “行行行,女王大人。”余斗只是随口一聊,见南宫子珊不再焦虑,便将注意力转到眼下行程。 —— 飞船进入斗战神大陆“西界雪原”,气温骤降。 视野里的阳光,也在冰雪的反射下显得灿白、炫目。 不过西界雪原并非荒芜之地,在银装素裹的世界里,可见有大片的林地,以及结冰凝固的河道。 居高俯瞰,还能分辨出雪原上一些灵动的身影。 “狐族……” 余斗调整呼吸,思忖着老李分享的情报,以及后续的计划。 约是接近了目的地,“东西兄弟”引导神殿飞船压低了高度,亦是循循减速,最终降落在了一片密林之中。 …… “呼呼。” 余斗走下神殿飞船,吐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化为清晰的白雾。林子里寒风轻啸,将白雾吹散成好看的形状。 江熙默契的保持距离,警戒周围。 江栋则是介绍道:“再往前数里,就是狐族领地。它们有特殊的防御机制,不可贸然飞跃。” 数里路程,对这几人抬脚便到。 在柳天鸣的示意下,江栋挥开战魂翼,在前疾飞领路。 也幸亏林深叶茂,飞行的速度不快,没有飞行战技的“乌月霆”才能勉强跟上。柳天鸣、南宫子珊都没有主动带他,倒似有所默契。 男人嘛,总要留几分面子。 被同伴拎在手里,算怎么回事? —— 而在林海雪原穿梭,余斗可以闻到明显的狐狸味儿——说骚不骚的,偏偏有些熟悉。 “跟红药待久了,还怪亲切的?” 他想起某个身材火辣的红发妹子,心头有些荡漾。 亦有踟蹰——那些狐族传承,五年前就该给她了,却是硬生生拖到数月之前。不知现在的红药,究竟是何等实力? 咻! 正当余斗想入非非,忽有一道银光,从队伍的左侧闪过! 那银光之快,竟然远超战豪的飞行速度! 江栋、江熙显然知道更多情报,察觉银光掠闪,竟是下意识的爆出六朵战魂,止住队伍、严阵以待。 这般架势,亦让柳天鸣、南宫子珊察觉到了危机。 此行西界雪原,恐怕没那么简单! —— 恰是这神经紧绷、剑拔弩张的一刻,那倒流光却兀的顶住。 雪林之中,传来一个疑惑的女声:“咦?” 那出声之人瞧见这边的队伍停止前进,竟也不惧,在雪地上两次起落,高挑的身形便落定在众人眼前。 …… 这是一名白眉白发的美丽女子。 肤白胜雪,瞧着莹莹有光。 身姿高挑,与秋玄清难分上下。 她眼里藏笑,带着几分狡黠,打量一番众人:“你们几个,也是要去‘天狐山’?” 江栋看清面貌,却是松了口气,摆摆手示意大家不必警戒。 招呼道:“我倒是谁跑那么快,原来是雪影姑娘。” 恰才那倒银白流光,正是雪影化为雪灵狐本体,疾速奔跑所致。 她在江府生活多年,五年前嫁给江佐城为妻,倒是与江府许多高手熟络。 —— 雪影眼睛扑闪扑闪,得知几人也去“天狐山”,顿时兴奋发笑:“那就赶紧的,不然赶不上好戏了!” “哎?”江栋虽然知晓一些情报,却也感到惊讶——据说天狐山一带连日鏖战,死了不少狐族。 直到家主江元到场,才略有好转。 不过许多派系的狐族强者已经杀红了眼,此时进入西界雪原,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稍有不慎,随时可能被当成敌人。 而在异兽的地盘,被当成攻击目标,下场往往极为凄惨。 雪影咯咯发笑:“亏是江伯伯出马,调停了己方争斗。不过狐王之选仍未确定,现在说是让几名有资格继承王位的族人互相比试。” “谁能成为最终的胜者,谁就是新一代狐族之王!” 江栋感到疑惑:“妮子,我有无距之眼,都未能弄清备细。你才刚从宣城过来吧,怎滴知道得如此清楚?” 诚恳的发问,却遭致了雪影的白眼:“傻呀你,我们狐族有特殊心法,无论隔着千里万里,都能心念交流——是族人刚刚告诉我的!” “咳……”江栋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的对柳天鸣道,“如此也好,咱们去看个热闹,此事便了。” 正要再度启程,雪影嘴里哼着轻快的小曲儿,刚转身呢,视线扫过“乌月霆”时,脚下却兀的顿住! “嗯?” 第512章 天狐圣地 第512章 天狐圣地 雪影适才驻足,便是在这些人当中,分辨出了一个“特殊存在”。 那感觉有些熟悉,又一下说不上来。 见着江栋、江熙打招呼,还以为是这两个熟人。 然而见着余斗,不由多看几眼。 这人…… 似有几分熟悉? 模样是从未见过的,他身上的气息也似初见。 乍一看来,像是某个故人? —— 些许细节,如何逃得过旁人的眼睛? 雪影可不管许多,好奇闻声:“我们见过?” 余斗一颗心都拽到了嗓子眼,脸上故作仓促,行礼道:“在下乌月霆,见过雪影姑娘。” “乌月霆?”雪影犯了嘀咕,一双狐狸眼在余斗身上看来看去。 好在她赶着回天狐山看热闹,并未寻根究底。 一时看不出破绽,便叹声说道:“近年院里的客人太多,想是记岔了……” 雪影看眼天光,一边转身向西,一边道:“你们都赶紧的,再迟些便赶不上了!” —— 总算度过危机,余斗仍旧提心吊胆。 不禁传音询问南宫子珊:“神殿之中,可有异兽化形的强者?” “有是有,不过……”南宫子珊的答案,让余斗更是紧张,“你曾在江佐城的院子小住,与这雪影姑娘也算朝夕相伴,被认出来情有可原。神殿的化形强者对你未曾留意,你倒是无须多心。” “也是……” 余斗强作镇定,跟随队伍再次启程。 有雪影在前领路,倒是省去不少麻烦。 只是…… 南宫子珊察觉到余斗的不安,亦是明白,让乌月霆在神殿多留一天,便是多一天危险。 也许,自己也该想个“死法”? —— 随着地势转高,在通过几道狐族外围防线之后,一行人正式进入天狐山区域。 比起外围的冷肃,天狐山则是热闹非凡。 狐族的各支派系在山下安营扎寨,彼此敌忾分明,余斗一路行来,仔细观察,亦曾发现许多战斗痕迹。 看样子确如雪影所言,狐王崩殂,狐族陷入内乱。 不知天狐山上,究竟是何状况。 …… 雪影在天狐山的地位稍显特殊,狐族对人类怀有敌意、敬畏,但是见到雪影,都纷纷行礼,不敢有着丝毫冒犯。 余斗一行也得以一路顺畅,直达一处关隘跟前。 不过,这里似乎发生了争吵,几名身披甲胄的狐族化形战士,正拦住一名红发血瞳的妖媚女子,不让她进入天狐山的核心区域。 红发女子孤身一人,却是丝毫不惧,扬着下巴笑道:“咯咯,江家主定了规矩,拥有狐族十级血脉的小辈,皆有资格竞争狐王之位。无论谁在比斗中胜出,都会得到江府的支持,你们拦我,便是坏了江府的规矩!” 狐族战士头皮发麻,上头的情况已经够乱了,参加决斗的有十余人之多。这普通族人进去观战,倒是进出自由。 冷不丁冒出个来路不明的“血魅妖狐”,这该如何是好? 血魅妖狐的血脉等级,已经超越了十级范畴,和许多传说中的尊贵品种一样,皆在特等之列。 理解为狐族中的神品血脉,亦不为过。 她一来,则会彻底打乱原有的局面。 …… “你不属于任何部族,反正不能让你进。”狐族战士硬着头皮,将红发女子拒之门外。 红发女子又岂是善茬? 拳心正散出缕缕血光,忽有一道清凉的气息蹿至身侧——雪影将将赶到,拉住了红发女子的右手。 “这位姐妹,稍安勿躁。”雪影浅笑示好,“这是出了何事?” 狐族战士见了雪影,连忙半跪行礼,满目尊崇的道:“雪影公主,您回来了——大家都在等着你到场。” 雪影却是戏谑笑声:“等我作甚,真以为我会竞选‘狐王’?” 狐族战士咧咧嘴,赔笑道:“无论是否参赛,有您在场,至少有个本族公证。” “嗯。” 雪影笑盈盈的应声,示意几名狐族战士起来说话:“这位姐妹是血魅妖狐,比我还高了半级,你们为何阻拦?” 领头的狐族战士苦着脸解释:“禀公主,血魅妖狐久未现世,这位姑娘出现,本是我族大喜,奈何……” “行啦行啦。”雪影神色轻松,摆手让他们开关放行,“既然我为公证,江伯伯定下的规矩,自当严格执行。” “狐族十级血脉以上的小辈,皆有资格竞逐狐王之位——这位姐妹是血魅妖狐,自然能够进入天狐山圣地。” 她见守关战士面露难色,又道:“我又不参加,正好空出一个名额,让这位姐妹替我出战,不是正好?” 几名狐族战士面面相觑,一时辩驳不得,只好打开城关,放他们进入天狐山的核心区域。 —— 过了外层的雄壮关卡,所见是一片阔地,上面人影重重,又不知有多少化形狐族聚集。令人意外的是,此间除了狐族,还有一些其他品类的化形者。 有的留着蜥蜴尾巴,有的身披鳞甲。 有的脑袋上开着一朵花,在色调单一的天狐山上颇为鲜艳。 当然,随着一行人通过城关,此间最鲜艳的,自然是那位身姿妖娆的红发女子。 守关的狐族战士默默叹息,各把眼睛向天一看——按说出现一位血魅妖狐,理应及时向上通传,但是…… 嗯,咱们啥也不知道! 人是雪影公主带进来的,跟咱没关系! —— “姐妹,我是雪影,狐族的公主。”雪影倒是不见外,一边将众人引向阔地尽头的巍峨山峰,一边对东张西望的红发女子说话,“你叫什么名字呀?” 红发女子见她好说话,并不戒备的道:“我叫红药,来自东南大陆。” “哎?”雪影愣在原地,剔透的眼眸连续眨动,似乎想从对方身上看出些什么。 她有些惊喜的道:“你和余斗是朋友吧?五年前,他在我家住了好一阵呢!我们也是朋友!” 红药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就挽住雪影的胳膊道:“真哒,你是主人的朋友?” “主人?”雪影又是一惊,旋即轻笑出声,“那便恭喜你了——余公子是个好人,他一定对你很好吧?” “当然了!”红药提起主人,顿时眉飞色舞,妖媚动人的俏颜上满是得意,“以前主人舍了性命救我,有什么好东西,也会先给我用!” 雪影心思玲珑,有意问道:“是他送你过来的么?” “是清澜宗的王牧之送我来的。”红药下巴往前一点,有几分憧憬,“我从南宫家得知天狐山的消息,想着是个回归族群的好机会,便过来了。” “唔,这样……” 雪影听得仔细,想从中得到一些有用信息,她又顺其自然的问道:“余公子呢,这么大的事,他这个当主人的,不过来吗?” “他呀……”红药的视线有一瞬偏移,却不明显。 堪堪是到眼角余光,勉强能够看到某个家伙的程度。 旋即掩饰的低头叹息:“别提了,主人还在刀阁闭关呢,说是十一月中下旬才能出关。” 雪影恍然,见是认了余斗为主,便将她当成自己人。 毕竟五年之前,江元赠予狐族传承一事,雪影心里一清二楚。也只有她才明白,江元送出的那份狐族传承,究竟有多大份量。 很显然,红药不知道。 余斗当年离开宣城便遭逢大难,恐怕也不知道。 —— “走啦,有你参加狐王竞选,今天的比斗一定很精彩!”雪影展颜发笑,就把大家待到阔地尽头处的山壁前。 这山壁高耸入云,似有两峰分差,犹如狐狸耳朵。 然则边际绵绵,云海缭绕,平添几分神秘之感。 站在这山壁面前,仿佛置身一头绝世妖狐脚下,强烈的压迫感,令人不由窒息。其中的凛凛妖气,更是让人背脊发寒,不敢有着丝毫大意。 …… 在山壁下部,开凿出一座数丈规模的狐脸大门,大门左右戒备森严,数十名手持弯刀的圣地守卫,武境皆在战灵之上。 不论男女,眼眸中皆透出几分妖异气息。 余斗看了一路,心里稀奇:“红药化形之后甚是乖巧,天狐山一带的化形狐族,浑身都透着一股妖异的气息。” 与之对视,一不留神就能把自己‘看进去’。那瞬息的失神,令人感到由衷的恐惧。 他想不通其中缘由,却在“天狐圣地”的大门前找到了答案——红药经由龙爷驯化,学的都是人类常识。 让自己捡了便宜,一直都在无为学院。 身边有穆沙教她为人处世,周围都是团结友爱的朋友——就算偶尔展露狐族本性,也早被化解。 成长的环境能够改变人,也能改变狐狸。 当然,也得亏许悠导师祭出大招,几乎将血魅妖狐灭杀。 红药情急之下化形逃生,早把此前的“狐狸生涯”忘得七七八八,再融入无为学院的环境,自然更为轻易。 —— 不出意外,红药来到天狐圣地门前,立即引来了圣地守卫的警惕。 领头的男子生得柔媚俊逸,他身高八尺,虎背猿腰,瞧着不仅孔武有力,还兼顾了足够的灵敏。 “公主殿下。”他的目光有些炽热,上前行礼,“您回来得正好,大家都在等你呢。” 说完,守卫统领问询的看向一侧。 雪影随口介绍:“阿海,‘东西叔叔’你都认识。另几位来自斗战神殿,这是神殿金甲副指挥使,柳天鸣。” “这是神殿训练营总教习,南宫子珊。” “这位是教习长使,乌月霆。” 阿海十分谨慎,眼光凛凛的打量一圈。 见柳天鸣等人亮出神殿的身份标识,倒是未敢多言——狐族仰仗江府鼻息,才能赖以生存。 斗战神殿是何等庞然大物,谁敢得罪? 他确认罢身份之后,恭敬行礼,却未立即让开道路。 视线落在红药身上,凝眉道:“公主殿下,这位是?” 雪影十分了解阿海的为人,也知道狐族内部派系林立,这一下若是答得不好,还真不一定进得去。 她心思一转,笑声道:“我不竞逐王位,王位传承似乎少些意思。但我实在无异争斗,所以找了个相熟的姐妹,代我出战!” 雪影这么一说,阿海尚未反应过来,红药却是心里惊喜:真是相逢好姐妹,省事了! “代你出战?”年轻的圣地守卫统领犯了嘀咕——狐族之所以内乱,是因为狐王一支血脉稀薄。 传到这一代小辈,达到十级血脉标准的,就剩下雪影一人。 雪影又在早年进入江府,与江佐城朝夕相伴,每日耳濡目染,喜欢的是书卷典籍,早已无了争权夺利之心。 她不要王位,自然有人想要。 如此,才引发争端,进而爆发了相当惨烈的局部战争。 若非江元反应及时,果断带领江府强者插手,狐族内部的派系,现在还在天狐山一带血拼。 —— “她有什么资格,代表殿下?”阿海身为统领,自然尽职尽责。 哪怕面对身份尊贵的雪影,也务必问个清楚。 圣地之内已然剑拔弩张,不处置妥当,怕会引起全族的骚乱! 到时候江府震怒,加上几位斗战神殿的大人再次,狐族能落得什么好? …… 雪影不急不躁,耐心解释:“她叫红药,认清澜国靖安王余斗为主,得江伯伯亲赠狐族传承——你也瞧见了,特级的血魅妖狐。她没资格,谁有资格?” 这般说法,让阿海顿时一愣。 哪怕远在西界雪原,余斗的名气也不可谓不大。 认他为主,岂不意味着…… 而且,江家之主赠予的狐族传承非同小可,这…… 恰是他狐疑之际,忽有一道灵元传音凌厉闪至。 让逡巡不定的阿海浑身一僵,就连呼吸也发生了明显抖动——他慌忙让到侧边,躬身行礼: “殿下、诸位大人,请!” —— 余斗跟在队伍末尾,就和南宫子珊携手而行。 南宫子珊适才看见雪影几乎识破余斗,亦是施展法门,使彼此身体表面始终萦绕着一层无色淡香的屏障。 说来无毒,却能让绝大部分触碰过来的灵觉陷入麻痹,从而失去判断力。 余斗放松状态,进入天狐圣地之时,几无痕迹的看了一眼装作东张西望的红药——彼此视线一错而分,却足以完成那一瞬的交流。 第513章 天狐台 第513章 天狐台 天狐山,狐族圣地。 这一处地形复杂的洞窟,洞窟内部灯火通明,路径交错。 各级区域人影重重,宛若一座地下主城。 圣地守卫统领阿海不似外围的战士,将人请进圣地,便跟在一侧引路。 —— 比起往日的和谐融洽,今日的狐族圣地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众人沿着路径向上,皆被左右的目光警惕打量。 在一些部族看来,狐王一脉且拥有雪灵狐天赋的雪影,或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 雪影对周围的声音置若罔闻,趁着机会,就把狐族的事情传音告诉红药。 红药自知任务艰巨,听得尤为仔细。 旁人只道血魅妖狐婀娜多姿,美丽撩人,后边的余斗看到红药那股认真劲儿,却是忍俊不禁。 啧啧,真没见这妮子如此认真过。 过往之时,能让红药全神贯注的,恐怕只有一件事情——魅惑她的主人,也就是余斗。 “经历过许多事情,狐狸精也成熟了啊。” 余斗颇有几分老怀大慰——熟料些许表情,全让南宫子珊看在眼里,趁着院里凌烟城的机会,传音疑道: “我听说,狐族认主,便是跟定了一生一世?” 余斗差点一个咧跌,应道:“是……是吧。” 南宫子珊听闻,一时醋意上来,酸溜溜的道:“你这家伙,艳福不浅啊!” “嗐。”余斗也不管许多,就拉着南宫子珊的手,“红药以后见着你,也得叫声主母。” “……” 南宫子珊身陷其中,本就担心少个名分。 或说不屑,或也有所期盼。 终归是心底难安。 来时路上,得知了严雀的态度,现在又听个“主母”,南宫子珊一时心比蜜甜,就由余斗拉着手,一起沿着路径向前。 —— 天狐山圣地内部,呈雪覆冰封的冷色调,穹顶侧壁上的灵元灯盏,亦是选用霜蓝色。虽说因为战意氤氲,其中温度恒定。 可是步行其中,仍旧感觉冰冷。 余斗起初以为这是向下的洞窟,不料悉心探查,却是渐渐走向高处。 直到…… 又通过了几处关隘,眼前竟是豁然开朗,从山体的另一侧穿越而出——所见是一片沉静的冰雪世界,不过在天狐山极处,有一望三十丈见方的庄严石台。 石台呈现银灰色,好似冻结的钢铁。 因为特殊的阵法护持,其坚硬程度,却是比之凡俗钢铁更胜百倍。 银灰石台周围耸立着八根圆柱,每根圆柱都有五尺之径,十余丈高! —— “呼……” 而从通出山体之处,去到那庄严的石台,需要等上一道长长的石阶。 那石阶宽有六尺六寸,修葺笔直。两侧皆是悬崖峭壁,探眼去看,只见云雾缭绕,深不知几许。 雪影对红药以及身后主人介绍道:“这便是天狐山的‘登天阶’,诸位可要小心慢行——在天狐山中,战尊以下的飞行战技可不管用。” 柳天鸣等人本还探头探脑,听得此言,不由喉结蠕动,纷纷往登天阶中心凑了凑。 就老老实实跟在雪影、红药身后,缓缓向前。 金甲神侍尚且如此,余斗更是缩着脖子,瞧着有些犯怂。 那般神态,亦是引来出口处一些狐族强者的嘲笑——真不知斗战神殿想的什么,派遣这么几个小娃娃过来。 那领头的柳天鸣,不过初阶战魁。 江栋、江熙都能随意拿捏他。 真以为我狐族没有高手? 后面这位就不说了,武境才是区区战灵。肩胛骨上经脉未开,竟连飞行战技也无——真不知为何他身侧的紫裙美人,对其那般服服帖帖。 要战力没战力,要天赋没天赋。 来干嘛的? 陪着紫裙妹子,来天狐山旅游不成? …… 这么一想,还真有几分道理。 天狐山一带的林海雪原,是抵达岷山之前最好的美景。 何况来时路上,还能看到景色优美的洛星河,以及恋人的约会圣地——落星花海。 一些狐族强者暗自八卦,自以为看清缘由,对余斗愈加不屑。 —— 余斗乐得轻松,就与南宫子珊沿着登天阶,欣赏沿途的壮美雪景,看到天狐山核心处的气势磅礴、幽深无底,各自皆有感叹。 不走这一遭,如何得知天地之间,竟有如此雄奇壮丽之处? 而待一行人终于登上高处的石台,立即吸引了全场目光——三十丈见方的石台,修建在一座山峰极处。 那长长的登天阶,则是位于东侧的山脊。 石台平整,并无座次。 周围站着近百人,不同的势力衣饰分明,极易辨认。 登天阶尽头处,两名身材矮痩的老者见得雪影到场,暗暗松了口气。 朝她躬身行礼,称呼一声:“公主殿下。” 雪影笑眼盈盈,连忙扶起二位老者:“你们都辛苦啦,不过一切也都结束了,等确定新的狐王,我再嘉奖二位。” 狐族二老先是应了一声,旋即有些惊异:“公主,您真不参选?” “不了不了。”雪影连连摆手,脸上带着几分小女孩的天真纯洁,“我在江府天天读书,又不会打架——就算当上狐王,也不知道如何管理族群。” “狐王之位,还是能者居之。” 说着,雪影分辨出狐族二老脸上的忧虑,就拉过红药,顺势大声介绍:“这位红药姑娘,将会代替我竞逐狐王之位!” —— 天狐山圣地,天狐台。 在这里等候已久的,包括狐族八大族群,以及王族后裔。 自然,还有主持规则的江府强者。 江元本身武境极高,另有两名面孔年轻的黑衣人分立左右,虽是一言不发,但是仅仅一个眼神,就能让狐族二老感到战栗! 须知狐族二老的武境,已然达到了化境战魁,离着返老还童的战尊,仅有半步之遥。 一个眼神即可让化境战魁心生恐惧,那是何等强横的灵元威压? —— 不过,雪影不怕这些。 她登上天狐台,目光一找,就看见王族所在——不过她的父母实力平平,不在其中。 雪影脚步轻快的走上前去,先和本族长辈行礼,又自然而然的来到江元面前。 嬉笑招呼:“家主伯伯,可以开始了么?” 江元对这侄媳颇为疼爱,看她到场,眼里透出几分宠溺:“就等你这丫头呢。” “哎呀,这不是遇上斗战神殿的朋友嘛,所以慢了些。”雪影把手一摊,又在众人面前把柳天鸣等人介绍一遍。 柳天鸣在天狐台上见了这阵势,便知是来瞧个热闹。 当下也不好摆什么金甲副使的身份,就朝着江元恭敬行礼,自称“晚辈”。 —— 江元仍是中年模样,浑身透着一股令人放松的儒雅。见着许多晚辈,目透慈祥的笑了笑:“能够来此见证新一代的狐王,亦是莫大的机缘。” 说着,就摊手指向身侧,示意大家选好位置——江府地位尊崇,终是客人。今日来到天狐台,只为作个公证。 江元当然知道斗战神殿的目的,但他处置妥善,根本没给柳天鸣太多发挥的余地——你们几个,最好老实待着。 安安静静的“见证”即可,切莫擅自开口,更不要破坏流程。 柳天鸣如何不知,就站在江元的侧后方,严飞龙等五名金甲神侍亦作一排,已然作好当观众的打算。 天狐台上小一百人,除了各部小辈,皆是顶尖强者! 自己这队人,给人塞牙缝都不够。 柳天鸣站定之后,心里还嘀咕:“金甲至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真要摆平狐族,拿捏江家,不派高手可以,但是人数得够哇!” 七典七绝十四家的队伍,招呼过来几百号人,江府多少能给点面子。 江府给面子,狐族也不在话下。 可是…… 柳天鸣看眼身后五人,还有那两位后头朝外看的小情侣,只好决定摆烂。 不然还能怎滴? 狐族选王,江府公证,自己带着五个金甲神侍抢戏? 在天狐山强调斗战神殿至高无上的权力? 这样的做的结果只有一个——江元拂袖而去,自己一行,每个人都被狐族撕成八瓣! 至于金甲至尊会否以此为借口,拿狐族开刀,以儆效尤…… “关我屁事?” 柳天鸣不是愣头青,在斗战神殿五年多,早已看遍人情冷暖。 昔日落魄时,谁都敢在自己头上踩一脚。 现在名列金甲副指挥使,又不知有多少人巴巴的凑上前来,想要分得些好处。 …… 我呸! …… 见着神殿诸人老老实实,江元也放心不少。 暗自庆幸,幸亏来的是柳天鸣,这后生在神殿因人多年,素知进退。 若是换成烈百城,那结果就不好说了。 上回烈百城过来完成处罚任务,就在天狐山一带闹出不小乱子。 “红药……”江元收拾心绪,看向雪影身侧的妖娆女子,话里带着几分调侃,“余斗的小丫鬟?” “啊呀!”红药刚才还绷着脸,有几分冷艳美人的模样,却被江家主的一句“小丫鬟”瞬间破功。 她学着严雀的口头禅,瞪眼强调:“是大丫鬟!” —— 如此言语,亦是让剑拔弩张的天狐台,气氛转为古怪。 都瞧出来红药是血魅妖狐,个个如临大敌——此类狐族杀心极重,狡诈多变,是狐族之中最令人可怕的一档。 可是…… 一名化形血魅妖狐,朝江家之主强调自己是某人的“大丫鬟”,这场景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了。 红药说自己是一方女王,也绝对无人怀疑! —— “好好好……”江元面色诙谐,看向红药的目光,就跟瞧闺女似的,“余斗可曾给你‘一些东西’?” 红药一听和主人有关,得意道:“当然,主人大难不死,回来之后,给了我许多关于狐族的武学典籍!” “哦?”江元感到一丝意外。 他本以为,那些东西可能通过严雀之手,五年前就给了红药。 现在…… 按着时间推算,余斗是六月现身,到现在不过四个月。 这么短的时间内,眼前的小姑娘能把那些狐族本事学得几分? 若是学艺不精,非但会遭嘲笑,还有可能被天狐山永远拒之门外。 —— 江元亦知旁人疑惑,他明白红药初来,狐族八部定然不悦。 为了化解抵触,他有意道:“分别是一部心法战技,四部攻防战技,你都学得如何了?” “咦?你怎么知道?”红药眼睛扑闪,感到几分惊讶,“你认识主人?” 江元颔首,早把红药的性子拿捏清楚:“我们是朋友。” 果然,红药一听是余斗的朋友,哪里还有戒心? 如实道:“心法战技《血海无涯》,已练至五境巅峰!” 她这么一说,江元心里悬着的石头顿时落了地。 不过有所反差的是,狐族八部却是十分紧张——《血海无涯》,是狐族血魅妖狐一支的至高武学! 五境巅峰,意味着那名红发女子,在战豪级别的对抗中,拥有极大的优势! 因为竞逐狐王的小辈,大部分都在战豪以下。 然而…… 红药得意了一句,却又有些苦恼,叹息道:“也就《血海无涯》练的还行,四部攻防战技都须切换人、狐形体——我化形之时被一个高手所伤,有些忘了如何变成狐狸了……” “……” 红药有些委屈的说完,江元几乎石化。 啥米? 化形异兽忘了怎么变回本体? 这这这…… 扯淡呢么? 都知道异兽化形极为艰难,犹如脱胎换骨,需要忍受巨大的疼痛。 但是变回人形,不就和崩个屁一样简单? 本领更强的,甚至能够上边人,下边狐狸,或者……咳呃,就那意思。 “红药。”江元哭笑不得,只好宽慰道,“无法变回兽行,你的战力恐有折损,待会儿比斗切勿强求。” “我相信你的主人,只是希望你能回归族群,而非争个王位。” 红药听闻,对江元的印象更好几分,点头道:“是呀是呀,他就是让我回来看看——是这里前山守卫,非说我要争王位!” 说着,还有些不服气,哼声道:“非不让我进来!哼!幸亏遇着雪影,我才能来到这儿。不过——” 红药面色不忿,眼底却又藏着狡黠,忽而脆声发笑:“既然来都来了,是吧……” 那就…… 争一争狐王之位! 第514章 既然如此,把命留下 第514章 既然如此,把命留下 江元淡淡笑声,将目光投向石台入口处的狐族二老。 二人领会其意,其中一人走向天狐台中心,语调有些嘶哑:“天下动荡,王位传承关乎族运,当是有能者居之。” “部族征伐,有伤天和,不宜提倡。” “幸得江府主于中斡旋,令狐族八部齐聚于此,由各部符合标准的小辈,公平竞逐狐王之位。” 说着,狐老目光一扫,示意道:“请竞逐王位的各部小辈出列!” 天狐台上众多狐族两眼发亮——等的就是这一刻! 狐族八部之中,有的站出一人,有的站出两人,有的甚至能够派出三名天赋卓绝的小辈强者。 而狐王一部,都不由看向江元身侧的雪影——不料雪影仍旧坚持原来的决定,并无出战的打算。 她看向刚刚认识的姐妹,淡笑道:“红药,全靠你啦!” 红药并不知晓天狐台战斗的残酷,嬉笑道:“小意思,小意思。” —— 狐老看了一圈,凝神道:“如此,竞逐狐王之位的,共计十六人。” 人数恰好,倒是省去许多麻烦。 “江府主——”狐老看向场边的江元,点头道,“您为今日公证,请您主持分组抽签。” 江元早和狐族二老有过沟通,听得此言时,便挥出十六道晶莹剔透的战意光团。每个战意光团约有拳头大小,在天狐台中心处悬列一圈。 他目光和善的看向圈内的十六个年轻人:“每个光团之中,有写明对战序列的纸条,请各位自行挑选……” 话刚说完,江元的眼角便跳了一跳,旋即浮现出诙谐的笑意。 原来是红药信步上前,随手取了一个,就当着众人的面捏碎战意光团,拿到一张巴掌大的纸条。 纸条上写着一个数字:六。 “唔,我是六号。”红药分明长着祸国殃民的脸,却总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真是令人欲罢不能,越看越喜欢。 几个颇为自信的狐族男子甚至畅想——夺下狐王之位,定要娶这位红药姑娘,那叫真的春风得意! 狐生巅峰! —— 红药开了个好头,其余人也有样学样,陆续得知自己的对战序列。 一名皮肤白皙,眉目英俊的狐族男子拿到了五号。看向红药时,眼里闪过几分蔑然。 红药却是满不在乎,回到雪影身边,欢喜道:“是一对一吗,赢了就能过关,对吧?” “嗯嗯。”雪影点了点下巴,又担心红药的战力,讲解道,“那些家伙可不会留手,天狐台决斗,常常胜生败死,你千万小心。” “嗐……”红药摆摆手,那架势像极了故作老成的余斗。 她龇牙笑声:“小场面,小场面。” 这般严雀,却是让许多狐族大佬心里抽搐——天狐台是狐族最为神圣之处,此间人数不多,却都是狐族精英。 你一句“小场面”,却是让整个狐族都矮了一截儿! 奈何红药似乎有江元撑腰,那些个狐族大佬敢怒不敢言,只好忍气吞声,纷纷交代本部小辈,待会儿遇上红药,一定要狠狠教训! 就算当场打死,也不为过! —— “这个状况,看起来有些困难呢。”余斗和南宫子珊欣赏罢天狐台周遭的壮丽山景,回过神来时,第一组对决已经开始。 那两个化形狐族先以人体对决,酣战之时又切换兽形,在天狐台上激烈角逐,释放出各异的狐族战技,撕咬争斗。 发出的异兽咆哮、喘息声,直让场边之人浑身紧绷,不敢有丝毫松懈。 甚至担心那两头体型硕大的狐狸,会突然一口咬过来,把自己给叼走吃了。 恰在这时—— “主人,主人?” 余斗忽然听到红药的声音…… 咳? 他刚想提醒,在场的高手众多,贸然传音,怕是会被识破。 却听见红药说道:“这是狐族的‘心念’,别人听不到。你只需要对心里的我说话,我就能听见。” “嘶?”余斗细下分辨,发现红药的“心念”,确实和灵元传音有所不同。 他尝试道:“新学的招?” “对呀对呀,在心法战技《血海无涯》里。”红药十分得意,“今天我用心念绑定主人,以后无论相隔千里万里,都能和主人说话啦!” 嚯,这么神奇? 以后安排些具备“心念”能力的狐族负责传讯,岂不是能发大财? 或者,用在军队里…… —— 高阶军队传讯,常常启用“同步流光阵法”,可在相隔甚远之时,及时完成信息交互。 不过,哪怕最先进的“同步流光阵法”,也存在被拦截信息的可能。 若能启用狐族高手,担任军队通讯员…… 余斗只是随心一想,却听红药道:“主人好聪明呀,这个法子妙。等我当上狐王,就替主人挑选人才,以后安排到军队里!” 嘿? 余斗奇了:“我心里的想法,你全知道?” “是呀是呀!”红药得意洋洋,“我总算和主人‘心有灵犀’了呢!” “行吧……”余斗倒是不作多想,只要问心无愧,便是让她“读心”,又能如何? 他郑重道:“你看场中争斗,他们互相都下死手,你小心着点,打不过就跑,弃权。” “唔?”大约是许久没有听到主人的关心,红药一时有些小感动,乖巧应声,“嗯嗯,我听主人的,打不过就跑!” —— 天狐台上,两头体长接近一丈的成年妖狐正在激烈对决。 妖风凛冽,腥气袭人。 锐利的狐抓挥出煞白的锋芒,撕裂长空。尖利的狐啸妖异诡谲,摄人心魄。 几个回合下来,双方身上都出现了许多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鲜血汩汩泼洒,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 然而身为狐族最杰出的小辈天才,他们不会感到疼痛。 他们只会看到此战的荣耀,只会全力朝着狐王的宝座发起冲击! —— 余斗仔细端详,分辨出狐族小辈的实力,不由皱眉。 化形时,其武境多为战豪。 可是恢复兽形,其战力又有提升。 加上狐族的灵窍特性,天狐台上的第一场对决,便多次出现撕裂空间的瞬移景象。 如此画面,亦是让柳天鸣等人大开眼界。 一直以为狐族不过是江家附庸,实力不甚强劲。 直到亲眼所见,才知传承数万年的异兽种族,当真不容小觑。 …… 余斗不免担心:“换我上去,都未必赢得轻松,红药修行狐族传承不过数月,恐怕会有危险……” 正谨慎评估此战的必要性,不料红药压根没有解除“心念”。 偷听得余斗的心声,忍不住道:“主人,你就放一万个心吧。这些年你不在,我可没有荒废,在西荒跟秋玄清学了好多东西呢。” 余斗看得天狐台上战斗凶险,心里故作幽默:“就怕这些家伙不懂怜香惜玉。” 红药却是暗笑:“主人最知道怜香惜玉了,嘻嘻!” —— 前两组的战斗很快分出胜负。 天狐台上,也沾染了猩红的血迹,并在霜寒覆盖之下,快速凝结成黑色。 余斗担心的事情果然出现,在第二组对决之中,双方本部或有生死之仇,对决的两人都奔着对方的性命而去。 哪怕胜负已分,仍想将对方推下天狐台。 亏是江元及时出手,才避免落败者摔得粉身碎骨。 亦是向所有狐族传递出一个信号——斗可斗,争可争,却不可故意伤人性命。 余斗看到此景,却还是提心吊胆。 不由捏紧南宫子珊的手,心里默默祈祷。 …… 输啊赢啊,对余斗并不重要。 在心里,他早把红药当成家人。 眼看着家人去战斗,谁能心安? —— 南宫子珊体会到余斗的情绪,好奇道:“不是你让她来的么?” 余斗无奈:“只想趁机让她回归族群,没想牵扯太多——谁能想到,回来便遇上狐王之争,还要登场参战?” 南宫子珊安慰道:“时也命也,说是一场危机,却是巨大的机缘。如果你的‘大丫鬟’能够当上狐王,定然有益你的后续计划。” “嗯……” 余斗有意无意,看了眼场边的江元。 心里嘀咕…… 五年前,江家主为何那般大方? 心甘情愿把狐族传承送给红药,卖自己一个天大的人情。 七大护典家族不一定和斗战神殿同气连枝,但是传承更为悠久的七绝家族,则是斗战神殿的忠实拥趸,江家也不例外。 因为离得近,许多江家子弟皆以前往凌烟城为荣。 就因为一个江洲? …… 红药来到天狐台中心,看到地上快速凝固的大片血迹,不由吐出一口白气。 正想着刚才的一些战斗画面,忽有一个冷酷的声音传来:“血狐狸,在外面待得好好的,何必回来找死?” 红药循声看去,只见一名皮肤白皙的俊秀男子来到场中,和自己对峙。男子身穿白衣,长发束管,容颜精致得令一些女子都自愧不如。 “哦哦,可以开打了吗?”红药打量一眼,将对方的话当做耳旁清风,笑眯眯的道,“小白脸。” “……” 白衣男子脸色一僵,嘴角肉眼可见的抽搐起来。 他强压心头愠怒,哼声道:“你好像,不知道我是谁。” 红药微微歪着脑袋,眼力透出几分纯真:“你很有名吗?” 白衣男子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道:“你听好,我是云狐部‘冷云’——记住我的名字,因为你会被我打得跪地求饶!” “晕乎?”红药眼睛扑闪扑闪,仿佛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声音清脆的道,“行行行,我记下了,你是晕晕乎乎的一朵云!” “呲……”冷云拳心一紧,不由嘴唇裂开,露出咬的锐利牙齿。 然而恼怒一瞬过后,他很快恢复冷静。 故作不屑的笑道:“你胆子很大,我很喜欢。不如你认我为主,我可以考虑饶你不死!” “哈?” 红药却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诧异道:“你真晕乎啦?动手之前这样说大话,是咱们狐族的风格么?” “那谁,晕乎的云,你知不知道我主人是谁?”红药哪里管他什么来头,也压根不惧对方实力,颇有些反客为主的道。 冷云一直关注场中局势,压根不知道场外情报,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凝眉问道:“谁?” —— 红药就等着他问呢,当时眉飞色舞,骄傲的道:“我的主人是清澜国靖安王余斗,他有墨梅战意,哼哼!” 墨梅战意极其稀少,当世天才之中,除了余斗、顾清风,还真没见到第三个拥有着。 而作为九尾冰狐的标配战意,自然能够吸引狐族膜拜。 红药如此说法,反倒引来不少羡慕——万年前天门之战结束后,世间再无九尾冰狐,狐族与墨梅战意的完美契合,从此成为泡影。 只能从人类身上感知,并从中寻找灵感。 …… 红药一句话把冷云吓住,还不满意,往旁一瞅,就抬手指着柳天鸣道:“看见没,那边的金甲副指挥使,就是我主人的手下败将!你想让我换主人,先把他打败再说!” 柳天鸣正看热闹呢,没想到话题能够扯到自己身上,脸上浮出讪笑,心里嘀咕——再如何也是一胜一负吧? 我输了吗? 没有,绝对没有! 这般表情,自然也是印证了红药的说法。 …… 冷云心里哆嗦:靠,玩脱了啊……这都什么怪物?金甲副使,少说是个战魁吧?余斗比他还强,这怎么玩? 哥们哪怕使用兽形战斗,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吧。 余斗、柳天鸣,都是全大陆最顶尖的小辈,要天赋有天赋,要战绩有战绩,要身份有身份。 说起来,自己也就有点天赋罢了…… —— “余斗再厉害,又能如何?”冷云强撑场面,硬着头皮道,“不过是躲在东南大陆的缩头乌龟,难道他敢踏入中土世界一步?” “……” 听得这话,红药脸上的轻松诙谐刹那不见,她血瞳轻颤,透出分明的寒意。 “呼嘶……” 红药微微蹙眉,原本松散的身形呈现出战斗姿态,亦是从虚戒中取出那柄长约尺余的血色弯刀。 冷声道:“既然如此,把命留下。” 第515章 主母缺件狐皮外套 第515章 主母缺件狐皮外套 红药手中的血色弯刀,在天狐台上散发着丝丝缕缕的血气,杀意升腾,犹如熊熊燃烧的烈火。 冷云见状,哼声取出一柄光芒灿然的三尺战刀:“想让我死,你怕没那个本事。” —— 红药蹙眉转头,目光冷冷扫向场边的狐族二老。 狐族二老也不废话,朗声宣布:“第三场比试,开始!” —— 话音才落,红药的身形兀的飘散成一片红霞,冷云瞳孔一缩,只觉一道撕裂之力从脑后袭来! “……” 他刻薄的抿着双唇,矮身向前,步法灵敏,反身立刀——铿! 视线转向后方,正看见红药的妖娆脸颊,以及铺面而来的血色锋芒!亏是冷云反应奇快,精准格挡,否则便会人头落地。 然而战刀受力的一瞬,红药手里的血色弯刀却似没了根基——她手指巧妙发力,让血色弯刀就绕着冷云的刀身旋转。 她再次短距锐步,欺身上前! 抢近身时,又恰好拿住了旋转一周的血色弯刀,猛的搁向冷云的咽喉! —— 如此凌厉的近战刀法,直把余斗看得瞪眼。 雾草? 小爷用刀都没这么麻溜,红药这妮子,练得可以啊! 而且刀刀杀人技,也不知在西荒国跟谁学的——西荒军民多用三四尺的战刀,或者适合骑战的大杆刀。 也没听说他们擅长短刀刺杀…… “回头问问。” 余斗看得一些刀法细节,心里啧啧称赞。 恰是这一瞬,居然又听到红药的“心念”:“主人,我的刀法是和秋云馗学的。秋玄清、花仙儿还有穆沙小丫鬟,也都跟他学了不少本领。” “咳……”余斗心里抽搐,有些担忧,“你这妮子,跟人决斗就不能专心些?怎还用心念法门锁着我?” “啊呀,这不是喜欢主人嘛!”红药一刀挥斩,弧形刀锋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锐利的刀身在天狐台上带出一条猩红的血线。 不过…… 冷云身法绝妙,在几近无解时,一边后撤一边横刀逼位,迫使红药的攻击发生偏差。 这一刀挥斩,仅在冷云的胸口处破开了一道口子。 —— “主人的念想,当然得时时刻刻放在心里。”红药凭着凌厉的刀法,迅速占得上风,一边还和余斗心念交流,“主人需要我的时候,我得及时赶到呀!” “好吧……”余斗哭笑不得,“你专心些,那家伙生气了。” —— 红药手腕轻抖,甩去弯刀上的血珠,看向远远退开的冷云,讥诮道:“你的刀法适合切菜,没练多久吧?” “你!欺人太甚!”恰是一语中的,冷云气得脸上发黑,快速恢复胸口破碎的战魂甲。 红药并不着急,前两手虽然占得上风,除了留下一点刀伤,并未取得实质性战果——她也清楚,那点伤口,对狐族来说不算什么。 只要化为兽形,胸口的刀伤不消数息,就会愈合。 若想取胜,还须想些别的办法。 —— “不服?”红药面露倨傲,对上冷云同样骄傲的眼神。 冷云正要回话,红药却再次发难,手中血色弯刀仿佛在燃烧,跑动之时带出长长的尾迹。而让旁人惊愕的是—— 红药的瞬移锐步已经足够难缠,但她踏起步法时,更有种直观的压迫感! 让冷云感觉,无论自己下一步怎么走,都将遭到红药的全面压制。 不仅是刀法上存在差距,就连脚下步法,也完全落入下风…… “怎么回事?” 冷云不敢失神,见得红药来势汹汹,慌忙将四朵战魂融入战魂甲,战刀上仅余一朵,摆出防御姿态。 刹那间,天狐台上红芒绽放,红药五魂合一,锐利无匹的锋芒,如暴风骤雨攻向目标。 冷云并未坐以待毙,他本就是狐族小辈中最顶尖的数人之一,刀法稍逊,却可堪抵挡。而在竭力抵抗的同时,也渐渐掌握了红药的路数。 “先扛住,打防守反击!”冷云压住情绪,尽量保持冷静。 身为狐族,战斗之时就该足够聪明。 观察对手,找到破绽,抓住机会,便能克敌制胜! —— 红药的武境不及冷云,此时器魂合一,在五朵战魂的加持下,虽能击破对方的战魂甲,但是冷云根基扎实,这里破了,下次便用另一处去扛。 同时进行修补,身上或添伤痕,但是并不致命。 如此,红药虽然场面占优,却很难取得决定性战果。 反过来,冷云看似被动挨打,却将战斗拖住,让自己有足够的时间观察、适应。 并且…… “这妞儿五魂合一,攻强守弱。”冷云拼刀之际,挡住红药的攻击,左手忽闪寒光,前探之时,居然化为一只巨大的狐狸爪! 锐利的四根爪刺,犹如道道银枪,闪电般击出! 红药血瞳一缩,在避无可避之时,红唇张启,哼唱出一道宛转动听,带着几分宠溺的旋律…… 狐狸爪再快,没有声音快。 而且,在那动听的旋律传出时,冷云的动作兀的一僵,浑身战意也被同步削弱,眼神昏沉,仿佛即将陷入沉眠…… “夜篮谣!”天狐台边缘处的余斗,亦是被那音律所扰,却是强撑精神,心里惊喜,“红药的天赋战技!” —— 恰是趁着夜篮谣发挥作用,红药抽身闪过冷云的利爪攻击,并狠狠一刀,奋力斩在了他的狐爪背部。 “嘎……啊!” 天狐台上,顿时传出冷云痛苦的惨叫——兽体的抗性比人体强,些许伤口按说不在话下。 偏偏冷云秀了一把操作。 在人形状态下,将左手恢复兽形,发起了利爪攻击。 如此一来,其本源兽体承受的伤害,全都由他的人体承受——红药这一刀,在他狐爪北部留下了长达尺余的豁口。 试想,谁身上被砍开一尺多的伤口,能忍住不叫? —— 剧烈的疼痛,让冷云从浑噩中惊醒。 他用力挥舞利爪,将红药逼退,自己脚下踉跄之时,身形兀然暴涨! 随着战魂甲同步变大,身上破损的衣衫被直接撑爆——一头毛色云白的巨型狐狸,出现在了天狐台上。 而其左爪背的狰狞刀口,往外飚射着鲜血,在冷色调的环境下分外醒目。 “看样子,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兽态的冷云眼瞳冷肃,透着一股野兽的残暴。 红药闻言,顿时一惊,几分天真的说道:“嘶?狐狸还能说人话?你要给我点颜色瞧瞧,是指流更多的血?” —— 这般言语,直让场边的余斗乐不可支——不错不错,是咱里飞沙帮会的风格! 没打死对手之前,先气死他! —— 冷云左足吃痛,又遭她嘲讽,哪里忍受得住? 当即咆哮:“恢复兽体,与我一战!” 不得不说,狐狸形态的冷云,战意波动比之前更强一线,已经达到九星战豪巅峰!红药固然武境不俗,却只有五星战豪。 四星的差距,几乎是难以填补的鸿沟。 加上兽体的战斗属性更为强横,冷云固然受伤,但是对比此前两场战斗,都只是稀松平常。 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不料…… 红药向侧踱步,好奇打量几眼,忽然说出一句:“连我的人形态都打不赢,还想和血魅妖狐打,果然是‘晕乎部’的,说话都这么晕乎。” “是云狐部!”冷云咬牙切齿,龇起的獠牙寒光闪烁。那般尺寸,能够轻易的把寻常人一口咬个对穿。 若是有意撕扯,只需一瞬,就能将人变成一地碎肉。 红药却是丝毫不惧,一边把玩弯刀,一边故意走近几步:“主母正好缺件狐皮外套,你这毛色还凑合,将就了。” “……”这话一出,不仅让冷云勃然大怒,也引来了一群狐族的指责——身为狐族,怎能说出这种话? 不过…… “群情激愤”的场景并未持续。 很快就稀稀拉拉,充其量是“怒目而视”。 因为江元就在场边,狐族本是江府附庸,哪怕是在天狐台,也不敢理直气壮的强调“狐权”。 万年之前,若非江府庇佑,狐族早已灭亡。 为了讨好江府中人,狐族还曾自献上等的狐狸皮毛——其中对本族的残酷冷血,自然无须赘言。 所以,面对“大放厥词”的红药,狐族虽然恼羞成怒,却奈何不得。 因为江元曾在人前说,“余斗是朋友”。 江府的朋友,狐族巴结都来不及…… —— 冷云顾不得许多,当即厉啸一声,化为一道白光猛冲向前。 红药似有考量,在攻击临身的瞬间,仍旧坚持五魂合一,全都加持在弯刀之上。身形一闪,利用锐步摆脱对方的疯狂攻击。 她知道,面对冷云的妖狐本体,硬拼力量和移动速度,自己不是对手。 远程攻击又难以攻破战魂甲、兽皮的防御。 而凭着手中尺长弯刀,去近身搏杀一头体长丈许的战豪妖狐,显然不是明智之选。 —— “局面被动了……” 余斗暗捏拳心,死死盯着天狐台上的战局。 当冷云变回狐形态,瞬间扭转了战局,几乎把握了场上九成攻势。而在追击的过程中,也屡次几乎碰到红药。 亏是红药有天赋战技锐步,才能灵巧闪避。 不过这样耗下去,无疑是冷云占据上风——狐形态的力量、敏捷度,都比人体更强。哪怕一次普通攻击,红药都必须消耗战意灵元,才能与之抗衡。 看到这一幕,不少狐族都面露欣慰,暗自叫好——除了王族几人,谁也不希望这个初来乍到的血魅妖狐,在天狐台上有着太亮眼的表现。 回归族群,可以,大家都欢迎。 但是竞逐王位,不好意思,我们是敌人! —— “怎么办,怎么办?”余斗心里焦急,在他看来,冷云的攻势堪称凌厉。换上柳天鸣身后的任何一名金甲神侍,都不一定好使。 红药的战斗经验并不丰富,且不说如何取胜,适才说那一句“狐皮外套”,早让冷云动了杀心。 如何全身而退,或许才是现在应该考虑的问题。 —— 天狐台上,云狐部的冷云身形如电,利用周围的八根立柱,在场中飞来蹿去。冷云的狐啸,又似婴儿啼哭,又似厉鬼咆哮。 让天狐台的寒风更为凛冽,刮得人浑身发寒。 红药全力拉扯,却始终无法甩开——她没有频繁使用锐步,因为踏出锐步,有被预判方位的可能。 而锐步落定的一瞬,自身也存在瞬息的僵硬。 若是被冷云捕捉,发起预判攻击,便有重伤落败的可能。 …… 好在红药的身法足够灵敏,看似险象环生,却一直处于僵局。哪怕冷云接连祭出狐族战技,也未能对红药造成太多伤害。 “主人——” 突然,红药在完成连串闪避后,心念唤了余斗一声。 余斗连忙道:“你专心打呀,不要闲聊!” 红药听出其中的担忧,紧绷的俏脸浮现出动人的笑意:“我是想问,这人能不能杀?” 嘿? 余斗奇了,合着她有致胜的办法? 于是道:“江家主刚才出过手,避免天狐台上闹出‘狐命’,多少给点面子。” “嗯嗯,我明白啦!” 红药眯眼一笑,旁人皆有些怪异——怎么打着打着,还笑起来了? 难道说…… 冷云心中警醒,借力边缘立柱,猛然扑击时,口中金光爆闪,飚射出道道金色匹练,直攻场中醒目的红发。 熟料此前一直避让的红药,这一次改变战法。 她不再闪躲,反而身法灵敏闪动,朝着飞扑而来的冷云展开对冲! —— “来的正好!”冷云心里咆哮,“看我不把你这忘本的无礼小狐咬得稀烂!” “真以为有几分姿色,就敢在天狐山撒野?” “这里别的没有,天香国色的狐美人,在天狐山到处都是!” “死来!” 冷云身畔战魂咆哮,霎时化为五道流光焰火,竖状伴旋,宛若流星汇聚,锁死红药的身形,猛然砸落。 狐族战技,狐火! 只要击中红药,冷云就有十成机会一口咬中。 然而…… 锁定在红药身上的灵元印记,刚刚还无比清晰,却在临将碰撞的一瞬,突兀的变得缥缈…… 轰! 狐火坠地,在天狐台上炸出绚烂的光芒。 一片鲜艳的红霞,如盾虚空。 在视野里就似掺了水一般,色泽淡化。 而那红霞之中,裹挟着一抹凌厉的锋芒,直从冷云的身体中穿过! 第516章 狐狸下水 第516章 狐狸下水 当那抹红霞飘向半空,再度恢复本色时,赫然是红药挥刀掠斩的飒爽英姿。那一抹血魅妖娆,好似轻跃起舞的绝世妖姬,直叫人欲罢不能。 而与之身形相错的凶狠云狐,则是在几步踉跄之后,轰然倒地。 如此一幕,顿时让天狐台上的狐族大惊失色——冷云的实力在参战的十余人中,可列前三! 红药未用兽体,就能战而胜之,岂不是说…… 并且,她的手法…… —— “血池战意的同名战技,血池!”江元眼底发亮,暗暗称赞,“遁入血池,尊级以下无人能够将其选定。” “红药这丫头,竟能在血护状态下露出锋芒,完成对冷云的攻击。那《血海无涯》的法门,定然练得炉火纯青,这才四个多月……” 毫无疑问,红药的天赋,以及努力程度,丝毫不逊任何狐族小辈。 眼下表现出的战力,已经足够竞逐狐王之位。 —— 余斗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看见红药笑眯眯的走了回来,脸上浮现出欣喜之色——这倒不是破绽。 红药竞逐狐王之位,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江府利益,江府又和斗战神殿保持亲密。 如此一来,“乌月霆”身为神殿神侍,感到高兴也是理所应当。 红药完成对战,却一直未曾松开心念,察觉到余斗的心境,她喜不自胜,一边和雪影分享胜利的喜悦,一边对余斗暗道:“主人,我厉害吧!” “当然!”余斗由衷称赞,“你本来就是最厉害的。” 当年余斗一行进入九渊峡谷,遭遇的第一件事,就是荆棘之地各大帮派围攻血魅妖狐。 那会儿余斗才是战骁,顾清风也刚刚突破战灵。 血魅妖狐的实力,却已经达到战豪! 奈何不敌无为学院的导师许悠,才被迫化形逃生。 又被余斗取了天品异兽核,没了妖狐的修为,等于重新来过。 —— “哼哼。”红药心里得意,表情愈发精彩,这狐狸精一旦活泼起来,就连身边的雪影也有些招架不住。 骨子里的柔媚之意,简直男女通杀。 可是这般美景,却让狐族八部恨得牙根发痒,云狐部的几人连忙上前,查看冷云的状况—— 刚才在天狐台上大显神威的冷云,此刻就像一条死狗。 侧瘫在冰冷的地面,狐狸嘴淌出一条血线,浸染红了大片皮毛。 他两眼无神,牙根发颤。 见着族内长辈,声音艰涩的道:“肚子……肚子疼……” 云狐部的高手一眼探明伤势,面色凝重的道:“你的肠子,皆被割断了。此外,五脏六腑,皆有不同程度的刀伤……” “……” 冷云眼神灰暗,气息奄奄。 云狐部的高手也不废话,就使了个安神法门,让冷云陷入昏睡。旋即招呼来本部人手,将其抬走疗伤。 —— 那名云狐部高手挪转视线,眼神冰冷的看向红药:“姑娘刀法精妙,不会是专程为了剥去狐族的皮毛吧?” 红药完全没那意思,摆着一副天真脸:“我可没扒他的皮,内脏肠子什么的,那叫‘下水’——爆炒可好吃了!” “……” 对方脸色一僵,就连气息也有些停滞。 噎了好一会儿,才咬牙怒哼,拂袖而去。 本意是想挑起狐族八部对红药的抵触,奈何红药不上套,加上江元就在一侧,他可不敢继续多言。 冷云落败,云狐部已经失去竞逐狐王的资格。 若不老实安分,怕是会有灭顶之灾。 —— “神他么的……下水……”余斗抿着嘴,憋笑着实辛苦,“狐狸下水,有人吃过么?” 红药无论是在靖安王府,还是在祖龙城皇宫,都没少祸祸厨房。两边的大厨们都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满足这位“饕餮美人”。 所谓下水,就是动物的内脏。 因为内脏的腥气很重,寻常厨子奈何不得。 不过在一些大厨眼里,却是可供烹调的极品食材。 红药对之也是情有独钟,每日都要取用不少。 只是在天狐台上,把对手的内脏说成“下水”,无疑是指着对方鼻子说“畜生”了。 —— 好在那些化形的狐族高手,没有想象中的敏感易怒,亦或是江元在场,给了他们足够的震慑。 让他们始终谨记,自己就是一群化形的狐狸。尽快选出狐王,恢复狐族秩序才是正途。 再这么闹下去,指不定江府上下开始惦记“狐皮外套”、“狐狸下水”了。 —— 余斗暗中观察,见得狐族强者脸色不佳,心里自有分辨。 狐王一支,虽有足够品级的血脉传承,实力却是不强,难以服众。 唯一能够服众的雪影,却是嫁入江府多年,每日陪伴江佐城读书写字,压根对王位不感兴趣。 又值天下动荡,狐族八部不甘落于人下,难免互相争斗。 总该选出一名足够强大的狐王,才能带领狐族在这乱世之中,博取更广阔的生存空间。 如此,狐族八部蠢蠢欲动,这才在西界雪原,掀起了狐族内战。 至于现在…… 江元力挽狂澜,让八部停手,大家相聚天狐台,让具备资格的小辈,自行决定王位的归属。 八部之人原本以为,狐王一支不参加,咱们八部正好三轮决胜。 怎料天湖山下传来密保,说突然来了个红发女子,要争夺狐王之位。 其血脉非同小可,竟是狐族流失已久的血魅妖狐! 八部的计划顿时被大乱,这才临时决定,派出十五人参展。为的就是增加战斗轮次,降低偶然性。 否则被个初来乍到的家伙,用出其不意的招法赢到最后,岂不成了狐族的笑话? —— “红药,待会儿出战也要小心。”后续的战斗继续进行,余斗心念提醒。 “放心吧主人!”红药似是有备而来,“你不会以为,我已经使出压箱底的绝招了吧?” “咳……”余斗一时有些尴尬,心里嘀咕,“血池出刀,极难捕捉反制,哪怕是我,也未必能够抵挡。这么厉害的招数,还不是绝招?” “之一,之一嘛!”红药不会骗余斗,解释道,“还有好几招呢,一招解决一个,他们防不过来的!” 听着红药一本正经的说法,余斗将信将疑。 倒不是怀疑红药的实力,而是空缺了五年,他发现自己对昔日的亲友,竟然有些陌生了。 这种陌生,让余斗很彷徨,也让他感到很幸福。 终究不是那个时候了…… 大家,都能独当一面了。 —— 意外的是,红药的第二轮对手有些糟糕。 倒不是对方实力孱弱,而是对方的第一轮战斗太过惨烈。只经过短暂治疗就再度登场,身上包扎的绷带,透着醒目的血迹。 “你的兽体形态已经失去恢复力了么?”红药手持血色弯刀,没有立即出手。 异兽负伤,通常以兽体形态恢复,可以最大限度发挥兽体的自愈特性。 但在伤势过重的情况下,自愈特性不管用,则需化形成人,能够降低治疗难度、成本。 对阵的年轻男子强忍身体剧痛,手持一根银枪,咬牙道:“你没用兽体形态,就打败了冷云?那可是个厉害的家伙。” 红药莞尔:“你想就这么击败我?” 年轻男子深吸一口气,脚尖一挽,踢起枪头。 双手顺势握紧枪杆,立了个门户。 这一招一式,倒是透着真功夫。 “愿意一试!”年轻男子呼吸一定,眼眸中透出熊熊战意。然而动作牵扯伤势,他强忍痛楚的模样,全都落在了旁人眼中。 红药听得狐族二老宣布战斗开始,面上妖娆一笑,顿时身化红云。 几乎同一时间,他身后隐约闪现出红芒! “又是这招……”年轻男子眼瞳微颤,当即披挂战魂甲,反手一枪,直刺身后! 然而他的预判攻击,并未抓住红药的行迹。 那抹红芒随风散去,手持血色弯刀的红药出现在了年轻男子的左手边,血色弯刀的锋芒向前一递。 “……” 年轻男子倒是机敏,在刀抹脖子的一瞬,就势往右侧一滚,险险避开红药的攻击。 不过一道血红的战意匹练随锋而出,追身而之,让他伤重的身躯避无可避。 连忙横抢格挡——啪! 红药的攻击,犹如一根拉紧力道的皮筋,猛的抽在了枪杆上——虽未击中对手身体,但是强劲的震颤,让年轻男子浑身的伤口当时崩开,绽出明明的血迹。 滋滋的飙血声传出,让其部族之人心头一紧。 红药可不管这些,眼看对手立足未稳,再度使出锐步,竟是一步近身。 “……” 年轻男子鼻翼一颤,慌忙施展枪法战技,却被红药横刀一靠,牢牢压住了枪式。步法粘连,让他无法摆脱。 “还不服么……” 红药眼眸透出冷肃之意,妖娆的身段忽的迸出一层汹涌血浪,轰的一声,将年轻男子猛然震飞,重重的砸在场边立柱。 对方本是重伤之躯,哪里还扛得住? 当时惨叫一声,晕死过去。 红药转眼间连过两轮,居然颇为轻松的进入了半决赛! —— “那是,血怒?”余斗在记忆中翻找,试图说出红药使用的战技名称。 “对呀!”红药与他心念交谈,俨然已经习惯了彼此,“是主人给的几个战技之一,说来只是临时增强状态的战技——却把人给崩飞了。” 好家伙,这不说不知道,余斗分神查探,才发现血怒状态下的红药,战意波动增强了两成有余! 这等增幅,已和凌寒境的墨梅神域并驾齐驱。 须知墨梅神域第二境凌寒,已经算是仙品战技! “江家主好大方……”余斗心里默叹,亦是不仅揣测,五年之前,江元为何对自己那般看重。 不仅好生招待,还无偿的送出最顶级的狐族传承,让红药得以发挥血魅妖狐的绝高天赋,站在天狐台上竞逐狐族王位。 是提前布局,还是…… 嘶? 余斗想到某种可能,眸子里闪过丝丝寒意——根据情报,狐族内乱的起因,是老狐王没能熬过寿元,自然衰亡。 狐族八部为夺王位,进而发动内战。 但是…… 异兽的寿元,其实远超人类。 按狐族的规矩,狐王继位时的年龄不得超过三十五岁,那位死去的老狐王,充其量也就一千岁出头。 据说狐王的武境达到战尊,其寿元多达数千,怎会…… 寿元耗尽? —— 光是这么一说,或许常人还不明白。 单论狐妖,往往修为达到战骁,就能活上千年。 故而田野乡间,常有“千年妖狐”的传说。 而那些侠名远播的除妖者,也就是几个训练有素的战锋,或者一个经验老到的战骁。 —— “难道说……”余斗下意识看向江元的背影,忽然察觉,这个气质儒雅的中年人,其实并不简单。 嗐…… 这不是废话? 书绝家族之主,能是简单人物? 狐族说是仰赖江府鼻息,才能苟活于世,那江府对狐族的掌控力度,以及其中的手段,自然无需多言。 —— 暂且不论其中蹊跷,红药连胜两轮,且浑身上下毫发无伤,如此强劲的势头,亦是让狐族八部面覆阴霾。 因为各部过关的年轻人,已在两轮战斗中接连负伤。 说是有轻有重,但是丁点不适,都有可能影响实力的发挥。何况那名红发女子,实力尤为强劲! 有部族领袖向狐族二老提议,让小辈们暂作修整,两刻钟后,再进行第三轮较量。 狐族二老并非无情之人,瞧着同族小辈为了王位拼得头破血流,心里也在滴血——无论如何,都是本族的天才和未来。 若是伤及根骨,便是让整个族群的力量遭到削弱。 于是纷纷点头同意,让各位参战者立即修整。 有伤重的,便在天狐台上立即治疗。 —— 这时,余斗思绪万千,脑海中闪过无数设想。 如果认为眼前发生的一切,只是巧合,那样毫无意义。 天下动荡,拥有战尊武境的狐王突然死了。 八部争夺王位,狐族内战。 江府及时出手化解兵戈,劝说狐王一族,以及周边八部,各自推选小辈代表,公平竞逐狐王之位。 这些,只是偶然事件? 不不不,至少红药的到来,绝对不是偶然! 第517章 家花不如野花香 第517章 家花不如野花香? 巧合的事情一旦发生得多了,便不能用巧合去概括。 所谓“巧合”,只是寻常人无法理解其中缘由的一种广泛说法。 往严禁了说,哪怕是一滴雨水落在你的掌心,那也不是巧合。 天上为什么会有雨水,雨水为什么会下落,到你掌心之前的轨迹又是什么? 是什么因素,导致了那些轨迹? 雨水落到掌心时,人不会觉得疼痛,可是雨水来自高空,速度会逐渐变快——可是快到一定程度,又会保持恒定。 这又是为什么? —— 世间万物,皆有其道。 在智者的眼中,这世上并不存在“巧合”。 如果有一件事情让自己觉得“巧合”,那就是自己的认知不够,能力不够。 换言之,一旦掌握了天地奥妙,甚至能够操控天地法则。那滴雨水是否落在自己的掌心,皆为可控。 —— “这是一次布局。” “关系狐族命运,关系江家命运的布局!” 余斗极为敏锐,渐渐看穿了全局。 斗战神大陆陷入动荡,大战随时开启。 现如今,是以东部三家,明面上对抗斗战神殿。 说来是有差距,但是谁也承受不了,爆发全面战争的结果——万年积累,家家都有战神,真打起来天翻地覆,整个斗战神大陆能活下来几个人,就不好说了。 当世豪强,再也无法复制当年的“岷山血战”。 毕竟,在岷山血战之后,剩下的七典七绝再无团结一致。大家都像炸毛的此为,缩成一团,互相提防。 而这世上,也再无“李杜”那般满腔热血,愿为了天下苍生一战的满门忠烈。 …… “他目的之一……”余斗暗中推敲,“一定是保全江家。” “向我示好,帮主红药成为狐王,则是拐着弯儿交好东部三家。加上其子江洲已是无为学院导师……” “无论哪一方胜出,江家都有足够的机会继续传承。” 至此,余斗大致看清了老狐王的死因——在岷山血战之前,江家应是无条件站在斗战神殿的立场。 江家如此,西界雪原的狐族自然追随。 然则岷山血战结束后,局势向前,让江元预感到了莫大危机。 身为江家的掌舵人,他也知道岷山血战的真相…… 斗战神殿失了道义,自己不可能再拳心追随。必须创造更多可能,才能让家族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当年江洲跟着戴牧白瞎胡闹,一路蹿游至东南大陆九渊峡谷,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正所谓福祸相依,长子出走,不见得是坏事。 难道要像柳家主一样,让亲生儿子柳天鸣,成为斗战神殿忠实的拥趸? “这恐怕也是江洲学长能够瞒天过海,和戴大哥逃离中土世界的真正原因!他们当年也就十来岁,武境不过战骁、战灵,如何逃得过两大家族的天罗地网?” 但有江元在背后推波助澜,一切就说不定了。 余斗暗自惊醒,亦是见识了前辈的布局之能——江家之主江元,十几年前便开始未雨绸缪。 在天下将倾之际,无论如何,都能保全家族传承,甚至还能争得一席之地,确保书绝世家的荣耀。 如此,才是一个合格的家主。 “所以,这也是戴文宗的计划么?”余斗又想到了戴家主——谋绝世家的掌舵人,自然站在权谋之术的最巅峰。 “对哦!” 余斗猛然醒悟:“戴家、江家向来融洽,彼此有一两万年的交情。江家亲近狐族,戴家自然不会太排斥化形异兽。” “在弈城戴家时,亦曾见过化形异兽的高手。” “所以……” 是了,是了! —— 余斗想清楚来龙去脉,心里豁然开朗。 赞叹是其一,让他暗喜的是,连七绝家族都在暗留后路,谋求自保,足见斗战神殿的威望,早已开始崩塌。 或许,从《战神宝典》损坏的一刻开始,荣耀万载的斗战神殿,已经不再神圣。 已经成为某些人满足私欲的工具! —— 这时,一个大胆的想法,头一回出现在余斗的脑海里。 斗战神殿已然腐朽,我可取而代之! —— 两刻钟后,天狐台上的狐族小辈,继续为了王位展开争斗。 红药的第三轮对手,是一名白发男子。 他的品种和雪影一样,都是尊贵的雪灵狐。 一头白发仿佛氤氲星辉,搭配身上的银色铠甲,看起来颇具质感。而他足够冷漠的表情,也透着几分狐族王者的气质。 他打量一眼丈许开外的红发美人,倨傲的道:“你很不错,有资格当我的侍妾。” “哈?” 红药愣了愣,旋即笑声:“回来之前,我是真没想到,咱们狐族有那么多自大狂——刚才有个叫我认主的,现在又来个说我‘有资格当侍妾’的?” 她很疑惑:“谁给你们的自信呀,是江府主吗?可是江府主给了我血魅妖狐的传承战技,你们就那么不懂事吗?” “追随江府一万年,狐族都不读书的吗?” 说着,还向雪影点头致意:“如果你们都能像雪影公主那样知书达理,狐族何至于此?” 这话说的,顿时让白发男子变了脸色。 正要出言驳斥,却见王族诸人面露欣慰,而八部之人则是纷纷惭愧。 更重要的是——场边的江元,正面含笑意的看向红药。 眼睛里几乎写明了两个字:满意! “……” 白发男子看到这一幕,细长的眸子寒光凛冽。 他手掌斜挥,握取出一柄尖利长剑,哼道:“牙尖嘴利,我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切,读书少就是读书少!”红药分外不屑,“上来自个儿在那叽叽歪歪,反说别人牙尖嘴利。” “嘴上占不到便宜,词穷难辨时,又叫嚣着动手了。” “分明是个大男人,偏是个小媳妇的心眼子,羞不羞啊!” —— 白发男子尚未反应,江元身后却传来些咳嗽声。 有人循声看去,见是几名金甲神侍没憋住,一时有些笑场。 旁观狐族小辈争王,神殿人员本就轻松,权当凑个热闹。不料这位红药姑娘铁齿铜牙,光是几句言语,就让骄傲的白发男子灰头土脸。 而且字字精辟,令人不禁捧腹。 …… 憋笑咳嗽的人中,自然有余斗。 他是万万没想到,红药的口才居然这么好。 “这妮子,真是越看越叫人喜欢啊。”余斗松懈下来。 不料…… “主人,那什么时候轮到我呀!”红药的声音在心里想起,看样子是不打算解除“心念锁定”了。 余斗还发愣:“什么轮到你?” 却感觉心里有道印记,横指向左:“呐,你外边捡的女人,都同床共枕了,家里的却又不吃?哼哼,家花不如野花香么?” “……” 余斗脸色发僵,心里感到分明的抽搐:“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几年,你没少读书,” “当然了!”红药很是骄傲,“小丫鬟说了,主人喜欢知书达理的,不喜欢胡搅蛮缠的。想来也有道理,严雀、秋玄清两位主母,哪个不是文物全才?” 想到相隔万里的两位夫人,余斗心底柔软,也多了几分释然:“你呀,休说什么家花野花的。年底我带南宫子珊回家,你也得先叫声主母,明白么?” “好嘛好嘛……”红药满口答应,对于主人的任何要求,她都不会拒绝。 甚至:“要不,我现在叫?” —— 嘿这…… —— 余斗从未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会被红药戏弄。 现在叫南宫子珊主母? 那不是当场露馅? 露穿底了都! —— 红药玩笑过后,总算认真起来。 就朝前边一点下巴,嬉笑到:“你来你来。” 白发男子咬着牙,待狐族二老宣布战斗开始,才扬起剑尖,指向红药。 他的语调已经恢复了冷漠:“今日,我雪狐部雪无,定要让你这狂妄女子付出代价!” 红药却是身形闪掠,空气中飘出四个字:“废话真多!” —— 弹指间红霞闪至,锋芒隐现。 雪无却是不惧,手中利剑舞如银花,疾点六合方位,竟让那抹红霞无处落脚。 “雕虫小技!”他防御得手,哼声冷斥。 熟料话音未落,就见着那抹红霞一化为二,二化为四!再四落八方,齐齐迸发出强劲的战意波动,并炸出鲜红的血芒! “咳这……” 雪无当时一愣,急忙竭力施展灵元之力,试图确定八方真假,忽见八道血色锋芒,齐攻而来! 他眼眸疾颤,因为递出的锐利锋芒,赫然便是那柄血色弯刀。 红霞中的人影并未完全浮现,却分别有八只手,握着那刀柄刺将过来。 雪无大惊失色,明明猜到其中有诈,可是眼前的景象毫无破绽,根本无从选择。 “防不住,难道我还跑不了?” 雪无心生怯意,仓皇上蹿。 红药怎会错过良机,在目标有意脱逃的瞬间,再次张口——夜篮谣! 拦是拦不住,却可尝试造成延缓! 雪无听到那动人的哼唱,顿时眉尖抽搐,他连忙猛的咬破舌尖,口中喷出一道箭血。用口腔的刺痛,保持神庭灵窍的清醒。 此举取得了不错的效果,雪无身形无阻,轻灵一跃,避开了八道锋芒的围攻。 不过—— “天狐台上飞行战技无效,你选择纵跃浮空,便是选择失败!”红药心里冷笑,扬起视线时,藏在血色红霞中的身形显露。 刚才一招幻境术,莫说同为战豪的雪无,就连许多场边的战魁强者,也未能确定她的本体所在。 此时的雪无高高跃起,正想使个千斤坠的法门落回地面,或是平掠向场边的巨大石柱借力,却见霜黑色的天狐台上,兀的蹿起一圈鲜红的火焰! 那火焰丝缕勾勒,眨眼绘制出美妙的纹路,竟成一座结构精妙的攻击阵法! 雪无的身形,甚至尚未达到跃起发力的最高点,红药现身起阵,却是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与此同时,她还完成了对雪无的灵元标记,染有血光的左掌悄然一合,红唇间几不可闻的道出一个字来:“灭!” 嘭! 霎时间,天狐台上血芒大作,犹如血池喷发,蓬勃汹涌,直灌数十丈高空! 旁人只听见雪无发出一声惨叫,便只看见弥天的血光之中现出一头体型硕大的狐狸。然而挣扎不过一息,便似被打穿似的没了力道。 天狐台上,红药的左手飒爽侧挥,浓郁的血光虽之震散。 只见一头体长丈许,浑身是血的成年妖狐从半空坠落,啪的一声,溅开一地模糊的血肉。 如此惨状,让人全然不敢相信,这竟是刚才那位有着王者风范的雪无! —— 在狐族八部中,雪狐部与狐王一支关系紧密,有着直接的血缘关系——上一代狐王便是姓雪,这一支的小公主,也叫做雪影。 假如没有红药,雪无或是最有希望成为新一代狐王的人选。 然而战斗过程十分短促,红药就出了两招,便将这头不可一世的雪灵狐打倒在地,生死不知。 —— “哇,红药,你好厉害啊!”雪影先是看眼雪无的生死,见得还有进气,便向红药道贺。 红药笑容满面,就站在雪影身边道:“你带我进天狐山,我总不能给丢人,对吧姐妹!” 雪影感到十分意外,她让红药进天狐山,并非无之举——因为江元曾传音叮嘱,让她把路上见到的“不速之客”,一并带来。 却未想到,世上居然还有实力如此高强的血魅妖狐——五年前余斗在院中小住,也只是提过一嘴。 谁知道竟是如此恐怖的存在! 起初还有些低调,和冷云纠缠许久。 后续两场战斗,皆是两招决胜…… 其手段高强,功夫老辣,哪里像个年轻人? 分明是个久经沙场的老战士! —— “余公子真的只是让你回归狐族?”雪影不由再问。 红药展现出的实力太过强劲,雪无若不能敌,另一个半区的胜者更不是对手。唯有自己下场,才能与其较量一二。 她在这等紧要时刻,出现在天狐山说回归族群,谁也不会相信。 —— “是这么说的啦……” 红药龇牙发笑,露出整齐的两排皓齿。 旋即有些歉意:“啊呀,要是有所冒犯,我弃权好了……现在认识了你,有了朋友,也算回归狐族了吧?” 雪影见她说得真挚,不似作假,便拉着红药的手道:“当然算回归咯,余公子是我朋友,你认余公子为主,自然也是我的好姐妹——你争狐王,没什么冒犯的。” 说着,她看向已经走到天狐台中的另一组年轻人,话里有话的道:“再赢一场,你就是狐王!” 第518章 落星花海 第518章 落星花海 天狐山,天狐台。 凛冽寒风吹动人的衣角,嗖嗖的想要蹿进身来。 狐族八部,或是狐王本部,都曾有那么一小会儿,似乎抓住了自己的命运。 哪怕通过战争的方式,决定新一代的王者,那也是狐族自己的事。 但是随着江元亲临,红药出现,一切都成为泡影。 …… 看到另一组半决赛的惨烈对战,余斗完全不担心最终的结果。 或许来到之前,就该有所预料。 “我必须向江元那样,看得更长远……” 余斗沉眸忖度:“书绝江家、谋绝戴家,在这天地倾覆的微妙关头,都会为家族留下后手,我呢?” 他不免自嘲:“一直都有些破釜沉舟吧……” 但是现在,局面不一样了。 …… 以前余斗就是个光脚的,出门就是地狱开局,被东南大陆最强大的宗门捕杀,活到哪算哪。 如今的余斗,晋位靖安王,挂三国将印,家有娇妻美眷,上有老下有小。 不是没有奋死一搏的勇气,而是必须考虑周全,扛起更多责任! …… 决定狐王归属的最终战斗即将开始,余斗却偏过视线,看向天狐山西侧。 那个方向,深入西界雪原。 而在西界雪原的深处,还有一座气势磅礴,比天狐山雄伟百倍的巨大山峦——岷山。 “梦魇之乱,东南大陆血流成河,死伤以百万计。” “斗战神大陆若是全面开战……”余斗目光澄澈,他的视线似乎能够穿透茫茫风雪,看到数千里外的恢弘山脉。 待他回过神来,红药已然击败对手。 “我赢啦!”红药连胜四场,看起来神色轻松,似是未尽全力。她欢呼着走回雪影身畔,眉飞色舞时,却是有意向雪影后方的余斗眨了眨眼。 这般结果,顿时让狐族八部面如土色,起初抽签之时,还认为红药抽到了“死亡签”。无论是冷云还是雪无,都有将其轻松击败的可能。 可是现实很残酷,被轻松击败的,反而是狐族八部给予厚望的几名小辈,遭到红药无情毒打。 令这些狐族高手不禁疑惑:狐狸教出来的狐狸,和人教出来的狐狸,差距就这么大? 这也不科学啊。 狐族战斗,当以兽形为上。 同武境的异兽对阵人类战士,通常是异兽占优。 今天怎么…… 恰是狐族陷入沉默之际,身为公证的江元总算开口:“既然红药姑娘胜出,狐王之位,也算有了归属。” 他压根不再询问八部的意见,直截了当的道:“我观红药姑娘初来乍到,对许多狐族规矩并不了解,不如先随我返回宣城,由雪影教她狐族之事。” 说着,江元扫视一圈天狐台,看似儒雅的面孔,却暗含凛冽之意:“如此,也好让诸位有充分的时间重整天狐山秩序,择定良辰吉日,迎接新王!” —— 后续事宜,与斗战神殿无关。 江元一个眼神,便领着众人鱼贯走下天狐台。 除了红药、雪影有说有笑,耳畔便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又穿过城市一般的天狐圣地,余斗无暇欣赏狐族栖息地的别样风情,心绪有些复杂,直到穿过大门,来到天狐山下的阔地,才将将回过神。 “江伯伯,你带我和红药回家呗,那么远的路,懒得跑了。”雪影嘻嘻笑声,就和江家主撒娇。 江元的儿子远在无为学院,向来对侄儿江佐城视为己出。这侄媳妇乖巧能干,便跟自家闺女没什么区别。 他轻笑点头,又看向身侧几个小辈:“谁要一起?” 柳天鸣轻轻松松混了个任务进度,点头到:“如此,就有劳前辈了。” 带人瞬移,说来是“顺手而为”。不过突破空间法则,多一个人便多一份消耗。在注重温养战意灵元的中土世界,并不提倡去蹭强者的瞬移“顺风车”。 但是天色不早,自己跑出狐族警戒区,再飞回宣城,怕是耽搁江府的晚饭安排。 不过…… 余斗道:“柳大哥,来路上看到落星河、落星花海,我答应子珊要去看看……” “嗯。”柳天鸣并不担心,笑道,“难得出来一趟,是该去看看。那晚饭就不等你们了,李杜班的学生那边……” 余斗并不担心:“由他们自行安排就好。” 柳天鸣见状,也就不再多言。 六名金甲神侍,与雪影、红药,便在江元等江府强者的带领下,通过撕裂空间的方式,瞬移回到了宣城江府。 “咱也放个假。”余斗看向身畔佳人,稍显宠溺的笑了笑。 “那便赶快些……”南宫子珊可不管什么狐族规矩,就在空地上摆出神殿飞船,邀余斗一起进入船舱,“去得晚了,落星花海怕是黑咕隆咚,什么都看不清了。” 余斗“嗯”的应声,便宽心坐定。 也不怕狐族恼怒——今日狐族八部争抢狐王失败,早已怒火中烧了。 如今强行飞离,倒是正好彰显斗战神殿的威严! 来一趟天狐山,总不能纯粹看热闹,如此,也能化解神殿方面对自己的戒心。 —— 南宫子珊近来又有突破,灵元御力下的神殿飞船速度奇快。 渐渐离了林海雪原,在天地间看到更多色彩,她憧憬道:“东南大陆,也有这般景色么?一直听说,那里是片蛮荒之地。” “小辞不是去过,没跟你说?”余斗淡笑以应,“既然好奇,过阵子此间事了,便同我一起回家。” “嗯……”南宫子珊轻轻点头。 只是心里的不安,始终挥之不去:“月霆,你到底有多少红颜知己?未来的狐王,怕也是非你不嫁了?” 余斗咧嘴傻笑:“你应该都见过……” “嘿,你这人……”南宫子珊以为他会惭愧几句,不料瞧他神色,非但没有悔愧之心,反倒还得意上了。 “可恶!”南宫子珊琼鼻轻哼,就伸出手去掐余斗的腰,“我真是瞎了眼,当初怎么任由小辞支使,在凌烟城等你。” 余斗早已坦然。 从一而终也好,拈花惹草也罢,都不是自己能够左右。 念及初心,曾经算是专一过。 然而人在江湖,不得不做出妥协。 加上…… 确如南宫子珊所言,都是共患难的红颜知己,并非有意招惹。 “缘分呗。”余斗哈哈笑声,“在山林里初次见你,以为你是散人战士的领袖,特优秀那种。” “后来嘛,我不怕柳天鸣,唯独怕了你……” 事实也证明,当年的青年战士联赛上,唯一战胜过无为战队的,就是南宫子珊——亏得老李及时赶到,暗中替几个小娃娃解毒。 “嗯?你怕我?”南宫子珊似乎听到了什么开心事,眼眉弯弯。 余斗瞪她一眼,哄道:“怕了你,怕了你,行了吧。” 几句话聊开,便不纠结于此。 南宫子珊就使个法儿,忽的收起神殿飞船,在余斗身形下坠时,一把拉住他的手。背后展开蓝紫色的战魂翼,咻的一下疾飞向前! 天狐台上耽搁许久,眼下已是黄昏。 本就已经入冬,日头落得快,再不赶紧些,怕是要错过今日的落星花海。 —— 南宫子珊一边拉着余斗向东南飞掠,一边出声取笑:“你呀,得快些觉醒,否则训练营的学生们该瞧不起你了。” “快了快了。”余斗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所谓觉醒,并非五阶,而是指六阶。 昔日殒神峰上的对手,如今已是战魁强者。 余斗虽然输了,却和柳天鸣相差无几。 短短五年,却被对方拉开了那么大的差距。南宫子珊知道,这对余斗而言,是难以接受的。 若连同辈第一都算不上,又如何挑战那些成名强者? 毕竟,谁都有底牌。 谁先出,往往意味着谁先输。 云尊者、张本正、诸葛德阳的死,已是余斗冒了天大的风险,在向斗战神殿示威。 后续的战斗,最好还是不要牵扯到那个辈分的强者。 —— “有多快?”南宫子珊很想探知余斗的计划,几个月来,彼此是枕边人,但只有身体进入对方的生活。 两刻原本陌生的心,还有明显的距离。 当然,先从身体爱上对方,也并无不可。 面对此问,余斗显得有些彷徨。 不过,很快他就整理出笑意,笃定的道:“很快!” —— 夕阳西下,宣城南侧,落星河畔。 初冬时节,此间尚未覆雪。 不过萧瑟之意尤为透彻,凋零的草木,让两岸的景致开阔不少。 循着一处支流转走向南,渐渐入了一片三面环山的谷地,与外边的初冬凄凉有所不同,刚刚进入谷口,便有迎面而来的绒绒暖意。 视野里出现斑斓,鲜艳的花朵高地错落,连成大片,漫山遍野。 芬芳中蝴蝶蹁跹,舞动嬉戏,光是一眼看去,就让两人忐忑不安的心境归于平和。 这里,便是举世闻名的落星花海。 —— “忽然觉得,不虚此行了呢。”余斗对天狐山倒还无感,那里族群背负太多,令人喘不过气。 江元的布局太过精妙,令人不寒而栗,余斗忙着揣度,亦无心思观赏天狐山的美景。直至此间,身心骤然松懈。 与南宫子珊手牵着手,就像寻常的江湖侠侣,漫步其中。 “嗯。”南宫子珊探出手掌,指尖拂过一些骄傲的花朵,“从小便喜欢花,也一直憧憬着和心上人来落星花海看看,没想到……” 她语调莞尔,透出些难得的俏皮。 余斗故意问道:“没想到,是和我来的?” “唉,可不是嘛……”南宫子珊并不缺乏幽默细胞,顺势玩笑,“我好歹姓南宫,总该嫁个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 说着,还有些鄙视的白了余斗一眼:“结果呢,哼哼!乌月霆,斗战神殿银甲神侍,在神侍训练营任一闲职!” “好吧……”余斗咧嘴发笑,就看着满目的鲜花,似乎在念叨着什么誓言,“我乌月霆一定会努力,一定会配得上南宫小姐!” 南宫子珊听他说得认真,不禁嗔眼:“你呀,少嘚瑟了!” 刹那嫣然,便是这遍野鲜花,也不及她美丽。余斗确实没背景,是个十足的草根。但他如今的身份、实力,完全配得上南宫子珊。 而那一切,都是他努力挣来的。 把已经完成的事,用来发誓许诺,论不要脸这块,还得是咱们余家少主。 —— 傍晚时间出现在落星花海的情侣,并不只有他们一对。 走入花海,会发现四处皆有人影——不仅有先到的,甚至还有后来的。不仅有年轻的,还有一些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人。 两人不管许多,顺着路径随意赏玩。 温馨的是,竟然都能说出不少花卉的名目——南宫子珊从小爱花,也一直有养花的习惯。余斗是个老钓哥,江湖上有句老话,老钓哥除了不怎么上鱼,那是无所不能! 识百草,懂花卉,那是老钓哥行走江湖的基本功。 不值一提! 如此,在纷纷扰扰的战意世界,两人也算是知音了。 “回去之后,也帮照看些家里的花草。”南宫子珊找着事项,便要分派给他,“之前担心你不会,才不让你碰。” 余斗得意道:“那才对嘛,可别小看我!” “谁敢小看你呀……”南宫子珊与他熟识,觉得名震天下的靖安王,有时候会透出些小孩脾性,令人难以琢磨。 她想起一些旖旎画面,眼底满是柔情:“你呀,好会喔!” “嘶嘶……” 余斗向来耳朵软,这南宫子珊一媚起来,当真是挠人心窝。 他眼里闪着光芒,往左右瞅了一眼,又贪婪的看向身段迷人的南宫子珊,吓唬道:“可别玩火——要不是这里有人,我能把你‘就地正法’!” 哪知南宫子珊不吃吓,咯咯娇笑:“哎呀,我好怕喔!” “……” 余斗可是“久经沙场”,怎会让她占了上风? 见着路边花丛丰茂,就伸手在南宫子珊的柳腰上轻轻一捏,捏得后边腰窝、前边腹沟处,顿时惊得南宫子珊“呀”的一叫。 连忙想挣扎时,却又吃他这套,一时动作不得。 “今晚不回宣城了……”余斗半转一步,单手拿住她的腰肢,将她揽进怀里,几乎咬着耳朵说,“就在这儿,我们‘办点事’!” 第519章 最美的野花 第519章 最美的野花 夕阳余晖落尽,成双成对的恋人流连忘返。 余斗、南宫子珊心里还笑——感情再好,也不能摸黑赏花呀。 然而待得天幕黑暗,一望无际的花海居然泛起荧光! 朵朵鲜花,好似单独打了灯光似的,比白天看去,还多了几分柔和剔透。各类花朵呈现出不同色泽,在夜色之中,织成一幅绝美无双的画卷! “月光草(月光草)!”余斗、南宫子珊异口同声,道出了其中奥妙——落星河一带盛产月光草,长年累月,这里的植被多少染上了月光草的基因。 每当夜色降临,落星花海就会铺满荧光,好似天上星点坠落凡尘,在斗战神大陆上,绽放最美丽的光辉。 “这里,好美……”南宫子珊看得痴了,失神的道。 余斗也被眼前美景吸引,再与佳人并肩游赏,看得竟比白天更为仔细。这里的花儿,枝叶藤蔓,都氤氲着奇妙的辉光,一些轻薄处,甚至能看清内部的脉络。 那一刻,余斗清晰的感知到,体内的云芝战意蠢蠢欲动,竟和这花草中的生命力量产生了共鸣! 须知余斗的真实武境,已是高阶战豪,必须达到匹配的能量强度,才能诱发共鸣。 “天地之力么……” 余斗轻笑,若能与天地万物,随时达成战意共鸣,极限战力岂不是再高一层? 脑海中浮现出回风谷一战,自己利用天地之力“反杀”武淞的情景。 其实,早在五年前,自己就印证了此刻的猜想。 —— 在流光溢彩的落星花海徜徉多时,余斗、南宫子珊来到了山谷东侧——这里有大片青草地,并无例外,葱葱郁郁的草地在夜色之中,泛着翠玉般的光芒。 草地临着一条溪流,溪流靠山的方向,隔着一段距离,便搭有一处精致房舍。 房舍的作用嘛…… “这些人也不害臊。”南宫子珊铺开灵元之眼,看到一些房舍里已有情侣住下,并且急不可耐,已经宽衣解带,开始做那羞羞之事。 顿时有些脸红,哼道:“闹出动静来,岂不全让旁人听了去?” 余斗却是抿嘴憋笑,眉飞色舞起来。 南宫子珊见他不说话,瞧出些戏谑之意,恨得银牙紧咬:“你这什么表情?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余斗忍了好一会儿,终是拉住她的小手,手指头在她掌心挠了挠:“子珊,不是每个人都有许多动静的……” 南宫子珊俏脸一愣,眼睛扑闪几下,忽然明白过来时,扬起拳头就往余斗身上砸来:“好啊你,敢取笑我!” 打归打,拳头上的力气却没几分,哪里舍得真的伤了心上人? 两人在草地上嬉闹一番,笑声不断。 直到陆续有人靠近,余斗捉住南宫子珊的双手,看向溪水对面的精致房舍:“看样式,多是由宣城建造,为了给此间情侣一个方便,我们也挑一间?” 南宫子珊表示抗拒:“才不要呢,我脸皮薄!” “那行。”余斗坏笑道,“咱们这就回江府,到时候让人听了动静,传扬开去……” “你这人……”南宫子珊脸上一烧,气得牙根直痒,“太可恨了!你就不能忍着点?再说了……我们在宣城,也没有‘冥冥之眼’啊!” 分明是逢场作戏,怎么到了几千里外,还有那念想? 却见余斗一本正经的道:“下午你也听见了,我是红药的主人。你是不知道,那妮子对我使了多少魅惑之技。” 说着,余某人还有些委屈:“这么多年,我向来坐怀不乱,刚才她还嘲讽说——家花不如野花香呢。” “……” 南宫子珊早曾听说余斗身边美女如云,红药就是其中之一。确实如他所言,多年相处,两人之间并未发生越界之事。 不过…… “什么?”南宫子珊俏脸一黑,美丽的眼眸怒火升腾,“说谁是野花呢?” 余斗哈哈大笑,看向荧光绚烂的落星花海,下巴一点,有些意味深长:“大概是我见过的,最美的野花了。” 显然,此“野”非彼“野”。 余斗话里的“野”,无非是计划之外。 是乱局之下,无可奈何的随波逐流。 是彼此的命运…… “唉。”南宫子珊叹了叹,旋即看向溪流对面,指向一片山坡:“那我要去远些。” 余斗看向山坡处的房舍,正经没两句话,心里怪笑:哦嚯嚯,睡得高,传得远? —— 不出意外,宣城在落星花海修建的精致房舍,里面并无家用。 若想在此借宿,一切都自备。 这些自然难不倒“老钓哥”,余斗在南宫子珊挑选的山坡精舍里转悠一圈,各类居家用品一件接着一件摆将出来,倒让南宫子珊有些讶异。 “带铺盖也就罢了,怎还带了锅碗瓢盆?”她眼含笑意,好奇问道,“连厨房用具,各类调料你都有……” 余斗布置妥当,就站在山坡上欣赏落星花海的动人夜景,心怀舒畅的道:“如果天下大乱,战火蔓延,所有人都无家可归。至少我能保证,还能为你做一顿饭,还能让你吃得饱、穿得暖、睡得安……” 所谓愿景,大抵如此了。 余斗笑容淡淡,轻捏南宫子珊的脸颊,有几分宠溺:“带我飞了那么远,你去歇着,我准备好晚饭叫你。” 语罢,他果真走向厨房。 在神侍训练营的居所,平日也大抵如此。 南宫子珊主外,乌月霆主内。 不过今日…… “月霆,我来帮你。”南宫子珊少见的跟进厨房,凤目含光,透着纯纯的期盼,“需要我做什么,夫君尽管吩咐!” “哈哈,行。” 于是乎,两人浓情蜜意,相互协作,一起在厨房忙碌。 待到晚餐之后,又见天上星河璀璨,与地面的荧光花海相应,一时感慨良多,彼此互诉衷肠。 两人在凌烟城,俱是受了莫大压抑。 当夜,两人缠绵不休,其中“野花香处”,不足为外人道也。 —— 而在南宫子珊浅浅入眠之后,余斗悄然起身,见她有些睡不安,还在床沿坐了许久,轻轻摩挲她的手掌。 哄她睡稳了,才无声的退出房间。 …… 他独自走下山坡,靠近花海边缘的溪流。 灵元传音,唤声道:“老李?” 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在灵元音域中回应:“在呢在呢。” 老家伙还有些憋坏:“少爷‘忙’完啦?” “咳,忙你个头啊……”余斗脸色一僵,按着老李的指示走到溪水边的某个位置,“说正经的,让我来宣城干嘛?” “这溪水是洛星河的支流,由北向南,甚是清爽。”老李的声音带着坏笑,“少爷翻云覆雨,身上皆是汗水,不如……下去洗洗?” “……” 余斗额冒黑线。 不过转念一想,大半夜偷摸跑出来,是该有个说法——来西边洗个冷水澡,正是绝佳的借口! 他心里骂骂咧咧,就在溪畔脱去鞋袜外衣,只穿个裤衩子,普通一下跳入没两尺深的溪水中。 眼下说是初冬,落星花海却是春意融融。 溪水温度适宜,无非有些夜间的沁人,但是那点寒意对于战豪强者,亦可谓是“清爽”了。 “你跟杜婆婆也在?”余斗不敢东张西望,只作春风得意少年郎。 “哦嚯嚯,当然!”老李更是得意,“我们夫妻破镜重圆,这定情之处,当然要旧地重游一番——江家倒是有心,当年战乱,天下摸不急切开采灵元矿脉,这洛星河畔却无一处矿场。” 余斗不知往事,未曾附和。 而是把对江元的猜测,一五一十的说给老头儿听。 “哦嚯嚯?”老李大约是真的高兴,言语一直带着笑意,“如此说来,江府的部分人手,或为你我助力?在宣城,我还有不少老朋友呢。” “啧啧……”余斗听他吹嘘,霎时明白过来,“你这老头儿,一星战神了?” 果不其然,老李一听,顿时眉开眼笑:“嘿嘿!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少爷啊——前段时间手刃了一些贼子,又与月儿同游天下,心怀舒畅间,终是豁然开朗。” “这不,总算走完了余下半步,正式跨入战神之境!” “我将灵元晶魂的效用,分给了月儿四分之一,她如今,已经突破到了八星战魔!” —— 听到老李的话,余斗不由双腿一缩,整个人蹲坐下水去。 水面下,他不由哈哈大笑,嘴里吐出连串的气泡,溪水一时翻腾,冒出不少浪花。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子在水底下漱口呢。 “好,好!” 余斗缓过劲来,连说了两个“好”字。 他不禁问道:“老李,后续打算如何?如今凌烟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你大可趁此时机,将所有仇人除掉!那纸条上的名字,还剩了大半呢!” 六月至今,拢共就杀了三人。 戴玉(玉尊者)、张本正、诸葛德阳。 虽说都有战尊武境,是斗战神殿的中坚力量,却还只是冰山一角。 当年余斗替爷爷余飞复仇,好赖杀了七凶中的五个,并且…… 在六月廿五他和严雀、秋玄清大婚结束后,收到了“清澜二君子接连坐化”的讣告。王逸、王钦两人,终究是有些风骨,不愿亏心而活。 两人携手共付黄泉,亦是给了靖安王府一个最好的交代。 余家和清澜宗的血仇,就此两清了! —— “少爷,还是先说说你的想法吧。”老李并不着急,“少爷这几个月,经历了那么多事,想是心有所得?” “嗯……”余斗应了一声。 他将双腿点在上游,通过呼吸吐纳,获得恰到好处的浮力,让上半身可以略微漂浮,脑袋正好露出水面,仰望漫天繁星。 “东南四国,现在达到战魂融合境的战士,应该超过十万了?”余斗想到家乡的部署,先问了一句。 老李的回答十分精准:“清澜、大圩、西荒、玉荆,合计军队一百五十余万,少爷公布了战魂融合境心法,他们也都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东西。一些封存的资源,也都兑现到了战士们身上,整体实力提升很快!” “达到战魂融合境的,已经约有二十万人!”老李的语调有些发颤,显然这个数字非比寻常。 余斗心领神会——通常武境达到战骁巅峰,或是战灵阶段,神庭灵窍才足以支撑战魂融合境。 也就是说,二十万战魂融合境的好手,几乎都在战灵以上! 须知隶属斗战神殿的十万银甲神侍,绝大部分都是战灵武境,就连他们,也未曾全部掌握战魂融合境。 并且,银甲神侍偏重小队作战。 一旦东南联军操练完毕,形成大军团战法,就这十万银甲神侍,压根不够看! “替我传令,四国练兵不得松懈。”余斗话里有话。 老李是个人精,自然听得懂。 应下之后,顺势问声:“少爷,要开战?” “只是有备无患。”余斗表情复杂,他吐出一口气,让面部大部分沉下水面,又在完全沉默之前,用力吸了一口气。 “说不清道理的时候,就得用拳头。”余斗淡淡一笑,“而且,目标很明确了,不是么?” 暗处的老李听闻,颇有些老怀大慰,他也不点破,而是道:“少爷的想法,老头子一定赞成。少爷要做什么,只管去做,老头子绝无二话!” 余斗笑了笑,大约是两个老钓哥之间的心有灵犀,他字句清晰的道:“你昔日的徒儿李武泽,如今是化境战尊,位列金甲神将。” “硬杀太便宜他了,我会设局,让他付出足够惨痛的代价,在世人的唾弃中败亡!” “至于岷山血战的幕后主使,我有机会在十一月之前查清——你先动动脑筋,给他想个死法。” 靖安王的霸气发言,自然振奋人心。 或者说,这么吹牛逼,听着颇对胃口。 老李却是不给脸,哈哈大笑:“让我想个死法?是因为岷山血战的‘布局者’,不大好杀么……” “嗐。”余斗朝天上翻了个白眼,嘴里碎碎念道,“‘布局者’的身份,至少在七典七绝的家主以上。” “不好生合计……嘿嘿,你行你上啊。” 第520章 武安公子 第520章 武安公子 老李分明是一星战神,却也犯怂:“各方家主倒是不强,怕就怕七典七绝的‘老祖’。” “老祖,都是战神?”余斗随口问道。 “那不是废话?”老李哼哼唧唧,“在七典七绝里能称‘老祖’的,少说得有八九千岁,都是战神强者!” 战神的寿元达到万岁,千年以前《战神宝典》损坏,倒是绝了这批人的永生念想? “多不?”余斗问的很朴素。 老李答道:“每家得有那么两三个吧?” “哦哦。”余斗皱了皱眉,“再算上斗战神殿的,就是四十左右?嘿……老李你也不算厉害啊,连前十都排不上。” “雾草……前……前十?”老李骂骂咧咧,“少爷过分了。” 旋即又道:“其实没那么多,当世尚存的战神,应该不到二十个了。” 不料余斗说:“前二十?还凑合吧。” “……”暗处的老李直想冲出来揣他一脚,什么就“前二十还凑合”?忒气人了! 一星战神不要面子啊? 正有些恼怒,却听余斗道:“‘布局者’一定是某个,或者某几个寿元将尽的战神,也利用李杜两家战神的心理,布下了岷山杀局。” “而且老李,几年来我一直有件事情没弄明白。” 余斗的思绪,回到这一切祸乱的开端:“传说中的寒雪梦魇,究竟是何魔物,竟能引得多家战神齐聚岷山?” “寒雪梦魇……” 老李听到此问,语调发生了细微变化,再无嬉闹之心,郑重道:“是西界雪原极寒深渊爬出来的鬼怪。” 余斗还是头一回听说,愈发好奇:“极寒深渊?” 老李说起此事,情绪显得颇为压抑:“是西界雪原尽头处的一道‘裂隙’,又被称为‘地狱之门’。据七绝家族记载,每隔万年,就会有无穷无尽的鬼怪从中爬出!” “鬼怪生为人形,面貌看着与常人无异,却与斗战神大陆言语不通。他们穷凶极恶,烧杀淫掠无恶不作,因为出自极寒之地,每次出现都给天下带来灾祸……” “故被称为——寒雪梦魇。” 老李解释清楚来由,亦是说起当年的经过:“《战神宝典》损坏,千年以来人心惶惶,明争暗斗从未停止。” “恰是微妙时刻,当年轮值地狱之门的队伍发回急报,说寒雪梦魇提前现世,让神殿组织联军,尽快抵达岷山一线!” 说到这,老李的声音,已然透着凛凛杀气! 仿佛那段极为惨烈的记忆,又浮现在了眼前。 余斗当然知道,六十八年前没有寒雪梦魇,所以:“轮值队伍有问题?” “呵……”老李的声音中,透着极其少见的怒火,“那就是一个骗局,想骗九典七绝入局!” 他生怕余斗不明白,咬牙切齿的道:“当年值守地狱之门的,正是如今的李家之主——李武泽!” “嗯。”余斗理解的应声——李武泽,李家之主,身份尊崇的金价神将,亦曾是……老李唯一的亲传弟子! 李家的叛徒! 余斗感到疑惑:“战魁以上者,皆有无距境的灵元之眼,往地狱之门瞄一眼不就知道了,为何……” “少爷有所不知。”老李整理一番情绪,语调轻松不少,“地狱之门无法封印,而岷山横绝西界雪原,从龙族时期开始,便在岷山一带设下大阵,以防寒雪梦魇冲出雪原,为祸人间。” “岷山龙族大阵由历代强者加固,哪怕战神强者的灵元之眼,也难以逾越。” “所以必须安排队伍守在地狱之门,日夜监察,谨防寒雪梦魇的出现。” —— 余斗恍然大悟:“发生在岷山的战斗,一定很艰难吧?” “嗯。”老李回想当时,唏嘘不已,“岷山之上压力重重,战魁只能勉强保持飞行。战尊强者到了岷山,连一块普通石头都无法击碎。” “难怪布局者会将地点选在那……”余斗叹了叹,“去到岷山深处,就算打得天翻地覆,也无人知晓其中发生了什么。” 老李压抑下怒火,付之一笑:“因为寒雪梦魇的模仿能力极强,所有逃出岷山者,都被扣上寒雪梦魇的帽子,遭到无穷无尽的追杀。” “我顾及小女,这才仓皇逃窜,直至东南……” —— 说这一圈,余斗已经完全清楚岷山血战的真相。 他安慰的说:“老李,这么多年都扛过来了,再耐心些。只须如此如此,定能让那李家叛徒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老李听余斗说起后续计划,顿时两眼发亮:“哦嚯嚯,少爷此计甚妙!” 称赞之时,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立即实施。 余斗却是乏了,打算从溪水里站起来:“我先回去了,雀儿达到藏神六境,今天找我说话来着。” 提起这茬,老李却有些憋坏:“少爷却是走了眼,严姑娘可不只是达到《藏神诀》第六镜——她这几日六阶觉醒,已是一星战魁了。” “嚯?” 哗……哗…… 仰漂多时的余斗一下站稳身形,脸上浮出惊喜之色:“那太好了!” 至少证明,在东南大陆,一样可以拥有媲美中土顶尖天才的修行速度。 他缓步往回,老李却是迟疑了一阵,待余斗几乎上岸,才冷不丁道出一句:“那副黑神骨,我稍作调整,正合少爷的体魄。” “呵……” 余斗苦笑:“老家伙,你就一点不贪心?” “嗐!”老李故作轻松,“我已是战神,假以时日突破战神三境,我自能修成神骨。少爷虽然聪慧,根骨却终是稍逊……” “换上黑神骨,则是可以弥补天赋差距。” —— 老李说得委婉,余斗也挺得明白。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怎么弄?”他并不废话,稍显不安的问道。 老李则是早早作好准备,低声道:“少爷且去溪水中,将身子全部泡在水中。” “呼……” 余斗深深呼吸,难免有些紧张。 他顾虑的扫眼周遭,耳朵捕捉到一些男女嗔吟,表情僵硬的问:“就在这?” “嘿嘿,老头子动作快得很!”老李的声音听着古怪,像是没憋好屁。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余斗只好照做。 —— 他走到溪水中心,就往水下一钻,传音问:“整换人骨,有多快……咳啊!” 话没说完,余斗忽觉浑身发僵,仿佛被扎进了千万银针,浑身传来炸裂般的剧痛,猛然咬牙,齿缝里“哧哧”的飚出大口鲜血! 咕噜—— 咕噜噜…… 水性极好的余斗,霎时陷入浑噩,竟在水下被呛了一大口。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往外渗血,鲜红的血液融入溪水,向南而去。 那一瞬间,余斗感到自己的浑身骨架,被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生硬剥离。而在肉体坍塌萎缩之前,那附着骨骼上的残存意识,迅速触碰到了一副氤氲着乌黑宝光的天神骨骼! 老李所言不假,经过修调的黑神骨,恰合余斗体魄。 就一眨眼的功夫,老李将余斗的浑身骨骼从骨膜中抽离,开启空间法则整副运走。而提前准备好的黑神骨,则瞬间补上! “少爷,魂守灵窍,先别乱动,保持云芝战意的运转。”就在余斗浑浑噩噩之间,他听到老李的提醒。 凭着神庭灵窍的最后一丝清明,连忙默念心诀,让云芝战意游走在四肢百骸,检视、修补受损的身体。 “是挺快的……”他承受着抽筋扒皮的剧痛,却不忘和老李玩笑,“这就完了?” “感觉如何?”暗处的老李额上冒汗,显然这般抽换整副人骨的操作,对一星战神也颇为艰难。 关键是…… 那溪水里的年轻人,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绝对不容有失! —— 片刻后。 老李的灵元之力,从余斗的身上散去。 他如释重负的叹了叹,随机发出笑声:“少爷,感觉如何?” “唔……” 余斗置身溪水之中,清洗掉浑身血污,合了合手掌道:“感觉有点……撑?” “哦嚯嚯……”老李忍俊不禁,“黑神骨比你高了半头,兴许是我修整的不够精细、不过无妨,黑神骨的吞噬之力,正好与少爷相融,少爷才二十三岁,长点个子也不奇怪。” “神他么的长个儿……”余斗翻了个白眼,走上岸来,换上身干净衣裳。 再悉心体会一番,呼口气道:“力量感不同了,更踏实了。” 听到这话,老李欣慰的笑了笑:“那是自然,如今的少爷可谓钢筋铁骨,斗战神大陆的神兵利器,再也奈何不得少爷分毫了!” 夸没两句,又补充说明:“最多皮开肉绽,不碍事。” 余斗擦干手脚,穿上鞋袜,翻个白眼道:“皮开肉绽疼在我身,你当然不碍事——哎老李,我的骨架呢?” “呃,少爷还要?”老李由衷替余斗感到高兴,一时未曾多想。 只听余斗道:“答应了雀儿回家过年,乌月霆在完成任务之后就得‘死’,有这副骨架,正好做的天衣无缝!” “哦哦。”老李恍然点头,旋即提醒道,“水下!” 余斗早分辨清一道灵元印记,就伸手望溪水里一捞,取上来一枚平平无奇的虚戒。而这枚虚戒里,装着陪伴了自己二十多年的整副骨架。 老李提醒道:“黑神骨的吞噬之力,可引申为战意特性,少爷机智过人,定能尽快适应。换骨的妙处,我也就不多废话了。” 余斗收起虚戒,转身走向山坡,伸个懒腰,将萦绕心头的剧痛甩开。 意味深长的道:“你这老家伙……” —— 翌日,天刚亮时,余斗、南宫子珊便已赶回宣城。 与柳天鸣回合之后,便向江元辞行,打算带着李杜班的二十个年轻人,前往七弦城听陆夫子讲学。 江元却道:“内侄江佐城,恰有些古籍疑难,须向陆先生请教,正好与诸位同行。正值狐族迭变,雪影、红药便与你们同去,多听陆先生讲些天地之道,回来也好造福一方。” 柳天鸣在天狐山蹭了个任务进度,自然不会拒绝。 点头应下:“如此极好,‘书公子’学富五车,今番同行,也好听其教诲。” 之所以称呼“书公子”,缘是江佐城专心读书,编写的启蒙读物《千字文》广为流传。世人赞其好学、博学,便有了“书公子”的称号。 作好准备的江佐城听得此言,摇头莞尔:“天下‘四公子’的说法,便只有我这‘书公子’是凑数的了。” 余斗一脸茫然,不明所以。 红药早把他的神色看在眼里,故意替他问道:“天下‘四公子’,哪四人呀?” 柳天鸣答道:“指的是‘书’、‘剑’、‘奇门’、‘无敌’。” “书公子已在眼前,那剑公子乃是严家不世出的剑道天才,名为严可均。” “奇门公子名为诸葛奇,是《阳字卷》护典诸葛家,万载难见的奇门天才,年纪轻轻已然堪称‘奇门巨子’。” “至于无敌公子……” 柳天鸣颇有感慨:“红药姑娘肯定认识——那‘怪物’在无为学院修行多年,颇有所得,重返家族之后,依然是一枝独秀。” “无敌公子烈擎天,又被称作——烈无敌!” 红药对前几人毫无兴趣,听柳天鸣说起烈擎天,顿时眉开眼笑:“当然认识,当年峡谷战区决战,他是主人的手下败将——我们里飞沙帮会,就是踩着烈擎天的烈阳帮,拿到了年度总冠军!” 这段过往,倒是不算秘密。 烈擎天回到家族,对一些经历从不避讳。反而时常提起,对无为学院,对余斗毫不吝啬溢美之词。 柳天鸣笑了笑,叹声道:“所以,前段时间你主人回归,江湖上便有了‘天下五公子’的说法。” “哦?”江佐城因是醉心书本,消息却是有所滞后。 听到柳天鸣所言,亦是好奇,稍显兴奋的问道:“是将余兄名列其中了吗?” 柳天鸣知晓他们的矫情,略有羡慕的点了点头:“无敌公子面对同辈中人的唯一败绩,便是拜其所赐,余斗如今的名气,甚至要在四公子之上。” 他顿了一顿,又才揭晓答案:“世人将余斗称为——武安公子,又称,武安君。” 第521章 梦魇来袭,战备状态! 第521章 梦魇来袭,战备状态! 次日正午,两艘神殿飞船从西侧返回凌烟城。 说来也怪,离去时尚且秋高气爽,隔不数日,凌烟城已然覆上浅霜,有了几分冬日模样。 当然,无论春夏秋冬,凌烟城的热闹和繁华都不会消退。 —— 两艘神殿飞船并行悬空,缓缓停下。 “小乌,我去复命即可,你带学生们回训练营。”柳天鸣尚未知晓城中之事,立于船首,面含笑意。 仿佛在七弦城听了三天课,心里松懈了不少,豁然了不少。 余斗这边一船二十二人,满满当当,摆摆手道:“柳大哥且去,我让大伙儿看看景致。” “哦?”柳天鸣未曾经历,一时有些好奇。 余斗又在飞船侧舷坐下,放眼俯瞰:“天下第一城,万城之城,总有其动人之处。静心而观,自能赏其之美。” 别的不说,就看那名动天下的斗战神殿,便是大陆上绝无仅有的建筑学奇迹。 —— 李杜子弟走此一遭,发现自身的存在,竟能给世人带来鼓舞,各自心境已有不同。 余斗见他们陆续走出船舱,意味深长的道:“我们的城,我们的人,我们的天下,不能被寒雪梦魇毁掉。” “若是岷山再有战事,我辈当为天下先!” 李复一直将乌月霆视为心中偶像,激动的道:“乌老师说得对,寒雪梦魇若是敢来,我必挥刀斩之!” 年轻人的血,都是热的。 三言两语,便都沸腾起来。 柳天鸣见得此境,不由暗暗佩服乌月霆的凝聚力。 但他一边操纵金色的神殿飞船入城,一边故意泼冷水道:“想进岷山战场,先到战魁再说吧!” —— 柳天鸣的朗朗笑声,在半空里渐渐飘散。 李杜子弟呆了呆,又很快恢复了心境。 是啊,不到战魁武境,根本没有踏入岷山战场的资格,光是龙族大阵,就能压得人喘不过气。 “都听见了?”余斗哈哈笑声,“那就加把劲,让世人看到,李杜两家的荣耀,还在延续,永不凋零!” —— 而当一船斗志昂扬的年轻人回到训练营大门时,却发现斗战神殿的气氛有些不一样。 往日宽松的训练营大门,居然有金甲神侍设卡! 路面上、天上的神侍巡逻队伍,比以往密集了至少两倍! “……” 余斗带人靠近大门,看到头发花白的柳十八肃立在大门内侧,脸色很是凝重。 不禁问声:“十八叔,这是……” 柳十八微微摆了一下头,示意他不得多问。 此时,执勤的金甲神侍示意他们排好队列,冷声道:“神殿进入战备状态,各级人员每日三检。” “原来如此。”余斗故作恍然。 南宫子珊当先通过了关卡,但是轮到余斗时…… “身高不对,擒了!”金甲神侍对比数据,当时眼眸一冷——左右同伴更是警惕,直接拔刀架在了余斗脖子上。 看到这一幕,南宫子珊非但没有紧张,反而咯咯直笑。倒是后边的二十名学生,纷纷为“乌老师”捏了把汗。 “几位,这是做什么?”说着,南宫子珊轻轻挥手,示意拔刀的两人退开,“我夫君四天前突破,又长高了两分,只是未及向神殿报备——你们金甲副使柳天鸣,亦知晓此事。” 领头的见是南宫子珊,当时不敢过分,暂令手下稍稍收敛,坚持道:“待我向金甲副使传音求证——你们几个,检查他的灵元印记、血液特征!” 余斗苦笑不已,配合金甲神侍完成几项检测,正好领头的验证完毕。 “呼……”对方倒也没有恶意,辩得真伪之后,长长呼出一口气,“乌长使,多有得罪。” 说着把手一招,放余斗通行。 其对后续的李杜子弟,检验没有丝毫放松。 “嘶?”余斗奇了,疑惑道,“这位大人,我同金甲副使去了天狐山圣地,狐族战乱业已平定。” “后在七弦城听陆夫子讲学,天下人见得李杜战士重现江湖,莫不欢欣鼓舞,怎么……” 他坦言问询:“就战备了?” 关卡头领听得此问,表情凝重无比,就压着嗓子,对余斗、南宫子珊道:“凌烟城内,有寒雪梦魇!” “寒雪梦魇?”南宫子珊顿时一惊,她反应很快,追问道,“地狱之门那边示警了?” “不曾。”关卡头领摇摇头,眼里迸出战火,但他知道的信息不多,也就言尽于此。 —— 在训练营大门折腾了好一会儿,余斗才带着学生们通过。 “都回宿舍,没有我的允许,不许离开。” “修整半日,今天上晚课。” 他黑脸说话的模样颇有几分威严,学生们都意识到了严重性,纷纷照做。 …… 南宫子珊与他回了家,就在厨房张罗午饭。 她疑惑的看眼余斗,余斗不动声色,轻描淡写的点了点下巴。 意思是:现在的状况,都在掌控之中! 余斗怕她不解,一边处理着手中食材,一边道:“凌烟城内有寒雪梦魇,李杜两家怕是有些麻烦。” “子珊,从地狱之门爬出来的寒雪梦魇,实力都在战魁以上?全都会瞬移?” 南宫子珊摇摇头:“寒雪梦魇肉体强悍,力量远胜常人,也拥有异兽般的恢复能力。但其对天地之力的掌控,却是不如我们。” “那就还好。”余斗破有些不知者无畏。 南宫子珊帮忙择洗青菜,用篮子放了滤水,话里有话的问道:“中午吃面对吧,还要多久?我想去洗个澡。” 灵元御力,架势神殿飞船从七弦城到凌烟城,定是轻松不了。 就连南宫子珊也出了一些香汗。 余斗听出她的言外之意,答道:“快了。” —— 南宫子珊并不怀疑,因为凌烟城的气氛,比起数日之前有了明显不同。 稍加打听,便能知晓许多关于寒雪梦魇的传说。 说是近日活动频繁,常在夜深之时,藏于街巷阴暗处接头私语。 昨天晚上,凌烟城内的老辈战尊,居然又死了三个! 并且,三人皆曾岷山战场立下功勋! 再联系前阵子,张本正、诸葛德阳离奇暴毙…… —— 余斗每日如履薄冰,从七弦城回来后,愣是没离开训练营一步。 尽心讲课、训练,已在为年终的神侍考核做准备。 不过在那之前,至少要带杜家子弟执行一次外勤任务。是否足够强大,符合神侍标准,只有在实战中验证。 训练营的成绩再好,都是纸上谈兵。 不过…… —— 十月中旬,某天傍晚。 余斗完成了一天的训练,独自去训练营任务大厅,申请学员的外勤任务。 嘴里嘀咕:“带杜家子弟也出去打打实战,回来正好参加十月底的神侍招考,凭他们的本领,应该都没问题。” 这时候…… “李杜班的?”柜台里的妹子挑眉念声,把余斗递进去的申请条子退了回来,稍显歉意的说,“不行喔。” 余斗奇了:“月底神侍招考,杜家的十个学生还未参与实战……” 他正想说些缘由,却见柜台妹子抿嘴摇头:“上面特意吩咐过,李杜班的学生近期不得外出。” “哎?”余斗更不解了。 柜台妹子倒是对他印象不错,就压低声音,有意问道:“乌老师,你还不知道?” 余斗眨了眨眼,茫然的摇摇头。 柜台妹子小心的往左右看了一眼,见得并无相关人员,才细细说起:“近来神殿进入战备状态,皆因凌烟城里有寒雪梦魇作祟,杀害了三名战尊!” “经过神殿的大人调查,发现……” 柜台妹子说道关键处,下意识闭上了嘴,改为灵元传音,将情况告诉了余斗:“几起按剑,似乎都与李杜两家有关!” “那二十名学生,待在训练营里还算安全。” “一旦离开,若有任何可疑之处,上面给的指令是——宁杀错,勿放过!” 余斗在柜台前呆了好一阵,表情颇为震惊。 在旁人看来,那就是一个为了学员殚精竭虑的好老师。 少一次外勤实战,学员就少一次成长,通过招考的概率,自然会随之降低。 “多谢……” 过了许久,余斗才缓过劲来,叹声道:“那我便叮嘱李杜班的学院,让大家不要离开训练营。” 正要离开任务大厅,他忽的想起一事,又问道:“我离开训练营,应该没什么事?” 这几日他还常去市场买菜,除了进出训练营时麻烦些,并未遭到任何针对。 柜台妹子浅笑摇头:“乌老师哪里话,您替凌烟城带来‘福祉’,又建议启用李杜子弟,是神殿的大功臣呢!” “咳咳,言重了,言重了。”余斗抱了抱拳,便扭身离开任务大厅。 果真传音李复、杜谦,让他们代为传令——外勤任务有异,暂缓。 李杜班的所有人,日常训练量加大一倍! 凌烟城里固然有些不对,李复等人却是干劲十足。都知道新一轮的梦魇之乱就要降临,必须抓紧时间。 否则战争降临,自己作为英雄的后辈,竟连上战场的资格都没有。 简直是奇耻大辱! —— 余斗走回家,未进院子,就可能见着南宫子珊在二楼阳台上打理花草。 他招呼道:“子珊,吃牛蛙么?” 南宫子珊眨了眨眼,一边放下喷壶,一边问:“上次那家?” 余斗点了点头,笑意温和:“许久未去了,今天嘴馋了。” “唔……”南宫子珊忽然意识到什么,心里顿时一慌,向内转身。 故作镇定的扬声道:“月霆,你……你等我一会儿!” …… 余斗就在自家院门外等候,过没多会儿,一楼大厅里传来南宫子珊的脚步声。循声看去,发现她竟换了身衣裙。 自从考上金甲神侍,南宫子珊一直以紫金裙裳的打扮示人。 不过她此时身上穿的,却并非斗战神殿的服饰。 余斗瞧着有几分眼熟,由衷夸道:“子珊,何时做的这身衣裳?真好看!” 南宫紫衫关上院门,挽着余斗的胳膊,边走边道:“家里的裁缝做的,有好几身类似的,你若喜欢,我便经常换着穿给你看。” “嗯,那我可有福气了。”余斗眼色宠溺,似要把她看到心里去,“南宫家的裁缝,比神殿的悠然些,瞧着轻松。” 说着,他又自嘲的看眼自己:“神殿的衣裳太板正,就像一个框架,不得以往自在。” 这番关于衣裳的言论,却引来南宫子珊的瞪眼:“莫乱说话,没有规矩,何以成方圆?神殿的衣裙端庄大气,自有其中道理。” “好好好……”余斗与她走出训练营大门,还和设卡的金甲神侍打了招呼。 走远几步,才故作醒悟的说道:“多谢夫人提醒。” 两人就在路旁寻了辆等客的“飞屐”,道明了去处,那飞屐御士便小心启行。 …… 半路上,夕阳斜照,满天霞光。 南宫子珊侧过脸颊,去看夕阳下的凌烟城,眉目低垂,轻声叹道:“寒雪梦魇在城中作乱,至今半月有余,不知何时才能将之擒杀?” 余斗状态轻松,安慰道:“不用担心,有神殿护佑,迟早将那魔物碎尸万段!” “嗯……” 南宫子珊闻言,眉心颤了颤,像是在害怕什么,不由自主的向余斗怀里靠去:“半个月,陆续有七名战魁、四名战尊遇害,我担心……” 余斗揽住她削瘦的肩膀,轻嗅她迷人的法香:“不怕,不怕,很快就过去了。” 南宫子珊身子微蜷,用力的抓住他的手,久久不放。 她唇齿微张,却微发出声响。 余斗近在咫尺,自能读懂南宫子珊的唇语:“带我走。” “嗯。”他攥了攥掌心,试图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只是未来难说定数,谁也不知道夜幕降临时,究竟会发生什么。 —— 余斗挑选的饭馆,是南宫子珊第一次请他吃饭时的那家。这里的香辣干锅味道很正,令人回味无穷。 四个月前,也恰恰是在这里,两人遭遇了“冥冥之眼”。 余斗为了掩盖南宫子珊的心绪,无奈选择“强上”,幸亏南宫子珊聪明,也愿意配合,才没有露出破绽。 而就在两人共进晚餐时。 …… 嘭——轰! …… 屋子桌椅,哗哗震颤。 离着不到百丈的一处宅院中,忽的发生猛烈爆炸! 第522章 两个问题 第522章 两个问题 金殿王朝左右使了个眼色,闲杂人等识趣退下。 李家大厅内除了李武泽,转眼只剩下金殿王,以及他所亲近的八名金甲神将。 “不是万年前苟延残喘的寒雪梦魇,还能是谁?”李武泽辨认一眼,发现留下的都是熟悉面孔,哼声冷笑,“难道,当真是金殿王出手,为了抹除某些痕迹?” “呵?” 金殿王仿佛听到了极其好笑的说法,呵声道:“李家主的心机,果然优胜当年。” 李武泽一时没听明白,眉心紧皱:“金殿王,你到底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金殿王两手一摊,状态很是放松,“想来跟你叙叙旧——当年‘那个计划’环环相扣,最难的便是你这一环。” “此一环由诸葛德阳负责……” “他是如何说服你背叛疯魔里,假传军令骗过世人的?” 说话间,金殿王视线向外,似乎看到了某个绝色美妇:“诸葛小姐的原因只是其一,一定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缘故。” 李武泽气息一沉,眼里迸出怒火。 此事深埋多年,本该永远尘封,金殿王旧事重提,怕是来者不善! “我当年与夫人情投意合,师父他死活不允,说夫人许多不是……”李武泽心里虽怒,却不敢在金殿王面前发作。 咬着牙道:“我怀恨在心,想借神殿之力超过师父,这才……作出那般选择。” “超过疯魔里,好志向。”金殿王毫不掩饰讥诮之意,“因为这个,你就背叛了他,我不信。” “……” 李武泽再如何惧怕金殿王,终是有些脾气,恼羞成怒道:“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难道我还要解释清楚,为什么要当你们的狗?” 这个确实分说不清。 背叛,只在一念之间。 那些所谓的缘由,很可能只是导火索。 背叛的种子,在很早以前便已种下。 …… “我只是……”金殿王眼底透出一丝玩味,“不认为‘疯魔里’那般人物,会看走眼。你多修行了快七十年,也没能超过他,却证明他是个瞎子?” 李武泽越发不懂了:“左右都是老相识了,有话不妨明说!” “行。”金殿王轻吐了一口气,腔调古怪的道,“李武泽,你比疯魔里小约八岁,在七十年前那一辈年轻人里,可谓是出类拔萃。” “否则,巡守地狱之门那样的重担,也不会落到你的肩上。” “加之又得疯魔里信任,学他真传本领,假以时日武境赶上,或能成为与疯魔里并驾齐驱的‘李家双星’。” “你这样的人,不应该是叛徒,除非……” 金殿王言语一滞,左右八名金价神将,皆尽向前一步。 显然,在到来之前,他们似乎掌握了某些情报。情报上的信息,对眼前的李家之主颇为不利。 李武泽到了这一刻,仍旧云山雾里:“除非什么?” “除非当年的李武泽,早就死在了西界雪原的某次任务中。”金殿王的一句话,让李武泽惊在原地。 而金殿王接下来的言语,更是让他感觉大事不妙:“一名统帅级的寒雪梦魇,变成他的模样,回到了中土世界。” “你!”李武泽一时气急,然而气过一瞬之后,又明白了什么。 “我道老张、老梁他们,怎么接连暴亡,原来如此……”李武泽冷笑连连,就把两手一摊,“你们想除掉我,何必给我扣上寒雪梦魇的帽子?让我死于寒雪梦魇之手,不是更有利于神殿?” 然而…… 金殿王玩味的看着他,语调轻飘飘的,像是索命的无常:“如果你是李武泽,若有必要,我可能会那样做。可惜……你不是啊。” —— 李武泽惊得僵住,旋即摇头嗤笑:“金殿王,你我之前大可不必玩这一套。你说我背叛李家,我认。” “但你说我是寒雪梦魇,未免太过荒唐!” “我人就在这,你是战魔,你分不清楚?” 不过金殿王的眼神,有数息的凝固。 李武泽的笑意僵在脸上:“你,你该不会……” “统帅级以上寒雪梦魇,幻化之术极为高明。哪怕战神强者,也无法轻易辨认。”金殿王面转凝重,眼里的杀气,亦如实质般令人胆寒,“当初我们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把伏击位置的李杜联军,标记为寒雪梦魇,引神殿大军联合绞杀!” “至于你……” 金殿王下巴微扬:“借势成为李家之主,在金殿蛰伏六十八年,想在地狱之门开启之时里应外合,倾覆天地?呵呵……好算计,当真好算计!” “胡扯!” 李武泽怒目圆瞪,难以置信的看向周围:“当年巡守西界雪原,在地狱之门驻扎,与诸位皆是战友。我们都是集体行动,你们可为我作证!” 八名金甲神将早上听到消息,心里也不信。 在金殿王处见得证据确凿,又耗费了许多时间推理论证,这才来到李府拿人…… 其中一人哼道:“你与我们八人时,的确没有破绽,但有一次是诸葛将军,带着你和张本正、梁宏志等人出巡,我们八人皆不在场。” 话刚说完,另一人脸色发黑,道出一个可怕的事实:“当年那支巡守队伍,除了屋里的这几个,全都死了!” …… 恰是夕阳落尽,夜幕降临。 李武泽身在局中,当然知道面前这下家伙的手段。 无论用什么理由,都只是一个借口!而他错就错在,到现在还认为那是一个“借口”。并且在他看来,金殿王此举,正是坐视了张本正、诸葛德阳、梁宏志等人的死因! …… 六十八年前,寒雪梦魇没来,他们敢向李杜出手。 而今,李杜两家不复存在,余下七典七绝难以齐心,斗战神大陆的防卫力量大打折扣。偏偏在这要命的十几年,真正的寒雪梦魇即将降临! 斗战神殿不敢“玩火”,要么修复《战神宝典》,让己方拥有绝对的力量。 要么在地狱之门开启之前,重整旗鼓,全力迎战! 所以,斗战神殿才对“乌月霆”那般器重——这小子不仅找回了《异字卷》,还提出了许多关键性的建议。 李杜子弟重出江湖,还去七弦城追赶陆夫子的步伐,俨然摆足了护佑天下苍生的姿态。 恰在天下人心备受鼓舞之时,凌烟城内居然有寒雪梦魇作祟? 联系过去数月,神殿强者接连暴亡,众人才幡然醒悟——这无疑是对斗战神殿,发起的最嚣张的挑衅! 金殿王自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件继续恶化。 定要抓出根源! 一旦迁延日久,惊动了神殿内的战神强者,他也没好果子吃! —— “死无对证……”李武泽不惊反笑,脸色凄然,“老张死的时候,我早该想到。你们当年能够做出那样的事,现在对付几个小李杜都不如的家族,那还不是为所欲为?” 金殿王听他如此说法,嗤笑道:“演,你接着演。” “我演什么?”李武泽怒目而视,“我说的不是实话?张本正、梁宏志、诸葛德阳,不是你杀的?” 金殿王细细观察,并未矢口否认,而是反问一句:“若不是我杀的,你待如何?” 李武泽觑得对方摆出好大阵仗,心里早已认定神殿是要卸磨杀驴:“是与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 殊料…… “演得还挺不错,真把自己当成李武泽了?”金殿王摆出身为王者的倨傲,八名金价神将背后一凛。 因为每当金殿王用这种语调判定一件事,便意味着无可转圜。 意味着…… 眼前的李家之主,今日怕是在劫难逃了。 …… 乌龙的是,李武泽没觉得自己在演,口中之言句句属实。 金殿王掌握了一些证据,也没觉得自己在扣帽子。 而厅内的两人,又都认为对方在演。 以至于误会加深,直至无法调解的地步。 —— “多说无益。”金殿王对今日的辩论已经失去兴趣,李武泽的言行在他看来,就是在拼命的“扮演李武泽”,试图用受害者的姿态,误导旁人的判断。 他挥手点开一个灵元幻境,李武泽注目去看时,见是自己卧室——他倒是没有讶异。 枕边人来自诸葛世家,对自己有些监视行为,早在预料之中。 让李武泽惊讶的是…… 幻境画面中的自己,向录制灵元幻境的夫人探出手去,摸索一阵后,开口居然说出了一句晦涩难懂的话——“气木鸡嘎亦。” “什么?” 李武泽眼瞳疾颤,忽然明白了——金殿王不是在诈自己,他是真认定,自己不是李武泽本人,而是由寒雪梦魇假扮! 坏了! “这是假的!”李武泽心思急切,却提醒自己,一定要沉住气。 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假的?”金殿王反复打量,毕竟眼前之人,乃是一名化境战尊。哪怕证据确凿,也终有一些疑点。 李武泽指向灵元幻境道:“我昨夜说的话是‘真爽’,这光线昏暗不清,口型一定对不上!” “哦,亮度。”金殿王抬起一根手指,点在灵元幻境上,原本的昏暗画面,顿时变得清晰无比。 在金殿王的操纵下,灵元幻境重新播放。 而到了最关键的那句话,李武泽惊讶的发现,画面中的自己,嘴唇张合发音,竟与那句“气木鸡嘎亦”完全契合! “不,不可能!”李武泽双眼圆睁,猛的扭头向外,看向厅外灯火中,矗立的绝色美人,“夫人,你当真听到我说的那般话语?” 李夫人面沉入水,袖中玉指,却是紧张的捏在一处。 她点头道:“那句话前,你还向什么人吩咐了几句话,在卧房西北角,有一股极寒煞气回应了你……” “荒唐!”李武泽眶眦欲裂,“你我夫妻一场,朝夕相处近七十载,我是人是鬼,你不知道?” 李夫人气息发颤,念及旧情,心里有所不忍。 她轻咬银牙,终是朝向厅内的金殿王,行礼道:“家夫李武泽,勤恳为公、为人严正,凌烟城内多有传颂。此事蹊跷颇多,还请金殿王明断。” 其中蹊跷,金殿王当然知晓。 他不急于裁定,声音淡淡:“若李家主是寒雪梦魇所化,潜藏六十八年,没道理在关键时刻,露出这种低级破绽。” “张嘴说了恶魔之语,莫非真是……”金殿王戏谑发笑,“思乡心切?” 李武泽稍稍松了口气,转身对上金殿王,抱拳道:“真是寒雪梦魇统帅,定然行事缜密,街头巷尾透些言语,尚可制造骚乱。但在伪装目标的卧房内,公然张口下令,未免儿戏。” “确实。”金殿王面露思索。 不过…… 真以为他会就此放松,那就大错特错! “寒雪梦魇行事诡谲,不可以常理度之。”金殿王故作无奈,“你房中为何出现那般声响,我也不感兴趣。” “……”李武泽眉心凝得愈深,因为他知道,最关键的部分,就要来临。 若能过得这关,自己还是李家之主,还是备受尊崇的金价神将。 若是过不了…… 拥有的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 果然,只见金殿王似乎下定了某个决心,正色看了过来,问道:“我有两个问题,你能答上来,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今日就算我错怪了好人。” “若是答不上来,或是答案让我不满意。” 金殿王嘴角一扬:“你便自裁——省去许多麻烦,我也不会对外宣扬。” 李武泽咬着牙:“请您发问。” “第一个问题……”金殿王早有准备,语速轻快,“昨夜,你饮酒不到两斤,不至于酩酊大醉,李夫人听到的动静,你为何没能听到?” “这……”李武泽有些委屈,正要张嘴。 金殿王却摇了摇手指,示意他不要先答:“第二个问题,如果有人栽赃陷害,必定要在悄无声息间,改动李夫人的灵元幻境。” “李夫人的武境是三星战尊,我自问对神庭灵窍颇有研究,却无法做到那般地步。” “其实两问,可以合作一问——若是战神强者出手做局,确实能够让你灵觉受蔽,亦能让李夫人出现幻觉,连带制作的灵元幻境,自然都假的。” 李武泽听到此处,整个人呆若木鸡。 金殿王嗤笑两声,也不再称呼李家主,而是有些鄙夷的道:“你说你是李武泽,我姑且当做你是。” “你区区一个化境战尊,能惹得哪路战神强者,对你如此布局?” 第523章 解法 第523章 解法 李武泽浑身发颤,呆在原地。 直至此刻,他才终于明白,自己陷入了一个死局! —— 身为化境战尊,整个凌烟城的微末动静,皆在眼内。 但是昨夜的动静,自己浑然不觉。 这解释不了! 如果一切都是假象,那么能够制造假象的,只有战神强者! 事实上,无论哪位战神想要对付自己,都不需要任何手段。 一句话,就能让自己死! —— 此局要命之处,就是摆明了两种可能。 要么你承认,自个儿是寒雪梦魇。 要么你明白,布局者是战神! 无论选择哪个答案,结果都只有一个。 —— “看样子,诸位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我留条生路。” 李武泽倒也通透,金殿王手上的灵元幻境,是自己的夫人制作,但修改内容之人的身份,光是一想,便会令人战栗。 倒也很好理解…… 《战神宝典》御字卷至今遗失,神殿的修复工作几乎停滞。 他们必须剔除一些不确定因素,确保寒雪梦魇降临之时,斗战神大陆能够组建出一支相对团结的联军。 谁也不想成为这片天地的罪人。 “既然如此。”金殿王手心一合,收起那份灵元幻境,对其一笑,“你……” 李武泽心底一慌,瞬间决断。 他忽的半跪于地,抢话道:“我愿入监牢,接受刑殿审讯!刑殿的手段,自能证我清白!到时那位‘布局者’再想要我性命,还请现出身来,让我死个明白!” 金殿王眼角微眯,又想到此案蹊跷处,不由颔首。 此行之前,已经确认过,并无神殿强者布局。 “难道说,是七典七绝的某位战神?”金殿王暗自思索,“利用李武泽引其现身,倒也是个办法?” 道理很简单——认定李武泽是寒雪梦魇幻化,对局面没有任何帮助。 相反,假设李武泽被设局,查清幕后之人,或许才是最具利益的选择。 —— 正当金殿王有所意动,打算将李武泽押下。 忽有一名金甲神侍面色惊慌,瞳孔发颤的道:“大战在即,大陆联军务必同心同德。定是某家战神知晓当年内幕,欲在开战之前除掉我等,替李杜两家报仇!” “张本正、诸葛德阳、梁宏志等十余人,都是死于那位战神之手!” “之所以扯上寒雪梦魇……” 说到此处,这名金甲神侍看向李武泽:“就是想让你背上寒雪梦魇的骂名,让你和当年战死岷山的李杜联军,一个死法!” …… 金殿王早已封锁了屋子,让声音无法传出。 听到属下的分析,他眼里闪过道道厉色,一种难名的危机感,突兀的缠绕全身。让这位战魔强者,都有些坐立不安。 恰在这要命的时刻,忽有一道强横的灵元之力突破封锁,金殿王的神庭灵窍中,响起了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 那声音狞笑着,像是一把刀子刮在耳膜,带来分明的刺痛! “烈勋,你有战魔武境,在岷山战场大有可为。当年之事,你不过受人指使,上行下效,老夫可以不为难你。嘿嘿,但是……” 出现了! 金殿王鼻息微颤,试图反向定位,奈何对方的灵元印记极度缥缈,就连分辨一眼的机会也无。 果然是战神强者! …… “联军再入岷山,迟早发现当年的蛛丝马迹。若是军心溃散,谁能担责?”神秘老者的言语,透着无穷的煞气,哪怕金殿王烈勋拥有战魔武境,亦是难以抵挡。 他浑身如坠冰窟,不敢有丝毫妄动。 就在神庭灵窍中回应:“阁下布局,是为李杜两家复仇?” “复仇?我是给天下一个‘解法’!”神秘老者哼哼唧唧,似乎觉得这位金殿王有些愚钝,格局太小。 金殿王感到疑惑:“解法?” 神秘老者语调嫌弃:“当年你们蒙蔽联军,给李杜两家打上寒雪梦魇的标记,虽让李杜两家覆灭,却也致使剩下的七典七绝离心离德!” “一旦岷山血战的真相被挖掘出来,你无解法,如何服众?” 金殿王被一语点醒,却还是有所忐忑:“还请阁下明示。” 神秘老者悠悠道:“李武泽背叛李家,死罪难逃。不过有个难处——他背叛的是李家,投靠的又是谁?” “牵连起来,神殿怕是不好收场。” “与其如此,不如全了李武泽的声名,认定李武泽早已战死西界雪原,而眼前的家伙,就是寒雪梦魇幻化!” “坐实此局,便是这天下的解法!” —— 烈勋能够当上金殿王,自然有其韬略。 听清神秘老者之言,他顿时醒悟——四个月来,凌烟城内十余强者离奇死亡,江湖上早有猜疑。 假如李武泽以叛徒罪名论处,则意味着斗战神殿内部,有一只弥天大手,倾覆了李杜两家。 而岷山英雄纪念园,也会成为一个笑话。 不过…… 似这神秘老者所言,将一切罪责推给寒雪梦魇,不仅免除了许多麻烦,还圆上了之前撒的谎! 如此,江湖上的猜疑声音才会消失,神殿联军才能齐心协力,共同对抗寒雪梦魇。 不愧是战神强者亲自布局,当真是个绝妙“解法”! —— 烈勋再想说什么,那道灵元印记已然缓缓飘散。 离去之前,还阴沉狞笑:“别下死手,留口气,让他闹出些动静。动静越大,案子做得越死。” “多谢阁下指点。”烈勋想通其中关节,哪里还有二话? 当即起身,目光锁住厅下的李武泽,冷声哼笑:“寒雪梦魇的夺舍之法极为诡异,若是让你进入刑殿,怕是给了你逃出生天的机会。” “妖孽,是你自裁以全名节,求个往生。还是本王动手,把你打得形神俱灭!” 听到这话,厅内半跪的李武泽脑子一阵晕眩,踉跄跌坐在地。 呼吸也随之急促,他双眸圆瞪,左右晃动,口中字句发颤:“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谁!”他陷入绝境,自知凶多吉少,忽的抬起视线,瞪着烈勋发出嘶吼,“谁,谁在布局害我!” “倒也不是为了害你。”烈勋仍然感到一股极寒之意缭绕心头,知晓那位神秘老者就在暗中观察。 若不能促成此局,自己恐怕性命难保! 所以…… “大战将至,必须化解七典七绝之间的隔阂!”烈勋说得义正言辞、掷地有声,“杀你,是为天下苍生!” —— 话音刚落,李府之中,兀的弥漫开一股极寒煞气,让人浑身发颤。 下一瞬—— 咻! 欻! 李府大厅内,锐利寒芒凛冽迸闪,直取金殿王心脉! “贼子敢尔!” 烈勋一声怒喝,念动间八魂其飞,在身前凝成一面八色巨盾——非是烈勋风格谨慎,而是他心知肚明。 这寒芒攻击,哪里是李武泽的? 分明是暗中那名战神强者祭出! 天知道其中威力? —— 果然——嘭轰! 沉闷爆响中,李府的恢弘大厅,当即被炸得稀碎! 偌大个屋顶被掀翻开去,化为漫天碎屑,砸落在附近街区,发出暴雨般的声响。亏有金银神侍、神将在侧,否则光是震开的战意冲击波,就能让周边的平民死伤大半! “夫君……”看到这一幕,李夫人惨叫一声,樱樱小口喷出血来。想到数十年夫妻恩情将要化为乌有,心里忽的绞痛难当,晕死过去。 —— 而那寒芒一击之威,竟把烈勋八魂合一的战意巨盾打得四分五裂。战魔级别的金殿王受震飞退,直把后边的房屋墙壁砸得稀碎! 翻滚的烟尘中,传出烈勋冷峻的声音:“八神将听令,杀!” 八名金甲神将对李武泽早有杀心,此刻得到指令,立即锁住目标。 “……” 李武泽见那极寒煞气击退金殿王,早把局面看透,恨得浑身发抖——暗中布局的战神强者,已经出手! 就是要把帽子扣实,让自己背负寒雪梦魇的骂名,冤屈至死! “烈勋,今日我死,你也休想好活!”李武泽身陷绝境,哪里还管地位尊卑?眼看昔日同僚齐攻而至,他冷声哼笑:“不过,你们似乎忘了……” 恰是锋芒临身的当口,忽见李武泽浑身血光爆闪,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弥漫开来。八神将的攻击纷纷落空,一个淡化的身影向外掠闪,意欲突围! 血池战意,血护! “……”烈勋看得分明,一手挥散左右尘埃,念动心诀,蓦然厉喝:“锁!” 眼看李武泽要摆脱八神将的法则禁锢,就要瞬移脱逃,忽有煌煌之威从天而降,把整个凌烟城的瞬移空间,皆尽锁死! 烈勋的“锁法”十分巧妙,就卡着李武泽将闪未闪的一瞬。不仅破坏了他的遁逃计划,还让李武泽吃到了空间裂隙的伤害! “想杀我,呵……” 李武泽冷笑出声,他经历过岷山血战,也对今日局面早有所料,反应倒是迅捷无比。他见空间锁死,竟未仓皇遁逃。 反而一边利用血护状态拉扯,一边哼道:“我要走,你们恐怕拦不住!” “……” 烈勋头皮发麻,这便是他最初担心的“麻烦”。哪怕高过一境,也很难轻易灭杀拥有血池战意的李武泽。 除非战神强者亲自出手,否则定会闹得鸡飞狗跳。 其实…… 现在已经鸡飞狗跳了。 若不是凌烟城有御天炽龙大阵护持,九名战尊的对决余威,早把这座辉煌的主城摧毁! 李武泽异常骁勇,凭着血池战意护体,以一敌八,居然不落下风——他为化境战尊,武境本就高出其他金甲神将一截。 在金殿之内,李武泽的实力仅次于金殿王! 加上一手绝伦刀法,八名金甲神将一时居然奈何不得。 烈勋见状,手里捏出一柄赤红长剑,觑得一个机会,兀的凌空掠斩! 欻! 咔咔! 旁人只见一道赤红电芒掠入虚空,数十丈外的李武泽如遭重击,分明处于不可选取的血护状态,却被烈勋一剑击破战魂甲! 半空里血光迸闪,激烈争斗中,隐隐传出李武泽的闷哼。 “这就是四星战魔的实力……”李武泽心里一寒,自己苦修多年,始终想要超过师父李丰霆。 岷山血战之时,李丰霆便是四星战魔! 然而六十八年过去,自己未能跨入战魔之境,比起昔日的“疯魔里”,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须知当年李丰霆成为战魔时,仅仅只有三十岁!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李武泽知道战神不会轻易出手,只是面对金殿王,以及一圈金甲神将。 看似绝无胜算,若是只想保命…… “还有机会!” 李武泽到底是疯魔里的亲传弟子,不仅有着血护这等保命神技,自身的战意御劲堪称恐怖。 那八名金甲神将分工协作,试图用控制类战技延阻他的行动,皆以失败告终。 而李武泽一手快刀,犹如电闪雷鸣,独对众人,毫无惧色! 倒是金甲神将投鼠忌器,不敢放手一搏,反被李武泽接连逼退,难以展开攻势。 李武泽觑得时机,顿时身化红芒,以血护形态疾速外掠。 —— 砰! 李府狼藉处,烈勋身形如电,直掠夜色降临的半空,扬声怒喝:“地狱妖魔,快快引颈就戮!” 李武泽拼尽浑身解数,冲出神将的包围圈,眼瞅着外围控场的金银神侍还敢阻拦,压抑许久的怒火当场倾泻! “杀!” 他左手一挽,猛的崩开血芒万丈,裹挟无穷之威,杀气腾腾的扫向那些金银神侍! 化境战尊出手,岂是等闲? 凌烟城上空血海如沸,被血芒吞没的金银神侍,顿时行同枯骨,纷纷暴亡! 烈勋见得这一幕,顿时七窍生烟,心里暗忖:“再不出全力,这份伤亡报告,我可交不起!” 当即音域传令:“战尊以下者,自顾退散。战尊以上者,守住外围,谨防目标逃窜。渐境战尊以上者,左右掠阵!” 只见夜幕下的凌烟城,金银光华璀璨一闪,金银大军令行禁止,便如一朵盛开的金银花,迅速摆开战斗队形。 —— 恰在金殿王打算下场的一刻,奋力冲杀的李武泽经过一处精致酒楼。那酒楼跟前,有一双年轻男女,正惊讶的看着自己。 李武泽视线一落,眸子里顿时闪过凛凛寒光。 煞气密布的脸上透出几分狞色,心下暗哼:“紫衫毒女,留着迟早是个祸患!另外那小子谏言让李杜子弟重出江湖,多半是条投机的恶狗……” “死来!” 第524章 刀阁闯关 第524章 刀阁闯关 霎时间血芒冲涌,所到之处尽成炼狱。 一些无辜之人连反应的机会也无,便在瞬息之间崩为齑粉…… —— 烈勋看到凌烟城内死伤甚巨,心知不能将此地当做战场,于是解开“锁法”。李武泽如蒙大赦,当即撕裂空间,闪身遁逃。 烈勋在夜空里等了一瞬,似在定位目标,旋即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在场的金甲神将看到这一幕,心知金殿王动了震怒,李武泽就算想躲,恐怕也是在劫难逃。 看到周围一片狼藉,各自叹声,开始统计伤亡,收拾残局。 …… 当夜,《御字卷》李家之主是寒雪梦魇所化的消息传出,天下震动。 李府上下尽入刑殿,接受严查。 倒是训练营里的十名学员,因是年轻小辈,近来每日三检,加上此前表现优异,并未遭到刁难。 柳天鸣只是例行公事,到宿舍问询一圈。 正要离开,李复面色慌张,追问道:“柳大人,适才听说训练营更换了总教习,李杜班也换了导师……到底出了何事?” 十名李家子弟都在眼前,都有些心神不凝。 因为柳天鸣等人,同样脸色不佳。 往日眼眸锐利、意气风发的金甲副使,今夜却是倍感沧桑,拥有战魁武境,却连呼吸都时常发颤。 “……” 他嘴角抖了抖,本不想回答。 可是看到李复、李沁等人神色,便知他们师生情谊颇深。 还是告诉他们罢…… 柳天鸣打定主意,稍作斟酌,轻声道:“经查……李家主李武泽,系寒雪梦魇所化。四个月来在凌烟城刺杀岷山战斗英雄,制造命案十余起。” “其在逃窜过程中,对无辜之人肆意出手,路人死伤数百。训练营总教习南宫子珊、教习长使乌月霆恰在李武泽的逃窜路径上……” 说到此处,柳天鸣眼眸一晃,强忍许久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但他死咬牙关,坚持着把话说完:“二人不幸遇害……” “家主他……”李复两眼圆瞪,嗓子里发出咔咔的声响,显然无法相信这一切。 柳天鸣心头伤感,不想多作解释,扭身离去之前,杀气腾腾的道:“都给我记住,寒雪梦魇是杀害你们老师的凶手,好生用功,大战起时,定要替他们报仇雪恨!” 却听见李沁哭道:“不会的,乌老师不会死的……他难么厉害……” “呵……” 柳天鸣却是冷冷笑声:“再厉害,如何挡住化境战尊的正面一击?南宫子珊是八星战豪,尸骨无存。你们的乌老师还算骨头硬,剩了些残骨……” 说完,他仰头长叹。 目之所及,除了凌烟城的万家灯火,还有冬夜中稀疏的星点。 南宫子珊是他的同学,乌月霆是他极为看重的小老弟。 二人遇害,柳天鸣的心情可想而知。 —— 且不说李复、离沁等人如何。 一片几乎纯黑的空间内,传来些窸窣响动。 仔细看去,有两个人影手拉着手,正在东张西望。过了好一阵,才适应此处的黑暗——这是一处风格严正的地宫。 远处灯火邈邈,犹如天上星辰。 地宫内气流冷肃,其中锋锐暗藏,叫人新生警惕。 不过定下心神,两人欣喜对视,都有些如释重负。 “跟我来。”男子宽慰轻笑,就拉着女子在黑暗中,朝着一个方向行去。 两人处于一层颇为宽敞的地宫,顺着路径来到侧边的一扇石门处,男子正要抬手,石门却自动滑开。 出了石门,是位于峭壁之上的三尺平台,外侧是深不见底。往左右看去,可见峭壁上修葺的木质栈道。 那栈道宽约两尺,外无护栏,脚下如若悬空。 每隔三丈,内侧山壁上就挂着一盏灵元灯。灯盏不大,在夜色中提供的照明十分有限。 南宫子珊正有些摸不着头脑,忽然听得上方风响,循声举目,只见一名身姿高挑的绝色女子轻盈落下。 她穿着黑金衣饰,飒爽不凡。 见着两人,面上满是欣然:“公子,你终于来了!” 这英姿飒爽的女子,正是流风刀宗顾清雨。 那两人不消多说,自然是金蝉脱壳的余斗、南宫子珊。 余斗恢复了本来面貌,灵元印记回归本窍,闪耀一时的“乌月霆”,便是彻底“死去”。 …… 顾清雨提前知晓情报,细声招呼:“南宫小姐且随我来,公子还请返回刀阁,往上层寻着我哥——明日便是你们出关的日子!” 一切都卡得刚刚好。 余斗久不见她,想起昔日同游流风山的潇洒日子,眼里满是暖意:“那就拜托你了。” 南宫子珊看两人言语亲近,一时摸不准身份,试问道:“你是月霆的哪位夫人?” …… 当年在月澜山脉,南宫子珊几乎没跟严雀、秋玄清打过照面。 就算见过,凭着南宫子珊的心气,怕也懒得记下。 然而此时一问,反把顾清雨问得懵了,一时俏脸烧红,亏是峭壁石台光线昏暗,否则定是动人心魄。 顾清雨浅笑一声,就对南宫子珊打趣道:“我却没你这般福分。” 如此回应,反把南宫子珊说得脸上发烫,心里噗通直跳——到底是来了他的地盘,并且还要隐姓埋名一段时间。 “偷吃”了享誉东南的靖安王,难免遭些善意调笑。 就跟着在顾清雨身后,一齐离开峭壁暗门,消失在了夜色中。 —— “呼……” 余斗贪婪的吸了口气,重回东南大陆,感觉空气的味道都更为亲近了。 舒心之时,又又顾虑,摇头默叹:“倒是把红药那妮子扔在了中土世界,狐王?” 好在江元的布局里,让红药成为狐王,是为了向东南大陆示好。江佐城、雪影的存在,也不会让红药在天狐山受到欺负。 “我不败,红药就会过得很好。” 余斗收拾心境,转身走进了地宫,身后石门哗哗一响,复又闭合。 —— 流风宗的刀阁,本位星空陨铁所铸,但在五年之前,为了保全自身,不得已将星空陨铁交给了徐家。 刀阁重新修葺,仍在原址“刀峰”极处,不过失去星空陨铁,内里闭关之人再也无法肆意出招。 否则…… 就不是来闭关的,是来拆塔的。 —— 余斗所在的地宫,位于刀阁基底下层。 摸索向上,通过一条隐秘的通道,来到了占地颇广的刀阁一层。 虽然没了星空陨铁,这座恢弘阁楼的主体,仍旧采用质地上层的金属打造,非是巅峰战豪强者,怕是难以撼动。 所谓刀阁闭关,亦作刀阁闯关。 由下向上共计九层,每层的入口处,都是挑战区域。通过对应层数的挑战,才能开启此间的其他区域。 待状态恢复,武境提升,闯关者有了足够的把握时,便会向更高一层的关卡发起挑战。 …… 在寻常时节,有门中子弟闯关时,刀阁并不封闭。 但是逢着少宗主、靖安王这对兄弟组合闯关,流风宗当然予以特殊照顾。这四个月,除了刀阁之中的工作人员,就只有两名挑战者。 “明天出关,岂不是说,都打通了?” 余斗挑着眉毛,发现空阔之处的战斗痕迹,通过之后,进入一片迷宫似的的“宝雪区”。 想也知道,通过关卡的弟子,就能在此得到对应级别的奖励。 在“宝雪区”后,是成排的修行净室,供闯关子弟在此调整状态,参悟战意。 一直走到第一层西角,才看见通往上层的楼梯。 …… 刀阁每层的结构基本一致。 不过相邻两层之间,布局呈左右镜像。 如此倒也方便。 余斗也不着急,就沿着顾清风打通的路径渐渐往上。能有如此闲暇,在夜深人静时独“闯”刀阁,不失为一件妙事。 各层的“藏宝区”并无看守,修行区也是空空荡荡,得亏进来的是余斗。 若是什么梁上君子,怕是要在此间大发横财。 —— 余斗在刀阁之中,看到不少神兵利器,不过细细端详,总觉差些意思。不由戏谑,过去四个月凭剑对敌,居然还打出些剑意心得。 “王堰前辈几句点拨,确实受用终身。”余斗不会忘记江湖前辈的点拨,心里默默感恩。 寻思之间,他终于来到了第八层。 刚才在第七层,就见到不少地品战技,展柜中陈列的兵器品级,亦是非同凡响。到了第八层,或许就能见到流风宗的天品战技! 不过,刚走进藏宝区,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哎哟嘿顾少,七星刀居然在这儿!我能取出来瞧瞧?” 另一个声音起于稍远之处,听着有些疲惫:“你们鹤山宗不是练剑的,怎么,还想打这七星刀的主意?” 那人正要说话,却听得有脚步靠近——藏宝区的宝物太多,战意灵元混杂震荡,隔着两边,战豪级别的灵元之眼都不好使。 “谁!” 他浅喝发问。 …… 余斗不是来捉迷藏的,两步饶走出来,张开双臂,笑吟吟的看着眼前之人:“大舅子,好久不见!” 那位在七星刀面前迈不动步的,正是鹤山宗刑堂首座,严豹! “靠!” 严豹惊喜之下,一边迎上前来,一边嘴里笑骂,“你小子总算出现了!” 说话间,给了余斗一个扎实的熊抱。 顺便在他身上摸了摸,确定妹夫完好无损,这才安心吐气。 松开手时,又捏起拳头,给了余斗胸口重重一下。 余斗不闪不避,面色莞尔:“八年前靠你假扮我,没想到八年之后,还得是你。” “那当然!” 严豹有几分嘚瑟,哼哼唧唧的道:“清澜靖安王,到流风宗举行入宗仪式,王妃必定相伴左右。换作别的男子,你肯让雀儿与之携手而行?” “咳咳……”余斗有些庆幸,亦有几分愧疚。 正和大舅子嬉笑相见,一道幽光闪现——顾清风气息起伏,眉目微微发颤。 “哥!” 余斗朝他点了点下巴,唇角扬起,笑容锋利:“怎么才第八层?” 顾清风缓步走进,刻意压着语调,但是心里的战意却如熊熊烈火:“大舅子喝酒吹牛还行,功夫却是稍逊——就等你了!” 严豹有些难堪,讪讪道:“装扮能像个七八分,便是难得。我妹夫这份武境,我却下辈子都赶不上了。” 余斗也不废话,问道:“哥,现在怎么说?” 顾清风深吸一口气,扭身看向通往上层的楼梯:“前面八层,都算我独自闯过。第九层要对上刀阁二老:一刻钟内,击碎二老腰间玉佩,即为过关。” 余斗眼角微眯:“刀阁二老,那可难办。” 顾清风亦是发愁:“我爹六星觉醒之前,与二叔联手,尚且在二老手里讨不着便宜。我是八星战豪,你是……七星……” 哥俩的武境,比顾雪堂、顾雪苌的组合相差甚远。 对上极为老辣的刀阁二老,怕是极难取胜。 而且…… “二老参阅了你分享的战魂融合境文章,这两个月又有进益,已然摸着战魁的门径了。”顾清风苦笑一声,将余斗带入一件修行净室。 他坐下来时,有些龇牙咧嘴,想是在之前的战斗中留下了伤势。 余斗毫不吝啬,挥手打出两记“芝命”,一边帮顾清风疗伤,一边嘀咕:“玉佩在他们的战魂甲之下,想碰到玉佩,不仅要破招,还要一击破甲……” 光是这么一论,房间里的三个人脸色更苦了。 余斗想到顾清雨的话,苦中作乐道:“都没辙呢,清雨怎么说你打算明天出关?” 顾清风赏他个白眼:“这不是知道你回来了,横竖得给他摆平!” 倒也不是责怪,顾清风叹道:“我早该想到的,你在那边卧底,不能正常修行——明早试试看吧,能过就过,不能过……我另有绝招!” “什么绝招?”严豹奇了。 顾清风撇了撇嘴,几分泄气的道:“还能是什么绝招?当然是人情世故,让二老适当放水呗!” 严豹表情一垮,脸上的好奇荡然无存:“得嘞,当我没问。” 余斗见兄长脸色苦闷,亦知是自己的缘故,才让“刀阁闭关”计划拖延至今,虽未想到计划,眼里却透出惊喜之色—— “哥,你的婚期到了?” 第525章 穆沙的焦虑 第525章 穆沙的焦虑 顾清风绷着的脸颊松懈下来,终是哈哈笑声:“你这小豆子,总是那么激灵——本想定在十二月,方便你我行事。但你嫂子心急,就改十一月初了。” 余斗又惊又喜:“那可没几天了,得赶紧出去准备!” “可不嘛。”顾清风想到婚事,脸上浮出暖色。 旋即调笑道:“可不能像你一样,尽想着当甩手掌柜。” 哥几个闲聊几句,严豹自知使命完成,便道:“既然人回来了,我便去刀阁之外,静候二位佳音。” 顾清风不忘叮嘱:“走那底层暗门,出到峭壁栈道,自会有人给你引路。” —— 严豹走后,余斗有些疲惫的瘫倒在地垫上,看着天花板上的灯盏,神情有些恍惚。 “没事吧?”顾清风这才问起,言语中有些埋怨,“回来没一个月,又出去四个月,你呀你……” 余斗躺着不动,嘴角挂着松懈的笑意:“还算顺利——我和老李使了些手段,把当年的叛徒扣实了寒雪梦魇的帽子,这会儿正被金殿王追杀呢。” “哦?”顾清风在噬魂山时期,和老李聊过不少,也知道老头儿曾经有个亲传弟子。 奈何,那名亲传弟子狼子野心,成了坑害李杜两家的关键人物。 “老李杀了一些仇人,找到不少线索……”余斗并不细说,也觉得没那必要,“金殿王和李武泽的决战,或能透露出岷山血战的幕后主使。” 顾清风嗤笑出声:“幕后主使,殿主?” “说不好。”余斗灵元御力,将室内的灯盏关闭大半,只剩朦胧光线,“据说殿主是化境战神,老李才一星……” 他没有把话说完,巨大的实力差距下,也很难再有后续。 老李能在百岁之前踏入战神之境,仍是这片天地第一档的天才。可是一星战神,离着化境战神,还有着鸿沟一般的差距。 除非…… 余斗心里有个设想,但他眨眼将其搁置。 凌烟城部分的卧底计划,就目前看来,虽未完成所有斩杀目标,却是超额完成。特别是给李武泽扣上寒雪梦魇的帽子,堪称绝妙。 —— 翌日,天刚蒙蒙亮。 经过一夜修整的顾清风,恢复了全部状态。 余斗四个月来,头一回安睡,起个大早亦是神清气爽。 正啃着干粮,顾清风笑道:“一晚上过去,也没想出个对策来,上头可是刀阁二老。” 余斗向顾清风探出手,顾清风自然的递过一壶流风山泉。 他咕咚咕咚喝下一大口,舒服的打个水嗝:“常规战法,咱们怕是毫无机会。” “是啊……” 顾清风吃早餐这会儿,又推演了许多套路。 轮招法,刀阁二老是祖宗。 论武境,人家更强一截儿。 并且都是战魂融合境的强者。 不过…… 余斗莞尔笑声,递还了水壶,起身走向通往刀阁第九层的楼梯:“哥,看来是嫂子的美貌,影响了你的出刀速度。” “嘿,你小子……”顾清风轻笑跟上,问道,“你定是有主意了,快快说来。” 余斗对兄弟并无私藏,一边向上走,一边道:“刀阁立下九层闯关的规矩以来,流风宗内仅有寥寥数人,能够完全通关。” “哥你想看,那些通关者,都有什么共同点?” 顾清风见说,眸子里光芒疾转:“都是战魁!” “对喽!”余斗打个响指,显得信心满满。 顾清风将信将疑:“咱离战魁还差得远,硬凭战魂融合境的爆发威力,多半拿不下刀阁二老啊……” 余斗来到楼梯拐角处,半转回身:“战魁比战豪,除了战意强度提升,就多了一道空间感悟。” “哎?”顾清风当然知道这些,但是—— “嘶?”他猛然惊觉,“豆豆,难道说……” 余斗眉尖一挑,嘚瑟的咧嘴道:“当年和雀儿在旋返飞舟上,遭到致命攻击。我护雀儿逃出生天,自己却在空间裂隙……挣扎了那么一会儿,嘿嘿!” —— 刀阁,第九层。 冬阳尚未刺破天边的云层,踏足于此,便能感受到嗖嗖的寒气。 或说…… 刀气。 层内空间高约两丈,战斗区域就在楼梯出口过一步,是一片十丈见方的室内斗场。类似的场地,在无为学院有很多。 战骁、战灵相争,倒还尚可。 用作战豪对决,则是稍显狭窄。 挥开战魂翼,在空中兜个身法,没准还能碰壁。 …… “星空陨铁交出去了,宗门的新刀阁,用的什么材料?”余斗走进战斗区域,打量着刀阁内部的巨大立柱。 他有所留心,主体的九根立柱,皆为整体浇筑的金属结构,刀阁的整体强度,比西荒武库的丝毫不差。 顾清风左手提着幽梦刀,警惕的扫视周围:“用的是‘青矿’,加上护持阵法,就算我爹出手,也不能轻易摧毁刀阁。” “哦嚯嚯,那我可以安心出手了。”余斗怪笑两声,倒让顾清风有些背脊发寒——这小子的爆发力,不见得会输给父亲啊。 —— 聊没几句,刀阁九层的光鲜忽的一亮。两名面孔熟悉的老者,出现在了视野之内。 因为年事已高,两人的身材都出现了佝偻,不过放眼东南,谁敢小觑刀阁二老,怕是会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 刀阁二老并非姓顾,刀主名为黄昕,刀傀名为赵安。初为大圩境内的农户子弟,后得先师发掘,招入门下。 苦修数十载,皆有九星战豪的高强武境。 黄昕笑容和善,走上前时,张口招呼:“少宗主,靖安王。” 顾清风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黄老、赵老,我们兄弟前来闯关!” 赵安见到余斗安然无恙,心底如释重负,眼里有几分期待:“二位苦修四个月,进益不凡。” 说话时,他摸出一枚寸许大小的玉佩,当着二人的面,系挂腰间:“但想打破这两枚玉佩,却也有些难度。” 余斗恭敬行礼,细看二老腰侧玉佩,确定只是普通玉质:“晚辈定会全力以赴,还请二老多多指教。” 黄昕、赵安相识一笑,互相略分前后,摊手相请:“那,这第九层的闯关,现在开始!” —— 顾清风下意识偏过头,因为余斗一直空着手,对阵刀阁二老,总不能没有兵器。但在四个月前,余斗将墨崖刀正式归还给了西荒帝王秋玄策…… 在凌烟城混了许久,总该有点收获? 不料刀阁二老纷纷取了兵器,九星战豪的狂猛威压扑面而来,这小老弟居然还空着手? “嘿?” 顾清风正有些迷糊,却发现余斗建立音域,不动声色的道:“哥,跟我一起炸他们!” “……” 顾清风脸色一垮,这算个什么战术? 不过瞧着刀阁二老的架势,真个儿冲上去拼刀,怕是班门弄斧。不如利用超强的战意振幅,去挑战刀阁二老的上限! “好!” 顾清风回过神来,果真和余斗一齐进入战魂融合境。 余斗驾轻就熟,脚下立定未动,脑后的乾坤山河塔已然迸发出灿目的光芒。并且同时开启墨梅神域,在一息之内,将本体战意推上极峰! 顾清风五年前便得余斗分享经验,勤学苦练之下,亦能使出这般融合境的绝技! —— 传统战士只会“爆战魂”,每爆一朵战魂,提升一成战意强度。 这哥俩却会“炸战魂”,至于威力嘛,当今的清澜皇帝最是清楚。 黄昕、赵安见状,亦是摸不着头脑——那等融合境绝技,威力确实恐怖,但想正面突破,震碎战魂甲下的玉佩,恐怕没那么容易。 真有那般威能,便足以震杀二老了。 “豆豆,究竟什么计划?”顾清风灵元锁定,标记了左侧的黄昕。心里却是焦急——若是一击不成,两人定会陷入被动。 刀阁二老也只是礼貌性的让个先手,一旦抓着机会,两人的刀法战技定会如那惊涛骇浪,直把挑战者打回第八层去。 外头的婚期是万万不能再拖,哥俩的刀阁闯关,也绝对不能失败。 “开刀阵,扔!”在余斗的提醒下,顾清风这才开启许久未曾启用的刀主阵法,余斗足下轻跺,亦是开启了刀傀阵法。 主傀刀阵一起,哥俩本就飙升的战意波动再次蹿升,眨巴眼的功夫,竟已隐隐跨过战魁界限…… “嘿嘿,想强攻?”黄昕眼底一笑,与老搭档赵安丝毫不惧,竟也开启刀阵。各自爆出的五朵战魂,眨眼间进入融合状态。 他们的战意强度飚过战魁,明显比两个小辈更为轻松。 赵安提醒道:“老黄,他们的技法威力奇大,小心应付!” 黄昕点头,暗哼道:“上回对付的,是宗主和顾雪苌。被战魁强者击碎玉佩,倒还罢了,你我联手,怎会输给两个小娃娃?” 一念闪过,顾清风的蓝红刀阁,余斗的赤焰金塔化作两道电光,猛然砸至! …… 嘭(嘭)! …… 清晨的流风山,本是冬日清寒,山野肃静。 不料宗门深处的极峰之上,猛然传出两声剧烈的爆响! 原本安然矗立的刀阁顶层,兀的闪起灿目的火光,爆闪出的战意光华,犹如东升旭日,将天地照亮! 随着这两声巨响,大片人影纷纷涌至。 第一波到来的,皆穿黑金衣饰,肃穆尊贵,为大圩皇族。 为首者正是大圩公主司离! “阿风……”司离看清顶层响动,眼眸里亦是迸出深切的期盼。青梅竹马的两人,早在八年前就应该成亲。 怎料顾清风死活不愿让司离成为刀傀,闹出流风山,选择南下清澜。 一直拖到现在。 “一定要赢,一定要赢!”司离暗暗祝祷,心底其实有几分愧疚——当年欲成刀傀,亦是带着大圩皇族的任务。 时至今日,那些勾心斗角早已不再重要。 …… 在大圩皇族的队列之侧,是流风刀宗的主要人员。 顾雪堂、顾雪苌兄弟杵在刀阁之下,面色忧虑。 “哎,我那余兄弟下手可重,不会是要拆我的楼子吧?”顾雪堂看见刀阁顶层发成猛烈爆炸,一些固定牢靠的外部门窗飞得老远。 迸出来的火星子在刀阁顶部燎起黑烟,叫人不由担心。 顾雪苌表情讪讪:“咱们当初对上老黄、老赵,动静不比这小——放心,都有分寸。” 他话音刚落,刀阁顶层再闪强光,爆声连串,甚入除夕夜的爆竹。 顾雪堂、顾雪苌瞅着刀阁九层几乎陷入火海,那些个零碎门窗、木质护栏被轰得支离破碎,表情难免僵硬。 顾雪苌何等激灵,立即传音吩咐,安排好修缮事宜——务必要在战斗结束的片刻之内,让刀阁完好如初! —— 恰在这时,严雀、秋玄清齐齐感到。 令人意外的是,在其身畔除了穆沙、花仙儿,出现了南宫辞的身影。 而在顾清雨带领的刀宗弟子当中,有一名身姿高挑的绝丽女子,恰是昨夜先行的南宫子珊。 —— “夫君变强了!”严雀分辨出余斗的武境,紧张的心情松懈不少。 秋玄清兴奋得俏脸扑红,却挽着严雀的手臂,没有放松分毫——她们都知道刀阁九层的关卡,未得战魁武境,怕是难以通过。 然而场面已经摆开,这么多人翘首以盼,若是挑战失败,恐怕不好收场。 同样紧张的还有穆沙,但她紧张的方面,显然不是挑战的成败,而是…… “昨夜公子回来,定是用了假死之计。南宫小姐突然来到流风山,岂不是说,公子的行踪完全被她掌控?” 穆沙的紧张,源于对自己的不满。 如果能考虑到所有细节,就不会让余斗落入算计,能让余斗在凌烟城更加从容。 至少…… 穆沙眼角余光,轻易找到藏在刀宗弟子中的南宫子珊,心里暗哼:“不会让余大哥落入太阴宫的圈套,平白多出一位夫人。” 她深刻反省,暗下决心:“余大哥带我离开苦楼城,是替我谋个大好前程。考上无为学院,和公主姐姐成为同窗好友,已经不求前程。” “后来分享许多紧要之事,是看中我心思机敏,善于谋略……” “比起南宫辞,我还差了许多。” “不过……那样的事,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第526章 余斗软 第526章 余斗软? 刀阁顶层,连串的爆响过后。 顾清风擎刀就上,不料余斗却是好整以暇,立在远处,面含笑意,看着数丈开外的刀阁二老。 黄昕、赵安两人功夫了得,连扛数轮“镇山河”,依旧状态稳固。 然则二老的脸色,却是有些古怪。 停手之时,低头一看,只见腰间玉佩,不知何时遭了重击,出现了道道裂痕。随着自身的晃动,竟然碎裂开去,清脆坠地。 —— “哦嚯嚯?”顾清风瞪大了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大力出奇迹啊!” 余斗从一侧伸过拳头,顾清风默契的与之碰了拳,喜不自胜——果然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最为艰难的刀阁第九层关卡,居然在数息之间,已通过了挑战。 黄昕、赵安面面相觑——两人的战魂甲完好无损,本体更是稳如泰山,这腰间玉佩怎就碎了? 没道理噻! 余斗知他们疑惑,明里使个手法,随着手腕一震,忽有一道凌厉锋芒起于手中,奇异的是,那道锋芒乍起而散…… 咻! 就在几人瞬息疑惑,一道锐啸之声从二老身后掠出,直射向刀阁之外。 “雾草?”顾清风两眼一瞪,“这他么不是你的那个玉品战技,散流霞?” 余斗点头,并无隐瞒:“因为一些缘故,我对战魁武境的空间领域有所了解,于是将散流霞修行至第六镜。” “故而能使战意匹练,穿透二老的战魂甲,点破两枚玉佩。” 黄昕闻言,顿感佩服:“靖安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领悟,真是叫人惊叹呐。” 赵安满眼羡慕,调侃道:“也不知我这把老骨头,何时才能参悟那般境界……” 余斗莞尔:“眼下东南大陆战意蓬勃、百花齐放,说不定哪天,就有关于空间领域的秘籍流传于世呢?” 黄昕、赵安惊得一愣。 顾清风直接碰了碰兄弟的肩膀:“不是吧,这你都打算公开出去?” 恰在这时,余斗的脸上闪过几分阴霾,他浅浅叹声:“必须抓紧练兵,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众多亲友还在刀阁之下翘首以盼,未有太多解释的机会,刀阁二老飞身而出,宣布顾清风、余斗闯关成功! …… 过关的两人并未出现,而是来到第九层的“藏宝区”。 “随便挑,随便选。” 顾清风:“九层藏宝区多是宗门秘籍、各段战技。你现在空着手,尽头处有几件好东西,你可以瞧瞧。” “哥,替我找个适合战魁武境的刀法战技呗。” 余斗嬉笑向前,去到藏宝区的尽头——肃穆的光线下,是一排黑漆鎏金的展柜。每个展柜上,都有防尘的玻璃罩,灯光下的件件神兵,锋芒流光,令人神往。 这样的场景,在刀阁之内每层都有。 想也知道,兵器的品级会随着挑战层数的上升,逐层提高。具备资格摆在刀阁第九层的,定是天下名器! —— “锟铻刀,伊水西二百里有昆吾之山,其上多赤铜。此山出名铜,色赤如火,以之做刃,切玉如割泥。”余斗细看展柜上的标签,辨认出一件件传承悠久的神兵利器。 “荆棘、红袖、寒月……” 余斗看罢一圈,感慨万千——幼时看到的传奇小说,听到的江湖轶事,多曾出现的上古名刀,竟然真有一日,会陈列在自己眼前。 并且,有机会取走其一。 —— “豆豆,拿着。”正迟疑间,顾清风已经挑选完毕,递来一个金芒氤氲的战技卷轴。 余斗顺手接了,打开一看。 卷轴名目瞧着朴素,为“听风斩”。 但其品级…… “哥,仙品高级?”余斗愣了愣。 这几乎是整个东南大陆,最高阶的战技卷轴! 价值连城! 顾清风的表情有些耍帅:“当年我顾家先祖,正是凭着一把破烂镔铁刀,一记听风斩,搏得‘东南第一刀’的声名,创立流风宗。” “豆豆,你有诸多绝技傍身。这仙品高级未必入眼,但是……”顾清风看着余斗手里的战技卷轴,眸子里透出无穷的向往,“听风斩,是本门最高绝学。重在人与刀,不重品级。” “哥,浮夸了昂……”余斗瞪他一眼,如获至宝的将《听风斩》收入虚戒,“仙品战技,我做梦都想要!” 说着,还故意挑了挑眉,压着声音道:“这卷轴,是你事先准备的吧?” “嗐……什么都瞒不过你。” 顾清风拍了拍兄弟的肩膀,下巴往前边区域的展柜一点:“选一件趁手的兵器吧。刚才见你空手对敌,我浑身不得劲。” 余斗还故意玩笑:“这四个月,我都刀客转剑客了。” “你敢转剑,我就对外人说你是妻管严!”顾清风恶狠狠的道。 余斗几乎一个咧跌:“不好吧哥……” “嘁!”顾清风白他一眼,知道这小子的犹豫之处,视线落在藏宝区的诸多名器之上,正色道,“豆豆,你昔日所用无非幽梦、雪烟,和幽梦类似,皆是利刃快刀。” “八年下来,或已形成习惯?” “这八年功底,也支持你选择更偏向自身特性的兵器。”顾清风面转柔和,“在祖龙城迎亲时,见你奉还墨崖刀,我便惦记着给你准备兵器——宗内上了品级的无主名刀,都在这了。” 余斗看遍十余名刀,却有些徘徊不定。 八年练刀,功底是有了,不过让他品刀、论刀、选刀,还是力有未逮。 “哥,给点建议?”余斗摇了摇头,很难做出抉择。 顾清风虽是用刀行家,面临此问,亦是端着下巴,目光有些凝重——自己十二岁时,便得幽梦傍身,自此除了名震东南的墨崖刀,再未旁顾。 他是用刀行家,却不算品刀高人。 “瞧着哪把顺眼?”顾清风的答案果然不靠谱,“拎出来使使,顺手就行。” 不靠谱的建议,偏偏余斗还听了,嘶嘶吸口冷气:“有道理昂?” 顾清风讪笑,歉意道:“要不,把我爹叫来?或让刀阁二老过来指点指点?” 余斗几乎就要点头,却忽然想起一件事,对顾清风道:“倒是不用麻烦,我传音问个人就行。” 顾清风见他有主意,便不再担心,打个响指道:“那你先挑着,我去跟二老说点事。” —— 且不说余斗在刀阁九层挑选神兵利器,凌烟城的混乱并未持续,经过一夜忙碌,被破坏的街区都已修缮完毕。 只是一些伤痛,已经刻在心底,永远无法抚平。 凌烟城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柳天鸣作为金甲副使,自然彻夜忙碌。 直至次日天明…… 斗战神殿北侧,柳天鸣负责押送李家上下共两千余口,入刑殿接受调查。 交接完毕后,他抿唇叹声。 旋即对严飞龙令道:“老严,你负责一下后续,我去办点事。” “是……” 严飞龙作势领命,嘴里发音却不大。 因为…… 昨夜出了那事,柳天鸣便似丢了魂魄,心理憋着无穷的苦痛——过去五年,包括武淞在内的四个兄弟陆续战死,他一直闷在心里。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入眼的家伙,想要好生提携培养,日后并肩作战。 谁曾想,竟在凌烟城内出了事? 沉重的打击,让柳天鸣这等铁石心肠的汉子都感到难以承受。 —— 他将手头工作交给严飞龙,自顾闪身瞬移,离开了斗战神殿,来到一片绿草如茵之处。恰逢朝阳升起,冷冷的笼罩天地。 柳天鸣刚刚现身,就有一名黑衣人迎上前来:“是金甲副使柳大人?” “嗯……”柳天鸣的应答几不可闻,他亮出神殿令牌表明身份。 嗓音干涩,微微发颤:“昨夜城中之乱,训练营长使乌月霆遇害……我来安葬。” 黑衣人听闻,就让开门径,摊手请道:“柳大人节哀——是否安排仪仗,作何礼数?” 柳天鸣摆摆手,苦笑道:“不必麻烦了。” 就沿着整洁石径,顺着地势渐走上山——这里,是位于凌烟城郊外的神殿墓园。许多因公牺牲的神侍、神将,都埋葬在此。 金甲副使亲来,墓园方面自然殷勤,柳天鸣走到四名兄弟的场面之所时,边上合适的位置,已经挖好了墓穴。 备的是上好的棺椁。 柳天鸣调整心绪,就向工作人员递过一枚虚戒。 那人接来一看,眸子微微一颤。 因为那枚虚戒里,只剩几块残骨…… 心底不由叹息,就与几名同伴按着流程,将几块残骨好生下葬。说是不备礼数,香烛供奉自不会少…… 忙碌一番,见的柳天鸣伫立在侧,久久未动,大家也都晓事,欠身行礼之后列队退走,留给他一份安静。 —— 呼……呼…… 凌烟城郊,神殿墓园,寒风呼啸。 “小乌……” 柳天鸣站在幕前,抬起宽大的手掌,万分不甘的拍在墓碑上。 看着墓碑上的刻字,不由咬紧了牙关——银甲神侍乌月霆之墓。 “你不该就这么死的……太轻易了……”柳天鸣五指发力,似乎想要抓住谁的肩膀。然而手指触及,只有冰冷的墓碑。 “你至少,至少应该像你几个兄长一样——”他咬牙低喃,又带些绝望的嘶吼,“像一个战士一样死去!” 而不是…… 呲…… 柳天鸣想到他的遭遇,想到长眠于此的几个兄弟,积郁多年的悲伤涌上心头,一时泪流满面。 没有兄弟们并肩奋战,自己撑不到今天。 没有乌月霆,自己扭转不了局面。 可是他们…… “都死了,死了!” 柳天鸣有些支立不稳,两只手按住了乌月霆的墓碑,脑海里浮现出昔日相拥的畅快,可是那样的画面,却再也不会出现了。 —— 稍有不巧的是,正当柳天鸣陷入悲伤自责,一道似曾相识的灵元印记,突然点了一下他的神庭灵窍。 对方的传音尚未响起,但那灵元印记的触碰方式,让柳天鸣下意识唤道:“小乌?” “……” 相隔甚远的余某人心里一个突突——雾草,这能蒙对? 他未露破绽,疑惑笑声:“柳兄?我是余斗。” 墓园里的柳天鸣辩得清晰,还愣了许久。 回过神来时,才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是你呀,怎么,你六阶觉醒了,竟能在东南大陆联系我。” 余斗莞尔:“刚从刀阁出关,运气不错——这段时间,一直回想殒神峰上与柳兄的对决,总觉得有些遗憾。” “呵……”柳天鸣听出些意思,顺势平复心情,“若余兄得空,可来凌烟城一叙。五年前我输了比赛,却未输给你!” “好说,过阵子我便去银月城分院报到,以后咱们有的是机会切磋。”余斗乐呵应下,亦提正事,“柳兄是否有空,我现在要挑一件兵器,却不知如何下手……” 柳天鸣听闻,亦是觉着好笑:“墨崖刀便是东南大陆的绝顶神兵,你竟然舍得交出去。” 在他看来,既是刀客,就该像守护性命一样守住自己的佩刀。 余斗还刀西荒的举动,着实令人费解——凭这小子在东南大陆的影响力,江湖地位早已凌驾四国。 西荒怕是巴不得墨崖刀悬在余斗的腰上。 出去也能吹牛:嘿嘿,余斗用的是咱西荒的刀! —— “不是交,是还。”余斗付之一笑,转而将眼前画面,通过灵元之力投给柳天鸣看,“东南大陆够得上品级,并且无主的名刀,几乎都在这了。” “原来如此。”柳天鸣心里一暖,细看之下,却是稍感惊讶,“嚯?你们东南大陆,还真有不少好东西。” 余斗不多介绍,只是说:“都是传承下来的宝物,我习惯了墨崖的‘快’,刀身配重恰合手感。但在无间地狱时,总觉得敌人‘手重’。” “会不会是……我用刀太轻了?”余斗很是疑惑。 柳天鸣光凭听说,便断了个八九不离十,他抓住重点道:“你也知道是‘用刀太轻’,问题发生在‘用’上,而非‘刀’上。” “无间地狱的亡命之徒,全无底线可言,凭你的性子,刀法上自然软些。” 余斗额冒黑线:“柳兄,我还软……” 柳天鸣懒得与他争执,而是道出一句话来:“常言道,刀剑无眼,你这家伙挥刀之时,心里还揣着是非对错——说你软,便是软。” 第527章 无名邪刀 第527章 无名邪刀? “刀锋之下,只杀该杀之人……”余斗有自己坚守的底线。 不过…… “余兄啊,哈哈……”柳天鸣的笑声有些悲怆,他看着乌月霆的墓碑,想到昨夜理顺的前因后果,连连摇头,“是否该杀,多是唯心之论。你的刀,只能代表你自己,代表不了煌煌天道。” “……” 余斗想要辩驳,但回顾往昔,自己刀下,当真没有一个冤魂? “打打杀杀的,我一直不擅长啊……”他不由苦笑。 听到这话,柳天鸣却是忍俊不禁:“你在中土世界,是大名鼎鼎的‘武安公子’,东南大陆这片光景,全靠你一路打出来——武安公子说自己不擅长打打杀杀,真是天下奇闻了。” 余斗辩他不过,只好强调正题:“说刀呢,刀!” 柳天鸣却已把话说完:“用刀偏软,是你心软,非器之过。按我说法,就挑一把顺眼的,趁手的就行。” 得,说了一大圈,柳天鸣的建议,居然和顾清风一毛一样。 “好吧……”余斗很是无奈,“多谢柳兄,我定要改改这心软的毛病。” 柳天鸣却是有所感慨:“你小子,绝对是杀伐果断那一档。只是对比起来,显得心软罢了——你不心软,我当年也走不出回风谷。” 提起陈年旧事,余斗心照不宣:“过些时日,我会前往银月城任教,到时离得近些,有的是机会切磋。” 柳天鸣本想把凌烟城的变故说与他听,但是想了一想,只是笑道:“你最好还是留在东南,当你的王爷去吧。” —— 跨越十余万里的无距传音,对余斗而言消耗甚巨,不过听到柳天鸣那般说法,便都无所谓了。 切断灵元音域,余斗走了一圈,最终停在边角一处。 眼前是一柄曲线如波的快刀,比起墨崖的窄细笔直(环首刀),它的刀身略宽,奇异的是,特殊的曲线造型,以及刀柄、刀身的长度配比,让它看起来十分轻快。 刀背有一处刃牙,辅助突刺,出其不意。 向刀柄处有尺余龙纹金背,可作磕砸格挡之用。 刀身整体呈灰褐色,比起刀阁九层的其他名器,显得朴实无华。 展柜上的标签,也没有太详细的备注。 说是流风宗先辈偶然所得,因之刀气过重,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凌于主上。许多宗门刀客在尝试之后,都认为无法驾驭,而选择放弃。 因为来历不祥,又兼器品不凡,流风宗历代刀客一直不曾命名。 至今无名。 …… “无法驾驭?”余斗听过一些神器噬主的说法,他倒是无所畏惧,打开玻璃罩,伸手就把无名快刀取在手里。 呋咻! 刹那间,锐利的刀啸犹如云雀啼空,掠过余斗的神庭灵窍。 “嚯?”余斗又惊又喜,享受手掌与刀柄的契合,由衷称赞,“好强的刀气!” 不过转瞬之间,余斗的喜悦僵在脸上,转为凝重——无名快刀的强横刀气,带着一股登临极巅的锐意,居然顺着自己的右掌经络,反向冲涌! 余斗心下凛然:“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邪器噬主?” —— 突然震开的凛冽刀气,让离着不远的刀阁二老都紧张起来,但在他们闪身而至时,却见余斗面含笑意,正拿着无名快刀,走了几个宗门路数。 瞧着轻盈迅捷,行云流水。 收刀之时毫不拖沓,全无刚才的凛冽煞气…… “嘶?”黄昕瞪眼打量,奇道,“靖安王,使得这刀?” 余斗又挽个刀花,收放自如:“顺眼,趁手!” 赵安见他使得轻松,心里将信将疑,还是提醒道:“此刀来历不明,因刀气太强,有噬主之象,靖安王务必小心。” 余斗听得明白,抱刀行礼:“多谢二位前辈提醒,这刀,我收了!” 说着,果真将无名快刀收入虚戒。 顾清风见状,哑然失笑:“我爹倒是有点门道——那柄刀原本不该出现,他非说你会选,才加入其中。” 如今看来,果不其然呐。 余斗表情诙谐,向外把头一点,意气风发:“哥,咱们出关!” —— 当是时,流风宗少宗主顾清风,清澜国靖安王余斗,兄弟俩历时四月有余,终于闯过九层刀阁,携手出关。 到场宾客无不称颂,场面热闹非凡。 流风山的热闹不止于此,后续还有“流风英雄大会”,以及少宗主顾清风的婚礼,一时英雄汇聚,给大圩地界带来了一番新气象。 —— 且不说大圩国内盛况空前,如何如何。 哥俩出关之时,在斗战神大陆极北之处,冰海无尽,寒气袭人。 一道金光乍现! 身披灿然金甲的金殿王烈勋,突兀的出现在此。 他手里握着一柄烈焰长剑,身形才落,便甩手击出一道百丈锋芒,将眼前的巨大冰山一斩为二! 轰——轰! 恰在冰山轰然倒塌之时,白茫茫的雪尘当中,冷不丁蹿出一道血光。那血光之中藏着一个人影,朝着北侧疾飞,仓皇逃窜。 “血池战意,确实有些麻烦,不过……” 烈勋追杀整晚,终于抓住李武泽的一个破绽,预判其落点。趁李武泽刚刚藏入冰山之时,隔空落锁,让其无法撕裂空间,任意遁逃。 “到此为止了!” 烈勋的眸子里,闪烁出凛凛神光。 他不急追赶,因为方圆百里,已被战魔领域强制封锁。哪怕李武泽拥有血池战意,也无法逃脱! “来吧,让我见识见识,梦魇统帅的手段!”烈勋无视冰山倒塌,在海面掀起的滔天巨浪。 浑身赤焰腾烧,发出呼呼的急啸。 李武泽蹿飞一段,朝着战魔领域的边界一击未果,表情扭曲的脸上犹如死灰。 他停下身形,却未敢解除血护状态。 返身看向步步掠近的金殿王,咬牙怒喝:“我不是寒雪梦魇,我是李家之主,李武泽!” “呵……” 烈勋立定半空,笑容可掬:“你是什么,对我来说不重要——不过,把你当成寒雪梦魇,对我,对斗战神大陆,很重要。” 李武泽走到绝路,取刀在手:“烈勋,那人借你之手杀我。你真以为,自己能有什么好下场?” “……” 烈勋眉头一皱,旋即哼声轻笑:“我的下场,就不劳你这寒雪梦魇操心了。杀了你,我就是替李杜两家报仇雪恨的英雄,布局之人心系天下,自然不会为难于我。” “你在做梦!”李武泽仍想争取哪怕丁点机会,“李杜两家怎么灭的,你不知道吗?” …… 还别说,李武泽这么一论,烈勋真就无从辩驳——当年布局者对李杜两家所用的手段,可谓惨绝人寰! 什么心系天下? 呵…… 都是笑话! —— “多说无益。”烈勋剑锋直指,带着王者之威,倨傲的道,“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话音才落,他立定原处的身影爆掠向前,速度之快,平地掀起了沉闷音爆—— 嘭嘭嘭嘭! 嘭嘭嘭嘭! 烈勋八魂齐爆,伴旋连飞,又在极短时间内互相融合,在其脑后形成一个赤焰神环。手中长剑炎光爆闪,在极北冰海上掠出一道鲜艳的霹雳! 欻! 砰! 李武泽眼眸一沉,面上浮出决然之色。 扬刀之时,亦是七魂齐飞,凝聚出一道淡金神环——并在接招的刹那,由淡金色转为剔透的霜寒!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李武泽让步后撤,借以缓和烈勋的攻势,刀锋扬起,却是引而未击。 烈勋眉心一拧,战意激荡,犹如地裂山崩。剑势未尽,战魔级别的灵元威压,已如泰山压顶,砸向李武泽的面门! “呵……” 李武泽齿间冷笑,后撤的脚步兀然顿住,侧身挽刀,反握前挥,直斩金殿王颈项——就算我死,你烈勋也休想好活! “……” 烈勋看出李武泽以命搏命的打法,电光火石间,前冲的身形戛然而止,与对手宛如身法镜像。 他顿步格挡,同时将攻势权重,偏向了灵元威压! 砰(咔)! 李武泽浑身一僵,顿时七窍飙血——恰是这要命时刻,烈勋剑靠刀身,直入血护,奋力往李武泽身上一搅! 呲滋—— 嘭! 椭圆形的血池领域猛的炸开一圈血光,那血光震力强横,蕴藏着一种扎人的诡异能量,就连烈勋也被逼退。 金殿王剑锋斜恃,甩出一串血珠。 眉头紧锁,并不因为一击得手而有所得意,反而颇为凝重:“没想到,你居然先把血池战意修炼到了第八境……” 李武泽受他一剑,并无大碍,气势不坠反升:“若有战神强者亲自出手,我死而无憾。但是就凭你……老子能跟你耗上一百年!” “哦?”烈勋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手腕一转,剑尖蹿起分明的炎光:“那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跟我耗?” 话音落时,他将战魔领域猛然缩小,淡金色的领域外壁,从百里开外眨眼缩到近前,形成一座球形牢笼。 李武泽瞬间醒悟,慌忙想要遁逃,却被淡金色的战魔领域死死困住。任他挥刀百次千次,释放出威能恐怖的仙品战技,竟也无法攻破…… “一百年?”烈勋不屑哼笑,抽身而退,轻松穿过战魔领域,剑上火焰轰然暴涨,直直蹿入领域内部! 李武泽瞳孔一缩,寒霜神环尝试抵抗,但是堪堪触及,自己的战意宛如火上浇油,竟让那赤红火焰顺势暴涨! 他连忙稳固血池领域,虽然置身火海,却并未立即承受伤害。 “今日,我就用战魔领域作炉鼎,把你‘炼’了!”烈勋不急不躁,冷笑之间,那赤红火焰中突兀的蹿出些锐利金芒。 而在金芒之中,又闪过丝丝乌光! 战魔领域内的火海,顿时上升了几个量级。 “……” 李武泽眼瞳一颤,面露难以置信之色:“炎墟、赤乌、龙飞,你……你竟有三级‘火神体魄’!” 烈勋倨傲抿唇,不予回应,进一步压缩战魔领域,并让这三种人间至强的战意真火,将战魔领域彻底填满! “火神体魄”,必须同时拥有炎墟、赤乌、龙飞三种战意。 所以,火神体魄没有二级,起步就是三级! …… 李武泽有些慌了,因为好巧不巧,“火神体魄”所能释放的“三味真火”,恰是血池战意的天敌! 正常对敌,尚有克制,何况对手高过自己一境? 他的慌乱很快得到证实,烈勋有办法封住血池领域,就一定有手段将火焰烧进去! 没多会的功夫,李武泽就感到血池领域热浪阵阵,犹如酷暑之下,烈阳悬空。灼人的热浪席卷而至,光是第一波,就使得李武泽浑身冒汗。 额头、手背,都感到不同程度的灼痛。 “再这样下去,真被他炼了……”李武泽不敢拖沓,当机立断咬破舌尖,一口箭血喷在利刃之上。 当即以血引诀,七魂嗖嗖汇聚,与手中战刀合二为一! 那战刀由镔铁色转为乌青色,又从乌青色变成血红,直至红得发亮! “怒血狂攻!” 李武泽心中嘶吼,手中刀锋一扬,顿时有一道弥天血光竖飞天地之间! “不好!”烈勋心里疾呼——自己战魔领域,竟被破出了一个口子? 只见李武泽掠闪向外,摆脱凶猛咆哮的烈火,一边撕开空间,打算瞬移遁逃——凭他的遁逃本事,这次若能成功脱逃,烈勋再想找到他,怕是要费不少功夫。 恰是这要命关头,烈勋领域破碎,再想扩开之时已来不及,然而瞬移遁逃的李武泽,身形刚刚消失,不远处冰面上就“嘭咚”一声。 本可逃出生天的李武泽,居然从天而降,在海面浮冰上一脑门摔了个倒栽葱? “……” 烈勋心里才刚叫完“不好”呢,听着响动不小,那李武泽被空间裂隙甩出来,一下也摔得不轻。 迷糊发懵,挣扎好几下,才把脑袋从坚冰窟窿里退出。 此时的李武泽,哪里还有李家之主的雍容,哪里还有金甲神将的威仪? 他鬓发散乱、灰头土脸,衣袂多有焦黑之处。 因这一撞,此前烈勋在其侧肋留下的剑伤,也汩汩的冒出血来。 “咳咳……咳咳……” “呲噗!” 李武泽支起身子,气息一阵紊乱,身子抽搐般剧痛之下,咬紧的牙关霎时松开。他接连咳嗽,狼狈的吐出大口黑血。 但他来不及管顾伤势,视线一扫,发现战斗激起的茫茫白雾中,隐约出现了一个颀长枯瘦的人影! 第528章 李武泽绝技:嗜血之祭! 第528章 李武泽绝技:嗜血之祭! 李武泽晃了晃发懵的脑袋,雪尘中的颀长身影却又没了踪迹。 恰是这一瞬,金殿王烈勋再次扩开战魔领域,将李武泽罩在其中。 “多谢阁下!”烈勋道谢之后看向李武泽,见他身上淌出的鲜血,在冰海之上冒着热气,玩味笑声,“寒雪梦魇的血,是冷的。” 从昨天到现在,烈勋多次击伤目标,早已经辨明眼前的李武泽,并非寒雪梦魇所化。 这是一个纯粹的杀局! 烈勋不由感叹——斗战神大陆,永远都是这样。 大人物执棋对弈,谁都可能成为棋子,被利用之后,谁都可能成为弃子。 今天是李武泽。 明天…… “不重要了,不是么?”李武泽双眸赤红,刚才瞬移遁逃,却被一股绝强之力从中击落,他便料定结局。 战神强者亲自下场。 自己,活不了。 被扣上寒雪梦魇的帽子击杀,就是自己的结局! 至少…… 那个戴着烈焰神环,拥有火神体魄的金殿王,是这么想的。 —— “但是……”李武泽血护状态下的身形一阵鼓动,癫狂狞笑,“我不这么想!” 他的笑声刚刚传出,就见炎光飞旋,烈火轰鸣呼啸,好似爆发的飞瀑浪潮,猛烈的锋芒就从那火光之中迸闪而出! 极北冰海之上,登时火光喧天,旋斩的锋芒犹如十方合拢的闸刀,裹挟着毁天灭地之威能,杀向李武泽! 仙品高级战技,十炎屠魔斩! 眼看就要一击绝杀,合斩的锋芒之中,却如火山爆发一般,冲涌出弥天的血光! 烈勋分明感觉击中了目标,剑锋切割肉体的感觉十分明朗,但他下意识飞退百丈,背后火翼燎动,发出呼呼的风响。 “这是……” 他瞳孔连颤,惊诧的看着眼前景象——十方合斩之下,确有鲜血飞溅,烈勋甚至看到血池领域中的人形,被自己斩得四分五裂! 诡异的是,断裂的人体并未失去生机,反被一股极强的吞噬之力当场炼化,在血池领域中快速膨胀。 数息间化为一个高达十丈的巨大人影,一脚便踏翻海面浮冰!其飞冲向天时,居然“嘭”的一下,轻易撞破了魔神领域! …… “没想到吧,嘿嘿嘿。”李武泽化为十丈血魔,声音变得厚重如同鬼怪,“既然把我逼到这份上,那便鱼死网破!” 烈勋眼神凝重,打量面前的庞然大物,咬牙道:“嗜血之祭,血魔流……你居然能够练成!” 血魔形态的李武泽,挣脱战魔领域之后,再无之前的紧张,看向烈勋时,就如看到了大补之物! 从现在开始,猎人、猎物的身份,变了! “没点底牌,甘当棋子,就是送死。”李武泽连声冷笑,“烈勋,你看我是会平白送死的人?” 血气,在极北冰海快速蔓延,将霜白的天地,渐渐染上一抹诡异的鲜红。 烈勋没有回话,而是持续挥洒锋芒,试图将眼前的怪物碎尸万段。 然则增强血池领域的李武泽岿然不动,似乎那些足以毁灭城池的强横攻击,完全是在给他挠痒痒。 “看来,你对我还是不够了解。”李武泽也懒得废话,今日想要逃出生天,必须解决眼前的金殿王! 烈勋觑得攻击无效,正打算揪其本相,断其命源,忽觉天光一暗——冲涌的血光直上云霄,竟让天地之间,都弥漫着浓浓血雾! “嗯?”烈勋顿感困惑。 这血雾飘荡开来,他敏锐无比的灵窍,竟似陷入泥潭。 下意识睁开灵元之眼,竟看不出三丈之外? 他保持区域锁定,防止李武泽瞬移逃脱,自己抽身后退,却始终无法摆脱血雾的弥漫。仿佛无边无际,已然覆盖了整片极北冰海。 恰在这时,他听见李武泽如在耳畔的咬字嘲讽:“烈勋,跑什么呀?在我的血池领域里,还没人能够跑出去呢。” “……” 烈勋暗叫不好,直到此刻,才察觉周围的异样,竟是因为所处的空间,已非本真的斗战神大陆。 而是重叠其上的血池领域! 到底是堂堂金殿王,置身血池领域,面对血魔状态的李武泽,并无半分惧色:“我正愁进不来,杀不了你这魔头,你居然自寻死路?” 李武泽的嗓子咕噜作响,不知是在吟唱什么古老法诀,而一座阔达百里的巨大血阵,就在冰海之中悄然成型。 恰又利用冰海极寒,掩盖了其中波动。烈勋置身血池领域,灵元受阻,竟然未能察觉。 他看血阵已成,疯狂狞笑:“刚才你要炼化我?现在,看我如何炼化你!让你的血肉,成为血魔大人的祭品!” —— 极北冰海,血色弥天。 无穷无尽的血雾铺开之后,又快速聚拢,形成一个直径约在百丈的血红球体。并由雾气状态,变为剔透有光的琉璃质感。 其中战意对撞,爆声沉闷,当中的两人,俨然已经展开决战。 “嘿?” 通过无距灵眼看到此景的老李面露惊奇,就朝着流风山上的某人唤了一声:“少爷,瞧瞧这个!” —— 大圩国,流风山。 余斗、顾清风携手出关,流风宗一片欢腾。 顾雪堂岂能错过如此良机,一大早上便摆宴豪饮,并放出话去:“当初在水月城只喝了七八成,不过瘾!” “流风山泉酒,才是天下第一!” 这仇恨拉得,直让顾少宗主头皮发麻——爹啊,您是嘴上快活了,这些江湖侠士,忌惮您大圩刀皇的威名,是不敢怎么滴。 可是…… “顾少宗主,我们龙虎宗的兄弟,敬你一杯!” “顾少宗主,八刀门敬你!” …… 余斗眼观鼻、鼻观心,暗暗憋笑辛苦。 流风山是顾大哥的底盘,这些“主场优势”,得他自己受着。 正享受着流风山的冬季美食,忽然听见老李招呼。 就一边与众亲友欢乐吃喝,一边暗中回应。 只是当先一句话,差点被让老李岔了气——“瞧什么,哪的鱼口?” “极北冰海的鱼……”老李还真就答了一半,回过神来,连忙抹了把老脸,眉角发颤的说,“烈勋和李武泽,在极北冰海决战呢。你别自己去探,我给你无距灵眼的视野,免得伤及神庭灵窍。” 战魔对决化境战尊,光是战斗余威,便足以抹杀战魁。余斗只是区区战豪,竟连旁观的资格,也是不曾具备。 好在老李帮忙,才让他有机会目睹这一场旷世激斗! —— “血糊糊的,看不清啊。”余斗的神庭灵窍里,出现了北极冰海的战斗画面,“哎?嘿……嘶?嘿哟哟……” 余斗瞧着血色光团里撞击猛烈,在音域中贫嘴:“战魔打战尊,还能打得有来有回?金殿王烈勋也太菜了吧?压李武泽一境,还撵一晚上?” 听到余斗的连番吐槽,老李撇了撇嘴,情绪有些复杂:“也不看烈勋打的是谁……” “唉呀,得得得!”余斗哪还不知老李的心思? 连忙哄哄这小老头儿:“名师出高徒嘛,李武泽是你唯一的亲传弟子,天赋悟性自不必说。就算跨境战斗,也能打得有来有回。” “嘁……”老李的回应,似乎有些不屑。 约是表达:那样的叛徒弟子,谁稀罕? 可是念及旧情,彼此师徒将近十年,有着太多美好回忆。谁能想到啊,被家族寄予厚望的李武泽,居然当了叛徒。 过了一会儿,老李自责的声音传来:“或许,我不该阻挠他和诸葛小姐的婚事——李杜覆灭,我也难辞其咎。” 按说旁人听了这话,定会好言安慰。 怎料余斗说:“嗯,我也觉得。” “嘿?”老李顿时胡子一抖,恨的牙根直痒。 他咬牙问道:“少爷,为何?” 余斗还真不是随口乱说,一本正经的道:“我在凌烟城四个月,查得仔细。且不说李武泽如何,她的夫人……端的是万中无一!” 老李心底黯然:“怎么个万中无一法?” 余斗答得理所当然:“呐,首先人家生得漂亮,国色天香!” “模样是不错……”老李当年,自然见过。 余斗又道:“诸葛世家嫡系小姐,身份足够尊贵!” 老李嘴皮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双方 “又漂亮,身份又好,且是当年诸葛家小辈中的领军人物,啧啧啧,如今也是战尊强者。”余斗称赞不已,“并且,她从不恃才傲物,对家人邻里,甚至是一些仆人都是亲和友善——怎还不是万中无一?” 老李更郁闷了。 余斗还在不依不饶:“你说你,多管什么闲事?” “咳……咳咳……”老李宛如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下去,却还有些委屈的嘟囔,“当年不是觉得诸葛小姐不好,而是诸葛家的选择,往往与李家相悖。我认为他们两个在一起,没什么好结果。” 余斗隔空赏了个十万八千里的白眼:“老李啊,不是我说你,你就不能变换思路?李武泽成长起来,跟你就是‘李家的师徒双星’。” “你娶杜小姐,他娶诸葛小姐,恰可成为三家交流的纽带。” “意见不合不要紧,慢慢谈嘛!” “你这棒打鸳鸯……” 余斗吐槽能量拉满:“尽想着世家利益那一套呢?” —— 不知身在何处的老李两眼发直,堂堂战神强者,被个毛头后生如此批判,面上着实有些挂不住。 话说回来,老李、余斗之间,要什么面子呢? “嗐……”老头儿摇头苦笑,喟然长叹,“少爷之言,字字如金呐。若能早七十年认识少爷,这天下格局,兴许大有不同?” 余斗听他话里调侃,也知老头儿心境非凡,这才专注极北冰海上的对决。 放缓语调:“老李,怎么瞧着有些不对?烈勋的三味真火,似乎干不过李武泽的血魔?他的剑法,也不占优啊……” “少爷的眼力,倒是颇为老辣。”老李嘿笑两声,缓解之前被“狂喷”的尴尬,详细讲解道,“烈勋如今是四星战魔,李武泽是化境战尊,按说是有云泥之别。” “不过……”老李语调悠远,仿佛正在揭开尘封的书页,让余斗能够看到七十多年前的故事。 老李想起青莲镇里,无数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稍稍沉浸过后,又付之一哂:“嗜血之祭,是血池战意的‘禁技’,修成之后骨血合一,成血魔形态,战意强度成倍增长。” “加上血池领域,可将拖入其中的目标削弱至少三成,他们的差距,也就变得微乎其微。” “烈家武学,重意。” “李家武学,重技。” “当烈勋的三味真火无法压制血池战意时,战意上的比拼,已是输了。” “至于‘战技’……” 老李哼声一笑,颜色却是一沉,透着一抹骄傲,亦是含着无尽的恨意:“李武泽的刀,是我教的!” —— 话音才落,无边血海和三味真火的较量,似乎出现了倾斜。 原本纠缠一处,势均力敌的双方,竟由李武泽扭转局面,抢占了上风! 血海涌动,刀锋犹如潮水,煞气翻滚,比那烈火更为凶猛! …… “哎哎哎等会儿!” 余斗看得备细,止住老李的那股骄傲劲:“李武泽变成十丈血魔,拿着五丈五的大刀,跟你没啥关系吧?” 老李听了,胸腔一阵抽痛:“少爷,就算他变成一百丈,使的还是我教的刀法。” 他似乎为了证明什么,还唾沫横飞的念起招名:“呐呐呐,这是撩月式,经典接挑斩!” “这是横撇逼近,攻手腕的!” “这招是……” …… “嗯,这压刀的一下,颇有老子当年风范!” 说着说着,那些埋在心底的记忆,终是尘埃飞散,变得无比清晰。 “不愧是我的……”老李说得眉飞色舞,但脸上的笑意忽的一僵,话音戛然而止。 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抿了抿嘴,苍老的眼眸中,透出几分锐意。 话锋一转,哈哈大笑:“不愧是少爷!” 余斗有些得意,分明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对上一个百岁老人,却老气横秋说出了安慰之言:“有些骂,该听就一定得听。” “有些话,也不能憋在心里,该说就得说。” 第529章 李武泽的结局:真好 第529章 李武泽的结局:真好 极北冰海上的决战还在持续,余斗、老李陷入短暂的沉默。 直到…… “过几天,回镜水湖约一竿?”余斗温和的声音,像是凛冬之中,天空洒下的融融春意,让人觉得心底温暖。 “嗯……” 老李似乎放下了许多,再看极北冰海上的战斗,已经没有多少情绪代入。 就是单纯的…… 处理一个叛徒。 仅此而已。 至于自己犯下的错? 师父不让,你他娘的就不会努力争取? 老李扪心自问,也只是表达过“不同意”,并未强势阻绝。 用这借口背叛全族? 害死李杜两家十余万人,连带掀起梦魇之乱,让斗战神大陆上千万人失去性命? 该死! —— 极北冰海,血池领域内部。 烈勋的处境相当不妙,他的剑招虽能击中血魔,却无法造成实质伤害。血魔状态下的李武泽,犹如不知疼痛的深渊恶魔,将浑身威能,竭力倾泻在烈勋身上。 “得冲出血池领域……” 烈勋斗罢一刻,感到自己落入下风,立即想到了破解之法。 可是…… 如何离开血池领域? 身为战魔强者,烈勋知道血池领域的要紧之处——这领域锁人血气,只要身上的血液还在流动,就跟牛皮糖似的难以摆脱。 当年老李逃至东南,正是吃了西帝的血池战技,几乎肉身崩毁。 “真以为我没办法?” 烈勋自知在血池领域中,恐怕不是李武泽的对手,当即心底一横,就使个釜底抽薪之法,浑身肌肉可见的往下一塌,红润的肌肤也顿时没了血色…… “咦?” 面前的硕大血魔察觉异状,连忙想要抢攻,但是血池领域对烈勋的禁锢霎时减弱——烈勋奋战神威,向上人剑合一,霎时冲出! 在摆脱血池领域之后,烈勋瞬移拉扯,暗念心决,身体又才恢复了血色。 他刚才讲浑身血液,通过空间法门强行抽离,存储于虚戒之内。因为体内没了血气,血池领域便如空气般稀薄。 不过,那般“空血”操作,让浑身血液失去活性,再注入体内时,难免让他的状态下跌,陷入虚弱。 李武泽觑得分明,硕大的身躯化作一道贯日长虹,唰的一下掠撞长空! 无视战魔领域的压制,就卡着烈勋气息虚弱的当口,连续破空,双方在空中多次换位博弈,李武泽判断精准,竟从他的左侧撞出! 欻! 血刃挥斩,在半空里划出一轮血色弯月,锋芒延展,直破天上层云。 烈勋仓皇格挡,被凌空劈得翻滚飞退、鲜血飚射。借势后翻,飘身拉扯时,状态火热的血魔疯狂追击,血池领域如影随形,随时可能将其吞没! 亏是烈勋武境深厚,时刻凭着战魔领域抵抗,斗到此刻他也看出端倪——火神体魄的三味真火,并非奈何不了血魔。 而是李武泽状态特殊,血魔的战力,不会因为遭受伤害而有所折扣。 哪怕只剩一口气,这头十丈血魔也能战力爆棚! —— 想赢,必须把血魔的“血槽”彻底打空! —— “呼……”烈勋到底是武境占优,当双方领域均势,摆脱血魔的追击并不困难。 他吐出一口热气,旋即启用无尘境,恢复了金殿王的庄严威仪。 淡淡笑声:“你是在玉屏山拿到了嗜血之祭吧,藏了五十年,倒也不易。既然你已亮出底牌,我也就不再藏……” 呼轰! 话没说完,李武泽狂刀如瀑,再度临身。 说时迟那时快,烈勋唇角上扬,金乌红三味真火形,搭配战魔领域,形成一层绝强壁垒。他悬定未动,觑得血魔靠近,猛然抬手—— 哗! 轰! 动荡欺负的极北冰海,就像埋了个轰天雷,兀得炸起冲天的冰浪,直往血魔身上裹去! “……” 李武泽凶悍的身形,霎时如陷泥沼。极寒之意,犹如道道钢针,直往血魔身上穿插。沸腾的战意,竟然遭到了明显遏制! 就卡这一瞬优势,烈勋身上的三味火光忽聚在右,他的左半身体,居然好似冰封,呈现出霜寒之色! 烈勋双手握剑,剑锋竖朝向天,半红半蓝,冰火之力齐聚剑锋之上,锋芒闪掠,炸出强劲电蛇! 呲爆蹿响,迸连千丈海面! “不可能,这不可能……”李武泽浑身被冰刺所制,僵在原处虽只一瞬,但在这个级别的较量,等于被“定身”。 就这么眨巴眼的功夫,足够烈勋的玄霜之力渗透血魔全身! 烈勋眼眸一肃,剑锋猝然挥下:“只是火神体魄,可当不了金殿王!” —— 极北冰海,一道红蓝相间的无匹剑芒,竖劈天地。 那团琉璃质感的血色光团,亦如琉璃般化为漫天碎屑。 在一片冰霜血雨洒下时,残存的血光凝聚成一个没有皮肤,模糊不清的可怖人形,狼狈的摔倒在浮冰之上。 他习惯的想要呼吸,却发现自己启用过嗜血之祭,早已失去五脏六腑。 血魔,已经不能称之为人。 亦不是常规生命。 呼吸? 已经没有必要了。 而下一瞬…… 裹挟着赤红火光的宝剑犹如一道晴空霹雳,从半空里射下,直透他的胸膛,将这具不能称之为人的躯体,死死钉在了冰面。 “居然能把本王逼到这份上,不愧是疯魔里的徒弟,李家的一代天骄。”烈勋惊险得胜,倒是并未否认对方的实力。 只可惜,李家最后的天之骄子,终将消逝。 李武泽之后,《御字卷》护典李家,便再无这个级数的超级天才! …… 李武泽勉强开启无尘境,恢复了本来模样,说来可笑——那柄刺入身体的利剑,正在快速绞杀他的生机。 但是…… 他却没有感到一丝疼痛。 “你能把火神体魄、冰神体魄完全兼顾,死在你手里,我心服口服……”李武泽躺在自己砸出的冰坑,两眼抬望天空,透出无尽的思绪。 烈勋临于半空,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来的若是银殿王,怕是凶多吉少。” “呵……”李武泽似有不忿,但是那般表情,在他脸上仅仅维持了一瞬。本来想说,此前擢升之时,若让自己当上银殿王,或许就没有今日之事。 但是自己,终究是个叛族之人,哪来不忿的资格? 唉。 …… “烈勋,你我认识也有七十余年。”李武泽闭上眼,再无求生之念,“朋友一场,求你个事。” 烈勋皱着眉,下巴抬了抬。 李武泽任由插在胸口的利剑,吞噬自己所剩不多的生机,脸上表情有些蠕动:“一定要把寒雪梦魇的帽子扣实了,不要留下任何证据。” “你……”烈勋眉目轻颤。 李武泽脸上发笑,嗓音古怪,像是无法继续维持人形:“人呐,死到临头,才发现自己没那么洒脱。” “你把寒雪梦魇的帽子扣实了,李武泽便不是叛徒。害了李杜两家的,是今日死在极北冰海的寒雪梦魇!” “不是我!” “不是……不是我!” —— 浮冰断裂,发出“硿硿”的声响 浪花卷涌,好似玻璃散碎。 烈勋听得清晰,心里感到荒诞,因为李武泽的请求,自己必须满足。 “没想到,你还能保全名节。”金殿王喟然长叹,顾及己身,“也许,你是众多棋子之中,结局最好的一颗。” 李武泽笑了笑,不置可否。 此刻死得没个人样,算是什么“好结局”? 烈勋不再拖延,下方利剑凶猛燃烧:“真正的李武泽,六十八年前已经死了。本王如今斩杀的,是寒雪梦魇高阶统帅!” “好……很好……”李武泽的声音迅速微弱,他的躯体也在烈火中快速融化。 只是,在最后时刻,他溃散的灵觉忽然感知到了什么。 “那是……” 一个熟悉,温暖,又严厉的灵元印记。 在自己意识溃散,即将泯灭尘寰之际,竟以绝强神通,吊住了自己的意识! “师……师父……” 李武泽早已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恍惚中,看到一名拎着酒坛的俊逸男子,正朝自己招了招手。 那是年轻时候的李丰霆。 “师父,我……我不想的……我是被逼的……” 李丰霆叹了叹,自责道:“若不是为师以利为重,阻止你和诸葛小姐往来,想必也没有李杜两家后来的惨剧。” 李武泽的意识痛哭流涕,蹒跚往前,跪倒在师父脚下:“师父您说过,做错了事,就不要找借口。” “是弟子鬼迷心窍,是弟子道心不坚,我……该死啊!” 李丰霆见他痛心忏悔,压在胸中的恨意,忽然间烟消云散——当年的李武泽,只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后生。 很多时候,他没得选。 如今这般下场,也算善恶有报。 —— “都过去了……”李丰霆摇头一笑,“你与诸葛小姐做了六十八年恩爱夫妻,有什么话要留给她?为师在合适的时候,会替你转告。” 李武泽的意识虽被李丰霆攥住,却依然保持溃散,但是提起夫人,他的灵觉顿时一振。 好似回光返照般,仿佛看到心里的爱人:“若能重来一次,我还是拼尽全力娶她为妻,但是……会用另一种方式。” 李丰霆眼里闪过几分黯然,所以……当初阻止徒弟和诸葛小姐往来,确实是李武泽背叛家族的原因之一。 此外…… “他们还许了你什么好处?”李丰霆感到疑惑。 除了诸葛小姐,李家的资源可谓享之不尽、用之不竭,到底是什么利益干系,让李武泽选择背叛? 李武泽满是自嘲:“一个家主之位,一条康庄大道,如此而已……我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对家族斩尽杀绝……”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悲剧已经发生,李武泽的生命,也即将终止。 “这个局,是为师布下的。”李丰霆长叹一声,“地狱之门即将开启,这天下,必须要个‘解法’。你虽死……却能换得‘李武泽’的清名。” “如此,也算两全其美了。” 李武泽恍惚之间,冷不丁回过神来:“师父,你……你还活着?” “嗯,你师娘还有素素,都还活着。”李丰霆不敢久持,缓缓松开神力,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传弟子的意识,在灵元领域消亡凋落。 而李丰霆的意识,在最后一瞬闪出些光亮,又松懈开去。 道出两个字来:“真好……” —— 极北冰海,破碎不堪的浮冰之上。 李武泽的血肉,被金殿王烈勋的赤焰长剑烧作乌有。 最后的时刻,烈勋似乎听到一些低喃,却并未放在心上——临死前说点胡话,再正常不过。 却未想到,传说中的“疯魔里”,刚才就在眼前! 烈勋收拾了李武泽留下的虚戒、战刀等物,并将记录的灵元幻境处理一番,便闪身离去。 出了这么大的事,斗战神殿需要一个合理的答复! 当然,随着余斗回归东南大陆,凌烟城回归平静,烈勋带回神殿的所有结果,都将毫无破绽。 至于那个身材挺拔,面貌英俊的李丰霆…… “哎咳咳,哎咳咳……” 镜水湖畔,某个帅不过一刻的老家伙,在目睹李武泽的结局后,连忙恢复了老态龙钟的模样。 身畔,杜婆婆有些担心:“武泽他……” “唉……”老李看着湖面,长长叹息,“他临死前,得知我们都活着,说了一句‘真好’。” 杜婆婆愣了愣,想起一些温馨画面,眸子里浮现出点点泪光:“这孩子,当年对素素好极了,素素也特别喜欢他……” 谁能想到,往日阳光暖心的李武泽,居然会作出那般决定? 万千的思绪,最终化作二老的一声叹息,在镜水湖面点开道道波痕,扩散开去,又渐渐归于平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 过了好一会儿,杜婆婆心有所念,就挽着老李的胳膊道:“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以前的模样?” 老李安慰的抚了抚她的手背:“等一件事。” “何事?”杜婆婆不明所以,浅声道,“李武泽伏诛,当年之事可下定论。只要我们不再追究……” 在杜婆婆看来,一名战神加上一名高阶战魔,足以睥睨天下。 哪怕是斗战神殿,也不敢轻易冒犯。 但是…… 如今的李丰霆,约是受余斗影响?早已多了心眼。 他道:“再耐心些,等少爷玩明白‘那把刀’,就是你我夫妻恢复身份之时!” 第530章 时间不多了 第530章 时间不多了 杜婆婆却是不解:“那刀……有说法?” “嗯。”老李看着镜水湖,“早时见了那刀,我都不敢相信,如此神器,竟会出现在东南。也亏是少爷换了黑神骨,才能抵御神器的噬主之力。” 杜婆婆倒不关心神器品级,而是道:“你和余斗认识那么久,也不传个一招半式的?刀剑双绝疯魔里,总该有个传承。” 老李向上翻个白眼,嘴里囫囵道:“我们是钓友,不是师徒——诓着少爷叫你师娘,是你不对。” “嘿?你个老东西,还敢说我的不是?”杜婆婆脸上在笑,却是故意瞪着他。 老李犯怂的缩了缩脖子,接了捏杜婆婆干枯的手掌:“已然传了他最厉害的《镇山河》、《藏神诀》,再教多些,怕是做不成朋友了。” 比起师徒,老李还是更喜欢“钓友”。见面被叫声“老李”,问句“哪的鱼口好”,嘿嘿,浑身都舒坦了。 冷不丁叫声“师父”…… 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另外,老李也有考虑:“少爷悟性极高,半道出家的刀客,现在不也有模有样了?不仅是刀,他的剑意也是非同小可。只是掌握了镇山河这等绝技,不甚在意罢了。” “也是……”杜婆婆只是顺嘴一提,又回过去问,“那刀呢,是个什么说法?” 老李早有斟酌,缓缓介绍:“万年以前,斗战神为了准备天门之战,开炉炼器。他那柄名动天下的诛天剑,就此诞生。” “斗战神取剑之时,炉火并未熄灭,炉中所剩余料,竟然自成刀形!” “斗战神又取出刀来,发现此刀气势太盛,持于手中,似有邪祟扰心。他认为此刀不祥,便欲当场毁掉,不料手中邪刀忽化云雀,掠飞逃去。” “斗战神有所迟疑,此刀得以留存……” 老李说罢故事,笑叹道:“少爷从来不算刀客,不想竟有如此机缘,得到斗战神亲手炼造的神器。” “再有九寒世界寻得的黑神骨,啧啧啧……” 老李轻捋胡须,乐道:“活这一世,就没见过运气这么好的家伙!” 杜婆婆莞尔,想了个说法:“许是你我两家的气运,都跑到他身上了呢?” “哈哈!”老李听闻,顿时发笑,“甚好,甚好!” —— 余斗目睹了极北冰海的决战,对那个级别的战斗,有了初步的概念。 后续时日,携两位夫人出席了流风宗举办的“流风英雄大会”,目睹了江湖侠士在山景之中争雄的盛大场面。 又参加了顾清风、司离的婚礼。 这场婚礼可不简单,前有余斗六月大婚“打了样”,流风宗、大圩国可不想弱了气势,张罗得盛况空前。 成亲的流程经过反复雕琢、演练,务必完美无瑕! —— 看到一对新人在流风山巅终成眷属,余斗心思畅快,在完成兄弟团的任务之后,他低调的回了住处。 进门前,看到夜色中张灯结彩的美丽山景,不免有些出神。 “夫君,快进屋吧。”身侧严雀轻柔唤声,“饮了酒,风大上头,小心醉了。” 余斗“嗯”的点头,笑声道:“明早还要回家呢,醉不得。” 严雀嗔道:“你个不着家的,还知道回家呢?” 显然,靖安王妃对夫君的一些计划,其实并不赞同。 余斗进了屋子,就把严雀拥在怀里,好生哄道:“雀儿,我心里一直装着你,无论走得再远,都是想回家的——待过了新年,我们就带上岩儿,一起去银月城教书,好不好?” 严雀习惯了银月城的导师工作,点了点下巴:“如此也好,让岩儿能够跟上中土世界的节奏,长大了不至于被人欺负。” 正耳鬓厮磨,她忽然想起一件事,趁着左右无人,轻轻道:“夫君,这半个多月,可去看过南宫子珊?” 余斗心里咯噔一跳,讪讪道:“不曾去过……” 严雀摇摇头,拉他在桌边坐下,一边热茶水,一边轻哼:“小辞用计,还真是阴险狡诈,指不定哪天,就把我的夫君骗到太阴宫了。” “不会,绝对不会!”余斗一本正经,“南宫家的心眼子太多了,打死我也不去!” 严雀也只是戏言,转而道:“你打算怎么安排南宫子珊,总不能让她隐姓埋名一辈子吧?她的天赋不逊你我,可不能委屈了人家。” 余斗未敢逃避:“在凌烟城,都知道南宫子珊、乌月霆是一对,若是让她恢复身份,前段时间的行动便会暴露。” “如此一来,那‘解法’便不复存在。神殿得知是李杜复仇,定会寝食难安,大陆局势本就危机,若在内战之时地狱之门开启……” 余斗凝着眉,仿佛看到无穷无尽的尸山血海:“不仅中土覆灭,我们东南四国也将遭到灭顶之灾。” 李杜两家的仇,必须报。 同时要完成“解法”,用寒雪梦魇的压力,让七典七绝放弃内战的想法,齐心协力对付外敌。 —— 严雀也是这几天才得知,彷徨道:“未到战魁武境,连进入岷山战场的资格都没有……我希望你我快些六阶觉醒,但又害怕。” 她太了解余斗,一旦地狱之门开启,这个表面咸鱼内心火热的家伙,指不定就干上去了。 “嗐,别瞎想。”余斗倒是没那想法,笑呵呵的道,“想上岷山战场不仅要实力,还要身份——七典七绝那般霸道,好事轮不上咱。” 岷山战场说是凶险,却也是片荣耀之地! 但凡有资格踏入岷山战场,必将青史留名! “最好!”严雀听他说起一些大局相关,排斥的哼声,“那等险恶之地,我才不想去呢!你也不准去!” “行行行,依你依你。”余斗接过茶杯,浅呡热茶,驱散身上的酒气,“从今往后呐,我要么在银月城上课,要么回水月城钓鱼,安安心心和你过日子!” 严雀见夫君“乖巧”,似笑似嗔的道:“那还差不多!再让你出去溜达,不知又要招惹哪家姑娘!” 爱妻的指责,余斗必须受着。为了表达心里的愧疚,今夜自然好生“服侍”。至于房中的“鱼雀之欢”,说是妙处无穷,却不可为外人道也。 —— 顾清风大婚之后,自有许多事宜需要操劳。 余斗忙前忙后,也算尽了兄弟心意。终是叨扰多时,且近年关,便在十二月初告辞,率领王府之人浩浩荡荡,通过大圩刀皇亲自开启的空间之门,全员回乡。 南宫辞倒也清闲,在流风山看罢冬日山景,愣是跟着来到靖安王府。 一天清晨,趁着余斗去镜水湖垂钓的机会,笑眯眯的跟了上来:“公子,等等我,给我备根竿子呗,我也去!” 嘿,这太阴玄女撒起娇来,眼眉弯弯的模样,简直甜爆人心。 而且…… “女钓友”可稀罕了,哪个老钓哥能拒绝? 余斗示意她跟上,悠哉悠哉走出王府大门,从虚戒里挑出一套渔具,一边走着,一边逐件介绍。 什么是鱼漂,什么是飞轮,线分几号等等。 余斗说得仔细,南宫辞听得入神。 有位熟悉的菜农挑担路过,热情的招呼一声:“余少爷,去钓鱼呐?” “嘿,老张!”余斗打眼一瞧,乐呵招呼,“今年的萝卜怎么样?” 菜农老张就把担子往他面前凑了凑:“可大,可甜!洗净了就能生吃!” 余斗知他是个老实农户,瞧见两个担子里除了白萝卜,还有翠绿的油麦菜,嘀咕道:“正想喝口排骨萝卜汤……” 就摸出些清澜银宝,道:“老张,这两担多少钱?” “哈哈……”老张听得意思,心里乐开了花,凭肩掂量道:“合也就七十来斤小菜,四十五块银宝足足了。” 余斗就摸出一张五十的道:“呐,多与你五块。你受些累,替我送厨房去。” “好,好!多谢余少!”老张得了银宝,挑着担子便往前走。抬眼一瞧,见得“靖安王府”几个大字,猛然醒悟。 菜农老张连忙回头:“多谢殿(下)……” 还想补个差错,人家却已走远了。 —— 由是寒冬,余斗穿的是修身黑锦,南宫辞穿的是黑蓝套裙,还裹着一条黑狐披肩。光这副打扮,在市井之间便显富贵。 加上水月城的邻里乡亲,多和余斗相熟,一路下来招呼不断。 说来诙谐,大家都习惯叫声“余少”,称呼他为“殿下”者反而极少。 知道他是“刀阁闭关”归来,有胆大的还问些大圩见闻,掰扯几句武功境界。 有八卦的瞧着南宫辞面生,还挤眉弄眼的打听起来:“余少,这是哪家的姑娘,好生俊俏!” “莫非好事将近,大伙儿又能到王府喝喜酒?”不少路人跟着起哄,反把南宫辞说得俏脸扑红。 而那般神情,越发让人笃定。 嗯,这位黑裙妹子,肯定和靖安王“有一腿”! 啊呸,什么有一腿? 那叫两情相悦! —— 余斗也不瞒着,淡笑介绍:“这位是南宫辞小姐,以后常在水月城的话,还请诸位多多关照。” 旁人听了名字,又是一番称赞。 也有消息灵通的,反应过来:“六月时,听说有位南宫小姐代表《阴字卷》南宫世家,造访清澜国,满朝文武皆尽跪迎,就连陛下也弯腰行礼,莫非就是……” 南宫辞想起数月之前摆出的阵仗,咯咯笑声:“这位大叔言重了,没那么夸张。” 这一答,自然坐实了身份。 在寻常百姓眼里,清澜皇帝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眼前的南宫辞却能更高一头,其身份之尊贵,已然超出想象。 想到此处,更要佩服余斗了。 连这仙女般的人物都能搞定,要不怎是靖安王呢? 牛! 话说回来,靖安王的两名王妃,哪个不是神仙般的存在? …… 出了水月城,才得些清净。 稍有不习惯的是,以前走出东城,还要走上好一段,才能见着湖畔竹林。如今水月城扩约三倍,刚出城门呢,就瞧见有些霜色的竹蔟。 左右总算无人,余斗莞尔问声:“小辞,这次来东南住了许久,有什么事情,直说无妨。” 凌烟城的事,彼此心知肚明。 太阴宫想看余斗的计划以及能力,再作抉择,如今李武泽已死,那般“解法”亦是摆在明面。 该做的都做了,太阴宫想必已经有了决断。 “许久未见公子,便过来看看呀。”南宫辞手里拿着鱼竿,模仿余斗的动作,将那鱼竿拎来甩去。 余斗却不想玩笑,笑容收敛:“太阴宫的决定,关乎东南大陆的生死。你设计帮我,我很感激,但若逼我……” 他没有把话说完,彼此都足够熟悉,知道对方在一些情况下,会作出怎样的决定。 南宫辞以为他生气,小脸一慌,连忙背过手,把鱼竿收在身后,歉意的道:“公子你别急呀,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余斗停下脚步,给了她一个眼神。 意思是:你不说,咱们哪也别去了。 南宫辞也只是想逗他,见这家伙满脸严肃,只好如实以告:“你和李前辈去凌烟城复仇,却还考虑到了寒雪梦魇,未曾大开杀戒,将局面做绝。” “甚至,给了李武泽一个清名……”提到这一点,南宫辞感到不可思议,“如此胸怀,我爷爷他们都很敬佩,明确表示,不会和你为敌。” 余斗听了,面色仍旧严肃,也没有继续向前的意思:“不为敌,也不为友?” 南宫辞连忙解释:“我们当然是朋友,但我还不知道公子的后续计划。” “后续……”余斗吐出一口热气,低着头,看向干枯的地面,“去银月城分院当导师,一边带学生,一边修行。” 南宫辞歪了歪脑袋,眼眸扑闪的模样,瞧着十分可爱。 余斗抬起视线,正好可以将她优美的身段打量一遍,最终定在她的眼眸,稍显凝重的道:“没有老李,我就是个废物。没有杜婆婆,五年前我会死在月澜山……” “我很想替李杜两家报仇雪恨,但是——” 余斗想到文渊阁里,一些年代久远的记载,气息少有的一颤:“我不知道自己想得对不对,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资格去担忧……” “但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第531章 太阴宫的态度 第531章 太阴宫的态度 南宫辞见说,剔透的眸子光芒闪烁,呆呆的看着萧瑟竹林下的男子。 那样的呆滞对太阴玄女极其少见,当然,也不会持续多久。 她视线一转,看向竹林内侧的镜水湖,话里有话:“听到公子这么说,我心里很是欢喜。真有那一日,小辞定和公子生死同路,永不相负……” 话刚说完,身侧余斗却已继续向前,打个呵欠道:“生死同路什么的,以后再说吧。柳天鸣都战魁了,我还落着一截呢。” 南宫辞趋步跟上,笑吟吟的道:“我发现公子这次回来,有了不少变化呢,我相信公子一定能够后来居上!” 有妹子鼓励,余斗当然开心。 哈哈笑声:“要不是你的武境都比我高,我差点就感动了。” —— 两人说笑之间,去到“鱼多多”别苑。 别苑门前,老李戴着斗笠,披着蓑衣,跟个寻常农户别无二致。 “少爷,早哇!”老李笑眯眯的挥手招呼,哪里有个前辈高人的模样?瞧见南宫辞手里捏着鱼竿,还兴奋的眼前一亮:“哦嚯嚯,今天有女钓友?” 余斗忍着笑,看向湖畔步道。 南宫辞暂收鱼竿,向老李恭敬行礼:“晚辈南宫辞,见过‘疯魔里’。” 老李摆摆手,就往湖畔走去:“叫声‘老李’,便是朋友。叫‘疯魔里’,老头儿便要跟你说道说道——当年西山居一战,可是瞧见不少你们南宫家的高手。” “西山居士李若白,是被你们害死的。”老李说得轻描淡写,但他话里的内容,却是让人胆战心惊。 南宫辞下意识看眼余斗,见他正朝自己眨眼,比了个“老李”的口型。 —— “老李!”南宫辞连忙追在老头儿身侧,表情歉疚,还带些娇滴滴的软糯,“我和余公子同龄,从西山居遗迹开始就是朋友啦。” 老李表情悠哉,憋坏发笑:“会撒娇的女人,都有一万个心眼。心眼多了,可钓不上鱼。” 南宫辞哪还听不出言外之意? 想了一瞬,道:“太阴宫已有决断,我正要告诉李前辈呢。” “哦?”老李、余斗齐齐止步,都看向了太阴玄女。 南宫辞心里斟酌,就把太阴宫的一些决策,结合斗战神大陆的状态,细细告之——千年之前,《战神宝典》损坏,战意灵元气运几乎断绝。 由此引发的骚乱数不胜数,亦是让九典七绝渐渐陷入内斗。 …… 六十八年前,岷山血战,是某几位绝巅强者所设之局。 为的就是截断李杜两家的气运——这也是岷山之上,多家高手明知标记有误,依然选择攻杀李杜联军的缘由。 或说战意气运,对寻常百姓毫无影响,但对那些武境高强,但是寿元将尽的当世强者,却是尤为紧要! 灭掉李杜,就能为自己争取更多机会! 后续数十年,各家的发展也确实因此受益。 …… 然而,李杜两家虽灭,一些绝颠强者有所突破,斗战神殿内部却变得尔虞我诈,再也不是铁板一块。 恰是这当口,地狱之门即将开启,分崩离析的斗战神大陆,必须团结一致…… 否则若有一日天门重开,登入上界的先辈回头看到的,不再是温暖人间。 而是…… 炼狱! —— “你们复仇,理所当然。”南宫辞又取出鱼竿,走在步道外侧,去看那静谧湖水,“不过,若只是复仇,定会引起内战,幸好……” 她看不出什么“鱼口”,侧过脸看向余斗,笑容甜美:“公子始终没变——” 又看向老李:“传说中刀剑双绝的老前辈,亦是名不虚传。你们都是顶天立地,心怀苍生的英雄好汉!” 老李不置可否,眼底闪过几分厉色。 不过想到李武泽临死前的话,终是放开了。 “这丫头倒是会说话。”老李叹了叹,却也不给多少面子,“不再寻根究底,一是大义当前,斗战神大陆决不能陷入内战。二是实力不济,若‘布局者’真是那人……” 老李呵呵一笑,南宫辞、余斗皆是苦笑摇头。 两家的血海深仇,怎能不报? 眼前的抉择,说穿了只是无奈之举。 就连李武泽那样的叛徒,临死前都想谋个千古流芳,何况老李、余斗是真正的心怀天下? —— 聊到这份上,南宫辞也不敢藏话,认真的道:“太阴宫希望,帮二老重出江湖。” 老李深谙其中套路,摸着胡须道:“这个简单,只要推说当年是重伤逃离岷山战场,由你南宫家庇护,才得以存活至今。” “按照我和少爷留下的‘解法’,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不仅能够震慑斗战神殿,还能让南宫家占据先机。” 说到最后,老李目光如剑,扫向南宫辞美丽的脸庞。 年轻的太阴玄女被看破心绪,哪里敌得过疯魔里的气场? 慌忙低下头去,装作委屈的嘀咕道:“老李,你都把话说完了。” 老头儿却是一哼:“小丫头,你也就骗骗少爷——剩下的话,你自己说吧。” “……”余斗暗翻白眼。 这话说的,小爷很单纯,很好骗吗? 南宫辞终于发现,在这个级数的强者面前,想要藏下一点小心思,简直比登天还难! 索性直言:“好吧好吧,我都说还不行嘛!” 到了这会儿,太阴玄女还在使心眼,就算说实话,也要说得委屈巴巴:“李杜两家已成过往,想进岷山战场,必要有所依附。” “我想你们二老,还有公子所属的势力,全都加入南宫阵营!”她贝齿轻咬薄唇,盼盼的看向余斗。 话说完时,甚至还捏住了余斗的衣角。 那般可怜兮兮的模样,叫人心里发软,这会儿不立即答应她、满足她,仿佛等于触犯了天条! 南宫辞知道老李的强大,更知道余斗在老李心中地位非凡。 想要敲定此事,必须“拿下”余斗! 她声音轻细,发音软糯的道:“公子,因为你的关系,东部三家已成联盟——刚才说是‘南宫阵营’,实则就是‘东盟’。” 还别说,余斗听了,还真的有所意动。 李武泽已经伏诛,解法也给了出去,此时借助东盟的力量,让李丰霆、杜栖月恢复身份重出江湖,定能在对抗寒雪梦魇一事上,让斗战神大陆士气大振! —— “小辞,凭你对我的了解,觉着我会答应吗?”余斗到了地方,就寻了位置摆下板凳,一边坐下一边摆放渔具。 南宫辞眼睛扑闪,眸子里水汪汪的,就像要哭出来似的。 不过,就在转眼之间,太阴玄女咯咯娇笑:“公子有鸿鹄之志,岂会屈居人下?” 她和两人聊了许多,也彻底放开:“我早跟爷爷说啦,你肯定不会答应的。” 余斗哈哈笑声,示意南宫辞在身边坐下,就教一些垂钓基本,意味深长的道:“太阴宫的意见,建立在我的行动成果上。” 南宫辞点了点下巴,学得很是仔细:“是呀,公子的布局颇为精妙。一些细致之处,连我都要推敲几次,才能看透呢。” “哈哈,谬赞谬赞……”余斗的谦虚,看着有些虚假,而他脸上的笑容忽转锋利,一竿抛出,鱼钩划过半空,远远的落入湖水。 “我的行动,才刚刚开始!”莫说李复,这等手段在战豪级别的争斗中,也极少得见。 须是极高的灵窍天赋,加上远超武境的灵窍等级,才能在实战中施展。 用意扰乱地方的“锁头”战技,致使对手的攻击出现偏差。 —— 李复在对招之中已然落入下风,拉开距离,是想利用战魂融合境的超强爆发,凭着战意强度硬碰硬。 熟料一击落空,金龙斩的辉光炸开之时,郑长老的利剑已然刺至心口! …… 李家子弟心头一紧,奈何退在圈外,谁也无法援手。 眼看李复就要败亡,电光火石的一瞬,战圈之外兀的“飘来”一道流光,精准的命中郑长老的利剑! 欻…… 滋滋! 郑长老剑势一偏,李复亦反应过来,慌忙横刀格挡。 饶是如此,偏转的剑光还是破开了他的战魂甲,在其左肋之下,刺开一道深深的血槽。 “……” 李复瞳孔一缩,连忙借势后撤,拉开了战圈。 郑长老亦未追赶,一是因为速度差距,二是因为另一个家伙,恰到好处的卡主了追击位置。 而那道战意流光,亦是出自此人之手。 —— “小子,能在老夫眼皮子底下混进队伍,还在每个人身上留下灵元印记……”郑长老眼神凝重,打量着眼前之人。 从略微露出的皮肤,可以判断此人年龄不大。 郑长老捏紧手中利剑,带着几分老江湖的倨傲:“你有资格,让老夫知道你的名字。” 余斗空着双手,应道:“神侍训练营,总教习长使,乌月霆。” “哦,原来刚才那个只是学员……” 郑长老先是鄙视了一眼李复,旋即面上闪出些兴奋。 讥诮道:“现在,老夫似乎有机会,让高高在上的神殿教官,也流上几滴血?” 余斗不置可否,攥紧双拳之时,拳头连着小臂“燃”起乌红的火光。赤乌战意的极阳热力,在九寒世界的冰天雪地之中,亦是带来了明显的燥热。 那燥热之感并不单薄,反而澎湃有力。 “你想让神殿流血,黄岩镇的百姓,也想让你血债血偿……”余斗眼神灰暗,那一瞬的冷酷无情,直让人心惊肉跳。 郑长老听了,却是哑然失笑:“在神殿眼中,九寒世界就是一片荒芜之地,此间生灵皆是蝼蚁。” “尔等生来残虐、本性凉薄,却来说什么血债血偿?” “笑话!” —— 这般言语,让人听得不是滋味。 然则细下一想,却拿不出有力的词句辩驳。 因为这个老家伙,说的没错。 千年以前,九寒世界尚有几分希望,但在《战神宝典》失效之后,这里就成了截取“气运”的历练之地。 “今时非同往日。”余斗置之一笑,有意看了眼周围,脸上浮出几分骄傲,“李杜两家重出江湖,就是为了给这苍茫天地,带来人间正道!” “……” 郑长老一惊,凝眉道:“这些年轻人,是《御字卷》护典李家子弟?” 余斗没打算继续废话,刚才追杀四散逃窜的青鹿帮众,已经耗费了太多时间。再不解决,怕是来不及回去给南宫子珊做晚饭。 —— 郑长老看出他的决胜之意,也明白一圈年轻人的身份。 他凝着的眉心,忽有几分释然。 咬牙狞笑:“来吧小子,让我看看你的斤(两)……” 咻—— 嘭! …… 黄岩镇中,传出一道沉闷的爆响。 李复、李沁等人瞳孔急缩,纷纷陷入惊颤——余斗瞬间爆发出的速度,让这些拥有战魂翼的年轻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一步瞬出,那郑长老话未说完,脸上才堪堪浮出现诧异之色,一股巨大的能量,已在胸口处爆发开来! 玉品中级战技,碎六合! 只一拳,便将郑长老枯瘦的身形打得倒飞而出,直直撞翻数道墙壁。 轰然摔在废墟中时,六层暗劲爆发开来,将其五脏六腑摧为齑粉,痛感刚刚在全身蔓延,郑长老竟已失去了生机…… —— 黄岩镇西南山区,平坦之处停着一艘银梭似的神殿飞船。 余斗带队赶到时,李诞已在严飞龙的救助下苏醒,知道自己闯了祸,连忙道歉不已。 “得了得了。” 余斗看他脸色惨白,摆手笑声:“你虽有错,却也歪打正着,让割鹿帮的几十号人聚拢网下。非是如此,我们恐怕很难在青鹿帮赶来之前结束战斗。” “届时战局混乱,会有额外的麻烦。”余斗安慰道,“算你功过相抵,无奖无惩,下次战斗务必小心。” 李诞心有余悸,抱拳道:“多谢乌老师,学生再也不会麻痹大意了。” 余斗未多叮嘱——大意者,往往会在战场丢掉性命。人都想活着,李诞“体验”了一遭,定然吃饱了教训。 十八九的年纪,正是畅想人生的大好年华,就这么死了,谁也不会甘心。 —— 话说回来,此次任务斩获两百余,战利品相当丰厚。 有李家子弟叹道:“或许,这就是‘天坑寻宝’的本质。” 余斗由他们讨论,且把视线转向李沁:“战利品都划分好了吗?” “嗯嗯!”李沁还是头一回,一双美丽的眼睛扑闪扑闪,好像会说话,“我把战利品均分成了十二份。” “乌老师拿两份,我们一人一份?” 因为余斗此前说过“战利品均分”,李沁也不算擅自做主。 在她看来,余斗的作用至关重要,没有他在,李诞已经丧命。后续对付青鹿帮,也不会如此顺利。 分多了恐遭反感,均分十二,则是更为贴心的办法。 果然,余斗“嗯”的应了一声。 李沁见他点了点下巴,便乖巧的分发战利品。 只是…… 余斗拿到两份战利品后,却未入私囊。就当着许多人的面,分两个虚戒装了。走到前面的“御士区”。 “两位大人,辛苦了。”他语气示好,却未赔笑。 就跟朋友兄弟发根烟那般自然,将两枚虚戒送至两名金甲神侍手中。 严飞龙见这小子乖巧,欣然接受——这任务恁的无聊,等于白白浪费一天修行时间。若是没些额外收成,谁都会有怨念。 神殿给的那些“差旅费”,比这份战利品差远了! “难怪柳队看重你,是个好苗子。”严飞龙不再绷着脸,随口取笑,“可惜了,怎么调去训练营当了‘夫子’?” 第532章 斗战神跟你一个姓 第532章 斗战神跟你一个姓 “嘻嘻,小嘴真甜!”红药抱着余岩走到王府前,“吃了年夜饭,定要给你个大红包!” 她的出现,让王府门前的几人又惊又喜。 秋玄清停下嬉闹,迎上前道:“你怎么回来了?” 红药把余岩放下,有几分委屈:“天狐山好无聊,住几天就腻了,我还是喜欢待在主人身边!” 说完,还冲余斗眨眨眼,不出意外的是,这又是一次魅惑战技。 余斗心里温暖,就收拾起梯子,正要招呼呢,眼前红霞闪至,一个无限美好的身子便扑进了怀里。 “啊……呼……”红药用力抱着余斗的脖子,几乎挂在他身上,用力吸了吸余斗身上的味道:“主人,你好香啊!” 这般旖旎画面,严雀、秋玄清见怪不怪。心里早把红药当成自家姐妹,这狐狸精嫁给余斗,只是时间问题。 南宫子珊愣了一愣,见两位王妃不说什么,也明白了七八分。 不由心惊——假以时日,夫君把狐王、太阴玄女纳入房中,他所掌握的权势,怕是相当恐怖! 天底下的同辈,再也无人能出其右。 —— “在天狐山,肯定受委屈了。”余斗对她极是了解,轻轻拥着红药的身子,柔声宠溺,“过了新年,就随我一起去银月城当导师,我们一起修行。” “嗯嗯!”红药眼前一亮,开心极了,“我听主人的,我去银月城!” …… 走进王府聊过几句,才知是江元亲自开启瞬移空间,将红药送回水月城。好在老李时刻帮助南宫子珊隐藏气息,故而未被中土世界察觉。 如今狐王之位已定,狐族八部各领政务,有雪影时常监管。红药在与不在,倒也没什么分别。 红药没找见令两位姐妹,还好奇问声:“小丫鬟和仙儿呢?” 秋玄清道:“穆沙在苦楼城过年,她有一大家子人呢,热闹得很,仙儿也跟去了。” “好吧……”红药有些闷闷不乐。 过去这些年,她和穆沙、花仙儿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彼此最是亲近。新春佳节,自然想和最好的姐妹待在一块儿。 余斗安慰道:“过了除夕,初二初三便去西荒拜年,到时候便一起去银月城了。” “哦哦,那太好啦!”红药郁闷得快,开心得也快,听说没两天就能见到好姐妹,立即眉开眼笑。 余斗忙活一阵,寻个机会拐出东城。 入了霜色覆盖的竹林,来到鱼多多别苑——见着两名年轻男子,也在张贴对联,竹林里挂起纸灯笼,看着十分喜庆。 走得近了,听见有女子交谈,往门里一看,见着两位美丽女子,正带着孩子在院里玩耍。 “岳空学长,岳明学长,二位嫂夫人。”余斗笑着招呼。六月大婚时,彼此都已认识,此时再见,算不得陌生。 岳空见得是他,立即往里招呼:“我们今早刚到,带了极北冰海的白鳅,活的!中午一起喝两杯?” “嚯?”余斗两眼放光——冰海白鳅,乃是鳅中王者,鲜美之极! 他看向院内,笑着道:“那就却之不恭了。” 余斗准备充分,挨个儿发了红包,说些拜年的吉利话。走进别苑,又才见到岳战、李素素夫妇。 “岳老师,李老师。”余斗在称呼上有所试探,见着两位恩师并无异状,才暗暗松了口气。 岳战心情颇好,邀他入厅喝茶:“听说你打算去银月城任教?” 余斗“嗯”的点头:“我还没通过导师考核,什么时候回九渊峡谷,走个流程?” 却见岳战大手一挥,嘿笑道:“你的名字,就是无为学院的金字招牌,还走甚流程?你尽快去银月城报到就好!” 余斗得了方便,眉飞色舞道:“遵命,岳院长。” 李素素见说,亦是有所期盼:“你家岩儿天赋非凡,在水月城是蹉跎光阴。去到银月城,定能让小家伙得到最好的教育。” “李老师所言极是。”余斗面露思索,面对两位授业恩师,他也说出了心里话,“学生在神侍训练营文渊阁每日读书,受益良多。” “不过学得越多,方知自己学识浅薄,与九典七绝的同龄子弟相差甚远。” 李素素颔首道:“你现在还能如此好学,老师非常欣慰。雀儿已经六阶觉醒,你应该能很快赶上。” 说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惭愧道:“我毕生所学,皆已传授给雀儿,如今她的武境远高于我,我已没什么可教的了。” “雀儿或许应该回归剑绝严家?才能学成大道,完全发挥出剑道圣体的天赋。” 听到这话,余斗先是点头,旋即道:“合适的时候,会去的。” 李素素“嗯”的应声:“你智计超凡,一些事项如何作处,你心里计较清楚便好。” —— 余斗与他们聊了一会儿,问起老李,从岳战口中得知,老头儿天还没亮,就与白仙翁钓鱼去了。 还有些生气:嘿,居然不叫我? —— 寻着老李时,俩老头果真缩在某个湾口,悠哉悠哉的捏着竿子,等那湖里的鱼儿上钩。 只是不曾想到,鱼儿没上来几条,余斗却先搅了清净。 “老李老李,有个事儿!” 他先和白仙翁打了招呼,不由分说,就把老李扯了起来。 右手唰的一甩,取出愁煞刀:“这是个宝贝!” 老李憋着笑,故作不耐:“能上刀阁第九层的,必是东南名器,当然是宝贝了。” 余斗左手攥着他的胳膊不放,就把愁煞刀凑在老头儿眼前:“我近日常和雀儿切磋,她的凤翊剑里有明火珠,你知道吧?” “明火珠里有凤凰之力,涅盘之火,使起来呼呼的,你知道吧?” “你猜怎么着,我发现这把愁煞刀释放的刀气,居然能和涅盘之火抗衡。不仅如此,还能吞噬凤凰之力!” “你替我好好看看!”余斗几乎把刀塞进老李怀里。 白仙翁见状,在一旁呵呵直笑:“老李,你就别瞒着他了。” “嘿?”余斗更是奇了,瞪着眼睛道,“老李,你知道这刀?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你的刀?” “嗐……”老李摆摆手,示意余斗把刀拿开,又坐回凳子道,“我的刀,叫魔龙齿,在岷山血战中彻底崩碎。” “我的剑,叫魔龙牙——就剩剑尖了,送给花仙儿做了丝萝法杖的尾刺。” “少爷的愁煞刀,和我没关系。” 余斗奇了,正云山雾里呢,又听老李话锋一转:“和白衣斗战神有关!” —— 片刻后,当余斗得知愁煞刀的来历,又得知黑神骨起到的作用,一时傻笑不已。 这份运气,真是没谁了。 “所以这刀,和诛天剑是一对儿?”余斗眼睛发亮,就跟发了大财似的,“岂不是天底下最好的刀?” 老李重新抛钩,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少爷这么想,也没什么毛病。若不是那副黑神骨,这天下恐怕没人降得住那股刀气。愁煞刀?嗯,这名儿有趣。” 余斗则是拿着愁煞刀,在湖畔挥了挥,似在重新审视这件神兵利器:“我勒个乖乖,万年前,白衣斗战神手持诛天剑,攻开天门。” “万年后,黑衣余斗手持愁煞刀,我那啥……” 光是一想,就感觉浑身攒劲,想去建立功业,成就万世威名! “你或许还不知道,白衣斗战神姓什么。”老李微微偏头,看了眼余斗脸上表情,引出一个问题来。 余斗眨了眨眼,仔细回想之后,稍显讶异:“真的哎,世所流传,只知斗战神常以白衣形象示人。” “至于他姓什么……” 余斗摇摇头,问询的看向老李。 老李则是看向湖面,话里有话的道:“九典七绝你都了解了,却不知神殿之主,以及凌烟城主,皆为白衣斗战神的直系后代。” 余斗有些惭愧:“在凌烟城四个月,还真不知道殿主、城主姓甚名谁。” 老李笑了笑,语调诙谐:“可巧,跟少爷一个姓。” “啥?” 余斗又是一愣:“合着白衣斗战神,姓余?” 一侧的白仙翁似乎也是头回听说,侧着耳朵细听。 老李哼笑:“中土余家素来低调、神秘,以至万年以来,世人只知九典七绝,却不知余家,才是斗战神大陆的‘第一世家’!” 余斗倒是没有太过震惊,姓余的哪都有,这事儿说来不足为奇。 他将愁煞刀收回海神虚戒,呼出口长长的白气:“管他姓什么,我只练好刀法就是了。” 说罢一句,余斗皱眉道:“老李,我的武境又被土河战意卡着了,怎么办?试了许多办法,总感觉卡着脖子……” 老李早有所料,余斗看着柳天鸣、烈百城、严雀这些同辈中人六阶觉醒,心里定然不服。 明面上悠哉悠哉,暗地里不知下了多少苦功夫。 “少爷,战魂融合境的厉害之处,你早已知晓。”老李答得随意,“不仅能有更强的战意振幅,还能在破境冲关之时,提供足够强大的力量。” “混杂土河战意的武境壁垒,再如何坚固,也挡不住你的镇山河。” “此前或要担心经脉躯壳,如今你有云芝战意、黑神骨,修行破境之时,对少爷早该是小菜一碟了。” 余斗听得入巷,老李说的这些,自己并非不懂。 而是自己输不起,导致一些突破尝试,都太过小心了。 现在想来,简直是“怂”! —— 余斗当然不是怂包,听老李这么一说,他便压到湖畔的茅草,就席地而坐,盘膝入定。 闭目之前,还不忘说一句:“老李、院长,你们钓你们的,我练会儿……” 语罢,只觉灵元涌动,形成激流,在余斗身畔飞旋。 果真进入了修行状态。 “这小子倒是精明……”白仙翁摇头发笑,“知道寻我们两个替他护法。” 老李莞尔,正巧鱼漂起伏,他溜了几手,忽把鱼竿一提:“哦嚯嚯,总算上鱼了!” —— 中土世界,正月初八,银月城。 这里的新年气息并不浓郁,无论江湖人士,还是各分院的学生,都忙着完成各种修行任务,以期在新的一年里,登上新的台阶。 而东盟各大学院的招新工作,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 因为分院的招生条件相对宽松,故而许多天资不凡的年轻人,会在年初来到银月城,参加此间十六家分院的招生考核。 …… 银月城东南隅,无为分院。 比起满城的热闹,这里则是相当冷清,几乎门可罗雀。 除了提前返校的学生,几乎没有前来报考的年轻人。 原因很简单,无论师资力量,还是学院背景,无为学院都是垫底的存在。 报这儿? 除非其他十五家学院全都不要,否则压根不会过来瞧上一眼。 —— 这天早上,阳光明媚。 无为分院之中,忽的开启一座空间之门,几个人影陆续走出,纷纷与察觉动静前来查看的分院导师打招呼。 分院导师看清来人,松了口气:“是岳院长、白老师啊,新年好!这是……呃?” 扫眼看去,发现岳战、李素素身后还有几名年轻人。 其中之一是颇为熟悉的严雀——她在分院教学五年,与所有人都很熟悉。 但是…… 严雀这次来,还带上了余岩。 而余岩的另一侧,一名身材高大的短发男子,正牵着小家伙的手,嘚瑟的道:“怎么样,爹厉害吧?” “哇!”余岩走出空间之门,又回头去看,但是身后哪里还有靖安王府? “爹你好厉害呀,听说从家里到这儿,有三万里路呢!”余岩看向男子的眼神,简直崇拜极了。 不消说,男子正是余斗。 他身后另有几名女子,分别是秋玄清、红药、穆沙、花仙儿。 南宫子珊身份特殊,暂留王府——她知道“疯魔里”、“无神渡”就在镜水湖畔,倒也乐得留下修行。 —— 岳战见导师发愣,笑声道:“陈老师,带几个嗓门大的学生,去街上宣传宣传——就说‘无为分院招生,武安公子亲自教学’!学费提一下,至少和赤焰学院一个标准!” 第533章 形势危急 第533章 形势危急 银月城,东盟总部。 中年面貌的南宫无阙站在楼层高处,远眺山城东南,眼底透出几分玩味之色:“这小子,下的一手好棋。” “五年之前,他比小辞还相去甚远,如今……” 南宫无阙很难确定,究竟是自家的太阴玄女退步了,还是那个来自东南大陆的草根,进步得如此夸张。 余斗的进步,南宫无阙看得分明。 数月之前在凌烟城相见,这小子透出来的实力,尚在五六星战豪之间。 但如今…… “二十三岁的战魁么?”南宫无阙心里感叹,“而且,是两个!” 说来倒也不算奇怪,毕竟那对夫妻,是五年前冠军队伍的核心成员。当年败在余斗手下的柳天鸣,数月之前便已六阶觉醒。 余斗看似咸鱼,他的心气却是极高! —— 银月城内,无为分院的消息霎时传开,顿时引起了轰动。 且不说招生效果如何,各路故友纷纷赶来无为分院——门可罗雀的分院校区,霎时变得热闹非凡。 三大分院,皆有来客。 太阴分院来的是南宫巽、南宫坤,听风分院来的是叶凝、叶汶,折叶分院来的是徐若、徐娇、徐明。 说来都是老相识,大家热闹相聚,畅聊过往。 亦或是憧憬些美好将来。 若是天下太平,大家能在银月城安心治学、修行,便是最美好的故事了。 余斗内外招呼,安排妥当。 眼下又是正月新春,索性在附近酒楼安排几桌,算是对各路朋友的答谢。 如此一来,招生倒是简单了。 那些天资不凡的年轻人,瞧着无为学院和上三院走得如此之近,心里都揣着小算盘——大家挤破头皮想入上三院,除了更好的修行环境,不外乎看重东部三家的人脉。 中三院、下三院,或是其他学院的同学质量,绝对比不了上三院。 而无为学院又和上三院亲近,此前他们就有过联合行动,岂不是说……加入无为学院,也能摸到东部三家的门径? …… 下午有事要忙,午饭并未多饮。 余斗一行返回分院,发现门前已经排起“长龙”,扫眼看去,皆是天资一流的年轻小辈。 二十来岁算年龄大的,几乎全是战灵好手。 十五岁左右算小的,大部分也都三阶觉醒,有着战骁武境。 这些人排在无为分院门口,原来还有几分忐忑,冷不丁瞧见余斗等人经过,方知早上的一些传言并非虚假。 武安公子余斗,真的要在银月城讲课! 这可不得了! 五年前传出余斗的死讯,便已足够传奇。 如今王者归来,直接成了年轻一辈的绝对偶像——都是热血男儿,谁不想奋勇争先,像余斗那样站在殒神峰上,击败最强的对手,带领队伍拿下冠军? 另有一点,太阴玄女对余斗的情义,可谓路人皆知。 而江湖传闻,叶凝、徐娇两位千金小姐,亦是对其念念不忘。 也就是说,若能成为余斗的学生,上通东部三家,下通东南大陆,可谓是进退自如、万全之选! 毕竟…… 去年十月,凌烟城的那档子时,让尘封多年的“寒雪梦魇”再次进入大众视野。 李家之主李武泽,竟是由寒雪梦魇统帅假扮? 这条消息的劲爆程度,足以炸翻整个江湖! 心思乖觉者,暗自盘算——咱这天赋说来尚可,但想成为传奇,无疑是痴人说梦。寒雪梦魇冲击岷山,中土世界也不安稳。 何不退而求其次,去东南大陆发挥能量? 二十来岁的战灵在中土世界,只是堪堪及格。 但在东南大陆,却是妥妥的超一流天才! —— 些许小心思,如何逃得过余斗的眼睛? 只不点破——不论顽石、璞玉,都收进来再说! 由是在神侍训练营有过几个月的教学经验,余斗很快适应了导师身份。他也懒得藏拙,就把神侍训练营的那一套,在导师当中分享,并在无为分院进行推广。 一些必要的基础设施、训练项目,都在很短的时间内补充完毕。无为分院的课程档次,很快迎头赶上。 既然时间不多,那就不要强调个性。 老老实实“抄作业”,就是对学生最大的负责。 …… 余斗的修行任务颇为繁重,分院负责排课的教务也很乖觉,给这些年轻导师只安排单一课程,而不会让他们带班。 譬如严雀负责剑术,秋玄清、花仙儿负责阵法团战,红药负责刺杀,穆沙负责韬略。 余斗总算从老钓哥渐渐成为老刀客,负责分院的刀法教学。 不仅只教单一课程,每个月也就四堂课。 在岳战等人眼里,确保余斗等人的修行进度,才是首要任务! …… 余斗的生活状态,也在时隔八年之后,头一回平静下来。 上课、带娃、修行、钓鱼、陪夫人、约朋友喝酒,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东盟总部偶尔会有派发给各分院导师的任务,多数都和余斗无关。 那日得了老李点拨,余斗幡然醒悟。 自己有黑神骨、云芝战意在身,根本不怕损伤。摘星破境时,就把镇山河的塔尖旋转飞快,当成钻头往上冲就完事! 管他什么土河壁垒,通通都能冲破! 至于用力过猛造成的经脉损伤,及时用云芝战意修补即可——有黑神骨在,加上土河战意的韧性,“炸膛”了也炸不死余斗! …… 东盟总部给导师的任务,多是帮助战豪导师寻找机缘。似余斗、严雀这等战魁高手,已经有资格成为总部议员,通常不必参与。 转眼过了元宵,无为分院蒸蒸日上。 看着新修的宿舍全都住满,分院长岳战难得露出笑意。正盘算着经营相关,忽见余斗面含思索,从一旁经过。 “余老师?”岳战憋着股坏,故意唤声。 余斗还以为是哪个学生,循声一看,发现是岳战,不由咧了咧嘴:“岳院长,你可别这么叫我。” 岳战不以为然:“咱们现在是同事,你叫我院长,我叫你老师,都是职务称呼,有何不可?” “……”余斗也不甚在意,见着岳战,正好把心里所想道出,“刚才有个学生问我,想知道咱们学院如何安排毕业的学生。” “这个嘛……”岳战皱起了眉,“进了东盟其他学院,都等于捧上铁饭碗,至于咱们学院……之前不是说好,都安排到九渊峡谷?” 余斗点了点头,嘴里却说:“九渊峡谷是个好去处,对个人修行大有裨益。但是大部分学生,都想着出人头地呢。” 岳战自然清楚对应的状况,如今的东南大陆一片祥和,去了九渊峡谷,确实可以过得很好。 “想着扬名立万,却是强求了。”岳战跟余斗相处数年,对他颇为了解,索性懒得动脑,直言问道,“你有主意?” 余斗当然不是瞎溜达,见被识破,也不揣在心里。 就道:“我在神侍训练营的文渊阁,看到过上次‘梦魇之乱’的记载——” 话刚出口,见着岳战面露疑惑,连忙使个眼神,解释道:“不是六十八年前的,是一万年前的那次。” “哦?”岳战顿时来了兴趣。 上次梦魇之乱,还是龙族统制天下,护典家族之中并无详细记载。也就只有斗战神殿之中,有着一些传承悠久的典籍,记下了当时的故事。 余斗深深吸口气:“凭当年龙族之威,尚且被寒雪梦魇冲过了岷山,天下生灵涂炭。东南大陆亏是有九渊峡谷、荆棘之地,才未曾遭受影响。” “龙族率领天下群雄血战梦魇,艰难取胜,又才联合龙族十大强者,以血脉之力在岷山布下大阵。”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寒雪梦魇卷土重来,将战斗扼杀在岷山以西,护佑天下。” 岳战听闻,脸色有些不好:“听闻龙神之躯犹如天下长城,竟也守不住岷山天险……而天门之战中,龙族又已衰败,岷山龙族大阵的威力恐怕大不如前?” “是啊……”余斗忧心忡忡,“我那主意太急,但这天下大势,恐怕容不得半分乐观。” 经过万年发展,斗战神大陆的实力本该远胜从前。 然则《战神宝典》失效,天门闭合,超越神域的强者无法轻易返回。 六十八年前还自断手足,为了争夺气运重开天门,竟把李杜两家抹除。 以至于…… 现状有些尴尬。 老李、余斗做出的“解法”,只能勉强让七典七绝有个同心对敌的借口,却无法恢复各家的元气。 这一次,七典七绝不豁出老底,怕是毫无胜算! “按你的想法去做。”岳战可谓是看着余斗逐步成长,对他是一万分信任。 岳战抬起大手,拍在学生的肩膀,鼓励道,“你在凌烟城硬生生把李家之主弄成寒雪梦魇,已然成功造势。再利用你手里的那张‘网’,散播些关于岷山的传言——且不论真假,至少让天下人都紧张起来。” “到时候……”岳战分明长着一张国字脸,看着是个憨直大汉,这会儿歪嘴一笑,却透出些老奸巨猾的意思,“你的主意哪里会急?简直对症下药、救世良方!” 自己有黑神骨、云芝战意在身,根本不怕损伤。摘星破境时,就把镇山河的塔尖旋转飞快,当成钻头往上冲就完事! 管他什么土河壁垒,通通都能冲破! 至于用力过猛造成的经脉损伤,及时用云芝战意修补即可——有黑神骨在,加上土河战意的韧性,“炸膛”了也炸不死余斗! …… 东盟总部给导师的任务,多是帮助战豪导师寻找机缘。似余斗、严雀这等战魁高手,已经有资格成为总部议员,通常不必参与。 转眼过了元宵,无为分院蒸蒸日上。 看着新修的宿舍全都住满,分院长岳战难得露出笑意。正盘算着经营相关,忽见余斗面含思索,从一旁经过。 “余老师?”岳战憋着股坏,故意唤声。 余斗还以为是哪个学生,循声一看,发现是岳战,不由咧了咧嘴:“岳院长,你可别这么叫我。” 岳战不以为然:“咱们现在是同事,你叫我院长,我叫你老师,都是职务称呼,有何不可?” “……”余斗也不甚在意,见着岳战,正好把心里所想道出,“刚才有个学生问我,想知道咱们学院如何安排毕业的学生。” “这个嘛……”岳战皱起了眉,“进了东盟其他学院,都等于捧上铁饭碗,至于咱们学院……之前不是说好,都安排到九渊峡谷?” 余斗点了点头,嘴里却说:“九渊峡谷是个好去处,对个人修行大有裨益。但是大部分学生,都想着出人头地呢。” 岳战自然清楚对应的状况,如今的东南大陆一片祥和,去了九渊峡谷,确实可以过得很好。 “想着扬名立万,却是强求了。”岳战跟余斗相处数年,对他颇为了解,索性懒得动脑,直言问道,“你有主意?” 余斗当然不是瞎溜达,见被识破,也不揣在心里。 就道:“我在神侍训练营的文渊阁,看到过上次‘梦魇之乱’的记载——” 话刚出口,见着岳战面露疑惑,连忙使个眼神,解释道:“不是六十八年前的,是一万年前的那次。” “哦?”岳战顿时来了兴趣。 上次梦魇之乱,还是龙族统制天下,护典家族之中并无详细记载。也就只有斗战神殿之中,有着一些传承悠久的典籍,记下了当时的故事。 余斗深深吸口气:“凭当年龙族之威,尚且被寒雪梦魇冲过了岷山,天下生灵涂炭。东南大陆亏是有九渊峡谷、荆棘之地,才未曾遭受影响。” “龙族率领天下群雄血战梦魇,艰难取胜,又才联合龙族十大强者,以血脉之力在岷山布下大阵。”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寒雪梦魇卷土重来,将战斗扼杀在岷山以西,护佑天下。” 岳战听闻,脸色有些不好:“听闻龙神之躯犹如天下长城,竟也守不住岷山天险……而天门之战中,龙族又已衰败,岷山龙族大阵的威力恐怕大不如前?” “是啊……”余斗忧心忡忡,“我那主意太急,但这天下大势,恐怕容不得半分乐观。” 经过万年发展,斗战神大陆的实力本该远胜从前。 然则《战神宝典》失效,天门闭合,超越神域的强者无法轻易返回。 六十八年前还自断手足,为了争夺气运重开天门,竟把李杜两家抹除。 以至于…… 现状有些尴尬。 老李、余斗做出的“解法”,只能勉强让七典七绝有个同心对敌的借口,却无法恢复各家的元气。 第534章 十二劫数 第534章 十二劫数? 金光落下,一名习惯冷脸的金甲神侍,脸上浮出极其少见的笑意。 “雀儿!”见到记忆中的小师妹,金甲神侍如释重负,见着余斗上前,忽的并起两指,“咻”的一下划出道凛冽剑芒! 鹤山宗招牌战技,信手为锋! “大师兄!”余斗脚步未改,那锐利剑芒却在击中胸口的瞬间消失无踪——战魁领域,空间法则! 严飞龙眼里有光,笑容锋利:“我们终究是……殊途同归了!” 余斗从不认为自己多高尚,能够吃饱穿暖,闲暇时候能有个清净之处垂钓,便是人间美事了。 但是“飞龙大侠”,显然会有那般“护佑苍生”的大侠情怀。 —— “早着呢。”余斗不置可否,视线转向另一名金甲神侍,“柳兄,多谢支持。” 柳天鸣淡笑相应,指了指西北侧的雪域:“你的提议,得到了许多神殿强者的支持。不只是你们无为学院,金银神侍也开始进驻岷山——” 说着,他还有些得意:“我计划在岷山以东,建设大规模营盘,作为训练基地。待得大战爆发,亦可作为后勤中转之用。” 余斗脸上浮出敬意:“柳兄深谋远虑,令人佩服。” 旁人说这话,柳天鸣心里还有几分倨傲,但这称赞之言却是出自余斗之口…… 柳天鸣自嘲道:“你是东南大陆的王爷,已然思虑至此。我身在其职,却还后知后觉——希望眼下的准备,还为时不晚。” 说着,他扫视一眼在雪原铺开的三百余人,疑道:“东盟其他学院,不来么?” 余斗眼色幽默:“一介草民,人微言轻。来与不来,全看各家抉择——柳兄,走吧,我们上山看看!” 柳天鸣和他早有商议,正欲转身向西,身畔忽的闪开一圈空间涟漪! 一名身穿白裙的绝色女子,兀然出现。 她眼眉灵动,顾盼生姿,一眼找对严飞龙,又一眼分辨出余斗,顿时面露信息:“夫君,余公子!” 严飞龙又惊又喜:“梦儿,你怎来了?” 来者,正是东来阁主长女——秋焉梦。 多年不见,她竟突破六境,成为东南大陆又一名战魁强者!东莱阁的实力,果然非同凡响。 秋焉梦歉意道:“你随柳大哥执行公务,我本不该来,但是听说武境在战魁以上,都有资格进入岷山战场……” “夫君甘为天下先,我怎能落后?”秋焉梦的眸子里透出明明的忧虑,语调决然,定是知道了岷山凶险。 柳天鸣笑叹:“你们这些东南大陆的家伙,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语罢,便脚踏青光,在前引路。 严飞龙、秋焉梦紧随其后,再到余斗、严雀。 至于秋玄清等人,只能留在岷山外围训练。 —— 六人皆有战魁武境,按说一步瞬移,可至天南地北。 退一步说,大可启用战魂翼,飞掠靠近。 但是余斗等人皆无异议,只跟在柳天鸣身后,渐渐靠近横亘天地的磅礴山系。 确认离开训练区域,柳天鸣建立小队音域,戏谑道:“余斗,你说实话,五年前在月澜山,老严有没有帮你?这家伙死不承认。” 余斗应道:“没有,我们全程没有任何交流。” “我猜大师兄带人到银月峡时,多半看出了端倪。不带人向外搜索,反去搜查银月峡,必定会和听风战队、折叶战队发生冲突——你知道的,太阴玄女帮了我大忙,冲突起来,太阴战队也会加入。” “你们那几个人,在银月峡不到便宜。” “大师兄顾全大局,这才放出缺口,任那一千多散人入城。” …… 柳天鸣闻言一叹:“都算死了啊,看来我当年输得不冤。” 余斗乐道:“柳兄不必如此,神侍战队输了,你可没输——殒神峰上,好赖赢了我一局。” 不知为何,柳天鸣听了这话,脸上竟有些发烫。 旋即哼声道:“你别得意,要不是置身岷山,我还真想跟你再分高下。” 余斗看向眼前铺满视野的巨大山体,话里有话:“以后比比杀敌数量吧。” …… 岷山脚下,有界限分明的立柱标识,未到近前,五人便感受到一种来自荒古的强大威压。原本顺畅的呼吸,都变得滞塞起来。 仿佛胸口盖着一块巨石,给人一种强烈的挤压感。 “不要发力抵抗。”柳天鸣放缓速度,似普通人那般徒步向前,“收回战意灵元,守住神庭灵窍。” 看他熟门熟路,俨然不是第一次来。 严飞龙面色如常,他本身拥有龙族金血,靠近本族先辈立下的大阵,并未遭到太强的压迫。 饶是如此,当走过边界处的乌金立柱,还是感觉身躯沉重数倍。 “这边是龙族大阵的威压。”柳天鸣并不着急深入,驻足道,“适应这里的呼吸状态,以及战意灵元的活跃度。” “越往西,大阵的威压越强。” “诸般法则皆被封锁,无法瞬移,战魁以上者可以勉强飞行,保持一定的战术机动——故而达到战魁武境,才有资格进入岷山战场。” —— 柳天鸣待几人稍作适应,又才领路向前。 走没数里,原本只有风雪呼啸的昏暗山区,出现了连片金光。 恰是一处曲折山坳,余斗放眼看去,竟有无数人在山坳之中“捉对厮杀”? 只听柳天鸣道:“武境尚未达标者,在外围训练。而这里,或者岷山更高的地方,是我们的训练场!” 山坳中的,全都是战魁以上的金甲神侍,正在进行雪地作战的各科目训练。 “……” 余斗踏入岷山,便一言未发。看到山坳中的情景,脸色有些怪异。 严雀知他六阶觉醒不久,误以为他有不适,还关切问声:“夫君,没事吧?” “没……”余斗冲她眨眨眼,“就是在想,寒雪梦魇的实力如何,是否真有那么可怕。” 柳天鸣听闻,笑声道:“都是两肩扛一个脑袋,长得人模人样,有五脏六腑——说他们是异界人类,倒也并无不可。” 严飞龙也了解过一些,好奇询问:“真有传说中的……呃,那么多?” “有。”柳天鸣给予了肯定答复,“地狱之门开启,寒雪梦魇无边无际,宛如汪洋大海般冲涌而出。” “一般小卒的实力,便与战灵相当。” “头领皆为战豪,将军则为战魁。” “梦魇统帅,则多为战尊以上的强者。” “至于传说中的‘王魇’,怕是皆有魔神级别的实力!” “寒雪梦魇数量庞大,单兵战斗素质极高,且人人悍勇,极为难缠……” …… 余斗将这些信息牢记,多嘴问声:“柳兄如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柳天鸣侧脸发笑:“去年七月底,我升任金甲副使,族内战神长辈亲口告知——诫训我等小辈,切勿忘了肩上重责。” 那一瞬,岷山之上,银雪飘舞,金甲岿然。 令人心底感叹,无论斗战神大陆的各方势力如何相争,终究会有热血儿郎慷慨奔赴,与地狱魔物一决生死。 “不知还有多少时间……”严雀来到西界雪原,俏眉始终紧蹙——战争何等残酷?谁能忍心看着自家夫君踏上战场? 不过,既然来了,总该有个计较。 “天地开辟以来,地狱之门曾开启过十一次。”柳天鸣从远处说起,“每次间隔,在九千九百年,至一万年之间。” “有传言说,这方天地亦在修行,须渡十二劫数,方能抛却尘土,成为仙神上境。” 柳天鸣语调诙谐,明显有着玩笑的成分:“上次梦魇之乱,发生在天门之战期间,距今已有九千九百八十三年。” 他举目看向岷山高处,视线似乎能够越过山脊,看向天地的尽头:“我们,最多还有十七年。” “当然,最坏的情况,随时可能发生!” —— 了解罢大致情况,余斗等人就跟着柳天鸣,参观金甲神侍的“岷山特训”。 进了山坳,才发现斗战神殿已将营地修建到了岷山区域。粗略估算,足够数万人在此常驻。 余斗对神殿的训练模式颇为熟络,眼下给个面子,一本正经的参观学习。 偶然抬头时,看见一道火红的光芒,从岷山高处掠出,色泽鲜艳的战魂翼,在灰白色的天地间山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那一双火翼直落跟前,是名红发男子。 红发男子凝着眉,脸色冰冷。 年轻的眼眸中,有一种淡淡的悲伤。 “老柳,半山营地修建顺利,三天之内完工。”他吐了口白气,似在汇报工作。 柳天鸣“嗯”的点头:“听说烈家子弟,已至凌烟城集结?” 红发男子,正是金甲神侍统领——烈百城! 他扫眼几个新面孔,视线在余斗身上愣了愣,一时产生些错觉。 又眨了两下眼,才发现是自己看错了。 哼声道:“修复《战神宝典》的计划,基本宣告失败。天门不开,斗战神大陆必须自救!我烈家子弟,愿为天下先!” 语罢,凝眸看向某人:“你就是余斗?” 余斗抱拳行礼:“正是在下。” 烈百城知道对方身份非凡,倒也知晓分寸,抱了抱拳:“既然来了,不如过几手?” 余斗面带笑意,正打算拒绝,柳天鸣淡笑提醒:“不想你的学生在岷山训练区被神侍欺负,最好打赢这家伙。” 还说着呢,那边烈百城已经拉开架势,挥手握出一柄焰红战刀:“我倒要看看,‘武安公子’实力如何!” 余斗幽默的笑了笑,便来到与之对应的位置:“龙族大阵之下,这状态真有些不大习惯。” 烈百城表情严肃,冷声道:“我先来半月,勉强能够适应。你是鼎鼎大名的‘武安公子’,我占这点便宜也不为过吧?” 嘿? 余斗习惯把姿态放低,扮猪吃老虎。 向来骄傲的烈百城,怎么也学了这手? —— 岷山东侧,神侍营地。 烈百城挑战余斗,引来了多人围观。 除了参加训练的金甲战魁,还有多名战尊级别的强者,对这场毫无先兆的对决,产生了浓厚兴趣。 …… “听闻你刀法了得,不在柳天鸣之下。”烈百城气势十足,凌厉的视线罩住余斗全身,不放过任何细节:“拔刀,与我一战!” 这等关头,余斗却忽然想起多年前的某个画面。 西荒国一位明眸皓齿的俏丽公主,也对自己这么说来。 想到秋玄清,被冷风灌得有些发僵的身子不由一暖,脸上浮出松懈的笑意。 烈百城正感到奇怪,忽见余斗右手斜握,取出一柄色泽碧翠,带有尖利刃牙的凶恶战刀——刀气凛凛,铺面而来。 让场边的柳天鸣都面色大变! 一些战尊强者见了余斗佩刀,亦是面面相觑……为何一个江湖小辈手中,会有“那个级别”的神器? 虽不知名目,却都默契的达成共识,余斗的愁煞刀,绝对是斗战神大陆最顶级的神兵利器! —— 场外之人尚且如此,和余斗对峙的烈百城,霎时间有种被刀气锁死的错愕之感。 仿佛一道凛凛神锋,正悬于自己的脖颈之上,随时有可能斩下!又或是有千刀万刃,只须一念,便会暴风骤雨般袭来。 烈百城不言不语,背后挥开火翼。 刀尖反撩,准备出击。 余斗似乎受困于龙族大阵,未敢贸然启动,右手卧刀向后,左手虚探向前…… 他的姿势,在烈百城、柳天鸣两位用刀行家眼里,都有些奇怪——分明是防御形势,却选了进攻姿态? 难道说,他要…… “烈统领,请赐教!”余斗气息一沉,脚下兀闪玄光。 身形前掠,蹬步用力之大,竟把结实的冻土地面,“嘭”的一下蹬出个大坑来——冻土碎裂飞溅之际,余斗身如白虹,刀锋掠斩,好似阴云之中劈下的闪电! “好快!”柳天鸣眼眸一颤,感到不可思议,“他才刚刚六阶觉醒,连战魂翼都未曾启用,怎会爆发出那般速度?” 烈百城全神贯注,看得分明,心里亦觉震惊。 余斗前冲速度之快,让自己有种无处遁形的仓促之感。哪怕战魂翼随时可以带自己冲上天空,但是…… 太慢了! 第535章 特殊的礼物 第535章 特殊的礼物 呼轰! 雪山之中,传出剧烈爆响。 烈百城六魂齐爆,正面迎击! 刀如烈火,连劈三计炽烈刀芒,不知击中了什么,炸出道道火舌。 “呲……” 一击中的的烈百城,面上并无半分喜色,反而气息一抖,慌忙侧倒身形,几乎贴着地面往右侧飞退。 恰是烈百城身形腾挪的当口,余斗竟不知何时转到弱侧。愁煞刀的锋芒掠如银月,险险从烈百城的耳边掠过。 欻的一声劈到空处,掠出碧翠刀芒。 烈百城怎会示弱? 险险避开余斗的突袭,飞退的身形兀的止住,背后火翼轰然咆哮,使他的身子好似皮筋回弹般折返回来。 烈百城左手引诀,先是打出一道五尺方圆的火印。 刀随印到,就卡着余斗一刀落空之际,直挑余斗面门! 金甲统领对攻防转换的时机把控,亦是妙到巅毫。 可是…… 余斗分明发力未尽,半个脚掌犹在冰雪地面下陷,却在火印袭来之时从容侧转。身法灵动,竟然让过了烈百城的反击。 刀挽银花,巧妙的绕过火印,靠住烈百城的战刀。 金甲统领还待对招时,竟见一尊赤焰黄金塔,已经压到了脑门上!其中蕴藏的恐怖威能,直把烈百城凝实的护体玄光逼得溃乱。 强横的战意威压之下,他身上的战魂甲连连发颤,居然出现了临将崩碎的迹象。 —— 雪地上,金红之光消散,两人各自收刀。 “你,你不是刚刚六阶觉醒?”烈百城眉目颤颤,气息明显浮动,“为何……那么强?速度比九星战魁都快!” 旁观的柳天鸣亦是面露疑惑——余斗刚才展现出来的实力,莫说单挑赢下烈百城颇为轻松,计算自己加入战局,和烈百城联手,恐怕也很难取胜。 余斗不仅没用战魂甲、战魂翼,甚至没有爆出一朵战魂! 这…… 怎么可能? 六朵战魂的战力加持,能提供至少六成战意振幅! 他仅凭单刀牵制,身法挑逗,一两招内便创造出了击杀机会——那赤焰黄金塔真个儿砸下去,烈百城怕是难逃一死! —— 余斗眼底闪过几丝狡黠,应道:“许是墨梅、九幽的特性,让我卸除一部分‘龙阵’威压?我只是一星战魁,出了岷山,定然不是烈统领的对手了。” 烈百城思索道:“墨梅战意变化万千,九幽战意鬼魅无形,嗯……” 余斗六阶觉醒的情报十分准确,眼下的解释也算合情合理。旁人纵有疑惑,也只能如此认为。 事实上…… “夫君。”击败了烈百城,柳天鸣请余斗等人进入大营暂歇,严雀寻了个机会,传音问道:“怎么回事?” 余斗心里藏着惊喜,终于能和雀儿分享:“我的黑神骨,能对抗龙族大阵!” 严雀闻言,亦是欢心:“你的实力,在岷山区域能施展几成?” “不好说……”余斗尚在摸索阶段,“我还没有完全掌握黑神骨的特性,随着修行深入,龙阵对我的压制力,应该会越来越小。” 严雀喜忧参半,叮嘱道:“即便如此,也先藏着些。” “嗯。”余斗何其谨慎——联军的情况尚未知晓,展露太强的实力,对己方没有任何好处。 至于击败烈百城,倒是没什么…… 烈百城一直争不过柳天鸣,柳天鸣又曾是余斗的手下败将。 其中关系转一圈,余斗赢他,那是理所当然! —— 而这一战,也奠定了余斗在岷山的“江湖地位”。 斗战神大陆三十五岁以下的年轻一辈,能够六阶觉醒着寥寥可数。中土势力早曾想到,东南大陆或想“登堂入室”,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喂”出几个年轻战魁来。 武境有了,实力呢? …… 严飞龙归入剑绝严家,过去五年,学的是严家剑法、神殿战法,暂不作数。 其妻秋焉梦,天赋异禀,不过几乎未曾经历实战。目前看来,秋焉梦更擅经营,个人战力稀松平常。 严雀纵剑江湖,鲜有败绩,不过对手实力平庸,也没有太出彩的战绩。 而所有人都知道,余斗才是东南大陆的领袖,自然会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余斗的表现,将将符合各方势力的预期。 足够强,却没有“那么强”。 或许柳天鸣、烈百城不是他的对手,但要对上更高一档的小辈强者,恐怕还差些成色。 余斗恰是拿捏了这般心理,才就着烈百城的挑战,对那些中土强者有所回应。 并且,他心里清楚,无论是否拥有黑神骨,刚才的战斗,必须赢!否则日后组建联军,东南大陆的将士,会毫无地位。 —— 当日天晚,余斗带着众人返回银月城。 关闭空间之门,忍不住咂摸感叹:“六阶觉醒,赶路就是方便,想去哪就去哪。” 严雀看着散去的学生,疑惑道:“带大伙去了趟岷山,你不说点什么?” 余斗伸个懒腰:“中土青俊,了解的事情比你我都多。看到岷山,他们心里早明白了。” 说着,余斗的脸上浮出笑意,龇牙怪笑:“居然一个没跑?” 严雀嗔他一眼:“怎么,还想看见学生退学?” 余斗牵住她的手:“学费老贵了,要是有人退学,岳老师不骂死我?” 两人玩笑间,发现秋玄清蹙眉思忖。 “清儿?”余斗柔声轻唤。 “唔……”秋玄清眨了眨眼,回过神来,“须战魁武境,才有资格踏入岷山战场,我们东南大陆才几个战魁呀。” 这却是想得远了。 余斗见得左右无人,低声道:“我们的人,最多能到天狐山。” 秋玄清还想说点什么,却见余斗朝自己使了个眼色。 默契的话锋一转,憧憬道:“能到天狐山,构筑岷山东部防线,已是东南子弟兵的荣耀了。” —— 几句聊罢,本该去食堂吃晚餐,一名执勤的学生走到近前:“余老师,您的请帖。” 余斗愣了愣,谢过送来请帖的学生,看见请帖边角处有“听风”字样,心里还嘀咕:“听风学院有什么好事?” 拆开一看,见得几行娟秀字迹: 余公子见信佳,家慈喜寿。 于二月初五晚在听风分院小宴亲朋,特请公子一家光临。 叶凝敬上。 —— “二月初五,明天……”余斗算清时日,玩笑道,“喜寿是七十七岁,叶追、叶凝兄妹却才二十四五?” 秋玄清咯咯笑声:“你呀,嘴上就没个把门的。若让叶母听见,便不请咱们吃晚饭了。” 严雀在银月城五年,倒是知晓不少消息:“叶凝的母亲唤作柯盈盈,天赋极高,尤擅剑道。嫁入叶家之后刻苦修行,至五十余岁突破战尊,返老还童之后才生下叶家兄妹。” “柯前辈待人极好,你失踪那几年,她来过分院四次,给了我不少安慰。” “嘶?”余斗吃了一惊,旋即感叹,“以前只觉中土艰险,其实我们运气不错,能有这许多好友。柯前辈、南宫前辈,也都给过许多关照。” 严雀轻笑:“不都是夫君拿命换来的?” “嗐……” 余斗摇摇头,将请帖收好。 灵元之眼探得儿子跟在岳战、李素素身边,也就不再担心。 在食堂吃过晚饭,便回了住处。 今日在岷山龙阵下的表现,无疑是份巨大的惊喜。若能完全发挥黑神骨的特性,无视龙阵的威压…… “只有魔神级的强者,才能在岷山区域短距瞬移。”余斗心里嘀咕,当即开启无距灵眼,去试探岷山龙阵内的天地法则。 “嘶?” “好像……” “嘿嘿!” —— 二月初五,黄昏细雨。 听风分院门前,叶追、叶凝兄妹穿着本家服饰,站在檐下迎客。 门侧摆着红桌,一名老辈执事捏笔坐定。 部分客人的红包、礼物,便都放在此处登记。 关系亲近的,则是可以带入宴会,当面送给寿星。 叶凝勤着往一个方向张望,叶追看得直笑:“凝儿,就这么在意余公子?” “哼。”叶凝琼鼻微皱,朝兄长道,“要你管!” 叶追待得来客稀疏,目透关切:“他已经娶妻生子,你就算嫁给他,也不过王府侧室——我叶家姑娘,几曾给人做小?” “……” 叶凝的眼睛颤了颤,闪过几分黯然。 恰在这时,叶追下巴往外一点:“来了。” “公子……” 叶凝心里慌乱,连忙整理过表情,带着甜甜的笑意看向大门右侧——果然见着余斗撑伞挡着秋玄清,严雀撑伞带着余岩,一家人缓缓走近。 “恭喜,恭喜。”余斗走到檐下,抱拳道贺。 叶追还礼:“余兄,今日定要不醉不归。” 叶凝则是对女眷行礼:“严老师、秋老师,听说你们昨日去了岷山?” 彼此虽是朋友,该探的消息,还是要探。 严雀正让余岩学着作揖叫人,秋玄清应道:“对呀,凌烟城出了那事,寒雪梦魇怕是真要来了。早些适应雪地作战,没准能够派上用场。” 叶凝眉心微蹙:“你们把学生带去岷山训练,需要东盟议会同意吧?” “当然。”余斗和叶追聊了几句,才看向面前的温婉女子,“是南宫盟主批的条子,不然我岂敢越界?” “……” 叶家兄妹闻言,不由对视一眼。 南宫无阙亲自批准,岂不是说…… “无为学院都去了,我听风学院定不落后!”叶追心气极高,当即表明了态度,“寒雪梦魇,休想跨过岷山一步!” 余斗点头道:“昨日让我先去,也是瞧瞧神殿的态度。” “选拔的金银神侍,已经开赴岷山区域展开演练。” “多家子弟兵,也在朝着凌烟城集结。” “让东盟学生进入岷山训练,说明神殿似乎暂停了《战神宝典》的修复计划。当务之急是组建联军,对抗随时可能出现的寒雪梦魇。” 余斗介绍完情况,莞尔道:“总部的特训通知,今晚应该就会发到各大学院,到时候咱们岷山训练场见。” “得。”叶追苦笑,“你这刚入职的新导师,已是盟主眼里的大红人了——消息真快!” 聊不多时,已有听风学院的学生挂起鞭炮准备燃放。 叶追于是道:“凝儿,你先带公子一家入场,后续的客人我来招呼。” “好。”叶凝点头,便摊手相请。 余斗去到红桌前,先是摸出个红包,双手递过。 又取出枚虚戒,似乎有件特殊礼物? 那执事正待伸手去接,余斗却将戒指递到叶凝手上:“其中之物,是我在无间地狱偶然所得,看上面文字,似乎颇有些说法——” 说着,余斗冲叶凝眨眨眼,示意她探看虚戒内部。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向来沉着冷静的叶凝释放灵元之眼,只往虚戒里看了一下,身形兀的一僵,脸色疾变:“这……这是……” 余斗示意她继续向前,传音暗道:“在中土世界,我是一介草民,人微言轻——拿着这等宝物,恐怕怀璧其罪。本想交给盟主,不过逢着令堂喜寿,正好趁个便宜,当做礼物。” 叶凝心情激动:“公子这份情义,叶凝永记于心。” 余斗暗笑:“叶小姐还需答应我一件事。” 叶凝知道其中紧要,余斗在她心里的位置又高一层:“公子请说!” 余斗想了想,道:“你须向令堂说,这是你偶然找到的,与我无关。” “可是……”叶凝不解,她刚才还憧憬着,宴席上当众拿出这等宝物,对余斗、对叶家都有着极大好处。 可是,公子似乎不愿出这风头? 余斗淡淡一笑:“联军要组建,《战神宝典》,也要修复!” —— 晚宴规模不大,总共不到十桌,多是叶、柯两家之人。 叶凝直把余斗一行引到母亲跟前,介绍道:“娘,余公子来了。” 柯盈盈喜寿七十七,却是二十来岁模样,坐在丈夫身侧不似夫妻,反而像对爷孙——叶凝之父武境稍逊,或还需要数十年修行,才能七阶觉醒。 柯盈盈抬起眼眉来,视线寻间余斗时礼貌一笑,端的是姿容绝丽,引人心动:“余公子、严老师、秋老师,还有这个小家伙,欢迎欢迎!” 第536章 不速之客 第536章 不速之客 恰如严雀所言,柯盈盈虽是战尊强者,却没个架子,平易近人。 余斗说了些祝寿的吉利话,顺带道谢。 柯盈盈心情颇好,言语中透着飒爽豪气:“余公子客气了,你与犬子、小女相交莫逆,他们将你视为知己、榜样。大家都是朋友,理应肝胆相照!” 叶凝果真未提那件“特殊礼物”,打算宴会结束之后,再交给母亲。 聊不几句,叶凝便请余斗一家坐于小辈桌旁——桌边皆是年轻面孔,多数相识,和余斗关系颇好的叶汶就在手边。 几个年轻人本就熟悉,轻易聊作一处,气氛融洽。 没过多会儿,待得天色渐暗,恰是华灯初上时,外头响起了鞭炮声。叶追忙前忙后,正招呼上菜呢,忽有一族兄来报:“剑公子严可均,说来向婶婶拜寿!” 叶追挺是严可均,眉心一皱:“叶、严两家久无往来,我爹只是家族主管,严可均来给我母亲拜寿?怕是别有用心。” 柯盈盈虽在主位,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得知外头状况,传音对儿子道:“阿追,远来是客。那位剑公子名动江湖,是剑绝严家年轻一辈的头面人物,你也合该见见——你亲自去请。” “是,母亲。”叶追不敢违拗,果真出了宴会大厅,去到分院大门外。 只见一名身材挺拔、眉目如锋的年轻男子立在檐下。 “敢问足下,可是剑公子,严可均?”叶追抱拳相问。 严可均眼眸无波,但他微微抿动的嘴唇,以及倨傲微扬的下巴,已经算是答复。 叶追摊手相请:“剑公子远道而来,为家慈贺寿,在下万分感激,快请入席!” “哦?”严可均沉凝的眸子,闪过凛凛寒光,“你是‘南柯一剑’的儿子?叶……追?” “正是。”叶追引路在前,已经走入分院之内。 熟料严可均脚下顿住,声音冰冷:“既然如此,请赐教。” “……” 叶追眉间一肃,回头看向严可均时,却还撑着笑脸:“剑公子,今日家慈喜寿,正在宴请亲朋,不宜妄动刀兵。” “再者说,剑公子名动天下,我又岂是您的对手?” 他话刚说完,严可均便直言讥诮:“南柯一剑柯盈盈,号称百年以来第一剑客,如今的第一剑尊。此时天地将危、大战在即,她的儿子居然没有半点血性?” “我似乎不该来,因为……”严可均笑容锋利,口中字句如同利刃,直指叶追面门,“你们不配!” —— 叶追如何不想动手? 自己天赋不凡,练剑十余年,亦得母亲真传。五年前对上银甲神侍,亦能不落下风。 然则今日母亲喜寿,叶追身为家中长子,作为宴席的主家,怎能对客人动武? 当然,叶追心里估算,严可均怕是早已六阶觉醒。 哪怕严可均压制武境只斗剑招,自己也没有几分胜算——自己输了,便是落了母亲的脸面。 那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 叶追也看出来,假如不能在走进餐厅之前打掉严可均的锐气,这家伙多半会在宴席之上,直接向母亲讨教。 正当他有些踟蹰时,忽有一个熟悉的气息从身后靠近。 叶追略微扭头,见是余斗笑眯眯的走了出来:“汶哥要分边玩游戏,你这什么情况?” “余兄……”叶追心头一定,便把此时局面传音说与他听,嘴上则是道,“没什么,剑公子想切磋一番,我哪是他的对手?” “切磋?” 余斗走过叶追身侧,上前一步:“南柯一剑柯前辈喜寿,以剑拜寿?嗯,剑公子倒是有心了。” 严可均眼神戏谑:“今日来此,只为见识一番当年名震天下的剑术。二位既然没有,那便让开——我自向柯前辈讨教。” 余斗额冒黑线:人家摆着生辰宴,吃着火锅唱着歌呢。你上来就要比剑,你是不是犯贱呐? “要不,我来试试?”余斗龇牙道。 严可均打量一眼,一时不知对方身份,凝眸哼声:“你肩手习惯内收,是用刀之人,既与剑道无关,还是不要自寻死路!” “嘿?”余斗顿时来了火气,“你这辈子就遇不上个拿刀的是吧?” 严可均倨傲的道:“剑者,天下无敌!只要成为第一剑客,便是第一强者!” “……” 余斗心里骂骂咧咧:雾草,还能直接看不起用刀的?这哥们脸真大!贱者,确实天下无敌! 正要拔刀强上,忽见严可均眼眸一颤,看向了自己身后。 “夫君。”严雀声到人到,来到余斗身侧,“这是……怎么了?” 余斗给了她一个幽默的眼神:“剑公子要比剑,我是使刀的,哪有他‘贱’呀。” 严可均听见“夫君”的称呼,眸子里的几分热切顿时消散,恢复了此前的冷漠倨傲。只是眼角余光,还是忍不住去看严雀。 严雀妙目灵动,笑吟吟的看了过来,偏这她那柔软的目光,让严可均有些躲闪。 意外的是…… “不如,让我试试?”严雀早闻剑公子大名,亦是有心窥看剑绝严家的套路。 她上前两步,左手提出凤翊剑,抱剑行礼:“剑公子,请赐教。” 叶追见状,问询的看向余斗,却被余斗拽住胳膊,一溜儿小跑避到远处。 余斗松开叶追,双手合在嘴前作个喇叭,给雀儿呐喊助威:“娘子,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剑公子,你悠着点儿!” 严雀远远盼他一眼,直让余斗眼睛发直——哦嚯嚯,自家媳妇儿,就是漂亮! —— 听风学院大门之内,灯光如银。 严可均没有拒绝严雀的挑战,因为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严雀手里的宝剑,非同一般。 且从她抱剑行礼,再立定起势的姿态就能看出,这名美丽动人的女子,是名经验丰富的剑客! …… “刀剑无眼,姑娘小心了。”严可均气息沉稳,右手往斜下一挥,握出一柄三尺诸刃剑——其剑锋只开下侧,锋至剑尖延展至上侧,上侧锋芒仅有三寸。 严雀面含笑意,右手按剑之时,身畔爆出一圈混杂的玄光,眨眼功夫便融成剑印,映入她那双美丽的桃花眼中。 咻—— 凤翊出鞘,剑气破空! 严雀动作极快,快到场边的叶追居然无法看清! 严可均面色疾变,仿佛看到风翼翔空,虽只一剑,却似涅盘之火降临人间,让自己无处可逃! “好强的剑意!” “好快的剑招!” “来得好!” 严可均看清剑势,一步踏前之时六魂齐爆,剑刺如电,竟与严雀展开对攻! 叮叮叮! 硁硁! 嘭! 两人接连对上五剑,光是两剑交击的声响,便让人心弦紧绷,汗毛倒竖。仿佛那般锐利锋芒,随时可能出现在自己身后。 严可均的诸刃长剑擅长挑刺劈斩,其剑法亦是刚猛向前。 相较之下,严雀的凤翊剑则是百变无形,出手剑招皆与身法相配,妙到巅毫,犹如绝美剑舞。 两人斗罢五剑,平分秋色,谁也未能占到便宜。 不过…… 就在严可均强势近身,试图以法则之力牵扯,死斗剑招时,严雀眸子里的剑印兀然一闪! 她的速度、剑势也陡然增强数倍,凤翊剑犹如一道红光,直直点向严可均的心窝! “……” 严可均感知到极强的战意波动,犹然不退,手中剑闪金芒,顺势往严雀面上一搅! 哼哼,你刺我心,我搅你脸! 我是拦不住你,你也同样拦不住我! 何况…… 我手长! —— 严雀见他剑法精妙,招招走险,眼底闪过几分狡黠,直刺的剑招该为上挑,逼住严可均的手腕。 恰在严可均收势改招的一瞬,原本镇定的脸色忽然一变,原定的招法被迫挥向“空处”。 诡异的是,分明空落的身侧,却被严可均一剑挡住了什么——嘭! 听风分院里,爆发出剧烈炸响。 咻——叮! 咻! 唰! 在那炸响传出的同时,严雀进步出剑,第一剑被失去身法的严可均仓皇格挡,但是第二剑,却精准划断他腰间细绳。 严雀用剑尖柔力一挑,便将掉落的玉佩击飞。 凤翊归鞘,而那块被击飞的玉佩,也稳稳落在严雀手中。 “……” 严可均愣在原地,眼眸中的倨傲,被震惊替代。 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同龄女子,用这样的方式击败。 剑招的爆发强度,堪比化境战魁! 她铸灵成器的虚空剑法极为纯熟,根本就是战尊强者的手段! 这是何人? “呐,还你。”严雀眸子里的剑印消散,她用战魂融合境的剑印,来隐藏自己的体魄等级。 如今看来,十分有效。 她笑眯眯的来到严可均面前,示意他摊开手,就把挑落的严家玉佩还了回去:“剑公子,承让啦。快进来吃饭吧,大家都等着你呢!” …… 那一瞬,严可均有些失神。 嚯,好美的女子,好甜的微笑! 她的实力在同辈之中绝对数一数二,却无一点强者的倨傲,反而像是……可以亲近的邻家女孩? 她是谁? —— 下一瞬。 “雀儿真棒,哦嚯嚯,我家雀儿太厉害了!”余斗眉飞色舞的跑了回来,也不管严可均什么心情,抱起自家媳妇连转了好几个圈。 乍看是有些失礼,不过严雀心里知道,这一战取胜,对自己意义非凡! 夫君是在替自己高兴! —— 严可均虽然不知道两人的身份,但是已然明了——母胎出来小三十年,遇上的第一个能让自己觉得比剑好看的女子,已经嫁人了。 他甚至觉得,输这一阵并不难受。 习武切磋,有胜有负嘛。 输了可以勤学苦练,以后再赢回来。 而且,是输给她。 但是…… 她嫁人了! 嘶? 这他妈的,也太难受了吧? …… 余斗抱着严雀庆祝一番,又才恋恋不舍的放下,对严可均道:“剑公子,走走走,喝酒去!” 得,就连“剑公子”这个曾经让人骄傲的名头,这会儿听在严可均耳力,都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他不再倨傲,收了兵器抱拳行礼:“还未请教,二位是……” 叶追作为主家,自有相互介绍之责,见着严雀出手摆平了麻烦,笑呵呵的道:“剑公子有所不知,这位便是与你齐名的‘武安公子’,清澜国靖安王,余斗。” “这位便是靖安王妃,亦是清澜国鹤山宗主,严雀。” 介绍起两位朋友,叶追别提有多得意,巴不得将两人的身份名号说得极尽响亮。也好让这位眼高于顶的剑公子明白,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严可均只知二人在无为分院任教,确有拜访切磋的计划,却未想到,竟在此行的第一站就巧合碰上。 “原来是余兄、余夫人。”严可均听得两人名号,哪里还会贪恋? 再次行礼:“二位武境高深,余夫人剑法绝伦,令人佩服!” 余斗看他并未“一贱到底”,也乐得多个朋友,便抓住他的手腕往餐厅的方向带,亲热的道:“嗐,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我家雀儿,也是剑诀严家的一支,当年梦魇之乱流落东南罢了。论起来,雀儿得管你叫声‘堂哥’,我得叫你大舅子!” 严可均还难受着呢,忽然听到适才战胜自己的居然是“本家妹子”,顿时容光焕发! 输给自家人,能叫丢人? 本家妹子嫁了人,我这当堂哥的难受个屁? 应该开心才对! 叶追暗暗朝余斗竖起大拇指,就先进宴会厅一步,向母亲通报。 严可均吃了教训,果真规规矩矩的向柯盈盈拜寿,当场送上红包厚礼,以表心意。 柯盈盈虽未离开席位,却把外头的战斗看得清晰,笑吟吟的道:“严公子为求剑道心无旁骛,实在是年轻一辈的典范。” 严可均知道前辈是在给自己台阶下,心存感激:“您的南柯一剑,在二十年前坐稳天下第一剑尊之名,是晚辈追逐的目标。若有机会,还请前辈指点迷津。” 柯盈盈微笑颔首:“严公子说笑了,剑诀严家的剑术,才是天下第一。我的那些虚名,无非是江湖朋友给面子,胡乱吹嘘罢。” 严可均与她浅聊几句,正跟着叶追落座,忽然又有叶家子弟寻着叶追:“哥,又来了个客人!” 第537章 神秘剑尊 第537章 神秘剑尊 余斗只是来做客吃饭,不想有太多牵扯——刚才来的但凡不是严可均,余斗、严雀都不会出面。 剑公子再如何盛气凌人,偌大个叶家,还摆不平个后生小辈?无非叶追顾虑颇多,不好用强。 事实上,他随意招呼个分院导师,都能让严可均老实下来。 —— 后面来的是谁,余斗压根不关心。 照顾小家伙吃着美味佳肴,顺带还教他些酒桌游戏。骰子点数怎么看,牌九组合怎么分,说得头头是道。 余岩聪慧过人,许多游戏一听就懂,看得严雀、秋玄清直摇头。 “夫君真是的,不教孩儿读书写字、舞枪弄棒,反而整天教他钓鱼打牌?”严雀在中土世界时间最长,甚至教育诧异,会对孩子带来深远影响。 余斗却笑:“岩儿聪慧,读书写字轮不到我教。舞枪弄棒什么的,以后天下太平了,哪里还用得上?” “回银月城当个太平侯爷,钓鱼打牌过日子才是正经!” 严雀忍俊不禁,嗔道:“歪理!” 叶汶见他们一家其乐融融,羡慕不已:“余兄想的是神仙日子,与众不同呢。” 余斗举起酒杯:“汶哥,我呢心无大志,见笑了。” “余兄你这……假谦虚!”叶汶与他相熟,话里调侃,“东盟许多学院,你们无为学院是第一个带学生去岷山集训的——这还心无大志?” 严可均本还有些高冷,听到这般消息,亦觉惊讶:“东盟参与备战了?” 星空陨铁的归属悬而未决,东部三家和神殿的关系一直僵持,如何化解其中矛盾,一直是个历史难题。 叶追摇头:“还在试探阶段——神殿当年派出‘天下行走’,试图补齐《战神宝典》。可是过去将近七十年,才找到了《异字卷》。” “一旦修复《战神宝典》的计划失败,存世的七典七绝,其实也没有多大的矛盾。” 话说得明白,叶追却有些自嘲:“这只是我的看法,至于神殿如何抉择,各家是何态度……” 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很多事情,并不能按逻辑推敲。 严可均观察一眼叶追神色,眼角余光又看了看余斗、严雀等人,道出一句:“当下之局,无非是联军结构,谁来指挥的问题。” 不愧是声名在外的剑公子,当下一语道破玄机,让余斗恍然大悟。 去年七月,自己化名乌月霆,将《异字卷》送还神殿,并借机在凌烟城掀起风波,最终把罪名扣在了李武泽头上。 让这个李家叛徒,以寒雪梦魇的身份死去。 神殿获得《异字卷》,一度看到了希望。 但是,无论李武泽是否寒雪梦魇,都让神殿有了巨大的危机感。 李武泽死后,他们心知肚明——到了做抉择的时候! 是继续对东部施压,执行修复《战神宝典》计划,期望重开天门,让那些登入上界的天神来拯救人间? 还是积极组建联军,靠自己的实力,赢下这场战争? 柳天鸣、烈百城着手岷山大营建设,似乎已经说明了问题。 如此一来,还真如严可均所言,现在的问题,就是要多方高层坐下来交涉,确定联军结构,选出一名足可服众的指挥官。 话是这么说,余斗也瞧出端倪——六十八年前出了那档子事,指挥大权的争夺怕是有些说法。 李杜覆灭,无疑给各家敲响了警钟。 一些利欲熏心者,确实会利用岷山战场做文章。 不想步李杜两家的后尘,就必须确保联军指挥系统的“纯净”。 …… “远着呢。”余斗且顾眼前吃喝,懒得操心远处之事。 至于还有一位不速之客,似是柯盈盈另有处置。 未让那人参加宴会,另行招待了。 —— 当夜,酒桌上的游戏点到为止,理性散场。 严可均自知失礼,独自辞去。 雨已经停了,余斗抱起儿子,在脖子上骑个马嘟嘟。余岩欢笑不止,看到夜色里穿梭的飞屐,以及一些斑斓流转的灵元灯光,都会感到万分新奇。 余斗就跟余岩说些过往故事,小家伙听得津津有味。 严雀、秋玄清携手而行,轻轻聊些生活细末,修行相关。 击败严可均,这对严雀很重要,但她并不在意。 秋玄清问起时,她只道:“剑印一开,我的战意强度约强过化境战魁,严可均不过一二星罢了,又怎会是我对手?” “他的剑法确实出众,手底下人命不少,不过……”严雀摇摇头,“他似乎缺少与同级对手僵持较量,或者以弱敌强的经验。陷入劣势之后,他的剑招越发极端。” 稳不住,便容易崩。 余斗却道:“雀儿你有所不知,剑绝严家有句名言流传甚广——用剑之人,只进不退。刚才我观严可均用剑,虽然比你不得,却也极为高妙了。” “也是……”严雀本性温婉,并无那般执念,还幽默的嘀咕一句,“只进不退,说的是用剑之人一往无前的勇气。” “实战也这么想,不是个二愣子么?” “噗……”秋玄清忍俊不禁,掩唇直笑,“雀儿好会编排人,那般气势十足的一句剑客之道,却被你说成‘二愣子’。” 严雀笑容点点:“如今虽然境况不同,但也不敢长开剑印,严可均若能进退有度,暂避锋芒,刚才之局便是平手了。” 秋玄清眨了眨眼:“雀儿,你几级剑印啦?” 严雀五阶觉醒之后,一直藏着战意,除了她自己,几乎无人知晓她的底牌。也亏是严雀素来低调,当年联赛决战,表现得中规中矩,才没有得到太多关注。 但是眼下…… 余斗刚在岷山击败金甲统领烈百城,剑公子严可均也成了严雀的手下败将——这对来自东南大陆的天才夫妻,正处在起势的关键时刻。 如何拿捏火候,要往上走到哪一步,都要小心算计。 “说来也巧。”严雀先是看了眼丈夫,又才建立音域,悄声道,“五阶觉醒时,我只有四级体魄,但是六阶觉醒正好补了缺,所以……” “我有六级剑印!”严雀眼底满是笑意。 那并非得意,而是身为家中女主人的自信——有我兜着底呢,年轻一辈的事,本小姐罩得住! 剑公子? 什么剑公子? 通通给本小姐跪下! —— “我的妈,六级剑道圣体?”余斗瞠目解释,旋即嘴皮一“啧”,嘚瑟的道,“还得是我眼光好!” 秋玄清知他两人都已跻身战魁,也不气馁,俏哼笑声:“我也要加把劲,可不能落后你们太多。” “不然每次出远门,都得找你们‘搭便车’,那也太丢人了!” 严雀拉住秋玄清的手,解除音域,嬉笑鼓励道:“你的神庭异脉与夫君的通天窍相差无几,对战意灵元的掌控远超常人,今年定个小目标,六阶觉醒!” 姐妹俩有说有笑,余斗听着心安。 幸好当年有过共患难的艰难岁月,严雀、秋玄清这等天之娇女才会感情莫逆,共侍一夫这事儿,说来总是亏欠的。 脑筋一转,正想着几处桃花运呢,刚才还是欢声笑语的听风分院里,忽的传来一声沉闷爆响! …… 嘭! …… 一家人走得不远,爆炸传来时,背后冲来一道强劲有力的战意波浪! “战尊级别的对抗!” 余斗霎时低身半跪,将儿子一把护在怀里。 严雀、秋玄清同时扭身向后,各爆战魂,竭尽全力撑出护盾。 饶是几人反应够快,但那冲击波太过强劲,二女鼻息轻哼,各自死咬牙关,才勉强顶住威压。 路人如遭骇浪,一个个东倒西歪,叫苦不迭。 周围房舍如纸糊般坍塌倾倒,若非银月城内的百姓战意不俗,这一下怕是能造成上千的死伤! …… 余斗抱着儿子支立不稳,果断跪伏在地,身上土河战魂甲就似一座金色坚城,力保余岩不受半分损伤。 “雀儿、清儿,退走!”余斗不知身后发生何事,眼下顾不得许多,必须确保自家人平安撤走。 一些菜鸟战魁,在遭遇战尊级别的冲击时,往往会仓皇开启战魁领域,使用空间瞬移逃窜。 余斗却十分清醒,战尊强者的攻击余威,足以造成相当范围内的空间震荡! 几个大人都有可能受伤,何况怀里的孩子? 余岩天赋异禀,四岁便觉醒豪龙战意——他也终究只是个一星战士罢了。 —— 严雀、秋玄清领会其意,和余斗各启战魂翼,就在持续震荡的战意冲击波中,向着外圈疾飞。 抽着机会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听风分院之中,居然腾起一朵百丈蘑菇云。房舍炸裂,其中学生不知死伤多少…… “带岩儿回去,护住本院!”外围的余斗看到蘑菇云的上方,隐有两个人影展开激斗,剑光连闪,犹如夜空中爆呲的霹雳。 看罢一眼,余斗发现对决的两人有意将战局拉到高空。刚才的冲击波,多是起手一招没收住,竟就直接毁了数个街区! 这便是战尊强者的实力,弹指间即可崩毁一城! —— “夫君,你……”严雀接过儿子,小心护在怀中。 余斗答得甚快:“我去救人!” 战尊的对决,自己掺和不上,但是追风分院的朋友,现在如何了? 他不待严雀点头,背后墨梅战魂翼在夜空里划出一道红线,扑向狰狞肆虐的蘑菇云。 …… 听风分院,一片狼藉。 原本雅致的大门,以及前侧的大片建筑,都以某处为中心,向外倒塌崩碎。不计其数的分院学生倒在血泊中,眼见得死伤不少。 听风学院虽是上三院,但是常驻分院的强者并不多。导师皆为战豪、战魁,南柯一剑柯盈盈是听风分院唯一的战尊强者。 旁人插不上手,已在积极展开救援。 余斗也帮忙清理废墟,救助了不少伤员,忽在一处房梁废墟之下,刨出个浑身是血的家伙。 他头破血流,眉目疾颤。 手里拿着把利剑,就要胡乱刺来。 看清眼前之人,才脚下踉跄,几乎再次跌倒。 “叶汶?”余斗松了口气,就往他嘴里塞了颗疗伤丹药,急忙问道,“出了何事,叶追、叶凝何在?” 叶汶喉咙蠕动,失神的将那丹药咽下。 他倒是经历过不少大场面,知道身边是可以信任的兄弟,下意识答道:“是那个人,最后来的那个客人——他是剑尊,要和婶婶比剑!” “阿追和凝姐在……”叶汶努力回想当时情景,就把手往废墟北侧一指,“在那个方向!” 比剑什么的,抬头看一眼就知道。 余斗并不关心战局,横抱起叶汶的身子,就往听风分院导师设置的伤员点一送,便立即来到叶汶指定的位置。 “战尊强者的战斗余威,足以扰乱范围内的灵元之眼。”余斗紧要牙关,知道此刻时间紧迫。 早一刻把人救出来,就多一分生还的希望。 但是…… “灵元之眼找不到……”余斗置身两大剑尊的战斗威压之下,灵元之眼铺不出三尺,施展之时,神庭灵窍甚有强烈的刺痛! “那就用这个!” 余斗急中生智,双手之中云光爆闪,又化作千丝万缕,水银泻地般顺着废墟的缝隙钻入。 “有了,有了!” 他焦急的眸子里闪过些兴奋,张口喊道:“我用云芝战意,给废墟下的伤员作了标记,大家跟着我的云芝战意救人!” 听风分院的导师听闻,立即展开行动。 有类似特性战意的,也纷纷施展开来,大家武境皆是不弱,很快便将被埋在废墟内的人员救出。 虽有不少学生不幸罹难,但是叶追、叶凝兄妹皆为高阶战豪,不至于被一下“崩死”。 被余斗挖出来时,都处于灵元受创的晕死状态。 “呼……” 看到几个朋友都活着,剩下的救援也都顺利,余斗这才抬眼看向夜空。 他也不管对方是谁,凝眉看向一名听风导师:“不向叶家求援,或者向东盟总部求援?” 说来戏谑,两名剑尊在夜空中激斗,那动静犹如电闪雷鸣,哪里还要求援? 听风学院总院,以及东盟总部,怕是早已知晓此间状况。 只是…… 那又怎样呢? 听风导师面色尴尬,一时答不上来。 余斗却从他的表情读出了答案——区区分院罢了,区区一个江湖剑尊罢了。南柯一剑若能解决,便由她自行解决。 若是不能解决,正好借着外人之手,抹除族内这位外姓剑尊! 第538章 叶家老祖 第538章 叶家老祖 余斗的揣测或有极端之处,但就眼前的情形看来,这些当世豪门的选择,就是如此冷血无情! 举目疾看时,发现大名鼎鼎的南柯一剑,并未占到上风。 对方来头不小,竟能在前数十合抢占先机,拥有更多攻势。 …… “太快了,跟不上……” 余斗试图分辨夜空里的战局,然则两大剑尊速度超凡,对剑之时各类招法便如雨点疾下,哪里看得清晰? 恰在这时—— “公子……”身后传来叶凝虚弱的声音,在族人的救治下,她很快苏醒。看到听风分院满是狼藉,院中学生多有死伤,加上母亲身处危局,这让叶家小姐一时有些情绪崩溃,美丽的眸子里泪水直流。 余斗凝眸打量,见她多有擦伤处,心底亦是怜惜:“没事就好——那人是谁,竟能和柯前辈打得有来有回?” 叶凝鼻息轻颤,眼眸含泪,举头去看夜空里的较量:“是‘邪剑尊’赵斜阳,六百多岁的老怪物!” “此人狂妄自大、黑白通吃。二十多年前在殒神峰论剑输给我娘一招,因此怀恨在心,今日故意上门报复……” 叶凝想到一些罹难的学生,不由轻泣呜咽。 却见余斗朝自己摊开手掌,像是讨要什么物件。 “公子?”叶凝瞬间想到,她泪眼朦胧,取出那枚存放了特殊礼物的虚戒,呆呆的看向余斗,“你要做什么?” 余斗将虚戒拿在手里,似有几分把握:“柯前辈若有此物相助,或可速胜。” 叶凝面露惊喜,却又将信将疑:“怎么说?” 她尚在战豪武境,看不清孰强孰弱,只知邪剑尊非同小可,素有“尊者无敌”的唬人名头。 速胜什么的,明显是余斗给母亲面子,说得好听罢了。 母亲柯盈盈若有较大优势,就不会让邪剑尊破坏听风分院。 事实上…… “试试再说!” 余斗拿过戒指,瞬移离开听风分院,来到西南郊的银月峡高处。 …… 仰望剑芒四绽的夜空,心里生出几分澎湃。 若无邪剑尊,还真没这样的机会! …… 银月城上空,视野开阔。 些许山地雨云,早被两人的战意迫散。 璀璨星河,横贯夜幕。 柯盈盈纵剑如虹,将战局引至东南郊外,避免战斗的余威对银月城造成太大影响。 赵斜阳却是不管不顾,疯魔般连续强攻,竟是摆出一副以命搏命的架势。两人武境相差不大,剑术也在伯仲之间,赵斜阳先声夺人,确实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至少从场面上看来,心无旁骛的赵斜阳占据了主动。 “这些年相夫教子,退步了啊?” 他剑锋连刺,刹那间有万千锋芒,恶兽般扑向目标。 柯盈盈探得儿女无碍,却有多名学生伤亡,银牙轻咬,疾锋回刺:“废话多!” 叮叮叮—— 叮叮! 铿欻欻! 激烈的剑招对决,传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碰撞声。两人剑法绝伦、身法超卓,将各种领域利用到极致,看得人眼花缭乱。 莫说余斗这一星战魁,就连许多暗中窥视的战尊强者,都为之惊叹。 —— 余斗曾经直面过化境战尊的攻击,去年十月,化境战尊李武泽,曾在仓皇逃窜时,想要抹杀“乌月霆”、南宫子珊夫妇。 彼时两人仅有战豪武境,面对李武泽的扬手一击,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亏是老李手段高明,加上场面混乱,才救得两人性命。 眼下…… 余斗隔空相望,已然不惧那等威压。 他在等。 等一个合适出手的机会! —— 赵斜阳虽是七百高龄,同样是副年轻面孔。 他的剑招极快极险,倒与严可均的风格类似。相较之下,柯盈盈的减法相对平稳,隐喻蓄势待发之意。 在对决之中,柯盈盈多呈守势,偶然抢得几招,亦是攻得赵斜阳险象环生。 不过越是如此,赵斜阳唇角的笑意愈甚,二十多年前在殒神峰惜败一招,让自己威名不复,抑郁多年。 而在那之后,柯盈盈接连生下叶追、叶凝兄妹,终日相夫教子,颇有退隐江湖的意思。 赵斜阳则是苦心孤诣,日益雕琢,终在今日卷土重来,为的就是从柯盈盈手里,抢回天下第一剑尊之名! …… 柯盈盈如何不知? 她看穿赵斜阳的动机,趁着拉开距离的空当,不齿道:“所谓天下第一剑魁、剑尊、剑魔,自古无出严家其右者。为了个江湖虚名,你便肆意妄为,杀害无辜学生——这月澜山,你出不去了!” 赵斜阳战意高昂,听不进半个字,狞笑道:“巨人行路,蝼蚁逃命。死了,得赖自己腿脚不好!” “而且,想把本座留下……” “呵,就凭你?” …… 赵斜阳冷冷一笑,剑尖猛力前刺。三尺剑身迎风暴涨,化为一柄斩天巨剑,直刺百丈之外! 煌煌之威,令人胆寒。 柯盈盈见状,暗忖对方有着七百余年根基,宜当速战。 觑得对方剑势刚硬,她横剑斜挥,撑起一座金芒璀璨的千叶剑阵。左手引诀,阵中金叶翩飞,好似十月金秋。 看似饱满,其中却暗含萧瑟。 在赵斜阳一剑刺来之际,柯盈盈居然悬定半空,立定未动。而在无法目视的特殊领域之中,一道不输对手的绝世神锋,已然与之对撞! 柯盈盈绝技,南柯一剑! —— 在余斗视野里,柯盈盈正处在一座金叶飘落的绝美剑阵当中。 赵斜阳的百丈巨剑,堪堪刺到剑阵边缘,就似遭到了相当的阻力,两者碰撞指出,战意乱流肆意飞溅。 任意乱蹿的锋芒,都能把余斗这种程度的“菜鸟”轻易斩杀! “旗鼓相当!” 余斗看得仔细,在各施绝技之下,赵斜阳占据攻势,柯盈盈被动防守,但是两人剑意难分高下,据目前状况,确实是平分秋色。 至于后续…… “嘿嘿,真当我破不了你的南柯一剑?”赵斜阳不是第一次面对,这回是有备而来! 他保持剑势,身形兀然前冲,与那百丈巨剑合而为一。 “任你机巧万千,我自一往无前!”赵斜阳剑势无匹,硕大的剑锋直直向前,朝着柯盈盈的心口刺去。 “人剑合一?”柯盈盈见状,凤目一沉。 所谓人剑合一,分为多层境界。 而无论哪曾境界,都是结合身法的“飞身一刺”。 常说人剑合一,有去无回,因为此招并不符合武学理念——飞身一刺,等于浑身空门大开,全无防守。 当然,身法结合得越好,施展“人剑合一”时,露出的破绽越少。 剑意层次越高,出现对攻的可能性越低——就是要用一往无前的气势,逼迫对手认怂求稳。 一旦如此,人剑合一的优势就会达到顶峰! —— 名震天下的南柯一剑会认怂? 自然不会! 柯盈盈倨傲抿唇,心里暗哼:“真以为,我留你不下?” 她美丽的脸颊透出红润光泽,斜挥的右手握剑起势,就在赵斜阳一剑袭来之际,聚力前刺! 阵法金芒流光汇聚,在柯盈盈手中化为一道金色流束,再成宝剑神锋,与赵斜阳正面对决! 一剑定胜负! 一剑定生死! 霎时间,彼此剑意对撞,在夜空里炸出绚烂焰火。 赵斜阳蛰伏二十余年,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的眼里闪起癫狂的光芒,剑纵长空,一往无前。 柯盈盈面色凝重,在剑尖交错的一瞬,她察觉了对手的变化,而自己的反应,则是慢了一丝。 高手过招,生死毫厘之间。 恰是慢了这一丝,赵斜阳手腕侧压,剑身有意一靠,将柯盈盈的锋芒向侧引去,顺势前刺! 那一瞬锋芒绽放,足可将目标搅为肉泥! “……” 柯盈盈情知不妙,却在无法闪避之际,斜锋挑斩,直击赵斜阳的神庭灵窍——虽是一剑定胜负,两人的持剑的姿态却有不同。 赵斜阳确可一击中的,但他头肩靠前,柯盈盈此时的决策,至少保留一换一的希望! “嘿嘿,想换?” 赵斜阳知道南柯一剑的厉害,在登临疾速的状态下,他不知启用了什么秘法,速度又快一分! 锐利剑芒霎时抢近一尺,离着柯盈盈的心口,只有半尺之距! —— 欻! 霎时间,剑锋刺入肉体。 锐利的锋芒,带出一串猩红的鲜血。 “……” 赵斜阳两眼直颤,死死瞪圆。 自己几乎必胜的一剑,竟在最后关头受阻——柯盈盈的面前,突兀闪出一块厚重石板。那石板高一丈,宽六尺,厚四寸,散发着淡淡金芒。 那金芒虽淡,却拥有无可比拟的超强御劲,竟把邪剑尊的巅峰一剑死死挡下。 不仅如此,还恰巧给柯盈盈留了数寸空间,让她一剑挑刺,击破了赵斜阳的神庭灵窍! “这是……” 赵斜阳感到自己的意识快速溃散,瞳孔疾缩,从那流转的金芒之上,看清石板上的几行字迹,顿时面色大惊:“你……你居然……居然有……” 他来不及把话说完,生机已在南柯一剑的威压之中消耗殆尽。大名鼎鼎的邪剑尊,就此陨落! —— 柯盈盈一击得胜,也知道救命的“石板”是为何物,当即尝试用虚戒收取——那石板御劲虽强,却十分“乖巧”。 柯盈盈灵元御力,稍作牵引,便将其收入虚戒之内。 讽刺的是,战局刚刚结束,立即有凛凛神威扫过天地,一名身穿金绿袍服,面貌年轻的男子兀然闪现。 他剑眉星目,脸上满是锐意。 无须启用战魂翼,便能悬定半空——他出现的一瞬,便使个法诀,禁锢住了周遭天地,使得后续来着,都无奈的现身于数里开外。 柯盈盈看清来人,脸色一颤,慌忙凌空行礼:“拜见老祖!” 这名身穿金绿袍服的年轻男子,竟是叶家老祖——叶无秋。 叶无秋左手向前轻抬,示意柯盈盈免礼,又顺势摊开。 柯盈盈岂敢私藏,就把存放“石板”的虚戒交到对方手中。 叶无秋细看一眼,疑惑问声:“战神宝典《御字卷》,怎会在你手中?” “适才与赵斜阳决胜,此物突然出现,救了晚辈性命。”柯盈盈也纳闷呢,就如实以告。 “突然出现?” 叶无秋本是不信,但他身为战神强者,能够判断此话真假。 恰在两人疑惑之际,忽见一道倩影从银月城内飞掠而来。 靠近之时,已是压不住心中情绪,哭唤出声:“娘!” “凝儿!”柯盈盈也担心极了儿女,侧身迎住叶凝,又连忙眼神示意。 殊不知,叶凝是得了余斗传音,在赵斜阳陨落之后主动飞上前来。 她见了叶无秋,连忙行礼,解释道:“那‘石板’是去年在外搜寻余公子时,在玉屏山某处山涧里偶然所得。” 说着,叶凝的俏脸上还有些慌乱:“晚辈本该上交家族,但是《御字卷》灵元浓郁,有益修行,所以……私藏许久,还请无秋老祖恕罪。” 叶无秋眯了眯眼,似有狐疑。 不过身为战神强者,不至于对二十来岁的同族晚辈施展“搜魂”手段。 东西已经到手,至于来历…… 还重要么? “你能控制《御字卷》?”叶无秋更关注这一点。 叶凝摇摇头,又取出一件事物,交到叶无秋手中:“我见邪剑尊来势汹汹,便在下方祈祷,想是此物有所感念,故而救下母亲。” “宝典秘钥?”叶无秋平静的脸色,付出些惊喜——单单得到《御字卷》,也就是一份气运。 但是同时得到对应的宝典秘钥,意味着己方在修复《战神宝典》一事上,有了更大的筹码! 去年听闻,《异字卷》已然回归,而今最后的《御字卷》也已现世,东部三家又有足可修复《战神宝典》的星空陨铁…… 嘶? 叶无秋心底一亮,眸子里透出几分喜色来。 再看眼前状况,凭口直断:“你们母女寻回《御字卷》,族内职务皆升三级,功勋堂另有奖励,不日送达。至于……” 叶无秋视线往下一找,见着银月峡某处的尸体:“赵斜阳的遗物,你们自行处置。” 柯盈盈、叶凝母女再次行礼:“多谢无秋老祖。” —— 叶无秋得了《御字卷》并宝典秘钥,扫眼远处几个未曾照面的老家伙,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旋即闪身不见。 第539章 余斗又不见了 第539章 余斗又不见了 斗战神殿去年找到《异字卷》,在九寒世界闹出了不小动静,《御字卷》闪烁相互之事,说来不足为奇。 柯盈盈寻得赵斜阳陨落之地,用一枚虚戒收了遗体——若是所属实力来寻,把遗体给他们便是。 至于这位老牌战尊的遗物,自然无须再提。 —— 叶凝返回听风分院时,伤员皆以安置妥当,至于不幸陨落者,自有对应的抚恤方案。人生如是,生死无常。 无论如何,邪剑尊赵斜阳已死,算替大家报仇雪恨。 然而…… 叶凝才刚刚松口气,忽见严雀闪身而至。 见得听风分院一片狼藉,哀声阵阵,严雀俏眉紧蹙,问声道:“叶老师,我夫君呢?” “他刚刚还……” 叶凝试图找到余斗的灵元印记,然而扫视之下,却没了余斗踪迹——想来也是,严雀亦为战魁强者,拥有无距灵眼。 真能轻易找到,还用得着过来问询? “公子他没回去么?” 叶凝有些慌乱。 严雀眉心愈紧,却是未曾责怪——夫君刚才使出六境藏神,便是战尊强者,也无法轻易察觉他的存在。 她在远处看得清晰,知道是夫君暗里出手,用荒城盾的手法使用《御字卷》,救下了柯盈盈。 既然柯盈盈得胜,《御字卷》又被叶无秋收走,余斗理应回来…… “邪剑尊一击之后,他便没了踪迹。”严雀铺开无距灵眼,在银月城周边细细搜索,“他最后出现的位置,在哪?” 叶凝意识到可能出了事,传音答道:“公子之前就在分院,帮忙救助伤员。见得势头不对,便向我取回《御字卷》,叮嘱一二之后……便不知去向。” 余斗瞬移离开之前,已经开启六境藏神,莫说叶凝不知,就连当时的柯盈盈、赵斜阳,也不知战场下方,有个战魁武境的小家伙在偷偷旁观。 “……” 严雀面露忧色,努力保持冷静:“夫君替柯前辈受了邪剑尊一击,定是伤得不轻,我再去周边找找。” 叶凝大惊,立即道:“我也带人出城去寻!” …… 是夜,听风分院以及周边街区连夜重建。 严雀、叶凝各带人手,在银月城乃至月澜山区域进行搜索。 古怪的是,几方人马铺天盖地,直到翌日天明,都未能找到余斗。 —— 天地之大,山河广阔。人与蝼蚁,其实没什么分别。 当余斗陷入昏死状态,神庭灵窍紧闭,藏神诀开启自保循环。莫说严雀,哪怕是柯盈盈那等战尊强者,都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 严雀的推断没错,恰是赵斜阳的巅峰一击,让操纵《御字卷》的余斗遭受重创,当场晕死过去。 锥刺般的剧痛,令余斗醒来,天色蒙蒙发亮。 几乎脱力的身体,漂浮在冰冷的水面。 “下一回,傻子才站水边……” 余斗恢复意识,朝天呼出口热气。 此前操纵《异字卷》,对决的不过是战豪、战魁,战神宝典本身足够强横,余斗不会遭到丝毫影响。 可是操控《御字卷》时,挡下的是邪剑尊的巅峰一击,当时余斗相隔甚远,还是脑袋一懵,往侧栽倒,摔入了银月峡的激流。 亏是有战魁武境,不会轻易溺水。且有土河、云芝战意护体。不然这一夜碰撞,早不知在哪磕死了。 饶是如此,当余斗从河水中挣扎到岸边时,还是感觉浑身疼痛。 头如锥刺,往日清晰无比的神庭灵窍,似乎触发了《藏神诀》的自保机制,暂时呈闭合状态。 待其自行解开,似要几个时辰? 神庭灵窍罢了功,说来有些尴尬——不能调动太多战意,也开不了虚戒,此时的自己,就似个不慎落水的寻常战士。 余斗倒不在乎,心里庆幸:“若非如此,邪剑尊的那一剑,定能把我隔空震杀。” —— 在战尊的对决中搅了一手,能活下来便是万幸,何况还左右了战局? 余斗泡了一夜,身上发冷,就在河滩旁寻了个隐秘之处燃起篝火,把碰撞得破破烂烂的衣裤鞋袜清洗干净,又烘烤干爽。 他撕扯掉一些边角,长装变短装,穿戴完毕,就似个落魄的江湖散人。 “银月江下游的支流就跟蜘蛛网似的,也不知漂到了哪儿。”余斗叹了口气,“亲友们怕是会担心。” 然而多想无用。 自个儿的神庭灵窍暂时封闭,总不能扯着嗓子喊“救命”吧? 反正无甚大碍,倒不如…… 瞧瞧银月江下流的鱼口! —— “往后不知道在银月城住多少年,总得探个虚实!” 余斗十分开朗,瞅见道旁有片竹林,喜滋滋的走将进去。 没过多会儿,他手里便多了一个竹楼,一根四尺来长的竹竿儿,还拎着一串竹钩。又从破损的衣物上扯出几根长度合适的丝线,双手试了试力道—— “嘿嘿,够用!” 余斗在竹竿末端的竹节处绑牢丝线,再用丝线的另一端系上精巧竹钩,配上个重量适宜的小石豆儿。 “差个饵……” 余斗嘀咕之间,一双眼睛在河畔泥地里找寻。身为老钓哥,挖几条蚯蚓作饵,简直不要太简单! 齐活,上路! —— 余斗逆着江水,边走边钓。顺带寻找路径,看看周边是否有村庄、小镇。 运气还不错,沿河走这一溜儿,上了几条翘嘴、草鱼。就放在竹篓里,那竹篓用草绳栓劳,草绳一端系在腰带上,飘在水边一路跟着。 …… 今是二月初六,早过了龙抬头(二月二)。 走了有小半时辰,瞧见河畔高处有片田地。有位中年大叔扛着锄头,带着个十七八岁的精干后生,在地里劳作。 那父子俩约是天没亮就过来了,眼下日头刚起,浑身皆有热汗。 远远便见着河边动静,原本以为是同村弄水货的,待其靠近,才发现是张陌生面孔。 正有些警惕,余斗已到田边,招呼一声:“哎老哥,忙着呐?” 中年大叔见他表情和善,言语也是朴素,提着的鱼篓里还有些收获,于是道:“过些雨水,就该下种子了,得提前挖好引水、排水的渠道——小哥拿竹钩都能上鱼,厉害啊!” 余斗哈哈笑声,见那后生直往鱼篓里瞧,于是大方的往前一递:“合个两三斤,弄得一餐晌午,送你们了。” 后生还有些拘谨,余斗却是随性,把鱼篓塞他手里道:“我是偶然至此,想跟你们打听个方位。” 中年大叔见他衣衫破损,手指上却戴着虚戒,便给儿子使个眼色,让他接了鱼篓等在一旁。 自行问道:“不知这位大侠,想问什么方位?” 余斗照实问询:“不知这附近的村庄是何名目,在月澜山脉什么区域,离着银月城又有多远?” 中年大叔倒也实诚,答曰:“这地面唤作孔家村,位于月澜山西南端,离银月城大概一千多里。” “……” 余斗脸色一僵,瞠目解释。 雾草? 小爷晕乎这一晚上,能漂出来一千多里? 再睡多几个时辰,没准已经出了月澜山区,到枫江流域了! 嘶? 这么刺激的吗? 余斗下意识举目四望,瞧着西北方向云雾霾霾,视线找着某个熟悉的区域,感到难以置信:“那是天墓山……殒神峰?” 中年大叔应道:“是了,往西去不到五十里,就是墓峰学院。” “谢了……” 余斗心里滑稽,正打算去墓峰学院溜达溜达,那后生旁观多时,忍不住道:“这位大侠,你用竹钩儿怎么钓的鱼,能教教我吗?” “古法而已,这东西以前叫‘竹卡’。”余斗得了方位,就把自制的渔具送与后生,“用法与金属鱼卡一样,不嫌麻烦时,自己多做些便好。” 后生得了几个“竹卡”,眼里透着兴奋。 余斗也算播下钓鱼的“种子”,又细问了几句路径,便独自离开。 顺着田间小道走没多远,果然见得山林间有一处村庄。他无意逗留,从北侧大道离开孔家村,见着只有向西的路径,便朝着天墓山的方向走去。 —— 许久没有这样行路,走得日头高升,热辣之感从背后爬上头顶,让余斗不禁想起八年之前,从河间集走到花谷的情景。 彼时仓皇逃命,现在却是悠哉悠哉了。 走了约有十余里路,来到一处三岔口——有条来自东北方向的大路,与孔家村出来的南线大路汇合,一齐通向墓峰学院。 余斗见着岔口有茶肆、食铺,本想上前要点吃食,却想起自个儿打不开虚戒。 “脑袋没信号,啥都干不了……以后还得备些现钱!”余斗自嘲的笑了笑,不再向前,扭身向北。只要沿着大陆一直走,待《藏神诀》解除“自闭”状态,便就到家了。 走没两步,道旁茶肆里却传来一个声音:“兀那汉子,站下。” 余斗左右并无别人,索性站在原地,循声看去,见是几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正在茶肆小憩。 开口的是名面目俊朗的男子,几分调侃的道:“是去墓峰学院参加入学考核的吧?走错道了!那边,那边。” 说话间,还端着茶碗喝了一大口,往西边使了个眼神。 “……” 余斗的表情有些僵硬。 眼神呆滞的向西看了一眼,像极了初入江湖的小菜鸟。 俊朗男子笑道:“你战意不俗,又衣衫褴褛,是从月澜山东麓一直历练过来的吧?没事没事,咱墓峰学院就喜欢你这种吃苦耐劳的苗子!” “小爷是水里漂了一夜,又钓鱼一早上溜达来的……”余斗心里暗笑,“也算历练吧?” 他猜对方是墓峰学院学生,此时道口人多,也不好驳了人家面子。 于是抱拳称谢,乖觉道:“多谢学长。” 正想着寻个岔口再从野地里绕回来,不料这支队伍修葺已罢,纷纷起身。 “正好顺路,一起?”俊朗男子笑声招呼,还带着些友善的挑衅,“我们队伍三天三夜没休息了,让你占个便宜,咱们比比脚力如何?你若能赢,我让你免试入学!” …… 嚯? 这老哥身份还不简单? …… 余斗寻思着“来都来了”,不如……玩玩? 互相也不问个姓名,俊郎男子结算了茶钱,嘴里打个呼哨,便与几名队员施展身法,向西而去。 “行吧……”余斗揣着幽默,也拽开步子疾追。 虽然神庭灵窍“自闭”,余斗依旧拥有战魁的身体,即便无法自如调动战意灵元,他的奔跑速度也绝非寻常小辈可以相较。 眼前这支六人小队,武境皆在初阶战灵,尚未到达刻脉修行战魂翼的程度。余斗追赶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但是行走江湖,更多是人情世故。 对方既然如此骄傲,能够紧随其后抵达墓峰学院,才是最好的选择。 —— 俊朗男子是这支队伍的头儿,唤作穆正西,从他的口气看来,多是《震字卷》护典穆家的嫡传子弟。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这次拿到的东西非同小可,学院的奖励定不会少,嘿嘿!”穆正西在小队音域中给大家鼓劲儿,“咬咬牙,最后四十里路!” 大家还真是三天三夜没休息,一张张年轻的脸庞透着疲惫。听到队长的声音,各自绷住状态,保持速率沿着大道前进。 随着队伍靠近天墓山,原本升起的热度,被山区弥漫的浓雾挡在身后。 置身其中,有种令人背脊发寒的凉意。 余斗不是头一回至此,倒是未觉古怪。他脚步轻健,身法迅敏,奔跑追赶并不吃力。 穆正西未曾回望,却时刻铺开灵元之眼警戒周遭,看到茶肆偶遇的小兄弟身手不凡,心里亦是暗笑。 …… 然而越是靠近学院,山势越是险峻。 所谓大路,不过六七尺宽,左右是云雾缭绕的险峰绝壁,寻常人走在当中,常会疑神疑鬼,生怕哪里冲出什么鬼怪,把自己叼走。 穆正西熟门熟路,自是不惧。 自入学以来,这条进入天墓山的大道,他已走了不知千百回。只希望早日学会飞行战技,才好来去自如。 而这次任务的收获,足够让家里长辈,替自己开刀刻脉! 第540章 二叔 第540章 二叔? 余斗只当散心,并未多想。 在神侍训练营时,就有自行封闭神庭灵窍,加强锻炼体魄的课程。他是正儿八经通过考核的银甲神侍,此时翻山越岭不在话下。 话虽此说,天墓山的路径并不好走。越往深处,山道越是崎岖。相较之下,花谷道的险峻对比天墓山,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余斗经验丰富,跟在穆正西的队伍后方,离得不远不近,一直未曾掉队。 穆正西还有空和左右玩笑:“这小哥身手不凡呐,能跟上咱们的速度,是个好苗子。” 说着,还回头吆喝:“哎兄弟,你加把劲儿,到了墓峰学院,哥请你喝酒!” 余斗应道:“成!” —— 进入天墓山区域,阴沉的雾气缭绕山体,未到高处之前,怕是难见天光。 余斗一边紧跟队伍,一边尝试,那般“自闭”状态虽有松动,却似蛋壳表面的微小缝隙。 “这都半天了,嗐……” 经过半日恢复,漂流撞击的外伤早已平复,此时余斗耳清目明,倒是不多担心。现在瞧着是裂缝,再过会儿就“破壳”了。 …… 正乐观行路,想着去墓峰学院参观参观。 雾气弥漫的山道上,平地蹿来一道刺骨的凉意! “嗯?” 余斗眼珠一动,发现一道几不可查的淡蓝光芒,从山体外侧掠闪而至。 “战魂翼?” 他感到几分危机,下意识顿在远处,唤道:“学……” 不料话才出口,便有数之不尽的锐利冰锥从山体外侧飚射而至! 咻咻! 咻咻咻! 穆正西队伍猝不及防,就算勉强顶出战魂甲,山道上还是闪出一片血光——说巧不巧,余斗离着队伍有几丈距离,加上惊觉停步,而隐藏在雾气中的神秘强者在远处出手,带了一点预判。 那六名学生被冰锥打得呜呼哀哉,余斗却完好无损。 他还故作惊慌,往后退了些距离。 —— “敌袭,结阵!” 穆正西扛过第一波冰锥攻击,当先站在山道外侧。领队起阵之时,掩护一名队员释放出求救信号。 锐啸之中,一道淡红色的光芒,直冲天际! “嘁……”山道外侧的迷雾中,一个背展冰翼的人影,发出不屑的轻哼,“我数三个数,把东西交出来。” “否则,死!” —— 穆正西肩腹受伤,鲜血浸透衣衫,听明对方来意,心里暗叫不好。 但是,到手的宝物,怎能轻易让人? 求救信号已然发出,只要学院派出导师接应,就能化解危局! 然而…… “一!” 神秘强者释放出陵园威压,将山道上的几人牢牢罩住。 冰冷的声音,透出凛凛杀意。 并且,节奏很快:“二!” 这第二个数才出口,迷雾之中寒意震荡,竟又出现了海量冰锥——比起第一波突袭,那尺寸更未夸张! 之前那叫“暗器”。 现在的,可以称之为“弩炮”! 穆正西等人仅是二十岁上下的战灵学生,被任意一根冰锥射中,都有可能命丧当场。 —— “好好好,东西给你!” 穆正西死咬牙关,眼里满是不忿。 若是队伍齐整,六人结阵的状况下,或能与对手一战。 可是身后队员支立不定,脚下已经淌出血泊,对方再有一招,便可轻松灭杀。 他也知道,学院或是家族的高手,在不清楚宝物品级之前,不会轻易插手——穆家子弟千千万,自己算得个什么? 可是…… 穆正西心里不甘:手里这份宝物,恰恰能让这支队伍崭露头角! 唉。 …… 他摸出一枚虚戒,向外递了出去。 神秘强者见状,得意的哼笑一声,正待灵元御力,将东西取过,忽有一道与之相当的寒意,从浓雾更深处传来! 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之意,远远传来:“在天墓山打劫我墓峰学院的学生,阁下倒是好胆量。” “……” 穆正西闻言,顿时把虚戒攥在手心,眼里闪过几分喜色:“二叔!” 浓雾之中,一名身材挺拔的男子,凭着褐色战魂翼掠飞而至。他手里拿着一双锐利尖刺,面孔竟有几分熟悉? “穆无尘?” 余斗想起八年前在葫芦谷外的激斗,不禁暗笑。 如今的穆无尘,已是墓峰学院导师,武境亦在战豪之上。 他护在山体外侧,倒是并未注意远端的余斗。 “叫什么二叔……”穆无尘诙谐哼笑,“叫无尘老师!” 穆正西见得援兵到来,总算松了口气:“也没见别的老师来啊,得亏你是我二叔了。” “你小子,知道二叔对你好就行了!”穆无尘比他大没几岁,却因着辈分,当上了穆正西的堂屋二叔。 他飞身向前,逼迫神秘强者的位置,风格嚣张依旧:“怎么茬,藏头露尾的玩意儿,还想和哥们较量较量?天墓山还有许多坑没填,要不,你挑一个?” “嘿嘿,天墓山这等风水宝地,还是留给你们自己人用。”神秘强者并无退意,相反,他凝聚的冰锥改变目标,死死锁定穆无尘。 话音才落,道道冰锥犹如满弓利箭,破空袭来! 穆无尘哪里惧他?挺起双刺,半空里旋出一道褐色飓风,奋力迎上。 同时朝身后传音:“走!” —— 穆正西眼见两名战豪半空激斗,亦知机会难得,当即和队友背起两名伤员,各爆战魂,朝着墓峰学院而去。 然而,天亮前的夜,往往最是黑暗。 虽有穆无尘引开了神秘强者,但是穆正西带队向前,却有“嗖嗖”异响,从道旁山体传来! “不好,还有追兵!” 穆正西眼眸一凝,默契的将两名伤员交给战力稍弱的两名队友。两战力较强者各执兵器,护住队伍前后。 “队长,那人是谁?”后方队员趋步疾行,听那响动头皮发麻,不由心里慌乱,“我们拿到宝物,应当无人知晓才对啊……” 穆正西倒还镇定,铺开灵元之眼,试图算清追兵数量。 一边冷笑:“我们不是请了两个当地向导?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对方实力强劲,自有手段逼迫向导说出实情。” 至于那两个当地向导的命运…… 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 说时迟那时快,来路不明的追兵身法鬼魅,竟从陡峭的山体掠过,对穆正西等人完成包围。 随着一声尖利呼哨,雾气弥漫的山道前后,接连出现多个人影。就连内侧山壁,外侧山崖,都隐隐传来战意波动。 当真是布下天罗地网,务必将穆正西手里的宝物夺下! 这些人有备而来,皆穿杂色衣饰,为的就是隐藏势力所属,就算发生冲突、造成伤亡,也让墓峰学院无处寻仇。 神秘强者已被穆无尘牵制,他们二话不说,合围之手,立即发起强攻! 穆正西牙关一咬,当即下令:“放下伤员,四角轮转,我们打阵地。” 背着两名伤者的队员立即招办,四人呈四角站位,以两名伤员为阵中,悍然迎战! 这四人不愧是墓峰学院的精英子弟,虽无飞行战技,但是手底下的功夫极为过硬。对上这等江湖势力的战灵好手,战力上具备相当优势。 穆正西战法灵动,在防守之时竟还突击向前,刷刷几刀,砍得对手血肉横飞,叫苦不迭。 奈何之前被神秘强者冰锥偷袭,各带有伤。又要兼顾两名重伤同伴,当穆正西被敌方高手牵制,哪怕阵角轮转,也难免陷入下风。 仅能凭着山道狭窄,对方铺展不开而勉力维持。 可是这伙匪徒准备充分,人员充足,似是提前截在此处,攻击犹如潮水般,随时可能将穆正西等人吞没。 恰在这紧要关头,堵在山道后方的匪徒忽然大乱! 只见道道霞光流转闪动,精准无比的击中他们的头颅,力道之强,竟能把战灵强者的脑袋直接打爆! “还有援兵?”穆正西精神一振,他恰好换防到东侧,连忙挥洒战技,试图和援兵里应外合,将这些个匪徒一网打尽。 匪徒也都纳闷,这条山道寻常无人,穆正西疾步赶路,前后数里空空荡荡,怎会冒出个援兵? 然则拼杀一阵,穆正西惊愕察觉,那操纵“霞光”之人,恰是自己在茶肆“捡”回来的“准新生”。 —— 原来,余斗刚才落后得远,且未穿着墓峰学院服饰,被匪徒们排除在外。 眼瞅着情况不妙,余斗就利用微弱的灵元之力“撬开”虚戒,从虚戒的缝隙里取出鱼尾霞镖! 他的武境有所恢复,一手散流霞的绝技,打得匪徒死伤惨重! 但是…… 穆正西往后反攻,前侧的队员顿时遭重,他震惊之余,尚未来得及反应,余斗一记登云步掠过身侧。 鱼尾霞镖向前连发,逼开匪徒的围攻。 瞧见一名持刀的墓峰学生,他上手一搅,轻易的夺刀在手。 “借刀一用。” 余斗蹿步上前,独自对上十余名战灵匪徒,他身法迅捷,刀法凌厉,刀尖好似画笔,在天墓山上描绘出一朵朵鲜艳的血色花朵。 如此彪悍的战力,直让穆正西等人目瞪口呆,而埋伏两侧的匪徒合围强攻,竟无法突破余斗一个人的防守。 须臾之间,匪徒死伤殆尽。 “呼……” 余斗吐出一口浊气,那零星的战意,只够维持回收鱼尾霞镖,这一通走下来,身上已经冒出了热汗。 “刀还你。”他将品质不错的佩刀抛出,那位墓峰学生慌忙回神,险些没有接住。 穆正西喉结蠕动,见着三十多名匪徒已经没有动弹的,愣愣的看向余斗:“你……你是……” 余斗身上衣衫褴褛,因在河边滩涂钓耍半日,瞧着就像个落魄汉子。 穆正西已经足够高估,才将他看做苦修的战士。往天墓山来的年轻战士,多半是想投入墓峰学院门下,这才有了现在的情境。 “我咳咳,路过的……”余斗多少要点面子,凭着自己的江湖地位,虐几个无端匪类,多少有些欺负人。 真要亮明身份,总有些不得劲。 这一番活动,自闭的神庭灵窍渐渐开启,余斗正想溜号,忽见一对褐色战魂翼疾赶而至——穆无尘掠身落下,看见山道上尸骸狼藉,血流成河,不由皱紧眉心。 当他发现己方人员并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二叔,你那边如何?”穆正西关切问声。 “嘎了。”穆无尘赏了他个白眼,视线一偏,定在余斗身上,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嘶,你?” 余斗龇牙坏笑:“穆兄,好久不见呐。” 穆无尘表情一僵,嘴角有些抽搐。 脑海中浮现芦谷外的战斗画面——当初以十对八,却未能拿下无为学院,至今都是他心头的尖刺。 后来银月城一别,不想今日会以这样的方式相见。 “怎么了这是?”穆无尘打量一眼,见他身形落魄,不由发笑,“钓鱼……摔河里了?” “差不多吧。”余斗幽默回应,倒也无意隐瞒,“昨夜邪剑尊上门挑战南柯一剑,我贪心靠近看了几眼,被两大剑尊的战斗余威震下了水。” 他哈哈笑声:“刚爬起来呢,被你们学院的学生,当成参加入学考核的了。” 穆正西听得言语,又看自家二叔那般表情,哪还不知此人来历不凡?也不知真实武境如何,胆敢旁观两大剑尊决斗。 就硬着头皮问道:“敢问足下尊姓大名?” 这话哪里还用余斗回答? 穆无尘捏着鼻子道:“他你都不知道……五年前的联赛冠军,现在的无为学院导师,名震中土江湖的武安公子——余斗!” —— 穆正西霎时大惊,还没说话呢,忽见山道上电蛇连蹿,一个俏丽人影兀的闪现——余斗的神庭灵窍重新开启,严雀第一时间锁定方位,瞬移赶来。 “夫君!” 严雀见到余斗面色如常,战意灵元十分稳固,总算放下心来。 余斗被她一个眼神拿住,立即朝着墓峰学院诸人抱拳告辞——自己晕乎一晚上,雀儿怕是寻了一晚上。 正打算和严雀返回银月城—— “余老师请留步。”背后传来穆正西的声音。 余斗半转回身,问询的看向对方。 只听穆正西道:“学生这里有件东西,余老师或许感兴趣……” 第541章 地灵千淼果 第541章 地灵千淼果 余斗驻足回身,问询的看向穆正西。 他能猜出来,这支墓峰学院的六人小队,定是在任务过程中有所收获,才会引来战豪强者截杀。 为了那件“神秘宝物”,这些人不惜得罪墓峰学院。 如此看来,穆正西得到之物,定然非同凡响。 —— 穆正西连忙将虚戒里的宝物取出,呈送到余斗面前。 “这是——”余斗眨了眨眼,打量穆正西递过来的东西,瞧了好几眼,嘴里吐出两个字来:“萝卜?” 手中之物带着泥土气息,乍一看去,就是个巴掌大的萝卜。 “咳……”穆正西一时岔气,顿时咳嗽两声,连忙解释,“这是‘地灵千淼果’,是学生在执行任务时偶然所得,属仙品高级地宝!” 余斗却不识得,就把“萝卜”递还给穆正西,恭贺道:“仙品高级,这可是不小的收获,难怪会引来追杀。” 穆正西见状,心里哭笑不得。 好在穆无尘及时道:“余兄有所不知,这地灵千淼果,对土河战意大有裨益,服下之后,不仅能够增强土河战意的韧性,还能弱化体内的土河壁垒——许多觉醒土河战意的强者,在武境达到一定程度之后,都会寻找地灵千淼果。” “不过……”穆无尘也是头一回见得,叹道,“此物极为难寻,可遇不可求。” 余斗恍然大悟,果真被勾起了兴趣。 此前经过老李指点,修行破境,全靠乾坤山河塔化为钻头,在经脉里横冲直撞。 有效归有效,过程却是异常痛苦。 若得此等宝物,岂不是等于洗筋伐髓,优化己身? 吃个萝卜,终身受用,嗯…… —— “墓峰学院的规矩,我多少知道一些。”余斗不曾贪心,淡笑道,“此等宝物上交学院,所能换取的利益,对你大有好处。不如待你回去之后,我再设法获取?” 穆正西却道:“院中有不少修行土河战意的导师,这果子若是送回学院,多半是内部消化了。” “这样……”余斗面露思索,旋即颇为直白的道,“恕我冒昧,这果子我确实想要,还请穆兄弟开个价钱。” 他生怕对方反感,看向几名伤员:“你们同学几个拼了性命护送至此,我绝不会亏待了诸位。” 熟料穆正西眼里一热,把地灵千淼果塞往余斗手里一塞,道:“余老师,我们不要你的钱。这地灵千淼果……送你。” “哎?”余斗有些意外,“这可是仙品高级……” 穆无尘见得此景,却是心有所料,微微颔首。 只见穆正西眼里透出崇敬之色,言语中情绪涌动,透着无穷的能量:“东盟总部已经下令,将会组织所有学生,前往岷山战场修行!” “我知道,这是余老师的功劳!”穆正西面对余斗,觉热体内的鲜血都沸腾了,“余老师要做的事情,我们也想去做!” 几个墓峰学生纷纷附和: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况我们都是战士!” “大家应该团结一心,同仇敌忾!” “决不能让寒雪梦魇跨过岷山一步!” “……” —— 从天墓山回来,余斗的心里仍有波澜。 当然,地灵千淼果不能白拿,他给六名学生每人一份灵元玉心,助他们修行顺畅。 “这段时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余斗安抚罢秋玄清等人,又无距传音问过老李,确认地灵千淼果可以直接实用。正打算闭关修行,却有执勤学生来报,说听风分院来人。 …… 无为学院会客室,布置素雅。 余斗到时,见着两名身穿金绿裙裳的美丽女子。 其一凤仪端庄,面色恬静。 其二风华绝代,灵动婉约。 两位女子的眼眉瞧着有三分相像,坐在一处时,叫人赏心悦目,不禁流连。 “柯前辈,叶姑娘,你们……”余斗拱手作揖,话没说完呢,就察觉一道极强的灵元壁障,将会客室牢牢罩住。 “公子!”叶凝见得余斗安然无恙,心里石头落了地,眸子里光芒闪烁,起身行礼道:“公子大恩,凝儿无以为报。” 余斗见她身子往下,像是要行跪礼,慌忙把人扶住,笑吟吟的说:“柯前辈昨日才说,既然是朋友,就该肝胆相照——莫非在下和叶姑娘还不算朋友?” “公子……”叶凝妙目颤颤,惭愧道,“公子帮了凝儿许多,但在公子危难之时,凝儿却什么都做不了……” 看到女儿这般神态,柯盈盈哪里不知其中蹊跷? 她心里笃定,说道:“凝儿不必忧心,从今往后,无论余公子做什么,咱们叶家一定会鼎力支持!” 母女俩早有通窍,叶凝并未感到惊讶,仍是满脸歉意:“公子叮嘱我的事,我虽然牢记,但是公子昨夜失踪,家族那边,应是猜到《御字卷》的来处了。” 这并不意外。 有些事,渐渐的藏不住了。 余斗且让叶凝坐回位置,自己则在主位上坐下,捧起茶杯,看着杯中荡漾的茶汤:“走到这一步,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叶凝平复心情,视线就定在余斗身上:“今日过来,一是探望公子,表达谢意。二是想问公子一件事。” 料也如此…… 余斗点了点下巴。 叶凝看着他的眼睛,问道:“公子是否……曾化名乌月霆,将《异字卷》交给斗战神殿?” “叶姑娘问的,可真够直接啊。”余斗莞尔发笑,喝了一口茶水之后,放下杯盏道,“六十八年前,梦魇之乱,‘扫雪人’清扫世间,就是为了找到《战神宝典》遗落的两方阵眼。” “如今《战神宝典》九方阵眼皆已现世,宝典秘钥亦未遗失……” 余斗目光深远:“修复《战神宝典》所需的星空陨铁,亦由东部三家掌控——有些乱局,是该结束了。” 他没有承认,亦未否认。 当然,这般答案,能让柯盈盈、叶凝更清晰的了解到余斗心里的计划。 “我只是个小人物,我以前总在逃命……”余斗笑容恬淡,那些过往并未摧毁自己,反而让自己更加坚强,更加从容。 “我能做的,就是这些。” “该那些大人物,弄出些动静了!” —— 离着晚餐时间还早,细聊多时之后,余斗并未挽留母女二人吃晚饭。 就送她们到分院大门,便两相作别。 柯盈盈、叶凝并行街头,好似姐妹一般,引来不少目光。 “娘,我觉得,公子是这天下最了不起的人了。”叶凝挽着母亲的手臂,俏脸扑红,瞧着惹人怜爱。 柯盈盈轻笑摇头,又宠溺的看向女儿:“昨日你这般说法,我当你是走火入魔。今日见了余公子,才知道你这丫头……唉,倒是会挑人。” 叶凝有些得意:“那当然,在西山居遗迹时,我便知道余公子非同一般了。” 得意过后,又有些懊恼:“唉,当初怎么把公子一个人留在金属密室,让南宫辞抢了先——娘你知道吗,那位太阴玄女摆明了非他不嫁呢。去年到今年,不知跑了多少次水月城了!” 柯盈盈哭笑不得:“我的傻闺女,余公子确实非凡,但他已经有了数位红颜知己,你这般心思,怕是难以如愿。” 提及此事,叶凝也委屈的低下头:“是啊,公子大婚,我还去了。严雀、秋玄清二人皆是国色天香,又曾与公子同生死、共患难……” 柯盈盈不想女儿陷入其中,可是看她心情低落,又只好鼓励道:“我的女儿,难道生得没她们好看?” “唔……”叶凝眨了眨眼,心里有了几分自信,也知道母亲在哄自己,于是笑道,“娘亲生得好看,凝儿自然也好看,不比她们差!” “那就是了。”柯盈盈笑嗔一眼,“再说了,上一届青年战士联赛,是谁奋不顾身,从银月峡直掠疾飞,赶到回风谷上空,截住银甲神侍的追击,给了余斗喘息的机会?” “那可是银甲神侍,代表着斗战神大陆最杰出的小辈战士!” “你和余斗,也曾同舟共济呀。” 柯盈盈想起过往,亦是心有余悸——在那个关头,当时不知自己一双儿女犯了什么魔怔,居然为了一个东南大陆的小子,齐齐对抗斗战神殿。 如今见了余斗两次,才总算明悟。 “对哦!”经由母亲提醒,叶凝的眼眸恢复了灵动,樱樱小口说道,“那娘亲替我寻个媒人,找公子说道说道?” “……” 柯盈盈听闻,如画容颜当时一僵,旋即哭笑不得。 轻轻掐了掐女儿的手臂道:“我的女儿,几时变得如此急躁了?你的余公子娶亲不久,若他真是‘乌月霆’,必有手法藏了南宫子珊——真要再娶,你前头还有好几个呢!” 柯盈盈在江湖上速有“第一剑尊”的名头,心中自有倨傲,她是真不想女儿嫁给一个有妇之夫。 毕竟…… 自个儿的丈夫,也算是叶家奇才。 两人成亲五十余年,一直感情融洽,丈夫未曾再娶。 在柯盈盈看来,余斗诸般都好,就是太过“花心”了。按着家族情报,跟这小子关系暧昧的女子,数来竟有十人左右? 严雀、秋玄清是已过门的,族妹余霜、狐仆红药都在计划之内。 另有花仙儿、穆沙,都誓死追随余斗,这追着追着,估计也追到房中去了。 前段时间,东南江湖上传出些顾清雨和靖安王的趣事轶闻,想来多半是真。 再加上路人皆知的南宫辞,以及明里喜欢的徐娇,还有假戏真做已成夫妻的南宫子珊…… “因为公子促成联军,又帮忙修复《战神宝典》,说明形势紧迫。”叶凝并未迷乱心智,保持清醒的道,“寒雪梦魇将至,我们折损的不只是李杜两家——当年为了根除李杜,七典七绝付出了数倍的代价!” 话说到此,叶凝也越发明白,余斗的计划为何环环相扣,凸显紧迫:“那些陨落的强者,原本都能成为这片天地的防卫力量,可是……” 不计其数的强者,陨落在了内战之中。 现在谁敢说,七典七绝加上斗战神殿的实力,超过万年前的人族、龙族联军? 要知道,当年的联军之中,有白衣斗战神,有荒祖龙帝! …… 如今的局面,很不乐观。 …… “女儿参加过青年战士联赛,亲手终结了不少。”叶凝说得平静,一颗年轻的心,却早早刻入了沧桑。 “那些人,身上并无罪恶,不该死在月澜山的。” “我不知道以后会怎样,我想……我想珍惜当下!” 柯盈盈一直欣赏女儿的理智、冷静,往日兄妹搭档,叶追负责冲阵,叶凝则是负责统筹全局。 听得几句下来,柯盈盈发现自己居然有点被说服? “唉,也罢也罢。”她苦笑而叹,又苦中作乐,“不过请媒人说项却是下乘,你们都是江湖儿女,不如自己寻个出路?” 叶凝脚下顿住,旋即又向前走,欣喜道:“娘,你说真的?” 柯盈盈最是了解女儿,无奈道:“你自己选的人,你自己把握。你自己选的路,也要靠你自己走。” —— 余斗哪里知晓许多? 他也压根没多想,当夜确定神庭灵窍恢复正常,便在外间修行。 “地灵千淼果……”余斗理顺经脉,想到昨夜被震晕的瞬间——分明隔着十余里,那股强横的力道,硬是循着自己操控《御字卷》的意念,精准的轰在了神庭灵窍。 战尊一击,岂是等闲? 亏是《御字卷》拥有天下第一御劲,余斗真正捱着的,其实只有赵斜阳巅峰一剑的百分之一。 饶是如此,已足够让余斗晕死过去。 如果余斗用的是《异字卷》,恐怕会被当成震毙。 正有些庆幸,操劳多时的严雀洗漱罢,见余斗瞧着手里的地灵千淼果发呆,浅浅笑声:“夫君,你要吃那……萝卜,不先洗洗么?” 余斗眼皮一颤,看向穿着轻薄丝裙,亭亭走近的美丽女子。她的肌肤白里透红,在灯光下有晶润的光泽。 纵是当了娘,她俏丽的脸庞,还是透着俏皮可爱。 “夫君,怎还看得呆了?”严雀笑声清脆,就取过余斗手里还带着泥渍的地灵千淼果,“我替你洗洗去。” 余斗咧嘴傻笑,就静静的看着严雀走到洗漱台边,将地灵千淼果洗干净。 一边洗,还一边问道:“这‘萝卜’皮可糙呢,我削了喔?” “……” 余斗嘴角动了动,本想说些什么。 但他看到柔和灯光下,严雀婀娜的曲线,眸子里光芒柔软,一些复杂的心绪霎时清空。 “嗯。”他鼻子里应了一声。 第542章 岷山雪花 第542章 岷山雪花 服下地灵千淼果的余斗,和往常感觉并无不同。 每日除了自身修行,便是按照课程,带学生到岷山地区训练战法。随着岷山营地陆续落成,许多训练项目也走上正轨。 余斗知道神殿内部勾心斗角,上次击败烈百城后,并未展现出更强的实力。柳天鸣几次提出切磋,都被他以“旧伤”为由婉拒。 …… 虽是二月时节,岷山依旧雪花漫天。 无为分院的学生还在外围训练,余斗、严雀已经跟着一批金甲神侍,登上了“半山营地”。他留意到,龙族大阵之内的几处营地,皆按实战标准建设。 各点相连,已然构筑出岷山东侧的防线轮廓。 当然,若让敌人进入岷山东侧,意味着战局陷入被动。 “余兄,想什么呢?”柳天鸣见他在某处高台发呆,笑声问道。 余斗下巴前点:“我觉着东部防线有些问题。” “咳……”柳天鸣嘴角抽搐,闪身来到高台之上,俯瞰依附地势,隐隐练成一片的东线营地,“怎么说?” 余斗道出心里想法:“战斗蔓延到此处,意味着敌人已经越过岷山之巅,换我是他们,奋力前跃即可——岷山雪厚,难道还怕摔死?” “这几道防线卡位虽好,却不宜布置太多人手。在西线居高临下都无法拒敌,还指望在东线下位防守?” 柳天鸣听他说道,一时哑口无言。 他辩论不得,只好问声:“不知余兄有何高见?” 余斗只当做朋友间的闲聊,各抒己见:“硬拉防线,是拿人命去填,我不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 说着,他指向岷山南北两道山脊:“如果西线战况不利,被迫退守,可利用南北地势,将敌人引向混沌。” “东部空阔,敌人一跃可过。柳兄你看……岷山东部,像不像一个巨大的口袋?” 柳天鸣顺着看去,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借助混沌迷雾,封死南北空隙。再于东部设下口袋阵,作为后手?” 余斗“嗯”的应声,旋即付之一笑:“我就随便一说,相信神殿的前辈,一定早有设想。” 柳天鸣虽为金甲神侍副指挥使,说出去位高权重,不过放在神殿之中,也就是个小头目罢了。 他只知晓,初步防线构筑,暂由金殿王负责。 去年十月,金殿王烈勋击杀伪装成李武泽的“梦魇统帅”,在神殿之内地位直升,颇受器重。 “话说……”余斗说出这话,并不是为了指手画脚,他转而问声,“柳兄,现在有联军方案了么?” 柳天鸣知晓余斗为人,也不隐瞒:“鼎七典七绝之力,能够集结至此的战魁以上人员数量,约摸一万五千。” “再计入一些江湖人员,或许能有两万上下。” 说着,他指了指岷山之巅:“诸葛家的‘奇门宫’已经登临岷山,统筹全局。金银两殿辅助指挥,协同各部。” 余斗眼底戏谑:“这是最终方案?” “……” 柳天鸣心里明白,眼前的余斗,再不是当年的草根。 现在的他,不仅代表东南大陆,还隐约代表了东盟集团的利益。 “等七典七绝坐下来谈时,或许就有分晓。”柳天鸣的说法十分巧妙,亦是感慨万千,“危难当前,《异字卷》、《御字卷》接连现世,两家前辈连那般仇怨都能搁置,七典七绝是该重聚了。” 余斗看向岷山之巅,面色莞尔。 柳天鸣看他侧脸,不由怔了怔,想起某个人来。 趁着此时无事,叹道:“还记得在回风谷,被你一刀击败的武淞么?” “……”余斗收敛笑意,点了点头,“武淞兄弟的事,我听说过一些,不愧是义绝武家的子弟。” 柳天鸣见说,紧绷的心情稍稍缓解:“当年去月澜山的那支队伍,已经陨落四人。我心里一直知道,或许我的天赋比你高,武境比你强,但我比你……似乎差了点什么东西。” “你和武淞那样的人,总能出现在最需要你的位置,承担最大的危险。我自问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却很难和你们一样。” “这是为什么?” ——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余斗想了想,收回远眺极峰的视线,看向身前飘落的雪花:“世间众生,本无羁绊。” “就如这雪花,你是你,我是我。” “区分彼此,挥手可散。” “互不相容,就像松软的雪层,一脚一个窟窿。” “但是……” “有的甘作基石,有的融化己身,如此便能铸成万年坚冰。哪怕最锋利的神兵利器,也不能轻易刺破。” “武淞兄弟等人虽然陨落,但是他们的死,也让你们的队伍更加坚不可摧,不是么?” —— 雪花飘落,在两人的身上积累了薄薄一层。 柳天鸣陷入思索,许久没有说话。 直到半山营地传来某支队伍集合的哨声,他才自嘲的笑了笑。 旋即提到:“我听说,是你把《御字卷》交给叶家的?” 余斗自然不会承认,玩笑道:“不能因为我贪看了几眼剑尊决战,就把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想吧?” 柳天鸣摆摆手,示意他无须紧张,就取出一张试纸,递在他眼前:“你很聪明,比这一辈所有年轻人都聪明,但旁人也不是傻子。这是血液特性试纸,敢否一验?” “……”余斗故作呆滞,正要作势去验,柳天鸣却提醒道,“去年七月在九寒世界,我预先留了血样。” “但在九寒世界留下的血样,和我‘那位兄弟’到凌烟城后,有着明显不同。” 柳天鸣眼底的阴霾散去不少,朝余斗轻笑点头:“原来我还困惑,直到南宫子珊主动示好,并和‘那位兄弟’有了夫妻之实。” “南宫子珊,紫衫毒女……”柳天鸣有些调侃,“她可是能够改变血液特性的高手!” —— 话说到这份上,余斗自知隐瞒不住,警惕道:“都知道了?” “倒没有……”柳天鸣见他反应,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就取出在九寒世界留下的血样记录,当着余斗的面燃成灰烬。 柳天鸣有些得意:“当年在回风谷,我下令杀你,这回算扯平了?” “想得美!”余斗倒也相信对方的为人,与其惶恐度日,不如坦坦荡荡,“在回风谷我放你一招,你却恩将仇报?这生死血仇,我得记一辈子!” “哈哈……”柳天鸣舒心的吐出一口白气,仿佛还上了欠债,浑身都感到轻松,“南宫老师还好吧?” 见着余斗的表情有些奇怪,他摊手解释:“同学一场,关心关心怎么了?” “哦。”余斗也放松下来,“在我家,好着呢。” “那就行……”柳天鸣了却一桩心事,顺着往下猜测,“你交出《异字卷》、《御字卷》,又化名‘月霆’,岂不是说,那两位前辈仍然在世?” 余斗虽不记恨柳天鸣,却谈不上信任:“有些事情,烂肚里就好。李武泽是否梦魇统帅,李杜两家是否还有幸存者,现在都不重要。” “也是。”柳天鸣并不执着,手掌按在冰冷的石栏上,触觉冰冷,但他的心情,却是一片火热。 —— 二月下旬,岷山各处营区, 七典七绝已经到来的人员各自成军,东部三家与斗战神殿暂未谈拢,只按东盟名义派来学院队伍参加集训,算是柔化处理。 这天下午,某处位置扼要的半山营地周边,各部人员开展有序训练。忽有一支队伍气势如虹,掠飞向上! 在接到示警信号,他们才放缓速度,停下来接受检查——队伍成员约摸二百余,皆穿白金锦衣,个个身材挺拔,气势锋锐。 乃是剑绝严家的队伍。 两百余严家剑客,在关前接受严格检查,鱼贯而入。 按着严家之人平日的倨傲,这样的场景极为少见。不过置身岷山战场,所有人都不曾吭声。 过关的队列中,一名剑眉星目的年轻人手提宝剑,相较族人的“高冷”,他不停张望,似在寻找什么。 但是直到队伍开拔,朝着岷山之巅起飞,他之所寻并未出现。 …… 严家队伍飞离半山营地,沿着山势向上,见到不少队伍已在山区展开战术演练,各自心情激荡。 又掠过某处山脊,堪堪见得岷山主峰时,却见山势低处,有一刀一剑正在激烈对决! 一名黑衣男子,手持愁煞刀,刀锋挥洒,好似山间流风,防不胜防。 一名青衣女子,手持凤翊剑,剑芒疾掠,犹如涅盘之火降临人间,无孔不入,灼人心田。 正是余斗、严雀。 他们各凭墨梅战魂翼、鹤灵青羽,在岷山之中飞掠激斗,无论招式拆解,还是战技对撞,都让严家队伍的年轻子弟看得惊心动魄。 甚至让一些老辈战魁,看了都自叹弗如。 领队的严家战尊唤作严邵,见了严雀的剑术,一时大为惊奇——那剑术之中有几分严家的影子,却又不尽相同。 含了妙处,又添了许多独特见解。 “神殿中本族子弟,多在山脚大营。”严邵心里计较,“这是何人,为何习得本族剑术,还有所改良?” 疑惑之间,冷不丁瞧见一名本族子弟飞身上前,扬声招呼:“余兄、余夫人!” …… 山间切磋激斗的男女,自然是余斗、严雀。 而认识他们的严家子弟,则是剑公子严可均。 两人早察觉大队人员经过,本来打算停手,只是斗得入巷,才让他们瞧了招式。 此时严可均靠近,余斗自然收刀,悬定半空,抱拳招呼:“严兄,许久不见。” 严雀只是浅浅颔首,转而看向飞往高处的严家的队伍——那二百来人,皆为当世第一流的剑客! “你们这是……”余斗看清他们的去向,奇道,“登顶?” 严可均点了点头:“听说七星战魁以下,在‘雪宝顶’只能似常人行走,我且去试试。” …… 雪宝顶,岷山极巅。 亦是龙族大阵,威压最强之处。 根据龙阵威压的不同,进入岷山各处大营的武境要求也有不同。 战灵,只能在岷山外围训练。 战豪,可进入岷山脚下的营区,但在龙阵压制下,战魂翼无法飞行,只能提供一定身法灵敏度。 武境达到战魁,是进入半山营地的下限。 余斗、严雀、柳天鸣、烈百城等初阶战魁,皆是在此训练。 今日登顶的严家剑客,除了严可均之外,皆是七星战魁以上的强者。严可均是享誉江湖的“剑公子”,利用家族特权冲顶修行,也在情理之中。 “我还是待在半山营地,适应一段时间再说。”余斗这一个月来,从山脚营地,练到半山营地,为的就是熟练各区域的龙阵威压。 虽说…… 因为黑神骨的存在,龙阵给他的压制不大。 但是自己不练,雀儿难道不练? 雀儿练好了,没准清儿也六阶觉醒了呢? 清儿之后,红药在狐族传承的加持下,武境也直逼战魁——饭要一口一口吃,路得一步一步走。 再者说,余斗向来拎得清。 李丰霆、杜栖月的事情,南宫家已经得知。 在二老的准许下,自己变着法子给出《战神宝典》,也是纸包不住火。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方为立世存身之道。 上头那些江湖大佬,说不好都是谋害李杜的元凶,没准正亏心呢。 这时候跑去雪宝顶转悠,人家岂不心烦? 万一狠心下来,点你的名字,给你派个巡查地狱之门的任务,你去不去? 你去了,半道上派人截杀,推说是地狱之门的缝隙中,跑出来小股寒雪梦魇,你们发生了遭遇战,不敌而亡。 怎么破? —— 余斗把这些事情想得通透,故而修行所在,皆有旁人目睹。 就这片山地里,还伏着不知多少战魁呢。 去年随着李武泽伏诛,斗战神大陆危机弥漫,寒雪梦魇的恐怖传说,令得各方势力寝食难安。 危难当前,正该一致对外,谁敢冒天下大不讳,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武安公子”下手? —— 严可均见他没有登顶的意思,故意道:“余兄有所不知,据悉在四月以前,七典七绝的战魁人员都会进驻岷山。” “上百万战灵、数十万战豪,都会开赴达岷山东线。” “因为各方势力之间,多少有些矛盾。” “为了消除芥蒂,神殿联军统帅部,会在五月初发起一次联军竞赛——由各部将士派出战魁代表队,在西界雪原进行一次实战化演练。” 说着,他还有些踟蹰满志:“演练的战绩排名,会直接决定各部人马在联军中的地位。我上雪宝顶集训,就是为了争取参加演练的资格!” 第543章 太阴玄女的邀请 第543章 太阴玄女的邀请 余斗眼神玩味,并未表现出太多兴趣。 说联军各部的地位,由基层的战魁队伍演练决定,未免太过草率。与其说是联军各部争个高下,不如当做一次凝聚人心、鼓舞士气的“大练兵”! “祝严兄顺利。”余斗见他们还要向上登顶,于是拱手相送。 严可均正要离开,身后却飞来一人。 尚未靠近,嘲讽的声音便先传到几人耳中:“你便是输给了他们?” 余斗循声看去,只见来者面目年轻、战意雄浑。此人目藏锋锐、双手垂膝,飞近前来时,已将余斗、严雀打量一遍。 那般倨傲的表情似乎在说:“不过如此。” —— 严可均心底有些抽搐,正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自己苦修剑道,前些年因为一些战绩,在江湖上搏了个“剑公子”的美誉,与几名同辈并称“当世五杰”。 人嘛,总想搏个扬名立万。 一些际遇难以复刻,却能通过击败自己的方式,剥夺那些本该属于自己的荣耀。 身侧这名族人,便是此类。 熟料…… 余斗、严雀已和严可均作别,后来之人也未曾招呼他俩,此时默契转身,直向半山大营而去。 “想找茬跟小爷斗?”余斗暗翻白眼,就拉着严雀的手,两人比翼齐飞。 哼哼,没门! …… 这等江湖厮斗的方式,余斗见得太多。 某些家伙就跟斗鸡似的,非得你踩我一脚,我踩你一脚。在分出高下之前,谁也不服。就算输了,也会嘴硬。 打赢这类家伙,在余斗看来毫无意义。 那人见状,刻意摆出的倨傲神色,变得有些僵硬。再想追赶时,身侧严可均也扭身向上,跟随队伍前进。 有这闲工夫争强斗狠,不如早点登上雪宝顶,适应那里的龙阵威压。 要斗,等演练开始,再斗不迟! —— 两人飞回半山营地,与柳天鸣、烈百城打过招呼,又直掠下山。 靠近无为分院的训练区域,严雀忍俊不禁:“看样子,想融入神殿联军,也不容易呢?” “融入不了。”余斗的墨梅战魂翼飘散开去,和雀儿并肩步行。 他的态度,似乎有些悲观:“七典七绝,终究是高高在上。就算我们拿了演练第一,又能如何?” 说着,余斗诙谐一笑:“被定为精锐,到时候打个头阵?当炮灰?” 严雀与他心有灵犀,咯咯娇笑:“总不能给咱们话语权吧?” 指挥神殿联军? 余斗自问没那般能耐,也没那份野心。 作为一个小辈,能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早已不愧“武安”之名。 至于更多的…… “清儿,回了!”眼看夕阳西下,余斗站在山脚脊线上,朝着空阔处喊了一声。 那里有数百身穿灰白衣饰的无为子弟,正在演练大小战阵。 秋玄清听到呼唤,紧绷的俏脸倏然松懈,露出甜甜笑意。背后展开冰翼,轻盈掠起,好似降临人间的冰雪女神。 “夫君!”她落至余斗跟前,有些兴奋的道,“下午带学生上阵法课,我突破啦!” 余斗发现秋玄清的武境再上一层,万分欣喜:“不愧是我家清儿,再进一步,就六阶觉醒了!” “没那么容易啦。”秋玄清开心极了,却皱了皱鼻子,哼道,“你上次服了那‘萝卜’,武境提升越发顺畅——这还是大家认识以来,你的武境头一回领先吧?” “是吗?”余斗不甚在意。 秋玄清想起过往,如数家珍:“你初到祖龙城时,才是战锋武境,顾清风都战骁了。我和雀儿的武境,也一直领先于你。” “去年你回来时,也才五星战豪呀……” “现在,雀儿是二星战魁,东南来信说,顾大哥也六阶觉醒。偏你一月双星,到了三星战魁。” 秋玄清越说越“发愁”,还有些委屈起来:“这让人家怎么追嘛!” “夫妻之间,还比这个呢?”余斗拐着弯儿哄道,“反正我也打不过你们。” “那是!”秋玄清得意的扬起下巴,站在面前,优美的颈部曲线一览无遗,“我和雀儿刀剑合璧,天下无敌!” 余斗看得心里发酥,就伸手轻轻捏了捏秋玄清的鼻子,示意道:“让大家集合,穆沙……呃,那丫头跑哪去了?” 穆沙的绝影战意,后期越来越强,此时已能规避余斗的灵元之眼。 “她呀……”秋玄清噗嗤发笑,“跟红药捉迷藏呢。” 说着,就朝远处的雪原努了努嘴:“喏,就藏在那片地方,红药正找她呢。” 余斗、严雀顺着一看,果然见着满脸怒容的红药,在雪地里咬牙切齿的翻找,直把雪层掀得坑坑洼洼。 “她的狐狸鼻子,是不灵了么?”余斗打趣道。 “嘘!”秋玄清连忙提醒,“找半天了,气头上呢,你别乱说话。” “哈哈,好好好……”余斗对两位夫一笑,“走,看看去。” —— 坑洼雪地上,红药手里拿着尺长的血色弯刀,紧绷着妖媚的俏脸,释放出丝丝缕缕的血色光芒,浸透地面。 凭着血池战意的特性,按说能够轻易发现雪层下的所有生物,偏生今天一无所获。 连冰层下不知死了千百年的虫子都翻出来不少,就是找不到穆沙。 红药见余斗靠近,心里越发委屈了,苦巴巴的道:“主人,小丫鬟不见了。” “还真不好找。”余斗睁大眼睛,扫视雪地。 两人的游戏规则,是在约摸三十丈地面“捉迷藏”,穆沙先前赢了一局,找到了藏在雪层下的红药。 反过来时,红药却寻不见人。 这般难堪的结果,对新一代狐王造成了莫大的打击。 严雀、秋玄清各自施展灵元之眼,皆未发现目标。 秋玄清还打趣问道:“是这片地方么?” “是啦是啦!”红药的眸子里,似有眼泪打转,“和在峡谷战区的规则一样,限制了深度,可是说来就巴掌大点地方,怎么可能找不到嘛……” 三十丈地面,十丈限深,再能躲,也藏不了多久。 可是红药办法用尽,就差把地面掀了,始终没能找到穆沙。 余斗端详几眼,忽的灵光一闪。 他冲红药招招手,狐王妹子见状,乖巧的凑上前来。 “你只需要这样……”余斗右手合在嘴边,在红药耳畔低语几句,“没准就能找到穆沙。” “唔?”红药还发愣呢,余斗已经招呼严雀、秋玄清退出场地——这是红药、穆沙的“战斗”,得让她们自己分出胜负。 —— 坑洼的雪地里,只剩下红药的袅娜身影。 她面露思索,大致明白余斗的意思,就持续释放血池丝线,感知区域内的生命气息。感知不到,就持续增强。 再增强。 直到…… 眼看雪地里红芒闪耀,红药却兀的封闭经脉,自个儿屏息凝神,开启“血护”,遁入血池领域。 “啊哈!” 就这么一下,红药肆意的笑声清脆传开:“小丫鬟,我找到你了!” 远处的严雀、秋玄清还觉得奇怪,却见雪地某处点开一圈墨影,潜藏许久的穆沙在遭到灵元标记之后,主动现出了身形。 —— “夫君?这是何故?”严雀、秋玄清齐齐看向憋笑的余斗,皆未明白其中道理。 红药此前的搜索极为细致,为何这一下就能找到穆沙? 总不会是穆沙给面子,主动放水吧? 余斗淡笑解释:“隐入尘寰、模仿万物,穆沙那妮子是模仿了红药的战意特性,才屡次躲过。” “突然改变节奏,穆沙不能及时转变,自然无处遁形。” 严雀恍然大悟:“按常人习惯,气息舒缓,穆沙有足够的时间模仿,夫君好眼力!” 说话间,穆沙在红药的追逐嬉闹中来到余斗跟前。 她故作委屈:“余大哥替红药出主意,这不公平,哼!” 余斗开怀大笑:“下回我帮你。” “那还差不多!”穆沙使了个不算心机的心机,已然心满意足。正打算集结学生,点名返程,却被余斗叫住。 “刚在半山营地,遇到了剑绝严家的精锐剑客。”余斗道,“严可均亦在其中,他说神殿联军统帅部,会在五月初举办一场实战化演练。” “由各部派出战魁队伍作为代表,演练的排名,或许关系到各支军队的战术地位……” 余斗没有把话说完,却也言尽于此,他相信穆沙能够明白其中的意思。 “这事……余大哥不必忧心。”穆沙的回答,让余斗有些意外。 “怎么说?”他问道。 穆沙并未感到纠结:“我们虽然代表东南大陆,却隶属东盟。既然属于东盟序列,咱们等着太阴宫决策就好了呀。” “如有必要,南宫小姐肯定会邀请余大哥参加;如果没有,咱就看个热闹……” “不过——”穆沙显然也有自己的看法,“东盟人员,以东部三家子弟、中土世界东界江湖人士为主。我们……不好出头。” “《御字卷》、《异字卷》已经送出,正是韬光养晦的时机。所以即便南宫小姐邀请余大哥,余大哥也最好拒绝。” “理由很简单——东部三家人才济济,难道拉不出一队化境战魁?” …… 穆沙一席话,将迷惘中的余斗点醒,顿时觉得浑身轻松。 三星战魁对比渐、真、化三境战魁,一个好似萤火,一个如同皓月。 且许多三境战魁,都活了数百岁月,单论战斗经验,就不是这些小辈能够相提并论。 余斗道:“柳天鸣说了,神殿联军以诸葛家的奇门宫为指挥中枢,神殿的金银两殿为辅。咱们以东盟身份加入联军,只是几个马前卒,若是代表东南大陆……” 说着,他诙谐发笑:“怕是连进入岷山的资格都没有。” 穆沙却说:“余大哥,我觉得咱们留在岷山东线,是件好事。” 余斗点了点下巴,给了穆沙一个眼神。 穆沙心领神会,于是不在多言。 —— 果不其然,白天在岷山营区听到消息,当晚回到无为分院,就有人来寻。 而来者,恰是许久未见的太阴玄女,南宫辞。 …… 南宫辞穿着黑底白边的裙裳,肃穆中透出几分高洁,她的身段曲线窈窕动人,站在无为分院门前,引来不少热切的目光。 好在太阴玄女名声在外,谁敢上前招惹? 等不多时,便有一人独自迎出,随意招呼:“小辞,你这是赶着饭点来呢?” 南宫辞见了来人,眯眼发笑:“公子知我,不如就请公子移步,南城东西巷吃个晚餐?严老师呢?” 余斗能够独自出来,必有一番商议。 他道:“岳院长、白老师对岩儿太过宠爱,小家伙有些挑食,雀儿得盯着小家伙吃饭。” 事实上,严雀早把两人的关系看得通透。 过去五年之间,南宫辞是真的在意余斗死活,南宫家为了寻找余斗,亦是出力最多。 如今夫君回来了,她又怎能错过? 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索性由他去了,多少得份大度。 —— 银月城,华灯初上。 两人并肩而行,聊些近况,相谈甚欢。 “小辞,也要恭喜你。”余斗察觉到南宫辞的不同,就在行走之间朝她一笑,“六阶觉醒,殊为不易。从今往后,太阴玄女也能朝夕之间畅游四海了。” “嗯哼!”南宫辞有些得意,挑衅的对上他的视线,“那是,以后想去水月城,再也不用跟太阴宫打报告了。” 还忍不住吐槽:“之前每次都要上边批条子,还要被几个族人冷嘲热讽,气死我了!哼!” 如今六阶觉醒,跻身战魁武境,掌握瞬移法则,南宫辞再也不受束缚。 想去哪,就去哪! 扬眉吐气! 余斗知道她的来意,故意引出话头:“是啊,以后天南地北,都能随时相聚。有了战魁武境,也能去岷山了。” “嘻嘻!”南宫辞心有灵犀一点通,和公子说话,就是这么舒服。 想起昔日“坦诚相待”的约定,南宫辞心里更是温暖。 直言道:“神殿联军统帅部,要在五月初举办‘岷山演武’,由各部的战魁好手组成队伍参加。东盟内部决议,打算派出年轻一代参赛。” “公子,你得来!” 第544章 无知小子,焉敢放肆 第544章 无知小子,焉敢放肆 银月城春末沁寒,晚餐吃的是小火锅,喝的是店家素酒。 “对我来说,参加岷山演武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余斗直言不讳,“我现在最好的选择,是退居东南,当我的太平王爷。” 寒雪梦魇再可怕,也要越过整个中土世界,才能抵达东南大陆。 让这些高高在上的家伙,先耗着呗。 正好给东南大陆争取练兵时间! —— 南宫辞到来之前,便知此事不易:“按说是该挑选一批化境战魁,不过拥有那般武境的高手年岁匪浅,各自的想法根深蒂固,未必能够达成演武的目的。” “所以东盟向联军统帅部提议,岷山演武,只能让五十岁以下的战魁参加。” “神殿那边,同意了。” …… 余斗恍然大悟,点头思索:“五十岁以下的两辈战魁,能够代表斗战神大陆的最强天赋,让这群人竞赛演武,确实更有活力。” 说着,他不禁玩笑:“若让那些几百岁的老朽参加,光是端个架子、摆个架势,都不知要磨蹭多久?” “咯咯,公子所言极是。”南宫辞捏起瓷杯,与他对饮,“五十岁以下战魁,在七典七绝也是凤毛麟角,我想邀请公子和严老师加入。代表南宫家,参加岷山演武。” 余斗讪笑:“我们夫妻一个姓余,一个姓严,如何代表得了南宫家?小辞你也别为难我,这事儿不好商量。” 南宫辞看他神色,也知其中艰难,又试探道:“如果是以东盟名义,参加岷山演武呢?” “这个……”余斗心里犯了嘀咕,身为东盟导师,倒是具备参加岷山演武的资格,不过利益牵扯,还是有些说法。 去了,有可能显露太多,对东南大陆不利。 也有可能替东盟争取到更多话语权,对东南大陆有利。 …… “太阴宫提议,是由我带队,在东部选人。”南宫辞也不藏着,将初步的计划道出,“东盟各位议员,对此皆无异议。我先征询了你们白院长的意见,才来寻你的。” 余斗苦笑而叹:“小辞,你这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呀?” “哪有!”南宫辞一时委屈,瞪着眼睛争辩道,“我……我年岁尚浅,担心不能服众。你有‘武安公子’之名,且把《御字卷》交给了叶家,他们不听我的,却一定会听你的!” 余斗愣了愣,实在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南宫辞说清缘由,还有些委屈,哼声道:“公子手握《御字卷》、《异字卷》,却送给斗战神殿,送给叶家——偏偏不送给我,偏心!偏心!” 太阴玄女闹点小脾气,还真有些说不出的可爱。 余斗不能露底,调侃解释:“在我眼里,你们都是七典七绝。我能瞅着机会把东西送出去就不错了——原来还打算借着两方阵眼的气运,一直修行到战神呢!” 南宫辞追究不得,只好回到话题:“岷山演武,每支队伍五十人。东盟代表队的理想阵容,是由三家小辈以及公子这样的江湖青俊组成核心战队,带领四支东部三家的精英小队。” “我、公子、严老师,这便三人了。” “叶追、叶凝因为《御字卷》的缘故,得了家族大力扶持。近来柯前辈带着他们兄妹闭关,有可能强冲六境。” “徐若、徐娇已是六境高手,我已发书征召,迟早到位。” “如此数算已有七人,大家都是朋友,到了岷山战区也好齐心协力……” 不得不说,南宫辞对余斗的心理,拿捏得十分到位。 掰扯利益相关,不可能成功。 若说朋友情谊,余斗没准能够答应。 果不其然,听闻南宫辞说项,余斗面露思索,俨然在考虑其中的可行性。 “顾大哥以及清澜宗大弟子王城,年初突破六境,可以加入。”他嘴里嘀咕,“还有……东莱阁二小姐秋焉语,加起来刚好十人。” 南宫辞听闻,又是暗喜,又是暗忧虑。 在她掌握的情报里,确实有这几个人的名字,但是其中几位,并不是最佳人选。 当然,她也理解余斗的做法。 要么不参加,一旦参加,就必须争取些什么。 余斗嘀咕完核心名单,眼里闪过丝丝寒芒:“从个人关系上,我信你,不信诸葛。” “从利益上,我信南宫,不信斗战神殿。” “所以……” 余斗想到了极为关键的一点:“多出来的《御字卷》,以及三份星空陨铁,能否让太阴宫入主联军统帅部?” 南宫辞见说,灵动的双眸闪烁有光:“公子和我想得一样,不过修复《战神宝典》,并非一家之责,如若成功,天下得益。” “太阴宫若想入主联军统帅部,或许还看这次岷山演武,因为……” 南宫辞想起一个家伙,眼里闪过几分凝重:“我们会直接面对奇门公子——诸葛奇。” —— 岷山战区的基建工作,仍在进行。 各部人马陆续开进,训练的状况亦是如火如荼。 远离市井喧嚣,远离勾心斗角,这些武境不俗的战士,在冰天雪地里似乎找到别样的安宁。 所图心静,不外如是。 而让各部战士努力训练、刻苦修行的,除了随时可能爆发的决战,还有定于五月端午的岷山演武!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战神宝典》损坏失效,至今已有千年。几近分崩离析的斗战神殿,终于迎来重新凝聚的契机! 话说回来,既然分开那么久,咱总得证明自己过得比别人好,实力比别人强。 五月端午,岷山演武,就是最好的机会! …… 这有一说一,七典七绝本该自出队伍,这东盟合为一家,似乎有些不公平。 古怪的是,神殿联军统帅部,并未否决东盟的提议。 原因很简单,六十八年前李杜覆灭,东盟并未从中获得太多好处,加上东盟手里的筹码更多,规则上占点便宜,也很正常。 横竖只派五十人,算来也还公平。 —— 无为分院,四月底,夏日骤雨。 屋檐下,余斗在回廊里,看着不远处课室中,秋玄清在给学生讲解阵法精要。 严雀在他身侧,柔声问道:“决定了?” “和沙沙聊了许多,觉得偏安一隅,隔岸观火,终究落了下乘。”余斗对着雨幕叹息,“七绝世家,是龙族时代一步一步打出来的。” “九大护典世家的威名,是万年前梦魇之战、天门之战打出来的。” “我们不参加、不谋权,待此战平息,东南大陆在世人眼中,便依然是片蛮荒之地——”余斗叹罢一笑,“雀儿,我可不想东南子弟进入中土世界,再遭到任何歧视,那感觉可不好受。” 严雀淡笑点头:“嗯,我家夫君总是这么思虑深远,怕是不到三十岁,就要长出白头发了。” “白就白了,东山城有家剃头店可以染发,没准我能像烈百城那样染个红色?”余斗开着没谱的玩笑。 严雀自然不乐意:“不行,你染红头发,红药那妮子肯定高兴坏了——哎,狐族在雪地一直有战斗优势,不打算让红药率领狐族参战?” 余斗挠挠头:“听小辞的意思,联军统帅部会让狐族守外围。说穿了,只是一个被江家圈养的异兽种族罢了。” “万年前天门之战过后,龙族陨灭,异兽失去庇佑,遭遇灭顶之灾。” “不能指望狐族各部能有老李那样的觉悟……它们能够死守天狐山一带,便是最好的状况。” “好吧……”严雀莞尔,旋即问声,“待会儿动身?” 余斗点了点下巴,收回视线,看向身侧佳人:“这几天,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岩儿。” 严雀微嗔:“啊呀,你好意思说我?顾好你自己吧,别又摔河里了!” —— 余斗返回东南大陆的第一站,是清澜国都——澜城。 他从银月城一步瞬移,来到澜城以西三十里处。 六月将近,一年一度的“望江亭讲学”已在筹备之中。提前赶来澜城的江湖侠士不计其数,以至周边村镇都颇为拥挤。 望江亭附近有清澜宗执剑弟子把手,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只能隔着岗哨,远远瞻仰。 余斗穿着无为学院的灰白常服,就似个衣着素雅的江湖公子,远远看见江北道上人满为患,一时有些发愁。 就顺着观景的人群,好不容易挤到路卡近前,本想上前通报,却被路人拽住。 “呃?”余斗愣在原地,有些木然的看向那位老哥。 老哥却是热心:“你这夯货一看就是外地来的,那是清澜执剑弟子,有生杀大权,切不可冒犯!” “咳……”余斗讪笑点头,“多谢老哥提醒。” 八年前初入江湖,清澜宗执剑弟子便是索命的鬼,光是见到,就让人背脊发寒、两腿发软。 然而,今非昔比了。 余斗瞅了个机会,几步走上前去,如此举动,引得流动的人群纷纷定住脚,不知这个家伙意欲何为。 —— 路卡前,清澜弟子瞧见有人靠近,于是上前截住。 约是近来人多,这位清澜弟子颇有些不耐烦:“观景的靠后,勿得上前!” 余斗早上在岷山练了半日,回到山清水秀的故国,心情正好。 就揣着个笑脸,怀里摸出个牌子,递过去道:“烦请通传,请贵宗大弟子王城,出来相见。” “……”清澜弟子脸色一僵,以为自己听岔了,“谁?” 余斗字句清晰,又说一遍:“王城。” 清澜弟子表情顿时精彩起来,仿佛遇到了极为好笑之事:“大师兄王城,今年刚刚六阶觉醒,乃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我都见不着他,你想让他出来见你?你小子谁啊?” 旁边几位同门亦是嘲笑不休,场面一时尴尬。 “……”余斗手还往前递着呢,见得此景,就把手中信物收回。 回想当初,霜儿在清澜宗吃尽苦头,遭到众多清澜弟子欺负,想来也是意料之中——这些家伙,骄傲惯了。 哪怕王肃在望江亭落败,他们心里还觉得,只要清澜剑仙在,清澜宗依旧高枕无忧!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当年东莱阁主秋云劫、大圩刀皇顾雪堂、西荒鬼王秋云馗,三大战魁强者齐至望江亭,也仅能逼迫清澜剑仙王牧之罢手和谈。 …… “有时候,还是不能太给脸……”余斗摇头苦叹,分明只想按着规矩见个故人,事实却很嘲讽。 不装一手,连人都见不到? 守卡的清澜弟子见他收回信物,正待呵斥驱离,却见余斗非但不退,反而向前一步。 “无知小子,焉敢放肆!”清澜弟子怒道。 啪! 那人的呵斥声传得老远,但随即的沉重耳光,也同样响亮——余斗反手一掌,直把这人半腮牙齿打得七零八落。 往侧一飞,口喷鲜血,重重甩在地上。 几名清澜弟子大惊,剑锋登时出鞘,试图逼住余斗的位置。 余斗刻薄抿唇,并未与这些看门子弟纠缠,背后闪出鲜艳红光,凭着墨梅战魂翼,一举飞临望江亭! 此刻江畔、江面人影重重、摩肩继踵,余斗看向不远处的清澜宗山门,一念闪过,正待有所举动时,忽有两人瞬移而来。 其中一人中年文士面貌,身穿白金九龙袍,正是清澜剑仙,王牧之。 其手边之人目若朗星,乃是他的座下大弟子,王城! 师徒两人皆为战魁,可谓立在东南之巅,几无敌手。 不过…… 王牧之、王城面色凝重,对上余斗一人,如临大敌。 尴尬的面色,只有一瞬,王牧之故作松懈,语带笑意:“靖安王,近来可好?” “说正事。”余斗也不废话,直言道,“为了迎击随时可能降临的寒雪梦魇,斗战神殿在岷山组建天下联军。议于端午时节举办‘岷山演武’,凝聚军心。” “东盟提议,由五十岁以下的战魁参加——王城,你去不去?” 王城瞳孔一缩,下意识看向师父,得到肯定的眼神之后,立即应道:“愿与靖安王同袍而战,击退寒雪梦魇!” 旁边许多人看着呢,答应是必然,话还得说得漂亮。 “去就行。”余斗轻点下巴,把一些基本情况当面告知,“同队成员,有南宫辞、叶追、叶凝、徐若、徐娇,以及东南大陆几位老朋友,你且作好准备。” 王牧之听得名字,皆是东部三家的顶尖天才,顿时心里一亮——这对王城,对清澜宗,都是莫大的机遇! 当空抱拳:“靖安王高义,劣徒王城,定然不负所望!愿随靖安王斩杀敌寇,建立功勋!” “……” 余斗见说,冷冷笑声,就取出刚才在路卡处无效的信物。 看向清澜剑仙,直呼其名:“王牧之,我的靖安王是你封的,我为天下计,本来打算不计前嫌,但是……” “你门下弟子,竟连我的‘王佩’都不屑一顾。” “这‘靖安王’……”余斗话到此处,就把手中御赐的“靖安王佩”往清澜江的滔滔江水中随手一抛,“不当也罢!” 第545章 黑衣刀客 第545章 黑衣刀客 过往之事,人尽皆知。 余斗为了东南大陆,可谓抛头颅、洒热血。 清澜宗在上一届望江亭论武时,却还要对其赶尽杀绝。若非余斗逐渐势大,也不会改变态度,封其为王。 现在看来,封王之举,不过是个手段。 清澜宗根深蒂固的傲慢,并未出现任何改观。 …… 王牧之见状,脸上的笑意变得僵硬:“些许误会,靖安王何止于此?” 他使了个手法,将余斗丢弃的王佩取回:“老夫在此向你赔罪了。” 余斗则是咧嘴发笑,旋即抿唇,用当年清澜剑仙的倨傲,反过来藐视于他:“王牧之,你须明白一件事,你现在还能喘着气跟我说话,是我仁慈。” “赔罪?” “我要你项上人头,你赔得起?” “若非王钦、王逸两位前辈坦荡赴死,你这清澜宗,呵……” —— 王牧之眼眸一沉,周遭万民观望,这句话如同当着众人的面,扇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什么清澜剑仙,什么清澜国太上皇? 在余斗面前,覆手可灭! 王牧之脸如猪肝,心里又羞又怒,却争辩不得。当年就在此处,自己想要强行灭杀余斗,乃是不争的事实。 “老夫御下不严,教导无方,还请靖安王息怒。”他忍气吞声,低头行礼,“此事过后,老夫一定整顿宗门,绝无再犯。” 余斗面色不善,却并无耀武扬威之意。 逼得王牧之当众低头,这般惩治,便已胜过杀他。 于是看向一言不发的王城:“五月初一中午之前,到银月城东盟总部集合,届时直接出发岷山营地。” 王城点头以应,心情很是怪异。 看到师父忍气吞声,向余斗赔礼道歉,自己非但未觉羞耻,反而有些……快意? …… 关于靖安王位,余斗临走前作了交待:“吾儿余岩继承王位,王佩我自请珦玉阁匠人定制。若有一日余岩前来拜访,贵宗子弟还是如此不屑一顾……” 他视线远眺,看向清澜江畔的庞大宗门:“清澜宗,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 邀请罢王城,余斗马不停蹄,又出现在了流风山。 好巧不巧,正见着两波飞天刀客,在流风山区激烈争斗! 四溅的煞白刀气,在山间激荡,武境不济者早早避开,生怕遭到殃及。 余斗却是不惧,从容落于山脚巨石之上,去看两波刀客比斗。 为了区分阵营,两波刀客各穿黑白衣饰,细看过程,似以挑落对方腰间玉佩为目标——去年刀阁九层的挑战关卡,便是如此。 “挑落腰间玉佩,是流风宗的老传统么?”余斗半开玩笑,心里明白,如果刀尖能够进到那个位置,并且精准命中拇指大小的玉佩,也能要人性命。 由次判断胜负,也在情理之中。 …… “我居然也能看清路数,辩得招式了?”余斗旁观多时,见得黑白刀客忽有输赢,渐渐人数凋零,直至剩下两人对决。 他诙谐暗笑。 曾几何时,自己只是半路刀客,但是因为常年垂钓,双手皆有老茧,被许多江湖人士误认为“老刀客”。 以前看顾清风、秋玄清使刀,总觉眼花缭乱。 经过八年苦修,总算窥得门径。 与人相较时,招法已不似当年粗糙。虽无十年功夫,但在无间地狱的实战强度,说他有个十五年、二十年刀功,也并无不可。 再看这些同龄人的刀法,则是颇为轻松了。 …… 流风山内,白衣刀客乃是一名俊朗男子,他刀法凌厉,攻势狂猛,犹如浪潮奔涌。 黑衣刀客却是一名美丽女子,她身姿飒爽,在力量不及的情况下,凭着更为细致的招法,与白衣刀客相持不下。 “师姐用刀,果然精妙。”白衣刀客强攻不下,些微拉开距离,暂作喘息。哪怕战豪武境经脉通达,也维持不了高强度的战意消耗。 黑衣刀客凤目微凝,薄唇未张。 略有喘息的姿态,更是令人观之入迷:“师弟也不赖,不愧是本门最年轻的战豪。” “多谢师姐夸奖!”白衣刀客笑得阳光,却有几分戏谑,“不过距离成为师姐的刀傀,还差得远。” 黑衣刀客捏紧手中战刀,轻轻一笑:“师弟莫要说笑,你的天赋远胜于我,宜当刀主。” “哈哈……”白衣刀客听出师姐的婉拒之意,但是用刀之人,岂会轻易退缩? “那我可要朝着成为师姐刀主的目标努力了!”他笑容转为锋利,搭配英俊的面容,盎然刀气,流风刀客的英姿尽显无疑。 黑衣刀客抿唇一笑,并未多言。 拒绝的话,说过就好。 只要心里记得,自己只等一人,便心无旁骛了。 “师弟,看好了!” 黑衣刀客手腕一按,旋伴身侧的朵朵战魂忽然融合,竟然按照中土世界的路数,在脑后形成一圈“神环”。 她开启战魂融合境,战意强度陡然飙升! 话音落时,黑裙哗的一响。 流风山间兀的闪过黑线寒光,速度之快,惊得旁人纷纷瞪眼。 白衣刀客牙关一咬,连忙出招迎击,熟料黑衣刀客一改之前打法,曼妙的身姿蓄力如弓,凌空掠斩的一刀,竟有千钧之势! 流风刀法,霸王击鼎! …… 嘭! …… 半山高度,撞作一处的战意刀芒,化为一朵绚烂的焰火。 黑衣刀客持刀悬定,美丽的脸颊微有红润。 刚才风姿卓然的白衣刀客,却被势大力沉的一刀劈得狼狈飞退。勉强稳住身形时,身上战魂甲皆已破碎,而一抹精妙的刀气,已将其腰间玉佩斩落…… “嗬……嗬……”年轻的白衣刀客惊魂未定,眼瞳呆滞,气息粗喘,“这就是……战魂融合境的威力?” 黑衣刀客飒爽收刀,笑声清脆:“师弟,要继续努力喔!” “是……”白衣刀客收起佩刀,发现掌心粘腻,低头一看,才发现虎口已然崩裂。原来师姐的力量,从来都不逊色。 正有些踟蹰,大部分结束对练的同门,都飞回流风山主峰,他见师姐身形飘落,一时感到好奇。 连忙跟上前去,竟发现师姐落在山脚一块大石头上。一名身形挺拔,穿着灰白衣饰的男子,正笑吟吟的与师姐说话。 “……” 黑衣刀客瞳孔一颤,忽觉心碎。 远远清那人面孔,终是苦笑默叹。 原来那些江湖传闻,都是真的…… —— 山坳里,余斗笑容恬淡:“顾小姐的刀法,突飞猛进呀?” 那黑衣刀客,正是顾清雨。 见到余斗前来,满心欢喜:“比公子差远啦——今日怎么有空前来,寻我哥?” “嗯,寻他有点事,正巧看到你们演练战法,故而停下一观。”余斗未作点评,也并不认为自己的刀法,就比顾清雨的高明。 他道:“适才的飞天刀客,真正的战豪寥寥无几,流风宗也将飞行战技,传给门下的战灵小辈了?” 顾清雨对余斗从无隐瞒,“嗯”的点了点下巴,说道:“清澜宗有上千飞天剑客,咱们流风宗自然不能差了。” 余斗未曾细数,看着约有百八十个,鼓励道:“那可不容易,修行之道乃逆天之举,还是不要过分强求。” “公子这话说的,我可不爱听。”顾清雨朝他轻哼,“你一路走来,不知多少次逆天改命,还不许大家效仿了?区区一个刻脉求翼都忍受不了,还怎么成为绝世刀客?” “嗯,有道理。”余斗无意争辩,一句话说服不了,索性赞同对方,“咱们流风弟子,就该有一股英雄气!” “嘻嘻,那是当然!”换了说法,顾清雨自然爱听了。 余斗发现,比起以前的温婉少言,五阶觉醒后的顾清雨活泼不少。战豪武境带来的自信,可见一斑。 “刚才那位白衣弟子,瞧着不错?”余斗有意问道。 “他呀……”顾清雨似乎想到什么,低眉浅叹,“叫做白小楼,小辈弟子里,他的天赋数一数二。” “入门虽晚,却能在二十二岁五阶觉醒,是超一流的顶尖天才。” 余斗颔首,旋即玩笑道:“在中土世界待惯了,觉得战豪都是些年轻人——小时候印象里,战豪都是一群头发花白的老头子呢。现在咱们东南大陆,也出了许多年轻战豪。” 顾清雨想到个说法:“公子领袖群英,起到了带头作用呀。信心一提起来,修行路上的勇气也就非比寻常。” “哈哈,你再夸几句,我这城墙厚的脸皮,都要被你夸红了。”余斗状态放松,因为清澜宗而有些暴躁的心情,也在顾清雨面前松懈下来。 他调笑道:“他想和你修行主傀战技,宗门里,也应该没有比他很合适的任选吧?” 顾清雨没有否认:“确实如此,我爹还有大伯,都有意促成,但是……” 说话间,顾家小姐眼神躲闪,心里似有踟蹰。 不过想到机会难得,不知多久才等来一次这样单独相处的机会,于是道:“刀主刀傀之间感情莫逆,心有灵犀。” “互相成为刀主、刀傀的男子,亲如兄弟。” “女子,则如同姊妹。” “若是性别不同,则为夫妻。此绝技创立以来,未曾有过一对例外。” “白小楼虽是奇伟之才,天赋、人品俱佳,但是……” 顾清雨当着余斗的面,把心里话说出,此前的紧张反而消失不见。 她浅笑迷人,好似夏日里灿烂的花朵:“我有喜欢的人啦!” “嗯……”余斗轻轻跳下大石头,当然知道顾清雨藏了最后一丝体面,心里知道这些年,她为自己付出不少。 “你哥会与我同去岷山雪原,战那寒雪梦魇。”余斗稍作思忖,待顾清雨也跳下巨石,才缓缓道,“我已传音告知顾大哥,待我们兄弟回来……” “我娶你。” 来都来了,是吧。 姑娘家都做到这份上了,咱和流风宗亲上加亲,怎么了? 而且顾清雨的温婉性子,当真是比徐娇还软糯可人,还让人舒服。 “……”顾清雨听得这话,身子兀的一颤,双手紧张的不知放在何处。 正惊喜万分时,只见余斗从虚戒里取出那副使用多年的异兽皮具,年轻坚毅的脸庞,浮现出温暖的笑意:“岷山龙阵之中,所有人的战意都会遭到压制,这副手臂护具会派上大用场。” “小雨,谢谢你,我一直都……很喜欢。” —— 来流风山,连顾清风的面都没见着,就完成了邀请。 余斗、顾清雨好似六七年前,徜徉山水,他一边无距传音,和顾清风聊天。 “五月初一,午时之前,记清楚没?” “昂昂,记清楚了——你小子,在泡我老妹儿?” “分明是你老妹儿泡我!” “行吧行吧,你的桃花运,旁人是羡慕不来了。” “嘿嘿,你羡慕呀,我告诉嫂子去。” “你个臭豆豆,是真的狗!记住啊,待我老妹儿好点,你这三妻四妾的,到时候得一碗水端平!” “哥你放心,我有经验!” “滚!” —— 小半时辰之后,山间的两人走出去好长一段。 余斗已然表明心迹,顾清雨就像打开了话篓子,跟他有说不完的话。虽然都是些细碎过往,却都情真意切,听着便觉心暖。 直到缓缓汇入山间主路,遇见不少同门。 “顾大哥那边,我已传音告知。”余斗看看天晚,于是给这次美妙的行程,划上了一个不甚突兀的句号。 “不留下来吃个晚饭?”顾清雨有几分恳切,却装作随口一提。 余斗噗的笑出声来:“我到流风,得一直藏着气息,否则被刀皇前辈察觉,定要逮着我喝到天亮。” “也是……”顾清雨善解人意,便不强留,只是问声说,“公子下一站要去哪里?” “去东莱阁,邀请秋二小姐。她的武艺浑然天成,单论拳脚功夫,已是东南前三,这在岷山战场大有用处。” 顾清雨听他几句话不离岷山战场,知他要走,心里忽然慌乱。 也不管路边同门,上前一步,紧紧拥住余斗,妙目含泪:“公子,我等了好久好久,才终于等到你。一定要活着回来,一定一定要记得,流风山上还有个傻姑娘,在等你回家……” 第546章 最艰难的邀请 第546章 最艰难的邀请 四月底的东莱岛,正是忙碌时节。 渔民们纷纷架船出海,期待一次丰收的凯旋。 余斗只来过一次东莱岛,相关记忆可谓十分精彩。帮严飞龙打赢了北滩之战,与东莱阁大小姐秋焉梦定下亲事,领悟了镇山河,帮助鬼王前辈击败海神,还知晓了“螃蟹姑娘”的奇闻。 这一次…… 夕阳西下,余斗从流风山一步闪落,出现在了北滩附近。金色的阳光洒在海面,散射出好看的金色波痕。 若有一日寒雪梦魇降临人间,这片看似涌动的汪洋,或许才是最宁静的地方。 余斗正沿着江畔步道,缓缓转向秋府的某处侧门,记忆之中,秋家子弟外出演练,常常由此而归。 没走几步,忽然听见一个肉麻的声音:“东妹,我对你一片真心,今晚你就从了我吧!我保证,哪怕海枯石烂,也绝不辜负!” 东妹有些憧憬:“五郎,你若真心待我,我便把性命交在你手中,又有何妨!” 那汉子眼睛放光,借着椰树掩护,一双大手就在怀里的女子身上来回揉捏:“东妹,我在城东大酒楼开好了房间,你今晚扯个由头过来便是。” 余斗听得好笑,正以为是什么痴郎烈女,不料东妹应道:“我家男人中午出的海,待我确定他今夜未归,再去不迟。你家的母老虎呢?” 汉子嘿嘿暗笑:“还是东妹谨慎,我家母老虎随船去了清澜国东海郡,跑丝绸去了——我在城东大酒楼等你,不见不散!” …… “啊这……”余斗听了大概,摇头不已。 但他未曾多管闲事,这挖墙脚偷汉子的事,哪里都屡见不鲜。一家的汉子出海,一家的女人走商,闲在家里的一个,内心难免骚动。 若是受人招惹引诱,几人耐得住寂寞,受得住忠贞? “每次离别,都是考验。”余斗忽然自责,“以后还是得在家,这么多漂亮媳妇呢,不知多少人惦记。” “而且……” 他想到和顾清雨的温暖相拥,心里愧疚:“在无间地狱几年,怎的变花心了?” —— 而在中土世界闯荡多年,再见到富丽堂皇的秋府,已无当初那般动容。 此处侧门开在秋府西北侧,直通后园居所,正是黄昏,许多归来的秋家子弟,皆尽从此而入。 在东莱岛上秋家一家独大,左右倒是不见守卫——话说回来,秋家的精英子弟,皆有战骁、战灵武境,甚有习得飞行战技者。 东莱岛这么巴掌大点地方,谁还敢潜入秋府不成? 余斗站在个礼貌的位置,尴尬的是,这位置上不只有自己,还有许多妇人。一个个的眼光滴流,贼贼的去看那些秋家子弟。 嚯,这位秋公子气宇轩,那位秋公子剑眉星目。 啧啧,秋小姐天仙化人,身段更是绝妙,好生养! …… “哦嚯嚯,都奔着说媒来的?” 余斗暗自怪笑。 本以为表情收敛,却被一边的阿婶看在眼里。 阿婶上下打量,发现余斗俊逸不凡,身材高大,比起秋家公子也毫不逊色。 就压着声音,煞有介事的搭话道:“这位公子,瞧上了哪位小姐?我表姐在秋府做针线活儿,没准能够搭上话。” “若需媒人,找我一准没错!” 嘿? 余斗的表情越发精彩,讪讪道:“阿婶,我没……” 阿婶一听,脸上摆出一副“我懂”的表情:“嗐,公子不必拘谨。如若担心配不上秋家小姐,我知道还有好些个名门千金待字闺中。” “我观公子气度不凡,不知是哪家的少爷?” 余斗听得有趣,就道:“在下姓余。” “余……呃……”阿婶自问通晓东莱十二岛,冷不丁听到这个姓氏,愣是想不起对应的望族。 但是身为当红的媒人,阿婶的职业素养不是盖的。 尴尬的神色一闪即使,她鼓励道:“平民白身,倒也无所谓。公子有这副好体格,似已觉醒战意?那在东莱岛上,还是香饽饽,不知多少名门,都喜欢来路清白的上门女婿呢。” 余斗自问是个玲珑人物,在无间地狱时,什么三教九流、黑白两道,他碎玉修罗通通吃透。 怎料面对一个寻常的媒人,却有些招架不住? 世间万物,真是一物降一物了。 “多谢阿婶。”他十分礼貌,抱拳道,“在下此来秋府,是寻个朋友。” “哦?”阿婶听了,目光炯炯发亮,再度打量时,又觉余斗面门上多了几分贵气,“公子识得秋府之人?与秋家子弟为友?” 阿婶这么一问,旁地许多人都聚拢过来,目光热切的看向余斗。见他一表非凡,彬彬有礼,就似一群饿虎,见到了大块鲜肉。 说不动秋家的媒,难道还说不动他? —— 眼看余斗遭到十八路媒人的疯狂“围攻”,忽有一个惊喜的声音从半空里传来:“那位公子,莫不是……余兄?” 声落之时,一名身材挺拔,满面英气的秋家公子落于地面,直直走了过来。 此人正是秋家小辈的领军人物——秋靖! 单论武境,或许不如阁主的两位女儿,但他气星战豪的实力,亦是足以笑傲东南,鲜有同辈中人能够与之相较。 一圈阿婶阿婆见了秋靖,又是惊惧又是憧憬,纷纷行礼退开,让出路径。 心里依然掀起惊涛骇浪——这位余公子的朋友,竟是秋家大公子? 不得了,这可不得了! …… 秋靖每日出入,自然知晓这圈妇人的业务,见到余斗惨被“围攻”,亦是忍俊不禁:“余兄不愧是我辈楷模,不论走到何处,都是这般耀眼。” 余斗抱拳道:“秋靖大哥说笑了,在下此来,是有事相求。” 如今的余斗,已是东南大陆的头面人物。 哪怕清澜宗那等庞然大物,如今也要看他脸色。 但是面对东莱阁,余斗心存感激,无论如何,都会给予足够的尊重。 —— 秋靖见说“有事相求”,知晓其中紧要。 轻一挥手,簇于左右的阿婶阿婆顿时退散。就把余斗领进家中,一名族弟还有些奇怪:“靖哥,这位公子是?” 秋靖笑道:“当年北滩决战,便是这位余兄弟将我击败——快快通知家主,立即安排宴席!” 那名秋家公子愣了一瞬,旋即反应过来:“他是余……呃,靖安王?” 余斗并未多作解释,朝他抱了抱拳,算是行礼。 转而道:“宴席就不必了,说完事情,我立刻就走。” “这么要紧?”秋靖疑惑,却知余斗身上干系,当下不敢强留,便将此事通报家主。 …… 无移时,秋府正厅,秋云劫摆茶相待。 秋靖、秋波、秋涛三兄弟,皆尽在座相陪。 “余公子稍待,小女深入汪洋,正与海中异兽搏斗。”东莱阁主说得轻描淡写,面带笑意,天知道大海深处,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余斗卡着时间,道明了来意:“岷山战场被龙阵笼罩,不仅战意灵元大打折扣,战斗的损耗亦是数倍于前。” “二小姐的土河战意比我更为坚韧,她的瞬发式爆战魂,在岷山战场有着极大优势。” “我想邀请二小姐一道,参加岷山演武。” …… 听他这么一说,秋云劫稍有思索,笑道:“我的长女秋焉梦,嫁给了严飞龙。严飞龙凭着龙族金血,获得剑诀严家认可,那小子也算争气,如今亦是六阶觉醒,为斗战神殿金甲统领。” “大战若起,严飞龙必定舍身而战,我那女儿也会与之生死与共。” 秋云劫亦笑亦叹,看向余斗:“两个女儿,都是我的心头肉,焉梦去中土世界,已经开辟了战技卷轴的销路。” “焉语再去……” 他摇摇头:“我不认为神殿联军,会缺这么一个小辈战魁。” 余斗理解秋云劫的说法,为人父母,谁会忍心将自己的孩子送上战场? 秋家长女秋焉梦,已然置身险境,近来常常出现在岷山营地,和金甲神侍一起训练。 “形势严峻,我又何尝想带这些亲友去和寒雪梦魇斗个你死我活。”余斗目光灼灼,“去与不去,我都理解。” 说话间,华灯初上的大厅之外,忽然刮起一阵腥风。 嘭的一声巨响,似有什么庞然大物被摔落在地。 余斗听到外头喧哗,偏头去看时,只见一个六足细长的深海魔蛛,被撩在了宽阔的前院。旁人纷纷惊惧,才发现体格巨大的深海魔蛛已被斩去头颅,死得不能再死。 一名曼妙女子,嘴角噙着自信的笑意,朝着厅内奔来:“阿爹,我回来啦!” 秋云劫起身相迎,见着女儿毫发无损,暗暗松了口气:“吾儿能够单杀仙品异兽,真乃东莱之福!” 秋焉语眯眼发笑,一边走进厅内,一边把战斗过程说与父亲。 走进几步,才发现有客人。 “这位是……” 下意识想问客人身份,视线打量,却发现那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顿时惊喜开颜:“余大哥?” 余斗这才行礼出声:“二小姐,好久不见。你六阶觉醒,我还未曾当面道贺呢。” 说着,还从虚戒里摸出一份礼物:“久闻二小姐拳脚无双,这副‘金焱圈套’乃是神殿之物,正好送给二小姐。” “哇,还有礼物?”秋焉语简直高兴坏了,也不顾父亲眼色,就从余斗手里接过那副金红配色的极品拳套。 迫不及待的穿上,试探几下,呼呼有声。 再穿插几下精妙腿法,直把她凹凸有致的身段展露无疑,看得人心花怒放。 秋云劫见拿金焱拳套品级不凡,不逊任何神兵利器,当时暗觉不妙,讪笑的坐了回去:“余公子,你是有备而来啊。” 余斗一本正经:“岷山之中,战意灵元遭到极大削弱,个人装备尤为重要——这也是神殿所属,皆配金甲、银甲的缘故。” “既然邀请二小姐前往岷山,在下必定准备万全!” 秋焉语听闻,更是高兴:“咦?余大哥刚才说,要带我去哪儿?” 余斗见她欢喜,稍稍心安:“六十八年前的梦魇之乱,是一场阴谋。现在,真正的寒雪梦魇要来了。” “斗战神殿组建天下联军,在岷山集结操练。” “议于五月端午,各部自行挑选出五十名未满五十岁的战魁作为代表,参加‘岷山演武’,展现各部士气,凝聚军心!” “以东部三家为首的东盟联军,将合力派出一支团队参加岷山演武。” “东盟代表团的核心队伍,已经确定的人员是:南宫辞、叶追、叶凝、徐若、徐娇、顾清风、王城、严雀,还有我。” 余斗看向秋焉语:“其余四支精锐战队已经组建完毕,东盟核心战队,九等一。” 或者说,四十九等一! 就等你! …… “端午节?不就是过几天?”秋焉语满脸兴奋,“余大哥,现在就出发吗?那我得和娘亲说一声——” 她说着呢,就看向秋云劫:“爹,你没意见吧?” 还扬了扬戴着金焱拳套的右手,颇有几分耀武扬威——刚刚才击杀了一头仙品异兽,秋焉语完全有资格得意。 “咳……”东莱阁主笑容僵硬,垂首轻叹,“我能有什么意见?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喽。” 秋焉语嘻嘻笑声:“那我去跟娘说!” 余斗却是摆手:“二小姐不必着急,东盟队伍的集合时间,定在五月初一,地点是银月城东盟总部。” “乐观的话我就不说了……”余斗深吸一口气,知道这件事很难,“此去岷山营地,不单单为了岷山演武。” “岷山演武之后,我们会长期驻扎,直到地狱之门开启,寒雪梦魇降临。”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是秋家大厅里的所有人,都听出了余斗的言外之意。 这一去,有可能荣耀凯旋,也有可能…… 再也回不来。 —— 余斗没有留下吃晚饭,完成一连串最艰难的邀请之后,一步踏破空间,落于一望静谧的湖水之畔。 视野里,一片葱郁竹林下,灯火点点。 有一处雅致别苑,正传出些欢声笑语…… 第547章 争霸天下 第547章 争霸天下? “咯咯,二位前辈,我这毒法如何?”几分知性的声线,却是透着顽皮。南宫子珊穿着钟爱的紫裙,恰在鱼多多别院。 “还是你这小女娃心细,那般微小之处,都能藏着致死毒素。”老李捋着胡须,连声称赞,“若不是有心提防,还真有可能找了你的道。” 南宫子珊浅声发笑:“李前辈有战神武境,即便中了我的毒,最多也就舌头麻一下,就跟吃多了柿子一样。” “柿子……”老李咂摸嘴唇,“水月城却是少见。” 南宫子珊莞尔:“我家周边好多柿子树,下回我让小辞带些红柿子来,给你和杜前辈尝尝!” 老李乐呵一笑,点头之时,却把目光投向院门处。 之间一个稍显疲惫的身影,正有些强撑的露出笑意,朝堂屋和厨房打招呼:“老李、杜婆婆……子珊。” “夫君!”南宫子珊凤目一亮,背后紫光一闪,便飞身扑出。 不由分说,一下扑进余斗怀里,紧紧抱住丈夫的脖子,犹如失而复得。 “许久不见,我家夫人怎地清减了?”余斗有力的双臂,抱住南宫子珊转了几个圈,停下来时,彼此两额相贴,都能清晰听见彼此的心跳。 “哼!”南宫子珊本性高冷,却不会说什么哀怨之言,反而挑衅道,“清瘦些不好么?大被同眠之时,夫君床榻之上,也好有我的位置!” “嘿?”余斗听得此言,心里荡漾。 不过…… 纵然往日“活力十足”,却还从没想过让几位娇妻同时…… 嘶? “是家里饭菜不合口味?”余斗哪敢多想,该关心的,一定要落到实处,“还是在这里住不习惯?” “若是床榻被褥用不舒服,吩咐流溪城陶家定制即可。饭菜嘛,简单!你点喜欢的中土名厨,我想办法请来。” “不用啦……”南宫辞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余斗的面庞,眼底满是爱意,“都是修行之人,过去吃了不知多少苦头。在你这王府里,已是养得有些倦怠了。” “没什么的,就是太想你,每日放心不下。” 紫衫毒女何曾料到,自己会为了一个男子,想得茶饭不思,想得日渐憔悴。 余斗请捏她削瘦的脸颊,柔声安慰:“我这不是回来了?” …… 夫妻两在院子里旖旎一阵,杜婆婆早已备好晚餐,闻知徐娇也要奔赴岷山战场,她不由感慨:“徐丫头本质善良,却躲不过打打杀杀。” 余斗未作多想,帮忙摆好碗筷,乐呵道:“我也只是镜水湖畔的老钓哥呀,谁能料想,一不留神混到了东南大陆扛把子?” 说话间眼珠一转,朝二老笑道:“嘿嘿,你们二位才是扛把子。老李是战神,杜婆婆您是战魔,打个喷嚏就能让东南群雄灰飞烟灭。” 杜婆婆看似苍老,随着武境恢复,早已如当年那般心思玲珑:“余公子这般嘴甜,定是有事相求。” “嗐……”晚餐摆布妥当,四人围着八仙桌坐定,余斗举杯道:“我没正儿八经打过仗,心里也犯嘀咕。” “万一不敌……”余斗故作轻松,目光诚挚,“敢请二老护佑东南大地,届时四国联军,并无为学院、东莱阁精锐,皆可听从二老调遣。” 老李不爱听这话,绷着脸喝下一杯酒:“少爷,听你意思,是打算就一支小队进入岷山?那不是捡着吃人算计?” 此一节,余斗权衡已久:“穆沙的意思是,东南势力最好隔岸观火,利用中土世界对抗寒雪梦魇的时间,抓紧发展。” “待得中土有变,再作打算。” “届时大战爆发,如果神殿势弱,我们可先帮神殿联军反击寒雪梦魇。” “如果神殿联军高歌猛进……”余斗倒满酒杯,话里锋芒毕露:“东南联军便可直出幽林,争霸天下!” 南宫子珊听闻,心里火热:“夫君有争霸天下之心?” 她在族内争得惯了,如今松闲下来,一时还有些不习惯。听到余斗的话,顿时来了兴趣:“凭着二老的实力,以及东南联军的成长速度,一旦神殿后方空虚,我们便大有可为!” 老李听闻,却是脸色一松。 他了解余斗的为人,也自信不会看错。 余斗若有争霸天下的心思,现在就该韬光养晦,绝不参加什么岷山演武。 可是…… 余斗为了岷山演武,已然把东南大陆最拔尖的一波小辈天才邀请完毕,这就说明,隔岸观火这种事,余斗做不出来。 他并不向往中土世界,根本无心发兵中土,争霸天下。他要集结力量,为东南大陆打出一片威名! 他想的是,让东南大陆和中土世界,平起平坐! —— “寒雪梦魇,有顶级的幻化天赋。”老李边吃边道,“你们在岷山,事先一定要约好灵元印记暗号。” “无论与谁碰面,一定先验证灵元印记暗号。” “对的上的,是自己人。” “对不上的,格杀勿论。” 余斗谨记,却感好奇:“老李,你也没见过寒雪梦魇吧?” 却见老李白眼一番,几分嘚瑟的道:“少爷这回却是走了眼。” “嘿?”余斗奇了,“地狱之门万年开一次,你还能见过?” “见过,当然见过。”杜婆婆开口道,“神殿之内,凡是战尊以上,都能看到上一次梦魇之乱的灵元幻境。” “达到战魔,更是能够去到刑殿最深处……” 约是想起了一段不甚美好的经历,杜婆婆放下碗筷,面色凝重:“在那里,关押着一名梦魇统帅!” 雾草? 余斗眼睛一瞪:“梦魇统帅?关了得有……小一万年吧?” 杜婆婆笑意锋锐:“上个时代的人物,自然是有些年岁。若有可能,在开战之前,最好找机会看看。否则……” 她笑罢一叹:“真个儿对上,恐怕一触即溃。” 余斗有些讪讪:“不会吧?听说寒雪梦魇没就是数量多,会幻化……别的也没了。” 凶残嗜杀什么的,余斗自问不会逊色。还偏不怕叽里呱啦冲上来干仗的,就怕那种带脑子,跟你猥琐发育的。 杜婆婆脸色幽默,试问道:“余公子,就说你面前冲来十个寒雪梦魇,都变成南宫小姐的模样,你是否下得去手?” “我呲……”余斗嘴角一抽,不难想想出那样的画面,“那确实有点……猝不及防。” 老李冷笑:“上回我和月儿去刑堂地牢见着那怪物时,他趁月儿不在,就变作月儿的模样,在封印里哭哭啼啼。” “还说:寒雪梦魇已经跑了,我是杜栖月,你们这些傻子还不放我出去?快封锁刑堂,把寒雪梦魇抓出来!” 余斗心底一寒:“这玩意儿,有点邪性啊?” 老李颔首:“对阵寒雪梦魇的难处之一,就是敌我难辨——李杜两家就是吃了这个亏,加上当年的神殿联军心怀鬼胎,这才惨遭围攻,最终败亡。” 余斗灵机一动:“子珊,你不是能够调制改变血液特性的药剂?岷山战场上的神殿联军不到两万,你提前准备,到时让联军成员定期服用——” 南宫子珊经他点醒,面露惊喜:“只要原材料足够,应该没有问题。三天一剂,三天一换的话,对手无论如何也模仿不来!” 寒雪梦魇的幻化,只能模仿皮肉骨相,以及粗略的灵元印记! 老李说的灵元印记暗号,是个不错的办法。 余斗提出的血液特性,同样有效! 老李见他们有主意,稍觉心安:“只要能够分辨敌我,正常对垒的话,神殿联军反倒战局优势了。” “尽扯那个……”余斗此番回家,算给自己休个假,捏起杯子道,“喝酒喝酒,明早咱们流溪河钓鱼去!” “哦嚯嚯?”老李听闻,顿时把什么天下危亡丢在脑后。 天大地大,寻着鱼口钓一竿子最大! —— 当夜,喝的微醺而归。 南宫子珊挽着余斗的手,从镜水湖畔漫步至银月城东,看到昔日心底冷蔑的市井人生,觉得彼此的存在,前所未有的真实。 再如何神仙眷侣,都要过日子。 行走江湖,得万人敬仰,固然是个美好的祈愿。 但是置身水月街头,不出几步,必有人热心招呼,又何尝不是功成名就呢? 经过一段时日,南宫子珊这位不曾正名的王妃,早已得到了民众默许。 不过…… 余斗已经弃了靖安王位,清澜宗如何作处,他也毫不关心。 “我会列一清单,你替我转交小辞,请她提前准备。”南宫子珊还想着配置药剂,浅声叮嘱。 余斗晚间行这一路,心里另有计较:“许多事情虽在明面,却还是藏着点好。五月初一,我送你与红药会合。药剂所需,由狐族置办。” “嗯……”南宫子珊瞬间明悟,“狐族八部,在天狐山地区经营万年,手里奇花异草无数,倒是正好合适。” 余斗莞尔:“狐族可闲,一天到晚杵雪地里看我们训练,得让他们干点活。” 正聊着呢,街边酒肆有人划拳,那声音听着耳熟。瞅眼看去,见着一个头发全白的老伯在廊檐席位,与友人酣战。 余斗轻笑驻足,唤声道:“八伯,怎滴跑出来喝酒?家里酒不香?” “这不是怕你八婶扯脚后跟嘛!”余八伯红光满面,一时没注意谁在说话——余家子弟众多,或是这城中小辈想攀关系的,都管他叫余八伯。 想当初靖安王大婚,他可是接亲主力! “那您喝着,待会儿在家宵夜,可别怪我‘补刀’!”余斗无意打扰,约了今晚回家再战,便继续向前。 倒是和余八伯对决的老哥反应过来:“你们余家大少还真是一点没变,都当上国士无双靖安王了,还是一点架子没有。不像其他传说中的人物,一个个都牛皮哄哄的。” 余八伯赢了几码,笑容得意:“那是,要不怎么许多英雄豪杰,都围着我家斗儿……呃?” 话说出口,他才惊觉回顾,只是水月城的街道光芒璀璨、车水马龙,道旁行人摩肩继踵,哪里还见余斗的身影? …… 余斗回家,先寻爹娘问安,有趁着时辰尚早,就携南宫子珊,接连拜访了吴家、孙家。 有些情谊,光是记在心里没用。 两家之主对于靖安王的到访,亦是欣喜欲狂。 水月城扩建三倍,两家资产也随之增长数倍,一些行当拿在手里,就似端上了金饭碗。 眼下余斗亲来,是比金子更珍贵的礼物! 传出去了,就是面儿! 特别是孙家,孙老在过年前见过余斗,但此时已彼一时。 过年是喜气洋洋,然而江湖传言甚嚣尘上,都说梦魇之乱再度降临。自己的孙儿,做的是保境安民的大事! “斗儿啊,能看着你长大成才,真好……真好。”孙老一时情不自禁,老泪纵横,“午后你在望江亭邀请王城参加岷山演武,并且弃了王佩、王印,我便知道此事危急。” 余斗见了这场面,哪怕有着一副铁石心肠,也便得软了:“一时斗气,惊扰了外公,罪过罪过。” “你便也会说些官面话了。”老孙瞪他一眼,怒道,“你那点心思,老夫还看不出来?” 一旁的孙家主叹道:“斗儿,你当着许多人的面,说把王位传位给世子,不外乎想在身死之后,给水月城留条后路……” 他满脸忧虑:“岷山,真有那么危险?你能不能不去?” 余斗还真没想到,自己借题发挥的一步棋,竟让家里长辈一语道破。 到底…… 是自家人呐。 今日午后在望江亭与王牧之、王城对峙,江湖之上风言风语,或许还会说余斗耀武扬威,给清澜宗脸色看。 殊不知…… 余斗深谋远虑,竟连身后之事,皆已考虑清楚。 “外公、大舅,你们就吃好喝好,等着我的好消息。”余斗安慰道,又刻意看向了孙老,“外公,你和我爷爷当年经历过的事情,再也不会出现了!” —— 上一次“梦魇之乱”,发生在六十八年前。 按着年份数算,或与上两辈无关。 但是波及东南大陆,却是足足持续了数十年之久! 离着余斗的爷爷遇害,也就三十一年。 …… 余斗看着垂垂老矣的外公,心里呐喊出誓言:那样的事,再不会有! 第548章 岷山演武(一) 第548章 岷山演武(一) 或许东南百姓,更希望看到靖安王一路打怪破境,最终称霸天下的故事。 可惜余斗骨子里就是个悠哉悠哉的老钓哥,名利、拳势,在他眼里都不如个好鱼口。惟愿天下太平,没什么烦心事打搅自己钓鱼,便是极好了。 寒雪梦魇要来道路,那不成。 搅了小爷清净,小爷就要和你拼命! —— 夜色深了,靖安王府的宵夜刚刚结束。 余斗与族人小聚一番,心情上佳。 按说已是后半夜,本该回屋休息,余夫人却在王府正厅的茶桌边煮水泡茶,请他父子并准儿媳稍坐。 “一回来又吃了许多酒,尝尝娘的谷雨茶,去去酒气,待会儿好安睡。”余夫人把茶杯摆到几人跟前,仔细的斟了七分茶水。 袅袅茶香,透着谷雨时节的清新怡人。 见儿子捏杯喝茶,余夫人极少见的问道:“听说要打仗了?” 余斗身子一僵,鼻腔里气息抖动,“嗯”的应声。 “听说……”余夫人尽量压抑语调,话里透着慈爱,“敌人很强?” “娘,你放心吧。”余斗放下茶杯,小声安慰,“我和子珊商量了对策,肯定能派上用场。” 余夫人替他添了茶水,看到长大的儿子,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酸楚:“斗儿,你在外流落五年,直至去年六月方回。” “按说是衣锦还乡、功成名就,也娶了严雀、秋玄清这等奇女子为妻,合该过上安生日子。” “你不是喜欢钓鱼,偏偏又跑去凌烟城,年底才回来……” 余斗听得母亲声音发颤,连忙道:“这不是……为了把子珊拐回来嘛!” 余夫人闻言莞尔,视线转向第三位儿媳妇,眸子里满是怜惜:“子珊,你在这边暂时委屈些。待个机会,我余家一定会向南宫家补足礼数,风风光光的把你娶进门。” 南宫子珊平日高冷,此时有些局促,约是茶汤温热,让她脸颊发红。腼腆低头,精致的下巴点了点,算是应过。 余夫人想了想,不由叹息:“斗儿,你的性子我最了解,真要打起仗来,你必定奋勇争先。但是……” 余斗本以为母亲是在忧虑,不料余夫人却道:“凭你一人,或是顾公子等人的战力,对战争的影响微乎其微。” “你要做自己擅长的事,明白么?” 余斗顿时愣住,脑海里灵光闪烁,似乎抓住了什么要点。 原来设想,无非成为联军尖刀,奋勇杀敌。经由母亲提醒,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孩儿明白!”余斗打开思路,“娘,您也别操心了。去了岷山有南宫辞统筹全局,她对咱家极好,不会有事的。” 余夫人只是笑了笑——儿子要上战场,当娘的岂能心安? 不过想到这许多出类拔萃的世家小姐,都对自己儿子动了真情,又暗暗得意。 她苦中作乐道:“你呀,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记得,切勿辜负了这些在意你的亲友。江湖中人总说什么‘无情道’,那是在酸呢。” “若得知心亲友朝夕相伴,谁愿孑然一身呢?” “心有牵挂,知道守护,才不枉来这人世走上一遭!” —— 余夫人一席话,让茶台边的两个小辈都有些动容。 南宫子珊道:“在遇到夫君之前,我总觉世间无趣。人命在我眼里,便如草芥一般。那年在月澜山,却见夫君在逃走之时顺手扑灭山火……” 她想起当时情景,不由发笑:“心里便有念想——这家伙怎的如此奇怪,自己都顾不上了,还去灭火?” 余夫人倒是不觉奇怪,见着丈夫一言不发,只顾着喝茶,嗔道:“你就不说几句?” “刚才一起喝酒来着,话都说得差不多了。”余化幽默笑声,“这小子才二十三岁,人情世故却是老练得很,没什么好交代的。” “非要说,那就只有一句话。” 余化笑没几下,表情却有些僵硬。 他的眸子有些晃动:“好好的把人带出去,也要好好的把人带回来!” 事关存亡,一些话题难免沉重。 余斗难得回家几天,除了那一晚的叮咛,并未有着太多苦闷。 —— 端午节,岷山。 半山主营地,天色刚亮。 虽是五月盛夏,岷山依旧阴沉。灰色的云朵就想岷山的盖顶,不断腐朽碎裂,化作漫天飘雪。 在营区的大片空地上,精锐集结。 一名目若朗星的英俊男子,看向周围影的影重重,不由调整气息:“东南大陆的战魁还不到十个,但是这里……” 七绝世家,七个五十人战阵。 四大护典世家,四个五十人战阵。 东部三家,以东盟名义,集结了一个五十人战阵。 以及隶属斗战神殿的金甲神侍,亦有一个五十人战阵! 经由半山营地主将检录,这些人的骨龄皆在五十以下,他们武境,则是全员超过战魁! 这六百五十人人,是斗战神大陆小两辈人中,天赋最为顶尖的天才。换言之,有资格集结于此的,是斗战神大陆的未来! 由斗战神殿联军统帅部组织的岷山演武,将在他们之间展开。 六百五十名战魁,分为十二个大团。 每个团队内部,又细分许多小队。 岷山演武上,将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大家拭目以待! —— 男子的脸色有些凝重,身侧之人却是表情淡淡:“过来四天了,还不习惯?” 他微启的唇间吐出几丝白气:“这几天都在适应龙族威压,未知对手虚实,总该有所顾虑。” 同伴却是一笑:“不要有压力,你瞧那边的五十剑客,里头有个剑公子严可均,之前被雀儿收拾了。” “另外红衣服的方阵,为首的无敌公子烈擎天,嘿嘿,我的手下败将。” “五年前我尚不如你,换你带队参加青年战士联赛,肯定也是冠军——现在见了这些同辈翘楚,该有压力的是他们!” 能够如此嘚瑟的,自然是余斗。 而他身边目若朗星的英俊男子,乃是清澜宗大弟子,王城。 …… “严雀能赢的,我也能赢。”王城的视线,更多看向严家战阵——剑绝世家,五十名顶级剑客。 王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拥有“东南大陆小辈第一高手(剑客)”的称号,直到五年前在望江亭论武中,故意放水输给余斗。 而那次放水,也将心门彻底打开,这亦是五年以来,王城突飞猛进的关键原因。 “当然。”余斗笑容笃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得和你说个事。” 王城跟他并不熟络,真的站在一块儿,甚至有点互相排斥——可说呢,另一边还杵着个顾清风,这兄弟每次看过来,都有些脸色不善。 “直说。”王城来到岷山,已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余斗知道丢弃王位,可以在最坏的情况下保全余家。 他自然也是清楚,只要自己战死岷山,清澜宗就有了新的立足之本! 不料…… 余斗意味深长的道:“热血赴死很容易,我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得好好活着。” “……”王城剑眉一凝,心底触动。 前排一名俏丽女子听得他们闲聊,发出浅浅的笑声:“说得这般沧桑,像个老头儿。当年大家苦苦寻你,哪个不是心如死灰?” “嘿?”余斗哑然,见那女子背影亭亭,光从身后看去,便知是位绝色佳人。 “好吧,算我做作了。”他反正不要脸皮,坦然承认,“亏是你眼尖认出了我,不然我还要憋着许久,才能和故人说话。” “哼……”前排的女子,正是徐娇。 “行了行了……”这时候,徐娇身边一个犯困的声音传来,“老余啊,你还带着夫人呢,就敢和我家妹子打情骂俏?” 核心队伍之中,徐家的另外一人乃是徐若。 多少年了,他还是那副松垮退费的状态,哪怕抬头就能看见岷山之巅“雪宝顶”,也似乎提不起半分兴趣。 余斗忍着笑:“老徐,我和徐姑娘分明是在正常聊天啊,怎就打情骂俏了?还说你单身久了,见不得兄弟和妹子说话?” “……”前面的徐若下巴上扬,约是朝天翻了一个好大的白眼。 稍过数息,才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好不容易瞧上一个,没成想被你横刀夺爱,难喽难喽。” 余斗心知他说的是南宫子珊,当下不怂:“你喜欢的,未必喜欢你,老徐啊,你也是一表人才,不要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徐若慵懒的脸色一时有些发白,表情几番变化,嘴唇张启说,吐出两个不大礼貌的字眼:“我靠……” —— 余斗“摆平”了徐若,身后又传来一个温婉的女声:“公子,五年前在殒神峰上,我就憧憬着有朝一日,能与公子并肩作战。今朝岷山演武,咱们能否拼个冠军?” “咳……” 余斗站定未动,脸色却是尴尬,讪笑道:“叶姑娘好志向,十三个团队混战,运气占了相当比数,结果还不好说。” “而且你瞧……”余斗说着,往场地之中金光灿然之处做了个灵元标记,“斗战神殿金甲战阵,这群犊子武境可高,拉了旁人一截儿。” 身后的叶凝不以为然:“那又如何?五年前在殒神峰,你打的就是银甲神侍。现在打他的金甲神侍,还不是一样?” 余斗有些脸红,心说叶凝怎么转了性子,对自己主动起来了?这样当众夸赞,还让人有些不好意思。 “尽力呗。”余斗抬起视线,看向阴云缭绕的雪宝顶,“演武拿个好名次,以后在联军统帅部,也好说得上话。” 叶凝对他一万分放心:“公子一定可以的!” 余斗暗笑,瞄眼看向了另外一名女子——东盟代表团的指挥是南宫辞,如何决策,都且看太阴玄女发挥。 —— 集结之后等了片刻,只见一名身披金甲的魁梧战将,立于高台之上。 此人浓眉大眼,蓄有胡须,目光凛冽,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乃是金甲神侍的最高领袖——金甲至尊。 “废话不多说,本次岷山演武,分为两个阶段。”金甲至尊声音洪亮,清晰的传至每个人的耳中。 “第一阶段,冲顶!” 他指了指众人面前的巍峨绝颠:“雪宝顶,是岷山极峰,亦是神殿联军统帅大营的所在之处。” “你们将会顶着龙阵威压,竞速冲上雪宝顶,按最后一名通过者,计算团队成绩!” “排名靠前者,获得对应的演武积分,并且获得第二阶段的优先选择权!” 众人听闻,心里知晓了大概。 这第一阶段,不就是比速度么? 谁能硬扛着龙阵威压,当先抵达雪宝顶上的统帅大营,谁就胜出。 至于…… “第二阶段,诸侯割据!”金甲至尊借着道,“在岷山西侧,约摸方圆五十里的山区,统帅部规划了十三处领地!” “冲上雪宝顶后,你们将按第一阶段的排名,依序自由选择一至十三号领地。” “从今天午时开始,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你们可以选择防守,也可以选择进攻!” “到五月初八正午截止,哪个团队掌握的领地数量越多,获得的演武积分也就越多!淘汰对手也有积分,不过领地才是大头,行动之时,千万慎重!” —— 听清岷山演武的规则,南宫辞第一时间建立了指挥音域。 五支十人战队的队长以及余斗,都被归入其中:“半山营地至雪宝顶,有近四十里路面,越向上飞压力越重。” “最后三里地,非三境战魁无法飞行。” 经过几天演练,大家对岷山各个高度、区域的龙阵威压,已经了如指掌。 南宫辞心里计较一番,果断下达了指令:“十三方齐聚,或有逡巡观望者,开始会有私藏。” “但是第一阶段的成绩,对第二阶段至关重要!” 挑选领地位置,甚至会决定最终结果。 所以…… 南宫辞在指挥音域里斩钉截铁的道:“演武一开始,大家便六爆战魂,全力以赴——顾公子,速度上的事,拜托了!” 第549章 岷山演武(二) 第549章 岷山演武(二) 顾清风经过几天适应,战意灵元笼罩己方战阵倒是不成问题:“全程保持狂风阵,倒是不成问题,我担心……” 他看向摩拳擦掌的其余方阵,此间的战意波动互相挤压碰撞,着实有些恐怖。 “第一阶段,会否互相攻击。” 南宫辞的态度十分明确:“金甲至尊没说不能出手。” 顾清风微一点头:“明白。” —— 不过,那般大乱斗的场面,暂时不会出现。 在金甲至尊说罢规则后,各部代表团抓阄排序,由营地执事引领,来到不同的出发点。十三个战阵在半山处摆开一线,左右间距约摸一两里地。 当看到主封营地发射红光信号,则意味着第一阶段演武开始! …… 东盟代表团处于“第十道”,位置偏北。 他们面前当然没有所谓的道路,置身险峻山地,各自满身风雪。 “锥形阵,一二二列队!” 时辰将近,南宫辞指令简单。 自领核心战队位于最前,为团队箭头。 而队伍的肩头,是拥有狂飓战意的顾清风! 另外四支战队两两并列身后,每支十人战队皆按三角站位,尾部中控。使得整个大团在半山腰上摆开一个几近等边三角形的战阵。 锥形阵。 “阵首保持尖锐、迅速,带出破风效果!” “双翼确保稳固、坚韧,紧跟阵首,扛住横风,同时警惕左右来敌!” 南宫辞立于阵首核心位置,向各支队伍下达指令:“靠近雪宝顶之后,如果无法支撑战魂翼,战阵立即落地,准备步战。” 相较其他对手,东盟战阵的平均武境其实不低。 五十人分别来自东三家、东南大陆,以及部分江湖势力。在岷山演武的十三方战阵之中,可以排得进前三。 但是因为一些利益缘故,东盟战阵直到五月初一,才奔赴岷山大营展开训练。 整体的默契程度,以及对龙阵威压的适应,都不如其他战阵。 …… 余斗置身其中,灵元之眼暗中北眺,可见严家的五十名剑客蓄势待发。 再向南顾,则是书绝江家的战阵。 “七绝世家向来同气连枝,不得不防。”余斗未曾掉以轻心,哪怕江元亲手扶住红药登上狐王宝座,在演武场上,也存在突然发难的理由。 江家想要两头都占,此前可对余斗鼎力相助,今天替斗战神殿打压东盟,也不是没有可能。 …… 余斗未曾多言,东盟参加岷山演武,不宜高调树敌。 闷不吭声出成绩,才是最佳选择。 这几日在岷山训练,多曾遭到别家挑衅,亏是柳天鸣、烈百城给面子,才屡次化解。 说起来,余斗五年前在回风谷战胜柳天鸣,前阵子击败烈百城,以及严雀当众击败严可均,都起到了后续效果。 人的名,树的影,可以不在乎名利,但是名利的作用不容忽视。 余斗身为当世五杰之一,和江佐城、严可均、诸葛奇、烈擎天齐名,对东盟战阵多少有些加持。 但是…… 五十岁以下的战魁,谁不是“天才”? 修行之路何其漫长,动辄成百上千年,一些强者闭关,稍不留神就有十年光景。 二十多岁战魁,与四十多岁战魁,乍一看,天赋差了一倍? 事实上,四十多岁的战魁,战意的精纯程度,要远远胜过年轻人。两者的战斗、修行经验,也有着一定差距。 在这样的前提下,你说当世五杰? 嘁,叔叔我当年还是中土小霸王呢! —— “辰时预备——” 就在众人心怀忐忑之际,战阵音域之中,传来南宫辞的冷厉浅喝。 预定的出发时刻,是今早的辰时。 她在离开半山营地前,就对照钟表,校准了时间。 “倒数——” “十!” “九!” “八!” “七!” “六!” “五——爆战魂!”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东盟战阵,玄光暴起! 就似一团浇了火油的薪柴,砰的一下炸开绚烂翻腾的烈火! “四!” “三——离地!” 轰! 东盟战阵五十人,各自的战魁领域咆哮输出,对抗龙阵威压,战魂翼强提升力,将身体带离地面。 直掀起一片迷茫的雪雾。 而半山各处的情景,几乎一致! “二——顾清风,狂风阵!” “一!” 砰(欻)! …… 目之所及,灰云缭绕的雪宝顶,忽有一道红光冲天而起,发出锐利的尖啸,哪怕岷山区域大雪迷茫,隔着百八十里的外围营区,亦是清晰可见! 十三个战阵,猝然激发,宛如离弦之箭,朝着岷山之巅冲去!刹那间,半山一线雪块崩碎,发出连串的“轰轰”巨响! 岷山东侧,山脚营地。 无为分院的学生正在一片雪地里分组对练,秋玄清、穆沙、红药、花仙儿见到这一幕,皆有些心情激荡。 “他们已经出发——”穆沙默默注视了一阵,旋即视线一松,“我们也该行动了。” 说着,她将目光投向四人之外的一名美丽女子。 她穿着淡金裙裳,衣饰上多有严家标识,乍一看去,或以为这是某位严家小姐。 事实上—— “焉梦姐,拜托了。”穆沙眼里透出期许。 女子正是东莱阁大小姐,秋焉梦。 身为小辈中的战魁强者,她并未参加岷山演武。 自家人知自家事,秋焉梦善于经营、管理,除了会些高阶战技,拳脚刀剑却是稀松。这身武境,无非是东莱阁财力的提现。 作为东南大陆最有钱的势力,东莱阁“喂”出个小辈战魁,在中土世界立足,实在情理之中。 秋焉梦作为另外一条故事线的主角,跟随严飞龙奔赴中土,凭着鹤山宗的渊源、丈夫的龙族金血,以及东莱阁付出的巨额财富,才得到了剑绝严家的认可。 当然,那也只是“认可”。 严飞龙当年考取银甲神侍,本该有所好转,却又逢着青年战士联赛落败,队伍的处境十分窘迫。 严飞龙在外打拼,秋焉梦则是在严家的范围内经营东莱阁分部,两人聚少离多,心中苦闷,也只有自己忍耐。 直到去年…… 余斗“死而复生”,柳天鸣时来运转。 严飞龙在年底六阶觉醒,获封“金甲统领”,秋焉梦厚积薄发,终于把东莱阁的分部,开到了凌烟城! …… 秋焉梦道:“今日岷山演武,舆情掀动江湖,报考神侍、报名神侍训练营的小辈战士定会增多。我们的人,可以顺理成章混入其中。” 穆沙面露感激,她未曾明说的是—— 斗战神殿组建天下联军,不仅是神殿内部人手空虚,七典七绝同样在广纳贤才。 而在这样的时间点,大批天赋超凡、资质优异的散人战士接连投奔,你收是不收? 各家的掌舵人都很聪明,对于天下大势,心里都犯着嘀咕。 斗战神殿牵头,要人是吧? 咱为了守护天下,给! 但是吧,有李杜两家的前车之鉴,除了派遣相当数量的强者进驻岷山营地,自家的地盘上,也必须留有足够的力量。 似岷山那等荣耀之地,多是本族精锐进驻。如此,收拢一些天赋上佳的江湖人士,亦是常规操作。 在各家掌舵人的眼里,这些江湖人士如同蝼蚁,等的就是这样的“机会”。 所以,在这个微妙的时间点,江湖上的散人战士进入七典七绝的家族编制,也不足为奇。 …… 如此一来,则到了流星蝴蝶剑,以及飞鱼帮附属实力大展拳脚的绝佳良机! …… 岷山之巅,雪宝顶。 站在极峰之上向东俯瞰,可见一溜儿玄光蹭蹭爆闪,十三战阵开场即出全力,犹如贴地飞行的群鸟,快速朝着雪宝顶逼近。 在岷山区域内,由于龙族大阵的威压太过强盛,战豪的战魂翼根本无法施放体外。其战斗表现力,被直接压榨两境,仅仅和战骁相当。 一步蹿出去十来丈,便是相当不错了。 而掌握空间法则的战魁好手,则是能够保留飞行能力。 不过其飞行速度,比起寻常战豪大有不如。 飞行时的战意消耗,更是达到了正常水平的十倍! 当然,在岷山区域作战,拥有飞行能力,便是掌握了巨大的机动优势。更利于攻防之间的兵员调动。 …… 东盟战阵的衣饰呈灰白色,飞起来就似一片灰色云朵,上面“插着”颜色斑斓的战魂翼。 说来戏谑,灰白色乃是无为学院的制服配色,此前东盟商议,本想选取黑、蓝、绿作为战袍配色。 这也是南宫家、徐家、叶家的常用颜色。 而在议员会议上,白仙翁难得发言:“岷山战场,乃是一片冰天雪地,或可选取更适合隐蔽身形的配色,以便后续实战。” 南宫无阙顺势一想,还真就无法反驳。 大家也知道,是无为学院的导师余斗,付出了许多代价,促成各方势力团结一致。东盟战阵选用无为学院的灰白配色,也无可厚非。 …… 顾清风六爆战魂,让狂风阵的作用,笼罩住所有队员,让东盟战阵的飞行速度,得到了一成左右的提升。 不过…… 左右远处的“光斑”,上升速度明显更快! 己方有速度阵法,别人也有! …… “哥,稳住节奏,按我们之前的计划!”恰在顾清风皱眉之际,余斗的传音适时传来。 “嗯!”顾清风只是鼻息相应,在风雪之中飞行,那般声响几乎穿不出去,不过余斗还是“听”到了回复。 就在战阵的指挥音域,帮助南宫辞协调各部:“大家都保持战意循环,舌下卡药!” —— 对战魁而言,五十人集结,已经称得上大规模战斗。 余斗能够想到的事,那些经验丰富的“老战魁”自然能够想到。十三战阵当中,一开始就嗑药狂飙的不在少数。 北侧的严家剑客,更是直接开启战魂融合境,打算一鼓作气,直接冲顶!显然,经过多日演练,他们有着不小的把握,能够完成这样的壮举。 “小辞。”余斗的灵元之眼看得更远,对南宫辞传音道,“我们目前排名第十一。” “嗯,先不急。”南宫辞面对落后的现状,很能沉得住气,“过十里线,再报一次排名。” 她想了想,试探问道:“公子能探出我们和第一名的差距么?” “可以!” 到了这时候,藏太多也没意思。 余斗果断回复:“第一名是神殿金甲,领先我们大约五十丈,第二名是北边的严家剑客,领先大约四十丈——前后差距还在渐渐拉开。” 南宫辞不禁疑惑:“神殿金甲的序号是二,在我们我们南边十五里左右。我们的灵元之眼,只能探出去约摸百丈,公子你……” “我说是钓鱼练的,你能信?”飞着也是飞着,横竖有些无聊,余斗还开启了玩笑。 些许闲聊,打乱不了南宫辞的心绪,她传音笑声:“这却不信了,钓鱼可以修身养性,却如何练得神庭灵窍?” 余斗脑筋一转,偏偏想出来一个说法:“你也钓过鱼,会习惯用灵元之眼,窥看水下的情形吧?” “唔……”南宫辞仔细回想,“确实。” 余斗问道:“假如封闭神庭灵窍,你又如何判断水下有鱼,何时上鱼呢?” 南宫辞一时哑然:“这……” 她还真的想不出来,开启灵元之眼,就等于“开图”,可以清晰的看到水底有多少鱼儿,离自己的鱼钩有多远。 甚至连鱼儿脸上的表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假如不用灵元之眼,南宫辞或许会认为,钓鱼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余斗换了个说法:“那你封闭神庭灵窍,甚至闭上眼睛,也能知道严家剑客领先我们多少吧?” 南宫辞听闻,下意识看向右侧,默默应声:“嗯,这却不难。除却目测因素,根据战意辐散、气流涌动等因素,能够作出大致的推断。” “那就是了。”余斗半真半假的说,“我以前钓鱼的时候,一杆子甩出去好几十丈——看不见没关系,重要的是经验,以及心态。” 经验? 心态? 南宫辞愣了一愣,旋即心底发亮:统筹全局者,想要达到的目标,不就是浑浊之中的鱼儿? 想要鱼儿上钩,除了对鱼下饵,更重要的是经验和心态! 第550章 岷山演武(三) 第550章 岷山演武(三) “可是公子,神殿金甲在十五里外,你这份感知力,真是惊世骇俗。”南宫辞少见的用道了这种程度的形容词。 余斗憋着笑:“多钓鱼,自能明察秋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 南宫辞何等聪慧,当然知道余斗有所隐瞒。 不过推及求渔之理,确实心有所得。 很快,东盟战阵通过了十里线。 余斗精准通报:“第一名仍是神殿金甲,领先我们八十丈!” “第二名严家剑客,领先我们七十丈!” “我们排名下降,落到十一名!” 南宫辞俏眉微蹙,通过指挥音域,及时了解团队状况。感受到身上越发沉重的龙阵威压,她依旧沉得住气:“神殿金甲这么冲,可能有一定把握。” “严家剑客此前演练冲顶虽然成功,却是带了不少老辈战魁。” “现在全是小两辈的剑客,战意凝练程度必定欠缺,他们有可能后继乏力。” “二十里线再报!” …… 十三战阵,在岷山东侧展开竞速角逐。 按着不同的飞行路线,朝着雪宝顶上的联军总部大营冲刺。 有的像神殿金甲、严家剑客,一开始就拼尽全力,打算一蹴而就。 即便不能,也可利用前期拉开的优势,打击落后者的心态。 在龙阵之中,一旦心态不稳,就会被数倍放大,影响到战意灵元的发挥。 即便积累了状态,到后半程也不一定能够发挥出来。 …… 有的像东盟战阵,采取相对保守的战术,四十里攀升竞速,距离不短。 抢占排名固然重要,但是保存状态,也在第二阶段的演武尤为关键——在龙阵之中顶着天地法则强行疾飞,很容易造成经脉骨骼的内伤。 如果遭受那般伤势,在后续的演武之中,恐怕难有发挥。 …… 很快,余斗的视线里,山体上出现二十里线的标记。 他释放灵元之眼,扫视全局: “神殿金甲第一,领先百丈!” “严家剑客第二,领先六十五丈!” “岳家战阵第三,领先六十丈!” “我们已经掉到最后!” —— 雪宝顶,联军大本营。 一处绝壁之上,一名身披金甲的魁梧男子,俯察全局。 此人气息掠有浮动,似乎有伤在身。 而他身畔,另有八名金甲男子,护卫周全。 这九名金甲,正是斗战神殿金殿王烈勋,及其所属的八名金甲神将! 烈勋对神殿金甲的表现十分满意,颔首称赞:“柳天鸣凭刀领队,这般锐气,倒是不负英雄小辈之名。” “剑绝严家也还不错,与后面的战阵,拉开了相当大的差距。” 一名金甲神将附和道:“殿下所言极是,除了柳天鸣刀气锋锐,那严何……也就是严飞龙的龙族金血,亦对龙阵有着一定抗性。” “有他二人在,咱们神殿金甲在第一阶段,应当能够拔得头筹。” 另一名金甲神将则已开始展望:“不知柳天鸣登上雪宝顶后,会选择几号领地?” 在岷山西侧的复杂山区里,十三片领地呈环形分部。 一号领地处于中心位置。 二到五号领地分散四角。 六到十三号领地,则是环于八方。 “不同的选择,有不同的战术。”金殿王倒是不甚在意,“十三方混战,个人实力的影响微乎其微,殿主设置的演武项目,只要为了看他们的策略。” “匹夫之勇,不一定赢得寒雪梦魇。” “必须要有完美的战术,才能拒敌于岷山以西!” 众神将深以为然,皆表受教。 —— 恰在这时,北侧的某支战阵,忽然闪起强光,吸引了烈勋等人的注意。 而当几人视线落下时,发现那支穿着灰白衣饰的战阵,速度陡然飙升,正快速拉近前后差距! “那是……”烈勋眉心一周,“东盟的人。” 立即有手下打开灵元幻境,铺开对应的资料:“东盟战阵五十人,分五支十人小队,其中两支混编。” “混编意味着缺少时间磨合,默契程度不高,也不知这些学院派的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烈勋听闻,却并未轻视。 他目光凌厉,刺破数十里阴霾:“那领阵之人,乃是流风宗少主顾清风,左手辅阵者,是武安公子余斗。” “右手辅阵者,是武安公子的夫人严雀。” “此二人先后轻松击败烈百城、严可均,实力之强,直追老辈。” “更有太阴玄女南宫辞运筹帷幄……” 烈勋近来听到许多传闻,看到那些年轻面孔,竟有些如临大敌:“东盟战阵,不容小觑。若是整饬成军,或能与奇门公子,争夺联军指挥的大权。” 至于奇门公子…… 诸葛家的战阵,在前二十里不温不火,一直保持第五名左右的位置。 并且,只要不掉出前五,他们便完全没有提速的意思。 有金甲神将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我倒想看看,这些年轻人究竟能够擦碰出怎样的火花,到底有几斤几两。” “居然能让殿主决定,由他们这些小辈,来指挥联军战斗。” 金殿王烈勋撇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殿主的决定自有道理,而且论及过往,诸葛奇、南宫辞二人,皆有拿得出手的战绩。” “一个把九寒世界死死拿捏,一个从十二岁起,就能隔着幽林暗中操控东南大陆……换成你我,恐怕都没有那般思量。” 金甲神将闻言,稍显无奈的摊手发笑:“真不知这些家伙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 金殿王、金甲神将玩笑之间,东盟战阵已经提速! 大家本就是六爆战魂的爆发状态,此刻纷纷进入战魂融合境,将战魂翼的能量输出,直接撑到极致! 与此同时—— “哥,起阵!” 余斗声音传到时,流风刀阵已立! 顾清风心领神会,亦开启刀阵,两阵并起时,战意强度再上极巅,让覆盖战阵的狂风战意,又给大家带来更多的轻灵之感。 而在众志成城之下,东盟战阵的速度顿时飙升,前半段落后的排名,也在一点一点的向上攀爬。 东盟这边有了动作,其他战阵怎会坐视? 眼看就剩下最后半程,纷纷拼上全力,十三战阵,犹如十三道利刃,破开岷山风雪,扫去阻碍视线的阴霾,齐齐朝着雪宝顶发起冲刺。 —— 东盟战阵指挥音域,余斗的声音持续传来:“第九名了,兄弟们,冲!” “第八名,第六名!” “前面是诸葛家,诸葛奇有咱们太阴玄女聪明吗?” 众人纷纷响应:“没有!” 余斗的话语听似乖张,却很大程度卸除了队友的压力,并鼓舞士气:“那就超了他们!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东盟子弟的厉害!” 但是…… 诸葛家的战阵分明不想让出第五名的位置,察觉东盟战阵迫近,速度亦是陡然上蹿。两强相争,居然齐齐超过了此前第四名的戴家战阵。 而在稳居前五之后,诸葛家稳住石头,并未和东盟死磕。 由着他们朝着第三名的岳家战阵追去。 —— “这是几个意思?”余斗察觉到些许古怪,对南宫辞道,“诸葛家的人也会犯怂?” 南宫辞被余斗鼓动得热血沸腾,却还保持着清醒:“第二阶段的十三片领地,只要排入前五,就能作出较为主动的选择。” “诸葛奇已是联军总指挥的第一人选,他没必要证明什么。” “而且他现在的选择,也足够聪明。” “哦哦……”余斗也算半个谋士,自然能够明白其中道理,他倒是乐观,“小辞别怕,对付这种人,我有的是办法!” “哎?”南宫辞心里正盘算着应对之策呢,恰好听得余斗吹牛,不由好奇,“公子有什么办法,可以对付诸葛奇?” 余斗眼皮一搭,煞有介事的道:“诸葛奇是联军总指挥的第一人选,他只要稳定发挥,就能坐稳位置。” “咱们想要竞争,把他的计划搅黄不就行了?” “诸葛奇想稳坐钓鱼台,咱偏不答应!” “小辞你瞧好吧,回头选了领地,我和顾大哥就去摸点,保证把人‘做掉’!” …… 一时间,南宫辞的表情有些精彩。 本以为余斗在开玩笑,然则细下一想,还真有几分道理。 当世五杰之中,论起实战能力,武安公子余斗、无敌公子烈擎天、剑公子严可均,可谓伯仲之间。 书公子江佐城、奇门公子诸葛奇,与前边三位则是有着明显差距。 一个凭书入道,不喜战斗。 一个擅长奇门之术,为天生的谋士。 哪怕南宫辞有着十二分自信,用谋略对付诸葛奇,充其量也在五五之间。 若是改变思路呢? 按余斗的说法,来一次碾压战力,不讲道理的“斩首行动”,没准会有奇效! 话说回来,两人都知道诸葛奇的弱点,他自己难道不知? 倘若预先作好防范,恐怕很难得手。 —— 暂且抛开这些思绪,顾清风惊喜发现:“严家剑客的速度变慢了!” 话没说完,身上的压力骤然激增,强横的龙阵威压,几乎逼得顾清风气息紊乱。 好在他咬紧牙关,并未出现任何差错。 事实上,所有队伍通过三十里线,承受的龙阵威压都会增强大约三成! “最后十里,坚持住!” 余斗在个大家鼓劲,脑后的乾坤山河塔,亦是开启了最为暴躁的赤乌境。 而随着雪宝顶越来越近,不同飞行路线的战阵间距,也随之变小。 到了这个位置,神殿金甲,严家剑客,以及岳家战阵,都陆续出现在了视野之中,前后的差距清晰可见。 但是…… “我……”余斗身后的秋焉语,对他发出传音,“我有些跟不上……” 东盟战阵之中,几乎所有人都能六爆战魂,余斗、秋焉语却是例外。 余斗占了土河战魂甲的便宜,战魂爆发未受影响。 秋焉语却是没有那般运气,只能爆出五朵战魂。土河战意只能以瞬法式爆战魂,来进行实战。 但在全力竞速的飞行模式中,秋焉语无疑吃了大亏! 强撑至此,她已拼尽了全力,高品的恢复灵丹,也吃下了两颗。再吃的话,身体已对药物产生抗性,没有明显的吸收效果。 “没事。”余斗早有顾及,就在虚戒里凭着灵元之力,作好两个安全绳套,他把一端系在自己腰间,另一端自由后飘,正落在秋焉语身前。 “绑上,跟着我飞!”余斗略转回头,朝着秋二小姐轻轻一笑。 秋焉语连忙把绳套系好,察觉余斗飞得十分轻松,顿时松了口气:“多亏有余大哥,不然我就成了东盟罪人了。” “嗐……”余斗本就在扮猪吃老虎,凭着黑神骨对龙阵的极高抗性,莫说带着秋焉语一个,就算拖着全团往上冲,也完全不是问题。 他生怕小姑娘有压力,开解道:“咱们各有所长,你的拳脚功夫堪称化境,我就擅长飞溜跑路。” 秋焉语忍俊不禁:“余大哥说自己擅长飞溜跑路,却是胡言乱语了。都知道余大哥为人,若有险情,余大哥总是第一个冲上去。” 余斗暗暗摇头:“可别这么说,你余大哥脸皮薄,下次我想跑都不好意思了。” 秋焉语很喜欢与他说话,笑道:“跑呗,你不好意思跑,我就让你带着我跑。” 余斗听得好笑,小丫头初入江湖,在岷山的训练并不包括战场条例,对许多事情还不理解。 有些局面,责任在身,岂是你想跑就能跑的? 何况以后编入联军序列,军令下来,退一步就是逃兵。 提高并,可是死罪! …… “行行行。”余斗不是那等死板之人,斗战神殿也好,东盟也罢,余斗完全没有归属感,并未把自己当成一个“兵”。 那些战场条例,对他来说也就是个屁。 和秋焉梦聊没几句,南侧忽的蹿起一抹焰红,一个战阵好似燃起了熊熊烈火,疾追而来。 他们轻而易举的超过了诸葛家,正朝着东盟战阵快速逼近! “二小姐……”余斗凝视“火云战阵”,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武学奇才,话里有话的道,“另外一个用拳套的家伙,来了!” 第551章 岷山演武(四) 第551章 岷山演武(四) 到了最后数里,排名靠前的几方战阵,距离已经颇近。 烈家战阵中,一名光头巨汉引阵在前,他双手带着烈火拳套,保持前冲的昂扬姿态。看到东盟战阵近在咫尺,不由扬声呼喝: “余老弟,好久不见!” 余斗闻言,背后的墨梅战魂翼又红艳几分,他汇聚气力,远远应声:“烈学长,待演武结束,我请你喝酒!” “嘿嘿……”烈擎天大笑,“你去年六月廿五大婚,居然未曾请我,这笔账,我可记着呢!” “烈学长不必记恨,这喜酒嘛,还有的是机会喝!”余斗少见的露出几分锋芒,这般言语,倒是让阵中的几名女子俏脸发红。 心里暗嗔:这家伙,怎滴突然霸道起来了? 烈擎天闻言,笑声震耳:“余老弟艳福无边,着实令人羡慕,到时定要向你讨教讨教!” 余斗挥手相应:“好说,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 两人聊得热闹,亦是给稍显沉抑的岷山演武,添了几分融洽。 演武较量,只是其一。 让这批大陆最顶尖的天才不打不相识,则为其二。 中间隔着的岳家战阵,却是暗翻白眼:“这俩人也忒‘虚假’,聊天就聊天吧,都卯着劲的提速作甚?” …… 原来,在余斗、烈擎天的几句话间,双方战阵的速度再次飙升。 顾清风脑后的刀阁化为一道青蓝光芒,直直向上打出一条战意通路,削弱龙阵的威压。同时开启幽灵行者,让难以琢磨的九幽战意,顺着狂风阵,覆盖所有队友。 两相加持之下,使得东盟战阵的速度又一次突破极限! 阵中的三境战魁,甚至有点跟不上顾清风的节奏,各拼全力,竭力疾飞! 那岳家乃是《山字卷》护典世家,向来以强韧性、御劲为主,能够维持前三名次,全靠对龙阵威压的抗性。 遇到这些“彪”的,他们也是无可奈何。 即便保持不错的匀速,还是被两方战阵接连超过,心里正暗骂时,又见诸葛家的战阵疾追而来! …… 且不管岳家、诸葛家如何相争,在顾清风的带领下,东盟战阵后来居上,面对更为强劲的龙阵威压,非但没有明显迟缓,反而把速度一点一点的在往上提。 和烈家战阵一左一右,一南一北,交替领先,竞争激烈。 而这边斗得兴起,此前领先相当一段距离的严家剑客却是有些急了眼——雾草,这些人都他么犊子啊,到了这会儿还能加速冲刺? 说来亦不奇怪,严家剑客固然可以凭着无匹的剑意,展现出极高的竞速水准。 但是七绝世家终究是神殿时代之前的“遗老”。 万年以来,他们的势力被渐渐压缩,明显不如护典世家。 找出五十名骨龄不到五十年的小辈战魁,对他们来说都有些捉襟见肘——所以,这五十名严家剑客,未必都是姓严。 相较之下,《火字卷》护典烈家,在斗战神殿的地位相对靠前,其族下实力也就可想而知。 而东盟战阵,乃是由东部三大护典世家联合组建,又加入余斗、严雀、顾清风等顶尖高手,整体实力,甚在烈家之上! 就只有集结天下精锐的神殿金甲,能够稳稳压过一头。 …… 正想间,顾清风犹如一道冲天的狂飓,领着东盟战阵从严家剑客身侧呼啸而过。 严可均等人本欲阻拦,可是飞行路线逐渐集中,烈家就在后方不远处——真个向东盟战阵发难,烈家战阵则是坐收渔翁之利。 稍有犹豫,便以失去先机,只好恨恨作罢。 殊不知…… “嗬……嗬……” 领阵的顾清风,在带队超过严家剑阵之后,体力已经来到极限。虽是置身冰天雪地,他的脑门上却是热汗涔涔,白气直冒。 过去几日虽有演练,但是没有一次比得上今天。 他的气息渐渐转为粗重,狂风阵也有轻微的衰弱。 “哥,系绳套,我们换位!”余斗卡的时机恰好,奋展身形,从第二排直直赶超,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拖着一个秋焉语,去到了顾清风身前! “好!” 顾清风知道不是逞强的时候,一把抓住秋焉语抛来的绳套系在腰间,稍稍放了速度,退到原来秋焉语的位置。 “现在听我指挥——” 换位之后,余斗成为东盟战阵的箭头,他当仁不让,令道:“哥,解除战魂翼,全力保持狂风阵!” “……”顾清风闻言,顿时一惊。 身前的秋焉语,本就是余斗拖着在飞,现在又加上自己…… 但他没有质疑,果断照做! 他们的位置,已经能够看清位于雪宝顶上的联军统帅大营,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 “所有人,按我的标记斜面拉绳,左右战意共鸣,向中线靠拢!” 余斗的指挥标记十分精准,明确告诉每个人应该做什么。 下令之后,他双手向后一挥,放出两端绳索。 斜后方的严雀、王城纷纷抓紧,各自寻找战意切入点,达成战意共鸣。而整个战阵在余斗的指挥下,由一个等边三角形的平面,快速向中卷曲,形成了一个修长的“立体梭形”! “嘿嘿……” 余斗攥紧左右绳索,亦通过战意丝线,和身后的严雀、王城、秋焉语建立战意共鸣,对抗龙阵威压的同时,亦让战阵更为牢固。 落后不到数丈的烈擎天看到这一幕,面露惊讶之余,不禁摇了摇头。 他在超越严家剑阵之后,选择保持节奏,稳住前三名,已是一份不错的成绩。 至于第一…… 让那个家伙去争好了。 —— 余斗重新构筑出梭形战阵,脑后的乾坤山河塔烈焰爆棚,直冲向前,在炎光迸闪之时,塔身急速旋转。 强横的战意挥洒旋转,形成一道煞白的“气龙卷”。其中隐藏的吞噬之力,居然能够一定程度上抹除龙阵的威压! 在一片惊愕的目光中,硬生生打出一条更为通透的“空中走廊”! …… 雪宝顶,联军统帅大营。 “这小子,居然拥有通天窍!”金殿王烈勋观察多时,总算看出余斗的不凡之处,“能将战魂融合境作‘炼器’处理,作为对抗龙阵威压的钻头……” 他由衷称赞:“此子智勇双全,不愧是名震天下的‘武安公子’。” 身边的金甲神将恍然大悟:“通天窍?难怪流落无间地狱时,他能躲过玉尊者的搜捕,南宫家、叶家、徐家寻找数年,也未能发现。” 聊及此事,烈勋面露忧虑:“近来传言,叶家的无秋老祖得到了《御字卷》,以及宝典秘钥。而将《御字卷》交给叶家的,正是余斗。” 金甲神将稍感惊异:“岂不是说,余斗的背后,有李家之人?” 烈勋眼神凝重,俯瞰的视线定在余斗身上,似乎想要把这个年轻人看穿。不知为何,分明对方的武境远逊自己,但是看到他顶着乾坤山河塔直冲而来的画面,心里居然生出了几分恐惧。 李杜之事虽有解法,却不是真相。 此子能够给出《御字卷》,确实大义,但他…… 也定然知晓六十八年前,岷山血战的真相! 更何况…… “通天窍,挪骨易容。”烈勋凝眸思忖,“九寒世界,《异字卷》,乌月霆?” “南宫家的紫衫毒女……” “月……” “霆?” 嘶? 烈勋能够当上金殿王,自有其神通广大,何况此类推敲根本不难。甚至时候诸葛,发现有些谜底,一开始就摆在明面。 也就是说…… “心怀大义,浑然不惧么?”烈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也大致想到,在极北冰海帮助自己斩杀李武泽的神秘战豪,大概的身份。 “唉。” 事已至此,烈勋也无能为力。 又到岷山,万事总有轮回。 他心里长叹:“这小子,倒是有一股当世无两的英雄气。只是,想当英雄,可没那么容易。” —— 雪宝顶东侧,岷山演武第一阶段,进入最后的冲刺。 除了领先的战阵各显神通,那些隐忍待发的战阵,纷纷施展手段,争取拿到一个理想的排名。 “余斗那家伙……”神殿金甲之中,柳天鸣凭刀引阵,他的凌厉刀气勾连自己脑后的海蓝色神环,迸发出无穷的锐意。 破开岷山层云,带领神殿金甲率先突破四十里线! 联军统帅大营,已经遥遥在望! 只要通过最后的二百余丈,就能通过大营辕门。 可是…… “落。”堪堪冲过四十里线,柳天鸣就感觉一股巨大的威压铺面而来,好似巨锅糊顶,叫人措手不及。 雪宝顶的龙阵威压非同小可,无战尊武境,切忌轻易起飞。 否则随时可能遭到重创,甚有经脉寸断的危险! 柳天鸣果断下令,让战阵落于地面,五十名神殿金甲,霎时间竟有些脚底发软。 然而没等他们站稳,烈火金光纷至沓来! 余斗领衔的东盟战阵,烈擎天领衔的烈家战阵接连通过四十里标记线,严家剑客紧随其后,落后不到三息。 “呲……” 柳天鸣猛咬牙关,嘶声喝令:“冲!” 神殿金甲哗的一声,重整阵型,各自脚踏玄光,施展开身法战技,蹭蹭蹭的往辕门冲去。 余斗、烈擎天各领队伍,刚要追赶,忽见密密麻麻的流光迎面而来—— “雾草,立盾!” 两人给队伍下达了一模一样的指令。 岷山演武的第一阶段,说是竞速登顶,但是宣读规则的金甲至尊并未禁止战阵之间互相攻击。 没有禁止,就是默许! 而在这样的关键时刻,神殿金甲作出了最有利的选择——登顶之前,因为要保持飞行状态,不可贸然出击。 一旦在飞行途中队员负伤,无法继续飞行,就会严重拖慢队伍进度。 现在已过四十里线,就算争斗起来伤了几个,驮着冲进辕门,并不会耽误多少时间。而趁着后续战阵立足未稳,轰他们个金光灿烂,几乎确保自己稳拿第一! ……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 …… 雪宝顶东侧冰坡,传出密集的炸响。 神殿金甲的“半渡而击”策略,取得了明显成效。这一轮轰击不一定能够造成伤损,却一定能够拖慢两大战阵的脚步。 可是,就在柳天鸣以为胜券在握时,北侧腾起的雪雾之中,忽然蹿来一座赤焰金塔! 那赤焰金塔长约三尺,透出摄人心魄的战意波动! 末尾的金甲神侍见状,立即反手迎击。 怎料赤焰金塔异常坚固,连扛金甲神侍四道攻击,依旧岿然不动! 金光凝聚的超强御劲,正是被天下战士所唾弃的土河塔身! 余斗绝技——镇山河! —— 看到这一幕,金甲神侍后方的十人战队默契的落后三步,就在镇山河追身而至的关头,齐齐顿步返身。 各自战意共鸣,协力出击! …… 嘭——轰! 咳(咳啊……)! …… 让人惊爆眼球的是,由三境战魁组成的精锐战队,竟在镇山河一击之下,被炸得东倒西歪! 多有灰头土脸、狼狈吐血者。 虽不至于造成重伤,但那狂猛的能量,还是让这些训练有素的神殿精锐,发出接连的闷哼。 而一个手持单刀的矫健身影,领着一个十人战阵,猛的从后方爆炸的雪雾中掠身蹿出,直直向前追来! 余斗拥有黑神骨,在岷山战场上的战力非同小可,神殿金甲遭到龙阵压制,发挥出的战意大打折扣,他可没有! “这家伙,好强……”柳天鸣见状,果断下令后阵紧跟,不要回头。 第一阶段的竞速,是以战阵最后一个通过者计算成绩。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都不要出现伤员。 列表烈百城辅助指挥,让状态较好的金甲神侍,朝后方施展远程战技,务必延阻。 …… 余斗看见烈家战阵迫近,在此面对神殿金甲的远程战技,他脑后悬出的乾坤山河塔兀然一分。 一化为二,二分为四。 四散为八…… 眨巴眼的功夫,尽得数十座赤焰金塔。 余斗凭着通天窍的精准掌控,死死锁定神殿金甲的攻击,天女散花版的镇山河呼啸飞出,不仅护得本阵周全,就连打向烈家阵营的远程战技,也都被他尽数拦截! 他笑容锋利:“偏不能让你如愿!” 第552章 岷山演武(五) 第552章 岷山演武(五) 烈家战阵恰欲减速,看见东盟战阵竟然伸出援手,纷纷感到诧异。 烈擎天暗笑:“如此一来,我倒不好向你们出手了啊。” 同时有些嘲讽:“神殿金甲之中,柳天鸣负责领队,指挥攻击的,多半是我那同族兄弟烈百城……” “我若是他,绝对不会率先向烈家战阵发起攻击。” “现在倒好,让余斗抓着机会……” —— 置身于此的,谁还不是个讲究人? 余斗逮着烈百城的指挥失误,主动向烈家战阵示好,烈擎天又是昔日校友,必定承个情面。 “全力冲刺,逼抢神殿金甲的位置!”烈擎天传音下令,他步幅很大,在雪宝顶上一步一跃。 垫过两步之后,忽的高高跃起,手上拳套烈火翻腾,猛然一击! 仙品低级战技,轰天破! 嘭轰! 短促有力的爆响声中,只见烈擎天出拳之处,如同出现了一颗陨石,裹挟着极其强劲的气势,直直冲向神殿金甲! 你敢对我出手,我就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 “保持战魂甲强度,不要回头!”柳天鸣虽然在前领阵,却似脑后长眼,察觉烈擎天使出绝技,他手引刀诀,在那陨石般的一拳砸落之际,翻身扬手,挑出一道湛蓝的刀芒! “嗯?” 烈擎天的武学天赋奇高,刚才跃起出拳,为的就是一定程度上借用天地法则,从绝妙的角度进攻。 柳天鸣被动迎击,不仅刀势强盛,其出刀的角度亦是与烈擎天恰巧相对! 一拳一刀的路径,练成一根直线! …… 砰! …… 雪宝顶大营外,天光兀的闪烁,旋即传来猛烈爆响。红蓝之光如火焰腾烧,互相撕咬,翻卷直入天际。 金殿王烈勋看到这一幕,脸上亦是浮现笑意:“不愧是我族的‘无敌公子’,这份武学造诣,比起许多百岁、书百岁的江湖前辈,亦是不遑多让!” 烈擎天一击无果,却起到了震慑效果。 神殿金甲战阵缩紧,不再主动发难——因为雪宝顶大营的,已在数十丈内!这般距离在战魁强者的脚下,无非几个起落。 此前的延阻,起到了效果! “第一了……” 柳天鸣率领神殿金甲,一鼓作气,宛如一团灿然金光,冲进了辕门。 然而…… 就在他们纷纷回望之际,战阵末尾处,忽有两个人影闪电般追近! 眼看最后几名金甲神侍就要通过,一座炎光缠绕的璀璨金塔从天而降——不朝人去,猛的一下砸在辕门当中,轰然爆开! 嘭! 砰砰砰砰砰! 金塔一炸,内里还连着五次暗爆,强劲的威力直把地面炸开深坑,若非大营辕门有特殊禁制,恐怕早已被掀上天空! 而那落于阵尾的几名金甲神侍,顿时苦不堪言。 本想拼着硬扛,也要冲过爆炸,完成第一阶段演武,怎奈镇山河的威力惊世骇俗,光是掀起的战意冲击波,就让他们倒撞飞出,狼狈的落在七八丈外。 已经过线的金甲神侍看得此境,下意识就要回身救援,却见东盟战阵、烈家战阵一拥而上,作两团儿向里狂奔。 有使坏的,见那三名金甲神侍挣扎起来,还趁乱踹了他们几脚。 可怜武境非凡的金甲神侍,本就被镇山河炸得头晕目眩、神庭晃动,又被这无良过客拳打脚踢。 柳天鸣、烈百城等人眶眦欲裂,气得几乎吐血——按照规则,过线之人,不能发生争斗。想要救援,必须折身而回。 不料那东盟战阵、烈家战阵来的恰好,余斗这边刚刚把人炸飞,两方人员便接踵而至,潮水般冲将进来,愣是没给神殿金甲补救的机会。 硬生生从第一名,被拽到了第三名。 —— “第一了吗,第一了吗?”顾清风气息粗喘,表情却是飞舞不停,寻着辕门之内杵着的金殿王,也不管对方身份,直言问道:“请问那位将军,我们东盟是不是第一?” 烈勋看见神殿金甲功亏一篑,心里默叹。 不过细下一想,也并非不能接受。 毕竟,眼前的东盟战阵集结了多家精英,实力拔群。 “是了。”烈勋点了点头,“东盟的最后一名队员,领先烈家最后一人约摸两丈,获得第一阶段演武头名——” 他笑容淡淡,摊手指向西侧的路径:“恭喜诸位,先抵达雪宝顶大营的战阵,现在可以移步西山点将台,挑选第二阶段的领地。挑选完毕,即可立即进驻。” 雪宝顶营地,相对较为险峻,其中并无半山处的大片空地。 先到的先走,避免待会儿人员拥挤,难以疏导。 …… “或许还有什么规则便利?” 余斗眼里闪过一道光芒,虽然见得大家喘息不已,各自热汗直流,还是把手一招:“走,我们去西山点将台!” 他的表现有目共睹,加上东盟之人,早对余斗心服口服。 此时纷纷咬住一口气,重整队列,紧随其后。 —— 雪宝顶上的龙阵威压堪称恐怖,平均武境在战魁以上的东盟战阵,一个个好似双腿灌铅,就连正常行走也十分困难。 好在西山点将台不远,入营之后,走了不到一刻钟,就来到雪宝顶营区内最大的一块平地。 平地位于主峰东侧,长宽约摸十五丈。 一批银甲神将,早早等候在此。 其为首者,正是斗战神殿银殿王——穆九梵。 穆九梵已不知活了多少年岁,是一副年轻面孔,在他面前,除了空旷的点将台,还有凭着强横的战意灵元,精妙勾勒的幻境地图。 将岷山以西的演武战区细致描绘,甚至还给出许多文字标注。 光看位置,居中的一号领地最是危险,被其余领地团团合围,毫无挣扎的空间。而中圈的四个领地,亦是至少面临三面包夹。 “似乎应该选择外圈领地?”余斗等人来到点将台前,冲银殿王行礼罢,都看着面前的幻境地图,陷入思索。 就连太阴玄女南宫辞,看到一些细节备注,亦是难以抉择。 —— 银殿王穆九梵见到这般情景,亦是早有所料。 他面无表情,提醒道:“简而言之,序号靠前的领地,拥有更多可供把守的关隘。一号最为险峻,易守难攻。” “二至五号,看似战略位置相当,实则皆有不同。” “六至十三号亦是如此——特别是十三号领地,就是个光秃秃的笑山头,完全无险可守!” “忘了告诉你们,第二阶段的演武区域,龙阵威压不逊雪宝顶——你们几乎飞不起来。” —— 南宫辞眼眸眨动,醒悟过来:“适才觉得一号领地危险,是因为离着中圈领地只有三里不到,认为大家振翅可到。” “如果无法飞行……”她看向险峻的山区,“地图上的三里直线,不知藏着多少危险,哪怕拥有战魁武境,也不可轻易趟过。” …… “公子,我想选一号。”南宫辞也没太多经验,想到余斗曾在噬魂山、月澜山的战斗中,有着极其出色的表现,索性问道。 余斗往来路看了一眼,见着烈家队伍也才过来,心里也并不着急:“领地内皆有大旗,第二阶段的任务,是抢占尽量多的领地大旗。” “领地大旗不能离开对应领地,手里没有领地大旗的一方,会被视为出局。” 余斗又看向银殿王勾勒的幻境地图:“挑选营地,得先想好,我们基本策略是防守,还是进攻。” “或者相机行事?” 他没有正儿八经打过仗,扫眼之下,亦知不同的领地有着不同的缺点、便利。 就着南宫辞的意见,分析道:“一号领地三面峭壁,极难攀登,与中圈领地之间似有深谷。唯有西侧大道,可以攻入领地夺旗。” “不过关隘险峻,易守难攻……”许言微微一笑,“除非谁能联合数家之力,否则不会傻到想要攻打此处。” 南宫辞“嗯”的点头:“我已想过,就算中圈的四个领地联盟,强攻一号,也是一个极差的选择。” “一号可能守不下来,但是那四个领地,也会面临外圈的围攻!” 她仔细推敲,大致看清了一些蹊跷:“除非有一支劲旅,能够扫平外围,否则一号领地足可高枕无忧。” “但是……” 一号领地的优点摆在台面,缺点也同样明显。 南宫辞凝眉道:“过于险峻,且被四家合围,除了立于不败之地,也很难采取主动。除非……周围四家关系亲近。” “这个却难。”余斗看见烈擎天靠近,乐道,“我这位烈学长,怕是要在岷山演武之中,报了当年在九渊峡谷的‘烧家’之仇了。” 烈擎天闻言莞尔,看清银殿王穆九梵描绘的地图,也陷入了同样的思索。 但他面含笑意,对余斗道:“你刚才使的什么招,居然能把三个化境战魁炸懵逼?哎哎余老弟,我没看错的话,你才三星战魁吧?” 三星战魁,到九星战魁,差着六个等级。 九星战魁到三境战魁,说来很是微妙,实力表现上却有明显的高下之分。神殿金甲的策略并无破绽,落于后方的,亦是阵中武境最高者。 谁能想到,一招镇山河下来,差点把人脑袋炸开了花。 “学长慧眼如炬,在下确实是三星战魁。”余斗一边思索领地之事,一边与烈擎天掰扯,“多年不见,学长已是六境战魁,一如当年呐!” 烈擎天听他话里有话,哪还不知其中深意? 笑声道:“你小子莫想使诈,当年我在擂台之内可轻松胜你,只因你功夫稀松。现如今,你已是名震天下的‘武安公子’——我可查过你在无间地狱的战绩,你的刀法,已胜过去百倍!” “行。” 戴玉付之一笑,这等赌赛,岂能作数? 生与死,还是各凭实力! 他自斟一杯碧螺春,喝下之后道:“足下战意雄浑,武境比我不逊多少。且能挡住我的‘玉溪眼’,按常理来说,唯有《御字卷》李家强者,才有这份实力。” 短发男子捏着茶杯,面色玩味:“所以,我是李家的?” 戴玉摇头一笑:“那次行动前,青莲镇的李家老小,常驻的江湖高手,皆在名录之上。行动后,不问老幼,确认无一脱逃。” 他很笃定:“因此,你不姓李。” 短发男子点了点下巴,神色轻松:“你继续。” “看样子,我的脑袋暂时保住了。”戴玉身为东部四座,自然有着相当程度的自信,在他眼里,无论短发男子是何身份,今日都难逃一死! “当时青莲镇确有杜家突然来访的客人,不在计划之内。”戴玉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眼底思索,继续推敲。 “李家高手奋力掩护,似乎跑了几个杜家人……” 他眼眉微凝,一时难以确定。 索性不执着一处,又道:“若说两家皆不是呢——青莲镇本就偏僻,那支李家血脉除了‘疯魔里’,亦无更多高手。其余乡民,多是酿酒种地的卑贱之人,莫说战尊,就连战灵也没几个。” 所以…… 戴玉已有结论,或者说,这结论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你姓杜。”戴玉面露嘲讽,赌得很是随意。反正就算错了,凭着眼前之人,又能拿自己怎么样? 便是太阴院长南宫无阙亲自出手,戴玉想走,对方也强留不住! —— “戴玉,你的推敲很精彩,可惜……”短发男子摇头发笑,“你错了。” “哦?”戴玉不慌不忙,“难道,你姓李?” 短发男子却未回答,而是下巴一挑:“欠我一人头了——你再赌看。” “……” 更为随意的姿态,让戴玉眼底闪过丝丝寒意,他下意识看向灶台后的老摊主,冷声笑道:“不就是一颗人头?待会儿给你。” 说完,他面露思索,接着推敲:“难道说,当年漏过了谁?修行至足下这般境界,除了天份,也须底蕴。” “没有传承,不可能七阶觉醒。青莲镇又处李家腹地,普通乡民逃得了当时,难道还能逃得出外围的天罗地网?” “所以,足下还是姓李。”戴玉挑衅的道,“我说的对与不对?” 他很笃定,至于眼前的是哪位故友,他根本不在乎。六十八年前,当屠刀伸向李家时,感情再好的李家兄弟,亦成死敌。 朋友什么的…… 幼稚。 第553章 余斗的战术 第553章 余斗的战术 刚才余斗还迷糊,自个儿刀下留人,没有斩杀王城,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反而带着明明的恨意。 原来…… 是计谋未曾得逞? “听你说来,那王城倒是个痴情之人。”秋玄清在一旁替严雀打下手,一齐为余斗处理伤口,幽幽叹息,“甘心放弃孟雪青时,也情愿放弃自己的性命。” 余斗莞尔:“说来也是阴差阳错,听闻雪青姐七岁入门,到十一岁左右都跟在王城身边,彼此情同兄妹。” “彼时王城在清澜宗小辈弟子中,还不算一枝独秀,孟家嫌弃他出身平凡,使了些手段让雪青姐去了云霄别苑追随太子。” “恰是情窦初开的年龄,雪青姐和王肃朝夕相处,渐渐有了男女之情——对于王城,始终视作兄长。” “王城苦心修炼,待他当上‘东南大陆小辈第一人’时,已然追悔莫及。” 秋玄清很容易被这样的故事感动,再三叹息之后,转而发笑,凤目发亮的看着余斗:“豆豆,这么说来,你刚刚击败了‘东南大陆小辈第一人’——这‘第一人’的宝座,岂不是让你抢了?” “扯那没用的……”余斗全不在意,熬了这一日,此时也有些困顿,打个呵欠道,“不是还有个王肃呢。” “再说了——”余斗目光柔和,看向身侧的严雀,“雀儿的实力,咱又不是不知道,还不知道要撵到什么时候。” 严雀听得欢心,俏脸润红,咯咯娇笑几声:“啊呀,先不说我——玄清四阶觉醒,想是学了不少西荒绝技。” 秋玄清笑眯眯的道:“雀儿你可小心了,我跟豆豆还有顾清风,都不会甘心落后。这一趟中土之行再回来,指不定谁强谁弱呢!” 话说一半,她又故意掐了一下严雀的小腰:“回来之后,正是你和豆豆大喜的日子,到时候咱们再切磋切磋!” 严雀听出几分意思,嗔道:“好你个玄清,中土万里之行有着大把切磋的机会,你偏要在我跟余斗的婚礼上切磋,你几个意思呀?你是不是瞧上我家相公了呀?” “呀,才没有……”秋玄清性子直率,刚才那般说法,确实有些较量的意思。 未曾想到严雀更加直白,说出这等“泼辣之语”,让秋玄清猝不及防,顿时闹了个面红耳赤。 她牵强解释道:“我就是……就是想跟你比比,大家都说雀儿厉害,咱们离开学院之后,也有半年没有切磋了。” 严雀也不寻根究底——秋玄清的心虚都写在了脸上,非要切磋,待会儿宵夜就能动手,何必捱到十月的婚礼? 她冲余斗皱了皱鼻子,故意岔开话题:“好了相公,伤口都包扎好了。你有云芝战意,多数伤势都不打紧。但右臂之伤,会让你无从发力。” “明白。”余斗听懂她的意思,默契的一落,自行穿戴衣物,“待会儿决战,我不用刀。” 秋玄清疑惑的歪着脑袋:“豆豆,你不用刀,如何赢得王肃?” 余斗先卖个关子,玩笑道:“藏水里扔飞镖,我都能扔死他!” “你这人!”秋玄清念着彼此绝无欺瞒的约定,正想追问,却见严雀朝自己使了个眼色才忽然惊觉——隔墙有耳! —— 处理一番,三人出得净室,碰巧见着一名紫衣执事走近过来。 本该毫无交集,那人却挡在道前,神色复杂的看向余斗,唤声道:“余公子?” 余斗细致一看,才发现对方竟是老熟人——王钦。 王钦常以中年文士的形象示人,幽兰儒雅。 今日换上清澜宗的紫袍,本该多些贵气,但是斑白的头发、深刻的皱纹,让王钦不复当年雅致。 反而垂垂老矣,宛如风烛残年。 “前辈,别来无恙……”余斗稍感诧异,心中猜出几分缘由,便立在道旁招呼。 王钦朝严雀、秋玄清点头致意,并未额外行礼,感叹道:“水月城到东平郡城,不过咫尺之遥,这‘别来无恙’,还要感谢余公子高抬贵手。” 这话听来云山雾里,却是开门见山。 “前辈说笑了。”余斗暗自戒备,哂笑道,“不算两年前的仓皇出逃,小子今年一番行走,仅是初入江湖,掀起了些许波澜,还请前辈莫要见怪。” 王钦见他言辞滴水不漏,心里五味杂陈。 一时间竟有些怀念上两次相见。 “你赢了王城,很了不起。”王钦眼里闪过几丝锐意,不过看到余斗年轻的面孔,他终究还是喟然长叹,“今日之后,你便能够走上自己的江湖之路。过去两年,余家遭遇的不公,我代表宗门,跟你说声抱歉。” “相应的补偿,以及惠及渔民的政策,会尽快到位。”王钦是有备而来,言语间,细细打量余斗的深色,试图从他的细微表情,判断出一些端倪。 余斗听闻,只是一笑:“熬到今日,彼此都不容易。不过——” 他话锋扭转时,年轻的眼眸闪过凛凛寒光:“前辈说的只是过去两年,那过去二十多年,过去六十多年,那些惨遭不公的亡魂,应该向谁讨个说法?” 王钦不禁皱眉,虽说早有预料,可是直面余斗时,才又深切感受到,那些冤死的亡魂并未散去! 还一直游荡在天地之间,一直是清澜国的一块顽疾! “望江亭论武结束,清澜国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王钦此行,显然是带着宗门决策而来。 当年是他率领十余万众围追堵截,几乎逼死余斗。 解铃还须系铃人,此时由他出面,也是最好的决策。 只是对于双方的一些渊源,不免让这样的场景充满讽刺。 二十五年前,王钦、王逸、王修、王善、王才、王劲、王天,七人在上平郡一带打着捕杀“寒雪梦魇”的旗号,肆意铲除反对清澜宗的江湖人士。 余斗的祖父余飞,惨死其手! 而今…… 说什么交代? “说说看?”余斗一直处于矛盾的状态,索性试问。 王钦对余斗也算有着一定了解,抓着机会道:“宗派立国,有着诸多弊病。且不说七门剑客素有矛盾,光是宗门辈分,就能让朝中各部互相掣肘……” “所以,陛下决定,在传位太子之时,更改国体。” “清澜宗是清澜宗,清澜国是清澜国——以宗派护国,而非眼下的监国。” 余斗眼神微眯:“清澜国体如何,我不在乎,这算什么‘交代’?” “……”王钦有些心急,他当然知道,余斗对清澜国怀有恨意。若非一些宗内长辈,严令不得对余家擅自动手,恐怕余斗的亲人,早已死在乱剑之下! 绕是如此,水月城还是发生了数起袭击事件。 亏是余斗请来了刀阁二老,才护得家族周全! 至于是谁动的手,谁是幕后主使…… 王钦轻一咬牙,生怕余斗拂袖而去,之言道:“余公子已进论武前二,陛下拟封你为……靖安王,超一品,凌于百官之上!水月、流溪、花谷三城,皆是你的封地!” “唔?”余斗尚未反应,秋玄清却惊喜道,“豆豆,他们居然给你封王!看样子大伙儿的努力,都没有白费嘛!” 说着,还冲王钦一哼:“算你们清澜国没有瞎了眼!” “咳咳……”王钦不敢反驳,讪讪应声,“清月公主说得是——余公子已佩三国将印,恰才又击败王城,如此大才,我清澜国焉能错过?” 秋玄清欢心不已,看起来比余斗更高兴,她拉住严雀的手道:“雀儿雀儿,豆豆封了靖安王,你就是靖安王妃了!” 严雀亦有惊喜,不过对于清澜宗,仍旧留存警惕:“没那么容易的——说不定有什么苛刻的条件呢?” 余斗恍然点头,对王钦一挑眉尖:“对啊,前阵子还处处针对,转身就给我封王,真当我稀罕呐?” “如果有条件,一律免谈!” “而且,你们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此事才有商量的余地!” …… 王钦心里苦,他还真的准备了一些“条件”,打算跟余斗说项。 这还没开口呢,就让这小子一口气怼了回来。 怎一个憋屈了得? 不过那些“条件”,也仅是一些劝慰之言,王钦心怀忐忑,问道:“不知余公子,有什么条件?” 余斗不假思索的摸了摸下巴,旋即正色道:“在梦魇之乱滥杀无辜者,酌情清算!复查当年冤情,确定苦主的,必须由清澜宗长老以上职务者登门抚慰,至少按县丞之礼,吊唁亡魂!” 说完,他两手一摊:“没了,能答应这个条件,咱就有的谈。不答应的话……” 余斗嘿嘿一笑,手上摆出不少物件。 王钦低头看去,顿时吓了个好歹——居然是叶、戴、烈、江、徐,五家的信物或者专用的信笺。 此外,还有一枚“古怪”的令牌,粗看一眼,便知来历非凡…… “我这就转告陛下。”王钦连忙点头,明知自己就在“清算”的范围之内,却也无可奈何。 当年的自己,和如今的王城一样,都是宗门利剑。 可是终有一日,剑锋顿挫,便会成为宗门的“伤疤”。 …… 暂别了王钦,余斗不由长叹,虽不知前路如何,能够走到现在这一步,已经可谓幸运。 至少,清澜宗放下了昔日的倨傲。 放在几年前,谁敢提出这样的条件,多半会立即被扣上“忤逆之罪”,满门抄斩! 待王钦走得远了,秋玄清兴奋的笑起来:“豆豆,靖安王唉——啧啧啧,回头我也让父皇给你封个苦楼王什么,哼哼!” “骷髅王吗?半夜好吓人。”余斗玩笑道,“鬼王前辈回去之后,你那边消停了吧?” 提及此事,秋玄清深感无奈,连连摇头:“说起来,你和顾清风都有责任。” 余斗惊得一愣:“这话说的,西荒太子贪恋皇权,跟我们哥俩有啥关系?” “相公,还别说——”严雀相伴身侧,声音轻细,“你跟顾大哥送还墨崖刀,而鬼王前辈转手就把墨崖刀赐给了秋玄策,你想啊,他该多高兴?” “嗯……”余斗端着下巴,仔细思忖,“肯定高兴坏了,甚至比顾大哥当初得到墨崖刀时更加兴奋!” 严雀接着道:“那就是了,秋玄策佩戴西荒神器,志得意满——好巧不巧,你又给了他攻城掠地的机会。” “西荒铁骑踏入荆棘之地,占据了西侧荆棘岭数百里水源。秋玄策拥兵自重,企图联手玉荆国共谋天下,也是情有可原。” 余斗咧嘴讪笑:“好吧好吧,这么一论,我跟顾大哥确实有错。” 说着,往顾清风休息的房间张望一眼,探得对方正在安睡,故意朝着秋玄清拱手作揖:“我哥躺着呢,就由我代表咱们哥俩,向西荒国陪个不是。” 他一番装模作样,让秋玄清又气又笑。 “好啦豆豆,你跟我还道什么歉?”秋玄清调整一番心情,“三爷爷回去之后,我皇兄也主动回朝,交还兵权——在我四阶觉醒时,还给了我这个……” 说着,秋玄清像是在共享什么秘密,警惕的朝左右看了一眼。 她把手招了招,示意余斗、严雀靠近过来,三人一起围成一个圈子。 “呐,这个!”秋玄清从虚戒里取出一物,脸上满是得意。 “雾草?”余斗看得分明,一下没忍住,顿时口吐芬芳,“你哥真敢给,你也真敢要?雾草了个球的……” 秋玄清听他说得古怪,瞪眼道:“你个小豆子,怎么说话呢!皇兄给我的晋升贺礼,我当然敢收了,再说——我把雪烟刀给了你,一直也没功夫寻把趁手的佩刀。” “这不,省事了!”秋玄清手指摩挲,对这件礼物十分喜欢。 严雀听得咯咯直笑:“玄清,这物件可是西荒神器,皇权象征……你皇兄送给你,你就只觉得‘省事’那么简单?” 秋玄清懒得多想,逢着余斗可能封王,倍感欢喜:“不然呢!” 恰在此时,忽然听得不远处“哐啷”一响。 一间净室的门被突然推开,某个浑身绷带的家伙踉跄而出,口中痴唤:“我闻到了,嗯,真他娘的香——在哪呢,在哪呢!我的刀!” 第554章 属于强者的战场 第554章 属于强者的战场 生而为人,方方面面的天赋,都存在差异。 有人走路特别协调,有人的步态却是一言难尽。 有人没有经过训练,也能跳得很高;有人使劲蹦跶,离地不过一掌。 人体发力,牵扯到浑身所有关节,一些人天赋足够好,在一开始就能掌握诀窍。一些人没那根筋,则需勤学苦练,才能慢慢弥补。 …… 当然了,你说余斗不协调,委实过分苛刻。 不过对于他这个级数的强者,一丁点的差距,都要付出极大的努力,才能缓慢追赶。 苛刻,才是强者的常态! 强者跟你说随性? 那叫谦虚! —— 雪宝顶,联军统帅大营。 统计罢第一阶段的演武成绩,金殿王烈勋亦是来到了西山点将台 两殿的王者齐聚,还算友好的打了招呼。 …… “好像,有些过分安静了啊。”烈勋扫眼下方群山,摸了摸微有胡茬的下巴。 穆九梵倒是有些佛系,无所谓的道:“想在联军统帅部争个高低,迟早有人按捺不住。那些在第一阶段排名靠后的,定会左右联手,向内圈发起攻击。” 第二阶段的领地安排,绝非胡乱为之。 排名靠前者,演武积分更高,定会挑选地势较好的领地。 排名落后者,被挤到了外围,他们的领地没有后顾之忧,联合左右向内圈发起攻击,是最有效的追分手段。 就领地分布而言,外圈的八个领地,可轻松对内形成“三打一”的局面。 说着,穆九梵视线一落,看向了位于东北方向的十号领地:“诸葛奇不选中圈,而选外圈,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烈勋莞尔:“可是余斗那小子使坏,不知各方阵营,是否能够察觉。” 穆九梵摇摇头:“他在龙族大阵之下,还能感知到零星的空间法则,将火药埋于大旗石墩之下,不留任何痕迹。” “包裹火药的异兽皮纸,亦能隔绝气息。” “想要发现,难度不小啊……” 说着,脸上似笑非笑,视线看向居中的一号领地:“这小子脑筋灵活,不错!” 听到银殿王的称赞,烈勋的心情有些怪异,却不得不开口附和:“当世五杰,以武安之名为最,此子不仅无疑超凡,且心怀大义,着实难得。” 书公子、剑公子、奇门公子、无敌公子的江湖称号,都是表其某一方面。 唯有武安公子,是称颂功绩! 穆九梵听得此言,脸上露出习惯的冷笑,视线侧看,打量一眼身畔金甲:“参加岷山演武的,都是些好苗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守护这片天地,现在靠我们。” “斗战神大陆的未来,靠他们……” …… 烈勋听出几分意思,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俯瞰一片死寂的演武区域,约摸觉得无聊,他站了一会儿之后,便离开了西山点将台。余下银殿王穆九梵,静静的监察着演武动态。 —— 岷山演武,第二阶段。 比起第一阶段的热血冲刺,委实有些沉闷、压抑。 余斗无论是否轮换执勤,都保持对东侧的监视——诸葛奇挑选十号领地的举动,目的并不难猜。 看着那片地势普通的山岭,余斗心生疑惑:“当世五杰,就剩下一个奇门公子底细未知了。” 十号领地的旗帜,呈现诸葛家衣饰的黑色,此外,除了隐约看的一些人影,并无特殊的举措。 没有派人前往左右营地联络,呈现出固守的姿态。 在余斗看来,诸葛奇联合上角的三方阵营,达成联盟,逐步朝着内圈进攻。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现在的情形,对方似乎没有那个打算。 越是沉静,越是让人感到不安。 …… “三天演武,除了谋略,也是比拼耐心的过程。”余斗是个老钓哥,不安归不安,自然捱得住等待,“你们不动,那我也不动。” “小爷好赖是第一阶段第一名,就算不努力,演武积分也排第一!” “你们这些落后的家伙不努力,可就反超无望了!” —— 当人们心头的热血,被风雪的冷肃掩盖,各支队伍才郑重考虑起一些琐碎之事。 原本以为,不就是三天? 大伙儿都是战魁强者,瞪着眼睛硬熬,都能熬过去! 然而置身于此,才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龙阵之下,人们的精力大打折扣,莫说熬三天,就执勤的一个时辰,都能让人犯困。 …… “干粮清水足备,一日三餐不成问题。” 南宫辞在一号领地的大旗一侧,建立了零时营地。用的是较为兼顾的金属板材,拼装而成,足以对抗岷山地区的凛冽寒风。 每支战队,都有对应的准备,倒是都能拥有一个相对安稳的休息环境。 “为了保持体力、精神力,除了执勤的人手,所有人务必处于休息状态。”南宫辞下达了指令。 五支战队,共有十人左右在岗执勤,凭大家的眼力,以及精妙的位置安排,倒是不怕有人接近。 余斗看了眼时辰,朝着一直冷脸的王城招呼:“走嘞,轮到咱们了。” 这站岗执勤安排也有讲究,王城初来乍到,说来还和不少人都有仇怨。如果安排他和顾清风一队,指不定互相嘴碎,甚至打起来。 让他和余斗待一块,则是免去许多隐患。 毕竟这家伙,是出了名的“社牛”,社交属性拉满。 无论是和高高在上的江湖大佬,还是陇上田边的乡野村夫,他都能聊得熟络。何况王城是受他邀请,心里多少有点感激。 至于顾清风,早和东部三家的几人熟络,互相搭档不成问题。 严雀正好和秋焉语组队,当初在东莱岛惊涛苑,两人也算个点头姐妹,有着那份交情在,置身肃穆的战场上,也好互相安慰。 …… 一号领地顶峰的队伍,执勤岗位就在大旗附近。 两人找了块可以环视八方的巨石,往上头一坐,就算执勤了。 “早上冲刺,感觉怎么样?”余斗随口闲聊。 王城细眯着眼,目光锐如鹰隼,扫视冷寂的雪山谷地:“龙阵威压,非同小可。不知这大阵立于何处,听说就连战神强者,也无法忽视其存在。” “说是在雪宝顶。”余斗看向高耸入云的雄壮山峰,“某个隐秘的洞窟里,有龙族大阵的主阵眼。有神殿的战神强者在洞窟里打地铺,人在阵在。” 王城恍然,见他知道不少信息,还有些羡慕:“你能搏得武安公子的名头,真是个奇迹。想当年,你也只是我手下的一条漏网之鱼。” 余斗龇牙坏笑:“之前不是有个励志故事,一个姓萧的少爷,因为资质废柴,也遭遇了退婚。人家半点不带怂的,当面写了休书,比我还牛!” “说了句什么来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王城嘴角微扬:“不知是哪朝哪代的故事,说得是少,只是……” 他有些自嘲:“我心已老,算不得少年了。” “啧,别这么说。”余斗却是听不得这话,“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你的本领,我心里有数。若是没点目标,你能在几年之内六境觉醒?” 王城眼角颤了颤,抖落几片雪花。 余斗看他神情,轻笑宽慰:“说说看?” “……” 王城并不是一个擅长表达的人,从拜入清澜宗起,眼里便只有手中利剑。直到孟雪青入门,他的世界才有了色彩。 可惜两人有缘无分,最终没能走到一起。 王城也在“鱼雀之乱”中逐渐认识到,自己再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卑微的出身,逐渐心如死灰。 “拥有足够的实力,守护自己在意的人,自己喜欢的地方。” 王城的回答十分朴素,并提起一个人:“五年前的青年战士联赛,你有一个队友叫做罗焕峰。” “此人天赋异禀,对战魂器的运用出神入化,陛下对他赞不绝口。” “然而这般大才,却是甘愿隐居枫江之畔,专心扑灭幽林山火——他如今已是九星战豪,待其六阶觉醒,那万里幽林,怕是真的再无山火肆虐了。” …… 觉醒战意者,能够通过战意灵元,使用虚戒。 这在山林灭火中,已经堪称神技。 若能掌握空间法则,瞬移各处,罗焕峰只须往枫江畔一坐,就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水源。 弹指间,即可把水流送到幽林各处。 哪里还有山火之患? …… 提起罗焕峰,余斗的眸子里透出由衷的敬佩:“焕峰学长的魂灵镜壁,经过无数次雕琢,比起我们的战魂甲,都要坚固数倍。” 王城叹息道:“我的天赋尚不如他,又何必眼高于顶呢?雪青师妹是剑心天赋,比起你的夫人严雀也不遑多让……” “加上孟家氏族计划,当年定会引导雪青师妹接近陛下。” “如今,都算得愿以偿。” “现在……”王城面对昔日宿敌,缓缓道出了心里话,“你想天下靖平,我愿国泰民安,也算殊途同归了。” “而想看到这般愿景,呵。”王城捏紧拳头,“不仅要有足够的实力,还要闯出些名堂。” —— 武境已有,这“名堂”嘛,就在岷山之中! —— “王肃脸皮薄,有些事情肯定没好意思告诉你。”余斗想起一些过往,语调调侃,“以前他总是盛气凌人,觉得可以掌握一切,跟我去到银月城,才发现周围的同辈中人,个个比他不差。” “苦闷呐,脆弱得像个小孩子,隔三差五就想找我喝酒。”余斗表情憋坏,“得亏雪青姐看得严,不然除了‘靖安王’的虚名,少说还得封我个‘大将军’什么的。” 多喝几顿酒,那感情可就不一般了。 王城摇头发笑,看向茫茫无际的西界雪原:“也不知寒雪梦魇,是个什么情况。我们这群人,最后回得去几个。” “打仗呗,能是个什么情况。”余斗看过许多资料,早已作好心理准备,说得十分轻松,“不就人头挤人头,死命的往前冲?” “寒雪梦魇无穷无尽,到时候啊,前面漫山遍野,都是敌人。” 王城感到疑惑:“敌人那么多,为何不让东线的十余万战豪开进岷山?在龙阵威压较低处,也是不容小觑的战略力量。” “此一节,神殿的决定没错。”余斗少见的占了斗战神殿一边,“最弱的梦魇战士,武境都在战灵以上,战豪是其主力。” “战魁、战尊以上的将领统帅,数量或多或少。” 余斗想了想,换了个说法道:“你觉得凭你一人一剑,在这里可以解决多少个梦魇战豪?” 王城凝眉思索:“战魁在此尚且吃力,战豪在岷山战场的表现,怕是仅有战锋上下——我有六合一的斓影剑,理应如同砍瓜切菜。” 但是…… “倘若孤立无援,硬拼到底的话。”王城作出了估算,“我大概能够抗下百余梦魇战豪的围攻,斩杀数百,乃至上千。” 终究是清澜宗大弟子,强横剑意附带的自信,从未磨灭! “嗯……” 余斗略作思忖,给出解释:“斗战神殿正是计算出联军能够将近两万战魁,才决定不战豪入场。” “战豪置身岷山,就如普通的江湖战士,置身刀宗、剑宗的顶级战场。” “一旦出现大批伤亡,则会出发寒雪梦魇的嗜血特性,士气上此消彼长,恐会带来额外的影响。” “若我们以战魁成军,局面又有不同。” “凭着龙族大阵禁飞,寒雪梦魇必定要从地面发起进攻。你凭着地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无疑给了对手巨大的进攻压力。” “到时候血流成河的是他们,联军方面就算有所死伤,数字也不会太大。” 说着,余斗指了指本方领地的隘口:“呐,你一人一剑站在那个位置,对方多少人才冲得上来?” 王城听得仔细,心里也踏实不少,端详几眼之后,笑声道:“嗯,一千个肯定不够,得小一万。” 余斗乐道:“这不结了,岷山之中类似的关隘不计其数,你守一个我守一个,何愁守不住岷山阵地?” “难不成寒雪梦魇能有几千万人?” 第555章 出击:炮轰九号领地! 第555章 出击:炮轰九号领地! 余斗没想到的是,自己一语成谶。 地狱之门爬出来的寒雪梦魇,数量极为恐怖,完全能够达到“千万”这个量级。 —— 聊了许久,目光回到眼前,王城忽的眼瞳一缩:“那是……” 余斗偏过头,看向王城面对之处——只见冰天雪地里,一抹红色,正从西侧而来。 烈家战队? 两人立即向指挥部示警。 南宫辞走出临时板房,看见一支约摸十人的红衣小队,已然接近了西侧山道。 她对余斗道:“烈擎天与公子相熟,要不……” 话没说完呢,余斗已经飘身向前,往山下去了。 …… 来者,还真是烈擎天。 他没有上山的意思,来到第一道关隘处,就让同伴四下警戒。 正要和守关的南宫子弟交涉,忽见余斗身法轻灵,从山上快速掠下。 “烈学长。”余斗出了关隘,抱拳招呼,“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 烈擎天见了他,表情也放松不少,挠了挠有些带霜的光头,嘴里说道:“难呐,大家人数固定,谁也不好打谁。” “我若攻打严家领地,旁人便知我后防空虚,若是趁机强攻,进攻的一方岂不是有去无回?” 余斗在山顶上环顾良久,此时深表赞同:“是啊,未有策略之前,规则于攻方不利。如果不能达成多家联盟,怕是要耗到最后一天,才会发生战斗。” 烈擎天摇摇头:“那就太无趣了——我来就是想问问,你有什么计划?” “还在观察……” 余斗没把埋炸药的事告诉他,而是道:“诸葛奇选择东北角的十号领地,意在联合九号、十一号,形成三角联盟。” “如果顺利的话,他甚至能让内圈的四、五号领地,也暂时加入联盟。” “五家联合,就能占据半壁江山。” 烈擎天眉角一颤:“果真如此的话,他们每家遣出一两支十人战队,就具备了横扫‘天下’的实力!” 余斗相信,诸葛奇有足够的手段,促成此局! 正有些发愁,烈擎天忽然道:“嘶,听你这么一说,我如果加入诸葛奇的阵营,岂不是大局已定?” “……” 余斗眼闪寒芒,发现几个烈家高手,已在悄然之间变换位置,好巧不巧的,隐隐形成了对自己的包围圈。 “确实。” 余斗只作不见:“烈学长如果加入,和诸葛奇形成呼应,可将战场一分为二。一夜之间,东北半壁,都将落入你们手里。” 烈擎天目光打量,笑容玩味:“倘若在加入之前,再将东盟阵营的第一高手淘汰出局……烈家在演武中的最终成绩,想必更为靠前。” “嗯,那是自然。”余斗笑得坦荡。 面对微妙的处境,他浑然不惧,与烈擎天对视。 数息之后,昔日同窗的两人,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 烈擎天两手一摊,哈哈大笑:“那样多没意思。” 余斗莞尔:“烈学长是个纯粹的人,自然喜欢纯粹的战斗,诸葛奇以利相诱、拨弄人心,未必符合这次岷山演武的主旨。” 烈擎天点了点头:“余老弟这话,说到我的心坎上了!诸葛奇真能促成五家联盟,我便等他五家攻山!” 余斗“嗯”的应声:“我们互为唇齿,以犄角之势迎战,他们未必占得便宜,何况……” 他话音一滞,眼里闪过几分狡黠:“我们的战术里,未必只有防守。” —— 烈擎天带队返回,越好固定时间交换消息。 可是,一个阵营卡死五十号人,拿什么进攻? 人去多了,自家领地防守空虚,有被“偷家”的危险。 去少了,凭什么打下对方领地? 大家武境相当,且都是名动一时的超级天才,谁还没点过人的手段? 不过…… 路是人走出来的,办法是人想出来的。 待得夜色降临,余斗灵机一动,急切找到南宫辞。 …… “公子这法子……”南宫辞听他说完,又是惊喜,又是迟疑,“会否太过……阴损?” 余斗哈哈乐道:“我可瞧着呢,诸葛奇白天一直派人在周围的领地活动,没准今晚上就能达成联盟。” “再不出招,他们明天就会打过来。”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抢个先手?” 南宫辞顺势思索:“若想取得战果,还须下狠手,要不……我们这样?” 她又把计划稍作改进:“公子,你看如何?” “还是你想得周到!”余斗连连点头,“那就这么办!” 两人商量完毕,余斗立即找到顾清风,把头往外一摇:“哥,走。” 顾清风闲了大半日,蹭的一下站起来,竟连问也不问,就跟余斗往山下走去。 直拐向东,才打着呵欠嘀咕一声:“豆豆,咱干啥去?” 黑暗中,余斗凭着未受影响的灵元之眼,选出一条安全路径。 他道:“第一天太安静了,这些家伙指不定憋了什么坏水,咱先打个样,热闹热闹!” 顾清风顿时两眼放光:“哦嚯嚯,怎么打?我闲了半天,屁股都坐出茧子了!” 左右就自己兄弟两人,打人家领地是痴人说梦,肯定得有个说法。 余斗辩得山势,带着顾清风来到九号领地附近,寻了个丈许宽的沟壑道:“统帅部分配的大炮,射程只有一里半,不过威力十足,能够炸伤战魁。” “我把东盟代表团的所有大炮都带来了!” “五十门,够他们喝一壶的!”余斗龇牙坏笑。 顾清风更加兴奋了:“哦嚯嚯,今晚放炮仗啊,这个我喜欢!” 余斗扫眼周遭,觉着这边炮位不错,就往顾清风手里递了个虚戒:“这是二十门炮,我们现在布置火炮阵地!” 哥俩一拍即合,就在沟壑附近的平坦牢靠处,安放下一门又一门火炮。 就瞄个大概,对准不远处的九号领地。 不过…… “为何打九号?”顾清风布置完毕,一边装填弹药,一边问道,“九号是谁?” 怎料余斗两手一摊:“不知道啊,可能他们倒霉吧。” “得。”顾清风见说,也就不再多问,看着密密麻麻的火炮阵地,有些憋坏,“你来点火?” 余斗示意他和自己一起躲到沟壑低洼处,只见他给五十门火炮的引线处打上灵元印记,再牵动空间法则。 呼哧! 突然间,黑暗的雪山里火光一蹿! 五十门火炮的引线,被同时点燃! “漂亮啊!”顾清风连忙趴伏在地,却抬着脑袋,正举目前眺时—— 砰砰砰! 砰砰砰! …… 密集的炮声猝然响起,巨大的反震力道,在地面反馈出圈圈冲击波,掀起来滚滚雪尘! 五十枚炮弹,化作五十道流星,密密麻麻,砸向九号领地! “哥,装弹!” 余斗不待炮弹炸响,咻的一下冲出沟壑,立即开始清理、装填。 顾清风手脚麻溜,从另一侧开始忙碌。 而这时…… 嘭嘭嘭嘭! 轰轰轰轰! 硿轰! …… 黑暗中的九号领地,霎时炸响连天。 山体的轮廓,被爆炸的火光照得清晰无比。 “他们有防备!” 顾清风眼尖,看见九号领地的几个位置,竟有防守人员硬顶屏障,对抗火炮的攻击。 “没事,再来一轮!”余斗胸有成竹。 顾清风完成弹药装填,立即返回沟壑趴好,去看九号领地上的“精彩画面”。 余斗怪笑一声,来到顾清风身边时,又一次点燃了引信! …… 砰砰砰! 砰砰砰! …… 五十门火炮再次齐射! 这一次,余斗依旧不关心结果,火炮一响,他立即蹿出沟壑:“哥,收炮,多踩些脚印,走人!” “得嘞!”顾清风施展开身法,将火炮一门门收回虚戒,又故意在雪地上留下大片脚印,仿佛来了许多人似的。 哥俩突然发难,让九号领地上的戴家代表团苦不堪言。 好在提前有过布置,当火炮降临时,大部分人都跑到山体背面规避,一些来不及跑的,也都凭着深厚的武境免于炸伤。 第二轮炮击过后,残余的火光,映出戴牧宇英俊的脸庞。 他凝眸远眺,并未派出队伍迎战。 心里思忖:“八号领地上的,是王家的人……” 在他身侧,有一名笑颜灵动的女子,正是他的妹妹戴牧星:“王家这是想干嘛,也想吃炮子?我戴家的炮阵,可比别家不同!” 身为谋绝世家的传人,戴牧宇感到十分困惑。 炮击什么的,都在预料之中,但是刚才的火炮如此猛烈,如果没有特殊点火装置,王家至少要派出三十多个人,才能操作五十门火炮。 才能达成火炮齐发的效果。 可是…… 派出来三十多个人,他领地不要了? “看好各处道口,谨防有人趁乱突袭!”戴牧宇对火炮的运用极为熟练,几轮狂轰滥炸之后,通常会派人前压。 这时候擅离领地,反而危险。 继续固守,才能破解对方的战术。 等敌人退走,再寻机反打! —— “一定是王家的火炮么?”戴牧星向南眺望,稍显狐疑。 戴牧宇淡淡一笑:“当然不一定,这夜色浓郁、风雪甚急,不到近前时,谁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不过……” 他注意到一些细节:“你看王家领地灯火通明,没准真是他们。” 戴牧星浅声嘀咕:“摆空城计,虚张声势吗?” “有这个可能。”戴牧宇道,“他们的主力,可能正在我们领地周围,就等着我们去扑他的火炮阵地呢。” 夜幕之下的雪山,危机四伏。 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坠入深渊。 —— 而在九号领地南侧的另一个区域,顾清风看见没啥动静,炮击造成的火焰,很快被风雪扑灭,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继续?” 他问询的看向余斗。 余斗扫眼周遭,点了点头:“继续布置火炮阵地,这一次,他们不来,我们不停!” “没问题!”顾清风又忙碌起来,哥俩把五十门火炮放置妥当,点火则是全靠余斗。 有过一次经验,两人的情绪放松不少。 顾清风还趁着机会传音闲聊:“你那黑神骨也太玄乎了吧,连龙族大阵都奈何不得,什么时候也给我弄一副?” 这无视规则的特效,也太过诱人。 龙族大阵无效,岂不意味着一些战魔、战神强者的灵元威压,对他同样无效? 事实上,正是如此! 余斗嘿嘿笑声:“打开天门,天神境的一抓一大把!” 顾清风翻个白眼:“这不是废话?哥哥我能打开天门,手刃天神境,我还要换啥神骨?” “那就要查阅天门之战的资料了。”余斗认真起来,还确实说出些门路,“陨落的天神究竟有多少,哪里的战斗更为密集。确定好区域之后,请老李帮忙找找看呗。” 顾清风却是直摇头:“有记载的,估计早被斗战神殿掘地三尺了。你那黑神骨,也是深埋在九寒世界,隔了差不多一万年才被人偶然发现——我还是靠自己吧。” “嗐……”余斗点了几轮炮,发现九号领地上的人,愣是一个没下来,心里也明朗几分:“哥,这波有了!” “呃?”顾清风不甚理解。 从离开领地跨过中圈,来到外圈,他都没明白今晚的战术意图。 火炮轰得欢实,看着很过瘾,但是似乎……没啥用啊。 九号领地上的人有所防备,找个背坡面,躲开就完事了。 …… 却见余斗信心十足:“轰,继续轰!” 顾清风更好奇了:“轰到什么时候?”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过了没多久,便自己呈现在了顾清风眼前——恰在两人操控火炮阵地,把九号领地炸得雪尘飞扬时,离着不远的八号领地,忽然响起了喧嚣! 并且还有嘭嘭的爆响声! 似乎…… 也遭到了炮击? “哦嚯嚯!”余斗怪笑一声,“就是现在,撤!” 哥俩立即收好火炮,一道烟从东向西,悄无声息的穿过演武区域中圈,待回到一号领地时,顾清风被一个消息惊得目瞪口呆—— 昨天晚上,占据七号领地的武家,被淘汰了! 而淘汰武家的,正是东盟、烈家的混编队伍,现在七号领地,暂归烈家所有! 第556章 双雄对群雄! 第556章 双雄对群雄! 嘿? 顾清风眼眸一鼓:“这也行?” 若说回来之前,还是云山雾里。 此时得知了战果,则是一目了然——昨夜炮轰戴家所在的九号领地,为的是让位于七号领地的武家,以及位于中圈四号领地的严家发生误判。 让他们误以为是八号领地的王家,在全力进攻九号领地。 如此,他们就会认为八号领地空虚,是千载难逢的进攻良机! —— “严家按兵不动,保持观望。武家没坐住,直接摸去八号领地,与王家发生战斗。”南宫辞说起昨夜经过,脸上满是欣喜,“我们的人等在四号、七号领地之间,侦查到武家出击,则立即攻向七号领地。武家只留下十人,根本守不住大旗。” “嗯,旗开得胜。”余斗满意点头,“我们有无损伤?” 南宫辞答到:“没有,我们以夺旗为主,凭着人数优势逼迫开位置,便拿下了领地。” 余斗看向临时板房里,摆着的演武区沙盘,随着七号领地落入烈家之手,神殿金甲占据的三号领地,处境似乎有些尴尬。 一号、二号、七号领地,恰恰可以对其形成三方合围的态势。 “七号领地留了多少人?”余斗又问。 宫辞抬了抬左手掌,示意他放心:“都按照我们预定的计划进行,不过现在是对方的进攻回合,我们需要时间观察。” 余斗点头,视线在沙盘上反复逡巡,眼里光芒疾闪:“昨晚戴家遭袭时,诸葛家派出了两支战队侧翼协防,不过察觉我们只是炮轰,并未逼近火炮阵地。” 所以…… “这两家,已经达成了联盟。”南宫辞反应很快。 余斗接着道:“严家剑客未曾离开四号领地,不过在九号领地遭遇袭击时,他们将防御重心转向西面——也就是对准了我们。” 南宫辞俏眉一簇:“三家联盟了。” 她昨晚也趁着夜色打探到消息:“北侧中圈五号领地,是岳家所有。北侧外圈的十一号领地,是杨家所有。不知他们的态度如何。” 余斗并不在意,心里又冒出一条计策来:“一二号领地联手,只能被动防御,现在有了七号领地作为‘鱼饵’,我们或许可以这样……” 南宫辞、顾清风细细听得,各自都有些兴奋。 “豆豆,你牛哔啊!”顾清风越想越对路,“玩这么一手,他们肯定懵了!” 余斗看眼朦胧的天光,视线转向南宫辞:“事不宜迟,要布置的话,现在就得立即行动。” —— 且不说东盟、烈家的双雄联盟如何布置,昨晚吃了半夜炮子的戴家战士,心里都有些憋屈。 旁的暂且不论,搅得人不得安生! 话说回来,这里是岷山战场,哪里会有什么“安生”呢? 到了第二天早上,他们探得周边消息,亦是有些发懵——昨晚上自己遭到炮轰,结果隔着一个领地的武家,居然因为莽撞出击,而惨遭淘汰。 “是余公子算计了我们?”戴牧星看清局面,嘴里的语调却有些兴奋。 甚至有些…… 崇拜? “余公子好厉害呀!”戴牧星看向演武区域的最高峰,仿佛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戴牧宇白眼一翻:“也就你被他打了一夜的炮,还能笑得出来……” “哥,你可得动动脑筋。”戴牧星嘻嘻笑声,“余公子当年在九渊城,把大哥都摆了一道。在我看来,奇门公子、太阴玄女虽有谋略,却不及公子一根手指头呢。” 戴牧宇哀叹摇头,心说这算什么事? 自己昨日便和诸葛奇达成共识,打算联手。 戴牧星却是看好余斗…… 这时候,戴牧宇心里升起一个奇妙的念头:“自家妹子,该不会叛变吧?” —— 而东盟方面的行动,也加快了岷山演武第二阶段的节奏。 说来都是热血尚在的天才小辈,谁也不想捱到明天早上,通过大乱斗的方式取胜。 银殿王已经说了,在岷山战场,谋略,尤其重要! 戴牧宇、戴牧星兄妹正聊着呢,忽有诸葛家的人传来消息——五家联盟各出一支精英战队,在3号领地东侧集结,速往! 抵达之后,听从神殿金甲调遣。 戴牧宇肯定要坐镇领地,就点了本家二队,按照诸葛奇的指令前往预定地点集结。 这支平均武境皆在三境战魁的戴家战队,立即冒着早晨的风雪,前往不远处的集结点。 …… 集结点的位置,就在四号领地南侧,三号领地东侧,乃是一片避风的冰谷。 戴家战队稍作等待,便陆续有人到来。 穿黑衣的,是诸葛战队。 穿黄衣的,是严家战队。 穿淡青衣饰的,是杨家战队。 当这四支战队集结完毕,又才见到一支身穿灿然金甲的队伍,从容不迫的由西而来。 领头的男子为中年面貌,留有短短白须,唤作杨朝月。 …… 杨朝月今年四十有八,乃是一名化境战魁。 他扫眼集结的队伍,沉稳的面孔有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点对人数,他也不问姓名,果断道:“我放出指挥音域,各队长自行用灵元印记串入,现在都跟我来!” 行走之间,杨朝月已经建立起临时指挥体系。自己指挥各战队的队长,再由几名队长细化指挥,达成战术的精细划一。 他带着这支五十人的混编队伍,动作很快,直直扑向东南角的八号领地。 …… 八号领地上,王家人有些晕乎。 他么的,昨晚上九号领地遭到炮轰,武家那帮犊子就以为是咱们动手,上来就要动真格的。 要不是演武区域内,有神殿强者的特殊禁制,加上武家领地遭到偷袭,恐怕还真会闹出人命。 饶是如此,武家四十人,和王家五十人大战一通,还是造成了不少伤员。 正养着呢,冷不丁往外一瞅,杨朝月就气势汹汹的杀到了领地山脚下。 …… 王家战阵的主事人王庆,此时面色愁苦,却不得不挤出笑意:“阁下前来,是要将我王家,淘汰出此次演武?” 杨朝月摆开进攻的阵势,却不急于发难。 目光打量的道:“淘汰与否,在你。” 王庆疑惑道:“这是个什么说法,你们大兵压境,为何胜负在我?” 杨朝月并无废话,倨傲的道:“派出一支精锐战队跟我走,便视作加入联盟——你的八号领地,受我保护!” “后续推平全境,大家均分。” “如若不从——”杨朝月冷冷一笑,似乎更为期待那样的选择,“你这领地,便是我的了。” 王庆观察一眼:“你这不知有几联盟,岷山演武拢共只有十三家,若能取胜,如何分得到我头上?” 杨朝月早有准备:“联盟名额只有6家,现在已有五家——你若摇头,我便打下你的八号领地,再去寻岳家商谈。” “……” 王庆心里更苦了:杨朝月的交流方式,也太过霸道了些。 不过…… 搁在二十年前,这家伙的名气,可一点也不逊于“当世五杰”。其出身于舞绝杨家,却习得一手绝伦剑法。 战力彪炳,傲视同辈。 “你杨朝月的话,我认。”王庆和他是同时期的人物,自问不是他的对手。 于是笑声问道:“现在?” 杨朝月淡笑一声:“立刻。” 王庆心里咚咚直跳,当下哪里还敢拖沓?立即点出一支精锐战队,令其听从杨朝月指挥——想来凭着杨朝月的名声,应当不会乱来。 果不其然,杨朝月又得一支战队,心中斗志昂扬,放下一句“等着涨分”,便领着众人向西而去。 …… 八号领地的正西方向,正是七号领地! 岷山之中,天色晦暗。 地势相对开阔的七号领地内,几处关键位置,都有人员把手。 “来了……” 余斗静立其中,灵元之眼看到神殿金甲领衔的群雄联军快速逼近,嘴角扬起,勾勒出一抹锋利的微笑。 他也不藏着掖着,通过无视龙阵的灵元之力,协调各部,就等着杨朝月的六十人“大军”来到最佳的进攻位置。 …… 每处领地的面积,说起来都不大。 从七号领地外围突入核心大旗位置,说来不过三十余丈。 但这三十余丈,需要走过嶙峋山道,突破几处险要关隘。 若非昨夜武家只剩十人,南宫辞、烈擎天也不能轻易得手。 …… 杨朝月看见余斗时,眉角有些颤动。 按理来说,这七号领地飘的是红色大旗,看归属应是烈家。用作牵扯尚可,若想占据……则是多有不智。 他们双雄联盟,派得几个人过来? 挡得住群雄联盟的六十号人? 杨朝月心里自有倨傲,有资格参加岷山演武的,必有绝学傍身。莫说什么以一敌百,他一个能够拼得两个,便算当世豪杰了! …… 更让杨朝月诧异的是,当他举步向前时,七号领地的防御阵地里,又走出一人来。此人身材高大,光头铮亮,戴着一副炎光腾绕的拳套。 正是无敌公子,烈擎天! “嘿哟,朝月剑圣?”烈擎天很给面子,见面认出来人,立即叫出了对方名号,“这是打算,拿我的领地?” 面对烈擎天的直言发问,杨朝月也丝毫不怵:“不错,若想保存实力,留住底分,你们可以速速退去。” 开口之时,已经提剑在手。 烈擎天摇摇头:“那必不可能。” “那……” 杨朝月眼眸一沉:“我与二位,战个痛快!” 话音未落,已在指挥音域下达指令,六支战队立即铺开,达成对七号领地的包围。只要他一声令下,便会立即发起强攻。 本以为“当世五杰”中的两人,会慷慨迎战。 不料群雄联盟刚刚摆开阵势,余斗果断的向后退去,一边还招呼道:“烈学长,咱多少有些地利,拖住他们!” 烈擎天战意正盛,不过听得言语,还理智的选择退回隘口——想从隘口强冲,进攻的一方势必要付出一些代价 “拖?” 杨朝月尽量铺开灵元之眼,分辨出七号领地之内,总共只有二十个防守人员,倒是和群雄联盟的合并方式颇为类似? 他冷冷哼声,在拥有巨大人数优势的情况,并未孤注一掷。 而是道:“严家战队北侧警戒,其余五支队伍,从五个方向,随我强攻七号领地!” …… 随着杨朝月一声令下,战斗瞬间爆发! 山前关隘,杨朝月一人一剑,当先冲至,正要一跃而上时,忽有连串破空声响,激射而来! 光线晦暗的雪山,居然闪烁起斑斓的霞光! 余斗战技,散流霞! 他卡在一个山石凸出之处,直接开启战魂融合境,凭着十枚尾霞镖,硬是逼得杨朝月拔剑连拨。 激烈的碰撞声,好似两个绑上剑刃的风车,在疾速对撞,竭力撕咬。霞光闪络之处,往往还会溅起明明的火花。 杨朝月眉头紧锁,一息对决之下,他也开启战魂融合境,并且尽量冲到险要位置——自己置身险地,身后的兄弟,才有更从容的进攻机会! 可是…… 余斗战魂融合下的散流霞,竟如攻城弩炮般沉重! 杨朝月自问力量不弱,化境战魁的反应速度也相当恐怖,可是剑尖点拨飞镖之时,总觉遭到了巨力冲撞。 仿佛自己击开的不是飞镖,而是一块块千斤巨石。 “这家伙……” 杨朝月惊愕的发现,山前第一处隘口,就凭着余斗一人之力,居然阻挡住了十名金甲神侍的进攻? 这…… “这样的事,怎么可能发生?” 杨朝月气息一凝,脑后神环兀闪强光,手中利剑战意共鸣,发出一声水亮的剑啸! 骤然出剑时,犹如银月倾泻,锋掠如潮! 澎湃剑芒乍然冲上,让余斗瞳孔一缩,连忙闪身躲避时,先前踏足的凸出巨石,竟被杨朝月一击打成了筛子! 失去了角度,鱼尾霞镖造成的压力骤然减轻! 杨朝月一脚蹬在碎裂的山石,身形拔地而起,朝着余斗追去,同时传音各部:“七号领地有两条大鱼,一个不能放过,全都打到淘汰为之!” 第557章 诸葛奇 第557章 诸葛奇 神殿的战神预先在岷山区域设置了演武禁制,达成某种条件时,会被传送离开演武区域。虽然会有伤损,却不致命。 余斗见状,连忙退向更高处的防御阵地。 嘴里发出怪叫:“烈学长,顶不住啊!” 烈擎天跑得比他还快,脸色发黑道:“余老弟,得想办法突围啊,不然全得交代在此!” 杨朝月听得分明,加急攻势:“想跑?晚了!” 余斗看得神殿金甲来势汹汹,只一个照面败下阵来,慌忙往点砸个镇山河,借着腾起的滚滚雪尘慌忙逃窜。 他面对烈擎天,狡猾的龇了一下牙齿。 烈擎天心领神会,立即收缩防线,让所有隘口处的人手向内收缩,不得与敌纠缠。 领地防守虽然占着地势,外围关隘的兄弟,却被数倍的攻山人员打得叫苦不迭,这会儿收到烈擎天的指令,立即朝着领地大旗的方向收缩。 利用七号领地的几处峭壁,对攻山人员进行阶段性防御。 群雄联盟的五支战队,因为巨大的人数优势,接连占领七号领地的险要之处。双雄联盟节节败退,倒是对外围阵地,并无太多执念。 能放的通通放掉,似乎想在七号领地的山巅处,进行最后的抵抗? “难不成,是诱饵?” 杨朝月注意到,双雄联盟虽然败退,却未曾损失一人。占据隘口时,守得住就守,守不住就立马后撤,最多仅在撤退之时,留下些伤口。 “我留了严家剑客在外围,可谓万无一失。”杨朝月十分谨慎,眼里寒光凛凛,“只要快速拿下七号领地,就算这是诱饵,又能如何?” 他率领的群雄联军,有六十名精锐战魁,难道双雄联盟有那么大胃口? 杨朝月剑锋引领,眼看把二十个防守者逼到绝路,七号领地的大旗遥遥在望,那山巅之上,忽然传出一声炮响! 轰隆! 一门提前布置的火炮猝然激发,因为七号领地的山峰背向东面。 领地大旗所在的阵地,乃是一处悬崖峭壁! 古怪的是…… 那火炮的轨迹颇有些沉重,而“哗哗”的声响,亦是引起了群雄联军的警惕。 “那是……” 杨朝月瞳孔一缩,只见炮弹飞出之时,居然带出一条黝黑的铁索,直飞出百丈开外,落到了七号领地外围! 而一名身法超卓的烈家战魁,就借着铁索之力破开寒风,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待得实心炮弹在领地东侧砸出个兵坑时,烈家战魁身形一飘,稳稳落定! 他身姿矫健,看着铁索直往回退,就取出一根金属长杖,猛的往下一次,精准穿透铁环之时,亦是将铁索一端,牢牢的固定在了地面! 烈家战魁一手用出千钧之力,死死压住长杖,一手朝天打出形似莲花的火焰手印,张嘴厉喝一声: “来!” 七号领地绝峰之上,十几人如蒙大赦,纷纷施展战技,脚踏铁索,飞步向下! 看到这般情景,杨朝月眶眦欲裂,怒喝下令:“全力进攻,不要让他们跑了!” 可是炮声促响,那伙人走得极为麻溜,俨然是预先安排。待得群雄联盟的数十名战魁冲上七号领地的绝颠之时,那领地大旗之下,就剩得两个人影。 原来,铁索的一端就拴在大旗石墩之上。若不留人断后,这铁索怕是会被强行击断。 “烈学长,走。”留下的两人,正是余斗、烈擎天。 烈擎天再次和杨朝月照面,横刀向前,未有丝毫惧意。 “一起走!”烈擎天捏紧铁拳,保持和余斗并肩的位置——此时来敌甚众,就算余老弟有些本事,那也插翅难飞! “你这家伙……” 眼看杨朝月等人一拥而上,不给半分机会,余斗的灵元之眼探得铁索上的兄弟已到安全高度,他猛然回身。 左手猛的把烈擎天扯离山崖,右手愁煞挥斩,锐利刀芒只需一击,就把手臂粗细的铁链斩断! “是这么玩的?”烈擎天瞪直双眼,连忙用拳套机关,卡定坠落的铁索。 健硕的双腿,死死夹住余斗的腰部。 “对!” 余斗朗声大笑,同时传言给铁索另一端的兄弟:“收!” 那执定长杖的烈家战魁听得指令,立即拔出长杖,用虚戒之力拿住铁索一端,灵元御力——收取! 龙阵威压,封闭了战魁对空间法则的感知,却无法压制虚戒的空间属性! 那条原本疾速坠落的铁索,因为空间之力的抓取,正如一条逃窜呃长蛇,飞速朝着东面蹿飞,被收进烈家战魁的虚戒之中。 铁索的另一端,正好拖着余斗、烈擎天两人飞速逃离! 哪怕杨朝月奋力挥出剑芒,竟也没能赶上…… —— 半空里。 “烈学长,刺激不!”余斗被烈擎天双腿夹住,耳边寒风呼啸,脸上却是笑容得意。 烈擎天惊喜道:“哈哈,余老弟啊,还得是你!如此利用虚戒,简直绝妙!虚戒收铁链,这速度比我自己飞的时候都快!” 寒雪梦魇果真降临时,这样的手段,一定能够派上用场! 不过,哥俩刚聊几句,乱晃的视野里出现一串已经平稳落地的同伴,猝不及防之时,两人轰的一声滚摔在地。 好似炮弹袭来,愣是在地面砸出个斜向的大坑! 众人七手八脚,连忙把两人冲冰雪中搀扶起来时,摔得七晕八素的烈擎天傻笑连连:“哈哈,真他娘的刺激!” 他看到杨朝月等人的追击,直觉浑身舒畅,快乐加倍! 余斗拍掉身上雪尘,扫眼周围——很好,一个人都没少。 他没有功夫修整,立即传音下令:“他们的进攻结束了,现在,轮到我们了!” —— 七号领地极峰处,杨朝月向领地大旗灌入战意灵元,三息之内,领地大旗便闪现出灿然金光,归属神殿金甲所有。 群雄联军的其他战队看了,也都没敢吭声。 这天下,到底是斗战神殿的天下。 攻下此处领地,神殿金甲先占,倒也无可厚非。 “王家战队,留下把守七号领地,遣一人回报王庆。令其再出一队,至七号领地以东集结!注意躲开余斗、烈擎天,他那二十人,实力不容小觑!” 杨朝月看明战局,立即下令:“其余人等,跟我走!” 王家几人愣了一瞬,旋即狂喜,连忙遵命招办——留下咱们把守,岂不是说,这七号领地会给咱们? 杨朝月并不关心王家战队的想法,大步流星下得山来,立即发出集合信号。 打下七号领地,自然不是群雄联盟的计划。 如今六家联盟已成,要打,就打一圈! …… 他凝眸远眺,看向西侧的六号领地,不由呼出一口白气。 “六号领地,由《震字卷》护典穆家占领,按现在的阵容,进攻有些难度,不过……” 杨朝月的嘴角及不可查的扬起些弧度,呈现出一抹犹如冰霜的笑意。 对于攻下领地后的策略,诸葛奇亦有布置。 打下七号领地,群雄联盟将会占据演武区域的右半区! 只要形成联防网络,各离地内只须留下部分人员驻守即可。 如此,便能立即派出更多战队,向剩下的领地发起进攻! …… 刚才杨朝月已经打出了获胜的信号,此时神殿金甲、戴家、严家、杨家,都会加派精锐战队,前往七号领地以西集结。 与此同时,诸葛奇也会建立起区域联防! 群雄联盟的计划紧锣密鼓,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 …… 譬如,六号领地上的穆家之人,亲眼看见七号领地的战斗,又发现杨朝月从七号领地西侧下山,有集结而来的迹象。 正准备迎战时…… “严家那队人呢?”杨朝月本想立即带上队伍,逼往六号领地山下。 不料等了一会儿,那队外围警戒的杨家剑客,居然没了动静…… 忽然,前往查探的戴家战队回报:“那边有战斗痕迹,他们好像……被淘汰了!” “什么?” 杨朝月须眉倒竖,惊得两眼瞪直:“怎么可能!十个严家剑客,除非遇到三四倍以上的对手,否则怎会悄无声息的被淘汰?” 戴家战队如实禀告:“在严家战队警戒的区域,确有大披人手活动的痕迹,根据脚印推算,至少有七十余人,参与了严家剑客的进攻!” “七……” “七十?” 杨朝月又吃一惊。 刚刚自己只说三倍,然而现场痕迹表示,严家剑客遭遇了七倍以上的敌人。 他们境界的位置又仅是一片凹地,根本无险可据。 由是武境遭到压制,那七十余人一拥而上,严家剑客根本无法还手。 “怎么可能。” “刚才……完全没有察觉?” 杨朝月凝眉细想,暗呼不妙——因为预备攻向六号领地,严家剑客的警戒位置,亦是在七号领地西侧。 适才围攻山巅时,众人听得炮响,都眼睁睁的看着余斗、烈擎天朝着东侧悬崖遁逃。 山上山下说起来不远,但是风雪弥漫,当众人的注意力被余斗、烈擎天两条“大鱼”吸引时,哪里还会注意身后的战斗? 那一声炮响,不仅打出了逃生铁索,亦是双雄联军的进攻信号! “七十余人,刚才此处还有二十……”杨朝月眼瞳一颤,“如果对方只有两方结盟,岂不是说,一号、二号领地几乎放空?” 虽说两处领地最为险要,但是这也…… 杨朝月下意识看眼三号领地——神殿金甲驻守的三号领地上,一切如常。 想起余斗、烈擎天的从容而退,他瞬间明白过来——那七十余人不是堪堪赶来,而是提前埋伏! 临时支援要抢时间,急行军的状态,必定暴露在三号领地的视野之下。 然而人都没了,悔之晚矣。 双雄联盟已经打掉严家十人,多半已经收缩回防,那般“空城计”的千载良机,恐怕再也见不到了。 —— 大致分析清楚状况,其余几家补充的人手,亦是陆续抵达。 群雄联盟,此时集结了神殿、诸葛、杨、严、戴、王六家,共计一百名精锐战魁! 当后续的严家剑客,得知己方队伍惨遭淘汰时,也都感到震惊。 分明领到了最轻松的任务,却偏偏被对手拿住要害——支援不了七号领地,不要紧,柿子专挑软的捏。 我就打掉你这十个人! —— “诸葛奇会派人盯紧一、二号领地,我们继续进攻六号!” 杨朝月暗自咬牙,未有迟疑,重新整理一遍指挥音域,便领着百名战魁,气势汹汹的冲向六号领地。 他对诸葛奇本领颇有信心,就当攻下七号领地时,己方损失十人。 说穿了,十人而已嘛! 均摊到联合六家的群雄联盟,根本就是无关痛痒! 现在…… 再拿下穆家,便能定鼎大局! 诸葛奇早已算定,每多一家联盟,能够用作进攻的人数越多;每多一片领地,都能改变演武区域的势力格局。 譬如刚才,杨朝月一占领七号领地,群雄联盟立即展开联防,分划区域,交叉搜索,将对手的操作空间压榨到极致! —— 岷山演武,第二阶段区域。 东北角,十号领地。 此处离着雪宝顶很近,随意东眺,西山点将台清晰可见。目力极佳者,甚至能看清统帅大营内,巡防的战士表情。 一名黑袍男子迎风独立,背对雪宝顶,俯瞰西南群山。 他头戴墨冠,长发一丝不苟的束起,绕是寒风凛冽,亦不能乱其一丝。 此人,便是奇门公子,诸葛奇。 “奇门者,须将天下万物,丝丝掌控。”诸葛奇看到杨朝月打出的得胜信号,完成后续部署之后,脸上并无松懈。 相反,在看向演武区域最为险峻的山峰时,年轻的面庞稍显凝重。 “太阴玄女,昨夜的计策,可不像你的手笔。”诸葛奇心里掐算:“若是任由杨朝月率众攻下六号领地,这岷山演武,便是大局已定。” “你若支援……” 他身为群雄联盟的布局者,却在如此微妙的时刻,替对手出谋划策:“领地空门大开,我的巡防人员随时转守为攻,亦能将之夺下。” “你……” “究竟还有什么办法,破除此局?” 第558章 有点呆 第558章 有点呆 可是…… 随着战局推进,一名脸色有些慌张的诸葛家战魁,急急赶回,找到了诸葛奇。 “穆家用震山诀守山,六号领地强攻不下……”族人脸色发白,因为遭受了一定伤势,他才独自折返,汇报战况。 诸葛奇不以为然:“穆家擅守,损耗一些人手,亦是在所难免。朝月剑圣带一百战魁,打下六号领地只是时间问题。” “我们的预备队提前在北活动,十三号领地的柳家、二号领地的烈家,一号领地的东盟,全都自顾不暇……” “穆家没有外援,必败!” 诸葛奇说得笃定,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族人不敢有所隐瞒,连忙道出了关键:“朝月剑圣确实了得,刚才已经攻至半山,可是我回来时发现……” 他带伤疾奔,已是有些气短。 说话断断续续。 连忙理顺气息道:“八号领地被端了!” “什么?” 诸葛奇眼瞳一缩,眉心紧皱。 目光偏转,对着正南方向。 他思忖一二,立即下令:“预备队伍进逼二号领地,打探烈家虚石,要快!” —— 与此同时,八号领地上。 “撤!” “使出吃奶得劲,往回跑!” 烈擎天大声呼喝,身穿红衣的烈家战魁,以及数量相当的东盟战魁立即退出战场,朝着内圈疾奔。 只留下一个激灵的兄弟,守着已经变为灰白色的领地大旗。 若有人来,直接放! 并有一个脚步快的,大步流星,直冲七号领地! 八号领地大旗易主,王家失去根基,所有人都会被传送出局! 也就说,七号领地现在空空如也,无人把手! 只有一面属于神殿金甲的金色大旗! …… 余斗的灵元之眼保持无距,自然能够探明这一切。 搭配南宫辞的精妙算计,直让双雄联盟的成员佩服得五体投地——哪怕强攻下八号领地,也仅仅损失了五人。 那还是王庆使了搏命手段,才勉强“换掉”的。 —— 岷山演武区域,内圈山谷。 西南角的激战还在继续,群雄联盟的另一支队伍,出现在了二号领地北侧。 二号领地极为险要,众人不敢贸然靠前,都在远处观望。 目之所及,仅有的几处关隘,都有人员把守。 山上营区严整,锦旗招展,随风飘扬。 “布置火炮,准备进行攻击试探!”为首者身穿黑衣,乃是一名诸葛家的战魁强者。 其名诸葛恒,生的风流倜傥、一表人才。 带队抵达预定位置,半句废话没有,先轰他几炮再说! …… 数息之后。 冰谷之中,出现了一个火炮阵地。 “预备——”诸葛恒声音嘹亮,立即有数十道火光准备就绪。 “点火!” 他下令果决,五十门火炮立即被点燃引信,短暂的等待过后——砰砰砰! 砰砰砰! 火炮凶猛齐射,在晦暗的岷山之中,划出数十道燃烧的轨迹,轰向二号领地! 轰轰轰轰! 轰轰轰轰! 随着二号领地上炸开连片火光,炮弹的冲击波鼓动不止,狂风呼啸。 就连脚下的大地,也开始震颤。 …… 诸葛恒目光锐利,试图从二号领地上,看到反击的痕迹。然而烈家之人并不冒头,就往防御阵地里一缩。 压根没有反攻的意思! “他们没人!”诸葛恒眼前一亮,当即下令,“收炮,强攻二号领地!” 他带来了五十余人,去打人数完整的领地,怕是有些困难。 不过根据情报,双雄联盟先有二十人在七号领地,又派出七十人伏击。先是打掉了严家十人,又顺势攻下了八号领地。 他们总共就一百人,居然派出了九十个! 诸葛奇为了阻止对方回援,还让三号领地的神殿金甲,半路阻挠。 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 古怪的是,当诸葛恒来到二号领地第一处险隘时,见到的并非身穿红衣的烈家战魁,而是一名身材挺拔,目如朗星的剑客。 “阁下是?”诸葛恒心里警惕,凝眉问声。 剑客面色沉静,犹如一块冰冷的石头。 唯有手中利剑,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肃穆的眼神,裹挟着无穷无尽的杀气,光是朝着山下扫视一眼,便令人心底战栗,背脊发寒。 “我——”剑客穿着灰白衣饰,自是东盟战魁,他语调平稳,带着一点叹息,“清澜宗,王城。” 王城语调压抑,但他浑身的剑意,却透体而出,直冲霄汉。 利剑仍在剑鞘之中,却隐隐发出嗡嗡的啸响。 “蛮荒之徒,也敢螳臂当车!”诸葛恒不屑哼声,把手向前一招,立即发起强攻! …… 立于高处的王城目闪厉色,原本放松的口腔,亦是咬紧了牙齿。 蛮荒之徒? 谁是蛮荒之徒? 眼看群雄联盟的战魁,从狭小的山道上涌入,快速冲杀而来,王城忽然明白,余斗为何邀请大家参加岷山演武。 为何要参与这场战争! “余斗,谢谢你……”王城心窍一通,忽觉畅快,“给了我扬名立万的机会,给了我……替东南大陆而战,替清澜宗而战的机会!” 此刻心神一定,那些倨傲的中土豪杰,在王城眼中,亦是土鸡瓦狗! 霎时间,二号领地上剑光爆闪,犹如长虹。 王城的武境只有一星战魁,但他六魂合一的斓影剑,足以对任何人造成致命伤。哪怕余斗顶着土河战魂甲,也是一样! 诸葛恒惊奇的发现,此人的剑道造诣,绝不逊于剑公子严可均! 而且,背据山势,王城没有后顾之忧,就往山道上挥洒剑招,让那些施展不开的群雄战魁叫苦不迭。 一对一吧,有些拿不下。 两三个人吧,又铺不开。 想绕开正面突袭,稍微吃些反震力道,就会向外摔出山去。 “二号领地,果然难打……” 诸葛恒眼看进度缓慢,立即派出两队,从侧壁攀随机爬——他们加起来就十个人,根本没有防线可言! 只要正面拖住,配合包抄扰袭,就能轻松拿下! 可是,王城居高临下,及时洞察。 清澜宗招牌战技清玉流间歇挥洒,强横有力的剑芒宛如雨下。 再有《惊涛怒》、《剑澜天》等绝学,仅凭一人之力,居然接连淘汰掉对手五人! 然而,终究是武境劣势,双拳难敌四手。 王城在重压之下,战意灵元难以恢复,前期爆发固然恐怖,却后继乏力。眼看招架不住,背后传来一个声音:“走了。” “……” 王城似有不甘,之前还和余斗说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结果占据险要,却连几十个人都挡不住。 他口中乍喝,器魂合一、六芒绽放。 就朝着山道狭窄处,猛的挥出一剑,强烈的剑芒犹似天光绽放,散射成虹。又有一股清冷剑意,宛如秋霜。 清澜宗绝技,劈星斩月! 二号领地山道上,血光四溅! …… 王城也不管斩获如何,借着一剑之威,抽身而退。 诸葛恒等人瞅准机会,立即施展远程战技穷追猛打,眼看王城被逼得无法转身,冰天雪地间,忽有一道炽烈凶戾的气息,从天而降! 蓬勃的烈火紫光闪烁,就似液态的岩浆,朝着山道猛烈倾斜! 刚才被王城一剑劈伤的几人,登时触发了特殊判定,被淘汰出局! 一名身姿卓绝的白衣女剑客,立于道旁山石。她手持一柄凤翊剑,目光清冷,让过撤退的王城。 此女,正是严雀! 她看清王城脚下的血迹,一双桃花眼内透出肃然之色。 一人一剑,独对众人。 —— “此女实力,犹在严可均之上……”诸葛恒等人早已得知情报,严雀对上严可均,几乎是“玩弄”一般取胜。 其剑术精妙,放在小辈之中,可谓当世无匹! 恰是这一瞬的迟疑,延阻了群雄联盟的进攻。 严雀不声不响,就立在原处一动不动。在她面前,是仅容一人通过的险峻山道。左右的陡峭山体,皆无明显的落脚点。 想在严雀剑下完成突破,恐怕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毕竟一个声名不显的王城,就带走了五个! “正面上三个,牵制为主。” “杨家战队出左侧,戴家战队出右侧,结阵攀爬!” 几个人攻你不下,我十个人抱团,硬顶着往上爬,你奈我何? 而看到这般情景,严雀终于行动,她未与正面之人纠缠,脚下疾点抢过高处,竟对一侧的杨家战队出招! 离谱的是,在众人眼中,严雀的剑招刚起,山壁上的杨家战队居然齐齐跌落,闪避之上,绽放出朵朵鲜艳的血花…… “神品灵窍战技?” 诸葛恒也是见多识广,顿时大惊。 灵窍战技无形无迹,唯有与之接近的神庭灵窍,才能反应过来。 刚才那十名杨家战魁,多有到达三境者。 居然…… “妈的,杨家人,平时只会唱歌跳舞吗?” 诸葛恒心里暗骂,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死咬牙关:“神殿金甲补上,绕着山体爬,动作快!别给她机会!” —— “诛神剑的消耗,在岷山也增加了……”严雀突兀的一击,成功淘汰杨家十人,不过她的战意灵元,也瞬间消耗过半。 在龙阵威压之下,哪怕拥有战魁武境,也很难快速恢复。 她见攻山人员四散分开,便知再守不住,立即抽身后退,朝着山巅疾奔。 …… 诸葛恒所不知道的是,二号领地上,早已人去山空。 压根没有一个烈家战魁。 他们在山下观察到的,全是假象。 王城撤至山巅,用火炮的法子,拉好退向一号领地的铁索。 眼看严雀飘身跃下,立即用虚戒之力,将铁索快速拉回! 和烈擎天、余斗两人狼狈落地有所不同,严雀的身法秒到巅毫,在一个合适的高度便松开铁索。 利用鹤灵青羽缓和坠落的势头,犹如天上仙女,飘然落定。 “拖延了一刻钟,足够了。”严雀看见王城身上的血迹,示意他快快上山,“快回营区疗伤。” 王城默默点头,刚才在山顶还看了几眼,发现自己…… 已被眼前的女子甩开相当的距离。 不由心里苦笑,返回一号领地营区。 —— 诸葛恒疾追到二号领地山巅时,看着猎猎舞动的红色旗帜,心里生出些古怪:“他们这是……直接弃了二号领地?” 二号领地就两条山路可以进攻,一条在北,一条在东…… 说弃就弃? 他也不管烈家是否会因此遭到淘汰,亲自向大气输入战意灵元,使其变成黑色,归诸葛家所有! —— 诸葛恒、诸葛奇都没有想到的是…… 三号领地,闪电。 “余兄,这样就没意思了吧!”烈百城嘴角抽搐,呆呆的看着攻到近前的双雄联盟。 此前收到诸葛奇指令:己方将会集结第二主力,强攻一号、二号领地,毕其功于一役。请神殿金甲,务必阻挠双雄联盟回援。 这指令看着没毛病,任谁推敲,也都觉得万无一失。 偏未想到,烈家剩余的人员,直接弃了二号领地,抄了斗战神殿的后路。 和烈擎天、余斗、顾清风领衔的主力军,前后夹击,先把山下拦截的两支神殿金甲快速吃掉。 再从三个方向强势攻山! 杨朝月率领的群雄主力,又被穆家咬住,在六号领地展开激战。 可怜领地之内,仅余柳天鸣、烈百城等十名年龄较小的神殿金甲,完全无法固守待援。 眼看余斗凭着荒城盾,抢占了大旗位置,烈百城欲哭无泪。 …… “只是不知,你们是否还有备用领地?”余斗面色戏谑,手轻一挥,朝着金色大旗注入战意灵元。 柳天鸣见余斗浑身浴血,俨然经历苦战,释然叹息:“余兄,这便是太阴玄女的厉害?” 以少对多,以弱算强,偏偏还能找到薄弱之处,发起致命攻击。 余斗面色诙谐,对柳天鸣道出了当年殒神峰一战的真相:“太阴玄女用兵诡诈,防不胜防,相较之下,那位诸葛奇好像……” 眼看金色大旗变为白色,柳天鸣等人被特殊的空间法则笼罩,余斗龇牙摆手:“有点呆啊?” 霎时间,柳天鸣、烈百城等人消失无踪。 岷山演武第二阶段,第二天,神殿金甲,惨遭淘汰! 第559章 外围皆可弃 第559章 外围皆可弃 “什么?” 几乎把穆家逼到绝路的杨朝月,感觉一股绝强的空间之力,将自己兀的困住,顿时大惊失色。 然而未及反应,六号领地战场上的所有神殿金甲,皆被传送出场! —— 岷山战场,第二阶段演武区域。 经过一天的激烈角逐,战场上的势力分布,出现了明显变化。 诸葛家、杨家、戴家、严家、王家、神殿金甲,组成势力强劲的“群雄联盟”,一度拥有高达三百人的战力! 东盟、烈家则是组成“双雄联盟”,利用超强的谋划之能,正在与群雄联盟激烈对抗! 剩下的江家、柳家、穆家、岳家,态度相对保守,在他们眼里,似乎守住领地,就算成功! 而现在—— 群雄联盟掌握的领地有:二号、四号、九号、十号、十一号。 比较凄惨的是,在战斗的过程中,王家战队以及神殿金甲,皆已全军覆没! 暂不计六号领地战场的损失,群雄联盟的兵力剩余状况为—— 严家:三十人。 戴家:四十八人。 诸葛家:五十人。 杨家:四十七人。 而排兵布阵的形势是—— 二号领地:五十五人。 四号领地:十人。 九号领地:二十人。 十号领地:二十人。 十一号领地:二十人。 六号领地战场:六十人。 —— 双雄联盟掌握的领地有:一号、三号、七号、八号。 两家剩余兵力为—— 东盟:四十六人。 李家:四十九人。 其排兵布阵的形势是—— 一号领地:十三人。 三号领地:八十人。 七号领地:一人。 八号领地:一人。 —— 五号领地的岳家、十二号领地的江家、十三号领地的柳家,皆未参加战斗,五十人的战力没有丝毫折损,状态正佳。 六号领地的穆家,凭本部五十战魁,正与群雄联盟的八十战魁激烈争斗,战果未知。 —— 由于龙族大阵的存在,这些来自各家的年轻战魁,并不能施展无距之眼。 对战场形势的评估,需要通过肉眼观察,以及知觉,来进行判断。 当然,拥有黑神骨的余斗,是个例外。 他的灵元之眼保持无距境,能够轻而易举的洞悉一切,演武区域内的各家行动,被他尽收眼底,毫无秘密可言。 亦是如此,才能配合南宫辞的战术,灵活调度,凭着一百的兵力,硬生生把三百兵力的群雄联盟,打掉了几乎一半! 余斗并不觉得自己是在作弊——小爷凭实力开的图,你能把我怎么样? 什么叫作弊? 让老李在场外支援,各种报点,那才叫作弊! 现在…… “九十五对一百七十五。”余斗站在三号领地之巅,眺望这片冰封的世界,“战果不错,却不能掉以轻心。” 毕竟双方的人数,还有着接近一倍的差距! “群雄联盟的主力,都在版图西侧,救援六号领地不可取。” “他们后防空虚,现在我应该……” 余斗目光如电,忽的锁定东北方向——视野之内的四号领地,只有十人驻守! —— 演武区域东北角,十号领地。 诸葛奇听到最近战报,眉头紧锁,早已不复最初的云淡风轻——他原本以为,在五十岁以下的小辈之中,根本没有任何对手。 现在看来,对方的谋算之能,似在自己之上? “传令。” 诸葛奇略作思量,下达了最新指令:“二号领地出五十人,支援六号战场,半个时辰之内务必拿下!” “杨家出十人、戴家出十人,至四号领地集结。” …… 几方人员调动,全被余斗看了个底掉。 他看清严家、戴家战队的动向,立即对烈擎天道:“烈学长,分两支队伍增援七号、八号领地——诸葛奇必会派人试探。” “再带烈家剩余人员,前往六号领地附近。” “他们久攻不下,看到你,势必心生慌乱——若是急攻,你便从后包抄,与穆家打个里应外合。” “若是掉头,快速撤回三号领地。” 经过一天的战斗,烈擎天对余斗的谋算之能,早就佩服得五体投地。当即点起本家战魁,分三路而去。 一支队伍前往八号领地。 一支队伍前往七号领地。 剩下所有人,摆开战斗阵型,开赴六号领地战场! …… “哥。”余斗是“开图作战”,几乎没有压力,朝着顾清风戏谑一笑,“走着,二号领地是块好地方,不能这么轻易让出去,咱去拿回来!” 顾清风自诩有些聪明才智,也曾在大圩国、清澜国的战争中大显身手,一度牵制了整条战线。 可是论起惊喜布局,各种调度,余斗的表现令他叹为观止。 哪怕给自己“开图”的便利,恐怕也做不到这个份上。 “豆豆,你比那奇门公子、太阴玄女,都聪明得多!”顾清风和余斗,就带着东盟的两支精锐战队,摸向二号领地。 一边在风雪中疾走,一边赞道。 余斗“嗐”的笑声:“也多亏和小辞认识得早,在西山居遗迹地宫,在月澜山吃了她几个月算计,本来不会的,也会得差不多了。” 顾清风知道殒神峰决战的结局,是南宫辞一手促成,亦是由衷钦赞:“她与你年龄相当,那会儿才十八岁呢,居然能把各方势力随意摆布,厉害啊……” 余斗脸色幽默,脑海里出现南宫辞看似清冷的俏脸,语调温柔:“那妮子,从十二岁开始,就接管东南大陆了。” “五年前的青年战士联赛,对她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至于今日……” 余斗并未居功,扫眼这满目灰白的冰冷战场:“哥,你也看到了,情报很重要。我凭着无距灵眼,将各方动态尽收眼底,纵然诸葛奇谋算精妙,也不是我的对手。” 他又看向更阴霾压抑的西界雪原:“战神强者,在这里也会遭到压制,可能我是唯一能够提供精确情报的人。” “加上小辞、诸葛奇,皆是精于谋算的兵法大家,这场战争,或许能够……” 余斗看得很远,却没有把话说完。 在没有完全取胜之前,一切的乐观,都有可能变为“愚蠢”。 什么“优势在我”? 呵呵。 —— 在余斗的调度下,诸葛奇的防守落空,反被余斗抓住空隙,将兵力空虚的二号领地轻松夺回。 并且,眼看挥出的一拳即将监工,烈擎天的身影,却出现在了六号领地战场附近! 堪堪支援到位的诸葛恒,果然有些慌乱。 “无敌公子……”他代替了杨朝月的指挥位置,处于进攻一线。站在半山位置,能够清晰看到戴着拳套的烈擎天。 怎么办? 怎么办? 诸葛恒向来不是犹豫之人,心里的焦灼持续了不到三息,便咬牙下达令:“十人守住山脚,其余人等强攻,务必在烈擎天发起进攻之前,拿下六号领地!” 这也是诸葛奇的指令! 只要拿下六号领地,穆家之人被传送出场,援兵什么的,根本不足为据。 一旦陷入焦灼,对方里应外合,会让群雄联盟陷入巨大危机! 诸葛恒清楚,自己带着的这批人手,已经是群雄联盟最后的主力! …… 群雄联盟的战魁个个精明,看到烈擎天的那一瞬,就知道战局不妙。 故而个个奋力,竭力进攻。 穆家之人利用震山诀苦撑许久,消耗极大,此时再面临数倍于己的敌人,终于露出败像。哪怕烈擎天从外围策应,向东盟群雄发起进攻,亦不能缓解战局。 最终,六号大旗遭到抢夺,领地上剩余的穆家战魁,皆被淘汰出局。 …… “撤!” 烈擎天看到大旗易主,果断带人后撤。 这要撤得慢了,诸葛恒没有后顾之忧,带着百余号人居高临下攻过来,自己这二十个兄弟,岂不是白白葬送? 然而…… 诸葛恒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二号领地的大旗,居然又变成了灰白色。 “我操踏马!” 向来儒雅的诸葛子弟,不由在山巅破口大骂。 好在当下风雪甚急,才没有传出太远。 严峻的是,经过六号领地的苦战,群雄联盟损耗颇大,只剩一百五十人。 群雄联盟却是接连“取巧”,屡次取胜,都没有多大战损。 刚刚拿下二号领地的方式,更是让人恨得牙根直痒——余斗带人在两处山道佯攻,吸引防守者的注意力。 南宫辞却在一号领地居高临下,利用火炮仰角,把铁链送上了二号领地山巅! 要命的是,来的不仅是铁链,还有严雀! 当即挑翻三人,干净利落的将二号领地收归己有。 —— “公子!”再次回到一号领地,南宫辞面色欣喜,看向余斗的目光满是崇敬,“我觉得吧,这联军总指挥的位置,还得是你来坐!” 余斗稍显疲惫的笑了笑——黑神骨虽能对抗龙阵威压,但是战意灵元的损耗,仍旧是实打实的。 过去一天持续开启无距灵眼,让他的脑袋有些困顿。 “诸葛奇的主力在六号领地,他的联防区域非常空虚……” 余斗一屁股坐下,气喘吁吁时,还不忘分享情报: “四号领地有四十人。” “九、十、十一,这三片领地,都只剩十人!” “六号领地上,有八十多……” …… 南宫辞根据余斗的情报,更改沙盘上的标记,顿时心明眼亮:“六号领地的旗帜颜色是黑色!” “我们若能打下九号、十一号领地,戴家、杨家失去本阵,就会被淘汰出局!” “不过……” 太阴玄女的谋算之能,显然不止于此。 看清局面,还要深入分析:“四号、九号、十号形成三角阵型,互相可以快速支援。诸葛奇在四号领地摆了四十人,就是为了顶住后防。” “所以,他是打算放弃十号领地的杨家?” 南宫辞未敢肯定,因为综合行事来看,依旧是敌强我弱。 双雄联盟,就胜在一个出其不意。 如今有多方遭到淘汰,我空虚之处,可以直接弃掉。只要保有一片领地大旗,就不会出局。 “公子,他们有没有可能,说服岳家?”南宫辞警惕的看向北方。 五号领地上,驻守的《山字卷》护典世家,岳家。 其布防严正,不漏丝毫破绽。 哪怕利用优势人数强攻,也要付出超额的代价,才有可能将其拿下。 而相较外圈的六号领地,位于中圈北部的五号领地更为险峻——因此,哪怕近在眼前,诸葛奇也没有选择对其动手。 “有可能,但是很难。”余斗喝下严雀递来的温水,总算缓了口气。 他凝眸看向战争沙盘,语速稍快的分析说:“诸葛奇的兵力被我们切割,现在肯定急得跳脚——他们最好的办法,是四六的并立齐出,夹攻三号!” “再向东南试压,夺走七号、八号。” “我的意见是……” 余斗眉心一松,脸上浮出玩味的笑意:“这样……” …… 营地里的几人听到余斗的计策,顿时眉开眼笑。 “夫君,你也太狡猾了!”严雀替他续上温水,眼里满是爱意。 余斗龇牙:“兵不厌诈嘛!” 而这一次,南宫辞却有不同意见:“诸葛奇非同小可,公子屡次‘钓鱼’,所用的方式大致相同。” “如此兵行险着,我们自己的兵力反被分割。” “若是让他算到,又该如何呢?” 余斗顺着南宫辞的思路去想,发现还真的存在巨大隐患,摇头叹道:“说的是,那样直攻黄龙,确实太过冒险。” “一旦诸葛奇反应过来,散出队伍扑我们后方,我们可能连一片领地都守不住。” 前期打出非常漂亮的战损比,优势局下,要知道如何赢取最终的胜利! 余斗显然不善此道。 往日还有个穆沙在身边,现在…… “小辞,如果放缓节奏,我建议——”余斗改用保守的思路,“外围皆可弃!” 大家听到这话,亦是一惊。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余斗等人马不停蹄,连番作战,才拼出此刻的大好局面。 双雄联盟凭着一百号人,愣是在演武区域,占据了四片领地! 到手的肥肉,怎能轻易让人? 不料…… 听到他的话,南宫辞眼前一亮,心中所想,和余斗不谋而合:“公子说得对,外围皆可弃!” 第560章 你算计,我吃鸡 第560章 你算计,我吃鸡 咚咚。 咚咚。 许言很冷静,却清晰的听见,自己心脏的跳动。 一下,又一下。 咚咚! 咚咚…… 作为回归玩家,他甚至不清楚勾魂索的规则。 如果不是苏筱妍私聊提醒,许言还想让大家整理道具栏,开小号无限丢药。 回归梦幻以来,第一场pvp。 即将开始! —— “他们的化生寺、五庄观,都拿了上个月的比武称谓!”爱吃辣也有渠道,了解对战方的信息。 “那个五庄好讨厌的,见到女玩家就硬说黄段子……”爱吃辣显然遭到过骚扰。 许言快速操作手机,把所有人拉了语音。 —— “素颜、咻咻、嘟嘟、爱吃辣,能听见吗?” 许言的声音,在群组中清晰传来。 苏筱妍的甜美嗓音,光是呼吸的响动,许言就能分辨清楚。 咻咻、嘟嘟接连回应。 魔王妹子爱吃辣的声音十分清澈,有川妹子的灵动:“能听见——哇,泥鳅老板的声音好酥呀!” 嗐…… 许言深吸一口气,调整一番心绪:“我们没有笑里藏刀,我会打得比较激进,大家听我的就好。” “对战方召唤兽,从左到右,默认号!” “大家听清指令!” “没问题!”咻咻碧玉说道,“我有封印神器,今天看我神封无敌!” 这家伙,总是不限事大。 爱吃辣还是有些紧张:“泥鳅,待会儿先指挥我,说慢点,我怕操作出错。” 苏筱妍心潮澎湃,她直播间的热度,也因为这一次的勾魂,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热度:“泥鳅,加油!” …… 嗯,加油! …… 战斗准备的时间,在众人忐忑不安的心情里,终于消耗殆尽。 不过,在切入战斗的瞬间,大家的都有些释然。 因为—— 和许言猜的一模一样,虎打虎! 对方的魔王、凌波城、方寸,站了伤害位,五庄、化生寺站了防御位。 许言这边,龙宫、魔王、无底洞站伤害位,女儿村、普陀,站防御位。 战斗开始! —— “咻咻莲步封方寸。” “普陀水爱吃辣,爱吃辣单点2号宝宝,攻宝宝跟,嘟嘟的宝宝拍咻咻。” “素颜,‘放下’凌波城。” 许言的指令相当清晰,在几秒钟内,就精确指挥了十个点位。 他相信,这个精英pve小队,完成这些操作,肯定不成问题! …… 不出意外的是,咻咻碧玉拿到了全场一速。 佩戴了封印前排的情况下,依旧保持神准! 莲步轻舞,封中了对战方的方寸山! 对战方的方寸山果然罚站,五庄观二速出手,封印爱吃辣! “卧槽,泥鳅牛逼啊!” 在五庄封中爱吃辣的一瞬间,咻咻碧玉就发出感叹。 而在苏筱妍放下屠刀之后,嘟嘟仙子的水清诀,让五庄观的封印化为泡影! 紧接着—— 对战方化生寺拉金刚护法! 许言踩塔! 爱吃辣单烧2号位方寸山的宝宝——2978! 到了这时候,对战方的凌波城才堪堪出手,破血狂攻! 他手持倚天剑,两道锋芒锐利闪过。 2495! 2688! 许言的云游火,血条见底! “要飞?” 他眉心紧皱,然而对方似乎太过自信,后续的召唤兽,都集火了二号位咻咻碧玉的宝宝…… 第一回合结束,咻咻碧玉和方寸山损失召唤兽,许言宝宝残血。 对战方的方寸山吃控。 小老虎和以往的操作习惯一样,先起了牛劲。 …… “咻咻圈他凌波城特技,娉婷袅娜。” “嘟嘟踩塔,素颜水一把咻咻!” “爱吃辣牛劲,宝宝跟三号,嘟嘟你宝宝给云游火顶个大金!” —— 第一回合的平分秋色,让大家都有些紧张。 不过许言的指挥简单明了,执行起来并没有任何困难。 咻咻碧玉的封印依旧神准,一把“红圈”,封印了对战方凌波城的特技。 对战方的五庄观,果然封印咻咻碧玉,而方寸山则是选择起塔。 “泥鳅,你他妈……” 咻咻碧玉有些激动,因为五庄观的日月乾坤,刚刚套上来没多久,立即又被素颜的水清诀开掉。 这让初次经历pvp的咻咻碧玉,有种上帝视角的感觉。 太牛逼了! 而这时…… 超速泥鳅抬手! 1197! 1245! 2758! 对面方寸山的召唤兽,吃了五千多的伤害,应声飞出! 许言冷笑:“你没有首发辅助宠,人物被封,多半用自己的宝宝喂五龙丹,我把它清掉,看你如何!” 踩塔的嘟嘟仙子,携带的辅助宝宝速度稍慢,给许言的云游火顶了一个金香玉:+2148! 品质虽然不高,但是加上此前吸回来的血量,让云游火有了再扛几次伤害的可能! 而牛劲之后的小老虎,选择了点选云游火群秒! 1985! 1654! 1573! 1688! 742! 因为许言的速度较快,吃到了群秒伤害。 不过因为法防较高,损失的血量不痛不痒。 然而,对面残存的三只攻宝宝,全都针对性的集火超速泥鳅的召唤兽…… 1442! 1285! 4785(绿)? 神了! 1465+2928(暴击)! 云游火虽然神佑一次,但是依旧残血。 …… 对面则是没有这么好运,三号位的召唤兽被集火点掉,场上只剩两只宝宝! 方寸山果然是用自己宝宝喂五龙丹,因为被许言琴音点掉,他的封印没有被解掉! 而吃了放下屠刀的凌波城,下意识点用了野兽之力(物理伤害+10%),却吃了一把特技圈,惨遭罚站! —— “咻咻塔。” “嘟嘟无魂傀儡凌波城……没有无魂?没事,你给咻咻灯一个。” “素颜晶。” “爱吃辣点秒对面一号,宝宝跟!” “嘟嘟,你宝宝贴一下我的宝宝!” 许言在开打之前,就预料到会有一些战术缺失。 大家都是pve,没有笑里藏刀是意料之中。 没有无魂傀儡、鬼泣之类的pvp法宝,也算不得奇怪。 …… 战斗的第三回合。 女儿村咻咻碧玉使用乾坤玄火塔,准备保持愤怒,释放后续特技。 对战方的方寸山是全场二速,一把晶清诀,解开了所有单位的封印。 而五庄观则是使用日月乾坤,打算反控咻咻碧玉。 可惜的是,他没有命中。 当然,无论他的日月乾坤是否奏效,都会被素颜的晶清诀解掉,这一回合的封印,注定是无效操作! 这时…… 超速泥鳅再次使用琴音三叠,瞄准了对方的一号宠! 1056! 1133! 5678(暴击)! 超额的伤害,让对战方的一号宠遭到击杀! 连续两回合使用琴音三叠,这就是愤怒腰带的魅力! 许言留意到了爱吃辣的输出数据,心里感叹:109级的神器魔王,简直是恐怖如斯了。 至于明天…… “真的吗?”许言在队伍频道调侃。 爱吃辣信誓旦旦:“我机缘满啦,带神器是1800法伤,13%法术暴击,肯定可以!” 许言暗笑,鼓励道:“我一个小龙宫,明天要被三个神器魔王包围,我也太难了……” “哼哼!”爱吃辣仿佛已经看到了结果,但是她也顾及队友的面子,“你装备那么好,要不也转魔王寨呗?” 转门派? 确实是这个硬件档次,提升游戏体验的最佳选择。 不过…… 许言很享受现在的状态,调侃道:“龙宫法爆比较好看,魔王寨的飞沙走石,爆了也看不到。” 爱吃辣被逗笑了:“说得你堆了法爆似的!” 欢声笑语中,队伍刷完了两个小时的降妖伏魔活动,最终成绩也和苏筱妍期待的那样,超过了140环。 —— “哈哈,我有72个铃铛!发财喽!”苏筱妍是队长,拿到的铃铛数量,通常会是队员的两倍以上。 她没有立即解散队伍,而是说道:“副本都清完啦,咻咻、嘟嘟,咱们等下切属性经脉,趁着双法的高魔心卡片还在,我们抢地煞去!” 嘟嘟仙子很兴奋:“哼哼,待会儿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超级大灯!” 呃…… 超级大灯? 许言表情戏谑,总觉得哪里不对。 苏筱妍忍着笑:“抢到再说吧——大家快去抽奖!” …… 许言的铃铛不到30个,以前缺经验的时候,会一个一个抽。 保底有个小蘑菇。 现在军火生意忙碌,忙着操作,他都五个一起来。 “运气不错,摇钱树苗。” 他有存货的习惯,用不到的东西,譬如超级金柳露什么的,会摆摊卖掉。 摇钱树苗价格不贵,在梦幻的地位相当特殊。 无论是全身环装的跑环老板,还是带着无级别的大佬,大多喜欢在闲暇时光,种上一颗。 精心浇灌,期待一个好的结果。 摇钱树嘛,本就有着非同寻常的寓意。 “有半车了,待会儿一人两棵。”许言把摇钱树苗取在行囊,道具里存放了一些可能用到的药品。 …… 5点20分,大家调整完毕,在朱紫国皇宫集结。 “我带试试?” 苏筱妍知道许言很专业,但还是私聊说道。 作为一个专精pve的梦幻玩家,熟练的切地煞,是一门必修课程。 许言知道她在这段时间默默尝试多次,应道:“嗯嗯!” …… “我尽力!”苏筱妍于是调整阵法,选择了鹰啸阵。 1号位(队长):物理防御效果+10% 2、3号位:速度+15% 4号位:物法、法术效果+15% 5号位:物理、法术伤害效果+10% “啊啊啊啊,素颜偏心!”爱吃辣在队伍频道发出气泡,原来她被放到了5号位,只有10%的伤害效果。 站在15%c位的,是超速泥鳅。 苏筱妍连忙安慰:“下回给你15%,你俩轮着站。” “那还差不多。”爱吃辣是个很好哄的女生,不过依然较着劲,“看着吧,我站五号位,也能秒得比泥鳅多!哼!” 许言不在这段时间,苏筱妍切了很多地煞,爱吃辣心里有数,自然信心十足。 苏筱妍忍者笑意,就看他们在队伍里讨论。 为了拿速度,她变了一张鼠先锋卡片。 咻咻碧玉、嘟嘟仙子站着速度位,稳拿速度,都选择了“僵尸变身卡”,提升10%的气血上限。 许言知道,新年以来,队伍里的所有人都有提升。 他看向装备栏里,那件特殊的装备。 眸子里透出星辰般的亮光,旋即松懈一笑:“是时候了……” …… 逐一打开所有装备符石,触发了“全能”星石套装,全属性+5。 经过一些调整,当佩戴凌波仙符、镇海珠、金甲仙衣时,超速泥鳅的满符面板又有不同。 气血:6175\/6175\/6175(炎魔神卡片) 魔法:\/ 愤怒:34\/150 活力:785\/995 体力:842\/995 …… 体质:191 魔力:1041 力量:137 耐力:178 敏捷:190 …… 命中:718 伤害:1362 防御:1516 速度:751 法伤:1845 法防:1344 —— “速度总算够了。” 许言正寻思要不要换个卡片,忽然屏幕一暗,界面上方弹出来一个300秒的战斗准备。并且自己由队员位置,自动变成了队长。 “嗯?” 许言表情戏谑,看到系统提示。 居然…… 是小老虎,对超速泥鳅发起了勾魂战斗! …… 5点28分。 许言哭笑不得,立即在队伍里说:“我被勾魂了,你们退队吧,现在还能去组个人杀地煞。” 不能因为自己的事,影响大家的游戏体验。 109玩家不怕被杀,死了就死了。 咻咻碧玉却是兴致勃勃:“那不行,是小老虎对吧?打他!我早就看他不爽了!之前还在大群里骂你呢。” 想也知道,肯定是上次杀5星地煞,被超速泥鳅踩了一脚,一直耿耿于怀。 最近估计做好了神器,才卡着地煞的时间点报仇! “泥鳅,我们帮你,都打符带药了,不怕他们!”爱吃辣虽然较劲,却是队友之间的良性竞争。 在她看来,超速泥鳅就是自己人。 是梦幻里的朋友! 苏筱妍也说道:“就是就是,泥鳅你快换阵,我们一起!” 说完,苏筱妍甚至还有些期待! 因为她知道,队伍里这个自称“咸鱼”的家伙,曾经是区里的战术大师! …… “那好!” 许言久经阵仗,自然不是吃素的。 他立即用小号影蛊,找到小老虎的位置——队伍在江南野外,对方也恰好就在附近! “他们的阵容是五庄、方寸、化生寺、凌波城、魔王寨。” “魔王寨带队。” “五庄、方寸抢不过咻咻的速度,他们开风没意义,大概率开虎阵。” “我们是双法阵容,不好开鸟阵抢大克,那就虎打虎!” “嘟嘟,你带只配速,其他带连善。” “爱吃辣有体坐骑吗?” “好,用体坐骑。” “嘟嘟、素颜带七宝玲珑灯。” “报一下道具栏的药品!” “好,就这样!” 干! 第561章 风云突变 第561章 风云突变 群雄联盟做梦也没有想到,两天下来一直盘踞未动的岳家,会在此时突然发难。 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北方的十一号领地,杨家失去唯一的领地大旗,惨遭淘汰。 不仅如此,岳家还趁着群雄联盟后防空虚,把十号领地也给打了下来。要不是诸葛奇身法麻溜,且提前抢占了七号领地,他也将被淘汰出局。 岳家倒也不贪,就在三片领地之内建立防区。 …… 九号领地里,有些狼狈的诸葛奇摇头苦笑:“我的调度,似乎都被看穿了啊。” 在他面前,是谋绝戴家的兄妹。 戴牧宇也感到意外:“诸葛兄的谋算之能,向来无人能出其右,莫非那太阴玄女,真的如此厉害?” 诸葛奇有些困惑:“排兵布阵、各项调度,我一直颇为自信。太阴玄女或许棋高一着,但似这般‘戏耍’,就好像能够开启无距灵眼,看到我们的部署一般。” 不科学。 戴牧星听得说法,想到一种可能:“你们还记得,余公子冲上雪宝顶时的表现么?” “嗯。”诸葛奇当时落后不远,对此印象深刻,“他将战魂融合境器化,对神殿金甲发起攻击——那十名神殿金甲,竟不能挡?” 镇山河一落,直把殿后的十人炸得东倒西歪。 “按说不该啊……”戴牧星道,“大家都被龙阵压制,战意灵元施展不开,战技的威力大打折扣。” “那十名神殿金甲的武境,还远远高过余公子,怎么可能吃不住一下攻击?” “我怀疑——”戴牧星说到了关键,“余公子应当掌握了某种绝学,能够对抗龙阵威压。故而才能看破诸葛公子的计谋,并且处处针对。” “这……”诸葛奇表情僵硬。 原本觉得不可能,但是戴牧星说得认真,并且除此之外,似乎没有更合理的解释。 难道,真要承认自己比南宫辞差了十万八千里? 当然不! 显然,如今局面,是对方“作弊开图”的结果。 —— “果真如此的话,又该如何破局?”诸葛奇陷入思索,“他们放弃了外围领地,缩回了一、二号内,呈犄角之势。” “两家联合的状态下,几乎不可能被攻破。” “武家、杨家、王家、神殿金甲、穆家,都被淘汰出局,我们手里的力量,不足以铺开战线了。” “除非江家、柳家能够加入……” 思索质检处,诸葛奇摇了摇头。 他心里十分清楚,江家、柳家、岳家,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之前按兵不动,皆因局势微妙。 如今十三方势力,已去其五。 群雄联盟又损失甚大,是时候抢占地盘了! …… 一号领地,板房里。 困倦的余斗睡了一会儿,恢复得七七八八。 眼看天色渐暗,提出了“火锅”的建议。 冰天雪地的,再吃冰冷的干粮,满嘴都是苦味儿! “也没柴呀……”南宫辞实在想不到,这里谁会携带柴火。 当然,这些对余斗显然不是问题。 他的虚戒里不仅有锅,还有上好的灵元石灶。一枚灵元石,就能持续供给一个月的家用灶火。 “公子真的是……”南宫辞看他忙活,有些哭笑不得。 这时候,余斗打开海神虚戒的串口,让她往里瞧了一眼。 南宫辞的俏脸顿时一惊,旋即噗嗤发笑:“四海为家了。” 严雀好奇:“他给你看了什么,为何如此说法?” 南宫辞解释说道:“公子的虚戒里,还有一座戴家的‘观云楼’呢,那不是走到那,就可以住到哪?” “唔……” 严雀听了,脸颊微微泛红。 她对戴家赠予的观云楼,其实十分喜爱,比起东南大陆,许多家什都更为新颖、先进。更重要的是,当年自己和余斗,就是在观云楼内初尝禁果,做了真正的夫妻。 余斗一边开锅烧水,一边笑道:“也就是山上崎岖,铺不开。不然我都想放出来,让大家进去睡大觉了。” 严雀心里旖旎,嗔他一眼道:“夫君说的什么,让谁进观云楼睡觉?莫不是……让小辞进去?或者叶姑娘、徐小姐?” 得,一圈有的没的,严雀一句话,全给点了。 余斗龇牙坏笑,连忙岔开话题:“雀儿,我这有上好的北极磷虾,待会儿剥给你吃。” “唔好。”严雀对余斗的美食,属实没有任何抵抗力,“就给我剥?不给小辞剥?” 嘿? 余斗哭笑不得:“好了雀儿,我只给你剥,只给你剥——你替小辞剥!” 噗…… 严雀被逗得笑了,却不是真要和他较劲,看到丈夫摆出许多食材,便搭手帮忙。 没过多会儿,板房里就飘出麻辣汤汁的香味。 这天寒地冻的,许多人都被冷得麻木,冷不丁闻到这味儿,顿时凑了过来。 “嚯,余大厨动手啊,今晚有口福了!”刚刚巡防回来的徐若搓了搓手,对今晚的火锅十分期待。 徐娇呆呆的看了几眼余斗、严雀,心里满是羡慕。 连忙道:“余公子,需要我做什么吗,我可以帮忙!” “把地面收拾收拾,削平些,好摆凳子。”余斗随口吩咐,看着核心小队的成员陆续到场,有意道,“岷山演武就剩最后一个晚上了,明天中午就会出结果,大家绷着劲儿,谁都不要放松!” 顾清风眼里有光:“豆豆,今晚什么计划?” “今晚……” 余斗稍稍让开,给徐娇操作的空间——她正把火锅周围的地面整理干净,方便大家坐下吃饭。 “诸葛奇手里没人,岳家的突然发难,让他举步维艰。” 余斗语调幽默:“现在,估计是在九号领地发愁呢——咱们就简单,守着就行。五十人占两个领地,便会人手不足。” “岳家占了三处,必须布置流动防线。” “诸葛奇手底下就剩那么点人,却占了六片领地……” “这一晚,有得他头疼的。” “来来来,大家都坐,开吃!” —— 余斗这样的老钓哥,虚戒里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水产食材。 虚戒内部没有时间法则,有非常优秀的保鲜效果。 谁也没有想到,大家居然能在岷山战场,吃到北极磷虾,东海扇贝。 余斗宠妻从不低调,果真给严雀剥虾,惹来一片羡慕的目光。 “老余啊,当年我头一回见你,就觉着你厉害。”徐若吃得浑身发暖,整个人又恢复了习惯的慵懒状态。 说话的时候,嘴里像拌着舌头,懒得使劲:“我这人眼光可高,大家都知道的。” 南宫辞调笑道:“那是,你徐大公子向来自诩东区无敌,没几个同辈中人入得你眼——当初怎么在城主府前走了眼,没认出来余公子?” “呐,哪壶不开提哪壶!”徐若瞥她一眼,“当时老余病恹恹的,穿得破烂,我还以为他是路过的庄户人呢。” “但是后来嘛——我觉着我已经够随性了,没想到,还能遇上个比我还随性的。” 顾清风想起月澜山的过往,感慨道:“随性到岷山,打寒雪梦魇来了?” “嗐……” 徐若语调轻松:“打梦魇,爷高兴。若是哪天在银月城闲溜达,冷不丁蹿出个梦魇魔,跟我说句‘八嘎呀路’,那不得把我恶心死?” 顾清风有些茫然:“啥意思?” 余斗在凌烟城翻阅过许多资料,对寒雪梦魇的预言有些了解:“哥,那是骂人的话,大概是‘混蛋’的意思。” “哦哦。”顾清风一知半解。 叶追听得好笑:“到时咱都学点‘鬼话’,开战之后骂他一宿,保管让寒雪梦魇脑袋瓜子嗡嗡的。” 妹妹叶凝却是摇头:“那‘鬼话’晦涩难听,就跟拿个木槌敲出来似的,我才不学呢。” 大家聊得热闹,一群年轻的心,也渐渐聚拢在一起。 就连岷山的万年坚冰,也无法阻挡那般温暖。 —— 晚饭后,天幕全黑。 寒风呼啸的雪山里,隐约可以看见临近领地的大旗颜色。 余斗站在一号领地山巅西侧,看向视野尽头的黄绿光芒,脑子里隐约闪过几丝灵光。但那想法太过离奇,一时把握不定。 “夫君,想什么呢?”严雀看他出身,来到身边陪伴。 余斗伸出手,指向天地的尽头:“那里是地狱之门,寒雪梦魇会从地狱之门冲出,攻击我们的世界。” “从古至今,万年一次。” “我在想……” 余斗年轻的眼眸,藏着锋利的光芒:“他们可以打过来,为什么我们不能打过去?” “所谓地狱之门,不过是一处两界门户。” “我们如果派出一支奇兵,把滋生寒雪梦魇的根源彻底摧毁,把地狱之门永远封闭,如此便可确保斗战神大陆万世太平!” 严雀俏目一颤,这个计划太过冒险,光是听夫君说起,就觉得心惊胆战。 她挽住余斗的胳膊,心里万分珍惜:“话是这么说,但是谁都不知道,我们能否通过地狱之门。” “地狱之门的另一侧,又有什么危险。” “我们能否在那边生存、战斗?” 余斗点了点头,目光愈加坚定:“总要试试的。” “夫君……”严雀听他说得坚决,便拉紧他的手掌,“我会一直跟着你,无论何方,无论生死。” “说得那么严重。”余斗可不喜欢沉重的气氛,侧过身来,亲吻她的眉心,“咱们都会平平安安的……打不过就跑!” 严雀笑容温暖:“你呀,你真会跑就好了。看到敌人,怕不是第一个冲上去。” 余斗眼珠一转:“那我跟在顾大哥还有王城后面,他们冲了我才冲。” “我信了你的邪……”严雀咯咯笑声,虽然不信,但心里已不似刚才沉重。置身最惨烈的岷山战场,生死早已不在掌控。 自己所能做的,就是陪在他身边。 …… 当晚,余斗、顾清风哥俩悄悄下山。 沿着中圈的环形谷地,摸到了北侧。 “豆豆,什么计划?”顾清风看见岳家大旗,已经摩拳擦掌,“放炮?” 前天晚上的炮击十分过瘾,顾清风不介意再来一次。 余斗伏在地面凹陷处,悄声道:“岳家占了五号、十号、十一号领地,在这片三角区域布置了联防。” “他们每处领地只有十人。” “两支十人战队,在区域内按照一定规律移动。” “一旦遭到攻击,另一支队伍就会快速支援,并且就近的领地守卫,也有可能驰援战场。” 顾清风听得云山雾里:“嘶,咱就来了俩人啊,这要干起来,会不会有点刺激?” 余斗无声发笑:“咱们有九幽战意,想走都能走得掉,倒是不怕他们人多。我们现在的位置,在四、五号领地之间,我在犹豫……” “是打岳家,还是打严家。” “打严家呗!”顾清风想也没想,“那群家伙,我看不顺眼,一天天的瞎嘚瑟。” “行……” 余斗今夜的计划,倒是没有特别严谨。 无论打谁,都没有必要尽力。 目的,是为了搅乱战局! 正缓缓向四号领地挪动,顾清风忽然想起一茬:“严飞龙不是有龙族金血嘛,他在岷山区域,应该也能对抗龙族大阵才对。” “怎么不见他发挥?神殿金甲,这么轻易就被我们端了。” 余斗倒是早早看透:“神殿金甲派系复杂,当初领队攻击的,是朝月剑圣。他们又和诸葛家达成联盟,都得听诸葛奇的,柳天鸣就更没话语权了。” “大师兄算是正常发挥,而且神殿金甲抢这演武第一,其实没啥必要。” …… 顾清风顺势一想,也才明白其中道理:“也是,天下联军,本就由神殿牵头。与其显露太多,不如求稳。” “不像我们,如果拿不到指挥权,不知要吃多少自家算计。” “寻个口子把咱丢出去当炮灰,那就真的白死了。” —— “尽量吧,明天就见结果。”余斗深吸一口气,目光扫向眼前——不远处的山岭上,一面明黄色的大旗十分夺目。 余斗摸出愁煞刀,昂然无惧,向前走去:“哥,咱让剑绝世家,见识见识东南第一刀的厉害!” 第562章 乱斗之局 第562章 乱斗之局 岷山雪谷,风雪滚滚。 四号领地上的严可均,脸上可谓愁云惨淡。 身为最早一批进入岷山训练的小辈战魁,他对此次岷山演武,可谓志得意满。 与诸葛奇联手,这一文一武,怎么说都是个无敌组合! 怎料东盟、烈家组成的双雄联盟,愣是把六家联手的群雄联盟打了个灰头土脸。严家剑客又屡次遭到针对,如今领地之内,已经不剩多少人了。 …… “或许会有一天,我便是这样,一人一剑,守着孤峰一座……” 严可均处在执勤岗位上,锐利的目光扫过黑咕隆咚的雪谷,心情有些晦暗。 再昂扬的斗志,也会被岷山的凄寒逐渐浇灭。 让人明白,在这里能够永恒的,只有无尽的风雪。 …… 恰在这时。 咻咻! 欻! 四号领地外围防线,兀闪寒芒! 一道明黄色的剑光冲天而起,照亮夜空! 严可均瞳孔一缩——这是本家剑客的示警信号,领地正在遭到袭击! 也根本无需他在示警,山脚下发生战斗的同时,离着十余丈外的黑暗之处,突然闪起火光!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砰! 十门火炮,朝着四号领地之上,发起炮击! 严可均眶眦欲裂,忙向下方族人喝问:“来敌多少?” 消息层层传递,然而得到的答复,却是让他感到诧异——两个? …… 四号领地下方,余斗、顾清风利用幽灵行者的状态,藏在风雪之中滑近。猝然突袭之下,当场打掉两名严家剑客。 余斗又隔空御力,将赤乌战意的火焰,点燃布置在外围的火炮引信。 山下突袭,外圈火炮吊射山上,给人一种大兵压境的错觉。 来的是两个人没错,也分是谁! 兄弟俩踩着刀阵光环,战意相互叠加,产生共鸣,一把愁煞刀,一把幽梦刀,交织出青蓝光芒。 默契的组合战技,让素来锋芒极盛的严家剑客,甚至有些左支右拙。 招法上,剑绝严家,竟无优势? —— 话说回来,如此评论着实有失偏颇。 任何刀剑招法,妙到极处,皆是殊途同归。 修行,还看个人! 严家剑客固然个个精锐,多有在严可均之上者,但是攻山的两人,乃是东南大陆至强双刀! 只见余斗蹿步直上,疾走山脊。 刀锋闪掠之时,左手挥出雨线般的霞光。 脑后的乾坤山河塔,就如一个连发炮台,精准锁定阵地上的对手,化为一道道裹挟赤焰的璀璨金芒,悍然砸落! 这般镇山河的招式,早在第一阶段冲刺之时,就以展露威力。 此刻降临在自己身上,严家剑客才知其中的恐怖。 …… 恐怖的不止是余斗,同样的招式,顾清风也能施展。 虽不能像余斗那般快速连发,但其聚力强攻,那战魂融合而成的刀阁,亦如一枚灌足火药的超级炮弹,将四号领地炸得地动山摇。 两人的第一轮攻击,便直接突破四号领地两条防线,再次打掉六名严家剑客。 眼看群雄联盟的联军赶到,兄弟俩完全不贪,各自再用幽灵行者,顺着急啸的寒风往雪谷一飘。 眨眼没了踪迹。 …… 四号领地,山巅之上。 严家代表团的领队,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再这样下去,怕是撑不到明天中午。 “那就是武安公子的实力么……” 严可均早把演武的胜负搁在一边,脑海中浮现出银月城的画面。 那天在听风分院,严可均闯了柯盈盈的寿宴。 余斗出面阻拦,他还十分不屑。 没曾想,代为出手的严雀,都能将其“吊打”。 而今…… “化境战魁,都不是他对手。” “还有他身边的另一位刀客,实力与他竟在伯仲之间?” 严可均从来都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可是修行到这般程度,心里有些倨傲,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直到去了银月城,直到来了岷山战场,才直观的感受到——哪怕同为当世五杰,彼此之间亦有鸿沟般的差距。 更是觉得,所谓当世五杰,不过是江湖传唱的虚名。 太过在意,反而落了下成。 严雀比严可均强,她要什么虚名? 顾清风不比余斗弱,他要什么虚名? 王城、柳天鸣,还都曾在一对一的较量中,凭硬实力击败(放水)余斗,他们要什么虚名? “我需要更多的战斗……” “我要成为,岷山之上最锋利的剑!” 严可均眉目眨动,忽而闪烁金光,一股前所未有的气势,从他身上迸发而出。惊得许多同族剑客纷纷凝望…… 这是? —— “嗯?” 四号领地外围,余斗收好火炮。 察觉到山巅处的异样,顿时一惊。 他对顾清风道:“哥,好像气势越盛,意念越强,承受的龙阵威压就越小。” “哥的刀意还不够强?”顾清风有些不爱听,瞥他一眼道,“就刚才那几招,恨不得把这灰色的老天,都给划个窟窿!” “这个……” 余斗挠了挠鼻翼:“可能胜券在握,不够决然。” “嗐……”顾清风更不爱听了,“成亲以后啊,我就看开了——咱们有家室的,别动不动就拼了性命。” “当英雄很容易,你老婆孩子呢?” 他知道自家兄弟就是这种人,瞪着眼道:“特别是你小子,开战以后一定跟着我,我去哪你就去哪!”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当哥的哪还有脸回去?” 余斗哈哈笑声,这才抬起手指,指了指四号领地大旗所在之处:“哥,刚才那股剑意,感受到了吧?” “昂,确实……”顾清风凝眸远眺,却看不清身影,“谁啊?严可均?” 余斗点头:“嗯,这哥们在银月城被雀儿教训了,一直憋着劲呢。来到岷山,又吃我们算计了两天,估计心里不好受。” 顾清风发笑:“这哥们倒也是个人物,心思正,能在逆境之中激发更高领域的剑意。否则吃你那么一弄,只会破防,破罐子破摔。” “剑公子嘛,总要有些说法的。”余斗语调调侃,对于当世五杰的称呼,其实心存揶揄。觉得这些江湖人士,真是闲得慌。 东一个西的外号叫起来,也就图个顺嘴。 也不问问本尊答不答应。 当然了,当世五杰都是年轻一辈,多少有些虚荣,受就受了。 —— “我想起来了……”余斗带着顾清风,躲过群雄联盟的援兵,又往另一个方向摸去。 一边走着,一边嘀咕:“哥,当年你在无间地狱,拿了飞鱼酒馆击杀榜前三,也有个诨号来着。” 顾清风赏他个白眼,无间地狱的五年,是记忆中最灰暗的日子。 任何时候提起,都像是揭开心底的疤痕。 不过,兄弟俩嘛,互揭伤疤什么的,都是正常操作。 “飞鱼帮有许多流星蝴蝶剑的弟兄。”顾清风缓缓说起,虽然皱着眉,眼底却流露出几分温柔,“我与飞鱼帮走得近,江湖中人便以为我要加入飞鱼帮。” “说我是飞鱼帮的第五位‘修罗’。”顾清风摊了摊手,“因我杀人如麻,绝人念想,有几年都被叫成‘绝念修罗’。” 余斗笑道:“是了是了。” 不过,因为无间地狱、九寒世界低人一等,其中的诨号并未得到传扬。就似余斗离开之后,也没人再叫他“碎玉修罗”的诨号。 “所以……”顾清风有些好奇,“你为何叫做‘碎玉修罗’?” 余斗忍俊不禁:“白英前辈说,碎玉弄影,看似残破不看,却还留存人间,就给我取了这么个诨号。” 顾清风啧啧称赞:“还得是读书人会起名。” —— 哥俩在四号领地大闹一通,拉扯了群雄联盟的防线,接着马不停蹄,绕到七八号领地,就凭哥俩两把刀,逮着机会就往上冲。 可怜群雄联盟人手不足,绕是诸葛奇算无遗策,也挡不住余斗的“偷鸡”战术——压根就没想打你领地。 放火炮,就是牵扯你的防线。 两人突袭,只为占点便宜。 各方阵营的人数都一样,打掉一个少一个,如此持续到明天早晨,看你还剩的几人? 那边一号、二号领地又严防死守,压根不给机会。 急的诸葛奇心如油煎,可是除了望风苦笑,留给他的操作空间,已经不大。 …… 由是两人突袭,后防严密,这一晚的“偷鸡”战术,余斗无须开启灵元之眼,监察各大领地的调度。 看似打得热闹,其实消耗一般。 九幽战意配合藏神诀,他就像一道飘荡在岷山里的幽魂,冷不丁蹦出来挥刀劈斩,简直让人苦不堪言。 顾清风衔枚疾走,余斗打开局面,他立即横向撕扯。 当领地防线被撕开口子,后边火炮一响,你敢不支援? …… 你不支援,就是坏了当初约定的义气。 那群雄联盟的立身之本,便不服存在。 你支援的话…… “报!” 九号领地上,诸葛奇、戴牧宇竭力调度,却仍旧止不住人员损失。哪怕派出化境战魁一线布防,也被余斗、顾清风打得鸡飞狗跳。 就在这要命的时刻,北侧区域忽闪强光,传讯的族人,也很快赶到了面前。 那般焦急的脸色,显然说不出好消息: “岳家、江家达成联盟,派出五六十人,朝四号领地去了!” “柳家也动了,围住了六号领地!” 诸葛奇两天没合眼,听到这个消息,一时有些晕眩。 就在半刻钟前,他才把联防队伍压向南侧,务必保证七八号领地的安全——眼下的版图,南线的领地,就是最后的退路! “四号守不了了……” 诸葛奇心里一横,果断下令:“更改六七八领地大旗归属,依次为严家、诸葛家、戴家。更改之后,立即弃守四号!” “三号留四十人固守,九号放空,作为诱饵。” “我们先去支援六号,再看‘江岳’联军,是否攻打九号。” —— 最初集结了六家战力的群雄联盟,如今只剩一半。 加上人员损耗,还想坐拥六片领地,无疑是痴人说梦。 事到如今,唯有坐据南侧,凭三号领地领防,坚守南线。 …… “哥,回去睡觉,中午起来看结果!” 余斗打了半宿,武境压不住体温,浑身冒着热气。但是这种热汗涔涔的感觉,让他感到十分畅爽! 顾清风知道他和南宫辞早有定计,当下一路有说有笑,摸了路径返回一号领地。 …… “你们也太浪了。”叶凝看他们气喘吁吁,就递上营地准备的热水,笑眯眯的道,“下回带上我呀!” 余斗捧着热水杯,下意识看向筹谋一夜的南宫辞,意味深长的道:“有的是机会!” —— 岷山演武的第三天早晨,西侧群山彻底陷入乱斗模式。 原本只有群雄联盟、双雄联盟,强弱对抗。 而今“江岳”联手,颇有斩获。 看了许久热闹的柳家,亦是露出锋芒! 数十名刀客以逸待劳,气势汹汹的攻向六号领地,与戴牧宇领衔的群雄队伍鏖战一处。 …… 相较之下,前两天表现亮眼的双雄联盟,居然沉寂下来。 都在各自最初的领地上严防死守,不露半分破绽。 倒不是旁人不想动他们,那两座险峰上,但凡蹲上二十个人,就能守你三倍来敌! 这两家各有四十来人,状态良好,谁还有那力气去啃这块硬骨头? 尽早攻打周边领地,快速抢分,才是取胜之道! …… 雪宝顶大营,西山点将台。 “余斗那小子,似乎真能无视龙阵威压。”金殿王烈勋再次出现,这岷山演武接近尾声,是该出来看看了。 银殿王穆九梵颔首道:“若非如此,诸葛奇的一应调度,也不会被他破解——再加上几处领地的后手,这岷山演武,大局已定了。” 烈勋却道:“我认为,联军总指挥的人选,还有待商榷。余斗如此行径,难逃作弊之嫌疑。” “作弊?”穆九梵冷笑,“你我置身于此,只能勉强看得百丈,调兵遣将,恐怕都不是余斗的对手。” “他占一手‘天眼’之利,怎么就是作弊?” “诸葛奇的指挥调度,是有兵家宗师之风范,但在这片战场上,却被余斗算计得体无完肤……” “只要能赢,我不在乎手段。” 第563章 突发:地狱之门开启! 第563章 突发:地狱之门开启! 烈勋闻言,鼻息哼笑。 手段? 谁在乎呢。 只不过…… 那姓余的小子。 —— “随你的便。”烈勋转身向内,视野里,诸葛奇领衔的群雄联盟顾此失彼,岳家、江家、柳家后发制人,正在蚕食群雄联盟的领地。 相较之下,东盟、烈家稳坐钓鱼台,拥有绝对的主动权。 在烈勋眼里,这次岷山演武,已经尘埃落定。 这亦是余斗、顾清风回来之后,直接睡大觉的原因。 哥俩看似莽撞的夜袭行动,直接促成了乱斗之局,让按耐许久的几方势力选择出击! 因为,再不出手,群雄联盟似乎就顶不住啦! 六打二,被完虐! 太阴玄女南宫辞,真有可能成为联军总指挥! …… 然而,余斗的美梦,并未就此成真。 营地里酣睡多时,忽被严雀叫醒:“夫君,夫君!” “……” 余斗的疲惫,化成哈喇子挂在嘴边,听到严雀的呼唤,连忙抹了抹嘴角。 咕噜一下坐起身来:“怎么?赢了?还是要点火?” 他和南宫辞早有默契,在合适的时机,南宫辞会向多个领地发起进攻,赢下岷山演武。若是进攻受阻,再启用最后的底牌。 “夫君……” 严雀紧咬银牙,稍显急促的把余斗扶起,一双美丽的桃花眼,闪烁着不安的光芒:“巡防地狱之门的神殿金甲发出警告……” “地狱之门,已经开启!” —— “什么?” 刹那间,余斗浑身汗毛倒竖,身形一闪出了营房——只见西界雪原的尽头,那黄绿色的天幕中,有一道耀目的火光,正在缓缓落下! 相较前几天的晦暗淡薄,余斗注意到,黄绿色的天幕光芒流动,恍若一团巨大的雾气,正在升腾翻滚。 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嗜血凶戾。 犹豫一头体型巨大的荒古异兽,正在张开血盆大口,要将斗战神大陆,撕成碎片! 而那一切的源头,正是天幕脚下的地狱之门! …… “公子,统帅大营传令。”南宫辞的声音,已经恢清冷,俏丽的眼眸中,满是寒霜之色,“岷山演武立即结束,让我们撤回东侧半山营地候命。” 话音才落,咻咻咻! 轰! 岷山西侧各处营地,立即闪烁起冲天的强光! 神殿金甲、神殿银甲的大旗,犹如林立,迸发出绝强的战意,在演武区域西侧山地,横拉出道道防御阵地! 地狱之门开启,寒雪梦魇降临! 这场战争,来得比预想中早! 早了很多年! …… “谁是联军统帅?”余斗眶眦欲裂,一股强烈的不安萦绕心头。 南宫辞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传音答道:“诸葛家的战神强者,诸葛元瞻——他是化境战神,斗战神大陆的至强者之一。” “那就好!” 余斗还真就没有半点私心,他知道演武区域,亦是联军的重要防区,立即呼喝左右,在一号领地山下集结。 赶巧,烈擎天带着烈家战阵经过。 “来了。” 烈擎天攥紧铁拳,一语双关。 两个战阵沿着来路撤退,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是啊,来了。” 余斗应道。 烈擎天朝他点了点头:“余老弟,保重。” 余斗眼里燃着火光:“烈学长,保重!” 说完,两方战阵各分前后,沿着狭窄的山道回到雪宝顶。。 …… 余斗跑不多远,便会忍不住回头。 然而岷山主体,离着地狱之门还有一百五十里,单凭目力,很难看清状况。而他的灵元之眼,根本无法靠近地狱之门。 一股摄人心魄的咬噬之力,会将靠近的灵元能量,凶狠的撕成碎片! 不过…… 凭着黑神骨对抗,余斗还是能够看到一些情景。 “地狱之门已经开启,一队神殿金甲还在雪原尽头观测,似乎有些蹊跷。” 余斗对南宫辞道。 南宫辞眼眉一肃,感到难以置信:“公子能‘看’清?” “很模糊,但是……”余斗一边翻越雪宝顶,与所有人挥开战魂翼,滑翔落回东侧半山营地,一边说道:“寒雪梦魇,还没有发起进攻。” “我知道了,是畏惧龙族大阵的威压!” 南宫辞反应过来:“上次梦魇之乱,已在万年之前,彼时还没有龙族大阵——现在岷山以西的所有生灵,都要承受巨大的压力!” “寒雪梦魇不明状况,故而没有出击!” “嗯。”余斗认同了她的说法,“真是这样的话,,我们还有时间布置!” —— 岷山东侧,半山主大营。 回到此处的十三支战阵,在金殿王烈勋的示意下,再次集结。 “地狱之门开启,大战在即。”烈勋身为化境战尊,亦是如临大敌,“岷山演武虽无结果,但是诸位的表现,本王已经心里有数。” “点到名字的,随我前往雪宝顶统帅大营。” “其余人等发还各部,抓紧训练,随时准备参加战斗!” —— 余斗知道烈勋参与了谋害李杜两家,暗翻白眼:“就不能在上边说?小爷刚下的雪宝顶,真要点到小爷,不是又得爬一次?” 烈勋哪只余斗在想什么,直接点名:“诸葛奇。” “在!”诸葛战阵中,身穿黑衣的奇门公子应声出列。 “柳天鸣、烈百城!” “在(在)!”两名神殿金甲的杰出后辈虽然早早出局,但是这次点名,并不一定和岷山演武的结果有关。 “严可均!” “在!” “烈擎天!” “在!” “戴牧宇、戴牧星!” “在(在)!” “南宫辞、顾清风、余斗、严雀!” “在(在)!” 时间紧迫,烈勋也不废话:“你们几个,立即至雪宝顶大营报到!殿主在等你们!” …… 殿主? 余斗暗自警醒,与几名同伴对视一眼,立即凭着战魂翼,再次飞上雪宝顶。 早有银殿王穆九梵在辕门外迎接,见到这些年轻俊杰,面露鼓励之色:“过去三天,都做得不错。” 说着,目光落在余斗身上,调侃道:“你小子,让诸葛奇吃了这许多苦头,当世五杰之首,看样子非你莫属了?” 余斗莞尔,抱拳道:“银殿王谬赞,在下只是瞎闹一通,诸般调度,皆仰仗南宫小姐。” 穆九梵笑了笑,看向他们的来处,又看向岷山以东更外围之处。 笑容平复时,意味深长的道:“如今的斗战神大陆,远不如万年以前坚韧,决不能让寒雪梦魇跨过岷山。” “为此,七典七绝,小李杜,几乎都倾尽全力。” “我的意思,你们是否明白?” …… 严可均剑意冲霄,正是渴战之时:“除非严家的剑客死绝,寒雪梦魇休想跨过岷山一步!” 穆九梵听到这般说法,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道:“走吧,殿主以及各家战神,会推举出新的联军统帅,其余人等,也会承担新的职务!” 几名小辈纷纷道谢,就在穆九梵的带领下,来到位于雪宝顶大营的核心区域。 稍感意外的是,联军的指挥中枢,并非什么“中军大帐”,而是一片袒露在雪宝顶之巅的空地。 站在其中,向西可见地狱之门。 向东可见天狐山,视野极佳! 石雕的座椅分列左右,一些身份不明的强者坐于其上,当穆九梵等人到来时,各自目蕴神光,试图把这群年轻人看个通透。 空地的中心,是一座灵元之力辅助实物搭建的的战争沙盘,其范围囊括地狱之门以东一百五十里雪原,以及岷山连更的混沌地区。 战神沙盘的一侧,站着一名黑衣男子,观其服饰上的八卦标记,正是诸葛家的化境战神——诸葛元瞻! 他正分析着诸般可能,而主位上一名白衣男子,听得十分认真。 白衣男子的坐席一侧,斜置一条金头白杆的长枪,枪杆上有龙纹金饰,在晦暗的天光之下,闪烁金芒。 此人,正是斗战神殿当代殿主——余煌。 —— 待几个年轻人列于沙盘一侧,诸葛元瞻才停止讲解。 而化境战尊穆九梵,在此压根没有落座的资格,稍稍欠身,便退居外圈。 …… 诸葛元瞻已经完成前期调度,倒是不慌不忙。 充满智慧的眼眸,目光柔和,处在战神领域,似乎拥有特殊的感染力。光是扫视一眼,就让几个紧张的小辈放松下来。 柳天鸣到底是神殿金甲副指挥使,见过余煌多次,就抱拳领了一句:“拜见殿主,拜见诸家各位战神前辈!” 在神殿时代,殿主就是这片天地,唯一的帝王! 余煌倒是没有太多架子,待诸人行礼,手轻一挥,示意免礼。打量的视线,定在余斗、严雀身上。 当然,那般停顿,也只是一触即收。 似乎发现了什么,又似乎全不在意。 “元瞻。”余煌看向沙盘左侧的黑衣男子,“你说要重选联军指挥,现在人都到齐了,开始吧。” 这话一处,周围一圈来自各家的战神强者,都稍稍调整了状态。 夹带各种情绪的目光,在十一个年轻小辈身上逡巡不定,似乎这样的观察,能够看透什么似的。 —— 诸葛元瞻本就是联军指挥的第一人选,但在大战开启之前,他显然存在别的想法。 就摊手指了指身侧的沙盘,明言道:“地狱之门已然开启,即将涌入斗战神大陆的寒雪梦魇,可能多达数千万。” “他们的战力,绝大部分都是战灵。” “强者占比不高,战魁数量不如我方,却因下层基数庞大,战尊以上的将领数量,要略胜我方。” “战魔、战神方面,基本持平,除非是决定性的战斗,不会轻易出手。” …… 说完敌方状况,诸葛元瞻又介绍了本方兵员: “岷山防区内,我们暂时有两万余人参加布防,武境皆在战魁以上。” “在岷山以东的外围防线,集结了十二万战豪。” “战灵约摸百万。” “而为了这场战争,所动员的后勤人数,已逾千万之数。” 他扫视一眼,语调渐渐加重:“你们要明白,无论来敌一千万,或者五千万,我们都只有这些力量。” “无论来敌五千万,还是突破亿数,我们……” “都不能让一个寒雪梦魇,跨过岷山!” 寒雪梦魇拥有最顶级的幻化天赋,一万年前,因为是龙族领衔的异兽强者通知,可以通过血液特性分辨是否人类。 如此,才能在全面战争结束后,肃清境内的梦魇余孽。 现在是神殿时代,异兽化形的强者相当稀少,一旦寒雪梦魇进入人类城市,就如污染的雨水汇入大海。 想藏到何时,就藏到何时。 —— “都说说看,你们各自对这场战争的看法,以及自己想要承担的角色。”诸葛元瞻介绍完毕,决定将这片舞台,留给眼前的年轻人。 他见几人有些拘谨,朝自家的后辈使了个眼色:“诸葛奇,顶着奇门公子的虚名,在岷山演武输了这一阵,不会知耻后勇?” “是,元瞻神祖。”诸葛奇心里一颤,连忙抱拳应声。 深吸一口气之后,稍稍恢复了奇门公子的风度,然而眼底的凝重,却挥之不去。 他没有先看沙盘,而是朝向余斗等人:“演武第二阶段,我最初以为,你们是想争夺领地,快速抢分。” “亦或是灵窍调度,让诸位前辈看到你们的指挥之能。” “直到今天早上我才知道……” 诸葛奇摇头苦笑,略显自嘲:“诸般调度,领地争夺,都是为了消灭我的人——只要人不够,演武的第二阶段,就注定失败。” 说完,他视线一转,自动掠过了演武话题。 看向风云涌动的战争沙盘:“受这几日演武启发,我认为战局的布置,不应只有守势。” “寒雪梦魇数量甚巨,哪怕凭着尸体硬填,也能冲过岷山。” “我们必须制造杀局,削减敌人数量。” “如此,才能缓解防线压力,寻机取胜!” 这话一出,余煌、诸葛元瞻等战神强者,都面露思索,多有微微颔首者。 虽有岷山天险,肩连混沌之境,但这并非不能攻破的长城。 战胜敌人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消灭敌人! 这一次,诸葛奇也把握到了关键! 第564章 帅台策论 第564章 帅台策论 “至于我的角色……” 诸葛奇依旧信心十足:“愿能运筹帷幄,挥斥方遒!” 这般心迹,已经相当明朗。 诸葛元瞻是自家战神,他要让出联军总指挥的位置,由本族子弟接任再合适不过,也符合诸葛家的利益。 说完,诸葛奇退回队列。 剩下的人,于是按着从右到左的次序,依次发言。 “诸葛奇说得对,要进攻,要尽量消灭敌人。”烈擎天说得简单,“被动防守,赢不了这场战争。”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他已经跃跃欲试,想把那些个寒雪梦魇用赤焰双拳砸成肉泥了,“要冲锋陷阵,只管叫我!” 烈百城道:“堂兄所言极是,这千里岷山,就是我心里最重要的城池!把最危险的阵地,交给我!” 柳天鸣心潮澎湃,看向岷山西侧的一百多里雪原:“若有可能,应当在此处尽量杀敌,延阻敌人攻势,逼迫他们背靠地狱之门修建营地。” 巨大的人数差距,注定不能速胜。 先扛住对方前几波攻势,形成僵局,如此才能稳扎稳打,逐步扭转。 柳天鸣咧嘴一笑,豪气干云:“愿领神殿金甲,用刀剑,用血肉,铸成岷山以西的第一道墙!” 严可均听了,深受感染,心里的剑意愈发强烈:“柳兄说的是,大丈夫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我严家剑客的‘扫雪剑阵’,正等着那些畜生过来呢!” …… 后续几人陆续发言,各有见解,亦都表达了死战的决心。 终于轮到东盟…… 顾清风看了眼沙盘,端着下巴道:“我们要尽力杀伤敌人,也要尽力避免伤亡。” “岷山天险,不可轻出。” “但这一百五十里的雪原,必须善加利用……” “战魔、战神互相牵制,不轻易出手,那就把斗战神大陆所有火药集中在此!” 他手里挥出一点蓝光,点在战场中部:“在这里,依次向左右,炸他个金光灿烂。不止能够造成巨大毁伤,还能把敌人炸得左右分流,被引向南北两侧的山脊。” “便于我们利用混沌之境,继续杀伤寒雪梦魇。” 闯荡多年,顾清风大部分时间不用动脑——身边有余斗、穆沙这样的顶级智囊,能歇着就歇着。 但这并不代表,流风少宗主没脑子。 他这一番言语,立即得到了多名战神强者的赞同。 战争,拼的是全面资源。 事实上,诸葛元瞻已经做了相应布置。并且在岷山阵地上,布置了密密麻麻的火炮阵地,以及更为先机的“灵元炮阵地”。 七典七绝斗战神殿,为了当下一战,已经倾注了绝大部分力量! …… “至于我自己……”顾清风看向身边的同伴,“我愿成为战友身边,最坚实的依靠!” 统领全军什么的,他没兴趣。 他只在意,一起来的人,能否一起回去。 …… 严雀是最简单的:“夫君去哪,我去哪。” 这般说法,亦是给冰冷的雪宝顶帅台,增添了几分温度。 余斗也不避讳,一直拉着严雀的手,见着轮到自己,索性道出了那个想法:“进攻,不局限这片天地。” “……” 另一侧,南宫辞还是头一回听闻,顿时打开思路,俏目连颤:“公子的意思是?” 余斗指尖挥出一道赤乌明火,点在战阵沙盘的西界尽头:“若有可能,可遣出一支精锐部队,进入地狱之门!” “寒雪梦魇的本体,与人身并无差别。” “我们辨认不出他们,他们也辨认不出我们!” “一旦成功,就能彻底搅乱敌人的后方!” “到时配合正面的进攻……” 余斗目光锐利,似乎穿越了那道令战神强者都为之战栗的深渊门户:“或能彻底消灭寒雪梦魇?” —— 他这一席话,让原本“犯困”的诸多战神,眼里都闪起了光芒。 就连冰封王座上的神殿之主余煌,都为此心头一热。 余煌的先辈打开天门,开启战意灵元、神殿统治的辉煌时代,这样的丰功伟绩难以复刻。 但是…… 就连白衣斗战神,当年联手龙族,以及鼎盛状态下的七绝世家,也未能完全消灭寒雪梦魇。 现在,却有一个创立不世之功的机会,摆在了面前! …… “余斗,且细说。”诸葛元瞻何其敏锐,见着余斗欲言又止,立即把话题延展——敢这么想的人,可不多! 光是这个念想,便不负“武安公子”之名! 为了帮他拓展思路,诸葛元瞻有意引问:“如何接近,穿过地狱之门后,又该如何?” —— 这几天岷山演武,余斗除了“开眼控图”,把诸葛奇带得团团转,基本都在琢磨这事。 心里确实有个大致轮廓。 然而开口之前,严雀的手心却是紧了紧。 “雀儿,没事。” 余斗视之一笑,旋即看向西侧的晦暗天地:“龙阵威压之下,寒雪梦魇必有对应调整。待其冲出地狱之门,并有强者控场,监管进出的状况。” “欲要逆走雪原,接近地狱之门,必须创造前期条件。” 余斗面色坚定:“我们必须趁着对手立足未稳时,打赢头阵。并且强势追击,造成敌方的混乱、溃退。” “他们后退,我们的精锐队伍,方能有机可乘。” 穿上敌人衣服,混进溃败的队伍,这种伎俩并不鲜见,就看做到什么程度。 诸葛元瞻等人,看他思路清晰,心里暗赞。 这小子,并非一时兴起! …… “队伍人数不能太多,多则不便行动。” “武境也不能太高,据说魔神级别的强者,无论如何隐藏,都会直接影响一方天地——所以,两军对阵,双方的战魔、战神,都会在第一时间达成‘互锁’。” 余斗继续说道:“单支队伍,十人二十人皆可,方便聚集、辨认、行动。” 他能想到的,大致也就如此。 十几名战尊也好,战魁也好,只要部署得当,足以对一方世界造成巨大破坏。 —— 诸葛元瞻听罢,少见的连连点头:“大战在即,无论是否执行,这支队伍的任选,都要立即敲定。”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其中用意不言自明。 一般年轻人热血上头,当场就应下了。 果不其然—— “去地狱之门另一边杀敌?”严可均眼前一亮,“我愿意去!” 烈擎天亦道:“那可太爽了,定要去到梦魇鬼怪的都城,杀个七进七出,最好逮住梦魇王,把他锤成肉泥!” 柳天鸣、烈百城、戴牧星、戴牧宇,皆对此表现出了浓厚兴趣。 …… 他们愿意前往,不全是一腔热血。 几人光听余斗一说,就立即明白过来——这是万载难逢的立功机会! 无论生死,只要斗战神大陆最终获胜,这支队伍的所有队员,都将成为斗战神大陆的英雄! 族谱独占一页? 不不不,真要去了,你家的族谱,直接从你开始写! 这样的诱惑,无与伦比。 …… 诸葛元瞻目光逡巡,有意无意的扫过余斗,在他看来,没有比这家伙更合适的带头人选。 但也知道,斗战神殿早已没有当初的凝聚力。 李杜两家出事,更令天下英雄心寒。 余斗能够提出此计,已是万难,他有良妻美眷,大好前程,凭什么去? —— 这时候,余斗已经把话说完,最后轮到南宫辞。 “第一场战斗,可布大军于雪原之上,迎战第一波来敌。” “小女不才,可将七典七绝并神殿金甲、银甲,凭众之所长,摆开一座‘磐龙大阵’。” “如此,只要诸位战神强者,与梦魇大军的顶级高手确保‘互锁’,我军必能旗开得胜,在西界雪原上立下首功!” “也好借此机会,送那支精锐战队,偷入地狱之门!” 无论筹谋布局,还是战场调度,太阴玄女都自问不输任何人,这番话说得信心满满,亦是得到了不少称赞。 然而—— “南宫姑娘的调兵遣将,自是无可挑剔,但是……”诸葛奇待她说完,稍稍凝眉,看向顾清风此前在战争沙盘上作出的标记:“若按顾兄所言,在西界雪原上埋藏大量炸药,你这首战之法,怕是无法执行。” “而且,你只能确保首战取胜,无法确保及时抽身。” 诸葛奇眼光毒辣,说得并无私心:“我们人数劣势,若被寒雪梦魇后续队伍咬在雪原,无法及时撤回岷山阵地……” 他摇了摇头:“你待如何?” 南宫辞自信道:“凭我方精锐,在磐龙大阵的加持下,必能来去自如!” 诸葛奇不置可否,指向岷山西侧的某个岔口:“就算磐龙阵精妙无敌,你也只能维持到此处。” “到时各部人员都要快速回到防御阵地,一个失误,就有可能牵动整条防线。” “寒雪梦魇作战勇猛,破开一个口子,就如大堤决口,后果不堪设想!” —— 南宫辞听他一说,不得不以保守态度重新思量。 几番推敲,也确实如此。 余煌、诸葛元瞻见状,也都面露喜色——如此,才是顶级谋士的较量,才能推演出最佳的战法! …… 南宫辞并未反问诸葛奇,因为到了这般层次,若有万全之法,直接就说出来了。 互相寻找漏洞,只是为了推倒一些不成熟的策略。 反反复复,或许就能发散思路。 顶级谋士的灵光一闪,没准就有了办法! 恰在这时…… “我有一个办法,不需要人待在雪原上,配合炸药效果,就能打赢头阵。并且有很大把握,造成巨量杀伤。” 一个声音传来,让所有人为之一愣。 循声看去,说出这话的,正是余斗。 余煌听闻此言,身形前倾,眼里星光闪烁:“你有何良策,快快说来!” —— 余斗浅吸一口岷山凉气,肺部有一丝刺痛,他看向左右:“各位可还记得,‘虚戒铁索’的逃生之法?” 龙族大阵之中,位置越高,承受的威压越是猛烈。演武地区就在西门点将台下,故而战魁无法飞行。 但是,通过巧妙利用虚戒特性,凭空间法则吸住铁索一端,会立即产生强大的力量,直至把整条铁索收入其中。 诸葛奇疑道:“这与雪原战局,有何关系?” 余斗微微一笑,语调调侃:“你们呐,就是太聪明了——且看我掩饰。” 他说着,朝严雀点了点头。 两人便分开左右,隔着约摸两丈之距。 余斗目光一找,看见帅台外围,金殿王、银殿王正在闲聊。 嘴角扬起一丝戏谑,扬声招呼:“敢请金殿王,过来配合一下。” —— 帅台里的情景,烈勋一直瞧着,发现殿主余煌朝自己看来,立即走了过去。 余斗下巴一点,示意烈勋站在自己和严雀之间。 他不多废话,就往东侧抛出一条漆黑的铁索,约摸十余丈长,严雀使个手法,拿住了铁索另一端。 “金殿王,站稳了。” 余斗、严雀各取一枚虚戒,对视一笑。 烈勋堪堪醒悟时,左右的两名年轻人忽的开启虚戒,同时收取铁索的两端! 唰! 地上松弛的的铁索,立即被那强劲的空间之力,吸扯的飞了起来! 就似绷紧的皮筋,猛然弹出一般,闪电似的横着砸向烈勋! 饶是烈勋早有防备,双足生根,试图凭着超强的战魂甲硬扛,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嘭的一声,被一条平平无奇的铁索,生生砸飞出去! 砰! 而法则相斥之下,坚固的铁索也在弹飞烈勋之后,猛然崩断! 亏是余斗、严雀身法奇佳,才没有被胡乱飞舞的铁索末端扫中——那般天地法则加持的强大力量,可不是彼此能够轻易扛住的。 “这……” 烈勋倒是没有受到伤损,很快飞了回来,只是对刚刚的一幕,感到不可思议。 余斗的试验已经成功,又挥出两道赤乌明火,点在地狱之门的两侧,以及分段区域的两端。 笑容中透出锋芒:“两枚虚戒,一根普通铁索,单凭力量,就崩砸退化境战尊。” “若是在这些点位,摆下足够巨大的‘虚石’,提前拉起……琴绝王家最为致命的‘羽弦’……” 第565章 李哥回来了 第565章 李哥回来了 琴绝王家,不仅琴技称绝,其制作各类乐器的技术,亦是天下第一。 王家人一生爱琴,又蕴战技其中,变幻莫测。 宫商角徵羽五弦夺命的绝技,至今是斗战神大陆上,最顶尖的一档战技。 羽弦,是五弦最细的一弦。 侧边的一名战神强者思索道:“你们适才用的,还是最普通的虚戒。若用品质最好的虚石原料,还能释放出更为强大的空间之力。” “真把羽弦提升到那般速度,哪怕战尊强者,也会被轻松切开!” 话刚说完,他眼里蹿起熊熊战意:“我已传令家族,将库存的所有羽弦,以及配套的锻造材料,送至岷山大营!” 原来,是恰是一名琴绝王家的战神强者! 另一人道:“我岳家的虚石矿天下第一,最高品质的虚石原料,已在路上!” …… 大佬就大佬,做事绝不拖泥带水。 听余斗说得有门,立即展开调度,因为空间法则的存在,相应的材料、人员,今天下午便能全部到位! 诸葛元瞻施展灵元之力,在战争沙盘上,细化了西界雪原的地面细节:“余斗你看,我将‘虚石桩’定在这几个位置,如何?” 到底是前辈高人,余斗打眼看去,发现诸葛元瞻标记的位置,完全契合地势,分段进行,能给敌人造成最大的杀伤。 当然,做到这些事情,说来不难。 余斗又道:“单拉羽弦,效果不甚明显,应当立即建造专门的陷阱——” 他细细说起: “假定三十里为一区,以两处虚石为起点,向东预挖三十里轨道。两条轨道的尽头,立两根三十丈金刚柱。” “金刚柱二十丈在地下,由十条以上附魔钢索,从地下轨道连接虚石。” “十丈在地面,按一尺间距,于两根金刚柱间,横拉九十道羽弦!确保地面到十丈半空,皆为死域!” 余煌听闻,鼻息可闻的一颤。 而数息之后,他的语调带着激昂:“已令五名战神,强行阻断地狱之门两侧的关联。另有八名战神,负责这八个片区的‘陷阱’建造!” 殿主如此果断,并未让在场的战神强者感到意外。 因为…… 余斗的计划,光一说出来,便觉天衣无缝。 此计可行! “如果羽弦数量充足,以可竖拉成网,让地面十丈之内的寒雪梦魇无处可逃。” “只是……” 余斗说出完整计划,却皱了皱眉:“虚石所在之处,要在地下修建永久性堡垒,确保触发虚石能量之人,能够坚持到完全‘收网’。” “当然,即便完全收网,寒雪梦魇看出端倪,必会疯狂围攻。” “届时战神强者达成互锁,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没有战神强者开启空间之门,那些操作虚石的兄弟,便注定有去无回!” …… 余斗说完,短暂热血的联军帅台,陷入沉寂。 只有岷山风雪,在耳畔喋喋不休。 似乎在讲述着,一个又一个令人绝望的故事。 这时,诸葛元瞻的声音缓缓传出:“每块虚石,皆藏地下。围绕虚石,建立隐蔽的‘虚石阵地’。” “为了确保万全,每处虚石阵地,最好派出四人驻守。而那种程度的极品虚石,至少要战魁才能使用……” “八片陷阱,十六个虚石阵地。” “六十四位兄弟……” 诸葛元瞻饶是活了数千岁月,看得这般战局,亦是心绪涌动,义气难平。 眼下时间紧迫,他没有丝毫犹豫,视线一摆,看向有些呆滞的金殿王:“烈勋听令!” “卑职在!”烈勋猛一咬牙,抱拳相应。 诸葛元瞻语带决然:“挑选六十四名战魁武境的金甲神侍,执行此次任务……” 说着,他问询的看向余斗:“还请余公子,替这般任务起个代号。” “代号……” 余斗想了想:“柱连长弦,犹如筝面。这次任务,代号就叫‘古筝’!” 烈勋立即领命:“卑职保证,金甲神侍一定能够完成‘古筝’任务!” 见得诸葛元瞻向外挥手,金殿王烈勋立即退出联军帅台,集结金甲神侍,挑选六十四人,执行必死的“古筝”任务! —— 余煌时刻留心,同步信息道:“古筝陷阱建造顺利,预计黄昏之前,就能完工——地狱之门那边,暂时没有动静。” 听得消息利于己方,在场的诸人纷纷松了口气。 而现在,给敌人当头棒喝的“古筝”,正在飞速建造。 那么深入地狱之门的队伍…… “我能带队。” 到了这一步,余斗也看到了各方势力的决心,终于踏出了那一步。 严雀下意识往后拉,却如何拉得住? 但是,在道道目光汇聚而来时,余斗眼里迸出些火光:“我能带队,不过我有条件。” …… 余煌心头一震,眼神炽热的看向跟前这位斗战神大陆最为耀眼的新星。 他张启的嘴唇迟疑一瞬,似乎作出了额外的决定:“武安君亲自带队,任何条件,我都会答应!” 这话一出,原本聚集在余斗身上的目光,又刷的转向余煌。 …… 众所周知,所谓“当世五杰”,书公子江佐城、剑公子严可均、奇门公子诸葛奇、无敌公子烈擎天、武安公子余斗,皆是江湖说法。 从未得到官方认可。 但是现在,这片天地的主人,在十余名巅峰战神面前,直呼余斗为“武安君”,其中用意可想而知! 意味着从这一刻起,余斗再也不是什么靖安王,不是中土江湖认可的武安公子。 而是…… 斗战神殿册封的——武安君! 余煌一开口,就给了余斗万世流芳! 意思是,其余条件,更加不在话下! …… 余斗淡淡一笑,言简意赅:“请殿主即刻任命南宫辞为联军统帅,大战结束前,除了岷山战场,天下各部,皆听南宫辞调遣。” 论谋略,南宫辞、诸葛奇不相上下。 但是,余斗信任南宫辞,却不信任诸葛奇。 诸葛元瞻早有所料,就向余煌抱拳:“据吾所见,太阴玄女智谋非凡,可堪大任。” 话说到这份上,余煌索性顺水推舟,当即下令——任命南宫辞为联军统帅,享用调动天下兵马的绝对权威! 天下各方,务必尊其军令。 违者,杀无赦! …… “此外——” 余斗的条件,显然不止一个。 他环视周围,渐渐展露锋芒:“联军帅台里,东三家的人太少了,请殿主多添几个靠前的位置。” 余煌已经任命南宫辞为联军统帅,此役将由东三家做主的局面,已经无可逆转。 他大方点头:“没问题,相关事宜,会由南宫统帅决断。” “嗯……” 余斗朝南宫辞笑了笑,接着说:“队伍人选,我自己挑。” 这更是理所当然,那般有死无生的任务,身边的人,必须能够完全信任。 只是…… 余斗的最后一个条件,却让余煌等诸多战神强者,齐齐一愣——“我要带走《战神宝典》,以及你们锻造好的星空陨铁底座。待我回来时,再原物奉还。” “这……” 余煌顿时皱眉,旋即苦笑:“武安君这话,却是令人不解。《战神宝典》关乎大陆气运,怎能进入地狱之门?万一出了茬子,岂不是给敌人平添气运?” “殿主所虑极是,不过……” 余斗摊手发笑:“我没说错的话,《战神宝典》应该已经完成重组,可是依旧无法重开天门。殿主,对也不对?” “嗯。” 余煌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余斗所言,确是事实。 余斗看向对方的眼睛,竟有几分戏谑的意味:“没能重开天门的《战神宝典》,就是一堆比较坚固的天界石头,留下无用。” “但是……” 余斗道出原委:“地狱之门那等险恶之地,邪祟的气息无穷无尽。唯有随身携带《战神宝典》这等天界神物,才能给我的队伍增添几分信心。” “亦算是……”余斗目光锐利,扫视某些心思诡谲的家伙,“斗战神殿对我的一份承诺。” 说白了,小爷不信任你们。 哪怕南宫辞当上了联军统帅,你们这些家伙,依然会在暗处搞小动作。 如果交出《战神宝典》,情况就大不一样。 拥有《战神宝典》者,是为大陆正统,将其掌握在手,可以号令天下——你敢搞小动作,我就把属于你的那方阵眼给别家! 问你慌不慌? 你是护典世家?你的“典”呢? 我的是真典。 你的什么典? 非典? …… 就在众人陷入犹豫时,刚刚升任联军统帅的南宫辞道:“南宫家、徐家、叶家,同意将《战神宝典》,托由武安君保管!” 诸葛元瞻微微眯眼,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利之局。 而有三家带头,一名始终未发一言的男子,声音幽幽的道:“我穆家,同意将《战神宝典》,托由武安君保管!” 眨巴眼的功夫,就有一半的护典世家,站在了余斗这边! 而地理上与穆家南北对望的岳家战神,亦在此时开口:“我有个后辈子孙,唤作岳战,他算你的半个老师……” “就冲这份关系,我岳家,同意将《战神宝典》,托由武安君保管!” 在场的七大护典世家,转眼五家点头。 剩下的诸葛家、烈家的代表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抉择。 下意识看向冰封王座上的余煌——这等改变天下格局的大事,投票只是一方面,神殿之主的决定,亦是至关重要! “武安君的条件,我自然想要应允。” 余煌有些迟疑:“但是九大护典世家,乃有先祖侧封。此等决议,最好全员在场——可惜李杜两家遭逢变故,人才凋零……” 他说这话,无非是想提前联络凌烟城内的“小李杜”,提前做个“交流”。 然而…… 恰在这微妙时刻,岷山晦暗的天空,忽的风云涌动! 似有两条矫健游龙,翻腾其中。 众人惊觉抬头时,两道绝强的气势从天而降,一名剑眉星目的桀骜男子,拉着一名娉婷袅娜的绝色女子,双双降临。 一句气势恢宏的话语,更如倾天霹雳,重重的传到岷山诸人的耳中:“谁说我李杜无人!” 其中的霸道之气,震的雪宝顶积雪扑簌,有抖落成崩的趋势。 眼看两人落于帅台余斗身畔,冰封王座上的余煌下意识摸上侧边的枪杆,又意识到场合不宜。 就顺手将那柄神器长枪收回虚戒。 起身之时,已然整理出惊喜的笑脸:“你们……你们还活着!太好了!” 男子目光冰冷,犹如利剑之锋,犹如战刀之刃,凛凛扫视,让那一圈战神强者如坐针毡,多有起身戒备者。 “战局紧迫,少说废话——” 他凭目光震慑诸人,哼声道:“我李家,同意将《战神宝典》,托由武安君保管!” 一侧的女子面露杀意,强横的灵元之力,时刻监察着在场的所有战神,张启薄唇,声音铿然:“我杜家,同意将《战神宝典》,托由武安君保管!” 如此变生肘腋,让余煌等人猝不及防。 九大护典世家,竟有七家站队余斗,这等场面,大大的出乎了诸葛元瞻的预料。 这小子的诸多事迹,纵然有些说法,但是…… 能让七大护典世家抛开利益,竭力拥护,属实有些匪夷所思。 —— 不消说,这一对震慑八方的战神情侣,正是“返老还童”,恢复青春面貌的李丰霆、杜栖月! 疯魔里,无神渡,魍魉莫知归处! 昔日的神仙眷侣,在遭逢大难,沉寂了将近七十年后,以登临绝顶的姿态,直接改变了雪宝顶帅台的格局! “上座!”余煌和诸葛元瞻交流一个眼神,已知局不可逆,索性退让一步,果真在帅台靠前之处,新增了几个席位。 …… 战争沙盘一侧。 “雾草老李,年轻时候这么帅?” “杜婆婆真漂亮,难怪老李见了你就走不动道儿。”余斗看到两人恢复面貌,别提有多开心了。 杜栖月心事重重,不苟言笑,瞪他一眼道:“小子,偏就那么傻?送死的活儿,你还抢着上?” 余斗坦然相应:“危难当前,唯有责任。让天下势力团结在一起,是要付出代价的。” 既然大家都心怀鬼胎,那这份代价,我付! “再说了……”余斗眉飞色舞,“有老李教我的绝技,保证出入平安!” 李丰霆没绷住脸,忍俊不禁。 却又想维持点战胜威仪,也瞪了这小子一眼:“叫什么老李?从今往后,叫李哥!” 第566章 一份最重要的名单 第566章 一份最重要的名单 “哈哈……” 余斗乐不可支,对他来说,老李、李哥什么的,都是一个辈分。 “行,李哥。”余斗可懒得见外,还冲杜栖月摆了摆手,“嫂子好!” 李丰霆哭笑不得,视线凛凛一扫,看向冰封王座上的余煌:“我这兄弟愿意舍弃一切进入地狱之门,现在的《战神宝典》,无非几块破石头罢了,你还舍不得给?” 疯魔里说话,就是如此放肆! 管你什么神殿之主,老子看你不顺眼,就当面不给脸! —— 余煌心里抽搐,脸上却是和颜悦色:“武安君所求,我自当应允。既然如此,我定会在武安君出发之前,将《战神宝典》完整的交到他手里。” 余斗抱拳相谢:“多谢殿主,为斗战神大陆安危,在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 帮南宫辞拿下联军统帅之位,余斗松了口气。 一群人稍作商议之后,便由诸葛元瞻向南宫辞细细介绍联军状况,以及岷山的相关防务。诸葛奇得任参军,亦在战争沙盘一旁出谋划策。 联军帅台不远处的营房内…… “夫君,名单里必须有我!”严雀说这话时,眼眶已经红了。 顾清风攥着拳头,声音发颤:“豆豆,兄弟两把刀,绝不分开!” 桌边,坐着的余斗捏着笔,正要写下一份至关重要的名单。 听到两人的话,他反而示之一笑:“雀儿最是懂我,领兵在外,我每日都要与你商议,如何分舍得开?” 说着,就在自己的名字之后,写下严雀的名字。 严雀这才松了口气,早已暗下决心——无论是生是死,都一定要陪伴在夫君身边! “哥……”余斗浅浅唤声,咧嘴坏笑,“咱们兄弟少了谁,战斗力都下降一半啊?” 顾清风下巴一点:“那是!” 余斗于是又写下顾清风的名字。 接下来…… “把王城带来,就是干这个的。”他将清澜宗大弟子,也列入其中。 写完,又征询道:“严可均、烈擎天如何?” 严雀回答说:“严可均虽傲,却有着和雪青姐相当的剑心天赋,而且在我们面前,他傲不起来。烈学长,我认为可以信任。” “嗯,那就他们了。” 余斗咧嘴坏笑,仿佛干了什么坏事,在纸上写下严可均、烈擎天的名字。 “秋焉语呢?”他又想到拳脚天赋极佳,身体极度协调的二小姐。如果她和烈擎天形成“双拳”组合,在一些极端情况下,或能迸发出极大的能量。 严雀俏眉微蹙:“她是阁主前辈的掌上明珠,绝对不能出意外……” “我知道。”余斗面转凝重,这份名单越写到后面,就越是艰难。光是突进地狱之门,就有可能面临人员折损。 更别说进入寒雪梦魇的世界。 “雀儿,你去问问二小姐,还有东来阁主的意思。”余斗并未放弃这个选项。 严雀无声点头,转身离开营房。 余斗又继续往下写:“此间大局,有小辞主掌,我得带上沙沙。到了那边,亦须奇谋不断!” 名单上的第七人,穆沙! “必要时,要对敌人本土造成大面积杀伤,‘她们’都是绝佳人选。” 第八人,第九人,乃是南宫子珊、花仙儿! “徐若、叶追,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大才,若你我兄弟战死,可由他们带队,继续完成任务。” 营房里只剩下自己和顾清风,余斗的言语亦是变得残酷。 第十人、第十一人:徐若、叶追。 “好像差不多了?” 余斗嘴里嘀咕:“二小姐若来,便算上二小姐。” 顾清风看眼队伍阵面,点了点头,却又心事重重的提醒道:“你最好……对玄清有个解释。” —— 岷山东侧,外围营区。 无为分院的学生,正在进行午后的训练。 刚才严雀折返,并瞬移离开,让大家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直到…… “你为什么不带我去!” 岷山雪原上,秋玄清凄厉的声音远远转开。 眨眼间,甚至有了恨意:“余斗,你这个混蛋!你是骗子,最可恶的骗子!” “清儿……” 看到泪流满面的秋玄清,余斗心里何忍? 上前一步,用力的把她拥进怀里:“家里必须留个主人,明白吗?” 秋玄清想要挣扎,可是哪里甩得开? 她眼泪直流,怒道:“让雀儿在家,她是岩儿的母亲!也是你的……你的正王妃,我就是个侧室,这种事情,该我陪你去!” “傻妮子……”余斗万般珍惜的抱着秋玄清,最凑耳边,“听话。” 秋玄清泪流满面:“这种话,我怎么听?我们相识九年,有五年生死无讯!你才回来多久,又要……” 她情绪激动,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样黑暗的日子,她在 余斗稍稍松开怀抱,宽大的手掌从秋玄清的腰侧,轻轻抚上她的小腹:“清儿,我何尝不想把你带在身边?” “当年在祖龙城见了你,就像见到黑夜里最皎洁的月光。” “我一刻也不想和你分开。” “但是……” 余斗语调温柔:“你有两个月的身子,这须瞒不得我。” “……” 秋玄清凤目颤颤,泣不成声,撕心的愤怒终于渐渐消散,她的表情转而柔软。 伸出双手,捧着余斗刚毅的脸颊,脑海中闪过相识相知的一幕幕:“豆豆……呜呜……” 她扑进丈夫胸膛,用力的抱着他的脖子,似乎想让两颗心,紧紧贴在一起,永生永生再不分离。 然而,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趁着联军尚未完成部署,余斗把秋玄清、余岩一起送回了水月城。 …… 儿子突然送人回来,让余化有些错愕,儿媳妇还泪流不止,俨然伤心到了极点。 “斗儿,出了何事?”余化连忙相问时,南宫子珊亦是闪身出现。 她搭手扶了秋玄清,蹙眉问道:“夫君?” 余斗看到母亲也及时赶来,笑声道:“清儿有了身孕,已经两个月了,我送她回来好生安养。” 余化、孙妤夫妇顿时眉开眼笑:“嘿呀,好事啊!” “爹、娘,豆豆他……他……”秋玄清咬着牙,想把岷山战况告诉长辈,但是鼻腔酸涩,才一张口,又哭出了声来。 “夫君,这……”南宫子珊心神不宁,预感出了大事。 果不其然,余斗如实道:“爹、娘、子珊,地狱之门已经开启,大战一触即发。我要带一支队伍混入梦魇大军,潜入地狱之境。” “将寒雪梦魇的后方,搅个天翻地覆!” …… “什么?” 余化、孙宇、南宫子珊,几乎异口同声,各自瞠目解释,愣愣的看着余斗。 “多的话就不说了。”余斗目光安慰,“爹、娘,照顾好清儿、岩儿——子珊,你跟我去。” “嗯!”南宫子珊把头一点。 余斗正打算离开,奶奶身边的小语言抬起头,剔透的眼睛,巴巴的看着余斗:“爹,你又要出远门了么?” “……” 余斗自诩心如铁石,可是听到儿子还有些奶声奶气的声音,眼眶忽的一热。 “是啊……”他摸了摸儿子的小脑瓜,蹲下来道,“爹要去个地方,给岩儿买玩具。” “玩具?”余岩还没满五岁,自然会被玩具吸引,“那爹你快点回来,岩儿在家等你!你要是去太久……玄清姨娘,还有……还有我,都会伤心的!” “小家伙……”余斗胡乱揉了一把,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知道了,待爹爹‘买到玩具’,马上回来给岩儿!” —— 而待余斗、南宫子珊来到岷山雪宝顶营地,顾清风、王城、严可均、烈擎天、花仙儿、穆沙、徐若、叶追,皆已到位。 严雀似乎说服了东莱阁主,正在营房外的风雪中,与秋焉语轻轻说着什么。 十二人队伍,全员到齐。 “哈哈,余老弟!”烈擎天得知自己在名单内,心里的火焰被彻底点燃,看到余斗出现,笑声震天响的走上前来。 不由分说,给了他一个熊抱:“当年在九渊峡谷决战,我就知道,我们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当然!”余斗目光灼灼,也感受到了对方胸膛里的热血。 又看向一侧的徐若、叶追,他咧嘴大笑:“老徐、老叶,没怪我吧?” “胡说什么呢?”叶追意气风发,好似觉醒了南柯一剑的血脉,伸出手掌,和余斗重重的击在一处,“干就完了!” 徐若向来有“犯困”的症状,在岷山演武折腾了三天,似乎更困了。 他打了个呵欠:“你小子眼光不错,知道挑个最有用的——嘿,你们这些家伙别瞪眼,朝我瞪眼也没用。” 说着,徐若却有些感叹,看向岷山东侧:“老余啊,就这么走了,不和我家妹子告个别?哦,不止我家妹子,还有叶家妹子。” 余斗摇摇头:“回来再说。” “……”徐若慵懒的眼神,透出几分寒光,只是稍稍用力,又松懈开去,嘴里无所谓的突出两个字:“随你。” 但是…… “夫君,有件事得告诉你。”严雀和秋焉语聊完,来到余斗身边,目光示意。 “嗯?” 余斗顺着看去,才发现营房里,还等着一名红发女子。 这妮子…… 怎么也来了? “主人!”红药娇唤一声,飞奔出来,也不管旁人,用力的扑进余斗怀抱:“主人去哪,红药就去哪!” 余斗无奈:“我们不是说好了,你要成为最好的狐王,等着我回来。” “没意思,不想去!”红药心直口快,哪里有血魅妖狐的狡猾? 又或者,对余斗付出所有真诚,就是她最大的心机。 她死死抱住余斗:“主人要去做大事,少不了大丫鬟……嗯,还有小丫鬟!我们大家,一个都不能少!” “行吧……” 余斗思来想去,红药得了狐族传承,武境直线飙升,如今亦为战魁。 而她一旦化为本体,又能爆发出难以预料的战力。 这在地狱异界,或许能够成为杀手锏! 只是…… “你这红发……”余斗正想找个借口让红药回天狐山,不料红药有备而来。 “不怕不怕!”红药嘻嘻笑声,“前段时间不是让我准备药草,给子珊主母调制药水嘛?我和子珊主母混熟了,让她给我调制了一种染发剂,一抹就黑,不会掉色!” 说着,就松开双手,灵元御力,从虚戒里引出一捧黑色药剂,解下发带,就用双手在头发上抓涂均匀。 一头火红的长发,果然在数息之间变得乌黑靓丽。 “嘿?” 余斗瞪眼身侧的南宫子珊,又感到惊奇:“不掉色,那你怎么恢复?” 红药噗嗤连笑:“有染的,自然有洗的呀,主人不用操心!” 嗐…… 余斗哭笑不得,于是稍稍站正,肃声道:“天狐王红药,加入队伍!” “是!”红药就原地一蹦跶,往前小跳一步,算作入列。 如此,即将开赴地狱之门的精英小队,又添了一人。 余斗正打算前往帅台,询问南宫辞何时动身,却见不远处的西山点将台上,灿然金甲快速聚集。 他们多是中年面孔,多有两鬓斑白者。 虽然目光坚毅,视死如归,却有一股悲壮的气息,在西门点将台上蔓延。 聚集的金甲神侍,站成八八方队,正好六十四人。 而在台下,无数金甲神侍目光炽热的看着这一幕,泪目者不计其数。 金殿王烈勋看着眼前的一张张面孔,心里百感交集。 而在众目睽睽之下,地位尊崇的金殿王,居然脱毛低头,躬身行礼:“古筝计划,拜托诸位了!” 六十四名金甲神侍平手锤胸,发出整齐的“哗哗”声。 “神殿金甲,定效死力!”队列之中,一人慷慨激昂,扬声喝道,“我等不死,寒雪梦魇休想靠近岷山防线!” 这话一出,立即引来连片响应: “古筝收完,老子也要冲出阵地,砍他个痛快!” “是啊,窝在里头,怕是死得窝囊,不如冲出来大干一场!” “咱给岷山防线上的兄弟,打个样!” “也让寒雪梦魇,知道咱们斗战神大陆的厉害!” “……” —— 营房前,余斗看到这一幕,不自觉湿了眼眶。 而随着他弯腰致敬,将要奔赴地狱之门的所有队员,也都齐齐行礼…… 正所谓, 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第567章 天地有尽头,此情无绝期 第567章 天地有尽头,此情无绝期 “整得咱们回得来似的……” 行礼归行礼,吐槽归吐槽。 徐若打个呵欠,走回营房内,慵懒的声音飘了出来:“出发的时候招呼一声,我先睡会儿,困死爷了。” —— “这人嘴真欠,怎么就回不来啦!”雪宝顶上,传出红药的抗议。 大家听了都笑。 到了这份上,回不回得来,已经不重要了。 “不过……” 余斗和所有人队员都聊了几句,忽然想起一茬:“还差一个人。” “差谁?”严雀问道。 余斗淡淡笑声:“咱们几个,诸般战术皆可,唯独不会‘鬼话’。若在紧要时遭遇盘查,岂不是漏了陷?” 所以,还得一个习得梦魇语言的队员。 而这个人…… “我就说嘛,不能把我忘了。”柳天鸣收到集结指令,屁颠屁颠的过来集合,“余老弟,咱们终于有机会并肩作战了!” 余斗幽默发笑,思忖得再无遗漏,便把众人招呼进营房,细说战斗计划。 …… 徐若靠在边角椅子上,瞑目低头,也不知是否真的睡着。 余斗知他靠谱,并未刻意叫醒,直接布置起来:“咱们十四个人,各有所长,我按兵器分类,布置战阵方位。” “两拳:烈擎天、秋焉语。” “三刀:余斗、顾清风、柳天鸣。” “四剑:雀儿、严可均、叶追、徐若、” “双核:南宫子珊、花仙儿。” “边刺:穆沙、红药。” 余斗三言两语,把大家的战斗特点稍作分类:“子珊的毒法、仙儿的琼华战意,都能在极短时间内,毁灭百里城池。” “开大团时,务必围绕她二人布下战阵。” “老规矩,三刀走前,四剑押后。” “双拳于阵中前后策应,双刺围绕双核,自寻战机。” 说来简单,但是一旦结成战阵,所爆发出来的战力,哪怕是战尊强者,也难与争锋! 烈擎天挠了挠光头,皱眉道:“大家都是个中好手,诸般战法一点就通,我更疑惑的是——咱们如何靠近地狱之门,又在什么时机冲进去?” 对此,余斗早有计算。 “在第一架‘古筝’启动之时!” 他轻一挥手,在营房之内,构筑出西界一百五十里雪原的灵元幻境。并用赤乌火线,将八架‘古筝’的覆盖区域标明。 第一架古筝,离地狱之门极近,两头的虚石阵地,几乎就建在深渊裂隙的边缘——长达三十里的地下轨道,已用冰雪掩盖。 从表面看去,就与寻常雪地无异。 但是一旦激发,三十里外的两根金钢立柱带着王家羽弦,以空间法则的拉扯速度“收网”,将会给第一波冲上来的寒雪梦魇,造成毁灭性的杀伤! 介绍完地势,余斗放大了灵元幻境:“在虚石阵地内,预先挖开了一条通道——我们会在何时的时机,从通道内冲出。” “跟随那些被‘古筝’避退甩落的寒雪梦魇,或是残肢断臂,一同摔下地狱之门!” 说着…… 南宫子珊取出一些小瓶,分发到诸人手中:“先喝下这份‘黑血散’,隐藏我们的血液特性,寒雪梦魇的精神念力,与我们的灵元之力大致相同,不必特意更改。” “然后,互相识别灵元印记的特殊序列……”南宫子珊是有备而来,“用《战神宝典》开篇的千字诀,都明白吧?” 红药眨了眨眼:“是预先按《千字诀》的法门,制作一个可供辨识的标记,附带在灵元印记之上?” 南宫子珊“嗯”的点头:“是的。除此之外,我们在面对极端状况时,可能无力辨认灵元印记……” 她又取出一批做旧的黑麻衣裳:“古籍记载,梦魇之地桑树极多,他们的衣服面料大致如此,待会儿我们都要换上。” “每人衣领、衣袖都有破损,你们看破损处的重复图案——” 南宫子珊又将衣服分发完毕,见大家面露疑惑,提醒道:“仔细看。” 严雀目力最佳,瞬间看出端倪:“这些丝线断裂的长度,存在规律!” “是了。”南宫子珊点头一笑,难得有示好的机会,“雀儿姐说的对——在无法使用灵元之力时,我们可凭目力辨认。” “在衣领、双袖,都留下这样的暗号——三合一,即可证明身份!” 进入梦魇之地,遭到重伤,无法开启神庭灵窍,算不得稀奇事儿。有这一手准备,算是未雨绸缪。 “可若是……”烈擎天总会作出最坏的打算,“连眼睛都瞎了呢?” 一时间,营房里有些沉闷。 神庭灵窍封闭,眼睛也瞎了,几乎也就等于回不来了。 “这个不难……”南宫子珊看向柳天鸣,她知道这位昔日的同窗好友,一定有办法。 柳天鸣剑眉微凝:“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就装疯卖傻,逢人便说‘哆嗦哆嗦’……” 见着大家疑惑,他解释道:“‘哆嗦’在梦魇语中,是‘请’的意思,不会引起太多怀疑。希望……没有谁会用到。” 柳天鸣还有别的顾虑:“只是伪装梦魇,摔入死亡之门,恐怕还不够——如果伤得不够重,定会被强行逼入战场。这伤……” 话没说完,余斗就给出了答案:“虚石阵地里,预先准备了王家羽弦——羽弦细如发丝,自行勒伤即可。” 他没有多余的表情,这点疼痛,大家都能忍受。 只是…… 让他看着严雀等人受伤,就像有刀子戳进了自己的心:“我会在合适的时候,分给大家云芝战意,让所有人尽快恢复……” —— 战前的会议,没有持续太久。 当天下午,八架“古筝”由多名战神亲自出手,以及琴绝王家的竭力配合,圆满完成。 趁着梦魇大军尚未跨过地狱之门,他们还进行了一次测试。 虚石阵地里的,都是上了年龄的金甲神侍,经验何其老辣?通过阵地内的传讯阵法,完成两边协同,完全不成问题。 而在六十名金甲神侍陆续进入虚石阵地时,一支更换黑色麻衣的十四人小队,亦通过战神开启的空间之门,一步跨越,抵达斗战神大陆的尽头! …… 巨大的深渊裂隙,宛如一道狰狞的切口,将斗战神大陆的西界雪原斩断。 不断有黄绿色的雾气,从深渊底部冒出。 强烈的空间震动,隔着老远便能清晰分辨。 而本该极寒的深渊,却因为黄绿雾气的填充剂,而透出一股灼人魂魄的能量,刚一靠近,便让一些初来乍到的年轻人脑如锥刺,不由紧守灵窍,全神戒备。 “深渊裂隙的另一边,也是混沌境。” 余所处的位置,在裂隙南段,向西看,可以看到无穷无尽的混沌,在虚无缥缈之处翻腾涌动,仿佛拥有吞噬一切的力量。 向南看,延展而出的混沌境,仿佛正在侵蚀斗战神大陆,渐渐侵袭至岷山区域。 其中的压迫感极难形容,说是倾天之势,都有所不及。 …… 他小心上前,来到深渊边上,尝试的往下探了一眼,一股极度恶寒,顿时袭上心头,令人作呕。 但是余斗没有退缩,甚至招呼道:“都来看,我们只有这点时间适应了。” 队员们也在东张西望,对这传说中的地狱之门好奇不已,听到余斗招呼,也都去看那深渊底部…… “我了个乖乖,跟烧红了的茅坑似的!”顾清风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一句话说出来,顿时把秋焉语给说吐了。 余斗看到严雀有心照顾,也就不多言语。 只是白了顾清风一眼:“哥,你这说的,跟咱要跳茅坑似的,欠不欠啊?” 顾清风多瞅了小会儿,自己也觉得恶心,连忙咳嗽着道:“我就随口一说,你们就随口一听……呕!” 地狱之门的古怪力量非同小可,这群年轻人注视了不到数息,便出现了各种程度的恶心反胃。 “这里,龙族大阵的威压稍弱……” “地狱之门,也没有释放出特殊的力量。” 余斗挥开墨梅战魂翼,选择了煞气的黑色,小心翼翼的探出悬崖,确定无碍之后,才一步飞出! “夫君!”严雀、南宫子珊异口同声,都担心这个冒失家伙,会遭遇什么危险。 好在余斗身形平稳,战魂翼的飞行能力一如往常,才让众人松了口气。 “这黄绿能量?” 余斗大胆的飞到那雾气之中——既然助手在此的金甲神侍没有特别提醒,就说明没有危险。 这些哥们与风雪为伴,往日无聊,不知在这里飞过多少遍了。 说不准,还真往地狱之门里拉屎拉尿…… 呕…… 还是别提这茬了。 …… “不是《战神宝典》中的任何一种,区别于八十一类战意之外?”余斗当然知道,天地之大无奇不有,一本《战神宝典》很难尽数囊括。 “能量特性是……” 余斗试图用通天窍的灵元之力进行分辨:“黄色,尘土,砂砾,破败……” “墨绿色,强硬到令人恐惧的生机,源源不绝……” 他想着想着,不自觉穿过了雾气,来到裂隙的另一侧,抬头之后发现,那黄绿色的迷雾,竟然飘入了无边无际的混沌境! 与那透着荒古毁灭气息的混沌之力,毫无相斥的融为一体,并渐渐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夫君……”正说着呢,两个声音来到左右。 严雀展开鹤灵青羽,南宫子珊挥开紫翼,都有些担心。 “二位夫人。” 余斗释然轻笑,示意她们看向前方:“天地尽头的景色,便在此间了。” 严雀拉住他的手:“天地有尽头,我与夫君,却永远不想分开!” “我也是!”南宫子珊不甘落后,也拉住余斗道,“君心待我如明月,妾奉夫君为太阳,此生此誓,永生永誓!” “哈……” 余斗有些感动,也不管旁人目光,左手揽住严雀的水蛇腰,右手抱住南宫子珊的香削肩膀。 三人聚在一起,心里扑通扑通。 “都把心放回肚子里,刚才殿主把《战神宝典》给我了,老李检查过,没有问题,我也能用。” “我们多少个去,就多少个回来!” 南宫子珊有些惊奇:“能用?夫君是说……” “嘘!” 这是余斗的最强底牌,可不能轻易传扬。 他嘴唇轻“嘘”却是一下亲在南宫子珊柔嫩的薄唇上:“你忘了,我还有个名字,你最喜欢的那个名字。” 南宫子珊心里一亮——乌月霆! 乌月霆当初发迹,就是在九寒世界“搞定”了魔化的《异字卷》。 据说当时《异字卷》化为夺命棺材板,击杀了八十余名战豪高手!就连九寒世界的老牌战魁,也被打得吐血而退。 那时的乌月霆,只是五六星战豪! 听他说法,那多名棺材板,其实…… 而现在乌月霆的本尊余斗,已是战魁强者,他再驾驭战神宝典,所能爆发出的战斗力,常人根本无法想象! “都是我夫君的模样,我都喜欢……”南宫子珊藏着点妖女性子,调侃道,“什么时候变回乌月霆呀,妾身很是想念呢!” 余斗稍稍用力,就把她的腰身按进来,南宫子珊咻咻的气息,几乎扑在自己脸上,瞬息对视,想起在凌烟城疯狂的缠绵,彼此的眼里,都透出难以割舍的情愫。 “子珊妹妹才进门多久,就把夫君的魂儿勾走了呢!”另一边的严雀见了,自然有些吃味儿。 又狠狠瞪了余斗一眼:“你这大傻子,能耐了昂?敢左拥右抱了昂?” 余斗难得霸道,左右用力,又把严雀按进怀里,她和南宫子珊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挤得花荣萧瑟,又一个不愿服输。 “左拥右抱算什么……”余斗在严雀嘴上亲了一下,声音呢喃,“等回了水月城,我再叫上清儿,我全都要!” …… “嘶?”深渊裂隙另一侧,徐若端着下巴,皱眉凝望。黄绿雾气深处,那三个人影居然叠在一起,叫人捉摸不定:“就算脱了衣裳,也瞧不清啊……” 身边叶追听闻,顿时瞪大了眼:“老徐,你这话说的,老余他光明磊落,怎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干那等勾当?” 话虽此说,却探着脑袋向前细瞄:“嘿,这是脱没脱?” 第568章 梦魇大军 第568章 梦魇大军 能在天地尽头,混沌境的边缘,抱着两位娇妻卿卿我我,也是极为难得的浪漫时刻了。 不过,那样令人想入非非的“三合一”画面并未持续太久,悬崖边上的严可均眼瞳一颤,发现地狱之门地步,闪烁起连串的耀目红光! 只见几名金甲神侍蹿身飞上,与一旁的阵线同龄稍作交谈。 那名同龄便寻着柳天鸣聊了几句…… …… “余兄,进阵地了!”柳天鸣张口招呼道。 余斗也发现了异状,只是没有想到,在深不见底的深渊裂隙之内,还有人员驻守!这得是多大的胆量,和多强的毅力? “来了!” 他眼里闪过几分崇敬,与队员们聚集在南侧虚石阵地的入口——揭开雪板子,是刚刚修成的梯道。 反向看往东侧,是埋在雪面以下的轨道。 余斗抿了抿嘴唇,随着队伍鱼贯而入。 —— 虚石阵地,皆已一枚丈许尺寸的极品虚石为核心。 道道铁索由滑轮分流,再聚成一头,就贴在虚石表面。只要开启虚石,就能凭借虚石蕴含的空间之力,将铁索猛然收起! 看似没有两头护拉的爆发力,却由于虚石品质的不同,比起余斗在帅台上演示时,速度更快三成! 虚石阵地内,有屏蔽灵元之眼的阵法,以及左右连通的通讯阵法。方便同一组“古筝”的两个虚石阵地及时交流,同步进度。 此外,除了入口的几处拐角,阵地内部无险据守。一旦被发现,必会遭到源源不断的攻击。 被彻底挖开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身穿黑色麻衣的余斗等人,在一名金甲神侍的带领下,来到属于自己的“进攻”位置。 这里位于阵地西侧,靠近“古筝”中段,是一条极其隐秘的横切出口。届时古筝启动,压迫至深渊裂隙边缘时,地面状况一定大乱! 趁着那时开启出口,十四人即可混入寒雪梦魇的乱军之中! 狭窄的通道里,温度阴寒,由于阵法保护,还隔着一道厚厚的冰雪,倒是没有受到黄绿雾气的能量影响。 余斗把羽弦分发到位,半开玩笑的说一句:“羽弦锋利,都悠着点,别把自己弄死,有一两个切口就差不多了。” 狭窄通道的一头,烈擎天靠坐在地,乐呵应道:“懂的懂的。” 余斗也坐下来,放松了身体状态:“寒雪梦魇出现,我会探清他们的装束。严雀、南宫子珊、穆沙、红药、花仙儿、秋焉语,你们都是女子,心思细些。” “到时看了灵元幻境,都替大家装扮一下,需要的化妆物品,南宫子珊处有。” 直接唤了姓名,自然是军令。 队伍的六名女子齐齐应“是”。 因为通道太过低矮,也都坐了下来,一溜儿十四人,倒是有些莫名的喜感。 接下来…… “穆沙,说一下任务流程。”余斗早已有所布置,这队人,没有一个是多余的。 穆沙思路清晰,细细说道:“我们的任务分为几个步骤。” “一、伪装伤员,混入梦魇世界。” “过程中,确保和余斗、严雀的灵元印记交流,如无特殊情况,最好不要关闭神庭灵窍。” “二、集结。” “古筝计划启动,场面必定混乱,我们落入梦魇之境,可能会散得很开。利用敌人重新整队的机会,完成集结。” “不过想要离开进攻序列,可能会遭遇一些阻碍。那有可能是我们与寒雪梦魇的第一场战斗。” “务必小心,不可弄出太大动静。” “三、任务点。” “我们只有十四个人,武境有战魁,也有战豪,不可能消灭一方世界。但是计划妥当,却能摧毁敌人的运转体制。” “实际办法等集合以后,结合当地情况再具体制定。” “四、遇到危险。” “一定要求救,救不救,由队友决定。但我希望各位记得,在这里,还有牵挂我们的家人。” “五、返程。” “因为不知道地狱之门的关闭时间,我们即便完成了所有任务,也有可能回不来。因为哪怕梦魇大军溃败,地狱之门依旧是最危险,最难通过的地方。” “不过我相信,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没有做不成的事!” …… 穆沙说完,感到了一丝紧张。 毕竟,这是她离家最远的一次。 斗战神大陆,也没有更远的地方。 “都听清楚了吧?”余斗等她说完,话语中透出几分鼓励,“穆沙说的,就是我们要做的事,不过……” 他还有些别的想法:“对我来说,不一定是任务优先。我带各位来,不是让大家慷慨赴死。” 这话说得暖心,大家也都明白,每个人都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而最舍不得死的,恐怕就是余斗。 …… 等待总是枯燥,特别是大战来临之前,每一刻种,都显得无比漫长。 而虚石阵地里的四名金甲神侍,正好凑得一桌,就在通讯阵法一侧摆下桌椅,竟是打起了麻将。 还有懂过活的兄弟,带来了好酒好菜。 边吃边玩,潇洒过神仙! 这般欢快的动静,亦是让十四个年轻人受到吸引。 原本还老老实实在横切通道里坐着,随时准备“信仰之跃”,没过多会儿,都在麻将桌旁绕了一圈,看几个老哥哥打牌。 “又杠了,这什么手气?” “不过要单吊,这胡水底的牌,还有吗?” “啧啧,这把胡大了!” “……” 玩有玩的乐子,看有看的乐子,正可谓其乐融融了。 不过,这样的融洽时光,并未持续多久。 当天夜里,余斗等人啃了几口干粮之后,麻将桌边的通讯阵法忽然闪起金光! 并且,那金光在闪烁之间,快速转红! 这是斗战神殿,最高级别的警报! “收!” 一名领头的金甲老哥果断弃了手中清一色的大好牌面,不忘伸手抓了一块香嫩的烤鸭,咬在嘴里看那阵法讯息。 不由气息一颤:“来了!” 当即喝令:“一号古筝南方阵地,做好战斗准备!” 话音未落,一名金甲神侍已至虚石侧边,双手撑稳,随时可以激发虚石的空间法则,启动一号古筝。 另两名金甲神侍略一闪身,一个卡在阵地入口拐角,一个守住天顶薄弱处。 领头之人看到余斗等人快速前往横切通道,就跟在后头,把人送到。 他目光灼灼,左手扣住侧墙的机关,右手横于胸前,行礼道:“祝各位,凯旋!” 通道里,十四个年轻人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朝他笃定的点了点头。 轰! 金甲神侍头领扣动机关,一道厚重的闸门顿时落下,将虚石阵地分为两个部分。 他心里知道,这一别,即是永诀。 彼此,再也没有重逢的机会。 但是为了共同的目标,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一些牺牲者,终究会在荣誉的殿堂上殊途同归! …… 横切通道里,余斗摆弄着之前拿到的梦魇兵器,用尖锐的刀尖,指向通道里亮着的一盏灵元灯:“现在是红灯,说明梦魇大军已经出现。” “待会儿会闪蓝灯,意味着古筝启动!” “到绿灯时,则是一号古筝滑到尽头——绿灯一闪,我们就撞碎上方的冰面,直接冲出去。” 为了消除大家的顾虑,他还特意用刀尖指引:“这是一条天然冰缝,撞裂开去,也不会引人怀疑。” “至于和虚石阵地的连接……” 余斗手掌紧了紧:“刚才那几位老哥,会有办法的。” 大家听了,都有些沉默。 所谓的“办法”,无非是在大家冲出之后,将一号古筝的南侧领地彻底摧毁。那样一来,刚才那四位金甲神侍,连坚守的余地都没有。 “不可辜负……”一直未曾说话的王城,言语中透出几分锐利。 而这时…… 余斗忽的点开一个灵元幻境! 幻境之中,场景异常杂乱,黑点一般的人影,犹如潮水一般,从深渊裂隙底部的地狱之门不断涌出! 嘴里“叽里呱啦”的胡乱叫嚷,一个个面目凶狞,猛然抬头,看到深渊裂隙中的翱翔的战魂翼。 噶哈! 杀! 冷寂的深渊裂隙,忽然就想一锅沸腾的开水,传出轰隆轰隆的喊杀声! 数之不尽的寒雪梦魇,顿时靠向东侧的冰壁——他们是有备而来,手上脚上都有冰爪,向上飞速攀爬如履平地。 分明长着人类的体型、面孔,叫嚷之时却如同一群恶犬! —— 冰缝下方,横切通道。 “记住这个表情,到时候都学着点。”几名女子正在给大家化妆,把脸色涂黄涂黑,余斗适时的提醒,“凶狠一点。” 红药正抢着给他装扮呢,猛的龇起牙齿,发出些异兽低吼。 “嗯嗯,就是这个味儿。”余斗乐道。 远处,又传来徐若慵懒的声音:“不就是学狗叫嘛,谁不会啊……” 在装扮完毕之后,余斗看见身侧的严雀、南宫子珊都取出了王家羽弦,悄悄摸上她们的手掌,渡过去两道云芝光芒。 随着战意提升,“芝命”战技的使用次数,也不限于三次。 余斗兼顾不了所有,但是两位夫人,必须要拼命守护。 …… 地狱之门的位置,恰在一号古筝对应的中段。 开口约摸二十多里——这亦是诸葛元瞻划定古筝尺寸的依据。 余斗等人,就在这二十余里地狱之门的上方! 第一波冲进斗战神大陆的寒雪梦魇,密密麻麻,好似暴雨前搬家的黑蚂蚁,看得人眶眦欲裂。 正如南宫子珊所料,他们皆穿轻便的黑色麻衣,手里拿着的尖利快刀,和分发给大家的一模一样。 而经过短暂的装扮,横切通道里的十四人,已和那些攀爬强攻的寒雪梦魇十分相似! 驻守在深渊裂隙里的金甲神侍,立即发起阻击,虽然造成了一些杀伤,但是随着梦魇强者接连出现,也不得不选择暂退。 寒雪梦魇,对深渊裂隙里的黄绿色雾气更为适应。 在这里作战,对金甲神侍不利! “豆豆,你说神殿那帮家伙,为啥不在深渊裂隙里堆满炸药?”顾清风忽然道,“一万年,怎么也能堆满吧?” 余斗正用无距灵眼观察寒雪梦魇,莞尔道:“你看这些东西,一个个跟狗似的,保不齐都长了狗鼻子。” “而且冲出来的这波人,除了底层补兵,还搭配了相当比例的高手,正在仔细的检查冰壁。” “火药引线的燃烧速度,对方战尊什么的,精神念力一掐就灭。” 顾清风点了点头,又觉得奇怪:“在这里不行,为何在那一百五十里冰原,就能预埋火药?” 余斗对诸多环节都想得通透:“离开深渊裂隙靠近岷山,龙阵威压越来越强,届时战魁的灵元之力铺不到三十丈,战尊也仅仅百丈。” “且在重压之下,自身难保。或许能够有所留意,但是火药连串布置,又有我方战尊隔空瞬爆,自然防不胜防。” 顾清风恍然大悟:“还是豆豆的脑袋好使……” 他的话音停了一瞬,因为所在之处,有明显的震动声、喊杀声快速迫近。几个人就像困在球笼之中,随时可能看到死神的降临。 那种遁逃无地的错愕之感,谁都无法避免。 “在深渊裂隙布置炸药,也能隔空瞬爆……”顾清风停了一会儿,待那般野狗过境的震动蔓延开去,才接着嘀咕,“这些战尊,还是太惜命了。” 这话说的,好不容易修行到七阶觉醒,再往前一步就是寿元万载的之境,谁不惜命呢? —— 地面上,梦魇大军在西界冰原快速铺开。 这支先锋队伍,总数约摸十五万,武境最差者亦有高阶战灵的实力。 他们的第一任务,是扫清深渊裂隙的封锁,在西界雪原上建立前沿阵线,力求站稳脚跟!待后续部队跟进,再铺展开来,进攻岷山! 随着黑色的潮水,在雪原之上蔓延,一排拥有能量飞翼的梦魇强者,唰的一下掠出了深渊裂隙。 他们立即分散,因为承受到龙阵威压,都保持着离地五丈的高度,维持对区域内的军队指挥。 “向前推进三十里,建立第一道防线!”一名身材矮壮的梦魇统帅,看了一眼雪原情况,并未发现太多异常。 心里推测,或许对方和万年前一样,仍在岷山布防。 “后续部队建立接引营地,确保大军跟进!” 你不急,我也不急! 地狱之门已经开启,咱们慢慢较量! 第569章 古筝 第569章 古筝 梦魇大军,前阵先锋摆出锥形冲阵,在西界雪原快速向东推进。 原本能够飞行的战豪级高手,此时皆在雪地疾奔——不过有飞行战技的加持,所爆发出来的速度,还是比寻常补兵快上许多。 数名战魁以上的强者,则是低空飞行,押阵向前。 凛冽的目光警惕扫视,试图发现潜藏在雪面以下的各种埋伏。 然而视野茫茫的冰雪世界,除了略有起伏的地形,以及横亘在前的巍峨岷山,似乎并无斗战神大陆的守军。 这般状况,无疑相当奇怪。 不过,己方抵达战场的战神强者,瞬间与岷山阵地的高手达成“互锁”,亦是将岷山阵地的状况,告知了梦魇大军的先锋队伍。 故而,梦魇的先锋将军直接决定,在近三十里区域,建立先锋阵地! 只要立住营盘,就能摆开阵型,一鼓作气拿下岷山! 一万年前,他们就是这样干的! 现在,无非再来一遍! …… 岷山,雪宝顶大营,帅台之上。 视野极处的黑影,让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南宫辞堪堪战魁武境,在雪宝顶待得久了,原本有些疲惫,好在李丰霆、杜栖月在到来之后,担纲了她的护卫。 开启战神领域,替南宫辞分担龙族大阵的威压。 “丫头,专心!”杜栖月看出南宫辞的压力,语调温柔的传音提醒,“只要你在正面给梦魇大军足够的压力,那小子,一定回得来!” “……” 南宫辞收回视线,看向传说中的“无神渡”,感激点头:“前辈说得对,他们一定都能回来!” 就在这时。 亲自监察战场的诸葛元瞻,忽然出声:“敌先锋大军,已经完全通过一号古筝!后续部队,正在建立前锋营地!” 南宫辞眼眉一沉,看向身侧的战争沙盘。 诸葛元瞻亦是利用超凡的灵元之力,将战场实况,在沙盘上有所展现! 数之不尽的梦魇打军,宛如一片倾天覆地的黑云,正在快速向岷山蔓延! “不急!”南宫辞另有计较,牢牢压住节奏。 西界雪原上的梦魇先锋大军,在抢占三十里地面之后,并未立即停下——眼前空旷无人,自然要及时腾出地方,让后续的梦魇战士爬上来。 除了留下人手建立临时营地,先锋大军以及后续的作战部队,仍然在快速推进! …… “已至二号、三号古筝!” 诸葛元瞻的黑色灵元标记,已将战争沙盘的西端完全覆盖。 他声音一沉,提醒道:“敌人要建立先锋阵地,一旦向下挖掘,就有可能暴露!” 南宫辞面如秋水,定心静观:“古筝的立柱、铁索轨道,皆有我太阴宫的‘遮形灵宝’,只要不被直接挖到……” 他没有把话说完,因为战争沙盘上的“黑云”,忽的放缓速速的。 “……” 南宫辞、诸葛元瞻、余煌等人,皆尽皱眉。 难道说…… “他们在挖!”诸葛元瞻袖袍中的手掌,早已紧捏成拳,一旦古筝暴露,除了六十四名金甲神侍,余斗那十四人,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南宫辞凝眸远眺,但是目力所及,只能看见茫茫雪雾中,透出一股黑煞般的气息。 寒雪梦魇在挖什么,只有战魔、战神级别的强者,才能隔空看清。 “在打桩,寻找扎营!”杜栖月虽然只是九星战魔,但她的灵元之力,足以媲美战神强者。 而这一句话,也让南宫辞稍稍心安——古筝安设之处,皆有扎营弊端。凭梦魇统帅的眼力,或许会堪堪错开! 只要虚石阵地,以及雪面之下尚未立起的“金刚弦柱”未被发现,就还能往后拖! 现在,就看哪一方更没耐心! “诸葛前辈,检查露出的炸药点位。”南宫辞虽然按捺得住,心情却是绷到了极点。 诸葛元瞻又在战争沙盘上强化标记了几个点位:“快到了!” …… 西界雪原,梦魇先锋军快速推进,除了强顶向前,还专门分出一些人手,对沿途可疑之处进行挖掘检验。 这么大片战场,不埋些炸药,属实没道理。 “嗯?” 一名飞行压阵的梦魇将领目光锐利,冷不丁发现前方雪面之上,有被动手脚的痕迹。他立刻指挥,让手下战士避开对应区域。 并且调遣精锐,立即向下挖掘,排除险情。 果不其然,那血层两尺之下,还真的埋了不计其数的炸药! “一万年的安稳,让这些家伙变得更愚蠢了么?” 梦魇将领冷冷发笑,立即把大片的炸药收入虚戒——斗战神大陆的火药技术,远远领先梦魇世界,后续进攻时,没准还能派上用场。 …… “诱饵炸药,已被对方收取多处!”诸葛元瞻道。 南宫辞轻一点头:“很好!” 她紧盯沙盘上的黑云:“敌人的速度正在加快,古筝继续保持静默,我们越早传讯,他们就越容易暴露。” “等梦魇大军完全覆盖八架古筝,再发起进攻!” …… 南宫辞想得并不复杂,如果只启动第一架古筝,引起三十里的混乱,未必能让余斗等人成功潜入。 并且,有了前车之鉴,梦魇大军对雪面以下的检查会更为细致。如果对手提前发现虚石阵地,其中的金甲神侍,就是白白送死! 南宫辞在等着余斗凯旋,她也希望那六十四位英雄,能够死得其所! …… 雪宝顶大营帅台,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不少战神强者如坐针毡,都站起身来,朝着西界雪原眺望。眼看那股黑色煞气越来越近,犹如沸水般的喊杀声铺天盖地,不禁催促起来—— “可以下令了!” “再不启动,对方都打到岷山脚下了!” 南宫辞纤细的身子,在急啸的风雪中稳如磐石,她思忖一瞬之后,伸手在靠近岷山阵线的某个位置,横划了一条红线。 “待第一个敌人跨过这条红线,便同时启动所有古筝!” 她话音落时,众人的视线纷纷看去,稍作估量,发现那地方居然离着岷山第一道防线,只有不到二十里! 正有些疑惑时,南宫辞看到梦魇先锋,正在快速接近红线。 传令道:“一线各部注意,准备进攻!” “……”几名战神眼神一颤,纷纷陷入嘀咕:梦魇大军铺天盖地的,咱们分明是防守方。不死守岷山阵地,反倒还要进攻? 疯了不成? 但是…… 诸葛元瞻眼前一亮,瞬间领会到了南宫辞的用意。看到一旁的诸葛奇还在发愣,故意提醒道:“统帅这是想把战果最大化,替武安君等人,创造最好的潜入时机!” “原来如此。” 诸葛奇看清此局,亦是钦佩点头。 轻声祝祷:“希望南宫家的灵宝,能够藏住八架古筝的庞大身形……” —— 百余里路程,对梦魇大军犹在眼前。 只是处于埋伏位置的余斗等人,处于密密麻麻的大军脚步之下,等得有些难捱。 余斗为了隐蔽气息,亦在装扮完毕之后,收回了灵元之眼。 当然,他仍可在小队音域里安慰大家:“南宫辞在等最好的时机,我们随时做好准备。” 横切通道里的十四人,早把羽弦拿在手里,待会儿冲出去之前,就会用羽弦割伤自己。而随着地面上的响动越来越大,一些敲击声渐渐逼近,大家的心也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那样的等待,并未持续太久。 …… 午夜。 梦魇先锋大军已然靠近岷山脚下,这一路疾奔,他们挖出了大量火药,战意格外昂扬——这次的战斗,似乎比记载中的艰苦卓绝,要简单许多? 眼看巨大的山体上,冲天而起道道金光,梦魇先锋毫不畏惧,加速冲锋! 他们知道,自己到了这个位置,意味着梦魇大军已有相当部分通过了地狱之门,在西界雪原上铺展开来。 只要攻下前沿阵地,就能牵动整条岷山防线! 然而,正当梦魇先锋,朝着岷山外围防线发起进攻时……横约三十里的打地面,忽然掀起来什么东西! 哗的一声,区域内的梦魇战士忽觉脚下一凉,一股裹挟着极寒之意的锐利锋芒,顿时从下往上,把人切割开来! 因为切割方向由竖转横,一些运气好的有前人垫着,只是被带了个咧跌。可是紧接着“咻”的一声锐响! 那些站立着的寒雪梦魇,全都被切成了小段! 就连飞在空中,拥有战魁、战尊武境的梦魇将领,都未能幸免! 原来…… 那些藏在雪层下的金钢立柱,在虚石阵地触发机关之后,会以地下轨道的为支点,树立起一架高约十丈,宽近三十里的巨大“古筝”! 这古筝没法奏响动人的乐章,却能眨眼间收割梦魇大军的性命! …… 在先头部队向岷山阵地发起进攻的同时,八架古筝同时启动,在浓郁的夜色中,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不计其数的梦魇战士,惨遭锐利的羽弦分割。 他们遭到龙阵压制,灵元之力相对迟钝,根本无法进行任何抵抗。 只能听见前方传来的连片惨叫,和四溅翻腾的血雾,连状况都没搞清楚,咻的一声,自己的身体就被从下到上,分成五段或者六段。 如果维持奔跑的动作,则会因为自身动作的牵扯,将身体洒成一地碎肉,暴毙当场! …… “出击!”雪宝顶帅台上,南宫辞得知八架古筝顺利启动,果真对梦魇大军造成了极大杀伤,立即下令,让第一阵线的精锐战士,从十余处关隘反攻对手! 沉寂了万年的岷山,此刻金光璀璨,不计其数的中土战士,朝着黑夜中陷入仓皇的梦魇先锋大军,发起猛烈的进攻! 岷山战士的武境,皆在战魁以上! 看起来人数不多,但是每一个人,都能对梦魇军阵造成极大的伤害。 剑芒一甩,斩首数百! 刀锋一挥,横扫千军! …… 梦魇战士也都不怕死,个个表情凶悍,挥舞着锐利战刀,试图在神殿联军的精锐身上,留下哪怕一点伤痕。 但是…… 光是一个照面,十余支神殿联军战队,愣是把梦魇先锋大军冲了七零八落。唯有少数梦魇战将,能够稍作僵持。 正回头招呼,想要用人海战术取胜,却愕然发现…… 自己身后黑红连片,目之所及,皆是同伴的尸体! 巨大的古筝,将八片区域内的寒雪梦魇快速斩杀,场面血腥至极。你横刀砍一排豆腐,恐怕都没有这般爽快! …… “来了!” 余斗看到那作为警示的灵元灯盏换了颜色,示意大家立即做好准备——通道里,传出连串发力屏息的声响。 紧接着…… “雀儿,子珊……”余斗看着心爱的女人被羽弦割伤多处,心里犹如刀搅。 可是现在,不是在乎这些的时候。 “夫君,同去同归。”严雀的桃花眼里,透出坚毅之色。 南宫子珊亦道:“夫君,同去同归!” 余斗感到地面上的死亡骚乱正在快速迫近,在小队音域里道:“诸位,同去同归!” …… 嘭! 两道巨大的金钢立柱,硬扛着数名梦魇将领的攻击,飞速滑到了深渊裂隙边缘。不计其数的寒雪梦魇,早就被赶着往后飞退,直接坠下深渊者不计其数! 余斗等人看得灯亮,正欲竭力冲出,不料一号古筝的两处虚石阵地,同时发生了一场猛烈的爆炸! 在铺满残肢断臂的西界雪原尽头,炸起两朵巨大的蘑菇云! 而爆炸的力量顺着阵地裂隙,延展到横切通道之处,猛震一下,直把深渊裂隙的上沿炸出一个缺口! 碎裂的冰雪、土石,以及无数的梦魇战士,在爆炸中被高高抛起,又被强大的龙阵威压,重重的向下摔去! “他们……” 被爆炸甩出的余斗,看清两侧情景,顿时眼眶一热——两处虚石阵地的八名弟兄,为了抹除十四人的潜藏痕迹,在一号古筝收至尽头的一瞬,便毅然选择逆转战魂! 当场自爆! 嘭! 轰! 剧烈的战魂爆响,震得人脑袋发晕。 之前伪装的羽弦伤口,猛的裂到更深处,使得大伙儿身上齐齐飙血。 真的不能再真! 来不及缅怀,余斗灵元御力,把附近的梦魇残尸往身上一裹,沾染上敌人的大片鲜血,脑袋上甚至挂着对方流断的肠子…… 同时精准点出灵元印记,找到所有人的位置。 “现在……” 余斗装作重伤晕厥,却略略调整身体坠落的方位,瞄准了深渊裂隙底部的地狱之门。 决然的声音,在小队音域里传出:“跟我冲!” 第570章 松下问童子,你爹何处去 第570章 松下问童子,你爹何处去 八架古筝一齐发动,给了梦魇先锋军毁灭性的打击! 无数梦魇战士化为一地碎肉,各种内脏流开满地,若不是黑夜无光,这百十里的西界雪原,便似一座残忍至极的屠宰场! …… 随着一号古筝的两座虚石阵地爆炸,被前方骚乱逼回深渊裂隙边缘的梦魇战士犹如下饺子一般,怪叫着往下坠落。 身体左右,是不计其数的碎尸,以及冰块、碎石。 “他们有人摔进去了!”混乱之中,严雀偷眼细瞄,在小队音域里道出一个好消息。 余斗灵元御力,将周围碎尸的血液吸到自己身上,伪装成一个鲜血淋漓的伤员。 他道:“不用刻意聚拢,保持自由坠落。” 因为深渊裂隙有些高度,这么摔下去还要点时间。 余斗忽然想起一茬:“嘿,忘记给咱们的队伍取名字了,我可真是个取名废。” 严雀嗔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想名字呢——上次梦魇之乱时,有个不大好的名头,不知是否可行?” “啊哈,那个!” 余斗心有灵犀,瞬间反应过来:“那好,咱们的队伍就叫‘扫雪’,我们都是——扫雪人!” —— 地狱之门,位于深渊裂隙的底部。 长约二十里,宽约一里,对于两方天地来说,是一条非常“狭窄”的通道。 黄绿色的雾气,就是从中冒出。 好在扫雪小队提前适应,才没有在下坠的过程中呕吐——当然了,即便呕吐也不会露馅。因为掉下来的东西零零碎碎,太过惊恐。 往往旁一看,或许是半个脑袋,或许是半个屁股。 气流涌动,还有断掉的手臂、腿脚,在深渊裂隙之中“飘舞”,那般场景,将会成为许多人永生难忘的梦魇。 而恰如严雀所言,确实有许多碎尸、碎片摔了进去。 不过…… 摔进去的方位,都贴向地狱之门的外侧(西侧)。 “他们都是从内侧爬上来的!”严雀再一次看清状况,她知道这种情况下,余斗不方便开启无距灵眼。 而自己的目力,就要充当队伍的眼睛! 余斗“嗯”的应声:“有一股力量,把掉下去的一切东西,都推向外侧,应该是梦魇高手为了保持大军推进!” “注意顺着劲,往外飘!” “避开过大的落石,梦魇强者会出手击碎!” “大家跟着我的灵元标记……” —— 扫雪小队的音域里,是余斗接连不断的声音。 而那道黄绿光芒弥漫的地狱之门,也终于近在眼前! 来不及犹豫,来不及抹平心中的恐惧,扫雪小队十四人,藏在大量梦魇伤员、碎尸,以及坠落的碎石、碎冰中,犹如穿过一道特殊的“帘幕”,眨眼间撞入地狱之门! —— 呼呼! 呼呼! 视野之中,景象刹那变化! 上边是午夜,这里却恰是白天! “呲……” 余斗感觉肺部有一丝刺痛,梦魇世界的空气,与斗战神大陆有明显不同。 他立即提醒:“转内息!子珊,研究研究!” “是!”南宫子珊保持坠落姿态,却已经开始收集样本。 众人目之所见,坠落的轨迹东侧,是一座巨大山峰横亘天地,刺入苍穹——地狱之门,恰在这座山峰的顶部! 不计其数的寒雪梦魇,排列成整齐的方阵、纵队,在修好的宽阔山路上疾奔向上,争先恐后的冲向山巅! 他们的眼里,闪烁着癫狂的光芒。 对寒雪梦魇来说,这是一万年一次的机会,冲过那道门,无论生死,自己都将拥有不朽的荣耀! 而盘山大道下方,是一片广阔的平原。 黑压压的梦魇大军,正在平原上集结,比已经冲上西界雪原的先锋军,要多出来数百乃至上千倍! “稳住,保持内息!” “注意跟我!” 余斗注意到,一些梦魇伤员逐渐恢复意识,武境高的使用飞行技能,摆脱坠落状态。不会飞的,则是叽里呱啦的乱叫起来,试图抓住什么可以依托之物。 然而万丈高空,抓什么都是白搭! …… 余斗十分冷静,将细碎的灵元之力散布开去,提前感知空中的乱流——他可不能带队直接落到梦魇大军的营地里。 就算大家在坠落的过程中,都从梦魇碎尸上,拿到了刻着身份字迹的金属名牌,但是全队只有柳天鸣会说“鬼话”。 落入梦魇大营,迟早露馅! 而高空中的气流十分杂乱,余斗很快借风转向,连着周围大片碎屑,都朝着外围飘去。 这样的情景并不奇怪,诸多飞于半空的梦魇统帅,更关注上边的战况。这些摔下来的东西太过杂乱,想从中救人,怕是有些费时费力。 而且看他们的伤损程度,救过来也未必能够形成战力。 梦魇世界样样都却,唯独不缺“人”! 否则,如何组建得起如此规模恐怖的梦魇大军? …… 梦魇世界,峰峦连亘的八甲山,梦魇大军正在朝着“上界”发起进攻。 根据先辈流传,“上界”的空气更清新,物产更丰饶。 更有令人眼红的战意灵元,可以让寻常人的修行速度加倍! 对这里的人类来说,斗战神大陆,就是一片仙境! 对于骨子里有着战争执念的寒雪梦魇,将仙境征服,纳入自己的版图,才是一劳永逸之策! 毕竟,在十余万年的记载中,仙境里生活的家伙,实力并不强横,并且勾心斗角,并不团结。 他们有理由相信,经过万年修整,自己一定能够获得胜利! …… 只是未曾想到,八架古筝,让梦魇先锋军化为一片碎肉,凄惨坠落下来,在碧空里飘出成片的血雾。 一些顺着八甲山的狂风,直被吹到山系外围。 “那片山岭无人把守,我们先落地!” “别开战魂翼,松开神庭灵窍,我帮大家定住身形!” 余斗及时分辨,目光中找到一片险峻的山岭,暗自施展神通,引导风向,带着一片令人作呕的人体碎屑,坠落到那片山岭后方…… 啪! 啪啪啪! 噗噗噗…… 轰! 梦魇人的碎块,雨点般砸落,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在灰白的地面溅射出大片血迹,场面极为渗人。 而一些相对“完整”的人体,在砸落地面之后,也是粉身碎骨,不成人形。 然而也有例外…… 余斗等人看似疾速坠落,一脑袋就要撞击地面,可是一股空间之力,生生把大伙儿的身形定在离地数寸之处! 在利用空间法则卸除坠落的力道后,大家又才恢复下坠。只是那般高度,无法再造成任何伤害。 “都趴着别动!” “咱们运气不错,可以直接走!” 余斗时刻警惕周围,发现有一支实力不俗的梦魇战队,正在快速朝这儿飞来,立即传音指挥:“我在你们身下开启空间之门,你们自己抓住!” 眼看那支梦魇战队越过山脊,靠近过来搜查。 原本趴在地面的十四人,却陆续没了踪迹,犹豫画面太过凌乱,而且陆续有肢体残片坠落,机警的梦魇战队,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而此时…… 梦魇世界的另一端,山野葱郁,河水蜿蜒。 只是静谧的河水里,兀的散开许多血渍! 哗! 哗哗哗! 十几个人影,陆续从河水里现出身形。 “老余牛逼啊!”徐若长长吐出一口气,却仍旧保持内息状态,“那片山地的法则禁锢,少说是战神级别!” “你居然还能带着大伙儿瞬移逃脱?” 这一溜达,直接脱离了战场,避免了第一波接触。 对扫雪小队来说,算得上是“旗开得胜”! 余斗也不再遮掩,一边给大家分注云芝战意,恢复羽弦勒伤,一边解释道:“我在岷山时,就不受龙族大阵影响,这些法则禁锢的手段,对我似乎没用。” 严雀辅助指挥道:“顾清风、王城,向外三十丈警戒。十里内有三个村落,注意避让梦魇村民。” 两人轻一点头,便岔开方向,各寻隐蔽处警戒。 余斗开启无距灵眼,随机挑选了一座梦魇城市,使了“隔空取物”的空间法门,打劫了一家成衣店。 “把这黑麻衣扔了,让人看见,会认为我们是逃兵。” 余斗思路清晰:“伤口止血,都洗干净身子,换上新衣服——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群武境不到战灵的梦魇百姓!” …… 梦魇世界的风俗,和斗战神大陆颇为相似,衣饰结构还更为简单。 他们落脚的山野正是炎炎夏日,不过换上新衣,都觉身上清凉。装扮一番之后,正准备踏上征程,余斗看着大伙儿,表情却有些奇怪。 “得,偷的衣服太好了,咱多少得假扮个什么名门望族?”山间野地里,余斗苦中作乐,问询的看向柳天鸣。 柳天鸣似乎不大习惯新鞋子,在跟前的松树上踢了两脚:“那就整个‘松下家族’呗。” 余斗眼睛一瞪:“松下问童子那个‘松下’吗?这么随意?” 柳天鸣摊手发笑:“你也看见了,梦魇世界的人口,是斗战神大陆的十倍以上。他们为了发展军队,吃人口红利,一直鼓励多做……那事。” “夫妻要多生,不是夫妻也能生。” “梦魇的男性只要瞧上,就能和女子随时随地做那事。” “很多女子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孩子得有个姓氏吧。” “松树下做的,就叫松下。” “小树林里作的,就叫小林。” “水井旁边的,叫井上。” “还有前田、山下、石井。” 柳天鸣的描述,俨然给大家打开了一道离奇的大门:“近藤、远藤什么的,说的就是和男人干事的时候,离藤子有远有近……” 严可均听闻,向来板正的表情有些控制不住:“这也行?” 柳天鸣憋着情绪,故作轻松的道:“读书少呗,这样起名字也不错,赶明儿认亲的时候,还能说得上来。” “哎哎哎,就是当年,在水井旁边你把我那啥了,想起来没?” 严可均以手扶额,感到十分诧异:“服了。真是松下问童子,你爹何处去……” …… 大家回复羽弦勒伤,还需要一些时间,也不急着接触梦魇村庄。 余斗提议道:“柳兄,有件事得麻烦你。” 柳天鸣瞥他一眼:“都到这份上了,还说什么‘麻烦’?” 却见余斗朝秋二小姐点了点头,秋焉语领会其意,就上前道:“柳大哥,你把梦魇人的日常用语,转为灵元表述。” 说着,秋焉语又取出一套齐全的工具:“我来帮你,我们一起制作‘梦魇语’的战技卷轴,这样大家就能在短时间内,学会梦魇语了。” “我呲……”柳天鸣下意识骂声,却因为妹子在跟前,而连忙抿住嘴唇。 他狠狠瞪眼余斗:“这还真的挺麻烦!” 余斗故作无奈:“没办法,事情太急——原本我还想着,在岷山阵地慢慢学,现在看来,只有辛苦辛苦柳兄了。” “行,行……”柳天鸣笑了笑,知道语言沟通,对此次任务极为关键,立即和秋焉语协作,共同制作《梦魇语》的战技卷轴。 匹配字符、读音、口型等等因素,工作量极为繁重。 …… 南宫子珊看了一圈,提议道:“我们可以假扮松下家族一个学舍的学生,外出采集生物样本。” 这事儿她最擅长,余斗当即同意,又问起空气状况。 南宫子珊道:“都解除内息吧,些许刺痛,是因为这里的空气有一种特殊成分。会增加呼吸压力,不过对身体无害。” 周围,是一圈松懈的呼气声。 紧接着,是慢慢习惯的咳嗽声。 南宫子珊见状,唇边带着点点笑意,就邀上几名女子道:“走呀,我们去采集一些样本,也好适应一下这里的环境。” 严雀、红药等人皆对这里的山野河川产生了兴趣,欣然同意。 “夫君。”严雀不忘提醒道,“这里地势不错,常人难以靠近,可以作为营地——你且找到真正的松下家族,多备身份信物。” “后续行动,难免遇到盘查,须提前做好准备。” 余斗淡笑点头,俨然早有计划。 而除了准备身份信物,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穆沙没有跟着南宫子珊走,而是早早等在一旁。 见余斗看过来,她才出声:“余大哥,可以开始了!” 第571章 分工:角色扮演 第571章 分工:角色扮演 说着,穆沙就在河边平整处,摆开案几席地而坐,铺了白纸,纸笔等候。 她松开神庭灵窍,让余斗的灵元印记,能够直接点入,刹那间,梦魇世界的万千景象,开始源源不断的出现在穆沙的脑海中! 从最寻常的村落开始,到乡镇、郡县。 各级官员,相应的体系、建制,都通过穆沙的一支笔,快速写在了纸面。 而因为信息量太过庞大,又是跨境接受灵元幻境,烈日下,穆沙的气息微有喘动。 “要不要慢些?”余斗看她有些吃力,就坐在一旁的草地上,关切道,“不着急。” “不用。” 穆沙写得很快,将梦魇世界的各类信息,先作初步记录。后续整理汇总,则是会轻松不少。 她甚至还觉得慢了:“余大哥,你加快些……” 说着,穆沙有意看了眼河畔树林里的另一处:“争取在他们做出‘梦魇语’战技卷轴之前,完成这一环工作。” …… 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想在敌后摧毁梦魇世界的军队体系,必须对他们的世界架构足够了解,才能精准命中各个要害! …… 扫雪小队里,绝大部分成员都有战魁武境。 但南宫子珊痴迷研究药材、配置药剂,精力旁顾,卡在九星战豪已经有一段时间。 花仙儿把琼华当做主战意,倒是没有太多瓶颈可言,但她得到李丰霆的指点,兀要单琼华而轻视其他。 想要绽放最美丽的花朵,需要脚踏实地,将所有战意都修行圆满。 故此,花仙儿的战意等级,暂时为五星战豪。 穆沙是余斗的首席智囊,虽然天赋不俗,也享受到了相当顶级的资源,但是分身乏术,亦是牺牲了许多时间。 譬如现在—— 大家穿过地狱之门,多少有份新的感悟。 严雀、严可均、烈擎天这等顶级的武道高手,都已定心沉神,开始参悟其中的奥妙。穆沙却要奋笔疾书, 武境落后,也是在所难免。 …… 过了约有一个时辰,梦魇世界的太阳,偏而向东。 这里的光景,似与斗战神大陆完全相反。 上面是黑夜,这里是白天。 斗战神大陆的太阳是东升西落,这里却是西升东落。 当然,那是按斗战神大陆的方位评断。现在直接按日头升落的情形,判断东西方向,说来倒也没什么区别。 …… “余大哥!” 穆沙放下手里的笔,剔透的眼眸找到身侧之人。 不待发问,直接说出了结果:“梦魇世界的布局,大致是乡村围绕主城。他们没有郡、县,也几乎没有分级城防。” “一座主城周围,可能存在几百个村落。所谓军队,都是城主府的‘幕僚’。” “这样的主城,有九千三百二十五个。” “城主的家族,拥有范围内的绝对统治权,说是分地封王,也毫不为过。他们通过这样的方式,集中辖区内的人手、资源。” “而这些人手、资源,通过城主家族的调遣,汇集至梦魇世界东部的帝都——东玉城。” “按这里的太阳升落定义东西,我们处于梦魇世界的最西侧。” “东玉城离八甲山只有三千里,是现今梦魇世界最大的物资、人员集结地!” 说着,穆沙眼里透出几分忧虑:“穆延世界的总人口,是斗战神大陆的数十倍,他们的兵员数量,也是我们的数十倍。” 她看向周围的山野:“这里物产丰饶,除了没有战意灵元,诸项并不逊于斗战神大陆……无论是持久战,还是急战,梦魇大军都毫不吃亏!” “我军唯一可以仰仗的,是战意灵元气运之下,更高比例的强者。” “双方战神数量大致均等,就能暂时维持局面。” …… 余斗听得仔细,有些没心没肺的笑了笑:“真个儿鱼死网破,这两片天地间,怕是不会再有平民百姓。” “双方战神冲到对方的底盘,屠杀便是。” 而那样的结果,双方战神都不愿看到。 所以…… 梦魇战神甚至有些克制,更希望通过中下层的兵将争斗,来决定战争的结果——打下来了,你们的战神愿意归降,至少落得个荣华富贵。 “我们……”余斗轻吸冷气,“得切断将近一万个主城,和东玉城的物资、人员通道?” …… 穆沙俏眉微蹙:“话是这么说,但是……” 光是一想,就知道凭着十四个人的力量,不可能完成这个任务。对上任意主城的一支精锐队伍,对扫雪小队来说,都有可能是毁灭性的打击。 “应该会有别的什么办法……”穆沙视线落在河水里,透出思索之意。 她的思路非比寻常,过不数息,便立即想到:“子珊姐的毒法,若能通过空间法则大范围投放,引发类似‘瘟疫’的病症。如此,可让梦魇世界的压力成倍增加!” 穆沙这么一说,严可均的声音幽幽传来:“引发瘟疫作甚,不如尽数毒杀!” 在剑公子眼里,梦魇世界的百姓,和猪狗无异,皆可随意屠戮。 “严大哥却是想岔了……”穆沙听之一笑,耐心解释,“肆意毒杀,除了让梦魇大军决心死战,奋力进攻,对我们并无任何好处。” “相反,适量的毒法,能让梦魇世界陷入泥潭。” “军队的诸多寄养,都靠寻常百姓。若是百姓落入病症,梦魇大军必定后继乏力。有顾念亲人的战士,也会受此影响。” “梦魇大军的进攻节奏一旦慢下来,南宫统帅就能利用岷山优势,将战局拖住。” …… 穆沙的解释十分精细,条理分明。 严可均听闻,稍有不服的张了张嘴,但却辩驳不得。 “大家都有杀敌建功的心思。”穆沙目光温柔,理解的看向严可均,“待梦魇世界陷入病症,我们再直指‘东玉城’,解释天下混乱,梦魇的幕府制度功能单一,难免忙中有错。” “刚才调查得知,有不少梦魇城主拥兵自重,都想着自己称王呢。” “我们稍加利用、推波助澜,再伪装成某一方的刺客……” 穆沙没有把话说完,她看到严可均眼眸发亮,便适时的抿住嘴唇,留下一抹惹人心动的笑意。 “我只是……” 严可均被她三言两语说服,心里总算明白,为何余斗要带上这么个小姑娘。 他视线低垂,看向脚边的野草:“不想让虚石阵地里的兄弟白死!” …… 说到这,大家的脸上都浮现出几分肃穆。 八架古筝同时启动,在一号古筝的两处虚石阵地爆炸时,意味着所有虚石阵地都已暴露。那些驻守阵地的金甲神侍,正在遭到寒雪梦魇的围杀! 即便奋力冲出,恐怕也难以飞回岷山阵地,毕竟…… 八架古筝利用地势,之间存在相当大的空隙。 那些残余的梦魇先锋大军,必会为了死去的同袍报仇雪恨! 战争。 就是如此残酷。 你杀我的人,我便杀你复仇。 你有兄弟,只管来砍我的脑袋! 就看哪一方,能够站到最后! …… “严兄,没有谁会白死。”余斗嘴里呢喃,看柳天鸣忙得满头大汗,就往河边挪了挪位置。 咻! 众目睽睽之下,这人居然串好饵料,往那河水里甩出一竿子。飞轮转动,鱼钩抛出老远,直在河心处点开一圈涟漪。 如此一幕,让烈擎天等人呆滞了好一阵。 “老余啊……”徐若端详水面浮标,小声问道,“情报上说,你昔日离开苦楼城时,曾在沙海垂钓,可有此事?” 自从余斗发迹,他的大小情报,都堆满了各家情报部门的桌面。 一些轶闻难分真假,瞧着还令人捧腹。 余斗悠哉悠哉,细眯着眼分辨水情,嘴里答道:“是啊,那会儿和清月公主,还有我哥,一起前往苦楼城。” “半道歇马时有些无聊,就甩了一杆子。” 说着,还忍不住笑,看向身侧收好案几的穆沙:“那会儿沙沙还没觉醒战意,被人贩子拐走了。” “她爹跑商筹赎金,正巧遇上了我。” 想起这段故事,穆沙眼睛发亮,嬉笑道:“是啊,我爹后来说起,觉得公子定是奇人——沙海垂钓,公子算是天底下独一份了。” 当年的余斗只有战锋武境,面对鬼镰帮的虎爷,却悍然出刀。 那等惊心动魄的场面,深刻在穆沙的记忆里,永不磨灭。 徐若见得事情是真,更加忍俊不禁:“老余,就这么瘾大?哪天去了刀山火海,会不会也想钓一手?” “哦嚯嚯,可以有。” 余斗虽在与人说笑,握竿的左手却定如苍松。 亦解释起当时的心态:“走过茫茫沙海,还要走三千里荆棘之地,我这一路有太多未卜之事。” “我又是半路练刀,对兵器没有太多依靠。” “能够让我心安的,除了身边的亲友,就只有这一根鱼竿了。” “渔之乐,乐非鱼,便是此理。” …… 身边几人听闻,都若有所思。 顾清风调息罢,震落细碎的伤疤,提醒道:“豆豆,你分给大家云芝战意,本体消耗极大,还是休息充分,再作打算。” 适才瞬移到此,就算河水里泡了一通,也都有意清晰,大家身上的伤口,还是汩汩的溢出鲜血。 也就是各自武境高强,利用虚戒之力,才能迅速清理干净。 可是,余斗付出的云芝战意,却是实打实的。 顾清风这一提,余斗的眉心可见的一皱。 他下意识摊开右手掌,检查梦魇世界的战意灵元状况…… “呼。” 两息过后,余斗看到跳动自如的几朵战魂,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少是少,不过也能用。” 只是大家的恢复周期,都会相应的拉长。 穆沙见状,补充道:“刚才我已检验过,许是因为地狱之门开启,连通了两界,让这片天地也分到了一些气运。” 余斗轻点下巴,自动略过穆沙的细小“失误”。 因为他知道,在穆沙看来,扫雪小队的主要手段并非“战斗”。 何况,穆沙是个非常善于总结的女子。有些事情不消提醒,她自己就能进步。 …… 而“鬼话卷轴”的制作,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柳天鸣、秋焉语一直忙活到黄昏,才堪堪完成。 幸亏秋焉语工具完备、材料充分,柳天鸣的实力也足够强大,否则三天三夜,也不见得能够做完。 “所有常用音阶,三千五百个日常词汇、语法……” 柳天鸣有着相当的自信:“只要不讨论这山里的蝴蝶是什么品类,基本都够用。” 他这么说,是因为南宫子珊等人也回到了河畔。 大家各执一份,立即学通。 “这鬼话,总觉得乖乖的……”余斗又开启无距灵眼,将附近村落的一些画面呈现在大家面前。 “总要带着点强调,还要快速弹舍?” 余斗模仿了几句,惹来大家的笑声。 烈擎天直言道:“老余啊,你说话就跟路边的狗叫似的,难听死了。” 不过…… “夫君,我这……说得怎么样?”严雀说的梦魇语,立即让几名男子浑身一颤,都忍不住看了过去。 “老余,人和人是有差距的。”烈擎天喉结蠕动,“你说鬼话的时候,像狗。你夫人说鬼话,鬼也成了神仙!太好听了!” 区别于梦魇市井的粗犷发音,严雀说话时有种收敛,透着一股文静的气质。 文静之中,又含着本性的灵动,叫人听之神往。 柳天鸣赞道:“严老师的发音,像极了梦魇望族千金说话——大家可以设想自己的角色,模仿相应的谈吐。” 这也是极为重要的一点。 十四个人,不能全是公子小姐。 总有船夫、伙夫什么的。 …… 余斗被烈擎天怼了几句,借机报复道:“得,那个光头的、皮肤发黑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富贵出身!你是随行护卫!” 烈擎天哈哈大笑,用稍显沙哑的梦魇语说道:“没问题!” 剩下的人也好安排,护卫头子非烈擎天莫属,柳天鸣、顾清风、王城、严可均,都是其手下。 …… 这队伍里许多女子呢,怎么也得有个女护卫——性格妖媚、飒爽的红药,以及千面莫测的南宫子珊,恰好扮演。 最显气质的严雀、秋焉语,以及徐若、叶追,是这支队伍的主人翁。相对朴素的穆沙、花仙儿,则是暂作侍女。 至于…… 余斗安排完毕,给自己想了个位置:“我是杂役——船夫、伙夫什么的,都是我!” 第572章 瘟疫蔓延 第572章 瘟疫蔓延 搞定了梦魇语,扫雪小队依然按兵不动。 就在河边建立营地,通过无距灵眼,观察梦魇世界中,不同角色的说话腔调。 横竖左右无人,就在河水边模仿起来。 一个个就跟唱大戏似的,还设计出一些情景对话,玩得不亦乐乎。 …… “我这杂役好,哈哈……”余斗很快摸得精髓,“说话怂着点,拖着点尾音就行。” 而在一边,烈擎天正黑着个脸,和柳天鸣“吵架”,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像俩斗鸡似的,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着谁。 听他们“吵架”的内容,却是低幼得可笑: “我要在这里吃饭,你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脱衣服?” “我脱我的,你吃你的,怎么地?” “看到你鄙陋的身体,会影响我的食欲,你走开!” “我不走!这片河流也不是你的,这片森林也不是你的,我们都是大自然的孩子,我返璞归真脱个衣服,我有什么错?” “你没有男人气概,你让我觉得恶心!” “你在侮辱我的人格,你在找死!” “不,我没有侮辱你的人格,我在侮辱你的身体——你太小了!” …… 旁人听了哈哈大笑。 河边的动静倒是不小,周边村民也有察觉。不过扫雪小队都会梦魇语,并未露出任何破绽。 有好奇的村民靠近,只会觉得那是一个在外游历的贵族队伍。 主城之中,除了城主家族,还有支持城主家族的各方贵族。 八甲山战事吃紧,他们还有闲情逸致游山玩水,说起来并不稀奇。 一者,他们不一定拥有踏上战场的资格。 二者,都知道八甲山之战异常艰苦,贵族有所保留,也是理所应当。至于百姓家中的男人战死多少,他们并不在乎。 —— 第二天,黎明之前。 “夫君,毒剂已经调制完毕。”南宫子珊一夜辛苦,终于制作出足够的毒剂,“若是中毒,会浑身发疹,体虚多汗——对战豪以下着,都有明显效果。” 说着,她使个手法,将解药送到大家手里:“每日一粒,确保自己人不中毒。” 余斗率先吃下,微微一笑:“那就,开始吧!” …… 昨日穆沙整理资料,早把梦魇世界的山川河流,甚至一些名泉幽谭标注得一清二楚。 投毒嘛,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利用水源! 余斗开启无距灵眼,帮助南宫子珊先在梦魇世界南边的几片村落。 原因很简单——这条河水的流向,正是由北向南! …… 待到次日天明,一条外观典雅的猪牙船,犹如一座观光小艇,出现在了河面之上。 船首处,可见一名光头护卫,以及众多手下。 甲板上四面通风的观景舱内,是两名姿容绝丽的女子。 而一名略有修为的卑微船工,则是在船尾部,驱使着船只顺流向南。 “毒法引发的疫病,会在南方一百里的村落爆发,我们顺流慢行,赶个晌午”那船工正是余斗。 一边行船,还一边忙里偷闲,抛了竿子垂钓:“子珊,你还得辛苦些,调制些遏制症状的药草。” 南宫子珊和红药都是英姿飒爽女护卫,这会儿坐在船舱外侧。 她咯咯娇笑:“早已备下了。” 余斗朝她挑了挑眉:“聪明。” 十四人小队,有的闲,有的忙。 除了学习梦魇语,这圈儿“护卫”,还得熟练使用“梦魇刀法”。好在大家武境不俗,大略掌握一件新的兵器,对大伙来说不在话下。 昨日来时,就留意过梦魇大营里的操练状况,把军队里的梦魇刀法,制作了灵元幻境。 只要稍加领悟,就能掌握部分精要。 不敢说瞒天过海,至少日常使用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 “他们出招时,还喜欢带些语气词……”严可均十分用心,也通过无距灵眼发现了一些细节。 就和大家分享道:“无论出拳出剑,都会喊上几声。” “什么……” “耗油跟!” “阿朵跟!” “哈赛!” “哈赛ki!” “痛里呀痛……” 平日板正的严可均,模仿起梦魇战士的呼喝,还真有几分味道。 徐若靠着船舱柱子,总是一副要睡着的模样:“就跟咱打架的时,忍不住‘哈’‘吒’几声差不多。不过这些龟儿子也太啰嗦了,出招就一口气的事,还‘痛里呀痛’?” 他朝上翻了个白眼,俨然十分不屑。 不屑归不屑,学也得学。 —— 进入梦魇世界,并未遭遇想象中的艰难。 扫雪小队隔空下毒,再顺流而下,还未仔细观察,就看见河道狭窄处,岸边搭起了不少帐篷。 里边有不少郎中忙得满头大汗,似乎正在熬药,试图遏制这突如其来的“瘟疫”。 一些人浑身发疹,奇痒难当,用力抓挠之后,皮肤渗出血来——旁人一碰,就染上了相同的病症。 虽说咱无大碍,但在炎炎夏日,无疑是种巨大的煎熬。 …… “柳天鸣,上!”余斗看清状况,果断把船靠边,暗中下令。 柳天鸣左手提刀,乍一看就是个精悍的梦魇武士。 他身法轻盈的跳上河岸,就向忙碌的郎中问询此间的状况——不出所料,因为黎明之前多处水源被下毒,这些人起来吃过早饭之后,都纷纷中招! 并且,那毒性能够触碰传染,在极短时间内就放倒了全村人!就连几个郎中,也是顶着满身疱疹、一头虚汗,嘴唇发白的在尝试自救。 “我家小姐略通医理……” 柳天鸣演技到位,脸上一急,立即返回船上。 装模作样的交流一通,便将船只停在河畔。烈擎天等人默契行动,就在河畔搭起连通船舱的帐篷,又摆出药杵、药罐等物。 这村庄郎中看到他们真有家伙事,一时激动,嘴里咔咔咔的叫喊起来,仿佛看到了希望。 严雀目光扫视,看到多有小孩中毒,心里闪过几丝不忍。 但她明白…… 这就是战争。 没有直接毒杀他们,已是最大限度的仁慈。 …… 几人就在河畔摆开摊子,叫来几个症状较轻者,检查了一番。 严雀按南宫子珊的指引说道:“这是‘八甲天门’开启,两界能量相冲而引发的热疹,我这里有些温良配方,你且试看。” 八甲天门,是梦魇世界的人类,对地狱之门的称呼! 一如斗战神大陆的人类,将他们称为寒雪梦魇一样,各有各的说法。 就让柳天鸣取出一只木碗,倒出药剂兑了清水,给几个轻症之人服下。 那药剂乃是南宫子珊亲手配置,可谓“对症下药”。 刚刚服下没多久,几人便觉神思清明,身上疱疹虽在,却不似刚才奇痒难当。 严雀一看有效,立即下令,让几名“护卫”现场熬制。 村庄百姓陆续分到良药,症状皆有缓和。 正要称颂时,那富家小姐却说,携带的药剂、药草不够——便公布了药方,让他们自行采买药材,熬煮治病。 这些梦魇百姓倒也感恩,一面朝着严雀等人叩拜谢恩,一面差遣服下药剂的人手,立即前往最近的主城采购药材! 严雀还好心叮嘱,让他们务必包裹严实——疱疹破裂,一旦脓血触及他人皮肤,就会将疫病传染。 —— 如此名门风范,让村庄百姓称颂不已。 追问姓名时,严雀只说是“松下家人”,便引船只去向别处。 …… “这个松下家族,怕是要遭重!”叶追看穿端倪,不由戏谑,“南边这片瘟疫区,少说有十来个村庄。” “南宫特意用了当地比较少见的药材,这些村庄都跑去主城求药,岂不是乱了套?” 买不到药材,村里人的病症有可能恶化,搁谁身上都要急眼。 而这些人本来就是病毒的携带者,在主城里头这么一闹,本来没投毒,也有几率扩散开来。 什么? 没扩散? 南宫子珊当然会补上一手! 疫病传播都有基本法则,跟随人员流动进入主城,城主家族的那些强者,会顺理成章的认为,这就是瘟疫。 余斗一边架船,一边笑道:“东玉城里的梦魇帝王,是江户川家族的小皇帝。松下家族是梦魇版图之内,掌握最多主城的豪门世家之一。” “松下家族的强者,在梦魇王朝中担纲重任,肩负筹集粮饷之责……” 余斗的笑容渐渐锋利:“我先替松下家族‘收拢民心’,再让江户川的小皇帝察觉,全国爆发的疫病,皆出自松下家族之手。” 他越往下想,越觉得此计有趣。 届时,梦魇世界必定陷入内乱当中! 一旦牵连八甲山营地,就能大大延阻他们的进攻态势。 …… 余斗不禁夸赞:“穆沙,好计谋!” 穆沙扮演的侍女,正在给严雀倒茶呢,她咯咯娇笑:“余大哥只说对了一半。” “哦?”余斗来了兴致,“此计还有别的妙处?” “当然!” 穆沙刚才经过推敲,已有后续手段:“那些去主城买药的村民,都包裹的严严实实,除了引起骚乱、传播病毒,久而久之,还会在人们心里留下印象……” “凡此般装束者,必然患病。” 穆沙回头看向船尾的“艄公”:“我们都换百姓服饰,多用破布缠身,岂不是可以轻易过关?” “对哦!”余斗瞬间醒悟,眼里闪出狂喜之色。 自己这群假冒伪劣,在乡野之间溜达溜达倒还尚可。若以松下家族的身份,进入梦魇主城,迟早露出破绽。 可是现在,却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而一旦十四名扫雪人,都进入主城范围内,余斗有一万种办法,让这座主城彻底失去原有的功能! …… 穆沙未敢放松,继续思路:“只是未曾探得,留守各大主城的家伙实力如何。若是战尊什么的,也不好铤而走险。” “没事没事。”余斗及时安慰,“高手是一定有的,但是咱们不一定碰他——惹不起,我们还躲不起?” “战尊是何等存在?会直接参与粮饷、兵员的调度?” “还不都是手底下的人在做……” 穆沙听闻,也逐渐安心:“各城主家族的政务结构有所不同,到时进了主城再细致调查,才能定计。” —— 而在余斗等人有条不紊的执行任务时,地狱之门上边的战斗,极为惨烈! —— 雪宝顶,联军帅台。 “报,执行古筝计划的六十四名金甲神侍,全员战死!” “粗略点算,古筝计划消灭敌人约摸二十万!” “据隐哨观察,武安君率领的队伍,已经冲过地狱之门,进入梦魇世界!” “我军多路齐出,将梦魇先锋军歼灭大半!” “对方猝不及防,无力招架——我方战魁,并未折损一人!” “梦魇大军经过一夜集结,在深渊裂隙上端建立营地,似乎要集结大量兵力,再谋划进攻。” 一名督管战场的金甲神将,在帅台里只能代为传令。 南宫辞的面色没有丝毫波动,哪怕她知道,六十四人当中,有三名来自南宫家。 哪怕…… 她的心里已经牵挂到了极点。 …… 南宫辞心里机巧,向余煌投以问询的眼神。 余煌早有思索,立即令道:“古筝计划六十四人,皆立甲等军功,将封赏之令传至全军,彰其功勋!” …… 金甲神将领命而去,南宫辞又才审视战局,令道:“一线各隘口标记战尊注意,立即向西穿插,前往预定位置!” “待雪宝顶红光掠起,立即引爆西界雪原暗埋的所有炸药!” 之前让梦魇先锋军发现的那些,只是诱饵! 就是引诱对手狂妄自大,让他们轻敌冒进。 八架巨大的古筝,也让梦魇先锋军付出了全军覆没的代价。 而现在…… 真正的炸药绝杀阵,还要再让他们的进攻部队饱饱的吃上一轮! 南宫辞的指令还不止于此,她估算了战局进展,又道:“阵线中部的五道关隘,作好出击准备!” “火药爆炸之后,我要你们把零散的寒雪梦魇,驱赶至战场两侧!” “取胜之后,利用虚戒在岷山阵线之前,摆出五座高约三丈的要塞,作为疑兵!” 第573章 天地奥义 第573章 天地奥义 南宫辞一声令下,各部立即行动。 岷山西线,多名战尊强者压根不走地面,早在地下挖好通道,向外推进数里,来到可以实现灵元标记的位置。 只要收到指令,便会立即引爆预埋在西界雪原下的炸药! 不敢说炸死战魁,但是战豪以下的梦魇军队,怕是要被炸个四分五裂! —— 梦魇世界,东方流域。 一艘十分常见的猪牙阁船,载着“松下家族”的十四主仆,顺流而下,经过了许多村庄。 好巧不巧的,这里突然爆发了疫病,说来不算严重,却让十里八乡的梦魇百姓,无法正常劳作。 这在平常往日,向上申报,派来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也就解决了。 可是恰逢“八甲天门”大开,梦魇世界全民皆兵,不得有丝毫懈怠。 奈何疫病蔓延极为迅速,且有相当的传染性,冷不丁放倒百八十里的大片村庄,为之奈何? 幸好,“松下家族”的船只上,有一位擅长医术的美丽小姐。 虽不能根治瘟疫,却给出了能够缓解症状的药方,让那些淳朴村民,暂时摆脱病痛。不过想要彻底消除,还须梦魇帝国派遣专项人员,进行处理。 然而…… 夜色降临,余斗把船只停在水势平缓的河滩,通过无距灵眼侦查。 他眉心微皱:“前几个去主城买药的,情况还好。后续几个人……” 余斗听着傍晚聒噪的蝉鸣,呼出一口热气:“有的太过激动,被主城守卫杀了。” 众人听闻,纷纷错愕。 这…… “子珊!” 余斗毫不迟疑,轻声唤道:“我已锁定这片主城内的大小水源,特别是城主家族内的饮用水——准备战意共鸣,释放毒法!” “是!” 军令如山,经受过专业训练的南宫子珊,未敢有着任何懈怠。 她和余斗夫妻同心,立即建立了战意共鸣。 “三。” “二。” 南宫子珊的毒法,余斗不敢轻易触碰,只是顺势引导,将其带到无数个空间点位。 口中倒数—— “一,开。” “收。” …… 两人默契合作,刹那间完成。 余斗不知从哪拎出一批梦魇百姓的粗糙衣服:“最近的主城很快会有骚乱,我们上岸,摸进去!” —— 大家都在荒郊野外,麻溜的用虚戒收了偷来的猪牙船,男左女右躲入暗处,更换了粗糙衣饰。 又根据白日见闻,脸上身上都做了细致装扮,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难民。 南宫子珊还玩笑道:“要不要都发点疹子,看起来像一些?” 这般提议,余斗还真敢同意:“给大家发一份毒剂,吃下去就头疼脑热起疹子的那种。” “嗯嗯!” 南宫子珊眼前一亮,紧紧跟在余斗身侧,使了个灵元御力的手法,将十来个丹瓶分发下去。 又叮嘱道:“这毒剂源于湿热,多喝清水就能消除,所以不必紧张。” 顾清风奇了:“弟妹,你就不怕这些人多喝清水?” 南宫子珊浅笑道:“疫病区域哪来大量清水?郎中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水源,再洒下净化药剂。” “他们的炉灶,熬制药水都不够用,更别说烧开水放凉了。” 顾清风恍然大悟:“我以为毒法只是往那一扔呢,竟有这许多门道……厉害了弟妹!” 南宫子珊算是余斗未过门的夫人,也知道顾清风是余斗的结拜兄弟,听得几声弟妹,脸颊不由烧红。 “顾大哥是光明磊落之人,这些伎俩接触得少,自然不明就里。”夜间行路本就无聊,南宫子珊随口闲话,“我这毒法天赋,说来无奈,打小就被族人当做异类。” “我的天赋不逊堂妹,手段也较之不差,但是……” 南宫子珊想起昔日争斗,削瘦的脸颊上,浮现出复杂的笑意。 曾经,是恨过吧。 “小辞是万众瞩目的太阴玄女,年纪轻轻便掌管东南大陆事宜,整个幽林地界,都在小辞的谋算之内。” “乔家堡的乔家,更是唯小辞马首是瞻。” 当年想起这些,必是恨得牙根直痒。 然则现在提及,却是眼眉带笑,仿佛那是一段孩童时期纯真的过往。 所争斗的,无非是一颗喜欢的糖果。 顾清风想起月澜山脉初见时的情景,啧啧感叹:“也难怪,你当年如此心狠手辣——我说弟妹,那可不好,虽说是规则之内,但到底是两千多条无辜性命……” “唉……” 南宫子珊亦知罪孽深重,摇头苦笑:“彼时彼刻,又怎及此时此刻?我那时的武境,已和柳天鸣相当,却在族内没个姓名。” “旁人说起,都说我是‘紫衫毒女’,而不是什么南宫家的小姐。” “就连自己族内的一些高手,都认为我是‘幕宾’呢。” 听到这会儿,左右几人,都觉得有些凄惨。 而一切的根源,就因为毒法天赋,登不得台面。与人论起,都是阴险诡诈的手段,说出去都令人不齿! 严雀知她心绪,就拉着南宫子珊的手道:“子珊,过去的事就别想太多啦,回风谷里是规则,我们在梦魇世界战斗,也是天地间弱肉强食的规则!” “夫君带你来,就是希望你把毒法天赋,发挥到极致!” “嗯!”南宫子珊得到了莫大的鼓舞,和严雀携手前行,“说起来,也多亏了小辞——那日夫君和李前辈在太阴分院溪水边垂钓,小辞给我了件东西,让我发誓,今生今世都不可与夫君为敌。” “若违此誓,粉身碎骨,不得好死!” 余斗闻言,不禁回头盼了她一眼:“合着那会儿,你们两姐妹就把我算计上了?” 南宫子珊莞尔,捏了捏严雀的手掌:“雀儿姐的‘凤翊剑’来自西山居遗迹,而当年西山居士的那柄神器‘凤翼流珠’,此前一直在小辞手里。” 她说完这话,严雀顿时惊道:“小辞她……她把凤翼流珠给了你?” 南宫子珊“嗯”的点了点下巴:“雀儿姐从遗迹里拿走了什么,都在爷爷的眼内。从那时起,小辞便已筹谋。” “她先是在绘梦城拦住夫君,将蕴含凤凰之力的明火珠送出,帮助雀儿姐铸成凤翊剑。” “又送我凤翼流珠,让我掌控另一份凤凰之力。” “后续计策,小辞预料到夫君会前往凌烟城,便提前让我考取神侍,在神侍训练营任教,等待夫君到来。” …… 话说到此,同行的十三人无不惊愕。 原来…… 南宫辞并无那般好心,让这个从小关系不和的堂姐,和心上人有了夫妻之实。她的真实目的,是在几乎无人察觉的状况下,将当世仅存的凤凰之力,都送到余斗身边! “这妮子……” 余斗抬手蹭了蹭鼻子,一时有些语塞。 脑海中浮现出地宫炎池里的生死与共,想起那个削瘦女子所说的“报答”,现在才明白,她的报答,不仅是将无为学院送上联赛冠军宝座。 还有无时不刻的响应、关照、帮助…… “难道在那时,就想到如今这一步了?”余斗有些难以置信,不过心思一转,立即反应过来。 地狱之门的开启,说是必然,也是随机事件。 这绝对不在南宫辞的计划之内。 她把凤凰之力送到自己身边,就是为了给自己足够的底牌! 在关键时刻,能够派上用场。 比如说…… 揭竿而起,推倒斗战神殿之时! …… 这样的心迹,自然不能往明里说。 —— 几人聊了一番前尘往事,趁着夜色渐渐靠近主城。 经过提前调查,得知城主姓“铃木”,铃木家族,是这片区域的绝对统治者。 十四人在离城大概三十余里处停下——再往前走,便会遇到城外巡逻的骑兵。来自各方的难民,都在缓缓靠拢。 等这一夜,正好让城内的毒剂产生效果! …… 前探的顾清风,循着一处相对安全的松土凹地,营帐什么的就别想了——女的往左边一趟,男的往右边一趟。 余斗带了夫人,在中间隔着便好。 昨夜一直在联系梦魇语、梦魇刀法,以及搜查诸多情报,大家都是彻夜未眠,进入梦魇世界以来,这才是第一次休息。 …… “夫君,这里也有星星呢。”严雀挨在他身边,仰望浩瀚星河,竟与斗战神大陆的夏夜星空,似乎并无任何区别。 严雀记得一些星图,却在这里的星空寻不见章法:“终究与故乡不同,还是鹤山的星空好看。” 余斗拉着严雀的手,与她相依相偎,身下是梦魇世界的大地,无法给人踏实的依靠感。所能依赖的,只有彼此。 只有这圈奋不顾身的同袍。 “雀儿,你说那星星上,会有什么?”余斗虽口一问,却也不是无心之问。 “是神仙住的地方吧?”严雀没有多想,只是按着幼时听到的神话,去解答现在的疑惑,“一颗星星,就是一个神仙的家。” “嗯……” 余斗鼻息应声,却在刹那间想到了什么。 脑海中有一道光芒疾速闪过,好似转瞬即逝的流星。 “各位!” 余斗忽然开启小队音域:“你们有没有想过,几方天地的结构?” 大家身处异国他乡,本就各怀心事。 冲过地狱之门时,本就对那昼夜翻转感到神奇,这会儿纷纷陷入思考。 “最上头是天神界,斗战神大陆在中间,梦魇世界在下边呗?”烈擎天言简意赅,说得十分通透。 余斗抬手指向天空:“烈学长说得大抵没错,那你们觉得——我指向的地方,会不会就是斗战神大陆的地底?” “……” 旁人听闻,都有些惊异。 不过转念一想,又纷纷摇头。 “老余,地底……哪来星星?”徐若总算得到躺下的机会,呵欠声更大了。 余斗试图用无距灵眼看清天上的星星,这才发现空间法则,也会遭到“限高”。 限高不限远? 这是什么道理。 …… “日升月落,截然相反……季节却是一模一样……”严雀十分敏锐,抓住了讨论重点,“这天上的太阳、月亮,和我们所见的,是同一个?” “雀儿姐说的对!” 秋焉语的声音传来:“我穿过地狱之门时,感到强烈的空间翻转,我感觉……咱们的星空是一半,这里的星空是另一半。” “我们的太阳、月亮落下,会在这里升起。” “所以……” 秋焉语的推论,让大家不仅收回视线,柳天鸣甚至站起身来,看向脚下的土地:“斗战神大陆、梦魇大陆,都是平面世界。” “如果秋焉语的推断正确,那么我们打通脚下的土地,一样能够回家?” 这般设想,似乎解决了穆沙计划里,最为艰难的一环。 不过…… 余斗慵懒的声音传来:“和斗战神大陆一样,地下深处,也有一股强横之极的法则之力,禁止我们探索。” 那样的说法,或许用“天地之力”来概括更为具象。 大家都有了解,天地之力极为强悍,只有突破化境战神,才能与之相抗——白衣斗战神等前辈巨子,皆是达到了那般高深莫测的境界,才通过《战神宝典》的桥梁,通往天神界。 …… “这样……” 柳天鸣有些讪讪,有些无奈的躺回凹凸不平的地面:“那等回去时,我打头阵!保管把梦魇大军杀个对穿!” 余斗还在思考,嘴里嘀咕:“这些天地法则是自然存在,还是人为设置?” “自然存在的话,为何堪堪突破时,就能打破天门,进入天界?” “认为设置……” “天界之人也没那么强横呀。” 他在凌烟城待过一段时间,在文渊阁查阅了大量资料。 天门开启之后,白衣斗战神率领一众大陆强者,与天门之内的高手展开激烈争斗,当场击杀无数! 而战斗的结果,是白衣斗战神取胜。 不仅占据天门,还“说服”了天神界的统治者,以《战神宝典》为门户连通两界,降下战意灵元的气运。 天神界的人真有那么强,设置天地法则,又怎会如此狼狈? 还陨落在九寒世界,让余斗捡了一副“黑神骨”? 第574章 狐脸血印 第574章 狐脸血印 一夜过后,且不说扫雪小队有多少思考,三十里外的铃木主城,在天亮之前,便已彻底乱套! 疱疹、发热、浑身无力的疫病症状,在城内快速蔓延。 大小医馆刚开门,就被塞满了病人。 街面上也搭起连片的帐篷,大夫、郎中、医女,都忙得不可开交。 铃木家不得已分割城区,全城戒严。对那些外来求药的病患,实行强制管理。 …… 这般效果,亦是让余斗喜笑开颜:“咱们可以大摇大摆走进去了——铃木家族的注意力都在病人身上,咱们作为……” 他眼皮一搭,有了新计策:“一支老实本分、健健康康的商队,顺利进城也是理所当然的。” 红药好奇道:“商队?我们卖什么呀?” 这却难不倒余斗,不知用空间法则,偷了谁的仓库。 亦找来了对应服饰,大家再次更换着装。 就装作星夜兼程的模样,各自脸上装出疲惫,快步往主城走去。 …… 铃木主城,占地宽广,让扫雪小队有些意外的是,靠近之后并未发现臆像中的城墙。只有各处路口,戒备森严的铃木家族。 他们身穿黑色“布褂”,左腰悬着刀鞘,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所有进城者,都要经过严格检查。 身上若有疱疹,或是脸色发白冒虚汗的,一律当场拿下,若有反抗……郊外路口处,已经有几具尸体仆倒在道旁。 夏日炎炎,苍蝇正在嗡嗡歌唱。 …… 余斗回复了商队打扮,几条汉子都穿着清凉,脸上虽有疲惫,却和病患有着明显区别。 “走走走!” 铃木家族的守军哪里得空管他们,一眼看过去都是“正常人”,手里也都拿着某家族的身份信物,当即放行。 余斗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道旁尸体,老的老,小的小…… 唉。 他可不是什么仁慈之人,现在两界交战,会有多少无辜之人丧命,余斗不敢想象。但他知道,宿敌一般的对决,不可能轻易善了。 必定有一方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甚至彻底灭亡! 眼下,如果死的不是梦魇百姓,那么以后,死的就可能是斗战神大陆的百姓! 既然总有人要死,那么对不起。 我选择成为梦魇世界的魔鬼! —— 铃木主城虽然没有城墙,城市规划却是颇有章法。 街道横平竖直,房屋风格颇有清澜国江南小镇的气息。有地势起伏处,会设计些小景儿,瞧着十分有趣。 “我们前方,是铃木主城‘南市’。”穆沙早把主城信息牢记,并及时更新路况,“因为疫病蔓延,铃木家族已经禁止众人聚集。” “南市广场,搭起了医斋,正在收治城中病患。” 余斗绕着南市边缘,张望一眼:“城内病患数量不算太多,那白色的帐篷还空着不少,铃木家族的人,怎会把那些外来求药的百姓给杀了?” 穆沙经过仔细研究,解释说:“梦魇国层级分明,在铃木主城辖区内,姓铃木者便如皇族。” “另有几大支持铃木的望族,他们的势力以及附属家族,架构了整个主城。” “至于周边村落,自动低人一等。” “在铃木家族武士的眼里,便如猪狗,有一丝不听话,那些村民即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 稍加推想即可明白,村民来主城求药,定是急着回去解救乡亲。 然而这里强行管制,不仅买不到药品,自己也回不去。 乡亲们还眼巴巴的等着呢,总要争执一两句。 可是…… 一争执,铃木武士便拔了刀。 —— “草菅人命……” 余斗摇了摇头,他通过无距灵眼探得,其实铃木家族已然掌握了缓解病症的药方,奈何其中一味药材极是少见。 现在无从筹措,正如热锅上的蚂蚁。 城里的一些名医,都在快马加鞭的研究替代之法,以便大量施放。 奈何南宫子珊的药方极为精妙,不同的药材之间互相都有羁绊,少了谁都不行。故而情况不妙,莫说是些平头百姓,就连几个郎中,都在早间掉了脑袋! …… 他们是乔装打扮,可不敢在街面上多作逗留。 就在靠近铃木家族庄园之处,寻了一家旅店住下。 这儿的旅店平铺开去,有好几处院子,内有精致回廊,遍地的绿植看起来葱葱郁郁,倒是个好去处。 “唉,瘟疫爆发,各处都走不通……”柳天鸣与旅店老板交谈。 对方是个中年女人,连上跟扑了面粉似的,惨白惨白。 眉间唇心处,还画了几笔红妆,看得怪渗人的。 大约是柳天鸣五官俊朗,身材高大紧实,惹来些异样的灼热:“小哥这样的好身板,肯定能安享福寿,且在我家住下,等疫病消散之后,再去闯荡天涯。” 女老板十分热情:“我做的糕点,可相当美味呢!” 说话间,还往柳天鸣跟前凑来,她的衣襟相当宽松,视线往前一探,就能看到两个肥大的肉团,挤在一起,出现一条深深的沟壑。 柳天鸣心里抽搐,连忙道谢,果断预付了房钱,逃也似的去看房间。 惹得女老板娇笑不止,还兀自打量:“啧啧啧,这小兄弟步法极快,那方面的滋味,定是极好。” …… 总算是有惊无险,在梦魇世界有了落脚之处。 房费什么的,对这些掌握空间法则的高手,根本不在话下。 身在梦魇世界东南部,随手一摸,就能取到西北部富商的银钱。因为柳天鸣出手阔绰,女老板更是欢心。 近年来,梦魇帝国为了筹备“八甲天门之战”,垄断了绝大部分商道,直至战争开启,才刚刚放松。 这一支年轻商队,正是新时代的“跑商人”。 他们拿得出现钱,说明早有准备,若是再赚几次,没准就能在主城发家致富! 不过…… “想要买得起主城的地皮、房舍,还要继续努力喔!”女老板想到柳天鸣的矫健身姿,不由春心萌动。 —— 而分散在旅店院子各处房间的扫雪小队,也顺理成章的沐浴更衣,安然住下。 由名为“管家”、“护卫”、“仆役”、“丫鬟”的几人出门活动,其余人等,多在旅店内翻看一些流行书本,或是和女老板研究当地美食。 余斗、穆沙一组,在铃木主城街头闲逛,乍一看去,就像无忧无虑的兄妹。 看到一些新奇摊位,还会驻足细看,一番讨价还价,还能买到不少“纪念品”。 “铃木家族内,分军署、仓署、民署、医署等部门。”穆沙闲逛的路径,正是绕着铃木家族而走。 不到一刻钟,就凭监听到的话语,辨明铃木家族的权力结构。 “各部门主要由铃木家族之人负责,也有本地望族代表任职,向上是铃木管家、长老直流,直至家主集权。” 穆沙三言两语,便理清铃木家族的脉络,一个任务计划,也在两人的脑海中悄然生成。 “军署、仓署的负责人,武境都在初阶战豪。”穆沙的目标十分明确,“除掉这些人,及其左膀右臂,铃木主城的各项功能都会受限。” 说着,她凭着绝影灵眼,悄无声息的在铃木主城之内,完成了几个标记:“余大哥,目标的分布情况大致如此,你看……是让子珊姐用毒,还是……” 余斗辨明目标身份,却摇了摇头:“铃木家族如此势大,其中必有能人。些许疫病不足以为证,但是毒杀战豪,多半会留下痕迹。” “一旦联想到疫病,对我们的前期行动,怕是会有影响。” “所以……” 余斗咧嘴轻笑:“我看街上许多画纸,都有狐狸图案,一些玩意儿面具,也有不少狐面——那就让这些主城,来一次‘狐妖乱’!” …… 当夜。 余斗回到住处时,却有一抹血芒,悄无声息的飘向旅店之外。 在暗影之中,开始行动! —— 翌日,余斗起了个大早,正和顾清风、柳天鸣等人在院子里练习梦魇刀法,街上活动的铃木武士明显增多。 女老板正瞧着柳天鸣流口水呢,忽见十几个黑衣武士闯了进来。 说是城中发生了命案,搜查可疑的用刀高手。 “几位搜就搜,不要砸坏我的东西!” “罐子里是蜂蜜,没有刀客!” 女老板的声音,在晨风中回荡。黑衣武士查了一圈,见着余斗等人在院子里练刀,难免疑心。 只是…… “脚步稀烂,刀法无力。”武士头领进来之时已经有所留意,“这几个小子,连我都打不过,怎会是松本君的对手?” 又搜查房间,发现住着些装扮普通的女客,这才终于罢休,收队离开。 …… 柳天鸣刀扛剑伤,瞅着余斗道:“喂,那位黑衣武士说,你脚步稀烂,刀法无力。” 余斗脸色一垮:“你大爷的,他明明说的是你。” 哥俩吵吵几句,倒是顾清风扮演了冷静的角色:“你们听清了吗,刚才他说……松本君?谁是松本君?” 几个“型男”练刀聊天,俨然是中年妇女眼里的美景。 女老板见状,立即回答说:“定是松本家之人——值得让他们称呼‘松本君’的,想是家主‘松本一木’。” 说到这儿,她有些疑惑的看向大门外,一股紧张的气氛,正在街道上蔓延。 “松本一木是仓署长官,难道他……”女老板顺势猜想。 恰在她陷入思索时,红药来到这处小院,有意无意间,和余斗视线交错一瞬。 暗地里: “主人主人,我把你标记的十二个家伙,全都‘咔嚓’了!” “我的刀贼快,夸我夸我!” 余斗听到天狐王软糯的撒娇声,顿时骨头都轻了二两,传音道:“我家红药最乖、最厉害了!” “要不是有许多人,都想逮过来亲一口呢!” 红药的表情有些按捺不住,连忙装作无事的走向别处:“主人,这可是你说的,晚上我去你房间!” 余斗见说,顿时心惊肉跳…… 这狐狸精要是大晚上跑进被窝,那可就太刺激了。 —— 扫雪小队完成第一轮刺杀任务,可谓轻松加愉快。 躲过搜查之后,就在小院里安心住下。 这儿房费也便宜,比水月城都有不如,长期隐匿,也不会让人生生疑。 事实上…… 第二天夜里,余斗房间。 红芒一闪,穿着夜行衣的红药瞬移过来。 余斗立即在房间周围,布下《藏神诀》的臂章,以免铃木家族的强者,察觉这里的空间波动。 “这次的目标,是北边一百五十里处,藤田主城的十七个人。” “记得留下狐脸血印,就白天看到的那种。” 余斗凭着强横的无距灵眼,已经完成了标记:“藤田主城也有战尊存在,务必小心。” 红药眨眼发笑,表情逗趣的说:“放心好了,我有血池战意,区区战尊也想抓住我?白日做梦!” 余斗忍俊不禁,指了指外头:“现在是晚上。” 红药却是扬起下巴,理直气壮的说:“我说的是斗战神大陆的成语,用的自然是上边的时间。” “这里是晚上,咱家不就是白天?” “我说他们白日做梦,有问题?” 啊这…… 面对红药的狡辩,余斗一时哭笑不得。 定下心神,才郑重几分:“傻妮子,这不是担心你?不要仗着血池战意,就大大咧咧,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万一……呃?” 正说着呢,眼前的天狐王却有些发痴,呆呆的看着余斗,一双血色眼瞳里,居然有盈盈的泪光。 余斗心里狐疑——这妮子狡猾得很,任何时候,都有可能是在演戏! 但是…… “主人,我跟你在一起八年,这是你第一次说担心我。”红药的情绪有些崩溃,居然抬手抹起了眼泪,“八年了,呜呜呜……” 余斗表情一愣,细下回想,还真是如此。 他垂首轻叹:“傻妮子,你化形之后懵懵懂懂,我几时放得下心?在无间地狱时,也常常害怕你惹了祸事……我只是不爱说而已。” “我不管,我爱听!”红药抹了几下眼泪,巴巴的伸开手看向余斗,声音哽咽的说道,“主人,抱抱。” 唉…… 这狐狸精,单纯起来,就跟个大闺女似的。 余斗正伸开手,想给红药一个安慰的拥抱,猝不及防这妮子向前一扑,猛的楼主自己的脖子,两片火热的嘴唇,气息咻咻的亲在了自己嘴上…… 第575章 主人想生小狐狸 第575章 主人想生小狐狸? 房间里,随着一道艳丽的血光融入夜色,余斗怀里一空,那般惊心动魄的湿吻,也只剩无穷回味。 …… 话说回来,红药本身就是战魁高手,加之血池战意护体,且是异兽化形,是刺杀任务的不二人选。 就算被人发现,大不了转为本体,让梦魇人误以为的“狐妖作乱”。 梦魇世界一直都有“狐狸文化”,这里的荒野深处,亦有类似异兽的存在。 冒出一只血魅妖狐,也是很合理的事。 …… 刺杀的效果立竿见影,瘟疫时节,当一些关键位置的官员接连遇刺,一座主城的运转,都会因此遭到巨大影响。 各大城主家族一面疲于应对瘟疫,一面要调查官员的死因,追查凶手。 更重要的是,眼下是“八甲天门之战”时期,各大主城的物资、兵员,要源源不断的向东玉城输送,再汇聚至八甲山大营。 必须要尽快恢复相应部门的职能,才能完成任务。 一旦有所拖沓…… 虽不至于砍了城主的脑袋,但在梦魇帝王的眼中,迟早要和这些家伙清算! …… 十天后,瘟疫蔓延至上百座主城。 虽从铃木主城传出了遏制病症的药方,奈何对应药草并非热门,储量极为稀少。不得已之下,各主城纷纷派出多支采药队伍,在附近的山野中寻觅。 而这十天里,遭到刺杀的主城官员,已有上千名! 从战锋小卒,到战豪强者,都有殒命。 并且死状出奇的一致——皆是在出人意料时,遭人一刀挥斩,要么断了咽喉,要么丢了头颅。 各城主家族一筹莫展,几乎没有任何头绪。 唯一的线索,就是留在现场的狐脸血印——那血印就似两笔印成,极为简练,可是往过一瞧,又觉得栩栩如生。 仿佛有一只摄人心魄的血魅妖狐,正在死死的盯着自己! 随时可能蹿出虚空,一刀横斩,夺了自己性命。 —— 某日深夜,铃木主城,某处旅店内。 “嗯……呃……” “唔嘛!” 完成任务的红药一步掠闪,从遥远的某座主城回来,直接落入余斗的房间——夜深人静的,余斗早睡下了。 冷不丁身上一软,扑上来个婀娜多姿的天狐王,逮着自己就是一顿猛亲,着实勾人邪火。 “你这妮子,想生小狐狸了不成?” 余斗连忙默念清心咒,双手捏住她的肩膀。 哪知这样的动作,更让红药浑身一软,扭动着火辣的身子,就往余斗身上贴来。 语调呢喃:“生就生,主人喜欢小狐狸吗?” 余斗头皮发麻,咬着牙道:“你再乱动,我就轰你出去了,你要在这睡,就给我乖乖听话!” “唔!”红药的身子立马停止蠕动,就摆出一个小鸟依人的姿势,蜷缩在余斗怀里。 脸上满是惊喜:“哇,主人终于肯让我侍寝啦?” 啊这…… 余斗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这不是你再闹腾,再不治治你,待会儿就得翻天了!这小旅店里可藏不住什么秘密,些许风吹草动,都瞒不过那女老板的眼睛。 也就是被柳天鸣勾得神魂颠倒,才懒得留意太多。 …… “乖乖睡吧,傻丫头。”余斗撩起薄毯,替红药也盖了身子,闭上眼睛,随口问起,“今天还顺利吗?” “还好吧,几乎都没第二招。”红药的声音,带着些稚气的嘟囔,听着还怪可爱的,“前面十天除掉了上千人,许多官员都成了惊弓之鸟。主城的一些部门内外,都开始有强者驻守了。” 余斗“嗯”的应声:“刺杀任务告一段落,敌人防卫升级,我们要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红药一知半解,她向来不参与策略讨论,只管听主人的指令:“下一步?” 黑暗中,余斗的声音几不可闻,只传在近在咫尺的红药耳中:“瘟疫到百城,是一个坎。跨过这道坎之后,千城、万城也只在瞬息之间。” “趁着梦魇世界天下大乱,我们要继续假扮松下家族,渐渐靠近东玉城!” “在最关键的时间点,给予梦魇帝国致命一击!” “只要八甲山大营陷入混乱,其有败兵之象,我们就能回家了……” 红药心里欢喜,又往余斗身上贴近了一些,一只手缩在爆满的胸前,一只手抚在余斗的脖子上。手指轻轻触碰,带来柔软、清凉的触感。 “主人,回去之后,还要打仗么?”红药只是单纯,却不是傻。 当然,身为血魅妖狐,“单纯”本就是表象。 或许是为了生存,或许为了迎合,她一直选择这样的状态。 其实红药什么都懂。 余斗约摸被她的抚摸撩起了心火,除了揽着她的曼妙身躯,一只手也不禁触碰到那妖娆的面颊,把玩她精致的下巴,优雅的天鹅颈。 “这要看小辞的。” 余斗没有把握,却有信心:“她知道我想要什么,也一定会帮助我们完成布局。” —— 梦魇世界夜色浓郁,斗战神大陆,却是阳光正好。 奈何岷山灰云翻腾弥漫,让这片战场,始终处于压抑之中。 岷山阵线上的战士,只能依靠身后的金光,来激励自己的血性,在不同的区域,跟对手一决生死! 十天之内,双方已经斗罢数合。 首日的古筝计划,让梦魇先锋军死伤殆尽。 次日引爆火药,又把梦魇大军的第二轮攻势化解,并且集结精锐,形成反推。 南宫辞对战局的把控秒到巅毫,反攻行动只到一定程度,见好就收。 绝对不给梦魇大军反咬合围,撕扯阵线的机会。 因为岷山守军的武境,皆在战魁以上,对上那些脚步沉重的战灵、战豪,皆有碾压性的优势。 随意出招,即可造成大片杀伤。 原本苍白的西界雪原,已被十日的血战彻底染红,红得发黑! …… 雪宝顶帅台,多名战神与梦魇大军的顶级强者完成互锁,也都处于持续的消耗当中。因为对方的战神数量更多,联军战神常常需要“一锁二”,甚至是“一锁三”,才能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待在深渊裂隙附近,静观战局的进展。 南宫辞十日未眠,状态如一。 清冷的目光保持锐利,时刻分辨着战局的微小变化——通过前两日的战术,以及中路反攻的强势表现,成功压迫梦魇大军,让对手选择从南北两道山脊处主攻。 那里看似防守薄弱,阵线的两端却有混沌之境,故而战事虽急,却在掌控之中。 …… “敌人已经建立了八座大营,他们的主力,正在集结。”诸葛元瞻未敢放松,始终利用化境战神的武境优势,向南宫辞提供第一手情报。 “他们的进攻,只是为了牵制。”诸葛元瞻说出了自己的意见,“他们还想和一万年前一样,等兵力足够填满岷山时,凭着人海战术向东推进。” …… 南宫辞浅浅吐出口白气,在雪宝顶上不眠不休,对她的消耗极大。 不过一想到余斗等人生死未卜,她便咬牙坚持。 看到岷山西侧,漫山遍野的“黑色”,她冷不丁想到一个战术,立即下令:“即刻起,不管有无战事,每日必须遣出一支队伍,清扫近关三里地面。” “避免敌人伪装尸体,靠近关隘。” “梦魇人的尸身,直接倒入岷山两端的混沌之中——他们的罪孽,只有混沌才能消除!” 诸葛元瞻心里一亮,在如此高压的对决中,谁能把细节做到极致,谁就更有可能赢下战争。 南宫辞说到的这一点,自己和诸葛奇,都是未能想到。 毕竟…… 过去十天之内,发生了成败上千次战斗,一些指挥调度的细微处,甚至精确到每个外圈沟壑的争夺。 倒不是说联军精锐不能独立完成战斗,而是在极限杀戮的环境下,再精锐的战士,也有可能迷失自我。 一旦被杀戮蒙蔽双眼,不顾攻守位置,就有可能遭到对手合围。 到时候陷入梦魇人海当中,你是战魁又如何? —— 下达了这条指令,南宫辞终于是有些困倦,她坐在仅次于殿主的统帅座椅上,侧靠扶手道:“诸葛奇,‘三防一攻’战术。” 诸葛奇听闻,立即抱拳领命,暂时接过了指挥任务。 眼看南宫辞用手托着额头,闭目打盹儿,诸葛奇心里五味杂陈——自己在江湖上,有“奇门公子”的美誉,可是对比“太阴玄女”,似乎还有着一点差距。 “诸葛奇……” 他正有些发愣,身边传来诸葛元瞻苍老的声音,其中有些感慨,也有些冰冷:“十日之内打成这样,已经相当乐观。” 诸葛奇点了点头,由衷叹服:“武安君的古筝计划,功不可没。南宫统帅的指挥,同样无懈可击……” 诸葛元瞻俯瞰西界雪原的黑色阵营,话里有话:“如果是你全权指挥,你能做到几成?” “这……”诸葛奇面露惭愧,“元瞻神祖,如果没有古筝计划,恐怕岷山阵线已成火海,阵亡将士的数量,也会是如今百倍。” “我只能打出一个预先想好的战损比,却无法找到反攻的良机。”经过十天的观察,诸葛奇也明白了寒雪梦魇的可怖之处。 诸葛元瞻微微颔首,点破其中关键:“其实梦魇大军的数量,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们的化形之能。” “不过……” 诸葛元瞻想起某个喜爱紫裙的女子,似笑非笑的道:“南宫子珊的药剂配方,以及特殊的识别办法,让寒雪梦魇的幻化天赋,在这场战争中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说完这些,他目光转为锐利:“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 诸葛奇看着岷山阵线,各处作为旗帜的璀璨金光,未有一处消散。说明岷山西侧的阵地,还没有一处陷落! “意味着,凭借常规兵力,他们无法击破岷山阵线。”诸葛奇想到了关键,旋即脸上闪过一丝惊疑,“他们……迟早发动上层战术!” “战尊、战魔,甚至战神,都会出现在正面战场!” 听得自家小辈有所预见,诸葛元瞻稍稍松了口气,淡淡笑声:“说的没错,毕竟战魔、战神强者的战斗余威,即可轻松摧毁我们的阵地。一旦梦魇大军进入岷山纵深,局面……就不好说了。” 诸葛奇在本家前辈的指引下,仿佛看到了巨大危机。 他思绪连转,却未能想到破解之法:“一线阵地有十四营将士。如果对方派出十四名顶尖强者约战,我方该当如何?” …… 面对这个问题,诸葛元瞻抿唇摇头:“除了迎战,别无选择。” “可是……” 诸葛奇刚刚还以为,己方阵线坚不可摧:“果真如此的话,对方挤过三条阵线,就能直接威胁到雪宝顶大营!” “到时候战神强者齐出,在雪宝顶上决战。” “不待结果,梦魇大军趁机东进,我们……” 诸葛奇的推演之能,绝对不在南宫辞之下,他眉头紧锁:“我们将敌人遏制在岷山区域的战略,就会彻底失败!” 而那样的局面,几乎无法避免。 …… 两人的交谈并未遮掩,打盹不到片刻的南宫辞用力的眯了眯眼,轻轻打了个呵欠,又站了起来。 回到战争沙盘边缘,看向交流战局的老少。 “二位,有何建议?”南宫辞似乎听到了内容,面无表情,直言相问。 数息之间,诸葛奇已经想到数百种可能,但都被自己的假设推翻。 诸葛元瞻倒是有所想法,但他是老辈,并不着急说明。 而南宫辞与他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她轻轻吐出一口白气,指向天地极处:“梦魇大军的攻势,从第五天起逐日缓和,看似集结兵力,实则与他们开始的战法大有不同。” “除了遭受两阵重创,被迫进行调整之外,我们必须相信还有一种可能。” 诸葛奇咬牙问道:“什么可能?” 南宫辞收回手指,眼里闪烁着星光:“梦魇大军的后方,出了问题!” 换言之—— “武安君的队伍,正在破坏他们的国家体系!” 第576章 在敌后开饭店 第576章 在敌后开饭店? 地狱之门下面的事,无人知晓。 余斗带领的扫雪小队冲进地狱之门,本就生死未卜,期待他们敌后建功,或许太过乐观。 说不定,他们刚刚通过地狱之门,就被梦魇大军擒获。 …… 可是,听到南宫辞的说法,诸葛元瞻、诸葛奇皆无从反驳。 从种种迹象看来,梦魇大军的进攻节奏,确实不如传说中的犀利。前几阵确实吃亏,不过阵亡几十万人对他们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何况按梦魇帝国的风俗,通常把死亡当成一件神圣的事。 梦魇战士悍不畏死,绝对会奋勇冲锋,替死去的同袍报仇雪恨。 然而…… 他们没有。 梦魇大军佯攻各处,抓紧加固营盘,在西界雪原上设立阵线,与岷山遥相对峙。 南宫辞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梦魇大军的后方,已经出现问题。 …… 事实上,确实如此。 —— 梦魇大陆,铃木主城。 “这些天,多谢您的照顾。”柳天鸣两手合在身侧,向那位中年女老板居功行礼。 女老板眼眸颤颤,极是不舍,就拉住柳天鸣的胳膊道:“外边那么乱,何必急着走呢?我可听说了,现在到处闹瘟疫,还发生了多起刺杀案件!” “你们在铃木主城已经混得熟了,去到下一个地方,不知道还要接受多少盘查。” 她这说法,还真有些道理? 只是…… 柳天鸣面露歉意:“我们这几天买卖货物,已经挣了一些钱,想去京都闯荡。” 女老板几乎要哭出来:“东玉城大是大,但是那里的生意不好做。而且八甲山打仗呢,你们几个小伙儿人高马大的,万一被抓去当苦役,岂不遭重?” 说着,就把柳天鸣往里头拽。 一边走还一边说:“姐姐我在铃木主城还算吃得开,有什么困难就跟我直说——是哪家的关系走不通,还是哪里的场子排外?” “东西南北四片市场,我都有熟人——你们这些年轻人哪,出来挺不容易的,只要愿意留下来,姐罩着你们!” …… 余斗正装着收拾形状,打算启程呢,听到前面这么一论,不禁发笑的同时,眉心细微的皱了皱。 经过十天左右的调查走访,发现梦魇大陆的普通百姓,就与普通乡亲无意。 那方便虽然随便一些,总体来说还是相当淳朴的。 譬如这位女老板,对大家那叫一个好,现在热情挽留,还真让人有些走不动道——人家说得也在理啊。 八甲山正打仗呢,东玉城的状态可想而知。 旁人不知道,余斗等人却是心里有数——前两阵的战斗,神殿联军一定给梦魇大军造成了极为惨痛的损失。 梦魇大营里伤兵无数,正缺医女、杂役。 医女说白了就是女杂役,逢着年轻漂亮的,还能用来慰劳前线将士。 杂役就不说了,就余斗、顾清风、柳天鸣这类身材高大的男子,那是绝佳人选! …… “不如就把铃木主城,当成驻地?”柳天鸣还真被女老板说动了,他在小队音域里嘀咕道,“反正除了南宫、穆姑娘、花小姐,都有无距境。” “待在这儿,也一样能够执行前期任务。” 大家经历过几次检查,街面上几个常见的铃木武士,甚至还能互相招呼,这确实是个优势。 “留下来也不是不行。”余斗早有考虑,“只是……我们真得想点营生去做,这位大姐不是傻子,看我们‘游手好闲’的,迟早怀疑。” 他远远看见柳天鸣和大姐“纠缠”,故意道:“柳兄你们再聊会儿,我和穆沙合计合计。” “靠……” 柳天鸣心里抽搐,传音大喊:“你们快点啊!这姐儿劲大,我招架不住!” —— 余斗憋着股笑,就寻了穆沙的灵元印记,单独传音道:“沙沙,你觉得如何?” 穆沙也听到了女老板的说法,应声道:“确实,现在去东玉城风险很大。要不,我们住在铃木城,却以松下主城为起点,展开后续行动?” 中间折了个弯儿,住在铃木主城可以高枕无忧,而所有的怀疑,都会指向计划里的松下主城。 这似乎…… “好办法!”余斗当即赞同。 穆沙又说出经营方案:“来时的那条河,就绕着铃木主城——我看河里鱼虾极多,沿途却没多少渔船……” “要不,我们去河道近处,开一家‘水之道’餐馆?” 得,这丫头连招牌都想好了。 招牌名字念起来,还真有些梦魇大陆的风格。 …… 余斗听得好笑:“来梦魇大陆开餐馆,这想法却是绝了。” 穆沙经过几天研究,对梦魇大路可谓了如指掌:“梦魇大陆处于最基础的农耕时代,扑鱼手段并不高明。” “这里有河,南边一百多里有海,他们都利用不到。” “如果我们能将海鲜、河鲜做成美味,这饭店一定能够开起来——梦魇帝国的政策,也鼓励大家经商,咱们开饭店,没准能得到些政策支持呢。” 余斗和她商量一阵,大致定下了计划。 —— 旅店前厅,女老板还在和柳天鸣僵持不下。 柳天鸣支支吾吾,就似个不谙世事的毛头小伙儿,哪里还有金甲副指挥使的英明神武? 看到余斗走来,就如见到救星。 “我刚刚问过主人……”余斗的角色,仍旧是仆役,“她觉得大姐说得对,现在是战争年月,不好去东玉城发展。” “前几日去了河边,也知道南边有出海口,不如打通货路,做一家专卖河鲜、海鲜的饭店。” “啥?” 柳天鸣吃了一惊,着实没有想到,自己还有开饭店的一天。 他瞪直眼看向余斗,分明是感到万分意外——这他么再不走,我要被这大姐“吃了”! 女老板听到这话,顿时心花怒放! 就用力的把柳天鸣往近处一扯,用力的给了他一个熊抱:“哈哈,那就太好了,你们开饭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姐说!” “到时候开张大吉,我一定带人去捧场!” —— 余斗定下开饭店的策略,不仅让柳天鸣哭笑不得,大家也都有些傻眼。 说好的敌后斗争呢? 怎还捣鼓上河鲜、海鲜了? 确定不是你自己想吃? …… 不过,当余斗开始分配任务,大家的思路瞬间清晰。 “严雀、花仙儿、秋焉语,你们三个大小姐,负责店面选址。” “柳天鸣、烈擎天、严可均,负责流程沟通,帮忙改建、装修,以及各项基础采购。” “徐若、叶追,主责护卫,摆平惹是生非的地痞流氓。手段强硬些,实在不行,打死也成!别惹官司就好。” “南宫子珊,研究当地酒料,调制出至少五种让旅店大姐爱喝的酒水。” “我和顾清风、红药,负责各项供应。” 当然…… “这都是表面任务。” 余斗按着穆沙的计划,开始新一轮布置:“瘟疫蔓延,但是还不够。我会在三天之内,让五千座梦魇主城发生瘟疫。” “另外,严可均、徐若、叶追,你们立即熟悉狐脸血印的画法。” “今添开始,和红药一起展开刺杀行动。” “每天最好能够完成二十个主城的关键人物刺杀,我负责标记、接应。” “并且……” “趁着白天忙碌,无人注意,可伪装成江湖郎中,打着松下家族的名号,四处救助病患。迷惑视听,制造假象。” …… 大家听得心明眼亮,开饭店,就是个幌子。 就像无间地狱里的飞鱼酒馆——难道是靠卖酒肉挣钱? 真正的营生,还是杀人! …… 扫雪小队在旅店里窝了快十天,早就闲得发慌。 余斗一声令下,大家都兴致勃勃,分工协作。 铃木主城最先爆发疫病,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理,稍稍稳住了局面。严雀、花仙儿、秋焉语四处走访,在一处临水街边,找到了一家不错的阁楼门面。 三名女子皆是天仙化人,一齐出动时还引来不少关注。 难免有些魑魅魍魉上来滋事,好在有徐若、叶追两大战魁护驾,经过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街头“恶斗”,护得周遭清净。 …… 租下店面之后,一边按照梦魇大陆的风格进行装修,南宫子珊一边布置厨房,对各类酒水进行研究、再调制。 出了不错的样品,便请旅店老板品尝。 余斗和顾清风,则是拿着铃木武士发下来的特别通行证,自如的往来主城、河边。 没几天功夫,河畔缓水处就漂起了一片设计独特的渔船。 皆用梦魇大陆常见的船只改造,中空处连通河水,下设鱼笼、蟹笼等物。 又去海边考察一番,通过无距灵眼观察此地水产。 当余斗发现近海处,竟有好多巨大的“螃蟹”,顿时欢喜得合不拢嘴——进货什么的,无距灵眼串个空间法则,隔着百八十里往过一抄,便能得在手里。 还鲜活着呢! …… 这“水之道”的招牌才刚刚挂好,蒙着红布尚未营业,梦魇大陆内部,却掀起了腥风血雨! 瘟疫的快速传播,引起了东玉城的注意,江户川帝王派出本族强者,彻查瘟疫源头。何南宫子珊手段高明,所谓毒剂,亦是用些“火气”旺盛的药草调制。 皇族强者无可奈何,只好当做普通疫病处理。 可是细里研究,这瘟疫又着实蹊跷……想要破解药理,总觉得哪里不对? 因为往年闹瘟疫,派个有经验的老郎中,基本都能快速对症下药,化解危机。 这次却有蹊跷,江户川家族的强者琢磨来去,总觉得病理之中,存在人为的痕迹。 …… 恰在这当口,全国各地,都传来“松下家族救苦救难”的说法。 说是疫病横行,民不聊生,铃木主城传过来的药方,还未必惯用。 好巧不巧的,一支又一支松下家族的队伍,正好在游历江湖,又正好能够破解那片地方的瘟疫。 给出的药方,都能恰到好处的缓解病症。 有病患服药之后,只要坚持饮用大量清水,不出数日,病症便会完全消除,身体得以康复。 ——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就在松下家族陷入危机的微妙时刻,铃木主城的一片临水坊市里,一家名叫“水之道”的饭店开场大吉。 中午放过鞭炮之后,水之道也迎来了第一批客人。 除了旅店女老板带来的,也有不少好奇的过路客。 进店还没点餐呢,就被大厅中心的景象给惊住了——在包间、坐席的环绕之下,大厅中心处居然修着一处“厨房”。 三面是储物的半妖矮柜,一面是平整的案板,以及全套的厨具。 而在案板之上,摆着一条完整的蓝鲫金枪! 这蓝鲫金枪足有上百斤重,也不知店主使了什么手段,才把这家伙从海里逮上来。 瞧着周围寒气升腾,竟是用了不少冰块,才将其运送至此。 而一名穿着厨师服侍,手持利刃的男子,正站在开放式的厨房内部。 见大家好奇,笑着介绍道:“蓝鳍金枪鱼,海里的黄金!味道极其鲜美!” 扫雪小队里,对水产如此了解的,除了余斗,还能是谁? …… 曾经因为土河战意,武境停滞不前,余斗不仅学习过水产管理,还专程去东海顾家,进修过海产相关。 他本身也是资深的吃货,亲自动手制作蓝鳍金枪鱼的“鱼脍”,肯定不在话下。 当然,在动手之前,余斗提前了解过梦魇大陆的对应吃法,预先演练得十分相像,才敢在人前动手。 …… 在众多宾客的注视下,余斗一边熟练的切头去尾,剥皮取肉。 一边笑容满面的道:“买这一条鱼,就花了我一万五千圆,并且听说,一个月之内,是再也买不到了。” “各位如果想要品尝海中黄金的极致鲜美,现在就请点餐,供完为止,过期不候!” 梦魇大陆的吃货也不少,远远闻着味儿,便知道此言不虚。 加上余斗精湛的刀法,寒光四溅时,将大小合适的肉片,整理成许多不同的精美菜式,早把人看得食指大动。 哪怕价格贵些,也纷纷点单。 再有南宫子珊调制的几类招牌酒水,引来了诸多好评。 “水之道”的生意,第一天就爆了! 第577章 铃木兄弟 第577章 铃木兄弟 当天,水之道里的灯火,一直延续到深夜。 蓝鳍金枪鱼中午便已卖完,一万五千圆的成本价,愣是搭出了四五万的菜品。 待到打烊收档,严雀在前台对着账目细一点算,今天的营业额居然超过了十万! 不由发笑,熟练的用梦魇语道:“沙沙的主意真不错,假如回不去了,咱们还能在这儿经营酒楼,做个太平百姓。” 在严雀眼里,早早被江户川家族一统天下的梦魇大陆,真可谓太平人间。 只要他们不打仗,不入侵,上边的斗战神大陆才懒得下来呢。 余斗笑道:“回去了也能开酒楼,我当厨子,你当老板娘,让清儿管账……在里飞沙帮会时,她就是账房。” “再让子珊当调酒师,齐活了。” 严雀听得有趣,还憧憬了一瞬:“在水月城开酒楼么?你打算让谁跑堂呀?” “等酒楼开起来,岩儿也长大些了。”余斗收拾完大厅厨房,煞有介事的说道,“让他跑趟呗,小家伙是该磨炼磨炼。” “问家里是做什么的,咱就说开酒楼的。” 什么战天斗地,拯救世界? 余斗不在乎。 现在做这些事,不就是为了以后的安宁? …… 两人的交谈,像极了梦魇大陆普通人家的夫妻闲聊,声音恬淡,透着对未来的憧憬。聊起八甲山天门之战,又不禁带点愁绪。 如此,让深夜路过的铃木武士,都挑不出半点毛病。 恰在这时…… 经过的铃木武士大约结束了一天的防务,大队散去之后,有两人看件水之道还亮着灯,大门也尚未关闭,于是走上前来。 其中一人穿着黑衣武士服,另一人却是个文士打扮,皆为三四十岁的中年模样。 “喂喂,老板,你这儿还有吃的吗?” 黑衣武士打了个呵欠,声音慵懒的朝余斗唤了一声。 柜台里的严雀本想拒客,下意识看向余斗—— “有的,有的。” 余斗已经清理干净大厅厨房,却答应得十分熟溜。 还带点歉意的说:“承蒙铃木大人照顾,小店今天生意很好,鱼缸里就剩下两条河豚,二位大人操劳一日,想是累了。” “小的替二位准备河豚鱼生、河豚寿司,再搭配本店独有的‘镜花水月’美酒,如何?” 一文一武两人挑选了最近的位置坐下。 “哥哥,他这里居然还有河豚!”黑衣武士哈哈大笑。 中年文士瞧着有些涵养,就对柜台里的余斗点了点头:“那就辛苦老板了,我们静待您的美味。” 只是…… 说话间,中年文士的眼里透着寒光,扫视水之道店面,眸子里总有些审查的味道。 余斗欠身领命,便当着二人的面开始忙活。 他先准备寿司相关,搭配好蘸料,分别装盘。 又才开始宰杀河豚——手里一把五寸尖刀,便如晴空下飘落的雪片,在店内烛光下,闪烁着凛冽的光芒 剔除含有剧毒的脏器,刀尖在鱼身上划出几个切口,麻溜的挑去鱼皮,剔去鱼刺,取出整块鱼肉。 鱼肉未先分切,而是用特殊的纸张吸去多余的水分,确保口感弹韧。 再片成薄片,一半装盘,一半分盖在了寿司饭团上。 …… 用木盘端上来时,两名客人还坐直了腰,向余斗点头示意——在梦魇大陆的文化里,厨师亲自端送菜品,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 并且,他们都看到了余斗的精湛刀功,那等手法,比起东玉城的一些名厨,恐怕都不遑多让。 “请用。”余斗在这里待了十几天,连一些日常用语,都模仿得有模有样。 不禁想起柳天鸣之前的说法——如果遭遇极端状况,就装疯卖傻,逢人就说“哆嗦哆嗦”。 而今天在水之道酒楼里,大伙儿不知道“哆嗦”了多少回。 …… “啊哈,味道棒棒的!” “你还处理了鱼皮,真是绝妙的口感!” 黑衣武士吃了几口,那小酒壶里的“镜花水月”美酒也不往酒杯里倒,直接上嘴就喝。 他朝余斗竖起大拇指:“喂,老板,我叫铃木蝰,这是我的哥哥铃木隼。你的菜品我们非常喜欢,大家交个朋友!” 果然是铃木家的! 余斗连忙行礼:“多谢大人称赞,在下井上雄彦。” “井上先生,以后我们会经常过来宵夜,哈哈!”铃木蝰又笑了两声,便顾着和哥哥聊天。 余斗心里暗喜——能通过厨房手艺搭上铃木家族的关系,真是意外之喜。 招呼好这兄弟俩,水之道就能高枕无忧! 梦魇大陆就算闹翻天,也跟咱们没关系! …… 不到半个时辰,铃木兄弟吃饱喝足,满意归满意,嘴上聊的事情,却让两人长吁短叹。 铃木蝰打算结账时,余斗却出来相送:“铃木大人客气了,以后小店还须二位多多照顾,饭钱就免了。” “嘿嘿!”铃木蝰喝了半斤“镜花水月”,脸色微醺。 视线往余斗身上一瞟,歪嘴笑出生来。 用力拍了拍余斗的肩膀道:“井上先生很爽快,我喜欢你这样的家伙!” 正打算离去,一边喝了同样多酒水的铃木隼却是淡笑问声:“刚才我仔细看过,井上先生的刀法,似乎非同一般?其中隐隐有些杀伐之意,让人望而生寒。” 余斗讪笑:“大人好眼力,在下一直想要成为荣耀的武士,奈何天资所限,一直修行不出刀气。” “眼下,只能宰鸡杀鱼了。” 铃木隼仔细看了余斗的双手,如今虽无太多老茧,其形态却是常常握刀、持剑——说是菜刀,倒也合理。 于是松懈一笑,目视柜台里的严雀:“老板好福气,娶到如此美丽的夫人,又何必去当武士呢?” “每日经营酒楼,看尽世间百态,过自己的潇洒日子,岂不妙哉?” 这话一说,让余斗、严雀都有些发愣。 余斗叹了叹:“多谢大人指点,在下一定好生经营,争取为铃木主城的顾客,提供更多的美味!” 铃木隼未能发现破绽,礼貌的点了下头,便和铃木蝰走出大门,沿着路径,返回铃木庄园。 余斗送到路边,看着两人的背影,心里若有所思:原来梦魇大陆,并非人人好战。 —— 而在“水之道酒楼”开张后,梦魇大陆的状况愈加严峻。 瘟疫肆意蔓延,已经让半个大陆困入其中。加上某些职权部门的官员接连遭到“狐脸血印”的连环刺杀,让东玉城愁云惨淡。 一面要派出大量人力,竭尽所能消灭瘟疫,维持生产力。 一面要追查刺杀案件的元凶。 同时,还要及时补齐职务空缺,确保政权的顺利运转,保证给八甲山大营,提供足够的后援。 …… 又十日。 自开战以来,梦魇帝国的中下层官员,损失近千。 疫病蔓延至七千余城,仿佛冥冥中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卡主了梦魇帝国的脖子。大军集结,在斗战神大陆西界雪原铺开,随时可能发起总攻! 可是,在无法保证后援的情况下,梦魇主帅也犯了嘀咕。 这要是打过去…… 即便取得前期优势,中途却断了档,又该如何是好? …… 而东玉城的诸多动静,瞒不过余斗的眼睛。 近期殒命的官员,看起来位置地下,位置却都相当关键。这边一茬兵员,得有个千夫长吧,名单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一夜之间,人没了。 得,打仗这事儿,大部分还是心存畏惧。 加上瘟疫肆虐、人人自危,出现哗变、逃兵,也是在所难免。 …… 那边筹措的一批军需物资,还没往东玉城发货呢,主要负责人就离奇殒命,许多补给大军所用的粮饷、军械,也都不翼而飞。 傻子都能看出来,梦魇大陆有“老六”! 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筹备万年的梦魇帝国,怎会忍受这样的状况?立即全国严查,务必抓到水鬼! 可是,睡也没有想到,竟是扫雪小队捣鬼。 各地调查之后,发现瘟疫起源,恰是八甲山天门开启之后。 赶巧,又有“松下家族”的一支小辈队伍游历江湖,研制出了第一个有效的药方。并告知乡民,瘟疫可能来自八甲山天门之上。 两界能量对撞,才引发了类似的热症。 —— 铃木主城,水之道酒楼。 大厅厨房里,余斗终日忙碌,有时候顾清风会来打下手,帮忙配菜。 “嘿,你还别说,城里聘请的这些年轻姑娘,都乖巧得很。”顾清风看着酒楼里忙碌的侍女,小声说道。 余斗这边做着鱼脍,下巴往另一处案板轻点:“哥,帮切一盒黄瓜、胡萝卜,明天要多准备海苔、椒盐。” 待顾清风一起忙碌,他脸上浮出一抹古怪的笑意,接茬道:“四个姑娘,都是我挑的,模样标志吧?” “啧啧……”顾清风瞄眼打量,正见着一个侍女端着菜品上楼,夏日炎炎,女子都穿短裙,那腰肢轻扭,臀部摆动的风姿,着实让人大饱眼福。 顾清风过了一下眼瘾,嘿笑道:“豆豆,你的审美,我是认的。” 余斗却未得意,叹口气道:“梦魇大陆重男轻女,比咱们那儿严重得多。上回打烊之后,我留下来看店,小樱见我要休息,还过来帮我脱鞋——把我吓了一跳。” “嚯?还有这种好事?” 顾清风惊道:“弟妹还不知道吧?” 余斗瞥他一眼,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柜台:“你再说大声些,雀儿肯定知道了。” 低下头,继续手上的活计,准备两盘菜品之后,摇了一下挂在面前的铃铛——那位叫做小樱的妹子疾步走来。 余斗把挂在上端的单子撕下来,串在下方的底单上,朝她一笑:“三十七号桌的菜品。” 小樱大概十六七岁,青春正好的俏脸上,还有些可爱的婴儿肥。 她眼里透着一股认真劲儿,抿着嘴朝余斗点头。 小心的端起木盘,还恭敬的应道:“是,井上先生!” …… 如此画面,又引来顾清风的唏嘘——在这儿当老板,简直太享受了。 余斗接着道:“不止脱鞋,我都在那边包间打地铺歇下了,小樱还过来给我捏手捏脚、捶肩捶背。” “雾草”顾清风还是头回听说,顿时反应过来,瞪大眼睛道:“难怪那几个家伙,每天都争着守店,原来是因为这个?” 余斗忍俊不禁:“可说呢,这异国他乡的妹子,确实让人舒服,会伺候人。不过咱们都有家室,看看就好。兄弟几个都挂单呢,让他们享受享受……” 话没说完呢,冷不丁发现顾清风凑到身边,脸上挂着抹贱贱的怪笑,眼神东张西望,似乎做了什么亏心事。 小声告求:“那啥,井上先生……能否安排兄弟我,也参加看店轮值?” …… 余斗表情呆了一瞬,旋即说出来一个字:“滚。” …… 还别说,哥俩这么一嘀咕,脸上都透出些男人都懂的“猥琐”,加上梦魇语的特殊加成,更让旁人无从起疑。 虽不明白这个团队的成员关系,但在梦魇大陆,同个地方几对夫妻、几兄弟、几姐妹一起出门到大城市打拼的状况,可谓司空见惯。 怀疑他们,简直吃饱了没事干! 是饭菜不好吃? 酒不好喝? —— 水之道酒楼的生意越来越好,常常半夜才至的铃木兄弟,却是越发愁苦。 这天夜里,余斗弄来了几条黄花鱼,正在替两人准备宵夜。 …… “唉,皇族的钦差到了,咱们的日子更不好过了。”铃木蝰有些抱怨。 但是刚一开口,就遭到了哥哥的眼神制止。 铃木蝰连忙抿紧嘴唇,发现大厅里只有余斗一个,又松懈下来。 笑着说:“井上先生又不是外人——最近瘟疫爆发,各大主城戒严,井上先生也是因此才留下来的吧?还没问过,井上先生是故乡在哪里?” 余斗应道:“您得没错,原来我们还打算前往帝都闯荡呢,因为瘟疫才停了下来——我来自南方的九州城,父亲是个渔民。” 九州是梦魇大陆南方的临海主城,下辖数百村庄,以及不计其数的岛屿。 就算对方想查,也查不出破绽! 第578章 乱世 第578章 乱世 铃木蝰果然没有疑心。 视线落在厨房里,去看如何料理巴掌大的黄花鱼。 …… 余斗手法熟练,先按常规办法,切头去尾,取肉切去鱼排。 稍稍吸去水分之后,将肉里的大小鱼刺仔细剔除。这时候,一旁已经备好炭火,架上网格,将鱼皮的一面微微烤制。 待鱼皮的香味被激发出来,立即撤下。 又将鱼肉放在铺有薄膜的冰块上,做冰镇处理。 在冰镇过程中,余斗又调制好了海鲜蘸酱,将拇指大的青柠切成两半摆盘。 准备好这些,黄花鱼肉的冰镇效果恰好,取出来分切成几片,恰有炭火的热烈,又有冰山的沁人心脾。 大海的鲜嫩澎湃其中,乃是最正宗的黄花鱼刺生做法。 …… “请用。”余斗对待美食的态度,绝对称得上苛刻。 哪怕身在异国他乡,做的是梦魇大陆风格的料理,他也没有丝毫敷衍,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又一丝不苟。 看得铃木兄弟赏心悦目。 “井上先生,辛苦了。”铃木蝰眼里满是期待,每次来到“水之道”,总是一番令人放松,令人愉悦的体验。 一天的烦恼,都会被忘在脑后。 眼前所见,唯有美食、美酒,宵夜过后好好睡觉,便是最好的生活。 —— 铃木隼品尝过后,心里最后一点职业性的怀疑,也总算被抹除。 他有意搭话道:“井上先生如此年轻,却能练就这般手艺,着实难得。过几天是家慈七十大寿,若有可能,我想请井上先生去我家里,替我母亲制作最鲜美的鱼脍。” “是啊!”铃木蝰眼前一亮,脸上浮现出本能的喜悦,“还是哥哥想得周到,母亲一直喜欢吃鱼,井上先生的手艺,她一定会喜欢的!” 哥俩这么一合计,就把期盼的目光,投向了余斗。 “能为铃木夫人制作美食,是在下的荣幸。”余斗正求之不得呢——经过一段时间相处,他知道铃木隼、铃木蝰,正是铃木家族的嫡系公子。 铃木城主,就是他们的父亲! 如果能够接此契机,正面接触到梦魇大陆城主级别的人物,或许对扫雪小队的计划,有着莫大的帮助。 …… 敌后作战,杀人只是其一。 有时候,也要攻心! —— 余斗应下铃木隼的邀请,按例等他们吃饱喝足,又送两人出门。 深夜的铃木主城,灯火阑珊。 不知何处,传来些病患的哼吟。 “唉……” 余斗听得清晰,下意识叹了口气。 铃木隼见状,更是将他当成了朋友:“疫病肆虐,连东玉城都未能幸免,听说有药师研制出了特效药,希望能让苦难尽快结束。” 余斗点了点头,乐观道:“但愿如此——大家都好起来,我这酒楼的生意,才能红红火火。” 聊没几句,一边的铃木蝰又有些上头,嘟囔道:“那个该死的钦差,完全无视百姓死活,还限令我们五天之内,交出三百个战灵。” 他咬牙切齿:“真要如此,我也去八甲山算逑!” 梦魇大陆的修行体系,与斗战神大陆截然不同,他们当然没有战灵、战豪的说法。余斗熟练掌握梦魇语,自动翻译成了对应的武境。 而拥有这般实力的,基本都是一个片区的主要管理者。 铃木主城这么大,又是疫病蔓延的时期,需要大量人力维持秩序。再抽走三百战灵,城市体系都有可能随时崩溃。 …… “弟弟,你醉了。”铃木隼眉心一皱,用力拍了拍铃木蝰的肩膀,“我们回家吧!” 铃木蝰的酒量确实逊色,脸上浮出恨意,一边往回走,一边半念半唱:“打仗就是灭亡,灭亡……” —— 余斗目送两人离去,若有所思。 直到去得远了,才回过身来……严雀已经清理完毕,走出们来,两人随时可以离开。 …… 租下的店面,前面两层作为酒楼,后面带了一个不大的院子,总共只有四间房,带个茅厕。 后厨占了一间,仓库占了一间,浴室一间,还有一间改了通铺卧室——招聘的时候说了包吃包住,当然得有睡觉的地方。 “怎么让顾大哥看店?”严雀挽着余斗的胳膊,两人往旅店的方向走去。 余斗憋着股笑,也没敢把小樱等人的体贴表现说出来,只是道:“老让他守渔船,他怕河里有‘河童’、‘水鬼’。” 河童,是梦魇大陆的传说生物。 据说有鸟喙、青蛙四肢、猴子身体,以及乌龟壳。 那东西模样古怪,一听就让人瘆得慌。 严雀忍俊不禁:“多大个人了,还怕这个呢。” 余斗笑了笑,心说顾大哥当然不怕什么河童,真有那东西,拔出幽梦刀就给他嘎了。 他是有些无聊,想着梦魇妹子的温柔体贴呢。 …… “雀儿,我发现一个怪处。”余斗走着,想到一点,“梦魇大军都会幻化,这里的百姓,却没有那般本领,着实奇怪。” 严雀想了想,推敲说道:“或是军队秘法?只有达到战灵,并且加入帝国大军,才有资格修行?” “也是……” 余斗没有纠结,只是一叹:“太机密之处,我没敢偷看。东玉城以及八甲山大营的状况,我打探得不多。” 既然是军队秘法,自然无从得知了。 …… “我发现……”严雀当了一阵子老板娘,除了收账找钱,有很多时间观察大厅厨房里的余斗,“让你当个厨子,你还挺开心的?” 余斗没有否认:“干一行爱一行嘛!再说了,现在磨炼好手艺,以后还不是你享福?” “噗……”严雀笑出声来,想起许多温馨的画面,“已经好久没人给我剥虾壳了呢,哼哼!” 在旅店时,大家关系不明,也就刻意保持了距离。 现在经营水之道酒楼,两人明着是夫妻,自然也就不必顾忌。 “怎么会?”余斗却是叫屈,“今早上给你煮面,虾都去壳了呀,背线、腹线挑得可干净了。” “啊呀!”严雀狡猾笑声,微微抱紧了他的胳膊,“我……我就这么一说。” 余斗也不是傻子,知道那五年,给了家人极大伤害。现在又把严雀带道危机四伏的梦魇大陆。 不一定回得去。 …… 自己的夫人,该哄还是得哄。 必要的仪式感,绝对不能少。 秀恩爱什么的,安排! …… “行行行,依你依你。”余斗宠溺道,“你在柜台待着也是无聊,我闲时便给你多准备小食点心,好不好?” “真的呀?”严雀听了,一双桃花眼顿时发亮。 余斗浅笑:“当然了——你这几年清减不少,我得把你养得白白胖胖!” 说得开心了,严雀又想起一些事,轻叹道:“玄清一个人在家,肯定不好过。当初我生岩儿那般苦痛,她不该再承受一遍。” 余斗明白她的意思,点头道:“我会在咱家老二出生之前,结束这场战争。” “唔?” 严雀虽有那个意思,却明白处境艰难。 秋玄清已有四个月身子,离着临盆只有半年。 而上一回梦魇之乱,足足持续了四年之久。 想在几个月内结束战争,简直难如登天。 “有办法了么?”严雀问道。 …… 异国他乡、深夜小巷。 夫妻二人缓缓而行,因为本身武艺高强,即便暗处存在一些流氓之类,也都丝毫不惧。 “你也看到了,梦魇帝国并非全民皆兵。”余斗想着近来见闻,“这片天地虽无战意灵元的气运,物产却同样丰饶,足够上百亿的生灵安居乐业。” “打仗,无非是当权者的欲念。” “我相信,梦魇帝国之内,一定有‘反战派’。” 余斗通过连续的任务,逐渐摸索到了办法:“我们在锄杀敌国官员的同时,也要善于观察,通过一些手段引导舆情。” “让主战派内讧,让反战派逐渐强势……” “再配合瘟疫传播等要素,或能改变梦魇帝国的策略。” …… 余斗观察多时,知道治标不治本的道理。 这一场仗打赢了又如何,万年之后呢? 地狱之门再次开启,两界再一次生灵涂炭? 严雀听得仔细,心里温暖:“本还以为,我们下来就是肆意破坏,到处杀人呢。” 没想到…… 目前为止,刺杀的目标都在战豪以下。 投放毒剂也不过是带来湿热上火等症状,并不致命。 现在还开了一家酒楼,生意红红火火…… 扫雪小队的状态,出人意料的安全。 …… 余斗坚定本心:“杀人只是手段——我们十四人,就算利用空间法则,在这里屠戮千万,又能如何?” “除了加重彼此仇恨,让梦魇大军后续的进攻更为猛烈,没有太大用处。” “当然……” 余斗也找到了新的目标:“铃木蝰说,江户川家族的钦差到了——各大主城,应该都有钦差,我刚刚探了探,实力都在五星战魁上下。” 严雀眼里闪过几分寒光:“嗯?” 余斗无声点头,心有灵犀。 …… 当夜,睡下的余斗,在小队音域里,布置了最新任务。 “今夜开始,两两一组,刺杀这几个主城的钦差。” “分组如下——” “徐若、叶追。” “严雀、秋焉语。” “顾清风、王城。” “南宫子珊、红药。” 余斗仔细叮嘱:“切记,一击即退——不可恋战,避免受伤。” 任务安排完毕,烈擎天的声音传来:“嘿,我呢?” “……” 余斗心里揶揄,也没藏着,直言道:“你这块头,加上光头,乔装打扮也极易暴露,继续守渔船!” “靠……”烈擎天好不容易等到这会儿,战斗任务却没自己的份,一时憋屈,“回头我留头发,行了吧!想当年,咱也是个俊俏公子啊!” 小队音域里,不知是谁打了个呵欠,幽幽道:“老烈,就你那长相,咱哥几个叫你一声‘叔’,外人绝对不会怀疑。” 烈擎天心里苦,嘴里骂道:“老徐,过分了昂!” 嘴贫几句,又听见余斗的指令:“我已标定任务点,各自同步灵元印记,目标皆已睡着。有多组任务,给大家一刻钟时间准备,到点同时出发。” 六境藏神下的无距灵眼,让余斗在战魁阶段拥有无与伦比的定位能力。哪怕偷瞄战尊强者的睡相,也不会被察觉。 有他挑选目标,提供定位,任务难度下降大半。 —— 当夜无话,铃木城风平浪静。 但是…… 梦魇帝国的朝野,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一夜之间,东玉城派往各处的钦差大臣,死伤惨重。 已经汇总上来的数字,就有上百个! 还不包括一些惊慌失措,未敢上报的。 …… 若说扫雪小队之前的一些手段,只是给梦魇帝国挠痒痒,而此番出击,则是让梦魇帝国感受到了剧痛! 这上百个人,都是大名鼎鼎的战魁强者! 在八甲山天门战场情况不利之时,梦魇帝国的上层战力本就稀缺,一晚上被杀掉一百多个,这是什么概念? 帝国本还指望他们通过空间法则,在短时间内监察九千余城。 却未想到,这批钦差大臣出去还没几天呢,突然遭到了灭顶之灾,折损过半! 这让梦魇帝王不得不怀疑,是国内的反战派所为。 并且,针对钦差大臣的实力,一定出动了战尊级别的顶尖强者! 否则如何在一夜之间,轻松抹杀百余战魁? …… 就在梦魇帝国即将陷入一场内政风暴,真正的“元凶”,几个人躺在渔船里睡大觉,几个人在旅店休息。 几个不知疲倦的,在水之道酒楼忙碌。 “呐,章鱼球!” 余斗忙里偷闲,用自制的模具做出来八个酥香沁人的“丸子”,屁颠屁颠的送到严雀面前。 “哇!”严雀正给客人找钱呢,惊喜道,“好香呀!” 余斗还要去忙,一边往里跑,一边介绍道:“皮是酥的,里边是小章鱼搭蔬菜,还有我的秘制酱料!” “吃完多喝水!” 严雀满脸幸福,就用纯正的当地口音说道:“谢谢夫君!爱你喔!” 这样的情景,让不少客人羡慕不已。 谁能想到,这位面容姣好,看似娇滴滴的老板娘,昨夜亲手斩杀了将近三十名战魁! 并且…… 既然没人能够想到,一些俗套的剧情,随着水之道的生意火爆,也必然出现。 余斗正回到“工位”,忽有一个倒三角身材的巨汉走进店来,脸上的横肉堆叠出一抹邪异的笑。 贪婪的看向柜台内的严雀:“小妞儿,立即上桌好菜。你,待会儿过来陪大爷喝酒!” 第579章 寿宴将至 第579章 寿宴将至 这话一出,立即引来余斗的注意。 “好说好说……”严雀应对自如,这样面貌凶恶的混混、恶霸,当年行走江湖时,不知遇见过多少。 还不都收拾了? 巨汉把手揣在腰带里,捧着自己累赘的肚子,看严雀笑脸相迎,顿时心生荡漾。捱不到落座,直接伸出手越过柜台,想摸严雀的脸。 “……” 大厅厨房里,余斗停下忙碌,正目透杀意的看过来。却见柜台里寒光一闪,把巨汉的手掌逼了回去。 原来是严雀随手捏起一把锋利餐刀,故作妖娆的在掌心把玩。 俏丽的脸上仍是迷人的微笑,可是手上的餐刀却是旋转不停,在她的指尖翩翩起舞,发出轻细的锋啸。 “客人快请入座。”严雀嘴里招呼,“现在正是饭点,再迟误些,可要到外面排队了。” 巨汉吃了一惊,背后渗出些冷汗来。 他看出几分威胁之意,顿时恶从心中来,唰的一下拔出腰间佩刀,猛的指向柜台里的严雀。 眼睛瞪得跟牛眼似的,脸上横肉抖动:“臭娘们,敢在大爷面前玩刀?知道大爷是谁吗!” 严雀早已打量清楚,看到这人腰带一侧挂着“松本”字样的玉佩,便知他是来自松本家族。 松本家族是本地望族之一,许多人在主城里担任要职。 不过在近段时间的风波之中,也遭到了牵连,不少高手死于非命。 …… “松本大人哪里话。”严雀放下餐刀,眼前还有一份尚未吃完的料理,她面对锋利的刀尖,没有丝毫闪避,“您的刀法举世绝伦,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严雀的态度已足够好。 然而…… 偏有一种家伙,喜欢蹬鼻子上脸。 松本没能摸成严雀的脸蛋,觉得丢了面子,刀尖往侧示意:“小娘们,出来!现在就赔爷爷喝酒!” “我他妈……” 轰隆! 水之道大厅里的客人只听见一道声响——大厅厨房里的余斗拿着把解鱼尖刀,猛的跳出柜台。 两步起跳,松本反应过来时,余斗飞起的一脚,直直揣在了他满是横肉的脸上! …… 啊! …… 水之道酒楼门口传出一声惨叫,体型肥大的松本,竟被余斗一记飞踢,直接踹过街面,哗的一声摔进了城内的水渠里。 他就像一头愤怒的狮子,把人踢出去还不算,抓稳手里的尖刀,便直接冲过街道,眼看就要扑下水渠,把那蠢肥巨汉刺死,忽有一只有力的臂膀,拦在了余斗跟前。 “呲……嗬……” 余斗呼吸急促,俨然一副杀红眼的架势,愤怒偏头,看清对方面貌,才慌忙收了刀子,行礼道:“铃木大人,对不起!” 来者,正是黑衣武士,铃木蝰。 铃木蝰有八九星战灵的武境,监察城内的一些动静不在话下。已经预约“井上先生”在母亲的寿宴上制作美食,现在可千万不能出岔子。 因此,当他察觉素来好色松本进入水之道,便一直留神注意。 果不其然,松本这家伙,进门就调息老板娘,并且不依不饶。 铃木蝰对余斗观察多日,知道他们夫妻感情极好,任由松本闹下去,怕是要出大事。这才火速赶了过来。 …… 在铃木蝰看来,余斗就是个热血小青年,为了自己的夫人情绪失控,再正常不过。 他安慰的拍拍余斗的肩膀,笑声道:“井上先生,不用这么激动,我们是朋友——这点小麻烦,我来替你解决!” 这时候,吃了一记猛踹的松本宛如一头暴怒的水牛,施展修为,轰哗的一声从水里跳上岸边。 正挥舞佩刀,想要攻击余斗,冷不丁瞧见铃木蝰,顿时一个哆嗦。 “铃木大人,您……您也在……”松本再如何霸道,也知道这里是铃木家族的天下。 他捏着刀,恨恨的看向余斗:“此人偷袭我,还请松本大人,将其擒拿法办!” 铃木蝰看他浑身湿漉,嘴角噙笑:“松本君还是快回去换身衣服吧,井上先生是我的好朋友,你不该来水之道惹是生非。” “你要调戏的姑娘,是井上夫人,井上先生发怒,也是情有可原。” …… 松本瞪着眼睛,明显不服气。 可是听得铃木蝰有袒护之意,也不敢如何造次,嘴里哼道:“铃木大人这就忘了我们松本家族,为城市的贡献了吗?” “我的父亲,我的叔父才死几天,铃木大人就如此冷落,真是让人心寒!” 铃木蝰心里有数——松本家族,就是梦魇帝国近来的第一桩刺杀案件的受害者。 话说回来,松本家族的主要高手损失殆尽,却让铃木家族顺势把对应部门的权力,通通抓唉手里。 对铃木家族来说,未必是件坏事。 “那……” 铃木蝰的左手,有意无意按向腰间佩刀,拇指已经顶住了刀阁。 可他却笑容满面:“松本君,打算如何?” 松本心里有活,下意识看向水之道大门内,又见着严雀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咬牙道:“我要那个女人,只要她肯跟我,我保证再也不找水之道的麻烦!” 说穿了,还是为色。 也是听闻水之道里有几位国色天香的女子,今天才来光顾,只是这“采花”之举,并未得到任何纵容。 …… “你,哈哈,你要井上夫人?”铃木蝰的左脚向后半退,侧身隐住左侧身体时,拇指推动刀阁。 腰间黑衣之下,寒芒微闪。 不过,铃木蝰还是给足了铃木家族面子,明说道:“过几日是母亲生日,井上先生的料理美味绝伦,我邀请了他到家里服侍母亲用餐——松本君,你应该不想破坏这样美好的事情吧?” 松本稍有迟疑,然而…… 正要推却之时,忽有一道媚意蹿入心头,仿佛有美人的娇吟缭绕耳畔,激得他浑身燥热,悸动难当。 “不就是一个女人?” 松本哼声冷笑,竟作势向前,打算强来:“这城里被我看上的女人,都得上老子的床!” 余斗哪里听得这话,奋力叫喊起来:“我草你祖宗,就算拼上这条命,你也别想动我夫人!不管你是松本,还是任何人!老子不怕你!” 这家伙演技炉火纯青,叫出这几句时,眼里已经赤红,仿佛激动到了极点。 “……” 咻! 眼看松本走到近前,铃木蝰脸上的笑意呼转寒冷,早已出鞘的利刃骤然挥出,愣是在晴空万里的中午,斩出一道半月刀芒! 他动作奇快,在旁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利用惯性甩开血迹的佩刀,已经唰的插回刀鞘。 而体型巨大的松本浑身一僵,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正惊恐的想要看向铃木蝰,脖子处却滋滋的飚出血迹。 如此情景,顿时把旁人吓了一跳,纷纷惊叫着避让开去。 余斗心里偷笑,先夸了一句暗中使了魅惑法门的红药,又才装作惊慌失措,鼻息颤抖的往后跌退。 好在铃木蝰一把将他扶住,才勉强站稳。 更让人吃惊的是,铃木蝰一手扶住余斗,眼看铃木失是生机,就要摔倒,他手法奇快的开启空间法宝,将这具硕大的尸身收取! 灵元御力,甚至把现场的所有血迹,都刮得一干二净! 就这麻溜程度,让自诩杀人无数的余斗、顾清风都看得目瞪口呆——他妈的,什么叫专业? 这就叫专业! …… 铃木蝰当街斩杀松本,就像走路踩死了一只蚂蚁,没有多余的情绪波动。 反而更关心余斗的状态。 他一个眼神示意手下驱散围观的路人,并对松本家族发出通知,脸上又浮出温和的笑意:“井上先生对夫人的情义,真是令人感动。我一直觉得,相关法令太过粗陋,有悖伦理。” “男女之情,就该如钻石一般璀璨纯洁。” “结为夫妻之后,更应该彼此厮守,百年相依。” “你刚才愿意为了夫人豁出性命,我便斩杀此人,告诫那些随意霸人妻女的家伙——在铃木家族的治下,这,就是下场!” …… 余斗胸口起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忙朝着铃木蝰躬身行礼:“铃木大人,多谢,多谢!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您才好。” 近来经营酒楼,对客人行礼都是假的,这次对着梦魇大陆的武士行礼,余斗却有几分真心实意。 不为别的,就为他刚才这一番话。 铃木蝰也没有想到,恰是因为自己的举动,挽救了岌岌可危的梦魇大陆…… …… “嗐,不说这些!”铃木蝰哈哈大笑,伸出拳头在余斗的胸膛碰了一下,“我们是朋友,就该彼此照应。” “你真的想感谢我,就在我母亲的寿宴上,做出最好的美食!只要母亲开心,我便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 总算避免了一场风波,因为出面的城主家族的人,客人并未惊扰离去。 眼看松本遭到斩杀,还边吃边论:“松本家族就剩下这一个武士,居然还以这样的方式死去。” “松本家族,彻底凉凉!” 讨论几句,又觉得水之道酒楼背景非凡,因为铃木蝰、铃木隼深夜才来,旁人怎知缘故,就纷纷议论起来: “原来水之道的背后,是铃木家族。” “厉害了我的哥!” “松本在这里闹事才多久啊,铃木蝰大人就到了。” “他和井上先生,一定是非常好的朋友!” …… 就这么一论,大家对余斗、严雀等人的态度,也是尊敬不少。 眼里的水之道酒楼,也忽然变得高大上。 松本闹了一通,水之道的生意非但没有受到影响,反而还更火爆了——都看见了,铃木蝰那般照顾余斗,两人的友谊非同一般! 如果能和余斗交朋友,没准哪天就能得到铃木家族的机会呢? —— 铃木蝰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处理罢现场,很快离去。 钦差的到来,让本就紧张的局面更加灼人。 不过也有“好消息”,一夜之间,大半钦差遭到刺杀,让江户川皇帝暂缓了对下层的压迫。 目前先处理疫病,至于三百名战灵以上的军人,后面再说。 反正八甲山天门上边,似乎情况不妙,战局几近停滞。这对梦魇帝国而言,说不上是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如果能够打下斗战神大陆,无疑会拥有更广阔的天地。 梦魇帝国统治两界? 光是这么一想,任何帝王都无法抗拒开疆辟土的诱惑。 可是…… 不打吧,能让梦魇大陆的百姓没那么紧张。 至少还能期盼着,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兄弟、自己的父亲,还有活着回来的希望。 真要打到万年前十室九空的程度,那队梦魇帝国而言,无疑是场巨大的灾难。 …… 余斗回到大厅厨房,仔细清洗了手里的解鱼尖刀,这是一个职业厨师的良好习惯。他也偷瞄柜台里的严雀,不巧却被她抓住。 “夫君,怎么啦?”严雀悄然传音,与他闲聊,“刚才那么大火气,是演的还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余斗理直气壮,“敢调戏我老婆,不要命了他还。得,死翘翘了吧!” 严雀莞尔:“你可不知道,那五年我在银月城,追求者可有不少呢。若是你在,怕是要被醋坛子淹死。” “什么?”余斗咬牙切齿,“谁撩拨你了?告诉我,我去拆他房子!” 严雀津津有味的吃着丈夫之前送来的小菜,也不忍心逗他:“好啦好啦,没有啦。你在殒神峰一战,以及在天机苑的表现,早已震惊世人。” “一些男子纵然有所仰慕,岂敢轻易招惹?不消你出面,顾大哥、玄清恐怕都会拔刀砍人。” 余斗心里哑然,却在刚才想到一个计划:“雀儿,来铃木主城的钦差,是名八星战魁。是这批钦差里,实力最强的几人之一。” “他给铃木家族的压力很大,而在铃木主母的寿宴之后,他就会前往其他主城。” 严雀听的仔细:“夫君的意思是……” 余斗手里刀锋疾闪,将鱼肉切成蝉翼般的薄片,传音说道:“三天后的寿宴,就是他的死期!” 第580章 那招 第580章 那招 对梦魇帝国来说,局势相当微妙。 八甲山天门战场,几次战败后,倒是没有出现溃败的迹象。 据可靠消息,梦魇大家已在西界雪原站稳脚跟,只待后续兵员、物资确保无误,即可向岷山阵线发起总攻。 对于梦魇百姓来说,只要战火未曾蔓延到本土,日子照样过,小酒照样喝。 这不,铃木家族主母的七十寿宴,马上就要开始。 …… 铃木家族后厨里,余斗闲坐许久。 他只对铃木家族的几名核心成员负责,大部分菜品,有其他厨师班子操心。 面前的盆子里,有大量冰块。 冰冻着几条身体延长,侧扁尾细的海鱼。 正是炎炎夏日,随着时间推移,冰块逐渐融化,那几条海鱼居然有着渐渐苏醒的迹象。余斗预估着时辰,脸上浮出恬淡的笑意:“嗯,恰到好处。” …… 铃木家族主母的寿宴,规模不可谓不大。 按着风俗,这里都是一人一席,与清澜国某些场合的习惯,倒是颇为类似。 —— 随着宴会开始,铃木家族的院子里,响起悠扬的乐曲,一些穿着古怪的男女,在厅堂里跳着“僵尸舞”。 呃…… 至少余斗来到大厅侧后方的屏风位置时,看到的情景大致如此。 对梦魇大陆的音律,听着总觉“小气”、“鬼怪”,不过余斗自诩“五音不全”,也就听个乐子。 待到铃木家主、主母发表完致辞…… 噗呲! 噗呲! 大厅侧边的席位上,细微的声响藏在乐曲中传来,余斗激灵点头——那铃木蝰给自己发信号呢。 可以开工了! …… 余斗杀鱼,那是小菜一碟。 屏风后方,也布置了一个简易厨房。 到铃木蝰的暗示,余斗伸手一抓,从冰水里把半睡半醒的海鱼抓了出来,鱼儿还没想明白怎么喘气呢,就被宰杀干净。 这回余斗把大部分鱼身切段,并留下脊骨。只有少部分鱼肉留作刺生——又与寻常刺生不同,切好薄片的鱼肉,都放在盛有特殊料酒的碗里腌制去腥。 而切块的鱼肉,则是通过油煎、火烤等方式,制作成不同的几道菜品。 多道工序同时进行,又收尾得恰到好处。 待铃木后厨上菜,他也将将完成。 立即有几名侍女,用木盘将菜品端给主要席位上的客人。 恰在这时,铃木家的长子铃木隼直起身子,向主位行礼:“母亲,您一直爱吃河鲜、海鲜,孩儿特意请来了城中名厨井上先生,为您献上‘鳕鱼宴’,祝母亲福禄满堂、健康长寿!” 铃木夫人,是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比起家主的英明神武,她显得有些苍老,不过这并未影响她在家族的地位——家主愿意为了她,请来满城名流,一同贺寿,足以说明夫妻情深。 听到儿子言语,铃木夫人红光满面:“鳕鱼极是难得,能够做好鳕鱼的师傅极少,阿隼你有这份心意,母亲非常开心!” 位于侧后方屏风处的余斗,在铃木隼的示意下,恰是时机的端着菜品来到主桌边——他严格按照梦魇帝国的贵族礼仪,先行礼,再跪走上前,左手托着盘子,右手将菜肴一盘一盘小心的送到铃木夫人的桌面。 放置完毕,又将木盘朝内合在胸腹,再低头行礼。 嘴里介绍道:“腌鳕鱼刺生、烩鳕鱼、香煎鳕鱼,以及鱼骨味增汤,请您品尝。” 说着,还取了个小瓶,置于桌面道:“鳕鱼性寒,食用之后,铃木木芙蓉可服此温补丹丸暖身,以免腹痛。” 他的手艺自不必说,几份菜品端送至主厅时,就有迷人的香味扩散开来。仿佛海浪卷涌,令人听到浪花的声音,闻到大海的气味。 铃木夫人看那菜肴品相极佳,下意识抿了抿嘴唇——她是吃货,也是行家里手,光看品相推断火候,就知道面前的厨师非同小可。 就捧起鱼汤抿了一口,那鲜甜的味道,醇厚的口感,顿时让铃木夫人舒心的呼出一口气来。 由衷称赞:“极品,真是鳕鱼中的极品!” 她十分好奇:“井上先生看着年轻,骨龄不过二十四五,竟有如此手艺,不知师从何人?” 铃木夫人身出名门,得铃木家主宠爱五十余年,自然见识不凡。 因为钟爱吃鱼,梦魇帝国半壁江山的水产名厨,她基本都有印象。 眼前的小伙子刀功精湛、技艺非凡,就连年轻厨师最难拿捏的火候,也达到了极高水准——问话时,她不禁夹起一块现场腌制的雪域刺生,蘸了余斗特制的酱料送入口中。 …… 那口感,就像海浪在舌尖翻腾。 十足的韧性,在拍打之时随着牙齿轻咬,而脆声断裂。就像浪花扑下,散碎成最美的水花。 心有阳光,让自己的味蕾,有了彩虹般的奇妙体验! 太好吃了! 而享受到这份美食的其他人,也都面露惊喜,纷纷看向了余斗。 足以见得,两方大陆的人,对美食的态度都一样。 并且,梦魇人似乎更尊重厨子。 …… “回禀夫人。”余斗对自己的手艺有着十足的自信,却未曾失礼,“诸般技艺,都是家父传授。” 铃木夫人更好奇了:“令尊是?” 余斗心里一抽:这还真没想过…… 只好胡诌:“家父井上纯化,是九州的普通渔民,他带我从小打鱼,并教我各种鱼类的料理方法。” “井上纯化?”铃木夫人感到困惑,显然记忆之中,并无这个名字的厨师。 她也并不在意,随口闲聊:“听说你的水之道酒楼生意不错,是该把家里的长辈接到城里享福。” 余斗灵机一动,脸上浮出紧张之色,低头之时鼻息有明显的颤抖:“家父他……他……” 似乎是察觉在这样的场合不宜“说明”,余斗连忙强撑笑颜,躬身摊手:“铃木夫人说的是啊,父母生我养我,辛苦了一辈子,是该乐享天伦——您和家主大人,请慢用,住铃木家主、铃木夫人阖家安康。” 说完,眼神便有些躲闪的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 看到这般情景,明眼人早已猜到,井上先生的父亲,多半已经不在人世。或许是故去不久,铃木夫人突然问起,才让他有所失态。 不过井上先生的涵养出众,为了不破坏宴会气氛,硬是压制住了心里的悲伤,替铃木家族送上真挚的祝福。 “好兄弟,待会儿我敬你几杯。”铃木蝰只是粗犷,同样心思细腻,看出些蹊跷,便朝余斗竖起大拇指。 当晚宴会,气氛融洽。 殊不知…… 坐在主宴会厅屏风后的余斗,看着是要哭,心里压根没有一丝悲伤。 演技嘛,嗐。 他一边享受美酒佳肴,一边用藏神诀隐住传音领域,对埋伏在外围的严雀道:“已锁定位置,你不必现身。” “按我的灵元标记,用‘那招’。” 严雀此刻压根不在铃木主城,而是去到相隔甚远的松下主城。正伪装成一个路人,平平淡淡的走在街头。 她捕捉到余斗的灵元标记,“嗯”的应声:“定位完毕,等你指令。” …… 余斗、严雀的目标,就在宴会的主厅内,离着铃木家主、铃木夫人的席位不到七尺,恰与铃木隼、铃木蝰兄弟隔厅相望。 能够坐到这个位置,足以说明其身份尊贵。 此人五短身材,却是面貌精悍,恰才余斗端送鳕鱼菜品时,就被他盯得浑身难受。那家伙的灵元之力,仿佛要把自己拆散一般。 得亏是六境藏神,才没有暴露本体的战意灵元。 而此人的身份,就是东玉城派来的钦差——江户川一郎。 说是追查疫病起源,实则“督导”各城主家族,严格完成江户川朝廷布置下来的所有任务。 若有不从,江户川朝廷不介意杀鸡儆猴! …… 眼看酒过三巡,有鳕鱼宴打头,主要宾客兴致正高。 江户川一郎看得时机,便有意提起:“疫病之下,铃木家主还能聚起数百宾客,足以说明主城的繁华。” “那三百战灵的名单,不知铃木家主可曾备下?” 这话一出,原本欢快的气氛,顿时弥漫开几分紧张。 为了八甲山天门之战,梦魇帝国的所有主城,已经贡献出了主要战力。剩下的人手,基本都是必要的公务人员。 这要是再送出去,等于把主城的政务拆了骨架,一碰就碎。 现在疫病还不算严重,没有直接病死的例子,果断时间要是出现大面积死伤,埋尸体的人手都不够! 更别说乱世之中,可能出现的哗变、叛乱。 “有的,有的。”铃木家主嘴角抽搐,却硬撑着一抹笑意,“待宴席结束,我便亲手呈上,相关人员,也会在数天之内启程,前往八甲山大营报到。” 皇命不可违,纵有万千苦处,铃木家主还是有所准备。 大不了,把老大老三也送去战场,反正老二老四等人,已经在八甲山大营。 江户川一郎得到这般回复,心里稍安。 他也知道,如此穷兵黩武,是一场丢弃根基的豪赌。 一旦打输了,斗战神大陆的军队开赴梦魇大陆,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 “那就多谢铃木家主了。”他冷冷一笑,心里没有丝毫怜悯。 上位者,为天地而战,岂顾渺小蝼蚁? —— 眼看局面稍缓,铃木蝰也敬过了主要宾客,就拎着酒壶捏着杯子,溜到屏风后边。 “哈哈,井上先生,我来找你喝酒了!”铃木蝰毫不客气的坐在余斗身边,状态十分亲热。 想也知道,经过刚才的事,铃木蝰已经把余斗当成自家兄弟。 “来来来,干杯!”铃木蝰的酒量,其实没有那么差,只是每日操劳,有心买醉,才会屡次在水之道酒楼喝得东倒西歪。 余斗就跟他一杯一杯的掰扯起来,聊得很是开心。 正玩些梦魇大陆的酒桌划拳…… 啊咳! 咣当! …… 前面的大厅上,忽的传来谁的惨叫,以及盘碟洒地的声响! 屏风后猜码的两人眼神一怔,旋即不约而同,一前一后的冲将出来,一左一右的挡在主桌跟前。 铃木蝰注意到,就这一瞬,余斗还拿上了刚才放在一旁的解鱼尖刀! 好兄弟! 他心里一定,扫视厅堂时,才发现刚才还大声说话的江户川一郎,居然倒在了血泊中,几名家族强者,已经关闭大厅门户,铺开灵元壁障,死死锁住现场。 “这……” 铃木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场景:“钦差大人有八星战魁的实力,怎么……怎么会……” 余斗视线落下,只见一道狰狞的伤口,从江户川一郎的左肩切入,将他的肩膀、锁骨、胸口整整齐齐的切开,锋芒贯出左肋,在斜下方的木质地面,打出一个深深的洞穴。 这等致命伤势,心脏都被斩成两截,绕是江户川一郎武境高强,也难逃暴毙的下场。 …… “雀儿,干得漂亮。” “夫君自己小心,我回了。” “嗯。” 神品战技,诛神剑! 利用战魁的无距境,聚灵成器,隔着十万八千里,也能取人性命! 严雀出手的一瞬开启剑印,武境直破战魁巅峰。此一击非同小可,江户川一郎能够惨叫出声,已经算他有些本事! …… 铃木隼意识到情况不对,立即下令:“阿蝰,护送父亲、母亲到后堂暂避。” 于此同时,他打开时刻保持的灵元幻境,呈现在家族强者面前,试图逆向推断,找出刺客的所在。 铃木夫人眼看这晚饭是吃不成了,临走时道:“井上先生也一起吧,这里没你什么事,我和丈夫还没吃饱,如果可以的话……” —— 于是,铃木家主、铃木夫人、铃木蝰,以及几名家族强者,加上余斗,一齐转入家族后堂。 前面的事情,自有铃木隼和其他族人处置。 铃木家主也是战魁高手,坐下来时,显得惊魂未定:“能用那般手段秒杀江户川大人,至少是战尊级别的强者!” “真不知凶手是谁,要如此残害我梦魇帝国的大臣……” 第581章 反战派 第581章 反战派 铃木家主倒是不甚担心,因为铃木家族之内,并无战尊强者,东玉城怀疑不到自己头上。 余斗显得有些失神,眼瞳晃动,似乎被刚才的情景吓到。 直到铃木蝰抬手锤在肩膀,才回过神来。 “呼……”余斗摇头苦笑,叹息说,“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之前听说,还以为是空穴来风。” 铃木蝰安慰道:“放心,前面的事情,有我哥处理就好——刚才母亲说尚未吃好,其实是嘴馋你的手艺呢。” “鳕鱼已经吃完,你看需要什么食材、工具,我令人去后厨取来?” 余斗听闻,下意识看向屋里坐下的铃木夫人,只见老太太笑容慈祥,面露期盼的朝自己点了点头:“井上先生,辛苦你了。” 说着,就让手下在厅内安排专门的席位,让余斗就坐。 …… 又是一番忙碌,余斗就坐在席位上操作,很快制作出道道美食。 不仅亲自端送,还一边介绍菜品的来历、特点,以及吃法。 铃木夫人满意极了,对其赞不绝口。 铃木蝰见到这般情景,心里亦是松了口气——就怕那样的事情,惊扰了母亲大人。 …… 余斗照顾妥当,自己也不拘束,该吃吃,该喝喝,颇有几分浪客风范。 铃木夫人又才问起:“井上先生,现在家里还有什么人?水之道酒楼里的,都是你的亲戚?” “承蒙相问……”余斗松懈不少,表情自然的回答说,“家里已经没有长辈,只剩下在下和内子两人。” “一起经营酒楼的,除了同村亲戚,还有几位意气相投的江湖朋友。” 铃木夫人“哦”的点头,似乎很有兴趣:“一群年轻人聚在一起打拼,真是让人羡慕呢。” 余斗似有心事:“多亏铃木家族照应,酒楼的生意不错,希望能够长久的做下去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老太太心细,有意道:“你和我的两个孩儿都是朋友,我这老太婆也喜欢你的做的菜,你就在铃木城安家,岂不是正好?” “我能随时吃到井上先生的料理,你与阿隼、阿蝰多亲近亲近,酒楼经营也能免去许多烦恼——当然能够长长久久。” 余斗是故意引得铃木夫人说出这话,他连忙道谢:“铃木家族对在下的照顾,在下永记于心。不过……” 他又是一叹:“我指的不是这个。” 铃木家主闻言,隐约听出些意思,于是问道:“井上先生若有顾虑,但说无妨。咱们从今天起,就是自家人了。” 余斗心里感慨:真没想到,在梦魇大陆还能交朋友。 他面露忧色:“八甲山天门之战,似乎不大顺利。如今疫病四起,又有各级官员、钦差大臣遭到刺杀。” “在下害怕……” 听到这般说法,铃木蝰有些难以置信。 在他看来,没有武境的余斗,绝对是条血性汉子:“害怕什么?” ……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余斗应道:“非是在下妄议,如今帝国之中,显然存在内部纷争。我是害怕,又回到万年前的‘混乱战国’。” “到时候战火弥漫大地,百姓苦不堪言,我这水之道酒楼……” 余斗说着,并不乐观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他的表达恰到好处,许多状况人所共见,特别是铃木隼、铃木蝰两兄弟,整天为了地方的事务忙得焦头烂额。 晚上不去自己店里喝几杯,甚至会有头疼失眠的症状。 铃木夫人闻言,亦是不禁点头:“井上先生所虑甚是,如今内忧外患,帝国的状况,确实令人不安。” 她是见过大场面的,下意识看向家主:“东玉城派出的钦差遭到刺杀,会否是反战派所为?” 这样的话题,本该私底下说,不过余斗一介平民,本身没有任何政治背景,在铃木夫人眼里,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友人。 毕竟,江户川一郎殒命时,余斗和铃木蝰第一时间冲了出来,都护在了跟前。 …… “宫崎家族么?”铃木家主凝眉思忖,并未表现出倾向,“他们倒是拥有足够的实力,击杀这些钦差大臣,可是……” 铃木家主也是个老江湖,审度局势自有经验:“宫崎家族向来低调,主张以和为贵,又怎会行此险棋,刺杀钦差呢?” “我看哪,此事另有蹊跷。” …… 余斗听铃木夫妻说起时局相关,脑海里闪出相关资料——宫崎家族,是梦魇帝国的核心世家之一,本身实力雄厚、底蕴十足,并且拥有极高的权力。 除了平起平坐的几大世家,就仅次于居于帝王之位的江户川家族。 …… 铃木家主嘀咕道:“听说八甲山天门开启之前,宫崎老先生曾经力谏江户川天皇,希望能够派遣使臣,与上界建交,可是……” 很显然,宫崎老先生的谏言没有被采纳。 江户川的年轻天皇,最终还是选择前辈的“光荣之路”,选择战争。 “可惜啊……”铃木夫人亦觉感慨,“根据记载,八甲山天门曾经开启十一次,除了第一次开启时,有人顺利进入上界并留了下来。” “后续十次,可谓是两界的灾难,而且……我们都输了。” 说话间,铃木夫人安慰的看向余斗:“井上先生的顾虑,也情有可原。过去十次战争,我们往往能够旗开得胜。” “唯有这一次,情况有所不同。我听说了,八甲山天门战场的情况,不容乐观。” …… 余斗心里暗笑:那可不,你不看这次有谁? 南宫子珊是万载难见的毒法体质,能够炼制各种稀奇古怪的药品。 她的药剂,能够直接标记人体的血液,供神殿联军分辨。就这一项,直接让寒雪梦魇的杀手锏彻底失效。 过去还能幻化成联军战士的模样,嘴上一边说着骗人的鬼话,手上一边挥舞着战刀,夺人性命。 现在不仅没了杀手锏,还要硬扛着龙族大阵的威压。 须知在岷山以及岷山西线,就连战豪高手去了,都会感到明显的压迫感。何况梦魇战士普遍皆为战灵? 现在屯兵西界雪原,除了补给线遭到打击,帝国内部出了乱子,抓紧时间适应龙阵威压,也是主要原因。 不过…… 余斗通过一段时间观察,发现梦魇人适应性极强,一旦他们适应龙阵威压,并改变战术,岷山之战的胜负,还真不好说。 扫雪小队的动作,一定要加快! 必须抢时间! —— 余斗故作乐观的说:“希望能够打赢,那样的话,没准我的水之道酒楼还能开到上边去呢。” 听到这般说法,铃木夫人哈哈大笑:“你这说法,前线的将士肯定喜欢。” 说归说、笑归笑,铃木夫人却心里有数,如今梦魇帝国大乱,前线再要进取,怕是孤注一掷了。 若能赢下战争,就能用胜利抹平一切混乱。 如果输了…… 恐怕真会出现余斗担心的状况,梦魇大陆又回到万年以前的“混乱战国”时代。 现今看来,似乎宫崎老先生的谏言,才是最好的办法。 …… 当晚离开铃木庄园时,已有东玉城的强者前来调查。根据铃木隼提供的现场灵元幻境,并未能够查出太多线索。 不过,那个级数的强者,能够根据残存的法则之力,回溯到力量爆发的来处。 因为钦差大量遇刺,类似的事情,他们已经做过无数遍。 “又是松下主城?” 得到模糊的结论之后,东玉城的强者并未张扬,至说案件与铃木家族无关,便带着江户川一郎的尸体离开。 …… “真是侥幸呢。”余斗通过一些细枝末节,判断出大局走势,心里有些欢快。 脚步匆忙的回到酒楼,看到柜台里的严雀,正朝外边张望呢。 “夫君!” 严雀面露喜色,迎接上来:“怎么样?你做的菜肴,铃木夫人是否喜欢?” 余斗点头道:“当然了,不仅老太太喜欢,铃木家主也对我的手艺赞不绝口,只是……” 他这话锋一转,让严雀心里一紧:“只是什么?” “钦差死了。”余斗小声说道——这等事情,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刚回酒楼之时,已经听到许多食客在讨论。 自己说道几句,也不算走漏消息。 “啊?”严雀分明就是杀死钦差的此刻,俏脸上却满是惊诧,“这也太可怕了吧,今天是铃木夫人的寿宴,怎么挑在这个大喜的日子动手?也太可恶了吧!” 许言递给她一个幽默的眼神,心说定下计划的是你夫君,你这妮子,是编排谁呢? 嘴上却在附和:“是呀,谁能想到呢?” 旋即安慰道:“也没什么事,刺客的目标是钦差,没有伤害铃木夫人——当时许多人都被吓傻了,我和铃木蝰大人一个闪身,就护在铃木夫人跟前呢!” “如果刺客冲过来,我们哥俩恐怕都得没命!” 严雀越听越“惊”,恨恨道:“你还挺勇敢的呢?铃木夫人哪里轮得到你保护!以后遇到危险,你先顾着自己,明白吗?” “哈哈,我听夫人的!” 余斗咧嘴一笑,偷摸在雀儿纤细的腰肢上捏了捏。 严雀腰间吃痒,又不便躲避,就风情万种的嗔他一眼:“哼哼,快去洗洗手,还有许多客人等着你的手艺呢。” 在后厨忙碌的,是烈擎天、顾清风、徐若哥仨,都是行走天下的老江湖,掌勺做菜不在话下。 又都是战魁高手,一些精细的菜品火候,都拿捏得恰到好处。不过,比起余斗这水边长大的纯正吃货,还是差了点意思。 他一回来,立即敲了三下大厅厨房的铜铃。 意思是:大厅主厨已经到位,客人可以点用对应的美食啦! 而这般操作,已经逐渐成为水之道酒楼的招牌,所有食客都能看到大厅厨房里发生的一切。 无不被余斗精湛的刀功、认真的态度所折服。 味道嘛不用说。 一个字,绝! —— 深夜,客人渐渐散去。 酒楼恢复安静,甚至能听到后厨清洗工具的声音。 南宫子珊平日除了调酒,都在后院的杂物间里修行,因为有许多配料的气味,能够掩盖她的毒法波动。 “夫君,回了么?” 她来到大厅厨房,走近余斗身边:“今天去了铃木家,两位大人应该不来了吧?” 余斗莞尔,看着左右无人,就柜台里的严雀还在算账,就轻轻抱了一下她的身子,然后立即放开。 “子时刚过,还没到两位大人的下班时间呢。” 余斗如是说,言外之意,自然还是要等。 南宫子珊并不强求,莞尔轻笑:“那我和仙儿,先回去了?” 花仙儿在酒楼里,算是侍女领班。 都说小樱等几名梦魇女子,是青春正好、娇艳欲滴,可是对比花仙儿,则是凡尘女子与天上仙人的差距了。 南宫子珊就朝后堂唤了几声,只听见花仙儿嬉笑一应,就辞别了小樱等人,快步走了出来。 见到余斗平安回来,亦是欣喜:“公子,今天都顺利吧?” “嗯。”余斗笑容淡淡,“诸般都顺,铃木家主、铃木夫人都对我很好。” 他话里有话,几人都能听懂。 花仙儿暂不参与战斗任务,眼下当个酒楼领班,也都尽心尽力——只有认真做好,才不会被怀疑。 为此,她甚至向穆沙请教了梦魇大陆的繁琐礼仪,并认真练习。 “那就太好啦,咱们酒楼的生意,一定会越来越好!”花仙儿兴奋的道,“那我们先回去了,你和雀儿姐多辛苦些。” 余斗下巴一点,两女便携手离去。 南宫子珊、花仙儿都能识百草,对许多药理相关,都有共同语言。 能够建立起友谊,倒是意料之内。 比较让人头疼的是严可均…… 这兄弟,绝对没有违抗任何命令,可是让他释放演技,装成一个梦魇剑客,他会面露不屑。 鼻子里轻哼一声:“嘁。” “老严,又闷一天了吧?下来喝酒!”余斗朝二层的某个房间喊了一声,嘴里还充满诱惑的道,“我这还条五斤鱼。” “剔两盘刺身,再小炸个鱼排,腌个酸辣鱼皮,嗯……” 话音未落,只听见上头房门咯吱一响。 一个身影哗的落了下来。 第582章 琼花绽放:灭世星陨! 第582章 琼花绽放:灭世星陨! 藤田纯男表情一僵,俨然问候老母,在哪里都能给人最直接的暴击。 “嘿嘿,既然这样……” 他的脸色很快恢复正常,右手按向腰间,眸子里透出凛凛杀机:“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严可均打眼一瞧,心情复杂:不就是个九星战灵?搁中土世界啥也不是,怎就那么大谱?哪怕搁在东南大陆,也算不上厉害。 他颇为随意的挥了两下佩刀,似乎还在适应这有些“小气”的梦魇兵器,有些不耐烦的道:“爷爷既然来了,就是要教训你们这些藤田家族的鳖孙——少废话,过来领死!” 藤田纯男额冒黑线,咬牙道:“你的,报上名来,我藤田纯男不斩无名之辈!” 严可均非常厌烦这样的套路对白,又是一记暴击式的白眼:“爷爷的名字,你得下跪磕头,爷爷才会告诉你!” …… “巴嘎!”藤田纯男在自家主城,还从未见过若如此狂妄之人。 当即怒火中烧,挥刀出击! 还别说,九星战灵到底是非同凡响。起手之时,本就锐利的刀身氤氲辉光,他脚步迅猛,旁人围观,仅能勉强看清虚影。 一记冲刺掠斩,眼看就要击中严可均的咽喉……看似呆在远处的严可均,动作明显慢了半拍,却在极限时机,惊醒般的侧让一步,险险避开藤田纯男的进攻。 而他挥斩出的锋芒延展开去,将石板镶嵌的地面斩得碎石飞溅,赫然可见一道深深的刀痕。 这要是斩在人身上,怕是直接一分为二了! 如此惊艳的表现,也让严可均惊的连续后跳,试图拉扯开距离。藤田纯男哪里肯让,脚步迅猛,犹如扑食的猎豹! 并且…… 他挥刀之时单手结印,分明是两步距离,却一步掠闪,突兀的闪到严可均身后! “这是……” “梦魇强者的忍术!” “居然能在战灵时期,就堪破空间法则……” 严可均微微凝眸,当即撩锋反刺! 藤田纯男正要绝杀目标,不料对手反应奇快,反而预判强攻,逼住自己的身位。 叮叮! 彼此的兵器连续两次碰撞,荡开的猛烈气劲,让不少吃瓜群众东倒西歪,纷纷朝着远处避让。 一些飞溅的刀芒,已经足够致命! 而到了这会儿,藤田纯男已经意识道——眼前的年轻人,看起来没有章法,实力却是不容小觑! —— 且不说这一大早晨,藤田主城里的刀剑风云。 在铃木城西侧的大河边,有一排不起眼的渔船。 船外两人闲坐,面孔瞧着年轻,打扮亦是松垮,却是徐若、叶追两名战魁强者! 他们看似慵懒,却在全神戒备,因为…… 创舱内。 花仙儿信手一挽,取出丝萝法杖。 目光炽热的看向眼前之人:“公子,我准备好了!” 余斗凭着六境藏神,将船舱皆尽罩住,令外人难以看透。同时施展无距灵眼,去到极远处的八甲山! 卡着天地法则的极限高度,居高临下,俯瞰天地! 在八甲山区域,营地接连百里有余,密密麻麻的梦魇战士,就闻着血腥味儿集结一处的苍蝇。 数量庞大,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批山石很大、很重、很多,须尽全力!”余斗点开海神虚戒,凭着空间法则,与无距灵眼的标记连接。 同时伸出佩戴海神虚戒的左手掌。 花仙儿已经调动起浑身战意,面色红润,自己左手握着丝萝法杖,右手则是抓住余斗的左手掌。 正色点头:“没问题!” 余斗对她极是信任,同样握紧了花仙儿的手,平静下令:“预备,你来倒数,我来‘开门’!” “是!” 花仙儿轻点下巴,船舱里顿时想起“嘭嘭嘭”的爆战魂响动。 五朵战魂剔透如玉,在琼华战意的影响下,显得极度凝练,比起常人火焰状的战魂形态,要更为高明。 紧接着…… 花仙儿心念一动,五朵战魂以琼花为朵,四色成花。 她的战魂融合境,恰是一朵色彩斑斓的美丽琼花! 悬定的位置,又与常人不同。 那琼华轻盈飞悬,逐渐虚化,竟成一个宝台样式,处于花仙儿脚下。 光芒萦绕,让本就姿容绝丽的花仙儿,更如天仙下凡,看得余斗不禁一呆。 恰在此刻,丝萝法杖上的异兽核光芒闪耀,花仙儿的声音传来:“三。” “二。” “一!” 余斗卡得精准,在那股极为恐怖的威能即将释放的一瞬,直接开启空间之门,将预先挖取的巨大山石,在八甲山上空释放! 凭着海神虚戒,给了一个横向力道。 这还不够,花仙儿倒数结束时,手心骤然一紧,浑身力量循着余斗标记的位置尽数倾斜—— 嘭轰! 八甲山上空,出现了不计其数的、烈焰缠绕的流星! 远看只是萤萤星火,但当流星雨高度下降,八甲山的梦魇将士纷纷惊觉,各自面露惊愕,哗然之声骤起! 恰是这要命的时刻,几名尊魔级别的梦魇强者纷纷现身,试图凭着绝高的修为与之对抗。 熟料…… “八嘎,八甲山地区的天地法则极重,我……我无法开启那般面积的空间之门!”一名战魔强者眶眦欲裂。 连他都这么说,一同飞阻在半空的梦魇战尊,更是束手无策! 几人明白,唯有战神强者,才能阻止这场浩劫。 可是…… 为了对抗斗战神大陆,军队里的战神强者,早早通过了八甲山天门,在西界雪原与对手形成互锁状态。 大本营这边,已经没有战神强者坐镇! 眼看浩瀚的流星雨疾速坠落,体积大的,相当于一座小山,碎裂者不计其数,快如无尽飞蝗! 梦魇战魔当即下令:“尊级以上战将,全力击碎流星。地面的战士自行规避,各顾性命!” …… 当是时,梦魇强者半空拦截,击碎流星。 但是八甲山附近强大的天地法则,赋予了这些流星极为恐怖的威能。哪怕战尊强者,也会受到震伤! 接连轰击之下,竟把数十位战尊强者打得纷纷吐血,脸色灰暗。 而就算他们击碎了流星,散落下去的石块就如纷飞的烈火箭雨,劈头盖脸的射向梦魇大营! 莫说普通战士,就连战豪级别的将领被直接击中,也有殒命的危险。 在接连不断的轰鸣声中,梦魇大营烽火连天,损失惨重! —— 渔船里,竭力一击的花仙儿身子一软,眼看站立不稳,余斗手轻一引,将她抱在怀里。 花仙儿通过余斗的灵元之眼,看到了八甲山的战果,脸色苍白,表情却是兴奋:“公子,我们……我们做到了!” 适才一击,极看默契。 若是花仙儿有所迟疑,或是余斗引导失误,琼华战意的恐怖威能,就会在渔船爆发。那样的后果,将会导致扫雪小队的行动直接失败! 所有人都会死! 幸好…… 余斗看她虚弱,不由抱紧了些,称赞道:“不愧是仙儿,太厉害了!” 花仙儿追随余斗多年,细下向来,竟还是彼此之间第一次配合出手。 她心里感慨,眼里光芒闪烁:“公子,妾身……定效死力,追随公子至最后一刻!” “说什么傻话!” 余斗瞪她一眼,可是见她娇滴滴的模样,又于心不忍。 示意花仙儿收起法杖,就把她横抱而起:“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会在幽林觅得如意郎君,生下一男一女,开开心心一辈子!” 花仙儿原本有些胆怯,但是听到这话,忽然大胆的抱住余斗的脖子,就把脸颊埋进他的胸膛:“公子,妾身……愿意永远留在公子身边……” 嘿…… 这话说的。 余斗哭笑不得,且抓紧时间走出船舱。 “没事吧?”徐若看到花仙儿脸色不佳,不禁问道。 “吹了些凉风……”余斗已经撤开藏神诀,自然不能乱说话。 同时表情嘚瑟冲两人笑了笑:“一网子下去,干了小两万!就连三四斤的大鱼,也弄伤了十来个!” 叶追眼前一亮,不禁和徐若碰了一下拳头——这是扫雪小队进入梦魇大陆以来,第一场大的胜仗! “隔三差五的来上一手,保管喝个饱!”叶大公子话里有话。 不过…… 余斗摇摇头,稍显怜惜的看了一眼怀里的花仙儿,又道:“帮忙搬一下今天的水产上车,以后还是不让这丫头过来了。” 叶追听出其意,一边忙活起来,一边疑惑:“仙儿织的网子有效啊,为啥不干?” 余斗把花仙儿抱上马车,扶她坐稳,微微一笑。 传音解惑:“大面积杀伤敌人,只是一种手段。我近日数过,算上各地的动员,梦魇大军的数量接近一亿。” “一亿是什么概念?” “凭我们几个人,杀不完的……” 余斗看得通透:“一次‘陨石’坠落,杀敌是其一,攻心是其二……消息传开还要些时间,咱们等上几日,就去各处主城传播消息。” “说大军进攻受阻,又有天罚降世,如今疫病横行,或许……” “进攻上界,有违天意!” 徐若、叶追都是聪明人,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心服。 “老余啊,你搞起事情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徐若帮忙搬完水产,就伸个懒腰,打算回船舱睡大觉:“哎对了,老严那边你盯着点,快决战了!” 余斗“嗯”的点头,就坐上马车,一边驾车往城里赶,一边分出心神,去看藤田主城的战况。 —— 刚才还能抢占攻势的藤田纯男,已经身首异处,横尸在自家庄园门前。 而往日威严的藤田庄园,大门已被劈得粉碎! 连带左右的院墙,也坍塌了大片。 前院血流成河,战豪高手的尸体横七竖八,触目惊心。 倒不是藤田家族失了智,非用什么添油战术。实在是严可均不演则已,一演起来,还真就骗过了无数人。 打战锋时,勉勉强强。 打战骁时,有些运气。 对战藤田纯男,靠的是搏命一击……他个高手长,藤田纯男个矮手段,这才被砍了脑袋。 可是…… 谁能想到,当藤田家族派出八名战豪强者,务必将此人斩杀时,这家伙居然还能在相持中找到斩杀机会。 以一敌八,非但不落下风,反而还将对手逐一斩杀。 那股子勉强的劲儿,总会让人以为,嗯,他不行了,再多打一会儿,他一定倒了! 然而,哪怕脚下踉跄,哪怕招法散乱,严可均偏偏就能咬住一口气,硬是把藤田家族的强者砍杀大半! 到了这会儿,他所面对的,已是藤田家族的战魁强者! “两个七八星战魁,一个化境战魁。”严可均独对三人,面无惧色。 察觉到坍塌的院墙外,还有诸多围观者,又高声道: “藤田家族霸人田地,夺人妻女!” “他们无恶不作,在各处欺行霸市,杀人不眨眼!” “天道煌煌,公理何在?” —— “巴嘎,闭嘴!”居中的高大男子,怒声叱喝。 此人面目板正,名叫藤田刚,是藤田家族的第一强者。因为行事狠辣,杀人无数,江湖上有着“机关人”的诨号。 严可均又一次擦去刀上血迹,斜眼打量。 这会儿,赶着马车的余斗正巧来话:“老严,我随时支援!” “嘁……” 不出意外,严可均回应了一声冷笑:“瞧好吧。” —— 回绝了余斗的好意,严可均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那演技精湛处,比起余斗丝毫不差。 他愤然的看着藤田家族的三名战魁,杀气腾腾的道:“二十年前,你们霸占我家田地,害死我的父母!现在我学成归来,势必要你们血债血偿!” 这话道出,吃瓜群众纷纷醒悟。 莫非他是…… 那个? 还是那个? 反正不是那个,就是那个! 藤田家族素来霸道,类似的事情罄竹难书,无论是谁,今天藤田家族,算是遭了报应。 就是不知这小哥对上三名顶尖强者,还能否继续刚才的神奇表现。 …… 藤田刚有些懵逼,正如吃瓜群众所议:作孽太多,一时半会还真的想不起对应的事件。 但是…… 已经不重要。 此子连杀藤田家族许多高手,彼此之间,已经结下不死不休的血仇! 今日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第583章 游方郎中 第583章 游方郎中 严可均正要动手,余斗的传音再次响起:“且慢!” “怎么?”他剑眉紧凝,浑身杀气积累,已经缓缓推至顶峰。现在,就是出手一搏的最佳时机! “有战尊强者暗中窥视……”余斗的警戒可谓密不透风,果断道,“计划有变,我会攻击你和那三名战魁,你准备逃跑!” “逃跑?”严可均眶眦欲裂。 堂堂斗战神大陆剑公子,怎会逃跑? 用剑之人,只进不退! 余斗没有时间解释,立即下令:“佯装诱敌,三!” “二!” …… 严可均心有不忿,却不敢违抗军令。 当即凝聚出强横的剑意,震动锋芒,让手里的梦魇战刀嗡然作响,与体内战意共鸣时,浮现出灿目的白光。 如此强盛的锋芒,亦是让藤田刚等人如临大敌。 除藤田刚立于正面,其余两人皆分左右,试图包抄侧翼,形成围攻之势。 眼看一场大战即将开始,藤田刚的眉角兀的一颤,他狂叫一声示警,慌忙在身体左侧顶出能量护盾。 下一瞬…… 咻欻! 无形的锋芒突兀掠斩,直接将藤田刚的护盾劈成碎片!锐利的锋芒绽裂,在他身上划出无数血痕。 而那两位战魁族人,愣是没有反应过来,锋芒闪过,连肩带腰被斩成两段! 现场血渍溅洒,犹如瓢泼。 严可均早有防备,可是第一次遇上“诛神剑”,还是感到极大的压迫感。凭着人剑合一的境界,配合身法的山壁,才堪堪避过。 饶是如此,他的脸上还是闪过一丝本能的惊恐。 “快来!”余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并给了他一个清晰的灵元印记,作为引导。 严可均有一瞬犹豫:“藤田刚没死!” 余斗连忙催促:“管他呢!” “是!” 严可均也知道今日动静不小,刚才的诛神剑,定会引来东玉城的顶尖强者。自己倘若久留,怕是会栽在此处! 立即按照余斗的指引,一步瞬移来到松下主城的隐蔽之处。 余斗恰好在此接应——他右手搭上严可均的肩膀,嘴里提示道:“换服!” 严可均心领神会,立即用虚戒法则,套换了身上血衣。 在他完成操作的一瞬,余斗开启空间之门,两人身形一闪,巧巧落在了从河边返回铃木主城的马车之上。 “呼……”余斗熟练的开启六境藏神,掩盖空间穿梭引发的能量震动。 他给严可均使了个眼色:“去河边找老徐,歇着。” 严可均也是惊魂未定,咬着牙道:“我迟早也能铸灵成器,无距杀人!” 余斗白他一眼:“现在除了花仙儿,就你杀敌最多,满意了吧?” “呃?” 严可均还有些疑惑,今日杀穿藤田主城,斩杀百余。 扫雪小队之前的刺杀行动,自己也有参与,按说该是第一。 怎么会…… 他看了眼车厢里的美丽女子,又疑惑的看向余斗。 余斗这才把伪装陨石,砸了八甲山梦魇大营的事道出。 “我勒个擦?”向来揣着风度的严可均,也忍不住笑骂出声:“一网子干了两万?厉害了!” —— 当下分别,严可均去船屋暂歇,隐藏杀气。 余斗、花仙儿带着新鲜的水产,返回水之道酒楼。 他们是开开心心营业挣钱,藤田家族却是愁云惨淡……完了,全完了。 藤田刚凭着过人的灵觉,死里逃生,可是家族的高手死得七七八八,转眼成了城主家族之中,实力最弱的一档。 在这等微妙时刻,简直是要了老命。 当然,还有比藤田家族更惨的——随着诸多线索指向松下主城,松下家族渐渐被推向风口浪尖。 松下家族的人还纳了闷,咱是铁打的主战派啊,怎么会在这种关键时刻自乱阵脚,阻挠大军推进? 怕不是失了智! 面对江户川天皇的调查,他们两手一摊:你查呗,咱啥也没干,还怕你查?家里有多少高手,你心里有数。 大不了派个战神锁定,看看下次命案发生时,我的人是否动作。 …… 江户川天皇也郁闷,松下家族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也是梦魇大军的绝对主力——帅军打头阵的,就是松下家族的将领。 前阵子还在八甲山开追悼会呢。 真是松下家族作祟,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 恰在这时,江湖上忽然流传开一些“说法”。 说“某些”家族早早意识到,八甲山天门之战不可能赢。与其白白耗费兵员、财力,不如谋求梦魇大陆之内的利益。 譬如松下家族,或可掌握更多主城? 本就有着割地封王趋势,实力进一步扩张的话,以后江户川天皇,也要看松下家族脸色行事! 他们刺杀钦差,为的就是让瘟疫、恐慌,在梦魇大陆持续蔓延,拖垮梦魇大军的进攻节奏。 以此来保留松下家族的战力,因为首战牺牲不小,松下集团的将领,在八甲山大营拥有极高的威望。 一旦掌握更大比重的实权,再配合一些后方动作,甚至存在颠覆皇权的可能! …… 消息传到江户川天皇耳中,年轻的皇帝一听,顿时觉得有理。 松下家族也慌了,连忙辩解——空口白舌的,也没什么说服力,江户川天皇就派人提意见,说你家族主城这么多,既然想自证清白,就让出一半来,献给江户川家族。 好嘛,松下家族肯定不干啊。 眼下遭到皇族猜忌,处境岌岌可危,再割地求和的话,怕是要退出第一集团…… 正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松下家族已经处于“一人之下”的巅峰,这时候想全身而退,恐怕没那么简单。 —— 而尝试了一把“刺激”的扫雪小队,则是本本分分,老实经营。 近来的风波,似乎跟他们无关。 在铃木夫人的寿宴之后,水之道酒楼的生意又上高峰。一是大厅主厨“井上先生”受邀为铃木集团高层制作鳕鱼料理,这足以说明厨艺高超。 二是险情之中,多曾有人看到,没有武境的井上先生,居然还有意保护铃木夫人…… 再加上铃木隼、铃木蝰兄弟的照顾,水之道的名气一炮而红! 午时忙碌到子时,那是从无间断。 …… 这天夜里,余斗送走了微醺的铃木兄弟,回到大厅里清扫厨房。 花仙儿今日请“病假”,由穆沙顶替领班。 “余大哥,松下家族已被逼到绝路,就差最后一根稻草。”穆沙悄悄传音,和余斗推敲战局。 余斗问:“现在走下一步,恐怕有些危险。” 穆沙统筹全局,自然知晓:“我们步步紧逼,梦魇大军也日益紧张。如果不能及时斩除内部矛盾,他们有可能退兵,亦有可能强攻。” “嗯……” 余斗默默点头,斟酌一瞬,立即在小队音域里下令:“子珊,用加强版的毒剂,让瘟疫蔓延到七成,病症要更重。” “老徐,你来假扮松下家的游方郎中,传播药方,解救梦魇百姓——任务很危险,有被抓捕的可能。” “并且……不能跑,要配合。” 徐若应的干脆:“好说,我正无聊呢。” 余斗自然不会拿兄弟性命开玩笑:“你是其一,我是其二,我们同步进行,牵扯不同方向的注意。” “得嘞。”徐若笑道,“你可不能被抓,否则没了大厅主厨,酒楼少了许多味道,到时候可挣不着钱啊。” 嗐…… 余斗哭笑不得:“挣钱上瘾啊?” “那可不。”徐若说得半真半假,“咱们办酒楼的营生,足够普通人家几辈子富贵,这小日子挺好的。” “赶明儿你再教我钓鱼,我和老叶没事就去河边蹲着,聊聊剑道,聊聊人生,岂不妙哉?” 余斗深以为然:“夏天再备上冰块,冰镇些酸梅汁。冬天身边煮着小火锅,小酒一喝,那才叫惬意!” 徐若哈哈大笑:“还是老余会过日子,不愧是有老婆孩子的。” …… 闲聊之间,南宫子珊已经准备就绪。 余斗一边在大厅厨房忙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悄无声息的开启空间之门,帮助南宫子珊传播毒剂。 又提前备好多套药方,预备“行医济世”。 …… 旁人哪知他们的动作? 正想着吃瓜,看松下家族如何收场,更为凶猛的瘟疫,悄然降临! 感染者不禁会发热疹,如果饮水太少,热疹还会爆裂流脓,说来并不致命,但会让人苦不堪言。 特别是炎炎夏日,浑身痒起来,真的比下地狱还难受。 并且,这次的疫病传播,比起上一波更加迅猛! 病毒的携带者人前打个喷嚏,就有可能让周围的路人遭重,直接的触碰,有着极大概率传染。 原本各大主城,沿用旧药方,已经遏制了病情。 还以为瘟疫慢慢退散,怎料随着天气炎热,居然卷土重来? …… 不出意外的是,铃木兄弟更发愁了。 …… 这天晚上,哥俩打着呵欠来到水之道酒楼,都不用点菜,就去中圈习惯的位置坐下,刚好方便和余斗闲聊。 “来啦,二位稍等。”余斗咧嘴一笑,对他们的口味喜好,已经了如指掌。每次换些花样,就能得到赞赏。 铃木蝰累了一天,坐下来有些松垮,还不忘对余斗道:“井上,这几日你出城小心些,别与城外的路人接触。” “还有你的渔船,最好往核心靠靠,免得被病毒传染。” 余斗每天都要出城,去渔船、码头进货,自然有着相当的风险。 点头应道:“是啊,最近不知怎么了,瘟疫更严重了?我在路上看到好多村民,浑身血粼粼的。” 铃木隼面露忧色:“主城的郎中、医女本就紧缺,再这样下去,怕是控制不住。” …… 南宫子珊配置的热毒药剂,瞧着猛烈,其实本质还是让人阴阳失调。说穿了,实在没啥办法,就去干净的河水里泡着。 毒性遇水消融。 泡个两三天,基本也就好了。 但是…… 如此猛烈的“瘟疫”,本来就要保证水源清洁,怎会放任这些病人去河里? 那些个大夫、郎中忙得抓耳挠腮,明知是热疹,却不知为何如此急促,只好屡试药方,想尽快找到破解之法。 …… 恰在这时。 梦魇国度,东玉城附近。 往日宁静的村庄,如今犹如死地。 因为只是皮肤发疹瘙痒,顶多泼皮流脓,许多无钱治病的村民都在家里咬牙硬撑。走入村庄时,还能听见不知哪里传来的凄惨嚎叫。 俨然痛痒难当。 村子里进了外乡人,村民一眼便知——只见那人手里拿着八尺旗杆,上挑一面方旗,竖写着“悬壶济世”几个大字。 顿时眼里一热,连忙上前询问:“您是郎中?” 这游方郎中肤色偏深,留着不拘小节的胡须,清澈的眸子里,有着久历江湖的疲惫和沧桑。 看着村民靠近,他谨慎的抬起手,示意对方不要走得太紧。 观察一眼,确定对方没有感染,才松了口气:“之前走了许多地方,瘟疫消退不少,近日复归猛烈,你们村子的情况如何?” 村民唉声叹气:“十户病了八九户,有的老人扛不住,已是快断气了。” 游方郎中闻言,不由咬牙:“这是热症,不管是否有药,都给病人多喝温水!皮疹瘙痒,不可抓挠,死也要忍着!” “真抓破了,要及时排脓、清理伤口!” 他这一番话,透着几分关切,立即赢得村民的好感。 连忙请教:“先生啊,您这里是否有对症良药?” 游方郎中叹气摇头:“我之前的药箱都空了,也无暇采摘,前几日去东玉城采买了一些。才回身呢,瘟疫又猛烈起来……” 他目光往前一找,示意道:“你们寻干净棉布,蒙住自己口鼻,请几个病人到通风处,我且看看。” 说着,就从兜里摸出一块布条,把口鼻蒙住,就似戴了个面罩。 村民有样学样,立即招办。 还别说,游方郎中无论是检查病理,还是处理外伤,手法的极为熟练,比起一些医馆里坐诊的名医,那也是分毫不差。 他当场配置内外药剂,就在一片林荫下熬制。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当病人喝了药,热疹得到明显缓解。抓破皮的涂上些清凉药膏,也不痛不痒了。 游方郎中见得有效,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虽不能药到病除,却能缓解大家的病症,你们再于通风处休息,多喝水,多洗身子,瘟疫或可消除。” 第584章 内乱 第584章 内乱 这样的“游方郎中”,不止出现在东玉城附近,在瘟疫加重的关头,各地都有出现。一部分是真的,一部分…… 自然是扫雪小队的成员假扮。 徐若是其一,余斗是其二。 并且,这一次的行动频率,比之前伪装成“松下家族队伍”的时候高了数倍。几乎有“遍地开花”的趋势。 而这般举动,亦是引起了梦魇帝国高层的注意。 渐渐把蔓延的瘟疫,和国内的形势综合考虑。 这才惊讶的发现,当八甲山天门开启时,瘟疫准时降临,并且好巧不巧的,就出现了松下家族的几名小辈,开出了非常有效的药方。 虽不能根治,却是唯一有效的办法。 梦魇大陆的医者研制不出新药方,寻思用“松下药方”压制病情,再遏制传播,没准就能消灭瘟疫。 事实上果然如此,只是没想到上一轮瘟疫尚未结束,更猛烈的症状接踵而至。 …… 恰在这般微妙当口。 …… 徐若溜达过两个村庄,开出了不少有效药方。 这些村民被折磨已久,如今得遇“神医”,自然感激涕零。眼看神医要走,乡亲们热情挽留: “神医啊,天都快黑了,您还要去哪儿?” “最近的村子也在十里外,要不明天再去?” “您救了许多乡亲,又没收多少钱,咱也不知道怎么感谢您……” “想请您留下来吃顿饭,自家养的鸡鸭,还有河里的大鲤鱼,都是乡亲们的一片心意!” …… 徐若此行,压根不是为了救人。 于是同意下来。 晚饭和村民喝了几杯,难免互相询问姓名。 他装出几分醉意:“我呀,叫松下久问。” 旁人一听,顿时惊了:“您……您是松下家族的大人?” 在梦魇帝国,松下是绝对的贵族。 比起江户川皇族,也只是矮了半头。 徐若正点头呢,房间里忽的蹿出几道明明的电蛇,强烈的空间波动,掀起嗖嗖的狂风,直把几个村民吓了一跳。 他也借着酒劲往后一倒,装成惊慌失措的模样——只见一个身穿红色武士服的男子瞬移出现,一步踏至徐若跟前。 居高临下的道:“松下家族的人?” “啊……这……”徐若喉结蠕动,演技爆表,“我我我……不是……” 哪知刚才的言语,早被对方听得分明:“松下九问?” “咳……”徐若辩驳不得,苦着脸笑道,“大人你听我解释?” 红衣武士冷冷哼声,一把抓住徐若的肩膀:“跟我走一趟!” —— 徐若被擒,是意料之中。 东玉城大牢里,他有些苦逼的被绑在柱子上,看见狱卒手里的鞭子,慌忙哭求:“大人大人,且慢动手,我有话说!” 狱卒举起的手,僵在半空,下意识看眼一边坐着的红衣武士。 红衣武士表情倨傲,仿佛看着一具尸体:“八甲山天门开战,瘟疫蔓延,是松下家族在背后捣鬼?” 徐若急的眼泪直掉:“大人呐,我其实……不是松下家族的人。” 红衣武士脸色一变,呵斥道:“你他妈玩我?老子亲耳听见,你说自己叫‘松下九问’!” 狱卒见状,果断上鞭子。 啪啪几下抽在徐若身上,直把他打得“皮开肉绽”,惨叫不已。 “大人呐,您听我说……”徐若撤掉所有防御,还配合狱卒的动作自残,好不容易才在身上留下些“鞭痕”。 鲜血汩汩冒出,他龇牙咧嘴的叫屈道:“我是游方郎中不假,但我真不是松下家族的人。是两日之前,有人找到小人,给了小人这个方子,说能够遏制瘟疫病症。” “并且要求小人,对外自称‘松下九问’!” “那人给了我不少钱财,这药方也果然有效,我当然得信守承诺,这才……” 红衣武士闻言,顿时皱眉。 他抬手止住了狱卒鞭打:“此话当真?” 徐若身上吃痛,呼吸颤抖不已,鼻子里还蹿出些鼻涕来:“千真万确啊大人,他给我的银票就在药箱里,我还没来得及用。” “昨日在别的村子行走时,我还见到‘松下七问’、‘松下三问’呢……我可没这些兄弟啊大人!” 红衣武士下意识保持无距灵眼,检查周围村庄,果然发现类似的情景。 他再度闪身,凭空消失。 再出现时,竟陆续擒回来十多人。 松下二问,松下一问,皆在其中。 此外,还有松下一目、二目、三目等等…… 稍加审讯,得到的结果,竟和徐若说的一模一样。 …… 嘿? …… 红衣武士陷入疑惑,摆在眼前的,无非一个事实。 八甲山天门开战以来,在梦魇大陆蔓延的瘟疫,确系人为。 但。 不见得一定是松下家族的手笔。 也有可能是其政敌所为。 —— 当日深夜,铃木主城。 水之道酒楼里,余斗忙碌完毕,与铃木兄弟喝了几杯,正要收档。 忽然听见后院响动。 他立即施展法门,将声响掩盖,避免被小樱等人察觉。 一个闪身。 “呃,你这是……” 余斗看见浑身光溜溜的徐若,正哼着小曲儿,在洗澡间里提桶冲澡,两腿间的那话儿晃来晃去,很是闷骚。 刚才陪人喝酒,没敢释放无距灵眼盯着,一时也不知徐若遭遇了什么。 徐若指着胸前快要愈合的血痕,打个呵欠道:“这算工伤,回去别忘了给我记功。” 又才说起经过:“大致办妥了,松下家族后续的日子,恐怕不好过。被抓过去的郎中,只留下几个当证人,我和其余大部分,都被装进麻蛋,扔河里淹死。” 想也知道,徐若是能逃走,但是其他郎中,恐怕已经成了水鬼。 余斗叹了叹,就伸出手指,在徐若胸口轻轻一点。 天品高级战技,芝命! “哎哎哎?” 徐若吃了一惊:“不至于,不至于!我闪过来时,麻袋里换了具备用尸体,查不到咱这儿。” 梦魇大陆也有江湖,每日死伤无数。 凭着无距灵眼、空间法则,在虚戒里藏几具尸体备用,只是常规手段。 余斗未敢松懈:“防患于未然,今晚你守店,万一侍女妹子替你推拿按压,不小心撤开衣襟呢?” 徐若“啧”了一声,声音囫囵:“不至于,没那尺度。” 余斗笑了笑:“咱们生意越好,侍女的尺度就越大——这是梦魇帝国的律法,寻常女子,就得主动迎合优秀男子,主动给他生孩子。” “咱要是去主城衙门说一句她们不主动,她们属于犯罪,要吃鞭子。” “雾草……”徐若翻个白眼,搓洗着身体的各个部位,“这他娘的,哪个变态定的?” 余斗哈哈笑声:“松下呗。” “行吧。”徐若无可奈何,吐槽一句,“他全家都是松树下面生出来的,怎么脑子里尽想‘那事’?” …… 吐槽归吐槽。 余斗却很实诚:“梦魇帝国的律例,对女子极为残忍——恰是如此,让这些女孩个顶个的乖巧,我见犹怜,唉。” 徐若却笑:“小樱她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如此,现在为了生存,只能甘做‘奴婢’。不是每个女子都有铃木夫人那般好命,身出名门,又嫁得如意郎君,五十年相爱如一日。” “要不——” 余斗表情慎重:“咱们走的时候,也带几个?” …… 哗! “我去你的!” …… 浴室里传出嬉笑怒骂,严雀过去看时,正看见“湿身”的余斗憋笑的走出来。 “怎么了这是?”她疑惑问道。 余斗见着左右情景,便使法诀祛除水渍:“老徐说我偷看他洗澡,往我身上泼水呢——咱回家。” “我要偷看,也是偷看我娘子洗澡!” 严雀咯咯直笑,也不羞臊:“夫君却是奇怪,让你瞧了千百遍,怎还说‘偷’?” 嘿嘿? 余斗回过神来,心情舒畅:“是哦,看自家娘子洗澡,怎么能叫‘偷’呢——走走走,我光明正大的看看去!” —— 第二阶段计划,虽然经历了一些危险,效果却十分显着。 严可均几乎屠灭藤田家族的主力,让主战派备受打击。徐若伪装的游方郎中,也将瘟疫的源头指向松下家族。 水之道酒楼越发红火,但是梦魇帝国的局势,却日益紧张。 江户川皇族也不管其他,直接派出一个实力强劲的“调查组”,前往松下主城监管一切事宜。 并且,在东玉城的松下家族要员,也要接受特殊的管制。 别看只是后方动作,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松下家族的处境,很快传到八甲山大营,这可不得了。 松下家族的兵将,是梦魇大军的骨干。 旁的暂且不说,梦魇八大元帅里,就有三名来自松下家族。 听到后方的变故,一个个怒不可遏: “巴嘎巴嘎的搞鸡毛?” “我松下家族的兵将在前线拼死拼活,前两阵死伤无数,你们却在背后搞小动作?” “是想借八甲山天门之战,削弱我松下家族的战力,同时又搞权谋手段,彻底灭掉我松下?” “当我们三大元帅是空气?” “我就原地整饬大军,不上去了。” “你能耐了就对我家族开刀,看老子不带兵踏平东玉城!” …… 而在东玉城和前线关系微妙的当口,扫雪小队及时将“灭世星殒”的消息传播开去,说八甲山大营被流星砸了,死伤了好几万人! 是天降灾祸,是老天爷给梦魇大陆发来的警示! 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人尽皆知,让八甲山大营的将领咬碎了后槽牙,不禁怒骂:“他妈了个巴嘎的,不是下了封口令?” “怎么还是闹出去了?” “如此军心动荡,民意沸腾,还怎么打仗?” 更重要的是…… 余斗又把梦魇大陆陷入瘟疫的事情,通过一些渠道流传进了八甲山大营。这些可好,外头的百姓担心里面的状况,里头的战士担心外边的亲人。 原本同仇敌忾,誓要打赢战争的梦魇军民,顿时陷入斗志溃散的危险境地。 —— “形势不错,意外的顺利呢。”临近八月,水之道酒楼大厅厨房里,余斗一边忙碌,一边在小队音域里和大家闲聊。 花仙儿已经恢复过来,重新领班:“公子,再有一两次关键动作,反战派应该会有声音了。” 南宫子珊憧憬道:“夫君,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能回家了?” 余斗观察着八甲山天门的状况,乐观道:“确实,这几天梦魇大军已经停止通过地狱之门,说明梦魇帝国内部的矛盾,已经难以调和。” “至于关键动作……” 余斗短暂思索:“我需要上边的神殿联军配合……得让梦魇大军感到被反攻的压力,反战派才能顺势上台,逼迫江户川皇帝答应议和。” 烈擎天当了一个多月厨子,有些不安分:“议和?我准他个屁!咱要是一切顺利,就跟神殿联军里应外合,把梦魇大陆打下来!” “把这里变成自己的地方,议和都省了。” 他这么一提,立即得到了附和。 严可均道:“老烈说的有理,咱们冒死前来,不是为了‘和局’,我们要‘赢’!” “嗯……”余斗当然想赢,却知道…… 赢。 是要付出代价的。 “各位放心,都在计划之内。”余斗安抚道,“沙沙的战术已经囊括了所有可能,现在我们的任务完成大半,要看神殿联军的了!” —— 斗战神大陆,岷山阵线。 不知不觉一个多月,神殿联军严阵以待,但是战斗发生的频率,却越发少了。 梦魇大军盘踞在西界雪原西端,建立起规模庞大的永久性营地,甚至也布置了不计其数的火炮,用作防守。 雪宝顶帅台上,诸葛元瞻感到疑惑:“过去三天,敌营的数量并无明显增减,他们似乎……停止进兵了。” 南宫辞凝眉道:“梦魇大营的未曾饱和……” 近来梦魇大家的动作,说来有些敷衍。 一些试探动作,看起来更像“送人头”,完全没有严谨的章法。派人探路,好歹安排另一侧佯攻吧? 然而并没有。 送了就送了。 下回继续送,反正人多。 南宫辞凤目微眯,冷不丁想到一个可能:“现在,到我们的进攻回合了!” 第585章 突发:扫雪小队暴露! 第585章 突发:扫雪小队暴露! 当日,西界雪原梦魇大营,几名梦魇元帅郁闷之极。 为了筹备此战,几乎倾尽梦魇帝国之力。 谁能料想,临门一脚还是出了状况。 且不说前两阵失礼,损失惨重,后方还闹了瘟疫,八甲山大营天降流星,造成数万死伤。 此前梦魇元帅还打定主意,等后续大军上来,咱也不管什么战神互锁了,直接开干!就凭着人数优势,把斗战神大陆杀个天翻地覆! 咱的战神高手更多,就算挨个儿对子,笑到最后的也是梦魇帝国! —— 正紧锣密鼓的安排着呢,帝国内部突然传出猜忌,说松下家族暗中捣鬼,有意阻挠攻势。 三名松下元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甩手不管,退回八甲山大营。 不是说咱捣鬼嘛,咱来维持大营秩序,来整饬兵将! 想上去的自个儿上去,咱不上! …… 南宫辞怎会错过此等良机? 被动防守月余的岷山阵线突然启动,派出数千精英,对梦魇大营实施掠袭。 梦魇大营里,战豪飞不起来,战魁勉强适应龙阵威压,尚且施展不开。比起提前适应岷山战场的神殿联军,就似纸糊的一般,一捅就破! 几番冲掠之下,将好不容易站稳脚跟的梦魇大营,打得千疮百孔,若非各部还有五名元帅,以及诸多战神强者坐镇,怕是要被打成筛子。 神殿联军虽有死伤,不过相较血流成河的梦魇大营,这又是开战以来的一场大胜! …… 眼看将士们杀得兴起,南宫辞发现梦魇大营的阵脚隐隐向后,果断鸣金收兵——雪宝顶帅台上的战神强者多有不解。 南宫辞看着雾气弥漫的西界雪原,解释道:“他们后方出了大问题,军营里的顶尖高手,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急切抢攻,只会让他们恼羞成怒,一旦和诸位撕破脸皮,掀起战神之间的战争……” 南宫辞微微摇头:“这天下,恐怕再无生机。” 李丰霆在帅台上待了一段时间,本来觉得无聊,又念着保护南宫辞,这才耐住性子。 眼看大军反攻,并且战绩不俗,就瞧着冰封王座上的余煌,有意问道:“你那七十二路星陨神枪,练到第几路了?” 寻常人等,对斗战神殿主这般说话,无疑是大不敬。 但他是刀剑双绝的疯魔里,他有资格。 余煌平日枪不离身,在李丰霆到来之后,却主动将他那柄珍爱的神兵长枪收进虚戒。除了隐藏锋芒,亦是不想让这家伙,通过平日细节,揣摩出哪怕丁点路数。 “李老弟这一问,真是让人惭愧。”余煌嘴角噙笑,仿佛与故友闲聊,“真能练完星陨神枪七十二路,我便一人一枪杀透西界雪原,灭掉梦魇大陆了。” 李丰霆面露追忆,看向东方:“八十五年前,你我尚且年少。凌烟城一别,便再无机会领教,真是可惜。” 余煌面色不改,看起来仍旧丰神如玉,风度翩翩。 只是忆起一些陈年过往,让这位“年轻”的神殿之主,不禁心中感慨。 “单刀进枪,九死一生……”余煌话里有话,视线偏转,看向昔日的朋友,“待此战结束,我们有的是机会较量。” “只是你蹉跎多年,恐怕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昔日风采。” …… 李丰霆不置可否。 那时节,斗战神大陆英豪辈出,天才小辈之间的竞争,甚至比现在更为激烈。余煌、李丰霆、杜栖月等人,都是神殿之中天资最为出众的小辈强者。 似如今的金殿王烈勋,当年给他们提鞋都不配。 奈何,疯魔里、无神渡早早“隐匿尘寰”,天资未能完全兑现,如今重出江湖,已被余煌远远甩开。 李丰霆只是一星战神,在雪宝顶帅台的诸多战神强者当中,仅算末流。 余煌则是早早突破九星,登入战神化境,成为神殿时代以来,最年轻的殿主! 昔年平起平坐的两人,如今再行比对,似乎早已分出了高下。 此战结束,余煌真的会给李丰霆、杜栖月时间? 余斗等人,能否活着离开岷山? 一切都是未知数。 …… 南宫辞听出些锋芒,并未插嘴,只在一旁静观。 等到两人结束交谈,她才笑吟吟的看向李丰霆:“老李,看样子情况不错?” “哦嚯嚯……”李丰霆恢复了年轻时的模样,却改不了那抹怪笑,“那是当然,否则寒雪梦魇,会甘心当沙包?” “咱们在白天怼脸掠袭,他们的反攻意愿并不坚决,像是无人指挥一般。” 想也知道,定是后方乱到一定程度,才会让梦魇大营军心不稳。 这时…… 诸葛元瞻探得一些消息:“据说,是梦魇大陆闹了瘟疫,并且出现了大规模刺杀案件,许多关键职务的官员遭到刺杀……” 几人心明眼亮,帅台中的各路战神,也都开心起来。 雪宝顶附近,皆有战神强者联手建立的壁障,不会遭到偷听、窥视。扫雪小队的存在,对方不可能知道。 但…… 就在神殿联军接连反击,打得梦魇大营左支右拙,损失惨重时,梦魇大陆的混乱状况,却是突然缓解。 —— 这天一早,余斗按例去自家渔船,以及水运码头挑选新鲜水产,回来时却有大批红衣武士,接管了铃木城防。 水之道酒楼的马车,往日可以轻松通行,今日却被拦下。 余斗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接受红衣武士盘查。 好在路口处依然有铃木家族的黑衣武士辅助,向此处的红衣武士头领稍作介绍,又加上检查不出什么,才予以放行。 …… “有红衣武士盘查,各位多加小心。”余斗立即在小队音域里共享情报。 在江畔的徐若立即反应过来:“是江户川家族的武士,来自东玉城!” 余斗只是提个醒,起初没往心里去。 却在回到酒楼后院,往厨房里搬运水产时,遇见匆忙寻来的穆沙。 两人默契的交流一个眼神,一边搬东西,一边灵元传音,小心交流:“余大哥,出事了。” 余斗下意识“扫眼”铃木主城,发现大家都好着呢。 不禁疑惑:“怎么?” 穆沙视线往前厅一瞟,穿过酒楼大门,能够看到偶然经过的红衣武士。 她道:“江户川家族原本已对松下家族严家管控,我们掀起的舆情,也让八甲山大营军心动荡。” “但是突然间……” “江户川帝王下令,加派数十万红衣武士,全国戒严,似乎在搜查什么。” “同时,他们放松了对松下家族的监管。” 余斗目闪寒光,嗅觉极度敏锐,对上穆沙的视线。 两人对视间,眼皮一搭,就知道对方的想法,都默契的没有道出。 “幸亏没去东玉城啊……”余斗察觉到什么,结束灵元传音,哈哈笑道,“铃木城靠着河流,靠近大海,正好做生意。去东玉城,咱们恐怕都不好进货哟。” 穆沙帮忙整理了厨房,接茬道:“是的呢,现在外边这么乱,上回刺杀钦差的凶手还没抓到。” “唉,咱们还是不要乱跑吧……” —— 两人的闲聊间,文士打扮的铃木隼,正在水之道酒楼大门外——他的灵元之眼,早把酒楼内外检查一遍。 后厨两人的闲聊,自然一字不落,全都听得清楚。 “嗐,我居然怀疑井上先生?”铃木隼自嘲的摇摇头,大步走了进来。 看见柜台里悉心整理账目的严雀,还礼貌的打了招呼:“井上夫人,早上好,我找井上先生有点事。” 严雀笑脸相迎,便要起身:“我夫君在后厨,我……” 铃木隼看她忙碌,连忙示意道:“夫人您且坐下,我自去寻他便好。” 严雀表情幽默,向内偏头:“也是,反正铃木先生不是外人,那您自己多走几步?” “嗯……”铃木隼对水之道酒馆的几人,都有几分好感,于是径直向内,到后厨寻到正在调配常用料汁的余斗。 “嘿,井上!”铃木隼先在后院看了一圈,才凑到厨房附近叫唤。 余斗正帮烈擎天配菜呢,闻声出来,脸上有几分惊讶:“铃木先生,您怎么来了?这后院杂乱……” 他面色惭愧,想把铃木隼请到前边雅间说话。 铃木隼却是把手一摆,看了眼后院马厩里的马匹,以及被搬空的马车:“听说水之道酒楼打算把旁边的房屋也租下来,增设‘旅店’项目?” 余斗连忙承认:“是呀,铃木主城位于近海口,过往客商极多。只做酒楼卖些饭食,挣的钱不够多……您也知道,我带了好多朋友一起出来打拼呢。” “嗯……”这也正是铃木隼疑心的点,他下意识问道,“从九州跟你过来的,一共多少人?” 余斗也揣着小心,细细回答:“起初一起离开家乡的有四五十人,我们一路向南,有的在沿途的城市找到机会。 “有的死在半路,也有新认识的朋友……” 铃木隼听到还有这样的故事,立即来了兴趣:“说说看?” 余斗面露追忆,心里暗骂:雾草,这是要逼我即兴发挥,编故事啊? 好在余斗逢人扯淡的功夫,那是出神入化,故事什么的,张口就有: “我们一行人,做的都是杂活——替人建房子,替村庄修桥梁,给大户人家护院,或者替人在主城之间运送货物。” “起初在草雉城做的不错,后来因为分利不均,大家有了争执,索性分成几波,各走各的。” “我们剩下这几个,都是不争不抢的性子,前面的摊子经营好了,索性让一步……反正都是乡里乡亲的,咱又不是没有谋生手艺。” 说着,余斗脸上浮出憨厚的微笑,满足的看着水之道酒楼:“能在铃木城立足,在下非常开心,非常荣幸。” …… 铃木隼听得相当仔细,一边也在观察余斗的神色,甚至监察他的情绪波动,以分辨其中真伪。 凭着九星战灵的武境,对常人来说可谓万无一失。 却未想到,在他面前的水之道老板,居然人是个战魁强者! 非但分不出真假,反而被余斗的灵元之力影响,将其代入那个故事里,让铃木隼对这群背井离乡、漂泊打拼的年轻人深信不疑。 …… 待余斗说完,铃木隼称赞一番,又郑重其事的说道:“你们要兼顾旅店,我很赞同,但是特殊时期,你们最好还是暂缓计划。” 余斗不明所以,左右看了两眼,小心问道:“开旅店,会有什么危险?” 铃木隼没有隐瞒,脸色凝重的道:“上头传令,搜查来路不明的十来个年轻人,有男有女,画影图形很快便到。” “任何旅店,都有可能成为敌人的藏匿地点!” 余斗听他用到“敌人”这样的词汇,顿时明白过来——自己和穆沙猜对了! 扫雪小队的存在,已经暴露了! 神殿联军内部,有人通敌! 并且…… 画影图形? 我他妈…… —— “多谢铃木先生提醒!”余斗庆幸的道,“只是签了房租合同,还未开始装修呢。” 铃木隼安慰道:“放心,这次风波很快便会过去。到了那时,你再开旅店不迟——有时候我和弟弟不想回家,就能在你这儿过夜啦,哈哈!” 说完,铃木隼还有公务,匆匆离去。 …… 而两人交谈的内容,都落在附近几人耳中。 严雀、烈擎天、南宫子珊、花仙儿、穆沙,都向余斗投以问询的眼神。 现在…… 怎么办? 神殿联军有人通敌,着实出人意料。 画影图形一到,扫雪小队的十四人,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 “余大哥……”穆沙终究是年纪小,眼底闪过极少见的慌乱,“我……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身在梦魇大陆,跑都没地儿跑! 被这里的战神强者锁定,只能束手就擒! 想脱险,只能通过八甲山天门(地狱之门),返回斗战神大陆。 可是…… 凭着扫雪小队的实力,根本无法做到! 穆沙心里急切,眼看大家陷入绝望,她心里蹿出浓浓的自责——余大哥当年带上自己,穿过荆棘之地,去无为学院求学,就是看上自己的聪明机智。 现在…… 穆沙啊穆沙,正是需要聪明机智的时候! 如果没有办法,所有人都会死在这! —— 就在这万分煎熬的当口,表情呆滞的穆沙忽的反应过来,目光炽热的看向余斗:“余大哥,我们还有一条生路!” 第586章 兵者诡道 第586章 兵者诡道 八甲山南侧,百里开外。 一座繁华城市,坐落在风景如画的山水之中。 每个主城,都有自己的标签,如果铃木主城的标签是丰富的水产,那这里的标签,就是随处可见的“画摊”。 这里,是宫崎主城。 …… 在宫崎城北郊,有一片修葺典雅,风格恬淡的开放式庄园。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坐在院子里,用手中的画笔,描绘着视野尽头的雄伟山峰。 他沉浸其中,享受着绘画的乐趣,却因为山峰附近有大军集结,而不禁皱眉。 偶尔,会摇头浅叹,似乎忧心忡忡。 画了许久,或是累了,便暂且搁下画笔,姿态随意的伸个懒腰,嘴里笑道:“客人来了许久,请进来吧。” 没有院墙的院子外侧,余斗在树下静观,听到唤声,又才恭敬行礼。 说声“打扰”。 果真循着院子花园里的鹅卵石径,走到院中木台。 那位面容慈祥的老先生,恰在木台作画。 为了不影响光线,上方搭起浅色的遮阳棚,挡住头顶烈日。 “宫崎前辈,您好。”余斗年轻的脸上,有几丝紧张。 对方面容带笑,摆出两个茶杯,摊手请余斗坐下:“你在一旁看我作画一个半时辰,这份耐性非同一般,是来学画的?” 余斗心里暗笑:我钓鱼时,别说一个半时辰了,一整天都能坐定不动! “多谢前辈摆茶相待……”余斗并未过分拘谨,对方摆茶,他便拿起来喝,是味道清冽的茉莉花茶。 喝罢之后,眼里透出几分决然:“我是来自首的。” 宫崎老先生感到奇怪:“年轻人,若是触犯了法律,去寻警视厅投案自首即可,为何来寻老夫?” 余斗也不磨叽:“因为在下犯的事,警视厅管不了——” 说着,他对上宫崎老先生的视线,坦言道:“过去月余,有七千六百九十二名大小官员遇刺身亡,包括一百四十七名皇族钦差……都是在下所为。” 这话一出,宫崎老先生只是眨了眨眼,并未感到太多惊讶:“你不是松下家族的人吧?” 余斗来都来了,已然孤注一掷:“宫崎前辈,在下刺杀贵国忠良,只为拖缓梦魇大军的脚步。” “两界之间,确有血仇不假,但是百姓无罪……” “这样打下去,不会有任何好处。” 他看向北侧的八甲山,天际的破口清晰入眼,那倒门户之后,是自己的家乡:“我们应该建交,共同参悟天地奥义。” “而不是像野兽一般,互相撕咬,争夺眼前的地盘!” …… 鲜花盛开的院子里,宫崎老先生的表情有些沉凝。 分辨出一些敏感词句,便是傻子也明白,眼前的年轻人,并非本土人士。 而是来自上界! 天知道这个年纪轻轻的家伙,是如何穿越八甲山天门。 “你叫什么名字?”宫崎老先生意识到了关键,替他续上茶水,语调却是有些冰冷,“带了多少人过来?” 余斗自知在劫难逃,低头苦笑:“在下余斗,带十三位手足至亲来到梦魇大陆,誓要停止这场战争。” “十四个人?那……”宫崎老先生脸上的和蔼不再,目光锐利,“你们为何不一开始就来找我?” “却在大陆各处散布瘟疫,毒害百姓?” 余斗听出几分杀意,却坐定不动,直面答道:“您不主张战争,但我知道,您深爱着您的国家。” “宫崎前辈也会希望,军队取得胜利。” “所以……” “和局亦有前提。” 余斗说得十分通透:“必须让你们陷入无法扭转的劣势,宫崎前辈在朝堂之上,才会发出声音。” “……”宫崎老先生虽然不想承认,但他距离八甲山极近,身为战神强者,眼皮一搭,就能知道梦魇大军的现状。 不客气的说,战况相当不妙。 但是…… “帝国才刚刚收到消息,说有敌军小队渗透到本土,阁下就自己跳了出来。”宫崎老先生冷声发笑,“我可以将你们擒杀,用你们的人头鼓舞士气,整军再战!” 余斗倒也不惧:“宫崎前辈若是如此,我们也会启动备案……届时诸多强者冲入这方天地,数百亿生灵能够剩下多少,那就不好说了。” 尊重,是基本素质。 但小爷过来,不是求人! 只需你们冲上去杀人放火,就不能我们冲下来屠戮人间? …… 宫崎老先生喝了茶水,嘴唇呡了呡,似在品味余香。 过了数息,才语调感慨的说道:“余桑(先生),我们的想法,应该是一致的——两界建交,共同发展,才是长久之策。” 余斗看到一丝希望:“宫崎前辈,可有办法?” “办法……”宫崎老先生看他一眼,情绪略显复杂,“倒是有,就是不知余桑……是否有那般决心。” 余斗洒然:“我既然敢穿越八甲山天门,决心什么的,就不用多说了吧?” 宫崎老先生摆摆手,语调幽默的道:“战神之境,通天造化。我和余桑喝下两杯茶,便知余桑许多心事。” “你的十三名队员里,包括你最爱的女人,你最好的兄弟,最好的朋友。” “你们有英勇赴死的勇气,但我知道,余桑绝对不希望大家死在这儿……” 余斗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 “哈哈……” 宫崎老先生状态轻松,除了知道余斗身份的一瞬,感到些许惊讶,后续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余桑很会卡时机,知道我军受挫,恰是免除兵戈的最好时机。” “但是,你低估了一个国家的决心。” “帝国筹备万年,就为了这一战,你让我们输得如此憋屈,如何能够心悦诚服的接受和局?” “而且,老夫也必须拿出些‘关键功绩’,才能扭转朝堂的形势。” “对与不对?” …… 余斗是个聪明人,哪还不知他的意思? 当下别无选择,他看向八甲山天门,语调平静:“你想用我们的人头,安抚国内的怨恨,这没问题。” “但是,我一颗人头,份量足够。” “我的队员都要回家,一个都不能少。” …… 宫崎老先生想了很久,最终点头,叹息道:“两界交战,难免杀戮。但我必须给那些遇刺官员的家属一个交代,希望余桑能够谅解。” “如果余桑信任老夫,就请把您的队员都带过来,老夫会设法安排,让他们通过八甲山天门。” 余斗长舒一气,脸上露出笑意:“那就拜托宫崎前辈了。” 聊到此处,宫崎老先生也有好奇:“余桑在军队里,是什么位置?” “这个……” 余斗知道言语不足以说明,便把一些记忆,快速做成灵元幻境。 从万里奔赴无为学院,到望江亭论武战胜宿敌。从青年战士联赛夺冠,到被时空裂隙吞噬,由巅峰坠至谷底,在无间地狱磨砺五年。 又至岷山大营,在岷山演武中独占鳌头,并有殿主余煌亲口唤出的“武安君”。 …… 宫崎老先生本以为,面前的年轻人,只是个高级将领。 未曾想过,此人经历非凡,在斗战神大陆,有着极高的声望! 这样的任务,竟敢亲身涉险,胆色着实不凡。 换句话说,他这颗人头,确实分量十足! …… “余桑,会束手就擒?”宫崎老先生面色和善,之前的杀意荡然无存。嘴角的笑意,还带着几分戏谑。 余斗并不掩饰:“若有机会,愿与贵国诸多高手,战至最后一刻!” “哈哈……”宫崎老先生又是一笑,“有机会的。” —— 宫崎主城之行,意外的顺利。 只是占用了午后的一段闲暇,便安排妥当。 “余大哥,怎么样了?”穆沙见他回来,连忙问询。 余斗咧嘴笑声:“搞定,那位宫崎前辈挺和善的,见他也没费功夫——他就一个人坐在郊外院子里画画呢。” 穆沙松了口气:“宫崎家主宫崎骏,是梦魇帝国一等一的战神强者,平日最喜作画,尤其爱画八甲山。” “他曾有文章写道:希望八甲山的白雪永远宁静……” 余斗由衷感叹:“老头儿是不错,答应利用时局,主张退兵议和。并且提供机会,把大家送回斗战神大陆。” “那就太好啦!”穆沙并不疑心,能够想到这一步,已是绝境中唯一的救命稻草。出发之前谁也没有想到,神殿联军的某位高层,居然会出卖扫雪小队。 …… 余斗也让大家不用太过担心,自己使了手段,扰乱了宫崎骏的追踪,目前为止,他还不知道扫雪小队的具体方位。 至于“画影图形”,也有应对之法。 南宫子珊可以在铃木主城,布置轻微的致幻毒物,搭配红药的迷幻战技,让铃木主城的所有人,失去原有的判断力。 用战魁武境,影响甚至更改目击者的视觉图像,足以延缓暴露的时间。红衣武士的权限虽高,却没有战尊级别的强者到场。 再者…… 内奸给出的图像,是十四个人的本来面目。 但是来到梦魇大陆之后,所有人都进行了变装。扫雪小队武境非凡,挪骨易容不算难事。 提前与宫崎家主交流,算是未雨绸缪。 —— 水之道酒楼看似顺风顺水,却正处于巨大的危险之下。 南宫子珊的毒物飘散开,余斗也连夜大家挪骨易容的法门,随时可以修改容貌细节。直到对比原来自己,瞧着明显不是同一人,才算合格。 当然,这样的举措,只能延缓扫雪小队的暴露。 铃木家族,以及主城内的红衣武士之中,都有数量不等的战魁高手。久而久之,他们定会察觉异状。 一旦找到毒雾的根源,局面将无法挽回。 余斗等人要做的,就是在彻底暴露之前,做尽量多的事! …… “必须咬住这口气,不能让梦魇大军缓过来。”当晚收档,余斗照例和严雀携手而行,却在行走过程中,利用“无距境”开启新一轮刺杀! 这次的目标并不难猜,正是铺散开来,在各地搜索扫雪小队的红衣武士! 武境一般的夫妻俩还瞧不上,就盯着某一片区的负责人。 没个战豪、战魁的,还不配吃这一招“诛神剑”! …… 当夜腥风血雨,惨烈程度更胜往昔。 …… 同时,余斗也使法子,通过补给渠道,把近来的刺杀成果,散布至八甲山梦魇军营。一夜之间,梦魇战士们议论纷纷: “后方死了七千多人?还有一百多的战魁高手?” “怎么可能?” “敌人派来了一队战尊?” “不对啊……” “八甲山天门就这么大,咱八大元帅都盯着呢,怎么会有那个级数的强者偷过?” …… 表面上如此,当这些消息传开,八大元帅也犯了嘀咕。 根据“那人”提供的情报,为了低调入境,所派遣的十四人均为达到“法则挤压”的武境标准。 即,十四人没有一个战尊。 可是…… 国内的刺杀案件,不统计则已,一统计数据,简直吓人一跳! 行,算你十四个化境战魁,确实可以在短时间内完成对七千多名普通官员的刺杀,可是那一百四十七名战魁级别的钦差大臣,又如何解释? 都是在几无反应的状况下,被一击毙命! …… 旁人或许不知,但是战魁强者的感知十分敏锐,哪怕在睡觉时,也能保持对周围的监控。 莫说有人撕裂空间,兀然偷袭。 就算其他战魁暗中窥视,也能惊醒过来。 但是…… 结果十分残酷。 绝大部分钦差死于睡梦中,也有江户川一郎那样,死在热闹的宴会上。 这说明,出手者实力,绝非“那人”所言! 其中有诈! …… 或许真有那么一支队伍渗透进来,但他们的实力,绝对远远超过情报所言。 兵者诡道,虚虚实实。 透露这份绝密情报,又隐瞒了队伍实力,到底是何居心? …… 恰是这样的疑惑之下,让梦魇帝国的动作,再次被拖延。 加上红衣武士的各区头领,纷纷遭到几乎同样手段的刺杀,梦魇帝国的处境并未得到缓解,反而陷入更为紧张的境地! 第587章 江户川二郎 第587章 江户川二郎 余斗去寻宫崎家族交涉,看似处于绝境,事实上…… “梦魇帝国的内部矛盾还在加剧,谁先被逼到死角,犹未可知!”余斗的话,让大家从最初的慌乱,恢复了镇定。 穆沙也道:“我会设法让梦魇大军的高层,去质疑情报的真实性,让他们互相猜忌。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要发起更猛烈的进攻!” 严可均上回在藤田主城杀敌百余,却没能战个痛快,主动道:“有什么任务,尽管安排给我!” 余斗安慰道:“不着急,让消息飞一会儿。” 严可均不甚理解:“什么消息?” 余斗笑意憋坏:“敌人虽然知道扫雪小队的存在,却弄不清楚我们如何通过地狱之门。那个内奸的话,仅仅是一面之词。” “我四处散播消息,说梦魇大军之中,可能存在斗战神大陆的内应。” “传播瘟疫,刺杀钦差什么的,都是‘内应’的主意。” …… 大家听闻,短暂思索之后,顿时心里发亮。 这说法,简直绝妙! …… 恰是神殿联军出现内奸的微妙时机,诸多猜忌爆发开来,会让江户川天皇寝食难安——是啊,斗战神大陆尚且存在内奸,我们人数更多,而且内部矛盾更加庞杂。 出现内奸的概率更高! 并且,如果不存在内奸,他们如何能够精抓住梦魇帝国的运行脉络,精准刺杀各职要员,导致梦魇大军进攻受阻。 那么…… 谁是内奸? 是反战派? 不对不对,以宫崎家族为领袖的反战派,向来宽仁爱民。就宫崎骏那老家伙,绝对看不得百姓受苦。 近来疫病肆虐,宫崎家族贡献出了所有药材库存,并且研制出了多个有效的药方。 他们虽是反战派,却对帝国的进攻举动,有着巨大贡献。 所以? 是权势滔天的松下家族? 他们掌握将近半数兵权,在主战派里声望极高,松下家族的勇将不计其数,是梦魇大军的肱骨。 难道说…… 是松下家族觉得进攻无望,想要借此为契机,夺取江户川家族的皇权? —— 眼下时局,梦魇帝国陷入内乱,松下家族的名望,却日益高涨。 因为散若繁星的“游方郎中”,都顶着松下家族的名号,替疫病区域的百姓消除灾厄,救其于水火之中。 红衣武士虽然抓了一批,但类似情景,却在整个梦魇大陆屡见不鲜。 梦魇大陆有近万主城,每个主城下有近百村庄。 红衣武士再多,也拎不出上百万,如何抓得过来?何况那些个游方郎中,确实在医治百姓,明说了有人收买,明打着松下家族的七号,你如何处置? …… 无论如何,都必须和松下家族扯皮。 松下家族肯定不认啊,但局势微妙,现在已经不是承不承认的问题了。 承认有罪,不承认也有罪。 加上“是否通敌”、“谁把敌人带过来”的诸多问题,让松下家族头皮发麻,疲于应对。 而这时候,江户川家族的红衣武士,又遭到大面积刺杀,手段与之前刺杀钦差如出一辙,就算派出战神强者,也无法完成逆向追踪。 现在的扫雪小队更加谨慎,每次出手之前,都预先通过无距之力,在诸多路径上散播特殊毒雾。 南宫子珊配置的特殊毒雾,无色无味,没有任何伤害,却能限制敌方强者的法则追踪,之前还能判断来自松下主城。 这会儿,只能隐约捕捉到一个方向。 …… 如此局面,亦是让宫崎老先生陷入疑惑:嘿?感情那小子过来寻我,不是求生的? 说好了做彼此的天使,你这拍拍屁股,又变成杀人的恶魔…… 逗老夫玩呢? 宫崎老先生摇头苦笑,心里思忖:看样子,那支队伍一定隐藏得足够好,并有充分的手段,应对各种层面的搜查。 梦魇大陆的人口太多,本是国家优势,但在排查之时,却成了巨大劣势。 想在近万主城里找到目标,无疑是大海捞针。 就算传来画像,可是…… 用屁股一想就知道,人家是来卧底的,必会改妆易容。 红衣武士照着原本的模样去搜查,如何能有结果? 再说了,红衣武士派遣出去,终究也讲人情世故,一些地方该搜不搜的,有所遗漏在所难免。 扫雪小队就十四人,可能是水上的船家,也可能是水边的纤夫。 可能是行脚的商人,也可能装成病患,不知道躺在哪个主城的医馆里。 甚至,此前一些百户、千户遭到刺杀时,有军士哗变逃窜——那十四人或许已经冒名顶替,混在了支援八甲山大营的军队里。 你怎么查? …… 根据情报,十四人的武境多为战魁,有两人还不到战魁。 实际情况相当嘲讽,短短两个月间,这支队伍前后造成了近万击杀…… 这他么战魁? 你家战魁这么猛? …… 神殿联军的内奸也很无奈,交流之时苦笑不已:“是啊,就是这么猛。” —— 连串的操作之下,看似风雨飘摇的处境,居然奇妙的稳定下来。 因为铃木隼、铃木蝰的关系,铃木城的一些红衣武士头领,也渐渐习惯来水之道酒楼消遣。 余斗没有增开旅店,却重新装修了侧厅,搭了个戏台子,请来铃木城有名的班子,在热门时段歌舞助兴。 生意嘛,自然越加火爆。 …… 一天夜里,客人渐渐散尽。 忙碌一天的铃木兄弟,带着一个红衣武士过来宵夜。 经过一段时间的解除,彼此已经熟悉。 铃木蝰坐下之后,拍拍红衣武士的肩膀:“老兄,那个级别的事情,咱们掺和不了。有时候啊,且这样就算了。” 中年红衣武士颓然叹息:“兄长往日神勇无敌,怎就没能反应过来,唉!” 铃木蝰安慰道:“那道锋芒无形无相,我爹刚看到时,令兄已经中招……呐,当时替大家制作鳕鱼宴的,就是井上先生,他和我一同冲出屏风,啥也没看着。” “战尊强者的手段,太恐怖了!” 在他们眼里,只有战尊强者,才能秒杀江户川一郎。 余斗在一旁听得清晰,合着那位红衣武士,是江户川一郎的弟弟? 江户川二郎? 豪言壮语的说出去了,余斗心里却明白,今晚的胜利,只是偶然。 是一场豪赌。 冷眸大唐已经更新了无级别武器、无级别头盔,锻数也都达到了13+,可是横扫千军的数据,却未能达到理想的效果。 其中有小克的缘故,但是…… 对比豪门物理3000左右的伤害,差距显而易见。 几次横扫千军的数据,甚至有些“尴尬”。 —— 果不其然,当晚的最后一场海选赛,豪取七连胜的泡椒凤爪,遭遇了本届群雄逐鹿首败。 刚刚高涨的士气,似乎被泼了一盆冷水。 如果在五六年前,余斗肯定会陷入自我怀疑的焦虑,但如今…… “大家都打得不错,是我指挥有点问题,几个关键回合没有考虑好。”他主动揽责,接着顺过话题,“我让素颜在直播间重播刚才的录像,我们一起复盘。” …… 复盘,是梦幻西游pvp里不可或缺的一环。 既能发现自身问题,也能揣度对手套路——很多指挥都有鲜明的个人习惯,如果能够及时掌握,在战斗的过程中,往往能够提供关键性的参考。 让所有队员参与复盘,不仅能够加深大家对pvp的理解,也能提升团队凝聚力。 至少,所有人都说得上话。 …… “他们主封方寸好耐啊,吃破甲了我才扫这么点……”冷眸有些惭愧。 亲亲黄宗泽的心态倒是未受影响,积极参与讨论:“那个方寸我有印象,应该是三件无级别,腰带是愤怒笑里,武器晶清、项链罗汉。” 她是现在团队硬件最好的,说话很有底气:“我回头也找个愤怒特技腰带,增加操作性。” 除了今天的5个操作手,没有参战的队员,也都进入了语音频道。 爱吃辣已经顶回帐号,叹息着说:“别人女魃墓都好强啊,他们的点杀数据经常能上七八千。” 余斗安慰的笑了笑:“tvb的女魃墓柏汁,全魔面板超过2000法伤,我们跨服遇到的对手可能更强,暂时比不了。” “唔……”爱吃辣委屈的应声,也为自己的输出短缺感到自责,“我……我才1840法伤,我拖后腿了。” “赛季还很长,大家都有时间进步。”余斗先让队员们稳住心态,再带着大伙儿一起,复盘pvp赛场上发生的细节: “你们看,真正的强队,能够在交手的第一时间,知道双方阵容的优缺点。” “什么时候应该进攻,什么时候应该防守,都想得非常清楚。” “好几次纸人、卡药,都化解了我们的点杀。” “还有,他们刻意调低了普陀速度,还能预判水清,解开柚子的小死亡。就算点倒人,我们也是亏的……” “pvp,打的是战术,打的是资源储备。”余斗希望通过这一场失利,让队员真正跨入pvp的世界。 不要只是操作手。 而要成为pvp赛场上,真正的战士! …… “想赢刚才的对手,不能上点杀阵容,正式赛刷对战之后,我会提前注意。” “我们有两周的时间调整,有什么战术上的建议,或者游戏日常交流,大家都在群里积极点讨论。” “……” —— 当晚的复盘、讨论,持续到将近午夜。 余斗退出语音频道的时候,严雀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 她穿着乳白色的睡裙,修长的双腿,在电脑屏幕的光芒下闪烁着美妙的光泽。 “唉。” 余斗惭愧默叹,小心起身,把严雀横抱在怀里。 “夫君……” 严雀下意识蜷了蜷身子,薄唇吧唧了两下,大概是在睡梦中看到了什么美妙的食物。 “宝宝睡觉觉。” 余斗轻声慢哄,把她放在床上,又盖好毯子。 嘴里是记忆中来自父母的吟唱:“语宝宝,睡觉觉;乖乖睡,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糖一包、果一包,外婆叫我好宝宝。” …… 五月份,严雀更加繁忙,早出晚归的,肯定熬不得夜。 余斗没哄多会儿,她便沉沉睡去。 他听见外头有动静,便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发现是秋玄清在厨房。 她穿着白色t恤,宽松的版型却遮不住傲人的身材。 一些动作牵扯,能从后边看清她动人的腰线。 下半边穿的是浅灰色的热裤,美妙的大长腿一览无余,比起严雀也丝毫不差。 “嚯,苏小姐要下厨呀?” 余斗看她在案板上生疏的切菜,有些紧张:“慢点,别切到手。” 那感觉,就像遇到个没驾照的女司机,而自己就坐在该死的副驾驶。 “哎呀,没那么菜啦,不就是几个西红柿……啊!” …… 厨房里,传出秋玄清的惊叫。 原来是分神说话,一个手滑,刀刃带到了手指头。 切口虽然不深,说不上多疼,可是殷红的血迹,还是一下子冒了出来。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无疑是件相当可怕的事。 “你……” “你用水冲一下……” 余斗哭笑不得,立即返身回了房间,从医药箱拿出双氧水、碘伏、棉签。 再出来时,只看见秋玄清可怜巴巴的站在客厅、厨房间,表情委屈极了,眼睛里的泪水直打转,随时可能哭出来。 “坐下。” 余斗嘴角噙着安慰的笑意,就用棉签沾了双氧水。 发现秋玄清畏畏缩缩的,又才说道:“不疼的,就消消毒。” “唔……” 秋玄清小心的捧着自己的左手食指,往前凑了凑,牙齿轻咬嘴唇,看起来随时可能逃走。 余斗先后用双氧水、碘伏涂了伤口,看见切口不深,松了口气。 又摸出个创可贴,替她力度适中的贴好:“一两天就能好,没事的。” 说完,他抬起视线,正看见秋玄清近在咫尺的美丽脸庞。 那双隐喊泪水的眼睛,就像宝石一般闪烁着璀璨的光泽,挺直的鼻梁下,透出咻咻的气息,俨然是紧张极了。 唉。 真是个惹人心疼的家伙。 …… “苏苏,你打算煮什么?” 余斗没有留恋,目光一触即收,起身走进厨房。 彩板上切了两个番茄,旁边还取了三个鸡蛋。 “就……”秋玄清从冰箱里取出在超市买的盒装牛排,放在灶台上,“今天咱们泡椒凤爪战队晋级正式赛,怎么也得……” 说着,趁冰箱门还没关闭,秋玄清又拿出两听啤酒:“呐,庆祝一下?” 第588章 甲壳烧 第588章 甲壳烧 当夜,主仆一心,云雨反复,终于修成正果。 其中悲喜,不足为外人道也。 —— 梦魇帝国方面,分明拿到了情报,甚至连十四人的长相都一清二楚,可是派出去数十万红衣武士,加上各主城人员的全力配合,竟然迟迟没有结果。 拥有“无距境”的各路强者,每日在梦魇大陆穿插搜索,让整片天地的气氛,变得尤为凝重。 由是前线战事不利,后方疫病横行,加之大规模的刺杀案件,整个梦魇大陆都陷入风雨飘摇的动乱之中。 如此时局之下,各行业的生意多少受点影响。 初期火爆的水之道酒楼,也按下了开设旅店的计划,甚至缩减了每日采购,节约经营成本。 大厅厨房依然保留,不过只在晚餐黄金时段进行,一些余斗才能做出来的特色菜品,怕是要等上一等,才能一饕为快。 …… 余斗让面貌乖巧的穆沙,代替严雀的“前台”位置,自己常在渔船里研究水产,或是亲自跑一趟海边,去和海边的渔民攀谈。 预定一些可能出现的深海美味,到时候也好招待贵客——当然,无论渔民出海是否有所收获,余斗都能拿到想要的海味。 此一节红衣武士难以追查,说来也是毫无破绽。 在铃木兄弟眼里,余斗等人的行为,就和城中普通百姓无二。近日打听,水之道酒楼的某几个兄弟,还兼顾了码头的一些生意。 酒楼的生意稳一稳,又开拓新的营收项目,可谓开源节流、生财有道了。 这样有上进心,有能力的年轻人,说他们是卧底? …… 疑心最重的铃木隼,恐怕都不会相信。 在他看来,能够斩杀江户川一郎的强者,定然有着强者的“威仪”、“气势”。东玉城传来的情报,说来的是一伙年轻人…… 姑且认为情报是真,年轻人要想达到那般武境,势必要经历异常残酷的修行,必须十年如一日,如同机械一般不知疲倦。 这样的家伙,东玉城也有。 个顶个的杀人机器,突出一个毛得感情。 …… 余斗等人…… 每日欢声笑语,和他们聊天极是松懈,根本感受不到丝毫压力。 日常活动,满满的市井气息。 铃木隼曾特在暗中观察,发现穆沙驾驭马车,给马匹套上马橛子等手法,都与寻常百姓无二。 小姑娘平日的腼腆、天真、聪慧,还挺招人喜欢。 再就是,水之道的美酒,不知用的什么配方,轻松成为全城之冠,甚有慕名而来,开怀畅饮者。 细下打听,才知道后厨有位擅长“调酒”的姑娘。 至于烈擎天、余斗的厨艺,那就不用多说了,除了本身功底扎实,喜欢做菜,高强的武境,也能帮助两人发挥刀功,把握火候。 …… 诸多方面看来,余斗等人妥妥的一群“奋斗青年”,去怀疑他们,吃饱了没事干? …… 梦魇帝国最出色的年轻忍者,也就得个忍术高强。 能藏,但不能每天在你面前晃悠。 —— 余斗正是拿捏住着些心理,每天该干嘛干嘛。 早上去两处挑选水产,让穆沙或者花仙儿押车送回主城,自个儿会沿河行走,看水边的口子。 兴致来时,还用铃木城买来的渔具钓上一会儿。 下午悠哉往回,到后厨帮忙,待到日落西山,才会出现在大厅厨房。 晚上回了旅店,有严雀、南宫子珊、红药三位夫人轮流陪伴,小日子那叫一个惬意。 话是这么说,扫雪小队有谁突然消失,去了哪里,做了何事,那就无人知晓了。 —— 又是一天深夜,余斗忙碌完毕,正要收档,忽然听见门外传来大片脚步声——是一队红衣武士! 柜台里的穆沙眨巴眼睛,好奇张望。因为平日见过多次,也认识对方的头领,所以并不惧怕。 余斗手里捏着解鱼尖刀,就在大厅厨房等候,没过多会儿,就看见“哥仨”走了进来。 分别是铃木隼、铃木蝰、江户川二郎。 与往日宵夜有所不同,三人状态紧绷,先确定水之道酒楼已经清场,铃木隼、江户川二郎便又走出去。 在门外语调恭敬的说着什么。 铃木蝰则是冲穆沙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起身行礼,又才跑到大厅厨房,隔着齐腰的灶台,表情有些紧张:“井上先生,你这还有‘鲜货’吧?” 余斗听到外面的响动,猜是来了什么大人物,他喉结蠕动,猫着声音说:“我说铃木大人,这是来了个谁?” “嘘!”铃木蝰连使眼色,让他不要议论。 余斗“哦哦”的把头连点,这才说道:“昨天去海边码头,要回来一只大螃蟹,可以安排一顿好的……多少人呀?” 铃木蝰应道:“就一个人……你刚才说啥,螃蟹?螃蟹可不经吃啊,就咱这河里的螃蟹,我一个人能吃上百个!” 嗐…… 余斗忍着笑意,心里浮现出一秋玄清美丽的面容。远在另一方天地的“螃蟹姑娘”,现在还好吗? “放心,管够。” 余斗有着十足自信:“那我现在准备?” 铃木蝰眼看外边的人已经走进水之道酒楼大门,连忙点头:“拜托了。” —— 余斗兜转后厨,看见烈擎天正在收拾厨具,准备休息。 自顾去水箱里拿出个“大家伙”。 烈擎天还奇怪呢:“这东西,不是说弟妹生辰的时候,用来庆祝一番?” 时下已经八月,眼看就要到严雀生日。 余斗手里的大家伙,确实是为严雀准备的。 “再去采购一只就好。”余斗倒是看得开,大家手段高强,还弄不来个“大螃蟹”。 只是…… “这么大!”铃木蝰看到余斗搬出来的“大家伙”,一时也感到吃惊——原来,余斗搬出来的,是个七八斤重的帝王蟹! 张牙舞爪,文鳌有人小臂粗长,武鳌的尺寸是人手臂的两倍! 那螃蟹腿完全伸展,长度有近两尺! 放在灶台上,端的是张牙舞爪,威风凛凛。 不仅铃木蝰感到惊讶,铃木隼也一脸疑惑:“井上先生,如此恶物,能……吃?” 余斗下意识抿了抿嘴,似乎眼前是一道巅峰美味,理所当然的说:“当然了,我小时在海边,有去远海打捞的渔船回来,经常见到这东西,我会弄。” 铃木隼不敢多问,一边请贵客落座,一边介绍道:“龙雨殿下,这位就是井上先生,铃木城最好的厨师!” 余斗刚才只顾着欣赏大螃蟹呢,这时才举目寻人——愕然发现,来到店里的,居然是位身穿白底蓝衣的美丽女子。 她身材婀娜,与花仙儿相似。 皮肤白皙,在大厅的灯光下,闪烁着宝玉般的光泽。 细致的五官,好似工笔一丝不苟的描绘,多一分则长,少一分则短,虽是梦魇公主,却未有太过明显的民族装束。 发式普通,向后落如飞扑,给人一种青春亲近的感觉。 梦魇帝国公主,江户川龙雨! …… “井上先生。”龙雨嘴上轻唤,目光却在打量蓝白色调为主的水之道酒楼,发现是自己喜欢的配色,脸上浮现出好看的笑意,“我对今晚的美食,十分期待呢。” 余斗恭敬行礼:“您请稍坐。” 自有铃木隼、铃木蝰,以及江户川二郎请龙雨入座。 她对料理美食似乎很感兴趣,就坐在铃木兄弟最喜欢的位置,离着大厅厨房就一过道,算来不到五尺。 江户川二郎虽为皇族,但是在她面前,竟连陪坐的资格也无。 铃木兄弟更是避在稍后的位置,紧张的看着余斗。 哥俩的眼神似乎在说:“兄弟啊,这把靠你了!” —— 余斗面色从容,却演出几分难以抑制的紧张,开始处理眼前这只巨大的帝王蟹。 帝王蟹越大越鲜,六七斤正好合适,折算清澜银宝,需要大概一万多。对寻常人家来说,绝对是一次奢侈的盛宴。 他将螃蟹外壳刷新干净,生生掰掉双鳌、六足,暂放一边。 这会儿要及时打开蟹壳,去掉多余的部分,取出干净的蟹膏,蟹肉。 同步进行的,是一旁的烤架生火,当炭火稍起来时,余斗就把盛了半壳橙黄蟹膏的蟹壳,放在烤架上慢慢烤制。 也终于腾出手来,将双鳌的蟹肉取出,揉碎成小块,与其他蟹肉放在一旁。 趁着蟹壳升温,余斗又取厨剪,将六只蟹足的内侧外壳剪开,露出完整的拇指粗细的玉白蟹肉。 留下外侧细壳作柄。 处理完毕,用特殊的吸水纸,包好蟹足,做蟹腿刺生。 眼看蟹壳内的蟹膏逐渐出油,鲜香四溢,他立即把其他蟹肉放入其中,充分搅拌! …… 在等待烤制,以及蟹腿刺生吸水之时,余斗合理安排时间,及时切好葱花,并准备好特殊蘸酱。 在一个稍大的白色瓷盘里,预先摆好餐具,以及碎冰。 不到片刻…… 安静的水之道酒楼大厅,只有蟹壳内美味翻腾的声音,大家都闻到了飘散出来的极致鲜香。 “没有放任何调料么?”龙雨闻到香味,又把余斗的各项操作看得清晰,顿觉惊喜,“井上先生好厉害!” 余斗谦逊一笑,点头回应。 卡得火候恰好,手法极快的将炭火上的蟹壳取下来,用大勺舀出一碗,放在瓷盘中心。六份蟹腿刺生也恰到好处,就放在碎冰之上。 此外,再点缀些翠绿葱花,美味即成。 —— 余斗在碗里里放上小勺,木盘上再搭配果味清酒,便稳稳的端上桌来:“龙雨殿下,这是本店特色甲壳烧、蟹腿刺生,搭配清爽果酒,正适合夏日品尝。” 龙雨本就挑食,最近领到任务出来转悠,不能携带习惯的厨子,正有些闹脾气呢,铃木隼也有讨好之意,便介绍了水之道酒楼。 还别说,龙雨到来一看,还真就食指大动。 …… “哇,我还从没见过,这样做的螃蟹!” 蓝雨没有着急开动,还先开启魂灵幻境,将眼前的精美食物记录下来,才捏起小勺,试试温度。 借着仔细品尝。 …… 她吃东西的模样,有着皇族的优雅,也有年轻女子的娇俏,看得旁人眼睛发直,陷入呆滞。 —— “哇,也太好吃了吧!”龙雨兴奋的声音,在安静的大厅里回响。 她又快吃了几口,享受紧实蟹肉裹着鲜香蟹膏,在嘴里爆发的绝妙口感,这一口吃下去,就像尝到了深蓝处的海洋。 舌尖上的愉悦,就似无穷无尽的海浪,没有极限! “井上先生,这个……”龙雨对甲壳烧已经十分满意,视线偏转,看向碎冰上的六份蟹腿刺生。 问询的看向余斗:“是拿着直接吃吗?” 余斗点头:“殿下若觉味道轻了,便裹上一些小碟里的蘸酱。” 龙雨满眼期待,就拿着小节蟹壳,把露出来的部分送入樱樱小口,轻轻一咬。 “哇!” 龙雨眼里冒出小星星:“这个也好好吃!” 听到这般言语,铃木隼、铃木蝰等人终于如释重负,暗暗向余斗竖起大拇指——把这刁蛮公主招呼妥当,铃木城也能安生些。 …… 龙雨看似娇小玲珑,食量却不小,吃掉碗里的,还眼巴巴的往灶台上看:“井上先生?” 余斗领会其意,索性直接把稍凉的蟹壳拿了上来——甲壳烧,就是要端着蟹壳吃,才有那个味道! 龙雨喜笑开颜,早没了进来时的压迫感。 果真端着蟹壳,尽情享用。 她不仅吃光了整份甲壳烧,连那半斤果酒,都喝得一滴不剩。 …… “啊,舒服了。”龙雨捏起桌旁餐纸,擦去嘴边的油渍,心满意足的模样,像极了学堂放假的小女孩。 她开心起身,脚步情况的来到大厅厨房前:“井上先生的手艺,真是非同一般,你跟我走吧,以后我就吃你做的菜!” 呃? 啊这…… 余斗顿时愣住。 江户川二郎连忙上前,讪讪道:“龙雨殿下,井上先生和许多朋友,经营着酒楼,恐怕……” 而到了这会儿,余斗总算明白,他们三人为何开始那般紧张。 …… 龙雨听到这话,顿时脸色一变,刚才还天真烂漫的俏脸,顿时冷如冰霜。剔透的眸子里,迸出分明的杀意:“你说什么?” 第589章 梦魇天皇 第589章 梦魇天皇 江户川二郎脸色一慌,哪里还敢吱声? 余斗算是看出来——龙雨殿下,恐怕是当即梦魇天皇的直系血脉,比江户川二郎尊贵了不知多少倍。 她的权威,容不得任何冒犯。 …… “是个机会。” 余斗尚在犹豫,穆沙却传音提醒。 “龙雨公主,是梦魇天皇最宠爱的女儿,刁蛮任性,可以利用。” …… 他立即反应过来,行礼道:“承蒙龙雨殿下青眼,在下不胜荣幸。不知龙雨殿下何时离开铃木城,在下有许多厨具需要收拾……这酒楼的营生,也要叮嘱朋友好生照看。” 龙雨听他这么一说,脸色跟翻书似的,又浮出清纯的微笑:“你答应啦?那太好了!这下出门在外,带你一个人就够了。” 余斗诚惶诚恐,就说些感激之言,把人哄高兴了。 龙雨总算在铃木兄弟等人的护送下,离开了水之道酒楼。 —— 当红衣武士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之中,水之道酒楼门前,余斗、穆沙对视一眼,脸上皆是苦笑。 机会是机会,却让局面更加扑朔迷离。 好在余斗早有布置:“哥,大厅厨房交给你,你的手艺比我不差。” 顾清风传音叹道:“开始就该让我来。” 却听见徐若犯困的声音:“你是想泡梦魇公主吧?” “……” 哥几个苦中作乐,笑骂一通,渐渐恢复了安静。 —— 余斗也未曾料想,自己居然会和扫雪小队分开,而且是以这样的形式。 龙雨自然不会在铃木城久留,此次出行,无非是以公主身份视察天下,让梦魇大陆的百姓感受到天皇的眷顾。 两天后的一个早晨。 水之道酒楼,龙雨吃过余斗做的早餐,心满意足组的咂摸了嘴唇,对一名中年面孔的红衣武士吩咐道:“我们走吧,去藤田主城瞧瞧。” 说着,还笑眯眯的看向余斗:“井上,我们走?” 余斗早已收拾完毕——梦魇大陆也有虚石、虚戒,轻装简行不在话下。 至于扫雪小队…… 有无距音域,随时可以交流,倒是不必太过担心——大家更担心他才是真的。 …… 稍作道别,便在中年红衣武士的带领下,通过空间之门,去到数百里外的藤田主城。 被严可均破坏的藤田庄园,已经修葺一新,不过一些细节处,还是留下了战斗痕迹。元气大伤的藤田家族,最近比较老实。 得知龙雨殿下亲来,藤田刚等家族高层立即相迎,并配合安排“视察”事宜。 …… 余斗只是个厨子,本该无人注意,但他高大的身形,以及俊俏的外表,还让藤田刚误以为是东玉城的强者,热情招呼。 余斗也不怵,大大方方的跟在龙雨左右,直到她要出门,才对藤田刚道:“藤田家主,请安排一间厨房,殿下的饮食,由我负责。” “可能会需要一些当地食材,还请藤田家主配合。” …… 藤田刚以狠辣嗜杀出名,向来有着“机关人”的称号。 听说余斗是个厨子,心里暗翻白眼——妈的,刚才跟你行礼的时候你不说,摆明了占我便宜? 他看余斗身上没有武境波动,倒也未敢造次,嘴角微颤的道:“好,好……” 旋即朝一边的管家使个眼色,便让他领着余斗离开。 心里吐槽: 什么玩意儿? —— 还别说,城主家族确实富庶,庄园内的各项设施都相当考究。家里厨房的规模,都比水之道酒楼的大上好几倍。 稍作交流,才知道他家里居然有五班主厨,分别负责早餐、午餐、晚餐、茶点、宵夜的制作。 各项采购配套,可谓相当专业。 余斗只是看了一眼,便很给面子的称赞一番,接着便在管家安排的房间里“蒙头大睡”。 …… 藤田家族的厨子以为他只在午饭前过来,于是各忙各的,可是没过多久,余斗就出现在了厨房里。 当“御厨”可没那么简单。 这几天功夫,余斗早把龙雨公主的喜好调查清楚,自己要做的,不仅是一日三餐,还要准备点心、小菜、饮品。 龙雨瞧着瘦小,饭量却大,考虑到肠胃问题,还得准备温补调理的高汤。 …… 能在藤田家族掌勺的,也都是民厨,见着个年轻小伙替公主做饭,本身有些瞧不上——厨艺,是需要时间沉淀的。 这小子瞧着年轻,能做出什么好东西? 熟料余斗一番忙碌,把各项菜品安排得井井有条,令人刮目相看——就算准备最简单的蒜蓉酱,也让众人大开眼界。 …… 蒜蓉酱? 其实一点都不简单。 …… 余斗剥蒜之后,会去蒜头,切碎之后会洗蒜三遍,去除苦味。 借着炒蒜,将蒜碎炒至金黄。 又备红头蒜,经过多道工序,与之搅拌。 而在煮制蒜蓉酱时,还要准备鱼油、酱油等配料,按照精密的比例放入,才能得到底味十足,蒜香扑鼻的蒜蓉酱。 …… 就这一手细致,这一手讲究,便足以征服厨房! —— 待龙雨公主回来时,他已经在预设的单间里,摆好今天的午餐。 龙雨穿着喜欢的蓝白裙裳,黑发如瀑,仅用一根蓝色的发带束在脑后,并无寻常公主的名贵发饰。 她看向桌面砂锅,好奇问道:“中午吃什么呀?” 余斗轻她坐下,就当着她的面,亲手取走了砂锅盖,一股极鲜的香味,铺面而来。 让龙雨顿感舒畅:“哇,生蚝粉丝煲!咦,怎么是凉的?” …… 余斗递上筷子:“秋有‘老虎’,仍然炎热,所以结合了一些生腌做法,酸甜微辣,希望殿下喜欢。” “哦哦!” 龙雨食指大动,迫不及待的享用起来。 吃没几口,便惊喜的看向余斗:“哇,好好吃哎,生蚝口感简直了……你还冰镇过?” 余斗没有居功,而是道:“皆由藤田家族挑选接近二两的东海大蚝,品质绝佳——这么热的天,若是让殿下吃出热汗,便是我的罪过了。” 龙雨嘻嘻笑声:“你这不是添了辣椒,我吃辣椒就出汗!” 余斗渐渐放开拘谨,莞尔道:“殿下,辣椒催汗,乃是香汗,并非热汗。” “你这说法,倒是新奇。”龙雨看他应对自如,也放开架子,“下午点心呢,是什么?让我瞧瞧。” 余斗却摇摇头。 “嘿?”龙雨有些习惯的冷脸,煞气顿时压了过来。 却见余斗脸上憋笑:“殿下还在吃午餐呢,提前见了下午的点心,岂不一并吃了?殿下是万尊之躯,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女子。” “我伺候殿下饮食,必须严格把控,若是让殿下吃得太胖……” 说着,他还压低气音,故作严肃的提醒:“就不漂亮了。” “啊这……” 龙雨还真的被他唬住了,连忙放下筷子,捏捏自己的腰肢,摸着还算纤细,总算松了口气。 又继续吃午餐,讪讪道:“我……我是有些贪嘴啦,但我吃不胖的……” 余斗早就等着了,顺势说道:“殿下久吃不胖,或是修行辛苦,或是操劳国事,导致脾胃不佳所致。” “在下已经准备好温补食谱,一定要替殿下好生调理,如此才能不负殿下的知遇之恩。” …… 嘿,这话说的。 谁不爱听呢? —— 照顾龙雨吃罢午餐,才将下午出行携带的点心、饮品奉上。 龙雨看到品相精美的绿豆糕,以及看一眼就想喝的草莓饮品,刚想尝试,却被余斗瞪了一眼。 她是梦魇天皇最宠爱的公主,几曾被人瞪过? 可是俗话说得好,吃人的嘴短,哪怕身份悬殊,已然知道对方是替自己着想,愣是让龙雨有些做贼心虚。 连忙把东西收进虚戒,有些委屈的道:“好嘛好嘛,我下午饿了再吃。” …… 离开餐厅,余斗落得清闲,去厨房吩咐了几句,让人提前备好后续食材,又回到房间里睡大觉。 早晨来时,就判断出红衣武士拥有化境战尊的实力,在这样的大佬面前,余斗可不敢贸然造次。 跟他穿越空间之门,能不露馅,已经殊为不易了。 —— 照顾龙雨的饮食,其实比在水之道酒楼轻松。 服务一个人,和服务几百上千号人,工作量不可同日而语。 正所谓众口难调,一些菜品做的再好吃,也总有人不喜欢。但是拿捏一个人的口味,简直不要太简单。 当日午饭、晚饭,全都得到龙雨的称赞,这第一天的御厨工作,总算圆满结束。 但是…… 所谓月黑风高杀人夜,余斗怎能错过良机? 他可不想跟着龙雨满地跑,必须想办法,把她逼回东玉城! —— 当夜,安静的藤田庄园里,忽的传出一声惨叫! 许多房间顿时亮起灯光,而当众人赶到惨叫的出处时,发现藤田家族仅剩的战魁强者藤田刚,居然死在了床上! 一道锐利无匹的锋芒,躲过了战魁领域的监控,突兀降临,刺穿了他的心口。 …… 外头的骚动,并不能打搅“熟睡”的某人。 直到…… 咚咚咚!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把余斗从床上叫了起来,他打着呵欠,衣衫不整的打开房门——敲门之人,正是那名中年红衣武士! 他脸色发黑,万万没想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还能出现刺杀案件。 “出什么事了?”余斗还迷糊着呢。 却被红衣武士一把抓住胳膊,就在跟前点开空间之门,带着龙雨一起踏破虚空,瞬间回到了东玉城。 “我的刀呢……”余斗也不管身处何地,惊呼一声。 中年红衣武士黑着脸,新手一抓,就替他从藤田厨房里取回刀具、厨具。 紧接着…… “天皇陛下。”中年红衣武士上上前一步,跪拜行礼,言简意赅的说明情况,“刚才,藤田刚被人暗杀,连我都没能反应过来。” 余斗还在收捡自己习惯的刀具呢,冷不丁看眼四周,才发现自己居然身处一间富丽堂皇的宫殿中心! 左右坐着两列表情严肃的家伙,个个武境奇高,赫然是梦魇帝国的高级官员。 而大殿宝座之上,一个约摸四十来岁,面貌英武不凡,眼里却透着几分戾气男子,正皱眉看向自己。 “啊……” “天皇……” “陛下万岁!” 余斗惊得浑身一颤,连忙跪下行礼。 看到这一幕,龙雨却是咯咯发笑,没等天皇发话,就把余斗扶了起来:“井上先生,你跟我来,他们论他们的。” 余斗哪里敢动,脸色窘迫之极。 身为敌人,当着梦魇天皇的面,喊出一句“我的刀呢”,也算是丰功伟绩了。 梦魇天皇见他举止粗陋,自家女儿却有些亲近,不免好奇:“这是何人?” 中年红衣武士答道:“他叫井上雄彦。” “前几日视察到铃木主城,铃木家主的两位公子,向殿下推荐了当地的一家酒楼。” “井上雄彦是酒楼主厨,殿下尝试过后甚是喜欢,便让此人服侍。” …… 梦魇天皇见说是个厨子,暂把国家大事放在一边,宠溺的看向龙雨:“你这丫头从小嘴刁,斩杀的名厨,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这几年为了替你组个厨师班子,我也算费劲了心思。” “你居然还能主动带回来一个?” …… 龙雨有着战豪武境,手劲不小,硬把余斗扶起来,嘻嘻笑声:“父皇,他是铃木主城最受欢迎的厨师。听说铃木老妇人七十寿诞,还专门请他为大家制作美食呢。” 梦魇天皇弄清楚事情,见女儿开心,便挥手道:“你的人,你自己安排妥当,先带下去,待我处理罢国师,再与你一同品尝井上师傅的手艺!” —— 于是乎,余斗就跟着龙雨公主,离开了东玉城皇宫大殿。 走出来时,还好奇的东张西望,龙雨见了也不制止,还替他打发了几个上前问询的禁卫。 把余斗带回公主府,有些得意的说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家里的主厨,薪水同六品大臣。” 余斗打量着海蓝色装修风格的公主府,由衷感叹:“龙雨殿下,一定是个喜欢大海的女子,难怪……” 第590章 议和的条件 第590章 议和的条件 说来有些莫名其妙,原本还在犄角旮旯的铃木主城开酒楼,冷不丁遇着龙雨公主。 灯下黑的击杀藤田刚,吓得那位中年红衣武士立即带着两人回到东玉城,并且直接落于皇宫大殿之内。 还在梦魇天皇面前喊了一句“我刀呢”。 …… 余斗来到公主府,得了个清净单间,收拾铺盖时,无距灵眼已将东玉城的状况收入眼中。 可以推断的是,梦魇帝国的处境,相当不妙。 否则那些王公大臣,为何大半夜的不睡觉,还在皇宫大殿里“开会”? …… 他整理一番房间,就请府内的宫娥带自己去厨房——得先熟悉情况,才能替龙雨准备明天的早餐。 正打听市场所在,计划亲自采购,忽见一身蓝衣的公主殿下出现。 龙雨只是一个眼神,几名宫娥便低头退下,后厨院子就剩下余斗一人。 “殿下寻我有事?”余斗不亢不卑,淡笑问询。 龙雨见他不似之前恭敬,心里有几分怪异,不过转念一想,这样相处也挺好的。 她美丽的脸上浮出忧虑之色,叹息道:“我许久没有出去玩,这才问父皇领了个视察万民的差事。” “没想到……” “才去了不到十个主城,就遇到那样的事。” …… 龙雨说完,抬头看向余斗:“我睡不着觉,你陪我走走?” 余斗笑意幽默:“不胜荣幸。” …… 龙雨听出几分理解,心情也明朗几分,就带着余斗在公主府修葺精致的园子里转悠。 还别说,夜色中的公主府,点缀起一些景观灯盏,看起来怡人舒适,透着一股恬淡的气息。 “明早吃什么呀?”认识余斗之后,龙雨总是期待下一顿的美餐。 余斗讪笑:“我第一次到东玉城,也不知道市场上的货品类目,明早得去看过,才能决定。” 龙雨眨了眨眼,颇为自信的说:“不用,你需要什么,在厨房吩咐一声就好。” “我不放心……”余斗随口闲聊,“不是亲自挑选的食材,若是出了差错,怕是做不出最好的料理。” 龙雨一听,简直心花怒放。 此次出巡虽说仓促收场,却在半道上“捡”回来这么认真负责的厨子,向来挑食的龙雨心满意足。 她有些得意的说:“不要紧吧?我家厨房里的家伙,都很可靠,你不必亲力亲为。” 余斗心里冷笑——犯错的厨子都被你杀了,活下来的,自然都是精英。 “多谢殿下。”余斗挑着好听的说,“但是为了万无一失,还是我自己去比较好。” “好吧。”龙雨没想太多,只道这家伙是为了讨好自己。 她的脾气虽然古怪,但是对待满意的下属、仆从,倒是相当不错:“井上,我听铃木隼说,你有家室留在铃木城?过段时间便给你寻处宅子,好接井上夫人一起过来。” “那就太感谢殿下了!”余斗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若能顺理成章的把严雀接来东玉城,整个江户川皇族,都将处于诛神剑的威胁之下! —— 看到余斗高兴,龙雨却有些多愁善感,在后园一处雅致的亭子里坐下道:“如今天下大乱,不知何时才能化解。” 余斗连忙收敛笑意,说起路上见闻:“是啊,几个月的瘟疫,把百姓害惨了。我和亲友四处闯荡,看到一些往日热闹的村镇,居然变成了‘鬼村’。” “鬼村?”龙雨感到吃惊,瞪大美丽的眼眸。 余斗苦笑:“病患都不出门,未染病的也不敢待在村里——从村头走到村尾,半个人影也无,不就是‘鬼村’?” “怎么……” 龙雨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我走了八个主城,看到大家都挺好的啊。” …… 余斗解释道:“您是公主殿下,上达天听,许多事情,自然不好让您知道。瘟疫虽然严重,却不致命,诸位城主也是好意,才有所隐瞒。” 龙雨摇头,眼里迸出恨意:“不,他们都是骗子!” 余斗看似松散,实则仔细,必须尽快了解龙雨的本性,才便于后续计划:“殿下,东玉城派出去的钦差、红衣武士,并未改善各大主城的状况。” “反而诱发刺杀事件,闹得民心惶惶。” “甚至一些城主,都为此掉了脑袋。” “那八位城主,一方面是为了自保,一方面也是避免更大的乱子。” “归根结底,还是要抓住幕后黑手,如此才能平息风波。” …… 龙雨吃了几天余斗的饭菜,对他有几分信任,此时听得言语,下意识想要驳斥,却又挑不出许多毛病。 只好将心理的怒气,撒在“幕后黑手”身上:“听说有一支敌人的队伍,潜入了帝国内部,一定是他们做的,还把祸水泼给功勋卓着的松下家族,着实可恨!” “如果让我抓住他们,一定抽筋扒皮,暴晒七日,再扔下油锅!” “炸熟了喂狗!” …… 这般恶毒的言语,让余斗有些发愣。 倒是没有太过惊讶——在斗战神大陆的江湖之中,比龙雨言语更为恶毒的女子,恐怕不计其数。 余斗话里有话:“希望尽快结束吧。” 龙雨“嗯”的把头一点,剔透的眸子,透出分明的杀意。 —— 余斗陪着梦魇公主聊高兴了,自己也没了睡觉时间。 天色还乌漆嘛黑,便请个厨房伙计,带自己前往东玉城的市场。 他手里拿着公主令,尚未开市,就能买到最新鲜的食材,这番采购倒是简单。再回来忙活一阵,总算在天亮之时,准备好了一切。 后续的日子,很是轻松惬意。 公主有公主的任务,余斗只对龙雨一个人负责,每天忙碌的时间很少。 无距灵眼可以四处打探,压根不用担心菜谱用尽——梦魇大陆有近万主城,按着各地风味儿,各种菜品给她做一遍,能不重样的做上一百年。 …… 忙碌之外的时间,那就相当自由了。 因为得到采购许可,余斗可以拿着公主府的令牌,在东玉城自由闲逛。东玉城内强者众多,各种力量纵横交错,庞杂不堪。 趁着机会联系远在铃木主城的队友,很难被人察觉。 …… “哥,我在东玉城住下了,一切顺利,你们情况如何?”余斗找到顾清风的灵元印记,进行无距传音。 却听见顾清风得意洋洋的道:“嘿嘿,哥当主厨,好像比你更受欢迎!时局紧张成这样,咱们水之道酒楼的生意还好不少呢!” 余斗眼皮一搭,盲猜道:“女顾客多了吧?” “嘿嘿,你‘偷看’啦?”顾清风那叫一个春风满面,“哥现在可是铃木主城,美名远扬的‘风之帅厨’!” 余斗逛着街呢,嘴角抽搐几下:“不该是‘水之帅厨’?” 顾清风道:“差不多差不多,老烈都有‘烈火神厨’的名号了。” “你们还挺欢脱的,都混出名号了?”余斗哭笑不得。 “哦嚯嚯,那可不。”顾清风于是说明缘故,“你被龙雨挑中,去东玉城做菜,这事一传开,那可不得了!” “临走前你不是跟人说,我算你厨艺上的师哥嘛,许多客人慕名而来,我也……不负众望是吧,哈哈。” “老烈闲着也是闲着,最近研究了许多新菜式,啧啧,好评如潮!” “酒楼的生意就越来越好了。”顾清风十分得意,“现在铃木城的百姓,一说出门下馆子,大家的第一选择,就是咱们水之道!” …… 这般情况,还真是没有想到。 严雀、花仙儿、秋焉语挑的铺面,算不得繁华路段,原本只是借故藏身。谁能想到,一群卧底开设的酒楼,在铃木城居然做到了业内第一。 到底是占了武境优势。 学什么都快。 …… “哥,跟你说件事。”余斗深处闹事,趁着场面杂乱,话音转而郑重,“我最近从龙雨嘴里套话,得知宫崎家族在朝堂上渐渐发力,反战派的声音大了不少。” “哦嚯嚯?好事啊!”顾清风乐观道,“咱们再推波助澜,帮宫崎家族一把,没准就结束了!” “也有个坏消息……”许多事情,余斗会瞒着其他人,但不会瞒着顾清风,“宫崎家族的代表,已经提出了一个议和方案,梦魇天皇正在考虑。” 和龙雨公主走得近,最直观的就是情报优势。 无距灵眼探不进皇宫,许多消息,要通过和龙雨闲聊,才能套得出来。 …… “什么议和方案?”顾清风皱眉。 —— 几乎与此同时,远在另一片天地的南宫辞,收到了一份来自梦魇先锋大营的传音。 这段时间待在雪宝顶帅台,南宫辞已经学会梦魇语,分辨出其中内容,顿时大为吃惊——神殿联军有内鬼,扫雪小队的存在,已经暴露了! 发来传音者,似乎…… 是梦魇大陆的反战派,正在斡旋局势,想要阻止两界进入全面战争。 但是,有个条件。 …… 南宫辞于是发布紧急军令,召集神殿联军的所有战神强者,齐聚帅台,商讨对策。 最近神殿联军采取掠袭战法,战果不俗,而梦魇大军似乎遭到严重牵扯,迟迟没有太多动作。 而当大家兴高采烈来到雪宝顶帅台时,南宫辞的一番话,却让所有人如坠冰窟——“武安君带领的扫雪小队,已经暴露,梦魇帝国正在全力搜捕。” 李丰霆一听,眼眶兀的一颤:“你如何得知?” 南宫辞品嚼那位“传音者”的话语,不敢多家解释,只是给予老李一个安慰的眼神:“眼下梦魇国陷入内乱,八大元帅与江户川皇族离心离德,看似庞大的梦魇军,实际上已经失去进攻能力。” 她不待大家多问,直言道:“他们想议和。” …… 听到这话,主位上的余煌眼前一亮:“议和?” 南宫辞背对着他,凤目微横,却未转身:“不错,我的人告诉我,梦魇皇庭上,已经正式讨论此事。” “初期结论,若是议和,斗战神大陆,必须满足他们一个条件。” 余煌皱眉,似有不悦:“下界之人,跟上界求和,还有条件?真以为我们斗战神大陆的神殿联军,怕了他们不成?” 殿主这么一说,顿时有些群情激愤。 双方固然有着极大的人数差距,但说怕? 怕他个球! 且不说目前为止,梦魇大军损失惨重,就算他们打过来,又能如何? 岷山阵线上的两万战魁,那可不是吃素的! 此外,在岷山东线,早已聚集了数以百万计的天下联军,光是南北走向的营房,便绵延千里,如同长城。 …… 南宫辞听得众人议论,心里一片寒霜,缓缓说道:“他们的条件是——不派出任何力量,营救扫雪小队。” “扫雪小队在梦魇大陆刺杀了近万名官员,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各位……” 南宫辞扫视众人:“意下如何?” —— 李丰霆当场表态:“放他娘的屁!余斗、顾清风,都我的手足兄弟,且是此战功臣,我怎能让他们死在异国他乡?” 杜栖月亦道:“如此寒了众位英雄的心,非君子所为!” 夫妻俩的话,得到多人赞同。 诸葛元瞻却是摇头苦笑:“武安君,真英雄也……或许冲过地狱之门的那一瞬,他们就已经做好牺牲的准备。” “武安……武安,重不在武,而在安。” “武安君若能看到斗战神大陆和平安定,一定能够含笑九泉!” …… 他这一番话从大局出发,倒是无可厚非。 余煌紧皱眉心,似有万般不舍:“武安君等人,皆是我斗战神大陆的栋梁之才,若有可能,一定要接他们回来!” 诸葛元瞻叹了叹,看向南宫辞道:“南宫统帅,你有内线消息,或可告知态度——斗战神大陆赞成议和,但是我们的人,不能有任何闪失!” “嗯。” 南宫辞借机观察帅台上各路强者的神态,心里大致有数,于是点头:“我会尽快联系!” —— 经此一议,神殿联军士气大振。 但是…… 当各路强者散去,余煌、诸葛元瞻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眸子里透出几分疑惑:“究竟是谁,走漏了那个消息?” 第591章 讨好和关心 第591章 讨好和关心 顾清风得知条件,倒是相当洒脱:“终究还是会有一战,到时候,咱们杀个痛快!” 余斗不置可否:“我且在东玉城活动,大家安分经营,就算没有救援,咱们也未必会暴露。” 等大伙儿武境再进一步,都能达到类似《藏神诀》的境界,大不了“苟着”呗。梦魇大陆突出一个人多,藏十四个人,简直不要太简单。 —— 收回无距灵元,余斗采买了一些常用配料,正悠哉折返,忽然听得连串的锤炼声响。他循声而去,来到偏僻巷子的一处铁匠铺。 初秋天气,依然炎热,铁匠铺里炉火咆哮,一些赤膊汉子,正挥汗如雨,在其中忙碌。 铺子台面上,摆的多是常用农具。 铲子、出头、爬犁等等,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往铺子深处多走几步,才见到陈列整齐各式兵器。 梦魇国的刀剑样式略有混淆,看起来都差不多。 …… 铁匠铺老板是个半百老头儿,看余斗相貌堂堂、身材挺拔,态度十分好:“大侠,需要什么样的兵器?” 余斗笑意温和:“老先生,我不会武艺,只想看一看。” “不会武艺?” 老头儿打量一眼,连连摇头:“大侠的气息忽然一体,行走间亦有通透协调之美,双手自然轻握,显然是常执锐器。” 余斗哈哈大笑:“老先生好眼力,我呀,是个厨子。” “咳咳,厨子?” 老头儿挠挠头,眼力闪过窘迫,显然对自己的判断,并没有十足的自信。 还有些嘴硬:“只是厨子的话,未免太过可惜。阁下生得一副好根骨,若是勤加练习,定能成为一名武士。” 余斗也不瞒着,就亮出个新领的令牌。 老头儿搭眼一看,顿时吓了个哆嗦:“阁下这般年轻,居然是公主府的主厨?” 余斗摆摆手,示意对方不要声张,下巴往前一点:“我也想学武艺,如今总算有机会,你看看我的身形,适合用哪件兵器入门?” —— 入门兵器,极是讲究。 老头儿也不先说样式,而是问道:“阁下既是主厨,力量必不会差,这三斤、五斤、七斤的短兵器,皆可选用。阁下这般身材,或可尝试七斤的?” 余斗眨了眨眼,故作茫然——他的愁煞刀,配重是三十六斤,比起寻常人的兵器,自然是重上数倍。 事实上,以普通的人的臂力、握力,也就使的一斤左右的短兵器。 能用三斤的使个套路,已经算是高手。 “那就七斤的。”余斗既然装成菜鸟,自然得听人建议。 老头儿这才将其引到一溜儿佩刀面前,悉心介绍道:“入门兵器呢,不将材质,只看配重以及样式。” “熟练套路、强身健体,渐渐夯实基础,再去挑选上等兵器。” 他取下一柄相对普通的佩刀:“这款‘太刀’,正适合阁下练习之用。” 余斗拿在手里挥舞两下,还得装作吃力的模样,呼口热气道:“这已十分压手,还能给我练练气力。老先生,这件兵器多少钱?” 老头儿看他爽快,又是公主府的御厨,当下伸出两个手指:“两百块即可。” 余斗爽快给钱,买下了兵器。 就提在手里,大摇大摆的走回公主府。 因为手持特殊令牌,他从偏门进入公主府,并无守卫盘查——作为一个没有武境的厨子,携带佩刀,就跟拿把菜刀一样。 威胁程度还不如后园的恶狗。 …… 说起狗,余斗真是被吓得够呛——别看龙雨公主身段纤细,却养了一条超过一百五十斤的大狗子。 经常在后院一带“为非作歹”。 偷吃偷喝也就算了,还喜欢跑去浴室叼人衣服,或者晚上藏在黑咕隆咚的角落,冷不丁窜出来吓人。 余斗有回赶早集,正扯着衣衫往外走呢,冷不丁就被扑倒在地。 亏是余斗“慈悲为怀”,否则当天就能够龙雨做一顿香喷喷的狗肉。 …… 因为常在厨房研究菜品,身上带着点“美味”气息,余斗还认不得几个人呢,一来二去,反倒先和两条狗混熟了。 他才走向厨房,那只红棕色的憨狗就摇头摆尾的凑上前来。 余斗随手抛出一块肉干,憨狗咧嘴一笑,精准的用嘴接住。吧唧记下吃进肚里,又抬头咬住余斗的袖子,似乎想带他去什么地方。 这憨狗肩高过腰,力气不小,余斗只能顺从。 一边还道:“去哪?我要准备做菜啦!” 憨狗却没有松开的意思,就顾着往前走,一直把余斗待到某处清幽小院。 “停停停!”余斗慌忙止步,一脚刹在了院门口,伸手揉在憨狗的脑袋上,“这院儿我可进不得,殿下住这儿!” “嗷呜?”憨狗有些疑惑,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我是只狗,我都能进,你为什么不能进?” 却不知晓,在贵族的眼里,心爱的宠物,比府中的下人地位更高。 人还不如狗呢。 …… 憨狗有些执拗,就绕到余斗身后,用脑袋顶了顶他的后腰。 “嘿你这……” 余斗哪敢向前一步? 正和憨狗“纠缠不清”,院子里穿来一声冷喝:“何人喧哗?” 声到之时,一道凛凛锋芒呼啸袭来,只不过…… “咦?” 那人看清院外情景,脸上的冰冷顿时烟消云散,反而有几分笑意。 连忙挥散刀芒,咯咯笑声:“井上,你怎么在这儿?” 余斗看到眼前的蓝衣美人,讪笑道:“殿下,我刚买些特殊调料回来,正要给你做饭呢,蹲蹲就把我拖这儿了。” 龙雨养的红棕色大狗,名字叫蹲蹲。 “哦哦,我待会儿要进宫,不在家里吃午饭。”龙雨忽然想起,“刚差人去通知你,原来你不在呀。” “这样……”余斗点了点头,正要离去。 龙雨却注意到了他手上新买的佩刀。 顿时有些好奇:“你这是……打算习武?” 余斗“嗯”的应道:“之前经历过一些江湖战斗,也失去过不少朋友。铃木隼、铃木蝰两位大人,都说我有些根骨……” 他故作惆怅的道:“我想试试,自己是不是那块料。” 龙雨眼前一亮:“真的假的?” 余斗的眸子里闪起火光,认真答道:“当然是真的——上次在铃木府上,目睹了江户川一郎被杀,我觉得自己只是蝼蚁。” “遇到危险时,什么都做不了。” 说着,他鼓起勇气似的,看向龙雨道:“往后出巡各处,在下都在公主身边,如果只是厨子,岂不是无法保护公主?” “至少……” “您遇到危险时,我能赶得上替您挡刀,而不是像上次一样,只能眼睁睁看着一郎大人死去。” —— 余斗的演技,可谓十年磨一剑,比他的刀法还麻溜。 这般表明心迹,别说龙雨了,就连身边的蹲蹲,都听得满脸感动,不禁歪着脑袋,蹭了蹭余斗的手背。 龙雨听得开心,就往院门内看了一眼,征询的唤声:“师父,你看……” 师父? 许言好奇的探眼看去,只见此前保护龙雨巡查民情的中年红衣武士,缓步走了出来,他们刚才,似乎正在院子里练习刀法。 “有我在,没人能伤你。”中年武士说得极为自信。 余斗却是暗自鄙夷——上回小爷几乎当着你的面,把藤田刚做掉,你也就只能带人跑路。 嘁,化境战尊了不起啊? 还装什么大尾巴狼! …… 龙雨却道:“师父的本领,自然毋庸置疑,但是多个帮手,总比没有强。遇到危险,也能够及时自保。” “如果井上死了,我去哪里找这么贴心的厨子呀?” 说着,龙雨还有些撒娇:“师父也不想看到我挨饿吧?教教他嘛,教教他嘛!” …… 中年武士虽有师父身份,终究是尊卑有别,只好点头:“行吧,许多东西,我只教一遍,至于他能学到哪个份上,就看他自己的了。” “哈哈,谢谢师父!”龙雨开心的笑了起来,兴奋得练练拍手。 见余斗还发愣呢,哼声提醒道:“傻子,还不磕头拜师?” 啊这…… 余斗有些芥蒂,但是大局为重,只好故作狂喜,跪下给中年武士磕头。 心里默叹,就当你是猪爷了。 回头小爷再收拾你! —— 因为不用准备午饭,离着龙雨进宫的时间还早,就进入深院,跟着中年武士修行刀法。 “喂,让我看看你的刀。” 中年武士面色倨傲,甚至不屑叫出井上的名字。 余斗双手把刀递过,对方看了几眼,冷冷哼声:“这也叫刀?不过,正适合你这样的菜鸟。” 说着,就把刀抛了回来。 “……” 余斗脸色一急,看起来有些手忙脚乱,不过还是伸手一抓,稳稳接住了刀柄——刚才没给刀鞘,这刀锋明晃晃的,可不敢乱接。 中年武士见状,倒是面色稍缓,就指着院子一个角落:“去那儿,挥刀八百下,能挺得过来,我就继续教你。” “随便挥吗?”余斗拿着刀,一脸的“青涩”。 中年武士没有再看他一眼,只是说道:“要挥出声音!” —— 余斗也知道自己的地位不如脚边的憨狗蹲蹲,就屁颠屁颠的去到院子角落,心里暗笑:这练习法门,怎和流风刀宗的一模一样? …… 挥刀、挥剑出声音,其实很简单。 只要发力稳定,肯定能听见“呼”的一声。 但如果响声是“呼”,就说明劈砍的方向很不稳定,刀锋前进的方向,也没有和力量统一。 优质的劈砍,应该发出“咻”的响亮锋啸。 …… 余斗来到梦魇大陆之前,每日挥刀两千次,那是小菜一碟。现在重新回到起点,还得演得像个菜鸟,着实有些困难。 他没有更好的办法,心里揶揄:“小爷先‘呼’几下,再慢慢‘咻’起来!” …… 至于龙雨,自然在学习更高阶的刀法。 在中年武士的指点下,梦魇公主刀掠如银,招法细致处,看得余斗眼花缭乱,不得不说,人家的刀法确实凌厉。 但是…… 梦魇战刀太过细短,在战场上总是欠些威力。 余斗所选的太刀,已经是“巨款”了。 …… 八百次挥刀,要不了多久,还没到中午呢,余斗已经完成。 相应的,身为一个厨子,自然要累得气喘吁吁,浑身热汗直流。 他挥刀的声响,也从起初的“呼呼”声,过度到了后来的“咻咻”声,并且越来越亮,以至于中年武士都常常循声看去。 分辨余斗的发力方式,身体协调性。 隐约觉得——这厨子的天赋,似乎还不错? …… 中年武士虽然不给好脸色,却也没有敷衍了事。 看余斗的身体条件,确实符合基本的武士标准,自个儿挥刀,也能渐渐掌握窍门,于是走过来。 吩咐道:“今天刀法部分,先练到这儿。你去澡房用大木桶装水,自浸其中,练习闭气。直至屏息之时,心跳不再加快即可。” “练习完毕,自行休息,明早再来此处寻我即可。”中年武士瞥眼满身是汗的余斗,特意叮嘱道:“顺带洗洗干净,还是有些鱼腥味。” 余斗脸色窘迫,连忙应下。 有些诚惶诚恐,又有些欣喜欲狂的离开院子,到了远处,还忍不住欢呼出声。 “这小子……”中年武士听得清晰,紧绷的脸上总算付出笑意,“真是个活力十足的家伙呢。” 龙雨完成一套刀法的练习,好奇问道:“师父,怎么样呀?” 中年武士幽默笑声:“根骨确实不错,若能每日勤学苦练,很快就能聚成气海,成为真正的武士。能够修行到多少级,那就看他自己了。” “毕竟……”中年武士还有些惋惜,“太迟啦,二十四岁习武,待有所成,怕是年过不惑了。” 龙雨却很开心:“哎呀,没关系啦,无论四十岁还是五十岁,他都是我的厨子。” 中年武士感到奇怪:“殿下,人在不同的年龄,对美食的偏好、追求都不一样,你为何如此笃定,自己会一直喜欢井上的饭菜?” “这个……” 龙雨面露思索,过了一会儿才回答说:“他是真的热爱美食呀,而且很会照顾人——其他厨子做出来的东西,吃在嘴里就两个字——讨好。” “但是井上的饭菜,我吃出来‘关心’!” 第592章 叫师姐 第592章 叫师姐 余斗自不关心师徒俩的闲聊,他开心的去到澡房,就按中年武士的吩咐,开始“泡澡练气”。 他很高兴——来到梦魇大陆两个月,总算能够名正言顺的练刀。 表现出的状态,正符合“井上雄彦”的身份,就算有人暗中观察,也瞧不出什么破绽。 —— 下午,余斗神清气爽,提前来到厨房忙碌。 正开工呢,却有一名面熟的宫娥过来吩咐:“井上先生,殿下唤你。” 余斗没奈何,只好把一些零碎的准备,交给其他师傅。 跟在宫娥身后,七弯八拐的来到早上练刀的院子,再往里走了三个院门,才总算来到公主居所。 龙雨身上还穿着入朝的盛装,美丽的模样,就像盛开的牡丹,娇艳欲滴。 她坐在院内小亭子里,面色不佳,似乎有什么心事。 …… “殿下。”余斗在亭外行礼时,带路的宫娥已经退下,往周围看去,院子里似乎没有别人。 龙雨表情苦闷,唉声叹气:“今天去探望父皇,却得知我军进攻受阻,八甲山天门之战,恐怕要以失败收场了。” 余斗故作惊疑:“不会吧,八甲山大营里,还有我们上亿的兵将,八大元帅俱在,怎么会……” “唉。”龙雨又是一叹,最近有心事,总喜欢找厨子闲聊。大概是因为他懂关心,能够明白一个人的口味和心情。 “你有所不知。”龙雨整理一番思绪,缓缓说道,“这几个月瘟疫横行,闹得人心惶惶。各职要员接连遭到暗杀,让帝国的后勤体系几乎停滞。” “许多线索,都指向了松下城。” “我们不得不对松下家族采取手段,但是……松下家族实力强横,八大元帅占去其三,所统御的军队数量,则是接近帝国大军的一半!” 龙雨很是发愁:“如此猜忌,直接让三名松下元帅怒火中烧,直接退回了八甲山……” 余斗愣了愣,小声嘀咕道:“如果其余五名元帅都在‘异界’,一旦松下元帅怀有异心,东玉城岂不是唾手可得?” 如此推敲,说是居心叵测,但也合情合理。 “就是啊……”龙雨俏眉紧蹙,“后来田宫元帅传回消息,说有敌人渗透进入。瘟疫、暗杀什么的,都是敌人作祟。” 余斗故意松了口气:“那才对嘛,松下家族是帝国栋梁,又是军队领袖,怎么可能……” 话没说完呢,龙雨又道:“可是田宫元帅,一直和松下家族亲近,并且那消息也多有不实之处。” “说渗透进来的敌人,只有战魁武境。” “可是短短两个月内,遇刺身亡的各职要员已近万数……” “前几日的藤田刚,有着无敌战魁的称号,居然在睡梦中一命呜呼。” 龙雨摇摇头:“敌人的实力,绝不可能是战魁——我估计与我师父相当,否则他也不会仓促带我们离开。” …… 这话说得,让余斗心里暗爽。 藤田刚? 无敌战魁? 是小爷弄死的! …… “陛下英明神武,一定能够妥善解决。”余斗不敢妄议,故意说些漂亮话。 龙雨叫他来,可不是为了听漂亮话:“能解决就好了——眼下八大元帅无法进兵,前线日日遭袭,我们损失惨重。” “瘟疫蔓延的消息传到军营里,将士们已经无心开战了,另外……” 龙雨似要说起什么机密消息,还刻意撑开一道魂灵屏障,阻绝外人偷听:“前阵子有流星坠地,砸中了梦魇大营!” “我们损失了两万多人,受伤的不计其数……” “唉。” 龙雨不知道叹息了多少次:“现在已经有人在说,攻打上界是有违天意。再执拗下去,整个梦魇大陆,怕是要遭到更严厉的天谴。” —— 余斗也一脸忧色,仿佛多么担心似的——实则高兴坏了! 因为龙雨说“前线日日遭袭”,尚有攻的余地,意味着岷山防线一切安好! 聊到这份上,余斗只好表明看法:“殿下,我这一路走来,见了无数民生疾苦。能在铃木城开设酒楼,也全靠铃木家族照拂。” “咱们这片天地,地大物博的,为何要占别人的地方呢?” “在帝国律法之中,偷盗要砍手指头,伤人劫掠则是砍头的重罪,我们自己却……” 他没有把话说完,叹息来得恰到好处。 …… 果不其然,听完余斗的话,龙雨微微点头:“是啊,朝堂之上,也有不少大臣的说法和你一样。” “宫崎内阁提出议和——再这么耗下去,倘若激发内乱,整个大陆都将陷入水深火热。就算打入上界,也不可能纳入版图。” …… 余斗得知进展,简直心花怒放。 宫崎老先生,没有骗自己! 他试探说道:“议和,恐怕没那么简单,我们大军一推,万一对方打进来呢?” 龙雨这次进攻,得知不少消息:“听说对方也不想打,如果能够罢兵言和,那就再好不过。” “但是……” 龙雨忽然想起什么,说道:“松下元帅同意罢兵,但他提出了一个要求,说是和谈之后,不会放走那支渗透进来的队伍。” “要把他们处死,告慰死难的百姓、将士。” 余斗感到意外——本以为这是宫崎老先生的说法,没想到却是松下元帅的说法。 现在想来,亦有些佩服。 宫崎老先生肯定早已想清楚诸多关节,这才有了那个说法。他愿意设法送走扫雪小队,已是极大的宽容。 留下余斗一人,亦是身为帝国子民,必须讨要的交代。 松下元帅是主战派,自然是想把扫雪小队十四人,全都千刀万剐。 —— 余斗听罢,先是故作思索,然后稍显惶恐的道:“殿下,这是军方机密,您不该告诉我的。” “哎呀,机密什么呀……”龙雨有些自嘲,“这事儿已经在八甲山大营传开了,迟早有百姓得知。” “我听说两边军队的高层,已经在秘密商谈。” “我军损失更大,不过实力更强,有资格提出条件。松下元帅的意思是,让对方主帅下令,叫那几个该死的家伙,向我朝自首。” 扫雪小队确实藏得太好,梦魇朝廷找了许久,愣是没有抓到半点蛛丝马迹。 如果能免除这些麻烦,用扫雪小队的项上人头,告慰死去的军民,梦魇帝国就能平息内乱。 并且…… 八甲山天门尚未关闭,到时候想打想和,还不是看自己高兴? —— 松下元帅的这般心思,并未瞒过余斗。 自然,也瞒不过南宫辞。 —— 就在龙雨对余斗倾诉心中烦恼之时,南宫辞也在雪宝顶帅台,揭穿了梦魇大军可能存在的阴谋。 “如果对方使诈,扫雪小队的牺牲将会毫无意义。” 南宫辞没办法接人,也不知道余斗的处境,只能往最坏的方向考虑。 “南宫主帅所言极是。”诸葛元瞻微微颔首,“寒雪梦魇狼子野心,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所以…… 南宫辞目闪寒光:“保持攻击,尽量消灭敌方有生力量——想和我们谈条件,那也得是跪着谈!” —— 两军高层的解除,虽然交换了一些信息,但是并不成功。 无论是想除掉扫雪小队的,还是想议和的,都存在或多或少的阻碍。 —— 余斗身处东玉城,还是公主御厨,确实得了不少方便。 和龙雨聊了许久,看看天晚,他连忙道:“殿下,我得去给你准备晚饭呢。” 龙雨也乏了,打个呵欠,摆了摆手说:“不用,待会儿咱们出去,带你去一家我喜欢的铺子。” 嚯? 还有这福利? 余斗面露惊喜,却是自顾尊卑:“那怎么使得?” 龙雨莞尔,站起身来:“咱们也算同一个师门了,你算我师弟,我请师弟吃晚饭,有问题吗?” “不大正规吧?”余斗很是犹豫,脸上的表情,像极了一个自卑的普通百姓。 龙雨眨了眨眼,笑声问道:“你给师父跪下磕头了吧,我也替你向师父敬茶了呀——妥妥的正规流程,从今天起,宫本武藏,就是你的师父了。” 中年武士的名字,是宫本武藏? 余斗脸上一惊,在脑海中里找到相关的资料:“他……啊不,师父是……是宫本武藏?咱们帝国万年以来,天赋最强的武士?” 宫本武藏,今年四十一岁,一说是化境战尊,又有传言说他早已进入战魔武境。 此人实力强悍,刀法天赋历史独一档,他的刀法,就是梦魇大陆的“刀法正宗”。 …… 龙雨得意哼声,表情可爱极了:“不然呢,你以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本公主的师父呀?” “天呐……” 余斗表情痴呆,着实未曾想到,自己竟有这样的际遇——难怪龙雨年纪轻轻,就有不输顾清风的刀法功底,原来是名师出高徒! 梦魇大陆的修行体系,说来十分简单。 斗战神大陆称战士,他们称武士。 武士等级没有“士锋骁豪”的等级口诀,而是以数字记。 能够凝聚气海,挥出刀气,则为一级武士。 能把锋芒劈出丈许开外,则为十级武士。 宫本武藏在四十一岁年纪,达到七十九级武士,至少拥有媲美化境战尊的实力,就算对比战魔,恐怕也不遑多让。 …… 得知“师父”身份,余斗还真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跟他好好学学。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若能领悟梦魇刀法之精要,日后对敌之时,多少占点便宜。 —— 眼看日落西山,龙雨换下华服,恢复钟爱的蓝衣便装,就在余斗的陪同下,来到东玉城一家有名的酒楼。 说是她请余斗吃饭,但是余斗相当自觉,诸事都上前安排。 龙雨看他处置妥当,也乐得轻松,悠哉悠哉坐享一处安静的包间,点了足够的菜品,故作神秘的问道:“师弟,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吗?” 余斗心领神会,眨眼笑道:“殿下放心,今日桌上的菜品,我一定在家里做出来。” “嘻嘻!” 龙雨听他一说,顿时眉开眼笑,却好意提醒:“你的厨艺是挺好啦,但是这家店有五百年传承,用的是祖上秘传的调料,绝不外泄。” 说着,还有些气恼:“因为他家也有皇族关系,我还不能把他家的厨子带走。” “这样……”余斗故作思索,没敢把话说得太满,“我尽量。” “那你加把劲,厨艺、刀法,都要进步一起进步喔!”龙雨心里觉得余斗是个靠谱的人,就算味道有些区别,也绝对不会相差太远。 …… 和公主吃饭,这事儿余斗有经验。 严雀是鹤影公主,秋玄清是清月公主,其她几位红颜知己,也都个顶个的身份尊贵。就连路边“捡来”的红药,如今也是天狐王。 自卑? 不存在的。 “多谢殿下栽培!”心里想一套,嘴上却说一套,余斗故作拘谨,“我一定不会辜负殿下的期望。” 果不其然…… “别殿下殿下的了,听着烦。”龙雨与之对坐,左手支在桌面,手背顶着太阳穴。 她闭着眼睛,不知在思索什么:“人前你叫殿下,人后你叫师姐,师姐弟间吃顿饭,不必如此拘谨。” 余斗就等着这话呢,又演出些惊喜,连忙唤道:“师姐!” 龙雨轻笑:“这不就对了?” 也是好不容易有个师弟,龙雨问起一些刀法相关,本意是想考校。 但是余斗有心拉平地位差距,随意说了一些练习心得,发力相关,反倒让龙雨吃了一惊。 “师弟,你天赋不错嘛!”龙雨又惊又喜,“难怪师父说,你很快就能凝聚气海,挥出刀气,成为武士了。” “师父真的这么说?”余斗瞪大眼睛,眼里神色只有关乎刀法的纯粹。 哪怕龙雨近在咫尺,也无法识破:“骗你干嘛,师父真说了。你现在对刀法就有这般理解,一定前途无量——” 细品刚才余斗所言,龙雨甚至还觉得自己有所不如。 她对下向来倨傲,但是面对自己佩服,或者比自己更强的人,则是相对温和——余斗有她喜欢的厨艺,又能说出让她赞同的刀法心得。 原本的“主仆”关系,正在悄然扭转。 第593章 师弟之死 第593章 师弟之死 晚餐的气氛很是轻松,余斗鸡贼的取出小瓶,取了一些样品。 龙雨看他有心,笑容格外甜美。 …… 从餐馆出来,夜色浓郁。 东玉城的街道不宽,并无凌烟城、澜城、祖龙城那般大气,更比不上需要给异兽通行的荆棘城。 不过,小街道自有别致之处。 龙雨随意闲逛,余斗相伴左右,都买了不少感兴趣的小玩意儿。 “呐,师弟,送你个平安符。”龙雨买了许多东西,却在回去的路上,从虚戒里取出一个粉翠配色的锦囊。 那平安符,就放在锦囊之内。 余斗眨了眨眼,就接在手里细看,嘴甜道:“好漂亮的锦囊,谢谢师姐!” “哼哼,我绣的,当然漂亮了!”龙雨十分得意。 …… 余斗就把平安符贴身收起,正要说些什么,不知不觉走到一处僻静街巷——这是回公主府的捷径,也是龙雨常走一条路。 但是…… 这里的路灯是黑的,前面路旁的屋檐下,立着一个黑影。 余斗下意识横手一拦,斜过半步,挡在龙雨面前。 小声提醒道:“师姐,我们走大路!” 龙雨也看出异状,正要回到大路,但是一回头,却发现街巷入口处,不知何时也多了一个黑影! 一前一后,呈夹击之势! 余斗下意识抬头,只见左右屋顶上,也有多名黑衣人。 四面八方,被彻底封死! “快叫师父!” 余斗右手一甩,取出那柄刚买的梦魇战刀。 龙雨脸色发寒,皱眉道:“周围的魂灵音域被封死了,对方有备而来,我们……” 话没说完。 黑影骤然闪动,一个掠身冲上前来,居然全是战魁以上的高手! 可怜龙雨不过九星战豪,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两人一个照面,就被强横的魂灵之力震晕过去——弹指一瞬,路灯恢复了照明。但是龙雨、余斗,以及那些黑衣人,已经不知去向。 —— 哗…… 哗…… 澎湃的水浪声,以及细碎扑脸的水花,将“晕倒”的余斗惊醒。 愕然发现,此刻已是正午,阳光灿目直晃人眼。自己正被五花大绑的捆住,扔在大河边的木台上。 “师弟……”正有些惊愕,龙雨的声音传来。 余斗循声看去,发现她的待遇好得多,只被上了特质的枷锁、脚镣,坐在木台尽头的亭子里。 来不及关心,他警惕的看向周围,只见河畔、木台、亭子周围,站着许多黑红衣饰的蒙面武士。 个个武境高强,足以媲美战魁高手。 一名面貌俊逸的男子,正在亭中悠哉饮茶,看见余斗醒了,不仅嗤笑:“龙雨殿下,你就带了这么个废物护卫?” “宫本先生也真是,居然会收他为徒?” …… 龙雨咬牙切齿:“松下五十七,你胆敢劫持本宫!” “哈哈。” 松下五十七轻轻笑声,目光贪婪的打量,就像看着自己的猎物:“龙雨,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是心甘情愿的嫁给我,助我松下家族更进一步。” “二是被迫嫁给我,变成松下家族的筹码。” 看到龙雨脸上的恼怒,松下五十七更加得意:“放心,无论你选什么,我都会一心一意对你。” “毕竟,龙雨殿下的美丽,在帝国之中独一无二。” “在下,可是喜欢得紧!” …… 龙雨咬牙切齿,自然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 也知道眼前的变故,意味着什么——将那条街巷封锁的强者,实力要在宫本武藏之上,如此才能做到悄无声息。 而松下家族如此决断,意味着他们已经不打算进攻斗战神大陆。 率领梦魇大军,成为帝国最强大的家族,或许才是更美妙的选择! “你在痴心妄想!我宁愿去死,也不会跟你在一起!”龙雨显然是个硬骨头,破口大骂,“你们松下家族狼子野心,一定会遭天谴!” 松下五十七脸色一沉,声音兀然转冷:“这可由不得你。” 说着,他轻挥手指。 一名蒙面武士得令,一把抓起余斗的后襟,押着他跪在木台边缘,眼前是滔滔河水,奔流不息。 哐啷一声,蒙面武士取出长刀,架在了余斗的脖子上。 余斗偏着头,面色有些茫然。 …… 松下五十七冷笑:“听说他不仅是你师弟,还是你最喜欢的厨子?你若从了我,他能活,以后继续为你做菜。” “你若不从……”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蒙面武士的利刃用力压了压,锐利的刀口,在余斗脖子处压出一条血槽。 殷红的血迹汩汩渗出,带来热辣粘腻的触感。 “不,你不能杀他!”龙雨一慌,向来冷厉的眸子,透出几分哀求,“他只是个厨子!” 松下五十七莞尔,嘴角噙着笑意:“所以,你准备好跟本君共度良宵了?” 龙雨呼吸连颤,美丽的眼瞳有些黯然,看向余斗时,已经慌乱到了极点。 但是。 没等她作出决定,松下五十七抬起的手指往下一落。 欻! 涛涛河边,修葺精美的木台上绽出血光。 蒙面武士毫不犹豫,用力抹开余斗的脖子,往前一脚,将其揣入喝水之中。殷红的鲜血快速蔓延,触目惊心。 又很快被河水的波涛吞没。 “啊!” “师弟!” “师弟……” 龙雨惊得大叫,眼泪唰得滚落下来:“为什么,你为什么杀他!” 松下五十七喝掉杯子里的茶水,表情幽默,伸手拿住龙雨的下巴,轻佻的道:“我觉得,你好像对他有好感?我可不希望我的女人,太在意别的男人。” “他必须死……” 龙雨双眸含泪,透出杀气腾腾的赤红之色,身子随着呼吸颤抖,要不是被特质枷锁压制,现在肯定会和松下五十七决一死战! …… “嘿嘿。”松下五十七杀掉厨子,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但也毫不在意,放开龙雨,随口吩咐道:“带龙雨殿下去洗漱装扮,本君今晚,要当龙鱼殿下的新郎。” 龙雨被蒙面武士押走,离开河边时,还满眼不舍的看向滚滚波涛。 只是河水湍急,哪里还有师弟的身影? —— 河水下游,水流稍缓。 一具“浮尸”漂出七八里地,忽的沉浮两下,似乎被水下的大鱼发现,直接沉了下去。 转眼间。 河边的树林里闪现出一个浑身湿透的身影。 脖子上的刀伤,在极端的时间内已经愈合! “他奶奶的,晒了小爷一上午,一刀就给嘎了……”余斗摸了摸脖子伤处,心里暗骂,“小爷不要面子的啊?” “还被放来了这么多血。” “他麻的……” …… 蒙面武士只当余斗是普通人,所以只按普通处决方式,一刀抹了脖子。 谁能料想,那一刀下去,虽然切断了一些经脉、血管,但是并不能对余斗造成实质伤害——要不是余斗压住黑神骨的力量,那一刀都不一定抹得进来。 还得摁住云芝战意的超强恢复,否则漂不了多远,伤口自己就好了。 …… 心里亦是苦闷:“这可咋整?井上雄彦嗝屁了,小爷在梦魇大陆没身份了啊!” …… 不过,余斗转念一想,忽的眼前一亮。 正愁没个出路呢,现在正好! ——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施展无距灵眼,锁定了宫崎城北侧的静谧花园。 “宫崎老先生?” “宫崎老先生!” “……” 仍在用画笔描绘八甲山雄伟的宫崎骏“听”到声响,下意识逆向定位,却发现对方处在一个古怪的位置:“余桑,好久不见。” 宫崎骏声音幽默:“我还以为你自己寻着法门,逃回去了呢。” “嗐,别提了。”余斗在林子里更换衣饰,直截了当的道,“时候到了,我把队伍位置给你,你替我把人送走。” “哦?”宫崎骏听出一些不寻常之处,但是想要探查余斗所在区域的情况,却是遭到了不明能量的阻碍。 双方只能进行言语交流。 余斗却还卖个关子,有意问道:“宫崎老先生,这个松下五十七,是个什么人物?” “他呀……”宫崎骏的言语中,透出几分不屑,“松下家族的长公子,亦是宫本武藏之后,帝国之中天赋最强的小辈。” “主修剑道,武境不凡。他不仅武学天赋奇高,心性谋略亦是上佳,有着大元帅的才干!” 语气不屑,说的却都是夸赞之言。 足以说明这个松下五十七,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 余斗言简意赅:“我的伪装身份,是龙雨公主的厨子——昨晚上陪龙雨殿下吃饭,被松下五十七绑来了……呃,松下主城郊外的某处。伪装的身份,刚才已经被杀!” “什么?” 宫崎骏闻言一惊:“松下五十七,绑了龙雨殿下?他们这是……” 话没说完,宫崎骏已经明白了一切。 松下家族的三大元帅,这是要反! 和谈结束之时,就是八甲山梦魇大军,强攻东玉城之日! …… 宫崎骏十分担忧:“坏了坏了,陛下虽然英明神武,但是爱极了龙雨殿下——松下家族挟之为质,陛下恐怕宁愿放弃皇权,也要确保龙雨殿下安全!” 谁还不是个好父亲呢? 何况是有龙雨这样的女儿? …… 余斗早已想清关节,洒然笑道:“松下主城,有至少两名九十级武士(战神)镇守,强行救援不可取。所以我才联系宫崎老先生,想请你替我解决后顾之忧。” 宫崎骏还没问他怎么混成厨子呢,听到这话,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敬佩:“我用宫崎家族的荣誉起势,一定把余桑的队员,送回斗战神大陆。” 余斗“嗯”的应声,就把扫雪小队的位置,告诉了宫崎骏:“宫崎老先生,为了两界和平,也为了你们这一方面天地的安宁,拜托了!” “我立即安排!”宫崎骏郑重应下,又有些忧虑的说,“龙雨殿下那边……” 余斗笑容锋利,应声道:“包在我身上!” —— 龙雨被绑架,这事儿说来隐秘,不过个两三天,一般不会传扬开去。 但是,当天午后,各类说法就在东玉城传开。 并且,还有“井上雄彦”的死讯。 至于是谁下的手,还无人得知。 …… 恰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一支身穿金红战甲的武士队伍,突兀的来到铃木城,以“协助调查”为由,将严雀、顾清风等人通通带走。 繁华一时的水之道酒楼,进入无限期的停业状态。 …… 余斗早和大家打过招呼,让他们配合“宫崎武士”的行动——去接人的,都是宫崎骏的心腹,绝对可靠。 大家被带到东玉城,接受了一顶程度的盘问之后,又被放了出来。 显然,“井上雄彦”绝非帮凶,他的死讯得到证实——在松下城大河下游处,多曾有人看到一具浮尸! 宫本武藏亲自打捞,找到一具被河鱼啃噬的残破尸体。 尸体咽喉被利刃切开,残余的衣饰,确是公主府后厨衣饰无疑! 由此,所有矛头,都转向了松下家族! …… 于是宫崎骏顺理成章,将扫雪小队藏回了主城——八甲山就在宫崎城的视野之内,只要一个空挡,宫崎骏就能带人穿过天门! 在今日之前,他曾以抚慰宫崎家族将士的理由,去过斗战神大陆。趁机向南宫辞发去了消息,并约定了其他联络点。 —— 就在事件迅速发酵之极,余斗摇身一变,换城江湖客商的装束,寻了个马车,拉着一车布帛货物来到了松下城。 虽有重重屏障,阻挡灵元之眼,但是经过多日相处,余斗早在龙雨的饭菜里,混入南宫子珊调制的特殊药剂。 通过独特的定位法门,很快确定了龙雨的位置。 就在松下家族的庄园之内! …… 余斗寻了僻静处,处理掉马车货物,再次变装,假扮成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文士。挑了一间华贵酒楼,开了个单间住下。 还特意吩咐店家,让他们在天黑之时,送个美人过来。 …… 且不说余斗如何准备,松下五十七春风得意,在自个儿家中好生布置一番,打算享用这顿来之不易的“美餐”。 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三大元帅带兵强压东玉城,就算不能直接抢下皇位,也能让松下家族成为这片天地的真正的主宰! 第594章 营救:金蝉脱壳 第594章 营救:金蝉脱壳 松下庄园深处,某间屋子里。 龙雨被几个侍女伺候着沐浴更衣,虽然除去枷锁脚镣,但是浑身经脉遭到封印,浑身软绵绵的,并无半分反抗之力。 她换上红妆,就在屋子里静坐等候。 …… 无论如何也未想到,松下家族会在这种要命的时刻发难。自己的命运,和江户川皇族的命运息息相关…… “与其被当成人质,还不如死了干净!”龙雨趁着更衣的机会,在袖袍里藏下一枚簪子。果真等不来救援,她宁可在遭到侮辱之前自行了断,也不会委身松下五十七! …… 天色渐渐暗了,不远处传来些觥筹交错的声响。 松下五十七不敢明目张胆的大摆宴席,却也招呼了一些亲近之人,小作庆贺。经过一段时间的筹谋策划,松下家族已经争取到了多名元帅的支持。 一旦东玉城决定议和,展开和谈,八甲山大营的梦魇将士,会立即朝着东玉城挺进! …… 松下庄园附近的酒楼里,余斗在一位美人的伺候下享受晚餐,还别说,闯荡江湖多年,还从未有着这等享受。 梦魇族的普通女子,多数温良可人,使唤起来得心应手。 华虽此说,她们也不是全无个性,水之道酒楼的四名当地侍女,平日多有嬉笑打闹,逗趣闲聊之时。 令人不禁感叹,在某些情况下,足够的压力,确实能够催生出更优秀的“品质”。 …… 酒楼点妞,想也知道包含了全套服务。 吃吃喝喝之间,默默抓抓在所难免,时下天热,梦魇族的美人没过多会儿便衣襟松散,露出大片白曦的肌肤。 蹭在余斗身上时,唇齿间发出诱人无比的嗔吟,撩得人心头发痒。 只不过,余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留心龙雨的状况,眼看松下五十七喝得差不多,龙雨也吃下了晚饭,他忽的使个灵元暗劲,让身畔的梦魇族美人妙目迷离,失了劲道。 就趴在房内桌边,昏沉睡去。 余斗通过空间法则,盗取了一套松下后厨的服饰、通行令牌,往身上一套。 再稍一闪身,来到松下庄园侧门。 —— 庄园侧门自有守卫,瞅着余斗面生,于是将其拦下。 “嘿,几位大人真是健忘……”余斗手里提着食盒,面色匆忙,就打开食盒盖子道,“今日公子大喜,差小的去对面街取些招牌好菜,一个时辰前才出去呢。” 守卫探眼一瞧,还真是附近酒楼的名菜。 并且这小子还眉开眼笑,一句话说穿了府内之事,或是后厨新来的机灵小厮? …… 守卫又见余斗取出后厨令牌,当下并不疑心,放其通行。 松下庄园之内,有两名主神强者坐镇,贸然使用空间之门救人,无异于老李面前玩弄钓技。 估计没传过去呢,就被卡一半了——过去一半,留下一半,当场嗝屁! 余斗午间已经“嗝屁”过一次,被抹脖子的感觉,那是相当不妙,他可不想反复体验不同的死法。 因为早已探清松下庄园的结构,他脸上挂着笑意,脚下生风,很快接近了松下五十七小宴宾客之处。 但是…… 松下五十七显然没有这等吩咐,他也不会整个儿把菜品送去。 就在一个僻静回廊,走着走着,便从一个后厨小厮,摇身一变,套上了松下武士的黑红衣饰! 还戴上标志性的黑色面巾。 手里的食盒,也换成了一柄佩刀。 …… 他略过热闹的宴会厅,往里直走,大摇大摆的来到一处有两名武士看守的小院跟前。 这两名武士的等级,显然不如之前出手那批强悍,大致也就战豪出头。 不弱,但在余斗面前,绝对不强。 …… 两人不认识余斗,顿时心生警惕。 余斗完全不怵,露出的眼眉俊逸非常,比起松下家族的第一公子,也是不遑多让。 “公子准备过来,令我提前检查。” 余斗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根本不问两人的态度。 拽开步子,就要往里走。 院门前的哥俩正要阻拦,脑海之中忽然一阵混沌,仿佛有个声音在说:听他的,不然你会死,他是公子的人! 戴面罩的,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 恍惚之间,果真把人放了进去。 各自面色茫然,往院里去看时,见余斗果真绕着屋子巡查,便也不再多心。 甚至还有些好笑:咱哥俩的魂灵之眼随意扫视,就能罩住整个院子,你这位大人端的多心,怎还亲自巡查? …… 且说这院落结构,有多处回廊。 余斗绕走房屋,来到视野盲区时,瞅见主屋侧间开着门窗,往里探眼,正瞧见两个待命的侍女。 心说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又使用灵元之力,使得一名侍女疲惫不堪,昏睡过去。 另一名身材和龙雨相当的侍女懵懵懂懂,仿佛失去神志一般。 余斗这才走上前去,嘴里轻轻说了什么,侍女便着了魔似的走在前面,带余斗进了主屋。 …… 刚进屋子,余斗忽的一惊。 只见红妆打扮的龙雨,好似彩霞仙子下凡,颦蹙之间美艳绝伦,惹人怦然心动,不愧是梦魇大陆第一美人。 她听得响动,循声一看,见是一个蒙面武士,顿时大惊。 正要声张,浑身似被控住——余斗信手一点,灵元之力精准勾勒,再使了个虚戒法门,将龙雨、侍女身上的衣饰尽数除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完成了对换! 余斗又对侍女说了什么,便令其缓步向前,坐在床上。他看见桌面吃没几口的晚饭,一边探手拿捏,解开穴位封印。 一边小声提醒:“把桌面收拾了,走出院子。” …… 龙雨刚刚被看了、摸了,心里还有些恼怒,听得言语,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蒙面武士,是来救自己的! 她素来聪慧,自然明白时局危急。 哪怕父皇派出强者救援,恐怕也无济于事。 蒙面武士,或是父皇安插在松下家族的内线? …… 事不宜迟,恢复气力的龙雨立即收捡桌面,装在外间的食盒,就扮作侍女,打算离开院子。 余斗却道:“我先出去,在院东回廊等候,你稍待片刻再向外走。” 龙雨“嗯”的点头,仔细观察时,总觉得蒙面武士的眼眉轮廓有些眼熟,可是仓皇去想,却无法关联身份。 就目送余斗走出院子,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才拎着食盒往外走。 院门处的哥俩还吃着余斗的“迷魂阵”呢,哪里还有辨识能力?晕晕乎乎间,就知道有个蒙面武士进来巡查。 过没多会儿,想是龙雨殿下吃好了,侍女收捡碗筷盘跌,送去后厨清洗。 …… 而在东廊会合的两人,并未一齐撤离。 余斗拿过龙雨手里的食盒,虚戒里换出另外一份:“你从侧门出去,说去樱花酒楼还东西,侧门守卫被我施了手段,不会仔细盘查。” 龙雨也是胆大,当下照做。 那侧门守卫看似正常,果真有些神思迷糊,随口问了一声,见说是还东西,便想到之前的后厨小厮。 顺理成章以为是一档子事,便抬手放行。 余斗身为蒙面武士,则是大摇大摆走了正门——他释放出的武境强度,与松下家族的蒙面武士相当,皆在战魁以上,大门处的家兵见了蒙面武士,谁敢阻拦? —— 而在余斗的灵元印记牵引之下,龙雨拎着食盒去到樱花酒楼,却不是还东西——她直上三楼,退开一个包间。 只见灯光分明的外厅里,有一桌享用过的残羹冷炙,一名衣衫不整的风尘女子失去意识,伏桌而眠。 她放下食盒,立即和风尘女子对换衣物,装束一番之后,才用小扇掩面,面色红润的下得楼来。 走出樱花酒楼,顺着路径直往南去,几乎到了城门处,才见到一架装满货物的马车。 车厢侧边画有简笔鱼图,龙雨辨明印记,便掀开帘子,坐了进去。 装扮粗犷的的车夫向后辨认一眼,递过一个小瓶,示意龙雨喝下,并立即换上一身粗布衣裳。 旋即摇动缰绳,嘴里吆喝一声。 驾着马车缓缓启程,向着城外而去。 利用超强的灵元之力,通行各处关卡,终于在夜色浓郁,月明星稀时,将龙雨带到松下城郊外。 这里路径四通八达,车夫随机选择,渐渐远离 …… 至于松下五十七。 开怀畅饮一番,正要享受今夜真正的美味佳肴,进屋一看,发现穿着新娘红衣的,居然是院子里的侍女。 震怒之时,发现院子里的侍女、守卫,全都遭到了魂灵攻击,意识不清。 他咆哮下令,让蒙面武士立即追查。 然而古怪的是,预留在龙雨身上的魂灵印记,全都被抹除干净。想通过无距之力追踪,居然一无所获! 而顺着庄园内的线索,只能追查到樱花酒楼。 然而对应的房间里,除了一名穿着侍女服饰的风尘女子,哪里还见正主? —— 距离松下城不到百里的一个村庄里,疫病仍在横行。 车夫寻着一处旅店,走进去时,才发现人去屋空,主人早已不知去向。 …… 唉。 …… 车夫意味深长的叹了叹,把马车赶去后院,卸了缰绳,按部就班的喂马、刷马。 正忙活着呢,四下探过一圈的龙雨来到身后,看着似曾相识的背影,咬牙问道:“你是何人,是我父皇的部下?” 车夫穿着梦魇大陆普通农户的衣裤,背影却是高大精壮。 银色的月光下,小腿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宽厚的肩背,给人一种踏实可靠的感觉。 他照顾好马匹,转身一笑:“才分别半日,师姐就不认识我了?” —— 村庄旅店,龙雨气息一颤。 想要惊呼时,却下意识捂住了嘴——都这会儿了,松下五十七一定知道自己逃了,肯定在大范围追查! 但她捂住嘴,却没能捂住眼睛。 辨认出对方的身份,晶莹的泪珠好似月光下的星辰,点点低落:“你……你怎么……” 余斗照顾好马匹,径直走进旅店厨房。他不再遮掩武境,使个无尘法诀,让满是灰尘的厨房焕然一新。 见龙雨表情呆傻的跟进来,还有些戏谑的笑了笑,嘴里说道:“松下房间里的饭菜,你都没怎么动,肯定饿了吧?” “唔……” 龙雨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熟悉的人影,却感到无比陌生。 古怪的是,偏偏在那陌生之中,又有一种令人安然的信任。 他确实是个热爱厨房的男人,即便深处陷阱,制作菜肴也是一丝不苟。 没多会儿功夫,一份温暖的晚餐,便摆在了皎洁的月光下——余斗是个老钓哥,随声携带桌椅,并且搭配一套餐具,也是很正常的。 —— “哇,好好吃喔!”龙雨尽量按住心里的疑惑,想要沉浸在“失而复得”的美食当中。 但是…… 事情走到这一步,余斗自知再藏不住。 看见龙雨吃得开心,脸上也浮出温暖的微笑:“你被松下五十七绑架的事,我已经告知令尊。” “距离最近的高手,在二百里外的德川主城。因为松下家族姿态强势,援兵投鼠忌器,所以未敢靠近。” “我也只好铤而走险,暂时把你带走。” “你在衣袖里藏了簪子,是想自杀?” “嗐……” “你如果死了,令尊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与松下家族决一死战。到时这片天地,恐怕会重新陷入混乱战国,民不聊生。” “你也不能和松下五十七成亲,松下家族是主战派的领袖,拥有极其强悍的实力。一旦梦魇帝国由松下家族主导,重整旗鼓之日,就是两界大战再度开启之时!” “两界的百姓,还是会坠入水深火热之中。” …… 龙雨听他更改了一些用词,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大惊:“你……你是……” …… 余斗陈明利弊,也相信龙雨能够理解。 他坐直身子,面向龙雨,按着清澜国的礼数,抱拳轻笑:“井上雄彦是个化名,我的真名叫做余斗。” “我,来自斗战神大陆。” 第595章 漫长的旅途(一) 第595章 漫长的旅途(一) 龙雨彻底呆住,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随意“捡”回来的厨子,居然是敌人的奸细! 她的眸子里寒光闪烁,迸出明明的杀气:“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骗本宫!” 正要拔刀相向,余斗却是一笑:“有杀气,就会把松下五十七引来,你应该不想被抓回松下城吧?” “……”龙雨心里一惊,连忙停下动作。 却还咬牙切齿,警惕的瞪着他:“你……你想怎么样?” 这家伙,是要挟持自己,向父皇提条件? …… 余斗状态松懈,扫雪小队已经被接到宫崎城,自己也救出了龙雨,此行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大半。 他看仰望皓月,笑容恬淡:“把你送到德川主城,然后表明身份,用我的项上人头,换取两界安宁。” “什么?”龙雨妙目一颤,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这样选择。 余斗没有多说,起身道:“松下主城方圆几百里,都有对方的战神意念反复搜索。凭我的实力,只能稍作遮掩,让对方无法辨识你我的身份。若有异常举动,定会引来松下家族的强者。” “吃好了就安心睡觉,我们天亮再上路……” 说完,余斗随意挑了间屋子,自顾歇下。 心里嘀咕:伪装成普通路人,用马车将龙雨送到二百里外的德川主城,最多不过三日。三天后,大家应该都离开了吧? 嗯。 挺好。 —— 长夜漫漫,星汉灿烂。 龙雨独坐桌前,面对余斗精心准备的晚餐,想着过去十来天,和这家伙相关的一幕幕。 “他知道我被绑架,帝国内乱在即,应该告诉神殿联军,抓紧反攻才是。” “他却一个人来到松下城,把我救了出来?” “……” “他……” 龙雨剔透的眼眸,闪烁着点点光芒,她拿起筷子,把眼前的海鲜小面吃完,品尝到其中的细致处,眼眸眨动,滚落下几滴晶莹的泪珠。 吃到的,还是那份关心。 那份对美食的热爱。 没有一丝仇恨。 —— 房间里,余斗感知到无数魂灵之眼扫过天地,自己一直通过虚戒释放南宫子珊调制的神经毒素,再通过特殊法门,改变对方的探查结果。 在松下家族的强者眼里,破落旅店里的两人,就是一对随处可见的行脚夫妇。 而且样貌丑陋,并非自己寻找的目标。 …… 他不敢主动联系队员,队员却能主动联系他。 “夫君,宫崎老先生已经安排妥当,三天后以慰问团的形式,送大家离开梦魇大陆。”严雀的声音传来,透着明明的关切,“你在哪?” 余斗的神庭灵窍,仿佛听到了最美妙的音乐,十分舒爽。 他抓住那一点灵元印记,故作随意的说:“他们公主被绑架了,我这不是掺和一手嘛——人已经救出来了,但是法则封锁,我们不能乱飞。从我的位置去到德川主城,大概也是两三天吧。” 严雀尚未生疑:“那你小心些,我们在八甲山等你。” 聊着家国大事呢,余斗却还问道:“水之道酒楼的善后事宜,都处置妥当了吧?小樱那几个姑娘,给了遣散费没?” “给啦给啦!”严雀听得好笑,“你这家伙,当老板还当上瘾了?等咱们回到水月城,继续开酒楼好了?” “我看行!”余斗心情舒畅。 黑暗的屋子里,他的脸上露出温暖的笑意。 只是笑着笑着,眼角却有泪光落下。 …… “雀儿,你……你说咱家老二,起个什么名字好?”余斗想起远在天边的秋玄清,声音有些发颤。 黑暗中的眼泪,就像水底的珍珠,无声无息,黯淡无光。 严雀咯咯笑声:“你这当爹的,自个儿拿主意呗——你给岩儿的名字,我就很喜欢呀。” 余斗想了想,还真的有了主意:“与亲友分离,常常有‘一别三日如隔三秋’之感。但愿余生,都能陪伴在你们身边。” “无论男孩、女孩,都叫‘余秋’吧。” …… 严雀一听,立即赞道:“岩儿用了咱俩姓氏的谐音,你和玄清更方便了,各取姓字,就得了个好名儿。” 余秋。 愿此生余下之秋,我们都能在一起。 …… 余斗和严雀聊了许久,才恋恋不舍的封好灵元印记。 一个期待着回合,大家一起凯旋。 一个心里默叹: 雀儿。 对不起。 —— 深夜,旅店里传出些收捡桌椅,清洗碗筷的声音。 一个脚步在门前逡巡许久,才轻轻的敲了敲门。 咚咚。 咚咚咚。 …… “嗯?”房间里,传来带着睡意的回应。 门外,龙雨试探问声:“你……睡着了吗?” …… 等了一会儿,房门被吱呀一下拉开,余斗揉着稀松睡眼,呵欠打得老长:“咋?” 龙雨眼眉低垂,贝齿咬唇,表情很是犹豫。 迟疑数息,又才鼓起勇气,看向余斗的脸庞:“我们能聊聊吗?” …… 余斗早已下定决心,此时无所畏惧。 聊? 聊就聊呗。 他把龙雨让进屋,把房门关好,也不点灯,示意她坐在房间里唯一的椅子上,自己则是坐在床沿。 “那个……”龙雨有些拘谨,“你的碗筷,我都洗好了,放在厨房。” 公主殿下洗碗? 这还真是破天荒。 余斗确实感到疲倦,也管不得太多礼数,就往后躺倒在铺着草席的床榻,随口应道:“谢了,明早想吃什么?” “唔……” 听到这话,凝重的气氛似乎消散不少。 龙雨认真的想了想:“想吃第一次见到你时,那道……甲壳烧?还有蟹腿刺生!” “咳,你这……” 房间里传出余斗的咳嗽声,他不禁吐槽:“那是北海帝王蟹,六七斤的极为难寻。你吃到的那只,原本是给我夫人过生辰用的……一万多元一只呢,你们还没给钱!” 忍了许久,总算说出来了! 爽! “啊?”龙雨吃了一惊,就像做错事的小姑娘,一时有些慌乱,“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余斗“大度”的摆摆手:“算啦算啦,你好歹是个公主,假如我算外交使臣,请公主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龙雨听他说得有趣,又忍不住笑:“我吃了你不止一顿呢。” 余斗暗翻白眼,房间里虽然全黑,但是他的那股怨念,让龙雨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吃白眼了。 龙雨莞尔,心情放松下来,说起此前的疑惑:“我被松下五十七绑架,不是利好于你?你为何不通知神殿联军,趁机进兵,反攻梦魇大陆呢?” “傻呢么……”余斗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若是两界时刻连通,打来打去倒还好说,打下来了能够纳入版图。” “但是那倒两界之门,指不定哪天就关了,我打个锤子?也就你们的主战派丧心病狂,拎不清五六,才想着去上头攻城略地。” “而且……” 余斗想到在梦魇大陆的所见所闻:“战争有罪,百姓无罪。我看到你们的子民,与斗战神大陆的百姓无异。” “都是日升而作、日落而息,都要承受苛捐杂税、严酷律法……” “神殿联军打下来?” “先杀了他们的儿子,杀了他们的丈夫,杀了他们的父亲,再告诉他们,能给他们更好的生活?” 余斗摇了摇头:“我可没那么虚伪,再说了,你们有些城主家族,对百姓还挺好的。我用了很多见不得人的手段,也只是为了让你们退兵……为此,已经良心不安了。” …… 听到这番话,龙雨大受震撼。 简直无法相信,这居然是“敌人奸细”的话语。 “我听说,你是一个特别厉害的家伙……”龙雨显然有着特殊的消息渠道,能够知道不少军方消息,“我朝近万官吏,都是死于你手?” 到了这份上,余斗自然大包大揽:“十有八九,那藤田刚,就是我在你师父眼皮子底下杀的。” 龙雨见他承认,心里亦是暗惊:“那……你和师父,谁厉害?” “当然是他厉害。”余斗没有撒谎,凭着常规手段,肯定无法对抗宫本武藏那个级别的武学宗师。 不过…… 他还留着绝招! 龙雨看出余斗的倨傲,不知为何,居然有些心疼:“你既然这么强,怎么甘心留下来?你队伍的其他人,也完全可以……” “呵……” 龙雨话没说完,就被余斗的笑声打断:“我的队员,都是爹妈一勺一勺养大的孩子,谁的命不金贵?我不会抛弃任何人,苟且偷生!” “可是!”龙雨对此却有不同意见,瞪着床上的人影,“你抛弃了你自己!你让战友承受失去你的痛苦!” “你成了英雄,你的夫人,你的兄弟呢?他们会因为你的死,而抱憾终身!” …… 本以为这样的话语,会让余斗哑口无言。 可是,他却十分平静:“我从不认为自己很强,甚至觉得自己很弱。留在这片天地,直面死亡,对一个弱者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更难的是,背负着内疚和责任活下去,并且变得更强!” “我……做不到。” 余斗说得坦然,令人不得不信:“我接受不了‘失去’,所以我总会留在最后,姑且当做……是我的自私吧,哈哈。” …… “你……”龙雨还想争辩,可是兀然发现,自己在他面前,只是高山下的一个普通人。彼此的境界,根本不在同一个水平。 他已站在天之极。 自己,还是凡尘俗世间里,一个任性妄为的小姑娘。 —— 当夜各自休息,龙雨原本有些失眠,但是波折的经历,让她十分疲惫,昏沉之间,还是进入了梦乡。 待到起床时,天色已经蒙蒙亮。 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响。 她穿着粗布衣裳,未经装束,乍看就是个眉清目秀的普通姑娘。 蹑手蹑脚的来到厨房,还未走近,就闻到一股鲜香的气息。 “做什么呢?” 她挠了挠头,走进厨房时随口问声。 余斗抿了抿嘴唇,对眼前的美味十分期待:“炒些配菜——” 说着,他解开一旁大汤碗的盖子,里面是剥洗干净的螃蟹肉,似乎用了特殊的腌料,正在传递着极鲜极美的味道。 “村子北边就是河水,我天没亮的时候去走了一圈,嘿嘿!”余斗眼睛发亮,“都是上好的毛蟹。” “个头大,蟹肉、蟹膏都足足的!” “做了醉蟹,那边还蒸了四只!” 余斗说话间,还将另一处灶火上的铁锅拎下来,放进预先准备的水盆里。 嗤嗤的声响中,水盆里蹿起一片白雾。 “醉蟹?”龙雨还从未吃过。 余斗解释道:“我老家的一种‘生腌’吃法,你待会儿尝尝看。” “嗯嗯!” 龙雨连连点头,笑声说道:“我算是第一个尝到上界美食的人了?” “哈哈,可说呢。”余斗忙碌一番,总算准备完毕,就把早餐端去一间干净的屋子,和龙雨一起享用。 江湖人言,吃生腌,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龙雨本就好这口,品尝一二,称赞连连:“哇,这吃法也太绝了吧?我最多也就吃过醋泡青瓜了,没想到连螃蟹也可以。” 余斗舒心的享受家乡做法的美食,看龙雨吃得开心,也就不作多想。 …… 早餐之后,他赶着马车上路。 行进之间,得到了一个坏消息:“松下家族在与德川城的边界处,设置了无数路卡,战神领域全天笼罩,如果我们昨夜瞬移逃跑,肯定会被拦截下来。” 龙雨有些担心:“我们能过去么?” “且走且看呗……” 余斗并不着急,这边拖得越久,扫雪小队就越安全。 他慢慢悠悠,一天就趟出去三五十里,逢村落脚,遇店投宿——松下家族着急啊,也没想到这俩人的动作如此迟缓。 撒出去的人手一用力,直接扑猛了。 故而两人在包围圈内如何行动,完全不受影响。遇着清河碧溪,余斗还停下马车,过去钓上几手。 —— “哇,好厉害!”第二天早晨,某处溪水边,龙雨见他不用任何特殊法门,接连起鱼,不禁兴奋拍手。 就向余斗摊开手掌。 “呃?”余斗下意识取下鱼儿,要递过去。 却见龙雨噗嗤一笑:“我要鱼竿,我也要钓鱼!” 第596章 漫长的旅途(二) 第596章 漫长的旅途(二) 身为老钓哥,自然希望多几个“女钓友”。 余斗悉心传授一番,让龙雨也参与其中,因为饵料精准,溪水里的鱼口上好,龙雨尝试数次,很快钓上来一条手掌宽的鲤鱼。 简单的收获,却带来大大的快乐。 直到继续上路,还意犹未尽。 …… “你和我们这的武士,一点也不像。”龙雨和他熟络,状态也放松下来,在余斗身边,她非但没有感到危险。 相反,还特别安宁。 甚至觉得,哪怕师父守在左右,都没有此刻安心。 余斗打个哈哈:“怎么说?” …… 龙雨仔细解释:“我觉得,你和市井百姓没什么区别呀,不像个打仗的战士。” 在余斗身上,确实看不到太多煞气。 在无间地狱五年,混出个碎玉修罗的名头,好不容易有些冷酷,但是回家一年,娶了两个漂亮夫人,心里早就释然。 从余斗脸上能看到的,只有平和,以及符合年龄的些许锐气。 …… “很快你就会见识到了……”余斗看向前方,话里有话的道。 不知为何,龙雨听到这话,心里兀的一慌。 似乎,自己就要失去什么。 是什么呢? 一个外族奸细? 还是…… 一个厨子? 或者。 一个救自己逃出虎口的师弟? —— 当然,见识过余斗的本领,龙雨也不好意思再叫他“师弟”。 正聊着呢,马车经过一处偏僻的村庄,听到路面声响,许多村民探出头来,小心张望。 最近四处闹瘟疫,民不聊生。 这两日松下城地界时局紧张,有大批松下武士四处行走,似乎在缉拿凶犯? 直到看清赶着马车的,是个面貌年轻,打扮普通的男子,村民们才纷纷松了口气。 不求福来。 只求祸远。 …… 余斗看见许多村民带着疱疹,脸上挂着麻木的痛苦,心里叹了叹,就取出一大包解毒药剂。 暂时停住马车,对近处的一个后生说道:“拿这包药粉冲水喝,凉水也行,每人一小碗,病就好了。” 后生听之一愣,将信将疑的接了过去,透着纸皮闻了闻,发现确是温良药剂,顿时眼前一亮。 他跑进屋,拆开纸皮,用凉水把一点药粉冲开,自个儿喝下肚子里。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困扰多日的痛痒热疹,居然肉眼可见的消除,直冒虚汗的脱力感,也被快速驱散! 后生意识到:自己遇到神医了! 连忙跑出来时,马车却已走远。 …… 村子另一头,余斗从虚戒里取出许多药粉,交给了龙雨:“等我们两界签署了停战协议,这些东西,可让江户川皇室,尽得天下民心。” 当奸细当到这个份上,也是没谁了。 龙雨收下许多纸包,心里越发柔软,眼看渐渐靠近德川城地界,她有些着急:“师弟,就没有别的办法么?” 听到这新鲜的称呼,余斗洒然笑道:“师姐,我杀了你们近万官员。战场上的‘古筝计划’,是我设计的,屠杀了数十万梦魇战士……” “啊?” 龙雨一惊。 看她神情,自然是听说了“古筝计划”,在八甲山天门开启之后的第一战,对梦魇先锋大军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余斗没想太多,驾车前行,一路游山玩水。 龙雨倒也想得开,暂把烦恼抛在一边,能够不问世事的徜徉世间,又有顶级的“厨子”照顾,感觉轻松惬意。 而且听他叫声“师姐”,龙雨忽然觉得,血债确实有,也不是没办法偿还…… 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还有些亲密起来,就似真的师姐弟一般,正在游历江湖呢。 —— 第三日早晨。 “夫君?” 晃晃悠悠的马车上,余斗听见严雀的声音。 她声音轻细,似乎身在某个戒备森严支处:“我们到八甲山大营了,一切都好,你怎么样?” 余斗答道:“日落之前,就能抵达德川城,公主的师父,还有一些皇族强者在接应。” 严雀有些焦急:“宫崎老先生说,今天下午就送我们回去。” “昂,也没事吧。”余斗哈哈笑声,“你们先过去,后边宫崎老先生再送我一个人,岂不是易如反掌?” 话是这么说。 “不行!”严雀果断道,“见不到你,我们谁也不走。” 嗐…… 难搞。 余斗只好说道:“两界的日升月落恰恰相反,你让宫崎老先生拖会儿时间呗。既然是慰问团队,最好赶着子时上去。” 子时上去,斗战神大陆恰是午间。 “唔,也是。”严雀没有听出破绽,但还是坚持说道,“我们在八甲山大营等你,你处理完事情,立即联系宫崎老先生,他会接你过来。” “行……” —— 想瞒过扫雪小队,确实有些困难。 不过,余斗自有妙计。 他加快了行进速度,在当天午后,就来到两城边界处——这里关卡严密,有大量松下武士驻守。 一些没有路径的荒野,更是杀机四伏,不知多少强者的魂灵之言,在反复扫视。 不走大陆走夜路,一定有鬼! …… 所以,余斗才会驾驶马车,大大方方的从大道过关。 …… “坐前面来,扮夫妻。”余斗离着老远,就给龙雨使了个眼色。待龙雨坐到身边,他开启虚戒,在车厢里放了一些途经村庄的货物,装扮成一对去德川城走商的年轻夫妇。 只要关卡前后,没有等级太高的武士,余斗自问能够漫天过海,带龙雨出关。 但是…… 就在两人排队来到关卡前,接受将士盘问、盘查时,忽有四个人影,从别处掠闪而至! 为首者器宇轩昂,满目英气,正是松下家族大公子。 松下五十七! 余斗心里暗骂:他妈的,这能遇上? 龙雨穿着粗布衣裳,未曾梳妆,头发刻意染些油腻,乍一看去,就似个稍微漂亮点的普通女子。 她正有些慌乱,余斗却伸过大手,揽住他的腰肢——两人一齐下车,巧妙的躲在了马车另一侧。 松下五十七正在快速检查几个关卡武士制作的魂灵幻境,却不曾想,自己的目标就在眼皮子底下。 而且,检查的魂灵幻境是过去两天的,并非当下。 由此巧巧漏过! —— 余斗带着龙雨,则是“秦王绕柱”,装作配合武士检查,尽量保持在视野盲区。 没曾想,居然真就躲过。 顺利通过关卡! 余斗装作沙哑,谢过关卡武士,和龙雨上了马车继续前行——他压着速度,不敢有丝毫着急,生怕让对方感到哪怕一丝不安。 短暂的过程,让龙雨紧张到呼吸都有些停滞。 眼看就要行出拐角,脱离视野,龙雨如释重负,长长的呼出来一口气…… “……” 余斗眉头一皱,心里暗呼:坏了! …… 果不其然,龙雨的气息,引来了注意。 松下五十七目光如电,立即罩住远处的两人,虽然魂灵之眼有些模糊,但是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还是确认了身份。 他与三名手下身形一闪,撕裂空间,直接分立四角,围住了马车。 …… 松下五十七戏谑打量马车上的两人:“嘿嘿,龙雨殿下,这是去哪儿?这位仁兄,不是死了么?啧啧啧……看样子,我似乎小看了某个家伙呢。” 关卡武士一看找到正主,立即团团围上。眼看地面得到封锁,三名战魁手下直接掠上半空,避免目标逃窜! 龙雨也没想到,只是细微的气息变化,就导致了身份暴露,一时懊恼不已。 不过…… 她下意识看向身侧,眼里满是希望——这家伙,应该有办法吧? …… “你不该小看厨子!”果然,余斗丝毫不慌,站起身来,还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意思,“现在,人我救出来了,众目睽睽之下你待如何?” “真的要……” 说话间,余斗的音量高了数倍:“在光天化日之下绑架龙雨公主?” 关卡前后还有不少百姓,听到这话,顿时大感惊奇。 不过预感到事情不妙,都装作什么也没听到,快速逃离现场——在这儿吃瓜,也不怕把自己噎死? 等到了安全之处,咱再论他一论不迟! …… 松下五十七俊朗的面孔,付出几分戾气。 他哼声冷笑:“我只是请龙雨公主,在松下城多玩几日,谈何绑架?我果真绑架了她,你们又如何待在一起?” “只是你们不告而别,让我感到惊讶罢了。” 这小崽子,还有几分狡辩的功力。 —— 到了这位置,双方顶尖强者的力量均等,都不好明面抢人。龙雨的去留,还须看现场之人的较量。 余斗洒然笑声,左手往前一指,就指着松下五十七的鼻子道:“咱也别废话,你能打赢我,就把殿下带走,我这条命也是你的!” 松下五十七想起前两日的情景,心里暗忖:“此子被蒙面武士刀割喉咙,此时竟连半分伤痕也无,想是有着难以预料的手段。” 他嗤笑一声:“那就看你本事了……” 话是这么说,松下五十七却把手一挥,三名蒙面武士唰的冲上前去,摆出一副骑脸擒拿的架势。 却闻急歌异响,如尖刺般扎人耳膜,直冲神庭灵窍! 玉品高级战技,流沙轻音! 与此同时,道道幽绿的刀芒,挥散辟出——欻欻欻! 近处。 砰砰砰! 围攻而来的三名蒙面武士,先吃了音波战技,脑中浑噩,又被余斗撩手一记地煞斩,砍得措手不及,鲜血直流。 “……” 松下五十七见状,心里暗惊:这怎么可能? 几名蒙面武士等级颇高,相当于八九星战魁,这份实力放在寻常主城,已然是一方霸主。 可是三人围攻,却还在余斗手里吃了暗亏? 这家伙…… 厨子? —— 余斗在梦魇大陆,第一次使用愁煞刀。 手心里那种久别重逢的感觉,真爽! 眼看避退三人,余斗背后哗的一声风响,展开宽大的黑色战魂翼,左手一圈,揽住龙雨的纤纤柳腰,嗖的向前一宠,居然攻向了松下五十七。 “世界,取刀。” 余斗平稳的灵元传音,响在龙雨的识海。 她反应过来,果真取刀在手。 恰在此刻,余斗脑后忽然闪起强光,一座精致剔透的赤焰金塔,兀然飞出,犹如裹挟千钧之力的炮弹,猛然砸向松下五十七。 …… 松下五十七哪里肯让? 甩手取出一柄格外长的尖利战刀,锋芒扬起,刷刷声响中,甩出两道锐利无匹的锋芒——十字斩! 他的武境不低,朴素的招式,却迸发出巨大的能量! 锋芒掀东时,跟前的地面轰然碎裂,无形的锋芒脱离刀身,迸发出灿目的银光! 嘭! 轰! 轰轰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在郊野的路卡处,掀起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升腾翻卷之间,蹿出明明的火光。 “呲咔……”松下五十七痛哼一声,被巨大的反震力道炸得脚下一飘,浑身如遭重锤,陷入短暂的麻痹状态。 恰在这要命的关头,一道无形锋芒,猛然刺破松下五十七的护体玄光。 啪的一下,在松下五十七的胸膛处破开一个血洞! 神品战技,诛神剑! 余斗经过长时间的沉淀,许多战技都发生了羁绊,搭配使用,能够取得更好的效果! 他撑开云纹土河战魂甲的光芒,将龙雨护在当中,硬顶着爆炸的冲击波一穿而过,那边松下五十七立足未稳,龙雨觑得机会,凌厉掠斩! 欻! “啊!” 秋日之下,血光泼洒。 一颗好大的头颅,被颈腔喷出的鲜血,直冲起四尺来高。然后“咚咚”的摔落地面,滚开老远。 余斗压根不管身后三人,眼看松下五十七授首,他用虚戒之力一把收起松下五十七的脑袋,把龙雨往怀里抱紧,速度陡然飙升! 砰! 砰砰! 飞掠之时,龙雨甚至听到连胜的音爆! 自己来飞,绝对没有这个速度! …… 三名蒙面武士看到主人被杀,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这…… 这该如何是好? 松下五十七是整个家族的希望,是梦魇大陆最顶尖的小辈天才! 就这么死了? —— 恰在松下五十七人心脏破碎,头落地的一刻,一股极端愤怒的情绪,骤然覆盖!堪堪冲出去十丈的余斗、龙雨,被生生定在原处! 第597章 师弟不是敌人 第597章 师弟不是敌人 龙雨脸色发白,这般强横威压,在师父身上都未曾见过。出手之人,是魔神级别的顶尖强者! 正有些惊慌,余斗左手的海神虚戒,忽的蹿出一道灿然金光。 来自荒古的厚重气息,霎时席卷当场,金光骚动时,那三名战魁级别的蒙面武士猝不及防被砸了个正着。 半空里爆出一片血雾,在接连的惨叫声中,三人好似断了线的风筝坠落下去,生死不知。 而在伴旋的金光加持下,遭到强行定身的余斗居然恢复了自由——战神宝典《御字卷》,御劲的极致,免控! 余斗竭尽全力,摆脱松下家族强者的定身术,抱紧龙雨的身子,在《御字卷》的掩护之下,确定某个灵元印记,强行瞬移! …… 噗通! 堪堪落地时,余斗如遭重创,眼看就要摔倒,却把龙雨往旁地一推,自己重重的砸在地面。 哇的喷出一口箭血。 到底是硬扛战神之威,瞬移之时冲破壁垒,又遭到追击,没有就死,已然算是命大! …… 龙雨脚下踉跄,幸得一人搭手搀扶。 她眉目颤颤,见是穿着红黑衣饰的宫本武藏,顿时心里一定:“师父!” 在宫本武藏旁边,还有龙雨认识的德川家族强者、皇族强者——德川城外的阵线上,居然列将百员,另有不计其数的各级武士。 俨然一副大战将至的架势! 宫本武藏等人隔着数十里,“看到”龙雨被松下五十七拦住,本还急得抓耳挠腮。没想到这个厨子大显神威,一个照面就把梦魇大陆最杰出的小辈天才击败。 还给了龙雨一个斩其头颅的机会。 不仅如此,斩杀松下五十七后,又有九十九级的武士出手定身,欲将两人强行留下。 宫本武藏投鼠忌器,不敢轻易援护。 正有些心急火燎,又是“厨子”一手“金光护体”,强行摆脱对方定身。 居然冲破九十九级武士的绝强封锁,自己硬扛了所有伤害,把龙雨安然无恙的送了回来。 …… 宫本武藏不是实力最强的,但他的地位十分特殊。 眼看余斗救出龙雨,就使个手法把余斗带在身畔,对几名皇族强者道声:“掩护!” 几名江户川家族的顶级武士心领神会,立即筑起一个绝对安全的通道。宫本武藏带着两人一个闪身,直跨千里,返回了东玉城。 —— 东玉城,皇宫大殿。 衣着各异的武士,在皇宫四处戒备森严。 “父皇!”龙雨哪里受过这等劫难?此时见了父亲,顿时泣不成声,向前几步,扑进江户川天皇的怀抱。 江户川天皇看到最宠爱的女儿平安归来,当时也是长舒一气,面上压抑着怒容。 扫视一眼厅下,咬牙切齿的道:“松下家族绑架皇族公主,居心叵测,众位卿家,你们说说,该如何处置!” …… 绑架公主? 这还要如何处置? 按照律法,基本能把“松下”俩字从梦魇大陆彻底抹除。 可是…… 宫本武藏看向面色发白的余斗,情绪一时有些复杂。 他向前禀告:“龙雨殿下安然无恙,松下家族的事情,或可模糊处理。更紧要的是……” 宫本武藏没有把话说完,行了君臣礼数,退到自己的朝堂位置。 江户川天皇的目光,自然落在了余斗身上。 他尚且不明所以,眼里透出问询。 …… 龙雨有些着急,连忙解释:“师弟救了我!前日师弟貌似潜入松下庄园,用金蝉脱壳之计把我换了出来。” “又假扮普通百姓,一路朝着师父所在的德川主城而去。” “这才……” …… 江户川天皇闻言,脸上顿露喜色。 但是…… 嘉奖之言尚未出口,余斗定了定神,总算缓过劲来——战神级别的攻击,可不好抗! 他立于帝国朝堂之上,也不顾旁人眼光,使个虚戒法门,将自己身上的衣衫,换成了无为学院的灰白常服。 抱拳微躬:“外臣余斗,参见陛下。” 行礼点到为止,不亢不卑,可谓进退有度。 而这般言语,让稍稍松懈的朝堂,霎时间紧张到极点——此人,居然就是扫雪小队的领袖! 情报上说的——斗战神大陆武安君,余斗! —— 余斗喉头发甜,强行咽下内伤所致的鲜血,见着周围人等面面相觑,就随手一抓,从虚戒里取出松下五十七血淋淋的头颅。 往殿前一扔:“松下家族势大,不可轻易动摇。绑架龙雨殿下之事,皆系此人所为。现已被龙雨殿下斩杀。” 看见殿上的文物大臣面露惊颤,余斗从容进言:“外臣建议,此事就此了之,可让松下家族落人口实,无法凝聚军心。” “散出舆情,可让江户川皇族,立于不败之地。待贵我两界签署停战协议,再徐徐削弱即可。” 该说不说,余斗这番话,等于直接给出了答案。 殿的文武大臣闻言,默默点头,皆以为上上之策。 …… 江户川天皇朝着一名大臣眼神示意,对方领会点头,就收起地上的头颅,自顾退出大殿。果真按着余斗的说法,处理后续。 此时大殿内的气氛,犹如九寒世界的地下冰窟,让人浑身发颤。 原本在殿外警戒的武士,已经有半数退入店内,雪亮的梦魇战刀,都把锐利的刀尖对准余斗。 “你是来求和的?”江户川天皇想了想,颇现倨傲的道。 余斗暗暗用云芝战意抹除伤势,语调幽默:“大战开启至今,你方阵亡将士接近四十万,包涵百余战魁钦差,八九千各级官员。” “我方牺牲者,尚且不到两百。” “我来求和?” “我是来给诸位一条生路!” …… 江户川天皇被呛了一道,脸色发紫。战争进行至此,讨论双方的战损比,无疑是自取其辱。 他本就压抑着怒火,凝眉哼声:“你什么意思?” 余斗终于回归本尊,才懒得给对方面子:“议和是为两界百姓着想,你若要战,我们奉陪到底。在我死后,我的兄弟们必会卷土重来!” “今天我能提着松下五十七头颅站在此处,明朝我的兄弟,就能提着诸位的头颅,光荣凯旋!” 老钓哥发起狂来,连他自己都害怕! 听到这话,江户川天皇出离愤怒,猛的一拍案几:“大胆!你如此狂妄,哪有半分议和的诚心?” 余斗已经恢复完毕,戏谑嘲讽:“弱者问强者要诚心,可笑!你们继续执迷不悟,我不介意将战场上的这些画面,公之于众。” 说着,他打开一个灵元幻境。 画面刚刚清晰,顿时让殿上之人倒吸一口冷气——只见夜色之中,梦魇大军如潮水奔涌,冲向巍峨的岷山阵线,场面无比壮观。 可是,隐藏在黑暗中的“古筝”猝然激发,让这些骁勇善战的先锋将士,一个个头颅滚落,手脚分离。 古筝之下,几乎没有幸存者! 梦魇将士的鲜血,一夜之间,将雪白的大地染成了黑色…… 如果这份灵元幻境,让梦魇大陆的所有人知晓,八甲山大营的军心会崩溃,梦魇帝国也会失去亿万百姓的信心! —— 江户川天皇杀气腾腾:“且不论战果如何,我帝国大军不计其数,足够推平岷山!” 他转而厉声喝问:“毒害我朝百姓的瘟疫,是你们造成的?” “是。”余斗坦然应答。 “近万官员遭到暗杀,你们是凶手?” “是,大多是本人所为。”余斗洒然发笑,脸上毫无惧色。 江户川天皇恨得咬牙切齿,毕竟其中的百余战魁强者,都是出自皇族:“你要议和,至少要给我朝一个满意的交代!” …… “交代?”余斗面露傲然,“我站在此处,还不够交代?陛下是个聪明人,松下家族绑架公主,意图谋反,目前最好终结在松下五十七身上,徐图后计。” “贵我两界的战争,终结在我身上,似乎也恰到好处,对也不对?” …… 余斗侃侃而谈,傲对梦魇帝国满朝文物,竟让对方哑口无言,大殿之上静悄悄的,简直落针可闻。 还穿着粗布衣裳的龙雨看到这场面,起初被吓坏了,回过神来,慌忙几步跑到余斗身边。 又朝着上边行礼:“父皇,我师弟已经给出解毒药剂、药方,泡凉水饮用,百姓瘟疫之苦立解。” “松下家族失了君臣之礼,意图谋反,本就处于风口浪尖。” “我们此举,可轻易抓住民心、军心,对松下家族不战而胜!” …… 听到龙雨的称呼,江户川天皇嘴角抽动:“瘟疫本就源于他手,这些都是他的算计!还让本皇感恩戴德不成?” 龙雨献出药剂、药方,脸色焦急:“可是……可是他救了我!他完全可以用此契机,引导神殿联军发起反攻,但他没有!” 这番话,亦是令人如梦初醒,江户川天皇的脸色有所缓和。 果真如龙雨所言,余斗利用梦魇帝国内乱,及时传出情报发起反击,后果不堪设想。 …… 事到如今,似乎将一切结束在余斗身上,才是最理智的选择? …… 他眼眸一沉,喝令道:“拿下!” 龙雨心底一慌,正要援护时,却被宫本武藏一把抓离了余斗。 眼看余斗遭到围困,龙雨嘶声争辩:“父皇,师弟不是敌人,他不是敌人!” 江户川天皇心里默叹,到了此刻,他也别无选择——身为国之帝王,对阵亡的数十万将士,国内遭到暗杀的近万官员。 对受到瘟疫荼毒的亿万百姓,总要有个交代! 余斗说的没错,他就是最好的“交代”! 但是…… 面对冲上来的红衣武士,余斗淡然笑声:“陛下或许不知道,我不会当俘虏,我会……” 嘭轰! 东玉城,皇宫大殿。 巨响之中,天顶被冲破一个巨大的窟窿。 文臣武将纷纷避开掉落的碎屑,目光惊颤的仰望天际。 只见秋日阳光之下,身穿灰白衣饰的余斗手持愁煞刀,身畔伴旋着一块巨大的金色“棺材板”。 刚才他已被数名战神压制,但是《御字卷》的免控特性,再次让他摆脱桎梏。 余斗傲立长空,笑声恣肆:“战至最后一刻!” —— 八甲山梦魇大营。 伪装成梦魇武士的扫雪小队得到指令——事情有变,要立即过境! 队伍由宫崎骏亲自带领,严雀连忙相问:“出了何事?” 宫崎喟然叹声:“松下家族谋反,余桑冒死救回了龙雨殿下。现在时局微妙,你们必须离开。” 严雀施展无距灵眼,却无法找到余斗的印记,一时有些慌乱:“我夫君如何了?” 宫崎心里感慨,假意安慰:“余桑尚好,就是他传来的消息——人已经回到东玉城,眼下全城封锁,江户川全力应对内乱,你们应该联系不上。” —— 穆沙看出大家的焦虑,出声说道:“军令如山,我们听余大哥的。” 众人无可奈何,只好循着宫崎老先生的安排,跟在慰问团队之中,朝着八甲山天门开进——即地狱之门。 只要顺利通过,在宫崎老先生的庇护下,扫雪小队随意找个时机,就能撕裂空间,回到岷山阵线。 但是…… “豆豆开启了刀阵?”眼看地狱之门近在眼前,顾清风瞳孔一颤,“不对,情况不对!” 来梦魇大陆将近三个月,在相对偏僻的铃木主城,余斗尚且未曾显露武境。 眼下他置身梦魇皇都,怎会开启刀阵? 岂不是暴露了? 出事了! 他正要声张,却发现穆沙看着自己,不着痕迹的使了个眼色,悄然传音:“顾大哥,我最近探得消息,宫崎老先生答应送我们离开,有一个条件。” “还有,两界议和的条件。” “什么条件?”顾清风心急火燎,通过主傀战技的特殊感知,他知道自己的兄弟正在战斗! 走到这一步,穆沙只能明说:“议和条件,是让扫雪小队留下,杀之以平众怒。但是余大哥请宫崎老先生送我们离开,代价就是,他自己留下!” “我他妈……” 顾清风双眸赤红,脚步兀的停下。 第598章 束手就擒 第598章 束手就擒? “顾大哥,你别冲动。”穆沙连忙传音相劝。 顾清风为了不引起他人注意,保持了脚步,传到穆沙灵窍的声音,却是毅然决然:“六年前,我失去过豆豆一次。现在,不会有第二次。” “顾大哥。”穆沙连忙说道,“余大哥有《战神宝典》,尚能与敌人周旋。等我们通过地狱之门,他定会设法脱困。” 话是这么说…… 顾清风哪里放得下心? 他死死盯住穆沙:“豆豆早就跟你交代过了吧?这些话,也是他教你说的吧?” “……” 穆沙眼眸一颤,而这样的细节被顾清风看得清晰,瞬间明白——自己说中了! 他了解穆沙的性子,这个看似柔弱的苦楼城姑娘,实则拥有顶级谋士的冷酷。余斗说什么,穆沙就会做什么。 哪怕…… 是眼睁睁看着余斗去死! …… “豆豆说过,一旦他脱离队伍,我就是队长。”顾清风转换思路,两道目光就像两把尖刀,逼得穆沙难以直视:“我的命令,你听不听?” 穆沙僵持了一瞬,目光忽的一软:“顾大哥,你的命令,我听!” 顾清风根据刀阵的强度,判断余斗的境况尚可,他看向数里之外的地狱之门,传音道:“你有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想出一个营救方案。如果没有,那就用我的方案。” 穆沙俏眉紧蹙:“顾大哥的方案是?” 顾清风的眸子里闪过凛凛寒光:“你们过了地狱之门,立即向南宫辞求救,她必会率军强攻!我前往东玉城,制造混乱,尽量争取时间!” …… 穆沙的眉心愈紧,因为顾清风说的,几乎是最好的办法。 但是那样一来,扫雪小队的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一旦神殿联军攻入地狱之门,两界的战争再也无法避免。 两人的交流状态,引起了严雀注意。她的神庭灵窍等级最高,不论有心还是无意,稍稍拦截,就听到了不少内容。 严雀没有慌乱,而是直接拉起小队音域:“沙沙,我有一个办法。” “……”穆沙听到严雀出声,就知道事情没能瞒住。 大家还奇怪呢,只听严雀言简意赅,说明了情况:“我夫君身份暴露,正在东玉城与敌交战。” “什么?”烈擎天虎目一瞪,“那我们……还在这儿干什么?” 柳天鸣亦道:“就是啊,老余陷了,我们回去有什么意思?” “我们走!”向来慵懒的徐若,第一次露出严肃的表情。浑身迸出凛凛杀气,把一些梦魇将士都吓了一跳。 …… 察觉到后阵的动静,宫崎老先生不由皱眉。 他传音叹道:“看起来,你们已经知道东玉城的状况。我想提醒各位——战场之上有舍有得,你们跟随老夫离开梦魇大陆,才能让他的牺牲,得到最好的回报。” 严雀未曾动摇,反而问道:“宫崎先生,请问东玉城内,有多少八十级、九十级以上的武士?” 这…… 宫崎骏有些犯嘀咕,但是细下一想,告诉她也无所谓。 于是道:“绝大部分强者,都在八甲山大营,东玉城内九十级以上的武士,不会超过三人。” “八十级的约有十人。” “诸位的武境,大概与六七十级武士相当,东玉城内的七十级武士,还有数百呢。” —— 八十级,约等于战魔。 九十级,约等于战神! —— 严雀听闻,视线看向周围。 扫雪小队的举动,确实有些异常。好在慰问队伍规模不小,周围全是宫崎骏的心腹武士,都知道这十来人的身份。 “宫崎先生,可否帮我们一个忙?”严雀见大家眼神坚定,没有一句废话,“我们打算去东玉城救援,促成两界和谈。” “敢请宫崎先生,将八甲山大营封锁,不让一人回朝。” “这……”宫崎骏摇头苦笑,“你们要动我朝皇都,光这一项,老夫就断然不允。” 严雀早有所料,目光湛湛:“我们保证,此去东玉城,不杀贵国一兵一卒,只为救人。” …… 宫崎骏不甚理解:“现在只是宫本武藏试图擒住余桑,若是江户川家族的九十级武士出手……你们必死无疑。” 严雀心意已决,恳切道:“但求宫崎先生,封锁八甲山大营,不让一人回朝!我用性命保证,从东玉城传来的消息,定是两界和谈的圣旨!” 话说到此,宫崎骏也无可奈何。 他眼里透出敬意,点头应道:“我保证,明天日出之前,八甲山大营‘与世隔绝’!” “多谢宫崎先生!” 严雀行礼相谢,旋即对扫雪小队的诸人使个眼色:“我们走!” —— 梦魇帝国皇都,东玉城。 半空里,余斗手持愁煞刀,凭着《御字卷》、《异字卷》,与宫本武藏堪堪战平。不计其数的梦魇武士飞在半空,封阻去路。 另有九十级以上的武士领域,死死罩住东玉城,避免余斗利用空间法则逃窜。 “阁下刀法超卓,比我也不遑多让。”宫本武藏行刀如电,但是余斗的愁煞刀、黑神骨两相配合,周身有极强的吞噬领域。 让宫本武藏的任何招数,都遭到削弱。 加上两块“棺材板”的猛烈轰击,哪怕宫本武藏修为高深,一时半会也拿他不下。 …… “宫本师父谬赞了,您的刀法秒到巅毫,在下自愧不如。”余斗与之相持,从最初的吃力,到此刻的从容,感觉自身对战意、对刀法的理解,也在迅速加深。 再打一会儿,或许还能占点优势? 宫本武藏心里五味杂陈,一边全力进攻,一边劝道:“余斗,你救龙雨殿下有功,还破解了松下家族的阴谋,只要你肯束手就擒,未必是死路一条。” “哦?” 余斗有意替扫雪小队拖延时间,故意松了一招。 露出的破绽,被宫本武藏抓住,一刀递进身来,呲! 半空里,血光闪现! “师弟!”龙雨惊叫一声,急的眼泪直掉。 事实上,余斗巧用黑神骨扛住刀尖,只受了些皮肉伤。 他装作吃力的模样,往后拉开些许:“我束手就擒,能活?” 买车看需求,黄丹丹这样的女老板,确实需要一台车。 当然,她更需要驾照。 …… 许言没有参与买车的讨论。 他在思考专访的细节——迷魂阵已经摆好,战队依旧不参加10月的群雄逐鹿,能否取得预期的效果? 正出神呢,莫语挽住他的胳膊,唤了一声:“老公?” “……” 许言眨了眨眼,表情有些茫然。 黄丹丹就知道这家伙“神游物外”,忍着笑意,声音轻软:“我是说,这几天大家有空的话,能不能陪我去看看车,我不大懂。” …… 女孩子懂车的概率,比玩梦幻的概率更低。 许言随口说个买车流程:“先定预算,再看预算内的车型,确定几个目标,然后联系试驾。” “试驾满意,谈好价格、售后、保险什么的,基本就可以订车了。” 黄丹丹也没个主意,嘀咕道:“市内上下班代步,差不多就行了。” 许言不置可否:“上次去你新总部参观,楼下停着好几辆50万的车,我记得还有辆奥迪rs5——你是老板,如果只开便宜的代步车,会让员工很难做。” 黄丹丹也就比莫语大一岁,就算是老板,也要学习职场细节。 她连连点头:“那我今晚回去,看辆好点的!” …… 许言又提醒道:“贷款的售后,比全款的售后更好……订车的时候大家一起去,我替你聊清楚就行。” 黄丹丹哪里明白这些:“嗯嗯,那就太好啦!” …… 回到家,苏筱妍开播,黄丹丹看车,莫语洗澡。 许言看了看藏宝阁,发现自己的一些还价有了结果,没有太多犹豫,直接开启了第四矿,也是“小言军火”的最终目标。 再多,他一个人折腾不过来。 现有的电脑也不够用。 …… 能够维持四矿齐开,兼顾收废品、养孩子等日常项目,收入已经非常可观。 “买车,买房……” 许言虽然走神,却知道,这些都是结婚的“刚需”。那份可观的收入放在寸土寸金的帝都,又显得微不足道。 更别说后续见家长,还要面临“彩礼”。 他有些没出息的打开网页,搜索“彩礼”。莫语洗完澡进来,老远瞧见,不禁发笑:“你这大傻子,还担心这个呢?” 许言看到结果,长长松了口气:“八万十万,也还行。” 莫语揉了揉他的脑袋,躬下身子,从后边趴在许言的肩上:“别想太多啦,我爸敢‘卖闺女’,我就陪嫁两套房!” 嘿? 许言好笑的偏过头,在莫语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玩笑道:“老婆,我不想努力了。” 莫语侧着脸,蜻蜓点水的在他唇上一吻:“老公,我养你呀!” —— 其实小言军火做到第四矿,生活开销完全不成问题。日常菜品的质量,比起三月份有了明显提升。 前几个月做的是相对平价的家常小菜,到了八九月份,别说小青龙,澳龙都常常上桌。他和生鲜店的老板混熟了,牛腱、牛里脊包送上门,偶尔还有野生的淡水鱼。 游戏要玩,生活水平也得向上提升。 许心开学之后,隔三差五往这边“蹭饭”,原来的小餐桌已经不够用,索性换了张稍大的。 …… 某个周六的晚上,晚餐结束后,许言、许心兄妹俩在收拾厨房。 莫语、苏筱妍、黄丹丹在客厅聊着几款车型——不只黄丹丹要买,大家最近都有购车意向。 “哥,你什么时候再回来打帮战呀?”许心满眼期盼,又有些气恼,“明恺那帮人,把区里搞得乌烟瘴气的,唉。” 175和109,是孑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109的圈子更加咸鱼——谁是老大,谁在称霸,跟大部分109玩家都没有关系。 在175就不同,一些比较活跃的“小斗士”,不仅能在日常里“嘴”你,帮战刷到时,还会一边打你,一边骂你。 成王败寇,你打不赢“小斗士”,只能忍气吞声被恶心。 …… 老妹这么一说,许言就明白——肯定是帮战没打过,明恺又嚣张上嘴脸了。 “上一联武神坛,他们小组赛赢了一次西栅老街,还进了64强,吸引了不少帮战队伍空降。” 许言不在175,却对区内的一些动向了如指掌:“你帮派13+8的队伍就三个,12+7的队伍不到10支,换谁来带,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实力差距太大,不是战术面能够弥补。 这段时间,许言把许心的盘丝岭更新到了12+7,这都算帮里的主力封系了……其实啥也不是。 血,2500防的属性,在13+8的飞机队面前,和豆腐没啥区别,一碰就碎。 …… “啊,那怎么办……”许心委屈巴巴的嘟着嘴,“这种小人当区霸,服务器的名声都要跟着掉几个档次。” 许言想了想:“我打完明年的冠军杯,就带着战队上175——你嫂子有组融会贯通的青狐号,明年心得绘卷也毕业了。” 说着,他往厨房外挑了挑眉:“这几位,现在看amggt呢。到时候更新服战级别的硬件,应该不是问题。” “amggt?”许心是个妹子,自然不懂车。 许言把刷干净的炒锅放到锅架上,语调幽默:“三百多万。” “我天?”许心知道自家老哥,还有几位姐姐都有钱——没钱怎么拿神威组冠军?一次神威组的群雄冠军,其实比武神坛冠军更难! 却没想到,已经到了“阶级差距”的程度。 她一个月才1500的生活费,靠着强哥照顾,五开一组175,才算过得舒服一些。 但让许心买一个80级3血防的7锻后排,都是能力之外。 …… “还有几个月,也难熬……”许心有所憧憬,可是想到还要被虐两三个月,仍旧感到郁闷。 许言淡淡一笑:“你让强哥安排一些女儿村的慈航三攻——女儿村别要血防了,全敏拿稳一速。” “队伍准备几个高隐龟速,保持一只在场,女儿村带上一车醉生梦死。” “就算落后两三锻,也能掰掰手腕!” 第599章 秋日 第599章 秋日 《战神宝典》,是斗战神大陆通向上界的阵法,亦是承载战意气运的基站。万年渲染之下,令其九方阵眼,都具备了神器级别的灵性。 余斗在梦魇大陆这么久,并非全无进步——炼化《战神宝典》是个艰苦的过程,从两卷齐飞,到五卷齐飞。 再到如今的九卷齐飞,这一切都在暗中进行,付出了多少艰辛,只有余斗自己清楚。 …… 但是,凭着战魁之躯,释放出战神级别的能量,无疑是釜底抽薪。 若非拥有黑神骨,奇妙的吞噬力量,加强了对《战神宝典》的控制,甚至能够吸取其中的战意气运。 余斗怕是早已爆体而亡。 …… 神奇的是。 对上柯蓝、柯白两名顶尖武士,余斗竟能越战越勇。 九块棺材板翻飞疾掠,像极了罗焕峰的战魂镜壁——余斗去年成亲时见到罗焕峰,还专门向他请教了战魂镜壁的使用方式。 当时罗焕峰还奇怪,寻思这小老弟也没有战魂镜壁啊。 现在才知,余斗是没战魂镜壁,但他有类似战魂镜壁的“棺材板”! …… 宫本武藏看到这一幕,彻底被余斗的战力震撼。 因为他知道,柯蓝、柯白二人的实力,究竟恐怖到何等地步。余斗年纪轻轻,竟能以一敌二? 除了偶有伤势,几乎不落下风! …… 事实上。 “他妈的,顶不住了……” 余斗不知磕了多少灵药,起初还能勉强维持,但是多次服用,经脉对灵药产生了惰性,药效也就大打折扣。 凭自己的御物能力,《战神宝典》最多能够伤害三境战尊。 对魔神级别的强者,只能勉强牵制。 柯蓝、柯白就算把脑袋伸过来让余斗砸,余斗恐怕也砸不开。 …… 话是这么说,柯蓝、柯白连攻不下,也未敢冒进。 因为…… 余斗压根就没用棺材板进攻,就是呼呼的转悠,看得柯蓝、柯白心里发怵——嘿,还别说,进攻打不开,棺材板的防御力,那是杠杠的! 柯蓝、柯白一瞧,这小子手段可以啊,按照常识,人家能够单独牵制两人,一旦全力反扑,绝对有实力带走一个。 哥俩位高权重,自然舍不得死。 那就且耗着打呗,两个拖一个,总有把对手拖垮的时候。 …… 龙雨看到余斗在战斗中接连受伤,丝丝鲜血飘洒下来,让她心如刀绞。 “父皇……”她看向殿外观战的父亲,凝眉道:“凭他的实力,如果在东玉城大开杀戒,谁能抵挡?” 江户川天皇愣了愣,眼里顿时闪过不安:“那个级数的强者,动起手来足以毁天灭地,如果余斗肆意杀戮,将会给我们带来巨大的灾难。” 话刚说完,余斗适应了法则封锁,忽然提升《御字卷》的增幅,眼看就要被两道锋芒交叉斩毙,他的身形突兀闪烁,眨眼出现在了数十丈外。 《战神宝典》九卷八十一章,囊括了各种法则精要。 妄想锁住九卷齐飞的余斗,未免太过天真! …… 余斗先是摆脱二人围攻,又一步掠闪,立于梦魇皇宫主大殿的檐角。 半空里虽有无数敌人,但地面的更多,站在这个位置俯瞰,倒是正好。 “哦嚯嚯,怪不得我哥喜欢上屋顶……”他心里怪笑,“勉强算是脚踏实地,也能居高临下。” “下边一个个的仰着脑袋,就跟田里的青蛙似的。” 呆! …… 而且,屋顶的站位,似乎很有江湖说法。 余斗占了东角,柯蓝、柯蓝是俩人,西角就一个,不好站。索性落在西北、西南两处小檐角上。 看起来低了一头,好歹是个南北对称。 再说了,这种局面以多欺少、以大欺小,本来就不光彩。 低一头也无所谓了。 …… “二位刀法绝伦,在下佩服。”余斗咸鱼惯了,行走江湖,到哪都称“在下”,可是在当前情景,这句“在下”偏有几分傲然之气。 你是在下,对面两个是什么? …… 柯蓝适才全力进攻,就连天上的阴云都被震散开去。 原本笼罩东玉城上空的阴雨天,竟然洒下来温暖的阳光。 “能与阁下交手,是我们兄弟的荣幸。”柯蓝双手持刀,紧盯余斗身上的所有细节,并试图借之判断余斗的下一步动作。 松下家族的事情尚未解决,若不能尽快拿下,迟则生变! …… “看来,只有使出那招了。”余斗手握愁煞刀,脑后的乾坤山河塔忽然暴涨。战豪之后,达到融会贯通的境界。 只要余斗承受得住,操控足够精细。 镇山河的威力,理论上可以达到无穷大! 此刻的余斗九卷齐飞,他能凭着《战神宝典》带来的战意增幅,将镇山河的蓄能总量撑到一个极其恐怖的程度。 …… 事实上,他也正在那样做。 …… “那就是上界的战意灵元么……”柯白感知到一股极其恐怖的威能,眉目颤颤的道,“果然不凡,比我们的‘气’要强上无数。” 余斗颇为坦诚,淡淡笑声:“这是我的战魂融合境法门,一旦激发,爆炸极为猛烈。恐怕整个东玉城,都要给在下陪葬。” 听到这话,没有人会以为他在开玩笑。 能和两名九十级以上的武士酣战多时,足以证明他的实力。 别说一招摧毁东玉城,就算他说一掌拍碎千里山河,也无人怀疑。 …… 柯蓝面色一沉:“阁下这是要‘鱼死网破’?你刚才也听到了,宫本先生愿意保你,陛下也有赦免你的意思,你何必如此执着?只要归降我朝,荣华富贵大大的有!” …… 余斗听闻,洒然大笑:“身为战士,身为武士,要什么荣华富贵?来战!” 柯白见他脑后的乾坤山河塔犹如实质,体积虽无明显变化,但是积蓄的威能,将让他也感到惊惧。 这种大规模凝聚天地能量的手段,在梦魇大陆闻所未闻! 柯白自诩释放浑身所有的“气”,也无法做到那般程度。 …… 哥俩交流一个眼神,各自改变了握刀方式,身形微沉,已然做好了进攻准备。 不过。 江户川柯白似乎察觉到余斗油尽灯枯的状态,冷冷笑声:“阁下诸多举动,是想拖延时间,等你的队员离开这片天地。” “再奋死一搏,尝试冲出八甲山天门?” “……” 余斗所立之处,还真能看见高耸入云的八甲山天门,以及那道长约二十里,有黄绿光芒缠绕的“地狱之门”。 “确实如此。”既然被识破,余斗也不再遮遮掩掩。 斗到此刻,宫崎老先生肯定早已按照约定,把扫雪小队带过地狱之门,回到斗战神大陆。 既然大家安全了,自己也就再无牵挂。 —— 柯白暂时收到,站直身子劝道:“阁下既然主动暴露身份,说明你的队伍已经离开。你是战死,还是归降,只要我们不说,没人会知道。” “在斗战神大陆,你仍是功盖琼宇的绝世英豪。” “在这里,你可以是任何身份。” …… 生存,是最大的诱惑。 …… 许言承认,在某一瞬间,自己有些动摇。 并非想投降,而是身为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 他想活。 人死如灯灭,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多谢美意。” 余斗拼尽浑身力量,将乾坤山河塔撑到极致,并在收口的一瞬,令其燃上熊熊的赤乌之火! 他做完这些,之前还如战神般的状态顿时萎靡下去,扫眼对立的两人:“一人与我同归于尽,一人护得东玉城,此局可解。” 说着,还有些玩味。 做选择很难,但是逼迫敌人做选择,很爽。 …… 龙雨就在大殿跟前,把这话听得分明,顿时花容失色。 她不顾宫本武藏的阻拦,一步掠上大殿,就迎着余斗的愁煞刀,奋不顾身的扑了上去…… “……” 余斗眼眸一颤,手心一松,愁煞刀插在了皇宫大殿的屋顶,接住了龙雨凹凸有致的身子。 “师弟!” 龙雨并未偷袭,而是死死抱住余斗,脸上梨花带雨—— 她声音发颤的唤了余斗一声,旋即看向殿前的父亲,苦声哀求:“父皇,我们不打了,好不好?” “您快下令,让蓝白神祖收手,让八甲山大营的将士都回家吧……” “我们不打了!” …… 余斗万万没想到,自己在梦魇大陆一样“受欢迎”。 这龙雨殿下,吃了咱半个月的美食,马车溜达了百八十里梦魇河山,居然聊出感情了? 江户川天皇实力不俗,也能感受到那尊赤焰金塔的威能:“余斗,只要你放弃抵抗,什么都有得谈!” “我答应不杀你,你也不得再伤害我的子民!” …… “师姐。” 余斗看着怀里的龙雨,一时摸不清,她这是男女之情,还是人性本善? 只能摸出,梦魇公主的身材…… 怪好的。 “……” 余斗的温柔仅仅保留一瞬,他的嘴角忽的扬起一抹邪异——左手忽把龙雨的脖子扣住,右手一引,将愁煞刀招回手中。 他肆意大笑:“刚才只有乾坤山河塔,我无力突围,只能拉一个垫背。现在我手上有龙雨,嘿嘿……” 突然的变化,令得在场之人大惊。 柯蓝怒喝出声:“我本以为你是英雄好汉,没想到,你居然也会如此下作!” 柯白的眼睛冒出火光:“放了龙雨,黄泉路上,我亲自送你一程!” …… 却未想到。 被扣住咽喉的龙雨先是一惊,旋即暗喜。 她对余斗魂灵传音:“师弟,我怎么没想到……你就把我当成人质,趁我父皇犹豫,快走啊!” 唉。 余斗留在东玉城,心里本无杀意。 听到龙雨这话,更是自嘲大笑。 “哈哈……哈哈哈……” 他松开手,收起刀。 心念一动,辉煌无比的赤焰金塔兀然蹿升,不知去到几许,嘭的炸开万丈光芒,将盘旋在东玉城上空的阴云彻底挥散。 …… “咳,咳咳……” 余斗解除九卷齐飞的状态,虚弱之感袭上身来。他脚下一软,无力的靠倒在翘起的檐角上,几处刀口汩汩的往外冒出鲜血,染红了他灰白的衣衫。 他仰着头,看向云层散去后露出的太阳。 觉得秋天的阳光,好暖。 “师弟,你……”龙雨见状,顿时一慌。 余斗哪里还有之前的悍烈举状,嘴角笑意温暖,他哪里是什么敌国奸细? 他就是往日待人用心的厨子,是那个为了一招半式就能开心得手舞足蹈的师弟。 —— “如果真拿你当人质,两界不一定安宁,我也会……”余斗看着天,目光有些溃散,“失去你这个朋友。” 龙雨依偎在他身边,泣不成声:“师弟,你傻啊你……你为什么这么傻!” 余斗没有否认。 带领扫雪小队穿过地狱之门,来到梦魇大陆,本就是一个“傻乎乎”的计划。 但是,这个计划奏效了,不是么? 天底下有些傻事,总要有人去做,不是么? …… 龙雨见柯蓝、柯白要上前拿人,连忙阻拦:“所有人都看见了,师弟未曾伤我半分,还请……请父皇以外交使臣之礼,好生相待。” 正朝下说话,忽见宫本武藏大喝一声:“公主小心!” 龙雨慌忙回头时——余斗不知何时又站了起来,翠光闪耀的愁煞刀,在清风之中发出优雅的刀啸。 柯蓝、柯白正要动手,却见余斗横起刀锋,居然对上了自己的脖子。 那一瞬间,他表情决然,但是年轻的眸子里,却是满含泪水。 “雀儿,对不起。” “爹,娘,对不起……” 他继续在脑海里推导阵容,思索正式赛、决赛圈的打法。 只听见老旧的楼梯间传来“蹬蹬蹬”的响动,接着便有敲门声。 许言说了些祝贺的话,便退出语音频道。 开门一看,发现是穿着软萌秋装的黄丹丹。 说是独当一面的女强人,到底也还年轻。回到家里,该可爱的时候,还是得可爱起来。 …… “丹丹,又想长肉呀?” 许言把身材纤细的美女律师让进房间,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呵欠。最近搭理四矿,以及许多游戏内容,忙碌程度已经超过上班。 第600章 反客为主 第600章 反客为主 扫雪小队,看似十二战魁,两名战豪。 事实上…… 严雀眼里闪烁着六芒星图案,全力催动凤翊剑上的明火珠,在天之极处化为振翅百里的巨大火凤! 炽烈的温度,直把天空烧成了红色! 而在那一记九卷起飞的镇山河过后,花仙儿凭着全胜状态的丝萝法杖,将镇山河蕴藏的战意灵元吸收一空! 拼尽全力,在东玉城上空描绘出一朵绚烂无比的琼花。 此二者,皆有对抗战神的实力! —— 宫本武藏惊愕之间,兀然察觉一道绝世刀气,那并非常规意义的“锋芒”,而是“大道”的气息! 锋利到极致的,刀之道! 他瞳孔疾颤,举目找寻,发现在皇宫之外的某座高楼上,一名身穿灰白衣饰的男子傲然立定。 手持一把幽梦刀,目光如电,正冷冷的扫视过来。 “豆豆……” “哥来了!” 顾清风脚踏刀阵,给了余斗力量。仙子阿,只要余斗九卷齐飞,将武境强行提升,他也能利用《主傀战技》,复制余斗的武境! 凭着更为高妙的刀法,足以对付柯蓝、柯白! —— 分明是一支武境低微的小队,却在绝命时刻,拼上所有手段,爆发出骇人的战力。 “不好!” 柯蓝第一时间作出反应,却惊呼出声:“八甲山大营被‘山河画境’困住,宫崎……宫崎说军营有变,正在死战平乱!” 也就是说,看似安全的东玉城,已是孤城! 火凤、琼花的威力一旦爆开,整个东玉城都会化为齑粉,江户川皇族将被彻底除名——战神之威,犹如煌煌天道! —— “傻子……” “都是傻子!” 余斗放下刀,抖动的鼻息,晃落了眼里的泪水。 恰在此刻,两道电光兀然炸开,强行突破柯白的法则领域,闪现在皇宫大殿跟前。 两名佩戴同款拳套的年轻男女,各自呼出一口浊气,正正对上了梦魇天皇。 男子光头,身材魁梧,浑身的肌肉好似钢铁铸成。 他吹了吹发烫的右拳,表情戏谑:“九十级武士的法则领域,不过如此。” 身畔的女子娇俏玲珑,面对无数敌人的围困,丝毫不惧。 她扫视一圈,目光定在梦魇天皇身上:“兀那梦魇皇帝,议和就议和,还想困住余大哥?” …… 此二人,正是将拳脚招法、身体力量修行到极致的烈擎天、秋焉语。 正所谓一力破十会,绝对的力量领域,凌驾诸多法则之上! …… 当然,他们能够一击突破,也有余斗的功劳。 在连番激战当众,柯白的法则封锁,早已千疮百孔。再遭重击,轰然崩碎。 …… 秋焉语话音刚落,身畔又闪出几个人影。 柳天鸣、严可均各擒一人,脚下一撂,就让两名男子跪倒在地——许多武士正想当做,两柄雪亮的锋芒,分别架在了他们脖子上。 “大哥,二哥……”龙雨见状,大惊失色。 被擒的,竟是本国太子、二皇子! 烈擎天、秋焉语趁着天上的牵扯,强行攻破法则臂章,柳天鸣、严可均立即抓人! …… 梦魇皇帝眼里一慌:“你们……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殊不知,这还没完! 眼看火凤琼花,宛如灭世之神,就压在东玉城上空。周围的空气,忽然诡异发红,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在蓝色、绿色之间转换。 最终,让这片天地染上一抹令人心悸的紫色! …… “夫君,我觉得没有议和的必要!”南宫子珊一袭动人的紫裙,闪现半空,身畔紫雾缭绕。 有红衣武士贸然靠近,啥动作也没有,兀的惨叫一声,狼狈坠地。 南宫子珊蓦然的扫视东玉城:“我能在三息之内,杀尽东玉城三千七百万人!” 紫衫毒女的霸气,让所有人震颤! —— 余斗收起愁煞刀,轻盈一跃,落在秋焉语身前。 先是一笑,旋即转身对上梦魇皇帝——柯蓝、柯白慌忙护在左右,生怕再出意外。 眼下没有援兵,扫雪小队又如此强势,似乎只能尽量带人逃跑,暂避锋芒了! …… 余斗看见大伙儿,心里早已明白,这是采取了最坏的办法。 既然已经暴露,他也不再废话:“陛下,下旨退兵,否则……” 后续的话不用多说,扫雪小队全员搏命,决一死战的话,能给梦魇帝国造成极大的破坏。眼下还有徐若、叶追、穆沙、红药未曾现身,肯定有人返回岷山通报情况。 有人居中通传。 一旦这边打起来,南宫辞就会举兵压上! ……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 岷山,雪宝顶帅台。 事情的进展,出乎了某些人的意料。 看着返回帅台的徐若、叶追,冰封王座上的余煌表情玩味:“西界雪原上,仍有数十万敌寇,我们如果向前压上,岷山阵线势必空虚。” 说着,他缓缓摇头:“进兵一事,还须慎重。” 叶追正想争辩,徐若却不着痕迹的使了个眼色,帅台内有徐家战神,他早已暗中交流,把情况作了说明。 并且…… 轰隆隆隆! 轰隆隆隆! 轰隆隆隆! …… 气势磅礴的战鼓声,从东边传来。 余煌举目急眺,只见东线营地,各级将士列阵,正在通过空间之门,抵达西界战场! 南宫辞压根没有和余煌讨论的意思,直接向东下达了军令。 此外…… 嗷吼! 天狐山方向掀起滚滚雪尘,大批狐族战士,正在踏雪疾奔。 通过某个传送点,在细节战场上摆开阵势。 …… “南宫统帅,你……”诸葛元瞻见状,本想劝诫,然而徐若、叶追已将情况说明。扫雪小队危在旦夕,梦魇大陆局势微妙,正是进兵的好时机! 恰在此时。 一声厚重的牛角号,带来苍凉大气的鼓声,接下神殿联军的战鼓节奏——晦暗的西界雪原,在一道血芒的引导下,兀然闪现灿目的金光! 身材魁梧的西荒鬼王悬定半空,一支身披金色战甲,骑着里飞沙的精锐骑兵,缓缓踏入细节雪原。 西荒铁骑! 又有无数锋芒呼啸,交纵如电。成千上万的战魂翼,伴随着刀剑之光,犹如飞鸟一般出现! 清澜剑客、大圩刀客! 他们跟在西荒铁骑身后,形成了一个锥形阵首! 在西荒铁骑的最前端,身为西荒五虎将之首的厄飞流,眼里迸出孑然煞气。一旦听到命令,他就会率领西荒铁骑直冲敌营! 冲过地狱之门,救回自己的兄弟! …… 眼看各方汇聚,岷山阵线忽然一震。 轰隆的脚步,犹如雷鸣。 各处关卡前,接连出现巨大暗影。 “那是……”余煌眼瞳发颤,只见数十头高逾十丈的强横异兽,在其主人的驱策下,绕开西荒铁骑,走到军阵最前方。 践山蛮犀、藤蔓妖花、黑甲狂蜥等等,都在其中。 天空传来锐利鹰啸,一只翼展超过十丈的巨大鹞鹰,飞临战场。 …… 东南四国,大军齐至! …… 南宫辞看出余煌、诸葛元瞻的惊讶,她冷冷一笑:“殿主,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用你的兵?” 不待那两人反应,她扬声呼喝:“李丰霆、杜栖月!” “在(在)!”两人齐齐应声,抱拳而出。 南宫辞目光凛冽:“二位可还愿意,替斗战神大陆,对战寒雪梦魇?” 七十年前,李、杜两家遭人暗算,主力部队在岷山几乎团灭,后方惨遭灭族。 现在…… “万死不辞!”夫妻俩齐声应道。 …… 南宫辞挥手指向西方:“现有四国联军为先锋,我令你二人为正副先锋大将,即可西进,将寒雪梦魇赶回地狱之门!” 李丰霆、杜栖月牵挂余斗、严雀等人的安慰,立即闪身去到阵前。 稍作整理,在秋云馗、古鹰、顾雪堂、王牧之等人的协助下,带领四国联军,浩浩荡荡向西推进。 “……” 看到这般情景,南宫辞眼眸微颤,她的声音充满力量:“七典七绝,谁愿与我扫平战乱,还这世界一片朗朗乾坤?” “站出来!” …… 雪宝顶帅台上,四国联军出现的震撼情景,令人心潮澎湃。 南宫家的战神强者起身抱拳:“禀主帅,南宫家所属战力,皆已出关列阵,随时可以进兵!” 徐家战神听闻,亦道:“主帅,徐家所属听凭调遣,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叶无尘想到许多细节,眼里闪出年轻时才有的火光:“余小友心系苍生,我等岂能落后?叶家全部,任由主帅调遣!” …… 东三家当先站队,穆家、岳家不甘落后,纷纷表态。 剑诀严家、刀绝柳家等七绝世家,当下看大军向西出关,也都请命出战。 …… 看到这一幕,余煌、诸葛元瞻对视一眼,知道事不可违。 只好忍气吞声,不敢多言。 直到南宫辞将大部分战力摆在西界战场,令其跟在先锋大军身后,向西迫进五十里,对梦魇大营施压。 …… 一番调遣之后,雪宝顶帅台之内,只剩下寥寥数人。 “南宫主帅,似乎在赌?”诸葛元瞻看着空空荡荡的帅台,语调玩味。 “战场博弈,有何奇怪?”南宫辞未曾回头,只是盯着西界雪原,“扫雪小队已将梦魇国逼到死胡同,我们向前进兵,梦魇国必须低头。” 到时候,扫雪小队就有机会平安凯旋! …… 余煌看着南宫辞的背影,眼里闪过几分杀意,但是他的目光,却被徐若挡了下来。 这家伙依旧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囫囵笑声:“你们且聊着,我还得去接应——老叶,你看着点儿。” 叶追还有些恍然,回过神来时,徐若已经飘身向西。 他正想追赶,却发现雪宝顶内,已经无人保护南宫辞,如果七十年前岷山血战的传闻是真…… 余煌、诸葛元瞻,都有可能对南宫辞动手! “他么的,这两位大佬真有杀心,我也拦不住啊。”叶追哭笑不得,目光游移,却才发现叶凝、徐娇等人闻讯而来。 “哥!” 叶凝在岷山大营训练数月,已是清减不少,身穿神殿联军的战甲,瞧着飒爽不凡:“余公子呢?” 好家伙,上来就问。 徐娇脸色期盼,也在等一个好消息。 叶追犹豫了半分,南宫辞却说出了答案:“正在决战!” …… 几个家族的顶尖小辈都在此处,绕是余煌心存杀意,也不好贸然动手。那几位战神强者虽然不在,却还留有神思,时刻盯着帅台。 …… 梦魇大陆,东玉城皇宫。 缓了片刻,余斗的状态恢复过来,他见梦魇皇帝迟疑不定,哼声冷笑:“看样子,我们还是太过仁慈。” “你们是侵略者,却还妄图计算‘代价’。” “既然如此……” 余斗抬起手,似乎就要下达总攻的命令。 一刻钟前,他怜悯苍生,想着死自己一个就能解决问题。 现在扫雪小队暴露,雀儿就在半空。 他必须重新决断。 …… 那很简单。 这本来就是一场战争。 战争,就该有战争的残酷! 哪有打仗不死人的? …… 梦魇皇帝眼瞳疾颤,几经商量无果的情况下,神色忽的一黯。 他感觉眼目晕眩,脚下稍有摇晃:“好,好……退兵!宫本武藏,立即向八甲山大营传令,我们退兵!” 余斗抬起的手掌没有收回,冷冷道声:“议和条款,我没有更多要求,只希望……陛下跟我们走一趟。” “我以‘武安君’的名誉保证,不会伤害陛下一丝一毫。” “待贵我两界签署了和平协议,自会将陛下放还。” …… 梦魇皇帝还未开口,柯蓝就怒斥一声:“我朝帝王无比尊贵,岂能受俘?” 余斗面露戏谑:“你说俘虏?不不不,陛下分明只是热爱和平,亲自考察斗战神大陆,方便日后两界的和平发展……” “我们也会以国宾之礼相待,绝不会怠慢半分。” 说着,又看向柳天鸣、严可均刀剑之下的两人:“陛下亲自去,于两界都好。若是让我们拿了皇子为质子,议和之说,皆为废纸。” 恰在这时…… 传达过退兵圣旨的宫本武藏回报:“陛下,上界的神殿联军,反攻了!” 第601章 偃旗息鼓 第601章 偃旗息鼓 斗战神大陆,西界雪原。 玉荆国、清澜国、大圩国、西荒国,四国联军列阵前压,异兽大军的嘶吼,震动遥远的天穹。 由里飞沙组成的西荒铁骑,犹如钢铁洪流,与冷肃的风雪融为一体。两翼刀剑杀气腾腾,随时可能向前穿插,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梦魇先锋大营的将士有些惊慌,此前只是遭遇神殿联军的扰袭,损失尚能接受。 今日看见这般阵线,直感觉要被当场碾碎…… 那些形体巨大的异兽,每一步踏出,都发出雷霆般的轰鸣。更有一些植物系异兽,姿态妖异,完全令人摸不着头脑。 …… 这仗怎么打? …… 更让梦魇先锋军不安的是,在四国联军之后,神殿联军毅然出动,就连维持互锁的诸多战神,也都迫近到了十分危险的距离! 这是…… 要决战了? …… 恰在这要命的时刻,地狱之门里,忽然传来“退兵”的圣旨。梦魇先锋大营本就摇摇欲坠,这会儿收到圣旨,二话不说,立即拔营! 那边李丰霆、杜栖月一看,请示了南宫辞后,果断继续向前,逼近了西界雪原尽头的深渊裂隙。 要不是梦魇大军的战神强者颇为硬气,留下断后,斗战神大陆的众多高手真想一拥而上,揍他个皮开肉绽。 —— 梦魇大陆,东玉城。 江户川天皇接连下旨,除了宣布退兵,亦公布了松下五十七的罪证,令松下家族所有人等,原地接受问讯。 但有抵抗,格杀勿论。 至于他自己…… “掀起兵戈,是我之过,我愿意前往斗战神大陆,与上界之王议和。”这梦魇皇帝亲眼目睹了许多事,倒也拿得起放得下。 真让扫雪小队拼个鱼死网破,梦魇帝国后方大乱,斗战神大陆的军队,势必能找到机会攻下八甲山! 八甲山可没有龙族大阵护佑,下来一个战神打破法则封锁,再有一万名战魁瞬移各处…… 那后果,梦魇皇帝不敢想。 —— 话都说出来了,余斗开启虚戒,取出一艘神殿飞船,作为羁押之用。 他摊手示意:“陛下,请。” 梦魇皇帝看向做工精美的神殿飞船,亦是再次认识到两界的差距——自己这边人多,但是斗战神大陆,明显拥有更先进的文明。 “我可否携带随从人员?”他面无惧色,随口问道。 “当然可以。”余斗的答复,令人有些意外,“让松下家族的三大元帅陪同,亦可保证陛下的安全?” “……”且不说三名松下元帅是否同意,在场之人听闻,心里感慨万千——这位来自上界的武安君,果然名不虚传! 临走时,还要用家国大义的名头,替梦魇大陆消除内乱。 三名松下元帅真去了斗战神大陆,江户川皇族整饬内政,还不是轻轻松松? …… “我也去!”龙雨连忙跟在父亲身边,挽住他的手,死死不放。 梦魇皇帝见状,本想拒绝,却又突然察觉了什么,无声轻叹,就带着龙雨一起登上神殿飞船。 龙雨上了船,宫本武藏怎会坐视? 在余斗的允许下,也跟了进去。 …… 天际的火凤,逼散了半空里的无数武士,绚烂的琼花,预先飞到八甲山区域。 余斗、顾清风等人齐齐登船,输入灵元暗锁,激活了御物状态。就由柳天鸣架势,快速飞向八甲山。 …… 八甲山区域,被宫崎骏的山河画境领域笼罩, 他看到一艘金银涂装的神殿飞船掠闪而至,心知大局已定,便解除山河画境对众人的压制。 几名心存不轨的战神强者飞上半空,意图拦截。 但在看到梦魇皇帝时,各自犯了嘀咕。 这…… “三位元帅,还不快快登船,与我同去上界,替这一方面天地,谋求一条康庄大道?”梦魇天皇的声音有些疲惫,却透出毋庸置疑的威严。 柯蓝、柯白二人紧跟而至,警惕的看向三人。 那三人无可奈何,又见识了宫崎老先生的厉害,只好忍气吞声,领旨照做。 …… 在众目睽睽之下,神殿飞船朝着八甲山天门靠近,眼看就要通过,盘旋在八甲山上空的火凤这才化为漫天火羽,飘散在天地之间。 窈窕身影一步落定,手持凤翊剑,立于船首。 “雀儿……”同在船首的余斗见了她,眼里满是珍惜。 “大傻子!”严雀未敢放松,一双桃花眼紧盯天际,传音提醒,“仙儿,快回!” 花仙儿仅是九星战豪,凭着丝萝法杖,勉强驾驭那朵媲美战神威能的琼花,然而持续太久,已让花仙儿陷入油尽灯枯的境地! “我……” 花仙儿声音微颤,正想说些什么,却感觉头疼欲裂,犹似一把利锥刺入神庭灵窍。天际的琼花闪烁起一阵斑斓的光芒,旋即化为乌有。 眼看花仙儿的战魂翼就要消散,大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这般关头,不好救! 一旦让对法察觉,扫雪小队再难恢复刚才的鼎盛战力,眼前的八甲山天门,恐怕过不去! …… 恰在千钧一发的关头,忽有一声响亮的狐啸,震彻青穹。 血光如虹,在天际汇聚。 一头身姿妖异的血魅妖狐,脚步轻如鸿毛,踏空而行,巧巧接住花仙儿的身子,并利用血池天赋,撑住她即将混合的灵觉。 天狐王,红药! …… 她的出现,让本就信奉狐妖文化的梦魇大陆,陷入疯狂的膜拜。 就趁着梦魇大军愣神的功夫,柳天鸣操控的神殿飞船找准角度,忽的向上穿梭,回到了斗战神大陆! 这会儿,梦魇大军正在仓皇退兵。 来的时候有多凶猛,此时就有多么狼狈。 不过…… 撤退的梦魇大军,冷不丁看见一条飞船,“押”着自家皇帝并三大元帅,有心慌的,也有恼怒的。 当时不顾命令,发疯的攻了过来。 而缓过劲的余斗眼眸一沉,直接召唤出《战神宝典》的基座,护住飞船下方,再凭九块棺材板,忽住其他方位。 硬扛着梦魇大军的零散冲击,一举飞出深渊裂隙! 恰在此时,一道墨色光芒点在飞船甲板。余斗刚刚有所警惕,却发现是穆沙现出身形! 原来…… 是这丫头一直卡在地狱之门附近,在雪宝顶、严雀之间传递消息! …… 余斗全神贯注,九卷起飞,让原本精巧的神殿飞船,带上了天下最厚的“装甲”。因为回到斗战神大陆,遭到龙阵压制,随着柳天鸣渐渐力竭,飞船停在了一片狼藉的梦魇先锋大营。 而当飞船停下时,余斗身形踉跄,随着《战神宝典》九座阵眼、基座失去力道,他一屁股坐倒,险些摔下船舷。 他仰头向天,看到那片灰白却熟悉的天空,在失去意识之前,年轻的脸上浮出一抹温暖的微笑。 —— 终于。 回来了。 —— 数日后,水月城飘下米雪。 眼看新春将至,各家都贴上春联,家里备足了烟花爆竹,准备除夕。 昔日的靖安王府,改回了“余府”匾额,简单之中,透出一种令人敬仰的庄严。 …… 余府深院,余斗坐在檐下,看那雪花飘舞,有些出神。 又被房间里持续很久的痛呻拉回现实,他眼里浮现出几分焦虑,再坐不住,不顾旁人阻拦,直接走进屋内。 房间里,有一班皇家稳婆,正在忙前忙后。 看到余斗进来,正想说道,却吃他瞪了一眼,哪里还敢说话? 规矩是规矩,但他是余斗。 …… “清儿。”他到床边坐下,看到浑身是汗的秋玄清,眼里满是怜惜,就拉住她的手掌,试图传递更多的力量。 秋玄清起初还有羞臊,认为这样的场景,不该让他看见,但是体会到余斗的爱意,她脸上也浮出好看的微笑。 “豆豆……夫君……”秋玄清眼里泪光闪烁,“我差点以为,你回不来了。” 余斗拉着秋玄清的手,又取毛巾替她擦汗:“傻妮子,胡说什么?专心生孩子!” “嗯嗯!”秋玄清得到爱人鼓励,又因本身修为深厚,并未遭到太多折磨,很快产下了余家老二。 是个女孩。 “哇,我有闺女了!”余斗从稳婆手里接过包好的小丫头,脸上乐开了花,欣喜的看了一会儿,又才放在秋玄清身边。 “清儿,辛苦了。”余斗柔声安慰。 秋玄清看看女儿,看看余斗,想到近日关于梦魇大陆的传闻,一时如梦似幻,视线也朦胧了。 …… 余斗错过了严雀生产,这秋玄清坐月子,他是半步不离,每日都陪伴左右。事无巨细,全都照顾到位。 闺女晚上吃了奶,如果还要哭闹,他还抱着闺女离开卧室,避免影响秋玄清休息。 然而,余家添了前进,水月城喜迎新春,斗战神大陆并未太平。 且不说梦魇帝国的皇帝、公主、公主师父、三大元帅都在“考察”,《战神宝典》被搁在了西界雪原,着实令人头疼。 《战神宝典》已被余斗器化,旁人无法装入虚戒。 在龙阵威压之下,每块棺材板都有岷山之重,哪怕余煌亲自出手,也无法利用法则之力,将其搬回凌烟城。 …… 几次问余斗,却只得到“老婆生孩子”的忙碌回复。 不用说,他绝对是故意的。 —— 大年初三,余斗在厨房给秋玄清做月子餐,回到熟悉的地方……一个红头发的妖艳美女,不知吃着什么,还探头探脑的凑热闹。 “红药,这是清儿坐月子吃的,你就别……”余都正说着。 红药看到美味出锅,笑眯眯的递上她的专用大碗:“主人,人家饿了嘛!” 说着话时,红药左手还拿着个卤猪脚,啃得津津有味。 余斗无可奈何:“你这妮子,我迟早也让你吃上月子餐!” “嘻嘻,好呀好呀!”红药乐不可支,完全没有半分矜持,“主人,那我以后去你房间睡觉喔!” 余斗瞥她一眼:“雀儿不把你打出来,我是没啥意见。” “那我去找雀儿姐说说!”红药听得说法,眼前一亮,就拿着吃的闪身离开。 “嘿你这……” 余斗阻拦不及,只看到原地飘散的血池红芒。 他摇头笑声,正打算把月子餐端给秋玄清,却见穆沙来到厨房:“余大哥,我来端吧,前面那些家伙,来了好些天了,咱多少搭理一下?” “搭理什么……”余斗把木盘递到穆沙手里,脸上却不情愿,“两界和谈,有我什么事?《战神宝典》已经没有直通上界的可能,扔在西界雪原也挺好的。” 别的不说,那种凌乱之中带点肃穆,再被风雪一盖…… 要知道,那地方遍地都是寒雪梦魇的尸骨血肉! …… 穆沙听之一笑,声音甜甜的说:“去看看呗,不然余伯伯该焦头烂额了——老李也是甩手掌柜,和杜前辈回了‘鱼多多别苑’,就谢绝见客。” 再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 …… 余斗没奈何,只好回屋整理一番,才从厨房拐到前边。 眼下时间还早,家里的客人还在早餐呢,察觉到余斗的气息,空间法则接连破碎,几个人影闪现出现。 “武安君,早呀。”一名面方长髯的魁梧男子,热情的招呼。另有几人也都有些讨好,似乎有求于人。 餐厅那边,余化还不知发生了何事,走出来瞧是儿子出现,连忙扭头就跑——那一圈客人,个顶个的都是战神! 这几天下来,可把自己折磨坏了。 …… 一名面貌年轻,眼眉颇有些锐气的男子淡笑行礼:“余老弟,我知道你心有不满,但是让你不满的家伙,如今恐怕不敢离开凌烟城半步。” “梦魇皇帝答应了议和条件,正在进行主动开启两界之门的研讨——他们信任你,有些隐秘的内容,只愿意告诉你。” 说话之人,正是叶无秋,江湖人称“无秋老祖”,或是“无秋神祖”。 余斗才刚出深院,就被堵在半路,对于这般情景,也是暗自戏谑——之前有几个强闯内院的,直接被轰出门去。 啥玩意啊,就敢擅闯民宅? 跟你熟吗,这么不讲礼貌! …… “地狱之门的开启之法,自然原因,或能恢复我们与上界的联系,确实是件大事……”余斗先是点了点头,却又戏谑笑声。 他看了一圈,知道这几位都是各大家族有头有脸的人物,老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 于是说道:“从梦魇大陆死里逃生,本该功成身退。不过既然事关天门开合、战意气运,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旁人正眼眸发亮,余斗却话锋一转,嘴角微微扬起:“但是在那之前,我希望九典七绝,给我一个公道。” 第602章 余斗的条件 第602章 余斗的条件 叶无秋听闻,面露忧色:“你所谓公道,其实大家都懂。扫雪小队遏止了寒雪梦魇,立下盖世奇功,雪宝顶上发生的事情,我们心里有数。” “但是……” 叶无秋摇了摇头:“战争,多是上位者的游戏,你想颠覆这一切,很难。” 余斗嘴角噙笑,忽然提到:“梦魇帝国的军队,只是退到八甲山脚下——你们的人应该去探过了吧?” …… 叶无秋心里咯噔一跳,想起梦魇皇帝等人,指名道姓要和余斗商谈,不免有所猜测:这小子,是把寒雪梦魇都打服了啊! 从他们口中得知,余斗曾在梦魇皇城,面对数万武士的围困,独斗两名顶级武士。 那两位武士的实力,堪比三境战神! 说是借用了《战神宝典》之力,但也足够说明,余斗的份量——古往今来,能够驾驭《战神宝典》的,除了万年前的白衣斗战神,余斗是第二个! 所以,余斗在水月城罢工,斗战神殿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总算捱到年后,想着余斗能够配合处理两界事务,这家伙居然要待在家里给秋玄清做月子餐。 …… 余斗的言外之意,锋芒逼人。 大致就是,不给小爷一个公道,八甲山大营的梦魇军队再攻上来,那可跟咱一点关系没有! 东南四国已然尽力,如若两界再次开战,咱就缩在东南大陆。 反正余斗和龙雨、宫本武藏等人关系不错,中土世界陷入战乱,东南大陆却不一定! 如果世上没有公道可言,那小爷就跟你玩下限! …… “余老弟,你去梦魇大陆走这一遭,天下人皆尽心服。但是想在短时间内改变一切,无疑扇了各大家族的耳光” 叶无秋说得诚恳,旁边几人纷纷附和。 “未经他人哭,莫劝他人善。”余斗神色轻松,嘴上却未退让,“你们倒可放心,事已至此,我要不了任何人的性命。” 叶无秋听闻,心知有所转机,连忙问道:“不知余老弟有何条件?” 只要不是大开杀戒,什么都好说! 真要揭开当年的伤疤,一定会引发斗战神殿大陆内战,到时候寒雪梦魇再上西界雪原,后果不堪设想。 …… 余斗也不多言,把几名岁数大得吓人的战神强者请进茶室,自有侍女奉上茶果。 他居主位,语调安慰:“其实没什么,让斗战神殿向天下发布公告——七十年前岷山血战,为情报失误所致。” “有暗中蛰伏的寒雪梦魇,谋害了李武泽,变成了他的模样。” “向斗战神殿发布了假消息,在岷山设下陷阱,让神殿联军误以为李、杜两家是寒雪梦魇所化,进而攻杀。” “事后醒悟,却追悔莫及。” “在惊惶之下,只得借用寒雪梦魇之名,将李杜灭族,以保全九典七绝的威名。” 余斗的方案非常简单,将稍作修改的真相公之于众,让当年那些刽子手,生活在愧疚之下,再也抬不起头。 这就够了。 杀人? 呵…… 且不说有多少势力攻击了李杜两家,当年在西山居逼死西山居士,少不了东三家的身影。余斗难道能让叶无秋横剑自刎? 那不是扯淡? 真的提出那种要求,叶无秋脾气再好,恐怕也会当场翻脸。 …… 眼看众人陷入思索,余斗也不拖泥带水,起身道:“什么时候东南大陆的百姓得知公告,那些犯下杀业的家伙开始忏悔,把无间地狱还给李杜两家。我便去凌烟城,协助两界议和,并参与重开天门的研究。” 说完,他稍稍抱拳,直接开溜——有功夫跟这些家伙叽叽歪歪,还不如回去多陪陪秋玄清呢。 …… 叶无尘等人面面相觑,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名老者喟然长叹:“多年以前,武安君就曾逼迫清澜朝廷,承认‘梦魇之乱’滥杀无辜。” “并让诸多参与行动者,去死者坟前忏悔、吊唁。” “武安君现在所求,和当年一样。” “不为杀戮,只为公道二字。” “如果这都做不到,我们斗战神大陆,还有何颜面在梦魇皇帝面前自称‘上界’?” …… 叶无尘苦笑:“南宫老哥所言极是,不过这些话,怕是得多家联名,才好在神殿提起。” 老者举手:“我家的太阴玄女,已是非武安君不嫁,没什么好说的——我南宫家,从六年前开始,就是武安君的后盾。” 另一人道:“我徐家亦然。” 在场者,并不局限东三家。 另有几人接连表态: “说起来,武安君还曾师承我岳家,这公道,我们替他要!” “我穆家就在无间地狱边上,曾几何时,也和李家相交莫逆。李杜后人若要重建家族,我们会全力支持!” 这几人能够结伴而来,自然是早早站队。 那些还揣着九典七绝架子的,余斗一概不给脸。 就仗着对《战神宝典》的绝对掌控,你不服? 嘿嘿,那是和斗战神大陆的气运作对! —— 余斗打发了叶无尘等人,悠哉悠哉回到后宅,去到秋玄清的屋子,看她正在给闺女余秋喂奶。 穆沙在一旁看得有趣,见余斗进屋,才慌忙收回视线:“余大哥,怎么样了?” 余斗歪着脑袋,也看秋玄清喂奶:“提了几个要求,余煌如果低头,各大势力把无间地狱让出来,让李杜两家重新执掌,那就再好不过。” 余秋的皮肤很白,好似九年前初见秋玄清时,阳光下的清月公主,便是那般白皙。她闭着眼睛,捧着圆润挺翘的“饭碗”,吃得津津有味。 约是嘴上力道不小,带来了些许痛感,让秋玄清微微蹙眉,脸上却又带着宠溺的笑意。 也是看到这般画面,才知道自己对严雀亏欠了多少。 …… “如果对方冥顽不灵呢?”穆沙也皱着眉,思索着各种可能。 余斗莞尔:“那可由不得他们。” 说话间,他冷不丁使个法诀,远在西界雪原的《战神宝典》忽然闪起强烈金芒,巨大石板上的字迹流窜过液体一样的灵元之力。 带着满身霜雪,强行突破龙阵威压,唰的一声,消失不见! 而余家本就积雪的前院,忽的蹿起森寒之意,《战神宝典》犹如点将台一般的底座稳稳落定,九方阵眼也都嵌入对应的卡槽之中。 …… 余化才刚刚把叶无秋等人送走,还没松口气呢,就察觉自家前院传来强大的战意波动。飞身赶到时,早有许多府中之人围着观看。 甚至还走入其中,对着石板上的内容轻声念诵。 “我勒个擦……” 余化有些晕眩——好不容易把一群战神送走,儿子居然把关乎天下气运的《战神宝典》搬来了家里。 就跟家里造了个景似的。 —— 当天夜里,凌烟城,斗战神殿。 主殿灯光通明,犹似白昼。 “这家伙,是要跟我死磕不成……”余煌心里嘀咕,感到几分不安。 两界进入和谈时期,他曾派出无数炼器高手,前往破解《战神宝典》的炼器法门,奈何余斗技高一筹。 通天窍的精细程度,加上西山居士的高妙手段,以及《战神宝典》的内置阵法脉络,让其无可逆转。 早上正在西界雪原研究呢,连战神都无法轻易搬动的《战神宝典》,欻的一下没了影,徒留几名神殿的炼器高手,在风雪中思绪凌乱。 余煌不怕扫雪小队邀功,但是除了柳天鸣,其余所有人都“撂挑子”。离开岷山阵线之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功勋、封赏之类,全都没要。 眼下两界议和迫在眉睫,一切都要等到尘埃落定,才有结果。 可是…… 这个叫做柯南的梦魇皇帝,咬死了只和余斗谈。 那三个松下家族的元帅,看起来怀有异心,意见却出奇的一致:正式谈判时,桌子的对面,一定要有余斗! …… 嘿,这不就卡死了嘛。 余煌收到多家战神的联名提议,郁闷到了极点。 不认错,余斗就不露面。 可是一旦认错,斗战神殿的名誉将会遭到致命打击。在和谈之后,自己的殿主之位,恐怕也坐到头了。 不认? 现在《战神宝典》在余斗手里,这家伙在梦魇大陆能够单挑两名巅峰战神,指不定掌握了什么特殊手段,能够开启天门。 不听他的,那些寿元将尽的老家伙,恐怕会像当年对付李杜一样,转过头来对付自己。 …… 怎么破? …… 余煌看向殿主王座之下,诸葛元瞻等人得知消息,静坐良久,皆有叹息。 他刚想说话,诸葛元瞻却似等到时机一般,笑声说道:“事到如今,无非两个选择。” “快快说来!”余煌心里一亮,连忙催促。 …… 诸葛元瞻稍作斟酌,字句清晰的说道:“先答应武安君的要求,同时以和谈为由,拖延公告时间。” “毕竟,这份公告的影响力,空前巨大。一旦引起天下忽然,恐对和谈不利。” “签署和平协议之后,两界迅速开展‘天门’的研究工作——我们向梦魇国许以重利,令其专注其中。” “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找到机会先发制人!” “解决了主要目标,剩下的势力就如墙头野草,会放弃原有立场,至于《战神宝典》……” “余斗的炼器法门,师承西山居士,西山居士陨落之时,不过化境战魔。” “只要拿到余斗的尸体,复制其神庭灵窍,想来也不算难事?” 诸葛元瞻的计谋环环相扣,气势逼人,说完第一个选择,他略显自嘲的摇摇头:“只是这般选择,定会遭到天下人唾骂。” “斗战神殿再想恢复昔日的神威,怕是痴人说梦了。” “甚至,有可能在长远之后,引发更大的危机。” —— 余煌眉心紧皱,又问:“刚才你说的是第一个选择,第二个呢?” 诸葛元瞻借着说道:“武安君把事件起因,全都推给了‘杀害李武泽的寒雪梦魇’,已然给神殿保留了颜面。” “按他所言,发布悔过通告,承认武安君所说的那些错误,虽有一时民愤,却不至于千夫所指。” “和谈之后,再积极促进两界交流,研究两界互通的法门……” 诸葛元瞻说着,眼里闪过凛凛寒光:“武安君在梦魇大陆立下奇功,少不了我等支持。于天下大义,七十年前我们犯了错,但是今朝大胜,已然将功补过。” “所以,我认为发布公告,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除非……” …… 诸葛元瞻并非有意卖关子,而是另有一事,着实紧要。 在场的都不是外人,他也不藏着掖着,稍作思索,便道:“除非武安君提起行迹泄露一事。” “当初我们的消息,正是传给了松下三上。” “假如武安君从松下三上的口中,得知了泄密者的身份……” 出卖扫雪小队,等于叛界投敌! 而这种背刺英雄的行为,为天道所不容! …… “武安君很聪明,他回来之后只字未提。”诸葛元瞻见到大家紧张,转而笑道,“恐怕就是为了逼迫我们答应。” “简而言之,我等不想身败名裂,要么把他杀了,要么听他的。” —— 如果目光仅限斗战神大陆,余煌自然不惧。 眼前还有许多拥趸,自己掌握着全天下最精锐的神殿大军。 真打起来,也是胜券在握。 但是…… 梦魇皇帝的态度颇为暧昧,几名元帅明显都是好战之辈。一旦余斗“引狼入室”,该如何是好? 余煌再如何自信,也不敢说自己稳胜多名巅峰战神。 …… 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娃娃”牵着鼻子走,让殿内的诸多战神强者难以接受。但是,活了这么多岁月,除了拥有绝高的武境,也拥有常人所不及的智慧。 万年之期就剩下最后十几年,杀了余斗,谁能拍胸脯保证能够重开天门,引来足够的战意灵元,供他们突破战神极限,进入天神境? 天门不开,一些化境战神就会老死…… 让那些走到寿元尽头的化境战神做选择,他们肯定支持余斗,而不会支持余煌! 第603章 儿子的天赋 第603章 儿子的天赋 相较斗战神殿的紧张,余斗似乎完全回归生活。 天没亮就起来做月子餐,照顾妥当之后,才开始练刀——全套《战神宝典》就在自家院子里,哪怕气运断绝,也是骆驼比马。 他和严雀、南宫子珊,以及诸多余家子弟,都习惯在此修行。 至于效果嘛…… 杜栖月逛了几回,顿悟得道,彻底稳住了战神武境。如此,水月城有双战神护佑,令某些家伙恨得牙根直痒。 七十年前的岷山战场,李丰霆、杜栖月二人就能跨境斩杀,现在夫妻俩双双战神,所能爆发的战斗力,绝对震古烁今。 加上余斗借助《战神宝典》,亦有媲美战神的实力…… 小小水月城,摆着仨战神,谁还敢动歪心思? …… 早晨练习罢,待太阳暖些,就陪秋玄清在无风处散散步,免得整日闷在房间里。 午餐后,等秋玄清母女安睡,余斗要么在房中修行,要么去镜水湖畔,寻着老李,转转各处的鱼口。 …… 这天下午,俩人撕开空间之门,去到幽林西侧的枫江,寻了个不错的湾涂,约上罗焕峰,抛竿开钓。 罗焕峰身为幽林司耀,至今已有六年。 如今也六阶觉醒,身为战魁强者,利用空间法则灭除山火,简直轻而易举。 他结束了东奔西走的忙碌,安心照顾家人。 …… 枫江边,三人间隔不远,坐定垂钓。 “学长,你那战魂镜壁的法子真好用,再教我点诀窍呗!”余斗面前插着五六把鱼竿,杂而不乱。 他瞅着间隙,便找罗焕峰闲聊。 罗焕峰已是垂钓高手,上鱼不必他们慢。 听这家伙还想血衣,一时哭笑不得:“你小子,把《战神宝典》当成战魂镜壁,也是没谁了啊。” 消遣一番,才转而郑重:“驾驭方式都差不多,但与我们手中的刀剑盾牌,又有不同。” “手控刀剑盾牌,受我们身法、关节的限制,不如灵元操控灵活。” “但是……” “利用灵元操控的灵活性,再辅以手持状态的招法,就能发挥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威力。” 罗焕峰精于此道,说起来如数家珍,亦是对好兄弟全无保留:“想把御物做到极致,还得看自己的想想力。” “譬如……” 说着,罗焕峰身上光芒掠闪,六道方形的战魂镜壁飞入半空,呈常规的立状环式排列。 他眼含笑意:“你提前想象出攻防招法,阵势排列,效果完全不一样。” 话音未落,六道战魂镜壁便在半空飞舞,时而聚集成面,形成单层阔面,或是多层窄面的护盾。 时而咻咻挥斩,左右穿插,好似一个双刀流的高手,正在挥舞手中的利刃。 …… 余斗看了,有所明悟。 “嘿,又上鱼了。”罗焕峰忽的一笑,半空里精妙飞舞的战魂镜壁顿时星散。 …… 正有些惬意,忽有一个质感清亮,却有些伤感的声音传来:“师弟?” 唔? 余斗还有些发愣。 反应过来时,才有些惊喜的回应:“师姐,你过六十级啦?” 按梦魇大陆的修行机制,六十级以上武士就能无距传音,而普天之下能叫余斗师弟的,唯有梦魇公主,龙雨。 在斗战神大陆多日,受零星战意气运的影响,她顺利突破。 掌握无距法则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络余斗。 …… “师弟,我能见你一面吗?”在没有联络的日子,龙雨已经学会斗战神大陆的预言,她的声线本就清越细腻,换了语言开口,听着说不出的舒服。 又萌又甜。 余斗听出些小心翼翼,无奈道:“什么叫‘见一面’,只要师姐乐意,去我家住下都行。无非国事当前,师姐较为忙碌,我还没来得及邀请罢了。” 听到这话,龙雨灰暗的心情兀然一亮:“真的吗?” “当然。”余斗说话间,直接和斗战神殿打了招呼,得到准许之后,就给龙雨一个灵元印记。 龙雨还从未自己完成无距瞬移,但在余斗的引导下,稍作尝试,便唰的一声,从凌烟城的住处来到枫江畔。 眼前情景,真是三人垂钓。 …… 许久不见,龙雨清减不少,那般憔悴的模样,看得余斗有些心疼。 他连忙起身,凝眉苦笑:“师姐,你这是……操劳国事,废寝忘食啊?” 龙雨却是欢喜:“两界议和,琐事颇多,我多参与一些,父皇便无须操劳——师弟,你立下汗马功劳,为何迟迟不露面?我听说……你和那位殿主,有些不对付?” 余斗就在自己位置边,摆稳一张凳子请她坐下说话。 “也没有,只是一些陈年旧事,没有很好的解决。”余斗摊手介绍,“这是李丰霆,我的钓友,你叫他老李或者李哥。” “这是罗焕峰,我学长,叫罗哥就好。” 龙雨很开心认识新朋友,笑眯眯的招呼道:“李哥,又见面了。罗哥,你们好,我是雪国的龙雨。” …… 深处不同天地,语言的翻译也有不同。 余斗习惯把下界称为“梦魇大陆”、“梦魇帝国”,但是梦魇俩字,显然不是什么好词。 既然叫“寒雪梦魇”,龙雨取了个好听的字,将自己的世界叫做“幻雪天地”,国家叫做“雪国”。 得,那反派的意味,瞬间荡然无存。 李丰霆在西界雪原接应余斗时,见过龙雨一次,鄙视的雪国公主,穿着习惯的蓝底白星衣裙,瞧着顺眼。 如今换了一身凌烟城的女子裙裳,发式依旧简约典雅,看着就和寻常的中土美人一样。 “龙雨姑娘,上次未及招呼,欢迎你来斗战神大陆做客。”李丰霆乐呵招呼,还眉飞色舞的调侃余斗,“少爷的眼光,一如既往的毒辣!” 嘿? 余斗正瞪眼呢,罗焕峰也表达了欢迎:“两界之间,并无生存宿怨,彼此交战全无好处。雪国损失惨重,也算是为侵略付出了代价。希望贵我两界,能够平心静气签署和平协议,一齐参悟两界相交处的天地异能。” 龙雨连连点头:“罗哥所言极是,我也是这样想的。” 罗焕峰又有好奇:“此前听说,雪国人能够随意幻化成任何人的模样?” “这个……” 龙雨有些不好意思,通过八甲山天门之后,她确实活得了一些特殊能力,也进行了“某些”尝试。 余斗也感兴趣,侧目瞧着她说:“师姐,我也算半个易容大事,你得露一手,让师弟开开眼界。” “唔,好……”龙雨可爱的缩了缩脖子,但就在应声之间,她的容貌悄然转变,再开口时,就连声线也发生了变化。 对着余斗唤声:“夫君?” …… 这一幕,让左右的李丰霆、罗焕峰看得目瞪口呆。 就连余斗,也惊得倒吸冷气,下意识应声:“雀……雀儿?” 没错,龙雨幻化的,恰是严雀的模样。 那双活灵活现的桃花眼,烟霞般动人的薄唇,一丝一毫,不差半分!夸张的是,就连声音也一模一样! 龙雨暗暗得意,黑色的长发在阳光下忽然转红,本就窈窕的身段变得更为火辣,漆亮的瞳孔染上妖异的血色。 媚从骨生,变成另外一幅面孔,就连气息都让人感到酥软:“主人……” …… “雾草?” …… 余斗、李丰霆见状,不约而同的说出了某种植物名称。 罗焕峰哑然失笑:“这……这也太厉害了!难怪江湖传言,雪国人千变万化,没想居然如此恐怖。” 龙雨又陆续变成南宫子珊、花仙儿的模样,直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心猿意马。 不由蹿出一个想法,假如有这么个老婆,岂不是…… 嘶? …… 余斗喉结蠕动,朝龙雨竖起大拇指:“没得说,太牛了!” 龙雨听得称赞,美滋滋的变回原样,不知为何,在余斗眼里,她似乎比刚才更漂亮了? “唉……” 龙雨笑了笑,不知想起何时,有些委屈的叹息道:“过来之后,诸般礼节倒是还好,议和流程正常进行,就是……吃不到师弟做的菜了。” 她是出了名的挑食,凌烟城的大厨水准奇高,色香形意味俱全,不过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少了…… 一份关心。 —— 余斗莞尔,伸出手指,隔空拎起江水里的鱼篓:“呐,今天钓了一条大乌草,晚上家里吃饭!” “好呀好呀!”龙雨闻言,高兴拍手,却又不满足,巴巴的看着余斗,“只是今天的晚餐嘛?” 李丰霆憋着股坏,在一旁说道:“你有所不知,少爷的家族如今是清澜国江南一带,最大的水产养殖户,山河湖海,什么花样都有。每餐换菜单,能够三百六十五天不重样!” “哇!”龙雨脸上浮出幸福之色,“真的吗真的吗,我要吃!” 来都来了,就当做跨界旅游。 除了游览各处人文风景,带些有意思的纪念品,剩下的就是吃吃吃了。 …… 余斗早有设想,趁着机会道:“你们和神殿聊的诸项细节,应该差不多了。我和神殿打声招呼,两界议和,就在我家中举行,师姐意下如何?” “那就太好啦!”龙雨眉开眼笑,好似一朵盛开的樱花,娇艳欲滴。 余斗于是给过鱼竿,邀请女钓友入列,大家其乐融融,度过了一个轻松的下午。 —— 当晚,余府。 余斗亲自在厨房忙碌,前厅里传出十分礼貌的声音:“余叔叔、余夫人,打搅了,请多关照!” “严姑娘、秋姑娘、南宫姑娘,请多关照!” 这雪国公主的礼数,客气得让人不好意思。 余化吃不住这丫头和儿子的关系,只好按照上宾的标准接待。 闲聊一番天下大势,龙雨还有些好奇,四处张望一眼:“怎么没见到红药姑娘,她不住这儿吗?” 秋玄清心直口快:“她是狐王,大战结束后,要回天狐山处理狐族八部的一些事项。” “哦哦,索迪斯……”龙雨还有些不习惯语言,偶尔带出些家乡话,听得人心里一个激灵。 毕竟…… 在万年传说里,这是一个残酷嗜杀的种族。 是斗战神大陆绝对的敌人! 是让东南大陆恨之入骨的寒雪梦魇! 严雀瞧着余化犯嘀咕,解释道:“爹,雪国曾遭内乱,松下家族挟持了龙雨公主,是夫君冒死相救,化解危机。” “龙雨殿下亦曾在雪国金殿,替夫君求情——如此一来,雪国的两名战神放不开手脚,这才让夫君拖住,形成牵制局面。” 诸多因素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余化恍然大悟,态度松懈下来:“没想到,还有这些故事……” 他慨然笑声:“不过,斗儿化解得好,你们也重情重义。这两方天地,该有这般结局。硬打下去,生灵涂炭,焉有今日你我欢聚?” 龙雨心里默叹,想起那日余斗在金殿檐顶拔刀自刎,眼里泪光流转:“是啊,这一切都得来不易。余叔叔您放心,我一定像令郎一样,哪怕拼上性命,也要阻止战乱!” …… 厨房里,余斗哼着小曲。 自家的灶台,大部分都按自己的习惯设计,用起来得心应手。 正忙碌着呢,突然有个声音唤道:“爹!” 余斗手里切着菜,偏头一看,正是儿子余岩:“嘿,岩儿饿啦?” 余岩好奇的东张西望——厨房里除了余斗,还有其他厨子忙碌,灶火声轰鸣,有几分电闪雷鸣的动静。 他说:“娘亲让我过来问你,还有多久开饭呀!” 余斗扫眼灶面,预估了时间:“一刻钟后,让大家去餐厅。” “嗯嗯!”余岩闻到一些菜品的香味,点头应了两声,脚下却是未动。 “不去告诉你娘?”余斗见着小家伙东张西望,还以为是嘴馋忘事。 不料…… “我给娘亲灵元传音了呀!”余岩应道。 “嘶?”余斗搁下菜刀,好笑的看向儿子,“灵元传音须战骁武境,你这小家伙……” 他对余岩向来没有修行要求。 孩子嘛,完成家族课程,该玩玩去。 所以从未留意余岩的武境。 正说着,忽见余岩得意的扬起下吧,鼻息轻哼之间—— 嘭嘭嘭! 就当着余斗的面,爆出来三朵战魂! 第604章 第三门亲事 第604章 第三门亲事 紫红色的,《异字卷》豪龙战意! 白色的,《御字卷》云垂战意! 乌红色的,《阳字卷》赤乌战意! …… 余岩现在才多大? 五岁? …… 余斗呆呆的愣在原处,小声嘀咕:“雾草,这是什么妖怪天赋……” 话才出口,就听见严雀传音嗔怪:“大傻子,别在儿子面前说脏话!” “哈哈,好嘞好嘞。”余斗面露嘚瑟,待余岩离开厨房,又哼着小曲儿忙碌。 …… 晚餐十分惬意,龙雨果真在菜肴中吃出熟悉的“关心”,积郁胸中的烦闷,一时间荡然无存。 酒足饭饱,余斗抱着满月的闺女在厅旁哄睡,几名女子品茗闲聊,拉扯些家长里短。余斗也顺理成章,给龙雨安排了客房。 她一小姑娘,在凌烟城也没啥用。 不如在水月城散散心。 …… 有一说一,凌烟城的压迫感,还是太强了。 水月城不能与之相提并论,但在此处,也有难得的市井人生。静谧的江南小城,处处透着恬淡。 翌日,元宵节。 冬阳澄澈,暖意融融。 一名挑担卖菜的老哥路过余府,瞧见穿着冬装的余斗走出门来,又仔细看眼他身边的女子,不禁调侃:“武安君,年年岁岁花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啊。” 此前余斗发飙,弃了靖安王位的事,天下已然尽知。 不过斗战神殿去年七月便布告天下,正式敕封余斗为“武安君”。 这般名头,可比靖安王强上百倍! …… 余斗听闻,见是熟悉的面孔,哈哈笑道:“老王,你斗大的字儿不识一筐,居然还念起诗来?” 老王放下担子,面色得意:“我家小子去了公办学堂,学了你的《千字文》,小小年纪便‘博古通今’了。” “我这当爹的,总不能被一个小娃娃欺负……”他笑容憨厚,“索性也学学,肚子里多几两墨水。” 余斗赞许点头,又看他担子里的蔬菜:“你这种菜的手艺,也能开个学堂了——送厨房去,早些回家过节!” “嘿嘿,得嘞!”老王的小心思,一戳就破。 不过…… 他正挑担进余府,余斗却想着刚才的玩笑话,一边往外走,一边嘀咕:“文治武功有学堂,农渔机扩,为何没有?” 普天之下,能够觉醒战意者,仅是极少部分。 对战士而言,强大的战意灵元,是力量。 对百姓来说,知识,就是力量! —— 余斗有了些想法,却让身畔的蓝裙美人大感惊讶:“师弟,我真没想到,你在斗战神大陆,也是一般模样。” “哎?”余斗还在思索,一时云山雾里,摸不着头脑。 龙雨忍俊不禁,笑容明媚:“我说呀,你和‘井上雄彦’一样,好像没什么变化呀?” 一个是在幻雪大陆(梦魇大陆)的隐藏身份,一个是本来面目。 龙雨作为亲历者,发现两者并无明显差别。 …… “本色出演嘛。”余斗带着龙雨,走在热闹的水月城街头。虽无熟悉旧境,却因城镇扩建,令得耳目一新。 水月城街道宽敞,房舍规划合理。 街边摊贩都有固定点位,逛起来十分舒服。 龙雨一通买买买,就像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无论是手工小玩意儿,还是流溪城的上好锦缎,或是一些精品成衣,都是她的采购目标。 逛街嘛,不买怎么行? …… 渐渐走到城东。 穿过一片沙沙作响的竹林,便来到“鱼多多别苑”。 与以往不同的是,镜水湖畔并未见到垂钓的身影,但在特殊壁障封锁的别苑之内,似乎传来些靡靡之音。 呃…… 来得不巧。 余斗倒是没有尴尬——人家老夫老妻,好不容易返老还童,如今双双战神,恰逢元宵佳节,白日耕耘怎么了? 并且,别苑前的湖畔步道,还有另一人。 “小辞!”余斗见了那个曼妙倩影,不禁向前快走。 那日冲回西界雪原,力竭晕死,再醒过来时,余斗已被李丰霆、杜栖月护送回家。醒来休养几天,便赶上秋玄清分娩。 也就是说,去年六月一别,至今没有见过南宫辞。 …… 南宫辞少见的穿了一袭白裙,在略有雪烟的镜水湖畔,犹如天上仙子,缥缈出尘。 听见余斗的唤声,惊喜回眸:“公子!” 她见龙雨跟在一侧,本有拘谨,不料余斗大步上前,结结实实的把她抱住。 无关男女之情,这次热烈的拥抱,只是作为战友的庆幸与感激。 没有南宫辞调度指挥,扫雪小队根本回不来——这也是余斗拼尽全力,也要让南宫辞当上统帅的原因。 …… 龙雨心窍玲珑,在斗战神大陆待了多日,早已听到诸多传闻。 眼前的师弟,不仅是个战天斗地的大英雄,还是个“多情种子”?至少目前看来,他的红颜知己数量不少。 —— 南宫辞的拘谨,被余斗的拥抱化解,她轻声嗔笑:“公子不理天下大事也就罢了,为何迟迟不来提亲?” 啊这…… 果然是妖女。 哦不对,太阴玄女! …… 余斗松开怀抱,却不舍放开南宫辞柔软的小手,哈哈大笑:“我倒是想呀,上次东盟议会,我让白院长偷摸问了一嘴盟主的家乡,南宫前辈没反应过来,一下聊岔了。” “哈?”南宫辞哭笑不得,“我爷爷他……”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余斗面色莞尔,另有说法:“我看呐,盟主非是糊涂了,而是有意为之——他想让我先给子珊正名。” 南宫辞并不介意:“合该如此,姐姐跟你出生入死,理应明媒正娶——” 她还有些嘚瑟:“反正都是我安排的,嘻嘻!” “你这妮子……”余斗又是好笑,又是宠溺,不禁伸手捏了捏她精致的脸颊,“在家等着吧,等我安排。” “嗯嗯!”南宫辞眼里流露出憧憬,想到夙愿以偿,难免有些羞涩。 说到底,也还是个二十五岁的姑娘家。 不过,那般羞涩的神态只是一闪而过,南宫辞的眸子里光芒流转,看向一侧“吃瓜”的龙雨。 戏谑说道:“公子,我算是予了你两门亲事。但我还有第三门亲事,不得不替公子安排。” 南宫辞、南宫子珊,两门亲事。 第三门亲事? 余斗倒吸冷气:“哎哎哎,你再这样,雀儿该和你决裂了。” 南宫辞却是咯咯娇笑:“严老师和我情同姐妹,才不会生我气呢!到时候我还要问严老师,怎么伺候公子,公子才会欢喜……” 啊这…… 妖女的妖,杀人的刀啊…… 龙雨听到这般露骨之言,脸上烧红,不禁偏头看向别处。 不过—— 南宫辞忽的亲热上前,拉住他的手道:“龙雨公主,你是不是喜欢公子?” “……” 这般单刀直入,直把雪国公主问得发懵。 虽说幻雪大陆(梦魇大陆)有着特殊法令,鼓励女子“献身”——那是针对身份低微者。 那些名门闺秀,还是相当矜持的。 何况龙雨? —— 南宫辞看她神态,就猜了七八分,也不等龙雨回答,直言道:“雪国作为侵略者,同时也是战败者,按说应该割地赔偿……” 龙雨听到此言,顿时一慌。 此行斗战神大陆,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不过——”南宫辞话锋一转,笑容狡黠,“分处两界,割地不便。我斗战神大陆物产丰饶、民生富足,也不需要什么赔偿。但……” 太阴玄女的话,通常一波三折,让人心情跌宕。 她打量龙雨,似有考量,忽而说道:“和亲之策必不可少——龙雨公主既然来了,可任意挑选一名斗战神大陆的青俊作为夫君,以结秦晋之好。” …… 镜水湖面,微波荡漾。 圈圈涟漪荡开,在灿烂的冬阳下闪烁起粼粼波光。 余斗拉着南宫辞的手,不禁捏了捏:“小辞,过分了啊……” 南宫辞抿唇憋笑,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两人迟早成亲,哪有给自己夫君一直添“新欢”的? 或者…… 是南宫辞的特殊“癖好”? 嘶? —— 两人正在“拉扯”,脸颊烧红的龙雨沉吟片刻,忽然抬起视线,勇敢的看向余斗:“假如能够挑选师弟,我愿意和亲!” …… 余斗表情一呆。 想到枫江畔的“千变万化”,心里冒出来两个字:完了! …… 是否和亲,并非重点。 或许只是南宫辞临时起意的一句调侃,龙雨怎是太阴玄女的对手,阴差阳错之下,对余斗表明了心迹。 在此约见的真正目的,是沟通一些谈判细节、合作细节。 两界议和,已成历史洪流,难以阻挡。 最关键的是,议和之后,地狱之门附近的资源研究——牵涉到两界进出,分属两界的各种职能部门的相互配合。 必须做好前期协商,才能避免矛盾。 —— 待李丰霆、杜栖月“完事”,几方代表才在别苑商谈。 这些事情说来简单,聊罢之后,李丰霆另有顾虑:“凌烟城余家、诸葛家,在暗中调集人手,不知意欲何为。” 余斗看得很开:“最坏的情况,无非抹了我这地方,爱咋地咋地。” 南宫辞亦道:“李前辈您就放心吧,现在的东盟,已经不止东三家了——穆家、岳家,还有几个七绝世家,现在都倾向武安君。” “七典七绝斗战神殿,天下十五大势力,咱们已过其半。” “余煌敢灭水月城,我们东盟就敢灭了斗战神殿!” …… 杜栖月梳妆一番,正巧出来听到这话,恨恨道:“既然如此,不如先下手为强!” 南宫辞咧嘴发笑:“我也正有此意呢。” 太阴玄女的话,向来半真半假。 杜栖月也只是图个嘴快,亦有虚虚实实:“到时候叫上我,诸葛老贼的脑袋,我来砍!” …… 李丰霆见这俩人说得杀气腾腾,下意识道:“啧,你们胡说什么,这还有个小姑娘呢,别吓着人家。” 南宫辞听出言外之意,嬉笑道:“李前辈多虑了,龙雨公主刚才说了,非武安君不嫁——现在算是自己人!” “哎,我没说!”龙雨心里扑通直跳,跟这群人聊天,直呼脑子跟不上,慢慢都是套路! 南宫辞泼辣起来,瞧着她道:“刚才在湖边,我提出和亲之策,是你自己说的——如果能够挑选武安君,便同意和亲。” “这不就是‘非武安君不嫁’?” …… 论起狡辩之能,南宫辞自诩第二,天下便无人敢称第一。 龙雨闹了个大红脸,又怯又盼的看向余斗。 “行啦,别逗人家了。”余斗苦笑,“研究地狱之门,不一定成功。若是三五年后门户关闭,岂不让雪国皇室白白赔了一个公主? “害得人家永世分隔?” “罪过罪过……” …… 龙雨一听,也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惨。 假如无法掌握两界之门的开启之法,岂不是说……要和他永世分隔? 斗战神大陆,须突破战神,达到天神境,才能拥有无限寿元。 因为《战神宝典》损坏,通天之门关闭,近千年来,再无那般强者出现。千年之前的天神境强者,早已受到上界的邀请,离开斗战神大陆。 幻雪大陆,则是达到武士一百级大圆满…… 那样的人物,只存在传说之中。 …… 南宫辞见说,也不再逗人消遣,转而问道:“公子,《战神宝典》,真的损坏了吗?” 地狱之门,周围有成分不明的“混沌之力”,就算研究透彻,也仅仅能够往返幻雪大陆。和头顶上的天界,全无关联。 余斗先是点头:“我在炼器过程中发现,《战神宝典》的内置阵法脉络,多有磨损错线之处。” “作为攻防法宝,倒是尚可。” “但是恢复原来的作用……” 余斗话说一半,声音戛然而止,他思索再三,才道:“除非我能凭着灵元之力,维护原有的阵法脉络。” 看出南宫辞的期许之意,他摇了摇头:“那很难,直通上界的传送阵法无比精妙,除了包含集大成的空间法则,还有玄妙无比的气运领域……” 气运这东西,连战神都无法参透。 何况自己? 第605章 无秋剑神 第605章 无秋剑神 气运,玄之又玄。 缥缈无序,毫无道理可讲。 听到余斗所言,李丰霆等人皆有些沉默,想要理出头绪,却又困于其中,陷入迷惘。 …… 余斗却是看得开,哈哈笑道:“按照史料记载,地狱之门开启的时间,最少也有两年半,早呢早呢。” 然而这般安慰,并未让南宫辞放松。 她面露忧色:“公子,地狱之门开于去年六月,时至今日,已近一年之期。若以两年半为限,我们剩下的时间,似乎捉襟见肘……” 余斗这妮子操碎了心,看她俏眉微蹙,也有些心疼。 连忙说道:“小辞,你别想太多啦。我离重新构筑《战神宝典》的传送功能,只差一手气运……” “我每日研究,哪天运气一来,不就解决了?” …… 这话说得,像是强行安慰,却有几分道理。 南宫辞只好点头,却又固执的道:“无论如何,两界和亲势在必行,我会在正式谈判时,向梦魇皇帝提出要求。” “你这……” 余斗无可奈何,不知如何开解。 —— 两界交战,侵略的一方输了,自个儿皇帝还被“绑”来。咱不要钱不要地,就要个和亲态度,也是合情合理。 甚至算是宽宏大量! —— 聊过许多细节,渐渐到了中午。 李丰霆本想烤鱼款待,余斗却是头一回拒绝了“老李烤鱼”,坚持回家陪伴刚出月子的秋玄清。 南宫辞公务缠身,这次不算私会,还要返回凌烟城,与各方大佬交流沟通。 而待余斗回到家里,见着大厅热闹,走进一看,只见一名穿着冬装的俊俏女子,正在厅里与家人相见。 在其左右,还有三名身材挺拔的男子。 “老乔、老方、老陈!”余斗眼前一亮,看到这哥仨,甚至有些鼻子发酸。 那三人,正是乔戈、方旭、陈珏! 昔日的无为学院三剑客! 乔戈听到声音,扭头时呼吸一滞,眼里光芒流转,大步上前。 见着余斗精神抖擞,与当年无异,顿时哈哈大笑,与左右两位兄弟伸开臂膀,用力的将其抱入怀中。 向来冷酷的乔戈,声音带些难抑的颤抖:“去年婚宴上匆匆一见,你便消失无踪,后来说是去……” 他情绪激动,话没说完,也不知想到什么,以手掩面,竟在人前露出哭相。 方旭连忙安慰:“老余这不是回来了,你这一滴眼泪,他不得多敬你一杯酒?” 陈珏看热闹不嫌事大,想起昔日在九渊峡谷相斗、相伴的情景,眼里又迸出战意:“你见过老乔掉眼泪?” “一杯太少,得两杯!” …… “妈的……”乔戈咬牙切齿,抹了把脸,瞪着余斗道,“你临走前,把你妹子带到乔家堡,我又要和她统筹全局,掌控天下情报,又要瞒着她你的去向!” “老子一滴眼泪,你得敬我至少三杯!” 余斗感慨万千,心情也明朗起来:“好好好,莫说三杯,诸位学长来我家过元宵,我定舍命相陪!” 三言两语之间,同窗之谊犹在昨日,彼此释然发笑,好不快活。 但是…… “说什么舍命相陪?”一个泠泠女声,从厅内传来。那声音听着严肃,却又透着万般怜惜,还带着点责怪。 余斗循声看去,只见说话之人轻移莲步,走到近前。 她穿着蓝色冬装,好似霜雪天地里的公主。因为常年身居高位,养成了唯我独组的气质,但其本心又是温柔可人,令人神往不已。 “霜儿……” 余斗喃喃唤声。 眼前女子,正是族妹余霜。 去年余斗弃了王印,便带她离开清澜国,在幽林乔家堡,总领“流星蝴蝶剑”。 短短一年之间,在天下人都关注寒雪梦魇之时,她迅速建立起一张遍布天下的情报网络,堪称无孔不入! 平日极为忙碌,直到元宵才得空返乡。 …… 余霜听到“舍命相陪”,心里正有些气恼。 可是直面余斗时,哪里狠得下心? 脸色一红,浮出温暖的笑意。 正想说些什么,余斗见着余霜的父母都在,旁边也有许多宗族长辈,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朝着身为家主的父亲单膝跪倒:“爹,孩儿想要一门亲事。” …… 余化早早看清局面,在多年之前,就曾向儿子提出建议。 平衡各路夫人的最佳办法,就是娶余霜进门——霜儿性格温润,全无私心,又是本家之人,是协调各方关系的最佳人选。 “你说。”余化看了眼余霜的父母,示之安慰的点了点头。 余斗目光灼灼,眼里全是余霜:“我要娶霜儿。” —— 两人的情义,自是无需多言。 余斗五岁觉醒,后被扣上“第一废柴”的帽子,家里除了爹娘,就剩一个族妹余霜,对自己始终如一。 到“鱼雀之乱”时期,余霜还被王城抓走,在清澜宗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如今等到余斗表态,也算修成正果。 余家的长辈乐呵一笑,立即朝着余霜父母玩笑,聊起了婚庆相关。 …… “哥,你这……”余霜还没说几句话呢,周围热热闹闹,爹娘就把自己许了出去,一时哭笑不得。 她忍着羞怯,一把拉住余斗,将其拽出家族大厅:“玄清嫂嫂才刚出月子,子珊嫂嫂、红药嫂嫂尚未成礼,你这样……不好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喜悦已经写在脸上。 余斗没有说话,跟着走了几步,突然手里发力,把余霜拥进怀里。 “哥……” 余霜声音一颤,却发现抱着自己的男人,并不如同传说中的那般神奇,相反,他显得格外疲惫。 这次拥抱,并非安慰。 反而像在寻求,一个可以休憩的港湾。 余霜呆了呆,旋即抱住余斗的身子,柔声安慰:“没事了,豆豆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 元宵佳节,万家灯火。 余斗和乔戈等人开怀畅饮,说着当年的糗事。 提及入学之时,被乔戈打得武境倒退,几乎伤及根骨的过往,秋玄清恨得牙根直痒,若不是还要喂奶,巴不得亲提酒杯,将这罪魁祸首喝成烂泥。 龙雨听闻此事,更是惊诧不已。 在她看来,余斗绝对是斗战神大陆最强小辈,成长之路应当所向睥睨……没想到,还有惨遭俘虏,承受酷刑的悲惨过往。 …… 这要是搁在梦魇大陆,得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 席间一看余斗,压根没有仇怨。 说起被吊在无常帮派的领地,他还乐不可支,说着一些“也许能成”的行动方案,最终归结为“耍帅失败”。 …… “你小子,就是拼命三郎。”乔戈的酒量,绝对是里飞沙帮派第一,时至今日,也能随意拿捏。 他喝得七八分时,余斗已经眼歪嘴斜:“拼什么命,叫我拼酒三郎还差不多。” “嘿嘿,说的对,拼什么命啊?”乔戈拍拍他的肩膀,“你虽然拼出来了,但是哥还得说你!” 余斗不敢顶嘴:“哥,你说!弟弟听着呢!” 乔戈又招呼喝酒,饮罢之后,才吧唧着嘴道:“整个斗战神大陆,属于你的地方,也就是个水月城——别不服气,你强在个人,家族底蕴就那么点。” “给你整个东平郡,你管得了吗?” “给你一个清澜国,你确定能够上下一心?” …… 余斗还从未想过,他摇了摇头:“我不确定。” “那不就是?”乔戈长叹道,“天下是别人的,有许多人支持你,是因为你符合他们的利益,符合某些‘工具属性’。” 余斗一听就懂,苦笑相应:“我自打踏入江湖,就是个工具人,遭到各方利用——也习惯了,人嘛,有被利用的价值,也是价值。” “你小子……”乔戈连连摇头,对他的说法颇为不屑,“时至今日,斗战神殿只是给你一个‘武安君’的虚名。” “如今天下,看似安定,实则暗流涌动。” “你拼了性命拯救的世界,到头来并不属于你,还会背叛你,你该如何?” …… 这话说得十分尖锐,也是乔戈身在幽灵,作为流星蝴蝶剑情报网的核心成员之一,才能有此见地。 余斗辩驳不得,也知道乔戈所言,某一日或会兑现。 但是…… “哥啊,我在雪宝顶帅台,被斗战神殿的殿主威胁。” 余斗说起某些情景,亦是面露怒容:“疯魔里、无神渡两位前辈,毅然脱去伪装,直面那些生死仇敌!” “我确实只有眼前的一亩三分地,但那些连田地都没有的东南将士,在最后反攻之时,全都顶在了最前面!” “他妈的……” 想到那般画面,余斗心里就后怕,不禁大骂出声:“斗战神殿那帮砸碎,还紧着内斗,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我,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为难当前,唯有责任!” “堂堂七尺男儿,战死沙场又何妨?” “我有身前身后名,那些魑魅魍魉只能遗臭万年!” —— 乔戈怎能不懂? 喟然长叹:“你这家伙……来,喝酒!” 余斗哈哈大笑:“喝酒!” …… 却不知,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间点,叶无秋来到了余府之外。 探得厅中言语,叶家老祖不禁莞尔:“还真是不给斗战神殿半分面子,不过……我喜欢。” 他也不摆架子,按着规矩通报。 得入前厅时,见着几个年轻人酩酊大醉,几不自持,只好朝着余化等人说道:“殿主同意了余老弟的条件,‘罪己诏’明日便会传遍世间。” “并计划让七典七绝,全都退出无间地狱,将原本属于李杜两家的疆域,全都奉还。” “此外,因烈勋等人存在重大‘误杀’行为,现已革职查办。” “……” 听他说了一大串,余斗只是听了个大概,都兴奋得手舞足蹈。 几步走上前来,惊是哥俩好一般勾住叶无秋的肩膀,招呼其入席坐下:“这才叫过节嘛,喜事多啊!来来来,喝酒!” 叶无秋没奈何,只好与几个年轻人对饮。 只是喝着喝着,大约是因为余霜击中其软肋,余斗忽的掉下泪来,没过多会儿便歪头醉倒,不省人事。 自有严雀、南宫子珊将其搀扶回房。 …… 叶无秋通传完毕,便离开余府。 正要踏碎虚空,返回叶家主城,却在余府门前,感到一股凛凛杀气。 “疯魔里……” 叶无秋面无惧色,看向街道的黑暗处。 在哪里,一个身材挺拔的暗影,正盯着叶无秋的一举一动。 “无秋剑神,别来无恙?”李丰霆立定远处,语调压抑,甚至透出些挑衅。 …… 叶无秋心里有数,坦然相对:“你是为了西山居士之仇?” 李丰霆哼声道:“七十年前,没有无秋剑神那惊天一剑,断然破不了凤翼流珠,西山居士也不会轻易陨落。” 叶无秋掠有感叹:“天下第一炼器师,凭着战魔武境,阻断神殿大军,击杀战魔五名,战神一名,我必须出手。” 他盯着那道暗影:“我知道你们夫妻晋位战神,确实拥有把我留下的资本……” 叶无秋神色豁达,看向水月城的繁华的街景:“我不会还手——既然无望开启天门,我的寿元也仅剩最后五年。” “能死在你们夫妻手里,倒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至少在这世间,我叶无秋,再无亏欠了。” …… 听到这话,李丰霆哼了哼:“想一死了之,没那么容易——我今日前来,不为杀你。” “……” 叶无秋表情精彩,从刚才那般杀气判断,李丰霆保底问候了自个儿祖宗十八代至少二十遍。 这还“不为杀”? 为的什么? 李丰霆也不卖关子,直言道:“你当年一剑终结西山居士,我希望你在某个时候,能够替李杜两家的冤魂,也刺出那关键的一剑。” “……” 叶无秋恍然大悟。 他笑了笑:“疯魔里,我的选择,还不够明显?” 自个儿三天两头往余府跑,隔着九千来岁,都管余斗叫“老弟”了,关键时刻出手,还需要叮嘱? 李丰霆冷笑:“你是什么人,我心里有数!” 第606章 黑莲城,故人重逢 第606章 黑莲城,故人重逢 “公子!公子!” 湖畔竹林,传来南宫辞的呼唤。 她追到余斗身侧,脸上带着歉意:“公子,对不起。” 余斗没往心里去,摆手笑道:“不说这个——就按‘交换生’的策略,鼓励他们在游学期间,自由恋爱就好。” “唔?”南宫辞眼前一亮,这才知晓,余斗其实早有主意。 她却仍有狡黠:“公子,我观雪国的龙雨公主,确实对你情根深种,就不考虑考虑?” …… 余斗不客气的伸出手指,在南宫辞精巧的鼻尖上捏了捏:“考虑什么,你还没进门呢!” “啊呀……”南宫辞脸颊一红,也学着严雀的口头禅,“我没关系啦,只要公子喜欢的,我都愿意替公子张罗一二。” 嗐…… 这算个什么说法? 余斗定下心神,认真道:“龙雨公主,确是雪国明珠,但我与她认识不久,非说男女之情,那是无稽之谈。” “不能因为我给她做了一个月的饭菜,救过她的性命,就非得撮合一处。” “她曾经利用皇权,滥杀无辜,比起回风谷里的子珊,还要恶劣百倍……” 余斗叹了叹:“真想留下来,便成为‘交换生’,常驻斗战神大陆,积极学习、改正——是否有缘,那是后话了。” …… 南宫辞听得仔细,把头连点。 请示的看着余斗:“那……我去跟他们说?” “嗯。”余斗点头,“定好各项事宜,就来鱼多多别苑吃个午饭,顺带签字。” 南宫辞眨了眨眼:“公子下厨呀?” 余斗莞尔:“两界议和这等大事,我总得表达点诚意——我和老李下厨,你们有口福了!” —— 暂别南宫辞,和严雀一路漫步,来到鱼多多别苑时,李丰霆、杜栖月正在忙碌。 身为战神强者,繁琐的配菜工作只在一念之间。 不过李丰霆还是习惯亲自操刀:“做菜,就要带点厨房气息、烟火气息。全都灵元御力自动化,做出来一股子战意味儿,不好吃。” 余斗听了直笑,看他备下许多食材,问声道:“炒、烩、炸的交给我,蒸、煮、炖的你来?” 李丰霆“嗯”的点头,随口调侃:“少爷还是谦虚,知道把火候难的交给我——听说你在幻雪大陆开了几个月酒楼,生意还不错?” 余斗乐道:“那边崇尚吃生,做法没咱丰富。” 聊了一番美食,他压着声音提起另外一茬:“哎老李,我儿子才五岁,战骁了——你知道吧?” “当然。”老李有些嘚瑟,从某种角度来说,他算余岩的半个师父,“小少爷四岁觉醒,五岁连破两境。天赋超凡,亘古罕见!” 余斗有些抓耳挠腮:“这该如何是好?” 李丰霆奇了:“你还不高兴?” “嗐……”余斗继续择菜,“当然高兴,就是不知如何教导。” 他本身是个半吊子,刀法不如顾清风,武境理解不如严雀,这爹当的,想想怪惭愧的。 李丰霆心里有意,主动道:“少爷,我和月儿虽曾授你技艺,但只是作为朋友——你家岩儿的天赋,堪比当年的白衣战神。” “若你不嫌弃,可让岩儿拜我们夫妻为师——李杜两家,终究要个传承,素素天赋有限,我们无意再生。” “让那小家伙继承我们夫妻的衣钵,倒是恰好。” …… 余斗动作一停,又惊又喜:“这……这如何使得?” 李丰霆白他一眼:“少爷却是说傻话——余煌虽然发布通告,将李杜故地归还,但他绝不会坐视李杜两家重新壮大。” “我们传授岩儿技艺,不仅保了传承,也是暂避锋芒。” “待以后少爷、小少爷足以比肩战神强者,咱们底牌够硬——我在和月儿要个孩子,也为时不晚呐!” …… 余斗恍然大悟,在家里待得久了,还真的有些迟钝。 他喟然笑叹:“如此也好——话说,凌烟城的李杜后人,已经动身了?” “嗯。”李丰霆人在镜水湖畔,却能知晓天下事,“说来也巧,那些老家伙不敢轻举妄动,派出去的都是精英子弟,领头的,都是你的学生!” “哎?” 余斗眼眸一颤,忽的响起一些过往。 —— 当日鱼多多别苑的午宴,进行得十分顺利。 余斗、李丰霆的厨艺,得到了多方称赞。两界代表,都在餐前签署了和平条约,以及诸多合作协议。 清澜国东平郡水月城,注定名留青史。 …… 且不说两界之事,当斗战神殿发出公告,承认七十年前岷山血战系“误杀”,对李杜两家的灭族行动系“错误的决定”,凌烟城里的“小李杜”,稍有被迫的派出精英队伍,前往无间地狱接手昔日的自家城市。 &…… 说的容易,做起来难。 即一部分七典七绝家族诚心交割,好意帮忙,但是无间地狱的本土势力,却有些“难搞”——七十年来刀尖舔血,都是一群亡命之徒。 是正牌的七典七绝,还有三分薄面。 至于小李杜…… 派来的一群二十来岁“娃娃兵”,如何服众? …… 某天夜里,黑莲城。 因是疯魔里故地,又是无间地狱的经济核心之意,经过决议,《御字卷》李家将此处定位核心主城。 李丰霆虽不参与,但是李家相信,只要建设得当,重新掌控这数千里沃土,《御字卷》李家很快就能恢复盛况! 无非是…… 族中子弟多娶些妻妾,开枝散叶。 不出四十年,李家定能站稳脚跟。 然而眼下…… 嘭轰! 黑莲城半空里,兀的传出炸响。 一名身材魁梧的赤膊男子,浑身闪耀着灿然金光,拎着一把金背大环刀,挥出一道耀目的刀芒。 与之相对者,是一名气质儒雅的持刀男子。 两人身材存在差距,不过招法对撞,居然平分秋色! “嚯,李公子年纪轻轻,竟有六阶武境。”赤膊男子笑声肆意,说不清是赞扬还是嘲讽,“但想从我手里拿走灵元晶石,恐怕还差些斤两!” …… 李公子微微凝眸:“神殿有令,李家故地所有资源,皆归我族所有。阁下是飞鱼帮主萧彧的左膀右臂,怎会不知?” 赤膊男子接连进招,凭着空间法则大显神威:“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再者说,神殿公告发于正月十六,你怎知道,我不是正月十五挖出来的灵元晶石?” 李公子有备而来,笑声道:“我花了点小钱,让矿工开口。你是正月十七……” 他话没说完,赤膊男子就有些着恼,不禁骂道:“哪个嘴巴不严的王八蛋,回头我给他缝上,真是操蛋!” …… 李公子浅声一哼,凭着家族绝学,与面前之人激斗,心里亦是知晓——要坐稳黑莲城主之位,必有战绩立威。 此战,就是最好的机会! 赤膊男子又怎会想让? 他是个老江湖,深知新官上任三把火,自己若是退让,帮派面上受损,以后还怎么行走江湖? 被个小李杜拿捏,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 眼看战斗进入白热化,双方招招逼迫要害,多曾带出伤痕,鲜血飚射。 阴暗之处,忽有一道锐利锋芒,斜刺里冲出,直取李公子首级! 恰在电光火石一瞬,另有一抹霹雳剑芒,险险援护! 砰砰砰! 短促交击,炸出连串火光。 一名身段妖娆的绝色女子,凭一条七彩罗刹,替赤膊男子掠阵。 恰才出剑相迎的,乃是一名模样甜美,身穿白裙的美丽女子:“既然你也出手,我们便做个了断!” 妖娆女子咯咯娇笑:“小妹妹,火气别这么大嘛。为了一块石头,没必要大动干戈呀!” 白裙女子哼声道:“没必要大动干戈,你刚才的举动,可不是这么表现的。再者说,你我都明白,今日一战,为的不只是一块石头!” 一方面是为了替家族立威,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帮派颜面。 这黑莲城,以后谁说了算,李家能否真正入主,都看今日之战! …… 恰是双方火气升腾,交战正酣时,不远处的某处山头,忽有一名年轻男子闪现身形。 看着半空里的“恶斗”,非但没有惊惧,脸上反而浮出笑意。 静立山巅,细细观望。 …… 双方交战多时,李家的公子小姐,武境扎实,战技强横,确实拥有不俗的实力。但两人初出茅庐,六阶觉醒后,还未曾实战磨砺。 对上经验老到的赤膊男子、妖娆女子,并未占到太多便宜。 相反,还在两人更为默契的配合下,渐渐左支右拙,落入下风。 眼看败像隐显,赤膊男子浑身皮肤兀闪金光,硬屏战魂甲以及皮肉防御,抗下李家的刀剑合璧,妖娆女子的七彩罗刹犹如毒蛇,侧翼牵扯。 赤膊男子挥动金背大环刀,犹如旋风怒斩,攻向对手的空门…… 眼看就要一刀两断,忽有坚硬无比的盾法,瞬发闪现,卡住金背大环刀的夺命一击。 赤膊男子正打得兴起,一时未曾察觉,当即变招,再要进取,却有一只手掌,突兀的拿住他的胳膊! “……” 赤膊男子瞳孔疾缩,慌忙收刀后撤。 妖异女子见状,亦是挥动七彩罗刹直攻那人名门,试图围魏救赵,却被一蓬炽烈的火焰强行逼开。 因为事发突然,李家的公子小姐也被吓了一跳,纷纷将招法倾斜而出,但那人实力强横,凭着身上的云纹战魂甲硬扛攻击,毫发未伤。 —— 此人,正是在山巅观战的年轻男子。 骤然切入战圈,以一人之力,击退交战的四人! 如此身手,亦是让双方恢复冷静,不敢贸然向前。 “晦气了,阁下何人!”赤膊男子怒目圆瞪,警惕的看向对方——此人面貌陌生,从未见过。 但是观其身形,气势,又似曾相识? 正喝问时,身畔的妖异女子却是飞身向前,在近处打量一番,妙目惊颤:“你是……碎玉兄弟?” “哈哈……”年轻男子朗声大笑,就在半空向二人行礼,“金斗老哥、玉心老姐,好久不见!” 妖异女子听闻,顿时大喜,当即收了兵器,上前攀住他的手:“真是碎玉兄弟!” 这妖异女子,乃是飞鱼帮玉心修罗! 赤膊男子,是她的丈夫金斗修罗! 恰才出手拆开战圈的,是夫妻俩的好兄弟——碎玉修罗! …… 李家兄妹一看,不由心惊。 二对二尚且劣势,如今对手再添强援,该如何是好? 正有些骑虎难下,碎玉修罗和玉心、金斗招呼罢,转而面向两人。 笑容淡淡的道:“李复、李沁,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 …… 李复听出几分熟悉,剑眉一颤:“你……你是……” 一些情报,并非人尽皆知。 正是这般缘故,才让今日的重逢充满惊喜。 “乌……乌老师?”李沁瞳孔晃动,收剑之时已然泛起泪光,她飞身上前,见是一副陌生面孔。 但她十分肯定,眼前之人,就是自己的授业恩师——乌月霆! 加上…… “两年前,大家一起坐在神殿飞船,看凌烟城日落的画面,真是令人怀念呢。”乌月霆笑意温暖。 而正是这句话,让李沁、李复确认了他的身份。 “老师,你……”李沁顿时泪如泉涌,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力抱住了他,“你还活着,呜呜呜,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玉心修罗在旁看了,不禁调侃:“年轻姑娘就是不一样哈,想抱就抱。” 金斗修罗哈哈大笑:“老婆,你想抱我碎玉老弟,尽管去抱——我不介意,真不介意!” “死相!小心我割你舌头!”玉心修罗媚眼如丝,嗔那一下,直把金斗修罗看得骨头轻了二两,哪里还敢做声? …… 稍作安慰,乌月霆扶住李沁柔弱的肩膀,又才将身份挑明:“乌月霆、碎玉修罗,都是我的化名,我是……” …… 黑莲城上空,几人异口同声。 “什么?”金斗修罗目瞪口呆,舌头打结,“你你你你……你是……” 李复惊讶得无以复加:“老师,你……你……你这身份,当初居然能混进神殿,还当上了导师?” 第607章 天狐山书庐 第607章 天狐山书庐 身份已经揭晓,至于如何在李武泽的攻击下存活,已经不重要。 毫无根基的乌月霆活不下来,但是屡次创造神奇的余斗能活下来,有什么好奇怪的? …… 黑莲城,金斗交易行。 七典七绝撤走了大部分人手,让无间地狱的各大主城,暂时落入几大帮派手里。黑莲城的诸项事务,虽与李家有所交接,但此“李”非彼“李”。 小李杜的李,和《御字卷》护典之李,差距不可以道理计。 昔日的家族第一强者李武泽,已被扣上寒雪梦魇的帽子,被金殿王烈勋击杀。如今强者不过一票战魁,着实有些拿不出手。 这不,六阶觉醒的李复、李沁,已被委以重任,回到李家故地挑大梁。 …… 清雅茶室里,茶香袅袅。 这会儿冬雪初融,夜里还有几分凄寒。 李复大致说明情况,叹声道:“七典七绝是走了,也按照神殿旨意,与我们做了交割。但是那些本土强者失去庇佑,回归了各大帮派……” 他有些自嘲:“我们终究是‘小李杜’,在江湖上声名不显,还多曾遭人嘲笑,如何管理得住偌大片天地?” 李杜旧地,单一拎出来论,都远远超过东南四国之一。 又有“无间地狱”的混乱七十年,再想恢复昔日光景,简直难如登天。 …… “万事开头难。” 余斗鼓励道,早把两方争斗的缘由看在眼里,从海神虚戒里取出一些事物,分别给到双方手上:“身外之物,不值得为之坏了义气。我希望李家、飞鱼帮互相扶持,共谋大业。” 他说得直白,给出去的事物也足够硬气。 金斗修罗一看,顿时大惊:“这是……灵元晶粹?” 灵元晶石,还只是战魁追捧之物。 这灵元晶粹所蕴含的能量,更是十倍精纯与前者,就连战尊强者,也会从中汲取灵感,摸索更高级别的战意形态。 …… 余斗点头:“李家四份,飞鱼帮四份……别这么看着我,我就这点家底了……” “你这话说的,还是自家兄弟不?”金斗修罗有些着急,站起来道,“你……你快把这些宝物收起来!你帮了飞鱼帮多少,咱们心里有数。再拿你的东西,岂不让天下英雄耻笑?” 余斗表情恬淡:“我走了两年,就不兴我给帮派兄弟带点礼物?至于怎么分配,那是你们的事了。” 金斗修罗还要争辩,玉心修罗咯咯娇笑:“好啦好啦,我们收下便是——近来局势有变,萧帮主外出云游,待他回来时,定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余斗也笑:“萧帮主最是洒脱,心宽体胖,跟我老家的员外似的——不似金斗老哥这般身材,迷倒万千女侠。” “啊哈哈!”金斗修罗听得眉飞色舞,拍了拍坚实的胸大肌,“还是我碎玉老弟说话好听!你放心,从现在开始,李家说东,兄弟我绝不往西!” …… 飞鱼帮的兄弟,倒是好说。 李复看到灵元晶粹,知道兹事体大——如今李家群龙无首,各自为政,这等宝物落在袋中,恐怕要引发内乱。 他也推辞道:“既然金斗修罗表态,我李家必当重谢,也定然不会做那等过河拆桥之事——余老师的本事,我学不来。但是余老师的义气,我分毫不差!” 余斗哈哈大笑,朝金斗修罗挑了挑眉:“会说话的在这呢。” 他早把李家的现状看得清晰,看着这位当初在文渊阁苦等的同龄人,余斗缓缓道:“给飞鱼帮的四份,他们自有分配之法。” “另外四份灵元晶粹,我是赠予你们,并非赠予李家。” 李复又是一惊。 却听余斗缓缓解释:“你与李沁,趁着有飞鱼帮相助,可迅速凭之修行,不说冲上战尊,至少能够兑现天赋,成为三境战魁。” “有了这份实力,才能在黑莲城站稳脚跟。” “你们再于家族青俊之中,挑选对李家赤胆忠心之人,付以灵元精粹,由此,你们在族内亦有左膀右臂——那批学生里,不是有几个不错的?” …… 余斗下巴前挑,示意几人快快收下。 灵元晶粹非同小可,放得久了,怕有战尊强者察觉。 …… 几人无可奈何,纷纷行礼,收下了灵元晶粹。 …… 李复记下他的话,不禁询问:“余老师,听说疯魔里、无神渡,都在您家……他们二老,合适回归故里,重掌家族呀?” 余斗暗翻白眼,笑叹道:“他们要是肯回来,何至于我一个外人在此指手画脚?” 李复讪讪:“可是,七十年来,李杜两家被打呀得厉害,再无新人达到战尊……无间地狱卧虎藏龙,还须二老坐镇,方能重振家族荣光。” 这话说得在理,不过执行起来,却是有些困难。 李丰霆、杜栖月当年逃亡,目睹了家族被灭的惨剧,再让他们回来,是有些残忍了。 何况,回来分管两地,夫妻聚少离多…… 之前聊起时,余斗便看出来。 不可能。 …… “我给你们出个主意吧。”余斗有备而来,倒是没有困于其中。 他抚慰的看眼左右四人:“家族制度,受限于家族人数,各项赏罚,多有亲疏之分——我建议李杜两家,分别立国。” “你们的传承已经受限,与其等待赠予,不如自寻出路。” “我可搬来清澜国的体制,供你们套用——那是我兄弟王肃苦心修缮多年,才综合得出的国家框架、治国良方。” “如此一来,文武分封——我金斗老哥、玉心阿姐,多少是个大将军。” “先用国家体制,建立管理框架,再慢慢充实人员,实现全面接管——这与帮派并无冲突,清澜国就有云霄别苑,专门管理天下江湖势力。” “帮派也好、宗门也罢,都有相对成熟的管理办法——我堂妹余霜,就是原来的云霄司座。” …… 余斗的建议并不强势,也不一定是最好的办法。 不过,这对毫无头绪的李杜两家,无疑是雪中送炭! 李复、李沁一听,顿时打开思路。 李沁目光热切:“余老师说得对,如今《战神宝典》已在余老师手中,护典家族早已失去名分。” “与其困于过去,不如开创王朝!” “哥,你就当这开国皇帝!” …… 李复哑然摇头:“上边还有嫡亲长辈呢。” 他终是稚嫩了些,就这一句话,便暴露了心思。 余斗何其老辣?自然听得出来:“立国之事,来此之前我和老李就有商议,这也是他的意思——至于皇位归属,我们都倾向推举年青一代的佼佼者。” “李复,你的文治武功,在族内小辈中一骑绝尘。” “诸项手段,也都不差——” 说着,余斗还故意调笑:“否则也不敢带着李沁,追杀二位修罗。” 然而笑罢,他眼里闪过几分寒意:“李复,现在飞鱼帮愿意协助,你有实权在手。先在族内提议,趁势观察各方反应……” 李复心领神会:“多谢老师点拨!” —— 余斗闲聊几句,便欲离去。 说穿了,李杜两家的意见并不重要,李丰霆、杜栖月就是要用立国的方式,让两大家族和斗战神殿分割。 什么护典家族? 不稀罕! 什么殿主? 嘁! 爷都不鸟你! 李杜故地向东就是月澜山脉,只要和穆家、岳家,东三家交好,谁管你权谋如何? …… 李复留下与金斗修罗协商各项事宜,李沁紧随相送。 余斗稍有追忆,缓缓走出金斗交易所,看着熟悉的街景,想起当年身为碎玉修罗,也曾在此搅弄风云,不由感慨万千。 “余老师,两界议和之后,你还会去西界雪原,研究混沌境吧?”李沁想了许久,鼓起勇气问道。 余斗倒是不急:“记载之中,地狱之门开启少说三年,这才头一年呢——以后再去。” 李沁却道:“我也参与了岷山集训,只因未曾六阶觉醒,一直在西线营地。不过,老师回来那天,我跟着大军穿越向西,有幸去到了深渊裂隙。” “我……” 她有些欲言又止,斟酌仔细,才道:“我对混沌之力,有特殊感应。寒雪梦魇才能掌握的幻化之力,我也可以!” 余斗一惊,不由看向这个长相甜美的姑娘。 李沁看他眼神,便知其意。 于是凭着记忆,根据自己整理的使用心得,瞬息幻化…… —— “雾草……” 金斗交易所外,夜色里传出某人的惊叹——眨巴眼的功夫,李沁居然变成了南宫辞的模样! 那般手段,绝非挪骨易容。 而是利用了某种特殊法门,直接更改了皮肉骨骼的结构。 催动法门所使用的力量,也被余斗敏锐捕捉——确实与深渊裂隙外侧的混沌境,有着几分相似! “混沌境的力量?”余斗等李沁又恢复原样,疑惑嘀咕。 李沁也一知半解,只是说:“混沌之力,属于天地本源——清者为天、浊着为地,便是如此理。” “我曾在文渊阁里读到,天神境大道,有天罡七十二变化,地煞三十六变化。” “合一百零八之术,囊括天地万物,无所不变。” “诸般变化,是为寻求本源,亦是为了探索他物。” “或许……” 李沁提出一种假设:“这是混沌之力的入门皮毛,稍有天赋者,即可领悟使用。幻雪大陆的八甲山,是这片混沌境的根源,他们能够迅速参透,倒也不足为奇了。” …… 嘿? 余斗还真没想到,今日能有这等收获:“看样子,我非把你带去地狱之门不可了。” 李沁嘻嘻笑声:“随时听候余老师调遣!” 师生两人说笑几句,临别之时,余斗意味深长的道:“从今往后,这里便改回‘青莲’之名吧。” —— 当夜,余斗离开青莲城,又去了杜家故地。 那边的帮派势力,原与飞鱼帮不对付,余斗手段铁血,直接把几个不懂事的家伙打得跪地求饶,替“杜家班”的学生出了口恶气。 与几个学生畅聊多时,传达了开国称帝的讯息,便功成身退。 再一闪身,去到了终年覆雪的天狐山。 …… 天狐山区域,人迹罕至。 或许你能见着“人”,但那是不是“人”,就不好说了。 但是…… 在冰天雪地之中,一座造型雅致的书庐,显得别具一格。到了深夜,仍有不少人影,在其中读书。 余斗从院外走入屋檐,拍拍身上的积雪。 轻微的响动,引来一些注意的目光。 侧厢有一位身穿白衣的绝色美人,正在烧茶。 听着动静,出来一看时,顿时面露喜色:“余公子!” 她身姿婀娜,胜雪白衣却无法掩盖晶莹剔透的肌肤,白里透红,亦是透着柔媚的诱惑。 余斗先是浅笑点头,旋即抱拳行礼:“凌雪殿下,叨扰了。” “嗐……”凌雪摆摆手,笑眯眯的模样,简直可爱极了。 她往书庐大厅里瞅了瞅,见着无人讲课,于是出声道:“夫君,夫君!余公子来看你了!” …… “余……” 灯火通明的书庐大厅里,走出来一个人影。 正是书公子,江佐城! 相较多年前的痴傻单纯,如今的江佐城已是玉树临风、翩然出尘。 然而,无论目光如何锐利,都抹不去他身上的书卷气息。 …… “余兄!”江佐城的世界,似乎只有书本。 见到余斗,仿佛神游方归:“听说你得胜凯旋,又代表斗战神大陆签订两界合约,我正想找你问些细节,好替你立传出书呢!” 嘶? 余斗哑然失笑,脸皮极厚的他,一时竟有些脸红:“江兄,这……这如何使得……” 江佐城却未玩笑,眼神真挚:“总读前人书——前人的境况,却与今人有所不同,久而久之,怕会陷入迷途。” “正巧,赶上两界和解,我觉着呀,咱们需要一本当代人自己的书!” 余斗听得直笑,说不清是谦虚还是嘚瑟。 他扫眼书庐大厅,见着还有几张似曾相识的面孔,也不去招呼,而是道:“听闻你在狐族领地教书育人,特意过来看看。” 江佐城吐出一口白气:“世间万灵,皆须教化。我不敢自诩夫子,却至少能够教他们识文知礼——” “否则化形之后闯入城镇,行的还是茹毛饮血之事,岂不是天下大乱?” 第608章 狐族大计 第608章 狐族大计 凌雪听了,笑容甜蜜,见着户外雪大,摊手相邀:“还是进屋喝茶吧,有朋友送了几斤甜枣,晒干了掰碎在茶里,别有一番滋味呢。” 几人于是去到侧厢茶室,品茗闲聊。 …… 凌雪之茶,倒是不说名贵,更倾向于平日花茶,闻着清新宜人。 茶桌边上,有小巧香炉,做成个内景,流出软白的沉香。壁上有几幅名家山水,亦有江佐城、凌雪之作,笔力虽有不同,其下皆有筋骨。 墙边有三尺花架,上置淡青瓷瓮,青红相配,种着些曼妙花卉。 …… 余斗捏着茶杯,浅笑称赞:“还是江兄雅致,我这粗鄙之人坐下来,都有些手足无措了。” 江佐城扫眼室内:“焚香、品茗、赏花、赏花,谓之‘文人四雅’。我无法像余兄那般闯荡天下,只好行四雅之举,定心于此,神游千里。” “受教了。”余斗由衷钦佩,却又觉着奇怪,“江兄武境,亦有巅峰战豪,凭着江氏门宗的威望,行走天下亦当轻松……” 凌雪见说,语调可爱的解释道:“余公子有所不知,我夫君呀,生来有些‘奇怪’——自他降世以来,宣城的日升月落,似都与他息息相关。” “随着年龄的增长,活动区域稍稍扩大,这才能来天狐山,设一书庐。” 余斗奇了:“还请凌姑娘细说。” …… 凌雪早把他当成自家兄弟,事无巨细,浅声讲述:“夫君出生不久,曾被送去见家主伯伯。” “分明去了半日,哭着吵奶吃方回。但是爹娘却说,怎么只去了半个时辰——话刚说完呢,夫妻俩才发现竟已日行中天,两人如梦方醒。” “爹娘当年皆有战豪武境,怎会记错时间?后有家族战神强者察觉,夫君离开那院子,便会引发时空乱流……” “他一走,仿佛带走了院子里的时间!” …… 余斗听之大惊:“天下竟有这等奇闻?” 凌雪亦叹:“是啊,夫君的存在,似乎与天地相合。他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大,受他影响的区域也越来越大。” “假如夫君去了东南大陆,宣城、天狐山一带的时间,都将陷入缓慢状态。期间进出区域,不会有明显察觉。” “只有夫君返回,内外时间法则融合相通,大家才有‘恍如隔世’之感。” …… 江佐城安静喝茶,看余斗表情精彩,也不忍继续逗他,直言说道:“在斗战神大陆,常人天赋皆为战意。” “我的天赋有所不同……” 说着,他扬手一点,淡蓝色的战意灵元,在茶桌上空半尺处,形成一些散碎无规则的波痕形状。 稍作调整之后,江佐城拿起手中茶杯,轻轻一旋。 在手腕发力之前,淡蓝色的光芒提前开始转动,而待他放下茶杯时,旋转的茶水,在灯光下形成一些暗影。 “这是……” 余斗瞳孔一缩——淡蓝色战意的虚像旋转,恰恰预知了茶杯里的水痕,就领先半息左右,两相对比,分毫不差! “是时间。”江佐城幽默发笑,“我的天赋,是时间。” “嘿?”余斗瞪大眼睛,“能预知未来?” 江佐城摇头:“不能。” “嗐……” 余斗有些失望:“还打算让你算算命呢。” 江佐城莞尔:“世间万物,虽有定理,却在某些分叉点时,进行不同选择。凭我现在的本领,只能尝试替代选择,再进行时间推导——结果往往不准确。” 说着,他眼里闪过敬佩之意:“两界议和之前,我多曾预看战争局势,却未想到,余兄居然做出那样的选择,带领扫雪小队,进入幻雪大陆。” “进则进矣,我得知有人走漏消息,算得余兄有去无回,结果……余兄却把雪国帝王带了回来。” “余兄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斗战神大陆的未来,又和余兄息息相关,岂是我这足不出户的书生,所能预料哇?” —— 这话听得舒服,余斗朗声笑罢,有意问道:“江兄所见之未来,天门是否重开?” 江佐城早有预料,既然让他知道了时间天赋,早晚会有一问。 于是道:“《战神宝典》损坏,天阙之门开合,皆是人为——余兄主导了两界议和,破坏了某人的计划,就算每日在我这书庐之中闲坐喝茶……” 他眼眉上挑,稍作示意:“那天阙之门,亦有开启之日——就是欠些主动,不如自己去开。” “哦?” 余斗历经磨难,机警非常。听到这般话语,亦是察觉了什么:“某人?” 江佐城却是摇头,两手一摊:“我却不知,回溯调查,《战神宝典》底座腐朽,像是时间因果。” “但,星空陨铁不朽不灭,‘腐朽崩坏’本就离奇。” “凭我之能,仅能看到千年之前——《战神宝典》底座腐朽之时,未见有人动手脚,不过其中能量,确实发生了某种未知的变化。” “或许,是更为久远的伏笔?” —— 这却超出余斗的理解范畴,他转换思路:“魔神之力,可锻造熔炼星空陨铁,却无法毁坏。” “我这儿有星空陨铁的边角料,如果能够设法腐坏,是否就能找到《战神宝典》失效的根源?” 江佐城听闻,亦是眼前一亮:“不愧是武安君!” 凌雪歪着脑袋:“余公子,星空陨铁还能有边角料?你从哪弄的?” “哈哈……” 余斗不禁嘚瑟:“当年为了求得平安,铸成清澜剑冢、大圩刀阁、西荒武库的星空陨铁部分遭到拆除,送给东三家。老李闲着没事干,去刀阁‘顺’了一块回来。” 凌雪忍俊不禁:“我看呐,是流风宗少宗主与你关系好,送给你的吧?” “咳咳,差不多。”余斗咧嘴承认。 …… 从幻雪大陆回来,余斗也有迷茫。 斗战神殿仍在,余煌、诸葛元瞻是明里、暗里的敌人,七十年前李杜两家的血仇,就系在此二人身上。 但是…… 此二人皆为化境战神,是斗战神大陆的至强者。 凭着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能够利用天下大势,利用武安君之名,让他们低头道歉,似乎已是极限? …… 如今,在天狐山深处,一座温馨书庐里,居然找到了答案。 …… 自己,要去主动开启天阙之门! …… 江佐城看穿余斗的心思,面上稍有迟疑,斟酌再三,谨慎说道:“余兄,有几件事,你须小心提防。” 余斗虔心相对:“江兄请说。” 江佐城整理一二,简略说道:“九渊峡谷对余兄来说,是福地,也是大凶之地。” “九渊峡谷,无为学院?”余斗有些茫然,“福地是肯定的,大凶之象……却是未曾体会。” 江佐城见他迟疑,点明道:“余兄历经磨难,却只有一次武境倒退,那时节被吊在冰天雪地里,遭受酷刑,亦是生死一线了。” …… 如今回首,倒也真实。 余斗点了点头。 江佐城接着说道:“绝命之时,走向茫茫沙海,或有一线希望。” “沙海……” 余斗死来想去,表情复杂:“是指西荒沙海么?” 江佐城却是说不分明,最后道:“遇见衣饰带有‘云楼图章’者,无论多么意气相投,要么避而远之,要么立即杀之——否则后患无穷!” …… 云楼图章? 那是? …… 咚咚。 咚咚。 …… 在东玉城决战柯蓝、柯白两大武士,余斗都没有太过紧张。 在这一瞬。 他瞳孔紧缩,寒光流转。 隐约间,想起了什么。 —— 辞别江佐城、凌雪夫妇,已过午夜。 黑暗中,余斗没有拨开空间之门,亦未启用战魂翼,只是顺着书庐外的路径,走向夜幕中的巍峨大山。 …… 独行于此,耳畔除了呼啸的寒风,还有古怪的兽鸣。 若是寻常人等,怕是早被空气中的浓烈妖气,吓得两腿虚软。 若说这世间还有比天狐山妖气更重之处,怕是只有玉屏山、噬魂山,以及汪洋东海了。 巧了,余斗都去过。 …… 按说一个人类强者,不该出现在此。 那些巡防的异兽,要么出面阻拦,要么出面……吃掉。 古怪的是,除了一开始引来些警惕,那些暗中的狐族哨兵,竟然对他“不闻不问”。甚有从身后而来的狐族人,还和他行礼招呼。 搭眼一看,原来是书庐过来的。 …… 余斗难得拥有一段安静的时光,他循着路径,循着思路,渐渐来到天狐山脚下。 不同于东侧广阔,此处虽见高墙,却是挨着山脚。 那石墙连山,构筑出兼顾的防御阵线,想要越过阵线登上天狐山,必要付出惨痛代价。 …… 他可没那“出息”,渐渐走到灯火通明处,乃是天狐山北侧的一处入口。 戒备森严的看守,连本族之人都会严加盘查,但是见了余斗,竟然纷纷行礼?并且,比起见到狐族八部的王者,都更为恭敬。 余斗嘴角挂着淡淡笑意,和狐族之人示好。 进入别有洞天的天狐山内部,见着一些警惕的小狐狸,他还摸出些鲜肉投喂。 这般手段,对任何兽类都有用。 哪怕红药变回本体,也很难拒绝一块爽嫩的鲜肉。 走没多远,身后就跟着许多乞食的小狐狸,那细软的叫声,就跟家里的小猫无异。 …… 场面虽是欢乐,余斗却有思虑,忽的瞧见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人模样年轻,生得剑眉星目,仪表不凡。 身上衣饰,也比其他化形狐族尊贵。 “冷……云?”余斗停下脚步,把携带的鲜肉作一盆装了,就放在一旁,让小狐狸们尽情食用。 对方正在天狐山内部的一间铺子里采买货物,见着余斗,脸上表情稍显怪异。 下意识的,有些怨恨。 但在怨恨过后,又被懊恼取代。 最终,眼神归为平和。 在余斗招呼之时,他将采买的货物收进虚戒,走出铺子行礼道:“见过武安君。” …… 余斗的状态十分随意,称赞道:“反攻地狱之门一战,多亏了狐族大军冲阵——也幸亏没有全面碰撞,否则今天我都不敢来。” 冷云见说,脸色严肃:“武安君哪里话?守护这方天下,是人是兽,责无旁贷!莫说没有全面交战,就算拼上我族鲜血,也会死战到底!” “……” 余斗心里感叹,眼里稍有愧疚。 当下抬起拳头,稍稍用力的撞在对方胸口,一下,两下,三下:“兄弟心照!” 冷云感受到那坚实又温柔的力道,一时心门大开,就跟在余斗身侧:“武安君的功绩,我等早已得知——只恨当年见识浅短,多曾顶撞。” 他目光炽热:“从今往后,狐族八部,誓死追随武安君!” “你这话说得,害我昂!”余斗哈哈大笑,幽默的瞪他一眼,“世人皆知,江家对狐族有庇佑之恩,你这话传出去,我如何与江家之主交代?” 冷云不管不顾,也不看左右是否有人,直言道:“武安君是我王相中的夫婿,又得我王认主,大礼过后,武安君便是狐族的‘天狐圣王’!” “我等追随,有何不可?” …… 天狐圣王? 道旁有狐族之人听闻,亦是纷纷附和。 本该安静的天狐山,忽的热闹起来。 …… 余斗不禁发笑,摆摆手道:“言重了,言重了——我与红药的婚礼,已经有所安排,你们也莫说什么追随之言。” “我走这一路……” 说着,他还回头,看向远处石阶下,围着盆儿吃肉的小狐狸:“想的更多是狐族生计,你们传承万年,如今还靠捕猎为生?” 有资格在天狐山里生活的小狐狸,已经属于狐族上层。即便如此,那群小狐狸还是腹中饥饿。 由此可见,那些天狐山林海雪原里的狐族,日子并不富足。 冷云不解其意:“我等是异兽化形,捕猎之术自当传承,玉屏山也不算远……” “捕猎自当传承,但是”余斗轻声笑道,说出自己的想法,“书公子正在北山下结庐授课,你们识字知礼之后,亦可学农学商。” “宣城繁华,你们可以做生意。” “落星花海向南,有广阔郊野,与江家协商,你们可圈养牛羊……” 第609章 老狐王的死因 第609章 老狐王的死因 冷云一听,复杂的眼神转为敬佩,心里也生出憧憬。 真有那么一天,狐族的日子也不用那么辛苦。 他也有所顾虑:“我担心,江家不允。” 狐族确受江家庇佑,其中也有相当严格的管理办法。 庇佑狐族的,是江家。 限制狐族的,也是江家。 …… 余斗却是发笑:“待我娶了天狐王,书绝江家多少给我几分薄面——刚才我还跟书公子喝茶呢。” 该吹嘘的时候,就该吹一吹。 要给大家带来信心! —— 聊了一路,渐渐靠近天狐台。 不过,冷云知道他的目的,带着走向另外一条路径——武安君有破碎虚空之能,完全可以无视天狐山防线,直接抵达。 之所以步行进入,无非是表达“尊重”。 这份尊重,恰是狐族最渴求的东西。 —— 来到天狐山内部高处,渐渐离开生活区,可以看到许多军政机构。这里的路径扑朔迷离,狐族战士戒备森严。 要不是有冷云引路,余斗不用灵元之眼袒露,怕是会迷失于此。 话说回来,冷云并非皇族之人,他深夜前来,也引起了不少注意。 不过,到底是八部之一的王者,加上余斗在侧,两人通行无阻,直至洞窟之城富丽堂皇处。 “前边就是狐王居所,以及办公之处。”冷云停下脚步,瞧着最后几层守卫面色不善,也不敢擅自靠近。 余斗拱手笑道:“多谢冷兄指引,回见。” 冷云有万千感慨,就与他行礼作别,自行离去不提。 …… 戏谑的是,那些狐族守卫,对余斗居然毫无防备。 不仅不拦路,还躬身行礼。 要不是因为尚未礼成,估摸着都得跪下叫“天狐圣王”了。 …… 余斗隔着老远,就闻到红药的“狐狸味”,信步走到一间石殿面前。 石殿的大门敞开着,里面灯光柔和。 走到门口处,可以看见一个身穿红衣的妖媚身影,正坐在案前。 她手里捏着红笔,愁眉紧锁。 似乎是在批阅奏章。 …… 红药从未如此专心致志,以至于没有察觉余斗靠近。 当然,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有一段时间。 幻雪大陆之行,让昔日懵懂的血魅妖狐,变得成熟稳重——或说和余斗有了夫妻之实,也是关键因素。 开始接管政务时,还须凌雪辅助。 几个月下来,她早已熟练。 毕竟拥有战魁武境,可以随时开启无距灵眼,审查狐族八部,根据实际情况解决事务,至少不会犯错。 …… 只是,让这个习惯慵懒的狐媚子,正儿八经的当狐王,多少有些难为。 坐在这里批阅奏章,哪有在余府吃吃喝喝爽快? —— “有新奏章了,放在桌面便是。”红药听到脚步声,并未抬眼去看,还以为是递送文件的下臣。 余斗看她专心致志的模样,突然有些心疼。 昔日一起成长的伙伴,现在多半挑起大梁,说是功成名就,却再也找不回八九年前的轻松。 在九渊峡谷的那段日子,令人终身难忘。 “嗯?” 红药吩咐过后,迟迟没见动静,这才抬起视线。 这不看还好,一看到来人面貌,新任的天狐王霎时呆住。 红色的眼瞳里水汪汪的,看看掉出泪来。 “主人!” 她呆了一瞬,呼吸颤了颤,顿时露出欢心的笑意。 连忙起身,用力扑进余斗怀里,撒娇的扭动身子,委屈巴巴的说:“主人多久没来看我了,是不是把我忘了?” “家里怎么样?” “岩儿乖不乖?” “雀儿姐有回鹤山吗?” “清儿姐的孩子漂亮吗?” “子珊姐什么时候过门呀!” …… 连串的问题,让余斗心里暖洋洋的。 这是亲人之间才有的牵挂。 他灵元御力,关上石殿大门,宠溺的搂着红药:“水月城一直下雨,不是你喜欢的天气。” “岩儿有些闹,不过拜了老李、李夫人为师,天天在镜水湖畔扎马步呢。” “雀儿回鹤山啦——她爷爷也闹,我懒得搭理。” “清儿生了女儿,我取名叫余秋,长得眉清目秀的,跟她娘亲一样漂亮。” “子珊的婚期暂定——” 说到这儿,余斗不禁亲了亲红药的眉心:“我先定了你的。” …… “哎?”红药眼眸发亮,刚刚还有的委屈,转瞬间荡然无存,“真的吗真的吗,什么时候呀!” 余斗哈哈笑声:“四月份,联合研究混沌境的行动正式开始,我会以银月城为支点,借势向西扩张。” “到时候,就会来天狐山向你提亲。” “证婚人已经定好了——江家之主,江元。” …… “哇!”红药兴奋得挣开怀抱,就在殿内手舞足蹈起来,“现在二月,还有不到两个月,我就嫁人啦,哈哈!” 余斗脸上露出平和的笑意,在她的位置坐下,拿起红笔,替她批阅奏章。 红药批注,只有“勾”和“叉”,或者“是”和“否”。 余斗却不一样,他的阅历更丰富,对一些事情的见解更是入木三分。遇到一些疑难之处,会写出详细的建议。 红药欢脱的庆祝一番,见到这般情景,妖媚的脸上浮出温柔之色。 故意俏哼:“我嫁给主人,狐族就不再依靠江家庇佑——以后主人就在天狐山,当天狐圣王!” “别看狐族现在很穷,只要发展起来,肯定不比七典七绝差!” …… “那当然。”余斗认真批阅奏章,红药就在一旁静看,等的久了,便去端来茶水。偶有熟悉的事务,还会主动和余斗交流,商量对策。 如此温馨的画面,让真正来送奏章的下臣羡慕不已。 …… 狐族八部的底盘确实宽广,东到落星花海,西到岷山边缘。北至宣城,南接玉屏山。光论面积,其实对等无间地狱、九寒世界,相当于两块护典家族的地盘。 八部族人虽少,但是杂事很多。 所以奏章的数量…… “我算知道上一代狐王是如何陨落了。”余斗坐了半个时辰,有意调笑。 红药眨了眨眼,满脸的天真无邪:“不是武境瓶颈、寿元耗尽而亡么?” 余斗莞尔,摊开面前的奏章:“连各部的芝麻绿豆定价,都要狐王亲自处理……老狐王呀,铁定是累死的!” “……”红药也有些委屈,“就是嘛,一丁点事情,都要汇报上来请示,我都看烦了!” …… 余斗早早看出端倪,建议道:“狐族太过集权,没有对应部门,处理大小杂事——我看呐,你就按清澜国那样,分设六部,下辖各司属衙门。逐层放权,你只须管理六部头目即可。” 余斗只是眼尖,瞟见系统滚动过去一条消息。 “是你拿的!”倒是冷眸眼疾手快,翻回去找到对应的奖励通告,“卧槽,高必!” 果然,当战斗动画完全结束,超速泥鳅的游戏界面拉出了“圣旨”。 …… 高级魔兽要诀! 高级必杀! …… “666,发财!”逍遥生方寸惊叹道,“这就是充钱多的福利吗?” 超速泥鳅号上带着许多游戏币,余斗顺手给出去每人200w,在队伍频道说:“大家一起发财!” 队员们得了分红,也都喜笑开颜。 无底洞妹子说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灭呢!泥鳅老板真厉害,一点不带慌的!” “可不是,我刚才手都出汗了。”逍遥生方寸心有余悸,“我这3封3速的前排太不靠谱了,我得换4封印才行!” 龙太子五庄十分惭愧:“都怪我,开局没罗出来,还倒地了。” 余斗小赚几百元,心里正乐:“地煞都不难的,大家装备宝宝都不错,只要好好打,再差的开局也能打回来。” 冷眸竖起大拇指:“你这分红丢得快,合着带着几千万游戏币在打呢?” 余斗看了眼超速泥鳅的金钱栏。 心里戏谑:准确来说,是几亿。 —— 欢乐散队,余斗做完超速泥鳅、杀环号的师门,摆摊的摆摊,让人顶号的顶号。 中午飞贼什么的,还是算了。 这段时间全职梦幻,他明显感觉精力不够用,如果中午不休息,下午必定困成狗。 红药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养成了午休的好习惯,总能元气满满。 …… “爷是九零后啊,这就老了么?” 余斗吃着简单的午餐,自嘲的打了个呵欠。 还没吃完呢,忽的收到红药的私聊消息——“我在五道口了,你们在哪?” 哎? 红药乘坐的是早上8:25的航班,没到11点就在小队群里报了平安。 还发了出站时的甜美自拍。 有公会的朋友过来接机,安排了丰盛的午餐。吃饭前,还“可恶”的在群里共享了美食照片。 按说还要布置直播场地,安排住宿,怎么也等忙个下午。 这才…… 12点40? 余斗眉心一皱。 敏感的想到:坏了,出事了! …… 余斗立即穿上鞋子,抓起钥匙,一边飞快的跑出门,一边拨打红药的微信电话。 铃声只响了一瞬,就接通了对话。 “呲嘶……呲嘶……” 电话那头有些嘈杂,不过可以分辨出一个女生的啜泣。 真的出事了! 操! 余斗暗骂一声,三步半层的飞跑下楼,从东三门出了社区。来到大街边上,瞪着眼睛看向五道口。 然而这个时间点,“宇宙中心”车水马龙,街边行人摩肩继踵,哪里分辨得清人影? —— “红药!” 余斗朝着路口方向张望,为了让对方听清自己的声音,稍稍用力的道:“你在红绿灯附近吗?你旁边是移动,还是必胜客?” “都……都没……” “呜呜呜……” 红药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顿时委屈到了极点,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泪,顿时决堤滚落。 “前面……是有个红绿灯,我旁边有个天堂超市。” “有……有个香猪坊……” “你……你快来……呜呜!” —— “站香猪坊门口等着,2分钟!” 余斗保持童话,看到前面正巧是绿灯,脚步急促,宛如一道疾风。 他之前通过地图app查找附近,超市,知道天堂超市、香猪坊就在五道口红绿灯的西南角! 离得不远! 地图距离450米。 余斗大学时期的400成绩是58秒,眼前这段距离,2分钟足够! …… 嗒嗒嗒嗒…… 当他疾步飞跑的脚步声靠近了香猪坊时,看到一个穿着浅色外衣,褐发披肩的美丽女生。她背着一个双肩包,正抹着眼泪东张西望。 见到这个飞跑而来的男生,眼睛里的仓皇顿时消散,透出好看的光泽。 “余斗!”她破涕为笑,却下意识用双手抹了抹脸。 本想缓步走近,打个礼貌的招呼,可是走出几步,修长的双腿却又忍不住迸发出更多力量。 直至奔跑。 那一瞬,长发飘舞,奋不顾身。 红药用力的扑了过去,抱住跑来的余斗。就把脸颊埋在他的胸膛,呜呜的哭了起来。 …… 余斗压着气息,小心观察一眼,发现红药衣衫整齐,头发也还柔顺,没有撕扯、凌乱的痕迹。 心里松了口气:“没出‘那’事就好。” 眼下。 妹子都哭成这样了,不抱不行。 他轻轻拥住红药,安慰的拍拍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在我这,没人能够欺负你——走,跟我回家。” 红药见到余斗,心里踏实下来,本想跟他回去,好说起事情经过,可是偏头一看,又留恋不舍:“余斗,这家店……好香呀。” —— 香猪坊里。 面对一份鱿鱼五花肉火锅,余斗产生了一丝疑惑:这么奇怪的食材搭配,能好吃? 不过那味道闻起来,嗯。 和对面的红药一样,正点! 聊了几句,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 游戏公会鱼龙混杂,把红药招来的不是什么ow,就是公会分管主播的一个小领导。 中午组了饭局,原本一切正常,拘谨中保持礼貌。但是坐在红药旁边的哥们喝了几杯酒,忽然表明身份,说自己是素颜直播间的榜一,非常喜欢她。 这样的漂亮妹子,试问谁不喜欢呢? 说也就说了,红药客气感谢,大家表达互相欣赏的意思,也就差不多了。 可是那哥们越看越痴迷,有些没完没了。 不仅问红药要微信、要电话,还打听来打听去的。错把红药的礼貌当成默许,正所谓酒壮怂人胆,桌边就直接上手了。 红药气不过,希望组局的公会朋友帮忙,怎料朋友非但无动于衷,还批评红药“小气”。 大家都是朋友,玩玩嘛。 眼看局面有些不对,红药也聪明,找了个去卫生间的借口,去饭店前台取了背包,直接打车来了五道口! 第610章 钓鱼大赛 第610章 钓鱼大赛 在顶级指挥眼里,500血线都至关重要,何况是1500? 浮云神马带来10%的速度增益,能让对手产生误判。净台妙谛带来的超高血线,也能让对手双c卡不准输出。 常看武神坛的玩家都知道,高质量的宝宝,常在吃到法系的琴音三叠之后“锁血”,或者至少还能再扛一下壁垒。 这并非法系输出不够,而是出色的血线调整,带来的战场反馈。 譬如在109现阶段的战斗中,攻宠血线大都处于5600到6000之间,顶级法系都能做到琴音单杀。 许言在面对神豪团队时,会把两批攻宠的血线上调到6300。 就是为了扛住琴音+壁垒的组合拳。 只要多站一回合,就等于多拖一回合,这对泡椒凤爪战队极其有利。 …… “一个月时间,还得不显山不露水……” 许言皱着眉,思来想去,似乎只有一个答案——自己炼妖。 但他开着“小言军火”,深知“贩而不沾”的道理。炼妖的风险和军火相当,银行卡里有再多钱,也不一定扛得住。 “回家过年,还有房子装修,都要存钱。” “唉……” 许言有些发愁。 正巧,苏筱妍拿着保温杯进来,见他铺开四台电脑的摊位,超速泥鳅傻站着也不打符,关心问道:“怎么了?” —— “净台壁垒?”房间里,传出苏筱妍惊讶的声音,“要几技能呀?” 许言想了想:“8+1就够用——有高防、高冥思、高幸运,差不多了。” 苏筱妍放下保温杯,坐在他身边,拿起鼠标在几个游戏界面随意翻看:“广目巡守今天才出,野生价格都上千万。自己炼妖……也太难了吧?” 许言叹了叹:“实在收不到,只能自己弄。” “唔……” 苏筱妍知道,接下来的冠军杯,关系到队服胸口能否绣上第三颗星。 三次参赛,三次冠军? 大家正走在一条成为传奇的道路上。 这样的道路,不仅充满荣耀,同样也遍布荆棘! …… “对了,公会的梦幻板块来了许多新主播。”苏筱妍忽然想到,“他们暂时没人气,很多都是自己掏钱炼妖、鉴定做资源。” “如果,我能让他们倾向‘净台’呢?” …… 新召唤兽炼妖,算不上多新鲜的节目,很多玩家都会尝试,很多主播都在做。只要处理得当,不一定会泄密。 许言果断点头:“先找平台管理商量,你们的ow……好像是个服战老板?” “嗯嗯,紫禁城的,挺好说话的!”苏筱妍转签已经很久,早把平台的状况了解清楚,“大树底下好乘凉呀!” 许言恍然,突然有了几分信心:“有服战队做掩护,那就再好不过。如果谈得来,让那些主播兄弟多抓紧——只要资质过得去,三丹的也行,我们包收!” —— 聊了些游戏相关,稍有梳妆的苏筱妍,却没有尽早开播的意思。 她立即给平台管理发去消息,一边等回复,一边叹息:“马上要过年了,之前和我爸妈闹得好僵,现在不知道怎么办……” “对家人态度软一些,多撒撒娇,叔叔阿姨还舍得骂你?”许言操作杀环小号挂好自动,开始一天的免费杀环业务。 忍不住偏头打量。 因为房间开着暖气,苏筱妍穿着白底红边的秋装,看起来清纯热辣。甜萌精致的五官,加上傲人的身材,让人怜惜还来不及。 骂她? 嘴上生疮! …… “我爸太古板啦,撒娇没用的。”苏筱妍有些委屈,薄唇微嘟的模样,简直可爱极了,“我得证明实力!” 许言算是听出来了:“想买房,还是买车?” 成年人的世界里,这就是“实力”。 从8月份夺冠开始,苏筱妍的收入越发离谱,除了对“素颜”的更新,以及日常开销,现在攒下不少钱。 “是啊……”苏筱妍叹了叹,“房子暂时用不上,我……我也想买个车。” …… 许言非常理解,苏筱妍这样想,绝对不是“虚荣”。她只是想在父母面前争口气,想得到父母、邻里的认同。 在外打拼的,谁不一样呢? “不大建议。”许言朝她安慰的笑了笑,却说出自己的意见,“我反正看得出来,你想买的车子,档次肯定不低。” “我们都要在立足要很。” “我和小语虽然把钱投进梦幻,但你也知道,大部分属于商业投资。” “新车出门就打折,你与其花钱买那个面子,不如把折价的部分,包几个大红包。回家发给叔叔阿姨,以及一些亲近的家人。” —— 车是面子,会引来赞叹,也会引来猜忌。 同时还会贬值。 并且…… 暂时没啥用。 回去给家人的红包,则是更直接的“面子”。 …… 说得刻薄些,一个人在外面混得好不好,不看回来开什么车。而看他过年时,给家人打多少红包。 …… “有道理!”苏筱妍对他信任到极点,本身也有犹豫,这会儿听许言一说,茅塞顿开,“哼哼,这次回家,我给爸妈一人一万,给我爷爷两万!” “堂弟堂妹、表弟表妹这些,一人两千!” 许言竖起大拇指,由衷赞道:“苏总牛逼!” “哈哈!”苏筱妍解开心结,脆声发笑,“你呢,过年去吗?还是带小语姐回老家?我可等着吃喜糖呢!” …… 提起这事儿,许言苦笑:“领了结婚证,却连小语的父母都没见过……我去会不会挨打?” 苏筱妍乐不可支,煞有介事的道:“小语姐的老爸,比我爸更古板!对了,他之前还拆散过你们!” 嗐。 许言以手掩面,颓然感叹:“完了,更不敢去了。” 苏筱妍和家里不对付,莫语现在和家里同样不对付。分明都是乖乖女,真不知道她们的家长是怎么想的。 —— 玩笑一圈,难免说起行程。 “要提前订票喔。”苏筱妍提醒道,“不然赶上春运,回不去就糟糕了。” 许言收拾心情,平静的看着身边的漂亮妹子:“你们先走,我殿后。” “哎?”苏筱妍不解。 许言瞥她一眼,幽幽道:“要不我先走?”苏筱妍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你要是走了,咱们三个都得‘饿死’!我和小语姐还是早点回去,不然会把你卡在。” 突然间,不知她的小脑瓜里想到什么,话里有话的道:“你呀,就得和丹丹过年了!” 许言打开保温杯,浅浅喝了一口:“小语这周末放假,看你们的票去吧。” —— 两周后。 江南小县城,经常暖一年、冷一年。 晚上十一点,寒风呼啸。 许言拖着行李箱从动车站出来,看见熟悉的街景,一时有些迷茫。 直到…… “小言子!” 出站口,一个穿着黑皮夹克、戴着耳罩的男人,远远挥手,大声招呼。 是余伟强。 许言脸上露出松懈的笑意,上前唤声“强哥”。 余伟强左右看了一眼,感到奇怪:“怎么,一个人回来的?你不是去,见小语的家长了,什么情况?” “咳……” 许言脸色尴尬,待上了余伟强的帕萨特,才苦笑说道:“刚到的时候,被她一个姑姑拿身份证拍照,怕我是骗子。” “我请她全家十几个人吃饭,是比较好的餐厅。我那老丈人当着许多人的面,和我说了一句话……” 余伟强听得好笑,看许言脸色吃瘪,催促道:“快说快说,你老丈人怎么了?” 许言直感觉两眼发黑:“我老丈人说,他没有骂我,没有打我,没有赶我走,已经很懂礼貌了。” “我呲?”余伟强听闻,惊讶瞪眼,“这算哪门子礼貌?” 许言摊手:“他还说,在我这县城也有很多朋友,让我注意着点。” 余伟强不禁白眼:“我算是明白,小语为啥和家里不对付了——她能考上,真是歹竹出好笋!” “这样的老爹,谁遭得住啊?” …… 许言无可奈何,苦中作乐:“我们结婚证都领了,明年攒钱补个婚礼,小孩一生……谁管他礼貌不礼貌呢?” “就是!”余伟强乐得吃瓜,脸上兴奋,“话说,你这次复出,有点脱胎换骨的意思啊?这才头一年呢,两个冠军了!” 许言咧嘴,呼出一口白气:“多亏了妖风师父。” “你还不知道吧?”余伟强眉飞色舞,“妖风也重出江湖了,一边做军火,一边给某个服战队当分析师。” “雾草?”许言眼前一亮,旋即哈哈大笑,“那正好,等咱们杀进进武神坛,师徒俩也好过过手!” …… 定下大致目标,许言忽然想起:“强哥,之前你说有件事,要面谈?” 哥俩一年不见,趁现在没喝酒,正好谈事情。 “……” 说到这个,余伟强的脸色稍显古怪,他驾车拐到县城某个新商圈,靠边停在路旁。下巴往外一点,示意许言看向窗外。 临近春节,哪怕天寒地冻,小县城也十分热闹。 新商圈的规划更为合理,吸引了不少人气。 扫眼看去,许言的眸子忽然闪过凛凛红光——商场外的广告上,赫然出现了“红海购物”四个大字! —— 帕萨特引擎恢复轰鸣,继续向前。 “两种可能。”许言偏头看向窗外,倒退的街景,像划过夜空的道道流星,“一是想证明些什么,挽回名誉。” “二是想做点什么,进行报复。” 否则,红海购物没道理出现在这儿。 余伟强道:“我认为两者皆有——之前打听到,他们为了挤走原来的承包商,花了大价钱。” “明恺不在安州,他就在这里。” …… 许言点了点头,却又捉摸不透:“你家老爷子快退休了,我爸也足够警惕,他这样回来布局,好像没几个目标啊?” 余伟强笑道:“举报你妈打牌!” “嗐……”许言摇了摇头,“我妈打牌算都是数‘筹码’,筹码是废旧扑克牌。打完了各自回家,才私下转账——就算警察叔叔上门,也查不出‘赌金’啊。” 余伟强只是开个玩笑,并未当真:“说吧,待会儿想吃什么,咱哥俩单挑!” 许言瞧着天冷,理所当然的说:“牛杂煲呗。” “得嘞!” 余伟强轻车熟路,朝着目标前进。 许言想了想:“许心应该在家,我招呼一声?” “那就太好了,身边有个妹子,战斗力翻十倍!”余伟强表示来者不拒。 可是。 就许言在打电话时,忽然想起某个可能。 …… 许心。 嘶? —— 半小时后,三人在熟悉的牛杂煲店铺碰头。 “哥!”许心见到许言,顿时变成小迷妹,一下就挽住了他的胳膊,就跟情侣似的在包间里坐下。 许言极擅观察,发现许心的穿戴颇有档次,故意说道:“女大十八变昂,你这一打扮,我都得跟你保持距离了。” “嘻嘻,我比嫂子差远啦!”许心笑眯了眼。 正等着上菜,许言有意问询:“大伯今年做了什么生意?” 提起这个,许心难得好心情:“他呀,下半年就回来了。说是有北海渔船的渠道,和朋友弄了辆海鲜配送车,往县里拉海鲜,生意还不错。” 许言、余伟强对视一眼,瞬间猜了大半。 “明天小年夜,来家里吃饭,我有事和大伯说。”许言的脸色不大对劲。 “哥,怎么了?”许心看得分明,心里也紧张起来,“我爸在北海——他十二点左右装完车,开回来大概五六个小时。” “妈的……” 许言咬牙骂声,看见桌面的啤酒谁都没喝,立即起身。 余伟强心领神会,一句话也不多问,直接朝外边招呼:“老板,有点急事,先撤了!” 老板是老熟人,看几个客人行色匆匆,只说句“忙着发财啊”,便示意他们可以自行离开。 …… “哥,到底怎么了?”许心连忙跟上。 余伟强去开车,许言站在路边,脸色有些焦急:“县里的海鲜铺子只有3家,我都认识,别人不缺渠道,不缺车子。” “唯一卖海鲜,且可能缺车子的……” 许言杀气腾腾,看向远处:“新开的,红海购物!” 第611章 十年 第611章 十年 熟悉了钓鱼流程,余斗还给他们定下禁飞规则,从水月城出发,徒步到九渊峡谷。 说是万里长征,但这批交换生实力高强,比当年的余斗强上百倍。且没有遭遇任何阻拦,一路上看些风土人情,纯当游山玩水了。 每到一处郡城,还安排几个强者出来切磋,起初这些雪国青俊还觉枯燥,但是走着走着,越发了解余斗的苦心。 …… 这里也有大好河山、淳朴百姓,只有走入其中,才能感受到那股平和。 无论是清澜剑客,还是西荒悍将,表现出来的战士礼仪,亦是令人折服。就连玉荆国的驯兽师,都能带着十来丈高的黑甲狂蜥彬彬有礼。 渐渐靠近九渊城时,龙雨等人早已发生蜕变。 这一路走来,除了增长了见识,也听到无数余斗的故事。 自己走的,就是当年余斗脚下的路! …… 而九渊峡谷,将是他们在东南大陆的最后一站。 …… 在这段日子,余斗和红药完婚,成了天狐圣王。 红药苦熬十年,总算得愿以偿。嫁进余府时,居然破天荒的流了眼泪。 余斗对她宠溺之极,带着新夫人遨游四海,好不快活。 算得时间恰好,提前来到九渊城,打算带着交换生进入九渊峡谷。 红药离开天狐山半月,惦念族内事务,两人在九渊城小住一晚,便暂行分别。 …… 四月时节,正是初夏。 不过九渊城终年覆雪,天气只是稍稍晴朗。 余斗寒暑不侵,穿着习惯的黑衣,松软的短发在风中飘动,嘴角噙着淡淡笑意,似乎还在回味昨夜的温存。 到底是狐狸精。 太会了! …… 就容貌上,几位夫人各有千秋,难分上下。 单论房中之术,红药一骑绝尘,无人能敌。伺候得余斗欲仙欲死,几乎不愿下床。 —— 走在街头的余斗,心里正有些荡漾,侧边巷子里,某户人家门前,忽有一名妇人跪倒在地,朝着一名背对大街的女子磕头。 旁边还有一名男子,正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又哭又笑,俨然是喜极而泣。 余斗看出端倪,心里默叹。 就算白家建立玉荆王朝,三千里荆棘之地,终究还是太过混乱。时至今日,还时常发生拐卖幼童的案件。 眼前这户人家算是运气好,能够失而复得。 …… 他正打算离开,视线稍有偏转,却又突然停住。 嘶? 那背影,怎的有些眼熟? 余斗愣了愣,恰在此时,穿着衙门官服的女子叮嘱完毕,转过身来,巧巧对上余斗的视线…… 她的五官极是秀美,但是长年奔波,让年轻的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迹。 绕是如此,还是会引来路人欣赏的目光。 甚至,有些崇敬。 因为大家知道,她是九渊城巡捕,专门负责九渊城一带的失踪案件。 这些年来,替无数家庭找回了亲人。 虽然没有太高的武境,但是她在九渊城拥有很高的名望。 …… “余……余公子?”她看清余斗的面貌,豆大的泪珠接连滚下,被寒风吹落,在阳光下化为绚烂的彩虹。 余斗认出她来,走到近前,笑意温暖:“好久不见。” 眼前的美丽女子,正是十年前在九渊矿场里,被树老赏赐给余斗,还给余斗下药,几乎有了肌肤之亲的许欢! 在接引鬼镰帮进驻九渊城时,许欢也在类似的巷子里被严雀打晕,从此再未见过。 转眼。 已过十年。 …… 许欢颤颤的伸出手,想要触碰那张无数次思念的面容,但是眼里闪过几分黯然,又把手缩了回去。 “你……你来九渊城,是有什么任务?”许欢抹了抹眼角,低着头不敢看他,装作轻松的问道。 就像…… 偶然相逢的路人。 寒暄几句,就会分别。 “在等雪国的交换生,他们快到了。”余斗看了看东南方向,似乎急着要走。 …… 许欢心里一慌,但是十年风雨,早已让她学会坚强:“那……你先忙,我……我还有许多公务。” 说着,就转身向外。 与其看他离开,不如自己先走! …… 许欢捏着拳,咬着牙,走上街道。 脚步越来越快,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也越来越多。 直至再忍不住,化为轻声的哭泣。 忽然…… 身后传来唤声:“欢儿姐!” 是余斗! 这是…… 他对自己最初的称呼! …… 许欢浑身一颤,艰难的转回身来。 朦胧泪眼,朝着丈许外的余斗投以问询的眼神。 只听余斗笑声说道:“处理完今天的公务,跟我回家!” 许欢呆在原处,满脸的难以置信。 她心里惦念,却从未奢望。 如今的余斗早已是享誉大陆的盖世英雄,几位夫人都是天香国色、身份非凡,许欢甚至以为,今生今世都没有机会见到他。 但是现在…… 在顶级指挥眼里,500血线都至关重要,何况是1500? 浮云神马带来10%的速度增益,能让对手产生误判。净台妙谛带来的超高血线,也能让对手双c卡不准输出。 常看武神坛的玩家都知道,高质量的宝宝,常在吃到法系的琴音三叠之后“锁血”,或者至少还能再扛一下壁垒。 这并非法系输出不够,而是出色的血线调整,带来的战场反馈。 譬如在109现阶段的战斗中,攻宠血线大都处于5600到6000之间,顶级法系都能做到琴音单杀。 余斗在面对神豪团队时,会把两批攻宠的血线上调到6300。 就是为了扛住琴音+壁垒的组合拳。 只要多站一回合,就等于多拖一回合,这对泡椒凤爪战队极其有利。 …… “一个月时间,还得不显山不露水……” 余斗皱着眉,思来想去,似乎只有一个答案——自己炼妖。 但他开着“小言军火”,深知“贩而不沾”的道理。炼妖的风险和军火相当,银行卡里有再多钱,也不一定扛得住。 “回家过年,还有房子装修,都要存钱。” “唉……” 余斗有些发愁。 正巧,严雀拿着保温杯进来,见他铺开四台电脑的摊位,超速泥鳅傻站着也不打符,关心问道:“怎么了?” —— “净台壁垒?”房间里,传出严雀惊讶的声音,“要几技能呀?” 余斗想了想:“8+1就够用——有高防、高冥思、高幸运,差不多了。” 严雀放下保温杯,坐在他身边,拿起鼠标在几个游戏界面随意翻看:“广目巡守今天才出,野生价格都上千万。自己炼妖……也太难了吧?” 余斗叹了叹:“实在收不到,只能自己弄。” “唔……” 严雀知道,接下来的冠军杯,关系到队服胸口能否绣上第三颗星。 三次参赛,三次冠军? 大家正走在一条成为传奇的道路上。 这样的道路,不仅充满荣耀,同样也遍布荆棘! …… “对了,公会的梦幻板块来了许多新主播。”严雀忽然想到,“他们暂时没人气,很多都是自己掏钱炼妖、鉴定做资源。” “如果,我能让他们倾向‘净台’呢?” …… 新召唤兽炼妖,算不上多新鲜的节目,很多玩家都会尝试,很多主播都在做。只要处理得当,不一定会泄密。 余斗果断点头:“先找平台管理商量,你们的ow……好像是个服战老板?” “嗯嗯,紫禁城的,挺好说话的!”严雀转签已经很久,早把平台的状况了解清楚,“大树底下好乘凉呀!” 余斗恍然,突然有了几分信心:“有服战队做掩护,那就再好不过。如果谈得来,让那些主播兄弟多抓紧——只要资质过得去,三丹的也行,我们包收!” —— 聊了些游戏相关,稍有梳妆的严雀,却没有尽早开播的意思。 她立即给平台管理发去消息,一边等回复,一边叹息:“马上要过年了,之前和我爸妈闹得好僵,现在不知道怎么办……” “对家人态度软一些,多撒撒娇,叔叔阿姨还舍得骂你?”余斗操作杀环小号挂好自动,开始一天的免费杀环业务。 忍不住偏头打量。 因为房间开着暖气,严雀穿着白底红边的秋装,看起来清纯热辣。甜萌精致的五官,加上傲人的身材,让人怜惜还来不及。 骂她? 嘴上生疮! …… “我爸太古板啦,撒娇没用的。”严雀有些委屈,薄唇微嘟的模样,简直可爱极了,“我得证明实力!” 余斗算是听出来了:“想买房,还是买车?” 成年人的世界里,这就是“实力”。 从8月份夺冠开始,严雀的收入越发离谱,除了对“素颜”的更新,以及日常开销,现在攒下不少钱。 “是啊……”严雀叹了叹,“房子暂时用不上,我……我也想买个车。” …… 余斗非常理解,严雀这样想,绝对不是“虚荣”。她只是想在父母面前争口气,想得到父母、邻里的认同。 在外打拼的,谁不一样呢? “不大建议。”余斗朝她安慰的笑了笑,却说出自己的意见,“我反正看得出来,你想买的车子,档次肯定不低。” “我们都要在立足,需要很多钱。” “我和小语虽然把钱投进梦幻,但你也知道,大部分属于商业投资。” “新车出门就打折,你与其花钱买那个面子,不如把折价的部分,包几个大红包。回家发给叔叔阿姨,以及一些亲近的家人。” —— 车是面子,会引来赞叹,也会引来猜忌。 同时还会贬值。 并且…… 暂时没啥用。 回去给家人的红包,则是更直接的“面子”。 …… 说得刻薄些,一个人在外面混得好不好,不看回来开什么车。而看他过年时,给家人打多少红包。 …… “有道理!”严雀对他信任到极点,本身也有犹豫,这会儿听余斗一说,茅塞顿开,“哼哼,这次回家,我给爸妈一人一万,给我爷爷两万!” “堂弟堂妹、表弟表妹这些,一人两千!” 余斗竖起大拇指,由衷赞道:“苏总牛逼!” “哈哈!”严雀解开心结,脆声发笑,“你呢,过年去吗?还是带小语姐回老家?我可等着吃喜糖呢!” …… 提起这事儿,余斗苦笑:“领了结婚证,却连小语的父母都没见过……我去,会不会挨打?” 严雀乐不可支,煞有介事的道:“小语姐的老爸,比我爸更古板!对了,他之前还拆散过你们!” 嗐。 余斗以手掩面,颓然感叹:“完了,更不敢去了。” 严雀和家里不对付,秋玄清现在和家里同样不对付。分明都是乖乖女,真不知道她们的家长是怎么想的。 —— 玩笑一圈,难免说起行程。 “要提前订票喔。”严雀提醒道,“不然赶上春运,回不去就糟糕了。” 余斗收拾心情,平静的看着身边的漂亮妹子:“你们先走,我殿后。” “哎?”严雀不解。 余斗瞥她一眼,幽幽道:“要不我先走?” 许心做着师门,下意识皱了皱眉,连忙道:“也没有啦,就是……有点别扭。” “强哥照着,应该没人骚扰吧?”许言当然了解,女玩家在梦幻西游里的珍贵程度,妥妥的是比无级别更稀有百倍的存在。 这不提还好,一提就有些生气。 许心有些委屈:“如果是小帮派,帮战打个乐子,没组织没纪律也就算了,可是强哥的帮派在区里稳排前三,他和几个队友的硬件都很好。” “我本来觉得自己拖后腿,没想到有人比我还拖……” 许言听着好笑:“恺子的老毛病又犯啦?他干什么了?” “那可太多了!”许心恨得牙痒痒,“赢帮战必翘尾巴,比如今天赢了,他明天就能不打符不带卡,甚至属性经脉都不切!经常这样!” “输了就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强调‘开心就好’。” “有现实buff也不给号,那天喝醉了在打,硬生生把我们演输!” “强哥批评他,他还不服气。” “说什么……我都喝醉了,我还在努力打帮战,我觉得很开心。你们这样批评我,我又觉得不开心了。” “强哥的帮派也是一步一步经营到现在的,对阵排名靠前的帮派,每场胜利都不容易。主力队伍开演,那还怎么玩……” 封辅10+6,输出有14+9,在一般的服务器里,确实可以称作主力帮战队伍了。 许言笑着摇头:“他从小就那样,乐天派。” 第612章 九渊劫域:混沌境 第612章 九渊劫域:混沌境? 在九渊峡谷逗留一日,余斗、严雀齐至九渊城,果真把许欢接回水月城。 许欢以为自身微末,在余府怕是连个侧室都算不上,不料竟得正牌的余夫人亲自相请,承诺明媒正娶,按玉荆国公主之礼相待。 如此一步天堂,让孤苦十年的许欢哭成了泪人。 心里亦知,这十年的付出,没有白费。 把千家万户失去的孩子,平平安安送回父母手里的同时,也给了自己希望。 十年,他不在身边,但他一定在默默的看着。 …… 余斗绝非拈花惹草之辈,他的红颜知己看似极多,但没有一个是随意得来。 九渊城许欢如是,流风山的顾清雨亦如是。 人心都是软的,看到彼此努力奔赴,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为什么不在一起呢? —— 许欢住进余府,按主母等级分配深院。余斗知她天赋平平,每日引真渡气,替许欢固本培元。 又顺带请李丰霆、杜栖月稍作指点。 加上余府前院的《战神宝典》自带气运,许欢来没多久,武境便有明显提升。 余斗看她恢复往西风采,生怕她在家里待着无聊,还替许欢在水月城衙门谋了个差事。 …… 武安君的名头不是盖的,他在东南四国称第二,怕是无人再敢称第一。 莫说在衙门谋个普通差事,就算余斗要个郡王之位,王肃还求之不得呢——原本还能吹嘘,咱清澜国有个靖安王,多么多么牛逼。 奈何一个眼高于顶的内门子弟,有眼不识泰山,给了余斗借口。 得,靖安王罢工了,牌匾一扔,王印往江水里一丢,爱咋咋。 以后有什么事,你清澜宗、清澜朝廷,自个儿来我家里谈! 小爷还不一定待见! …… 那名清澜宗内门子弟的下场,也是极为凄惨。 这并非余斗残酷——既然都是江湖人,势必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你敢不问身份的耀武扬威,就必须做好踢到铁板的心理准备。 …… 妥善照顾许欢融入水月城的生活,余斗终于做起了“正事”。 —— 斗战神大陆,西界雪原。 天地尽头处的营地,比之前的梦魇先锋军营地更为严正。 金色的旗帜,在寒风中猎猎飘舞。 一年前被鲜血染黑的雪原,又变恢复了满目霜白。 …… 过了营地,便是深渊裂隙。 地狱之门里的黄绿光芒升腾不休,与奇妙的光芒冲上天际,向外翻涌,如同流质一般混入混沌境。 斗战神殿已经在此研究数月,但是混沌境亘古就有,研究难度非同一般。 哪怕战神亲自出手,也未能引动混沌之力。 也没有谁敢轻易向前,进入混沌境。 不过,在两界人员的交流下,做到昔日寒雪梦魇那般随意幻化,倒是轻而易举。 …… 这天中午,一男一女两个人影飘身而至。 营盘守将分辨来人面貌,见了相关信物,恭敬行礼,让开路径。 女子见状,脸上浮现崇敬之色:“余老师好厉害,我没看错的是话,刚才那人是以前的金殿王?” 金殿王烈勋,在元宵节通告之后,被革职查办。 不过,余斗只是要个态度,并未追究到底。 烈勋失了王座,却凭着化境战尊的武境,足以胜任金甲神将之职。 …… 余斗表情幽默,看了她一眼。 女子顿知失言,歉意的缩了缩脖子。 眼前的神殿营地,除了负责调查、研究两界之门、混沌境能量,还是两界互通的第一道关卡。 各部人员时分繁忙。 不时还能听见幻雪大陆的语言,让人隐隐有些不安。 …… 往前没走多远,忽有两道金光闪落跟前。 其一剑眉星目,面含笑意。 其二红发如火,目蕴寒光。 “柳兄、烈兄。”余斗见着故人,拱手招呼。 柳天鸣心情颇好,上来给了余斗胸口一拳:“老婆娶完了?” “这才到哪?”余斗嘚瑟发笑。前阵子在天狐山大婚,还和几位兄弟开怀畅饮。 烈百城眼神幽怨:“子珊真是瞎了眼。” 说着,视线平移,看向余斗带来的女子。 她穿着翩翩白衣,素雅的五官上,带着礼貌的笑意。 烈百城道:“呐,又带一个咱们没见过的……这位是?” …… 余斗介绍道:“李沁,刚刚六阶觉醒,考上金甲——不过因为李家重回故地,暂为青莲城主。” “你就是李小姐?”烈百城一惊,“近闻李家两名小辈六阶觉醒,震惊凌烟城,不料竟在此处相见。” 李沁莞尔点头,与两人行礼:“学生李沁,见过柳将军、烈将军。” “前年李杜班的么……” 烈百城听到这般称呼,也是明白了她和余斗的关系。 …… 闲聊不多时,柳天鸣带两人去了住处,安置妥当后,稍显忐忑的问道:“余老弟,你这次来,有何计划?元宵节那档子事,你让殿主、诸葛家颜面扫地……” 他不是很放心:“局面不大对劲——下次来时,你最好把李前辈带来,多少有张底牌。” 听出关切之意,余斗松懈道:“我的武境尚且不如诸位,对混沌境更是一无所知,此次前来,也只是给李沁带路罢了。” 听得此言,柳天鸣有些惊奇:“李小姐莫非……” 余斗点头:“李沁天赋异禀,对混沌境的感知力百倍与常人,若能靠近研究,或能摸索出引导之法……” 他话里一顿,似有一瞬犹豫。 不过既然来了,也就没什么好藏,继续说道:“《战神宝典》中的气运阵法,与混沌境能量极为类似。” “李沁若能引动混沌境,以灵元之力作出诠释,我便可以尝试修复《战神宝典》的气运部分,有概率重开天门!” —— 听到这话,不仅营房里的柳天鸣、烈百城面露惊颤,营地里时刻留心的某些强者,亦是暗自心惊。 这小子…… 真的有办法? …… 余斗懒得与旁人打交道,柳、烈二人稍作交流,便在营地内住下。 他和李沁的房间紧挨着,师生二人早出晚归,一日三餐,几乎都在混沌境边缘——研究的事交给李沁,余斗则是发现混沌境附近,有异常活跃的法则之力。 那感觉…… 似曾相识? 嘶? …… 余斗在安稳处打坐修行,腰间拴着一根安全绳,绳索的另一头,拴在李沁腰间。陆地边缘靠近混沌境处,说不好虚虚实实。 以防万一,还是拴根绳索比较安全。 余斗有黑神骨护体,无视龙阵威压,在西界雪原上所能发挥的战力,堪比战神强者,足以护得李沁安稳。 …… 他思来想去,发现在混沌境边缘修行,竟和九渊劫域的感觉极为类似。 空气之中,亦有数之不尽的古怪“灵体”随机飘荡。 只是无法像在九渊劫域一样,开启灵体的灵元虚境,进入更为奇妙的修行世界。 …… “雀儿就在九渊劫域修行,问问看。” 余斗整理一番体内战意,开启无距传音:“雀儿?” 严雀武境甚高,即便处于修行状态,也能回应余斗的消息。 锁住来自天地尽头的灵元印记,她轻声说道:“夫君,怎么了?” …… “我觉着……九渊劫域里的能量,像极了混沌境。”余斗经过反复对比,说出心里的想法。 严雀一听,声音转为严肃:“这可不兴乱说——混沌境,要么存在天地边缘,清浊未分之处,要么存在于天地崩毁之处。” “九渊劫域里的能量,果真是混沌境所致,岂不是说……唔……” 话说一半,严雀忽然反应过来:“斗战神大陆要断成两截,所以才有九渊峡谷?学院里的九渊劫域,其实是来自断裂根源处的混沌能量?” …… 好嘛,还是夫人聪明。 余斗仅是提出一个设想,严雀三言两语,直接道出了可能存在的根源。 再结合江佐城所言…… —— “斗战神大陆断两截,会怎样?”余斗很难想想那样的场景,“日月星辰从何而来,去向何处?” “东海汪洋,又会散去何方……” 问题太过深奥,纵使严雀博学多识,也无法给出答案。 她着眼当下:“武境每提一分,对高阶能量的理解便更深一层,我们的武境太低了。” 武境低? 这话也就夫妻俩自个儿说说。 二十来岁六阶觉醒,动辄越境秒杀,垮两三境战斗,哪怕搁到天界,也是最顶级的天才。万年前的白衣斗战神,都没有这等惊艳的时刻。 …… 余斗却是应得顺理成章:“是啊,在幻雪大陆时,就已经四星战魁。回来大半年了,也就升了一星,太难了……” 严雀亦然:“你有镇山河强冲破境,我有六级剑道圣体,倒是还好,其他人却是明显落后了。” “唉,人生各有际遇,管不来的。”余斗相当佛系,自个儿的修行之路,说来极为刻苦,但是对比“残酷”的标准,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对比看来,来自雪国的五十名交换生,连带铃木兄弟,每个人都经历了更加严格的训练。 曾在战斗技艺上,付出更多时间、心血进行雕琢。 又如何呢? …… 龙雨贵为皇族,有最强的中生代武士言传身教,修行资源享用不竭。 也落着余斗一头,旁人就更不必说。 原因很简单,余斗遇上老李,卷入了《战神宝典》的纷争,并在不懈的战斗中活了下来。这般机缘等级,显然高于前者。 …… 严雀就是妥妥的天选之女了,六级剑道圣体,简直亘古未闻! 那双迷人的桃花眼内,六芒星剑印一起,哪怕是化境战尊,在严雀面前也得掂量三分。 …… 至于其他亲友,余斗已经把《战神宝典》搬回家里,各项资源取之不尽,能取得什么成就,那是大家自己的命数。 —— 掐断灵元音域,余斗缓缓睁开眼。 晦暗的天色,让心里的暖意渐渐变为冰冷——面对吞噬着无尽风雪的混沌境,怕是没有几个人开心得起来。 深邃、狰狞。 像是一头来自虚空的巨兽,睁着他硕大无比的眼睛,正在近距离的俯瞰斗战神大陆。 只要它乐意,随时可以张开血盆大口,将之彻底撕碎。 …… 余斗想起一些战斗画面,在《战神宝典》九卷齐飞的状态下,自己能够掌握的力量堪比高阶战神。 动辄毁去一片天地的恐怖能量,至今让人心有余悸。 亦是因为心存善念,未曾在东玉城肆意挥洒,柯蓝、柯白二人亦有默契——你控制,我也控制。 所以,余斗才能勉强支撑,直至严雀等人来援。 —— “几个战神的对局,尚能动摇天地。” “混沌境的威力一旦爆发开来……” 余斗面露忧色:“九渊峡谷断裂,中土世界有着诸多禁制,还有万里幽林作为缓冲,不一定就此崩碎。” “东南大陆根基浅薄,不仅要遭到地裂山崩,还会遇到东洋海啸。” “……” 想到这一点,他突然觉得,自己确有蹉跎。 可是。 面对“张牙舞爪”的混沌境,区区五星战魁的余斗,根本无从下手。尝试以灵元之力牵引,将混沌境拆解成丝丝缕缕,进行分析。 但是刚刚触及,要么犹似万古寒冰,要么如同八荒烈火。 释放的灵元之力,瞬间便会化为乌有。 他向左右看去——倒是有几名魔神级的强者,正在板块模糊处,能够破解混沌境的皮毛。从表情看来,似有所得。 却又陷入更的迷惘。 …… 这倒并不奇怪。 任何人在解除到更高形态的能量时,都会有此反应。 一如余斗最初用到灵元石、灵元玉,皆曾被更高级别的矿物能量,带来新奇之感。 …… 如何构成的? 如何保持的? 如何利用的? 威力有多大? 每个战士,心里都有一杆秤。 …… 毫无疑问,混沌境的能量,让魔神级的强者都能感到新奇,意味其能量等级,全然凌驾于战意体系之上! “余老师!”突然间,前边绳索晃动,几乎摸到边缘处的李沁折返回来,眼里闪过兴奋之色。 但是连日的探索,也让她的状态极端疲惫。 堪堪走回余斗身边,便脚下发软,踉跄跌倒…… 第613章 都是傻子 第613章 都是傻子 余斗绝非拈花惹草之人,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下意识想用灵元御力扶她一把,但是龙阵威压,让他的想法没能成功。在这极短的一瞬,也无法开启《御字卷》免控。 …… 噗。 他猝然站起,伸出手臂,稳稳接住李沁。 这儿岩石嶙峋,尖角锋锐,哪怕战魁高手,也会被轻易磕伤。 李沁这花容月貌的脸庞,要是添了伤痕…… 也不知叫谁心疼? …… “余老师……”李沁面色苍白,勉强站稳,“对不起。” 余斗莞尔,背后战魂翼忽的一响,带她飞跃深渊裂隙,回到神殿营地的住所。 解去腰间的安全绳,手掌在她后背轻轻一按,送入一朵云色小花。 天品高级战技,芝命! …… 李沁在椅子上缓过劲来,又见余斗倒来温水,就捧在手里,浅浅的喝着——在深渊裂隙对面,靠近混沌境之处,自己浑身武境施展不开。 只能凭着体质,硬扛西界雪原的凄寒。 “我刚才……” “我刚才尝试把一丝混沌之力引入体内!”李沁状态虽差,面上却是欣喜,“余老师,我发现混沌之力能够侵蚀灵元、侵蚀血肉,但是不会损伤经脉!” —— “你……” 余斗刚才就觉着奇怪,之前几天,李沁在混沌境边缘,并无太多异状。说是辛苦了些,也不至于让个战魁强者站立不稳。 合着…… 这妮子把混沌之力引入体内? 余斗皱着眉,伸过手,两指搭上李沁的脉门。分辨出对方十二脉中,确实隐藏着一丝极其神妙的力量,不禁摇头:“奇经八脉与神庭灵窍、四肢百骸相通,控制不好,你会死的。” …… 李沁却很高兴:“不会啦,我把这一丝混沌本源,封在最稳定的心脉里就好啦!” “……” 余斗有些晕眩,感觉遭到重创的不是李沁,反而是自己。 他脸色一黑:“立即把混沌之力放出来——你要是有个好歹,我怎么跟你兄长交代?心脉一毁,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你!” “余老师。”李沁固执摇头:“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提取到的——说是一丝混沌本源,但是潜藏的能量巨大无比。我感觉,它能帮助老师修复《战神宝典》!” “只要修复《战神宝典》,咱们斗战神大陆,就再也没有战乱啦!” —— 看着虚弱的李沁,说得眉飞色舞,余斗情绪复杂。 他一面敬佩对方心怀天下,一面又有不忍。 毕竟…… 李沁打小是个衣食无忧的千金小姐,去到神侍训练营前,从未经历实战。 仓促几年,就成长到现在这般。 天知道自己离开之后,她吃了多少苦头,历经多少劫难? …… “你感觉,那一缕混沌本源,会否被混沌境牵引?”余斗下意识问道。 李沁摇头,眼眸扑闪:“不会呀,除了性子狂躁些,基本还算‘听话’——我控得住!” 余斗心里清楚,凭着凡人之躯,不可能长久驾驭。 李沁控得住一时,难道她不睡觉? 混沌本源一旦失控,她就会香消玉殒! …… 他不含糊,按照之前的推算,说道:“《战神宝典》内部,有相互叠加的三套阵法,其一为空间阵法。” “这个不难,战魁以上对阵法稍有造诣者,即可按照原有脉络完成铺设。” …… “其二为防护阵法——保护传送者,或者传送的其他物质,不被传送过程损坏。这也不难,白院长的旋返飞舟,就能达到这个层级。” “他也曾去我家看过,确定能够帮忙。” …… “其三是气运阵法——需求的能量极为特殊,必须蕴含天地大道。根据此前推断,至少要将《战神宝典》九卷八十一章所有战意,捏合成极细的阵法丝线,才有可能完成。” “那样的事情,非天神境难以完成。” “但我们有很好的平替——” 余斗目光灼灼,看着眼前的娇弱女子:“我刚刚观察,假如你能随心掌控那一丝混沌本源,足够!” —— 说着,又将《战神宝典》内部的气运阵法脉络,以灵元丝线的方式,在房间里摆开。 余斗面色阵中:“三阵叠加,须同时完成。” “无论何时开始,必须在最后三点合一,完成架构。” “修复之后,再以九方阵眼进行调整……” 余斗且不管是否能够重开天门,盯着李沁问道:“这个气运阵法,你能否完成?” …… “我可以!”李沁细看几眼——所谓气运阵法,其实不算复杂,她按照自己的掌控程度,作出大致估算:“三个时辰,三个时辰我能完成!” …… 余斗正有些惊喜,但是观察到李沁的状态,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那一抹不知用什么办法收入经脉的混沌本源,正在蚕食她的生机! 要么放弃,要么尽快! —— “跟我走!” 余斗看出李沁的决心,一把拉起她的手,正要开启《御字卷》突破龙阵威压,忽有一道气息突兀闯入。 一名身姿挺拔的男子,出现在了房间里。 他的身高和余斗相当,肩宽手长,身上衣着白金配色,华贵却不降低灵活度。并且散发阵阵宝光,俨然属于神甲之列。 男子发饰严谨,头戴金龙簪冠,目若寒星,凛冽扫视:“武安君,这是找到重开天门的法子了?” —— 余斗下意识向前一步,同时将李沁拉在身后:“殿主,是想帮忙,还是想阻挠天门重开?” 突然出现之人,正是斗战神殿的殿主,这片天地的主人——余煌! 经过元宵节“罪己诏”事件,他的名望一落千丈,为了暂避舆情,甚至退居二线。将神殿的诸般事务,交给护典家族管理。 分权容易集权难,说他遭到架空,一点都不过分。 就连往日的拥趸诸葛世家,如今也是拥兵自重,暗中拉起了山头。诸葛元瞻明面上仍旧效忠余煌,暗地里如何做箱,谁也无法确定。 …… 余煌好整以暇,嘴角噙着笑意,就在房内坐下:“好小子,这世上能够让我低头的,你算头一个。我现在虽有殿主之位,但是天下群雄,已经不在掌控之中。” “你是始作俑者,就不打算……给我一个交代?” …… 余斗冷笑,许多事情彼此心知肚明,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真正的始作俑者,是说服李武泽背叛李家的烈勋。” “是教唆烈勋前往游说的诸葛元瞻。” “是诸葛元瞻背后的……” “呵呵。”余斗瞧着眼前之人,眼里透出几分怜悯,“殿主您啊。” —— “你不懂事,我不怪你。”余煌意外的没有生气,反而笑道,“假如你在我的位置,七十年前的选择,恐怕比我更为凌厉。” “我知道你是个狠角色,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装小白。” “当然,你根本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 余斗还真不知道:“殿主请讲。” 余煌看见余斗拉着李沁的手,眼神颇有些玩味:“断章取义的看,是我嫉妒贤能,将疯魔里、无神渡逼出神殿。” “并在暗中设套,灭了李杜两家。” “事实上……” “上一任神殿之主,也就是先父,八十年前寿元耗尽,无奈故去。” “恰逢李杜两家,出了那两名绝世之才!” …… 说到此处,余煌眼里未见杀机,反而有无限追忆:“他们是各自队伍的领袖,相逢于江湖,焕发于神殿。后来,他们在神殿获得了最好的资源。我对他们夫妻俩,也颇为器重。” “但是……” “岁月流逝,寿元无情。” “一些老前辈看看将要离去,我提议强取东南星空陨铁,立即启动《战神宝典》的修复计划,他们……” 余煌的声音戛然而止,透出几分怆然。 甚至,似乎无情的眼里,竟有光芒闪烁。 仿佛经历了极为煎熬的抉择,才终于将那一段往事道出:“他们夫妻擅自决定,拿走了两方阵眼!” “各大护典世家纷纷效仿!” “短短数年之内,我斗战神殿,几乎成了空壳!” “只剩下一个腐朽的底座……” 余煌越说越快,闪动的眸子里,透出明明的火光,他的声音,也变得杀气十足:“李丰霆、杜栖月,凭着越星觉醒的超强天赋,彼此联合,想要结束神殿时代!” “他们……” “背叛了我!” …… 再对上余斗的视线,凛凛逼问:“武安君是个聪明人,李杜两家,或者说其余势力,心思昭然若揭。” “那般境况之下,换成是你,你会如何?” —— 余斗第一次听说,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他知道,这样的事情没法儿撒谎。 随意问问凌烟城的路人,即有可能知道真相。 一直以来未曾知晓,只是因为过去太久,李杜两家又遭灭族,故而无人言说罢了。 …… “帝王之术,我不懂,也没兴趣。” 余斗摇摇头,没有否认对方的情绪。轮及气势,没有人是余煌的对手。 但…… 余斗目光清澈,丝毫不惧余煌的逼视:“殿主,我还是那个问题——你是愿意帮忙,还是要阻拦天门重开?” …… 归根结底,余斗只是水月城水产家族的少爷。 是镜水湖畔的垂钓小哥。 是个乐意跟路边小贩闲聊说笑、插科打诨的普通百姓。 …… 陈年旧事? 他不感兴趣。 所以,余斗不曾与斗战神殿死磕到底。 也不觉得李丰霆、杜栖月的做法有何不妥。 …… 争霸,总有输赢。 …… 但是现在,余斗只想结束这一切。 只要开启天门,十年前降临己身的所有因果,都将结束。 会家里陪夫人们过日子不香? 跟你们闹? 我还不如钓鱼去呢! —— “天门……” 余煌的心态,其实相当复杂。 否则凭他的实力、地位,犯不着和余斗废话。 他有很多手段,可以逼迫余斗就范——余斗九卷齐飞,是能打。 但…… 余斗的弱点太过明显,只要擒住他的亲友,即可逼其就范。 …… 话说回来,余煌的手段足够阴狠,却不至于在小事上丢了名节。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真把余斗的夫人绑了,逼他在神殿卑躬屈膝——让存世的七典七绝如何看待? 拿了一个人,失了天下人心。 余煌身为天下雄主,这点门道自然清楚。 …… 他今天来,只有一个目的。 “天门,当然要开。”余煌眼里闪过杀气,“关键是,由谁来开。” —— 李沁在余斗身后,感受到窒息的威压,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只能紧紧拉住余斗的手,试图给他更多力量,去对抗斗战神大陆的第一强者。 “殿主这是……”余斗听明来意,莞尔笑声,也不点破,而是说道:“不想登临天界,与斗战神大陆的先辈们并立?” …… 余煌未曾否认,有几分坦诚的说道:“天界之说虚无缥缈——白衣斗战神剑破天门,引来战意气运,助天下生灵修行得道。” “但是……” “万年过去,上天之人,何曾回还?” “你我立场不同、观点不一,甚至可能生死相拼。但是至少有一点,我们一模一样。” …… 余斗疑惑,投以问询。 余煌面色放缓,将七八十年前的旧事,再次藏回心底。 言语之间,带着点温柔:“去年你我在雪宝顶相见,我的小女儿刚刚出生——待我处理罢军务,见到老婆孩子时,闺女已经一岁了。” “那种喜悦,那种痛苦,武安君的体会,应当比我更加深刻。” “如果登入天神境的代价,是与亲友隔绝……” 余煌摇了摇头:“我宁可不去,而且——我留在斗战神大陆,尚有可能掌控一片天地,去到天神境,哈哈……” “这鸡头凤尾之选,其实并不困难。” —— 片刻之后,房间里只剩下余斗、李沁。 “余老师……”借助云芝战意稍稍恢复的李沁,心情难以平静,动了动扣在一起的手掌,“这样一来,所有功劳都被殿主抢走,你甘心么?” 余斗转过身,见她满眼关切,一时感慨:“傻姑娘,你为了修复《战神宝典》,宁可抛了性命不要——难道你缺那身后虚名?” “我与你,都是同样的‘傻子’罢了。” 第614章 香水 第614章 香水 在余斗组织对应人手,针对《战神宝典》进行“修复训练”时,两界强者对于混沌境的研究,也有了喜人的进展。 他们虽不能像李沁那般提取混沌本源,却能引导利用,使混沌境保持对两界封系的侵蚀——也就是说,只要维持这样的状态,即可达成两界长久互通。 按照原来的情况推算,地狱之门最多只能维持四年。 经过半年的研究,只须各排八名战神强者,建立某种导流阵法,即可利用混沌境的威能,稳定地狱之门的状态。 并且,两界强者达成共识。 如果遇到特殊状况,亦可逆转阵法,关闭门户,确保两界安稳。 待得风波平息,再按约定日期,进行“开门”尝试。 …… 清澜国,东平郡。 夏日来临,蝉鸣阵阵。 秋玄清、南宫子珊正在前院带着余府的孩子们晨练——亦是借助《战神宝典》的气运,提升自己的武境。 另有秋云劫、白仙翁、李沁,在熟练《战神宝典》的内置脉络,不断模拟,不断协同,务求一次成功。 …… 秋云劫身为东莱阁之主,自然是阵法大家。 他负责空间阵法,万无一失。 …… 白仙翁的法则天赋更强,专注于防护阵法。确保过人过物,都能平安送达。 …… 李沁是两界之中,唯一掌握混沌本源者,那最为玄妙的气运阵法,则是交由她来负责。在水月城,有李丰霆、杜栖月两名战神帮忙调理经脉,倒是能够有效限制混沌本源造成伤害。 …… 话虽此说,还是必须尽快! —— 秋云劫、白仙翁、李沁皆为战魁强者,《战神宝典》的内置阵法说来玄妙,却是大道至简,不难掌握。 三人勤加训练,积极商讨,很快便得出各个点位的时间差,以及对应的调整方案。 进入五月,《战神宝典》的修复行动,随时可以展开! 但是…… “那个方案,我不同意。”当夜,余府家宴。 一名面相清冷的绝色女子,听余斗说起诸般事项,坚决摇头:“修复之前,公子必须放弃对《战神宝典》的炼器阵法——这无疑给了某些人可趁之机。” 严雀一边叮咛岩儿自己吃饭,一边表示赞同:“小辞说得对,我们能够稳居东南,聚拢天下人心,全靠夫君掌握《战神宝典》。果真放弃的话,万一余煌借机发难……” 南宫辞一提,大家都醒悟过来。 …… 故事看似来到终章,实则却隐藏着最大的危机! 余斗逼迫余煌低头认错,向天下发布《罪己诏》,余煌身为斗战神大陆的主宰帝王,怎会善罢甘休? 此前不动手,无非忌惮余斗“九卷齐飞”的彪悍战力。 余煌有把握消灭余家,却没把握消灭一个单挑柯蓝、柯白的余斗。 一旦余斗寻机遁逃,借助《战神宝典》避世修行。 五十年后,或是一百年后再入江湖,现在拿走的一切,恐怕都得百倍偿还! …… “这件事,不能秘密进行。”余斗很平静,贴心的给身边的秋玄清夹菜,剥螃蟹,“我让霜儿在传播消息了,不出三日,全天下都会知道《战神宝典》的修复计划,以及大概日期。” 余霜在乔家堡总领流星蝴蝶剑,手里拥有一张遍布斗战神大陆的情报网,制造舆情易如反掌。 南宫辞俏眉微蹙:“公子,帝王心术,向来不为外物所扰——成王败寇,历史皆由胜利者书写,这样的道理你应该明白。” …… 余斗满脸狡黠:“天下人会听到,我放弃《战神宝典》,会自损大半寿元。到时候我就坐在斗战神殿的席位上,看着李沁、白院长、阁主前辈完成修复——我还会邀请雪国的宫崎老先生,柯白武士……” 他朝南宫辞一挑眉尖:“小辞,此计可好?” “……” 南宫辞凤目连闪,快速推导各项局面,将信将疑的道:“果真如此,余煌再如何权欲熏心,也不敢动手。” “除非七典七绝,他能掌控其中十家。” “事实上……” 南宫辞瞧着桌边都是亲近之人,也不遮遮掩掩:“太阴宫在过去一年,以武安君之名,笼络了大半势力!” “七典七绝也好,江湖门阀也罢,可谓‘天下归心’。” “公子急流勇退,说来也是明哲保身之举……” …… 说一千道一万,九卷齐飞是借助外物,并非余斗自身实力。一旦神殿中的炼器高手,达到西山居士那般水准…… “雪国派驻凌烟城的领事,是宫本先生。”余斗早已安排妥当,“待他传达完毕,雪国人员到位,即可开始。” 既然同意搭台子让余煌唱戏,那就让观众更多一些! 普天同庆的事,必须热热闹闹! …… 晚餐结束,各自散去。 余斗抱着襁褓中的女儿,在自家院里闲步:“眼睛鼻子像你娘,嘴巴像爹,嘿嘿,好看!” “你抱且抱了,别走几步转个圈呀!”秋玄清看他欢脱,又好气又好笑,“闺女都让你转晕了!” “哦哦!”余斗连忙平稳下来,讪笑道,“这不是没经验嘛!” 秋玄清看他用心,也不多说,就陪伴身边,享受这难得的时光。 有意说起:“豆豆,荆棘岭的引水渠,已经通到祖龙城了——我跟皇兄说,最好修建‘水网’体系。依附水网,还能引入清澜国的种植技术,改善地区环境,减少沙化。” 余斗一边逗闺女笑,一边应道:“那样便好,下次再跟你去走娘家,没准我能在祖龙城寻地儿钓鱼了。” “还说呢!”秋玄清皱了皱鼻子,“你常去鹤山、天狐山,甚至连流风山都常去小住……就是不爱去祖龙城!” 余斗哪还听不出来,玩笑道:“我是鱼,当然寻着水去。” 西荒国缺水,几千里地面居然找不出一条像样的大江大河,余斗去了,不是自讨苦吃? 刚说着呢,秋玄清的手指就袭在他的后腰,捏住些腰间细肉,语气危险的道:“你再说一遍?” …… “我是说……” 余斗对着闺女,眼珠一转:“如今的西荒国遍地绿洲,定是个消暑纳凉的好去处!” “哼哼,那还差不多!”秋玄清听他服软,心里得意,“待女儿对岁,要一起回祖龙城接受皇帝敕封。” “记下啦,我的好清儿。”余斗逗得闺女眉开眼笑,自己也笑得开心。 秋玄清掐着时辰呢,就让西荒来的奶娘丫鬟接下余秋,抱去哄睡。她挽住余斗的胳膊,白曦的俏脸上,是甜美的笑意:“修复《战神宝典》与我们无关,挺好的——且让他们折腾去吧。” 这些年和余斗聚少离多,就连突入幻雪大陆这等生死攸关的任务,也没能陪伴左右,让秋玄清后怕不已。 现在看来,什么丰功伟绩都不重要。 安安心心待在水月城,家人团聚,比什么都好。 真是闲得慌,就招呼亲友,像在铃木城那般开个酒楼——不一定事必躬亲,偶尔去忙活一阵,也算乐在其中。 …… “说的是呢,我甚至不想去凌烟城。”余斗说出心里话,“把《战神宝典》还回去,也就功成身退了。” 秋玄清说归说,又觉得南宫辞有理:“豆豆,余煌当年为了权力,决心屠灭李杜两族——区区东南大陆,在他眼里又算什么呢?” “……” 余斗脚下顿住。 恍惚间觉得,那日在深渊营地见到的余煌,似乎只是表现出了“善”。 但是余煌的“恶”,早已深刻在历史当中。 是啊…… 当初他敢,现在凭什么不敢? …… 当年的余煌还须依靠诸葛家、烈家等“帮凶”,如今的余煌,已经完全兑现天赋,实力远超老辈强者。 他不需要帮手,就是斗战神大陆的至高存在。 …… 天门重开,战意气运恢复。 水月城余家? 东南大陆? 弹指可灭! 就算李丰霆、杜栖月联手发难,也仅仅能够造成一些“麻烦”。 …… 并且,身为这片天地的实际帝王,他承诺给雪国的好处,显然比龙雨等人对余斗的情义更加珍贵。 宫崎、江户川等顶尖强者,不会为了区区余斗,去惹怒一个化境大圆满的战神。 —— “不愧是我家清儿,一句话就道破了人性。”余斗幡然醒悟,天真的去相信世间美好,不如大胆的挑战所有底线。 只有能够承受住下限,才是绝对安全。 秋玄清叹了叹,与他贴紧了些:“豆豆,许多事情你自掂量,我和雀儿帮你管好家里——话说,许姑娘也……太勤奋了些?” 非是她有意提起,而是闲逛多时,此刻夜色渐深。一个穿着公差俯视的干练女子,从远处经过。 看她模样,应是刚刚回家。 …… 余斗有些无奈:“她呀,觉着水月城衙门太慵懒,好多事情拖拖拉拉,最近和一些同僚闹得不大愉快呢。” 秋玄清奇了:“水月城衙门,不都是原来的清澜宗外门子弟?他们……” 余斗见她想岔了,就在一处雅致亭台驻足,把秋玄清拥在怀里。 秋玄清领会其意,便松懈依偎,切听余斗如何说法。 “在我看来,倒是无分对错。”余斗嘴角噙笑,“九渊城由乱入治,大小公务极为琐碎,欢儿姐习惯了。” “咱们水月城……” “几十年前水患结束之后,就只有‘鱼雀之乱’一档子大事,民生相对安定。” “在水月城衙门当差,一个月的公务,往往一天就能解决——怪不得他们慵懒。” …… 秋玄清疑惑道:“许姑娘聪明伶俐,定能察觉,怎会……怎会和同僚矛盾?” 余斗稍稍松开怀抱,拉着对方的双手,细细把玩:“好胜心呗——雀儿和你,还有红药、子珊,全都六阶以上。” “欢儿姐现在才战骁呢,放开手脚,不一定是岩儿的对手……” 秋玄清闻言浅笑:“难怪了——你不管管?” 余斗当然知道,清儿说的“管管”,指的是对官府衙门。 他摇摇头:“再如何,王肃是个好兄弟。清澜剑仙,当初也亲自带兵前往西界雪原——多少给点尊重。” 又安慰道:“不用担心,欢儿姐自有分寸。那些官差如若不改,从澜城换调一批即可。咱们水月城如今已有郡城规模,顺势改改面貌也好。加强管理,也利于后续发展。” …… 夫妻俩从家里小事,聊到国家大事,真可谓无所不谈。 诸多红颜知己,除了红药之外,秋玄清最是粘人,也最喜欢和余斗说话。 院子里还传出泠泠笑声,俨然是聊得开心了。 她故意玩笑:“雀儿在九渊峡谷修行,这样最好了!你跟雀儿去了幻雪大陆那么久,也该专心陪陪我!” 正说着呢,一名紫裙女子轻移莲步,走近过来:“夫君、清儿,躲着说什么悄悄话呢?” 秋玄清虽是当了母亲,俏皮的本心却未改变,嬉笑道:“子珊,咱们才刚散席,你是闻着夫君的味儿,就寻过来了?” 南宫子珊不遮不掩,上前拉住余斗的手:“夫君,我有些新‘玩意儿’,想请你过去试试看。” “新玩意儿?”秋玄清好奇的眨眨眼,“什么呀?” 刚说着呢,突然发现南宫子珊身上透着淡淡芬芳,格外好闻。 不由凑上前去:“子珊,你抹了什么呀?哇,这味道,我多闻几下都忍不住想抱你了——你又换着法的勾引夫君,嗯?” 南宫子珊咯咯娇笑:“是我调制的香水,掺了些……好东西!” “噫!”秋玄清故作鄙视,却又忍不住轻拥南宫子珊,去闻她脖子根里的味道,“你呀,真是比红药还狐狸精!” “哎呀!”南宫子珊被她弄得酥痒,连忙缩了缩脖子,伸手去挠秋玄清的痒痒,“我勾搭自家夫君,顺理成章。” “红药那妮子手段可多着呢,清儿你忘啦,夫君跟她在外半个月都不着家!” “咱们姐妹再不想想办法,都要输给狐狸精了!” …… 还别说,这一招化敌为友立即见效。 秋玄清生了女儿,已过半岁,早已恢复了往日身段。正是浓情蜜意,渴求宠爱的时期。 她煞有介事的把头一点,就对南宫子珊摊开手掌:“子珊,把你的香水给我,我也要!” 第615章 太阴博弈 第615章 太阴博弈 说来戏谑,和南宫辞认识七年,还从未来过太阴学院。 甚至连学院所在,都是一无所知。 …… “难怪当年小辞在绘梦城等我,合着出门就是啊。”余斗站在太阴学院门前,感受其中多天造化,阴阳调和的柔美气息,嘴角扬起温暖的微笑。 南宫子珊浅笑点头,正欲说些什么,却见一道深蓝光芒闪烁出现。一个中年面貌的男人,出现在了两人跟前。 此人面相宽厚,廉廉有须,正是东部战士学院联盟的盟主,南宫无阙。 “爷爷。”南宫子珊行礼,声音并无对亲长的温柔,相反,听着还有些拘谨。 …… 虽未过门,余斗也笑声招呼:“爷爷。” 听得南宫无阙脸颊抽动,摆手苦笑:“武安君这声爷爷,我可担当不起——话说,你已娶了天狐王,余家的媒人,何时来我南宫家呀?” 余斗连忙应道:“快了,快了。” 看得出来,南宫无阙对余斗先娶红药一事,颇有些不满。 不过考虑时局,这小子的一举一动,确实有着其中章法。既然身在江湖,就必须考虑诸多道道。 先娶天狐王,不失为一手妙棋。 毕竟…… 哪怕是天狐王,在七典七绝的眼中,亦属兽类。恐怕只有书绝江家,同意自家子弟与兽族通婚。 余斗此举,弱化了得胜归来的影响,甚至让某些家伙嗤之以鼻、放松警惕。 …… 几句掰扯,气氛欢快。 又一道光芒闪烁,一名稍显年轻的男子,踏碎虚空,闪身出现。 见着几人在山门外闲聊,男子眉头一皱,言语训斥:“时辰快到了,还在这里闲聊耍笑?无阙,带武安君进太阴宫——管好你的孙女,什么任务都做不好,又贪图享乐躲在东南,枉费家族栽培!” “……” 男子说完,又闪身离去。 仿佛就是为了催促,过来叨叨两句就走。 但是…… “武安君,请。”南宫无阙正欲点明路径,带余斗通过极为繁复的空间迷宫,兀自标记路径,却发现余斗复又拉住南宫子珊的手,不为所动。 “……” 南宫无阙意识到了什么,心里一急。 他脸色不变,小声提醒道:“刚才那位,是我南宫家的几位神祖之一。脾气暴躁了些,还请武安君莫要见怪。” …… 余斗目闪寒光,冷声哼笑:“今日在下心情不好,请盟主代为转告。这太阴宫,我不去了!” 他话音才落,也不管南宫无阙是何表情,拉着南宫子珊扭头就走——如此轻撞,绝非意气用事。 而是余斗隐约察觉,和南宫世家的“友谊”,似乎并不成立。 在太阴宫的那些家伙眼里,自己不过是一个工具人。 …… 我呸! …… 南宫无阙见到这一幕,真是哭笑不得。 一面感到忧心,出现这样的插曲,绝对是意料之外。 一面替孙女高兴——嫁给这样的如意郎君,这辈子值了! “武安君,你且等等。”南宫无阙是个老油条,想到另一个孙女在太阴宫的遭遇,顿时心生一计。 故意苦着脸,追上前去:“事情紧急,关乎天下安危。今日太阴宫议事,武安君务必参加!” 余斗眉尖一挑,见着太阴学院门前,有许多“吃瓜”的学生,愣愣哼声:“刚才有人骂我老婆,你可听见了?” “呃这……”南宫无阙与他默契的交流一个眼神,演技爆棚,脸上满是为难,“只是长辈对子珊的点拨……” “放屁!”原本安静的山野,传出余斗爆炸般的骂声,“当我耳聋了不成?当门前门后的……两百多太阴学子,也耳聋了不成?” “他妈的什么东西,敢在老子面前人五人六?” “请老子来太阴宫议事,又想给老子下马威?” “不伺候!” —— 余斗骂得扎实,直把平日温文尔雅的太阴学子听得目瞪口呆,一个个愣在原处,满脸惊诧的看向学院门口的那个男人。 心里冒出二字判词——牛逼! 就连南宫无阙,也是收藏衣袂,朝面前的余斗暗暗竖起大拇指。 恰是这个小动作,让心思机敏的余斗看出更多心绪——南宫辞在太阴宫,肯定受了许多气! 余斗更气了。 也洞悉到——传承万年的家族,底蕴深厚到足以无视天下安危。哪怕两界爆发全面战争,并且输掉,他们依然可以过得很好! 利用自己的名头,笼络了过半势力,那是利益所需。 对自己,仅是当成了一个运气较好的傀儡! 股掌之间,随意玩弄! …… 否则,就不会有“下马威”的场面。 当众呵斥南宫子珊,不就等于呵斥自己? …… 余斗转过脸,瞬间恢复了往日温和,语调放缓:“子珊,我记得绘梦城有家上好的茶果铺子,小辞当年就是在那里给了我明火珠。” “我们去买点儿,带回去给大家尝尝?” …… 南宫子珊知道夫君是在替自己姐妹找场子,心里感动,鼻息轻颤的点了点头:“好!” 正要离去,身后传来南宫辞的唤声:“姐,公子!” 余斗循声看去,瞧见太阴玄女清冷的脸上,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旋即和南宫无阙一样,演出一副煎熬的模样。 急急走上前来:“太阴宫诸位前辈,等着公子前去议事呢,怎么……” 余斗取出一物——那是一块巴掌大的卦形令牌,是当年在镜水湖畔,南宫辞递予的太阴宫信物。 嘭! 轰! 太阴学院门前,传出猛烈的爆响。 炽烈的高温,仿佛炎炎夏日提前到来。强劲的震颤,惊得数十里内飞鸟离巢,走兽皆慌,大地一片骚动。 那块灵宝级别的太阴宫信物,竟被余斗直接在手心捏爆——他当然没有这般握力,凭着战魁武境,也不足以破坏。 而是引动《震字卷》,超高的战意振幅,配合黑神骨的强度,一下将之碾碎! 不过…… 呲呲! 太阴宫信物爆炸开的碎片,将余斗的右手掌轻易割伤,鲜血溅洒,让本该和谐的清晨,染上了另一番意味。 …… “公子!”南宫辞明知他的心意,看到这般情景,不由大惊。 太阴宫信物的威力,她再清楚不过——除了是份信物,同样是张保命底牌! 绝命之时扔出,哪怕是战尊强者,也要退避三舍。 只是余斗太过神奇,一直没有用到。 …… 南宫辞连忙上前查看,只见余斗右掌皮肉翻卷,伤口深可见骨——亏是黑神骨足够强韧,否则刚才那一爆,能将余斗手掌连着小臂,一同炸烂! “……” 南宫辞瞳孔疾颤,连忙引动法诀,替余斗修复伤处。 余斗眼里闪过几分幽默,暗自传音:“雾草,这东西威力这么大,小辞你早说啊!疼疼疼,你慢点!我有云芝战意,不碍事!” 南宫辞恨得咬牙切齿,传音嗔道:“演戏便演戏,你把信物扔地上踩一脚都行——耍什么帅啊!” 余斗用云芝战意修复伤处,很快止住血迹,心里还嘚瑟:“那……帅不帅?” “啊呀!帅,你最帅,行了吧!”南宫辞在外协助,帮余斗平复伤处,又引出雪白的纱布,替他细细的包扎手掌。 …… 看到这般情景,南宫无阙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再如何自诩演技,看到这俩人的表现,也是自叹弗如。 太狠了! …… 一念闪过,南宫辞包扎完毕,余斗却还一脸苦大仇深,恨恨道:“余煌寻我议事,尚须登门递送拜帖。” “我以为南宫家是朋友,结果……” 他怒气冲冲,毁去太阴宫信物之后,就要开启空间之门离去。 看到这般情景,太阴宫的老朽哪里还坐得住? 太阴学院门前连续闪光,走出来三个人影——其中两人面貌苍老,各有高矮。剩下一位,正是刚才呵斥南宫子珊者。 —— 南宫无阙何等知趣,见着人来,立即往旁一退。 亦给围观的太阴子弟一个眼神,瞬间清场——他和余斗相识多年,早早了解余斗的脾气。给他下马威,那不是搂着火盆捡炸药? 找炸! 别看这小子手上染红,他一定会让对方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嗯,这位置极好。 看戏! …… 高个老者面容冷肃,走上前来挤出两分笑意:“武安君少年英雄,今日一见,果然气势不凡呐!” 余斗听出嘲讽之意,淡然相对:“元宵刚过,没在山野里见着炮仗纸屑,想来太阴学院还是冷清了些——初来乍到,让诸位听听热闹!” “……” 高个老者吃瘪,正要言语,矮个老者却是抱拳招呼:“武安君从战场归来,似已修成七杀领域,可喜可贺。” 嘿? 这小老头倒是会说话! 领域之力,须战尊才能觉醒。 但是,余斗经过幻雪大陆的历练,接近七境藏神,神庭灵窍的等级堪比化境战尊。他催动战意时,的身体周围确实会萦绕出一层特殊领域。 由是尸山血海里搏杀而出,故可称为“七杀领域”。 …… 余斗抱拳回应,故作歉疚:“七杀领域本该在战场出现,如今却在太阴学院面前,让友人看出,着实讽刺。” 矮个老者听闻,再次抱拳,点头致意。 显然,太阴宫内部对待余斗,存在截然不同的态度。 …… 余斗也不废话,见着对方摆足架势,直言道:“我现在要去绘梦城吃茶,诸位是要拦我?” 高个老者眼皮跳动,咬牙道:“今日太阴宫之会,关乎天门重开之后的大陆格局,武安君务必参与——会议结束,老夫再亲自陪你去绘梦城吃茶!” “哈哈,那倒不必。” 余斗摇头,看向左右的南宫辞、南宫子珊:“我有二位佳人相伴,就不劳烦您老了。至于什么太阴宫之会,你们不诚心,我也不诚意,算了吧!” —— 任你活了几千年,世间阴谋、阳谋,还不都是那些道道? 跟小爷玩手段? 嘁! …… 矮个老者连忙相劝:“武安君息怒,我等相邀,绝对是诚心诚意——还请武安君以大局为重!难得武安君莅临,待商议完毕,正好再聊聊二位小姐嫁入余府的喜事,大家其乐融融,如此可好?” 这话听着像是服软。 不过,在尘埃落定以前,也有可能是威胁。 “两地风俗我已探清,三书六礼俱已完备,没什么好商量的。”余斗霸气回应,“盟主早已同意我们的婚事,等我余家的媒人一到,诸位礼貌送亲即可!” …… 他妈的,小爷管你什么南宫世家。 骂我老婆? 我不掀了你的天灵盖,都算小爷有礼貌! …… 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是不给南宫世家半点面子。 斗战神大陆哪家子弟,迎娶南宫家的小姐,都得按着国礼的标准操办。 怎么就媒人一到,礼貌送亲即可? —— “余斗,你别太过分了!”捱到此刻,那位稍显年轻的男子,再忍不住心头怒火,再度叱喝,“你须明白,现在拥有这般地位,是谁在背后给你支持!” 来了! 就等着你呢! 余斗嘴里“嘁”了一声,瞥眼看去,满是不屑:“我开了灵元幻境,你的每一句话,都会被我告知天下——你他么谁啊,有种再说一遍?” …… 这般怼脸怒喷,直让南宫无阙看得傻眼。 早就知道余斗“虎”,没想到这么“虎”! 要知道,那位瞧着年轻的男子,名叫南宫长万,是南宫世家的至强战神之一! …… 南宫长万脸色一红一白,俨然气得不清。 然而时局微妙,面对灵元幻境,他也不敢妄言——身为太阴宫的核心成员,自然知晓,如今的余斗早已跳出布局。 选择南宫家,还是选择斗战神殿,对余斗而言并无区别。 “你到底想怎么样?”南宫长万眼眸阴沉,死死盯住余斗。 余斗丝毫不惧,目光灼灼,几乎喷薄出实质般的火焰,上前一步,下巴微扬:“你于人前辱骂我的夫人,便是辱我。” 南宫长万捏紧拳头:“我是在训斥族中小辈!” “呵……”余斗压根不管他说了什么,眼里杀气腾腾,言语冰冷,“跪下,向我夫人磕头道歉,此事两清,我会坐下来跟诸位议事。” “否则……” “我不仅会掀了你的天灵盖,还会掀了你的太阴宫!” 第616章 茶肆闲谈天下事 第616章 茶肆闲谈天下事 高个老者听闻,脸色可见的一黑,犹如百年未曾清洗的锅底。 他声音一沉:“武安君,你让战神磕头认错,斗战神大陆万年以来,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余斗表情揶揄,嘴角微微扬起,一言不发。 …… 矮个老者看他表情,已然猜了八九分,心里默叹:让你们这些老家伙自以为是,想要拿捏武安君。 真当武安君是个愣头青啊? …… 话说回来,让本族战神磕头认错,确实有些过分。 但是矮个老者知道,余斗摆出这副表情,态度已经相当明显——他已经跳出被拿捏的角色,反过来在审查南宫世家。 也就是说,上一刻还占尽主动的南宫世家,现在已经被推到悬崖边缘! —— 果然。 余斗与那高个老者对视数息,在没有得到任何反馈之后,果断转身:“子珊,想吃什么果子。” 南宫子珊因为天赋毒法,遭族人孤立,向来只是一个冷酷的杀人工具。今日得余斗撑腰,自觉扬眉吐气。 欣然携手:“想吃抹茶味的,搭一壶茉莉花茶!” 夫妻俩浓情蜜意,眼看就要撕开空间,前往绘梦城。 南宫长万冷声喝斥:“南宫无阙,看看你的好孙女!” 怎料,站在远处的南宫无阙无奈应声:“晚辈不是武安君的对手,就算是,也不能对武安君的夫人指手画脚!” …… “你!”南宫长万眉目倒竖,向后怒视。 南宫无阙眼观鼻、鼻观心,只作不见。 矮个老者连忙上前,拦下余斗。 这回他不再是抱拳行礼,而是俯身作揖:“武安君息怒,这些都是误会。老朽在此,代族兄向你以及尊夫人赔个不是。” 逼得南宫家的战神折腰赔礼,已是令人咋舌。 可是。 余斗鼻息轻哼:“既然南宫家视我于无物,拿我说的话当屁放,那我与南宫家的交情也就到此为止。” “今日之时,半日之内便会传遍天下!” “后会无期!” 语罢,他使个《御字卷》免控法诀,带着南宫子珊一步跨过数十里山野,来到锦绣繁华的绘梦城。 至于身后之人是何表情,余斗并不关心。 他只知道——自己的老婆,只有自己能骂! 别人说三道四,那是在找死! …… 何况,南宫长万那点心思,根本瞒不住人。 不就是想强压一头,以“武安君背后的势力”自居? 先在东三家的内部竞争中拔得头筹,过后定会以两门婚事为由,直接代理“武安君”的一应事务。 利用武安君的名头,聚拢天下人心。 —— 绘梦城,当年的那家茶果铺子。 味道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是相伴之人,由南宫辞变成了南宫子珊。 “夫君,你的手……”南宫子珊没有去看桌上茶果,捧起余斗的右掌,仔细检查。 余斗哈哈笑声:“那东西叫太阴令对吧,搁在虚戒里一直没研究。我还以为就是块贴片呢,没想到是颗炸弹?” 南宫子珊开启灵元之眼,透视纱布下的状况,见得云芝战意在快速修复手掌,总算稍稍安心:“还开玩笑呢,把我吓一跳!” 又不禁忧虑起来:“你惹恼了长万神祖,这可如何是好?” 余斗把茶碗送到她跟前,毫不在意:“子珊,你就不能想想,是他惹恼了我,他该如何是好?” “唔……”南宫子珊虽是高冷,但是见得余斗喂茶,不由欣喜发笑。 双手捧住茶碗并他的手,浅呡品尝,旋即叹道:“权谋之事我不懂,你和小辞,还有爷爷处置便好。” “只是闹成这样,我南宫家必定要承受不小的损失了。” …… 关于此项,余斗并不回避:“徐娇、叶凝二位小姐,迟早是你姐妹。东三家并驾齐驱,方为制衡之道。若有一家独大,便似当年雀儿的祖父对我那般。” “也是……”南宫子珊听说过鹤山访亲的风波,深以为然。 看着余斗手上渗血的纱布,不禁劝道:“以后不许这样了,伤在你身,疼在我心。待回家让别的姐妹看了,须怪我没有照顾好夫君。” “行行行,依你依你。”余斗柔声相应,“是我草率了。” …… 夫妻俩正聊着呢,铺子外头玄光连闪,高矮老者、南宫长万、南宫辞四人现出身形——余斗的藏神诀搭配南宫子珊的迷雾,极难追踪。 哪怕战神强者出手,也废了一会儿工夫。 “小辞!”余斗欣然招呼,“快来坐,茶果刚上来!” 南宫辞目透狡黠,又不得不装出一副严肃模样,走近劝道:“公子,你这样……让我很难堪啊。” “要不,跟我回去吧,咱们去太阴宫,有话好好说。” …… 得。 南宫辞的演技,跟她爷爷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乍一听是在劝和,实际上都在引话呢! …… 余斗见着街上有人,故作冰冷:“话我已经说完了,如何做处,你们南宫家自己选择——” 说到一半,故意扬起音量:“惨呐,老子打服了整个梦魇大陆,回来还要被自己人算计。当着我的面,辱骂我的夫人?啧啧啧……” 这话一传出去,顿时不得了。 高矮老者心里惊呼——坏了! 连忙使些手段,控制住绘梦城内的消息传播。 那原本黑脸的高个老者,总算整理出僵硬的微笑,靠近过来道:“武安君,你我本是一家人,何至于此?” 余斗甚至懒得搭理他——这群老王八,想借自己的名头搞事情,又他么的想让自己吃下马威,当吉祥物? 高个老者见余斗不为所动,又道:“我们择日便将二位小姐,送到水月城,你看如何?” …… 余斗表情变了一变,看向对方,嗤笑道:“前辈说得哪里话?我对南宫家的二位小姐真心实意,不带半分势利。” “余家定会备足三书六礼,请来魔神级别的证婚人,按清澜国礼迎娶二位小姐。” “二位小姐天人之姿,是东区最璀璨的明珠,前辈说送就送,有失体统。” …… 铺子里的食客、东家,以及路边的行人听到这话,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居然有人敢在绘梦城,说南宫家的战神强者“有失体统”? 离谱! 离离原上谱! …… 高个老者呼吸一滞,连忙改口:“一切听凭武安君安排——你我既是一家人,有些误会……” 余斗见他想糊弄,心念一动。 铺子上空,兀的飘来一座小山? 遮天蔽日,使得周围的光线暗淡下来。 而强烈的战意波动,惊得在场的几名战神强者纷纷惊颤——连忙铺开灵元之眼去看时,才知是整套《战神宝典》,飞临绘梦城! …… 矮个老者心如油煎,焦急到了极点——老哥哥们啊,懂点事吧,别招惹这煞星了!人家气运所系,一人带支小分队,就把梦魇大陆给端了啊! 你们这些老糊涂,还想拿捏人家? 人家不联合斗战神殿,反过来弄死南宫世家,都算侠肝义胆了! —— 余斗开启九卷齐飞状态,同时附带墨梅神域,气势与几名战神相差无几。 因为占着道理,坐在桌边的余斗,反而更像一名绝世强者。 “是我说得不够清楚?” 他好整以暇,端着茶碗,品尝绘梦城独有茶百道。 戏谑的语调却透着凛凛杀机。 …… 矮个老者也走过来,抱拳躬身,虔诚无比的道:“武安君,老朽恳请您高抬贵手。” “呵……”见着对方连道歉都带着心眼,余斗彻底失去耐心。 他挑明了道:“什么高抬贵手?分明是尔等追着我不放,当着许多百姓的面,想要混淆试听是吧?” “那谁,南宫长万当众辱骂我的夫人。我没有动粗,只让他跪下磕头赔礼,够宽宏大量了吧?” “现在我只想看到南宫长万磕头赔礼,向我夫人道歉。” “否则……” 余斗放下茶碗,身上闪出极高境界的墨梅玄光,本就极其强悍的战意波动,再次向上飙升! 他轻声哼笑:“我说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 掀了南宫长万的天灵盖,再掀了太阴学院、太阴宫! —— 绘梦城上,《战神宝典》神光凛凛。 自一出现,便使得绘梦城方圆百里之内的战意灵元活跃数十倍,让城里的战士们大呼过瘾。 若能在《战神宝典》的辅助下修行、觉醒,哪怕天赋平平者,亦有机会成为万里挑一的高手。 可是,处于《战神宝典》正下方的南宫长万,却是如临大敌。 此时此刻,他正处于极端的矛盾中。 本该顺理成章的事,却被余斗拿住把柄——这小子,当真不知天高地厚? …… 然而,当南宫长万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时,就注定了他的结局。 因为余斗穿越过地狱之门,用自己的足迹,丈量过天高地厚! 反倒是南宫长万,困于太阴宫的倨傲与荣耀之内,无法正视自己的位置,作出了极其错误的判断。 —— 余斗见着几人百般心机,不由看向南宫辞,眸子里透出几分怜惜——作为一个小辈,在太阴宫里的难度可想而知。 南宫辞万般欣喜,亦有顾虑,暗中传音道:“公子,这几位前辈在太阴宫里一言九鼎,能把他们逼到这份上,你算是头一个了。” “只是……” “长万神祖绝对不会低头,你不会真想杀他吧?” …… “有点想。”余斗并未否认自己的杀意,不过因为几句口角,就要闹出人命? 这不是余斗的风格。 他嘴角藏了一点笑意:“你就安心吃茶,等着瞧好戏吧。” “哎?”南宫辞一愣。 —— 正疑惑间,忽有一道金绿闪电,哧啦一声划破天际。 一名剑眉星目的俊逸男子,脚踏电光,瞬闪而至。 而在一息之内,另有一名身着淡青长衫的慵懒男子,足踏风环,优雅落定。 “哦?” 俊逸男子见了对方,表情揶揄:“霞客老兄,好久不见。” 徐霞客挑眉打量,随意招呼:“嘿,无秋剑神呐,怎么茬,截我?” “嗐……”叶无秋幽默发笑,视线偏转,看向道旁的茶果铺子,“若非余老弟约我有要事相商,我才不来这鬼地方。” 徐霞客哈哈大笑:“巧了,我也是收到余老弟的邀请,特意前来——绘梦城乃是山水宝地,到你口中,怎就成了‘鬼地方’?” 叶无秋故意扫眼南宫家的几人:“山水保底,好挖坑设坟——那太阴学院周边,三步一坟,五步一墓,可不就是个‘鬼地方’?” …… 听到两人交谈,三名南宫家的强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想要作怒时,今日终是自己理亏,有碍于面子不肯赔礼,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 见着叶家、徐家的最强者到来,余斗立即起身相迎,相邀坐定。 如此,画面倒是有些古怪。 一张八仙桌就四个边儿,南宫辞、南宫子珊礼貌的让到一处,坐在余斗右手边。叶无秋先到,坐于左侧。 徐霞客则是坐于对面。 得,没了那三人的位置,顿时尴尬到了极点。 …… 余斗没有理会他们,让小二添了餐具,打开天窗说亮话:“《战神宝典》修复在即,我想听听二位的意见。” 叶无秋知他为人,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若能重开天门,引回战意气运,此乃苍生福祉——我们应该积极整顿,恢复斗战神大陆的管理秩序。” “七典七绝,都曾在李杜旧地分一杯羹,如今李家王朝、杜家王朝都将建立,我们理应予以援助。” “和幻雪大陆虽然签订盟约,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诸事须得小心……” 叶无秋说得很多,聊得很细,令人听之叹服。 徐霞客曾经坐镇雪宝顶,故而对余斗好感不小,算是忘年交:“无秋剑神,倒是向来天下为公——把我的话都说完了,哈哈。” 他看向余斗,话里有话的说:“李家立国、杜家立国,更利于地区管理、人才培养。其余七典七绝,或会争相效仿。” “我更关心的是,待得天门重开,斗战神殿是否还有存在的必要?” 第617章 第十个护典家族 第617章 第十个护典家族 这话十分露骨,让人一听,就……很感兴趣! “怎么说?”余斗笑容淡淡,看向对方,“内战?消灭斗战神殿?” 徐霞客知道余斗和斗战神殿之间,存在难以调和的矛盾,有意道:“若不如此,武安君怎得安睡?” “天门一开,气运降临,武安君对于斗战神殿,便失去了作用。余煌是什么人,我想诸位都心里有数。” …… 南宫辞听闻,轻轻摇头:“徐前辈所言,确是一劳永逸之法。但是……” 她的一双凤目,透出分明的忧色:“若地狱之门未开,各家齐心协力,倒是大可为之。但如今,大一统的雪国就在幻雪大陆看着。” “余家经营万年,且有诸葛家、烈家、柳家相助,我等若是动武,怕是会给雪国可乘之机。” “毕竟,战意气运通过斗战神大陆,再到幻雪大陆,终究是少了一层。” “雪国皇帝敢于亲身涉险,不失为一代明君。” “他在这边越是谦和,就越说明此人深藏不露,志向高远。” “斗战神大陆,不能爆发内乱……” …… 话说回来,这也是余煌没有对余斗动手的原因之一。 强杀余斗,斗战神殿必定离心离德。 东三家不会向余煌发难,却会彻底从护典世家中剥离,再也不会听从斗战神殿的指令。 …… 徐霞客有些失望:“不能杀?真是可惜了……武安君你是不知道,你带扫雪小队潜入幻雪大陆,余煌的态度一直非常微妙。” “雪国统帅提出的要求,他基本照单全收。” “巴不得你们死在幻雪大陆。” …… 余斗听闻,并不觉得奇怪:“冤冤相报何时了,何况他是化境大圆满的战神强者。只要他想活,谁都没把握将他弄死。” “与其内部损耗,给雪国可趁之机,不如令择他法?” “哦?”叶无秋的脸上浮现出好奇之色,“余老弟,已有良策?” —— 大佬闲聊,并未清场。 不过随着内容越发紧要,旁人再难听清字句。 “上回去西界雪原,余煌威胁了我。”余斗坦然说道,“我也不得不答应,将《战神宝典》的重启仪式,安排在凌烟城斗战神殿。” “并且,整个仪式,都由余煌主导。” 叶无秋听闻,顿时皱眉:“如此,重开天门的功绩,便会落到他的身上——他想借此重聚人心,恢复斗战神殿的统治!” 这是阳谋,猜都不用猜。 徐霞客连连摇头:“那可不行,我觉着,还是直接‘做掉’比较好——李家、杜家数十万人,皆因此人而死。” “杀了他,也好给疯魔里、无神渡一个交代!” …… 余斗见南宫辞问询的看向自己,嘴角微扬:“斗战神殿,肯定无法恢复往日光景。我提议,增设第十个‘护典家族’。” “唉?”叶无秋不解。 南宫辞却是瞬间领悟,凤目之中光芒连闪:“公子的意思是,由九典七绝联名决议,将凌烟城余家拉下神坛,成为第十个护典家族。” “斗战神殿或可保留,但是殿主职务,可以按届轮换!” “徐前辈可以去当殿主、叶前辈也行!” …… 不愧是太阴玄女,三言两语就把余斗的想法完全说透。 余斗舒心点头,能有这么一个红颜知己,夫复何求? 他道:“九典七绝的人手全面撤出,让余家恢复家族制发展,金甲银甲什么的,以后让他余家子弟自行担当。斗战神殿仍在凌烟城,算是留给余家,留给白衣斗战神最后的体面。” …… “妙啊,妙啊!”一边冷菜的矮个老者,不禁出声:“武安君,此计甚妙!和凌烟城余家往来甚密的烈家、柳家、诸葛家,恐怕都无法拒绝!” …… 凌烟城余家虽然还在,但是斗战神殿的格局,已经被彻底打破! 神殿还在,各项事务依旧。 但是神殿时代,结束了! 天下各方势力,可以自由发展,不再遭受神殿限制。 而只要有武安君在,未来的十典七绝,以及周边诸国,或许会有摩擦,但是绝不会爆发大规模的战争。 —— 余斗瞥了他一眼,似乎并不希望他们多嘴。 鼻息轻哼,有意说道:“这般计划,我本欲让南宫家代为执行,通传其余护典世家、七绝世家。” “但是……” 他目闪寒光,用最直白的方式,将事情抖到明面:“某些人想把我当成傀儡,今日一见面,就给了我个下马威。” “哈哈,居然在太阴学院大门口,当着数百太阴学子的面,骂我老婆?” “哈哈哈哈……” …… 余斗笑得大声,三名南宫战神却是心里抽搐:这……这家伙,居然直接说了出来? 叶无秋恍然大悟,乐得落井下石:“太阴宫嘛,向来自诩非凡,天下布局尽在掌握……余老弟,下回议事去我落英城!我叶家的礼数,余老弟是知道的。” 这还真是。 因为南宫辞的关系,南宫家确实给过余斗许多帮助。 不过真个论起来,余斗当年进入中土世界,叶家才是第一个“贵人”。 无论发生任何事,从上到下,都毫无犹豫的站在余斗这边。 …… 想也知道,余斗曾经帮助玉荆国的叶老递送家书,在西山居遗迹时,一开始便立住了侠肝义胆的形象。 故此,当余斗在回风谷遇险时,最先赶到战场的是,就是叶追、叶凝、叶汶几人。 当年的听风战队,面对压迫感十足的银甲神侍,没有一个犯怂的! 后来在银月城,严雀击败剑公子严可均,余斗帮助柯盈盈击败邪剑尊赵斜阳,保住天下第一剑尊之名。 又在当日奉上《异字卷》,这等义举,早让叶家认定——余斗,就是自家人! 他不仅仅是武安君,也是天下第一义士! —— 徐霞客见着叶无秋抢占先机,自然不甘示弱:“余老弟,去我那儿也成啊——当年南宫寒意图加害与你,还是咱们一起合作,把他干掉的呢!” “……” 听到这般话语,一旁的南宫战神脸色更黑了。 什么话? 当我们空气啊? 杀我的人,拿来走关系是吧? …… 尴尬的是,余斗现在还真拿他们是空气。 甚至,连空气都不如。 空气还能呼吸,他们只会恶心人! 别看矮个老者慈眉善目,说了些漂亮话,里边却有无数小心思,都想至余斗于不义。 …… “两位前辈,好说好说!”余斗面露欣然,哈哈大笑,“既然如此,增设第十护典家族之事,就劳烦二位多多操心了。” 叶无秋、徐霞客纷纷点头,将事情应下。 余斗此行的目的达成,也就不再久留。问铺子老板讨来打包的茶果,便欲带着南宫子珊返回水月城。 高个老者脸色变了变,连忙拦住去路,和颜悦色的道:“武安君,这等要事,怎能少了我南宫家?刚才……” “好狗不挡路!”余斗面色瞬间冰冷。 这般霸道,让叶无秋、徐霞客两人表情精彩,暗暗竖起大拇指——咱这余老弟,不愧是年少真英雄,牛逼啊! 敢对南宫战神说出“好狗不挡路”,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 眼看余斗就要离去,高个老者再忍不住,横眉看向铺子外头的南宫长万,怒斥道:“你想把南宫家坑死不成?还不快向武安君认错!” 事已至此,高矮两名南宫战神俱是明白,太阴宫在余斗心里,已被判了死刑! 原本占据绝对主动的南宫世家,仅有南宫辞、南宫子珊、南宫无阙,还存有一些份量。 其他人的话,余斗半个字也不想听。 除非…… 太阴学院门口的无端喝骂,有人站出来负责! …… 南宫长万浑身一震,打死也没想到,自己堂堂战神,竟有一天会被逼迫到这般地步。 可是。 眼下之局,要么道歉,要么杀了余斗。 开玩笑么不是…… 余煌都不敢杀余斗,何况自己? 余煌杀了,倒是还好。 最多是斗战神殿分崩离析,神殿时代彻底结束。 世人忌惮白衣斗战神的威名,不敢把凌烟城余家怎么样。 …… 他南宫长万敢杀余斗,整个南宫世家,恐怕都要陪葬! …… 所以,只能道歉! —— 南宫长万僵硬许久,终于迈开沉重的脚步,走到余斗跟前。 他死死瞪着眼前之人:“武安君,好大的威风呢……” 南宫长万咬着牙,杀气腾腾的念出几个字来。旋即当着众人的面,果真噗通跪倒。就朝着余斗、南宫子珊连磕三个响头。 这般画面…… 自然被余斗,以及诸多看热闹不嫌事达的路人用灵元幻境清晰记录。 雾草? 南宫世家活了几千年的战神强者,居然当街下跪,对武安君磕头? 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啊! …… 荒诞的是,这一幕确实发生了。 而那一个个灵元幻境,都将成为流传不止的经典! …… 然而。 南宫长万正欲起身,余斗却居高临下的道:“既是道歉,不说点什么?” 调侃的语调,就似最尖锐的刀子,让南宫长万心里暗恨——他妈的,等你送还《战神宝典》,老子迟早找几乎弄死你! …… 想归想,眼下他却不敢妄为。 跪伏在地面,说道:“适才在下失言,冒犯了武安君夫人,还请武安君、武安君夫人宽宏大量,原谅在下!叩首以告,以表惶恐!” 看得出来,惶恐是真的。 如果真的因为他“抖机灵”,让南宫家蒙受损失,那就是千秋骂名了。 —— 余斗笑了笑。 高矮两名老者见状,连忙打圆场,说些和气的话,试图把事情翻篇。 不料。 南宫长万正欲起身,绘梦城上空猛的一闪,脸颊右侧的空间极致扭曲、压迫,一股极其强横的力道,猛然爆发开来! …… 啪! …… 安静的街道上,好似燃了个炮仗。 响亮的声音传出老远,又化为回音传了回来。 而在声音传出的瞬间,众人只见余斗的右手发生颤动,南宫长万的脖子应力的往侧一歪,恐怖的角度,几乎折断! 强大的劲道,光是风压就把南宫长万的左脸皮肤刮得塌陷,力量爆发之时,脸皮下的座牙像是遭到了满级爆破! 顿时被崩离牙床,随着牙床喷射出的鲜血,一并随着“哇”的惨叫声,被南宫长万吐了出来。 而南宫长万的身体,则是被扭曲的脖颈带动,就似个陀螺一般掠地飞出。 轰的一声,撞摔在绘梦城的大街之上,晕死过去——幸亏吃瓜群众避得远,否则很那吃住这一下力道。 战神强者都被扇飞了,普通人挨着一点,岂不是爆体而亡? …… 余斗缠着纱布的右掌,再次渗出血迹。 集齐九卷齐飞之力,确实可以一巴掌扇晕战神强者。但是战神强者的脸,那是硬比钢板,余斗这一巴掌扇出去,直把自己打得血肉模糊。 好在有纱布遮掩,黑神骨支撑,旁人才难以看穿。 …… 他“嘁”的一声,藐视的看眼自己的杰作,嘴里说道:“说小爷威风,自然不能辜负你的期望。” “我威风了?你遭得住?” “什么东西!” …… 高矮老者见状,脸上皱成了苦瓜——脸上苦,心里更苦! 然而这一切,都是南宫长万咎由自取。 不排除太阴宫内部,还有类似的家伙,但是南宫长万跪下磕头,还被余斗一巴掌扇晕,足以说明,那个把武安君当成傀儡的想法,愚蠢到了极点! 并且,武安君确有方略,做足了准备前来议事。 唉…… 南宫世家丢了礼数,还失了计策,今日丢脸到了极处! 恐怕很长时间,都难以挽回声誉了。 —— 高个老者喟然长叹,抬手一点,破开南宫长万的战神领域,再隔空传送,将其送回太阴宫修养。 “武安君。”矮个老者无可奈何,只好取个折中办法,再次行礼道,“形势复杂,太阴宫内有些不一样的声音,也很正常。” “我等处置不当,亦有罪责,心里万般愧疚。而今南宫长万咎由自取,已经得到应有的处罚,还请武安君宽宏大量,摒弃前嫌。” “我等一定积极配合武安君的计划,绝对不会再有二心!” 第618章 训练:三阵相叠! 第618章 训练:三阵相叠! 见着两名南宫战神如此卑微,叶无秋、徐霞客两人只顾偷笑:聪明反被聪明误,南宫老儿,你们也有今天! —— 余斗也不藏着,直言道:“我对太阴宫观感欠佳,南宫家方面,以后只让小辞与我沟通便好——若让我察觉小辞有任何为难,遭到任何欺压,刚才……那谁?” “南宫长万。”叶无秋调皮一把,提醒了名目。 “哦对,南宫长万!”余斗还把声音往上一提,“他就是样板!” 高矮老者被“溜”了一路,哪怕有着数千年阅历,遇上余斗这么个带脑子的滚刀肉,只能低头认栽。 当即应承不迭,哪里敢有二话? 心里亦知,南宫长万,恐怕只能隐退了——待他清醒过来,想起这般奇耻大辱,定然心中狂怒。 而南宫长万但凡表现出丁点不悦,或是暗地里使些手段,都会给南宫世家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这家伙今天的决定,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 余斗离开绘梦城,带回来许多茶点,先奉父母亲长,再给诸位夫人。 大家欢喜品尝,其乐融融。 说笑一通,又到余府深院——这里相对戒严,战意灵元氤氲漂浮,就像厚厚的云朵。院子里宛如人间仙境,路过的战士仅仅吸上一口,都会浑身舒坦。 白仙翁、秋云劫、李沁三人,正在院子里进行最后一次演练。 …… 过去数月,他们从起阵、续阵,到入阵、叠阵,将《战神宝典》的三个阵法奥义,摸索得通透。 各项时间点,都掌握得秒到巅毫。 然而,演练并非实操,如果把阵法搬到《战神宝典》内部,战神宝典本身或许会产生战意共鸣,给布阵者极大的压力。 想要万无一失,必须多次成功,到时候一鼓作气! …… 其实,除李沁无可替代,白仙翁、秋云劫都不是最佳人选。在空间阵法、防御阵法的造诣上,胜过二人者不计其数。 但是话说回来,余斗既已放弃荣耀,那他给无为学院、东莱阁争取一些额外的光环,也在情理之中。 —— 余府深院,竹林成蹙,荷塘之上波光粼粼。 离着波光不到三尺,极其精细的战意丝线,勾勒出一座径预九丈的恢弘阵法。蓝紫光芒流转,散发出强烈的空间波动。 细看下去,会发现阵法尚未完成,还剩下核心两处阵眼,尚未凝结。 而其余七十多处阵眼,已经和上层的棕褐阵法,以及再上层的云色阵法精密衔接。 …… 三阵进度各不相同,却都汇聚在核心处。 蓝紫阵法的两处阵眼,要与上层阵法的对应孔窍衔接。 而上层两个阵法,亦余一处阵眼,彼此衔接。 三片阵法必须同时勾勒完毕,在最终衔接时,一齐催动阵法运转,形成三阵叠加,方可成功。 …… 恰在余斗静观之时,白仙翁沉厚的声音传出:“下合位,到。” 声落之时,蓝紫电蛇呲呲蹿响,只见两处环节,循着一定路径向上伸展。 “中合位,到!”秋云劫双手结印,并无老头子那般从容,不过中层的棕褐阵法,亦伸出两处环节,各至上下。 紧接着—— “上合位,到!”李沁肃声轻喝,两道云色的阵眼环节,向下伸展,分别迎上蓝紫色、棕褐色的阵眼环节。 散人协力,细致推进。 由秋云劫喊出口令: “三!” “二!” “一!” “停!” 眼看三环即将互相扣死,白仙翁、秋云劫、李沁却齐齐停住——前边的步骤,需要消耗极大精力。 散人皆是战魁,之前出现过神庭摇晃,最终崩溃的先例。 在此刻等上一瞬,换气蓄力,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 远处的余斗,听到他们明显的呼吸声,旋即由白仙翁下令:“三。” “二。” “一。” “合!” 吭! 嗤嗤! …… 余府深处,闪起冲天的祥光。 阵法啮合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解压,仿佛最精密的机械,正在开始运作! 三阵相叠,成功! —— 因为阵法结构太过复杂,全凭各自的神庭灵窍维持,没有容器支撑,成功后数息之内,三人便将阵法拆解,尽可能的回收能量。 待他们散去功法,已是小半时辰之后了。 “院长、阁主、李沁,辛苦了!”余斗光是旁观,尚觉心惊胆战,何况三人置身其中? 白仙翁、秋云劫的状态尚好,但是李沁多次引动混沌本源,气色早已不如当初。 但她见道余斗,兴奋得面颊发红,笑着招呼道:“余老师!我们……” …… “我都看见啦。”余斗见她气短,示意她继续调息,不要说话——“实际操作,因为阵法脉络现成,操作部分会相对简单。” “但是,《战神宝典》存在一定排斥性,想把战意灵元送入其中,自身承受的压力,将会非常恐怖。” 白仙翁调息一番,恢复了正常。 老头儿幽默发笑:“无妨无妨——不是还有殿主替咱们护法么?” “可别指望……”秋云劫有些揶揄,“万一他吃了熊心豹子胆,把咱俩做了,换他的心腹来呢?” …… 这话倒不是危言耸听。 白仙翁、秋云劫仅为战魁,余煌看清流程,派两个战神强者接替,简直轻轻松松。只须在关键时刻制造些许意外,让他们无法完成即可。 …… “二位放心吧!”余斗少见的有些“松懈”。 只见这小子笑容讥诮,年轻的眸子里满是狡黠:“我跟那边说了,李沁武境不稳,凭她的身体,仅有一次实操机会。” “一旦失败,就要等待下一个能够提炼混沌本源的家伙出现。” …… 秋云劫听闻,摸了摸鼻子:“也是。战神强者虽能触碰,却只能‘驱使’混沌之力,与李沁小姐操控的混沌本源,有着本质区别。” 这一说法,早已经由李丰霆、杜栖月二位战神强者验证。 混沌本源的能量等级,高于斗战神大陆的八十一类战意。意味着除非有天赋异禀者,根本无法掌握那个级别的能量。 白仙翁笑了笑,又看向余斗:“最近五次叠阵,皆尽成功。李小姐的身体,已经被混沌本源侵蚀,必须尽快。再拖下去,恐怕……” 余斗心领神会,即便有李丰霆、杜栖月每日渡气护佑,也仅能起到维持效果——李沁要驾驭混沌本源,势必要将其引出经脉。 在这个过程中,神庭灵窍,四肢百骸,都无可避免的遭到侵蚀伤势。 …… 假如李沁是战神强者,加上混沌本源,定是如虎添翼。 但她只是战魁,根本承载不了。 这和余斗能够开启九卷齐飞,再叠上战魂融合境、墨梅神域一样——如果只是普通身体,怕是早已爆体而亡。 但是那副黑神骨,给了余斗创造奇迹的依仗。 —— “李沁至少修养五日,再调整三日……” 余斗凭心计算,掐了个最近的时间点:“六月二十吧,我和那边知会一声。” 大家记下时间,看似平和的表情,却都藏着一抹璀璨的光! 因为自己要做的事情,比肩万年前的白衣斗战神。 重开天门,为斗战神大陆引回战意气运! 这是何等的功绩? …… 哪怕交付性命,也在所不惜! …… 两位前辈状态尚可,自回住处修整。 院外有待命的侍女,本想进来搀扶,却见李沁逞强,自己从布阵的位置站了起来。 正想故作轻松的往外走,却脚下一软,几乎摔倒。 “小心。” 余斗连忙搭手扶住,却似将李沁搂在怀中。 “余老师……”李沁呼吸滞塞,有明显的胸闷之感。二十来岁的身子,仿佛行将就木的老人,一举一动都十分艰难。 “不怕,老师在呢。”余斗从她眼里看出一丝慌乱,心里犹如刀搅。 …… 对于这等热血青年,大喊一声从容赴死,其实并不困难。 难的是,在持续的训练中遭到反噬,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天一天变得腐朽,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深渊。 慢慢体会死亡,每日笼罩在恐惧中的状态,足以击溃任何人。 …… 李沁正值青春,且拥有倾世容颜,她愿意为了天下气运慷慨赴死,但不想这样狼狈。 特别是…… 在他眼前。 —— 察觉到细腻的云芝战意,源源不断的送入身子,正在快速修复破损的躯体,李沁气息颤颤,挤出甜甜的笑意:“余老师,不用啦……我能顶得住!” 余斗双手搀扶,一步踏碎虚空,带她回到余府客房:“顶什么顶,你是我的学生,天塌下来也该砸我头上——放心,再有一次,一切都结束了。” “嗯嗯!” 李沁在他的照顾下躺好,总算可以松懈:“老师,你对我真好。” “这话可不兴说……”余斗讪笑,“我对李杜班的学生,向来一碗水端平。” “反正,就是好!”李沁憔悴的模样,看着令人心疼极了,偏偏脸上还浮现出甜美的笑意,“难怪余老师有这么多红颜知己。” 余斗取了热水,用毛巾沾湿,替她擦了擦手脸:“要不我走?让侍女来伺候你?” “嘻嘻,不要!”李沁有些撒娇。 真是要了老命。 …… 余斗默念清心咒,摒去私心杂念,仔细观察李沁的状态。 随口聊起:“你哥当皇帝了,待天门重开,就和杜家王朝一起,举办开国大典——他敕封了文物百官,却忘了给你个公主名号。” “哈哈……”李沁觉着好笑,“我哥也是头一回当皇帝呀,没经验,很正常。话说……家里的长辈,其实尚有几个掌权者,他们没意见么?” 余斗鼻子一横:“有啥意见,拳头大得过疯魔里不成?” 说穿了,这其中肯定存在“扶持”关系。 余斗信任李杜班的学生,自然希望两国的皇帝,在李杜班里产生。不说缔结盟约,存在多少利益关系。 至少凭着当年的交情,彼此不会敌对。 …… “也是……”李沁面露憧憬,又想起一事,“对了余老师,上回听你建议,已经把黑莲城改回青莲城了。” “飞鱼帮的朋友十分仗义,主动让出来许多资源——我知道,都是看在余老师的面子上。” “余老师,要不,你也来咱们李家皇朝当个将军丞相什么的?” 余斗未敢居功,如实说道:“不全是——飞鱼帮四大修罗之首,诡面修罗,是那位白前辈的长子。” “唔?”李沁听得一惊,“原来如此。” 余斗坐在床沿,看着面容憔悴的学生,摇头苦笑:“二十年前,诡面修罗离开九渊峡谷,深入中土世界,就是为了调查岷山血战的真相。” “他因为擅闯禁地,曾被狐族抓走,又被柳家审讯……” “不知经历了多少磨难,才收集到许多证据,让我看穿真相。” “说起来——” 余斗由衷感叹:“诡面修罗,才是李杜两家最大的恩人。我只是……踩在各位前辈的肩膀上,侥幸站得更高,摘到了果实罢了。” …… 听得这般经过,李沁终于明白,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顺理成章,从来没有无心插柳。 所有水到渠成的结果,都不知多少人为此付出了汗水,甚至生命! …… “飞鱼帮的仗义,诡面修罗的恩情,我们李家定会永记于心。”李沁认真说道,旋即面露笑意,“余老师,有件事情我想问你。” 余斗看她状态稳定,正打算离去:“什么事?” 李沁抿了抿唇,有些害羞,更有些大胆:“余老师打算,娶多少房夫人?现在已娶的待娶的,有十来个位了吧?” “……” 余斗脸色一僵,屈起两指,作势就要赏她一个爆栗。 但是…… 姑娘家面容憔悴,躺在床上全无一丝抵抗,还打人家,这不成禽兽了? …… “也没打算。”余斗暗翻白眼,收了毛巾转身向外,“每一位夫人,都是我的生死至交。缘分到了,自然是一家人。” 李沁见他要走,忍不住笑出声来:“余老师,我们也算生死至交了吧?你和李家的缘分自不必说,介不介意……多一位姓李的夫人呢?” 第619章 灵光一闪,通天刀法! 第619章 灵光一闪,通天刀法! 余斗并未感到惊讶。 去年凯旋,想嫁给自己的女子,简直不计其数。 好些人换着法子,来水月城“刷脸”,就想博个机会。 余斗的夫人确实很多,但你说他拈花惹草,绝对有失偏颇。 …… “李沁,宁心静气。”余斗安慰的笑了笑,“修复《战神宝典》重开天门,乃是造福一界的大事,不能有半分差池。不论我现在答应还是拒绝,都会影响你的心境。” “余老师……” 李沁妙目颤颤,见余斗表情平和,温润依旧,忽的明白过来。 她语调感激:“我知道了,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 两界罢兵建交以来,逐项顺遂。 因为文化相近,语言易学,许多走商的队伍去到对方大陆,都似发现世外桃源。甚至想到——若有一日门户关闭,两界隔绝,自己可能更喜欢到另一方天地生活! 来自各方的第一批交换生,经过半年的学习,即将返回本届。 间隔月余,再去对方世界学习深造。 …… 恰是这样融洽的氛围中,凌烟城放出消息,六月二十,殿主余煌将会亲自主持修复《战神宝典》的行动。 修复地点,就在斗战神殿原本存放《战神宝典》的“通天神殿”之中。 各部人员准备就绪,只待良辰吉时,即可重开天门! …… 天下人闻讯,无不欢欣鼓舞。 各方势力纷纷涌向凌烟城时,余斗却来到银月城。 原因无他,无为学院开学了,多多少少得来上上课。 世人得知白仙翁将会直接参与修复《战神宝典》,无为学院的江湖地位,早已跻身超然。这两年的招生数量,成倍增长。 …… 余斗的课堂,那交一个满满当当。 位置上坐满了人,走道上挤满了人,几个窗户外边,还凑满了年轻的面孔。都想一睹武安君的风采,学到那般纵横天下的无比豪气! 余斗很耐心,哪怕下课被学生缠着不放,依然答疑解惑。 或者分享自己的一些修行、修心理念。 —— 待所有学生散去,太阳早已落山。 学院里优雅的灵元石灯盏接连亮起,勾勒出一幅幅完美的山水夜景。 “呼……” 余斗的呼吸都透着惬意,走在无为分院的校园里,仰望夏夜星空,忽然觉得这片天地,已经变得无比纯净。 通透。 嗯…… “通。” “透。” 瞬间闪过的灵光,被余斗敏锐捕捉。 他右手一握,手腕轻压。 手筋延展出的轨迹上,出现愁煞刀的碧翠光芒。 呼咻! 余斗猛的扬刀,一刀锐利的锋芒被极高的挥斩速度甩离刀锋,掠入夜空,直上云端! 乍一看,就似节日里燃放的焰火。 不过那般高度,却是胜过焰火百倍。 “唔?” 余斗调整步法,再起一刀。 从力量起点,到挥洒完毕,比起之前一刀都更加完美——其效果,也肉眼可见的不同。 …… 余斗第一刀,直斩出数里。 第二刀,则是唰的发出一刀霹雳雷音,猛的掠入夜空,不见踪迹! 又暗中观察者仔细追踪,发现余斗这一刀挥斩,威力强绝,刀芒轻松突破升限,对抗天地法则,一下斩到天之极处! 与天空尽头的法则发生碰撞,绽放出绚烂的火光。 “嗯?” 余斗呆立在星空之下,陷入一种奇妙的状态。他当然知道,自己挥出两刀,威力判若云泥。 而其中的区别,正是那一抹灵光所致。 …… 七年前,余斗在回风谷,曾经凭着天清地浊的法则,闪电般击败实力强劲的武淞。 他当然知道,在高处落刀,和在地处扬刀,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世间刀客的每一次挥斩,都在天地法则的束缚之内。 不同高度、不同角度,面临的束缚都有不同。 …… 在扬刀挥斩的过程中,力量由大地而生,经由身体传导,直至刀尖。 余斗所做的,是凭着通天窍的超强掌控,在力量传导至肩膀、肘部、手腕时,尝试预先定义某个动作。 再用空间法则进行局部瞬移,让某些战术动作完成“跳跃”。 第一次尝试,没有成功,威力正常。 第二次尝试,只完成两段加速,却让那一刀的威力,增强的数十倍! …… “我好像……” 余斗的心里,有一束光。 他总结前两次经验,凭着神庭灵窍快速推导,得出最佳的方式。 嘴角扬起,勾勒出锋利的微笑:“知道白衣斗战神,是如何‘剑破天门’的了!” —— 歘! 当夜,一刀恢弘的刀光,从银月城无为分院的校园里平底拔起,浩瀚之光犹如天河逆流,倒斩直上! 只是,那道惊煞世人的恢弘刀芒,在几乎碰撞天道之前,兀的烟消云散。 …… 这般动静,引来了诸多强者注意。 余斗正约上花仙儿,在银月城寻个馆子解决晚餐,还走在路上呢,就见着一名飒爽女子。 对方身材高挑,眉目间慢是锐意。 不过看向余斗时,却透出由衷的欣赏与慈爱:“余公子,刚才那是……” 她并无避讳,直言问到。 余斗、花仙儿看见对方,浅笑行礼:“晚辈余斗(花仙儿),见过南柯剑魔。” …… 飒爽女子,正是昔日的天下第一剑尊,柯盈盈。 在击败邪剑尊赵斜阳后,柯盈盈的剑道又有精进,终于冲破战尊极限,觉醒了第八个战意,成为一代剑魔! “都是自家人,说什么江湖话?”柯盈盈咯咯发笑,还嗔了余斗一眼,“你这家伙,几时来给我家凝儿提亲,凝儿都等不及了!” 余斗哈哈大笑:“待得天门重开,天下太平,我与叶小姐的姻缘,自然会修成正果。” 柯盈盈无可奈何:“年纪轻轻,说气话来却是一套一套,跟个老和尚似的——你且说看,刚才无为分院的那一刀,是怎么回事?” …… 余斗只是灵光一闪,有所感悟,并无私藏:“我用空间法则,给招法提速,看起来效果不错?” 怎料他这一说,让柯盈盈都紧张起来,连忙走上前来,检查余斗的胳膊。 发现全无损伤,这才放下心来:“你呀,就不怕空间法则,把自个儿的手臂撕下来?” “……” 余斗眨了眨眼。 事后去看,按照那样的方式发力,整个右臂确实出现了瞬间剧痛。假如是普通筋骨,恐怕真会如同柯盈盈所言。 一刀挥出去,自己的胳膊也跟着飞了出去。 怎一个惨字了得? 却不知晓,余斗的皮肉之下,包裹着极其坚韧的黑神骨。抗住些空间裂隙,根本不在话下! —— “多谢前辈关心,我也只是随手一练。”余斗乖巧的应道,还作势活动了几下胳膊,“现在想来,当时确实侥幸呢。” 柯盈盈视线偏转,见花仙儿紧紧站在余斗身侧,不由感叹:“世间琼华,极为稀少。余公子能有如此佳人相伴,真是上天眷顾了。” …… 余斗听着好笑——你是叶凝的母亲,我未来的丈母娘。说出这话来,我怎敢胡乱应承? 巧妙说道:“自从在西山居遗迹遇到叶凝小姐,我便时来运转——想必上天的眷顾,是从那时开始的吧?” 柯盈盈看他应付自如,心里默叹。 旋即说道:“难怪凝儿这般倾心于你,世间男子,再难有武安君这般人物了。” 说完,柯盈盈款款行礼,潇洒辞去。 …… 余斗正选了餐厅,刚坐下来呢,又有一人寻了过来。 这女子花容月貌,比起天仙下凡一般的花仙儿也丝毫不让,俏脸上的甜美之意,犹如饱水的蜜桃,引人想要痛尝。 “公子!”她找见余斗,脚步轻快好似蹁跹蝴蝶。 一声轻唤,便能听出无限欢喜。 余斗见了她,也感到无比平和,行礼相迎:“徐小姐,几日不见,越发清丽动人了。” …… “公子!”听出些挑逗之意,徐娇脸上发烫,耳根发红,不禁嗔道,“公子再不来东山城提亲,我便搬了铺盖,自己住去你家了。” 花仙儿听得好笑,忍不住道:“徐小姐莫要心急,诸多礼数,公子早就准备好啦——还特意安排我,用琼华战意在你们的婚礼上放出焰火呢!” “真的吗!”徐娇眼睛睁大,白皙的皮肤,似乎在释放银月般的辉光。 余斗不禁伸出手,捏了捏花仙儿的鼻子:“你这丫头,我好不容易想出来的绝世妙计,就等着给徐小姐一个惊喜呢!” “你倒好,为了和徐小姐处关系,拉山头,一句话就给我点破了!” …… 花仙儿才不怕他,就邀请徐娇一起入座,一边翻看菜单,一边坏笑:“公子这是批评我呢,还是点拨我呢?” “……”余斗嘴角抽搐,看着坐在对面的绝色双姝,心里早就甜出蜜来,哪还忍心说一句重话? 松懈道:“仙儿呀,之前可没发现你这么伶牙俐齿。” “嘻嘻,多谢公子夸奖!”花仙儿很是得意,“我一定再接再励!” …… 余斗转念一想,也明白过来。 花仙儿被救下之前,曾在花语镇独自经营家业,自有独当一面的才干。 只是自打九渊峡谷开始,花仙儿发现余斗身边人才济济,她从未有过争抢之心。 一直默默修行,就想着利用丝萝法杖,将琼华战意的威力兑现,能在某一次关键的战斗中帮上忙。 那便最好。 事实上,她做到了。 …… 现在? 还在铃木城时,花仙儿便向余斗表明心迹,余斗未曾否认,自然是默认。 她紧绷了八九年,如今终于能够回归本我。 当然…… 现在的花仙儿,才是余斗心里的花仙儿。 相识之初的场景,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 三人点了一些菜品,惬意的享用晚餐。 徐娇问起:“我在折页分院,见你起了三刀。每一刀都比之前强上数十倍,从第二刀起,便已登临战尊……” 余斗对她并无隐瞒,如实以告,却又说明:“就是个设想,身体根本扛不住,实战当中,应该用不出来。” 徐娇对于那般大胆的举动,光是动脑一想,便觉得后怕。 皱眉说道:“这等于自己创造空间裂隙,又试图把空间裂隙的力量,反馈到招法上去……太冒险拉,公子以后别这样了。” “嗯嗯!” 余斗乖巧点头,一是要隐藏黑神骨的秘密。 二是面对徐娇这样甜美的女子,看上一眼心便软了,当真是拒绝不了。 …… 事实上。 “少爷,那一下,怎的收刀了?”当夜,明面上在银月城休息的余斗,却回到了镜水湖畔,和李丰霆挥竿夜钓。 余斗莞尔:“感觉太‘对’,我怕出事。” 李丰霆笑到:“生怕一不小心,把苍天劈出个窟窿?” “昂,是那感觉。”余斗想起当时情景,如实说道,“感觉很微妙——这天清地浊的法则,似乎限制不住我了。” “嗯……”听到这般说法,李丰霆细细思索,想要分辨出语言描述的境界。 当然,他也知道,余斗能够领悟这般招法,是建立在黑神骨的强韧之上——寻常战魁,顶多使个无距手法,把攻击的威力释放到远处。 实现隔空杀人。 讨论威力,并不存在实质性增幅。 …… 余斗刚刚领悟的招法,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境界。 …… “常规挥刀,有八个发力节点。”李丰霆尝试剖析,“脚踝、膝盖、腰胯、胸腔、肩部、肘部、腕部、指部……” “少爷仅用脚踝、腰部、肩部三段发力,就能挥出巅峰战尊的一刀。” 也就是说,刚才一刀固然玄妙,威力骇人。 但是总体的威力,并不足以对天地框架造成威胁。 想象中劈出一条直通天界的缝隙,几乎是痴人说梦。 …… 不过。 李丰霆如此说法,并非否认,而是引导:“日过少爷能够实现八段法则发力,或许真有可能凭着一己之力,重开天门!” 说着,他的眸子里透出几分问询。 余斗心领神会,哈哈笑道:“不难吧?我有通天窍,我能……” 刚要嘚瑟几句呢,余斗的脸色却是变了变。 他忽然惊觉:“原来,这就是通天窍!” 第620章 战八荒 第620章 战八荒 好像说得也对? 又似乎哪里不对? 黄丹丹又气又笑:“不跟你说了,我上班去了!” 只是车子掉头,她见余斗还站在楼梯口,不禁停下来:“余斗,有个事!” …… 余斗眨了眨眼,歪着脑袋的样子,看着十分欠揍。 黄丹丹一边缓缓向前,一边说道:“我们成立一个电竞俱乐部吧!就算战队解散了,我们也能继续在一起!” 嘶? 这话说得。 听起来感人。 似乎…… 也有些不对? …… 只不过,任何游戏玩家,对于这个提议,都没道理拒绝。 余斗点头,大声应道:“好!” …… 引擎声轰鸣,银黑色的超跑驶离小区。 驾驶座上的美女律师心里默念: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啊…… —— 余斗回到家,正赶上给几位妹子做午饭。 作为战队的生活后勤,余斗那叫一个矜矜业业。 “哇,你这红烧小黄鱼的水准,真是绝了!”苏筱妍已是吃惯了,依旧赞不绝口。 又见余斗皱着眉,探探的问:“怎么啦,想什么呢?” 昨天,自己确实任性了些。 他该不会在生气吧? …… 余斗打开手机,划拉出一张图片,摆在苏筱妍、白芊芊面前:“老罗的一个回归朋友,刚出的武器。” 几道视线落下,看清了武器属性: …… 醍醐 盘古未分天地之时,混沌之中有异树焉。亿万年长成,亿万年花开,亿万年结果,果落则化为醍醐,持此杖者洞悉天地,与万物同息。 【装备条件】等级160 【装备角色】骨精灵,玄彩娥 伤害+713,命中+773 锻炼等级1,镶嵌宝石:红玛瑙。 敏捷+33,力量+33 特效:花果山专用 玩家专用 “我天?”苏筱妍发出招牌式的惊叹。 立即打开手机计算器,一边算一边嘀咕:“16乘以25等于400,773-25+400=1148!” “1148命中除以3,等于382.67伤害。” “382.67+713=1095.67!” 苏筱妍越算越吃惊:“再有力敏双加66,折算面板44.22。” 她计算完毕,愣愣的看向余斗——“1095.67+44.22=1139.89!这是……顶级服战神器!” 见多识广的白芊芊,也惊得呆了,下意识问:“角色底子怎么样?” …… “人修满,宠修全20。” “驭兽术约等于没有。” “差两个技能满,差30个潜能果,差42点机缘……” 这正是让余斗皱眉的点。 差太多了! …… “得拿!”白芊芊知道这样的武器意味着什么。底子是差了些,但没有差到让人绝望的地步。 余斗“嗯”的点头:“我抓紧清仓,这东西宁愿买回来放着,也不能落到别的服战队手里。” 正是花果山强势的版本。 这武器还仙魔两用,直接省去姚梓悠寻找高伤专用的麻烦。 1140的综合属性,一棒子敲下来,不得干碎天灵盖? …… 至于价格。 想都不用想,妥妥的七位数! 至于几开头,余斗不知道。 也不敢想。 …… 不过,苏筱妍有渠道——她立即联系直播公会的ow,把武器截图发了过去。 ow是紫禁城服战队员,看到这属性,顿时被吓了一跳:“卧槽,什么时候出的?给个卖家联系方式!” 苏筱妍相当机灵:“网上看到的图片,就想知道,这个档次的专用武器,带在号上算多少钱?” ow想了想:“价格不好说,熟人的话,三五百万没准可以拿下。但是公开去卖……就这么说吧,我愿意出800万!” 到底是紫禁城,为了和珍宝阁一较高下,军备竞赛愈演愈烈。 几百万? 在这些老板眼里,只是一串数字罢了。 —— 套出个大概价格,苏筱妍、余斗都有些沉默。 在神豪面前微不足道的数字,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天价。 不过也有好消息,余斗摆出聊天记录——这把醍醐,罗峰提供了部分材料,占了不小的比例。 也就是说,不论价格多少,罗峰都能补一口大血。他和赵颖的无底洞,也能跟上服战水准! 这时…… “我来拿吧。”白芊芊来了几个月,早已知道战队的经济状况。 其实早在去年时,她就看出来——不是余斗偏爱5保0,是战队没有超级c位,在神威组切不动人,他只能玩5保0。 …… 自己加入,不仅能提供指挥援助、运营援助。 还能给他们c位。 一个不够,那就两个! —— 余斗于是拉了小群,让买卖双方商量价格,以及交易方式。 具体多少价位拿下,外人无从知晓。 只知道,交易完毕之后,罗峰的6特技无底洞迅速成型,并且转回了区内。 …… 至于黄丹丹说的电竞俱乐部,或者电竞公司,余斗没有提上日程——成立俱乐部,经营部分就会变得十分复杂。 利益牵扯,各类相关,都需要大量精力。 与其迈大步子扯到蛋,不如且让白芊芊一手抓牢——她这样的白富美,根本犯不着利用战队赚钱。 黄丹丹的建议,也是后期考虑。 一旦没有白芊芊,战队还想有现在的经济效益,必须自己摸清套路。 —— 现在,任平生战队各个点位,犹如散落在梦幻大地的璀璨星辰,正在缓缓聚集。 反倒是余斗的五庄观,一直没有太大动静。 甚至…… 这会儿还是龙宫,一天天的,蹲在书店门口卖符。 突出俩字——摆烂。 …… 不是余斗不想,而是行情微妙。 五月初35万的浮云神马,五月底居然40了? 嘶? 参加吴猛、姚梓悠婚礼时,余斗还在想这事儿。 过于离谱。 过于玄幻。 这个月又卖两本,感觉像是亏了10万似的。 —— 会所某个包间里。 莫语、苏筱妍姐妹俩正在唱歌,余斗作为伴郎,今天斗战八方,已经呈现义气龙挂机状态。 话说回来,白的啤的红的洋的,不知喝了多少,不知吐了多少次。这会儿还能坐住的伴郎,就剩他一个了。 新郎? 早就掉线了。 …… “还剩15本书,等丹丹的胚子到位,至少留她两本……” 余斗醉了九分,心里还在计划着:“物理速度尤其重要,吴猛、芊芊也用得上——我还能卖9本!” …… 正算着呢,忽有两个清新的气息,一左一右在身边坐下。 “小言哥,我们敬你!”两个几乎一样的声音传进耳郭,余斗恍恍惚惚,发现身边的两个妹子长得一模一样。 这是…… 喝麻了? 看人都出重影了? 嗐…… 余斗的意识处于游离状态,还是拿起桌面酒杯,龇牙笑声:“喝!” 正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好兄弟结婚,娶的还是梦幻认识的妹子,值得浮一大白! —— 回去时,苏筱妍开车两趟接送。 余斗扶着楼梯,摇摇晃晃的上楼,把身后的莫语、苏筱妍、黄丹丹看得心惊胆战——这家伙还死要面子,偏不要扶。 “小语,今晚辛苦你了喔。”黄丹丹送进门口,见余斗还能找了衣裳去洗澡,不由笑道,“还是得少喝点。” 莫语深以为然,见桌面上余斗的手机消息直闪,多是军火群里的:“醉这一次,连着苏苏都要被忙坏——” 说着,还去挠苏筱妍的痒痒:“对吧,小言军火老板娘?” …… “啊呀!”苏筱妍脸上一红,听见卫生间里传来翻江倒海的声音,就低着脑袋走去厨房,“他又吐了,小语姐你看着点,我……我去烧热茶……” 莫语打开卫生间的门,那家伙已经跪了…… 见到这般情景,黄丹丹哪里放心得下? 就在客厅里待命,一直等余斗躺下,三位女生才相视一笑,各自散去。 从神威组到天元组,跨度有多大? 只有切身体验过,才能有比较直观的认识。 假如你是个109玩家,一万块钱能够进行很多方面的补强。 假如你是175玩家,一万块钱…… emmmm 水漂都不见几个。 …… 最关键的,是经验。 …… 假如你是多开毅力帝,倒还无所谓。 假如你是单开,买到一个技能150,潜能果差100的175角色…… 嗯。 如果没有钞能力,那么……欢迎来到地狱。 —— 任平生战队大部分角色,都是融会贯通的底子。 白芊芊购入1140专用的玄彩娥,套用余斗多余角色的不磨装备,pve全套宝宝,直接安排到主队开刷。 口袋进度也优先安排,按照余秋的说法,一个月40亿不成问题。 这样算起来,任平生战队的花果山,最快在8月份就能形成战斗力! 到那时,战队的其他位置大体成型,按照大家的配置档次,绝对是武神坛赛场上的一支劲旅! 半年时间从神威组过度到天元组,可谓顺风顺水。 —— 话分两头。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任平生战队有多顺利,现在的义薄云天战队就有多忐忑——红海集团被查,战队最大的老板黄鸿海一直处于低调状态。 偶尔冒泡,更像是在证明“我没进去”。 战队的大小事务,都交给明恺打理。他不负众望,在天元组群雄逐鹿以及今年的武神坛,屡次杀进32强。 帮派联赛的排名,也一直处于年度圈内。 成绩相当不错。 …… 但是。 “成绩”两个字,对余斗来说,是一份荣誉。 对明恺,对黄鸿海,却只是一把钥匙,一扇门。 有了成绩,他们就可以通过某些非法渠道,谋取暴利! —— 2019年,6月1日,星期六。 余斗、苏筱妍在商场买菜,顺便在附近的烘焙店订了个大蛋糕。 儿童节嘛,玩梦幻的,谁不是个孩子呢? 何况战队基地里,确实有两个没满十八岁的小女生。 …… 家里新增了烧烤工具,两人一合计,打算准备一次家庭烧烤,欢度六一。 …… 晚上的事,并不影响白天的“工作”。 莫语、黄丹丹两个大忙人,周末加班已是常态,经常见不着人。 苏筱妍倾向帮战之后,直播效果更加亲民,附带许多175日常内容,养号相关,粉丝蹭蹭上蹿,大有成为官方直播平台“一姐”的趋势。 她当“一姐”,小言军火的收益不消多说,要不是人手限制,余斗甚至想开辟更多的分矿。 …… 他也能及时冷静。 场子铺得太开,有可能得罪真正的军火大佬。人家一天的营业额,就能顶小言军火一个月! 不贪那点底盘。 毕竟。 咱们还有周边! …… 白芊芊的运营无可挑剔,她知道和游戏运营方谈合作,一定会有霸王条款。 为了让战队周边合法化、正版化,她利用官方直播平台的一些分销条款,轻松打通门路。 也就是说,泡脚凤爪战队出品的每一件t恤,每一只杯子,每一套护肤品,都拥有官方认证! 定价没有明显变化,利润率有所降低,但是销售总量,则是一个天,一个地。 …… 下午四点,余斗用串串机快速串肉,白芊芊开门进来。 “队长!”她身为美妆主播,每天的妆容都十分精致,身上穿着也都讲究,简直是行走的平面模特。 白芊芊笑眯眯的招呼一声:“呐,上个月的周边财报。” 她拿着手机,打开一个掌上wps,给余斗过目。 “嚯,这么多?”余斗大略看了一眼,继续忙碌手头事务,嘴里夸道,“芊芊,你就是咱们战队的金山银山!” …… 白芊芊见他开心,收起手机嘻嘻笑声,就在灶台边帮忙。 她小声提道:“你就没想过,成立一个电竞公司,做大做强?” “想过呀,当然想过。”余斗有些揶揄,心里在猜,黄丹丹是否和她提过? 嗯。 不重要。 重要的是…… “许多事情,现在都靠朋友帮忙。”余斗坦然说到,“成立公司,按劳分配——我得给你和苏苏多少工资?” “你这样的ceo,年薪多少?” 说着,余斗表情幽默的笑了笑:“我满脑子都是pvp套路,经营公司方面,暂时有心无力了。” “当然,如果大家长久的待在一起,这件事情必须考虑。” 余斗的眼里透出感激:“毕竟,现在的分红比例,投入程度,对你最不公平。” …… 白芊芊心里有数,经营战队,这事儿在所难免。 不过。 有人记得就好了,不是么? 何况眼前的家伙,投入的资金,付出的精力,一点也不比自己少。 —— “队长,你误会了……”白芊芊脆声发笑,“我希望成立电竞公司,不是为了自己分红拿钱。” “按你说的——我希望给所有人一个盼头,给大家一个待在一起的理由。” “现在的感觉很好,不是么——肉串里可以带点香菇啦,好吃的!” …… 余斗感慨万千,真不知自己走了什么狗屎运。 两次决赛上击败的对手,非但没有成为敌人,反而成了新团队里最不可或缺的人。 没有白芊芊,余斗甚至觉得进军175,是个错误的决定。 太他么贵了! …… 一件16锻特技特效装备,都是几十万。 你没有,别人有。 别人就领先你一大截。 玩个蛇? —— 他精准操刀,准备了一些香菇片。 语气松软,像是面对最信任的朋友,聊起经营相关:“芊芊,假如成立公司,你的运营能力,至少能占10%以上的技术分红。” “再加上本金投入,你可能是33%以上的大股东!” 白芊芊见他放松且认真,也很享受这样的状态,稍有侵略的玩笑道:“不行吗?我还想占更多呢!” “行行行……” 余斗哪里在乎这个? 嘴里轻念:“六月了,我们该启程了。你付出这么多,我不能辜负你。” 第621章 怒斩天神境!(大结局) 第621章 怒斩天神境!(大结局) 诸葛元瞻未敢放松,凝眸道:“当真?” 余煌微微一笑:“老师,让他们见识见识,真正的武侯奇门!” 听到这般称呼,诸葛元瞻充满阴谋的眼瞳,也是可见的颤了颤。 敏锐的直觉,在提醒自己保持警惕。 但是穿越近百年的称呼,却让诸葛元瞻不禁想起,那个在斗战神殿牙牙学语的小顽童。 …… “好。”诸葛元瞻抱拳行礼,“谨遵殿主喻令!” 说着,便与几名诸葛战神飞上半空,和南宫慈航等人交流一瞬——都是布阵大家,彼此心领神会,分头引领。 眼看出现破损的八门金锁大阵,在诸葛元瞻的加入之后,变得更加稳固! 六名战神的力量,叠加阵法,带给赵轩极强的威压,使其实力大打折扣,仅有巅峰状态的七成左右。 …… 余煌收捏长枪,亦是从凌烟城调集数名余家战神,组成精妙战阵。 “余斗。”他仰望长空,在出手之前唤了一声。 “殿主请说。”余斗双手抱拳。 如果眼前之人,真能率领斗战神大陆群雄,斗杀赵轩。 必须敬他是个英雄! …… “我同意殿主轮班制。”余煌当着各路强者,说出了心里想法,“但我希望,第十个护典家族,不是单‘余’,而是‘双余’。” 余斗一时不解:“双余?” 余煌笑道:“殿主轮班,大家难免会有死心,此乃人之常情。为了确保神殿政策公平公正,我希望天门重开之后,武安君恢复对《战神宝典》的监管。” “水月城余家,亦为‘护典家族’!” “因为……” 余煌微偏过头,留下一个俊朗的侧脸:“普天之下没有私心者,除了武安君,再无第二人了。” 语罢,余煌背展金翼,脚下一顿,踏入长空。 他来到李丰霆身侧,淡淡笑声:“李老弟,今日你能看见我的枪法了。” 李丰霆撇他一眼:“看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刀……” 话音未落,身畔金光掠闪,已经攻向了赵轩。 赵轩身负重压,眶眦欲裂,眼前使枪者,比起刚才几人,实力有着明显提升!在九爆战魂,开启高阶融合境的状态下,此子的实力,甚至堪比天神境! …… 而以枪对剑,本就是长兵优势,余煌的枪法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金银之光爆闪不休,毒蛇般盯死赵轩周身要害。 他进攻狂猛,抱着决然之心,丝毫不留后路。 心里亦知,未有此战建功,斩杀目标,才能晚会自己损失的名誉! …… 余煌等人的加入,快速扭转战局。 饶是赵轩武艺超凡,奈何硬扛着八门金锁大阵,实力大打折扣。若说余煌是斗战神大陆第一枪神,叶无秋就是第一剑神。 再有刀绝、琴绝、剑绝等强者掠阵,直让赵轩感到窒息,如今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 —— “一群狂悖之徒!”赵轩的护体玄光接连遭到冲击,不断出现裂痕。亏是他修复极快,否则有好几次,叶无秋的剑锋几乎就能刺进他的身体。 “他们关闭通道,确实是个明智的选择。” 赵轩挥洒剑芒,同时面对至少三个对手,极快的剑影,交织成细密的剑网,密不透风。但也明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既然你们找死,哼哼……” …… 叶无秋正施展落叶萧萧的神品战技,用剑道罡气,强冲对手的防御。忽绝目标平添岿然,急忙看去时,只见赵轩的身体迎风暴涨! 从七尺之躯,一蹿儿长到十丈! 又一蹿儿长到百丈! 浑身云色玄光,化为一套银白色的天神甲,各式攻击砸在其上,发出金铁交击的叮叮声! 这是…… 天神境的标志…… 法相天地! …… 歘! 赵轩猛劈一剑,凶猛的剑芒斜掠长空,余煌惊险躲过,却被剑芒炽烈的温度惊得面生骇然! 急忙回头时,只见剑芒角度刁钻,直直轰向八门金锁阵法的一处阵眼! 轰! 百丈法身一剑挥斩,眨眼便到千丈之外,可怜南宫、诸葛两家的几名战神,原本就被阵法牵制。 此时剑芒临身,仅能堪堪顶出防御。 却在剧烈的爆炸声中惨叫坠落,生死不知! 亏是余下阵师手段高强,仍可维持大阵不灭——“诸位,保持移动,不可再被击中!”诸葛元瞻、南宫慈航齐齐下令。 —— 地面,寒风凛冽。 余斗闭着眼,通天窍全力运转。 “雀儿……” 他试图通过特殊的印记,找到严雀的位置。 这时候…… 余斗隐约看到,十年前在灵元虚境里的场景。 严雀穿着云天宫标记的裙裳,头上戴着精美绝伦的“金风玉露”,却身处高阁,不知囚禁何处。 …… “那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余斗齿缝一紧,双拳捏得嘎吱作响。 恰在这时…… “夫君!”严雀清澈的声音,响在耳畔。 余斗顿时睁眼,目光一扫,死死锁住赵轩的右边衣袖——原来那般法宝,也要遵循活物不可入虚戒的法则! 赵轩用法宝收了严雀,那法宝只能佩戴在身上! “雀儿!”余斗连忙问声,“你怎么样?” 严雀应声道:“我没事,但这法宝极其坚固,哪怕我用七级剑印,也无法攻破。法则之力遭到封锁,无法瞬移进出——但我的灵元之力可以渗透出来,和你联系。” “雀儿,你护好自己。”余斗紧盯天上的战局,虽然目不暇接,但这法相天地的庞大身躯,恰恰是个最大的破绽,“我想办法斩他……” “好!”严雀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余斗身上。 便在法宝之内严阵以待,以防遭到任何冲击。 …… 九渊峡谷上空,九典七绝数十名战神联手出击,对抗施展法相天地的天神境强者赵轩。 眼看八门金锁大阵即将破碎,忽有一道如梦似幻的光芒,笼罩住一方天地! 像是神仙手笔,将九渊峡谷绘制成了一副画卷…… 神奇的能量,与八门金锁大阵暗暗融合,再次稳住阵脚! …… “这是……宫崎老先生的山河画卷!”余斗面露喜色。 …… 然而,恰是山河画卷的出现,让赵轩察觉到了莫大危机。 施展法相天地虽有斩获,可是围攻自己的战神强者太多了! 他心里纳闷…… 本王不就是掳了个女子? 还是已婚有娃的。 你们这些老爷们,拼命上抢个什么劲? 跟你们有啥关系啊! …… “此地不宜久留,要尽快结束战斗!” 赵轩杀气腾腾,再无保留,百丈法身蹿起云烟,眨眼间幻化出三头六臂,每一只手里,都握着一件绝世神兵。 他挥洒锋芒,全力搏杀。一直在正面施压的叶无秋一招不敌,被降魔杵砸中身躯,当即闷哼一声,如炮弹一般砸入地面。 徐霞客等人接连遭到九天仙绫、烈火枪的攻击,遮拦不住,重伤而退。 南宫、诸葛两家之人维持阵法,早已拼得七窍流血,若非有山河画卷加固压制,怕是早已力竭。 虽有来自烈家、柳家、慕家、岳家的强者全力攻击,但是造成的损耗,不足以留下致命的伤势。 恰恰相反,一招不慎,反而会被对手抓住机会。 赵轩能抗能打,这些个战神强者,却似水豆腐一般,一碰就碎! …… “已经有六名战神阵亡了……”忽然间,一个清冷的声音出现在身侧。 是南宫辞,她柳眉紧蹙:“《战神宝典》重启成功,天门将开,不能这样打下去!” 说着,南宫辞看向余斗,绝美的脸颊,露出诡谲的笑意:“公子,让大家散开,放这位上仙离去吧。” “雀儿在他手里!”余斗死咬牙关,“我在灵元虚境,看到了未来!如果今天雀儿被抓走,就会……就会被强迫成亲……” “没事的,我有办法。”南宫辞想要安慰,但是心碎之感,让她的表情显得十分艰涩。 太阴玄女不待余斗决定,朝着众人传音:“《战神宝典》已经修复成功,天门将开,大家都住手吧!” “你什么意思!”余斗听闻,上前一步攥住南宫辞的手,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而在此刻,余煌七十二路枪法使尽,猛的一击,在赵轩的百丈法身胸口打开破绽。其余战神见状,蜂拥而上,连续轰击! 百丈法身踉跄不止,眼看就要落败,天地之间忽的传来一声冷笑:“渺小蝼蚁,也敢弑神?” “死!” 赵轩猛力爆喝,三头六臂裹挟烈火,犹如发狂的异兽! 霎时间! 双方以攻对攻! 无数神品战技,在天地间绽放,在赵轩的身上留下深深的伤痕。 赵轩的战法更是神乎其技,接连斩杀数名战神,突兀闪身,用力朝着天之极处发狂撞击—— 只听得云端之上一声惨叫,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失去知觉,吐血坠落。 山河画卷,瞬间崩坏! 而失去山河画卷扶助的八门金锁大阵,亦是摇摇欲坠! “……” 余煌决眦欲裂,手里长枪微微颤抖。 眼看一道九天仙绫劈头砸下,他居然身形木讷,没能完成闪避。 唰! 电光火石之间,侧边撞来一道柔和力量,将他弹开。 李丰霆的声音傲然传来:“不行就退下!” …… 那一瞬,余煌的眼眶忽然一热。 正欲再战,却发现围攻的战神,已经剩不到一半。 绝大部分人,都已浑身浴血…… “欺人太甚!” 余煌爆喝一声,长枪一抖,犹如白虹! 他疾冲向前时,右侧有两道流光齐至——所有人都可能惜命,李丰霆、杜栖月不会! “死来!” 李丰霆勃然大怒,刀剑双绝在云层之上迸发出传奇般的光芒,任何绚烂的彩虹,都无法与之比肩。 杜栖月身形一隐,遁入太虚。 却有一柄无形之剑,由太虚斩入现实! 九境藏神,诛神剑! 见得这般情景,余煌怎会落后? 手中银枪破空掠闪,化作一头咆哮的白龙,张牙舞爪,直扑赵轩的百丈法身!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 赵轩不敢怠慢,全力防守。 余煌看得破绽不多,眼眸一沉,传音大喝:“李老弟、杜妹子,当年欠你们的,我现在还!” 说完,白龙昂头向上,直扑赵轩法身面门! “老余(余大哥)!”李丰霆、杜栖月大惊,眼看白龙怒吟震颤天地,却在赵轩的攻击中化为碎屑,夫妻俩奋力咬牙,璀璨的锋芒一闪而过,将赵轩法身前后洞穿! …… “老余,你他妈……”几乎失去意识的李丰霆,看见余煌的半边身子从高处坠落,奋力一抓,使个疾飞法门,将他和杜栖月带到圈外。 再回身去看时,却看到赵轩法身在濒临溃散之际,终于将八门金锁大阵冲破。 南宫慈航、诸葛元瞻等人,亦是吐血败退。 李丰霆本想挺刀再战,可是双掌皆已碎裂,战意灵元百不存一…… 没办法了。 —— “嗬……嗬……” 百丈法身消逝,空中仅剩赵轩一人。 他浑身是血,眉心处的淡青色印记,却是光芒璀璨。释放出源源不断的生命力,快速修复伤损。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赵轩扫眼天下,发现再无匹敌者,冷笑一声,便欲离去。 不料…… “赵先生请留步。” 一个玲玲动听的女声传来。 南宫辞足踏虚空,来到赵轩对面丈许处,行礼道:“小女子南宫辞,见过赵先生。今日之战,纯属误会,还请赵先生不要介怀。” “哦?”赵轩不急不躁,打量一眼南宫辞,“原来这片天地,还有个懂礼貌的?” 南宫辞浅笑:“天门即将重开,待本界之人飞升上界,还需赵先生多多关照呢。” “哈哈……”赵轩收剑发笑,“算你会说话!今天的账,便一笔勾销!” 南宫辞再度行礼:“恭送赵先生。” …… 赵轩淡淡笑声,再度飞向天际。 …… 恰在赵轩扬手挥出一道无匹锋芒,斩向青穹之时,南宫辞的身上兀的闪起耀目白光——赵轩心有警惕,但是低头一看,只能瞧出些生灵特性。 想是在治疗伤者? 赵轩摇摇头,脸上露出玩味的笑意——这片天地家伙,还真不好惹,再来几个拿银枪的家伙,本王怕是要交代在此! 现在,终于可以想想,如何降服法宝里的绝世美人了! 严雀,嗯…… 多美的名字,多美的女子啊。 就在他即将离去的一瞬,南宫辞身上白光散去,但是显现出来的,却是…… “雀儿?” 余斗已将顾清风、秋玄清叫在身侧,脚下踩出两段刀阵。 看清人影时,心里顿如锥刺。 严雀呼吸一颤,抬眼看向天之极处,惊道:“小辞用了换命法诀,她……她被赵轩抓走了!” …… 余斗的眸子里,热泪滚动。 视线锁住遥远的天际,却似天人永隔。 难怪…… 她会说出那样的话。 原来,南宫辞已经做好了换命准备! …… “小辞!” 余斗锁住那一丝气息,扬天长啸。 他手里紧握愁煞刀,须眉倒竖。 九渊峡谷中,传出余斗决然的声音:“是我亲朋,送我一程!” 顾清风心领神会,和秋玄清交汇一个眼神,两人各扶余斗一臂,全力蹿升,犹似闪电! 在天地法则之下,空间瞬移无法冲破升限。 但是…… 硬飞可以! …… “快!”余斗背后的墨梅战魂翼,闪烁着赤红的光芒,乘着狂飓之风,扶摇直上九万里! 伺及云层之上,顾清风、秋玄清力竭,严雀眸闪七星,接力向上! 待到战尊升限,又有李丰霆、杜栖月抓住余斗的手臂,将他的速度提升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直至天之极。 面前的世界,湛蓝如洗。 余斗双手擎刀,李丰霆、杜栖月心有灵犀,身法倒转——就让余斗踩着自己的脚底,在战神升限处,再进一步! 那一步,像是撞到钢铁。 让余斗头晕目眩,又像是冲破了什么,豁然中开! 再向上飞出数百丈! “小辞……” 余斗力由足生,通天窍精准掌控法则之力,旁人只见他扭身一颤,愁煞刀的刀口,便由身畔挥向高空! 奇妙的一幕随即出现。 一道碧翠刀芒,好似水下绿藻。 速度很慢,却足够优雅。 挥出之时,没有斩到空处的失落,反而与周边的天地法则,发生了剧烈摩擦! “给我……” “开!” 余斗心中狂喝,一道刚刚消逝的门户,竟然真的被他一刀挥开! 他的面前,是一片云楼胜景。 浑身是血的赵轩,瘫坐在无比精美的龙椅之上。 表情尚未松懈,猝不及防一刀追身而至,让他俊逸的面孔就此定格——凌厉无比的锋芒,将云天宫主人的脑袋一击斩开,崩为肉泥! …… 突兀的变故,让云天宫的强者来不及反应,只见一只手掌从空间裂隙里伸出,在赵轩右边衣袖里摸走了什么。 唰。 空间裂隙消失,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结束得那么仓促。 以至于云天宫的天神强者,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宫主赵轩,去和谁打了一架? 又被谁杀了? 不知道啊…… —— 斗战神大陆,九渊峡谷上空,天之极。 因为某个元神消失,被其掌控的法宝失效,一个窈窕身影出现。 余斗跌坠向下,却不管不顾,哭唤一声“小辞”,奋力的将她拥进怀里。 南宫辞有些发愣,她甚至已经做好自绝的准备,却未想到,心上人居然能够斩破天门,把自己从云天宫主的手里抢了回来。 “公子……” 南宫辞和他倒坠向下,微仰起脸,看见熟悉的天地,不由伸开手去,死死抱住余斗的脖子:“公子,我……” 余斗想起南宫辞刚才的决然,不等她说话,一下将其按进怀里,纵情深吻:“你是个傻子,最傻的傻子!” 他痛尝太阴玄女柔嫩的薄唇,传音斥责。 南宫辞却有些调皮,配合亲吻,享受此刻的甜蜜,传音娇笑:“你护我一次,我便护你一生。在西山炎池,我发过誓的!” …… 无为学院上空。 “豆豆这技术,啧啧,学到了!”顾清风睁大的眼睛,把所有细节看得清晰,“玄清,你去接他。那场面少儿不宜,我不掺和。” 秋玄清见到余斗、南宫辞平安回来,脚下一跺,正跺在顾清风的脚背:“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即便身处半空,这一下也不好受。 顾清风惨叫一声,连忙闪身退远:“你也是当娘的人了,就不能成熟点!” 秋玄清恨恨瞪他一眼,见着余斗、南宫辞落得急,便和严雀一齐飞身接应,总算无碍。各家人员,立即救治伤者,收殓死者,不在话下。 —— 一个月后。 《战神宝典》运行稳固,天门重开,战意气运再临人间。经由两界强者加固的地狱之门,亦将气运分入幻雪大陆。 两方世界和平共处,繁荣发展。 昔日的殿主余煌在决战之中几乎毁去肉身,好在留存性命,正在将养恢复——他同意殿主轮班制,亦提出“双余护典”,让水月城余家,成为护典家族之上的“监管家族”。 看似实力最弱,却拥有民望最高的武安君,监察殿主职权! …… 而水月城余家,披红挂彩,一个月内连换新联。 武安君余斗,先迎娶南宫家的南宫子珊、南宫辞,后迎娶花语镇花仙儿,再娶叶家叶凝、徐家徐娇、九渊城许欢。 就连昔日的学生李沁,也被纳入房中,成了余斗的第十一位夫人。 享尽齐人之福,羡煞天下英雄。 …… 夏日炎炎,镜水湖畔。 “李哥,今天是我生辰宴,晚上过去喝酒。”余斗才下钩子,就眉飞色舞的说起晚上的事。 “哦嚯嚯……”李丰霆怪笑连连,“最近天天喝酒,我都被你嫂子掐耳朵了!” 余斗不以为然:“那才恩爱嘛……哎哎哎哎……” 正说着呢,耳朵就被两根手指揪住,毫不留情的一扭。那力道大得出奇,直把余斗的耳根连着皮肉都扭得发红发白。 饶是余斗七阶觉醒,拥有战尊武境,居然生抗不住。 原因无他,掐他耳朵的,乃是战神强者杜栖月:“臭小子,天天约你李哥喝酒,分边玩游戏又不带我。老让我送他回来,重男轻女不成?” “嫂子,我错了,呜呜呜……”余斗好不容易挣扎开来,捂着发红的耳朵嘶嘶倒吸冷气,再和李丰霆眼神交流,已经理解了对方的痛处。 这他么,太痛了! 余斗当然听过疯魔里、无神渡驿路相逢、斗酒成诗的故事,连忙说道:“嫂子码术高明,之前把我那乔学长、陈学长、方学长杀得大败亏输……” “别说他们了,我爹看到你,桌面上都得避让三分呐!” …… “哼哼。”听到这话,杜栖月面色稍缓,另外提起一茬,“岩儿才刚五岁半,就四阶觉醒了,我觉着不正常。” “要不,把严飞龙叫来瞧瞧?他是唯一的龙族后裔,或许有些见解?” 余斗点头:“嗯,我回头去请。” 聊罢此事,余斗待杜栖月离去,又往李丰霆身边凑了凑:“你过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展玉洞》?”李丰霆挑着眉毛,透着老不正经。 “那东西随手就有……”余斗警惕的左右张望,在海神虚戒上开了一条缝隙,“老李,你看看这个!” …… 李丰霆搭眼一瞅,顿时愣住。 只见海神虚戒的某个储物阁里,一个宝盒半开着。 里面放着的,是一枚通体透亮,闪烁着天青色光芒的印记! 天神印记!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