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过往》 第一章 打工记(其一) 家里孩子多,经济条件不好。我从小就羡慕那些出去打工的人。因为他们能够挣到钱,不仅可以自己养活自己,还可以补贴家用。小时候,大人都出去打工,小孩子跟着老人在家上学。家乡工业不发达,乡下都是一望无际的田野,村庄星罗棋布地点缀在这片平原上,分布的很均匀。 我的第一笔收入是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和同村的一个同龄女孩一起在每天上学放学的路上捡别人扔的垃圾挣到的。我们一个班,每天上学女孩都会经过我家,顺便就找我一起去上学。去学校的路旁边是一条四五米宽的河,这条河联通着几个村庄,其中就有我们村,还有学校所在的村子。当时这条河枯了,河底长着小草。村里的人都把垃圾顺手倒在河边。每天上学的路上,我们一起沿着河岸,搜罗可以回收的垃圾,放到河底一个隐蔽的地方,放学的时候沿着河底再捡垃圾,顺便把上学时找到的垃圾一起带回家,分类放好。 一开始我还觉得捡破烂丢人,拉不下面子,可能是因为我从小家境贫寒的原因吧。我很害怕被别人看不起,被别人嘲笑。捡垃圾也是在同村的那个女孩的鼓动下才去的。她家比我家有钱,但是她却十分热衷于捡垃圾,因为她可以挣点小钱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看人家比我家有钱的人都捡垃圾,我也就跟着她一起捡了。也不害怕丢人了。 在家里打扫卫生时,也会把废纸、废铁、塑料瓶等垃圾挑出来收集起来。 就这样辛辛苦苦地攒了一学期的垃圾,我爸爸妈妈回来的时候帮我卖给收破烂的了,卖了十块钱。当时我基本上没有什么零花钱的,当时一支铅笔才一毛钱,一个本子也就两毛钱吧,小卖部的零食都是一毛钱一袋,六块钱能买一斤猪肉。一年到头自己能支配的钱只是几块钱而已。 这十块钱对我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收破烂的大叔把钱递给我爸爸,笑着说:“这小孩真懂事。还知道捡垃圾卖钱,我家的孩子天天就知道在家看电视。” 我爸爸笑了笑,没说什么,把钱递给了我。我中午就拿着这笔巨款,跑到小卖部大方地买了五根冰棒(一毛钱一根),无比自豪地拿回家给家人吃。 这应该是我人生中第一笔自己挣得钱,完完靠自己的双手挣得钱。 上小学的时候,爸爸妈妈都在外地打工。放暑假的时候,我会和弟弟一起去父母那边过暑假,这是一年之中我们一家人唯一的一次团聚的机会。寒假期短,父母在外面也忙。所以放寒假的时候,我和弟弟一般都是在家里过的年。 在这难得的两个月中,我都是帮着照看年幼的妹妹,帮父母做做家务。父母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三个孩子压力大,他们每天都在辛辛苦苦地工作。每天早早地起床,煮一大锅稀饭,炒点时令蔬菜,然后来不及吃上一口就匆匆出门了。快到中午的时候,他们才回来,喝着我们喝剩下的稀饭,先垫垫肚子,然后又去做午饭。 这就是我们家的状况。一大家子都在外地,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一天不工作就是在吃老本。 四年级结束的暑假,妈妈给我找了一个做轻巧的小活。在我们租赁的房子附近有一家给毛巾绣花纹,标志的厂子,他们加工过的毛巾上有较长的线头,看着乱糟糟的。厂里的人把毛巾交给那些闲在家没事的老人或是放假的孩子剪,线头多的价钱高,线头少的价钱少。妈妈从厂里拿毛巾,让我剪,挣点钱花。 没困毛巾都是捆好的,一百条一捆,一条毛巾几分钱,一捆几块钱。我每天一有时间就剪,一天能剪好几捆,挣个二十多块钱。后来有好多人去剪线头,我们拿不到了就不剪了。那个暑假,我挣了五百多块钱。这时我已经没有了激动感了。因为暑假结束时,爸妈没有再给我钱留我在家上学用。上次我回去的时候,爸妈给了我六百块钱让我回家上学的时候用。这次因为我自己挣了钱,他们就没有给我。 第三次打工是在初一的寒假,那时爸爸生病了,家里的钱花的所剩无几。我为了给自己挣点生活费,过年的时候去县城打工。和一个堂姐在县城的饭店里绕了几圈最后都没有一家饭店愿意给我机会。身高只有一米五的我,看上去像个小孩子,他们认为我不能干好饭店里的活,都拒绝了。但是有一家饭店愿意让堂姐去工作。堂姐和饭店的老板说了我的情况,想让我去工作。 最后饭店的老板同意我去打工,每天的工资是十块钱,三餐皆管。而堂姐的工资是每天三十块钱。我去了,当时我觉得只要去,就能挣到钱,而我十分需要这些钱。少点也总比没有好。这一个寒假如果我一天都不休息,可以挣两百多块钱呢。再少也是钱呀。而且还管饭,有省了家里的负担。 我们县这个劳动力输出大县,一年都是人流甚少,消费甚低。可是到了过年这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不一样了。在外打工的人,陆陆续续地都会来了。各种走亲戚的,相亲的,同学聚会的,县城的大街小巷挤满了人。这家位于县城最繁华的步行街旁的饭店,生意红火,每天都爆满。 我每天都是八点钟到饭店,然后择菜,洗菜,洗碗,打扫卫生到十点多才吃上早饭。十一点左右的时候,吃饭的人就来了,他们很多都是一群人来吃饭。吃着饭,喝着酒,聊着天,一顿饭能吃到下午两三点。饭店里有一个厨师,只负责炒菜,一个厨师的学徒,负责给厨师打下手,忙不过来的时候会帮着端端菜,老板自己配菜,我和堂姐是服务员,但是各种杂活累活都要干。晚上十点钟的时候才下班。 每天都很累,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半夜都会腿抽筋,疼到醒,稍稍伸伸腿,揉揉僵硬地肌肉,然后带着肌肉的酸疼,渐渐入睡。 过年放假了三天假,放假前一天晚上,快要下班时候,我正在打扫卫生。老板把我叫过去,给了我一百块钱,说是这几天的工资。年前我一共上了五天的班,要是发工资,也就五十块钱。 我有些懵的看着老板,不解其意。 老板有些怜悯地说:“工资给你涨到二十了,你过完年还来吗?过万年初二开业,初二到初六,一天五十。” 我小心地将钱收好,点头说:“来。” 过完年,我工作到十三号,挣了差不多五百块钱。这是我接下来一学期的生活费。我初中上的是寄宿学校,周一到周五中午可以回去吃顿午饭,早饭和晚饭都是在学校食堂吃的。 现在真不知道当时的那股韧劲哪来的。也许是因为当时别无选择吧。所以才一往无前,毫无畏惧地往前冲。现在回想,我都佩服当时的自己,在大晚上的自己回到在县城读高中的堂姐住的地方,白天人声鼎沸的街道,在深夜空空荡荡的,少有人烟,无畏无惧地在一片漆黑中,摸着楼梯上楼。 初一的暑假,已经病了两年,一直在家寻医问药的父亲,和照料父母的母亲都不同意让我出去打工。我为了能够挣到开学的生活费,一意孤行,非要出去。最后父亲无奈,只能把我送上开往他们之前打工地方的长途汽车,托付给姑姑照顾。姑姑一家也在那个城市。 临行前,父亲把他的那个破旧的手机递给我,说让我到那边好联系他。我没有耐心理会,一心只想快点到那个城市,快点工作挣钱,随口说一句:“不要。” 父亲悻悻地收回了手,反复叮嘱了一些琐事。我看着汽车来的方向,安静地听着,偶尔心不在焉地回应几句。他说这些我都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没多久,汽车来了,我迫不及待地跑到车上去,父亲从未关的车门处望着我,又一次叮嘱:“到了那边给我打个电话。” 我漫不经心地说:“好。” 车门关上,汽车驶离,父亲不舍的身影闪过,我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父亲,他正翘首注视着我。我扭头看向汽车前一直向后跑的行道树,为自己能够离开而暗暗自喜。此时的我不知道这会是我和父亲的最后一次对话。此时的我不知道我将要失去的是什么。这份我当时不在乎的关怀将是我永远也追不回的。很多时候,错过是永远的,无法追回,难以弥补。 大巴车一路疾驰,下午三点左右,我到达了这个曾经生活过的城市,两年不见,景色已改。在那个我走过很多次的桥头,我迷失了方向,走了相反的方向,但是在我自己感觉那就是正确的方向。我走了很久,没有找到姑姑住的地方。倒是看到了一片拆迁的废墟。我想可能是姑姑一家搬走了。 最后我又自己走了回去。又走到那个桥头,上午我刚在那儿下的车。我张望着周围,慢慢地走着,心里不知道自己很荒凉,我不知道今天晚上我要去哪。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响起:“还往哪走?” 我扭头一看,是姑姑,在她的身后还有姑父,表哥,表妹还有来这儿打了几年工的另一个堂姐。一瞬间,我的心踏实了。 “我在这儿等了一天了,就三点钟的时候回去拿了一下手机,就没等到你。”姑姑感慨地说。这么巧合! 我小声的说:“我以为你们在那边。我就往那边走了,走好久都没找到你住的地方。”姑姑家住的地方,我之前去过很多次。但是就是没能走对方向。来到这儿我就不知道东西南北。我感知的方向和真实的方向不一样。他们都出动去找我。 “你爸妈都急死了。”姑姑说着。 我沉默地低着头。我确实给大家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着急忙慌的吃过晚饭,最后我还是忘了给爸爸打一个电话。只是这次没有打,以后就在也没有机会了。 故事永远只是故事,而对于经历过的人来说,那是曾经最深切的感受,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浓烈的情感也会暗淡。但是在一次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心头的感觉总有萦绕不绝,这些或是悲伤,或是惋惜,或是感慨都是不可磨灭的。忘不了,回忆的同时,随手记录下来。我的过去,虽已像薄薄的晨雾一样消散了,却永远的留在了我的心底。 ------题外话------ 新手写作,请多多支持,多多指教。 第二章 打工记(其二) 姑姑家的菜很丰盛,有豆角炒肉丝,番茄炒鸡蛋,还有几道现在不记得了。这些菜都在桌子上整齐地摆放着,上面盖着个盘子,应该是早就做好了。 姑姑掀开盘子,说:“我早就做好饭了,快吃吧。” 我默默地吃着,不敢出声。尽管他们没有说我,但是我自知自己给大家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吃过饭,姑姑问堂姐:“你们厂里要不要人了。” 堂姐无奈地说:“我们那儿都是要长期工,不要暑假工。” “那我明天带她去到外面找找吧。”姑姑说。 我安静地躺在床上,不说话。这儿不是我的家,我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地。以前父亲没有生病的时候,我和姑姑就不怎么亲。当然她们和我也不亲。我从小在外婆家长大,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自卑而又懦弱,不敢讲话。不想弟弟那样喜欢说话,而且醉还特甜。有大人在的时候,我都很沉默,沉默到可以轻易被忽略存在。但是这次姑姑他们却对我很是客气,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出自对于我们家怜悯吧。 第二天,姑姑骑着电动车,带着我在附近找工作。那些招人的工厂或是饭店要么说不要暑 假工,要么就是说不要未成年。找了一天也没有找到。最后还是在一家毛巾厂里找到了一份剪线头的工作。 我不是这家工厂的员工,只是替他们处理零活的外人。说是一个厂,其实小的很,就只有 五六台绣毛巾的机子。机子每次可以绣十几条毛巾。工人只要把毛巾码好,放在固定的位子,启动机子。机子就可以自动绣毛巾了,中间要是绣花的线断了,工人把线接上就行了。在这个南方小城,以及周围很多的南方小城里,这样的小工厂很多。这是一个轻工业兴盛的地域,当然重工业发展的也不错。总的来说这就是一个工业高度发展的地方。所以每年都会有很多来自中部省份的人来这儿打工。 工人可以在厂里吃饭。我们只能自己解决。和我一起的还有一个比我小一岁的女生。熟悉之后,我们也会在剪线头的时候谈些别的事。交谈中,我知道她是我弟弟以前的同学。一股悲凉的长桑感在我的心头萦绕,久久不散。这感觉很难受,我都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肆无忌惮地大哭一场。这个厂里我弟弟以前上学的那所学校仅仅就一公里的距离。 以前父母在这儿打工的时候,有一次暑假来了,弟弟不愿意回去了,任凭父亲怎么说,他都撒泼打滚就是不回去。最后就我自己一个人回去了。这个女生和我弟弟是同学。从她的口中听到关于弟弟的事,我总感觉心很痛。父亲的一场病改变了我们原有的生活,我的世界变地支离破碎。 这个我曾经生活过很久的城市对我来说变得很遥远。这是我最后一次去这个城市。这次回去,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再去过那个城市。现在母亲打工的城市和这个城市仅仅一江之隔,但是我与它的最近的一次接触还是几年前,站在长江对岸的渡口看着对岸,母亲对我说对岸就是这个城市。我看了几眼,最后还是走了。没有渡江而往。现在这个城市在我的心底有着不一样的分量,不一样的感觉,很熟悉有很陌生。我很怀念这个城市,很想去看看,但也仅仅是想。 这家工厂门前的这条路,贯穿整个城市。曾经我父母也经常出现在这条路上。每天回去姑姑家我都会经过我父母以前工作过的地方,每一次回忆都会想汹涌的潮水一样,势不可挡的袭来,将我吞没在回忆的浪潮中。物是人非,这种感觉不胜悲凉。这家工厂的绣的环纹简单,线头也少,所以工钱相对少了些。一条毛巾很多都是一分两分钱,很少有六分的。有时候还会没有毛巾可以剪,因为剪的人多,而毛巾少。 有一次,我早早地起床,在去工厂的路上,忍不住转到以前父母租住的那个瓦房去。父母曾经在这儿住了三年,最后也是从这儿搬回家的。我对这座城市的很多记忆都是围绕着这个地方。我看着那熟悉的一切,但是此刻它是如此陌生,如此遥远。 最后我默默地走了。眼中的泪水洒在了那破旧的石子路上,了无声音。这一刻,我很想念我的父母,但也只是想念。 最后一天,我一生都不会忘记的那个夜晚。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姑姑跑到厂里跟我说:“我爸来电话,让我回家。”她没有和我明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隐隐感觉有点不安,心悸。厂里的老板娘不在,一位管事的大姐姐给我结算的工资。我在厂门口等着,看着认识的那几个十几岁,不到二十岁的女工结伴下班,讨论着晚上去哪儿玩。白天气温奇热的城市在晚上凉凉的微风吹拂,驱赶夏日的炎热。凉凉的晚风吹来,很舒服,但时我却心里莫名的悲伤。 八点多的时候,管事的姐姐把工资递给我,六百多块钱。我工作了一个半月左右,就只有这些工资。是有点少,这却是我唯一能找到的工作。现在想想,那是的工作真是廉价。 回到姑姑家,他们有准备了很丰盛的晚饭,还买了一只烤鸭。 姑父说我明天就要走了,让我多吃点。他们都很关系我。比我在这儿的任何时候都要关心我。我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吃了很多,因为中午我只吃了一个小面包,下午的时候就饥肠辘辘了。 第二天一早,姑姑和姑父把我送到我来时迷路的那个桥头,我们一起等着回家的那辆长 途汽车。汽车来了,我走上车,姑父从路边,买了两个鸡蛋饼递给我,告诉我路上注意安。 汽车走了,我看到他们站在桥头看着我,就像来时父亲那样看着我。我拿着温热的鸡蛋饼,感受着他们从未有过的关心,总是感觉有别扭,很不舒服,淡淡的难过。由于晕车,我不但没有吃那两个鸡蛋饼,还把昨天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一路颠簸,一路昏沉。我在回家的一个路口下了车。才不过离开了一个多月,家乡田地里的玉米长的都比我还高了。我拖着行李走在路上,看着路边长势甚好的玉米,想着自家地里的玉米应该也和这些玉米长得差不多。 回到家时,家里一片静寂。我观察着周围,一切似乎破旧了,像是很长时间没有人居住一般。我走到屋里,父亲躺在床上像是没有了意识,母亲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眼睛又红又肿。 母亲看到我声音嘶哑地说:“你回来了。你爸爸快不行了。” 我的眼泪在那一刻,倾泻而出。我弯腰看着父亲浑浊的眼睛,他也在看着我,但是神情淡淡的,像是没有看到我一样。他不能说话,不能动,也不吃饭,只有两个眼珠在缓缓地转动,眼睛可以眨动。他再也不会对我唠叨了,再也不能和我说话了,再也不会反对我外出了,再也不会对我反复叮咛了……直到这时我才真正意识到我失去的是什么。直到这时我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反对我外出打工了。在他生命的最后一个多月,他希望我陪在他的身边,他希望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而我却执意要去那么远的地方,离他那么远…… 第三章 打工记(其三) 几天后,在一个夏天的夜晚,父亲走了。五岁的妹妹懵懂无知,还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她以为父亲只是睡着了,但是从那以后,她再也不会见到父亲了。永远的失去,虽然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她却已经经历了。多年后,当她长大了,懂事了,而这些却成了遥远而又模糊的记忆。 母亲歇斯底里地痛苦,而我亦是泪流满面。我们一家人这两年来的所有的努力都宣告失败。在父亲治病的那两年,我们追求的不过是父亲能够活着。他就算是什么都不能做,不用辛苦工作,努力赚钱,只要活着就好了。至少他可以看着我们一家人,我们也能见到他。最后这小小的要求都是奢望。 这是我打工经历中最痛的记忆。时隔多年,回想起来,依然痛彻心扉,泪如雨下。 初二寒假,我去了县城打工。那是段岁月艰难。那时候,母亲外出打工,家里的积蓄都给父亲治病了,我和弟弟,妹妹都要上学,弟弟上初一,妹妹读小学。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但是收入却很少。母亲没有文化,身体又不好,在外地做些又脏又累,工资又低的活。 寒假第二天,我就和弟弟一起到县城打工,借住在之前的那位堂姐那儿。我在一家饭店找到了活,不是去年的那家。这家饭店是刚开的,老板和老板娘都是年近不惑,儿子才刚出生几个月。他们年轻的时候都是在外面打工闯荡,最近几年才通过相亲认识,结婚的。 在外打工多年,他们深深体会到打工的不易,所以对我们这些员工都挺不错的。初三复习忙,没有打工,高一寒假和高而寒假我都是在这家饭店打工。 弟弟和堂哥在一家洗车店里找到了活。那年寒假,我们四个人住在一个不到二十平的房子里。除了堂姐生病了,没有工作,我们三个都要工作,白天一整天都在外面,到晚上才回来。 这家饭店工作和那家饭店一样累,但是老板和老板娘对我们这些员工很好,每天都会单独做几个小菜,我们一起吃。过年时候,来店里办喜宴的新人给的糖果,老板娘都会分给我们吃。 年前工作了十天,老板娘按照之前说的一天30,给我结了300块钱的工资,放假之前又给每一个员工一箱牛奶。下午,我骑自行车一个多小时,到达距县城三十多公里的外婆家,去看望外婆,还有妹妹。那时候,妹妹在外婆家生活,就像小时候的我一样。 外婆很疼在孩子,对我们很好,对我们和对表哥表姐们都是一样的疼爱。但是舅舅们和妗子们却对我们很是厌烦。尤其是在我父亲去世之后。 过年后,我又工作了十天左右,走的时候,老板娘给了400块钱的工资,多给了几十块钱。我说:“给多了。我的工资没有这么多。”我自己早就算过工资了。 “拿着吧,凑个整数,我还能少给你吗?”老板娘爽快地说。 老板抱着孩子在一旁笑着说:“有钱了!” 我笑了笑。 这年我总共挣了七百块钱,弟弟挣了八百块钱。这些钱是我们未来一学期的生活费。 高一和高二寒假工资涨了,40块钱一天。那两年的寒假,每年寒假都是挣了一千块钱左右。 工作虽然很累,但是能挣到钱,还是很开心的。想到钱,我都会咬牙坚持下去。 高考结束后,我去我妈妈那儿,顺便找个活挣点钱。填完志愿,暑假也过了些日子,暑假工的职位已经满了。找了很多厂都没找都,就有点着急。在路边看到一家烧烤店招工,就去了。开始的时候,烧烤店的老板说他们那儿的活也不忙,我的工作就是收收盘子,擦擦桌子,洗洗碗……做些简单的杂活。 一天六十块钱,我算了算到开学能挣个两千块钱吧,就欣然在那儿打工了。这是一个很普通的烧烤店,一间三十平方左右的门面房。里面摆了几张可以坐下四个人的桌子,两个冰柜,一个冰箱,烧烤架平时放在外面,收摊了才推到屋里。上班时间是从下午四点到十二点。有时我到烧烤店里,老板还没有开门,等到老板开门了,我就帮着推烧烤架、摆桌子、择菜、洗菜、穿串……各种准备工作,一直不停地做,没有事,老板也会给我找活,生怕我闲着。 每天都很认真的工作,但是却总是被骂。我去的那年生意不怎么好,在那儿打工的很多外地人都回家了,生意有点淡。可是就是这么淡,他的日营业额都过千。没活干的时候,我抬头看了一下天空的云都被老板说一顿,他说:“成天仰着头看天,你看啥?有啥好看的?”老板是苏北的,说话偏北方口音。隔壁新开了一个面馆,我瞅了眼里面的装潢,布置,被他看到了又说了一通:“没事你看人家的店干啥?小心人家老板打你。”我只要一闲着,他的心都在滴血吧。 有一次,饭点时,又点忙,我跑前跑后的给客人拿啤酒,送烧烤,收拾桌子……有一个客人点了十几块钱的烧烤,没有付钱就走了。他逮着我一顿骂,说:“那桌客人走了,你咋不看着点?以后你看着点,别又有逃单的。”当时老板大声嘶吼,恨不得让我把逃单客人的饭钱给付了。其实我平时的工作就是苦力的跑腿,杂活。收钱这种事一直都是老板娘负责的。当时那个客人就在离他们两个几步远的地方。只要我在烧烤店里,店里的一切错误都会怪到我的头上,即使这是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当初我来找工作的时候说的清清楚楚地,我的工作就是端盘子,打扫卫生什么的。平时他们也从未让我过问过收钱的事。这种核心工作都是他们两个亲力亲为的。 有一天四点钟的时候下了很大雨,我冒着大雨到了烧烤店。没有开门,我在门口等了一会也没有人来开门,我就回去。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老板严厉地对我说:“昨天忙的很,你昨天咋没来?” “我昨天来了,没开门我就回去了。”我解释说。 老板轻哼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有一次我闲的时候我用手机查了一下高考的录取通知,被他看到了,他问我考上了哪所学校。我说是一个我们省内的一个一本院校。那天之后,他得意洋洋地对来烧烤店里吃烧烤的跟他比较熟的客人炫耀说:“看,本一的大学生。”言外之意,一本的大学生给他打工,在他的手底下做事。而然那时我还不是大学生,只是一个高中毕业生。 后来我有一次拿错了东西,他又嘲讽道:“还本一的大学生呢!我一个高中校园门都没进的人都知道怎么做。” 我当时就怒了,我又没让你说到处说我是大学生,你每天就做几件事,还不会做,那你就可以回老家颐养天年了。当然这都是我在心底说的。我很怂,没有怼回去。毕竟我还没有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本以为这样的忍气吞声会得到安宁,没想到换来的确实变本加厉。 一天十一点的时候,老板把我叫到跟前,苦口婆心地说:“你咋啥都不会,去年也有一个来做暑假工的男生也是本一的,他每件事都做的很好。客人点了什么,他都一一记下……很少让我们操心。” 听他这意思,我是要无所不能,无所不会,无所不做,只要是店里的活都交给了才算够。真的很想反驳,我只是一个打工的,我的工资只有每天60块钱。为了这一天六十块钱,我是不是要把命也搭进去才行呀!你的六十块这么值钱呀! 这是我这么多年以来打工经历中最烦的一次了。没过两天,我就不干了。最后一天收摊,我跟老板讲我不干了。他问我为啥不干了,我说他总是骂我。他语重心长地跟我说:“干啥活都受气,你看我们平时也受客人的气。”他这理论,这逻辑,真的是没谁了!他受别人的气,成为他给我气受的理由。这是可笑。他怎么就不能逆向想一想,他不给别人气受,别人也不给他气受。这不就是个和谐的社会吗。他还说了很多的话,他都记不太清了,记得最清楚的是,他说的那句“我这几天要进货,你后天来拿工资。” 我去拿工资那天,老板娘啥也不说,把五百块钱递给我了。我数了一下,还差一百。我干了十天,一天六十,应该是六百。 “这钱不对。”我胆怯地说。 老板凶神恶煞地说:“你干了几天的活?” “十二天。”我小心地说,然后问:“你没记吗?”之前看到老板在一个本子上记了,还跟我对了一下时间,我想着他可能是少记了。 “我记了,我就是问问你。”老板理直气壮地说。我当时在心里说:你大爷,你记了还问我。 “那应该是六百呀。”我手抖着说。说真的,这老板这像流氓无赖的气势着实吓到我了。我真怕他动手打我,虽然我妈妈就在门口的马路上,但是为了这一百快钱,我也不想让我妈妈跟人打架,而且还是没有任何胜算的打架。 “你又没工作满一个月,我当然不能给你照六十一天了。你去找谁都是这样。就五百。”老板理所应当地说。 而我找工作那天已经说了,我是临时工,他也没说不满一个月,工资就不是一天六十。 我拿着五百块钱走了,懒得和他理论。他说的话都是为他自己服务的,随时都会变,还会编造,比编剧还能编。 我跟我妈妈说了我刚才在店里的情况。信奉基督教,平时连一句骂人的话都没有说过的妈妈生气地说:“少的这一百块钱就当时给他们一家人的买药钱了。留着给他们买药吃了。” 这是到目前为止,我打工过程中遇到的最不愉快的经历。在此我想告诫想要找工作或是正在找工作的人:找工作不要急,慢慢地找,多找几家比较一下;不管怎么样,那些小门小店美食店一定不要去。他们大多都是小本经营,员工大都是老板自己的家人或是亲戚,他们给的工资不高,而且还恨不得让你没有休息的一直干活,至于你的死活,他们不管,没有生意的时候他们还会给你气受。因为那时候他们不挣钱,而且还要给你钱。你拿他们的一点工资就像割了他们的肉一样,他们让你干活,恨不得你把所有的事都做了才好,各种脏活累活都要你做。他们给你一点钱,就像是把你买下一样。当然也有人品好的,但是占少数。 ------题外话------ 文中的故事是我的亲身经历,大家在找工作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地选择,不要着急。俗话说男怕入错行,现在是男女都怕入错行。老板,工资,待遇,前景这些都是找工作的时候要考虑的。找工作一定要谨慎。 第四章 打工记(其四) 在大二暑假的时候,我到我妈妈打工的地方,找了一个暑假工的工作。这是一家做称的电子厂,占地面积大约十二亩。四四方方的厂,中间有二分之一的空地,偶尔会有大的货车在这儿装货。空地三面是蓝顶的车间,另一面是大门。门口放着一个褪色的招工广告牌,常年招工。高三暑假那年,我来过这儿一次。那时这个广告牌还没有这么破旧。 简单地办了入职的手续办好,当天我就和很多暑假工一起进入车间开始工作了。每天都是做着单调的,机械的工作,就像一个机器人一样,工作时间,从早八点到晚八点,有夜班,两个星期换一次班。 由于工厂离我妈妈住的地方比较远,而我又没有交通工具。只能选择住宿舍了。和我一起住宿舍的还有一个来自河南的女生,她在河南的一所高校度大一。我们在一个部门,住一个宿舍,床紧挨着。白天,南方室外的温度想一想都觉得热。室外三十几度,车间内只有一个小房间里有空调,可以十个左右的工作岗位是在小房间的,有十五个工作岗位是在大车间的。大车间没有空调,而且还有几十台的机器在“嗡嗡”不停的工作,散热,不知疲倦。车间的温度比室外高了好几度。白天的时候,就算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呆在车间里,人都会热的满头大汗。 我所在的部门是注塑部,就是机器把熟料颗粒熔化成流体状,然后注入机器的模具中,用水降温,做成各做熟料形状,用于后续的称的组装。一开始坐到工作台,机械的动作就没有停,直到下班,对班来交接。开始工作后,我的衣服就汗湿了,脸上的汗也不时冒出,伸手提起工作服的领子,快速地一抹,腮上还有很多的汗没有擦掉。每天下班后,都能闻到一股浓浓的汗味,路上随便买点吃的,回到宿舍洗衣服,洗澡,然后睡觉。宿舍里的两个大吊扇“呼呼”地转着,一夜不息,但是夜里还是会被热醒,醒来迷迷糊糊地在汗津津的脸上随手一擦,然后又睡着了。那时候真是睡功了得,有一次,夜里室友起来上厕所,开门声吵醒了我,我睁眼看了她一下,闭上眼睛,立刻就睡着了。以前在学校失眠的臭毛病再也不犯了。最热的那几天,我身上出了密密麻麻的痱子。 白班厂里管中饭和晚饭,夜班只管一顿饭,在夜里十一点半吃饭。厂里的饭菜巨难吃,汤清的见底,上面漂了一层薄薄的油珠,看着真像是洗锅水。菜中有很多烂掉的,味道也不好,淡淡的,没有味道。荤菜里的肉丝又干又柴,一点肉的味道都没有,看着就不新鲜。有几天,我都是只吃米饭,不打菜的。整个厂就只有注塑部这个部门有夜班。夜班的时候,出来吃饭,清爽的夜风,吹来很舒服。早上我能看到天一点一点的变亮的过程。我的位置正对着注塑部的大门。五点的时候,天刚亮,昏昏暗暗的,但是已经不那么黑了,六点钟天大亮,七点左右太阳的光普照大地,八点的太阳有点热,可以下班了。转身看看身后整齐码放在矩形木拓托板上的零部件,也就两千多个。这就是我一整夜的成果,没感觉自己的工作的意义何在。 我们宿舍住了四个人,每个人一个床位,上下铺,商铺睡,上铺放东西。另外两个室友是长期工,一个是河南的一个阿姨,另一个是本地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女生。她们两个所在的部门没有夜班。我们两个上夜班的时候,和她们两个半个月不见面。早上她们刚把风扇关掉,没多久我们下班了,又把风扇打开了。这两个风扇几乎就是成天成夜的转。迎着八点钟刺眼的阳光,回到宿舍,随便吃点东西,洗漱之后,拉上窗帘,睡一天,到下午七点左右才起床。上夜班基本上就没怎么见过太阳。但是我和我室友都喜欢上夜班。因为上夜班白天可以出玩。晚上附近的街上的菜市场就关门了,很多卖东西的小摊也都收了。和上白班的人借一辆电动车,我们去街上买点菜自己做饭吃。宿舍楼有一间公用的厨房,里面有两个煤气罐,四个煤气灶,还有几个炒菜锅。 我们喜欢买包菜,便宜,水分少,耐储存。那个夏天,我吃了很多的包菜面条和番茄鸡蛋面条。一个月只有几天的假期,很多时候,周六周日是要加班的,不是都要加班,只有几个机器的岗位要加班。加班大都是让我们这群暑假工加。而我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每次加班都有我。我是七月十号去的,工作后的第一个双休我加了一次班,第二个双休体放假。第二个月我从一号一直工作到二十三号我离职,没有休息一天,三次双休加班都有我。当然也有两个倒霉蛋和我一样每次加班都不被落下。她们也是暑假工。 放假的时候,我回我妈那儿。我妹妹过得简直太好了,开着空调看着电视,电视看够了就玩手机,还有西瓜吃,心里有点难受。饿了还使唤我做饭给她吃。我做饭,让她帮我洗菜,她也不去。这都不算是过分,最过分的是,我工资都还没有拿到手,她就让我用我的工资给她买手机。我立刻回绝了。心里感觉凉凉的。 除了太累,太热,其他的都还好。整个夏天我工作了四十一天,挣了五千三百多,够我开学的学费了。 那年夏天一直想去长江边去看看,看看对岸的那座对我来说意义不同的城市,但是直到回去的那天也没有去。 大三寒假去了一家生产汽车加热片的电子厂工作。大二寒假来这儿找过工作,但是当时人事部门的人要求太多了,要办暂住证,要体检报告,要视力好的,近视要戴眼镜。但是我的眼镜放在学校,没有带过去,不想去再配一个,也嫌要办的东西太多,麻烦就没去。这次寒假我特意带着眼镜去的。但是工厂里的人把我安排去包装了,不用戴眼镜。这次也不用办暂住证了,只要体检报告就行了。很快的办完入职手续,然后就开始工作了。开始时做些简单的事,后来很多老员工回家的回家,离职的离职,我就被安排去包装产品。我是长白班,早上八点上班,下班时间不定,正常是晚上八点,有时会加班到九点或是十点。 工作第一天,我回我妈妈那儿睡的,第二天我去宿舍住了。第二天竟然下雪了,这个以往下雪就只下薄薄的一层的南方小城,这次下了好几天,地上的雪厚厚的一层,天空中还飘着鹅毛一样的大学。我一个人拖着行李箱,抱着我妈妈给我准备的一个大被子,默默地走在雪中,周围是下班的人,心里很荒凉。 宿舍里只有一个女生住,原本这儿住着三个女生,另外两个辞职回家过年了。剩下的这个女生和我做了一个星期的室友,一个星期之后,她也要回家过年了,过完年在想想自己要干嘛,是继续打工还是结婚。听到她说她不久就要回家了,我心里很不舍,空落落的,尽管我们才第一次见面。她回家了,那这个宿舍就只剩我自己了,我有点害怕。这宿舍只工厂租的,隔壁也不是工厂的人,是不知道哪儿的人。看过《白夜追凶》,那里面的剧情,我总会不自觉地想起来,尤其是就我自己在这个宿舍的时候。她回家后,我自己在这个宿舍住,回去后,我就不敢再把门打开,外面的猫叫,狗叫,一点脚步声,室内的水管的声音……都让我惶惶不安,屏息凝神地听着后面的声音。 有一次下班后,我还去派出所记了一下派出所墙上贴的派出所的电话号码。我想着要是遇到什么危险,我就打电话报警。我一面想着宿舍里派出所就几百米的距离,宿舍楼外都是摄像头,一面有害怕不已,睡觉前把宿舍里面的椅子帮到门口挡着门。有几次,我还让我妈来陪我睡。 快要离职的前几天,终于又有人来了。她是这个厂的老员工,几年前回去生二胎了,现在孩子长大了,她又来工作了。 开始工作没几天,厂里要半年会,一天下午,我们提前下班坐大巴车去酒店吃饭。歌舞表演之后是抽奖活动,很多奖项,有现金,有电饭锅,扫地机……等了半天,我是啥也没抽到。只有厂里发的每一盒的礼品,包装的挺好,其实就是两套质量较好的毛巾。八九个人一桌,加上一份蔬菜沙拉才十道菜,我都没有吃饱就散场了。 听一起工作的老员工说她们平时都没有休息的,经常加班到九点或是十点。工资倒是可以,一个月能达到五千左右。但是都是时间堆起来的。 ------题外话------ 欢迎留言互动。 第五章 打工记(其五) 每天都要加班,周六周日也要加班,自己要是有点什么事请假特别费事,而且还要扣钱,大概是请假一般扣两天的工资吧。在面试的时候,我看了一下放在桌子上的一张a4写着员工要遵守的条例,条条框框,尽是约束。有些规定甚至是很冷漠。我记最清楚的一条是,请假必须有证明,去参加葬礼必须要有逝者火葬证明的复印件。这条例冰冷的让人窒息。 在车间也有各种条条框框。领导层管理工人就是通过打压策略,动不动就是扣钱。接个电话要扣钱,在车间讨论工资要扣钱。在这里工作很压抑,车间里很多都是青年男女,出头,但是在这车间里,早已失去了青春的活力灵动,每一个都像是年纪很大的人,浑身疲惫,动作缓慢,没有一点精气神。她们美好的青春岁月就这样在车间里,在无数单调机械的工作中消耗殆尽,身体亦是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快速地衰老,当然还有心理上的折磨。车间的主管动不动就训斥一通。 很多人都会对工作消极,怠慢,这是可以理解的,这样的工作环境让人很压抑,反叛说明他们还有意识。而逆来顺受的都是已经接受了,也变得没有了感情,对工作也没有热情,不求进取,当然这样的流水线也没有什么好进取的。换来换去也换不出这个车间,最多是被提到主管的位子,然后又被上面的人天天骂。这样苛刻,奇葩,冷漠的规定,听着都让人心里不舒服,更何况还要每天准守呢。 我们这个部门的车间主管是一个瘦高的女人,天天在车间大喊大叫,像泼妇骂街一样。底下的员工一有什么不对,她就大声训斥,声音都能盖过车间的机器声。没有一点人文关怀。我一开始的工作是把加热片上不需要的纸撕掉。可能是加热片都检测过电流了吧,又或许是车间太干燥。我被加热片上的静电打到几次,虽然不是很疼,但是也挺难受的。我就找她要一副手套,她冷漠地说:“你这个工序不需要手套。” 我去包装后,手指和加热片接触,上面的不知道是什么物质,会引起手指蜕皮。这道工序是有手套的,周围的老员工每天都带着手套。我去找她要手套,她又冷冷地说:“现在没有。”扯了扯嘴角,我好想笑呀。我是前世也她有什么仇恨吗?最后还是我隔壁的一位还在试用期的员工给我找了一副。这个员工自称是我的师傅,我有不知道的地方可以问她。她也挺有意思的,经常在我的身后跟我说:“姑娘,你是在绣花吗?”她总是嫌弃我包装的慢。我每天的包装量是一万多,她就只比我多了几千而已。而在我对面,和我同一天进厂的一个本地女孩,每天的包装量都不过万的,但是却没有人说她,她的师傅大大咧咧的,勤劳和善,都不怎么管她的。 有一次,我加快了速度,最后记产量的时候,她又少记了几千,还自以为很聪明地对我说:“一口吃了一个胖子,今天记多了,以后咱们包的要是比这个数少,她就会说你。”她努努嘴,示意我看车间主管。既然如此,你干嘛让嫌弃我包得慢呀。 年前的一天,师傅的公公出了车祸,骨折了。她那几天连着请了几天假。其实也就是早点下班。她在下午五点左右下班。在上班的时候都快速地赶产量。下雪第二天,她上班的时候摔了一跤,请了一天的假。年后她身体不舒服请了一天假去检查身体。第二天她来上班的时候,她的嗓子还是沙哑的,整个人也病恹恹的。 车间主管抱着肩膀,悠悠地走过来,关切地问:“你昨天生病了?” 师傅诚实地说:“嗯,昨天头晕,去医院抽血检查了一下,也没检查出什么问题,可能是发烧吧。” 车间主管面色一变,严厉地问:“你来不到三个月吧?” 师傅没有多想说:“对,两个多月。” 车间主管冷冷地说:“你写辞职信了吗?” 师傅愣了,说:“没写呀。” “你还在试用期,你看看你的产量,经常请假,有事没事就请假。你看人家老员工都没有你请假勤。摔了一跤也要请假,爬起来不就来上班了吗!还请假!考核不通过你就走。”车间主管冷冷地说。 师傅沉默了,没有说话。车间主管看了师傅一眼,走了。 当时我的心里很难受,浑身感觉有点冷,即使是在这常年恒温25度的车间里。 我承认师傅平时是有点任性随意,说请假就请假,但是工作时候,她还是很认真勤恳的。谁家还能没有点事,一年到头也没有几天的假期,请假还扣钱,扣了钱还要训人。他们需要的是没有感情,不知疲倦的机器,而我们是人,活生生的人,我们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生活,不是仅仅只有工作。 身体上的痛苦也是让人备受折磨。我做的这个工种不能做,要站着包装。一天一站就是十多个小时。只有中间吃饭的时候,和上午十点钟,下午三点钟的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可以自己找个凳子坐下。刚开始有点受不了,站了一天都不会走路了。每走一步腿上的筋和肌肉都疼。下班后,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步履蹒跚。晚上起来上厕所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怎么走了,感觉腿很僵硬,每迈一步都很困难。后来就慢慢地习惯了。 工作了二十五天,挣了三千六百块钱。但是真的很累。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每天在车间工作,属于自己的时间少的可怜,过着一种近乎与世隔绝的生活,很容易和时代脱节。年轻的时候多些点技术吧,丰富自己,提高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题外话------ 这是打工记的最后一部分,接下来写的是别的主题的故事,谢谢支持。推荐一下新文《婚侣》 第二章 所见闻 我眼中的南北差异 在我的家乡,皖北地区,经济不发达,没有工厂,人民每年的收入主要来自有自己的几亩田地。有手艺的人会在集市上做点小生意赚钱补贴家用。但是农村的事情大家大都亲力亲为。因为有很多的空闲时间,没有钱,所以很多事都是自己尽量解决。我小时候,母亲为了省钱经常自己给我和我弟弟理发,当然剪的是不太好看。有时候也会请邻居的一位手巧的大嫂帮忙。这位大嫂的两个儿子都比我大,她的年龄和我母亲相差不多,两人玩的好,时常相互串门,互通有无。叫她大嫂也是因为她丈夫的辈分和我相当。我们那个村子都是一个姓,人们之间称呼彼此都是按照辈分称呼的。年幼时有一个跟我外婆差不多大的老妇人大声地叫我母亲“婶子”,我当时感觉特别别扭,有点接受不了,后来知道辈分之后,也就习惯了。 家里的电器坏了都是我父亲自己修理。父亲心灵手巧,无师自通。只读过初中的父亲竟然后修理电器,这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父辈的那代人大都会泥瓦匠的活,可能是因为他们小时候都是自己盖房子的缘故吧。我们家的房子就是我父亲找几个相熟的朋友自己动手盖的,那个时候也很少有人会找专门的施工队来。九几年到二零零几年的时候,我们那零零散散的小窑厂就是最大的工厂了。机械化水平低,很多活都是靠人力完成,活重、工作时间长。可是就是这样的工厂还有很多人争着去都去不了。那时我们家的经济来源就是家里的几亩地收上来的粮食和家里养的几头羊。生活过的很是窘迫。后来父亲也跟着别人一起去外地打工谋生。再后来我和弟弟都大些了,母亲也跟着父亲一起去外地打工了。班里的好多同学都和我们一样父母出去打工,自己在家和老人在一起生活。我们就是人们口中的留守儿童。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只能理解“儿童”两个子,还不知道“留守”是什么意思,是哪两个字。 父母在外面稳定了后,放寒暑假的时候就会回来接我们去他们务工的地方去过寒暑假。父母打工的地方在江苏省的南部,靠近长江,夏天蚊子多的吓人。小时候听到那里的人说方言,我都以为他们是外国人呢!我很认真地听他们说话,可是一句也听不懂。童年的生活就是在老家过一段时间,在外地过一段时间。长大后也是如此,只不过是在学校过一段时间,在外地过一段时间。这种生活可能要等到我毕业以后才能彻底结束吧。接触过南方和北方后,很自然的就会将两者对比。 性格上的对比最明显,北方人粗狂豪放,南方人就是比较温润细腻。这当然是与两地的气候环境有关。北方干燥严寒,南方温暖潮湿,这样迥异的气候使两地的农作物,动植物种类,土壤类型……不相同。两地的生活习惯和风土人情都存在着很大的差异。南方人吃东西比较细腻,北方比较豪放。北方人吃饺子,皮厚肉多,南方人吃馄饨,皮薄肉少。北方人吃饭都是用盆盛,南方人用碗,而且是很小的碗。南方人吃饭细嚼慢咽,北方人吃饭狼吞虎咽。 南方人内敛,北方人张扬。曾在坐火车的时候听到别人说一桩趣闻:有一老太太开着奔驰捡垃圾。南方人有钱富裕,但还是十分的节俭。我母亲经常跟我说她的一个同事的事。这位阿姨比我母亲小几岁,家里只有一个女儿,丈夫是一个施工队的工头,年收入十几万,她和我母亲一样是个保洁,年收入两万多一点,他们是当地人,有房有车有地有存款,女儿今年也要上大学了。家里没有任何经济负担。但是她过的还是很节省。每天吃饭都要把碗里的米吃光,一点吃剩的饼也不舍的扔。有一次我去她们工作的厂里找我母亲,看到她穿的很朴素,灰色的大袄,外面是一件略带灰尘工作服,暗色的裤子,短头发。根本看不出她像是一个家境殷实的人。在我们村里,我发小的父亲一年还没挣七八万呢,发小的妈妈就在家带孩子,打麻将,头发烫的跟个鸡窝似的,还染成了黄色。发小的父亲回家的时候也拿着一把钱,找人赌牌,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家有钱似的。 在苏南,我看到很多的小楼房都是外面没有粉刷的,里面也是简单地粉了一层白石灰,挂上几幅中国传统的画在墙上,地上铺一层地板砖,简单朴素,平时也打扫的干干净净。我们那儿近些年也开始盖起了两三层小楼房,外面粉刷好,里面装修好。可是很多楼房一年到头没几天有人住。平时大家都在外地打工。如果说上海是一家门面,那么整个南京到南通、苏州沿长江的经济带、工业区就是这件大店铺的仓库。江南地区四通八达的水系,交通网络,温润的气候,丰富的物产都是整个苏南地区的得天独厚的经济发展条件。 奇葩亲戚多 亲戚,在过去是一个多么亲近的词,而现在就则多少有点不那么亲切了。以前生活条件不好,只能温饱的时候,人们之间的走动很密切,彼此的关系也很近。而现在,在生活水平提高了很多的现在,人们之间的走动反而变少了。以前人们更加重视情谊,而现在人们更加重视物质。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在现在似乎是不太可能的。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有时候很长时间才会见一次面。情感变得很淡薄。对于这点,我的感触尤深。 父亲病逝时,我正在读初中,弟弟也即将要读初中,妹妹在上小学。母亲在父亲病逝后不久就出去打工了,妹妹在外公家上小学。那时的生活真的可以用拮据二字来形容,父亲病了两年,也治疗了两年,尝试了很多的方法,中药西医都是试过,被医托骗过,以前积攒多年的积蓄部花光,父亲的身体却是每况愈下,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时,父亲曾信过主(基督教)。绝望中的最后一点希望。曾经,在夜里,我看到父亲像个无助地孩子一样抱着母亲痛苦,脆弱地述说着不舍,母亲哽咽难语地安慰着父亲。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父亲的哭泣,在我的记忆里,父亲从来都是坚毅果敢,有担当,勤劳能干,流血流汗不流泪。看到这一幕,我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下来了。不久后,父亲看到我哭,开口说道:“哭啥?快去睡去。”我知道他想用威严压制住我的哭泣,我知道这是他严肃的安慰。但是他满是泣泪的脸上没有一丝威严,有的是无尽的憔悴与久病后的虚弱。母亲当时出去打工时只带了几百元钱,除去路费之后,所剩无几。到了苏南的一个城市之后,由于没有钱,曾在路边的绿化树林里睡过几天,然后找了一个临时的到一个化工厂种树的活,一天六十块钱,就几天的活。一块种树的有一个比母亲大几岁的妇人和母亲一样丈夫年纪轻轻就去世了。有同样的经历,这位妇人很是同情母亲,就把自己家的房子租给母亲,并且还少收母亲十块钱的房租。种树的活结束后,母亲在种树的这家工厂找到了一份保洁的工作,一个月工资一千多。算是安定了下来。后来我去母亲那儿,听到母亲讲她的这段经历的时候,眼泪止不住的就往外冒。我甚至都能想到母亲在深秋的夜晚居无定所流浪的情形。直到现在,每每想起仍是心疼不已,眼泪浸湿眼眶,无声的落泪,心里痛的滴血。含着泪将这些写完。 在这个时候,我周围的亲戚给我们家的帮助很少,有些亲戚的一些行为更是让我感到心凉。我爸去世后,我的二大爷,帮着我妈妈把我们家的地种上了小麦。我妈妈也帮着他种他们家的地。种地拖拉机使用的机油都是我们家出的钱,当然这无可厚非。毕竟是帮着我们家种地嘛。但是等到来年五月份收麦子的时候,我妈妈在外地打工没有回来。托二大爷把她出门在外挣的六千多元钱带回来给我。然后我在给我外公送去,因为我父亲治病的时候从外公那儿借了一万块钱。我去找二大爷拿钱时,二大爷蹲在地上默不作声,不说给,也不说不给,就是拖着,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像是我在问他借钱似的。后来我就是跟他耗着不走,他不说话,我就看着他,也不说话,就是不走。最后几个小时后,他才把那六千多块钱的纸币给我,然后理所当然地说:“你妈让我带货来的两百多的硬币不好拿,就不给你了。”到现在那些硬币他也没有给我。麦子收上来后,我们家没有大人,他又把麦子拉到他们家,趁我不在家,把麦子买了,四亩半地的麦子买了两千多块钱。我去找他说买麦子,我又是少言寡语,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说:“麦子我买了,买了两千三,钱我存在我银行卡里。”他一副无心无愧,理所当然地说着。 他还怂恿我弟弟指责我,说我给我弟的生活费少了。那时候家里没钱,我和我弟弟的生活费一样,而且我还要去买面粉、米、菜等食物。我弟弟花钱不会自我约束,所以我妈才让我管着钱的。他说这些钱他拿着是留给我弟弟用的。他让我弟弟到县城去上学,后来我弟弟因为上网荒废学业,辍学了。这些钱他也没有给我弟弟,到现在还自己拿着呢。在我们家最需要钱的时候,他拿着我们家的钱说给我弟弟留着,我妈和我怎么要都不给,就说是给我弟弟留着,我弟弟要他也不给。留到最后,不了了之。 我的大爷,也就是我爸的大哥,因为生病,未经允许取了国家给我们家补助的八千块钱。取过之后,也没有告诉我们,只是在我去看望他的时候理直气壮地跟我说:“我又犯病了,去做手术花了好几万。”这笔补助的钱是他帮着办的,我拿到我们家取低保的存折时看到上面的余额有八千多一点。那时候我还未成年,没有身份证,没有银行卡,也不知道怎么取钱,就没有把钱取出来。有一天,大爷来找我说有一个符合我们家情况的补助,他要拿我们家的存折、户口本和我妈妈的身份证去办。我把这些东西递给他时,他心满意足地说:“这次有得有几千。”我以为是这项补助有几千,结果是存折里的钱都没了,连存折也都被他们毁尸灭迹了。我再去他们家时,他们一家的成年人都耷拉着脸,给我脸色看。再没有之前的嘘寒问暖,亲切关怀,一家人像对待瘟疫一样对待我唾弃,冷言冷语,避之唯恐不及。各自做自己的事,不跟我说话,我一问我们家存折的事就斥责我。过来半年左右吧,我们学校的寄宿生生活补助要用到地亩卡,我去找他要,他和大妈正在吃饭,面无表情地问我:“吃饭了吗?” 我恐惧而又忐忑地说:“吃过了。”其实没有吃,但是看他和大妈的表情,我早已没有吃的心情和胆量。 他巴拉着碗里的饭,不急不缓地说:“我一会吃晚饭给你拿。” 我小心翼翼的坐在桌子旁,他们一脸生气,不说话,我不敢说话,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十分钟左右,他终于吃完了饭。他起身去到里屋给我找去了。不一会,他拿着一个崭新的红色邮储存折递给我,声音清冷地说:“这是用你妈的身份证办的,户主是你妈。” “以前的那个呢?”之前的那个存折户主是我爸。 “那个没有用,我扔了。”他平静的说,没有一点紧张,亏心和不自然。 至此,我已无话可说。一来是因为年纪小,没有胆量。二来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能拿到存折已经是我最大的期望了。 我拿着存折快速地走了。从始至终,我的那个平时话特别多的大妈一句话都没有说,安静的吃着她的饭。 我知道他们家也缺钱,他生病要花钱。但是他们家比我们家好太多了。他们家在镇上买了地,盖了六间三层小楼房,还有六间瓦房,一个院子,他们家的三个儿女都成家了,也工作多年了。我们家是三个小孩都还在上学,一切的开支靠母亲微薄的工资和国家补助的一个月四百多元的低保。而且就算是你们要着急用钱,你们也要告诉我们家一声呀。他们不承认有这八千块钱,也不承认自己花了这八千块钱,更别说把钱还给我们了。 外婆家,我的三个舅舅,妗子对我们三个孩子也是很冷淡,像是对待讨债的,烦的不行。二舅和三舅明着不说,但是行为举止已经将他们的心思表露无遗。过年的时候,我去三舅家玩,表姐把她不要的棉袄给了我一件。我们两个身材差不多,以前她也会把不要的衣服给我穿。表姐看我穿上还挺好,就跟妗子说:“我在江阴还有很多不要的袄呢,弟弟过几天回来,我让他帮忙待会来给妹妹穿。”(他们一家都在江阴工作) 正在做饭的妗子顿时就生气了,声音很大地说:“你弟可给你带?他自己也有东西要带。你就是没事找事。我看你是闲的了!” 她说话一点也不避讳我,我当时眼泪就不争气的流出来了。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乞丐一样的站在那里,等着别人的施舍,自尊心掉落一地。我不是因为贫穷而落泪,是因为她的嘲讽,嫌弃而落泪。我没有求着要表姐的衣服的。 表姐生气的说:“妈,你怎么了?生那么大气干嘛?” 妗子又在那儿跟表姐解释,声音没有刚才那么大了。她没有跟我解释,只是在跟表姐解释,但是她的解释在我看来是欲盖弥彰。 我不是她的孩子,我也从未要求过她怎么样,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敏感。其实我很不想要表姐给的那件袄的,但是那件袄真的很好,很暖和,比我所有的任何袄都要好。没有褶皱,没有污迹,看着跟新买的似的。我就这样牺牲自己的自尊把那件袄拿走了。 年后,姑姑家哥哥和他的妻子还有姑姑的大女婿一起开车来外婆家接妹妹回去过年,当时我也在外婆家。我把妹妹送到村里大舅家,看到大舅家门口围着一群人,大舅在人群中怒气冲冲地说:“孩子的大爷把他们家的钱取走了,二大爷卖麦子的钱拿着,你们一家人就这样对待他们这一家的。你们跟他们才是亲的,他们是你们家的人,我们跟他们只是亲戚,亲戚可以不走。”一群人看笑话似的,围观着。我走进人群,看到外公坐在大舅的门前脸部僵硬地陪着笑。对于大舅,他也无可奈何。外公已经年迈,腿上还有疾病,走路不便,以后的生活还得依靠舅舅他们几个。我和妹妹沉默的低着头,内心深感羞愧。眼中的泪水很不争气的往外跑。最后妹妹跟着哥哥姐姐们一起回去了。 大舅的那句话是早就想说了吧。他跟我母亲的关系很不好,多年不说话。母亲小时候给已经成家有孩子的大舅干活,去晚了,大舅对母亲又是打又是骂的。对我更是置之不理,或是一副主人对待下人的姿态指使我干活。早年大舅有点钱,最先把瓦房换成了平房,他很骄傲,看不起我们家。可是他第二个儿子二婚的时候,他没钱有找我们家借的钱,还夸了我爸爸一句,后来我们家有变的一穷二白,他又恢复了以前的姿态。 爷爷,说到这个词我都不想叫出口。我的爷爷,我从小到大对他的印象就是好吃懒做,喜欢吸烟喝酒打麻将,没有固定的衣服,逮到什么衣服穿什么衣服,不管男女式,一直穿到衣服外面有一层黝黑的油污,灰尘,就把衣服扔了,很少洗衣服。曾经他把我妈妈怀我妹妹是穿的特别胖的衣服拿去穿。有点木匠的手艺,但是从来就不好好的坐家具,做的椅子既不美观,也不耐用,就是一块木板打几个眼,按上椅子腿。没有任何的作为,四个儿子,两个女儿靠我的太爷爷养大的。太爷爷会木匠手艺,帮别人做家具养活一大家子。种地不管不问,每天有空就去打牌。庄稼地里草都比庄稼还高,虫子把庄稼都吃的叶子稀少。最后收成自然可想而知了。不过他从来都担心没有东西吃。四个儿子,两个女儿,逮谁家的东西就不给了。经常到大女儿家蹭饭,技巧娴熟。大半天不去,非得等到饭点才去,到地正好赶上吃饭。走的时候看到有什么好东西,顺便就拿走了。 住在我们家里,好多年了,也不去别人家住。老大媳妇强势,老二媳妇泼辣厉害,老三媳妇从来都不搭理他,就我妈软糯。常年没有人在家里,他把我们家种的树给卖了,卖的钱部自己拿着了,我妹妹管他要点零花钱都不给。好不容易给个几块钱到处炫耀“我给俺孙女五块钱了。”能炫耀个把月。这些树都是我小时候,我爸爸种的。 我弟弟在县城当网管的时候,不干的时候让他去接。他把我弟弟的工资结了,两千多块钱,他拿着就不给了。我弟弟想外出打工连路费都不给,后来还是大姑说他,他才不情不愿地给了我弟弟一千块钱。 四个儿子没有一个是靠他娶上的媳妇。我爸爸和我妈妈结婚时就是在他住的两间小土坯房里,一间还破了一大块,露着天。我出生后,父亲要盖房子,他说啥都不同意,拦在拉砖头的拖拉机前头要死要活的。他怕我爸爸把他养的一头牛给卖了盖房子,就把牛牵到别的庄他认识的人家里。人家没有给他喂牛,半个月后,我爸知道后去牵牛的时候,牛都饿脱相了。后来,我爸用几年的时间把盖房子欠的钱还上的。 我爸生病时给我爸爸买的吃的,我爸爸生病没胃口,他一点也不客气的就吃了。有时候都不问我爸吃不吃就自己先吃了。 ------题外话------ 屋漏偏逢连夜雨,人生就是如此不尽如人意。 第七章 短篇小说(一) 大爱天成 进入高三后,杨桐桐便立即感受到高考的紧张气氛。各种与高考有关的事接踵而至,先是高考的报名、体检的项目,后是几轮复习的依次展开以及频繁的大考小考。一个月下来,杨桐桐瘦了好几斤,本就不胖的她更加苗条了。 当然繁重的复习任务也使她身心俱疲。每天早起晚睡的生活节奏她还是不能适应。这不,闹铃响了两遍她还在睡梦中。闹铃响第三遍时,她费力的睁开眼睛,眯着眼看一下闹钟。才5:40,我再睡10分钟,就10分钟。这样想过后,她关了闹钟,安心的闭上沉重眼睛。 然而想象与现实是存在差距的。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6:30早读课已经开始了。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匆匆地穿衣、洗漱,心想这下完蛋了,今天早读课要迟到了,班主任一定会训她的。杨桐桐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自己,希望早点到学校。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她下楼时一脚踏空,摔倒在地,还伤了腿。她右腿疼得不能动弹,心里却高兴得很。这次不用挨班主任的训了。 她忍着痛艰难地站起来,用左脚跳到电话旁给班主任打个电话,告诉他自己的情况,然后请了假。她本以为班主任会说她几句,没想到班主任不但没说她,还跟别的老师换了课来送她去医院。 到医院后医生给杨桐桐拍了个片子,情况有点糟,小腿骨折了。医生给杨桐桐开了一些药,又在杨桐桐的小腿上打了厚重的石膏。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杨桐桐只能与轮椅为伴,感受一下瘸子的生活了。 杨桐桐不想让她爸知道她受伤的事。她怕爸爸为她担心。但是她的班主任在地一时间通知了杨爸。杨爸放酒店的事来照顾杨桐桐。只是杨爸就初中文化,有时候杨桐桐问他一些题目,他都不会。杨爸想他应该给桐桐找个家教。于是他就把席枫请来辅导、照顾杨桐桐。席枫省内著名高校毕业,人品好。 杨爸早年和别人合伙在市里开了家酒店,人家出钱,杨爸出厨艺,所以平时杨爸还是很忙的。女儿有人照顾了,杨爸又回去继续工作了。 席枫来的时候,杨桐桐正扎在书堆里埋头苦干呢!杨爸介绍席枫时,杨桐桐忙的连头都不抬,只是随口说了句“你好”然后伸出左手去和席枫握手。几天没去学校了,她落下了许多功课。席枫为人随和,也不在意杨桐桐的失礼。 在随后的相处中,杨桐桐发现席枫还真是优秀,不仅学识深,性格好,而且长得英俊帅气。只是不是她的菜,她早有喜欢的人了。那人叫许清波。许清波学习好,品行优,关键是长得很符合杨桐桐的审美。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杨桐桐的眼里许清波是世界上颜值最高的人,就连他那单眼皮的小眼睛都被视为帅气的象征。但是人家在班里一直名列前茅,怎么会喜欢她这种在中等水平漂流的人呢?自卑的心理让她把这份喜欢深埋心底,远远地看着他的悲伤或喜悦。 席枫每天推着杨桐桐去上课,好在杨桐桐的教室在一楼,不然席枫可有罪受了。杨桐桐虽然要忍受腿伤带来的不便,但同时也享受着腿伤带来的益处,享受着婴儿般的照顾。 在席枫的辅导下,杨桐桐的成绩突飞猛进,很快进入了班级前十名,成了高三(9)班杀出的一匹黑马。不过跟许清波比起来,杨桐桐还是差了一段距离,毕竟人家是要考南大的人。 席枫挣的是家教的钱,干的是家教加保姆的活。早上席枫要早起准备早餐,6点钟准时叫杨桐桐起床。中午他们一般在学校食堂吃饭,节省时间。午饭后,席枫推着杨桐桐在学校的竹林里转转,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顺便放松一下。然后找个安静的地方让杨桐桐做作业,自己在一旁看书。 杨桐桐就这样任席枫安排她的日常生活,谁让她现在不具备自理能力呢!不过席枫安排地也挺合理的,他似乎很清楚杨桐桐什么时候该干什么。 晚上,席枫在厨房做饭,杨桐桐在客厅写作业。晚饭是几个家常小炒和一碗必不可少的排骨汤。喝排骨汤能补充钙,对杨桐桐的腿伤有益处。 席枫做的饭菜非常好吃,卖相也不差,可以说是色香味俱。杨桐桐觉得他一定在新东方待过。晚饭后,席枫对杨桐桐进行有针对性的训练。 席枫对杨桐桐的照顾算得上是无微不至。当然这来源于他那变态的习惯——极度细心。有丢三落四习惯的杨桐桐遇到席枫就不用为忘这忘那烦心了。每次出门,席枫都会在他的双肩背包里放上他们出门后会用到的东西,比如抽纸、水、杨桐桐的药、自制饼干,帽子等。 席枫是个自律性超强的人。一般不卫生或是对身体健康影响较大的食物他都不吃,也不让杨桐桐吃。有一次他们去街上买菜路过一个烧烤店,杨桐桐要吃烧烤,可席枫不让。 “很好吃的。”杨桐桐试图引诱席枫,她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席枫板着脸,不为所动的说“我知道,但是不行。” 杨桐桐见席枫如此坚定,便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她趁席枫买菜的空挡,去买了两个鸡翅,两串羊肉串,然后将轮椅转到一旁席枫看不到的地方,匆匆吃完。 半夜杨桐桐开始上吐下泻,折腾得她都哭了。当她浑身无力地躺在地上时,她用尚在清醒的意识懊悔:真不该吃那几串烧烤的,搞的小命都快没了。她还这么年轻,如果因为几串烧烤就见上帝了,那多亏啊!她自己都可怜自己了。杨桐桐用仅有的一点力气爬到床上,拿起手机给席枫打了个电话。席枫以最快的速度把杨桐桐送到医院。 食物中毒,医生给杨桐桐打了几瓶点滴。杨桐桐靠在长椅上睡着了。席枫从背包了拿出事先带的外套,轻轻地给杨桐桐盖好,然后在她身旁坐下,看着水什么时候滴完,让护士来换瓶。 杨桐桐的头在那一点一点的,睡的挺不舒服的。席枫轻轻的把杨桐桐往自己这边一拉,杨桐桐就靠在了席枫的肩上,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杨桐桐醒来时已经是上午10点多了。她大声喊:“席枫,你怎么不叫我起床。”她这算不算旷课啊?有生一来第一次旷课竟是这样稀里糊涂。杨桐桐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下楼时,席枫正在厨房热火朝天的做饭呢。不一会他端了个红烧鲫鱼出来,看见杨桐桐略带愠色的看着他。 杨桐桐正想开口问席枫为什么没叫自己起床的事。席枫却已先开了口:“我帮你请过假了,今天一天的。还有你爸让你给他回个电话。” 杨桐桐傻眼了,她爸是不是知道她食物中毒的事了。席枫这个长舌妇,干嘛要告诉她爸啊! 杨桐桐用座机给杨爸打了个电话。杨爸在电话里说了杨桐桐几句,然后便是无尽的关心。鸡毛蒜皮的小事说个不停,杨桐桐听得都快睡着了。最后杨桐桐说她要吃饭了,杨爸才挂的电话。 总结杨爸说的内容:一让杨桐桐别再吃街头小吃了,想吃什么让席枫给她做;二杨桐桐如果没钱了,就打电话告诉他他给她转钱;三注意安,出门看着点车。杨爸给杨桐桐打电话每次都得半个小时,说来说去还是那几件事。 但是父母对子女的爱不就是如此吗。一件事说了一万遍都嫌不够。千叮万嘱,不厌其烦。千篇一律,乐此不疲。杨爸这个在外寡言少语的人在杨桐桐眼里就是一个啰嗦唠叨的爸爸。在未来的某一天杨桐桐会发现杨爸唠叨中无限的父爱。 下午杨桐桐在家休息了几个小时。黄昏的时候,席枫问她晚上想吃什么。杨桐桐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红烧带鱼。席枫推着杨桐桐到超市买食材,顺便让杨桐桐出去转转。她闷在家里一天了。 席枫推着杨桐桐,杨桐桐推着购物车,他们就这样有点奇怪的在超市转悠。杨桐桐拿了很多可乐、果汁、薯片等年轻人喜欢吃的食物,只是都被席枫又放回去了。 杨桐桐负气的大声说道:“我要喝饮料。”她真是被席枫气得不行,之前说对身体不好不让喝也就算了。现在她可是刚从食物中毒的病痛中逃出来哎,这点小愿望都满足她。 席枫将杨桐桐推到纯牛奶的货架旁说:“喜欢哪一种。” 哪一种都不喜欢。杨桐桐指了指席枫背后的固体酸奶说:“能给我买两箱吗?” 席枫点点头,转身后轻轻的笑了起来,心想:丫头,你能再贪心点吗? 而这个笑被杨桐桐看到了,她把这笑当成了取笑,认为席枫在耍她取乐。杨桐桐本是个心地善良,宽容的姑娘。奈何席枫三番五次的“迫害”她。杨桐桐的邪恶苏醒了,她决定要“报复”席枫。 席枫买带鱼的时候,杨桐桐突然说了句:“我要喝果汁。”席枫正在挑带鱼呢,没注意到杨桐桐说的话。 杨桐桐更加生气了,席枫无视她说的话,连他经常说的那句:这个/那个有添加剂,防腐剂……对身体不好都赖得说了吗? 席枫拿到店员称好的带鱼转身准备走时,听见杨桐桐哭了起来,并且边哭边说:“我要喝果汁。”席枫虽然不知道杨桐桐为什么哭,但看她哭成那样,席枫觉得自己像是犯了好大的罪。 超市里人来人往的,很快有人被杨桐桐的哭声吸引,大家在周围议论纷纷。 一个中年妇女说:“这男生也真是的,一瓶果汁而已,何必让一个小女孩哭成这样。” 另一个中年妇女附和道:“就是就是,你看那女孩腿上还带着伤,多可怜啊!这男生真是狠心。” 席枫被她们说的脸发烫。他弯下腰轻声对杨桐桐说:“别哭了,行吗?我求你了。”可是杨桐桐依旧不依不饶,她今天就算是丢尽了脸,也要席枫陪着一块丢脸,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拿她取乐。 杨桐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想抬头看一眼席枫此刻的窘态,却瞥见正前方许清波和吴倾倾正推着购物车向她这边走来,他们并肩而行,有说有笑,真像一对情侣而不是同学。 纵观高三(9)班能配得上许清波的也只有吴倾倾了。成绩单上他们俩的名字总是排在一起,班级第一就是在他们俩轮换。而且吴倾倾长得也清秀美丽。 杨桐桐瞬间停止了哭喊,她低下头,伸手拽了拽席枫的衣角,小声说:“快走,我不喝果汁了。” 席枫以为她是闹够了,就推着她走了,路过水果区时,席枫买了些苹果、橙子和猕猴桃。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都在纠结许清波到底有没有看到她,晚饭也吃地兴致缺缺。晚饭后,席枫用买来的橙子给杨桐桐榨了杯橙汁。 杨桐桐喝过之后,感觉超好。这种橙汁比超市里卖的那种不知道好多少倍。突然间,杨桐桐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她不该那样做。 于是在席枫来检查她的作业时,她非常诚恳地向席枫道歉。席枫一笑而过,这还真是难分谁对谁错。 两个月后,杨桐桐的腿好了。她终于不用再忍受腿伤的折磨了。杨桐桐开始一心一意的追赶许清波了。她要成为许清波最强劲的对手;她要让许清波看到她;她要让自己名字和许清波的明子在成绩单上相邻而列。 为了提高成绩,杨桐桐每天都用尽力的学习。她把英语听力当音乐听,把做试卷当成生活的必需。她给所有的娱乐设备都放了个大长假,电视、电脑都被关进储物室,手机她也交给席枫保管了。 每天晚上杨桐桐都要挑灯夜战,席枫陪在一旁看杨桐桐做过的题目,在杨桐桐犯错误的地方做上标记,回头给杨桐桐讲解。除此之外,席枫还教杨桐桐一些答题技巧。 有时候,席枫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而杨桐桐还在做题。半夜席枫醒了,发现杨桐桐不知何时也睡着了,桌子上放着她做过的试卷。席枫轻轻的抱起杨桐桐将她送到二楼她自己的卧室。然后下楼将杨桐桐做的题目看一遍,最后再回自己的房间睡休息。 有时候,杨桐桐说饿了。席枫就去厨房给她下碗他自己包的冻在冰箱里的饺子。可是当席枫端着煮好的饺子出来是,杨桐桐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嘴角还流着口水。席枫不忍打扰她的美梦,就没叫醒她。只是两碗饺子吃完,他真的撑着了。早知道他就下一碗了。 杨桐桐这样努力,成绩进步的自然也快。高三下学期的一次大考中杨桐桐逆袭了。她考了校第五,班第一,惊呆了很多老师和同学。杨桐桐成了高三(9)班乃至年级的一个神话式的存在。此后她奋勇前行,锋芒直逼年纪第一。 这时不仅许清波看到了她,很对多人都看到了她,这个一直以来默默无闻,名不经传的女生。 可是许清波对她并没有任何改变,一切还和以前一样。她们之间还是一样远。 有天中午,杨桐桐像平常一样趴在桌子上睡午觉。班里就十多个人,大家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写作业,当然以聊八卦为主。这时候班里人少正是聊八卦的好时机。 以往杨桐桐会自动忽略掉她们的谈话。但是这次有点不同,因为她们八卦的对象是许清波。 a女生边写字边说:“嗨,听说许清波和吴倾倾谈了,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而且还是许清波追的吴倾倾。”b女生放下笔打算和a女生好好地聊八卦。 “我逛街的时候看见他们俩好多次。每次他们都是看到我转身就走。我本来还想跟他们打招呼呢。” “还打招呼!人家是在约会,不是在逛街。你个电灯泡,你不走也就算了,还打招呼。” “据说他们还……”那女生看了看四周后,小声地说:“接吻了。” “真的啊?你听谁说的?” “隔壁班,我一初中同学,她说她不小心看到的。” “噢,天哪。这也太劲爆了。” …… 她们的八卦还在进行着,可杨桐桐已经听不下去了。许清波追吴倾倾,许清波和吴倾倾谈恋爱了,许清波吻了吴倾倾等信息像无数只乌鸦一样在杨桐桐的脑海里盘旋。她喜欢已久的男生就这样成了别人的男朋友了。许清波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叫杨桐桐的女生喜欢她。也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杨桐桐也不管下午还有班主任的一节课了,她什么都不想管,不想问了。她只想回家,避开所有人。她感觉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许清波,所有人都在嘲笑她自不量力,没有自知之明。她就像个小丑一样。 杨桐桐迫不及待地打开门后,看见席枫正在离她不到五米的地方拖地。听见开门声,席枫太头看了眼杨桐桐。席枫还未来的及看清杨桐桐的表情,杨桐桐就已跑到他跟前踮起脚,楼着席枫的脖子,吻了席枫,也不管席枫愿不愿意。杨桐桐自己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样做。为了“报复”许清波,为了证明自欺欺人的证明她不喜欢许清波。没有答案。 席枫愣了几秒后,回过神来。他伸手欲推开杨桐桐。这时一滴冰凉的液体流到他的嘴角,一股咸涩的味道在他口中弥漫开来。他原本推拒的双手紧紧的抱着杨桐桐,回应她生涩的吻。他们就这样吻着彼此,也仅仅是吻。 几分钟后,杨桐桐的情绪稍稍缓和,她推开席枫,低头说:“对不起,我失态了。”然后不待席枫回答便匆匆跑去她的卧室。她刚才都做了什么啊!真是脑子坏了!以后该怎么见席枫啊!杨桐桐这会后悔地想撞墙。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杨桐桐的班主任给席枫打电话问杨桐桐怎么没来上课。 席枫先跟班主任道了歉,然后说杨桐桐生病了,下午不去了。杨桐桐是真的病了,心理上受到了伤害。 杨桐桐进卧室之后,一下午都没出来。席枫坐在客厅等了她一下午。晚饭时,席枫去敲杨桐桐的门,好大一会门才打开。席枫以为她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门大开后,席枫发现自己错的离谱。杨桐桐在里面睡着了。想想也正常,进入高三以后杨桐桐就在也不犯她那失眠的臭毛病了。逮着几分钟的时间都能睡着。 其实她一开始是在想今天发生的那些烦心事,只是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杨桐桐有些尴尬,她低着头不敢看席枫也不敢让席枫看到她的神色。 席枫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望着她乌黑的长发说:“吃饭了,快下去吧。”说完席枫转身下楼去了。 “席枫。”杨桐桐喊了他一声。 席枫停下脚步,却并未转身。 “今天中午的事就当是场梦忘了吧。咱们还像以前一样相处吧。”杨桐桐厚着脸皮把这些说完,她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很无礼。 这天过后席枫依然像以前一样,但杨桐桐对席枫总是躲躲闪闪的。 清明节学校给学生放了三天假,但是有假期还不如没假期呢!各科老师都发了五,六张卷子比上课还忙,还累。假期第一天杨爸回来了,他带杨桐桐去给杨妈上坟扫墓。杨桐桐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让席枫也跟着来,问他也不说。 杨妈走的时候,杨桐桐才十一岁。那时杨桐桐他们一家还住在农村,杨爸杨妈都是农民,靠着几亩地生活。虽然家里没有什么钱,但一家人在一起团团圆圆的也挺幸福的。后来杨妈不知道得了什么病总是肚子痛。 杨爸带着杨妈去过很多地方治病,也医托骗过很多次。钱花了不少,病却没治好。后来查出来是胃癌,只需要做个手术把癌变的地方切掉就行了。手术费让他们犯难了。家里没什么积蓄,之前杨妈看病已经借了不少钱。杨爸如今再去借钱更难了。 后来杨妈知道了。她要回家,不治。她对杨爸说:“多活几年又能怎么样?给家里留下大笔债务,以后你和桐桐怎么办?桐桐还小,她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我就算帮不了她,我也不能拖累她。我死就死了我不能让桐桐跟着遭罪。” 杨妈说完后,杨爸哭了。就因为没钱,他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子被病魔夺去生命。这种深深的痛在他心里烙下了用不磨灭的印记和此生难忘的痛。 两年后,身体日益衰弱的杨妈带着对家人的无限牵挂走了。弥留之际杨妈对杨爸说:“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要是想再找一个就找吧。不用在意我,只要那人对桐桐好就行了。” 杨妈生病的这段时间,杨桐桐懂事了不少。杨妈走后,她变得沉默寡言了,也不再出去找别的小朋友玩得不知白天黑夜了。她喜欢呆在家里写写作业,做做家务了。 杨爸以前跟着一个老厨子学过做菜,也算是有门手艺。杨妈走后,杨爸就去城里打工。在城里打工虽然累点,但赚的钱多。杨爸很快还清了家里的债务,还把杨桐桐接到城里上学。 如今很多年过去了,杨爸也算事业有成。很多时候他都在想,如果当初自己有现在的十分之一,杨妈也不会那样无奈的走了。 望着眼前这个长满荒草的坟头,万千情绪涌上心头,一滴滴冰冷的泪夺眶而出,杨爸垂首,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杨桐桐想起和杨爸在一起的时光,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杨桐桐跪在地上给杨妈磕了三个头。 “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你妈妈以前就希望你能考上个好大学。你妈妈在那个世界看到你有出息也会很高兴的。”杨爸将杨桐桐扶起,给她拍拍裤腿上的灰尘。 从老家回来后,杨桐桐更加努力了。她不分白昼地学习,提高自己。她也不去管许清波了。现在她要珍惜爱她的人,不爱她的人她在意了也没用,不过席是徒增烦恼。席枫照常的辅导她,照顾她。 两个月转眼逝去,高考如期而至。杨桐桐奔赴考场,席枫成了杨桐桐的小跟班。帮她撑伞,拿水,拿考试用品。那几天非常热,席枫买了瓶冰水给杨桐桐,但只能拿着,不能喝。他怕她受凉了。这几天,杨桐桐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要得到席枫的准许才行。 两天的考试总算结束了。杨桐桐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躺在床上睡个昏天黑地,把之前的都补回来。她进屋后连门都懒得关就扑向了床。 席枫送杨桐桐回来后,又出去买了些菜,打算让杨桐桐不用忌讳好好吃一顿。 他将食材放到厨房后,上二楼想问问杨桐桐想吃什么。到了只后发现门没关,他看到杨桐桐侧躺在床上,连被子都没盖就睡着了。他走进去小心的给她盖好被子后出来做饭。 一年后,樱花盛开的时节,杨桐桐和席枫在武大相遇了。一个是读大二的清纯学妹,一个是读研究生的成熟学长。一切那样理所应当。对的时间,对的人,对的爱情正如樱花般悄然开花,结果。 第八章 短篇小说(二) 痴心不改 四月的天气,温润舒适,春光十里。路边的灌木丛冒出嫩绿的新叶,繁花盛开,小草在微风中轻舞,摇动纤细的腰肢。 蒋南秋躺在沙发上喝着冰箱里最后一瓶牛奶,眯着眼享受阳光透过玻璃窗送来的温暖。 窗外阳光明丽,春风柔媚,勾起他外出的欲望。自然对人类的吸引力从远古时期开始就已存在。于是他换了双运动鞋去超市购物。 蒋南秋提着从超市买来的食物走在街上,阳光温柔的抚摸着他。他放慢脚步留恋着与阳光的亲密接触。 走到一辆银色的汽车旁,蒋南秋熟练的打开车门,将食物放在副驾驶座上。他转头观看周围的情况,准备把车倒出去。 他不经意发现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坐在路灯下。她的衣服上布满灰尘,跟她相比街道的地面都显得干净了些。她蜷缩着身体,时刻处于自卫的状态。从她的衣著来看她应该与蒋南秋差不多年纪,但从她的外表来看,她像是民国时期的难民。 她与周围的环境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在物质丰盈的现代社会,她却还是生活在那个遥远的贫瘠时代。蒋南秋开始同情她了。如果有别的选择,没有谁愿意生活在脏乱里。她一定是个被上帝遗忘的苦命人;她一定有她不为人知的酸楚;她一定遇到什么难事了。他可以帮助她,哪怕是跟她说句话,哪怕是帮她打电话联系她的家人。 蒋南秋拿着两个面包,一瓶牛奶走到那女子面前,半蹲着身体使自己能够平视她。他开口说:“饿了吗?我这有些吃的,你要吃吗?” 那女子听到有人和自己说话,便抬起头。低垂的长发向耳边滑去,一个傻傻的笑在她布满污垢的脸上荡开。 这张脸曾在蒋南秋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也一直保存在蒋南秋的记忆中,一生不忘。时隔十年的再次相遇恍若梦境,但他手中的触感,指尖的温度都是那样真实,那样清晰。 “安若素……安若素……”蒋南秋把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一滴滴温热的液体从他的脸庞滑落,掉在她的肩头,打湿了她的衣服。 他像个疯子似得紧紧的抱着她不松手。或许是被他怪异的行为吓着了,又或许是他的怀抱让她呼吸不畅。她拼尽身的力气推他。但她太瘦弱了以至于她的举动显得有点螳臂当车。 推开他未果后,她趴在他肩头用力的咬他。他的肌肉猛的抖了一下,他的血管扩散到她的嘴里。他还是紧紧的抱着她不松手。 一股血腥味冲进她的鼻孔,她恶心的想吐,也松开了紧咬的牙齿。多年以前,她就是在这种血腥味中垂死挣扎的。 他们俩的情绪都平静下来后,蒋南秋松开了她。 蒋南秋把安若素带到家里。他请了个保姆来照顾安若素。他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他只知道那些经历一定很痛苦,他只知道她现在似乎有点不正常(精神方面)。他不愿意用那个词来定义她。但他又不得不承认那个无法掩盖的事实:她疯了。在没有他的这十年里,她疯了,因为一些不为他所知的事。 夜深了,他好不容易才将她哄睡。他坐在床边看着熟睡中的她,恬淡安静。这才是他记忆中的她。 十年前,他们都还是在高中校园里为大学奋斗的少男少女。安若素是个勤奋的女孩,虽然她不是特别聪明,但是她的勤奋足以弥补她智力上的不足。 每个早自习安若素都是第一个到。在其他人还在睡梦中,在天还未大亮时,她就已经开始读书了。 蒋南秋来的早时总能看到安若素一个人在教室里认真读书的样子,听到她一遍遍背书的声音。 这么多年过去了,蒋南秋记忆中最常有的画面是安若素走在座位上写作业,读书。她是那样认真,那样专注,那样安静。 窗外树叶在微风中摇曳,室内微风拂起她额前的碎发,翻动她桌上的书页。这画面十分美好。佳人美景两相映,微风如酒使人醉。蒋南秋心里的某个角落被深深的触动了。 一阵凉风吹来,安若素自然的缩缩脖子。蒋南秋起身准备去关窗户,肩头传来阵阵的疼。他不甚在意的把窗户关上。肩头的痛跟他心里的痛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他不敢想象是什么样的遭遇使一个各科优秀的乖乖女变成现在这样的。 第二天安若素见到蒋南秋时还是有些害怕他。她偷偷的看蒋南秋的表情,每走一步,动一下都畏畏缩缩小心翼翼的。 看着她如此畏惧,蒋南秋的心涩涩。 而安若素对蒋南秋的畏惧最终败在了一盒巧克力上,而不是蒋南秋的温柔的笑容上。她对巧克力的喜爱还和十年前一样。这应该是值得蒋南秋庆幸的事吧。因为巧克力安若素对他的不那么戒备了。 “好吃……嗯……”安若素津津有味的吃着巧克力还转头看着蒋南秋傻傻的笑,笑的单纯无害。那笑里包含着感谢与友善。 蒋南秋喝着黑浓的咖啡对安若素说:“你知道我是谁吗?”他还是不死心。 安若素大口大口的吃着巧克力。她的注意力部都在巧克力上,她看都没看蒋南秋一眼就敷衍的回答说:“不知道,不知道。” 蒋南秋有些不甘心,他起身拿走安若素手中的巧克力,试图把安若素的注意力转移过来。 安若素伸手去拿。蒋南秋蒋巧克力举得高高的,看着安若素说:“你仔细看看我,有没有想起什么?” 安若素完没听进去蒋南秋的话。她够不着巧克力气地直跺脚,像个孩子似的哭起来。 蒋南秋无奈的将巧克力还给她。 早饭过后,蒋南秋拿出他们高中时的照片给安若素看。他想唤起安若素他的记忆。 蒋南秋缓缓的翻动相册,安若素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这些照片都是蒋南秋高中时拍的。里面有很多安若素的身影。有的是在安若素知道的情况下拍的,有的是蒋南秋偷拍的。他给别人拍照,镜头的焦聚却是在她身上。 安若素指着照片欢欣的对蒋南秋说:“这是我,这是我。” 蒋南秋指着一张自己的照片问:“你知道这个是谁吗?” 安若素楞楞的看了好久。蒋南秋心想算了,想不起他就算了。他们现在重新开始不去管以前的事了。 蒋南秋正翻着相册,安若素突然说:“好人。”蒋南秋摸不着头脑,他刚才没听清安若素说的什么。 他再问她,她却不再言语。 当蒋南秋翻到他们的高中毕业照时,安若素瞳孔放大,浑身瑟瑟发抖,蜷缩着身子躲到蒋南秋的身后嘴里不停的喊着:“别打我……别打我……” 蒋南秋把安若素揽入怀中,轻拍她的肩膀说:“别怕,别怕。没有人会打你的,别怕。”安若素如一只受伤的小鸟将头埋在蒋南秋的怀里,不敢动弹。 茶几上的毕业照中,李相道是唯一一个穿蓝色体恤的人。在周围清一色的白色班服中,李相道十分显眼,十分突出。他的嘴角挂着坏坏的笑,似嘲笑又似不屑。 午后蒋南秋看着安若素一遍又一遍的给他养的花浇水。她已经浇了一个小时了。蒋南秋的那几盆花都要被她浇死了,走道上也被她弄的湿淋淋,乱糟糟的。 蒋南秋此时的思绪回到十年前,回到他们的高中岁月,带着淡淡的苦涩。 十年前蒋南秋和安若素都是他们班里的佼佼者。蒋南秋在智力上略胜一筹,但在勤奋上他远不及安若素。他们一直在和年级前十的同学竞争着。那时的他们前途一片光明。 蒋南秋喜欢安若素。但他绝不是个冲动无知的人。他在做一件事前会想想后果和影响。他不想让自己的喜欢给彼此带来困扰,尤其是在高三这么关键的时期。再者有些话一旦说出去,就会打破现有的平静。基于这些考量他没有大胆地跟安若素表白。只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帮助她。 蒋南秋打算等高考结束后就跟安若素表白,不管她结受与否,至少他说出了自己的心意。哪怕被拒绝,他也觉得高兴,因为他没有给自己的喜欢留下遗憾。 可是事情并不没有按照蒋南秋的意愿发展。高三下学期他们班不学无术的学渣李相道跟安若素表白了。痞痞的他毫无顾忌地追求安若素。他总是围在安若素的身边表现他的无限温柔,不管安若素对他的看法如何。他的爱肆无忌惮,不加掩饰。最终他也俘获了安若素的芳心。 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安若素毕竟还是太单纯。有个人对她好,她就接受那人了,以为那就是爱。 乖乖女和坏男孩的搭配的确很怪异。但这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一个刺痛蒋南秋心的事实。高中,他的爱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已经被扼杀了。 喜欢的女孩被别人抢先了一步,蒋南秋把所有的心思都投入到学习中,不去想,不去听,不去问所有与安若素有关的事。他把安若素屏蔽在外,企图用这种方法来消除心里的悲痛。 几个月下来,蒋南秋提高了很多。而安若素的成绩却一落千丈。 高考过后,蒋南秋考上了国内重点大学。安若素却只是刚过二本线。李相道有一科没去考,连专科都上不了。这样更好,反正他也不想上了,这下他父母不会再逼着他上学了。考成这样,他反而觉得很高兴。 高中之后,蒋南秋便失去了安若素的音讯。蒋南秋一直回避着与安若素有关的事。对蒋南秋来说,安若素和李相道的消息就是一把锋利的刀,他不想再他原本就有伤痕的心上再划一刀。 这十年来他不去参加高中的同学聚会,走到安若素家附近也是绕道而行。他害怕自己哪天会不小心撞见安若素和李相道以及他们的孩子。 他确实是害怕看见安若素和李相道幸福,但他从未卑劣希望他们不幸福。相反的他还在心里默默的祝福过他们。 看到安若素变成现在这样,蒋南秋的心里的痛比看到她和李相道幸福的在一起要多上千百倍。 发生在安若素身上的事早已被她尘封在记忆中了。在某个寂静的时刻那段前尘往事就会冒出来撕咬她千疮百孔的心,折磨着她已经浑噩的神经。 十年前,安若素去上大学去了。李相道追着安若素去了安若素学校所在的城市。安若素上大学,李相道打工。空闲时他们在一起逛街,看电影,吃饭……他们是一对甜蜜幸福的小情侣。 李相道曾对安若素说安若素毕业了他们就结婚。李相道只是随口说说哄安若素开心。他可是谈了好几次恋爱的人了。这句话他以前也对别的女孩说过。可安若素却当真了。她一直记着这句话,等着他娶他。 安若素是李相道的第n个恋人,李相道是安若素的初恋。 如果李相道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人,那么他和安若素之间的结局会是幸福美好的,尽管他们可能不是十分富有。 他们的恋情仅仅维持了一年多。安若素上大二的时候,李相道又喜欢上了另一个女孩。进入社会以后,李相道渐渐发现他和安若素不是一路人。他和他的一个同事好上了。那女孩叫陈青青。她和李相道一样都是不喜欢读书的差生,高考结束后出来打工。 李相道已经和陈青青确定恋爱关系了,却迟迟不跟安若素提分手,只是把安若素晾在一边当成可有可无的装饰,想起来就去找她,想不起来就没有任何音讯。安若素给他打电话,他总是不耐烦应付,没说几句就找借口挂了电话。 这样的状况持续两个月后,安若素来到李相道住的地方找他。李相道不在家,安若素用李相道给她的钥匙打开了门。 两个月没来,屋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厕所里有女式洗面奶,一瓶安若素不喜欢的牌子的洗发露以及一个粉色的牙刷。阳台上有女生的衣服,但不是安若素。鞋架上有几双安若素不敢挑战的高跟鞋。显然这里有了新的女主人。 安若素坐在沙发上想着这段时间她和李相道之间事。 黄昏时分蒋南秋终于回来了。安若素没有理会李相道眼里的惊慌,抬手重重地给了李相道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一巴掌,她用尽了部力气。现在她的手还在阵阵的疼。李相道被她打的脸上火辣辣的等,脸上也立即留下一个红掌印。 李相道气愤地推开安若素冲她吼道:“你想干嘛?有意思吗?” 李相道一点都没有犯错的自觉。他本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有意思,有意思得很。”安若素被李被李相道推开后,又走到李相道面前。她抬手又要打李相道。但这次李相道已有防备。他用力地一推,安若素身形不稳,重重地跌倒在地。 “我们分手吧。”李相道丢下这句话后转身出去不知去向。 他太气愤了,而没有注意到安若素额头渗出的汗珠,因疼痛而扭曲的脸以及她身下流出的血液。 他不爱她了,也不在乎她了。以前她打个喷嚏,他都心疼不已。 安若素并不知道她怀孕了,她以为自己只是摔倒了。但当她感觉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流出,闻到浓烈的血腥味时,她才意识到这次摔倒的严重性。 她费力的掏出手机给李相道打电话,开始是通了没人接,后来就直接关机了。安若素在无尽的伤悲中陷入昏迷。后来是住李相道旁边的一个阿姨路过把安若素送到医院的。 李相道亲手害死了他自己的孩子,还差点间接的害死安若素。其实就算安若素今天没有流产,以后李相道还是会带安若素去做人流的。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的可能了。 手术中安若素被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头脑。打过麻醉后,她感觉不到疼痛。虽然麻醉药麻痹了她的痛觉神经,但她的触觉,听觉,嗅觉等感官都还在。她能听到手医生使用术器械的声音,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肉被手术刀切割。这这种感觉很怪异也很恐怖。安若素就这样在生死边缘挣扎。而她的男朋友,她肚子里这个即将死亡的孩子的父亲,那个不就前还口口声声的说爱她的男人现在却不知所踪。 安若以为她和李相道会结婚生子就像李相道曾经在她耳边说的那样。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她陷入昏迷。 安若素住院期间,送她来医院的那位阿姨给了她一张卡。那阿姨说是李相道给她的,李相道知道她流产的事了。 这卡安若素认识,密码她也知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李相道什么都没有瞒着她。李相道说他的就是安若素的。 安若素在医院住了一周,李相道只来过一次就是在安若素出院的那天。他来看安若素没有问安若素病情如何,没有提那个早逝的孩子,只是对安若素说那句他早已说过的“我们分手吧”。 现在他就那么急着跟安若素撇清关系。 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李相道爱一个人时,可以极尽温柔地对她,而当他不爱时,他的温柔便会消失不见,只剩下深深的厌烦。 安若素回到宿舍,桌子上还放着李相道送她的水杯,买的感冒药,床上还躺着他送她的玩具熊。一切还和以前一样,她还和以前一样。她不能接受和他分手的事实。 她那起手机,那里面有他们在一起时拍的照片。手机壁纸是他搂着她的肩膀,他们俩笑得那样甜。她一张张地翻看着照片,一滴滴透明的混合液滴落在屏幕上,多像血滴。 安若素不相信李相道不爱她了。她跑去找李相道想挽回李相道。她太天真了。李相道的爱情是一场青春游戏。他不爱了,游戏也就结束了,无可挽回。没有责任支撑的爱情轰然倒塌绝非难事。 李相道换了所,她打不开李相道家门了。35度的高温天气,她坐在他门口从早上等到晚上,终于等到李相道了。 晚上李相道和陈青青手拉着手,并肩而行。李相道亲昵的在陈青青耳边说着什么,温柔无限。 以前李相道也是这样对安若素的。安若素看到这一幕,瞬间怒火冲天,她觉得陈青青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温柔。 她像个疯子似的冲上去抬手给陈青青一巴掌。她的手刚离开陈青青的脸,她自己脸上也挨一巴掌。两个响亮的声音连续响起。 李相道打了安若素,为了陈青青打了安若素。李相道的这一巴掌点燃了安若素这个火药桶。安若素彻底疯了。她挥舞着双手要打陈青青,被李相道拦住了。李相道把安若素推倒在地,然后带着陈青青进屋,把安若素关在门外。任安若素痛哭流涕他也不闻不问。 安若素流产的事在学校流传开来。很多人并不认识安若素,但对于安若素的名字却很熟悉。流言蜚语像空气一样弥散在校园里的每个角落。无论安若素走到哪里,鄙夷的目光,闲言碎语都会跟着她,如影随形。 安若素的精神几近崩溃。她本来就因失恋,流产身心俱疲。最后安若素实在撑不下去了。她得了产后抑郁症,精神恍恍惚惚。没多久安若素退学了。 安若素的父母细心的照顾着安若素,希望过一段时间她会好过来,重新获得正常的生活。可是七八年过去了,安若素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加重了。现在的她和一个疯子无异。 至此,一个优秀的乖乖女彻底走上了与以前截然不同的道路。 第二天,蒋南秋根据记忆中的路线找到安若素家。蒋南秋敲了敲这扇熟悉的门,高中时的记忆浮现在脑海。 高中时,蒋南秋常在安若素的身后偷偷的跟着她,看着她,直到她会到家关上这扇门。他才转身在夕阳的余晖中回家。 开门的是安若素的爸爸,蒋南秋认识他。安若素的爸爸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看上去有60多了。而实际上,他才50出头。 蒋南秋走进屋里看到桌子上放着崭新的寻人启事的传单。 几天前一直带在家里不出门的安若素突然跑出去了。安若素的父母这几天正忙着找安若素呢。安若素的妈妈今天一早又出去找女儿去了。 那天上午蒋南秋和安若素的爸爸谈了很久。蒋南秋终于知道安若素这些年来经历了什么。他很后悔自己当初没有早点跟安若素表白,给了李相道那个混蛋可乘之机。 蒋南秋犹豫再三,最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来意。他要娶安若素。 安若素的爸爸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震惊地看着蒋南秋。 蒋南秋不闪不避地迎接安若素爸爸的目光,直面他的诧异与不解。蒋南秋郑重其事地说:“其实高中时,我就已经喜欢上安若素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心意从未改变,我的爱也一如既往从前。十年前我没有勇敢的地说出自己的心意让我们彼此错过了十年。现在我要大胆说出我的心意,尽管她不会听明白。”蒋南秋停下来,眼中满是乞求与真挚的看着安若素的爸爸说:“叔叔,请您给我个机会让我来照顾她。我绝不会负她的。” 望着蒋南秋真挚的眼神,安若素的爸爸有那么一丝丝的心动。但是婚姻毕竟不只是两个人的事。现在的安若素会是蒋南秋的累赘。 安若素的爸爸很高兴有个人这样爱着自己的女儿。但他又不忍心看着蒋南秋被安若素拖累。 蒋南秋看出了安若素爸爸的忧虑。他起身跪在安若素爸爸的脚下说:“叔叔,你就成我吧。没有安若素,我的生活永远都不会完整。” 安若素爸爸最后答应了蒋南秋。 就算安若素没有经历这么多的事,蒋南秋都会是安若素很好的一个归宿。 一个月后,蒋南秋和安若素结婚了。他们的婚礼并没有大操大办,只是请了一些关系近的亲朋好友。 蒋南秋的妈妈含着泪把酒喝了。她说不动她固执的儿子。为了阻止蒋南秋娶安若素,她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却始终不能改变儿子的决定。 她那个傻儿子还威胁她说:“我这辈子只娶一个女人,那就是安若素。如果您非要阻止这桩婚事,那我就终生不娶。除了安若素,我谁也不娶。” 虽然极力反对这门婚事,但她还是来了。为了不让蒋南秋难做人,蒋南秋的妈妈忍着心中的痛和不甘来参加这场婚礼。 几天前,蒋南秋的妈妈声嘶力竭地跟蒋南秋吵了很久。 “你可怜她,你可以帮助她,可以给她钱,给多少都没关系,但是你为什么非要娶她。”蒋南秋的妈妈哭得泪流满面。 “您不用知道。妈,若素以后就是您的儿了。我希望您能好好待她,就算不喜欢她,也请您不要伤害她。她比我们任何人都需要爱和保护。” 安若素还是没有想起蒋南秋来,但蒋南秋成了她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蒋南秋把他部的爱和温柔都给了安若素。 安若素精神失控对蒋南秋又打又咬,蒋南秋一动不动任安若素发泄。他怕自己的自卫会伤了她。 夜深人静时,蒋南秋会被安若素偶尔的呓语吵醒。他听到安若素喊着李相道的名字,乞求李相道别走。即使心里很疼,他还是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去扮演那个他最恨的人。 一个朝霞万里的早晨,蒋南秋蒋看日出睡着了的安若素揽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说:“现在你终于躺在我的怀里了。不管你心里装着谁,只要你能在我身边就够了。谢谢你愿意留在我身边,让我可以去爱你。” 霞光万丈,安若素的眼角折射着朝阳的红光。而望着天边深思的蒋南秋并没有看到安若素眼角的泪水。 只有疯子才配拥有他的温柔。 ------题外话------ 这几篇小说是我以前写的,投给几个杂志都没有被采用,我觉得还不错,就放在这儿了。 第九章,短篇小说(三) “她现在在a市第一人民医院,你如果还爱她的花话就来吧。她现在需要你。”洛青宇不等对方回应,便快速挂断电话。烦躁的将手机扔在桌子上,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高楼林立的景色陷入沉思。 另一边,陆远航听到这句话后,放下即将要写完的一篇文章,拿起车钥匙飞快的冲出家门。 一个小时后,陆远航到了医院。当他站在顾飞雪病床前,他感到心像被刀穿了一样痛。 以前的她,虽然不胖,但也不是现在这般瘦。现在的她下巴尖了,脸部的骨骼凸显出来。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甚至连嘴唇都没事任何血色。她呼吸很浅,就像现在的她一样孱弱,了无生气。 陆远航不知道她究竟遭遇了什么,但知道她现在很痛苦,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他想呆在她身边,给她温暖,照顾她,就像很久以前他曾经无数次想象的那个样。不管她心里住着谁,他心里住着的一直都是她。只要她幸福,他即使得不到她的爱,也依然是幸福的。他对她的爱是守护,是等待。 很久之前,陆远航就这样决定这样做。当他知道顾飞雪喜欢的是洛青宇时,他选择做一个守护者。 七年前,他们几个还是在读大二的学生,陆远航和洛青宇是一个宿舍的好兄弟,他们都喜欢顾飞雪,而顾飞雪喜欢的是洛青宇。他们彼此心照不宣。 后来顾飞雪和洛青宇交往了。陆远航把自己的爱埋在心底,默默地爱着她。 大学毕业后,顾飞雪和洛青宇开始了他们的人生计划。他们要在这座城市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他们自己要挣钱买房子。他们计划着等到他们挣够钱,等他们事业有成,他们就结婚。 只是三年过去了,他们拼尽力,仍然只是能在这座城市立足而已。他们辛辛苦苦地工作也仅仅能维持自己的生计。他们还是要租房子住,他们还是小职员。他们还是在种种压力中苟延残喘。原来能力并不是最重要的,勤勤恳恳也不是必要的。他们所需要的不仅是能力。 洛青宇认识到这点。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搭上了他们公司的总裁千金这条大船。他只是想通过她来获得提升的机会而已。而赵琳想要一个自己可以控制的丈夫。他们的动机本就不单纯。所以也不会在乎手段是否磊落。 洛青宇是爱顾飞雪的。同时他也渴望着权力和金钱。他一边和顾飞雪同居,一边又讨好赵琳。他本以为他对赵琳不过是富家千金的一个无关紧要的陪衬。他想等自己爬地足够高时,他就和顾飞雪结婚。 世事难料,后来,事情的发展完出乎他的预料。赵琳喜欢上了,她要他娶她。 在顾飞雪和权力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当他正想着怎么和顾飞雪说分手时,顾飞雪满心欢喜的告诉他她怀孕了。这事来的太突然,他慌了,一时不知怎么办。 分手的事也就此搁置。他又一次陷入两难的境地。然而留给他犹豫的时间并不多。 没多久,赵琳知道了这件事。她佯装生气逼他做选择。在赵琳的步步紧逼下,洛青宇舍弃了他和顾飞雪的感情。为了安抚赵琳,洛青宇在赵琳的引导下说了很多讨好她的话。虽然这些话并非洛青宇的真心话,但狠狠的伤了顾飞雪心。 洛青宇对顾飞雪说他们现在还没有良好的经济条件,还不具备养孩子的能力,他们还年轻,不急着要孩子。他让她把孩子打掉。他说的句句在理,顾飞雪无话可说,但那毕竟是一个小生命,她毕竟是一个母亲。 他说完后,顾飞雪没说话,但她眼泪不自主的溢出眼眶。洛青宇把她拉入怀中,紧紧的抱着她。 “飞雪,没事。我们还年轻,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他重重的叹口气。其实他也舍不得,他也想留下这个孩子。 那是一个晴朗的上午,顾飞雪去了医院,面无表情的任洛青宇把她送进手术室。她没有哭,她不知道该哭什么。洛青宇说的事是他们必须要考虑的。他们不能不负责任的生下孩子,让他和他们一起受苦。 手术后,顾飞雪变的沉默了,心情也很低落。洛青宇一直在照顾她,一有时间他就来陪她。对她,他很内疚。 洛青宇冷落了赵琳。赵琳知道这些后,找到顾飞雪。她把洛青宇为了讨好她说的话录下来了。她把这段录音放给顾飞雪听。 我爱的是你,晓琳,对不起,这段时间忽视了你,以后不会了。她怀孕了,我让她把孩子打掉了,这样我和她就没有牵连了。我会和她分手的。你就放心吧…… 原来这才是他让她做人流的真正原因。顾飞雪面无表情的说:“抱歉,我要休息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去找他。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说完后,顾飞雪拉过被子,躺下,闭上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 赵琳见状识趣地离开了,她的目的达到了。走出医院后,赵琳给洛青宇发了个信息: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不用再去医院了。 洛青宇收到短信后,有些懊恼,有些生气,他不想这么快和顾飞雪摊牌,也不想以这种方式和顾飞雪摊牌。但他又不能生赵琳的气,是先他招惹赵琳的。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怨不得旁人。他只能怪他自己。 他不放心顾飞雪,于是他给陆远航打了那个电话。陆远航是他的好兄弟,同时也是他的情敌,他曾经信誓旦旦的对陆远航说自己会顾飞雪幸福的。这一刻对洛青宇来说要多么讽刺有多么讽刺,但现在他只能这么做了。 飞雪,对不起,我仍然爱着你。但我没有资格再爱你了。洛青宇深深的叹口气,转身回到办公桌前继续工作。 陆远航在病房里看着顾飞雪,憔悴的脸庞,回忆着曾经的种种。烦闷之情,遗憾之感挥之不去。他转头看看窗外的景色,叹气,沉重冗长。 10点多的时候,顾飞雪醒了。她转头,她哭了。陆远航拿起桌子上的纸巾递给她。她起身扑进他怀里痛哭。她一直强忍着不哭,故作坚强。但此刻她再也不用装了,在他面前,她不需要掩饰,不需要伪装,她就是她。他懂她,一直如此。 晚上洛青宇约陆远航到他们大学时常去打篮球的地方。陆远航到的时候洛青宇在喝着啤酒,他身旁放着几个空酒瓶。陆远航上去拎起他的衣领,抬手给他一拳。洛青宇一个趔趄,险些跌倒。洛青宇费劲的站稳后,陆远航又打了他一拳。洛青宇就这样任由陆远航打,他不还手,也不躲避。 陆远航揪着洛青宇的衣领吼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幸福,你还是个男人吗?我当初就不该放手。” “我知道我对不起她,我负了她。你能帮我照顾她吗?”洛青宇直直的看着陆远航。 “我会照顾她,但不是因为你。” “远航,我知道你爱她,那么好好爱她吧。她是个好女孩,她值得获得幸福。千万别让她再伤心了。”洛青宇说完拍拍陆远航的肩膀,落寞的走了。 陆远航望着他背影,突然间觉得他很可怜。 陆远航照顾着顾飞雪,陪她伤心,陪她度过一个个无味难熬的日夜。他对她的照顾无微不至,天气晴好的时候,他带着她去医院的公园里去散步,他们并肩走在草地上,他对她说这他这些年所遇到的搞笑的糗事,只为博她一笑。 陆远航每天都会在家里亲自下厨给顾飞雪做好吃的。他听人说女人这个时候一定要吃好,调理好生体,不然以后容易生病。 顾飞雪没想到原来大大咧咧,不食人间烟火的陆远航竟然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饭菜,厨艺比她都好。三年了,他们都变了。 陆远航踹踹不安的望着顾飞雪问:“怎么样?” “很好吃。厨艺不错哦,陆大厨。”顾飞雪赞扬道。 “你喜欢就好。”陆远航望着她,眼里是满足和快乐。 顾飞雪出院的那天,陆远航带她到超市买了很多食材,他们打算自己做饭来庆祝顾飞雪出院。 他们到陆远航二环外的别墅时,顾飞雪愣了一下,她转头看向陆远航。陆远航冲他微微一笑说:“别傻站着,进去吧。” 陆远航做饭时,顾飞雪闲着没事就参观一下别墅。别墅内的装潢是浅色系的,跟他的喜好和风格一点都不符。她走到外面,前院里种着几棵枇杷树和苹果树。此时树上挂着好多青青的苹果,泛黄的枇杷,勾起人们的食欲。树下成片的玫瑰花灿然怒放。院墙上爬山虎肆无忌惮的生长,把墙壁遮的严严实实的。阳光下植物贪婪的吸收着太阳的光和热。 顾飞雪到后院时她真以为自己走到了菜园子里了。一排排西红柿,茄子,豆角等时令蔬菜,整齐的排列着。红色的西红柿,紫色的茄子,青色的豆角结的又多又大,很讨人喜欢。靠近后门的地方有一个用木头搭建的凉亭,凉亭边种着两株丝瓜,两株苦瓜,它们爬到凉亭顶上,在那儿安家了。 这些都是顾飞雪大学时曾幻想的家。那时他们一起去海边玩,他们看到一栋海边别墅。顾飞雪说那别墅太凄凉了,没有生机。她说她要有栋别墅,她一定要在里面种上她最喜欢的花,她最爱吃的水果,以及一些蔬菜。这样她足不出门就能吃上新鲜绿色的蔬菜水果了。 没想到陆远航还记着这件事。她刚才站在门外时有一种梦想与现实重合的感觉。 顾飞雪在后院溜达了一会,她回去时陆远航已经做好了番茄炒蛋,宫保鸡丁,红烧带鱼和鱼香肉丝,他正做着紫菜蛋汤。不一会,陆远航把汤端过来,他们开饭。 陆远航开了一瓶红酒,他们喝了几杯,一开始他们还有说有笑的聊着他们大学时的事。后来短暂的沉后,陆远航说:“飞雪,嫁给我吧,我会好好爱你对你好的。”他说的是嫁给他吧不是做我女朋友吧。毫无疑问,陆远航是认真的。他是真心爱她,想对她好。 陆远航眼中浓烈真诚的情感让她不敢直视。她偏过头,说道:“远航,我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我了。”她在意她的过去。 “飞雪,我也不是从前的那个我。我学做饭,我把家弄成你喜欢的样子……我一直都在等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爱的都是你,从来都是你。飞雪,别拒绝我。”陆远航眼中满是乞求的望着她。顾飞雪微微点一下头。 三个月后他们结婚了。他们结婚那天洛青宇去了,尽管他并没有被邀请。他站在角落里看着他们幸福的在神父面前宣誓,许下那一生相伴的承诺,看着他们甜蜜的拥吻。 曾经他以为给她这样幸福的人是他。天意弄人,他竟是伤她最深的人如今他对她唯有祝福,祝他们幸福快乐,和和美美。 飞雪,对不起,祝你幸福,洛青宇看着陆远航对她的宠溺心里默念道。 一年后,顾飞雪怀孕了,这个孩子是在陆远航的满心期待下到来的。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顾飞雪在家闲的无聊,想去陆远航的书房找本书看。她找书时不经意间发现了放在角落里一个相册,她本以为里面会是他家人的照片,打开一看,里面是她的照片,有的在她知道的情况下拍的,有的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拍的。 顾飞雪感动的哭了。她决定以后不再挑食,不再大半夜要吃酸辣粉了。晚饭时她乖乖的,陆远航给她夹的菜她吃了。吃完饭后,陆远航在刷碗,她跑过去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背上,说道:“远航,我爱你。”吓得陆远航差点把碗打翻。这还是她第一次说爱他。她脸皮薄从来不说这样的话。陆远航权当她是孕期反应了。 没过几天,她在家里瞎转悠时发现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面放着她大学上思修时折的星星和纸鹤,她当时随便找了个离她近的人送了。她是随手一送,他却珍惜一生,就如他对她的感情一般,珍爱一生。 5个月后他们的女儿出生,小明,珍儿。真爱,珍爱。 ------题外话------ 文笔拙笨,望君见谅。 第十章 千字短文三篇 土狗阿黄 我第一次见到它时,它才几个月大,浑身毛绒绒的,黑色的小眼睛水汪汪的,肚子圆圆的,像个毛绒玩具,甚是可爱。十二岁的我瞬间被它吸引。我抱它时,它胆怯的缩头缩脑,身体轻轻颤抖,惹人怜爱。 它是个土狗,外公从别人家里抱来养着留看家的。在北方的农村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狗,有些人还养了好几条狗。狗的嗅觉和听觉都很灵敏,农村地广人稀,夜里也没有什么照明的设施,养条狗可以帮人们看家护院。而且狗对人类也很忠诚,在养狗的过程中人和狗会自然的产生一种特殊感情,很多狗是被养了十多年,最后自然死亡的。此外养狗还可以驱蛇,有狗的地方蛇就很少出没。 我喜欢逗它玩,喂它东西吃。渐渐地它长大了,原来灰色的毛发变成了浅黄色,我们就根据它的毛色给它取名阿黄。它总喜欢跟着我,陪在我身旁。它若不在我的视线里,我叫他的名字它就会从别处跑来,亲昵的用头蹭我的小腿。我上学时,它会跟着我走一段距离送我。我放学回来走到离家还有几百米的地方时,它看到我后会跑过来接我,冲我摇头摆尾,在我身边欢快的跳来跳去。有时它还用它脏兮兮的爪子扒我的小腿。它的欢乐我难以理解。 我喂它食物时,它就迫不及待站在我跟前,抬头看着我手中的食物,两只眼睛直勾勾的,连眨都不眨的,更有趣的是它竟然流口水了。迟迟等不到食物,它就会满是乞求的看看我,然后快速的垂下头。它重复着这样的动作,那意思是让我给它食物。若是我将食物抛到半空中,它就会灵敏的跳起来去接食物。若是我将食物放在离它头顶几分米的地方,它就会跳起来,将两只前脚放在我的腿上,用两只后脚支撑着身体来够我手中的食物。 它很乖,很听话。当有人从我们家门前经过时,它就跑过去叫,不让别人靠近我家,像一个守护神一样。而我们叫它回来,不要咬人,它就乖巧地回来,不再追赶路人。虽然它面部表情变化不大,但我看到的总是它的笑脸,也总觉得它在对我笑,不管我是无事时逗它玩,还是生气时对它吼。 我外婆家养了几只羊。我放假时就把羊赶到村头的杨树林里去放养,阿黄跟在我身旁。那里有草还有树上掉落的枯叶,非常适合放羊。 但是杨树林周围是大片大片的田地,小羊趁人不注意就去田里吃庄稼。我赶了一遍又一遍地赶,总也赶不完,很是烦恼。我不想跑来跑去地赶羊,就捡地上的小石头砸羊。时间长了,当我再用石子砸羊时,阿黄就跑过去驱赶羊,把它们赶出田地。就这样阿黄被我训练成了牧羊犬,省了我不少事。 早上我会被一种毛绒绒的东西弄醒,那便是阿黄的头。它喜欢用它的头蹭我的脸,直到把我弄醒为止。它想让我陪它玩。我洗漱完后,我会带着它去到村庄周围跑步,溜达。 一天我像平常一样去门前的池塘边洗手,看到了不平常的东西。一条蛇盘成一团卧在草丛中,我吓的惊叫出声,阿黄立刻跑到我身边冲那条蛇吼叫,如临大敌。那条蛇动了一下,打算离开,阿黄猛的向后退了一步。原来阿黄也在害怕。 后来阿黄走了,被上帝带走了。我对它的思念一直都在,我对狗的喜爱也一如从前。愿我的守护神在上帝的怀里安眠。 疯狂岁月 初二的时候,我偶然看到这样一个镜头,一个男生被一群不良少年殴打,他的求饶被当成笑料,他双手抱头放弃任何抵抗,却还是不能让那群不良少年停手。 当然这只是电视里常有的桥段,但这一幕深深的震撼了我的心。我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不正常的跳动。我很同情,心疼那个无辜的男孩,很痛恨那些不良少年。这个镜头对我更大的触动是:我绝不能让自己像那个男孩那样无助无力。如果这样的事发生在我身上,我定要跟他们厮斗到底。 为了不让类似的事出现在我身上,我苦练篮球,积极运动,勤于锻炼。我要保护自己,保护我身边的人。强健的身体是与恶势力斗争的资本。 怀着这样的目的,我对运动陷入了一种狂热的状态。我去踢足球,打篮球。在足球场上我像一头发疯的野牛一样追着足球跑,没有丝毫的技巧和运动员的基本素养。空气在我的气管里急促地流动;血液在我的血管里匆匆而过;汗水从我的毛孔里涓涓流淌。我的头发被汗水打湿,我能清晰的感受到汗水在我的后背流淌。我觉得很热,即使温度在零度以下。我展开双手感受到的不是寒冷而是令人喜爱的凉爽。 打篮球的时候,我更是不要命的去抢球,去防守,不厌其烦的跑很远去捡球。 很多次,我一个人在操场上练习投篮,运球等动作,整个人被炎热的阳光“呵护”着,被咸涩的汗水洗涤着。没有人知道我如此疯狂的原因,他们都是一群不明所以的局外人,把我的行为当成怪异之举。但是我自己知道运动只是一种方法,拥有强健的体魄才是我的目的。 在运动中也有磕磕绊绊,也有突发事件。我曾被一个快速运转的篮球碰伤小拇指,也曾被一个飞行弧线优美的足球迎面撞到,当时的疼痛是让我难以承受的,我默默忍着不去哭,至于跌倒,那就是常有的事了。即使有这些痛苦的经历,我对运动的狂热也没有丝毫减少。初三的时候,我仍和其他人一起打篮球,踢足球。为了打篮球,我还特意去买了一个篮球,一有空闲时间我就去打篮球。我学习文化课都没这么投入。 最疯狂的时候,我看到篮球,听到别人拍打篮球的声音,我就被其吸引了,就像中了毒似的。我对运动有了瘾。我写作业的时候连去趟厕所的时间都不给自己,就为了能有更多的时间去打篮球或是踢足球。 努力会有收获的。中考体育测试我拿了满分;高中时还有人把我当成体育特长生;高中我参加篮球比赛,我们班得了校第一。 而现在我却对运动再没有曾经的那份狂热,被各种琐事填满的生活像一潭死水般了无生气。再看到别人在操场上挥汗如雨,我会想到的不是由疯狂运动带来的自豪感,满足感,而是被汗水浸湿的衣服的是多么脏,多么难洗干净。然后心里充满厌弃。 我曾经拥有的那段疯狂岁月是我生命中的星辰,永远都在烨烨生辉。那时的我才是真正的活着。疯狂让青春绚丽多彩。 一对老夫妻 刚上高中时,我不能适应八个人挤在一个寝室带来的种种不便,于是便在校外租房子住。 我租的地方在县城边缘,一遍是喧嚷热闹,高楼林立的县城,一边是青瓦红墙,鸡犬相闻的农村。这儿本是县城边上的一个小村庄,由于商业的繁荣,城市的扩展,这儿也被开发,被带动。这儿靠近县城,人们大都做点小生意,所以生活富足。大部分人盖起了五六层的楼房,多出来的房间出租给附近学校的学生,一年下来,房租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我租的房间在四楼。这儿虽然靠近县城,但却并不十分喧闹。对于我这样一个喜欢安静的人来说,这儿的确是个好地方。在这儿我总能找到农村的痕迹。路边零星的空地被种上一些农村常见的蔬菜,房前屋后也有栽种多年的果树,很多人家都养狗。 闲来无事,我会站在窗边看外面的风景。在房东后面住的是一对老夫妻,他们大概有60多岁了吧,或许更大些。老奶奶头发花白,身体佝偻着,有点像驼背。她的腰总是弯着,走路时是,坐着时也是。老爷爷倒是好些,没有弯腰,但是他毕竟年纪大了,各种老人会有的问题,他也会有,只是多少的问题。 他们住的似乎是瓦房,那是八九十年代的宠儿。房顶铺的不是瓦,而是一块块印着各种广告的塑料纸,在塑料纸上压着泛青的砖头。他们的厨房又矮又小,像是用芦苇和塑料纸搭成的帐篷。一道由废弃的木材围成的篱笆便是他们的院墙。他们的院子很宽敞,但却很杂乱。院子一半用来种菜,一半用来堆放他们捡来的废品。在周围林立的楼房中,他们的家显得格格不入。 他们靠使拾荒为生。我外出时,偶尔会看到他们骑着辆破旧的人力三轮车,在街道旁的垃圾桶里翻找可以被回收的废品。有时我从窗户向外看,能能看到他们骑着三轮车回来,车上放着废弃的木板,塑料瓶,玻璃瓶,破衣服……暮色中他们高兴的给捡来的废品分类。然后在昏黄的煤油灯下做饭。他们不用电,也不用自来水。他们用水都是从邻居家挑地下水。 我是在我外婆家长大的。看到他们,我就会想起我的外公外婆。我外公很大男子主义,脾气暴躁,他把挑我外婆的错误当成毕生爱好。他们之间的争吵伴随了我妈妈和我的童年,还在继续,即将走过我侄子背们。但是后面的这对老夫妻相处的却很和睦。相反的他们很少说话。他们之间的感情显而易见,超越语言。他们心心相惜,相濡以沫。贫苦的生活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幸福。因为他们幸福的根源并不在与物质生活之中。 这对老夫妻的宁静与简单深深打动了我。两个人相濡以沫走过一生的风风雨雨。老了之后再回首此生,那些艰辛也会积淀成一种动人心弦的幸福。这时你才能真正理解婚姻的神圣。 夏天,他们院子里一个约一平方米的木板上晾晒着发霉的馒头。那馒头应该是捡来喂狗的,他们家养了两条狗。在我还没近视的时候,我能清楚地看到馒头上的霉斑,老奶奶脸上的皱纹,老爷爷长时间不换的外套上的灰尘。下雨时,老奶奶撑着一把褪色的伞在院子里收拾东西,老爷爷在家门前的路上疏通车辙中的积水。雨滴滴答答,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周围除了滴答的雨声,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子女,我在那儿住了两年多,只见过一次一个中年人来过。 那是他们的房子被烧了之后的几天,一个中年人来帮他们收拾。他们的房子不知道什么原因着了火。他们的家变成了一片灰烬。这时我才知道他们的房子是用木材搭起来的,没有砖头砌成的墙。 黄昏时,我站在窗边望着那片灰烬伤感。楼下房东和房东邻居的对话传入我的耳朵。 “好好的,怎么就着火了呢?” “谁知道呀?听说他们要搬走了。” “搬走好。他们天天烧的那些垃圾弄的到处都是难闻的气味和乌黑的灰尘(他们烧的是地锅)。” …… 楼下的谈话还在继续,可是我已无意再听。 第十一章 小文 备受指责的年轻一代 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小的九零后在今年已经成年了。人们的责备开始从九零后转移到了零零后。作为过来人的九零后有些也开始以大人的身份也加入了征讨零零后的行列里。叛逆,不听话,不懂事,自私自利……一系列的标签被贴在零零后的身上。在八零已经成家立业,九零后已经开始自食其力,一零后还在小学认真听老师的话的时候,已经渐渐长大,成为小大人而又叛逆,不成熟的零零后成了这个世界上最让人心烦的中心。本该成长起来分担父母重担的零零后们却整天还活在小时候,每天就是吃喝玩乐。已经能够帮父母很多忙的年纪,却整天享乐,逃避要承担的责任,他们还把自己当成个孩子。本该好好读书的年纪,却成天迷恋网络,沉醉在奢华绚丽的外表,追逐着虚有其表的事物。 年轻一代总是备受社会的指责。这是正常的现象。进入青春期后,年轻人不再对父母,老师奉若神明,他们开始有自己的主张,有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因为无知而无畏。他们有了自己的思想、意识,对于新鲜的事物充满好奇,跃跃欲试,但是同时又最缺乏基本的自制力和辨别是非的能力。有时候,他们觉得自己是对的,不听从父母的指点。精力充沛,张扬活泼的年轻人很容易在与父母对立的道路上越走越快,越走越远。而作为的父母的成年人总是会在孩子出现问题的时候及时的出手制止。从青春期走过来的他们很想让自己的孩子少走点弯路,这出于关心,也出于作为父母的本能。但是父母的苦心,孩子并不理解,有时候还会责怪父母的多管闲事。他们不屑于父母的指点迷津,他们高呼着要主宰自己的人生。然而与此同时,他们确实依然伸手管父母要钱,靠着父母生活。他们总以为自己是对的,直到他们撞到南墙上,伤痕累累的时候,才能够真正承认自己错了。但是一切晚了,过去的青春无从找回,犯下的错误无法弥补。他们只想要权利,却不想要承担相应的义务,像个巨婴一样在这个繁忙艰辛的社会里无忧无虑地蹦跶。 本就人到中年,压力最大的时候,已经长大的孩子不能给自己帮忙也就算了,还四处惹祸,所以他们当然就会被父母嫌弃,指责了。而已经工作了的青年一代在看到愈加疯狂的年轻一代,感叹自己真的被他们拍死在了沙滩上。成熟了的青年一代自然而然地就会反感于年轻一代的行为。一生都安安分分,辛辛苦苦的老年一代看到这些张狂无礼的年轻一代也会觉得烦。所以年轻一代就这样成了社会责备的中心,饱受着来自社会各界的指责。 曾经八零后被视为是中国最叛逆,最调皮捣蛋的一代,曾经九零后被看作是最脆弱,最无能的一代,被称为“温室里的花朵”,现在这些指责随着时间的流逝转移到了零零后的头上。作为年轻一代,他们身上确实有很多的缺点值得让人指责,这些指责是他们应该承受的。可是作为从年轻时代走过的成年人可以做的却不仅仅是指责。成年人应该重视自己的言行,在社会上营造良好的,正确的社会风气。关爱年轻一代,给他们正确的引导。这也是成年人的社会责任和义务。为国家和民族的未来做出自己的贡献,将歪风邪气扼杀殆尽。 如今,中国最早的一批独生子女——八零后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可以肩负起自己的责任;如今,曾备受非议的九零后也在风雨中展示了自己的坚强自立;以后,零零后也会让世人看到他们的成长和担当。请给年轻一代多一些时间,多一点耐心。请注意自己的言行对年轻一代的影响,愤懑而又成熟的大人们。经历过青春期的你们应该是最懂的他们的人。请不要只是指责,对待这些本就反叛的年轻一代。 第十二章 槽点满满的事 吐槽,这些年我经历的那些槽点满满的事 高中时,由于母亲在外地工作,在读小学四年级的年幼的妹妹没有人照顾,所以我就把她送到我们那儿一家私立的学校去读书了。吃饭加学费一起,一学期是一千七百多块钱,其中伙食费是一千三百块钱,学费是四百多块钱,买资料的钱另算,一学期大概一百来块钱吧。在我们那儿如果是在公立学校上学是不要交学费的。这所学校所谓的学费其实就是乱收费。农村地区有营养餐,学生中午吃饭不要钱。算起来就是差不多四个月的早饭钱加晚饭钱,期间还有放假,那也就是三月的早饭钱加晚饭钱竟然要一千三百块,确实是贵的。而且早饭和晚饭的质量也不怎么地,我听我妹妹说她在菜里吃过虫子,之前我读初中的时候也听到一些在这个学校读过书的同学说过,他们在这所学校读书的时候吃到虫子的事。 读书条件也不是很好,我妹妹的那个班级有一百左右各学生。能想象一下有多拥挤吗。三间瓦房,差不多五六十平方米吧,坐着一百来人的四年级学生。我去找我妹妹的时候去过他们班级,前后桌的距离只二三十厘米宽。桌子最前面的挨着讲台放置。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我是不会我妹妹到这儿读书的。我跟校长说了我们家的家境,校长给免了学杂费四百多,只要交一千三百块的伙食费就行了。听我说完这些,也许你会很疑惑既然是这学校这么不好,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的学生呢?这儿学生多也就是小学的学生多,初中的学生并不多。小孩子有很多是留守儿童,在家没有人照顾,所以就送来了。还有的就是慕名而来的。这所学校差不多每年中考都有一个分数特别高的学生,一般都是七百多分,中考满分七百五十,加上体育和理化实验的三十分,一共七百八十分。每年中考后,这所学校的校长就在周围的几个镇上,附近的各个乡道,县道上拉上横幅:热烈祝贺xx学校的学生xxx中考考了xxx分。而,周围的几所公立学校就是简单的在自己的学校门前拉个横幅,说明一下中考情况。公立学校没有必要把时间,资金和精力浪费在这种地方。在宣传方面,我读的初中一直很低调。我们学校中考的成绩比这所学校好多了,不管是最高分的分数,还是高分的人数都远远好于这所学校。农村的那些大爷大妈对这些东西有没有个概念,一听说考了七百多分,顿时羡慕不已,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理,便把孩子送过去了,小孩子也不懂呀,大人让去,自己也没办法呀。但是等他们长大些,懂了些,也就离开这所学校了。所以这所学校的小学生多,初中生少。从幼儿园到六年级,年纪越往上,学生越少。到了初三,一个班的学生就恢复正常了,三十多个人,而且好像还没有几个班级,就两个还是一个。 ------题外话------ 真的不考虑六个言吗?各位。 第十三章 槽点满满的事 二 有一次假期,我把我妹妹接到县城我租的房子里玩,在家没有照顾,而且我也有点想她了。假期里带着我妹妹去洗了澡,给她买了几件衣服,做了点好吃的。平时我们都要上学,也吃不着好的。所以趁着假期补补。假期结束后,我把她送到回去的车上。这辆车从他们学校旁边的一条乡道过,我多次叮嘱妹妹要跟司机说在xx学校下车,到了给我打个电话。但是到了我去上晚自习的时候,还是没有收到妹妹的电话。我心里很担心,虽然知道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但是没有收到妹妹的电话,我就会忍不住的担心,胡思乱想,看书也看不下去,老是分神。理性告诉我,这么短的路程,自己也交代了很多遍,也告诉司机了,但是感性却不能控制的担心,任何一种意外都是我,以及我的家庭无法承担的,任何一种意外都会让我后悔终生。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后,我立刻跑出教室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去给妹妹的班主任打了一个电话。打了很久,那边才接通电话。 “你好,老师。我是xxx的家长,请问xxx今天去上晚自习了吗?”尽管内心焦急万分,但是我还是尽量做到礼貌周到。 “那我不知道。今天不是我的晚自习。”老师漫不经心地说。 “您可以帮我去看看xxx在不在吗?我今天送她回去,让她到学校给我打个电话,她没有打,我怕她没有去学校。”我有点卑微的请求。在我看来这本就是她分内的工作,而且对她来说也是小事一桩。对我来说就有点难了。因为现在已经没有回去的车了,而且时间已经很晚了,快九点了。 “我在洗澡。”老师为难且不情愿的说:“他们学生也都去睡觉了。什么事明天在说吧。你妹妹应该在学校。” 次日,这位老师并没有给我打电话。最后是我妹妹给我打的电话,她说昨天她到学校的时候,学校里有电话的那个办公室没有开门。直到这时我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有一次我去接我妹妹正好碰到他们学校开大会,初冬的黄昏,几百个小学生挤到一个小小的空地上,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吹着寒风,听校长在前面讲学校的光辉业绩。很多小孩听不懂,也不愿意听,就走神,交头接耳,嬉戏打闹。我找到妹妹后和妹妹坐在了一起。我和妹妹询问妹妹在学校的生活,旁边的和妹妹同班的一个小女孩,略带羡慕地说:“xxx,你姐姐来接你了。” “嗯,一会开完会,我们就回去了。”妹妹开心地说。 突然,原本在阵列另一头的老师从人群中挤过来,拿着手里的木条二话不说就往坐在我前面的两个小男孩身上抽。我顿时被吓了一跳,吃惊地看了那老师一会,过会那个老师走了。我不明所以地问妹妹:“你们班主任为什么要打那他们呀?” (留个言呗。) 第十四章,槽点满满的事 三 “因为他们说话了吧。”妹妹不确定地说,她也不知道原因。 “可是这个小孩没有说话呀?”我指了指离我较近的那个小孩。刚才我注意到离我较近的这个小孩没有说话,一直都是老老实实地坐着,摆弄着自己的手指,而他旁边的一个小男子一直和别人说话。 “那我就不知道了。” 在这所学校里学生很怕老师,比害怕自己的家长还要害怕老师。我个人认为这么小的孩子放在私立的寄宿学校并不好,对孩子的品德和性格的培养不利。 听我妹妹说,她们每天中午都要睡午觉。我说睡不着怎么办。像她们这般大的孩子,十岁出头,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每天都经历很充沛,中午都不睡午觉的。但是这所学校为了方便管理,就让学生中午必须睡午觉。很霸道和无理的规定。可能是老师要睡午觉,所以推己及人,认为孩子们也应该睡午觉。 妹妹说睡不着也得睡,也得闭着眼睛。老师在每个宿舍选了几个宿舍长,每天监督学生睡觉。谁要是不睡觉就告诉老师。而这些宿舍长更是得意洋洋地拿着鸡毛当令箭。谁要是和她们有矛盾,或是平时惹着她们,她们就趁机打击报复。小小的一个小学班级,小小的一个宿舍,搞得跟个小社会似的。成天尽是宫斗戏。那些小学生身心都不成熟,不敢也不知道反抗或是寻求帮助,长此以往就养成了懦弱的性格。也不懂得自我保护。家长们送孩子来这里读书的初衷是好的,但是得到的结果可能是截然相反的。 一次,我去看我妹妹,她们正在上体育课。外面是寒风刺骨的天气,我妹妹的一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感冒了,也不敢和老师请假。这个女孩是我外婆村的,我也认识。她是看我妹妹在这所学校上学,想和我妹妹一起,才过来的。最后还是我去跟老师给她们两个请的假。我带着她们两个人去她们的教室避寒,顺便聊聊她们在学校的生活,关心一下她们的学习。 走到教室门口,里面有几个女孩的声音传出来,我进去后看到三个女生坐在前排的座位上聊天,教室的后排有两个小男孩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们肆无忌惮地大声谈笑。我问妹妹她们为什么不去上体育课。妹妹小声地贴在我的耳朵边上说:“她是班长,经常不去上体育课,旁边的是她的朋友。老师也不问。别人不去她们就打别人。” 果然没过多久,其中的一个女孩扭头扯着嗓子冲我妹妹的朋友喊:“xxx,你怎么不去上体育课?”目光犀利,声音严厉,俨然一副老师的姿态。 妹妹的朋友说:“我跟老师请过假了。” 她没说什么,看向后排的一个男孩说:“xx,你为什么不去上体育课?” “我有点头疼。”小男孩胆怯地说。 “你哪头疼了,头疼还在这儿玩?”小女孩转身踩着凳子站到桌子上,然后踩着桌子,走到小男孩的桌子上,用手里的本子抽打着男孩的头,说:“我让你头疼,明明就是不想上体育课。我一会告诉老师去。” (留个言呗) 第十五章 槽点满满的事 四 “你不是也没去上课?”男孩反驳道。 “我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你能管我?”女孩霸道地说。 小男孩低头,沉默了。 女孩又踩着桌子凯旋归来。 我当时看到这一幕,心里又生气又心疼。我问妹妹:“她们也这样对你吗?” “差不多。是你在这儿,她们才没有说我的。”妹妹小声的说。 我鼻子一酸,眼泪瞬间就留下来了。我搂着妹妹说:“这是最后学期,过完这学期,我就不让你在这儿上学了。”,心里充满了内疚。 妹妹也哭了,她乖巧地对我说:“好。” 哭过之后,我又问了一些她们平时在学校的生活,过得好不好之类的。然而后来妹妹所说的实在是让我受不了。 妹妹说之前我给她的零花钱被人偷走了。妹妹的发小说她家人给她买的吃的也被人偷吃了。老师要求她们班一人出五块钱,集资买了一部手,留着学生给家长打电话用。但是这部手机一直都是那个班长拿着,她自己用,别人要打电话,她也不给。那个班长平时拉帮结派,欺负不跟自己好的人,或是自己看着不顺眼的人。 我听到最后,实在气不过就去校长办公室和校长说了反映情况。这个校长是我初中班主任的同事,也是多年的好友。我们班主任以前在课堂上提起过这个校长。这校长退休后在我初中学校对面办了这所私立学校。我当时送我妹妹来的时候,跟他说了我们家家境贫寒,他给免了四百多的学杂费。我以为这位从事教师职业多年的老人会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呢!没想到却是个落入凡尘,不分是非之人。 我拉着她们两个,泪眼汪汪地去了校长办公室。可能是因为上课时间,办公室只有老校长一个人坐在一个桌子边看报纸。 我敲了敲门,说:“老师,你好。我有点事想要和你说。” 那老校长,慢悠悠地抬眼,看到是我后,不耐烦地说:“你有什么事,说吧。”他看上去似乎对我有什么意见。 我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她们两个小孩子也跟在我身后进来了。我们走到老校长的面前,我站在最前面说:“有人欺负我妹妹。” 老校长,激动地说:“不可能。我们学校绝对不会存在学生欺负学生的情况。我们学校有规定,家住的近的学生不能欺负家住的远的学生。你说的这种情况绝对不存在。”他义正言辞的说着,对我说的话还着深深的质疑。 他的话本来就有漏洞,自相矛盾。你既然已经说了绝对不存在学生欺负学生的情况,那后面的那条规定有是从何而来呢?而且这条规定也是十分的打脸,家住的近的学生不能欺负家住的远的学生,那家住的远的学生是不是可能欺负家住的近的学生。若真如此,那家住的近的学生凭什么要受到如此不公正的对待?再说了,学生之间发生争吵,在所难免。家住的远近成为评判是非对错的标准实在说荒谬至极。 第十六章 槽点满满的事 五 但是当时涉世未深地我,瞬间被老校长的气势镇住了,吓的不知所措,也就没有思绪去深究老校长话的漏洞。而且眼前的这一幕和我想的完不一样。因为他是我初中班主任的好友,我对他还是有些敬重的,我以为他至少会听我说明情况的。没想到,他上来就反驳了,十分坚定的反驳了我。他用了“绝对”二字,表明他的话不容反驳。 这个场景像极了我之后在电视上看到的某些商场呀,超市呀,在顾客发现商品问题找上门时,一定会极力反驳,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的东西没有问题,即使是在面对铁证如山的事实时,亦是如此。他们不是在反思自己的过错,而是竭尽所能的推卸责任,推卸不成便耍赖一般的不承认,不接受。不能正面自己的问题,何谈解决自己的问题。别人说出了问题,他们认为别人是在找事,给他们难堪,讹他们。 老校长又说了一段他们学下办校以来的光辉史,最后总结一句:我们学校从来没有发生过学生欺负学生的情况。 我像是一个犯错的人一样,被他说着。等他说完,我又说:“她们班级老师让班学生筹钱买了一个手机,最后就只有班长用,别人都用不着。” 老校长给我妹妹的班主任打了一个电话,询问了此事。妹妹的班主任,说:“这是也是为了方便学生联系家长,为了避嫌,都是学生在操作。具体情况我不知道。” 这位老师推的一干二净。当初让集资买手机的是他,这件事他就应该管到底。还说什么学生操作的,不知道情况。你该不知道情况吗?自己应尽的责任没有尽到,还好意思说。 老校长一副满不在乎地说:“这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们学生自己管理的。” 合着我成了无理取闹的人了。 我不死心地说:“有人偷我妹妹的钱。” 老校长一脸不屑地说:“你家有什么好让人偷的。你妹妹有钱吗?搁哪弄得钱。”妹妹入学的时候,我说过我们家家境贫寒。他的几句话,搞得好像我妹妹行为不端,钱是我妹妹偷来的,然后我妹妹又恶人先告状。 我不争气的掉下了眼泪,哽咽着说:“是我给她的。”我们家就算是再穷也不可能一分钱都没有吧。我给不了妹妹大钱,小钱总是有的吧。那句“你们家有什么好偷的”深深的伤了我的自尊心。 老校长又是一副极其肯定地说:“我们这儿的学生绝对不会偷钱的。你们一定是放在哪儿不小心弄丢了。”他信誓旦旦地说,不容许别人“污蔑”他的学校。 现在真想说句脏话,大骂一声,然后说:“你大爷,你们学校可真是神,真是圣洁呀!” 我看了看我身边胆战心惊的妹妹的发小,说:“有人偷她的零食。”这女孩和我妹妹同龄,住在我外婆家周围,算是邻居吧,再加上农村的辈分,也有点沾亲带故,看她吓的不行。我就忍着屈辱,帮她说了。 “别人偷她的东西,她自己咋不说?跟你有啥关系?”老校长诘问道。 第十七章 槽点满满的事 六 妹妹说:“我们是朋友,她告诉我姐姐的。” 妹妹的发小说:“有人偷我的零食。我放在宿舍的,不知道怎么就没有了。” “你看见谁偷你东西了吗?”老校长问道。 “没有。”妹妹的发小心地说。 “你没有逮到人,我也没有办法呀。下次你自己注意点。”老校长事不关己地说。 得,问题一个没有解决,还让人家好一顿骂。我忍着心里的委屈,客气的说:“谢谢老师,我们先走了。” “等等。我还没有说完。”老校长说。 我停住脚步,疑惑地想了一下,没有什么事了呀。 正在我疑惑时,老校长语重心长地看着我说:“你不要仇视家人。家人怎么说都是骨肉至亲,血浓于水。” 我不解其意地看着老校长。 老校长一脸慈祥地说:“前几天,你二大爷来看你妹妹,说你对你们家亲戚不好。仇视你们家亲戚。亲戚毕竟是亲戚,你要是跟你们家亲戚说,让他们来接你妹妹,他们一定会接的。这不也省了你的事了吗?” 我气得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我仇视啥亲戚了。他把俺家的麦都买了,钱他自己拿着了,问他要他也不给。就这样的亲戚,我还要对他感恩戴德吗?” “他咋能买得照你家的麦?”老校长不信的质问。 “俺妈没在家,他把俺家的麦收到他家了。我去上学的时候,他偷偷地买了。” 老校长没有说什么,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有点不相信地说:“不要仇视家人。” 走到门口,看到有刚才在教室的那几个小女孩说:“xxx姐跟校长告状了。被校长说哭了。” 我带着妹妹和妹妹的发小,走了。多说无益。走到门口,看到有刚才在教室的那几个小女孩说:“xxx姐跟校长告状了。被校长说哭了。”她们一点也不避讳我。 这个学校的学生仗着老师赋予的那么一点小小的权利作威作福,狐假虎威。老师对很多事是赖得管,不闻不问。但愿这个学校早点关了,别在祸害人了。 也不知道二狗子(我和我妹妹对二大爷的称呼。对他这个败类,我们恨的牙痒痒。)跟这个校长说了啥。由今天的情况来看,是说了不少我的坏话和很多美化他自己的话。这个校长也是够了。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非要管。他们学校里那么多的问题不知道改革,治理,那么多有问题的学生不知道教育,非要教育我这个学生家长。而且还不分是非,不辨黑白。二狗子肯定是拍这个校长的马屁了,不然他怎么会那么相信他。难道是因为我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二狗子是一个五十多长者。我呸,二狗子就是一个老流氓。还仇视你,杀人不犯法的话,我都想杀了他。 二狗子,这个逼货,在我爸爸去世后,想让我妈跟他过。他仗着我爸爸生病的时候照顾了我爸爸一段时间,非要我妈妈跟他过,赔偿他的损失。而且他自己有媳妇,四个孩子,最大的孙女和我妹妹差不多大。这个不要脸的烂货。天天那照顾我爸爸的事要挟我妈妈。我爸这边的亲戚对此普遍默认,就连我弟弟亦是如此,只有我反对,也带着我妹妹反对。 ------题外话------ 撒娇卖萌求留言 第十八章 槽点满满的事 七 他每次从外地回来就跟我爸爸这边的亲戚说,他对我妈妈多么好,对我们家多么好,给我们家多少钱。顺带着说我多么不好。而事实是,他拿着我们家的钱不给,有点便宜就想占。在我妈妈那儿吃饭从来没有给过钱,或是买过东西。不知道去哪吃饭,大包的剩菜,还是他在路边捡的剩菜,带回我妈妈那儿给我们吃。 他媳妇知道他要跟我妈妈好,要跟他离婚,追着他跑了好长时间,他也不离。后来他媳妇带着娘家人把他打一顿,也打了我妈妈。最后还是我妈妈自己花钱治的病。 他回老家跟人聊天的时候,说是我妈妈要跟的他。搞得我和我妹妹回家,村里的那些中年妇女,老年妇女都对着我和我妹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当着我们的面关切的问着我妈妈的消息,然后在旁边小声的嘟嘟囔囔的议论。 后来我高中一毕业就不让我妹妹在那所学校读书了。一来是妹妹大了,差不多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二来,我弟弟回家在镇上找了份工作,也能看着点妹妹。 今年夏天,带我妈妈去看病。苏南的一个镇上的医院。规模还行。五层的医院大楼。我和我妈妈排队挂号。工作人员很机械也和冷漠地给我们办理挂号的业务。 “医保卡。” 我拿出医保卡递进去。 “有没有一块钱,给我一块钱。” 我又从包里找出一块钱递给她。 不识字的妈妈不好意思地问:“这卡里还有多好钱。” 啪啪的敲击键盘的声音。没有回应。妈妈更不好意思了。 我嗔怪地对妈妈说:“你问她干啥呀?你女儿不是在这儿吗?” 我从窗口取回挂号单,看了一眼发票,说:“这不是在这儿呢吗!还有xxxx元。” 挂的是去做检查的号,我拿着挂号单跑到取药的地方问里面的工作人员,做检查的地方在那儿? 里面的工作人员挺热心地给我指路,但是不知道是他看错了地方,还是他没有听清楚。他给我指了一个错误的地方。我带着我妈妈小跑过去,发现是门诊。然后我看到大厅有一个咨询台,里面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子。我跑过去问:“请问做检查的地方在那儿,就是这张单子上面写的地方在哪儿?”我把挂号单递给她看。 她慢悠悠地接过去看了一眼,一脸不耐烦而又不屑的地说:“这个在后面的那栋楼,你要先去找医生,医生签过字后,你回到刚才挂号地地方交了钱,再去做检查。做了检查再去把检查结果拿给医生看。”她说着的时候,眼睛里透露着鄙夷。本就着急的心,顿时被点了一团火。 到了医生那儿,一位女医生温言柔语的问着我妈妈情况,和刚才的人完不同。 每天重复着单调的工作是会让人反感,但是既然这是你的工作,那也就无可厚非了。你有不快,不要带给别人,尤其是病人。因为他们本身就已经很不舒服了,心情本来就不好。 第十九章 往事 我的妈妈,一个四十多岁依然风韵犹存的女人。尽管饱经风霜的脸庞爬着深深的皱纹,但母亲的美貌依然无法忽视,大眼睛,鹅蛋脸,眉清目秀。小时候淘气的翻箱倒柜的时候,我曾在父母的结婚证,弟弟的准生证等证件上看到过父母的合照。那时的母亲二十出头,年轻貌美,白皙的肤色和父亲黝黑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当然当时的父亲也很年轻,二十多岁,很有朝气,同时又略微成熟。父亲比母亲大五岁。他们之间的婚姻始于那个时代农村主流的婚恋模式——相亲。 母亲出生的年代和地点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贫穷落后,困顿窘迫。七十年代初的皖北平原一贫如洗。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以贫困闻名国的历史短浅的县城。在我最早的记忆中,那儿的人们还是以务农为主要的收入。一年到头,一家人能指望的就是家里的几亩地和几头家畜。一个村上的人,每天除了买盐,买洗衣粉,买火柴……等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外,基本上不花钱,吃的东西基本上都是自己地里生产出来的。比如,吃的面粉是自家小麦打的,打小麦产出的麸皮,就留着自己喂羊喂鸡。吃的油是自家的豆子打的,打油产的豆饼大部分会卖掉,小部分被带回去给牛羊作为补充饲料,吃的菜基本上都是自己院子里或是自留地里中的。谁家要是办事了,大人们去随礼,几十块钱都觉得多。从年头到年尾,能吃到肉的日子都是有特殊意义的。过年过节,亲戚来访。 在我上小学的时候,社会的经济条件都提高不少的情况下,我外公还会为几块钱的电费和电工争论不休,不辞辛苦的跑了好几趟三公里之外的变电所。那时的农村基本上都是最自然最朴实的土路,平时大都是坑坑洼洼的,只有农忙的时候要打粮食才会有人整平做麦场。 我母亲的一生正如她自己所概述的那样:我这辈子没过过几天好日子。母亲在家排行第五,她是外公和外婆最小的孩子。母亲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母亲小时候虽然受宠,但是那个时候温饱都是问题,而且舅舅们都要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家里的压力还是很大的,因此母亲只上过几天的学,一年级都没有读完就辍学了。外公因为每年几块钱的学费,不让母亲上学。这导致了母亲一生的遗憾,到现在只要一提到文化母亲就会说几句怨恨外公不让她上学的话。 母亲十几岁的时候,大舅已经娶妻生子了,母亲经常帮他家带孩子,干农活,却得不到任何的好处,关心。母亲曾经在大舅家洗头时不小心磕到水槽沿上,当时流了好多血,现在母亲额头稍上的地方,留下一个约一厘米宽,三厘米长的疤痕。白色的疤痕在浓密乌黑的头发的衬托下显得十分扎眼。但是就算是母亲伤成这样,大舅家也没有人管她。最后还是二舅把母亲抱回外公家的。没有人说要给母亲去看看医生或是买点消炎药处理伤口。最后母亲的伤口是自然好的。在哪个贫穷的时代,疼爱是廉价的。外公纵使再疼母亲,也不会在她的身上花太多的钱。 母亲每天勤勤恳恳的干活,却没有一点可以自己支配的钱,也没有见过什么钱。她穿的衣服都是捡哥哥姐姐穿破的自己改。母亲帮大舅家干那么多的活,做那么多的事,大舅给母亲买了一双球鞋,大妗子还和大舅生气。有时母亲干活干慢了,大舅还骂母亲。在他们看来母亲为他们家做事是理所应当的。母亲不是他的妹妹,而是他的奴隶。外公对大舅的做法黯然默许。不独立的女性是可悲的。外公养了几十头的羊,都是母亲放羊,照顾羊,到年底的时候外公把羊卖了,得到的钱都留着给舅舅们盖房子娶媳妇,没有母亲的一点。 每每听到母亲讲她小时候的这些事,我就会气愤地说:“那你不会自己过,自己种自己的地,自己养活自己?你不会出去打工?”站在现在的角度,我义愤填膺地说,既为母亲悲惨的童年心疼,气母亲的软弱,妥协,同时又因为当时的情况愤慨。 母亲眼中泛着泪光,声音暗哑,哽咽着说:“那时候没有你说的那样的。哪有女儿自己过自己的。那时候也没有人出去打工。”悲伤中带着深深的无奈。 确实,我忽略了大时代的背景。在那个时代,我的想法简直是异想天开。在世界,历史,时代的长河中,顺流而下远比逆流而上要简单,省事。时空的局限性,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我不能站在现在的时空节点去嘲笑过去的落后,蒙昧,萎靡,那些在现在看来荒谬的事,在过去的时空中是一种深深的无奈。在那个时空中,现在的思维亦是一种荒谬。那些听起来,荒唐可笑,匪夷所思的事,其实都是一个时间阶段的局限。但是站在个人的角度,我确实无比地憎恶那个时代,那个骇人听闻的世界。所有的努力,都不过是一种徒劳无望的挣扎。 从小就少有人问津的母亲在二十四岁才在村里人的介绍下,相亲,结婚。外公外婆疼爱母亲,但关注的也只是她的温饱,外婆忙着做农活,照看一大家人的生活,外公想着挣钱给儿子们结婚用。母亲就在这样无人问津的状态下长到二十四岁,身边的同龄的孩子都上了小学,母亲还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在家忙着家里的农活。她的美貌在贫穷中消亡,她的青春在农活中一晃而逝,没有留下任何的踪迹。她赖以生存的一切都是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击。 她天生的优势最终也在虚度痛苦的时光消失的无影无踪。曾经那个双眼皮,大眼睛,鹅蛋脸,皮肤水嫩白皙的年轻姑娘早已在岁月的沧桑中变成了一个皮肤黝黑,满脸皱褶,身体虚弱,头发花白的中年妇女。在她的苍老的脸上依稀能够看出当初的美丽,但是那段宝贵的青春岁月早已葬送在那时的困窘之中,成了众多记忆中的一部分,变得平淡而无意。 结过婚后,母亲过的并不好。我不知道那时候,父亲的脾气到底源于何处。他总是嫌弃母亲没文化,不会干活。而他自己也只是初中毕业而已。而且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地区,和母亲同龄的女子大多都是没读过书,或是读的书很少。每天在家干农活,顾着不到两亩地的庄稼,文化又有何用处。 父亲对母亲不好,也不珍惜。尽管他能娶到母亲也并不容易。在小时候,我常常看到父亲和母亲吵架,打架,每次都是母亲的哭声作结。我不明白这样的打闹到底意义何在。生活本就不易,为什么还要自讨苦吃呢。折磨着别人,也没有成自己。 可能是生活的压力压的父亲不能喘息吧,但是这些苦楚为什么要变成捶打在女人身上一点也不留情的拳头。毫无疑问,暴力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母亲曾多次在和父亲打架之后,离家出走。开始的时候,母亲还会去外婆家,但是父亲很快找来了。外婆虽然疼爱母亲,但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的水,外婆家终究不是母亲的长久之地。后来母亲离家出走就不去外婆家了,而是出去像乞丐一样的流浪在离家大约十几公里的村庄。 我很清楚的记得一次母亲离家出走后,父亲细心地照顾着我和弟弟,吃过饭就用农村的人力拉车拉着我和弟弟去地里,拔草,期望着母亲会从我们家田地边的那条通向乡道的泥路上出现。那些天,父亲的形象在我的心中无比的落魄。在父亲拉着我和弟弟去田地里的路上,碰到认识的人问父亲:“你媳妇去哪了?怎么你来带孩子了。”父亲脸上挂着僵硬地笑容。或许他在后悔吧。过了一周左右的时间,母亲就会自己回来,父亲也变得柔和多了,不会骂母亲,也不会打母亲。他们两个都不提吵架打架的事,也不提离家出走的事。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是过一段时间后,父亲又会打母亲。就像是一种循环一样。 就在父母这种打打闹闹中,我和弟弟一天天的长大。生活依旧一贫如洗。父亲为了挣钱做过很多事:买拖拉机给人犁地,播种;和母亲一起走街串巷卖冰糖葫芦;养羊;出去打工;到南方的城市里卖西瓜;也在城市里收废品。因为我们一家五口人,家里的一亩多地真的难以维持。生活在父亲的不断努力下也在一天天的好。可是命运就是如此突然,本来再过几年,父亲攒的钱就够回家给弟弟盖房子的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父亲的腿突然不知何故浮肿了起来,身体也跟着每况愈下。 在多家医院检查,最后都没能有个定论,有的医院说是肾炎,有的说是肝硬化。我和弟弟还在上小学,妹妹才五六岁,一家人指着父亲生活。病症一直不好,父亲有些急了。他东北西走去了不少地方,看了不少医生,中医西医都有。这样就难免有些有病乱投医了。这期间,父亲也被骗过几次。 父亲这一病就是两年,散尽家财,最终也没能治好病。我们一家人在这两年里付出了所有的努力,最后还是没能留住父亲。我知道父亲舍不得离开。我们这三个孩子都还小,母亲也没什么能力,他想活着照看我们的。 我们也想让父亲活着,他什么都不能干,但是如果有他在,我们回到家,还有一个人在等着我们回去,还能看到他,和他说说话。现在母亲常年在外打工,弟弟亦是如此,我在上学,放假的时候就去做临时工挣生活费,妹妹在家上学。一家四口人,分别居住在四个地方,一年到头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何况弟弟又是一个不恋家的人,他从来不在乎什么团圆不团圆。他一直都是尽可能的不和母亲在一个地方,不让母亲过问他的事,他也不向母亲说他的事。 父亲去世后,母亲独自一人来到曾和父亲一起谋生的城市旁边的一个城市打工。我和弟弟在老家上初中。妹妹在外婆家上小学一年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