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之最炫民族风》 第1章 【01】 “哗啦——” 一大盆水从天而降,将应非池从头到脚湿了个遍。应非池扁扁嘴,吐出几股水,愤怒得双眼冒火: “许非镛你这个王八蛋!!” 昆仑山阆风派虽然是世外清修之地,但他抄了十年的书,多少世俗小说读过来的,打架打不过他还不会骂人?不对,打不过也要打! 十六岁的少年瘦得像一只弱鸡,比同龄人小许多看起来就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再加上入门十六年还没领到佩剑,战斗力简直负五。但是,应非池仍旧赤手空拳扑向高他一个头的少年,毫无章法地挥拳。 “哎!”许非镛身子一侧足尖一点,身姿轻巧地飞出老远,嘲笑地说:“应师兄,你也是筑基期的修为了,怎么就是学不会用法术呢?” 他不说还好,一说就戳到了应非池的痛处。应非池更加不要命地挥拳,许非镛却轻巧地一躲。应非池立刻就管不住脚,扑通一下摔了个倒栽葱,引得围观的弟子一阵哄笑。 “哈哈!又摔了又摔了!许师兄这招还真是屡试不爽!” “许师兄好样的!把应非池每日一摔变成阆风一大美景吧!” 地上铺着青石砖,应非池撞得额头一片红肿,还擦破了皮。他愤愤地抬头却见许非镛嘴角满是坏笑。 “应师兄又把衣服弄脏了?来来来,师弟帮你洗一洗!” 应非池一听赶紧爬起来,但已经来不及,刷刷刷几声,剑光才落下,应非池的衣服已经成了破布条,胳膊大腿胸膛腹部全都露出来了。女弟子哎呀一声娇羞,捂着脸跑了,男弟子都捂着肚子笑得滚地。 “哈哈!”许非镛拍手大笑。“应师兄,现在你可是干干净净来去无牵挂啦!” 是可忍孰不可忍!!! 应非池嗷地一声,也不管自己几近裸|奔,冲到许非镛面前抓着他的手掌就是一咬。 “啊——”许非镛一声惨叫眼泪都流下来了。往常到了这步应非池该捂着重点部位八字腿哭哭啼啼地跑了,怎么这次忽然发难! “你放开!嗷!你放开!”许非镛也不过十五六岁,从小被掌门娇惯了,只有他把人家打伤,什么时候被别人打过?应非池这一口又狠又毒,许非镛痛得大哭,一边用力甩一边大喊:“呜呜!你放开!” 应非池被他摔在地上,全身无一处不痛,但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紧紧抓住许非镛的手不放,牙齿更加用力,就像一只小野兽,把许非镛的手掌咬得鲜血淋漓。 “怎么回事?”听到动静的戒律弟子赶紧过来,一看救怒了,一边将人从许非镛身上撕下来一边骂道:“应非池!又是你闹事!立刻关后山跪祖师雕像面壁思过!!” 这种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过错怪在他身上的事已经是家常便饭,应非池知道争辩也没有用。他由着戒律弟子把自己拎走,目光仍是恶狠狠地瞪着许非镛,那目光仿佛在说:等着!小爷有一天会报仇雪恨的! 许非镛这下就不怕了,虽然痛得五官扭曲,仍是挑挑眉得意地回敬:就凭你?读书郎应非池? 读书郎这三个字又一次刺激到了应非池,应非池差点将后牙槽咬碎才忍住了没哭。 应非池被扔在后山祖师爷风云子的雕像前跪着。他低着头,拳头握得紧紧的,强忍着不让自己哭,眼圈却忍不住越来越红。 当年他不是这样的,他不该这么窝囊。 他应非池是前任掌门太清子捡回来的弃儿,从小在阆风派长大,本来叫应飞彨。三岁的时候太清子就说他是资质极为上乘的双灵根,粗火细水,水灵根细若到几乎察觉不出来,几乎等于单灵根。在太清子的教导下,应非池从小修习火系法术,六岁就已经达到炼气后期,筑基指日可待。但就在这时候,魔界大举来袭,太清子在与魔界之主的对战中重伤而死。阆风派由太清子的大弟子清荀子继承掌门之位。 清荀子继位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小师弟应非池指派给妙法长老明灵子,把他从掌门师弟门人的师叔变成疯长老的弟子门人的师兄。明灵子主管藏书阁,是个十足十的呆子,他算卦之后说他八字缺水,做主把他的名字改成了应非池,带个水边,还不许他修习火系法术,硬生生地把他改成水系修士。应非池跟清荀子求救,清荀子却骂他不尊师长,把他打了个皮开肉绽。应非池不信这个邪,他本来就是太清子千宠万爱的小弟子,怎么可能是乖乖听话的人? 于是乎,应非池偷偷学习火系法术,修为一日千里,但他忘了修士晋级时会有雷劫。那天九道惊雷打在藏旁边的仓库里,把一堆陈年旧书烧了个精光。清荀子将他从灰烬里捞出来,猛的发现应非池已经是筑基期的修为了,登时脸色就气白了,一怒之下将应非池的火灵根毁去,还罚应非池根据留底玉牌将烧毁的书籍重新抄一份。其实修真界多少万年前就不用纸张书籍而改用玉牌录事了,而且这仓库里的书都有玉牌备份,而且书籍都已经腐朽了,还抄什么抄?分明就是找理由不许他修炼。 太清子只有两个徒弟,应非池从小天赋异禀,谁都说他是下一任掌门。若不是太清子突然离世,怎么可能轮到清荀子做掌门? 原来掌门恨他也防备他,应非池在抄书的过程中慢慢明白了,却忍不住嗤之以鼻。清荀子,谁要跟你抢什么掌门之位?他只想修得一身本领济世救人而已。 应非池委屈得想哭,却又第一次强忍了泪水,乖乖地去抄书了。 这一抄就是十年。 这十年里门派里每个人都看不起他,每个人都欺负他。那个许非镛就是清荀子的大弟子,简直按一日三餐加零食的频率折腾他。每次他们起争执,戒律弟子都会不问青红皂白地把罪怪到他头上,罚跪罚打罚简直家常便饭。清荀子默许,明灵子不管,所有人都肆无忌惮。 应非池是恨透了这群同门,每时每刻都想离开阆风派。十年来应非池日夜勤奋修炼,终于在十六岁这年成功以水系修士的身份筑基,这一次谁也没有理由责罚他了。但他虽然修为是筑基期,却没有学过任何法术,不会御剑,连最基本的入门剑法都不会。所以方才许非镛虽然只是炼气中期修为,却能打他欺负他。 混蛋……应非池狠狠地抹眼泪,其实根本不是他不会法术,而是清荀子不希望他会。所以他即便将半个藏的典籍背了下来,却从不敢修炼法术。他实在怕有一天修习法术被清荀子发现,把他仅剩的这微弱灵根也毁去,所以他才只能做读书郎应非池,不能做剑仙应非池。 现在他唯一希望的,就是尽快离开阆风派,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好好修炼。 “应非池。” 忽然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应非池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人青色道袍手持拂尘在身边。 “哦,拜见掌门。”应非池说,却一个动作也没有,更别说行礼了。对这种人行礼,当真是脏了自己的品格。 清荀子也习惯了他的桀骜不驯,冷笑道:“应非池,见了掌门竟然不跪,你当真是无药可救!” 应非池抬头回了他一个冷笑,说道:“掌门来这里做什么?” “来处理你这个本门败类。”清荀子的声音里怒气冰冷。“应非池,你修为不济,行为不检,蔑视门派戒律一再与同门起冲突。阆风派乃是昆仑八福地之一,门风严谨,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哦?这是要将他逐出门派的意思?应非池终心中狂喜。来啊,快把我逐出阆风派啊! “……念在前掌门的份上,本派不将你逐出师门。”清荀子一如既往地将他的期望砸得粉碎,“现本尊将一个任务交给你,你若能完成,自然能获得众人的敬仰。” 这么好?应非池皱眉,“什么任务?” “本门有意建一个隐秘的分部,地点选在南疆。”清荀子说,“你若有信心能以一人之力建立南疆分部,明日午时便到山门等候,我派白鹤送你到南疆去。” “不用等明天。”应非池想也不想地说,“我现在就可以走。” 清荀子却不松口:“本尊说明日午时就明日午时!”说完身影一晃,消失不见了。 应非池想不通他要做什么,也懒得去想,无论什么境地都比现在要好,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如果他侥幸不死,那南疆…… 应非池脑中浮现典籍中记载的关于南疆的种种,登时笑开了花。 南疆有什么呢?南疆有十万大山,有各种只听过名字却从来没吃过的水果,有热情而且美丽的苗女。深山的寨子里,他可以一边修炼一边跟当地人做朋友。大家围着篝火唱歌跳舞,大碗喝酒,欢歌达旦。 哦,那苍茫的天涯,已经得到了他深深的爱! 应非池已经被脑补出来的画面美得嗷嗷叫了。 于是还面什么壁?回去收拾东西要紧!应非池跑回藏边的仓库,抖出一个破衣服做的包袱——储物法器那种高级的东西,他怎么可能领得到? 换洗的衣服,师父留下的小铜镜,无意中捡来却锈得拔不出来的废铁剑,除了襁褓以外唯一的身份证明铜铃铛。嗯,除此之外,没有了。 应非池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终于确认而且安心地枕着包袱睡觉了。 在他睡觉的时候,他将出门建立分部的消息跟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传遍了阆风派。第二天应非池走去山门,一路上收到了各种风格的嘲笑,归结起来都是“哈哈哈这小子是死在南疆的命吧”的意思。 哼!应非池抖了抖与修真者极不相衬的破包袱,一路昂首挺胸走到了山门。 等着!小爷一定建立一个最厉害的分部,带着十万弟子回来揍死你们! 清荀子站在山门等他,山门前停着一只巨大的白鹤。见了应非池,清荀子也不多话,开口就撵他上鸟背。应非池话还没有说一句,白鹤呼地扇动翅膀飞了出去。 大白,你慢点可好!要知道你是修真界等级最高的白鹤,随便扇扇翅膀就是好几里啊! 应非池第一次飞这么高,耳边风声呼呼作响,他在白鹤背上冷汗直冒,拼命祈祷这是灵兽不是扁毛畜|生。哪知这个念头一闪过脑海,大白鹤忽然就在空中翻了个跟斗。 等等! 看着越来越远的天空,应非池只有一个念头。 大白你为什么翻跟斗?是不是清荀子叫的?清荀子是故意要杀他对吗? 啊啊啊啊啊啊——他不想死!他在阆风派受苦受难都没有寻死,怎么能死在这里!! 白光从他的包袱里盛放而出,应非池只觉得眼前一,他就落入一个黑色的秘境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又豁然开朗,茂密的树林出现,他只觉得身子一顿就落入一个坚实的所在。 怎么回事?没死?应非池抬头,却看见了一张少年的脸。 他轻飘飘地落入一个少年的怀抱里。 第2章 【02】 周满看着从天而降落入他怀里的孩子,觉得这世界简直疯了。 一天之前他还在2014年,因为从新闻里看到老家灌江村因泥石流而伤亡惨重,周满想到所有的父老乡亲,登时坐不住了,立刻乘飞机回到了l市,又租车赶回灌江村。周满没有别的想法,他周满从小没了父母,是村里的阿叔阿公阿娘阿奶一家一口饭养大的。乡亲们凑巧送他读书,他初中之后读了师范中专,一毕业就回到村里当老师,想报答村里的亲人。但是没几年教育改革,村里的小学被撤销了,孩子们都到乡里的中心校上学。周满学历不够,没有被招去乡中心校,只能出去外边谋生。 那些年里,周满在工地搬过砖砌过墙,也进过厂打过零工。他靠着多年的积蓄在邻省开了个加工厂,慢慢地挣了不少钱。周满想得很好,等他的钱足够了,他就出资建一条水泥路进村,要想富先修路,这话他体会太深刻了。但是还没等他攒够钱,一场百年不遇的暴雨袭击了l市,灌江村因为多年砍伐树木,植被破坏严重,竟然发生了特大泥石流! 周满一听都懵了,一刻不停地赶回村子,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古公古婆,阿姆,阿太,你们千万不能有事啊!我还没有来得及报答你们,你们不能离我而去! 瓢泼大雨里,周满就像一匹孤狼冲进深山里,要去拯救他的亲人。 “轰隆——”乌云密布,雷声滚滚,一道闪电劈在半山上。本来就土质疏松的山体再也承受不住暴雨的冲刷,哗啦啦的巨响里,数万方泥土倾斜而下,将泥路里的车子彻底掩埋。黑暗来临时,周满双眼通红满是泪水,为他极大可能已经失去的亲人悲痛不已。 死就死吧,反正我在外头也是一个人,如果能死在故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他是在泥石流里安然死去的,他确定自己没有得救的可能,但事情怎么会这样呢? 周满再睁开眼,首先看见的是一顶白色的蚊帐,屋子里光线昏暗,却熟悉得他欣喜若狂。 他爬起来在屋子里乱转,看见那摇摇欲坠的书桌,动一动就嘎吱嘎吱响的木床。他冲出屋子,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阔的院子,他身后的房间是一排房间最边的一间。院子里有两排花圃,一排呈一字形,一排呈l字形。花圃上种着十棵柏树,还有黄色、红色的美人蕉,白粉黄红四色的指甲花。院子中间还有个品字形的水泥墩,周满不用走过去看就知道水泥墩中间有个圆洞。那是旗台,中间的洞是为了插|旗杆用的。 一切都熟悉得让周满浑身颤抖。周满不用数就知道这个院子坐东朝西,东面一排房子一共9间。最北边是杂物房,接着是四个教室,再是办公室和两间宿舍,最南边的一间是厨房。南北还有两排房子,南边是体育室,给下雨天孩子们玩的。北边两间是杂物房,放竹扫把用的。旗台的西边是大门,门口有个水泥台子,台子南北各有两个阶梯,不用数,周满记得清楚,南北各十阶。院墙的外面印有两条标语。南边是“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北边是“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这是……这是他的小学,这是灌江村的老小学!他不是在泥石流里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要说灌江村的小学早就被撤销了,老小学93就拆了重建啊,他怎么会出现在老小学?难道…… 周满转身跑回房间,那破旧却干净的书桌上端端正正地摆着一个日记,上面清清楚楚地显示着: 1990年8月2日。 这是他十七岁那年,他刚刚师范中专毕业回到家乡,90年的9月1日,他会接替老校长陈阿公成为灌江小学唯一的老师,教学前班、二年级、四年级、六年级四个班。 他这是……重生了?周满在院子里站了很久很久,从惊愕的不敢置信到慢慢接受再到欣喜若狂。 他重生了!他的一切都将重来!重来的他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会跟村子里的亲人荣辱与共,不会让村子因砍伐树木而破坏生态最终抵挡不住暴雨的冲刷,他不会让他的亲人死在泥石流的掩埋里。 周满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上天一定是看他可怜,所以给了他重来的机会,他一定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抓住一切机会让灌江村富裕起来的! “咕咕……”正当周满树立远大目标的时候,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响了起来。周满摸了摸瘪下去的肚子,检查了一遍厨房——结果自然是一颗米也没有。这个时候他刚从l使毕业回来,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更不可能存有什么谷子白米。在跟村子里的亲人借米跟上山找吃的两者之间,周满毫不犹豫地选了后者。 他已经是工作了的大人了,身体虽然才十七岁,但心理年龄已经41,他做不出不动手就讨吃的事。 周满从厨房的角落里找出一根短钢钎,放在竹背篓里,背着就往后山去了。 灌江村是一个瑶族聚居村瑶族有无山不瑶族的说法,所以灌江村也在大山深处,最远的屯离乡镇有30公里远。灌江村本身分成好几个屯,学校在屯与屯之间,周围没有人家,后山的名字叫庙背,庙背之后是一片更加高耸古老的山峰。 周满沿着小路穿过一片杉树林,要去山上找山薯。 山薯是本地的称呼,外头叫做野山药,也叫野淮山。山薯淀粉含量非常丰富,味道又香又粉,祝久了就软糯成一团,又顶饿又能留久。其实山薯多数生长在沙土里,应该到河边或者洲坝(冲积洲)找。但这几天河水暴涨,周满不敢去河边,只能到山上碰运气。 但没想到的是,他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一棵山薯不说,正准备歇脚的时候,竟然一个孩子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落在他面前。而他条件反射地伸出手,将那孩子稳稳地抱在怀里。 于是时间好像静止了,周满保持着横抱的动作,和应非池大眼瞪小眼。 唔,大眼是应非池,小眼是周满。 在周满眼里,这孩子年纪不过十四五岁(周满忘了自己现在才十七,他把自己当四十一的大叔了),生得瘦瘦小小,一张小脸青青白白,好看是蛮好看,但明显营养不良。小孩不知道从哪来的,长长的头发在头顶梳成一个发髻,用一根木簪固定。身上穿着一件宽宽大大的古代袍子,样子有点像道袍。哦,小孩背上还背着一个缀满了补丁的包袱,乌溜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满眼惊讶地看着周满。 这是……哪家道观跑出的道童?不对啊,大瑶山里没有道观。 而在应非池的眼中,周满也怪模怪样得很。 眼前的少年大概十八九岁,皮肤有太阳晒出的颜色。少年模样倒是很英气勃勃,但他头上戴了个蓝布绣花边的头巾,身上穿着深蓝绣红边的衣服。那衣服的上衣没有袖子没有领子,对襟开,下边是宽大的裤子,长度只到小腿的地方。他的脚上蹬着一双草鞋,背后还背着一个竹条编的大筐! 这是……这是哪来的奇装异服? 气氛诡异的静谧,好一会儿周满才回过神来,他既然一开始选择读师范中专,就是个很喜欢小孩子的人。所以他第一句话问的就是:“你受伤没有?” 好在他看到陌生人第一反应是说普通话,应非池听得懂。应非池想到自己一直赖在他怀里,登时红了脸,赶紧摇头道:“我……我没事,多谢修士相救,大恩大德,感激不尽,烦劳修士先放我下来。” 周满便将他放下,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修士?这是什么称呼? 应非池双脚站在地上,踏实的感觉告诉他,他虽然从空中落下来,但是没有死。应非池第一反应就是确认方位,他对那奇装异服的少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道家的礼,问道:“修士有礼了,敢问修士,此处距离昆仑山路途几何?距离南疆又有多少路程?” 这话说得文绉绉,怎么听怎么别扭。而且,昆仑山?南疆?这年情找这两个天南地北的地方?周满神色古怪地望着一脸正经和真诚的孩子,回答说:“这里离昆仑山……好几万里,至于南疆,这里也可以称为南疆。” 啊!这里就是南疆?应非池几乎跳起来。清荀子啊清荀子,你费尽心机要害死我,没想到我不仅大难不死,还真的到了南疆吧?看小爷广收门徒,将来一举灭了你! “对了……”周满看着少年满脸的欢喜,忍不住多一句提醒:“现在是公元1990年,你在g省l市l县l乡灌江村。你知道什么是公元吗?知道什么是省市乡镇村屯吗?” 公……公圆?那是什么?法器?应非池感觉有些不对劲,“我……”他一个都没听说过。 经历了重生这种事的周满,对这孩子的经历有了点猜测。他问道:“小朋友,你从哪来的?” 小朋友又是什么称呼?南疆的人说话都这么奇怪?应非池没有回答,他防备心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周满很久,自信能打得过他,才回答道:“在下是昆仑山阆风派妙法长老的弟子,未曾入道,俗名应非池。” 昆仑山阆风派?周满隐约记起他没死前网上很火的一个单机游戏,阆风、琼华、天墉都是昆仑山有名的修仙门派。 他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周满好声好气地说:“小……小道长,你大概是穿越了,你们阆风派跟我们村子不是一个世界的。你是用了什么法宝才来的这里?还是用它回去吧。” 周满说完笑了笑,抖了抖背篓继续往前走了。都下午了,他快饿死了,还是找山薯要紧。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走了十几步又忍不住回头。一回头就看见那孩子还傻傻地站在原地。他周围全是高大的树木,衬得那孩子更显瘦小,可怜兮兮的一个,好像被遗弃了一样。 周满登时就心软了,走回去问道:“你怎么了?怎么还在这里?” 应非池抬起头,眼里有强忍的慌张,抖着声音说:“我……我回不去了,我是被掌门害死了才到这里的吧?” 周满看着他又倔强又脆弱的样子,好像看到了当年孤身一人走在城市里的自己。他忽然说道:“要不你先跟我走吧,山里有蛇,你一个孩子不安全。你放心,我不是坏人,不会害你的。” 应非池方寸大乱,抬头却看见他的眼睛——那是他见过的最温暖的一双眼。应非池鼻子一酸,忍着泪点了点头。 周满咧开嘴笑了,摸摸他的头说:“跟我来吧,我们去找点吃的,不然晚上要饿肚子的。” 应非池偷偷用袖子抹了抹眼泪,跟了上去。 第3章 【03】 周满就这么带着个小包袱继续在山上找口粮,因为带了个小孩子,周满也不往树林里跑,只是沿着小路走。 一路上周满只跟他说了自己的名字,也问了小孩的名字,然后笑着说:“唔,应非池,理应不是池中物,好名字。” 应非池一直不喜欢这个被强行改动的名字,听他这么一解释却也不那么介意了。他心里想:果然不可妄自尊大,纵然是化外,也是富有学识的。应非池一贯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性格,立刻就对周满有了好感,问道:“你说要找东西吃,那东西是什么样的?” 周满描述说:“是藤蔓,藤茎是四角星形的,叶子鸡心形,尾部细长。藤与叶都是嫩绿色,很好认。” 应非池点头,四处望了一下,问道:“是不是那个?” 周满顺着他指示的方向望去,笑道:“就是这个!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挖。” 说着就往那边去。应非池跟着他已经很不好意思了,现在找吃的还得站一边看,他心里难受得很。可是那地方藤也多刺也多,应非池看看自己身上宽宽的道袍,知道走过去不仅会把道袍勾破,还会被树枝和刺缠住,到时候还得麻烦周满,只能在小路上等着。 周满先把钢钎从背篓里取出来,把茂盛的灌木压倒,清出山薯附近一块两步直径的地方。接着把背篓扔下,从距离山薯一步半的地方开始挖掘。他本来就是在山里长大,一身肌肉结实有力,不一会儿就挖出一个很大的洞。应非池看他遍布汗水的额头与隆起的肌肉,只觉得健美无比也新奇无比,阆风派是修仙的地方,讲究仙风道骨仙气袅袅,像这样挥汗如雨,给应非池一种真实的感觉。 就算不修仙,也要用其他方法活着。应非池心里默默地想,他忍不住上前一步,没话找话地问:“为什么在那么远的地方挖?直接在根部挖不行吗?” 周满手上动作不停,气息有点急:“这棵山薯很大,入地很深,从根部挖很容易断。” 应非池似懂非懂,犹豫了一下把道袍的下摆别在腰带上,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我帮你搬土吧。” 周满心里他就是个小孩子,怎么能让他做事?立刻摆手道:“不用了,累得很,你那么小。” “我会法术的。”应非池说,找了一片叶子,用手指在上面画着符箓。搬运咒是应非池会的唯一一个符咒,是他在抄书的过程里为了减少搬运纸张的次数偷偷练的,用得不是很纯熟。他小心地画了一个符箓,用叶子扇了一下坑里的土,那些土就哗啦啦地飞了出去。 真……真的有法术啊!周满愣得停下手里的动作,张大嘴巴盯了他好一会儿。 “怎么了?”应非池也停下动作不安地问道,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怕在周满面前显示自己没用,是怕周满觉得他累赘将他扔下?是怕周满看不起他或者只是可怜他?不,他应非池要活着,当然就要靠自己的本事,靠别人的同情跟怜悯算什么? “啊,没什么,第一次见到法术,感觉……很神奇。”周满回过神来继续挖掘,“你年纪这么小就会法术,真是了不起!” 好像从没有人这么真诚地夸过他,从前太清子师父不大夸他,同门也多是奉承,得到肯定的感觉久违而且美好。应非池的脸红了,解释说:“这个我练了快五年才做到这个水平,你看,这片叶子坏掉了,我得换一片。” “呵呵,换我的话,一辈子也学不会啊。”周满是真心这么觉得的。 “那……”应非池差点脱口而出,那我教你啊。但他没来得及说出口,因为周满神色一喜,蹲下去摸了摸,高兴地说:“接下来的三天我们都不用愁没东西吃了,恐怕我们还能背一点去街上卖!” 应非池不懂得他为什么这么开心,但也点头道:“嗯,太好了!” 周满眼里满满的都是笑意,对他来说,生活上的困苦总是有办法解决的,唯有亲人,一旦离开,那就再也回不来。如今他能重来,还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山薯大多竖着长,但周满他们发现的这棵很大,分成好几个分支。周满一点点把山薯掏了出来扔在背篓里,这一棵足足装了半背篓。挖完之后,周满头上全是汗,把包头的蓝布拆下来抹了好几把,坐在地上喘气。等喘够了,他才发现应非池盯着他的头看。 “怎么了?”周满摸摸头,“有东西在我头上?虫子还是树叶?” “你的头发……”应非池慢吞吞地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他还以为他的头发只是裹在头巾里,结果居然……居然短得跟出家人一样! 哦,周满摸了摸自己的寸板,笑了。“我们这个世界,不止我们村子,这个世界男人的头发从小就剪得很短,有些女人也留短发。这跟你们世界不一样。” 女子也剪短发?这不是云水庵的尼姑差不多?难道这个世界都是佛修? 周满也头疼怎么跟他解释这个不同于神仙世界的科技社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他背着背篓站起来,手上拎着钢钎,说道:“走吧,我们回去。” 应非池还停留在都是佛修的震惊里,一声不响地跟着他。没有看到周满一路捡了不少枯枝,背篓的空间都被占满了。 回去的路是下坡,比来时快很多,大概走了一个半小时(对应非池来说是差不多一个时辰)就看见学校屋顶的瓦片了。 周满带着他走进学校,有些赧然地说道:“不好意思,我们这地方又穷又破,在你回去之前就将就一下。” 他说着把背篓放在屋檐下,指着自己的房间说:“就那一间屋子最干净,你先把东西放在里面吧。我去洗手给你做吃的。” 应非池走进他指的那间屋子,包袱没放,先到处摸索。 墙壁,是黄泥土垒成的。屋顶,是黑瓦铺的。屋子东西两面各有一扇窗户,木头做的窗框,上面贴着一层半透明的东西(薄膜)。暮色已深,屋子里没有任何光源,勉强可以看见一个木头衣柜,一张木床,木床上挂着带有小孔的布(蚊帐)。窗子下放着一张木桌,上面放着一个笔筒样的东西,插|着两只黑乎乎的条状物(钢笔)。那东西旁边还有个支起来的纸做的东西,上面印着绿色的字。应非池勉强认出“日”、“月”、“宜不”等字,但说的是什么,他却不明白。 应非池傻站在哪里许久,愣愣的,直到周满的声音将他唤醒。 “应非池,可以开饭了。” 应非池将自己的包袱放在木桌上,收拾心情应了一声,赶紧走出去。 刚刚的那个房间已是昏暗,而周满在的房间更加,几乎看不见人影,幸亏有火光照亮。周满坐在火边,指着自己身边一个四脚矮凳说:“过来坐吧。” 应非池走过去坐下,才发现那烧火的地方怪怪的。那是个四方的泥台子,顶上一个圆洞,洞上架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有两根铁丝有一个盖。水系修士的应非池立刻感觉到里边有水,还有今天挖来的山薯。 所以……那是个锅? 泥台子正对着两人的地方也开了洞,木柴就是从这里放进去烧的。 周满看他一脸看外太空飞碟的神情瞪着前方,就解释说:“这是泥灶,上边的是鼎锅,烧水用的,因为家里没油没盐,所以我们也不煮饭了,就烧几个山薯当饭吧。” 他说着拿起一个剪刀一样的东西,解释道:“这是火钳。”然后用火钳夹出一条灰扑扑的东西放在地上。“山薯烧好了,剥皮会么?小心,很烫的。” “嗯。”应非池已经被一连串的新事物冲得头晕脑胀,这里每一件东西他都没听说过!他简直就是个废物,就像刚出生一样。哦,不,刚出生能有他这么大个,能有他这么能吃的婴儿么? 忽然一阵香气传来,应非池猛的回神,顺着香气望过去,只见周满把山薯折断了,露出里边雪白的肉来,山薯肉质粉中带糯,火中烧得喷香。应非池受了十六年清心寡欲的教导,此刻也不由得被勾得直咽口水,眼巴巴地望着。 他那个样子实在与孩子没什么区别。周满将一段山薯剥皮干净递给他,笑着说:“趁热吃。” 他还以为他要自己吃……应非池感动地看着他,接过了用力咬了一口,登时烫得呜呜直叫,又舍不得吐出,眼泪汪汪地吞下去了。虽然仅仅是囫囵吞下,但那香糯的滋味仍然深刻地印在了应非池的脑海里。 真好吃!特别香!特别糯!糯里带粉,感觉很矛盾的组合但是真的很好吃。应非池三两口将自己的吃了,刚好周满也吃光了自己的,又从灶里夹出一根。 “我来剥!我来剥!”应非池连声叫,周满递给他,又开始烧新的。应非池接过了一边被烫得哇哇叫一边快速地剥干净了,看周满正专心地翻着灶里的山薯,他就折断了把长的一段递到周满嘴边,短的一段自己吃。周满先是一愣,目光有些奇怪地将山薯吃了。 两个人你一段我一段地分了好大一堆山薯,直吃得肚皮圆滚。 可是这以后都是吃山薯吗?在阆风派里,他再怎么受虐待也有米饭吃啊。应非池脑中闪过了一个念头,但他还来不及多想,周满就说:“应非池,你要洗澡么?” 应非池正在想事情,随口就答:“嗯,洗啊。” 那头周满就没回答,过了一会儿走过来说:“水我给你端过去了,浴室在后边,你快去吧,再晚天就要黑了。” 应非池经他提醒,立刻就想到这里不是阆风派,不要说没有照明符,恐怕连蜡烛也没有! 应非池不敢犹豫,从包袱里拿出换洗的衣服就往后边跑,然后一看那浴室表情就有点微妙——所谓浴室,也就是底下铺了一层木板的屋子而已,里边放着一桶水,水桶也就到他膝盖那里而已。 应非池心事重重地将自己洗了个草草了事,走出浴室周满就说:“去床上躺着吧,蚊子我已经打过了,你上|床以后关好蚊帐,别把蚊子放进去,天黑了不好打。” “嗯。”应非池轻轻地应了一句,爬床去了。 周满看他一脸沉思的样子,摇摇头笑了,没有烧水,而是拎桶到河边洗了个冷水澡——应非池刚刚洗澡的热水也是他去不远处的小河里打的。 洗澡回来,应非池已经在床上规规矩矩地躺着了。周满爬上床,小心地掖好蚊帐,一躺下就闻到满床的霉味。哦,他给忘了,老校长陈阿公就住在村上,学校这宿舍,大概他离开以后三年没人住了。 应非池在第一次山薯吃多了消化不良、第一次闻到被子发霉味道不习惯里睁着眼直到天亮。等第二天早饭还是吃山薯的时候,应非池对周满说:“那个,周……周满,我有话想跟你说。” 第4章 【04】 应非池说:“那个,周……周满,我有话想跟你说。” 周满已经料到了,这孩子昨晚快天亮了才睡,恐怕已经将事情想了一遍了。周满有个不大好的毛病,往好了说叫有爱心,往坏了说就是爱捡东西。大概是从小没有父母吃百家饭长大的,周满特别看不得什么东西被抛弃,一旦看到落单的东西就爱心泛滥。上一世他就资助了很多孩子,帮助很多孤儿找到非常不错的领养家庭,还捡了很多流浪猫狗打了针做了绝育手术整理得干干净净地送了好人家收养。 为什么周满自己不养呢?一来厂子起色之后周满喜欢每隔一段时间就去长期旅游,到别的城市住一段时间,把那城市的博物馆啊古迹啊历史啊都了解一遍。他在不家的时间不好养猫狗。第二,周满是gay,按照规定,男性收养女孩必须相隔四十岁,而照周满这情况跟男孩也要隔四十岁吧?他是打算在四十岁以后收养一个的,但他四十一岁没满就死了,最终也没收养成。 将应非池带回来也是因为喜欢捡东西这个习惯,那孩子一个人站在树林里的情景太可怜了,周满没办法把他丢下。 但捡回来了以后周满才发觉自己的状况有多糟:泥巴房,烂木床,家里没米没油没盐没菜,连把柴刀都没有,唯一一个桶还是很多年前参加乡里的比赛赢来的。说他一穷二白,那是真的没错。 周满有信心一两年内把自己的生活改善过来,而且早年他什么苦没吃过?这点算什么?但这孩子就不一定了。 应非池看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把眼睛瞪得大大的,每一样都没见过。看他长得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小时候应该过得非常好。好家境出来的孩子,就算是穿越来的,也不能跟他吃苦。周满已经让他体验了一回他的生活,要是应非池说要走,他就带他出去找个好人家托付了。 决定一旦做下,周满就笑着给他剥山薯皮:“嗯,你说吧,我认真听。” 这语气一点没把他当小孩,应非池第一次得到公正对待,登时有些紧张,他结结巴巴地开口了,不由自主就用修士的措辞:“那个……在下昨日已将修士的洞府看得清楚,心中知晓,修士日子十……十分不易……” “嗯。”周满笑着点了一下头,将剥好的山薯递给他,还鼓励地望了他一眼。 “我……”应非池狠狠地咬了一口山薯,用山薯的香糯镇压心里的紧张感。“我是水系修士,现在已经是筑基期了,虽然、虽然只会一个简单的搬运咒,但我以后会努力学习法术的!可以帮你做很多很多事,等我学会辟谷了,就再也不用吃东西了!我会帮你……帮你……”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凡人世界里有什么要用法术,就说了最新学的一条:“我会帮你挖山薯!你别赶我走!” 他不愿走?周满惊讶,又递给他一个山薯,这孩子,紧张得吃也忘了。“你为什么不想走?我这里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你还记得昨晚被子的霉味吧?” “我记得。”他不凶也不嫌弃,应非池的心情就渐渐平静下来了,也会用口语了。“你这里虽则食不精寝不软,比之阆风派锦衣玉食差别有如天壤。然而你是我十六年来所遇之唯二真心待我之人。道祖有言:清静无为。我悟了一宿,豁然开朗。与有缘之人同住,虽粗茶淡饭,亦可增进修为。与面目可憎之人同处,虽则灵谷琼浆,亦日夜不能安眠。” 周满听出了他的话中话:“你从前在的地方,有人欺负你?” 应非池一顿,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出来的。周满的口气有些为他抱不平,应非池莫名地就委屈了,告状一样地说:“同门都欺负我。掌门本来是我亲师兄的,但师父死后他便将我给别人做弟子,废了我的灵根,不许我修炼法术。” 周满不大能理解废去灵根是什么概念,他能知道修仙和穿越,还是因为上一世秘书是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午餐时间就喜欢跟他说小说。但不懂归不懂,孩子的委屈他是看懂了。周满有些心疼地摸摸他的头,忘了自己剥山薯皮没洗手:“好,我知道了,那你就现在这里住下吧,别嫌弃就行了。”他说要悄悄地在心里加上一句:你要是嫌弃了,我带你到市里找一户好人家吧。 应非池被他摸头摸得有些不好意思,这看着只比他大一两岁的少年为什么会给他一种成熟宽容而可靠的感觉呢?应非池保证说:“我绝不会嫌弃的,我要好好修炼,早日为你分担!” “好啊。”周满又笑了,他拍拍手上的灰站起来,边收拾背篓钢钎边说:“那我就拭目以待啦!” “嗯!”应非池用力而且郑重地点头。他看着周满的动作,赶紧跳起来问道:“你又要上山挖山薯?我也去,我去帮你搬土!” “不,今天你就别去了。”周满背上背篓说,“昨晚你一晚上没睡,怎么能跑一天的山路?你还小,别累坏了。你在家看家吧,再说了,你不是要修炼?跟我去山上怎么修炼啊?” 应非池想想也是,只能点头:“那你自己小心点。” “嗯。”周满点头,叮嘱道:“你不会当地话,很多人也听不懂你说话,别乱跑,会迷路的知道吗?” “知道,你放心吧!”应非池乖巧地点头,一直把人送到大门口才关门。 周满一出门,感觉这地方就空落落的。应非池不敢发呆,先去翻了一回自己的包袱,看看有什么能给周满用的。衣服是肯定不行的,他连周满肩膀都还没到呢。锈铁剑?给周满当钢钎掘土用吧。铜铃铛?嗯,给周满戴身上装饰吧。铜镜?摆桌上给周满照镜子吧。 翻了半天,实用点的东西都没有。应非池泄气地站在书桌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不由得指着他骂道:“你呀你,应非池,你不要真的做一个废物啊!人家好心收留你,你难道除了修炼什么都不做?好歹把搬运咒学好了也行啊!” 他刚把自己骂完,就开始练功。 应非池在阆风派抄书十年,而且本身就聪明,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基本抄过的书都背了下来。他静静地做了一下,开始练习搬运咒。 其实搬运咒不难,但搬运咒是所有法术中最基础也是最长久的。因为搬运咒考验的是修为与灵气的运用。修为太浅灵气不足,大概只能抬一根稻草半步选吧。 应非池已经能把十几本书搬上书架了,所以他今天练习的内容分别是: 一、把被子床褥枕头等搬到屋顶上晒。被子等形状大,可以练习平衡。屋顶高,可以练习直向升举。 二、把周边树林里的枯枝运回厨房——考验距离,当距离完全适应以后可以增加重量。考验耐力。 三、到河里打水。他看到厨房有个水缸,还有个白白的不知道是什么做成的水桶,昨晚就是用那个桶洗澡的。这个是最终的考验,又考验重量又考验耐力,因为距离远。 应非池心里默默地把搬运咒的法诀重复了一遍,双手在身前结印。被子颤颤抖抖地飘了起来,东倒西歪地飞了出去。应非池保持着平衡,还要用灵气将被子四角托着,把被子展开。中间好几次被子一歪就要掉下,但最后还是给他搬到屋顶上了。 应非池如法炮制地将毯子被褥给搬了上去,毯子太轻薄,灵气简直没地方用力,把毯子揉成了一团。应非池只好把毯子收回来,想办法用灵气将四角展开,又废了好久才把毯子放到屋顶上。 做完一切应非池额头都冒汗了,坐在屋檐下打了一两个时辰的坐,灵气走了两三个周天,才把丹田弄舒畅了。 然后就是捡柴。周满说过不能让他走太远,当地人说话他听不懂,应非池也怕给他惹麻烦,所以往后山走去。 周满屋子附近的树林非常茂密,这对应非池来说非常新奇。阆风派在昆仑山绝顶,周围全是雪,门派内全是石头,除了寥寥的几棵花草,就没有一棵树。而周满这里,一望无际,山连着山,苍翠的树木一片连着一片。应非池很喜欢这种生机勃勃却不张扬的苍茫之色,像是厚重的大地的生命力一样,望着就让人觉得心情平静。 捡柴的时候应非池选了大小适中的,因为要练习远距离搬运,所以应非池站在山头上一堆一堆地往院子里搬。刚开始灵气不济,运到一半就往下掉,但应非池不着急,慢慢练习。到傍晚的时候,应非池已经能一次运十几斤枯柴了。 要在周满回来之前把水打好。应非池心中暗暗下决心。他回到屋子,把院门打开,仔细调了内息,然后先把桶搬到河边。搬桶容易,但桶里装满了水就难搬了。因为柴可以东倒西歪,桶却不行。柴可以摔,桶不可以。 应非池从没有哪一刻这么小心翼翼的,每当觉得灵气要不行了就赶紧把桶放下。好在开回几次以后他总算适应了打水的重量、距离跟平衡。 等太阳落山周满背着背篓回来,就看到应非池盘膝坐在屋檐下,眼睛闭着,像是在打坐。察觉他回来,应非池一下子睁开了眼爬起来。 “你、你回来了?”应非池赶紧过去帮他下了背篓,然后有些腼腆地说:“我,我晒了被子,捡了柴,还打了水。不过我是水系修士,不会生火……” 他这么说的时候一双眼期期艾艾地看着周满,好像一只等待夸奖等待摸头的小猫。周满只觉得一天的劳累都消失了。 第5章 【05】 被子床褥枕头都晒过了,软软的透着阳光的味道。厨房里水缸满了,灶边堆满了枯枝。周满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第一次享受屋子里有人的待遇,心里有点暖意横流。 “周满,你教我凡人怎么生火吧。”田螺公子应非池还觉得自己做的不够,“以后我给你煮山薯吃。” 周满回头看他,小孩的脸上有一种他非常熟悉的表情——怕做得不好被人抛弃。这种情绪年幼时他不止一次有过,尤其是当五荒六月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快揭不开锅时,他都会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脑子里除了挑水打柴摸鱼捡螺蛳,就是别不给我饭吃别嫌弃我。 这时候跟他说什么没事我不会抛弃你的都没用,唯一有用的就是让他做事,让他觉得自己有用。 “其实生火很容易的。”周满温和地说,“你跟我来。” 应非池点头,跟着他走到后山上。后山种着一大片杉树,地上堆了厚厚的一层杉树枝。杉树落叶是一条一条的,枝条上布满了尖细的杉树叶。 “地上的杉树枝非常干燥,是引火的最佳材料。”周满弯腰指着杉树叶说,“但是捡杉树叶的时候要非常小心,因为干燥的杉树叶非常尖锐,很容易刺破皮肤,你要拿叶子跟叶子中间的枝条。” 说着就示范了一下。 应非池看了一下,觉得不难,而且他也不用亲手去抓啊,他不是会搬运术嘛? 存着一点试探的心理,应非池默念法诀,立刻就有杉树枝从何处飞来,很快就在地上堆了一大堆。 真的是凌空搬物啊!周满第一次见到所谓的法术,饶是他保持一颗成熟稳重的中年男人心理,也不由得吃惊,微微睁大了眼睛在看。 应非池转过头来看着他,他的目光里有惊讶有新奇还有恍然大悟,就是没有贪婪和恐惧。应非池放心了,手一晃把周满手上的杉树枝也搬了过来,微笑道:“我来吧,这么多够了吗?” “够了。”周满拍拍手往回走,“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厉害,小小的个子,又能搬被子又能打水还捡了那么多柴禾,原来是用了法术啊。不错,不错!” 应非池得到了夸奖,心里甜蜜蜜的。“你回去就教我生火吧,我学会了生火,除了晒被子打水打柴,还能给你烧山薯吃呢。”他说着烧山薯,立刻就想到了那喷香的滋味,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周满失笑:“你怎么就剩吃山薯这点追求?不想吃美味佳肴?” “跟辟谷丹比起来,山薯已经是美味佳肴啦!”应非池说,“师父说过,知足常乐,随遇而安。” 周满笑着摇了摇头,他可不能让自家孩子老是吃山薯,必须尽快挣钱买米买菜。 应非池将杉树枝堆在柴禾旁边,撩起道袍下摆就蹲在灶边。周满还是一身短褂短裤,不管做什么事都方便。应非池也觉得自己该换一身衣服,但要他像周满这么露胳膊露腿的,他还是接受不能。 “首先,看一看灶里有没有灰,灰太多就生不起火,要把灰都耙出来。”周满用火钳示范了一回怎么耙灰,接着把杉树枝折成两段塞到灶里,又陆续把灶都塞满了,这才把柴禾放在杉树枝上,一根根地架好。 “这个东西,叫火柴。”周满拿起灶台上的一个小纸盒子示意给应非池看,指着较窄的那一面的黑色说:“这是硝,你从白的这面一推,你看,里面好多一根一根的小木棒。你用木棒包着硝的这头在盒子上的硝上一划……” 嗤——一阵白烟过后,应非池吃惊地叫道:“真的燃起来了!这是什么法术?” “不是法术,这个是化学反应,以后我告诉你原理。”周满把点燃的火柴往灶里的杉树枝一放,哗啦!整个灶膛里的杉树枝都噼里啪啦地燃烧了起来。 “现在,可以往鼎锅里加水了,不然鼎锅会烧坏的。”周满说,站起来就开始舀水。 厨房里的大水缸是陶土做的,水瓢却是个圆圆的半球,居然还有个柄。 “这是半个葫芦。”周满说,很快将鼎锅注满了水。 这个时候杉树枝烧完了,柴也燃烧起来了,应非池翻出昨天挖来的山薯跃跃欲试,周满却摇头:“不行,要等灶膛里热透了,开始出现火炭,放进去烧才香。” 应非池就耐心地等待着,过了一刻钟,周满添了几根柴,又把柴拨到灶膛的一边,这才点头:“可以了。” 应非池看了一眼那长剪刀一样的火钳,直觉不如自己法术管用,所以他也不用了,直接用法术把山薯搬到灶膛里放着。 周满见状摇了摇头,却也没有阻止,只是说:“隔一会儿就要把山薯翻一下,保证它受热均匀,等山薯表皮的颜色变成浅灰色,那就是好了。” “嗯,我会记住的!”应非池认真地点头,小心地翻动着山薯。 两人又默默地等了好一会儿,应非池觉得山薯可以了,就征询地望着周满。周满眼中全是笑,却什么都没表示。应非池咬咬牙就把山薯取了出来,被烫得手忙脚乱地折成两段,把其中一段剥了皮,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仔细地嚼了嚼。然后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把那咬了一口的半根叼在嘴里,将另一根剥了皮递到周满面前。他嘴里说不出话,就用一双大大的眼睛乌闪闪地望着周满。 他刚才是怕自己第一次烧山薯会不熟,所以自己先尝,倒是个贴心的孩子。周满接过山薯咬了一口,点头道:“做得很好。” “唔!”应非池的大眼睛登时成了月牙形,笑得只剩一条缝,赶紧拿了另一根山薯放在灶里烧。正低着头,忽然嘴里一阵动静。他不解地抬头,却是周满在哪他嘴里的山薯。 啊,他在山上走了一天,一定饿坏了,凡人都是不经饿的!应非池赶紧松口。 周满却将那山薯剥好了放在他嘴边,微笑着说:“昨晚我烧山薯你剥皮,今晚该换过来了。” 原来如此啊!除了还是奶娃娃的时候,还从没有人喂他吃过东西呢。其实他可以一手剥山薯一手翻动灶里的山薯,但拒绝别人的好意是不是有些不好? 于是应非池红着脸,一口一口地给他喂着。 这一夜也就这么过去了,做了决定的应非池睡得特别香,第二天早上是被鸟叫声惊醒的。一睁眼旁边的位置就空了,跑出房间,周满正用一根东西捅着嘴巴,一边捅一边口吐白沫。 “你……!!”应非池倒吸了一口凉气,着急得火烧火燎的,围着周满团团转。“周满,你怎么了?你中毒了?” 周满将嘴里的泡沫漱干净,解释道:“没有,我在刷牙,我们这个社会每个人每天至少刷一遍牙齿,大多数人早晚各一次。这个是牙膏,也就是洗牙齿产生的泡沫,没有毒的。” 洗牙齿要口吐白沫?应非池有些无法理解这个世界的事情了。 周满看他一脸的担惊受怕,忽然生起逗小孩的心理,笑着说:“等我挣钱买了牙刷,你也要刷牙!” 他也要把自己弄得口吐白沫?应非池脸色更加不好了,他其实愿意在金丹辟谷之前一直吃烧山薯啊! 周满被他的神色逗得心中直笑,脸上却不表现出来。他洗了脸以后吃了几根山薯——早上的翘山薯是整条方水里煮的,没有那么香,但是非常非常糯,应非池差点又把自己吃撑了。 吃了早餐,周满将几个熟山薯放进背篓里,又提着钢钎准备出门了,临行前叮嘱道:“应非池,照顾好自己。还有,把我昨天带回来的东西都晒了。” “嗯,我知道了!”应非池照例送到院门口,看着周满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里,才关了院门。他回到厨房要完成周满交给他的任务,周满昨天背回来的是几十个灵芝和一些应非池知道是草药但不认识名字的植物。应非池再次用搬运术把东西都搬到屋顶,又重复昨天捡柴打水的活,等晚上周满回来了才问道:“你挖灵芝回来干什么啊?炼丹药吗?这个我得好好研究。” “不,是明天拿去卖的。”周满擦擦汗说。 “卖?” “嗯,明天我要去很远很远的集市。”周满看了一眼张嘴的小孩,坚决地说:“你不能去,太远了,你走不了一个来回。” 他可是修仙之人!应非池要争辩,却在看到自己瘦不伶仃的胳膊时犹豫了。 这一犹豫他就没跟周满去,只能看着周满背着比平时回家更重的背篓,天还没亮就出发了。 第6章 【06】 灌江村所在的地理位置十分尴尬,它在l市l县和g市y县的交界处,跟y县隔了七八座山,跟l县隔了五六座山还有几十公里。 灌江村的直属乡是l乡,距离村子25公里,完完全全的山路,上一座高山半小时,下一座山半小时。成年人走到乡里也要花四个小时。而从道路中间的录章村走另一条路则可以到z镇,但是要走一样远的路,还要加出一份车费。 周满思考之后,决定去z镇。原因无他,他要卖的东西乡里恐怕不好销。 他在早上五点就出了门,背着快九十斤的东西走了四个多小时,在九点多的时候到达山路跟二级路的交叉口,一个叫灸歪的村子。从l乡有班车到z镇,还有各种拉客的三轮车。但是很遗憾,周满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只能继续往前走,又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z镇。 这个时候的周满是又累又渴,但他还是很仔细地在集市上找了个人流量比较大的地方坐了下来。他把背篓放在身后,先取了一大块破蚊帐拼成的布垫在地上,把背篓里的东西整齐地摆好,这才坐下。他也不着急吆喝,而是先取出山薯和水——水是用竹筒装的,上面塞了一个裹了布的木塞。 早上的木薯是水煮的,没有火烧出来的那么香,但那香糯的味道还是传了出去。周满刚吃完一根木薯,一个中年人就停在了他面前。问道:“阿弟,你卖木薯?” “是啊。”周满笑着说,“昨天刚从山上挖出来的。阿叔你看。”周满随便抓起一节咔嚓地折断,将断口递给中年人。“你看这肉白吧?种出来的肉都是黄的,我买的这么白,绝对是真正的野生山薯。” “是蛮正的。”中年人拿到手上翻来覆去地看,问道:“你的山薯怎么卖啊?” 周满指着摊上说:“小的这堆,一毛钱一根,中等的这堆,一毛五一根,大的这堆,两毛一根。” 中年人奇怪:“你怎么不论斤卖啊?” 周满笑道:“我家穷,买不起称。” 中年人有些动心,问他:“便宜点?碘盐才一块六一斤!” 周满摇头:“阿叔,我从灌江背出来的,走了快七个钟头,不能便宜。” “那就算了。”中年人把山薯放下,转身就走。 周满也不在意,反正还有时间,他就一边吃山薯一边等。 过了十几分钟,另一个阿公停了下来:“阿弟,你这是什么?” “是山薯,灌江村山上挖来的,煮汤炖骨头比淮山好吃。”周满把手中的山薯折了一节递给他,“阿公你吃点看看。” 阿公吃了一口,仔细地嚼了嚼,开始问价格。周满按照方才地说了,阿公也皱眉:“猪肉才五毛钱一斤!” “阿公。”周满笑着说,“你在街上想吃猪肉什么时候没有?但是这山薯就不一样嘛。你也不用买多,就买一根小的,一毛钱,怎么样?中午回去煮汤,很香的!” 阿公犹豫了再三,最终只买了一根小的。 不过有了一个就走第二个,本来l市人都喜欢用淮山炖骨头汤,听说山薯比淮山好吃,也就一次一根地实验性买了。这就是周满宁愿多走两个小时的路也要到z镇来的原因。z镇是交通中转站,镇上的居民见识比l乡多,愿意花钱买菜。而且镇上人口也多,十个里有一个买,周满就不会血本无归。 这么卖了两个小时,刚好是午饭的时间,九十几斤山薯已经买得差不多了,周满已经收入了十三块多。但周满并不满足,他还有杀手锏没放出来。 下午,人们听说集市上有人卖山薯,纷纷跑过来看。来的人忽然发现,在山薯的旁边还有一堆黑色的东西,像是香菇但又很硬。 “阿弟,这个也是能吃的?”一个人随口问道。 “嗯。”周满回答,“是啊,这东西我们那叫铁菌,外头人喊做灵芝,是大补的东西。家里如果有人身体不舒服,买了这个回去跟肉一起炖,然后喝汤,保管对身体大好。附近有老中医咩?喊他来看看就知道我没有哄人了。” “这么神奇?”一旁看热闹的人里立刻有人去叫老中医了。过了不到十五分钟,一个干瘪的白胡子老头拄着拐杖来了。 “哪个敢讲他卖灵芝啊?讨打了咩?” “老阿公,难道我这个就不是灵芝?”周满信息满满,“我前天才从山上摘下来的。” 老中医拨开人群走到摊前,先是咦了一声,然后大惊失色地蹲下来看,拿起一朵灵芝左看右看再认真地闻。 “怎么样?”周满问。 老中医却没有回答,反而对叫了一个人的名字,喊道:“快去跟老六将,他爸有救了,让他赶紧准备钱过来!” 一个小孩子赶紧跑了。周围的人赶紧问道:“老来,这真的是灵芝啊?” “当然是真的!”老中医瞪眼,“难道我还会认错药材?白做了六十年医生!” “这灵芝很神奇?” “跟野人参一样神奇,起死回生!” 老中医在z镇行医六十年,说出来的话没有人敢怀疑。于是立刻有人问道:“阿弟你这灵芝怎么卖?” 周满不疾不徐地说:“还是分三等,小的这堆,三块一朵。中等的这堆,六块钱一朵。大的这堆,十三块钱一朵。” “这么贵!!!”人群立刻炸了,不少人望而生怯,根本买不起。就算买得起的也要犹豫一下,毕竟这个时候的物价是14年的二十分之一,13块就是14年的260块,260元买一朵药材,那是三十几斤五花肉啊! 正在众人犹豫的时候,一个声音传来:“哪里有我爸的救命草?” 一个中年人闯进人群,着急地东张西望。 “这里。”老中医说,“这灵芝能把你爸亏损的气血补回来。” “真的?”中年人虽然这么说,却对老中医的话深信不疑,立刻对周满说:“你这灵芝多少钱?我全都要了!” 全部?周满没想到这么顺利,不过看这中年人就该是个土豪,所以他也不犹豫,直接就给他算起来了:“小的十一朵,三块一朵一共三十三。中等的八朵,六块一朵就是四十八,已经是八十一了。大的五朵,十三元一朵就是六十五,总共是一百四十六元。” 一百四十六元!这对当时一斤猪肉才五毛钱,这简直就是巨款了!所有人都震惊了,不敢相信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这个小娃仔就挣了这么多钱! “给你!”中年人毫不犹豫地掏出一张一百和一张五十,一百还是四位领袖的那版。 “对不起。”周满一看是整钱就为难地说,“我身上一分钱没有,找不出零,你能不能跟人换一下?” “换什么换?没空。”中年人到处扫了一眼,指着地上他还没卖完的山薯说:“这是能吃的吧?都给我了吧,就当是帮我爸积阴德。” 地上剩的山薯差不多是三块钱,周满明白他不愿意计较,就点头说:“好,蚊帐也给你,你全都带走吧。” 中年人把钱往他手上一塞,小心地包起灵芝和山薯,很快就走了。周满也把东西卖完了,他对围观的人笑了笑,转身回去收拾装水的竹筒和背篓,然后趁人不注意,悄悄把那一百块钱塞到自己裤脚里侧的一个暗袋里。再然后,他背起背篓,往供销社去了。 这年头,大概只有供销社能拆开他那五十块钱了。 周满在供销社买了三十斤盐,那时候的盐都是一包一斤的,很好计算,而且价格是一毛六一包。除了盐,周满还买了拖鞋、牙刷、毛巾各两份,牙膏三打(一打九盒),针线包一个,还扯了两块布。另外诸如味精、煤油、煤油灯、玻璃罐、柴刀、菜刀、笋刀、斧头、火柴等等。 “一共是二十三块五角元。” 周满顺利地把五十元拆开了,也不用再去其他地方,背起背篓就往回走了。 回去周满舍得花五毛钱坐车了,不过他下车的时候留意到,他后面有三个男的也跟着下车了。 周满抖了抖背篓的带子,只管往前走,心里默默地冷笑。 出了灸歪村就是一个长长的上坡,周满估计着后面那几个人会在哪里动手,目测是喝水的那个弯道。于是到了那个弯道,周满把背篓放在路边,拿了竹筒就走进路边的山沟里,刚把竹筒灌满想要站起,脖子旁边就是一冷。 “别动!把你身上的钱都交出来!” 第7章 【07】 冰冷的刀刃紧贴着脖子,周满却不慌不忙:“我的钱在腰带里,蹲着拿不出来。” 歹徒甲乙丙交换了一个眼神,拿刀的歹徒甲晃了晃刀:“站起来!快点!”说着就把刀子移开了一点。 周满小心地站起来,伸手在腰带里掏了掏。他一直神色沉稳,看不出害怕还是惊喜或者不舍,歹徒甲不由得往前凑了点。周满眼中狠厉的光一闪而过抓住他的手腕向后折的同时就是一个过肩摔! “哎哟!”歹徒甲痛得大叫起来,发狠骂道:“我叼你祖宗!md!!”一边骂一边去抓地上的刀。 牛角刀非常细长,展开约有二十厘米,周满却总脚尖轻轻一挑就把牛角刀抓在手里,随手一划吓得歹徒乙和丙都不敢靠近。一边舞着,他一边还踢了歹徒甲一脚,痛得歹徒甲大叫起来,抱着肚子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哼哼。 “喂……”乙和丙怕了,乙赶紧摆摆手说:“我们跟你络好耍的!(开玩笑)没是真的要抢你的钱!” “就是!就是!”丙也赶紧补充,“我们看你穿着瑶衣,就想逗你。” 周满听了似乎松懈了防备,慢慢地把刀放下了。然而就在此时,乙和丙同时扑来,乙抬脚踹周满的刀子,丙出拳打周满的脸,连甲也同时从地上跳起从后边抱住周满! 周满身子一矮躲过了丙的一拳,丙的拳头收不及,登时打在扑过来的甲脸上,把甲打得嗷的一声惨叫,鼻血长流。同时,周满低矮的身子向右急侧,左脚横扫。右手抬高猛的一划。 “啊……!!”丙被周满的左脚横扫倒地,正好压在甲身上。与此同时,嗤啦一声,牛角刀划破乙的裤子,把乙的脚腕重重地划伤。乙从跳起状态落下,摔在地上抱着脚腕直叫唤。 一切发生在短短的十几秒之内,旁人看来不过是倒吸一口凉气的功夫,三个歹徒已经全都倒了,还重伤了两个。 “我跟你们讲。”周满漫不经心地转着细长染血的牛角刀,甩出的血珠飞了歹徒乙一脸。“莫要以为我们灌江人穷就好欺负,今天给你们一个教训,下轮你们还想抢,我直接打得你们半残不残然后送派出所!” 他说完也不理会地上的人了,转手拎起地上的竹筒就往大路走去。他将竹筒扔在背篓里,牛角刀别在腰带上,头也不回地继续赶路了,留下一个酷酷的背影给三个歹徒。 “这个人打架好厉害啊……”丙感叹,语气里有些佩服。 “不厉害能打得过我们三个?”甲一巴掌扇在丙光果的肩膀上,没好气地说:“快背阿明,我们去卫生所。” 丙乖乖地背人了,可是心中仍是佩服的,那年轻仔最后的扫膛腿太厉害了,他是不是专门学过啊? 丙倒是猜得不错,周满确实学过一点手脚功夫,但那是前生的事了。那时候周满二十多岁,刚出外面床,在一家大公司当保安。保安里有个退伍的特种兵,周满帮过他,他就教了周满一些格斗技巧。不过周满不常用,特别是后来自己开厂以后忙得没头没脑,更加不练了。刚刚那一下用起来周满才觉得,还有继续练的必要,不然的话,以后怎么保护他和家里那孩子? 周满一路走一路想,走到七八点天都快黑了才回到学校。他走上阶梯,忽然发现不对劲,这大门怎么开了?糟了,不是什么东西闯进来了吧?野猪还是熊?小孩没事吧? 周满心里一紧,反手抽出背篓里的斧头,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周满——!!!”刚走进院子就有人扑了过来,吓得周满赶紧一手捞住他的腰防止他被斧头伤到,着急地问:“怎么了?什么东西闯进来了?吓着你了?伤到没有?” “我没事,就是……”应非池一脸崩溃地说,“我听不懂她的话!她也听不懂我的话!” “阿慢,您叨细拢耶(阿满,这个是谁)?”一个身穿深蓝底子镶红边的瘦小老太太拄着拐杖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旁边站着个衣着跟周满一样的瘦瘦高高的老头子。 “古公,古婆,你们恁子来了?”周满吃了一惊。 “您叨各bou,呀拢……”古婆一口瑶话,圆圆润润地说起来了。大概意思是,她听说周满回来了但一直没见到人,所以今天上午跟她家老头一起过来看看,顺便给周满送点吃的。哪知道一推门就看到一个怪模怪样(其实是穿着古装的袍子,但老人没见过)的人盘腿坐在屋檐下。老太太以为是贼,拎起拐棍就打,把应非池打得哭爹叫娘抱头乱窜。古公见打人不好把她拦住了,两人一起审问这人,结果古婆说瑶话他听不懂,古公说当地土话他也听不懂,而且他说话古公和古婆都听不懂!于是古婆不放心了,跟古公在这里守了一天,就怕应非池做什么坏事。 “您叨嗲仲(这个混帐!)!”古婆拐棍敲地笃笃响,愤愤地补上一句。 周满无奈得很,他把背篓放在屋檐下,对古婆说:“古啵,您叨细呀酿‘同学’,嘛仔嗲仲,您嘛拢忧。(古婆,这个是我的同学,你不要担心)” “司马细(什么是)同学啦?”古公问。 “就细一起读书的,在外头读书的。”周满解释说。等古公古婆露出放心的神色,周满才摸摸应非池的头,安慰受了一天惊吓的小孩,无声地夸道:没有吓得使用法术,也没有惊慌失措,做的很好。 应非池委委屈屈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我终于知道你不让我出去的原因了,他们的话我都听不懂! 周满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忍不住又摸了一把他的头,在背篓里翻了一会儿翻出一小包糖,塞到应非池手里,低声说:“别委屈了,这个给你吃,我跟古公古婆说说话。”说着取了一颗剥了糖纸递到应非池嘴边,嘴角弯了一弯,眼神温柔。 应非池闻着甜丝丝的香气,一口把糖咬了。周满赶紧道:“别吞,含着它自己会化的。” 糖的甜味在嘴里化开,应非池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他从没吃过这么甜的东西! 周满看他眼睛一会儿睁得大大的一下子又眯成一条缝,惬意的样子就像猫儿晒太阳一样,就觉得自己养了只大宠物。他把应非池拉着在旁边坐了,又让古公古婆坐下,才用瑶话问道:“你们两位老人家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我们早上杀了只鸡,我过来给你送一半,放在你碗柜里了。”古婆说,“不过爹佬还有事跟你讲。” 古公就说:“阿满啊,你记得你们家还有很多竹山吧?” 周满点头:“嗯,有蛮多吧,古公,我们家的竹山怎么了?” 周满虽然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但不代表他没有父母或者是外乡人。灌江村是林区,当年分山的时候各家各户都分了几百亩的山地,其中就有不少竹林。当地的竹类分为水竹、黄竹、金竹、雪竹、毛竹等,都是笋子可以吃的竹类。现在正是黄竹笋旺盛的时候,周满买的那把笋刀就是为了割竹笋的。 古公说:“你们家的黄竹就算荒了十几年那也是你们屋头的,陆匀那个人,他竟然偷偷地开了你们的竹山,要割你们的笋子!” 周满的神色立刻严肃了。 黄竹笋有个特性,周围的野草灌木长得太茂密,它就长得不旺盛。如果第一批笋子长高了你不割掉,它就不出第二批笋子。所以灌江村每年7月中下旬就要开始割掉黄竹旁边的灌木跟杂草,这个过程当地称为“开竹山”。同时,开竹山也是表示一种所有权,当一丛黄竹被开了以后,那一年那丛黄竹产出的所有笋子都归开的人所有。因此,灌江村的人非常重视开竹山这件事,不会让别人来动自己的竹山,也不会去动别人家的竹山,哪怕那处竹山已经十几年没人动过了。但只要竹山的主人还在,没有得到主人的同意,擅自去开竹山就等同于偷窃,这在民风淳朴的瑶寨,是了不得的大罪名。 古公就是发现村上一个叫陆匀的人擅自去开了周满家的竹山,才特意赶来告诉周满的。 “阿满啊,”古公语重心长地说,“那些竹山是你爸妈留给你的,就算你不想去开,也要让他们给你说一声,不然有些人会越来越不讲理的!” “嗯,我知道的,你们放心吧。”周满点头,他从背篓里翻出个手电筒装上电池,站起来道:“古公,天黑了,我送你们回去。” 古婆没见过电筒,看那东西一按就亮,登时有些新奇。古公却疑惑周满哪来的钱,周满一边解释自己找灵芝卖钱一边将老人家送到了家,还把电筒送给了老人家,教他们怎么用。古婆不肯收,周满就说跟他们换二十斤米,古婆还是觉得不行——村子里米值几个钱啊?电筒可是很贵的! 周满说不过她,抗起米就跑了,他要回去给小孩做鸡汤喝。 第8章 【08】 晚上的伙食简直是开大餐的水准,应非池什么也不懂,只好在灶地下烧火。 灌江村穷困得很,做饭还是用鼎锅。鼎锅这东西描述困难,材质是黑铁,做成个倒扣的台形,锅底往下凹,上面有两根铁线做成的提手,配上一个锅盖。用鼎锅做饭很麻烦,按一般步骤淘米加水煮开以后,还要把水给倒掉,需要时时刻刻守在旁边。 这方法麻烦得很,周满决定学习外头人的做法,用蒸的。他用木柴随意做了个支架,用一个大海碗装了米和水放进去,叮嘱应非池在灶边看火,他把买回的东西归置好。 应非池看他把那些奇形怪状的刀和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好,觉得自己对这世界简直一无所知。应非池心里担忧得很,小声地问道:“周满,你能不能教我怎么融入这个世界啊?” 周满问他:“你决定在这个世界了?不回去了?” “嗯。”应非池认真地说,“周满,我决定了,你帮我可以吗?” 周满点头:“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就当教了一个特殊的学生。” “学生?”应非池皱了皱眉。阆风派不许弟子另投他派也不许另拜他人为师,清荀子虽然对他不好,但太清子师父却是十分疼爱他的。不过……反正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道成仙回那个世界,多拜一个师父也没什么。而且周满这么好,太清子师父不会怪他的。 想通了的应非池纳头便拜,叩叩叩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周满第一次见这种古代拜师的大礼,赶紧过来把人扶起:“好了好了,现代不行这个礼,以后别随便磕头,知道吗?” 说着就揉了揉孩子的头,屋子里黑黢黢的,也不知道红了没有。 “没事。”应非池说,“我是心甘情愿的。” “你……”周满叹了口气,“去看火吧,我把灯点起来,然后教你当地土话,就是今天古公说的话。村子里大部分人都懂土话,出了村子到市区,你就会发现所有人都可以跟你讲国标,就是你们那里的官话。所以我才想把你送到城里。” 应非池赶紧摇头:“我不去,我愿意跟着你吃山薯!” 周满一愣,忍不住摸摸小孩的头,然后转身弄煤油灯去了。 其实煤油灯可以买,但是要多花钱,周满考虑再三就买了广口玻璃瓶和灯头。他从屋子里翻出废铁丝,在灯头两边做了两个提耳,挂在玻璃瓶的边沿,又把铁丝绕了玻璃瓶口一周,恰好陷在凹槽里,给玻璃瓶做了个提手。最后将煤油倒入,等了一会儿,让灯芯吃饱了煤油,才把灯点上。 这种灯的好处是灯和灯罩不分开,不像世面上卖的煤油灯那样动不动就摔坏灯罩。而且提着也比拿着方便,有点像民国时候的防风灯。 周满一边做事还一边教应非池当地的常用语,例如“斜斜(谢谢)”、“没用了”、“介过细驷马(这个是什么)”、“握细邹慢滴捅学(我是周满的同学)”、“介凯嫩子克学校(这里怎么去学校)”。应非池学得很认真,不一会儿就把日常用语记下了,就是发音很困难。周满把灯放在案板旁边开始切开古婆送来的鸡肉,又教了应非池一些常用词汇。应非池冰雪聪明,很多东西都能举一反三,进步是很快的。 正因为他进步如此迅速,周满决定带他出去走走。而所谓的走走,就是处理竹山的事。不过出去走走之前,应非池要解决服装问题。 周满把自己小时候的衣服找出来,应非池来的那天他就洗过了——哦,应非池还不知道世上有种东西叫洗衣服。他以前在阆风派处处都有符咒加持,净衣咒净身咒就连最低等级的杂役房间里都有,完全不担心洗澡洗衣服的问题。 “这个……”应非池看着周满手上的衣服,见就红了。“我我我……” 所谓入乡随俗,而他也不能一辈子不出去。应非池我了半天,最后把衣服拿过来把周满往门外一推:“我自己来!” “嗯,好。”周满体贴地把门关上了,叮嘱道:“里面有件四角短裤,把那件穿在里面再穿外裤!” “我知道啦!”应非池脸烫得能烧山薯,回答的声音有点气恼。窗子半透明,他就躲在门后边换。一想到隔着一道门周满在外头,而他在里面脱了赤条条的,应非池就觉得受不了地脸红。快手快脚地把衣服换好,问题却忽然出现了,应非池简直要哭出来,小声叫道:“周、周满……” “怎么了?”周满的声音就隔着一道简陋而单薄的木门。 “你的衣服……太大了。”应非池的声音细若蚊吶,“我穿着……往下掉。” “原来是这样。”周满声音带笑,“别怕,先把裤子提好,然后开门让我进去。” 应非池就窘迫不堪地一手提着裤子一手给他开门,周满进来的时候他就盯着自己的鞋尖,一眼都不敢看周满。 这孩子太害羞了。周满摸摸他的头表示安慰,翻出了针线回到应非池身边,说道:“就这样缝了,你别动,手松开,别怕,我不会让它掉下去的。” 应非池事非常信任周满的,周满摸摸他的头,他就不怎么紧张了,周满说别怕松开,他就松开了手。而裤子果然没掉,周满半蹲着,一手折着他裤子多余的部分,另一手拿着针线在缝。 应非池低头看去,只见周满头上的蓝布头巾,还有他英挺的眉。周满的肩膀宽阔而厚实,是应非池平生仅见。而那么结实有力的一个人,那么稳重可靠,好像天塌下来也能抗住的人,此刻正蹲在地上为他补裤子。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应非池的心头,他不知道是什么,很暖很舒服很安全,但又痒痒的,好像有一颗种子在心里挣扎,不住地翻滚,想冲破什么出现。应非池的心跳渐渐加快,目光移不开周满的身上,不断地在周满的肩膀上流连。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满站起来说:“好了。没有多余的头巾给你,你就这么梳着头吧。走,我们出门。” “哦。”应非池呆呆地应了一句,跟着他就出门了。他的心思还没转过来,不知道刚才怎么了,但那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也退得无声无息,应非池想回味也回味不出,根本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不,发生过的。应非池走在周满身后半步远的地方,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周满的肩膀上——好像从刚刚的那一刻起,他就特别喜欢周满的肩膀。 那么厚那么稳重那么结实,捶一拳什么感觉?咬一口会不会崩牙?抱一抱会不会合不拢手臂?靠一下会不会特别舒服? 不得了,心里那颗种子,生出来的都是什么年头啊? 周满不知道一路都有人觊觎他的肩膀,恨不得扑上去扒在它上头。不得不说,前世周满是个gay却活到四十岁也没个正经喜欢的人,跟他某些方面神经特别粗有很大关系。 周满就这么一路大条地去了个叫毛竹坪的地方,见了灌江村的村长吴东,请他跟自己去陆匀家一趟。 村子里有个老师不容易,周满也是他看着长大的,而且这事也是陆匀不对。吴东二话不说就跟周满走了,越过河流跟稻田到了陆匀的家。但那里一看,陆匀就坐在门口的门墩上,正吸着烟筒等着他们呢! 第9章 【09】 周满是听过陆匀的大名的,哪怕他十一岁就离开村子到乡里读初中去了。 陆匀这个人呢,年纪是四十岁左右,生得并不高大,但脸很长,非常典型的一张马脸。左眉头处一颗黑痣十分触目惊心,看着已不是个好人。他因为长得难看,据说还有点不好意思的隐疾,不能娶妻,所以性子十分愤世嫉俗。不管他想要什么,别人不给他就抢,抢不过就闹,反正都是别人不可怜他,看他这么大年纪了还单独一人。没田没地没爸没妈没儿没女,他就是典型的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村子里谁也不敢惹他。 陆匀一看见周满带着一个后生仔跟村长来了,他就板着脸要笑不笑地说:“来跟我算账来啊?我还没算当年给你一口饭吃活到现在的账咧,你自己耗着竹山不开,荒废资源,还不给别人挣钱,你这人真是混蛮不讲理!” 吴东一听就有些生气,周满长年在外面读书不错,但竹山是人家的,就算周满自己不开,也轮不到你一个外人一声不吭地开了啊。还敢先告状,这人真是个无赖!吴东张口就要训,周满却先他一步不紧不慢地开口了:“嗯,对啊,陆匀叔,我就是来算账的。” 这怎么还杠上了啊?吴东着急,刚想出面调解气氛,却被人扯了扯袖子。低头一看,是那个跟在周满身边的后生,他小小声地用普通话说:“这位……嗯,总之,你别着急,周满有办法的,你看他的吧。” 应非池虽然听不懂那凶巴巴的男人说什么,但男人那一脸的泼皮无赖样,周满语气里的胸有成竹,他还是都听得出来的。应非池相信周满能应付,所以看这位好心人一再要插|入两人话题中,忙拉了他一把制止了。 吴东不认识应非池,但他既然跟周满一起来,那就是周满相信的人。应非池都这么说了,吴东也只好看着。 “你这个仔要嫩子跟我算账啊?”陆匀把烟筒在门槛上敲了敲,大声问道:“反正我开的竹山我是不会给别个找笋子的!” “那正好,我也想把竹山承包出去。”周满笑着说,“我有两套方案,一个呢是按分成,竹山先开着,将来收了多少笋子,不管笋子卖出去没有,收了多少笋子就按圩上的价格算,分我五分之一的钱。第二种,先给钱,按去年一蓬竹子大概产多少笋子,去年笋子多少钱一斤,也是总价的五分之一。吴东叔,去年平均一个竹篼割了多少斤笋子?笋干多少钱一斤?” “去年一个竹篼产笋干二十斤,笋干我们卖一块三一斤。” “哦,那一个竹篼就是二十六块,五分之一算五块好了。”他说着就掏出一叠纸,含笑问道:“陆匀叔,你选第一种还是第二种?” “什么?五块一个竹篼?”陆匀跳了起来,指着周满的鼻子骂道:“你还不如去抢钱!” “那陆匀叔是不同意上面两种了?”周满脚步一动,换了个方向避开那手指,“第三,帮我开竹山,三块钱一个工。对了,吴东叔,陆匀叔开了我家几个竹山?算几个工?” 吴东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只能应道:“他开了隆江坪的竹山,十几个竹篼吧,应该是一个半工,肯定没有两个工。” “哦,那就是四块五钱。”周满依旧笑得温厚,转头问道:“陆匀叔,你是愿意一个竹篼付我五块钱呢?还是算帮我开竹山我给你四块五?” “我不愿!我都不愿!”陆匀开始耍无赖了,他横着脖子说:“竹山我已经开了,那就是我的!我的笋子谁也别想要!要我给钱?睡梦吧!” “哦,那就剩第四条路了。”周满说,转头问道:“吴东叔,陆匀叔私自开我家的竹山,属于违反当初规定的吧?按照约定,他不仅不能要我的笋子,还早关在村公所五天,对吧?” “对是对……”吴东含糊地说。可是谁敢抓陆匀,又谁能抓陆匀啊? “你要抓我去村公所关起来?”陆匀也觉得好笑,“不是我吹牛,灌江村没人打得过我。” “是吗?”周满淡淡地应了一句,“那陆匀叔就别怪我了。” 他说着忽然动手,上前就要给陆匀一拳。陆匀拿烟杆一敲,周满忽然折到他身后往他膝弯上一踹,同时一手捏住他手肘上的麻筋。陆匀痛得啊的叫起来,双膝一软就跪在地上。周满麻利地将他双手折在身后,从腰上扯了一根塑料索把他五花大绑,然后抓着他的肩膀一提,微笑道:“陆匀叔,走吧。” “周满你这个野仔!”陆匀破口大骂。“狗吊!快点放开我!不然我要你一辈子没得安生!快放开我!” 周满任凭他挣扎,只管推着他往前走,还叫上呆住了的村长:“吴东叔,走啊。” “啊?”吴东如梦初醒,望着周满的目光有点害怕也有点忌惮。这周满看起来也没有多壮,怎么一下子就把陆匀这个村上谁也不敢惹也惹不了的大魔头给绑了?吴东有些心惊胆战地走在后边,要是真的关了陆匀,陆匀以后会不会来找他的麻烦啊? 周满却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他见陆匀骂得太难听,粗言秽语怎么恶心怎么来,生怕他教坏了后边跟着的小孩,随手摘下头巾揉了揉就塞住了陆匀的嘴巴。 这个时候是上午十点左右,做早工的人从地里回家,女人们也端着衣服去河边洗。去村公所的路上人来人往,都不住地吃惊。 “哎呀,阿满回来了?几时回来的啊?” “前几天回来的,回来小学当老师。” “哦,当老师好啊,要得要得!哎,背后那个娃仔是哪个?” “我同学,家里人不要他了,来跟我住。” “啊哟,可怜啊!哎,陆匀怎么了?” “陆匀叔私自开了我家竹山,我说给他三块钱一天算他帮我开山,他不愿,一定要霸占我家的竹山。我没办法,只好按照村规把他送去村公所关禁闭。他一路骂人太吵了,我就把他的嘴堵上了。” “哦,这样子啊……”拎着桶的女人满脸的佩服跟幸灾乐祸,又不敢多说,只好跑着回家传播这惊天大新闻去了。 陆匀气得想大吼,但嘴巴被堵起来了,只被气得进去的气多出来的气少,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差点双眼一闭就过去了。 然而这还不算完,去村公所的路上要经过一大片田,还要过河。周满见一个人就停下来说几句话,交代一下陆匀如何欺负霸占他的竹山,他是不得已才绑了陆匀的。村里人听了,有些脾气直的就夸周满厉害:“我们几个大男人都打不过陆匀,你还能绑他,了不起啊!” “其实也没什么。”周满谦虚地说,“我在读师范的时候跟朋友学过几招。” 陆匀一听心里又开始骂人了,难怪他能突然跑到背后去,难怪他能抓麻筋抓得那么准!原来是练过的啊!想想他又觉得后怕,周满一两招就把他抓住了,要打他个半死那不容易得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如果不是周满脾气好,那他现在…… 陆匀越想越害怕,感觉这次他踢到石头了,背后冷汗涔涔。 村公所就在距离学校一百多米的地方,是一栋两层的木楼,里面有个房间只有门没有窗,那就是传说中的黑房,也就是禁闭室。 周满将陆匀往黑房里一推,扯了头巾松了绳子,一手将东西扔给应非池,另一手干脆利索地一拳把冲过来的陆匀打到了角落。 “……呕……”陆匀痛得双眼翻白,吐出一口酸水。 周满大步走过去,蹲下|身在他耳边冷冷笑着,低沉沉地说:“老了就老实点,以后灌江村是我的地盘,再看见你欺负别人,我见一次打一次,而且每次都能打得有道有理,所有人都为我拍手,你信吗?” 陆匀慌得赶紧点头:“我信,别打我!”他长到四十几岁,还是第一次被人打得这么惨。 周满很满意地笑了,拍拍手站起来关门上锁,钥匙还给吴东保管。他还不忘多谢人家:“吴东叔,谢谢你,要不是你帮忙,我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讲什么话!”吴东笑得有些勉强,“我就是在旁边看看而已。” “那也是因为有你在镇场啊。”周满笑眯眯地说,跟吴东告辞:“吴东叔,我还有事,先回学校去了,你看够时间了再放陆匀叔出来,免得人家说你跟陆匀叔是一路货。” 他一个村长跟陆匀那种老无赖一路货?吴东立刻保证:“你放心,我绝不会提前放陆匀出来的!” “呵呵,我当然是相信吴东叔啦。”周满扯着应非池的袖子就走,两人慢悠悠地回学校去了。 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的。 第10章 【10】 周满有很多事做,第一件就是将家里多买的牙膏、盐等物往背篓里一放,背上背篓叫上应非池又出门了。 应非池看他背了半背篓的东西,背篓绳把他的肩膀勒出深深的痕迹,心中就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情绪,酸酸的有点难过。其实就是心疼,但应非池不知道。他只是想了想,手指转了转,结了个印将一团灵气裹住背篓。 周满只觉得背上忽然一轻,第一反应是糟了背篓漏了,第二反应是转头看应非池。 “是搬运咒。”应非池小声说,“我怕你太累。” 难怪。周满感激地一笑,说道:“别费劲。” “我已经筑基了,这不算什么。”应非池说,“你继续走吧。” 周满只能加快脚步,身后跟着个一蹦一跳的孩子。周满找了村子里比较好过的几家人,用食盐跟牙膏跟他们换了五六十斤米、十五斤茶油、一罐猪油。灌江村这边主要还是吃茶子油的,路上也少不了教应非池说当地话。 应非池听得似懂非懂,但他看得出来,周满跟所有人的关系都很好。应非池对恶意无比敏感,他可以感觉到好些人是不喜欢周满的,他们偷偷看周满的眼神应非池很熟悉,是看讨债鬼、累赘但又不得不做足表面文章的神色。当初阆风派的上下都是这么看他的,而且更加肆无忌惮。 等两人从一个村民家换了茶油走出来,应非池小声说:“他们不喜欢你,看你的眼神那么提防,一副怕你在他们家白吃白喝的样子,你干嘛还对他们客气?”还笑嘻嘻的,要他说,谁对他不客气,他也绝不会对那人笑脸相迎的。 “没有必要跟他们闹僵。”周满笑了笑说,“村子里大多数都对我很好,大家又全都是亲戚,我不在乎,其他人都是邻居亲戚,不能让他们为难。” “那你对早上那个人为什么那么不客气?”应非池不解。他虽然听不懂,但周满又是打又是游街又是威胁的,怎么就不讲客气了? “那不一样。”周满说,“对无赖你要比他狠,让他怕你。对六分好四分坏但不敢跟人撕破脸的,你对他客气他也会保持表面的和平不跟你闹,对阴险小人,你要比他阴险,他每给你设一个套,你都要用那个套反手一记把他套得死死的。总之,对付一个人,要拿他软肋,因人适宜地选择方法。” “哦。”应非池点头,这时两人已经换完要换的东西了,正往回走。山村的道路两旁全是高大的杉木,浓荫遮蔽,鸟声幽幽,宁静得让人不知不觉就放松了。应非池忽然问道:“如果有人……在共同的亲人过世后,你把他当唯一的亲人。可是,他忌惮你,要把你……嗯,要把你送给别的亲人,要怎么办?” 周满在浓荫的遮蔽下看了小孩一眼,发现他头低低的,看不见什么神色,只看得见他头顶的发髻。周满知道他在说他自己,联想到他之前提过的师门的事,他就明白了。 “按照你的说法,那个人应该很讲究名声的。”周满说,“他忌惮我,但他不敢虐待我,反而把我送给别的亲人,估计还是个穷困潦倒的亲人。他应该会用事务繁忙不好管教的借口,然后别人欺负我,他会做出一副严格管教我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狠狠地惩罚我。” 他每说一句应非池就点一下头,最后一句说完周满还看了他一眼,应非池不由自主地应道:“对啊,就是这样!哼!” 一说完他就发现自己漏嘴了,什么有一个人啊?周满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出那个人就是他? 应非池有些难堪,将自己窝囊的过往告诉一个自己拼命想表现得优秀的人面前,那感觉无地自容得恨不得钻到地下去。这难堪跟同门给他的羞辱是不同的,但哪里不同他又说不出,心里翻来覆去就剩一个念头:我这么没用,他一定嫌弃死我了! 周满却只是背着东西往前走,若无其事地说:“对付这种人,最重要的就是拿他的名声做事。去世的那位长辈有不少旧交吧?家里经常会来客人吧?在客人来的时候逗一逗其他人,让他们用平常的方法欺负我,然后我闹得大一点,让客人知道我不仅不声不响就被送了人,还被人欺负,就算客人不愿意为我出头,这件事也会穿出去,去世那位亲人的旧交也会来我为主持公道的。最不济,也能打他的脸。总之,就是逼得那人为了他的好名声必须好声好气地将我养大。” 应非池想到自己从前除了惹事就是硬冲清荀子,得来的不是惩罚就是更重的惩罚,听了周满的话仿佛豁然开朗。他不禁想他如果在师父那些道友拜访的时候不惹事,见那些长辈一面,把他被送给妙法长老以及被废灵根的事跟他们说,可能事情就会不同了。 “我怎么就没你聪明呢?”应非池喃喃,“我怎么没早点遇到你呢?你要是跟我一起长大多好啊。” 现在遇到也不迟啊。周满心里想,你还是个小孩子,我现在开始教你,几十年对你们修真的人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而我两辈子加起来的智慧教给你,你往后就不用怕被人欺负了。 “不过如果没有清荀子害我,我也遇不到你了,没想到清荀子还是做了一件好事。”应非池想着想着又笑了,自言自语道:“你怎么就那么厉害呢?” “见得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了。”周满扯住了他,“到家了,你还要去哪?” 应非池听着那句见多了就知道了,心里忽然就是一疼。其实周满的情况比他糟糕多了,毕竟他小时候还有师父照顾,而周满却从小就看别人的脸色,在一口饭一分钱中谋取自己的未来。他在阆风派再怎么艰难,清荀子想杀他还要找一个借口制造意外呢。周满是受了多少小心翼翼才长大的啊?但他不仅没有愤世嫉俗性格偏激,还这么成熟稳重又温柔,对好人好对坏人坏,不软弱也不恃强凌弱。多么难得! 周满,你放心,我会算计你,也不用对我用心思。应非池心里想,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但是怎么对周满好呢,是个难题。应非池明白自己有几量本事,已经尽力在帮他了。做饭烧不起火——因为火柴那东西他实在不会用,一不小心就折断,不折断就把火硝擦掉。而他又是水属性,无法修习任何火系法术,所以还是得周满生火。而除了蒸饭,应非池实在是没有做饭的天赋,家里剩的那些山薯都切了煮汤做菜,应非池怎么都不敢碰盐,多了咸少了淡,而周满家里艰难,无论是菜还是米或是油盐都不能浪费,应非池心疼得根本不敢碰,只好还是让周满来。 “周满,我到底能为你做什么啊?”应非池蹲在灶边看火,愁眉苦脸的。 “你还想做什么?”周满一边应话一边切竹笋。竹笋是两人今天上山割的,黄竹笋一般都有女子手腕大小,更大的能有海碗那么粗。在山上剥壳削去老皮,拿回家可以做笋干也可以做笋酸。 这里必须区别一下笋酸和酸笋,一般来说,笋酸是新鲜笋子切了泡在水里,吃的时候还要另煮一回。而酸笋是加在粉里的,整个制作以后切了直接撒在粉里吃。 周满现在切的竹笋就是用来做笋酸的,不用什么特别秘方,把笋子切了泡在干净的水里。不能添加任何其他的东西,手上沾油或者水里有杂质——例如后世的自来水就是不行的——都会让笋子在水里迅速的腐坏,不能吃。只有最干净的手,最纯净的水,才能泡出最好吃的笋酸。 “你能帮我看火,蒸饭。上山你能帮我捡柴禾,我割笋子你能帮我搬笋子,我背东西你能帮我用法术托住背篓。你还能扫地打水铺床,小小年纪,你能做的够多了。” “小小年纪?”应非池听他切笋子笃笃笃的声音,唉声叹气。“周满,我十六,你十七,你从哪看出我小小年纪?” 我死的时候四十一,你十六当我儿子都成了,怎么不是小小年纪?周满心里说,但他还是将这件事瞒下,不说话。 应非池就在心里盘算着从前在阆风派是怎么做的,阆风派是怎么把打水扫地做饭洗衣这些事做好的?好像……有符咒?就各处都有符咒。 “周满,家里有没有小刀?”应非池一早起来就问道。 周满想起抢来的牛角刀,顺手就给了他,然后说:“今天不找笋子了,昨晚背回的笋子我们要做笋干。” 这一下简直正和应非池的意。 第11章 【11】 在应非池所在的世界,修为代表一个修士体内灵气的等级,从炼气期到渡劫期。而一个修士要利用他的灵气,则有各种各样的途径,总结而言可以归为三类:利用法器,利用法术,利用符咒。 这三种利用灵气的方式很难说哪一种更加高大上,因为每一种做到极致,都是逆天的大能。但是太清子曾经说过,三种方式都适合打斗,但只有法术跟符咒适合日常生活用。而两者中又属符咒效力最长久,也最适合整个修真阶段使用。 太清子说,符咒最上用灵气凌空书写,材质不限。中等用朱砂书写,材质只能是黄色符咒纸。最下用刀刻,材质是木头,因为刀是注入灵气的最好媒介,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剑修,大家也不会总说御剑而行了。而木主生,一旦注入灵气就能长久地保住灵气的活性。当然,要是注入的灵气太弱,也维持不了多久。 应非池问周满要牛角刀,目的就是刻几个符咒。 太清子陨落的时候应非池还太小,所以应非池的符咒知识大半来自他抄写的书籍,剩下的就来自阆风派到处都是的符咒。 例如他现在要刻的这个清扫符咒就被刻在阆风派的各个角落,应非池从小见到大,有这个符咒在,那间屋子就不会沾染尘埃。 周满满头大汗地端着煮好的笋子走出厨房的时候,就看见应非池抱着根木柴坐在屋檐下用刀子在上头玩。 是不是太忽略他了?周满下意识地反思。 笋子其实不应该留过夜的,但昨天背了笋子回来真的太累,他只能一大清早起来烧火。周满只有一个不大的烧水鼎锅,一次只能煮几个笋子,周满背了一背篓竹笋回来,至少要分四五次才能把笋子煮熟。幸亏锅小煮东西也快,但8月是黄竹笋的旺季,还是要买一个大锅,还要做一个大一点的灶才行。 一想到又要买东西,周满就觉得略头大。他是老师,开学以后肯定没有多少时间挣钱,但11月以后山村就没有多少挣钱的途径了,他要找一个商机,把山村的经济带动起来,但这个途径是什么呢?他又要从哪里弄钱把道路修好呢? 唉,周满叹了口气,压下烦恼,开始将笋子摆好。 黄竹笋干制作有些麻烦,将笋子从竹山割下,去外壳、老皮,再背回来,就能花大半天。之后还要用水把竹笋煮熟,然后将整个的竹笋放在太阳下晒,当表皮干燥之后,还要将竹笋整个剖开,使竹笋变成扇形。之后就是每天翻一两遍,注意通风,千万不能闷热,否则竹笋表面就会起白霉,就会影响笋干的质量。自然晒干或炭火烘干的竹笋呈深褐色,非常硬也很有韧性。 笋干是非常好的火锅材料,因为笋干非常吸油,而且脆甜。用笋干跟老母鸡炖汤一直是l县人的习惯,炖出的汤清亮澄黄,几乎没有浮油。因此,笋干一直是灌江村长久以来的主要农副产品之一,周满也是因为这个才想开自己家的竹山,制作笋干来卖的。但是人工太大,一个月累死累活也才得几十块而已。 要怎么才能提高效率呢?周满很是犯愁。 “唉……!”那头,应非池抛下木柴和牛角刀,有气无力地仰躺在地上,摆成了个大字。 “怎么了?”周满将最后一点笋子摆好,走过去问道。他不是玩了一个上午的刀子木棍,还玩得挺开心的吗? “周满,人笨真是没办法啊。”应非池蔫蔫地说,抬手搭在眼上。“怎么就刻不好一个最简单的清扫咒呢?” 周满不懂符咒,但他是老师,擅长解题,他问道:“材质、方法,从各个方面想一想哪里出错。” “材质没错啊,木头和刀。方法……也没错啊,把灵气灌注于刀子,让灵气随着刀尖走,我做到了啊。”应非池的声音闷闷的。“可为什么就是不能刻成图案呢?” 周满坐在他身边,随手拿起他扔掉的木柴看了看,不由得笑了:“这么小的一根木头刻那么复杂的花纹,怎么可能成功?” “可是别人都是这么成功的!”应非池不服地说。 “要我说,你这是还没会走呢,就想会跑了。”周满拉他起来,“走,带你去找好用的材质。” 好用的材质?什么东西?应非池跟着周满回厨房拿了柴刀,又一路上了山,沿着山路走了半个小时,来到了一丛黄竹前。周满让应非池在一旁站着,他拎着柴刀上前,选了最大的一根黄竹,乒乓乒乓地砍了起来。 “你干什么?”应非池心疼,“竹子长这么大多不容易啊?” “没事,黄竹长着也没什么用。”周满手上力气大,不多时就把一根海碗大的黄竹砍倒了。他手脚麻利地将枝条去掉,又砍了尾,把柴刀交给应非池,扛起黄竹就走。 “回去了。” 应非池拿着柴刀跟在后边,柴刀沉甸甸的,一如他的心情。他觉得周满为他做的太多了,偏偏他有一肚子灵气没办法用……灵气? “周满。”应非池叫道,“我教你修真好不好?” “不用了。”周满边走边说,声音有些吃力。 “为什么?”应非池不解,他已经做好了违背师门不许私自收徒的规定,擅自将阆风派的心法口诀教给他了,他为什么拒绝? 周满却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将黄竹扛回学校,找出锯子将黄竹锯成一掌长的竹筒,再将竹筒一分为二。 他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应非池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在想为什么。 也许跟周满的个性有关,但周满的个性是怎样的呢? 他很好,很热心,很有同情心,很有爱心,否则他不会收留自己。周满是感恩的,他记得村子里所有对他好的人,记得村子对他的恩情,所以他留在这个贫困的村子。周满很聪明,能迅速地分辨一个人的性格,因为性格不同采用不同的方法对付他。周满很成熟稳重,不会惊慌失措,他虽然没说过,但应非池知道他对未来是有计划的,每一步都走得清清楚楚。 对了,他不说。应非池的心颤了一下,觉得自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周满从来不说自己的事,他不说小时候多苦,也不说他是经历了多少事才养成了这样的性格。他乐于给别人,乐于照顾别人,但他不愿意接受。是不是因为这种心理,让周满觉得他照顾自己是理所应当,但一旦他接受自己给他的东西,这种照顾就会变得充满了利益,他怕自己以为他的收留只是为了自己的法术? “好了。”周满将竹片堆在南边的体育室里,边擦汗边走过来说,“我把大小我分好了,大的放东边,小的放西边,你先用大的练习,等你做好了才开始用小的吧。” “周满。”应非池仰头望着他,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教你修真以后,我们的关系就会变得利益化?就不那么纯粹了?” 周满一愣,随即抿紧了嘴巴不说话。 应非池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不想欠我的,我也不想欠你的,那干脆互不相干好了,只有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才能做到真正的互不相欠。可我们已经决定一起生活了,怎么可能不纠葛呢?你想照顾好我,我难道不想帮你把事情弄好吗?” 他望着周满的眼睛,那句话不知怎么的就说出口了:“周满,筑基期寿三百,凡人活八十都难得,你想我一个人走完这千秋万岁的修真之旅吗?你这么疼我,不怕我被欺负吗?” 他知不知道这话透露着怎样的意味啊?周满头痛,但什么诱惑都不如这一句的大,他抵挡不住了,只能叹了口气: “什么话都让你说尽了。” “什么意思?”应非池抓着他的手问,“你答应了?” “嗯。”周满点头,“不答应你也不会放弃的吧?” “那当然!”应非池满地打转,高兴得一把抱住他。“周满,我好开心,不知道为什么!” 周满被他抱住了腰,也很高兴,也不知道为什么。 第12章 【12】 其实修真这事情,只要有了高深的心法,开始还挺简单的。 应非池从包袱翻出他的小铜镜——当初他是想把这个铜镜给两人日常用的,但周满有一面更加明亮的镜子,应非池就自惭形秽地把铜镜收回来了。 不过好歹还是有用的。 “来。”应非池将铜镜交给周满,“握着它,看镜子里的自己。” 看自己?周满接过,先翻来覆去地打量铜镜。 铜镜略小,镜面只有他巴掌大,圆形,周围是三四厘米宽的花纹。花纹样式很古朴,有点像卷云纹。镜子背面刻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兽,按东西南北排列,周围还有莲花等吉祥花纹。镜面下还有个柄,可以握住。周满往镜面看去,铜镜的颜色都呈暗黄,镜子里也倒映出他的脸。 看起来普通得很,但应非池又怎么会拿这么普通的东西给他?周满望向应非池。 应非池站在他身边,接住他的目光笑了一笑,然后双手结印,一团蓝光从他的手指上冒出,飞进铜镜里面。 周满的目光不由得追逐那蓝光,到底他一个凡人,就算经历了重生,见了再多也还是对法术什么的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蓝光没入镜面,好像一颗石子打入平静的湖面,刹那间掀起涟漪无数。周满看到镜子里自己的影像明显模糊了,扭曲几下之后,他的影像周围开始出现浓郁的紫色。那紫色出现得快也消失得迅速,眨眼之间就不见了,周满不解地望着应非池,应非池不禁一笑,哎呀,怎么好像他们的了解不知不觉更进一步了? “这面镜子叫通明,是师父做给我的,可以鉴别修真者的灵根。你的影像在镜中居然泛出紫光,说明你是雷灵根。” 周满对灵根不怎么了解,但他话语中的羡慕太明显了。“雷灵根很好?” “当然了。”应非池跟他解释说,“灵根是修真的基础,就跟天赋一样。根据一个人灵根的种类多少,可以分为杂灵根、双灵根、单灵根。根据灵根的种类性质,可以分为最基础的金木水火土五灵根,还有特殊的冰雷风天地异灵根。五灵根相生相克,但异灵根就容易相生不容易被克。比如说你的雷灵根,雷可生风、水、火、电,但只会被地灵根克制。比起我的水灵根,雷灵根好太多啦!” “有天赋也没什么,修行还是自己的事。”周满摸摸他的头,微笑道:“也许是上天要我快点赶上你,你比我高两个等级,对吧?我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赶上你。” 应非池受用地一笑,不再黯然,只是将阆风心法传给周满。周满很聪明,很快将心法记住了,应非池就说:“竹笋我会每个时辰翻一次,下雨了我也能用搬运咒收回去,你别担心,专心修炼。” 周满点了点头,闭上眼开始修炼。而应非池搬了三块竹片来,坐在他身边开始刀刻符咒。 符咒一道,最是千变万化,只要有一笔刻错了,那符咒的效果就会变得无法预料。所以应非池仔仔细细地蘸水画了好几回,这才开始刻。也幸亏他画了几次,对图案了熟于心,又是筑基期的修为,刻画符咒所需要的灵气对他来说不过九牛一毛——毕竟清扫符这种级别,炼气初期都能刻。花了一个时辰,应非池终于将清扫符刻好了。 应非池将清扫符挂在卧室的墙壁上,清扫符闪了一下光,地上的尘土都漂浮起来裹成一团,呼的一下光芒闪过,登时消失不见了。 效果还不错啊。应非池看着干净的地面,一尘不染的书桌与墙壁,恢复雪白颜色的蚊帐,表示非常满意。他眨眨眼从院子里的花圃中搬来一捧泥土撒在房间的地面上,泥土一落下就贴着地面滚成一团,被蓝光焚烧至无形了。 这下好了,清洁打扫的问题总算解决了。应非池算了算,至少厨房跟放竹片的房间也需要一个。应非池先将屋顶的竹笋翻了一遍,又刻了两个清扫符放在厨房和体育室。 清扫的问题解决之后,就剩下照明的问题了。应非池回忆照明符的画法,蘸水在地上试了好几次,终究觉得有点不对。但他还是试了一下,这次他不敢先放在厨房或房间,而是用体育室里。应非池一放进去就跑到门口躲着,只把头伸进去。 还好,第一次画的照明符没有弄出火花四溅或者更可怕的喷火照明的事,照明符挂在墙上,发出柔和的白光,不刺眼,但是……也不会灭。 其实照明符也分长明符跟应明符,应非池想刻的其实是有人来就亮没人来就灭的应明符,但没想到刻成了长明符。唉,摊手,那就这样吧。 应非池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始刻另外两个照明符。这一整天就在刻符咒、翻笋子的重复里过去了。太阳下山以后,应非池刚将笋子收回体育室,正准备打水,打坐了一天的周满终于睁开了眼。 “这……傍晚了?”周满看着西边的漫天红霞,有些反应不过来。“修炼的时间过得这么快?” 应非池手指结印让水桶下山打水,嘴角忍不住噙着一抹笑。他的修为低,但也能感觉出灌江村被群山包裹,灵气非常丰沛。异灵根本来天赋就比其他修真者高,何况周满心性坚定,不容易被外界影响,一旦入定,除非小有成就,否则不会清醒。 “现在,你的体内已经有一定的灵气了,我看啊,你不出三十年,必定大有成就。” “我从未想过得道成仙,我修真,不过是希望自己能力更加强大,保护好想保护的人。”周满转头望着应非池的眼,认真地说,“非池,如果以后我修炼时入定太久,耽误了现实里的事,你一定要把我叫醒。” 异灵根加进步神速就是修真之路一片坦途,得道成仙绝不是梦。在俯瞰苍生与长生不老面前居然能这么清醒,他的性格真的太坚定了。 应非池心中对他的佩服更多一分,同时心里也涌起一个问题:那么我修真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第13章 【13】 修真是为了什么呢?这个问题应非池从来没想过。 他还是婴儿的时候就被太清子捡回了阆风派,刚开始有记忆就是符咒法术灵根修行。在太清子去世之前,应非池的世界里只有“努力修行得道成仙”这个目标。太清子死了以后,这个目标就变成了“偷偷修行找机会离开阆风派刻苦修炼得道成仙”。 总之就是不离得道成仙这个目标。那为什么要得道成仙呢? 因为得道成仙就代表着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是他究竟想做什么呢? 这个问题暂时无解。应非池想了很久,还是决定不想了,反正也想不通。 “我要是也能像你一样随时随地都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就好了。”应非池对周满说。 “你年纪才多大?”周满这么说,“大目标都是在小目标里领悟出来的。与其话一整年的时间去想我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不如动手做事情,也许答案就在日常小事中得到了。” 这句话说得非常有道理,应非池决定照做。他之前刻了清扫符与照明符,现在开始想用别的符咒来做家常的事。 例如最简单的做饭啊,捡柴啊,打水啊,之类的。 但做饭打水不像清扫符那么简单。清扫符和照明符都是单一符咒,清扫符比照明符高级一点,属于触发型单一符咒。简单地说,照明符就不停地发光,除了发光什么也做不了,你要关了它除非把符咒毁了。但清扫符是能感觉地上的垃圾的,有垃圾出现,它才会把垃圾放作一团烧点。至于为什么第一个符咒反而比第二个高明,应非池真是无法回答,只能细心研究。 他把两个符咒地图案蘸水在地上画出,反正他现在已经是水属性了,保持地上的水不过小菜一碟。应非池对着两个图案看了半天,差点连翻笋子都忘了,终于发现了两个符咒不同的地方:他画的清扫符似乎由两个部分组成,外头像是单纯的清扫符,里边不知怎么的有点像火符。两个半截的符咒合起来就成了他手中扫完地还知道把垃圾烧成空气的复合型清扫符。 所以,这是提示?按事情发展的先后顺序画符可以组合,然后得出自己想要的符咒? 应非池觉得自己在修真的路上又前进了一步,兴致勃勃地开始研究了。蘸水在地上画了又画,涂涂改改,最终确定了一个图案——那符咒外边是火符,里边蕴含搬运符。火即光明,当周围完全黑暗下来,符咒就会感知,然后催动搬运咒。 应非池花了好大一份灵力才将这个半自创半摸索的复合符咒刻好,把符咒挂在厨房的水缸边,应非池一整天都过得有点胆战心惊。 “喀啦……” 不知道什么声响传来,正在吃晚饭的应非池“啪”的一声扔了筷子,腾地站了起来,撒腿就围着水缸转。 “别激动。”周满早就看见了水缸边挂着的符咒,也知道他又开始搞什么自动化了——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重生来的现代人,周满喜欢把那些法术称为自动化。“你不是都设置好了吗?别担心。” “我记不清符咒对不对了。”应非池紧张,“符咒一道,差之一笔,谬之千里。里面有火符呢,万一我弄出个会喷火的东西怎么办啊?” 周满直接把符咒里的笔画理解成程序里的代码,弄错什么的真的会很严重,但事已至此。周满快速吃过饭,拉着应非池说:“来,我们实验一下。” 应非池赶紧把饭碗放下,伸手把照明符摘了放卧室里,然后拉着周满一起蹲在门边。应非池个子小,蹲在地上就成了一团,周满蹲在他身后,感觉一只手就能把他拢过来。低头,嘴唇就贴到了应非池的头发。应非池仍旧是长发,周满也没有让他剪,此刻柔顺地披下了周满担心尘土弄脏了,忙把他的头发束成一束握在手里。入手只觉得柔软无比,没有女子的幽香,反而带着点草木的清爽气息。 周满很想闻一闻,又怕应非池察觉他的性向。周满知道很多人不能接受同志,更清楚他收留应非池没有任何不良念头,但他无法解释此刻心里忽然涌起的情绪。正在心绪繁乱的时候,应非池忽然说:“有动静了!” 周满只能压下满心的念头往厨房里望去,天色已黑,厨房里一星光亮也没有,什么也看不见。 “这样不行。”应非池说,“你已经是炼气初期啦,体内有一点灵气,试着用心法把丹田里灵气汇聚到眼睛附近,就能看见了。” 周满按他说的做,果然模模糊糊地看到了厨房里的情景。只见水缸附近的符咒闪了一下。 “是复合符咒的火符在确认天有没有黑。”应非池小小声的说,好像在做贼。 接着咣啷一声,水桶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晃晃悠悠地往山下飞去了。 “确认天黑了,内嵌搬运符开始打水。”应非池声音都紧张起来了,拳头握得紧紧的。“千万别中途摔了啊!” 周满摸摸他的头安慰他,陪他继续蹲着。过了一会儿,水桶摇摇晃晃地回来了。应非池蹦起来去查看,只见水桶打了八分满,大概本来是全满的,只是路上撒了。水桶飞到水缸边,哗啦倒了水又飞了出去。 “这下放心了?”周满问他。 应非池却皱眉摇头,咬着嘴唇想起什么一样,赶紧跳了起来往前跑。 头发!周满吓了一跳,只怕他痛,赶紧松手。应非池无知无觉地往前跑了,柔顺的发从周满的手心迅速地划过,周满的心蓦地一跳,好像被一双手温柔地拂过。但那感觉太美妙却也太快了,稍纵即逝,就像幻觉。 周满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直到水桶咣啷啷又打水回来了他才回过神来。稳定心神走过去,周满问:“你跑什么?”语气还是有些微恼。 “我忘了加终止符啦!”应非池拎着刀在竹片上刻。 “这么黑你用刀?”周满一身冷汗,劈手就夺,“不要你的手指头了?” “啊?”应非池无意识地握了握空落落的手,愣了一下才解释道:“不黑的,我是筑基修士,凝灵气于目,黑夜也如同白天。” 周满这才明白自己不自量力地多管闲事了,心中不禁有些伤心,但他还没来得及表现出来,应非池就轻轻拿走了他手上的刀,另一手握住了他的手。黑沉沉静悄悄的夜里,应非池的声音低低的,像是无形而香甜的味道慢慢地弥漫开来。 “周满,我只是在给符咒加一个休止符而已。要是不加终止符,水桶会打水到天亮,那可就糟糕了!我在搬运符末尾加了个水符,只要水缸里有水滴下,搬运符就会停止啦。周满,从来没有人担心过我会不会受伤,小时候师父教我修真,我也常常头破血流,但阆风派有的是灵药,死了也能救活,所以……” 他声音越来越低,终于还是说不下去了。 周满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大手一揽就把应非池的头压在自己肩上,无声地拍了拍他的头。 第14章 【14】 周满虽然没有童年,但小的时候还是听古婆说过田螺姑娘的故事。什么回到家就发现饭也做好了,水也打了,什么悄悄躲起来最后一把抱住害羞的田螺姑娘最后娶了她。 周满觉得,他家现在也有只田螺,不过不是姑娘是公子。 他家田螺公子十分能干,继最初的清扫符照明符之后,又弄了厨房的打水符。研制出复合符之后,应非池是越发地喜欢捣鼓符咒。根据打水符的原理,应非池又做了一个蒸饭符。 蒸饭符也是个复合符,最外是火符作为触发,感知天色,天黑了就发动符咒。里边是几个搬运符,把锅搬到灶上,把米搬到碗里,把柴塞到灶里。接着是水符,把米洗干净加水——为了保证合适的水,应非池刻坏了好几块竹片,好不容易才弄成的。随后又是一个火符,这个不同于感知符,是个半明火半感知的符咒,点柴火用的。当灶里的柴火不足,火焰快熄灭的时候,火符会催动搬运符将柴搬过来添加。这道蒸饭符以感知水符休止,当碗里的水分彻底干了,水符就会最后一次触发搬运符,把锅搬走,然后符咒停止,等待下一次天黑。 这个蒸饭符比应非池画过的所有符咒都复杂,但所用的符咒都非常基础。感知,触发,休止,水,火,搬运,这些都是符咒的入门。而最简单的入门符咒经过组合,就能得到各种不同用途的复合咒。 这个顿悟的想法让应非池欢欣鼓舞,“周满,我觉得自己果然适合做符咒啊,我要专心研制符咒!” 周满的回答是拍他的头表示鼓励,同时也摊手:“加油吧,这个我帮不了你。” 周满是觉得自己心有余力不足,应非池却得了他的精神支持就已经打了鸡血,整天去弄各种各样的符咒,让周满觉得生活真是多姿多彩。 应非池研究了蒸饭符以后就开始研制烧水符,弄完烧水符就弄晒笋子符。他弄出来符咒效果十分不错,烧水符居然能保温,晒笋子符还能自动翻面保证笋子晒得均匀。比后世计算机程序还要厉害,周满看得直是佩服。 周满还是每天上山割笋子找灵芝,晚上背回来让应非池处理。于是应非池又刻了个煮笋子符跟一个烘烤符——没办法,华南的天气变化多端,说不定它就下好几天的雨,把你的竹笋全都捂坏了。应非池就做了个烘烤符,让笋子灵芝什么的浮在空中,底下铺一层暗火,让笋子得以干燥。 周满评价:“千万别让村里人看到,不然一定会吓死。” “唔,你说的对。”应非池赞同,“我要做一个屏蔽符放在外头,免得被人发现。” 然后一转头,又弄符咒去了,简直有些入魔。 周满十分担心他的眼睛,毕竟光线再怎么好,在那么一小块竹片上刻那么复杂的图案,需要很强的眼力。用眼过度总是不好,虽然周满也不知道修真者里边有没有近视眼,但他还是劝道:“别太疯魔,小心你的眼睛。” “没事。”应非池目光不离竹片,“我是筑基修士,眼睛没事的。我听师父说过,高深的符咒师能在米粒大的东西上刻九转百回的暗符,好几万画呢,我在竹片这么大的地方刻,绝不会出事的。” 他说着抬头灿烂地一笑:“你放心啦!” 周满只能暗中观察,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着急的家长,心里矛盾得很。又为孩子取得成绩骄傲,又想孩子得到更好的成绩,同时又心疼孩子的身体,不知道怎么取舍,只好暗中保护着,就像教小孩子走路的时候虽然放开了手,自己的手却不会离开他身边一样。只要他一不小心有摔倒的趋势,自己就能第一时间抱住他,不然泥土与伤痛沾染。 唉唉,养孩子真不容易。 更不容易的是养个勤奋上进又孜孜不倦的孩子。 “唉……”周满看着屋檐下堆着的一堆坏符咒,头痛地叹气。 是的,应非池不是天才,他虽然做出了各种用途神效的符咒,但代价就是更多的废弃符咒在屋檐下堆着。前面也说了,复杂的符咒都是由简单的金木水火土这些符咒组合成的,所以废弃地符咒也充满了水符火符搬运符这些东西。 周满每天起床都能看到满院子都是竹片乱飞,时不时呼的一下起火了,然后哗啦一声水缸里的水就被搬了出来救火。或者水桶不停地从河里打水,一桶一桶地往院子里泼。幸亏院子是泥土夯实的,渗水性很好,泼再多的水也会被泥土吞掉。但再好的渗水性也扛不住一天到晚泼水啊,再这样下去,院子就要成沼泽了,再有半个月小学就要开学了,难道让小孩子在院子里玩泥巴? “非池。”晚上睡觉的时候,周满很认真地跟应非池商量,“废弃的符咒要尽快处理。” 刻符咒是个十分耗费灵气的活,应非池每天晚上都会特别累,这下子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了。哦,忘了说,当初太清子为了揠苗助长尽快让小徒儿修为大增,就教了应非池一个睡觉时以呼吸带动灵气运行周天的法门。所以每次应非池体内灵力不济了就会打瞌睡,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这下子应非池明显也已经迷糊掉了,翻了个身手臂啪的一下搭在周满身上,嘟嘟囔囔地说:“哦……雷……雷劈……” 周满被他拍得哭笑不得,低头凝气一看,黑暗中只见他模糊的身影侧身靠在自己怀里。他一手搭着自己的手臂,一脚搭在自己腿上,头还挨着自己的肩头,时不时地蹭一下。 什么厉害的符咒师?明明就是个小孩子。 周满嘴角微微勾起,摸了摸应非池的头,伸手扯过被单帮他盖好肚子。虽然修真者不会着凉,但小心照料总不会出错的。 应非池咕哝了一声,咂咂嘴巴,又蹭了周满一下,睡得更加香甜了。 一直到早上醒来,应非池也没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只觉得昨晚睡得分外香甜,所以他醒得也比往常早很多。他伸着懒腰活动着肩关节走出房门时,山里的白雾还没散去呢。穿过白雾,应非池一眼就看见周满在处理院子里的积水。 不用说,就是他弄坏的那些符咒做的好事。 察觉到他的到来,周满抬头看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不停,只是问道:“怎么那么早?” 应非池瞬间就愧疚了。他做事全凭一股热血,懂得往前冲不知道善后,周满虽然没有出言责备,但明显不喜欢这种虎头蛇尾的事。 他不用说大道理,只要露出一个不喜欢的表情,应非池就知道错了。 “我……”应非池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周满的衣角。“周满,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周满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揉了揉他的头发,脸上露出了笑容。 当然,最后这些符咒还是周满处理的。倒不是应非池偷懒食言,而是刻坏的符咒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法术毁去。 毁符咒的方法很多种,水淹土埋火烧刀砍什么的都行,但绝对没有雷劈有效。应非池为了让周满检验自己修为是如何一日千里——对于这点应非池已经彻底佩服过了,周满修为进阶的速度,感觉一天跟他从前一年似的,这才没多久就已经是炼气初期了。 “来来来,趁着夜色好行动。”应非池拉着周满到了庭院里,把刻坏了的几个符咒放在地上,然后远远的躲到屋檐下,指挥说:“按照我教你的方法,运用灵气,引来惊雷,劈这几块符咒成灰烬!” 周满第一次使用法术,却也不畏惧,手中结印就把灵气放了出来。 不过第一次没有成功。 “不不不,周满,再来一次!”应非池大叫,“用力一点!对准啊!动作要快!” “嗯,你别着急。”周满不慌不忙,沉心静气又来了一次。 “轰隆——”一道惊雷从天上劈下,白光惊电瞬间将竹片劈得连渣渣都不剩。 “周满!”应非池扑过来抓住他的手,紧张地问道,另一只手在周满身上到处摸索,最后按在周满的心口。手下砰砰砰心脏跳得又急又快又重,显然被这场景震惊了,应非池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快疯了。 “周满!”应非池几乎哭了出来,不管不顾地抱住周满,埋头在他怀里自责不已。“都是我不好!周满,我们不学法术了!你不能有事啊!” “……”周满有些无奈,而且还有些懊恼,隐隐的还觉得有些丢脸。他确实是第一次见到雷劈被吓了一跳,但还不至于被吓得放弃修炼吧?雷劈能吓住他,更说明修炼之后的力量有多么惊人,他怎么会因为害怕而放弃? 这世界,唯一让他感到恐惧的,只有不可挽回的失去。天打雷劈什么的,不在他眼里。 “我没事。”周满抱着他,拍了拍应非池的背。“别担心,我没有被吓住,这点事情算什么?” “可是……”应非池抬起头,眼角挂着泪,真的是被吓到了。 “怎么还哭了?我看是你被吓到了啊。”周满屈起食指抹去他眼角的泪,心中却又瞬间鼓动起来。 不,这不是被吓到了,是他担心的泪水跟真切的关心,让他心跳如鼓。 第15章 【15】 鉴于一个是长在修真派从小修炼的道士,一个认为从前四十年也没谁让他动心的自信大叔,所以那天的心跳如鼓怦然心动心急火燎关心贴切都被忽略了。 周满依旧每天上山,割笋子找灵芝,应非池继续在院子里折腾。等应非池把所有需要做的事都换上符咒以后,他就把注意力转移到周满身上。 “周满。”周满背着背篓又要出去时,应非池就围着他打转。“我也跟你去吧?院子里不会有事的,符咒会做好一切的。” 他说着又可怜兮兮地望着周满,拉着周满的衣角说:“你都不在家,我一个人会无聊的。你让我跟你去吧,我还能帮你做事。” 做事什么的不愿累着他,但“无聊”这两个字却触动了周满。他从小一个人住在学校,比谁都清楚没有近邻没人陪伴的寂寞。周满心软了,点头:“走吧。” 应非池原地跳了跳,欢天喜地地跟上去了。 周满的竹山离学校大概半个多小时的路程,都是山路,应非池修为高,虽然还不会御剑,但多崎岖的山路都如履平地,周满练了几天也还好,但如果普通百姓走可能就有些吃力。 有机会改造改造这路。应非池留了个心思。 到了竹山以后周满就开始割笋子。黄竹笋大小不一,不能割太矮的,否则竹笋就太小。也不能让竹笋太高,不然会长出竹筒,影响笋干的质量。 周满选合适的下刀,笋刀与平常的尖刀略有不同,刀尖厚而且尖,锋利度从刀尖往根部递减。割笋子的时候先把笋刀刺进笋子根部,手握刀柄以刀尖为原点旋转一周,“卡擦”一声,笋子被整个割下,熟练的时候不过眨眼间。 应非池坐在旁边,周满不给他刀子,他就双手撑在膝盖上撑着下巴睁着眼睛看着。目光从闪着白光的笋刀移到“噗——卡擦”被割下的笋子,再到周满结实的手臂上。 周满仍然穿着那无袖对襟短褂,结实有力的胳膊光|裸着,随着他每一次用力,肌肉便隆起,显得十分有力。应非池看看周满那小麦色的结实胳膊,又看看自己白皙瘦弱的手臂,登时羡慕嫉妒恨。 割了笋子还要剥壳。周满在笋壳上斜斜地劈了一刀,然后双手用力一掰,笋壳哗啦一声被剥开,露出洁白细嫩的笋子来。周满的动作又快又有力,不一会儿就把这一丛竹子的笋子给割完了。割笋子是体力活,才不过一下子,汗水就从周满的额头还有脖子滴下,最后隐没在他的领口里。应非池看着看着就出了神,莫名就觉得特别好看,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想去帮他擦汗,想……代替那些汗珠紧紧贴着他的皮肤,滑进他的衣服里…… 应非池脑中忽然划过一个念头,吓了他一大跳。他赶紧摇了摇头把念头甩出去。平静了心思再看周满,应非池忽然就有些心疼,他摸出牛角刀找了片竹叶,刻了个搬运咒挂在背篓上,周满割下的剥好的笋子便一个个飞回背篓了。 周满站起,应非池也背着背篓跟着站起,周满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托住背篓:“重不重?用搬运咒了吗?” “用了用了。”应非池笑着说,“没事的,放手吧,我知道的。” 周满将信将疑地放了手,确信有搬运咒才松了口气,摸摸他的头正要说话,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阿满,割笋子啊?” 两人往声音来处望去,只见村长吴东挑着两个沉甸甸的麻袋从山路那头走来,两人忙打招呼道:“吴东叔。” 吴东把担子放下,坐在路边歇脚,边抹汗边打量两人,他知道应非池,就笑着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说:“阿弟好烈的啵,背这么重的笋子。娃仔年纪轻轻,要注意腰啊,男人的腰很重要的啵。” “腰?”应非池听得一知半解,转头望着周满。“关腰什么事?” 吴东叔是把中年猥琐男人的特性发挥到极致了,要不是他不知道同志的存在,周满一定会生气。但现在也不好多说,周满笑着说:“吴东叔,我们走了啊。” 说着头也不回地拉人走了。 应非池小心地控制着自己,不要表现得太轻快,因为他现在背着重物嘛。他偷偷地看周满,觉得周满有些生气。可是为什么?吴东刚刚的话哪里不对了?周满脾气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会一句话就走? “周满,你怎么了?” 周满也说不上来怎么了,他就是生气,不喜欢别人对应非池开这种黄色笑话,非常不喜欢。他可能对应非池有一种家长的心情,见不得自己孩子被人戏弄。或许这种心情有些不讲理,但他拒不承认自己有错,觉得势必要加紧保护,才能让自家小孩健康快乐。 应非池看他不想说也不多问,脑子一转已经想到怎么给周满减轻负担上去了。用符咒割笋子不大实际,因为符咒很难操纵刀子做那么多次。还不如…… “周满。”应非池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道:“你愿不愿意练剑法?做个剑修怎么样?” “为什么忽然想到这个?”又到了一丛竹子,周满边割笋子边问。 “我觉得你可以练星雷剑法,然后用它来割笋子。”应非池丝毫不觉得这阆风派最高深剑法之一的星雷剑法用来割笋子有什么不妥,在他眼里最重要的是周满轻松自在又能挣钱。 “就这么决定了。”应非池说,“以后割笋子,可以先用星雷剑法把裙子割下剥壳,再用搬运符把笋子弄回去。反正我们全程都不用花力气,你别担心,有我呢,我可以帮你做很多事情的。” 周满一直默默听着,等他说完就应了声好。他好像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在意应非池了,有这么个贴心又能干的孩子,谁家能不当个宝? 周满忽然想把这宝贝抱住一辈子,谁来也不给,多少钱都不卖。 第16章 【16】 练剑法这种事不可能一蹴而就,剑修一开始至少每天挥剑一千下,把握最简单的出招姿势。应非池一看太艰苦了还不如符咒呢,就想打消这个念头。但周满却觉得剑是个好东西,决心做一个剑修。 “为什么呀?”应非池不解。“我翻了典籍才知道剑修要小有成就至少要到筑基期甚至化元期,你要是跟我一样做符咒师,现在就可以联练习刻符咒了。” “符咒有你就足够了。”周满说,“我不着急,等三四年也可以。” 三四年,恰好跟他的计划差不多。 应非池知道他自己有主意,也不多说,只是继续弄符咒去了。因为周满除了弄笋干之外还要漫山遍野地找灵芝,应非池就刻苦钻研弄出了找灵芝符。 嗯,不要吐槽,应非池同学画的符咒为了快速区别,取名都非常直白。 “那种给搜集露水符取名恩施玉露符的简直太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香茶呢,谁能想到就是个搬运符啊?”应非池说。 有了割笋子符和找灵芝符,周满的工作就轻松很多了,每天只需要跟着符咒满山跑就行了。经过快二十天的辛苦劳作,周满已经堆了快二十斤干灵芝、将近八十斤笋干。 “你准备拿这些笋干怎么办?”应非池问,他有些担忧。 有人比应非池更加担忧,应非池不理解二十斤干灵芝、八十斤笋干是什么概念,但吴东和古公古婆却明白。吴东终于忍不住来找应非池,毕竟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不忍心他白白花力气。 “阿满,我听讲你留有很多笋干和铁菌(灵芝),这样不行,现在笋干六七毛钱一斤,你留这么多也卖不出去啊。我听讲l乡有个人收七毛钱一斤,要货很大,我们都决定明天背出去卖,你明早起早点,一起去吧。” 吴东着急得火烧火燎,周满却不慌不忙,摇头道:“吴东叔,谢谢你,但是我有自己的想法。” “哎呀,你这个娃仔,恁子都讲不听的咧?”吴东着急得满地乱转,“你马上就开学了,留着这些笋干灵芝做什么?听我讲,快买了吧。” “买了也不在l乡卖。”周满说,然后笑着拍了拍吴东的肩膀,安慰道:“我真的有主意,吴东叔,你也告诉村子里的大家,就算铁菌和笋干卖不出去也不要紧,我出去找个出路,让大家先留着。” “出去?”吴东问,“去哪里?” 周满只是笑,口风紧得就像蚌壳,一个字也不多说。吴东气得很大声地“咳”了一下,转头走了。 应非池见状忙问道:“事情很严重?吴东叔很担心的样子。” “没事。”周满摇头,摸摸他的头说,“我们明天去市里,今晚早点睡。” 市里?市里是个什么东西? 唉,常识普及很重要。 第二天一早,周满提了个行李袋就跟应非池出发了。两人都算是修真者了,行李袋上又挂了搬运符,所以一旦到无人处,两人就提起灵气加快速度,平时要花四个小时的路程竟然只花了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周满带着应非池在路口等车,应非池看到地上走的一个一个铁盒子,表示十分惊奇。他强忍着不问,怕被人当成大惊小怪,连累周满被人嘲笑,但心中对未知的事物总是又惊又怕又好奇。 “周满……”应非池抓着周满的衣角,忍得辛苦。 周满右手提着行李袋,左手一捞就把应非池的手抓住了,把他拉到身边小声说:“这个是汽车,分很多种的,你看刚刚开过去的事三轮车,现在开过去的是后推车。” 应非池睁大了眼睛听着,里头满满的都是惊讶。他开始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这个世界与修□□的不同,心中自然而然地生出恐惧之心,不过一想到有周满在,他就不怕了。 周满也知道他的恐惧和依赖,其实他心中十分喜欢这种依赖,也不吝啬将应非池的恐惧消除。他不想自己对于应非池来说是这个世界唯一的救命稻草,他希望有一刻万一自己不在身边,应非池也能自己应付一切。所以从镇上坐车到市里,他一直毫不避讳地握着应非池的手,轻声解释一切。 应非池渐渐明白了很多事情,但同时也疑问:“周满,你出来到底想做什么?” 他早上收了笋干和灵芝在包里,应该是来买卖东西的,但卖东西怎么会来这像是……像是某种楼宇的地方? 周满神秘地笑了:“上去就知道了。”他说完带着应非池上了六楼,敲了一扇门。 第17章 【17】 “咚咚咚——”周满拍门。 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软和的男子声音响起:“哪个?” “黎敏,我是周满。”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出来。周满已经很高了,他竟然比周满还高,至少有六尺(1.9+)。男人浑身肌肉纠结,脸上也带着凶相,不笑着十分吓人,笑起来也有几分悍匪的味道。应非池想起刚刚听到的软和声音,还以为开门的会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少年,谁知道…… “班长!”黎敏见到周满显然很高兴,但看到周满身边还站着个人就沉下脸了,粗着嗓音说:“进来吧。” 应非池看他不高兴的样子,忙悄悄地望了周满一眼,用嘴型问道:我惹他不高兴啦? 不。周满笑着摇头,他是不好意思了。 应非池想到他山岳一般的身形和嫩柳一般的声音,心中忍不住觉得有趣,同时也对他报以同情。 黎敏领人进门,屋子很小,就一房一厅。狭窄的客厅里摆了张床,一角还摆着锅碗瓢盆等东西。黎敏让他们在竹椅上坐下,给他们俩到了水,时不时望一下周满,又好像顾忌着应非池,就是不说话。 周满喝水润嗓子,认真地说:“应非池跟我住在一起,不是别个。” 一句话让黎敏轻松了下来,他皱起一张凶脸,愁眉苦脸也凶神恶煞地说:“班长……” 他说了个开头就说不下去了,满肚子的话积压在喉头,不知道从哪里开口才好。 周满看他一个大男人眼圈也红了,不禁关切地问道:“分配还是没着落?” 黎敏是家里的独生子,从小被寄予厚望,他自己也争气,初中毕业时成绩很不错。但天意弄人,他不知怎么的被师范中专录取了!天知道他这么个大块头怎么当老师,这一脸凶相小孩子看到必须哭啊!从小周围的孩子都不喜欢跟他玩,害怕他,这点已经够憋屈了。但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别的男孩子变声期都变公鸭嗓,偏偏黎敏没有明显的变声期,一直保持着少年时软软的声音。那软软萌萌的声音简直不能更坑爹!要不是明确关键部位十分雄伟,黎敏简直以为自己是个女的了! 就因为外形的熊伟和声音的软萌差别太大,每次他跟人交流,对方都是一副见鬼了的神色看他,内心的咆哮——震惊、嘲笑、不屑交往等等情绪从神色里十分精彩地表现了出来。因此,黎敏在师范里十分孤僻,只跟周满比较要好。因为周满是班长,对他就像普通人一样,不怕他的外形也不嘲笑他的声音。毕业的时候听说周满主动申请回他们村子,黎敏还十分伤心,差点就申请跟着去了。但也是差点,因为学校在分配工作的时候把黎敏给漏了。 没有分配就做不成老师,他家里还有生病的父母,没有收入怎么活下去?黎敏着急得几乎跳楼,再三打听,才知道自己的岗位被人顶替了,按照各种潜规则,他是拿不回那个工作了。黎敏听了这消息不仅想跳楼,还想杀人,是周满再三劝阻他才没有冲动行事。 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两个月了,黎敏再次见到周满,又提起这件事,真是差点掉下男儿泪。 周满见问了话也没得到回答,就知道一切还落在困境里。 上一世……周满记得清楚,因为黎敏是他为数不多的从中专的十五岁开始,关系一直不错到四十岁的朋友。为什么上一世周满死在四十一岁但两人的友谊只到四十岁? 因为黎敏……在周满四十岁那年自杀了。 上一世黎敏的工作被人顶替了以后,他一直在l使努力想抢回工作,但始终没有成功,随后他就去参军。随后又退伍,转业的时候做了协警,之后又做了保安等等工作。周满一跟他一直有书信来往。等05年左右灌江小学被取消,周满决心出去闯的时候,第一个工作就是黎敏介绍的。再后来,周满跟人开厂,要黎敏来工作,黎敏却喜欢上了一个艺术青年,跟那个男的到处流浪去了。周满劝过他,但黎敏不听,那个什么艺术青年也扒着黎敏要他跟自己到处去。黎敏为了那人什么都不要了,还跟家里闹,最后却发现自己染上了艾滋——是那个男的背着他滥交,把病传染给他的。而且就在这时候,黎敏的父母因病去世了。 “阿满,我后悔了,如果能再来一次,我绝不会跟他走,绝不会把父母丢下不管。我以为他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不介意我的外表和声音的人,我以为他懂我,但他只不过想找一个人挣钱给他花而已。阿满,谢谢你帮我照顾父母,谢谢你一直劝我,我的人生是失败的,我没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也不能再活着,我怕把病传染给别人。阿满,我死了以后,你把我的骨灰带回l市,我想回家。阿满……我真的想回家……我想吃我妈做的豆腐酿……” 周满清楚地记得黎敏给他留的录音里的每一句话,他的一生亲缘情缘都寡淡,为数不多的朋友里,黎敏是他最上心的一个。但他最后也没能把黎敏照顾好,反而因为少年时的无能为力、壮年的一时心软,让他走上绝路,最后从建筑工地数十米高的楼上一跃而下,连遗言都是警|察交给的。 回忆汹涌,重重叠叠的悔恨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如果当年他能把黎敏拉到灌江村,如果当年他能阻止黎敏跟那人恋爱,如果他能把黎敏关起来不让他去流浪…… 忽然之间,一道温暖的触感从手上传来,周满悚然惊醒,抬头,只见温柔暖和而关切的目光如初升的太阳照亮了一切,温暖了一切。 “周满。”应非池握着他的手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他有事,但也已经没事了。因为上辈子积累了那么多悔恨——黎敏的死、灌江村亲人的死,所以他才闯进暴雨里,才被山体掩埋重生。既然没有忘记从前,那就要更加珍惜现在,把每一步走好,让从前的每一分悔恨,都变成这一世的幸福美满。 “我没事,走神了而已。”周满吸了口气,微笑着说,忍不住揉了揉应非池的头。也许因为上一世没有应非池,对他没有亏欠与后悔,所以在他身边周满总是觉得特别温暖特别轻松。 “头发……”应非池咕哝了一声,老老实实坐着给他揉。 周满就揉了个通体舒畅,这才对黎敏说:“黎敏,我这次来,是想跟你做生意的。” 黎敏还陷在悲伤里,眼圈红通通的,闻言就转头看周满,说话前还吸了吸鼻子:“……做、做生意?” “嗯,我想在市里开一家店卖我们村子里的特产。”周满说,“这件事要慢慢来慢慢做大,我不放心交给其他人,你愿跟我合作吗?” 这个年代做生意也能挣钱,但在市里开小店铺就有些钱途不保了,而且开的还不是日常用品,还是个特产店。 黎敏有些犹豫,他其实打算去参军的。 周满看他的神色就补充道:“怎么运作我已经有计划了,你不用担心自己外形吓人,也不用担心自己不会做生意。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我都会教你的。本钱也先由我来出,你只要不怕苦,骑着三轮车到街上摆摊就行。”他说着又补上一句:“你别怕丢脸就行!” “我当然不怕!”黎敏呼的一下站起来了,“我这么大个,能怕什么!” 噗!应非池抿着嘴巴偷笑,这黎敏还真是性格简单,周满那么直白的激将法也能刺激他! 小小的算计了一回好友的周满神色如常,完全看不出使坏。“那就这么定了,我们现在来说说具体的行动。黎敏,你坐下先。” “哦!”黎敏训练有素的坐下了,就像学生回答完问题一样。 周满指着放在门边的大行李袋说:“那里面有两斤灵芝干,二十斤笋干,我这里有二十五元。你拿着这些钱,先去买市里面卖的笋干和灵芝干,跟人家批发。现在的笋干大概是七毛一斤,你先买十斤。灵芝比较贵,大概13块一斤,你买半斤,注意买的时候多选一点小的灵芝。还剩的十几块钱,你买一辆三轮车,两个铝壶,几个杯子,还有两个炉子。铝壶大小在10升左右,杯子必须200毫升左右。等你上街摆摊的时候,就用炉子烧水,一个壶煮我的灵芝,另一个壶煮买来的灵芝。三轮车的招牌写灌江特产,下面一行小字:灵芝汤,灵芝干,笋干。记得煮汤的时候选最小的灵芝放进去,超过两公分直径的灵芝要切成两半甚至更多,10升水煮半两灵芝就行了。” 周满每说一句黎敏就点一下头,“那价格怎么算啊?” “我们的灵芝30元一斤,笋干2元一斤,买来的灵芝15元一斤,笋干1元一斤。灵芝水我们的灵芝卖一毛钱,买来的卖五分钱。” 黎敏拿了张纸刷刷刷写着,然后茫然地抬头:“班长,为什么不单独批发笋干和灵芝来卖啊?你每次才能从村子里带几多东西出来啊?” “你怎么不懂啊?”应非池忍不住插话说,“周满是在想办法卖村子里的东西,买外面的东西是做陪衬嘛。客人看到招牌过来,肯定问的是:灌江灵芝干多少钱一斤?你当然就说30元。人家也许会说:这么贵!你就要趁机说:我们这里有便宜的啊,但是药效没那么好。他肯定不信,你就倒灵芝汤给他尝尝嘛。要是他怀疑你用了法术才让灵芝汤有区别,你就……你就……” 古穿今的孩子想不出办法了,总不能说你就报上师门让他去门派砸牌子吧? “你就亮身份证,如果他被骗了,要他报警抓人。”周满接口说,随手摸摸应非池的头,小孩说得很好。“黎敏,现在的人可能还不怎么注重天然,你要努力卖药效。但你要随时记得强调,我们灌江村的东西都是纯天然的,没有经过任何化学加工。等过几年人们就会认准我们的牌子,不会再买其他人的灵芝和笋干了。” “过几年?”黎敏皱眉,他怎么知道的? 周满却以为他嫌弃时间太长,怕他不愿意又走上参军复员找工作遇到渣男的道路,就补充说:“黎敏,最迟到明年春,我们就能挣下一套门面。” “一套门面!”黎敏咋舌,然后委委屈屈地说,“班长,我不是嫌时间太久才挣钱,我是好奇你怎么知道过几年人家就关心天然不天然。不过现在不要紧了,我会努力卖东西的!” 还要努力把灌江村的牌子做响。周满在心里补充,又交代了一些事情,黎敏也提了一点自己的意见,应非池也插几句。三人一直说到下午才商量完毕,周满牵着应非池站起。 “我们回去了。” “现在?”黎敏赶紧拦住,“等你们坐车到镇上,太阳都落山了。” “没事。”周满笑得意味深长。“黎敏,我们敢卖山里的东西,就有特别的技巧,至少赶路这件事,你不用担心。” 黎敏看着角落里那一大堆东西,想着今早两人敲门的时间,内心默默地算了一下,然后愣住了: 怎么感觉……他们俩比坐车还快?! 周满看着应非池笑了,牵着人走下楼,留给黎敏一对默契的背影。 第18章 【18】 从市里离开,周满还在镇上停留了一会儿,因为生活还要继续,除了投资销售部,还要吃饭啊。 周满出来的时候就在镇上留了一点灵芝干和笋干,他没有托人卖掉,而是让人帮忙照看,等他回来再卖。 两人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回到镇上,周满牵着应非池慢悠悠地往回家的路上走,结果刚走没几步就被人拉住了。 “阿弟你等等!” 胡子花白的瘦小老人拉住周满,气喘吁吁地喊道:“等一下!” “你是……”周满迟疑地问道,“老来医生?” “是我是我!”老来一张老脸笑得几乎开花,搓搓手问道:“阿弟,我听讲你今天放了点灵芝干和笋干在阳春批发部……” “哦。”周满恍然大悟,抱歉地笑道:“老来医生,那些是我准备托人寄给外地同学的。” “啊,这样子……”老来一副好商量的样子,语调怂恿地说:“阿弟,你对你同学真好,但是你同学那么年轻,吃这么好的药材反而对身体不好,大补也会伤身的。” 周满失笑:“老来医生,我看你是自己想要这些笋干和灵芝干吧?不行,我答应同学的。” “哎呀,你同学不急在一下子,但我着急啊!”老来背着手转了转,说道:“老弟,我实话跟你说吧,你的灵芝干药效很好,我不会看错的。我现在急着要一两斤你的灵芝干,价格30甚至40块一斤都可以。你先把东西买给我怎么这样?阿弟,我儿子的未来就看你了!” “这么要紧?”周满吓了一跳。 “就是这么严重!”老来拉着周满的手,神色着急得几乎恳求。“阿弟,只要你卖我你的灵芝干,我能做到的事都答应你!” “不不不。”周满赶紧止住他的动作,微笑着说:“你要就拿去吧,价格……我想还是要35块一斤,笋干也要笋干2块5。不过东西也不多,灵芝干1斤,笋干4斤,一共45块,你能接受就行。” “能,没事。”老来一口答应了,话音一落就要掏钱,周满赶紧止住他:“等我去邮局把东西取出来先。” “没事,我不怕你跑!”老来将四张10元一张5元交给周满,周满低头看了一眼,纸币半新不旧。周满笑了,不再扭捏,将钱往口袋里一放就把老来领到了邮局,刚要开口就又一道声音不冷不淡地说:“总算来了,再不来我就要把这些东西都扔掉!” 应非池望去,只见一个瘦瘦高高的少年从邮局里走了出来,手上拎着一个布口袋。少年的样子冷冷清清,眉间一股消不散的烦躁之气。他挑稍了眉,随手就把袋子扔给周满,完全不管里面的东西会怎么样。 “哎呀!”老来急得几乎扑上去,又怕来不及又怕力气大了弄伤灵芝干,缚手缚脚手忙脚乱。应非池看不过去,下意识地挥了一下手。一道灵气无声无息地打出,将布袋飘飘摇摇地托住,让老来有惊无险地接住了。 “咦?”应非池惊讶。 “怎么了?”周满立刻低声问道。那一刹那他也感觉到了灵气的存在,应非池应该还不可以将灵气不用结印就轻易打出的,但刚刚那一下…… 接到他的眼神,应非池摇了摇头,示意道:没事,回去说。 “哎,这是做什么呢?”一道声音打断两人的对视,那邮局的员工望着他们冷嘲热讽地说。“两个男人眉来眼去的!” 应非池忽然敏锐地嗅出了这少年和周满之间关系的不寻常,心中忽然咣当当地敲起了警钟。他立刻拉住周满的手,警惕地望着那男的,问道:“周满,这位公……这位是?” 公子两个字差点就说出口了,应非池忽然怕被那男的嘲笑,怕在别人面前丢脸,怕在周满面前被人比下去。所以他改口了,虽然改得很生硬。 他的敌意不加掩饰,瘦高的男人立刻感觉到了,他扯着嘴角冷冷地笑了笑,目光不由得望向周满,似乎也很期待周满的回答。 “非池,这是我的表弟罗锐,你叫他阿锐哥就好。”周满握着应非池的手把他拉到身边,微笑着介绍道:“阿锐,这是应非池,现在跟我住一起。” 应非池便叫道:“阿锐哥。” “不敢当。”罗锐淡淡地说,“我们的外婆还只是堂姐妹,表弟什么的,当不起。你跟阿满住在学校?” 应非池点头:“对啊。” 罗锐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奇怪起来,似乎很不甘很不愿很难过又无比恼火,他动了动嘴唇,什么都还没有说,那头老来就叫道:“好了!果然都是极品好货!” “那当然。”周满笑着说,“我们灌江村出的山货,当然质量有保证。你送东西的时候记得提醒对方,这是灌江村的山货。”他再三强调:“一定要记得说是灌江村的,加深印象,这样他跟别人家的灵芝对比,才能突出你送的东西有多难得。” “你说得对!”老来点头,“多亏你提醒,不然我还想不到。” 周满坦然接受了他的谢意,看看天色说:“不早了,我们回去了。” 说完牵着应非池的手就走。 “等等!”罗锐叫道,一路追了出来。“这么晚了你们回去不是天都黑了?在我这里住一晚会死啊?喂!周满!” “不用了。”周满牢牢地握着应非池的手,另一只手摆了摆,头也不回。 “我叼!”罗锐狠狠地骂道,转身就走进邮局,砰的一声把门甩上,声音大的吓了应非池一跳。 这是……应非池欲言又止,终究还是等两人回到僻静的山路才说道:“周满,你这个人真是狡猾!” 周满笑了:“哪有?” 居然还厚脸皮问哪有!应非池哼哼地说:“你今早把灵芝干和笋干放在罗锐那里就已经料到老来医生会出现的,对不对?你刚刚跟他说话时那一个一个的动作真是装得……装得一点也不像!” 还惊讶,还犹豫,还宽厚,什么啦,那都是为了让老来买下灵芝干和笋干而已! “那个老人家是什么特别的人?你要这么……这么设计他?”应非池好奇地问,“你不会去害人,所以你坑他的钱一定因为他很有钱,你认识老来医生?” 周满被他的分析说得心头暖暖的,他的伪装堪称完美,而这个人居然能看出真假,除了知心与贴近,还有什么别的解释?周满想起他在市里因为未知事物而恐惧时对自己的依赖,想起他刚刚在罗锐面前的倔强。心脏忽然颤抖了一下,极轻极快的膨胀漂浮起来,周满忽然心情大好,逗他说:“我不知道老来什么来历……” “怎么可能!”应非池转身倒退着走,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在说:你当我小孩呢,就会骗我! “哈哈!”周满被他的表情逗得大笑,伸手揉他的头发,好一会儿才解释说:“我不知道老来什么来历,但可以猜出来。他一眼就能认出我们的灵芝与众不同,说明他是个很有经验的老中医。这么好的医术,只可能是出了意外被安排到我们这里。老来没有工资。却不缺钱——你看他刚刚拿出那几十块钱,如果是一般人,身边不会带这么多钱,会到储蓄所取钱,拿到的就是新钱。只有常年携带的钱才会半新不旧。他随身都能带这么多钱,又没有工资,那他一定出身富贵。对这种人,借他的手推广一下我们的产品,那也没什么。” 所以他才会一直强调要老来提到“灌江村的山货”,这是要打招牌的意思啊。 应非池笑了,眼睛闪闪的,好像天边亮起的星星。 “周满,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么?” “唔,反正我知道!” 第19章 【19】 以前在阆风派的时候,虽然被人欺负,但应非池觉得自己还是很了不起的。尽管他因为怕清荀子废了他的灵根而不敢学习法术,但在抄书的过程中应非池不仅把自己烧掉的那一仓库书全都背了下来,连藏的书他都背得滚瓜烂熟。所以,即便一招法术都不会,他也能在阆风派里躲过很多受伤的招数,被整的时候只丢脸不受伤。所以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还能一边自己修符咒,一边还能指导周满做剑修。 但是这一次出门让应非池深刻地意识到,哪怕他在修真上再了不起,也无法掩饰他在对外边世界的无知。毕竟也是在门派里与世隔绝长大的啊,在修□□里扔下山还不知道怎么用灵石买东西呢,何况来到一个科技社会。 老实说,那些什么汽车高楼,路边上铺的那石头不像石头、泥土不像泥土的东西,各种各样奇葩的声音,真的有点吓到他了。更叫人担忧的是,应非池知道周满心里有个大计划,他不知道计划具体是什么,但他想自己总是能帮上忙的——比如说各种符咒,比如说等他到了化元期能御剑带周满到处去。 但是跟其他人,尤其是跟罗锐对比之后,应非池才有了深深地危机感。他不能什么时候都让周满带着他出门,他必须充分地了解这个世界,并且融入这个世界。 怎么样融入世界才是最好的方式呢?当然是跟小孩子一样,从头开始呗。 于是应非池对周满说:“周满,小学这东西,跟学堂一样的吗?” 周满买了肉,正把肉剁碎了做丸子给他吃:“对啊,就是小孩子学习世界、认识世界的地方。” 应非池点头:“嗯……那……周满,我能不能也上小学?” “你?”周满惊讶得剁肉都忘记了,转头来吃惊地盯着他。他家孩子的脸在照明符温柔地光线下认真而且坚定。周满是做老师的,对心理类知识略有涉及,一下子就猜到了问题的关键。也对,孩子总是要自己长大的,他不能什么时候上街都牵着他的手。 当自己是这世界唯一的依靠固然很好,但周满更希望他在具备独立直面世界风雨的能力后,仍然将他视为唯一的唯一,最安全的最可靠。 “嗯,好啊。”周满点头,“也差不多开学了。” 开学是要做很多准备的。首先要把破旧的教室打扫干净,其次就要修缮屋顶,确保冬天的雨季来临时,学校不会漏雨。随后还要把桌凳都弄干净,把院子里的杂草都除掉。不过这些事周满只需要交代一声就好,应非池会有各种各样的符咒把事情做完。而周满自己,则又要出门。 “这次是去乡里,要去教办拿书回来。你在家把屋子整理好,其他的事,不用担心。这次我请了辆拖拉机去,因为东西太多了,我们两个人拿不完。” 拖拉机?应非池一听这名词脑子里就浮现看过的各种车子,登时有点胆怯,赶紧点头:“好啊好啊,那我在家里。” 然后果然乖乖在家打扫屋子了。 傍晚的时候,应非池坐在屋檐下打坐入定,坐着坐着就想到了周满,一下子脑子里全是“周满怎么还不回来”、“周满中午吃什么”、“周满在外边有没有被人欺负”、“那个什么罗锐有没有趁机接近周满”之类的念头。心烦气躁,入定是再也不能了,刚站起来,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砰砰剖剖——砰砰砰剖剖——” 那声音轰鸣,一听就不是生灵发出的,指不定又是什么奇怪的钢铁怪物。应非池脑子浮现一个比三轮车四轮车更厉害的五轮车,一个轮子在前旁边各有两个轮子,呜嗷呜嗷地往学校开来。 也许这无论钢铁怪就是周满口中的拖拉机! 应非池心惊胆战得开了门,扒在门边只伸出个头,大半个身子都在门框后边,小心翼翼地看着。 远远地一阵阵黑烟冒出,拐弯处首先冒出了一个四方的钢铁盒子,盒子上有许多难以描述的小东西,总之很是怪模怪样。随后是长长的两个青色的钢铁手臂,手臂后边连着一个棚,棚后边还有个没有盖子的四方钢铁盒子。棚下面坐了个人,应非池见过,就是吴东。车子后边驮着许多东西,一个人背对着道路坐在那些东西上,应非池一眼就认出那是周满。 噢,那奇怪的砰砰剖剖的声音就是从打头的四方钢铁盒子里发出的! 应非池看着那传说中的拖拉机摇摇晃晃、走一丈颠三颠地开过来,终于在学校前面的台阶前停下。吴东不知道按了哪里,车子忽然不叫了,安安静静地停着,带上钢铁固有的冰冷不愿搭理人。 这种东西纯属凡物,镶上最上等的灵石也没办法飞起来啊,要来有什么用? “啊呀!”吴东看着应非池大笑,“阿满,你家娃仔来接你了!” 周满跳下车厢,仰头望了应非池一眼,应非池也在望他。可能因为分别,或者是天气的缘故,两道目光就像有实质一样胶着在一起,热烈得几乎融化。 两人的心同时一跳,周满赶紧转开视线说:“吴东叔,你开车辛苦了,天也晚了,你先把猪肉拿回去给阿婶煮吧,免得臭了不好,东西我跟非池搬就得了。” 说着就把买来的猪肉拿了出来。 吴东见他客气,也实在怕猪肉变臭,只好拿着猪肉离开了。等吴东一离开,应非池就跑进屋拿了个搬运符出来往拖拉机上一挂。一个又一个的纸箱从车厢里飞出,整整齐齐地堆在办公室里。 东西在搬着,应非池就悄悄地看周满,周满的皮肤被太阳晒得发红,天气太热,一颗接一颗的汗珠往下掉。应非池又有想变成汗珠的冲|动了,而且这次还特别想咬一口周满的喉结。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他上辈子难道是妖兽?动不动就想咬人! 应非池摇了摇头,想把脑子里的奇怪念头甩掉。周满看他愁眉苦脸地折腾自己,立刻关心地问道:“怎么了?头疼?下午修炼伤到了?” 说着就转身捧起应非池的脸,四周暮色渐起,只有面对面地查看,才知道小孩的脸色是不是不对。然而当双手捧起他的脸,才发现他的脸竟然小得只够自己的手掌。当手掌接触到他的皮肤,才知道竟然柔滑如斯、温软如许。当面对面低头查看,才发现两人的身高差距如此奇妙——周满必须低头,应非池必须仰头,否则便看不见对方的脸,但这么一低一抬之间,两人的呼吸就纠缠在一起,萦萦绕绕。他的目光迷茫而又单纯,他的气息熟悉而且美好,他的嘴唇莹润,嘴角微微翘起,好像…… 周满神使鬼差地低下头,应非池鬼使神差地闭上眼。 “阿满啊—— 粗豪的声音蓦地传来,惊醒了一帘幽梦。两人像被施了符咒的傀儡一样同时跳开,脸同时望向来人,死都不看对方一眼,任凭心头惊涛骇浪扫过又哭天抢地的失落。 “阿满。”吴东笑呵呵地走来,完全不知道自己打断了什么。“东西搬完没有?你阿婶喊我叫你们去吃饭。” “哦,搬……咳!搬完了。”周满开口,声音莫名地有些嘶哑,赶紧渴了一声。 吴东一看车厢空了,赶紧招呼两人跟自己走。周满默默地走在前面,手背在伸手招了招。应非池现在是看不得他的眼也看不得他的脸,一看心头就跳得失序,只能按照他的手势往前走。 吴东婶的手艺是出了名的好,做的又是最好吃的红烧肉。可惜,当晚的两个客人都没有心情,一口接一口地灌米饭。 一个想:刚刚究竟是要做什么呢?为什么那么甜蜜那么期待又那么紧张?气都喘不过来了。 另一个想:唉,忧愁啊,今晚还要睡同一张床,千万别出什么事啊,孩子真的还小,未成年啊! 可怜美味的红烧肉,就这么被无视过去了。 第20章 【20】 担心都是多余,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电光火石一般的情绪,来得快埋得也快。越是聪明的人,越能预知危机的存在,早早地躲避它。 于是当天晚上什么都特别的事都没有发生,第二天早上一醒来又是忙碌的一天——小学准备开学了,周满要开始准备学生报名的事。 学生报名有什么要准备的呢?这个时代的小学报名,要做的事情很多,至少报名流程里交学费、集资、公粮三样一点都不能少。周满知道集资和公粮这种东西是乱来的,但是现在的情况下他还没有办法阻止,只能将事情一点一滴记下,折损了乡亲们多少,将来就成千上万倍还给他们。 重生与穿越也不是万能,但周满清楚那些事情永远无法改变,哪些事情需要忍一时将来改变,那些事情是立刻就能改变的。 周满要挽救灌江小学高得出奇的辍学率和文盲率,他比谁都清楚,将来的社会没有文凭和知识是多么地寸步难行。 他要挨家挨户地动员家长给学生报名。 既然他要出门,学校就必须有人留守,以防学生来报名时没有人在。作为住在学校里的唯二人员,应非池就成了唯一的人选。不过鉴于应非池特殊的来历,周满决定给他做上岗培训,时间是一天。 “所以你要认真听,好好学。”周满说得郑重其事。 应非池赶紧点头,心里有些紧张:一定要学会啊,学不会的话周满会不会把那个什么罗锐叫来帮忙啊?罗锐来了就不走了怎么办啊? 周满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摸摸他的头说:“你只要把这几个字记熟就行。” 他取出一本薄薄的本子,枣红色的壳,看上去很硬。周满指着封面上的字说:“这个叫户口本,就是我们这里的户籍凭据,这里的字是从左到右横着读的,知道吗?” 应非池点头,又皱眉认上边的字:“居民……口本?哦,户口本,户字有些奇怪。” “简体字以后上小学了再教你。”周满打开户口本,指着第一页说:“这里是户主,后面的每一页这个地方写的都是居民的名字。你要把报名学生的名字以及户主的名字都记下,知道吗?” “嗯。”应非池乖巧地点头,“还有呢?” 周满合上户口本随手放在桌上,取出一叠白纸、一支毛笔、一盒墨水放在桌上。“你要把自己收的每一样东西都记得清楚,学费是20元,集资你看户口本上有多少人的名字就是每个人5元,公粮是一个人10斤。公粮收了以后搬到办公室后边的仓库里,等找到车子了再送往粮所。等确认每一样都收完了,你就把单据誊写一份交给孩子的父母,最后给小孩子发课本,让他们9月1号来学校上课,一切就是这样了。办公室里我已经分好类了,你每样拿一本给他们就行。” 他说着招手:“你过来,我教你认钱。” 他招手的样子贴别好看,就像叫自己家小孩一样,分外地透着一股亲密。应非池屁颠屁颠地跑到他对面,两个人盘腿坐在屋檐下,借着一块照明符的光看钱。 “纸币分一、二、五三个等级,单位是分、角、元,就像你们古代说的文、贯、两一样。这里是一分、二分、五分,这堆是一角、二角、五角,这几张是一元、二元、五元、十元。每十个往前进一位,十个一分是一角,十个一角是一元,记住了吗?” 记倒是容易记,但如果应非池也不知道什么是文、贯、两,不过他自动把分角元换成下品灵石、中品灵石、上品灵石,这就好理解多了。“嗯嗯,记住了。” 于是,这上岗前的培训就这样结束了。 第二天,周满一大早就游说去了。应非池坐在办公室里,铺了白纸倒了墨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用研的墨水呢,然后在门口放了个触发符,闭上眼默默地修炼。 也不知过了多久,触发符被惊动,应非池从打坐中醒来,知道有人来了,心中一阵紧张。 “阿满在咩?”嘹亮的中年女声叫道。 应非池从来的第二天开始就跟周满学当地话,现在已经能听懂不少了,只是不会说。他赶紧应道:“是来报名的吗?进来办公室吧。” 一个皮肤微黄的中年妇人牵着一个小女孩走了进来,两人都穿着黑底红边的服饰,周满说这是他们过山瑶的服饰。那妇人背上还背了个大背篓,走进来看到应非池,脸上愣了一愣,随即出现局促的神色,赶紧把背篓放下,用浓重当地口音的普通话说:“你好,你是新来的老师嘛?我们是来报名的。” “我知道。”应非池第一次独立面对当地人,紧张得手心出汗。他摊开白纸,说道:“那个……首先,那个……户籍……不,户口本……” “哦,带了带了!”中年妇人从口袋里取出户口本放在桌面上,应非池赶紧翻开先把户主的名字抄上,然后往后翻。这一翻,傻了,他不认得数字,大多数简体字也不认得,对着好几页的户口本不知道哪个才是学生的信息。 周、周满!应非池下意识就抬头寻找依靠,猛地想到周满不在,心中不禁一阵难过与彷徨,然后不由得笑了——真是的,才跟周满住在一起几天啊?他就变得这么依赖这么软弱,比那些养尊处优的修士还不如。堂堂应非池,阆风派那么艰难的环境都能撑下来,居然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就算周满愿意宠坏你,你也不能成为周满的拖累。 “这位……嗯。”应非池犹豫了一下,决定忽略称呼,微笑道:“请问报名的学生是户口本上的哪一个?” 妇人赶紧接过户口本翻给他看:“是这个,叫陈米。” 原来他们这里的陈字是这样写的。应非池快速地抄下名字,心中暗暗记住,然后说道:“学费20元,集资一个人5元,公粮一个人0斤,你家4口人要交集资20元,公粮40斤。” “唉,越来越贵了!”妇人叹了口气,从腰带上翻出一个破旧却干净的小布包,打开了取出4张10元的纸币给应非池,然后指着背篓说:“里面是40斤谷子,你这里有称没有?我称给你看。” “啊,不用称。”应非池一边记下钱款一边瞥了背篓一眼,说道:“我看出来了,40斤一点不差。麻烦你把谷子堆在地上,我等下自己收拾。” 就随便堆在地上?妇人看着这个白白嫩嫩、瘦瘦小小,看起来还不如她隔壁阿梅健壮的少年,表示非常担心。不过一想到周满总会回来的,她就不多话了,立刻就不多话了,动作麻利地把谷子往地上一倒,拍了拍竹条编织的背篓,问道:“还有什么咩?” “没有了。”应非池将誊写好的单据拿起,轻轻地吹了口气,将上面的水汽吹干,然后双手交给妇人,微笑着说:“这个你收好。” “哎哎!” 等妇人接过单据,应非池又把书都捡了一本,放在妇人的背篓里,说道:“这个是课本,9月1号记得来上课。” 妇人看看课本又看看应非池:“这就完了?” 应非池微笑:“嗯,这就完了。” “老师!”一直默不作声扯着母亲衣角的小女孩忽然用当地话问道,“你是教我们的老师咩?” “我……我不是老师。”应非池低头看着小女孩红扑扑的脸,微笑道:“我跟你们一样,是周满老师的学生。” 他解释得清楚,小孩子却听不懂普通话,只是望着他开心:“老师,你长的好靓,我好爱看你!” 应非池的脸轰的一下红了,妇人倒是没有在意——瑶家的儿女,不都是这么热情的嘛?于是妇人呵呵笑着把背篓一背,领着小女孩走了,留一个被调|戏后的应非池在原地脸红。 第21章 【21】 报名的工作不难,应非池做了一天已经得心应手。快速而整齐地抄下学生跟户主的名字,点清纸币,把公粮倒在地上,分发书籍,等人离开了才把公粮归入仓库。第三天,应非池已经能把时间保证在一刻钟之内,整个村子都知道周满请来了一个长得特别好看写字也特别好看的新老师。 只有应非池自己不知道。 到了第四天,人就渐渐少了,应非池闲下来也不想打坐,只是在屋里乱窜,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这里是周满长大的地方,也许一砖一石都有周满过往的影子。 床是周满自己做的,书桌是学校送给他的,衣柜是他父母留下的。书桌上的日历是周满买的。 应非池第一次见到日历这东西,看上面的字表示很神奇。他曾经问过周满:“上面说今天是八月初四,你为什么说是八月二十八?” 周满就把公历和阴历的知识跟他讲了一遍,还将日历上的数字指给他看,让他认。 所以他现在是认得123的。应非池用手指蘸水在石板上练习从左到右横着写的数字。这扭来扭去的数字不好写,应非池写得歪歪扭扭。将1-31仔仔细细地写过,应非池还是无法将心中的烦闷之气去掉,他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放下笔,手无意识地在书桌上划过,忽然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应非池望去,只见是一本枣红色的本子。 居民户口本。周满的。 一股难以抑制的好奇心涌上心头,应非池忽然很想知道,周满家里还有谁。他咬咬嘴唇拿起户口本打开,只见户主那里写着周满。再往后翻后面只有一张纸写有字,再往后就没有了。唯一写有字的那张纸上写着周满的姓名、出生日期、文化程度(这是什么应非池不知道)、婚姻状况。简简单单的几行字,薄薄的一张纸,最清楚不过地告诉他:周满只是一个人,孤零零的一个人。 应非池握着户口本,手上太用力,心都疼了,心疼得眼睛都模糊了。 “非池?”忽然熟悉的声音传来,周满走进来,看见他站在书桌前也不在意,随口问道:“一共有多少学生报名了?” 应非池却不回答,只是低着头站在那里。 “怎么了?”周满觉得他的情绪不对劲,握着他的肩膀就把人转过来,低头轻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应非池抬头看他,竟然满眼的泪光。 “到底怎么了?”周满心中大为着急,一手握着他的肩膀另一手就去抹眼泪,声音更加低沉温柔,好似温泉从地底汩汩地冒出。 “被人欺负了?还是做不成事情?犯错了?别怕,慢慢说,一切有我呢。” 应非池只是摇头,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千头万绪里只说出了一句:“周满,你当我的户主好不好?” 周满的呼吸立刻停滞了一刹那,随后忍不住笑自己:他从小长在门派里,与世隔绝,怎么可能知道加入户口本是多么深远的含义?大概是小孩看到别人都有户口而自己没有。想到黑户的问题了。是他的疏忽,既然他来了这个世界,总是要有户口的。 “别担心。”周满安慰他,“这件事我会做好的,这周末我们还会出去一次,我去找罗锐。” 应非池一听就知道好像哪地方不对,他是想跟周满一本户口本但不是这样的一种关系,只是他还没有想到底是哪种关系就被周满话里的名字吸引了注意力:“为什么要去找罗锐?” 周满察觉他话里的敌意,不禁笑了:“你不喜欢阿锐?” 应非池说得直白:“一点都不喜欢,我觉得他要跟我抢你!” 还真是小孩子心性。周满揉他的头发——他真是对小孩柔顺的长发爱不释手。“我初中的时候阿锐的父母很照顾我,他也有点嫉妒,就像你一样。但无论如何他的父母最疼的还是他,就像……”他微笑着说:“就像无论如何,我最疼的都是你。”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很温柔,就像有甜甜地糖丝一缕一缕地飞进对方的心里,让人心里甜蜜蜜的。应非池就甜得好像锅里的糖,心软成一团,糊糊的,什么也不多说了。 周日,两人再次打包了一大堆灵芝干和笋干往l市赶去。刚敲开黎敏的门,黎敏就兴奋地叫道:“班长!我们挣钱了!” 周满将东西放在角落,点头道:“知道了。” 黎敏还兴奋得手舞足蹈,倒水的动作都洒了好多:“班长,你教的方法还真有用,那些货一个礼拜就全都卖出去了,还还有人特打听我家住在哪里,要上门买呢。他们找来我就说没有了,跟他们讲东西贵而且少,不容易得。容易得的都是便宜货,我们不卖的。哦,对了,昨天还有个看起来很有钱的人说要出钱帮我们开店。” 周满立刻警觉:“你怎么说?” “我说我们做自己的生意,多谢他的赏识。”黎敏说,“班长,你回去之后我认真地想了你的话,我觉得你在做你们村的生意,这生意不能给别人抢了。” “你想明白了,那我也不瞒你了。”周满说,“阿敏,我们在做一个牌子,目标不仅仅是l市闻名,我们要让全国都知道灌江村的名字。这是个很漫长的过程,可能要花二十年,但阿敏,我们一定能成功的。” “全、全国!”黎敏惊呆了,他想得最远也是在市区开一家店而已,周满却已经想得那么远。黎敏觉得有点异想天开,但又有些兴奋——哪个男人不想成就自己的事业? 周满看他目光闪动就知道他犹豫也向往,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这一个礼拜还是按照上个星期的方法做,但不要再进别地方的笋干和灵芝了。” 他取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周满逐条给黎敏讲解,黎敏也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最后上面又用铅笔写了很多字,这才算完。 “班长,你又要现在回去?”黎敏看着周满以及瘦小的应非池,有些担心。 “嗯。”周满点头,“难得出来一次,我要帮非池处理户口的事。” “户口?”黎敏一听跟当官的有关就赶紧掏钱,“班长,上个星期的钱……” “你先拿着。”周满说,“一个月结一次,我们平分。我教你的记账方法记下了?” “记下了,可是……” “没事,在外面用钱比较多。”周满牵着应非池就走,搭车到了镇上,敲开了邮政宿舍。 “周满?”罗锐开门,一阵惊喜,看到他身边的应非池又瞬间沉下脸。“什么事?” “问一下非池要往我这里落户要什么材料。” “落户?!”罗锐跳了起来,愤怒地拍门。“你们做了什么他要跟你落户?不行!我不同意!” “由不得你。”周满微笑,“你不说,我就直接去县里找表姨了。” 罗锐气得差点没闭气,翻了很久的白眼才回房间唰唰唰地写了几行字。他把信笺用力拍向周满,周满侧身一躲不让他碰自己,扯住信笺的一头。 “嗤啦……”信笺断成两段,罗锐眼中浮起一阵气恼、羞辱、愤怒、绝望混杂的神色,他狠狠地瞪了周满一眼,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差点将墙壁上的石灰震掉。 周满只当什么也没发生,牵着应非池就走了。 第一次,他没有注意到应非池的神色。应非池有些伤心。 第22章 【22】 对于周满的要求,罗锐一向是能做九分恨不得就做得圆满,但是对于周满这次的要求,罗锐真是恨得牙痒痒,找个机会就想把那人给剁了。不过他好歹也是受过高中教育的人,知道这是法治社会,不敢轻易打架斗殴伤人。 虽然他很后来才知道,幸亏自己没有动手,否则不仅周满能一招把他的肋骨打断,应非池更是手指都不需要动一下就能把他废了。 不过此乃后话,目前罗锐最想做的事就是摔周满一脸的。尤其是当他骑着单车走了二十几公里翻山越岭借着送材料这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来到灌江小学,却发现周满站在讲台上上课,而应非池坐在学前班教室的最后一排,手上拿着本书认认真真地跟一群四五岁的孩子齐声念道“aoe”的时候,他真是差点气得闭气。 这个……这个小白脸嫩娃仔居然没有文化!居然要从学前班开始学拼音!他到底哪里不好!就算当初他……那也不能抹杀他条件好用情深的绝对优势! 罗锐在教室外面看得怒火中烧,一直告诉自己要忍住脾气千万不能再叫周满讨厌,但是!当他看到周满在应非池身后俯下|身,整个人好像从后边环抱住一样手把手教应非池写字时,罗锐就忍不住了。他立刻跑到办公室门口,动作迅速地找到了铁棒,干脆利索地敲响了铁皮。 赶紧给我下课!! “当当当——” “哇——”四个教室同时传来学生的欢呼声,“这节课好快!放午学啦!” 周满还来不及阻止,所有的学生都冲出了教室,家住比较近的——例如茶山坪的学生,就犹如脱缰的野x一样撒腿就冲出了校门,其余家比较远的学生也拿着饭盒冲往各自喜欢的午餐场所,小河边啊,树林里啊之类的。总之铃声一响,整个校园就只剩三个人,其中两个还是满脸怒容,你瞪我我瞪你,恨不得将对方吃了。 “你这是作甚!”应非池就像后世维护校园纪律的教导主任,而罗锐就是那个屡屡违反纪律的顽劣不堪的学生,他恨不得将罗锐关到后山面壁思过。他一生气,那些文绉绉的批评都冒出来了:“还没到下课的时间你敲钟干什么?当真胆大妄为!还有没有规矩了?” “做肾?我还做肝呢!”罗锐生平没听过这样的话,立刻反唇相讥:“你好意思骂我?你这个连拼音都不会的文盲!周满到底看上你哪一点了?我以正常人的脑子完全想不出理由!你这个累……” “罗锐!”一直面色平静,甚至罗锐乱敲钟都没有生气的周满忽然沉下脸,声音低沉地截下了罗锐的话。“你来干什么?有事赶紧说,说完了就回去,不然天色晚了你要摸黑赶路。” “小看我!”因为气场阴沉的缘故,已经很久没人在他气头上还敢跟他回嘴了,何况这次不仅被一个文盲骂,连周满都为了那文盲生气,天知道周满已经多久没对他真正生气过了。罗锐气得脑子也不怎么管用了,张嘴就说:“上次你不是也天黑了才赶回来?你两条腿都没事。我骑车会有事?” “你跟我们怎么一样?”周满的怒气只有听到他说累赘那个词的一瞬间,这下子压下去了神色又变回淡淡的。他握着应非池的手转身就走:“不说那就算了,非池,我们去吃午饭。” “你……”罗锐两眼一翻白,赶紧用手去撑墙,免得真的蹬腿翘掉。“我是来跟你说,户口的事没问题!反正现在到处都查不严,很快就能让这文盲跟你一个户口本!” 就这样?就为了告诉这几句话他一个凡人就跑了那么远?应非池心中警铃大作,打死都不肯相信。不过他的个性就是这样,别人不用心眼对付他,他就想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单纯热烈而且依赖。但别人要是对他用心眼,他能以牙还牙用更多的心眼。而且就是因为他心眼多,在阆风派的时候只有许非镛这种头脑简单直接用武力压倒的方式才能戏弄他。 对于罗锐,应非池第一次见面是不喜欢,第二次见面是自卑,现在第三次见面,那是红果果的嫉妒。跟周满过往纠葛甚深了不起啊?未来都是未知的可变的好吗?哼哼!应非池冷哼,眼珠子一转脸上就换了笑容。 “阿满。”他语气软软的,叫得亲近,无师自通地撒娇讨喜。“罗锐这么远来了也不容易,一起吃了午饭再走吧。”他说完又对应非池笑得宽宏大量:“罗锐,多谢你帮我弄户口,我刚刚有些着急,年纪小嘛,不懂得控制自己的脾气,你别见怪。来,尝尝阿满的手艺?不要客气。”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么个白白嫩嫩俊秀软糯的小少年,罗锐一口气憋在肚子里,怎么都撒不出来,只能点头:“好啊,我正好饿了。” 反正能吃一顿周满亲手做的菜也是赚到。不过一想到这白软的文盲顿顿都吃周满做的饭,罗锐心里又有些不高兴了。 “我们吃饭都在厨房。”应非池人领到厨房,给端了小板凳。“请坐。” 罗锐坐下,视线在厨房里来回。记忆里的厨房应该又黑又乱又脏,苍蝇嗡嗡飞着,到处都是柴火熏出的锅灰。不像现在,虽然还是泥墙黑瓦,但屋子里光线明亮,到处都干干净净井井有条,多了许多居家气息。 “厨房……”罗锐忍不住说。“感觉干净了很多。” “嗯。”应非池盛菜,周满就给三人盛饭,边随意似的回答说:“是非池打扫的。” “我也只会打扫而已。”应非池笑着说,把一碗炒酸笋端了上来。“不好意思,家里没有什么好菜。” 他说着便坐下,周满恰好把三碗饭端上来,分发之后,周满先拿起筷子将菜里的蒜瓣挑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不吃蒜了?”罗锐皱眉问道,“挑食不好。” “是非池不吃。”周满笑着说,望了应非池一眼,似无奈似宠溺。 罗锐当场就想摔筷子,这还让不让人吃饭了?他们俩这一家人一样的气场是想怎么的啊? 于是匆匆耙了一碗饭的罗锐顶着胀气的胃气呼呼地骑着单车又走了。周满和应非池将他送到校门口,看着罗锐远去周满才问道:“怎么?为什么要装乖?” 明明就恨不得跟罗锐对掐到死。 “因为他不讲理,所以我要他做我的反衬,突出我是多么难得啊。”应非池认真地回答说,“周满,也许你没有察觉,但我跟罗锐在争宠呢,看谁更讨你喜欢。” 这种事还要比?周满失笑,答案不是不言而喻了吗? 第23章 【23】 因为罗锐的出现,应非池特意在距离学校半里的地方挂了一个辨认符,专门探测有没有外人进村的。他已经想好了,等罗锐再来,他要跟罗锐光明正大地下战帖。 一连好几天应非池都把注意力放在那个辨认符上,虽然按照周满老师的要求把拼音都记下来了,正在学习作用它们,但小孩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周满自然也察觉到了,想着是不是要开口安慰他一下,消除小孩心里的不安全感,坐在教室最后的应非池忽然就变了脸色。 “怎么了?”周满赶紧走过去小声问道。 “老……老师!”应非池举手。他看得清楚,学前班很多小孩都会在上课时间以内急为理由跑出去,周满是不能拦的,因为学前班的孩子你不给他出去他敢给你尿裤子你信不信! 所以,应非池同学也用了这个理由:“老师我内急!” 完全忘了他是十六岁而不是六岁。 他这是内急的神色?分明是跃跃欲试心痒难耐恨不得找人打架!周满也不拆穿他,点头说:“嗯,去吧。” 应非池撒腿就往教室外跑,学校的茅房在后山上,需要出校门。应非池出了校门就往反方向跑,直奔辨认符的地方去,一边跑还一边记得躲在树丛里,不让路上的人发现。 他不放心,刚刚从辨认符传回来的灵气波动不正常,不仅不是村民或者罗锐,而且数量不止一人,还有钢铁的气息。 “轰……咣啷啷……” 正当应非池走到村公所的时候,一辆吉普车刚好过了河。应非池虽然不认得这是什么车,但知道是车就行。他随手摘了片树叶画了个留踪符,对准了就扔到车上。树叶从打开的窗户一头飞向另一头,穿过车子又飘回应非池手里。应非池捏碎留踪符,更加确认车子里的人的身份,立刻箭一样射回学校。学校里还没下课,但应非池一片叶子飞进去,周满便让学生自习,走出教室来。 “你来!”应非池将他拉到松树下,紧张地说:“有五个人坐着一辆车往学校来了,车上都是四十到五十岁的男人,没有罗锐!” 周满不用问就猜到他在道路上放了什么奇怪的符咒,所以也不奇怪,只是沉思:中年男人?是官方的人? 正想着,校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喇叭响,把学生们都吓了一跳。周满牵着应非池快步往校门口走去,只见五个男人从吉普车上走下来,全都是周满认得的。 “刘主任?您几位怎么会到我们小学来?快请进!” 这来的不是别人,正是l乡教学办公室(简称教办)的几位领导。打头的那个地中海头大肚子中年男人叫做刘京,是教办的主任。 对于周满的热情客气,刘京的表现冷冷淡淡而且毫不客气,一句话也不说,冷着脸带着人就走进了学校。周满见状心中咯噔一下,直觉出了什么事,便对最后一个干瘦的男人递了个疑惑的眼神:覃叔,出了什么事?几位大佬怎么过来了? 你……覃其民回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仿佛在说:总之小心。 周满心中一紧,一时间转过千万个念头,每一个都不离黎敏卖的那些东西。 走进办公室,周满陪着教办的人坐着,刘京一句话都没说,其他人也是,只有覃其民跟周满聊点日常,气氛诡异得可怕。应非池心头七上八下地端了茶上来,他不愿让周满做奉茶这种事,只能自己上,微笑道:“各位,这是村子里种的清明茶,茶杯也是我们这里的竹筒,可能不大好喝,穷乡僻壤,请各位将就。” 覃其民便先尝了一口,对应非池笑了笑。他刚想从应非池身上找到继续的话题,刘京却碰也不碰那茶,而是瞥了应非池一眼,问道:“这个娃仔白白嫩嫩,不是女的假装的吧?” 周满一听脸色就变了,望着刘京淡淡地问道:“刘主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别人对他欺负侮辱他能忍,谁敢动他身边的人,就不要怪他变得心狠手辣! “什么意思?”刘京虽然只是小小的教办主任,但一直给人奉承惯了,一看周满这种新进青年就不喜欢。他冷笑道:“就是……” “主任别生气!”覃其民笑着插嘴道,“别跟小孩子生气嘛。” 覃其民有点来路,刘京不敢当着人对他怎么样,只能哼了一声喝茶,但才含了一口就喷了。 “周满啊。”覃其民一看周满旁边那个少年脸色登时气白了,赶紧打圆场。“我们今天来是跟你核实一些情况的,你不要紧张,我们今天没有带公安过来。” 带公安?周满心中提防,他哪做过什么事需要公安出手? “是这样的。”覃其民看周满一脸疑惑,脸上的笑容更加亲切。“前几天我们教办收到一封举报信,说你给几家交学费,但趁机对那些妹崽做了点不好开口的事。事情重大,我们也不能不管,所以就例行公事过来问问,到底有没有这事啊?” 这事?周满望了覃其民一眼,两人的眼中都充满了笑容,但两人都知道对方眼中的笑容有多虚伪。覃其民也是个老狐狸,一边帮他打圆场一边帮刘京套话——有没有这事?这事是什么事?是帮学生交学费,还是猥|亵甚至强|暴|女童?只要周满一个疏忽把这个问题当成“交学费”,那他一辈子也就完了! “我确实帮了五个女学生交学费。”周满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但我只是想帮助他们,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做。” “啊……哈哈!”覃其民打呵呵,“没有做就好,那个周满……” “嘴巴讲哪个不会?”刘京忽然冷冷地说。 覃其民的笑一顿,周满就淡淡地问道:“那刘主任想怎样?” “怎样?”刘京理所应当地说:“当然是检查女童的身体了!” 这话一出,不仅周满,应非池也气得浑身发抖。 他们五个中年男人,要检查五个不足十岁的女童的身体?他们把女童的贞|洁当成什么了?随便他们玩的玩具?他们又把自己当成了什么?公安?执法者?正义?主宰者? 周满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他们要把他从教师这个位置上弄下来,他们觊觎这个封闭的小山村很久了。村子里的人愚昧、怯懦。一旦被他们用道德与伦理压制,就没有反抗的一天。周满承认这件事,他们会拿这件事做把柄,让小学里的孩子成为他们口中的绵羊。周满不承认这件事,他们就会大闹,到时候家长就会愤怒,失去理智地将周满打出村子。 但无论哪种选择,周满都不能让他们动自己的学生,哪怕只是学生的名誉。一个女孩子不管多小,被人检查身体都会成为一生的阴影和笑柄。他的重生是为了保护村子里所有人! “我不同意!”周满站起来坚决地说。“你们不是警察,要检查,让警察立案,否则你们不能动我的学生!” “你这是不跟我们合作了?”刘京也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冷笑道:“那好,把他带回乡里,交给老派!” 一直默不作声的三个孔武有力的男人立刻站起来,两人扭住了周满的手,一人掐着周满的脖子。 “你们!”应非池大怒,“谁敢动周满!我杀……” “非池!”周满冷静地制止了他,立刻被人压了出去。他努力回头,用温柔的眼神安慰眼中满是杀意与恐惧的应非池,镇定地说:“别怕,我不会有事的,学校就交给你了。” “可是……”应非池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眼圈全红了,呜咽着不知道该不该出手。 “没事!”周满再次对他保证,被塞进车子里再次重复。“学校就交给你了!” “我知道!”应非池大声应道。而车子刷的一下就开走了,扬起无数的尘土。 周满……应非池呜咽,用手背抹了把眼泪,深吸了口气镇定地走进了学校里。 第24章 【24】 应非池不知道那些中年老男人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既然周满一再地叮嘱:学校就交给你了。那就说明学校跟学生有危险。应非池所能想到的危险都是人身伤害有关,所以当汽车的尘土扬起,把周满的踪迹遮住,应非池就用力抹了一下眼泪,转身就回了学校里。 学生们都发觉校长兼唯一的老师被人抓走了,每一个的脸上都带着恐慌。没有了周满,应非池就是学校里唯一的大人,一时间所有的学生都看着他,等待他作出决定。 “都走出来了那我也不敲钟了。”应非池站在屋檐下说话,声音还是有些嘶哑,不过语调很镇定,也很威严。“好了,排队!” 学生唰啦啦排好队伍,一双一双的眼睛都望着应非池。 “你们都看见了,那些不知道是谁的人把周老师抓走了。但周老师什么都没有做错,那些人诬赖他,他们说周老师帮妹叮她们出学费是想占便宜。”应非池说,“你们先回家,什么时候上课我会通知你们的,但是有几点我希望你们能记住,因为这是在帮周老师,大家都喜欢周老师,都想让周老师快点回来,对不对?” “对!!”小孩子们齐声回答。 “那好,我要你们做几件事。”应非池说,“第一,不管是谁,不要让他们碰你们的身体。第二,不管别人问你们什么话,给你们什么好东西,你们都不可以讲谎,知道吗?第三,如果有外面的人进来村子,或者村子里的人要出去外面,你们要记下来,以后恢复上课了就告诉我,可以吗?记清楚了吗?” “可以!”小孩子们七嘴八舌。“我们一定会帮周老师的!”“周老师是好人,我喜欢周老师!”“那些坏人要打跑他们!” “可是……”周满帮助的女生之一,四年级的妹萝犹豫地问道:“应哥,你真的有办法救周老师吗?周老师是被我们害的吗?”小姑娘今年十岁了,对人世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想到敬爱的周老师,眼圈都红了。 应非池脸上露出安慰而且坚定的笑容:“放心,我一定可以救周满的。好了,你们都回去吧,记得跟家里解释为什么这么早放学,路上不要贪玩!” 他的笑容太自信,学生们不安的心也消散了,小孩子本就认识不到这件事有多严重。应非池站在屋檐下看着院子从热热闹闹变得安安静静,几乎连自己的心跳都放轻了。不可以轻易认输,才多久呢,就忘了怎么跟世界战斗了? 应非池深吸一口气,首先找出竹片,花了大半个下午刻了更多的辨认符、拌匀符还有三个防护符。这些防护符是复合符咒,做的有点狠。要是有外人驾车闯进来,会触动水符,把他们淋个彻底熄火。要是他们想把村子里的人带走,让符咒同时察觉机器与村民的气息,就会引发雷咒,准确无误地将他们劈成焦炭,风咒会将他们的车子掀翻。 “你说的。”应非池坐在书桌前,面色沉沉地将竹片符咒都装进一个布袋里,低声说:“你说让我照顾学校和学生的,所以我要走,就必须把孩子们都保护好,保证谁也不能带走他们。你……你别怪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破包袱找了出来,慢慢地坚决地摸出了那把生锈得拔不出来的铁剑。拔不出来没有关系,借住凶器的杀气,他倒要看看谁敢拦! “走?你去哪里?”忽然熟悉无比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点惊讶和九分疑惑。“奇怪?怎么会有非池的声音?我幻听了?” 应非池手中的锈剑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他立刻跳了起来,满屋子乱窜,又哭又笑又叫,像疯了一样。 “周满你在哪里?别躲了!我听到你的声音了!你这个坏人,怎么能跟我开这样的玩笑?我哭得肠子都要断了!不过你现在出来,我……我不打你,也不生你的气!” 他到处找周满的身影,把能藏人的地方都翻了一遍,惶惶不安:“周满,你出来吧!你快出来!再不出来我就要生气了!我会……我会……我也会躲起来让你找不到的!” 小道士所能想到的最严重的惩罚,也不过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完全没想过,如果那个人不像他一样用情,那么惩罚就毫无意义。 “我不在家。”周满的声音再次响起,却让应非池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人,急得眼泪一直掉,又不敢哭出声音,怕把他的声音给惊没了。 “非池?别哭,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周满的声音镇定而温柔。“非池,我在乡里教办的一个宿舍里,被他们关起来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能听得见你的声音,你看看周围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没有?你刻了什么符咒吗?” “我……没有刻传声符啊,而且传声符必须两个人同时拿着才能生效。”应非池边抹眼泪边站在屋子里不动了。他要分辨周满的声音是从哪里发出的。 “原来是这样。”周满说。 是这里!应非池扑向书桌,随后就呆住了。 那面太清子给他、他给周满做了灵根鉴定、现在用来每日检查仪容仪表的通明鉴里,光滑泛黄的镜面上,清楚地映出周满的脸。 “你……”周满也呆了一呆。“这……”这是什么?比电脑还厉害!电脑还必须联网才能视频呢! “原来这就是通明……”应非池喃喃地问,“你那里是不是有一面镜子?” “书桌对面挂着一面镜子。”周满点头,“无论如何,能通话真是太及时了。非池,你怎么样?”小孩子眼圈红红的,他很担心。 “我没事。”应非池再次抹了一下眼泪。“你那么容易就被他们带走了,是有对策吗?” “嗯。”周满点头。“不过现在我有了一个更好的对策。” 应非池心就安定了,望着他的眼睛问:“你说吧,我能做什么?” “你能带着通明鉴去找罗锐,再让我们谈话,随后带他去找黎敏吗?”周满有些担心地问。“如果罗锐欺负你……” “我可以的!”应非池很快说道:“他如果欺负我,我就忍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一定把他带到黎敏那里,你别担心。对了,你有没有办法把镜子随身带着?我觉得只要是镜子就能通话。” “我试试。”周满说,“他们短期内不会理我,只会把我关起来,想各种办法进村子捣乱而已。” “那就让他们来啊!”应非池冷笑,“谁怕谁?赤手空拳的凡人,本修士几个符咒就能叫他们求死不能!” 周满看着镜中的少年,他眼中狠厉的光一闪而过,就像失去了保护的小野兽,獠牙尖尖的,谁上来都能咬一口。别人都说小孩子应该干净单纯可爱,在他的前一世,身边接触过的同志1号都喜欢软糯可爱的小白0号。但周满不是,周满喜欢长着獠牙的小野兽,因为他更喜欢野兽明明完全能独立的依赖。 而且周满自己就是一只猎豹,怎么能让一只小白兔陪伴? 小野兽才是最佳选择。 第25章 【25】 作为一个上班族,早上起床已经是一件很忧愁的事了,但起床之后还要上班,实在是更忧愁。所以,罗锐每天早上都是有起床气的,而且很严重。 这天早上,罗锐的起床气分外严重,因为他家里那位不像女人的老妈又给他打电话了,里里外外把他训了一顿,一直训到半夜。这年头打电话是一件稀罕事,邮电所才有的免费待遇,但被人电话里训到半夜实在是叫人忍无可忍。偏偏罗锐还不能扔电话,否则他那老妈能从省会杀到这个穷乡僻壤,二话不说就让人把他拎回去。被训到大半夜,气得胃疼睡不着,感觉才睡了一会儿,院子里的狗不知道为什么疯叫了起来,罗锐是恨不得一把飞刀宰了算了。忍到早上七点,实在是睡不下去了,只能爬起来上班。 那脸色,啧啧,路过胖婶的粉摊胖婶差点不敢收他的钱,吓得腿发软。 等罗锐捧着一碗粉走到就在他宿舍隔壁的邮电所时,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穿着瑶衣的少年坐在台阶上。那少年穿的衣服分外的熟悉,衣角上洗不掉的白印熟悉得叫人恍惚。罗锐仿佛见到了四年前的周满,如一管新生的芦苇般青嫩欲滴,罗锐一阵恍惚,心中那个期待已久的期待终于得以实现。罗锐喃喃地叫道:“阿满……” “罗锐!”少年抬起头来,朝气而稚气的一张脸,俊秀非常,完全不是周满的厚重英朗。“你终于……” “你来干什么?”罗锐积攒了一个晚上的怒气腾的一下就爆了,更带着点恼羞成怒。他手一甩,滚烫的米粉连着热汤立刻洒了应非池一头一脸。罗锐骄横跋扈的性子全都被激发出来了,指着应非池骂道:“你竟敢穿周满的这件衣服?难道真的以为有周满在我不敢动你?我告诉你,就算我现在弄断你的手脚,周满也不敢对我怎么样!你敢跟我示威?你再敢跟我示威看看?我分分钟搞死你!” “你……”应非池不料他的反应这么大,他是筑基期的修为,这点汤水的热度当然伤不了他,与从前在阆风派所受的侮辱相比,这种程度也不算什么。更何况他还要救周满,没什么不能忍的。应非池的脸上的愤怒一闪而过,那句“你发生那么疯”就吞回了肚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加恭顺:“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周满出事了,我心里着急,你别介意。” 其实罗锐扔了东西吼完了,看着那小小瘦瘦白白细细的少年一头汤水米粉狼狈不堪地站在那里,心里也有些愧疚,但他天生不知道什么是道歉,所以也就没说话了。他想到那天在灌江小学应非池对他耍心眼争宠的事,心想:他要是把那些米粉扔回来给我,我不躲就是了,也给他扔一顿。他要打我一拳,那也随便。但没想到的是应非池居然没有回敬他,反而低声下气地跟他说话。而罗锐一听他话中的内容,什么道歉什么给他揍一顿都抛在脑后了。他一把揪住应非池的衣服,厉声问道:“周满怎么了?!” “你等等,我们进去说。”应非池忍着脾气给他揪着衣襟,好声好气的说:“这事不方便给别人知道。” 罗锐二话不说拽着他就往自己的宿舍跑,噔噔噔上了三楼,开门将人往屋子里一扔,又砰的一声关上门问道:“周满怎么了?” “你先答应我,等下不管看到什么,都不可以大惊小怪,否则的话……”应非池的眼神一沉,小小年纪,竟然像小野兽一样凶狠,叫人心头发抖。“你就是我杀的第一个生灵!” 罗锐被他的眼神震住,但他也个性要强,不肯表现出来,梗着脖子说:“你这么神秘干什么?你有什么事瞒着周满怕他知道?” 我哪是怕他啊?我是怕你被吓到给周满招来麻烦,他现在已经够麻烦的了。应非池望了他一眼,默然地将怀里的镜子拿出来,让镜面对着罗锐,轻声说:“周满,我到罗锐这里了。” “嗯,到了就好。”周满一直守在镜子面前,听到他的声音就把担心放下了七分。他在镜子里看到罗锐目瞪口呆得好像好日见鬼的神色,却没见到应非池的身影,边问道:“我的事不着急,你过来给我看看,罗锐欺负你没有?” “没有。”应非池赶紧说,他实在不想让周满在这个时候还担心,忙说:“我……我饿了,我在吃东西,你跟罗锐说,我在旁边听着。” 说着就望了罗锐一眼。 罗锐看他顶着一头的汤汤水水说自己没事,不由得生了“你就装乖吧”的念头,但他还没有从镜子里能跟周满通话的震惊里缓过来,所以他也有点呆呆愣愣的,心思全不在应非池那里,只是结结巴巴地问:“周满……你……” “怎么做到的你就不用管了。”周满的声音一如既往地镇定得冷漠,“罗锐,你帮我做一件事,当年的事就一笔勾销,你我两不相欠。” “我们之间是表兄弟!怎么可能两不相欠?”罗锐握着拳头大叫,“我绝不同意。” “你不同意,我就会被警察抓走,一辈子身败名裂。”周满淡淡地说,“做与不做,都看你。” “身败名裂”四个字触动了罗锐心底最深刻的记忆,他来不及多想其实他完全可以答应帮忙但不断绝情义,心头乱成一片,罗锐只能点头:“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要我的命也没关系!”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周满说,“你帮我把应非池送到市里这个地址。”他说着把一张纸展示给罗锐看,又说:“非池,昨晚跟你说的,还记得吗?” 应非池正在把他的长发弄干净,罗锐这屋子里没有能刻符咒的东西,他只好用凡人的方法慢慢清理。听到周满的话,他一边把纠结的长发梳开,一边回答道:“嗯,记得,你放心吧。” 周满始终没有见到他,只听到他的声音,心中清楚应非池一定是出事了,大约是在罗锐处受了什么侮辱,但不愿他担心,所以什么都不说。一想到自己疼着爱着宠着的孩子受了委屈还要强忍着装没事,周满的心就像刀割一样,他忍着心痛说:“记得就好,罗锐,你也看到了,非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对一切都不熟悉,他会怕车子和鸣笛。我说这些不是让你嘲笑他轻视他,而是要你知道,我最宝贝的东西,我大半条命都交在你手上了,你要是还有一点良心,那就帮他照顾好他。他要是在你手上出了什么事,哪怕是掉了一根毫毛,对我来说都是锥心的痛,明白了?” 他们两个,一个为了对方能忍气吞声给他被烫粉泼了满头满脸还好声好气,另一个为了让自己照顾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永生都不愿触碰的旧伤疤。他们之间怎么就成了这样子呢?完全没有别人加入的余地。 罗锐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失败的声音,但他不愿在周满面前表现出来,他不想周满看不起他,只好点头说:“知道了,在你眼中我就是那么坏的人?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出手?” 周满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温和地说:“非池,别怕。” 应非池梳头的手一顿,鼻子就有点发酸:“嗯。” 罗锐的心就像那风吹过层层的原野,曾经疯狂燃烧过的灰烬,以为遇到风就能死灰复燃,但等风来的时候才知道,最后一点枯草,也已经被它糟蹋光了。现在等待它的,只有最无可奈何的死亡。 第26章 【26】 黎敏见到应非池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应应应应——” “够了,别嘤嘤嘤嘤了!”罗锐不耐烦地说,推着应非池就往里面走,也不管人家主人有没有请他进去。“进去,抓紧时间,周满还关着呢!” 黎敏一听,一八五快一米九的壮汉吓得脸都白了:“班长怎么了?!” “被人诬陷,被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抓起来了。”罗锐依旧是一副大少爷的派头,进门就自己坐,不管黎敏。幸亏黎敏的父母出门散步去了,不然非给罗大少爷的派头气得头顶冒烟。 应非池也闪身进来,他现在算是明白了,罗锐那脑袋跟他争宠也还够用,要说处理正事,分分钟给你搞得天翻地覆。 “黎敏大哥。”周满对黎敏信任,把黎敏当做左膀右臂,应非池对黎敏也十分尊敬,进门之后先问好,然后拉着黎敏坐下,将事情大概讲了一遍。 “……所以,周满说,你把这件事写成篇稿子,我偷偷放在《城南往事》的稿子里,明天刊登出来。” 刊登、杂志、稿子什么的,应非池都不懂,但周满已经大概交代过了,他并不害怕。黎敏听了却吓得心惊:“替换晚报的稿子?班长的胆子也太大了吧?出事怎么办?就算不出事,你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混进杂志社?” “这个你不用担心。”应非池认真地说,“我会法术,要替换一篇稿子很容易的,你认真写吧。” 黎敏犹豫了一下,只觉得这是件挺危险的事,这危险直接让他忽略了应非池那句“会法术”,先担心父母的安全。但他天生有一种热血,后来被应非池评价为“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的忠肠侠骨,喜欢任性而为,一热血就忘了自己与家人。所以他的犹豫只是一下子,随后就拿了白纸和钢笔。 “班长的意思是要写成什么样的风格?” “周满说,要煽情,要突出他有多么可怜,但是不能指责教办那群人,如果能写成一场误会那就太好了。” 黎敏就笑了:“好,我知道了。”煽情?狗血误会?他最会的就是这样风格! 对了,黎敏同学还有一种十分特别的本事,那就是特别会写知音体文章,还读师范的时候就各种为《知音》写稿子,不过后来被同班同学拿出来嘲笑,他就封笔了。现在事情紧急,加上他的狗血文笔憋了太久,简直有倚马千言的气势,没多久就把稿子写好了,又花时间把稿子工工整整地抄了一遍,这才交给应非池。 “你看看,这样写怎么样?”黎敏这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罗锐劈手就夺:“他是个还在念aoe的文盲,给他看有什么用?我看看!” “不用了!”应非池虽然认不全上面的简体字,但他清楚罗锐的个性,那张嘴一说话不知道能怎么打击黎敏的自尊心了。他是要保护周满的人,怎么能让周满的属下被人欺负!罗锐劈手夺来他就闪身躲避,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勤练身法和法术,虽然不能凝灵气于脚下腾云驾雾,但比之武修的轻功却要厉害得多。 这一闪快如鬼魅,把黎敏和罗锐都看得呆了一呆。 “罗锐先生,多谢你送我过来。”周满不在,应非池笑不出来,白白润润的脸蛋崩起来竟然有冰雪般的感觉,冷冷冰冰地透着疏离冷漠。“但这里黎敏大哥比较熟悉,想来你事务繁忙,便不牢你费心了,请您这就回去吧。这一路来的照顾,应非池感激不尽。” 瞧瞧,罗锐先生,黎敏大哥。罗锐被这两个称呼刺激得七窍生烟,他忽然冷笑一声站起来,却没有往外走:“我可不放心这么个大木蔸跟你去救周满,要是一不小心失手了害了周满,那怎么办?” 那有你在你又能做什么?揪着人家的衣领再淋一脸烫粉吗?应非池嗤之以鼻,却也没有明说,只是道:“黎大哥,我们走吧。” 黎敏点头,锁了门带他们下楼。楼下停着他出去摆摊用的三轮车,应非池对机器还是有些畏惧,但他勇敢地坐到了车厢里,对黎敏说:“好了,走吧。” 这车……罗锐忍了忍,也坐了进去。 黎敏个子大力气足,蹬起脚踏就往前开。那个年代的l市还是小小的,市区只有河道圈起来的一小块。黎敏不多时就将两人逮到了《城南旧事》杂志社的楼下。 所谓的杂志社,也不过是一小栋两层的旧楼房而已。 应非池仰头看了看,点头说:“防备很松,我进去了。” “我也去!”黎敏只见过应非池几次,每次应非池都乖乖地跟在周满身边,一句话也不说,黎敏看着他也喜欢,只当是自己弟弟。周满出事,大家都着急得六神无主,周满说什么就做什么,但他总觉得自己要保护应非池。 “不用了,你们在外面等我,我很快就好。”应非池坚决地说,身子一动人就不见了。 他已经到了大楼里。 应非池在大楼里快速地穿梭,感谢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后世什么红外线探测仪、摄像头之类的都没有出现,应非池只需要避开人就可以了。而以他的速度,避开凡人是轻而易举的事。 东西放在哪里,应该怎么放,周满都已经交代清楚。应非池前后花的时间不到一刻钟,人已经又回到了黎敏的三轮车上。 “这……”黎敏目瞪口呆,“这就好了?” “好了。”应非池点头,“我要先回村子,周满说外边的事就交给你了。”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理也不理罗锐,很明显小脾气又回来了。 村子里倒是一切安好,防护符有触发的痕迹,应该是外面的车子想进来但没有成功。应非池回到学校里住着,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各种符。 在他回家的第二天,l市的舆论都炸开了。与后世发达的网络不同,这个时代传播信息的主要手段是报纸、杂志、电视台、广播台。而杂志作为传播各种八卦的集散地,尤其被各种摆摊的大妈阿姨喜欢。她们往往一本杂志相互借阅,以最少的资源实现最大的阅读。 未来她们将用手机阅读暴躁总裁俏秘书之类的巨长篇小说,这个时候她们看的都是《瘦弱的小妹啊,你用稚嫩的手臂为哥哥们撑起一片天》之类的文章,而且一个个都能读得满眼泪水。 周满的故事就是在阿姨大妈们的眼泪里传开的。 这里要十分郑重地感谢一下黎敏同学,因为他异常煽情而出彩的文笔,每一个字都戳中了妇女们的心,所以当最新一期的《城南旧事》出版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么个故事。一个男孩,从小没爹没妈被村子里的乡亲们养大,成绩优秀的他放弃了读高中的机会毅然去读师范中专,毕业后回村子当老师。他爱这个村子,想要这个村子发展,所以他宁愿自己忍饥挨饿吃山上的野菜也要替失学女童交学费。但是乡里的领导不理解他,认为他对女童图谋不轨,反而将他关了起来。他在黑暗潮湿的房间里奄奄一息,却仍然挂念着他的学生…… 这个故事感动了很多人,不仅是摆摊的摊主,还有坐客车的旅人。因为事情太过真实,教师的姓名地址都有,所以大家都当做是真人真事,连教育局的领导都打电话到l乡教办问是不是真的有个老师叫做周满。 接电话的是个新来的大妈,正哭得泪汪汪呢,立刻就说:“对啊,前天刚抓来关到呢,现在还在黑房里面。” 领导一听:卧槽!我只是心血来潮打电话来问一下而已啊,居然真的有?这事迹报到区厅今年的先进奖就是我们市啦! 于是市里立刻派人,领导加记者的标准配置,火烧火燎地感到了l乡,亲自将周满接到了市里好好养。一篇新闻稿都传到京城媒体去了,周满着实火了一把,被各种关照,一直呆了一个星期才批准放行。 “班长,这架势……”黎敏去接他,被这一场新闻舆论搞得瞠目结舌。 “没什么。”周满杏色匆匆地交代。“马上应该会有人发现我跟你还有灌江村这个牌子的联系,你别怕,不管对方开出什么条件,你不要跟他合资。这是这件事里我得的奖金,你拿去,里面有张纸,是开店的注意事项,我相信你能做得很好。” “等等……”黎敏发现不对,“班长,你这急吼吼的要去哪啊?” 还能去哪?周满头也不回地说:“回家!” 他牵肠挂肚,都快肝肠寸断了,必须赶快回去看一看他的小野兽。 第27章 【27】 周满已经是炼气初期将近中期的修为,在应非池的指点下,每天早晚都会练剑,作为一个炼气初期的剑修,他体内已经有不少灵气。正因为如此,所以他被抓走的时候应非池没有立刻冲去救他。那些凡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周满要走,谁也拦不住。 这是修炼带来的好处之一,当周满被关在那黑魆魆的房间时,他想起从前某一次的无能为力与恐惧万分,心中充满了感激。这份自信是从应非池那里得来的,那个人的到来改变了一切。走在黑暗的山路上,周满的嘴角全是笑。 他的小野兽,现在在干什么呢?知道他回来了吗?知道他迅疾如飞地赶回来了吗? “周……周满?”一声几近呜咽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里响起,轻而且飘忽,像是他的错觉。 周满顿了顿,不敢相信地回道:“非……” 池字还没有说出口,一个东西就撞进了他怀里。那东西温度熟悉,呼吸也熟悉得很,软软的一团靠在他的胸膛上,好像他的心肝肉激动得蹦出来了一样。周满下意识地抱住了他,喃喃地想说话,但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活了两辈子,居然……有人如此焦灼地等待他的归来吗?为什么心跳得这么剧烈这么温暖?感觉他整个人……都要融化了。 “我察觉到了符咒的动静。”应非池的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怀里,眼睛捂在周满的肩膀,还没说话眼泪就润透了初秋单薄的衣服,等第一句话说出来,那一片衣服已经润开了。“我知道,是你……是你回来了……” 他生平第一次感觉这种惶惶不安的忐忑,当年太清子迎战魔界的时候他还太小,从未想过那么厉害的师父会有去无返,一副遗体都没有留下。那是他第一次失去,因为年纪小因为无从预料因为猝不及防更因为随之而来的种种折磨,他并非深刻体会。那是一种利刃切割般迅速的痛,让他在懵懂里迅速成长。他以为这一生漫长的路途里再也不会体会这种失去的痛苦了,因为他已经没有在意的人,已经认清这个世界什么都不属于他。 在他认清得几乎认命的时候,周满出现了。 说不上周满哪里好,周满只是尊重他,相信他,保护他的同时也愿意虚心向他请教。周满只是有意无意地纵容着他的性子,让他慢慢地觉得自己做什么都不怕,哪怕他胡乱修炼最后失去了灵根,一辈子也修不成仙人,只要他还是他,周满就不会不要他。不知不觉里,周满对他的信任与纵容已经让他从冷情冷性、隐忍无助的偏激少年变回了有恃无恐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他性格里一切的天真和纯善,都被周满宠出来了。 周满就像一座取之不尽又沉着稳重的山,应非池觉得他能千秋万岁地屹立在那里,给他依靠,让他在绿树芳草里尽情打滚。 他给忘了,没有什么是永远牢固的,世间唯有失去才是永恒。就算是传说中以一介病弱凡人修成天外之神的巫山之主,也曾经失去一切,几乎魂飞魄散,归来之日一丝修为也没有。周满只是人,只是个炼气初期的剑修,他怎么能像山一样呢? 何况沧海桑田,就算是山,又怎么可能永远不变? 可是怎么办?他已经不敢想象这个世界没有周满的样子了,他再也不想回到从前的日子,他想自己永永远远跟周满在一起,永不分离,哪怕将来化为千魂万魄,也要紧紧地纠缠住他。他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窝在他怀里不断地叫他的名字。 “周满……周满……周满……” “我在。没事了……没事了……我回来了,别怕,我在这里……”他全无保留的依赖霎时间化作无边无际的柔情,将周满包裹住,让他迷惑得不能自已。他忍不住侧过头,嘴唇下意识地寻找应非池的额角,温柔而虔诚地吻着,用最直接——也许最可怕也许最有效的方式安慰着怀里心有余悸的少年。 “别怕,我会一直在的。”因为亲吻,他的声音含糊得就像把人含在嘴里一样。“我不会抛下你,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了……” 怎么舍得让他一个人呢?这一刻的周满最清楚不过地明白了,他舍不得这个人,虽然他不是为这个人重生,没有任何前世的愧疚与债务,他们之间是最干净的。因为第一眼的不舍而停留,因为彼此的存在而开怀,他相信他,爱护他,但这种爱护跟他对乡亲们、对黎敏都是不同的。 这是一种……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恨不得将他装在心房最温暖的角落,用所有心血的温度去温暖他,用所有的血肉去保护他。 为什么他变得如此重要?这已经不必纠结。周满只知道他的等待与依赖让自己如此幸福,他的担忧与眼泪叫他如此心如刀割,他恰到好处的体温让他如此迷恋。 周满的嘴唇在他的额角来回地亲吻,不知不觉间已经止住了怀中人的哭泣。他满心迷恋,没有注意到应非池也迷恋地仰起头。他的嘴唇太温柔太温暖,应非池的嘴唇在嫉妒自己的额角,嘴唇在不甘,它也要,它也要那温柔的触碰。 于是在无星无月的夜里,在树木高大的阴影里,两个紧紧拥抱的人的嘴唇相互追逐,水到渠成又火急火燎地触碰到了一起。当温软的触感从嘴唇传来,周满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了一下,两辈子积攒起来的理智都不够用了。他难|耐地亲吻着,不断地吮吸,不断地入侵,一手捧着怀中人的脸,一手拦着对方的腰,让交换的味道充满两人的感官。 寂静的山林里,除了越来越快越来越响的心跳声,就只有两人越来越急促的喘1息,还有那濡湿的水声。良久良久,久到应非池觉得自己已经喘不过气了;或者其实短暂得只有一刹那,因为他们都觉得不够,还不够。 但是怀中人急促的呼吸提醒了周满,他放开少年的唇,在他耳边喘1息着说:“非池,呼吸……” “我……我……”应非池的脑子已经被这美妙的感觉冲击得一塌糊涂,他整个人几乎软在周满怀里,让周满结实有力的手抱着他,我了半天也只能冒出一句:“周、周满,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周满心中全是幸福与满足,在他耳边轻轻地笑着:“因为我喜欢你。” 喜欢吗?这种感觉……是喜欢?从小被教育着清心寡欲斩断尘缘的小道士并不知道这种情绪,但他本能地,听了这四个字就心中欢喜。所以他也毫不掩饰地说:“这么巧,我也喜欢你。” 周满嘴角的笑更是明显,低头再吻了一下少年的嘴角,忽然转身用力,一下子将应非池背了起来。 近旁的树是模糊的,远处的群山连绵起伏,高大而黑暗,而更远的天空透着蓝黑墨水一样的颜色。伏在他的背上,感觉他的温度,应非池的脸颊贴着他的肩膀。 这么温暖,再也黑暗也是明亮。 第28章 【28】 前世的时候,周满曾非常无意地听到秘书季先生打电话,男子的声音沉沉地说:“今早醒来,看见阳光和你都在我怀抱里,感觉再幸福不过了。”当时的周满被激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从此以后再也无法直视他严肃刻板的秘书先生。 而这一刻醒来,第一眼就看到心爱的小道士趴在他的肩头,脸颊鼓鼓的,一呼一吸都扑在他的脖子上。长长的睫毛被晨光打下一片阴影,肤色白皙得好像吮一口就能吞下的果冻,周满的心就被幸福感充满了。他情不自禁地低头亲了一下小道士的脸,不自觉地希望时间停顿。 “嗯……周满……”应非池迷迷糊糊地醒了,双手仍巴着他不放,嘴巴却一路寻找了上来。“周满……不,像昨晚那样……” 昨晚将他背回来,因为连日的担惊受怕夜不合眼,应非池没多久就在他肩上睡熟了。所有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幻想中的梦,虚幻得不像显示,唯有他的吻带来的美妙感觉深深刻在小道士的脑子里。 周满听了心里却有些后悔,他太控制不住自己了,应非池才十六岁,怎么说都没成年,不应该这么早挑明情感的,一挑明还给了那么激烈的一个吻。心理年龄四十一的周满觉得十分汗颜,怕自己带坏小孩子,暗自决心在应非池成年之前绝对不动他了,不管是动嘴还是动手还是动嘴。 但他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不然会伤了小道士的心,还以为自己讨厌他。周满摸摸他的头,低声道:“起来了,我们要开始准备上课。” 应非池的注意力便给转移了,立刻起床忙里忙外地准备复课的事。 村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大家都相信周满的为人,一致认为周满是被冤枉的。等周满与应非池分头通知大家上课,学校又开始热热闹闹的了。 应非池乖乖地打了下手,听着外头吵闹的欢声笑语,蹲在周满身边就扯衣服:“周满……”然后嘟了嘟嘴。 “不行。”周满的手指点在他丰满的嘴唇上,温柔地解释道:“有学生在外面。”他想了想,问道:“非池,在你们修真的世界里,男修士跟男修士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为什么不可以?”应非池奇怪地说,“修□□里也不是非要血脉才行的,血脉对修真者而言远不如灵根重要,男修士与男修士在一起很普遍啊。毕竟女修的数量远不如男修多,若做不到太上忘情,那男修要一辈子一个人吗?” “你们歧视男子与男子相恋?” “歧视?为什么要歧视?”应非池奇怪地说,“古往今来仙修第一人巫山之主与他的弟子琅寰公子也都是男的,但他二人被我们修真界视为始祖宗师。修真本就是逆天而为,多一项逆天又如何?” 这个什么巫山之主跟他徒弟简直是教坏小朋友的典型啊……周满在心里默默地吐槽,然后认真地说:“非池,但是这里不一样。这各世界讲究血脉传承,对每一个人来说,传宗接代都是大事,几千年的观念都是男女相恋结合,男子与男子是违背人1伦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不能让人知道在一起,明白吗?” “哦。”应非池点头,忽然抓住周满的衣袖紧张地问道:“你也会……跟女子传宗接代吗?” “我不会。”周满抚着他的发坚定地说,“你如果愿意,我们就一直在一起,直到死亡。但我们不能让人发现,否则会增添很多麻烦。学校里都是十二岁以下的小孩子,他们还不能分辨好坏,万一我们教坏小孩子,罪过就大了,懂吗?” “嗯,我知道了!”应非池听话地点头。随即又叹了口气,那以后上课的白天岂不是都得不到那甜蜜的亲吻了? 没错,小道士没有放弃,虽然他白天很乖,认认真真地学习科学文化知识,但是到了晚上…… “周满~”吃过晚饭的应非池蹭蹭蹭跑到备课的周满身边,双眼闪闪的。“现在可以了吗?” “不行,你还有事要做。”周满将一叠写满了字的白纸拿了出来,严肃得就像严厉的家长。“来,把这些东西都认清了。” “哦……”失望言溢于表,求一个表扬怎么那么难啊?应非池嘟嘟嘴,却捧了白纸认认真真地到一旁去了。低头一看,这白纸上不仅有各种常用字,还标注了外出时应该注意的事情,例如交通规则、说话时该避免的词汇等等。应非池一下子就想起了这次事件里他出个门还要罗锐带着的事,立刻把索吻的事抛在脑后,认真地看起来。 “唉……”看着看着,他又忍不住几近无声地叹了口气。要是带着玉牌来就好了,每次周满写这么多东西,浪费纸又浪费笔墨。他一边想一边忍不住望了通明鉴一眼,自从周满出事后他就开始随身携带通明鉴了。 镜子啊镜子,你说,你要是能变成玉牌该多好? 这么想着,镜子忽然浮出一串字来【没见识!我比玉牌有用多了!让你家大人来!】 “啊!!!”饶应非池是资深修真人士也被这镜子吓了一大跳,瞬间就蹦了起来。“周、周满!” “怎么了?”周满立刻冲过来,一手将他揽进怀里半侧着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他,紧张地问:“出了什么事?受伤了?吓到了?” “没事没事。”应非池趁机抱住了周满的脖子,被他的体温包围得好舒服。“镜子忽然说话了,它要见你。”他说着努努嘴,对通明鉴说:“看看,这就是我家大人。” 【确实很老……】通明鉴的镜面上飘过一段话,还是简体中文。【我是昆仑尊神驾下的通明鉴,下界积累功德来的,以后你们就跟着我混吧!】 居然还跟着它混……周满失笑,明白了这面镜子估计是只傲娇又天真的宝物。他拍拍应非池的背,让应非池不情不愿地放开了,然偶走到镜子面前蹲下问:“你是宝物?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你还不知道啊?= = 电脑能做的我都能做,电脑不能做的我也能做!我是有自主意识的!】通明鉴用它那青铜把手当做脚,原地跳了跳表示抗议。 “嗯,我看看你的资料库。”周满前世曾经因为不懂电脑失去很多机遇,有条件之后就狠抓狠学。他握住通明鉴就当ipad用,点了几下翻了翻储存,发现里面果然很多东西,就对应非池说:“非池,以后晚上你就用通明鉴学东西好了。” 什么?跟这个会说话的镜子?应非池万分不情愿,白天不能腻在一起,晚上还要跟镜子玩,他们什么时候才能亲在一起?但周满都说了,他也没办法,只能叹了口气,对着那时不时冒出两句吐槽的镜子开始了漫长的常识恶补之路。 通明鉴给了他一句话【哈哈哈哈哈哈】。 第29章 【29】 其实从大多数的意义上来说,通明鉴是个好东西。作为一个无存储上限的电脑,它能不需要信号而接通视频,能迅速地调出各种你需要的信息。它所储存的不少信息甚至是未来二十年左右的,几乎就跟周满前世死前一个时间点。但是呢,这么好的一个东西,应非池和周满都有点不大喜欢。 应非池是觉得自从有了这东西,他每天晚上都需要看很多很多东西,几天之内他已经从学前班调到一年级自学,也许不到一个星期他就要上二年级了。进步神速是件好事,但是他想要更多时间跟周满呆在一起。 【你们现在不是整天呆在一起了吗?叫屁啊叫!】通明鉴吐槽他。 “你懂什么?”应非池蹲在美人蕉下,羡慕嫉妒地看着四年级的学生跟周满呆一起。“我想要周满亲我抱我,还有……还有……” 【还有?你小小年纪色1心不小啊。】通明鉴的镜面上浮出一张图片。【你想他这么对你?】 应非池看去,只见上边两个男的赤条条叠在一起,醉贴着嘴,腿缠着腰。可怜的小道士长这么大,号称博览群书,却从没见过这东西,瞬间给羞得“哇啊——”一声大叫从美人蕉下跳了起来。 声音惊动了正在上课的周满,他交代了学生一句就走了出来,担心地问道:“怎么了?” “那破镜子……”应非池不敢睁眼,原本雪白的脸红得就像他身边的美人蕉,支支吾吾地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周满捡起通明鉴一看,好家伙!这上头正演着钙片呢!哪怕对某种事情的喜爱是成年男人的本性,再次见到这活1色1生1香的视频,心理年龄四十一的老男人也不禁脸色一红。偏偏通明鉴还不知死活地冒出一串字符【怎么样?当年我家尊神找来给老凤凰的,怕他不会洞房。我家尊神说了,这是世纪极品……】 “非池。”周满虽然脸皮发烫,神色上却丝毫看不出,声音也是沉稳冷静。“家里的斧子不能伤着镜子?你带了什么神器法器过来没有?” “我我我……”应非池赶紧冲回房间,从包裹里把锈剑摸了出来。“只有这把剑。” 周满看了一眼那锈迹斑斑的短剑,长不过一尺半,吞口已经完全锈在一起。他拿在手里拎了拎,说道:“算了,拔不出来就拔不出来吧。”说着拿起短剑就往通明鉴的镜面戳去。 【啊啊啊啊啊——】通明鉴的镜面划过一串啊字,瞬间占满了整个屏幕,要是镜子也能发出声音的话,估计学校的房顶早就掀翻了。 “这把剑这么厉害?”周满惊讶,他是真的没想到,边说边无意识地用短剑敲了敲通明鉴的边沿。 【这是巫山之主弄丢的那把赤霄剑啊!当年巫山之主用它横扫六界好吗!要不是逆天的时候被九天惊雷加封神之电打落,随着巫山之主遗失在时空里,天地神器前二十非它莫属。就算给神族的雷电劈成这样子,对付一般仙器那也是分分钟碾压好吗!】通明鉴上的文字滑得飞快,【t^t 别敲了,好痛!我长到现在几十万岁了,从来没人敢打我!尊神呜呜呜……周满!我要是被它戳破,就再也回不去封神陵了!】 居然敢打颜表情卖萌,周满下不去手了,不过家长的威严还是在的。“以后再敢教坏非池,别怪我家法伺候。” 【再也不敢了……】通明鉴要是能做表情,此刻一定是泪流满面地认错。 周满教训完不听话的镜子,又回头教训脸红红的小道士。“非池,这几天你要做的,我都知道,但是现在不行。” “为什么?”应非池睁大了眼,清楚地倒映着疑惑。 周满低头望着他,眼睛黑漆漆的,像是沉静的深海,温柔得叫人想被它包裹起来:“因为你还小,我们这里十八岁才算成年,才能谈恋爱。非池,我希望你能用两年的时间好好看这个世界,知道我们在一起会面临什么样的遭遇,会有怎样的艰难困苦。你需要好好地想清楚,修真与我是不是能同时存在,如果要舍弃一样,你舍不舍得?你是真的喜欢我,或者只是单纯的依赖?很多很多事情你都要想清楚。” “非池,你还太小,有些事——例如性1爱带来的快1感是很大程度上迷惑你甚至带坏你的。太早让你领略,你会把感官的快1感当成心灵的幸福,会扭曲自己的前途。我不希望你这样,我要你健健康康地成长,你懂吗?” “我……”应非池听得明白,只是不明白某两个词的意思,但仍是点头。“嗯。” 周满就满意地笑了,伸手摸摸他的头,声音温柔低沉:“没关系,你尽管想清楚。你如果要我,我就当你唯一的最好的爱人。你如果想清楚了,我就当你一辈子最好的兄弟和朋友。就算你不要我,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我不会的。”应非池也说得坚定。“不管未来怎么样,我绝不会讨厌你、离开你,永远也不会不要你。” 周满笑了一笑,那眼神仿佛在说: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他摸摸应非池的头,转身又教书去了,离开教室太久,不知道小毛猴们闹成什么样子了。 应非池站在房间里,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头,那里还留着周满的温度,好像摸一摸就能牵到周满的手一样。他明白自己必须想清楚,这是对自己负责更是对周满负责,他和周满都不是轻易能交付感情的人,一旦给出,期待的都是一生一世。这些他都懂,他唯一不懂的是…… “通明鉴啊。”应非池低头问镜子,“性1爱和快1感是什么?” 【啊,不就是……】通明鉴立刻就想摆出博学的样显摆,特别想说所谓那x爱和x感就是刚刚给你看的钙片里那种嗯嗯啊啊的声音传出来的情绪,你懂吗你这个十六岁的童子鸡!要是不懂镜子我这里不仅上上古秘本《xx十八式》还有21世纪各种类型的钙片,从教到学包你满意包教包会。但是想起周满手中的赤霄剑,通明鉴立刻就怂了,默默地在心里咆哮,脸表情都做不出来一个。 没办法,它是真·面瘫。 “不是连你都不知道吧?”应非池没得到答案,立刻开启嘲讽模式。“什么通古博今,也不过就是一面镜子而已啊!” 侮辱我可以,但是不要侮辱我的特长!通明鉴要是有手一定舞起爪子表情抗议。它愤愤地说【哼!周满不让我教而已!╭(╯^╰)╮不让我调1教,将来他就等着吃木头吧!口味独特的怪蜀黍!】 哦,镜子啊镜子,你不懂,亲手教出来的学生,那才是宝。 第30章 【30】 一番表白,一番长谈,感觉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剩下的唯有让时间解决一切。应非池并不怕等待,他在阆风派等了整整十年才遇到一个离开的机会,现在让他为了周满等两年又有什么不可以? 何况灌江村是个适合等待……不,适合过日子的地方。 村子说大不大,常住人口也就一二百人,但是占地非常宽阔,平均每户人家有近千亩的山林。一条小河从大山深处的高崖里汩汩流出,从涓涓细流渐渐变为潺潺的溪水,进而滚滚奔流,在村子与村子的交界处与大河汇通,流向几十公里外的县城。广阔的天地给孩子们以风一般自由的岁月,每天上山下河地跑。 应非池刚开始被认为是老师,学生天生对老师又敬又怕。随后又因为十几岁上学前班而被认为是傻子,再到最后,应非池以其终于被周满宠出的天真,顺利成为了孩子王。 每天早上,白白的雾气环绕在青山上,还未被太阳蒸发。小学里就已经又动静了,周满在院子里练剑,应非池捧着竹片和刀子在研究符咒。等上课了,应非池就会自己捧着镜子自学,同时帮周满照看他无暇顾及的班级。课间,应非池会跟孩子们玩游戏。 村子里的游戏都就地取材,没有游戏机也不会有滑滑梯。玩什么呢?用艾草扎毽子,女孩子们在比。在地上划定范围,用毽子代替沙包玩砸沙包。在地上划线,一群人在圈子里,一个人在线外守着,线里的人要把脚滑出线,线外的人要摸到滑出的人,被抓到的人算输,代替守线的人。没有玻璃弹珠,就满村找废弃的电池,把电池盖撬下来,把一个电池盖放在地上,另一个人用电池盖去打它,能把电池盖打翻就能赢得翻掉的那个电池盖。 在地上写一个奇怪的天字,取五颗或者七颗或者九颗方形的小石子。先小心地叠在掌心,然后往上抛到手背再从手背抛回手心,能抓回多少颗石子就能走到多少步,谁先到达天宫(天字头顶的田字中心)谁就算赢。 这方形的小石子叫做“籽”,还有一种玩法叫捡籽,数目也是五、七、九的一种。将一颗籽捏在食指和大拇指之间,其他的抓在手心。将捏住的籽抛起,将掌心的籽洒出,然后接住抛出的籽。随后重复抛籽的动作,在籽飞离手的时候迅速捡起地上的石子。以五颗籽为例,要以1x4、2x2、3-1、4-0的顺序,将地上的石子一一捡起。完整地走了一遍流程之后,就可以抛籽了,抛籽也就是将石子叠在手心,抛到手心再抛回手心。比赛之前约定一个固定的石子数,以先积累那个数目的石子为胜。 如果不喜欢这些游戏,还可以到山上还有河里玩。 秋天的山上有很多果子,从农历八月的初秋到十月深秋,每个月都有东西可以吃。 八月是背带果,一种橘黄色的果子,有点像什么呢?像葡萄。也是藤蔓攀援树木,也是一串一串的,但是不如葡萄多汁,只是比葡萄甜。与背带果同时的还有露莓果。露莓果也是藤蔓,却不像背带果那么喜欢高大的乔木,每次摘都要花好大的力气爬树。露莓果喜欢断枝枯树,是个贴心的好阿姨,非常温柔而且慷慨,所以小孩子们也不需要用刀子把藤子隔断,只需要一串串地摘下。不过背带果可以直接吃,味道甜过白砂糖,但露莓果却需要带回家弄熟,火烤或者水煮都可以,火烤比较好吃,香香的,像煮熟的板栗一样,带着坚果的糯香,又带着点鲜果的甜。 九月,那是野葡萄的季节。往山上走,每个混熟了山上的孩子都清楚哪里有野葡萄、是不是需要带刀子隔断藤子,是不是要爬树。山上的葡萄有多少呢?除去鸟雀必须的食物,还需要背背篓才能装下一颗葡萄藤的果实。每一次上山都要几家人合作,因为那么多那么多,一家人根本吃不完。那葡萄并不是纯粹的甜,甜中带酸,与杨梅一样杀牙齿于无形,吃得太多小心豆腐都咬不动。 吃不完的葡萄怎么办呢?不要担心,有周满在呢。周满会从老师傅那里换来米酒,将米酒与葡萄一起放在坛子里密封。这是葡萄酒,应非池长这么大还没喝过酒呢,村子里自酿的米酒虽然粗糙,不如外边的香醇绵长,却自有一股辛辣的豪放,阵阵酒香馋得应非池直流口水。 周满被他可怜兮兮的眼打败了,心一软就承诺道:“过年开封了就给你喝一杯。” 小道士就欢天喜地地继续去玩了。 十月,河边开始有白藤果了。白藤果其实不好吃,因为它的植株长满了刺,一串白藤果摘下来,手也要划破皮。而付出这么大代价的白藤果,剥了鱼鳞一般的皮,除去薄薄的一层果肉,只剩下老大的一个籽。周满从小到大都不明白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应非池却说:“你不知道,这是好玩,谁真的喜欢吃这东西啊?我还不如去河里摸鱼抓虾捡螺蛳!” 哦,是的,摸鱼抓虾捡螺蛳。秋天河水终于温柔安静了,浅浅的水流只是为了养护河里的生命,它将给沿河的人类以丰沛的赠礼。鱼有油鱼、老康鱼、牛角鱼、白肚鱼,小的大约手指这么长,大的能有好几斤,这就要看运气了,越是大鱼,越是喜欢躲在岩石里。同样喜欢躲在岩石里的还有虾子,青头虾比拇指还大,几个就够一餐。但是青头虾喜欢躲在黑暗的岩洞里,怎么抓呢?伸手进去很危险的,万一有水蛇就糟糕了。 这个时候,就该茶枯上场啦。 茶枯就是茶籽榨油后剩下的渣滓,压紧了做成一块一块的。将茶枯砸碎,撒上草木灰,浇上水搅拌,这就算是某种专门对付鱼和虾的“毒药”了。将茶枯用麻袋装好放在河水里,最好是放在深潭的上游,让药水流进深潭里。等药性弥漫整个水潭,鱼和虾就会傻傻地跑到岸边,也不会跑了,只管将它们抓到网兜里就行了。 至于螺蛳,河螺都附在浅滩的石头上,圆螺都扒在深潭的岩石上,只管一路走一路捡就是了。当地有话说:对月吃田螺,越吃眼越明。因为应非池白天黑夜地用工恶补这个世界的种种,周满生怕小道士将来近视——都修真筑基寿三百了居然还近视,还能有更丢脸的事吗? 所以周满几乎隔三差五就做螺蛳给应非池吃。螺蛳怎么做呢?周满做菜的水平不怎么样,除了熬汤就只会炒。学校后边长了很多很多紫苏,仿佛是为了螺蛳为存在的。螺蛳汤很鲜,应非池一次能就着吃两大碗饭。而螺蛳这种圆溜溜的东西,周满教应非池嗍,就是用嘴吸,嗍这个字是当地话。应非池刚开始学不会,被通明鉴嘲笑,周满就帮他做了个小竹签挑螺丝肉。应非池不敢,发愤图强练本领,终于练出一口嗍螺蛳神技,跟周满一起筷子夹起螺蛳往嘴里一放,嗍的一声螺蛳肉就进了嘴里。 应小道士除了画符咒,终于有多了一项本领。 岁月悠悠,闲适得不像凡尘,转眼就是十一月。 第31章 【31】 请看官们不要误会,我们的应非池小道士是十分勤奋的,他虽然漫山遍野地跑,但从没有忘记自己是个符咒师、要帮周满做事的本职。 最多就是一边撒符咒一边漫山遍野地跑。 应非池告诉周满,灌江村的地形十分奇特,是三圈环绕的五灵汇聚,就是三组五灵阵方位排列的山峰围绕着村子,将方圆近万里的灵气都汇聚了起来。 “如果不是这里灵气充足,估计我也不会掉在这地方了,你们的出产的东西也不会特别有疗效。”应非池跟周满解释。他们现在正沿着三环五灵阵的方位走动,每到一座山,应非池就要放下不少符咒。 “我要试验一下,是不是能好好地做一个聚灵阵,让这些灵气滋养灵芝之类的药物更加快速却又不损害质量。”小道士读了好几个月的通明鉴,对外界已经有一定认识了,知道只有稳定充足的供给才能保障销售,所以他想方设法地给周满弄笋干灵芝之类的东西。 周满对他的所作所为心疼又欣慰,劝了几次也没能阻止之后就陪着他到处跑了。 他为了甘愿跋山涉水,他就愿意为了他翻山越岭日夜相伴。 不过翻山越岭也不是什么枯燥的事,因为这一座座高山就像一个个宝藏一样,出产了太多太多的名贵药材。除了周满最开始卖的灵芝,还有三七、何首乌、黄精、天麻等几十种——不要问他们怎么认识这些药材,通明鉴自带拍照扫描对比功能,不仅能给物种、疗效,还有未来二十年的价格走向。周满将地方一一记下,都采了一点放在背篓里,每天都背一大背篓下山。要不是在家贴了符咒能自动晒干下雨了自动收回,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于是在卖光自己存下来的灵芝干和笋干之后,周满就在学校门口挂了个牌子,表示收购各种山货,还让学生回到各个自然屯宣传,就说周老师替朋友的杂货店收山货。走遍这十几座大山花了周满整整三个月,在这三个月里,他还要上课,只有双休日才能到山上。而当黎敏处存货不足时,他就会通过镜子呼唤周满,各种求补货。 这里不得不夸一下黎敏这位销售部第一人,眼光敏锐、心思缜密,只见过一次就察觉出应非池的镜子不对劲,把家里各种东西都试了一遍,差点被父母当做疯子之后终于发现原来镜子能跟通明鉴交流。发现这个秘密之后他简直一天三餐加零食下午茶宵夜的节奏叫班长,应非池恨不得将他从镜子里拽过来。 周满终于不瞒他,将应非池的来历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子啊。”黎敏恍然大悟,“我还说你怎么多了一个长头发长得这么漂亮的阿弟,原来是捡来的。班长,你还是改不了捡流浪猫的毛病啊。” 被比作流浪猫的应非池小道士恨不得真化作猫挠黎敏一爪子:你才是猫你全家是猫! 唉,炸毛了~╮(╯▽╰)╭ 黎敏又问:“班长,小道士教你修炼成仙的方法了吗?” 周满:“嗯。他现在已经是炼气中期,灵气也算充沛,体内的污浊都排得干干净净,感觉身子轻了很多。要是没有这修为,怎么能每个星期满山跑? 黎敏登时星星眼:“我也想学!” “面谈。”周满想也不想地拒绝。笑话,让他的小道士像指导他一样整天呆在别人身边,在别人身上摸来摸去教穴道?想也别想!想抢小道士,先问问他手中的赤霄剑! “班长!”黎敏牛高马大的汉子登时泪汪汪,就像一只大型犬。 周满前世拿他当亲弟弟疼,这下也狠不下心了,只能说:“等你做出成绩了,让非池给你心法口诀。”至于亲自指点什么的,想也别想! “班长你真好!”黎敏却已经满足,屁颠屁颠地继续卖东西去了。 周满跟应非池忙于上课、巡山、采药的时候,黎敏就在市里发愤图强卖东西。因为上次周满被抓事件,更多人知道了灌江村这个地方,周满被评先进的奖金加上之前挣的钱作为启动资金,由周满亲自选址——将来寸土寸金的河心地带,未来市府广场旁边,n个高级别墅区的旁边。再然后,灌江村土产第一销售部就成立了!一个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店铺,名字很俗气不错,但是大雅即俗嘛,两辈子加起来跟风花雪月风雅浪漫无关的周满觉得这名字十分不错。 小店靠周满的事打响了广告,再加上之前摆摊贩售灵芝的效果非常不错,基本90%的顾客都成了忠实的回头客。周满想过要发展平价阶层,但是天然名贵中药这一属性决定了不可能便宜,于是周满干脆让所有药材都走高端路线。他看得清楚,l市是工业城市,却又早早注意到环境污染的问题,只会越来越宜居,没记错的话21世纪之后,l市一直都是全国宜居城市前五名。宜居与悠闲分不开,l市人十分注重养生,又不缺有钱人,所以这条路绝不会亏本。 不过生意越好,货物的销售也就越快,周满几乎来不及每周给黎敏送货,因为还要巡山找药啊。正在犹豫去哪里找一个一周一次的送货仔时,罗锐挺身而出:“我来吧!反正我每周都要给你们村送报纸送信。” 罗锐有单车,又熟悉市区的交通,简直是最好不过的人选。周满却不同意:“你想用这种方式表示道歉?哼,想得真简单!” 本来因为这次罗锐带应非池到黎敏那里,周满已经决定将过去的事一笔勾销了,那天回家如此归心似箭,周满还抽时间罗锐那里表示感谢。罗锐倒是有些淡淡地忧伤,将一套衣服取出叹着气说:“以后……我们就再也不见了吧?” 周满立刻认出这是他几年前的旧衣服,一直给应非池穿的。怎么会在他的手上?周满疑惑地接过,敏锐地闻到衣服上肥皂味也遮不住的烫粉味。周满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心中大怒:欺负我我可以一笔勾销,但是敢动我的小野兽,罗锐,等着!跟你没完! 这“没完”周满一直记得,往后罗锐再怎么套近乎周满都绝不理会,要不是顾及着表姨,他哪天拿赤霄剑狠狠揍罗锐一顿。罗锐也看出了他的不爽,参详了好几个月,又注意跟黎敏那个傻大个套消息,终于知道了问题的关键原来一出在那天他泼了应非池一头一脸的烫粉。罗锐也有些愧疚,听到周满缺人手的消息,立刻就准备来帮忙,哪知周满竟然一语戳破他的居心。 “你……”罗锐有些被揭穿的恼羞成怒,“那你想怎样啊?周满,你为了个小道士就不要你的事业了?” “你未免也将自己看得太重要了。没有你的送货我的事业就会垮掉?”周满淡淡地说,“罗锐,应非池才有这么重要。你?永远不可能。” 罗锐被噎得心头刺痛,但错的是他,只能低声下气地问:“那你要我怎样?” “去跟应非池道歉。”周满说,“认认真真地道歉。” 罗锐简直喘不过气来,他长这么大一直被那个女强人母亲宠着,就算是当年对周满做了那么大的错事,也从没有口头道歉过,只是在这些年不断地暗地里补偿。现在要他对一个小道士道歉? “不愿意就算了。”周满转身就走,顺带就要把校门关了。 “等等!”罗锐咬牙,大步走进院子,对抱着竹片刻符咒的应非池认真地鞠了个躬:“应非池,那天我不该用粉泼你,对不起。” 应非池给他吓得手一歪就刻坏了一块竹片,只能站起来说:“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道歉呢。算了,我也看出来了,你的脾气就是这样。” 他的脾气就这样?哪样?是不管做了多大的错事都不愿道歉,将面子看得比性命更重要?要是易地而处,他能不能像应非池那样,只要能救周满,不管多大的侮辱都忍气吞声逆来顺受?恐怕不能,今天的口头道歉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罗锐小傲娇一边忧郁着,一边往村子往骑车,在惆怅与失落里,成为了灌江集团的一员。 我们祝福小傲娇~ 第32章 【32】 在他走大山的这三个月里,黎敏在市区着急得要死要活的。 “老大,你是要恁子啊!”黎敏对着镜子急得团团转,“你看好不容易开了个店,但是每天卖几斤灵芝党参黄芪三七,挣个十把块钱,交完房租水电我们都没怎么赚钱啊!这样下去我们会亏本的!我们会被这个店拖死的!” “我知道。”周满慢悠悠地说,“不着急,等我准备好了我就去找你。” “你快来!”黎敏一副求圣上微服出行的样子,“你来看看就知道店里缺货缺成什么样子了。” 周满神色不动,伸手就掐断了跟他的对话,转而吩咐道:“接罗锐。” 【要是没有我这个超级镜pad你说你还做什么生意啊!】通明鉴洋洋得意,随后就切到了罗锐房间里的镜子。不过镜面上还是一闪一闪的,表示等待对方接听。 “周满?”罗锐看到镜子在闪再一次被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周满那神奇的镜子。现在对他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了,只能板着一张脸问他:“你来干什么?” “来跟你商量件事。”周满直接说,“我的销售部缺一个人,你愿来我们店里吗?” “你们店?”罗锐忍不住笑出声来:“周满,你搞清楚,我现在是坐办公室的,你那个芝麻大的店也敢请我?” “罗锐,你也只是一个高中毕业的而已,将来一切都看学历,只有老板不会被要求高学历。”周满淡淡地说,“而且,你不是编制里的人员,将来物价越来越高,你的工资也就勉勉强强过日子,想买房?买不起。想分到单位的房子?你一个编外人员,谁会给你买房?” “那你一个一天挣十块钱的小店就能给我房子给我好待遇?”罗锐嗤笑,“周满,你先把自己搞有钱了才来找我给你打工。” “我既然开店,就不会永远日进账十块。”周满坚定地说,“两年之内,我会让村子里所有人都富裕起来。”他停顿了一下,在罗锐开口之前轻笑道:“当然,你要是想依靠表姨混到正式编制分到房子,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罗锐也不过是十七岁,心智什么的都没有成年,一下子被戳到痛处。本来他成绩就不好,工作也不好找,偏偏又想回到灌江村去,他母亲没有办法,只好帮他在邮局这里找了个临时工的差事。这工作辛苦不说,钱还特别少,罗锐每个月都过得紧巴巴的。他一直想拿到正式编制,但哪有那么容易?他母亲手再长也伸不到这边。 一想到将来可能要靠母亲的关系在基层混一辈子,罗锐就有点受不了,立刻就扬起了下巴:“好,周满,我去你的店里。但你要是把我的大好岁月浪费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周满微微一笑,一旁在做四年级数学题的应非池就头也不抬地吐槽说:“就你的岁月是大好青春,周满的就是狗1日子?周满的清楚也很宝贵的好吗?” 罗锐哼了一声,说道:“等我办好离职手续再联系你。” 三天之后,l市灌江村土产第一销售部狭窄的店面里坐了四个人。 “今天开始,才算是销售部成立的日子,之前的三个月都是试营业。”周满取出一张白纸铺在桌面上,说道:“经过这三个月的试营业,我们已经可以肯定,中药材,尤其是膳食类药材在l市的销售量虽然不大,但利润空间非常大,所以之后药材这块还是我们要主要收入。” “这几种药材。”周满边说边在白纸上写道,“灵芝、三七、何首乌、天麻是我们最畅销的药材,今后也要加紧卖。往后阿敏坐镇店铺,罗锐负责外联和观察。” 他说完又拿出一个表格交给罗锐:“你在做账方面一直有天赋,你要每天做两个账目。一个是对内的,按照我的要求把每天店里的账目做出来,每一笔钱和货的走向都要清清楚楚。第二个是市场上各种与我们商品有关的价格,这个重点在记录并且预测,需要记录的项目我已经记下了。” “哦。”黎敏和罗锐都只是十七岁的少年,听得似懂非懂,只能按照周满说的做。罗锐盯着手上的白纸看了好一会儿,正想提问,忽然一声巨响砰地传来。 “有杀气!”应非池唰的一下站了起来,板着脸严肃地抓着周满的衣袖说:“周满,隔壁有人要害人!” 周满神色一动,立刻走了出去,才刚走出门,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就传来。 “阿妈——” “晓云!!!” 一群高大的男人从隔壁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其中两个男人一左一右抓着一个女孩子。女孩子长得很瘦,但是很漂亮,此刻哭得就像个泪人一样,不断地挣扎着:“阿妈我不去!阿妈!你快救我!我不去外头!我不做ji!!阿妈……” “阿云——”一个更加瘦弱的中年妇女哭着冲了出来,抱着男人中的一个的腿大哭着说:“你们放了我女!我跟你们去!你们莫害我的女!” “走开点!”男人一脚将中年妇女踹出去老远,呸的一声吐了口唾沫。“你又老又瘦又丑,哪个男人愿搞你?你值几多钱?” “阿妈!”晓云大哭着喊道,“你们这些畜生!!你们会有报应的!!” “报应?”男人们大笑起来,“哪凯有报应?你喊他来啊?我们连他一起搞!” “阿通哥,我们回去先搞一回再把她卖给按摩屋?” “现在就搞嘛!在她们屋头搞!给她1妈看!” 男人们说完哈哈大笑,竟然真的拖着晓云往屋子里走! “助手!”应非池第一个忍不住跳了出来,指着男人们怒道:“你们这里干什么?快把人家小姑娘放开!” “你喊放开就放开啊?管什么闲事?”男人看到旁边多了四个少年,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有恃无恐地笑了:“她屋头的男人欠我们钱,现在她男人死了,我们拿他们抵账,有什么不对?” 应非池对这个世界的规则还不是很清楚,只能强硬地说道:“反正就是不对,你们不可以侮辱这位姑娘!” “哈哈?凭什么?”男人们大笑起来,“你算老几啊?” “没算老几。”周满淡淡地接口,边活动手关节边上前。“不过拳头比你硬点。”说完出手如电,砰的一拳将那个说话的男人揍了个仰面载到。 “……”男人们都愣住了,然后一下子反应过来了,这些年轻仔要打架! “叼你1妈1逼!!”男人们的怒火和杀性一下子被激起来了,二话不说就把周满围了起来,不打招呼地就往周满身上招呼拳头。 “周满!” “老大!” 罗锐和黎敏一看情形不对就跟着往上冲,应非池只来得及拦住罗锐,黎敏已经加入战圈打成一团了。 “别过去,白添麻烦。”应非池冷静地说,“周满练了三个月的剑,炼气中期的剑修,怎么可能连这几个人都打不过?我们过去看看那对母女。” 第33章 【33】 “非池!” 应非池和罗锐将那对可怜的母女扶进屋子不久,周满就在外头叫了一声。应非池听他的声音气息都不变一下,就知道事情已经妥当了。他温和地对那对母女说:“现在我们要帮你们解决这件事,你们别怕,出去以后由我来说,要是说错了你们再纠正我,好不好?” 泪痕未干心有余悸的母女点了点头,在应非池和罗锐的搀扶下双腿发软地走了出去。 应非池出去一看,只见那七1八个高大强壮的男人已经被揍得倒在地上哼哼,周满浑身轻松地靠在道路边的树上,看到应非池出来就问道:“怎么样?” “已经问清楚了。”应非池说,“这位夫人闺名叫李兰,嫁与一位韦姓男子,女儿十八岁,名叫晓云。韦先生生性嗜好赌博,欠了地下钱庄一千块钱。夫人并不知道自己先生欠了钱,两个月前先生失足落水去世了,这些人便不断地骚扰夫人与晓云姑娘。今天他们又来讨债,夫人拿不出钱,他们便要拿晓云姑娘抵债。” “这个年代居然还有人抢人家女儿抵债?”罗锐不可思议。 周满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给了应非池一个“你看着场面”的眼神,快步离开了。 “他这是……?”罗锐不解。 “取钱啊。”应非池说得理所当然,还对李兰母女温和地笑了:“别怕,周满会帮你们还钱的。” “这怎么能行?”李兰着急了,“我们什么关系都不是,怎么能要你们的钱?” “你放心吧。”罗锐冷哼一声,“他不会白白帮你们的。” 李兰母女一听脸色又变了,一副“苍天哪难道我们才离了虎口又落入狼窝嘛”的表情。应非池赶紧安慰道:“你们放心,周满不是坏人,不会强迫你们,更不会叫你们做违法乱纪的事的。” 正说着,周满回来了。他将一个牛皮信封扔给其中一个男人,说道:“点清楚来,一千块是咩?” 那男的应该是这群男人领头的人,接过信封点了点,没有说话,只是哼了一声。 “点清楚了就好。”周满说,“欠条呢?取出来。” 男人嘴角被打得乌青,也不知道是黎敏下手的还是周满打的,听了话赶紧将欠条取了出来。 周满看了一眼那欠条,从口袋里取出一支笔——他们商量事情商量到一半就跑出来了,他手上还拿着那支写字的圆珠笔呢。 “拿着。”周满将圆珠笔交给男人,说道:“写上:今日收款一千元,一千两个字要大写。接着写:李兰母女所欠款项已全部还清,核实无误。然后写上你的名字和日期,按上手印。” “一……一千的大写怎么写?”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心头一直在打抖,大概是刚刚这个少年出手太快,几招之内就把他们全都打趴了,所以想想就背心直冒冷汗。 周满也没有不耐烦,接过笔在手心上写了示意给男人看,等男人写完字之后,忽然出手握住了男人的手腕。男人被他捏得嗷的一声就叫了起来,周满眼睛也不眨地用圆珠笔在男人右手食指指尖上一刺,血珠立刻冒了出来。 “这样就好了。”周满用男人自己的血当印泥在欠条上一按,然后站起来看也不看这群男人,只是说:“你们可以走了。” 一群男人如蒙大赦,立刻飞快地跑了。 周满拿着欠条走到目瞪口呆的李兰母女前面,温和地说:“李阿姨,这个欠条你收好,下次他们再来骚扰你,你就可以凭这张欠条报警了。” “啊……”李兰简直反应不过来,刚刚还被那群凶神恶煞的男人拖着打着,女儿差点就被卖去做ji,这一下子,坏人被打跑了,债务还清了。李兰控制不住自己,立刻就拉着女儿给周满跪下了:“你……年轻仔,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阿姨你先起来。”周满伸手一扶,李兰母女就不由自主地站起来了。周满微笑道:“我们先进去去说吧,外头天气冷。” “哦哦!”李兰赶紧把人请进屋子。 周满用余光看了一下屋子。所谓的屋子只是个门面,跟隔壁销售部租的一样,是前后两室的布局。后面应该住人,前面是个粉店。从收起的桌椅看来,应该因为经营不善要盘出去了。 “请坐,请坐。”李兰请他们坐下,有些手忙脚乱地招呼着。“不好意思,没有茶,喝点热水吧。” “谢谢,李阿姨,你也坐,我有事跟你说。”周满接过热水,一贯的直接。“李阿姨,你这个店要盘出去?” “嗯,差不多吧。”李兰握着水杯说:“我们本来租来开粉店的,但是这条路人不多,我们也没有钱继续付房租,所以房东要我们搬走。” “这样啊……”周满点头,望着李兰说:“李阿姨,你做饭的手艺怎么样?” “呃?”李兰不解,但还是回答道:“我爸以前是厨师,我手艺不错,不过比较善于药膳,快餐菜做得比如熬汤好。” “那就够了。”周满笑着说,“李阿姨,我一直想在隔壁开一家药膳店,你愿意来帮忙吗?我们工作很正式的,到时候算提成,你出手艺和管理,我出房租材料等等,我和你□□分,怎么样?” “这……”李兰着急地说,“你帮我们还了债,我们哪还能要你的钱啊?” “一码归一码。”周满说,“晓云认得字吧?我写个合同,没问题的话签字就行了。” 说完就回土产店拿了一张白纸和一支新的笔,不一会儿就把条约写出来了。韦晓云看了一遍,对母亲点了点头,李兰没有任何异议,立刻就写了名字按了手印。周满看着心中不住地摇头,这么容易相信人,难怪被人欺负。 周满将合同签好,一式两份,叮嘱李兰母女收好。他看了一下店面,因为本来就是个粉店,所以暂时也不用怎么装修,等材料好了就可以开业了。当晚周满和应非池留宿在黎敏家,黎敏的父母去某个县城看望亲人去了,两张床刚好睡四个男人。 四个人商量到半夜,周满将药膳店的名字定为“灌江土产药膳店”,又是个土得掉渣的名字,被罗锐嫌弃了半天。周满根本没放在心上,只是将药膳店的菜单确定了下来。一共二十道菜,其中三道是灵芝为药材熬出的汤,定价是四十元一道。七道二十元一份的药膳,还有十道都是十元一道的药膳。 “老大”黎敏很担心,“我们的店面这么小,周围又都是普通居民,谁会来吃这些菜啊?” “不用担心,只管把前期准备做好就好了。”周满微笑道。“机会很快就来了。” 没记错的,再有半个月,全省机械展览交易会就要在对面那栋楼开展了。 第34章 【34】 g省位于华夏国南部,虽然是众多少数民族聚居的地方,但存在感十分低微。l市作为g省举足轻重的工业城市,一直将发展的重心放在工业建设上,二重工业尤其是钢铁和汽车制造,则是重中之重。 这个年代,作为消息闭塞的南方,展览交易会还是个从未听说过的名词,所以黎敏和罗锐都十分不解,为什么开个会他们的药膳店就等来了发展的机遇了呢? “总之,你们把这次展览会看成一个高端集市就行了,每一笔单子都是几万甚至几十万的签,来的都是大老板,有钱人。”周满解释说,“到时候李阿姨忙不过来,你们就帮着点。” 交代完之后周满就回村子里教书去了,刚开好的店除了挂个招牌订个菜谱,连个仪式都没有,最后炮仗还是黎敏和罗锐放的。 哦,说起这事,罗锐要到市里发展,租的房子就在黎敏对面,两人这下可算是同进同出了。因为声音太软萌,黎敏轻易不肯说话,罗锐总算找到一个骂不还口的人了,每天使劲对黎敏毒舌。 “那个死周满,说什么挣大钱,我看他是把棺材底都掏出来了吧?” 实际上还真的是,从8月起开始小打小闹地卖特产,周满的钱都是一点一滴地积累起来的。开土产店是靠被抓事件的奖金和存款,之后他拿到的三个月的分红都帮李兰还债去了,只剩一点点钱还必须拿来做药膳店的前期启动资金,他现在是已经穷得身上只剩十块钱了。 “投资都是有风险的。”周满问他的小道士,“我要是血本无归,你还跟我一起吗?” 应非池睁大了眼:“为什么不跟?再跟你赚回来就行了呗。再说了,你不会亏本的。” 他倒是相信得很嘛。 周满回到学校之后,白天教书,晚上整理库存的土产。其实着三个月来他收购了很多土产,但是因为曾经的送货仔罗锐只有一辆破自行车,所以很多比较重的药材和土产都囤在学校里。清点之后,已经有灵芝干一百斤、三七四百多斤、天麻三百斤、黄芪五百多斤,还有各种瑶医用来泡药酒的药材近千斤。 东西必须运出去,否则展览会的时候就会原材料跟不上。 周满在村子里请了一辆拖拉机,在又一个周末把这些药材全部都运了出去。黎敏看到这些药材简直傻了:“这……这么多存货?怎么卖得完?” 周满没有说话,只是和应非池在卸货。 l市有一条大河从市区流过,河道呈一个u形,土产店所在的地方恰好是u形河道的底部偏西边的一块地方。虽然地势较高,但周围只有一片低矮的小区和一栋孤零零的三层大楼。土产店前面的道路很宽,两边种了紫荆花树,冬天的河堤风特别大,吹得人几乎飞起来。李兰看他们四人搬货太辛苦,就让韦晓云看店,自己端了一盆天麻鱼头汤出来。 “风太大了,先喝点汤暖一暖再继续搬吧!” 李兰说着就把铝盆放下,一人发了一个碗,连村子里的司机阿德都没有漏下。l市既然有河,水产自然也很丰富,李兰的手艺又好,天麻的苦涩全都被鱼头汤的鲜美盖过去了。五个人馋得要命,一连喝了两碗,这才擦擦嘴准备继续帮东西。 “什么东西这么香?”忽然两个男人走了过来。 周满望去,见这两个男人穿的衣服都不错,手上还拿着公文包,就知道这两人一定是来监督展览会前期场馆建设的工作人员。这年头坐办公室的都十分有钱,周满就笑着说:“是我们店里的鱼汤,里头加了天麻,有益气养肝,防止头痛头风的作用。” l市人都知道药材与股食材一起做菜对身体有好处,其中一个男人望了一眼铝盆里的残渣,说道:“原来是天麻鱼头汤啊,这个难做啊,天麻的分量不能多,不然反而不好,到那时太少了又没有效果。而且天麻味道苦,容易败坏了汤的味道。” “这个你就不要担心啦!”应非池笑着说,声音清扬,带着蓬勃的朝气。“我们李阿姨的手艺可好了,我们一人能喝两碗呢!再说了,你们刚刚也闻到了,这香味,像是不好吃的吗?” “说得也对。”男人望了一眼同伴,问道:“老李,是你本家啊,l市还没有专门卖药膳的店咧,我们尝尝?” 老李笑道:“我当然是好啊,不过要领导请客啊!” 男人笑了笑,跟老李一起走进药膳店去了。 李阿姨赶紧回到店里招呼,罗锐一边搬天麻一边说:“周满,你知道吗?这是药膳店上门的第一个客人!好多人进了店看到那个菜单就走了。” 实在是有点贵啊! “不着急。”周满一手一袋两百斤的三七,轻松自在就跟提棉花一样。“我们做的就是这种有钱人的生意。” 罗锐和黎敏对望一眼,表示我们拭目以待。 第二天中午,周满带着他的三个虾兵蟹将在隔壁喝汤的时候,那个男人又来了,这次带的居然是另一个男人。 “哇~~”黎敏小小声地赞叹,“他的小蜜一天换一个哎!” 周满默了一下,深深地怀疑是不是重生过的gay气场太强,直接把黎敏感染成了潜在的gay?平常人谁能看见男的带着男的会说出小蜜这个词? “啊,你们也在啊。”带着男小蜜的中年男人笑着跟他们打招呼,“你们跟老板娘的关系真好。”每天都来蹭这么贵的药膳。 “那是小老板,不是老板娘。”应非池对老板娘这个词天生有感知能力,并且自觉地安在自己身上。“李阿姨是药膳店的小老板,周满才是老板。”而我是老板娘——这句话没有说出来,心知肚明就好。 周满非常配合地对中年男人笑了笑,礼貌地说:“你好,我是药膳店和隔壁土产店的老板周满。” “这么年轻的老板?还开了两家店?了不起啊年轻仔。”中年男人走过来伸出手,“你好,我叫刘健,是钢铁集团外联部经理。这位是我们部的副经理王川。” “没有,没有,过奖了。”周满赶紧站起来笑着与他们握手:“刘经理,王副理。” 黎敏在一旁极有眼色地给加了两张凳子,又悄悄让李兰加了两个菜。周满请刘健和王川坐下,应非池给他们倒了热开水,刘健笑着接过了,问道:“周老板看着面熟啊,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 “恐怕没有那么荣幸跟两位见过。”周满笑着说,“三个月恰曾经闹出个教师被拘禁的新闻,那个就是我。” “啊!”他一说两人都记起来了,刘健有些可惜地说:“因为被人害过,现在已经不当老师了?” “不,我还在村子里当老师。”周满解释说,“不过平时也会收购一点山货来卖,算是一项收入嘛。” “这样也好啊。”刘健笑呵呵地说,又问道:“这些药材……” “都是深山里野生的,没有一丁是人工种的。”周满认真地说,“都是我们村子里的特产,是村民们农闲的时候上山采的,他们拿到镇上还要等人来买,我就想还不如自己收购,然后拿来市里开店。” “难怪吃起来跟家里煮的天麻不一样。”刘健点头,“也是帮助村民的好方法之一啊,周老板,你很有想法。” 周满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跟刘健讨论了一下l市发展。一顿饭吃得很进行,等时间到了,刘健和王川走了,一直憋着不说话的罗锐就掀桌了。 “周满你这个败家子!这一顿就吃了差不多一百块啊!我们两天的东西都白卖了!你做什么请一个不认得的人吃这么贵的东西?你做什么中午不吃家常菜要来喝汤啊!” 周满满不在乎地一笑:“当然是为了投资。” 人缘也是资源啊。 第35章 【35】 对于刘健,周满记得很清楚,上一世在l市,这是一个风云人物。 刘健只是钢铁集团的外联部经理而已,但是这一次机械交易会却是刘健一手提议、策划,由钢铁集团向政府提议,从而政府出面,钢铁集团出资出力举办的。刘健作为这次机械交易会绝对的主持人,对整个展览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在最初策划的时候,刘健坚持展销同时进行,并且联合银行到会场开设业务办理点,让交易双方更方便快捷。这一届机械交易会无比成功,在90年代就创下了成交额近百万的神话,随后每三年举办一次。钢铁集团、峰陆汽车集团、红体化工集团三家每三年就推陈出新,越来越注重技术密集化,随后的二十年里,这三家集团从地方小企业渐渐成为全国五十强,种种技术创新全国瞩目。因为技术密集型产品不断出现,机械交易会也越做越大,两者相辅相成,一同成为l市的骄傲,也让l市早早从劳动密集型、资源浪费型工业城市,变为山水宜居的工业城市。 但这些都不是周满在意的,周满最在意的是刘健在机械第一届机械交易会时,为了节约成本资金而提出的一个想法:不指定专供交易会的宾馆和酒店,统一安排在招待所里,但是每次供餐的时候挑选本市二十家餐馆的菜色,每个餐馆每天只能供应每桌供应一道菜,但是五天交易会的过程里,不允许出现重复菜色。 这个提议的初衷是为了最大程度地对外展示l市的美食文化,拉动当地消费。但是由于第一次机械交易会上l市的饭店太注重迎合客人的口味,所以没有得到应有的效果,第二次的时候就取消了,改由随琉饭店专供。 但是不要紧,现在才是第一届,周满已经向刘健传递了足够多的信息。为了传播家乡的特产、野生自然的药材、l市特别的药膳,这些无一不跟刘健餐饮供应喜爱那个要传播的理念吻合。周满相信刘健会选他去的,没有疑问。 接下来的一个周末距离机械交易会开幕还有五天,周满没有接到刘健的通知,但是他再一次出来,并且将仓库里最优质的药材挑选了出来交给李兰。 “可是……”李兰很担心。“老板,刘经理真的会要我们这种小店吗?” 交易会要请二十家饭店专供饮食的消息在l已经传遍了,传说中各大饭店为了得到这个名额已经竞争得你死我活。他们这种门口三个猫鱼仔都没有的小店,真的能拿到供餐资格? “唉……”韦晓云也在叹气,“这几天刘经理都不来了,他一定觉得我们做的汤不好喝。” “哪个讲的?”刘健笑呵呵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就是太忙了而已。” “刘经理!”李兰一阵惊喜,站起来快步迎上去笑着说:“你终于来啦!” “是啊,前几天去省府那边做外联了。”刘健夸张地说,“整天吃大鱼大肉的时候,特别担心自己的肝脏,想吃一点药膳。” “那就多喝点天麻汤。”李兰笑着说,转身就端汤去了。 刘健于是转头对周满笑道:“周老板,我特意对着周末过来,果然就遇到你了。” 事情要成了。周满脸上露出一个随和的笑:“刘经理是大人物,怎么会找我?” “找你当然是有事咯!”刘健笑着说,“交易会要请二十家饭店供应饮食的事你们知道了吧?我想让你们也参加供餐,不知道你们能不能跟得上二十桌的供应量?” “这个……”周满犹豫了一下,问走出来的李兰:“李阿姨,二十桌,一日三餐,我们能供应上吗?” “让阿敏和阿锐帮我送菜的话,可以啊。”李兰高兴地问,“刘经理,我们真的可以参加吗?” “你们的药膳这么有特点,不参加不是可惜嘛?”刘健慢条斯理地喝着汤,望了周满一眼,笑着说:“周老板,不要砸了我的面子啊。” 这是说要他们做好做出成绩来,毕竟安排一个小餐馆进这么大的交易会,跟六穗饭店等四星级五星级的酒店一起供餐,不求有功,但一定不能有过错。这点周满比谁都清楚,点头说:“刘经理,你放心。” 刘健笑了笑,像往常一样吃完中午就回去了。周满将早就准备好的菜谱安排交给李兰,叫来黎敏和罗锐,仔仔细细地交代了事情,巨细靡遗,最后甚至撂下重话:“要是这次交易会不能出头,我们就什么都不用想了。要是成功了,至少药膳这一块就完全不用我们担心了。话我就讲这么多了,你们看着办吧。” 周满放下话就回去教书了,开始远程遥控,药膳店和土产店的人都如临大敌,全都紧张不已。 交易会一共三天,他们要供应早中晚三餐,每餐一种菜色二十份,也就是说他们只能展示九道菜,其中三道还是早餐。周满为此拟定了一个完整的菜单,以l市早餐最常见的凉拌粉、粉饺、卷粉韦载体,在米浆里加入药材熬出的汤。看似平淡无奇,但是选的都是可以清心提神的药材,以便驱赶睡意,尽早进入工作状态。午餐选的都是消除疲劳、益气补肾的药材与鱼、肉、骨头炖汤,好让没有午休时间的人员有充足的精神进行下午的工作。而晚餐,周满选的都是安神助眠的药材,好让劳累了一天的与会者有一个充足的睡眠。 每一样药材都经过周满的挑选、通明鉴的扫描,保证是最优值最具疗效的。周满对打响药膳店很有信心,但是机械交易会开始的时候,刘健又给了周满一个惊喜——他在餐馆设立了一个投票处,得票最多的饭店不仅能获得一万元奖金,还能得到一个奖牌。这个奖牌是流动的,只有每一届交易会得票最高的饭店能拿到。 “班长!!”黎敏一激动就会冒出这个称呼,他在镜子面前大喊大叫,兴奋不已:“我们提供的早中晚三餐都得到了好评!今天好多人给我们投了票!” 这个是当然。 三天的机械交易会,钢铁集团、峰陆汽车集团、红体化工集团三家重工业巨头的高管都陪全国各地前来采购的企业负责人在展会食堂用餐。他们惊讶地发现,桌上有一道菜,吃完之后总是容易有精神。 “这里面加了什么东西?”有人忍不住问服务人员。 “这是我们市里唯一一家药膳店提供的药膳,您刚刚吃的是天麻老鸭汤,里面放的天麻是我们市最大的瑶寨灌江村产的。” “胡说,我以前也喝过天麻汤,从来没有这么明显的效果!” “因为这里面加的天麻是完全野生的,市面上卖的大多数都是人工种的。而且灌江村周围全是未开发的原始森林,自然条件好,产的药材自然药效也好啊。” 只需要吃过一次,这些负责人都对汤里加的药材感兴趣了。当得知提供这些药材的店面就在展会旁边,几乎所有人都会到店里买一份药材带回去。就算是本地,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有这么个卖名贵药材的店。 “班长!这三天的销售额比三个月加起来还多好几倍!囤积起来的那些药材几乎全都卖出去了!”黎敏仿佛捧着钱一样在笑,指着存折上的数字凑到镜子前打了鸡血一样地说:“班长!你数数!好多个零!4万啊!我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三天就赚到了!哈哈!” 但这还不是最高1潮,最后机械交易会结束的时候评选最优秀饭店,药膳店毫无悬念地拿到了奖杯。周满作为老板上台领奖,在省电视台采访的时候说:“也许这一次跟上次的时候一样,有人怀疑我的动机,但我所希望的不过是把村子里的资源调动起来,让乡亲们尽早富裕。谢谢交易会给了我这个机会,今后我们一定继续提供优质的药材,绝不弄虚作假!” “噢噢!说得好!”韦晓云对着电视拍手欢呼。“老板好厉害,这一次交易会我们纯利润就有5万啊!” 周满只是笑。5万?折合成二十年后的物价也只是一百万而已。未来的路还很长,挣的钱只会多不会少。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8.15)看到有读者疑惑为毛灵芝才卖几十块钱,第一因为这里是灵芝的产地,卖得真的很便宜,现在在村子里收购的话,女孩子手掌(不算手指啦)大小的是220元一斤灵芝干。对比物价,在20年前应该是11元左右。我让周满卖30几40元其实已经很黑心了。。。 然后还是求撒花求收藏求评论啦~ 下一章开启致富新道路!高端市场打开了,也不能放弃普通老百姓这个巨大的市场啊~ 第36章 【36】 省台新闻报道了机械交易会的事,对l市举办机械交易会大加赞扬。而灌江药膳店作为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店竟然拿到了交易会最佳供餐奖,也被省台进行了报道。新闻就是最好的广告,交易会结束之后,土产店和药膳店的生意立刻就红火了起来,每天都能有大笔的进账。 周满拿到了资金,又开始放心大胆地在村子里收购药材,同时请了忠厚老实的阿德作为专门的运货司机,一周两次地给黎敏送货。至于周满自己,他当然是继续在村子里教书,同时也在思考其他挣钱的方法。 “非池。” 这天吃晚饭的时候,周满忽然应非池:“你们从前在阆风派的时候是怎么修炼的?” “从前啊?”应非池捧着晚饭咬着筷子回想:“入门弟子的话……早上听一个时辰的经文,背诵心法口诀。然后往练剑台练一个时辰的剑。下午静坐炼气两个时辰。就这样,没有了。” 他问周满:“你问这个,是想让村民们修炼吗?” 他竟然知道吗?周满笑了笑说:“村子的发展依靠的是着方圆近百平方公里的苍茫大山,翻山越岭对与平常人来说太辛苦了,我想让他们的身体更好一点,最好能具备一些法力,这样将来发展起来就能更简单了。” “可是……”应非池问,“你要怎么说服他们接受修真这种事呢?”他最近发愤图强,已经顺利通过小学五年级的考试,在读六年级的课本了。应非池清楚,这个世界是排斥神鬼之说的,他们相信科学,在这种情况下,说服他们花时间去修真,他们会不会认为跟街上摆摊的一瓶药包治百病一样啊? “所以我想把修真的修炼方法改成体操一类的方法,让他们自己修炼,最后发现自己变得有法力时,一切都好办了。”周满微笑,“把他们变成自己的同类,就被会被排斥了。” 好坏啊……应非池吐槽,不过确实需要加强村民的体质。现在市区的土产店和药膳店需要的药材越来越多,布置在山里的聚灵阵也发挥作用了,山里的药材被灵气滋养后生长非常迅速,几乎是一般情况下五到十倍的速度。采摘药材需要大量的劳动力,翻山越岭还很辛苦。最重要的是,在周满的努力下,采摘药材已经成为灌江村主要经济来源之一,这三个多月来村民们卖药材的收入几乎比平时两年那么多。日渐增长需求量和丰富的产出,会让村民们越来越依靠药材这个收入来源,因此,增强村民们的体质迫在眉睫。 这个时候,应非池就不得不感谢清荀子让他抄了十年书了。他记得清楚,有一种心法是上古巫山药园传下来的,就跟日常做操差不多。但是这种心法会让人在采摘药材的时候会自然而然吸收灵气,同时以灵气滋养药材,对修炼之人和药材都有很好的功效。 应非池将一缕灵气凝在指尖,在通明鉴的镜面上画图。通明鉴不愧是神器,不需要软件就能将他画出的图渲染,然后制作成动画。应非池只花了一天一夜就把那套心法改成广播体操一样打着节拍修炼的修炼体操。 “刚好明天就有体育课。”应非池跃跃欲试,“我来教他们!我也要当老师!” 周满摊手,就随他去了,只是在上课的时候叮嘱说:“同学们回去记得把这套体操教给你们大人,跟他们每天做操爬山也会更有力气的。” 不过体操这件事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还好已经是农历十一月了,到了让群山休息的季节。囤下的药材足够支撑到明年二月,连黎敏也在镜子里说:“老大,你放心,虽然这些天的销售量不如机械交易会时那么火爆,但是基本一天也有五百多的收入,仓库里囤积的药材也还够,这个不用担心。不过,老大,很多人都说我们店的东西品质比别家的好,但是价格太贵了。” “嗯,知道了。”周满点头,“你跟他们说,过一段时间,除了药材,我们会有其他平价商品卖出的。” 已经十一月了,就是茶油的季节了。 在l市,即便在后市各种花生油、菜籽油、调和油等瓶装油遍布超市的时候,猪油和茶油依旧是民间十分喜欢的食用油。灌江村以聚居的山腰平地为圆心,第一环先种黄竹,第二环种茶籽树,第三环是各种经济林木入杉树、松树等,再往外扩展才是原始森林。 制作茶油的过程比较麻烦。首先要铲茶山,就是将茶树下的草都锄掉。茶山里房子远,为了捡茶籽,需要将草锄掉非常干净,否则捡茶籽的时候很容易被刺伤手。茶籽是茶树果实里的种子,外头有一层光滑的深褐色坚硬外壳。将茶籽捡回来之后还要晒干,之后拿到油坊进行压榨。纯天然的茶油是非常澄澈的金黄1色,味道清香,用来做油炸或者煎鸡鸭鱼肉非常美味。 因为铲茶山很累人,虽然茶油的价格3元一斤(折合成2014年物价大概是60元),但大多数村民还是不愿去捡茶籽。就算是自家要吃,也不会去铲茶山,只会把茶树的果实摘回来随便榨个一两百斤油,够自己一家全年吃就行了。但这种直接摘茶果压榨出来的茶油品质并不优秀,只有等茶籽已经完全成熟,茶果裂开,从中掉落的茶籽才不会有过重的清味,变得清香。 周满看中了茶油的市场,毕竟l时那么大,每家每户都需要食用油。灌江村一共有油茶树2000亩,基本都能亩产茶籽35公斤,一年有7万公斤茶籽,至少能榨1.4万公斤茶油。按照3元一斤,一公斤是6元,那茶油一项就能有8.4万元,这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了。 但要得到这笔钱,首先要解决两个问题。 “第一,是要把那2000亩茶山都除干净草。第二,要找一个足够宽阔的地方,采买压榨机器,作为榨油坊。” “除草很容易啊。”应非池竖着食指表示举手,“我画一个除草符刻在茶山的四角就行了。至于第二点,我觉得这种现实世界的事完全难不倒你嘛!” “乱讲!”周满笑着斥责了一下,摸摸应非池的头。“那除草的事就交给你了。” “你放心吧!”应非池拍胸口保证,转身就画符咒去了。 周满也去准备油坊的事了。 村子里不是没有空屋子,在学校附近就有一座,那家人搬到镇上住了,老房子就交给村委保管,说是最好能卖掉。周满看好那块地很久了,那里地势平坦,背靠毛竹坪,竹山风景秀丽,对面隔着河流就是稻田、人家、高山,取水很方便。 对了,灌江村现在还是到河里挑水的,所以靠近水源非常重要。 周满跟吴东商量了租房子的事,吴东当然答应,本来那房子就是废弃的。周满就去房子里看了看,土坯墙还算坚固,没有倒塌的危险。瓦有些旧了,需要找人修葺一下。屋子里没有其他东西,非常宽大,很适合摆机器,地面也夯实过。 隔壁屯就有个捡瓦师傅,周满托学生帮联系了下,捡瓦师傅答应尽快过来。周满又让黎敏联系他的客人,看看有没有做压榨机的。 “怎么没有?”黎敏说,“那个钢铁集团的刘经理不就是嘛?机械交流会上钢铁集团下面的一个厂展出的就是植物油压榨机。老大,你放心,我去帮你联系!你要压榨多少油啊?” 周满估算了一下说:“目前大概是一个冬天7万公斤茶籽,以后可能更多。” “好多!”黎敏咋舌,被身后的罗锐拍了一记脑袋“牛高马大的不要学少女吐舌头想吓死人吗”。黎敏委屈地摸摸头,用他软软萌萌的声音垂头丧气地说:“老大,你放心……” 这头刻符咒的应非池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 等捡瓦师傅把房子的瓦修葺好,黎敏那边也表示ok了。 “一共五台机子,拿的都是出厂价,比市面上的便宜,但厂长说了,一天一台榨两千斤油完全没问题。” 周满让阿德开拖拉机去拉了五次才把机器都拉回来,这个时候,应非池也来报告了:“所有的茶山都刻上了除草符,老师,明天请听灌江村趣闻!” 作者有话要说:忽然发现歌词跟内容对不上号了。。。算了,从这章开始就不用歌词了吧。。。 下一章继续弄茶籽! 第37章 【37】 “周老师,周老师,你知道了吗?”周一还没上课,茶山坪的妹萝就跑来跟周满叫嚷。“我们村出了一件古怪的事!” 周满明知道是应非池做的符咒起作用了,还是顺着小女孩的话问道:“出了什么事啊?” “前天晚上打雷了你晓得咩?”妹萝一边帮他检查地低年级的作业一边说。“我奶讲从来没见过大冷天打这么大的雷,一道一道闪电都打在山上。我爸怕引起火烧山,昨天打早工去山上看,你知道嘛?茶山里的野草挨烧得干干净净,但是茶树一点事都没有,跌在地上的茶籽也没有事!你讲古怪不古怪?” “好古怪啊。”周满应了一声,有意无意地说:“不过这样刚好啊,我想收茶籽榨油。” “周老师你又收茶籽啊?”妹町现在已经成为周满传递消息的小能手,立刻就说:“我去跟小娃崽讲,让他们回家通知屋头的大人。” “好啊,那就看你的了。”周满点头,“你跟他们讲,晒干的茶籽5毛钱一斤,背到学校旁边那个房子里。” “嗯嗯!”妹町应了一声,抱着作业走了。应非池瞄准时机走了进来,邀功讨赏地问:“怎么样?是一个引雷咒加一个避火咒。我本来还想直接加搬运咒的,但是打雷起火不烧树木已经有些吓到村民了,要是茶籽直接飞到屋子里,估计他们吓得够呛。” “一步一步慢慢来。”周满摸摸他的头,表示夸赞。 当天中午周满就在学校和油坊门口贴了告示,表示自己要收茶籽。村民一看他要收购,也不愿背到镇上榨油再卖出去了,卖油还不如卖茶籽省时省力。再加上十一月已经没有农活,山上的药材又需要修养,所以一下子全村都去捡茶籽了。 眼看就是期末了,周满不能去油坊守着,就让吴东帮忙找了两个年轻力壮又老实的后生仔帮忙阿全和阿军,给的工钱是5块一天。周满只在每天放学之后去对账目做清点。阿全和阿军手脚很干净,人也老实,周满教过他们怎么用机器之后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村民们虽然一天一个人只捡三四十斤茶籽,但是扛不住人多,一天下来也有500多斤。茶籽出油率一般是20%,每天都有100多斤茶油。周满累积了一个星期,得了近千斤茶油,分成十个油桶装着让阿德拉了出去。周满让黎敏定做了一个容量200升的玻璃油桶,让应非池用竹片做了个加固符,防止玻璃油桶被撞碎,然后将油桶摆在店面里光线最好的地方。 “周满,你不如去做黑心广告商吧。”罗锐感叹地说,“一进门就看见油桶那么高的玻璃钢,里头的液体金黄金黄的,还亮得透明,所有人都问一回是什么。” “老大!”黎敏插话,“我们一天卖了200公斤!你的油跟不上供应怎么办?” “跟不上就跟不上。”周满镇定地说,“注意别叫人一次买太多,罗锐注意时不时有人在缺货的时候倒买倒卖。” “知道了!” 油坊每天只能产一百多斤茶油,不是机器不够,而是茶籽必须一颗一颗地捡,回来之后还要晒干,要费很大的人工。所以每个星期最多产500升茶油,但土产店一天就能卖200升,两天就能把一个星期的出油量卖完,供不应求。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把茶籽榨完?不能浪费在山上,周满开始思考,从哪里加快速度呢? “非池,你能不能画一个符咒,就像你给茶山做的引雷符一样,让榨油机里的茶籽烤干,但是不伤机器?” “可以啊!”应非池眨眨眼睛说,“这个完全不难嘛,机器是金属性的,茶籽是木属性的,只要在符咒里加一道只针对木属性的感知咒就可以了嘛!对了,你在烦恼怎么快速捡茶籽的事对不对?” 周满点头:“对啊,你有什么想法?” “昨天吴东婶做了红烧肉让我去拿,我看到吴东叔在做一件好玩的事。”应非池用铅笔头点着草稿纸说:“吴东叔把谷子倒进一个四角大肚子的奇怪法器里,那法器头上一个大漏斗一样的洞,底下两个小洞,有一个圆咕噜的头,头那里还有个铁把手。吴东叔摇动那个把手,马上就有风冒出来,谷子就自动分成胀谷和秕谷从底下的两个洞里出来了。我问吴东叔那是什么,吴东叔讲是风车。周满,风车能分谷子,不一样可以分茶籽吗?让他们拿扫把到山上扫,然后搬到这里,我们用风车分过垃圾和茶籽再称重就好了嘛!” “我也想过要用风车。”周满皱眉说,“风速太难控制,扫起来的茶籽树叶泥土小石子什么都有,风车没办法分清楚。” “这个要什么紧?”应非池笑着说,“在它肚子里贴一个分类符就可以啦!” “是吗?”周满眼睛一亮,轻轻捏了一下应非池的脸,开心地说:“非池,有你真是太好了!” 他的手指一如既往的温暖舒服,应非池分外想把脸蛋凑到他的手心磨蹭几下,只当自己是一只撒娇的小猫。但周满说过要等他成年,他只能乖巧地一笑,准备符咒去了。 周满则通过学生们告诉大人们可以直接扫了茶籽就背来油坊,不用晒干也不用担心里头的杂物,油坊有办法处理。这个消息一出,村民们都很高兴,不管周满用什么方法,反正他们只管送茶籽过去就行了。 周满去村上买了个半废弃的风车,应非池也很快将符咒刻好了分别放在榨油机和风车里,周满也告诉了阿全他们风车的用法。 “不用摇,我在里头装了个小马达,你们把茶籽直接倒进漏斗就得了。” 阿全和阿军表示没问题,他们懂,周满却有些不放心,第二天放学后立刻赶去油坊,问道:“怎么样?” “好快!”阿军兴奋地说,“今天一天就收了4000多斤茶籽,能榨800斤茶油!” 应非池听了很开心:“这下阿敏哥不用担心没有货了!” 周满也很高兴,但他心细,更担心另一个问题:“4000多斤,村民们的身体吃得消咩?你们扛茶籽上风车,累不累?” “有点累,但就跟打谷子时候差不多,没有问题。”阿全回答说,可以看出他的脸色也不错。“讲起来也怪,往年要是这样扛谷子,莫讲4000斤,400斤都能叫人腰痛。但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是很累。” 周满一听就知道是应非池的那个体操起效果了,他仔细感知,果然在阿全两人身上感觉到了若有若无的灵气,虽然不明显,但就是洗髓练体之后才会出现的迹象。既然洗髓练体了,体力比常人自然强壮数十倍,体力劳动是不用担心了。 一天2000到2500公斤的速度,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全村7万公斤茶籽全部被压榨成茶油卖掉了,除去人工、车费、机器、收购成本,周满赚了4万元。 “好多钱!”在黎敏一次又一次地教导下,应非池也开始对钱兴奋了。他数着存折上的零,双眼闪闪地问道:“周满,十二月我们做什么挣钱呢?” “小财迷!”周满捏了一下小道士的脸蛋,心里也在思考,过年之前,怎么再赚一笔呢? 作者有话要说:下账请看:是榛子不是贞子! 第38章 【38】 “非池,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这个啊?”应非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骨碌锥啊。” 作为一个经历不同于常人的少年,应非池的童年在枯燥的修炼里度过,从儿童长成少年的十年又在抄书中度过。所以,应非池同学是个不折不扣的没有童年的孩子。所以,当这天六年级的几个小孩围在一起玩一种圆鼓鼓的锥形果实的时候,他就情不自禁地被吸引了。 “这个叫骨碌锥。”周满第一号学生助手妹町说,摊开自己小小的白嫩的手掌。 她的手掌上有一个圆鼓鼓的锥形果实,有应非池拇指大小,果实顶上被细竹枝插1入做了个短短的手柄。这天好几个上灌江屯的小孩都带有这种小玩具,几个人找一个平地,将骨碌锥旋转起来,谁的骨碌锥转得久谁就获胜。 应非池看得心有点痒,他拉不下面子问小孩子要,不过苦恼一会儿后他就有办法了——他满山跑给茶山刻除草符的时候曾在茶山边见到很多这种果子。于是趁着放学没事,应非池非常迅速地就到了山上捡了一大捧骨碌锥回来,准备今晚练好技巧明天跟小孩子们好好比划比划。没想到刚回到院子里就被周满发现了。 “骨碌锥?”周满也是在灌江长大的小孩,怎么会不知道这种玩具?他怕损伤小道士的自尊,也有心想让他重温童年的欢乐,所以什么也没多说,只是揉了揉一把应非池的头,转身就走进厨房做菜去了。 虽然有符咒可以自动化,不过总是没有亲手做出来的饭菜好吃。 “咦?奇怪……” 周满炒菜炒到一半的时候应非池用小簸箕装着他的骨碌锥走进来了,眉头皱了起来:“周满,我好像捡错东西了,你帮我看一看,这骨碌锥怎么跟妹町他们的不一样?” “我看看。”周满一边翻炒着锅里的菜一边转头望去,目光忽然就顿住了:“非池,等等!” “怎么了?”应非池被他忽然发光的眼睛吓了一跳,“这骨碌锥……” “非池,你帮我把这些骨碌锥的壳剥掉,把果仁留下。”周满快手快脚地翻炒,眼中全是兴奋。 那光芒跟当初解决了茶山劳动力不足时一模一样,应非池知道他是找到那天说的“继续挣钱”的方法了,当下也不犹豫,立刻就蹲下拔出随身带的牛角刀将骨碌锥的外壳剥掉。 “周满,好了!”应非池端着簸箕站起。 “嗯,很好。”周满将洗干净的手擦干,一手摸了摸应非池的头,另一手捡了一颗骨碌锥的果仁放在嘴里。 “周满?”应非池有些担心地问道。妹町跟他说过,骨碌锥的果仁是不能吃的,所以到了11月底河边遍地都是也没有鸟雀啄食。周满虽然已经是炼气后期马上就要筑基了,但不知道是不是能防毒,万一…… “非池,你从哪里捡来的?!”周满将嘴里的果仁吞下,第一次露出高兴的神色。 “茶山边啊。”应非池一手握着他的手腕,探测到他脉搏正常,没有中毒的迹象菜放心地说。“有很多的,每一处茶山边都有好多,比茶籽树还多。周满,这是什么?” “是榛子!”周满笑着解释说,“榛子是世界四大坚果之一,在我们南方很少见的,野生榛子都集中在东北和华北,而且野生榛子很少有这么大的个头。想不到在我们村子周围有这么多榛子!这下好了,过年之前还能赚一笔钱!” 应非池听了也很高兴:“所以,又要向学生发通知了吗?” “不着急,有很多前期工作要做。”周满高兴了一下,很快就冷静了下来。“首先,联系一下罗锐,让他做一下市场调查,看看市里榛子的价值是多少。” “好!”应非池立刻取来通明鉴接通了那头,叫道:“罗锐哥,你在不在?周满找你!” “什么事?”罗锐很快出现在镜面里。 “罗锐,你尽快调查一下l市榛子的情况。” “榛子?”罗锐的表情酷酷的,“榛子是什么东西?会从电视里爬出来的女鬼?” “你不要看那么多碟子。”周满叹了口气,指着簸箕里的坚果说。“就是这种。” “这种?”罗锐的目光疑惑了一下,点头道:“我尽快给你报告。” “嗯。”周满表示满意,开始着手第二件事,调查灌江村总共有多少榛子。 灌江村的茶山分布很散,因为山区适合建造房子的地方很分散,时间又比较紧,周满只能在晚上带着应非池和通明鉴上山。幸好修炼之人体力充沛,几天不睡觉也没有事。 在通明鉴扫描并与储存的资料对比之后,经过几天的调查,周满终于将灌江村的榛子情况调查清楚了。榛子分为平榛子、欧洲大榛子、平欧杂交大榛子三种基本类型,其中杂交大榛子亩产最高,大概500-1000斤,欧洲大榛子稍少,亩产400-600斤,而平榛子是华夏国东北野生品种,亩产最低,只有50-70斤。但三种榛子品种按口感排列缺失平榛子最好,杂交榛子次之,欧洲大榛子最差。 灌江村野生的就是平榛子,但是因为聚灵阵的滋养,榛子的个头很大,有追赶大榛子的趋势,但口感完全没有变坏。至于亩产,周满估算了一下,大概在200斤左右,整个灌江村大概500亩左右,有10万斤榛子。 产量和质量弄清楚了,接下来就是收集和保存的问题。 “我们还是可以像捡茶籽那样啊。”应非池出谋划策,“让大家扫起来背到油坊,将风车里符咒改一下,就可以筛选了。再随便做一个铁皮盒子,里头放一个烘干符,跟大家说是烘干机就行了。榛子跟茶籽差不多吧?干燥之后的榛子能保存很久吧?” “嗯,很好!”周满揉揉小道士的头发,夸奖道:“有你在真好!” 应非池的脸瞬间爆红,手里的通明鉴瞬间爆出一串字符【爱我你就抱抱我~爱我你就亲亲我~我爱你就xxoo我~】 “不是……”应非池赶紧将通明鉴藏在身后,满脸通红地解释,但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就差没念出镜面上的话了。 周满苦恼地别过头去。 别这样啊,他也忍得很辛苦的,要不是道德束缚着,他早就扑上去了好吗? “周满?”解救危机的声音忽然想起,周满第一次觉得罗锐的声音那么好听!可惜罗锐接下来的话就不大好了。 “周满,l市没有榛子卖,大多数市民也不知道什么是榛子。市面上卖得比较多的坚果是板栗跟核桃,板栗跟核桃都是1.5元一斤。” 周满听了沉吟不语。1.5元一斤,收购的时候必须将价格压在7毛钱左右才有利润,但是按照村里的劳动力,一个人一天大概能捡200斤榛子,一天收入140元,倒也可以。一天收2000斤左右,整个村子的榛子又要收一个月。现在是农历十月底,收完榛子大概是十一月底,刚好是过年的节奏。 可以供应完全没问题,可是怎么让市民接受榛子这种坚果呢?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什么东西~好香~ 第39章 【39】 自从机械交易会之后,灌江药膳店就在l市打出了名号,基本上市内人人都知道u形河堤有一家很贵但是效果非常显著的药膳店。 周满当初定的策略非常起效,店里除了药膳,绝不做其他的菜色,更不会承担宴席等业务,跟市内的饭店餐馆都没有竞争的意思。同时也因为绝对只此一家的优质药材,其他饭店餐馆也绝对无法与灌江药膳店竞争。此外,因为掌柜李兰本身就出身厨师之家,对药膳有一定的研究,所以药膳店的药材不变,药膳却不断地推陈出新,各种花样都跟l市的生活习惯相似。 正因为如此,药膳店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常客,基本保持一周一次的频率前往。每一次到了店里,都要问一声:“李师傅,有没有新出的菜啊?” 这一天l市的天气有点冷,似乎要开始每年冬天都连绵得可怕的冬雨了。常客老廖进门之后也照旧是那一句:“李师傅,有没有新出的菜色啊?” “有啊,不过都是小菜。”李兰指着墙上挂着的菜单,笑着说:“有油炸榛子、榛子枸杞粥、榛子藕粉羹、榛莲粳米粥,哦,还做了点榛子粽。” “怎么都是跟那个什么榛子有关?”老廖是个大吃货,一听到新的食材就感兴趣。“这个榛子也是药材?” “半食材半药材。”李兰笑着解释说,“榛子是坚果的一种,有点像板栗,但是营养价值更高一点,而且含油脂更多,适合饮食减少、体倦乏力、消瘦的人食用,对糖尿病患者也有不错的疗效。但是胆功能不好的人就最好不要吃了。”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榛子这种东西。”老廖身体壮如牛,立刻说道:“我不爱吃什么粥粥水水的,你给我来几个榛子肉粽吧。” “好啊。”李兰笑着应道,对韦晓云使了个眼色,韦晓云就端了三个粽子上来。“廖先生,你先尝尝味道。” 老廖剥了一个粽子,咬了一口,只一口就咬到了馅。里头一块五花肉已经熬得快化了,周围包裹了一圈软糯成粉的金黄色坚果。尝在嘴里,味道与l市常吃的板栗肉粽很像,但坚果的味道比板栗香甜很多,很好地冲淡了五花肉的腻味,却又有一股别样的油脂味,不腻,很香,使得整个粽子都充满了这种油香。 “李师傅,这个榛子……还真是味道无穷啊……”老廖三两口将粽子吃掉,意犹未尽地继续剥粽子。“这也是灌江村产的?” “嗯,是啊。”李兰指了指旁边的簸箕,“你进来的时候我还在选榛子呢,准备炒一炒晚上给隔壁阿敏他们下酒吃。” 老廖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这就是榛子?长得跟板栗还真像,就是小了点。” “不只是长得像,榛子也是能生吃能炒能熬汤能煮粥的。”李兰用小刀子剥了一颗榛子递给他。“你尝尝生的吧,比板栗清甜好多的。” 老廖将信将疑地嚼了一颗,立刻点头道:“不错不错,这东西怎么做?隔壁土产店有卖?” “有啊,怎么没有?昨天刚运来几百斤,我才拿了一点过来。”李兰也不隐瞒,“我们周老板说了,让我给榛子打打广告,给你们宣传宣传。榛子很好做的,花生和板栗怎么做,榛子就怎么做,当零食吃也可以啊。” “这尝起来不错啵。”店里其他客人一直在留意李兰跟老廖的对话,也叫韦晓云端来了榛子粥小菜,吃完之后纷纷点头:“李师傅,榛子几多钱一斤啊?” “两块钱,跟板栗差不多。” 来药膳店吃东西的人都不是缺钱的人,两块一斤的零食对他们来说也没有关系,基本上回去的时候都会带一两斤榛子走。 “可是老大!”黎敏有些着急,“这一村的榛子有10万斤咧!这么一天卖一两百斤,我们要卖到哪年哪月啊?” “阿敏,前一个半月就当是打广告,不着急。”周满信心十足,“关键看十二月底办年货的时候。” 等这个月榛子慢慢取代板栗跟核桃成为坚果的主要消费,榛子的销量就会稳步上升。在在那之前,就先忙着收购好了。 榛子的收购一如茶籽,村民们都卯着挣钱过年的劲头努力奋斗,不到一个月就将山上的榛子都收了个精光。周满将榛子筛选之后干燥封好,应非池在麻袋上画了干燥符,以防回润。在那之后,就只需要每天跟黎敏通话,了解榛子的销售状况了。 事情就如周满预料的那样,十一月跟十二月的上半月是销售的淡季,因为这段时间所有人都被年终的各种事情压得喘不过气来。因此,即便药膳店的菜对身体有好处,也因为顾客太忙无暇光顾而少了很多。但是相反的,越是忙碌的时候,药膳店的种种膳食对缓解疲劳、补充体力、滋养精神、安眠入睡的功效也越是明显。 老廖跟李兰感叹说:“今年比往年还要忙,但往年这个时候真是回到家就想趴床上睡觉,什么也不管了,现在还有精力做做家务,免得挨老婆骂。看来药膳对身体还是很补的,而且不是那种一停下来就没效果的补。” 李兰将原话讲给来店里视察的周满听,周满笑了笑,脸上有些许自豪之色,但语调平常地转了话题:“李阿姨,你老家在哪里?过年要回去吗?” “我老家在r县的村子里,过年当然回去,不过现在才十二月初,不着急啊。”李兰有些疑惑:“老板,你问这个干什么?” 周满笑道:“给你放年假,从十二月十五放到正月二十五,整整四十天,你记得在门口贴一张通知,告诉顾客这期间不用来店里了。” “这么久?”黎敏跳了起来,“班长我也要!” “你不行。”周满毫不留情地驳回了,“你家就在l市,勉强给你十二月二十九到正月十六的假就不错了,还想休息那么久?告诉你,李阿姨的休息是为了卖出土产店的货,你就等着十五到二十九被钱压死吧。” “怎么可以……”黎敏一听自己的假居然这么少,立刻就要嗷嗷叫,但是一听能被钱砸死,他就安静了:“哦,我懂了,药膳店关门了,又要过年了,市民一定会大量采购药膳材料,过年的时候好好补一补,对不对?” “孺子可教也。”周满对他日渐增长的智商表示满意。 “那当然!”黎敏昂首挺胸。“首长请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周满点头:“不放心也得放心,我十二月我整个月都没有空,店里就交给你了。” “没空?”黎敏想了想:“初十左右小学期考,考完之后你就放寒假了,哪还有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求评论求收藏~ 下一章:洗澡的烦恼 第40章 【40】 穷乡僻壤的乡村小学,不用说其他事,光是期末考试就已经很要紧了。而对于只有一个老师却设置了四个班的灌江小学来说,期末考试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因为这不仅是一场对一个学期所学知识的考验,更是对每个学生诚信度的检验。 灌江小学的考试,从来没有监考。任何一个人作弊,都会遭到其他人的绝对鄙视,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跟他玩。小孩子的世界很单纯,但也很决绝,说不玩就永远不会跟他玩。当年罗锐就是因为意气用事做了弊,整整一年没有任何学生跟他说话,罗锐不得已转去了l乡中心小学。 期考这天,唯一的老师周满坐在办公室里,不停地对表。下午四点钟一到,他就敲响了办公室门口的钟——这钟可是一件珍品,在铁块极其缺乏的灌江村,那是前前任校长在二十年前支援l县修铁路时好不容易才拿到的一段废弃铁轨。用铁棒敲在铁轨块上,声音清脆得在山脚的小河边都能听见,哪怕涨水时河水的咆哮都遮掩不过。 “嗷嗷嗷——”试卷一收,整个学校的孩子都有点疯狂,呼啸着冲出校门。“放假了——” 周满将各个班的试卷分隔好装在包里,转身说道:“非池,那我走了。” 应非池从收卷后就一直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话也不说一句听了这话才目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满脸的欲言又止。周满心中一软。 期考试卷,尤其是毕业班的试卷是必须拿到乡里集中批改的,到时候还要全乡排名。周满作为小学校长也必须到教办去,封闭改卷三天。期间不能带家属,更不能带宠物。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应非池整个神色都垮下了,三天啊,他来到这个世界半年,除了那次周满出事,还从来没有哪时侯跟周满分开这么久的。好不容易放假了,不用整天对着通明鉴,却不能整天盯着周满发呆,这日子还要怎么过?何况周满又是去教办!应非池对教办有阴影,觉得那地方就跟修真世界里的魔窟一样,住着各种妖魔鬼怪。 “你想太多了。”周满摸摸他的头,笑了。“原来的那些人已经调走了,现在教办的人很好的。再说了,你要是想我,就用通明鉴叫我,周围没人我就会回答你的。” “可是……”应非池还是有点难过,没办法,分离这种事,真的不是一个安慰就能冲破伤感的。 小道士为了这事忧伤了很多天,周满看着心里又是好笑又是幸福。相处以来,应非池不时会说一点他在阆风派的事,周满从叙述里可以拼凑出应非池从前的样子——看得清阴谋、知道要韬光养晦保存实力、拼命想保住灵根,遇到阴谋暗算知道躲避,只有直接揍人才能欺负到他。能忍得下一定的屈辱,但也会被点爆脾气大打出手,最后伤痕累累地被关到后山面壁思过。总之,那是一个防备的、阴沉的、凶狠的、除了自己的灵根对一切都不在乎的少年。 回忆初见的情景,那也是个能迅速判断眼前服装奇异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能冷静思考当下情景并做出选择的少年,防备得很。 但是现在呢?现在的应非池就像一个天真的孩子。并不是说他变得白痴了,他依旧很聪明,学习数学语文体育音乐,只用一个学期就把小学六年的课程学完了,中间还穿插着各种帮周满刻符咒的事。只要周满有烦恼,他就能迅速地提出建议:做符咒还是用世俗的方法。他现在已经能独自去市里找黎敏了,对数学尤其擅长。 他的天真是在周满面前不再掩藏任何情绪,不满或者伤心或者欢喜都直接表现出来,想要周满做什么也直接说。这是一种孩子式的依赖,而宠出这种依赖和天真的周满对此非常满意,甚至越来越纵容这种依赖。每当应非池出现什么不对劲的情绪,周满都会想方设法地解决掉。让他的小道士从愁眉苦脸变成笑逐颜开,就是周满目前最大的成就和满足了。 所以这次也是,应非池为了分离而难过,周满就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 “这种心态去考试可不行呐。”周满揉揉他的头发,开始低头拆包裹。“这可是你的小学毕业考试,考好了我就让你学初中的课程。初中有物理和化学,你不是一直想不通黎敏那里没有法术灯也能亮吗?初中物理会告诉你怎么回事的。” 应非池一下子被灯的部分吸引了,问道:“我的小学毕业考试?真的吗?只要我考过了就能学初中的课程?周满,周满,我一定全都考满分,你到时候记得奖励我!” “好啊。”周满一边看罗锐托阿德送回来的账本一边问道:“你想要什么奖励?” “我要……”应非池趴在书桌边,双眼亮闪闪的。“我要你亲我一下!不是我亲你,是你亲我,就像那天晚上一样亲我!” 这孩子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啊?他是不是真的教坏小孩子了?都过去好几个月了怎么还记得?周满失笑着,却也忍不住回味那个吻的甜美与幸福,啊,看来有些东西真的能美好到一刹那也足够回忆一生。 他又被打败了。周满一边叹气一边温柔地应道:“一言为定。” “你说的!”应非池高兴得跳了起来,“一言为定!谁食言罚谁亲对方一口!” 我说小道士,你的脑子里只有亲吻这个词而已了吗? 立下约定之后,应非池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每天认真复习,恨不得悬梁刺股。期考前一天晚上还差点紧张到失眠,整个晚上就像炒榛子一样翻来覆去地滚,嘴里不断地重复道:“满分……满分……满分就能亲吻……” 一直闹到天快亮了菜迷迷糊糊地睡去。 “唉……”周满长吁了一口气,终于安心睡觉了。结果一大早就被吵醒了,周满呻1吟了一声:“非池,你做什么……” “我我我……”应非池火烧一样跳了起来,抓着裤子跳下了床。“我去背书!” 周满望了一眼床头的手表,才六点多一点,考试要上午十点才开始呢,这孩子未免也太紧张了。周满感叹一句,翻个神又睡了。 他以为应非池已经全身心投入考试中去了,没想到试卷一收他竟然坐在座位上不言不语,神色古怪。难道是考完了就又想到分离了? 周满叹了口气,拍了拍小道士的头,柔声说道:“我必须现在走,明天早上要开始改卷了。你要是难过,去找黎敏玩,好不好?” “我……”应非池终于说话了,神色还是很纠结,但很体谅地说:“你去吧,我……我不是为这个纠结,我是为了……唉,说不清,你去吧,你让我一个人想一想,我没事的,有通明鉴在。” 通明鉴……也是最先进的电脑了,里头也许藏有千奇百怪的游戏。周满放心了,再揉了揉他的头发,背着试卷走了。 等周满的气息远远地离开了,应非池立刻滚进房间抓着通明鉴问道:“你……你知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很萌《幻神之家》里琴叶那一对,觉得他的纸神(不记得名字了)在琴叶第一次有反应时泪流满面地咆哮“难道没有人教过你吗”的时候好萌。不过既然被锁了,我还是不要写脖子以下吧~ 第41章 【41】 改卷回来的周满刚进门就敏锐地发现,应非池不对劲。那种不对劲并不是什么坏的方向,只是作为一个家长敏锐地发现,自己的小孩好像有点长大了。 他看到周满进来,双眼瞬间被欢喜点亮,立刻冲过来高兴地叫道:“周满,你回来了?”他张开双臂的动作分明就想扑进周满怀里,周满也做好了抱他的准备,几天不见,他也很想他的小道士。 但是应非池冲到他面前时却猛地停下了动作,双手在周满身边挥了挥,嘴唇张开又抿住,既没有做多余的动作,也数度欲言又止。 为什么不抱他?周满有些不解,他能察觉出来,应非池对他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厌恶,他眼中的喜欢甚至比平时更加浓烈,浓烈得周满也恨不得给他一个狠狠的拥抱。不是因为厌恶而终止了这个拥抱,他眼中包含的……是害羞。 他家这整天把“亲我”挂在嘴边,满脑子只想着重来一次舌1吻的小道士,竟然在三天之内变成了一个拥抱都羞涩的少年?到底出了什么事? 周满疑惑,但他不着急解决,因为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他慢悠悠地进了房间,将装有试卷的布包放在桌上,慢条斯理地取出两张试卷,然后望了应非池一眼。 应非池一看那两张试卷脸上因欢喜和羞涩出现的红色就消失了,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那……那个……”小道士结结巴巴地说,“周满……我……我……”他我了半天,只能哭丧着脸说:“我再读一个学期的小学,明年一定能毕业!” 周满看着试卷上那两个鲜红而且对称的56和65,叹了口气,问道:“你怎么回事?这些题目你根本就不是不会,完全是因为粗心才做错的,这里漏一个符号,哪里写一个繁体字,作文还全部都是繁体竖排。非池,你考试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我……”应非池低下头看自己脚尖,考试的时候在想什么,他真的没脸跟周满讲!那也太…… “唉,算了。”周满看他支支吾吾明显有话说不出的样子,也不忍心真的责怪,但是必要的惩罚是必须的。周满既不说毕业的事,也不提惩罚,成心吊着他。他清楚应非池的个性,因为辜负了期望,他自己就能把自己狠狠地反省一顿。 于是周满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有些疲倦地将试卷收好,然后取出给学生的奖品——硬壳笔记本和钢笔还有奖状,伏在书桌上工整地写上获奖学生的名字和奖励的话。前三名加优秀班干以及三好学生,一共要写十五份。 在周满写字的过程中,整个屋子静悄悄的,冬天山里呼啸的风声被屋檐下悬挂的竹片符咒阻隔了,房间里除了沙沙的纸笔摩擦声,就只有两道浅浅的呼吸声。半晌,应非池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周满侧耳倾听,是到厨房烧开水泡茶了。 他的小道士啊……周满又是一声叹息,这几天的叹息简直比前世四十年都多。他忍不下去了,只要是关于小道士,他一分一秒都不能忍受。周满放下钢笔找出通明鉴,想问通明鉴发生了什么,没想到通明鉴正在休眠——哦,是的,不靠谱的神制造的神器同样不靠谱,通明鉴只要被长久对话就会陷入休眠状态,这时候的通明鉴就跟电脑一样是被动操作的,不能主动跟人沟通,更不能打出一串字符跟人聊天。 小道士做了什么?居然把通明鉴都累倒了。周满皱了皱眉,正想关掉通明鉴,忽然发现播放器没关。点进去准备关掉,周满忽然看到了播放列表,目光登时就有些发愣,但同时他也感觉到应非池端了茶,赶紧放下通明鉴回到书桌旁。 “周满……”应非池小小声地叫道,端茶在书桌边站着,那样子要多后悔就有多可怜。 周满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接过茶慢慢地喝了,说道:“好好休息吧,明天散学典礼之后,我们就要准备为村子架水了。架水的工作必须在二十五之前完成,我们三天就要做完一个自然屯,还有很多地方不能用到符咒和法术,会很累的。” 喝了茶就表示不生气了,应非池收回茶杯,乖乖巧巧地应了声哦,老老实实地去洗茶杯,又温温顺顺地爬床睡觉了。也许是前几天太累了,也许是周满在身边太安全,应非池不一会儿就呼吸均匀地进入了梦乡。 周满也很快将奖状什么的写完,洗澡爬床了,但是躺在应非池身边,他却久久地睡不着。因为通明鉴里的播放列表,再联系这几天应非池的表现,周满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播放列表上的视频不是语文数学的教学视频,也不是关于符咒法术的演练,而是一连串的青春期教育视频,中间还穿1插1着gv和av。 期考前几天一直叫嚷着“亲吻”的小道士,期考那天早上匆匆醒来随后就神色怪异的小道士……猜得没错的话,因为极其期盼亲吻,因为不停地回忆那天晚上的热1吻,期考前那一天晚上,他出现在了小道士的梦里。梦里的他对小道士做了什么只有小道士清晰无比,或许通明鉴也知道,总之周满只知道那是充满了某种色彩的事。 因为这个梦,那天清晨,应非池忽然惊醒,然后发现自己某处一片粘腻的湿润。 这湿润与还能引起心脏剧烈跳动的梦境让应非池羞涩不已,所以他立刻逃开了。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许情不自禁呢得回味梦境里那令人羞怯的事。所以一整天他都魂不守舍,把明明会做的题目都做错了。那羞怯如此强烈,强烈到即使曾经让他难过不已的分离都无法阻拦,他就这么纠结地看着周满离开。 所以,在他离开之后,应非池就去问了通明鉴,通明鉴就将青春期的知识告诉他了?应非池应该跟通明鉴说了梦里的事,所以通明鉴给他看了av,想确认应非池是因为本性被唤醒了才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只会对男人有感觉。 而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应非池对女人的身体没有感觉,所以通明鉴给他看了gv。或许中间应非池还出现了反应,或许没有,随后通明鉴给他看那了一份教科书一般的钙片,步骤清晰地教育他两个男人怎么做这种事。 或许在他走进门的那一刹那,应非池和通明鉴还在讨论这个问题。所以猝不及防地听到他的声音,应非池才那么开心却又那么羞涩,抱都不敢抱。 这个傻孩子……周满在黑暗里笑了,伸手将躲到床最里边的小道士揽进怀里。小道士在睡梦里咕哝了一声,立刻手脚并用地将他缠住,脸颊在他的胸口蹭了蹭,更加安然地睡去。 周满很轻很轻地在他眉心亲了一下,现在已经可以这么做了。 他之前就留意过,在每天的同床共枕里,应非池从来没有出现过某种反应。哪怕是自认自制力强大的周满自己,也出现过很多次晨bo,也好几次在浴室里解决问题。但应非池已经十六岁了,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反应,有时甚至他已经无意识地蹭到了周满的那里,但他从来没有察觉到,周满真的很怀疑是不是有人告诉过他,那是一个很私密只能被最亲密的人触碰的地方。 正是因为这种无知觉和不反应,让周满固执地认为应非池只是个孩子,绝对不能对他出手,连每一次亲吻都会让周满有负罪感。 而现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契机,让他的小道士长大了,成为了一个世俗里的少年。 这真是太好了。他比谁都希望小道士快点长大。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架水,回归剧情~ 第42章 【42】 华夏国水资源分布不均匀是基本常识,即便在l县境内也存在极度缺水的乡镇,比如那些石灰岩地貌的地方,一个一个白色的石山耸立在平地上。不过灌江村本身并不缺水。 l乡范围内都是泥山,厚厚的黄土层虽然有些贫瘠,但是生长了茂盛的树木。苍莽的森林绵延数百公里,牢牢地锁住了水分,孕育了大大小小的河流和山涧。经过层层岩石、土层、树根的过滤,灌江村的水质非常好,所以二十年后l市才会在这里修建水库为全市供水。 不过,既然灌江村水资源这么丰富,为什么还要架水呢? 因为即便是很近很近的河流,用水也需要挑进屋子。周满重生之后就一直在想着架水的事,但那时候是农忙,而且所有人都没有钱,这才拖到现在。 周满去找了吴东,先跟村委聊了一下,将计划书里的条目列出来给村委看。无非就是从哪里架水、在哪里修蓄水池、水管铺架的路线、各家各户怎么将水引回家、需要哪些材料、每一项的预算资金和时间等。 “公共部分的钱我来出,但是从水池引水回家的钱就必须自己出。”周满说,“这半年大家都赚了不少钱,不会少了这点吧?” “不会、不会!”村支书覃祥急忙摆手,“今年多亏了你收东西,村民都赚了不少钱。周满,你还出钱帮村里架水,真是……真是……” 读书少的五十岁老人词穷了。 周满微微一笑:“没事,我以前也是大家养大的嘛。” 但是养大你的只是下灌江的人,关其他五个屯什么事?你这一修水池可是五个屯一起修啊! 其实这里头九分为了村民,有一分也是为了自己。周满想到自己计划的未来,解决水源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但是他不能再现在就说出来,只是让村委的各个组长回去跟村民开会。两天之后,各个组长来告诉了周满结果:所有的村民一致同意他的计划,愿意配合。 周满对此表示很满意,带着应非池就出去订材料了。架水无非就是需要水泥和大量的硬质胶管和接头等,周满之前已经仔细测量和计算过了。他在l县将东西定好,第二天按照约定的时间,村里每个屯派出两架拖拉机将材料拉了回去。 大山里的聚落都是按照河流堆积出的小沙洲分布的,有些集中——比如上灌江屯、昌岭屯、纽河屯、十磨屯,这四个屯只需要修一个水池就可以了,但水池的容积要很大。有些非常分散——比如说下灌江屯就分成茶山坪、芭蕉蔸、毛竹山、门口河、对门岭五个地方,对分散的聚落只能分别修筑水池,不过好处就是水池容积要求少,很快完工。 茶山坪因为环绕着最大一片茶山而得名,之所以会选这地方作为开端,是因为茶山坪在半山腰,山底就是河流,而他们平时挑水的地方在半山与河流中间的地方。从低处往高处架水不实际,这年代搞到水泵不容易。而茶山坪所在的山峰没有任何沟涧,只能从距离四五里远的另一座山架水回来。 周满事先已经跟茶山坪的人说清楚了架水的步骤,茶山坪最大的谷坪上已经站了十几个男人,有中年有少年,都是青壮劳动力。周满将地上的钢钎和铲子一扛,说道:“都跟我来吧。” 自从村民靠周满赚了不少钱,有有人隐约发现周满教的广播操有强身健体的功效之后,村民们对周满就很尊敬。周满一声话语,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抗锄头镰铲,背水泥水管等,跟着出发了。 架水的地点就在出村的公路边,沿着一条山涧往山上走大约五百米。因为山势非常陡峭,没有路都是两米多高的寒芒,背东西上山十分危险。幸亏这些男人都是应非池亲自选出来的,每一个都经过灵气炼体,爬这点山小菜一碟。 爬过一段坡,视线里出现一块小小的平地,平地之后是一块近百米高的峭壁,凡人完全无法攀登。一条成年男子手臂粗细的瀑布从峭壁上直冲而下,在平地上形成一个水潭,水质清凉透亮,水底的细沙清晰可数。 “就是这里了。”周满说,众人将工具放下,开始动手。 男人们先用附近的黄泥和树枝,在水潭中间做了一个半米高的堤坝。堤坝用树枝固定,中间填了黄泥,最里层用芭蕉叶垫起,最大程度地拦住水流。 筑堤坝要花很大力气,做完的时候已经是午饭的时间了。这个年代很少有人带饭盒上山,太占地方。每个男人手里都有一个芭蕉叶包起的饭团,饭团中间裹着菜。用作午饭的菜很需要讲究,尤其是这深冬的中午,必须不结油而且冷了口感不受太大影响。 不过一切都难不倒巧手的瑶族女子,她们秋天的时候就会种下头菜——头菜是一种茎块和叶子一样可食用的蔬菜。收割之后,将头菜洗净,用刀将头菜拳头大小的圆柱体茎块切成大小适中的片,但是不能将头菜割断,茎块和菜叶必须还是连在一起的。接下来要将头菜放在太阳下晒三到五天,将头菜晒蔫,随后准备一个大簸箕——直径最好在1.5米到2米左右。可以将头菜切成碎块,也可以整株制作,总之要晒上适量的盐,用力搓揉,让头菜充分吸收盐分。再然后仍然要晒一段时间,将头菜的水分最大程度地晒干。 那之后,就可以装坛了。 l市嗜辣甜酸三种味道,辣的代表是螺蛳粉和各种凉拌菜(绝对不是东北某国那种),甜的代表是凉粉以及各种甜品,酸的代表就是各种酸笋酸菜和果蔬酸。酸菜有两种,一种是后世用来做酸菜鱼的那种水浸泡出的,另一种就是干燥腌制的酸头菜了。 因为喜欢吃酸,所以l市的市区乡镇到处都有酸坛卖,后世做果蔬酸会用玻璃酸坛,但酸坛主要还是陶瓷的。酸坛的造型是一个上大下小的圆锥体,开口上有一圈水槽,配套一个沉重的陶瓷盖子。 当材料准备好——比如说头菜已经撒盐腌制晾晒好了,就可以装进酸坛了。装坛的要求是越紧实越好,一定要塞得满满当当。盖上盖子后,还要在水槽上倒水,目的是最大可能地阻隔空气进入。一旦让空气渗入,酸菜就可能腐烂,那么整坛头菜就废掉了。 腌制头菜的时间最少要一个月,留久也完全ok,如果时间太久头菜太酸,煮之前用水洗几遍就可以了。但是开坛之后的酸菜要在一个月或两个月之内煮完,否则味道就不大好。 酸头菜的茎块脆而且酸,比腌萝卜更开胃促食欲,同时它的菜叶非常吸油,与笋干不相上下。灌江村的瑶人最喜欢用酸头菜炒腊肉,尤其是那种肥瘦均匀或者偏肥的腊肉。炒出来之后腊肉颜色金黄,表面有一层微弱的油亮但绝不肥腻,而酸头菜吸足了油会非常香。酸头菜炒腊肉当然出锅趁热吃最好,但因为油脂都被酸头菜吸收了,不会结油,所以冷却了风味也不错,因此,这道菜也是瑶人山上做活时最常用的午饭配菜。 此刻,山涧边的平地上一溜十几个男人盘腿坐在地上,每个手里都有一个芭蕉叶包裹而成的方形包裹,随手折断寒芒的杆子用刀削好就是筷子了。拆开芭蕉叶,空气里便飘起一股酸头菜的香味。 水潭中间的堤坝截断了流水,没有活水补充的后半部分渐渐干涸。当众人吃完午饭稍作歇息,又可以开始接下来的工作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事件来源于我家所在的自然屯,因为不通自来水,所以周围的乡村先进点的用水泵一样的水井,落后一点的就到村里的水井挑水,只有我们那里,我有记忆的时候就有水龙头了。 四五年前吧,我妹在镇上上初中,大家都知道她来自一个特别山特别穷的地方。某次放假返校,她舍友对她说:“你知道吗?我家有自来水了!”我妹就回答说:“哦。我还没会说话呢就知道去玩水龙头把自己搞得一身湿透最后被我爸我姐揍了。” 死小孩,真是随时随地都能黑我! 第43章 【43】 等水潭的后半部分的水大致流光,男人们又开始动作了。 他们在地上清理出一块干净的石板,随后将水泥倒出,在那块石板上开始搅拌水泥。再然后,他们在水潭的最外侧砌了一个半米高的水泥堤坝。堤坝的中间留有一个孔,里面插1着黑色的结实胶管。距离胶管约二十厘米的地方,有细密的纱网做成长方形的罩子,从上面和里侧两个方向遮挡住,防止落叶或者虫子之类的进入胶管。 将水泥堤坝做好之后天色已经晚了,冬天的大山总是黑得特别快。男人们背着空背篓和工具回家了,水泥堤坝要过几天才能彻底干燥,在堤坝干燥之前,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第二天,周满又带着那些强壮的男人继续了,这次工作的地点很近,就在茶山坪最上面屋子的茶园子旁边。这是最近接聚落的一个陡坡,非常适合挖一个蓄水池。 蓄水池最好不要露天,这回非常容易被雨水污染,而且远离大地的庇护,水分会蒸发得很快,夏天还会造成水温过高不适宜饮用。所以周满综合各种计算之后决定,将水池都建在地下,就像地理书上介绍的西域坎儿井一样。 初步定的是一个直径三米高五米的圆柱体水池,因为不能用法术,所以一筐土一块石都必须亲手挖掘。男人们奋力挖掘,女人们则将挖出的泥土倒在别处,小孩子和老人负责监督以及送水。这是个十分浩大的工程,但因为被灵气洗涤过,男女老少的身体素质都非常好,水池只挖了两天就好了。 将水池挖出来之后,还要在里层涂抹水泥,这水泥不能掺太多沙子,否则就容易渗水。水池朝向聚落那一面被挖去了一块泥土,用石头砌成墙壁一样坚固的形状。八根胶管从距离水池底部二十厘米高的地方连接而出,通向茶山坪的各家各户。 水池的露出地面的部分被做成半球状,顶端削去一块,做成一个一米直径的口。上面的盖子在挖水池的时候就制作了,是一个一点五米直径厚十五公分的水泥盖。 “真是浩大的工程!”应非池抹着额角的汗感叹。他是挖掘水池的人员之一,本来周满安排他去运土的,但是他不愿意。“我难道不是男人吗?”小道士这样抗议,周满就没有办法了。于是从来没做过体力活的应非池就这样挖了两天的泥土,一个筑基后期的修士,手心生生磨出了血泡。 周满心疼得眉头都皱成一团了,应非池却觉得没什么。他庆幸地说:“幸亏教了他们修炼体操,你又是炼气后期的修士。如果只是普通人,做这个水池要花多少力气啊?” 想到这里,应非池忽然有些尊敬那些没有法力、仅仅凭着双手和大脑就做出各种事业的凡人了。他在涂抹好水池露出地面的半球体时提议道:“要不要在水池上题字留念?等水泥干了就不好写了。” 确实不好写,坚硬的水泥,必须周满在铁器上灌注法力才能划出刀刻般的痕迹。 “好啊!”茶山坪的小组长阿正说,华南八1九度的冬天,他也是满头大汗。“写什么呢?” “让非池来写吧。”周满说,“非池会写诗,还写了一手好字。” “原来非池还会写对子啊!”村民们不知道什么是诗,在他们的印象里,文学功底最好的代表就是每年过年时在圩上摆摊写对联的老人。 “啊?”应非池愣了愣,赶紧摆手。“没得,我没会……” “没有事。”周满拍拍他的头,笑着说:“写得押韵就好了,口水一点的打油诗就行,要他们看得懂,但是字一定要写好。” 他都这么说了,应非池又怎么能不答应?只好随手折了一根寒芒的枝干,站在水池边皱眉。他沉思许久,终于动笔,唰唰唰在未干的水泥上写了一首诗,还郑重地写上了日期。 “写了什么?”周满比他自己还激动,立刻上去查看,念道:“水有源头树有根,吃水不忘挖井人。有志不怕水源远,龙王佩服架水人。公元一九九零年农历十二月十二。” “龙王佩服架水人……”阿正喃喃,随后一拍手掌:“写得好啊!” “是嘛!我们从那门远架水回来,龙王也要佩服啊!” “没管过几多年,只要我们这还有人,就会用到这个水池。给他们晓得也记得,是我们这一代人挖的水池。吃水没忘挖井人嘛!” “还真的是有志没怕水源远啵,我们从墨齿坳那么远架水回来!” 村民们议论纷纷,最后一致夸赞:“非池你要得啵,写得好!” 应非池被夸得有些脸红,抓抓头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心里很开心,因为他努力为别人做事,事情做成了,别人开心而且感激他,这让他成就感爆棚。 “难怪修真者尤其是剑修喜欢行侠仗义,原来竟然这么开心!” 更开心的是,第四天接通各家各户的水管,安装水龙头后,堤坝和水池的水泥都干了。周满带领男人们从墨齿坳牵水管回水池,再一次检查了各处的设备和工作。再然后,周满亲自动手,将源头水潭中间的黄泥土堤坝捣烂清除,囤积了四天的水哗啦一下冲向纱网,漂浮的落叶被纱网挡住,水流冲向水泥堤坝并且囤积,通过水管流往村子。 周满沿路观察,让茶山坪的组长阿正记下每一处可能出现故障的接头。等他们一路检查到聚落的水池,所有的人都在欢呼。 “周满,周满!”应非池扑过来抱住他,完全忘记期考那天的纠结和羞涩,大声笑道:“周满,有水啦!有水啦!” 清澈的泉水在胶管的指引下流入水池,清脆的滴落声响在每一个村民的耳朵里。所有人都在欢呼,老人们甚至抹了眼泪。 “要庆祝!”阿正大声说。“杀鸡!搞一餐!” 当天晚上茶山坪每家杀了一只鸡,酿酒的家扛了酒坛,留有榛子的家炒了榛子。八家人在谷坪那里烧起风炉架起火锅,痛痛快快地喝了一顿。 “这是什么?”应非池闻着那醇香的透明液体,十分好奇。 “这个你不能喝。”周满有些醉了,但仍然记得自己家长的使命。“酒,瑶人自家酿的酒很辛辣很烈,你一口就会醉倒。而且……你还没满十八岁,未成年人不许喝酒!” 哦,该死的十八岁限定!应非池愤愤,最后狠狠地喝掉了好几碗鸡汤,然后将喝得半醉的周满牵回了学校。 只有茶山坪的水池需要花这么多时间而已,其他的聚落都离山沟比较近,就如同预想的一样,十五天过后,整个灌江村都脱离了挑水的年代,从此进入开水龙头玩水的时期。 “幸亏有阿满啊!”吴东感叹,“应该摆酒请你吃!” “吴东叔,算了吧,我是不能再喝了!”周满连连求饶,每一个水池做成就有一个聚落摆酒庆祝,这半个月来周满每隔几天就要喝得半醉,实在不敢再喝酒了。 “那嫩子得!”吴东不肯,“你对我们村有贡献啊,我们要好好的谢你!” “讲得好像我不是灌江村人一样。”周满故作生气,引得吴东只是摇头。周满知道瑶人都是这样,他帮你多少他不会觉得什么,但是受别人一点帮助他们就会觉得必须回报。他想了想,说:“这样吧,马上就过年了,我没养有鸡鸭和猪,也没有种菜,你看大伙杀猪的一家给我一两斤猪肉,还有鸡鸭啊白糍粑啊给我一点就得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等处理完土产店和药膳店的事,他要好好地给小道士过一个年。毕竟,这是周满第一次跟人过年,也是应非池在这个世界过的第一个年,必须郑重对待。 作者有话要说:这首打油诗就是刻在我们水池上的。 其实42和43是同一天写的,我现在特别想吃酸头菜炒腊肉。。。t^t 第44章 【44】 过年是一件令人又开心又烦恼的事。 过年意味着总结啊,这一年过得好不好,收益多少,是不是过得幸福,将来一年要怎么办。各种各样的总结,财务上的,感情上的,社会交际等等。别的不说,光是年终财务就能折腾死一个大活人。 周满现在就陷在这苦恼的痛苦里,幸好药膳店十二月十五就关门了将账本先送了过来。周满在架水的时候白天跑山做工,晚上看账目,要不是应非池的照明符散发的灯光非常柔和,估计他的眼睛要弄得半瞎。将账目核对好,算了一下利润,跟李兰分成之后,周满又给了李兰和韦晓云一人一份奖金。 “就当是给你们的红包了。”这年头没有网银,过年了转账不方便,只能趁着出来采买架水的材料时提前给。 李兰母女看着那些现金简直说不出话来。几个月前她们还欠着地下钱庄的钱,被人砸了屋子,差点连女儿都被卖去接客。现在账目还清了,开了一家店,店面生意红火,老板还聪明大方,一出手就是上千块的奖金。 “老板……”李兰哽咽了,抹了一把眼泪把分红的存折推了回去。“这钱我们不能收,你帮我们母女俩还钱的事我一时没敢忘。这钱是我们还你的,你要是不收,我们母女也没有脸再跟你做事了。” 这母女脾气犟啊……周满摇头,他可舍不得把李兰母女放走,她们俩做药膳的手艺一等一的,在店里做久了什么事都清楚,在指点之下也慢慢懂得了很多管理方面的问题。周满没力气再去培养这样的一个人。 他想了想,将存折收了回去,却将现金往前推:“这个是奖金,奖金可以收了吧?你们欠我的钱也还清了,以后大家就是合伙的关系了,不要觉得这只是我一个人的店,这也是你们的,懂吗?你们不是给我打工的,你们是老板。” 李兰不好再推,只好将奖金收起来了,说道:“老板,我们家以后问问我爸,跟他多学点东西。” 黎敏在一旁看着眼睛都冒¥符号了:“老大,李阿姨能得两千块,我和罗锐有没有两千啊?” 周满哼了一声,撵他回土产店去了。这几天l市已经开始办年货了,土产店的榛子、药材、笋干、茶油等都是畅销货,尤其是榛子和药材,榛子可以当零食,药材用来熬汤,是畅销中的畅销。黎敏曾经担心过的榛子积压过多的问题瞬间就解决了,现在他正担心存货是不是够卖。 “记得留一点到明年开春再卖,否则明年春天我们就没有东西可以卖了。”周满叮嘱他。 等周满把架水的事情处理完,也到了十二月二十五,黎敏和罗锐也可以放假了。罗锐在土产店工作的这几个月性格变了点,他开始知道社会的艰难,知道不依靠他的母亲需要花多少力气受多少苦。他尽职尽责地将货物清点好,做好了账目给周满看。 “罗锐哥变温和了很多。”应非池说。 “那当然,我又不是忽然冒出来要从学前班念起最后还考了五十几分的白痴。”罗锐立刻回了一记,本性毕露。 “哎!”黎敏扯了一下他的衣角,小声说道:“别这样嘛,非池是很好的孩子。” 他的声音依旧是软软萌萌的,听在耳里就像小孩子乖巧地讨好一样,令人十分受用。罗锐哼了一声,什么话都不说了。 “我还以为……”应非池满脸震惊地跟周满咬耳朵,“罗锐哥为什么会听敏哥的话?” “嗯?”周满短暂地抬头望了那头一眼,那里黎敏正小声地逗着罗锐,不知道说了什么罗锐一下子努力,狠狠地给了黎敏胸膛一拳。可惜黎敏牛高马大,胸膛结实得就像铁板,还因为冬天穿了厚厚的棉衣,根本不痛不痒。罗锐登时恨恨,伸手就去捏黎敏的耳朵,黎敏小声地求饶,望着罗锐的眼睛水润润的,就像一只委屈的大狗,罗锐的神色不变,手劲却明显松了,那力气,蚂蚁都捏不死。 他们……周满震惊,但就要过年了,不好这个时候说,只能低头继续看账本。 “怎么样?怎么样?”黎敏哄好了罗锐立刻过来趴在桌边等发奖金。 “好了。”周满放下账本,“你现在可以去查存折了。” “现在?”黎敏瞬间反应了过来。“老大你早就给钱了!居然不讲给我听!”说完拉着罗锐撒腿就跑。“走走走,我们去看看今年有多少钱,嘿嘿嘿!我也是大老板了!” 不得不说,他那软萌的声音发出嘿嘿嘿这样的笑声十分不搭。 应非池望着他们的背影十分不解:“钱这么重要?怎么开心成这样?”比他得到了周满的亲吻还开心! 他家小道士还不曾入世啊……周满微笑,抓起钱袋牵着小孩就出门了:“走,带你去体会一下。” l市广场旁边有条步行街,里面有l市最大的百货大楼供需大厦。供需大厦一共六层,顶层是男装,五楼是家居类,四楼是童装和书籍,三楼是女装,二楼是日用,一楼则是饮食店。 周满带着应非池从顶楼开始逛,看见一家店就带着应非池进去选衣服。应非池来这个世界半年了,穿的都是周满的旧衣服,周满也不怎么添新衣,两人修炼之后对温度变化适应力强了很多,大冬天也能穿秋天的衣服。所以,当两人穿着单薄的款式老土的灰色外套进入店面的时候,售货员的表情分明是鄙视的。 应非池看了周满一眼,见周满神色如常,他也不动声色了。 周满带着他一件一件地看:“喜欢什么样的?” 那个年代还很流行皮衣,尤其是黑色的皮衣。周满偏不喜欢应非池穿成那样,他想看应非池穿风衣。一路挑挑找找,终于找到了一款不错的风衣。 “售货员,这风衣有什么颜色?” 售货员头也不抬:“驼色和黑色。” “拿一件黑色的大号和驼色的小号。”周满说。 售货员上上下下看了他们俩一眼,哼道:“两百块一件,这里不是地上摆摊,不能讲价的。先拿钱出来,我再去拿货。” 岂有此理!应非池简直气坏了,眉一挑就想冲上去说:我家周满也是你能鄙视的? “那就算了。”周满拉住了应非池就往外走。 “哼,穷鬼!”售货员大声说。 周满出了店面却没有走开,只是站在远处四周望了一望。这家店附近还有好几家店面,都是看起来非常不错的店。大多数顾客都穿着西装和羽绒服,只有他们俩是穿粗布衣的。 “二位……”忽然一个温柔含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周满和应非池转身,只见那是一个穿着羽绒服的女人,年纪大概二十出头,一头长发盘在脑后,容貌普通,但气质非常静好,如同月下幽幽散发香气的桂花一样。 女人微笑着说:“我店里也有些衣服,二位要看看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在学校做苦力累死了,据说学校还会拖欠工资,救命。。。幸好还有时间码字,不过因为没有联网,所以评论的回复会比较慢。 要努力码字(? ??_??)? 第45章 【45】 女子的店与周满他们之前进去的那家店在同一排,不过之前那家店靠近楼梯,客流量非常大,装修也非常好。而女子的店则在角落,店面冷清。 “我这里也有你们想要的那种款式,那是从越州那边拿的货,是相州的最新款,拿到这边来就会卖得比较贵。”女子介绍说。相州是南边最发达的一个港口,在开放初期的华夏国几乎是跟世界接触的唯一地点。这个年代还不流行风衣,l市的风衣非常少,几乎都是f国的风格。 能弄到风衣,能在供需大厦拿到铺面,能有这么静好的气质,这女子绝对不简单。但她为什么落魄得必须自己去找顾客?周满的视线扫了一圈店面,发现收银台后面还有个比较矮的工作台,上面放着一台缝纫机,工作台旁边放着一个藤筐,里面放着许多布料,其中一种跟他们看见的风衣的布料非常相似。 “啊……”女子发现周满的目光,立刻红了脸,解释道:“你们不要误会,我确实在做仿版,但你们要是要买正版,我绝不会给你们假货。吊牌什么的都可以验证,要是假货你们可以去国安局举报我。” 会做衣服、能拿到相州的正版货……周满回忆上一世的新闻,猛地记起一个人的名字。他抑制住心中的想法,微笑着问道:“不要紧,我相信供需大厦不会出现假冒品。对了,请问老板有没有名片?我看你这里衣服不错,下次我们再来。” “哦,有啊。”女子从收银台拿来一张名片,双手交给周满。“我的店面就在楼梯这一排的劲头,很容易找到的。” 周满笑了一下,看到名片上清楚地印着两个字“蓝沁”。 居然真的是这位将来大名鼎鼎的蓝沁。 其实蓝沁生前籍籍无名,2000年,刚刚三十岁的蓝沁从l市最高的建筑明珠之眼上一跃而下,留下了一封血书,震惊了整个华夏国。 在血书里,蓝沁说自己出身于相州一个商人世家,父族非常有钱,家里还有个亲弟弟。她从小喜欢设计,她的父亲就送她往f国读服装设计。但是在他即将毕业的时候,她的父母被家族其他亲人谋害,家产全部被夺走,那些亲人甚至暗中出钱要谋杀她。没有办法,蓝沁只能让忠心的保镖带着弟弟躲到东北,自己则往华南,躲到她母亲的外婆所在的l市,在l市开了一家店面维生。 在开店不久,她就遇到了生命中极其可怕的一个人——“可怕”这个词是蓝沁自己在血书中用的。这个人的身份她没有说,一直用“他”来代替。这个“他”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找到了蓝沁并承诺帮她报仇,条件是蓝沁做他的女奴,无论他对蓝沁做什么蓝沁都不能拒绝。 强烈的仇恨让蓝沁不顾一切地答应了“他”,此后,蓝沁关闭了店面,放弃了所有展示才华的机会,就像古代的婢女一样呆在“他”身边,百依百顺。十年之后,“他”将那些害她的人统统送进了监狱,公司也成功夺了回来。但将公司交给海归的弟弟之后,蓝沁却选择用最惨烈决绝的方式选择了死亡。 “我不再是我,蓝沁已经不是蓝沁,我再也做不出曾经的衣服,我再也画不出充满灵气的画稿,我甚至无法熟练地使用剪刀。我的一切都已经磨灭了,无论尊严、才华、容颜或者理想,这个妖艳妩媚在床1上花样百出的女人如此污浊,她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不该侮辱我父母给的名字。洗去污秽的唯一方法,只有死亡。” 报纸完整地刊登了她的遗书,周满记得最清楚的只有这一段,因为2000年的时候周满还在相州一家公司做保安。他清楚地记得,报纸刊登新闻的前一晚,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站在他们公司的顶楼念了这段话,在他冲过去拉他的刹那跳下了四十层的高楼。 因为遗书里“妖艳妩媚”四个字,因为报纸上刊登的死者生前的低胸礼服的照片,周满实在难以想象,眼前这个安静美好的女子会在十年后以如此决绝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想一想,正是如此静好温婉的女子,才无法接受自己变成那个样子。 “周满?” “嗯?”周满猛地回过神,发现应非池在叫他。 “你在发什么呆呀?”应非池小声说,“人家老板在问你话呢。” “啊,不好意思。”周满抱歉地笑道,“我在想兰小姐既然会做衣服,想来也很会配衣服了,能不能给我们俩配几套衣服?” “当然可以。”蓝沁微笑道:“两位要什么风格的?平时出席什么场合?” “最近只有过年了,但不要太偏f国的风格。”周满想了想说,“偏休闲和运动的比较好。” “嗯……”蓝沁一手点在下巴想了一下,很快取出几套衣服。“这位先生……” “我姓周。”周满说,“他姓应,应该的应。” 蓝沁立刻改口道:“周先生适合比较成熟冷静的气质,而应先生则适合文雅气质,我试着挑了衣服,两位可以进更衣室换,看看效果。” 周满看了一眼更衣室,拿着衣服带着应非池就进去了。 “周先生……”蓝沁急忙提醒,一共三间更衣室,他们不用进同一间的。但三间更衣室都开着门并排着,周满不可能没看见。这种情况还进同一间,那就是有原因了。 唔,当然有原因。其一是周满确定应非池没穿过这类衣服,一定不知道哪里对哪里。其二,小道士的目光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周满双手撑在膝盖上,弯腰抬头看小道士低垂的脸,温柔而小声地应道:“为什么不高兴?不喜欢这些衣服吗?” “不是……”应非池摇头,目光几次闪躲,终于在周满坚持而温柔的注视下迎了上去,小声问道:“周满,你为什么对兰小姐这么在意?” 这是……吃醋了?周满愣了一下,心中一阵欢喜如冲破地表的温泉,汩汩地流了出来。他握住了应非池的手,小声说:“你想什么呢?非池,我只喜欢男人,所有的男人里,最喜欢也唯一喜欢你。” “我……”万万没料到他竟然说得这么直接,应非池自己受不住脸红了,不知道回答什么才好。 周满轻轻地笑了,不再说什么,只是将衣服的穿法一件一件地告诉应非池。 “嗯嗯……”应非池点头,忽然脸更红了,推了一下周满,着急而且小声地说:“你出去,我自己来,不给你看。” 果然是长大了。 蓝沁选的衣服非常合适,周满一口气买了好几套,把蓝沁惊讶得不行,把人送出去之后还有些愣神。 “周满。”应非池看看身后的大厦,疑惑地问道:“你不做些什么吗?” 如果不是喜欢蓝沁,那周满就是看到了商机,既然看到了商机,为什么不行动呢? 周满微微一笑:“因为时机未到。” 现在还是回去准备过年吧。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蓝沁也是得力助手之一~ 第46章 【46】 灌江村的过年是从农历十二月二十五开始的。 村民习惯选择距离二十五日最近的一个圩日去街上赶圩,采买年货。往年灌江村穷,一个屯才一辆拖拉机,买年货的时候是拉好几家人去再拉一车年货跟半车人回来。华南的冬天冬雨连绵,泥土路泥泞不堪,拖拉机常常会陷在泥坑里出不来。这个时候就需要人用十厘米粗的木杆固定住车子,将车子抬起来后再努力往前推,将拖拉机推出泥坑。一趟赶圩,往往是清早天蒙蒙亮的时候出门,半夜才回到家,整个人还成了泥人,黄泥浆喷满了衣服。 但是今年不同了。因为卖山货给周满,村里半年就挣了很多钱,好几家人在架水的时候就买了后推车。 后推车有点像大货车,通常都是绿色,有驾驶室和无顶车厢,轮1子前二后四,载重好几吨。后推车拉的东西多,轮1子还能装防滑链,对泥泞的道路毫不畏惧。 十二月二十五这天周满就带着应非池去赶圩办年货了。 山货、肉类、蔬菜家里都有,不需要买。周满带着应非池先去买了炮仗,要大卷的响亮的。随后是各种水果,外地运来的就是苹果。老实说运来的苹果普遍不好吃,不是口感绵软就是硬邦邦的不甜,但是苹果代表平安,周满还是扛了好几箱。 当地产的水果主要是脐橙、冰糖橙、血橙、红心柚、沙田柚、椪柑、荸荠、甘蔗。脐橙每个的直径都有十厘米,不如冰糖橙甜,但是橙汁丰富,个头大,小孩子吃一个肚子就撑了。冰糖橙的直径大概是五六厘米,在橙子类里个头比较小,但是非常非常甜——冰糖这个称号不是白叫的。血橙大小跟冰糖橙差不多,果肉和橙汁都是红色而非橙色,所以有血橙的说法。脐橙和冰糖橙都是七分钱一斤,血橙一毛钱一斤。 l市的习惯,柚子都是四个四个摞起来装在网兜里卖的,红心柚一块钱一兜,沙田柚八毛钱。红心柚和沙田柚成熟之后外表都是黄色,红心柚的个头比沙田柚大一点,皮里的棉跟果肉都是粉红色的,不像沙田柚是纯白色。就味道而言,红心柚不如沙田柚甜,但两种柚子的果肉都非常饱满晶莹,咬下去果汁满口,没有一点点酸味。笑话,果汁的丰富程度与甜味一样,都是柚子的评价标准。 椪柑跟橙子很像,但是比橙子柔软太多,根本不能压。l市把皮薄果小的橘子叫做柑子,为的就是跟椪柑区别。椪柑的皮虽然比一般柑子厚,但是个头也比一般柑子大。如果以果汁的丰富程度给以上几种水果排名,那一定是柑子>椪柑>脐橙≥冰糖橙≥血橙≥沙田柚>红心柚。但是相反的,越是果汁丰富,运输的时候也不能积压碰撞,所以周满买水果的时候柚子的数量比较大,橙子次之,柑子是最少的。 l市还很喜欢吃荸荠。荸荠又叫做马蹄,是一种生在田里的……水果?总之就是可以生吃也可以用在厨房里的植物。l镇附近的田都是沙坝,沙质土壤很适合荸荠的生长,所以乡镇附近会有非常多的荸荠田,也因此,荸荠的价格在一毛五左右,不算很贵。对于荸荠来说,个头要大,肉质要白要细,味道要甜,口感要脆。如果一个荸荠咬下去感觉粗糙,那可不是好荸荠。 周满其实不会选荸荠,只好挑选最大个的,一口气买了五十斤。反正有后推车在,多少都没关系。 l市人的冬天绝不能少了甘蔗。对于华夏国的糖业,一向有南蔗北菜的说法,北方以甜菜为制糖的主要原料,而南方则是甘蔗。南方的甘蔗还分两种,一种是黄色的,肉质非常硬,根本就咬不动,但是含糖量非常大,是制糖的主要原料,称为糖蔗,l市种植的也大多数是糖蔗。而黑色皮的那种就称为甘蔗,是日常吃的,虽然含糖量不如糖蔗,但是肉质比较软,就算是外皮也能咬破。 “周满,这个真的能吃吗?”应非池看着后推车上跟墨竹一样的东西,非常怀疑。难道这个世界的人跟貘有血缘关系?不然怎么吃竹子? “当然能。”周满抽了一根甘蔗折断了,咬了一口嚼了嚼,将甘蔗渣拿在丢在街边的垃圾筐里。“这个是咬了以后吃汁水的。” 应非池将信将疑地咬了一口,嚼了嚼,眼睛登时发光了:好甜好甜!比好久以前周满给他的糖还要甜! 周满看着应非池的样子,立刻就想到了要买各种糖果瓜子。 那个时候除了水果糖就只有软糖,还有少数的花生糖。花生糖在l市又叫做牛皮糖,因为非常糖质粘牙,很难嚼断。周满忽然坏心地想看应非池被黏住牙齿的样子,一口气买了一大箱花生糖。 哦,还有瓜子,过年怎么能少了瓜子?葵瓜子里,五香、奶油跟生瓜子都要,还要买西瓜子跟黑色的大瓜子。 嗯,还有喝的,要买酒,还要买果汁跟牛奶,未成年人不可以喝酒,那就给眼馋的他喝饮料好了。至于碳酸类的高橙之类的,就不要喝了,对身体不好。 买完了零食跟水果,还要买食材。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是芋头,对于l市人来说,扣肉是年夜饭上不可缺少的。灌江村人可不喜欢吃没有芋头的正扣,必须要芋头跟五花肉一起。l县与t县交界的地方有个里埔乡,那里的里埔芋头全市文明。里埔芋头呈椭圆形,短直径一般是十到十二厘米,长直径大多是二十厘米。它的肉质以纯净的白色为底,其上会有一丝丝红色,味道非常香糯,最适合做扣肉,每年过年都会脱销。 除了芋头,还有豆腐包。出了l市,外面会有一道菜叫做豆腐酿,大概是将豆腐切块后再挖掉一块,把肉末等酿进去,蒸熟以后吃。但l市的豆腐包则是将豆腐切块以后用特殊记忆油炸,让豆腐块的表面熟透成金黄色,而内部被炸空。越是技艺高深的店,越能把豆腐心炸空,如果买到理由还有大量白豆腐的豆腐包,说明那家店实在不怎么的。 搞定豆腐包之后就剩各种调料了,五香粉、十三香、八角、龙眼干等等,还有各种零零碎碎的东西。周满带着应非池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到处走,一样一样地买回来放在后推车上。 “过年居然这么热闹!”小道士感叹,一点点地染上了过年的喜悦。而这不过是灌江村过年的开始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想吃各种橙子柑子柚子荸荠,但是不喜欢吃甘蔗。。。 第47章 【47】 灌江村过年有一套习俗,在办年货之后,就要打白糍粑。 白糍粑灌江村以外的l市人也会做,街上也会有的来买,但那是真正的“白”糍粑,不染色。灌江村的白糍粑的时候是要染色的,染料是黄栀子。 首先要将自家种的糯谷脱壳成糯米,糯米非常容易招虫子,所以除非要用,否则不会将糯谷脱壳。白糍粑的分量一般以二十斤糯米最佳,一家四口或者三口可以在天气变暖之前吃完。 脱壳之后,糯米要放在水里泡一个晚上。糯米本来就是籼米圆,泡了之后就更是胖乎乎的,似乎指尖一推就会不由自主地滚动。到了第二天早上——一般都是二十五那天晚上泡糯米,二十六那天早上就可以正式做了。 首先要把黄栀子裹在纱布里,放在水桶里搓揉或者捶打,让黄栀子的汁液将水染成黄色。随后将糯米倒入水里,浸泡大概半个小时,糯米就会变成黄色。 在糯米染色的时候,就要生火了。烧火要大灶,柴要手臂粗的才行,灶上要架上大铁锅,锅口的直径至少一米二。锅里烧水,锅上架着两头通的大蒸桶。桶底放着木筛,木筛上铺着纱布。蒸桶、木筛、纱布都必须用茶油抹过,以免蒸饭的时候糯米粘在桶上。 等糯米染色好后,就放进木桶里开始蒸。蒸熟的标准不仅是满室飘香,更要每一粒糯米都晶莹饱满,透着油亮。为了让糯米熟得均匀,蒸的过程中要不停地用竹制的长勺子翻搅。 等糯米彻底蒸熟,就成了糯米饭——灌江村的糯米饭虽然都用蒸的,但蒸熟之后还有各种做法,例如加入排骨炒或者加入槟榔芋焖等,这个以后再说。总之,蒸桶里金黄色飘香的米饭也是糯米饭的一种,与二十年后l市早上满城都是的g市风味糯米饭相比,g市风味的糯米饭透着炒肉、广式香肠的香,用来做白糍粑的糯米饭则透着黄栀子的清香,中间又透着糯米特有的香糯。 周满到吴东婶那里蹭白糍粑,趁蒸桶还在灶上就挖了一团糯米饭,团成一团压紧实了,轻轻地贴了贴应非池的手,问道:“烫不烫?” 应非池盯着那金黄色的糯米饭开始咽口水,头摇得就像拨浪鼓:“不烫!”说着就接过了糯米饭团,分开了自己一半周满一半,一边看火一边吃。 他总是不能忘了给自己。周满吃得双眼笑眯眯的,这孩子,没白疼。 吃完糯米饭,就该做正事了。 周满跟应非池合力将蒸桶连同糯米饭一起抬了出去,堂屋里已经洗好了一个大石舂,男人们扛着竹竿已经等候多时了。将糯米倒进石舂里,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竹竿,几个大男人开始努力舂捣石舂里的糯米。 石舂的里层已经抹上了茶油,竹竿都是新砍回来的黄竹,特意选不大不小恰好能一手握住的。黄竹削尾,底部刚好留在竹节的地方,削平竹节之后要用刀小心地削光滑,以免刮到糯米。在舂捣的过程中也要隔一会儿就在竹竿底部和石舂内部抹茶油,不要小看糯米的黏性,更不要小看舂捣而出的糯米糍粑的黏性,能扯成半米高还不断。 等男人们将糯米舂成细软的团子,就该上桌让女人们动手了。据说江浙那一带过年也会做糍粑,也是将糯米蒸熟之后舂捣成细团,然后揉米团,做成一条一条的再用刀切成块。对了,那边似乎是叫做年糕。 灌江村的做法是将糯米团揉熟之后,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再放在掌心团成小团,最后压扁,做成一个小小的圆饼形。 做成面饼之后还不能完工,糍粑要放在阴凉处等表面的水封干涸,在制作过程中不断抹上的茶油在揉米团的过程中渗入糍粑之中,风干之后会在糍粑表面结出一层硬质的表层。那之后就将糍粑一个一个地收起,泡在冷水里。放冷水浸泡是为了防止糍粑水分逐渐风干之后碎裂,而茶油凝结出的表层在冷水里也保持硬质,防止水进入糍粑内部。 那之后就可以吃糍粑啦,方法很多种,可以放在火上烤,也可以放在锅里煎,还可以放在水里煮,不过周满十分不喜欢水煮糍粑,软绵绵的没嚼劲。周满喜欢将白糍粑煎着吃。 把铁锅烧红,淋上一层茶油,就可以将洗过的白糍粑放入里头了。煎的过程中要用锅铲不断地压糍粑,在温度升高、逐渐软化里将白糍粑压成薄薄的一块。当然,也要记得随时翻面,免得白糍粑焦了。煎之前的茶油淋得是否足够、均匀非常重要,因为这决定了压扁白糍粑的过程中白糍粑是否粘锅,粘锅的糍粑非常难翻面,动不动就会焦。 周满对煎白糍粑非常有一手——准确来说周满对做吃的造诣颇高。他能将糍粑压得就像人家做的薄饼一样,好大好薄的一张,但是绝不会让白糍粑出现焦黑,永远都是淡淡地金黄色。因为翻得及时,白糍粑的表面被煎成酥脆的一层壳,闻着就很香。出锅之后摊在砧板上,洒上白砂糖、红糖或者夹上旧菜例如肉片什么的,将白糍粑折成半圆形。咬一口,外壳酥脆,里头香糯,夹心甜滋滋的或者肉香十足,这就是冬天里最好吃的午餐了。 因为以务农为主,华南的农忙日又都是太阳很大的春秋夏季,所以灌江村对早餐和晚餐非常重视,早餐要吃得饱才有力气撑过炎热的上午。晚餐则是劳累了一天的犒劳。反观午餐则十分随意,一般都是吃早上剩下的饭菜——嗯,对,因为一整个上午都要做农活,灌江村早餐也是吃饭的。通常来说,太阳毒辣的十二点到四点半都是不出门做事的,这四个半小时通常用来睡午觉、打扫屋子等。所以说,后世l市行政班午休三个小时大约就是这么出来的,睡午觉是铁打不动的习惯。 糯米是非常饱肚子的,不过以周满跟应非池的食量,一次能吃两个白糍粑,不带打嗝的。吃饱之后,又要开始忙过年的其他事了。其实过年也没有特别多的事,无非就是准备吃的跟吃掉好吃的而已,中间夹杂着一点清扫行动,打扫屋子啊,清理屋前屋后尤其是阳沟。 阳沟就是屋子旁边的排水沟,华南一年四个季节有三个季节是多雨的,只有秋天天高气朗,不会下雨。冬雨绵绵,春雨沙沙,春夏之交狂风暴雨,要是不清理好排水沟,万一排水不畅让雨水漫进屋子,那可不是好玩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记得前年过年的时候写《两只恋人》时我也写了白糍粑,那时候是一边吃着老爸煎的白糍粑一边写的。。。大半夜的码字传存稿,好饿。。。。 第48章 入v公告 【48】 农村过年,最不能缺少的一件事就是杀猪。灌江村离集市远,也就很少吃饲料猪,平时村子里就有一群杀猪佬,每隔几天就凑份子买村上的猪来杀,然后挑到各个聚落去卖。在灌江村,基本每家每年都会养四头猪,三头卖给杀猪佬,一头留着过年。 因为山势陡峭平地少,聚落分散,所以每个聚落凑在一起的基本都是有亲戚关系的人家。例如茶山坪就是陈家跟姻亲蒋家。按照灌江村的习俗,每年二十六这天下午,茶山坪的一家人就开始烧火热水了。茶山坪的男人们在谷坪上抽烟说笑,跟周满谈过去半年的收入,说着明年开春做什么。 等女人来提醒水快开了,男人们就开始行动了。 首先要摆上一张特别大的长条凳,凳子高将近一米,有两米长,五十公分宽。摆好之后就要准备尖刀和桶跟铁钩。铁钩的形状是一个j字,勾起的部位非常锋利。做好一切准备,男人们会来到猪栏,把猪赶到栏边之后就开始动手。工具是尖刀跟铁钩,鉴于过程略血腥暴力,我们还是不写了。 总之,猪很快杀好,猪血在桶里留着,滴上茶油让它凝结。随后就是把开水琳在猪身上,开始刮猪毛。 应非池在旁边看着,觉得这地方的刀子真是形状各样用途不同。比如说,柴刀是用来砍柴的,是一个刀背厚刀刃也比较厚的构造,保证砍硬木的时候刀刃不会缺口。刀尖还要往下完成一个突出刀刃的弧度,防止往下砍的时候刀刃磕到石头,刀刃受伤。而菜刀则是一个方形,刀背跟刀刃的厚度差不多,薄薄的一片。笋刀跟尖刀很像,但笋刀比尖刀小巧很多,笋刀最多二十厘米长,尖刀却大多数超过三十五厘米。两者都是刀尖锋利,笋刀因为长期旋转的关系,整个刀尖都是雪白的颜色,锋利而且冰冷。相比之下,尖刀只是在刀刃上泛着银光而已。 还有两种刀也很像,一种就是大砍刀,砍猪骨头用的,还有一种是刮毛刀,是专门用来杀猪刮猪毛的。这两种刀的造型都像半个形。有一个胖胖的肚子。大砍刀非常重,几乎能跟斧头的重量媲美,而刮毛刀则非常轻。 应非池看到周满双手拿着一柄刮毛刀,简直运刀如飞,不一会就把半个猪刮得白花花的。 之后就是清洗、分解、清理内脏。l市这边对猪内脏的接受度很高,从猪胃(这边叫猪肚)、猪小肠、猪大肠、猪肝、猪心到猪肺。一般除了猪小肠会留一段做腊肠之外,其他的内脏杀猪的当天晚上就会被火锅烫掉。 杀猪餐的火锅用猪头骨熬做汤底,在没有电也没有煤气的年代,用炉子烧红炭火,环形桌子的中间放着烧炉锅。烫的食材除了猪内脏,还有大白菜、茼蒿菜、油菜花,蘸的是辣椒酱。将辣椒、蒜叶切碎之后淋上热汤,这就是酱了,当地人叫它“盐水”。 周满带着应非池坐在桌边,今晚杀猪的家只有一个老阿婆跟她的儿子,杀的猪却足足两百斤。周满打听之后就跟老阿婆买了一百多斤猪肉,都已经钱货两讫了,正在享受美食了。 猪肝跟猪心可以烫久一点,但是猪肠跟猪肚千万不能烫久,尤其是猪肚。最好就是放下去之后搅一搅,看到猪肚卷起来就舀起来吃。烫久了的猪肚会很硬,完全嚼不动,但是烫得恰好的猪肚就会很脆,非常好吃。 应非池当晚吃得肚子都鼓起来了,真想靠着周满就不动。可惜周满要挑猪肉回家,两个箩筐里满满当当的。 第二天,二十七,周满找了两个大缸子将买回来的猪肉切成大条,放盐进去腌了,只留下做腊肠的肉。 关于腊肠这点,灌江村人跟l市人有所不同,大概是瑶族跟壮族生活习惯的差异。l市人都将冬至视为小年,在冬至这天制作腊肠跟腊肉,晒干或者风干了等年夜饭吃。而灌江村则是在快过年那一两天或者初二初三才做,用柴火熏干。 做腊肠之前要将猪小肠的一端绑好,随后小心地吹气,让小肠鼓起啦,扎好之后放在太阳下晾晒一天或者半天,让小肠肠衣内外的油脂凝结。随后就是切肉,酿制腊肠不能全部用瘦肉,否则做出来的腊肠会很糙,口感不佳。最好六分瘦四分肥,这样的腊肠既不会肥腻,也不会干燥。 酿制腊肠的肉并不需要切碎,只要切成一片一片的就可以了。切好之后,放五香粉、胡椒粉、盐,搅拌均匀之后备用。把晾晒的小肠取来,切割一个饮料瓶的瓶口,把瓶口与肠衣连接起来,就可以往里头酿肉了。在酿肉的过程中,一定要用牙签不时刺穿肠衣,把肠衣里的空气排干净,否则腊肠的肉就会不紧实,还会因为空气挤压使肠衣破裂。 等腊肠酿好,就可以用绳子绑成一节一节的,在灶头横着竹竿,把腊肠往竹竿上一挂,剩下的事情就是每天烧火。用火烟将腊肠熏干了。一般来说,十天到半个月就能吃了。腊肠最好什么都不用和,爆炒之后放大蒜叶就可以了。本身腊肠的味道就已经非常香,油而不腻。当然也可以加入酸头菜一起炒,这样腊肠里带着一点点头菜的酸味,风味也不错。 再等一等,就是年三十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大概下周一或者周二入v,入v前停更存稿,入v当天一日三更每更3000+,希望各位继续支持~ 在这里多说几句,希望各位不要看盗文。如果喜欢这篇文,请买v,如果不喜欢,觉得这文不值得花钱,那就弃文,不要看盗文啊,写文是作者的心血,不能白吃的! 而且因为我是延期毕业的,工作很难找,现在这个民办教师只是过渡,校长也说了我只能留半年或者一年。所以,二瑟瑟真的是急需挣钱啊!我不是要求大家怎么土豪,就希望【喜欢的买v,不喜欢也不要看盗文】,仅此而已。。。 给看到这里的所有人大么么~ 第49章 【49】 年三十的一整天都是忙碌的。 首先要做的就是扣肉,这是灌江村年夜饭上绝不能少的一道菜。做扣肉与做红烧肉一样,要用最好的五花肉,最好是两肥三瘦的五花肉。如果没有五花肉,可以用半肥瘦的或者全瘦肉。将猪肉切成十到十五厘米左右的方块,烧火,架锅,将锅里的水烧开,把猪肉放到锅里用开说烫熟,灌江村当地称这种做法为“潦”。 将猪肉潦熟之后,要放在一旁晾干水分,越干越好。在晾晒猪肉的时候,要开始准备芋头。扣肉的芋头以里埔产的槟榔芋最好,如果没有里埔槟榔芋,那自家种的槟榔芋也可以,但是绝对不能用青苗芋之类的芋头,因为不够粉糯,蒸熟之后软绵绵的,一点也不香。 将槟榔芋洗净削皮,切成半月形的长块。在灶上架锅,倒入满锅的茶油,将茶油烧至滚烫。随后将芋头片放入油锅里炸熟。油炸的过程中要不断地翻搅,以防芋头炸过火了有焦味。油炸的程度以芋头片中间鼓胀起来为最佳,到那时候就将芋头片捞起放在竹片编制的簸箕上,晾干油脂,降低温度。 这个时候的芋头片已经可以吃了,表皮带着油炸类的香味,而内部带着槟榔芋特有的粉糯。 “好吃!”应非池蹲在簸箕边把香脆的芋头片咬得脆响,“这样已经很好吃了!不需要再继续做了!” “还不行。”周满穿着围裙拿着铁钩,“你等着吧。” 用铁钩将晾干水分的猪肉勾住,放入油锅里炸。炸猪肉比炸芋头更要小心,因为猪肉一点都不能炸过火。中间很多次都要用铁钩翻动,需要很大的臂力才行。 等猪肉炸成褐色,就可以出锅了,放在簸箕上晾晒备用。这个时候就该准备调料和用具了。做扣肉需要直径二十厘米左右的圆碗,上大下小的造型最好。配料有酱油(那个时候还只有老抽)、八角、十三香、五香粉、豆腐乳,豆腐乳果然还是花桥最好啊。在大盘子里倒入酱油,把其他配料放入其中搅拌,尤其是豆腐乳,一定要碾碎到融化的地步,否则就容易盐分不均匀。 做完调料之后,猪肉跟芋头也已经降温了。将猪肉切成一厘米厚的肉片,把肉片跟芋头都蘸上调好的酱,然后一块肉一块芋头地在圆碗里摆成一圈。碗底的部分一定要紧密贴着,上面的倒是不要紧,散开就散开了,可以在散开的部分加一些肉末和小块的芋头。 周满考虑到两人的胃口,一口气做了六碗,心里还计算着可能吃完了还要继续做。 把肉片装盘之后,就算是告一段落了,要吃的时候就把扣肉放在锅上蒸,蒸的程度以芋头软得筷子轻轻一戳就能戳破为标准。其实,越久越好。 年夜饭不可缺少的第二道菜是蛋包和豆腐包。蛋包与外地的蛋饺很像,都是用鸡蛋包着肉煎好,豆腐包也是在里头酿肉。这些都没有什么,关键是肉里头的东西。 l市喜欢在豆腐包里头酿蒸熟的糯米,灌江村只酿肉。将猪肉剁好之后,要在里面加上一点笋干,还有香菇干、蒜白——蒜叶那部分是绝不能加进去的,不仅不好看,还不好吃,口感太粗糙。如果怕油腻,还可以加一点荸荠。最重要的是,不能望了盐跟胡椒粉。 应非池不会煎蛋,剁肉的功夫也不如周满,只好在周满煎蛋包的时候酿豆腐包。每一个豆腐包都要酿得结结实实,不然的话就会给汤渗进去,烫人不说,还不好吃。 “四十个蛋包,六斤豆腐包。”周满笑着摇头,他们俩不仅是吃货,还是大胃王吧? 将豆腐包跟蛋包放在锅上蒸,这个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年夜饭的准备可以告一段落,要开始准备对联和门神了。门神是已经买好的,对联却只有红纸跟笔墨。 “你来写。”周满倒墨水,把用具都准备好。“非池,我们家的对联,你来写。” 应非池有些紧张:“我?要写什么?” “怎么吉利怎么写。”周满说,摸摸小道士的头。“我相信你。” 应非池咬着嘴唇,脑袋里有些空白,想来想去只能写“五福临门,一心凝爱”,横批是“桃李春风”。周满做生意算计人可以,对文学的赏析真的不高,十分满意地将对联吹干。这个时候胶水什么的很少,灌江村历来都是用木薯粉泡水煮开了当浆糊。周满将木薯浆糊往门边一刷,应非池看看周围没人,一个搬运咒就将对联贴好了。 “这就是过年呀。”应非池心中始终有一种说不出的欢喜和感动。 贴好对联跟福字、门神,又要开始年夜饭的准备了。这边符咒在自动煮饭,那头周满跟应非池在杀鸡,老母鸡是从村上买来的。周满的动作熟练,杀好清理好不过半个小时,举起大砍刀咚咚咚地将鸡砍好,应非池也将锅还有配料准备好了。 配料没别的,锅的最底下铺着一层笋干,笋干一大早就浸泡过了,已经撕成一条一条的了。笋干之上是一层香菇干,是野生的,周满摘回来以后都没有拿出去卖,留着自己吃。香菇之上放灵芝跟其他一些药效不相冲的药材,再上面就可以放鸡肉了。鸡肉周围放一圈蒸熟的豆腐包,锅的最上面,放着同样蒸熟的蛋包。 烧火,架锅,放水,大火煮开之后小火慢慢炖,另一个灶上开始蒸扣肉,饭已经煮好,剩下的就是等了。 应非池蹲在灶边烧火,被那一阵一阵的香气勾得直流口水,不住地问:“周满,什么时候好?周满好了没有?周满我饿了……” 搞得好像周满虐他一样,被通明鉴狠狠地嘲笑了:【吃货就算修炼几百年成仙了还是吃货!】 周满淡淡地撇了他一眼:“你在说你家尊神?” 这半年来,周满已经将通明鉴跟他家尊神的事了解得一清二楚,知道因为当年打架的时候把主管时间的昆仑镜撞碎成三块,这里有三个平行世界。通明鉴的“尊神”就是昆仑镜之灵昆仑尊神白葛生,也是穿越过去的,成尊神之前迷迷糊糊的一个小白,入住封神陵成尊神之后就变得神经兮兮的,唯一不变的是吃货属性。据说他一个神族尊神,尝尝假扮冤魂到地府偷吃蒿里楼谢台的糕点,还对彼岸花糕情有独钟。 【也不怕吃多了失忆!彼岸花可是受忘川水滋养出来的!】通明鉴吐槽。 跟通明鉴斗嘴一直是杀时间的好方法,转眼就是一个多小时,锅里的母鸡很扣肉已经炖烂了。 摆桌,盛饭,端菜,两个人的年夜饭有些简单。不过不要紧,好吃足量就行。周满倒了一杯酒,给应非池倒了一杯果汁,然后坐下,举杯。 “来,我们碰一碰。” 应非池没经历过,不知道碰杯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十分喜欢这个动作,十分干脆地跟周满碰杯了。周满慢慢地喝着白酒,特意从l市买来的好酒,酱香绵长,应非池闻着也想喝,不过橙汁的味道也很好,一口喝尽了还想第二杯。 “呵……”周满笑了,想起上一世听秘书小姐——那是为数不多的知道他性取向的人,说过的一句话“我干杯,你随你”。他们的感情看起来可能应非池更倾尽一切,但谁又看得见,他这一口如此浓烈?干杯与随意,如人饮水,只有自己知道深浅。 “别发呆!”应非池为锅里的菜抱不平,“多好吃的东西,你还发呆!” 锅里的鸡汤已经熬成金黄色,鸡肉不必说,笋干跟香菇干吸足了鸡汤的油腻,脆而且香。蛋包跟豆腐包里的肉被鸡汤浸透,咬一口,汤水就能流出来。肉里的笋干、香菇干、荸荠都包裹得好好的,满口生香。 哦,还有扣肉。蒸到烂的肉在调料跟芋头的味道侵染下完全没有油腻的口感,入口即化,好吃地几乎能咬掉舌头。而芋头吸足了油水,变得想家软糯,光是闻着都能叫人流口水。只有一碗扣肉?不好意思,不够的,如果没有那一锅鸡肉豆腐包蛋包笋干香菇干,小道士才不会饱呢! “吃撑了吧?”周满无奈。应非池吃饭之后就去洗澡,洗完澡出来鸡不动了,小肚子都鼓起来了,赖在竹躺椅上不动了。周满将人抱到竹沙发上,垫好毯子,抱在怀里小心地揉着,只怕一次吃太多不消化。 “周满……”没有其他娱乐方式的年代,应非池所能想到的最快乐的事情,除了跟周满亲吻,就只剩下吃了。“我想吃荸荠……” 荸荠甜甜的脆脆的,嚼一嚼都能化在嘴里。为了又快又好地吃荸荠,应非池还刻了一个“削荸荠皮符”,以荸荠跟刀子同时存在而启动。符咒削皮之快,一个荸荠还没嚼完呢,三个荸荠已经削好了。 “贪吃的娃仔屁!”周满小声地骂道,将吃撑了睡着的人抱回床上,看着他安宁幸福的睡颜,俯身在他鲜红的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新年快乐,我的小道士。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一更!谢谢买v的每一位~ 第50章 【50】 大年初一要给红包,应非池早上刚醒来,周满就对他说:“来,说声恭喜发财。” 应非池不明所以,但仍是乖乖地说:“周满,恭喜发财。” “恭喜发财。”周满笑着回了一句,将手上的红包放在小道士的手上。 “这是什么?”应非池盯着红红的小袋子问。 “压岁钱。”周满说,“保佑小孩子快快长大无病无灾的,给你的话,就祝你早日得到成仙,平平安安地度过天劫吧。” “哦,护身符啊!”应非池很开心,跳下床就开始翻箱倒柜,“我也要给你!” “不用了。”周满拉住他,“这是长辈给小辈的,记得吗?你拜我为师了。” 原来还有这种说法。应非池拿到红包,心里甜丝丝的,但更重要的事不能忘了。他拉着周满的衣袖说:“今天要吃什么?” “今天就算了。”周满说,“起来,穿新衣服给我看看。” 应非池这时才看到,周满已经换上了那时候在蓝沁那里买的衣服了,最里头穿着一件衬衫,中间套一件羊绒背心,最外头穿着黑色的风衣。风衣裁剪适宜,长度到周满的膝盖上边,显得周满那么长身玉立,好看得不得了。 真想扑上去抱一抱,蹭一蹭他的胸膛。应非池一边穿衣服一边想。 等他再出去的时候,周满已经准备好炮仗了。看到他,周满的目光明显直了一下。应非池的衣服跟周满的相似,都是衬衫羊绒背心风衣加休闲裤,但小道士身材修长而不魁梧,就像修竹一样劲挺青翠,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过来。”周满说,伸手将人揽进怀里,握着他的手,在他耳边说。“新年第一道炮仗,要由你来点。” 他的呼吸扑在应非池的耳朵上,小道士立刻红了脸,心中更是欢喜,轻轻地应了一声“嗯”,手中打出一道火符,点燃了炮仗的引线。“噼里啪啦——”炮仗声震天响起,周满将小道士圈在怀里,双手捂住他的耳朵。应非池靠着他家大人的胸膛,反手捂住他的耳朵,仰着头对他笑。 周满差一点就亲下去了。 初一这天早上熬了排骨作为汤底,吃了蛋包跟豆腐包,当然不能少了扣肉。吃过之后就摆上水果跟零食,两人窝在竹沙发上玩通明鉴。 “有没有春晚?转播春晚来看。”周满说。 【不可以给你们看那些未来的东西!】通明鉴说,【神族发展史要不要看?上下好几百万年呢,你们要看哪段?可以选集数哦。】 于是缺乏娱乐方式的年代,两个人就窝在一起看神族发展史,从盘古开天辟地看起。 “原来盘古始神长这样子啊。”应非池一边剥脐橙一边说,剥好了就叼在嘴里开始为周满剥。“哦哦,太初四灵啊,居然是这样子!凤鸟与凰鸟真的好美啊!” 周满听着他的叽叽咕咕的评价,不想让他分心太多,随手拿了块牛皮糖。“来,张嘴。” “啊……”应非池乖乖张嘴。 “慢慢嚼。”周满笑着说。 应非池听话地开始嚼,嘴里温度高,牛皮糖化了一点点,小道士嚼了一会儿就开始觉得不对劲了。但是为时已晚,牙齿已经给粘住了。 “唔……唔唔唔唔!”小道士想说话,想表示抗议,可是嘴巴张不开,回身就要拱周满。周满赶紧抓住:“慢慢嚼,你刚刚吃太多东西了,歇一会儿,以后还有的是东西来吃呢。” 对嘛,有的是好吃的。除了白糍粑、瓜子、糖、饼,还有各种水果,从初二开始,还要做另外的东西吃呢。 其一是糖糕。周满一直在思考,灌江村的糖糕跟白糍粑,到底哪个才是外头说的年糕呢?搞不清楚。糖糕也是糯米粉做的,不过这个糯米粉不是舂出来的,是用机器打浆的。米浆用布滤干水分,加入红糖粉揉熟。竹筐里垫着芭蕉叶,把糯米团放在里头,放锅里蒸,直到透心成熟。 蒸熟之后,糖糕要放几天,等糖糕彻底干了之后才能用刀子切来吃。吃的方法有火烤油煎或者直接就这么吃。周满个人比较喜欢火烤,糖糕软软黏黏的一块,咬在嘴里甜甜糯糯,填肚子小零食的最佳选择。 “如果真的万物有灵,我觉得白糍粑的灵体会恨糖糕的灵体的。”应非池咬着烤软的糖糕说,“白糍粑分量太足,烧着不如煎了好吃,但是煎太耗费功夫了。所以糖糕一出,白糍粑就失宠了。” 嗯,按照这种说法,那糖糕的灵体不是也要对油堆的灵体羡慕嫉妒恨? 油堆也是糯米做的,就跟北方什么糕点都是面粉做的一样,南方的糕点大多数都是米做的,不是籼米粉就是糯米粉,糯米还占绝大多数。 油堆也是将糯米打浆虑水域红糖揉熟,但之后不是蒸熟,而是揉成一个一个地小团子,放在油锅里炸。茶油会将团子的中间炸空,而外表渐渐坚硬金黄。刚出锅的油堆最可口,咬一下,有茶油的香,又有糯米的糯。即便是冷却了变瘪了,也一样好吃。冷掉的油堆可以拿来蒸,蒸软之后用筷子夹着吃,茶油的香稍微减淡,但糯米的香糯却更加明显。应非池一次能吃十几个。 “糖糕、油堆、白糍粑,简直分不出上下啊!”应非池说,一脸苦恼,但是苦恼得很甜蜜。“糯米真是个好东西!” 糯米确实是个好东西,尤其是腊肠跟腊肉可以吃之后。 腊肉用之前腌制的猪肉做,把猪肉切条放在缸子里,放足量的盐,腌制大概五到十天。随后拿出来洗净,用撕成条的棕叶串起,先晾半天,把水晾干,随后就可以移到灶头给烟熏了。腊肉大概需要十五天才能吃,所以一般都会先做腊肠。 农历正月初五左右,腊肠可以吃了。 第一顿,周满给应非池做了个腊肠香芋糯米饭。 把糯米先放在冷水里浸泡一个晚上,至少也要五六个小时吧。然后将芋头切成丁,里埔槟榔芋最好,普通槟榔芋次之,最不济也可以用青苗芋。再把腊肠洗净切成片,也可以直接切成段。芋头丁、腊肠片,拌上一点茶油,与泡好的糯米一起搅拌均匀。 在蒸笼里头垫上一层细纱布,把搅拌好的糯米放在里头蒸,之后就可以等吃了。 隔水蒸的糯米饭比泡水焖出的硬一点,但是没有别的味道,只有芋头的糯香、香肠的肉香与糯米的米香混合在一起。周满小时候就只在大年夜吃过,一次只有小小的一团,现在有钱了,可以一次做一大锅,小道士一个人能解决半锅,吃完了抱着肚子走不动。 等腊肉可以吃了,可以用腊肉代替腊肠。腊肉里肥肉与油脂比腊肠多,可以不放茶油,做出来的味道一样好。应非池吃了之后简直不爱籼米饭了,甜甜想着吃糯米饭。周满为了他的饮食,就改做扣肉焖饭,应非池吃了一次就又忧愁了:腊肠香芋糯米饭跟扣肉焖饭,到底谁大谁小呢? 简直难以决定! 到了年初六七,家里的橙汁喝完了,应非池就开始突发奇想自己做橙汁。捣鼓捣鼓半天弄了个榨汁符,一块竹板压橙子,能把橙子压扁,那是真·汁1水1四溅,应非池乐呵呵地用碗装好,不放糖,这么甜的橙子,还用放什么糖? 橙汁成功之后,应非池还举一反三,学会做柑子汁、柚子汁、马蹄汁、苹果汁,连甘蔗汁都做了出来。不过甘蔗汁实在太甜了,苹果汁又太酸,应非池做了一次就没有第二次了。 他这么天天暴饮暴食,每次都吃得肚子撑起来,周满十分担心他的胃,就算是修炼之人,把胃这么折腾也会得胃病吧?于是逮着机会周满就控制他的饮食,这个时候牛皮糖就发挥作用了,每次都能把应非池的牙齿粘住好久。 “咿咿唔唔——”应非池被周满抓住了困在怀里,硬塞了牛皮糖。他不愿意吐出周满给的东西,何况其实牛皮糖很好吃,于是只能说不出话,跟周满一起窝在竹沙发上看神话故事。 看这几天多么地堕落,他们除了吃喝睡,就剩下看神话故事了。神族的历史从盘古开天辟地到魔尊九黎引发的倾覆之战,几百万年都快被他们看完了。 “明天开始好像就是仙族的故事了。”应非池终于把牛皮糖吃完了,手指一动就放了个符咒,让它去蒸油堆。“我们明天看神族的番外篇吧,看穷桑还是看楚地呢……我不想看仙族的故事,我喜欢神族,个个都好厉害!” 这小孩,简直不拿这视频当历史,直接的那个戏说电视剧来看了。不过神族的标配高,全都是俊男美女,美妇人帅大叔,跟仙族的千里眼顺风耳还有孙大圣之类的猴子比起来,确实赏心悦目很多。不过这么嫌弃孙大圣,大圣会生气的啊! 从十二月二十五到正月二十五,整整一个月,应非池都在吃睡中度过,二十五那天晚上下大雨,周满抱他回床上,明显感到吃重了。 “至少重了十斤啊。”周满心想,“算了,他本来就瘦,重十斤二十斤都没问题,有肉晚上抱得更舒服。” “轰隆隆——”第一道春雷在窗外响起,表达着对溺爱孩子的家长的不满。 “打雷了?”应非池被雷声吵醒,脑袋还是迷迷糊糊的。“哦,打雷……不对!打雷?” 小道士瞬间睡意全消,腾的一下坐起了。 “怎么了?”周满问。“怎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周满……”应非池的脸色非常微妙。“这段时间……吃太多了,我好像……好像修为也增加了很多,快进入化元期了。” 太多钱来挣,太多好吃的来吃,应非池差点忘了,自己还是个仙修。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二章! 把自己吃到升级的,可能只有小道士一个吧。。。 第51章 【51】 好难得的,周满也无语了一次。到底是前段时间努力做符咒勤奋修炼终于升级了,还是过年这段时间吃得太好把修为都养肥了? “不,这个不重要!”应非池有些着急,但绝不承认这是恼羞成怒。“周满,怎么办?升级是要经历雷劫的,升化元期是九道惊雷,到时候要怎么解释晴天霹雳啊?还专门劈你这里!” 他倒是不担心自己挨不过雷劫,反正他最倒霉的时期已经留在阆风派了,遇到周满之后,所有的事都是好运。他相信自己可以安然渡过一切劫难,只有周满不在了,他才会消失。所以,应非池比较担心连着九道惊雷全都劈到学校里,搞不好还会将学校劈成一片废墟,到时候要怎么跟乡亲们解释? “解释总是有办法的,这个不重要。”周满不在乎,只是思索。“关键是怎么躲得过。” 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能让他的小道士有事。什么雷劫,就算是上天,他也要争一挣。 “躲?”应非池说,“雷劫的雷不能躲的,惊雷必须劈到东西才行,否则不会罢休的。” “让它劈。”周满思索,“在那之前造一个避雷针吧。” 避雷针?那是个什么东西?应非池不理解,周满已经开始翻找通明鉴找资料了。 通明鉴里有详细的制作方法,连材料的选择都有详细的说明。周满看了之后,十分庆幸l市是个工业城市,钢铁集团的产品里就有制作避雷针用的材料。 周满花了几天时间画了图纸,再坐车到市里跟钢铁集团的人打听商量。因为土产店跟药膳店的名声,很多人都认识他,所以钢铁集团的销售们都乐于给他介绍。周满买了最合适的搬回家,与应非池就开始捣鼓。 “雷劫对应的是法术跟修为,是修真、世界。”应非池说,“如果单单是用符咒或者法术引雷,结果只能是引动天界震怒,雷劫增强,还可能会把修士劈死。不过用科技应该没事,只要惊雷劈到东西了,而且不是用法术符咒引雷,就能渡过的。” 应非池忽然觉得,虽然法术能做很多事,到科技也不是一无是处嘛。法术是逆自然,科技是利用自然改造自然,各有所长。 周满按照通明鉴的图纸开始建造避雷针,选的地点是学校院子中间的那个旗台,中间的洞刚好可以放避雷针,院子里刚好可以埋线。 “埋线啊……”应非池思索,“那要做一个钻地符啊,你在地下的东西是什么样的?” 周满将埋线的事跟应非池仔细说了,应非池就刻了个钻地符的复合符咒,用金属性触发,然后钻入地下。在地面以金属性的东西——铁线什么的牵引,让符咒在地下打通通道。符咒里还镶嵌着搬运咒,可以将泥土搬运出来。 等钻地符刻好了,周满的材料也准备妥当了。首先让钻地符带着材料在地下铺设,周满在地面用铁线指引。等地下部份铺好之后,周满就开始架地面部份。要用的工具例如电气焊之类的每一样是有的,周满就让通明鉴展示给应非池看,告诉他那些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应非池就用符咒跟法术拼凑做出效果,最后居然都做出来了。 “周满……”应非池看着院子里立起来的大铁架子,有些担心。“不会坏掉吧?真的有用吗?” 我也不知道。周满心里也没底,但他相信自己的命运,既然将他重生,又给了他应非池,就绝不会轻易要了他的命。“我也快升级了,到时候我来试一试。” “不行!”应非池立刻角色大变,坚决地说:“周满,不可以!要是你怎么了,我怎么办?” “炼气期满升筑基期只有六道惊雷吧?也不过比上次多了三道而已。”周满毫不在意地说,“非池,我敢做,就有必胜的把握。我比谁都明白活着有多美好,我比谁都珍惜你,绝不会抛下你的。” 他的话并不能消除应非池心中的不安,但话语里的坚决让应非池明白,周满决定的事不容许拒绝。 在避雷针做好之后,周满就开始努力修炼,争取早日突破炼气期,进入筑基期。开学的前五天,周满刚从入定醒来,应非池守在他身边正松了口气,忽然天边就是一片乌云飘来,刹那间黑云压山,沉沉的,狰狞的。 “这是……”应非池脸色立刻变了,抓住周满的袖子不放。“周满,你……” “我要筑基了。”周满说,伸手将应非池的手坚决地挪开。 “周满!”应非池都快哭了,着急得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脸上的神色再清楚不过——他要跟周满同生共死。 “别怕。”周满转身抱住了他,臂膀强壮有力,胸膛坚实,附身亲吻应非池的额头,连吻都是坚决而且有力的。“别怕,相信我。” 应非池第一次那么不喜欢周满的吻,感觉就像诀别一样。他看着周满坚决地放开,昂首走进院子里。天空风云涌动,乌云从四面八方一层层地铺着天空,很快将天空的光线阻断。没有一丝天光漏下来,黑夜替代白日,在白天降临。狂风从山上呼啸而来,卷起落叶与枯草,就像灾难来临前的预兆。一道一道的闪电在乌云里闪现,雷声隐隐作响。 周满站在屋檐下,身上穿着另一件米色的长风衣,身姿挺拔,衣角在狂风里翻飞。他的神色沉静坚毅,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 修仙者乃是逆天而行,每一次晋级都是对自然与苍天的挑战。惊雷是苍天的愤怒与考验,要想与天同寿,就要承受住惩罚。 “轰隆——”一道惊雷从天空劈下,雪白的闪电直冲着周满而来。 “周满!”应非池不禁叫出声来,“快运起灵……” 气字还没说出口,应非池已经呆住了。 那道雪白的惊雷以咆哮之势从九天之上直冲而下,眼看就要劈到屋檐下的周满时,忽然生生地拐了个弯,直直地打在院子中高高耸立的避雷针上。避雷针承受住这惊雷,通过导线将雷电传入大地中。地势坤,万物之母厚德载物,刹那间就将惊雷消弭至无形无害。 “……!!”应非池大喜过望,简直说不出话来,直接冲过来把周满抱住,一直笑一直笑,仰头狠狠地贴上了周满的嘴唇。 “轰隆隆——”第二道惊雷劈下,周满只当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手抱紧应非池的腰,另一手按住应非池的头,将他的头狠狠按住,毫不客气地享用了小道士的热情。 应非池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他扑过来只是担心过甚之后又开心过头,所以忘形了,什么两年之约什么等长大以后什么羞涩都抛在脑后了。周满平安的那一刻,他只想将自己的一切交给他,庆祝周满的成功。当周满将他吻住,当周满的舌扫过来,应非池只觉得一股热血往脑袋上冲,什么都顾不得了,只管跟他唇舌纠缠。 “轰——轰隆隆——”惊雷阵阵,闪电在被避雷针吸引的刹那照亮了一方天地,破旧的小学屋檐,介于男子与少年之间的两人只管亲吻。 “我……”嘴唇分开的时候,应非池几乎说不出话来,靠在周满怀里不住地喘/息。“你……” “呼吸,均匀地呼吸。”周满低头亲吻他的额角,微笑着说,气息也有点不稳,语气里全是自傲。“我说过的,我舍不得你,一定会成功的。” 我知道你一定可以啦。应非池也笑着,嘴上却俏皮地说:“你还说过,我成年之前,你不会碰我的。” “君子动口不动手。”周满轻轻抚摸着他的背,为他顺气。“过年了,你已经十七岁了,我想亲吻应该没有事,只要我不做别的。” 他也无法接受更不能原谅自己对一个未成年人做到最后一步,但如果成年了…… 应非池仰头望他,眼角还带着亲吻余留的情意,笑中带嗔,而目光分明是理解的,仿佛在说:我明白,我也等待着。 周满几乎又低头亲吻他,费了好大的意志力才忍住。他摸摸应非池的头,低声说:“非池,现在你可以安心的晋级了。” 只要有他在,一切都是平安的,小道士什么都不用害怕。 应非池笑了笑,果然开始努力修炼,在最后一点腊肠香芋糯米饭的鼓励下,在开学前一晚渡过雷劫,成为了化元期修士。 他要用超然的修为与饱满的意志,迎接初中课程与灌江村又一轮美食的到来!小道士已经放开肚子,来吧各种野菜野果!来吧各种笋子!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三更完成~往后坚持日更三千,同志们请继续支持哦~ 第52章 【52】 春学期开学一般在农历正月十七八日,但因为春天多雨,道路实在是泥泞,所以每年春天都会因为教材没领到的原因推迟到二月初一。 新学期一开学,妹萝就跑到办公室问:“非池哥,你不跟我们上学了吗?” “是啊。”应非池做出苦恼的样子,“我要帮你们周老师努力赚钱啊。” “周老师,你不要更子嘛!”妹萝很着急,“现在要九年义务教育哎,你不给非池哥上学时违法的!” 周满在一旁写教案,闻言就抬头笑道:“你非池哥已经过了义务教育的年限了,我要教他初中的课。”不能给小孩子错误的示范,以为自己也可以辍学。 “初中!”妹萝很激动,“非池哥你好厉害,这么快就上初中了!不过……”小孩子的心情就跟夏日的天气一样,说变就变,立刻就忧伤了:“非池哥,不跟我们上课的话,你就不能跟我们一起去玩了,春天有好多好多可以玩的,我们还想中午放学去摘草菇呢。” 应非池对此也表示无奈,周满就问:“妹萝,草菇已经长出来了?” “长了,昨晚我们就吃了一顿。”妹萝说,“田里有草菇,种香菌的也可以收了。” 这样啊……周满暗中点头,他之前一直忙着照顾贪吃的小道士,喂肥了整整十斤,后来又忙着做避雷针,倒把土产店的事放在一边了。现在刚好有蘑菇,可以补充土产店跟药膳店的货源。 周满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用通明鉴跟黎敏和李兰联系了,李兰第一次知道原来镜子还能通信,下了一大跳。周满就说:“新研制出的东西,过年的时候花大价钱从国外买回来的。” 这个年代处于刚刚跟外国接触不久的阶段,什么都一知半解,并且深信国外神奇的东西遍地是。李兰一听是国外弄来的,就深信不疑了。 周满跟他们说了香菇等东西的事,让他们调查一下市场的价格。罗锐的动作迅速得很,作为灌江集团(集团副总黎敏先生亲自命名)的最强市场调查员,当天下午就把调查的结果告诉了应非池: 草菇干3.5元一斤,木耳干5元一斤,香菌里花菇干6元一斤,普通的香菇干则是4元一斤。 “收生的还是干的呢?”应非池问周满,经过半年的接触,他也能判断很多事情了,不至于像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那样,对什么都不懂。 周满想了想,问道:“能把油坊的榨油机变成烘干机吗?” “可以的。”应非池拍胸脯保证,“这个非常简单,跟烤榛子相比,只是把温度调低一点而已。” 周满摸摸他的头:“那就交给你了。” 应非池回了他一个笑,胸有成竹,拿了竹片就开始刻符咒。降低温度的话只需要将原来的符咒里的火咒换一下而已,应非池不到十分钟就刻好了。为了防止意外,他还自己拿去油坊,随手又在路边的田里摘了草菇,丢在机器里就开始实验。 结果自然是非常好,草菇不过半个小时就彻底干燥了,出来的草菇干颜色非常自然,品质应该不错。要不是怕烤得太快会把草菇烤焦,应非池能让它十秒钟就搞定。 小道士洋洋得意,屁颠屁颠地跑回学校了,对着课间休息的周满恭恭敬敬地行了个抱拳的礼,说道:“启禀掌门,烘干机已经做好,请掌门验收!”说完手掌一摊,几个草菇干就出现在周满面前。 周满被他逗得一笑,接过草菇干看了看,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配合地说道:“长老辛苦了,今晚做草菇鸡肉汤,慰劳长老。” 其实他还是想要别的奖励,更快乐的,不过有鸡汤喝就好了。应非池偷偷地流口水。 不到一天的时间,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就绪,只剩通知村里人了。 灌江小学放晚学都习惯在操场排队,听校长训话,周满就在开学这天下午让学生们回家说,周老师新一轮收山货又开始了,这段时间收购的是香菌、木耳、草菇,地点在油坊。收购的菌类不需要晒干,价格的话,香菌4毛,花菇6毛,草菇3毛,木耳5毛一斤,摘回来当天背来就行。 这个时候,华南的春雨已经下了很久了,北方是一夜春1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华南却是一夜春雨来,千万青草苏醒,全都出现在了田间地头。田里的泥土已经湿润,收割后遗留下来的禾秆堆在地上,冬天枯败的杂草腐烂在田埂与地头。在春雨的滋润下,窸窸窣窣地长出了草菇,一眼望去,白色与灰色的小圆球一堆一堆地在地上聚集着,仿佛在热切地期盼着采集。 草菇的生命只有几天,不及时采集的话,很快就会腐烂的。 而香菇、木耳则是人工种植的。灌江村一直有种植香菇的习惯,过了年初七,忙碌的村民们就不敢再呆在屋子里烤火吃东西了,这个时候是种植香菇木耳的最好季节。 首先在办年货的时候就要买菌种,在里放着。等开始做事的那天,先要上山,砍杂木,最好是枫木,原因没有人研究过,总之枫木长出的香菇就是比别的树木多。将枫木砍伐,削去树枝,砍成长度一米五的木段。上专用的菌种锤,在木段上打出一个一个指甲大小的圆坑,再把菌种塞进去就可以了。 木耳与香菇的做法差不多,塞完菌种之后要先将木段堆在一起,半个月翻一次。等时间到二月初,就可以摘到香菌了。如果香菌长出的天气晴朗,风比较大,那么菌伞的生长速度就会比较慢,长出的香菌个头不大,但菌伞非常厚,菌伞上还会因为风吹而出现一道一道的裂痕,露出菌伞内部白色的菌肉。这一类香菌就称为花菇,味道比较香,口感也比较好。如果香菌长出来的时候遇到雨天,那么菌伞的生长速度就会非常快,长出的菌伞非常薄,菌伞的表面也会非常光滑。这一类香菌没有特别的名字,为了区别花菇,当地人把这种香菌叫做香菇。香菇的味道比较甜,新鲜的适合用来煮汤,但晒干的话不如花菇好吃,所以价钱相对的也就低一点。 “就算低一点,我们也会有得来赚的。”应非池放下汤碗,一脸的心满意足。草菇比花菇更甜,用来煮浓汤最适合不过。周满特意去买了只嫩鸡回来跟草菇煮汤,不需要熬,只煮一下就会香甜可口,应非池非常赏脸地连喝了三大碗。 “聚灵阵的作用不仅是聚集药材的灵气,就算是普通的食材,也会因为聚灵阵的存在而味道更好。”应非池解释说,“一般人第一次尝就能分辨得出,因为味道真的俄式太好了!”他说着把空碗一伸:“周满,我还要一碗!” 周满也信心十足,灌江村的一切土产的品质都没的来说,他现在只是担心数量问题,毕竟蘑菇这种东西,不像榛子跟茶籽之类的可以实打实的计算。不过周满的担心很快也被打消了,收货的第一天阿军跟阿全来报道:第一天全村收蘑菇总共1000斤,其中香菇600斤,草菇300斤,木耳100斤,没有花菇,因为这段时间都在下雨。 没关系,一切都可以慢慢等,周满一边烘干着蘑菇,一边用鲜蘑菇、干蘑菇做好吃的给应非池。 鲜香菇一旦菌伞长得太大太薄卖相就会不好,香味淡一点,但依旧非常甜。周满将鲜香菇切成丁,与籼米一起熬粥。熬粥的话最好用铁锅慢慢来,里头加一点蒜叶,不要用蒜白。水不要放太多,熬得稠稠的,味道就会很香甜,还能饱肚子。应非池一次吃两碗就可以饱了。 鲜木耳切成丝,鲜猪肉剁碎,两者搅拌就是最好吃的馅。南方人不喜欢吃面食,包子饺子什么的真的不好吃,那就把籼米泡一个晚上,打成浆,虑水到一定的程度,就可以揉熟,碾成皮。可以做成鲜肉烧卖,也可以做成粉饺——粉饺跟北方的饺子的改装一样,但不能煮,只能用蒸熟。籼米粉做成的烧卖与粉饺颜色晶莹透明,木耳与猪肉清晰可见。 “我要蒸三大盘!”应非池喜滋滋地把烧卖跟蒸饺摆在盘子上,双眼冒着光芒。 至于花菇跟草菇,当然是用来熬汤了。周满开始怀疑应非池上辈子是不是狐狸投胎,所以这辈子这么喜欢吃鸡。为了养好小道士,周满到处买鸡蛋,搜集完了就放在古婆那里让古婆家的五只老母鸡帮孵蛋,还买了玉米籽、米糠、谷子。 “等鸡仔孵出来了,你就有很多很多鸡可以吃了。”周满把养鸡的钱给古公古婆后,对应非池说。 应非池就开始更加期盼周满挣多多的钱,将来买更多的鸡给他吃。周满收了一个星期,白天收货,收了就烘干,一个星期之后得到了300斤香菇干、200斤草菇干、100斤木耳,还有100斤花菇干。所有的蘑菇干与市场价相比都提了3块,以免亏本。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买v的每一位~ 第53章 【53】 “幸亏最近几天天气晴朗,风又大,才有这么多花菇干啊。”应非池对着花菇干流口水,一边想着这花菇要怎么做才好吃,另一方面又想着赶紧卖掉了买鸡肉吃。唉,鸡肉跟花菇难道不可兼得吗? 周满失笑,他的小道士做符咒是越来越厉害了,但是在吃的事上却越来越幼稚。不过,他很喜欢。 将蘑菇干运出去之后,李兰第一时间用蘑菇干做了各种汤,同时清炒也很多,还做了包子、饺子、烧卖、粉饺,都当作早餐来卖。刚开始卖得不好,因为早上河堤那一片人比较少。黎敏见了就跟来店里的顾客说药膳店卖早餐的事,灌江土产店的回头客非常多,尝过蘑菇干之后说: “灌江的东西都比别处的好吃,就是蘑菇干也一样。” “就是因为比别处好吃,所以就算贵很多我们也愿买嘛。” 黎敏对此非常开心。其实蘑菇干不如茶油、榛子之类每次都能卖几斤甚至几十斤,基本每一笔都是几斤,有些甚至只有半斤,毕竟蘑菇干这种东西只要放几朵在锅里,烫就会很好喝。所以日常都是半斤一斤地买,十斤那种都是买来送礼的。不过黎敏好歹了也做二把手半年了,算账之后就不担心了,只要还小有盈利,那就不着急,蘑菇干可以留一整年,怕什么?所以虽然收了3000几斤蘑菇干,但大部分都留在灌江小学,只有需要的时候才运出来,毕竟l市没有那么大的地方可以囤货。 他这里生意清淡,药膳店却越来越红火。自从李兰决定做早餐之后,每天早上药膳店门口都会排很长的队。药膳不能频繁吃,那蘑菇干可以了吧? “爱吃嘛,好吃嘛,所以就算早上要绕路也愿来咯。” 李兰每天数钱数得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周满却有些担心。每天都要五点多起床做早餐,李兰和韦晓云两个人可能会吃不消。周满看了药膳店的账本之后,决定再请两个帮手。 “李阿姨,你有人选咩?” 李兰黯然摇头,因为前夫滥赌,她和女儿到处流落,基本没有朋友。周满想了想,就在村子里招工,贴了张招工启事。条件是人老实、勤快、肯学、能接受早起、手脚麻利,而且不怕去城市,给的待遇是150元一个月,包吃不包住,一天上班八个小时,加班费是日常的十倍。 通知一出村子又沸腾了一次,这年头只听说年轻人去越州进厂打工,没听说本地还招人做工的。不过村民们丝毫不怀疑,“因为招人的是周满嘛,周满收货的时候一天都不止150,他不会哄我们的。” 报名非常踊跃,周满利用一个双休层层筛选过,最后留下了五个人,亲自带他们去l市做身体检查。最后只有三个人能办健康证,周满看着两个阿姨一个大叔,实在不忍心选择。这三人都是家里没多少田地的,偏偏家里还有孩子上初中,家里还有病人。 周满给他们三个人都签了合同,亲自带他们去找房子租下,又带着他们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房子到药膳店的路,确认他们都记住了,才把人带去给李兰看。 “李阿姨,这是我们村上请来的,依次是蒋莲玉、李长妹、骆坤。”周满给他们介绍,“这是药膳店的老板李兰,你们叫她李老板就好了。旁边的是李老板的女儿,店里的会计,韦晓云,你们喊她晓云就得了。” “李老板,晓云。”三个老实巴交的人赶紧问好。 “你们好、你们好!”李兰和韦晓云也赶紧打招呼。 周满看着他们的样子就不担心相处的问题,都是老实勤快的人,脾气也好,有什么事情都是相互商量,不会出现什么大矛盾。周满比较担心的是工作安排,他对李兰说:“李阿姨,你跟晓云还是辛苦点,这个星期先带莲玉姨他们三个,等下个星期开始,你们就主要主要负责厨房的事。早上你们五点起床做早餐,然后做好上午的药膳再去休息。中午十二点再来店里准备下午的药膳,两点钟离开。下午五点半再过来准备晚上的东西,还是晚上七点半关门。” “至于你们……”周满对李莲玉三人说,“你们早上八点到十二点,下午两点到六点上班,主要是给李老板和晓云作帮手,同时学一下基本的操作,以后可以揉米团。” 李莲玉三个人都点头,周满就将他们留在药膳店,自己跑去土产店了。 土产店里没一个客人,声音却很喧闹。 “啊!炸!”黎敏用他那特有的软萌声音叫道,啪地一声摔下一叠牌,力气大得桌子差点哭了。 “呃……”应非池看看桌上的排又看看自己手上的,神情犹豫。 周满一看这情形就明白了,黎敏这颠仔不学好,店主无聊了竟然怂恿店员跟吉祥物打牌。吉祥物不会,他还要教,只是作为一个师范出身的,他教学的质量实在是差,不过也有可能是他故意教不会应非池。 罗锐是狐狸,黎敏是变了声的高智商灰熊,两个人加起来的力量不可小觑,应非池一定要吃亏。 “呃……哈哈哈……”发现周满回来的黎敏呵呵呵地干笑,大手一抓就把应非池跟罗锐的牌给打落了,跳起来说:“那个什么……老大,你要回去了?呵呵呵,我们就是跟非池搞好耍的,没有欺负他!” “哦。”周满点头,目光扫过两人,把罗锐跟黎敏都看了一个激灵。周满微微一笑,拉了张凳子就坐在应非池身边,语气淡淡地说道:“没有事,天色还早,再来几盘嘛。非池,会洗、牌吗?” “嗯,会啊,敏哥教过我。”应非池乖巧地应道,伸手几下把扑克牌搜集起来,开始洗牌。虽然动作不熟练,但他肤色白皙,手指修长有力,而指甲如半管水晶,透出里边粉红的肉色来。 “老大,你给非池吃了什么?”黎敏忍不住问道,“长得又白又好看。” “喂蘑菇。”周满虽然开心别人夸应非池,但也不高兴有人发现应非池的美好,尤其发现的人还是个gay,这点让周满有些不舒服。这不舒服直接转化为杀伤力,周满伸手,应非池就把叠好的纸牌放在周满的掌心上。 “等……等子!”黎敏跳起来一脸防备,“老大你什么时候学打牌的?”他不是师范中专里有名的书呆子,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吗? 他读书教书的时候不会,但后来出社会了学了不少,对于l市喜欢玩的打炸,他的程度也就一般般,指导应非池碾压黎敏跟罗锐两个不成问题。周满嘴角含笑,一下一下地过牌,然后啪的一下把牌放在桌上,说道:“来吧,起牌。” 黎敏与罗锐对望一眼,脸上登时露出不服气的神色,心里都在想:不就是欺负一下你的小道士嘛?竟然就生气了,好啊,那就牌底下见真章,看哪个赢得过哪个! 这一厢应非池也望了一眼周满,用眼神说:你教我,我一定会赢! 周满坐在应非池身后,手掌摸摸小道士的头,问道:“打牌嘛,有什么彩头?” “我要非池给一套修炼心法,阿锐也要!要能飞的!要像非池一样能用法术扫地做饭洗衣服!”黎敏立刻说,一副势在必赢的样子。 “嗯,可以。”周满眼睛都不眨地点头了,低头问道:“非池,你想要什么?” 应非池想了想,说道:“没想好,敏哥答应我做一件事吧,我保证不违背大义,也不会让敏哥做力所不能及的事。” 黎敏与罗锐额角都滑下一滴冷汗,这情形,怎么那么像张无忌跟周芷若还有赵敏呢? 不管了,总之,赢了再说! 于是属于男人的、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就开始了。 三分钟之后,战争结束了。 “让敏哥做什么事好呢?”应非池跟周满坐在拖拉机的车厢上,阿德开着拖拉机“碰碰剖剖”地赶回家。“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让敏哥做呢……” “慢慢想,时间越久越好,最好时不时提醒黎敏一下,享受他痛苦又忐忑的表情。”周满抱着他说。 拖拉机渐渐远去的l市河堤旁,灌江土产店,黎敏望着手中的牌眼睛瞪得老大,直到这时候才咆哮起来。不过因为声音软萌,他的咆哮等于炸毛。 “怎么可能!班长不会打牌的!我从来没见过他打牌!为什么他三分钟之内就教会了非池,还赢了我!我才出了两张牌啊!这不对!我一定在做梦!阿锐,你拍我一下!” 罗锐抬手就给了他脑袋一记,以发泄心中的不痛快。啊,心里好酸啊,为什么表哥对应非池那么好!不过…… 罗锐又叹了声气,总算有人对他好了,那也不错,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买v的每一位~ 下一章是三月的,三月有很多很多很多野果~ 第54章 【54】 三月的华南已经非常湿润了,但天气还带着微冷,温度一直停留在10-15°之间。华南的一年,四季里有三个季节是多雨的,从农历十二月开始就会断断续续地下雨,华南的冬雨就像苗女的脚步,翩翩走来的时候满身的银饰叮铃作响,活泼、天真、欢快。 而春雨则像是南疆特有的果酒,甘甜而且香软,回味绵长,不知不觉就醉了。用直白一点的话来说,就是华南的春雨可以持续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说江浙一带的梅雨可怕,一下就是一整月,但是与华南的春雨相比,只能说勉强一战吧——华南的春雨可是一下就是三个月呢!而且一旦下雨就开始回南风,南风天所有固体的表面都凝结着一层水,无论是墙壁、地面、桌子还是门框甚至柜子的内部。所有的东西,尤其是衣柜里的衣服,都会极其轻易地发霉,怎么洗也洗不掉。而晾晒在屋檐下的衣服,通常来说一个星期都干不了,农村人家可以在烧火煮饭的时候烘干,城市居民……在这个电吹风极其稀少的年代,只能说多准备几条内1裤吧。 “不得了……”这天晚上一躺下应非池就又跳了起来,“周满,枕巾跟被子都是润润的!我感觉到了一股水汽!” 周满对此无能为力,只能说:“你再准备一个符咒,怎么样?” 不用他提醒,应非池已经快速地爬起来去找竹片了。进入二月的末梢,水属性的应非池就迅速地发现空气里的水汽增加得惊人,他已经在存放书籍等资料的仓库放了干燥符,在每一个教室的清扫符里增加了一个火咒,消除教室里过多的水汽。衣服不干,他就在晾衣服的屋檐下挂了一个烘干符,专门用来烘干衣服。 原本以为做到这些已经够了,没想到华南的春雨威力如此巨大,居然把被子跟枕巾也湿润了,整个床都散发着一股霉味,闻着真叫人想死。幸亏现在应非池刻符咒的技术已经炉火纯青,不到十分钟就拎了一片竹片回来,还在周围跟背面篆出了云纹,看起来不像符咒,倒像是装饰了。 “你的手越来越巧了。”周满摸摸他的头,夸赞道。 “那当然,吃饭的行当嘛。”应非池得意地说,“对了,我不仅手厉害,现在脚也越来越厉害了!周满,我跳给你看~” 他说着跑到门外,把一个树叶扎成的团子拿出来。 农历三月的时候,华南的一切都迎来了生机。梨花、李花、桃花都开了,枫树等都长出了嫩绿的新叶,每天早上起床,应非池都能闻到草木的清香。这个时候,最开心的就是小孩子,因为绿叶的到来表示,他们都可以扎毽子。应非池就是跟妹萝学扎的。 一般做毽子都是用鸡毛和铜钱之类的铁块,但灌江村跟外界的交流不多,只能就地取材,用各种植物的嫩叶来做。新叶最好用枫叶跟艾叶,艾叶最好。艾叶的形状类似于鱼骨,将两片艾叶的叶柄部份叠在一起,累积到一定的高度,就可以扎起来了。绳子也是就地取材,剥灌木的树皮就可以了。有一种灌木会在秋天长出苍耳一样的刺,粘在衣服上很难弄掉。小孩子们喜欢到处乱滚,一不小心就会粘上,回家的时候被妈妈发现就是一顿好打。 艾叶毽子扎好要扯一下,把它扯成一个圆球状。再之后,就可以踢了。叶子做的毽子虽然会到处掉叶子,使用时间不长,但踢起来很平稳,就算是新手就可以踢得很好。踢毽子的方法有很多种,单脚踢分向外跟向内两种。单脚向内踢一下可以脚落地一次,单脚向内则不可以脚落地。双脚的也有两种,一种是两只脚一个方向交替踢,左右两只脚算一次。另一种最艰难,叫做“跳跳脚”,是右脚将毽子踢起来之后,整个人跳起来,左脚屈起从下绕过右脚将毽子踢起,再用右手接住掂两下。这四个动作加起来才算是一个。 应非池将手里的艾叶毽子掂了掂,随后抛起,动作灵活地把那四种方法都试了一遍,最后跳跳脚的时候动作轻盈如燕,姿态美得赏心悦目。周满靠在墙上,将一切都收在眼里,就像摄影机将一切都记下来来,存储在脑海里,清楚而不失真,时时拿出来复习。 “怎么样?怎么样?”应非池接住了毽子期待地问道。 周满的目光沉沉的,像是最温柔的夜色,他微笑着问:“踢得很好,不过,应该现在没人陪你玩毽子了吧?” 应非池的心口正中一记红箭,捂心口倒地状。是的!这就是学霸(玩霸)的悲哀,技术太渣没有人陪玩,技术太好也会啊!独孤求败为什么姓独孤,因为求败的境界非常孤独啊! “哈哈!”周满看小道士被欺负得泪汪汪地样子,不禁笑出了声,在小道士嗷的一声扑过来要亲他脸的时候将人抱住,揉着他的头发说:“别气了,给你做好吃的?” 应非池的毛顿时就被顺了,汪汪的泪眼变成了期待地星星眼,仰头问道:“什么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当然是就地取材,做艾粑粑。 三月清明,l市人都有吃艾粑粑的习惯。清明前后的艾草生长得最迅速,好像一夜之间就能拔高好几十厘米。艾草分为两种,一种生长在路边,贴着地生长,很低矮,当地人称为苦艾。还有一种生在河边的沙地上,植株很高,称为河艾。做艾粑粑要用艾草新长出的嫩芽,颜色越是嫩黄质量越好。相对来说,苦艾的嫩叶少,一般只能掐叶心的部分。而河艾生长非常迅速,基本能掐半指长。 无论苦艾还是河艾,将艾草的嫩叶摘下,先用水潦好(潦就是用白水烫熟)。随后再将艾草跟糯米粉合在一起揉熟,让艾草和糯米粉均匀地混在一起。等米粉从白色变成深绿色,就可以揉成团子了。团子中间可以酿东西,可以放白砂糖、红糖,也可以放碎花生仁、碎芝麻。之后就可以放着蒸熟了。l市喜欢直接蒸熟,不用任何东西包裹,但灌江村喜欢用柚子叶垫着蒸,柚子叶的味道也会进入团子,清香中和。 “好吃!”应非池拿来当早餐,两口一个,嘴角还有馅的痕迹。周满做的艾粑粑里头酿有砂糖芝麻跟白糖花生,都是甜的,趁热吃砂糖与白糖会裹着芝麻跟花生在嘴里流动,味道不要太好。 “要是能把艾粑粑也拿出去卖就好了。” 周满摘下围裙微笑道:“艾粑粑是不能的,艾草却可以。” “哦哦!”应非池瞬间就懂了,手臂一挥将一盘新出笼的艾粑粑扫进了篮子里,一手跨上篮子另一手举起说:“周满,我去改造烘干机了!” 家长同志满意地一笑,小家伙真是越来越懂他的心思了。周满转身就去通知学生了:三月收河艾的嫩叶,3分钱一斤,隔夜的艾草也可以,但是不能留两天以上。 对于大人来说,3分钱一斤的酬劳有点少,而且三月开始就要准备玉米的种植了,所以基本没有青壮年劳动力去做这些事。但是老人跟小孩就不同了,他们只需要零花钱,尤其是小孩子。 南方的聚落一般都是依水而建的,灌江只有一条河那就是灌河,灌河发源于上灌江屯的,流经上灌江、十磨、下灌江三个自然屯,而学校就在十磨与下灌江之间的位置。从周满说收艾草的那天起,灌江小学的学生上学就不是背书包了,全都统一配上了小背篓。中午放学去河边的沙洲坝,晚上放学就沿着河流走,背篓里一天能装20斤艾叶。 “老师,我终于可以不用问阿妈要钱了!”妹萝非常开心,把背篓放下的时候直起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老师,今天我有6毛钱,对不对?” “嗯,对。”周满把三张两角的纸币放在妹萝的手里,叮嘱道:“也就是现在刚开学可以让你们做一点,到期中以后全都给我乖乖学习。毕业班今年不拿全乡第一,回来我一个一个地收拾!” “老师,你放心啦!”妹萝保证,“我一定会考全乡第一给你看的!” 周满微笑着说:“你要是考了全乡第一,我就帮你出三年的学费。” “老师,讲好的啊!”妹萝眼睛都放光了。她成绩一直很好,但是村子里的女孩子很多都不读初中,现在家做两三年农活,到了十六岁就出去打工。妹萝一点也不想这样,她想像周老师一样读到师范中专,回来教村子里的孩子。但是中学的费用很贵,而且去乡里读书还要出生活费,一个月平均要花20元左右。家里虽然卖山货赚了点钱,但房子已经很久了,不知道父母到底是攒钱起房子,还是会给她读书。如果有人帮她出学费,那她就完全不担心家里了! 想到这里,妹萝小小的脸都发光了,背着背篓蹦蹦跳跳地回去了。 “唉……”应非池望着小女孩娇小的身影,不由得叹了口气,低声说:“这么小就要努力挣钱,怕没有书来读。对于凡人的小孩子来说,20斤的重量会把稚嫩的骨架压垮吧?要不是有广播操炼体,我真不敢给他们做这些事。” “每个人都有的艰难,你小时候不也是吗?他们是挣扎在生存线上,为吃穿读书苦恼。你当年呢?你虽然不愁吃穿,但整天被人欺负,每天都在小心翼翼地保护自己的灵根不被毁去,难道不是另一种艰难?”周满摸摸应非池的头,笑着说:“我们不能改变大环境,不能改变时代,但我们能改造他们自己的条件。收购山货挣钱,以教广播体操为掩盖让他们炼体,在保护他们的前提下,让他们创造更多的财富。” “周满……”应非池看着他的家长,眼中有些忧伤却又十分庆幸。“虽然我小时候没有遇到你,但现在在你身边,真是幸运极了,我想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胡说。”周满摸摸他的头,“我只是个剥削他们劳动力的雇主。” “不是!”应非池抱着他坚定地说:“是仁慈大老板!” 作者有话要说:我超喜欢吃艾粑粑!但是小时候为了摘艾叶,要背好大的背篓沿着河走很远才能摘到足够的艾叶。其实艾叶潦熟之后会变得很少,做二十斤的糯米,可能要摘四十斤的生艾叶,这里就懒得计算了,所有的东西都美化吧~ 下一章是野果篇~谢谢买v的各位~ 第55章 【55】 收购的艾叶都被周满和应非池烤干,最后送出去给药膳店了。李兰非常开心,因为艾粑粑不仅可以用来做早餐,还可以当日常点心。李兰在镜子里汇报情况的时候说:“其实点心也非常好,我们药材多,可以试着做一些点心。” 周满点头同意:“这个就要交给李阿姨你了,不需要太多,四五种就行,其中三四种可以是l市普通的点心,就像马蹄糕、桂花糕,但是有一样一定要是最特别的,只有我们有的。” “你放心吧。”李兰笑得自信,在这半年多的成功经商环境里,这个曾经孱弱哭泣胆怯的女人变得从容了许多,笑容里蕴含的意思不再是卑怯的讨好,而是真真实实的开心。“就交给我吧。” “点心啊……”应非池舔了舔嘴唇,一脸地向往,脑海里已经开始计划吃什么用什么馅了。“我喜欢糯米,喜欢砂糖,喜欢芝麻跟花生,要是能有别的东西就好了。” “怎么没有其他的东西?”周满说,“现在是做果酱的最好季节。” “果酱?”应非池从来没接触过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跟果汁一样?” “差不多。”周满笑着说,“做出来你就知道了。”说完又转头问镜子里的李兰:“李阿姨,你能教我们做果酱吗?这里的野果经不起运输。” “可以啊。”李兰笑着说,“需要的工具,我列给你看。” 其实做果酱只需要大锅而已,但是想要做罐装果酱就必须弄一个无菌设计的机器。周满让罗锐去订,罗锐表示反对:“果酱能做多少?真的有盈利空间?” “试一试才知道。”周满说,“罗锐,不要小看非池的聚灵阵,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罗锐,要一整套的机器,从熬酱到装瓶,还有配套的玻璃瓶。玻璃瓶要容量200g的。” 罗锐知道说不过周满,只能照办。身为重工业城市,l市非常好地满足了周满对各种机器的要求,第二天就跟周满说:“东西好了,过来拉吧。” 在阿德出去拉设备的时候,周满又开始发动全村做事了。这个时候玉米已经撒下了,正是歇息的时候,此时不挣钱,更待何时? “收购三月泡、钓竿泡、蓝蓝果,1毛钱一斤。注意不要积累太多再来卖,压烂的不要。” 压烂的不要?没关系,这个季节这三种野果简直漫山遍野,多少都有。 三月泡是一种低矮的灌木,大概只有三十多厘米高,开的花是洁净的纯白色。结出的果子呈鲜红色,由一颗一颗的小珠子攒成,果实的中间是空的,因为汁液饱满,非常不经压。通常小孩子都会用一种梗光洁而细长的蕨类串起来提着走,还有小姑娘臭美地将它们串起成一圈围在脖子上当项链,不过这项链的最终结果都是被吃掉,只剩一个光溜溜的蕨类梗。 钓竿泡跟三月泡有点相似,也是由小果珠子攒成的,但是这种果子的珠子比较紧实,中间没有空隙。植株的话也比较高,基本能长到一米到一米五,果实也呈粉红色,而不是红色。因为果实紧实,不存在压烂的担忧,所以钓竿泡通常被小孩子们摘了放在口袋里作为课间零食吃,应非池也去摘过,味道还不错,就是吐果实顶端的花托太麻烦了。 至于蓝蓝果,也是灌木,不过三月泡、钓竿泡都是长刺的灌木,有点像藤葛,枝条很软,蓝蓝果就是很正常的簇生灌木,叶子呈梭形,叶脉与枝茎会带着红色。它的花朵是浅紫色,单瓣带淡黄色的花蕊,连片开放的时候非常美丽。未成熟的蓝蓝果有点像石榴,圆圆的形状,但是很小很小,基本只有成人的拇指大小。蓝蓝果成熟之后果皮会裂开,果实呈八瓣展开在果皮之上。蓝蓝果的味道也很甜,小孩子们很喜欢,只是有一点,吃完蓝蓝果吃完之后舌头会被果酱染成紫色,不小心的话嘴唇也会染上,很容易被大人发现——大人都不喜欢小孩子吃太多野果,就像吃零食多了就会不吃饭一样。 蓝蓝果、钓竿泡都非常好采摘和保存,不会被压烂,但是三月泡就很容易被压烂,周满有些担心。不过劳动人民的智慧都是伟大的,发现三月泡容易压烂之后,村民们就把家里的塑料口盅、铝饭盒等等比较轻便的器皿拿出来,一个一个地分开装三月泡。只要不堆积过多就不会压烂,至于器皿的外部,可以一个一个地垒起来嘛! 村民在忙着摘野果,应非池则在刻符咒,机器是订回来了,他和周满也研究了一两天,明白了操作,但是他们一个要上课一个学习,谁也没有时间在油坊单独劈出的房间里带着,所以还是要做一个符咒挂在里面,代替人操作机器。哦,这个符咒还要保持房间的洁净无菌,要保证不被外边堂屋里负责收购的阿军跟阿全发现。 所以说……应非池舔了舔嘴唇——吃艾粑粑时有馅粘在上面了,他喜欢砂糖混合芝麻的味道。符咒的启动是人气的离去,终止时人气的到来,重点是搬运符咒,把原料放进去,把按钮按下去,将装罐好的果酱瓶放在外面的仓库。哦,还有极度洁净咒保持无菌环境,食品的制作不容许一点点污秽。 是有点复杂啦,关键点在感知人气的图案,应非池也是第一次画,但很幸运,自从他开始做聚灵阵,刻画的符咒就没有出过错。这一次也不过多花了点时间而已,但应非池用一个屏蔽符将自己的人气屏蔽了,躲在一旁看。结果自然是完全ok~ 果酱的制作非常顺利,一般的果酱都需要加糖分进去,否则就会酸涩。周满却对灌江村的野果非常有信心,坚持第一批不用加糖,先看效果。 “要是酸死了怎么办?”应非池担心的问,他现在对钱可是斤斤计较得很,因为钱在这个世界就像灵石一样,很多事都用得到。 “没关系,坏了就坏了。”周满正趁着早上没上课将籼米泡了,准备中午的时候打浆滤干。 这里要点名批评一下应非池小道士,因为非常喜欢吃米浆做的各种东西比如说粉饺跟糯米粑粑,所以应非池小道士发挥自己小年轻的优势,跟村里一户搬出去的人家要了个石磨。要玩之后就捣鼓符咒,让这个人推的石磨变成了自动磨粉的,连接米浆的石盆都被他加了一个轻度烘干符,米浆落在里面直接就水汽蒸发,变成水分适合的米粉团。 周满现在做的就是为晚上的宵夜做准备,现在两人都非常忙,白天周满要教书,应非池要学初中各科的课程。到了晚上,周满除了批改作业、备课之外,还要听l市的汇报,对黎敏很李阿姨不能做主的事情做决定,每个月还要对各种账单——盈利多少啊,市场调查报告啊,仓库储存数量啊等等,应非池则要学习各种法术相关的书籍(储存在通明鉴内部的电子书,据说是世间最大的神族图书馆巫山琅嬛福地资料的电子版)。两人常常熬到晚上十一二点,如果没有好吃的补充能量,拿应非池的话来说“搞不好我就把火咒画成爆炸符”。 当天晚上,应非池在符咒的各种打下手(递东西之类的)帮助下做晚餐,周满则开始为宵夜做准备。应非池学做菜不过半个月,目前勉强能做蛋汤跟炒青菜,当然,蛋汤是把蛋敲进锅里然后慢慢尝慢慢加盐,青菜……青菜也是一样,不过水放得少一点就行了。 所以说,周小攻啊,溺爱小孩是不对的,现在每天吃味道微妙的菜有没有后悔啊? 周满用一脸幸福的笑回答了作者,然后欢喜地做糯米团子喂他家小野兽去了。糯米团子的制作方法很简单呢,基本是将籼米浆滤好就可以揉成团了。周满拿了一罐新做好的三月泡果酱,透明的玻璃瓶里,鲜红的果酱,看起来颜色非常好看。 周满打开果酱罐的盖子,用勺子舀了一勺准备自己尝尝,勺子菜递到嘴边呢就被人叫住了:“等等!我来!” 万一酸得掉牙怎么办?他可舍不得周满皱眉的样子!应非池抓着周满的手腕,张嘴嗷呜一口就将果酱全吞了。周满低头看着勺子那光洁的表面,几乎能想象那舌头是如何灵活迅速地扫过勺子的表面,柔和而且温软。 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嫉妒一枚勺子。周满默默地想,果断把勺子扔在一边,一手拢着小道士的后脑勺,另一手用拇指抹去他嘴唇上的果酱。 鲜红的果酱涂抹在轮廓美好的嘴唇上,别有一份妖娆,手下的触感套温软,直接唤醒了某种记忆——曾经,他用唇舌细细地描绘过这温柔与温软。好怀念…… “怎么样?”周满收起满心的旖旎心思,问道。“酸不酸?” “不酸,好甜!”应非池没有自觉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自从开始吃有馅的东西,这就成了无意识的动作,无意识的引1诱。周满眸色一暗,小道士却挣脱了周满的手嗖的一下就准备开钓竿泡跟蓝蓝果的果酱罐子。他的手掌在桌子上一拍,橘紫两色的玻璃瓶立刻飞起瓶盖,而放在桌子上的勺子也飞到了应非池的手里,不到一秒的时间,应非池已经挖了一大勺钓竿泡的果酱放在嘴里,发音含糊地说:“这个也好吃!虽然有点酸,但是酸酸甜甜的也很好!” “是吗?”周满只是微笑,“蓝蓝果呢?” 话说出的时候恰好应非池也挖了一勺蓝蓝果的果酱,评价道:“这个也是酸酸甜甜的,但是……跟钓竿泡的那种甜不一样!” 果然灌江村产的东西不一样,或许是因为聚灵阵的关系,灌江村的野果都非常甜,看来以后可以放心大胆地做果酱。周满也不管小道士在那里偷吃果酱,又继续做团子去了。将果酱包裹在籼米粉里,蒸出来会是什么感觉呢? “好吃!”负责检验的小道士已经词穷了,只能泪流满面地表示:“好吃!” 周满每种都尝了一个,他做团子的技术不大好,口感不够q,估计让李阿姨来做味道会更佳。但是果酱融化在团子里,一口咬下去,粘稠香甜的果酱缓缓地流出,简直满口生香。 第二天早上,周满就叫阿德把新做出的三百瓶果酱还有三罐容量10kg的果酱给药膳店送了去。李兰中午马上敲镜子对周满兴奋地说:“老板,果酱来得太及时了!” 周满笑问道:“特色点心做出来了?” “马上就好。”李兰笑问道:“周末有空吧?带非池出来吃吧,第一笼先给他吃。” 小道士到哪里都招人疼啊。 作者有话要说:三月泡、钓竿泡、蓝蓝果都是我小时候特别喜欢的野果~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三章又出现了网审,似乎被屏蔽了,唉。。。抽风的啊,你快好起来啊! 第56章 【56】 周满发现,应非池非常讨人喜欢。 应非池长得不高不矮,身材修长,有种新生树木一般的坚韧而清新的感觉。他的面容清秀,是少年特有的气质,看起来温和而且听话。刚来灌江村的时候他不会说当地的土话,村里人也听不懂普通话,所以应非池跟村里人交流不对。但即便如此,村里人提起应非池的时候都会说:“周满家那个长得靓靓的娃仔”。 等应非池慢慢会说一点土话了,就开始去油坊帮忙。阿全跟阿军都有点怕周满,对周满毕恭毕敬的,对应非池就像是对自家阿弟那样照顾,重活不给他干,好吃的先给他吃。来卖山货的村民对于这个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养出来的少年,心中也是十分喜欢的,这种喜欢跟后来他们对外来媳妇的喜欢差不多,都觉得能来灌江村吃苦的人都是好人。 所以,每次村民来卖山货,都会带点东西来给应非池,有时候是自家的一把青菜,有时候是自己家里的几个鸡蛋。其中青菜特别多,到了新学期,周满他们都不用自己种菜了,每天都有新鲜青菜可以吃。 慢慢地,村里人都知道周满家那个娃仔爱吃,家里有点什么好东西都会招呼说:“阿池来我们屋头吃饭啊。” 应非池听了总是摇头,乖巧地说:“我在屋头陪周满吃。” 越是这种懂事的态度,才越招人喜欢啊~ 对李兰也是这样。当时虽然是周满跟黎敏救下李兰母女的,但是安慰李兰母女并且问出事情缘由的是应非池,李兰母女对应非池的温和印象非常深刻,以至于有什么好吃的先想到的不是周满,而是应非池。 至于同样救了人的黎敏…… “他天天过来蹭饭,驷马好吃的没吃过?”韦晓云气呼呼地说,“还敢跟阿池抢吃的?跟罗锐告状,让罗锐掐死他!” “简直就是区别对待!”黎敏软软萌萌地抗议,双手捶桌,砰的一声巨响,桌上的茶壶茶杯全都震得跳了跳。 “喊驷马屁?”罗锐横他一眼,充满了威胁。“你又把李阿姨的桌子搞烂看?回克就给我跪搓衣板!” 搓衣板三个字成功让黎敏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了下去,周满若有所思地望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今天是药膳店研制出独门点心的日子,一群人围着桌子等李兰把神秘点心端上来,有些事还是不要问的好。 “人都到了吗?”李兰的声音响起,简直就像一剂鸡血,所有人都坐直了。 李兰见状不由得一笑,将手里的托盘放了下来,说道:“来吧,尝尝新做的点心。” 应非池望着桌面,发现那点心跟周满做的团子差不多,但是颜色看起来有点不一样,有的莹白如雪,有的却带着暗淡的褐色,还有的呈现淡淡的金黄。这就是独门点心?应非池疑惑,忽然想起书中的一句话:越是高手,越是平常。 带着点好奇的心思,应非池拿了一个淡褐色的点心,轻轻地咬了一口。似乎牙齿刚尝到外面软糯而富有弹性的外表,糯米与一股似曾相识的香气还停留在唇齿之间,里头包裹得东西就争前恐后地涌了出来,酸甜而鲜美的味道布满了整个口腔,叫人不自由自主地将它吞下。 “这是……”周满脸上惊讶。 “好吃!”应非池、黎敏、罗锐三道声音同时说。 李兰笑了:“我试着用药材的熬出的汤跟米粉混在一起做团子,有籼米的也有糯米的,中间酿了新运来的果酱。点心没有加糖,纯粹靠药材、米粉以及果酱的味道撑起来的。” 周满非常满意地点头了,由衷地说道:“李阿姨,你辛苦了。” 虽然这点心的做法说得简单,但是真正要做起来却很难把握分寸。药材的分量不能太多,大补也不利于身体的健康,而且药汁的量太多会让药味遮盖糯米的香味,就不会有入口时那软糯弹性又清香的味道了。而药汁太少的话,团子就起不到补身体的作用,这是家药膳店,不是点心店。而蒸的时候更是要将就,周满也想不出李兰是用了什么方法,让果酱完整地包裹在糯米粉团里,而且蒸了那么久,果酱已经融化成粘稠状态了,却没有一点渗入糯米粉中。 李阿姨真厉害啊!应非池一边吃着团子,给出吃货的各种意见,一边偷偷地用眼睛瞄周满,眼中尽是笑:但是发现李阿姨的你,才是最厉害的! 周满望着小道士纯粹而不加掩饰的敬佩,心中忽然用上一阵受之有愧。他没有太大的识人眼光,不是什么发现伯乐。帮助李兰是一时见义勇为,但邀请李兰加入自己的计划,却是有意为之。 感谢他从初中开始就不断捡旧报纸看的习惯,虽然不能及时了解新闻,却让他知道了很多发生过的事。李兰的遭遇跟那个开服装店的兰沁有点相似,她也是一位大厨师的女儿,手艺非常好。但是年轻的时候认人不清,不顾家里的反对与一个混混结婚,那就是她的前夫。那个混混喜欢赌钱,却宁死也不愿要丈人家的钱,最初几次他赌输钱了李兰偷偷问父亲要钱还债,被她丈夫知道后暴打了一顿,导致李兰将近一个星期不能下床。从此以后,李兰再也不敢问父亲要钱,渐渐地跟父亲那边来往少了。而她丈夫变本加厉,最后周满是在法制新闻板块看到她们母女的消息的,这对母女在上一世以异常凄惨的姿态离开了人世,那是未满二十岁的周满第一次知道几个非常可怕的字眼。 性1虐待,群1交,人1兽1交1合……还有一些周满宁愿应非池永远也不会见到的字词。 所以听了李兰的遭遇时,周满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新闻,瞬间就明白了,如果韦晓云被那群混混抓走,她们母女的结果就是当年那张报纸上写的。周满第一反应是阻止与同情,但是同情之后想到的,却是合作与聘用,所以才会邀请李兰加入,合伙开店的。 嘴里的点心味道非常好,应非池开始跟黎敏抢茯苓霜做的团子了,但美味的点心尝在嘴里,欢声笑语听在耳里,周满的心却带着苦涩。 要是被应非池知道自己是重生的,帮助这些人不过是为了让灌江村更加富裕,他会怎么想呢?“仁慈的大老板”,实质上却是自私自利的重生者,他会嫌弃自己,离自己而去吗? 回想当初,周满还想着要是应非池不习惯村子里的生活,就将他送到市里,托罗锐的母亲为应非池找一双心地善良的父母,让应非池跟着他们生活。但是现在,只要一想到他的小野兽会离开他,周满就像被剜去心脏一样难受。 不一样了,这是他喜欢的人,这是他想独占的人。他的前生什么都没有保护住,所以这辈子的所有精力都会放在保护灌江村、让灌江村富裕上。这是他在重生那一刹那做下的决定,也心甘情愿坚守,并且以为此生再也不会有什么事他想独占的,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将贡献给灌江村。 但现在不同了,他身边多了一只小野兽。这个长发的少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变得非常重要,他想将世间最美好的一切都捧到他面前,只要是他喜欢的,周满都愿意帮他得到。因为有他,重生的周满不再无私,他就是周满心中唯一的不可分享的自私。 有些念头一旦生出,就会变成担忧,周满只能将它埋在心底,等待适合的时机将它说出来。现在更重要的,是店里的事。 这天一群吃货聚集着给李兰做的点心提意见之后,李兰稍作了改进,在清明节后艾粑粑泛滥的时候推出。点心按照药材分有茯苓霜(白色的)、灵芝汤(淡褐色)、黄芩(黄色),按照馅分有三月泡酱、钓竿泡酱、蓝蓝果酱三种,等于十一共推出了九种点心。每一种还可以选大中小三种类型,大个的适合零吃,中小个的适合包装送礼。 当然,因为是用中药材做的,所以相对的价格也要高一点,但药膳店跟土产店的顾客都习以为常了,毕竟经过半年多的口碑,l市的人都知道这两家店的东西不便宜。药膳店的点心营业时间都会供应,顾客们对果酱赞不绝口,土产店的果酱几乎销售一空,要不是灌江村那里野果数量极大,果酱可能还会出现脱销。 “只见过花生酱跟番茄酱,好少看到野果酱,还这么好吃!” 周满听着黎敏的转述,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叮嘱道:“叫罗锐注意观察顾客。” 为什么要注意观察顾客?黎敏不明白,只是将话转述给罗锐,结果一周之后罗锐就来报告说:“周满,有人雇佣人来买我们的果酱和团子,我查了一下,是一家饭店的老板。” 果然来了,周满微笑,灌江集团的两家店开了这么久,终于来了宵小之徒了。 “别惊动他,等周末我出去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收拾完小人,就可以找到一个合作伙伴啦~ 第57章 【57】 三月的天气总是带着湿润的水汽,白雾缭绕在宽阔的江面上,城市尚未睡醒,一切都那么安静。 “哗啦——”是卷帘门卷起的声音,香味飘出来,与声音一同提醒着排队的人,可以开始买早餐了。于是长长的队伍开始往前移动,赶在上课或者上班之前将肚子填饱。 “周满,你看到了吗?”药膳店旁边的土产店里,二楼靠窗的窗帘被掀起一条缝。四个高挑的男子站在窗帘后面,望着楼下排起的长队。 周满的目光落在队伍中几个人身上,应了一个“嗯”。那几个人明显跟其他人不同,他们没有上班或者上学害怕迟到的焦虑,反而手上拿着一张报纸,悠闲地看着,还小心地用报纸将脸给遮盖起来。 “来了都快半个月了,不知道买了多少果酱回去了。”罗锐皱眉说,“我早就想收拾这个人了。” 周满默不作声地看着,应非池也没有做声,等那些拿报纸的人买了一大袋子果酱走了之后,应非池就打出一个小小的追踪符黏在他们的袋子上。早上八点半,最后一个拿报纸的人买好东西离开,应非池报告道:“都集中在西边的河堤了。” l市市中心的河道呈u形,药膳店在东边的河堤,穿过一大片建筑,西边还有一条河道。 “好啊!”黎敏摩拳擦掌,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我要看看哪家敢对我们灌江集团动土!” 黎敏一马当先,罗锐担心他闯祸赶紧跟了上去,周满跟应非池不紧不慢地跟在后边。四人穿过建筑物跟草地,来到西边的河堤,只见一辆三轮车听在河堤边的道路上,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正坐在驾驶坐包上,仰着头慢慢地吐出一口烟。 “哎哟,更门悠闲!”黎敏软软的声音响起,气势先减了一半。 年轻人头也不回,用当地话说:“娃仔系克耍克!” “叼你公龟的娃仔系!”黎敏直接爆了粗口,冲上去一把抓住年轻人的衣领,直接把年轻人从坐包上提了起来,怒道:“你奏驷马喊人买我们的果酱?想奏生意没会自己想办法啊?搞神搞鬼算驷马?” 年轻人听到声音以为是个小少年,结果居然冲出个金刚大汉,着实把他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冷笑道:“哼,你无缘无故滴发驷马疯?忘记吃药了?” 说完狠狠地拍了一下黎敏的手,黎敏“嘶”的吸了声气,赶紧放手,一个激灵跳了回去,边甩手边哭诉:“我叼!这野仔掐我!” “我看看。”罗锐赶紧抓起黎敏的手,小麦色的手背上赫然三道指甲划伤的痕迹。罗锐脸色一沉,放了黎敏的手就往前走,却被周满叫住了:“罗锐。” 罗锐停下脚步,嘴角抿得紧紧的,周满最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他连周满一起打。 周满走上前来,路过罗锐的时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站到那年轻人面前,不发一语,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在周满身后,应非池小心将黎敏拉到罗锐身后,悄悄地用法术给他治伤。 “你们想奏驷马?”年轻人警惕地后退,一双眼紧紧盯着周满,不到几步就邦的一声撞上了河堤的护栏。他强作镇定,身体却不断地颤抖,说话都跟放炮仗一样噼里啪啦,快得差点听不清楚说什么。 “你们莫乱来啊,我……我喊公安了啵!我讲给你们听,我……我有人的啵,你们敢动我,我就喊人捉你们克里头克!你们敢动我看看!” 周满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罗锐很干脆翻了个白眼,黎敏和应非池同时望向三轮车厢里放着的那十几个袋子的果酱,一串弹幕飘过:这还用说嘛? 年轻人察觉他们的视线,脸色登时一白,扑到三轮车上张开手护着果酱,大声说:“这是我买的!没……没对,这是我做来卖的!” 你做来卖的有我们的有我们灌江村的标志gj吗?真是你做的那就是假冒伪劣产品你知道吗?应非池都为这年轻人的智商表示担忧了。还不如承认自己买了太多,说不定周满心情一好还能给他退钱呢。 “你……”周满看着满头大汗的年轻人,终于开口了,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我……”年轻人脖子一横,豁出去一样说道。“我叫任流碎!” 这个名字……周满眉梢动了动,果然是那个人吗? 罗锐和黎敏说有人大量购买果酱的时候,周满就在想什么人才需要那么多果酱。平常人家肯定不需要,基本一瓶200g的果酱够一户人家吃一个多月了。而商家,那就是跟药膳店一样做点心的。l市做点心的就那么几家,都是有头有脸的老牌子,不会要这十几瓶果酱。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是一家小商家,可能还刚刚起步,市民都还不知道,所以才需要用灌江药膳店的果酱打名号。而能与果酱搭配着卖的,周满只能想到一种食物,那就是西点。 这个时候刚起步的西点店……周满回忆前一世看过的报纸,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所以他第一句就问这个人叫什么名字,而答案与猜测对上了。 任流碎,二十年后他将拥有l市最大的连锁西点店流水饼家。流水饼家以吐司、蛋糕、面包为主,也卖马蹄糕、老婆饼、月饼等中式点心。旗下的店遍布l市的每一个街区、学校、汽车站、火车站、县城。二十年后如此辉煌的西点王国缔造者,此刻如此落魄,如此举步维艰吗? 周满看着眼前紧张得几乎昏厥的年轻人,心中叹了口气。同情,因为这个人在创业之初如此狼狈;敬佩,因为他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下,竟然能撑过去,创造了二十年后说到西点就想起流水的辉煌。而除了同情跟敬佩之外,周满看到的,是无限的商机。 他问道:“任流碎,我是灌江土产店跟灌江药膳店的老板周满,我们合作,怎么样?” “有这么好的事?”任流碎更加警惕了,一双眼睛就像在看随时会扑上来的野狼。“你想把我交给公安?我不会上你的当的!” “你这智商居然还想做生意!”罗锐表示震惊,毒舌技能全开。“我们这算人赃并获,要抓你还要骗你?再说了,我们的店面一天好几百块上千的进账,你全部身家有三百块吗?” “我……”年轻人瞬间白了脸,咬着嘴唇握着拳头,满脸的屈辱与羞愤。 “你需要果酱,是西点师对不对?”周满开口说,“我跟你合作,灌江村的果酱放在你的店里寄售,我的广告费当作你要的展示摆放费,两不相欠,怎么样?” 任流碎的神色明显动摇了,灌江药膳店的果酱,光是打出这一点广告能引来多少顾客。引来的顾客里,又有多少人会买了果酱之后又顺带买他的面包!这简直是不花一分钱做了个最成功的广告,是个人都会心动。但是,周满为什么会选他合作呢? “没什么,因为我想要跟西点店合作而已。”周满仿佛能看懂他心里的犹豫,说道:“我本来想找l城饭店的西点餐厅合作的,但是还没行动就遇到了你。我做生意一向讲究缘分和利润,你已经占了缘分,又不会收我寄售的费用,我当然也就愿意跟你合作了。” 是啊,l城饭店已经不需要广告了,灌江药膳店的果酱放在l城饭店里只是个装饰,不会为l城饭店引来多少顾客,起不到广告的效果,自然也就没有广告费,周满肯定还要出展示费。但是他不同,他的流水饼家菜刚起步,太需要一个东西打响知名度了。周满与他合作,是双赢,是相互映衬,而不是装饰的陪衬。 想通这一点的任流碎点头说:“好!我跟你合作!” “很好。”周满微笑着伸出手,说道:“灌江集团总经理周满。” 任流碎握住了他的手,认真地说:“流水饼家店长任流碎,周经理,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周满微笑道,望了一眼三轮车上的果酱,说道:“那二十罐果酱就当是我第一次投资,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才好。以后果酱卖完了,就去找我们销售部经理黎敏要。阿敏,来跟任先生认识一下。” “哦……”黎敏不情不愿地上前,伸出的右手还绑着绷带,勉强地说:“任先生,你好,我是灌江集团销售部经理,也就是灌江土产店的销售负责人黎敏,是黎明的黎,不是李子的李。” “呃……”任流碎看看他手上的伤,再联系那软萌的少年音跟眼前的金刚大汉,无论如何都有点接受不了,僵硬地握了手:“你……你好。” “很好。”周满点头微笑道,“那么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黎敏你跟任先生去他的店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罗锐,你回去你一个合同,你和黎敏都签上就可以代表我们集团。至于我……去药膳店吃个中午,跟非池回家去。” “好……”三道声音里两道是有气无力的,一道是咬牙切齿的。 周满慢悠悠地牵着应非池的手走在前边,既不怕被市民看到伤风败俗,也不怕罗锐看到触景伤情——实际上罗锐现在满心的愤怒,哪有时间触景伤情? “周满!”罗锐想说又说不出口,憋着一肚子的气,恨不得找个人来狠狠地打一次。如如果那个人姓任名流碎那就最完美了。 “罗锐,急什么?马上不是要签合同嘛?”周满回头微笑道:“我不能动手打合作伙伴的,你懂吗?” “我懂个……”罗锐张嘴就想骂,忽然就反应过来了。周满不能打合作伙伴,否则谁还敢跟他合作,但是把任流碎觉得内心亏欠的黎敏派去当代表,那任流碎必定会有所表示,诚恳地道歉啊,请吃饭啊之类的,总会发生的吧?这也算是对黎敏的一种补偿了。 只是罗锐想到任流碎那只白白净净的小青年跟黎敏一起吃饭,在灯下斟酒举杯共饮的情景,心中忽然有些不好受,特别想掀桌是怎么回事? 如果能掀掉黎敏跟任流碎吃饭的那张桌子,就更完美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昨天下午开始就在赶车回家,昨晚本来想码字的,但是被表姐拉去看七大姑八大姨了,今天又赶回村子里。。。。明天应该会按时的!求原谅~ 第58章 【58】 任流碎的西点店开在城市的中环,虽然不是市中心,但是开在一条非常美丽的道路上,道路两旁都种满了紫荆花。 道路的那一头是市幼儿园,还有本市一中在旁边,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流水饼家的黑森林与蜂蜜千层特别好吃,小孩子特别喜欢。而吐司跟果酱的搭配则更受高中生的喜爱,一次买一大包,早上先将果酱涂好,叼着一片面包开始背书,简直事半功倍,被美味的果酱安慰得课业的摧残都不算摧残了。黎敏似乎跟罗锐一起狠狠地给了任流碎一记,而任流碎居然闷不吭声,看来他也知道自己欠了黎敏一下。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忽然间,开始下雨了。 这是华南三月末四月初的雨,不再是春雨那么温柔而朦胧,华南的活泼甚至是泼辣的个性完全展示了出来,哗啦啦的雨幕遮天盖地,一夜之间,河水涨起来了,道路变得泥泞了,车子……出不了村子了。 灌江村处在g市跟l市交界的地方,如果是二十年后习惯带手机上山的村民,在某座山要十分小心地使用,因为一不小心就进入g市y县的范围,打给山下的人就算是长途加漫游,话费可以贵死人的。但是灌江村却没有一条公路可以连同l县和y县,整个村子只有唯一一条出山的路,通往l镇的。 这条路是完全的黄泥路,是一道又一道地爬山下山。从茶山坪开始,就是一段长达十里的盘山公路,再往后是将近十里的山顶公路,随后是五里的下山公路。这二十五里路上下坡都是布满了碎石的石子路,山顶公路则泥泞不堪,被车子压出一道又一道深深的车辙,车辙里全是泥水混合的泥浆,一脚踩下去,泥水能没过膝盖。 过了这二十五里的山路,就是这条路最大的天险——大洲河。大洲河是灌江村最大的河,河面宽五十米,通常河滩处水深半米,河上没有桥,平时车子都会从河滩那里趟水而过。过了大洲河就是一段长达十五里的沿河道路,因为路边就是河流,所以路面上基本没有泥土,泥土都被涨水时漫上来的河水冲走了,路面只剩下大大小小的尖石。出村子的上下坡也有石子,但是那些石子比较小个,直径通常都在五厘米到十厘米只见,而这一段河边道路的石子的直径却通常在十五到三十厘米,而且非常尖锐,一旦不小心撞到就是流血的下场。 要过了这段可怕的沿河道路,到达别的村子,道路状况才会变好,但直到九歪村的二级路路口,才会有水泥路。 这就是山村发展最大的阻碍。 进入农历三月二十,也就是差不多阳历四4月末的时候,灌江村开始整天整天的被大雨笼罩,河水一夜之间就涨了起来,流经村子的门口河是如此,阻隔了出村道路的大洲河也是如此。等河滩的水深超过七十厘米,所有的人跟车子都不敢出去。 “幸亏所有的果酱都用玻璃瓶密封起来了,可以储存很久。”应非池站在屋檐下仰头看着被雨幕遮掩成苍黑色的青山,担忧地说:“阿敏哥那里怎么样了?” “果酱跟药材都能支撑一个月。”周满说,“但是我们也要想办法把东西搬出去,现在才刚开始涨水,从四月到七月,灌江村会每时每刻都在涨水。” 要想办法运出去,要怎么运出去呢?车子已经不行了,那就只能靠……应非池跟周满对望一眼,心中都说道:只能靠他们自己,靠御剑了。 想到御剑这两个字,应非池表示汗颜与惭愧。对于修真者来说,化元期、化神期、渡劫期是三个非常重要的标志,进入化元期,就表示这个修士可以御剑而飞,不再受距离的限制。 我们的小道士应非池,在过年时因为吃得太多顺利晋级化元期,目前为止已经快四个月了。这四个月里小道士每天都在想吃什么或者接下来吃什么,御剑而飞的事被他不知道抛到哪里去了,现在捡起来还来得及吗? “试试吧。”周满现在还是筑基中期,对于一个只修炼了八个多月的修士来说已经是进步飞速了,但天道如此,他只能把希望寄予应非池,然后默默地拿出了赤霄剑。 从决定做剑修开始,周满每天都会在早晚练剑三百下,开始学剑法之后,就变成了练剑两个小时。赤霄剑慢慢地与周满有了微妙地依从感,仿佛已经认定了自己的主人。所以当周满将赤霄剑交给应非池的时候,赤霄剑就往下一压,咣当一声坠落在地上,连带将应非池也压趴了,连通明鉴都摔出来了。 “你……”应非池怒了。 【赤霄说它嫌弃你,你不是剑修,不能御剑。】通明鉴尽职尽责地解释着,【阿池,你的武器不是赤霄,要找到你自己的武器。】 “我自己的武器?”应非池不解,“在哪里?灌江村吗?为什么我的武器会在这个世界?” 【不,你的武器是从那边带来的,这边的世界已经无法产生法器了。】通明鉴说。 从那边带来的东西?应非池想了想,当时离开阆风派时简直一穷二白,身上除了师父给的超级pad通明鉴、捡来的绝世神器赤霄剑,就只剩一个留在他襁褓里的铃铛了。 应非池回房里翻出铃铛,铜黄色的铃铛被暗红色的绳子串起,奔跑起来时丁零当啷响。“你说的是这个?” 【哦哦!铜为金,月为水,你这个是月铜做的铃铛,名叫明月铛,最适合水属性的修士使用。】通明鉴吐槽,【居然留着这么久不用!明月铛对符咒师来说简直是神器,除了促进水属灵气的吸收之外,还能用声音画符咒,哎,就是说,你真正的武器,是声波,懂吗?】 “哦,这样吗?”应非池已经学了初中物理,知道什么是声波了,虽然声波是实际存在的、可以传播的,但是看不见摸不着,用它来画符咒有点难搞,现在还是快点学会御剑……不,御铃铛飞行,把果酱和储存着的茶油、榛子、香菇等山货送出去,免得土产店没得东西来卖。 “所以讲。”应非池问通明鉴,“我要怎么驾驭我的武器明月铛飞起来呢?” 【很简单啊。】通明鉴说,【御剑其实就是借助剑气而飞,驾驭铃铛也是如此。将你的灵气从缝隙打入铃铛内部,灵气就会带动铃铛内的铃珠转动,发出声波,声波就会把铃铛托着飞起来了。】 “这么简单?”应非池担心,“那我飞的时候铃铛不是非常响?”都不用鸣笛了一路叫嚣着往前冲,就算是子啊修真世界,这也夸张了,何况这还是科技社会,这不等于是对国安局说来呀来呀我是反科学快来抓我呀! 【担心什么?】通明鉴说,【灵气搅动的铃珠发出的声波是不会被发现的。】 哦,那就行了。应非池拎起明月铛摇了摇,望了一眼周满,心里有些紧张。周满摸摸他的头,说道:“别怕,摔下来我接住你。” 现在是练飞行的最好时机,因为涨水的缘故,小学几乎被前后两条河隔绝了,不会有人来。因为大雨,村民不会出门,可以在天空自由地飞行。 应非池给自己做了个避水符,站在院子里深吸了口气,抬手打出一缕灵气进明月铛里。明月铛轻轻地震动了一下,慢慢地飘了起来,如充气的气球一样瞬间变成直径一米的大物。 【你看,你的灵气包围着铃珠,明月铛任你做主人了。】通明鉴说,【此后别的灵气都不能驱使它,现在你可以坐到它的上面了。】 应非池跳上铃铛的背面,望着前面悬浮的通明鉴,神色有些紧张。 【别紧张,我是超级gps+pad,给你最准确的仙器驾驶指导。】通明鉴飘过一串弹幕,【别紧张,试着用自己的灵气与明月铛内部的那缕灵气沟通,指引它做你想做的事。】 应非池按照通明鉴的指导凝出一缕灵气,灵气的一端缭绕在他身上,另一端则探1入明月铛内部,与包裹着铃珠的灵气交流试探着。两缕灵气如嬉戏的两个孩子一样轻盈可爱,应非池在心里说,飞起来,慢慢地飞起来。自己的灵气就碰了碰铃珠的灵气,明月铛轻轻地颤了一下,缓缓地飞了起来。 应非池心中一紧,明月铛表面光滑平润,没有可以抓手的地方,应非池只好抓住自己膝盖上的裤子。看着地面的周满越来越小,应非池心中越来越怕。 好了好了,不要再往上了! 明月铛停住了,保持在距离地面三四十米的高度上。 幸亏我没有恐高症,话说修真者要是有恐高症怎么办啊?应非池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开始慢慢地控制明月铛行动,前进、后退、暂停,起飞、降落、转弯,加速、减速、冲刺。一个白天的时间应非池已经能将明月铛控制自如,毕竟是靠意念控制的,不存在操作问题。 “明天练习,我能搭你吗?”应非池问周满,“你要抱着我。” 这到底是假公济私地逼他吃他的豆腐嘛?周满失笑,却也点头说:“好啊。”他也不想小道士的铃铛上第一次坐的是别人。 但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意料。 “阿满!阿满!”半夜的时候,学校的门忽然被拍响了。“周满!” “嫩子叻?”两人同时惊醒,周满拍拍应非池的头,低声道:“我去看看,你继续睡。” 周满上衣都没穿撑着伞急匆匆地走出来开门,见门外是吴东,愣了一下:“老土,嫩子叻?” 年轻的男人没有撑伞,浑身都淋湿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绝望:“阿满,我老婆难产,嫩子搞法子!” 作者有话要说:要被发现了~ 因为过节要走亲戚,所以这几天虽然放假但过的好忙,以及因为明天瑟瑟我要回工作单位,更新可能推迟到晚上八点到九点,我会在火车上努力码字的!拼三千的全勤! 第59章 【59】 老土其实姓赵,是随他母亲姓并且是他母亲跟前夫生的孩子,一直对继父的家人疏离,希望出人头地。前几年去越州打工,带回来了一个年轻的妹崽小海。小海不嫌弃老土家穷,也不嫌弃灌江村偏僻,就这么住下来了,不久就跟老土有了孩子。但是因为小孩还未满二十岁,不能领取结婚证,更不能为孩子办理准生证,所以一直没到医院做产检。 应非池记得自己见过两三次小海,她长得不漂亮,但人有一种强势的感觉,很有主见的样子。见到的地点通常是茶山坪下面的河边,小海在河边洗床单被套,应非池看着她六个月大的肚子表示心惊胆战,十分怕她出意外。 “章婆讲……娃仔的位置不对……”老土的声音嘶哑,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气都喘不匀,着急得恨不能把天捅一个窟窿,让天上的水赶快漏干,赶快停雨,救救他的妻儿。“痛了半夜了,气都快没有了……” “莫急。”周满拍拍老土的肩膀,回过头。 应非池穿好衣服出来,手上拿着赤霄剑跟明月铛,与他并肩站着,小声说:“我都听见了,人命关天,还是两条命。” 周满点头,对老土说:“我们先克你屋头看看。” 说完对应非池使了个眼神,应非池将明月铛一抛,打出一缕灵气,明月铛迅速地变大,悬浮在地面三十厘米高的地方。应非池轻轻一跳坐到一个铃铛上,周满将目瞪口呆的老土一扯,坐到另一个铃铛上。 “老土,抓稳我。”周满说,“非池,走吧。” 应非池点点头,用自己的灵气操控明月铛的行动,铃铛迅速地升高,嗖的一下往前飞,眨眼之间就到了老土家所在的茶山坪。 “你老婆咧?”周满将老土扯下铃铛,冷静地问道。 “周满,你……”老土满脸的不可置信,站在地上腿肚子一打哆嗦,直接就软了瘫在地上。 “……”周满不理他,直接走进堂屋去。堂屋里头点着一盏煤油灯,厨房里灶火烧得旺旺的,正在烧着热水。老土继父也就是江家的亲戚全都集中在堂屋里,全都沉默着,女人们甚至在抹眼泪。里头的卧房里也亮着几盏煤油灯,周满走进去,只见孕妇苍白着脸躺在床上,已经陷入了昏迷,床单上传出阵阵血腥气息。 “哎!”老土的母亲老玉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有男人进到孕妇的房间里了,赶紧冲进来拦住。“出克出克!你嫩子进来的?快点出克!” 周满走到堂屋,环视了一周愁云满布的亲属,开口说道:“我有办法送小海克医院。” 话音一出,所有人都抬起头来望着他,眼中露出又惊喜又不可置信的神色。老土的继父老安颤抖地问:“你真的有办法?嫩子送?” “用法术送。”周满说,“但是我用得还不熟练,讲没好就回从天高头跌下克,到时候小海也会死。更子留在屋头也是死,用法术送出外头也可能会死,只能没送出克是必死无疑,送出克是九死一生。嫩子选,你们自己想好了再决定。” “我们……”老安和老玉对望一眼,一时之间都能不敢决定,只能望着老土。 老土斗着脚走了进来,看着周满的目光像是在看怪物,脸上犹豫了很久。但九死之中有一生还是刺激了他的渴望,那是他的妻子跟孩子。老土咬了咬牙,对周满跪了下去:“周满,求你救我老婆和我崽!” “起来嘛。”周满伸手将老土扶起,轻飘飘的动作,但里头的力道却让老土无法抗拒。周满扫了一眼堂屋,说道:“既然更子,那就准备一张床板绑在铃铛高头,一定要确定绑稳,然后把小海抬到床板上,老土、老安叔、老玉婶跟我走。” 铃铛?众人正想问,应非池便立刻将明月铛召出,迅速变大悬浮在屋外头。 “这个……”满屋子的人都呆住了。 “你们还昂(傻)在那凯久点嘛,小海人都冷了!”周满沉声喝道,“有司马事情等回来的时候再讲,快点找床板绑起来!” 江家人如梦初醒,也顾不得吃惊,先拆了一张床的床板,再用麻绳将床板绑在一个铃铛上。应非池将铃铛变得非常大,一个铃铛就能扛住一张床。绑完之后,老土又再三试过稳固与否,这才又和几个人一起小心地将小海抬到铃铛上。 等妻子温温地躺在床板上时,老土才发现,虽然外面下着大雨,但他们绑床板又抬人,竟然一点没有被大雨淋到,身上还是干燥的。江家人心中又是担心又有些放心,对他们来说,会法术真的是传说中的事,但偏僻山村的村民,却又比受过各种教育的市民更容易接受神鬼之说。 不管怎样,救人最重要,一切等救人回来再说。周满与应非池跳上空余的铃铛,周满抱着应非池,转头对江家人说:“抓好,别让小海掉下去。” 江家人一齐抓住床板的边沿,白着脸点点头。应非池道:“走了!”明月铛轻轻地一颤,平稳地飞到了空中,然后缓缓加速,在午夜的大雨里往镇上飞去。 在周满跟江家人说话的时候,应非池已经迅速地刻好了几个符咒,一个是保持平稳将床板以及床板上的众人固定住的,一个是阻挡雨水以及风速的,还有一个则是辨别方位的。黑夜中应非池跟周满都不敢用照明符,怕被人看到,只能驾驭着明月铛飞到高空,用最快的速度往镇上飞去。 只要一个不小心,不仅救不了人,就算是周满跟应非池都有可能掉下明月铛,摔得粉身碎骨。应非池的手轻轻的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夜风的冷还是因为未知的害怕。周满伸手环住了他,将他紧紧地安全地抱在他温暖的怀里,用他的体温告诉应非池:别怕,一切都会顺利的。 二十分钟后,明月铛抵达了镇卫生院附近,缓缓降落在漆黑的路边。 “我们不能直接听在卫生院前面,你们要把人抬过去。”周满首先跳下明月铛,手中赤霄剑一挥就将绑住床单的麻绳斩断了。明月铛恢复成拇指大小,飞向应非池的腰带稳稳地挂着,应非池拿出从家里带来的伞撑在小海上边,然后迅速地将所有符咒撤去。 “快走!小海顶没得叻!”周满大声说。 老土跟老安如梦初醒,应非池将雨伞塞到老玉的手里,与周满等人一人一个角抬起床板快速往卫生院走。 “嫩子叻?”急诊值班的医生和护士都下了一大跳,护士问完又将病床推了出来。 “半夜难产。”周满让大家一起小心地将床板放下,老土将小海抱上病床。值班医生迅速地查看,护士打电话让妇产科的医生赶紧赶过来。 “好了好了,郭医生正在赶过来,病人家属不要惊惶,先过来填资料缴费!”一个护士拦住追赶病床的江家人,大声地说道。 “缴、缴费?”老土脑袋一片空白,心里就像是给刀劈了一样难过,直接就给护士跪下了。“我……我没记得带钱,你们先救我老婆得咩?我一定会还钱的!真的会的!求你们先救她!” “哎!”护士一下子也吓住了,赶紧扯他:“你先起来,这种事没是我可以做决定的,你莫跪我啊!你起来!” “老土!”周满将男人从地上扯起来,沉声说:“莫动不动就跪,我带钱了,先帮你出,你在急诊室外面等。” “啊?”老土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一系列的担心害怕跟各种变故几乎将这个年轻而骄傲的男人击垮,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是被应非池抚着站起来,与父母一起等在急诊室外头。 周满知道,村里人极少有到医院住院或者急诊的机会,对于这个年代的农民来说,到医院就等于生命垂危,接下来大概就是办丧事了,所以他们对医院天生有一股恐惧。而因为机会少,到医院了要做什么他们完全不知道,六神无主之下会耽误很多事情。 周满将家里存着的现金拿出来,帮老土交了钱填了资料,再过来的时候发现急诊室只有一个应非池了。 “妇科医生来了,说要剖腹产,他们都去手术室外面等着了。”应非池说,不知道为什么,他也感觉到了一股冰冷的死意,可能是因为这地方积攒了太多怨灵与不甘。应非池不由得握住了周满的手,想寻求保护,而刚接触到就被周满反握住,周满宽大而厚实的手掌完整地包裹着。 “我们走吧。”周满说。 两人一起走到手术室外,老土已经完全呆住了,一双眼睛只知道盯着手术室,老玉坐在长椅上不断地低泣,只有老安总算安定了下来,小声说:“阿满,辛苦你了,一起几多钱?” “钱没要紧,回克我把发票给你再讲。”周满说,“小海嫩子叻?” “医生讲胎位没正,好像是长反了,脚在底下,现在要剖小海的肚子。”老安一脸的惊惧,“周满,你讲小海会没会死啊?”现在周满就是他们的主心骨,他们感觉无论什么事,只要周满保证过,就一定不会出问题。 “没懂,但是大多数情况下都没有事的。”周满拍了拍老安的肩膀,安慰道。 “哗啷——”没多久,手术室的门忽然开了,一个护士抱着襁褓走了出来。“谁是家属?哪个是娃仔的阿爸?” “我是我是!”老土赶紧冲到前面去,着急地问道:“护士,我老婆嫩子叻?” “有惊无险啦。”护士笑眯眯地说,“送来得及时,剖腹产很顺利,捏,你看,这个就是你的娃仔,六斤三两重。” “哦哦!”老土点头,看也不看娃仔一眼,着急地问:“我老婆咧?” 护士不由得笑了,说道:“病人还在缝合,你们看下子娃仔,我凳子要抱他进育儿室里头克的。” “哦哦!”老土还是不断地点头,问道:“那等子我老婆就出来了吧?” “嗯,是的。”护士见他这么担心妻子,心中也非常开心,应了一下就将新生的孩子抱到育儿室去了。一群人又等了蛮久,手术室的灯熄了,小海被推了出来。 “阿海!”老土立刻冲到病床边,吓得又要掉眼泪:“为司马她昏了?!医生……” “哎呀,打麻药了嘛,嫩子会没昏咯?”医生无奈地说,“好了好了,推克病房克,明早就会醒的,莫担心了。” 老土这才放心,一直看着妻子被推进病房躺好,这才转身。 “慢来。”周满一把扶住老土,无奈地说,“我讲过,男人家没要动不动就跪来跪克的,你觉得我帮了忙,那以后就多帮点我,大家都是隔壁邻舍,相互帮助本来就是应该的嘛!” 老土嘴唇颤动,眼泪又掉了下来,这一个晚上他经历了将为人父的欣喜、等待孩子出生的担忧、妻子垂危的惊惧、等待手术的着急,再到此刻终于一切平安,感觉上一辈子也没这么怕过。幸好,幸好一切都平安无事了。 “好了。”周满拍拍他的肩膀,“进克看小海嘛,我们也要回克了。哦,这点钱你们拿到,明天肯定还要用钱,等你们回克了再还钱我,反正我是没急用的。” 周满说着,将一个布包塞到老玉的手里,然后牵着应非池的手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忘了说中秋快乐,同志们中秋快乐~ 小海的事取材自我家屋后的婶婶。十多年前婶婶难产,当时只有我爸有手机,于是我爸跟隔壁叔叔半夜爬到山顶找信号打电话,但卫生院的车子进不来,路况太烂了,于是当时只有两辆车的政府就抽了一辆吉普车让派出所的民警来进来。结果吉普车在过完河上坡的时候陷在泥里出不来了,民警小哥就扛着器械跟医生一起走到了村子里,然后婶婶就顺利生下小宝宝了,我还记得第二天早上去看小宝宝时的情景,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刚出生的孩子。 十多年后我去国安局宣传处实习,临时被指派跟副主任去民警家家访,路上聊天副主任问我是哪里人。我说我是某某村的,副主任表示:哦!我记得!我以前在l乡当实习民警的时候还去过你们那里,去抢救一个孕妇,你们那里路难走啊!我记得第二天你们那里就杀猪,我被村民轮流灌酒,有个卷头发的男人灌我最多,结果第三天才从你们村出来! 我笑了,跟他说:那是我屋后面的阿婶,那个卷头发的男人是我爸! 世界好小~╮(╯▽╰)╭ 第60章 【60】 把小海救回后,事情其实才刚开始。次日白天周满跟应非池回到灌江村,在村口就被堵住了。吴东带着一群年轻力壮的男人站在大路上,神色复杂且带着点恐惧地望着他们。 “吴东叔。”周满淡淡地叫了一声,问道:“你这是奏驷马?” “阿满!”吴东白着脸叫道:“你昨晚……” “我昨晚用法术把小海送到了医院,我会法术。”周满说,“吴东叔,这样不好吗?” “你……”吴东说不出话来了。 他不说,周满就问他:“吴东叔,我回来以后,村里的情况怎么样?” 村里的情况?吴东哑然。自从周满回来,村子里不仅有了小学老师,还因为周满开始收购山货,村子里每个月都会有一份钱进账,每个月多出几百块,才半年的时间村子就富裕了很多,最直接的反应就是去年过年采买年货的种类多了很多,村子里多了好几架拖拉机。 老实说,吴东是自豪的,l镇周围那么多个村子,只有灌江村出了个愿意回村子发展的中专生。而且他不仅自己做生意,还带动了灌江村的富裕。吴东自己去乡里开会,被领导点名表扬的时候就十分自豪,脸上有光。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现在让整个村子引以为豪,他为村子做了这么多事…… “不仅是收山货让大家挣钱。”周满仿佛看得懂他心里想什么,说道:“吴东叔,记得那套广播体操吗?” 吴东的神色一震。 “光是有钱挣是不够的。”周满说,“吴东叔,山货的收购要上山下河,要背几十斤重的东西到处跑,要是身体不强壮,你觉得可以做咩?我想要村子有钱起来,但是我不想大家挣钱之后就七劳五伤的,所以让非池编了一套广播体操,教给大家。” “这套广播体操……”吴东震惊地问。 “是修炼方法的一种,可以强身健体,让身体比平常人强壮几十倍。”周满说,望了吴东以及他身后的男人们一眼。“大伙应该有感觉的吧?” 吴东犹豫了一下,应道:“嗯。”感觉很明显。以前打谷子的时候,挑几担谷子回家就喘气喘得像三伏天的狗,打几天谷子下来腰酸背痛,就像被拖拉机碾过一次那样。平时在山上跑一天,找一天的铁菌,回来脚就像被鬼扒住一样,又重又酸,抬都抬不起来。但是现在明明年纪更大了,却更有力气了,上山挖药材,一整天背着几十斤的东西到处跑,晚上也不觉得累。种玉米的时候一个人挖一个沙洲坝的地,手也不觉得酸。去年年末架水,扛水泥扛胶管,跑十几里都没喘气,就跟去隔壁邻舍一样。 不仅吴东自己,也不仅仅是青壮年汉子,老人家学了体操身子骨更好了,能在低矮的山上摘野果挖野菜,三月摘野果的时候老人家也是一大主力。小孩子也明显有力气,摘野果的时候吴东很担心影响小孩子的生长发育,但小孩子竟然也不觉得累。 一切都在变化,没有人发觉,但是时间一久再回头,竟然这么明显。 “吴东叔。”周满再次开口,神色与声音都有些疲惫。“我实话跟你讲吧,非池是我读书时候认得的一个道士的徒弟,我也跟那个道士学过一段,所以非池是我的师弟。师父云游去了,我怕非池一个人孤单,才带他回来的。我本来想,回来以后就悄悄地用法术帮村里做事,多点活路挣钱,架水搭桥开路,能做的我都做,反正只要对村子好就行。没想到……” 他的声音顿了一下,好像很伤心但是有强自忍住了,喉结快速而明显地上下滑动,似乎艰难地忍着,好一会儿才继续说:“现在我情况已经全部告诉你了,村里决定怎么处置我,就慢慢商量吧,我是灌江村的人,不管村委做什么决定,就算撵我出克,没要我了,我也会老老实实地走的。” “阿满……”吴东看他这个样子,心里也难受得很,刚想说话却被周满打断了。 “吴东叔,我想先回克,可以咩?” “啊!”吴东看他一脸疲惫,想到他半夜把小海送出医院,肯定一夜没吃没睡,现在又累又饿,于是什么话也说不出了,只能点头:“你回克嘛。” 周满笑了一笑,没有再说话,牵着应非池走了。一直到离开吴东他们拦路的地方很远,应非池才担心地问道:“周满……” 周满低头笑了一笑,说道:“没事,不用担心。” “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让自己留下,也知道你刚刚演戏的成分居多,但是……”应非池难过地说,“你现在还是很伤心的,我知道。”他仰头望着周满,用力握紧了周满的手,认真地说:“周满,你这么好,他们都会理解你、支持你的。就算他们都不支持你,你还有我,虽然……我知道我是不能取代他们啦……” 小道士的表情好像自己受伤了一样伤心:“我是无法理解你的心情的,因为我不像你在亲人的关心下长大,我周围的人都很可恨。但是我能想象,如果阆风派的同门也是从小爱护着我长大,后来有一天忽然发现我是魔修,必须做一个决定,究竟是冒险留下我这个异类,还是将我赶出师门。哪怕他们最后的决定是留下我,在他们犹豫着怎么做决定的时候,就已经是伤害我了。我能理解这种犹豫是理所应当的、不该受责备的,但私心里,我还是会希望,既然是从小爱护着我长大的,难道不能毫不犹豫地支持我吗?” 他望着周满,忽然挣脱了周满的手,在朝阳初升的大路边,在清新的草木气息里,给了周满一个大大的拥抱。“没关系,周满,我都明白的,你可以对我伤心。” 周满的眼刹那间就酸涩了,再强的英雄也需要一个怀抱可以安睡,再高傲的雄鹰也必须有栖息的巢穴。怀中人就是他的安眠之处、归依之所,周满伸手环住小道士的腰,忽然就有了倾诉的欲1望。 “非池,我……” “周满,等等。”应非池把头埋在周满的肩膀上,右手轻轻地摇了一下腰间的明月铛,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一股淡淡的灵气波动起来。应非池闭着眼睛似乎在描绘什么,周围的气息略有差别。过了一会儿,应非池睁开眼,双手握着周满的手臂,依旧整个人都窝在周满怀里,说道:“好了,做了个隔音符,除了我谁也不许听见周满的心事。” 这是一种体贴,也是一种霸道的独占,周满忽然就被这个动作暖了一下,仰头望了一下开始慢慢湛蓝的天空,说道:“非池,我是重生的人,你知道什么是重生吗?” “重生吗?”应非池有些吃惊,“这个我知道,是修真界一种非常强大的魔族法术,与仙族的时空回溯相似,但仙族的回溯时空是不可以改变自己的状态的。一个修士如果在成仙之后时空回溯,哪怕他回到的是自己的婴儿时期,他的身体仍然是仙人之躯。但重生却能回到原来的身体状态,是一种魂魄回溯。周满,你上辈子练过魔族的法术?” “没有。我是死在一场意外了。上一世我也是17岁毕业回到村子,但是15年后村子的小学被撤销了,我就出去打工,之后做生意,很少回来,什么也没来得及报答村子里的亲人。我清楚村子里的人为了挣钱砍树开山挖河里的泥沙,把村子变得面目全非,但是我一直对自己说:我也没办法,我也无能为力。所以我一直不管,就看着他们破坏生态。44岁那年,村子发生了一场巨大的山体滑坡,没有树木的山一瞬间塌了,整个村子都被埋了起来,没有一个人生还。我后悔极了,在暴雨里开车冲回村子,遇上了第二次山体滑坡,于是我也……” “周满!”应非池的声音颤抖,伸手捂住了周满的嘴唇,祈求般说道:“别说那个字!” 他从前不会忌讳这些词,但是这一刻,当他知道紧紧抱着自己,用平缓安宁的语调说着前世的后悔的男子竟然是死过一次的,应非池的心里竟然无比的恐惧。如果他没有答应清荀子前往南疆,如果白鹤没有将他从天空摔下,如果不是那万分之一的可能让他穿越,如果周满听到村子被掩埋的消息只是大哭一顿,如果不是那几乎不可能的身为凡人的周满得以在车祸里重生,那么,他们就不会在此相遇。这个拥抱与相守,是融合的无数个万分之一的机遇的,无数个万分之一相乘,微小到不可能的几率。 感谢上天。 周满知道他心中所想,所以握住了他遮住嘴唇的手,侧头轻轻地吻着他的指尖。“非池,你现在知道了,我是为了给灌江村一个不同的未来才重生的,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不会离开这个地方,不会让村民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去砍伐树木、滥挖河道、破坏生态环境,一点都不会。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事是灌江村……” 他话里有很多很多的愧疚,也许是想趁着被村子里的人伤害的时候将一切讲清楚,既然总是要受伤的,那何必一次又一次地折磨?不如一次伤个彻底,以后大概几铁石心肠了。而应非池听了只是点点头,说道:“哦,这样子啊?周满,最重要的事是灌江村,那我要做最重要的人。” 嗯?周满低头看他,眼睛微睁。应非池在他诧异而感动的目光里有些害羞地垂了一下眼,但随即勇敢地迎上了周满的目光,指了指自己的嘴唇说:“来,大个契约的印章好不好?” 又怎么不好?周满心中已被感动的热流充满,他低下头,珍惜而爱怜地吻了上去,在他的唇齿间辗转。他吻得专注,但绝不霸道,就像最深的梦最柔的水,应非池被他拥抱着,被这从未感受过的温柔笼罩,只觉得死了也心甘。 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四月的微风拂来,寒芒与灌木的枝叶轻轻摇摆,吻得缱绻深情的两个人忘了天地间的所有。远处,准备回家的吴东目瞪口呆地坐在地上,吓得腿软。 要死叻!阿满会法术不算,居然还和男人亲来亲克?!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直觉得今天忘了什么事,但是一直想不起来,于是到晚上终于备完课准备刷后台的时候才发现,我!忘!记!设!定!发!文!时!间!了! 然后今天两次出门办事,结果都忘了买一个鼠标。。。泪,年纪大了真是伤不起,这记性绝壁是忘记吃药了。。。 第61章 【61】 简直就像要尽早给周满一个痛快似的,送小海去医院的第二天早上,整个灌江村就被晴空笼罩。无云的天空上艳阳高照,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将河水晒到可以过人的深度。 在可以淌过河水去上灌江、十磨之前,吴东已经吞下所有的惊讶,先跟昌岭还有下灌江尤其是茶山坪的人开过会了。吴东在会上说:“我就讲一点,周满会法术,他教我们的广播操也是法术的一种,会搞得人更加强壮,你们讲我们是留他在村里头,还是撵他出克?” “为司马要撵他出克?周满要收山货的,他挨撵出克了,哪个帮我们收山货?镇高头的人又没是样样总收,也没会给我们那么高的价钱。没管嫩子,我没同意撵周满出克!” “你没要看得那么近!”另一个村民反对说,“周满会法术的!昨晚夜他还用搞一个铃铛变大大的,把小海送了出克。他更了不起,万一哪天想杀了我们,那还没是跟杀鸡一样啊?” “你想太多叻!”一个村民嗤笑,“周满想杀我们,没管撵没撵出克都没有用啦!你撵他出克可能他还恨我们,等子他半夜回来一刀一个,我们连眼睛都没得开,脚就直了!” “是啊是啊,还是没撵他出克嘛!” “没撵他出克他也还是会杀我们的啊!他想害我们,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那嫩子办啊?要不然给个人偷偷地出克报警吧,喊警察进来捉他。不然的话他忽然想杀我们,我们不是一个都活没得?” “但是派人出克给周满晓得,周满会没会对我们动手啊?他会法术就会掐算,手仔一掐就晓得我们派人出克找国安局啦!” 一群人开始吵吵嚷嚷,一派说支持将周满赶走,另一派人却不敢动周满,生怕周满对他们进行打击报复。一个谷坪登时吵得跟马蜂叫一样,嗡嗡嗡嗡地响个不停。 “哎呀,我讲你们呐!”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吼了一声,吓得所有人都停了话。转头一看,竟然是古公,旁边还坐着古婆。古公看了谷坪山的人一眼,已经有些模糊的视线像某种锋利的光,逼得所有人都不敢直视,只好低头。 “你们没要更忘恩负义啊,更子奏没对啊!”古公顿了顿手里的简易拐杖,气氛地说:“阿满是驷马人,你们没懂得咯?你们从小看他长更大的!阿满小时候要一家人的饭就认得帮那家人打一背篓猪菜,得一个鸡蛋就会克河里捡几斤螺蛳回来给人家。他考上中专,没要我们村哪个的一分钱,自己的学费都是克砖厂搬砖挣来的,中专毕业以后克哪凯没比我们这好?他现在又回来我们村当老师,我们村现在就有他一个老师!妹萝咧?喊妹萝出来!” 众人被村里的老人吼了一顿,一个个都不敢说话,妹萝妈赶紧转身冲隔壁的屋子大吼了一声:“妹萝!过来!古公有话问你!” 妹萝怯怯地从堂屋走了出来,一双大眼睛害怕得一闪一闪的,不敢看大人们。她趴在堂屋门上听,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周老师会法术就要被赶出去,难道会法术不好吗?会法术可以做很多事情的嘛!小姑娘望着谷坪上唯一坚定地支持周满的人,小声叫道:“古公……” “嗯。”古公点了下头,问道:“我问你,以前大陈老师教你们,你们在乡里头考试嫩子?阿满回来教你们,你们的成绩嫩子?” “呃……”妹萝不知道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小心地回答道:“以前大陈老师教我们的时候,我们排全乡倒数第三,现在周老师教我们,我们上个学期各个班的成绩都是全乡第一。” “你们听下子嘛!”古公又用拐杖敲了敲地面,木头鱼水泥地相撞击,打出嘟嘟的声音,像是老人身上的怒气。“周满回来没是光为了那几十块的工资,他把小娃仔教得很好!他是回来帮我们的!” 老人家抖着手指指着谷坪上的人,骂得心都凉了:“你看看你们,周满没收山货,你们现在买得起拖拉机,穿得起好衣服咩?没有那一个月几百块的进账,你们可以天天吃猪肉咩?没有阿满教你们那个驷马广播体操,你们可以天天背几十斤愣百斤上山下河猛得像老虎咩?阿满把你们的娃仔教好,把你们山高头的东西换成钱,教你们办法给你们更加猛,还帮你们架水,你们喝水的时候就应该念到阿满的好!水池高头那首诗嫩子讲的?吃水不忘挖井人!你们现在是不仅忘了挖井人,还想害了挖井人啊!你们刚刚那点话,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们没怕将来受报应啊?” “古……古公,你讲的,我们都懂啦。”一个年轻仔小小声地说,“但是周满会法术,他那个驷马师弟应非池也会法术,他们没正常……” “他们没正常,你们就正常啊?哪个正常人可以天天背几百斤上下山气都没喘一下?”古公瞪大了眼睛骂道,“如果周满没正常,那你跟周满一样,都是没正常的!周满要挨撵出克,所有练过那个广播体操的都要挨撵出克!” “为司马?我们又没会法术!我们又没会害人!” “就是就是!哦!我晓得了!周满一开始教我们这个广播体操就是想拉我们下水的!他就是想留在村里头搞神搞鬼!” “他早就想好了的!够坏了!” “喂!”一个粗犷的男声忽然大声喊了一句,把众人的议论纷纷给压低了。村民们看去,只见是平时在油坊做事的阿全。阿全说:“你们更不想学这个广播体操,那就喊周满把你们练出的东西废去嘛!就像电视里那个练武那样子,不想学了,叫师父废去武功,回到原来挑个一百斤谷子上山也累得扯气发哈的样子,嫩子样?” “不止哟。”古婆冷冷地笑着,她本来脾气就阴沉,笑起来格外地恐怖。“你们架水还欠有阿满架水的钱吧?要撵阿满出克,先还钱啊!欠阿满的都还了再讲!还有啊,以后有驷马事,千万不要再喊阿满了,某些人家啊,真是一点也帮没得的。还下大雨咧,大半夜的克拍门,阿满晓得会挨你们发现还用法术把人送了出克。现在好了啊,人家老婆生仔一家人几高兴额!阿满帮了人还挨撵出克,换做是我啊,以后你们哪个想死了抬到我面前求我,我都懒得理额!我们阿满更有本事,克哪凯没可以赚大钱?爱留在这个没得桥没得路的地方嘛?” 她越说越气,一拍凳子就站了起来,气呼呼地说:“爹佬,没用讲了,还讲驷马?讲野没有用,他们觉得自己屋头有黄金条额,时时怕阿满杀了他们抢走!住着烂泥房还以为自己是皇帝,有大把钱,哼!我怕你们全村人的钱加起来,还没有阿满一张存折的多额!阿满是瞎眼了才帮你们!” “就是嘛!”阿全大声说,还望了一眼一直不吭声的江家人,站起来扶着古婆,说道:“古婆,我们去找阿满,跟他讲没用等驷马村里的决定了,现在就收拾东西走。他在市里头不是有两个门面嘛?做生意挣大钱去,在这个烂地方揍嘛?还讨人嫌!” “古婆……”吴东脸上有难堪之色,赶紧拉住了古婆,着急地说:“那不是还没有定下来嘛,大家也不会真的撵周满出克啦!” “吴东!” “我是讲真的!”吴东认真地说,“周满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清楚他的为人,他是真的会为我们想的人。就拿收山货来讲,他根本可以给我们镇上的价钱嘛,我们也会接受,但是他给的价钱比镇上的高好多。他明显是自己没怎么挣钱,但也要给我们挣钱嘛。他还没恁子有钱就会帮我们架水,以后我们村的发展,肯定也是看他的想法。路啊,桥啊,电啊,我们不是想好久了嘛?那就问周满恁子办嘛!我们驷马都没懂,为司马要把一个可以帮我们挣钱和发展的人撵出克啊?等子他克别的村帮别的人,那我们不是会后悔?再讲了,老周当年几好的人,他是为我们村才没在的,我们没可以更子对他的仔。” 一席话说得众人默然,无论是周满的身世还是周满为村里做过的事,一样一样都在众人脑中浮现。不少人叹了口气,神色根本就动摇了,只是不敢第一个说出来而已。 “吴东讲得对!”忽然一个人大声说,是江家里辈分很高的一个老者。“没管别个恁子看,我们江家第一个赞同留下周满。” “老江都同意了,我们老骆家也没有意见了。” “我们陈家也没得意见。” “我们吴家也是,听大伙的。” 一个接一个的姓氏发言了,最后一致同意将周满留下来。古婆哼了一声,表示还算满意,吴东笑了笑,点头说:“那我们下灌江跟昌岭就算全部同意了,我明天去问一下上灌江跟十磨。” 上灌江是周满妈妈出生的自然屯,亲戚关系比其他屯都亲密,当然也是全票通过,十磨也完全没有异议。吴东怕到时候有人反悔,就拿了一张纸让每一个姓氏的长辈都签名盖手印,这在当地是非常严肃的一种契约行为,表示的是以祖宗的灵魂发誓。 第三天,吴东与各家的长辈一起,带着那张纸敲开了小学的门。 河水已经退了,但恰好是周末,所以学校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周满和应非池站在门边,一脸等待宣判罪行的样子。 “阿满。”吴东微笑着说,“我们全村的姓氏都签名画手印了,都同意你留下,你放心吧。” 周满明知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前段时间所做的所有的一切都不会是白费的,但看到那张写了名字画了手印的白纸,仍是忍不住感动了。这是最严肃最可靠的保证啊!周满双手接过,动容地说:“吴东叔,谢谢你和大伙,以后只要用得到我的地方,我都会尽力的!”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吴东笑着说,“阿满,你当老师的话,也来村委怎么样?你懂得怎么发展我们村子,有你带领的话,我们一定会发展得更好的!” 周满看看吴东身后的各家长辈,看到他们都是平静的样子,心中就明白这不是吴东一个人的决定,而是经过全村同意的。周满懒得想事情怎么会从赶他走变成了要他进村委,但他却之不恭,正好有些事正是他想要的。 “吴东叔,我愿意主导村子的发展,也可以打包票说只要有我在,五年之后灌江村一定会完全变样。但是……”周满说,“我不想去村委,原因一是我要继续教书,学校没有别人来替我,原因二是我不想去乡里开会,麻烦。” “原来是烦开会嘛!”吴东大笑,拍拍周满的肩膀说:“没问题,不进村委就不进,只要负责把我们村的发展搞好就得了!” “我当然会全力以赴,不过也要大伙配合才得。”周满笑着说,“吴东叔,找个时间让村里的大人都集中一下?我把发展的思路跟大家讲一讲。” “哦,可以啊!”吴东赞同,“今天刚好各个村的长辈都来了,回去让他们通知,然后明天来开会,就在学校,怎么样?” “嗯,那就麻烦各位长辈了。”周满微笑。 很好,真正的计划,就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会不会桂柳话的词语多了点。。。我一激动就按照当地话来写了,以后会尽量用国标。。。 求回复啦~~~ 第62章 【62】 次日晚上,灌江小学。 村里每家选出一个代表,在小组长(每个聚居区会选出一个小组长)的带领下与吴东在村公所汇合,在吴东的带领下一起往灌江小学走去。 灌江小学的大门开着,里面一片明亮,吴东带人走进去,吃惊地发现院子里既没有灯也没有蜡烛,而无月的夜里院子却亮得就像白天。 “啊,吴东叔,你们来了?”周满与应非池迎了出来,微笑着跟大家打招呼。院子里已经摆好了长条凳,各村的人三三两两地坐着,等待会议的开始。 “阿满。”吴东忍不住问道,“院子里的光……” “是非池做的照明符。”周满拍了拍应非池的后脑勺,自豪地说:“非池虽然是我师弟,但他的法术比我厉害,会画符咒,我就不行,我只会舞刀农剑。” “哦……”吴东暗自抹了把汗,看来周满虽然是好讲话的那个,但实际上杀伤力更加大啊。“阿满啊,人也来得差不多了,我们就准备开会吧,我就不多说了,你有什么话就对大伙讲吧。” “嗯,好,吴东叔,你也去坐着吧。” 周满笑了一笑,走到屋檐下站着,双手插1在裤兜里,背靠着墙壁,一副十分悠闲的样子。他淡淡地扫了一眼院子里坐着的人,那眼神就像在上课一样,一时间院子里嗡嗡嗡的说话声都停止了。 “各位大伙,今天喊大伙来这,是因为前几天大伙总晓得了我跟非池会法术,大伙不仅没有把我们撵出去,还要我负责规划村子的发展,对大家的信赖,我自己呢是非常感动的,也会全力以赴。但是……”周满话锋一转,说道,“发展经济这种事不是我一个人做得来的,我虽然会法术,但是没学过凭空变钱,所以我做计划,大伙执行计划,我们的村子才能发展,你们说对不对?” 在座的村民不由得回答道:“对!” 周满赞扬般地一笑,继续说:“所以,我希望每当我做出一个决定,大家能够好好地讨论,讨论通过之后我们会签订一个手印契约。一旦决定通过了,我希望能够没有阻碍地执行。” “如果是我们商量同意的决定,那当然会实行啦,哪个会没做嘛!”一个村民说。 “那当然,所有的决定我们都能会开会全部通过之后才实行的。”周满保证说,然后微微一笑,说道:“那我们来说第一个提议,为了保证我们村子不被国安当成邪1教1组1织,我们每个人都在手臂上画一个符咒,怎么样?” “什么?!”当场就有好几个人跳了起来,怒道:“还讲周满不会对我们怎么样,他第一件事就是想控制我们!” “就是就是!不用说了!还开什么会?我们一人一个把他打出去才是真的!” “等等……”吴东打叫道,声音却被村民愤怒的骂声掩盖了,完全没有起到效果。正在这时,忽然砰的一声巨响传来,一阵强烈的白光在天空迸发而出,把众人吓了一大跳,不由得全都安静了下来。 “我说你们……”应非池一张清秀白皙的脸上全然没有了平时的温和可亲,冰冷的表情如同传说中的凶煞鬼童,散发着阴沉沉的气息。这气势乃是出自修真界胜者为王败则为蝼蚁任人践踏的法则,不是提倡人人平等的科技社会所有,所以一时间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你们有什么值得周满利用的?周满要收你们做手下,还不如去找他以前的旧同学呢,至少他的旧同学全都是有文化的人,能在城市里做生意,你们除了会怀疑他,还能做什么?再说了,周满要是想杀你们,用得着帮你们做这么多事?不用他的赤霄剑出手,我一个符咒整个村子都能化为平地,容得了你们在这里吵吵闹闹?” “你……你……”一个年长的男人站起来抖着声音说,“你是晚辈,恁子可以这样对我们说话?周满,你没管管你的师弟?太乱来了!” “哦,遇到危险了就想到周满了?”应非池冷笑,“周满要帮你们做事,你们就嫌这嫌那,说周满心怀不轨。然后一遇到危险了,又想着周满保护你们的安全,你们也换位思考一下,换做你们是周满,你们会不会留在这个地方?当你们一再被人骂说撵出去的时候,还会不会不断地想着帮他们发家致富?” “非池!”周满看差不多了,赶紧拉住了小道士的手。摸摸他的头低声说道:“好了,别说了。” 应非池哼了一声,紧紧地挨着他,一副谁敢欺负周满他就要了谁的命的样子。 “大伙。”周满微笑着解释说,声音洪亮而温和:“怪我没有把事情讲清楚。我想做这个符咒呢,是因为既然大家都练了一段时间的心法,身体已经淬炼过了,那就干脆全村一起修炼。这么一来,强身健体是肯定的,会法术跟符咒之后做很多事情都很方便,说不定有一天我们还能飞升成神仙。” “噗……哈哈!”听到神仙两个字,不少人都笑了出来。吴东问道:“阿满,你的意思是,你想把修炼的方法传给我们,但是怕我们泄露出去,所以想给我们做一个符咒,对吗?” “嗯,是的。”周满点头,“会法术这种事一旦泄露出去就会被抓起来,不是当成偷蒙拐骗的神棍,就是被当成危险的邪1教1分子,再不然就是神经病。而且一旦被人知道会法术,说不定会被坏人抓起来利用,逼我们去做坏事,杀人放火偷东西之类的。我们再怎么样都是农民,一辈子想的事都是种好田挣好钱,字都不认得几个,去城市不仅不认得路,还会被人看不起。” “原来是这样……”人群里有人嘀咕说。 “嗯。”周满点头。“我可以用手印契约还有我爸妈的在天之灵保证,这个符咒只是控制你们不能对外人说出会法术的事,绝对不会有什么伤害。” “既然是这样的话……”吴东皱眉,提议说:“那我们还是回家跟家里面商量一下吧,毕竟是关系到每个人的事,听一下全村人的意见,恁子?” 周满同意:“好啊,一开始小心点总是好的。我看天也黑了,今晚的会就开到这吧,非池。” “哦。”应非池不怎么热情地应了一声,转身从办公室里抱出了个竹簸箕,里面堆着一块一块的竹片。 “这个是非池刻的照明符。”周满笑着说,“天黑了,大家回去也不方便,所以每人另一个照明符吧。这个符咒在黑暗的地方就会发光,在亮的地方会自动熄灭的。” “这么神奇?”吴东首先感兴趣了,上来说:“给我一个。” “嗯,好!”应非池对吴东的印象非常好,不仅是因为吴东婶总是给他们做红烧肉,还因为一直以来只有吴东是帮周满说话的。于是小道士热情地将照明符放在吴东的手里,吴东看着应非池清秀的脸,不由得想起那天在路上少年被周满抱在怀里亲吻的样子,一时间憨厚老实的中年汉子满脸通红,不知道怎么面对,拿了照明符之后只好赶快跑。 “吴东叔怎么了?。”应非池担心地问,“不是我刚刚太凶吓到他了吧?” 周满也觉得奇怪,但是很快就有村民上来说:“莫管吴东啦,给我一个那什么符。” “是照明符。”应非池解释说,将竹片递给村民。 灌江村的户数不多,很快照明符发完了,村民也准备回家。他们将信将疑地出了门,发现一旦离开了院子里的光亮,就有一人手中的照明符发光了,照亮了方圆三丈的地方。 “真的会亮啊!”村民吃惊。然后立刻感兴趣地各自往家里走,他们发现,只要离开了光亮,手中的竹片就会发出柔和而明亮的光。一路走回家,好奇的村民还叫家人把煤油灯熄了,仅仅靠照明符就能照亮整个堂屋。他们惊叹符咒的神奇,同时心里渴求更多: 如果每个房间都有一个照明符,如果除了照明符还能画其他符咒,就像传说中的那样,饭可以自己煮,柴能够自己打,进门拖鞋会飞过来,甚至吃饭的时候都不需要自己动手……如果能实现这些,该有多好!而要实现这些愿望,途径只有两个,一是让周满和应非池帮做,但是以周满的雄心壮志,怎么可能受他们的驱使?更何况总是找人帮忙自己也会不好意思。 第二个途径,就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跟着周满好好地学法术,将来自己想要什么,都可以用双手做出来。 说多少劝告的话,都不如实际见到来得震撼,这一个小小的照明符彻底征服了村子里的所有人,为了那似乎更加轻松的明天,他们愿意接受周满口中说的那个限制符。 “都同意了?”周满听了吴东的话只是微笑,点头说:“那我们就一个屯一个屯地开始画符咒了。” “嗯,好。”吴东仍是有些不放心,忽然说道:“今天才周三,你还要上课吧?不如就从我开始画吧,我第一个来。” 周满知道他怕限制符对身体和精神有什么影响,毕竟法术这种东西对平凡人来讲实在是太遥远了。所以周满也没有多说,只是转头对应非池讲:“那就先帮吴东叔画吧。” 应非池点点头,取下腰间的铃铛夹在手掌之间,合掌做了个手势,然后手势迅速地变化,只听得见铃铛丁零当啷地响。吴东什么都看不见,五十多岁的大汉,自认为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经过战乱,挨过饥荒,建设过特殊时期,如今应该什么都吓不倒他。但这一刻吴东的心头却害怕得砰砰直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死了,死得不明不白无声无息。 就在他乱想的时候,忽然有风一阵阵的钻进他的袖子,在他的手臂上划过,从手臂滑到了嗓子,又从嗓子滑到了另一只手臂,最后消失在中指的指尖。 “好了……”应非池说,把手和铃铛都收了回去,声音有些疲惫。 “累了吧?辛苦了。”周满扶住他低声说,得到了应非池乖巧的笑和摇头。周满又问吴东:“吴东叔,你怎么样?” “这就完了?”吴东睁大了眼,“就有一阵风从飘来飘去,符咒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你当然看不见。”应非池解释说,“明月铛以无声之波画符,画出的符咒自然也是无形无质的,只有当你试图对一个外人吐露村子的秘密时,它才会被触发,不让你发出声音,也不会让你写字、画画,总之一切可能透露信息的方式,都会被阻止。” 这个限制符是巫山琅嬛福地藏的,通明鉴翻了好久才把它翻出来,应非池又描了好几次这个图形,才敢在人身上用。从刚才灵气一气呵成丝毫不断的情况看,限制符没有差错。 “原来是这样啊……”吴东摸摸头,笑道:“那得了,我走了,你们周末再去帮其他人画符咒吧!” 有了吴东的身先士卒,村子里其他人也一一被画上了限制符。老人和小孩对符咒之事非常好奇,于是就有了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例如怎么什么也没有也能画东西,到底符咒是什么,符咒画在哪了,到底是用什么画的,法术能变出金子吗,会用法术打打坏蛋吗…… 应非池和周满一边画符咒一边还要当十万个为什么,辛苦无比。 “我说……”应非池被一群阿奶围攻以后笑得筋疲力尽,脸都抽筋了,一边被周满揉着嘴角,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我们是不是要开个班……” “嗯,有这个打算。”周满揉着小道士的嘴角,揉着揉着变成捏小道士脸上的软肉。“来,非池,做个传音符,我们用修真法术做个广播喇叭!” 应非池一听就觉得好玩,立刻就去研究了,然后没多久就做好了。傍晚放学,周满将竹片分别交给各个聚落的六年级学生,叮嘱道:“挂在村边的树上,或者贴在哪家的墙上,叫你们老爸挂得高点。” “哦,好啊。”妹萝问道,“周老师,这个是什么?” “传音符,也可以说是广播喇叭。” 妹萝似懂非懂,回家就叫父亲挂在村边最高的树上,然后当天晚上就从符咒那里传来了周满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符咒是个好东西~ 第63章 【63】 “大伙注意了,大伙注意了,我是周满,现在在实验传音符做的广播,听到声音轻敲了一下之前领回去的照明符。重复一遍,听到声音请敲一下照明符。” 村民们都被这声音下了一大跳,幸好传音符传出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损坏,依然是清清楚楚的周满的声音。最初的惊吓过后,村民们都接受了传音符的存在,拿出照明符的竹片敲了敲。 灌江小学里,应非池手里拿着通明鉴,镜面上排列着一串数字,数字逐渐亮起,不多应非池就报告说:“周满,所有的人家都听到了。” 周满点点头,望着应非池的目光赞许而且庆幸,叫应非池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飘飘然。 那天在路口北拦下,说出任村里决定去留的时候,周满就笃定自己不会走的——就算村子里商议的决定是让他离开,周满也会想办法各种威逼利诱让自己留下。他重生就是为了发展村子和报恩,怎么可能轻易地离开? 在这个前提下,周满一会到学校就对应非池说:“非池,我们可以着手准备教村民们修真之术了。” 应非池看他笃定的样子,毫无疑问地支持了他,开始与他商议怎么教学。把村民集中到学校里来上课是不现实的,因为村民还不会御剑,山路太遥远,路上就会浪费很多时间。而且村民在白天基本上没空,种田种地爬山下河,很多事情要做,不可能白天过来,再说了,白天小孩子也要上课。 “所以说,我们是需要一个远程教学的东西吗?”应非池问,“是可以储存信息的,就像通明鉴一样的吗?” “储存信息的东西比较难做吧?”周满思索,“而且就算可以储存信息,村民很多都不认得字,不一定知道怎么用。非池,你还记得黎敏家的电视吗?” “电视?”应非池回想某一次在黎敏家过夜,他家客厅里确实有个叫电视的东西。那时候他什么都不懂,也不敢当着黎敏的面问,幸好晚上他跟周满一起在客厅铺席子睡。窝在周满怀里的时候,应非池悄悄地问:“周满,那是个什么东西?刚噶里面有人,是另一种像通明鉴的法器吗?” “不是法器,是人造的一种机器。”周满解释说,“用电来启动,有信号就可以收到电视台播放的影像。” “这么厉害?”应非池问,“只要是有电视,有信号,有电视台,就可以了吗?不需要限定是什么电视机吗?” “不需要。”周满努力想解释,但好像更深一层就需要查通明鉴的资料了。后来回到小学,周满让通明鉴把电视机的原理找出来,尽力将原理讲了个明白。那是在周满刚开始接触初中课程的时候,连电是什么都不知道。 想起电视的原理,应非池就明白要做什么了:“周满,我们能不能做一个这样的符咒,一开始我们只需要建立一个远程控制的连接控制咒,把符咒的控制系统放在通明鉴或者另外的符咒上。当我们利用终端进行改变的时候,每个分符咒都会受到改变。就是说……就是说……” 应非池着急地抓抓头,想了想说:“就比如说,我们用通明鉴做一个电视台,用法术建立一个类似信号的东西,再给村民一个类似于电视机的符咒作为接收。每次只要我们想教村民什么,就在通明鉴上播放什么,然后接受符咒就可以播放影像了。以后如果还有别的什么功用,那就到时候再增加,怎么样?” 周满赞许地说:“想法很好嘛!” “嘿嘿……”应非池不好意思地低头一笑,然后望着周满的眼睛认真地说:“周满,你只需要想怎么发展他们,怎么管理他们,至于教学这种事,交给我就好啦!我虽然科学知识不行,但修真法则可是学了十几年的,还抄了那么多书,现在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周满轻轻地抱了他一下,没有说谢谢,但动作里已经将感激之情都表达了出来。 决定之后,应非池就埋头研究去了。首先拿一张竹片作为实验,刻一个控制咒。控制咒是中等级别的图案,要涉及到控制者与被控制者两个个体。控制者上要画符咒的上半部分,被控制者需要画符咒的下半部分。一个控制者可以有多个被控制者,只需要将被控制者的图案稍作变动,形成编号就行了。但是被控制者只能有一个控制者,为了防止多种指令造成混乱。 应非池将被控制者的符咒刻在竹片上,控制者的符咒画在通明鉴里。 【你居然用魔族的邪法!】通明鉴吐槽,【还用来放在竹片上!你知不知道魔族都是用这个法术来控制傀儡的啊?】 “我知道啊。”应非池一边实验一边说,“如同武器并无好坏之分,只看所持者之心的正邪一般,法术也不该有正邪之分——哦,如果是魔族那些用人命为代价的法术,那才是真的邪法,控制符算什么邪法啦?” 通明鉴就要回嘴,应非池就说:“别跟我吵嘴啦,来帮我控制一下,我画个控制咒。”说着明月铛一抛,手指上凝出一缕灵气缠绕明月铛,无形的声波投入通明鉴中,开始画符咒图案。 通明鉴是很想翻白眼的,可惜没有眼睛,只能愤愤地接收了应非池画的控制符图案,与那块破竹片建立了连接。 “好!我们来试验一下!”应非池摩拳擦掌,动作熟练而迅速地在通明鉴镜面上画了个照明符:“来,把照明符传过去。” 照明符的图案被通明鉴吸收,却没有显示在通明鉴的镜面上。正是夜晚的时候,应非池将那块被控制的竹片放到院子里,竹片一接触黑暗很快亮起了光芒。显然,画在通明鉴上的照明符被传送到了这块被控制的竹片上,让这块竹片成为了照明符。 “成功啦!”应非池转身就想飞奔进屋,周满却已经站在屋檐下了,在小道士忙着自己做实验的时候,周满一直在默默地看着。等应非池飞奔过来,他就伸手接住,笑着说:“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其实我以前不会符咒的,也很怕会失败。”应非池靠在他怀里喜滋滋地说,“但是现在一想到做成功了就能得到你的夸奖和拥抱,就觉得有动力了。” 周满逗他:“难道研究成功一个新符咒带来的成就感还不足够吗?” “怎么可能!”应非池哼哼,“都比不上你的夸奖!” 周满看着小道士的笑容,忽然想起了一句歌词:“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的人不会明了。”这首歌的名字,就叫做《鬼迷心窍》,如此符合他们此刻的心情。 试验品成功之后带来的就是大批量的生产,除了第一个控制符需要应非池亲手一一刻上之外,剩下的都只需要在通明鉴上画出,就可以批量传到被控制的符咒上了。那天晚上发给村民的照明符,就是控制符下产生的,上面还有个感应符,敲击符咒通明鉴就会得到感应,确认链接接通了。 “我们之前说过,会教大家修炼的方法。”周满说,声音通过通明鉴传到了各个聚落周围的传音符上。“但是在修炼之前大家都必须学会认字,不然的话就算给你们秘籍,也没办法修炼,对不对?”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面对面在跟学生上课一样,而在传音符的那头,每个人都不由得点了点头,暗中应了一声:“是的。” “所以,我们要修炼,第一步就是学认字。从拼音和查字典开始学。”周满说,“现在把你们的照明符对着墙壁。” 村民们照他说的把照明符对着墙壁,忽然照明符发光,墙壁上显示出一个像电视屏幕一样的东西,上面有一个动画小人拿着小棍子在教书讲课。 这是控制符除了照明符之外的又一个符咒,应非池想做一个电视那样的屏幕,但是竹片不够大,木片够大但是占地方,叫他好苦恼。周满见了就跟他说了投影仪的原理,应非池开心的抱着他嗷嗷叫:“周满!你真是及时雨!我想要的就是这个!” 于是竹片上又加了一个影像投射符,可以将竹片接收到的图像给投射到墙壁上。因为是通明鉴那个神器传输来的影像,所以即便墙壁凹凸不平也能清楚地映现。 刚开始村民们都不好意思,这么大的人了,有些都六七十岁了,居然还开始学拼音,实在是太丢脸了,怎么想怎么脸红。但是很快的有人发现,周围有邻居硬着头皮学了下去,学会了拼音做完了题目之后,居然就去学查字典了!学查字典可就比学拼音好听多了,而且学会字典之后是不是寄开始学法术?村民暗搓搓地期待,开始暗中较劲,先学会拼音有什么了不起啊?挑担百里看九十,越到后面才越看本事呢! 应非池跟周满设计的教学视频后边跟着习题,用手指戳影像或者用手写都可以答题,检验指纹、确认是本人之后才开始作答,拿到九十分以上才算是过关。村民里少有人作弊的,都是憨厚的老实人,都咬牙学习,一个星期之后竟然都学会了拼音,比小学生上课还快。学完拼音之后,周满跟应非池又给了查字典的视频,结果都是一天学会。 “阿满,还是你有办法!”吴东高兴地说,“乡里一直说要扫除文盲,普及科学知识,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弄,叫他们来学校上课吧,也是不可能。不认得字太麻烦了,去信用社存钱都不知道怎么填单子。现在好了,慢慢地他们都会认得字的!” 周满嘴上急忙谦虚,但心里却清楚,其实完全可以直接用视频教村民们进行修炼,但是他想提高村民们的文化水平,所以才用了这招。看来,效果还是不错的,拼音会了,查字典会了,接下来就是认字跟背书了。 应非池选了一份经脉图和穴道分布图,通过通明鉴传给了村民,给的时间是一个星期能默写出来。于是灌江村的情景从最初的啊哦呃咿唔吁,变成了背诵“下手阳明经”,村民之间的交流从“你学会整体认读音节了咩”变成了“你背到手阳明经了咩”。穴道的很多字都不认得,需要查字典,这么一查好多人都认得了些生僻字,常用字更是不必说,不仅认得,还会写了。 等所有人都检验过穴道和经脉之后,就可以开始检验灵根了。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样!我们小道士的符咒厉害不厉害! 第64章 【64】 在检验灵根之前,应非池还挑选了一个科普视频播放给村民们看,学习和了解什么叫灵根,还出了题目考察。等村民们都弄懂了灵根是什么之后,周满就播了通知: “修炼需要确定灵根,请大伙周六白天到小学来检验灵根,来时带上照明符。通知再播送一遍……” 等周六到来,应非池就在学校办公室里坐着,管着通明鉴,通明鉴上已经多了另一份控制符,被控制符刻在一枝钢笔上。钢笔已经自己上水,纸张也准备好了,通明鉴里有应非池扫描过的村民名单,通明鉴已经在前一天晚上将村民名单誊抄了一遍。 等有村民来,应非池就问:“噢,你好,请问你的名字?” “江老六。”茶山坪的村民说。 “江老六……”应非池指尖的灵气始终不灭,轻轻地在通明鉴上划着,通明鉴瞬间就找到了名字。“好的。”应非池设定了一下,指着通明鉴细长的手柄说:“来,握一下这里。” 江老六不明所以,但是很快握了一下。镜面呈现一片赤褐色,应非池看了一下,手指一边用灵气在镜面上设定,一边对江老六笑着说:“你是土属性的单灵根。” 江老六已经学过了灵根的常识,知道单灵根比多灵根好,更容易修炼,脸上登时出现了高兴的神色:“那我是不是能搬大山?” “能啊。”应非池说,“等你修炼到化神期以后就可以了。” “好久……”江老六登时受到了打击,教学视频里说筑基期以后可以活到三百岁,化元期六百,金丹期九百,元婴期两千,化神期四千,出窍期六千,大乘期八千,渡劫期一万。身为一个只有四十多岁并且接受了自己的寿命最多不过一百岁的凡人,几千一万岁是个什么概念,江老六完全不敢想。 “现在可以想了。”周满端着茶过来时笑着说,“非池很厉害的,在他的教导下不说练出金丹元婴元神,至少筑基是没有问题的。” 筑基期?那就是三百岁啊!江老六想想又笑了,搓搓手说:“不用活太久,三百岁够了,活太久不知道做什么。” 到时候只怕就舍不得离开人世了,因为在世间有牵绊。应非池与周满对望了一眼,眼中的情意只有他们自己懂得。应非池将数据设定好,通过控制符传到了江老六的照明符里,又让江老六把指纹按在照明符里。这招是周满教的,因为人人都要检验灵根修炼,那不同灵根的话心法就不一样。应非池想记录每个村民的修炼进度,以便更好地指导,至于数据,就记录在竹片里,用控制符获取和处理。但是个人的数据只该给本人看,最多再加上应非池和周满这两个老师。但是怎么保密呢?法术里确实有封禁咒可以实现权限限制,但如果遇到修为更高强的,那就只有被破解的份。 “我想要一种独一无二的,别人绝不能冒充的,但是又能随身携带的东西。”应非池说。 周满想了想:“这不就是指纹吗?” “指纹?”应非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又拿过周满的手指来看。符咒师的视力都好得可怕,否则也不能在一块小小的竹片上刻那么复杂的图案了。“真的不一样,每一个手指都不一样。” 小道士大喜过望:“对了,就用指纹作为开启的符咒!”他说着噔噔噔跑进房间,开始研究每人一个的记录符。 原本领过照明符的就直接通过通明鉴将照明符变成记录符,没领过的就在检验灵根的时候给他们。记录符里有持符者本人的基本信息,例如姓名住址身份证号码等,还有修真信息,例如灵根属性、修为程度、心法功法、防具佩戴法器等。还有的可以逐步增加。 应非池将江老六的指纹录入记录符,里边已经有了基本信息。他将记录符交给江老六,说:“里边有你的修真信息,现在只有我跟周满能看,等你开始炼气,有了灵气,将灵气运在指尖,结合你的指纹,就可以看到竹片里的信息了。就算旁边有人,他们也看不见的,因为竹片只会对你的眼睛显示信息。等统计完之后我会把灵根相同的人分成一个组,你们一同修炼同一种功法。分组成功后我还会在你们小组间增加联络符,让你们小组内部自己联络。” 为什么不是现在就弄小组,因为小道士还不知道怎么保证小组的通信不被窃取。 “哦哦!”江老六半懂不懂,反正以后还有时间问,收起竹片道了声谢就走了。怕什么问题,反正周满跟应非池都会懂的。 村民们对修炼的事很上心,基本除了老人都到学校来了。应非池一一替他们做了检验,将数据都传入记录符,就像对江老六那样对他们叮嘱了一遍,十分耐心和认真。做完之后还对所有人的灵根情况进行了分类汇总,基本都是双灵根,而且水土、水货、水木双灵根比较多,三种都是200人,加起来有600人。单灵根里金水火土比较多,各有50人,水灵根比较少,只有20人,总共220人。之后是杂灵根230人。 最叫应非池开心的是,灌江村竟然有一个冰灵根,那就是六年级的学生妹萝。冰灵根是水灵根的升级版,在太初时期,还分神族八脉的时候,冰属于坎水属性,坎水为月,所以冰灵根不仅能从水获得灵气,还能从月光获得灵气,跟妖族吸收日月精华有些类似。冰灵根的颜色是冰蓝色,非常适合女孩子,而且受修炼功法的影响,冰灵根的女孩子一般都气质端庄贞静,皎洁清冷。 现在灵根分组也弄好了,功法只需要让通明鉴根据每个人的数据进行分析,从它庞大的数据库里选出适合的功法,之后再制作成教学视频传给村民就行了。只是现在要考虑分组通讯的事,要怎么才能区分各个分组,让他们同时进行互不干扰呢? 应非池咬着手指靠在竹椅上,眉头皱得紧紧的,忽然感觉脖子上一痛,不禁“啊”的叫了一声,差点就跳起来了。 “别动。”周满的声音在后边响起,随后就有温度熟悉的手放在他的肩上。周满叹着气说:“我倒不知道,修真之人也会把肌肉弄得这么僵硬,别动,我帮你捏一捏,肯定会很痛,但就是要痛才行。” “哦……”应非池点头,十分贪恋周满手指的温度。但是才过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于是办公室里响起某种奇怪的声音。 “啊~~~呀~~~~嗯~~~~嗷~~~~呜呜呜……痛!” “乖,忍一忍就好。” “可是……呜呜……嗯……周满,用力……嗯,就是那里……啊……” 这声音实在是太容易叫人想歪了,周满明明手上在用力捏肩膀,脑子里却已经勾勒出另一幅图画。不行不行,这么想下去就要起立了。周满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你刚刚怎么皱眉了?小小年纪的。” “因为想不通问题啊。”在他面前应非池就习惯性地撒娇。“周满,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小组之内可以通信,但是小组之外就听不到呢?” “小组内部和外部?”周满想到了一件事,“非池,现代社会里有种东西叫无线电,它可以用不同的频道进行对话,还可以对频道进行加密。” “还有这种东西吗?”应非池眼睛一亮,立刻转头拉住了周满的衣角,仰头说:“周满,你教我啊。” 这种湿漉漉的眼神纯洁而且清澈,周满只觉得心中的歧义越发的明显了,赶紧找出通明鉴,调出里面关于无线电通讯的内容。其实大多数内容对两人来说都有些深奥,但是应非池弄懂了一点,那就是无线电可以设置频道之外,还可以设置波长之类的东西。 “所以,我也可以弄一种奇特的区分,对吧?”应非池点了点下巴,开始思索。“波长……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用不同属性的灵气呢?” 有想法就要开始实验,最后证明这个想法是对的。应非池用通明鉴给每块记录符都做了个传音符,开启方式是用本身的灵气敲击记录符,就可以进行组内交流了。组内交流与灵气属性挂钩,只有同属性的灵气才能听到本组内的声音,其他组的灵气是不行的。 做完这些就可以开始修炼了。应非池首先让通明鉴找了一部基础心法,不需要区分灵根,所有的属性都可以修炼。等村民修炼一个星期到半个月的时候,本身就会带一定的属性灵气,这时候就可以开始修炼本属性的心法了。 教学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应非池每天为怎么教学忙得焦头烂额,要不是有周满每晚的美食作为补偿,他一定坚持不下来。在教学的同时,他们还要时不时地用明月铛把库存的山货带到l市,因为四月到七月是华南地区洪水最泛滥的时期,大洲河动不动就发洪水拦路,应非池跟周满只好做起来送货员。 只是这样下去怎么办?村民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达化元期,难道在化元期之前都不用出村子了吗? 应非池不知不觉把自己当成了村中的一员,开始思考对策。忽然五月初的某天,周满对他说:“非池,我们出去一趟。” “去哪里?” “去找人出钱,给我们修桥。”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过得好快,一下子写文就两年了,这种成绩实在是丢脸,但还是有很多人陪着我走过来,例如糕饼,陌陌,黑皮,还有这文的包包、紫月等等。虽然最近都见不到她们了,但是回想起这文刚开始时月月和包包对我的支持,还是特别感动。。。 唉,忽然有点伤感。。。 第65章 【65】 周满说出发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多,应非池与他坐上明月铛,正准备去l市的时候,周满却说:“不去l市,我们去相州。” 相州?这是哪里?应非池似乎在书本上见过这个地方,但印象十分模糊,只能取出通明鉴,让通明鉴带路。 【我好好的一个神器,被你拿来当电脑就算了,现在居然连gps导航仪都当上了,实在是有损我的神格!】通明鉴愤愤,【我不干,我要辞职!】 “神器没有辞职一说。”周满淡淡道,“既然不愿意的话,那就让赤霄剑送你一程好了。” 【……】通明鉴的镜面划过一连串的省略号。虽然它清楚周满是不可能损坏它的,应非池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离不开它好吗!但是想到赤霄剑凌厉的剑气,通明鉴还是抖了一抖。 “哎呀,不要生气嘛!”应非池讨好地说,“又能当电脑又能当电视机,还可以当那什么鸡导航仪,多了不起,十项全能!” 【是gps导航仪,哪来的什么鸡?你是鸡汤吃多了吗?】通明鉴吐槽,不过明显吃应非池这套,很快调出地图,引导明月铛飞向相州。 相州与g省都在国家的南部,从灌江村出发之后只需一路向东南行进就可以了。明月铛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到就算是明月铛,也需要飞一个半小时。应非池靠在周满的怀里就有些昏昏欲睡,赶紧找话说:“周满,我们去相州做什么?” “找人出钱给我们架桥。”周满帮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小道士靠得更加舒服。“我记得上一世差不多是这个时期,相州与l市之间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事?”应非池一下子来了兴趣。 这件事说起来十分像电视剧。l市有一家非常大的服饰公司叫做hs,是个私企。hs的总裁除了自己的儿子之外呢,还有个私生子。总裁一直想接私生子回家认祖归宗,但是遭到总裁夫人跟大儿子的极力反对。终于,总裁夫人因车祸去世了,总裁将大儿子送到相州读大学,本科之后读研,研究生之后读博士,就是不让他回来,并且在大儿子离开l市的同时就安排私生子进入hs工作,帮私生子建立人脉资源。 结果事情不如总裁的意愿发展,总裁也遇到了车祸离世,大儿子接到内部的消息就要赶回l市,但是被私生子派人层层阻挠。当大儿子千方百计、浑身是伤地回到l市,见到的却是私生子已经成为hs的总裁,将所有的遗产都吞下了。大儿子愤然离开l市,在相州建立了自己的势力,一年之后回到l市将hs夺回了手中,并且将hs的事业版图推向了顶峰。 “这么说来,这个大儿子挺厉害的嘛。”应非池若有所思地说:“但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对那个私生子动手呢?总觉得只要他想打,就一定能将私生子打败,私生子根本没机会坐上总裁的位置。” “大概……顾念着一丝亲情吧。”周满说,“因为这件事,大儿子以后变得非常冷酷无情,不相信任何人。”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相州做什么?”应非池问。 “去跟大儿子谈一个条件。”周满丝毫没有趁火打劫的自觉,将小道士一抱说道:“先睡吧,到了叫你。” *** 覃悟坐在屋子里,双手在膝盖上握紧成拳,指关节用力到发白,但是他咬着牙强忍着不出声。韩叔叔前脚刚传来消息说老头子去世了,后脚覃醒的人就来了,十多个训练有素的大汉将他困在屋子里,一步也不能离开。 二十七年了,他早该清楚,老头子心里只有一个覃醒,根本没将他当成儿子。可笑他还顾念着所谓的亲情,一再地忍让。结果现在呢?为了阻止他回去,老头子甚至留下遗言说阻止他参加葬礼。 灵前尽孝他已经绝不会做了,但是hs不能给覃醒,凭什么一个破坏他父母感情害死他母亲的凶手的孩子,能那走有他母亲心血的hs? “所以,你现在很不甘吧?”一个声音忽然出现在耳边,“你想回去报仇吗?” 覃悟瞬间一惊,但并没有站起,甚至没有东张西望,只是坐直了身体冷冷地问道:“谁?!” “处变不惊,很有领导者风范嘛。”另一个少年的声音清扬。随即,窗户玻璃上传来叩叩叩的敲击声。“对不起,你的窗户能打开吗?不能的话,我要敲碎它了。” 窗户?覃悟心中大惊,这可是四十七楼!谁能在四十七楼的窗户上敲击?覃悟快步走到窗户前,只见窗户外头漂浮着两个铃铛一样的东西,其中一个上坐着两个人。两人都是十八1九岁的少年,都穿着黑底红边的某种少数民族的衣服。覃悟想了想,记得这种衣服他在l市见过,应该是瑶族的服饰。 晚上十一点,四十七楼的窗户外悬浮着两个瑶族少年?饶是覃悟经历过大风大浪,此刻也不禁脸色一白。 “放心。”较为稚嫩的少年笑嘻嘻地说,“你既没有做梦,也没有出现幻觉,这是再真事不过的真实。我们是世外高人,现在来跟你谈笔生意的。” 真的不是做梦?覃悟不敢相信,却不由得问道:“什么生意?” 较为年长的少年说:“你现在想要回到l市吧?就算不想在你父亲灵前尽孝,至少也想将hs夺回来,对不对?我们能帮你回去,神不知鬼不觉,一个半小时后你就能出现在l市,所有你该得的,你都将得到。” “有这么好的事?”覃悟已经冷静了下来,他从不相信天上掉馅饼,更不相信什么上天垂怜,他现在只信一样东西,那就是利益。“你们的条件是什么?” 神鬼之类的,要的无外乎魂魄之类虚无缥缈的东西吧? “我们要的不是你的魂魄,更不想控制任何人。”较为年长的少年说,“我们只是想请你事成之后抽出一笔资金,帮一个地方搭桥而已。” “只是这样?”覃悟皱眉,不敢相信。就只是钱而已? “这是钱而已,但你要用自己的名义,不能透露我们的事。”较为年长的少年说,“我们需要用俗世的方法实现搭桥这个目的。” 他这么说覃悟却有些懂了,作为神仙鬼怪一类,要平地起一座桥容易,但一个地方无缘无故地多出了桥,势必会引来注意,说不定民风愚昧一点的地方都不敢走。所以即便是做好事,也要用俗世的方式,越是平常越好。 覃悟点头:“好,我答应你们。” “那就这么说定了,敢反悔的话……”较为年少的少年眨眼一笑,“你可要想好代价付不付得起啊!” “我绝不食言!”覃悟斩钉截铁地说。 “我相信覃公子的许诺。”较为年长的少年微微一笑,说道:“覃公子,请退后。” 覃悟赶紧往后退了几步,只见月光下年长的少年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把长剑,对着窗户玻璃挽了个剑花剑尖一划,几道白光飞过,窗户玻璃发出轻轻的一声哗啦声,玻璃墙登时碎成无数块。玻璃碎片漂浮在空气中,缓缓地落在室内。两个少年进入室内,覃悟这时才看清,他们所乘坐的竟然是两个巨大的铜铃铛! “覃公子,请这边坐。”年少的指了指另一个铃铛,微笑道:“请不要担心安全问题,铃铛下有符咒,会将你保护起来的。” 覃悟毫不犹豫地坐了上去,一靠近铃铛,他就能感觉到一股坚定而柔韧的力量将他包裹住。年长的微笑道:“覃公子,我们出发了。” 话音才落下,铃铛在空中迅速地转了个方向,以惊人地速度离开了相州。覃悟看着底下璀璨的灯火瞬间远离,而迎面竟然没有风刮来。另一个铃铛上,年长的抱着年少的正在休息,年少的昏昏欲睡,年长的察觉到覃悟目光便给了个请安静的眼神,然后调整姿势,让年少的睡得更加安稳,动作之间呵护无比。 覃悟被这眼前的柔情蜜意刺激得心中一酸,在这无风的黑夜的高空上,经历着不可置信的经历时,却不由自主地感到孤独和悲凉。他这么急匆匆地赶回去,是要将世上他在乎的两个人给抹杀。 “覃公子。”年长的忽然说道,“你是个枭雄,但要记得,现在是法治社会,如果有一天你丧失了做人的底线,我想你的母亲在地下看到了,心中的悲伤不会比看到你受人欺凌少。” 覃悟神色一震,抿紧了嘴唇不说话,心中却惊涛骇浪,双手不由得握成拳。他心中其实一片悲凉与迷茫,那人的话就像一记警钟敲响在他的脑海里,阻止了他心中的某些想法。覃悟满心希望他再说些什么,年长的却始终微笑着,什么也没说,只是不断爱怜地看着怀里沉睡的人。 夜风无声无息地掠过,一个半小时过得非常快,覃悟还没来得及理清脑海里的念头,眼前已经出现了l市u形的江面。 “你要在哪里降落?”年长的问。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因为从前称为家的地方已经被那个私生子占领了,那里的所有人都不欢迎他。 “我知道了。”年长的说,轻轻地摇醒了怀中的少年,轻声说道:“非池,我们去找罗锐他们。” 年少的应了一声,铃铛的方向再度调转,最后落在一片简陋的楼房前。两人带着覃悟上了四楼,敲开了一扇门。 “周满?怎么这么晚了……”一个长相俊美白皙的少年睡眼惺忪地开了门。 “罗锐,照顾这个人几天,是大客户,别惹人家生气。”周满说,又转头对覃悟说:“这是罗锐,市场调查的第一好手,你有什么需要他做的,可以尽管开口。” 覃悟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片刻之间他就从相州到了l市,他勉强镇定心神,问道:“你要我架的桥,在哪里?” “l县l乡灌江村。”周满说,“除了通向村外的那条大洲河之外,还有村内大大小小一共五条河流,一共六座桥,花费大概在二十万左右。” “才二十万而已。”覃悟微笑,“你叫周满是么?等着,hs一定会出资,拟了合约没有?拿出来我签字印章。”只要他顺利将hs拿回来之后。他覃悟别的没有,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点却还是有的。 “我相信你,所以不必签合约了。”周满微笑着说,“覃先生,等你拿到了hs,修好了桥梁,我还有另一份礼物要送给你,不过,那是另一场交易了。” 覃悟没有回答,说实话他有些期待。但是周满明显不想多说,他对黎敏使了个眼神,又对覃悟说了声“失陪”,就与那个少年一同走了。 “周满,不签合约真的可以吗?”回家的路上,应非池有些担心地问。 “没关系,覃悟不会毁约的。”周满摸摸他的头,“他现在已经快对人性失去信心了,我们要给他一点信任,让他明白这世界不只是暗黑和肮脏。跟一个光明而睿智的人合作,比跟一个阴骛而险诈的人合作要愉快很多。现在,我们只要等黎敏他们送回来的消息就可以了,假装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应非池点了点头,他好像又学会了一点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笨蛋!!!我传错章节了!!!!昨晚没有晚自习,一口气码了两章,但是65和66章的位置错了!!!! 第66章 【66】 “老大,你从哪里找来这么个大金主,不!简直就是大金矿啊!”黎敏在镜子里激动地嚷嚷,因为声音软萌,永远都不担心咆哮的时候会影响邻居,反正他觉得自己在咆哮的时候充其量也就是声音大点而已。“那是hs家的大少爷对吧!我叼!好有钱的!话说他不是在相州咩?怎么忽然跑回来了?你又是怎么跟人家勾搭上的?” “我跟非池驾驭着明月铛把他从相州带回来的,条件是他要出钱帮村子修桥。”周满咚咚咚地切黄瓜,最近村子里的黄瓜青瓜都可以吃了,每天都有村民让自家小孩带来给周满和应非池吃。两人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因为数量太多,除了给应非池当零食随时随地啃之外,还要做成黄瓜酸或者腌黄瓜。 “阿敏,叫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进行中,请老大放心!”黎敏敬了个礼,“据说hs内部现在已经血雨腥风了,覃悟跟覃醒斗得天昏地暗。那覃醒也太没用了,他爸费尽心思帮他建立了那么多势力,最后居然打不过覃悟,眼看着就要败了。” “有些人没有那个资格跟能力,就像穿起龙袍也不像皇帝一样。”周满将切好的黄瓜放在玻璃制成的酸坛里,开始往里头加米醋。“蓝沁呢?” “蓝小姐还在开店啊,不过眼看着就要撑不下去了吧。”黎敏有些同情地说,“最近租金又涨了,她的营业额却在下降,阿锐算了一下,关店大概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情了。老大,你又在计划东西了?要我们做什么?” “没有其他的事了,就把覃悟跟蓝沁留意好就行了。”周满慢悠悠地说,“毕竟接下来的半年,你们除了看店做生意,还要修炼嘛,本身也挺忙的。” “看店算什么忙啦?整天坐在店里我也很无聊的好……咦咦咦!”黎敏猛地反应了过来,瞬间就蹦起来了,尖叫道:“老大你是说——” “小声一点!”周满皱眉,“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要成为一个异类?” “唔……!”黎敏赶紧闭嘴,然后呵呵呵地傻笑了起来。“老大……” “非池已经赶过去了,应该现在就快到了。”周满说,“也是时候让你们学会法术,做更多的事了。” “老大!”黎敏泪汪汪,“你教我们法术只是为了榨取我们的价值嘛!” “不然呢?”周满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镜子前——这面镜子是应非池新做的一个通明鉴的镜像,能勉强使用通明鉴的视频功能,但是时间不久,只能持续十分钟左右,毕竟不是正品嘛。 当周满的身影在镜子里消失,黎敏的房门就被敲响了。“敏哥,是我啊,非池。” 其实早就应该让黎敏跟罗锐开始修炼,但是他们店里的生意忙,而应非池始终找不到远程教育的方法,更重要的是黎敏跟罗锐的教学必须慎重。原因不仅因为他们身在城市,不像灌江村可以避开世人,更重要的是,他们不能像村民那样即便看视频不懂了还能到学校里来求解,他们几乎等于是自学的。 但现在也耽误不得了。应非池先给他们做了灵根的检测,黎敏是双灵根,粗火细水,与当年的应非池几乎一样,而罗锐是细木单灵根。两人的灵根状况都不错,应非池将记录符交给他们,叮嘱了注意的事项。因为经营的土产店里卖药材的缘故,罗锐与黎敏都学过经脉与穴道,入门已经没有问题。应非池留在l市三天,直接教了他们专门属性的心法,选取的还都是高深心法,并且亲自教了他们二人炼气的入门,直到确定两人体内已经出现了灵气,并且能吸收灵气为己用为止。 为了加快他们两人的修炼进度,应非池还想过是不是做一个聚灵阵在他们屋子周围,但是科技社会与修真·世界不同,修·□□到处都是灵气,即便是灵气贫乏的地方,也比科技社会灵气丰沛的地方灵气丰富。灵气是万物生长所需要的,如果没有灵气,那个地方环境的恢复和发展就会十分缓慢。l市市区的灵气已经非常稀少了,如果再聚灵,那周围的灵气就会更加稀薄。 应非池简直头疼得要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晚上跟周满视频的时候就嗷嗷叫地撒娇:“周满,怎么办啊?灵气不够啊!这地方不仅灵气不够,空气都好糟糕!”其实l市的空气比起其他城市已经算是不错了,但应非池一直待在灌江村,方圆百里都是原始森林,绝对天然的大氧吧,相比之下当然会觉得l市的空气再糟糕不过。 “他们就呼吸这种空气?就用这样的水?难道环境越来越差也不管了?” “你不能拿l市跟村子里比。”周满笑着安慰他,“其实l市一直在解决环境污染的问题,比如说废水处理之类的。” “弄脏的水还能处理?处理之后干什么?”应非池好奇。 “具体措施我也不知道,不过l市是有污水处理厂的。”周满说,“处理之后的水用来做清洗道路之类的用水。” “污染处理啊……”应非池若有所思,“周满,我好像知道怎么做了。” 周满微笑,眼神信赖而且宠溺:“你一直都非常厉害。” 应非池的表情登时又开心又不好意思,望了通明鉴一眼,登时就怨念了:真恨不得从镜子里钻过去扑到周满怀里打滚撒娇求抱抱要亲亲。 污水处理给了应非池灵感,灵气是既不会消失也不会增加的,一个世界本身灵气的数量都是固定的,但是灵气有可能被污染,被污染后的灵气既不能转化也不能利用,就像无形的垃圾一样毫无用处。 除了污染,灵气也有可能被转化成其他修炼所需的形式——比如说妖修需要的日月精华,魔修需要的杀戮血气,鬼修需要的死气,佛修需要的梵气等等。各种修炼气息之间的转化是非常难的,大多数都是世界自己在转化,即便是也难以强行运作,但是气息的净化还是相对简单的。 琅嬛福地那么厉害,一定有灵气净化的符咒吧?据说那位非常厉害的昆仑尊神跟非常厉害的巫山之主跟琅嬛公子,都是本身是神族但是投胎到科技社会,又从科技社会穿越过去成神的,那就应该精通两个世界的知识吧? “通明鉴,万能的通明鉴,求搜一搜有没有净化灵气的符咒。”应非池好声好气地对他的镜子说,语气比传说中恶毒皇后问魔镜的语气还诚恳。“我知道一定有的,昆仑尊神座下的神器,怎么可能连这么简单的符咒都没有?” 【那是当然!】通明鉴的镜面飘过一句话,那洋洋自得的气息简直扑面而来,叫应非池怀疑这神器的智商。【你等着,我去数据库里翻一翻。】 镜面瞬间变得跟一般的镜子没有区别,片刻之后,镜面上跳出一卷绢帛模样的东西,还有一句话:【给,这个是当年魔尊跟后净化崇渊用的阵法,是可以净化任何一种被污染的气息的。】 “太好了!”应非池高兴地说。 【(v^v)】通明鉴飘过一个表情,显然对应非池没有夸奖他表示不满。 于是应非池赶紧狠狠地夸奖了一顿,然后花两个多小时研究透了那个净化阵法,再花了三天的时间,用晚上零点到五点的时间画了个巨大的净化阵法,将l市圈了起来。这个净化阵法不愧是上古时候传下来的,一旦画成就立刻生效,应非池在最后一笔画成的刹那就感觉到了l市灵气的变化。到了第二天中午,连黎敏跟罗锐都感觉到了。 “奇怪,修炼的速度忽然就顺利了很多,感觉今天的灵气特别充足,不像前几天练一下就没有灵气,只好等一等再练。” “因为我在l市周围画了个净化阵法。”应非池感叹地说,“其实这个世界不是没有灵气,只是灵气都被污染了,所以才会越来越少修真者。” “哦……”黎敏若有所思,忽然脸色怪异地看了应非池一眼,问道:“那个……非池,我现在是不是该叫你师父?我这是算拜师了吗?” “不算吧?没有得到师门的同意,我不算正式收徒,而且我现在用的大多数符咒跟法术都不是我原来门派的。”应非池想了想,又笑了:“不过,敏哥,你要叫我师父我也不介意啊~” “所以,你们打算这么对话?”罗锐忽然插1进来话,“‘敏哥,你今晚修炼了吗?来给我检查一下灵气。’‘启禀师尊,徒儿已修炼到炼气中期,是否进一步修炼,请师尊示下。’”他微微一笑,望了黎敏一眼:“这么一想倒是蛮不错的,很有情趣嘛,不过周满听了会怎么样呢?” 黎敏被他的眼神看得一阵冷汗,赶紧干笑了几声:“呵呵……所以讲,还是保持原状吧……”周满会怎么样他不知道,但是这人能把他挠死吧?不,很有可能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纯洁的小道士根本不懂得里面蕴含了什么,在他看来黎敏毕竟年长,不愿意就不愿意了。他在黎敏家的电视边捣鼓了一下,画了个传输符,说道:“敏哥,我在你们家电视边画了个传输符,方便我在学校的时候也能看电视,你不要把它弄坏了。” “哦……”黎敏一颗心思全在关注罗锐的脸色上了,这时候无论其他人说什么都是好好好。 应非池抬头看,只见那两人一个微微冷笑,一个满脸哀求的讨好,一种容不得外人在场的感觉弥漫着。小道士看着,忽然就觉得寂寞了,心里对周满的想念一下子汹涌地将他淹没了。 已经出门快一个星期了啊……应非池觉得自己到极限了。他迅速地收拾东西,对两人说道:“敏哥,锐哥,我回去了,你们注意修炼,有什么事就视频。” “嗯嗯!”黎敏的心思还是没在其他人身上。 应非池走下楼,外头已经是一片迷蒙的月色了,昏黄的路灯照着寂静的道路,风吹拂着路旁的树木,发出轻轻的沙沙声。这里不属于我,应非池这么想,然后不管有没有人看见,将明月铛一抛就坐了上去,往心中所想的方向飞奔。 只有那个人的怀抱才是最温暖最妥帖最踏实最安全地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看过这章的姑娘花的钱就当是买昨天修改后的那章吧,修改前两章加起来是7000字左右,修改后加起来是7400左右,没有让大家吃亏,请大家放心。。。 以及我的智商君离家出走了,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请大家不要嫌弃我。。。 第67章 【67】 如果要评选91年度l市的十大新闻,有一条怎么都会入选,不仅因为新闻的主角十分传奇,以不可能的力量夺取了绝对的胜利,还因为从来没有出手这么大笔——花二十多万为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架了好几座桥。 “覃先生,您为什么会选择在刚坐上hs总裁的时候做这种好事呢?” 电视画面里的男子面容冷峻:“父亲刚去世就发生了某些不好的事,我想帮我弟弟积点阴德。” 记者差点接不住话。l市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hs的事,老头子疼私生子,私生子拦着不给大儿子回来,还想在事后给大儿子盖一个“不孝”的罪名。没想到最后却给揭露了,原来是小儿子不想让兄长回家,到底谁不孝昭然若揭。争夺家产没什么,但要谋害人命那就不可以了,一场堪比电视剧的争夺以私生子被起诉故意杀人罪而终结。覃悟现在这句“积阴德”,实在是叫人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位眼看就要降低热度的私生子啊。 “额……”记者赶紧转移话题,“那覃先生为什么会选择灌江村呢?除了灌江村,我们市还有很多需要帮助的偏远山村。” 覃悟眼皮也不抬地说:“找一张最详细的l市地图,随手往上面一指。” “哈哈……哈哈……”记者干笑两声,“看来覃先生跟灌江村很有缘分啊。” “他还真是能装啊。”应非池手中端着一个大碗,手上一根竹签,不停地往碗里戳蔬果酸来吃,眼睛盯着通明鉴投射出的影像,含糊不清地评价。“我该说果然是做生意的人吗?说话草稿都不打一下,还处处透着一股好高冷的样子!” 高冷是小道士最近跟通明鉴新学的词语之一。 周满在一旁忧愁地看着他。进入春末,山上的野果少了,但是田间地头的蔬菜水果都多了起来。村边种着李子、棠梨、桃子,地里种着青瓜、黄瓜、白瓜,作为l市的一大零食,l市的蔬果酸简直是植物都想拿来做酸。应非池吃了一次李兰做的莴笋酸之后就馋得要死,念念不忘,每天跟李兰通视频的时候都要叮嘱一句:“李阿姨,记得给我留点酸啊!” 周满听了几天就听不下去了,只好向李兰请教制作的方法。l市做酸的材料有莲藕、青椒、大白菜、莴笋、黄瓜、凉薯、木瓜、李子、桃子、棠梨、白萝卜、杨桃……莲藕还有两种做法,一种是直接泡成脆脆的,另一种是加佐料做成深褐色黏黏的口味。应非池两种都爱吃,对莲藕简直爱到不行。但是灌江村没有莲藕,只好就地取材地吃请青椒大白菜各种瓜跟各种水果酸。好在小道士不挑食,得吃就行,蔬菜水果酸都爱。 但是周满就有些担心了,酸酸甜甜的,这么吃下去怎么得了?于是继担心小道士刻符咒太多会成近视眼之后,周满又开始担心小道士吃甜食跟酸太多,会长蛀牙。 唉,说来说去,果然还是太闲惹的祸。 俗话说的好,五荒六月嘛,没什么山货好收,只有几种药材而已。村民们除了忙田里的禾苗、地里的玉米,偶尔上山采采药,就只剩下在家修炼了。周满呢,除了教书讲课之外就没有别的好忙了,大水还堵着路呢,覃悟许诺的修桥至少要等到农历八月洪水完全消退了之后再说。 这日子闲得,周满的修炼等级一下子就提高到了炼气中期,就等着往炼气后期冲了。在空闲的时候,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投到应非池身上,周满忽然发现了一件非常震惊地事——来这个世界快一年了,应非池既没有刷牙,也没有洗头。 “什么?牙齿跟头发?”应非池咔嚓咔嚓地咬完了嘴里的白萝卜片,吞下去的时候喉结漂亮地动了一下,澄清说:“阆风派的规矩之一,十岁以下孩童拜入门下,第一件事就是在他们身上画下一个永久清理符,帮他们清理身上的污垢,包括牙齿、头发、衣服等等。师父说,照顾小孩子太麻烦了。所以呢,虽然我不刷牙也不洗头,但是!我的头发是干净的!牙齿也是非常干净的!” 【就是就是!】通明鉴趁机捣乱煽风点火,【不信你检查他的嘴,看看有没有口臭!】 “就是就是!”应非池张开嘴,“啊……” 周满:“……” 【……】通明鉴真想自己有条手臂,这样就可以扶额了。【小子,你索吻的姿势不对!】 应非池这才明白自己用错了一次机会,立刻就捶桌后悔了。周满就慢悠悠的出声说:“非池,入乡随俗,来到这里就要遵守这边的生活方式,不然给小朋友做了坏榜样。” “可是……”应非池想到那口吐白沫的情形,心里登时就有些害怕。拿根棍子在嘴里捅来捅去,还把嘴巴都刷出了白沫,怎没想怎么疼。 周满看说理不成就开始走威胁道路:“刷牙时为了牙齿健康,符咒对科技社会的某些东西没有效果怎么办?你整天吃酸吃糖,对牙齿最不好,必须刷牙。不刷牙的话,以后就不许吃酸跟糖了。” 不刷牙就不能吃美味的蔬果酸?应非池大惊失色,一脸挣扎地看着手中的碗,一番天人交战之后,默默地含着泪将碗交了出来。 “……”怕刷牙怕到这种程度?连最爱吃的蔬果酸都不要了?周满算是败给他了。他看了应非池一眼,小道士的牙齿洁白而且整齐,就如书里写的一样“齿如编贝”,周满怎么都不能因为一时的心软纵容,就让这一口好牙给蛀坏了。既然说理威胁都不成,只好上家长威严:“不行!不管怎么说,明早开始你必须给我刷牙!” 于是第二天早上应非池简直满世界找理由躲开周满,例如茶山坪那边要他去指导修炼啦,上灌江的水池出现了问题需要他去修理,古婆那里的鸡仔孵出来了他要去看看,妹萝似乎不小心把什么东西冻起来了。总之就是躲,恨不得躲到l市黎敏那里去。要不是怕被罗锐知道理由,应非池一定驾着明月铛就跑了。 但是俗话说得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虽然语境用在这里似乎不大对,但总之第三天早上应非池还是没有了借口,一脸苦思冥想地站在门口,不知道怎么才能光明正大地离开。周满纵容了他三天,到现在已经决定使用家长威严了,二话不说牵着小道士就往浴室去了。 “来。”周满指着水杯跟上边已经挤好牙膏的牙刷,温柔地说了一个字。 “周满……”小道士泪汪汪,为什么一定要刷牙,这都快一年了,难道周满还没有习惯没吗?不给其他人知道就行了嘛! “唉……”周满看着他那一副要上断头台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 应非池一听心里就乐开了花,一般周满叹气就表示他的宠溺又要泛滥了,又要对小道士纵容了。应非池正高兴着,忽然腰上一紧,眼前一暗,温热的触觉就从嘴唇上传了过来。 他他他……应非池大喜过望,立刻抱住周满的脖子张开嘴,迎接周满的唇舌。周满这一次吻得非常温柔,温柔得有些坏心。他的嘴唇含着应非池的嘴唇,舌头在唇瓣上轻轻地舔着,却始终不进入小道士的嘴里。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小道士愤愤,他真的很想念周满的吻啊,希望周满能吻得他呼吸不继,直到整个世界就只剩一个周满!渴求却不得的小道士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干脆头一侧豁了出去,温软的舌尖伸出,要跟周满的缠在一起。 “呵……”周满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与小道士的舌头缠绵了一下,忽然收回了自己的嘴里。小道士一着急,下意识地就追了过去,你追我躲中,应非池只觉得一股清凉好闻的味道从周满的嘴里传来。 他偷吃了什么?应非池眨了眨眼。周满舔了舔他的舌头,放开了恋恋不舍的小道士,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问道:“我嘴里的味道好不好?” 那股清凉的味道?应非池回味,然后点头:“嗯,好!”说着目光炯炯地看着周满,水气弥漫的眼睛就差直接说话了:味道真的很好!所以再来一次嘛!让我回味一下! 周满却指了指一旁的牙刷,微笑道:“那是早上刷牙的味道。” 所以……应非池脑补了一下,如果他也刷牙,趁着嘴里牙膏的味道没消失就去吻周满,是不是感觉跟刚才一样好? 周满微笑着看着他,目光像是在肯定,却又像是在说:你猜啊~ “我……”应非池终于还是被说服了,英勇地说:“好!今天开始刷牙!” 美人计……不,美吻计成功,周满开始在一旁站着,耐心地指导应非池刷牙。应非池刚开始还是担心地,不过试了之后就知道其实刷牙也没有那么可怕,有了第一次之后就不怕了。而且每次刷完牙之后还能得到周满的一个吻,虽然只是亲嘴角,但对于应非池来说一天三个吻已经很满足啦! 【尊神,凡人是多么的可怜,红尘是多么该斩断!】听了应非池开心的叙诉之后,通明鉴默默地为周满抹了一把辛酸泪。【就为了教小孩刷牙而已,肉体都要出卖。尊神,阿通能明白您几十万年无情无欲的原因了!】 作者有话要说:都是周满太宠小道士,其实周满你自己也想亲人家吧!!! 作为一个废柴,上一本v文给自己的目标是挣钱买一台二手本,于是最后挣了400元,只够买一台10寸的二手上网本。这一本v文本的目标还是挣钱买二手本,希望最后完结的时候能够钱买一台二手笔记本~ 目测后面还有20多万字呢。。。 第68章 【68】 天色渐渐晚了,初夏带来的炎热也渐渐消退。周满在厨房做饭的时候,应非池偷偷摸摸、轻手轻脚地从外边回来了。 “非池,回来了?”周满炒着螺蛳问道。螺蛳是村上一个老伯去河边捡的,顺带给了半盆周满他们。 “嗯……嗯!我回来了!”小道士应道,声音有一丝僵硬,瞒不过周满。何况平时应非池从外面回来,第一件事一定是闻着香味进厨房,跟在周满背后垂涎三尺等吃饭。更何况今天做的事应非池最爱吃的炒螺蛳,螺蛳的香味与紫苏的味道已经飘在空气里,小道士不来厨房偷吃,反而第一步先躲进房间,一定出了什么事。 周满眉头一皱,放水进锅里盖上盖子开始焖,就往房间走去。一走进房间,就看到一个长发及腰但是头发蓬松的人对着通明鉴比手划脚。 “你……”周满脸色一沉,一阵怒气就隐现。“头发怎么了?” “啊!”应非池被他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又摸摸头发背过脸去,一脸的黯然,只是强迫自己用正常的语气说:“没事,今天指导妹萝练凝冰咒入门的时候,不小心被她的冰刃砍断了束发的簪子而已。” 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周满不信,走过去将他的手握住:“那你难过什么?” “我……”应非池心中一委屈,却不知该怎么说。 【小道士当然难过啦!】通明鉴的镜面飘过一行字,幸灾乐祸的语气几乎漫出镜面。【我跟他说过嘛,别家的小受都是绝色佳人,不管长发短发,头发都乌黑柔亮,顺滑无比。非池就觉得他的头发也该是这样的,结果呢~事实总是跟现实有差距的~这差距还比较大!小道士不是飘柔广告女主角,是金毛狮王呀~呀——!】 通明鉴的最后一个语气如果能发出来,小学破旧的瓦房一定要浑身抖上三抖。 周满收回手中的赤霄剑,语气温柔地安慰小道士:“没事的,束起来不是挺好看的吗?”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应非池更加难过了:“束起来也不一样了!周满,原来头发看着好是因为师父给了根发簪!” 这是怎么回事?周满第一次安慰应非池没安慰到点子上,急忙把人抱住了问原因。应非池满脸的不敢见人,却也将事情的缘由说明白了。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应非池入门的时候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阆风派对幼童弟子的态度一向是,给你符咒,千万别麻烦别人。所以应非池一直戴着的簪子就是阆风派发给门下孩童弟子的,上面有符咒,只要第一次用它挽了发髻,不摘下簪子头发就不会乱。晚上睡觉簪子还能缩短藏在发髻里,不会影响小孩睡觉的姿势。 “原来是这样?”周满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应非池睡觉的时候头上也梳着发髻,他还以为是应非池恪守礼仪,不愿散发呢。 “不是啊!”应非池说,“只是拆了之后还得用一次符咒,而且从小到大也习惯了,所以一直没有摘下。但是现在……”应非池叹了口气:“刚刚簪子被妹萝那孩子的冰刃打断了,妹萝的灵根简直太难得了,冰属性的女子,生在阴年阴月阴日,简直就是天生的坎水。” 正是因为妹萝的天赋比应非池和周满都高,所以才能还没正式炼气就打出极强的冰刃,将蕴含符咒之力的发簪打断了。 【关键不是妹萝怎么厉害吧?】通明鉴戳穿说,【是你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头发没了法术的包装,里头又枯又黄海分叉,跟稻草一样,简直颠覆你的审美,对不对?】 “你……”应非池简直要流泪,就算是事实,也不要讲出来好嘛! 周满看应非池大受打击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忽然说道:“非池,先吃饭吧。对了,今晚有你爱吃的爆炒螺蛳,我们来比赛怎么样?” 听到爆炒螺蛳,还要比赛,应非池的脸色果然好了一点。这是两个人之间的一个小游戏,比赛的内容是不用手抓也不用签子,直接用筷子夹螺蛳到嘴里把肉质吸出来。看谁吃的螺蛳壳多,谁就赢,输的人要为赢的人做一件事。 应非池第一次吃螺蛳还是在去年中秋节的时候,当时应非池对着圆溜溜硬邦邦的螺蛳简直无从下口,又被炒螺蛳的味道勾得口水流了满地。周满就帮他做了签子,让他挑肉出来吃。应非池吃了几个,忽然发现周满吃螺蛳的方式跟他不一样。周满用筷子夹住螺蛳放在嘴边,轻轻一吸就将螺蛳肉吸了出来,咬断之后将螺蛳壳一扔,整个过程不到五秒,那就一个迅速快捷,当时应非池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用这种方法一顿能吃多少螺蛳啊! 于是小道士不干了,当时还不敢放开胳膊就去缠周满,只好期期艾艾地去学。周满见了就手把手地教,那一个月天天吃螺蛳,吃到最后应非池表示我要歇一歇一个月内不想吃螺蛳了。但这口吸螺蛳肉——其实当地人叫做嗍螺蛳的绝技,应非池就正式学会了。 作为一个勤奋好学、精益求精的好少年,应非池并不满足于学会,他要迅速,要快狠准。筷子夹住圆溜溜的螺蛳不会掉,嗍螺蛳的时候要狠,吃掉每一个都要快。为了锻炼这技能,应非池每次吃螺蛳都找周满比赛,当然,他一个才学了半年多的,怎么可能比得过吃了十几年的周满?所以他每次都输,输了之后就要去帮周满改作业。 但这一次不知道是化悲痛为食欲还是化悲愤为速度,应非池吃掉碗里最后一个螺蛳的时候忽然发现,他前面的螺蛳壳比周满的多,他竟然赢了周满!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应非池呆了一呆,还没想到要周满亲他还是做其他的事时,周满已经一边收拾桌面一边说:“你赢了,那我帮你洗头好了。” 什么?洗头?应非池一听,嘴里美味的螺蛳味都不美味了。为什么是对他那又枯又黄的稻草头发做什么?不能对他更好看的嘴唇做点好事吗? 周满好像看不见小道士蔫蔫不乐的神色,将桌面收拾干净之后就把人往浴室里赶:“去,把热水准备好。” “哦……”应非池闷闷地应了一声,塌着肩膀去浴室放水了。对了,为了洗澡方便,他们俩从市里买来一个木制的大浴桶。浴桶太大,烧水的锅太小,应非池就在浴桶周围画了个加热符,只要往里加冷水,一两分钟后就能有热水洗澡了。现在应非池要去做的,其实就是去启动加热符而已。 “笃笃笃……”忽然一阵敲击地面的声音传来,一个东西撞了撞应非池的小腿。应非池低头一看,竟然是通明鉴自己从房间里跑出来了。 【你傻不傻啊?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你想想,你头发这么长,要怎么洗?肯定是躺着嘛!在浴室里能躺在哪里?当然是浴桶里啊!浴桶里有水,你躺在里面要先做什么?】 应非池脑中灵光一闪:“脱衣服!” 【对嘛!】通明鉴几乎要嘿嘿笑起来了,【你不是肖想很久了嘛?】 对啊对啊!应非池立刻来了精神,他先伸头看了看外面,周满不知道去哪里了,可能是门外倒螺蛳壳。趁他不在,应非池立刻三两下将自己扒了个精光,跨进浴桶里坐着,脑子里开始脑补各种姿势,是要这么坐还是应该这么坐,要怎么才能媚1态百生呢? 周满提着东西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通明鉴那捣蛋鬼一跳一跳地从浴室里出来,有它在绝对没好事,周满想了想就猜到了。他也不拆穿,随手拿了一条大浴巾——绝对特制,长宽都足够盖住浴桶的表面。 于是当应非池正为听到脚步声而心跳加速的时候,一块大浴巾忽然飞来,将整个浴桶遮了个严严实实。 这…… “好了?”周满若无其事地走进来,将手中的东西放进浴桶后边的隔层里。浴桶分为两个部分,在靠背的地方还有个隔开的地方,是给长发的女子洗头用的。周满家没有女子,长发少年倒是有一个。 周满看应非池默默地靠着,也没有出言安慰,只是拿起水瓢舀水将他的长发慢慢地淋湿。水汽一动,水灵根的应非池就感觉到了。“什么味道?” 有点清,又有点点油。 “闻到了?像什么?”周满问,手上的动作没停,一手舀水另一手轻轻地抓着应非池的头。 “嗯……”应非池闭上眼,轻轻地发出了一个鼻音。周满的手劲非常舒服,不重不轻,恰到好处,应非池情不自禁地靠在桶壁上仰起头,软软地说:“是……茶油?” “不,是茶枯。”周满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看红晕渐渐染上小道士白皙的脸庞,看他舒服地眯起眼,想餍足的小猫,心中也跟千百根羽毛在轻轻地挠一样,痒到不行。要不是自制力足够,这下子只怕早就按住了狠狠地亲下去了。 “唔……那边……”应非池忽然动了一下头,“用力点……嗯……” 又是这种叫人误会的声音,周满手上动作不紧不慢,将小道士哄了个开开心心,心里却狠狠地期待:快长大啊,快成年啊! 应非池就在他的期盼里靠在浴桶便舒服得睡着了,最后还是周满用浴巾抱着人将他抱回房间的。 随后的一个月里,这洗头洗到嗯嗯啊啊到呼呼大睡的情景常常发生,应非池以为这是周满补偿他的一个方法,直到某天通明鉴忽然说:【非池,你的头发变得好多了。】 “嗯?”应非池抓了发尾来看,自从簪子断了以后,周围就没有人会帮道士发髻,他又不能像瑶族姑娘那样盘头发,只好随便找了布条将头发在身后扎成一束。应非池一看发尾,眼前不由得一亮:一个月前还跟稻草一样的头发,此刻竟然变得顺滑光亮,颜色也深了很多! “周满周满~”应非池一脸叠叫,冲进办公室就抱住了人。“你早就知道洗头可以让我头发变好对不对?周满~~~” “我也不确定。”周满抱着他的腰免得他摔倒,“从前是听老人说茶枯对头发比较好,但效果怎么样,我也是现在才知道。”他说着就笑了:“好了,这下头发也好看了,可以跟我出门了吗?” 因为头发难看,小道士一整个月都没有离开村子。 这个时候自然什么都是好啦~应非池用力地点头:“嗯!” 第69章 【69】 蓝沁最后望了一眼曾经属于自己的店面,毅然转身,但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厦里,她心中却一片迷茫,该往何处,魂归何方,她不知道。 “蓝小姐。”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似曾相识。蓝沁转身,看见两个年轻人从走道那头走来,她勉强笑了一下说:“周先生、小应,对不起,这次不能帮你们搭配衣服了。” 自从去年冬天他们来过店里后,就成了店里的常客,每一季的衣服都是在她的店里买的。靠他们两个,蓝沁的店得以苟延残喘了半年。但无法可想就是无能为力,再忠心的顾客也挽救不了一家店。 周满走过来说:“店里的事我都听黎敏说了,蓝小姐,总之你现在无事,要不要一起喝杯茶?我记得蓝小姐的家乡也有早茶的习惯吧?” 蓝染闻言微微吃惊,她一直隐藏得很好,虽然她不会说l市的当地话,但她会时时注意将普通话转成带l市口音的,这都能被他们发现,周满到底是什么人? “总之不是坏人。”周满微笑,“蓝小姐,如果我想做什么,你就不只是店面倒闭而已了,你放心吧。” 蓝沁点点头:“也是,那么请吧。” 早茶的地点选在市中心的一家饭店,周满做主点了东西,随意地聊着日常的事,表达着日常关心。等东西上来之后,周满才说道:“蓝小姐,我想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他手下有一家服装公司。” “进公司当设计师吗?”蓝沁喝了一口奶茶,摇头道:“虽然我很需要一份工作养活自己,但我不想把自己的设计卖掉,更不想一窍不通庸俗不堪的人对我的设计指手画脚。” “一窍不通、庸俗不堪?”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周满,你口中的设计天才就是这样随意评价别人的?” 蓝沁闻言不由得吃了一惊,她猛地站起,只见一个高大俊朗的男子大步走来,脸色阴沉。蓝沁不料被人听到,立刻尴尬得满脸通红,不知如何是好。 周满见状便解围道:“天才,尤其是艺术天才总是带着傲骨的,覃悟,你希望我给你找一个庸才?那也无妨,非池,随便上街拉一个人来。” “不用,不用!”应非池撸了撸袖子,“我来就行!我会画画的!覃先生,给我开工资吧,周满,一幅画,不对,改叫设计稿,一张设计稿可以开价多少?” 覃悟给他们俩一唱一和气得脸色发黑,要不是受过他们俩的大恩,又清楚他们本事高强,覃悟一定转身就叫人收拾了他们。最后还是决定无视他们,覃悟走到空余的座位上坐下,望着一旁忐忑站立的女子冷冷地说:“你叫什么名字?” 蓝沁不是没有见识的人,正是因为见过太多场面,所以她才能敏锐地感觉到,这个男人不仅仅是个性冰冷那么简单,他身上有杀气。蓝沁不敢跟他对视,低下头说:“先生你好,我叫蓝沁。” 覃悟皱眉道:“你姓蓝?” “母亲姓蓝,至于本姓么……”周满慢悠悠地喝着茶,“覃悟,你还记得广韵湾的邝家吗?” 相州服饰帝国的邝家?覃悟闻言脸上不禁也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她是……” 蓝沁接口道:“不才在下,正是邝家幼女。”她心中也吃惊得很,l市的一个服装老板,竟然知道相州的事?似乎还猜出了她的身份? 覃悟终于正视了眼前气质温雅的女子,点头道:“原来是邝家千金,那么那一句‘一窍不通、庸俗不堪’说得我心服口服。”他站起来伸手道:“覃悟,幸会。” 覃悟?蓝沁吃了一惊,原来是最近一段时间l市这位风云人物,以雷霆之势夺取了hs集团,将私生子出生的弟弟送进监狱的人,难怪身上一股冰冷的杀气。蓝沁知道了对方的底细,心里也安定了一下,握手道:“覃先生,你好,我是邝蓝沁,但现在身份证上只叫做蓝沁,邝这个姓氏……” 她停住了不知如何表述,覃悟却已经听懂,点头道:“蓝小姐。” 蓝沁笑了笑,两人这就算认识了。周满看看他们俩,笑道:“好了,这就算认识了,我想两位既然知道相互的身份,那么该怎么合作,想必心里也有数了。覃悟,蓝小姐是不世之才,我将她引荐给你,并不是希望你改变她,而是希望你能在尊重她的前提下,将蓝小姐的天赋好好化为商用。有些事就算我不明说,你也该明白,铩羽之鹤,郁郁不乐,最终额结果只是所得非鹤。” 覃悟闻言不由得望了周满一眼,目光充满了阴骛与凶狠。他知道方才握手那一瞬间自己心里想做什么? 周满双眼含笑,淡淡地回视覃悟,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铃铛。他像是无聊一样轻轻地摇了一下铃铛,铜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引得蓝沁也不由得看了一眼,被那古朴的造型引得双眼一亮。 他在说无声的威胁,再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这一串铃铛是多么神通广大。覃悟收回眼中的凶狠,脸色却更阴沉了,说道:“周满,你倒是怜香惜玉得很。” “出于对女性的尊重而已。”周满淡淡地说,俯身将铃铛系回应非池腰上。应非池弯眼一笑,周满摸摸他的头。覃悟想起那天在半空上应非池一直靠在周满怀里安睡的情形,心中瞬间明白了什么,但不知为何就是放不下提防。 疑心是病,这还什么都没开始呢就已经要揍人,以后果然就是个爱妻狂魔了。周满微微一笑,转移话题道:“关于合作,不知道两位有什么想法?” 覃悟直接转头对蓝沁说:“你说。” 蓝沁吃惊,但想了想仍然勇敢地说:“我愿意加入hs,赚取的利润大部分也愿意交给hs公司,但是我希望能建立一个独立的机构,最大限度地获得设计的自由,类似于……工作室那样的性质。但制作衣服的设备与销售这块,仍然要借助hs的力量。” “将产品交给设计师完全负责?”覃悟皱眉,“我不相信你的市场直觉,蓝小姐,你知道什么是市场需求吗?” 蓝沁登时被问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周满就说:“覃悟,hs现在的产品还是主要面对普通消费者吧?你就没有想过打入高消费市场吗?” 他怎么会没想过?但他手上没有能打入高消费市场的筹码。覃悟抿紧了嘴唇不说话,望着蓝沁,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蓝沁被他目光看着,忽然感觉到这是一个机会:“覃先生,请相信我。” “也请相信我。”周满说,“这个机会你不抓住,将来就再也没有机会夺去高消费这块市场了。覃悟,开放的范围会越来越大,生活水平也会不断提高。还记得恩格尔系数吗?往后只会越来越低,你要在别人进市场前先占领制高点。” 恩格尔系数指食物消费占总消费的比例,数值越小,表示生活水平越高。覃悟吃惊周满一个摆弄法术的世外高人竟然知道这么专业的名词,但这个名词一出覃悟也知道了,周满推荐蓝沁给他不是一时兴起,他是有计划的,这个计划的预见性非常强,或许还出于世外高人的未卜先知。覃悟心中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一瞬间就做了决定。 “好,那么就请蓝小姐做一份报告书,将你的工作室计划报上来,我会跟高层开会,能得到hs的一致通过,hs就成立一个子品牌,专门做高级服饰。” 蓝沁闻言不由得大是开心,她原本以为自己没了店面,以后不仅没办法生活,更不可能做服装设计了。没想到就一顿早茶的时间里,她就得到了一个加入hs的机会,还可能成立自己的工作室。所为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也不过如此。 “周先生,覃先生……”蓝沁深吸了口气,站起来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多谢你们给了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把握,竭尽所能,绝不叫二位失望。” “那么,就拭目以待了。”周满微笑,牵起来应非池说:“我只是个引荐人而已,往后的事一窍不通,具体事宜两位是自己商议吧。我与非池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蓝沁忙站起来说:“周先生,慢走。” 周满笑了笑,牵着应非池,又买了几份早茶走了。走出饭店,应非池就说:“周满,覃悟看蓝小姐的眼神就像妖物看到了鲜血,恨不得吃得干干净净。” “他确实想吃,不过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吃。”周满笑着说,“走吧,我们去找阿敏他们,犒劳一下劳累的销售们,同时看看约的人到了没有。” “就是你说的那位合作者?”应非池问道。这次周满出来的原因除了帮蓝沁之外,还要约见一个人,他说忽然想到了玩投资,还提前让黎敏跟罗锐去找了一个人。 那是要做什么呢? 周满摸摸他的长发,笑而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蓝沁和覃悟将来都是有用的,不是随便帮人啦~ 另外开了一个天龙八部的同人,是萧峰x性转的阿朱,基本按照原著剧情走,现在进行到第四章,欢迎感兴趣地各位光临~戳书名就可以跳转。 《[天龙性转]破阵子》 第70章 【70】 周满跟应非池到土产店的时候,店里已经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了,正在跟罗锐以及黎敏聊天。黎敏见他们进来就站起来介绍说:“徐先生,这就是我们的老板周满和他的表弟应非池。” 徐先生也笑着站了起来,这是个长相普通的男人,五官带着明显的华南特征,倒叫周满觉得亲切,当地人嘛。周满微笑着跟他握手:“你好,我是周满,幸会啊,徐先生。” “你好你好,我是徐阳。”徐阳也笑着说。“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周先生,竟然是这么年轻的年轻仔,后生了得啊!” “过奖了。”周满在前边带路,示意道:“徐先生,我们到楼上谈话怎么样?” 徐阳当然表示赞同,黎敏就趁着药膳店空闲拉了个人过来帮看店,一群人都到楼上会客室。应非池泡了一手好茶,上去之后就先烧开水。周满与徐阳、黎敏、罗锐坐在沙发上,周满微笑着说:“徐先生,麻烦你来一趟的原因,想必阿敏已经跟你说了?” 徐明点头:“黎先生说,你要跟我合作,建立一家日化厂,但是,周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可以做日化?” 当然知道,虽然徐明现在只是钢铁公司里的一员,但最初却是学化学的,数年之后会转到化工厂,但一直到患病去世,人们才在他的房间里发现许多关于日化的资料。那时候人们才知道,原来这里有个日化的人才。前世周满恰好有个朋友在化工厂工作,提到徐阳的时候十分为他可惜。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快毕业了还被学校开除,但他真的是个人才。如果有人给他点信心,也给他一点资金,说不定我们市又会多一家知名企业。” 但这些话不能告诉徐阳,周满微笑着说:“徐先生是g大化学系的吧?我刚好有认识的人在那里。我想做日化,问他有没有人可以推荐,我朋友就推荐了你。” “g大……”徐明的脸色一白。 “徐先生,你不用在意。”周满微笑着说,“虽然不知道当年你离开g大的原因,但我相信你的人品,所以我们忽略这点,开始合作,怎么样?” 徐明的脸色有些犹豫:“你们想怎么合作?” 周满说:“我们村子有非常多的药材和各种植物,其中茶枯对头发的修复效果非常好,所以我想刚开始先做洗发水,等稍微有起色了,再建立研究室,研制其他的产品,怎么样?” “洗发水……”徐明皱眉说,“就算是一开始做洗发水,那也是要启动资金的。” “这个不要紧。”周满问黎敏,“我们目前的活动资金还有多少?” 黎敏答道:“大概20多万吧。” 二、二十多万?!徐阳显然被这个数字给震惊了,他知道l市有家土产店卖的东西比较贵,但在他的感觉里就算是再贵也不能挣这么多钱啊,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请用茶。”应非池端着茶走了过来,目光扫过周满,眼中的自豪显而易见。怎么做到的?土产店跟药膳店每天的营业额都上千的,经过半年的时间,任流碎的饼家也成功开了三家分店,灌江村的果酱在那边的销路也不错。三处的钱加起来,二十万还算是少的,都是他们平时买东西用掉了。 “徐先生就不用管我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了,总之我保证来源清白。”周满喝了口茶,“我们出资金,你负责出技术,其他的事如人员的招聘协商进行,到时候灌江集团占70%的股份,你占30%,怎么样?” 不管能占多少股份,能做自己喜欢的行业才是最重要的。徐阳十分心动,但不敢答应,只是说:“让我考虑考虑。” “没事,建厂是件大事,一旦合作,我们就要合作很多年的。”周满也不勉强,“徐先生如果有决定了不妨先跟我们两位经理谈谈,到时候我再来拟定合约。” 徐明点点头,起身告辞。周满等人将他送出店面,黎敏问道:“老大,他会答应吗?” 周满很笃定:“一定会,做自己热爱的行业,他是典型的学者,不会拒绝的,你们还是开始考虑怎么平衡店里跟建厂的事情吧。趁着徐阳还没有决定,你们找两个人接班,土产店是根本,不能落下。” 黎敏认真地点头。现在已经是农历六月底了,马上就要进入七月,七月到八月底是灌江村黄竹笋的产出季节,土产店肯定会很忙。但同时他和罗锐也要开始为日化厂的事情忙碌,这就必须找几个极老实又懂得药材的人在土产店里看着。但这种人去哪里找呢? “你们说,中药店里面会不会有?”应非池提议,“l市有中药店吗?” 黎敏摇头:“l市没有专门的中药店,否则的话我们的生意一定会受到影响。” “没关系。”罗锐微微一笑,“没有中药店,我们就去找一个中医药学院的学生怎么样?”现在是学生的毕业季,虽然学校管分派,但中医药学院里一直都是粥少僧多,很多学生会被派到根本不是中医药的职位上,拿的工资根本养不活自己。 “我回省府一趟,找几个人过来。” “嗯。”周满点头,对黎敏说:“阿敏,你的话还是要看看有没有理财类的人才可以招来。” 黎敏点头,各自行动去了。应非池跟周满也没有闲着,回到村里就开始准备黄竹笋产出季节的事。黄竹笋干的制作非常费时费力,人工非常大,为了最大程度地利用当地资源,也为了减轻村民的负担,应非池制作了一匹黄竹笋干制作符。 制作符由切割符、搬运符、挑选符、潦煮符、烘干符组成,切割符能指挥笋刀切割竹笋,然后将笋壳剥开。搬运符将竹笋搬进背篓里,再将背篓搬回屋子。之后由挑选符将竹笋分类,稍微长了竹筒的笋子直接装筐送到油坊制作成酸笋,比较嫩的竹笋则放在锅里加水符咒潦熟,然后符咒搬运到谷坪晾晒。因为太阳晒出的笋干才是最好的,所以非到万不得已的阴雨天不用烘干符。如果遇到遇到阴雨天,就将笋干在屋内分层摆放在竹筐上,在竹筐旁边悬挂符咒,符咒就会将竹笋烤干。 这个笋干制作符一出,村民们再一次见识到符咒的好处,不少人更加发奋修炼了,纷纷问应非池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制作符咒。应非池不想他们一开始就对自己期望过高,就实话实说了:“符咒的制作是要看天赋的,你们中大多数人可能只能停留在炼气初期,无法筑基,体内的灵气不够刻画符咒。” 村民们登时呆住了:“那修炼还有什么意思?” “至少你们平时不管做什么都不会觉得累,身体比普通人强健。”应非池不知道怎么回答,周满就替他说了:“你们是愿意像从前那样挑担谷子都扯气发哈的累得半天都恢复不过来,还是愿意现在这样随随便便两三百斤的担子挑上山?没有炼气的话,就算给符咒也不能用,启动都启动不了。” 村民们的心这才定下来,虽然达不到传说中飞天遁地的境界,但是也绝不愿意回到原来什么事都亲手做的时候。符咒这种东西,一旦用过还真是戒不掉。 周满出面,问题解决。因为大家都开始修炼了,油坊是用符咒运作的事也不再隐瞒,周满又找了两个人在油坊帮忙。在油坊的一个房间里,专门用来制作酸笋,酸笋的味道不好,应非池就做了气氛屏蔽的符咒。虽然不能用符咒腌制,但搬进搬出这些体力活还是让搬运符来了,招募的帮手只管统计收购的数量、负责给钱就可以了。 竹笋的旺季一开始,就不像从前运送茶油之类的那么轻松,因为夏天华南雨水太多,现在又正在修大河的桥,运送材料的车子将路面压得坑坑洼洼,普通的拖拉机非常难走。周满就让阿全先不在油坊帮忙,而出钱给他学驾照去。运输的主力还是村里的几架拖拉机,为了防止拖拉机被泥泞陷住,应非池在车厢身上画了好几个抬升符。一旦遇到被烂泥陷住的情况,抬升符就会发生作用,将车子抬升一点点,好让拖拉机能继续走。 除了车子的事,还要考虑酸笋的销售问题。周满想到反正灌江集团在l市比较出名,而且现在车子的运输业完全不成问题,于是很干脆地跟l市最大的粉店民辉粉店合作,为他们提供独家酸笋。灌江土产店东西的质量全市人都有目共睹,民辉粉店自然再欢迎不过,周满没费什么周折就跟他们签了合约。 “周先生。”民辉粉店的老板黄民辉说,“既然跟我们粉店合作了,希望就不要把酸笋卖给其他粉店,彼此都是独家才能招来更多的顾客,你说是不是?” “这个你放心。”周满保证,“我们村子的竹笋大多数都是用来制作笋干的,只有十分之一才做成酸笋,供你们一家都有点吃力,绝对不是供给别家的。” “那就好、那就好!”黄民辉总算放心了。自从打出灌江村酸笋之后,粉店不仅可以光明正大地提高价格,顾客还不但不减少,更增加了不少,黄民辉自己也赚得盆满钵满的。 七月中旬,黄竹笋的相关事宜都进入了正规,罗锐从省府找回了两个学中医的学生,黎敏也找到了两个人,分别对饮市场调查与销售、会计两个职位。周满检验之后给他们签了合同,批准任用。 当一切都具备之后,徐阳的回复终于姗姗来迟——他答应了周满的提议。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想吃螺蛳粉了。。。 今天开放了两个文案的预览,这里就不放链接了,因为具体什么时候写我也不知道,总之会有一篇会在这文完结之后写。一个是重生娱乐圈文,一个是星际修真文,感兴趣的同志可以戳到专栏里看看~求个收藏~ 我错了,我又忘记设定时间了。。。 第71章 【71】 只要徐阳答应合作,后边的事周满什么都计划好了。 厂址选择在l市的东北郊,虽然现在这里还是一片荒凉,但十年之后这里就是l市的高新园区,工程学院的新校区就在这里,l市的大部分产业也会转移到这里。现在的话,这一代虽然不在高速公路附近,到距离gl高速的出口只有不到五公里的路程。这里既接近l市北城区的工业区,可以利用工业区的基础设施,例如用电、用水等。同时又处在l市跟l县沟通的主干道上,方便从l县运送茶枯。 周满记得东北郊有一个官方建设了很久但是始终没有投入使用的厂房,本来是准备给化工厂用的,但化工厂收益不佳,就没有开分厂。他让罗锐去打听,因为罗锐比较熟悉官方的人。罗锐回来之后表示:“官方巴不得我们赶快把厂房租出去,他们不能放着厂房不管,毕竟还是新的,但是每一年的维护成本都能叫人焦头烂额。” “官方给的价格是多少?”周满问。 罗锐说了一个价格,同时给周满看了一个账目,表示这个价格完全可以接受,差不多只是普通等级的维护费而已,跟平时的租金相比他们已经占了很大的便宜。周满点头同意了,让罗锐去商量合同的事,希望能尽快定下来。 除了厂房,还有设备的采购。周满虽然有钱,黎敏虽然时常感觉敏锐,但是都对日化生产所需要的设备一窍不通,只能听徐阳的。徐阳说:“l市虽然有钢铁厂,但是他们的设备不行,如果能搞到进口的设备最好,不能的话,必须到洪州去采买。” “相州么……”周满靠在沙发上,手指掂了掂扶手,说道:“徐大哥,你把需要的设备名称型号写下来,越详细越好,我有办法采购。” 难道他跟相州那边也有关系?徐阳吃惊,眼前的少年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竟然本事这么大?但转念一想,如果本事不大,又怎么可能一出手就是几十万建立工厂?徐阳决定不再多问,迅速地将需要的设备型号写好了。 周满拿了单子就去找覃悟:“该是用你出手帮忙的时候了,你在相州的运输业一直在运作吧?” 覃悟看他的表情就恨不得掐死他算了:“你到底是会掐算还是在监视我?” “结果一样就可以了。”周满说,“帮我弄到这批机器,作为交换,我送你四个字作为处理你跟蓝沁关系的原则。” 覃悟的脸色僵了一下,似乎有些恼怒,咬咬牙说道:“说!” 周满微笑道:“强极则辱。” 覃悟一愣,皱眉道:“什么意思?” 一旁的应非池插嘴说:“就是警告你,蓝沁遭遇过太多事,对她不能霸道,不能强取豪夺,不能一副‘我给你的就是最好的你只管听我的就行了’。蓝小姐虽然看起来脾气很好很好欺负,但兔子欺负久了都会咬人,要是你拿什么事——比如说工作室啊设计的自主权啊之类的来威胁蓝小姐,让她不甘不愿地听你的话做一些她不愿意的事,例如跟你。她可能会顺从你,但等到她再也无法逆来顺受的时候,她可能就会自杀。就算不自杀,那也是一辈子都不快乐。” 周满告诉过小道士蓝沁跟覃悟上辈子的悲剧,应非池这一番话几乎就将上辈子的悲剧直说了,搞得覃悟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周满总结道:“就是告诉你,爱情是相互尊重。” 爱、爱情……覃悟脸上一阵怒色:“简直胡说八道、多管闲事!机器我会帮你们搞到的,就当是感谢你们帮我找到一个优秀的设计师!” 应非池接口说:“优秀的设计师不就是蓝小姐嘛!” “你……”覃悟简直要抓狂。 周满赶紧见好就收,拉住了应非池:“那行,你能弄到机器就行,时间抓紧一点,我等着开工呢。” “知道了!”覃悟双眼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许脑子里正在对某四个字进行解读。 机器的问题解决后,人员的问题随之而来。开会商议的时候周满说:“我想我们要专业的科研人员,但更多的是劳动力。” “劳动力容易找,但技术人员……”徐阳皱眉说,“工程学院应该有化学系,但他们……”他顿住了没有说,周满等人已经明白了。在有安排的情况下,谁会舍弃学校的安排,选择来他们这个小小的刚建立的私营日化厂? “这么容易气馁还做什么企业?”罗锐忽然冷哼一声,将茶杯碰的一声放在茶几上。“徐大哥,明天开始你跟黎敏就去工程院看看,我就不信这世上谁都会满足那一点点安排!” 确实不能因为一点困难就气馁,但他这么雄心壮志的为什么去拉人的是黎敏?罗锐对一脸无辜的黎敏振振有词:“我要忙厂房的事,周满跟非池要弄机器以及原料,徐大哥要挑选人才,只有黎敏一个空闲,当然是他去。再说了,他的外表可以吓住想捣蛋的人,声音可以吸引喜欢小少年的人,让他去拐骗人口有什么不好?” ……什么叫拐骗人口!应非池听得简直哭笑不得,黎敏虽然长得高大了点,面相也凶了点,但还是个很好很善良的人好吧?不过应非池总觉得罗锐想得太完美,易地而处,应非池觉得自己会先被黎敏软萌的声音吸引,以为是个温和善良的少年于是屁颠屁颠地跑来观察。结果一看居然是个一八几的肌肉壮汉,总觉得整个人都像被雷劈了一样震惊。不要说心中所想与现实的落差,就算是现实,也绝对会被黎敏的外形吓住掉头就跑吧? 应非池担忧地望着周满,期待周满表个态说下意见,结果周满给了他一个“没关系,就这么决定了”的眼神,说道:“那行,就让阿敏陪徐大哥去工程学院招人了。” 事情最终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大家分头行动。半个月后,罗锐首先完成任务,以很低的价格拿到了东北郊的厂房,周满去参加了签约仪式。随后覃悟也传来消息,机器已经运到l市了,就在码头的仓库里,随时可以取。周满开始招普通工人,进展还算顺利,很快就招满,随后打扫厂房,将机器搬到厂房里。 拿下的厂房面积很大,因为原来是作为化工厂的一个分区的,里面各种配套设施都基本有。周满将厂区分为车间区、办公区、生活区三个部分,其中车间区占地面积最大,办公区最小,只有独立的一栋三层小楼。当机器搬入车间区,工人搬进生活区,黎敏那边也终于弄好。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或许有些人天生品味独特,总之竟然给黎敏拉到了好几个本科生,里面还有两个一本毕业的。 “敏哥,你好厉害!”应非池星星眼,“怎么做到的?” “就跟他们吹牛嘛!”黎敏一点也不惭愧地说,“跟他们说日用品的重要性,我们国家轻工产业基础不够,我们l市作为华南地区的重镇应该为国分忧!” “就……就这样?”应非池表示怀疑,“这也说得太大了点吧?什么国家什么地区的,我们这厂现在连l市都还没名声呢!” “这你就不懂了。”黎敏摇了摇手指,“老大说过,当我们给不出优渥的待遇条件时,就用理想跟热血先把人拉入伙,再大家一起努力,把钱赚到手,然后再提高福利。老大说,需求是有层次的,那个马螺蛳还是谁说过一个什么需求层次理论。” “哦……”应非池似懂非懂,干脆懒得弄懂,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给厂房附近布置符咒。 日用化工厂该怎么用符咒进行生产,应非池暂时还不知道,但他需要布置的是清洁符跟监控符。清洁符的作用不必说,监控符是应非池假装在各处安装摄像头,再把图像传回监控室的做法。但其实那都是假装啦,那个监控系统可以不费电又不损坏的。应非池在各个角落画上监控符,保证工人不偷懒也不会手脚不干净,同时也是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监控符里对尖叫声有个判断咒,判断的依据是声音的尖锐程度。 某次应非池胡乱点通明鉴玩,发现了一个录音软件。应非池觉得好玩,就对软件大呼小叫,然后吃惊地发现,屏幕上会有高低不平的图案出现,那是应非池第一次深刻地认识到“声波”这个词,虽然那上面并不是声波。从此以后应非池对声音的频率就有了概念,这一次监控符的判断咒就是划定了一个声音的频率范围,大概感知出尖叫声的频率。一旦察觉到尖叫就出发警报咒,发出嗷呜嗷呜的警报声。 等应非池将符咒画完,徐阳已经带着他的科研小队将机器吃透了,同时也将周满带来的茶枯研究了一遍。万事俱备,就差开始。 “要买鞭炮吗?”应非池问。 周满摇头,他喜欢悄无声息地开始,然后给敌人狠狠地一击。这人前世也许是属豹子的。 于是,在幕后的老板周满的决定下,阳明日化厂悄无声息地成立了,徐阳出任厂长,科技小分队的成员担任各大要职,黎敏和罗锐没有职务,但实际指导市场方面的开发。 灌江集团看不见的势力触手,又延伸了。 第72章 【72】 这一天对灌江村来说是很有纪念意义的,很多年后回想起来,这一天能与架水、学法术、度雷劫相提并论,是灌江村历史上四大事件之一。因为这一天,大河上的桥终于架好了。 从一百多年前祖先为了躲避战乱来到这片大山里,经历了开荒的种种艰难,几代人始终没有放弃这片山水离开,在不肯离开的同时,也被这片山水牢牢地束缚住。山高路险,泥泞的山路完全阻断了山村发展的道路,即便有再多的山珍都无法送出去。而大河的阻拦更是将村子与外界阻隔成两个世界,多少年来,多少人在雨季为了争取一点点金钱冒险出行,被汹涌地洪水吞没。 “我还清楚地记得,小的时候昌岭有个很漂亮的妹崽。”周满坐在屋檐下望着天空飘渺的白云,语调有些怀念,更多的是伤感。“她叫蒿妹,长得真的很漂亮,整个村子都知道。大人们都说,将来蒿妹一定会嫁给大老板,因为她简直比传说里的仙女还好看。但是蒿妹十八岁那年,涨大水的时候,她母亲得了重病,村里的阿公治不好。蒿妹为了救她母亲,就背着她的母亲要渡过大河。结果……” “……”应非池想安慰他,但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给他倒了一杯茶。茶叶是村子里产的清明茶,味道很苦涩,但他们都奇特地喜欢。大概因为,苦涩才能叫人清醒。 周满喝了一口茶,对应非池笑了笑,伸出了手。他的小道士就毫不犹豫地爬上竹躺椅,跟他窝在一起。周满将他揽在怀里,手指慢慢地梳着应非池长长的柔顺的发。 “蒿妹的尸体一直漂到很远的地方才被找到,是因为那地方恰好被雷劈断了拦在河道转弯的地方,将蒿妹跟她母亲的尸体挡住了。那个时候……蒿妹还紧紧托着她的母亲。” 周满说到这里又顿了顿,应非池就把竹筐抱在怀里,把糖炒板栗剥了一个放在他的嘴边。周满就着他的手吃了,又握住了应非池的手将他手指上的污渍慢慢地擦干净。 “我不伤心,只是从那时起就在心里发誓,有一天一定要在大河上架起桥梁,让村子里的人再也不会因为大河涨水而送掉性命。不仅是大河,小河也要架好桥梁,以后就算下雨再大,河水再涨,小孩子们也不会因为来不了学校而停课。” 这话听得应非池也默然,因为他也亲眼见到了。华南的雨季很长,东亚季风带来的雨带从南向北推动,自每年阳历3、4月在华南登陆,7-8月才到达北方,9月底才退出陆地,而从阳历11月底开始,西南季风带来的雨带又会影响华南。所以华南的雨季非常长,一年之中只有秋季是没有雨水的。 应非池看到过冬天雨水将采买年货的拖拉机陷在半路,车上所有人只能撑伞走回家,整个人都被淋湿不说,还要苦苦等待天晴才能去把车子从泥坑里撬出来。春夏的时候,应非池看过因为小河涨水,小孩子无法淌过河水,学校被迫停课,一个月里只上几天课。 凡人的力量啊……应非池开始明白,为什么从前在修真·世界里,就连普通的筑基期修士都可以把凡人称为蝼蚁了。没有法术、没有符咒,在大自然面前时多么地无力。但同时也凡人又是多么地令人敬佩,在仅有智慧的情况下,想尽一切办法与大自然对抗。 “周满。”应非池认真地说,“我觉得,只要你想做,就算没有我出现,没有法术,这座桥你也会建起来的。” 想想多么惊讶,一年前应非池到这里的时候,整个村子都还要挑水喝,年人均收入不足100元。小孩子读书的学费与集资需要耗费一个家庭大半年的收入,村民们累死累活,大多数人却买不起猪油,只能吃茶油。 应非池记得刚来的时候,有一次周满买了烤鸭回来,中午吃饭的时候,应非池发现一个三年级的小孩偷偷跑进厨房里。小孩看到了桌上的烤鸭,双眼就移不开了,不停地咽口水。久久地站立后,小孩舀水洗了手,然后回头看了看门口,目光充满了害怕与无法控制,然后,小孩伸出手指沾了一下烤鸭,再迅速地将手指放入嘴里。尝到味道的时候,小孩的目光一下子就亮了,盯着烤鸭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应非池差点就走出去跟他说“去拿碗筷”的时候,小孩子忽然就哭了,转身跑了出去。 “……”哎!应非池想叫住他,却被人捂住了嘴抱到了转角之后。 “别叫他。”周满的用气声说,“小孩子能控制自己不偷吃,说明他已经懂事了,明白了是非,有了自己的自尊心。现在出去,让他知道自己被人看见了刚才的举动,小孩子可能会受不了,一辈子都有阴影。” 可是……应非池神色挣扎。 “我知道你想帮他,但不能这么做。”周满的声音冷静到几乎无情,应非池却从里面听到了隐忍的怜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非池,我们要做的不是给他们食物,是熬让他们自己挣钱,用自己的双手获得幸福。” 小孩表情里的渴望与坚决,周满话语里的冷静与怜悯,深深地刻在了应非池心上。周满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报恩,应非池协助他,却是为了自己的“道”。应非池小时候曾经问过师父:“我们为什么要修道?练法术就可以了不是吗?为何要诵读心经道法?” 那时候的师父恰好因为除妖而受伤了,用苍老粗糙的手摸摸应非池小小的脑袋,微笑着说:“池儿记住,我等修道之人,所为并非通天彻地,而是为了能力更高之时,救天下苍生于水火。” 因为这句话,小小年纪的应非池等不到师父回来,因为师父的离去被师兄种种恶劣对待,他也从未觉得师父抛弃了他。因为师父用自己的生命向应非池诠释了什么叫“修道”。 协助周满让村子富裕,固然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他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了周满,只要是周满想做的他都会努力让它实现。更重要的是,灌江村的情形唤醒了应非池心中关于道义的诠释。 相遇一年了,回想这一年来做的事,无论是收购竹笋、灵芝、榛子、茶籽等等山货,还是拉资金修桥,亦或是教授法术,这都是两人所作出的努力,一点点得改变了这个村子的困境。 “总觉得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应非池感叹。 现在小河的桥还没有修,还要想办法拉资金修建公路,否则以这种黄泥路,即便是村民都学会了法术,也没办法做到这个世界的富裕。 “笃笃笃——”正在两人陷入缅怀与沉思无法自拔的时候,忽然一阵声音传来。通明鉴毫不犹豫地跳上应非池的怀里,镜面上飘过一行字。 【黎敏要求通话,是否接通?】 伤感沉重的气氛一下子烟消云散,应非池仰头看周满,周满低头吻了吻他的额角,应非池闭上眼感受,然后跳了起来坐到一边,伸手点了镜面上的是。 “老大!”黎敏软萌软门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应非池忽然不想看他雄壮的身影,反差太大,现实总是不如脑补的美。 “怎么了?”周满问。 “今天是村子外面的大桥通车仪式吧?”黎敏问,“话说大桥通车了,你们是不是该考虑买车了?就算你们能坐铃铛飞来飞去,那也只能是晚上来往,没有车多不方便,对吧?所以,买车吧买车吧!” “话是这么说不错,但是……”周满凉凉地看了镜子一眼,“你这么积极是为了什么?” “呃……呵呵呵!”黎敏干笑,干笑之后赶紧讨好地坦白:“是这样的,老大,我绝对没有做坏事的打算,绝对没有算计你,你相信我!” “你是没有算计我,你只是想利用我。”周满眉一挑,“再不说实话,我让你想做也做不了!” “就是就是!”应非池立刻帮腔,“敏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黎敏被周满挑眉一瞪吓得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地说:“老大,你还记得钢铁公司那个刘经理吗?就是那时候机械展览会的那个,还想追过李阿姨,最后被我跟晓云撵走的那个。前几天他来找我,说他的一个朋友弄到了两辆非常好的车子,据说是越野车!超级好看!你不知道,阿锐听到的时候眼睛都发亮了,我从来没见过他对什么东西那么感兴趣!” “所以你就想买车?”周满问道,“那关我什么事?你要是没钱想借钱直接说。” “借钱肯定的,我现在还买不起那辆车,但更重要的是,那个车主脾气古怪,他说必须两辆车一起出手,不然的话他的运气就会不好。”黎敏很着急,“所以,老大,我们一人一辆买了那车吧!” 这人两辈子都是这种个性,对生意场上的人一百个心思提防,对身边的人一片单纯,对心爱的人更是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宝贵的都堆到他面前。周满叹了口气,要不是这辈子防着,又塞给他一个护短得就跟守财奴爱钱一样的罗锐,只怕上一世的事还是会重演。 “老大……”黎敏软软地请求,金榜芭比的泪汪汪杀伤力也是很大的。 周满败了:“去找驾校,帮四个人报名。” 作者有话要说:不小心就伤感了,今天的更新也晚很多,因为从昨晚九点开始遇到了好多糟心事。。。以下解释负能量爆满,慎重下拉。。。。。 ---------- 班上有个孩子身体不好,但没想到的是他被害妄想症也很严重,还有点。。。精神分裂。他写字条给校长,称呼是“我-操-你-妈-的校长”,后面就是要求换掉我们四个新老师,说我们讲课太快。但其实班上其他同学都不觉得我们讲课快。校长把我们几个叫过去,先对我们大发雷霆,随后让那个那孩子来说明事情。那孩子就怂了,说是别人给他的字条,不是他写的。 我就让他把事情的经过写出来,那孩子写的都是什么。。。他说他去洗手间的时候有人从背后抓住他,那人比教导主任高点,头有两个班主任的头那么大,还蒙着脸。那人拍他的头,用尖锐的东西刺他的脖子,威胁他把字条交给校长。我登时。。。 但不管怎么说,他想怎么写随便,反正写完之后我让他签字按手印,过程还录像了。末了把他的书面材料跟纸条的笔迹对比,相同的字一模一样,向校长证明纸条就是他写的。就为这事,昨晚一直折腾到两点多,一大早又要爬起来继续处理。 好不容易处理完了,学校忽然要开会,说要给我们签合同了。结果一看那合同的内容,签合同参加工作要交2000元的保证金,辞职,就算提前一个月提交书面材料辞职,还是要扣3000元。关于薪酬怎么算写得含含糊糊,关于扣钱收押金倒是一条接一条。我们几个当场就跟校长理论了,争论了两个多小时校长才答应修改。结果晚上晚饭也没得吃,就去跟班晚自习了。累爱。。。 正是瞎了眼才觉得这个学校好,有点不明白这一年为什么那么倒霉。情不自禁地想,除了本命年的笼罩之外,是不是先生在怪我。。。 第73章 【73】 关于学车这件小事,周满是会的。废话,他要是不会开车,上辈子还能在大雨夜开车冲回村子?所以关于驾校的种种恐怖,周满是深有体会的。也因此,虽然黎敏报的是四个人的名,周满已经动用覃悟那边的关系出面,要求自己亲自教应非池。 “可是,老大……”黎敏不解。“你什么时候学过开车了?” “不知不觉就会了。”周满风轻云淡地说,“也许是在村子里开拖拉机开多了。” 但拖拉机跟轿车的操作能一样?黎敏望了一下天,决定还是不纠结这个问题,好好的哄罗锐去。罗锐知道他找周满借钱买车的时候生了一顿气,知道他居然也被报名学车之后又生了一顿气,现在不肯给黎敏好脸色,必须黎敏好好地做小伏低一回。 可惜啊,当罗锐刚消一点气的时候,教练上场了。无论在什么时候,驾校教练的嘲讽技能绝对是满点的,罗锐平时嘴毒归嘴毒,遇到学车这种事当然也会有点手忙脚乱。结果被教练说得体无完肤,回家之后恨不得将黎敏掐死。 “啊,敏哥好可怜。” 因为要学车,周满跟应非池都住在土产店上面。土产店上面还有三层,一共是四层的小楼。二楼已经被当作仓库来用了,三楼是会客的地方,四楼就是他们四人的房间,平时有事就住在这里。现在因为土产店靠近驾校,而黎敏家刚好有亲戚来,所以四个人都住在了一起。应非池看着罗锐随时随地向黎敏飞眼刀,黎敏还要去做饭的模样,情不自禁地同情起来:“敏哥自己也被教练骂了,回来还要被锐哥骂,边骂边做饭,就像小说里被虐待的小媳妇一样。” “他可怜?他小媳妇?”罗锐一听就炸了,砰的拍了一下桌子大声说:“他哪被教练骂啊?他往教练旁边一坐,嘴边就跟长了莲花一样,噼里啪啦讲得教练恨不得拿他当妹崽!你没见他那个样子,他那个样子……” 罗锐又气又恨,转头怒瞪了黎敏一回。正在淘米的黎敏赶紧讨好地一笑,罗锐登时又怒了:“就是这样的笑!你对我狗腿就算了,那个破教练算个什么?你居然敢对他笑?居然敢讨好他?我在那边被教练骂,你在这头跟那男狐狸精有说有笑还敢撒娇?” “我我我……”黎敏赶紧插电,然后过来抓罗锐的手,“阿锐你听我说……” “滚!”罗锐怒,怒了之后看见黎敏愣在那里,又骂道:“手!” “哦哦!”黎敏赶紧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围着罗锐左右看了一圈,拉着罗锐的手讨好地说:“哎呀,不气了嘛,我没有对他撒娇,你相信我啊。” 罗锐不信,使劲瞪他,黎敏委委屈屈地看着他,拉着手就是不放。应非池在旁边看着,笑得滚在沙发上:“敏哥,你这受气小媳妇的样子!哈哈哈哈!” “他媳妇?”罗锐砰的一下调转枪头,火力对准应非池。“他算个驷马媳妇?我才是受苦的小媳妇!痛的是我!爽的是他!他……” 罗锐猛地住口,咬着嘴唇站在那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忽然一把推开黎敏转身就走。 “站住。”大家长周满看够了闹剧,淡淡地开口了。 罗锐对这个表哥还是有些怕的,所以他顿了一下脚步。但是这时候实在是有些……有些没脸见人,罗锐只是顿了一顿,继续往前走。结果刚打开门就听周满说:“你刚刚那些话什么意思?你跟黎敏做了?” 嘭——罗锐与黎敏两个人同时脸色爆红,罗锐僵在房门口被施了定身法,黎敏望望罗锐又看看周满,这两人一个处在爆发边缘,不是恼羞成怒就是恼羞成杀人犯,另一个则冷静从容,一副家门不幸的样子。 客厅静了好一会儿,终于,应非池反应过了:“周、周满,做了的意思是……敏哥……跟锐哥……那个,睡了?上床了?发生关系了?” 罗锐脸上的红色一层层地深染,最后转身怒瞪应非池:“你就不能说得委婉一点吗?你跟周满没睡过啊?这么吃惊干什么?哪个男人没有需要啊?” “我……”应非池被他吓得缩了缩脖子。 黎敏泪汪汪的,一副你欺骗我你这个陈世美你这个西门庆的表情:“阿锐,你跟我在一起只是为了解决小唧唧站立问题?” “当然不是!”罗锐急忙应道,然后立刻察觉不对,对黎敏狠狠地喝道:“你闭嘴!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揍死你!” “罗锐,冷静。”周满最淡定,先解释,再发家长威严。“我跟非池确实是恋人关系,但非池未成年,所以我们虽然睡在一起,但什么事都没做。倒是你。”他望了一眼罗锐,目光里的警告意味十足:“你对黎敏做了什么?我警告你,黎敏是我的好兄弟,比亲兄弟还亲,你要是敢对黎敏重蹈覆辙……哼!”周满冷笑了一下:“周满已经不是当年的周满了,你的母亲也救不了你!” 罗锐闻言脸色瞬间煞白,紧紧地盯着周满,咬紧了嘴唇不说话。 “那个……等等?”黎敏小心翼翼地说,“阿满,你别生气,我跟阿锐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们是自愿的,而且是我主动的,受苦的是阿锐。阿满,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不要这样说阿锐,阿锐虽然脾气犟,但他也是很容易受伤的。” “误会?周满什么都没有误会!”罗锐忽然冷笑说,“周满是担心你,因为在他心里,我始终是个喜欢引诱别人,然后害得别人身败名裂,毁了别人一辈子前途的人!我要下地狱的!” “阿锐,你胡说什么!”黎敏吓了一大跳。 “我胡说?”罗锐继续冷笑,“黎敏,你对身边的人还真是头脑简单,你就没想过吗?凭周满的天分,为什么连高中都考不上,最后去了一个中专?他自认为是个宽厚的人,为什么始终对我刻薄?” “因为……”黎敏冥思苦想,“你们个性不合?” “呵!”罗锐冷笑,也不知道是在笑谁,可能是他自己,可能是周满,可能是黎敏。而不管他说什么,周满都只是淡淡地安静地坐着,什么也没说。 “是不是……”应非池忽然出声说,“跟锐哥从前喜欢周满这件事有关?” 黎敏瞬间就呆住了:“阿锐……喜欢阿满?” 这是什么跟什么!关系乱成一团! “我没有!”罗锐矢口否认,冷冷地说:“当年的一切,只不过是我年幼无知,为了气我妈才做的!” 黎敏摇了摇头,松开了始终握着的罗锐的手,然后开始动手解围裙。 “敏哥等等!”应非池抓住了黎敏动作的手,“敏哥,锐哥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如果不是心里有你,怎么可能与你……与你在一起?他从前确实喜欢过周满,但那时候是那时候,当他开始接受我的时候,就已经放下了对周满的感情了。敏哥,你别激动!” “应非池,谁要你多嘴?”罗锐喝道,目光却躲避着黎敏的,嘲讽地说:“我骄傲?你问问周满,当年为了气我妈,我对他做了什么?” 应非池跟周满同时不说话,黎敏却轻声问道:“你……做了什么?” 罗锐看了他一眼,别过头笑着说:“我买了迷·药把他迷昏了,两个人脱光了躺在床上,故意让我妈抓到我帮他撸。我跟我妈说我是同1性1恋,一辈子不会结婚。我妈认为是他引诱我,所以把我们都关了起来。周满整整半年没去学校,成绩被耽误了,最后只考上了中专。” “黎敏。”他慢慢地清楚地说,“我就是那个害了你好兄弟一辈子的人,就是这么不知自爱的人,我……”他的声音颤抖了一下,说不下去了,猛地转身就往门口走。 “等……等等!”黎敏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拦着,“你别激动,我反应慢,你让我消化一下,你……你别走!” “让开!”罗锐狼狈地低喝道。 黎敏摇了摇头,二话不说抓住他的手就往房间拖:“不准走,你失踪了出事了怎么办?我们……我们之间……总之你冷静一下,我也冷静一下。”他把罗锐往房间里一放,转身就关上了门。他靠在门边的墙上,仰头吸了几口气,闭了闭眼,然后默默地望了周满一眼,转身进了他自己的房间。 “周……周满……”应非池忍不住小声地说,“怎么变成这样?他们两个……” “不会有事的。”周满摸摸他的头,安慰说:“我都不介意,阿敏介意什么?他想一会儿就明白了,你的敏哥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至于罗锐,这件事在他心里堆积很多年了,他一直想跟我谈一次。我是没时间也懒得,趁这次机会一次解决,免得以后他们关系更深的时候说出来,对双方的伤害更大。” “哦……”应非池似懂非懂,伸手抱住了周满。周满现在的语气如此平淡,就像在说天气一样,但应非池清楚,要不是有上一世四十多年的经历,又经历过生离死别,身边又多了一个人,周满也无法放下对罗锐的恨。毕竟,十多岁遭遇这种污蔑,一辈子的名声被毁了不说,前途也被毁了,说不恨绝对是假的。如果真的不恨,上一世小学被撤销后周满就会去找罗锐的母亲,要她帮忙找工作,而不是独自去东南方飘荡。 “没事,都过去了。”周满抱着他说,“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守在客厅里,别给罗锐机会跑走。剩下的事,黎敏自己会解决的。”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不要嫌弃罗锐,作为一个忽然发现自己不是父亲的孩子母亲跟人有染还带着他另嫁(娶?)的少年,他那时候的心理有点那啥。。。 第74章 【74】 学车的事还在继续,吵架归吵架,到了该去驾校的时候,还是去了驾校。应非池跟周满坐在教练车里,小道士担心地伸出个头:“周满,敏哥他们……没事吧?” 周满很有信心地说:“经过昨晚,大概没事了。” 昨晚……应非池不由得红了脸。 那一次莫名引起的吵架和暴露真相把四个人的关系弄得怪怪的,应非池知道罗锐曾经对不起周满,因为周满对他的态度实在有些冷淡,能惹周满生气的人算是很难得了。但就像周满说的,他都原谅了,应非池又怎么好不原谅?不说以后要一起做事,就算是相处的本身,应非池自己也渐渐觉得罗锐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死要面子而已。要应非池真的跟罗锐决裂,他还是做不到的。 应非池是想了半个晚上就想通了,黎敏却花了整整一天半才把这个事情给消化了。这一天半里周满这个实际受害者悠哉悠哉,负起做饭的责任,把三个纠结万分的人给养好,免得出什么身体上的毛病。为了避免敲门不开这种婆婆妈妈的事,周满还直接用搬运咒将饭菜从窗外弄到他俩房间的桌上,仁至义尽,爱吃不吃,饿晕了还比较好教训。 等到了第二天晚上十点多的时候,黎敏终于红着眼睛走出来了,敲了敲罗锐的房间门说:“罗锐,是我,开门。” 开门的罗锐脸色苍白,什么话也不说。黎敏身子一闪就进了去,砰的又把门给关上了。 “周满……”应非池一脸担心地问,周满却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说:“走吧,给他们一个单独谈话的空间,我们出去散散步。” 散步吗?应非池十分担心他俩会打起来,黎敏虽然平时好相处,怎么都是个男的吧?平时遇到事情撸袖子就上,打架最积极,罗锐又是个嘴巴毒死要面子的,他们谈话,真的能心平气和? 仿佛是为了回答他的疑问,就在应非池跟周满出门的一刹那,房间里传来一声黎敏的低吼:“够了!!!” 应非池被下了一大跳,黎敏平时温和得很,从来没听他用这么生气的语气说过话。应非池不由得握住了周满的手,周满却将他一带,走出了门。 初秋的河边,景色极好。虽然这个时候江水还没有灯光作为装饰,但相对的,没有了光线污染,天空隐隐约约有星星的光亮,秋风拂来,微凉中带着清爽。可惜,这凉风吹不散应非池心里的担忧。 “怎么担心成这样?”走了好几的河堤,周满终于无奈地笑了,“我说过,不会有事的,唉,你既然担心,那我们就回去吧。不过,不管回去听到什么,你可都不能怪我。” “嗯,那当然啊。”应非池点头,又觉得奇怪,能听到什么还会怪到周满头上? 周满却不说话,只是将人带了回去。进门的时候周满一开门就把应非池拉了进来,随后砰的关上门,二话不说捂着应非池的嘴就往房间里走。也幸亏他手快捂住,不然的话应非池一定会叫出声来。 屋子里回荡着甜腻的声音,还有肉体的撞击声,还有某种不可言说的水声,黎敏的声音重重地喘息着,不时喊一声罗锐的名字。而罗锐的声音……似乎难受得想哭,又似乎快乐得要融化。 这这这……这回轮到应非池的脸爆红了,一颗心砰砰直跳,一个眼神也不敢回头,心里不住地后悔,后悔完了,又恨这九十年代的破房子隔音不好,又怒黎敏他们都不讲究一下,屋子里明明还有两个人他们不知道嘛!最后怒气转移到周满身上,小道士忍不住张嘴就想咬捂住自己嘴巴的手。 他明明知道会发生在这种事,居然还带他回来,太……太可恼了! 哪知他被捂着嘴牙齿施展不开,根本就咬不到周满。气昏头的小道士不假思索地伸出舌头,咬不到你,我舔你手心痒死你! “唔……”只听耳边传来一声闷哼,周满的气息一下子变了。应非池脑袋不知道为什么就抽了一下,舌头又舔了一回,结果瞬间一样东西就顶在了他身后。应非池还没反应过来说是什么,周满已经捂着他的嘴将他连推带搡地往前弄,二话不说将他推进了房间。 “周……”应非池心跳剧烈得仿佛知道要发生什么,他被周满推得一个踉跄,站稳了在转身时,只见周满目光深深地看着他,然后坚决地将房门关起。门关起的刹那,一道淡淡的灵气亮起,是一道隔音符。 可惜,就算隔音符将声音阻隔,但脑补是止不住的,应非池盯着自己的某处,脸红得就跟煮熟的螃蟹一样。 所以啊,为什么罗锐那么恼黎敏,第二天出门明明就和好了还瞪个不停,绝对是有原因的,因为应非池已经能理解了!不过周满既然说他们没事了,那就基本没什么问题了。 学车于是就这么继续下去了,渐渐地,罗锐的怒气从黎敏身上又转到了教练身上,每天噼里啪啦骂个不停。除了周满,其他三人都受足了汽车的脾气之后,终于成功通过了考试,准备等待驾照了。 “终于!”黎敏泪流满面。 “辛苦啦。”李兰微笑着说,为了庆祝,特意给他们做了一大桌好菜。“老刘说车主也等你们等得够久了。” “他要是不那么多讲究,也不用等待现在了!”黎敏喝着天麻汤,恨恨地抱怨。“害我们受这么多苦!” ……喂,不管人家什么时候卖车给你,你们都要先拿到驾照不是吗?学了法术不代表可以无视这个世界的规矩啊,叫你家老大揍你信不信? 黎敏完全抛弃了这个问题,问应非池:“非池,你想我们要怎么改造车子?” 应非池表示:“还是要看车子怎么样吧。” 车子是好车,是很正的越野,高大而且外形十分霸气。应非池看到车之后就开始围着车子绕圈圈,手中不断地摸着腰上的明月铛。 “怎么样怎么样?”黎敏感兴趣地问,“想到怎么弄了嘛?” “暂时想不到太多东西。”应非池说,弯腰,手指在车轮上拂过,几个闪光的图案出现又消失。“先在车轮上加上漂浮咒吧,符咒会微微抬起车轮,让车子看起来是走在路上,实际上是符咒托着车子在走。哦,还要把漂浮咒跟车子的操作系统联系起来,不然没法加速减速。” “这个好!”黎敏一拍大腿:“这么一来,不是不用加汽油?生了好大一笔钱!”越野车的话吃油不要太多!能用符咒悬浮走的话就不用烧油啦! 罗锐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想到跟钱无关的东西吗?比如说不用汽油对环境没有污染之类的。”整个掉进钱眼里头的人! 在他们吵架的时候,应非池又对挡风玻璃进行了改造,把副架对着的玻璃改成了具有镜面效应、能跟通明鉴连接的屏幕。“启动符石你们的灵气注入,会出现半透明光屏,基本不会阻挡驾驶位的视线。” 这就是目前所能想到的所有关于车子的改造了,应非池十分不满足:“好想研究出储存符,修真1世界里的储物法器都是怎么做的呢?” “别着急,先回去再说。”周满揽了揽他的肩膀,“走吧,回家去。”应非池点点头,可惜坐上副驾的时候就拿出了通明鉴,开始查找炼制储物法器的资料。周满摇了摇头,径自开车。 应非池看着资料,车子平稳地前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学车太痛苦,改造车子又太重要,第一次坐上自家的车,小道士都忘了高兴。正读得不解的时候,应非池茫然地一抬头,忽然发现车子已经停在了加油站里。 “周满?”应非池不解,不是有了漂浮咒吗?为什么还要加油? 周满关上车门:“我们来试一试山路的体验。” “哦。”应非池点头。 周满好心地提醒:“把通明鉴收起,绑好安全带,抓稳。” “咦?”应非池眨眨眼。 我说小道士,你疑惑什么?坐了半年的明月铛,你就忘了当初坐拖拉机出入村子的时候有多么颠簸了吗? 那就让周满带你回味一下好了~ “哇!啊——”应非池紧紧抓住扶手,脸色煞白煞白的。“周、周满,这不是好车吗?为……哇!为什么……” 周满全神贯注地盯着路面,双手紧紧地抓着方向盘,微笑道:“是好车,不然避震不好的话,你现在话都说不全。” 话音才说落,车子又是一个巨大地倾斜加起落,左右上下连着四下砰砰砰砰,应非池的脑袋差点出大包。 “周、周满,你当年……就是半夜在这种路上开车?还下着大雨?”不出车祸才怪吧! “是啊。”周满微笑,“所以这种感觉还真是叫人怀念。” ……应非池心里有些难过,不过更多的是欲哭无泪。 于是一回到学校,应非池就赶紧送车上爬下来,整个人都软了。被周满抱进屋子的时候,应非池十分认真地说:“周满,覃悟还有钱吗?我们让他再投资一次,把路修好吧。” 周满失笑:“覃悟又不是我们的私人银行,不过确实要找钱修路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目前来看。。。辞职是一定了,又要找工作,好累爱,估计只能找销售或者文员,不管怎么说,先养活自己吧!二瑟瑟不会放弃的!如果下个月更新的时间不定,希望大家见谅。。。 第75章 【75】 周满说要另外找人投资修建公路,公路不是一笔小数目,应非池向通明鉴咨询了一下,至少要花30万元。30万啊,要从哪里弄得这么多钱? 应非池很着急,周满却不慌不忙,居然先努力修炼,将等级提高到了化元初期。应非池看着周满站在屋檐下慢悠悠地喝茶,天空一阵接一阵的惊雷劈下,九道惊雷劈下,雪白的闪电照亮了整个山村,他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跟村民们进行科普教育。 “修炼的过程中是会有闪电劈下的,这个称为雷劫。等级每升一级,要经历的雷劫里闪电的数量就会增加。成功炼气是九道,成功筑基是十八道,也就是每一次升级,升到第几级就是几乘以九道闪电,到最后渡劫期飞升那一刻,是九九八十一道闪电。闪电的种类也有分别,普通的就是闪电,比较厉害的叫惊雷,再厉害一点的叫天雷,再升一级叫紫电惊雷,最高一级叫做九天惊雷。据说能承受住九九八十一道九天惊雷的,飞升之后不是成仙,而是直接成神。” “轰隆隆——”伴随着他话音落下的是雪白的闪电,周满望了一眼天空,说道:“今晚劈的是惊雷,上次妹萝成功炼气入体,进入炼气初期,引来的九道就是普通的闪电。” “怎么是最低一级啊……”全村视频会议(课堂?)的那边,已经升入初中的妹萝拿着应非池给的屏蔽符躲在某棵树后面,十分不高兴地说:“我都有避雷针了,给个等级高点的啊,九天惊雷之类的。” “我说妹萝……”应非池扶额,“只有小学里的避雷针才具有吸引雷劫的功能,因为是特别制作的,你在别的地方是不行的。要什么等级高的雷劫,万一你在外面遇上升级怎么办?等着劈成灰烬吗?到时候魂魄都捞不起来!” 妹萝吐了吐舌头:“人家就是想成神嘛!” “想太多。”周满评价,“古往今来,在修真几万年的历史里,除了巫山之主师徒、魔尊那边的后,就再也没有成神的凡人修真者。哪怕是先修成仙,仙界里在封神之战后几乎也没有成神的仙人。你不要以为自己有个近似坎水属性的冰灵根就了不起,多读一下修真1历史。” 于是,在轰隆的雷声里,周满给村民们上了一趟六界各族分布为主要内容的课程,顺带给大家复习了一下修真等级之类的常识。在应非池风中凌乱的目光里,周满成功升级为化元期修士。 “这……”应非池简直不知道做什么表情才好。“这也太快了!”虽然单雷灵根在修士里很难得,与乾天坤地坎水等八卦灵根并列,是八卦灵根里唯一没有被化解成五行灵根的。真雷属性很厉害,应非池一直都听说,但他从没想过会这么厉害。周满才修炼一年多吧?一年多从凡人升级到化元修士?就算是曾经元婴满地走、金丹不如狗的修真鼎盛时代,也难得这么飞速的升级啊! “大概是因为修炼的心法是琅嬛福地传出来的,所以特别有效?”周满猜测,“还有就是你做了聚灵阵,把灵气聚集在村子里。”他摸摸应非池的头:“不是我厉害,是你很厉害。” “是吗?”应非池轻轻地说,眼中有光一闪而逝,很快又高兴地说:“好了,你可以试试御剑了!赤霄剑等你很久了吧?” 周满点点头,跳上赤霄剑试了一下,大概是因为驾车经验丰富,所以周满御剑上手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行走自如了。周满从半空中折身而下,对应非池伸出手,微笑道:“来么?” 应非池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周满轻轻一用力,将他拉进怀里,脚下赤霄剑飞升转向,划出优美的弧度,不知飞向何方。周满紧紧地将应非池环在胸前,把下巴靠在应非池的肩膀上,温柔地说道:“没有你,这个村子不可能会变成这样,无须在意其他,你就是最厉害的。” 应非池微微一愣,不由得抬手抓住了周满环着他肩膀的手,抿紧了嘴唇。 无可否认,他是有些难过的。想当初他还是双灵根的时候,水火双属,专注于修炼火灵根的他,虽然做不到周满雷灵根这么一日千里的进度,但在同门中也是佼佼者。却不想天资过人招人怨恨,被无端废去一身修为,毁去粗火灵根,只剩下若有似无的水灵根。十年,他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才到达从前三年就达到的程度。要说不怨恨,不伤心,不难过,那都是骗人的。 看到周满的进度,应非池也会情不自禁地想,再过半年,周满的等级就会超过他了吧?如果他还是当年粗火细水的双灵根,没有被毁去修为,是不是他现在就能达到化神期?是不是会比现在厉害得多?他为周满的进步感到高兴,却又忍不住羡慕,甚至有些嫉妒。 “非池。”周满忽然说话,语音温柔而低沉,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在那边的世界,符咒师多吗?” “嗯?”应非池差点沉湎在内心的悲伤里,听了之后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呃……不多吧。修真者中,剑修进步最大,修身时亦炼器,所以剑修最多。其次是丹修,因为丹修集疗伤与伤害于一身。再往后的话,炼器师、法术师、破阵师等等都比较多,符咒师反而是最少的。” “为什么?”周满问道。 “因为符咒一事要牵扯太多,又讲究细致,差之一毫,谬之千里。而且符咒在流传的过程中失传是最多的,没有高明的符咒师指点,就算让人见到符咒图案,也无法完整地复制出同样功效的符咒。因为符咒千变万化,明符中嵌套暗符,暗符中嵌套咒法。许多门派之所以能屹立千百年而不惧怕别的门派攻打,很大程度上都是依赖于上古先人们留在门派里的防护与攻击符咒。” “这样么?”周满的语气风轻云淡,“那现在你做的这些符咒,算是简单还是复杂?” “这些符咒很多都是我自己胡乱弄出来的啦。”应非池不好意思地说,“很多符咒,比如说笋干制作符之类的,修真者是不屑做的,因为修真就要跟红尘俗世断绝,甚少有符咒应用于尘世。” “这个我们不讨论,就单论符咒的复杂程度跟制作难度。一般来说,修习几年能达到笋干制作符之类的水平?” “就复杂程度的话,倒还蛮复杂的。要做到这种程度,天赋极高的要修习三十年以上吧,基本要花八十年,而且需要一个非常优秀的师父指……”应非池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回头望向周满。 周满平时冷静威严的眼,如今充满了温柔而佩服的笑意,充满了骄傲之色。他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没有露出一点安慰的眼神。但他眼中的温柔,却像温暖的阳光一般,无声地诉说着话语。 你看,你多么优秀。同样是符咒师,别人要花几十年才能达到的水平,你不过花了短短一年就达到了,你敢说自己不优秀么? 周满轻轻地又紧紧地抱住应非池,轻吻着他的额角,慢慢地说:“以己之短,比他人之长,谁都会觉得没用的,为什么不用自己的长处与同领域的人相比?我心中所喜爱的应非池,不是一个会自怨自艾、失去信心的人。就算他曾经遭遇过非常可怕的不幸,一无所有地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他也能迅速地决定要做什么,未来怎么走。他留在我身边,从来不是我的附庸,不是我养在屋子里不见天日的宠物,而是支持我、帮助我,用符咒把我的生活变得精彩神奇的奇迹。” “奇、奇迹……”应非池红了脸,低下头结结巴巴地说,“这词用得……” “你从天而降,带来了法术,带来了符咒,让我变成一个修仙者,让整个村子都为止改变。更重要的是,你让我的重生,从不计一切地付出变成了保留一丝私心的正常人。”周满反问他,“这么多的事,还不是奇迹吗?” 应非池的脸瞬间通红,长期淤积在心里的死结瞬间解开。而这一番话不是情话更胜情话,听得他心头满是甜蜜,且感动不已,羞涩不已。他不知道怎么办,只好转了个身抱住周满的腰,把脸埋在周满的肩上,声音闷闷地说:“彼此彼此啦!” 如果他来到这个世界遇到的不是周满,如果没有周满指引一切,没有周满照顾他,影响他,那他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不大敢想。 或许,奇迹之所以是奇迹,不过因为彼此将对方视为奇迹。 周满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应非池于九天翱翔。仿佛只过去了一个刹那,又像已经过了沧海桑田,周满在应非池耳边轻声说:“非池,我们到了。” 应非池抬起头,眼前的景象已经从云雾漫天变成了高楼林立。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骗(并不是)歪果仁钱财的时间! 第76章 【76】 “哇——” 应非池忍不住睁大了眼,紧紧地抓住周满手。在两人面前的是无数的高楼大厦,宽阔的街道上车如流水,来来往往的都是金发碧眼、高鼻深目的人。 “周满……”应非池小声地说,“怎么这个世界也有魔物?” “魔物?” 应非池点头:“师父跟典籍里都说过,魔族人都是紫眸白发,眼前这金发碧眼的人,想来也是魔族中人。” 周满失笑:“非池,你不记得初中地理上的东西了吗?这只是白色人种而已。我们现在在m国y城。”他牵着应非池往前走,找了一家咖啡店走了进去坐下,熟练地用英语点了两杯咖啡。 应非池睁大了眼:“你什么时候学过这种话?” “上一世在相州当保安的时候。”周满说,“刚好在一家外资企业当保安,就自学了英语,加上进出很多外国人,我厚脸皮地跟他们对话,久而久之就熟练了。不过几年没说,还真有点生疏。” 应非池登时有点心疼,又有些羡慕嫉妒恨跟骄傲,他家周满怎么好像什么都会?周满对此只是一笑,没多久服务员端上咖啡,还看了应非池一眼,笑着说了句话,周满也笑着回复了一句。女服务员发出一声“哇哦”,又笑着说了一句话走了。 “她说什么?”应非池好奇。 “她说你弟弟很美丽,我就说不是弟弟,是爱人。”周满语气平常地说,“呐,小孩子喝拿铁吧。” 爱人啊……应非池脸红了一下,赶紧低头。闻着咖啡香醇的气味,对那奇怪的颜色也不恐惧了,尝了一口,味道居然还不错。可是他们不是要来挣钱修公路的吗?为什么现在在这里喝咖啡? 周满的目光一直不经意地扫过外面的街道,忽然说道:“非池,看那个人。” 应非池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的外国男人穿着黑色的风衣匆匆走进来。那男人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窄沿帽,帽子压得很低,看不见男人的眼睛,只见男人长着暗青胡渣的下巴。 “这个人怎么了?” “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周满微笑,看到小道士一脸好奇,他就解释说:“我从前看报纸,这一年发生了一件很大的事。有个富商得到了一箱举世无双的宝石,他想送到一个手艺非凡的工匠世家,将宝石做成一整套首饰,送给他的女儿作为嫁妆。但这箱宝石遭到世界各国的窃贼的觊觎,富商为了防止丢失宝石,就请了一个非常厉害的人来护送这份。但是最后,护送的人死了,宝石也随着失事的轮船掉进了大海里。” “所以……”应非池问,“这个人就是那个护送的人?他现在接任务了吗?” “没有,不过快了,今晚就会护送宝石上轮船。”周满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非池,能在他身上画个追踪符吗?” “没有问题。”应非池点头,“看我的!” 他说着从腰上摘下明月铛,双掌合起,在桌下拈了个诀。明月铛轻轻地响了一下,声波如轻盈透明的蝴蝶般飞出,落在咖啡店另一头的男人身上。应非池伸手在周满的眼角轻轻地一抹,周满便觉得眼前略微一花,已经出现了个模糊的影像,是男人在喝咖啡的样子。 “用你的心念将影像收起或者散开。”应非池小声说,在自己的眼角也画上了影现符。“我们不能用通明鉴对不对?目标太大了,会被人发现的。” “做得很好。”周满夸奖,“不过,你这是哪学来的反侦察技巧?” “通明鉴里很多小说啊,我学习初中的课程累了就会去看小说跟视频。”应非池说,“通明鉴就会在旁边给我打标注解释。” 原来是通明鉴。周满不禁想起从前通明鉴对应非池进行的青春期教育,开始觉得这镜子除了当绝世好pad之外,还是个不错的导师。 两人又在咖啡店里呆了一下,随后男人离开了咖啡店,周满也跟应非池结帐走出了。但两人没有跟着男人,反正有追踪符在,人是不会弄丢的。难得出国一次,怎么能不好好玩一玩?更何况好多东西应非池都没见过。 周满带着应非池在周围到处走,因为身负法力,所以不需要乘坐公车,只要在人不注意的时候瞬间移形就行了。周满给应非池买热狗,买汉堡,还买了相机跟应非池合影。 “你什么时候换的钱?”应非池这才发现这里用的钱跟l市用的不一样。 “准备出门的时候就先让覃悟帮忙换了。” 不管什么时候换的,只要能好好玩就行了。两人一直呆到晚上,周满才将他带到一个僻静的街道,召出赤霄剑说:“我们准备走吧,记得在我们身上加个隐身符。” 应非池点点头,加了隐身符之后往周满怀里一靠,两人驾驭着赤霄剑嗖地一下往西边飞去。飞了不久就看到了海港,一艘轮船正缓缓地驶出。应非池打开两人的影现符,只见男人靠在甲板边的栏杆上,打扮得像个落魄的文雅人,手边还拿这个形状奇怪的黑色的盒子。 “那是装小提琴的。”周满解释说。 “他把宝石装在里面?”应非池闭上眼打出一缕灵气,“他身上没有土属性的东西,宝石不在他身上。” “他有个双胞胎弟弟,但化妆了就在船上,宝石在他弟弟那里。”周满说,“不过平时没有几个人见过他弟弟,他们之间很神奇,据说因为是同卵双胞胎,所以有心灵感应。我们这次不仅要保护他,还要保护他的弟弟跟宝石。” 保护?那现在他已经被人盯上了?应非池注意地看着。时间慢悠悠地过去,轮船在海上已经走了快一个半小时了,应非池等得都快睡着时,周满忽然说道:“来了!” 应非池立刻惊醒,只见影现符所展现的画面乱成一团,好几个黑衣的壮汉正在攻击男人,火光四射,那是枪弹打在钢铁上撞击出的火花。男人的情况有些艰难,应非池看他勉强躲过一枪,忍不住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手?” “等他跟他弟弟支持不住的时候。”周满冷静地看着,就想在看一场电影。 画面里,男人的打斗越来越激烈,最终被黑衣人打伤了腿抓住。黑衣人将男人的琴盒砸烂,又将男人的衣服割成条,却依旧没有发现宝石。应非池清楚地听到黑衣人说了一句什么,他不懂英文,但话语里的森冷之意却还是镇住了他。 “他们怀疑宝石在男人体内,男人把宝石吞了或者藏在直肠内,要剖他的身体。”周满翻译说,语气冷静。应非池心中悚然一惊,刚想说话,周满就说:“非池,明月铛!” 应非池想也不想将明月铛一抛,就在明月铛出现的刹那,应非池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轻,人已经被抛到了明月铛上。周满手持赤霄剑,整个人一道红色的剑影飞向轮船的甲板。 “什么人?!”黑衣人用英文大声喊道,把枪就开始扫射。 周满手中赤霄剑挥动,剑光划出一个完整的光圈,中间符咒花纹泛着光彩流动。子弹打在光圈上,全都像白雪落入热水中一样化作齑粉簌簌落下。 “什么?!!”黑衣人大惊,简直不敢相信。 周满微微一笑,手腕一震挥动赤霄剑,光圈向前飞去,黑衣人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撞晕了过去。从周满出现到黑衣人全部晕倒,整个过程不过一分钟,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华……华夏人?” 周满点头,神色依旧是淡淡的:“我知道你要做什么。”说完望天空望了一眼。一个奇怪的东西就从天空落了下来,上边坐着个美丽的长发少年。 “怎么样?”应非池关心地问,然后忧愁地说,“不好,我们学的法术符咒里,没有一项是治疗系的,他流了这么多血,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速战速决吧。”周满说,“非池,能找出带着宝石的那个人吗?” “没问题。宝石是土属性的,我让通明鉴扫描一下。”应非池说着就取出了通明鉴,敲了敲镜面。通明鉴老大不情愿地启动了,不一会儿就回馈说:“在这个地方。”镜面上出现了一幅轮船的结构图,上面的某处闪着一个点。 应非池完全看不懂,周满望了一眼,手中赤霄剑一收,灵气荡出,将男人托到了另一个铃铛上。他跳上应非池在的铃铛,直接对通明鉴说:“带路。” 【自己看不懂地图,又拿我当gps!】通明鉴愤愤地抱怨,眨眼间就将他们带到了目的地。 “……”黑发的男人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铃铛跟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全是震惊和害怕。 “乔,别这样,他们都知道。”男人说道,“他们救了我。” “杰克!”名叫乔的黑发男人明显不相信周满他们,但周满根本不给他挣扎与反对的机会,直接将人一提就放到了他哥哥身边,说了声:“坐好,小心。”然后嗖的一下飞出轮船,歪果仁兄弟俩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到了工匠所在的公司前面。 “这……”兄弟俩目瞪口呆。 周满依旧不发一语,将他们扔下铃铛,说道:“你哥哥的伤需要尽快送去医院,否则他的手就废了。” 乔茫然地点头。眼看周满两人转身就要走,杰克忙叫道:“等等!” 周满回头,用眼神表示:还有事? 杰克说:“你救了我们,我们必须报答你。请留下你的地址,这次任务的报酬,我们全都给你。” 周满皱了皱眉,转头就要走,杰克却不顾伤势得拉住他:“等等!你们华夏人不是有知恩图报这句话吗?你救了我们兄弟,难道我们两个的命还不值得那些钱?” 周满回头看他,杰克神色坚决,不甘示弱地与他对视。好一会儿,周满叹了口气,说道:“摊开你的手掌。” 杰克依言摊开,周满指尖忽然出现一缕光芒,那光芒如洒金的墨水一般在杰克的掌心写下一串文字。 “如果一定要感激,那就将报酬打到这个基金里吧。” 周满说完,再度跳上明月铛,眨眼间就消失在黑夜之中,只留下乔跟杰克呆呆的望着天空。 九天之上,通明鉴从应非池怀里滚了出来,弹出一串字符:【还能更装一点吗?】 “你懂什么?”周满面不改色,“不装作世外高人,怎么吓得住外国人?” 比起这个,应非池更担心另一件事:“这就完了?他们不给钱怎么办?” “不会的。”周满很有信心,“西方人对神奇的东方,哪怕看不起人,也不敢轻视我们的神奇。” 第77章 【77】 “老大,覃悟来电,你是接了还是让我们转接?”黎敏大声问,然后刚说完就被罗锐打了一记头。“你傻啊?覃悟又不是自己人,能知道镜子的事嘛?问他有什么事,就说下次运货出来的时候我们会转告的。” “驾驭铃铛飞来飞去都给他看见了,还怕这点他看不见……”黎敏咕哝,然后乖乖地接电话去了。过了一会儿,黎敏回来说:“覃悟问,基金里多了一大笔钱,你想用来做什么?” “让他用基金的名义投资,给我们村建公路,看钱有多少,多的话就直接沥青路,少的话先铺水泥路。” “哦,覃悟说钱很多,换成软妹币能有好几千万呢!”黎敏按了一下心口,露出一个天哪真的吗我受到了惊吓的表情。“几!千!万!老大,你又去做了什么?” “做了一笔小生意。”周满说,“覃悟最近忙不忙?你们的话现在没事吧?那就你们俩去跟政府商量一下,让政府出面我们出资,把这条公路建起来。对了,上次让你们跟广播电台打好关系,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跟广播电台的主持人、编辑、台长、主任等混熟,本来他们就是药膳店的常客。”黎敏报道,“老大,我们现在是在讨论公路的问题,不是吗?” “跟电台那边说一说,还有各种小道消息的报社,一定要跟他们打好关系。”周满说,“万一有谁敢坑我们,我们就把事情捅出去,搞臭他们的名声,让群众的唾沫淹死他们!” “好主意!”黎敏一捶掌心,“就这么办!” 黎敏他们的效率非常高,毕竟从灌江土产店刚开始运营他们俩就跟l市政府以及各种企业商家打交道。没两天,政府就约见了覃悟跟周满,商量修建公路的事。 “覃先生上次才捐赠资金为灌江村修建了桥梁,现在又对灌江村进行资助,为他们修建公路。年轻俊才,事业有成也热心公益,实在是难得啊!” “过奖。”覃悟还是那副酷酷的样子,大约只有跟在他身边的蓝沁看出了他额角跳动的不爽。“基金虽然是以我的名义成立的,也是我们公司在管理,但捐赠者是世界各地的人,政府不用感谢我什么,我只是个中间人而已。” “是的是的。”蓝沁赶紧附和,然后颇有些无奈和请求地望了一眼周满,显然经过将近半年的相处,她跟覃悟之间已经没多少秘密,覃悟把资金来源的事都告诉了她。蓝沁的眼神分明在说:周先生,你就别气他啦! 看来他们相处得不错,周满微笑。然后修建公路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很快举行了个奠基仪式,开始动工。大约因为覃悟的关系,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加上动工的时间是公历11月左右,工程进行了三个月也还保持着晴朗干爽的气候,让原本就顺利的工程迅速加快了。 在公路动工的同时,周满开始动员村民们学驾照。 “为什么啊?”村民不解,“不是学成了法术以后就可以飞来飞去了咩?还学驾照干什么?” “那你还没学成法术之前呢?”周满反问,“化元期修士才能御剑,你想想以自己现在的进度,修成化元期要多久?在那之前,你都不用出门了?再说了,有外人在你要怎么御剑?不怕被当成怪物抓去研究所做研究?” 提问的村民立刻就默然了,然后当这一年的茶籽跟榛子都捡完以后,l县驾校的生意忽然好了起来,一看报名的信息,全都是灌江村的人,而且大多数学的是a1跟b2,只有少数才申请c1。 “……”应非池和周满看着驾照申请的反馈信息,颇有点无语。这群人,想一口吃成胖子啊,你们要想想其实你们很多人才认识字不久,而且接触的书籍都是修真类啊,跟现实社会其实又一顶代沟的! “没得办法。”吴东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村子里嘛,还是拉货拉客比较多,开小车没什么用啊。阿满,你跟非池就好好的帮大家呗。” 于是没办法,好不容易闲下来的两个人,又要开始驾照补习班的授课了。忙碌的日子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当冬雨再一次滂沱,当应非池再一次被腊肠跟腊肉喂得急速增肥十五斤,被周满逼着跑步减肥,当霏霏的春雨再次落下,野果的果酱再一次出现在l市的饼家。当灌江村的村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流下了无数悔恨的泪水跟汗水、终于拿到驾照,当笋干又一次地被制作出来,历时一年半,灌江村的公路,终于修好了。 “今天,是非常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天!”l市的市长在某个岔路口设置的台上讲话,“今天,我们市最偏僻的少数民族村落——灌江村,终于通了沥青路!这是……” 巴拉巴拉,一长串的发言跟感叹之后,重头戏上场,伴随着市长的一声宣布,几十串炮仗同时被点燃。在震耳的炮仗声里,出现了一辆越野车,后边跟着五辆大货车,随后是小型货车、中型客车,还有一连串的轿车。车队由越野车打头,每辆车的后视镜上都挂着红色丝带做成的红花,在众人的欢呼、电视台的镜头里,缓缓地驶出,向大山深处迈进。 电视台的记者兴奋地介绍:“车队打头的越野车,坐着的是l市十佳杰出青年、我省最美乡村教师周满。周满不仅是一位优秀的教师,长年在条件艰苦的乡村教学,还是一位优秀的企业家。在他的经营下,灌江集团旗下土产店、药膳店、日化厂都办得有声有色。周满不仅富裕了自己,还带动村子里的乡亲,开发大山的资源……” “哇~~~”应非池打开天窗,站起来回头看,惊叹道:“壮观啊!” 周满失笑,别人车队的壮观是一连串的名牌车,他们车队的壮观是一连串的红系带飘飘,这还真是……唉~ 其实买车跟学驾照差点让灌江村元气大伤,因为学驾照的时候基本村子里的活都被荒废了,而买车的款项不算小数目。接下来的冬半年,要努力挣钱啊,因为很快,就要到一个特别的日子了。 周满看了一眼身边兴奋的人,感到十分无力,从前那么着急,时时刻刻心心念念,现在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是日子久了就没感觉了吗? 家长有点耿耿于怀。 通公路是一件大事,不仅l市要专门庆祝,灌江村也大摆筵席庆祝。宴席的地点定在灌江小学,因为学校院子大,桌子多,最重要的是,这里是周满跟应非池的住所。 “这一杯酒……”吴东端着酒碗大声说,“我们敬阿满!要不是阿满回来教书,要不是阿满收山货,要不是阿满带我们致富,我们现在不要讲修公路,就是吃饱饭都难!” “吴东叔,不要这样讲。”周满赶紧推辞,“我不喝酒的,我以茶代酒……” “不行!”吴东叔跟村里几个长辈同时喝道,“一定要喝!别的酒可以不喝,今晚的酒绝对要喝!不喝看不起我们这些长辈!” “这……”周满无奈,其实他有的是办法推掉今晚的酒,但对于瑶人来讲喝酒就是最好的交流模式,对客人对亲人,好酒好菜就是最好的谢礼。今晚还是喝吧,难得大家这么高兴,周满心中默默地退了一步。 实际上有些事是绝对不能退步的,就像一个刚出社会的小姑娘,第一次参加应酬时就应该坚决地表示自己不喝酒,酒精过敏,滴酒不沾。药师第一次碍于面子喝了一小口,往后就会越喝越多,每一次推辞的时候都会被说“那你上次跟谁谁谁也喝了,这不是不给我面子嘛”,于是更大的一杯灌下来。 周满现在的情形就有点相似,他一时心软喝掉了吴东的酒,接下来就没完没了。要知道这可是全村的聚会,虽然大家都知道“阿满还年轻喝不得酒我们就敬他一小杯就可以了”,但是每家人一小杯灌下来,就算是曾经纵横酒桌的周满也有些受不了,何况现在周满的身体还属于滴酒不沾的年轻状态。结果非常显而易见,周满……被放倒了。 “等等!”应非池赶紧拦住继续过来敬酒的人,“周满醉了,不可以喝了!” “我没醉!”周满大声道,扑过来就要拿酒碗。“四十几年的愿望,今天终于实现了一个,这么高兴,怎么能不喝酒!” 你现在重生啦,二十二岁的年纪,哪来的四十几年?应非池哭笑不得,他从没想过,平时那么稳重可靠的周满,喝醉了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任性胡闹。“周满,别喝了,跟我进去睡觉吧,很晚了,我们去睡觉。” “睡觉?”周满皱眉,忽然抓着应非池的肩膀认真地看了起来。应非池被他严肃的神色下了一大跳,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忽然,周满笑了起来:“原来是非池!” “你还认得出我就好……”应非池松了口气。 “……我就说,除了非池,谁还敢跟我讲睡觉!我这辈子,只跟应非池一个人睡!” =口= 应非池惊住了,周满这是在说什么!他看了一眼安静的周围,咽了口唾沫,急急忙忙、结结巴巴地说:“那个……周满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什么?”周满轻轻地抚摸着应非池张合嘴唇,微微一笑,“我对你的心思,你一直都知道对不对?非池啊,你怎么还不长大?” 他知道是知道,但是真的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吗?而且……还做这么暧昧的动作,摸嘴唇是要怎样啊!应非池羞囧地想躲开,不料却引来周满的不满,周满说:“不许躲!你不爱我了?说好的一生一世呢?” 说完要验证一样,头一低就吻上了应非池的嘴唇。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说,酒不能乱喝。。。 第78章 【78】 周满醒来的时候,发现屋子里空荡荡的,他的小道士不见了。周满心中没由来地一阵担心,边掀被子下床边叫道:“非池?” 喊了好几声,却不见应非池回答。周满心中的担心更加重了,匆匆走出房间。院子里,昨晚宴席剩下的狼藉杯盘已经没有了,整个院子干干净净。不过…… “吴东叔,非池呢?出了什么事?你们怎么都在?”周满看着院子里或站或坐的村中长辈,不解地问道。 吴东神色淡定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村中另一位心直口快的长辈老叔公拍了一下旗台,气呼呼地说:“你还好意思问出了什么事?” 周满双眉紧皱,他现在刻没那么多时间跟他们耗。周满再问了一遍:“吴东叔,非池呢?” 吴东看出他已经有点着急得生气了,赶紧开口说:“你别担心,非池没事,他在我家,你吴东婶陪着他。” “你家?”周满仍是不明白,眉头没有解开,“非池去你家干什么?” “你这个人呀!”老叔公又生气了,走过来狠狠地拍了一下周满的肩膀,怒斥道:“你对人家小孩子做了什么,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想想你昨晚做的好事!” 昨晚?周满努力回想。昨晚是全村庆祝沥青公路通车的日子,在小学大摆筵席。他本来是不想喝酒的,但是亲人们高兴,他计划里最重要的一步也实现了,心中非常开心,所以就喝了吴东叔敬的酒。在那之后,又有很多人来敬酒……周满努力思索,随后的记忆变得很模糊,除了酒的味道,就只剩下嘴唇传来的暖玉温香…… 等等!暖玉温香?!周满心中一跳,瞬间记忆恢复。对了,他喝醉了,因为太高兴,所以忘了现在的身体还是个滴酒不能沾的青年,以为自己是当年纵横酒桌的周满。所以,他一个忘形,喝了个酩酊大醉。而且喝醉之后还当着所有乡亲的面亲了应非池,还说说了什么一生一世! 当时小道士的表情是怎样的?周满开始回味,似乎有些受宠若惊,更多的却是惊喜,好像猝不及防就迎来了生命里最大的礼物一样,完全说不出话来。 “记起来了吧?”老叔公看他脸上若有所思其实是回味无穷的表情,仍然是气愤难当。“你说你,你说你!你一个那么好的年轻仔,为什么会对非池做这种事!非池你是的师弟啊,你怎么能……唉!”老叔公重重地叹了口气:“非池当时就说不出话来了,我和吴东看情况不对就把非池拉走了,刚好你也醉倒了,我们就兵分几路。年轻人把你抬回房间,吴东婶几个跟非池关系好的女人就把非池拉到了吴东家里,剩下的人把院子收拾干净。” 周满闻言,心中不禁有些忐忑——应非池竟然没有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难道他不喜欢他了?但转念一想,估计当时应非池真的懵了。想想这一个晚上他一亲爱人之后睡得甜美无比,村子里的人却因为见到了个惊天消息震惊得睡不着,应非池更是被一群热心大妈围着,估计又尴尬又不知所措,现在也快到极限了。 “吴东叔。”周满立刻说,“我去你家跟非池单独谈一谈,你帮我看着,别叫人吵我们。” “还有什么好谈的?”老叔公一口否决了,“你欺负人家一个小孩子,把人家小男孩当成女孩,还想谈什么?人家嫌弃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见……” “老叔公。”吴东忽然开口劝道,“算了,年轻人的事,让年轻人自己做主,我们管不得那么多的。何况周满跟非池都不是不懂事的人,他们自己有主张的,就让他们见面吧。” 周满闻言不禁望了吴东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吴东的表现比其他人镇定许多,既不吃惊也不会不知所措,就像在等待他做决定一样。周满暗自皱眉,难道……他往吴东那里看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吴东叔,我们走吧。” 吴东点点头,跟周满一起到了他家。一进去就看见满屋的中年妇女坐着,热烈地议论着什么,看到周满走进来,瞬间都换上了愤怒的表情。吴东婶最先发难:“阿满你说你……” “好了好了。”吴东打断她的话,问道:“非池呢?” 吴东婶说:“我们劝了大半夜,非池什么也没说,我看他好像很累的样子,就让他到阿健的房里睡一下。” 阿健是吴家的大儿子,现在在外地打工。周满听了就说:“吴东叔,我进去看看他。” 吴东点点头:“你放心,我帮你在外面看着。”他顿了顿,忽然又加上一句:“年轻仔,别乱来啊。” 其他人都当吴东警告周满不要动粗,周满却忽然领悟到,吴东是要他们不要在房间里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周满汗了一下,吴东叔这是早就知道了吧?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边想,周满一边走到了阿健的房间外,敲了敲门。门里传来轻轻的声响,不是修为高深根本听不见,像是人翻身的声响,显然房里的人根本没有睡着,但是决定装睡死都不回应。 被热心的大妈们吓坏了啊,周满微微一笑,轻声说道:“非池,是我,可以进来吗?” “周、周满?”应非池立刻回答了,“进、进来吧……” 周满推门进去,立刻又反手关门。正对着门的地方是一张床,被子微微隆起,显然人躲在里面呢。周满走到床边坐下,伸手试着扯了扯被子,含笑问道:“干什么把自己蒙起来?” 被子顽固得很,周满居然遇到了阻力,不禁放柔了声音说:“怎么了?平时不是最积极要亲要抱的,现在就害羞啦?快放开,修仙了还挨被子憋死,传出去多丢脸。” “那不一样!”应非池翻了个身扯下被子,仰面躺着,脸颊还带着红晕,不知道是憋的,还是害羞。他目光躲闪,不敢接周满含笑的眼,嘟嘟囔囔地说:“在那么多人面前……” “那么多人面前又怎样?”周满伸手握住他的,认真地说,“非池,昨晚我说的不是醉话,我真的在等你长大。我一直想,等你长大了,等你真正愿意,我们就向周围公开,获取所有人的祝福。昨晚虽然有些意外,但来得正好,我想时候也到了。” “什、什么时候到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亲,应非池想想都觉得脸烫,私下里怎么没皮没脸都可以,但是当着人的面,他真的会害羞啊! 周满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反问道:“你说什么?” “啊!”应非池想了想,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坐了起来。“我已经来这里两年了,已经成年了啊!这边的成年是十八岁,不是二十!” 周满故意叹了声气:“你还记得这个约定啊?” “我怎么会忘记?时时刻刻都记着,只是不小心就当成那边的及冠,以为还要过两年!我每天每刻都在计算着日子啊!”应非池着急地解释,抓着周满的手不放。说完了才见周满眼中含笑,分明就在等这句话。应非池脸色又是一红,刚想挣开手,却被周满紧紧地握住。 “干、干嘛不放手!” “非池。”周满问他,“昨晚一直被大妈们关心着?为什么不趁机说明我们的关系?” “我不是不想认!”应非池低声说,耳朵都红了。“总觉得这里是你的家乡,万一……万一你不愿意,我却说出来了,你不是不能在这里呆着了吗?所以……所以就不说了。等你想说,你自己会说的。” “真是个傻孩子。”周满叹了口气,伸手将他抱在怀里,教导道:“要有点心计,你想想,这里是我的家乡,是我要回报一辈子的地方,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你如果趁机将我们的关系说出来,只需要说我们之间两情相悦,已经定下来了。大伙虽然吃惊,可能一时还无法接受,但你哭一哭,他们就会为你主持公道。到第二天我醒来,你已经跟乡亲们定下了名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总是会承认的,逃也逃不了。” “是这样不错啦。”应非池不由自主地回抱他,“但是不是心甘情愿,要来又有什么用?” “是吗?”周满抬起他的脸,望着他的眼,眸色深深。“那你现在呢?是心甘情愿吗?” 这句话的意思是……?应非池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要跟村子里的人公开?这个是不能后悔的,万一……” “唯一的万一,就是你后悔了。”周满坚定地说,“我绝不后悔。” 他眼中的神色太坚定,就像天荒地老也不会变一样。应非池忽然眼眶一热,一股泪意就涌了上来,气息哽咽,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不变,我也不变。你愿意,我也愿意。”就算周满不愿意,他也是愿意的。 “好孩子。”周满握着他的手按在心口,低头亲吻他的眼,声音低得就像从心底深处发出来一样。“真想吻你,不过答应了吴东叔不在他儿子的房间乱来。来吧,非池,我们出去,告诉大家一切,好不好?” “嗯。”应非池点头。 周满就将他牵出了房间。一直等在外面堂屋的村民看到他们出来,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全都盯着他们看,目光聚焦在他们牵着的手上。 “阿满……”古婆摇摇欲坠。 周满认真地说:“大伙,我跟非池都喜欢男人,因为我们相互喜欢,所以决定在一起。” 堂屋一下子就炸开了锅:“啊?两个男的在一起?怎么生孩子?” “不需要孩子。”周满说,“我们就想得到大家的承认。” “这……怎么承认啊?哪有这样的事?” “哎呀,又怎么样嘛?”吴东忽然说,“我们法术都修炼了,还有什么不可能?没有周满跟非池,我们怎么样还不知道呢,现在我们在人家的帮助下富裕了,就嫌弃人家了?不就是两个男的结婚嘛?又没有害别人,我们干什么要反对啊?难道要周满在我们村跟非池中间选一个?” 一句话戳中了大多数人的软肋,村子跟爱人二选一?周满肯定不会选村子的,去哪里致富不是挣钱啊?但是爱人只有这一个啊!要是周满走了,谁带他们挣钱?要是应非池走了,谁教他们法术? 吴东看村民的神色就知道大多数人都同意了,就一拍桌子道:“那就这样,我们灌江村从来都是最牛的!现在我们村就办本省第一桩男男婚礼!” ……应非池被吴东叔的开放给吓住了,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周满倒是一脸镇定:“那到时候就靠吴东叔给我们证婚了。” 看吴东叔的样子,不知道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不找他做证婚人,找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下一章就是婚礼!! 话说最近真是倒霉透了,刚要放假,本本的电源适配器又坏了,要上网买一个,几天之内又要用爪机码字了,想想手指都疼。 第79章 【79】 灌江村史上最重要也许还是最奇特的一场婚礼就要举行了,老一辈们在经历无法接受的震惊之后,慢慢地被婚礼的流程吸引了注意力,开始准备这场最重要的婚礼。 “非池没有娘家怎么办?嫁妆跟彩礼怎么弄啊?” “阿满也没有啊!” “乱讲!我们不是阿满的家人嘛?” “你们算什么家人啊?”一个声音愤愤地说,“轮得到你们嘛?” 村民转头一看,只见一辆越野车停在了公路边,两个年轻人从车上走了下来。一个非常高大壮,另一个……该说非常美丽吗?但是他的神色有点想打人是怎么回事? “你……”老一点的村民看着那张脸,总觉得似曾相识。“罗清?” “罗清那是我妈!”罗锐翻了个白眼,“不过你们认得出我们罗家,那就没话说了吧?周满的亲人,必须算我们家!” 村民默然了,罗清跟周满的母亲罗萍的母亲是表姐妹,七拐八拐地算起来,确实罗清是周满血缘最近的亲人。于是村民就点头说:“罗清能回来给周满接亲,那是最好的啦。” “她回不回来我不知道,反正天皇老子也没有她忙。”罗锐说,“但是,我是一定要接亲的。周满现在住哪?还是小学?” 村民点点头,刚想说话,两个年轻人已经上车嗖的一下开走了。唉,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心急! “周满——”罗锐开车一向有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吱的一声在小学门口停下,车子还没停稳呢人就冲下来了,一脚踹开小学摇摇欲坠的破门大吼道:“你特么的是什么意思?!” “罗锐!”周满从教室里走出来,左手一本书右手一支粉笔,神色不大高兴。“你这是干什么?鬼子进村啊?” “呃……”终于跑进来的黎敏赶紧打圆场,“老大,别生气,阿锐就是着急了点。对了,你还在上课?那等你上完课再说。” 周满警告地看了他们俩一眼,继续上课去了。等一个上午的课全部上完,周满才回到办公室,问道:“怎么了?为什么忽然跑来?” “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罗锐刚平息怒火又炸了,“你是几个意思啊?要结婚不跟我们讲?要不是今天阿德送货出去说漏了嘴,你打算瞒我们到什么时候?啊?” “当然是瞒到婚礼筹备完的时候。”周满慢悠悠地说,“事情还多着呢,估计要等上大半年。” 罗锐眉一横:“你骗鬼呢?结婚不就是办场酒的事?你们不可以领证,连办证都免了。” “不办证,其他的仪式一样不能少。”周满说,“我要结婚,当然什么都不能委屈了我的另一半。” 其他的仪式?什么东西?黎敏跟罗锐面面相觑,没结过婚也没见过别人结婚的两人实在想不出,除了请大家吃一顿还有什么仪式。 唉,真是糙汉子,其实事情多了去了。 首先第一点,那就是房子。 在这里我们要表扬一下周满先生,作为灌江集团的老总,随随便便出手就是几十万的大人物,带领全村致富的挣钱小能手,座驾是全省少有的某品牌越野车,如此身价的他,居然还住在灌江小学那低矮破烂的泥墙瓦房里。 没办法,第一是因为在这个地方重生,周满对小学有太多回忆和眷恋,所以舍不得搬到别的地方。第二,应非池早就对整个小学进行了改造,虽然外边还是危房,里头却已经焕然一新,各种符咒运行得有条不紊,绝对是舒适第一名。所以,虽然周满挣了很多钱,但是没想过要搬家。 不过现在不同了,周满现在是要结婚的人。结婚,有了爱人,就难免做些情不自禁的事。如果继续住在小学里,万一事情进行中却被学生看见,不要说老师的形象毁于一旦,对小孩子的身心健康也不好。因此,周满决定搬出小学,另建新居。 新居的地址很重要,因为那可能是好几百年的事。周满跟应非池选了很久,终于选了茶山坪跟小学中间的一块地方。首先,这里灵气非常丰沛,是灌江村地脉的所在。第二,这地方靠近公路,但又不是在公路边,不会吵闹。同时,这里有一大片无主的毛竹林,吴东叔说这里原本住着一家姓陈的人,不过二十多年前他们就搬走了,毛竹也不是他们种的,而是自己长出来的。周满看了一下,毛竹林中间恰好有一块平地,就决定选那块地来起房子。 周满问老叔公:“叔公,我们瑶人原来是住泥房还是木寨?” “当然是木寨。”老叔公回答,“不过也有人做竹篱笆房的,到那都是穷人做的,现在哪个还住这种屋子?都是住水泥房了。木寨跟竹屋太容易坏了,竹屋更加容易塌,还不保暖,你啊,还是不要想了。” “话是这么说不错,不过我们现在有符咒了,一切不会塌也可以保暖了,完全可以恢复我们瑶寨的风格啊。”周满问,“老叔公,我们附近哪个会起竹屋或者木寨的?” 老叔公想了想说:“十磨有个驹公你知道吗?他就会,不过他年纪大了,起不了房子了。” 没关系,能指导就行。周满跟应非池对望了一眼,同时在心里说。 驹公这一年已经七十多岁了,他知道周满这个人,因为他的儿子本来木木的不会挣钱,驹公一直担心自己不在了儿子怎么办。但周满开始收山货后,他的儿子就知道每天去找山货,找到了一条活路。所以,当听周满说请他去指点建竹屋的时候,驹公非常乐意,甚至有些遗憾:“再年轻十岁,我还是能起房子的!” 周满跟应非池同时表示,能指点就好。 两人选择起房子的地方长了很多老毛竹,驹公看了以后表示,这是非常适合起竹屋的。驹公让两人把竹林中心平地上的毛竹砍了,作为建筑用的材料,但是每一棵毛竹都留了半米高的竹根。 “竹屋还是要离地面比较好,免得潮湿,下雨时也好排水。”驹公说。 随后就是砍材料,把毛竹按各种用途锯成长短不一的竹筒。周满跟应非池作为灌江村修为最高的人,处理一点竹子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别人要花大半年才做成的竹屋,他们用了一个星期就做好了。 三层的建筑,底层离地面半米,房子四面有竹子做成阶梯上下。一楼的外围有一米宽的走廊,顶上有竹片搭建的屋檐。竹屋的主体面积很宽,一楼是客厅、厨房、洗手间、仓库等,二楼是书房、小客厅、客房,三楼是主卧以及主人的书房、收藏室。整个房子全部用毛竹做成,包括桌椅床榻。为了防止竹子在日晒风吹下变得干脆,应非池在地基上画了加持符。加持符的第一层是保护符,保证房子的竹子永远都跟新的一样,阳光风雨对它的伤害为零。第二层是调温符,让房子冬暖夏凉。第三层是个影像符,作用有点像毛玻璃,人从外面看屋子里将什么都看不见,而从里面望外面却看得清清楚楚。第四层是个驱逐符,不管是蚊蚁虫蛇还是狐狸松鼠,不能靠近竹屋,以免蛀坏房子。 竹屋内部布置好了以后,周满跟应非池还要打理院子,因为要砍竹子做建筑材料,竹屋附近有个不小的院子。本来应非池想学人家文人雅士种花的,什么玫瑰桂花兰花之类的,但两人去植物场逛的时候,应非池被各种果树吸引得根本移不开脚步。农场主还一个劲地怂恿他:“这个是芒果树。当年就挂果!这个是荔枝树,这个是火龙果。还有木瓜、山竹、龙眼、脐橙、沙田柚、碰柑,都是很好吃的!” 龙眼脐橙沙田柚还有碰柑之类的还行,但火龙果……应非池迅速地在脑子里勾勒需要的符咒,对了小道士已经开始看高中课本了,学了地理,知道有个名词叫“水热组合”。买了回去然后查一下通明鉴,把各种果树需要的水热组合都算出来,大不了一种果树画一个符咒,要自己家就能吃荔枝跟芒果,夫复何求啊! 于是乎,别人家竹屋都是种花,周满家竹屋种的全是蔬果。果树底下还种有红薯、槟榔芋、西瓜、香瓜、凉薯、黄瓜,不同季节不同水热需求什么的,对一个吃货符咒师来说都是浮云,为了吃的什么符咒都能画。 “我说老大……”帮周满送家电进来的黎敏看着他们杂而不乱、别有一番风味的院子,额角滑下一滴冷汗。“你就任由非池这么弄?” “那又怎样?”周满说,“他本来还想养鸡,竹林鸡味道是不错,不过鸡叫太吵了,最后没养成。” ……黎敏败给他们俩了。 在这么忙忙碌碌里,婚礼的这天,终于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直特别想要栋竹屋,跟基友说,基友就讲:竹屋?一把火来渣渣都不剩,夏天不挡蚊子冬天灌风,虫子…… 不——我赶紧阻止她,别说了!难道电视剧里的都是骗人的吗?武林高手隐居了都住小竹屋小木屋!看阮星竹,她也住竹屋! 基友:人家是武林高手,你呢? 我…… (?_?) 不过,有符咒一切都没问题了吧? 第80章 【80】 按照灌江村的习俗,很少有新郎新娘从同一个屋子出来又从同一个屋子进门的,就算是上下屋,也有一个送亲、迎亲的过程。所以村子里的长辈研究过后,决定让周满在新屋,应非池在旧屋,用中间那段距离迎亲。 周满这边,迎亲队伍已经早早地定下了,罗锐跟黎敏同时表示,周满的亲人,舍我其谁。除了他们俩,还有阿军阿全两个一直在油坊帮忙的年轻仔,长辈则由罗锐的母亲罗清出面。新郎这边好办,但是新娘……不对,另一个新郎那里就有点费事了。吴东很想找到那传说中的师父,但周满跟应非池一致表示师父不知道去哪里了,吴东只能作罢。最后,覃悟跟兰沁、韦晓云一起出面,表示我们就是应非池的亲人,李云就出面做了应非池这边的长辈。 按照常理,结婚这天新郎跟新娘是不能见面的,所以前一天晚上周满就搬去了小竹屋。一大早被拖起来的应非池完全没有困倦,不是因为修真之人体力充沛,而是兴奋过头了,心跳一直失序。他被兰沁摆弄着穿婚礼的衣服,兰沁还特意从外面送来一面等身的穿衣镜。应非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恍恍惚惚的不认识——那是广袖直裾的玄色衣袍,里头还穿了两层。 “你会法术,阿悟都告诉我了,我想了想,还是你穿汉服比较好。”兰沁解释的时候,正用梳子小心而迅速地将应非池及腰的长发挽成发髻,然后戴上长冠。 应非池乖乖坐着,一动不动,问道:“那周满呢?” “小老板,这个你就不用担心啦!”一旁打下手的韦晓云笑着说,“兰小姐已经交代过了,老板那边一定帅得惨绝人寰!” 是嘛?应非池心中期待得很,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小羞涩。 上午九点,应非池这边全部ok,李兰跟罗锐通了镜子视频之后,表示可以开始了。于是只听李兰气沉丹田地一声大吼:“新娘……不对,新郎出门——” 守在学校门口的村民都翘首望着,一队人从学校里走了出来。打头的是一身红裙、挽着长发的李兰,后面是兰沁跟韦晓云,也穿着红色的长裙、挽着头发,两人手中都打着一把红色的伞。伞面将新郎的脸牢牢遮住,只露出他修长的身形,包裹在玄色的长袍里。 l市第一大总裁覃悟先生走在队伍最后,就像个保镖。 “哇啊——”妹町等几个小孩子在路边起哄,“非池哥你好漂亮!” 站在伞里的应非池登时脸红,幸好很快就出了校门,要上婚车。瑶人的习俗是新郎不上门迎亲,新娘由自己家人送到新郎所在村寨的入口,新郎再带着一群人在那里迎亲,所以周满是很想让应非池乘坐着他们俩的爱车来嫁(?)他的,不过应非池有更加风骚的送亲车队。 只见应非池在李兰的指引下走到车队的最前面,在红色的婚伞的遮挡下从腰上摘下来轻轻一抛。明月铛在众人的视线里变大,稳稳地停在离地半米高的地方。韦晓云跟兰沁一人一手扶住应非池的手,应非池手心发出一股灵气,托住三人轻轻落在明月铛上。在他们盘膝坐下的时候,覃悟跟李兰也在另一个铃铛上坐在。 作为两位新郎的首徒,妹萝当仁不让,在人群前拈诀施了个法术。一声轻响,两个红色冰晶凝结成的囍出现在铃铛上。这是妹萝学了快三个月的时间才学成的法术,就为了给两位师父的大喜事。 囍字一出现,守在门边的两个年轻仔就同时点起了炮仗。“噼里啪啦——”震天的鞭炮声中,应非池意念一动,明月铛缓缓升起,在距离地面一米五左右的高度徐徐向竹林飞去。 学校与竹林的距离不远,这里鞭炮声还没停止,送亲的队伍已经到了竹林外边。那里,周满已经带了迎亲的队伍等候多时了。 应非池偷偷施了一个透视咒,透过红色的伞看去,只见周满穿着靛蓝近黑为底、红色与橙色滚边镶珠子的瑶族服饰,头上带着同样色系的帽子。他的神色有些凝重,反而更显得稳重英挺,应非池只看得心中阵阵心跳。 “新娘……新郎到啦!”李兰赶紧改口喊道。 黎敏见状赶紧气沉丹田,张口就想喊,罗锐赶紧拉住他,免得他那一口软萌的声音把好不容易堆积成的凝重气氛冲坏了。他紧张地盯着明月铛上的李兰等人。 李兰对兰沁、韦晓云施了个眼色,兰沁跟韦晓云立刻动手把应非池的发髻拆开,动作迅速地又绑了一个发髻,发冠也换了一个,又给应非池戴了一个帽子,帽子周围垂着长长的红纱做成的帷幕。应非池不明所以,悄悄地问道:“不是弄好了吗?为什么又要换?” “瑶人的习俗。”韦晓云小声地说,“新娘在闺房里打扮一次,由娘家人送亲到新郎寨子的门口,见到了新郎,要重新打扮,之后才能被新郎接走。” 说完话的时候,应非池已经重新弄好了。兰沁跟韦晓云扶着应非池走下明月铛,一直挡在应非池前面的红伞终于举到了他的头顶。周围的人不禁伸长了脖子想看新娘子——就算那是个实际新郎的新娘,也想看! 可惜,应非池戴着一定帷幔,红色的纱一直遮到他的脚下,除了那玄色的长袍什么都看不见。 周满见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把应非池扛回新房,那帷幔下的样子,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他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一步,黎敏发觉不妙赶紧拉住他。 “接新郎——”罗锐大声喊道。 话音一落,迎亲队伍里的唢呐队就齐齐吹奏起来。唢呐是一种有些吵闹的乐器,但村里的唢呐队是由一群老爹组成的,长年在周围各个村子游走,为各种红喜事奏乐。这一首曲子被他们吹得喜气洋洋,听着分外叫人开心。 周满就在那欢天喜地的唢呐声里牵过了应非池的手,迎亲队伍折回竹林里。唢呐队在前吹吹打打,应非池跟周满携手并肩走着,在他们后面,黎敏与罗锐并肩携手,兰沁与覃悟相依相偎,韦晓云跟母亲李兰走在最后边。 竹林里,竹屋已经重新装点过,红色的丝绸有些扎成大红花,有些单纯挂着。翠绿与大红装点在一起,透着俗气而实在的喜悦,染上了每一个人的脸庞。 周满将应非池牵进房中,特制的大床已经换了大红色的被褥,上面撒着花生跟核桃,压着红纸剪成的双囍字。两个一年级的孩子被特意选了出来——一年级的男班长跟女学习委员,身负重任的两人在李云的号令下扑到婚床上,从这头到那头滚了整整两个来回。李兰在他们跳下婚床时说:“多子多孙!早生贵子!儿孙满堂!” 这话一说完周围全都默然了一刻:两个新郎要怎么早生贵子? 李兰丝毫不被气氛一时的凝结而打扰,仍然坚持将习俗的程序走完:“新郎跟新郎坐婚床,亲友退出入席!” “不!等等!”黎敏一听就不干了,“这么早就入席?没有闹洞房吗?怎么能这么简单就放过他们俩?” 天知道他有多么怨念!明明先说明感情的是他跟罗锐,先那什么什么的也是他跟罗锐,为什么先结婚的会是周满跟应非池啊?处处输人一步的黎敏强烈要求将怒气发到闹洞房上! “瑶人没有闹洞房的说法。”李兰权威地说,威严的气势叫人简直不敢反抗。她玉手一挥,说道:“亲友楼下入席,伴娘留下给新娘换装!” 黎敏只能蔫蔫地走了。周满坐在婚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在他的视线里,那红色的帷幔被取下,应非池飞红的脸、低垂的眼帘的眼帘慢慢出现。就在红晕渐渐染上应非池耳垂的时候,韦晓云忽然眼疾手快地将发簪一抽,把发冠给卸了。刹那间,如墨的长发如倾泄的夜色般流下,与白皙的肤色晕红的脸颊映衬,美丽得不可思议。周满的目光刹那变得炽热,应非池仿佛能感到一般抬头,两人在彼此的目光里找到了对方。恍惚中,初见的情景又浮现在了眼前——那个时候,应非池也是穿着古代的长袍,周满也是穿着瑶族的服饰。然而今昔对比,却又是明显不同的。应非池身上不再是道袍而是婚袍,周满的身上也不是日常服饰,而是瑶族的婚服。 岁月好像过去了,却又似乎没变。如果时间如长河,岸边的风景每时每刻都不同,只要你我还携手并肩,刹那即是永恒,瞬息万变也是永恒不变。 “两位新郎。”兰沁揶揄道,“新娘换了衣服后还要陪新娘去敬酒哦,等夜深人静,你们有的是时间申请对望。”她说着将应非池的发挽了另一个花样,与方才完全不同的端正发髻。 哦,不对。周满牵着小道士开始敬酒。夜深人静,可不仅仅是对视那么简单。小道士今晚……成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想写肉!!!咬手帕。。。 今明两天二表姐结婚,今天请我们这边的人喜酒(因为男方跟女方的家隔得很远,所以分开请酒。)祝二表姐跟二表姐夫幸福美满!因为我要送亲以及协助大姐夫处理各种事,如果明天断更,请大家见谅。。。我会努力用各种间隙码字的! 第81章 【81】 如果每一天醒来,臂弯里都躺着他的小道士。通常小道士的脸上不知是热气还是某种残留的红晕,长长的眼睫在脸庞投下淡淡的阴影。要是凝视太久,心中就会不由自主地升起柔软的感情,会让他忍不住低头亲吻。已经缔结某种关系的人,怎么可能仅仅是亲吻呢?手会动,身体也会动,而怀抱里的小道士通常是寸缕全无的,修士的身份让他的某处轻轻地触碰就能变得柔软。 于是,无边的春1色也就止不住了。 因为爱情的滋润,周满每天都精神抖擞,而受他们竹屋的影响——那天晚上大宴宾客的地点是竹屋,人对树木天生就有好感,何况祖祖辈辈都住在寨子里的瑶人。当天婚宴一结束,好些人都动了重新起房子的心思。但灌江村的竹林就此一份再没别的,村民要建竹屋是没可能了,但木寨还是可以的,但村民还在美观的木寨和实用的水泥楼之间犹豫不定。 “非池,不瞒你说。”某天晚上缠绵之后,应非池趴在周满身上不舍得离开,周满就一手抱着他的腰,一手漫不经心地梳着他的长发。“我想把村子建成度假村的模式。” “度假村?”应非池想了一下,他在通明鉴的相关资料里看过,隐约有印象,那是学高中地理时踢到过旅游的区位条件。“不过……虽然路建成了,真要建木寨也是一两年的事,但真的有市场吗?” “现在没有,以后要发展的还是农业,但我们最好一劳永逸。”周满说,“既然要建房子,要建得大,适合将来发展家庭旅馆。” 应非池就笑了:“那就要看你怎么劝说了。” “怎么能只靠我一个?”周满揉了一下他的腰,坚韧又柔软,能折成不可思议弧度。“真正建房起来,还要你教授符咒啊。” “哎……别……”应非池腰上一酥,直接就软了,腰这地方就是他的软肋,周满一碰他就不行了。 周满最喜欢他软成一团的样子,三分羞三分恼三分顺从再加一分诱1惑,简直叫人一点办法也没有。于是什么商量都扔到九霄云外了,面对面来一次才是正经,周满非常喜欢这个体1位。这个时候的小道士总是忍得满脸通红,在他的软声轻哄下才肯出声,但一出声就一发不可收拾止都止不住,只能紧紧抱着他,连脚也勾在周满腰上,恨不得跟周满化作一体。 周满常常觉得,如果不是他意志力够坚定,他一定会沉溺于现状——富足的生活,爱他并依赖他的恋人,某种生活还如此和谐如此美妙。 但那只是如果,周满生活的重心还是发展灌江村。 周满认为,既然村民们还不确定自己是要建水泥屋还是木寨,那就暂且搁置,先让应非池实验出一套建木寨专用符咒再说。同时,村民们买车子已经花了很多钱,每年的收入还在山货上——山货的买卖已经进入第四年了,必须要开发新的收入项目。 深秋的这天,竹屋院子里种的两棵枣树都结满了枣子,应非池在树下摆了个大簸箕,然后摇一摇树。“哗啦啦——”枣子就像下雨一样落下,应非池手指一动,掉落的枣子都回到了簸箕上。应非池随手拿一个在衣服上擦了擦,咔嚓咔嚓地咬来吃。 卖果树的场主没有骗他们,真的是当年挂果,而且果子都非常好吃。这一年来应非池把每一种果树都检验了一遍,最后的结论是:芒果最好吃!脸那么大的凯特芒最好吃!一斤半到两斤一个,一个就能吃到撑! 于是应非池提议:“周满,不如我们种果树?” 周满认真地思考了起来,躺在竹摇椅上慢慢摇晃。应非池就抱着大簸箕往他怀里一躺,一手一个枣子地塞,一个给自己,另一个给周满。周满脑子里全是果树的规划,心不在焉地吃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变成了亲吻小道士的手指。 果树也不是不可以,当地的果树还是以橙子、橘子、柚子这类居多,连芭蕉都比较少,夏天还有龙眼跟西瓜。但是要说芒果、火龙果、山竹、香蕉、牛奶枣之类的,还是比较少。因为当地属于亚热带山区,霜期长,热量不够,种的芭蕉都会每年被白霜打死一次,何况是对水热条件苛刻的热带水果? 不过,反过来想,要是能在本地种植热带水果,那市场应该不错。就算普通民众的消费不一定跟得上,土产店不是发展了很大一批中层消费客户嘛?l市的市场不够,完全可以发展g市,g市可是个全国闻名的旅游城市,对水果的需求应该比较大。 脑子的计划完成,小道士也给他亲得脸色通红,周满将人一抱,进屋,脑力劳动以后要体力补充能量! 过后不久,周满就通过记录符跟全村商量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我们种果树,而且种我们当地没有的果树,芒果、荔枝、菠萝、香蕉、山竹、火龙果还有提子。自然条件我们可以用符咒改善,不放心的话,我先开辟一个果园,各位的意见怎么样?” 村民当然没意见:“没意见,周满你愿意先实验那当然好啊。要雇帮手的时候就说,我们村子现在大把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那最好。”周满微笑,“对了,房子的事,我知道大伙都在犹豫,所以我和非池决定先用学校做个实验,看看做木寨是什么效果,最好能做出一套专用的符咒来。” 村民们拍手叫好,应非池却悄悄皱了眉头。 “怎么了?”开完会后,周满问他。 应非池叹了口气说:“我想授人以渔。”他想教给村民更加多能力,而不是画个符咒让他们拿回去用。 周满知道他的想法,其实周满自己又何尝不想教给他们更多的方法?但很多事情不能急于一时,现在村民的各种能力,不管是修为还是科学知识都处在初级阶段,不要说刻画符咒,就算是炼气,两年了很多人都还停留在初期,像妹萝这种两年就能筑基的,全村只有这一个。 算了,事情还是急不来的。 周满跟应非池开始着手修建小学的事,因为地址还选在原来的地方,这么一来就需要找暂时当做学校的房子。找完屋子,安顿之后,周满就开始找木头,画图稿。而应非池则开始翻找通明鉴里的各种资料,设计要用的符咒。 灌江村是林区,建小学要用的木头已经超过了规定,要申请相关的许可证才能开。等周满折腾完许可证,把木头给砍回来,应非池的符咒也已经弄好了。 应非池让所有人离开学校,至少五百米远,然后在学校的旧房子周围画了个符咒。符咒画好,应非池瞬间乘坐明月铛离开。就在他离开的刹那,“轰——”一声巨响,整个旧校舍倒塌而下,大地出现一道裂缝,裂缝中涌出一阵气流,腾起的尘土跟碎裂倒下的山石被气流席卷着高速旋转,被气流碾成粉末之后又落入裂缝中。裂缝合拢,原本校舍存在的地方已经成为一片平地。 “非池?”周满驾驭着赤霄剑而来,担心地叫道。 “没事。”应非池降低明月铛的高度,一股灵气拖在明月铛的后面,就像条长长的尾巴。应非池一边跟周满说话一边在阵法内飞行,不多时就将爆破阵内部的嵌套阵法给画好了,转头问道:“木材怎么样了?” 周满露出个无奈的表情:“驹公看了我们上次建造竹屋的过程,对符咒十分不信任。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服他退了一步,让他把搬来搬去的重活教给我们,至于雕刻之类的精细活,他不相信符咒。” “他不相信?不过大概也是对的。”应非池叹了口气,他没见过真正的瑶族木寨,但是既然要雕刻,那绝对需要人工。应非池转而问道:“驹公他们修炼过了吧?体力还行么?” 周满笑道:“已经看过了,虽然还没到达炼气初期,但身体已经锻炼过了,雕刻这类的体力活完全没问题。” 应非池仍是有些不放心,周满是生长在俗世,从小见惯了凡人,觉得这种程度的体力已经很不错了。但对于从小生长在修真界的应非池来说,他从小见到的就是砍妖杀怪、开山裂石的修士,觉得这种炼气初期都没达到的仍然属于凡人,仍然脆弱不堪。 “你啊,对凡人真是没信心。”等他们去了木材砍伐、堆积、处理的地方,将要用的符咒交给相关人员之后,周满笑着说。 “我只是担心他们的身体。”应非池说,“智力跟毅力,我知道凡人与修真者一样强。” 周满不愿继续讨论这个问题,转而问道:“明天开始我们就要着手果园的事了,想好要种什么了吗?” “都想种!”应非池立刻陷入纠结里:“每一种果树都想种!除了木菠萝跟榴莲!”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我拼死拼活还是赶上了更新~ 原谅周满,他虽然是重生的,但是不知道蜜月这个词。。。 以及木菠萝跟榴莲什么的,绝对不是我要掀起战争,是应非池!是小道士! 第82章 【82】 要建果园,首先要确定的是土地问题。 用做果园的土地,最好是有一定坡度的山地,平地不利于排水,而且不同的坡度适合种不同的果树。但坡度不能太大,否则上下山太麻烦。果园的后备用地要大,方便往后扩展规模。交通要便利,距离公路要近,但在路边又容易被人偷吃。距离水源也要近,至少架水要方便。总之,果园的选址必须慎重以待。 周满问吴东叔要了他们俩分到的山地,灌江村的山地通常都是交叉分的,好的地坏的地都保证每家都有。周满看着档案上那千奇百怪的名字,什么“芭蕉坪二百亩”、“调梨沟一百五十亩”,很多字都是当地土话的拟音,很多地方都需要连蒙带猜。幸好几年前周满跟应非池为了弄清楚灌江村的土产,把灌江村的山山水水都走了个遍,对每一块地的情况都熟悉得很。 周满跟应非池商量了几天,又对照地图实地探测了几回,最终选定了竹林后面的那座山。首先,这座山靠近一条比较大的山沟,山脚另有一条季节性干涸的沟渠,沟渠经过重重山石与泥土的过滤才注入村子的河流中。架水的时候只需要修建一条水沟绕着山体盘旋而下,就不必担心引水和排水的问题。山地的北面与东面隔一小块平地就是出村的公路,东面还对着公路通往茶山坪的岔路。运输的时候只要再修一条小路进果园就可以了。而山地的南面隔一条小路就是竹林,小路通向毛竹坪,也就是吴东他们那一块。山地的坡度不大,但北面绵延出一大片山地,林权也是周家的,后备用地完全ok。因为靠近聚落,山地生长的树木大多作为村民们烧水做饭的薪柴,树龄都在一到四年之间,不算特别高大,开荒起来非常简单。 “就是这块了。”应非池在备用地图上画了个圈,将山地圈了起来。“剩下的就是看果园要多大规模,确定规模后就可以动手了。” 果园的规模还是由市场需求决定的,现在问题来了,挖掘机技术……不对,市场调查技术哪家强?土产店里找罗锐。 “关于热带类水果,今年夏天l市及周边县镇的情况是这样的。”罗锐对着镜子,一遍翻动手里的资料一遍说。“根据市区及县镇几大批发市场和水果市场的销售情况,以销售量排名,从高到低一次是西瓜、香瓜、龙眼、荔枝、菠萝、葡萄、珍珠芒、石榴。而以纯利润排名,从高到低依次是龙眼、石榴、西瓜、香瓜、菠萝、荔枝、珍珠忙、葡萄。销售量与利润大约是,西瓜……” 罗锐报了每种水果销售量与利润的大概数字,然后说:“至于凯特芒、鹰嘴芒、山竹、火龙果,目前市场上非常少,n市那边的资料我们还拿不到,所以无法预测市场。” 周满闻言沉思了片刻,问道:“l市一年四季都卖什么水果?” 罗锐翻了翻手上的报告,应道:“苹果跟雪梨是一年四季都有的,初春仍然以荸荠、柚子、橙子、柑子、甘蔗为主,到了三月会有杨梅——大杨梅跟小杨梅都有。四五月开始有李子跟桃子,桃子以水蜜桃居多。” “油桃跟毛桃呢?”周满问,“初春还有牛奶枣吗?” “牛奶枣过了正月就很少了,基本上,过了正月十五,市面上的牛奶枣都是冬天卖剩的,卖相不好,味道也不如冬天的鲜脆,但价格都会上涨。油桃不是这边产的,市面上几乎没有。至于毛桃,在这边都被当野生桃子,基本不会拿来卖的。” 周满点了点头,示意罗锐继续。 “初夏开始就有葡萄,四月底就开始有芭蕉,芭蕉的季节非常长,可以支撑到十月底柑子上市。五月开始就有珍珠芒,但旺季是六月。五月底开始有新鲜菠萝跟香瓜,六月开始有西瓜跟葡萄,葡萄分紫葡萄跟水晶葡萄两种,七月则是龙眼跟荔枝的旺季。这段时间还会有当地种的棠梨,也就是平时我们屋边那种黄褐色皮的梨子。棠梨都是散卖,很少集中大批量买卖,所以我们忽略不计了。这些夏季的水果中,除了菠萝持续到五月底,荔枝持续到七月底,其余的都能撑到八月中旬,也就是中秋节附近。” “过了中秋,市面上开始出现青皮柑子,还有石榴,持续的时间大概到九月底。从十月开始到过年,各种橙子柑子柚子上市。十二月开始有荸荠、甘蔗、牛奶枣,持续到次年二月。”罗锐说着把资料合上,“大概就是这样了。” “嗯……”周满沉思。他不想跟现有的果农竞争,抢占同种的市场份额,不如开发新的产品。周满心中默默地将要种的果树列了个表,开始考虑果园面积的事。 万事开头难,看来还是要一步步来,从小规模开始。反正现在路好了,村里也有货车,运输的成本已经大大降低了。 周满将果树种类与每一种的数目列表给应非池看,问他大概需要多大的土地。应非池经过竹屋院子里那些果树的种植,对这方面已经很有经验了,很快将需要的面积算了出来,还在地图上画了个大概的范围。 “好。”周满亲亲他的额角,“我们准备开荒吧。” 应非池做阵法容易,准确来说是毁尸灭迹在行,但一般性的砍伐,他还真不会。开荒砍掉的树必须留给村民当柴火,就这么毁掉太可惜了。 于是,这个时候,就要剑修周满出马了。 “村民的能源问题也需要尽快解决,不能总是靠烧柴,否则的话再怎么保护生态也没有用。除了特定的活动,比如说曛腊肠必须用柴火,其他的还是用太阳能或者水能比较好,清洁环保。”周满一遍说,一边御剑飞到半空,双手拈了个剑诀,一声清喝之下,赤霄剑红光爆发,成百上千条剑光如流星一般,以周满为中心向四周飞出。剑光所到之处,草木全都被斩断在地。飞到限定的范围之后,所有的剑光忽然拔高,冲到天空上撞击在一处,随后碎裂成无数细碎的光落下。 【真是完美的一击!】通明鉴回味着录像,不住地赞叹。【我终于搜集到星河漫天的剑招了!】 通明鉴里记载的兵器类招数大多有视频,那是十几万年来每种招数的最优秀的使用者被通明鉴记录下来的残像。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星河漫天这式孤招每一次被人使用的时候都撞上通明鉴休眠的日子,以致十几万年来,周满竟是第一个被通明鉴记录下来的展示修士。 【不得不说,真是帅啊。】通明鉴赞叹。 “哇——好——!!”山地周围爆发出一阵叫好声,那是围观的村民。村民们听说这天周满要给山地开荒当果园,附近的全都跑来围观了。目的一当然是看看当代高人是什么状况,目的二嘛,当然是那些被周满砍掉的树木。 扔掉或者烧了多可惜,不如给他们拿回家当柴火呢。 周满明显清楚这点,在半空居高临下地说:“要柴禾可以,但是,不可以用手扛,必须用搬运咒搬回去。” 应非池一听就开心了。村民修炼到现在也快两年了,不少人体内已经有少数灵气,前几天应非池觉得可以了,就将搬运咒教给了他们,让他们好好地修炼。应非池一直苦恼怎么给村民找时间全体练习,没想到周满居然利用这个机会。 只见周满话音一落,不少人就开始拈诀念咒。有些仗着自己熟练就想多搬,一次扛好几棵树,结果没几步就摔了。有些则小心翼翼,以树木为重心,就想多拿点。而有些则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练习搬运咒。 不管怎样,应非池跟周满都一个个地指点,将他们错误的地方纠正过来。这么一教,又一天过去了。周满他们第二天才能开始继续果园的事。树木被运光了,剩下的就是土地的部分。周满拈了个土咒的诀,把碎石头拼成一条土龙,在山地上翻滚,不多时就将那些树根都刨了出来,土地也翻了一次。应非池将翻出的树根全都搬到驹公那里,问他有什么用。驹公选了几根,答应帮他们做个好东西。应非池急忙感谢,把剩下的树根扔在地上,然后画了个引火符。呼啦一下把山地给烧了一遍,杂草与树根,就当草木灰给山地增加肥力吧。 在应非池烧地的时候。周满已经开始做水渠的事了。有赤霄剑在手,劈几条水渠有什么难度?周满手提赤霄剑,沿着山体的弧度一圈一圈地盘旋而下开辟沟渠。随着他的动作,山沟里的水慢慢流下,最后流入干沟之中,水渠工作完成。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晚了,非常对不起。 今天回家,也就是回村子里,坐摩托车把尾椎骨外头的皮磨破了,痛。。。〒_〒 这几天太累爱,中午到家本来说只是躺一下,但麻麻没叫我,于是睡到了晚上六点。。。对睡神附体的自己简直醉了。 第83章 【83】 整理好土地,开辟好水渠,果园差不多就完成了,那就只剩下果园的果树了。 周满跟应非池商量之后还是决定去上次那家农场,场主实在得很,说当年挂果就当年挂果,而且结的果子还不算少,而且质量不错。 “他们家居然有凯特芒。”应非池坐在副驾上,咂咂嘴回味无穷。“而且味道很好。” 周满笑了,虽然目光专注地盯着前方的路况:“那是因为你用阵法给了他最佳的水热组合。” 他们去的那家种植场在距离l县旁边五公里处,占地大概二十亩左右,主要经营果苗。场主叫吴岭,是个非常乐观多话的人,根据应非池的感觉,可能还是个抱有不切实际梦想的人。毕竟,稍微有商业头脑的人都不会在l县附近种植火龙果的果苗,这地方的气候根本种不了。应非池记得上次他们去买了一大堆热带水果的果苗时吴岭兴奋地说:“我就知道一定会有人买的!” 这话简直在说第一次开张,应非池不禁有些担心,都过去一年多了,那家种植场还在吗? 疑问中,车子开进了通往种植场的小路。小路是吴岭自己修的,双向单车道,非常不适合超车。如果遇到开车不靠谱的司机,简直再苦恼不过。 当越野车与迎面驶来的货车正常行驶时,一辆轿车突然在货车后出现,竟然要超车。周满看了一眼后视镜,当机立断地倒车,同时打方向盘别到道路的最外侧,在树枝遮挡起来的地方,车轮已经离开地面了。 “吱——”刺耳的声音响起,一辆轿车擦着越野车而过,差一点点就将越野车划伤。 “这……”应非池心有余悸,“这人开车怎么不讲理啊?”换在修真界,应非池真能分分钟揍得他师父是谁都不认得。 周满心里也十分恼火,但他注意到另一件事:“刚刚那辆车车轮上带着泥土。” 刚刚车子行动那么快,情况那么危险,你居然还看得见那车子高速旋转的车轮上还有泥土。应非池心里默默吐槽,但随即意识到了周满的意思:这附近都是水泥路,行驶的车子不可能会有泥土,除非车子进了果苗种植场。 难道吴岭出了什么事?周满跟应非池同时浮起这个念头。周满稍微加快车速,很快到达种植场。 种植场的大门处,身材瘦小的吴岭正站在那里,仰头望着他“吴岭果苗种植场”的招牌。听到身后车子的声音,吴岭就头也不回地说:“不管你来多少次,我说不卖就是不卖!”口气十分不耐烦。 应非池一愣,周满已经开车门走下车,说道:“老顾客回头也不卖咩?” “呃?”吴岭惊讶地回头,目光疑惑地在周满身上转了转,看到应非池及腰的长发才明白过来:“是你们!怎么样?那些果树还好吗?” “种活了,而且挂了很多果子。”周满微笑着说。 “居然种活了,真是不可思议?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吴岭满脸的惊讶,立刻兴奋地说:“请进!喝茶好咩?跟我说说怎么种活那些热带水果的!” 他不由分说地将两人拉进大门旁的屋子,里面一个小小的客厅,里面有一套原木桌椅。吴岭让周满跟应非池坐下,开始烧水找茶叶,问道:“奇怪,这里的热量怎么会够呢?我种的果苗如果不放在大棚里,根本不能过冬,你们是怎么做到它们在室外还能挂果的?” 当然是因为我们有符咒,水热组合完全可以调配啊。应非池心里默默地说,但是不能告诉你。周满面不改色地说:“大概是因为我们那地方风水比较好?” 风水?吴岭倒水的动作一顿,随后笑着摇摇头继续了。他在想什么呢,两个偏远山区的农民,就算是农民企业家,也不可能学过农学的知识,知道什么种植技术?能种活那些果树,一定是因为地区特殊。 吴岭将茶端上,笑道:“风水还真是神奇,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去你们那里看看。对了,两位今天来是为什么?” 周满端起茶说:“我们想来跟你再定些果苗。”他说着,应非池就将准备好的单子递了出去。 “还定?我看看。”吴岭结过单子,仔细看了起来。“凯特芒、鹰嘴芒、荔枝、红提、山竹、火龙果、牛奶枣,都是市面上不常见的水果啊,而且数量还这么大。周先生,你这是要建果园吗?” “嗯,是的。种植场里的果苗够吗?” “怎么会不够?”吴岭的表情有些难过,叹了口气说:“其实我还想你买更多呢,最好把场里的果苗都买了。” 周满趁机问道:“怎么?种植场出事了?” 吴岭生性坦荡,毫不隐瞒地说:“这几年场里的生意很不好,只能靠卖一些柑子苗过日子,但土地的租金一年矮一年贵,我……入不敷出。这个月有个人一直想买了我的种植场改成制板厂,用来制作三合板。刚刚你们来之前我还跟他吵了一架,别看我骂他骂得凶,但是我也撑不了多久了。” “怎么这样?”应非池有些同情,“我们买了你的树苗也不行?” 吴岭无奈地笑道:“就算有你们的资金,又能坚持多久?生意不好就是不好。” “就不能换些东西种吗?”应非池忍不住说,“不一定要全部换成当地的果苗,你喜欢种热带的水果,那就种一部分好了,凡人……不是应该先生活吗?” “这些道理我都知道。”吴岭苦笑着说,“但是当地种植的果树都是橙子柑子柚子,这些都是当地土树种,很少有人愿意扩大规模种植新的树种。我就算想种些更经济的果树,也不知道种什么好。” “这个的话……”周满终于出声道,“我想蜜桔怎么样?还有葡萄跟草莓。” “蜜桔?”吴岭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个市面上有卖吗?” 周满微笑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吴老板,你是生意人,经营的是种植场,不是科研机构。” 吴岭闻言不禁表情一愣,仿佛被人当头棒喝一般,呆呆地看着周满。周满却微微一笑,说道:“吴老板,我们来谈谈果苗的价钱?” 这个时候,自然价钱好商量,周满以比较低的价格拿下了果苗,痛快地付了现金,双方约定几天后由村里的货车来拉树苗。 “我们两个做生意,还真是相互放心得很。”吴岭说。 没几天,果苗就送到了。周满跟应非池看了一下,吴岭给的都是最好的果苗。两人动手种下,完全不管现在的时节已经是初冬。周满将每一种果苗都集中在一块地方,应非池就根据通明鉴里给的数据画上阵法,组成成适宜生长的水热。一片果树只需要画一个阵法,果园外部再画一个大阵法,用来除草除虫吸引蜜蜂。 “蜜蜂啊……”应非池喃喃,“能不能有蜂蜜呢?” “可以啊。”周满说,“我们种了四十亩荔枝,正好可以产荔枝蜜。” 荔枝蜜是男方特有的蜂蜜种类,有生津、益血的功效,等蜂蜜多了,除了留给应非池吃,还可以给药膳店做点心。至于其他种类的蜂蜜,虽然不如荔枝蜜的功效那么好,却总是纯天然的,给饼家做蜂蜜千层最好不过。 抱着这种想法,周满让黎敏帮找来了好几箱蜜蜂,全都养在果园里。其中五箱养在荔枝林里,其余的十五箱养在了果园外围。 “其实我们这里养蜜蜂是最好的。”吴东听说了周满养蜜蜂的事,感叹地说:“我们这里茶山成片,春天茶花漫山都是,要是有蜜蜂在,不知道能得多少蜂蜜!” 周满问:“那为什么不养?” “以前是路不好,养了也送不出去。现在的话,是怕销路不好吧。” “这样么……”周满心里有了主意,回家之后跟黎敏视频,问道:“l市只有任流碎一家卖蜂蜜千层这种蛋糕吗?” “不止啊。”黎敏说,“l市饭店的西餐部,还有好几家三星级的饭店也在卖。说起来,还是l市饭店的蜂蜜千层最好吃,因为大家用的蜂蜜都差不多,但是l市饭店的奶油最好吃,所以l市饭店整体胜出。” 蜂蜜千层是四块蛋糕块中间夹了三层夹心,每一层夹心都是中间奶油两旁涂抹蜂蜜。l市饭店既然是以奶油著称,那流碎饼家不如从蜂蜜入手,花开并蒂,各自风1骚。 周满又问:“李阿姨呢?她有没有什么点心需要蜂蜜?” “有啊。”李兰微笑着说,“你要是能弄到好蜂蜜,那药膳店的规模就可以扩展成点心部跟汤食部了。” 周满点头微笑:“我想明年夏天就可以扩展了。” 李兰笑道:“夏天的话,也许还能扩展出一个甜品部。” 作者有话要说:迟来的。。。国庆快乐~ 第84章 【84】 周满想在村子里养蜜蜂,他跟村民说:“我负责联络蜜蜂,负责出车费弄回来,你们每家负责养,产出的蜂蜜只能卖给我,怎么样?” “那当然好啊,我们有事情做,又不愁销路。”村民们都很赞同。 黎敏帮打听到了一个不错的养蜂场,l市盛产茶油、桂花、荔枝,还有梨子、李子、桃花、橘子,一年四季果花不断,养蜂人很多。养蜂场自身不产蜂蜜,只是培育优质蜜蜂,价格也很合算。周满算了算村子里茶山的面积跟片数,每片茶山买了两箱蜜蜂,基本每家都有六到十箱。运回村子后,周满给每箱蜜蜂编了号,村民来领的时候都做了登记。 时节正是十一月左右,又到了捡茶籽和榛子的时候。这一年村民终于基本学会了搬运咒,几乎所有村民都是到山上后划定合家的范围,然后搬运咒漫山飞舞,然后榛子跟茶籽就像被无形的管道运输一样哗啦啦全飞到麻袋里。等全部整装好,再全部飞到油坊去。 阿全跟阿军从开始修炼的时候起就努力锻炼自己的火系技能。他们两人都是水火土三灵根,灵根都驳杂得很,不算上乘。但他们都非常清楚自己的目标,专注发展火灵根,而且非常刻苦。应非池看到他们的样子,就手把手把烘干符等各种油坊需要的符咒都跟他们讲解了几遍,过程非常细致,甚至拆分讲解。阿军两人原本就读过一些书,就用笔记了下来,过后仔细钻研,竟然成为全村最先掌握复合符咒的人。 这一年村民将榛子跟茶籽送来,阿军阿全两人完全不用周满两人指导,独立将茶油榨了出来,还烘干了榛子。装车、运输、统计,样样都行。 “阿满,你当初找这两个人,还真是找对了。”吴东感触地说。 在员工逐渐能独当一面的时候,周满就只是掌握大方向和资金的核对,应非池就专注于修真方面的教育。除此之外,两人还肩负着小学文化课的教书任务。 “非池哥,你不读书了吗?为什么来教我们?” “我已经毕业好多年了,可以教你们了。还有,叫我应老师,不许叫非池哥!” “可是,非池哥,我们不是学法术了吗?为什么还要学习语文数学?我不喜欢数学!” “当然要学了,不然的话挣钱了都不会算钱,被人家骗了怎么办?我们学法术不是用来打架的,是用来挣钱种地,发家致富的。还有,叫我应老师!” “哦……”小朋友眨眨眼,奶声奶气地说,“可是,非池哥,我不想起床上学!” 应非池:“……” 晚上睡觉,周满扶着小道士的腰要骑1乘,应非池满脸通红不愿意,周满就低声叫道:“非池哥……” 应非池下意识地接道:“叫我应老师!” 周满翻身进入,就着小道士坐下的力道进到最深处,望着应非池的眼笑道:“应老师,动一动嘛。” 应非池就被他这个称呼打败了。 小学的重建也在符咒的帮助下进度飞速,驹公他们只需要做雕花刨木等工作,主要的体力活,例如打桩、搭架子之类的全部由符咒完成。原本应该两年才建成的木寨最后只花了不到半年,在过年之前就完全建好了。 学校仍然在旧址,保留着原来的格局。大门前仍是公路,公路东边是高台,高台两边各有一道阶梯上下,只是原本的水泥跟石头混合的高台变成了木台。木台高三米宽四米,外侧有围栏和美人靠。高台之后就是灌江小学的大门,大门高三米,三开,中间的门宽两米,左右小门宽一点五米。大门上挂着一块匾,上面是应非池写的劲挺的“灌江小学”四个字。 进了大门,里面就是五十米长二十米的院子。院子的地面全部铺上打磨后的石板,围墙边还有长方形的花圃,里面还没有种花。小学的主建筑是两栋三层高的木楼,木楼檐角高高翘起,黑瓦铺陈,与澄黄1色的原木相互映衬。北边那栋是教学楼,每一层有四间房,房间里带有卫生间,水管什么的都已经处理好。屋子的走廊宽阔,围栏上有美人靠可以坐。南边的则是综合楼,一楼是浴室跟食堂,从此以后路远的孩子就不再需要带午餐,也再不用吃冷饭了。二三楼则是宿舍,一间宿舍二十四个床位,被褥什么的村委已经出钱购买妥当,孩子们可以睡个午休。 这些都是根据周满的意思设计的,周满看着只是点头,很满意,不惊喜。真正给周满惊喜的,是额外的设计。 高台正对着公路的那面是一块拼接的木板,木板呈梯形,厚达十五公分,上面雕刻着一幅幅图,记录着灌江村乔迁新居的习俗。与木台的木雕画对应,学校的围墙外侧全部雕刻着图画,四面墙分别刻着婚嫁、满月、寿宴、丧葬的习俗流程。图画里的人物五官都雕刻得简单,但是服饰跟习俗用的器具都雕刻得非常细致,服饰上的花纹都清清楚楚。 周满本来没想到的,是村子里几个老木匠看到驹公给周满两人做的根雕,一时技痒,就想在村子里留下点纪念。几人一合计,决定做一个木雕画,把村子里的习俗记下来,要是将来子孙后代不记得了,只要来学校看就可以了。几人的体力因为修炼而大增,视力也变好了不少,所以,他们一边监督符咒建房子,一边开始雕刻。 周满对于这事一点也不知道,木雕画又是最后才装上墙壁的,等周满跟应非池看到那栩栩如生的木雕画时,整个都震惊了。 “我们村……居然有这种手艺?” “有啊,怎么没有?”驹公敲了敲旱烟杆说,“北公他们从前是给村子里做木工的,那时候还有人做木头嫁妆,木桶啊,木盆啊,都是要雕花的,就是现在都用塑料桶,北公他们才没有生意。” “这门手艺应该传承下去啊。”周满喃喃。于是在庆祝小学建成的庆功宴上,周满特意将几位老木匠请了出来,亲自给他们敬酒。 “你们几位老人家了不起啊,不仅建了那么好的一栋房子,还雕刻了那么好的木雕画,我代表村民感谢你们!” “哪里的话啊……”老人们乐呵呵地喝了酒。 周满又说:“我觉得这门手艺应该传承下去,你们年轻仔,有没有人愿意跟几位老人学木雕手艺?” 村子里的年轻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上灌江的几个年轻人举手说:“我们来!” “好!”周满大声赞扬道,应非池立刻斟了酒,周满指着酒说:“今天就是好时辰,来吧,过来敬酒拜师吧。” 几个年轻人走了过来,先恭恭敬敬地在老人面前跪下,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头,然后接过旁人递过来的酒奉上,说道:“师父,请喝酒。” “好好好……”几个老人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接过酒一口喝干,又亲自扶了起来,跟徒弟坐到一旁慢慢聊天了。 “他们这么收徒没事吗?”应非池悄悄地问,“你要开发什么项目?” “不是我,是村子。”周满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等将来我们建了度假村,开辟了旅游市场,游客们看到他们精美的木雕,又怎么会不心动?” 他热热的气息扑在耳廓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应非池心中情动,又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地推了一下周满说:“别靠这么近。” 话虽然这样说,应非池心中却是欢喜的。从前周满什么事都埋在心里,明明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接连的计划,但他不讲,应非池也只能茫然随他而做事。现在,周满终于将他心里的想法都说了出来,不管是否实现。从前周满连一个吻都小心,现在却喜欢在大庭广众下跟他做些亲密动作。 很多事情都在变化,留心对比,就会发现。 这一年的新年是应非池在这个世界度过的第五个春节,当村民的存款一年比一年多,年货也一年比一年多。十二月二十五,当村民陆续给周满送自家产的肉类蔬菜的时候,应非池也将院子里的牛奶枣打了下来。 牛奶枣是第一年结果,但树木生长得快,结果非常多。周满就地砍了毛竹编成小篮子,装了好多篮,每个来送礼的村民都能带十斤牛奶枣回去。村民们大概留意到应非池喜欢吃扣肉、红烧排骨、炸蛋卷还有腊肠,所以送的五花肉、排骨、鸡蛋特别多。还有人送红薯芋头跟糯米,甚至有特意做了糍粑和腊肠送来。 “平时给你们,你们不要,现在过年可不许推辞啦!” 对此,周满跟应非池只有感激。 “别愧疚,到了春天,光是蜂蜜就可以给他们一大笔收入。” 作者有话要说:前几天去吃喜酒,有一家饭店的扣肉特别好吃,口水。。。 第85章 【84】 据说十一月的月花是茶花,周满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灌江村用来榨油的茶籽树是春天开放的。将近清明的时候,茶山上,一片浓翠的绿叶里开放着一朵朵洁白的花,金黄色的花蕊里,躲藏着花蜜。 “小的时候,什么吃的也没有,更别说糖果了。幸好山上能吃的东西特别多,村子里的亲人给我温饱,大山产出的东西却让我的童年富足。那么多野果里,我最喜欢的还是茶花,因为茶花蜜特别甜。你看这种草,我们叫它钩挂草。”周满指着路边的一种草说。 钩挂草二三十厘米到半米高都有,一根细长的梗伶仃地支撑着,梗的表面很光滑。梗在顶上分出两杈,两杈的末端再分出两杈,一共条枝桠。每条枝桠上都生着羽状序生的细叶。周满随手折了一根,断口处有些锋利,梗里还有淡黄色的芯。周满将梗两头都折出断口,然后扯住草芯一拉,整根草芯就被扯出来。应非池瞬间明白了:“吸管啊!” “对啊,专门用来吸茶花的花蜜的。”周满将将草管子折了一半递给应非池,“来,试试看,小心别把茶花戳破了。” 他说将草管子叼着,俯身扯住一朵茶花吸了一下。 “甜吗?甜吗?”应非池问。 周满微笑道:“甜不甜,你尝尝不就知道了?”说着手一拉就把小道士拉进怀里,低头吻住小道士的唇,好一会儿才把喘|息不已的人放开,含笑问道:“甜不甜?” 应非池脸红通通的,抿了抿嘴唇没回答,垂了垂眼帘,转身跑了。 周满失笑——这是害羞呢还是他的魅力没有茶花蜜大呢?摇摇头,还是做正事吧。 这天他们俩到茶山来是查看茶花开放的情况,估算今年茶花蜜的产量的。 周满取出通明鉴,御剑而起将这一片山扫描了一遍。通明鉴的镜面飞速跳过许多指令跟数据,不多时就算了出来。 【灌江村茶山2000亩,按4亩一箱蜜蜂的分配,全村一共500箱蜜蜂,每箱产茶花蜜大概50斤,所以一年的茶花蜜是斤。】 “斤?”应非池吃惊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光是茶花蜜就这么多?等过段时间还有野花蜜、谷花蜜、荔枝蜜呢,总共加起来也有4万斤吧?以后要是村民也种果树了,那花蜜不是更多?这么大的产量,l市的消费市场够大吗?” “不够。”周满说。 现在还不是后世讲究生活品质和养生的时候,蜂蜜虽然好喝,但买的都是中等以上的收入者。从这点来说,l市虽然因为钢铁集团等大型重工企业而有不少中等以上收入者,但这一点人对灌江村的蜂蜜产量来说还是太小了。 “所以,我们要在土产店开了快五年的时候,才开始做蜂蜜啊。”周满笑着说。 灌江土产店在l市开了四年半了,始终不转移店面,周满早就将店面那块地皮买下,不断进行小规模的装修。一年年下来,土产店的名字虽然没变,店面却已经从一扇铁皮卷门几个玻璃柜台的土样子,变成了现在的旋转自动门,原木风格的古朴大气装潢。土产店始终坚持周满“不做低端”的理念,不管卖什么种类的东西都坚持最好的品质、高出市面的价格。最初可能很多人不能接受,但品质摆在那里,特别是中药材的对此,慢慢地让很多人接受了灌江土产店的东西和价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灌江土产店的东西成了过年过节送礼的必备品,能送出灌江土产店的东西,无论是小小的一瓶果酱还是珍贵的灵芝,都是非常有面子的事。但是对于周满来说,这还不够,他瞄准了一个两个地方——火车站和机场,开始上下走动。 这个时候铁路局还在l市,l市仍然是重要的铁路枢纽,每天南来北往的人非常多。就算是再过12年铁路局搬到了n市,那也只是一个过渡时期,14年l市就会开通高铁,到时候又是一大块市场。而机场,l市的机场只是个实验点,周满真正想拿下的是g市的机场。g市是著名旅游城市,如果能在g市国际机场开设分店,将是什么样的后果? “结果一定是好多好多好多钞票!”当周满把这个想法跟灌江集团的几个重要负责人说的时候,黎敏立刻兴奋地说。“国际机场啊!能宰多少外国人!” “你这个性!”罗锐拍了一记他的头,怒道:“对待外国友人要有好形象!我们华夏民族泱泱大国,不能丢脸!” “你又打我……”黎敏哭诉,“你看人家非池多乖!” “老子就这脾气!想要乖绵羊就自己另找一个!” “不不不,别生气,阿锐我错啦!” 应非池无奈地看着闹成一团的两个人,每到这种时候他就不想叫他们俩哥。不理他们,应非池问周满:“又要扩展规模吗?还是我们六个会不会有些吃力?” “确实吃力。”周满说,“非池,我决定注册一家公司,扩展规模,招聘专门的人才。” “噢,老大,你终于要跑到人前了吗?”黎敏将罗锐牢牢抱在怀里,抬头问道:“村里小学的教书事业怎么办?” 灌江村不同以前,现在的灌江村全民修炼,要是给不知底细的人进去,不小心把秘密捅了出去,说不好全世界的科研机构都会想办法把村民抓到实验室里做研究。所以,小学教给谁,确实是个需要慎重对待的问题。 “没关系,我有人选了。”周满说,“还记得吴东叔的女儿枣子吗?还有村里有个叫王建华的男孩。” 黎敏一脸茫然,罗锐倒是记得。村委书记吴东最骄傲的事除了村子里出了个当大老板的周满之外,再就是有个考上二本师范的女儿吴瑶,枣子是吴瑶的小名。这年头个个都想学金融进银行,三年半前枣子高考,居然学了个师范,当时在乡里好出名,只不过当时周满恰好有事,只注意力都放在土产店跟药膳店上,只送了礼金没去吃酒,所以跟枣子的见面就错过了。现在算一算,枣子确实要毕业了。而王建华是个中专生,但他的父亲是乡里小学正正经经的编制,想来对教育也有看法。 应非池听完罗锐的解释,立刻说道:“如果他们能回来,那就再好不过了!”说实话,他跟周满又操心文化教育又操心修炼的事,还要顾及商业的事,确实有些力不从心。 周满也点头:“不过,这事不能由我们开口,得让村委去说。” 暗示人这种事周满最在行,三言两语就把信息透露给吴东了,吴东拍胸脯保证说:“别个不敢保证,我家枣子你放心,她一定会回来的。至于老王家,我一定尽力!” 有了吴东叔的保证,周满就放下九分心了,吴东叔不说别的,在村里的威望跟人缘都非常不错。周满就安心做灌江集团的前期准备去了。 几天之后,吴东带给了周满一个好消息:不仅枣子跟王建华一口答应回村子教书,连王建华的父亲王斌也主动要求回村子教书。 “人老啦,总是记挂着村子。这几年村子发展得太快,又是搭桥又是修沥青路,村民一天比一天富裕,我当然也想回村子里过日子。别的不说,祖坟都在村子里,一把老骨头,那个大老板不嫌弃我就行。”吴东把王斌的话学给周满听。“他还担心你不要他回来呢!他都五十了!” 村子里的人结婚早,一到年龄就领证,王斌五十岁有个二十二的儿子,这还是算晚婚晚育了。 周满说:“我怎么敢嫌弃王老师?他的大名我们都听过,那么有教学经验,我欢迎还来不及呢!” “不用太谦虚,阿满,我们现在是有钱人了,不是我们求他,是他们巴结我们。就算教办给的工资只有几十块,我们一家一个月多拿出五块,一年也够他养老了。”吴东神气地说,“不过,他们开了之后怎么安排修炼的事呢?” 枣子的老爸就是吴东,自然清楚修炼的事,只是她一直在外面读书,灵根又不是特别好,所以一直没修炼。 周满说:“这件事交给我吧。” 他第二天晚上就跟应非池出发去找了王建华跟王斌,他们出场的方式很简单,先让人通知王家他们会半夜到,再在零点时驾驭着法器降落。 “这这这……”王家父子被吓得不轻,一屁股坐在地上起不来。 “不错。”周满点头道,“还算镇定,没有尖叫也没有晕倒。” 应非池也笑着说:“根骨不错,老人家能强身健体多活五六十年,年轻人……努力一点,能成功化元吧。” 周满于是笑着问道:“这就是法术啊,两位,想学吗?” 王家父子就这样被拐到了灌江村。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昨天临时有事,我满叔把准满婶带回来了,全族轰动,一大家子吃了好几顿饭,我负责打下手以及陪满婶,累了个半死。其实上班日更新反倒规律,因为不会有突发情况。 第86章 【86】 1995年的仲春开始时,王斌正式向教办递交申请,希望调回灌江小学。与此同时,周满正式辞去灌江小学校长兼所有任课老师的职位,并且向乡里的教办推荐王斌为校长,王建华、吴瑶为任课老师。在此之前,吴瑶已经申请回灌江小学实习,并且表达了自己愿意留在村子任教的意愿。 辞去教师的职位后,周满立刻赶到了l市。 在暑假来临之前,周满已经让黎敏留心适合做办公地点的楼层,而罗锐则开始着手准备各种材料。等周满到了市里,黎敏就将他带到了土产店不远的一栋楼前。 “这是新起的一栋楼,刚准备完工,我看了一下,各方面都不错。”黎敏说,“水电的铺设很合理,室内的布局也不错,而且这里及土产店跟市中心都比较近,最重要的是,这里接近大十字路口。” 大十字路口是l市的一个交通枢纽点,往南过江就是市中心,往北就是老工业区,有钢铁公司跟化工厂。往西则是货运中心,负责货运的火车北站、汽车北站、北码头都在那里。往东则是通往l县的高速公路入口,l市跟l县的高速公路是gl高速的一段,连接着ng325国道。将公司选在这里,可谓占据了交通优势。 但周满看到这栋大楼时,想到的却是另一件事。风华大厦,也就是这栋大楼的名字,是l市第一栋高级写字楼,也是第一栋一建成就铺设了网线,随时准备接入互联网的建筑。这个时候距离华夏加入互联网还有几年的时间,但l市领导得到了风声,于是实验性地建了这栋楼。华夏大厦一共十层,并不高,但基础打得非常好,所以后世这里被化为一个娱乐会所,虽然失去了原有的价值,却间接地证明了这栋大楼的可塑性。 互联网,周满清楚地记得19年后,某个商人是如何成为华夏首富的,前世的秘书还开玩笑地说:“我们都是首富身后的女人,代号剁手党!” 虽然时间还很远,但如果一开始就抢占网络这块,最后岂不是能事半功倍? 周满暗自决定,问道:“阿敏,决定租哪层?” “六楼!”黎敏说,“六六大顺嘛,我看过了,六楼的布局最合理,还附带小休息室,最适合你这种工作狂了。除此之外,员工也有比较大的空间,可以隔成休息区域。而且啊,我问了一下,六楼的网络接口是最多的,虽然我不知道网络接口是干嘛用的,但是多多益善嘛!” 作为一个行政班午休在2-3小时的城市,午睡对整个l市人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 周满与黎敏进去打了一转,基本是满意。又问了一下价格,也在合理的价位上,于是晚上回去大家一商量就全票通过了。第二天,周满就带着应非池、黎敏、罗锐去签了合同。 地点定下来后,就可以申请注册了。审核名字、刻定公章、申请代码、办理国税证跟地税、设立公司的银行账号……各种事情一大堆,忙得人晕头转向,幸亏罗锐事先准备得充分,这才顺利办下。公司的名字就叫“灌江集团”,注册资金是100万元,其中周满出资70万,占40%的股份,黎敏、罗锐、李兰各出10万,各占15%的股份,应非池以法术(技术?)入股,占10%的股份。剩下5%的股份则预留了下来,给将来吸引人才用。 公司分为几个部门,产品部负责制作及管理各种产品,因为产品比较多,所以产品部下面设置有好几个分组。药材组负责最核心的中药材,干货组负责榛子、笋干、香菇干、茶籽油等干货,鲜品组负责果酱、艾草。以及蜂蜜运输组,负责产品运输的事宜。产品部由李兰负责,运输组的组长也是一直为店里运送东西的阿德。阿德全名安德,如今已经是灌江村数一数二的开车能手了。其他的组长也已经指定了人选,都是一直在土产店跟药膳店工作的老手。 除了最重要的产品部,集团还有销售及财务部,负责产品的销售与统计、资金财物的核算等,由黎敏负责。市场部负责各个店面的开拓,由罗锐负责。宣传及行政部负责做各种行政文员的工作,及制定各种宣传广告等,由韦晓云负责。 “我也有?”一直旁听的韦晓云惊喜地叫道,“满哥,我以为你嫌弃我是个小妹崽不要我进公司,还把我留在药膳店里啊!” “怎么可能?你可是个大人才。”周满笑着说。之前结婚的时候他就留意到,虽然结婚的事纷乱如麻,但韦晓云一桩一件都安排得非常合适。再问黎敏,黎敏说平时要是他跟罗锐都没空,跑政府部门、银行这些事都是韦晓云做的。别老韦晓云长得斯斯文文、秀气可亲,办事起来非常可靠妥帖。而周满再问李云,李云说药膳店里的标语你,、招牌、装潢,连菜单都是韦晓云自己设计的。周满不禁感叹自己忽略了这么个行政及宣传人才,所以设立公司的时候,无论如何也要把行政跟宣传的事教给她。 “晓云,你做的我们都看得见,行政跟宣传交给你,我一点怀疑都没有。” “哎呀,满哥……”韦晓云被夸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神情严肃地保证道:“满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除了以上几个部门外,还有个人事部,负责各个部门尤其是各个店面店长及店员的培训跟挑选。 “人事部由非池负责。”周满说。 这回轮到应非池愣住了:“啊?我对这个世界……” “我同意。”黎敏首先说,打断了应非池的话。“别说什么不行,这个春天你不是就在帮我们选人?” 从决定成立公司开始,黎敏跟罗锐就忙得脚不沾地,土产店跟药膳店的生意又好到爆,必须增加人手。周满也忙着小学的事,干脆将选人的事丢给应非池。应非池一看大家都这么忙那他自然义不容辞,于是立刻就着手去做了。就在开会的这时候,应非池招来的几个人已经在店里帮忙了,学得有模有样的。 “你选来的人都不错。”罗锐也不情不愿地说,“你不用担心自己做不好,都教了那么多学生了,还怕选不好这几个人?” “而且。”周满伸手摸摸应非池的头,微笑着说:“你不是还有我吗?我会在一旁看着的。” 应非池咬了咬嘴唇,他是下意识对这个世界的事物感到畏惧,因为他有太多东西不知道,可能他思考事情的思维都是不同的。但他已经跟周满在一起,而且在公司里占了股份,怎么能什么都不做?现在正是最忙的时候。 就在这时,黎敏又说:“非池,不要紧的,你比谁都聪明,老大说了,你只用了五年就把人家十二年要学的知识都学会了,中间还有那么多时间用在修炼的事上。” 被他这么一说,应非池自己都有信心了,点头说:“好,我会努力的,也请各位多多指点,不吝赐教。” 不吝赐教……在场的人都笑了,这是哪门子黑话啊?周满摸摸应非池的头,顺了顺他的头发,说道:“既然部门跟职位都划定了,那接下来就要开始工作了。我们开业第一单是要拿下火车站的营业点,这个虽然不是日程最近的工作,却一点也耽误不得,市场部的前期准备要做好。” “嗯,你放心。”罗锐打包票。 “行政宣传部要着手我们的开业典礼,还有公司的基本章程,员工纪律之类要准备好。” “周总你放心。”韦晓云说,“我一定把开业典礼做得又隆重又简约又省钱,在非池招聘人员之前一定拟出来让大家通过。” 黎敏忍不住笑了:“这还没开业呢,就叫起周总了,我们晓云不做行政跟宣传谁做啊?” “什么呀。”韦晓云嗔笑,“这里坐的可都是手握股权的,我们这算是董事会了吗?高层会议都开起了,怎么不能叫周总?还有罗经理、应经理、黎经理跟李经理,我是韦经理!” 大伙都被她逗笑了,李兰无奈地说:“除了我的产品部,你们部门都还是光杆司令呢,这就得意起来了。” “我马上就不是光杆司令啦!”韦晓云说,“满哥,你知道我们平时去印刷菜单跟海报的那个印刷厂吗?” 周满问:“那个厂怎么啦?” “他们倒闭啦!”韦晓云说,“但是里面有好几个人我观察很久了,有个老文员年纪大概三十多四十,对外出办事跟部门打交道熟练得很,跟各种人都熟。还有一个美工一个策划,都很不错,我想把他们都拉过来。” “既然这样,我也有人!”黎敏说,“科技大那边有几个学生,本来是那边塞到日化厂做化工的。但那几个孩子不安分得很,胆大心细口才好,我好几单生意都跟他们合作过,我也想把他们弄来。” “都不错,你们有人选最好,毕竟非池还生疏得很。”周满点头,又问罗锐,“你呢?你有没有人员?” “当然有!”罗锐怎么可能落在人后,“是一直在n市那边帮我的,一共有三个人,既然大家都召集自己的兵马,我也要开始着手市场部的人。” “这样最好了。”周满说,“这几天跟他们谈谈,让他们把档案准备好,晓云,你做个档案的模板出来。” “至于我。”应非池笑道,“我还是先补充知识吧。等公司开了,我们就开始店长的招聘吧。”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直以为我更新了。。。 第87章 【87】 公司终于算是在法律上成立了,毕竟注册成功了嘛。但后续的硬件跟人员都还有一段时间来忙。各个部门的经理都忙着把招揽到的人才劝到公司里来,韦晓云一个人忙得几乎飞起来,又要忙着起章程,又要忙着做员工的入职手续,宣传工作里还有室内布置等工作。好在周满把硬件设施这块揽了下来,不过老总负责采买办公用品还真是少见,幸亏周满从来没把自己当成什么总裁大人。 在大家都各忙各事的时候,应非池也在努力恶补知识。他在竹屋里闭门谢客,趴在竹榻上问通明鉴:“通明鉴,你说如果我负责人事的话,要看什么类型的书呢?” 虽然是竹榻,但因为垫了厚厚的垫子,所以软乎乎的很好趴。 【人事?】通明鉴啪啦在镜面上抛出一连串的书籍条目,【不就是人力资源的内容嘛?看这些书,还有那些视频,要把它们吃透!】 应非池看着那一长串的书籍,简直要跪了。更加可怕的是,他不仅要看人力资源相关的书籍,因为公司的性质,对市场营销、管理类也需要涉及。于是周满在市里奔波忙碌监督安装的时候,应非池正在书海里奋斗,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 这么忙了快一个月,应非池终于对人事工作有了初步的认识,终于可以到公司里做事了。 然后,在春天将尽的时候,捡了一个难得的华南的晴天,灌江集团举行了简单却不失隆重的开业典礼。当天公司里只有周满等六个管理层的,各个部门总共加起来三十多人,其中好几个都是土产店跟药膳店的店员,还有安德带领下的运输队的队员。 不过灌江集团这边看起来比较寒碜,来客却一个个都不是小人物。作为贵宾一号,覃悟带着女友兰沁亲自扶着花篮而来,随后送来花篮的还有市里的领导,流水饼家的老总、l城饭店的老总,甚至远在n市的有头有脸的人物都送来了花篮,为灌江集团撑足了面子。 最后当然是宾主尽欢,不过开业典礼一完成,第一阶段的招聘工作就开始了。韦晓云招来的三个人里,文员叫做戴恩,美工叫张小雨,策划叫做赵秋。几个人都非常不错,在开业典礼的第二天就抛出了招聘的宣传。 这个时代的主要宣传手段还是在街上张贴广告,还有在报纸上、电视台发布招聘消息。三种不同的传播媒介需要三种不同的方式。街上张贴的要吸人眼球,所以色彩要丰富,表现力要夸张,而且因为街上来往的人文化程度相对来说要低一点,所以文字措辞都要尽量简单。而电视上这个时代还很少视频类的广告,所以韦晓云只给了一份稿子,让播音员念出来。报纸是这个时代最受知识分子欢迎的东西,所以在报纸上韦晓云准备了两份宣传,一份是正正经经的招聘启事,另一份则是篇报道性的软文,一方面报道了灌江集团的开业典礼,点出了灌江集团的性质、规模、社会影响等要素,另一方面却在结尾点出灌江集团要招聘的消息。 四管齐下,韦晓云笑着对应非池说:“非池,作为公司里唯一的光杆司令,你可要好一阵忙了。” 光杆司令啊……应非池望了望天,心想:他是不是也要找两个人当下属员工呢?可是找谁呢? 应非池的目光转来转去,转到了公司旁边的土产店跟药膳店里了。 当初土产店忙不过来的时候,罗锐跟黎敏曾经从医学院找来了两个学医的学生,叫做蒙廷跟潘伟。两个人在土产店锻炼了一段时间之后能力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很快胜任了店里的工作。 应非池把蒙廷找来谈话,问道:“蒙廷,你跟潘伟是一个专业的,又同时在店里工作,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蒙廷有些吃惊,抬头看了应非池一眼,眼中有了然也有伤痛,但随即都收了起来,平静地说:“就个人能力来说,潘伟非常好。他为人热情,能吃苦耐劳,很容易跟人打成一片,也非常容易取得别人的信任。在工作的过程中,很多顾客问题都是他处理的。可以说,虽然我们同时参加工作,一样负责店里的销售,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处于领导的地位,而我则协助他。” “评价很高啊。”应非池点头笑道,“我们集团要扩张版图,开设新的分店的事你知道了吧?你觉得,让潘伟担任总店的店长怎么样?” 蒙廷整个人都震了一下,目光中有气馁有不甘,更多的却是心悦诚服:“潘伟既善于管理员工,也会处理顾客问题,对销售也有很好的技巧。所以,我认为他担任总店店长非常合适。” 应非池笑了:“这话说的,怎么感觉有些言不由衷呢?” “不,我说的是实话。”蒙廷说,“虽然我很羡慕甚至嫉妒潘伟,但我也必须承认,潘伟比我优秀,比我更适合总店长这个职位。” 应非池又问:“那你觉得,身为店长应该掌握什么技能呢?” 蒙廷想也不想回答道:“管理能力,处理问题尤其是应对危机的能力,还要有一定的销售能力。”他望了应非池一眼,受到应非池鼓励的眼神,就继续说道:“店长的主要职责是管理这个店面,很多销售的工作让店员去做就好,关键是合理的安排工作、调度人员。店面顾客的流动性非常大,各式各样的人都有,所以一旦出了什么问题,店长一定要第一个先处理,把损失降到最低。至于销售能力,主要还是因为要管理的员工大部分是售货员,所以要掌握一定的销售技巧。” “说得很好。”应非池满意地笑了,“看来你对员工技能的要求很清楚嘛,那么,你来人事部做我的助手吧,负责土产店店长及店员的招聘和培训。” “啊?”蒙廷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在集团成立的时候,蒙廷就知道公司不会只开一家店,肯定会有分店。他在跟潘伟工作的时候已经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不足,知道自己不适合做店长,所以即便是分店大约他也是没份的。蒙廷的希望很简单,就是继续在总店工作,哪怕只是当一个普通的店员,因为他很喜欢土产店的工作氛围,可以讲他学到的知识应用。这次应非池找他谈话,其实他也想到了一定是说潘伟做店长,他协助潘伟的事,蒙廷已经认命了。但没想到的是,应非池居然要把他调到公司的人事部,做招聘和培训工作。虽然公司的人不多,规模也不怎么大,但人事部干事的地位和薪水跟店长可是一个等级的,跟店员的差别不是一点点。怀抱微小的希望却迎来了巨大的喜悦,这怎么能不叫他欣喜? “我……” “你很好。你在土产店工作的时间很长,对店里工作需要什么样的人才很清楚,而且你个性冷静沉着,没有争强好胜的心,有耐心有毅力还有责任心,这些都非常适合做人事工作。”应非池说,“别担心能不能胜任的问题,你看看我才多大?还不是赶鸭子上架被周满撵到了人事部经理的位置上,不怕刚开始做不好,就怕不肯学、不肯上进。只要不断地努力,我们一定能把人事工作做好的,你说呢?” 蒙廷看看眼前的男子。他第一次见到这个男子的时候,他还没有成年,跟在周满身后到处跑,以致于对他最深刻的印象都留在了他跟周满那场惊世骇俗的婚礼上。没想到转眼之间少年就成熟了,刚刚短短一段谈话,竟然在考验他的品行——看人的眼光、容人的胸襟、对工作的认识。明明比自己还小,但这一刻,蒙廷心中忽然生出一股顺服的感觉,竟然心甘情愿地当他的部下,而且对他充满了信心。 “相信在应经理的带领下,人事部一定会更加好,我也会努力的!” 于是,最关键的一个人事部干事就这么调到了公司的总部。 另一个干事是从药膳店调来的。相比于土产店,药膳店因为做的是饮食相关,所以需要的人更多,从最初李兰跟韦晓云忙不过来、周满在村子里找来了几个帮手之后,陆陆续续又招了不少店员进来,最初的那四个帮手就到了除非那个帮忙,掌勺子做大厨,处理最重要也是最核心的事情去了。新招来的大多数是年轻人,主要做服务员跟勤杂工,其中有个女孩子叫做钟秀,是个中专生,因为不满学校分配自己跑出来找工作了。 当时店里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中专生,居然跑来端盘子,那不是太可惜了吗?但钟秀什么都不回答,随便别人议论。过了不久,韦晓云看她聪明伶俐,就让她到收银台工作,不用端盘子,再后来又让她处理调度的事,就在半年前,又把钟秀升做了前台领班。 应非池看着这姑娘一步步走来的路,发现这是个不会自暴自弃、非常有想法的女孩子,就干脆把她调到了自己手下,做药膳店的培训师。钟秀当然再乐意不过,瞬间升了好几级不说,以后那就是白领了,比在店里强多了。 就这么的,灌江集团的人事部也顺利地找到了人员,准备开始工作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道士也长大了,因为“成人”了嘛~ 第88章 【88】 各项工作都已准备就绪,就在此时,市政府也放出了消息:火车站将在候车室附近开辟几个商业区域,将以竞标的形式进行。 作为重生人士,周满早就知道这件事,早早地就让罗锐跟他的团队准备了。罗锐等人备足资料,随时准备迎战。因为罗锐的老练,周满根本不担心,转身就跟应非池、蒙廷到n市去了,他要锻炼小道士以正常方式出门的经历,顺带看看应非池招聘的都是什么样的人。 应非池知道他有意考验,所以准备得格外认真,最终将理论应用到实践当中,顺利地达到了n市,还知道怎么入住酒店。为了奖励他,周满当晚给了小道士一晚美妙的体验,差点让应非池第二天爬不起来。 这次来n市主要是招聘医药类人才,韦晓云早就在当地的报纸、电视台、高校等地方打了广告,确定了时间和地点。应非池跟酒店方面打了招呼,在酒店大堂设立了简历投递处,周满一天三次去查看并收集,然后带回房间给应非池、蒙廷两人过滤简历。 罗锐听说了以后直嘲笑:“还没体会大老板是什么感觉,先当起内勤人员来了。” 你懂什么?周满心想,大丈夫上能治国下能烹小鲜,更何况这是在协助自己媳妇的工作,眼看着自己一手教育出来的孩子终于独当一面,这种幸福的滋味,哪是一般人能体会的? 灌江集团毕竟是省台报道过的企业,灌江土产店跟周满从五年前就开始出名,而韦晓云的前期宣传又非常到位,所以应聘者非常多,三天的时间一共收到将近五百份简历。其中大多数都是中医药学相关的应届生,中专居多,大专、二本的也有,甚至还有几个本科的学生。应非池跟蒙廷从里面筛选出一百份,将本科跟二本的全部保留了下来,打电话给学校通知他们进行笔试。 笔试的题目分为两个部分:中医药知识跟管理学知识,中医药部分由蒙廷出题,主要针对灌江土产店平时卖的那些产品的特性、用途等进行考核。管理类则由应非池出题,旨在考核应聘者的管理能力。考试的地点应非池跟酒店租了一个会议室,由他们三人亲自监考,应非池准备了考试用的纸笔,画了个监考符,用来检测非考试用的纸笔,防止舞弊现象出现。接过当场就抓了三个作弊的孩子。 “这里我们要重申一点。”应非池严肃地说,曾经青涩得带婴儿肥的脸已经长开,俊美的脸板起来有种冰雪般的冷意。“作弊确实是技巧的一种,也同样是个人能力的表现,但是!灌江集团永远不会采用作弊的人作为自己的员工,作弊这种技能不是我们公司所需要的。学会做事之前要先学会做人,勿以小恶而为之。现在,请这三位同学离开考场,此生此世,灌江集团永不录用!” 三个作弊的学生面如死灰,应非池的一番话掷地有声,在场的考生都不禁被震住了。但震住之后,心中又对灌江集团多了一份信心——这么高超的作弊都能抓住,对作弊行为零容忍,那绝对是个好企业,发展前途肯定会很好! 所以,考生答得更卖力了。 当晚,应非池跟蒙廷合作,连夜将那些试卷批改完毕,把分数统计之后,让前三十人来面试。 “我们来做个实验吧。”一直处于围观+打下手状态的周满说。 然后面试那天,面试的地点换到了酒店七楼的小会议室,那是个套间,周满在外间坐着,让应聘者填一些无关紧要但又刻意刁难的表格。因为那天考试的时候周满负责搬试卷、给应非池端茶倒水,所以应聘者都将他当做公司的勤杂工,不少人对他没个好脸色。 面试花了一整个上午,最后应非池跟蒙廷都有些疲惫,但应非池还是鼓起精神对应聘者说:“各位辛苦了,从学校赶来应该是十分不方便的,所以公司决定下午三点就公布入选者名单。在我跟蒙干事商议的时候,就请各位到酒店的自助餐厅用餐吧。” 应非池说完就跟蒙廷、周满一起,带头往自助餐厅走去。一到餐厅,应非池跟蒙廷就到了专属的包厢里,只有周满进进出出为他们取食物。经过一个上午的紧张面试,应聘者们终于松了口气,而酒店的食物都非常丰富美味,也算是慰劳他们的辛苦了。用完午餐时间才过下午一点,酒店又提供茶水,延长了餐厅的营业时间,让应聘者在里头休息。 时间飞快,等应聘者们再一次聚集到会议室的时候,不少人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会议室里忽然多出了一队十人的保安,负手站在墙边。主席台上坐着的三个人,为止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中间那个位置是对着话筒的,从笔试到上午的面试,一直都是应非池坐在那里,现在却变成了那个打下手的男人。 为什么?不少人表情都变了,但周满笑了笑,将话筒移到应非池面前。看见这个动作,不少人又松了口气,却还是有人神情紧张。 “各位下午好。”应非池表情严肃地说,神色里没有一丝多余的感情。“各位还记得我们上午说是下午几点集合的吗?” 这问题一出,一部分人登时变了神色。应非池冷冷地说:“我说的是下午三点,你们三十人中有七个人是超过三点,甚至迟到了将近十五分钟才赶来的。我没有别的话,就一句:请迟到的这七位同学离开会议室,灌江集团不需要没有时间观念的人。” 应聘者里一阵喧哗,应非池又说道:“集合迟到,连退场也要拖沓吗?给你们十秒的时间,不走的话我将名字点出来,直接让保安对照简历上的照片赶人!” 被保安赶走那就太丢脸了,几个人脸色爆红,低头灰溜溜地往大门跑去,看也不敢看周围。 一、二、三……应非池计算着,刚想说话,第七个人愤慨地叫道:“我只迟到了三十秒不到!你怎么确定自己的钟表是对的?你以为你是格林尼治时间吗?” “会议室的钟表确实不是标准时间,但是你明知道钟表不一定对,为什么不早点赶到?”应非池冷冷地说,“不懂得考虑客观因素对事件的影响,有什么资格担任店主这个管理职位?遇到事情不会先处理、先稳定对方的情绪,反而与对方起冲突,你叫公司怎么放心你去面对顾客?” 第七人哑口无言,脸色爆红,在众人鄙视的目光里羞愧地跑走了。 将迟到的人赶走这个举动不啻于一个下马威,在场的都是经过层层选拔的,已经明白这一天也许从踏进这酒店开始,每时每刻都是考核。面试,不仅仅是面对着应非池跟蒙廷回答问题的时候。 “看各位的表情应该也想到了,我们的面试不仅仅是我跟蒙干事问问题这么简单,我们在某些小地方,留有某些小测试。”应非池取出一张纸说道,“我们选在七楼进行面试,在各位必须搭乘的电梯口派了一位美丽的服务员小姐,指引各位上七楼。各位的表现很好,三十位里有十九位对那位小姐说了谢谢。这是第一道考验,作为服务业人员,哪怕是店长,也要记得随时保持热情跟礼貌,懂得感谢。” “第二道考核,我们让各位填一些无关紧要的表格,你们之中有七人表现得非常不耐烦,表格非常潦草敷衍。有十五人填写地很认真,剩下的八人不仅懂得避重就轻根据表格将自己的优势填写出来,还非常细心地做了分类。我们服务业人员,必须足够的细心,而一个店长,应该懂得事情的主次、重要与不重要。” “第三道考核,在各位等待面试的时候,我们在外间提供了瓶装水给各位解渴。瓶装水一共四箱六十四瓶,有细心的同学发现了。”应非池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下,看人群里有人露出喜悦的笑,才继续说道:“于是,这些同学就将多余的水藏在自己的包里,准备带走。具体是谁我就不点名了,总之,无论之后的表现有多好,光是贪小便宜这点就足以抹杀一切。我们公司不需要随时可能将店面搬空的员工,你们的名单已经被涂黑了。” “第四道考核,还是在会客厅外间。我们的工作人员发了整整一个上午的表格,只有少数几个人注意到他一口水都没有喝。看到纸箱里的水已经没了,就用空着的水杯倒了自己的水给他喝。这点做得非常好,一个店长,需要随时关心自己的店员,让店员体会到公司的关心跟温暖。” “第五道考核,在自助餐厅,这其实是前面几点的重复与组合。是否对主动帮自己取食物的服务员说谢谢,对餐厅里的清洁工是否礼貌,是否跟其他人良好交流,是否取之有度、不贪图小便宜拼命吃够本,等等,这些我们在包厢都看在眼里,也做了记录。最重要的是,我们在今天的食物里增加了一份沙拉,沙拉里同时存在着两种食材。” 这话一说出,在场不少人都变了脸色。他们都想起来了,沙拉里同时有香芋跟香蕉,而香蕉跟香芋一起吃容易腹胀。都是学中医药的人,而且要从事的是药膳店、药材店的工作,这一点知识都学过,但是注意到的…… “注意到的只有寥寥几人。”应非池说,“其实还有最后一道考验,但看各位的脸色,对自己是否入选已经心中有数。所以,我们也不浪费时间了多说了,大家还要赶回学校不是咩?现在,请掌声欢迎我们灌江集团的董事长周满先生,宣布通过所有考核也就是正式录取的人员名单。” “啪啪啪——”掌声响起,更多的人却白了脸,脸上全是后悔的神色。 灌江集团来的只有三个人,除了一开始就表明身份的人事部经理应非池、干事蒙廷,还有谁? “谢谢各位的掌声。”周满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注视下站了起来,手中拿着一张纸。“感谢各位对灌江集团的信赖,选择灌江集团作为自己未来发展的地方。各位都是人才,但我们灌江集团岗位有限,只能从优秀里面选择优秀。录取的,只代表更适合我们灌江集团,落选的也不要气馁,相信社会上一定会有适合你并且发挥你特长的岗位。那么,现在由我来宣布入选的这十个人的名单,他们是……” 周满一个一个名字地念了出来,最后微笑道:“恭喜这十位同学,请你们在毕业典礼结束后携带相关证件的原件到l市灌江集团总部报道。最后,再次对大家表示感谢,谢谢各位对灌江集团的信赖。本次招聘到此全部结束,各位可以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样!小道士有木有很厉害! 第89章 【89】 在应非池顺利将人员招聘的时候,罗锐那边也传下了好消息:灌江集团顺利拿下了l市火车站的一家店面,准备开土产店了。 “火车站的旅客还是以普通人居多,那边的产品也必须调整。”黎敏说,然后带着他的团队研究去了。 至于应非池,招聘的大学生还没毕业,火车站分店的装修才刚刚进行,市里没有他插手的地方,于是他跟周满一商量,两人一起回村子里去了。 时间是初夏,村子附近的桃花、梨花、李花,山里的茶花也开完了,第一个季节的百花蜂蜜与茶花蜜的榨取工作正要开始。只要再晚一点,就是荔枝跟稻谷开花的时候,那就是荔枝蜜与稻花蜜了,不能跟茶花蜜混合的。 应非池赶制了蜂蜜榨取符,这是个风咒、围困咒、搬运咒的复合符咒。搬运咒首先将蜂巢取出来,然后触动风咒,两股空气向蜂巢猛烈挤压,将蜂蜜压榨出来。掉落的蜂蜜被围困咒团成圆形,围困咒已经设定好大小,蜂蜜被分成200gx10、500gx4、1000gx2、还有10kgx1四种,最后由搬运咒分别装入玻璃瓶中,油坊里有专门的机器负责密封装瓶。 应非池将蜂蜜榨取符教给阿军跟阿全,再请了两个人在油坊帮忙,对蜂蜜进行统计。村民用搬运咒将自家的蜂箱搬来,统计人员根据蜂箱上的编号判断蜂蜜的种类是百花蜜还是茶花蜜,百花蜜5元一千克,茶花蜜10元一千克。等压榨出的蜂蜜装瓶之后,再由瓶子的容量综合统计重量。 最后的统计结果跟预料的一样,光是茶花蜜就收了2000斤,百花蜜也收了将近1500斤。 收购的蜂蜜由运输队全部运往l市,罗锐在码头附近租了一个大仓库,专门用来存放密封类产品,里面有罗锐跟黎敏学符咒后的第一个系列成品——仓库符。仓库符集合了防水、防火、防潮、防盗、防摔等功能,而且非常注重安全性,只有用指纹才能打开,要是强行破坏仓库的墙壁……呵呵,惊电咒保管叫你浑身舒畅。 收购的蜂蜜中,10kg的容量不外卖,是给流水饼家还有药膳店做糕点用的。1000g、500g、200g的才放在土产店,按照百花蜜5毛钱100g、茶花蜜2元100g的价格零售。蜂蜜上市之后非常受欢迎,用于零售的蜂蜜一共1500斤左右,一个月就销售了一半多,黎敏手下的会计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周满看了报表就说:“公司第一个月的正式财务报表,开门红啊,这个月发奖金。” “老板万岁!”整个灌江集团都在欢呼。 与此同时,流水饼家跟药膳店也都拿了蜂蜜,但李兰跟任流碎商量好了,流水饼家做西点,药膳店则是做中式点心。两家互不竞争,而且相互打广告,使得营业额大幅攀升,还形成了共同的客户群。 “同样是蜂蜜千层,但流水饼家的就是比较好吃。” “对啊,灌江药膳店的蜂蜜糖糕也比别的好吃!” “灌江集团的产品呐,就是比同类好,贵点也值得!” 所以说,五年的努力不是白费的,灌江集团坚持一如既往地高品质高价格高性价比,在l市甚至省内都打下了良好的口碑。连任流碎也别别扭扭地说:“饼家之所以分店开了一家又一家,里面也有你们的功劳……很大的帮助!” 这一点任流碎能想到,其他人怎么想不到?一群商家看着流水饼家只用了短短几年的时间,就从一个生存艰难、差点连几平米小店都租不起的西点店,一跃成为l市西点行业的领头羊,大大小小的分店遍布了l市的市区。原来的小店成了连锁店,任流碎也在计划成立公司。这样的业绩,怎么能不叫人嫉妒眼红? 而任流碎能取得这样的成就,除了他本身高超的西点技艺之外,就靠灌江集团提供给他的果酱跟蜂蜜。 l市其他商家也想像流水饼家学习,参照他的经验,也去联系了附近的乡村,寻找野果果酱跟野生蜂蜜。但结果是失望的,l市甚至整个省内都基本没有像灌江村那样强大的果酱跟蜂蜜产出,少量的果酱跟蜂蜜根本无法支撑西点店的需求。而且,其他地方的蜂蜜和果酱也根本做不到灌江村产的那么高的质量,做出来的西点只能廉价售卖,收入里刨去蜂蜜及果酱运输和保存的费用,根本没有收益可言。 失败的商家终于意识到,要是那么容易被复制,流水饼家跟灌江集团怎么生存呢? 没办法,复制不成,只能寻求合作。 于是,不少点心店还有饭店都来找黎敏,要求购买灌江村的蜂蜜。黎敏脸上乐呵呵地笑着,嘴巴却严实得很,怎么都不松口。 笑话,当初跟l市饭店合作只因为那是l市餐饮业绝对的龙头老大,民不能与官斗,不得已的合作。其他的商家想分一杯羹?市场蛋糕短期内是做不大了,他们还要生存,必须保护自己的特色。 失败又失望的商家不甘心:凭什么灌江村产的东西就能又多又好?眼看着又一批蜂蜜上市了,这次是百花蜜、稻花蜜,居然还有荔枝蜜! l市位于省内北部,是山区,光热明显不够,怎么可能种荔枝?这荔枝蜜是假的吧? 正在众人怀疑的时候,灌江集团却亮出了一件东西——省医科大学、省中医学院、省医院、省中医院三家联合做的证明,那证明清清楚楚地表示:灌江集团卖的,就是荔枝蜜,绝对没有掺假! 这证明亮出来的时候,省内都震惊了,毕竟这个年代要请这四家省内绝对权威的机构做证明,没有关系就算拿钱砸也没用,而且除了关系还要费很大的资金。 “周先生,为了这份证明,集团花了多少钱?可以透露吗?” “不多,今年所有的盈利。” “真的吗?这么多?周先生你夸张了吧?” 周满笑了笑:“没有夸张,因为我觉得很值。” “花了几十万就为了四张证明?这也算值得?” “能证明自己,得到老百姓的信任,我认为非常值得。对荔枝蜜进行质量证明只是我们的第一步,往后我们会花费更多的人力物力财力,对我们灌江集团旗下的每一样产品都进行质量检测。药材、食品关系着老百姓的身体健康跟安全,这是容不得一点马虎的。我们灌江集团要用这样一种方式,在这里向大家做一个表率,也是做一份承诺:灌江集团永远不会卖假货,永远也不会欺骗我们的顾客!” 这是省台一个经济类新闻栏目对周满的采访,栏目是在八点附近的黄金时间播出的,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对灌江集团贩卖的荔枝蜜的疑惑烟消云散,老百姓们对灌江集团的产品更加有信心了,效果比做广告还好。 “我当时是真的没想到啊……”省中医学院的某个办公室里,一个老人感叹,“当年那个背着灵芝干摆地摊的少年,今天竟然会成为大老板,出手阔绰成这样子。” “我当时也没有想到。”周满说,“那个小镇上的老中医,竟然是中医学院的老教授。” 这话说的确是事实。周满怎么也没想到,偶然的机会,他跟应飞驰到n市准备跟电视台商量广告的事,竟然会在街上遇到似曾相识的身影。 “这是……”周满看着前面跟人吵成一团的老人,“老来?” 听到有人叫,老人气势汹汹地转过头来,不高兴地问道:“哪来的小孩子?懂不懂礼貌啊?” 周满笑了:“老来,你还记得当年在l镇上卖给你灵芝干的那个少年吗?” 老人瞬间就反应了过来:“是你?” 周满看了一下周围,发现老来在指责一个摊贩卖的灵芝是假货,双方在激烈争吵。趁着老来跟周满说话的时候,小摊贩将三轮车一踩,嗖的就走了。 “王八蛋!”老来气得大骂。 周满问了原因,才知道老来家里有个孙子,那孩子从小身体不好,老来想找些灵芝给他补补身子。这上街倒是看到有人卖灵芝,但都是用红菌烤干了涂色假冒的。老来气不过,就跟他们吵了起来。 “灵芝干?”周满笑着说,“老来,我那里很多啊。” 老来知道他是灌江村出来的,大山里山货多,就要跟他买。周满当即让黎敏派人从l市送过来,老来一看那包装,登时吃惊了: “那个什么灌江集团是你开的?”说完又拍了一记脑袋:“看我!除了灌江村,谁还用灌江这个土里吧唧的名字啊?” 周满只是微笑,并没有介意。老来看他这么投缘,就说:“要不要我帮你开拓一下客源?我现在在中医学院工作,认识的不少人都需要优质的中药材。” “中医学院么?”周满眼中一亮,“客源倒是不用,我倒是想您帮我牵个线。” “牵什么线?” “我想做个质量检测的证明。最近有谣言说我们店卖的荔枝蜜是假货,我需要一份权威的证明。中医学院、医科大、省医院、省中医院我都考虑过,就是找不到门路。” “哦,这还不简单?门路我帮你,不过……”老来狡猾地笑了,手指搓了搓。“这东西你可要准备齐全。” 然后没几天,老来就通知周满可以了,他带着一队人马到了l市土产店的总店,随机抽取了蜂蜜带回n市检测。一直到检测结果出来之后,周满才知道,原来老来竟然是中医学院的著名教授,当年之所以会去l镇呆着,完全是因为他孙子身体不好,需要地方静养,而且需要大量灵芝滋养身体。 一场本该让灌江集团蒙受损失的谣言被攻破,灌江集团打了个漂亮的仗,最终名利双收。但失败者,却没有那么容易死心。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使用微博提醒功能,决定今天开始不用存稿箱~各位可以通过微博【瑟瑟-螺蛳粉和酸都是最爱】看更新状况~ 第90章 【90】 难得事情告一段落,可以得几天休息。这天夜里,周满与应非池尽情缠/绵了一顿,正当两人的呼吸回归均匀的时候,应非池忽然眉峰一动,说道:“周满,有人进来了。” 当年他为了等周满回来,在村子外边设置了个感应符。后来传授村民修炼之术,就将原来的感应符扩散到了各个角落,没当有外人进入的时候,感应符就会传过信号。 应非池仰头望着周满,修炼之人,眼睛在夜里也像白天一样。他在问:“管不管?” 周满摇了摇头:或许正是一个考验。 应非池就笑了,那就随他吧。 在灌江村通往外面的公路上,一辆车正小心地行驶着。驾车的是个精瘦的男人,嘴里叼着烟。灌江村的沥青公路路况非常好,他根本不用想会不会出事。这次进山,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躲在山里悄悄地观察灌江村是怎么做到蜂蜜跟野果酱也能大批量生产的。 远光灯与月光相互辉映,灌江村近在咫尺,过了大桥就是灌江村的地界了。精瘦男人正想喝口水,忽然车子一停。 “咦?”怎么回事?精瘦男打了打火,发现车子出了故障,怎么都打不起火。 “啧!”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精瘦男低声骂了句娘,下车拎起工具包开始检查车子。他也算是修车的老手了,但这次却怎么也检查不出车子出了什么问题。回到驾驶位发动,车子却怎么都打不起火来。 “md!算了!”精瘦男心中一横,抓起副驾的双肩包把东西随便往里面塞,把车子锁好,就开始往前赶路。 这一/夜的月光非常好,精瘦男不需要打手电就能往前赶路,正好可以不被人发现。走了大概一个小时,转过一个弯道,精瘦男就看到了前边模模糊糊地立着几栋房子。按照地图上的说法,这是灌江村最外边的一个自然屯,叫做昌岭。 有村子就表示有蜜蜂,精瘦男坐在路边随便吃了点东西,抖擞着精神,深吸了一口气就往山上走。他听说灌江村的蜂蜜都养在茶山附近,找到蜂箱,在旁边躲着,总会看见灌江村人是怎么收蜂蜜的。 精瘦男打开手电筒,看了一眼茶山就往树荫里走。茶山的范围不大,他看过。但是走着走着,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不管他怎么往前走,每隔五分钟他都会回到公路旁。 怎么回事?难道是晚上看不见路?精瘦男不死心地又走了一次,这次他抽出小刀,沿着走过的茶树做记号。他从树枝的缝隙里看天空,一直朝月亮在地方走,没有换方向,没有走错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一亮,他脚下一滑,公路竟然又出现了。 这……精瘦男吓出了一身冷汗:怎么都走不进去茶山?为什么?难道……难道是传说中的鬼打墙?他想起老人家的传说,据说每个地方都有一批开拓者,他们将荒芜的山地河洲开辟成适合居住的地方,建筑房屋,开辟良田,为的是子孙后代能幸福地生活。这些先辈因为劳累大多都早死,但他们的孩子会把他们埋在村子周围,他们的坟墓大多绕着聚落分布,他们的灵魂也会每时每刻、世世代代保护着村子跟自己的血脉。 难道……当地的守护英灵知道他是来偷学东西的,所以阻拦起来不给他进去?精瘦男心跳快得好像有个人在敲鼓,他看了一眼四周,黑魆魆的山似乎更加高大了,树木的影子好像更黑了。精瘦男一阵胆寒,他摸了摸附近的草地,再也不敢动了,就地坐在公路边上,静静地等待天亮。 “呵……”十几里之外,应非池睡得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往周满怀抱的更深处窝去。“那人被阻拦符吓到了,大概以为遇鬼了。” “随他吧。”周满拍了拍他的背,闭着眼睛,声音里睡意浓重。“睡觉吧。” 他们俩一/夜好梦到天亮,醒来还看见阳光跟爱人都在,忍不住缠/绵了一场。精瘦男在路边就痛苦了,夏末的山里已经有些冷了,精瘦男以为能一直坐车到山里,所以穿了件背心,被山风吹得只打喷嚏。更糟糕的是,虽然晚上已经有点凉了,但是山里的蚊子还是一如继往地剽悍,吸血量跟它们群体的数量都可怕得惊人。精瘦男一整个晚上都在啪啪啪中度过,身上不是被蚊子咬得全都是包,就是自己被自己打得发红,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合眼。 他这是为了什么啊!精瘦男欲哭无泪。 好不容易天亮了,精瘦男一看远处的村子升起了炊烟,立刻爬起来往村子跑去。走了没多远就看见一个妇女在屋子外头砍柴,他走过去问道:“大姐你好。” 妇女被他吓了一大跳:“嗬!一大清早,你从哪里来的?” 精瘦男当然不能说他半夜就来了,在茶山里被村子祖先的英灵弄得鬼打墙,只好在路边坐着等天亮。他装出一副清白无辜的样子:“我是听说你们这里山清水秀,准备进来旅游的。没想到在大桥那里车子坏了,只好走过来求助。” “来旅游?”妇女上下打量了一下精瘦男,看他露出来的皮肤上全是蚊子叮出来的包。清早走路的话哪来的蚊子咬出的包?是在哪里歇息过了吧?头发上还有露水,肯定在外头坐了很久。 妇女对外头的事不清楚,但是她直觉这不是个好人,所以不愿多理会,就说:“车子坏了你跟我讲没有用啊,我一个女人家!你去那边那家找春明吧,春明懂得。” 说完往田那边一指,转身抱着柴禾进屋子去了,还把院门关了起来。 精瘦男没有办法,只能往女人指的地方走去。那是一家土坯房,大门也开着,门口坐着一个老奶,正抱着一个葫芦瓢在选米里的谷子。 “老人家。”精瘦男叫道,“这里是春明家咩?” 老奶也被他吓了一大跳,抬头看是个满身蚊子包的中年男人,就提防地问道:“是春明家,你是哪个?” 精瘦男说:“我是来旅游的,车子坏了,想找人帮我修一下。那边的大姐讲春明会修,让我过来找。” “哦,老娇讲的啊。”老奶冲屋子里叫道,“春明?春明呐,出来,有人找你修车!” “哪个?”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打着呵欠走了出来,身上只穿着一条沙滩裤,抓抓头发,睡眼惺忪,显然刚睡醒。 “是我。”精瘦男说,“你会修车吗?是吉普车。” “会啊,之前我就是做汽车维修的。”春明说,转身去屋子里拿了个工具箱。“你车子在哪里?” “在大桥那里。”精瘦男说,“麻烦你了。” “没事,反正现在也没有事做。”春明对老奶交代了一声,就和精瘦男往大河走。 精瘦男趁机跟春明聊天,刚开始聊的还是他自己的状况,姓名、年龄、家庭等。春明时不时回答一句,慢慢地跟他聊了起来。精瘦男说自己是个个体老板,听说灌江村山清水秀,日出特别漂亮,所以想进来看日出,没想到车子半路居然坏了,只好到村子里求助。 “我们村已经这么出名了?”春明自豪地说,“不过日出我还真没看过,过几天收蜂箱的时候趁机看看。” 终于说到蜂箱的事了!精瘦男泪流满面地想,心内激动得只想嗷嗷叫,但表面却装作漫不经心地问:“收蜂箱?” 春明丝毫没有防备:“对啊,我们灌江村产的蜂蜜很有名的,你真不知道吗?那你知道有个公司叫做灌江集团吗?那就是我们村的周满开的,还上过好多次电视呢!” “那个啊?听过啊,很了不起啊。”精瘦男小心地问道,“养蜜蜂很累吧?还要产那么多批蜂蜜,平时不是很忙?” “还好啊,因为……”春明忽然顿住了,连脚步也停了下来。他满脸惊讶的表情,因为不是他不想说,而是那句“有符咒帮忙所以很轻松”只能在心底回响,怎么都说不出来。好像是脑子里闪过什么,春明下意识地去看自己的手背,左手的手背上,一个符咒散发着淡金色的光芒,无声地提醒着什么。 “怎么了?”精瘦男看他突然停下来了,又见他盯着自己的手背看,但那里什么都没有啊。“你手疼?” 他看不见?春明惊讶,又猛地反应过来了——为什么他说不出那句话?因为那句话涉及到符咒,涉及到村子的秘密啊!这个符咒不就是当时决定修炼的时候下的吗?应非池的承诺仿佛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这个符咒不会对你们的身体和修炼造成什么伤害,但是有这个符咒存在,你们就无法向外界泄露村子的秘密,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说话、写字、打手势都不行。” 因为不能泄密?春明登时明白了,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精瘦男。这个男人是外头来探测村子秘密的!难怪他一直问蜂蜜的事!不行,不能让他知道村子里的秘密,不然的话不是害了一个村子的人? 春明打定了主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没有,刚刚好像被虫子咬了一下,手背有点疼。” “哦。”精瘦男不依不饶地问,“对了,你刚刚说,收蜂蜜不累,因为什么?” “因为我们勤嘛!”春明说,“我们灌江村的人都很勤的,种田的人,养点蜜蜂算什么累啊?” “就这样?”精瘦男追问道,“但是别的地方怎么不能像你们灌江村这样产很多蜂蜜?而且别的地方野果的果酱也是酸酸的,不好吃。” 听了这话春明更加坚信这是个探测秘密的人了,对了,是电视上说的那种“间谍”!春明登时来了兴趣,他要跟间谍斗智斗勇!他吃惊地说:“是吗?我不知道啊,因为我们都是按周满说的做,周满说我们收野果给他,我们就收。你说我们的果酱比较好吃,大概是我们讲究实在吧,做果酱的时候不加水还是什么的。还可能是我们这里山水好,不说别的,我们的山泉比矿泉水还好喝哩,甜甜的,乡里的领导来我们村,都要拉好几桶山泉回去!” “只是因为山泉?”精瘦男简直要失望了。 就在这时,两人都走到了大桥头。春明用工具检查了一遍车子,发现车子根本什么问题都没有,但就是打不起火。 怎么回事?春明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装作修了一下的样子,然后站起来说:“来,你试着插/着钥匙,我们推一推车子看看。” “哦。”精瘦男将信将疑地照着办了。两人合力把车子推到大桥的那一头,只听一阵引擎声,好了,车子打火了! “哎,好了!”春明拍拍手说,“我们这个大桥接着就是一个大坡,你们外来的人不要小看这个坡,很容易把车子搞坏的。可能你们外头人不信,我们当地人是很信鬼的。以前没有桥的时候大河死过很多人,都是被水冲走的,所以老人家都讲他们怨得很,都爬在大桥上。村子里的人有祖先保佑他们不敢怎么样,但是外头人他们就会搞鬼了。我看你啊,还是回去吧!” 这个说法跟精瘦男昨晚的遭遇不谋而合,更加坚定了他鬼打墙的认识。他不敢再停留,说了声多谢开车赶紧走了。春明看了看远处消失的车子,赶紧到竹林去报告给应非池听。 “嗯,昨晚我就知道了。”应非池笑着说,“不过这件事还是让村子里的人知道,引以为戒的好。” 于是当晚纪录符就播放了一个短片,由春明亲自讲自己跟精瘦男的二三事。这是第一次有人进来探秘,也是防泄密符第一次起作用,对村民起了不小的震慑作用。看录像的时候,不少人都偷偷地摸自己的左手手背,心中再三提醒自己:千万不能泄密啊。 第91章 【91】 精瘦男的事情就告一段落,事情按照原本的计划发展下去。灌江集团在火车站拿到的店面很快装修好开始投入营业,里面卖的主要是坚果类还有可以即时吃的东西,同时也有不少中药材。 灌江集团的名声摆在那里,所以开业之后收入还不错。 在l市火车站成功之后,周满又将目光投向g市的机场。这次是跨市行动,稍微有点困难,因为l市会略微不满:l市没有机场吗?为什么一开始开设就选在g市?但是没办法,l市的机场航线就那么几条,没什么用,还是g市的航线比较多。 罗锐花了好大力气,带着团队在g市攻克了很久,连周满都上阵了,终于把g市机场的两家店面拿下了。机场跟火车站不同,机场的客流基本都是比较有钱的,对药膳完全可以接受。火车站就不行,本来都是奔波的老百姓,还要他们话好几十吃一道汤,根本就没人会买账。 周满决定在g市的候机室里开一家药膳店跟土产店。 在周满准备的时候,应非池也在为他扩张的版图准备着人才。上一次录取的人只有一个被派去l市火车站的店面,其他的都为后备留着。现在g市的药膳店跟土产店要开,正好又可以用去两个。还要另找店员。 应非池不愿承认但也没办法,找店员还真是又看脸又看素质,不一定要多高的文凭,又不是店长。但是一定要热情大方,会哄人,能受气,会处理顾客的情绪。把人找来之后应非池还特意培训了一个月,这才把人放到机场那边去。 即便如此,第一次招聘的人员还是剩下不少,剩下的员工每天定期三个小时到l市的店面实习,剩下的时间都在学习管理的技能。面对这迟迟不能出去闯的情况,好些人都紧张了起来——说好的店长啊,不是给丢到公司当文员吧? 就在他们着急的时候,周满却不慌不忙地扩张着他的商业版图。 l市火车站的店面是夏初开的,g市机场的店开张时已经是秋天。周满又等了一两个月,最终得到的报告是:新开的店面确实遇到了一些困难,但店主们都很快就解决了,店里的盈利状况良好。 周满得到这个结果非常满意。 “他一满意,就说明我又要劳累了。”罗锐不高兴地说。 果然,秋天将要结束的时候,周满又交给罗锐一个任务:逐步开拓,要让省内每一个市都有灌江集团的土产店跟药膳店,土产店还要有两家。一家在火车站,另一家在市中心。而作为省府的n市,则要有三家,火车站、飞机场、市中心。 “说得好像我一去那里就能拿到市场报告一样!”罗锐哼哼,但是相比于拿到火车站的店面这种必须跟官方打交道的事,罗锐还是更喜欢直接的市场调查。他让应非池给他找了好些市场类人才,把新人带到最贫穷的地级市。 “把我想要的数据弄到,让我看看你们市场调查的能力。”罗锐这样说,然后把事情一交代,自己就在宾馆里自己修炼去了。 最近真是当白领当久了,都没时间修炼。应非池说灌江村有个小姑娘已经到了筑基后期,他和黎敏居然还停留在炼气后期,实在是叫人不爽得很。罗锐的计划是,火车站什么的不着急,先把市中心的店面开启先再说。于是他带着自己的新人团队,花了一年的时间把省内除了l市之外的8个市都跑了个遍,顺利拿到市场数据。 跟随者罗锐的脚步,韦晓云的行政宣传部就开始不断地装饰店面,进行前期宣传。一来二去,韦晓云的人马也不够了,她比应非池大,不好意思跟应非池撒娇,只好摆开母老虎的架势把应非池堵在办公室不给出来。 “非池!先帮我招人!” 应非池苦笑:“晓云姐,不是我不想帮你,那头敏哥也在等我招人啊,销售部的人也缺。” “我不管,公司又不要黎敏去推销商品,他着什么急啊?”韦晓云不干。 应非池好脾气地解释说:“因为敏哥那里的员工将来都是派去做店员的啊,训练之后就是销售,所以锐哥开一家店,他那里就要少一群人。他那里的人手才是最缺的,我也没办法。” “可是我的人也不够啊!”韦晓云泪汪汪地说。 应非池想想还真是。周满的版图扩张得太快,人手远远不够,不说别的,就他自己的人事部人还不够呢。钥匙人事部的人足够,那招人也会简单点啊。 应非池想了想,给周满打了个报告,然后悄悄地开了个视频会议——是的,感谢通明鉴,它现在已经不仅能沟通一面镜子,还能通过传递法术将不同地方的镜子联系起来,就真的跟网络一样。 “我希望你们每个部门派出一个优秀人才给我们人事部,专门负责本部门人才的招聘。”应非池说。 “简直是红果果的抢人啊!”罗锐说,“我们的人本来就不够!” “不过也是为了将来能招到更多的人啊。”周满做和事佬,表面两头劝,实则坚定不移地支持自家小道士的决定。 于是最后事情就这么决定下来了。应非池手下的人一下子多了很多,他跟原来的两人商量了一下,将两人升为副经理,蒙廷负责市场部、销售部,钟秀因为跟韦晓云、李兰工作过一段时间,所以负责行政宣传部、产品部。至于应非池本人,则开始挂了个人事部经理的名号,开始做周满的贴身助理。 “没办法。”周满面不改色地说,“要知道,夫妻分居太久影响家庭和谐。” 这是对外的说法,更重要的是,高层管理都知道,灌江村是公司赖以生存的最重要的产品产地,里头全是跟法术相关的东西,除了应非池跟周满,谁也没办法对那里负责。连最毒舌的罗锐也说:“你们把里头的产品做好。” 黎敏也担忧地说:“等各个城市的分店建成,估计产品的产量就有些吃力了。”从前灌江村的产品都是产出多于需求,所以每年他们这群吃货内部消耗很多,送礼也用去很多。但是自从l市火车站跟g市飞机场与两个城市的分店建起,灌江集团的店面从一家变成五家,各个方面的产品都有些吃力。 “这个你们放心,我们也准备把各方面的产品都增加起来。”周满说。 于是他们俩把外头的事情交给黎敏等人之后,夫夫双双把家还,回到村子加强产品产出去了。 此时已经是95年的末梢,应非池跟周满首先检查了一回原本设置的聚灵阵。检查之后发现,聚灵阵的法力还存在,只是灵气消耗得很厉害。 “对一个地方的灵气只是索取,没有补充是不行的。”应非池担心地说,“我们还是要对本地灵气进行一个补充啊,否则就是竭泽而渔,总有天会把灵气消耗光。” 灵气的补充可以将被污染的灵气净化,也可以让生物产生,对生物尤其是植物来说,能把日月精华转化为灵气,而且植物里药材对日月精华的转化效果更加好。灌江村就是个出产药材的地方,之所以一开始灌江村的灵气比同个世界的别的地方充沛,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大山里的药材吸收日月精华之后,将养分保留在自身里,将灵气排出来。 应非池在通明鉴里找到了一个转化阵。上古时候有个地方跟灌江村现在的情形很像,那就是巫山。巫山是天帝帝俊建立的药圜,经过昆仑尊神与巫山之主的经营,最后成为赫赫有名的神族药圜。因为灵气的滋养,那里的药材药效非常好,而药材本身又能增加空气里灵气,使得几十万年里,巫山一直是天地间除了昆仑山之外灵气最丰沛的地方。 转化阵有些复杂,应非池花了一个星期才将它吃透,又花了一个星期对聚灵阵进行了改进,变成了一个聚灵转化阵,将药材产生的灵气牢牢地固定了下来。 对于现代社会来说,中药材是不可以像上古那样种植的,因为世界的结构不同,空气里含有太多污染,人工种植对药性的损害非常大。只能依靠野生是灌江村药材产量一直提不上去的最主要原因,周满跟应非池商量之后觉得,要不解决这个问题,将来要谈什么增产都是空话,因为灌江村最初就是由灵芝干等中药材发家的。 在应非池费尽心力研究转化阵的时候,周满用一面镜子接通了通明鉴的内部数据库,在立面搜集药材生产的相关资料。经过几天的寻找,终于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最大程度地保持当地生态环境的原始状态,减少人工的痕迹,同时建立一个阻隔阵法,将科技社会的各种影响降到最小,最大程度地恢复修真/世界的情景。 关上通明鉴,让它休眠。应非池跟周满对望了一眼,他们知道,对灌江村第二阶段的开发才刚刚开始。 第92章 【92】 灌江村之前已经进行了一次开发,因为是初次开发,应非池跟周满又没有经验,所以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灌江村的修真资源非常好,山体本身就有一定的聚灵作用,所以灌江村的中药材比别处多。后来应非池又给山体增加了聚灵阵,使得村子附近的山地产的特产,茶籽、榛子、野果、笋子还有中药材都比自然情况下生长的数量多了将近五倍。 聚灵情况下增产的山货不会有质量问题,因为就算是增产的,它们也吸收了充足的日月精华,体内的药效甚至比正常情况下生长的好。 但是,现在灌江集团的分店增加了,仅仅靠这五倍的产量根本不能支撑下一步的店面扩张对产品的需求。所以,产量的提高势在必行。 应非池首先将聚灵阵改为聚灵转化阵,在聚灵的同时聚集日月精华,因为大量的日月精华是植物生长的必要条件。转化阵不仅能将一部分日月精华转为灵气,也能将多余的灵气转化为日月精华。 这是一个看数量与需求的问题。当晚上低温的时候,植物的呼吸生长基本都缓慢了的时候,月光却是最明亮的,日月精华反而最旺盛。这时候的日月精华简直就是浪费在天地间,所以转化阵会将这部分日月精华转化为灵气,应非池也教过村民在晚上休息时用呼吸进行修炼的方法,具体做法是将灵气吸入体内后,用呼吸带动灵气在体内流动。这样,转化后的灵气能被村民充分利用,丰沛的灵气也对村民修炼等级的提高有利。 而白天太阳大,光热条件好,是植物生长的旺盛时期,但这时候的日月精华却不多。这时候就需要转化阵将灵气转化为日月精华,让植物充分吸收,然后迅速生长。 转化阵还有一定的净化作用,尤其当阵法内,也就是灌江村内部的灵气与日月精华越来越多,越来越纯净的时候,聚灵转化的作用就真正出现了。阵法会将附近被污染后的日月精华跟灵气吸引过来,将它们净化。这样灵气和日月精华得到净化,阵法内的灵气和日月精华得到了增加,那阵法的作用就会更加强烈,能吸引污染灵气与日月精华的范围就越大。 这是一个良性循环的过程,应非池从通明鉴里看到这个聚灵转化阵的时候,不住地感叹:“是谁发明这个阵法的?真的很了不起!” 【巫山之主。】通明鉴说,【我们尊神说过,巫山之主自从封神之后,除了跟他小徒弟卿卿我我,就只会种药草、研究阵法,再也不出门打架了。尊神说,巫山之主打架可厉害了,当年把魔尊跟鬼君也揍得嗷嗷叫、啪啪响!】 ……啪啪响这个词稍微有点引人遐想。 就算是有聚灵转化阵的帮助,植物的生长也是关键,因为不管怎么弄,改变的只是植物生长的外部环境,要是植物本身条件不够好,不管外部条件怎么好都没用。所以应非池在改进了聚灵转化阵之后,紧接着就是对阵法范围内的植物进行了一次排查。 排查的任务非常重,应非池想了下,决定将任务分派下去,找空闲的村民做,奖励是交给他们更多修炼的技能。 具体是,在他们上下山的时候教他们类似于武侠小说里轻功一样的行走步伐,让他们即便是翻山越岭也不会太累,而且速度非常快。步法很容易,应非池跟周满还是炼气期的时候就能会。除了步法之外,还教了他们更多记录符的使用方法。 因为纪录符是跟通明鉴联网的,所以在应非池的改进之下,有了更多近似通明鉴的功能。比如说记录和扫描,当村民遇到一棵可以生产土产的植物,比如说榛子树、茶树、带有灵芝孢子的树桩等,可以用纪录符对它们进行扫描,然后用自己的指纹作为通行口令,与通明鉴联网,利用通明鉴内部的数据库进行植物状况的判断。是年老还是年轻,是健康还是病伤,预计产量是多少,是不是还在丰产期,如果要增产还需要什么条件。 每个村民扫描后得到的数据会被通明鉴建立另一个数据库,专门用来存放灌江村各个角落的植物的各个时间段的数据。 “其实早就该做这个工作了。”应非池对周满说,“如果我们一开始翻山越岭统计药材种类和数量的时候,就开始对它们进行扫描和录入,现在一定可以拿到很多生长数据,对植物的进一步增产肯定有帮助。” “过去的事情总是没办法的。”周满陌陌他的头,“要不你让通明鉴查一个穿越阵,回到过去再来一次?” “不要。”应非池说,“现在就可以努力,我不要又等好几年才能跟你结婚。” 周满忍不住笑了,小道士偶尔冒出的一句真心话,甜得他能回味半辈子。 统计和录入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随后对每一株植物的调养——该抓虫的抓虫,该治病的治病,该增加光照的增加光照,该移植阴凉的增加树荫,最后将所有的植物弄好,就已经是两个月后,眼看就是96年的新年了。 96年的新年,对灌江村来说又有一件喜事。 在应非池忙得像陀螺一样奔走在山里,眼里心里只有山货的时候,周满也没有闲下来。他首先劝村民们重建房子,而且将房子全部建成了木寨的形式,有点像吊脚楼,但都是用应非池给的符咒加固过的。而且因为有应非池做了各种符咒,建房子的时候花的时间很少,基本时间都花在申请林业砍伐证上去了。 周满心中非常欣慰的一点就是,因为一直在发展植物类山货,现在村民们很少有砍伐树木去卖的想法,连去山里打鸟的人都少。大家好像慢慢的养成了一种观念,能不动山里的东西就尽量不动。 回响上一世村民将村子周围的山全部砍光,连次生林都生长不及,河里的鱼几乎被电光,全部做成鱼干卖掉。山里的山鼠、野鸡、蛇类都被抓走,2014年后灵芝几乎绝迹。整个村子满目疮痍。 这一世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周满想。 等全村全部换了新房之后,已经是96年的新年了。这时候家家户户都换上了彩电,应非池将彩电的屏幕跟通明鉴、纪录符连起来,平时没事还能在上面看修炼法术的视频。在第一声春雷响彻大地的时候,灌江村除了周满跟应非池之后第一个化元期修士诞生了,那就是妹萝小姑娘! 妹萝这一年刚满十六岁,初中刚毕业,刚考上了市里的d高,这是她高一的第一个寒假。作为一个冰灵根修士,她的修为进度一直都是非常迅速的,一而再再而三地超越周围的大人。 作为应非池最优秀的弟子,妹萝成功炼气入体还是在四年前。那时候她刚修炼没多久,忽然有天对应非池说:“应老师,我总觉得手指这个地方好疼。” 应非池一看,那不是少商穴在的地方吗?少商穴发胀发疼,这是十二正经里第一条经脉打通的预兆啊!这可是村民遇到的头一遭,应非池思考了一下,详细地跟妹萝讲了怎么回事,再三保证不会有事。然后他就把全村人都召集到了学校——那时候学校还没重建呢! “今天我们来实际演练一下,什么叫历劫。”应非池说。 然后以妹萝小姑娘为示范,教给村民们什么是历劫的预兆,一旦出现预兆之后一定要跑到小学来,寻求避雷针的帮助。如果赶不及来学校,就召唤村子里的化元修士,让化元修士御剑过来接送。 “目前村子里的化元修士只有我跟周满,所以大家一定要千万小心自己的历劫,不要让自己受伤。”应非池再三叮嘱。 在这两三年里,应非池跟周满接送了好几次需要历劫的村民。随着他们越来越忙,村民们也不好意思再让他们送,一直期盼着村子里能出现另一个化元修士。现在好了,第三个化元修士终于出现了,那就是妹萝小姑娘! “轰隆隆——”惊雷打过,全都被小学院子里特制避雷针躲过了。应非池跟妹萝坐在木楼一楼的美人靠上吃榛子,这样子哪像是历劫啊?简直就是倚楼听风雨嘛! 妹萝年纪渐渐长大,又从小跟应非池玩的,所以在应非池面前不由自主地就有点撒娇。 “应老师,你看我可是你最得意的弟子了,而且还是村子里的第一个化元修士,你都不奖励我一下嘛?” 应非池想了想,问道:“你想要什么奖励?” “我想要一个像通明鉴那样的宝贝!”妹萝双眼闪闪地说,“要能连接通明鉴的数据库,能打架,而且平时呆在身上还不能被发现那是法器!” 这个……应非池有些艰难了,世上有这种东西吗? “周满~~~”晚上睡觉,应非池抱着周满的腰趴在他怀里滚来滚去地嚎。“妹萝那个死孩子简直给我出难题嘛,哪有这么好的东西?世上只有一面通明鉴啊!” “不着急不着急。”周满拍拍他圆润挺翘的屁股。“世上没有,我们就自己做嘛。” 周大总裁,你说的倒是轻松,通明鉴那是昆仑尊神做的,你造昆仑尊神是谁吗?那是时间的化身昆仑镜的化灵,修真者的目标是成仙,仙人的目标是修炼之后成神仙,神仙的目标是得到瑶池的册封成为神族,神族的目标是进入封神陵当权利的最高峰。而现在,母神女娲已经沉睡了几百万年,封神陵的事武从句芒,文从白葛生。白葛生就是昆仑尊神! “我知道。”周满说,“我也没说做出另一个通明鉴,但是要哄哄小孩子还不容易?” 周大总裁信心十足,我们拭目以待。 第93章 【93】 周满问通明鉴能不能把英文系统翻译成中文,“不要你连网站都翻,只需要将操作系统翻译出来就行了。” 【可以啊。】通明鉴嘚瑟,【昆仑尊神驾下,怎么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 那周满就放心了,转身驾驭着赤霄剑就出门了。正在整理植物数据库的应非池抬头望了一眼天空,眨了眨眼,低头继续做事了。 没多久,周满回来了,手里拿着个箱子,上面写满了英文。 “这是什么?”应非池问。 “电脑。”周满说。“虽然我们国内还要多段时间才能有网络,村子通网还不知道要哪年哪月,但是改装改装就能送给妹萝当礼物了。” 周满说完就将那台苹果机交给了应非池,教应非池开机,让应非池做个连接符,把电脑跟通明鉴连接起来。接通之后,再由通明鉴对电脑内的系统进行改造,变成中文,还增加了更详细的使用说明。 “我觉得把这个改造做成个系统怎么样?”周满问通明鉴,“就像win7与xp之类的,等将来还有其他电脑,只要拿过来重装系统,就可以跟通明鉴差不多了。” 【做成系统也不是不可以啦。】通明鉴说:【只是现在一切还没成熟,需要添加什么功能也还不一定,win7还有家庭版跟旗舰版呢,修炼系统也需要确定各种功能啊。】 “嗯,这个不着急。”应非池也同意,“不如想想怎么把这个做得更好吧。” 应非池撸撸袖子,开始实验新电脑,对电脑的内部进行改造,必要的纪录符等等都要装进去。 【我还不如将自己的功能做成软件呢。】通明鉴抱怨,【给你们摸索要摸索到什么时候啊?】它说完镜面一黑,一连串的字符飞速地跳过,一分钟后,通明鉴里已经多了好几个应用程序。 【按照需要设置,就跟后世的电脑软件一样,数据库是进入我内部数据库的入口,沟通里面可以选语音、视频,可以在线也可以发离线消息。教学里面是各种设定的练习,有强制功能也有不强制的。其他的,还没增加进去。还有,市场上还没出现的中文软件也没有,不过等有了就可以增加进去了。】 “这个不错。”周满点头,“非池,看来通明鉴还是很厉害的嘛。” 【那是当然!】通明鉴原地蹦了蹦,【我可是很厉害的!当年尊神想在封神陵玩电脑,可惜那里没有网络,于是尊神就制造了我。我不仅能当功能强大的pad,还能作为神界的电脑,还能随时随地连接俗世的网络,保证信号超强!】 “是嘛。”周满随口应了句,就当是夸奖了。然后关了电脑,放回箱子里,跟应非池拿去送给妹萝。 “给我的?真的吗?”妹萝高兴得不敢相信,接过的时候手都抖了。“好漂亮,好棒……应老师!”妹萝双手一抛将电脑悬浮,抱住应非池就使劲蹭。“嗷嗷嗷嗷嗷——” 小野兽教出来的学生果然也是野兽吗? 妹萝对电脑爱不释手,拿到了就开始完,但是没多久,问题就出现了:电脑它……没、电、了! 应非池跟周满对望了一眼,竹屋里,妹萝抱着她心爱的电脑快哭出来了。 “老师啊,你一定要帮我啊——” 糟糕,忘了电脑跟通明鉴不一样,电脑室需要用电的,而且还要是220v的电压,可是现在从哪里弄电来?灌江村的照明史发展比较特别,最初是用松树木片当蜡烛,随后是煤油灯,再之后……就直接过渡到照明符了,哪有什么电?就连买了电视的时候大家想的也不是能收看电视台的节目,而是总算有个大点的屏幕可以看法术视频了,用纪录符看真难受。 村子的发展果然跟前世大不一样……周满的嘴角抽了抽,果然村子的二期改造任重道远。 “周满?”应非池对这个就不知道怎么办了,叫他处理大自然跟法术的事他可以,但是要处理俗世的事他就一筹莫展了。 “没事,你继续做你的数据库,想办法增产。”周满说,“其他的事交给我。” 能源这个问题必须解决,否则的话后面很多事情都会乱套,等下外头的人进来看到屋子里只有个竹片在发亮,那还怎么得了?总不能不让外头人进来吧?他的目标可不是将村子变成与世隔绝的修真门派。 忽然间,周满记起一件事,目光不由得落在山脚。 河水……周满记得上一世在灌江村附近有一个非常大的水库工程,据说是为l市建引用水库。但这个消息从90年一直传到2014年,始终处在“要动工”的状态。周满最后听到水库相关的消息是村子出事前的一个月,吴东打电话给他让他抽时间回来,村子里开始研究水淹地区的赔偿问题。 这是灌江村盼了二十多年的事情,村民都希望能搬出这座大山,因为这里太穷太偏僻。上一世,灌江村2004年才有高压电,2014年也没有通水泥路,直到村子被塌方的山体淹没的那一刻,这里仍旧是贫穷的、偏僻的、毫无发展希望的。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无边无际的大雨,他好像又在泥泞不堪的道路上艰难地开车。我的亲人……周满心中响起当时绝望的乞求,然后瞬间清醒了过来。不,现在已经不一样了,现在一切都已经改变了,都被他跟应非池改变了。 周满深吸了一口气,跟应非池说了一声,决定到l市跟相关官方人员商量一下,看看什么时候会有高压电。 “你出门啊……”应非池恋恋不舍地将人送到门口,他不能离开灌江村,周围的山已经全部查清了植物,他要带领村民对植物进行一次维护。每天的数据简直就像黄土高坡的水土流失一样,而应非池就是那承接的黄河,混沌一片,忙都忙不过来。 “嗯。”周满抱了抱他的小道士,再怎么独当一面也还这么依赖他,怎么能不叫人喜欢到心底?“我去不久,晚上回来做饭给你吃。” 小道士的脸色着才好一点。 周满到了市里,跟空闲的市领导谈了谈,希望能在公路村村通之前让高压电村村通。“照明是个大问题,而且用电之后能减少砍伐树木当薪柴,对生态环境很好。最重要的是,全省还没有哪个市注意到发展农村,我们市可以先把农村做好。太祖说过的嘛,农村包围城市。经验也告诉我们,让农业支持工业之后,需要工业反哺农业。” l市的领导这几年在灌江集团的飞速发展里也看到了农村发展的潜力,也在研究发展农村。他们的观念是,农村不发展好就会拖后腿,发展好了对工业、商业尤其是零售业的发展很有利。他们不求发展富人圈,但是要将收入从金字塔变成梯形甚至长方形。 目标远大。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灌江村的第二阶段开发从三条线继续,第一是应非池带领青壮年村民对村子范围内的植物进行整治,促进植物在春夏发更多的芽,将嫩芽照料好,生长成可以产出的蜘蛛。第二是在驹公领头,吴东监督,应非池跟周满总规划之下,全村的房屋都进行了一次重建。原来的土坯墙黑瓦房全部推倒,新建木质结构的吊脚楼。第三就是周满跟市里商量,给村子拉高压电。 市政府抽出了一大笔资金,派了专业的队伍来。周满每天跟在后边忙上忙下,在工人不注意的时候给线路增加一点符咒,进行防护。 事情从96年的年初一直忙到年尾,1997年元旦,灌江村终于通高压电了,比原本的时间提前了整整7年! “终于不用假期也要缠着老师带我去市里充电啦!” ~\\(≧▽≦)/~啦啦啦~ 最开心的莫过于妹萝,作为一个上高中的孩子,本来学校就管得严,周围的同学也都是乖乖孩。就她一个人每天偷偷修炼法术,还要找地方给电脑充电,还不能给人发现。 “老师,我觉得这一年我别的东西没学好,隐身咒跟悬浮咒真是世界第一,再没有比我更快的了!”妹萝跟应非池抱怨,“要是能不上学就好了!” “绝对不可以不上学。”在这一点上,周满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不上学跟这个世界会脱节,修真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地生存,不是为了躲进深山里什么都不管。” “我知道啦……”周满的话太严厉,妹萝吓得吐了吐舌头。“周老师,我都说说而已……” 应非池摸摸她的头,笑道:“好了,周满,妹萝这段时间进步也很大啊,帮我做了很多事。” 从年初妹萝拿到电脑开始,她就对植物数据库的整理分析非常感兴趣。在应非池远程教导下,妹萝慢慢地可以做一些简单的数据分类了,比如说那些地区的植物需要光照,那些地方的植物需要水分等等。帮了应非池很多忙不说,她还没有把自己的课业落下,这叫应非池很欣慰。 “如果能有多几个妹萝这样有文化的化元期修士,村子的发展一定会更加好的。”应非池感叹,但随即又叹气——天赋极高的人,不可遇更不可求啊,还是将村子的事情弄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发生了一件诡异的事!!!今早第四节才有课,于是早餐之后就回来码字了。重装系统之后用的是码字精灵,码字精灵有个抽取随机任务然后选择是否强制执行的东西,我每天抽取,看能不能完成。今天很幸运,抽到的是3000字,我再三确认的,是三个零!绝对木有错!于是我就选择强制执行也就是关小黑屋了!码到2000+的时候我觉得大功告成近在眼前,于是!我放下耳机压在键盘上去泡咖啡了!!等我再回来!我的任务变成了!!!三个零左边是3和5!!!掀桌啊!!!!然后我一直被锁一直被锁,整个没课的下午都在码字。。。幸好码到7000左右的时候灵石满300了,换了张越狱卡,不然的话。。。。 泪。。。为什么软件要欺负我。。。捶桌! 第94章 【94】周满的果园 电力弄好之后,应非池就想做各种各样的东西,比如说他家门前屋后那众多的果子。 周满家有个果园,里边种着许多热带的水果,例如火龙果、山竹、荔枝、芒果等等。果树挂果已经很多了,但周满一直都没有主动打入果品市场,果园产出的果子不是拿来送人——覃悟、兰沁之类的,或者公司里的员工,村子里的乡亲。除此之外就是拿到药膳店里做饭前果盘赠送。 “真是大方。”覃悟评价说,“着火龙果n市那边卖多贵啊?l市简直有价无市,你居然拿来当饭前果盘赠送,真是土豪。” 是的,那个时代就有土豪这个词了,土豪是无时无刻、无所不在的。 周满慢慢地喝着应非池刚学跑的水果茶,说道:“覃大老板居然说我土豪,你想过自己的资产吗?” “我只豪不土。”覃悟脸皮厚得天下无敌,旁边画图的兰沁都替他脸红了。“阿悟!” 周满微笑,不管他说什么,应非池都不会拆他的台,这就是区别。 果园子的事,周满不是没有想过发展,但是怎么发展需要慎重。 “周满,我觉得这样不好。”在当初刚开辟果园的时候,应非池看着屋后的小山坡,就曾皱着眉头说:“这么做,会破坏村子里原有的灵气格局的。” 周满转头望着他,等待解释。 “越是原始,越有利于灵气的滋生与修养。”应非池说,“像这样先把树木拔掉,再重新种果树,等于是将原本大地的灵根刨掉保护层再重新涂上油漆。周满,村子里的灵气最重要的一种成分就是土属或者木属,大地厚德载物,木则生,一旦土属跟木属的灵气受到损害,想在恢复就难了。” 这种观点跟科技社会的环保观念很相似,周满想起上一世灌江村因为生态破坏而造成的灾难,心中一紧,问道:“那怎么办?” 应非池一愣:“啊?” 周满说:“就是灵气的事,要怎么办。” “哦、哦……”应非池忽然低下头说,“我……我种些药材在果园附近,看看情况再说。” 周满松了口气:“那就交给你了。灵气与修炼的事我一知半解,除了做生意,我急帮不上忙了。对了,你刚刚怎么了?为什么突然神色怪怪的?” “没什么啊。”应非池看了他一眼:“就……你第一次问我怎么办,我有点慌。” 原来是这样啊。周满失笑。当初两人见面,小道士虽然有主见,但是对周满太相信,对这个世界太陌生,没多久就全心全意地相信、依赖周满了。这六七年相处下来,一直都是周满说怎么做应非池再去执行,应非池一直处在一个比较弱势的地位。现在周满忽然问他怎么办,他心中当然会发愣。 “怎么?”周满摸摸他的头,问道:“相处了六七年,结婚三四年了,忽然发现自己想依靠的人居然是个不可靠的人,心里难过了?可不许后悔啊,我霸占的东西,从来都不许退货的。” “什么呀?”应非池晃晃脑袋,用头顶的发去蹭周满的手心。“就是忽然发现……你也不是无所不能的,我也是有用的,能让你依靠的,心里有些吃惊。” 周满问:“只有吃惊?” “还有一点开心啦!”应非池说,“我也终于能听到你问怎么办了,而不是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指哪打哪跟你手中的赤霄剑没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去了。”周满抱住他,“赤霄剑可不能帮我教村民修炼,也不能把村子的灵气格局整个都调整过来。只有赤霄剑我大概就是个用武器打架的武夫,但是有了你,我就成了整个公司的主管者,把数百上千人的命运都改变了。还有啊……” 周满的手慢慢地滑下按住应非池圆润挺翘的后面,笑道:“赤霄剑可不能让我喜欢成这样。” 应非池大窘:“你喜欢的其实是床上吧?” “都喜欢。”周满哈哈大笑,抱起应非池往床上一趟,所有的窗子无风自动,窗帘拉起,防护屏障泛出光芒。 应非池说要观察果园,这也是周满始终没有把果园的扩展提上日程的原因之一。因为各种符咒将水热组合控制到最佳,所以果园里的果子产量非常不错。周满就随便小孩子进去摘。 好几年后,村子里的孩子去县里上初中,某孩的同桌是个特别喜欢炫耀的小屁孩子。小屁孩子对某孩说:“看到没有?这是山竹,好贵的,十几块一斤呢!见面吗山里头的昂包(傻子)!” 某孩淡淡地瞥了一眼,慢吞吞地说:“这东西,从小我们满叔果园里就长有,我刚学会跑就会爬到山上摘山竹了。” 应非池将山上带有灵芝孢子的树桩一只到了果园旁边,药材是植物中对灵气与日月精华感觉最敏1感,这也是为什么奇珍药草难得,而药材、灵花又最容易修成精怪的原因。 灵芝孢子种在果园不久就生了芽出来,应非池还在茶山边跟深山里头各选了一颗刚发芽的灵芝,让村子里读初中的几个孩子帮他记录。记录的内容是灵芝的高度、茎的粗细、伞面的厚度与周长、直径,顺带让小孩子训练一下使用纪录符。每天晚上,小孩子就将数据传回通明鉴,应非池对比三种不同情况下的灵芝生长情况。 暑假过去,小孩子要回到学校上课,应非池也不再需要生长的数据,而是将三颗灵芝都仔细地摘下来晒干,送到中医学院给老来帮做了药效的鉴定。没多久,鉴定结果出来了,应非池看老来让人带回来的报告,眉头微微皱起。 他送灵芝过去的时候并没有告诉老来三颗灵芝有什么不同,但老来送回来的报告却告诉应非池,三颗灵芝药效差别非常大。一号灵芝的药效最好,那是在深山里自然生长的。二号相对较好,那是茶山边野生的灵芝。而三号的药效最差,老来评价说:“就只是比人工种植的灵芝好一点点而已,你们要是拿这种药效的灵芝出去卖,就跟砸招牌没什么区别,做好被消费者告的准备吧。” 果然是这样啊。应非池捏了捏眉心,往后靠在竹椅上,摇椅动了动,悠悠地摇晃,好像在温柔地哄着他。捏眉心这个动作是他不知不觉里跟周满学的,每当周满被公司那些无处不在的文件逼得快掀桌的时候,他就会捏捏眉心,镇定一下情绪。 “怎么了?”正这么想着,周满就进门了。 周满仍旧每天到l市的公司总部上班,两人却没有在l市买房子,而是每天御剑上下班。他走到应非池身边,很自然地将小道士抱到自己怀里,自己坐到摇椅上。“什么事弄得你这么烦?” 眉头都皱起来了。 “阿满……”应非池翻了个身趴在他身上。现在的应非池已经二十三了,怎么也是个成年男人了,却仍旧没有周满高大,趴在周满身上也没有将人压垮。他捏捏周满的耳垂,撒娇道:“我们的果园大计不成了。” “怎么了?” “老来的报告送来了,果园种的那颗灵芝简直等于没有药效。”应非池沮丧地说,“虽然我们有聚灵转化阵,但药材对地脉对周边的环境对灵气的质量的感觉太敏锐了,只不过是种在人工林旁边而不是原始森林,它就觉得受到了污染,药力就消退了。就连茶山那里,开辟茶山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二三十年了!这四五年来我们从来不对茶山进行人工处理,都是用符咒除草、收茶籽,附近的药材都还能感觉到这是人工林,体内的药力还是被污染了,药效完全比不上深山原始林里的。照这样下去,我们是完全不能开山了,否则的话就是将我们最根本的药材生意丢弃。” “这样啊……”周满皱眉,“确实是个问题,如果不能种果树,那就算了,但是最好还是各方面都想一下办法。” 应非池哼哼唧唧的,十分受打击,第一次感觉到人定无法胜天。就算修炼是逆天而行,最终也不过是顺天而为,真的逆天的,最后都会化作齑粉,魂飞魄散了。道法自然啊道法自然,强行破坏原本的东西,都是得不到既定结果的。 周满看应非池这样子,知道他还蛮伤心的。因为果园里面的符咒每一个都是他用心做的,要在亚热带的山区种植热带水果,这本身就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事,也是一个水果系吃货很大的心愿。努力了之后又因为别的事功亏一篑,这就像一个人把雪莲果都削好了正准备咬的时候,医生忽然冒出来说:不行,你是阴寒体质,吃了雪莲果小则让你拉上三天,重则……你自己想吧。 这对吃货来说简直就是最大的伤害啊!摔! 有什么办法把药材跟果园统一起来呢?周满在办公室里思考。 “周总。”电话响起,“李经理来了。” “请她进来。” “阿满。”就算是已经成了高层,集团已经运行很久了,他们几个还是习惯像从前那样相处。李云走进来,不用助理动手就自己泡了茶:“刚好阿锐那边也传来了消息,所以有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周满问:“什么事?” 李兰问:“你那个果园怎么样了?” “果园?产品部想做什么?” “阿敏说这段时间果盘的消耗非常大,阿锐也说市场调查里我们的水果很受好评,所以我就过来问问,你的打算是怎样?当初建果园的时候我记得你是想打入的果品市场的,现在怎么不动手了?就算不打入果品市场,我们本身药膳店也可以将果品作为产品出售啊,怎么一直不提高产量,也不扩展到外地?” 这话是说想做水果这边的产品啊。周满心想,确实这是个不错的选择,他也一直想这么做。但是要供应灌江集团遍布整个省、将近二十家分店,只靠他那一个果园怎么够?要提高产量,又不能开辟山林,否则就会损坏药材生意。应非池不知道怎么办,周满也有些没头绪。 正在这时,镶在桌面上的镜子闪了光。 “吴东叔?”周满问,“怎么了?” “阿满,你现在有没有空?”吴东的声音有些着急,“村子里出了点问题,你回来一下可以吗?” “好,等我十五分钟。”周满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站起来对李兰说:“兰姐,我先回去一下,果园的事我会考虑的,你放心吧。” 李兰点点头,周满对外面的助理交代了一声,到地下车库开车嗖的一下就走了。拐角处使了个障眼法咒给了一个车子行走的幻象,车上的飞行符开启,没多久就到了村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住,昨天被迫接了个学生要给她补课,跟她家长扯皮了很久都没用,又恰好行政值日,一整天都没时间碰电脑。今天努力双更!争取在晚自习之前再码出一更来~ 第95章 【95】 “阿满。” 周满刚回到竹屋吴东就迎了上来,神色很着急。周满问道:“吴东叔,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非池呢?” 他跟非池结婚到现在三年多,虽然法律上没有保障,但是所有跟周满有接触,甚至是听说过灌江集团的人都知道应非池跟他的关系。村民也从最初只是害怕周满离开不得不接受这段关系,到现在将应非池当成村子里的二把手,而且周满负责外边的事,应非池负责村子里的法术等事,村里的事更多的是找应非池才对。这次到底发生了?竟然要让吴东来通知他回来,应非池呢?不是出事了吧? “非池没事。”吴东看他一脸担心就赶紧说。“非池在山上拦人呢,你快去看看。” 周满点点头,嗖的一下踩上赤霄剑就往外飞。应非池在他们俩身上都装了感应符,赤霄剑不需要吩咐就知道应非池在哪里。周满落在竹林东北的一座山上,刚一到就看到山上花了一个大大的防护符咒。应非池站在符咒中间,双手负在身后,束发的带子不知道给谁弄断了,乌黑的长发在风中飘动,脸色沉沉的,如冰雕一般森冷美丽。与应非池相对的,是一群拿着柴刀的村民,被应非池的符咒定在原地,动也不能动,不住地骂着人。 “非池。” 周满落在应非池身边,握住了应非池的手,然后转头冷冷地看了那群大骂不已的人。他重生到现在七年有余,因为前世的遗憾,始终对村民们温和有礼,但这一眼他却动了真怒,无论如何,村民不该如此辱骂应非池! 几个村民被他的目光吓住,登时话都说不出来了。 周满给了他们一个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才回头握着应非池的手温和地问道:“怎么了?” 应非池的脸色终于松懈了下来,说:“他们要砍山上的树。” “我们只是想开山做个果园!”一个村民大声说,“刚砍了一棵树应老师就冲过来了,不许我们砍树。凭什么啊?我们以前不是也在砍树?为什么现在就不能砍了?再说了,你们自己都开山建了个果园,为什么我么不能开山啊?” 果园?周满皱眉,如果不是村子里的防护体系非常好,他几乎要怀疑是不是有人在煽动村民,利用村民的不懂原理破坏村子的发展。 “我已经跟你们解释过很多遍了。”应非池有些疲惫地说,“村子现在以产中药材跟干果为主,灵气跟日月精华的纯净度对村子十分重要,如果乱砍树,破坏原有的生态环境,整个村子的灵气格局就会受到损伤,所以,绝对不能再砍树。” “你说的什么灵气、精华我都不懂。”那个村民脾气暴烈,完全不讲理:“我就知道你们自己弄了果园,自己挣了钱,就不给我们挣钱。周满,你现在是大老板了,开公司了,我们还是农民。你用村子里的东西挣钱,没有村子里的药材你什么都不是!我们不如聪明,会开公司,还有个会画符咒的老婆,所以你剥削我们,我们也不能反抗,你挣大钱,我们只能挣小钱。但是你不能不给我们想办法挣钱吧?做人不能这么自私!” 应付持气得七窍生烟,周满自私?周满确实靠的是药材为基础开公司不错,但是药材都是山上生出来的,是村民种的吗?说句不好听的,有他应非池在,需要什么劳动力?他多画几个符咒,什么收割、搬运这些人工不能做?需要他们动手?周满要剥削他们,还会让他教村民修炼?哪里没有原始森林?灌江村并没有什么药材是特产的! “非池。”周满握住他的手,摇头道:“别激动,我来。” 应非池仰头望他,眼中熊熊的都是为他委屈而生的怒火。他咬了咬嘴唇,愤愤地别过头去,不满地哼了一声。 周满转头对那个村民笑了一笑,说:“你觉得我剥削你?那你觉得你凭什么跟我一样的东西?药材的销售渠道是你找的?培养药材的聚灵阵是你画的?药材的处理是你做的?” “我……”村民语塞,强硬道:“那是我不会!我要是会的话我当然也可以做!” 周满忍不住更好笑了:“当然,你会你就可以做到,可是你会吗?你要不要去跟主1席讲:要不是我不会,轮得到你当?” 那村民狠狠地瞪了笑的人一眼,气得脸红:“难道不是嘛?” “是,怎么不是?这世界就是看手艺吃饭,按劳分配。”周满说,“你以为还是当年集体的时代,所有的东西都平均分配?去田里拿把锄头刮刮地跟挖了好几亩地的人,最后都得到两碗粥四个红薯?现在是多劳多得,看能力吃饭。你问问自己,不要说跟我、非池比,也不要你跟建华、王校长这些人比,我就要你跟同年龄的村民比,你自己问问自己,你怎么样?” “我……”这人讷讷地答不出来,一下子脸也红了脖子也粗了。 “哎呀,周满,他哪敢说啊?”跟着来的一个中年妇女大声说,“他有脸讲嘛?他跟我老安是一年的,老安还没有他身体好。牛那么壮的一个男人,上山能打死老虎一样,整天躲就知道睡大觉。早年我们还什么都不知道,你收山货,要灵芝我们就上山找灵芝,要茶籽我们就去捡茶籽,要榛子我们就是找榛子。他咧?我说我们是昂(傻)的。等我们过年挣钱了,他又说我们一帮人欺负他一个人住,有挣钱的方法不告诉他。我们挣钱了买年货卖猪肉,过年吃好喝好,他就东一家西一家的蹭饭,大过年又不好骂他,讲他几句他就跟你呵呵呵。” 中年女人越说越气:“后来应老师教我们修炼,我们周围哪个读过书啊?哪个不是跟着应老师慢慢认字、认经脉穴道啊?他也跟我一样领了纪录符回去,回去就躺在晒楼上睡觉。见我们努力修炼,他就笑我们书都没读过,个个还想做神仙。哪个想做神仙了?我们不是想身体好点、活得久点,以后做活路没那么累嘛?” “等我们修炼几年下来,差不多个个都炼气了,好几个人都筑基了。现在起新房的起新房,买车子的买车子,就他东一家西一家地借钱才起了个木头屋,里面什么都没有。你以为他家里没田没地啊?你以为他没有茶山啊?你以为他家山里没有灵芝啊?多得是!应老师帮他养护地好好的,就等着他去摘下来送到油坊就能拿钱,他去摘了吗?茶籽榛子全都烂在山里,灵芝那么大,自己不摘还不给我们摘!” “现在又来讲什么果园不果园,我们村哪个想做果园啊?应老师前段时间就讲了,山上的树不能乱砍,乱砍树对药材不好,会影响药效,他也准备不理那个果园,让果园自己生长,尽快恢复原来的样子。老客,你听讲了吗?你现在开山砍树,你是想害死我们一村的人啊?” “我……”老客脸色爆红,目光躲躲闪闪不敢看周围的人。偏偏他被应非池用符咒定了下来,动都不能动,地下有缝也不能钻。 “好了好了,都是一场误会。”吴东出来打圆场,“前几天非池不是才跟大家商量好了,以后不砍树,脸柴也少用,尽量用电吗?这种事以后不要再发生了,都回去了吧。” 吴东说着望了应非池一眼,应非池会意,嘴唇微动将符咒都收了起来。老客一得到自由,立刻撒丫子就跑了,脸斧头也不要了。中年妇人在后边看着,忍不住呸了一声:“看吧,就是不修炼的后果,跑得还没有我五岁的侄子快!” 周满笑了一下,牵着应非池走过来说:“吴东叔,这次谢谢你。唉,我都不知道大家对我还有这种想法,看来是我……” “乱讲什么?”吴东捶了一下他的肩膀,摆出长辈的威严说:“不要信那种人的混话,我们都知道你现在有的,都是你应该得的。你为村子谋划出路,带领我们发家致富,要是得到的比我们还少,那我们看了成什么样子?难道聪明的反倒没钱挣,我们靠别人吃饭的反倒拿更多的钱?这样的话以后谁还愿意当领头啊?不要信那些话,我们其他人都支持你的!” “就是就是。”周围的村民也说,“果园的事也不怪你们,应老师前几天拿了那个报告给我们看,我们去摘了果园还有自家茶山边的灵芝,确实不如老山里长的灵芝药味重。不能种果子就不能重,我们现在已经很有钱了,人不能太贪心。” “对嘛。”中年妇女也说,“我们都是靠山吃饭的农民,要是反倒去弄坏大山,搞不好山神会生气的!要是他哗啦一下把对门岭弄崩了,我们往哪里逃啊?还不都给埋了?到时候有金山银山也没有用啦!” “哈哈!”这话讲得实在又傻气,大伙忍不住都笑了起来。应非池与周满对望一眼,心中都有了个想法: 大多数村民都是善良而且全心全意相信他们的,想当初说到修炼的条件时多么苛刻,定下规矩不许说出去,到现在为止多少外头的人都进来打听过,多少好处摆在面前,村民们没有一个是泄露秘密的。就连出去读书的孩子,也一边坚持修炼一边将自己藏的很好,从来没有给人发现。 对于应非池来说,他本身对这个村子没有什么感情,会做这么多,完全是因为周满。但是经过这么多事,应非池却真心想好好对村子里的人,不为别的,就为这简单但纯净的相信跟信赖。 他们想做,我们就要帮他们做,而且是用最适合、最有效、最迅速的方法做到。周满跟应非池心里,同时这么说。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补上昨天欠的一更,自从做副班主任后好多事情,学生都太调皮了。。。 看到前面章节有读者评论说,这种修炼的规定是不是以后村子里就不许人出去也不许人进来啦?村子里热的会不会背叛周满啊? 我保证,都不会的啦~大家都是很好的人嘛,这文里没有那种极品亲戚之类的人,因为周满一开始就处在控制者的位置上了,他有主意的嘛~而且这文走的也不是斗极品的路子。问题以后都会解决的~ 爱看着文的每一位~chu~ 第96章 【96】 “非池,我们这样子不行。” 夜深了,竹屋的灯还亮着,应非池跟周满坐在桌边,桌上摊着一张破旧的地图。周满屈指敲了敲桌面说:“这地图太老了,根本与实际情况有出入。” “去买一张新地图?”应非池问道。两人自那天老客闹事之后就想在灌江村找个地方让村民建个果园,但具体选在哪里才能不影响聚灵阵与药材的质量,却是个大问题。周满觉得就凭两人在脑子里构思会有遗漏,就去乡里问了一张村子的地图。但是找回来一看,这地图还是当年分山的时候给的,都多少年没更新了。 周满摇头说:“除了政府出面绘制,市面上不会有这么细致的自然屯地图。” “这样么……”应非池攒眉,然后眉梢一挑,捶了下手心说:“阿满,我们自己画个地图吧!” “这是个好主意!”周满赞成,他捏着下巴想了想,忽然说道:“非池,现在的高中地里课本,有没有介绍一种技术叫做遥感,也就是rs技术?” “啊艾斯?”应非池摇头:“没有听说过,遥感也没听过,那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根据不同东西的波长对一个地方的东西进行事实观测的技术。”周满说,“是一种靠飞机之类的飞行器对地面进行检测的技术,能够很快反应出地面的东西。” “听起来不错啊。”应非池跃跃欲试,“我来试试能不能做出个相应的符咒来。” 周满失笑:“你怎么做?在天上画符咒吗?” “不一定是天上嘛,在地上一样可以啊。” 应非池说:“我们可以利用符咒在地面做一个感应符嘛,像这样……”他说着扯过纸笔,趴在地上就开始画。“我们在这里,村子范围的最外层每隔一段距离就放一个感应符,中间在组成一个感应符圈子,我算一下……按照村子的这个范围,只要做三个同心圆就可以了,大概是……1+8+16……一共23个感应符就可以了。感应符可以接进通明鉴里面,然通明鉴进行投影,这样就可以实时观测土地的利用状况了,还可以看到地面上某一地方是长什么东西为主!” 周满没想到自己随口提个东西应非池就能做出来。“非池,你……越来越厉害了!” “啊?”应非池趴在地上,仰头眨了眨眼,完全不理解周满说的自己厉害在哪里。“我只是按照你说的做个符咒而已啊! ” “这就是你最厉害的地方!”周满弯腰将他一把抱起,低头狠狠地亲了一下:“不管我说的是什么东西,你都可以做出来,这难道还不厉害吗?” “可是你叫我做逆天神器,比如说通明鉴,我就做不出来啊。我只是能做一点小小的符咒把戏而已,你说得那么夸张,好像我是无所不能一样。”应非池嘟囔,然后展颜一笑,“不过这种能帮到你的感觉,还真是好,我一直好上1瘾。” 周满低头一笑,两人眼中都有情意。 应非池说做就做,他设计了这类特殊的感应符咒,专门用来感应物种的属性以及植物的病害等东西。做好之后画了二十三个符咒交给村民,让他们埋在指定的地点。村民的动作都非常迅速,不到一个小时就把符咒做好了。应非池在竹屋里打开通明鉴,在虚空中投影出一张地图。 “你看这里。”应非池说,“这个地方是茶山,这里是毛竹林,这里是黄竹林。”应非池将地图上每一种土地利用类型以及种植的植物都指了出来。 周满在旁边点头,忽然指着一个地方问道:“非池,这是什么?” “嗯?”应非池看去,利用通明鉴对植物的波长检验了一下,说道:“这是河边的沙洲坝,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例如寒芒之类的野生植物。” “什么都没种?”周满皱眉,想起来了,这段是沿河的地方,虽然靠近稻田,但是因为是沙质土壤,徒弟不够肥沃。而且靠近喝道,非常容易遇到洪水,所以即便是菜这类生长期非常短的作物,村民也不会在那里种。 “非池,这地方的土壤情况怎么样?适合种果树吗?” “这里?”应非池愣了愣,说道:“果树对土壤的要求没有那么高,不像水稻或者蔬菜,就土壤来说这里是可以的,可是一到夏天这里就会被水淹掉啊,怎么种?” 说起这个大水,应非池也是心有余悸。在刚开始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灌江村还没有大桥,每次出山里都会看到那滚滚的河水,就算他是修真之人,面对自然的力量,心中都不由得感到恐惧。而灌江村地处华南,每年只有秋天是不下雨的,冬天跟春天的雨还比较轻微,夏天的那叫一个可怕,哗啦啦的下个不停,每年都会发生洪灾。就算是现在,架起高压电才多久,这一年就因为洪水冲毁电线杆而停了很久的电。要不是灌江村哟照明符,还不知道对生活造成多大的影响。而这一块沙洲坝,也每年被涨起的洪水冲刷,所以没有乔木长在上面,生长的都是灌木。 “非池,水的事不是问题。”周满说,“关键是,在这里种果树会不会影响聚灵阵和药材的药力?” “应该不会。”应非池的手指在悬浮的屏幕上点了几下,说道:“这里的植物每年都是新生的,虽然不是人为,但确实每年都在更新植被,所以没有原始状态可言。阿满,你看这个。” 应非池点开一个东西,上面布满了各种颜色。 “这是什么?什么东西的分布图?”跟地形图挺像的,中间红得变赫的不会是传说中的高原吧?青藏高原吗?世界屋脊? “你想什么呀?”应非池好笑,怎么办?原来周满好稳重好成熟的,但自从跟他结婚之后,似乎脑子里想的东西越来越奇怪了!“这是村子范围内的灵气分布图,越接近绿色,灵气的纯度越高厚度也越大。越接近红色,灵气越薄越驳杂。” 原来跟地形图相反,越高的地方颜色越绿,越低的地方颜色越红。周满望了一眼沙洲坝,发现沿着河流,两岸各有一条狭长的红色的带状灵气。 “这是……?” “河的沿岸是整个村子灵气最薄弱最驳杂的地方。”应非池将地图划开,说道:“因为村子里的田地都在河谷两岸的平地上,稻田、菜地这些都是村子里常年耕种的土地,因为长年的耕种,人工的痕迹太多,灵气已经没办法恢复了,所以这一段地方是灵气最薄弱的地方,跟深山老林的灵气是两个极端。” “你说……”周满大喜过望,仰头望着应非池。 “对呀,可以在这里建果园。”应非池微笑着说,“这里的灵气已经没办法恢复了,但是因为不是突然变成的,也不是聚灵阵建立之后才烧山砍伐弄出来的。因此,就算继续在上面继续人工耕作,也不会对聚灵阵造成太大影响。每一个阵法都有它的阵眼,也就是法力最薄弱的地方,对于我们的聚灵阵来说,沿河两岸就是阵眼。如果我们在沿河两岸做一下符咒与阵法,或许还可以对聚灵阵有帮助。但是……” 应非池皱眉:“还是那个老问题,河水泛滥的时候怎么办呢?” 周满笑了:“这有什么好为难的?非池,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做堤坝,还有个东西叫做水利工程。虽然一直没有实现,但我记得上一世灌江村一直是l市水源地备选水库选址之一,这个水库的计划从90年开始传消息,一直传到14年也没有实现,据说14年已经开始商量土地赔偿之类的东西了。” “饮用水的水库?”应非池的眉瞬间皱起来了。“饮水的水库对水质的要求非常高,容不得一点污染,如果村子要作为备选水库之一,村子里的乡亲要怎么办?” “原定的计划是搬迁,但是搬去哪里,搬了以后做什么,还来不及知道,村子已经没有了。” “搬走?这怎么行?”应非池立刻就反对了,“阿满,乡亲们都没有什么文化,只知道种地弄山,现在是有我们在一步步地引导。要是离开了村子,离开了大山,他们要怎么办?我们灌江集团又怎么办?” “所以啊。”周满握住他的手说,“我们在发展的过程中,一点污染也不能有,否则的话乡亲们就会被要求搬走。我们本身也要把河道的事情处理好,否则的话,现在就抵挡不住夏季的洪水,如果水库真的建立了,河水的水位上涨。不要说沙洲坝,就是洲坝后面的农田,也会全部被淹掉。” “水确实是个问题……这……要怎么办啊?”应非池着急又没有头绪。 “非池。”周满在地图上点了一下,悬浮的地图一闪,变成了实景地图。周满指着一处说:“非池,你有没有留意到,河流的西边比河流的东边农田多?” “嗯?”应非池赶紧去查看。“确实是这样,河流的东边都是山体,没有农田,而且半山上才有人家,山脚下什么都没有。” “所以。”周满说,“我们只要在河流的西边修筑堤坝,将河水拦住就可以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年夏天,6月底发大水,将电线杆冲毁了,我们家停了整整一个半月的电。。。 第97章 【97】 “这么说,就算是在洲坝那里开辟荒地来做果园,也不会对药材有影响?” 这天晚上应非池用纪录符跟全村进行了个视频通话,向大家说明了可以在洲坝那里建立果园。村民听得半懂不懂,其实跟他们说什么阵法、生态的都是多余,直接跟他们说会不会影响未来就行了。 “不会。”应非池说,“不过洲坝那里每年都会被水淹,所以要建果园的话就要在外围建堤坝,将河水拦住,免得果树被河水淹死。” “这个没问题啊。”村民说,“反正就是建堤坝嘛,你负责指挥,我们负责做,只要有你在,我们一定能做成的!” “那就多谢大家的信任了。”应非池微笑,“除了堤坝之外,洲坝上面建立果园,还有一件事要跟大家商量。” 村民紧张:“什么事?” “大家不要激动,不是跟灵气什么有关。”应非池笑道,“是土地的问题。早年分地的时候,因为洲坝那里不能开辟成水田,还每年要被水淹,所以没有哪家愿意要那块地,最后洲坝的使用权是归村子里的。现在要在洲坝上建果园,首先要处理的是土地归属的问题,不管是谁家要了洲坝的土地来建果园,都需要向村委签个使用或者租赁的合同,保证自己的权益。还有就是,洲坝是河边狭长的一块土地,面积比较小,用来建果园的话可能只有一个果园。大家是愿意将果园承包给一家,让那家人自负盈亏,别人不插手也不嫉妒,还是交给村委,全村一起打理?” “只有一个啊?”村民窃窃私语,各自开始在小组频道里讨论,最后好几个小组的组长都出来表态了:“我们组的意思是,就给一家人好了,全村一起打理不好分配任务。而且果园才多大,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嘛,就不给村委了。” “其他人呢?”应非池问,“大家都是这个意见?” 才问完话,通明鉴的屏幕上就出现了一大串“是”字,每一块纪录符上都传来了同意的信息。 “那好,就决定给一家承包了。”应非池笑问道,“有没有哪家愿意承包的?” 这话一问出,村民都静了。果园这种事,怎么看都有些冒险。水果不同于药材,药材可以晾晒干燥处理之后加上真空包装,长久地保存下来,今年卖不完明年卖。而且药材很轻,这地方卖不了用车子一运就可以去别的地方卖。但是水果不行啊,水果不能长久保存,成熟了就要摘下,摘下就要尽快卖掉。就算是用心保存,在运输的途中也会有损坏,损失不可避免。再说了,大家都习惯每年弄些药材,搞点榛子、茶籽、笋干这些干货,随便弄弄就是好大一笔钱过年,剩下的时间可以用来看书识字、修炼,就算什么都不做,睡在晒楼上晒太阳就好了,平白无故的,做个风险超大的果园干嘛啊?吃饱了没事做啊? 应非池也知道他们的想法,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他跟周满虽然没有就这个问题交谈过,但很明显都在担心。随着生活的进一步变好,村民的懈怠情绪也逐渐滋生。周满说,这是小农经济带来的小农思想,容易满足,害怕冒险,安于现状。现在村民的生活都变好了,大山的物产如此富饶,他们随便弄一弄就可能比市里大多数人富有,日子已经这么舒服了,不享受还做什么? 他们不愿意再去努力,宁愿就这样年复一年地下去,因为他们怕冒险和进取会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也是累了太久才得到富足安乐,不想再累了。这种懈怠不仅体现在现实生活的经济生产上,还出现在修炼这件事上。炼气之后就有百年的生命,身体素质就能得到很大的提高,现实生活里的劳动根本就感觉不到累。而炼气后期的灵气已经足够支撑例如搬运咒等基本的符咒,对村民的生产生活来说,有这些基本的符咒就足够了。 “我们不想像应老师那样,能飞天遁地,能坐着法器飞来飞去,能随随便便就画出个很厉害的符咒。我们只要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每天吃好的睡好的,不生病不受伤,家人团聚,这就是最好的生活了。其他的,我们没想过,也没那个福分。” 某次应非池看到大家很久都没向通明鉴要新的符咒练习,偶然向村民问了一下,一位大妈这样说的。从那时候起,应非池就知道村子里的思想已经分成了两派。 现在,关于果园这件事,他就在等另一派表态。 “应、应老师。”忽然一个人传来了加密的语音信息,“我想承包那个果园,你看我行吗?” 应非池注意看那人的信息,是村子里一个没有结婚的年轻人,叫做肖明。他家里父母健在,但是兄弟姐妹很多,他是最小的儿子,上面两个姐姐三个哥哥,长兄的儿子都比他年纪大。应非池注意回想了一下,好像这肖明平时在村子里还蛮游手好闲的,但个性不跋扈,甚至还有些胆怯内向,应该是家里儿子多了所以小儿子也不怎么吃香。在修为上,这肖明也不怎么努力,现在也没有筑基,还停留在炼气后期的阶段。 “肖明是么?”应非池温和地说,“想做,有勇气,那就去做,不要怕,大胆地说出来。你行不行不是我跟周满说了算的,是看你自己肯不肯做。” “我……我知道了!”肖明说。不一会儿,就听见公众频道里传来他的声音:“如果……如果没有人愿意承包这个果园,那我就承包了。” “啊?肖明?” “老江那个小儿子?他能行吗?” “我看不行把?他不是整天除了睡觉就是找人打牌?对了,我们村人学会打牌就是他从外头学来在教这帮女人的嘛!” “哎哟喂,是这个死仔啊!” “好了好了。”应非池制止道,“肖明能站出来,那及很好,其他人有没有想跟他竞争果园承包权的?” 应非池连问了三遍,都没有人回答,于是说道:“那就这么决定了,果园的承包权归肖明。肖明,你等下拿着身份证跟纪录符到村委去,跟村委定一个承包协议,把那沙洲坝那块地的承包权定下来,免得将来出什么产权纠纷。” “哦,好。”肖明应道,声音还是有些胆怯。 应非池微微一笑,用私聊的方式给他穿了个语音信息:“肖明,别担心,我跟周满都会帮你的。” “嗯。”肖明应道,应非池几乎可以看见他用力点头的样子。“我一定会争气的!” “那就好。”应非池笑道,“等你把承包协议签了之后,到竹屋来一趟。” 协议这种事不过就是几张纸,再用纪纪录符扫描,把当事人的指纹录进去,就ok完事。肖明拿着协议书跟纪录符走进竹林,这还是他第一次到竹林来。当初领纪录符的时候还在老小学,破破旧旧的土坯房。后来周满跟应非池办喜酒,他刚好因为外面兄弟找,就出村子去了,没有赶上。再后来,周满跟应非池在村子里的地位一步步提高,竹林这个地方代表了村子里一切决策的产生地,莫名地就有些威严感,平时没有事,除了跟应非池关系很好的那些大妈大婶送菜来,就只有村委以及原来周满跟应非池教过的学生来而已。像肖明这种跟周满关系疏远的村民,对竹林这地方是又敬又怕的。 走进竹林,只感觉一片清凉。按理说现在是冬天,怎么也该是感觉冷的,但肖明走进来就是感觉到一阵清凉,像是心情都平静了下来。竹林占地很大,中间落着厚厚的竹叶,一条石板铺设的小路弯弯曲曲地往前蜿蜒。肖明沿着小路走了大概十五分钟,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竹屋。三层的竹制结构,看着很漂亮、竹屋外面围着竹篱笆,院子里种着好些果树。肖明走到院门口,看见院门不远处种着两棵不知道是什么的果树,上面满满缀缀地结着鸭蛋大的青色的果子。再仔细看,肖明忽然觉得心头一颤。 应非池一身白色的长袍,在青色的树木里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青色的树,白色的衣,黑色的发,竹林与竹屋作为背景,肖明只觉得他就像是传说里的神仙一样。“怎么这么好看!”他心里这么想。 “哎?”应非池转过头来微笑,“肖明,你来了?进来吧。” 肖明很久没有这样面对面地看到应非池了,这一眼看去,他脑子里想起几年前在小学领纪录符时的残像。他惊讶地发现,当年他对应非池的印象只是个长得好看的少年,具体的形象单薄得就像一缕烟。但现在看了眼前的男子,看他俊美而温文的脸,看他如玉的面庞与鲜红的嘴唇,肖明忽然明白周满为什么要跟他结婚了。 “这么厉害,会法术还会教人法术,能把村子弄得这么好,还长得这么漂亮,不管是男的女的,换我我也会娶回家的。”肖明心想,“不过,我娶回家一定会好好疼他,一点活也不让他做,他就负责享福好了。” “肖明?”正在他出神之际,一个声音叫道。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的更新已喂入存稿箱,也是这个时间点发,欢迎各位的食用~ 第98章 【98】 一声呼喊将肖明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原来是应非池见他久久地不进来,就过来把院门打开了,应非池手里还抱着个竹筐,里面放着好些青色的果子。 “发什么呆?进来吧。”应非池将他引了进来,带到院子里一个石桌旁坐着。那石桌上头有个架子,上面好些藤子,应该是葡萄之类的东西。 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华南的冬天虽然不下雪,但山里的风很大,外头还是很冷的,出门也要戴手套围巾。但是这院子却温暖得很,肖明刚坐下来就觉得热,赶忙将围巾手套棉衣都解了。 “来,喝茶,吃果子。”应非池笑道,才说完话,湿漉漉的竹筐跟木质的托盘就飞到了石桌上。托盘上两个茶盏一个茶壶,竹筐里是院子里那棵青色的果子。 “谢谢。”肖明有些不自在,在裤子上擦了擦手,端起茶喝了一口,不知道是什么茶,清香回味,蛮好喝的。应非池笑了笑,将果筐往他那里推了一点,肖明忙拿了个果子来吃。果子有鸭蛋大小,外头是青色的皮。一口压下去,清脆可口,甘甜的味道立刻遍布味蕾。 “这是什么果?”肖明看着里头奶白色的果肉,吃惊地说:“街上好像没有卖。” “这是你将来要种的果,叫做牛奶枣。”应非池笑道。“对了,协议弄好了吗?” “嗯。”肖明三两口把牛奶枣吃掉,果核扔在桌边的竹筐里,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把口袋里的协议取了出来。“应老师,你看。” 应非池接过看了一下,又将协议还给他:“协议写好了就好了。肖明,关于果园,你有什么想法?” “啊?”肖明瞪大了眼,指着自己说:“我?应老师,我能有什么想法?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呗。” “不。”应非池笑着摇头,“果园不是我的,是你的,如果什么都由我来做,让你承包这个果园有什么意思?万一哪天我跟周满都不在,果园又有事要处理,你要怎么办?” “我……”肖明一时语塞。 “肖明,我将洲坝的事提出来,就是要你们学会自己动手,自己处理事情,锻炼自己的本事。这样的话,万一有天我跟周满都不在村子,你们也可以自己处理事情,你懂吗?” “嗯……好像懂……”肖明应地很迟疑。 应非池一笑:“不懂也没关系,做多了就懂了。你不是说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吗?现在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果园需要先把河堤做好。你要给我写个方案,你想怎么做,要用哪些材料,哪些人,哪些法术,在河堤上又要做什么事,一样一样给我写出来。方案在我这里通过了,你才能动手建河堤。” “我?写方案?”肖明登时白了脸,摆手道:“应老师,我不行的!我不会写啊!” “谁都有不会的时候,不会可以学嘛。”应非池笑得温和,却寸步不让,慢慢地喝着茶说。“你要是不知道要用那些法术,就去数据库里面查。要是不知道怎么办,可以找人商量,你在村子这么久,难道就没有好兄弟?” “我……”肖明迟疑,应非池虽然笑着,他却觉得这个人说的一切都无法反驳。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那……我找人问问。” “很好。”应非池点头,“肖明啊,任何人第一次做某件事,结果都是很惨不忍睹的。你第一次交上来的方案一定会被我批得一片红,但你如果因为一次失败就彻底放弃,那就太辜负我对你的信任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将辜负他、会使他失望,肖明心里就难受得很,就像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罪一样,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他站起来认真地说:“应老师,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做,不会放弃的!” 应非池含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但他那样子仿佛已经交付了很重要的信任,肖明一下子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那……那,应老师,我、我先回去了,我赶紧做那什么方案去。” “好,不要放弃,也不要太心急。”应非池叮嘱,将桌上的竹筐推了推。“这个给你,拿回去吃吧,院子里结的太多了,我跟周满都吃不完。” 肖明本来不好意思要的,但是一想到这是应老师亲手摘的、亲手洗的,心里就舍不得,犹豫了一下端了起来。“应老师,那我回去了。” 应非池站起来目送肖明离开竹屋,消失在小路的转角处。刚准备回屋,就听到身后一个戏谑的声音说:“我和周满都吃不完——也不知道是谁一天能吃一大筐,好意思说吃不完?” “哎呀!”应非池淡定文雅的老师形象登时崩塌,回头抓着周满的胳膊就龇牙:“你干什么拆我的台?给他们听见还怎么叫我老师啊?直接笑我是长不大的小孩子好吗?” “你看你现在这样子,怎么不是小屁孩?”周满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又低头用脸颊蹭了蹭。应非池也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你怎么回来了?” “应老师,中午了啊,还不许我回家吃午饭吗?” “怎么敢不许嘛?来来来,总裁辛苦了,今天中午吃排骨焖饭,还有莲姑她们送来的菜秧,很新鲜的,我等你回来才做汤。” *** 应非池叮嘱肖明让他找兄弟帮忙不是随便说说的,在肖明问他建果园行不行的时候,应非池就迅速地跟吴东叔还有小学的老师王建华联系了。吴东跟王建华告诉应非池,肖明虽然胆小内向,但是打牌很厉害,村里的青年都喜欢跟他玩。肖明有三个好兄弟,绰号分别叫毛刚、安勇、毛青。他们四个家住地很近,年纪差不多,肖明最大,二十四岁,毛刚、安勇十九岁,毛青只有十五岁。三个人的文化程度都是初中水平,毛青还读到初一就退学了,在村子里随便混混。在修炼程度上,四个人都有些惨不忍睹,肖明是炼气后期,毛刚、安勇是炼气中期,毛青只是炼气初期。 “唉,算了,好歹还有个炼气初期。”应非池自我安慰,“要是炼气都没成功,那才叫糟糕。” 肖明的动作很快,没几天就把方案交了上来。应非池接过了看了几眼,抬头就看见肖明紧张得发白的脸。 “应老师,你觉得怎么样?” 应非池摇了摇头:“先不说内容怎么样吧,你这方案……是画出来的?” 肖明看着白纸上那弯弯曲曲的线,艰难地点了下头,抓抓头说:“我……我们写字太丑。” “这样不行。”应非池说,“你要写出来,都要做果园的承包人了,连字都写不好怎么行?将来你是要跟市里好些大型水果市场签约的,现在就胆怯,将来怎么办?” “我……”肖明欲哭无泪,只好把方案拿了回去。 “怎么样?”他一回到家其他三人就围了上来。“我们四大金刚弄出来的方案,是不是让应非池大吃一惊?吓到他了吧?哈哈!” “是啊,是吓到了。”肖明把方案往桌子上一拍,有气无力地坐下。“他连内容都没看,只看了一眼我们的图,就说不行。” “为什么啊?” “他说要文字的,不能画图。老实说,我刚刚路上也看了一下我们的图,画的时候我还懂什么是什么,现在一看,什么都不懂了。” “不是吧?你自己也画了啊,怎么那么笨啊?”毛青抢过图纸展开,“笨死了,来,毛青大侠告诉你哪里是哪里。那个……这里……” 肖明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你说嘛,这是什么地方?这里画个叉表示什么?” “呃……”毛青望了望天,讪笑。“那个,本大侠忘记了。” 就说嘛,自己都看不懂这鬼画符,还拿去给应非池看?神仙都不懂吧? “我说肖明啊。”毛刚忽然问道,“你干嘛忽然要承包这个果园啊?还这么费心费力,我们平时那样不是蛮好的嘛?” “我觉得不好。”肖明蔫蔫的说,“你们家里只有一个孩子,所以不能体会。我们家兄弟姐妹多,山地就那么多,到时候分山还不知道抢成什么样子。而且,我也不想总给人说我没用,怎么说也是男人吧?总给人说这人就是靠爸妈算什么?” 毛刚跟安勇对望一眼,摊手:“对不住,不能理解。” “唉……”肖明叹了口气,望着天边的云说,“我就是想让人家看得起我。” “呃……”毛刚不懂这平时打牌就骂娘的人怎么忽然就这样了,看起来跟电视里那个什么男主角一样,不会对着天边的云哭吧?安勇一把拍住肖明的肩膀:“我们是不能理解啦,不过你想做什么我们做兄弟的一定会支持的,反正我们也没事做,跟你弄弄这个打发时间,那也不错。” “对啊,别要哭不哭的,难看死了。” 肖明一笑:“那好,我们一起做个好方案,给应老师点头。我就不行,四个大男人,还搞不懂一个屁方案!” 呃,好像十五岁不能算大男人?毛青默默地想。 【98】 一声呼喊将肖明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原来是应非池见他久久地不进来,就过来把院门打开了,应非池手里还抱着个竹筐,里面放着好些青色的果子。 “发什么呆?进来吧。”应非池将他引了进来,带到院子里一个石桌旁坐着。那石桌上头有个架子,上面好些藤子,应该是葡萄之类的东西。 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华南的冬天虽然不下雪,但山里的风很大,外头还是很冷的,出门也要戴手套围巾。但是这院子却温暖得很,肖明刚坐下来就觉得热,赶忙将围巾手套棉衣都解了。 “来,喝茶,吃果子。”应非池笑道,才说完话,湿漉漉的竹筐跟木质的托盘就飞到了石桌上。托盘上两个茶盏一个茶壶,竹筐里是院子里那棵青色的果子。 “谢谢。”肖明有些不自在,在裤子上擦了擦手,端起茶喝了一口,不知道是什么茶,清香回味,蛮好喝的。应非池笑了笑,将果筐往他那里推了一点,肖明忙拿了个果子来吃。果子有鸭蛋大小,外头是青色的皮。一口压下去,清脆可口,甘甜的味道立刻遍布味蕾。 “这是什么果?”肖明看着里头奶白色的果肉,吃惊地说:“街上好像没有卖。” “这是你将来要种的果,叫做牛奶枣。”应非池笑道。“对了,协议弄好了吗?” “嗯。”肖明三两口把牛奶枣吃掉,果核扔在桌边的竹筐里,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把口袋里的协议取了出来。“应老师,你看。” 应非池接过看了一下,又将协议还给他:“协议写好了就好了。肖明,关于果园,你有什么想法?” “啊?”肖明瞪大了眼,指着自己说:“我?应老师,我能有什么想法?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呗。” “不。”应非池笑着摇头,“果园不是我的,是你的,如果什么都由我来做,让你承包这个果园有什么意思?万一哪天我跟周满都不在,果园又有事要处理,你要怎么办?” “我……”肖明一时语塞。 “肖明,我将洲坝的事提出来,就是要你们学会自己动手,自己处理事情,锻炼自己的本事。这样的话,万一有天我跟周满都不在村子,你们也可以自己处理事情,你懂吗?” “嗯……好像懂……”肖明应地很迟疑。 应非池一笑:“不懂也没关系,做多了就懂了。你不是说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吗?现在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果园需要先把河堤做好。你要给我写个方案,你想怎么做,要用哪些材料,哪些人,哪些法术,在河堤上又要做什么事,一样一样给我写出来。方案在我这里通过了,你才能动手建河堤。” “我?写方案?”肖明登时白了脸,摆手道:“应老师,我不行的!我不会写啊!” “谁都有不会的时候,不会可以学嘛。”应非池笑得温和,却寸步不让,慢慢地喝着茶说。“你要是不知道要用那些法术,就去数据库里面查。要是不知道怎么办,可以找人商量,你在村子这么久,难道就没有好兄弟?” “我……”肖明迟疑,应非池虽然笑着,他却觉得这个人说的一切都无法反驳。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那……我找人问问。” “很好。”应非池点头,“肖明啊,任何人第一次做某件事,结果都是很惨不忍睹的。你第一次交上来的方案一定会被我批得一片红,但你如果因为一次失败就彻底放弃,那就太辜负我对你的信任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将辜负他、会使他失望,肖明心里就难受得很,就像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罪一样,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他站起来认真地说:“应老师,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做,不会放弃的!” 应非池含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但他那样子仿佛已经交付了很重要的信任,肖明一下子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那……那,应老师,我、我先回去了,我赶紧做那什么方案去。” “好,不要放弃,也不要太心急。”应非池叮嘱,将桌上的竹筐推了推。“这个给你,拿回去吃吧,院子里结的太多了,我跟周满都吃不完。” 肖明本来不好意思要的,但是一想到这是应老师亲手摘的、亲手洗的,心里就舍不得,犹豫了一下端了起来。“应老师,那我回去了。” 应非池站起来目送肖明离开竹屋,消失在小路的转角处。刚准备回屋,就听到身后一个戏谑的声音说:“我和周满都吃不完——也不知道是谁一天能吃一大筐,好意思说吃不完?” “哎呀!”应非池淡定文雅的老师形象登时崩塌,回头抓着周满的胳膊就龇牙:“你干什么拆我的台?给他们听见还怎么叫我老师啊?直接笑我是长不大的小孩子好吗?” “你看你现在这样子,怎么不是小屁孩?”周满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又低头用脸颊蹭了蹭。应非池也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你怎么回来了?” “应老师,中午了啊,还不许我回家吃午饭吗?” “怎么敢不许嘛?来来来,总裁辛苦了,今天中午吃排骨焖饭,还有莲姑她们送来的菜秧,很新鲜的,我等你回来才做汤。” *** 应非池叮嘱肖明让他找兄弟帮忙不是随便说说的,在肖明问他建果园行不行的时候,应非池就迅速地跟吴东叔还有小学的老师王建华联系了。吴东跟王建华告诉应非池,肖明虽然胆小内向,但是打牌很厉害,村里的青年都喜欢跟他玩。肖明有三个好兄弟,绰号分别叫毛刚、安勇、毛青。他们四个家住地很近,年纪差不多,肖明最大,二十四岁,毛刚、安勇十九岁,毛青只有十五岁。三个人的文化程度都是初中水平,毛青还读到初一就退学了,在村子里随便混混。在修炼程度上,四个人都有些惨不忍睹,肖明是炼气后期,毛刚、安勇是炼气中期,毛青只是炼气初期。 “唉,算了,好歹还有个炼气初期。”应非池自我安慰,“要是炼气都没成功,那才叫糟糕。” 肖明的动作很快,没几天就把方案交了上来。应非池接过了看了几眼,抬头就看见肖明紧张得发白的脸。 “应老师,你觉得怎么样?” 应非池摇了摇头:“先不说内容怎么样吧,你这方案……是画出来的?” 肖明看着白纸上那弯弯曲曲的线,艰难地点了下头,抓抓头说:“我……我们写字太丑。” “这样不行。”应非池说,“你要写出来,都要做果园的承包人了,连字都写不好怎么行?将来你是要跟市里好些大型水果市场签约的,现在就胆怯,将来怎么办?” “我……”肖明欲哭无泪,只好把方案拿了回去。 “怎么样?”他一回到家其他三人就围了上来。“我们四大金刚弄出来的方案,是不是让应非池大吃一惊?吓到他了吧?哈哈!” “是啊,是吓到了。”肖明把方案往桌子上一拍,有气无力地坐下。“他连内容都没看,只看了一眼我们的图,就说不行。” “为什么啊?” “他说要文字的,不能画图。老实说,我刚刚路上也看了一下我们的图,画的时候我还懂什么是什么,现在一看,什么都不懂了。” “不是吧?你自己也画了啊,怎么那么笨啊?”毛青抢过图纸展开,“笨死了,来,毛青大侠告诉你哪里是哪里。那个……这里……” 肖明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你说嘛,这是什么地方?这里画个叉表示什么?” “呃……”毛青望了望天,讪笑。“那个,本大侠忘记了。” 就说嘛,自己都看不懂这鬼画符,还拿去给应非池看?神仙都不懂吧? “我说肖明啊。”毛刚忽然问道,“你干嘛忽然要承包这个果园啊?还这么费心费力,我们平时那样不是蛮好的嘛?” “我觉得不好。”肖明蔫蔫的说,“你们家里只有一个孩子,所以不能体会。我们家兄弟姐妹多,山地就那么多,到时候分山还不知道抢成什么样子。而且,我也不想总给人说我没用,怎么说也是男人吧?总给人说这人就是靠爸妈算什么?” 毛刚跟安勇对望一眼,摊手:“对不住,不能理解。” “唉……”肖明叹了口气,望着天边的云说,“我就是想让人家看得起我。” “呃……”毛刚不懂这平时打牌就骂娘的人怎么忽然就这样了,看起来跟电视里那个什么男主角一样,不会对着天边的云哭吧?安勇一把拍住肖明的肩膀:“我们是不能理解啦,不过你想做什么我们做兄弟的一定会支持的,反正我们也没事做,跟你弄弄这个打发时间,那也不错。” “对啊,别要哭不哭的,难看死了。” 肖明一笑:“那好,我们一起做个好方案,给应老师点头。我就不行,四个大男人,还搞不懂一个屁方案!” 呃,好像十五岁不能算大男人?毛青默默地想。 第99章 【99】 十五岁的男子汉,总是管不住的自己嘴巴的,做事还欠考虑。毛青在村上跟人吹牛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把四个人合伙弄果园的事说了出去,连四个人折腾了半天就弄出了个什么人都看不懂的方案图的事都说了个清楚。于是,村子的人都笑了,看好戏的笑,庆幸的笑,幸灾乐祸的笑。 “原来应老师不是帮他们把果园建好啊?果然是说说而已,不愿其他人建果园抢他的生意吧?” “我讲啊,是因为肖明太不争气,遇上这种人,我也不愿多做啊,等下挣钱是他的,出力劳累都是自己,换谁愿意啊?” “就是,非池跟周满都不是那种人,他们家的果子也只是在他们店里卖而已,没有在市场上卖,哪有什么抢生意?而且他们家果园就那么一小块,都不够非池自己吃的。我看啊,就是因为肖明他们不争气,没本事。” “就是,你想啊,应老师平时教我们收药材。他说要怎么做,我们就能怎么做,搬运咒还是飞行符,我们都能搞定,但是肖明他们会什么啊?你现在叫他们弄出个搬运咒来看看?他们会嘛?应老师是想把人教成跑步冠军,但是人家连爬都不会爬,那还怎么教啊?” 种种言论,除了说应非池用心险恶,就是说肖明等四人不行的。村子就这么大点,什么话不能传开? “阿明,你听到那些屁话没有?”安勇跑来问,“真是气死人了!真想找他们干一架,有本事讲,那当初怎么不去争取果园的承包权啊?” 相比于他的愤怒,肖明倒显得很淡定:“没关系,他们怎么说随便他们,我们只要把事情做好,到时候用成绩打他们的脸,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讲!” “对!”毛康也赞同,但是又忧愁:“可是我们不知道怎么做啊,我们确实什么都不会啊!” “不会就想,慢慢来,做出一个草图来,让应老师改正。”肖明说。 安勇皱眉:“可是应老师真的会教我们吗?他会不会看我们真的什么都不会,就不管我们啊?等他觉得我们是烂泥扶不上墙……” “我觉得他不会的。”肖明快速而且坚决地说,“我相信他,他把村子变成现在的样子,就一定知道我们的基础,但是他还是把果园的事交给我们了,说明他相信我们可以,只要我们不怕被人笑,也不怕被他批评。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吃苦失败?我们怕的是不敢做!” “说得对!”毛康拍着桌子说,“阿青,去拿纸笔,我们再弄一个那什么方案!” “好!”毛青立刻行动了。 三天之后,又一份方案交到了应非池那里。这次略有不同,是四个人一起来的。 应非池看着桌上的方案,先对四个人笑了一下:“你们四个人终于一起来了,好了,先坐下来,吃果子,喝茶。” 肖明四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后肖明最决定,先坐了下来。应非池招手将茶和果子用法术搬了过来,放在石桌上,一边给四人倒茶,一边说:“你们啊,不管做什么事,一定要记得,你们四个人是一个团体的,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虽然承包果园的是肖明,四个人里起领头作用的也是他,但是村里人议论起来都是说你们四个人。所以,你们一定要同心协力,知道吗?” “嗯!”四个人一起点头。 应非池笑了笑,将茶推到他们面前:“来,喝吧,这是山上的清明茶,我跟周满春天的时候收来炒的,还蛮清香的,适合你们这些小年轻喝。” 四个人里除了毛青年纪小不大懂事之外,还有个毛康平时粗鲁惯了,说话直来直往。毛康一听就问:“小年轻?应老师,你到底多大啊?” 应非池笑道:“无论我多大,我总是有家的人,所以怎么说也比你们成熟。何况你们还叫我一声老师,那我就是你们长辈。这个问题我们就不讨论了,我们来看一下你们的方案。” 他将方案翻了翻,然后在桌上摊开,点头道:“总算是知道图文一起用了。方案虽然很乱,但是可以看出,你们已经知道基本的思路了。建果园首先要做水坝,做水坝要怎么弄呢?那就是确定地址、准备材料、开始动工。这些在你们的方案中已经体现出来了,现在你们要做的是什么呢?要细化这些环节。看这里。” 四个人坐在石桌旁,安勇端着茶盏,毛康卡擦卡擦地咬着牛奶枣,毛青干脆将果篮抱在怀里啃,只有肖明端坐着规规矩矩地听。虽然四个人姿势各异,但都听得很认真,应非池每说一句,他们就点一下头。应非池说看这里,他们都伸长了脖子过去看。 “这里是你们说的选址对吧?”应非池问。 “嗯。”四个人一起点头。 应非池问:“这条黑色的线就是堤坝吧?但是堤坝具体怎么走向?要沿着哪里走?东西两边确实只有西边有农田,东边就是山,但是东边要不要建堤坝?” “不用啊!”毛康说,“涨再大的水也不会淹到村子,东边做堤坝干什么?钱多了没地方花?” 应非池闻言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肖明看他的样子,心中一动,摇头说:“不对,要建!” “为什么?”应非池望着他反问。 他的一双眼睛圆圆的,眼角还微微上翘,像杏眼又像凤眼,总之就是带着一丝不自觉的风1情。被那一双眼睛含笑看着,肖明只觉得自己心跳瞬间加速,砰砰砰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一样。他不由得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因为……因为……那个……” “我讲你一个大男人紧张个屁啊?”安勇踢了肖明一脚,“快讲!好丢人!” 应非池嘴角的笑意不禁扩大了,肖明脸更红了,但是接到应非池鼓励的目光,他就继续说道:“因为……会有小孩子掉下去。” 说了第一句,接下来的就容易多了。 “现在河水很浅,而且河的两边是河滩,水是慢慢变深的,小孩子就算是去河边玩也不会怎么样。但是堤坝一建成,河水就会被拦起来,河水就会变深。要是小孩子在河边玩不小心掉到水里,就很危险了。所以东西两边都要建堤坝,而且堤坝上要有栏杆,防止人掉到河里。” “说的是很有道理啦。”毛青满嘴牛奶枣含糊不清地说,“可是这样一来,夏天就没办法下河洗澡了,感觉很不爽!” 对于农村的孩子来说,夏天不能到河里玩,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这个可以解决啊。”安勇说,“不是每个地方都是深潭的嘛,总是有河滩的,河滩就算建了堤坝水位也不会升的太高,正好可以给小孩子玩水。河滩那里不建堤坝就行了。” 应非池微笑着点头:“对,就是这样,所以堤坝的每一处你们都要认真考虑,堤坝具体的走向,跟农田的距离之类的。这就是细节,懂了吗?” “知道了!”四个人一起点头。肖明将图纸一卷站起来说:“应老师,我们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这就回去修改图纸!” 他说完就要走,毛青看着怀里吃到一半的牛奶枣,恋恋不舍。应非池一笑,招手弄来四个竹筐:“给,你们的牛奶枣,画图辛苦了。” “啊!太好了!”毛青一阵欢呼。 四个人离开了竹屋就开始琢磨堤坝的走向问题,一思考他们才发现,这不是个在屋子里想想就能解决的问题,必须沿着河流走一回,才知道具体的情况。哪里有农田,哪里没有,有农田的地方农田离河道多远,河道有多宽。一条河从上灌江流到下灌江,二十多里的长度里,哪些地方是河塘,哪些地方是河滩,聚落分布在那些地方,田地分布在哪里。每一处的情况都要弄清楚,在弄清楚的时候要划定堤坝的厚度跟高度与形状。 “原来还有这么多东西!”毛康感叹,“我还以为在地图上画条线就可以了。” “做得非常好,但是还差一点。”应非池看了他们第三次方案,说道,“你们想想,还漏了什么?建河堤的时候,河东岸跟西岸还有个区别是什么?” 四个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答不出来。忽然,安勇一捶掌心:“土!” “嗯,对。”应非池点头。“土壤跟土地的情况是不一样的吧?有些是黄土,有些是坚硬的石板,有些则是岩石山,还有些是水稻土,更多的是砂质土。要弄清楚土壤跟土地的状况,才能确定堤坝要建多深,还要采取什么加固措施,对不对?” 因为一个疏忽,四个人又要沿着河流跑了一圈。 “下次一定要更仔细!”毛青气喘吁吁地赖在草席上,假装自己是条快死了的虫子,一动也不想动。“二十里地,一天跑三趟,累死了!” “这就叫累?”肖明的大哥肖农刚好在屋子里,听了这话就嘲笑说:“村子里的人,就算是吴东叔,人家都五十岁了,也是筑基期的修为,去深山里查看灵芝,一天几百里跑下来气都不喘一个。只有你们……” 肖农没说完,笑着走了,他是另外起了房子,不跟父母幼弟住的,回父母这屋子不过是取些农具而已。 四个人听了肖农的话,一下子都沉默了。他们四个游手好闲惯了,被人说没用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明明努力了很刻苦了,还是被人说没本事,看不起,那就有点难受了。 “什么东西。”毛康低声说,“等老子挣大钱了,也练成化元修士给你们看!” 作者有话要说:下了一场大雨,宿舍的网络就变得好糟糕,不是路由器的问题,是网络太卡了,很多东西都打不开,忧愁。。。 第100章 【100】 “很好。”应非池看完第四次交上来的方案,点头说:“方案就是这样了,接下来你们只要买材料就行了。” 这本该是令人高兴的消息,因为努力了这么久,他们终于得到了应非池的肯定。但是肖明等四个人只是扯了一下嘴角,一点高兴地样子都没有。 “怎么了?”应非池问,“怎么蔫蔫的?” 肖明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毛青年纪小,心直口快忍不下气:“大家都等着看我们出丑!做成了方案有什么用?” “等着你们出丑?”应非池吃惊地问道,“怎么会出丑?” 毛康也忍不住了,说道:“因为我们四个都是炼气期的修为,等下修堤坝的时候还不知道要多辛苦。别人做事都是法术嗖嗖嗖就行了,我们四个?修堤坝大概要自己肩膀扛亲手挑吧?” 安勇也说:“化元期的修士来做堤坝,可能三天都不要,我们四个炼气期的菜鸟?大概三个月也做不成吧。” 肖明的脸色很难看,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小伙伴已经把他想说的抱怨都说了出来。别人都说他不行就算了,在应非池面前显得自己这么没用,他真是觉得无地自容。看看周满,当年周满刚毕业,十六七岁的样子,就已经能把灌江村的未来计划得好好的,一步步把一个闭塞、偏僻、穷困不堪的村子变成现在富饶安稳的样子。他十六七岁的时候做什么? 肖明不由得望了竹屋一眼。难怪,只有那样的人才能叫他动心、叫他依靠吧?想自己这样……这个念头一闪过,肖明自己的心都震了一下,脸色瞬间有些发白。 他对应非池…… “怎么?连肖明也这样想?”应非池依旧笑着,显然没有手抖啊什么影响,“肖明,你可是他们的领头,谁都可以失去信心,你不可以。” 应非池坐在石凳上,乌黑的长发扎成一束披在身后,寒风吹来,一缕碎发在额角轻轻飘动,一副随便你狂风暴雨我自岿然不动的神定气闲的样子。“我既然将这个果园交给你们,自然是有我的思考的。我是村子里法术教师,你们每个人的修炼进度我都知道,通明鉴里都有记录,我不可能叫你们去做能力之外的事。” “可是……”毛青小声说,“我就会搬运咒而已,还搬不动超过一百斤的东西,还不能太远。” “我只会画搬运符跟风符。”毛康挠挠头说,“因为要吹头发干,赶紧睡觉。” 安勇跟肖明没有说话,但两人的水平也差不多,只不过更要面子一点。 应非池笑着说:“复杂有复杂的方法,简单有简单的方法,任何复杂都是由简单组合成的,就算你们不会,我也会教你们的。所以,安心去采买材料吧。对了,你们的钱够不够?” 这话一问,肖明跟安勇同时说:“够的!”然后同时狠狠地拧了旁边的毛康跟毛青一下。 “哎哟!” 应非池只当没有看见,点头说:“那就把堤坝要用的采买清楚吧。” 肖明跟安勇点点头,拉着毛青跟毛康走了。 “喂!”一直走出了竹林,毛康才不解地问:“我们哪来的钱买材料啊?” 他们平时就游手好闲,过一天是一天,采药材也是够用就行,从来没想过存钱这东西。按照毛康的想法,他们应该问应非池借钱才是真的。但他将这个念头一说,肖明跟安勇都同时摇头,肖明坚决地说:“死都不能向应老师借钱。” “为什么?”毛青也不明白了。 “因为应老师相信我们,是我们最后的支撑,除非真的没有办法了,否则不能去找他。”安勇说,“还有,我们能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我们不行,我们没实力,但是不能在应老师面前这么做。” “对。”肖明低声说,“如果应老师也看不起我们,那我们还怎么继续下去啊?” 这话说得四个人都默然了,做事真的不是那么简单的,真的有很多困难。但是应非池就像他们最后的支撑一样,如果应非池也放弃他们…… “好了好了!”毛康粗声粗气地说,“想那么多干什么?先出去看看一共要花多少钱,然后回家跟爷娘老子借钱去,全都打借条!md!我们绝对不会还不起的!到时候用钱砸他们一脸的!” “对!”其余的三人一起点头。 三天之后,四个人再次来到竹屋。 “应老师,材料已经买好了,明天就能拉回来。” “嗯。”应非池点头,示意道:“坐。” 坐着干什么?四个人疑惑地坐下,才发现石桌对面的芒果树上挂着块东西,有点像布,但是比布坚硬很多。 应非池要教他们符咒?临时抱佛脚也行? “是要教你们东西,但是不是教你们高深符咒。”应非池说,“而是教你们复合符咒。” “也没区别啊!”毛青叫道,“还不是一样?复合符咒就很高深啊!” 应非池笑了:“我说完你们就知道他们之间的不一样了。首先,我们来复习一下炼气期的基础符咒。炼气期的基础符咒有什么啊?还记得吗?” 肖明想了一下:“搬运符、悬浮咒,金木水火土风咒。” “对。”应非池招来几张白纸,“来将这几种符咒的图案画出来给我看。” 这是要考试?四个人对望了一眼,只能硬着头皮画。没办法,总不能这时候跑走吧? “很好。” 应非池看了一下他们的符咒,将肖明的挑了出来,投影仪一照就显示在幕布上了。“我们来看,这是悬浮咒对吧?这是搬运符,每一个都基本正确。如果我们现在将搬运符与土咒结合……” 应非池一边说一边用笔在纸上画着,分步骤跟四人解说。关于符咒的组合,他一直没有跟村子里的人讲,因为很多人都不愿意学,觉得这些基本的符咒都够了。应非池一直想找个机会让村民见识到符合咒的用处,现在可不正好? 他从最简单的清扫符说起,关于复合符的触发、启动、执行、结束等,每一样该怎么做都说了个明白。肖明四人都憋着一口气想证明给村民看,所以即便课程的内容对他们来说很难,但他们还是很认真地听着,没有退缩。应非池对他们非常满意。事情都是这样的,万事开头难,刚接触一件东西,都非常难,根本摸不着规律。但是等慢慢做多了,摸到了门道,那就简单了。 应非池给他们四人上了整整一个星期的课,终于将复合符的相关知识传了出去。经过简单的训练,肖明等人已经能复制出清扫符等简单的复合符了。 “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设计建筑堤坝需要的复合符。”应非池说,“这些不难,只要用你们学过的基础符咒就行,关键是看你们怎么组合。去吧,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说是可以问,但是四人毕竟是男子汉啊,一遇到困难就去找老师,这根小孩子撒娇有什么区别啊?不是更叫人看不起?于是肖明四人埋头苦干,简直夜以继日地画着图纸,终于在改了又改、废了又废之后,把建筑堤坝用的符咒弄了出来。 就像应非池说的那样,真的很简单,关键是怎么组合而已。 建筑堤坝要挖很深的地基,所以要用风咒、火咒之类的法术去轰击地面,将地基的坑给弄出来。把坑弄好之后,要处理水泥钢筋等材料,要用到搬运咒跟悬浮咒,搅拌之类的,要控制水,所以要用水咒。等浇筑的时候,还是用搬运咒,但同时也要用风咒往下压紧。 总是,就像应非池说的那样,堤坝的建立,其实就是各种基本符咒的组合应用。在应非池的支持与四人不怕吃苦的精神下,从拿下承包权到堤坝建成,肖明四人才花了不到两个月。 “这……”毛青看着河边筑起的堤坝,有点傻眼,“这是我们弄的?这就好了?” 剩余的三人也有点不敢相信,都沉默不语。只有应非池笑道:“对,就是你们做的。来吧,别耽误了,马上就是过年了,过完年你们就要开始种果树了。在那之前,要把果园的地处理好。” 有了堤坝的经验,四人对应非池那是敬佩爱戴,不管应非池让他们学的东西有多难,四人也不会退缩。不管应非池让他们画的符咒图纸重复了多少遍,他们也不觉得不耐烦。不管应非池让他们去看多少次地形,他们也不会觉得累。再一次将方案与符咒图纸设计好,在应非池的指导下将果园的周边围起,把果园的地翻一遍,再在应非池的指导下把水热组合的比例符咒给临摹下来,四个人感觉自己就跟脱胎换骨了一样。 “水热组合符啊!”毛青叫嚷道,“每一种果树就是一种水热组合,我居然一样一样都画出来了!我居然看得懂!我觉得自己简直……换了一个脑子一样!” 应非池微笑:“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应老师,你就别夸我们了。”肖明虽然开心,但自知之明没有丢掉:“水热组合符我们完全没有参与设计,只是将你家果园里符咒都抄了一遍而已。要是让我们自己画,再过三十年也不行。” 应非池摇了摇头,没有就这个问题讨论,只是要他们联系车队,第二天跟他去采买果苗。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其实是我讲课的感受,因为我是教高中地理的。。。感觉刚开始学地里,尤其是高一上学期的自然地理,那真是奇难无比,气候洋流大气地表形态时间都是个什么玩意儿。但是学久了,尤其是到了高二,开始讲区域分析,一联系起来,就觉得,哦,原来如此啊~ 地里对我来说是最简单的一门课,感谢我的高中地理老师,也是唯一一个教了我高中三年的老师~ 第101章 【101】 后世有个广告叫做挖掘机技术哪家强,某国某省找蓝x。现在问题来了,果苗种植哪家强?还是l县郊外的种植场。 家里的车平时都是周满在开,经过应非池的重重改造,那辆越野车基本已经跟修真1世界里的灵兽坐骑差不多,要飞能飞,要跑能跑。所以,应非池要带肖明他们去买果苗,还没有自己的车,肖明他们四个原本只是懒汉一窝,连积蓄都没有,还谈什么车子。 而且啊,村子里有货车的人都不愿帮肖明他们拉果苗,原因无他,万一这四个年轻仔把果园弄得个血本无归,那他们不是连车费都付不出,害得车主白跑一趟?因此,最后还是应非池出面,动用私人面子把灌江集团的产品部运输组的队长阿德请了过来,让阿德帮他们拉。 上车的时候,四个年轻仔脸黑得就跟锅底一样,说有多憋屈就有多憋屈。 “你都不安慰他们一下?” 晚上吃过饭,竹屋的夫夫俩一起坐在铺着厚厚的毯子的竹榻上。两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应非池看数据库,分析这一年来药材的各种数据变化,同时审查果园的进度。周满则看陆续报上来的这一年的各种报表。只不过周满靠在竹榻的靠枕上,应非池枕着周满的大腿而已。 “有什么好安慰的?”应非池说,“他们自己也知道,村民之所以会用这种态度,都是因为他们从前不学好。自己没本事,凭什么要别人看得起啊?要别人相信,那至少弄出一点成绩来嘛。” “所以,他们就埋头苦干?” “嗯。不过……”应非池放下通明鉴仰头一笑,望着周满说:“他们问我,当初是怎么做到让村民信我们,一直跟着我们走的。” 周满也笑了,手指漫不经心地卷着小道士柔软乌黑的长发:“你怎么说?” “我当然不能告诉他们,我么之所以能走到今天,刚开始是诱之以利,揭开法术这层纱之后是诱之以利、逼之以势,胡萝卜跟大棒双管齐下,才让村民跟着我们的规划道路走。”应非池笑嘻嘻地说,神情中就像个调皮的孩子。“我端着架子淡淡地笑着,语气温和地说:等有朝一日/你们做出了成绩,别人自然会对你心悦诚服,愿意追随。哈哈哈!” 他自己才说完呢,就笑得捂肚子。 周满空出手抱着他,免得小道士摔下竹榻,表情里都是纵容:“你啊……就该让你的学生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应非池抓着他的手指凑到唇边,眼角斜飞地望着他,小声道:“你也舍得?” 什么情到浓时情转薄,什么相处久了就跟左手牵右手,在一起好几年了,周满还是被他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一句话就撩起了情绪,手指伸到他的嘴里逗弄他的舌头,低声道:“舍不得,谁也不给看。” 应非池一笑,眼神更加顺从妩媚了,舌头也渐渐动起来。周满俯身长吻,什么报表什么数据分析,都一边去。晚上了,下班了,春1宵苦短呐! ※※※ 虽然果园的承包权是肖明的,但是从堤坝到种下果苗都是四个人一起努力的。所以经过商量,肖明等人决定把果园命名为“沙洲坝果园”。果苗预定之后不能马上种下,需要慢慢地培养。肖明等人过了一个焦虑无比又无可奈何的新年,终于在98年的春天将果苗全部种下。 “虽然说当年挂果,但是现在树苗这么小,挂果也没多少啊。”毛青看着还没自己肩膀高的树苗哀叹,恨不得将它扯长了长高。“真正要赚钱,还是要看明年。” “明年只是挂果而已。”安勇毫不留情地泼了冷水,“挣钱?销路还没看见呢,怎么挣钱啊?” “这个不用担心吧?”毛康说,“应老师会帮我们的。” “不行!”肖明坚决地说,“我们不能什么都靠应老师。建堤坝是为村子做事,他帮我们在情在理甚至是应该的,帮我们弄果园的水热组合符咒是因为除了他谁都不会,但是我们凭什么要他帮我们找销路啊?等果子卖钱了我们跟他分成吗?我们就是什么都靠应老师,所以不管做了再多,村民还是觉得我们没用!” “对!”毛青年纪小,立刻就被激起了斗志。“我们要自己找销路!” 这消息传到应非池耳朵里,倒令他有些哭笑不得。沙洲坝果园面积很宽,将近两百亩的地种的全是热带水果,一早李兰就定下来,说要直接供应药膳店,给药膳店增加甜点。市场部那边罗锐也说了,既然是特别种植的,说不定营养价值比当地产的要好,风味独特,所以土产店也要卖水果。应非池一直没将这消息跟肖明他们说,是怕肖明他们觉得伤自尊,什么事都是在他的指导下做,现在好了,一种货源马上要被抢走的感觉,给李兰和罗锐知道了能把他念死吧? “阿满~~~”应非池在灌江集团的办公室里抱着周满哀嚎,“怎么办啊?” 周满老神在在地拍着他的头:“别担心,一般的水果市场对这种中高价水果的需求不大,最终还是要靠我们集团的。我们现在要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应非池抬头问:“什么事?” 98年有什么大事呢?周满想着前世记忆里刻骨铭心的一场灾难,说道:“洪水。” 98年,国内遭遇了百年不遇的特大洪灾。 “……”应非池听了周满的叙述之后,整个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洪灾这种事是天灾,修士修真本来就是逆天而行,就算是成仙成神,也无法阻止洪灾这类事情。太古时期母神女娲补天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如果真的能制住狂风暴雨,女娲也不必费那么大的力气了,直接叫雨停了水消失不就好了? 天命最高啊,即便是号称逆天而为的修行,其实也是顺天命才能成的。否则九天惊雷劈下,灰飞烟灭的到处都是。 “我知道。”周满说,“我跟你说洪灾这件事,不是为了让你呼风唤雨把雨水弄走,而是跟你说,我们又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应非池点头。 不能阻止洪水的发生,至少要把损失降到最低,对吧? 周满说:“灌江村我们可以暂时不用担心,因为堤坝已经建好,再大的水也淹不到田地和村子。我们要担心的是其他的村庄,还有l市的市区。洪水大概从5月份开始,一直持续到8月份,断断续续地涨落。” “我们要做的事……”应非池接着说,“是要让其他人在不知道预险的情况下,防灾的工作做好。主要是……”他打开通明鉴,在里边点了几下。“主要是城市的排水系统,河堤的增高。” “要怎么做才能让大家做到这些呢?”周满皱眉沉思。“伤脑筋。” 应非池一时也没有主意,两人各自默然在办公室里坐着,同时冥思苦想。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天色渐渐晚了,忽然从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喧哗。周满不知为什么心中一动,叫道:“小袁。” 小袁是他的助理,本来应该是应非池做他的助理的,但是应非池在村子里还有事,连人事部的事都交给了他的两个副理,何况帮周满处理日常事务这种工作。所以人事部就帮周满招了新的助理小袁。小袁是个笑容甜美模样乖巧的小姑娘,原本靠着天远八百里的关系在单位找了个文职的工作的,但是后来终究拼不过别人,好在那边的领导不是坏人,将她推荐给了灌江村的人事部。人事部重重测试之后就将她安排在了总裁办公室做助理了。 “周总。”小袁立刻就走了进来。 周满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周总,出大事啦!”小袁脸上全是担忧,平素淡定温柔的人也不禁着急起来。“听说龙河上游的某个化工厂爆炸了,污水全都跑出来了,把整条龙江都污染了,现在市里要停水呢!” “停水?”周满眉头皱得更紧了,“怎么会停水?停水的话,市里的日常生活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啊!”小袁急得都快哭了,“没有水,这日常生活科怎么办啊?” “不要着急。”周满说,他想了想说:“你去通知各个部门,要大家不要着急,所有员工重新确认一次住址跟家庭成员的人数和年龄、职业等情况。统计完之后统一交到罗经理那里,这个时候水是很宝贵的,请大家不要到市面上抢购瓶装水,公司会从村子里运水过来的。” 灌江村的河流是龙江在l县的支流洛江的支流的上游,也就是龙江的三级支流,龙江的干流受到了污染,洛江跟灌江的水都不会出事的。 小袁一听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立刻点头说:“是!我立刻去!” 应非池听着小姑娘的脚步噔噔噔地走了,立刻问道:“怎么回事?”龙江被污染不是小事,这个时候发生,对灌江集团、对l市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周满是重生的,为什么一点都没提?难道…… 周满点头:“你猜得不错,这件事……不是我能预料的。虽然l市确实有过一次水污染事件,但那是很多年后,不是现在。” 原来是这样。应非池点头,伸手握住周满的,说道:“你放心,总会有办法的,官方会处理好的,我们要相信官方。” “嗯。”周满也点头,“但是……非池,我总觉得,这件事跟我们刚刚烦恼的事有关联。但是关联在哪里,我还不知道。” “那就走一步算一步,会有契机的。”应非池说,“我们去锐哥那里看看公司的情况吧。”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昨天有事又没更,今天也很晚。。。每周都是末尾的三天最忙。。。 第102章 【102】 罗锐的办事效率没得说,很快就将公司员工的情况都统计了出来。周满带着回了村子,将公司的运输队给召集了在村子里等着。因为运输队的成员大多都是村子里的人,都又法术的基础,所以装水、搬水都很快就完成了。阿德来竹林报告的时候,罗锐也正好用镜子给周满报告市里的情况。 “是上游的h市的一家有色金属冶炼厂出了问题,造成工业废渣泄露进龙江里,把龙江水给污染了。l市的饮用水库刚好就在上游附近,也受到了污染,所以才造成了l市的大规模停水。现在市里跟h市都在采取措施,尽快将污染处理好,根据口风,应该会停水三天左右。” “嗯。”周满点头,问道:“l市只有一个饮用水库吗?” 罗锐:“只有一个,就在龙江的上游。据说市里本来也担心只有一个饮用水库,万一水库出问题了市民的饮水就会出现大问题,正在筹划建一个饮用水的备用水库。但是备用水库的事还在想法阶段,也方案都还没有出,就出了这种事。” 嗯,看来时间线出了点问题。上一世龙江水事件发生在很多年后,而备用水库的建立也一直只是商量阶段,直到灌江村被彻底毁去也没有动工。现在看来,如果这次饮用水事件处理好了,饮用水库的问题也会马上开始。 周满不禁皱起眉来。一件事还没有做完,另一件又来了。村子的建设还在进行中,按照计划,水库在十年之后建立,那时候灌江村已经建成生态农村,就算是饮用水库应该也没问题,不需要全部搬迁。因为沙洲堤坝的建立,灌江下游建立水坝、河水上涨也不会淹到村子里的田地。洲坝果园建立的目的,除了给村民练习复合符、增加收入途径之外,更大的目的在与十年后的水库。 可是现在村子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薪柴也就是生活能源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大部分人还是用薪柴作为生活能源。如果修建饮用水库村子就一定被划为水源林,一草一木都不能轻易破坏的,哪来的薪柴?村民们现在还是靠山里的药材为主要经济来源,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太危险了,一旦出意外,那就什么都完了。 还有村民的法术问题。现在是大家相信周满,而且现在只是98年,信息还非常闭塞,就算有电视可以跟外界交流。因为村民们的文化水平不高,所以白很蒙昧。一旦过了2000年,世界信息爆炸式发展,村民们接触外界的途径多了,就会出现各种问题。就算老一辈没什么,年轻人呢?年轻人难道不用婚娶了?难道婚娶只能在本村人之间进行?这样与将村民关在一个牢笼里有什么区别?他想给村民的是更广阔的空间,不是一个牢笼。 更紧迫的是,就要发大水了,l市各地的堤坝怎么办?l市市区的排水系统怎么疏通、检查?就算他跟应非池本事低微,没办法阻止这场祸及大半个国家的洪灾,也不能提醒整个国家甚至连整个省、隔壁市的人,都不能。但能救多少是多少。重要的不是多少,而是尽力。 “唉……”事情纷乱如麻,周满靠在沙发上叹了口气。 “怎么了?”应非池端了一碗粥进来,坐在他身边,样子乖巧里又有些纵容的味道。他伸手握住了周满的手,轻轻摇晃着说:“阿德已经将水送去集团总部了,员工的家里都不会因为缺水而出问题的。洪灾的事也会有办法的,就算是村子的未来,也会车到山前必有路。你晚饭什么都没吃,就算现在已经是金丹期的修为,到底还是不能辟谷的,在喝点粥吧,好不好?” 他说着端起粥搅了搅,散了散热,又笑着说:“你现在都不疼我了,我熬了好久的粥,你也不吃。” 周满被他撒娇又抱怨的语气逗笑了,是啊,怕什么?他身边还有应非池啊,再困难的困难他跟应非池也闯了过来,他就不相信,这次的困难过不去。周满接过粥,低头慢慢地吃了起来。应非池在一旁看着,双眼不由得温柔了下来,问道:“味道怎么样?” “唔,就那样。”周满将一碗粥西里呼噜地喝完,将碗一放转身就按住了应非池,低头就吻了上去。 粥的味道怎么样?他的小道士想知道,就自己来尝尝啊~ ※※※ 周满叮嘱过,运水的事要悄悄地进行,就当是灌江集团还在运村子里的土产。但是周满管得住由村民组成的运输队,管不住集团里形形色1色的员工及员工家属。停水才第二天,全市都知道了灌江集团从村子里拉水到市里了。许多人羡慕灌江集团的员工,但更多的却是怀疑,怀疑灌江村的水就这么运来作为饮用水,完全没有经过消毒,真的没有问题吗? “这点请大家放心。”周满在公司的广播里说:“我们灌江村的水都是很好的山泉,平时在家也是这样直接饮用,从来没出过什么问题。” 总经理都发话了,而且村民平时在家也是这么用的,灌江集团的员工也就放心了。但是因为员工泄露的消息,相关人员找上门来了。 “对不起,张主任,真的不可以。”面对官方主任提出的要将灌江村的水拉来市区供市民使用的提议,周满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非常坚定地拒绝了。 “周总……” “张主任,不是我不想帮市区,我是灌江村的人,但是我的公司和顾客都是l市的市民啊。”周满说,“只是灌江村的山泉每天供应公司的员工已经是极限了,如果再多取水,就会损伤我们当地的生态环境。灌江村的生态环境不仅是我们村民生存的命脉,产出的产品也是我们灌江集团的命脉。” 张主任有些生气地说:“难道为了保住你们村子,就可以放着市民不管吗?” 应非池在一旁听着不禁皱眉。这叫什么话?l市确实要停水,但是周满已经解决了一些市民的用水问题,各个超市也还有瓶装水卖,不过就是停水三天,怎么就像是要了命一样?再说了,就算要各县镇支援市区,l县、r县、s县的水资源都非常丰富,为什么不从那里运水过来?市区的状况明明没有那么要紧。说句不客气的,这次的饮用水危机,灌江集团支援市里了,那是情分,不支援,那是本分。怎么到了张主任的嘴里就成了不尽责任甚至有些罔顾人命了? 周满却不生气,毕竟是涉及别人的利益,多说什么都战不胜利益。这种情况下,就迂回劝阻,不要正面冲突。 “张主任,我相信市区超市的供货能力,也相信上游对污染的处理能力。其实啊,张主任,现在要做的不是想着饮用水的问题啊,而是下水道的问题。” 张主任不高兴地说:“关下水道什么事?你别扯开话题。” 周满微笑着说:“因为在污染被处理好之前,肯定会有工厂偷偷开工,也会有人觉得用自来水做清洁没问题,只要不直接饮用就不会对身体有伤害。一旦市民开始用水,水就会排到下水道里,万一下水道里有什么淤积堵塞,将污水囤着。污水不能到达处理厂,那就会一直将污染物一直保持着,继续污染通过的污水,这对污水处理厂可是个极大的挑战啊,他们今后要一直处理受重金属污染的水,这要增加多少资金?” 张主任一惊,登时将饮用水的事给抛到九霄云外了。笑话,重金属污染的处理一直都是很难的,要花大钱的,官方哪来那么多钱?他着急地问道:“那怎么办?” 周满无奈地一笑,摊手道:“我只是个做药材生意的,怎么知道怎么办?能想到的,大概就是趁着现在市民用水比较少,赶紧检查城市的排水系统。到时候供水恢复了,用大量的水彻底冲刷一次下水道,确定没有角落囤积污水。对了,最好把河堤也检查一下,加固的一下,万一河堤上出了什么纰漏,雨季马上就来啦,污水渗入城市地下水,这可怎么办?” “你说的有道理。”张主任若有所思地说,一下子站了起来。“我会回去跟会议提报告的,周总,先失陪了。” 周满跟应非池都站了起来:“张主任慢走。” 张主任点点头,由小袁亲自送了出去。 等张主任跟小袁都走了,应非池才轻轻捶了周满的肩膀一下,开心地说:“你要不要这么能瞎扯啊?这水污染也能扯到让他们检查下水道去?” “有什么不可以的?”周满握住他的手,笑道:“达到目的不害人就行了,讲究那么多手段做什么?” “你这是什么思想?”应非池失笑,“这话在这个时代可不能这么说啊,又不是修□□,哪能这么不择手段啊?” 周满也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就。。。每周末三天都很忙。。。 第103章 【103】 其实很多事并不需要周满和应非池亲手去做,他们只要稍微地推动一下,自然会有成功的一天。就像这次的防洪措施,周满对张主任说了下水道的事情之后,官方就开始做全面的检查,最终发现了好几个暗藏的危险之处。 “暂时只能做到这点了。”周满有些遗憾,“除非能免去洪水,否则想要救整个城市就是妄想。” 应非池默然,在这个世界,还是有太多束缚了,这不是修士该停留的地方,也不是法术该存在的地方。应非池忽然有些担心,万一有天他们藏不住法术这件事,会怎么样呢? “算了,不要想那么多了。”周满摸摸他的头,又低头亲了他的额角一下。“我们呢总有该走的路。” 修士要比其他人更清楚听天由命与顺天而为,所有的挽救都应该是小心翼翼计算的,狂妄的结果只会招来更大的灾难。不是一个人,有东西要守护,就更要小心谨慎了。 而周满现在,开始担心另一件事了。 水污染的事很快解决,l市恢复了生活供水,但这一次的水污染不仅让l市的人心有余悸,更让官方的人心惊胆战。官方开始意识到,没有饮用水备用水库是一件多么糟糕的事情。计划该要放上日程了,再停留在会议上,龙江的上游经过省内好几个大型的有色金属工业城市,谁也不能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类污染事件。 “饮用水的备用水库有两个选址。”罗锐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给周满听,“一个是r县的溶江,另一个是……l县l乡的洲江。” 洲江,灌江注入的地方,是流经l县的洛江的一级支流,也是龙江的二级支流。 罗锐看着应非池跟周满略显沉重的表情,心中有些不忍,但还是说了:“根据消息,很大可能是洲江。因为r县的溶江一直都是淡水养殖以及旅游的重点,虽然水质很好,但是经过的聚落太多,而且已经被人工使用,不仅r县的群众不会同意,官方自己也不大愿意。所以,百分之九十是洲江。” 罗锐说到这里不由得望了黎敏一眼,目光担忧而且忐忑。黎敏握住了他的手,一双眼眼睛里也全是无可奈何的担忧。 如果官方真的选了洲江,那么灌江村以及灌江集团的前途就担忧了。万一官方为了保证水质让村民们移民,这些年来他们所做的聚灵阵、所保护的药材,就没办法像现在那么轻易地取到。灌江村没有药材作为收入,村民的文化水平不高,离开了赖以生存的大山与原始森林,他们要怎么生活?而一直以来将药效极佳的药材作为命脉产品的灌江集团,也同样没有了活路,这好几百的员工要怎么办? 黎敏很担忧,罗锐很担心,应非池有些忐忑,周满皱了一下眉,说道:“不着急,会有办法的。水库不是说建就建的,之前还要认真地勘察地形,还要商量各种事情。就算官方这边什么都做好了,村民们不同意,不签字,他们也不能强制将人弄走。赔偿的商量一定是一场扯皮战,我们至少还有两到三年的时间思考退路。” 这么多年以来,周满已经成为他们所有人的主心骨、顶梁柱,他说可以,他不着急,那所有人都会放心。黎敏点头说:“我们知道了,老大,你要是有事,随时叫我们做。” 周满点头。 应非池目送罗锐与黎敏的离开,转身握住了周满的手,默然不语。周满将他揽进怀里,低声道:“我们先看看洪水的问题,再想办法解决水库的问题。” 应非池自然是什么什么都听他的。 华南的雨总是从2月份开始陆陆续续地下,春雨还是淅淅沥沥的,绵长而温柔,但是一接近5月,雨势就变大了。哗啦啦的雨水让河水猛涨起来,灌江村的人都看得心惊胆战的。 “哦哟,要不是建好了堤坝,现在的田已经被淹了啊!” “今年终于不用去河里捞玉米南瓜跟黄瓜啦!” 另一部分的人在担心:“不知道大河上的桥坚持得住么,还有电线杆,千万别出事啊。” 其实村民的家里都用照明符,但是现在家家户户都有电器,万一停电了,那大家岂不是很无聊?农村的生活本来就已经这么单调了。 从下大雨开始,周满就不去公司上班了,给的理由是下雨天开车上班不安全,怕出意外。 “难怪你死活不肯在市里买房子,原来是为了找借口偷懒?”罗锐吐槽说,然后转头望了一下窗外:“不过今年的雨确实很大,周满,你说的大洪水,恐怕真的会发生。” 周满叮嘱:“你一定要注意仓库和我们的店面,不要做得太突出,但是一定要保住我们的实力。” “知道了。”罗锐保证。 在周满等四人的紧张等待里,洪水如约而至。晚上周满跟应非池睡觉的时候河边还好好的,谁知当晚就下起了特大暴雨,天刚亮就接到罗锐的报告:“龙江的水位线超过警戒快5米了,市区已经开始有些进水了,没办法,河堤没有预防这么大的洪水。不过上次检查下水道的效果还不错,市区没有明显积水,市民的生活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肖明那边也来说:“河堤非常好,完全没有水淹到田里,就是雨太大了,田里的水渠有些不够用,田里积了水。还好禾苗都长了根,这点水没问题。果园也完全没事,所有的果苗都长得好好的,等洪水退了,荔枝跟火龙果就可以摘了。” 吴东那里也报告说:“大河的水涨得很大,桥头跟大路交接的那里被洪水掏空了一点,不过村子里已经有人偷偷地去放了符咒加固,大桥不会有事的。” 5月、6月、7月,陆陆续续都是洪水的消息,周满跟应非池紧张地听着。市区最终还是被淹得很惨,毕竟只是对下水道进行了简单的疏通,河堤什么的都没弄。而l市周围的县镇乡村更是遭受了严重的损失,大半个国家都被这场洪水袭击了。周满跟应非池每天都在看电视,看得很难过。 “如果是在修真1世界。”应非池说,“阆风派等修仙门派一定会派弟子去处理洪水的,分洪、截水、安置灾民,都会去做。但是现在……” 周满也第一次感觉到,现实世界里有很多不能随心所欲的地方。他忽然有些向往那个传说中的世界,应非池来到了他的身边,改变了他周围的一切,帮他实现了自己的愿望,有没有可能,他也回到应非池那边的世界? “非池。”周满转头问道,“你想回到修真1世界吗?” “啊?”应非池呆了呆,好笑地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周满也笑了笑,又问:“你在修真世界里,有什么遗憾吗?” 他问得认真,不像是随便的闲聊,应非池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既然他认真,自己也该认真。于是小道士想了想,说道:“一定要说遗憾的话,是阆风派吧。我师父太清子是个非常侠骨心肠的人,是很好的人。他死的时候我还小,但是我知道,他是死于魔族之手,当时有一批魔族在东海捣乱,滥杀无辜,修真门派合力围剿。师父他……” 应非池吸了口气,周满就握紧了他的手。应非池笑了笑,继续往下说了,只是声音有些颤抖:“师父的修为非常高,修真界的出窍修士寥寥无几,一只手都能数出来。师父是大能中的大能,几十个魔族我师父一个人都能对付,怎么可能合力围剿的时候会受伤而死?这其中……一定有人在害师父。” “昆仑八派里,琼华与天墉已经成为神话,阆风派是剩余的几个派别里的领袖,一贯名声在外。清荀子居然如此气量狭小且心狠手辣,着实对不起我们阆风派近千年的威名。如果能回到修真世界,我一定要想办法将清荀子的真面目揭出来,叫他什么都得不到,死无葬身之地!” 周满第一次看到应非池眼中充满了怒火与仇恨,也是第一次听到应非池说要一个人的性命。他有些不高兴这种动不动就要人命的世界规则,但那个世界就是这样子的,就像这个世界处处都要讲法制一样。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跟着应非池到了那里,他就要学会适应,就像应非池迅速地适应了这个世界一样。 爱情本就该是两个的事,断没有一个人永远迁就的道理。 应非池见他不说话,便一笑,往他怀里一靠,有些撒娇地说:“你说这个话题为什么 啊?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是水库要移民,村子里的一切怎么办。” 周满当然不能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他摸摸应非池的头,说:“嗯,对,我们就等罗锐的消息吧。等洪水的事情过去,水库的事就该是官方的头等大事了,也该确定了。” 一旦对方确定了,他们也该确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快完了吧,终于。。。 第104章 【104】 周满让罗锐去打听官方与备用水库有关的事情,但官方自己也没有决定,还处在争执中。周满跟应非池干脆也暂时放下这件事,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肖明的果园里。 洪水退去,盛夏到来,肖明果园里的芒果、火龙果、荔枝等水果统统都已经成熟。肖明信誓旦旦地说要自己找销售渠道,但这个时候凯特芒跟火龙果还没被普通消费者接受。荔枝倒是可以卖的,但灌江村的荔枝,质量明显比市场上的好很多,如果按照市面上的价格卖,消费者能接受,但是肖明不能接受。笑话,灌江村的药材都卖得比别的产地贵,为什么水果要卖一样的价格啊?简直就是在降低身价! 肖明是一边端着价格一边忧愁销路,每天的眉头就没放下过。应非池看着就好笑,这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总不愿向他求助。应非池看在眼里,也不好明说,却暗中通知了李兰。 于是这天安勇等三人正在劝肖明去找应非池帮忙,再找不到销路,果子就要在树上烂了,这可不划算,他们还等着挣钱扬眉吐气呢。忽然外头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你好,有人在家吗?” 肖明站起来去开院门,只见外头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套装的女人,后边跟着五个西装男人。她笑道:“你好,我是灌江集团产品部的副理莫小葵。听说你家有不少热带水果,我们想看看,可以吗?” 听到灌江集团三个字,肖明的脸色就不大好了。他不想找应非池帮忙的,他想用自己的力量做事。 莫小葵跟在李兰身边好几年了,精明得就像只白骨精。她一看肖明的脸色就知道肖明心里想的是什么,莫小葵微笑道:“你不要误会,有热带水果这个消息确实是应总告诉市场部的,但灌江集团不是为应总一个人服务的,没有价值的东西,就算是周总跟应总同时发话,我们产品部也不会要的。” 肖明的脸色这才好了点,客客气气地将人请了进去。 莫小葵稍作歇息就去了果园,她带了好几个对水果跟甜品非常有研究的员工来,目的就是检验一下这批水果怎么样。几个员工非常认真地去检查了,最后得到的结果是:味道非常好,比同样市场上的水果高出高几倍。如果能用来做甜品,那应该能独开一家甜品店,不需要与药膳店合并。 莫小葵等人仔细研究了之后将这个建议写成了报告,交给了李兰。经过公司管理层的商议,最后一致同意了。甜品店的名字一如既往地走土俗路线,就叫灌江甜品店,选址在步行街的十字路口,人流非常大的地段。李兰找来了好几个甜品师父,又将肖明果园的水果取了来。 一个月后,甜品店开业,第一天开业大酬宾,所有的甜品都半价。灌江集团的招牌在省内都是有名的,不少人都慕名而来、尽兴离去。 “按照这个业绩。”周满看着手上的报告,屈指点了点桌面。 应非池接口道:“沙洲坝果园第一年的产量勉强能应付,第二年应该还能支撑开一家分店,但就算第三年稳产了,沙洲坝果园也支撑不了四家甜品店。更何况现在甜品还不是很受欢迎,市民也没有太多功夫在逛街消费上。等到以后,恐怕真的只能支撑四家店而已。” 就是这个问题。肖明已经成功把果园弄好了,村民们会怎么想呢?灌江村是不能再扩宽果园的数量的。周满想了想,说:“我们开个全村视频会议吧。” 开会让村民有些摸不着头脑,但都集中在纪录符之前了。 晚上八点,都吃过饭了,周满准时打开通明鉴:“大家晚上好,都吃过饭了吧?” “吃过了,都吃过了。”吴东问,“阿满,你叫大家开会,出了什么事?” 周满笑着说:“也没有别的事,就是为了村子的发展而已。” “大伙都知道了,我们村子不适合开山种东西,唯一能开辟的荒地只有沙洲坝那一块。去年竞争的时候,沙洲坝的承包权已经给了肖明。肖明签的合同是十五年,所以呢,现在村子里绝对禁止其他的开荒方式,任何想通过破坏生态而致富的方式都是不允许的。一旦我们破坏了生态,使灵气受到污染或者流散,我们村子的命脉,也就是药材,就会被破坏,我们这么多年来的好日子就再也没办法继续了,只能回到90年之前的状况。那种没吃没喝的日子,大伙不想再经历吧?” 这话说得太重,就算还有人对肖明他们挣了一大笔钱表示嫉妒,为了保住现在衣食无忧的日子,也绝对不敢对山林做什么事的。 周满听着一片寂静,又慢慢地说:“但是呢,我们也不能只靠着药材跟土产过日子,对吧。我们这里有句老话,叫做想好又想好,猪肉放油炒。我们不应该满足,要想办法增加收入。” 应非池在一旁记录着,不由得翘起了嘴角。周满的一贯作风,胡萝卜加大棒,先前讲的那些话是大棒,吓住想妄动的村民。现在这番话是胡萝卜,安抚村民担惊受怕的心。 果然,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下来,吴东代表村民问道:“阿满,你又想到什么了?” 周满笑着说:“我们这里大概快建饮用水库了,到时候河水会上涨,我们可以直接用船从水路到l县甚至l市。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发展旅游,做农家乐或者度假村。” “要建饮用水库?”村民吓了一跳,“不会要我们搬走吗?听说外头都是让人搬迁的。” “确实会要求搬迁。”周满说,“所以,现在大伙有两个选择。一是不接受搬迁,少拿赔偿金,留在村子里,继续修炼,每年收药材土产。或许度假村还能挣一些钱,但不会有大富大贵,唯一的好处就是轻松,安稳。二是搬出去,听官方的安排。有高额的赔偿金,官方会安排户口问题,会安排住房、工作。估算一下,赔偿金应该足够卖一套房子加两到三个位置不错的铺面。有了铺面,每个月只管收房租就能过日子,不用劳作。” 村民中立刻有人说:“搬出去之后,还要修炼吗?” “要”修炼?周满跟应非池对望一眼,都笑了。周满温和地回答说:“搬出去的人,需要在身上画一个消除符,将修为和关于修炼方法的记忆散去,要跟一般的凡人一样。” 这话说出来,好些人都变了脸色。 搬出去,可以安逸一辈子,但是这一辈子就从此与修炼无缘了。从此以后照明需要电力,搬东西需要力气,行走需要交通工具。但是想要长寿和法术,就要在村子里每日劳动,每天勤奋地修炼,还有可能一辈子都发不了财,不能成为富翁。 选什么?勤奋还是安逸?短暂还是长寿?凡人还是修士?一连串的问题划过每个村民的心头,每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周满笑了笑,继续说:“不着急,大家慢慢想,反正现在还没有确定什么时候修建水库。最快三个月,慢的话,可能十几年也没有搬迁。好了,今天其实就说这么多,大家散会吧。” 第105章 【105】 仿佛只是随口提一提而已,从那天晚上开完会之后,周满就再也没有说过任何关于搬迁的事,官方也没有关于要建水库的消息。但村民们却不敢忘,他们都清楚,周满不是随便说说的人,何况这件事这么大,是不能开玩笑的。或许,只是时间的问题。 时间匆匆流逝,很快,98年过去了,99年来到。灌江集团保持自己的土产店、药膳店在全省的分布,没有再扩展版图,但l市、g市、n市各开了一家甜品店,采用的水果就是灌江村沙洲坝果园出产的果子。 经过八年的积累,灌江集团的名声早已省内遐迩,这一次甜品店的开张完全不用广告这东西,早早的就有顾客注意到步行街那里的集团标志了。等甜品店一开张,又是半价酬宾,许多人再一次肯定地认识到:即便是水果,灌江村出产的也比市面上的大多数同类水果要好吃。 “真是奇怪啊,灌江村还真是个宝地吧?不然的话,为什么药材比别的地方好,坚果比别的地方好,连水果都比别的地方好吃?” “真的是个宝地啊。” 这些赞叹再一次在市民中间传,也再一次地勾起人们对那个深山中的小山村的好奇心:是什么样的山水,才养得出这样好的特产?山里头,除了好山好水,真的没有别的窍门了?要知道,同样质量的好山好水别的地方不是没有,l市的j县与h市的b县就是著名的长寿之乡。但就算是这两个地方,产出的东西也不见得能有那么明显的优势。 灌江集团的总经理办公室里,小袁报告说:“周总,今天的采访已经全部拒绝了,现在是《xx经济报》打电话来要求采访。” 《xx经济报》算得上是小半个国家都知道的媒体了,周满听了直接皱眉,说道:“拒绝他们。” “好的。”小袁没问为什么。自从上次停水事件后,她就铁了心,对周满跟应非池佩服得五体投地,恨不得指天盟誓表达自己的忠心。 “这样会不会不大好?”晚上回家跟应非池说了这件事,应非池有些担心地说:“越是遮掩,恐怕就会引来越多的人关注。” 周满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找个机会找来省台的记者。你还记得吗?省台有个专门报道经济发展之类的栏目,我在等着他们来找我。” “原来是这样。”应非池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什么准备都没有。既然这样,我也让村子里做些准备,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辛苦啦。”周满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膀,“怎么瘦了?” “哪有?哎哟,你捏哪里……喂!” ※※※ 就像周满预料的那样,没几天省台的经济节目就找了上来。周满先让小袁假模假样地婉拒了一回,让小袁做出没有办法只能接到总经理的面前。 栏目组的负责人是个胖乎乎的秃头男人,长得十分欢乐,名叫老赵。老赵笑呵呵地说:“周总啊,你看,灌江村怎么有榜样性,就让我们进去采访怎么样?” “唉……”周满叹了口气,“老赵,不瞒你说,我们村子确实是有些跟别的村子不一样的秘方的,只是这秘方对人体没有害,所以一直瞒着。要是让你们进去采访,秘方一公布,我们灌江集团也就完了。” “这个你放心。”老赵拍胸脯保证,“进了村子,你们让我们拍什么,我们就拍什么。拍完之后,没剪辑之前先给你们看一遍,剪完之后还给你们看一遍,确认没问题了我们再播出来。我们嘛,主要还是想要拍拍里面的山水跟植物,让大家了解了解里头的情景。再说了,你们总是藏着,反倒叫人好奇。把什么都摊开了,直接说没有秘方,就是山水的作用,别人也就不会再多想了。” “嗯!”周满想了想点头说,“老赵你说的对。那,我跟村子里头商量一下,确认一下,看看什么时间合适在通知你们?” “那当然好。”老赵笑呵呵地说,不忘补上一句:“周总,既然对我们松了口,就不要给别人了啊。你知道的,这种事人多口杂,难保不会泄露什么,不是每个媒体单位都像我们一样严谨的。” 其实是怕少了独家吧?周满心中好笑,也不说破:“这个自然,老赵你放心,这点我还是晓得的。” 老赵爽朗地大笑,在小袁客气的指引下离去了。晚上周满回家,一边做扣肉一边说起这事,将炸好的芋头片从油锅里捞出来,问道:“村子里的安排怎么样了?” “好了。”应非池伸手偷吃,哎,修炼之后就有这点最好了,不怕烫,吃什么都不用等,比如这刚出锅的炸芋头片,趁烫的时候吃表皮酥脆,里头软糯香甜,最好吃了。周满明显知道他家小道士会偷吃,芋头片多炸了很多。应非池坐在簸箕前吃得开心,语音含糊地说:“我都交代过了,村民不会带他们到有符咒的地方去的,一定会小心地维护符咒。破坏符咒就是断了以后千秋万代的财路,他们才不会这么傻呢。” “嗯。”周满一边听一边将肉块炸好,问道:“那到时候接待的是谁?” “我们俩,吴东叔,肖明。”应非池被炸肉块的香味吸引,趁手扯了一小条塞到嘴里,然后咂咂嘴皱了眉:“不好吃,太淡了。” “还没加酱料,当然淡了。”周满将肉块切成片,问道:“纪录符检查过了?” “都检查过了,每一个,是交给妹萝那小妹崽去做的。”应非池一双眼睛都没有离开过周满的刀子跟砧板……上的肉。“她正好放五一假,干脆就让她去做。时间过得真快,她也快大学毕业了。一个小姑娘,学的居然是农学,还一心想回到山里,很难得的。” “要毕业了?”周满皱眉,心里忽然划过一个念头,开始担心起一件事来,顺手就将切好的肉片蘸好了酱料递到应非池嘴里:“怎么样?” 应非池吃得一本满足,舔了一下嘴角说:“不咸不淡,刚刚好。快做快做,晚上就能吃了,明天中午我自己蒸一碗。” 周满心里的担忧都被他的话逗得散了。 灌江村一切准备就绪,周满自然也去回复电视台的人了。三天之后,周满开车在前引路,后边跟着一辆越野车,两辆车也弄出了浩浩荡荡的气势。 车子在蜿蜒的山路里前进,不多时就到了昌岭。因为全村都建了新房的缘故,村公所已经搬到了昌岭,这个进入灌江村的第一站。 老赵他们一进村子就看到了村公所那三层八间开阔的全木质吊脚楼,登时就直了眼。等电视台的五个人下车,吴东带着村里的年轻男女立刻迎了上去。 “啊,还有民族服饰!”老赵兴奋地说,“这是……过山瑶?” 周满笑着说:“老赵好眼力,果然是见多识广的人,我们整个村子都是过山瑶的。平时我们都穿民族服饰的,只是我和非池不时要出去市里,所以没有穿。” “说那么多话干什么?吴东叔他们都等好久了。”应非池笑眯眯地拉过老赵,“来来来,我们这里的规矩之一,进门先吃茶,吃完茶上桌,吃饭,喝酒!” “好好好!”老赵赶紧上前。周满介绍说:“这是我们村子的党支书吴东,吴东叔,这是电视台栏目的负责人,叫老赵。” “你好你好!”吴东跟老赵握了手,一行人将来客迎进村公所的大厅里。大厅中间两溜原木椅子,大家分主次坐下,村里的姑娘给大家端上了茶。周满跟吴东等人陪着聊天,茶不是灌江村的特产,也就是润润口而已。不多时,吴东嫂来说,饭好了。 老赵等人一听到饭好了三个字,登时眼睛都亮了。 饭厅就在大厅的北边,屋内就有门进出。一走进饭厅,空气里就弥漫着一股香味。老赵跟记者们都是行走各地多年,也算是老饕了,还是被这香味引得咽口水。但是按照习惯,他们还不能马上就吃,要先拍一组饭菜,才可以上桌。 “周总……” “这么客气做什么?我都叫你老赵了,你就称呼我小周吧。”周满笑着说。 老赵从善如流:“那,小周,你给介绍介绍,这都是什么菜啊?” 饭厅中间放着一张大桌子,中间是一个火锅,周围拍着转盘菜。周满望了吴东一眼,吴东指着中间的火锅说: “村子里,也没有那么多讲究,都是自己家弄的菜。中间的火锅是猪头骨汤,今早刚杀的猪,里头放了我们这里特产的药材,天麻之类的,底下铺着木耳干、笋干、花菇干。熬了一个上午了,汤已经成乳白色了,药效都在汤里了。桌子上放着猪内脏,猪肚(猪的胃)、猪肝、粉肠、猪心都切好了,等下烫一烫就可以了。这是子姜炒鸭,姜是自己种的,鸭子也是自己养的。这一盘是榛子烧鸡,本来想做板栗鸡的,但是我们这里不产板栗,就用榛子代替了。这是扣肉,芋头是我们自己种的,不比力浦芋头差,猪肉是上午杀的那只猪,最好的五花肉。其他的,都是清炒小菜,萝卜苗、油菜花、雪豆苗。这是我们当地的水果蔬菜做的蔬果酸,等下吃完饭,后面还有水果盘。” 其实根本不用多讲,只要问这味道就知道绝对是美味。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因为放月假回家,村子里没有信号,所以更文集很。。。 今天已经出来了,明早还有一更! 第106章 【106】 半个月后,电视节目播出了,因为录制的东西比较多,所以分成三期播出。 第一期是关于山水的。在电视里,灌江村呈现出一片世外桃源的情景。连绵起伏的苍莽青山,高大的树木中间分布着成片的竹林、茶山,平时热销的榛子、笋干、茶油,都出自这山里。山脚的河水清澈见底,河底的鹅卵石清晰可见,鱼儿在上边游来游去,岩石与石块底下,是一片又大又肥的螺蛳。河边的洲坝上果园里,鲜果已经缀满了枝头,眼看着就要成熟了。果园的更远处,是微风吹拂的稻花。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解说的嗓音缓缓的,就像是慢慢流淌的水。 第二期就开始说到灌江村的风俗。原木制作、刷上桐油的吊脚楼,翘起的檐角,精美的雕花。田间地头,楼上屋里,身穿民族服饰的村民辛勤地劳作着。记者走在路上,间或遇到背着竹背篓从大山归来的村民,总能得到一些零嘴。或者是野果,或者是一句“今晚我那里刚拔回了一些甜笋,晚上到我家吃饭啊”。到了晚上,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桌上摆着自己家酿制的土酒。透过镜头,几乎能感觉到灌江村的过山瑶族人热情好客的性子。 第三期,是完完整整的美食。美食从路边的野果,到山上的坚果、野果,再到洲坝果园里的热带水果。老而矍铄的村支书给记者数村子的笋子: “清明前有水竹笋,手指那么大一根。拔出来去壳,拍扁了切成段跟酸头菜、腊肉炒,一下子就把腊肉的油腻吸走了,甜甜的酸酸的,好吃!清明过后有雪竹笋,用来跟鲜肉煮汤最好吃。到了初夏,有甜竹笋,用来熬汤很好吃的,甜甜的。夏天有黄竹笋,可以晒笋干,也可以做酸笋。酸笋跟大头鱼一起炖汤,酸酸甜甜,又开胃又消暑。冬天还有毛竹的冬笋,清炒也好吃,做汤也好吃!” 除了蔬果,当地还有自己养的土鸡土鸭土猪,味道比外边的好很多。记者说:“他们这里做的扣肉味道特别好,不甜不咸,味道正正好,特别香。我问了老乡,老乡说他们做扣肉不用外头卖的扣肉料,都是自己用胡椒粉、酱油、八角等等各种东西自己调的。这是祖传秘方,每家都是父亲传儿子,儿子传孙子,都是靠自己的手感,调出最细微的香味。” 省台的那个经济节目是周播的,三期节目播完都大半个月了,再加上前期的拍摄和制止,前前后后花了差不多一个多月。灌江集团早就闻名于省内了,大多数人在吃完灌江集团优质的产品之后都会好奇,这灌江村究竟是什么样子,才能养出这么好的土产。现在这个节目充分地满足了大家的好奇心,本来不温不火的节目一下子提高了收视率。 而且,提高的不仅是收视率,还有观众的胃口。 “啊啊啊——”黎敏嚎着他的软萌嗓冲应非池鬼叫,要不是他身在n市忙得要死,一定亲身冲回灌江村,抓着应非池的肩膀使劲摇:“非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和阿锐都没有吃过那么好的菜啊!那味道我隔着屏幕都能闻到!为什么不给我吃!为什么!你们……你们胳膊肘往外拐!唔唔唔……” 一只手忽然从背后冒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掩住了黎敏聒噪不已的嘴。罗锐冰冷俊秀的脸一片担心:“非池,这么安排采访真的没事?” 虽然看过电视节目,确认节目只是在拍灌江村的美景美食,上山也只是拍山拍水拍树拍草,回到村子就拍美食跟吊脚楼。一份节目还分成上中下三期,第一期播出的就是好山好水。罗锐心中仍然有些不放心,万一灌江村出点什么问题,整个灌江集团都要完蛋。他好不容易才挣得现在的成就和地位,可不想突然就没了。 “你放心吧。”应非池笑得温润和煦,“我们都检验过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已经让通明鉴入侵记者的电脑等设备,已经彻彻底底地检查过了,没有偷拍,要播出的视频也跟给我们没什么差别。” 罗锐闻言脸色温和了下来,虽然入侵别人电脑这种事他是第一次听说,而且他也知道这不大道德。但是灌江村的事实在太要紧,牵扯了太多人的未来,只好事从紧急了。 应非池看着罗锐的脸色,心里不禁也感到温暖,他温顺地说:“锐哥,你别担心,我们有分寸的。对了,趁着电视节目的热度,村子要搞农家游了。” “农家游?”罗锐皱眉,“周满也同意了?你们怎么保证游客不发现修炼的秘密?” “我们都做好了准备。”应非池笑着说,“实际上这个计划很多年前就开始计划了,当年周满要把小学建成吊脚楼的样式,还劝全村都改建了吊脚楼,为的就是统一风格,做成旅游景点的样子。记者来采访之前我就做了前期的准备,让大家在外人在时候小心地使用符咒,每一个符咒都用通明鉴里的控制符增加感应切断功能,一旦有没有灵力的人靠近,符咒就会自动进入休眠状态。这个在记者来采访的时候就试验过,没有问题的。” 他都这么说了,罗锐也终于放心了下来。他问道:“那……广告放了吗?” “还没。”应非池笑道,“等大家一起开会之后再说,毕竟有人进入村子,可能会消耗一部分产品,运输的事也要做一下调整。” 但这调整都不是大事,只是将从搜集、凌空搬运等事从白天挪到了晚上。村子里也商量过了,如果有游客要在村子里过夜,就让他们住在村公所。村公所的墙壁上会增加安眠符跟屏蔽符,保证游客一夜好梦到天明,绝对不会发现村子里的活动。而村民们就算需要搬东西做事情,有符咒帮忙,通常都只需要一两个小时就完成,不会占用太多睡眠时间。 而且,都是修炼的人了,又不是凡人,睡那么多干什么?完全不需要啊! 于是,等灌江集团的管理层一致通过之后,就由各个分店贴出宣传海报。海报的内容很简单,到灌江村旅游?很简单,先到各个市的分店报名,确认出行的日期。灌江村地方小,接待能力有限,每天只能接待二十人,多了就不行。确认行程之后,自己坐车到l市l县。嗯,自己坐车过去,这不是包团游一条龙服务,人家本来就是个产山货的地方,这旅游的钱赚不赚无所谓。 到了l县汽车站,会有专门的班车到灌江村,也可以找汽车站的相关人员租车,自己开车前往。一路上都有指示牌的,就一条路通到底,不会走丢的。 到了灌江村,在村公所那里报到,说自己的名字和预约的房间号码。领钥匙,入住。村公所每天都会有人组织大家去参观果园、河边、山地,嗯,乘马车过去,不过马车很小就是了。一日三餐每家每户的菜都列出了单子,想吃什么菜就让那家多做点,送到村公所来。 一切都是很好很舒服的,只有一条:灌江村绝对杜绝任何破坏环境的行为,折断花草树木,乱丢垃圾——尤其是乱丢垃圾。任何人犯了都会被“请出”灌江村,列入永久黑名单,永远都不会接待。 这规定有点啰嗦,但大多数人都理解,毕竟人家是靠当地的山水才养出那么好的药材的,要是被破坏了,那不是祖祖辈辈吃饭的东西都没了?严格一点没有错。 就这么电视节目一宣传,各个店又趁热打铁地宣传,很快就有人表示想到村子里旅游了。第一批客人一共十五个,都是在一个周末来的,还都是l县的人,市里的人都很少。这些游客大多数都自己有车,都是自己驾车到灌江村的。因为是第一批游客,村里接待得有些忐忑,一边怕怠慢了客人,丢了灌江村热情好客的脸,另一方面也怕游客发现村子里的秘密。 幸好,村公所周围的安眠符跟隔离符效果非常好,晚上做事一点都没有吵到游客。而游客来了之后自然不会空手回去,各家卖菜卖小炒挣了钱,卖自家的药材也挣了钱,这倒少了运输出去的功夫。村民一开始还担心应非池跟周满不高兴,毕竟他们是在外面卖土产的,现在村民在村子里直接卖,不是抢他们的客人嘛? 对此,应非池跟周满都看得很开:“没事,你们尽管卖,价格稍微比我们在外面卖的低一点更好,吸引游客到来。但是有一点,绝对不可能大批量地卖给别人,免得增加竞争对手。” 其实想想也是,灌江集团虽然主要产品还是药材土产这块,但是附加值高的是药膳店跟甜品店,那是厨师的高超手艺加上灌江村的优质食材,几十块钱的材料,做出药膳来能卖到好几百块,人家赚的是技术层面的钱,怎么会跟村民计较这些小钱? 得到了应非池的回答,又想清楚了其中的关卡,村民们才放心大胆地继续做他们的农家乐。第一批游客来的时候已经是初夏了,随后陆陆续续的,游客渐渐多了起来。尤其是盛夏来临,城市里热到不行,村子里却一片清凉,更重要的是,清凉里还没有蚊子的骚扰,简直是避暑胜地。有些做老师的游客干脆带着自己放暑假的孩子,在村子里一住就是一两个星期。 “这里真的就像世外桃源一样,是我到过的最好的农家乐!”游客这样称赞说。 渐渐的,不仅l县的人到灌江村来玩,连l市的人也多了起来,甚至连n市跟g市都有人来。灌江村的农家乐旺季是盛夏尤其是寒暑假,但是到了秋冬还是有人来,为的就是河鲜以及山里的冬笋、榛子、腊味。 “好多年都没吃到柴火熏出来的腊味了,外头卖的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熏出来的,还是灌江村的最好了,味道都比别处香!”一个买了二十斤腊肠回家的大妈喜滋滋地说。 这也是应非池跟村子商量的结果。灌江集团不卖腊味,腊肠、腊肉之类的腊味,全都由村子自己制作,让游客来这里旅游时卖,增加冬天旅游的吸引力。而从十二月十五到二月十五,灌江村不接收游客,要安安静静地过年。 就这么的,依靠着好山好水美景美食,两年之后,灌江村成为了有名的农家乐度假地,村民们再次赚了个盆满钵满。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消息传了下来。 要建水库了,灌江村是水源地之一。 第107章 【107】 这一次,被选为水源地、要建水库的消息不是周满跟应非池从市里得到的消息,而是由l县招来洲江沿岸各个村落的村支书,开会说明的。 会议的内容很简单:l市要建一个饮用水备用水库,在r县跟l县里选择了l县的洲江。洲江沿岸的村子都是水源地,灌江作为洲江的重要支流,更要注意。 吴东听到这消息就有点发懵,回到村子里一说,村子瞬间就炸了。一年前周满说可能要搬迁,大家都当一回事,都放在心里,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来到。十年了,村子好容易脱胎换骨从一个吃盐都要计较着怕没有下一顿的穷苦地区,变成了现在全省有名的度假地,支撑了一家资产上亿的公司。十年的时间,多少辛苦,这辛苦背后,又有多少父辈的血汗!现在因为一个水库就要搬走,一切都化为乌有,这叫大家怎么接受? “也不能这样讲嘛!”当老人们留恋故土的时候,年轻人却是另一种念头。“不要那么守旧啊,出去才有活路嘛。周满不是说了?拿到搬迁的补偿,能买两三套房子,以后靠收租金就能过日子,什么都不用愁,天天吃饱了睡,睡完了逛街,多好!” “讲的是什么话!”村里的老太太气得要拿拐杖打人,狠狠地跺着地面说:“根在这里,祖宗在这里!搬出去,将来扫墓都不方便,老祖宗会怪人的!” “哪有这么要紧?”年轻人都不屑得很,撇撇嘴说:“这村子有什么好?玩也没有得来玩,买个洗发水还要开车一两个小时,在家除了睡觉就是看电视,闷死了。我说啊,外头好!外头比这里好!” “就是就是!”有人附和道,“扫墓嘛,每年清明开车回来就好咯,住在外头,各个都是城里人,不比做农民好啊?” “你们懂什么!”老太太气得差点咽气,转身回屋去了,不理他们。 远远的村公所吊脚楼的二楼,应非池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周满,小声问道:“村里就要分成三派了,坚决不搬的,欢天喜地要搬走的,摇摆不定看补偿金多少的。你准备怎么办啊?” 周满望望天无辜地笑了:“我能怎么办啊?我又管不住人心?我只能告诉他们一句话,这决定是一辈子甚至影响子子孙孙的,一定要认真、慎重、再三思考,否则……开弓没有回头箭,想后悔,门都没有!” 应非池一听心里就明白了。村民修炼到现在都五六年了,按理说,因为灌江村所在的地方灵气重、地脉好,所以村民的灵根都不错。村里光是单灵根就有十几个,双灵根里一粗一细的也很多,还有冰灵根这种难得的异灵根。灵气丰沛、灵根优质,怎么说都该是一日千里的进度,五六年的时间,成功筑基足够了,优异点的直接都可以达到化元期。但是一直到现在,村子里也只有三个化元期修士,其中一个还是冰灵根的妹萝。筑基期的五个,剩下的炼气后期都少,大多数都是炼气中期。 “他们太容易满足,太容易懈怠了。”应非池叹息着说,“太容易被眼前的美丽迷惑,看不到往后的光景。” “怪不得他们,我们国家,几千年的小农经济,现在才好一点。但是想改变他们安于现状的思想,这是很难的。不要说他们,就算是平常人,一旦得到了期盼的安稳和美,也会害怕再闯荡的,因为闯荡跟前进,就有可能失去手上拥有的。”周满摸摸小道士的头,语调温和:“他们看见了每次晋级时的雷劫,自然会感到害怕。我们不必勉强,修炼这种事,本来就是要讲究缘分的。对吧?” 应非池失笑,拿眼斜看他,揶揄道:“你还知道缘分啊?” 周满捏了一下他柔软的耳垂,低声道:“我怎么不知道?没有缘分,我们怎么相遇?” 所以,就随便他们吧。 官方很快就派人来做前期工作,开始测量山地,划定水源林的范围。各家各户都吵哄哄地跟着上了山,争吵着各家各户的地界,为一亩两亩地吵架。村子闹得鸡飞狗跳,周满跟应非池却躲在竹屋里,享受清净,什么也不管。 “老师呀!”妹萝气得在院子里团团转,手边悬浮着一个大竹筐,随手摘着院子里的水果,不一会儿就得了一大筐。她把竹筐狠狠地放在石桌上,气鼓鼓地说:“村子!你十年的心血!都要毁于一旦了啊!你怎么就不管管?还有心思在这里吃鲜果盅!” 应非池优雅地一口喝干碗里的鲜奶,用手帕慢慢地擦着嘴角,问道:“怎么没有心思啊?心血没了,再建就是了,有什么关系?” 妹萝忍不住犯了个白眼:“应老师,你的心真宽!对了,周老师呢?” “他的心更宽。”应非池答道,“他上班去了,今天月末,他要去听报告的。” “哦……”妹萝应了一声,手指在长发上卷了卷,望了望应非池,咬了咬嘴唇,最终嗫嚅道:“那……那,应老师,我走了啊。” “慢着。”她的动作怎么可能逃得过应非池的眼?应非池敲了敲桌子,说道:“坐下,把话说清楚。小时候那么假小子的一个孩子,平时也大大咧咧随便一掌就能断树裂石的,怎么这一下扭扭捏捏的?” “我……我……”妹萝坐在石桌旁,低着头,咬着嘴唇,一副为难的样子。应非池看着也不催他,只是慢慢切着火龙果,慢慢等着。 “老师啊,我知道,平时你最疼我了,对吧?”妹萝小心翼翼地说,“我记得从前我爸没钱给我读书,还是周老师给我垫的集资钱跟学费。” 应非池看了她一眼:“好好的提从前干什么?我们确实帮过你,你后来也争气,初中高中大学都考得好。哦!”应非池说着认真地看了她一眼:“你今年是要毕业了,对吧?” 妹萝的脸更低了,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这才多久?小妹崽居然就要大学毕业了?当年教他玩咕噜椎的孩子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咦,等等!应非池感叹着时光飞逝的心猛地一顿,大姑娘?! 再看妹萝,鹅蛋脸古典优雅,眉如黛,唇似朱,肤色白净,鼻子秀挺,乌黑的长发挽起,身上穿着黑底红边的过山瑶服饰,怎么看都是个小美女。她在市里读高中,又到首都读大学,从初中算起都在外头十年了。难道…… 应非池眉头皱起又放下,心中虽然波涛汹涌,但毕竟是自己亲手带出来的徒弟,就跟亲生的孩子差不多,怎么舍得说一句重话?他放温和了语调,好似说家常一样问道:“怎么?谈恋爱了?想嫁人了?” 妹萝猛地抬起头,脸色有些发白,咬紧了嘴唇不说话,但是她眼里隐约的泪光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 应非池暗中叹了口气,心中骂着周满怎么不在,留他一个人处理这问题。但脸上却没有改变脸色,还有些好笑地说:“做什么这副表情?你都这么大了,不算早恋了,还怕老师知道啊?” “不是的!”妹萝终于说话了,黄莺般动听的嗓音里带着哭腔:“如果嫁他,我就要搬出去,那我的灵根就会被废掉,修为什么的都没有了。我……我舍不得,我都是化元期了,我都把我的笔记本弄成法器能御剑到处飞了。可是要我离开他……我也舍不得……” “好了好了,哭什么?”应非池拍了拍女孩的背,将半个火龙果剥了一半的皮递过去,温声安慰道:“好了,不哭。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妹萝接过火龙果狠狠地咬了一口,让美味的水果安慰自己受伤的心。“高中转到文科班的时候认识的,他坐我前面,我们次次考试都拼成绩,比总分我总是输他一分两分,次次都是第二。后来我去b市读大学,他也去了,学的是国际贸易。我们就……又这样子在一起了呗。” “他家就是l市的,知道我们灌江村,他父母我都见过,都是工程师,很好很好的人,对我特备好。但是……你说他怎么就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呢?”妹萝说着幽幽一叹,“修炼这件事瞒着他六年,我心里也难受得很。我很喜欢很喜欢他,他什么都让我知道,从来不瞒我,我却……” “敏如啊。”沈敏如就是妹萝的大名。应非池无奈地笑了:“你要知道,很多时候,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总要选一个的。其实我看这次机会挺好的,你还不如搬出去,还有一大笔补偿金,带着这么大一笔嫁妆嫁进他家,更有面子了!” “哎呀,老师!”妹萝急得跳了起来,“我不想离开村子嘛!我想做得跟你们一样好!我想把村子打理得妥妥当当的!真要嫁进城里当全职太太,我干嘛还去学农学啊?要这么嫁了不管村子,我这四年不是白学了?” 应非池慢条斯理地切着芒果,头也不抬地说:“嗯,说得好,果然是我跟阿满教出来的孩子。那不如这样,你把一切跟他坦白了,看看他什么反应。” “啊?”妹萝张大了嘴,“跟他说?法术?” “嗯。跟他坦白。别怕,大不了最后我跟你周老师出面,把他的记忆抹掉。你先看看他的反应,回来告诉我们。”应非池说着把桌上吃了一半的果篮推了推。“给,果篮都给你准备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快完了。。。。接班人准备! 第108章 【108】 “于是,我就这么自作主张了。”饭桌上,应非池老老实实地向周满报告,“你不怪我的吧?” 他接过周满盛好的天麻炖鸡汤,吹开表面已经很少的油脂喝了一大口,才心满意足地继续解释说:“我觉得,也是时候确定一个外出以及进来的准则了。村子不可能永远都是这群人,年轻人都想到外边去的,娶嫁都是大事也是人之常情,我们不能硬性要求,你说对不对?” 周满点头:“嗯,对。” 他赞同了,应非池就无所畏惧了,放开了膀子计划着:“正好对着搬迁的事情,我想做一个符咒。搬出去就废了灵根也太残忍了,我自己就是……嗯?”他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低头看着抓住他手腕的手,不解地问:“怎么了?我吃着饭呢,你一抓我手腕,汤差点洒了。” 周满摇了摇头,表情有些严肃:“这一句略过。” 这一句?哪一句?应非池歪头想了想才明白过来,不由得笑了:“什么呀,不就是被清荀子废了我的火灵根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算只有细弱的水灵根,我现在也是元婴修士了。哎,修真1世界可不是当年元婴满地走、金丹不如狗的鼎盛时期了,像我这二十六七岁就到达元婴期的修士,整个修真界也没几个。福祸相依,要不是被清荀子这么对待,我还不一定能来到这里呢。灌江村的灵气既丰沛又纯净,在修□□那可是仙山福地才有的,要不是这里灵气好,我哪能这么快升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他望着周满的眼,笑得温柔而且阳光:“你放心,从很早以前,我就不为被废掉灵根而伤心了。” “不伤心了?”周满没有错过他话里的意思,“那是还在意?” “当然在意了!”应非池撇撇嘴,哼了一声:“我可不是什么菩萨心肠的人,虽然是因为清荀子害了我,我才能遇到你,我感激上天的安排,但我的幸运跟清荀子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害了我就是害了我,要我原谅他,我做不到!” 他气氛地说完,又不由得望了周满一眼,目光里有些担心。周满不禁笑了,伸手给他夹了一个豆腐包,温和地说:“乱想什么呢?不会嫌弃你的,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是理所应当的。古人不是也说过吗?以德报怨,那以何报德?你做得对。” “你能这么说,我就开心死了。”应非池快乐地咬了一口豆腐包,里头酿的是村里新杀的土猪身上最好的五花肉,肥瘦适合,不是全瘦肉的粗糙,也不会像肥肉过多的油腻。里头还掺了点剁碎的黄竹笋干、花菇干、木耳干,还有一点点莲藕跟蒜白。在天麻炖鸡汤里炖了很久,里头吸足了鸡汤,一口咬下去,鸡汤全都流了出来,香得咧! “非池。”周满夹了一大筷子清水潦豌豆苗给应非池,小道士不喜欢吃青菜,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都要家长逼着的。“如果你能回到修□□,你要做什么?” “哪有这种如果?”应非池失笑,筷子一搭就止住了周满的动作。“等等!别夹了!今晚已经吃了很多青菜了!我要吃肉!” “那不是说如果嘛?”周满筷子一转就将小道士的筷子给拨回了他自己的碗里,笑话,周满是干嘛的啊?人家是剑修好不好?实打实的打架应非池这个符咒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如果能回去,你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我们以前说过了吧?”应非池愁眉苦脸地看着碗里多出的一大筷子油菜花,深吸了口气决定将今晚的青菜干掉然后快快地吃肉。“如果能回去修□□,我希望去看看阆风派怎么样了。依照清荀子那个性子,估计祖宗的基业也要被他败光的。我要把他从掌门的位置上弄下来,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把掌门之位交给其他人。” 他一边说一边动作迅速地吃掉碗里的青菜,姿态居然还不粗鲁,可见训练了多少回:“不过这都是想想而已。先不说根本回不去,就算能回到阆风派,我恐怕也没本事把清荀子拉下掌门的位置。修□□跟科技世界,还是有很多不同的。” 周满问:“什么不同?” 应非池努力塞青菜的动作一顿,好一会儿才轻声说:“科技世界至少是讲法律的,杀人要偿命的,社会的公正至少有警1察在管——不论他们管得了多少、多深,至少是在管对吧?修□□……靠的只是道德的约束。可是道德有什么用呢?在利益面前,比一张纸还不如。杀人放火金腰带,炼魂夺舍修成仙,这都是常事。要正义,除非有一个本事更大的正义之士出面,而大家看不看他的面子,还是另一回事。” “所以不想回去?” “嗯,不大想。”应非池老实说,“但同样的,也放不下门派就是了,毕竟,师父对我太好了。没有师父,就不会有我。” “我们家非池真是个好孩子。”周满笑了,宽容地将他碗里最后的青菜都夹走了。“吃肉吧。” “嗷嗷~太好了!”应非池一听吃肉,什么都忘了,拿起火锅边的汤勺就开始捞菜。周满在一旁看着,所有所思的样子。 回不回去的问题就像火锅里菜一样,吃掉了就忘记了,暂时没了下文,第二天醒来,周满还是村子搬迁以及水库的事,应非池心里牵挂的还是妹萝那姑娘跟她家男人商量好了没有。不管怎么说,应非池都有些拿不准那男的怎么想的,需要有两手准备。幸好妹萝也没让他等太久,第二天晚上,妹萝就找到了竹屋来。 “周老师,应老师。”妹萝在客厅里坐得规规矩矩的,因为有周满在。从小学开始,妹萝就对周满又敬又怕,不像应非池,曾经还跟她一起漫山遍野地跑,吃野果捡螺蛳什么都干过,有革1命友谊的。 周满嗯了一声,算是听到了,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烧着水。有个商业合作伙伴送了他一套功夫茶的茶具,茶叶也挑了很不错的铁观音,周满正在实验怎么泡好喝,还能显示出风雅。 应非池对茶什么的一点都不感兴趣,刚吃过饭的他抱着一筐水果当饭后消食,招手让妹萝坐到他旁边:“过来吃水果,怎么样?” 小姑娘的眼睛红通通的,眼皮也有些肿,像是哭了好久的样子。但是神色非常好,没有一点不开心的样子,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妹萝坐在应非池旁边的座位上,师徒俩一路货,应非池将果篮递了递,妹萝就忍不住了,拿了一束荔枝动作迅速地剥着,先吃了一个,一边吃一边对应非池比了个v。 应非池好笑,拿了个芒果切开,温声温气地问道:“好啦?他跟你到村子里来?” “嗯!”妹萝吐了荔枝小小的籽,开心地说:“我先说了修炼的事。他不信,我就踩着电脑在屋子里飞了一圈,用搬运咒给他搬了东西,还用冰咒给他做了芒果沙冰,他就信啦!然后我又跟他说我修炼了好多年,从小的理想就是用法术给村子造福,就像你和周老师那样,他就沉默了,自己回他父母那里去了。” 小姑娘说着有些愤愤:“我一个人留在他的屋子,吓死了,以为什么都完了,在他床上哭了一整晚。结果好么!第二天早上他开门见我哭,还吓了一跳,问我为什么!我就说:我们都要分手了,还不许我哭一下啊?他就翻白眼,他这个人特别喜欢对我翻白眼,讨厌死了。他说:我们干什么要分手啊?我就哭着说:不分手你昨晚把我一个人抛在这里干什么?他就过来抱我,十分不耐烦地说:我知道自己老婆会法术还不给我时间消化消化?我就打他,骂他说:谁你你老婆啊?我是要会村子的!他就给我打,说:嗯,知道,我爸妈那里我也早就在工作了,昨晚回去是让他们同意我跟你走的。” 妹萝说着忍不住傻笑:“嘿嘿,我还以为他是不要我呢!结果他是回家跟父母谈话去了,他父母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就同意了。不过有一点,我们的孩子要跟他姓。切~谁在意这种啊?” 原来是个成熟稳重又有点傲娇的男孩子,难怪能降得住这个山鬼一样的女孩。应非池跟周满对望了一眼,应非池说:“那就好了,改天带他来给我看看。” “你还要看什么?”妹萝一脸防备地看着他,“非池哥我告诉你啊,我们家阿扬可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人了,你不许为难他!” “你说你这孩子!”应非池佯怒道,“你爸妈都是老老实实的农民,看见你嫁了个城里的大学生,人家还愿跟你到村子里来,自然开心得不得了,什么意见都没有。我跟你周老师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这可是第一个正式入住村子里的外人,我们要考验考验的,你马上就要进入化元后期了,是村子里最重要最出色的修士。我种了颗好白菜,当然要看看拱了她是什么东西啊?” “什么什么东西呀!”妹萝红了脸,嗖的一下站了起来就要走。“不跟你说了,应老师长成中年老男人了!都操起父母的心来了!”她噔噔噔跑到门口,又不放心地转身叮嘱:“讲真的啦,应老师,阿扬真的特别好,你千万别为难他,不然的话,我也要生气的。” “你还没嫁出去呢,就这么护着他。”应非池好笑地挥手:“知道了,记得带他来就行了。” 得到了保证,妹萝才放心地走了。 第109章 【109】 夏日炎炎,灌江村却是避暑的好去处。竹林里,茂盛的竹枝将暑气遮挡了起来,只剩一片清凉。 应非池坐在树荫下石桌旁,看着眼前的男子。 男子长得很好,五官深刻,面容英挺,透着一股年轻人的意气风发。看得出来,这一天男子特意弄了一下着装,虽然穿着衬衫休闲裤,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精英般的气质。男子的神色装得很正常很恭敬,但应非池还是看出来了,他在紧张。 唔,紧张是好事啊,紧张说明在意他们妹萝嘛!应非池肚子里憋着笑。 男子认认真真地鞠了一个躬,说道:“应老师你好,我叫纪扬,是敏如的男朋友。第一次登门拜访,带了些礼物。礼物不能跟村子里的珍贵药材相比,还请您不要嫌弃。” 应非池看了一眼那纸袋,里头是一份包装古朴的茶叶,还有仙剑98柔情版。应非池心中暗自点头,是个不错的孩子,妹萝那孩子肯定没有这么细心,知道他想玩仙剑。应非池收回目光,笑道:“以后娶了我们的徒弟,就是一家人了,这么客气干什么?来,坐下来,喝茶。” 他说着毫不掩饰地招了手,周满刚得到的那套茶具就从屋子里飞了出来,稳稳地落在石桌上。应非池取了山泉,笑道:“我也是第一次泡茶,弄不好你别见怪。” “不敢、不敢!”纪扬忙说道,看着应非池泡茶的动作,眼角有些抽搐。应老师的动作还真是第一次,泡出的茶都不滤掉,直接倒进杯子端上来。 “呐。喝吧。” 纪扬不确定这位应老师是什么心思,只好笑了笑,硬着头皮端着喝下。那味道入口,纪扬差点翻个白眼。好容易才喝下,低头一看,桌上只有他一个茶杯,他的小女友跟应老师一人一杯鲜果粒牛奶,喝得好开心。 沈敏如(妹萝)还眨眨眼问他:“怎么样?他们送给周老师的茶好不好喝?” 猪队友也不过如此啊!纪扬仰天长叹,脸上保持着微笑:“很不错。”回去再收拾你! 应非池脸上一派温文的笑,像说家常一样开口了:“小纪啊,妹萝……” “老师!”沈敏如红着脸狠狠地踩了应非池一脚。 纪扬眼睛登时一亮:什么什么?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应非池从善如流,马上改口了,虽然明知道这时候改口已经晚了,但安慰徒弟总是要做的嘛。“敏如跟我说,你愿意搬进来住?你是学国际贸易的吧?进来也太屈才了。” “老师说的哪里话?我一点也不觉得屈才。”纪扬笑道,“灌江村能支撑起整个灌江集团,这是非常了不起的,里头有太多地方能让我学习。再说了,村子里有的是商机,我来这里是照顾敏如的,不是跟着她来享福的。” 沈敏如不高兴了,悄悄地拧了他一把:“怎么跟我不是享福啊?小纪扬我告诉你,以后跟着姐姐吃香的喝辣的,在这里横着走都没问题!谁敢给你脸色看,回家告诉我,我一个冰咒冻死他!” 纪扬挑了挑眉:“哦,好了不起啊。” “是啊。”应非池淡淡地说,“修士守则都忘干净了吧?屋子里的纸笔记得在哪里吧?去,默写十遍交过了。别想要法术啊,你那点水平,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别逼老师在你身上下个锁符咒,锁住你的灵根让你当几天凡人。” “老师,我错了!”沈敏如泪流满面,随手摘了个芒果,右手中指跟食指一并凝出一把冰刀,刷刷刷几刀就将芒果切成了丁飘到应非池的杯子里。再一招手,冰箱里的鲜牛奶就飞了出来,沈敏如笑眯眯地给应非池满上,谄媚地说:“老师,吃甜品。” “嗯。”应非池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评价道:“手艺有长进,就是不知道字怎么样了。去,抄守则。” “老师!”沈敏如哀叫一声,气呼呼地走了,临进屋还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把成熟的芒果都摘进屋子去了。哼,罚她抄书,那她就要补偿!鲜牛奶一杯都不留给应老师! 应非池一直到沈敏如走进了屋子才笑着摇了摇头,转头望着纪扬。他眼中已经没有了对沈敏如的宠溺与慈爱,反而透出一点锋利来。纪扬忽然再清楚不过地意识到,就是这个男人与他的同性恋人,从一穷二白甚至山山穷水恶里创造了如今灌江集团的辉煌。 纪扬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双手放在膝盖上,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应非池看着他,嘴角含笑,身上的气势却一点点地加重:“小纪,敏如也跟你说了吧,村子的情况。” 纪扬拿捏不准他口中的情况到底是什么,但他没有多想,说道:“敏如说,村民们都是跟着两位老师修炼的,周老师负责集团的事,应老师负责村子里的事。村子因为有一个聚灵阵,所以出产的东西会比其他地方的质量好。住在村子里就要守护村子的秘密,不可以外露,就算是对我的父母。如果想离开,就要被洗去记忆。” 说到洗去记忆这四个字的时候,年轻人的语气明显有些迟疑。生长于科技社会,从小受到的都是无神论教育,就算是亲眼看到,他也有些难以相信这世界真的有洗去记忆这种东西。科学家都弄不清楚记忆跟思维是什么东西,他么真的能洗去记忆? 但如果真的被洗去记忆,真的忘记跟沈敏如的一切……纪扬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那真的比杀了他还难受。 “敏如跟你说了蛮多嘛。”应非池笑道,他端着鲜果粒牛奶慢慢地喝着,那样子就像在品味一杯上好的香茗。“其实村子也不是不接受外人进来,只是你们要进来,就要接受村子里的一切,包括在身上种下纪录符。敏如跟你说过纪录符没有?” 纪扬迟疑了一下:“她只说每个人身上都有纪录符,具体是做什么用的,我没多问,她也没来得及讲。” “所谓的纪录符,其实是集合了很多功能的。里面有你个人的信息,指纹、瞳膜、灵根属性等等。她可以跟我的电脑联系,获取修炼的知识,有远程传输的作用,等于是不需要信号的电脑。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应非池望着纪扬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它是个限制。佩戴者如果想对外说出村子的秘密,纪录符会让他无法传递信息,写字、说话、画图、打字,所有想传递信息的行为都会被制止。你不需要知道纪录符是怎么做到的,总之,它最重要的作用就是这个。” 纪扬的眼中瞬间浮起一阵恐惧,这简直跟思想监视没什么区别,自己想做的事情竟然会被一个什么符咒看得一清二楚,完全没有隐私可言,这也太可怕了!但纪扬心中的恐惧只是一瞬间,为了沈敏如他已经做出了决定,无论如何都不会后悔的。既然沈敏如让他进来,这事就不会那么简单,沈敏如的个性他清楚,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的。 眼前的年轻人有着这个年龄少有的沉稳,还有对他的爱人深深的相信。应非池眼中慢慢浮上笑容,身上的气势也慢慢的放了下来。他往后靠着,明明后面什么都没有,他却像靠在靠枕上一样轻松惬意。 “你放心,设计纪录符的时候我跟他就考虑过隐私权这个问题。纪录符确实能判断你的思想,但是除了你的纪录符跟你自己,谁也看不到你脑子里想什么。就算是拥有通明鉴的我,也不可以。” 纪扬虽然没有说话,但神色明显松懈了下来。 应非池看着不禁笑了:“不要高兴太早啊,我今天可是代表我们家审核你来的。敏如是我们村子最优秀的修士,也是我和她周老师暗中定下的继承人。你想娶敏如,也要有点本事才行。我想,你也不甘心在这里靠敏如吃饭吧?” 跟着女孩上门没什么,但上了门还什么都做不好,只能靠女孩自己养,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纪扬的血性一下子就给激了出来:“当然,我相信自己配得上敏如!” “很好!”应非池取出一面样式古朴的镜子,说道:“左手伸出来。” 纪扬弄不出他想做什么,却照着做了。 应非池的手指凌空画了画,一缕白色的光从镜面飞了出来。白光在纪扬手臂上急速地转动,画出一个图案。那图案眨眼出现又很快消失,但纪扬还是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惊讶地抬头,询问地望着应非池,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纪录符? “嗯,对,这就是纪录符,我来看看你的信息。”应非池修长的手指在镜面上点了几下,镜面上就出现了一个光屏,上面跳出几行字来: 姓名:纪扬。 指纹:[显示图案] 瞳膜:[显示图案] 灵根属性:杂灵根,细水、细土、粗金。 灵根判断:中等。 修为等级:凡人。 纪扬不敢相信地看着,又望了应非池一眼。应非池微笑着评价道:“灵根资质中等,但是水、土属性可以很好地配合敏如的冰灵根,金灵根一般都是剑修,刚好可以拜入他周老师的门下。” 他说着将光屏收起,微笑道:“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你跟敏如将会接我跟他周老师的班,至少这个村子的未来都会交到你们俩的手上。年轻人,不要辜负了敏如对你的爱,也不要辜负了我跟他周老师的期望。” 纪扬的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站起来认真地答道:“我会努力的,绝对会做好的,请两位老师放心!” 应非池点头:“那么,这段时间就跟在我们身边学习吧。” 第110章 【110】 灌江村被选为饮用水库的消息是在盛夏的时候传来的,搬迁与留下的争论持续了一整个夏天,什么结果都没有出来。在众人争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在官方的人员不断往来测量徒弟的时候,竹屋一片宁静,谁都以为应非池跟周满不管这件事了。 也是啊,花了十年的心血才将村子建设成现在富饶的样子,谁知道官方一个消息下来,村民全都要跑。这换做是谁,谁也要心寒的吧? 连吴东都说:“怎么想,都有点对不起阿满跟非池。” 沈敏如本来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在确定留下之前,她一直小心翼翼地不提水库这件事。等她纪扬一起被应非池叫道竹屋帮忙,沈敏如才知道,什么不在意?她的两个老师一直在观察着村子的动向呢,两位老师的心大得她都男一想象! “老、老师……”沈敏如看着电脑屏幕,有些发愣。“这……” “这什么这啊?”应非池窝在沙发上弄着通明鉴,“赶紧的,把数据分类规整好,不然的话还想从我院子里拿走一个火龙果?爪子我都拗断了你!” 谁在意那火龙果啊?应老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沈敏如撇撇嘴,她惊讶的是这个数据库!应非池他们什么时候把村子里测量土地的数据都搞到了?旁边还有搬迁意向猜测,这又是哪里弄出来的啊? 还是纪扬知道,想了想给她发了个信息:“大概是从市里得到的消息,两位老师还有他们公司的高层跟官方关系非常不错的。” “哦。”沈敏如明白了,虽然心里还是有点不爽。什么啊,叫她白担心。 纪扬刚开始做事就是跟着老婆学习整理数据,之前他也见了周满一次,四个人吃了顿饭。周满第一次见面就送了他一台苹果笔记本,纪扬还以为是一般的电脑。结果回到家沈敏如就拆开了看,气得哇哇叫。 “为什么!你的比我的好那么多!周老师偏心!” 纪扬不解,沈敏如就将这台改造过的法器慢慢地说给他听,纪扬这时候才知道,这电脑跟通明鉴联网不需要信号,里面自带的软件也是稀奇古怪的。具体就不一一细说了,总之纪扬自认聪明,还是花了一个星期才正式上手的。 跟着应非池处理搬迁的数据,纪扬才知道灌江村周围的山地又多大,每一块都是什么植物、出产什么东西、值多少钱。这是个非常好的、给新人认识整个村子的途径。而旁边的搬迁猜测则让纪扬还没有见过村民,就对大家的性格有了一定的认识,往后做事就会方便很多。但是有一点纪扬非常不解。 “应老师,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 应非池颔首:“没事,一家人,有问题就问吧。” 纪扬皱着眉头问:“饮用水库是非常慎重的事,关系着几十万人的健康,官方怎么会允许人留在水源地?”而且还在距离水库这么近的地方,纪扬觉得,官方并不会允许村民留下。 应非池闻言微微一笑:“嗯,确实很重要,饮用水是需要非常慎重的。但是,小纪,你就只想到这点吗?我们村子是靠什么为生的?修建的又是什么水库?我们村子现在正在做什么事?” “村子……”纪扬一点点地数,“以卖土产为生,产品都是山里出产的原生的、绿色的东西。修建的……是饮用水的备用水库,村子现在在进行……度假村建设。啊!”纪扬眼睛一亮,挺住了不说话,眼中分明已经想到了。 应非池微笑着点头,纪扬确实是个可造之材,一点就通,非常好。 “你们打什么哑谜?”沈敏如眨巴着眼睛问道,“对啊,应老师,为什么人家会给我们留在村子里啊?不怕我们污染饮用水库吗?” “你怎么还不如人家小纪刚上手的?”应非池恨铁不成钢。 “老师!”沈敏如拍了拍桌子,不能这样子啊!谁是亲生的啊?这是逼她跟自己老公争宠的节奏啊! “好了好了。”纪扬赶紧给她顺毛,解释道:“村子一直在做山货土产,最重视的就是对生态环境的保护。我刚刚看了一下数据,这十年来村子周围的自然生态不仅没有被破坏,反而越来越好,越来越接近原始森林的状态了。前面五年还会砍伐树木作为生活燃料,现在有高压电了,村民已经开始全面用电,除了过年熏制腊味,基本不会砍伐树木。就算是需要熏制腊味,用的也是山上的枯树枯枝,绝对不会砍伐活着的树木。” “村子一向都是这么保护生态,现在又在做生态旅游,打的招牌就是原生态,更不会对环境做什么破坏。市里要做的只是饮用水的备用水库,灌江又只是洲江的一条支流而已,只要村民坚持,我想市里不会强硬要求搬走的。” 沈敏如恍然大悟:“我说周老师怎么着急地开农家乐,还找了电视台来拍节目,原来是怕修建水库了大家被撵出去。周老师想的可真远。” 这就叫想得远了?应非池嘴角含笑不语。要是给他们知道周满从一开始决定走土产这条路时,就想到了保护生态,免得有一天修建水库了村民被迫背井离乡,他们会怎么想?当初之所以会成立公司,完全是给村子增加一个更重的筹码。有了灌江集团这个纳税大户,对市里的经济增长贡献了力量,就算市里想要将村子整个搬迁,也要考虑对灌江集团的影响。 “今天市里的某位跟我喝茶了。”晚上吃饭,周满说。 应非池会意:“问了搬迁的事?” 周满点头:“他问我搬迁会对集团有多大的影响,我告诉没有了村子,我们集团就支撑不下去。” “你怎么吓唬他?”应非池失笑,“他什么反应啊?” “没反应啊,当时就不说话了。”周满笑道,“我就跟他说,只要村子还有三分之一的人留下,公司就不会有问题。那位当时没有回答我,但是看神色,不会要求前部搬迁的。现在要做的,是确定留下来的人员名单。” “这个还是等测量完成、赔偿标准下来之后再说。”应非池说,语气有些感叹。“利益真是个检验品行与才华的好东西。” 有人会为了眼前的巨大利益不顾一切,有人会瞻前顾后不知道选安定的生活还是选勤奋地劳作,只有目光足够远大、对自己的认识足够清楚、也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人,才知道怎么选择不后悔。 例如沈敏如,例如纪扬。 于是,无论吴东怎么旁敲侧击,要求周满跟应非池表态,他们俩就只是一句话:“选择那是别人的事,改去该留,我们不能帮人做决定的。” 测量还在继续,满山的地,测量人员都是凡人,非常辛苦地跋山涉水,从盛夏忙到了年尾,才勉强将村子的山地测量完毕。备用水库是建在洲江上的,除了灌江村,沿河还有六七个村子,整个水源地面积非常大。整个测量工作持续了整整一年,一直到01年的夏天才全部完成。 测量完成之后,最让人关注的事情来了,那就是补偿金的问题。 毫无疑问,不同用途的地,是不是被淹没,是不是不允许耕种,都会影响单位面积的赔偿金数额。而留下的人名下的山地,与搬走的人家名下的山地,单位面积赔偿金额也不一样。官方非常宽容,在搬迁之前就给出了标准。 结果当然是留下的人家得到的赔偿金少,非常少,而且留下的条件非常苛刻。留下的人家有一次性补偿跟连续性补偿两种形式,都要看自己山地的面积。大多数,一次性补偿的金额在10万左右,连续性补偿则是连续补偿十年,每年1万元。如果留下,沿河两岸的田地不管种什么,不可以用农药化肥,每半个月就会有人来检测。这就是说,除了昌岭山谷里那十几亩水田,其他地方的水田都不可以耕种。 而如果选择离开,则有六种形式。在补偿金上,可以一次性补偿,金额是200万左右,也可以是连续性补偿,每年20万,十年付清。在生活安排上,一可以接受官方安排的农场,有地耕种,自建房,依旧是农村户口。二十接受官方安排进工厂工作,官方安排小区住房。三是什么都不需要官方安排,再另给50万住房及工作补偿金,从此后死活不相干。 标准一出,村子又沸腾了。留下才能拿10万,要是一次性了断了出去,能拿250万!这年头市区商品房才多少钱一平米?250万能买到多少好东西?多少房子?租出去那就是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官方也给了村民一个月的时间慢慢考虑,提前发了申请表。留下还是搬迁,随村民决定,但是一旦决定,就没有后悔的余地。搬走的山地收归公家,留下的想搬走,也不会再有补偿金。 “大家可一定要慎重选择啊。”应非池在开会的时候笑眯眯地说。 第111章 【111】 灌江村一直是l乡最小的村子,总人口一直维持在500人左右。90年以前比较多外出务工人员,90年之后陆陆续续都回乡发展,96年起,人口稳定在500左右不变。 “才500多人,这都搬出去300多人了,剩下的怎么办啊?”沈敏如看着桌上的数据犯愁,“以后岂不是没人了?那村子还成什么村子?” “别叹气了。”纪扬随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应老师马上就要人口分布的情况了,你还不快点做?” “就是!”应非池走到小厅来。 竹屋的一楼分成好几个部分,除了厨房、饭厅、客厅之外,还有个小厅,是应非池特意留给沈敏如他们做事的。平时如果只有应非池跟周满两个人在家,两人有时会窝在二楼的花厅做事,有时窝在客厅。虽然设置有书房,那还不如说是图书室,应非池总是喜欢黏在周满身边。 应非池在小厅的沙发上坐下,问道:“敏如,资料呢?” “已经弄好啦!”沈敏如点了点鼠标,“你自己看,共享到小组里了。” 应非池自己弄了个小组,里头只有他、周满、沈敏如、纪扬四个人,处理的都是村子或者集团里的机密事。沈敏如浑然不觉她刚毕业怎么就接触集团的最核心机密了,只当是大家都这样,应非池跟黎敏等人也是另外有小组的。纪扬却从小组处理的事情里看出周、应两人明显当他们是接班人在培养,故而事事都小心谨慎,认真学习。 就像这次搬迁的问题,人口的分布是关键,纪扬猜不到应非池要这么做的目的。 应非池点开文件,沈敏如共享的文件是通明鉴及其分机专用的格式,打开之后自动跳出种种应非池需要的信息。应非池看了一下,村子里搬迁走的人主要集中在石墨、上灌江两个自然屯。 “真的非常奇怪。”沈敏如皱眉说,“这两个自然屯的田地都比较高,而且距离河流比较远,就算是修建水库,也只会淹没一小部分田地。而且他们的山地又非常多,每年山林产出的土产数量都非常大。反倒是下灌江跟上昌岭,这两个自然屯的田地就分布在沿河,一旦修建水库,基本全部都会被淹没。尤其是下灌江,他们的田地虽然因为修筑了堤坝没有被淹,但是都不可以耕种了,但基本下灌江村的全部村民都留了下来。” “你就只看到土产这东西,能不能目光稍微宽一点啊?”纪扬敲沈敏如的头,“石墨跟上灌江的山地多,得到的补偿金自然也多。人家志不在此,就算山林的土产再多,也留不住人。” “小纪说得很好。”应非池微笑着赞扬道,“那你能不能说说,我要这个迁出留守分布图干什么?” 纪扬犹豫了一下,他是真的想不到,只好老实地说:“我想不到。” “想不到没关系,我来说就可以了。”应非池道,“我要看看是不是昌岭跟下灌江屯留下的人最多,如果是,我要把其他自然屯留下的人迁移到这两个自然屯去,把其余的两个自然屯取消掉。” “迁移?”纪扬非常聪明,应非池一点他就明白了。“是的,昌岭是村子的入口,陆路交通非常好,而且从这一年多的数据来看,昌岭接待的游客是最多的。而下灌江……等水库建好之后,水路交通就非常便利,同样也会吸引游客。把人集中到这两个地方,可以很好地发展旅游。” “嗯,不错,而且便于联系跟管理。”应非池将通明鉴放下,伸了个懒腰。“纪扬,你给我拟定一个村内搬迁的方案,敏如,你把搬迁需要的符咒设计一下,三天之后交给我。”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太阳正落下竹屋的西窗,周满恰好走了进来。他现在已是元婴后期的修为,又是剑修,一身剑气收发自如,与平常人没什么区别。沈敏如也是化元后期的修为了,却丝毫没有察觉他的靠近。只有应非池刹那间抬头,露出大大的笑脸。 “你回来啦?” “嗯。”周满的目光落在他的笑容上,情不自禁地温柔了,虽然只是轻轻地一眼,随后又变得严肃,落在沈敏如和纪扬身上。 沈敏如和纪扬赶紧站起来,恭敬地叫道:“周老师。” 周满微微颔首,没有说话,再望了应非池一眼,转身上楼去了。应非池也没多说,也望了沈敏如和纪扬一眼,说道:“刚刚叫你们做的事,都听到了?” 沈敏如跟纪扬同时答道:“是,听到了!” 应非池点头:“很好,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可以回去了。” “哦。”沈敏如应了一声,垂下眼开始收拾东西,捡完纸笔捡报表,东摸摸西摸摸,就是不去动她的笔记本。 纪扬瞪了她一眼:你干什么?还不快点? 沈敏如却努努嘴:你等一下,再等一下,有好戏看。 纪扬不解,一抬眼就看到应非池皱着眉头准备赶人。应非池刚要说话,忽然又转头。纪扬顺着应非池的目光望去,只见周满将西装脱了,换了居家服走下楼来。看到沈敏如跟纪扬,他问道:“怎么?还有事?” “没事没事!”沈敏如赶紧说,狠狠地饱饱地看了周满一眼,呼啦一下将笔记本抱进怀里,拉着纪扬就往外边跑。她修为高出纪扬好几个等级的,拖着纪扬风一般地飞奔,眨眼之间就到了茶山坪附近。 “哎哎!”纪扬忍不住了,使劲挠了一下沈敏如的腰,沈敏如最怕痒,嗷的一声就住了脚步。纪扬双手抱胸,气呼呼地说:“沈敏如,你这是什么意思?当着我的面花痴别的男人?那男人还是有家有室还是你老师?” “哎呀,别生气嘛!”沈敏如赶紧给他顺毛,“你不觉得神奇吗?周老师跟应老师到现在也有十一二年了,周老师还是这么宠应老师。我告诉你哦,我给他们当了十一年的学生,从来没有见过周老师给谁做过菜,但是每一天他都会给应老师做饭,一日三餐。应老师这个吃货真是幸福,而且从西装精英到家庭煮夫,周老师转换自如,怎么看都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 纪扬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哎?这也要吃醋?”沈敏如翻了个白眼,赶紧追上去哄人。 竹屋里,应非池走进厨房,看见周满正要系围裙,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帮他。站在她身后将围裙带系好,应非池看着他宽阔坚实的背,忽然满心的感动跟喜欢,情不自禁地伸手环住了周满的腰。 周满嘴角浮起一丝笑,抓住他的手低声道:“怎么了?忽然就撒娇了?” 应非池将头埋在他的背上,声音闷闷地问道:“你真的舍得抛下一切啊?” “你知道了?”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我是你同床共枕的人哎!”应非池咕哝道。他是没想到那天周满问想不想回修真世界的时候就打算离开,但这这段时间以来,周满不着痕迹地将公司的许多事情都交给黎敏、罗锐两人。对于纪扬的到来,应非池正忧愁要怎么办的时候,周满就提议让他跟沈敏如一起管理村子,还说要他们尽快地独立自主起来。好吧,就算这些应非池都没有观察到,但两人共同一台通明鉴,周满在公司用的是一本改造过的苹果笔记本。通明鉴里多出那么多转移阵法的研究,应非池自己就是符咒师,怎么可能没有留意到转移阵法的搜索调查痕迹? “想研究怎么离开,直接跟我讲究好了嘛。”应非池在他背后蹭蹭蹭,表达自己被隐瞒的不满。“我才是阵法和符咒的行家,你是剑修,研究怎么打架还行。阵法这东西,你在研究十年也找不出离开的方法的。” “嗯。”周满笑着点头,转身把小道士抱住,低头亲了亲他的额,笑道:“那么,亲爱的符咒师,你愿不愿意找到方法,带我回你的世界啊?” 应非池被他的甜言蜜语弄得心跳加速,可恶啊,都十一年了,老夫老夫了,还心跳个什么劲啊!“这就要看周满同志是不是真的要跟我走咯,对符咒师应非池来说,只要跟周满同志在一起,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可是应非池通知帮周满同志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周满同志也很想帮应非池同志实现他的愿望啊。”周满的另一个吻落在应非池的嘴角,贴着他的嘴唇用气声说道:“我也想为你摘星星摘月亮,哄你开心。” 应非池只觉得自己要化了,环住他的腰埋首在他的怀:“哦……周满同志已经做得很好很好了。” “还想更好嘛。”周满说,“等敏如跟纪扬将搬迁的事情处理完毕,我们下一次雷劫也快到了。化神期是新的阶段,我们去修真世界看看,回你的门派。现在,先放开我了,让我做饭好不好?饿了没有?” 应非池赶紧放开他:“很饿了!今晚做什么好吃的?” 周满怀里一空,登时又有些吃味:“我还不如那些饭菜啊?放得太快了吧?” “你还好意思讲?谁有家有室的还引得女学生留恋偷看啊?”应非池哼了一声,终究板不起脸,笑得自豪:“幸亏我先下手为强,将你占为己有了,不然啊,现在可苦恼得很。” 幸好现在什么都是顺利的。 第112章 【112】 无论是迁出需要的符咒还是村内搬迁的方案,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并不是说竹屋的一切行动都暗中进行,沈敏如跟纪扬每天都光明正大地来来往往,只是村民们的注意力全都被搬迁跟补偿金吸引了,竹屋的动静再大,他们也没工夫去理会。等村民终于将闹哄哄的补偿金弄清楚,签了协议,就等着官方统一行动举办仪式将村民迁走,大家才记起身上还带着纪录符。 “阿满?” “吴东叔?请进。”应非池拿着个小铲子从芒果树下站起来,笑着打开院门,应道:“阿满去上班了,您找他有事?” “哦,非池啊,只有你在家?那跟你说也行。” “您放心跟我说就行。”应非池将人引到客厅的茶桌旁坐下。最近一段时间周满玩茶叶玩上瘾了,特意买了一个根雕的茶桌,样子很古朴好看,应非池也很喜欢,所以跟着周满一起研究了好几天泡茶的功夫。他正愁没有施展的余地,现在吴东来了,他正好卖弄一下。 “来,吴东叔请坐。”应非池取出茶具一样一样地摆上,将周满最好的茶叶拿了出来,有模有样地开始烧水。“吴东叔,您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我也是能做主的。” 话是这么说不错,但他在众人心里,一直都是“妻子”这个角色,没听说哪家女人能做主的啊。吴东心里嘀咕,但应非池负责村里的事务、周满负责市里的事,好像跟一般的夫妻不一样。于是等茶的时候,吴东就说:“非池,那个留在村子的协议你们签了吧?” 您还在村委工作啊,我们家签没签协议你能不知道?应非池暗中失笑,应道:“是的,周满跟我都签字了,周满也按了手印,都交上去了。” “哦,这样我就放心了,呵呵……”吴东讪笑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其实他一进院子应非池就知道他是干什么来的,只是一直在等吴东开口而已。周满对村子无怨无悔,应非池却有些不高兴,他心里清楚,如果不是这些年将村子的生态环境保护得这么好,市里也不会毫无异议地将水源地选在洲江了。更不要说没有这么优质的水源林,村里怎么能拿到那么多补偿金了。周满对故土很眷恋,有些人却恨不得离得远远的。应非池明白人各有志,只是心里为周满难过。 他笨打算吴东不说,他也什么都不说的。但是将茶端给吴东的时候,应非池忽然看到吴东耳边的斑白的发。应非池心中忽然一叹,周满为村子做了很多事,村子又何尝没有为了周满做很多事?既然都要走了,何必斤斤计较? “吴东叔。”应非池也没有点明什么,只是笑道:“辛苦你为了协议的事特意跑一趟了,对了,搬迁仪式的日子定下来了没有?” “已经定了,下个月15号,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一个多月的时间啊,有点紧啊。”应非池微笑道,“搬迁之前大家都要先去看看新屋子吧?还有的要准备先租房的。大家还要收拾东西,这段时间一定乱成一团。” “呵呵,是啊……”吴东有点冒冷汗。应非池的意思是,一旦搬迁仪式举行之后,迁出的村民就要立刻搬出村子? “那当然了。”应非池好像能看得懂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一样,笑眯眯地说:“本来嘛,平常的村子没什么,在田地被淹没之前搬迁都可以的。但是我们村子不一样啊,我们的法术是很宝贵的,既然关于法术的记忆要被抽掉,留在村子就是个隐患,所以要马上搬走的。” “啊……是……”吴东脸色白了白,点头说:“对啊。” 应非池笑道:“那就麻烦吴东叔跟大家说一下,我自己也会在纪录符里通知的。下个月15号之前到竹屋来,我亲自为他们画上消除符。当大家15号那天随着搬迁的车队离开,纪录符跟修真的记忆还有体内的修为都会消失,不会损伤大家的身体跟灵根,更不会让大家有一点修真的记忆的。” 听到这句话,吴东只觉得杯子里的顶级好茶也不香了,再随便拉扯了几句就离开了,将这个消息传了出去,与此同时,村民的纪录符也受到了应非池的通知。 “要收回法力啊。” “肯定的嘛,不然的话还让你们带着修为到处跑啊?被国安知道了怎么办?会被当邪1教1组1织抓起来的。” “以后搬东西就要自己动手了,要花好大力气,真累。” “可是以后就有好多钱,不用做事啦!” 所以,也算是喜大于悲吧,至少搬迁的人心里是这么想的,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天平,衡量着得失,选择对自己最好的。 当迁出的村民接到应非池的消息,正在紧锣密鼓地收拾东西的时候,纪扬忽然找上了他们。 “请问一下,你们的房子卖不卖?” 被问到的村民一愣:“啊?你和妹萝结婚要买房子啊?你们不跟两个老人住一起?” 纪扬好脾气地解释说:“不是,总之我们有用处,你们卖不卖?” “卖啊!”为什么不卖?反正不会在这里住了,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卖了还能增加一笔收入。 村民们痛快,纪扬的准备也充分,全村搬走的300多人里,将近有50户。纪扬跟沈敏如在村子频道里喊收购房屋,搞得跟骗子一样,要不是有竹屋的保证,村民还以为是他们趁机捣乱的。 纪扬两人花了五天左右确认了所有搬迁出去的人家都愿意出售房屋,合同什么的都清清楚楚。双方确认无误后,纪扬又统一把办理产权转移需要的证件、材料等搜集清楚,组织了一队车把相关人员拉到乡里,先是把钱给转了。确认金额无误之后,又到官方那边把手续给办了。前前后后花了不少时间,但总算是在搬迁仪式之前把事情给弄完了。 “小纪啊。”某村民忍不住问道,“你们买这么多房子究竟是干什么用啊?” “总之是有用的。”纪扬微笑着含糊其辞,不肯说实话。 村民摸摸鼻子走了,纪扬暗中舒了口气。当然要有用,否则他跟周满借这么多钱,岂不是要血本无归?不知道要哪年才能还清了。 没错,虽然打的是竹山周满的旗号,但出资收购房屋的不是灌江集团。这些房子是纪扬跟周满借钱之后买下的。说实话,刚开始认识沈敏如的时候,纪扬只知道她来自一个小山村,后来才知道她来自的就是那个鼎鼎有名的灌江村。沈敏如从小到大都崇拜周满跟应非池,纪扬没有告诉她的是,周满跟应非池同样是他的偶像。 将一个村子从穷困潦倒甚至穷途末路里发展出来,缔造出属于自己的财富王国,这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羡慕嫉妒恨的,也是大多数男人的梦想。从前耳闻再多,都不如跟着沈敏如进入村子后见识到的情景震撼。在震撼的同时,纪扬心底的激情跟血性都被激发出来了——他们可以,为什么他不可以? 他的目标可以没有灌江集团那么强大,但是总要有一个目标的,男人怎么能没有属于自己的事业?既然来到了这里,那就从这里开始,开创属于他纪扬的世纪。更何况,这里还有他深爱的女人。 纪扬坐在竹屋的客厅里,望着一旁兴致勃勃地偷玩周满茶具的沈敏如,目光中全是坚定的深情。应非池从楼下走下来,这一幕全望在眼里。他明白了周满见都没见过纪扬,为什么就把他选为继承人了,因为纪扬跟他在某一点上很相似。一旦他们想守护心爱的东西,就会义无返顾,无怨无悔,而且他们都有能力将想做的事情做好。 而相比起来,周满更出色。 应非池心中忽然充满了骄傲和安定。他本来有些担心的,周满说要去修真1世界,那个世界生和死都是太容易的事情,他害怕两人会出事。但这一刻他忽然相信,就算是到了那个杀戮与血腥并存的世界,周满一样也会成功的,他本身就是如此沉稳有谋略的人。 再看看手上的材料,沈敏如早已将消除符的设计交了上来,应非池稍作了修改,符咒就已经接近完美。不会伤害人身体、精神的任何一个方面,但是修为、纪录符、与修真有关的记忆都会消失得一干二净。这几天搬迁的人没有到竹屋来,是因为纪扬在弄房子的事,现在房子弄清楚了,只剩下收拾东西而已,陆陆续续就会有人来画消除符。 想到消除符,不知道为什么,应非池叹了口气。聚散总无情,他是修道之人,虽然他修的只是仙法,但修仙之路漫漫,多少悲欢离合如云烟过往,他应该看轻的。 没关系,只要周满还在,那就怎么样都没关系了。 这么想着,外头就传来了车子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周满一手公文包一手菜篮子地进来了。看到他站在客厅的楼梯口,周满习惯地将公文包交给他,举了举手里的篮子,笑道:“回来的路上阿姆给了只他们家养的鸭子,要吃啤酒鸭还是子姜鸭?” 应非池就将一切烦恼都抛在了脑后:“都要!这么大只,一半一半吧!” 周满无条件地答应了,将篮子放在流理台上,转身去拿围巾。 嗯,夫复何求。 作者有话要说:目测会在14号那天完结,这文完全是我个人奇葩的萌点,看文的各位真是辛苦了。鞠躬。 第113章 【113】 应非池坐在院子里,忽然浑身不自在,他动了动腰,忍不住说:“你去上班吧。” “不去。”周满应得干脆,抬手将他的根雕茶桌从屋子里搬了出来,还有零零总总的泡茶用具,就摆在应非池旁边。“今天是大日子,我陪你。” 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应非池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这十多年来什么都没变,他在周满面前还是那个十六七的少年,还是会不好意思,会不由自主地撒娇。有他在,就不想思考。 “应老师。”沈敏如也带着纪扬来了,搬了桌子在应非池旁边,问道:“可以开始了吗?” “人都来了吗?来了就开始吧。” “好的。”沈敏如敲了敲键盘,把纪录符的监控程序打开,放开嗓子叫道:“都排好队!早弄完早回家收拾东西!” 竹林里站着的人很快骚动起来,没一下就排起了队伍。人影微动,是第一个人来到了,应非池抬头一看,不禁眼神微动。 是妹町。十二年前刚上学前班的小女孩,现在已经长成一个大姑娘了,十六七岁的年纪。她望着应非池,忽然低头下去绞了绞衣服,嗫嚅地说:“应老师,对不起……” “有什么号对不起的?”应非池笑了,“把左手的手臂伸出来。” 妹町撸起袖子,少女莹白如玉的手臂露了出来,在修士的眼里,很容易就看到上面印着一个古朴的符咒。应非池右手的中食两指并起,快速地在上边画了个符号。那淡金色的纪录符上头便多出了一层淡淡的红色,仿佛就要落下的太阳。 “好了。”应非池说,“等搬迁仪式完了之后就就会生效的。” “嗯。”妹町低头将袖子放下,右手的手掌贴着左手的手臂,手掌之下就是印着纪录符的皮肤。她低声问道:“应……非池哥,我还能不能叫您一声非池哥?” 应非池的心中忽然充满了长辈的慈爱。柔声道:“可以呀。” “非池哥,我……我也不想的。”妹町哽咽地说,“我知道这样对不起你跟周老师,但是……我喜欢外面的世界,我们都喜欢城市……” “傻孩子。”应非池站起来,扯了纸巾给少女擦眼泪,动作一如往昔。“我都明白的,你心里愧疚,那就好了,想做的事就去做吧。好了好了,别哭了,等下大伙要以为我欺负你了,这可不好。喏,纸巾给你,回去吧,开开心心地收拾东西,搬新家呢,怎么能难过?” “嗯。”妹町也意识到不能呆太久,后面还有很多人等着种下消除符。她退后两步给应非池深深地鞠了个躬,小步跑走了。应非池仰天叹了口气,在桌子后边坐下。一只温暖的手搭在他的腿上,没有吃豆腐的旖旎意思,只有安慰。 应非池转头,接到周满温柔而安慰的眼神,那眼神好像在说:别怕,我会一直在的。 有他就足够了。应非池心中暖了起来,脸上露出笑容,扬声道:“好了,下一个!” 三百来人,足足弄了一整天才把人全都种上消除符。本来没有这么麻烦的,但是有些人没到竹屋,应非池也懒得催他们更不想再等他们,干脆自己上门服务,逮着人就画符咒。 “好啦,事情完毕!”沈敏如伸了个懒腰,捏了捏肩膀,搬着笔记本跑一天,她也是有点累的。没办法,就算是修真之人,她也是个懒人,懒人总是很容易累的。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等搬迁仪式了。距离仪式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应非池又呆在屋子里不出门了。这次不仅他不出门,周满居然也整天在屋子里泡茶。 “你不去上班啊?”应非池吃惊地问。 “不去。”周满说,“你都找到继承人了,我总不能还留在这边吧?对了,转送阵弄得怎么样了?” 应非池的呼吸顿了一下,低头摆弄茶叶的周满的嘴角就勾起来了,头也不抬地说:“你不是以为我说说就算了吧?” “当然……”应非池说。 “周——满——”话还没说完,忽然一声咆哮从竹林里传来,竹屋的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了。幸亏有符咒护着,不然的话这门非碎了不可。 罗锐带着黎敏气势汹汹、杀气腾腾地冲了进来,甩手就把一叠纸扔往周满脸上。应非池给吓了一大跳,十几年前跟人打架的反应都给蹦出来了,一劈手打出灵气将那叠纸给打飞了,挡在周满面前惊讶道:“锐哥,怎么了!” 罗锐不忍对应非池动手,只好停住脚步,却仍是指着周满的鼻子吼道:“周满!叼你公龟的你这是司马意思?” 应非池一看,不得了,罗锐这么多年的优雅风范都给气没了,连柳普的脏话都冒出来了!他拦在中间先回头瞪了周满一眼:你到底把人家怎么了?这么多年了,难道还没解怨?瞪完周满又望着罗锐背后的黎敏苦笑:敏哥,你怎么不拦着你家娘子啊? “我为什么要拦着?”黎敏抱着手臂冷哼,“这次我们阿锐打得好!” “敏哥,怎么你也这样?”应非池哭笑不得,只好挡在中间当和事佬。“好了好了,我一头雾水的,到底怎么回事?别打架也别吵架啊,好好说行不行?” 罗锐斜了他一眼,怒道:“非池!你怎么也帮着他打掩护?他做了什么你不知道?” 应非池简直比窦娥还冤:“我知道什么啊?我一直在村子里忙着搬迁的事,一步也没有离开,最近也没有联系你们,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性情纯良,这么多年从来不说谎话,这一点黎敏跟罗锐都是知道的。于是黎敏地点了点头表示相信,罗锐却更愤怒了,简直就像被戳爆了的气球一样满屋子乱飞。“周满!你这个王八蛋!你居然不告诉非池?你居然想一走了之?!你跟他十几年的感情!你想就这么走掉?你有没有想过非池会怎么样?他没了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应非池简直要跪了,欲哭无泪地吼了:“到!底!怎!么回!事!先说清楚再吵架行不行!” 他从没有这么大声地说过话,一下子三个人都有些吓住了。周满赶紧放下斟茶的手站起来顺着他的背,黎敏赶紧去捡地上的纸张,罗锐也给吓了一下,迟疑地说:“那个……非池,周满要走,你……你真的……不知道啊?” “啊?就为这事?”应非池愣了,“我知道啊,他要走,我肯定跟他一起走。那边不安全,他很多事情都不懂的,我不跟着怎么行?” “那边不安全?哪边?”罗锐也愣了一下,随机反应了过来,登时又炸了:“我叼!原来你们商量好了就瞒着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们到底当我们俩是什么东西?!卧槽你们祖宗的!” “我祖宗有一半是你祖宗。”周满不轻不淡地说,瞥了罗锐一眼:“一进来就大吼大叫发脾气,你是想怎样啊?我不就是走了吗?把公司交给你们俩,我才放心。” “什么?”应非池也吃了一惊,“你把公司交给锐哥跟敏哥了?” “不然呢?”周满反问。 “不然……”应非池卡了一下才继续说:“我原来以为你每天要过来的,我设计的阵法还是随身携带就放在通明鉴里的。” “随时过来?”周满不禁笑了,“难道我到了修真世界还想过来这边上班啊?万一我正跟人斗法呢这边一个修真电话打了过去,要我决定开新店的事,我是接还是不接啊?” “这……”应非池也卡住了。 “等等!”罗锐傻了好一会儿终于抓到了重点,“什么修真世界?周满你要带非池去哪里?还斗法?要打架斗殴的?” 在修真世界管你死我活的斗法叫打架斗殴?这说法还蛮新鲜的。周满想着不禁笑了:“我要跟非池回到他的世界去,哦,对了,我没有跟你说过吗?非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出生的那个世界是个一样的世界,他穿越过来的。现在我要跟他回去那里,想办法把害他的人折腾一遍。” “你……好像说过……” 罗锐完全乱了。“可是……对啊,非池会法术……” 黎敏一看他已经完全给种种震惊消息吓傻了,只好出来清理头绪:“老大,你要跟非池到他的世界去,所以要把名下的事业都交给别人?公司交给我们俩,村子交给敏如夫妻?你什么都不要了?” “嗯,去那边重新开始。”周满微笑着点头。 黎敏跟罗锐都沉默了,好一会儿,黎敏采用他那特有的软萌声音小声地说:“老大,这做法让我们心寒得很。你这么做,这么干脆,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让我们觉得……这里的一切都不值得你留恋。老大,我们几个,我,你阿锐,非池,兰姨,晓云,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一起从一穷二白打下了现在的江山,难道一点感情都没有?你怎么能……说走就走?” “你从哪看出我对你们没有感情了?”周满说,“没感情我能把自己打下的江山交给你们俩?” “这……”黎敏词穷了,说不过周满,他是负责销售的为毛会说不过周满一个做管理的啊摔!“这不一样!总之!我们不高兴你这样!比起你那好几十亿的资产,我们更希望你跟非池留在这里,跟我们一辈子当兄弟,老了我们还能一起吃榛子糕板栗糕吃天麻炖鸡汤!” 周满闻言,目光深深地看着黎敏,那里头闪动的情绪太多太快了,黎敏根本分辨不清出到底是什么。他不是应非池,永远能读懂周满的眼神,他只能这么看着周满,心里很难过地看着。 “呵……”片刻之后,周满忽然笑了一声,拍了拍黎敏的肩膀说:“阿敏,不枉我将你从那条路上弄回来,你这样真是叫我放心。” 黎敏的表情更难过了,一九几的壮汉,露出大狗般委屈的表情时最叫人受不了了。但周满明显不萌这点,他的口味是应非池那种外表温文儒雅一看就知道是保护得很好,但是又有自己的主见,有自己的主见还听得他的话的小野兽型。 周满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真诚而且严肃,他慢慢地说:“阿敏,我告诉你跟阿锐一个秘密。我是重生的,我有上辈子的记忆。” =口= 黎敏跟罗锐都有点傻了,罗锐最先反映了过来,张口就是骂道:“你想走也不用找这种荒谬的借口吧!!!” “非池都能吃穿越的,可以回法术,我为什么不能是重生的?”周满淡淡地说,“坐下,喝茶,我慢慢跟你们说。” ※※※ 清茶在精美的瓷杯里从滚烫变成冰凉,一口都没被动过,甚至握着茶杯的人都不知道它已经变凉了。 “你……”罗锐已经震惊得没办法开口了,只有黎敏艰难地冒出一句:“……说的……都是真的?” 周满只是低头,端起茶杯。手举到一半被应非池拦住了,用一杯热茶换走了他手中的冷茶。 他什么都没说,而黎敏跟罗锐心中都已经明白了。是啊,回想起来,周满确实是在十七岁那个8月忽然性情大变的。在回灌江小学之前,周满是沉默甚至有些阴沉的,他聪明、好学,但是生活加给他太多不幸,每一次都在他以为能获得光明未来时把他打入地狱。他一次次挣扎出来,又一次次需要重新开始。黎敏记得自己在师范中专认得周满的时候,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跟阴郁的他做了朋友。 但是从1990年8月回到小学开始,再一次见到的周满已经换了一个样子。他依然沉默,但那份阴沉已经不见了。他变得沉稳有谋划,一步步建立了帝国,很多时候成熟得不像同龄人。所以不知不觉间,黎敏跟罗锐都将他当成了长辈一样,听他的话,按照他的安排做事。 如果不是因为重生,怎么能在短短的两个月就发生这么强大的改变? 所以,就像周满所说的那样,他这辈子是重生的,是为了完成上辈子的遗憾而来。他的目标是挽救村子,是挽救黎敏。现在一切都已经完成了,他就无牵无挂了? 这么想着,黎敏心里更伤心了。他以为他是周满过命的兄弟,原来只是因为愧疚?因为那虚无缥缈的上辈子里,周满没有来得及阻止他爱上一个人渣结果最后她跳楼自杀了,这辈子周满想拯救他? “如果是因为愧疚,我不会将公司交给你,只需要一直让你。”周满缓缓说,“阿敏,阿锐,我是真的拿你们当兄弟。” 罗锐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 周满看到了,点了下头再次强调:“是真的当兄弟,阿锐,可能之前我恨过你,但我也明白那时候你精神状态不好,你自己没办法控制自己。我想通了,就不怪你了,冥冥中一切都有它的定数。” 罗锐忽然就湿了眼眶,转头靠在了黎敏的肩头。黎敏伸出一只手环住了他的肩头。 “上辈子,这半辈子,我都为了别人而活,从来没有真正地想过自己要什么,责任永远入行随行。但是现在……”周满认真地说,“我想要为自己而活,抛开所有的责任和恩怨,在一个只有非池的世界里为自己而活。” 为自己而活……罗锐与黎敏心中都是一震。他都这么说了,他们还能说什么?是的,周满还留在这个世界,他就永远会被村民牵连着,他无论做什么决定都会下意识地以灌江村的利益为上。但他做的已经够多了,不再继续也无可厚非。 罗锐跟黎敏沉默了很久,最后黎敏叹了口气说:“你都这么说了,我们还能说什么?只要你开心,我们也就没意见了。” “谢……”周满真诚地说。 “只还有一个要求。”罗锐打断他的话说,“你们什么时候走?我们俩一定要送你们,要亲眼看着你们离开。” 周满的身躯一震,叹息道:“阿锐,你又何必呢。”离别其实还蛮伤感的,永别这种事,大男人也有点受不了啊。 “多看一眼是一眼,永别也是一件大事,要一个特别的回忆来记忆。”罗锐坚持地说,“到底哪天?” 周满看向应非池,这取决与转移阵法什么时候好。 “已经好了,随时都可以。”应非池轻声说。 周满点头:“那就农历二十那天晚上。十五迁出的人搬走,之后还要确认每一个都消去了纪录符,还要将留下的人聚集到昌岭。二十那天晚上会召大会,对村民说集团交给你们俩,村子交给敏如跟小纪。然后我跟非池的雷劫开始,趁着雷劫我们离开。你们就对外面说我们俩被雷劈死了。” “能别说死不死的吗?”罗锐炸毛,“知道了!说好了,我们一定会来,你们不许提前,一定要等我们送!” 罗锐说完就气呼呼地走了,黎敏看了周满一眼赶紧追上去,生怕气坏了伤心坏了的暴躁男会飙车。 客厅里只剩下周满跟应非池,安静里,应非池忽然伸手抱住了周满,低声说:“这并不是永远的,你随时可以反悔,我可以带你过去,也可以送你回来。”不管将付出多大的代价,因为他刚刚那一句“为自己而活”,他做什么都值得。 “傻孩子。”周满难得服软靠在他怀里,坚定地说:“我做事,从来不会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明天有时间一次完结~ 第114章 完结三连弹01 【114】 黎敏跟罗锐走了,竹屋就更安静了,什么人也不来。 “你说你们!”沈敏如抱着手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气得直翻白眼。“两位老师,你们还没有三十岁!周老师都没有!怎么跟两个老头子一样在屋子里泡茶!” “我没有泡茶啊。”应非池申辩说,还将手里的水果举了举。 沈敏如给他气得都笑了:“你还不如周老师呢!至少周老师泡茶多有文化啊,你就知道吃水果!”就是吃水果所以皮肤才那么好!她羡慕嫉妒! “没讲理了啊。”周满敲敲桌子帮老婆说话:“你就那么希望我们找点事情做啊?” “对啊!”沈敏如点头。就这样在屋子里等着,跟之前忙得脚不着地、漫山遍野全走过的日子简直是两个极端,好像他们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一样。其实什么啊?是他们抛弃了这个世界好不好?叫她看着这么伤心! 沈敏如气得眼睛里冒出眼泪,吸了吸鼻子,恨恨地瞪了一旁的纪扬一眼:怎么都不帮腔啊?是不是一帮的啊? “你别瞪小纪啊,小纪忙着呢,没得空跟你胡闹。”周满看了沈敏如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既然这么想我们有事做,那就在我们离开之前把你和小纪的婚礼给办了吧。” “啊?什么?!”沈敏如惊叫一声,吓了一跳之完才后知后觉地脸红起来。她躲闪着纪扬的目光,气得原地蹦了三蹦,嗔道:“周老师!你、你说什么呢!” “我赞同阿满的提议。”应非池强调,目光含笑地看着纪扬,问道:“小纪怎么看?” 纪扬脸上也有点红晕,却还是笑着点头说:“能将她打上我的标记,求之不得。”说完又赶紧加上一句:“免得我一点当家做主的威严都没有,整天说完没权力管她。” “你想得美!”沈敏如炸毛地瞪了回去,“就算是嫁给你我也是当家做主的人!我们讲理的!你敢大男子主义试试看!本姑娘把你冰起来!” “你听到,你听到。”应非池指着沈敏如笑了起来,对周满说:“凶得咧!” 纪扬笑着接口道:“所以说,我需要一个名分保护自己啊。” “你们……哎哟!”沈敏如又羞又急,跺跺脚叫道:“就算我答应,还有十天就是搬迁仪式了,哪来得及啊!” “这个你不用管。”周满说:“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 沈敏如被逼到了绝境,退无可退,干脆一咬牙别过头傲娇地说:“哪能这么容易就答应啊?什么都由长辈来说,赶鸭子上架啊?”搞得本姑娘像是强盗的女儿抢秀才当压寨女婿一样! ” 应非池跟周满噗的一声就笑了,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纪扬:还不快去? 纪扬脸红着站了起来,转身就出门去了。沈敏如一下子傻了眼:不是吧?这就给她气走了?不至于这么小心眼吧?哎哟喂这小气吧啦的男人!沈敏如神色里闪过一阵后悔,拔腿就像追出去,却被应非池衣服符咒定住了。她愤愤地回头瞪人:老师你干什么?快放开啊不然男人就跑啦! 嗯,定身的同时把言语也封起来了。 应非池微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纪扬手中捧着一束红色的玫瑰走了进来。 沈敏如瞪大了眼:灌江村哪来的玫瑰啊? “两位老师教我用法术种的,画了个速生符咒。”纪扬说,然后请求地望了一眼周满。周满微微一笑,抬手将沈敏如的封咒符给解了。沈敏如脸上飞红,张口就想骂:卧槽你们早就设计好了就瞒着我一个人啊?但是话还没来得及出口,纪扬忽然就在她面前单膝跪下了,吓得她话到喉咙口又给吞下下去。 “敏如。”纪扬仰头认真地说,“从高二那年十二月我们班换座位,我跟你同桌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喜欢你。我逗你,惹你生气,陪你逛图书馆满大街搜罗小吃。高考填志愿我看了你的志愿才敢填自己的,又怕跟你一个学校会被你发现我的心意。其实我们之间勇敢的一直是你,是你先说喜欢,是你先要求永远在一起。我心里比你更想的,但是我怯懦,我怕自己不够好,不够招你喜欢……现在说这些也没多少用处……在你最尊敬的两位师长的见证下,我就想问,沈敏如小姐,我很喜欢你,想娶你为妻,帮你实现你想实现的一切愿望,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他说完一手举着花一手从裤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单手打开,深情而真挚地说:“敏如,嫁给我,好不好?” “我……”沈敏如没想到他连戒指也准备好了,登时感动得一塌糊涂,眼泪哗啦啦地往流,二话不说扑过去抱住纪扬,叫道:“好啊!纪扬,你快娶我啊!” 这孩子……应非池与周满并肩站着,不禁对视了一眼。 应非池眼中尽是无奈:好歹也等小纪给她戴上戒指再扑过去抱人吧? 周满笑了:你还不知道这妹崽不按常理出牌、风风火火的个性啊? 肯定知道啊,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嘛。应非池眨了眨眼,忽然眼神变得悠远起来:哦,真的,这么多年了,我们真的成了长辈,现在送小辈出嫁了。 周满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含笑望了他一眼:当初没有玫瑰花也没有戒指,你有没有怪我啊? 现在怪你还来得及咯?应非池含笑嗔了他一眼,反手握住了他的手:那时候人傻,眼里心里生命里只有一个你,就算你什么都没有,我也是跟你在一起的。再说了,你不是给了一颗真心吗?这就够啦。 周满便只是望着他笑,不再说什么。应非池就站在阳光斜斜的窗边,半身都沐浴在阳光中,眉目温柔地回视着他。 人生可以有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但人生不是一场说走就能走的旅行,再怎么生如逆旅、众为行人,还是有许多牵绊的。 比如他必须带上,哪里都不能舍弃。比如他们的竹屋,比如他们的学生的未来。 沈敏如跟纪扬的事并不是突发奇想,周满跟应非池很早就去拜访过纪扬的父母,跟纪扬父母详谈,确认了纪家真的是绝对赞同两人在一起也绝对同意纪扬呆在灌江村之后,再由纪家三口——纪家父母、纪扬瞒着沈敏如到沈家提亲。两家准备了蛮久,这些天才万事俱备,应非池也才趁机将这件事提出。 “原来你们真的什么都瞒着我!”知道一切的沈敏如表示很委屈。 “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在搬迁之前把一切事情安排妥当啊。”纪扬好声好气地哄着,是的了,确定关系了他哄人起来更加耐心了。“万一我们告诉你两位老师要为我们主持婚礼,最后却因为准备不充分没弄成,你不是要好伤心?” 沈敏如一想,确实如此,她是多么尊敬多么喜欢两位老师啊,结婚又是多么大的事。如果能得到两位老师的主持和祝福,那真是最好的婚礼,再没有什么遗憾了。而如果答应了又没办法做到…… “老师啊……”沈敏如忍不住问,“你们就那么着急吗?为什么一定要在二十那天走?” 应非池被她的抱怨逗笑了:“亏你还是除了我跟阿满之外修为最高的修士,这渡劫又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是时间到了多也躲不过、提前也提前不来的。更何况二十那天在星辰运行的轨道恰好能建立转移阵法,不在那天走,不知道要等到哪年哪月了。” 这样啊……沈敏如就不说话了。纪扬看她神色里又出现了伤心,感激不快不慢地补上一句:“请帖已经发好了,婚礼定在这个月二十。先在市里举办婚礼,第二天再在村子里办。” “啊?这么快?”沈敏如立刻给转移了注意力,“我昨天才答应你,你今天就把请帖给发了?太着急了!” “我觉得太慢了。”纪扬面不改色地说,转头寻求支持:“对吧,老师?” “对的!”应非池点头,“敏如,走,跟我去试婚纱。” 沈敏如真是败给他们了,连婚纱都准备好了?请问他们哪来的的尺寸啊? “趁你睡着的时候我粗略地量了一下,放心绝对合身。”纪扬笑着说。 ※※※ 婚礼的过程好像把这些年的一切走了一遍一样。 婚纱是由覃悟的公司做的,蓝染大设计师亲自设计制作。 “想想真是快,居然这么多年了。”蓝染还是一副温婉的样子,嫁给覃悟之后,在爱情和家庭的滋润下,越发地美丽端庄了。这一颗曾经暗投的明珠终于落在珍爱她的人手里,剥去层层尘土,焕发出夺目的光彩来。明明已经是一个四岁孩子的母亲,看起来却还像当年那个少女。 “来。”蓝染带着沈敏如从试衣间走了出来,微笑道:“看看灌江村的新一代女王是怎样的美丽。” “蓝女士!”沈敏如红透了脸,一双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长这么大没穿过这种隆重的礼服。 “嗯,不错不错。”应非池含笑鼓掌,“给小纪看见一定眼睛都移不开。” “应老师!”沈敏如想跺脚,又怕伤了礼服,只好按捺不动。 应非池见状笑得更开心了:“果然嫁人了就是不一样啊,立刻就端庄了。” “老师!”沈敏如嗔道,“不跟你说了!我去把衣服换下,穿着别扭死了!” 蓝染在一旁也微笑摇头,让助手去帮沈敏如换衣服,顺便看看哪里的尺寸不合适。她问应非池:“怎么样?手艺没有退步吧?当年你和周满的礼服也是我做的呢。” “蓝女士的手艺谁敢说不好?”应非池眨眨眼笑道,“敢说不好的,都会被覃总扔到龙江里吧?” “他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凶?”蓝染下意识地为自家老公说话,出口了才发觉,不由得低头抿了抿嘴唇,伸手顺了一下耳边的碎发,低声说:“非池,有句话我们一直没说,现在不说真怕没机会了。” 应非池知道她想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蓝染却坚持,抬头认真地说:“非池,真的谢谢你跟周满。覃悟都告诉我了,如果当初不是你们用特别的方法把他从相州带回来,他恐怕早就被那个兄弟给杀了。我也是,如果不是你们照顾我的生意,又把我推荐给覃悟,我现在……会成什么样子,我自己都不敢想。可能对你们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不自挂齿,但是对我们来说却是天堂与地狱一线之隔。任何感谢的话都是多余的,你们放心吧,你们离开之后,我们也是敏如跟小纪的长辈,他们有事,我们绝不会坐视不理的。任何时候,我们俩都是敏如最坚实的后盾。” 当时帮他们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回报。那时候覃悟只是需要一份光明正大的投资,来发展灌江村,而蓝染也恰好让他记住,仅次而已。只是现在看到覃悟与蓝染的美好结局,想到上辈子两人相互折磨了二十年,最后却落得双双自杀的下场,应非池也不禁庆幸。幸好周满没有坐视不理,幸好他们还是出手了。幸福总是比不幸好,不是么? 之前应非池跟周满结婚,到底是不正统,很多事也不需要他们张罗,但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沈敏如结婚,他们是长辈,必须主持一切。前前后后的规矩,差点没把两人累死。 “忽然庆幸了!”应非池趴在周满的背上,给周满背着上楼。沈敏如的婚礼接近,他们俩都住在公司的顶楼套间里。之前已经商量好了,竹屋留给沈敏如做新房,带不走的丢不掉的,那就传承下去吧。 “幸好那时候我们没有这么多规矩,哎哟!要不是修士,我现在一定趴下了!” “你这是缺少锻炼!”周满双手托了托他的屁股,掐了一下软乎乎的肉。“看看你身上多了多少肉啊?” “你不喜欢我胖一点啊?” “喜欢啊。” “那你还说!哼!” “你要理解养孩子的家长的心,总是希望孩子健健康康的。” “我已经不是当年什么都不懂的小道士啦!” “还要我背上楼呢,敢说自己长大这话。在我面前,永远都是小道士。” 应非池低头轻轻地咬了一下周满的耳朵,真的很轻很轻,轻得就像是含着一样。周满顿了一下脚步,回头看他,双眼里尽是爱怜与宠溺。 应非池情动,按住他的肩膀轻轻飘起,两人在昏暗的楼梯上接了一个情意绵长的吻。 第115章 完结三连弹02 tbc;【115】 时间是太奇怪的东西,明明前一会而还觉得充裕,后一刻就发现已经到了该说分别的时候。忙碌着沈敏如跟纪扬的婚礼,到这这一天助理小袁提醒,周满跟应非池才发觉已经是农历十四了。也就是说,第二天就是搬迁仪式了。 “官方跟村委都打电话来提醒,搬迁仪式非常重要,请两位务必提前一天回到村子,以免出什么状况。”小袁认真地传达,“二位,这边也没什么事了,我们都在呢,会把沈小姐的婚礼办得妥妥当当的,二位就放心地回去吧。” 这都两方面亲自催人了,他们也不好不回去。于是周满跟应非池放下准备得差不多的婚礼,驱车回到了村子。 还是那辆越野车,这么多年都没有换,上面还有好多特别的符咒。只是物是人是,心情却变了。 “我忽然觉得……”应非池在副驾里说,“就才一下子,我们就不像回家了,反倒像是做客。” 周满心中比他更清楚这一点。一直以来周满都将灌江村当成自己的家,为止奋斗,但是后来才明白,这是家乡,不是家。他的根已经飘离了,是上辈子太久的漂泊,让他不知道自己扎根。乡亲们对他再好,他都有了一种疏离感,以至于重生十几年,他除了罗锐黎敏,竟然没有别的知心朋友。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比别人更清楚一句话: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家。 周满没有转头看应非池,两人都都已明白了这点 网游灵宝全文阅读;。应非池要回去,正如周满愿意重生一样,不过是为了完成一份自己的责任,从来不是长久的逗留。或许等应非池将阆风派的事情弄妥当了,他们还会再次离开。那个世界比这个世界更加广阔,有许许多多的地方可以隐藏起来。 “等到那个时候。”应非池小声说,“我们就专心研究符咒,每天种泡茶吃果子,养鸡养鸭做饭吃。” 周满笑他:“怎么就这点追求啊?” 应非池强调:“这就是最大的追求了!” ※※※ “来了来了!” 车子刚进到昌岭就看到吴东在路边等着。 周满赶紧将车子停下:“吴东叔,怎么了?怎么在这里等着?” “没有事。”吴东笑着说,“你们竹屋不是给妹萝当新房了嘛?新房别人进去住不好,所以我们在小学那里整理出一间套间给你们住。” “哎,吴东叔有心了。( 广告)” 小学三栋木楼,整理出的木楼在坐东朝西的主楼上,是高出四面的一个阁楼。套间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刚好给他们暂时休息。 “唔,其实也挺好的。”应非池东摸摸西摸摸,木头圆润古朴的感觉怎么看怎么舒服。“从哪里开始,在哪里结束,与道家太极思想恰好符合。” 周满与他想的一样。在这个地方曾经有着最破旧的屋子,黄泥筑的土坯墙,黑丸盖的漏雨房,屋子里黑漆漆的,白天也昏暗一片。他们亲手把那个破旧的地方变成现在的精致木楼,这是起1点,当成终点也不错。 那就一起期待终结的到来吧。 晚餐吴东特意叮嘱过不让他们煮,到了傍晚,村子里好几家人都送来了吃的。子姜炒鸭、清炒菜秧、天麻炖鸡汤、扣肉、鸡汤的底层铺满了笋干、板栗、榛子、香菇干等等土产。来送的大妈都说:“我记得非池最喜欢吃这个啦 不死神凰最新章节;!” “是的是的,多谢你啦!”应非池目送他们离开,回头望了桌上的菜一眼,轻声说:“都是搬出去的人家做的菜。” “一片心意。”周满说,拉了拉他的手,“来,吃吧。” “嗯。”应非池抹了抹眼角的泪,坐下来放开胃口吃,将满桌的菜吃了个干净,连青菜都没有放过。 夏末的天黑得晚,吃过了晚饭还可以赏夕阳。当天色渐渐黑定的时候,天边忽然掠来一道白虹般的光芒。 “应老师!周老师!”沈敏如坐在她的放大了跟魔毯一样的笔记本上,大声道:“老师,出来啊,坐着明月铛出来!” 搞什么?应非池不解,周满就将他一抱,叫了通明鉴一声。通明鉴控制着明月铛变大,将两人驮了出去。 木楼外夜色沉沉,今夜明星灿烂。两人刚坐着明月铛飞到屋顶上,沈敏如就大声叫道:“好啦好啦!两位老师都出来了!可以开始了!预备——放——!!!” 只听一声令下,四个方向同时传来噼啪声响,耀眼的光芒同时在四个自然屯的方向升起,在空中绽放出万千璀璨。 “这……”应非池呆了呆,“……烟?” “不。”周满抱着他,仰头望着天空说,“不是烟,你看。” 应非池抬头,刚好又一波光芒暴烈开来。在耀眼的光芒里,应非池才发现,那璀璨里有火焰的红,有植物开的,有金属摩擦爆炸出的星火,有宝石的碎片折射着五彩的光,有水流凝结出的冰晶。红橙黄绿青蓝紫,金木水火土,五种法术带着它们的色彩与光亮在天空绽放着,那么高那么远,好像天空降落的礼物。 这一场特别的烟开了整整一个小时,最后结束在四句话里。 “遗忘法术,不忘恩情。”“祝周满、应非池两位老师。”“永结同心、平安喜乐”。“一路平安、他乡顺利。” “你们……”应非池快哭了。周满张了张嘴,也说不出话来。 “大家的一片心意啦 刺客猎人;。”沈敏如坐在笔记本上笑着说,“明天出去了就忘记法术了,但是大家说了,就算忘了法术,也不会忘了两位对他们恩情的。趁着还有法术,给两位一份礼物,就当是最后的报答了,希望两位老师不要嫌弃。” 怎么会嫌弃呢?这分明是最好的礼物啊。 ※※※ “……昨晚大家给我们送了一份非常好的礼物,我个人能给的东西,这些年已经全部给了村子和乡亲,现在只有一句话:希望各位未来的日子依旧幸福安康,日子过得美满!” 周满说完退后一步,对着台下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台下所有人起立,掌声雷动。主持人适时走上台来,请各位领导上前,准备车队的剪彩仪式。 “应老师,周老师说的好假啊!”台下,沈敏如一边鼓掌跟应非池咬耳朵吐槽,“一堆堆都是空话,都是祝福有什么用啊,还是要叮嘱他们注意用钱,别坐吃山空,免得到时候从百万富翁变成流落街头。” “你说你怎么一点心也不长?”应非池恨铁不成钢地敲了她的头一下:“这种场合能说这种话吗?当然是越场面越好了!你呀你,你以后可是要跟小纪管理村庄的人!” 沈敏如本来还去气鼓鼓的,被敲了头就想敲回去,但是听到最后的一句话就愣住了,神情一下子就落寞了。 应非池看着她伤心的样子,心中不禁一软,摸摸她的头低声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您好好的唱什么《红豆》啊?”沈敏如哭笑不得,她吸了吸气,平静了情绪说:“我都知道的,其实我觉得孩子长大了就该是这样,保护长辈,照顾长辈。从前长辈为了让我们幸福快乐地长大劳累了那么久,我们长大了,就该让他们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她望着应非池认真地说:“真的,应老师,我都知道的,我难过是一回事,但我也明白。”女孩的脸上露出一个成熟的笑容:“老师,现在该我来让你们快乐了!” 应非池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 台上,周满跟领导们已经剪断了彩带,一溜长长的车队已经整装待发 阿拉德之剑;。彩带断裂,炮响起,色彩斑斓的碎片里,车队搭乘着已选择的人离开。纪扬跟周满在广场前与领导一一握手道别,应非池跟沈敏如在安静的角落盯着手里的法器。 十五分钟后,沈敏如的笔记本与应非池的通明鉴同时显示,第一个消除符通过验收消除符,修为与修真记忆被抹去,通明鉴的数据库里属于这个人的记录也被全部抹去,什么也没留下。 应非池跟沈敏如静静地看着,305,304,303 ……003、002、001. 最后一辆车通过验收消除符,该离开的都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应非池与沈敏如摸摸地合上自己的仪器,同时叹了口气。 就这样,消失得干干净净,就像电脑的硬盘格式化了一样,分区的数据已经无法重来。 “走了。” “回家。” 周满与纪扬的手同时揽住了各自的爱人,温柔地说道。 沈敏如乖乖地站起来跟着纪扬走进车子,他们还要去处理婚礼的事,或许此刻此地,让周满跟应非池静静地呆着就好了。让这片他们创造过奇迹的土地静静地陪伴他们,人会离开,人会消失,人会更新换代,白骨会成灰,灰会彻底消失。但是土地不会的,一丝一缕的时间都会被它记下,适合的用心的人去看,就会发现先代留下的痕迹。 “我们会被永远记住吗?”应非池轻声问。 “会的。”周满肯定地说。或许离开的人不记得为什么记得,但终究都会记得,后世的传奇里,也会有他们一同存在。 “真好。”应非池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腹部,闷闷地说:“就算永远离开了,在这个世界,我们的名字是并在一起的,记载在史书里也不会分开。” “等我们‘死’了之后,名字还会并排刻在墓碑上。”周满抚摸着他柔软的长发说,“上面写道:周满、应非池伉俪长眠于此。” 这就是最好的纪念了,也是留在这个世界最后一样东西。--+dj430--> 第116章 正式完结 tbc;【116】 沈敏如跟纪扬的婚礼先在l市市中心的灌江药膳店总店举行,宴请的人不算多,来的都是至亲好友。沈敏如穿着蓝染设计的婚纱从灌江集团总部出嫁,被周满、应非池、黎敏、罗锐、李兰、覃悟、蓝染亲自护驾送出,无处不彰示着沈敏如的身份。 这是灌江集团的小公主。 应非池跟周满怀着复杂的心情将沈敏如交到纪扬手里,婚礼中间感谢亲人的时候沈敏如哭得稀里哗啦的。西式婚礼的最后,沈敏如个纪扬进了纪家的新房。新房按照两人的意思,没有另外购置房屋,依旧在纪家的房子,以后还是一家人。 西式婚礼的第二天,罗锐跟李敏负责将纪家的亲人送到灌江村,在农家旅店里住着。当天晚上留下的村民都搬到了昌岭,全村一起进新房,大摆筵席闹了一个晚上。 农历二十这天一早,沈敏如就被一群村里大娘按在她家梳洗了 英雄无敌之召唤千军;。当地的习俗,女方家也是要装饰一新的,要铺床的。床上用品全部都是红的,被子要叠在床尾,被子和床单上要撒上生、桂圆、枣子,取义“早生贵子”,还要从同族的孩子里挑选男孩女孩各一个,到床上滚一回,沾沾孩子的气息,新娘怀胎才会更快。 “我们当年可没这么多讲究啊!”应非池偷偷地说,他是负责摄影的,整个过程都跟着。 周满看了旁边一眼,确定没人,就伏在他耳边小声说:“你想早点给我生孩子?” 应非池登时红了脸,给了他一记胳膊肘:“走开!” 是了啊,当年他们是两个男人,村里又是迫于周满的震慑力才帮他们举办婚礼的,怎么能真的走这些仪式? “这些仪式有什么好!”沈敏如抱怨,“我昨晚就睡在上面,真怕被枣子咯到!” 结果她睡得太死了,把枣子压烂了一个…… “真好意思讲!”大娘嗔了一眼她,将她的长发挽起,为她戴上头饰。瑶族的女孩出嫁时也是一身红装,夺目灿烂得就像热烈的火焰一样。 新娘打扮好,就在屋子里等着新郎来。看好吉时,新郎敲门。应非池把门关得紧紧的,好生戏弄了一回,一连拿了六回红包才肯放人进来。没办法,要取六六大顺的意思。 进了大门,还有房门。守着大门的是男性或者家族里的小孩子,好糊弄,一下子就开门了。( )守着房门的可是庞大的伴娘团,一个个不是新郎新娘大学同学,就是新郎新娘的高中同学。年轻人调皮得很,守着门就是不给进。也幸亏纪扬对付她们次数多了,什么办法都有,好说歹说总算是进了房门。 进了门就能把新娘带走?想得美!新娘坐在床上,光着脚,要新郎把鞋子找到了才能出门。新郎伴郎集体出动,再次跟伴娘斗智斗勇,总算是把鞋子找到了。纪扬握着沈敏如的纤纤玉脚帮她穿鞋,忽然仰头看了沈敏如一眼,沈敏如刹那就脸红了,纪扬勾唇一笑,二话不说就将沈敏如横抱起来往外走,笑道:“再怎么捉弄我,你也逃不掉了!” 周围立刻哄笑一片,口哨跟尖叫响成一片。应非池跟周满不禁含笑摇了摇头。这时,忽然一个伴娘过来笑道:“两位老师请下楼 嫡女归来最新章节;。” 应非池跟周满以为是有事要处理,没想到下了楼就被伴娘们按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跟沈家父母并排着坐。纪扬抱着沈敏如下楼来,伴娘们已经准备好了茶。 按照习俗,新郎新娘要向新娘的父母敬茶,之后才能离开新娘家。 沈敏如跟纪扬捧着茶跪下,沈敏如说不到两句就哭了,只是忍着不破坏气氛。沈家妈妈也哭成了泪人,靠在沈家爸爸的怀里。纪扬把沈敏如抱起,帮她擦了眼泪,两人捧着茶在应非池跟周满面前跪下。 “两位老师。”沈敏如哽咽着说,“谢谢你们把我培养成现在的样子,让我能配得上他。今天我长大了,出嫁了,以后就轮到我来守护这个地方了。谢谢你们教会了我这么多,我……我……” “哭什么?”应非池接过她手中的茶,温柔地说:“别哭,多幸福的日子啊。” 纪扬也对周满说:“请两位老师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答应你们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嗯,就交给你了。”周满接过了纪扬的茶。 这就是一份交接仪式了。 接下来是新郎新娘出门,上车,应非池跟周满虽然被敬了茶,但还是要送亲的。只有沈家父母留在沈家木楼,沈父在楼前放了一圈炮仗,作为最后送亲的开始。 按照当地习俗,女孩子出嫁时要亲姐姐撑红伞的。沈敏如是长女,撑伞的任务就落在了韦晓云身上。 “上次是我跟蓝染姐撑的伞。”韦晓云笑着说。她现在也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 车队浩浩荡荡,没多久就到了竹屋。中午随意用餐,晚餐才是正宴。晚宴之前放了烟,宴席上,新郎新娘要一一敬酒。本来按习惯应该先敬舅爷师长,但沈敏如跟纪扬却留到了最后。 等沈敏如跟纪扬到面前,周满跟应非池站了起来。 “各位。”周满开口,声音沉沉,令喧闹的酒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环视了一周,缓缓说道:“今天是敏如跟纪扬大喜的日子,这个大喜不仅是他们结婚,还因为,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就是新一代的灌江村的主管 重生之嫡女无双;。纪扬跟敏如将代替我跟非池,继续为了村子的未来而奋斗。而我跟非池,将离开这个世界。” “离开这个世界?!”不少人都被吓到了。这是什么意思? “大家不要激动。”应非池笑着说,抬起手让大家安静。“大伙还记得当年阿满说我是哪里来的吧?我有个师父是不是啊?现在门派要我们回去,师命难违,我们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当年周满就是这么介绍应非池的。村民面面相觑,一人问道:“那,应老师,你什么时候走?” 他问的是“你”。应非池心中一动,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肖明站在灯下,垂在身侧的拳头握得紧紧的,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应非池就说:“今晚就走,不,准确地说,再有半个小时我们就走了。” “怎么这么急……”村民一下子炸了,“这……都不提前讲一声。” “聚散有时,大家不要太难过。”周满笑道,“今晚可是敏如跟纪扬的大日子。村子的以后,大家也不用担心,公司我已经交给了罗锐跟黎敏,他们会继续跟村子合作。纪扬是个非常优秀的管理人才,他会带着大家往更好的未来走的。” “而现在……”应非池接着说,“我们要走了。” 在场所有人都心中一震,露出不舍的神情来。沈敏如仰头望天,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第一个跟纪扬携手站出来,给了周满和应非池大大的拥抱。拥抱过后,周满跟应非池走到每一桌酒席前,举杯跟人道别。 到肖明那桌的时候,肖明的眼圈都是红的,他嘶哑着声音低声问道:“应老师,我……我能不能抱抱你?” 应非池立刻转头望向周满,周满含笑举杯碰了碰肖明的杯子,一口将杯中酒喝干了。肖明苦笑一下,仰头将杯子里干了。应非池心中一叹,转身微笑着跟安勇等人碰杯告别。 时间恰好,到最后一桌的时候正好是第二十五分钟。 四人相对,双双对对都沉默了。最后都没说话,黎敏抱了周满,罗锐抱了应非池,四人同时说道:“保重 异空薇情全文阅读;!” 然后周满牵着应非池的手往黑暗的竹林走去,两人空出的手举起,背对着众人挥了挥。他们的背影被竹林的黑夜吞没,原本风清月明的夜不知什么时候乌云密布起来,天边涌用涌动着风雷。 那是有修士要渡劫的迹象。 五分钟之后,天空彻底黑暗了,一道惊雷从九天劈落。众人心中不禁一紧,那惊雷没有被小学的避雷针吸引,反而改变了方向,劈向河边的一处洲坝。惊雷落下,一蓝一紫两道光冲天飞起,眨眼之间消失在云端。 竹屋外一时寂静,惊雷劈了一道就没有继续了,天边的乌云渐渐散去,明月很快露了出来。清冷而温柔的月光洒落在众人身上,好一会儿,才有人低低地问道:“他们……” “平安走了。”沈敏如轻声说。“光亮平顺,他们很平安。” 光彩飞掠而过,看不清是什么,只是眨眼之间,人已经换了地方。周满抱着应非池轻轻地落在一处草地上,头上依然是一轮明月,看似一样,但周围的灵气告诉他们,这已经是另一个世界。 “后悔也没有余地了。”应非池仰头望着他说。 “与其想着后悔。”周满笑着说,“不如想想我们怎么把衣服换了,不能穿着西装去阆风派吧?” 应非池歪头想了想:“不错的提议啊,衣锦而归嘛。走,相公,跟我回师门!” 明月铛在空中划出一道银亮的光,飞向西北昆仑山。 “好啊,娘子。”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到此正式完结~谢谢看到这里的各位,鞠躬~ 这文仅仅是为了完成我的一个愿望,希望我爱的 那个地方永远山清水秀,永远保持原始的样子。但我清楚的看着它一年一年地变化,我心痛,难过,但是别无他法。如果真的有应非池跟周满就好了。如果。。。 还是谢谢各位~接下来会填病弱攻跟破阵子,希望大家也多多光临~--+dj4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