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搞内卷,一路封侯拜相》 第1章 生日喝花酒,穿越成傻狗 洛河。 一群徭役正在开采山石,清挖河泥,男孩,不,是女孩双眼无神,靠在一块巨石上,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她都还没能接受现实。 她穿越了,她怎么就穿越了呢? 她,姜回刚刚博士毕业,拿了笔安家费,马上就要走上人生巅峰的人,怎么就赶上穿越的潮流了? 穿越就算了,不是什么王公贵族小姐也算了,她居然是个男的!当然是女扮男装的男的! 要不是她刚刚在自己裆下掏了一把,她都以为自己真变成男的了。 原主也叫姜回,父母双亡,是个孤儿。 原主的父亲成亲不过一月就参军了,参军不过三月,便传来死讯,那时原主母亲已经有孕。 这个时代的寡妇若是没有儿子,会被官府要求再嫁。 原主父母感情甚好,不想改嫁,当即决定不管肚子里是男是女都当成儿子养。 年初的时候,原主母亲因一场风寒丧了命。 留下原主一个刚满十四岁的小姑娘,但在户籍上和所有人眼里她都是个小伙子啊!这服徭役的事情原主自然躲不掉。 好在由于刚刚成年,加上丧母,大病一场,身体瘦弱,又塞了点好处,所以混了个伍长的职位,管着五名徭役。 但即便是这样,小姑娘还是被累死了,再醒来便成了二十一世纪的姜回。 姜回是个孤儿,从小从孤儿院爬出来的她,比谁的知道人情冷暖和钱的重要性。 她也还算有天分,一路靠着奖学金考到了顶尖的大学,是化学和机械工程学的双料博士。 今天本来是她生日,她没什么朋友,所以点了两个小狼狗陪她,小狼狗也很上道,姐姐长姐姐短的叫的她心花怒放,果断又点了几瓶酒,结果酒还没喝完,小狼狗还没来得及宠幸!就嘎了。 嘎了就嘎了吧!一下子给她送到了大康。 也幸好原主被当做男孩养,对当朝基础常识也知道一些,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今年是大康建国第十三年,当今天子是大康的开国皇帝,据说康帝本是东方沿海一带的世家子弟。 前朝末帝昏庸,诸侯群起而攻之,康帝在这其中以超乎常人的胆识歼灭诸多诸侯国,在他四十岁那年,终于结束了诸侯割据的局面。 定都业都,后改名为康都。 定都以后,康帝以雷霆手段治内安外,大力发展农业,修路筑桥。 如今的大康,看上去也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知道了这些以后,姜回的心里稍微好了一丢丢,反正都是孤儿,在哪儿活不是活呢。 就是可惜她的小钱钱了,好在她提前立了遗嘱,只要她嘎了,钱全部捐给公益机构。 原身的状况还算好,只是负责监督五名徭役,不用亲自干活,日子还算很好过的,但即便是这样原身还是累死了,可知原身这个身体有多差。 真真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跟她现代常年撸铁的身体完全没法比。 就在此时,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走过来问道:“回小子,你这队人情况怎么样了?” 姜回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说道:“王叔,刚运来五车石料,运走十车泥土,还差得远你那边情况这么样。” 来人叫王奋,是姜回同村的里正的儿子,他爹给塞了点好处,和姜回一样混了个伍长。 王奋听着姜回古怪的腔调问道:“我那边儿情况还行,回小子,你咋回事儿,说话怎么怪里怪气的?” 姜回一顿,然后尽量模仿他的口音说道:“咬着舌头了,舌头疼得厉害。” 虽然他继承了原主的记忆,能听懂她们说话,但要自己开口又是一回事儿了。 王奋闻言哈哈大笑道:“回小子可是想吃肉了,待会儿叔叔请你吃晚食如何?” 姜回连忙答是。 两人又闲谈了片刻,王奋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今早我爹来给我送饭的时候,说县里来了大人物,要来洛河巡查。” 姜回顿时来了兴趣,也低声问他:“什么大人物?” “嘿!我哪知道,我不过是听完爹说了一嘴。”王奋说完在她肩头重重的拍了一下,差点把她拍进泥里。 王奋走了,作为监工,她也不能离开太长时间,若是被巡视的文吏发现,就只能去抬石头,挖泥巴了。 她现在这身板儿若是去干那些活,必死无疑。 望着烈日下,正在卖力干活的徭役,这里边有附近的村民,也有犯了罪的罪犯,各个都汗流浃背,个别身上还皮开肉绽的,不禁摇了摇头。 她不能一直呆在这里,环境差是一回事儿,主要是她的身体只是站在这烈日下,便已开始双眼发黑。 再熬几天,她估计也会直接步原主的后尘。 活着离开这里,好好的活下去是她目前唯一的想法。 刚刚王奋说的大人物或许是个机会。 慢慢的走到河道边上,姜回眉头紧皱,她看着河道里清挖淤泥的人用的竟然是木头锄头和木头铲子。 又快步爬上河堤,一路小跑走到采石区,看见眼前采石的人手里的工具和采石的方法时,更是直接瘫坐在地上。 他们用的是最为原始的把石头烧烫,然后浇上水利用热胀冷缩的方法让石头碎裂。 但由于天气太热,效果不算好,所以他们又在烧出来的石头缝里插上用小石块做的楔子,然后用更大的石块敲击,达到分离石块的目的。 姜回看着眼前眼前的一幕幕,只觉刚刚真的放心太早了,这显然是一个十分落后的朝代。 她以为起码是个唐宋王朝的水平,现在看来是可能是秦朝甚至商周水平。 眼前一阵阵发黑,心里难受得让她差点直接抽过去。 姜回直接躺在地上,双目无神的望着天空。 这会儿已经到了晚食时间,一个个徭役从她身边走过,虽觉奇怪却都没精力管他。 姜回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脑海里闪过很多想法,有在这个朝代混个出人头地的想法,也有立马自杀看看自己能否回去的想法。 “诶,诶诶,回小子,你咋啦!怎么躺地上不动?”一道浑厚的男声拉回了她的思绪,她涣散的眼神逐渐聚焦。 看清了眼前来人是王奋以后,奋力从地上爬起来,说道:“王叔,我没事,只是有点想我父母了。” 王奋听她这样说也没有再问,直接将她从地上一把拉起来,朗声道:“走,叔请你吃晚食去。” 第2章 吃饭啃窝头,睡觉睡坟头 姜回任由他拉着,一路走到一条破旧不堪的街道上,刚刚她清清楚楚的看见街头牌坊上面写着安平乡。 道路上的灰尘非常厚,她穿着草鞋的脚踩上去和踩进面粉里一般,灰尘直接没过她的脚背,街道上要好一些,地面是被夯实的土地,和古装剧里看见的青石铺地的街道相差十万八千里。 王奋说的晚食是两块饼子就着一碗乱七八糟的汤,从记忆中来看,这已经是平头老百姓能吃到的顶顶好的食物了。 一顿饭吃完,姜回已经在心中做好了决定,自杀是不可能自杀的,她要好好活下去,还要让自己活得舒心安逸。 当务之急便是从洛河离开,或者换一份更轻松的活计,最好不用晒太阳那种。 目前唯一的机会便是引起王奋说的大人物注意,或者自己能立功,要立功简单,随便改进一下开采的工具便可以,只是如何能让这份功劳落在自己身上才是问题。 吃完饭,凭着记忆回到自己的住处,姜回刚刚做好的心理建设又差点崩了。 只见她眼前是一座和坟包高差不多的小茅屋,掀开草门跨进去。 直接摔了个狗吃屎,原来茅草屋下还挖了一个半人高的坑。 坑上面再搭一个屋顶,就是她的住处,地上铺了一层草,上面铺着一块麻布,这便是她的床了。 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家里的房子也不过就是三间茅草屋。 人家穿越穷的家徒四壁,她穿越差点连壁都没有。 晚上,姜回原以为她会睡不着,结果没想到,刚躺上去不过几分钟的功夫便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 她从取水点,取了点水洗脸漱口,至于刷牙,想多了。 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想必今天又是一个艳阳天。 站在她的坟前,不,房前,她想了片刻,决定富贵险中求,这个破班她是不想上了。 这日,她利用从河里清挖出来的淤泥掺上干泥,勉强做了副钉子和锤子的模型。 傍晚,姜回拖着一副快要散架的身体走到走到唯一的一间木质房屋外,恭敬的说道:“上吏大人,清挖区姜回有要事求见。” 里面没有回复,在姜回的腰快断之际,才从里面传出一声懒洋洋的声音道:“进。” 姜回低着头走进去,态度恭敬的跪在地上,等着房里的人说话。 “姜回是吧?你不出工,跑来求见本官所为何事?” 姜回没有抬头,恭敬的说道:“大人,回昨日路过采石区,发现采石速度实在过慢,回偶有所感,或能提升采石速度,特来向大人汇报。” 房中的人来了兴趣,走到她面前说道:“有想法是好事情,你跟我说说,若是可行,我自会报上去。” 姜回从衣袖里掏出模型,又简单的讲解了一番说道:“大人,回估算了一下,只需要二十根钉子,五把锤子,采石的速度便两倍有余,” 说完又在地面上画了一个小扇形的东西,说道:“若是有了这个凿子,便可对开采出来的石头进行修整,这样的石头易于堆放,稳定性也更强,用于修筑堤坝再适合不过。” “哈哈哈,你这个想法可行性很大,待我上报后若可行,我赵古不会亏待你的。” 赵古说完又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还有什么想法,一并提出来。” “......” 她沉默了半晌试探着说道:“若是用青铜效果使用寿命会比较短,需要更坚固一些的材料。” 赵古点点头,说道:“你回去吧!” 姜回恭敬的退出房间,直起腰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腰杆子,又走到放晚食的地方,领了两个喇嗓子的黑色窝头慢慢的啃着。 她并不清楚赵古的为人,但她相信利益是最坚固的纽带,她展示的只是最简单的工具,看样子赵古却没有见过,看来这个时代比她想象的更为落后。 赵古当即就出发去了安平乡三老游羌的住处,负责洛河开渠筑坝的少府章成便暂住于此。 赵古到时,章成还未歇下,知其来意之后,把拿着手中的模型细细打量起来。 半晌后才说道:“此物从何而来?” 赵古见他神色有异,不敢隐瞒,便如实跟他讲了。 章成得知是一个刚满十四的少年郎做出来的,到是来了兴致,说道:“此物在大康早已投入使用,一个乡野少年能想出此物到是有些才思在里面。” “你且回去吧,过几天本府会让人把东西送过来,对了,那少年不要让他死了。” 赵古走后,章成招来了游羌,要求他安排铁匠,尽快锻造一批钉子和锤子送到洛河。 到是他疏忽了,忽略了开采工具的问题。 不过一个乡野少年郎能想到这些东西,可见是有巧思或者有才学的。 陛下务实,大康上下都求贤若渴,当下便决定明天去洛河走一遭。 若真是个人才,等他服役时间到了,可以给他安排个好去处。 姜回躺在她的小破屋里,想着接下来的路应当怎么走,今日之举不过是投石问路,想要引起上面注意。 从记忆中康帝颁布的一系列新律来看,这是个求贤若渴的主。 所以她才敢做出改变,若不然就要在这洛河服役整整一年。 一年的时间太长了,在这工地上,每天都有人死去,就算她是个伍长,也不一定安全。 就算是现代,工地上死个人都太正常不过,更别说完全肩扛手提的古代工地了。 在脑海里幻想着自己的各种死法,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第二天,姜回刚洗漱完毕,赵古就带人找到了她,给她安排了个烧火的活计。 姜回正打算开口问他情况如何,赵古就已经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边。 告诉她,虽然她这次想出来的东西大康早已投入使用,但不要放弃,再接再厉。 姜回对此十分满意,只要不去工地晒太阳,去哪儿都行! 她恭敬行礼告退,然后乐颠颠的走到厨房,厨房里正忙的热火朝天,见有人来,直接就塞了个陶盆在她手里。 姜回总算是知道这她吃的黑色窝窝头是怎么做的了。 少量黍米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豆类,加上杂七杂八的菜叶,煮熟,直接团成团就是,还省了碗筷。 徭役一日只有两顿饭,早食和晚食,此时早食时间已过,他们正在准备晚食。 厨房虽然不用晒太阳,但也并不轻松,一天下来,她只觉浑身酸痛,连手抬不起来。 “铛铛铛……” 锣鼓声响起,徭役们陆陆续续的来到厨房领饭菜,姜回也是这会儿才发现,普通人只能领一个窝头,罪犯只能领半个,质量还是最差的那种。 拿着属于自己的两个窝头回到住处,却见赵古等在她房门前。 姜回连忙把窝头塞到衣袖里,恭恭敬敬的行礼。 赵古见她回来,连忙说道:“少府大人要见你,待会儿说话小心些。” 第3章 回家洗个澡,顺便寻寻宝 姜回跟着赵古一路走到了那栋木房前,房门大开,中间的竹席上坐着一位中年人,正是章成。 章成见赵古领着人进来,也没起身,自顾自的喝着茶,姜回学着赵古的样子行礼。 等着问话。 但章成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让她回去了,这操作直接让姜回一头雾水。 但姜回也不敢多问,老老实实的回到住处,摸出窝头开始慢慢的啃。 “诶!回小子,你咋还在吃饭,你今天咋没去工地。” 王奋的声音传来,姜回把剩下的窝头塞嘴里,站起来行礼。 然后才回答道:“回幸得长吏赏识,调到厨房了。” 王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也好,你这小身板儿,可经不起折腾,今日工地上死了四人,你又胆小,如今这般挺好的。” 姜回一愣问道:“死人了怎么处理?” 王奋直接坐在地上,感叹道:“还能怎么处理,埋了呗,不埋容易出事儿。” “回小子,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啊!” 姜回愣愣的回了句:“不知道。” 王奋也没有再说什么 ,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姜回则躺在自己的坑里,回想着这两日的所见所闻结合脑中记忆推断,基本上确定了这是一个和秦朝差不了多少,甚至更落后的朝代。 若大体制度也差不多,那她想要过上好日子就难了。 除了自己当官以外,她这两天实在是没有找到其他方法。 而当官,文官靠举荐,寒门尚且难以出头,更别说她这种她几辈人都是庶民的人,连字都不识得,如何做官? 其实还有一种选择,利用自身的才学,做出足够引人注意的功绩,但这很有可能会在羽翼未丰之前被世家大族截胡,甚至直接把她圈养起来。 想来想去竟然只有去当武官这一条路风险最小,康帝以武起家,依靠军功晋升是大康晋升道路中最为快捷的一条路。 姜回想了很久,最终确定走靠军功晋升这条路,她的户籍为男性,按照大康律规定,若不入伍,还有一年就要娶妻。<大康民律规定男十五,女十四就必须结婚。> 若不结婚则每年要缴纳巨额的人头税,三年过后还不结婚的则由官府强行婚配,但这条民律只是针对庶民,对有了爵位的贵族并不适用。 所以她要在十八之前争一个爵位出来,想来想去也只有上战场最为稳妥。 另外上战场的庶民若到了年纪还未成婚,也可以减免头三年的人头税。 在大康,一个人的生活质量跟爵位息息相关,甚至犯了罪都可以用爵位顶替,她的身份始终是个雷,所以这争爵位的事情,势在必行。 闭上眼睛,姜回在想,这位康帝是否也如华夏的始皇帝一般,有成为千古一帝的能力。 当下康帝虽已经结束战乱,一统天下,但从原主记忆中的细枝末节来看,仍然是世家贵族当道。 康帝即位以后,颁布了限书令,虽没有达到始皇帝焚书坑儒那般境地,但也大大地削弱了世家贵族培养党羽的能力,什么爵位能读什么书,都给规定的死死地。 没有爵位的世家,也只能悄悄的读书,但这也让本就没有机会读书的庶民离书更远了。 回想起现代历史上的始皇帝,在诸子百家压世的情况下,马踏四方,多少前年血统贵胄,也抵不过军功爵制,多少前朝王公贵族均被秦吏踏在脚下。 现在的大康,太平盛世已初见雏形,她有一身的本事何不乘风而起,非得因为自己是女儿身,一辈子躲躲藏藏么? 既然命运如此,也反抗不了,那就让这些古人见识一下来自千年后的文明吧! 说不定等她死了,也能在大康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呢! 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好在原生自己搭了这个小屋,虽然简陋,但总比去挤大通铺舒服的多。 洛河边上丛林茂密,野兽横行,她的小屋也没敢搭太远,周围也还有同样搭小屋的人,倒也不显得突兀。 周围有大康兵士值守,安全也有保障。 第二天,是休沐日,离得近的可以回家休沐,离得远的就只能在营地休沐。 所幸姜回家离得还算近,一个时辰就能赶到。 翌日,一大早。 王奋并走到她的小屋前,将她拖起来,要赶回村子。 姜回瞬间清醒,跟着王奋玩命赶路一个时辰以后终于到了群山村,凭着记忆找到自己家的几间茅草屋。 推开房门,扫了一眼,屋内只有零星的家具,多处都有被人翻找过的痕迹。 姜回凭着记忆找到了原主母亲存钱的地方,不在房间里,而是在她家房子后面的一堆石头下面。 果然从石头下面刨出一个陶罐。 打开,里面有一些铜板,数了一下,519枚,以粮食为等价物品,换算了一下一枚铜板的购买力相当于现代的两三块钱的样子。 掂量了一下,克重大概在四到五克之间,大康的钱币分为上中下三种,铜为下币,银为中币,黄金为上币。 只有几百枚铜板的她可谓是真的穷得叮当响。 把东西收好,在家里找出两个破陶罐,出去打水,费力好半天功夫才把火生起来,虽然天气炎热,但她还是不敢用冷水洗澡。 光是洗漱干净就花了她半天功夫,洗漱的时候她才细细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女孩身量还算不错,身高一米六八左右。 在这个普遍营养不足的年代,放在男人堆里也算高的,只是格外瘦弱,胸口不小心碰到便疼得要死,这是开始发育的征兆。 把换洗衣服穿身上,在房间里翻了几遍,找到了一块巴掌大的皮毛,把上面稍微粗点的毛拔下来,放在破陶罐里煮了半小时。 捞出来把尖端对整齐,然后用从衣服上拆下来的麻,紧紧地困在一起。 一只粗糙的要死的“牙刷”就算制成了,她现在总算明白为何古时的达官贵人都喜欢饮食清淡了。 这不清淡不行啊,你去跟上官商讨事情,一张口就是一股臭气,把人给熏了,还怎么商讨。 下午,王奋来喊她出发,姜回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把那519枚铜钱带上,她这个家里,除了墙壁和屋顶,能用的都已经被人偷走。 那些家具也只是一些简单的架子,冬天御寒的被子和衣服都已经偷走,所以这个冬天她得另想办法。 而且必须得在她身体发育起来之前,挣够爵位,能够一个人独立生活。 所以她这一去可能就不会再回来。 第4章 校场聊寡妇,再次见章成 回到洛河时,天还未黑,姜回跟着王奋一起聚在一起听着一群人吹牛。 一群男人,还是一群年轻男人在一起能说的无非就是钱财和女人。 姜回听着无趣,但又不好走开,毕竟不能表现得太不合群。 “喂,姜伍长,你想什么呢?莫不是今天回去见着那家小娘子?”调笑声传来,众人也跟着大笑。 谁让姜回虽然个子不矮,但身板瘦弱,长得也一副斯文俊秀的面嫩模样呢? “嘿,小娘子有啥意思,事多还没经验,要我说还得俏寡妇,姜伍长你说是不是?”又一声调笑声传来。 姜回心里略微不爽,面上却迎合着众人,笑着说道:“是是是,俏寡妇好生养。” 众人便哈哈大笑起来,纷纷说道:“姜伍长看着年纪小,这里面的道道倒是门儿清啊!” 姜回佯装不好意思,低了头,众人这才放过她。 说来也是好笑,这落后的朝代,在女性贞洁上面,居然比现代还放的宽,世家贵族对女性的贞洁都保持着无所谓的态度, 更别说小门小户了,在他们眼里,生过孩子的寡妇远比小闺女吃香,大度一点的甚至会把前面的孩子当自己的孩子一起养。 对于在婚姻中,无论男女,只要有一方出轨,对方均可杀之,男子纳妾也需要征得妻子同意。 纳妾的数量更是直接跟身份相关,就连三公之一的丞相也只能有一妻二夫四妾,一方郡守也只能有一妻一夫一妾,县令只能有一妻一妾,在往下的官员是没有资格纳妾的。 一般的商贾庶民纳妾,那可是大罪。 再加上医疗落后,妇女生产就是鬼门关逛几圈,所以已经生养过的寡妇,继续生养的风险会低很多。 况且古今中外,哪个男人心里没有想过找个知心大姐姐呢。 突然,原本还在调笑的众人,集体噤声,姜回抬头望去,只见章成领着几人,提着箩筐走过来。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章成挥挥手,示意赵古点人,赵古点了十多人跟着走,其中也包括姜回。 到了采石场,赵古示意姜回上前示范,姜回找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目测了一下,选定两个位置以后开始开凿。 但她实在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铁锤很重,她一锤下去差点把自己的手给敲断,锤子也掉在了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声响。 王奋见状,连忙上前接过她手里的工具,匍匐在地上大声说道:“各位大人饶命,小民这后辈,刚刚经历丧母之痛,大病一场,年纪又小,小民请各位大人准许小民帮他。” “准。”章成无所谓的挥挥手道。 有了王奋的帮忙,姜回很快就指使着他将钉子钉在石头上,后面又喊来一人,两人用力一击,石头应声而裂。 裂开的位置很整齐,甚至不需要修整,就可以用于修筑堤坝。 “少府大人,此法确实可以加快采石速度。”赵古说道。 章成是个谨慎的人,他指使其他人一一试验,发现没有问题以后,才让人收回工具,带着人走了。 赵古连忙示意姜回跟上。 木屋内,章成看着眼前的姜回,抿了一口茶,问道:“这些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姜回在上交这些东西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答案,不慌不忙的回答道:“家父从军后,家母一介妇道人家,力气小,经常用木头制成的钉子和锤子劈木头,那日偶然路过采石区,灵光一闪便想到了。” “哦?你父亲还是一名军士?” 姜回见目的达到,语气愈发恭敬的回答道:“是的,家父已死十四年。” “十四年?你祖籍在何处?”章成皱眉问道。 “回祖籍冀州人士。”姜回答道。 “服役结束以后,有何打算,可愿入我少府。” 姜回心里一惊,她很明白入少府以后,也算有了编制,生活也就安稳了,但是没有爵位,该遵守的民律还是得遵守,也得一辈子受制于章成。 章成是什么样的人,她并不清楚,也不敢冒险,想到这里,她直接跪下匍匐在地,回答道:“回谢少府厚爱,但回已决定服役结束以后,边去参军,为大康赴死。” “另外家父死在战场上,回也想亲上战场,以祭家父在天之灵。” “还望少府莫怪回不识抬举。” 章成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哈哈哈,少年郎,你有这颗心固然是好的,但你这幅身板要上场杀敌恐怕有些困难啊!” “回清楚,但作为大康男儿,死在战场上才是回的归宿,回尚且年幼,接下来我会好好锻炼,力求为陛下,为大康的疆土洒热血,抛头颅。” “好好好,你既如此,本府也不强求。赵古,给他安排个清闲的活计,让他空闲半天出来锻炼,一月以后,本府带手下最低等的军士来与你比试,你若赢了,本府就举荐你到青将军手下。” 因为章成这一句话,姜回的活计更轻松了,每天叫人起床,然后剩下的时间便是自己的。 姜回也清楚,章成不是什么简单角色,能做到九卿之一的少府的人,怎么可能简单呢? 章成给她这个机会,无非是看在她演的那出戏上,或许是真的被她触动,也或许是想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但总归她的目的达到了,得到了一个机会。 她从见到章成的第一眼开始,就知道这人是行伍出生,才想着用原主战死的父亲试探章成的态度。 冀州本就是康氏封地,十四年前战死的人都是最早跟着康帝那一批军士。 章成未必不明白,但终归是对她这个军士遗孤动了恻隐之心。 同时章成也是她目前能接触到的最粗的大腿,所以接下来的一个月,她不仅要训练,还要拿出一样能让章成心动的东西,不然她一个庶民,如何让九卿之一的少府放在眼里呢? 另外一层计算就是,她清楚自己的身体,即便是锻炼一个月,也不一定是普通军士的对上,所以她要让章成看到自己价值。 这样即便是一月以后比试输了,章成看在她的价值上面,也不会为难她。 想了半天她把目光放在了独轮车上,独轮车不仅有利于洛河堤坝的修筑,在运输方面的作用也是很大的。 相传,古代独轮车是三国时的蜀相诸葛亮发明的,前身就是木牛流马。 华夏的抗倭战争之中的百团大战,便是无数人用独轮车运输补给。 可以说独轮车在运输史上的十分重要的一项发明,尤其在交通条件差的地方来说,作用更是十分巨大。 当下,康都刚定,康帝还在向北边发兵伐狄,粮草军需的运输绝对是一个十分让康帝头疼的问题,而独轮车就能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 她就不信章成不动心。 第5章 制作独轮车,博士学认字 接下来的生活,姜回过的很枯燥,每天除了早上去叫人起床以外,其他的时间便在营地跑圈,身上还绑了用麻布做的沙袋。 每天坚持跑上一个时辰,然后就是打拳,她并不是什么特工杀手穿越,唯一会的只是自由搏击。 这也是因为她没有什么朋友,她的发泄途径就只有在健身房撸铁和自由搏击这两种方式。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一个月便已过去二十余天,她现在的身体看上去和普通人差不多,这还是因为她塞了100多颗铜板给厨房大师傅,让他每顿多给她留个窝头的原因。 再加上洛河工地总会挖出一些鱼虾,她统统买过来吃掉,疯狂的锻炼加上进补,这具身体终于好了些。 只是她兜里也快干净了。 这些天,她一有空就会跑到修缮处蹲着,这问问那摸摸,偶尔帮忙打打下手。 时不时拿块木材回去,也没引起注意,一辆独轮车对一个机械工程博士来说并不困难。 难的是,她现在要去那里搞个轮子,洛河工地的每个轮子都有记号的,除了实在不能用的才会丢弃以外,基本不会有多余的轮子拿给她。 这日,她按照惯例,锻炼结束以后,走到修缮处,修缮处的老师傅看她来,很是和蔼的说道:“回小子,赶紧来帮老夫搭把手。” 姜回立即走上去帮忙,她犹豫了很久才开口道:“松师傅,可否帮我做个轮子。” 松老随口答道:“可以啊!”随后又顿住望了望周围没有人注意才小声问道:“你说什么?轮子?你做轮子干嘛?” 姜回直接说道:“我想改良一种车,需要一个轮子。” 她自己其实也能做,只是没有工具,工具都掌握在修缮处,管理极为严苛。 据她这段时间的观察,松老人品各方面都值得放心,她才冒险跟他说要一个轮子。 松老看他一副我只说这么多的神情,叹了口气道:“回小子啊!我知你有高志,但有时候平稳未尝不是一种福分。” “松师傅,回知道,只是回在这世间走一遭,总要做些什么,回尚且年幼,即便是错了,也还可以回头。” “行行行,你小子不听劝,回去吧!晚食过后来取。”松老开口赶人。 “松老,我想要的不是那种全实木的轮子,我想要的是另一种。”姜回低声说道。 现在的车轮还是全实木的,过于笨重不适合远程运输。 松老闻言,停下看向她,问道:“你要青铜的?那老夫可没那本事。” “不不不。”姜回连忙摆手,接着说道:“我要的是这种......”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地上画出一个车轮的模样。 “这样,我们随便用什么木材,都能做出相同大小的轮子,松师傅,你看怎么样,能做么?”姜回说完,扭头看向一动不动的松老。 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松师傅,松师傅?能做么?” “你别动!”松老说完,转身进屋,片刻后从屋里拿出一张羊皮。 “回小子,可否让老夫把此物的做法,记录下来。”松老语气很严肃。 姜回这才想起这个时代对于技艺也很是看重的。 “可以,松师傅录吧!” 她话音一落,就见松老掏出一块黑炭,在羊皮上细细的画起来。 对于重要的信息都是用羊皮纪录,先画下来,然后在用鱼刺或者其他尖锐的东西沾墨此上。 这样便能保存很长时间,也不会因为时间太长变得模糊。 松老画好图以后又在旁边写上注释,姜回看了一眼,很好,看不懂! 双料博士秒便变成字都不识的文盲。 “松师傅,您识字啊!”姜回语气里充满羡慕,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眼里充满渴求。 松老随意的说道:“我只识温氏字,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松老,这世间除了温氏字还有什么字啊?” 松老写完注释,心情很好,笑着跟他说:“这世间的字很多,但要说道使用最为广泛的便是温,商,季,王四大氏族的字了。” “大康的官字便是温氏字。” 姜回一听温氏字是官字,立即说道:“回想学,还望松师傅不吝赐教。” “可,你一天便抽出一个时辰来学吧,能学多少就看你自己本事了。” “回谢过松师傅。” “行了,你回去吧,我研究研究,不出意外明日应该可以帮你把轮子做出来。” 姜回躬身行礼,谢过松老以后才往住处走去。 现在距离一月之期还有六天,明天独轮车就能做好,她在想是要在比试之前交上去,还是比试之后交上去。 比试之前交上去,章成能会为了招他入少府,从而派个厉害的人来跟她比试。 比试之后交上去,若是她赢了当然锦上添花,但若是输了,有这东西在,章成可能会直接让她入少府。 姜回想了一天,才决定好,等比试过后再交上去。 第二日傍晚。 松老让人给她送了一堆木材来,她看了一下。 果然是那轮子的零件,姜回找出轮毂,插上辐条,最后安装上外圈,一个轮子很快便组装完成。 要是外面能包上铁皮整个轮子会更耐磨损,现在没有铁皮,只能将就了。 剩下的几天,姜回没有再去修善处,每天都忙着练习。 同时,她吃的更多,也吃的更好了,当然,包里的铜板也快花完。 比试前一夜,姜回躺在草垫子上久久不能入睡。 她不知道目前为止她做的选择对不对,但作为一个现代女性,她做不到早早的就结婚生子,一辈子过着现在这种上厕所用木棍的日子。 所以无论怎么样,随心而动,为自己博个舒服日子吧! 身下的草有点扎人,但这么长时间过去,她竟然已经习惯了。 值得庆幸的是原主还未初潮,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但最近一个月她吃的好了,身体越来越好,有可能下个月就会来初潮。 她必须得做好准备,想着原主母亲的卫生用品,她心态都差点崩了。 她实在做不到在腿间夹一块麻布啊! 之前在章成身上看见的衣服质地不像麻布也不像丝绸,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能不能做成卫生巾。 为了不用麻布卫生巾,她也得努力啊! 脑袋里天马行空的想着,原本睡不着的她也逐渐睡了过去。 第6章 比武巧取胜,献礼与章成 翌日。 艳阳高照,姜回照例去把所有人喊起来,吃完早食,所有人都去上工,她把组装好的独轮车悄悄推到围场边上的一处不容易被看见的棚子里。 刚准备回去,便看见赵古领着章成朝着围场走过来。 姜回连忙上前行礼。 章成打量她一番,看见她稍微结实一些的身板,神色未动,手一挥,他身后便出来一名和姜回身高差不多的军士。 那名军士走到她身前,抱拳对她行礼,然后说道:“林虎,请赐教。” 姜回却走到章成面前,行礼道:“大人,回有一提议,还望大人成全。” “何议?” 姜回拱手道:“回自幼家贫,从未使用过刀兵,所以回想与林兄比试拳脚功夫,不动刀兵,还望成全。” “准,林虎,把刀卸了。” “是!”林虎说完走到围场边上,把刀卸了,顿了下,把身上的盔甲也卸了下来。 比试正式开始。 林虎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已冲到她身前,他一拳轰出,力道狠辣,带着势如破竹的刚猛,直冲她胸膛。 姜回双手握拳交叉于胸前,挡住了他的拳头,同时左腿猛地提膝,林虎只得向后退去。 姜回趁机跟上,一拳朝着林虎眼睛挥去,林虎下意识格挡,却不想这一拳只是幌子,下一秒姜回已经一脚踢在了他肚子上。 林虎后退几步稳住身形,侧身而动,右腿横扫,凌空一脚飞出,猛然踢向姜回的门面。 姜回躲闪不及,被一脚踢在肩膀上,巨大的力道直接让她肩膀麻木,倒在地上。 林虎见状直接欺身而上,直接跨坐在姜回腰上,拳头高高举起,下一秒就要砸在她头上。 却见身下的人突然粲然一笑,犹如春花绽放,看得林虎一愣,就是这一愣,姜回直接揪住他的头发,一拳挥在他眼睛上。 然后又翻身而起,双腿夹住他的脖子将他摔在地上。 将他一手扭到后背,踩在他背上,让其不能动弹。 “停,姜回胜!” 姜回听见声音迅速的放手,将林虎扶起来,又向他躬身行礼说道:“谢林兄手下留情。” 林虎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小子招式甚是无耻。” 姜回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她承认她无耻了点,谁让她和林虎力量悬殊呢。 两人走到章成面前,行礼过后,林虎站在章成身后,姜回立着没动,等章成发话。 章成沉默了片刻说道:“姜伍长,你的招式不是正道,略无耻了些。” 再次被说招式无耻,姜回低声辩解道:“不管黑猫白猫,捉到老鼠就是好猫。” 章成闻言,大笑道:“哈哈哈,你这话说的不错,是本府狭隘了。” “本府说话算话,给你举荐信一封,举荐你到青将军手下如何。” 姜回闻言,连忙躬身行礼,语气感激道:“回,谢过大人厚爱,为感激大人,请大人准许回献上薄礼。” “哦?何礼?在何处?” “就在围场边上,请大人准许回去将其带过来。” “准!” 姜回得令,连忙后退出门,很快走到围场边上,找到早已准备好的独轮车。 房间里的众人便看见姜回推着一个模样奇怪的东西朝着他们走过来。 待她走近了,纵人才看清这是一辆只有一个轮子的车,虽只有一个轮子,但姜回放手以后,车并没有侧翻,而是好好的立着。 姜回走到章成身前说道:“此物名为独轮车,幸得长吏照顾,给我安排了清闲的活计。” “回在锻炼之余,有空闲去工地上和修缮处帮忙。” “某日,回偶然发现,运输河泥的道路狭窄湿滑,车辆通过极为不便,就想着能否做一辆只有一个轮子的车。” “如此一来,便不需要太宽的路,一个人也能掌控此车,虽搬运的重量会小一些,但此车灵活,行动起来速度也快,完全能弥补重量上的缺陷。” 姜回说完,房间里鸦雀无声。 她偷偷抬头看一眼章成,章成面色极为严肃,便知此事已成。 章成行伍出身,他看见这独轮车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此物用在运输粮草军需上那是何等的便捷。 “姜伍长,你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啊!” “此物当真献给本府?” 姜回急忙答道:“回感念大人爱护,特将此物献给大人。” “好好好,放心,本府不会让你吃亏的。” “走吧!跟本府一起去见见太尉大人。” 姜回一听,直接跪在地上,说道:“回,惶恐。” 章成这会儿心情好,也不追究她,大度的说:“不去也行,给你半天的时间画好图解,做好注释。” “大人,回并不识字,可否让长吏大人帮回完成此事。” 赵古听见她的话,抬头看向她,眼里满是对她的感激。 “准!林虎,你速去取一张羊皮来。” 章成说完便直接进了内室,林虎很快将羊皮取回来。 姜回接过柔软的羊皮,比松老手里的羊皮档次高很多。 拿着准备好的碳棒,细细的画起来,画图简直是小意思。 图画完,赵古已经准备好了刺墨,两人齐心协力,很快就将图全部刺完。 接着便是姜回口述,赵古纪录,写完检查无误以后,再将字以同样的方法刺于羊皮上。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经全黑,章成从内室出来,看着绘制得异常精确的羊皮卷,满意的带走人走了。 章成一走,姜回便要起身告退,赵古连忙拉住她,说道:“天色已晚,晚食恐也放完,贤弟便留在愚兄这里用些便食,如何?” 姜回假意推迟两句,便顺从的坐下,很快便有人端上来两碗浓稠的粥,还有一些饼子,居然是肉馅儿的!!! 姜回吃的很满意,这可是她这一个多月以来,第一顿像饭的晚饭! 饭后,赵古疑问道:“贤弟今日明可独占功劳,为何?” 姜回当然知道他要问什么,说道:“回自服役以来,身体瘦弱,幸得长吏照顾,才能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 “回所做,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 “贤弟如何得知愚兄识字?”赵古疑惑道。 姜回惊讶道:“回见修缮处的松老会识字,便以为识字是件常见的事,到是回鲁莽了,差点害了长吏大人。” 说完又起身向他行了一礼。 赵古闻言,并没有责怪,朗声说道:“这也不怪贤弟,大康刚立,世家贵族当道,把握资源。” “我洛河赵家已经没落多年,若不是贤弟今日帮忙,恐怕这辈子都不能在太尉大人面前挂上名号。” 姜回闻言,震惊道:“长吏竟是世家子弟?回失敬了!” “贤弟莫要多礼,我洛河赵家与庶民相比,不过就是识得两个字罢了。”赵古话虽这么说,但语气里却满是骄傲。 两人又唠嗑了一会儿,姜回便起身告辞: “长吏大人,天色已晚,回告辞!” 赵古见状也没有多做挽留,起身相送,说道:“贤弟慢走,愚兄明日再找你促膝长谈。” 第7章 成至冀州,李钟探洛河 回去的路上,姜回走得极慢,在心里不断复盘今日所作所为。 就如赵古所说,要在廷尉面前挂上名号是极为不易的事情。 要不是洛河堤坝,她连章成都要花费无数心力才够得着。 就算去当兵也不行,大康新兵入伍,那可是得全身脱光了检查的。 当然,举荐的不用,她也是知道这件事情,才在章成面前提原主父亲的事情,除了博同情以外,也是抱着侥幸心理看看能不能走举荐这条路子。 幸好!幸好章成给了她这个机会,而她也抓住了,至于赵古完全是意外。 她推着独轮车进房间时无意直接看见赵古腰上悬挂着一枚玉环。 便大胆猜测他可能是世家子弟,临时决定捞他一把,万一他真要是世家子弟,无论是大小世家,她都能结交。 也总算明白了为何一个钉子和锤子,明明已经普及开,赵古却没有见过,世家子弟,附庸风雅,对这些匠人用品向来是看不上的。 但世家重诺,于她只有好处 就算不是,他受了恩,便会在日后给她方便,于她而言,也是好处。 不跟章成去见廷尉,一来是她怕,廷尉虽和少府一样同为九卿,但却是掌司法的实职,这样的人,绝对不是简单人物,她这点技俩很容易被看透。 二来,是把主动权交给章成,独轮车本就是用来抱章成大腿的,他想怎么向上汇报都行,但带上她,章成的功劳就会小很多。 也算报答章成对她的赏识,就算她拿了套早已出现的工具出去,也没有让人为难她,反而是给了她机会。 说明章成此人,是个重人才的。 章成也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带上她去见廷尉的话,只不过是在试探她罢了。 他快马加鞭,带着独轮车来到了冀州郡守府,找到了廷尉的李钟。 廷尉李钟,是整个康定渠的总督,洛河堤坝是康定渠最为重要的一个环节,所以李钟亲自坐镇冀州。 见到李钟,章成说明来意,然后让人演示了一番。 以李钟的眼光当然能想到这个独轮车更重要的用处。 李钟抿了一口茶,盯着独轮车很久,然后悠悠说道:“章成啊!此物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便是不受车辙的影响。” 章成闻言,煮茶的手一顿,水洒在桌面上,良久才回神,喃喃道:“确是如此。” “此物为何人所制?” “为洛河堤坝一名十四岁的少年郎所制……”章成没有丝毫隐瞒,把他所知道的关于姜回得事情全部抖得一干二净。 李钟听完,面带笑意说道:“如此说来,这少年郎,是不愿入你少府,而要去从军了?” “是!只是这少年为人圆滑,行事也颇为无耻。” “哈哈,章成啊!正如那少年所说,管他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便是好猫,十四岁,父母皆亡,圆滑一点也是人之常情嘛!” “况且一个乡野少年,能做出此物,无论他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此人都有大才。” “大康刚定,你我理当为陛下分忧,这网罗人才,也是其中一项嘛!” “既然她要去从军,你给青川修书一封,让他把这人塞军机处去,说不定有什么意外惊喜呢?” 章成起身答是,然后退出房门。 身后幕僚连忙上来问道:“大人,你刚刚为何…” 章成看了他一眼,说道:“我章成虽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是什么贪得无厌之辈。” “那姜回确有大才,为人又谨慎圆滑,这样的人,只要抓住机会,必会一飞冲天,何不卖他个好。” “这独轮车,能无视车辙,对运输粮草军需是何等的重要。” “这样一个巨大的功劳,我少府也不一定能握得住,索性就不去争。” 章成走了,李钟独自一人在房中饮茶,他听见章成描述这少年时,仿佛看见了年轻时的自己。 一样的圆滑,一样的小心谨慎,一样的想要出人头地,扬名立万。 只是他是靠着一身军功走到这个位置的 这少年能否也拼出一身军功,走到他面前呢? 一位还没解决温饱的少年郎,能拒绝入少府的诱惑,想必也是心性坚韧之辈。 “望明,你去跟章少府说一声,明日我与他一起返程,督查洛河堤坝的进度。” “诺!”屋外响起声音,很快便有人离开。 不论是李钟还是章成都清楚,大康江山已定。 未来朝局之争回如何,谁也不清楚,但大康的官员只有那么些位置。 多一个自己人,就意味着少一个敌人,若是操作得当,他李钟有生之年便能位列三公。 此刻,大康朝堂之上,三公九卿制度已定,他和章成,一个廷尉,一个少府,都属于九卿。 九卿之前便是三公,谁不想往前走呢? 他和章成皆是行伍出身,靠着军功走到今天,与世家出身的官员相比他们根基弱,底蕴薄。 所以,在未来的朝堂上,抱团取暖,或许是最佳方式。 这姜回,若是个聪明的,推她一把又如何。 翌日,李钟与章成一路急驰,终于在花了一天一夜之后到达洛河。 李钟并没有直接以廷尉的身份到达洛河工地,而是以一名修缮处匠人的身份,入了洛河。 他到的时候,姜回正在跟松老学认字,姜回学的认真,未察觉到有人看她。 等今日的一个时辰满了,她才开始帮着松老完成手上的活计。 李钟有意无意的走到他们身边,帮忙干起活来。 姜回抬头看向他,只是看了一眼,便知这人不是什么匠人,估计是来暗访的。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忙活,松老已经和那中年聊的热火朝天了,姜回也听得津津有味。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车上面,松老感慨道:“车造得再好,路不好也是无用的。” 中年也说道:“是啊!陛下一扫诸侯国,统一天下,这是何等的功绩。” “然,以往各诸侯国的路上,车辙不一,走一个地方换一次车,实在是太过麻烦了。” 姜回听到这里,就不免想起了华夏那位始皇帝,车同轨,书同文。 以往她并不明白,但穿越到这里以后她才知道车同轨,是个多么伟大的举措。 这个朝代的路面全部都是泥土做的,常年累月的行车,会在路上留下两道车辙,也叫做轨。 这车辙有的甚至有半个轮子那么深,车辆在其中行驶较为平稳,不易侧翻。 这也就照成了古时候,两辆马车在路上相遇无法错开的景象。 甚至还能用来抵御外敌入侵,不同宽度的车辙,能让敌国的车辆难以行驶。 但问题是,现在康帝一统天下,这些车辙便成了极为麻烦的存在,康帝要是从康都出发到洛河就得换好几次车。 “回小子,你有什么看法?”江老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姜回连忙回道:“回只是在想,陛下已经一统天下了,当然什么事情都得以陛下说得为准啊?” “路上的车辙宽度不一,那让大家都改就好了,用一样宽的车,时间久了,这路上的车辙不就一样宽了嘛!” “哈哈,你这小子,果然有想法!”松老笑着拍她肩膀,一脸骄傲得对着中年人说:“我就说这小子脑瓜灵光吧!怎么样?” 李钟心里惊讶,这少年所说,陛下也提过,碍于世家阻挠,陛下目前又忙着伐狄,才没有实施下去,等陛下腾出手来,车同轨势在必行! 这也说明此人确实有几分才思。 第8章 回拒入少府,李钟赐良师 “哈哈,小子果如松老所说,是个聪慧的,不知小子服役结束以后有何打算啊?” 姜回坦然答道:“回想去参军,去前线,为陛下效忠,为大康赴死,继承家父遗志。” 李钟眼神犀利,怀疑的问道:“去前线?你可知,前线一天要死多少人?” “回知道,大康的今天就是无数不怕死的先烈拿命填出来的,回在他们的庇佑下得以安然长大,自当守护他们的打下的江山,护下的黎民。” 姜回一番话说得正气浩然,还用眼睛不时扫过面前的中年人,眼里带着鄙夷。 仿佛在说,你正当壮年,居然有贪生怕死的想法,实在让人看不起。 李钟没有再说话,直接走人了,这下姜回就更加确定他是来暗访的了,而且目标还是她,就是不知他暗访的目的是为何。 李钟独自一人在洛河工地巡视,同时明里暗里的向众人探听关于姜回的信息。 除了一些贪吃之类的小毛病以外,其余皆是赞美之词,李钟这才相信这小小少年,为人是真的圆滑,也确有才能。 既如此,便推他一把吧! 康帝务实,想要升官发财,唯有拿出政绩,他和章成已经位列九卿,想要再进一步,必须要有拿得出手的功绩。 他负责督造康定渠,章成分管洛河堤坝,这东西由洛河堤的徭役做出来,他们俩都能沾光。 只是要升官是远远不够的,若这少年愿入少府或者他的廷尉府,肯定能做出更多东西。 但少年壮志,豪情万丈,强行折他的羽翼,并不能让他甘心臣服。 但若帮他一把,让他飞出去,若成功便是队友,若失败,再将其纳入麾下,老老实实的做个匠人,对他们也只有益处。 李钟回到住处,章成早已等在大厅,见他回来连忙迎上去问道:“如何?” 李钟净了手,又更换了外衣,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有才能,知进退,懂谦卑,背景干净,这样的少年,只要不在半道丢了性命,将来朝堂之上必有他一席之地。” “如今大康刚定,陛下求变,大康军队北上伐狄,是个遍地都是机遇的年代啊!” “这少年,在这种时候选择参军,是因为知道陛下重武,靠军功换来的地位才是最稳靠的。” “同时,她对自己也充满了自信,自信能在战场上做拼出一份功绩。” “既然他有信心,那么我们便给他添把火吧!把他丢给中青,好好磨一磨,我可不想让他一到青川手下就丧命。” 章成犹豫道:“这...姜回那小子才十四,他能受的住中青的磋磨么?” “我也想看看他能不能受得住中青的考验,这天下,天骄无数,世家文人无数,他一个庶民,若不付出代价,想要出人头地,岂不是笑话?” “中青自受伤以后心灰意冷,整个人形如活尸,就当给他送个玩意逗他开心吧!” “万一,这小子能让他满意,就算将来不上战场,便让他给中青养老送终吧!” 章成点头应和,只是他们都没想到,姜回这样选择的原因只是因为想让自己过上好日子,而其他路都行不通罢了。 另一边,姜回在李钟走后,也离开了修缮处,她做了很多设想。 最有可能的便是,这人是章成的上官,因为来视察洛河堤坝,因为他做出了独轮车,便顺道看看她。 坐在阴凉处,姜回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她必须尽快离开洛河,若等到服役期结束,那时已是深冬,只有两身麻布衣服的她,只有等死。 她现在已经拿到举荐信,去参军没有问题,但问题是不论是原身,还是她自己,都没有经历过训练。 冷兵器时代,这样上战场很容易嘎啊! 所以她需要训练,还学要学习兵法,可惜她一个理科生,除了从电视剧里看到过什么空城计,围魏救赵,草船借箭这些以外,其他的狗屁不通。 但从古至今,没有生而知之者,就算是霍去病这样的千古名将,也是不断的学习累积经验以后才得以爆发,最终十八岁的年纪横扫漠北,封狼居胥。 她其实明白,她的才学,进入少府是最正确的选择,若她是男子,是这个朝代的人,以小吏的身份进入少府,就算大康工匠地位不高,但也衣食无忧,能安稳度日。 但她都不是,只有靠爵位才能跳出民律对庶民的规定,只有爵位够高,才能换来更多自由。 所以唯一的出路便是踏上战场,杀出一身功绩,她才能自由。 她之所以冒险搭上章成,也是因为看中他行伍出身,在这个啥都靠传承的年代,她一个庶民想要出头,简直难如登天。 晚食过后。 洛河营地热闹了起来,所有人在围场上,三三两两的聚成一堆,天南地北的胡吹。 这一刻,地位阶级好似都不存在了一般,白日里凶恶的什长,上吏也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就连章成也在围场逛了几圈,甚至还参与到什么样的身段寡妇最让人把持不住这样的话题里面去,发表自己的言论。 姜回靠着一块石头,抬头望向漫天繁星和空中圆月。突然想起“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照古时人。” 她对洛河的管理方式很感兴趣,比现代资本家割韭菜还要狠上三分。 松紧有驰。 即便是罪犯,他们也不会逼的人活不下去,而是在极限之前停下,从而保证罪犯不会发生暴乱,工地能正常运转。 “姜伍长,你是哪里人啊?”一名有着浓重口音的罪犯,突然开口问道。 姜回笑笑回答道:“我啊!是大康人。” “说的没错,我们都是大康人!”章成已经结束探讨走过来,对姜回说道:“姜伍长,跟我走一趟吧!” “诺!”姜回起身,老老实实的跟上去。 姜回跟着章成一路走到了赵古办公的小木屋,一进门,就看见白天在修缮处遇见的中年人,端坐在中间的竹席上,正在饮茶。 姜回连忙上前,语气恭敬道:“白日里是回有眼无珠,冒犯了大人,还望大人见谅。” “无碍,坐。”李钟挥挥手,表示不在意。 姜回落座。 李钟问道:“你既有鸿鹄志,本官便送你一场造化。” 姜回没有说话,脸上浮现出疑惑,激动,感激,最后又归于平静。 “本官有一部曲,武艺高强,乃前朝名将后裔,但如今残了一腿一臂,性情大变,你可愿拜在他门下。” 姜回心中狂喜,这可真是刚想打瞌睡,就有人给她递枕头。 残疾了有什么关系 ,人家一身本事可是实打实的。 当下便激动的说道:“回愿意,谢大人抬爱,大人之恩,回没齿难忘,日后定以大人马首是瞻!” 这一刻,姜回没有丝毫犹豫,便将自己给卖了,她的话很直白,就是你们给了的机会,我必成为你们的摇旗者。 “既如此,你明日便随本官走吧,至于你能否让他接受,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退下吧。” “诺!” 第9章 姜回离洛河,骑马至冀州 姜回退出房门,看见站在外边的赵古,心下微动,迎上前去。 赵古听见声音,扭头见她,抱拳说道:“恭喜贤弟了,这青云路,贤弟算是踏进去了。” 姜回回礼道:“上吏大人说笑了,回一介庶民,能有此造化,全靠大人们爱护。” “诶~还是得靠贤弟自己啊!贤弟这一去不知何日才能再见,愚兄薄礼,还望贤弟收下。” 赵古说完从衣袖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她。 姜回连忙摆手示意太为贵重。 赵古见状解释道:“此乃我冀州洛河赵家信物,今后贤弟若得闲,可凭此信物来找愚兄畅饮。” “那回就恭之不却了。”说完又面露为难的说道:“回有一事想要麻烦古兄,不知…” 还未等他说完,赵古便打断他道:“何事,回弟直接说便是。” “回有一同乡,待回甚好,如今也在这洛河,可否麻烦古兄照看一二。” “哦?你说得可是那日替你凿石之人?” “正是。” 赵古闻言笑道:“那般爱护小辈之人,想来也是端正之辈,回弟即便是不说,为兄也会关照。” “那便谢过古兄了,天色已晚,回还要去收拾行李,便不叨扰古兄休息了。” “告辞!” “回弟慢走。” 姜回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一张麻布,一套换洗衣服,十三颗铜板,一个缺口陶碗,一支“牙刷”,便是她全部家财。 比电视剧里的乞丐还要穷上三分。 翌日,清晨。 姜回早早的带着包裹来到安平乡章成住处,正巧遇见李钟的随从在准备出行事宜。 便连忙上去帮忙。 很快李钟便带着随从部曲共计十余人从院子里出来。 李钟见姜回已到,心中对她又满意了几分,朝她微微点头示意,然后十余人皆翻身上马。 留下姜回站在原地,一脸懵逼。 李钟见满脸茫然失措的少年,不由大笑出声道:“倒是本官疏忽了,望明,你去带他一程。” “诺!” 一名骑着黑马的中年男子从队伍中走到她身前。 姜回看着光秃秃的马背,刚想张口,又闭上了嘴巴。 望明看出了她的窘迫,朝她伸出手,姜回将手搭上去,腿上用力一蹬,便已跨坐在望明身后。 “驾。” 马队出发,姜回死死地拉着望明的衣服,到了上坡路段,更是直接抱住了他的腰。 没办法,马背真的滑啊啊啊!!! 她不知道华夏历史上是什么时候有的马鞍,但很显然,现在的大康是没有的。 他们这一队人,只有李钟胯下那匹马背上搭了一些布匹,其余的基本都是直接骑马背上的。 基本就是靠他们那两条粗壮的大腿夹住马腹,让自己固定在马背上。 联想的现在的服饰结构,也不知道他们磨不磨。 呸呸呸!想什么呢! 收回思绪,既然没有马鞍,这就意味着她可以做一副马鞍出来。 联想到在抖音上刷到的修马蹄的视频,还可以做马蹄铁。 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朝代,她能做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只是她现在根基浅薄,做出来是一回事儿,能否保住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稍有不慎,甚至可能因为他做出来的东西而丧命。 毕竟,对比华夏历史来看,越是恶劣的物质条件,越是能诞生出一些智多近妖的人。 所以她自穿越以来,一直小心翼翼,每走一步都在心里建立过无数次模型。 说得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不是什么高情商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因为没朋友去点小狼狗庆生了。 她能做的只是小心,小心再小心而已。 傍晚,一行人在林子里露营,姜回艰难的从马背上滑下来,不慎跌倒,惹得一群人哄堂大笑。 姜回没心思去计较,她现在浑身酸软,两条腿跟劈了一天叉似的,大腿内侧更是火辣辣的疼。 她想,那些和霸总酿酿酱酱一夜过后带球跑的女主,说的浑身被车压过一样,应该就和她现在差不多吧! 撑着眼皮,啃了两个饼子,把包袱摊开,铺在地上,片刻便沉沉睡去。 翌日,天刚蒙蒙亮,姜回便在一遍遍催促中醒来。 做起身子,用力爬起来,好家伙,更疼了,昨晚身上只是软,今早是直接疼。 勉强吃了点早食,在众人的调笑声中,呲牙咧嘴的爬上马匹,在一阵阵清风中奔向未来。 又跑了半天,姜回总算看见了一堵土黄色的城墙,目测高十米左右,表面上敷了一层泥,不知道里面是怎么做的。 城门上悬挂着三个大字,她看了一下,只认识一个“州”字,想来便是冀州府城了。 城门紧闭,她们一行人从小门进了城。 城内与她在电视剧里面看到的的差异很大,地面没有铺砖,就是夯实的泥土。 城内的建筑低矮,大多只有一层,极少数有两层,最高的建筑便是城墙了。 行人不算太多,穿着打扮也大多是麻布。 街边挂着一些招牌,能看得出来有粮食,布匹,日用杂货等售卖。 跟她想象的繁华古城,大相径庭。 郡守府在城中心的位置,面积很大,但也只有一层,也没有影视作品中的官府那么气派。 郡守府门口的人一见李钟,便迅速迎上前,一行人翻身下马,望明还贴心的搭了把手,让姜回不至于腿软摔倒在地。 冀州郡守卫晃很快迎出来,在李钟的示意下,有仆妇上前,引她去休息。 她跟在仆妇一路走到一间卧房内,看着房内的布置,很好,这个朝代没有床啊! 卧房内,一块稍微高出地面的地面上铺着一张布,姜回试了一下,比她的草床还硬。 回想起来,村里面她那几间茅草屋,她还以为是床被人拿走了,完全忽略了这个朝代可能没有床这种情况。 原主的记忆就像存在电脑里的资料,要刻意去想才能想起相关联的事情,其余时间都想不起,这才让她忽略了这一细节。 又想了一遍,幸好是有被子的,记忆中原身的父亲是个捕猎的好手,原身家中有一条用各种皮毛缝制在一起的被子,当然这个时候叫“衾”,十分暖和,不知道便宜了谁。 这个时代的穷苦百姓冬天用的是麻布中间填上芦花,柳絮,旧衣服甚至干草御寒。 达官贵人应该是用动物皮毛, 今天在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里,也没有看见类似棉布的衣服,她可爱的棉花到底在哪儿啊! 第10章 望明倾囊授,中青至冀州 姜回这一觉睡得时间并不长,起床时正是用晚食的时候,有人来引她去吃饭,姜回老实的跟在后面。 作为一名服役的庶民,她很明白,这郡守府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是她得罪不起的。 李钟对她抛出橄榄枝,无非是看中了她的脑袋,但聪明的脑袋,到处都是,她只有谨小慎微,才能让李钟给她更多自由。 一路走到饭厅,只有望明在,其余众人还未到,姜回看着来来往往的丫鬟仆妇,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果然,无论大环境如何恶劣,总有那么一小部分人,过的舒坦。 这更加坚定了她想要过上好日子的想法,她没有什么人人平等的想法,顺应时代才是最佳选择。 在君权至上的时代,谈人人平等,无异于屎壳郎打灯笼,找死。 片刻后,李钟打头,一大群人进入饭厅,姜回连忙起身行礼。 晚食期间很安静,只有筷子碰撞餐具的声音,拿到筷子那一刻,姜回有点心酸。 谁懂啊!家人们,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拿筷子吃饭了,都感觉有点不顺手了。 这个时代采用的还是分食制,姜回斯斯文文的吃完自己面前的粟米饭,炙羊肉,菜汤,心中无比满足。 总算是吃上一顿有肉有菜,有汤有饭的晚饭了。 饭后李钟率先离席,望明示意她跟上。 书房。 李钟拿了几卷竹简给她,说道:“本官下午接到消息,我那部曲三日前便已从康都出发,所以你不用去康都了,便在此处等候他吧!” “据松老所说,你学字极快,这几日,你便跟着望明读书吧。” 姜回闻言简直喜不胜收,感激道:“回谢过大人。”又转身对着望明行礼道:“接下来,便有劳先生。” 不用去康都自然是最好的。一来康都形势复杂,一不小心便可能得罪人,丢了自己的小命。 二来,她短期之内真的不想再赶路啊! 十日后。 姜回已经能做到阅读无忧,望明在教授她的过程中,惊讶于她的成长速度,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好,隐隐有想收她做弟子的想法,但姜回每次都糊弄过去了。 不是她不愿意,而是她目前还不能与他们关系太密切,这反而会让人反感。 望明也不在意,在他看来,姜回这等天赋,应该拜在大家门下,才不算辜负了她的天赋。 完全没有想过姜回是因为摸懂了这个时代文字的规律,结合自己本身所学,才能成长得如此之快。 午时。 姜回正与望明在讨论如今文字是否过于繁复,便有人来通报,李钟要见她。 她跟着通报的军士,一路走到李钟的书房,一进屋便看见,一名右臂,左腿皆失的中年男子。 男子看上去有些瘦弱,倚在一张矮凳上,身上有种腐朽的感觉。 中青见她目光清亮,眼中并没有对他的惧怕,厌恶,也没有同情怜悯。 仿佛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一般,心下对李钟的提议便没有那么抗拒了。 李钟见她前来,说道:“这是中青,你从今日起便跟在他身边伺候他吧!” “诺!” 姜回没有问为什么不是拜师,她从李钟的神态里能看出,这人对李钟来说很重要,想必是这人不愿意接受她这个学生。 不过,没关系,她会让他心甘情愿的接受她的。 中青闻言,自己挣扎着起身,撑着一根棍子,从书房走出去,姜回没有上前帮忙,只是直接跟在身后,慢慢的走着。 中青并没有住在郡守府,而是住在隔壁的一个小院里。 姜回一路跟着他走到小院,小院里伺候的人很多。 有人见中青带人回来,有些讶异,还有些幸灾乐祸,但很快又低下头去继续干活。 中青一回到院子,说了句:“给他安排住处。” 便径直进屋了。 立即便有一中年人走上来,领着他走到一个偏僻的房间,房间很小,里空荡荡的啥也没有。 中年人有些抱歉的说道:“小公子,这实在是没有多余的房间了,还请您见谅。” “无事,此处很好,有劳了。” 姜回对这房间倒是很满意,不漏风,旁边也没有住人,出门就是一个空旷的坝子,正好适合她。 简单的清扫了一下卫生,便有人给她送了一张席子和一块麻布过来。 姜回笑着收下,眼睛一扫便看见后院后面有一个小山包,上面生长着一些竹子,山脚还有生长着一些草。 从厨房借了一把青铜刀,割了两捆茅草回到房间,其他人以为他房顶漏雨,也没有注意。 接着又砍了一些竹子,这种竹子是常见的水竹,用来做一些简单的家具正好。 等做完这一切,便已经到了晚食时间,有人给她送了两张饼子和一碗稀薄的粥。 房间里没有别人,姜回以极快的速度吃完,然后趁着天色还未全黑,开始处理白天砍回来的竹子。 青铜刀并不算锋利,她也不是什么手工达人,直到天完全黑下来,也只弄了几根长短不一的竹杠。 干脆放弃了,等找到趁手的工具再说吧! 从她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这个时代的平民家中基本上没有金属制品。 就连郡守府,金属的痕迹也不多,除了必要的刀具,其他的都用木制品或者陶制品代替了。 另外金属制品的管制也是相当严格,这么说吧,城里死了一个人,远没有丢了一把刀重要。 翌日。 姜回刚起,便有人来领她去见中青,中青慢里斯条的洗漱完,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向她。 问道:“你想学什么?” 姜回恭敬的行礼,回答道:“回先生,我想学安身立命的本事。” “你想去参军?” “是的,我先去参军。” 中青闻言鄙夷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小姑娘,战场可不是女人能去的。” 姜回心里一惊,翻起惊涛骇浪,面上却是一副被羞辱的样子。 愤然道:“先生莫要拿回寻乐了,回虽然身体瘦弱,却是正儿八经的男儿郎。” “呵!我杀过的人,比你见过的人还多,没见过那个男人走路如你一般夹着屁股的。” “小姑娘,廷尉大人事物繁忙,注意不到这些细节,我却闲得很。” 姜回见他笃定,直接跪下,怒声说道:“回确实有错在先,可这世道不公。” “姑娘怎么了!姑娘就不配为大康效力,姑娘就不能继承父亲遗志了么?” “先生这般瞧不起姑娘,定是没有女儿的人。” 说完眼泪便大颗大颗的滚了出来。 第11章 姜回拜良师,持信入青衣 她在赌。 赌中青并不是想要她性命,若如他所说,她走路的姿势暴露了她的性别。 怕是见她第一面的时候就已经暴露了,但他却没有当场揭穿,而是带她回到住处。 再加上刚刚他明显是等伺候的人走远了,才揭穿她的性别,可想而知,他只是想让她知难而退。 “诶!你别…别哭啊!我又没把你咋样,你哭啥!” 姜回就像没听见一般,继续掉眼泪。 “好了,我教你,我教你还不行么?别哭了。”中青直接吼出声。 姜回闻言,立即对着他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又爬起来倒了杯茶,双手递上,恭敬的喊了声:“老师,请喝茶。” 中青叹了口气,接过茶盏,浅浅的喝了一口,然后指了指旁边的墙壁。 姜回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只见一杆长枪挂在墙上,走近将其取下,递给中青。 中青拿到枪,轻轻的抚摸,说道:“我不知你的目的是否如你所说,但你既然已经拜在我门下,我便不会藏私。” “这杆枪,跟随我征战多年,便当做送你的拜师礼吧!” 姜回正要伸手去接,又听见他说:“不过,枪先放在我这里。” “你先去学学怎么做男人吧!冀州驻军郡尉乃我昔日同袍,你持我信物,上半天去他那里学基本功,下半天回来跟我学。” “是,老师!”姜回接过一块玉佩,恭敬的退出房门。 中青一直看到她的身影消失,才收回视线。 他的阿月也是这般,明明身为女子,却总是想着跟他上阵杀敌。 他不同意,阿月竟然瞒着他,离家出走,独自参了军,等他得知消息时。 阿月已经随军上了前线,他的阿月年仅十六便死在了战场上。 若是他不拒绝,把阿月亲自带在身边教导,或许她真的能成长成一名出色的小将军。 只是世间没有或许,只有伤心人。 姜回一路回到住处,关了门,才松了口气。 她这十多天一直以提前了解师父的喜好为由,明里暗里的打听中青的情况。 自然也是知道他有一名极为宠爱的女儿,死在战场上的。 他的妻子因丧女过于悲痛,自缢身亡,他本人也是因为追杀害死她女儿的敌军,孤军深入,才失去了一臂一腿。 她今天的所作所为,有些卑鄙,但她没办法。 为了好好活下去,卑鄙就卑鄙吧! 平复好心态,外面响起了管家廖叔的声音:“公子,先生让我给你送马过来。” 姜回推开门,就见廖叔牵着一匹的黑色的马。 接过缰绳,翻身上马,也幸亏她这十天每天都会缠着望明教她练马。 现在虽还不能策马奔腾,但慢跑还是没问题的。 冀州驻军驻地不算远,她骑着马慢跑两刻钟便到了。 经过一番检查,姜回走进了营地,来人将他带入一处房间。 郡尉东义仔细摩挲着手中的玉佩,半晌才问道:“你说你是中青的学生?” “是的,大人 。” “很好,既然是他的学生,想必你也有过人之处,让你去青衣营如何?” 姜回知道青衣营是什么,但她并无意见,最残酷的训练,才能在战场上活的更久。 当即便说道:“谢大人,回愿前往青衣营。” “来人,领她去青衣营。” “军士回,这里便是青衣营,从今日起,你便在此处参与训练。” 说到这里,领她的人朝着青衣营大喝:“伍长江,此人就交给你了,正好补足人 “诺。” 点头答应一声,卢江走过来看了一眼姜回,问道:“小子,你是犯什么事儿了?” “回伍长,回并未犯事,回是奉家师之命,来此磨练。” 姜回清楚他为何这么问,青衣营,轻衣营,轻衣者,不配甲胄,是战场上最前线的一批军士,说白了就是炮灰。 死亡率自然最高的,因此轻衣营多是一些犯了错,但又罪不至死的人。 但为了活命,轻衣营的训练也是最为严苛的。 她这样说的目的只是让江伍长投鼠忌器,在训练中不要恶意为难她,比如让她脱裤子脱衣服训练什么的。 卢江则以为她是世家子弟,来走过场的,毕竟这个时代,拜师,也是庶民可望而不可及的,当下便熄了搓磨她的心思。 在卢江的带领下,姜回很快就领到了衣服和武器,跟着他前往训练营地。 训练场上,真刀真枪练习杀敌,她能够看得出来,每一个人都在用尽全力。 卢江见她看得入迷,解释道:“只有在训练的时候竭尽全力,上了战场才能多一线生机。” 卢江深深地看了一眼姜回,心中有不平,青衣营对他来说,只是的磨练的地方,对他们来说,却有可能是坟场。 他一边跟姜回讲述一些经验,一边领着她进入场地。 姜回是他目前能够的着的地位最高的人,他想利用她跳出青衣营,就算达不到目的,也能加深两人的关系。 有些时候,一段关系的建立,并不是要立即发挥作用,而是在未来的某一天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发挥作用。 姜回极有可能是世家子弟,从她透露出来的那一瞬间,他便已经在心里做好决定了。 姜回听得很认真,朝着卢江感激道:“对于训练一事,回一无所知,还望伍长不吝赐教。” 姜回得仪态很好,说话不紧不慢,这更让卢江相信了自己的猜测。 当即便笑着指了指校场,说道:“你先围着训练场奔跑几圈,把筋骨活动开。” “若贸然参与伍中训练,容易伤到筋骨。” 说完又打量了她一番,继续说道:“作为一名普通军士,体力是相当重要的,你还是单薄了些,接下来的时日,你便先从奔跑开始,训练自己的耐力吧!” “战场上,活下来的,永远都是跑得快的。” “诺。” 姜回点头应承,转身便开始在训练场上跑起来。 她之前已经跑了一月有余,因此跑起来并不算费力。 同时她也知道自己的那句话起作用了,卢江开始认真教她。 果然,无论什么时代,利益才是最坚固的纽带。 心中不断计划如何让卢江对她更为用心,一边在训练场上一圈又一圈地跑,虽然有点热,也能够接受。 跑到第八圈的时候,她开始喘不过来,嗓子眼儿也更着火了似的。 “军士回,停下。” 卢江从腰间解下一节竹筒递给她,说道:“喝一点,润润嗓子。” 姜回也顾不得讲究,一把抓住竹筒,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大半管水下肚她才觉得舒服了 “你的体力比我想象中好啊,想不到你小子看上去瘦弱,体力却还不错。” 卢江接过竹筒继续说道:“既如此,你便直接开始跟着大家一起训练吧!” “拿出男儿郎的气概来,跑步的时候别娘们唧唧的。” “诺。” 姜回跟在卢江身后,认真观察他走路的姿势,不动声色模仿他走路。 第12章 青衣营训练,姜回遭调笑 第一天上午,姜回只跟着卢江挥了一刻钟的刀,便到了他们休息时间。 大康的军士在没有战事时,基本都是上半天训练,下半天休息。 姜回已经向郡尉东义说明了她的情况,可以在中午休息时离开。 骑着马慢慢的往回赶去,途中路过一片密林,余光扫到有兔子的影子。 看了一下天色尚早,便将马拴在路边,一头扎进密林。 许久以后,她才从密林之中出来,两手空空,爬上马背,只觉自己刚刚的行为确实有些好笑。 这个时代农耕落后,人们吃不饱是常事,饥饿的人恨不得把土都翻起来嚼一遍。 更别提山里的各种野物,能活下来的野物要么是人类不敢招惹的,要么就是十分敏捷机警的。 真羡慕那些用穿越前啥也不会,穿越后能用石子打到野鸡野兔的主角啊! 等回到城里时,姜回看了一眼天色,约摸下午两三点左右,廖叔站在门口等她。 见她归府,连忙上去将她的马牵过,同时告知中青在等她。 “见过老师。” 中青看着她乱糟糟的头发,说道:“你回来的路上可遇到了什么事?” 姜回没有隐瞒,将自己追兔子的事情一一道来,中青听着听着便开怀大笑起来。 问道:“你小子可是馋肉了?” 姜回老实答是,中青听着有趣直接大手一挥,喊来廖叔,让他安排厨房每日中午给她添一顿肉食。 姜回心中感激,这会儿的人们一日是不吃午餐的,她一直担心自己大量训练营养跟不上。 现在每天中午有了一顿肉,便不用太过担心了。 看着中青面上调侃,眼底却关心的样子,生出几分愧疚,走上前去给他按摩肩膀,心里暗自决定,定要报答他。 下午一直到晚食时间,她都在挥枪。 晚食过后便是她自由活动的时间了,今日她没有做其他的。 在昏暗的小屋内,思考着自己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如今她认字已基本没问题,但写字是个难题,所以接下来还需要抽出时间练字。 马术也还不过关,身体单薄,走路形态太女性化这些都是她需要改的地方。 好在冀州本就是大康还是诸侯国时的封地,说话就是说的大康官话,不然她还得学怎么说官话。 只是这走路她都以女性形态走了二十多年了,一时半会儿确实不好改。 得想个办法,快速训练一下,不然遇到中青这样的很容易暴露。 至于身形,只要营养跟上了,问题不大,毕竟她前世的身材也可以说是雌雄莫辨。 想着想着又爬起来,借着月色编了一个鱼篓,冀州驻军营地外面就有一条不大不小的河,应该能抓到鱼。 第二天。 天边刚刚泛白,姜回就已经爬起床,简单的热身以后,做俯卧撑,卷腹等她以前训练时常做的训练。 最后又捡了一根竹竿便开始温习昨日昨日的挥枪动作。 未来要上战场,强壮的身体是最基础的 就算不上战场,在这个感冒就能让人丧命的年代,身体也至关重要。 在现代,她并没有接触过真正的军事训练,但她看的多,依瓢画葫芦总没问题。 利用有限的资源与简陋的设配,姜回疯狂地锻炼着自己。 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便已过去半月。 这日,她终于弄出了几张柔软的鱼皮和一小卷丝线。 躲在野外的树林里自己缝了一个不可描述之物。 只是她自己并没有见过实物,也不知道普通人的尺寸,后面引来了不少关注。 把东西缝好又将其缝在她早已做好的内裤上。 才骑马赶往军营,卢江一见她,便说道:“你小子,这段时间训练颇有成效,如今行走之间已无娘气。” 姜回尴尬的笑了笑,她总不能说这裆下有了东西,走路便不自觉叉开腿了吧! 今日的训练是在河滩对抗,很多军士便直接脱了上衣开打。 轮到姜回时,她也脱了外衫,只留一件短褂。 她的对手是一名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子,力气很大,但不够灵活。 最终姜回以一脚将他踢到水里获胜,只是那男子起身时,用力拉了一把姜回,反手将她按到水里调笑道:“今日为兄便教你一招,不要对你的敌人有丝毫心软,哪怕他已经不能动弹。” 姜回从水里爬起来,没有生气,反而是对着男子道谢。 只见那男子神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回小子,你看着瘦弱,没想到这家伙事儿到甚是壮观啊!” 姜回一愣,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啥,立即尴尬的笑了笑,面上也染上绯色。 众人只当他是年纪小,害臊,纷纷加入了调笑她的队伍,一时间各种颜色苦茶子满天飞。 姜回也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像个被调笑的毛头小子。 上辈子她虽然没有实战过,但是各种有颜色的话不知道听过多少,这些人的话都不能在她心里掀起波澜。 又是半月过去。 这段时间姜回的字已经初见风骨,同时还在中青的教导下,学习大康律令。 她拿出了前世读研读博的态度,仅仅一月便已能对大康律令倒背如流。 体型方面,每日中午一顿肉食,她自己时不时能抓到鱼打牙祭。 再加上一个月内疯狂且合理的训练,身体逐渐强壮起来,皮肤也在她刻意之下变得黝黑。 双臂虽然跟壮年相比还有些纤细,但在同样的少年人中却已经是中等偏上。 这日,姜回刚从营地回府,便见中青在门口等着,连忙迎上去喊到:“老师。” 撇了一眼姜回,中青说道:“走吧!去郡守府,廷尉大人要见你。” “好。” 姜回走到他的身体左侧,跟着他慢慢的朝着郡守府走去。 郡守府书房。 李钟,章成,望明都在。 望明一见姜回便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你这小子,一月不见到是强壮了一些。” “谢先生赞赏。” “咳咳”李钟轻咳,打断了他们,说道:“中青,今日请你们过来是想询问你们是否要随我回康都?” 中青轻微摇头,然后说道:“不去了,冀州甚好,青今岁便在冀州度过年关了,劳大人操心。” “也好,今岁青川会回康都,我之前已经去信,告知他姜回的事情,待年关过后,我再派人来接你们会康都吧!” 说完又看向姜回,问道:“你学的怎么样了?” 姜回拱手回答道:“不足老师十一。” 章成笑着道:“学的怎么样比划比划就知道了,小子可愿跟我比划一下。” 姜回也想试试自己究竟到什么程度了,便直接答应了下来。 中青不由得摇了摇头,他承认这丫头很聪明,对自己够狠,成长速度也够快。 但要和章成这样从战场上活下来的悍将相比,那无疑是云泥之别。 姜回也明白,但她觉得总能和章成打上两个回合。 只是没想到,仅仅一个回合,姜回便被挑翻在地。 章成大笑道:“小子,真正的杀人技,是从无数人身上练出来的,你还嫩了点。” 姜回也不恼,爬起来恭敬的给章成行礼道:“回谢大人赐教。” 反倒是中青有些不高兴的说:“既无事,我们便回去了,阿回,过来扶我。” 第13章 战败罚挥枪,姜回献土炕 章成看着姜回扶着中青走出门,良久才说道:“中青倒是有了些人气。” 李钟也笑着道:“他本就是坚毅之辈,若非打击太大,也不会如此,如今他这般我也放心了。” “据说那小子,第二日便让中青收了他做学生,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法子。” 章成朗声说道:“无论他用的什么法子,我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一个了,接下来便看她能否给我们更多惊喜吧!” 回到中青府上,刚一进屋姜回就迎来了劈头盖脸一顿骂:“你自己是什么水平你不知道?谁给你的勇气敢和章成打?脑子呐!” “在战场上你这种不自量力的行为就是在送死!” 中青骂骂咧咧,吼道:“去院里挥枪一千下,立刻。” 姜回没有狡辩,她也知道今日实在是太过莽撞,自然甘愿受罚。 取下墙上挂着的长枪,走到院子里,开始挥枪,刚开始还好,很轻松,每一枪的力度都把握得不错。 但,一百枪以后,她的手开始软,手中的枪开始发生偏移。 两百枪后,枪枪不重合 ,变得散乱起来。 中青在屋檐下盯着她,脸色变得难看,随手拿起一只茶盏,朝她掷去,姜回一时不察,手中长枪被击落。 中青骂道:“枪,就是你的第二条性命,除了死亡,枪便不能离手!” “你看看你他娘的干的什么事?连枪都拿不稳,你还敢和章成打?还敢上战场?” 见她还愣着,中青继续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把枪捡起来!” 姜回面无表情地捡起长枪,继续挥动。 今日中青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但她心里清楚,中青并不是为了搓磨她。 应当是今日听了李钟的话,担心她年后去前线战死,冷兵器的战争,死亡是再正常不过。 三百枪以后,姜回只觉得胳膊已经不听指挥,挥枪的幅度越来越小。 中青在一旁看得直皱眉头,不过他没有再斥责,也没有说挥枪不够标准。 六百枪后,她的手已经抬不起来,要很长时间才能挥动一枪。 “好了。” 在姜回又挥出一枪后,中青的声音传来,姜回一泄气,手中长枪脱手,掉在地上,整个人也直接瘫坐在地。 “老廖,给她松松筋骨。” “诺。” 院子里姜回惨叫声响起,中青眼底有心疼闪过。 他起初以为,姜回要去从军只是廷尉大人找借口给他送人罢了。 也没有放在心上,不曾想这姑娘是真的要去,他又想起了他的月儿,心里万分纠结。 这一夜,中青一夜无眠,姜回睡得犹如死猪。 翌日。 姜回早早的便醒了,来到主屋给中青问早。 然后便打算去军营。 “从今日起,你不用去了,我亲自教导你。”中青有些疲倦的声音传来。 “是先生。” “进来吧!” 姜回闻言进屋,屋里有着浓浓的松油味道,中青坐在他上,脸色疲惫。 中青递了一卷竹简给她,姜回打开,里面的字有些难看,但不妨碍阅读。 上面写的赫然是她的训练计划,如今到过年还有四月。 上面的训练分成了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主要是体力训练和基础常识,第二部分主要是各种技能训练,第三部分则是排兵布阵,兵法训练。 每一天的训练时间都在14个小时左右,姜回看完,直接跪在他面前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回今后必定让老师老有所依。” 中青沉默片刻后说道:“好了,开始今天的训练吧,若你达不到要求,我是不会准许你上战场的。” “回谢老师关爱。” 姜回默默退出房门,开始按照竹简上的内容开始一日的训练。 她原本只是将中青作为一个跳板,一月的相处,也才把他当成老师,今日她看到中青为自己做的这些,才知道他待她的心情。 才把中青在心底认作了自己的父亲。 在日复一日的训练中,时间转瞬即逝。 天气逐渐有热转凉,姜回的茅草屋里面她自己砌了一个小型的土炕,每日把厨房煮饭的炭火放倒床下,盖上一床塞满羽毛的被子也不觉得冷。 实验成功以后,她便让廖叔带着府中奴仆在中青的房里砌了一个正儿八经的大炕,砖用的是加了碎蒲草的泥砖。 这两月,姜回在府中的地位越发高,中青对她在训练之外的事情,也格外纵容。 全府上下的奴仆才由着她闹腾。 中青一到天气变化时断肢处便疼得厉害,如今更是整日待在炕上,只透过窗户监督姜回训练。 同时还让她把土炕的修建方式纪录在羊皮上,给远在康都的李钟送去。 他府上的奴仆房里也砌上了土炕,没事的时候大家都窝在炕上闲聊。 “廖叔,你说公子这脑瓜子咋长的啊!如此神物竟然也能被他想出来。” “这要是普及开,冬天就不用担心被冷死了。” 廖丹瞪了说话的人一眼,厉声道:“管好你们自己的嘴,此物关系重大,你们要是将其泄露出去,我会亲自将你们的嘴缝上。” 众人一惊,纷纷保证不会出去乱说。 康都,廷尉府。 李钟看完羊皮卷的一瞬间,激动不已,连忙超外面吩咐道:“来人,备马!” 一路疾驰到宫门,将马拴在旁边的马厩里,快步进宫。 到了康顺殿,李钟跪在外面,喊道:“臣,李钟,有要事求见陛下。” 殿内,康帝正在批阅奏章,听见有人来报李钟求见,头都没抬的说了句:“宣。” 李钟很快进到殿内,恭敬的行礼道:“臣,问陛下安。” 康帝抬头看向他,问道:“你有何要事?” 李钟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卷呈上,康帝从内侍手中接过羊皮卷,慢慢展开。 越看眼睛越亮。 问道:“此物从何而来,可有试验成功。” “回陛下,此物出自冀州一名少年之手,已经试验成功。” 康帝来了兴趣,疑问道:“哦?少年?李爱卿,你可不要诓骗孤。” “千真万确,那少年虽为庶民,但天资聪颖,仅仅不到一月时间便能从一字不识到熟读律法。” “之前的独轮车,也是出自此少年之手。” 中青还给了他一封信,信中说姜回是他有生之年见过少有的天资好,性格坚毅之辈,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护着他成长。 李钟也从这次的土炕事件中看出,姜回的才能绝不止如此,他不能因为一己私欲,扼杀此等人才。 康帝听他这么一说,更好奇了,一个从未读过书的少年,需要何等天资才能想出独轮车和土炕这样的好物。 他倒是想见上一面,看向李钟问道:“那少年如今可在你府上?” “回陛下,那少年如今仍在冀州,她幼年丧父,去岁丧母,与我府上的中青一见如故,便拜在中青门下,如今正跟着中青学艺。” 第14章 康帝赐兵书,姜回做假肢 “中青?孤记得他是武将,那少年莫非想从军?” “正是,那少年父亲便是陛下起事之时的军士,战死沙场,他扬言在无数先烈庇护下长大,便要守他们打下的疆土,护他们护下的黎明,为陛下抛头颅,为大康撒热血。” 康帝闻言,脸上多了几分笑意,说道:“好志气,既如此便让他好好跟着中青学吧!曹高,从孤的书房里挑两卷兵书给他送去。” “诺。” 内侍退下。 康帝再次看了一眼手中的羊皮卷,说道:“此物关系重大,要惠及百姓,不能落入世家之手,李爱卿可有什么好办法。” 李钟眼珠子一转,说道:“陛下,何不从京卫营抽一部分人出来,秘密训练,再派遣这部分人教授各州郡驻军,再由各州郡驻军向下普及,可最大限度防止世家作祟。” “如此,此事便交由李爱卿去办吧!从北地开始,尽量在寒冬之前让此物惠及北地。” “诺。” 李钟走了,康帝却没有继续批阅奏章,只是静静的坐着。 心底却是各种思绪翻飞。 现下世家当道,朝堂之上的文吏,大多出自世家,垄断资源,敛集钱财。 寒门尚且难出贵子,庶民就更别说了,能识得几个字就是天大的造化。 要制衡世家,他需要更多的筹码,李钟所说的少年,或许也能成为他手中的一把利剑。 “曹高,让人传魏敦。” “诺。” 冀州,中青府邸。 姜回完成了一天的训练,回到自己的房间,点了一盏松油灯。 她正在一边背诵学过兵法,一边打磨一条木制的义肢,她观察过中青的断腿,大约在膝盖以上五厘米左右断掉。 她原本只是计划给他做个轮椅,但现在的路很不平稳,轮椅外出并不方便。 她思考了好几天才决定做这条义肢,对于一个曾经在战场厮杀的将军来说,站着,异常重要。 这条腿她从两月以前便已经开始准备,设计了十多条方案,最终都因材料问题淘汰。 最终她选择了用最常见的骨骼式义肢,接受腔用力最早的四边形接受腔。 用了她高价搞来的牛皮,中间用了一层铁丝网做支撑。 铁是她问章成要的,章成知道她要给中青做假腿,答应得很爽快。 关节组件用的青铜材质,由她画好图,委托章成打造。 连接管和足部郡用了比较坚硬的青冈木打磨而成。 拿到手的零件有些粗糙,需要细细打磨,没有砂纸,她只能用麻布,慢慢磨。 背完一卷兵书,她停手伸了个懒腰,摸摸炕上的温度,不算烫,才躺下安然入睡。 翌日,姜回清醒时,只觉得今日的天格外的亮,推开门才发现竟然是下雪了。 按例先去中青那里用早食,然后读书,练枪,最后便是十八般武器轮番上阵。 除了枪以外,中青对其他武器的要求不高,只要会用就行。 最近几天还增加了看堪舆图,甚至还要学会绘制。 姜回越学习越觉得古代的将军,绝非电视剧里演的一身肌肉的莽夫。 一个真正的将军,杀敌只是他最基本的技能,在没有通信极端落后的古代。 一名合格的将领除了会杀敌,会排兵布阵以外,还要会阴谋诡计,会看天气,会推断山势,会安抚人心等等。 用中青的话来说,千军易得,一将难寻。 为将者,必须心系大局,为所有军士的性命负责,为身后的疆土负责。 从中青亲自开始教导她起,每日中午,她加餐过后,都会要求她出府与人交谈,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世家官吏。 只要遇见必须上前攀谈,不夸张的说,现在整个冀州,论社牛,她说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起初姜回并不明白他的用意,但出于尊重,她一直都老老实实的按照要求做。 后面遇到的人多了,她从无数次交谈中获得的信息越来越多。 从朝堂局势到隔壁娘子那天生孩子,她都能插上嘴。 整个人的气势开始变得温和,却又不懦弱。 这便是中青给她制定的训练计划之中,从头贯穿到尾的入世。 溜达完回府,老实走到中青窗前,开始练枪。 中青让人在他房前挂了竹牌,竹牌有三种颜色,排列乱七八糟。 她每日的训练 ,都是要在不碰到其他两种颜色竹牌的情况下,划落一种竹牌。 中青并没有教她招式,因为他说战场上,没有人会按招式出招。 杀敌越快的招式,就是最好的招式。 练到一半的时候,廖叔前来通报,望明求见。 望明进院,看见姜回在雪地里练枪,眼底多了份赞赏。 望明进屋,看着炕上胖了些,面色红润的中青,笑着问道:“青,你这屋里比外面暖和不少啊?身体可好受些?” 中青倒了杯茶递给他,说道:“尚可,比往岁都好过些,年关将至,你不在康都帮廷尉大人,来我这小地方有何贵干。” “土炕一事,兹事体大,大人收到羊皮卷便立即求见了陛下,陛下高兴,赐了两卷兵书给回小子,我这不给他送过来嘛。” 中青接过兵书一看,是前朝大将安绍的手札,心里一喜,看来陛下对姜回印象不错。 “阿回,你进来。” 姜回闻言,将枪收起来,走进室内,先对二人行礼,然后问道:“老师叫我何事?” 中青将手中两卷竹简递给她,说道:“此物乃陛下所赐,你且好好读,明日为师和你一起研读。” “诺。” 姜回离开后,中青又问道:“土炕的普及进展如何?” 望明闻言,长叹一口气,说道:“大人极力推广,但世家作祟,如今一月已过,也仅在北地普及开。” “西南,西北,中部均受世家干扰,至今还未普及,如今还有十多天便要过年了,这些地方在年前怕是没办法普及开了。” 中青望着屋外的大雪,感叹道:“在世家眼中,庶民只是敛财的工具,他们在乎的是能从庶民身上榨出多少油。” “土炕的普及是早晚的事,不必太过忧心。” “是啊!世家的时代总会过去,阿青,你且好好等着吧!” “另外廷尉大人希望你们师生年后启程回康都,阿青,姜回若直接跟着青川上战场,你觉得他能活下来的几率有多大?” “都城尉是个磨练人的好地方,你可以让他去打磨一番。” 望明说完起身告辞。 中青看着望明的背影,思绪又止不住回到阿月死那年,他的阿月是死在敌军手中,也是死在世家之争中。 都卫营由陛下直管,相对而言是一片净土。 他如今无力向世家复仇,但陛下早晚会收拾那些早已腐朽不堪,肮脏至极的世家。 想到此,他在心里做了决定,年后就带着阿回回康都吧,以阿回的才智,不一定要去边境才能建功立业。 第15章 异世过新年,出发去康都 十几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姜回迎来了她在异世的第一次新年。 虽然这个时代并没有过年的说法,但是在年关将至的时间还是会将一年的收获做个总结,也是各地官员一年一度康都述职的时间。 因此她还是给自己买了套新的行头,这几个月以来,中青是真的把她当做学生,甚至亲生女儿也不为过,这让她兜里还有了点余钱。 翌日,年初一。 姜回起了个大早,来到中青的房前,将他屋檐下的积雪清扫干净,准备好洗漱的热水,才去敲门。 “进。” 姜回端着热水走进去,中青见是她,有点讶异,问道:“怎么是你来?” “老师,今天是新的一年了,日子特殊,便由学生亲自服侍老师吧。” 照顾中青洗漱干净,把水端出去,再进屋的时候手里抱了一个用麻布包裹起来的东西。 恭敬的走到中青面前,说道:“新的一年,学生有点薄礼送给先生,望先生莫要嫌弃。” 中青见她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也来了兴趣,好奇道:“哦?什么礼物,这么神秘?” 姜回打开麻布,一条木制的假肢显露出来,怕中青误会,她赶紧解释道:“这是学生制作的假肢,穿戴上以后可以正常行走,但学生第一次做这个东西,可能还有很多地方不够完善,希望先生莫要嫌弃。” 中青看着眼前的假肢,眼眶有点热,从一名驰骋沙场的武将,到一名不良于行的残废,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 无数次幻想过再次站起来,只是他也明白,他的断肢,除非是天神降临,否则都是药石无医的。 现在居然有人跟他说,可以再次站起来,正常行走,他当然不信,但孩子的这份心意,足够可贵。 “老师,你试一下吧!” “好,即使不成功也没关系,老师已经习惯了。” 见他答应,姜回跑出门去,正好遇见了过来服侍的廖叔,便又折回房间。 跟廖叔解释一番过后,廖叔在她的指导下一脸震惊的帮中青穿戴好了假肢。 然后在两人的搀扶下,中青尝试着从炕上下来,走了两步,一个年过四十的男人,眼里突然就掉下泪来。 他挣开两人的搀扶,如同学步的幼儿一般,慢慢的往外走去,冰凉的风打在他的脸上,他却不觉得冷,只觉得心里又一团火,让他的心神都热了起来。 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扑去,还好姜回两人一直站在他身后,才没有让他摔倒。 “对不起,老师,这个假肢,做的还不够好,学生再调整一下。”姜回说着,便让廖叔去将假肢卸下来,却被中青拒绝。 “阿青,已经很好了,刚刚是为师自己没站稳。” “为师,准备明日启程回康都,今日便不训练了,你出去好好玩一下,收拾一下吧!” 姜回还想说话,但见中青神色坚定,也只得告退。 她做这条假肢,只能让人站起来,慢慢行走,走起来肯定不舒服,达不到后世那么服帖,稳定。 等她搞到足够的材料,再重新做一只吧! 虽然不训练,但她也没有兴趣出去逛,每天都出去逛,街尾的狗有几个老公她都知道了,有啥逛的。 回到房间,收拾自己的东西,除了被子衣服,还有自己的洗漱用品,最多的便是一些矿石。 这是她这三个月的时间不断收集的,有人知道她收这些东西以后,看到什么稀奇古怪的石头都会拿来给她看看。 她也会乱七八糟的挑一些,所以三个月下来她也收集了一箩筐的矿石。 其中最多的便是黄铁矿,严重怀疑附件有黄铁矿,她只把正方体的那一部分敲下来,其他的都丢了。 此去,短期内肯定不会再回来,这堆矿石带上很重啊!不带丢了又可惜。 “笃笃笃,公子,你可收拾好了?”廖叔的声音响起。 姜回打开门问道:“廖叔,我们此去有几辆马车?我想带上这些东西可以么?” 廖叔看了看竹筐里那一堆奇形怪状的石头,嘴角抽了抽,说道:“我们此去只带必要物品,其余的东西,后面的人会慢慢送到康都,公子不比忧心。” “那就好,多谢廖叔了。” 翌日。 天还未亮,姜回便已起床,他们此行只有五人,除去她和中青以外,还有廖叔和两名身强力壮的侍从。 一共三匹马,一架马车,其中一名侍从驾车,她和廖叔以及另外一名侍从骑马。 中青坐马车,此外马车里还放了干粮和御寒物品,一路上走的都是大路,休息也在驿站休息。 中青虽然没有什么具体官职,但以李钟部曲的名义在外行走,很少有不长眼的人会舞到他面前。 但总有那么几个不长眼的人,姜回看着眼前大呼小叫的胖子,有些新奇,不看到此人,她都要忘记了世界上还有胖子这种生物了。 在物质条件如此落后的时代,能把自己吃成这样的实在是少,她穿越到现在五月有余,这是她见的第一个胖子。 胖子见没人理会他,挑了个看上去最弱的,也就是姜回,吼道:“喂,和你说话呢?无知小儿甚是无礼,把房间让个本公子,本公子便不追究你的无礼。” “首先,我不叫喂!我叫姜回。” “其次,我现在很愤怒。” “最后,是我们先来的,如果你们非得要争,那便问我手中的枪答不答应吧!” “你...你威胁我?你可知我是谁?我可是...呜呜..”胖子还想说什么,却被身后冒出来的人捂着嘴拖了下去。 一名老者上前带着歉意说道:“抱歉冒犯各位,我家公子并无恶意。” “无碍!阿回走吧!” 中青的声音毫无波动,慢慢向驿站后院走去。 老者见人走了,松了口气,回到自家车队,那胖子立即跑出来,不服气的问道:“楚叔,你怕他们作甚,他们一个残废,一个黄口小儿,能打的就三人而已。” “公子,出门在外,莫要随心而欲,那几人除了那个小公子,均是行伍出生,那小公子通身气派,不卑不亢,显然也不是个简单的,不能随意得罪,我们便在驿站外面住一晚吧。” 胖子嘴巴张了张,又想起出门前自己大哥的话,瘪瘪嘴,老实巴交的爬上马车,裹着自己的被子,朝外吼道:“本公子今晚要吃炙羊肉。” 驿站后院,廖叔把饭食端到门口就见姜回正在挥枪,上前说道:“公子,先洗洗吃饭吧,练枪也不急于一时。” 姜回放下枪,走到房间,洗手拿起一个饼开始啃,吃完以后才,廖叔收了餐具。 姜回问道:“老师,今日那一行人是甘州苍家的人么?” 第16章 与苍玖为友,回再见李钟 “是的,苍家嫡系,不出意外应该是苍家二子苍玖,其兄苍屿与章成同为少府,位列九卿。” “苍家乃甘州大族,盘踞甘州三百余年,期间从未断过传承。” 姜回闻言,心里一顿,作为穿越人士,她不是很能理解那种传承几百年的家族力量,小声的问道:“学生刚才是否鲁莽了些?” “无碍,苍家是少有的清正世家,不会为这些小事大动干戈,苍家此代族长是个人物。” “在陛下起事之初便举全族之力助之,后又急流勇退,偌大的苍家,也只有长子苍屿在朝为官。” 姜回心里松了口气,她今天的举措有点不合适,这是过了三个月安稳日子,差点忘记了身处何处了。 在心里深刻检讨以后,立即把之前学习得到各种关于世家的内容默几遍。 接下来的行程都无事发生,姜回已经习惯了骑马,每日休息时间都坚持练枪,偶尔跟廖叔对练一番,输多赢少。 用廖叔的话来说,她出枪的速度和技巧都没问题,唯一有问题的便是不够心狠,不敢下死手。 只要克服这点,她的战力能上一个大台阶。 另外值得一提的便是苍玖与他们同路,那人前几天看姜回不顺眼,一天到晚拿鼻孔看人。 姜回练枪的时候便在边上阴阳怪气的嘲讽,姜回不理会他,他又凑上来找骂。 一来二去,二人便熟悉了起来,姜回也发现这胖子并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单纯的好享受。 苍玖整日贤弟长贤弟短,几日下来二人便已经以兄弟相称。 正月十九。 在离开冀州十六天以后,他们终于到了康都。 姜回看着前方的城墙,犹如一头远古巨龙,盘踞在大地之上,巍峨雄壮,气势磅礴。 她难以想象在生产力如此落后的时代,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建成这样的城墙。 也突然能理解为何康都并不是大康中心位置,康帝却要定都于此的原因。 光是这座城市的防御工事,便能成为定都于此的理由。 城内比她想象中情况要好一些,起码她们脚下这条街道上,铺了石板,街道两旁的建筑多为木质结构,但两层的建筑物依旧不多,基本都是一些阁楼。 姜回与泪眼汪汪的苍玖告别,一行人直接进了廷尉府,此时天色已暗,李钟已经回府,便安排厨房给他们准备了简单的接风宴。 接风宴上,除了李钟,还有另外三人,分别是:北闻,南群,雨山,三人均是李钟的幕僚。 姜回到场的时候,四人已经到了,见到中青步行进入饭厅,无不惊讶。 “青兄?你这是遇到神仙了?”雨山围着中青上下打量,脸上的震惊之色根本无法掩盖。 中青撩开长袍,卷起裤腿,露出了木制的假腿,就连李钟都忍不住走上来观察。 “这条腿是用木材制作而成,乃我学生姜回孝敬给我的。”中青笑着介绍,语气中的自豪不言而喻。 南群闻言看向姜回,问道:“哦?你身后那名少年便是你的学生吧?那名做出独轮车的少年?” 姜回上前,恭敬的朝着几人行礼道:“回,见过各位先生。” 雨山上前将她扶起,拍着她的肩膀问道:“你莫不是前朝机关家家主转世?这般奇妙之物也能想出来?” 姜回连忙拱手回答:“回只是有些小聪明罢了,哪能与莫大家相比,先生莫要取笑回。” 李钟出声打断他们,说道:“好了,雨山,先用晚食吧,他们自冀州回来,还未用过晚食。” 饭后,李钟把姜回和中青留了下来,问道:“姜回,你有何打算。” “回全凭大人和老师做主。” 李钟看了看目光炯炯盯着他的中青,说道:“现在有两条路,一是马上随青川将军去前线,二是去都卫营在训练一年。” “你选择去何处?” 姜回略作考虑,回答道:“回想去都卫营再训练一段时间。” 李钟还以为他会选择随青川去前线,见她选择都卫营,还有些疑惑,问道:“哦?你不是一心想要继承父亲遗志,去前线么?为何改变主意?” 难道这小子也是追求荣华富贵之辈? 姜回神色不变,继续说道:“回当然想早日去前线,继承父亲遗志,但逝者已逝,目前最重要的是老师。” “回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只是老师的假肢还有诸多需要调整的地方,回需要时间。” 姜回说完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暗自诽腹,她就是贪生怕死啊,不仅贪生怕死,还贪图享乐呐! “好,既如此你安顿好以后,便去都卫营报道吧!每日未时末下值。” 姜回急忙拱手道:“回谢大人体谅。” 姜回没想到李钟不仅同意了,还给了她便利,每日可以回廷尉府休息,这又解决她的一大麻烦。 同时也更清楚了,在李钟眼里,她固然有点价值,但更大的价值是因为中青。 她现在成为了中青的学生,在李钟等人眼里的份量才重了些。 只是中青的学生这个身份并不能让她不遵守大康民律。 就连苍家嫡二子苍玖,如今不过十九的年纪,却已经娶妻一年多了,孩子都出生了。 她十月就要年满十五,若那时她还是普通庶民,要么交人头税,要么找人结婚。 思来想去,她给自己留了半年时间。 半年内,必须要有质的提升,并且要有足够的份量,让李钟等人不仅仅把她当成中青的学生看待。 看来,马鞍可以提上日程了。 廷尉府很大,中青的住处地理位置居中,但姜回为了以后便于行事。 主动选了一间比较偏僻的房子,房间里没有炕,有些冷。 这正合了她的意,她说要自己砌炕,李钟也没觉得奇怪,毕竟这炕就是她弄出来的。 一连三天,姜回亲手砌好了炕,同时也悄悄砌了一个小型高炉。 高炉是最基础的那种炼铁高炉,怕被人发现,她将高炉砌在室内,高炉的烟道通向炕下。 因此她在外面烧火,也不会引起过多注意。 但光是烧木材,温度肯定不够高,要想办法提高温度,才能让锻炼出来的金属更纯净。 而且这个时代对隐私还是蛮重视的,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随意进入别人的房间。 第17章 回入都卫营,识大康弓弩 第四天,寅时中(凌晨四点),姜回便起了床。 按照惯例开始每天的体力训练和挥枪训练,她现在已经能轻松挥枪一千。 这些都是她每日必做的事情,即便是在赶路的途中,也从未间断。 因为她清楚相比于军旅世家的子弟,她欠缺的太多,唯有勤才能补拙,才能拉近这一距离。 每一个成功的人,都在背后付出了汗水,一个人走向成功远远没有成功后,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 一遍又一遍,一直到卯时末(早上七点),方才停下,这个时候,是大康大部分人的起床时间。 训练完毕,姜回立即去洗漱,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拿了卷竹简。 利用早食前的空档时间,学习文化知识。 这个时代的书写,从左往右,而且没有标点符号,每一次断句不同,意思截然不同。 虽然,竹简上有批注,经过几个月的学习她也能够看得懂上面的意思。 这段时间她读书,也大多都是囫囵吞枣,不求甚解。 但她始终相信,书读百遍自通其理的说法,况且她还有人解忧,不需要读百遍。 而且她最擅长的便是建立模型,每看一遍兵书,她便能在脑中以不同的角色建立无数次模型。 推演每一次战争的胜率,只有胜率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她才会去推演其他可能。 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沙盘。 但此时早食时间已到,姜回把想法先放下。 吃了早食,持李钟的手书一封去都卫营报到。 都卫营就在城外,她很快赶到了都卫营营地,朝值守的军士递上手书不久,便有人过来领她。 “姜回是吧?” 闻言,姜回朝来人拱手道:“是的,有劳大人。” 来人见他态度恭敬,语气好了些,说道:“我叫孙鹏,是一名伍长,走吧,我带你过去。” 很快他们便到了一处营帐,孙鹏对着一名青年道:“千夫长,这是姜回。” “他留下,你可以走了。”青年语气肃然,孙鹏离去后,方才看向了姜回道:“军士回?” “禀千夫长,正是回。”见到青年开口,姜回连忙恭敬回答。 她能来这里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些人都是她需要学习的老师,故而,她对于每一个人都很恭敬。 打量了一眼姜回,苏九也没有看出他身上有什么奇特之处,值得李钟亲自嘱咐。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弓弩营的人,跟着本将走!” “诺。” 苏九走进营地,朝着一名青年道:“黄石,将他带到你麾下的伍中,按照正常训练进度训练。” “诺。” 黄石带着姜回向营地走去,途中问道:“后生,你刚入京师军?” 姜回恭敬道:“是的,回初来乍到,还未请教大哥如何称呼?” 在这个时代,直呼其名,是对于一个人的挑衅,她不能因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得罪人。 “哈哈,你称呼我为什长就行。”黄石笑了笑,对于姜回的身份产生了一些好奇。 现下并不是都卫营入新人的时候,此人能够让苏九亲自带来,必有些背景。 都卫营驻守康都,其中军士多是从各地选拔上来的,中途安插人进来的情况少之又少。 一时间,黄石对于他的身份有了无数种猜测,最后笑了笑,问道:“后生,你呢?我该如何称呼啊?” “回一介庶民,什长直呼其名便是。” 姜回语气随意,黄石见她通身不卑不亢,知节守礼的样子,却不敢随意冒犯,嘻嘻哈哈的转移了话题。 只是他不知道,这种气派不过是华国普通人身上都有的东西罢了,姜回身上也只比华国普通人多了几分自信罢了。 两人边说边走,片刻后,便来到了营地,黄石作为什长,自然不会亲自带她。 而是找来底下人。 什长每天都要管很多事,而且姜回只是一个普通军士,留在他的身边,他也没办法安置。 千夫长苏九要求将姜回按照正常训练进度训练,那就只有从最底层军士做起了。 “伍长鹏,我把他交给你了,按照正常训练即可。” 黄石看了一眼孙鹏,低声道:“让他正常训练,不要刻意为难。” “诺。”点头答应一声,孙鹏朝着黄石行礼道:“请什长放心,末将一定会让他成为一个合格的弓弩手。” “嗯,对于你,本将还是放心的。”安顿了一会儿,黄石便离开了。 大康军队纪律严明,纵然黄石觉得姜回背景不简单,但他也没有过多关注。 这个时代的军士,身上是有自信与傲骨的。 大康锐士,天下第一,他们骄傲且无敌。 “姜回见过伍长!”黄石走后,姜回连忙朝着孙鹏行礼。 “军士回,跟我来。”孙鹏点了点头,带着姜回来到了营地,然后指着一架弩机,开始向姜回介绍。 “在弓弩营中,有几种常见的弩,其中单人弩分为蹶张和臂张两种。” “其中臂张弩,是绑在臂膀上,射程远,准头更高的一种劲弩,而蹶张弩是脚踏弓于,臂拉腰拽,以全身之力上弦。” “虽然弩的发射速度远不如弓,但它发射出的箭镞威力极大,飞行速度更是几倍于弓。” 姜回细细打量面前的弩机,发现起其结构均由弓和弩臂、弩机三个部分构成:弓横装在弩臂前端,弩机安装于弩臂后部,弩臂用以承弓、撑弦并供使用者托持,弩机用以扣弦、发射。 弩的关键部件是弩机,弩机铜郭内的机件有望瞄准器、扳机、钩子、两个卡子以及一些其他零件组成。 这制作工艺跟这个落后的朝代,简直格格不入。 “今日你刚刚过来,就不用参与训练了,直接在旁观察我们训练,记下每弩机的操作方式。” “诺。” 点头答应一声,姜回望着眼前的各种弩,心中激荡不已,她本身就是一个搞机械的,看着眼前这些弩机,一下子便爱上了。 刚刚所见的弩,应当就是这个时代最巅峰的机械了。 看上去是统一督造的,弓干扁圆,一般长五尺到六尺,为桑木制作,整个弓干皆由密实的皮条缠扎。 不仅增强了弓干的结构强度,更因为皮条的韧性极好,弹力强,可以积蓄更多的能量。 配合青铜打造而成,乃时代最强大的杀伐机器。 弩臂上有凹型箭道,可以盛箭并增大了与箭的表面接触面积,增大了发射阻力。 但是箭道可以有效地固定箭簇在弩臂上的位置,提高于准确性,防止放空弦导致的发射失败。 箭道经过精细的打磨,显得异常的光滑,上面涂油、涂蜡,用以减少发射时箭与箭道。 她心里猜测,李钟安排她到弓弩营,莫不是想让她试试能不能改进弓弩? 第18章 正式学弓弩,姜回献沙盘 一个时辰后,姜回站在训练场,目瞪口呆,脸上留下的全部都是震撼。 她利用弩兵休息的时候观察过每一把弩机,只能说震撼人心。 她记得很清楚,本科的机械发展历史课上,华国从苏国那里学会了工业化,从漂亮国学会了标准化。 可是现在,一个各方面都无比落后的朝代,已经掌握了标准化以及工业化,并且极有可能已经形成了流水线作业。 这如何不让她震撼! 来到这个时代,她的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懊恼,即便是想要建功立业,为的也不是改变这个时代,而是让自己过上舒心自由的好日子。 但现在,她看见了大康在工业上的潜力,思绪不断翻涌,这是一个刚刚开始起步的工业文明。 作为机械工程学的博士,在这样的工业荒漠,万物皆可由她设计发展的时代,如何让她不动心。 若有朝一日位列九卿,执掌少府。 那么未来的大康,在工业上极有可能飞速发展,她也能成为后世教科书上的人物。 “军士回,我弓弩营的弓弩如何?”孙鹏喝了一口水,提着水袋走了过来,问道。 望着眼前的各种弩机,姜回感慨道:“完美,就像是美玉一样,令人爱不释手。” “哈哈……”听到姜回这样说,孙鹏放声大笑,作为弓弩手,自然喜欢这样的话。 “我大康箭阵之威,天下无双,未来若有机会,我带你见识见识!” 姜回拱手道:“那回便先谢过伍长了。” 孙鹏看向他的目光中尽是满意,不由得笑了笑道:“如此喜欢,要不要试试?” “还请伍长赐教。” 姜回没有拒绝,那个学机械的能拒绝武器呢? “好。” 站在训练场,在孙鹏的指点下,把控着弩机,通过瞄准器瞄准,勾动机括,弩箭爆射而出。 箭镞破空而出,弓弦回弹与空气剧烈地摩擦,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砰!” 箭矢中靶,恐怖的穿透力,让箭矢直接洞穿靶子,姜回看到这一幕,也是震撼无比。 弓弩营每一个军士都装配了弩机,这些重装弩兵组成一个独立的方阵,进则摧枯拉朽,退则坚若磐石。 最重要的是,弩机赋予了他们超强的远程打击能力。 这一刻,姜回便明白了,康帝为何能横扫六合,一统天下了。 “感觉怎么样?”孙鹏看着脸色发白的姜回问道。 姜回揉了揉发麻的手臂,老实回答道:“杀伤力很强,需要很强的臂力。” 孙鹏笑道:“等你以后熟悉了,上手了,也就习惯了。” 孙鹏笑着,眼底却有些黯淡,作为一名军士,谁不想上战场建功立业呢? 但如今,大康已定,他们都卫营作为康都的屏障,想要上战场,除非敌军打到康都,但这根本不可能。 有可能他这辈子也只能在训练场上,见识这些弩机的威力了。 未时末,姜回便离开了都卫营,现在并非战时,都卫营的军士每日都可归家,姜回只是稍微早了一些,并不算显眼。 回到廷尉府,她便迫不及待的找到廖叔,跟他说明了要一些细沙和泥土。 她自己则央着府中的奴仆,在房间外面的空地上用土砖砌了一个池子,等细沙到位。 她凭着记忆,做了一条从冀州到康都的路线图。 这一做便已到晚食时间,晚食过后,她向中青简单介绍了一下沙盘,中青宠溺她,便跟着她前往观看。 待看清面前的沙池以后,他的脸色也认真起来,便让人通知了李钟。 李钟很快前来,他行伍出身,很快便能将此物与战场联系起来。 不由问道:“此物,你是如何做出来的。” 姜回直接道:“回今日读兵书,对于书中说描述的战事,习惯性在脑中推演。” “但想要与人商讨却并不方便,回才疏学浅,于堪舆图一项学的并不精通。” “这才想到,若是有一座山河的缩小模型,便能将自己脑中所想,尽数展现出来,这才做了这个沙盘。” “只是回,走过的地方太少,只能做出冀州到康都这一条官道,其余的还需后面补充。” 李钟听完,哈哈大笑道:“哈哈,姜回啊姜回,你果然有颗聪明的脑袋。” 姜回谦虚道:“全靠大人和老师教导有方。” 李钟离开以后,中青坐在她屋檐下,看了她好半天,才说道:“阿回,这条路,你可想清楚了?现在还有回旋的余地。” “就在都卫营,有生之年也能安稳,何必……” 姜回把手放在他肩上慢慢按揉,语气坚定道:“老师,学生来这世间走一遭,想要的不是能活着就行。” “学生想要好好活着,走得更远,站的更高,看更多的风景。” 中青深深叹了口气,说道:“阿回,你的身份…” “老师,学生明白,可学生为何不能成为第一人呢?而且我观大康律令,可见陛下是个务实的人。” “只要我有足够的本事,想必陛下也不会因为我的身份而失去一个人才。” “而且我是冀州人,是老康人,我的背景足够干净,我的身份足够普通,我会成为陛下对抗世家最利的一把剑。” 中青不在说话,姜回也没有说话,师生一直在廊下坐到月上稍头,中青才起身往自己住处走去。 走到一半又回头道:“阿回,你可愿做我的义子。” 姜回一愣,随即行礼道:“回多谢老师厚爱。” 中青失落的走了,姜回回答房间,炕已经烧暖和了,她躺在炕上久久不能入睡。 中青是真的爱护她,她心里酸涩,从未体会过父母亲情的她,又怎么不会渴望呢! 只是这个时代的义子与亲子,地位机会一样,义子甚至比庶子地位还要高一些。 她选这条路,并不好走,若中青只是她的老师,以后万一她出事,有李钟在,也能保中青后半辈子无忧。 若中青成了她义父,那就不好说了。 中青想做的也只不过是想让李钟等人知道,她在他眼中的地位。 可说句难听的,中青毕竟已经残废,李钟等人前几年能待他如此,但后面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呢? 李钟不会为了中青让自己身后的人陷入险境。 所以,姜回你必须仔细谋划,为自己攒够足够的底气,这样无论是她,还是中青才能过上好日子。 翌日,李钟便已让人做了一个更小的沙盒模型,只不过他做的漠州城墙。 大康并无早朝,但每隔两日,康帝会要求众人聚集在一起讨论政事,名曰朝议会,讨论时间从辰时初开始,结束时间不定。 平日里大臣若有事也可直接求见康帝,今日并非朝议会,李钟求见之时,丞相鲁关刚从康顺殿出来,面色很难看。 李钟上前行礼,鲁关还礼,二人并未多做寒暄。 殿内,康帝正愁眉苦脸,听闻内侍通报,收敛好情绪,才宣了李钟进去。 第19章 春游赏桃花,姜回炫榴莲 “李爱卿有何事求见孤?” 李钟恭敬的献上沙盘模型,见康帝略有疑惑,便解释道:“此乃我府中那少年所想,他近日正读兵书,又因毫无家学传承,于堪舆一道并不精通,便想了这个法子。” “臣观我大康军中将领,有家学传承之人,寥寥无几,便觉此物可用于商讨军情,乃至演练战事,便来将其献给陛下。” “哈哈,李爱卿,孤越发好奇你府中那少年是何等少年天才了。” “此物孤会让人传信给前线,你且回吧!” 另一边,姜回起了个大早领了甲胄,正式开始训练,训练是残酷的,比起冀州轻衣营的训练来说。 弓弩营的要求要高很多,无论是从协同作战,还是单兵作战等方面。 就连装卸弩机,也需要在相同的时间内完成,以保证整个阵型的整齐度。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转眼便已是阳春三月。 这一日,是难得的每月休息时间,苍玖约了姜回去城外赏桃花。 她本没什么兴致,但听苍玖说他有一稀奇物件,想让大家品鉴。 姜回顿时来了兴趣,毕竟这胖子手中的好东西是真的多,上个月她才从苍玖手中得了一块天然的橡胶。 她现在已经准备好了熟石灰,硫磺,铁,原本她计划用牛皮加上铁筑模。 现在有了那块脸盆大的橡胶,倒是可以把假肢做的更好。 但哪块橡胶没有处理过,还需要碱式碳酸铅,只要搞到铅,其他的都好说。 按照现在的冶炼水平,铅应该已经有了,苍玖家大业大,搞到铅不是难事。 在房间里环顾一周以后,姜回选了个用木块做的鱼包好。 鱼的结构很简单,就是上辈子在逗音上刷到的那种一摇就仿佛在游动的鱼,但胜在新奇。 包好礼物,姜回骑着马前往赴宴,她现在这匹马是一月以前中青送她的。 马儿还未成年,体型便已和成年马差不多,性格尤其活泼。 姜回好几次都差点被它颠下马,看来制作马鞍,势在必行了。 康都城外,寒桃山。 苍玖一见姜回便连忙迎上去,拉着她热情的介绍道:“这是丞相嫡孙公子羽,这是太尉长孙公子晋阳,这是郎中令嫡二孙……” “这是廷尉李钟幕僚公子回,你们上次没见着,真真是可惜了,公子回可是个有意思的人儿。” 姜回一一拱手行礼,又窘迫的说道:“回不知各位兄台在此,只准备了一份礼品,还望各位莫怪。” 公子羽闻言笑着说道:“诶!无碍,今日本是玖的生辰,你备一份礼品才是应当的,我等总不能一起过生辰吧?” 众人纷纷附和,场面也热闹起来,苍玖迫不及待的接过她手中的袋子,问道:“回弟,我可否打开?” 姜回回复道:“当然可以,只是回并不知今日是玖兄生辰,礼物单薄了些,还请玖兄莫怪。” 苍玖不在意的挥挥手,他好日子过惯了,只有新奇的东西才能让他感兴趣,值不值钱都无所谓。 苍玖打开包裹,他很快掌握其中窍门,轻轻摇动横杆,上面的鱼便游动起来,众人纷纷上前围观。 公子晋阳眼睛一亮,笑道:“此物看似简单,却要点巧思在里面,玖弟,你这小友倒是个有意思的人。” 苍玖更开心,拍了拍姜回得肩膀说道:“回弟,你出手,从未让为兄失望过,真不知道回弟你的脑袋怎么长的,这般有趣!” “为兄今日也得一物,还请各位评鉴。” 众人在苍玖的招呼下落座,苍玖让人端上来一物,用红布盖着。 纵人的好奇心均被调动,连姜回闻到一丝丝怪异的味道,心中有猜测,却又否定了。 苍玖得意洋洋的介绍道:“此物乃我族兄在海州跑商之时偶然所获。” “众所周知,海州落后,民众尚未开化,这海州来的物品自然也就非常少了,我这个我敢保证整个康都都没有一个!” “哈哈,苍弟,莫要多说,赶紧让我等看看,是个何等稀奇的物件儿。” “是啊!”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苍玖亲自揭开了红布,一个浑身长满刺的东西显露出来。 “噗!”姜回口中的茶喷出,这不是她最爱的榴莲么? 好在其他人的目光都在榴莲身上,无人注意到她,赶紧处理好自己,也装作一副没见过的样子凑上去。 “这看样子是某种果实?” “难道是巨大版栗子?” “此物之味,难以言喻,恐有剧毒。” …… 姜回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一边压制住脸上的笑意,一边怂恿苍玖:“玖兄,要知是何物,何不打开看看?” 苍玖疯狂心动,最终决定让手下仆从打开,他们众人则在远处观望。 姜回看那榴莲已经有裂口,能问到轻微的气味了,怕苍玖手下仆从弄不好,便自告奋勇去开榴莲。 她手上用力,榴莲便被打开,两房饱满的肉显现出来,同时一股浓郁的味道弥漫开来。 站在远处观望的人有人捂住口鼻干呕,也有个别两个一脸陶醉。 姜回口中唾液疯狂分别,不由自主的拿起一小块榴莲,咬了一口。 然后在众人石化的目光中,吃完一整块,还忍不住嗦了嗦手指,后知后觉的觉得不好意思,端着榴莲朝众人走去。 除了公子晋阳以外,其余众人纷纷散开,苍玖更是手指颤抖的指着姜回道:“回,回弟,想不到你如此恶趣味!” 公子晋阳则双眼发光的看向她,问道: “味道如何?” 姜回轻笑,回答道:“软糯香甜,世间美味。” 公子晋阳闻言,也大着胆子捏了一块,小小的咬了一口,然后眼睛一亮,很快将手中的一块榴莲吃完,同样忍不住嗦手指。 然后看向姜回手中剩下的榴莲,对苍玖说道:“玖弟,此物便让我和你这小友分食了,如何?” 苍玖一副怀疑他们脑子有病的的样子,捂着口鼻说道:“你们要吃便吃吧!” 得了主人首肯,公子晋阳和姜回两人,你一块我一块,一个本就不算大的榴莲,很快就被吃完。 吃完还意犹未尽的看着苍玖。 苍玖连忙说道:“我府中还有两个,晚些让人给你们送到府上去。” 接下来半天的活动,众人都离他们俩远远的,这倒让姜回与公子晋阳熟悉了起来。 公子晋阳爷爷便是当朝太尉王旭,太尉统领诸军,还负责所有军官的任命与考核,可谓是实权在握。 一日游玩下来,姜回也发现,这些官宦子弟之间的相处甚为融洽,少有她在电视剧里面看到的那些勾心斗角。 即便是是公子羽和公子晋阳这样的人,在与她交谈中也并无轻视之意,这不符合她印象中官二代三代的样子啊! 第20章 都卫营多抗,姜回心态定 聚会一直到未时初才散场,姜回回去的时候又在街上买了一点零嘴。 回到廷尉府以后,立即带着零嘴去找雨山,把她今日的疑惑讲了一遍。 雨山一边儿吃着零嘴一边跟她解释道:“大康才定国多少年,此时整个朝堂上下君臣一心,谋求发展,臣子之间便没有了那么多纠葛。” “不然你以为以你一介庶民,做出来独轮车以后还能安稳度日?” “不过是大家都觉得你在哪儿效力都一样,世家又看不上你那点东西,这才让你活到现在。” “所以你小子选择去从军是对的,两年前,陛下斩断了世家伸到大康军队的手。” “如今的大康军队,只听令于陛下一人,你只要有本事,便能出头。” 告别雨山以后,姜回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一路上她都在揣摩雨山的话。 她一直以为她能安稳度日是因为李钟把她的信息掩藏的足够好,以为在他们眼中,自己也有点份量了。 从未想过是人家对她看不上眼,才让她一直好好活着。 回到房间,开始磨石膏粉,也就是硫酸钙,石膏塞制取不算太困难。 这时已经有了用石膏治病的例子,只是纯度不够,她利用石膏矿石,用清水漂洗后利用高炉煅烧,使石膏中的结晶水完全排除后停火。 最后再磨细便得到了石膏粉。 现在重要的是处理那坨天然橡胶,只等苍玖帮她找到铅,便可开始处理橡胶。 傍晚时分,廖叔提着一个布包前来找她,神色一言难尽。 姜回接过布包,打开一看,是一个还未开口的榴莲,按照季节,现在恰好是榴莲刚刚开始成熟的季节。 因此榴莲还未开口也是正常的。 姜回收下榴莲,又从房间里挑了个小玩意儿作为回礼,让廖叔给苍玖送去。 翌日,姜回依旧早早起床,锻炼然后去都卫营报到。 刚一到都卫营就见苏九召集他部下所有人,宣布道:“明日,都卫营一营和二营将开展对抗训练,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若是此番对抗训练输给了二营,小心你们的皮。” “今日上半天训练,下半天备战!” “诺!” 无数道声音同时响起,气势磅礴,姜回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跟着大吼。 次日,对抗训练开始。 箭矢破空,巨大的圆木一次又一次撞击营地大门。 姜回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对抗训练,她作为弓弩手一直都是在后方,她还以为自己能苟到最后。 结果对抗训练不过开始一刻钟,一支箭矢破空而来,射中了她。 虽然只是木制的箭,前端也是钝的,距离远了力道也并不算大,但是谁让她刚开始发育呢! 钻心的疼痛,让她眼角泛出生理性眼泪,心口中箭,她便算死了。 从场地上退下,站在远处观战,思考着这一战的得失。 普普通通的一次对抗训练,要花费的财力物力并不算大。 据孙鹏所说攻城训练,那才是真正的规模庞大。 那是以康都城墙为基础攻城战,当然想要演练一次很难,需要花费庞大的财力物力,因此即便是都卫营,也要好几年才开展一次。 毕竟都卫营乃康都屏障,又无法上战场,要保持战力,只能通过各种训练和演练。 孙鹏喝了一口水,看着愣神的姜回,不由得笑了笑道:“小子,惊呆了吧?这里的人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你一个新人,死的早太正常不过了。” “但演练终究是演练,与战争是没法比的,等你将来上了战场,就会知道一场战争是何等的惨烈与恐怖。” “你身边的队友,上一刻还与你协同杀敌,下一刻便可能成为一具尸体。” 对于孙鹏的话,姜回深以为然。从这一场对抗训练,就可以看出来,一场战争有多恐怖。 若这是一场真实的战争,她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 这个认知,动摇了她一直以来的想法,真的要上战场么? 战场的残酷很有可能让她刚刚冒头,就死了,什么建功立业,什么过好日子,在死亡面前都不值一提。 对抗还在训练,最终一营取胜,苏九兴高采烈的告诉他们今晚有肉食。 姜回并没有留下来用晚食,她骑着追云,散漫的在康都的大街小巷闲逛。 越走她的心便越荒凉,越迷茫,她开始思考她现在所做的一切有何意义。 要过上好日子,以她大脑里面的知识,随便拿出几项来不怕李钟不重视。 只是自己真的甘愿居于人下,仰人鼻息么? 或者说,她的初心还是单纯的让自己过上好日子么? 还是说她的心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和她演过的戏一样,想要站在更高的地方,看更广阔的世界! 她逛遍了康都的大街小巷,看着人间百态,心慢慢坚定下来,她要尽自己所能,改变这个世界,这或许就是老天让她走这一遭的意义。 只是目前她的根基过于薄弱,强大如康帝,尚且受世家制衡。 更何况她这样的小虾米,所以她接下来还是要走攒军功这条路,让康帝看到她的作用。 若不幸死了,就当来了一场异世旅行吧! 回到廷尉府,晚食时间已过,中青给她留了晚食,吃完晚食,中青叫住了她。 “阿回,你今日可有疑惑?” 姜回一愣,随即说道:“并无!” 中青见她不说,没在追问,只是温和的说道:“阿回,人活一世,烦忧颇多,你我均孤身一人,随心而动便好,无需过多思虑。” “学生知道了,多谢老师解惑。” 接下来的日子,姜回的训练更加努力了,每日只要有空就逮着廷尉府中的人对练。 从一开始的输多赢少,慢慢的开始输赢参半,后面赢的次便多了起来。 她光逮人练就算了,输了还要让人家讲解应对方式。 一时间,廷尉府上下看见她均是苦不堪言。 在都卫营,她训练起来也颇有拼命三郎的架势。 在她不要命的内卷之下,她所在的伍已经蝉联了好几次对抗训练第一了。 孙鹏开始还稍有不满,也在一次次的第一中迷失了方向。 其他伍见状,也跟着卷,慢慢的整个弓弩营都陷入了内卷之下。 中青开始频繁外出,偶尔会给她带几卷兵书回来,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空手而归。 整个康都都知道,中青收了一名学生,待如亲子,想要他继承自己的衣钵。 姜回知道,中青怕她死在战场上,所以尽可能的给准备她护身的东西。 她心中触动不已,她从未想过能在异世所获父爱,开始时逃避,现在已经能坦然接受。 她也会把中青当做父亲一般敬爱。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天气逐渐热了起来,此时已是仲夏五月。 第21章 马蹄铁功成,惊封廷尉府 姜回终于准备好了做改进假肢的材料,这次她用石膏取模,用了橡胶和铁丝做支撑,关节处的青铜零件也换成了铁质的。 虽及不上她上辈子所见的假肢,但这已经是目前她能做出来的最好的假肢了。 中青拿到调整过后的假肢穿戴上,也觉得舒服不少。 姜回则叫过廖叔,把假肢一点点的拆开给他看,容易磨损的零件也准备了几套,要求廖叔在这段时间要学会换零件。 接下来便是马鞍和马蹄铁,材料当然不可能自己出,她好不容易攒的材料,她要为自己做一副盔甲。 好在自从沙盘一事以后,李钟对她时不时申请点特殊的材料,已经习惯。 材料到手,马鞍的制作不算太复杂,主体鞍桥用的是普通的木材,用青铜钉连接在一起。 鞍桥用麻布包裹起来,骑乘更加舒适一些。 肚带用的牛皮,韧性好,又比较柔软不会磨伤马肚皮。 脚蹬是青铜制的,这样骑乘时脚下有了着力点,会更加稳妥。 至于马蹄铁对她来说就更简单了,毕竟谁能拒绝在睡前看几个修马蹄,钉马蹄铁的视频呢! 按照记忆中马蹄铁的样子,她准备了两套,毕竟她的坐骑追云性子有些太活泼了,还是先在其他马匹身上试验一下吧! 五月末,一月一次的休沐时间,这日她坚决拒绝了苍玖的邀约,让人去请了李钟前来。 李钟这几天刚从冀州回来,康定渠的进度很慢,陛下很不满意,刚刚在宫里挨了顿骂,这会儿心情并不算好。 但看在中青的份上,他还是给了面子前往马厩,他到时,姜回已经按照记忆中的操作钉好了第一个马蹄铁。 只是周围众人的面色都算不算好,在他们看来,姜回将烧红的铁往马蹄上钉的举动就是在虐待马儿。 要不是中青拦住,马儿也没有表现出吃痛的神色,他们早就冲上去了。 钉好第一个,后面的便顺畅了很多,只是因为工具有限,马蹄修理得不算平整,所以刚刚钉好马蹄铁的马儿走起路来有些搞笑。 顶着众人的压力又调整了一番,才钉好一匹马,又给马儿穿戴上马鞍,姜回才牵着马走到李钟面前。 此时已是未时末,李钟一肚子火,脸色铁青,姜回只当没看见,自顾自的说:“回请大人过来,是想给大人一个惊喜。” “回观大康军士训练,均是直接跨坐于马背之上,腿部力量不足者,在交战过程中,很容易从马背上滑落,便想出了此物。” 姜回一边说着,一边踩着脚蹬翻身上马,继续说道:“此物名为马鞍,由木材和牛皮制成,配合脚蹬,即便是腿上无力,也不会轻易滑落。” 说完接过廖叔给的长枪,在马背上耍了一套枪法。 李钟看他无论是站立,还是侧身、仰身,身体都如生根了一般,黏在马背上。 面色缓和,正欲开口,姜回又掏出一块u型铁器,递给他,解释道:“此物名为马蹄铁,前设铁唇,有防止蹄铁脱落的作用,在接地面的两侧各有一道钉沟,内有钉眼,蹄钉由此打入,固定蹄铁于蹄底,只需每隔一段时日修整一番,便可防止马蹄磨损。” 姜回气定闲神的说完,周围听的人却纷纷激动起来,李钟却有些怀疑的问道:“你说的话可当真?你是从何处得了这两件东西。” 姜回不卑不亢的道:“回不敢诓骗大人,马鞍和马蹄铁都是由回亲自做出来的。” 回也是观察了许久才发现多数马儿年纪稍大,便出现了腿脚不好的情况。” “也多次与南群先生探讨过骑马交战过程中易滑落的问题,并且回所做均有记录,大人若不信,一看便知。” 姜回说完,扭头朝她身边的廖叔耳语几句,廖叔闻言很快便带着四人从她住处抬了一箩筐竹简和一筐木板出来。 李钟随意拿起其中一卷,上面记录了何年何月何日,她申请了什么材料,这些材料用于何处。 那一筐木板上则画着马鞍和马蹄铁从开始的雏形到成品的设计图,很多木板看上去都比较脏,能明显看出每一幅图都是经过主人无数次修改的。 越看李钟的脸色就越好,最后脸色的喜悦更是藏都藏不住,他可是跟着陛下一刀一剑的拼上来的。 如何能不明白这两件东西的重要性,大康之所以能一统天下,一支强悍的骑兵便是其中的重要因素。 只是要养一支骑兵,是何等的困难,马匹的消耗更是让人十分头疼。 前线如今和狄人僵持不下,很大程度上便是因为康军的骑兵数量实在太少了,自大康立后,陛下解散了大部分骑兵。 将用于供养骑兵的那部分资源用于发展农业,修路造桥。 如今的大康,看上去国泰民安,一幅欣欣向荣的景象,实质上周围各国虎视眈眈,境内世家大肆敛财,前线的军士吃的不如世家养的豚。 有了这两件东西,大康便可以最小的成本,成立一支轻骑兵,或能快速结束前线战事。 李钟压制住心里的激动,对姜回说道:“明日起不去都卫营训练,在府上呆着,不得外出!” “北闻,封锁整个廷尉府,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南群,立即去府外,清查周围行人。” “诺!” 李钟说完,又对姜回说道:“你今日行事,鲁莽了些,这两件东西一旦暴露,麻烦就大了。” 姜回诚惶诚恐的道:“是回莽撞了,回一时骄傲,给大人添麻烦。” 李钟又假模假样的训斥了她几句,才领着人退去。 那匹钉好马蹄铁的马儿和姜回的笔记都被重点监护起来。 很快马厩便只剩下中青和姜回师生二人。 中青摇摇头,无奈的说道:“你啊!年纪不大,心眼挺多。” 姜回摸摸鼻子,尴尬道:“老师怎可这般评价学生,学生所做,可全是实心实意的,那来半点心眼。” 心里却暗自腹诽,当然没有半点心眼,都是整个心眼啊! 从决定做马鞍和马蹄铁那天开始,她便开始准备她那两份笔记了,连与谁交谈获得了什么灵感都记录在上面。 整个廷尉府上到幕僚,下到马厩喂马的仆从,谁不知道她爱马,谁不知道她想减轻马儿的痛苦。 就连都卫营的军士都知道她休息时间爱往马厩跑,至于手艺,当然是跟廷尉府的匠人学的啦! 就连选在今天直接暴露马鞍和马蹄铁,也是因为前几日在都卫营,无意间听见前线战事吃紧这样的话。 回来以后又从与北闻的交谈中发现,一提到骑兵在战场上的重要性,他就唉声叹气,后面请教了中青以后才知道北闻便是骑兵出身。 所以她才大胆猜测,前线战事吃紧很可能与骑兵有关,李钟本在督造康定渠,却在此时回康都,说明有比康定渠更为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参与。 比康定渠更重要的,就只有前线的战事了,如今已是五月,按照她的计划,六月出发去前线。 那么此时拿出马鞍和马蹄铁便是最适合不过的。 第22章 符怀青毒计,朝议会面圣 符府。 御史大夫符怀青正在听取下面两人的汇报,听着听着眉头一皱,问道:“你说什么?” “大人,李钟府上做出了一件能让骑马更稳定的工具,只是他立即封了廷尉府,属下没办法再探听更多信息。” “你下去吧!让蒋先生过来!” “诺!” 很快,一个干瘦的老头走了进来,问道:“大人,天色已晚,唤琼何事?” 符怀青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问道:“先生有何看法?” “大人,那李钟府上的匠人,做出的独轮车,毁了多少运输生意,土炕毁了多少冬炭生意。” “此次,他竟把主意打到了马匹上,有可能会影响军事上的布局。” “要解决这个问题,不如直接解决这个人,据琼所知,他每日都会到都卫营训练,都卫营的训练,死两个人太正常不过了。” 符怀青叹了口气,说道:“非我不给他活路,实在是此人锋芒毕露啊,先生下去安排吧!” “诺。” 翌日,朝议会。 康帝看着下面吵得不可开交的两拨人,只觉脑瓜子疼。 怒吼道:“好了,一个个说!” 丞相鲁关当即站出来说道:“陛下,眼下已是五月,正值水草肥美之际,狄人兵强马壮,我军应避其锋芒。” 治粟内史钱项附和道:“臣附议,当下国库空虚,洛河堤坝还未完工,若是遇到天降大雨,水量暴涨,恐前功尽弃啊!” “妄言,大康何时需要谈和了?前线并未败退,如何能谈和,这般且不是有损大康威望。”太尉王旭双目圆睁,面红耳赤的吼道。 钱项连忙说道:“太尉大人,这前线虽未败退,但一直僵持不下也不是办法,眼下国库空虚,当以康定渠为重!” 王旭不服气道:“若非我军骑兵有限,怎会僵持不下。” 鲁关也一脸无奈的说道:“王大人,养一支骑兵,需要多大的财力物力,你也知道,现下你让陛下去哪儿给你搞支骑兵出来?” 王旭一顿,随即又梗着脖子说:“没有重骑兵,轻骑也行。” 国尉迟离说道:“太尉大人,近年大康境内马匹数量锐减,组建骑兵需要消耗的马匹太多,供应不上啊!” 王旭见他说话,顿时气上心头,吼道:“迟离,你身为国尉,协助本官统领诸军,你理当明白,此战的重要性。” 王旭说完又对着康帝道:“陛下,此战是大康一统诸侯国之后的第一战,之前狄人只是在我鲁州边境骚扰。” “三月末才首次攻城,我军虽未败,却也拿狄人无奈,若此时议和,狄人定会觉得我大康无能,周边小国也可能会群起而攻之,后患无穷啊!” 李钟上前道:“陛下,臣赞成太尉大人的说法,此战不能退!” “李大人,我等均知道此战之重,但我大康黎民也同等重要,我等……” 康帝眼看着又要吵起来,怒声道:“此战不可退,黎民不可轻,康定渠也不能停,孤让你们来是为了让你们想办法。” “而不是来吵架的,孤的目标是全部都要。” 下面的人听见康帝这样说,一个个低头做鹌鹑状,看得康帝更是火大。 李钟心一横,上前说道:“陛下,臣有两物,或可解前线之忧。” “哦?何物?在何处?” “陛下,那两物还在我府上,事关重大,还请陛下派人前去取来。” 康帝略做思考,说道:“传魏敦,李大人你便一起去吧!” “诺!” 半个时辰后,李钟回到朝议殿,向康帝行礼道:“陛下,还请移步到殿外。” 康帝然后起身,冷声道:“众爱卿随孤一起去看看吧!” 殿外,饶是姜回平时再冷静,这会儿也忍不住两股战战,额头上也有细密的汗珠冒出。 目光灼灼的盯着殿门口,见康帝出来,手忙脚乱的跟着其他人一起行礼。 姜回想过康帝的形象,就是没想到康帝居然是个中年美大叔,身高九尺,穿着黑色的长袍,袍子上有用银线秀的龙纹。 康帝看着眼前的两匹马,不解的看向李钟,李钟见状把马鞍和马蹄铁都解释了一遍。 康帝越听眼睛越亮,听完以后语气明显好了起来,说道:“哦?呈上来看看。” 魏敦亲手提着一筐木板上前,取出其中一块呈给康帝。 康帝看着木板上乱七八糟的线条皱了皱眉,问道:“绘图的人可来了,让他上前来。” 姜回在李钟的示意下,拖着双腿慢慢上前,行礼道:“庶民…姜…姜回,参见陛下。” 康帝看着眼前的少年,心情更好了几分,不由放软语气道:“不必紧张,你且上前来给孤解释一番。” 姜回深吸两口气,从框里拿起一块木板慢慢开始讲解。 讲了两块以后,心情平复下来,整个人都活泛起来,讲得眉飞色舞。 少年人的朝气蓬勃,展现得淋漓尽致。 “陛下,让人和庶民给您演示一番,更为直观明了。” 康帝在她的讲解下,越发明白了马鞍和马蹄铁的重要性。 便也没有拒绝他,吩咐道:“魏敦就依他所说,你与他演示一番。” 魏敦骑的自己的马,姜回骑的钉了马蹄铁和佩戴了马鞍的马匹。 两人均一手拉缰绳,一手持长枪朝着对方冲去。 众人皆以为姜回会被魏敦一枪挑下马,却不想姜回在魏敦长枪挥向她时,突然一歪,整个上半身与地面平行,躲过了魏敦一枪。 随即在魏敦怔愣之际,一枪刺向魏敦大腿,魏敦只得驾马退几步 后面魏敦的每一枪,姜回都能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躲开,后仰,站立侧身,甚至整个人躲到马匹一侧。 但姜还是老的辣,魏敦很快便掌握了姜回躲避的规律,抓住一个机会,枪尖直指姜回脖颈。 两人翻身下马,姜回抱拳说道: “多谢大人赐教。” 康帝和围观的大臣均是一脸讶异,魏敦的身手如何,他们都很清楚,可以说,整个大康能打过魏敦的人屈指可数。 姜回一个弱冠少年,竟然能在他手下走十来招,这如何不让他们惊奇? 当然,更让他们惊奇的是这并不是姜回本身的本事,而是借助马鞍达成的。 这就意味着,仅仅依靠马鞍,就能够让大康的骑兵战力上升一个等级。 群臣心思各异,武官们更是兴致勃勃,摩拳擦掌,想要亲自一试。 王旭更是大笑出声道:“哈哈哈,陛下此乃神器啊!” 说完走到姜回身边,砰砰两巴掌拍在姜回的肩头上,夸赞道:“后生,你可真有本事,可愿入我太尉府啊?” 姜回连忙摆手道:“多谢大人厚爱,回已有恩师,自然要与恩师同行。” 王旭也不恼,接着又对着康帝说道:“陛下,只要有此物,我军定能大破狄人。” 康帝还未开口,奉常汪卫突然说道:“陛下臣有疑惑,想请这位小公子解惑。” 第23章 汪卫欺回幼,回据理反击 汪卫的话直接让还在议论的众人,纷纷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康帝也道:“准。” 汪卫得令,双眼如同x光线一般,盯着姜回上下打量。 姜回一见他这样子,便知来者不善,是看她年纪小,想用这样的手段,让她自乱阵脚么? 那他可能要费力不讨好了,她可是博士答辩遇到导师对家还能顺利毕业的人,演戏时间长了,还真以为她是十几岁的少年啊! 在汪卫的打量中,姜回突然双手捂住胸前,面红耳赤的躲到李钟身后。 怯生生的说道:“大…大人,回虽年纪小,却也是知道要找个小娘子成亲的。” “而且大人您年纪大了,就算要找,也不能找回这样的半大孩子。” 那模样,那语调,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围观的人也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纷纷咳嗽起来,压制自己的笑声。 王旭更是直接笑出了声,说道:“哈哈,我说汪卫,你这个眯着眼睛看人的德行,老夫早就让你改改了,一副色眯眯的样子,你看这不吓到人家小孩了?” 汪卫气得面色发青,怒声道:“黄口小儿,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姜回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手足无措的行礼道歉,说道:“是回冒犯了大人,回并不是故意的,只是大人刚刚看回的样子,与回同村的叔伯看村头寡妇的样子一模一样。” “这才误会了大人的意思,是回理解错了大人的意思,甘愿受罚。” 姜回说着就要跪下,却被李钟一把拉住,李钟朝汪卫拱手道:“我这后生是个庶民,从村里出来不到一年,没什么见识,一时间被大人气度惊到,这才说了些胡话,还请大人莫要跟个孩子一般见识。” 汪卫怒道:“你也说他乃一介庶民,刚刚从村里出来不到一年,以他的见识,怎可做出马鞍这样的物件?” “莫不是,这实乃其他匠人所做,你们只是剽窃了这匠人的成果。” 接着又扭头对康帝道:“陛下,臣恳请彻查此事,不能让真正的有功之人寒心啊!” 姜回嘴角抽抽,这糟老头子挺会偷换概念啊!仅靠几句猜测便要给她定罪当然不可能,他的目的是要让康帝去查。 无论查出的结果是什么,都会让外人猜忌她,或许直接用舆论压得她不得不承认这是别人做的。 可惜了,她可是经历过信息大爆炸时代的人,心里不慌不忙,面上却是一脸羞愤,着急忙慌的吼道:“你胡说,这就是我做的,从一开始到结束我都有记录,你大可亲自查看。” 汪卫见他着急,心中窃喜,嘴上阴阳怪气的说:“谁知道笔迹是不是真的呢?以你的年纪,就算从娘胎开始学,画出那样也难。” 他一个村里出来不到一年的庶民,单单要识字便已是难如登天,况且据他调查,这少年还每日都要到都卫营训练。 这样一来读书的时间便更少了,如何有空来做这些,再加上他刚刚看了那图,线条标直,结构清晰明了,没有十几年的经验,绝对画不出来。 李钟等人都是莽夫,行事不够细腻,有漏洞也是理所当然的。 姜回闻言,脸色涨红,眼神闪躲,语气坚定道:“你...你胡说八道,笔记是我亲手写的,那图也...也是...总之不是你说的那样。” 汪卫见状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说道:“陛下,臣敢担保,这人有异,还请陛下彻查。” 姜回直接跪下大声道:“陛下,回确是庶民,得廷尉大人抬爱,拜在恩师门下,方才得以读书识字,回于丹青一事的确不擅长。” 姜回说到这里,又抬头瞄了一眼汪卫,在他得意的眼神中继续说道:“但那些图的确是回亲手所画,并非大人所说剽窃他人成果。” “回自认有些急思巧计,所以在画图的时候借助了一些工具,陛下可让人去廷尉府取我的工具箱,让我演示一番。” 康帝本也有些怀疑,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如何能将图画到那么高的水平,故没有阻拦汪卫的行动。 这少年若只是李钟等人推出来争权的旗子,那未免太过了一些。 若是真有本身,那便是他大康一大喜事。 “魏敦,速速前去廷尉府,将他的工具箱取回来。” “诺!” 魏敦打马前去,姜回跪在地上用杀人的目光看汪卫,汪卫脸上挂着笑,一脸讥讽的看她。 康帝揉了揉有些疼的脑瓜子,说道:“起来吧!回到位置上去。” 康帝说完起身离开,很快便有内侍端了一些吃食上来,姜回学着李钟的样子吃了几口,又喝了一口茶。 周围的大臣都在互相小声讨论,姜回见状老实巴交的低头玩手指。 很快,康帝又回到朝议殿,魏敦也抱着一个大竹筐进殿,众人纷纷安静下来。 姜回请示过后,走到筐前,拿出一块木板,一根碳棒,在群臣围观之下,开始画马鞍的结构图。 “原来如此,我就说他如此年纪,怎能画出那么直的线,原来使用碳棒代替了毛笔,再以她手中的木尺辅助,自然轻而易举。” “只是这对于尺寸的把控也非朝夕可成,还是疑点重重啊!” “你们自己眼瞎,就不要乱说,那少年手中木板明显有异常,她对尺寸的把控应当也是依靠那把木尺。” 众人对木尺议论纷纷,大康的尺码比较混乱,官尺一尺大约二十厘米,姜回用得不习惯,便把一尺分做二十等份,一份为一厘米,做了一套直尺和三角板。 “这何物 ,作用与绳矩到有些类似,比绳矩更加便捷一些。” 只见姜回拿出了一把简易的圆规,熟练的开始画图,很快一个马鞍的结构图便出现在木板上。 群臣传阅过后纷纷确定,图就是由他所画,康帝皱着的眉头也放松下来,如今看来这少年是真的有点本事,他大康又多了一少年英才。 汪卫见姜回能画出图来,心底一紧,接着说道:“这样仅仅能证明图是他画的,并不能证明马鞍就是他想出来的啊!” 李钟闻言上前说道:“陛下,我这后生确实有天分,他跟随恩师学习仅仅一月便已能自行读书,平日皆是寅时末便起,自拜师以来从未间断。” “天分加上足够的勤奋,能有此成就,并不奇怪,前朝还有萧定山十三岁平定叛乱,我大康出几个少年英才不足为奇。” 王旭也阴阳怪气的说:“我记得汪大人的小儿子,六岁便能作诗,对比我等几十岁都还做不出几首诗的大老粗,我岂不是也可断言汪大人的儿子剽窃他人成果。” 汪卫一噎,怒目盯着王旭说不出话来。 第24章 汪卫受处罚,回呛符怀青 康帝淡淡开口道:“汪爱卿,今日是你多疑了,罚你在家思过三月。” 汪卫一惊,连忙求情道:“陛下恕罪,臣只是...” “咳咳”符怀青轻咳两声,打断汪卫说道:“陛下汪大人确实该罚,只是臣也觉得此人诡异,这后生既有天分,为何少时不显,此时才凸显。” “怕不是被什么精怪附了身吧!” 符怀青此言一出,整个朝议殿突然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姜回心里一惊,据原身记忆来看,整个时代是极重鬼神之说的,对于鬼神一事一直都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态度。 除了姜回,李钟和王旭等人均是心里一慌,他们都知道康帝在鬼神一事上面的态度。 对符怀青恨的那叫一个牙痒痒。 姜回心里千回百转,恭敬上前说道:“陛下,回幼时丧父,母亲一人将回拉扯长大,回家贫,心中纵有奇思,也不敢显露。” 说着用眼睛隐晦的扫了一眼神色淡漠的符怀青,悲切说道:“回幼时,世家当道,村里连种什么粮食,都要由当地世家决定,村民们只知世家,不知君权。” “民间偶有奇物,也会落到世家手中,回若早早显露,现下可能正被某个世家圈养吧!” “回只有母亲一位亲人,不想为了那些身外物,离开母亲。” “去岁,母亲不幸离世,回没了后顾之忧,这才敢把心中所想动手做出来。” “陛下,回乃一介庶民,与大人无冤无仇,回所做皆能为大康带来益处,回实在不明白大人此举是何意?” “难道在大人眼里,庶民就不配为大康做贡献?只有世家贵族,王公子弟才配么?” 姜回说到此,双手握拳,双目通红,眼中含泪,悲切的眼神变得愤怒,不可置信。 仿佛只要符怀青敢说是,她就敢冲上去打他一般。 符怀青一甩衣袖,说道:“你莫要胡说八道,本官合理的怀疑,是为大康黎民负责,为陛下负责。” 姜回差点就要骂脏话,望着康帝可怜巴巴的说:“是我误会大人了,想不到大人虽然穿着奢华,穿的皆是丝绸制品,戴的皆是上等美玉,居然也能为我这样的庶民考虑。” “虽然我们村的一年的收成都抵不上大人一只鞋子,但是我相信大人肯定是位勤政爱民的好官。” “回给大人赔不是,还望大人看在回年纪尚小,不懂事的情况下,莫跟回一般计较。” 姜回此话一出,群臣的目光又放到了符怀青身上,将他从头顶扫到脚底。 果然平时他们没注意,这一看才发现这厮穿戴比在场的所有人都奢华,连鞋面上都镶嵌着拇指大的东珠。 康帝当然也在打量,只觉有些难堪,他堂堂一国之君,穿戴竟然不如一个臣子。 难堪后面便是深深的愤怒,不知道这符家是何等的富贵,才能让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都能拿东珠镶嵌在鞋面上。 符怀青一看形势不对,轻咳两声,立即就有人站出来说道:“黄口小儿,满嘴妄言,陛下不可轻信啊!” “是啊!这小子是在挑拨陛下与我等之间的关系,其心可诛,恐是敌国派来的奸细啊!” “是啊!” “是啊!” 姜回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符怀青,赞赏道:“大人,你的朋友一定很喜欢你!你刚刚咳嗽两声,那位大人就不说话了,让你说。” “现在你又咳嗽两声,你的朋友们就站出来替你说话,你们之间的感情真好,李钟大人就没有那么多朋友。” 少年清亮的嗓音响起,极具穿透力,已经站出来的人恨不得立马缩回去,没站出来的人也不敢再说什么,朝议殿又安静下来。 符怀青想训斥姜回,却又看见了康帝意味深长的眼神,心里一惊,还是闭上了嘴巴。 李钟低头压住笑意,今天的朝议会安静的次数多了些,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样的本事,陛下苦世家久矣,这小子今天的举措甚合陛下的心意。 康帝看了看安静下来的朝议殿,面无表情的说:“御史大夫符怀青生活铺张浪费,有损我大康官员声誉,罚在家思过一月,无诏府上任何人不得外出。” “其余人便罚抄康律十遍吧,鲁关,你负责监管,散了吧,李钟你留下。” “诺。” 康帝说完直接离开了朝议殿,符怀青等人都恨恨的看着姜回,若眼神能杀人,姜回此时已经成姜片了。 姜回一脸无辜的望着符怀青一党人,丝毫没有得罪人的样子。 去康顺殿的路上,李钟说道:“你今日的行动可算把符怀青等人得罪死了,接下来他们恐怕会要你性命。” 姜回完全没有刚才的样子,回答道:“大人觉得,马鞍和马蹄铁一出,就算我不招惹他们,他们会放过我么?” “况且,我今日所做作为,不也是陛下和大人你们默许的么?” “不然,我一介庶民,如何敢在朝议殿那样的地方大放厥词,回只是年纪小,又不是傻。” 李钟不语,心里对姜回又多了几分赞赏,今日这种场面,姜回的发挥比他们所有人的预想都要好。 符怀青老奸巨猾,今日之所以吃亏,也是因为他没有把姜回这样的毛头小子放在心上,而姜回又出乎意料的敢说。 虽然只是让符怀青在家思过一月,没有伤到他的筋骨,但一月能做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康顺殿。 曹高站在门口,拦住了他们,说康帝只让姜回一人进去,李钟无奈只得到偏殿等候。 却发现鲁关和王旭也在偏殿,就跟专门在等他似的。 李钟还未行礼,王旭便一巴掌排在他肩头,笑道:“你小子从哪儿淘那么个宝贝出来,今日符怀青那杂碎,脸都气青了,真是大快人心。” “回大人,姜回乃冀州人士,去岁在冀州洛河堤坝服役,被章成发现的。” “嘿嘿,老鲁,你现在可没有什么借口能阻止前线开战了吧!你说你也是跟着陛下打上来的,怎么老了老了反而害怕打仗了呢!” “莫不是做了几年文官,把骨头做软了?” 鲁关气的胡子都差点翘起来,骂道:“你个老匹夫,你脑子里塞的马粪吧?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打杀杀,一场战争要用多少钱,要吃多少粮食,你知道么你?” “现在已经是五月,下过几场大雨,你关心过么?继续这样下去,今年恐有旱情,粮食都塞到前线去了,你让下面的百姓吃土么?” “莽夫!” 鲁关骂完,看着站在旁边的李钟,又骂道:“一群莽夫!” 骂完直接出了偏殿,留下李钟和王旭面面相觑。 正殿。 姜回手里捧着一杯茶,跪坐在康帝面前,康帝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翻阅她那筐笔记。 直到把一筐笔记翻完,康帝才开口说道:“孤听闻你想去前线参军,可有此事?” 姜回正在满脑子跑马,猝防不及的听见康帝的声音,愣愣的答了个“有”字。 “若孤让你去军工处,你可愿意。” 第25章 姜回升大夫,准备去鲁州 姜回先是惊喜,然后又思考片刻,最后有些惶恐忐忑的开口道:“回谢陛下厚爱,能去军工处于回而言已是天大的造化。” “只是,回想去前线并非只是为了继承家父遗志,更重要的是回想去看看真正的战场。” “想试试能不能做出比弩机更厉害的武器,这样我大康军士在征战过程中便会少很多伤亡。” “大康,也...也能少一些如回这般的人。”说完又起身然后跪在康帝面前,说道:“回辜负陛下厚爱,还请陛下责罚。” 康帝沉默许久,才开口让她起来,说道:“你既有此壮志,孤便不做这个拦路人,退下吧!” “诺!” 姜回退出正殿,李钟早已等在门外,见她出来,连忙上去问道:“你没有胡说吧?” 王旭也凑上来说:“小子,听李钟说你要去前线?我给你写个举荐信,安排个好去处怎么样?” “多谢大人,回已有举荐信,就不...” “诶~老夫的信跟其他人的可不一样,你不要也得要。” 姜回看他的样子,不好再拒绝,只得应了。 王旭说完跟在鲁关后面进了正殿,姜回则跟着李钟出宫回廷尉府。 正殿,鲁关和王旭分别坐在康帝左右两边。 康帝让内侍全部退出殿内,还让曹高将门窗全部打开,才开口说道:“今日之事,你们有何看法?” 王旭沉思片刻,便说道:“陛下,大康现下需要的便是变数,姜回就是一个变数。” “我们布局多年,均拿世家没办法,那是因为世家与世家之间盘根错节,朝堂上又有几人跟世家之间是干净的?” “姜回此人,背景干净,胆大,心细,对世家没有好感,目前看来对大康也是一片忠心,或许可以成为我们手中的一把利剑。” 鲁关闻言嗤笑出声,说道:“王旭,你莫不是忘了你那早死的儿子了?比起姜回来有过之无不及,后面为了符家小女,与你决裂。” “生个孩子还姓符呢!姜回是有才华没错,但他少不经事,能抵得住金钱权利的诱惑,也能抵得住红袖添香的诱惑么?” “这些年我们培养出来的少年英才少了么?又有几个现在还站在我们身后,对那些人来说,栽培之恩,抵不过世家女勾勾手指。” 眼看两人快要打起来,康帝才出声道:“也不差这一人,且看看吧!王爱卿,你传信给青川,让他保证姜回性命无忧即可,其他的不用管。” “另外,督造马鞍的事由鲁爱卿你负责吧,王爱卿便负责督造马蹄铁吧。” “此事事关重大,两位爱卿要严防世家伸手,下月中,孤要一批千人轻骑的装备。” “诺。” 二人一同退出殿外,康帝皱眉沉思片刻后说道:“曹高,传郎中令拟旨。” 廷尉府。 姜回先把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跟中青讲了一遍,才回到马厩亲自给追云钉了马蹄铁,配了马鞍。 这副马鞍可比她交上去那副要精致的多,表面上还缝了一层软软的垫子,骑起来不会硌腿。 刚做完这一切,便有人来传她,她跟着传信人走到正厅,发现全府上下,包括李钟的幕僚都在。 姜回抬眼看去,众人前方站了三个装扮一样的男子。 中间那人见姜回到了,从旁边的托盘取出一张白色的绸布,展开。 说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今有冀州安平乡姜回,少年天才,先制独轮车,后献马鞍,马蹄铁有功,授尔民爵官大夫之位,赐宅院一处,银币百,仆役四人,尔当勉效忠勤,官无崇薄,不忝为才钦哉! ” “回大夫,接旨吧!” 姜回叩谢,接过圣旨,内心无比激动,这可是圣旨啊!要是拿到现代拍卖,少说也得几百万吧! “另外,陛下有口谕,准你带四人去鲁州,下月末随运送军需的队伍出发,回大夫可好好准备一番。” “臣遵旨。” 大康的爵位一共有二十个等级,官大夫为六级,比县令低一级,勉强算个官。 可免服役,但还需遵守民律,可有宅子四宅,一宅大约400平方左右。 在军中,每天吃的饭菜因爵位不同而不同,官大夫可以有精粮一斗、酱半升、菜羹两盘、干草半石。 最主要的是官大夫及以上的爵位便可独自一帐,不用挤大通铺。 这点让姜回十分满意,只是这允许她带四人去前线,是何意图,她有点摸不着头脑。 李钟心里更是惊讶,他没想到陛下竟然让姜回一入军中就带亲兵,看来陛下比他想象中更重视姜回啊! 转身看到姜回疑惑的表情,解释道:“允许你带四人的意思是,自你参军这一刻开始,那四人便是你的亲兵,他们在战场上的第一责任便是保你性命。” 姜回懂了,康帝是怕她一上战场就嘎了,这才让人看着她。 果然,翌日清晨。 便有两名全副武装的甲士到廷尉府报到,还带了一副盔甲和一杆长枪。 两人走到李钟面前行礼道:“甲丁,甲辛见过廷尉大人。” 又转身对着姜回,将盔甲和长枪双手奉上,说道:“见过回大夫,此乃陛下所赐的盔甲与武器。” 姜回接过盔甲,沉重的分量让她高兴,仔细观看,这竟然是一副铁制盔甲。 甲丁,甲辛在姜回隔壁住了下来,李钟告知她,这两人乃大将青川一手训练出来的,本事不低。 另外两人她可以自己挑选,姜回思来想去,确定了都卫营的黄石,至于另外一人她还想再看看,便先空了出来。 回到自己房间,将盔甲套上试了一下,胸前有些空,其他地方都比较合身。 想了一下,又将她自己准备的护胸穿戴再里面,在套上盔甲,刚刚好。 护胸是仿照内衣用铁做的,用柔软的羊皮包裹,给自己的胸留了一定的生长空间。 她又不打算一辈子以男装示人,况且她尝试过了勒胸真特么疼啊! 她现在的身材在一年的刻苦训练和大量补充肉类的情况下,除了胸部只隆起一点小笼包外,其他的都和上辈子她常年撸铁的身材差不到哪儿去。 甚至还长高了些,已经是当下男性中偏高的身材了,皮肤也是健康的小麦色。 行为举止通过几个月的“磨练”和模仿,已与军中那些汉子无异,现在的她任谁看都是一个俊俏的小郎君。 自己做的臂弩也带上,这可是她偷摸打了好久的零件才做好的,一共只有五只箭。 因为体积小,威力并不算大,所以她在箭杆上开了小槽,槽内填了用乱七八糟的毒草泡过的泥土。 只要中箭,就是一套中毒加破伤风套餐,连头上的青铜簪子都做过相同处理。 大腿外侧绑了两把短剑,在盔甲的遮掩下一点也看不出来。 把能装备的武器都装身上,站起来走了两圈,又把头盔取下,这头盔稍微大了些,看着还剩下的材料。 决定用铁丝编一个内衬,最里面再缝上麻布,多一成保障的同时戴起来应该刚好差不多。 第26章 出发前训练,城门口遇乱 翌日,天还未亮,姜回便已经爬起来,只不过她今日并未训练,而是将头盔改造了一番。 早食后,姜回向李钟表明想去城外训练马上作战,李钟本想拒绝,但看到甲丁和甲辛又同意了,有这两人在,姜回性命应该不会有问题。 出城后,姜回直奔都卫营,都卫营附近有山有水,大门口还有一大块平地,作为训练场地最适合不过。 更重要的是,她前天那一出,符怀青不得恨死她?虽然那糟老头子本人被关了禁闭,但他手下爪牙很多。 万一有人来刺杀她怎么办?这都卫营是康帝亲管的,总不会有傻缺在大门口杀她吧? 所以姜回直接带着甲丁和甲辛二人在都卫营大门侧面不远处,搭了临时住处。 住处还正好在都卫营的了望台视线范围内,每天晚上有人值守姜回别提多开心了。 训练了两日,黄石也给了她回信,愿意跟她一起去前线,便也加入了他们的训练。 姜回的训练方式很简单,半天马战,半天肉搏,在她的要求下,甲丁和甲辛没有一点放水。 她和黄石每天都被虐的死去活来,但成长的速度也是飞快的。 尤其是姜回,她比甲丁他们多了一份不要脸,搏击的过程中总是不知不觉就往人下三路攻击。 甲丁一开始还会耐心的纠正她,但在姜回不断的洗脑之下,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转眼,半月已过,带的干粮已经吃完,姜回便计划休息一日,回城补给。 四人骑着马说说笑笑的回城,半月的训练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好了很多,甲丁和甲辛一开始还对姜回有点轻视,现在只有佩服。 这小子是真的狠啊!六月的天,能穿着盔甲从早练到晚,晚间还会抽空读书,一天下来除了解决生理需求,完全没有空闲时间。 一路平安无事的到达城门口,就在快要轮到他们进城时,异变突生。 只见旁边出城的队伍不知为何吵闹起来,守城的军士拔剑维持,却在推搡之间,直直的朝着姜回扑过来。 姜回想躲,却发现无处可躲,周围都是人,她根本躲不开。 只能用尽全力往后退,但身后是追云,她挤不动。 但这一退,便让原本刺向她脖子的剑,刺在了她胸前。 衣服被刺破,却没办法刺进去,持剑的军士有一瞬间懵逼,下一刻便被甲丁,甲辛二人制服。 “怎么回事?如此吵闹成何体统?”一名身穿盔甲的中年男性走出来,看见姜回时,阴阳怪气的说道:“哟!这不是公大夫嘛!大夫不在廷尉府好好待着,怎么跑城门口来寻衅滋事了?” 姜回气急,刚刚要不是她的铁护胸,她就凉了,当下也不客气了,高声道:“大人真是好本事,隔着城墙都能看见回寻衅滋事,这人可是要刺杀陛下刚刚封赏的人,他明显没把陛下放眼里。” “但他一个普通军士,如何敢不把陛下放眼里,只怕是他的上官便是如此行事吧?” “况且,他一个普通军士,谁给他权利拔刀指向普通百姓了?今日幸好是刺在我身上,我怀中刚好有陛下亲赐的兵书,这才无事。” “若在推攘之间,伤到了周围民众,敢问大人,由谁负责,还是大人根本就没把民众的性命放在眼里。” 姜回声音清亮,穿透力极强,原本还在看热闹的吃瓜群众,被她这么一说,变得义愤填膺起来。 皇城脚下,谁还没有个当官的亲戚呢? 当即便有一些二代三代n代站出来,将来人和守城的军士团团围住。 “放肆,我乃左中侯朱松,你们这些庶民,怎敢对我动手!” 朱松不说话还好,一说更是激起民愤 其中一位装扮朴素无华的少年郎站出来,高声喝道:“庶民又如何,我等是陛下的子民,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左中侯来指手画脚。” “就是,你们凭什么对我们拔刀!” “我们又没犯法!” “就是!” 城门口闹成一团,早已有人去通知了各自的上官。 中尉何单带着人急匆匆感到城门时,城门口正闹做一团。 看着眼前的一幕,何单只感觉太阳穴突突突的跳,当即下令将人分开。 待随行军士将人群分开以后,何单问了几句,指着姜回几人下令道:“将人捆起来,带到中尉署!” “何大人,且慢。”一个身穿长袍的老人疾步而来。 “鹿大人,你这是想阻挠我办公?” 鹿山微微拱手道:“这几人,乃廷尉府的人,我作为廷尉署的左监察史,受廷尉大人之托,前来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 “这难道也算阻挠大人办公?那大人这能力怕是…” “事情尚未有定论,大人便只让人捆了廷尉府的人,何大人,你这是对廷尉大人有意见么?” 何单被他阴阳怪气的语气激的心烦,大手一挥,说道:“都捆起来。” 中尉署。 何单还未开口审问,刚刚说话的少年站出来对鹿山说道:“鹿爷爷,是我啊!” 鹿山顺着声音看去,沉思片刻后和蔼的说道:“你是章成家的小子?你们这是?” 章甘恭敬的说道:“我们今日休沐,我约了几位朋友正欲出城游玩。” “没想到遇见了官吏欺压百姓的景象,看不过便说了几句,没想到却被当成罪犯捆了过来。” 何单闻言,脑壳更疼了,看着那几个少年,这才看清楚,除了章甘以外,其他几个人也眼熟,想来也是某某大人家的儿子。 只是这些贵公子,今日穿着平民衣服做甚! 这下麻烦了。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就有人进来通报,说章家来人了。 来人是章家管家章合,章甘一见自家来人了,嘴巴一瘪,两颗眼泪就挂在眼角上,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章合此人虽只是章家管家,但却是一位没理都能搅和搅和的角色,对章甘更是无比宠溺。 章合敷衍的行礼,然后问道:“请问何大人,以那条律令捆了我家公子?” “何大人可问清事由了?” “若何大人不能给出合理的解释,便是告到陛下面前,我也要为我家公子讨个公道。” 姜回也没想到这少年竟是章成的儿子,能和他交好的必定也不是什么普通百姓。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嘴角上翘,她本来还只是想利用舆论,让这件事不了了之。 现在看来她可以不用管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不过短短一刻钟的功夫,外面便来了很多人,何单无奈只得将人都放了。 但这事儿却没有结束。 第27章 城门事结束,姜回买奴隶 当天下午姜回补给完就出了城继续训练,现在的时间已经是六月中旬,还有十来天的时间就要出发去前线。 因此她格外珍惜训练时间,城门口那桩事情的后续她没有刻意去关心。 但那桩事情闹得挺大,风声都传到了都卫营,从都卫营的军士们口中得知,那朱松被判了流放海州。 姜回心里诧异,细细打听了一番才知道,那朱松被翻出多起欺男霸女,夺人家财的事情。 何单怕惹祸上身,直接将事情推了个干净,就连朱松所在的世家都被罚三年不得举荐族人为官。 姜回心中哀叹,这仇家又多了一堆啊! 自见到李钟起,她就知道对方看中的不仅是她的脑袋,也看中了她干净的背景。 到了康都,了解了世家与君权之间的斗争之后,她就确定了她在李钟等人眼中的作用。 如今的大康朝堂,以符怀青为首的世家,虽看上去势微,但他们盘根错节,根深蒂固,一直踩着康帝的底线蹦跶。 而且很多世家的威望在当地比君权更高,康帝若想以简单粗暴的方法直接灭了世家,又恐引起民愤。 所以康帝投鼠忌器,这就让一些世家愈发嚣张起来。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徐徐图之,培养自己的人才,逐渐取代世家在朝中的位置,甚至塑造了一些后世偶像般的人物,想取代世家在民间的威望。 可后来却是为世家做了嫁衣,姜回想他们失败的原因可能是,身为男人,却忽略了男人的劣根性。 很少有男人能拒绝送上门的美人,而且这个美人还有钱有颜,有权有势,连王公贵族,世家子弟都看不上。 单单看上了他,这样的诱惑,谁能拒绝呢? 时间在日复一日的训练中过的很快。 六月二十日,李钟派人接她回城,告诉她还有三天运送军需的队伍便会出发,让她抓紧时间选好第四人。 姜回应是,她也想啊,但她更想这第四人选一个自己人,中青知道她的想法以后,隐晦的跟她提了一下,可以去奴隶市场看看。 六月二十一日。 姜回让甲丁,甲辛和黄石三人回家收拾东西,自己则骑着马沿着街道晃悠到了奴隶市场。 奴隶市场在城西靠近城墙的一片区域,面积很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路面没有铺石板,灰尘很厚,道路边上有很多木笼子,里面关着三三两两的奴隶。 上午的太阳不算大,但眼前的一模一样还是刺得她眼睛生疼,她清楚自己不是什么圣人。 在现代活了二十多年,做过的好事数不满一只手,捡到钱都是自己用,唯一的一点善心就是有钱了以后,遇到天灾捐点小钱,但这也是她为了让自己的履历更好看而已。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大多数时间都是以一种旁观者的眼光来看待社会的发展。 只要不涉及自己的利益,无论是街边要饭的乞儿,还是高门里自杀的少女,没有一个能激起她的同情心。 时间久了,她从中青那儿收获了父爱,她貌似融入了这个时代。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戏演得越来越好了。 可现下,看着眼前的一张张绝望又麻木的神情,作为一个接受过现代社会教育的人。 她心里竟然觉得酸涩,眼角不自觉的泛出点点泪光,她怔然的伸手擦干,嗤笑一声,按下自己心中荒唐可笑的想法。 脸上重新挂上笑容,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管他人作甚? 她骑着高头大马而来,早就引起了很多人注意,一位胖胖的中年男人走到她前方,低头哈腰的问道:“公子可是要购买奴隶?” “我这儿官奴和私奴都有,您要是感兴趣可以瞧瞧。” 姜回没有说话,只是翻身下马,跟着中年时走进一间院子,说是院子,其实也只是无数木笼子外面围了一圈栅栏而已。 见她下马,中年男子更恭敬了一些,指着一排笼子介绍道:“这一排都是身强力壮的壮年男子,买去做苦力是再适合不过了。” “这边是一些妇人,公子若是想要买仆妇可以看看,都是调教好的。” 姜回眼睛扫过一排排木笼,问道:“有没有年纪小些的?” 中年男子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道:“当然有。” 说完领着她走到最里面的一排木笼子,说道:“这一排都是年纪小的女子,公子可以好好挑挑。” 姜回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笼子里面关的都是一些才十几岁的女孩儿。 此时的女子社会地位并不算低,怎会如此,皱着眉问道:“这些女子来路清白么?” “哈哈,公子放心,我可是正经生意,这些女子大多都是年纪到了,又还未嫁人,便被嫁人卖到这里的。” “成了奴籍便不用交人头税,他们家人还能得一笔钱给儿子娶妻,当然乐的做这笔生意了。” 姜回闻言点头示意懂了,又接着问:“这些女子若卖不出去如何?” 那中年人也耐着性子解释道:“不会出现卖不出去的,多的是人娶不着妻子,从我们这儿买一个,可比自己娶一个便宜多了。” 说话间,便有人带着一个身材瘦弱的青年进来,青年在笼子外面逛了一圈以后,选了一个脸圆圆的姑娘。 姜回看见他递了一把铜币给领路的人,接过契书便领着那姑娘走了。 领路人扭头看去中年男子,热情的跑过来打招呼。 姜回听见他说,刚刚那男子家里卖了一个女儿过来,但那女儿太过瘦弱,抵不了那姑娘,便多收了他几个铜币。 姜回听着,看着,心中那荒唐的想法又冒了出来,赶紧摇摇头问道:“还有没有其他的,我想再挑挑。” 她是要挑人上战场,不是简单的挑个小丫鬟,所以眼前这些人都不合心意。 中年男子闻言,笑着说道:“那边还有,只是年级还要小些,但都是官奴,公子应该会满意。” 姜回跟着她走过去,只是一眼便看中了一个少年,少年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长得得格外清秀,皮肤冷白,唇色殷红,看上去到比她更像女扮男装之人。 只是,一个“犬”字,破坏了一张漂亮清秀的脸,但他面色柔和,与其他奴隶的麻木不同,他眼中甚至还带着笑意,跟他关在一起的是一名铁塔般的青年,青年之壮硕是她在都卫营也少见的。 姜回心中一动,指了指笼子,问道:“这人什么价格?” 中年男子一顿,但很快反应过来,说道:“四个银币,但是你得把和他关一起的汉子一起带走。” “为何?” 中年男子苦着一张脸道:“那汉子脑子有点问题,只认那少年,一分开就闹,吃的又多,我这也是没办法啊!” “三枚,两人我一起带走。” 中年男子正要说什么,就看见姜回转身往外走去,连忙说道:“行行行。” 一手交钱一手交契书,看着手中的契书,问道:“怎么只有一人的契书?” 第28章 阿满和姜归,备全副武装 中年男子赔笑道:“那汉子不是奴籍,他是自个儿跑过来的,赶又赶不走,我这也是没办法嘛,哈哈...哈...” 姜回也没再追究,拿着契书走到笼子前,说道:“我叫姜回,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抬头,目光柔和的看向她,带着笑说道:“奴隶是没有名字的。” 姜回蹙眉,道:“既然没名字,你以后便叫姜归吧,走了。” 姜归从笼子里跨出,身量竟然比姜回还要矮上一些,叫阿满的汉子也从笼子里钻出来,站在他身后。 骑在马上往回走的时候姜回才觉得后悔,这人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万一牵扯到什么大麻烦那岂不是亏大了? 况且,万一自己看走眼了怎么办? 带着人办好了手续,一路回到廷尉府门口,就见廖叔站在门口张望,廖叔见她赶紧迎了上来。 “公子,主子让我在此等你,让你回来直回你宅子那边。” “好,我这就去。” 姜回说完便带着两人往回走,走了大概一刻钟后,进入一条小巷子。 小巷不深,只有三四户人家,姜回走到一棵柳树下,轻轻敲门。 很快便有人开门,姜回牵着马,领着人进去,中青正坐在院中一丛竹子前喝茶。 “老师,你怎么过来了?” 这处宅院是康帝所赐,姜回一直没空收拾,便委托廖叔帮他修整一番。 上次回城补给时她拆了自己房间的高炉,让廖叔帮忙搬了家。 她也问过中青是否要搬过来,中青当时并未给她明确的回复。 中青喝了口茶,说道:“你后日便要出发去前线,老师不请自来帮你看院子,可否。” 姜回哪会说不,立即答道:“老师愿意过来是学生的荣幸,伺候老师的奴仆可带过来了?” “那些都是廷尉府人,我只跟廷尉大人要了你廖叔,有你府上这四名奴仆就够了。” 中青说完看向她身后的两人,问道:“这二人谁是你选的第四人?” 姜回一顿,这才想起她只有一个名额的事儿。 想了片刻说道:“这位少年是第四人,我给他取了名字叫姜归。” 中青皱眉说道:“姜归?阿回,他只是罪奴。” 姜回不解道:“罪奴怎么了?我知道他是罪奴啊?” 毕竟大康只有罪奴才会被刺字,只是一般都是刺什么“贪,奸,盗”等之类的罪名。 这个“犬”字,是犯了什么罪她还真不知道,有机会可以打听一下。 姜回不知道的是,给奴隶赐姓,尤其是给官奴赐姓,在大康都是少有的,而中青又以为她知道,便没有提。 “你知道就好,以后严加管束吧。” 姜回让府上的仆役带他们二人去洗漱,自己则回到房间开始清理后日出发要用的的东西。 武器装备:长枪一杆,臂弩一架(含10支备用箭矢),短剑两把,盔甲一套,马蹄铁两套。 药品:伤药三瓶,自制效果不明白毒药有五六种,除了砒霜以外,其余的大多都是从植物里面收集的一些生物碱类毒药。 生活用品:一张涂过橡胶的麻布,牙刷三把,换洗衣服两套,鞋子四双,一床羽毛被,还有备用的月事带,厕筹若干。 她上个月来了月事,好在这一年的训练下来身体较好,没有出现其他症状。 月事带她用高温焖烧的竹炭磨成粉做了吸水材料,内面用的细软的麻布。 外面用了剩余的橡胶,融化过后涂在布料上,防止渗透,比起后世的卫生巾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但已经是现在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外面的套子可以循环利用,里面的竹炭她准备的几大包,用布包的严严实实的缝在被子里面。 这一收拾便到了晚食时间。 晚食过后,姜回找到了姜归,看着眼前洗干净的少年,若不看他额头上的刺字,比她在现代娱乐圈看到的很多小鲜肉都长得好。 姜归见她看得出神,问道:“主子在看什么,可是对我额头上的刺字好奇?” 姜回尴尬的笑笑,解释道:“没有,我只是在想,怎么安置阿满,我能带去前线的人只有四个,现下只有一个空位了。” 姜归温和的说道:“阿满并非奴籍,他可以直接去参军,到是主子真的想好了带我一个罪奴去前线参军么?” 姜回到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在大康,有爵位的人带着奴隶参军的情况很常见。 只是姜回不知道的事是,普通的奴仆和随了主姓的奴隶是有区别的,她这半年一心扑在训练上。 对于其他事情了解的并不多,因而才不知随了主姓的奴隶,便不可再被随意发卖。 犯了事,主家受到的牵连也会更重。 “想好了,三年,你只需要跟着我三年,这三年内对我保持绝对的忠诚,三年过后,我便给你放籍。” 姜归闻言心里讥讽不已,面上却神不改色的说:“我是官奴,官奴没有放籍一说,主子不知道么?” 姜回一愣,她还真不知道啊!刚刚在市场听见管事说可以放籍,她还以为所有奴隶都可以呢!大意了! 但话已至此,她只得嘴硬道:“我有我的办法,你只需考虑答应不答应便可。” “好,我答应。”三年而已,他耗的起,若三年后他食言,离开便是。 姜回见他应下,心里松了口气,神色不自觉放轻松,说道:“你需要些什么,明日我出门采购干粮的时候给你一起置办。” “一套换洗衣服即可。” “好,早些休息吧!” 翌日。 姜回和廖叔一起,准备好了路上要用的干粮,又给姜归和阿满一人准备了两套换洗衣服和两双鞋子。 回到府上,发现黄石已经到了,甲丁也在,却不见甲辛。 甲丁见姜回,小跑到她面前说道:“回大夫,甲辛昨日意外冲撞了昭和公主,被打了一顿,今日还不能下床,这才没能及时赶到。” 姜回拧眉道:“你们怎会遇见上昭和公主?” 甲丁踌躇着说道:“昨日我和甲辛回去的时候,正好碰见昭和公主去找魏大人,甲辛不小心撞到了公主身边的婢女。” “公主不知为何,正在气头上,甲辛就因此遭了殃。” “不过回大夫您放心,我已经将事情报上去了,上面应该会重新派人过来。” 姜回听完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据了解,昭和公主并不是刁蛮跋扈的性格,怎会因为冲撞她婢女这种小事,对一个禁卫军甲等军士出手。 想到此她立即打马前往廷尉府,李钟不在,她便直接找到了北闻,将事情始末和她的猜想通通告知 。 “回公子,你哪儿既然已经有了人选,那就直接定下吧,这边廷尉大人会安排好的。” “你安心准备明天的出行事宜便可,其他的不用操心。” 姜回感激道:“那便有劳先生和廷尉大人,回感激不尽。” 第29章 出发到鲁州,回入轻骑营 翌日,清晨。 姜回五人早早的等在城门处,等待运送军需的队伍。 辰时末,一队人马缓缓而来,等人走近以后,姜回便发现领头的竟是有过两面之缘的魏敦。 魏敦见她,并未停留,只是在马背上对他拱手道:“回大夫,随队而行就可。” 姜回回礼,骑着马慢悠悠的跟在队伍后面。 细看之下发现,无论是拉车的马,还是随队的军士所骑的马,都订上了马蹄铁,人的马匹也都配备马鞍。 姜回五人只有两匹马,但好在本次军需颇多,使用了大量的独轮车,前进速度不算快,黄石和姜归以及阿满三人步行也能赶上队伍的速度。 赶路的过程很顺利,世家即便是再不长眼也不会打军需的主意。 一般的匪徒就更不敢了,甚至在运送军需的车队经过时,还会取消日常打劫活动。 姜回在骑着马赶路五天以后就开始觉得无聊,实在是太枯燥了,大腿根儿也开始酸痛。 果断下来走路。 走无聊了便去帮人推独轮车,一天下来倒头就睡,日子倒是过得快了些。 又过了十日,他们终于到了鲁州境内,鲁州地势平缓,他们行车的速度快了起来。 不过八日时间,横穿鲁州,到了鲁州边界。 卢山关。 姜回持举荐信,被一路引到了青川面前,青川打量着面前的少年,心中甚是喜爱。 他早就得到了信息,知道这少年做出了马鞍和马蹄铁,让陛下下定决心重新组建骑兵。 有了骑兵他就信心在今年之内结束鲁州战事。 姜回也在暗自打量眼前的人,眼前的人身形高大威猛,面容端正威武,一身气势犹如出鞘的利剑。 青川是大康排名前三的猛将,鲁州战事若不是兵力不够,以他的勇猛程度,断不会拖到现在。 青川见她不卑不亢,心底更满意了,面部肌肉抽了抽,挤出一个僵硬笑容说道:“贤侄去轻骑营可否?” 姜回躬身道:“愿意,回谢过将军。” 青川见她毫不犹豫的应下,又满意了几分,对身旁的人说道:“带他去轻骑报到。” “诺。” 轻骑营。 轻骑营只有一千人,只设了军侯一人,五百主两人,百将十人,什长,伍长若干。 姜回五人便是一伍,被分配到什长赵术手下。 安置好以后,姜回望着巨大的城墙发呆,心中有些特殊的感觉生出,是建功立业还是埋骨沙场,就看自己的运气了。 赵术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头,说道:“小子,可是觉得害怕了?” 姜回回过神喃喃道:“是啊,有些害怕。” 姜回的计划之中,她应该是要被安排到弓弩营,躲在后方放箭,然后再改进改进弓弩,慢慢的升官。 但没想到青川给她安排到了轻骑营。 她哪知道,青川见她弄出了马鞍和马蹄铁这样的物件,便以为她是马术极佳之人。 又闻她是一心想要到前线参军的,肯定想要建功立业,那么轻骑营便在适合不过了。 而姜回以为安排她进轻骑营是李钟或者太尉的意思,也没多问。 这个只需多问几句就能解释清楚的误会就形成了。 赵术闻言先是愣住,没想到她那么直接,随后安抚道:“富贵险中求,我们轻骑营将会成为卢山关最厉害的队伍,虽然死亡率会高一些,但也是最容易立下战功的军队。” “只要你能斩杀敌人,就可以有爵位赐下,若是能够斩杀敌将,那你这辈子便不用愁了。” 姜回收敛情绪,拱手道:“多谢什长提点!” 就这么会儿,姜回已经做好了决定,既来之,则安之,她要的不就是建功立业么? 轻骑营虽然容易死,但也容易出成绩,到时候她在瞅准机会改进一下弓弩等武器,加官进爵不是梦。 想通这些,她又问道:“什长,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训练?” 赵术看着正在休息的士卒,说道:“明日便可,轻骑营刚刚组建,训练会频繁一些。” “等到日后,真正上了战场,训练反而会少些。” 姜回不解道:“为何?” 赵术笑道:“攒下力气,才能多杀敌人,那个时候训练除了浪费粮食多吃两碗饭以外,还有何意义?” 姜回闻言怔愣住,她又忘了这是个温饱尚且不能解决的时代,普通士兵饿不死就不错了。 哪里来的充足的粮食让他们每日训练。 第二日姜回便开始了轻骑营的训练,由于她有自己的马匹,训练起来到是得心应手。 只是姜回没想到,战争来的如此之快,轻骑营仅仅训练了五天不到的时间,便接到了第一道军令。 按照青川的命令,本次狄人来犯规模不大,便只派他们轻骑营出关迎战。 一声令下,一千轻骑营聚集到位,姜回五人在队伍中间的位置。 姜回跟着喊了口号,心脏剧烈的跳动着,额头上的汗珠不断冒出来。 她在紧张,纵然她给自己做过很多次心理建设,但她还是紧张,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杀死一个人。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 出发! 马蹄声哒哒想起,激起地上的灰尘,姜回只得驱马随着队伍出城。 刚出城便听到对面传来一阵阵嚣张的笑声,姜回眯眼看去。 对方大约也有一千来人,整体形象可以用一个成语表示,人高马大。 “大康的软脚虾们,你们骑得住马么?” “哈哈哈!” 陆克,也就是轻骑营的君侯,大吼道:“休得胡言!无知的野人,今日便要你们后悔挑衅我大康。” “轻骑营,随吾杀敌!” “诺!” 他们轻骑营每人都装备了一弩三箭,不是舍不得,而是在真正对战之时只来得及发射三支箭,敌人便已冲到脸上,来不及装第四支。 手握长枪,在前排盾兵的保护下,姜回射出了三支箭矢。 随着一声声“杀!”不断响起。 战场上,喊杀声不断,两军已经互相纠缠在一起,姜回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手中的长枪也跟着抖。 在又一次挡下刺向姜回得长剑以后,姜归有些恼怒的说道:“主子,你若不敢杀敌,便躲到我等身后吧!” 甲丁也扭头看向她说道:“回大夫,别怕,把这些当做你最恨的人便可。” 身边不断有人倒下,姜回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他们都是r国人,都是可恶的孤儿院院长。 都该死!该死!!死!!! “呲!” 长枪刺穿了一名狄人的脖子,温热的鲜血喷薄而出,沾到了她的衣服上,脸上。 “哈哈,回大夫,好样的!”甲丁兴奋的声音唤醒了呆愣的她。 她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变化,只是来不及细想,狄人的刀已经伸到她面前了。 “啪!”姜归一下挑开她面前的大刀,怒吼道:“战场上走神,你想死么?” 姜回没有说话,而是稳定心神,提起手中长枪,迎敌。 第30章 首战喜获胜,姜回借地盘 做好了心理建设,姜回杀起敌人来便没有了开始的犹豫。 一贯猥琐的打法,别人都是直接扎脖子,而她是先扎裆。 狄人没有马鞍遮挡,普通士兵连盔甲也没有,再加上骑马的原因,她基本上都是一枪两蛋,少有失手。 被扎了裆的狄人,无不伸手护裆,疏于防守,便只能被姜回斩于马下。 一直注意她的几人,只觉得胯下发凉。 不知过去了多久,狄人终于开始逃窜,姜回跟着队伍去围堵,此时她已经从开始的惧怕,到了麻木。 “鸣金收兵,收拢伤残士卒,让军中医者立即医治。” “诺!” 回到关内那一刻,姜回听见有人有人向陆克汇报。 “军侯大人,我军死亡三百零一人,轻伤1一百一十二人,重伤九十二人,马匹死亡五十七匹。” “歼敌八百四十一人,俘敌一百二十三人,缴获马匹二百四七匹,武器若干。” “此战大捷!” 周围的人闻言不断欢呼起来,姜回却止不住心底发凉。 快要三分之一的死亡率,这还是在打赢的情况下,这一战,让姜回彻底见识到了冷兵器战场之上的惊人的致死率。 这可是装备了弩机,马鞍,马蹄铁的骑兵营,依旧死了如此之多,由此可见,战争的残酷。 姜回五人连轻伤都未受,是因为甲丁本就是顶级的禁卫军,功夫了得。 黄石也是都尉营中骑射一流的军士,至于姜归,完全出乎意料。 姜归的狠辣与他柔和的外表孑然不同,杀起敌人来简直如切瓜砍菜般。 算来真正的弱鸡只有姜回一人,然而战场上很多人连姜回的水平都赶不上。 将军府。 陆克正在向青川汇报今日的战况。 青川听后不满的皱着眉,三百人的伤亡比他预计的要多上一些。 “陆君侯,新送过去那五人中那位少年表现如何?” 陆克一听,细细回忆了一下回答道:“那几人骑射都不错,其中那名头顶刺字的少年,杀敌最为狠辣。” “另一位少年起初不适应战场,但很快调整过来,杀敌手段极其残忍。” “哦?如何狠辣?”青川好奇的问道,毕竟根据他的观察那位少年也不像心狠手辣的人。 陆克结结巴巴的把姜回得英姿讲述了一遍,整个议事厅都安静了下来。 众人不自觉的夹紧双腿,他们实在无法想象,被长枪扎裆是什么滋味儿,当然他们也不想体验。 陆克汇报完便退了下去。 青川身边的军师范桓说道:“将军,这一战我军虽然取得胜利,但伤亡过半,这个情况并不乐观。” “而且狄人大将达鲁是脾气极为火爆之人,他绝不可能吃这个亏,接下来定会大规模来犯,我军只有一千轻骑。” “在对方的大军下,所起作用不大。” 都尉张合也附和道:“军师所言极是,这轻骑营此战虽胜,但毕竟人数少,对上狄人大规模兵马作用并不大。” 见青川没有说话,张合继续说道:“不如把轻骑营并入我营,作为阵前先锋,方能将这最好的队伍用在刀尖上。” “轻骑营我自有打算,你们不必多说,达鲁在引以为傲的骑兵上吃了如此大亏,极有可能倾巢而出,还是好好想想应对之法吧!” 众人悻然,大康军士虽勇猛,但陛下刚刚一统中原不久,放了三层军士归田,以侍农桑。 他们又从未与狄人对战过,对狄人除了知道他们善骑射以外,对其他的知道得并不多。 连对他们本次战役主将的了解也是牺牲了好几个暗探才探听到的。 姜回躺在自己的小帐内,躺在草席上,双眼盯着帐顶。 脑内不断播放今日战场上的画面,喷薄的鲜血,要掉不掉的人头,挂在马背上的肠子…… 再也忍不住翻身而起,跑出营帐,大吐特吐。 恰好遇见姜归,姜归见她吐得难受,默默的递了碗水给她。 姜回接过水,漱口后下意识的说道:“谢谢!” 姜归一顿,眼中闪过不知名的情绪,低声道:“不用,这是一个奴隶该做的。” 说完便端着碗走了。 姜回翻了个白眼,心里暗自吐槽,真是个别扭的小孩。 轻骑营很快就补充了人进来,规模从一千人,变成了一千二百人。 但训练最多时,也只有半日,剩余时间有官爵在身的人可在关内自由活动,每日晚食前回营便可。 普通军士要十天才可外出一次,姜回作为一名有爵位在身的人,自然享受前一种待遇。 经过几次观察下来,她发现卢山关是一座完全军事化的城市,城内的一切都围绕着军队打造。 就连在康都都看不见的铁匠铺子,在这儿却是满大街都是。 城内青壮和妇女居多,基本上看不见小孩和老人。 从事修补盔甲衣物,磨刀,锻炼武器等行当。 姜回原本还打算在关内打些零件,但是看了很多家都不满意,在加上铁制品管制严格,也没人愿意接她的活。 想了一段时间,她决定找青川,申请建一个一个工作室。 说干就干,当天训练完以后,她便找到了青川。 本来按照她的等级是完全见不到青川的,但谁让青川对她甚是喜爱,给了她直面大将军的权利呢。 向青川说明来意,安静的等在一边,等着他做决定。 青川犹豫片刻便答应了,这少年能做马鞍和马蹄铁这样的神器,马鞍的功效前几日已经体现出来。 马蹄铁的作用虽然目前不如马鞍那明显,但谁都能看出来,那是比马鞍更重要的东西。 想到此,青川问道:“是否需要人帮忙?” “不需要,另外回有一个不情之请。” “哦?直接说便是。” 姜回犹豫道:“回可否将地方设在将军院内,其他地方,回并不放心。” 青川闻言笑道:“我明白你的忧虑,这军中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跟本将军一条心。” “本将军给你个地方,罗齐你带他过去。” 姜回跟着罗齐出了营地,很快便走到那条满是铁匠铺的街道。 随意进了一家铁匠铺子,罗齐跟正在打铁的汉子小声说了几句,便领着她进了后院。 罗齐指了指房前的空地,说道:“你可以在这间院子里建作坊,安名是将军的人,不会干扰你。” 姜回拱手道谢,对此地十分满意,建在营地外她最满意不过了,在营内她还担心被人陷害呐! 她身边那四人,目前没有一个能让她信任的。 第31章 连发弩机成,厕所现土硝 花费了十来天的时间,姜回亲手建好了自己的小工作室,后面的时间轻骑营的训练越发的少。 她便整日整日的泡在自己的小工作室里,她本次的目的是为了改进弩机,想要搞个多发或者连发的弩机出来。 把原有的单槽弩机改成双槽,在槽上方增加箭匣,箭匣为木质,呈长方形,前端下缘有两个并列的半圆形发射孔。 匣内有三个储箭的槽,两侧为竖槽,储箭九支,中间为水平槽,并列放置两支箭。 拉满木弓,扣动扳机,水平槽内的两支箭即由前端的发射孔射出。 此同时,两侧的储箭自动跳至水平槽内供继续射击用。 箭匣可装二十箭,一次可并发两箭,且能连发十次。 美中不足的是射程只有二十五米左右,每发一次需要重新挂弦。 一连组装好几把样品后,姜回美滋滋的回了营地。 路过青川营帐时听见了剧烈的争吵声,青川洪亮的声音远远传开。 “狄人只是后撤,并未战败,百里的距离急行军一个昼夜便可达鲁州。” “此时要我分兵去漠州,等狄人大举来犯,我们身后鲁州不要了么?” “本将并未将鲁州战事上报,到底是谁!胡报军情!” 后面的声音姜回走远听得并不真切,但从青川的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不难分析。 有人利用上次小战做文章,让远在康都的众人以为鲁州战事大胜,击退了狄人。 再加上漠州战事吃紧,康帝便决定让青川分兵去漠州支援。 从上次小战过后,狄人已有一月没来进犯,派出去的斥候回报,狄军后撤到了塞城,城门紧闭,无法探听信息。 明眼人都知道这其中有诈,狄人不可能为了区区八百人,放弃已经攻打许久的卢山关。 但一个月的时间太长,长到无数人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长到远在康都的人都开始利用这场战事搅弄风云。 但君令已下,青川纵有万般不愿,也只得乖乖的清点了四万兵马,由裨将何光带队前往漠州。 大康地理位置得天独厚,除了鲁州和漠州两处门户外。 其他边界要么沿海,要么就是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和戈壁荒漠。 因此大康的兵力分布也简单,一分为三,三分之一驻扎鲁州,三分之一驻扎漠州,另外三分之一驻扎在康都和其他边界上。 这一分兵,便去了鲁州三分之一的兵力,现在的鲁州便只剩下八万兵马。 而狄人虽只有五万兵马,但其中有大规模的骑兵,而且狄人普遍比大康军士强壮。 青川率十二万驻军也只能守城,此时若是分兵,等下次狄人来犯也不知道能否守住鲁州。 当然这些事情还轮不到姜回一个小兵蛋子操心,她这会儿正望着茅房外面的土墙出神。 土墙表面上有一层薄薄的白色晶体,揉了揉眼睛,确定没看错。 那应该就是硝,主要成分是硝酸钾和硝酸钙,制作黑火药的三大原材料之一。 有了这东西搞点炸药什么的,对她来说不是手到擒来么? 有了这东西,她完全可以自己招兵买马,建立一个自己的国家? “啪!”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用力甩了甩脑袋,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她要做的只是让自己过上好日子,顺便造福这个时代的人民,而不是引发战争,成为千古罪人。 这个时代有它必须要经过的发展规律,她不能盲目的搞出远高于这个时代水平的东西,扰乱时代发展。 若是真的搞出了枪炮之类的东西,康帝怕是会倾尽全力诛杀她。 这个时代只是生产水平落后,人的脑子可不落后,对于上位者来说,你有本事是好的,但是你的本事必须是可控的。 一旦你个人的能力超出了他们可以控制的范畴,那么等待你的便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此,姜回又冷静不少,但看着满墙的晶体,又实在心痒难耐。 少弄点,用来防身,不到生死关头绝对不用。 军中厕所很多,姜回选了一些比较偏僻的位置,如同蚂蚁搬家一般,一点点的收集晶体。 一连两日,她都没有出营,姜归发现了她鬼鬼祟祟的动作,想不通她收集那些东西做什么。 只是暗地里帮她打了两次掩护。 第三日,姜回揣着一大包晶体出了营地,直奔安民的铁铺。 跟安民简单的打声招呼以后,她便把自己关进了小工作室中。 无论是硝酸钾还是硝酸钙,溶解度在温度比较高时都很大。 所以姜回直接用开水溶解,过滤除去杂质,冷却热饱和溶液很快就得到了纯度很高的晶体。 再次过滤,把晶体烘干,看着手中干净的晶体,心底不由一阵火热。 她现代专研材料化学,在这个落后的时代能施展的东西并不多,但是她差点忘记了,什么都没有时代,基础化学拿出来也是王炸啊! 硫磺和木炭都很好搞,要紧的就是容器,回忆起种花家抗击倭寇的历史中流传的地雷。 不仅制作简单,还因为当时的铁制金属雷壳供应不上,百姓们便使用瓦罐,尿壶甚至石头等作为雷壳。 只是这些东西体积太大,不方便携带,要方便携带,那还得是手榴弹。 可惜了她并非军事爱好者,要是有时间慢慢琢磨,估计也能弄出来。 但现在她总有种惶惶不安的感觉,迫不及待的想多整点东西防身。 当天晚食时间便到将军府跟青川透露了一下,她在改良弩机,有望做出连发的弩机,这几天正在关键的地方,想要告假几天。 青川爽快的答应,派人去轻骑营说了一声,给她放了三天假。 姜回有假期便全身心投入了火药和炸弹的研究中,最终在她试过数次以后,她还是使用了竹子做外壳。 鲁州的竹子是一种只有手腕粗的竹子,密封性很好,但韧性也很好。 她用小竹子做了个鞭炮大小的试了一下,爆炸效果一般,等加大炸药用量可能会好些,但她不敢试。 其他材料固然好,可目前都不能用。 烧陶来不及,石头太重了不好隐藏,青铜太硬不适合,生铁浇筑太麻烦了,而且用铁要向上面汇报。 没有石蜡,她便用动物油脂混上火药粉,然后均匀的裹在极细的麻线上面。 燃起来的效果比一般的引线要差一些,但也能用。 然后就是装药,由于引燃装置有限,她便在装药的时候留出了一定的燃烧空间。 还在火药里面混上了一些青铜钉,狼毒,砒霜甚至人中黄,像最简单的烟花一样,用黄土封口 三天的时间她只做了六枚简单的炸弹,爆破威力如何,甚至能不能被引燃她都不知道,也不敢试。 只是把画的乱七八糟的连发弩拿到将军府跟青川解释了一番,在青川似懂非懂,你继续加油的神情中转身出门。 却在门口迎面撞上了一个身材瘦弱,长相普通的男子,男子存在感很低,要不是姜回迎面装上,可能都发现不了他。 第32章 狄大举来袭,姜回献巧计 那男子神色匆忙,快步进屋对着青川道:“将军,狄人大军正朝鲁州而来,人数有十五万之多。” 男子声音并未刻意降低,姜回听得很清楚,青川闻言,面色难看的从屋里出来。 看见站在门口姜回,不知出于何种心理,说了句:“跟上。” 青川一路走,一路让身边的人去通知其他将领。 很快整个卢山关都尉以上的将领都聚集在议事厅。 青川开门见山道:“斥候来报,狄人大军正朝我鲁州而来,人数预计有十五万之多,最快一天两夜便会抵达鲁州。” “如今我鲁州兵马只有八万,如何守城,尔等可有什么守城的好主意。” 青川话音一落,下面便吵做一团。 青川听得脑壳疼,一巴掌拍在身侧的矮榻上,怒吼道:“肃静!一个个说。” 范桓眼珠子一转,站出来说道:“将军,我军军士本就不如敌军强悍,现在敌军数量接近我军两倍,直接打实在是有些困难啊!” “我们也不能置关内百姓于不顾,桓斗胆请将军拨五千兵马给我,护着百姓撤退。” 青川蹙眉,片刻后还是答应了范桓的请求,说道:“你去点五千兵马,即刻出发,定要将关内百姓撤到鲁州城门。” “若卢山关守不住,我军便只能退守鲁州城,你先去做好安排。” 范桓低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恭敬道:“诺!” 抬头看向赵合,拱手道:“赵合将军,就有劳你带着手下的军士跟桓走一趟了。” 范桓领着赵合走了,议事厅里又吵了起来,有主张撤入鲁州城的,也有主张死磕到底的。 一只苍蝇不知道从哪儿飞进来,想落在姜回鼻子上,姜回没忍住伸手打了一下,却因动作太大碰翻了矮榻上的茶杯。 众人纷纷转头看她,青川问道:“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姜回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回于领军打仗一途并不懂。” “只是听各位将军所言,对狄人的骑兵颇为苦恼,回有些不入流的技俩,或许可以对敌方的骑兵造成影响。” 青川好奇问道:“哦?何计?” 姜回看了一下议事厅,从身后的盆栽里面折了一截树枝,蹲在地上开始讲解自己从电视剧中看到的一些对付骑兵的方法。 “行……可以……竟然还可以这样对付骑兵……” 随着她的讲述,青川的眼睛越来越亮,一些性格冲动的将军更是激动的恨不得现在就去找狄人骑兵试试她说的办法。 听她讲完青川起身对着一名都尉说道:“吕坤,你带着你手下的五千军士,即刻准备材料,待天色暗下来以后立即行动起来,不要拖延。” 作为一军主将,稍有不慎,牺牲的便是无数军士的性命,狄人随时可能打来,所以青川不敢心存侥幸,一切都按照最紧急的情况来处理。 青川那种铁青的脸上总算有了笑意,说道:“哈哈,你小子果然如李钟所说,是个聪慧的,还有何计,通通讲出来。” 姜回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红着脸小声说道:“回确实还有一计,只是这计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厅中众将纷纷说道:“无碍,只管说便是。” 姜回似得了鼓励一般,声音大了些,说道:“回上次便发现,军中伤者,凡伤口有异物者,重伤易亡,轻伤则易化为重伤。” “回以为,我们可收集人畜粪便,把箭头沾上粪便,敌方来攻城时也可以用粪便泼之,这样只要对方有伤口,定能加重伤势。” “就算没有伤口,也能恶心人,干扰攻城。” 姜回说完,整个议事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姜回这下是真有点尴尬了。 吞吞吐吐的说道:“这法子确实有些过了,各位将军不必理会。” “哈哈哈哈!” “哈哈哈!” 好半晌,议事厅才爆发出一阵阵笑声。 青川大笑道:“这确实是个好法子,乔余生,你领着你手下五千军士,将军中所有人畜粪便集中起来。” “诺!” 青川说完又对剩下的众人说道:“各位率军士尽力准备滚石,圆木,随时待命。” “左将军,你负责南面…” “王将军,你负责背面…” “诺!” “诺!” 一条条军令发出,整个卢山关陷入了紧张的备战环节。 “咚!咚咚咚!咚!!!” 天还未亮,姜回便听见外面响起了密集的鼓声。 姜回一骨碌爬起来,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校场集合,很快整个轻骑营便整合完毕。 陆克站在左前方,大声吼道:“将军命令,我们轻骑营率先迎敌,待狄人骑兵冲过防线之时,便是我等迎敌之时。” “为大康战!为陛下战!为父母战!为妻儿战! ” “为大康战!为陛下战!为父母战!为妻儿战! ” “为大康战!为陛下…… ” 一声声怒吼声之中,姜回翻身上马,跟着大部队策马而出。 卢山关外,一千二百人大康轻骑程一字排开,一人持盾位于最前方,两人持弩机位于盾后。 狄人骑兵很快奔腾而至,粗粗看去竟有三千余人,这个数字听上去不大,但肉眼看起来是非常可怕的。 战马带起来的灰尘直冲云霄,声音震耳欲聋。 无数军士都被吓得心惊胆颤,至少姜回这一刻心脏跳的飞快,握着弩机的手心都浸出汗水。 渐渐的,狄人的骑兵出现在视野之中,骑兵踩碎沿途的一切。 轻骑营中无数军士都觉得等他们冲过来,只有死路一条。 冲在最前面的狄军将领哈克呲着大牙笑道:“康人一千轻骑也妄想与我等抗衡,简直不自量力,勇士们,随我踏碎他们!” 陆克身边的几名百将纷纷劝道:“军侯大人,下令迎敌吧!” 可是陆克就像没听到一样,看也不看身边的人,也没有任何军令,只是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前方逼近的狄人骑兵。 轻骑营中无数军士开始在心中哀嚎,完了完了! 他们似乎已经看到了狄人骑兵冲到自己面前,挥刀砍下自己头颅的样子了。 敢怒不敢言的军士只得捏紧手中的武器,想着等对方冲过来,至少拉一个人陪葬。 然而,就在他们前方几百米的地方,异象突生。 只见冲在最前面的一匹狄人战马,前腿突然踩进了一个半人高的深坑之中。 奔跑中的战马直接表现了一出真正的人仰马翻。 马背上的狄人军士由于惯性的作用,又没有着力点,直接从马背上飞出去。 身后的战马直接从他身上踩过,很快那名军士便不见踪影。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端…… 越来越多的战马栽倒在地,越来越多的狄人军士从马背上飞出去,摔在地上,被踩成烂泥。 战马的悲鸣声!狄人痛苦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哈克见状,目眦欲裂的吼道:“停下!停下!快停下!” 然而,奔腾的战马惯性极大,如何是说停下便能停下的。 纵然是有马术极佳之人,控制马匹停下也会被后面的人撞翻。 还有些反应较快的狄人军士,结果也不过是跳进另外一个深坑之中。 第33章 马其顿方阵,石战死沙场 明明只有几十丈的距离,却犹如天堑,哈克见骑兵无法停下,干脆下令直接跑过去。 在牺牲了三分之一人马以后,狄人军队终于来到了轻骑营射程之内。 “射!” 一支支泡过粪便的箭矢从轻骑营中射出。 “攻!” 轻骑营众人骑马飞快的上前,斩杀了前面的狄人骑兵以后,还想继续奋战。 “退!” 陆克身后的军士,手中挥舞着两杆令旗,很快一字排开的轻骑营便从中间分开,朝着东西方向撤退。 所有军士根本来不及细想,只得按照命令行事。 轻骑营散开后,便露出了无数个小方阵,每六人一组,四人扛着两张重盾。 两人抱着一根竹竿,竹竿上面捆着一把青铜剑,竹竿从盾牌中间的缝隙伸出。 每个小方阵之间还可以自由组合,形成大方阵,也可以形成一个圆形,围困对方。 姜回并不是军事爱好者,提出陷马坑是因为她深知惯性的可怕。 至于这个方阵的灵感则是来源于她在现代玩的一款游戏。 作为万年边路,蒙恬是她的最爱,没有之一。 原因无他,就因为蒙恬开大带着四个小弟,人多势众。 若此时有地球的军事爱好者在此,便会告诉她这是亚历山大东征时采用的马其顿方阵雏形。 “进!” 负责指挥的将领一声令下,如同刺猬般的方阵便踏着整齐的步伐,一步一步向前推进。 狄人是兵强马壮,最崇尚勇士,他们骑兵的武器是一把长长的木柄上接了一把弯刀的款式。 在进攻过程中,这样的武器就是步兵的噩梦。 可现在,就在他们挥舞着弯刀,怒吼着冲向方阵,在距举盾的士兵还有两三米时,几把青铜剑同时捅到他面前。 鲁州的竹子,皮厚而硬,顶端捆着一把青铜剑也不见变形。 对方有骑兵只来得及挥开正面的青铜剑,却又被绕道侧面的小方队捅了正着。 有的方队竹竿上面没有青铜剑,直接把竹子削尖了捅上去,那场面更加血腥。 只是这个办法毕竟是临时想出来的,很多军士之间配合并不默契。 杀敌效果并不明显,只能和对方僵持不下。 此刻,刚刚撤退的轻骑营又从两方夹击过来,真正的混战开始了。 再次杀人,姜回心中还是有些不适,但下手却不会再手软,她不杀人,人就会杀她。 人在为了活命的情况下,潜力是无穷的。 “咚!咚咚!” 令鼓响起,狄人的大部队到了。 地平线上出了一张土黄色,绣着“狄”字的帅旗,接着便是投石车,巨大的圆木,以及无数的人。 咚!咚咚!战鼓响起! 战场原本还打的难舍难分的双方纷纷后撤,狄人大军中走出一人。 站在两军中间喊话:“我家将军有令,降者不杀。” 寂静,然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康军士,宁死不降! “宁死不降!”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咚!咚……”密集的令鼓响起,所有在城外的大康军士以极快的速度,形成了两个巨大的锋矢阵。 锋矢阵,顾名思义,整个阵型犹如一支箭矢,尖端是鲁州最善战的骁虎营,两侧可以抗击敌军侧面进攻,还有骑兵掠阵。 是极佳的进攻阵型,姜回在兵书中看见过此阵的介绍,但纸上得来终觉浅。 她印象中,影视剧里,古人打仗都是乱砍,今日一看才知道古代的排兵布阵,也是门博大精深的学问。 来不及多想,利剑已经插入敌军之中,姜回作为掠阵的骑兵,当然是冲在最前面的。 她的身手不算顶级那一层,但在一般的骑兵中绝对是佼佼者,更何况她还带了四个保镖。 而且四人的身手都不错,她杀起狄人来自然毫无后顾之忧。 狄人的骑兵已经损失得差不多,掠阵的轻骑营对上对方的先锋营,有很大的优势。 只是杀了两个人以后姜回便感觉到了不对劲,狄人的先锋营貌似太弱了一些,对上骑兵基本毫无还手之力,这不是先锋应有的水平。 佯装无意的感慨道:“这些军士,太弱了些。” 在她身旁的甲丁听见解释道:“狄人的先锋营都是用的流民、战俘、逃犯这些,基本都是送命的。” “以前各国都是如此,但陛下觉得让这些人上战场,难以教化不说,还会徒增死亡,便让这部分人去服徭役。” “所以大康的先锋从来都是最勇猛的军士,身经百战,装备精良,每次战役都冲在最前方,也是军中最受尊敬的军士。” 甲丁气喘吁吁的说完,又投入杀敌之中,姜回心中对康帝的评价又上一层楼,她实在没想到,一个古代的帝王,还能重视底层人的性命。 仔细回想在洛河服役时,官府对徭役的管理方式,也确实能体现出大康对待人命还是很重视的。 锋矢阵的尖端已经插入狄人大军内部,中部的大部队也跟了上来,战场的厮杀声响彻天地,断臂残肢到处乱飞。 脚下的黄土地被鲜血染红,姜回此时已经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她只知道自己身边的大康军士越来越少。 狄人却如鬣狗一般紧紧地缠着他们,她一刻都不敢分神,手臂已经开始发酸,甲丁开始让她往后撤。 可锋矢阵的弊端就是阵尾无力,她们深入敌腹,想要撤退谈何容易。 “小心!” “嗤!”弯刀砍进血肉的声音,鲜红的血喷在姜回脸上,而上一刻还在喊小心的黄石,这一刻脑袋已经掉在了地上 ,骑在马上的身子一歪,从马背上滑落,死不瞑目。 “.....”姜回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舌尖尝到了带着腥味的血液。 甲丁用枪将黄石的人头扎起来,挂在腰间,吼道:“回大夫,我们必须撤离了,往回撤难度太大,我们走侧翼。” 说罢便率先朝着西侧杀去,西侧有山,甲丁的计划便是冲进山里,躲起来。 毕竟他的目的不是为了杀敌,而是为了保护姜回,陛下的命令就是姜回可以残,但不能死。 原本他想不通这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何非得跑到边境杀敌。 后面相处的时间长了,他便发现这少年郎,看似圆滑没脾气,实质上她骨子里是个固执不肯屈服的德性。 此刻天色已经暗下来,他们已经经历过一天的厮杀,双方军士都饥肠辘辘,借着天色的掩护,只要突围到山脚下,很容易就能溜进山里,活下来。 “铛!铛!铛!” 狄人的军队如潮水般退去,原本还在围困姜回几人狄人,听见声音也纷纷后撤。 战场上,活着的人不多,站着的人就更少了,姜回几人也不用逃窜了,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城。 在城门清点人数的时候才发现,一千二百人的轻骑营,只剩了不到一百人,骁虎营死伤过半。 第34章 守城战惨败,范桓叛大康 深夜,议事厅。 青川闭着眼睛,听着督战官汇报:“我军今日出战的有骁字虎营,轻骑营,弓弩风营.....共计两万余人。” “战死一万六千七百余人,重伤九百余人,轻伤一千三百余人。” “裨将方大虎,都尉吕坤,军候路克,万华....等人战死。” “歼敌一万四千余人,惨败。” 督战官的话音落下,整个议事厅的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今日的死伤放在整个大康历史战役之中不算什么,却是鲁州本次战役死亡人数最多的一战。 而且他们都明白,今日这种战况还算好的,明日只会更惨烈,毕竟狄人的军队数量差不多是他们的两倍。 下面的人试探着问青川:“将军,明日还出城迎敌么?” 青川正欲开口说话,就见罗齐从外面跑进来,步伐极快,神色紧张。 罗齐跑到他身边,耳语几句。 青川听完后直接站了起来,怒吼道:“你说什么?范桓?不可能!绝不可能!” 吼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猛然顿住,瘫坐回去。 下面的人见他神色有异,纷纷问道:“将军,可有什么不好的事?” 青川收敛情绪,说道:“范桓叛逃了!” “什么?” “军师怎么可能叛逃?” “他不是领军去撤离百姓了么?” 一声声质疑响起。 “安静!他确实叛逃了,还带走了军中大部分粮草。” “他并没有撤离百姓,只是让人告知关内百姓三日内不得出门,不得生火做饭。” 青川的话说完,底下便吵成一团,大部分都是在担忧没有粮草,如何守城。 也有少数人想干脆放弃卢山关,撤入鲁州城内。 青川沉默良久后说道:“卢山关不可放,此乃我大康背面门户,若狄人入关,不仅是鲁州,其余相连几州皆会沦陷,大康危在旦夕。” 话音一落就有人跳出来说道:“将军,如今我军已去四一,狄军不仅勇猛,人数也比我军多太多,原本还可以靠城死战,如今没了粮草,守城,难啊!!!” 青川肃然道:“范桓带着五千兵马,又带着粮草负重,不过两天不到的时间,他走不远,现在派人去追应该很快并能追回。” “乔余生,你清点一下营中还有多少骑兵,点一千骑兵去追,务必把人给我捆回来。” “诺!” 于是还躺在自己营帐里休息的姜回,大半夜的就被薅起来,骑马前去追击范桓。 狄人大营。 一群狄人将领正在把商讨明日出战事宜 主将达鲁怒骂道:“青川那老东西,今日将我骑兵尽数坑害,明日我定要他好看!” “将军,今日一战,康军损失近两万人,如今的卢山关也不过六万兵马可用,还损失了部分粮草。” “我们大可等几日,康军粮草耗尽以后再攻城,以减少人员损耗。” 另一位将领立刻反驳道:“不可,青川此人诡计多端,迟则生变啊!” “放心,不会变到哪儿去!青川要是敢扔下卢山关逃跑,不用咱们动手,大康皇帝就会杀了他!” “报!” “何事?” “报告将军,营地外面有一大康人,要见您。” 达鲁一听笑道:“我们的好朋友来了,让他进来!” 片刻后,营帐被掀开,一位身穿大康盔甲的男子走了进来,俨然就是青川口中叛逃的范桓。 达鲁上前拍着范桓的肩膀笑道:“有何先生相助,我军定能破了卢山关,直捣中原。” 说完又对着周围的将领说道:“你们也去准备准备,等明日破了卢山关,可以抢多少东西,全凭本事。” “哈哈,听将军的,现在已是八月,正是粮食成熟的时候,咱们可以抢足够过冬的粮食。” 角落里一位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男子也附和着说道:“达鲁将军抢够了东西,可别忘了我们的交易。” 范桓闻言看去,那男子隐在角落中,细看之下不是大康,也不是狄人的样貌。 他看向达鲁,疑惑道:“这位是?” 达鲁闻言拉着他走到男子面前,结束道:“这位是漠北王的儿子利琅,前来督战的?” “督战?” 见他疑惑,达鲁笑道:“王上跟漠北借兵八万,誓要一举拿下中原。” 说完又跟利琅介绍道:“这位是何予何先生,是我大狄大祭司的儿子,潜伏在大康已有十六年。” 范桓心中了然,难怪狄人一次性拿出了那么多兵力,大狄以游牧为生,虽骁勇善战,但人口不多,攻打卢山关的七万兵力已经差不多是全国兵力的一半。 原本还以为大狄是要举全国之力攻打鲁州,没想到是跟漠北联手了,看来得尽快了。 想到此范桓拱手道:“将军,我此番带来了鲁州守军半数以上的粮草,他们剩余的粮草只够七日,还请将军派人前去接应。” “哈哈,好!野力,你带一万人马跟何先生去把咱们的粮食带回来。” “是!” “诸位好好休息,我们明日便一举突破卢山关,挥师南下!” 另一边,姜回骑在马上,忍不住打哈欠,从出营地开始,他们这行人就不知道去干啥,只知道跟着前面的人跑。 除了轻骑营以外,还有一些其他营零零散散的骑兵,一千人彻夜狂奔,直到天亮之时,他们终于来到一处峡谷之上。 姜回皱着眉看着峡谷之中停着的一辆辆运粮车,实在没弄清楚这里面是怎么回事儿。 懵逼的不止他一人,其余人也懵逼,但看乔余生面色凝重,谁也没敢出声。 未时末,一队人马出现在他们视线中,正是范桓和野力带着一万狄人军队前来运粮。 范桓走到一辆粮草前,拔刀挑开一个麻布袋子,里面是满满当当的粟米。 野力看着满满当当的粟米,大声笑道:“去,把咱们的粮食带回去。” 很快随行的人马就分散开,开始推粮车,只是这峡谷之中路面不平,粮车又重,并不好推。 野力见状,大手一挥,每辆车又增加了两人。 范桓见状,拱手道:“将军真有先见之明,知道路不好走,多准备了人马。” 野力仰头大笑:“哈哈哈!那当然,将军...可是...你...你..” 第35章 范桓杀野力,回临危受命 野力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青铜短剑,吐出一句:“你...背叛了将军!” 范桓笑着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野力眼珠爆裂,张着嘴巴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嚯嚯的声响。 趁着野力身边的人呆愣之际,范桓翻身上马,往峡谷另一侧撤退。 同时大吼一声,“杀!” 被狄人围着的粮车上突然冒出持手持青铜剑的大康军士。 其余众人也反应过来,纷纷持刀朝着范桓砍去,眼看刀就要落在他脖子上,乔余生赶到,救了他一命。 “余生啊!你再晚一步,我就身首异处了。” 乔余生看着面前嬉皮笑脸的人,没由来的一阵火大,嘲讽道:“先生算无遗策,即便是我不来,先生想必也能逢凶化吉。” 范桓尴尬的笑了笑,挥剑刺向身边的狄人。 来运粮的狄人并非精锐,只是狄军的普通军士,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又有骑兵掠阵。 终于在斩下最后一个狄人军士的脑袋以后,范桓有条不紊的安排清扫战场。 然后拿着手中青铜短剑,往自大腿上扎了一下。 乔余生的惊呼中扎了自己腰腹一下,勉强翻身上马。 路过姜回面前时,说道:“回大夫聪慧,望能在我回来之前做好埋伏。” 然后又对战乔余生说:“余生啊!你脑袋瓜笨,待会儿就听回大夫的。” 然后在姜回一脸懵逼的表情中离开。 姜回看着两边的峭壁,心中暗暗有了想法,便策马走到乔余生面前说道:“回观两侧山石坚硬,不易挖掘,倒不如利用山上的竹子,用昨日对战之时的阵法。” “在峡谷之中形成两个完整的方阵,诱敌深入以后再形成合围之势。” “盾兵数量较少,可用车板代替盾牌,只要对方来的不是骑兵,问题就不大。” 乔余天思考片刻后直接叫来了所有百将,让姜回跟他们讲解,他自己则带队去砍竹子。 当范桓趴在马背上奄奄一息的冲到狄人大营时,正巧听见达鲁在发火,营帐内跪了一地军医。 “废物!都是废物!好好的轻伤被你们治成重伤,重伤被你们治死,我要你们何用!” 达鲁说完还提脚就朝着几位军医踹去,刚出完气就看见满身是血,要死不活的范桓。 心里一跳,连忙凑上去问道:“何先生这是怎么回事,野力呢?” 范桓抻着一口气缓缓道:“将军…,我们中…中计了,青川…那老东西…早就发现了我的身份,那四万兵马…根本没有去漠北。” “而是…从想隆山谷绕道我军…后方,我们去搬粮草…的途中…短兵相见,野力将军战死。” “我有幸躲过一劫,回来给将军报信。” 说完直挺挺的朝地上倒去,脑袋磕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哼都没哼,晕了过去。 达鲁踢了踢身边跪着的军医,说道:“给他看看,是什么伤。” 军医急忙爬起来,揭开范桓的衣物检查伤口。 片刻后向达鲁汇报:“是剑伤,受伤有一段时间,腿上的伤几乎贯穿大腿,腰腹的伤口也离内脏很近。” “身上还有多处擦伤,伤口新旧不一,很有可能是骑马过程中摔伤的。” 达鲁舒了口气,说道:“下去吧!” “将军!将军!请您下令收兵吧!”一道暴虐的声音传来。 达鲁揉了揉眉心,问道:“野牛,又怎么了!” “将军,你不知道那大康军士甚是无耻,竟然在我们爬墙之时给我们淋粪!” “将士们根本不敢开口,一开口就是一嘴大粪,不开口也是满头大粪,眼睛都糊住了。” 达鲁听他说完,不确定的问道:“你说什么?泼粪?” 他直觉不可信,朝着外面大吼一声:“备马!” 卢山关外。 今日的厮杀,是寂静的,无数狄人军士只有在受伤或者死亡之时才会惊呼出声。 达鲁看着前方只听得见兵器碰撞的战场,闻着直冲天灵盖的臭味。 下令道:“收兵,呕~~” 说话间风向突变,一股臭气从他口腔,鼻腔灌入,甚至刺激到他流眼泪。 卢山关城墙上,督战的青川也没好到哪儿去,他在这城墙上蹲了大半日,甚至都觉得自己腌入味了。 好在这场有味道的对战,效果不错,己方损失的军士数量很少,对方死的虽然不多,但是由于他们在粪便之中加了石头,竹签等物。 狄人军士很大一部分都受了伤,当下天气炎热,伤口接触秽物,若不及时处理,很容易引起高热从而死亡。 隆山谷,姜回第一次体会到她读书之时,老师讲了一遍又一遍那种绝望。 一个在她看来极为简单的阵,愣是讲了五六遍,还结合图像,才讲清楚。 “以四百人为一个阵,每名百将负责一面,形成一个回字形,百将站在中间指挥。” “只要阵型不乱,只要他们没有大规模骑兵,就拿我们无可奈何,懂吧?” “现在时间还来得及,劳烦各位去抓紧时间训练一下,能杀敌多少无所谓,一点要保持队形不乱。” 众百将散开,姜回坐在一辆粮车上,正喉咙冒烟,面前突然出现一双骨节匀称的手,握着一个水囊。 姜回眼皮都没抬,接过水囊,咕咚咕咚的灌下去。 姜归带着一丝困惑的声音响起:“主子为何会来前线,以主子的才华,走到哪儿都是受欢迎的。” “当然是为了自由啦!生命诚可贵,情字价更高,若为自由顾,二者皆可抛!” “这世间,想要住足够的自由,就要用足够的权力,想要足够的权力,我等庶民,便只能以命相博。” “哦?那主子想要得到什么样的权力?” 姜回今日难道听见他说这么多话,心情好,看着远方豪气万丈的说道:“先定个小目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姜归沉默良久才缓缓说道:“那便祝主子早日达成目标。” 自由么? 伸手拂过自己的额头,凹凸不平的皮肤咯得手生疼,额头上的字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他是一个多么肮脏的玩意儿。 姜回见他不出声,扭头看去,就看见了他眼底闪过的不甘,屈辱,以及还没来得及掩下去的阴霾。 心里一愣,随即又想开了,姜归不过是个年方十五的少年郎,放在现代,还是个初中生。 现在却经历被刺字发卖这种事情,心底有怨,心里变态也是正常的。 她本不想管,又有一丝丝不忍心,想了想便说道:“百年过后,你我皆枯骨,皮囊只是躯壳,灵魂才是生命核心。” 这样的话放在现代,连小学生都骗不到,但是放在这会儿,看着姜归怔愣的表情,她便知道,这几句话还是有点份量的。 第36章 泼粪显奇效,山谷备战忙 狄军大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可言说的味道,主帐顶气氛一片死寂。 野牛站出来怒吼道:“将军,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达鲁瞥了他一眼,说道:“你有何好主意,说来听听?” “没…没有!” “没有,你在吼什么?”达鲁说完又看了看营帐里的将领。 问道:“诸位可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应对大康泼粪。” 利琅说道:“达鲁将军,给攻城的将士配备一顶宽檐草帽即可。” 达鲁笑道:“好主意,王子高智。传令下去,明日休战,每人自行准备两顶草帽。” “王子可还有什么主意?” 利琅笑道:“方才,将军不是得到消息,青川的另外四万兵马,并未前去漠北,而是想绕道后方偷袭。” “将军何不先下手为强,把那四万兵马给处理了,就算信息有误,此地距离隆山谷也不过半日时间,一日之内完全可以去个来回。” “他们有四万兵马,我们便点六万兵马,区区隆山谷,踏平便是。” 达鲁哈哈笑道:“王子说的有理,没了这四万人,我看青川怎么对付本将军。” “那便预祝将军得胜归来,本王还有事,便先告退了。” 利琅一走,达鲁立马换了副嘴脸,嗤笑道:“真当本将军傻?想白白损耗我的兵力,做梦吧!” “野牛,你和山虎去点六万人马,记住了先点漠北兵,然后前往隆山谷。” “是。” 利琅回到自己的营帐,随行的人立即凑上来说:“王子,达鲁会去么?” 利琅笑道:“会啊!他不仅会去,还会点我们的人去,可是为了不做的太难看,也会点自己的人马去,我的目的便达到了。” “王子,这样我们也会损失很多人马。” 利琅斜靠在矮塌上说道:“本王知道啊,可这是我大哥的兵,又不是我的兵,死了便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天色正好,适合睡觉,给本王扇扇风。” 利琅说完便直接躺在榻上,闭上眼假寐。 庐山关,议事厅。 青川坐在首位,总结今日的对战,得出的结论惊呆了众人。 他们今日的死亡人数竟然只有几百人,这放在卢山关所有战役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下面将领纷纷感慨,此计好用,但关内粪便有限,此计并不长久。 一番讨论后,青川遣散众人,皱着眉问道:“范桓可来信了?” 罗齐小声回复道:“还没有,范先生可能有自己的打算。” “唉!他向来主意多,就怕他乱来,注意一下,一有消息立马告诉我。” “诺!” 罗克走了,青川闭着眼睛,细细回顾,突然他眼睛一睁,朝外面吼道:“来人,去将罗善将军叫来!速度要快!” 很快罗善便来到议事厅,青川和他交代几句之后,他便急匆匆点了两万人往隆山谷赶去。 隆山谷。 在姜回暴躁的吼声中,五个方阵勉强成型,所有军士都很认真努力的配合。 他们并没有用过此阵,但从训练中也隐隐感受到了此阵的威力。 所以尽管昨日练到半夜,也没有人有怨言。 今日早食过后,他们没再训练,只是组好了阵型,静静等待。 让他们不明白的是,那位姜姓的少年让他们在每根竹竿上都沾了自己的排泄物,还怪恶心的。 “报!前方大队人马来袭!”斥候的声音很大,姜回能听出里面明显的慌乱。 乔余生站起身道:“有多少人?” “很...很多,起码四万人以上!将军,我...我们跑吧!” 乔余生瘫坐在地上,喃喃道:“不可,隆山谷地形极为复杂,若我们走了,狄人可能绕过隆山谷,直逼卢山关后方。” “我们只要拖住,等待援军过来,这里有地理优势,定能歼灭狄军。” 姜回听到这个消息,人都麻了,四千对四万,是什么概念?这不纯纯等死么? 她以为范桓回去最多也只会引个万把人来,这样她就算打不过,可以跑啊! 可四万人是什么概念,甚至可能更多,他们要以一敌十,才能活下去,可在场的军士有几个是能以一敌十的呢? 调整了一下,开口对乔余生说:“乔将军,我们不能直接对敌,这样只能等死。” 乔余生听她说话,却如同看见救星般,说道:“你肯定有办法,对不对,范桓都说你聪慧,你肯定有办法。” “这四千兵马就交给你了,由你带领,我们定能等到援军。” 然后立即起身喊道:“你们接下来,都听姜回将军安排,我们定能打赢此战!” 姜回恨得牙痒痒,破口大骂道:“你在道德绑架你爹呢!这里只有四千人,敌军特么的有四万人,甚至五万六万人,我特么只是一个普通军士,你让我带兵?” “怎么,等人全死了,好将过错推到我身上?我告诉你,劳资孤身一人,大不了我直接跑路,你看将军会不会处死我。” 姜回说完,也不管他,直接翻身上马,就要离开。 姜归见状,走到她身边,低声说:“我有话和你说。” 姜回给面子的下马,跟着他走到峭壁下的一处石头后面,语气不好的问道:“你有什么话?” 姜归看了看四周,说道:“主子想要功绩,这是个好机会。” “乔余生说的没错,此地地形极为复杂,利用地形等到援军并不是难事,难道主子想要一直做个普通军士么?” 姜回冷静下来,回忆着周围的地形,隆山谷两侧都是高山。 整个山谷呈胃形,两头小,中间大,两头还有长长的窄道,是个瓮中捉鳖的好地方。 但人家也不傻,进谷之前肯定会派人探查,不会傻乎乎的直接进山谷。 而且人家人多,很有可能直接派一部分人从山上过,到时候他们连藏身之地都没有。 而且留给她的时间只有一个时辰不到,她能做的安排也有限。 扫了一眼两侧山上的竹林,和满地的尸体,姜回握拳道:“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什么墨脱?” “没什么,走吧!” 姜回走出去,对着乔余生说道:“乔将军,你带着两个方阵退到后方狭窄之处,守住出口。” “姜归,你带两个方阵埋伏在进口两侧山林之中,等狄军入山谷腹地以后,与乔将军形成合围。” “其他人,去山上砍竹子,越多越好!” “甲丁大哥,麻烦你跟我走一趟吧!”姜回说完骑上追云打算走,想了想又换了匹马。 扭头对乔余生说:“把那些尸体中的将领找出来,让他们跪着。” 让刚刚的斥候带路,很快便看到了狄人的军队,看清以后,姜回让斥候回去报信。 自己则骑马从树林之中走出,骑着马在路上慢慢闲逛,甲丁不明所以,小心警惕的看着四周。 第37章 回诱敌深入,隆山谷杀敌 姜回眼睛瞥见不远处的一棵灌木轻微的动了一下,开口抱怨道:“大哥,你说将军怎么想的,我们直接杀过去便是了,非得搞什么埋伏。” 甲丁不知道她为何这么说,但还是配合的吼道:“不可妄言,将军自有他的计划。” 姜回被吼,直起身,不服气的说道:“有什么计划?我们都在这里巡逻好几天的,连个鸟毛都没看见。” “而且要埋伏也埋伏在隆山谷吧?那个地方等敌人一进去,直接关门打狗,来多少敌人都不怕。” 甲丁吼道:“都说了不可妄言,将军就算埋伏在那么远的地方,也有他自己的打算,敌人又不傻,隆山谷那种地方一看就容易遭埋伏。” 吼完又安抚道:“好了,走吧!慢慢的赶回去,吃晚食差不多。” 两人骑着马,不急不慢的往回走,一路上聊得也都是行军打仗的事。 狄军队伍中,野牛听完探子来报以后问:“山虎,你咋看?” 山虎说道:“有没有埋伏派人去看看便知道了,四万人马,就算是趴山上也是一大片,很容易被发现。” “哈哈,也对,再去探。” 另一边姜回带着甲丁摸到一侧山顶,看着已经被砍完的竹子,和满地的竹节,很满意。 想了想用地上的竹子枝条给自己做了件吉利服,往灌木里面一趴,不走近,绝对发现不了。 其他人有样学样,很快堆积如山的竹子枝条变成了一件件绿色的斗篷,姜回让人去告诉对面和峡谷口埋伏的人。 自己则趴在山顶静静等候。 狄军那边,几名斥候爬到树上,仔细探查周围,没有发现埋伏的痕迹。 又在峡谷之中探查了一番,发现有打斗的痕迹,但是没有人。 不放心,又在峡谷两侧的灌木之中探查一番,大康军士的衣服袖子一般是红色,还是比较明显的。 “这边没人!” “这边也没有!走吧!” 几名斥候转身快速离开,不远处趴在草里的姜归松了口气。 他刚刚埋伏的时候便让所有军士利用树枝做了斗篷,为了掩蔽,还特意跑到远处折的树枝。 又趴了半个时辰,终于第一排狄人军士出现在峡谷入口处。 六万人的队伍很长,前面已经走到峡谷一半,后面还有老长一截在峡谷外面。 野牛和山虎进入山谷腹地以后,看着周围的打斗痕迹,还有狄人军士的尸体。 其中一排被捆在木桩上的跪着的尸体也格外引人注目。 野牛目眦欲裂,哀吼道: “野力!山虎是野力!” “停下!” 他吼完自己也从马上翻下来,快步跑到野力的尸体前,刷刷两刀砍断绳索,将野力的尸体放下来。 山虎也下马吼道:“所有人,停下,就地挖坑掩埋我军英烈遗体。” 等待最后一个狄人军士进入山谷,虽然山谷腹地够大,但六万人还是将整个山谷腹地站的满满当当的。 姜回见时机已到,抓起一根削尖的竹子,竖着朝下丢去,同时大吼一声:“攻!” 两侧的山谷有十丈之高,竹子本就不轻,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直接从一名狄人士兵的背部穿透,将人定在地上。 “敌袭!防御!前方快速通过峡谷,后方退出峡谷。” 敌军反应也很快,几乎是在那名军士死的瞬间,山虎的命令就传了出去。 一声接一声,很快便传到了队伍首尾,收到的命令的军士按命令行事,却发现两端早已被堵死。 两个方阵将两端堵得严严实实,康军有的拿木板,有的拿盾牌,组成了一道看上去破烂不堪,却又不可逾越的防线。 不可逾越的原因是从那些盾牌和木板中间伸出了一根根竹竿,竹竿上面捆着一把把寒光凛冽的青铜剑。 姜回并不知道,她误打误撞真的弄出了地球上才存在的马其顿方阵,她只是在脑袋里无数次建立模型,然后得出了这个方阵的杀敌效率最高。 “攻击!” 姜归一声令下,所有竹子都猛地伸出去,一排躲闪不及的狄人士兵便被捅了个对穿。 “收!” “攻击!” “收!” 一攻一收之间,地上已经躺了一地狄人士兵,在这个没有内力没有仙气的时代,一寸长一寸强几乎是通用的。 也有竹子被对方砍断的,但后面很快便补上,因为每一名大康军士此时都知道了,要面对的是他们十倍之多的敌人。 想要活下去,唯有守住这两个出口。 狄人在慌乱过后,很快便组织起队伍开始反击,但好在狄人此次来的骑兵不多,弓箭手也不多。 这个方阵又是对付骑兵的利器,再加上两侧山崖上不断的有竹子如同利剑一般插下。 这场四千对六万的必死之战,一时间竟然保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姜回又插中一人,然后伸手朝身边一摸,摸了个空。 旁边的军士解释道:“回将军,竹子用完了。” 姜回看了一眼,说道:“竹子用完了就用石头,石头用完了就用泥巴,有啥丢啥!” 说完又对身边的两个百将说道:“你们带人下去支援,绝对不能让狄人突破出口和入口。” “诺!” 身边的人争分夺秒的行动起来,很快一块块石头就被搬到悬崖边上。 这场战役从中午持续到傍晚,天色逐渐暗下来,峡谷之中的光线更差了,几乎只能看见人的轮廓。 山谷两边的起初的两个方阵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后面补上去的方阵也死了很多。 两侧的山崖上早就被东西可丢,姜回便带人回到了峡谷出口处。 听着传令兵的汇报,才得知乔余生那边死伤更严重,现在只有不到两百人还在坚持。 这边情况好一些,还有五百人左右,点了两百人让他们从山上摸过去支援乔余生。 “铛!” 一根竹竿朝方阵飞过来,撞在木板上,木板顿时就裂成两半,拿着木板的军士也应声倒地。 “该死,狄人那名大将,实在让人头疼,不知死了多少人在他们手里了。” 他们不敢离开出口,狄人也不敢轻易过来,便用他们丢下来的竹筒攻击他们。 好在是在平地上,竹筒的威力并不大,但野牛天生力气大,愣是让他破坏了好多木板。 姜回看着暗下来的天色,吩咐道:“往前推进一仗,将狄人的尸体垒起来,作为屏障。” 死的人太多,堆在出口处,为了让方阵顺利施展,他们杀一段时间便往后面推几步,现在已经快要退出峡谷了。 “报!” 第38章 罗善率军至,隆山谷大捷 “回将军,援军来了!”斥候的声音里充满喜悦。 姜回一听,激动的站起来问道:“当真!” 斥候开心的回答:“当真,是罗善将军带队前来的。” “哈哈!好!好!好!”姜回抑制住心中狂喜,朝着前面正在垒尸墙的军士吼道:“兄弟们,坚持住,咱们的援军来了!” “援军来了!” “援军来了!” 原本疲乏的军士顿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干起活来动力十足。 山谷里的人自然也听见了他们的声音。 “山虎,对方援兵来了,怎么办?” 山虎叹了口气,说道:“跟他们拼了!” “所有人,集合!全力冲击出口!” 原本还分散在山谷之中的狄军士兵,纷纷聚集起来,开始往山谷出口处冲击。 可现在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黑暗之中,踩在尸体上行走本就困难,更别提还有不知道会从哪儿冒出来的青铜剑。 人在黑暗之中本就会心生恐惧,现在还要面对未知的危险,心中只会更加恐惧。 但狄军人多,还是一点点的把方阵逼到了峡谷口。 就在姜回已经上马准备跑路的时候,一点点火光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驾!” 援军先锋到了! 山虎见状吼道:“冲!抓紧冲出去!” 狄人军士也拼命往外挤,可惜山道狭窄,前面又有人堵着,哪里就容易挤出去了呢? 而且对方的援军已经到了,密密麻麻的大康军士手持火把,从出口处一步一步往里面推进。 姜回看见领头的人,从马上翻下来,几乎是扑到罗善面前,哽咽道:“将军,您可算来了,乔将军那边……” 罗善温和的说道:“那边没事,我已经让人带队过去了。” 盯着眼前的少年,心里感慨万千,他以为他来会看见一地的尸体。 没想到这少年在面对十倍还多的敌军时,还能沉着稳定的布阵杀敌。 来的路上,他已经向斥候了解了事情的全部过程,临危受命,还能不慌不乱,不得不感叹一句,少年天才! 扶起姜回,罗善语调柔和的说了句:“辛苦了,让将士们休息吧!接下来交给我。” “诺!” 姜回招呼还活着的军士到峡谷外生火造饭,忙了一天,她肠子都快饿断了。 罗善并未进峡谷杀敌,只是让人把守着峡谷两边,等待天亮。 八月的夜晚很短,当天边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峡谷之时,厮杀便开始了。 罗善看着峡谷之中的景象,倒吸一口凉气,昨日只是斥候讲述,他感触不深。 现在亲眼看见,他才知道,昨日一战,姜回等人究竟做了什么。 峡谷之中,满地的尸骨,有被竹子插在地上的。 有脑袋被石头砸开花的,也有明显被剑捅死的。 还活着的狄军,目测不足两万,也就是说,姜回昨日带着四千人,杀了四万人。 跟随罗善一起来的将领无不震撼,纷纷扭头看向不远处身姿挺拔的少年,心生敬佩。 罗善收回目光,一声令下,早就摩拳擦掌的大康军士,纷纷冲进峡谷。 姜回只犹豫了片刻,便也骑着追云,冲了进去。 这场厮杀几乎是一边倒,姜回骑着追云杀起狄人来毫不手软,杀敌多了,引起了山虎的注意。 山虎见她周围围着三个人,呈保护之势,便知道这是个重要人物,朝身边的几个将领说道:“去将中间那小子宰了!” 当然,他要是知道昨日的一切便是由她主导的,肯定会亲自出手宰了她。 那四人很快冲到姜回面前,同一时间朝她出手,姜回躲闪不及,大腿上挨了一刀。 好在她大腿上绑了把短剑,挡了一下,刀口不算深。 但从未受过伤的姜回,只觉得腿上火辣辣的疼,差点让她眼泪掉下来。 当下也发了狠,手中长枪不断朝着面前的人扎去,姜归三人被拖住,姜回对面的将领还以为他能轻易解决这个看上去毛都没长齐的少年。 没想到,这少年出手不仅快,还阴狠,枪枪往他要害扎。 但姜回毕竟年轻,实战经验少,力气也敌不上正直壮年的狄军将领。 很快便落于下风。 “锵!” 长枪脱手,对方的弯刀驾在了她脖子上,姜回抬头,望着眼前的狄人将领,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狄人将领一愣,直觉不对劲,刚要下手杀她,就发现自己脖子一痛。 下意识的抬手去摸,一根短箭,扎在他脖子上,对面的少年的手还抬着,手上帮着一个奇怪的盒子。 趁对方愣神的功夫,姜回往反方向一歪,脚勾在马鞍上,将自己的长枪捡起来。 一枪捅在对方的脖子上,还顺便将对方脖子上的短箭拔下来收好。 这可是她精心准备的,不能乱丢。 一抬头,便见一把弯刀朝她看来,下意识仰身,几乎是躺在马背上,躲过一刀。 直起身,迅速朝着罗善的方向赶去,连打的欲望都没有。 开玩笑,这可是狄军的主将,一看就不是她能打的过的。 罗善眼睛时不时落在姜回身上,恰好也发现了她的处境,当即朝自己坐骑屁股上一拍。 很快便与山虎交上手,姜回则调头回去帮姜归。 姜归本来就能与对方打个平手,姜回加入以后,很快就将人斩于马下,而且他还不着痕迹的将人头留给了姜回。 此时甲丁和阿满也各自将对手杀死,四人相互看了一眼,驱马继续杀敌。 一直到中午,太阳跑到峡谷整上方的时候,这场战事才结束。 山虎,野牛被生擒,其余狄军除去一千余人投降,其他的全部被杀。 督战官正在统计战场数据,活着的大康军士在收拾战利品。 还有的在刨坑埋人,毕竟现在天气炎热,不埋很快就臭了,很容易引起疫症。 姜回蹲在一块巨石下面躲凉快,腿上的伤口她自己上了点药,用干净的麻布包扎了一下。 下午太阳都快下山的时候,大康军士才收拾好了战利品,包括敌我双方的刀,盔甲,衣服,甚至战马尸体。 督战官正要汇报,就被罗善制止。 原地用了些干粮后,罗善终于下令,收兵回营。 返程的路走得很慢,主要是因为军士们每人都背着一捆东西,又是走夜路,不慢才怪。 本来急行军半天的路程,愣是走了一夜,望着前方的卢山关,姜回提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了。 第39章 范桓重伤归,大战即将至 卢山关,议事厅。 一屋子将领早就等在厅内,青川在收到传令兵的信息以后,便召集了所有将领,等待他们归来。 罗善一进大厅,众人便纷纷祝贺道:“恭喜罗将军大胜归来。” “恭喜恭喜!” 罗善礼貌性的回复众人,快步走到青川面前,拱手道:“将军,罗善前来复命!” 说完便示意督战官上前汇报。 “隆山谷战役,我军死亡六千六百余人,重伤八百余人,杀敌五万八千余人,俘敌一千余人,擒获狄军将领两人。” 督战官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等赶到隆山谷之时,我军已经杀敌四万一千余人。” 督战官话音落下,厅中顿时吵成一团,众人纷纷看向罗善。 “是真的,隆山谷本就只有六千人,先是在军师的带领下杀敌一万,损失两千人左右。” “后面又在姜回的带领下,杀敌四万,我们赶到之时,狄军只剩不到两万人,我军只剩不到四百人。” “军师?他不是叛逃了么?” “姜回又是谁?” “四千人歼敌四万。是如何操作的?” “好了,安静!”青川一拍桌子,厅中安静下来。 他对着罗齐耳语几句,罗齐起身出去。 罗善转身走到议事厅门口,将坐在不远处的姜回喊进厅内。 很快罗齐也回来了,身后跟着一堆人。 “这不是何予么?” “这不是军师么!” 范桓是被抬进来的,而何予是被拖进来的。 范桓躺在一张矮榻上,扭头看见姜回,咧着一口大白牙,朝她笑了笑。 姜回手痒得想抽人,要不是厅中这些人在,她定要冲上去将这人胖揍一顿。 “咳咳”青川轻咳两声,引起众人注意后解释道:“从收到陛下下令分兵的旨意之时,我便知道这卢山关有人背叛。” “而何予便是这个叛徒,起初我以为他只是世家的狗,没想到他竟是狄人的狗。” “而何光便是他的亲弟弟,所以我才让何光带兵前往漠北。” “八万人,足够守住卢山关,只是我没想到,漠北竟然会和狄人联手,死守卢山关肯定不行。” “这才和军师商量,想要将敌人分化,逐个击破。” “又恰好审出何予的身份,便冒险让军师冒充他,演了那出叛逃的戏。” “原计划是引两万人前往卢山关,没想到因为军师自作主张,狄人竟然拨六万兵马前往卢山关。” “至于何光,本将军已经派人将其押往康都,交由陛下处理” “军师此战功过相抵,姜回得功绩本将军会如实上报,由陛下论功行赏,现在便任你为军侯,掌千人,如何?” 姜回当然没意见,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青川又看向众人问道:“还有何想问的?” 一名军士站出来问道:“军师是如何回卢山关的?” 范桓懒洋洋的回答道:“回来还不简单,跟着狄军出来打仗,被俘,当然就回来了。” “狄人军中受过伤的人,大部分高热不退死亡率很高。” “又在隆山谷被杀了七万人,此时狄军已经不成气候,将军可以乘胜追击,还有想问的么?” 又一名将领站出来,问道:“我想知道那个姜回是怎么杀敌四万的?” 青川抬眼看见罗善身后的姜回,说道:“姜回,你亲自解释吧!” 姜回一瘸一拐的走到中间,对着所有人拱手行礼过后,才慢悠悠的开始讲解。 从假装聊天引起狄人怀疑,到利用狄人尸体让他们在山谷腹地停留。 再到利用竹子石头等物高空杀敌,同时利用方阵堵住两边,利用地形杀敌。 “原来如此!” “妙啊!” “我倒是对那个方阵挺感兴趣的。” 青川拍了拍桌子,说道:“好了,你们过后自己去找姜回询问,现在商讨一下接下来的决战吧!” “这两日我们一个歼敌二万余人,首战杀敌一万余人,隆山谷杀敌七万人,狄人军士受伤死亡高达一万余人。” “狄人的十五万兵马,现在只有不到四万左右能正常出战。” “我军首战死亡近两万人,这几日加上隆山谷死亡二万人余人,如今能正常出战的也只有四万余人。” “所以接下来的战事也并不轻松,诸位有何计?” 躺在矮榻上范桓幽幽开口道:“漠北与狄人面和心不和,隆山谷一战,漠北死了近四万人。” “漠北王子肯定会带着剩下的人回去,不然全死了他也不好交代。” “所以狄军的数量再减一万,只有三万,在加上我这两日再他们之中传播了点他们受伤后不能痊愈是因为得罪天神的谣言。” “现在的狄人,军心不齐,直接攻上去便是!” 青川皱眉道:“即便是只有三万兵马,也不容小觑,隆山谷一战死的并不是狄军的精锐。” “而且我们要把狄军一举歼灭,否则后患无穷。” 青川话落,众人陷入沉默之中,虽然现在他们的人马和对方差不多。 但是谁都明白,跟狄军军士比起来,大康军士的单兵作战能力还是差了些。 直接攻上去即便能赢也会损失惨重,而卢山关已经经不起大的损失了。 “姜军侯,你可有什么好计?” 姜回本来也在想,听见青川点她,就把自己所想说了出来。 青川听完欣慰笑道:“哈哈,好计,诸位可有异议?” 心中对姜回得满意已经到达了顶点,可惜慧娘已经定了人家。 “全凭将军做主。” 众人的声音拉回来青川的思绪,说道:“那便按照姜军侯所说的准备。” 注意到姜回一瘸一拐的腿,青川让人给她拿了一个软垫。 接下来的商讨便是对她提出来的想法在进行细化。 最终决定由罗善率五千军士,正面诱敌,其余所有军士从隆山谷包过去,从后方偷袭。 狄人大营,主将大营。 达鲁坐在首位,下首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将手中的被子砸到地面上,咬牙切齿的说道:“好啊!青川那个老匹夫,当真阴险狡诈!” “你们也是一群废物!” 营帐里的狄军将士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吱声,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达鲁见状更是火冒三丈,吼道:“怎么,都特么哑巴了?” “接下来,必定有一场大战,我要拿青川的人头告慰我大狄英烈在天之灵。” 一位将领站出来说道:“将军,如今我军能战之人不足四万,军中只是受轻伤的军士都有极大一部分因高热不退死亡。” “军…军中都在传,此战有…有违天和,天…天神,那是天神降下的惩罚。” “砰!” 达鲁听完,怒不可遏,手里的杯子又遭了殃。 “一派胡言!去查,我到要看看是谁扰乱军心!” 此时的达鲁还不知道谣言是范桓放出来的,更不知道他已经回到了卢山关。 毕竟一个偌大的军营,少了个把人,不注意还真不太容易发现。 “报!” 第40章 利琅离狄营,君臣议姜回 一名传令兵走进营帐,对着达鲁道:“将军,利琅王子,要带着漠北军队离营,现已经在大营出口了。” 达鲁气不打一处来,又想到隆山谷一战就是利琅建议的,一时间脸色黑如锅底。 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 大营出口,利琅看着紧闭的大门,笑道:“你们这是不让本王子走了?” 拦在门口的狄军将领没有说话,也没有让开。 “利琅王子这是何意?战事还未结束,怎的就要离开了。” 利琅听见达鲁的声音,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还上了一副痛心疾首,又含着怒意的神情。 语气不善道:“达鲁将军,我漠北和你们联手,意在攻破卢山关,进军中原。” “可现在,我漠北兵马已经折损四万,再死下去,本王子怕是也要折在着卢山关。” “达鲁将军还是下令开门让本王子走吧,免得伤了漠北和大狄的和气。” “你……”达鲁怒火中烧,一句话哽在嗓子里,不上不下的,十分难受。 最终还是妥协下来,说道:“开门,让他走!” 利琅骑在马背上,身形一晃一晃的,走到门口又回首吊儿郎当的说道:“达鲁将军,本王子劝你,还是尽早撤兵吧!免得后面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达鲁心里恨得牙痒痒,嘴上却平静的说道:“不劳王子费心。” 达鲁怒气冲冲的回到营帐,闭着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 说道:“去将何予抬过来。” “是!” 一名将领带着人退出营帐,不过一刻钟不到的功夫又铁青着脸回到营帐。 哆哆嗦嗦的说道:“将…将军,何…何予失踪了。” 达鲁揉着被气的发昏的脑壳,问道:“什么叫失踪了,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了,你们现在才发现?” “滚!都滚!滚!” 达鲁突然暴怒,下面的人轻手轻脚的退出营帐,生怕引火烧身。 康都,姜府。 中青拿着一卷竹简看了又看,面上尽是担忧。 虽然阿回传信中说明一切无事,让他不用担忧,但前线瞬息万变,他还是不能放心。 只恨自己不能上阵杀敌,不然有自己护着,阿回的路也会好走些。 廖叔站在他身侧,说道:“主子,您别担心了,公子他吉人天相,定会平安归来。” “唉!哪能不担心啊,那孩子看似随和,实则主意正着呢,战场上意外太多了。” 中青说完,又拿出一卷竹简,递给他,说道:“送去廷尉府,亲手交给廷尉大人。” 廷尉府。 李钟接过竹简,粗略的扫了一下,合上,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竹简上写的内容,是姜回早就传回来的关于连发弩的预想,并且告知了她的进度和完成的可能性。 以便于李钟想要做什么,可以提前布局安排。 沉默片刻,李钟朝门外喊道:“来人,去将北闻和南群叫过来。” “诺!” 二人来的很快,看过竹简过后,南群率先说道:“以那小子的德性,这连发弩,十有八九已经成功了。” “只是他怕贸然拿出来,对我们这边造成影响,所以才传信给大人。” 北闻也说道:“目前鲁州战事走向不明,此时拿出连发弩并不是最佳时机。” “符怀青对他恨之入骨,他也不好再露锋芒,最好是等鲁州战事结束,他的位置再升一升。” 李钟发愁道:“连发弩早一日拿出来,便能早一日造福大康,于鲁漠二州的战事都有益处。” 北闻不语,倒是南群笑道:“大人,我斗胆预测,姜回那小子对大康的重要性,会比鲁漠二州更重。” “他如今才十五岁,便已有了独轮车,土炕,马鞍,马蹄铁这些杰作,如今又弄出个连发弩。” “谁知道他未来还能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呢?” “我们与其担心世家对他动手,不如给他相对自由的空间,我想以他的能力,定能保护好自己的小命。” 李钟来了兴趣,看向南群,说道:“什么样的自由?” 南群笑着用手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 “不错,确实可行,这样一来,他便有足够的时间成长,到时世家也拿他没办法。” “就按你说的办,劳烦你给他回信吧!” “诺!” 康顺殿。 康帝看完手里的密报,脸上忍不住挂上笑意,没想到,那少年不仅有奇思妙想,行军打仗也是一把好手。 “曹高,去传王旭。” 曹高去的时候,王旭正和符怀青吵架,看样子符怀青明显落于下风,口中不停的嚷嚷着:“有辱斯文!” 王旭则是逮着啥骂啥,从符怀青本人骂倒他儿子小妾养的狗,没间断。 “咳咳!” 王旭没停。 曹高无奈,拔高声调说道:“咳咳,太尉大人,陛下传唤!” “啊!哦!哦哦!走吧!” 曹高领着王旭去了康顺殿,符怀青铁青着脸朝门身边的人使眼色。 康顺殿,康帝将密报递给王旭,王旭看了又看,才问道:“当真,那小子还有这本事?” 康帝清了清嗓子,挥手让殿内所有人都退下以后才轻声说道:“这份密报,是青川用海东青传回来的,信息准确。” “从陷马坑,回字阵,隆山谷战役不难看出,姜回确有将才。” 王旭叹了口气道:“陛下,有将才的人我大康不缺,缺的是忠于陛下,忠于大康的将才。” “姜回才十五岁,的确是可造之材,可陛下,臣实在是怕啊!” “怕我们费尽心思,到头来只是为他人添了一根羽翼。” 康帝何尝不担忧,这些年他培养过太多人才了,可大康之前几百年都是世家当道。 王朝往往是世家统治的工具,他又何尝不是世家选出来的新工具呢? 只是世家也没想到,他这把工具会有握不住的一天。 “王爱卿,鲁州战事很快便会结束,不会一直打仗的,一年之内,孤必定会结束鲁州和漠北的战事。” “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培养接班人,你不必太忧心。” “接下来,王爱卿看紧漠北便可,有了鲁州的兵马,我相信蒙望能打的漠北,不敢来犯。” “诺!” 王旭走了,康帝却没有继续批阅奏章,而是起身,看着天边翻涌的云海。 想着朝堂上的暗涌诡谲,心里暗自决定,十年,只要十年。 他必定让大康焕然一新,天下尽握于手。 第41章 决战正当时,回献空城计 卢山关。 姜回正在给自己缝月事带,她自从第一次月事以后离现在差不多三个月了。 昨日在议事厅的时候,突然就来了第二次,她没有感到一点不适。 衣服上都沾上了血迹,还好众人都以为因为她大腿受伤的原因导致的,并未多想。 解决了生理问题,姜回出了趟营地,去安名那儿把连发弩的零件拿回来。 然后就是无休止的扎草人,她那日提的计划便是利用草人,假装成军士,夜里引战。 狄军定会将注意力全部放在正面,然后给后方偷袭的队伍争取时间,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大康十四年,九月二十三日,鲁州战事最终决战开始。 这日,用过晚食过后,罗善率领着五千大康军士,直接朝着狄军大营而去。 每名军士都挑着四个草人。 他们一出发,狄人的斥候便将信息传了回去。 达鲁接到消息,想要派人迎敌,但又怀疑有诈,迟迟没有反应。 而此时,大康的五千军士,藏在一个小山坳里,开始吃饭。 罗善骑着马在队伍里面一边巡查,一边安抚军士道:“将士们,都尽量吃饱,接下来有一场硬仗。” “等打完这一仗,咱们好好吃一顿!” 狄军大营,达鲁不放心的问道:“确定探查清楚了?有两万五千多人?” 下面的斥候肯定道:“探查了好几次,确实有两万五千余人。” “行了,下去吧!” 斥候退下,达鲁在营帐里不停踱步,思考着青川晚上进攻的意图。 突然,他轻蔑的笑了一声,吐了口唾沫,朝营帐外吼道:“点两万兵马,随本将军走。” 青川夜晚出兵,定然是想等他们熟睡之后偷袭,按照对方的行军速度,正好是下半夜到达他们营地。 那时正是人最疲倦的时候,所以青川才有把握用二万五千人,杀了他四万人。 很快狄军大门打开,达鲁亲自率领两万兵马,朝着他们休息的山坳而去。 与此同时,青川亲率的三万兵马已经过了隆山谷,直奔狄军大营。 达鲁率领两万兵马将罗善他们藏身的山坳团团围住,却不想罗善早就借着树林隐藏行踪,与他们擦肩而过,直奔他的大营而去。 等狄人军士小心翼翼的摸进山坳时,一个个插在地面上的草人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 意识到自己被骗,达鲁怒火中烧,大声吼道:“急行军,回营。” 走了一段路又改变主意道:“掉头,直奔卢山关。” “是!” 达鲁怪笑道:“青川,你最好留人在卢山关了!” 此时的卢山关,大小将领都倾巢而出,姜回因为腿受伤未愈,并没有跟着出征,她此刻正在夜会周公,梦里她回到了现代,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姜君侯,军师有请!”一道急促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姜回的美梦。 姜回一激灵,爬起来就跑,这深更半夜的肯定有急事。 范桓住处,范桓靠在矮塌上,房间里已经聚集了几位君侯,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年焦急。 见姜回推开门进来,众人目光纷纷看向她。 姜回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没有露馅儿,问道:“怎么了?” 范桓有气无力的说道:“斥候来报,达鲁亲率两万兵马,直奔卢山关而来,最多还有一个时辰,便会兵临城下。” 姜回一愣,惊讶道:“怎么会,他难道直接抛弃两万兵马不要,也要卢山关?” 范桓摆手道:“是什么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关内兵马只有不足五千人,怎么拖到将军他们归来。” 一屋子人就范桓官职最大,还是个不能动的,其他人都只是军侯,平时连议事都没资格参加,哪里有什么主意。 范桓把视线移向姜回说道:“姜军侯,你可有什么良策,毕竟本次进攻的计谋也是你提出来的,应该要考虑到这种可能性。” 姜回暗自翻了个白眼,这人怎么和乔余生一个款式,都喜欢道德绑架。 那个意见应该是恰好跟青川想得差不多,青川在给她造势,所以才把这份功劳算她头上了。 不然她一个小小军侯,连提意见的资格都没有。 算了算了,不跟他计较,保住小命要紧。 想到此,姜回凑道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范桓皱着眉听完,说道:“不行,太冒险了。” 姜回双手一摊,说道:“我也想不出其他办法了,硬碰硬,只能等死。” 范桓想了想也是,心一狠,答应了,说道:“就按你说的办!问题是现在去哪儿找个会歌舞的。” 姜回指了指自己,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说道:“我可以假扮女的,军中总有人会乐器吧!” 范桓说道:“我就会。” 姜回满意道:“很好,现在便只差一人假扮将军了。” “我来假扮将军。”一道声音传来,正是青川身边的罗齐。 “好!”范桓道了声好,又对着另外几人说道:“你们去把大门打开,让所有军士埋伏在大门两侧,不要露头。” “诺!” 于是,当达鲁率领着两万狄军抵达卢山关时,卢山关城墙上一片灯火通明。 青川侧对着城外,在城墙上饮酒,身旁还有乐师奏乐,舞姬献舞。 卢山关城门打开,一眼看去,城内空无一人,连一处灯火也无。 而青川恍若没有看见城楼下的兵马一般,自顾自的饮酒作乐。 达鲁叫停了军队,神色古怪的打量着城楼上的一切。 这其中肯定有诈,青川不是那种喜欢寻欢作乐的人。 这一切定是演给他看得,城门大开,定是在诱他入城,难道青川的目标并不是大营,而是他? 晚上那拨人马,定是青川故意的,故意让他前往卢山关。 见狄军不在向前,“青川”挥手,对着姜回耳语几句。 达鲁便看见刚刚还在跳舞的舞姬,扭着腰风情万种的走向城墙边上。 趴在城墙上,娇声说道:“将军,我军将军让奴问你,要不要上来共饮一杯呀~” 达鲁见状,更加坚定其中有诈。 姜回见状,接着娇笑道:“将军不来么?真是可惜了!” 说完又自顾自的舞起来,范桓也撑着身子继续弹奏,他强烈怀疑姜回那小子是故意的,玛德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姜回其实并不会跳舞,但她练武一年,身体好,在加上现代蹦迪的经验,跟着节奏乱舞。 男式的月白色的广袖长袍,套在她身上有些大,但又添了一分妩媚。 达鲁在姜回第三次问他要不要上来坐坐的时候,决定调头回去。 看着消失逐渐消失的人影,姜回松了口气,范桓直接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姜回从胸口掏出两叠布料,又把身上的袍子脱下来,丢范桓身上。 袍子是因为当时找不到合适的女装,才不得已借用了范桓的衣服。 没想到姜回把胸口垫吧垫吧以后,竟然也把男式的广袖长袍穿出了一股妩媚的女人味儿。 第42章 青川擒达鲁,决战终胜利 另一边,当达鲁在半路遇见带着队伍返程的青川时,便知道自己又又又上当了,卢山关里面是真的没有人。 青川看见他,提着的心倒是放了下来,他带领三万多兵马偷袭狄军大营,速度很快。 但迟迟未等到回援的达鲁,猜想他肯定是放弃了大营,转头进攻卢山关。 故而他都没来得及收尾,便带兵急行回援,没想到在半路与达鲁碰个正着。 这下好了,什么都不用说,直接开打,达鲁更是一马当先,冲向青川。 两军混战开始。 狄军因为达鲁气急败坏,乱了阵脚,缺乏有效的指挥,再加上人数少了一半,很快便败落,达鲁也被生擒。 持续三年之久的鲁州战役,这一刻总算结束了。 翌日,青川迎着晨光凯旋,他的身后是背着战利品,押着战俘的大康军士。 每人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姜回趴在城墙上往下看,看见了甲丁,姜归,却不见阿满。 心下一沉,急忙跑下楼,姜归已经入城,看见她,张口喊了句主子,便没再多话。 姜回跟着他回到营帐,犹豫了片刻,还是张口问道:“姜归,阿满他……” “死了,阿满死了。”姜归的语气很正常,听上去不悲不喜。 但正因为这样,姜回才更加担心,姜归虽说是她买的奴隶。 但战场上一次次的互相依靠,她也不是啥冷心冷肺的人,对姜归的遭遇总归是同情的。 正犹豫着怎么宽慰他,姜归便说道:“我或许真的是不吉之人吧!身边的人都离我而去。” 姜归仰着头,额头上的刺字被一条宽抹额遮住,留下他清朗俊秀的脸。 姜回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如果……” 姜回话还未说完,就被姜归打断,道:“不怪你,主子若是不买下我,我和阿满也不会好过,跟着主子,我们起码过了段人过的日子。” “只是,阿满一直跟在我身边,如今他也走了,我…我今后就没有家人了。” 姜回扳过他的身体,一本正经的看着他,语气非常认真的说道:“怎么会,你叫姜归,我叫姜回,今后你便是我弟弟了。” 姜归眼睛一亮,然后又迅速低下眉眼,踌躇着说道:“我,我只是一个奴隶,能得主子赐姓已是天大的福分,怎…怎能做主子的弟弟。” 姜回心里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但还是顺着他的话说道:“我不在乎,我本身也不过是个庶民,没有高贵到哪儿去,就这么说定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弟弟,只要你听话,我就会一直罩着你。” “姜军侯,将军传唤!”传令兵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姜回拍了拍姜归的肩膀,说道:“别乱想,好好休息一下,阿满也愿意看着你这样子。” 说完起身跟着传令兵走了,姜归一直盯着她的身影,直至看不见,才低声说了句:“知道了,我的……” 议事厅,整个鲁州活着的都尉以上的将领都在,姜回一个军侯走进去,实在有些惶恐。 青川见她,直接大笑道:“昨夜种种,我已经听军师说了,好一出空城计!” “哈哈哈,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姜回尴尬的笑了笑,她能说什么?什么都不能说,连编都不敢编,毕竟她的人生轨迹不知道被查了多少次了,乱编容易出乱子。 只能在心中不断的给诸葛亮磕头道歉了。 “鲁州战事已经结束,以防生变,不日本将便会回康都述职。” “你们早日做好准备。” “诺!” 姜回以为再快也要十天半月才出发,没想到第四天便出发了,看来这个时代也有非常快的信息传递手段啊! 紧赶慢赶,终于在十一月中旬抵达康都,姜回骑在追云背上,少年将军,英姿勃发。 惹得无数大闺女小媳妇往她身上丢帕子,鲜花。 康帝率群臣在宫门相迎,姜回跟着青川行礼,然后又在跟着到康成殿停青川述职。 述职时间略长,在姜回饥肠辘辘,昏昏欲睡的时候终于结束。 姜回又跟着大部出了宫门,直奔自己府上。 中青从早上便让人做了饭食,一直温着等她回来。 姜回行至门口,廖叔热切将她迎进去,中庭大开,示意主人归家。 中青端坐在屋内,姜回快步进屋,恭敬的给中青行礼道:“老师,学生回来了。” “回来便好,回来便好,饿了吧?赶紧吃饭吧!” 姜回心底发酸,原来家中有人期盼她归家,是这种感觉吗? 就,还挺不错的。 饭桌上,姜回一边吃饭一边把军中趣事跟中青讲,中青听得认真,心思却忍不住飘远,要是他的阿月还在,也会是这般景象吧! 饭后,姜回躺在温热的炕上,盖着温暖的羽毛被子,美滋滋的睡了一觉。 翌日,姜回起了个大早,按照常理训练过后,骑马去了黄石家。 黄石的父亲是个不大不小的官,他是家中的庶子,亲生母亲死的早,家中嫡母并不待见他,这才被丢到都尉营。 但黄石战死了,跟她也有点关系,于情于理她都该慰问一下他的家人。 只是,姜回没想到,她连门都没能进去,在门口说明来意以后,有人进去通报。 很快出来一个年级颇大的仆妇,仆妇跟她确认了黄石战死的消息,便直接打发她走了,姜回无奈,只得起身离开。 难得闲暇,姜回便在街道上慢悠悠的逛了起来,买一块胡饼,听一段小曲。 茶楼里有人认出她是昨日的小将军,她便以茶代酒,举杯相敬。 她在这边偷得浮生半日闲,朝议殿那边青川和李钟二人以一敌十,喷的群臣哑口无言。 今日朝议会主要讨论的便是对鲁州诸位将领的封赏,本来一切顺利,毕竟鲁州大胜的事实摆在那儿。 但讨论到姜回的封赏时,却有人跳出来,以年纪小,甚至怀疑青川谎报战绩为由,提议不应该给姜回如此之高的封赏。 这一下就捅了马蜂窝了,青川当即便把那人喷得狗血淋头,后面殃及池鱼,李钟也加入喷人大业。 顿时整个朝议殿闹成一团,康帝揉揉发疼的脑袋,说道:“公子晟,你怎么看。” 公子晟被点名,立即站出来说道:“父皇,儿臣以为那姜回如今刚年满十五,心性未定,若是封赏太高,恐会心生浮躁,不利于他成长。” “父皇,儿臣不赞同大哥的说法!” 康帝闻言,看向自己的二子,这孩子向来与世无争,从未提过看法,今日倒是出乎意料了。 康帝顺着他的话问道:“哦?灿阳有何看法?” 第43章 琳琅见姜回,王旭谈往事 “父皇,据青将军所说,这少年不仅策划了隆山谷一战,以四千人杀敌四万,还在最终决战中上演了一出空城计,骗的狄军两万兵马不敢妄动,最终等到大军回防。” “他所创造的回字阵,无论用在哪儿,都是极佳的攻防一体阵型,还有那些守城的方法,虽然听上去不入流,但效果极佳。” “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认为他年纪小,心性未定呢?” “儿臣倒是认为,这少年天资聪颖,我们应当更加重视,更加优待,甚至解决他的一切后顾之忧。” “让他能全心全力的为大康效劳。” 话音一落,李钟便立即上前说道:“陛下,姜回确实年幼,各位担心也是正常的。” “不如给他封个高爵位,低职位,这样一来既给了他足够的荣誉,也不用担心他年纪小不能服众。” 李钟刚说完汪卫便站出来说道:“李大人,此言差矣!姜回已经年满十五,已是可婚配的年纪了。” “据我所知,这姜回无父无母,也没有族人,陛下不如给他赐一门婚事。” “让他先成家,再心无旁骛的为大康效力,若没有合适的人选,我的小女儿如今刚刚年满十三,臣愿将她许配给姜回。” 李钟气急,吼道:“荒缪!姜回虽无父母族人,却有老师,他的婚事还轮不到汪大人操心。”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康帝连忙说道: “好了,姜回的封赏孤自有打算,不必再争论。” “后日庆功宴,论功行赏,散朝!” “诺!” 出了朝议殿,李钟便被王旭叫住,王旭邀他喝酒,李钟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酒过三巡,王旭突然开口道:“你还记得王宴么,我那不争气的长子。” 李钟不知他提起王宴的用意,顺着话答道:“公子宴,天纵奇才,怎会忘记。” 王旭抿了一口酒,叹道:“是啊!阿宴天资聪颖,老夫倾尽全力培养,文继名师传承,武有老夫亲自教导。” “可惜,到头来,天下不及红颜一笑,还负了鲁老头的二娘子。” 王旭说完又饮了一杯,李钟不好搭话,只是静静的给他添酒。 又是几杯下肚以后,王旭明显有了醉意,说道:“对于从底层爬起来的男人来说,世家女的喜爱,恍若神女垂怜。” “这个方法虽无耻,却又无比有效,就连我亲自教导的阿宴,也情愿为了符鹿莜背弃整个王家。” “李钟啊!姜回那孩子你可千万看好了,不能让他着了世家的道啊!” “大人,您醉了,回吧!”李钟说完,亲自扶起王旭,将他送上马车。 廷尉府。 “父亲您回来啦!大姐夫和姐夫来啦!”李钟刚踏进大门,一个娇俏的身影便直直扑向他。 李钟伸手拦住她,轻声骂道:“玥娘,你像个什么样子,为父说过很多次了,跑慢点。” 李玥儿做生气状嗔怪道:“哼!还不是父亲你太忙了,你从冀州都回来那么久了,我才见过你几面啊?” “你没空陪我们母女,我还不能来找你,天下哪有你这般做父亲的,你是不是只喜欢大哥,不喜欢我这个女儿了!” 说着说着眼里就蓄起泪珠,眼看着就要掉下来,李钟无奈的揉了揉她的头,解释道:“为父只是担心你摔着,万一磕破脸,就不好看了,不是说你大姐姐回来了,还不走?” 李玥儿这才破涕为笑,拉着李钟往后院走去。 茶馆,姜回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满头珠翠,衣着华丽的少女,少女看上去不过十三十四岁的模样。 少女进茶馆扫视一圈以后,直直走到她面前,满眼嫌弃地看着她,骂道:“就你这种肮脏的低等人,还想娶我?简直就是做梦!”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娶我,我一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姜回原本正在听曲儿喝茶,被这么一骂也没了兴致,说道:“姑娘认错人了吧?姑娘放心吧!我会如姑娘意的。” 少女听她这么说,一张脸涨的通红,骂道:“就是你,姜回,你这个低等人,你还敢看不起我!” 姜回本来只是当她认错人了,也没打算跟个小姑娘计较,虽然这个时代对于女性并没有过多限制,但是流言蜚语什么时代都是可以杀死人的。 这会儿听她点名道姓的骂了,心中也升起了火气,反驳道:“我并非看不起姑娘,就如姑娘所说,我姜回庶民出身,配不上姑娘,姑娘请回吧!” “还有,我虽是庶民出身,但我也是大康的子民,并非姑娘口中的低等人,还是说姑娘认为,大康的子民就是低等人?” “你...你无耻。”少女说完气冲冲的带着人走了,姜回也没了继续听曲儿的心情,起身慢悠悠的回府。 “不打仗的日子真安逸啊!”姜回骑在马背上,仰头喝了口酒,脸颊泛红。 这个时代的酒,因为没有蒸馏技术,度数很低,各种果酒味道酸酸甜甜的很不错。 她在现代就是个嗜酒的,时常会自己喝上几杯,到了大康一直没喝过酒,却不想这个身子是个不耐酒的。 两口下肚,就觉得脸上发热,头脑发昏,当下不敢在停留,驱马回府。 另一边,汪琳琅再姜回哪儿吃了瘪,气冲冲的回府,确正好撞见回府的汪卫,立马就萎了。 “父...父亲。” 汪卫眯着眼,打量了她一番,问道:“去哪儿了?” 汪琳琅支支吾吾的回答道:“就...就是出去逛逛。” 汪卫不满的说:“出去逛逛?你一个世家娘子,出去抛头露面作何?自降身价,回去思过一月。” 说完甩袖而去,汪琳琅愣在原地,良久才慢慢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扑在榻上低声啜泣。 “五娘子,别伤心了,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汪琳琅抬头,看着面露担忧的春露,问道:“春露,你说在父亲眼中我们姐妹的日子是不是都没有他的仕途重要,四个姐姐便是被他拉拢势力随意的嫁了出去,如今也轮到我了。” 春露连忙上前捂住她的嘴,说道:“五娘子,别说了,被大人听见了,会罚你的!” “呵呵,罚我,罚我思过?他又不会打我,他还指望我这身皮肉能替他魅惑人呢!明明是世家贵女,做的也不过是勾栏行当罢了!” “五娘子,别说了!别说了!”春露将她抱在自己怀里,也忍不住哭起来。 世家女子和普通女子比起来,受追捧的原因不过是她们家教严苛,奉行从一而终,夫死从子,不会改嫁,满足了男人的独占欲罢了。 可这其中又有几人是真的愿意的呢? 第44章 姜回忆往事,李钟欲嫁女 姜回骑着马回府时,正好遇见雨山在和中青聊天,靠着最后的意志力给雨山行了礼,迷迷糊糊的摸回自己房间睡觉。 中青长叹一口气道:“这孩子自拜师起,每日勤学苦练,不曾有一日停歇,倒是难得见她这般放纵。” “大人的意思我明白,劳烦你回去告知大人,我中青敢以项上人头担保,阿回定会坚守本心,不会让世家在她的婚事上做手脚的。” 雨山拱手道:“我会转告给大人的,晚些还是让他去一趟廷尉府吧!告辞!” 姜回这一觉睡得极沉,甚至还少见的做了梦,梦中还是她生日那晚,她因为刚拿到安家费。 虽然钱不是特别多,但她还是决定奢侈一把,点了好多自己平时舍不得喝的酒,顺便还点了几个陪酒小哥。 一切都很顺利,陪酒小哥很尽责,一杯接一杯的敬她,她也很开心,然后一杯酒下去,就躺在沙发上不能动弹。 几个小哥起初还不以为意,以为她喝醉了,自顾自的聊天喝酒,直到一名小哥发现她半天都没有挪动身体。 脸色也不正常以后,才颤颤巍巍的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没气了。 包间里尖叫声此起彼伏,小哥慌张的报警,尸检以后发现她就是喝酒猝死的。 社交平台上还出现了“惊!女博士深夜酒吧猝死,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无数人在网络上发表自己的观点,但无非都是深夜去酒吧能是什么好东西。 怀疑她的博士学位是睡来的。 甚至其中一名陪酒小哥借机直播,把她塑造成一个既好色,又抠门的丑女形象。 最终还是她的大学导师站出来为她说了几句,再加上她一直在做的公益事业,和她的遗嘱上,捐献所有财产包括遗体的证明曝光。 网上对她的风评开始好转,有人说她是一个好人,但不是一个好女人。 有人说她那种出身,还能读到博士毕业,就算有诸多肮脏手段,也值得原谅。 姜回看得发笑,这就是世人,自我高在云端,认知深陷淤泥,动动手指就能对自己毫不知情的事情进行批判,评论。 对一个女性的认知,往往取决于她的外表,她的家庭,她的另一半,而不是她自己。 女性的成绩总是被忽视,被怀疑,甚至被霸占,女性的缺点,甚至算不算缺点的东西却被无限放大。 就好比她明明是晚上八点就去了酒吧,却被定义为深夜,点的陪酒也只是给她倒酒,她连个小手都没摸,却被无数人怀疑她是点人打扑克。 姜回不知该怎么评判,世人的言论自由了,思想却被困在时间里,无法或者说不愿意挣脱。 她喝酒猝死是她活该,但是她的学历,她的人生却不该被世人点评。 不过这些她都不在意了,毕竟她已经死了,想到这里,姜回突然惊醒过来。 入目是木质的屋顶,身下的炕很温暖,脑袋很痛,喝酒害人啊!以后不喝了! 守在门外的婢女梅香听见动静,立即端了热水和暖汤进屋。 姜回拒绝的梅香的伺候,自己飞快的洗漱,然后端着暖汤一饮而尽,顺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梅香一边收拾一边回答道:“申时末了。” 姜回以为自己睡了很久,没想到连一个时辰也没有,收拾好自己,她径直到了中青的院子。 将今日遇见的事情跟中青讲了一遍,中青听完长叹一口气道:“阿回,你今年已满十五,确实到了婚配的年纪,定会有很多人拿你的婚事做文章。” 姜回问道:“我母亲过世才一年多,我用给母亲守孝三年的理由,可以拒绝婚事么?” 中青眼睛一亮,说道:“这倒是个好办法,但你也还是要早做打算,你总不能一辈子不结婚。” “对了,中午雨山来了一趟,让你去一趟廷尉府,现在便去吧!” 廷尉府。 姜回刚进府便被引到书房,李钟和望明四人都在,姜回一一行礼,然后安静的坐在一边,等他们忙完手里的事情。 很快,李钟抽出一卷竹简递给她,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汪卫五女汪琳琅,符岐山三女符璋玉... 姜回一头雾水的问道:“这是?” 李钟解释道:“朝中世家适婚女儿名单。” 姜回心里一惊,这不会是要让她选个老婆吧!不行啊,她都没有作案工具,这不白白耽误了人家女孩儿么? 随即又把脑中荒唐的想法抛到一边,不可能,李钟等人看上去与世家贵族形同水火,不可能让她取一个世家女的。 想通这点,姜回放下心来问道:“大人何意?” “今日朝堂之上,汪卫提到了将他的小女汪琳琅许配给你。” “虽未能成功,但是这点不得不防,他们这一招用的很顺手,成功的例子也很多。” “当然最佳的解决方法是你现在直接定一门婚事,他们不会让世家女给你做妾,你意下如何?” 姜回拱手道:“劳大人操心,只是家母过世才一年多,回想给家母守孝三年,再做打算。” 李钟闻言一愣,倒是他忘记了,大康有给过世的父母守孝的例子,但是并不盛行,没想到这小子倒是个孝顺的。 “如此也好,但你也得提高警惕,以免阴沟里翻船。” “时间不早了,用完晚食再回去吧。” “诺!” 晚食期间,姜回一直一直觉得有人盯着她看,暗地里观察又没发现不妥之处。 索性放开了不管,任由对方打量。 晚食吃完,姜回起身告辞,等她的身影出了饭厅,李钟才轻咳两声道:“出来吧!” 就见饭厅的内室里走出一人,正是李玥儿。 李玥儿扭捏着问道:“父亲,您想让我嫁的人就是他啊?” 李钟也不隐瞒,问道:“如何?姜回虽是庶民出生,但他天资聪颖,算得上文武双全,家中也无父母族人,你的性子嫁过去刚好。” 李玥儿低着头,扯着自己的袖子,低声道:“他在府中住的那段时日,女儿见过几回,可女儿还是不喜欢他。” 李钟没注意到她的神色,只当她是没有开窍,笑道:“无碍,他要为母守孝三年,你还未及笄,等两年也好。” 李玥儿以为父亲一定要她嫁给姜回,心中无比难过,委屈的说道:“我不喜欢他,我...” 第45章 书说花木兰,庆功宴开始 “我不理你了!” 李玥儿说完提着裙子跑回后院,看着正在房内聊天的姐姐和娘亲,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李梦儿连忙拉过她担忧道:“怎么了?谁惹你伤心了?” 有人关心,李玥儿的眼泪流的更凶了,哽噎道:“我不喜欢那个姜回,父亲还要将我嫁给他,姐姐我有喜欢的人的,我不想嫁给姜回。” 李梦儿一愣,她这还未及笄的妹妹居然有喜欢的人了?用眼神询问洛氏,洛氏轻轻摇头表示她不知情。 李梦儿轻轻拍着妹妹的背,说道:“不嫁就不嫁,你还小,这些事还早着呢。” “嗯,知道了姐姐。” 见她情绪稳定下来,李梦儿开始旁敲侧击的问李玥儿喜欢的人是谁,原本以为能轻易问道,毕竟她这个妹妹头脑简单。 没想到李玥儿只是低着头扭捏的笑,小脸涨的通红也不肯说是谁。 李梦儿无奈只得放弃,让母亲多加留意。 另一边,姜回总算是知道了今日白天那一出的起因了,大概就是哪个世家的女孩儿,听说长辈要将她嫁给一个庶民出身的人。 自己跑出来找她理论吧,这时代虽然女子地位不算低,但终究还是男人的附属品,她们的婚姻,大多会成为为家长兄弟牟利的工具。 用一个女儿,拉拢一个潜在的政敌,这种方法还真挺好用的,毕竟谁不想少奋斗三十年,还能娇妻在怀呢? 若她真是个男人,怕也会忍不住心动,可现在的她身为女子,只觉得无尽的悲凉。 如今的世家之中,对待女子已经有了华国历史上那两个朝代的苗头。 从一而终,不洁之人会被困在家庙青灯古佛一辈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同一件待价而沽的珍宝。 而这样的女子又格外受当世男子追捧,哪怕是普通的庶民,要不是因为生计所迫,怕也是会把妻女驹在家中。 一旦整个社会都形成了这种风气,女性的地位就会越来越低,失去了接触外界的机会,就会彻底成为父权社会下的笼中鸟。 她想她找到最适合,也是最粗壮的大腿了,那便是大康千千万万的女性。 她若想以女子之身走上高位,仅凭她一人肯定不行,就算到时候她有丰功伟绩,也可能只是被封个什么公主郡主之类的。 甚至有可能被赐婚给皇室,康帝要是不要脸一点,甚至可以将她纳入后宫,那她这辈子想要再翻身可就是地狱模式了。 所以她要有足够的分量,她一人不够,那便拉上千万女性,总会够的。 这原本也是她计划中的一环,现在看来要早点开始了。 翌日,姜回将自己关在房里,开始写故事,这个时代娱乐项目少,适合女性的娱乐项目就更少了。 故事便是最适合作为女性意识启蒙的载体,从花木兰替父从军到刘胡兰的英雄事迹,从女娲造人到张女士开办女校。 她把所有能想得起来的女性励志独立事迹都列了一个名录,写完才发现原来历史上有那么多杰出的女性。 接下来便是要以合适的渠道,将这些故事传播出去,这会儿没有纸张,文字都是记录在竹简之上,重要的东西会刺在羊皮上。 这就让读书的成本更高,也绝了一般人想要读书的路子,康帝为了遏制世家,甚至规定了那些人能读那些书,但显然效果是不明显的,人家在家里悄悄读,谁能管得住? 而竹简也不适合作为传播故事的工具。 所以先定个小目标,把纸搞出来,当做送给康帝的新年礼物,也给自己搞点手纸出来,厕筹刮得她痔疮都要犯了。 只是纸张对世家贵族的传承,会造成巨大冲击,她必须得苟住,把自己藏好。 说干就干,仔细回忆造纸的步骤后,原材料她决定用构树皮。 构树皮的纤维均匀细密,是再适合不过的原材料,而且康都满大山都是构树,很多百姓都会采用构树做绳子,甚至贫苦人家会用构树做衣服。 由于时间紧迫,她立即让廖叔带人去给她剥树皮,接下来并是把树皮刮干净,然后晒干。 冬日里要晒干很慢,姜回只得贡献出自己的炕。 翌日,姜回醒来,一摸身旁的树皮已经干透了,立即叫来廖叔,让他安排厨房把这些构树皮煮上一天进行软化。 接下来再用石灰一起蒸煮七八天,最后在浸泡漂洗五天左右,在把树皮捶打成纸浆。 最后再把纸浆倒入容器内加入粘合剂搅拌,使纸浆变得更加均匀,最后再用竹帘抄起,就可以得到湿的纸张,最后只需将纸分开烘干就可以。 计算了一下时间,不出意外便能在今年之内完成。 今日是庆功宴,臣子携家眷前往,姜回没有家眷自然是孤身前往。 好在在宫门处遇见了青川等人,让她看上去不至于太孤单。 庆功宴在康庆殿举行,位置按照官位高低排列,群臣位于中心,家眷位于身后。 青川等人是今日的主角,位置也比较靠前,姜回好巧不巧的排在了汪卫身边。 刚一落座就感觉如芒在背,用余光往身后瞄去,就见前日在茶馆骂她的少女正恶狠狠的盯着她。 想来这位便是汪卫五女汪琳琅,姜回收回视线,目视前方,实则暗地里观察了殿中情形。 这一看才发现今日来的年轻女子格外的多,几乎每个官员身后都有一两名年轻女子。 “陛下驾到!” “王后娘娘驾到!” 内侍尖锐的声音,让姜回收回了视线,跟着群臣乖乖的行礼。 她也是拜在中青门下以后才系统的学习了本朝的礼节,才知道除了祭祀,拜师以外,很少使用跪礼。 就连君臣之间一般也只是行拱手礼 ,重要场合,比如今日就要行跪礼。 康帝落座以后说道:“大康虽已立国十五年,但真正结束征战定都康都也不过是四年前的事情。” “狄人称我修养生息之际大举来犯,幸得诸位舍命护国,鲁州一战歼敌十万余,立下不世之功,乃孤之幸,民之幸,国之幸!” “蒋朝之,宣旨吧!” 郎中令蒋朝之,位列九卿,一般宣旨这种事情都是由他的属官去做,但如今日这种大规模的封赏,他还是会亲自宣旨。 接过身边属官递过来的圣旨,缓缓展开,黑色的缎面上有金线绣的龙纹。 蒋朝之清了清嗓子,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右将军青川,率兵八万,歼敌十四万,御狄有功,封为护军都尉,赐金万,田千亩,执掌军政,统领诸军。” “裨将罗善,助主将歼敌有功,封为右将军,赐金八千,田八百亩,掌鲁州军政,驻守鲁州。” “军中都尉,军侯,五百主,百将职位爵位均晋一级,赐金二十万,犒赏全军,抚恤亡者。” 第46章 回封左庶长,文斗获大胜 蒋朝之宣完,又拿了一张黄色圣旨出来,继续宣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公大夫姜回,隆山谷一战,临危受命,率四千军士歼敌四万余,更有陷马坑,回字阵,空城计等杰作,封为左庶长,食邑一千户,赐金万,田千亩。任漠州漠河县令,年后启程上任。钦此!” “臣等叩谢陛下恩典!” 姜回接过圣旨,心里满意极了,她以为涨涨爵位就不错了。 没想到不仅涨了爵位,左庶长,已经是大康爵位中的第十级,有了食邑,很多民律也不用遵守了。 而且还有赏钱和土地,最让她满意的是,康帝竟然让她去漠州漠河县做县令。 漠州贫瘠,又有蒙望把守,这就导致了漠州本地世家极少,外地世家的手也没有伸进去。 这样的地方太适合她施展才华了! 相较于姜回美滋滋的表情,殿中其余人却是神色各异。 羡慕,嫉妒,鄙夷,不屑,憎恨…… 姜回通通不管,她已经在构思如何打造自己的乐园了。 封赏完毕,先有舞姬献舞,后有各家未婚娘子献艺,整个过程姜回都在神游太虚。 汪琳琅也舞了一曲,却见姜回连个眼角都没给她,一时间委屈不已。 路过姜回身边时重重的哼了一声,还踢了她一脚,姜回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哪儿又冒犯了这个大小姐。 思绪被打乱,姜回便认真观看起歌舞来,正在献艺的少女长的是一副我见犹怜,身材纤细,弱柳扶风。 十指微动,美妙的琴音便从她的指尖流出,姜回咂舌,不管大环境再落后,少部分人总能让自己过得舒心。 只是她不知道,她这一看,却引起了多方注意,青川用手肘捅了捅,小声说:“你小子可别被迷惑了,台上那个是符家女,惯会用这副样子欺骗人。” 姜回尴尬的笑了笑,她只是单纯的欣赏美人,没有别的心思啊!就算有,她也是有心无力啊! 坐她对面的王旭和李钟等人,更是对她怒目而视,皆以为她被蛊惑了。 符怀青也眯着眼打量她,以为她看上了符七娘子,但这孩子是老二嫡女,配姜回定是不行的,老二还有几个庶女,倒是可以用一下。 汪琳琅看她盯着符芽绮出神,嗤笑一声,暗自骂道:“肤浅,什么天资聪颖,少年英才,还不是被一副皮囊骗的团团转。” 姜回倒是不在意,继续用一样的眼神欣赏下一个美人,这可都是纯天然素颜美女,哪个女孩子不爱美女呢? 这一番操作下来,让所有人都明白了,她就是单纯的好色,姜回还不知自己风评被害,看得起劲。 女眷献艺结束,姜回以为终于要开席了,却不曾想还有男人比拼环节。 男人比的大多都是比拼武力,刀枪剑戟,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热闹。 姜回作为吃瓜群众,没想到火还会烧到她身上,一个身材清瘦的男子站出来说道:“臣斗胆,请陛下准臣与姜左庶长文斗!” “准!” 所谓的文斗,便是双方互出一题,由对方解答,谁先解答不出,谁输,这人大概觉得她武艺高强,才想着与她文斗。 文斗姜回不敢确定自己能不能赢,毕竟她读的书有限,但绝不会输就是了。 起身走到台上,二人对坐,第一回合是双方同时出题,将题目写在竹简上相互解答。 对方很快写好,姜回想了想提笔写道: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交换过后,姜回看到了对方的题目,就三个字,“何为民”。 这是想跟她玩儿政治舆论么? 姜回提笔写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土生诸民,皆为王民,为民者,为王命所赴。 写完过后,姜回笑着将答卷递给内侍,内侍将答卷呈给康帝,康帝看完满意的点点头道:“姜回对一题。” 开始写第二道题:“有一物,生五头,世人以为常,问这为何物?” 第三题:“每日清晨,大康所有人醒来,都会做同一件事,问何事?” 姜回也不着急写第四道题,支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盯着对方,明明是冬日,她却在对方的额头上看到了细密的汗水。 过了大概一刻钟,对面的青年终于放弃,停下笔道:“在下认输,但在下想请姜左庶长亲自解答你提出的三个问题。” 姜回笑着问道:“怎么?怀疑我乱编的啊?没问题啊!” 青年见她的样子怒火中烧,拿起竹简说道:“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请左庶长答吧!” 姜回脱口而出道:“雉二十三,兔十二。” “既然是对的?姜左庶长算的太快了。” 对面的青年气急继续说道:“有一物,生五头,世人以为常,问这为何物?”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这是何物,姜回笑着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笑道:“手指头。” 场面有一瞬间的静默。 公子灿阳大笑道:“哈哈哈!有趣,真有趣!” 有了他开头,台下顿时笑做一团,姜回也笑着看对面的人,仿佛在说你连这都不知道么? “你...你...你只是旁门左道!” 姜回不满道:“什么叫旁门左道?文斗规定了必须提什么问题么?” “我的问题没有答案么?” 对方哑口无言,文斗确实没有规定。 公子灿阳笑道:“符三,你不行就不行,别输不起啊!” “姜左庶长,第三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姜回拱手道:“第三个问题的答案是,睁眼。” “哈哈哈?你果真有趣,是个妙人!过几日本王在府上设宴,请左庶长把酒言欢,还望左庶长莫要推辞。” 姜回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恶意,再说这种场合也不好拒绝,便只得应下。 姜回回到自己的位置,青川附身轻声道:“台上那小子是符家老二嫡子,排行三,康都鼎鼎有名的才子。” “这才子今日被你拂了面子,日后定会找你不痛快,你得小心些。” 姜回微微拱手道:“多些将军提醒,回定会小心。” 台上的符三捏着竹简,目光阴狠地盯着姜回,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传菜的声音打断,悻悻离场。 晚宴终于开始,依旧是分餐制,按照官位高低,最高等级的三公四荤四素,九卿四荤三素。 姜回只分的二荤二素,但好在量还算大,也能吃饱。 用完晚食,姜回有些想方便,但据她多年追剧的经验来看,这种宴席离席,十有八九会卷麻烦之中,只能生生憋住。 第47章 恭房遇苍玖,庆功宴闹剧 可这肚子愣要跟她唱反调,憋了一会儿,腹中疼痛难耐。 青川主身旁的青川注意到她扭曲的表情,问道:“可是想出恭,又找不到地儿?” 姜回苦着一张脸点头,中青笑着站起来说道:“走吧!本将军带你一起去!” 康王宫的厕所比姜回想的要好得多,一个个的小隔间,用麻布遮住,里面放着一只木桶,桶里有一层厚厚的草木灰。 角落里还放了一桶草木灰,上完厕所添上一层灰,最大限度的防臭。 解决完生理需求,姜回刚穿好里裤,面前的帘子就被掀开,一个庞大的身影堵在门口。 苍玖那双被挤得变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胯下。 姜回面无表情的放下外袍,抱拳道:“苍兄,好久不见。” 苍玖回神,答道:“好…好久不见,哈…哈哈,你甚是雄伟壮观,哈…哈…” 苍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伸手在自己嘴巴上拍了两下,转身进了另一个隔间。 走出恭房,青川站在大门外,见她出来,神色古怪的打量了她一番道:“没看出来啊!你这身板儿,还是个本钱雄厚的。” 姜回嘴角抽搐,除了尬笑,她能干啥!!! “救命啊!” “救命啊!” 女子微弱的求救声传来,姜回心中一跳,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不动声色的加快脚步。 却被按住肩膀,青川驻足听了片刻,指了个方向,说道:“应该是那边传过来的,去看看!” 姜回心中一跳,佯装捂住肚子,面色痛苦道:“不行,我肚子又疼得厉害,得去恭房。” 青川见她不似作假,无奈道:“行吧!你去恭房,我找两个人一起过去,以防有诈。” 于是刚从恭房出来的苍玖就被抓了壮丁,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姜回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康庆殿。 不是她没良心,实在是她根基薄弱,又没有娶妻,一旦被桃色事件缠住,除了娶了对方,别无他法。 而且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其中有诈,她落座以后,一名侍女走到太祝符怀远身后。 对着一位妇人耳语几句,妇人有些慌乱的起身,快步出了大殿。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青川浑身湿漉漉,面色铁青的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跟着茫然无措的苍玖,刚刚出去的妇人和一名裹着大氅的年轻女子。 这一奇怪的组合瞬间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青川一言不发的走到大殿中央,直直跪下。 声泪俱下的喊道:“陛下啊!你要给臣做主啊!” 康帝被呛得咳嗽一声,道:“你有何事需要孤做主啊?” 青川抹了一把憋出来的眼泪道:“陛下,您是知道的,我妻虽已故去多年,但我从未想过再娶,这世间女子除了我妻,在我眼中均与男儿无异。” “我怎么可能贪图一个女子美色,我只不过是喝多了,烂好心,又见她与我长女年纪相仿,不忍心见她命丧黄泉。” “这才伸手捞了她一把,哪知那女子便咬着我不放,那妇人更是一口咬定我辱了她女儿清白,要我娶她女儿过门。” “我冤枉啊!” 康帝嘴角抽搐,厉声问道:“可有此事?” 那妇人被吓了一跳,哆嗦着答道:“臣…臣妇亲眼所见,青…青将军抱着臣妇的女儿不放。” “若不能嫁给青将军,我女儿就只能去家庙等死啊陛下,您就可怜可怜臣妇吧!” 妇人说完竟嚎啕大哭起来,符怀青起身道:“陛下,此乃我族弟妻女,若是被青将军这般欺辱,我符家还如何立世。” 青川暴怒道:“放你娘的狗屁!我欺辱她?我那是救人!你那只眼睛看见我欺辱她了?” 符怀青不怀好意的说道:“将军当然不会承认,毕竟这有损将军名望。” “你…你,反正劳资没做就是没做,你要是敢逼我娶她,我第二天就敢休她出门。” 被人遗忘的苍玖弱弱说道:“陛…陛下,我能证明青将军没有欺辱她,我和青将军一起去的。” 康帝烦躁的说道:“把你所见如实道来,不得有一字掩瞒!若有掩瞒,罚!” 苍玖胆小,被这么一吓,吧自己从大殿出去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 甚至包括在恭房与姜回面对面尬聊,以及青川与姜回尬聊的内容,一字不漏。 在众人若有若无的打量之下,姜回再厚的脸皮也抵不住了,脸色爆红,脚趾头已经抠出一座康王宫了。 就连康帝都忍不住瞄了她一眼,用手掩唇,咳嗽两声,道:“这场闹剧就此作罢,青川你也别跟小姑娘计较了,符大人,约束好自己的族人,再有下次,严惩不贷。” “诺!”青川不情不愿的回到自己的位置,看着姜回,突然说道:“你知道有诈吧?” 姜回白了他一眼,说道:“将军难道不知么?” 青川被她的态度气到,愤恨的说道:“老子还不是为了你!今日若不是劳资在,符怀青那个阴险小人绑都会把你绑过去。” “既然将军知道,同我一起离开便是,何必去淌这趟浑水。” 青川叹了口气道:“老子活了真么多年,杀了那么多人,居然还没你小子没良心。” “毕竟是条人命,符家的女子看上去光鲜亮丽,实则日子也难过,若我今日不救她,她大抵会被淹死吧!” 姜回一时不知如何回复,她从来就不是啥好东西,有恩必报,有仇翻倍报。 做任何事情都会先算计对自己是否有利,无利的事情,从来不做。 就连她现代立的遗嘱,都是为了在导师面前留个好印象,她曾将她将她的遗嘱故意遗漏在导师实验室。 从那以后,她的导师确实对她更加关心,所有实验基本上都是导师亲自带着她完成的。 来到大康,更是每一步都在算计,所以她不能体会青川的心情,也不能理解他的做法。 只能干巴巴的回一句:“将军大义。” 此时晚宴已经接近尾声,康帝说了一通场面话以后郑重说道:“诸位爱卿,三日后午时,在康都城门,斩狄军将领,以慰我大康英烈在天之灵。” “诺!” 第48章 造纸进行时,上缴连发弩 姜回很有眼力见的挤到李钟身边,跟着他一起离开了康王宫。 一路上她都在想康帝刚刚的话,按照电视剧里演的,这会儿不该是狄国来使臣和谈,签订互不来犯的条约。 然后大康借此机会,要求对方上供。 没想到康帝完全没有和谈的苗头,更是要把俘虏的狄军将领全斩了, 她猜不出康帝的用意,索性就不猜了,总归现在的康帝看上去是个深明大义,为民办事的君主。 回到自己府上,廖叔举着火把在门口等她,走进院子。 发现中青还未歇下,她在屋外问候过后,回到自己房间,发现梅香已经准备好的热水侯在她房前。 姜回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晚归时家中有人等她,有人为她亮灯的感觉很暖心。 洗漱完毕,她才想起白天让廖叔帮忙煮的构树皮,不知道煮成啥样了。 想了想还是拿着火把走到厨房去看看,厨房隐隐透着火光,姜回轻轻推开门,没想到是廖叔在亲自守着火。 廖叔见她进来,轻声道:“公子,这个构皮煮了一天,中间加了几次水,还要继续么?” 姜回走上前用筷子从陶罐中挑出一缕构树皮,用手指搓揉一番,干燥的构树皮已经足够柔软。 便说道:“暂且不用了,这东西明日还要加石灰煮上七八日,劳烦您安排一下,中途不能离人。” 姜回举着火把走到门口,又扭头说道:“此物比马鞍更为重要,劳烦廖叔看好院中人,决不能泄密。” 廖叔斩钉截铁的回答道:“公子且放心,这院里的人早已被大人换成自己人,绝不可能泄密。” 看着自家公子的背影,廖叔心中无限感慨,公子要是生在世家,从小培养,如今定会是风光无限。 姜回回屋将火把灭了,点了一盏油灯,此时的油灯大多都是用的松脂和动物油,放在陶碗中,加上一根灯捻子,便是一盏油灯。 但这也是富贵人家才用得起的,穷苦人家用的还是火把。 大康给的阶级固化太严重,上层人已经进入了青铜器甚至铁器阶级,而底层人的生活却仿佛停留在石器时代。 从康帝的种种行为来看,他是想拖着整个国家一起往前走的,所以他兴建水利,散兵还田,但如今看来,效果不佳。 要不要赌一把,彻底抱上康帝这条大腿呢? 一整晚,姜回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翌日,天还未亮,姜回便顶着两个黑眼圈,提着一个包袱直奔廷尉府。 刚好在门口堵住了要去办公的李钟,将包裹递给他,李钟接过看了一眼,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她。 姜回凑到他耳边轻声耳语几句,李钟一惊,立即将包裹裹得严严实实的,责备的看了她一眼。 姜回讪讪的摸鼻子,她这回还真不是故意的,一晚上没睡,脑壳有点宕机。 但李钟深知此物的重要性,没多做停留,立即带着姜回进了康王宫。 今日不是朝议的日子,他们路上没有遇见什么人,一路直抵康顺殿。 康帝正在批阅奏章,见她二人求见,好奇道:“李爱卿,何事如此着急?” 李钟拱手道:“陛下,臣是来给陛下送礼的。” “哦?何礼?” 李钟招手,姜回立即抱着包袱上前一步,将包袱展开,一架形状怪异的弩机展现出来。 康帝看清楚后问道:“李大人,你可知携带武器进宫是何等后果。” 李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回答道:“臣知,只是此物实在过于重要,臣怕事久生变,这才犯了宫规。” “箭矢已经交由魏大人,这里只是一架弩机。” 康帝从起身,将弩机拿到手中,确实没有看到箭矢,才说道:“起来吧!” “你说此物过于重要,重要在何处?” 李钟起身朝姜回使了眼色,姜回会意,恭敬的回答道:“此物乃臣刚刚研制出来的连发弩,可一次射双箭,连射十次。” 康帝听完,示意曹高取二十只箭矢来,姜回打开箭匣,将弩机双手呈给康帝,嘴巴微动,欲言又止。 康帝拿着弩机走到殿门口,对着前方的一颗大树,扣动悬刀(类似于枪的扳机),两根箭矢破风而出。 直直的钉在前方的树干上,康帝重新挂弦,再次扣动悬刀,又是双箭直出。 直到把二十只箭矢射万,康帝才停手,将弩机递给曹高,回到殿内。 康帝说道:“这连发弩确有大用,督造一事,孤自有打算,李爱卿你先回去吧!姜回留下赔孤聊聊。” “诺!” 李钟拱手告辞,康帝挥挥手,说道:“曹高,你也下去吧!” 等曹高走出殿外以后,康帝拿起奏章继续批阅,同时问道:“说吧!你有何事?” 姜回没想到康帝竟然将她留下,她还以为她刚刚的小动作康帝没有注意到呢! 起身走到殿中,跪俯在地上,说道:“陛下,臣斗胆,求陛下庇佑。” 康帝头都没抬,说道:“这天下英才何其多,孤为何要庇佑你?” 姜回心一横,十分恳切的说道:“臣自认有几分急智,可为陛下手中剑,为陛下解忧。” 良久,姜回都要以为此行失利的时候,康帝才说道:“你说可为孤解忧,你可知孤为何而忧?” “臣知,陛下是为贤明的君主,一心为天下百姓,可这天下百姓被世家奴役已久。” “奴性深种,难以拔除,故而陛下虽有鸿鹄志,却难以实现。” 康帝闻言来了兴趣,眼神锐利的盯着她,说道:“你既然知道,就不应该说这样的大话。” “孤念你年纪小,不追究你今日的狂言乱语,下去吧!” 姜回将头贴在手背上,暗自翻了个白眼,说道:“陛下,民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世家立于世,所依靠的,到底还是百姓。” “只要百姓不惧世家,世家之势自可解。” “陛下之所以还忍受这世家,没把世家连根拔除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世家子弟才学,远高于普通庶民,有些地方必须用到他们。” “不然陛下手握天下最精锐的康军,收拾世家还不是小菜一碟。” 康帝眼神柔和下来,他也不是非得跟个小少年计较,只是就如这少年所说,世家把控着世间八成的知识。 他只能循序渐进,逐渐蚕食世家,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第49章 姜回求庇佑,康帝赐暗卫 可是,时间越长,世家发展的越快,与普通庶民之间的差距也只会越来越大,到时候,庶民为了求生,只会沦为世家聚集财富的工具。 姜回见康帝没有说话,继续大着胆子说道:“陛下,臣也是庶民出身,不过因为读了几本书,有点才思,便走到如今的位置。” “而世间庶民多如牛毛,有才思的人比比皆是,他们不能为陛下效力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他们不明智。” “而不明智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他们无人教导,若有人教导,我想那些职位,也不是非世家子弟不可。” 康帝听完她的话陷入了沉思,自古以来,治民之道皆为愚民,为民开智,从未有君主做过。 这少年所言,有些大逆不道了,但康帝并未发火,而是说道:“你继续说,有什么说什么,孤恕你无罪。” 有了康帝这句话,姜回说起话来没了顾忌,从建立官学教化民众说到选拔人才,甚至大着胆子说了几句废除举荐制的话。 姜回说完并未起身,依旧静静的跪在地上,她这番话给康帝的震撼足够大,以康帝的才智定能想明白,普通庶民大量走上朝堂对集中皇权只有好处。 姜回跪倒双腿发麻,康帝才淡淡道:“起来吧!你今日所言,孤会考虑,今日以后你有事可直谏。” “你既然要为孤解忧,便先做点功绩出来给孤瞧瞧,教化民众,书籍为重,而书籍多被世家收藏。” “你若能解决这个问题,孤便如你所言,庇佑于你。” 姜回心中一喜,说道:“陛下,此事并不难解,世家所把控的书籍,其实并不利于教化普通民众,普通民众也听不懂那些高深的文字。” “不如用唱戏说书的方式,道理浅显易懂,民众也容易接受。” 康帝闻言,沉思片刻,笑道:“你这小子,确实有急智。” “暗二,从今日起,你便跟着姜左庶长,务必保她性命无忧。” 康帝话音落下,便有一人从房梁上跳下来,姜回心中一惊,她竟然丝毫没有感受到这殿中还有人。 回去的路上,姜回一直用余光打量着暗二,心中求知欲爆棚。 暗二见她的样子,直言道:“大人有事直接问便是,能说的我都会如实相告。” 姜回被抓包,尴尬的咳嗽一声问道:“你是暗卫么?” “是。” 姜回继续问道:“那你会轻功么,在天上飞那种?你有内力么?就是那种可以隔空打人的能力。” “没有,属下只是个身手好点的普通人,不是精怪。” 姜回失笑,她自己都没想到,她能问出如此天真的问题。 一路回到自己府上,她将暗二安排好,就把自己关在房间,开始写《花木兰》,把故事背景定在前朝一个诸侯国。 就用大白话写的,然后再加了些细节进去,一直写到深夜,终于写完,一共三集,一万字左右。 翌日中午,茶馆。 姜回拦住要去唱曲的老汉和他孙女,老汉惊惶的说道:“公子,草民不知何处冒犯到了公子,请公子莫怪。” 姜回连忙将人扶住,说道:“老人家,我并无恶意,只是想请老人家帮个忙。” 老汉见她对自己孙女没兴趣,松了口气,道:“公子有何事能用得上草民,只管说便是。” 姜回拱手说道:“还未请教老人家如何称呼。” 老汉回礼,说道:“公子称呼草民木老汉便可。” 姜回闻言,拱手问道:“木老先生,可识字?” 木老汉有些窘迫的说道:“识得几个温氏字。” 姜回没在意,而是取出一卷竹简递给他,木老汉缓缓展开竹简,认真阅读起来。 “是个好故事,公子这是何意?” 姜回脸上微红,略微有些不好意思道:“此乃我闲暇之余的爱好,想请木老先生在每日唱曲之后帮忙讲上一段,最好能让人身临其境。” “当然,不会让老先生白忙活,一次一百铜币的酬劳,老先生可愿意。” “愿意,我愿意!”老汉急声答道,他哪有不愿意的,孙女眼看要成年了,这嫁妆还没有着落呢! 片刻后,老汉踌躇着说道:“我这边是没问题,茶馆那边…” “老先生直接讲便是,茶馆那边我自会处理好。” 姜回选这个茶馆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它是苍家的产业,还是苍玖负责的。 她昨日便已经让人递了消息,今日约苍玖在茶楼看戏。 按照苍玖那德性,定会呼朋唤友一同前来。 果然,姜回一盏茶还未喝上两口,苍玖就带着一群人推开大门进了茶馆。 王晋阳大声道:“姜左庶长,幸会幸会啊!” 姜回连忙拱手道:“晋阳兄,您就别打趣在下了,区区庶长,实在不足挂齿。” 王晋阳笑道: “诶~你这个庶长,可是你自个儿挣的,跟我们这些靠家里吃饭的比起来,厉害多了!” 下面的人跟着附和道:“就是,就是,晋阳兄说得是。” 苍玖的好奇心完全放在她说的戏上,不声不响的挤到她身边,说道:“你昨日托人请我看戏,我怕没人给你撑场子,才叫了这么多人。” “今日我这排面够大,只要你没得罪王晋阳他爹那个级别的,我都能给你圆过来。” 姜回闻言,心中一暖,轻笑道:“我没得罪谁,就是请你来听书罢了。” “可能是手下人传信的时候,记错了。” 苍玖懵逼道:“听书,听啥书?” “你等下便知道了。” “好吧,那我便等等!” 他还以为姜回被欺负了,不好明着说,才隐晦的叫他帮忙呐! 原来是叫他听书啊!不过什么书要在茶楼里听? 其余人还不知道自己是被拉过来撑场子的,只以为是苍玖请他们喝茶。 大康的茶文化源于前朝,都是将干茶叶煮汤,茶汤沸腾后,冬日加盐、姜、桂、橘皮夏日加薄荷等物,再煮至沸腾。 那味道实在算不上好,但可预防风寒,毕竟这会儿风寒可是要人命的病症。 所以大康的茶文化浓厚,上至贵族,下至庶民,都喜在冬日里住上一杯烫茶。 因此,茶楼里的客人也格外的多。 第50章 茶楼论木兰,晋阳放异彩 中间的看台上,木老汉轻轻的敲着一面小鼓,他孙女和声而歌,别有一番风味。 几曲唱罢,老汉并未下台,而是掏出一卷竹简,清了清嗓子,大声道:“草民今日给诸位讲一出《花木兰》。” 台下本在饮茶的众人,纷纷抬眼朝着木老汉看去,有人大声问道:“何为花木兰?” 木老汉紧张得腿都在发抖,却依旧保持刚刚的语调不变,说道:“诸位听我道来便是!” “此事要从前朝诸侯国,海清国说起。” “话说,周朝末年,天下大乱,海清国边境受周边诸侯国侵犯,海清国王决定派兵戍边......” ...... “于是这花木兰便孤身前往海清国边境,替父从军,诸位对此事何解?” 老汉话音落下,下面便爆发了激烈的争论声,有人大声道:“荒谬,一派胡言!一介女子怎可上战场!” “女子为阴,上战场便为不吉,这样的人怎配着书立传!” 也有人大声反驳道:“女子如何?国破之际,女子亦是国民,如何不可上战场?” “花父年迈,上战场还能挥得动枪么?花木兰自幼随父习武,并不比男儿差,她上战场肯定比她父亲更为勇猛。” “放屁!女子胆小,平日里连鸡都不敢杀,还敢杀敌,上来战场怕不是会被吓哭吧!” “哈哈哈!” 支持的声音逐渐被淹没,然而就在众人都附和之时,一道略带愤怒的嗓音响起。 “你们莫不是忘了当今王后,曾经率一千骑兵,直取齐国都城的丰功伟绩。” “女子男子本无差异,有差别的不过是女子被迫安宅,男子方能在外建功立业。” “且在座各位,大多都只是在家中吃粮的,若无你的母亲日日操持,无你的姐妹联姻给你换取资源,你岂会过的如此自在?” 姜回呆愣的看着王晋阳,真不敢相信这番话是一个几千年前的古人说出来的,而且还是一位父权社会下,顶层阶级的男性所说。 姜回怀疑的看着他,说道:“晋阳兄,奇变偶不变。” 王晋阳扭头,一脸懵逼的问道:“什么鸡变藕不变?” “呵呵,没...没什么!”姜回打着哈哈,将事情糊弄了过去, 是她想太多了,虽然各个时空早就被穿烂了,但是一个世界多个穿越者的几率也不大。 下面的争论声不断,持支持和反对意见的各占一半,这比姜回想象的效果还好一些。 见效果达到,便打算起身告辞,却被王晋阳拦下,问道:“回弟,你觉得花木兰替父从军,是对是错?” 姜回一看,苍玖带来的一大群人都看着她,想来是王晋阳与其辩论输了,这才拉了她,希望她站在自己这一方,这不连“回弟”都叫上了。 “花父能让海清王连点十二次,定是一名悍将,花木兰在对战经验上可能尚有欠缺。” “但花木兰从小跟着父亲,耳濡目染,加上花父也曾夸她出于蓝而胜于蓝,说明花木兰本身在行军打仗方面肯定极有天赋。” “敢孤身前往战场,也定是身手极好的。” “所以是对是错,还要看花木兰的后续表现如何,诸位不妨继续关注,此事定有后续。” 姜回的话音不小,周围很多人都听见了,暗自决定日后天天来此喝茶,定要证明自己的看法是对的。 王晋阳也笑着道:“回弟所言不假,此时言对错尚且过早,不知全貌,不予点评。” “这个浅显的道理,我们这些自由读书的人,竟然比不上半路读书的回弟,实在惭愧。” 又是一番商业互吹之后,姜回才得以离场,大康的娱乐形式不多,她相信今日的故事,定会在两三日之内传遍康都。 所以三日后安排下集,最合适不过,毕竟要留时间给人讨论争辩嘛!新思想不都是在辩论中产生的么? 此时天色已晚,姜回回府就见姜归守在门口,看样子应该是在等她。 见她晚归,姜归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又很快掩下,上前恭敬的说道:“主子,我想出去。” 姜回略带不解的说:“我并未限制你出府,你想出去直接出去便是。” “我...我是想跟在主子身边。”姜归说这话时还用眼睛不停瞄暗二,他实在不明白,姜回为何会让暗二跟在身边,她不怕身份泄露么? 姜回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答应了。 翌日,治粟内史负责籍田的属官给姜回送了田契过来。 一年半了,终于有了自己的土地,姜回还是挺激动的。 种花家人民的骨子里都是离不开土地的人,当即决定去巡查一番自己的土地。 跟着田契上的指示,姜回没花多少功夫就找到了自己的地盘,地方有点偏僻。 但地理位置极好,三面环山一面临水,现在正值寒冬,田间没有作物,犹如荒原。 山脚下有一排排低矮的民房,姜回打马过去,一名身形佝偻的老者等在路边。 见到姜回,高声问道:“可是姜左庶长?” 姜回闻言,翻身下马,拱手道:“正是,不知老先生是…” 老者笑道:“担不得左庶长一声先生,老朽乃这小柳村里正,柳元。” “天严寒,左庶长请移步。” 姜回跟着柳元走到最大的一间房屋内,屋内烧了炕,很是暖和。 暗二靠在门外的主柱子上和姜归大眼瞪小眼,片刻后,暗二笑道:“小子,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企图,从今早到现在,你已经看了我八百回了。” 姜归并未应声,而是扭头通过窗户看向正在谈话的姜回。 康都湿冷,冬日里难见太阳,姜回毕竟在鲁州的时候白了不少,但和那些世家小姐比起来,还是很黑。 她的五官很出色,若着女装,定会迷倒无数男儿朗。 可这只是她身上不值一提的优点,她的才学,她的坚韧,她的自信,都让他心生敬佩。 原本他活着,只是为了阿蛮,生来便缺爱的人,会极尽全力的抓住身边所有的温暖和爱意。 阿蛮人傻,可他待他真的好,那种他从小从未拥有的,被人偏爱的好。 可阿蛮死了,死在鲁州战场上,他其实是怨姜回的,但比起怨,他更想靠近姜回,想知道她为什么能那样洒脱,那样大胆,甚至想成为她那样的人。 可也只是想想罢了,他只是个奴隶。 第51章 回探小柳村,中青送人手 屋内,姜回已经搞清楚了小柳村的情况,小柳村原本是官田,由奴隶负责耕种。 收入当然是全部上交,只要保证奴隶不死就可以。 目前有奴隶二百余人,大多都是壮年男性,也有少部分妇女和孩子。 “左庶长,小柳村的情况便是如此了,如今小柳村已是您的私产,老朽便要离开了。” 老者说完,便从炕上下来,向姜回告辞。 里正是吏职,柳元离开姜回当然不会阻拦,只是她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没办法去找个管事儿的。 “姜归,你回去让廖叔过来一趟。” “诺!” 姜归离开后,姜回拿了把铲子,走到田间,刨开土地看了看,果然如柳元所说,土地很肥沃。 村前的河边有很多野生的竹子,从堪舆图上看,这条小河连着渭河,康定渠便是为了联通洛河与渭河。 河面很宽,但不深,要行大船有些困难,河床多为淤泥,日后可清挖出来作为肥料使用。 只是她年后就要启程去漠州,一时半会儿也来不及照看这边,只能等日后再做打算了。 看完河边,姜回又去了山上,山上的植被很丰富,日后也可以开发。 一大圈逛完,回到村里,才发现廖叔已经到了。 “公子,您唤我来所为何事?” “廖叔,我是想劳烦您帮我看着小柳村一段时日,待我找到合适的人选,再来换您,别人我实在是不放心。” 廖叔闻言笑道:“原来公子是为了此事担忧,大人早就准备好了,自公子前去鲁州那日起,大人便着手给公子准备了不少人。” “这其中便有擅农桑之人,公子回城可去见见。” 姜回怔愣,她没想到中青还给她准备了人,或者说她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心中恍若有一团火,让她灵魂都跟着暖和起来,中青真的从很多地方在关心她。 小到她府上独用的茅房,屋里更为细软的布料,大到为她讨要书籍,准备人手。 “廖叔,那便麻烦您帮我看两天吧,我回去见见那些人过后,派合适的人过来。” 姜回说完,迫不及待的出门,骑马就走。 一回到府上,姜回便直接到了中青院子,现下天气很冷,中青便整日待在炕上,很少外出。 “阿回,快过来暖和一下。” 姜回走到炕边,低低的喊了声老师,就不再说话,语气有些哽噎。 中青倒了一杯热茶给她,问道:“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姜回摇摇头道:“没有,学生不孝,很久未与老师好好说话,今日想与老师促膝长谈。” 中青长叹一口气道:“阿回,你做的很好了,老师很幸运能收到你这个学生,晚年不至于太凄惨。” “你以一介庶民的身份,走到如今的地步很不容易,我这个老师不堪用,能给你提供的资源有限。” 姜回连忙道:“老师,您已助我良多,回不能在您身边尽孝,是回的不是。” 中青笑道:“好了,别说这些了,跟老师说说你近日在做些什么吧!” 姜回也觉得气氛有些沉闷,听了中青的话,便把她自回康都以来的所有事情都讲了一番。 “你在鲁州锋芒毕露,接下来定会被针对,行事需万分小心。” “说书一事,虽然老师不明白你的目的是什么,但也要循序渐进,不可莽进。” “小柳村的事情你不必忧心,等春耕时节,我会亲自过去看着,我终日闲在府上,出去走走也不错。” “至于你说的造纸一事,阿回,你要想清楚,你一旦成功,便会是所有世家的眼中钉。” 姜回低声道:“我清楚,我会小心的。” 中青无奈道:“你清楚便好,万事小心,现在离晚食还有一段时间,你去见见我给你准备的人吧!” “他们就住后面那条街,让梅香带你过去。” “好,老师,我去去便回。” 姜回跟着梅香走到后院,梅香推开后门,走过一条有些杂乱的小巷,敲了敲一扇木门。 木门推开一位脸有些圆的少年探出头来,见到梅香,笑着道:“梅梅姐,你怎么有空过来?” 梅香冷着一张脸道:“我带公子过来,你去通知所有人到堂厅拜见公子。” “好的,梅梅姐。”少年说完转身朝屋内跑去,梅香拉住摇晃的木门,让姜回进去,自己则跟在她身后。 堂厅中没有火炕,确很暖和,姜回用手摸了摸墙壁,有点烫手。 看来是有人改进了火炕,做成了火墙。 少年很快便带着三个人走堂厅,姜回坐在主位上,说道:“诸位坐吧,梅香你也坐下。” “诺!” 几人很快落座,梅香率先站出来,对着姜回行礼道:“公子,我名梅香,善庶务。” 有了梅香开头,其余四人也纷纷起身自我介绍。 首先是那位圆脸少年,“公子,我名木生,善农桑。” 少年说完,一位年级稍大国字脸的青年也站起来说道:“公子,我名垣石,善工,但比起公子来说,还差的远,日后请公子多多教导。” 垣石说完,一位看上去二十出头,长相妖媚的女人嗤笑道:“垣石,你要不要脸,公子所做那样不是传世至宝,你好意思让公子教你。” “公子,奴家名兰韵,擅长的东西可多了,进可为公子暖床,退可为公子捞钱。” 兰韵还想说什么,却被一位温润如玉的青年打断,青年拱手道:“公子,我姓闻人,名越,没什么擅长的,只不过读了点罢了。” 姜回一愣,青年长相俊美端方,有名有姓,而且还是姓闻人,怎么看也不是和梅香她们一个档次的。 大康的种姓制度有点像秦朝,只有大康人,才有姓名,其余的如奴隶,战俘就只有名,没有姓。 还有一些罪犯也会被夺姓,那么他的后代,便也成了无姓之人。 姜回打量着下面的五个人,良久开口道: “我姓姜,名回,想必我老师在找到你们之时,便已告诉你们要做之事。” “诸位若有异议,可直接离开,若选择留下,今后便要与我一条心,共进退。” 第52章 属下表决心,姜归话往事 垣石立即说道:“公子,我是自己找上门的,只要公子收下我,我绝无二心,若背叛公子,天打雷劈!” 兰韵也表态道:“公子,奴家就是个奴隶,契书在公子手里,哪敢背叛公子啊?况且公子生的这般好看,奴家也舍不得。” 木生和梅香也跟着表态绝不背叛,只有闻人越,啥也没说,姜回也没管,她不是相信这些人,而是相信中青。 又与几人交谈一番,才知道,除了闻人越,剩下的几人都是奴隶出身。 而且这半年的功夫,几人手下已经有了能用的人。 有了人手,很多事情便可以开始运作起来。 接下来的第一步,搞钱! 毕竟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之前她脑中就有过无数赚钱的点子,但是苦于没有人手和根基,一直不敢动手。 现在人有了,身份也有了,做点小生意,也不会太过惹人注目。 “木生,你即刻动身去小柳村,待天气回暖便安排人手清挖河泥,做好春耕准备,后续事宜我会传信给你。” “诺!” “垣石,你给我准备两个竹盘,大小和竹简差不多,要住够平滑,但能透水,几日后我有大用。” “诺!” “兰韵,你要尽快培养出一个能担事的管事出来,年后你要随我前去漠州,康都这边必须要有人。” “诺!” “闻人越,你从今日起,便跟在我左右吧!” “诺!” 姜回安排好目前当紧的事,才带着闻人越和梅香回府。 刚推开后门,就看见姜归一脸委屈的站在门口,一双狗狗眼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姜回假装没看见,直接越过他走了,姜归这才注意到闻人越。 眼神顿时变得阴狠起来,闻人越自然是知道他的,拱手道:“幸会。” “幸会。” 姜归敷衍的回礼,然后跟着姜回得背影离开。 他想找姜回说道说道,让她不要什么人都往身边带,却又想到自己只是一个奴隶,哪有什么资格和主子说道。 于是愤恨的踢了一脚院里的青松,回到自己房间,想到害他变成奴隶的一家人,心中的怨恨怎么也没办法平息,浑身充满戾气。 “姜归,我可以进来么?”姜回清朗的声音传进来,姜归浑身戾气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你…你等一下!”姜归快速的将自己房间内的东西收拾整齐,又把炕上擦了一遍,才打开门让她进来。 两人端坐在炕上,姜回有些犹豫的开口问道:“我可以问问你之前的事情么?当然你若不想说也没关系。” 姜回本不想干涉他之前的事情,但鲁州一行,姜归数次救她,阿蛮也死了。 姜归年岁不大,又就不是什么开朗的性格,她怕他憋出心里问题,可能会给她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倒不如提前开导开导他,若没有效果,也可防范于未然。 姜归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道:“我原名叫白贱,是康都白家家主的儿子。” “我母亲是白家庄子上的桑农,因生的好看,被白家家主强要,我母亲有一从小一同长大的未婚夫婿,知道此事以后并未嫌弃我母亲,而是娶了她过门。” “可就在新婚当夜,白家庄竟再次欺辱我母亲,母亲不堪受辱,几度求死,均被发现,拦了下来。” “后面母亲发现自己有孕,多次落胎,可惜我这孽种甚是顽固,愣是活了下来。” “白家主知道后,强行接我母亲入府,母亲的夫婿也被赶出康都。” “母亲早年间对我还算不错,可我越长大越像白家主,母亲也越来越恨我。” “在我八岁那年便上吊死了。” “阿蛮是我十二岁的时候,自己找上我的,他说他是我母亲夫婿捡的孩子,他坚信我是他恩人的儿子,便一直跟在我身边。” “十四岁的时候,白家主母发现我越发的像白家主,白家主也对我这个儿子看中起来,还给我改了名字。” “便设计诬陷我盗窃,奸污她的侄女,想将我告官斩首,但白家主怕脏了白家的名声。” “阻止了此事,将我除族,刺字发卖,可我至始至终都是冤枉。” 说完顿了半晌,嗤笑道:“主子你说,一个天阉之人,怎么奸污别人呢?” 姜归语气平缓,仿佛说得是别人的故事一般,姜回心中惊讶不已。 她当初就觉得这孩子实在太清秀了些,以为跟她自己一样女扮男装的,买回来发现不是,便当自己看错眼了,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 也对,他母亲怀孕时吃了太多药,想要将他流掉,这可能就是他天生残缺的原因吧! 这孩子比她惨太多了,她虽是孤儿,但国家政策好啊,能吃饱穿暖,能读书,没有刻意的虐待。 恶意大多来自陌生人,所以她并不觉得日子难过。 而姜归从还未出生,面对的便是针对他的恶意。 不被期待的降生,越长大越怨恨自己的母亲,苛待的嫡母,以及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父亲。 姜回突然觉得自己想开导他的决定显得有些可笑,这孩子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没有成长为反社会的变态更是奇迹。 他的内心远比自己看到的强大,但来都来了,姜回还是轻声说道:“抱歉,让你想起了不好的事情。” “你如果要报仇我不会干涉,必要时我会出手帮你。” 姜回并没有说什么我给你报仇这样的大话,康都白家虽只是三流世家,但也不是现在的她能撼动的。 姜归沉默,良久脸上才挂上温暖的笑意,说道:“我现在过得很好,主子你对我很好,报不报仇都没关系。” “只要能跟在主子身边就好了。” 姜归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眼里满是对她的信赖和感谢,姜回被他看得面颊发热。 虽然知道这破小孩是装的,但是,姜归虽然身高不够,但长相优越,尤其是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那可怜的小调调,很容易激起别人的同情之心。 “咳咳,你还小,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没必要为了那些人,让自己过得不舒心,找着机会报复回去,找不着机会就制造机会。” “但不可给我惹麻烦,所以你报仇一事需要三思而后行,不然万一闹太大了,我兜不住。” 姜归很认真的听她说完,点头道:“知道了,主子。” 姜回起身说道:“你早点休息吧,明日要城门处处决狄国将领,我们都要到场。” 第53章 姜回认义父,城门斩达鲁 姜回说完并未多待,直接走了,她刚刚本来是想找老师问一下闻人越的情况,也不知道哪根筋答错了,半途折返,来安慰迷途的少年。 现在还是得去问问,正巧在路上遇见了送饭的奴役,说了声将自己的饭菜送到中青院子以后便直接去了中青院子。 中青见她,说道:“见过那几人了?” “见过了,老师,回有些好奇,这些人都是什么出身,尤其是闻人越,通身气派看上去并不是甘愿居于人下的人。” 中青并未隐瞒,直接说道:“木生和垣石都是我旧友的后辈,我一直都在找他们,你拜师之前才找到。” “梅香是阿月的管事婢女,阿月去世后,我便让她离了府,你开府以后又请了她回来。” “兰韵倒是七月才在奴隶市场买的,她家本是富商,其父为了攀附权贵,将她送给符怀青长子为妾。” “没想到不过几年的功夫家底便被蚕食干净,主母容不下她,又无子女傍身,便被发卖为奴。” “至于闻人越,他是前朝诸侯国楚国的王室血脉,楚国灭国之时,他跟着老师在外游学,方才躲过一劫。” “闻人是他的母姓,这人少时便有盛名,能弥补你入学太晚的短处。” 姜回听完继续问道:“那他为何会答应跟在我身边的要求?” 中青答道:“当年楚国国破,是廷尉大人带的队伍,为师亦在其中,楚王亲手杀了所有妻妾女儿庶子。” “自己带着两名嫡子出逃,这其中就有闻人越的母亲,长姐和幼妹。” “为师当时于心不忍,便命人收殓了她们的尸骨,闻人越早年间找上我,要报此恩。” “但我拒绝了,后面你拜师过后,我便起了让他辅助你的念头,开始联系他,上个月才联系上。” “他答应跟在你身边,全心全意为你办事三年,此人是极为聪慧之人,品性高洁,其余几人也都是可信的,你大可放心用。” 姜回听完心里更酸了,没想到中青从收她做学生那天起便开始为她筹谋。 想来是她低估了这个时代的师生情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是真实存在的,而不只是一句空话。 中青这个做老师的极尽所能的对她好,反观她为中青做的,就不够看了。 想到此,姜回从炕上起身,郑重的躬身道:“老师,回自幼丧父,家母柔弱,为了生存,极尽专营之道,难以真心待人。” “回拜老师坐下,乃是天大的福分,如今回想更贪心一些,认老师为父,不知老师可愿。” 中青哪有不愿意的,他之前便提过让姜回认他为义父的事情,只是这孩子太过谨慎,又怕连累他,拒绝了。 如今她主动提起,中青自然是满口答应。 姜回当即就要跪下磕头,却被中青拦住,说道:“等为父择个良辰吉日,再行认亲仪式吧!” “时间不早了,用过晚食早些休息,你这几日熄灯都很晚,有些事你可以交给为父来做。” 姜回重新爬上炕,端起碗,塞了一大口粟米饭,含糊不清的说道:“知道了,父亲。” 中青失笑,也跟着用起晚食来,期间姜回一直在絮絮叨叨的说她对小柳村的设想。 对说书一事的安排,中青时不时附和几句,姜回便会继续兴致勃勃的说下去。 一顿晚食,父女俩都吃的很开心,姜回回到自己房间才冷静下来,她从未发现自己是这般话多的人。 或许她一直都是,只是一直没有人愿意听她说罢了,所以她一直都很孤独,那种孤独刻在她的灵魂里,影响着她的生活。 可现在,真好啊!姜回,你有爸爸了,有家了!真好。 姜回一直亢奋的在炕上烙饼,什么时候睡着的她自己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破天荒的睡了懒觉。 醒来急匆匆的洗漱,用完早食,就带着姜归和闻人越直奔城门,城外处决的木台已经搭建好。 木台上放着三个用黑布笼罩的笼子,还跪着一排被捆的严严实实的狄人。 文武百官已经有很多人都到了城墙上,木台边上围了了很多百姓,都卫营苏九率军士在维持秩序。 刚刚登上城楼,便有内侍给她引路,因着她在鲁州战事中起了大作用,分了个居中的位置,不然以她的的官职,怕是要排到城墙拐角处去。 午时初,随着一阵阵锣鼓声响起,魏敦亲率禁军开路,禁军过后是抬着筐撒干燥泥土的内侍,再后面才是康帝圣驾,以及康皇室成员。 “陛下驾到!” “王后娘娘驾到!” 文武百官和围观的百姓呼啦啦的跪下行礼。 “诸位,平身!” “今日,齐聚于此,乃是为了对犯我大康鲁州的狄军主将进行处决!” 康帝话音落下,城墙下的木台上,三个笼子的黑布被扯下。 里面关押的赫然是达鲁,野牛和山虎三人。 “郎中令何在?” 蒋朝之立即站起来答道:“臣在!” “宣读功过书吧!” “诺!” 蒋朝之走到城墙中间最边上的位置,早有禁军端着一个木盘等着。 木盘中是一卷有大腿粗黑色绸布,蒋朝之大声道:“鲁州北,有狄国,性残忍,德贪婪,大康十二年,初犯鲁州……” 蒋朝之的声音很大,下方百姓中还有人同步转播,保证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见。 这功过书写的也非常细致,从狄国犯鲁州之日起的每一场战事都有记载。 每一战大康死了多少人,损失多少财物,关外有多少百姓被杀都是记得清清楚楚。 百姓义愤填膺,甚至有不少人落泪,若眼神能杀人这会儿台上的达鲁等人怕是已经灰飞烟灭。 尤其是蒋朝之念到达鲁的罪行之时,有百姓再也忍不住,从地上扣了沙石泥土,朝着木台上砸去。 念完狄国之过,蒋朝之开始念大康将领和军士的功绩。 “青川将军,自鲁州战役起,率军抗狄,共歼敌十七万余,生擒狄军主将达鲁...” “罗善将军,辅助主将,斩杀敌军将领十余人...” 第54章 修筑英烈碑,回赴灿阳宴 “姜回,庶民出身,先献独轮车、暖炕、马蹄铁、马鞍有功,封为公大夫。” “后赴鲁州,有陷马坑,回字阵,隆山谷一战,率军四千,歼敌四万有余,决战之际献空城计将狄军玩弄于股掌之中。” “如今年方十五,被封为左庶长。” 蒋朝之的声音不急不慢,让姜回确定了康帝今日这一出的用意,除了收拢人心以外,貌似也有树立典型的用意。 就是要树立典型,搞个能让庶民崇拜,却又不会脱离庶民的偶像出来。 而她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庶民出身的身份会让庶民将她归为自己人,足够闪耀的功绩,又能让庶民崇拜。 同时也让天下庶民明白,康帝不看出身,只要你有本事,只要你为大康做事,即便是庶民也可以走上朝堂,与世家贵族比肩。 姜回站起来,照着刚刚青川等人的样子行礼,但她能明显的感受到,无数道炽热的视线集中在她身上。 也有无数的目光汇聚在她身上,尤其是下方的百姓不由自主的振臂高呼她的名字,姜回用余光发现了康帝脸上隐晦的满意。 好吧!达成一个目的,他当然高兴了。 蒋朝之念完功过书,魏敦亲自接过,走下城墙,将其钉在城门内的墙壁上。 功过书很长,里面除了蒋朝之刚刚念过的内容还有一些战死军士的名字。 姜回心中一动,走到康帝身前跪下道:“陛下,臣有一事相求,斗胆请陛下成全。” 康帝语气平和的问道:“何事?” 姜回语气悲痛道:“陛下,自古一将成万骨枯,鲁州一战能取得胜利,是无数战死沙场的军士,是他们用性命铺就了我等胜利的道路。” “然,战场瞬息万变,无数战死的军士尸骨无存,他们英魂无处可依,他们的家人也无处可祭拜。” “所以臣斗胆,恳请陛下,为我大康战死的军士修建陵墓,有陛下龙气引路,我大康英烈定能安息。” “陛下龙气庇佑,陵墓无需太繁复,用青石筑巨碑,将我大康英烈的名字刻上去便可。” 姜回才说完,康帝就已经从主位上走下,亲手将她扶起。 “爱卿真不愧是少年英才,解了孤一桩心事啊,大康能有今日,是无数英烈用命所换,然如今的天下又有几人能记住他们。” “爱卿的提议孤准了!他们理当受到后世祭拜!受到万世敬仰!”康帝的语气比姜回的更为悲痛,眼角甚至有泪光闪现。 姜回一看康帝的样子便知道,康帝是真心实意的接受了她的建议,他今日公布的战死军士的名单本就有此意。 她不过是让这临时性的纪念碑变成了永久的而已。 “汪卫,让太祝挑个好地方。” “苍屿,你亲自督造,务必在今年之内完工。” “从明岁起,每年一月一日,祭祀先祖,祭拜我大康英烈。” “姜回谏言有功,赐金千,绸十。” “诺!” “诺!” 《康祖记》有书:大康十五年,末月十二,帝率臣于都门,斩狄国主将达鲁。 左庶长姜回谏言,筑碑安大康英魂,帝泪,遂令少府筑碑,于年初日祭。 姜回谢恩后回到自己的位置,就见青川等武将目光如炬的盯着她。 等她落座以后,更是全体起立对着她拱手行礼,姜回还真没料到这一出,略显慌张的起身还礼。 青川伸手将她按在位置上,说道:“你今日所做,担得起这一礼。” 只有武将才明白,战场上究竟会死多少人,无法收敛的尸骨,何尝不是他们这些武将的心结呢? 姜回正欲回话,就听见康帝说道:“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行刑!” “行刑!” 城墙上所有人都走到边上,只见木台上,一排虎背熊腰的汉子,打着赤膊,人手一把寒光泠冽的青铜刀,站在狄军将领身后。 “斩!” “斩!” 手起刀落,一颗颗人头滚落,鲜血如同喷泉一般,染红整个木台。 但围观的人并未感到恐惧,反而是无比的爽快。 下面有人带头喊了一句,“犯我大康者,必亡之!” “犯我大康者,必亡之!” “犯我大康者,必亡之!” 连康帝都忍不住跟着喊了两句,一抬手,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康帝十分欣慰道:“诸位,今日一事,是让诸位明白,我大康,一直都是猛虎!” “将三面狄贼尸首悬于城门,其余尸首,尽数焚之!” 康帝说完,转身下了城墙,群臣和庶民又呼啦啦的跪下齐呼:“恭送陛下!” 人群逐渐散去,姜回本想跟着人流一起回府,但她低估了民众的热情。 刚走下城楼,没来得及反应,怀里便被塞了一堆东西,有精美的帕子,也有发黑的窝头。 “谢大人,我儿战死沙场,尸骨无存,如今终于可以魂归故里,受人香火了!” “我哥哥也是!” “我夫婿…” 这样的声音不断响起,姜回将怀里的东西一一还回去。 才腾出手朝着周围所有人拱手道:“诸位,这些都是回该做的,他们为大康战死,理应受人祭拜。” “陛下已经下令修建陵墓,诸位早些回去吧,准备点亡人喜欢的东西。” 说罢,也不要形象了,拔腿就跑,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挤出人群,回到自己府上。 只是她前脚刚进门,后脚就有人传信,说公子灿阳邀她过府一叙。 姜回无奈,只得换了身衣服,又带着闻人越和姜归出门。 公子灿阳住得离康王宫很近,周围也都是些世家贵族府邸,一路上姜回撞上了不少刚刚回府的朝臣。 公子灿阳如今虽已二十岁,却并未封王,因此他便在大门上挂了灿阳府三个字。 姜回跟着引路人进入府内,她原本以为自己会看见一步一景,亭楼阁榭的景象。 却不曾想如看到一个如此接地气的府邸,不知道的还以为走进了农家大院呢! 庭院里没有奇花异草,有的只是一块块菜地,菜地里长着一些要死不活的葱和冬苋菜。 菜园外面甚至还有鸭子和鸡在散步。 姜回用余光瞄了一眼闻人越和姜归,很好不是她一个人被惊住了。 第55章 姜回思豆腐,遇刺受重伤 “哈哈,姜左庶长,我这菜地怎么样?”公子灿阳略带骄傲的声音响起。 姜回拱手恭敬道:“非常不错,冬日里难见蔬菜,难免会腻,有蔬菜调理一下会好很多。” “哈哈哈,不错,只是这冬日蔬菜生长极为缓慢,还容易死,我种了那么宽的地方,晚间还让人烧炭,活下来的也不多,口感还差。” 大康大规模种植蔬菜种类极少,春夏秋还好,可以采集野菜,冬天吃的就都是干菜了,想要吃口新鲜的,确实非常困难。 常见的葱、韭菜、藿菜这些,在冬日里几乎不能生长,萝卜白菜想都别想,没有! 想到此姜回心中一动,她生个豆芽,种个韭黄不过分吧? 反正府上的炕也是整日烧着,小柳村也有炕,不能大规模搞,搞点来自己解馋,多的再卖出去。 大康的主粮种类还是比较丰富的,有粱、黍、稷、稻、麦、大豆、小豆等。 其中大豆就是后世说的黄豆,其种植简单,不挑土地,产量也比较高。 但豆子吃多了容易胀气,所以这会儿多作为贫苦人家的主粮和战马的口粮。 姜回想到现代的各种豆制品,思路立马打开,除了豆芽还可以做豆腐。 公子灿阳见她看着菜地出神,调侃道:“左庶长可是馋菜了?今日便用这园中蔬菜招待左庶长了!” 姜回回神,拱手道谢,馋她还真不怎么馋,毕竟她是肉食动物,有肉吃,再添点干菜也能度日。 而且这个时代的普通人,温饱都是问题,所以大多都馋肉,对蔬菜的要求不高,要求高的是那些达官贵人,世家贵族。 姜回跟着公子灿阳,参观了他的整个府邸,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个接地气的皇子。 他府上不仅种菜,养鸡养鸭,还开了鱼塘养鱼,甚至还喂了两头猪。 公子灿阳亲自给猪添了一勺猪食,说道:“你说这豚,长了一身肉,按理就是该给人吃的啊!” “可惜这肉腥臊难掩,只有用大量香料方可隐其味,可香料又贵,普通人也消耗不起。” 姜回看着猪圈里两头形如野猪的黑猪,明显是没有被阉割过的,难怪肉臊。 想了想说道:“回幼时,家中也曾养过一豚,那豚被村中恶犬伤了根,竟没死,反而长得格外肥硕,肉质也格外鲜美,毫无腥臊之气。” “现在想来,有可能正是因为伤了根的缘故,公子不妨试试。” 公子灿阳沉默片刻后,爆笑出声道:“哈哈...左庶长,你是真有急智,如此想来宫里内侍也毫无男儿气概,明明吃的不好,却极易发胖。” “原来是这个原因么?” “来人,去宫里请个净身的内侍来,给这两头豚去势。” “诺!” 姜回心里默默的给那两头猪说了句对不起,为了更香更美味的猪肉,就牺牲一下吧! 用完晚食,公子灿阳又拉着姜回谈起那日庆功宴上鸡兔同笼的问题。 姜回只好推辞说,这是她在冀州之时无意间从一个老者那儿听到问题。 她一个连书都没读过几天的人,拿出乘法和方程组,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公子灿阳也只是随口一问,毕竟姜回的经历在哪儿摆着,意外听见的,比她算出来的可信多了。 从公子灿阳府上出来时,已经天色全黑,好在回去的道路也比较平坦,一根火把已经足以照明。 姜归走在最前面举着火把,闻人越和姜回并肩走着。 “嗤!” 箭如皮肉的声音,姜归手上中箭,忍不住轻呼一声,手一松,火把掉在地上。 闻人越飞快的捡起火把,大声喝道:“什么人!出来!” 借着微弱的火光,姜回看清了,前方出现的十来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 黑衣人快步朝着他们奔过来,顷刻间便奔到他们身前,姜归手部中箭,应付一人已经吃力。 闻人越也被两人缠上,剩下的六七人全部都挥刀砍向姜回。 姜回心中一惊,接连往后退去,却被人托住后背,抬眼一看,原来是暗二。 暗二不愧是康帝身边的暗卫,顷刻间便已击杀一人,姜回趁机拿了那人手中的青铜剑加入战局。 她于剑道并不精通,只能勉强应付一人,而且这伙人的目标一看就是她。 分出三人缠住暗二以后,剩下的三人直接不要命的攻击她。 被三人围困,她只有躲的命,要不是暗二时不时帮一把,她连躲都躲不过去。 一边躲闪一边寻找机会,终于被她逮着破绽,一抬手每一个短箭瞬间扎进一个黑衣人的眼睛里。 她自己肩膀也因此被划了一刀,手中的青铜剑被挑飞,一名黑衣人拽住了她的头发,她被迫仰头,黑衣人顺势将剑横在她脖间。 姜回也来不及想太多,脖子往前一凑,锋利的青铜剑瞬间在她脖子上划出血痕。 再猛地往后一撞,趁着黑衣人怔愣之际,拔出腿上的短剑反手扎进黑衣人的腹中,还顺势搅和一圈。 然后再用力蹲下,顺势一滚,逃脱了黑衣人的控制,感谢梅香,今天早上非得用油给她摸头发,不然她还不一定能逃脱。 刚刚站起来,一支利箭擦着她的脖子而过,她拔腿就跑,又被一箭扎在大腿上。 此时闻人越已经解决了一人,暗二已经解决了三人。 黑衣人见势不对,放弃缠斗他们三人,转而全部针对她,黑暗中还有人在放冷箭。 好在暗二也不是吃素的,很快便把剩下的四人解决。 姜归和闻人越将她夹在中间,暗二环视四周,想要找出放冷箭的人。 但天色太暗,连周围的建筑都看不清,更别说找到一个放冷箭的刺客了。 姜回忍痛说道:“姜归你去报官,记得哭着去,哭大声点。” “暗二,劳烦你看看还有没有活口,全部捆起来,注意别让他们自杀了。” “闻人越,你回去喊人来接应我。” 姜回说完就走到墙角处,靠着墙壁大口大口的喘气,真特么痛啊! 暗二将还在喘气的几名黑衣人嘴里塞上鞋子,手用他们自己的衣服捆起来过后,静静的站在姜回面前。 心中不断哀嚎,这下完了,姜回要是死了,他也别想活了,姜回就算不死,他也得脱层皮。 第56章 梅香知身份,符家商对策 闻人越回来的很快,带着廖叔还有府中奴仆,很快便将她抬了回去。 府上,中青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热水和干净的麻布,但姜回还是不放心。 躺在炕上,说道:“廖叔麻烦你,将所有麻布都用沸水煮上一刻钟以上,再准备一些冷的沸水。” “父亲,您留下看着给我疗伤,让他们都出去吧!” 房里的人都退了出去,梅香颤抖着双手割破她肩膀上的布料。 “别担心,我向来怕冷,衣服穿得多,伤口只是出血较多,不算深。” 梅香在看清她的伤口以后才松了口气,确实不算太深,将陷在伤口里的布料一点点挑出。 虽然梅香的动作很轻,但姜回还是疼的龇牙咧嘴的,肩膀上的伤口清理好以后,中青看着扎在她腿上的箭犯了难。 这拔箭之痛,不是谁都能忍受的,况且阿回还是女子。 “拔箭吧!箭头扎得也不深,应该没有扎到较大的血管。” 那箭恰好扎在她腿上绑短剑的地方,绑带她可是用牛皮做的。 梅香割破她的裤管,看见那箭只扎进一个箭头。 心一横,用力将箭拔下来,没有想象中的血液飙飞,梅香才松了口气。 此时廖叔也端着一盆温热白开水过来,梅香用煮过的麻布一点点的将她的伤口清理干净。 再撒上伤药,就这样晾着,等了近两刻钟,廖叔才端着一卷温热的细麻布跑进屋。 中青背过身去说道:“梅香,将阿回衣服脱了,帮她包扎伤口。” “待会儿无论看见什么,都必须烂在心里,若泄露出去,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诺!” 梅香一边答应一边伸出手解开了姜回得衣服,只见她亵衣之下穿着一件奇怪的小衣。 梅香手下一顿,很快又装作若无其事的解开小衣,微微起伏的胸脯映入眼帘。 这显然是一位少女的胸脯,而不是少年郎,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想,梅香反而冷静下来了。 手脚利落的将伤口包扎好,想了想姜回得身份,又在胸口处多裹了几层麻布,腿上的伤口也裹得格外严实。 包扎好伤口,梅香镇定自若的端着盆走出房间,只是仔细看去,会发现她双腿都在颤抖。 另一边,姜归一路哭天喊地跑到中尉署,身后跟了一串看热闹的百姓。 姜归跪在中尉署大门口,悲声喊道:“我主子只不过是外出访友,竟遇人刺杀,如今生死未卜。” “可怜我主子父母双亡,以一介庶民之身好不容易得到陛下肯定被封为左庶长,这才几天啊!就要英年早逝了!” “主子不过是做了个土炕交给陛下,造福百姓,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是谁那么丧尽天良,竟然想要主子性命啊!” “求大人主持公道啊!呜呜~” ...... 姜归哭的涕泗横流,该说的话,该透露出去的信息却一点都没漏。 身后跟着来的百姓也听清了他的话,议论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 等正在家吃饭的中尉何单赶到时,中尉署门口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甚至还有老百姓举着火把赶过来。 姜归一见何单,直接爬了过去,抱着何单的腿,哭喊道:“求大人为我家公子做主啊!” 何单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得知了事情的经过,他也头疼啊!谁那么不长眼,姜回如今风头正盛,杀他不是在打陛下的脸么? 因此他也不敢敷衍,吩咐人将姜归带入中尉署内,又大声承诺一定会给姜回一个交代,聚集的民众才逐渐散去。 而此时的御史府,符怀青脸色铁青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符三,大声骂道:“不中用的东西,简直就是废物!” “要杀姜回,你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选在今日,怎么你是想和陛下对着干么?” “动手也就罢了,还没得手,没用的废物!” 符三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他也是脑子一热,看不惯姜回今日那个得意洋洋的样子,才贸然出手的。 只是他没想到,姜回的命还挺大的,十一个死士都没能要了他的命。 符见尔小声说道:“父亲,如今要紧的是怎么处理后续,叔考派出去的是我符家的死士。” 符怀青喝了一口茶道:“这就是你教出来的东西,没本事还自大狂妄。” “如今能怎么办,只能抵死不认,安排人手,立即去查还有没有活口,把活口处理了,包括回来那个。” “其他的,无论什么,抵死不认。” “滚出去,跪祠堂一月!” 符三连滚带爬的跑出门,符怀青疲惫的靠在软塌上,良久才说道:“见尔,叔考已是我符家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如今行事却这般莽撞。” “你和见善也是个没用的,等我百年之后,你们怕是只有被旁支分食殆尽的下场。” “你妹妹倒是个聪慧的,可惜了为了王宴那死人,与我离了心,不然有她辅助,你们也能撑到叔考这一代成才。” 符见尔也不敢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给符怀青添茶,他也是符家尽力培养出来的,可惜天资有限,始终不能让父亲满意。 叔考甚至还不如他,也不怪父亲忧心。 “父亲,要不还是培养思言那孩子吧!他也是符家的血脉不是么?” “砰!”符怀青将茶杯重重的砸在地上,说道:“荒唐!你竟生出这种心思!” “符思言他是姓了符,但他不是符家人,你自己的儿子不好好培养,竟想着培养一个外人。” “你这般懦弱,让我如何敢把符家交到你手中!” 符怀青吼完见符见尔,见他没有动静,抬眼看去,就见一美妇人,端着一个托盘站在门口。 美妇人走进屋内,将托盘放下,说道:“父亲,年后我会带着思言搬出去,免得他在符家住的日子太长了,真以为这儿是自己家里。” “阿筱,为父只是被气急了,思言自小在符家长大,这儿就是他的家。” 符鹿筱没有接话,自顾自的说道:“父亲,我为符家做得够多了,思言他不欠符家的,我今日过来只是跟父亲说一声而已。” “我意已决。” 符鹿筱说完直接转身就走了,留下符怀青父子二人面面相觑。 第57章 符怀青狡辩,安夫人难产 “父亲,您别生气,我待会儿去劝劝她。” 符怀青长叹一口气道:“随她去吧!总归是我欠她的。” “父亲,阿筱的事只是个意外,谁也没想到王宴会死。” 符怀青道:“不管是不是意外,王宴总归是死了,阿筱独自一人过了这么多年,恨我是应当的。” “见尔,今日这事证据确凿,为父也恐难保住叔考,必要时,只能舍了他了。” 符见尔沉默了很久很久才低声说道:“全凭父亲做主。” “时间不早了,父亲早点休息,儿子告退。” 符见尔退出门,贴心的关上了房门,符怀青看着他的背影,越发忧愁。 符家,真的在走下坡路了,他的子辈和孙辈竟挑不出一人支撑门楣。 廷尉府。 李钟收到姜回遇刺重伤的消息,第一时间便到了姜回府上。 确认姜回死不了以后才松了口气,去见那三个活口。 姜回府上地方不大,三个活人,七具尸体就直接摆在院子里了。 李钟拿过一把青铜剑,一眼便看见了剑上符家的族徽。 扒开一具尸体的衣服,果然在尸体的背部也发现了符家的族徽。 命人将其他尸体也扒干净,果然每具尸体都背部都有符家族徽。 这么明显的证据,都让李钟有些怀疑其中是否有诈。 符怀青那老狐狸定然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符见尔两兄弟虽然及不上符怀青,但是也是谨慎之辈。 想来想去 ,这事恐怕是符家孙辈瞒着符怀青干的。 但不管是谁干得,这事总归跟符家脱不了干系,这把柄都递到手里了,不扒下符家一层皮都对不起这么好的把柄。 “望明,将人带到廷尉署关押,注意以防符怀青狗急跳墙,派人灭口。” “让北闻去中尉署把姜归带到廷尉署,给中尉署施压,务必让何单不敢包庇。” “诺!” 翌日,朝议会。 曹高刚喊完“有事启奏”,李钟就站了起来,走到大殿中间,说道:“陛下,臣有事上奏。” “昨夜,左庶长姜回,从公子灿阳的府上离开后,在和安街遇刺。” “身受重伤,危在旦夕。” 康帝原本有些松散的眉头立刻皱起来,问道:“你说什么?姜回遇刺?” 李钟答道:“是的,姜回被十余名黑衣刺客围攻,身中两剑,如今还昏迷不醒。” 康帝气急,他当然知道姜回昨日风头出大了,肯定会有人找他麻烦,但是他没想到昨晚就会有人要姜回的命。 这不是妥妥的跟他对着干,中午刚被他奖赏夸赞的人,晚上就被刺杀,打他的脸呢? 康帝压制住心中的怒气,问道:“可查出凶手是谁。” 李钟隐晦的看了一眼符怀青,发现对方面露惊讶,仿佛对此事一无所知。 小声说道:“从凶手的武器和身上的烙印来看,是...是...” 康帝怒声道:“是什么,直说便是!” 李钟被恍若被吓到一般,大声道:“是御史大人府上的死士。” 符怀青面上一惊,随即愤怒道:“李大人可不要乱说,我与那姜回确有些龌龊,可老夫还没那么没气度,跟一个孩子计较。” 随即又转身对着康帝道:“请陛下明察。” 李钟呛声道:“臣并未说是御史大人做,只是说了死士是御史大人府上出来的,御史大人这么着急做什么。” 符怀青没有回话,继续对着康帝道:“陛下,臣怀疑是有人栽赃陷害,符家族徽就刻在符家大门口,有心之人便可随意学去。” “且臣与姜回之间只是有些小矛盾,未到杀人那一步,臣也不会那么愚蠢。” “昨日公布了姜回的功绩,最恨他的定是狄人,那些刺客极有可能是狄人。” 符怀青的话才说完,就有一名内侍急忙进入进入朝议厅,跪在地上禀报道:“陛下,安夫人难产,怕是不好了。” 康帝眉头一皱,说道:“此事容后再议,李钟由你负全责,务必将凶手揪出来。” “符怀青,此事涉及符家,为定案之前约束好你府上的人,任何人不得外出。” 康帝说完急匆匆的离开,李钟也无奈,这安夫人是蒙望将军的幺女,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蒙望那本就不咋好的身体,恐怕是挺不住的。 康帝一走,朝议厅中便吵闹起来,青川凑到李钟生前问道:“姜回情况如何?可有性命之忧?” 李钟拱手道:“昨夜我离开之时,姜回还在昏迷之中,是死是活,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王旭也凑过来说道:“这会儿反正无事,去探望一番吧。” 王旭一吆喝,当即就有好几人表示要去探望。 姜回还不知道有人要来看她,正斜靠在榻上写穆桂英挂帅的故事,这段时间她应该是做不了什么了,刚好有空把那些故事写下来。 花木兰的故事她已经写完,一共分了四场,今早刚刚交给兰韵,让她去安排。 梅香端着药进来,看见姜回正在奋笔疾书,不悦道:“公子,你伤还未好,怎么起来了,赶紧躺下。” 姜回呲着牙痛苦的说道:“梅香姐姐,我伤口疼得厉害,你就让我写吧,分散一下注意力,不然光想着伤口疼了。” 梅香被她喊得面色一红,虽然已经知道了公子其实是个小娘子,但是公子身材高挑结实,连腹部都有肌肉,五官又雌雄莫辨。 此时还是男儿装扮,委委屈屈的喊上一声“梅香姐姐”,她的心便软成一团,哪还忍心责怪。 “那公子注意莫要牵扯到伤口。”说完端着药递到她唇边,姜回也不矫情,直接接过来,一饮而尽。 梅香收起碗,又将她身后的被子调整了一番,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康王宫,安和殿。 一盆盆血水从殿内抬出,康帝和公子灿阳焦急的在院中踱步,王后安抚道:“陛下,安夫人一向身体强健,不会有事的。” “灿阳,你母亲已经生过两次孩子了,定会无事的。” 公子灿阳道:“我记得母亲还未到产期,她又一向小心,怎会突然难产,这其中定有蹊跷。” 康帝听她这么一说,冷静下来,对着门口的宫女说道:“传话进去,极力保住安夫人的性命,必要时舍弃孩子。” 王后也对着身边的内侍吩咐道:“去让人严查各殿,发现有人失踪或死亡的情况,即刻上报。” 第58章 安夫人产子,朝臣探姜回 王后也很愤怒,她跟蒙安和在闺中便是密友,她幼时母亲为了争宠,将她当做男儿教养。 以至于她对蒙安和生出了龌龊心思,后面被发现以后,她便被送给了康帝暖床。 那时康家还未起事,她的父亲也只是康家的幕僚,蒙望是康家的部曲。 她们这些小孩整日混在一起长大,蒙安和长得漂亮,性格又好,一直都是大家喜欢的对象,她也一样。 可蒙安和只喜欢康帝,她以为安和会是康帝的妻,可是康帝终究还是娶了门当户对的世家小姐。 她和安和都成了康帝的妾,后来她一路用尽手段,在康家起事时,甚至亲自披甲上阵,在康帝眼中有了份量。 那位世家小姐福薄,生下长子康晟便去了。 康晟便被养在她膝下,她因此坐上了王后的位置,却没办法有自己的孩子,起初安和是恨她的。 但时间久了,康帝后宫的人多了起来,安和也有了孩子,像是死心了一般,不争不抢,一心都扑在孩子身上。 跟她的关系又缓和了不少,她们常常相约赏花品茶,听雨焚香。 她才发现自己少年时那点龌龊心思,不但没有消散,反而因为求不得,在她心中越发根深蒂固。 昭和公主也匆匆而至,扑到王后怀中,哭着问道:“母后,我母亲怎么样了,不会有事吧?” 王后摸着她的脑袋说道:“不会有事的,看你头发都跑乱了。” 王后收回思绪,想着宫中的情况,康帝后宫人虽多,但位份都不高。 孩子也少,成年的男孩除了康晟跟灿阳以外,只有两位小皇子,都不过七八岁的年纪。 女孩除了昭和,到还有好几位成年的公主,到底是谁敢把手伸到安和身上来呢?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院子里的人越发焦急。 终于一名中年婆子从门内出来,跪在康帝身前,说道:“陛下,安夫人生了,是位小皇子。” “但小皇子早产,身体孱弱,见不得风。” 康帝松了口气,面带喜色道:“赏!” 王后将怀里的昭和推开,小声道:“陛下,臣妾进去瞧瞧安夫人。” “嗯,去吧!告诉她好好养着,不要忧心。” 安和殿内,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蒙安和面色苍白的躺在暖炕上。 听见动静,费力的扭头,说道:“姐姐,你来了。” 王后接过宫女手中的帕子,一点点将她额头上汗珠擦干,温声说道:“你好好养身体,孩子那边我会看着的,害你的人我定会将她揪出来,碎尸万段。” 蒙安和扯着嘴角笑了笑,小声道:“姐姐,你曾问过我是否后悔,我告诉你不曾,生灿阳的时候那般痛,我都不曾后悔。” “可如今我心中却生了悔意,若...” 王后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她虽已年近四十,一张脸却依旧柔嫩,只是细细看去,眼角已经生了细纹。 “别说话,我都明白,有我在呢,你安心养伤,灿阳和昭和都很担心你。” “好好睡一觉,我晚些再来看你。” 王后说完对着正在伺候的人道:“好生伺候着,若安夫人有什么意外,本宫定生剐了你们。” 宫人们战战兢兢的跪下齐声道:“诺!” “王嬷嬷,你随本宫来。” 姜回府上,李钟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探望她。 姜回只得躺下装昏迷,有人假借关心之名掀开她的被子要探查她的伤口。 好在她有先见之明,早上换药的时候伤口沁出血,她也没让梅香换纱布。 反而还将纱布上血液的面积沾得更宽了些,以至于她的伤口现在看上去就是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 王旭担忧道:“这小子怎么伤的这般重?李钟,我府上有些上好的伤药,你让人去拿过来给她用上。” “走吧!走吧!别堵屋里,让人好好养伤。” 王旭一边说着一边将人往外赶,等所有人离开以后李钟又折回屋内。 说道:“别装了,人都走了。” 姜回睁开眼睛,用右手抻撑着身体缓缓坐起来。 询问道:“大人,杀我的凶手可有着落?” 李钟说道:“是符家做的,但符怀青说是狄人栽赃陷害符家。” “今日朝议会时,安夫人突然难产,陛下便将此事暂时搁置。” “由本官全权负责调查,而且今日天还未亮之时便有两波人马摸到廷尉署牢房。” “好在都未得手。” 姜回听完沉思片刻道:“昨夜我能死里逃生,全靠陛下给我暗卫。” “想来我这条小命在陛下哪儿也是有点份量的。” “符怀青咬定是狄人栽赃陷害,那么狄人是如何混进城内的呢?” “那些暗卫身上有符家的族徽,族徽并不是新印上去的,这是铁证,弄不好便是通敌卖国的大罪。” “符怀青定然不会这么傻,所以他定有后招,最有可能的便是找一个跟符家关系密切的人出来做替死鬼。” “就是不知道谁回这么倒霉了,但无论是谁,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 李钟赞赏道:“没错,他今日若是灭口的得手,可能就会来个死不认账,没有证据,陛下最多让他禁足一段时日。” “可惜他没得手,就只能行下策,栽赃陷害其他人。” “此事你不用管,我定不会让他得逞。” “你好生养着,你伤的如此之重,可要多养些时日。” 姜回笑着应道:“伤经动骨一百天,我定会好好养上三两个月。” 李钟走后姜回又开始自己的写作大业,本来打算年后即刻动身去漠州,现在看来可以晚些时日再过去了。 梅香端着温水过来给她重新包扎了伤口。 姜回说道:“去把木生和兰韵找来,垣石也一起把!” 三人来的很快,木生和垣石老老实实的行礼问候,兰韵则拈着一张手绢,擦着眼角不存在的眼泪。 声音悲痛欲绝道:“公子,您可担心死奴家了,您要是死了奴家也不活了。” “好了,兰韵,我教你们过来是有正事让你们去做。” 姜回将生豆芽和种韭黄的法子跟木生说了一遍,又看向兰韵。 说道:“等那豆芽生出来,掐头去尾,留下中间那节,取个好听的名字,价格往贵了卖。” 兰韵笑着道:“公子放心,奴家定然给公子捞个盆满钋满。” 姜回满意道:“你们俩先出去吧!垣石留下。” 第59章 公子晟背刺,符怀青逆风 垣石挠挠头问道:“公子留我下来有何事?” 姜回正色道:“你这几日给我做把椅子,大致模样就是一张稍高的靠榻,背上有靠背,两侧安装轮子,能在路上推着走的那种。” “能做出来么?” 垣石略微思索一番,说道:“应该可以。” 姜回见他答应,接着说道:“这个东西我给他取名叫轮椅,没有轮子就叫椅子,应该能卖出去。” “你做出来以后让兰韵去安排人手做过专门做轮椅和椅子的作坊。” “还有我跟你说过的竹帘,这个必须尽快做好拿过来给我过目。”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七天之内给我弄个大型容器出来,要不会漏水的。” “再请石匠打个石槽出来,七日后我有大用。” “诺!” 养伤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两三日便过去了,这几日不断有人上门探访。 她一律装昏迷应付过去,冬日里虽然冷,但适合养伤,她的伤口才三日已经有了结痂的迹象。 完全没有发炎的模样,所以她才不敢低估古人的智慧,他们只是生产力落后,不是智力落后。 王旭送过来的伤药,要是搁现代估计能撑起一家医药公司。 “公子,您让我们煮的构树皮,已经煮了七日了,您行动不便,我便取了些过来给您看看。” 廖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朝着廖叔手中的木盘看去,伸手捏了捏,感觉已经足够柔软。 说道:“全部取出来,找个有流动水源的地方漂洗干净,把里面深色的杂质挑干净。” “注意避着人。” “诺!公子放心,定然不会让人发现。” 姜回吩咐完,透过窗户看向阴沉沉的天空,时不时有零星的雪花飘落。 院中有一棵红梅,枝头布满花苞,还未绽放,她竟觉得有些惬意。 与姜回的惬意不同,此时的朝议会上 群臣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出。 公子晟和符怀青跪在殿中,虽是寒冬,额头上却尽是细密的汗水。 康帝猛地将手中的竹简砸下去,正好砸在公子晟脑袋上,公子晟捡起竹简快速看完,脸色顿时一片惨白。 康帝气急,怒吼道:“真好啊!真好,一个御史竟能指使孤的长子,残害孤的子嗣!” “康晟,你就这般容不得人?还是说你仗着自己是长子,以为孤不会拿你怎么样?” 公子晟急切的解释道:“父王,冤枉啊!我怎会残害安夫人,我真不知道绿舒为何残害安夫人啊!” 康帝看着他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厉声道:“你以为这份奏章是谁写的?” “是你母后亲自写了,交给孤的,你了解你母后的性子,你觉得她会冤枉你?” “最让孤想不到的是,你出手的理由仅仅是为了给符怀青争取时间,孤怎么不知道你何时跟御史大人关系这般好了。” 公子晟在一声声质问中,脸色逐渐变得麻木绝望,他就说父王怎会知道,原来竟是自己的母亲亲自将自己供出来的。 从小母后就对自己不闻不问,但他一直觉得是因为自己不够优秀,母后又忙,才没空管他。 从未想过是母后是真的不爱他,也是,自己毕竟不是亲生的。 想到此,公子晟低声说道:“父王,我承认,我是动过心思,但儿子是母后亲自教导长大,还没有歹毒到那种程度。” “姜回出事那一晚,御史大人确实找过儿臣,让儿臣给他争取三日时间。” “可儿臣并未答应,撞到安夫人的那名宫女的确是受绿舒指使。” “但绿舒并不是儿臣指使的。” 公子灿阳突然起身道:“父王,我相信大哥,大哥的性子父王清楚,虽有些争强好胜,但并非残暴之人。” “那绿舒虽经常替大哥传信,但她极有可能是别人安插在大哥身边的细作。” “母后向来跟母亲关系极好,母亲此遭遇让母后一时判断失误也是有可能的。” 康帝也冷静下来,是他看到奏章的一瞬间,怒从心起,失了分寸。 符怀青此时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他没想到公子晟会毫不犹豫的出卖他。 一直以来,公子晟都表现得对他极为尊敬看重,他也一直都觉得公子晟是想要获得他的支持。 眼看局势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连忙道:“陛下,公子晟怕是记错了,我那日只不过是去找他喝酒,并未说过其他。” 他话音刚落,公子晟就急切的说道:“御史大人怕是年级大了,脑子不好使了。” “你那日晚上找到我,说帮你争取时间的方法很多,但是动安夫人是最好的办法。” “因为安夫人一旦有事,以蒙将军的身体极有可能挺不过来。” “而此时漠州正处于战时,所以能站出来主持大局的人,就只有几名副将。” “而那几名副将,我若没记错的话,都是符家姻亲子弟吧?” “我当时便拒绝了御史大人,只是没来得及告诉父王,也没想到御史大人竟真敢对安夫人动手。” 说完又对着康帝说道:“父王,那日御史大人离开之时,已是午夜,我想着第二日告诉父王,但我没想到他御史大人竟在朝议会之时就动手了。” 李钟见时机差不多了,站出来说道:“陛下,那日围杀姜回之人,一共有十一人,其中一名弓箭手趁乱逃脱。” “我们在符家发现了那名弓箭手的尸体,还发现了被罚跪祠堂的符家三公子。” “陛下,符三公子现在就在廷尉署大牢,我想他应该已经招供了。” 符怀青不可置信的看着李钟,不敢相信他找到了那具尸体,也不敢相信他竟然直接到符家抓人。 李钟的话刚刚说完,就有一名内侍走进殿内,跪下禀报道:“陛下,廷尉署监察史求见。” “准!” 片刻之后,廷尉署左右监察史,带着两名军士,架着一身伤痕累累的符三走进殿内。 符三一跪下,崩溃的说道:“招,我都招,我气不过她庆功宴上让我难堪,一时鬼迷心窍,才派人,想要吓唬吓唬他。” 符三说完,卫尉王复站出来说道:“陛下,臣要状告御史大人,意图陷害臣通敌卖国。” “前日,我小儿顽劣,与臣争吵之间,撞翻了臣书房的架子。” “臣在书房内发现了一些狄国的物件。” 第60章 符怀青受罚,晟母子对峙 符怀青冷汗直流,事情怎会到如此地步呢?不过杀了一个姜回,还没成功,难道竟要符家陪葬么? 思及此,符怀青大声打断那名官员的话,说道:“陛下,是臣糊涂了,管教不严,符叔考因嫉妒之心,想要吓唬吓唬姜回,只是下手重了。” “臣不仅没有加以管教,还想给他掩埋罪行。” “但公子晟所说,臣谋害安夫人,谋害皇嗣的事,还请公子晟拿出证据来。” “空口白牙的诬陷,臣自是不认可的。” “王大人说的,臣意图诬陷他通敌卖国也请拿出证据来。” “不能只凭臆测,就断定是臣所为,说不定王大人本就通敌卖国了,只是借此机会博取陛下信任。” 符怀青话音刚落,李钟便说道:“符大人,我等当然有证据了,不知你女儿符鹿筱的证词可算证据。” 符怀青心里翻起惊涛骇浪,面上却不动声色,说道:“在场各位皆知,符鹿筱十多年前就已嫁给太尉大人长子王宴。” “王宴自杀,她以为是臣逼死了王宴,臣怜她孤苦,让她住在符家十多年,没成想她竟如此恨臣。” “符怀青!阿宴之死老夫拿你没办法,但是阿宴已经死了十多年了,你若还拿他的死来做文章,老夫定搅得你符家鸡犬不宁!” 李钟问道:“御史大人的意思是,符鹿筱做了假证么?” “大人可知,按照大康刑律,做假证是何后果?” 符怀青哪能不知,只是一个女儿的性命,哪里比得上符家的利益呢? 当即说道:“陛下,叔考莽撞,害的姜回险些身死,任由陛下责罚。” “但安夫人一事和王大人所说,臣毫不知情,臣女儿因怨恨臣,意图诬陷臣。” “臣虽痛心疾首,却也知律法严苛,请陛下依律处之。” 朝议会一片静默,李钟原以为拿到符鹿筱的证词,符怀青定会认罪。 没想到,他连犹豫都没有,就放弃了符鹿筱。 公子晟以为借此机会可除去符怀青,没想到符怀青竟然所有事情处理得如此干净,李钟等人除了证词,竟无其他证据。 符怀青以为,借此事可以捏住漠州的兵权,却没想到不仅公子晟背叛自己,连鹿筱也背叛自己。 安夫人没死,漠州还握在蒙望手中,鹿筱背叛,除去王复的计划也泡汤了。 白忙活一场。 康帝深感无力,他们都低估了符怀青的无情,谁不知道符鹿筱是他最为宠爱的女儿。 他曾经可是将符鹿筱作为继承人培养的,要不然王宴也不会入赘符家。 可今日朝堂上他放弃符鹿筱的速度也出乎所有人意料。 康帝无奈道:“符叔考责八十杖,后辈不得入朝为官。” “符鹿筱蔑视律法,诬告父亲,不忠不孝,依法判处死刑。” “符怀青,管教不力,禁足休职一年,李钟暂代其职。” “王复诬告,责十,罚俸一年。” “公子晟治下不严,责十。” “此事任何人不得再议,退朝!” 康帝说完大步离开,王旭阴阳怪气的说道:“符大人可真是心狠啊!朝夕相处多年的女儿说不要就不要了。” 符怀青并未多言,直接走了,康帝的处罚在他意料之中。 凤康殿。 王后懒懒散散的倚靠在暖榻上,见推门进来的公子晟,淡淡说道:“来兴师问罪的?” 公子晟踌躇不前,小声问道:“母后,您是何时知道的?” 王后语气不便,反问道:“知道什么?你与符家的关系?还是你指使绿舒残害安夫人?还是说你不是我亲生的?” 公子晟急切的解释道:“我没有,绿舒不是我指使的!” “砰!” 王后将手中的茶盏砸到他脚边,厉声道:“我当然知道你没有,你只是没有阻止她罢了!” “这么多年我待你如何?安夫人待你如何?灿阳跟昭和待你如何?” “你怎么能冷眼旁观 ,任由别人残害她们?” 公子晟突然暴怒道:“灿阳,灿阳,你就知道灿阳,从小到大,你只关心灿阳!” “你会哄着灿阳,你会关心他想做什么,会给他和昭和做衣服,会给他们做糕点小食。” “我呢!我穿过你亲手做的衣服么?吃过你亲手做的饭菜么?” “你只关心我写了什么文章,学了什么典籍!” “我不是你亲生的,你这般待我无可厚非,可灿阳跟昭和也不是你亲生的!” 看着红了眼眶的公子晟,王后语调软了下来,说道:“阿晟,你是长子,你父王的处境便是你日后的处境。” “母后一直以为对你严苛一些,等你站在你父王的位置也会更好过些,只是母后忘了,你也还是个孩子。” “阿晟,你虽不是我亲生,但我无子,一直将你视为己出。” “只是母后用错了方法,让你误会了,可阿晟,你要记住,你可以平庸,但你不可以与世家站在一起。” “母后的过错,母后跟你道歉,但你做错的地方主动去你父王认错。” 公子晟也平复了情绪,说道:“两年前,符怀青便告诉我,我不是母后亲子,我的亲母也因母后争宠而死。” “可我不信,母后的眼中只有安夫人,父王在您这里的地位还比不上昭和,您怎会因争宠害死我亲母。” “只是我一直不明白,母后为何对我格外严苛,对灿阳却百般纵容,我很羡慕灿阳。” “今日知道了母后的良苦用心,儿子定然不会再去在乎这些,儿子并非不明理之人,我会亲自去找安夫人认错,求她原谅。” 公子晟说完,行礼告辞,王后对着身边的嬷嬷问道:“阿秋,你说我这么多年是不是真的亏待了这孩子?” 阿秋恭敬道:“娘娘,这世间如您这般宽容的继母已经是极少的,公子晟才学过人,温良恭俭,也是极好的。” 王后长叹一口气道:“那孩子思虑颇重,我日后待他再好些吧!阿秋,你记得多提醒提醒我,可不能让他们兄弟之间生了龌龊。” “诺!” 第61章 符家死二嫡,造纸业大成 符家。 符怀青一回到府上,就让人把嫡系所有人都叫到堂厅内,看着神色惺忪的小辈,不禁悲从心起。 怒道:“你们今日都没有用早食么?” “符鹿筱呢?” 符见尔小声道:“今日父亲您刚出门,小妹便带着思言出府了,至今未归。” “派人去找!立即将她给我抓回来!吃里扒外的东西!” “不用了,外祖。”话音落下,堂厅的大门被推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站在门口。 符怀青见他问道:“思言,你母亲呢?” 符思言淡声道:“母亲亡故了,我受母亲之托,来给外祖您送信,信已送到,就不叨扰了,母亲还在等我去给下葬。” 符思言将一卷竹简递给门口的奴仆,转身离去,厅内众人这才发现他穿的竟是孝服。 符怀青不知自己是如何接过竹简,又是如何打开的,竹简上字字诛心,只觉胸口一痛,一口鲜血喷在竹简上。 他连忙用手擦,却越擦越脏,堪堪留下“不孝女,符鹿筱绝笔”几字。 符家小辈见他吐血,慌忙围上去,场面顿时乱成一团,此时被打完板子的符三又被送了回来。 符见尔得讯,立刻跑了出去,看到屋内大口大口吐血的符三,慌乱的抓着他的手,嘴巴张张合合,却没有发出声音。 “父...父亲,帮...帮我报仇,爷...爷爷真狠心啊!连...都...计...” 符三话还未说完,已然没了声息,符见尔呆呆的坐在地上,说不清心中是何种滋味。 父亲总说叔考这一辈没有人能撑得起符家,可他忘了,他的伯易也是天资出众的人,只不过早早死了。 现在连叔考也死了,若只是刺杀姜回这一件事,以符家的能力,明明可以保叔考性命无忧的,符家上下多人在朝为官,陛下也不可能把符家连根拔起。 可父亲太贪心了,现在不仅目的没达到,还赔上了叔考的性命。 连向来温和的小妹也以死绝别,再死下去,符家嫡系都快没人了。 朝堂风云,姜回听过便作罢,以她等级,目前也只能做个导火索,后续如何并不是她能操控的。 那日让姜归大声嚎叫,为的也只是避免此事不了了之,如今这般结果她已经十分满意了,至于李钟等人满不满意,那就不关她的事情了。 她现在更关心的是锅里的炒豆芽,豆芽已经掐头去尾,兰韵取了个“琼枝”名字,一听就很贵。 但煮着吃味道太过清淡,兰韵便提着豆芽来找她了。 姜回一听,当即决定露一手,搞个清炒豆芽,让人在她炕前架了个锅。 锅中放了猪油,待猪油化开在放点葱头爆香,再把豆芽放进去,炒熟放盐即可。 兰韵用筷子夹了一点放入口中,细细品味,一双妖媚的狐狸眼愈发明亮。 兴奋道:“公子,这琼枝这样做可真是绝顶美味,琼枝可以这样做,那么其它食材也可以吧?” “公子,十金,只需十金,奴家定让您大赚一笔!” 大康的饭菜基本上就蒸煮烤三种手段,把饭菜弄熟就可以了,口感确实不怎么好。 调味品也单一,除了盐,几乎没有其他调味品。 大康的盐种类不多,从颜色上分就有:绛雪、桃花、青、褐、黑。 其中绛雪和桃花基本只有皇室和顶级世家能用得上,产量极低,稍次一些的官员世家用青盐。 普通有钱人用褐盐,而庶民基本只有用黑盐,黑盐甚至都不能叫盐,只是有盐味儿的土罢了。 大康的盐业基本都由中州温家所控,温家世代没有人做官,但天下三层做官的都是温家的门生。 这也是康帝一直不敢动盐业的原因,当然她就更不敢打盐业的主意了。 笑笑说道:“去找闻人越拿钱便是,合理的支出不必事事告知我。” “这琼枝还有些短,再过两日做适合售卖,第一次的量不多,不必急着售卖,好好运作一番。” 兰韵娇笑道:“公子放心吧!奴家懂得,前几日次公子给奴家的秘笈,奴家可是有认真研读的。” 姜回尴尬的笑了笑,前日她写烦了故事,就将现代常见的推销手段写给了兰韵,对方如获至宝。 要不是她拦着,兰韵这会儿已经拜她为师了。 姜回笑道:“你日后可是我的钱袋子,公子能不能过上白玉为榻金做马的日子,就靠你了。” 日子就这般不慌不忙的过着,垣石的轮椅还未做好,她只能每日透过窗户看院中的红梅初绽。 闲得无聊,除了写故事,也没有其他消遣,能想到的东西随意拿一样出来,都挺惊世骇俗的。 而且她自己不能动手,很多东西光靠嘴说,说不清。 又过了几日,廖叔告诉她,泡在水里的构树皮已经白如面,问她是否还需继续浸泡。 姜回看过廖叔带回的样品以后,满意道:“全部捞回来,带到后巷垣石的住处,去砍一些杨桃树藤回来。” 然后招呼了姜归和闻人越,让暗二提着她往后巷走去。 后巷,垣石早已准备好了石槽和一个用石砖砌的小池子。 姜回准备的构树皮不算多,在四个大男人的捶打之下,很快变成细腻的纸浆。 一小捆杨桃树藤也在姜回得指导下,被梅香做成了纸药。 为了保证纸浆不浪费,姜回先用一个木盆试了一下,直到找出纸浆和纸药最为合适的比例。 接下来将所有纸浆倒入池中,加水搅匀,在加入适当的纸药。 直到这一步,众人都还不知道姜回到底要做什么,只是默默的按着姜回得指示去做。 下一步,捞纸。 这一步姜回让垣石上的,他善工,手比较稳。 垣石拿着自己做好的竹帘,开始捞纸,捞了好几次,竹帘上的纸浆厚度都厚薄不一。 姜回都不满意,直到垣石捞了数十次过后,终于捞到了一张纸浆分布均匀的纸。 取下竹帘,轻轻的放在一张光滑的矮榻之上。 姜回小声道:“动作轻一点,将竹帘揭下来。” 垣石轻手轻脚的揭下竹帘,一张湿答答的的纸出现在矮榻上。 姜回激动得喊道:“成了!哈哈哈!” 要不是腿伤着,她定要蹦哒几下。 第62章 姜回送贺信,君臣密密谈 廖叔欣慰道:“公子从未这般笑过,这定是极为重要之物。” 姜回傲娇道:“那当然,这可是好东西,暂且不告诉你们做何用。” “垣石,继续,姜归你也去帮忙。” “梅香,过去把那堵墙擦干净,用麻布将表面磨平。” “暗二,劳烦你出去看看,不得让无关人士靠近这座院子。” 屋内是垣石改造的火墙,表面用陶土加糯小米抹过,本就光滑,但梅香还是细心的磨了一遍。 一直忙活到天黑,姜回看着明显变清的纸浆,方才让垣石和姜归二人停止捞纸。 看着矮榻上半尺高的湿纸,姜回吩咐道:“用重物压上一夜,明日再继续,今晚好好守着。” “诺!” 翌日,已是十二月二十六,姜回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后直奔后巷。 发现其它人均已到齐,揭开压着的重物,用手揭起纸张的一角,淡淡说道:“开始吧!” “垣石,梅香你们二人去将东西一层层揭开,轻轻敷在墙上,按压平整,待干透之后立即取下。” 二人屏住呼吸,轻轻揭起一张湿纸,敷在墙上,由于纸张的尺寸较小,无需借住外物,用手便可按压平整。 火墙的温度较高,只是片刻一张薄薄的纸便干透了,二人各自捧着一张雪白的纸走到姜回面前。 梅香没读过书,不明所以,闻人越却已隐约猜到此物的用途,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 姜回接过梅香手中的纸,轻轻抚摸着,心中也止不住激情澎湃,好似隔着时空触摸到了祖国璀璨的文明。 半晌,她才平复好心情,略带哽噎道:“一起动手,将东西全部烤干。” 人多力量大,很快姜回就收获了一摞大小如试卷般的白纸。 “梅香,将东西包起来,带走,你们也不要多问,到时候你们自会知道。” “暗二,送我回去。” 回到自己屋内,姜回拿出笔墨,将纸铺在矮榻上,迟迟没有下笔。 这可是大康的第一张纸,必须写点有逼格的东西,诗词歌赋什么的,她都不擅长。 犹豫半天,她在纸上写下了富强、民主...二十四个字,其他的记不住,这可是刻在她骨头上的,是她这么多年的精神指引。 很好,没有散墨的迹象,她的书法不算好,字迹不算好看,但还是郑重的将纸收好,打算等日后裱装起来。 再拿出第二张纸铺开,给康帝写了一封贺言,大致意思就是,陛下啊!这一年将过,您今年的丰功伟绩实在太多,臣无法表达对您的敬佩之情,只能在新年来临之际,给您献上薄礼。 “暗二,给陛下送过去。” 将信送走以后,姜回开始了百无聊赖的躺尸生活,不出意外的话,康帝肯定会宣她进宫。 暗二那边拿着姜回写的贺信以毕生最快的速度进宫,直觉告诉他,他怀里这张薄薄的东西,比他的小命重要多了。 康顺殿,康帝接过暗二递过来的贺信,一眼便注意到了不同寻常的书写载体,下意识问道:“这是?” 暗二回答道:“属下也不知这究竟是何物,只知道此物是姜左庶长今日刚刚做出来的,一做好便命属下给陛下送过来了。” 康帝顿了片刻,对着曹高道:“曹高,让魏敦去把姜回带过来。” “诺!” 很快躺在软塌上的姜回就被抬到了康顺殿,虽然康帝也知道她在演戏,但其他人不知道啊!该演还得演。 康帝没有多话,挥退左右后,拿着纸问道:“此为何物?” 殿内没人了,姜回撑着身体做起来,从袖里掏出一叠纸递给康帝,回答道:“此物臣取名华纸。” 意为华夏之纸。 康帝继续问道:“华纸?用什么材料做的?” “树皮。” “制作流程如何?” “耗时大半月,成本很低,普通人亦可做,具体的方子臣已经写好了,就在陛下手里。” 康帝闻言,将手中卷起的纸铺开,仔细看完,生怕漏掉一个字。 “呼!”康帝长叹一口气,提着的心也放下了,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大笑道:“哈哈哈!天佑我大康!哈哈哈!” 康帝身为一国之主,当然明白这纸的价值,这将是刺破世家知识垄断屏障最锋利的剑。 康帝平复好情绪,说道:“爱卿,你认为该如何运作此物?” 姜回淡定回答道:“陛下,华纸成本低廉,原料广泛,携带方便。” “是文字的最佳载体,大规模的推广开,庶民皆可读书的日子不会太远的。” “但初期定会受到世家围追堵截,所以陛下,我们的时间很紧迫。” “一个从未读过书的人,单单是认识温氏字,就要花费数年,可天下的的文字何其多,温氏字又何其复杂。” 康帝道:“读书本就是一个耗时的事情,孤做不到,孤还有儿子,有孙子。” 姜回略微有些无语,说道:“陛下,温氏字太复杂,何不创造一套简单的大康字呢?” “在由朝廷派人教授,庶民识字开智,就会明白为大康效力,为陛下效力才是最好的选择。” “陛下在选拔官员时,可选择范围也就大了,朝廷中世家官员的数量自然而然也会减少。” 毕竟现在的大康朝堂上,武将世家占一半,文官可几乎全是世家出生。 康帝意动,康家起事之前并非一等世家,甚至连二等都有点勉强,他们没有自己的文字。 所以大康成立以后,便采用了使用规模最大的温氏字作为官字。 这也被不少世家诟病,但要创作一套文字何其困难,非当世大牛不可完成。 康帝眉头紧锁,似在考虑此事是否可行。 半晌后说道:“此事孤自有打算,爱卿说得造纸一事,如何普及开来,可有良计。” 姜回心下满意,这就是康帝作为皇帝最优秀的的地方了。 即便是他自己内心已经有了想法,也会在询问臣子的意见,并且认真思考,说白了就是听劝。 就好比打工人拥有一个赏识你,给你发工资,还听你意见的老板一般。 姜回装作思考一番,说道:“陛下,臣有两个不成熟的想法,还请陛下指点。” “一是将方子直接全面公开,这样但凡是有点小钱的人都能开始造纸。” “二是有朝廷出面大范围建立国办造纸作坊,严格把控,同时严令禁止私人造纸。” 第63章 康帝免税赋,苍玖探姜回 康帝闻言道:“第一种方法,普及的速度更快,但是华纸的品质,售价等均不可控,时间久了依旧可能被垄断。” “第二种方法,虽品质可控,售价可控,也可防止垄断,还可为国库增加收入,但大康官员颇多,很难杜绝贪污腐败的情况。” “两个法子各有所长,孤还需仔细斟酌,爱卿的功绩孤不会忘记,只是为了爱卿的性命着想,目前还不太适合奖赏爱卿。” 姜回自是没有意见,等她伤好,就要前去漠河做县令,左庶长这爵位也够用了。 想到此姜回故作为难道:“陛下,臣庶民出身,根基薄弱,漠河贫瘠,臣过去以后处处要钱,这...” 康帝会意,大手一挥,说道:“国库也困难,你过去以后,孤免你三年税。” 姜回闻言差点上演了一番垂死病中惊坐起,据她这段时间的了解,漠州的地理位置和华国的新疆差不多。 漠河地处漠州边境,虽水草丰茂,但常年受漠北侵扰,因此人烟稀少。 但今日前线连连传来捷报,漠北又在鲁州损失了四万兵马,漠州之战胜负已成定局。 漠河怎么发展还不是她说了算?这下康帝还免了她三年税收,这都是钱啊! 要不是腿瘸着,她高低得给康帝磕一个。 当即激动的说道:“谢陛下隆恩,臣定当为大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康帝看着她的样子,说道:“新年初二你便启程去漠州吧!等你到了漠州,孤这边再将造纸一事公布出来。” “你的封赏到时也会送到漠州。” “诺!” 姜回又被魏敦抬着回了府上,跟着她一起的还有暗九,除了一张脸以外和暗二一模一样的暗卫,康帝让她大年初二出发,又生怕她嘎了,便给她又送了一人。 她计划带闻人越、梅香和垣石三人,姜归、兰韵和木生暂时留在康都。 出行的物品早已安排闻人越准备,只是目前自己受伤行程肯定会慢,骑马不能骑,马车又颠簸,可有罪受了。 掏出剩下的纸,正打算给木生和兰韵布置一下任务,一道浑厚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贤弟!贤弟!我来看你了!” 连忙将纸塞到被子下面,就见苍玖被梅香拦在她院门处,正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瞧。 “进来吧!” 梅香闻言侧开身子,苍玖一溜烟儿就跑进了姜回房间,脱鞋上炕。 感慨道:“贤弟,你弄出来这炕,真是的神物,本公子今年都没生冻疮。” 姜回倒了杯茶递过去,问道:“玖兄今日过来,有何贵干?” 苍玖将茶一饮而尽,咂咂嘴说道:“贤弟,你这茶,入口微苦,回味甘甜,唇齿生香,是个好东西啊!待会儿给我装点。” “我也没啥事儿,就是来看看你伤咋样了,前几日就想来的,这不我那茶馆儿每天爆满,没空嘛!” 姜回笑道:“恭喜玖兄生意兴隆了!” 苍玖自己提过茶壶,又续了一杯,说道:“这还是托你的福,你那日让人讲那出《花木兰》真真是绝了。” “这几日,康都还有谁没听过《花木兰》,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康都人。” “所以今日愚兄过来,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苍玖搓着手,看向姜回。 “何事?玖兄直说便是。” 苍玖直言道:“贤弟可否帮忙牵线,让愚兄与写下《花木兰》这出戏的先生认识。” “当然,愚兄定有重谢!” 姜回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道:“我那日也只是受人之托,华先生乃世外高人,丢给我一箱戏,就消失了,让我帮他把戏卖出去,我如今也不知她踪影。” 苍玖闻言激动道:“华先生给你留了一箱戏?可以给我看看么?” “这...我是个粗人,不太爱看这些,就将它全部都给我手下的人看了。” 姜回抱歉的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玖兄若想看,等我手下的人看完,直接来拿便是。” “诶~华先生既然委托贤弟帮忙卖出去,愚兄怎好强要,按照华先生说的价格,愚兄全部买下来。” “华先生定价一个故事十金。” “好,我全要了!” 姜回虽没有指望这些故事挣钱,但如今看苍玖答应得这般爽快,她又觉得有些吃亏。 “晚些,我让手下人给玖兄送过去。” “哈哈,那就先谢过贤弟了。” 苍玖话多,姜回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晚食时间。 知道她有客在,厨房今日的饭菜也丰富了些,清炒豆芽,干菜炖肉,蒸鱼。 苍玖就着粟米饭吃了一口豆芽,问道:“此为何物?” 姜回淡定道:“琼枝。” “琼枝?哈哈,果然色如玉,形如枝,名字好,味道更好!” “这冬日里,难得迟到这么鲜嫩的东西,贤弟在哪儿买的?给愚兄推荐一下。” “府上一名老农人在暖房里侍弄出来的,数量稀少,不外卖。” 苍玖闻言,一张胖脸挤作一团,哀怨道:“贤弟,你就可怜可怜愚兄,我这终日吃肉,身体越来越宽厚,嘴巴里都起泡了。” “这我做不了主,那老农性格执拗,他若愿意,日后养得多了,我定会给玖兄送过去。” “好,本公子也不叫那老农吃亏,价格定会让他满意。” 姜回看着他一副老子有钱的样子,忍不住羡慕,甘州苍家,虽只是二流世家。 但苍家把控着整个天下一半的锻造业,所以苍玖是真的家里有矿,康帝征战这么多年,起码有八成军费是苍家掏的。 要不是苍家家主,也就是苍玖他爹是个顶级恋爱脑,现在三公的位置,高低有一个是苍家的。 苍玖用完晚食说道:“这道菜的烹饪方法,也颇为奇特,贤弟有没有兴趣,跟愚兄合伙弄个酒楼。” “你出食材和方子,愚兄出钱和人,收益咱五五分,如何?” 姜回心动,做酒楼她也不是没想过,只是这康都,街上随便逮个人,不是达官贵人,就是世家贵族。 现代那些东西她敢拿出来,别人就敢抢,但苍玖不一样。 他可是二等世家嫡系,整个苍家不知多少商队在外面跑,有什么稀奇的东西都是正常的。 送上门的机会,当然不可能错过,当即回答道:“行!只是我不日将前往漠河任职,具体事宜还需劳烦玖兄派人与我手下的兰韵管事对接。” 第64章 出发前准备,人员明分工 “哈哈,没问题!天色已晚,愚兄就不打扰你养伤了。” 原本的计划被打乱,姜回这会儿也没了挑灯夜战的兴趣,反正还有几日,休息好了再说吧! 接下来的几日,姜回写了豆腐的做法,还有很多菜方子,又调整一下出行人员结构,把垣石也放在康都。 那康都可做的事情就多起来了,把一些合理的物品都一一画出来,比如桌子凳子椅子这些日用品,还有石磨。 大本营放在小柳村,负责生产,兰韵负责销售,现在有了苍玖入伙,康都的事情她完全可以隐在幕后,安静搞钱。 小柳村的春耕,河道清理都是大事,她还写了堆肥的法子,虽然现在人们已经有了施肥的概念,但是还没有刻意的堆肥。 时间一晃便来到了今年的最后一天,姜回将自己目前能用的人都召集了过来。 其实也不多,就六个人而已,今日起她便要对六人负责的范围进行明确的划分了。 用过早食过后,六人齐聚在她房间,姜回没有说场面话,直言道:“后日,我便要出发去漠河任职,此番前去,可能会几年不回康都。” “所以康都需要留人,姜归、兰韵、木生和垣石,你们四人留下。” “闻人越和梅香随我去漠河。” 兰韵首先抱怨道:“公子,您先前还说让奴家尽快培养出能管事的,带奴家一起去漠河呢!这才几天啊?您就变心了。” 姜归也站出来说道:“我是主子的奴隶,要跟在主子身边。” 姜回扶额道:“让你们留下是经过我深思熟虑的,你们都知道我庶民出身,根基浅薄,若康都无人,出了康都以后,我将几年之内都对朝堂一无所知。” “这对今后我回康都之后行事是极为不妥的。” “因此,劳烦各位!” 姜回说完,勉强抬起左手,对着四人拱手行礼,兰韵急忙上前,将她的手拿下来。 说道:“奴家就是这么一说,奴家这样的美人,不留在康都这样的繁华之地且不是浪费了,才不要跟着公子去漠河那跟鸟不拉屎的地方受罪呢!” 姜归也默默的站起来,说道:“全凭主子安排。” 姜回继续说道:“接下来对你们六人负责的事宜进行划分。” “兰韵,你负责所有商事,钱财支取。” “木生,你负责小柳村所有农事生产,包括河道拓宽,道路修整,以及今后开在小柳村的作坊生产。” “垣石,负责工坊生产,培养匠人,研制我交给你的东西。” “姜归,我需要你为我建立起一个收集情报的组织。” “大康多孤儿和乞儿,你们需要的所有人都可以从这些人里面挑选,尽量挑着年纪小的培养,若挑不到合适的买奴隶也可以。” 四人齐声应道:“诺!” 顿了片刻,姜回继续说道:“梅香,你日后就负责打理内宅了,闻人越随机应变吧!” 说完又将自己早已写好的东西递给四人,说道:“垣石,木生、兰韵你们三人手中的东西是我的一些想法,你们参考执行。” “姜归,你的任务最重,于这一块我又不擅长,只能提供一些训练方法,这些都是我亲自试过的,效果颇好。” “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要保证组织内的人绝对忠诚,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 “以三年为期,三年之内各位为我效力,三年之后我给各位放籍,若还想跟着我,我敞开欢迎,若不想跟着我,我也设宴相送。” “都散了吧!闻人越,抓紧时间准备好出行事宜。” 六人齐声道:“诺!” 翌日,新年初一。 一大早,垣石就给她送了轮椅过来,她在院中试了一下,感觉很不错,吩咐垣石给中青也做一把。 随即便让闻人越推着她出门,前往平安街,平安街是康都最大的街道,也是连通城门和康王宫的主干道。 而姜回提议修建的英烈碑,选址就在离康王宫很近的主干道边上。 康帝今日率群臣祭拜英烈,早早的便有禁卫军清理了现场,她因腿脚不便,不在祭拜队伍中,只是不知为何,想来看看。 远远看去,一座两丈高的大理石碑矗立在晨光之中,碑下有数十台阶,台阶的每一面又有无数小牌位,牌位无字。 供奉的是战死沙场的无名英烈,家中有人战死的,经过核对过后,可将名字刻在上面。 无字碑是康帝后面加上去的,对于这个时代的普通人来说,家中有先辈能受天下人香火,那可是无上荣光。 康帝这一套组合拳,已经在民众心中埋下了一颗名为信仰的种子。 只需用心浇灌,种子定能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天光大亮,旭日初升。 宫门大开,康帝率领百官鱼贯而出,姜回不好再围观,默默离开。 今日晚食,她在中青院中用的。 中青叹道:“听说,今日的祭拜仪式格外宏大,我那些埋骨青山的同袍或许也能收到一份香火吧!” 具体的祭拜程序姜回并不清楚,只知道今日午时康帝公布了从今年起,每年的岁末最后一天和新年的前两天。 举国上下,全体食素,祭奠先辈和英烈。 姜回认真的回答道:“英烈碑下有很多无字碑,父亲若还记得同袍的名字,明日便可去添上,这样他们便能享后辈香火了。” “明日你便要出发去漠河了,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康都,漠州常年战乱,你万事小心。” “没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人死如灯灭,没了性命,一切抱负,皆是妄谈。” 姜回心中微暖,面带笑意回答道:“我知道的,康都如今风云诡谲,造纸一事一出,大部分世家都会想要我的命。” “去漠河,远离朝堂,对目前的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中青还是担忧,继续说道:“此去漠州,沿途多匪祸,你多带些人吧!” “父亲不必忧心,我一直走官道,加上有陛下亲赐的高手,不会有事的。” 中青叹道:“等你从漠河回来,在举行认亲仪式吧!本来日子都定好了,没想到你出了这样的事。” 姜回放下碗筷,十分郑重的说道:“父亲,仪式不重要,只要您认我,我就是您的孩子,户籍我暂未办理,是因为我的身份原因。” “我想做父亲的义女,总有一天我会以真身示人。” “好,到时无论如何,为父与你共进退!” 第65章 出发去漠河,路途遇劫匪 翌日,姜府门口。 中青不舍道:“一路顺风,万事小心。” “公子,您可得想着奴家啊!” “公子,一路平安!” “主子,保重身体!” 姜回挥手道:“父亲保重,诸位保重!回吧!外面冷!” “驾!” 队伍缓缓出发,随行的人除了梅香,闻人越还有四名奴仆,四名奴仆驾了两辆马车。 一辆是给姜回坐的,她伤还未痊愈,骑马是不可能的。 另一辆装的则是一些路上会用到东西和干粮。 其他人都是骑马,追云不让别人骑,只能被拴在马车上跟着走。 从康都出发,他们需要横穿齐州,再经过鲁州边境,才能抵达漠州。 漠州幅员辽阔,漠河又在漠州边境,所以这一路他们计划一个月走完。 只是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从康都出来九日,她们便进入了齐州境内。 齐州境内多山,自古便是匪祸横生之地,所以进入齐州境内以后,他们可以说是格外小心了。 却不曾想这些匪徒胆子已经大到直接上官道拦路抢劫的地步了。 此刻她们被团团围住,身边全是手持武器的匪徒,匪徒瘦骨嶙峋,衣衫褴褛,武器千奇百怪。 一名虬髯大汉有些哆嗦的喊道:“你…你们放下财物,我…我饶你们不死。” 闻人越上前道:“各位好汉,我家公子是前去漠州任职的县令,各位还是莫要阻拦,速速离去吧!” 大康对于匪徒的惩罚十分严苛,所以一般匪徒都不会对大康官吏动手。 大汉面上一慌,很快又镇静下来,说道:“我…我管你是谁!今日必须留下财物,不然就去死吧!” 姜回揭开马车的布帘,温声说道:“这位大哥,我观你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你们速速离去,我也不找你们麻烦。” “若真打起来,你们虽人多势众,却未必能敌得过我们几人,只会造成不必要的死伤。” 大汉一愣,有些动摇,但还是站在路中间不肯让路。 好言相劝无果,姜回手一抬,轻声道:“上,莫要伤人性命。” 暗二和暗九以及四名奴仆,拔剑扑上去,不一会儿便把对方打得落花流水。 暗二一脚将大汉踢倒,四十二码的大脚踩对方背上,令人动弹不得。 其余人一见大汉被抓,瞬间慌了神,齐刷刷的跪在地上,不要命似的磕头,嘴里喊着:“大人饶命,大人放了我们村长吧!” 姜回皱眉,指着一个干瘦的青年,大声道:“停,你来说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何叫他村长?” 青年颤抖着开口道:“我们是旧齐人,齐国破灭的时候逃入山间,错过了户籍更换的机会,就成了野人。” “野人不可开荒种地,也没办法进城做工去年齐地干旱,粮食产量降低,我…我们实在是没粮食吃了才出来打劫的。” “今日还是第一次打劫,寨子附近的地盘都已经被大山寨圈了,我们迫于无奈才到官道上的。” “大人饶过我们吧!实在是寨子里的孩子快饿死了我们才生了打劫之心啊!” 青年说完不顾形象的大哭起来,被踩在脚下的大汉吼道:“二蛋,老子还没死呢!好丧啊!要杀就杀,不用求他们这些狗官。” “哼!” 暗二脚下用力,大汉疼出一声闷哼,好歹住了嘴。 对青年的话姜回已经信了大半,从一开始她就发现这伙人身上完全没有匪气,更多的是胆怯、害怕。 就连为首的大汉,虽然叫嚣得厉害,但眼中却毫无杀气。 这伙人与其说是匪徒,还不如说是难民更为贴切。 闻人越突然出声道:“你说你们是旧齐人,因错过户籍更换成了野人?” “我记得大康陛下仁善,齐国破灭后并未屠城,还为所有庶民重新办理了户籍。” “这户籍连着办了一年,这一年之中,你们都没有出山办理户籍么?” 青年面色悲痛的说道:“这些年来,我们辗转齐州各地,就为了入户籍,可是齐州各县都一样,办理一人户籍需要上缴一金。” “我们这些年银币都没见过的庶民,哪里缴得起一金,这才回到故土附件落草为寇啊!” 闻人越立即反问道:“此言当真?” 青年举起一只手发誓道:“千真万确,若有欺瞒,不得好死。” 姜回淡声道:“放了他们,走吧!” 这不是她目前能解决的问题,暗二一脚将大汉踢开,其余几人也将剑收了起来。 一行人很快离开,名叫二蛋的青年立即跑上去将大汉扶起来,问道:“村长,你没事吧?” 大汉一把将他推开,吐了两口唾沫,说道:“屁的村长,村子都没了,老子算哪门子村长!” “村长!你看!”又一名干瘦的青年捧着一个布袋兴奋的跑过来。 大汉接过,打开一看,随即又合上,揉揉眼睛,在打开布袋,确定自己没看出。 问道:“树根儿,哪儿来的?” “我看见车上那人丢下来的,村长是金币吧?有几颗?” 大汉走进树林,环顾四周,确定没人以后才把袋子打开,倒出里面的东西。 大汉数完,感动道:“三个金币,五个银币,十七个铜币,看这袋子的磨损程度,定是那人身上全部的钱财。” “我还以为那人也是个狗官,没想到他竟是个好人。” “他刚刚说他是去哪儿任职来着?” 树根回忆了一下说道:“村长,他们说去漠州。” 大汉沉思片刻后,说道:“漠州?漠州好啊!树根儿、狗蛋,你们二人跟上他们,隔远点,不要被发现了。” “咱们去漠州!” 树根有些茫然道:“村...村长,这个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是有点草率,但是这点钱也养不活咱们一村人,不如赌一把。” “那人看着是个面冷心热的主,我们到了他治内,就算办不了户籍,依旧是野人,日子也不会比现在更苦。” “况且,漠州是边城,边城常年战乱,户籍管理没有那么严苛,我们说不定能入籍。” 听到入籍二字,周围人都沉默了,齐州的山匪有七成都是因为缴不起入籍费,成为野人过后迫于生计才做山匪的。 这些山匪原本也和他们一样都是普通的村民,但现在成了没有户籍的野人,原本的田地被人占了,悄悄开垦的田地也可能随时被占。 要是能入籍,谁愿意做野人呢? 第1章 抵达漠河县,县衙遇恶吏 有了齐州那一次经历,姜回一行人赶路更加小心了,好在没有再次遇见敢在官道上打劫的。 今日是他们出康都后第二十日,已经横跨齐州,到达了齐州与漠州的交界处。 原本按照正常的赶路速度,是要不了那么长时间的,可前期姜回受伤,只能减缓赶路速度。 在两州交界处置换了马车,再次驱车上路,这就是车不同轨的弊端了,他们从康都出来进入齐州之时便已经换过一次马车。 现在又换一次,平白无故多花了几个银币。 也不知道康帝有没有让天下书同文,车同轨的想法。 不过这些她现在都不在意,因为坐了那么长时间马车,她今日终于能骑马了。 赶路的速度也就快了起来,仅仅七日日,他们便横穿漠州,到达了漠州边境,这还是因为漠州道路积雪的原因,不然速度会更快。 按照堪舆图找到了漠河地界,看着眼前广袤无垠的雪原,姜回心中激情澎湃。 翻身下马,翻开积雪,拔起一棵牧草,黑色的土壤被被她捏成一团,丢在地上。 从堪舆图上看,她还以为漠河会是一片草原戈壁荒漠地貌。 看来她手中这份堪舆图还不够准确,这个时代出行基本都是靠堪舆图,而一份堪舆图的绘制,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 所以堪舆图大部分掌握在上层阶级之中,这些人便能组织商队跑商,从而垄断更多资源。 同时这也是这个时代人口流动性不高的原因,没有准确的堪舆图,出远门基本上就等同于找死。 所以姜回也没想到漠河的地理位置如此得天独厚,左靠漠陇山脉,右依墨山关,前方是无垠沙漠,境内还有漠河横贯而过。 若不是战乱多发,这绝对会是一个繁华之地。 又用了两个时辰,姜回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漠河县城。 漠河县不愧是边陲小县,其他的不说,穷是真穷啊! 县城大道两侧小木房稀稀拉拉,开门营业的店铺更是少得可怜,整个街道上也几乎看不见行人。 正走着,前去探路的暗二回来说道:“大人,前方有个小餐馆,可要前去用餐?” “前方带路,走吧!” 大约走了两百米左右,街道上的房屋密集起来,姜回注意到一间稍微高大些的木房。 暗二突然叫道:“大人,你看,是县衙的人。” 姜回抬眼望去,只见县衙边上一座低矮的木房门口,两名穿着土黄色皂隶服的衙役正与一名中年人谈话。 中年人面带苦楚,却又拿那两名衙役没办法,只得眼睁睁看着两名衙役大摇大摆的离开。 一看便知那两名衙役是吃了霸王餐,不过她还未到衙门报到,自然不会过问。 还是先犒劳一下自己咕噜咕噜叫个不停的肚子要紧,饭馆里的食物种类不多,他们每人点了两个胡饼加上一碗羊汤花了八十一枚铜币。 物价比起康都低了不少,吃饱喝足,让闻人越带着马匹和行李在不远处等着。 她自己则带着暗二一路步行到县衙,门头上面用温氏字写了“县衙县衙”四个大字,下面还用另一种文字也写了一遍,姜回只认出是王氏字,猜测也是漠河县衙的意思。 县衙大门紧闭,姜回抬手轻轻的敲了三下,门没开,加大力度再敲三下,门依旧没开。 暗二见状,一边拍门,一边喊道:“开门!开门!” 就在他耐心即将耗尽,想要用剑将门劈开之时,一道愤怒的声音传来。 “干什么?号丧呢?叫你娘的魂啊!” 伴随着叫骂声,一名衙役推开大门,从里面探出个脑袋来。 见到牛高马大,满面凶煞之气的暗二,顿时萎了气焰,问道:“你...你有何事?不知道这是啥地界啊?” 姜回向前迈了几步,走到他跟前,问道:“你在这儿当差?” “废话,老子当然是在这儿...” “啪!”姜回吹了吹有些发疼的手掌,温声说道:“好好说话,我不喜欢听脏话。” “你他娘的敢打...” 衙役话音还未说完,暗二手中的剑已经横在他脖子上了。 姜回轻笑着问道:“此地可是漠河县县衙?” 那衙役颤抖着说道:“是...是又又如何?” “哦,是就对了,我是漠河县新上任的县令,这是文书。” 姜回说着从袖里掏出布制的文书,在哪衙役面前展开,问道:“看清楚了么?” 衙役一顿,理直气壮地说道:“你说是就是啊!我又不识字,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 姜回不想再和他废话,厉声道:“不认字就带路!” 那衙役还想说话,却被脖子上的刺痛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的往里走去。 荒凉,破败,院中杂草丛生,除了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道,基本上无处下脚。 来到正堂时,发现一个衙役正躺在一堆枯草上面睡觉,鼾声如雷。 暗二上去就是一脚,睡梦中的衙役弹跳起来,怒骂道:“谁,是谁!那个狗崽子打扰……” 看着眼前明晃晃的利剑,硬生生的转了语调,谄媚道:“我…我是狗崽子,好汉饶命啊!” 姜回这下都怀疑康帝根本就没想过让她好好做官,只是想找个地方把她放好,让她安心搞研究。 但事情已成定局,再看看两名歪瓜裂枣的衙役,顿时怒从心起,大喝道:“滚过来,站好!” 两名衙役立即小跑到姜回面前,陪着笑脸站好。 姜回无奈,缓和了语气问道:“你们俩叫什么名字,县衙一共有多少衙役?县丞县尉何在?” 刚刚被踢醒的衙役语速飞快道:“我叫马三,他叫牛二,县衙有六名衙役。” “羊大和羊四出去巡逻了,格方邻居死了,告了半年丧假,鹿山要娶妻了,回家修房子去了。” “县尉早死了,县丞回家了!” 姜回听完,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又冒了起来,她这会儿真的是脑瓜子嗡嗡的。 深呼吸,平复好情绪,继续道:“回家了是什么意思?他胆敢当逃官?” 大康的官职可不是你想不干就不干的,必须要有合理的理由才可辞官,若是胆敢不辞而别,那可是全家抄斩的重罪。 马三笑道:“那倒没有,每月发俸禄的时候,钱县丞还是会来的。” 姜回长叹一口气道:“你们俩去通知告假的那两人和在外面巡逻的两人,明日未时,本官希望能在县衙看见他们,不然就别来了。” “暗二,你去将咱们的人领过来,在街上请几个帮工,把县衙清理出来。” “诺!” 第2章 姜回治恶吏,巡查讨水喝 二十多个帮工,加上他们自己九个人,一共三十多号人,忙活了一下午,才堪堪将县衙收拾出来。 县衙是一个二进的院子,从大门口进来穿过一片空地,就是县令日常办公的地方,也就是所谓的大堂。 大堂两侧有厢房,是县尉和县丞日常办公的地方。 穿过大堂和一座小花园,就直接到了县令及其家眷生活起居的地方。 面积比较大,梅香跳挑了一间最大的屋子作为姜回的卧房。 按照梅香的规划,日后她卧房左侧布置成她的书房,右侧布置成她的工具房,后面给她建个私库,前面再隔个小房间出来,供她自己守夜用。 主打的就是一个严防死守。 漠北比康都更冷,好在县衙里有炕,有柴火,很快屋内便暖和起来。 连日赶路,加上打扫县衙,一行人都很疲惫,用过晚食便入睡了。 翌日,未时。 姜回穿着藏青色的官袍,带着闻人越、暗二以及四名奴仆,准时出现在县衙大堂。 五名衙役已经候在大堂之中,姜回一眼便认出昨日在饭馆儿吃霸王餐的那两人。 还有一名看着老实巴交,有些木讷的中年汉子。 姜回走到主位坐下,淡声道:“还有一人呢?” 马三立即上前一步,有些不好意思道:“大人,格方说他邻居刚死,留下孤儿寡母的,没人照顾,他要留下帮忙。” 马三话音一落,羊大和羊四便大声笑起来。 姜回昨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没处撒,羊大和羊四这一笑恰好撞到了她气头上。 “很好笑么?暗二,将这两人拉出去,让他们笑个够。” “诺!” 羊大不服道:“大人,我们也没做啥吧?笑都不能笑么?” 姜回厉声道:“还在等什么?拖出去!” 很快门外就响起了羊大二人夹杂着痛苦的笑声,姜回置若罔闻,继续道:“即日起,你们几人便要正常当值,若有事,必须亲自跟本官告假。” “马三,你留下,牛二你们俩该干嘛干嘛去!” 马三搓着手,有些拘谨的说道:“大人,留小的下来,可有什么事?” 姜回揉了揉眉心,说道:“正常县衙的最低配置是十衙役,二十壮吏,边陲县城还应当有县卫队。” “漠河县为何只有你们几人?” 马三讪笑道:“大人,您也知道,漠河常年战乱,这一有事就是咱先上,这不死的人多了,就没人愿意来了。” “行了,你下去吧!” 姜回支着下巴,沉默半晌出声道:“闻人越,你这几日辛苦些,将所有卷宗清点一遍。” “尤其是人口和土地。” “另外,立即写一块告示出去,通知所有三老、亭长于三日后齐聚县衙,共商要事。” 闻人越拱手道:“诺!” 闻人越离开后,姜回才慢悠悠的起身,走到羊大和羊四二人身前,笑眯眯的问道:“笑够了么?” “笑…哈…笑够了!大人饶命!” “笑够了就去把钱结了?” 羊大疑惑道:“大人,什么钱?” 姜回背着手,凑道他跟前,说道:“当然是你们兄弟在县城内欠的钱,从街头道街尾,全部还完。” “若是不还,下次本官就让你们笑不出来。” 二人对视几眼后,羊大道:“大人恕罪,属下这就去还!” 说完连滚带爬的走了,姜回对着四名奴仆说道:“廖海,你们几人,去找梅香支点钱,将县衙内该修补的地方都修补一番。” “诺!” 姜回说完,回屋换了身常服,骑着追云出了县衙,暗二和暗九两人一明一暗,跟在她身后。 昨日匆忙,她没来得及仔细看,今日的街道似乎比昨日更冷清了些。 找了家早食摊子,点了碗面疙瘩,老板是一对年迈的夫妻。 姜回不经意的问道:“老人家,您在这摊子做多久了?” 正在烧火的老头停下活儿,回答道:“十多年了咯!” “十几年都卖面疙瘩么?” “对啊!咱这地儿肥,出麦!就是漠北人时不时过来抢,大家也就不爱种了。” “蒙将军来了以后,日子才好过些,咱们也终于能收到麦子了。” 老头还想说,屋内老妇人的声音传来:“说啥呢!赶紧过来给客人端过去。” “来咯!” 一大碗冒着热气的面疙瘩汤放在姜回面前,她用筷子夹起一颗放入口中,面食本身的香气,混合着荤油香,在她鼻尖弥漫开来。 她现代就是北方人,虽不挑食,但她却更喜欢面食,来到大康以后,她的主食基本都是小米,黄米这些,很少能吃到面食。 她今日已经用过早食,此时一碗疙瘩汤下肚竟也没觉得撑。 趁老头过来收碗筷的功夫,姜回又问道:“老人家,你们这漠河县,怎么没有城墙呢?我冀州来,走过的地方,都有城墙。” 老人长叹一口气,语气有些悲痛道:“原本是有点,只不过日复一日的战事,这城墙也就被踏平了。” “咱们这儿的人也快死光了!” 突然老头话音一转,语气也高兴起来,笑道:“不过现在有蒙将军,漠北人过不了关,咱们的日子也好过起来了!” 姜回也跟着轻笑道:“今后的日子定会越来越好过的。” 老头附和道:“那是,据说蒙将军接连打胜仗,我看要不了多久,就能大胜漠北!” “那是定然。” 从早食铺子离开,姜回继续骑着马再县城溜达,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便逛完了所有街道。 也得知,县城大部分人只有在逢二和七的时候才会开门做生意,乡村里的百姓也会在那天前来赶集。 今日是二月初四,刚赶完集两天,难怪街道上冷清。 继续骑着马往城外走去,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就遇见了第一个村子。 村子里的房子并非木房,而是土石结构的,并且都十分低矮。 姜回随意挑了一栋,扣响房门。 “谁呀!这大冷天的!” “过路人,来讨口水喝!”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妇探出头来。 见到姜回,也没有邀她进屋的意思,只是从炕上倒了碗热水端过来。 水有点烫,姜回喝得很慢,余光不经意间看见屋内炕上还围坐着四人,一个老头,三个孩子。 小孩子调皮,不小心踢开了被子,姜回便看见了几双光溜溜的腿。 第3章 姜回访民情,县衙谈春耕 姜回瞬间就明白了那老妇人为何不招待她进屋了,感情这一家人穷得只有一条裤子。 “谢谢老人家,你们这炕是?” 老妇人接过碗笑道:“去岁的时候蒙将军带着军士来帮我修建的,据说是一个姓姜的大人弄出来的。” “有了这炕,我们冬天也好过了。” 姜回笑道:“那真好,等天气回暖,就可以开始准备春耕了。” 一连三天,姜回都在外面溜达,对漠河的风土人情有了初步了解。 也知道了漠河比她想象中更穷,更落后,比原始社会也没好上多少。 但民风淳朴,基本上她走到的人家,只要方便都对她热情招待。 第四日,整个漠河县的三老和亭长齐聚县衙的日子,姜回看着眼前的四人,问道:“怎么只有你们几人?” 一名老者拱手回答道:“大人,漠河虽地界宽,但人烟稀少,一共就只有两乡四亭。” “老朽便是河东乡的三老刘海,河西乡的三老和东安亭的亭长去年不幸离世。” “如今便只剩下东平亭亭长马河,西安亭亭长牛福,西平亭亭长羊东。” 姜回也无奈,人都死了,她能怎么办?长叹一口气说道:“都落座!开始吧!” “闻人越,将你这几天清理出来的内容,公布一下。” 闻人越起身行礼,温声道:“从漠河县的卷宗来看,在籍的可耕种土地共计五万七千亩,在籍的人口有八千四百七十二人,其中东安亭二千五百九十人……” “县内无存粮,还欠着十万余斤的外债,分别是崀山县二万五千斤……” “无余银,欠着九百金,一千二百银的外债,欠东河县三百金,四百银……” “近三年,每一年的税收都不足百金。” 姜回虽然已经听过一遍,但再次听见这些数据,还是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捏了捏眉心,姜回淡声道:“诸位,本官既然做了这漠河县令,便不能任由漠河如此发展下去。” “漠河地势平坦,水草丰茂,民众却极为贫穷,很多人家冬日只能窝在炕上,并非他们懒惰,而是全家只有一两条体面的裤子。” “但想要让漠河富起来,仅靠本官定然是不行的,需要我们一起同心协力。” “所以今日请诸位齐聚于此,便是商讨漠河接下来的发展,各位有何看法,可畅所欲言。” 刘海拱手道:“大人,漠河贫困乃战乱所致,如今蒙将军打得漠北节节败退,漠河不再受战乱侵扰,情况自会慢慢好起来。” 另外三人也附和道:“是啊!” 闻人越也出声道:“大人,漠河可耕种土地很多,但人力有限,这也是导致漠河贫困的原因。” “眼下已是二月初,等到三月冰雪化开,土地解冻,便要开始种春麦,粮种和农具都是问题。” 刘海道:“粮种多数人家都有预留,但全凭人力,能耕种的土地有限,要是有耕牛就好了!” 姜回闻言问道:“漠河县没人养牛么?” 按道理来说漠河这种平原地带,养牛应该是很方便的。 刘海长叹一声道:“早些年养牛的人家挺多了,但近年来战乱不断,那些牛抢的被抢,跑的跑。” “如今的漠河,能用的耕牛,几乎没有。” 姜回沉思片刻道:“耕牛和农具的问题,县衙来想办法,你们回去统计一番粮种的数量。” “对于没有预留粮种的,还差多少,及时报上来,不可误了春耕。” “同时你们几人,回去之后,对辖区内人口进行核对,不管在不在籍,只要是个活人都给我统计上来,会技艺的,统计在一边。” “告诉农户,春耕之时,没有种子和农具的可到县衙租借。” “具体的租借细则,到时会公布在县衙门口。” “今日便到此,诸位为了漠河的未来,共同努力!” “诺!” 四人离开后,姜回有气无力的问道:“闻人啊,这县衙账上真没钱么?” 闻人越一边收拢桌上的卷宗,一边回答道:“这个问题,大人你昨晚便问过了。” “县衙账上一个铜板也没有了,二月的俸禄都发不起了。” “哎!看来只能自掏腰包先补上了,闻人,你这几日看着县衙,我带人去漠州府城瞅瞅,希望我带来那点钱能经得起花。” “然后发个布告出去,招衙役和壮丁,至于没来上任的格方,让人告诉他,已经被县衙除名了。” “再派人去通知钱县丞,问他是否要继续做县丞,若不不做了,本官好往上面报辞。” 姜回说完,走到门口,喊道:“暗二暗九,廖海你们四人,跟我走一趟府城。” “两刻钟以后再大门口集合。” 姜回说完便回到自己房间,开始收拾衣物,梅香见状,接过她手中的活儿,说道:“公子,你月信就是这几日了,不可晚些再去么?” 姜回往包袱里塞了一包月事带,说道:“春耕不等人,从账上支一百金给我带着。” “公子,我们从康都来带了两千金,账上还有钱,一百金够用么?” 姜回笑道:“怎么不够,金币可是上币,一百金够买很多东西了。” 姜回想到此就忍不住感概康帝对功臣的大方,当初她可是得了万金。 若是以一斤粮食为等价物品,这万金的购买力,和现代一千万的购买力相当。 让她从一贫如洗一跃成为了千万富翁。 梅香收拾好姜回的包袱,转身回到自己房间也收拾了一个小包袱。 姜回见状扶额道:“梅香姐姐,我们此次前去不驾马车,只骑马去,带着你不方便。” 梅香小声道:“公子,您就让奴婢去吧!奴婢可以和公子共骑一匹。” “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有奴婢在,公子也放心些!” 见她坚持,姜回也没有再劝,朝着大门走去,梅香抱着小包裹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大门外,暗二几人已经备好马匹,一共六匹马,全是他们自己带来的,漠河县衙连根马毛都没有。 “人都到了吧!出发!” 姜回率先翻身上马,对着地上的梅香伸手,将她一把拉倒身后,轻声道:“抱好了!驾!” 梅香下意识的环住姜回的腰,脸颊止不住发热,虽然知道公子的性别,但公子腰细腿长,常年在外跑,皮肤也不像一半女儿家那么细腻,看上去就是一个充满朝气的翩翩少年郎啊! 这样的公子,她容易被迷惑啊! 第4章 府城买耕牛,归途遇狼群 骑马疾驰,姜回几人花了一天一夜的工夫,抵达了漠州府城。 在城门处将马匹寄存好,每人交了四枚铜币的入城费,方才得以入城。 农具种子耕牛都是不让乱卖的,而是由官府组织了专门的农器市场。 倒是方便的人生地不熟的他们,随口问了问,便找到了农器市场,农器市场很热闹,里面都是为春耕做准备的人。 姜回的预计是耕牛至少准备十头以上,配套的工具也要准备,最后剩下的钱,全部卖种子 。 逛了一圈,姜回就差不多摸清了牛的价格,五银到两金不等。 她当即决定买两头公牛,十头母牛,至于配套的犁,她看了一圈,发现都是笨重的直辕犁。 她记得看过的电视剧里,用的都是曲辕犁,跟直辕犁相比,曲辕犁要省力太多,耕起地来也更快一些。 想到此,她便只购买了犁头,打算回去加快速度把曲辕犁搞出来。 她这样大规模的购买,当然引起了官府的注意,有管事的过来问话,姜回直接就掏出了她的官印,递给来问话的人。 那人看了看官印,又看了看她,问道:“你真是漠河的县令?” 姜回道:“是的,前几日刚到漠河,此次前来便是来报到的。” “这不春耕在即,顺便来买点东西为春耕做准备。” 那人将官印还给她,说道:“原来如此,我便不耽搁大人了,大人自便,若有需要的地方,到那边找我便是。” 买完牛,天色已经暗下来,牛可以暂时放在市场两天。 姜回计划明日由梅香带着暗二几人去买种子,她自己独自去拜见漠州的郡守孙向。 至于今晚,当然是住驿站啦!她们身怀巨款,住在客栈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就算有暗二几人在,也可能会被偷抢。 驿站就不一样了,抢驿站就等同于挑衅大康官府威严,找死的命。 有官印在手,她们很顺利的住上了驿站,虽然条件差些,但胜在安全。 翌日,姜回洗漱好,又穿上了自己的官服,独自一人步行前往郡守府。 跟守门的军士说明来意,又给他看了自己的文书和官印,便被引入大堂等候。 大约过了一刻钟不到的样子,一名身穿青色官袍的中年男子,大步流星的走进大堂。 姜回还未来得及行礼,那男子便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笑道:“你便是姜回吧!” “正是下官!” “哈哈,不必拘谨,我和青川是挚交好友,他前些日子来信,让我好好关照你。” 姜回老实巴交的行礼道:“下官前几日刚到漠河,今日才得闲来拜见大人,还望大人莫怪。” “嗨!你小子果然如青川所说,年纪不大,性格倒是个好的。” “漠河那边是个什么状况我比你清楚,十年死了八个县令,现如今虽然有蒙将军镇守墨山关,你性命不会有问题。” “但是,漠河县可是极度的穷困,贤侄你要想治理好漠河,怕是要花上些功夫。” 姜回闻言顺势道:“大人,漠河县如今的确如大人所说,不仅百姓贫苦,就连县衙也是掏不出一颗铜板,找不出一粒余粮。” “这马上又是春耕了,大部分百姓家中却连粮种都没有。” “这春耕若是被耽搁,今年只怕和往年也没区别。” “所以大人可否……” 孙向打断她的话,面色愁苦道:“不可,贤侄啊!不光是漠河,整个漠州就没有几处不穷的。” “我若没记错,漠河县可还是欠着其他县钱粮的,那些都已经是本官厚着脸皮从其他县拨过去的。” “要是府城有余粮也不会走到那一步,所以漠河还得靠你自己了。” 姜回忍不住嘴角抽搐,她要钱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经被拒绝了,看来孙向说的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既如此,姜回立即拱手道:“大人,下官还要去采购种子,大人可否让官粮店便宜些。” 孙向对着门外喊到:“宁德,你带他过去,以最低价给他。” “诺!” “多谢大人!” 漠州的粮食种类主要是小麦和豆子,粮种比粮食要贵上许多,因为那是花费了人工挑选过的。 把剩下的钱全部买了粮种,这种大规模的采购,加点钱粮行都会送货上门,倒是省的他们自己搬运。 但是牛就没办法了 只能自己赶回去,此时天色还算早,姜回决定立即出发。 赶着牛,她们的速度就慢了下来,夜里不得不再野外过夜。 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用周围干枯的灌木生了火,几人围坐在一起,趴在膝盖上小憩。 突然暗二的声音响起:“有东西过来了,是狼群!” 众人顿时惊醒,姜回大声道:“把牛拴好,把火生大。” 姜回朝着暗二的方向看去,黑夜中有二三十双闪着贪婪的眼睛,慢慢的朝着她们靠近。 马匹不安的刨着地,牛群也狂躁不安,好似下一刻便要冲出去。 突然一声狼嚎响起,原本还在观望的狼群瞬间冲了过来。 暗二暗九立即护在她身边,手中的青铜剑不断的朝着狼群刺去。 姜回也挥舞着自己的长枪,不断驱赶狼群,可惜黑夜本就是狼的主场,狼群的数量又多。 他们很快便落入下风,耳边还响起了牛的惨叫,姜回心一横,翻身上马,割断了牛绳。 十二头牛顿时朝着四面八方散开,但很快又被鼻子上的绳子拉了回来,朝着姜回的方向跑去。 好在他们为了方便,把十二头牛都连在一起的,姜回只需要拉住第一头牛就可以了。 只是发狂的牛,那里是轻易能被拉住的,不得已将绳子缠在腰上,整个人死死的扒在马背上。 幸好,牛群都上了鼻环,疼痛让牛不得不跟着她跑,姜回骑着马,牵着牛再周围乱窜,狼群很快被冲得七零八落。 暗二几人乘机斩杀了十多头狼,“嗷呜!”一声不甘的狼嚎身响起,剩下的狼飞快隐入灌木丛中。 狼嚎声吓得牛群又是一整骚乱,姜回一个不查,从马上摔下来,翻滚几圈,缠在腰间的绳子便松了。 十二头牛,朝着黑暗之中跑去。 来不及多想,翻身上马超牛群追去,借着微弱的月光和雪光,她几次都差点抓住了绳子,却又被躲过。 索性就不抓了,骑着马慢慢的跟在牛群后面,等到天亮之后,暗二几人也赶了上来。 几人合伙,很快就把正在吃草的牛群归拢在一起。 众人这才看清,他们所做之地竟是一个裂谷,谷中温度明显较高,没有积雪,草木繁盛。 第5章 土豆棉花现,直辕犁改造 姜回拿出随身携带的堪舆图,仔细对比了一番,没有找到有关这条裂谷的记录。 看来只能出了裂谷再辨别方位了,眼下这个裂谷就十分值得探索。 廖海兴奋的声音传来:“快来!这边有汤泉!” 姜回闻言,朝着谷内走去,谷内果然有一个大的温泉。 廖海几人都摩拳擦掌,用眼睛看向姜回。 姜回挥手道:“泡吧!半个时辰,在谷口集合。” 她自己没心思泡温泉,她全部目光都被前方一小片粉紫色的花朵吸引。 透过水汽,她看得有些不真切,但没猜错的话,应该可能大概是她想得那个东西。 快步走过去,用随身携带的短剑将泥土刨开,很快一个土黄色的疙瘩便出现在她眼前。 姜回有些激动的伸手捡起,果然是土豆,在现代因为是舶来品,所以也叫洋芋。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也不知道怎么来的。 这里的土豆不算多,粗略看去只有二三十株,谷中土壤松软肥沃,土豆个头倒是挺大。 姜回和梅香二人很快就把土豆全部刨了出来,姜回看着一小堆大小不一的土豆,忍不住笑出声来。 梅香不解的问:“公子,这是何物?是药材么?” “对啊!是可解万千人饥饿的药材!梅香,你家公子注定要名垂青史,哈哈哈!” “去拿个麻袋来。” 一小堆土豆,装了大半袋袋,这产量真是杠杠的。 亲自将麻袋搬到谷口,就见暗二和暗九一人抱着一堆枯枝。 姜回好奇问道:“这是何物?” 暗二答道:“我也不知,就是觉得这个白色的花挺柔软的,想要摘些回去填被子。” 暗二一边说着,一边从身旁的袋子中掏出一个洁白的毛球。 姜回一眼便认出,那就是棉花! 这两年来她一直都在留意有关棉花的消息,一无所获,她基本上都已经放弃了。 不曾想今日竟也在这里遇见了,今天是她的幸运日么? 顾不上形象,急切的问道:“你们在哪儿采的,哪儿还有么?” 暗二有些懵,下意识回答道: “就在谷口左侧,那边还有很多。” “带路!” 姜回跟着暗二,出了裂谷,绕过一座小土山,便看见一小片干枯的棉花。 一朵朵洁白的棉花矗立在枝头,甚是惹人喜爱。 姜回心中狂喜,语气雀跃道:“去拿个袋子过来。” 说完她自己便开始摘起棉花来,剩下棉花并不多,加上无人监管,棉花的植株瘦弱,挂果率也不高。 很快就摘完了,满满一麻袋,加上暗二那里的半袋,种个半亩地应该不成问题,明年便可大规模种植。 那些土豆也可以种一分地,全部用来育种的话明年就可以在漠河推广。 想到此,姜回忍不住哼起曲来,“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等她回去谷口时,廖海几人已经泡好了,此时天光大亮,借助漠陇山脉,搞清楚了他们所在方位。 走了两个时辰终于回道了主干道上,来时一天一夜的路,他们回去愣是用了四天。 好在后面那几天晚上都比较安生,没有出现意外。 回道漠河县,正逢大集,姜回带着一串牛穿街而过,惹得一群行人跟在他们后面。 县衙门口,闻人越正在大声宣读布告,下面叽叽喳喳的声音太大,姜回也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让他带着牛群去安顿,闻人越逃似的,带着人和牛跑了。 她自己走到布告栏前,大声喝道:“安静!马三,盯着下面,若有人吵闹,直接抓出来。” 等人群安静下来,姜回才开口道:“本官是漠河新上任的县令,漠河如今百废待兴,需要你我共同建设。” “但你们也知道,漠河是个什么情况,今日的牛,以及过几日会送来的粮种,都是本官自己掏钱购买的。” “所以你们要用,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人人都可以用吗?” 人群中有几道声音迫不及待的冒出来。 姜回继续说道:“凡事想用本官的牛和种子,都到你们村里正哪儿排号,牛的数量有限,只能轮着来。” “另外就必须要交两成税收,当然不用便可以不交税收。” 人群中刚刚说话的汉子松了口气,吓死他了,还以为什么条件呢! 有了牛和种子,他一个人就可以多干几亩地出来,两成税收算个屁。 他们往年都是交六成税的。 所以姜回话音一落下,下面便是一片欢呼。 等人们兴奋劲过了,姜回才继续说道:“有善木工的,可到县衙登记帮工,工钱是平日的双倍。” 一听双倍工资,当即就有几人从人群里挤出来,一名肤色黝黑的青年喊道:“大人,我们是漠陇山脚下的村民,我们村人人都会木工。” “整个漠河县的木工有一半出自我们村!” 姜回抬眼,打量了青年一番,说道:“马三,将人记下来,带到后院。” 说完便直接转身进门,相比曲辕犁,她更担心她的宝贝棉花和宝贝土豆。 走到后院,就发现梅香正打算对她的宝贝土豆下毒手。 “住手!不能洗!” 梅香慌乱的站起来,说道:“我不是故意的,就是看着有点脏,这才……公子我错了!” “没事,梅香姐姐,找个干燥通风的地方铺开放好就行,现在还不能用。” “我另一个麻袋呢?” 梅香赶紧回道:“在屋内,要用来填被子么?公子的被子有些薄了。” “不用,你跟我来。”说完转身进屋。 梅香跟着进去,姜回打开袋子,拿起一朵棉花,轻轻撕开,一颗黑色的种子便暴露出来。 捏着种子放在梅香手心,道:“你平日里有空的时候,便帮我把里面的种子挑出来。” “挑剩下的棉球也放好,我日后有用。” “诺!” 此时马三也带着五个人走进来,姜回将他们带到自己的工作房,里面已经有了一些常见的工具。 姜回拿起一根木棒,在一个浅浅的沙盘中,画了一个曲辕犁的模样,问道:“此物你们可能做?” 年纪最大的汉子疑问道:“大人,这可是犁?只是把直辕改成了曲辕?” 姜回没有隐瞒,直言道:“这就是犁,曲辕犁!据本官分析,曲辕犁比直辕犁更为省力。” “能做!”他们才不管什么省不省力,重要的是两倍工钱啊! “能做就行,马三,带他们去安置,他们要什么材料,你只管去买,回来报账!” “诺!” 第6章 回传信康都,初次审案忙 她自己则回到书房,铺开一张白纸,将曲辕犁的结构图,各个零件的三视图都细细的画下来,尺寸也标注清楚。 下面还写上了用曲辕犁的优势,就算没有牛,一个人也能拉得动,比挖地快上很多。 写好后把纸晾干,朝外面喊了一声:“暗二,把这个传到康都没问题吧!” 暗二接过纸小心翼翼的折好,回答道:“没问题,陛下给我们派了一只海东青,不出意外,最迟后日便能到康都。” “那便好!”姜回也放下心来,海东青是猛禽,飞翔的高度也很高,传信速度算是这个时代的天花板了。 只是她真的很好奇,海东青是如何驯养的啊,据说这是康帝家族的秘技,康家在东州起事。 起事之前康家历代就会驯养海东青,起事过后他们驯养的海东青不再对外售卖,而是全部都给了康帝。 但即便是这样,海东青也是十分稀缺的,一般只有在外征战的将领或者救灾的使臣会携带。 而康帝竟然给她也配上了一只海东青,这就足以证明她在康帝眼中的重要性了。 不过她现在没空想那么多,因为外面鼓响了,这意味着有人报案。 姜回到时,大堂内炒作一团,一名身材矮小精瘦的男子,正与两名大汉拉扯。 马三等人都在帮着精瘦男子拉扯,姜回见没有人注意到她,默默的坐上了主位。 很快便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原来那精瘦的男子正是钱松钱县丞,那两名大汉是亲兄弟,平日里靠卖羊肉,羊汤为生。 那钱县丞多次到他们铺子里连吃带拿,但因着前县令不管,甚至纵容的原因,两兄弟也不敢上县衙要钱。 这不听说来了新县令,前几日还责令羊大兄弟俩把所有欠账都结清了,两兄弟便动了心思。 所以今日钱县丞一跨进县城,就被兄弟俩拦住了,要带他来报官。 钱松是个处变不惊的老油条,即使是头发松垮,衣衫凌乱,脸上却挂着得体的笑意。 语气波澜不惊的说道:“本官已经说了,以前那些东西都是前几任县令大人要求本官去拿的,这前几任县令大人已经死了,本官也是没有法子。” 大汉面露凶色,怒道:“少拿这些借口敷衍老子,你今天要是不把钱结了,老子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大汉说着就举起拳头,要动手打人,眼看砂锅大的拳头要挥到钱松头上。 “啪!” 姜回一巴掌拍在案桌上,轻咳两声,引起众人注意,然后默默的把手放在身后。 真特么疼啊!待会儿就去搞个惊堂木。 姜回环视了一圈,说道:“先把人松开,一伙人一边儿站好。” 外面围观的百姓也是听说了漠河县来了个新县令,今日是第一次有人来告状,因此他们都想来看看这个县令是个什么样。 所以今日围观的人也格外的多,只是他们没想到,这县令如此年轻,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 面容俊秀,就算坐着也能看出身量欣长,看上去更像是世家贵公子。 见大汉不动,姜回怒道:“本官再说一遍,把人松开,不然,本官直接以袭击朝廷官员,先治你的罪!” 壮汉不情不愿的松手,说道:“你是县令大人,可会为我们这些庶民撑腰?” 姜回淡声道:“不会,本官只会站在康律那边,不会为谁撑腰,一切由律法说了算!” 大汉拍拍手道:“那便好,这钱县丞多年来,一直在我兄弟二人的铺子里白吃白喝,还外带。” “我兄弟俩那点小生意,有一半都贴到他身上了。” 姜回问道:“可有凭证?” 钱县丞一脸松快,他就不信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庶民能留下什么证据。 却不想,大汉直接掏出一卷羊皮,马三立即接过,呈给姜回,姜回打开一看。 里面密密麻麻的记录了钱县丞这些年来吃的羊汤,羊肉。 累积金额竟然达到五金之多,要知道对于一个漠河普通庶民家庭,一年能攒个几银就不错了。 姜回把羊皮卷砸道钱县丞脚边,怒道:“你自己看看!” 钱县丞捡起一看,脸上的神色慌了慌,这对兄弟虽不识字,可是羊皮卷上用一个碗,一块肉的形式,清晰的记录了他这几年的吃拿卡要。 姜回继续说道:“前几任县令虽死,但汤是你喝的,肉是你拿的,县衙的账上并无县令要求你采购的记录。” “本官判你,五日之内将所欠钱财结清,可有异议?” 钱县丞苦着一张脸说道:“大人,那些汤和肉真不是我一个人吃的啊!我那俸禄才几个钱,五金这是要了我的命啊!” 姜回白了他一眼,淡然道:“本官知道,所以本官只是判你归还本金,没算利息,你这几个月没有当值,俸禄照领的事情本官也不最追究。” “就当县衙替已死的几位县令把钱给你了,可还有异议?” 钱县丞一愣,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当下回复到:“下官无异!” 姜回又对着两名大汉道:“你们兄弟可有异议?” 一名大汉毫不在意的说道:“大人英明,我们兄弟能追回本金就已经很满意了,这羊汤和羊肉也的确不是钱大人一人享用的。” “既如此你们兄弟便可以走了,五日之内钱县丞的钱若为送到,可再道县衙找本官。” “各位父老乡亲,我姜回既然做了这漠河的县令,便是漠河的父母官,你们在我这里没有身份高低,本官是根据律法办事。” “另外,本官今日借此机会,宣布一个好消息,我大康陛下圣明,体恤漠河连年遭遇战乱,特免漠河税赋三年,望各位广而告之!” 在外围观的民众,瞬时沸腾起来,不由自主的喊道: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 等他们喊的差不多了,姜回才抬手示意他们安静,继续说道:“诸位,眼下春耕将至,诸位可早日打算,今年收的每一粒粮食,都将是你们自己的!” 民众全部散去,姜回吩咐马三关了门,看着钱县丞,问道:“县丞可知在大康当逃官是个什么下场?” 钱县丞一惊,惶恐道:“大人,我没有啊!我没有当逃官啊!” 第7章 姜回扯虎皮,计划做织机 姜回瞥了他一眼,说道:“你有没有当逃官,这不是你说了算,是本官说了算,懂么?” “不巧的是,郡守大人是本官父亲的挚友,你说他听你的还是我的?” 在旁边记录的闻人越手一抖,不解的看向她,这郡守大人怎么就成了她父亲的挚友了? 姜回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笑意,孙向是青川的挚友,青川和李钟交好,中青是李钟的人,她这么说也没毛病吧? 钱松被吓得双腿打颤,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喊道:“大人饶命,我今后一定唯大人马首是瞻,大人指东我绝不走西,大人让我赶羊,我绝不撵牛。” 姜回嫌弃道:“起来吧!本官初来乍到,正是用人之际,便给你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去洗漱一下,来本官书房谈事。” 钱县丞爬起来,尴尬的笑了笑,立即打开门走了。 姜回扭头看向闻人越,说道:“这钱县丞有点意思啊!这县令死了八个,他都没死,有点本事。” 闻人越笑道: “公子倒是不拘一格降人才。” “诶!话不能这么说,这人嘛,得看你怎么用。” “接下来这边的日常事务就交给钱县丞吧!闻人你去帮我看着春耕那边,那些牛啊农具啊!可都是本官的私产。” “本官还要靠着这些东西发家致富呐!别人我不放心。” 闻人越收拢了卷宗,笑道:“公子还是个爱财的。” 姜回毫不在意他的取笑,她可没什么视钱财如粪土的想法,当即回道:“闻人,你这想法要不得哦!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人活在世,钱不是万能的,可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等日后,本公子发达了,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金钱带来的绝对享受!” 闻人越见她的样子,轻笑道:“那属下就静候佳音了,不过公子别忘了,你只有三年来实现这个目标哦!” “放心吧!三年之内,本官定让漠河变成世外桃源!” “到那时,闻人你就算不给本官做事了,也定然舍不得离开!”说完便离开了大堂。 在书房等了片刻,穿戴整齐的钱县丞就推门进来了。 “坐!” 姜回倒了杯热茶给他,继续问道:“本官叫你过来,是想了解一下,漠河县内有哪些势力。” 钱县丞饮了一口茶,回道:“漠河县内那还有什么势力,但凡是有几个钱的,早就往内迁了。” 说完又顿了片刻,说道:“要说势力也有一个,漠陇山脉里,有一伙匪徒,由漠北人和大康人的后裔组成,为两边所不容。” “因此他们便聚集在一起,迁入了漠陇山脉,以打猎为生,偶尔也会道县里换些钱粮,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都是苦命人嘛!” 姜回继续问道:“那个格方是个什么情况?” 钱县丞苦笑道:“格家儿子多,又穷,所以这不想娶媳妇着魔了么!” “什么事都没有娶媳妇重要,所以大人尽管将他除名便是,他不会来闹的万一来了,万一来了不给他办婚契,便可解决。” “行了,接下来你接着负责你原来的事务,不可再擅自离开!” “诺!” 刚打发走钱县丞,梅香就拖着袋子过来敲门了。 “公子,您交代我的事情已经办完了,您看看。” 姜回满意道看着一碗种子,和一麻袋棉花,说道:“种子风干两天,找个好地方放好,注意不要让鼠雀吃了去。” “这些棉花放到我工坊去,等我有空再来收拾。” “诺!” 望着梅香远去的背影,姜回陷入了沉思,大康民间已经在大量使用一种简易的踞织机进行纺纱。 这是一种用两根横杆、一个“纡子”和一把打纬刀组成的纺纱机。 女人在织造时,把经纱的一端系于木柱上,另一端系于织工的腰部,所以也叫腰机。 但腰机织布速度缓慢,明显不适合未来的漠河。 华夏历史上倒是出现过一些相当经典的织布机,比如宋朝花楼织布机,多达一千八百多零件。 可惜以目前的生产水平,这个织布机显得突兀了些,思来想去她还是把目标放在了斜织机上,结构简单,一人可操作。 至于防线倒是简单,籽采收的棉花中含有棉籽,要纺棉线就要先用去籽机将棉籽去籽后用弹棉弓“弹熟”。 经过弹棉后,棉花会变得蓬松,原本一朵朵的棉花会形成一个整体。 再把弹好的棉花搓条,最后用纺车纺线便可。 只是斜织布得结构她不太记得清,需要慢慢回忆试验,不过时间也有富余的,她并不着急。 两日后,康都。 康帝手上正捏着一张薄薄的纸,对曹高吩咐道:“去宣丞相。” 很快鲁关便到了康顺殿,康帝没有言语,直接将纸递给了他,鲁关虽已见过多次,但每次摸上这张薄薄的华纸,还是忍不住惊叹。 原本对姜回还有一点小意见,如今也早就抛之脑后了,对她满意的不得了。 鲁关细细看完,面带笑意道:“臣会吩咐工造司连夜赶工,尽快做出成品来,若是真如姜回所说,他的功绩本上又要增加一笔了。” 康帝满意的点头,问道:“造纸一事如何了?” 鲁关拱手道:“臣和太尉商量过后,决定由他的儿子王席从军中抽选人手,秘密建造造纸坊。” “如今已经开始正式运转了。” 康帝点头,突然又问道:“孤听说王旭把他符家那孙子接回去?可有此事?” “符怀青小女符鹿筱死后,那孩子便没了去处,独自在父母坟前搭了个窝棚,还是王家那孙子偷偷去祭拜大伯之时才发现的。” “便把这孩子接回去养着了。” 康帝长叹一口气道:“也不知道这孩子有没有其父的风采。” “曹高,从孤的库房里挑一套笔墨给太尉府送过去。” “诺!” “曲辕犁尽快做出实物来,若有效果,无需禀报,以最快的速度在大康境内推开,春耕将至,早一日推开,便能多耕种一分土地!” “诺!” 七日后,姜回同时收到了康帝的回信和兰韵的信件。 康帝的回信很简单,大致意思就是曲辕犁经过试验是有效的,他决定将其命名为姜氏犁,她的功绩都记录在册,等合适的机会再行封赏。 第8章 曲辕犁成功,匪徒投姜回 至于兰韵的信,那可就说来话长了,光是她自己就洋洋洒洒写了四大页。 那叫一个事无巨细,其他人的消息则是被她一笔带过。 她发挥十多年的语文功底,归纳了一下,主要内容有如下几点。 一是她和木生的豆芽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如今已经炒到一金一斤的价位了。 她怕树大招风,拉了苍玖入伙分了六成利出去,但在苍玖的运作下,其他州也开始卖豆芽,收入不降反增。 合作的酒楼已经投入营业,每日人流如织,日进斗金。 二是垣石的木工坊也能挣点小钱,根本不够看,便想把垣石扔到漠河来,问她是否愿意。 三是姜归整日看不见人影,要钱也是一大笔一大笔的要,她十分担心姜归用她的钱,办自己的事。 最后便是中青给她写的亲笔信,告诉她一切安好,轮椅很好用,每日上街都有很多人羡慕他。 让她在外好好吃饭,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若有事要及时写信告诉家里。 姜回将信件收好,然后开始提笔回信,让她再接再厉,必要时可以多让利出去,尽量不要暴露。 小柳村的堆肥和河道清理工作必须开始施工,春耕事情也叮嘱木生注意。 至于姜归的事情,多留意一下,发现异常,及时与她联系。 不是她不信姜归,实在是那种从小被欺压长大的人,哪里会有真正纯善的。 还是缺人,物色人才也是要紧事啊! 写完回信,姜回伸了伸懒腰,刚推开门,就见钱县丞一脸喜色的跑过来。 “大人,闻人先生让我过来告诉您,曲辕犁已经成了,问您是否要过去看看。” 姜回也正好想出门活动一下,便跟着他去了官田,马三正架着犁,赶着牛在田中耕地。 这几日气温回暖,土地开始解冻,若是用直辕犁,此时还不能耕种,但是用曲辕犁却已可以勉强耕种。 此时已经是二月底,再有十几日春耕便可提上日程,到时候十二头牛肯定是不够用的。 “钱县丞,去通知那几名匠人,从今日起,他们可以下乡去给人打造曲辕犁,价钱上面你去核算一番,不可太高。” “闻人,你那边来报到的衙役和壮丁有多少?” “衙役没有,壮丁只有十一人。” “够用了,马三从今日起,你把衙役分成两拨,轮流耕官田,争取在正式春耕之前将官田耕完,不耽误老百姓春耕。” “闻人,去催一下那几名亭长,东安亭的亭长由你暂代,将春耕的种子尽快发放下去,不够及时采买。” “诺!” 忙忙碌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便已经是阳春三月,漠河的春耕正式开始。 经过十多天的忙忙碌碌,种子全部登记下发,后面又采购了两千多斤才够。 只是这报上来的人口数量和在籍的人口数量,出入实在有些大。 在籍八千多人,实际只有四千多人,野人竟然有一千多人,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咚咚咚!” 鼓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快步走到大堂,只见一群人围着一群难民模样的人,吵吵嚷嚷。 “啪!” 惊堂木响起,堂下顿时安静如鸡,姜回淡然问道:“何事吵闹!” 一名大汉站出来说道:“大人,我是卖羊汤的沈平,您还记得吧!” 姜回点头,沈平继续说道:“昨日我和弟弟去买羊的时候无意间发现这伙人在东平亭,草羊村外居住。” “一问才发现他们也是刚到漠河的,说是难民,草民便起了疑心,这年代就算有难民也不会往漠河跑啊!” “便组织草羊村的人,将他们赶过来报官了。” 姜回静静的听完,问道:“你们来漠河的目的是什么。” 树根儿激动的说道:“大人!是我啊!齐州那个!” 姜回语气不变,继续说道:“本官知道,所以才问你们漠河做什么。” 中间的汉子一个响头磕在地上,大声道:“大人,草民乃齐州枫山县枫林湾村村长林虎,走投无路,前来投奔大人。” “若大人不嫌弃,草民敢保证,草民整个村子的人都会是大人最忠诚的狗!” 姜回被林虎的豪言壮语呛了一下,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要给她当狗。 “咳咳咳!倒也不必如此,闻人,先将他们安置在东安亭,日后在做打算。” “沈平兄弟胆大心细,见义勇为,赏四百铜。” 众人散去,闻人越问道:“大人,林虎那伙人,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的户籍是个问题。” 姜回回答道:“闻人,漠河目前最缺的就是人,只要人没问题,我定然是来者不拒。” “至于你担心的户籍问题,我有个大胆的想法,咱们清出来四千空籍,一千多野人……” 姜回还未说完,闻人越就急切的说道:“不可!伪造户籍是重罪,大人不可冒险,人多嘴杂,早晚会暴露。” “我当然知道,关于这个问题,我早就向府城和康都都递了消息,陛下和孙大人的回答都是让我看着办。” “所以我计划春耕后对所有野人统一入籍。” 闻人越送了口气,说道:“是我冒失了,没想到大人早有计划。” “公子!公子!不好了!”梅香带着苦腔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怎么了?” 梅香颤颤巍巍的伸出手,两个发芽的土地出现在她手心,梅香抽噎着说道:“公子,都怪我,前几日疏忽大意了,这土豆都发芽了。” 姜回失笑道:“没事这本来就是要让它发芽的,让厨房准备点草木灰,明日咱也去体验一番春耕。” 梅香闻言眼泪也不掉了,答了声“诺!”就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闻人越略带好奇的问道:“大人,这土豆是?” 姜回也没打算瞒着他,解释道:“去府城买牛的时候,半夜遇狼,跟着牛群跑到了一处有汤泉的裂谷。” “在裂谷之中发现的,见牛吃无恙,产量又挺高,便带回来了,这果子接在土里,色如豆子,我便随意取了个土豆的名字。” 闻人越也没追问,以他的聪明才智,自然知道姜回得话里有隐瞒,只是两人都没有点破罢了。 第9章 春耕种土豆,姜归送盔甲 翌日,清晨。 在姜回的指导下,梅香带着厨房的人很快便将土豆全部切块,确保每一块上都有芽点,切面沾上草木灰,能有效防止腐烂。 带着切好的土豆块,选了一块最肥沃的官田,用牛粪做底肥,将土豆每隔一尺左右放上一小块,再用土盖上便可。 所有事情,姜回都只是开个头,便交给下面的人去办了,至于他们心中是否有疑问,只要没问出口,她也不会主动提及。 “马三,去物色两个可靠老农,帮本官日夜盯着块地,一点意外都不能出!” “诺!” 钱县丞好奇的问:“大人,这究竟是啥啊?大人如此重视?” 姜回瞥了他一眼,笑道:“钱县丞啊!只要这东西不出意外,本官升官发财那是指日可待,到时本官便跟上峰举荐举荐你。” 钱县丞面露喜色,心底却不以为然,要知道按照大康的官吏制度,县级官吏就只有县令是官职,县丞、县尉都只是吏职。 官职和吏职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普通人终其一生都不一定能跨越。 所以对姜回的话,他只是表面奉承,内心却不为所动,却不知道因着这种想法,错过了他这辈子最大的机缘。 “大人!垣石到了!” 姜回抬眼看去,只见廖海急匆匆的跑过来,跑到她面前又重复了一遍。 “廖海,你们四个人轮流帮我看着这块地,无论何时都必须保证地里有人。” 不能怪她过度小心,实在是这东西太重要了,现在大康的粮食产量真的叫低下,亩产高点的一百多斤,低点的只有几十斤。 所以一旦稍微有点天灾人祸,在加上税赋,就很容易出现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的状况。 大康普通庶民的田税是百分之四十,相比前朝的三分之二已经降低很多了,再加上世家贵族,达官贵人圈地,所以大康的田税收入很不理想。 所以增添了丁税,没成年的小孩和已经结婚的大人一个价钱,一年十铜,而已经到了适婚年龄还未结婚的,一年百铜,二年五银,三年一金,三年过后官府强配。 至于官府强配,给你配个什么货色,那就要看运气了,不过值得欣慰的是,若强配的对象有家暴,出轨等情形的可以跟官府申请换人。 无论男女,若是打死了自己另一半,都会被降为奴籍,充做官奴,严重的会被斩首。 廖海见她面色凝重,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大人放心吧!属下保证一只鸟都不敢靠近!” “那便好,这几日你们辛苦些,钱县丞,安排人在田边给他们搭两间屋子。” “诺!” 县衙门口。 姜回看着院子里的七辆马车,忍不住扶额,兰韵怕是还在写信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准备了,料准了她不会拒绝。 垣石一发现她,就急切的凑上来,拱手道:“属下见过公子。” 姜回虚扶了他一把,问道:“康都如何,我父亲身体可还好?” “一切无恙,您父亲身体安康,计划春耕之时搬去小柳村住一段时日,住处是我亲自过去布置的,生活很方便。” “那便好,兰韵那边如何?” “兰韵那边与苍家联手,一切都很顺利,豆腐生意也正式铺开了,如今的苍回楼一顿白玉宴……” “你说什么?苍回楼?这名字谁取的?” 垣石一顿,反应过来说道:“是兰管事和苍玖一起取的,本来兰管事想要叫回苍楼的,还是木生说了公子行事低调,兰管事才让步的。” “行了,继续说吧!” “刚刚说道哪儿来着?哦!苍回楼一顿白玉宴也就是豆腐宴卖到了二十金一桌,还需要提前预订才可以。” “另外兰管事亲自带了三名弟子,都是买的奴隶,契书是以公子的名义签的,在兰韵给公子准备的马车里面。” “我的木工坊已经交给了兰管事代管,康都如今已经有十多家木工坊,那些人当真是不要脸!” 垣石说道此处,整个人犹如被激怒的公鸡,面红耳赤的。 “行了,不用愤怒,那些东西本就极易被仿制,拦也拦不住,我有更重要的东西教给你去做。” “你长途跋涉不易,先去休息吧!晚些再议。” 垣石确实累极,也没有推辞。 “闻人,你带他们去安置一下,梅香清点一下这些东西。” “诺!” 午时过后,梅香便来跟她汇报了清点情况,垣石此次带了七辆马车,里面除了一辆是他们路上的生活用品,一辆是垣石的工具,半辆是梅香和闻人越的以外,剩下的四辆半,全是她的。 首先就是中青准备的,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涉及到了,光是细麻布就有好几匹,也不知道他去哪儿淘到的如此细腻的麻布。 给她准备的衣服胸前夹了一层软甲,鞋子看上去和男人鞋子无异,内里却柔软合脚。 还有各类干果肉干,就连她平日里常用的碗筷都塞了几套带过来。 这种明显被人惦记,关爱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心里酸胀,中青是真的把她当成女儿来疼爱了,甚至比这个时代绝大部分父亲都更用心的爱女儿。 兰韵准备的就简单粗暴多了,除了账本和钱,最多的便是纸,还有一些康都流行的衣服。 姜归送过来的只有一套精致的盔甲,和一个小木匣,她没理会那个小木匣,而是看着那套和形制明显和常规盔甲不一样的盔甲,眼睛微微眯起。 怎么说呢?虽然她目前看上去比不上那些中年汉子强壮,但是比起那些普通男性来说也绝不是瘦弱的那种。 这具身体的父母身高就不矮,她后面营养又跟上了,再加上一直以来都在坚持锻炼,所以她的身高在同龄人中,算得上中上游水平了。 换而言之,就是没有人会根据她的体型,去怀疑她的性别,而姜归送过来的这一套盔甲,她第一眼看上去,就觉得这是一套女性盔甲。 很精致,轻薄,没有一般铠甲的厚重感,只是这一点还不足以让她怀疑,毕竟她不是来打仗的,盔甲精致轻薄一点也无可厚非。 而是她刚刚已经试过了,发现盔甲各处都尤为合身,胸前还留有余地,这就让她忍不住怀疑了。 姜归到底是何时知道或者说怀疑她的性别的?她送这套盔甲是何意?单纯的担心她?还是警告?威胁? 第10章 帝发招贤令,木工坊选址 独自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把人和事都往坏处想。 因此不管姜归是何意,她都要小心提防了,防患于未然,远比事后补救来得高效。 想清楚这点,她才把那个小盒子拿出来,里面只有一薄一厚的两本册子,先拿起薄的翻开一看,是姜归挑选的一些蛛网人员名单和身份。 蛛网是她自己取的名字,她希望日后这个组织能如蜘蛛一般,无处不在,又丝毫不引人注目。 从册子上的人员数量来看,姜归把蛛网运作得很好,他也确实有吃这碗饭的天赋。 厚的那一本是康都最近的一些情况,大多数都对她影响不大,比较值得关注的是,康都出现了很多针对她功绩造假的流言。 经过他们探查,谣言是从符家流传出来的,另外就是汪卫在苍回楼用餐之时,酒后吐露,其小女汪琳琅,痴爱姜回,希望姜回孝期满了以后,能给他一个准确的答复。 至于其他的事情,比如曲辕犁和造纸的事情,都在她意料之中,令人想不到的是康帝发了一篇招贤令。 意为,为了开化民众,特向天下招纳有贤能之士,创立一套适合教化万民的文字。 对身份没要求,创一字经采纳便可得一银,创千字便可赐爵位,一时之间广受天下百姓好评,康帝在民间的威望也水涨船高。 当然,他这一举措也受到了无数抨击,虽然天下四大一等世家均没有直接参与朝政,但是朝中二三流世家多如牛毛,大多都受一流世家操控。 可康帝意决,再朝堂上吵闹几日过后,还是把招贤令发了出去,所以此时的康都可谓是乱成一锅粥,符家针对她那点事儿都不够看。 姜回也从康帝在举措中再次得出,这真是一个一心为国为民的皇帝,自古皇帝多疑,喜用愚民之策,而康帝仅仅是跟她谈话一次之后,便能将教化万民的事情放在心上。 并且用最快的速度确定,趁着符怀青受罚,朝中世家缺少主心骨的机会,直接开始布局,真的值得敬佩。 姜回这一看便看到了晚食时间,厨房准备了简单的接风宴。 宴席过后,姜回把垣石和闻人越都叫到了书房,开门见山的说道:“我前段时间偶得一物,两位可看看。” 说完就掏了两朵棉花递过去。 闻人越翻看半天后说道:“此物型如蚕丝,却又不及蚕丝绵长,可否做织布用?” 垣石则抽出几根棉纤维,用指尖搓揉在一起,又轻轻拉了拉,才说道:“坚韧程度介于丝麻之间,长度也够,应该可做织布用?公子此为何物?” “质地绵软,形状如花,便为棉花,一株可结数十朵,是高产之物。” 二人听完都陷入了沉思,半晌后闻人越才开口说道:“大康有你,是大康之福,公子接下来作何打算。” 姜回回答道:“先在官田种植,待种子够了再推广开,这是利民之物,漠州不能独享,占据一两年先机便可。” “棉花若丰收,以目前的纺织水平,是无法消耗的,因此我想改进一下织布机,目前的腰机织布速度太慢。” “垣石,此事便要交给你去做了,还有你的木工坊依旧要开着起来,选址我定在漠陇山脉脚下。” “那边人烟少些,保密性强,背靠漠陇山脉,也有足够的木材。” 闻人越则有些担心的问道:“漠陇山脉那群野人,会不会干扰到木工坊?” 姜回摆手道:“不用担心,我已经让钱县丞去接触了,那群野人都愿意入籍,我计划让他们服徭役换取粮食,留一年时间给他们开荒。” “明日便一起去看看选址吧,尽快将木工坊建立起来,投入使用,缺少什么工具直接说便是,我来想办法。” 说完又扭头看向闻人越,说道:“闻人,还有个更重要的任务,需要你去完成。” 闻人越见她这副神色,连忙回道:“公子请讲。” 姜回长叹一口气道:“我目前最缺的不是钱,是人,有才之人,因此接下来我需要你帮我找人。” “不拘什么出身,只要有本事,有一技之长的人,我都要,哪怕只是衣服补得好,实在找不到就找有灵性的孩子,自己带。” 闻人越也知道她的处境,自己庶民出身,毫无根基,认的义父部曲出身,根基浅薄,能用的人的确不多,便没有推辞,应承了下来。 试探性的说道:“我在楚州有一好友,乃武学世家子弟,如今却生活潦倒,公子可否给个机会。” 姜回一听,还有这种好事,立即问道:“此人姓氏名谁?年几何?你确定他愿意来?” 闻人越轻笑道:“他名单存飞,如今二十有五,家中了无牵挂,待我去信问问便知。” 姜回也意识到自己激动了,轻咳两声掩饰了一下,说道:“你看着安排吧!时候不早了,二位早些休息。” “诺!” 这一晚,姜回盖着温暖的新被子 睡得格外踏实,身上暖洋洋的,心里热乎乎的。 以至于第二天,平时天不亮就起床锻炼的她,竟然睡过头了,抓紧时间训练洗漱,用完早食,发现垣石已经等在门口了。 随行的还有钱县丞和马三几名衙役,俗话说望山跑死马,这话一点也不假,虽然漠陇山脉不远,但他们还是足足跑了两个时辰。 知道中午才跑到山脚下,此时地面上积雪已经化尽,嫩绿的草从土地中探出了小脑袋,更勇敢一点的小花如同夜空中的繁星,星星点点的撒在草原上,煞是好看。 让她也体会了一番拂石坐来衫袖冷, 踏花归去马蹄香的乐趣。 漠陇山脉脚下村子不多,大多依着漠河而建,他们一共挑选了两个地址,一个在村庄之前,山林之中。 一个在村庄之后,草原上两处各有优缺点,但综合考虑以后,还是选择了山中那一处,周围都是密林,万一日后要做点什么,隐蔽性好些。 放垣石等人在下面圈地,她自己则跟着钱县丞往山上走去,这也是她今日过来的目的之一,拜访这个野人群体的话事人。 没有土地还能在冬季大雪封山的情况下生存下来的人,不会是简单角色,她也有意招纳。 不管事情能不能成,礼贤下士总没错。 第11章 姜回见漠远,野人应入籍 漠陇山脉,一处山洞之中。 两个年纪相仿的孩子跑进山洞,面色凝重的说道:“漠远老大,那个姓钱的又来了,不过这次他只带了一个人,要让他进来么?” 名叫漠远的男子抬起头,睁开眼睛,不悦的说:“漠方,漠甜,跟你们兄妹讲过好多次了,小声一点,大声了回音吵得耳朵疼。” 漠方关切的问道:“漠远老大,这都午时过后了,你怎么还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漠甜笑道:“哎呀!哥哥你知道的,漠远老大没吃饱就是这副样子,老大要让他们进来么?” “哈~~带他们进来吧!别让他们踩着陷阱了啊!” “我们知道了!”兄妹二人齐齐大吼一声,然后疯跑了出去。 漠远怒道:“狗崽子,都叫你们小声点了!” “哈哈哈,老大给你醒醒瞌睡!” 被他们兄妹一吵,他也彻底没了睡意,懒懒散散的爬起来,想着要待客,又把自己的鸡窝头刨整齐,刨了半天不满意,索性带上了一顶狐狸皮帽子。 于是等漠方兄妹二人领着姜回进入山洞之时,便看见了这样一番景象,一位头戴狐狸帽,身上披着兽皮大氅!五官充满异域风情的男子,斜靠着主位上。 见他们进洞,男子起身表示欢迎,走进了姜回才发现他的五官极为优越,一双咖色的眸子,搭配上古铜色的皮肤。 妥妥的一枚兽系异域帅哥,搁现代起码是个百万颜值网红。 男子故作高冷的看了他们一眼,问道:“二位来我这鸟不拉屎的地界做什么?” 钱县丞立即拱手道:“漠老大,我前次托人给你带话,关于入籍一事,你已经答应了,今日我们县令大人恰好到山下公办,听闻你的住处不远,便来看看,县令大人对此次入籍是极为重视的。” 漠远笑道:“我是答应了,但我说的是他们愿意入籍就入籍,不愿意我也管不着,你喊县令大人来也无用。” 说完还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姜回,见她不惊不怒,心下对这位县令的好感上升了一丢丢。 钱县丞闻言,连忙对姜回解释道:“大人,我的确托人向他们……” 姜回抬手打断他,说道:“漠老大这山洞倒是个好地方,不知道冬日可否温暖?老人孩子可否能吃饱穿暖?生病了可否能找到医者?” 漠远一愣,废话,谁愿意住山洞啊!冬天冷的要死,至于吃饱穿暖,那是想都别想,他自己都吃不饱。 这县令说话真是戳人肺管子! 面色不善的看向姜回,呛声道:“大人的意思是只要入籍这些问题都可以解决么?据我所知,漠河如今的状况也没比我这好几分吧?” 姜回回答道:“当然,你说的是之前的漠河,之后的漠河是什么样子,自然是本官说了算,本官也是听钱县丞说你是个良善且待下亲和的才走这一趟。” “不然仅凭免费入籍这一项,只要本官放出话去,整个漠州的野人都会趋之若鹜,还轮不上漠老大你这样的挑三拣四。” 漠远当然也知道,他这不是想给下面的人多争取点东西么!没想到这县令一点都不配合。 怕姜回翻脸,他立即说道:“大人只说了入籍,入籍之后呢?我们这些野人没有土地,如何生活?总不能还让我回山上继续当野人吧?” 姜回也缓和了神色说道:“漠河如今百废待兴,多的是事情给给你们做,本官留一年时间给你们开荒,待明年在办理田契。” “春耕将至,本官话尽于此,望漠老大早做打算,告辞!” 姜回说完就起身往外走去,刚走到门口,漠远就喊道:“我答应,但是我要求我们所有人不能被打散,自成一村,你若不放心可以指派村长管理我们。” 姜回扭头说道:“可以,但本官也有条件,你要为本官办事,直到本官离开漠河,你可自行选择是继续跟着本官,还是离开。” 漠远沉思片刻后答道:“只要你敢保证我手下这些人的生活,我可以为你办一辈子事!” 姜回心中一喜,面色不漏声色道:“漠老大此话过早,本官也不需要有外心的追随者,给你两个月时间,若是春耕过后,你还有如今的想法,便到县衙寻本官吧!” 说完再也没有停留,带着钱县丞离开了,漠远则陷入了沉思,他是个孤儿,生如无根浮萍,被这伙人的前任首领漠松捡到,养大,自然而然也就接过了他的位置。 漠松最大的愿望便是让这伙野人过上安定的生活,现在机会就摆在他眼前,定然是不能错过的,只是他自己,刚刚不知为何就说出了想要跟着那县令的话。 或许是他说漠河的未来由他说了算时,眼中那种不容置喙的坚定感染了他,亦或许是他自己本就有颗不安于现状的心吧! 漠方见自家老大,面色难看,小心翼翼的问道:“漠远老大,我们真的要下山么?” 漠远回过神,说道:“是啊!这是大家一直以来都期盼的事情,不是么?” 漠方瘪嘴道:“我才不想去呢!山里多好,自由自在的,想干嘛就干嘛!” “阿兄骗人!你昨天还和我说想去集市买……呜…呜呜。” 漠甜挣脱了漠方的手,我不满道:“阿兄你捂我嘴做什么,本来就是你自己说的想去集市看一下,还不让我说嘛?” 漠方有些窘迫的挠挠头,说道:“我只是想去看看,又不是想下山生活!” “好了,你们兄妹别吵吵了,去告知所有人,来洞里集合。” 另一边,钱县丞不解的问道:“大人为何答应他的要求,人员打散安置有利于管理,也不容易起事端。” 姜回回答道:“这伙人余与其他人不同,他们之间的凝聚力极强,若是强行打散反而容易让他们心生不满。” “在加上,这伙人多为漠北和大康混合血脉,其他人一时也不容易接受他们,到不如给他们划块地方,时间长了,这些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钱县丞笑着奉承道:“大人英明,下官就没想到那么多了。” 姜回白了他一眼,说道:“行了,别拍马屁了,入籍一事全部交由你负责,所有入籍人员的信息都必须调查清楚。” “凡事身份有异的,一律不能入籍。” “诺!下官定把此事办的妥妥贴贴的!” 第12章 雨夜突来人,回援墨山关 等姜回下山,垣石等人已经把需要的地方圈起来,姜回看了一下规模,不算大。 便对垣石说道:“这里材料充足,工坊可以修大一些,工人就请附近的村民,有村民送孩子过来学艺的,也不要阻拦,尽可能的收人。” “再建一个保密性好一些的小工坊,要用钱的地方找梅香便可以。” “诺!” 回到县衙时,天色已经全部暗下来,姜回用过晚食便休息了,半夜一声惊雷将她惊醒,她坐起身朝着窗外望去。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白光在天地之间一闪而过。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梅香带着困意的声音响起:“公子,您醒着么?暗二有事找您!” “让他等一会儿。”姜回以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齐,走出房门,暗二暗九都在门口候着,暗二肩膀上还站着一只湿漉漉的海东青,身边站着一位穿着蓑衣的汉子。 姜回推开书房的门,说道:“进来说话,暗九,你盯着点。” “这位是?” “我乃蒙望将军手下都尉徐齐。” 姜回面不改色的问道:“不知徐将军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徐齐沉默片刻后说道:“前些日子蒙将军昏迷,我等怕有心人作祟扰乱军心,便没有宣传出。” “但大战在即,军中不可一日无主将,便往康都送了信,今日收到康都回信,陛下给了指示,让我等来漠河寻大人。” 徐齐话音刚落,暗二便说道:“我们刚刚也收到了陛下来信。” 暗二说着便将一根包裹严实的竹筒都给她,姜回打开竹筒取出里面的纸条,上面果然是康帝要求她即可前往墨山关支援的命令。 姜回忍不住扶额,她是该夸康帝艺高人胆大呢?还是该感谢康帝看得起她?偌大一个墨山关她去了能有何用?还是这其中有什么算计,而她也是算计中的一环。 但是君令已下,她也只有遵守的命,当即问道:“何时出发?” 徐齐忙道:“越快越好!” “暗二去帮我把闻人越叫过来,梅香!帮我收拾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把我房间黑色的那个小箱子一起装上。” “徐将军,麻烦您到隔壁等我两刻钟!” 闻人越来得很快,头发都还披散着,给他温润的面庞,添上了一缕魅惑。 “公子!” “坐!我有急事要去一趟墨山关,归期不定,接下来这边的事情便全部交给你了,春耕和入籍之事尤为重要,不可出纰漏。” “另外梅香那里有棉花的种子,三月下旬可开始育种,育苗的方法我刚刚已经写下来了,此事你要亲自去盯。” “另外,如找到合适的人选,便把缺的一三老和一亭长补上,其余事情有拿不定主意的,让人给我传信。” 闻人越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点头,两刻钟的时间很快便变过了,姜回推开门,梅香抱着包裹在门口候着,暗二已经把追云都迁过来了。 姜回接过包裹,披上蓑衣,跨上追云,消失在茫茫雨幕之中。 墨山关距离漠河距离并不算远,他们马不停蹄的赶路,天刚蒙蒙亮便到了墨山关大营。 蒙望的心腹都守在他的营帐内,见徐齐带回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众人都止不住失望。 但有君令在,谁也没敢出言不逊,只是默默的在心中叹气,姜回可没工夫管他们,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诸位将军,回也是临危受命,承蒙陛下相信,来墨山关帮各位将军的忙。” “还望各位将军莫要嫌弃,时间紧迫,咱们便直奔主题吧?” “谁来告诉我,目前战况如何?” 徐齐拱手道:“我们与漠北已经大大小小打过十数仗,漠北输多赢少,但眼下春耕将至,漠北那边发了战贴,邀我们五日后决一死战。”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将军旧伤复发,昏迷不醒,我等冲锋陷阵尚可,这排兵布阵却有些不足。” 姜回沉思片刻问道:“对方主将是谁,性格如何?” 徐齐继续道:“对方主将是漠北大王子利阙,有勇有谋。” 姜回犯了难,卢山关还好,她呆的时间长,对战事和地理环境都有所了解,墨山关她就是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 “沙盘在哪里?” 一名稍微年轻的将领站出来说道:“在主帐,但是过去必定会引人注目,不太妥当。” 姜回这才想起墨山关的政治环境不如卢山关清明,当即问道:“军中都尉以上将领,不是自己人的,有多少?” 徐齐不确定道:“七…七人吧!” 姜回厉声道:“既然管不住,绑了便是,此事徐将军可能胜任?” “不可!你个黄头小儿,懂什么打仗,贸然把军中将领绑了,只会造成军士恐慌,动摇军心!”一名头发花白,蓄着长须的将领讲道。 姜回也不生气,好声好气的问道:“这位将军怎么称呼?” “老夫姓赵,名……” “赵将军,按您所说,我们该如何避过那伙人呢?蒙将军已经昏迷了好几日了,他们当真不知道么?” “他们这些日子没有动作,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在计划什么阴谋诡计呢?万一他们放出蒙将军昏迷的消息,那时的军心不会动摇么?” 赵将军一脸囧色,他好多年没被这样的小年轻问得哑口无言了,尴尬的回答道:“这…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不可太过粗暴,毕竟他们手下也掌了一半的兵。” 一名络腮胡大汉压低声音道:“老赵,我看你就是年纪大了,胆子小了,什么粗暴不粗暴的,老子早就想收拾那些废物了,老徐,你行不行,不行我去。” 徐齐斜了他一眼,说道:“章功,你闭嘴,此事我自己去办,放心把,两刻钟过后全绑过来。” 姜回也看了络腮胡大汉一眼,觉得有些眼熟,问道:“章成与将军是何关系?” 章功不在意的回答道:“章成乃我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大人认识?” “有幸结识,章大人给了我不少帮助。” 接着姜回又就军中兵马情况,询问了一番,发现比卢山关当时的情况好一些,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她也慌啊!康帝一纸令下,让她来支援,稳住局面,等蒙望醒来,或者等青川赶到墨山关。 可谁知道漠北什么时候打过来,万一人家不遵守武德,提前打过来了,还不是要有人站出来主持大局,而她就有可能成为这个人。 第13章 姜回布战局,炸毁天生桥 谈话间,徐齐已经去而复返,只不过身后跟着七个被五花大绑将领,每一个将领口中还塞着一团麻布,看来这些人刚刚叫嚣得挺厉害。 姜回一看,说道:“既然人到齐了,我有一个重要的消息公布,蒙将军昏迷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吧?” “所以呢,为了蒙将军的安全,接下来就有劳诸位亲自照顾蒙将军了。” “徐齐将军,麻烦你派人盯着大帐,一只虫子都别让它爬出去!” 这时,一位被绑着的将领,用舌头顶出了口中的麻布,骂道:“你个小逼崽子,你谁啊!赶紧给老子放开,徐齐老子同你平级,你凭什么抓我!” “徐将军,将他嘴堵上,别打扰了蒙将军休息,其他人走吧!” 姜回说完也不管他如何咒骂,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主帐内,天色已经大亮,姜回看完沙盘以后陷入了沉思,这漠州地理环境还挺好的,有漠陇山脉这道天堑。 漠北要进犯,不可能翻过漠陇山脉,只能走墨山关,墨山关一侧便是漠陇山脉的尾峰,另一侧则是一望无际的沙漠。 漠北如果从沙漠进攻,就会失去他们骑兵的优势,还可能在沙漠里迷失方向,所以算来算去,他们都只能走尾峰脚下那条路。 姜回指着尾峰问道:“尾峰陡峭程度如何?” 章功答道:“十分陡峭,山石坚固不可摧,大人可是想设伏?” 姜回没有回话,章功继续说道:“尾峰另一侧地势开阔,不适合设伏,我们曾多次派人设伏,均无效果。” 姜回继续指着沙盘问道:“此处为何成桥型,我记得山脉之外并无大河?” “哦,那处是一道天生桥,桥下有一条近两丈的宽沟,桥体是一块巨大的天然石,一侧山体相连,上面可供五马并行。” 赵将军见她不说话,冒出来阴阳怪气的道:“我说臭小子,你能想到的办法,我们早就想过了,你无非就是想破坏那道桥嘛!” “大将军早就想过这个主意了,可是那道桥坚不可摧,人力是难以破坏的,就算破坏了,桥下的沟并不深,漠北人花点功夫就爬上来了。” 姜回没有理会,直接对着章功道:“章功将军,劳烦您带我去看看,各位将军劳烦你们安抚好军士。” 从墨山关出发,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便到了那道天生桥的所在地,确实如赵将军所说,难以破坏,就算破坏了,对方也能绕过来。 可她运气好,老天爷都支持她,出来走走便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比如她终于知道了墨山关为何不叫漠山关,而叫墨山关了,原因就是因为墨山关上,山石全部都是黑如墨条,那分明是一座山的露天煤矿。 山脚下有许多被雨水冲刷,经年累月自然结晶出来的黄色固体,她一眼便认出是硫磺。 她想,有办法了。 驱马回到营地,她立马让章功安排人手去采集硫磺,同时准备了大量的干草,一部分烧成灰,一部分直接备用。 她自己则寻了间空帐篷,把带来的箱子打开,里面赫然是她在鲁州时悄悄制作的炸药,以及后面悄悄做的,量足够炸毁那座天生桥。 只有炸了桥才能逼迫漠北人通过那道沟壑,那沟壑虽然只有四五米深的样子,但是两边都是沙质的土墙,漠北人不可能直接爬上来。 就算人可以,马也不行,所以他们要么从断桥处下沟,从不远处的缓坡爬上来,要么直接从他们大营出发,经过沙漠绕过沟过来。 但在沙漠里,他们没有马蹄铁的骑兵,将寸步难行,所以她赌第一种可能。 第九日,斥候来报,敌军有了拔军动向,姜回立即召集所有将领集合。 说道:“漠北人果然没有遵守他们所谓的战贴,这一拖便是九日,他们定以为我们放松了警惕。” “故而大举来犯,然我们时刻准备着,为的便是这一刻,诸位可怕?” 章功拍着胸脯说道:“怕啥怕!姜大人,有何安排,直说便是。” “那便好,章将军,你与我先带破坏小队前去放山石拦桥,赵将军,徐将军,你们二人各率一万兵马半个时辰以后启程,到了不必靠近,离天生桥一里地的地方以沙埋身,埋伏等待信号,孙将军你率二万兵马埋伏在这道沟壑出口,以防他们弃战,逃入沙漠。” “刘将军,你率其余兵马,留守墨山关,随时听候调遣!” “诺!” 众人此时对她的安排毫无意见,那日她从天生桥回来,便将计划告知了他们,经过大家讨论,都认为可行。 除了她那个放山石拦桥的主意感觉不太靠谱以外,其他的都是好主意。 “东西都准备好了吧?” “准备好了,一人一罐灰水,一条麻布巾,一杆长矛,当初大人在鲁州搞出回字阵的时候,将军便在军中配备长矛,的却是对抗骑兵的奇阵,到是没想到还能用到此处。” “那便走吧!” 姜回和章功再次骑马狂奔至天生桥的位置,打发随行军士去山顶放石头,让章功放风,她自己则爬上天生桥,站在桥上,已经能隐约看见远方地平线上有人出现。 用最快的速度将炸药放在天生桥的薄弱之处,用干草盖上,然后跑下桥,对着章功说:“将军可有把握,射中那堆草?” 章功看了一眼,笑道:“小意思!” 当即就要拔箭射过去,姜回眼疾手快的拦下他,在他的箭尖上捆上一卷油脂泡过的麻布,用火折子点燃。 然后捂住耳朵,躲到一块巨石背后,喊道:“射吧!” 章功闻言,拉弓放箭,正中草堆,草安静的燃烧着,他不明所以的看向姜回。 突然,“嘭!嘭嘭!”三声巨响,震得人头皮发麻,章功人都麻了,差点被吓傻,连一些小石子砸在他头上,破了皮,都没有察觉。 木然的走到姜回身边,敬佩的说道:“姜大人大才。” 姜回闻言,严肃的说道:“这是天降祥瑞,天佑大康,怎么可能是我所为呢!我的一起举动可都在章将军眼皮底下。” 章功只是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他只是看上去是个大老粗,又不傻,当然明白姜回担心的是什么。 若刚刚的东西暴露出来,这天下恐怕在没有姜回得容身之地,就连他也会跟着倒霉,还会掀起无数腥风血雨。 难怪她今日支开了跟在身边的暗卫,也难怪她回去那日边让他撤了这里的岗哨,还时不时的说什么老天是站在她们这边的,他们是不是顺天而战,原来都是在为今天这一出做准备。 “姜大人放心,本将军只看见了天惊石破,其他的一概不知。” 姜回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将军好眼力,然后便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第14章 天生桥俘敌,青川至漠州 在心里默数,才数到三十一,便有人过来了,没猜错的话是暗二或暗九。 在暗二担忧的语气之中,姜回缓缓的睁开眼睛,茫然失措的问道:“怎么了?我刚刚好似听到一声巨响?出什么事了?” 暗二见她没事,松了口气,天知道暗九怎么会突然拉肚子,还是止不住的那种,他也没好到哪儿去。 刚想说话,腹中便是一阵绞痛,无奈放下姜回,一溜烟儿钻进山里。 章功嘴角抽搐,说道:“大人回去可得给大家好好补补。” 要知道为了这出戏,他们可是安排了人,和他们俩一起拉肚子的。 “放心吧!” 漠北军中。 利阙听到响声的第一时间,便叫停了队伍,说道:“去探!” 很快探子回报:“王子,不知对方用了何种妖法,那道天生桥断了,派出去的斥候暂时没办法过桥。” 利阙摩挲着下巴,吩咐道:“再探,全军休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以后无异样再行军。” “王子,不必过于小心,我看蒙望那老东西肯定是真的昏迷了,对方群龙无首,只能想出毁掉天生桥这种下策,拖延我等行军速度,等待新的主将到来。” 利阙没有理会,他可不是那些蠢货,大康人善阴谋诡计,任何一个小细节都必须在意。 一个时辰过去了,探子再次回报:“王子,未发现敌军出现在桥那边,只是我们的斥候依旧没回来。” 他们的斥候当然回不来了,谁让他倒霉,遇见了去方便的暗二呢!暗二当时正打算脱开裤子大干一场,结果手刚搭在裤腰带上,就跟两只眼睛对上了。 三下五除二把人打晕,又解决了人生大事,才拖着人出山,章功一看便知是对面的斥候,那定然是不能放回去了。 等了半天的功夫,敌军才出现在了天生桥的位置,接下来就要看他们是打算直接从沟里爬上来,还是绕过沟过来。 利阙正在想的便是这个问题,直觉告诉他这沟有问题,可是派出去的探子把沟里翻了个便也没有发现有动过的痕迹。 绕过去,这条沟有挺长的,而且离山体越远,沙漠化越严重,他们骑兵行军也困难。 纠结了半天,他还是决定从沟里过,但他留了个心眼儿,让一千多人先过去,那等那一千多人都过去了,才下令让大部队下去。 姜回估摸着差不多了,大喝一声:“进攻!” 顷刻间,便从沙子里钻出无数大康军士,这些军士人手持干草球,冲到沟边,以极快的速度,点燃后丢倒沟中。 刹那间,沟内烟雾缭绕,刺鼻的气味直冲云霄,直接大康所有军士,都掏出一张麻布方巾,打开腰间的水袋,把麻布淋湿后系在口鼻之上。 而沟内的漠北军士就没那么好运了,硫磺燃烧生成的二氧化硫的密度本就比空气大,今日又没有风,气体便沉积在沟内,只能努力控制住呼吸。 可呼吸又能控制多长时间呢? 好不容易有人爬上了沟壑,确又被大康军士一枪捅下去。 利阙在对面气得目呲欲裂,他怎么就没有相信自己的直觉呢! 奈何沟内烟雾缭绕,他根本看不清沟内情况,只能通过战鼓提醒他们往那个方向走。 可他临时想到的,都是姜回等人经过多次讨论的,他们的逃生之路早已断绝。 好在老天爷也不打算一直眷顾大康,一阵清风拂过,天空中下起了绵绵春雨。 雨水的冲刷之下,刺激的气味很快消失,利阙也终于看清了沟内的情况,下去的人无一生还,全部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也终于看清了姜回的面目,从他被围在中间来看,那很有可能便是接替蒙望的新主将,只是不知大康何时出了个这么年轻的将军。 只是再恨又能如何,他现在手里只有两万多人,而大康毫发无损的四万人站在哪儿,只能退兵。 不甘的吼了一声道:“走,撤退!” 他们一走,姜回也对着身边的人说道:“走吧!去捡人!” 徐齐不解道:“捡什么人?” 姜回解释道:“当然是沟里的人,你们不会以为他们死了吧?” 章功下意识问道:“难道不是么?” 姜回摊摊手,解释道:“当然不是,只是晕过去了,再不去捆人,他们都快被淋醒了。”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立即安排人手去捆人了,捆到后面的时候的确有一部分人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又被打晕了过去。 搬师回营的过程中 所有大康军士都热情高涨,今日这一战他们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就俘虏了两万漠北军士,换谁都兴奋。 不过更值得姜回高兴的是青川到了,这就意味着她可以撒手了。 “好小子,真有你的,蒙望那老家伙在这儿待了那么多年,都没想到这个办法,你果然如李钟所说,聪慧至极。” 姜回谦虚的解释道:“此次乃天道相助,降下惊雷破桥,不然按照我原本的计划,定然是少不了一番厮杀的。” 青川惊讶道:“哦?有这回事?章功,你来说说!” “确有此事!” “哈哈哈!就算如此,你小子也是名福将,回去休息吧!晚上庆功宴,咱俩在好好说道说道。” “诺!” 晚上,说是庆功宴,实际上不过是添了一道菜,大家聚集在一起吃饭罢了。 而姜回也发现,蒙望已经醒了,看他跟青川对吹的劲儿,怎么看都不像是昏迷了十多天的人。 看来她又猜对了,这就是康帝的局,目的应该是针对那日被捆的七人,而她只是个幌子,也就是说她即便是不来,漠北兵临城下之时,蒙望自然会舒醒。 只是康帝估计也想不到她会如此大胆,当天就把人捆了,蒙望也乐的看戏,再加上他有住够的自信能力挽狂澜,所以才放任她去动手。 闷闷不乐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发现酒还难喝,就更沮丧了。 “你小子臭着一张脸干嘛?” 姜回抬头,就见青川端着酒杯站在她身前,立即拱手道:“下官实在担心漠河县,如下正值春耕,实在放心不下。” “你那点地,明日抽点军士过去帮你,一天下来,一颗种子种三次都行” 姜回语气不赞同道:“军士就算没有战事的时候也要训练,那里有空去种地,总不能让他们一样干半天吧?” 第15章 庆功宴解惑,蒙望赐剑谱 青川闻言,顿了片刻,大笑道:“哈哈哈!你小子不愧是福将!你这话有理,不打仗的时候,半天训练,半天种地,又有何不可呢!” “如此一来,一年能省出不少军需。” 姜回做出一副敬佩的样子,说道:“将军高见,回自愧不如!” 青川白了她一眼,说道:“我还能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放心吧!” “本次战事,活捉两万人,这功绩可比让军士种田的建议亮眼多了!你不怕?” 姜回不可置信的问道:“将军不会以为这是我一人的主意吧?这可是徐将军,赵将军和章将军等人,日夜商讨才得出来的法子。” 青川又灌了一口酒,说道:“行了,要是那群木头木脑的傻子有用,就不会跑到漠河找你了,陛下叫你来本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你小子出手不凡,取得大胜。” “走!去跟蒙将军喝一杯!” 他说着就把姜回拉起来,拖着她往蒙望的方向走去,蒙望对她的事情自然是了如指掌的。 也不端架子,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我家中那些后辈要是能有你二一,本将军也不会后继无人了!” 姜回能说什么?什么都不能说,只有端着酒杯尬笑! “不过本将军有一事不明?还望小友解惑!” 姜回恭敬回道:“将军请说!” “小友是如何得知那硫磺烧着了可致人昏迷,又是如何得知草木灰水可解这毒的?” 姜回十分自然的回答道:“下官有些不为人知的小癖好,自幼喜欢研究这些奇特的东西,这硫磺烧着了有毒,也是无意间发现的,至于草木灰水可解毒,这是冀州民间常用的法子。” “冀州多山,山间常生迷障,因而在进山之时会常备草木灰水解毒,下官想着都是毒气,应该可以一概而论。” “就算不行,我军位于上方,也可随时换人,军士不至于被毒晕。” “然天佑大康!” 蒙望闻言笑道:“哈哈哈!青川说的没错!你果然是名福将!” 他一笑,在场所有人都跟着笑,姜回也笑,实际上在场的各位,谁也不是缺心眼的,这一战她的说辞漏洞百出,完全经不起推敲。 但她就是算准了,康帝需要一场天都站在他那边的舆论,去岁齐州等地小旱,就隐隐有康帝连年征战,有伤天和的谣言出现。 这一次康帝广发招贤令,虽然广受民众好评,但在有些地方,流言却越演越烈,所以康帝需要天道站在他那边。 蒙望等人也心知肚明,所以没人会去触这个霉头,点破她。 况且她表面上已经做得足够好看了,内里如何谁在意呢? 蒙望继续说道:“你给本将军出个主意,这两万俘虏如何处理?” 姜回总算知道蒙望和青川为何是好友了,这俩人就一个德行,揣着明白装糊涂,心里门儿清,诶人家不说,非得让你说。 但该演还得演,冥思苦想半晌后,她才试探性的说道:“可否让这些人去修康定渠呢?” “康定途经冀州,联通了康都与中州,只要康定渠成,这大康境内大部分州府都可行船到达。” 蒙望满意的点头,说道:“本将军也有此意,眼下除了罪犯和战俘,普通徭役要回去春耕,这些人正好补那个缺口。” “康定渠一修就是四年,有了这些战俘加入,说不定再有两年便能完工。” 姜回也忍不住感慨,康定渠竟然已经修了四年了,这四年所消耗的人力物力都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 却没人站出来反对,足见康帝在康定渠一事上面的态度,康定渠,渠成,大康定。 一场庆功宴吃到了月上柳梢头,姜回却毫无睡意,脑子里乱糟糟的,干脆便不睡了,出去吹风。 恰好遇见了外出醒酒的蒙望,她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扭头回去,却被蒙望叫住:“姜小友,过来坐坐!” 姜回无奈,慢慢的踱过去,蒙望仰头看着夜空,淡然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我昏迷一事是假的。” 姜回小声回答道:“嗯,一早就猜到了,墨山关如此重要,陛下就算要收拾那些蛀虫,也不可能拿墨山关做局。” “对啊!陛下爱民,是难得一见的明君,走咱爷俩再去喝几杯!” 姜回连忙摆手道:“蒙将军,明日我便要离营回漠河,今夜实在不宜再饮酒了。” 蒙望闻言失笑道:“行,不喝,本将军都差点忘了,你是个县令,陪本将军过几招,躺了那么多天,骨头都僵了。” 闻言,姜回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呵呵,蒙将军说笑了,我哪里是您的对手!” “什么对手不对手的,过几招而已,接着!” 蒙望说着拔出腰间的长剑扔给她,自己持剑鞘,直接朝着姜回攻去,姜回下意识抬剑格挡,被震得手心发麻。 “再来,左边!” “右边!” “腰腹!” “膝盖!” …… 单方面的碾压,姜回躺在地上喘着粗气道:“将军好…好武力。” 蒙望站在她身边,笑道:“你也不差,听青川说你才习武两年不到,能有如今的水平,已经不错了。” “将军说笑了,下官在您手下三招都过不了。” “本将军可是从小练到大,你才练几天?过不了是正常的,不过你这剑术的确难看。” 蒙望说着又伸手把姜回拉起来,拖着她往自己营帐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说道:“来来来,给你个好东西。” 营帐内,姜回看着蒙望翻箱倒柜,找出一卷羊皮,在桌案上铺开,招呼姜回过去看。 姜回把脑袋凑过去一看,发现是一卷剑谱,只是与普通剑谱不同,这是一卷女子剑谱,名曰《玉竹剑》。 “这是本将军意外所得,乃前朝玉家首任家主所创,此剑法多以巧技制敌,最适合你这种没有练过童子功的半吊子。” “可这是女子剑,我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怎可学女子剑。”姜回心中疯狂心动,嘴上却窘迫的说道。 “啪!”蒙望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说道:“没想到,你小子还是个迂腐的,剑法分什么男女,谁用剑法就随谁!” “给你了!” 说着把羊皮卷往她怀里一丢,自个儿则一屁股坐下,自顾自的喝起酒来。 “将军,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姜回说着就把羊皮卷递到蒙望眼前。 蒙望抬眼看她,说道:“让你拿着就拿着吧!哪来那么多事!这种剑法,我多着呢!” 姜回见他这样说,也不在推辞,小心翼翼的把羊皮卷收起来,拱手道:“回,多谢将军。” “行了!回去吧!” 第16章 姜回归漠河,凌迟处流匪 翌日,姜回起了个大早,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后,去跟青川和蒙望辞行,二人知她心系漠河,也没有多做挽留。 而且接下来的事情,姜回也不适合再掺和进去。 姜回自己则归心似箭,恨不得闪现到漠河县,去看看自己的宝贝土豆有没有出芽,闻人越有没有糟蹋她的棉花种子。 带着满腔担忧,骑马狂奔至漠河,却发现县衙大门紧闭,门口也没人守着,还是暗二翻墙进去了开了 门。 “公子?您回来了?” 姜回刚回到自己房间,就听梅香的声音,扭头看去,梅香灰头土脸,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 “梅香,你怎么回事儿?县衙里的人呢?” 梅香双眼含泪,哽咽道:“公子,你走后第三日,不知从哪儿冒出一队流匪,在漠河到处作乱,连县衙他们都敢来抢,那日要不是闻人先生警觉,我们怕是都被杀了。” 姜回一听,心也提了起来,问道:“大家都没事儿吧?有没有人受伤?他们都去哪儿了?” 梅香摇摇头道:“县衙没有人受伤,但是下面的村子里死了不少人,闻人先生带人去追捕流犯,钱县丞去安抚村民去了。”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快步走到大堂,就见闻人越带着一群人开门进来,还押着一位胡子拉碴的大汉。 闻人越也瞧见了姜回,拱手打了个招呼,说道:“大人,事情可顺利?” “一切顺利,这人可是流匪?” “正是,只是流匪过于狡猾,我们围捕也只抓住了一人,还是请了漠远帮忙。” “无碍,审完关起来吧!” 闻人越苦恼道:“大人可是忘记了,县衙没有大牢,这人没地方关。” 姜回扫视一周,说道:“确实忘记了,审完了用根绳子将他捆了,拴门口那棵树上。” 漠河的基础设施建设迫在眉睫啊!不然逮个犯人都没地儿关。 走上主位,“啪!”惊堂木重重的拍在桌案上,姜回厉声道:“堂下何人?” 那大汉抬头,朝着姜回吐了口唾沫,骂道:“呸!狗官,想让老子开口出卖兄弟,门儿都没有。” 姜回面色难看,直接将手中的惊堂木砸了下去,正好砸在那大汉脸上,大汉闷哼一声,目光凶恶的看向姜回。 “嘴巴太脏了,给他洗洗。” “好嘞!”马三屁颠颠的跑出门,不一会儿就提着一桶水进来,姜回看了一眼,那个桶好像是给追云刷毛的时候用的,里面的水浑浊不堪,隐隐透着绿色。 四名衙役按住大汉,马三则舀了一瓢水往大汉嘴里灌去。 “狗官,你休想让我……呜呜…呼噜…” “呸呸呸!狗官…咕噜咕噜…” 几瓢水下肚,大汉也终于学会了闭嘴,姜回走上前,用脚踢了踢大汉,问道:“你们从哪儿来?” 大汉闭口不言,姜回也不恼,扭头看向闻人越,问道:“他们杀了多少人?” “十三人,还有二十六人受伤,破坏田地若干。” “三十九人啊?一人一百刀,三十九人就是三千九百刀,本官曾在书中看过一酷刑,名曰凌迟。” 说道这里,她低头看向趴在地上的大汉,问道:“你知道什么叫凌迟么?” “凌迟就是用渔网给你裹上,然后从网眼里一刀一刀的把你的肉割下来,据说手艺好的能将人割上三千刀不死。” “我给你抹个零头,九百刀不算了,怎么样?” 大汉依旧没有说话,眼中的情绪从鄙夷变成了担忧愤怒,最后又变成了嘲讽,好似在说有本事你动手啊!别嘴花花! 姜回自然也看清了他的神色,淡然道:“马三,去借张渔网来,把门打开,让苦主们都来出出气。” “羊大,把人抬出去,捆门口那颗树上。” 大汉好像没想到姜回敢动真格的一般,面色开始慌张起来,但还是咬紧牙关没有说话,直到马三找来渔网,裹在他身上。 姜回把玩着手中的短剑,笑意盈盈的说道:“诸位想必也知道这人是什么人吧!谁要来试试凌迟。” 说完又解释一遍,什么叫凌迟,民众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位县令处罚恶人,如此凶残。 一位满面悲痛欲绝的老头,缓步上前,颤抖着双手,接过了姜回手中的短剑,从大汉肚皮上割了一块肉。 他终于确定了,这县令是真敢把他凌迟处死。 “狗官,你最好放了老子!否则老子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太吵了,马三!” “我知道了!大人!”马三麻利的脱下自己的袜子,裹巴裹巴塞大汉嘴里。 姜回扶额,她只是想让他掌嘴来着。 一直割到第四十五刀的时候,一支利箭射穿了大汉的脖子,大汉瞬间没了生息。 姜回大声道:“不要慌张,大家进入大堂躲避。”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姜回让人疏散了民众,暗二和暗九也各自抓着一个人回到县衙。 姜回没有啰嗦,直接问道:“你们是什么来头,本官耐心有限,十息之内不说我们就再来一次凌迟,你们刚刚见过的。” “十,九,八,七……二……” 比较瘦弱一些的男人大声说道:“我说!我说!别杀我!别杀我!” “我们是来自齐州流匪!” 姜回轻声道:“说谎可是不对的哦!齐州离我漠河的距离可不近,若你们真的是流匪,所求不过是钱财。” “从齐州到漠河,那么多富饶的地方你们不抢,偏偏来抢漠河这个穷得裤子都穿不上的地方,你说我信不信?” 两名男子似乎也没料到她不信,可他们俩真的是齐州的匪徒啊!只是他们也不知道为何寨主要让他们来抢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地儿穷不说,民风还特彪悍,他们抢了这么多天,除了杀了几个人,啥也没捞着! 姜回见他二人不说话,抬腿走上主位,喊道:“马三!” “我懂!大人!”马三屁颠颠的跑出去,把院里大汉身上的渔网解下,快步跑进来,招呼衙役把二人的衣物扒掉,用渔网将二人捆在一起。 然后恭敬的问道:“大人,这会儿割,还是带出去大家一起割?” 姜回被他的骚操作弄得差点破功,掩饰性的轻咳两声道:“抬出去吧,刚刚大家还未尽兴。” “大人!饶命啊!饶命啊!我们真的是齐州的匪徒啊!我们不是流匪,是黑龙寨的匪徒。” “我们也不知道为何大当家要让我们来抢漠河啊!我们只是听命行事,饶命啊!” 姜回眯着眼睛,沉思片刻后说道:“既如此,本官便给你们这个机会,接下来我的问题,你们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 “你们黑龙寨是齐州最大的山寨么?” 瘦弱男子立即回答道:“我们黑龙寨可是齐州最大的山寨,连齐州官府都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别废话!是或不是?” “是!” “黑龙寨是不是易守难攻?” “是!” “你们二人是不是擅长射箭?” “是!” “是不是还未娶妻?” 第17章 姜回审匪徒,王家追杀令 二人虽不明白姜回问这个问题的意义,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是!” 接着姜回又问了许多无关紧要的问题,提问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二人只能下意识的回答。 “你们此行的目的是不是为了杀我?” “是!不…不是!” 姜回验证了自己心中所想,不再提问,她就说漠河老百姓穷得苦茶子都穿不上,怎么会有流匪来抢东西,主要这些流匪还是大康人面孔。 不是她自恋,这漠河唯一值得抢的,就只有她,所以她才猜测这些流匪的目的就是为了杀她。 黑龙寨作为齐州最大的山寨,与她无冤无仇,定有其他人掺和进去,最有可能的便是王家。 据她所知,齐州王家和符家是姻亲关系,符家虽只是二流世家,但符怀青的妻子是王家家主胞妹,所以她怀疑是王家把符三的死算她身上了。 想通了这点,她也没工夫跟这二人周旋了,当即修书一封,让暗九送去墨山关。 那伙人目前肯定还在漠河境内,对方有多少人她不清楚,武力值如何也不清楚,还是求助青川比较靠谱。 青川接到传信后,毫不吝啬的拨了三千人过来,还派了徐齐带队,漠河地势平坦,那伙人藏身之处不多,三千人不过一天的功夫就将人翻出来了。 姜回直接让徐齐将人打包带走,并且告诉他,这是齐州最大的山寨黑龙寨的人,黑龙寨人多势众,她十分害怕,所以求助青川将军。 同时也修书告诉青川,说黑龙寨位于齐州腹地,不可能特意过来抢漠河这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所以他们肯定别有所图。 至于所图是什么,就让青川自己去猜了,反正接下来黑龙寨肯定没功夫来收拾她。 毕竟就凭黑龙寨这个名字,就足够让康帝把他们除掉。 但王家也不得不防,她身边只有暗二和暗九武功高些,还是缺人啊! 解决了流匪,姜回开始全身心扑在春耕上面,农忙之时甚至带着县衙所有人去帮忙,一时之间,整个漠河县的人都知道了县令大人是个勤政爱民的。 闻人越这段时间忙着追捕流匪,没有给她育苗,只能她自己动手,她并不擅农桑,但作为种花家人民,多少有点种地的基因在里面。 请教了几个漠河的老农,凭着自己的直觉,她用筛了一些比较细的土壤做基质,用腐熟的牛粪加上草木灰调和。 然后搓成乒乓球大小的土球,每个球上扎一个洞放上一颗棉花种子,整整齐齐的码在一起,再用干草盖上保温。 挨着官田的农户看着她自己亲自动手,完全没有怕脏怕臭的样子,干起活来更是热火朝天,人家县令大人都在努力春耕,他们还有什么怨言呢? 日子按部就班的过着,阳春三月,不过几天功夫,棉花就发了芽,姜回让人日夜守着,自己也时不时过去看一眼。 原本想着要不了几天就能种棉花苗了,却不想接到了青川的传信,让她务必去一趟墨山关。 没办法,归期不定,只能把种棉花苗的事情交给闻人越去办,自己则加速赶往墨山关。 见到青川她开门见山的问道:“将军,你传信叫我过来所为何事?眼下正是春耕,漠河也离不开人啊!” 青川笑道:“咋滴!偌大一个漠河,还要你这个县令大人亲自下地啊?” 姜回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说道:“还请将军莫要拿下官开玩笑了,漠河真离不开人。” 青川闻言正色道:“漠北递了降书,我给陛下传了信,陛下接受谈和。” “这谈和也用不上下官啊?将军让下官过来也没用啊?” “又不是本将军叫你过来的,是丞相大人提议让你全程参与,丞相大人已经从康都出发了,有什么问题,你到时候亲自问丞相大人。” 姜回无语,丞相才从康都出发,最快也得半个月才能抵达墨山关,半个月的时间,春耕都结束了,到时候她来墨山关也耽搁不了啥。 青川见她的表情,笑道:“好了,本将军逗你玩的,叫你过来是因为黑龙寨一事。” “黑龙寨?” 青川继续说道:“前几日抓的人里面有黑龙寨的五当家,我审出点东西,与你有关的。” “请将军明言。” “齐州王家对你下来追杀令,凡是拿你的人头去齐州王家,就可得万金,那是普通人终其一生都挣不到的财富。” “所以杀你的人正源源不断的朝着漠河而来。” 姜回沉默了,她猜对了,这事还真有王家掺和,半晌才开口问道:“那追杀令究竟是何东西?王家出这个追杀令太不把朝廷放眼里了吧?” “大康境内,陛下能容忍他们这样做?” 青川笑道:“你小子脑瓜子果然好用,王家追杀令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以前可是连一国之君他们都敢杀,但在大康,他们的追杀令还没那么大的号召力。” “无辜杀人者,按律诛二族,后辈五代之内均为奴籍,更别说你还是朝廷命官,所以等闲之辈不会来,来的都是亡命之徒,数量不会太多。” “怎么样,心里是不是好受些?” 姜回嘴角抽搐,很想说,谢谢并没有被安慰到,更担心了。 亡命之徒什么,一听就不好处理。 “好了,不必忧心,你身边还有暗二和暗九呢,等闲之人也拿你没办法。” 姜回心里确实好受了些,但暗二两人的武力值也没有高到能以一敌十的程度。 “将军,我上次遇刺之时,暗二也在身边,若是遇到三五人,我相信他们二人能处理,但若是遇上三五十人,他们二人也双手难敌四拳。” 况且这个时代又没有传说中的内里,大用的都是一样的外家功夫,暗二跟普通人打能一挑十,甚至二十。 但是跟练过的打,能一挑三就不错了。 青川问道:“你小子是在说本官教出来的人不行?” “他们二人已经是顶级的暗卫,功夫也顶好那一层,保你小命是没问题的,你上次遇刺那是因为对手是符家的死士,符家死士全都是由王家代为训练。” “王家以武传家,训练出来的死士在整个大康都是数一数二的,你能活下来除了运气,更重要的是你当时身边几人身手都不差,换其他人你早就死透了。” 第18章 青川赐军士,康都华纸现 姜回顿住,她电视剧看多了,还真没想过那天晚上遇到的死士已经是这个时代比较高的战力了,那一挑三还能赢的暗二岂不是更厉害? “怎么样,知道本将军的厉害了吧?” 姜回立即拱手道:“将军威武,不过这只有千日抓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可有什么办法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当然有!” “什么办法?” “颠覆王家!” …… “哈哈哈,开个玩笑,本将军已经把事情尽数上报了,陛下回信让本将军给你安排几个人,你这条小命,在陛下眼里挂了名,没那么容易丢。” 姜回终于松了口气,但还是得严加防范,想到此厚着脸皮道:“将军,可否多借几个人给我?” “放心吧!你那儿情况我都了解了,衙役都只有几个,本将军按照一个中等县给你配齐,县卫队也给你安排上,没问题吧?” 姜回面露喜色,激动道:“下官谢过将军!” “先别急着谢本将军,衙役二十,壮丁六十,县卫队三百,一共三百八十人,你可都得自己养,而且县尉你得自己找人。” “没问题!还请将军帮我好好挑挑。” 只要有人,钱算什么,都是小问题,她已经想好了,县卫队的驻地就放在县城,每天轮流围着县城转,任谁进来杀她都逃不过三百军士的围追堵截。 青川动作也很快,亲自给她挑了人,这些人都是漠州本地的军士,自愿报名,然后青川再挑选一番。 漠河县的衙役,壮丁和县卫队就正式成立了,只不过这个县尉的人选她还得仔细斟酌一番,县尉是吏职,她只要选好人报上去就行。 只是这人不好找啊!从墨山关大营离开,一直回到县衙她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眼下当务之急是安置好这三百多人,闻人越建议道:“大人,眼下夜晚并不是寒凉,不如让他们在县城边上布置营帐住下,慢慢修筑房屋。” “也可,只是这三百人必须要有人管,闻人你那边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么?你之前说的你那好友叫什么来着?单存飞?愿意来么?” 闻人越拱手道:“我前些日子去了信,还未收到回信,不过存飞生性散漫,并不适合做这个县尉,倒是有一人,比较适合。” “哦?谁?”姜回疑问道,这漠河难道还有什么能人异士? “那人大人也认识,漠远。” “漠远?此人品性还算好,你再去接触一下,若是没问题,就定他。” 闻人越笑道:“我就是因为了解了他的脾性,才向大人举荐的,前些日子追捕流匪的时候,他多次出手帮忙。” “一番接触下来,发现此人是个面冷心热的,我也多番了解过他的口碑,无论是他们自己人,还是山脚下的村民对他的评价都还不错,特向大人举荐。” 姜回听完,说道:“那行,你去和他接触,他愿意来就等春耕后入籍,再上任。” “诺!” 姜回这边春耕忙得热火朝天,康王宫那边整个朝议会却鸦雀无声,没有一人敢吱声。 原因是康帝今日朝议会时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张纸,纸上只写了四个大字,忠君爱国! 康帝心情十分愉悦,这段时日他一直藏着掖着,今日是时候亮瞎他们的狗眼了。 淡淡说道:“诸位爱卿,这华纸如何啊?” 王旭上前表情夸张道:“白如雪,薄如蝉翼,恐怕是造价高昂之物吧!” 康帝笑道:“哈哈,爱卿错了,此物造价十分低廉,乃代替竹简的绝佳之物,故与诸位爱卿分享。” 朝堂之上,没有傻子,听见康帝的话,所有人都没有吭声,心思千回百转,以符家为首的世家更是难受。 汪卫大着胆子站出来说道:“陛下,臣以为此物不吉,白色自古便是丧色,不宜代替竹简。” “是啊!汪大人说得对!” “太不吉利了!” “这是白色的,死人用的颜色!怎配用来书写文字,不吉利!” …… 汪卫起了头,朝中世家纷纷附和,康帝嘴角含笑,盯着下面吵吵囔囔的人,突然冷冰冰的说道:“来人,把白家九族全部杀了!” 正在高声附和的白家主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大声道:“陛下,白家犯了何事?还请陛下明示!” 康帝笑道:“没犯什么事,白爱卿要怪就怪自己姓白吧,多不吉利啊!大康境内怎能有如此不吉利的人呢!杀了吧!” 白家主傻眼了,刚刚附和的朝臣也傻眼了,纷纷低下头。 公子晟站出来说道:“诸位,你们每日食白面,穿白绸,用绛雪盐,且不是都是不吉利之人?” “对啊!我王兄说得在理,这白色明明就是时间最为干净纯粹的颜色,给死者用白色也是想让他们干干净净的走。” “怎么到了诸位眼里白色就成了不吉利的颜色呢?莫不是诸位心中另有计较吧?” “就是!老夫倒要看看你们穿的什么!”王旭说着直接拉过一个刚刚附和的大臣,不顾对方挣扎,三下五除二将人外衫扒了。 露出一套洁白的中衣,那大臣指着王旭愤怒道:“你…你…你…” 半天没有你出个名堂,王旭翘起小拇指,扣了扣耳朵,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砰!” 那大臣气急,竟然一头撞在旁边的柱子上,众人刚要谴责王旭,就听见康帝冷声道:“不吉之人,拉出去埋了。” 朝堂上再无一人敢吱声,尤其是今日传了白色里衣的朝臣,生怕王旭又发疯,当场剥了他们的衣服,被当众脱衣,可是奇耻大辱。 见没人再吭声,康帝才继续说道:“孤已经下旨命各州郡全力建立造纸工坊,由各州郡守负责,私人决不允许制作,售卖纸张。” “一经发现,轻则身死,重则连诛九族,诸位爱卿可要管好自己的亲戚朋友,免得被连累了。” 康帝说完也不管朝堂上各人的神色如何,直接甩手走了。 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王旭,毕竟在场所有人他地位最高,王旭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哼着小曲儿一摇一晃的出去了。 公子晟和公子灿阳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也起身离开了。 康顺殿,康帝看着自己的两个大儿子,叹了口气,说道:“有何疑问,问吧!” 公子灿阳率先开口道:“父皇,这纸是不是姜回弄出来的?” “是。” “哈哈,我就知道,姜回那脑瓜子真是没话说,上次她建议儿臣给豚去势,儿臣府上那两头豚果然长得又肥又壮。” 公子晟闻言轻咳两声,提醒道:“灿阳,慎言。” 公子灿阳抬头,看见了康帝身后壮硕的曹高,摸了摸鼻子,不再说话。 第19章 造字一事起,免费用入籍 公子晟问道:“父皇,造纸一事可与招贤令一事有关,父皇是打算正式与世家撕破脸了么?” 康帝停笔,抬眼看向公子晟,说道:“是啊!华纸一出,书籍的成本就会降低,小富之家也能读书。” “世家垄断知识的局面必然被打破,我们与世家也就真正的撕破脸皮了。” 公子晟担忧道:“父皇,我们虽身为皇家,可家中藏书并不多,就算有纸,没有书籍,也是空谈。” 康帝赞赏的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为父与人探讨过这个问题,那人说既然无书,那我们便自己写书,这样的书才是最适合大康的。” “世家传承的书籍,不一定适合教化大康的民众,他们愿意拿出来更好,不愿意拿出来,孤便让他们的传承变成废物。” 原本安静的公子灿阳突然说道:“嘿嘿,父皇,你说的那人也是姜回吧!” 康帝扶额道:“你没事儿就多去陪陪你母亲,别一天天到处丢人现眼。” “晟儿,你负责的造字一事进度如何了?” “儿臣受丞相大人指点,要求各位贤能以温氏字为基础,以简化为主,新造为辅,如今温氏识字典籍已经简化过半。” “行,你继续盯着,兹事体大,不用一味追求速度。” “知道了,父皇。” 造字并不是简单的事情,每一个字都要经得起推敲,他们算是取巧,以温氏字为基础简化要快得多。 那么多年都过去了,他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一切以稳妥为主。 另一边李钟回到府上就立即招了望明几人议事,对于造纸一事他直觉是姜回搞出来的,但是姜回却没有跟他通过气,这让他心里有点不舒服。 把今日朝堂上之上的事情和他心中的想法都说了一遍,问几人有何看法。 雨山直言道:“大人可是觉得姜回脱离了您的掌控?” 李钟沉思片刻道:“正是,造纸一事极有可能是他弄出来的,可我们却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雨山笑道:“大人,您着相了,您当初提拔姜回为的是掌控他么?若是,直接让他入廷尉府做个匠人就行了,为何要处处帮扶呢?” 李钟闻言失笑,是了,他的初心虽然有利用的成分在里面,但更多的是欣赏姜回的才气,才出手相帮。 是姜回一直以来都懂事,处处敬着他,让他忘了初心。 望明见他不说话,也说道:“姜回这小子为人知礼节,懂进退,之前的事情都会给大人递信,可造纸一事实在是太重要了,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份风险。” 李钟也放松了语气,说道:“是我想岔了,陛下今日并未言明华纸是谁造出来的,大康能人异士良多,不一定就是姜回,此事不要再论,接下来全力配合陛下便可。” “你们几人无事时可多收集一些书籍,到时一起献给陛下。” “诺!” 漠河。 姜回终于忙完了春耕,官田除了棉花和土豆,小麦豆子一样种了一半,她让县卫队轮流负责劳作,管理官田,倒也轻松。 接下来便是入籍一事,姜回挑了春耕结束那场大集,在县城边上搭了个木制高台,保证入城的百姓都能看见她。 待到午时,大部分赶集的百姓都入了城时,姜回让人抬了一个巨大的喇叭上台,调整一下呼吸。 大喊道:“乡亲们,我是漠河县令姜回,春耕已经结束,我们种下了一年的希望,这是值得庆祝的事情,为此我宣布,接下来一个月,为各位不在籍的乡亲们免费办理户籍。” “注意了,一月之内,只要身家清白之人,均可免费办理户籍。” “所有手续都是免费的,一切要收钱办事的人都是骗子,请各位父老乡亲注意防范。” “办理时间从每日辰时初开始,酉时末结束,望各位父老乡亲们抓紧时间,只有一月之期,切记!切记!” 姜回话喊完,全城热议,有人大着胆子喊道:“真的不要钱,免费么?” 要知道大康的律法规定,野人入籍是需要补交人头税的,很多野人存在的原因本就是交不起人头税,还要补交以前的,这就足够让人望而却步了。 更别说好多地方还会借此机会敛财,因此民众在听见免费入籍时才会如此激动。 姜回大声回答道:“当然,一切手续都是免费的,只要来路清楚。” “大人,我有一表兄,是其他县的,也可以入籍么?” 姜回闻言笑道:“本官说了,只要身家清白,不管是哪儿人,都可以在漠河入籍。” 开玩笑,漠河这点野人,几天就办完了,她把时间拉长到一个月,为的不就是吸引周边县城甚至更远地方的野人么? 漠河土地肥沃平坦,但人口数量太少,很多事情都无法施展,这个人口是第一生产力的时代,有人才是王道。 那人得到准确答复,也不赶集了,奋力的朝着人群外挤去。 东平亭,一处草屋前,林虎聚集了全村的人,宣布道:“各位,刚刚已经得到准确消息,县令大人宣布从明日起,开始为野人办理户籍,免费的!” “真的么!” “真的!” 众人顿时吵做一团,林虎等了半晌还不见他们安静下来,无奈大声说道:“我曾在县令大人面前说过,只要他给我们一条活路,我就是大人最忠诚的狗!” “咳咳,这话虽不好听,但是我林虎今日在这里放话,若是做不到,入籍的时候就别和我一个村。” “和我一个村的,若今后做出背叛县令大人的事情,我林虎定不会轻饶他!” 树根儿激动道:“村长,要不咱改姓吧!咱们村儿好多人都没姓,这入了籍,咱就是正儿八经的庶民了,没有姓也不好听啊!” “对啊!村长,咱们取个姓吧!” 林虎沉默半晌后问道:“你们想姓什么?” 树根儿咧嘴笑道:“姓姜,大人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跟我爹姓,这很正常吧!” 林虎一脚踢过去,骂道:“呸!你也配!” 树根儿被骂了也不恼,嬉笑道:“我不配姓姜,那姓江总行吧!江河湖海的江,以后我就叫江树根了。” “我叫江狗蛋。” “我叫江大柱。” …… 林虎嘴角抽搐,看着热情高涨的村民们,他都想改姓了,但是他本身是有姓之人,要是改了姓,他父亲可能半夜爬起来找他算账。 一位瘦弱的中年女子站出来弱弱地问道:“村…村长,我父母在另一个山寨,我…我可以告诉他们么?” 林虎看了她一眼,回答道:“大人说了,只要身家清白之人,你们的亲友若是没有做过恶事,你们尽管去联系,要是招来了为非作歹之辈,老子剥了你们的皮!” 树根儿笑道:“知道了,村长!” 第20章 漠远任县尉,姜回再受封 翌日,天还未亮,县衙门口就已经排起了长队,姜回站在大堂门口往外瞅了一眼,完全看不见人排到哪儿去了。 安排了一支队伍维持秩序,时间一到,准时开门,入籍一事她之前便已交待钱县丞开始做准备工作,钱县丞也没有偷懒,材料准备齐全。 大康的户籍证明是一块木牌子,上面有持证人的基本信息和外貌特征,比如脸上有字,手指有残等。 还有这人邻居的信息,盖上当地县衙的大印,最后再写上暗语,便算入籍了。 户籍的木牌是海州特有的木材所制,也不知道经过什么处理,反正写上去的字入木三分,却又不会扩散得太厉害。 姜回还研究过这个暗语,发现真的毫无规律可循,可能你的户籍上给你画了朵花,对应的官府户籍备案上却是一把刀,也可能给你写了句诗,对应的其实是条狗。 就连写暗语的人自己也记不住,所以一个人想要造假户籍,除了要拿到官府备案的暗语,还要准备好特制的木牌才行。 但这两样东西都不是一个普通人有渠道能搞到的,能搞到这些的人身份也不会简单,查起来也容易。 据说这套户籍制度是鲁关提出来并推行开的,这让姜回不得不佩服他的智慧,这种防止造假的方法真的放到现代,也不算落后。 盯了一会儿没出什么乱子,她也就放心的把事情交给钱县丞去做,正打算扭身回房之时,就看见闻人越正在大门外和漠远交谈。 漠远显然看见了她,隔空朝着她行礼,姜回自然拱手回礼,倒是引起了闻人越的注意,他便直接带着漠远进了门,一看就是来找她的。 大堂前吵吵闹闹不方便谈话,姜回便直接将人引到了书房。 闻人越直言道:“大人,之前你吩咐的事情我已尽数与漠远兄谈过,他愿意做漠河县县尉一职。” 漠远也站起来拱手道:“承蒙大人不嫌弃,我自是愿意的。” “只是有一事我需要先与大人言明。” 姜回伸手,示意他继续说。 “大人估计也看出来了,我的长相与大康人区别很大,也不像大康人和漠北人的后辈,而是更像纯正的漠北人。” “我是被捡回来的,而且是在漠北境内捡的,极有可能就是漠北人,即便这样大人也会继续让我做这个县尉么?” 姜回笑着问道:“你想回漠北么?” 漠远摇头。 姜回继续追问:“你恨大康么?” 漠远继续摇头。 “那就行了,你在大康的土地上长大,自然是大康的子民,长成什么样,并不重要。” 漠远有些怔愣,他一直因为自己纯正的漠北人长相不喜欢露面,今日还是为了入籍才下山的。 其他人看见他多多少少会有些异样的目光,倒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长成什么样不重要。 “行了,闻人,你带他去办理户籍吧!明日起,你就是漠县尉了,希望你能带领县卫队,守护漠河。” “诺!” 二人出了门,姜回靠在自己的老板椅上,一张巨大的舒适的实木老板椅,垣石特制,上面还放了软垫和靠垫,梅香特制。 闭着眼睛想接下来该做什么,春耕这段时日雨水不多,虽然庄稼都种下地了,但也不得不防干旱,毕竟去年齐州就已经出现了小旱的情况。 漠河水源全靠漠河,漠河的水来自漠陇山脉的积雪,倒是比较稳定,但是要浇灌土地就比较麻烦了。 挖沟开渠工作量太大,况且她还打算利用秋收之前这段时间开始修建城墙,这修建城墙的材料也是个大问题啊! “大人,墨山关来信了。” 姜回接过暗二手中的纸,比她自己做的更细腻一些,厚度也稍微厚点,看来康帝已经将造纸一事公布开来了,这纸应当是鲁关带过来的。 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让她即刻动身,前去墨山关。 墨山关。 姜回见到鲁关的第一面,先接了个圣旨,内容大致就是因她献造纸术有功,封她做中更,赐了两名护卫。 一下子从十级跨到十三级姜回还是挺满意的,但还不够,起码要搞到十八九级,按照大康律法规定,十七级爵位就可抵普通死罪,如杀人放火之类的。 十八级爵位一些以下犯上的死罪的,她这个算欺君之罪,起码要十八级才能保命。 大康的官员级别和爵位级别是两个系统,互不干扰的,也就是说你可能是个大夫,但是你没有当官。 你可能位列九卿,但没有爵位,而她现在的目标就是要两手抓,用爵位来抵她身份曝光以后的处罚,然后还可以继续做官。 更坏一点的情况是两边一起被抹了,但是她赌康帝不会要她性命,总之不会比刚来的时候过得差,搏一搏有何不可呢? 想得入神,一时忘了接旨,鲁关轻咳道:“姜中更,接旨吧!” 姜回这才反应过来,谢恩接旨。 鲁关继续道:“从此刻起,你跟在我身边做事,直到谈判结束。” 姜回诧异道:“啊?” “怎么?不愿意?” “没有!没有!能跟在丞相大人身边学习,是下官的福分,下官只是太高兴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姜回确实是没有反应过来,这就相当于一个贫困县县长突然接到通知,让他去跟老大的秘书做事,任谁都会懵逼好么! 接下来的几天,姜回算是见识到了这个时代文官们的工作日常。 丞相署的属官都是朝七晚七,半夜有事也得随叫随到,所谓的谈判也不算简单的你陪我多少钱,陪我多少地。 而是大到割地赔款,小到边境民众起冲突以后怎么处理,方方面面,一字一句都要仔细斟酌。 这让她想起了在现代看见过的一个视频,被收藏在大英博物馆的《南京条约》,读书时她以为是薄薄的一张纸,后面才知道是厚厚的一本书,一本写满了华国屈辱史的书。 摇摇脑袋,把脑中的胡思乱想摇出去,就听见鲁关说道:“关于割地一事,陛下早有指示,不必强求,漠州以北,极为荒凉,把注意力放在马匹和钱粮之上。” 姜回仔细想了一下,漠州和漠北之间隔着沙漠戈壁,基本上叫做荒无人烟,那段地方基本上是个三不管地带。 康帝不想要也情有可原,毕竟要了你就得管,一管就需要派军驻守,这里面的投资就大了去了。 第21章 墨山关谈判,定赔偿条约 但是墨山关之所以叫墨山关,她之前便猜测是因为墨山的原因,那山上可都是煤啊!露天的煤矿。 这会儿虽然已经有了用煤炼铁的技术,但是世人并不重视,因为铁矿和煤矿都不好寻,而且康人认为煤有毒,保持着一个能不用就不用的态度。 而且煤矿通常都有伴生矿,比如黄铁矿、铝土矿、高岭土、菱铁矿、锰矿、磷矿等等。 总而言之,墨山绝对是座宝山,必须划到大康来,最好是划到漠河县来,想到这里她脸上忍不住挂上了笑意。 “姜中更何事如此高兴?” “咳咳,丞相大人,下官是想到了墨山,当时能活捉那么多人,全靠墨山这座宝山,因而下官觉得应当把墨山划到大康来。” “况且墨山上多燃石,这东西虽然有毒,但燃烧起来温度极高,下官觉得若是能处理得当,消除毒性,日后定有大用。” 鲁关思考片刻,便道:“将漠陇山脉一起划进去。” 虽然康帝不想要漠州以北的地方,但是谈判嘛,当然是要慢慢谈啊,姜回看过那个堪舆图,好家伙,鲁关直接一口气要了漠北三个部族,也不知道漠北的使臣看见以后会不会骂死他。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四月二十日,漠北使臣抵达墨山关,双方在墨山脚下设桌谈判,姜回作为丞相署的属官一同上了谈判桌。 只不过她是负责递资料的,鲁关是主要战力,作为战胜国,他的姿态端得相当高,一副睥睨天下的样子,都不用正眼瞧对方。 她暗自打量了一番,发现整个丞相署的人都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款式,用鼻孔看人。 双方先是皮笑肉不笑的互相打招呼,打完招呼便直接进入了主题,漠北作为战败国,递了降书,当然由他们先提出赔偿。 对方的主导者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老者缓缓的展开一卷竹简说道:“漠州一战,持续四年之久,劳民伤财,为仁道不合,墨山关一战,漠北众多士兵被俘,我王不忍,遂……” 老者念了一长串,姜回总结了一下,意思就是说不是他们怕了大康,而是为了被俘的士兵才勉强递了降书。 等了半晌终于念到了赔偿的内容。 “向大康一次性赔付马匹三百,金银各万,粮草各五万斤,大康交还两万俘虏。” 老者念完缓缓的卷上竹简,问道:“鲁丞相意下如何?” 鲁关嗤笑一声,讥讽道:“月国师是在与本相开玩笑么?” “我大康地广物博,你们这点东西分下去,我大康子民都分不到一个铜板儿。” 然后在鲁关的示意下,一名牛高马大,声音洪亮的属官站出来,以极快的速度将他们提前就拟好的赔偿项目逐一道出。 “漠北须赔偿大康,漠北挨着漠陇山脉三部族,马匹五千,粮草十万石,金银各十万,牛羊各万,五十年不得进犯,边境子民……” 对方几次想打断,却因为那名属官说话的声音太大,语速太快,没有插进话。 姜回直接好家伙,她就说这人平日里除了东看看西看看,啥事儿也不做,还以为是关系户呢!结果人家的用途在这里。 那属官说完以后,场面有片刻的静默,随后便是对方国师愤怒的声音:“鲁关,你别欺人太甚!” 鲁关淡定道:“别生气,我们这不是谈判嘛!坐下来慢慢谈!” “刚刚我这属官说漏了一点,那两万俘虏先给我们用个八九年,用完就还你们。” 听完鲁关的话,对方不仅国师不淡定,其他人也不淡定了,纷纷怒骂起来。 然后姜回就见识了什么叫做唇枪舌剑,几乎是对面开骂的瞬间,鲁关身后的属官也开骂了,虽然大家都是文明人,但是骂得可真脏啊! 姜回受气氛感染,也忍不住站起来口嗨几句,反倒是作为主谈判官的鲁关,淡定的到了杯茶喝。 待到把对方骂得哑口无言,才淡淡说道:“好了,都是读书人,有辱斯文!” “国师不接受也可以,那就接着打吧!两万俘虏,做肉盾也能用一段时间,就是不知漠北有没有那么多人了。” 然后又把自和漠北开战以来死了多少人,损失了多少财产,一一列举出来。 听完鲁关的话,对方国师胡子都翘起来了,愤怒道:“鲁关,你什么意思,你大康死了那么多人,我漠北死的只多不少!你这话是要让我漠北赔偿整场战争的损失么?” 鲁关淡定道:“不然呢?我说这些难道是为了让你高兴高兴么?你们战败了不赔谁赔?还是你们想跟狄国一样,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我们陛下还能给机会和你们谈,是因为体恤大康百姓,不然以驻扎在漠州的兵力,早就踏破你们王庭了。” 鲁关的话虽然有些夸大其词,但对方也明白,若康帝真的想要灭漠北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此,月国师也开始认真和鲁关讨价还价,中间爆发了好几次骂战,姜回骂的口干舌燥。 一直从早上撕扯到月亮出现在墨山顶,还未谈妥,没办法只能休息一晚,第二日接着谈。 而这一谈就是四天,终于在四月二十四日午时,以漠北向大康赔付境内漠陇山脉连着墨山在内的四座尾峰,马匹三千,粮草五万石,金银各五万,牛羊各两千,十年内不得进犯,为条件。 大康交还一万俘虏,剩下一万三年过后交还,同时开放包括漠河县在内的六个县的通商权,漠北商人可在大康官府购买需要的物品,但也只能跟官府购买,不允许向私人购买。 最后这项还是姜回提议加上去的,大康重农抑商,但世家还是通过商业手段累积了大量财富,所以与其让世家做,还不如国家自己做生意。 谈妥了条件,接下来便是签订,只是这签订也不是简单的事情,毕竟赔偿条约上可是要盖国印也就是玉玺的。 而使臣总不能把玉玺背着走吧!所以现在签订的只是盖着丞相大印和国师大印的临时条约。 接下来,漠北的使臣还需带着盖好大印的降书和正式赔偿条约,到康都与康帝签订正式的赔偿条约。 此时看鲁关的神色,说明此次谈判是十分成功的,接下来只要走程序便可。 第22章 姜回归漠河,商家运粮至 鲁关可是大忙人,谈判结束第二日就启程回康都了,姜回也顺势辞行,回她的漠河。 出来快十天了,也不知道入籍一事忙得如何了,新入籍的人没有土地,还都是穷人,肯定也没有钱粮,时间久了容易生乱。 虽然她早就去信让兰韵暗地里给她收购粮食,但是兰韵一直没有回信,这让她十分担心。 漠河县衙。 钱县丞揉了揉酸痛的手指,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还未坐下就发现了大门口的姜回。 去时她只带了暗二和暗九,回来时又多了两人,只不过这两人没名字,也和暗二他们性质不一样。 暗二他们算是康帝借给她的,本质上还是康帝的人,而这两人是康帝送她的,就是她的人。 姜回想着自己以后也不会只有一个属下,为了方便,给人取了姜一,姜二的名字。 据姜一所说,他们算是康帝专门训练出来当礼品送人的,武力比起暗二他们要差一些。 姜回也不在意,武力低就低呗!人多力量大。 钱县丞赔着笑走到她面前,拱手行礼道:“大人,您回来了!辛苦了!” 姜回看了一眼,发现已经没有排队的人了,问道:“办理了多少人入籍?” “两千一百余人!这不没人了我才偷偷懒嘛!” “那些人如何安置的?” 钱县丞回道:“按照律法,本地野人就近安置,外来的五户一伍,二伍一什,十什一里,十里一亭,目前已经设了一亭了。” “闻人先生将他们安置在西平亭后面,靠近漠陇山脉那一段,这一亭大多都是孤家寡人,虽然户数达到了一亭的量,人口却不足三千。” 不足三千,加上漠河原有的一千,入籍的人可能就在三千多点,这个数据比她想的还有多一些啊。 “新亭的人主要来自那儿?” 钱县丞答道:“主要来自临近几县的野人,闻人先生派人查过,没有问题,还有一村姓江的,来自齐州,闻人先生说没问题,也安排到新亭了。” “姜?” 知道她误会了,钱县丞立即解释道:“是江河湖海的江。” “新亭那边亭长是谁?” “就是齐州来的那个叫林虎的,他自告奋勇,闻人先生便建议由他暂代亭长一职,等大人回来再定夺。” 姜回想到在公堂之上嚷着要给她做狗的大汉,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继续问道:“那边的吃住如何安排的?” 钱县丞笑道:“这就不得不说那个林虎了,前几日还有人来县衙闹事,让我们出钱粮养活他们。” “这林虎知道了,带着新亭的一队青壮,直接把人捆回去了,据说他现在每日组织人手上山打猎,下河捕鱼,采集野菜,倒也不至于饿死,还时不时给县衙送点山珍。” 姜回还欲问话,余光瞄到几名衣衫褴褛的人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想必是来办理户籍的。 “行了,你去忙吧!” 说完进了后院,恰巧撞见梅香从她房间里出来。 梅香见她,声音雀跃道:“公子,您回来啦!” “嗯!康都可有来信?” “有的,前日刚到,放在书房了。” 姜回拿到厚厚的一叠信纸时已经见怪不怪了,飞快的看完兰韵的信,总结出几点主要信息。 一是豆腐豆芽生意依旧火爆,苍回楼日进斗金。 二是她靠着苍玖联系了上了商家,买了一大批粮食,商家承诺五月初送到漠河。 三是那些故事已经讲了一半了,每一个故事都能引领康都新风潮,但最近横空出世了一本书,分走了她们不少人。 姜回看了一下,桌子上的包裹里果然有一本书,书名《风流录》,随便翻看几页,好家伙写的是一名名叫王猛的乡野少年,得了神仙指点,变得那啥大活好,然后与无数美女艳遇的故事,描写之露骨,简直堪比现代的海棠文学。 据兰韵所说,此书一出,虽然骂声一片,但抵不住男人们爱听啊!让她赶紧出个主意。 姜回一时还真没什么好办法,毕竟食色性也,而且这题材是真大胆啊!除非有更吸引人的题材。 修仙肯定不行,这个时代信奉鬼神,万一把康帝引上歧路,那她就是千古罪人了。 只能暂且放在一边,有空再做打算。 木生的信写了小柳村的春耕,堆肥因着气温上升的缘故,效果甚好,估计可以赶上给庄稼追肥。 目前正在组织人手清挖河泥,但是因为春雨的缘故,水流较大,进度缓慢。 姜归的只有薄薄一页纸,写的是蛛网的情况。 中青的则主要是担心她身体是否健康,行事是否顺利。 总体来说康都的发展在她预料之中。 眼下只要等商家商队把粮食运到漠河,她的基建事业就可以开始了,城墙,防御工事,道路,房屋改进这些都是要做的,她甚至还有办学校的想法。 只是这个要排在基本民生保障之后。 姜回没等几天,五月初二商家的商队便到了,姜回以为领队的会是商家的管事,没想到来的是商家家主的嫡幼子商琦。 姜回也真正的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泼天富贵,眼前的人身姿修长,面容精致,一头青丝用一顶玉质的发冠束起,插着一支莹白温润的玉簪。 穿着一身绯色的广袖长袍,上面用金银二色丝线绣着一副银竹金石图,行走之间腰间玉饰叮当作响。 身后跟着两名身材火辣,面容美艳的婢女。 手里摇着一把玉骨绸扇,朝她走来,拱手行礼道:“姜大人,久仰大名,商琦不请自来,还请见谅。” 姜回回礼道:“公子亲至,蓬荜生辉,请过府一叙。” 说着亲自将人引到了书房,书房只有一把老板椅,略显尴尬,只得将人引起窗前的小炕上。 先把粮食交接好,商琦手轻轻一抬,便有管事将契书呈上,姜回看了一眼,很好,酸黄瓜说的就是她自己了。 商家虽然没有弄出纸,但是人家有钱啊,人家的契书用绸布写。 还一式四份,用商氏字写了两份,在用温氏字也写了两份。 姜回不识商氏字,便将其递给了身后的闻人越,核对无误以后,签上自己的名字,盖上私印,对方还要靠这契书去兰韵那儿结尾款。 漠河县的官仓倒是完好无损,姜回无意掩瞒,当天很多人都看见了一车车粮食运进官仓,这虽然没有直接发给他们,但是家中有粮,心中不慌。 所有粮食归仓,已是晚食时间,姜回在县衙摆了简单的宴席,宴请商琦。 第23章 商琦谈合作,姜回怒拒之 酒过三巡,商琦笑道:“不瞒大人,此次漠河之行是我特意要求自己带队过来的,为的就是见一见大人。” 姜回不语,她早就猜到了商琦别有目的,不然作为天下第一的粮商,这运送粮食的事情哪里会需要家主嫡子亲自出手,只是没想到目的是她。 “哦?见本官做什么?” 商琦接着道:“当然是与大人合作。” 姜回慢条斯理的喝了口浓茶,说道:“本官没什么可与商家合作的,我这漠河粮食刚种下,还要买粮吃,可没有余粮卖给你。” 商琦面色不变,依旧笑道:“与大人谈的合作当然不是买卖粮食这种小事。” “哦?商家果然是财大气粗,粮食买卖于公子而言竟只是小事,那不知公子要与本官合作的大事是什么?” 商琦朝着屋内扫视一圈,示意姜回屛退左右,姜回抬手,让屋内人都退了出去。 “商公子可以说了么?” 商琦一改刚刚的嬉皮笑脸,一脸正色道:“商家想与大人谈谈造纸一事。” “造纸?这与本官有何关系,商公子是在拿本官寻乐子么?” 商琦愣住,他想过姜回会狮子大开口,多要几成利,但从未想过姜回会直接装傻。 上月族会分析的结果是,姜回是一个脑子聪慧,能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心狠手辣,爱好钱财美色的人。 这样的人只要以利诱之,都能与他们达成合作,整个大康不说一半吧,起码有三分之一的官员都与他们商家有合作,这其中以多是以钱财美色诱之谈成的。 “大人说笑了,我是捧着诚意来的,虽然朝廷没有广而告之,但我们商家自有渠道,这华纸便是出自大人之手,连这般精巧之物大人都能做出来,想必大人今后还有更多奇思。” “我们想要与大人合作的是大人未来做出来的东西。” “造纸一事算是商家的诚意,不然凭商家的能力,要拿到造纸的方子,易如反掌,也不是非大人不可。” 姜回忍不住笑出声,这些世家是高高在上习惯了吧? 毫不客气的回怼道: “怎么,你们商家拿到了方子,还打算违背陛下旨意私自造纸不成。” “而且正如你所说,你们要拿到方子易如反掌,想必本官日后做出什么也瞒不住你们,那你们也没必要和本官谈合作吧?” 商琦被哽住,顿了顿才说道:“大人,我们商家立世几百年,靠的就是诚信二字,和气生财才是长久之道。” 这确实是商家的宗旨,无论对方是什么人,都以和为重,不小看任何一个人,更别提姜回这样年纪轻轻,就已经立功无数的人。 只是不小看是一回事儿,压着对方谈合作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姜回自顾自的斟茶,继续说道:“商公子今日是客人,本官便不计较商公子酒后失言了,不然本官作为大康的官员,遇见了商公子这般不将陛下旨意放在眼中的人,定会如实上报的。” 要知道,关于造纸一事,康帝可是发了昭告天下的圣旨,但现在商琦就这样明晃晃的拿造纸一事出来想要跟她谈合作。 虽然不知道具体合作内容是什么,但这足以说明商家完全没有把康帝的圣旨放在眼里。 商琦心中苦笑,姜回是一点合作的意思都没有啊,想了片刻说道:“造纸一事,大人只需提供方子,今后凡是商家所出的纸,便给大人四成利,今后大人做出什么,一样的只需提供方子,商家给大人五成利,如何?” 姜回嗤笑一声道:“商公子这是听不懂话?还是本官说得不够清楚?” “陛下旨意,任何人不得私自造纸卖纸,商公子这是想让本官抗旨?” 商琦哽住,他都怀疑姜回是不是不知道商家给出的四成利和五成利是多少钱,随便一个生意,一成利就能让人一辈子吃穿不愁。 但姜回话都说成这样了,他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合作不成也不能撕破脸。 倒是姜回想了想继续说道:“给商公子一个忠告,商家家大业大,不缺这点钱,造纸这事还是不碰为好。” “想必以商家的信息网已经知道了,漠北战败,狄国不成气候,若真的触碰到陛下的底线,就算千年的世家,也抵不住大康的铁骑。” “时候不早了,商公子早些歇息吧,我这县衙破败,就不留公子了。” 主人家都开口赶人了,商琦自然不好多留,起身告辞,出门领着自己人走了。 他并没有骑马,而是借着浅浅的月光,慢慢的往回走去,一边走一边思考姜回刚刚的话。 世人逐利,商家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但要立世,光有钱不行,还得有权。 商家虽没有人直接入朝为官,但是他们与朝中大部分官员都有合作,说是合作,其实更像是一种制约,他们为官员提供大量钱财,官员为他们提供行商便利,纠缠不清。 所以他们每月都会开族会,商讨那些官员可以成为他们的合作对象,这些官员的价值如何,他们该用什么方法让对方同意合作,钱财,美色都是最好用的手段。 他们还会把合作的官员分成按照天干分级,一般县令级别的官员多在辛级,而姜回,商家把他定在了乙级,这也是他亲自走这一趟的原因。 “公子,今日事情谈得如何?” “没谈成,姜回没有露出一丝想要与我们合作的想法,平叔,你说是不是族中信息有误,这人对五成利都毫不动心,对两名月奴更是看都没看,怎会喜爱钱财美色。” 平叔沉默半晌道:“这族中的信息都是根据这人的生平事迹分析出来的,鲜少出错。” 商琦没有继续说话,而是沉默的往前走,走了两步突然说道:“平叔,去通知所有人,明天一早即刻返程,不得耽搁。” 姜回那边,商琦走后她默默回到书房开始写信,一是对兰韵等人的后续工作安排,走正常的驿站送回去,二是写个康帝的,除了一些拍马屁的话以外就是商家找她合作的事情。 这些事情就算她不说,暗二也会如实上报,倒不如自己说了,还显得她对康帝没有丝毫隐瞒。 写完信交给暗二,她自己窝在椅子上,通过窗户看向黑漆漆的夜空,穿越过来快两年了,收获了很多东西,其中最可贵的当属与父亲之间的父女情谊。 她现在在做的事情,不知道对自己而言是福是祸,但是很多时候她都相信自己的直觉,无论后果如何,去做就是了。 第24章 漠河基建起,白泥现白云 商琦什么时候走的,姜回丝毫不关心,她这会儿关心的是漠河的基础设施建设。 组织钱县丞,闻人越以及漠远开了个小会,小会讨论的内容就一个,漠河县城的基础设施建设。 现在人有了,粮食也有了,春耕也过了,天气不冷不热,正是搞基础设施建设的好时候。 姜回提出这个问题以后,三人都陷入了沉默,不是无话可说,而是想说的太多了,无从说起。 因为漠河真的是啥都缺! 钱县丞捋了捋胡须道:“大人,下官觉得应当先修城墙,这县城没有城墙就跟家里没有大门一样,总是不舒坦。” 闻人越道:“我倒是觉得城墙可以先放一放,漠河现在人口暴涨,漠北战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想必都不会有战事。” “想必县城的规模会扩大不少,现在修了城墙反倒是局限了日后的发展。” 姜回点头示意他继续,这个倒是和她想到一处去了。 闻人越继续道:“我认为该修桥,目前漠河东平和西平二亭与另外三亭隔河相望,出行也极为不便,若是有了桥,东平西平二亭也可安置更多民众。” 他说完,钱县丞立即说道:“闻人先生说的在理,只是这修桥可不是简单的事,漠河虽不深,水面确十分宽阔。” “恐没有合适的材料啊!” 钱县丞话音落下,几人都沉默了,这修桥的确不是易事,就算现代修路也有金桥银洞之称,可想桥梁建造之不易。 “漠陇山脉中多古树,几人环抱粗的古树比比皆是,可否用于建桥?” 钱县丞道:“这古树有灵,又过于笨重,咱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姜回回忆起漠河的情形,心中已经有了主意,说道:“修桥的事情暂且放着,我只有计较,接下来我想清理河道淤泥。” 钱县丞不解道:“这漠河够宽的,从未出现过河水倒灌的情况,为何要清挖河泥?” 姜回解释道:“漠河宽阔,却不够深,储水量也少,且水汽易散,去岁齐州小旱,今岁春耕雨水也不多,至今为止,还没有下过透雨。” 闻人越接话道;“大人是想清挖河泥,增加漠河的储水之能?” “正是,所以本官不仅要清挖河泥,还要挖塘储水。” 钱县丞眼睛一转,说道:“大人,这挖塘我倒是有个建议。” “漠陇山脚下有一里,名为白泥村,此地土壤细腻瓷实,不易垮塌,是个储水的好地方。” 姜回想了一下堪舆图上白泥村的位置,的确是个挖塘的好地方。 说道:“过几日本官亲自去看看再说,除了挖塘,还有修路。” “要想富,先修路,这县城的大道每逢下雨都泥泞不堪,实在让人头疼。” 闻人越道:“我建议修建茅房,每逢赶集之日,城中人烟稀少之地总是臭气熏天,现在天气越来越热,恐滋生疫病。” 几人探讨了半天的时间,姜回最终觉得先把挖河泥,挖塘,修路,修茅房漠河县第一期改建工程之中。 只是修路的材料让众人犯了难,姜回倒是想参考康都,以青石铺地,但是那造价高不说,主要是漠河境内石头真的不丰富,只能从漠陇山开采,没有好的路,运输石料就是个大问题。 想了半天,姜回把主意打到了三合土上面,她倒是想搞水泥,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搞不出来。 三合土就简单多了,用石灰、黏土以及沙子或者石子,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即可,这个时代没有重车,三合土完全够用了。 想到了三合土她的思绪又散开了,这个时代虽然已经有砖瓦出现,或许可以用砖木来修桥。 接下来的几天,姜回几人又对这些事情的细节进行了探讨,姜回更是拿出了县城的规划图。 现在的漠河县城其实就两条街,县衙的位置还在街尾,她干脆以县衙为中心,现有街道长度为半径,画了一个圆。 然后以县衙为核心,画了三个圆环,作为以后的办公区,商业区以及居民区。 闻人越看完她的规划图,沉默半天后说了句:“大人高志。” 至于茅房,姜回决定修在街道另一头,采用老式旱厕的修建方式。 五月初七,逢大集,熟悉的木台,熟悉的喇叭,姜回再次登台喊道:“各位父老乡亲,春耕已经结束,部分刚刚入籍的乡亲们没有土地,家中也没有余粮。” “因此本官再次宣布,从明日起,三天之内,招收清挖河泥的徭役,每人每天一斤粮食,工具自带。” “有意者,可以马上到县衙报名。” 姜回说完便走了,每天一斤粮食其实是非常苛刻的条件,一斤粮食只够一个大男人一顿的口粮。 但大康一直以来服徭役都是义务的,她好歹给了一斤粮食,报名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至于上工时间的口粮,她计划按照她在洛河服役的标准分发,多了她也没有。 果然等她走到县衙门口时,已经有跑得快的百姓在门口排成两队开始报名了。 她从人群中挤进去,骑着追云带着暗二四人去了白泥村,顺便去看看垣石的木工坊。 白泥村。 姜回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有些诧异,这个村的耕地很少,一路走来看到的田地少的可怜。 姜回随意逮了个过路的老人,问道:“老人家,我想跟您打听一下,这是白泥村么?” 老人有些防备的看了他们一眼,说道:“是白泥村,你们是什么人?” 姜回拱手笑道:“我们是县衙刚招的壮丁,县令大人听闻白泥村耕地稀少,百姓生活艰难,特派我等来探查一番。” 说完还掏出一个木牌在他眼前晃了一下,老人不疑有他,忧愁的说道:“我们白泥村,之所以叫白泥村,就是因为我们村的土地是白色的,这土啊,它不长粮食,即便是小心伺候,产量也比其他地方的产量低的多。” “时间久了,大家就不爱伺候土地了,多以上山打猎采药,收集山珍为生。” 姜回闻言,下意识朝着周围的土地看去,这才发现这里的植被比其他地方稀薄不少,隐隐能看见灰白的土地。 抽出佩剑,刨开表层的土壤,下面的土更白,姜回心脏猛跳,取下自己随身携带的水袋,倒出一点水在手心,然后捡了一小块白土在手心反复搓揉。 土壤越搓越细腻,道最后成了一团橡皮泥一般的软球,姜回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这特喵的就是白云土啊!也就是现代人们说的高岭土。 第25章 基建正动工,姜回点垣石 又换了地方,同样的方法试了几次,确定就是白云土,还是软质白云土,可塑性很好,这东西用途可多了去了。 最主要的用途就是烧制瓷器,还可以用在造纸上,使得纸张更光滑平整。 “老人家,你们整个白泥村都是这种土么?” 老人沉默片刻后回答道:“是啊!从村里一直到山脚下,都是这种土,我们挖过,挖了一丈深都还是这种土。” “种不出粮食,能走的都走咯,白泥村也不知道还能延续多少年。” “老人家可愿迁走?” 老人一愣,看向姜回,眼里带着希冀,问道:“白泥村可以全部一起迁走么?” 姜回温声说道:“可以,老人家回去让里正问问村里人,若是愿意迁走,就到县衙寻县令大人吧!” 说完转身就走,老人反应过来时,一行人已经走远了。 白泥村离垣石的木工坊很近,姜回没花多长时间就到了。 原本的林地被砍空了一片,建起了几间木屋和一排木棚子。 空地里面堆了很多木材,几名工人正在给树剥皮,方便木材更快阴干。 还有两名工人正在改板,坊中工人见到她,立即停下手中的伙计行礼。 姜回还礼道:“诸位辛苦!” 径直走到垣石的工作间,房间内光线不算好,垣石正俯身趴在桌子上画着什么,十分专注,都没有发现她进屋。 姜回走近,看清了他正在一张木板上画的是一幅织布机的结构图,耐心等待他画完才出声提醒。 垣石一愣,连忙行礼,姜回伸手虚扶一把,问道:“织布机进展如何。” 垣石挠挠头,有些羞愧道:“属下根据腰机改良出了几种机型,虽然用起来省力了,织布的速度却没有长进,辜负了公子。” 姜回拿过他刚刚画织布机的木板,说道:“无碍,还有时间。” 说完细细的看了一遍,问道:“你之前设计的几种样机在哪里?” “就在隔壁。”垣石说着便把姜回引到了隔壁房间。 姜回看着眼前的一排织机,都有腰机的影子,说道:“你是被腰机限制了想法,保持织布的原理不变,大胆去想,比如腰机的蹬杆是否可以挂起来,不一定要在下方……” 姜回有意无意的说着她对织布机的想法,垣石眼睛亮晶晶的,全神贯注的听着,生怕漏掉一个字。 等姜回说完,他立马保证道:“公子放心,属下肯定能做出让您满意的织布机。” “不用太着急,有人送孩子过来做学徒么?” 垣石答道:“还没有,这工坊才建成,木材都还未阴干,我也没空带学徒。” 姜回笑道:“这山脚下就一村落,村民多匠人,你可去看看,现下农闲,能挣点钱补贴家用,没人会拒绝。” “另外要多多储备木材,伐木高危,钱财多许一些,取一般大小木材便可,伐一种一,方是持续之道。” 垣石应是,犹豫道:“公子可否多寻些工具来,房中只有一大锯,有些耽搁。” 姜回环顾四周,发现工具确实少的可怜,便点头应道:“过段时日给你送来。” 垣石拱手道:“石谢过公子。” 今日收获颇丰,姜回心情甚好,驱马回去的时候甚至哼着小曲儿,这是老天爷都眷顾她啊!她仿佛已经看见了无数钱财滚滚而来。 回到县衙是,天已经全黑,姜回匆匆用了晚食,提笔开始写信。 信是写给孙向的,中心思想就一个,哭穷,明目张胆的要了一大串东西,其中就包含了大锯、墨斗、凿子等木工用具,还包含了善水利,善木工,善锻造等技术的匠人。 孙向能给她多少看运气,县衙的存铁和存铜太少了,不够用啊! 五月十日,大吉。 随着姜回一铲挖下,清挖河泥的工程正式开始,无数着短衫汗褂的徭役齐齐动手,一时间清澈的河水便被搅得浑浊不堪。 挖起来的河泥中堆积在两岸,很快就堆成一座座小山丘,姜回摸着下巴打量这些河泥。 扭头吩咐道:“闻人,你去写个布告出去,找一些老人孩童前来,把河泥中的石头选出来。” 漠河少山,河中少沙,却有无数鹅卵石,想来是从漠陇山上冲下来的,日积月累的数量倒是可观。 正好清理出来,到时候用来铺路用。 看了半天,发现一切都有条不紊的,县卫队的人负责维持秩序,也没出什么乱子。 沿着河道一直往前走,看见了一伙干活格外卖力的汉子,走近一看,发现是林虎那伙人。 树根儿提着河泥转身,瞧见了姜回,把手里的东西一放,跑到她跟前,一下子跪在地上,笑道:“草民江树根,见过大人,嘿嘿,草民本想跟着大人姓的,但身份低微,就取了个江河的江。” 姜回一愣,原来钱县丞说的姓江的就是这伙人啊! 其他人听见他的声音,也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儿,跑过来呼啦啦的跪了一地,齐齐道:“见过大人。” 姜回伸手虚扶,温声道:“诸位都辛苦了,起来吧!” 众人起身,自觉的让开一条道儿,让她过去,等姜回走远了,树根嘚瑟的说道:“我今日可是与县令大人说上话了,你们羡慕吧!” 一位年纪大些的汉子说道:“我江春,这辈子还未见过如姜大人这般的官呢!” “那是,县令大人是个好官啊!要不是大人,我们如今还在齐州山里打野食儿呢,那里能像现在这般。” “对啊!春哥,你家开了多少地了?” 江春回答道:“快一亩了,这漠河土地肥沃平坦,开荒方便,我家里的带着孩子也能开荒,我在出来挣点粮食,日子啊!就有盼头啦!” 林虎道:“日子有盼头就赶紧干活,杵着做什么,耽误了大人的事儿,老子剐了你们。” 树根儿提着筐子路过,正巧听见这话,笑道:“村长,你是不是在羡慕我们都能姓江,就你不能啊!哈哈!” 林虎抬腿一脚踹过去,树根儿闪身躲开,提着筐子跑下河去,一边跑一边叫嚣道:“村长你就是嫉妒,哈哈!” 姜回听着后面的打闹声,问道:“林虎这伙人安置在哪儿?” 第26章 存飞至漠河,姜回见林虎 姜回笑道:“我看他们干活卖力踏实,便想将他们调去挖塘。” 钱县丞沉思片刻道:“这几日倒是还有些从齐州来的野人,到县衙入籍,户籍也落在了江村,他们人数倒是挺多,离得也近,挖塘正好合适。” 姜回嘴上附和,心里想的却是将林虎那一村的人都培养成自己人,日后她做点什么也方便。 从目前来看,林虎一村人都对自己心存感激,正是吸纳的好时候。。 “马三,去告知林虎和江树根,让他们晚食之前到县衙找我。” “诺!” “大人!大人!闻人先生让我来告诉您,单存飞到了!” 姜回一愣,瞬间反应过来,说道:“当真!钱县丞,你看着现场,本官先回县衙。” 县衙大堂。 一位身着麻衣,胡子拉碴的汉子与闻人越相对而坐,汉子饮了口茶道:“这茶倒是好东西,阿越你让我速来漠河到底所为何事?” 闻人越笑道:“存飞,我如今在帮人做事,请你来,自然是有事求你。” 单存飞闻言,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不会是想让我跟你共事吧!” 闻人越反问道:“有何不妥么?” “没什么不妥,与你一起共事,是我心之所向,我只是好奇,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你如此相待。” 闻人越谈了口气道:“他出身卑微却有壮志,为官清正,待民亲和,有手段又有仁心,是难得一见的好官。” “我虽不至于臣服于他,但为他做事,也是在为民做事,这是我的心愿。” 单存飞笑道:“你的评价倒是高,可是阿越,现在是大康了,不是楚国,这些民是大康的民。” 闻人越追问道:“你觉得对于楚地的民众来说,是现在的日子好过还是以前的日子好过。” 单存飞沉默了,楚国被灭,他身为楚人,家人都死在大康军士手中,心中如何能不恨。 可正如阿越所说,楚地的百姓过得真的苦,楚国覆灭,除了他们这些贵族,百姓无不欢呼,甚至在康军进城之时夹道欢迎。 现如今的楚地虽谈不上安居乐业,但至少所有人都能活下去,不会饿死,不会冷死。 想到此,他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说道:“阿越,我便留下来陪你一起共事吧!” 姜回进门正巧听见这话,快步走进大堂,两人自然注意到她,齐齐起身行礼。 姜回拱手回礼道:“这位便是单存飞先生吧?久仰大名。” 闻人越笑道:“存飞,这位是漠河县令,姜回姜大人。” 单存飞一脸惊奇道:“姜回?你是那个隆山谷坑杀四万人的姜回?那个空城计戏敌的姜回?” 姜回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正是。” “哈哈,闻人你早说是在给姜大人做事,我赶路都会快上几分,姜大人久仰大名,在下单存飞,孤家寡人一个,日后就在大人手下讨饭吃了。” 姜回笑道:“先生过谦了,有先生相助,是我的幸事,先生住处可安置好了?” 闻人越道:“住我隔壁吧!” “也好,先生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可先去休息一番,晚些再设宴给先生接风洗尘。” 单存飞摆手道:“大人客气了,你跟阿越一样,叫我存飞便可,我还有诸多问题想请大人解惑呢!哪里当得起大人一声先生。”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存飞。” “哈哈,好,大人告辞,晚些我们再促膝长谈!阿越劳烦你给我引路。” 姜回也回到后院,吩咐梅香让厨房多准备两个菜。 梅香笑道:“公子,这段时间集市上倒是多了不少山珍,厨房怕不合公子口味,没敢采买,公子得闲可去看看。” 姜回笑道:“也好,等后日集市,你家公子带你去逛逛,这段时日委屈梅香姐姐了。” 梅香娇笑道:“公子说什么呢!能跟公子来漠河是奴婢的福分,别人想来还来不了呢!哪里就委屈我了。” “好好,不委屈,就是累着了,等过些时日我在寻个人来帮你。” 姜回一直都想在找个人来帮梅香,可惜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前些日子给兰韵的回信中也讲了此事,希望她那边能找到合适的人吧! 梅香是中青给他女儿培养出来的大丫鬟,管账、处理内务都是一把好手,只是漠河的摊子只会越铺越大,她手底下的人也会越来越多,多个人梅香也能轻松些。 回到书房,凳子还未坐热,马三就来通报说是林虎和江树根到了。 姜回无奈,让人把他们俩引进书房,二人显得很是拘谨,不安的捏着衣角,给她行礼也是磕磕巴巴的。 “不用紧张,坐吧!今日叫你二人过来,是有一事想跟你二位商量。” 林虎还没坐下,又立即站起来说道:“大人有事尽管吩咐,刀山火海,我林虎都敢闯。” 姜回抬手道:“你先坐下,别激动,冷静。” “本官计划在漠陇山脚下,挖个水塘,你们村离得近,因此本官想将此事交给你们山脚下的几个村来做,本官手里人手有限,林虎亭长,你可能担得起此事。” 树根儿笑嘻嘻的说道:“大人你可找对人了,我们亭长还懂看水呢!以前在齐州的时候,是个山寨有九个都是我们亭长帮忙看水打井的,亭...哎哟!” 林虎连忙解释道:“大人,您别听他胡说,草民那点计俩算什么本事,挖塘一事事关重大,草民惶恐啊!” “林亭长不必过于忧心,你只需帮我看好人就可以,其他的事情,本官会解决好,若是林亭长能帮本官选几处又泉眼的地方,那就再好不过了。” 林虎闻言,心一横,说道:“全凭大人吩咐。” 打发走林虎二人,就到了晚食时间,用过晚食单存飞说要找她促膝长谈,真的就是促膝长谈,还拉上了闻人越,单存飞是楚国名将后代,在行军打仗一事上颇有天赋。 虽然姜回有五千年的文明加持,可她是个理科生,只能凭着模糊的记忆和她的思维与二人拉扯。 一直谈到油灯燃尽,二人才意犹未尽的起身告辞,姜回松了口气,这几个小时比行军打仗累多了,脑瓜子都转疼了。 回房的路上,单存飞说道:“阿越,这姜大人比你说的还要厉害一些,他要是世家子,从小培养,不知会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闻人越轻笑道:“若他是世家子,恐怕就不会有这番心境了,不是么?” “哈哈,也对,时势造英雄啊!” 第27章 水利司来人,青川送物资 府城,郡守府。 孙向看完姜回递上来的信,忍不住嘴角抽搐,这后生不愧是青川看好的,脸皮和他有的一拼,他是真敢要啊! 想起青川此时正在墨山关,直接把姜回的信原封不动给他送了过去,还顺带嘲讽他一番。 想了想又吩咐道:“曾大人,让水利司那三人立即收拾行李,到漠河去,我倒想要看看,小小的一条漠河能翻出什么风浪。” 孙向是什么反应,姜回不关心,她这会儿正带着梅香赶集呢!说起来来漠河几个月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赶集。 许是因为农闲,集市上的人还挺多的,叫卖的大多是一些野物,小食还有一些日用品。 这段时间气候湿润,卖蘑菇的也格外的多,姜回还挺新奇的,只穿越过来,她貌似还没吃过蘑菇,前世生活在城市里,吃的也是人工养殖的蘑菇,鲜少吃到这样野蘑菇。 看了一下,蘑菇的种类还挺多,随意选了一个摊子,问道:“这些蘑菇都是可以吃的么?” 摊主是个打扮干净的中年女性,听她这么问,立即解释道:“当然,这些都是我们常吃的品种,吃了几十年了,没毒的。” 姜回一愣,突然失笑,是她魔怔了,净想着种田文里的女主说古人以为蘑菇有毒,不敢吃蘑菇,净等着主角去发财。 实际上吃不饱的年代,观音土都能往肚子里送,哪里还有蘑菇等人去捡呢! 买了一些市场上最多的蘑菇,又买了些野菜,几只松鸡便回去了,晚食吃个小鸡炖蘑菇也不错。 “梅香,让采购的人多买些野菜蘑菇,晒干了储存起来,漠河冬日较长,素菜难得。” 回到县衙,就看见三名背着包袱,骑着马的男子在门口张望,将手中的东西递给看门的衙役,上前问道:“三位这是?” 为首的老者见她通身气派,下马拱手道:“我等是府城水利司的,奉郡守大人命令,前来漠河。” 姜回心中一喜,连忙说道:“原来是水利司的各位大人,在下便是这漠河的县令,诸位辛苦,请。” “梅香,吩咐厨房备宴。” “诺!” 将三人引到书房,那日招待商琦后她便让垣石坐了一套会议桌似的座椅摆在书房,倒也刚好合适。 一聊才知道这三人竟然是父子关系,父亲叫陈福,两个儿子大的叫陈平,小的叫陈安,在水利上也算家学渊源。 县衙后院房间够多,这三人也能安置下,晚上吃的就是小鸡炖蘑菇,味道鲜美,姜回都多用了碗饭。 翌日姜回和闻人越兵分两路,她带着陈福去确定挖塘的位置,闻人越带着陈平陈安去看河道。 漠陇山脚下,姜回带着陈福走到了她选定的地方,说道:“陈大人,还请您看看,这里的地质适不适合挖塘。” 徐福拿出随身携带携带的工具,东挖挖,西刨刨,过了近一个时辰才停下来说道:“姜大人,此地倒是个好地方,土壤瓷实,即便是漏水,也不会太快。” 姜回松了口气,说道:“劳烦陈大人将地方圈出来,在下好早日安排动工。” 陈福也没有推辞,提过一袋石灰便开始撒,撒完一看足足有五亩地那么宽。 陈福拍拍手道:“此地地质稳定,姜大人尽可往深了挖。” “多谢大人,天色已晚,今日便先休息吧,不远处有个工坊,可暂住一晚,委屈大人。” 姜回的态度很好,谦卑有礼,陈福心里顺畅,做起事来也尽心尽力。 本以为今晚要歇再野外,这会儿说能歇在工坊,他自然是毫无意见。 翌日,几人撑着小船过了河,来到了白泥村斜对面,陈福重复了一番昨日的动作。 有些失望的说道:“明明只有一河之隔,这处竟全是沙质土壤,真是怪哉,沙质土壤易垮塌,实在不适合,姜大人可还有其他备选的地方。” 姜回也有点失望道:“并无,此处不行便算了吧,另外一处挖深一些便可。” “回去吧!” 姜回没有回县衙,而是顺着河道去了正在清挖河泥的河段,闻人越的动作很快,只是一日便已经有无数小孩和老人在河边捡石头。 找到闻人越时,他正带着陈平陈安两人在河边考察造桥的地点。 兄弟二人见到陈福,立即凑过来说道:“父亲,您来看看我们俩,谁选的位置好!” 陈福脸一沉,说道:“不得放肆!” 兄弟二人连忙闭嘴,陈福对着姜回道:“姜大人,这修桥可是大事,选址也非一日可成,我这两个不成器的孩子年轻气盛,还请姜大人见谅。” “陈大人言重了,你慢慢选,这造桥的事儿还远着呢!” “两位公子自小耳濡目染,定是有把握才选了地方,陈大人不妨去看看。” 目送陈福父子离开后,姜回立即找到了正在埋头大干的林虎。 “林亭长,本官前几日跟你说过的挖塘一事,明日便可动工,你领着你们村,白泥村,望山村三个村的徭役动工可行?” 林虎有点犹豫,但最终还是应承了下来。 姜回又指派了陈平去做技术指导,姜二去做监工,这挖塘一事便算交待出去。 暗二暗九,姜一和单存飞都跟在她身边,反正只要她外出,前后左右都必定有一人防备。 不是她过度小心,实在是她这段时间已经遇见过好几起刺杀了,手段防不胜防。 自从抓住第一个刺客起,她连夜派人将废弃的牢房修好了,后续抓住的刺客都关了进去,每日一碗清粥吊着他们的命。 加上前晚半夜暗二送进去的,已经有十三人之多了。 财帛动人心啊! 那些人虽然也是人才,可姜回不想收,杀了又觉得可惜,先吊着吧,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她废物利用。 这段时间她也相信了暗二和暗九真的是高手,那些刺客连她毛都没摸到就被送进去了。 而单存飞的身手和暗二在也一个水平,她现在身边这个配置,整个大康也算好的了的。 墨山关。 青川收到了孙向的来信,看完也忍不住嘴角抽搐,他怎么没看出来,姜回这小子脸皮这般厚。 光是要的东西清单就足足写了四大版,他可真敢要啊! 不过想到姜回那些杰作,他还是决定尽量满足他的要求。 “徐将军,你按照这清单上能准备等的东西都准备上,给姜回送过去。” “诺!” 第28章 七月大旱起,漠河制水车 时间如白驹过隙,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到了盛夏七月,这两个月发生了很多事情。 白泥村的储水塘已经挖好 ,储满了水,林虎还成立了挖井队,在整个漠河县巡回挖井,河泥的清挖工作自六月便已经停止。 徭役全部都被姜回派去挖渠,到目前为止,基本上大片农田都能直接灌水到田里。 给棉花打了顶,追了两次水肥,土豆快到了采收时间。 商家又送了两次粮食来,只不过都是商家的管事带的队,第二次的时候给她送了一块通体莹白的玉牌,一面刻了一个八字,另外一面是商家的族徽。 带队的管事要她一定收下,说是持玉牌,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在商家的铺子里买东西,通通只收八成价,也就是打八折。 康都那边,父亲搬去了小柳村,迷上了钓鱼,常常与廖叔一起一钓就是一整天。 漠北已经派遣使臣正式签订了赔偿条约,漠州算是真正的稳定下来了,青川带兵去了齐州剿匪,蒙望继续驻守墨山关。 不过他走之前又给她送了一批东西,加上五月送的,县衙倒是多了很多存货。 康帝直接抄了两个私自造纸的三流世家,一时间天下世家也不敢再打造纸的主意,尤其是温家那位公子修贤写了一篇《论纸》,大力夸赞华纸过后,天下读书人纷纷写文章发表自己对华纸的看法。 至此,造纸一事,康帝算是完全把握在自己手中了。 兰韵给她送了两次信,说是康都的所有商事都已走上正路,有苍玖镇着,不会出什么问题,若是苍玖解决不了的问题,她肯定也不能解决,因此她强烈要求来漠河。 她同意了,算算时间,还有几日兰韵应该就到了。 至于姜归,每次都只是薄薄的一页纸,加上一本名册,姜回实在看不出他的心思,只是让兰韵小心留意着。 眼下最当紧的是小麦和豆子都已经开完花,正是需要大量水肥的时候。 可自六月过后,再也没有下过一场雨,通过打听知道,齐州,鲁州,甘州,漠州四大州的情况都差不多。 今年大康恐有大旱啊! 若到了七月中旬还不下雨,就得人工灌田了,原本挖渠只是为了有备无患,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只是漠河的水位一天天下降,水要灌入渠内十分困难,想来想去,姜回便把主意打到了水车上。 准备工作她从五月末就已经开始了,设计的过程,灵感全部都记录在案,任谁来查都是她亲自做出来的。 但水车其实是华夏历史上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大约出现在东汉时期,是一种古老的提水灌溉工具。 一般水车高约十米左右,由一根长约五米的车轴支撑着二十四根木辐条,以车轴为核心,呈放射状向四周展开。 每根辐条的顶端都带着一个刮板和水斗刮板刮水,水斗装水。 安装在河中,借着水势慢慢转动,一个个水斗装满了河水被逐级提升上去。 到了水车顶端,水斗又自然倾斜,将水注入渡槽,流到灌溉的农田里。 造水车对她来说并不是难事,六月中旬她便将设计图纸和做出来的模型给垣石送去了,要求他停下手中所有活计,召集漠河县内所有的木工,全力制造水车。 当然康都肯定少不了,同样是六月中旬送过去的,按照她的预计,此时大康上下已经都收到水车的图纸了。 大旱无解,但有了水车,多少也能救些粮食,而粮食就是人命。 正想着,钱县丞摇着扇子,满头大汗的从门外走进来,语气焦急的说道:“大人这天气越发热了,小麦到了灌浆的时候,再不下雨,怕是要影响粮食的产量啊!” “下官刚从地里回来,那麦子都开始卷叶了,很多村民已经开始挑水灌田了。” 姜回回过神,说道:“无碍,最多还有三四日,本官定能解决这个问题,你多去村里转转,安抚一下民众。” “诺!” 姜回说完想了想,对着门外喊道:“马三,去通知漠远,让他整理好县卫队,立刻前去漠陇山脚下的木工坊。” “诺!” 姜回说完带着暗二等人,朝着木工坊赶去。 木工坊面积扩大了好几倍,到处都是干得热火朝天的匠人,堆积如山的零件。 姜回几人的动静不小,但是忙碌的匠人门只是看了一眼便继续忙活了,垣石急忙迎上来,恭敬道:“公子,目前还有些地方需要稍微调整一番,后日便可开始安装。” 姜回点头,问道:“这些匠人里可有会安装的?都叫过来。” “有的,会安装水车的有十余人,都是手艺精湛的工匠。” 垣石说完扭身喊了一串名字,很快就有十多名匠人聚集过来,刚要行礼,就被姜回拦住。 说道:“诸位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师傅,想必已经知道了你们所造为何物。” “本官废话不多说,待此处完工之后,你们一人带一支队伍前去安装,能不能行?” 一位比较年轻的匠人站出来十分肯定的说道:“能,这水车是救命的东西,草民定然极尽全力。” 有了出头鸟,剩下的人也纷纷应承,姜回又给众人灌了几碗鸡汤,正打算离开之际,一名干瘦的老头,声音颤抖的说道:“大…大人,草民是…是崀县人,这…这水车可…可否外传?” 姜回一愣,随即笑道:“老师傅放心,本官这就安排人马去通知临近几县的县令。” 说完又对着老头拱手道:“老师傅大义,倒是本官狭隘了。” 她确实忘记了,这漠河天高皇帝远,等水车传到漠河,再安排工匠研制,恐怕会错过小麦的灌浆期,导致粮食减产。 不如她来做,做好过后卖给周边县城,反正漠河县还欠着那么多钱和粮食,这水车正好可以抵账。 而且她的木材储备丰富,工匠也多,再加派点人手进来打杂,搞个流水线作业,日产几座也不是不可能。 说干就干,立即对着姜一说道:“你去点五个人,给周边县城都送个信,就说本官诚邀诸位县令,于后日在漠河县小聚,不来本官日后就不还钱了。” “垣石,将这些匠人分一分,每人只负责做一样零件,人手不够我给你送过来,接下来的水车能用就行。” “诺!” 第29章 漠河水车成,姜回谈还钱 接下来的两日,有了县卫队的加入,木工坊的匠人就只负责专心制作零件,什么改板,打磨等杂活都交给了县卫队,水车的制作速度快了近一倍。 七月初五,大吉。 姜回前一晚便已经分配好人手,十四个匠人,其中九人一人带一队,每队除了木工坊的匠人以外还有三十名县卫队军士。 剩下的全都跟她走,安装位于县城边上的水车,等她从木工坊赶到县城时,闻人越已经领着一群人候在河边了。 闻人越充当了中间人,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一番,才知道来的只有四个县的县令,姜回没有废话。 开门见山的说道:“诸位大人,在下今日邀你们过来是有一事相商,至于所为何事,请诸位稍作等候。” 说完对着身边的垣石道:“开始吧!” “开始!” 垣石一声令下,场面顿时忙碌起来,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一架高三丈余的水车便立在了河边。 随着河水的冲刷,水车慢慢转动起来,一斗斗水随着水车的转动攀上顶端,通过渡槽流向早已挖好的水渠之中,慢慢的朝着不远处的农田流去。 现场所有人无不惊叹,围观的百姓忍不住欢呼起来,就连亲手参与安装的匠人也感慨万分,这水车由他们亲手制作出来,早已预计到了它的用处。 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崀山县令惊讶的说道:“这可是水车?” 姜回点头,说道:“正是!想来诸位大人已经接到了朝廷的命令了。” 崀山县令点头,说道:“四日前就已经接到了,可一时之间工匠难寻,时间怕是来不及了。” 姜回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笑道:“在下今日请诸位大人前来,就是给诸位解忧的。” “日头太大,还请诸位移步县衙。” 县衙,姜回书房。 崀山县令迫不及待的问道:“姜大人有何妙计,可给我等解忧?” 姜回答道:“诸位刚刚已经见过了,我漠河的水车已经研制成功,不瞒诸位,以漠河现在工匠的速度,一日两三座水车是能做出来的。” “当真!姜大人可否把工匠借用一段时日。” “是啊!姜大人…” “诶!诸位大人想错了,不是在下不愿意借,而是就算诸位借了匠人,你们有住够的木材么?河边选好安装地点了么?有水渠能将水引入田地么?” 姜回一连三个问题,将四人都问得哑口无言,见状她继续说道:“诸位,不妨回去安排好选址,挖渠等事,水车一事便由在下解决。” 四名县令有些不可置信,齐声问道:“当真?” “当然!”随后话音一转,继续说道:“不过在下也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崀山县令忙道:“姜大人请说。” 姜回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前几任县令在你们几位手里借过不少钱粮,可诸位也知道漠河的情况,实在穷困,无力偿还。” “所以在下便想借此机会,以水车抵账,能抵多少算多少,剩下的,日后有了余粮在偿还。” 她话音落下,几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这漠河县的确欠了不少钱粮,他们也来要过,只是这换县令的速度太快了些,有的县令直接不认账,要起来颇为困难。 这下姜回不仅认账,还愿意还,他们当然没意见,纷纷承诺道:“可以,只是这怎么抵,不如一并说清楚。” “一座水车十金,或者粮食两千斤,诸位意下如何?” 几位县令互相看了一眼后崀山县令试探性的说道:“姜大人,这个价钱贵了些吧?” 姜回笑道:“诸位,不贵了,这些钱可是前几任县令欠的,跟在下有什么关系呢?在下若是咬死了不还,诸位拿我何解?” 四人一愣,没想到姜回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他若要死不还,他们还真拿他没办法。 崀山县令一咬牙,说道:“行,我答应了,还请姜大人尽快把水车送来。” 另外三人见崀山县令答应了,也跟着答应,当场签订了抵换契书。 为了赶回去选址挖渠,几人连晚食都没用便匆匆离开。 钱县丞不解的问道:“大人为何要认下那些债务?那些都是陈年老账,即便不认,他们也无可奈何。” 姜回没有回话,她当然知道不还对方也无可奈何,但这几县都是跟漠河相邻的兄弟县。 若今年真的大旱,倒时候周边县城都没有收入,就她漠河有收入,漠河便会成为众人眼中的香饽饽。 难民涌入,不利于漠河的安定,所以她的目的一开始就是给他们送水车,对方为了不承她的恩情,很大几率会提出以水车抵账的方式。 到那时抵多少便是人家说了算了,不如由她先提出来,掌握主动权,不仅抵了账,说不定对方还能念她好,何乐而不为呢? 眼看着天还没有黑,姜回也闲不住,骑着追云出了县衙大门,沿着河岸巡视水车的安装情况。 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天,水车安装基本都已经进入了尾声。 每一个安装现场都围着无数村民,都用万分热切的眼神看着水车,纷纷感叹道:“这可真是神物呀!” “水既然能逆流而上,当真是神物呀!” “县令大人真是神人啊!” “县令大人不仅长的好,脑子也聪明,这等奇物都能想出来,漠河有县令大人真是漠河的福气!” 这样的夸赞声不绝于耳,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水车上面,没有注意到她,不然怕是又要引起骚乱。 翌日,一大早。 垣石就到了县衙回报道:“公子,水车已经全部安装完成,目前来看都能正常使用。” 姜回开怀笑道:“很好,如今旱情不算严重,我漠河今年粮食产量不会受太大影响了。” “垣石,接下来便要辛苦你,继续赶工,尽可能的多造水车出来,送往崀山四县,县卫队的人手你可尽数用起来。” 垣石拱手答是,然后有些踌躇道:“公子,这写时日都在造水车,您说的纺织机便落下了,属下愚钝,实在无法一心二用。” 姜回淡然道:“无碍,纺织机的事情不着急,还有大把时间给你研制,先做好眼下的事情。” “诺!” 第30章 姜归受重伤,回蒸馏酒精 三百县卫队,加上工坊原有的人,近四百人的速度可不慢,再加上姜回要求流水线作业,对水车的要求只需能有就行。 因此不过一日的功夫,竟然有水车完成,姜回想了想,派了姜一姜二,暗九廖海四人分别带队,每队两名会安装的匠人,奔赴四县!开始替他们安装水车。 七月初九,天大晴,连刮起的风都是热的,姜回也没心情出去,躲在县衙做手工纳凉。 她打算搞个人力风扇出来,不用电,结构简单,每日晚食过后都来忙活一个时辰左右,到今天零件已经做好,接下来便是组装。 整体是一个落地扇的样式,风扇的轴和齿轮用的上好的松木,扇叶用的是薄木片,安装好后,用脚轻轻一踩下面的踏板,扇叶便咯吱咯吱的转动起来。 想了想对着门外喊道:“梅香!去出发给我端碗油来!” 将齿轮和轴承取下,用油细细涂抹均匀以后,重新装上,再踩踏板,扇叶转动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声音也小了许多。 梅香正好站在风口上,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凉风,惊奇道:“公子,这是何物,好凉快!” 正要解释,就见闻人越从前院急匆匆的过来,语气略带焦急的说道:“大人,兰韵到了,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姜归,姜归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姜回闻言,下意识问道:“怎么回事儿!” 人已经快步朝外面走去。 县衙大堂,姜回刚一踏进门,就见四名穿着一身麻衣的少年,抬着一张门板,上面躺的赫然就是姜归。 兰韵焦急的在一边来回走动,听见动静,扭头看见姜回,眼泪就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抽噎着说道:“公子,奴家差点就见不着您了!呜呜~姜归那死小孩快死了~呜呜~” 姜回将她扶起,轻声说道:“别担心,你先去休息。” 然后也对着身后的梅香道:“梅香,带兰管事去安置。” 打发走兰韵,姜回才走近观察姜归的情况,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胸口几乎没有起伏,还隐隐有恶臭味散发出来。 那四名少年,一见她,竟然把姜归放在地上,齐齐跪地,喊道:“见过主子。” 姜回嘴角一抽,这些人不会就是姜归发展的蛛网成员吧!看上去不大聪明的样子,姜归好歹是他们领头上司,把受重伤的上司搁地上,这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么? “起来吧!先把人抬到后院去,闻人暂借你的房间安置可行?” 闻人越答道:“行,我去收拾一下,先住到存飞那边。” 不是县衙没有房间了,而是因为闻人越的房间有最大的窗户,采光和通风都是最好的,其他房间还要重新打扫,来不及。 闻人越房间内,姜回令人打了热水,拿刀把姜归身上的衣物全部割开,连亵裤都割成了平角的。 这一看才知道他伤得多重,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从左肩划到腰腹,伤口只用了麻布包裹,麻布上浸满了暗红色的血迹和黄色的脓液。 右腿外侧直接被削掉了一块肉,肩胛骨的位置看样子是被剑刺穿,前后用麻布堵上的,也有化脓的迹象。 姜回深吸一口气道: “闻人,去问一下钱县丞,漠河可有通岐黄之术的人,都请过来,暗二,你去寻些酒水来,越多越好。” 闻人越没有动,拱手说道:“姜归受的是外伤,大人不如让存飞来吧!他对这方面颇有研究。” 姜回一愣,她倒是忘记了,单存飞出身军旅世家,处理外伤是他们必学的内容。 单存飞也站出来说道:“大人若是相信我,便让我试试吧!” 姜回哪有不同意的,这漠河就算能找出回岐黄之术的人,技术恐怕也难赶上单存飞。 看见单存飞吩咐厨房将几个常用的青铜器皿搬过来,在屋檐下生起火,然后把短剑,麻布这些都放进去煮时,姜回才放心的离开了。 知道高温消毒,单存飞所学,怕已经是这个时代顶级的外伤处理手段了。 只是现下天气炎热,为了保险,她还是得多做准备。 回道自己的工作间,看了看之前准备的蒸馏器皿,一个小陶炉,一个小口青铜瓮,她在翁上加了一个破了底的青铜瓮,中间用黏土敷起来,不好看,但是不漏气。 青铜瓮的盖子不能排出蒸气,她当时不急着用,打完孔就搁这儿了,现在就还差能排出蒸气的弯管。 漠河不产竹子,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合适的材料。 焦急之际,目光无意间扫过挂在墙壁上的装饰品,那是一个完整羊头骨,也不知道是那任县令搁这儿的。 两根羊角呈螺旋状,长度大约有八十厘米左右,姜回敲下一只羊角,里面果然是中空的。 用刀砍去尖端,用力一吹气,通了!将尖端那节插在她打好孔的青铜盖子上,也能卡住,不严实的地方用泥封一下便可。 将羊角清洗干净,组装好,先用水试了一下,将漏气的地方用泥敷上,大康第一台蒸馏器便算成了。 保险起见,她还是将所有器具都用水煮了一遍,才开始蒸馏,理论上只有百分之七十五的酒精能杀死创面内的细菌病毒。 一次蒸馏肯定达不到那个效果,浓度太低效果差,而且浓度太高了又会导致烧伤,所以她必须控制体积分数在百分之七十五左右。 一升百分之七十五的酒精质量等于一斤七两,用一升水的质量换成大康的度量衡刚好两斤。 至于这个一升水怎么得来的,全靠经验,常年的实验,她基本一看就能看出一升有多少。 也就是说她要控制好蒸馏出来的酒精体积是一升的时候,重量恰好是两斤,才能控制浓度在百分之七十五左右。 计算好,组装好仪器,开始慢慢蒸馏,温度不能太高,控制在水要沸未沸的程度最好。 让暗二看着火,她去看了一眼单存飞那边的进度,清理腐肉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她去时,姜归胸口那条伤口只清理了三分之一不到。 而单存飞也是满头大汗,一拍脑袋,把刚做好的风扇提了过来,示范了一下,便交由打杂的人去踩。 第31章 脱脂棉花现,主奴互交心 在众人惊奇的目光做飘然离去,回到自己的工作室,有点肉痛的掏出一个小瓶子,上面贴着氢氧化钾的化学式。 天知道她花了多少功夫才搞出这么点氢氧化钾啊!要知道草木灰里面的钾含量只有百分之八左右,其中碳酸钾含量只有百分之九十左右。 她辛辛苦苦抽时间,用石灰水沉淀过后,与草木灰浸出液反应,蒸发出来的氢氧化钾,原本是做脱脂棉给自己缝姨妈巾的。 她和梅香两人用,这个月刚好用完,这点氢氧化钾原本是计划给自己补点货的。剩 熟门熟路的配置好氢氧化钾溶液,加入棉花,加水煮上十分钟左右,然后加大量水搓洗,把残留碱液洗干净放着。 这会儿日头虽不大,但是气温还是很高,加上扯的薄,棉花很快便干透了。 蒸馏却是个费时的事情,温度不能太高,太高了水也会蒸发,不能太低,太低了又慢,直到天完全黑下来,都没有蒸馏好。 单存飞那边已经暂停了,光线太暗,看不清楚,火把和油灯的光都不够亮。 半夜,姜归又发起高烧来,好在酒精已经蒸了一些出来,姜回吩咐下人不停的用水和酒精给他擦拭手心脚心,腋下。 折腾到天亮温度总算降了下来,单存飞接着给他清理伤口,姜回继续蒸馏酒精,顺便把脱脂棉拿出去再晒晒。 一直到中午,单存飞总算把姜归全身的伤口腐肉和脓液清理干净,中途的时候姜归醒了过来,大家都以为他会疼晕过去,没想到他不仅没晕,还连声儿都没吭。 酒精也蒸馏出来了,脱脂棉也晒干了,姜回便端着东西过去,她进门的动作很轻,但还是引起了姜归的注意。 姜归一见她,眼睛都亮了几分,脸上勉强挤出笑意,小声道:“给主子添麻烦。” 姜回把东西放下,轻声道:“你还受着伤,别说话,保存体力,接下来清洗伤口有些疼。” 姜归闻言不再说话,一双眼睛却依旧亮晶晶的看着她。 看得姜回有些不自在,怎么说呢!她心里很矛盾,当初以为姜归是女孩子,才将他买回来。 发现不是以后也没有声张,以正常的主人对待奴隶的态度对待他,后来鲁州一行,他救过她的命,阿满还死了,她很愧疚,认他做了弟弟。 可是后面又处处防备他,完全没把他当弟弟看,尤其是收到那套女式盔甲之后,防备之心上升到了顶端。 可仔细想起来,姜归并未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反倒是她亏欠他多一些。 这次更是为了保护兰韵等人和携带的财物身受重伤,她该认真审视自己的内心了,为何会因为一个人痛苦的过去,认定这个人有问题,从而带着有色眼镜看人。 想到此,姜回有些尴尬的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我亲自来。” 等所有人都出去以后,姜回把东西放在炕边的桌子上,用筷子夹起一个棉球,沾了酒精。 说道:“钱没了再挣就是,犯不着赔上自己。” 说着把沾着酒精的棉球轻轻在按在他伤口上,清理伤口哼都没哼的人,疼得闷哼出声。 姜归忍着痛说道:“我只是个奴隶,主子的属下和财物自然比我的命重。” 姜回手一顿,说道:“你是我弟弟。” “呵!”姜归嗤笑出声,嘲讽道:“主子只是说说而已,对么?” “主子待我还及不上梅香,梅香尚且是主子的奴婢,我怎敢把自己当成主子的弟弟呢?” 姜回手上动作不停,语气十分认真道:“我承认,我对你一直抱有猜忌之心,这是我的不对。” “因着你成长经历的原因,我片面的认为你的性格有问题,对你始终不敢完全相信。” “认你做弟弟是因为鲁州战场上你救过我,而与你相依为命的阿满却战死沙场,我很愧疚。” “愧疚之心让我一时头脑发热,认了你做弟弟,后面冷静下来过后,又无法把你真的当成自己的弟弟看待,便一直逃避这个问题。” “我承诺的事情没有做到,我郑重的跟你道歉,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 姜归听她说完有些怔愣,他没想到姜回会这么直白得跟他剖明内心,这样直接的道歉。 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过了半晌才说道:“我可以做主子真正的弟弟么?” 姜回没想到他会提这个要求,她以为他会提放籍什么的。 停下手里的动作,十分认真的盯着姜归,一字一句缓慢的说道:“我自小无兄弟姐妹,并不知道怎么跟弟弟相处,你提了这个要求,我会努力尽到我的职责。” “你确定提这个要求么?” 姜归也非常认真道:“我确定,而且主子应该早已察觉我知道你的秘密了吧!” “不然也不会让兰韵来盯我。” 姜回叹气道:“所以那套盔甲你是用来试探我的么?” 姜归扭头不语,他只是心中有些不舒服,明明说了认他做弟弟,行动上却没有改变,所以一时失了分寸。 姜回见状,手上继续给他清洗伤口,温声道:“过往种种,一笔勾销,从此刻起,你我以城相待,如何?” “当真?” “当真!但你只能叫我兄长。” 姜归面露喜色,迫不及待的喊了声:“阿兄!” “嗯!” 姜回应下,不在说话,继续帮他清洗。 姜归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一张脸憋得通红,结结巴巴的说道:“阿…阿兄可以让其他人来!” “无碍,已经快完了。” 接下来二人都没有说话,姜归红着一张脸不知道再想什么,连呼痛都忘记了。 清洗好,端着东西站起来,望外走去,姜归突然叫了一句:“阿兄!” 姜回扭头问道:“怎么了?” 姜归继续说道:“阿满是为了救我死的,我怨恨过阿兄,可我和阿满其实都很感谢阿兄。” “因为你,我才真正的成为了人,阿满死的时候是笑着的,他说他很高兴,看到我长大成人。” “阿兄身上有种如同松柏一般坚韧的生命力,我和阿满都很向往。” 姜回听完,愣了片刻,说道:“你好好休息,我晚些再过来。” 第32章 齐州匪徒祸,土豆大丰收 交待单存飞后续事宜以后,才让人通知了兰韵,兰韵来来得很快,见姜回眼下青黑,小声喊了声:“公子!” “嗯,昨夜休息可好?” 兰韵笑道:“谢公子关心,奴家休息得可好了,倒是公子像是一夜没睡。” “昨夜姜归发了高热,耽搁了,姜归究竟是怎么受伤的?” 兰韵闻言,敛了喜色,说道:“公子也知道,齐州多匪祸,最近几月齐州剿匪,匪徒四处逃窜。” “这有些匪徒便逃往了漠州境内,我们进入漠州之后便遇上了逃窜的匪徒,对方人多势众,下手凶狠。” “对方原本只是劫财,见了随行的女眷,便想连女眷一起劫,姜归便是在与对方厮杀过程中受伤的。” “这一次也全靠他,本来这次来漠州,奴家也没和他说,不知他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自己带人跟在了队伍后面。” “若不是他坚持,奴家此番怕是要与公子天人永隔了。” 说完顿了会儿,问道:“姜归的伤怎么样了?” 姜回答道:“伤口处理好了,但是天气炎热,容易诱发高热,什么都有可能。” “那伙匪徒下场如何?” 兰韵面露担忧道:“大部分被绞杀,少数人逃走,姜归手下也折损了十余人。” 姜回闻言皱眉道:“你去看看姜归吧!” 打发走兰韵,她撑着眼皮给孙向写了封信,让他留意齐州逃过来的匪徒。 又让钱县丞派衙役通知各村,严防外来者,无论对方是说什么,一律到县衙报信。 入籍一事虽已停止,但也要避免有些匪徒过来碰运气。 安排好一切,才去休息,几乎是沾床就睡,而且这一睡竟然睡到了第二天清晨。 真是好久没睡得这么舒坦了。 洗漱完,去探视了一下姜归,对方还未醒,单存飞守在屋内,也在打瞌睡。 见她进屋,打着哈欠道:“大人,他昨夜连续高热,刚刚才缓过来。” 姜回见他眼皮都快粘在一起了,说道:“辛苦了,你去休息吧!我来看着。” 单存飞也不推辞,打着哈欠出了门,姜回探了一下姜归额头的温度正常,才在一边坐下来。 反思自己两年的所作所为,建功立业一事一直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倒是在与人相交一事上,除了中青,她貌似对所有人都难以付出真心,这是她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 说白了,她是个利己主义者,最近一年她做了些利国利民的事情,她以为自己变了,可从姜归一事来看,她好像还是原来那个她。 这一想,便入了神,连姜归醒了都没发现,姜归轻咳两声才引起了她的注意。 见她回神,姜归问道:“阿兄在想什么?” 姜回直言道:“我在想蛛网的事情,还想把木生接到漠河来,有些事情要他去做。” 姜归说道:“蛛网的事情阿兄不用操心,等我养好伤就回康都,到时再派人送木生过来。” 话虽这么说,可他语气里失落却难以掩饰。 姜回见状说道:“我只是在想把蛛网带在身边,我身边本就缺人,康都的事情固然重要,但我身边的事情也重要。” “近来不断有人前来取我性命,人手少了难免有疏忽的时候。” 姜归问道:“是因为王家的追杀令么?蛛网探听到了消息,但是没办法处理。” 姜回把追杀令的事情简单解释了一下,说道:“无碍,那些刺客连我衣服都没碰到就被收拾了。” 姜归没有搭话,眼里暗涌翻滚,不知道在想什么,闭眼再睁开,眼中又恢复了一片清明,缓缓说道:“我让人传信,把能调动的人手都调动到漠河来。” “阿兄,蛛网远比你想象的发展的好,就算把蛛网迁到漠河,康都那边该收集的消息也也不会遗漏。” “行,你自己拿主意…” 话还未说完,钱县丞的声音传来:“大人,看官田的衙役来报,说是您的土豆田出问题了,让您前去看看。” 姜回闻言心里一紧,说道:“你好好休息,我去看一下。” “嗯,阿兄去忙吧!” 等他说完话,姜回才起身离开,姜归扭头望着她的背影,心中酸胀,她这次好像真的把他当弟弟对待了,真好。 姜回匆忙赶到官田,气都没喘匀,就钻进了土豆田里,检查了几株土豆,松了口气。 这时一名衙役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惶恐不安的说道:“大人,我等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官田,这段时日一直都很正常,这几日不知怎么的,叶片开始枯黄。” “起来吧!土豆没事,只是成熟了。” “成熟了?”衙役不解的问道,他是跟着县卫队那批人一起来漠河的,刚来就被派来守土豆。 他们几人以为是什么珍奇物种,还偷偷薅过叶子来吃,发现比葵菜还难以下咽,还议论过县令大人为何如此看中,以至于日夜都要派人守着。 最后得出结论,这定是一种珍贵的药材,所以当枝叶出现枯黄现象时,他们都吓坏了。 浇水施肥补救了几日,发现没有作用以后,迫不得已,只能上报。 姜回没有注意到衙役的神色,说道:“对成熟了,种下已有四月有余,差不多就是采收的时间了。” 说完,自顾自的拿了把锄头,比划了一下,用力一挖一提,几锄下来几个比拳头小些土豆便被挖了出来。 放下锄头,把大大小小的土豆都清理出来,这一株竟然有九个,这产量比她想象中稍微高了点。 围观的衙役无不惊奇,就连钱县丞也凑上去拿了一个,放在手心把玩。 “你们几人一起动手,把土豆全部挖出来,注意挖远一点,尽量不破坏土豆。” “诺!” 一分地的土豆,几个衙役很快便挖完了,趁着挖土豆的功夫马三很有眼力见的跑回去拿了称和麻袋。 一称,发现这一分地的产量竟然高达五百一十七斤,这是什么概念呢? 大康的所有主粮,亩产没有超过两百斤的,要是年岁差些亩产几十斤都有可能,也就是说,这一分地的土豆,就算晒干了也能抵一亩地的粮食。 第33章 姜回报喜讯,康都龙颜悦 周围的人还不知道土豆是什么,只觉得这东西产量高得吓人,姜回的心脏却飞快的跳动起来。 单凭这一样,就足以让康帝忽略她的一切不是了,民以食为天,人口,土地是大康的基石。 平复好情绪,吩咐道:“将土豆都搬回县衙,马三你带人再把土里翻一遍,一个都不能遗漏。” 马三连忙应是,他现在可是大人身边的头号狗腿子,大人可是走哪儿都带着他,反观牛二羊大羊四几人都没机会在大人面前露面了,他马三前途一片光明啊! 把土豆收拾好,选了些歪瓜裂枣,姜回今日亲自下厨,煎炸蒸煮…来了个土豆宴。 叫上了梅香,兰韵,暗二,闻人越和单存飞,几人吃得赞口不绝,至于姜归,不宜油腻,只能吃点土豆泥。 一顿饭吃完,兰韵意犹未尽的说道:“这餐饭食要是放在苍回楼,可以取个金玉满堂的名字,定能与白玉宴卖上一样的价钱。” 姜回笑道:“这可不兴卖,等日后多了再说。” 兰韵娇笑道:“公子,奴家习惯了,看什么都是钱,说起来这个不能卖,姜归房里吹风那东西能卖吧?” “今年这天热的厉害,那东西定能赚一笔。” “可以,等垣石忙完这段时日,你去找他。” 闻人越则问道:“大人,这土豆产量如何。” 姜回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闻人越惊讶道:“五百!” 姜回摇摇头,轻声道:“亩产五千,即便是土壤,气候有差异,也不会低于千斤,若是伺候得好,更高也是可能的。” 她话音落下,屋内几人均是目瞪口呆,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比姜回更了解这个时代粮食的重要性。 闻人越喃喃道:“五千斤!这世上居然有这样的食物,真是不可置信!” “大人,大康有你,是大康的福气!” 姜回笑笑,没有说话,叫上暗二去了书房,这等大事,肯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康帝啊! 主要是瞒也瞒不住,不如自己说。 她不光写信,还顺带画了图,虽然她丹青学的不好,但多年画图的功底在,画个形似还是没问题的。 写完交给暗二,说道:“这封信的重要性你知道的,海东青传信安全么!” 暗二一愣,海东青失联的情况也不是没出现过,的确不可能百分百安全,想到此,说道:“那我用八百里加急传回去?” 姜回顿住,倒也不必如此,八百里加急,非重大军报不可用,她还不想破例。 “就用海东青,八百里加急动静太大了,会把各方目光都引过来,不适合目前的漠河。” 暗二也反应过来,不住说话,掏出一根短小的笛子,吹了几声,黑暗之中飞出一只海东青,落在他肩头。 打开海东青脚上的铜管,把信塞进去,然后有规律的拍了拍海东青的背部,很快海东青展翅而飞,消失在夜色之中。 接下来的时日姜回都过得很舒坦,每日去陪姜归聊聊天,然后就是泡在自己的工作间里。 姜归这事给她提了个醒,一些她能做出来的东西还是多准备点,有备无患。 工作间的各种器具也要准备好,免得要用的时候找不到。 想到挖储水塘挖出来那些高岭土,决定先试一下烧瓷,把自己工作间的器具烧出来,同时也把配方实验出来,同时也派人去寻找擅长烧陶之人。 康都。 康帝收到姜回传信时,正在大发雷霆,原因是齐州的水车推广受阻,即便是他传信给青川,让他暂停剿匪一事,全力帮助齐州建造水车都没用。 百姓坚定的认为,干旱是因为他这个皇帝的原因,其他地方也有这样的流言,但是在漠州大胜之后,天助大康的消息一传开,流言不攻自破。 反倒是与漠州比邻的齐州,流言越演越烈,已经有了不可控制的趋势。 一干大臣被骂得不敢吭声,见海东青飞进康顺殿,都松了口气,无论是谁传信,都能让康帝转移怒火。 当看到康帝的脸色越来越好,面上已经挂上笑意之时,众人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都出去吧!丞相和太尉,你们二人留下。” 待人全部出去以后,康帝让曹高开了所有门窗,连殿内的暗卫都清出去了,才把信递给鲁关,鲁关看完,又递给了王旭。 王旭情不自禁的念出声:“亩产千斤粮食,这…这是假的吧!” 鲁关道:“姜回性格稳重,没有把握的事情,不会乱说。” “而且他信中说明了,已经试种成功,一分地收了五百斤,亩产千斤还是考虑了气候土地等因素以后得出来的结论,不会有假。” 王旭白了他一眼说道:“老夫自然知道,感慨一下不行么?姜回这小子,果然如青川所说,是名福将。” “那汤泉谷在漠州多少年了,这土豆也不知在谷内自生自灭多少年了,竟无一人发现,他迷个路就发现了,当真是福气满满啊!” 康帝笑道:“确实是个有福的,自他被李钟发现起,已经给大康立下不少功绩了。” “丞相可要给他记清楚了,待到时机合适,再论功行赏,眼下这事两位爱卿看看此事如何处置?” 鲁关道:“陛下,臣以为暂且不宜声张,姜回在信中言明,今年只得了五百斤,要留作种子,让他好生防范便是。” 王旭点头道:“臣的意见与丞相大人一致,不如让青川守住齐漠二州的边境,一来可以防止匪徒四处流窜,二来也能留意到别用用心之人。” “鲁州那边也一样。” 康帝沉思片刻后道:“可,王爱卿去安排吧!此事不可有纰漏!” “诺!” 符家。 符见尔对着正在饮茶的符怀青道:“父亲,刚刚宫里传信出来,说陛下收到来自漠河的传信,大悦。” 符怀青皱眉,问道:“可探听出信的内容?” “没有,陛下防的紧,不如去信让外祖家查探一番。” “暂且放在一边吧!你外祖家那边不能再引入注目了。” 第34章 百姓主还粮,姜回险遇刺 八月初,漠河的水已经很浅了,不用船,挽起裤腿便能淌过河,水车也不再转动。 储水塘的水,姜回让人轮流守着,水面上覆盖了大量的树枝,用来减少水分的蒸发。 今年大旱已成定局。 好在漠河的小麦平安度过了灌浆期,豆子也没有受到影响,在收到了崀山四县的感谢信时,秋收也开始了。 八月的烈日晒得人皮肤发疼,却丝毫不能阻挡漠河人民的热情。 姜回带领着所有衙役和壮丁,也开始了秋收,漠河的官田面积还挺大,足有两百余亩。 豆子和小麦差不多一样一半,先收豆子,豆子收完基本上就能开始收麦子,秋收这么辛苦的事情她当然不会亲自动手,只是象征性扯了一把豆子,就完事儿。 经过一个月的休养,姜归的伤已经没有大碍,抽调的人手也全部到了漠河,小的七八岁,大的十五六岁,足有两百余人。 兰韵的风扇生意也走上了正途,在府城买了铺子,抽了几个管事的过来看着,走得高端路线,姜回的腰包又鼓了一分。 而且蛛网的人不愧是专业的,刚来漠河两天就揪出了两伙流匪,一个刺客。 现在的县衙说是铁桶也不为过,她出现的地方更是提前就被踩好点,她的安全算是没问题了。 看着埋头苦干的衙役,姜回得心思又活跃起来,这秋收过后,漠河大把劳力就空闲下来了,所以挖河要继续,修桥修路也可以提上日程。 这材料也要准备起来了,三合土对石灰的需求量很大,就要建石灰窑,她还想建砖窑,砖窑不仅能烧砖,还能烧瓦。 这时代的瓦基本都是陶瓦,成本很高,整个县城也没几家瓦房顶,所以她打算大量烧制土瓦,土砖。 还有县城那个路,人稍微多点就跟沙尘暴来了一样,出去逛一圈,人都要黄三分。 她是个行动派,想到这里就立即动了起来,带着人去了漠陇山脚下,没办法,只有这里才有大量石材。 至于窑,不用操心,这个时代已经有了石灰窑和砖窑,直接照搬就是。 燃料用的是煤,直接把县卫队编成六个队,轮流去墨山关捡煤,姜回只要求他们捡表面上的,不捡煤的就去山上挖石头。 姜回算是体会到了人多力量大,十天的功夫,山脚下已经有了一排石灰窑和砖窑。 等到秋收结束,烧好的生石灰已经堆积如山,加水就可以变成熟石灰。 然后把石灰、粘土和细沙按照三比二比一的比例调和就行了,为了路面更抗压,她细沙换成了河边选出来的石头,还有山脚下筛出来的细石子。 九月初七,大集。 无数百姓大包小包的挤在县衙门口,要不是有人拦住,估计门都要被挤破。 姜回匆忙从后院出来,清了清嗓子,喊道:“诸位乡亲…” 她刚一开口,站在前面的一名大汉突然喊道:“县令大人出来了,大人要讲话了!”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姜回问道:“诸位乡亲,今日齐聚于此,所为何事?” 刚刚那名大汉说道:“大人,我是东平亭的,借了三天牛,特来还粮。” “我也是!” “我也是!” 姜回一抬手,场面又安静了,她温声说道:“诸位,本官记得,这粮是由亭长代收的,诸位怎么送到县衙来了?” 一名挤在前面的小女孩笑着说道:“大人,我们亭长病重,里正不收粮,我们就来了。” 姜回闻言,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丝毫没有注意到女孩眼中诡谲的眼神。 扭头对钱县丞说:“你把今日来还粮的人都记下来,回头加到东平亭去。” “诺!” “阿兄小心!” 姜归惊呼一声,一把扯过她,同时一脚踢在刚刚说话的女孩手上,女孩手中的短剑被踹飞,女孩见形式不对,扭身就往人群中钻去。 只是刚钻进去就被两位麻衣少年抓了出来,按在姜回面前。 姜回回神,吩咐道:“钱县丞你善后,你们俩把人带到大堂。” 大堂内,姜回捏住女孩的脸,仔细打量了一番,说道:“原来是侏儒啊!这张脸倒是嫩,把本官糊弄过去了。” “说吧!名号是什么?你倒是离本官最近的一个刺客了。” 女子用力一扭头,嗤笑道:“要杀要剐随便!” 姜回也不多话,说道:“暗二,老规矩。” 暗二提着人走了,姜回叹气道:“这县衙大牢都要不够用了,这些人杀了可惜,用着隔应,养着浪费粮食。” 姜归眼珠一转,凑到她耳边说道:“阿兄,不如把那些人拿来磨刀吧!蛛网的人都是穷苦出生,没有人练过童子功。” “身手一直练不上来,不如把这些人用来做他们的磨练对象,也算物尽其用。” 姜回眼睛一亮,笑道:“就按你说的办,你随时可以去提人。” 大牢里的刺客还不知道他们真正的苦日子即将来临,对着刚被送进去的侏儒女人,嘲笑道:“哟!这不是号称从不失手的地精么?怎么失手了?” 女人嘲讽道:“我道是谁呐!原来是瘦成猴的过山虎啊!” “你…” 衙役吼道:“肃静!” 然后扭头对着姜归道:“小姜大人,人都在这儿了。” 姜归眯着眼扫过眼前的一排牢房,这些人都是刺杀过阿兄的,也是阿兄心善,才留着他们性命。 他可就没那么好心了,随意指了两个人,对着身边的人说道:“先把人带去驻地,晚些我过来安排。” “诺!” 这次刺客虽然没得手,却让姜归更加重视起姜回的安全来。 姜回看着面前的一堆人,哭笑不得,说道:“今天只是个意外,平日里那些正常的刺客,刚摸到县衙就被逮了,用不了这么多人。” 姜归固执道:“意外能出现一次就能出现第二次,归根结底是阿兄身边的人少了。” 姜回无奈道:“哪有那么多意外,暗二和单存飞他们都是高手,今日你出手时他们都出手了。” “而且我身边加上蛛网的人,已经有近二十人了,丞相出门阵仗都没我大。” 第35章 漠河铺公路,四州大旱定 姜归不为所动,说道:“天下丞相可以有很多个,可阿兄只有一人。” 该死的刺客,该死的王家,她前几日才觉得自个儿身边安全了,今天就打脸了,索性也是为了自个儿的小命,便不再拒绝。 说道:“人在精不再多,安排几个好手吧,人多了反而容易出纰漏。” 姜归笑盈盈的答是,扭头一张俊脸就垮下来了,回到驻地,几名少年已经跪在了他房前。 他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记得我说过,蛛网的核心便是我阿兄,你们原来过得什么日子?如今又是过的什么日子?” “你们吃穿住行,花的都是我阿兄的钱,也是我阿兄授意,我才选了你们这些酒囊饭袋,阿兄心善,愿意给普通人甚至奴隶机会。” “可你们太让人失望了,连刺客都摸到阿兄面前了,居然没人预警!” “去领丙级刑罚,等级降一级,等你们什么时候升回甲级,才有机会重新站在阿兄身边。” “滚吧!” “把今日带过来那两名刺客带过来!” 很快两名高瘦的男子便被带到他面前,姜归沉着脸,阴森森的说道:“接了王家的追杀令过来的吧,既然你们如此喜欢追杀令,那我们也来玩一玩追杀游戏吧!” “来人,拿武器给他二人,把他们放到漠陇山脉之中,一个时辰以后,所有人,全力追杀二人,生死不论。” “诺!” 县衙。 招徭役的布告已经贴出去了,这些都是熟门熟路的活儿,徭役分成两波,一边趁河水干涸挖河泥,一边开始漠河的铺路大业。 姜回的计划是河岸两侧各铺一条主干道,去府城的官道也给铺上。 只是这一次的报酬不再是粮食,而是钱财,大旱已至,存粮才是王道,她甚至还在察觉到干旱的时候就让兰韵以八折的价钱联系商家购粮。 商家以粮起家,嗅觉比她灵敏多了,存粮十分丰富,她原本没抱希望,没想到商家竟然十分爽快的就把粮食卖给她了。 购买的粮食也没有运到县衙,而是秘密运到了漠陇山脉,漠远等人原来居住的山洞之中。 就连县衙官田收的粮食也运过去了,只留了一月不到的口粮。 九月十日,漠河秋收全部结束,今年的新粮已全部晒干入仓,漠河的基础设施建设再次开始。 漠河干涸,清挖河泥的事情变得简单,用不上姜回操心,她此刻关心的是铺路的事情,从漠陇山脚下开始,先把原来的路拓宽。 路面下挖一尺,铺上较大的石头,再把调和好的三合土浆倒上去,用抹子抹平。 三合土的黏土姜回深思熟虑过后还是选用了挖塘之时用的高岭土,她原本想用来烧制瓷器,大赚一笔,后面想了想,钱固然重要,但命也重要。 自古盐、铁、茶、瓷、丝都是暴利之物,非世家大族或王公贵族不可碰,这也是她明明制出了茶,却一直没有出售的原因。 所以干脆把高岭土用来铺路了,白色的黏土,白色的石灰,加上色彩各异的石子,铺出来的路上肯定好看。 第一次只铺了丈余,九月的太阳依旧很大,路面不过一日功夫便干透了,姜回让人用剑击,锄头挖,确定硬度没问题以后,才开始正式施工。 马三一边用手抚摸路面,一边恭维道:“这路,怕是整个大康头一份了吧!大人真是漠河之福啊!” 姜回瞥了他一眼,说道:“行了,别拍马屁了,别耽搁人家开工。” 马三笑着起身,说道:“好嘞!不过大人,您可是康都来的,你跟小的说道说道,这康都可有这般平整好看的路?” 姜回没有搭理他,转头对着候在一边的徭役道:“诸位开始上工吧!搅石灰的时候注意些,切勿沾到身上。” 话音一落,现场便井然有序的开始施工,搅石灰的汉子,牵着牛踩泥的小孩,抹路面的妇女,忙的热火朝天。 如今的漠河可谓是上下齐心,说是姜回的一言堂也不为过,在如此大旱的情况下,漠河还能丰收,整个漠河的民众谁不知道这是县令大人的功劳。 因此当县衙贴出要招徭役的布告时,漠河百姓报名那叫一个踊跃,他们已经知道了县令大人所做之事都是为了漠河好。 干活也十分尽心尽力,就算有个别偷奸耍滑的,也会被家中长辈打着干活,落后的时代,一个人的年龄往往代表着见识。 老人活的久了,他们比年轻人见识更多,他们心里明白,县令大人这般人物不会一直在漠河,而他们自己却会,子孙后辈也会,所以当家中后辈偷懒之时,都会主动站出来督促。 漠河的基建事业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齐甘鲁漠四州的旱情也成了定局。 漠河此时的秋收已经完毕,就连姜回的棉花也进入了采收期,梅香已经知道了这棉花的妙处,不放心,亲自带着县衙的婢女采收,断断续续收了近半月才收完。 只不过,到底不是经过育种的棉花,产量比起现代的新疆棉花,产量低了不是一星半点,算下来这些棉花也不过有现代棉花的十一。 那一片棉田有半亩大,采收的棉花竟然只有百来斤,但比起养蚕种麻,成本又要低上许多。 收集到的棉花,姜回打算给康帝做一床十二斤的被子,在做两套秋衣秋裤,为此她还特意和暗二打了招呼,说是要给陛下惊喜,让他先别往康都传信。 十月初,康帝的旨意一层一层的传了下来,要求官员安抚民众,防止暴乱,对于境内流民一律不允许出境,等待朝廷的救援。 姜回把县卫队空了出来,让单存飞、漠远、姜二各带一百人,沿着漠河的边境日夜不停的巡逻。 倒不是防周边几县,毕竟周边几县在姜回的大力援助之下,粮食虽有减产,却也能正常度日。 她防的是齐州的山匪和漠北人,青川在齐州剿匪有一段时日了,但是据蛛网传回的消息来看,效果并不好。 第36章 姜回疑青川,东安亭出事 齐州多山,那些山匪常年在山中生活,想要藏匿简直易如反掌,而且她总觉得,青川剿匪的态度不太对,好像对那些山匪,并没有赶尽杀绝,直觉告诉她这其中另有隐情。 所以在大旱的情况下,加上齐州境内的水车安装情况不好,可以说齐州的旱情是四大州之中最严重的,那么齐州的山匪很极有可能会朝着漠州流窜。 而漠北虽然签了降书,但是边境的民众可不管,都要饿死了,谁管你什么降书不降书的,抢了再说。 同时也给周边几县去了信,让他们注意防范,毕竟现在他们五县手里都有粮食,就是世人眼中的香饽饽。 东安亭,靠近山脉的小村庄里。 一群衙役围着一个身材干瘦的男人拳打脚踢,男人抱着头,身体蜷缩成一个虾米状,口中不断喊着饶命,只是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最后,没了声息。 旁边被一位头上裹着布巾,被两名衙役架着的女孩绝望的哭喊着。 “求请你们,放过我父亲吧!求求你们了!粮食早就给你们了!我家中真的没粮了!” “求求你们了......” 女孩的声音越发凄厉,突然一名衙役蹲下,探了探男人的鼻息,说道:“没气了,这么不经打,真特么晦气,走吧!带这小娘子回去爽爽!” 女孩一听,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然挣开了压着她的衙役,扭身跑入了旁边的树林之中。 两名衙役刚要去追,就被一名年纪较大的衙役叫住,说道:“算了,跑了就跑了,不通人事的小姑娘有什么意思,为兄知道一个好地方,带你们去乐呵乐呵!” 说完,一群衙役勾肩搭背,邪笑着走了。 待他们走远,树林中便窜出一名大汉,上前探了探地上男人的鼻息,暗道:居然真的死了。 转身没入山林之中,朝着刚刚那女孩的方向追去。 追到之时,发现那女孩正站在一棵树下,往树上搭着藤条,看样子竟是要自缢。 只是搭了几次都未搭上去,女孩气急,蹲在树下呜呜哭了起来,口中还喃喃自语道:“这老天真不做人,那般恶毒之人竟然也能做县令,那么多粮食,都够他吃到死了竟然还要抢。” 暗中跟着的大汉眼睛一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走出去,笑着道:“小姑娘,何故一人在此啊?” 女孩似被惊着一般,站起来双手环胸,惊慌道:“你...你是谁!要干什么!” 大汉这才发现这名女子长得十分漂亮,身材纤细高挑,就是有些平了,怕是不太好生养。 一双泛着水光的大眼睛无措的盯着他,把他魂都看丢了一半,大汉下意识的吞吞口水,说道:“我是隔壁县的猎户,追着一头猛虎跑到这边来的,不熟悉情况,一时迷了路。” 女孩一听,慌张道:“什么?猛虎?” “姑娘莫怕,这猛虎也不不会随便吃人,姑娘若是担心,我送姑娘回去吧!” 女孩一听这话,有颓然的坐在地上,喃喃道:“回不去,我父亲死了,那些恶吏肯定还会来找我麻烦的,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扭头朝树上撞去,大汉一惊,连忙将她拉住,说道:“姑娘若是不嫌弃,可跟我回去,我孤身一人,姑娘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女孩低着头,犹豫不决,大汉也没有催促,过了半个时辰,女孩才抬头羞怯的说道:“好。” 大汉面上一喜,带着女孩沿着山脚的小路离开了。 途中大汉正义感十足的表示,待有机会可以给她报仇,女孩一脸惊喜,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倒豆子般说了出来,包括她无意间看见县令在山上藏粮的事情。 “什么藏粮,藏哪儿了?” 女孩茫然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看见衙役运粮上山了,并不知道他们藏哪儿的,说起来我父亲的祸端就是我招来的。” 说完又呜呜的哭起来。 大汉面色不自然的说道:“这不是大旱么,村中老小都缺粮吃,反正那狗官的粮食也是抢的,我就想拿来给村里人吃。” 女孩低着头,眼中闪过狠厉,抬头时却又是满眼崇拜,看着大汉说道:“你真是个好人,我只知道大概方位,你们可去寻。” 大汉想再问,却见女孩娇羞的低着头,便放弃了,等到了地方,有的是办法让她开口。 二人一路走走停停,足足走了两个多时辰,才到大汉所说的村子,村里的人见大汉回来都热情的跟他打招呼,同时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女孩看。 女孩害羞,揪着大汉的衣服躲在他身后,大汉对着众人笑道:“小姑娘害羞,别见怪。” 说着带着女孩回了自己的房子,说道:“还未到晚食的时间,你休息一下。” 女孩小声道:“我可以煮饭的。” 大汉笑道:“这段时间村中少粮,大家便把粮食集中在一起了,这样没粮的人也能活下去。” 女孩不好意思的看着他说道:“等着吃白食会不会不好?我可以去帮忙么?” 大汉笑道:“当然可以,我带你过去,和村里的婶子们说说话也好。” 说完就带她去了做饭的房子,女孩很勤快,这边加水,那边洗米的,就没有一刻停歇的。 大汉对着几名妇人小声交待几句以后便离开了,几名妇人热情的跟女孩拉起家常来。 只是当她们问道更大汉有关的任何事情,女孩都衣服娇羞的模样,不说话,几名妇人无奈,只得放弃。 晚食时间,女孩看着碗中的粟米饭,又流起眼泪来,小声的对大汉说:“我父亲临死都是饿着的,我吃不下,先回去了。” 大汉不疑有他,摆摆手,示意让她回去,等女孩走远以后,大汉才对着一名身材修长的男子说道:“寨主,那女子是漠河县的,今日偶然……” 大汉把今日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男子听完,皱着眉问:“确认人死了?” 大汉点头,男子继续说道:“太巧合了,回去好好盯着那女子,以防有诈。” “是,寨主。” 第37章 姜归扮女装,靠山村剿匪 深夜,村中鼾声此起彼伏,连巡逻的人也忍不住打哈欠。 白日里哭哭啼啼的女孩,突然睁开眼睛,翻身坐起身,敲了敲大汉的房门,见大汉没反应,不声不响的出了门。 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村口,在村口两名守卫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便抹了对方脖子。 巡逻队只有五人,女孩故技重施,很快便解决了巡逻队。 随即嘴里发出几声鸟叫声,片刻后村外的林子里便走出了一个个黑色的身影。 待领头的人走近,女孩上前拱手,叫了声:“阿兄!” 来人正是姜回。 姜回拍了拍他的肩膀,接下腰间的水袋和干粮递给他,说道:“先吃点,垫垫肚子。” 姜归一边扯掉头上的布巾,一边接过水袋,灌了一口,说道:“没什么辛苦的,村中有两百余人,都已睡死过去。” “我带人进去便可,阿兄在这里等着吧!” 姜回把干粮塞他怀里,说道:“你先垫垫肚子吧!单存飞、漠远和姜二他们三人带队进去了。” 姜归闻言,打开怀中的布包,捏起一块糕点慢慢的吃了起来。 他们并未等多久,县卫队的军士便押着一群迷迷糊糊的匪徒出来。 漠远上前道:“大人,县卫队三百人,轻伤二十七人,无人死亡,俘敌二百一十七人。” 姜回点头道:“原地休整,天亮再返回县衙。” 被捆着的大汉经过姜回面前时,突然双目圆睁,怒不可遏的说道:“竟然是你!” 姜归眼都没抬,自顾自的脱去外衫,换上了马三带来的外袍,把松散的头发束起,一条月白色的发带系在额间,遮住了额头上的刺字。 俨然一个翩翩少年郎,浊世贵公子的模样,大汉满脸不可置信,甚至有些癫狂的说道:“你竟是男子!” 姜回见大汉有些破碎的表情,心中感慨,谁能想到姜归的女装扮相,竟比她这个真女人还要美呢! 今日这事原计划是她上的,可姜归不同意,说她这段时日天天在外面晃,都晒黑了,那里像个小娘子 。 争论不休之时单存飞提议,让她俩比比,谁扮相好看,谁上,万一下毒失败,还能用美人计。 结果冷白皮的姜归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拿到了本次男扮女装的权利。 下毒用的是醉马草的汁液,醉马草有很好的镇定安眠作用,所以今夜的匪徒睡得格外香甜。 翌日,姜回便带着匪徒大摇大摆的回了县衙,又在百姓之中刷了一波威望。 县衙大堂,已经清醒过来的寨主和那名大汉被压着跪在中间。 “啪!”惊堂木响,姜回问道:“你们来漠河做什么?” 寨主淡定道:“逃荒来的。” 姜回怒道:“逃荒?你们一个个吃得膘肥体壮的,逃的哪门子荒!” “逃荒你屠了靠山村一百七十余人!” “满口谎言!” “拖出去,斩了!” 寨主一慌 ,张嘴就喊:“冤枉啊!我真的是逃荒来的啊!” 姜回怒道:“还不快去!” 衙役闻言,立即将二人拖了出去。 姜回揉了揉眉心,颓废道:“还是预防晚了,可惜了靠山村一百七十八条人命。” 闻人越道:“大人,靠山村并不在漠河辖区内,你无需自责。” “今日抓了这些匪徒,也算给那些村民报仇了。” 姜归也说道:“阿兄,你心太善了。” 姜回闻言,说道:“我并未自责,也不是心善,这伙匪徒虽驻地在靠山村,却在我漠河边界作乱,早晚会祸害道漠河的百姓。” “食君之禄,便要忠君之事,我身为漠河的父母官,护这方平安是我的责任。” 其实这伙匪徒他们发现得挺早的,漠河自闹过匪祸以后,对生人格外防备,她组织巡逻队的第三天,便有百姓跟巡逻队报告说有生人在他们村外面闲逛。 单存飞观察了一天,觉得是匪徒,回来报告之后,她便让蛛网的人去探查了一番,的确是匪徒。 还是穷凶极恶的匪徒,已经在靠山村住了一月,竟然没有人发现,原因便是他们屠了靠山村全村。 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没放过,她想过联系临县县令,以漠河的人手加上临县的人手,倒是能打赢。 但是只要打起来就必定有人员伤亡,这是姜回不愿意看见的,恰巧有百姓来报家中的羊被人下了毒,经过调查得知原来是羊误食了醉马草,这才让她起了下毒的念头。 这个时代,下毒一事并不盛行,自然也就缺少了防备,再加上醉马草还不会出现什么腹痛呕吐之类的症状,只是让人睡的深一些,更加不易被察觉。 那日打死的人,是刺杀她的刺客,堵了嘴,打死后再取出对方嘴中的麻布,一副父亲被打死,女儿悲痛求死的戏便成了。 “大人,剩下的那些匪徒怎么办?全杀了么?” 马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姜回想了想,语气平静的说道:“全部带去开石砖 ,搅石灰,什么最危险,最累就让他们上,一日一餐饭吊着,死了就烧了。” “好嘞!属下这就去安排!”说完又乐颠颠的跑出去了。 还跪在大堂中间的大汉愤恨的盯着姜回,骂道:“狗官,你早晚不得好死!” “嘭!啪!啪!” 话音刚落,站在姜回身后的姜归就一跃而下,一脚将大汉踹到在地,然后又揪起大汉的衣服,啪啪两巴掌扇在大汉脸上。 大汉头一偏,竟然吐了两颗牙出来。 姜归打完,扭头说道:“阿兄,这人交给我处理吧!” 姜回摆手,说道:“随你。” “来人,把人带回驻地。” 两名麻衣少年拖着大汉走了,姜归笑道:“阿兄,牢里那些刺客都快用完了,蛛网的成员们身手好了不少。” “这匪徒只是凶狠,身手倒是差上许多,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姜回闻言,想起了那些被姜归拿去用的刺客,那是真惨啊!每天面对的都是无休止的刺杀,好不容易活下来吧,在牢里养几天又被提出去了,甚至还有几名刺客,直接自杀了。 姜回调侃道:“听你这话的意思是盼着有人来杀我,然后你好抓刺客去用么?” 姜归撇嘴道:“阿兄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 第38章 共商流民事,中青替捐粮 闻人越整理好卷宗,问道:“大人此事可要告知临县县令?” 姜回敛起笑意道:“不用,一村人被屠这等大事,我不信外人一点察觉都没有。” “这些村子之间都有姻亲关系,这段时日难道没人走亲访友?没人发现靠山村被屠?没人报官?这其中怕是有龌蹉之处。” “待我直接修书一封递到府城,让郡守大人操心去吧!” 接下来的时日,有了两百多匪徒的加入,漠河的基建工程速度又快上了一些,只是旱情也越发严重起来。 据蛛网的人来报,齐州等地已经有流民出现了,只是被当地衙门压住,还没有大规模的流窜,但流窜起来只是早晚的事情。 朝廷的赈灾粮也一直没有动静,据说是今年的税粮还未收上来,国库也没有粮食,康帝下了旨意,从冀州,东洲,海州等地抽调粮食赈灾。 只是这也是个大工程,一时半会粮食也到不了灾民手中,这过程中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十一月初,天气明明已经转凉,却依旧没有下过一次雨,就连空气中的水汽也少的可怜,漠河除了漠陇山脉以外,入眼皆是一片枯黄。 漠河里的水已经完全枯竭,整个漠河的人喝水全靠林虎带人挖的井,储水塘的水位也在下降,但是姜回坚持没用,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打算用那坑水。 这日,姜回正在自己的工作间里捏瓶子,自那次姜归受伤以后,她一得闲就钻到工作间,做一些器具,以备不时之需。 “笃笃笃!” “进来!” 姜回满手是泥,抬头问道:“有什么事儿么?” 姜归说道:“阿兄,蛛网传信,齐州暴乱了,境内无数流民,不顾官府镇压,四处流窜,大部分前往冀州方向了,还有小股流民流窜到了漠州。” “漠州如今府城城门紧闭,流民不得入城,便开始往下面的县城流窜,也不知从那儿得了消息,知道漠州北五县没有受灾,如今直直朝着这边而来。” “按照流民的脚程,还有两日便可到崀山县,若是过了崀山县,便要进入漠河了,阿兄还需尽早做安排。” 姜回停下手中的活,一边洗手一边问道:“有多少人?” “初步估计有近两万人左右,等流窜到崀山县估计还会剩下一半。” 姜回沉思片刻后说道:“你去把闻人,单存飞,漠远,钱县丞都叫到我书房,我洗漱一下再过去。” 书房,姜回没有多言,直接把流民一事说清楚了,问道:“你们有何看法,尽管说出来。” 钱县丞道:“漠河如今也算有余粮,下官认为大人可接纳流民,有利于大人的声誉,声誉于大人的官途很重要。” 单存飞却摇摇头说道:“大人做的好事多了去了,不缺这一点,这流民人多势众,引入漠河万一暴乱,就得不偿失了。” “而且我们那点存粮,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到明年秋收,万一明年继续大旱,这么多人吃什么?” 他话音一落,钱县丞也不再言语,闻人越皱眉问道:“大人的消息可准确?” 姜回点头,闻人越继续说道:“可否与周边几县一起分担流民,若真置之不理,的确会对大人的声誉不利。” 姜归担忧到:“阿兄,这些可是齐州来的流民,谁知道里面是不是混了山匪,我们不能引狼入室。” 几人发表完自己的看法,纷纷把目光投向姜回,等她拿主意,姜回犹豫着说道:“采用闻人的方法吧,的确不能放任不管。” “存飞和家弟的想法也有道理,对入境的流民采取单独审查的方式,让他们互相检举,在流亡过程中作奸犯科的人,一旦发现,抓起来,派去做苦力。” “钱县丞,你做好户籍核查的事情,把有落户意向的分出来,单独安置。” “漠远,传信给临近四县的县令,于五日后齐聚崀山县,说我欲与他们商量共同接纳难民的事情。” “闻人,天气逐渐转凉,若是难民真的入境,居住也是问题,就劳烦你安排人手搭建居住的地方。” 她话音一落下,几人起身道:“诺!” “笃笃笃!” 梅香的声音响起:“公子,康都有信。” 姜归开门将信接了过来,递给姜回,姜回道:“你们先去忙吧!” 等几人出门以后,姜回才把信打开,信是中青写的,与以往的都不同,只有几张纸,信中说道,小柳村丰收,但是十月初的时候,他做主以她的名义将一半的收成委托李钟交了上去。 李钟见状,便也把自家一半的收入一起交上去了,受到了康帝的大力赞扬,于是在康都掀起了一股捐粮的风潮,在朝为官的,不管愿不愿意,多多少少都捐了些。 只是不好意思比姜回低就是了,这一番操作下来竟然集齐了救灾的粮食,为了防止贪污的情况,康帝让太尉王旭亲自操办救灾一事。 难怪十月初的时候康帝下令安抚灾民,原来我找到筹粮的方法了。 剩下的内容都是在关心她的身体,以及漠河的情况,信中说的事情姜回前几日便已经通过蛛网得知了,但是接到中青的传信,还是觉得心生暖意。 那种感觉就好像孤寂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安放的地方,生如飘萍的她,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提笔回信,把自己满腔的孺慕之情都写在信里,不同于这个时代的含蓄,姜回给中青的信往往十分直白,用最朴素的文字表达她的情感。 她始终相信,无论什么感情,都是要说出来的,世间多少遗憾,皆因不长嘴造成。 把信交给蛛网的人,速度能比驿站更快一些,这也是姜归自己设置的,一支专门传信的队伍,目前只开通了康都到漠河的传信工作。 主要负责给她和康都传信,也会顺带给其他人带信,只不过那收费,老贵了。 说起来,自从兰韵抱怨姜归花钱多以后,蛛网的人也都开始做起了小生意,只是大部分都是一些小摊贩,虽挣不了几个钱,但架不住数量多。 第39章 姜回至崀山,王旭至漠州 蛛网的规模不断扩大,这花销却没怎么涨,姜回提过给蛛网涨经费,还被姜归给拒绝了。 理由是甘州大旱,而他们与苍玖的合作,重头戏就在甘州,这就导致了她的收入必定会降低。 荒年人命贱,只要他能给口饭吃,多得是人愿意给他卖命,所以花不了那么多钱。 小会一开完,整个县衙都忙碌了起来,反倒是姜回成了比较闲的那个,如今漠河县内清挖河泥的工作已经完成,境内的河段比原本深了近一半。 起初挖起来的河泥还是泥土细沙夹杂着鹅卵石,到后面挖出来的就是纯粹的土,姜回看了一下,粘性一般,比黄泥稍微好一点,又比不上黏土。 加上切碎的干草摔打成土砖倒是刚合适,这方法一经推广,就受到了漠河广大民众的喜爱,要知道漠河的冬天不仅长,还冷。 大部分百姓的房子墙壁用的都是灌木条编织好以后,再两面糊上黄泥,这泥薄了不保暖,厚了里面的木材承担不起。 因此当姜回把泥砖的制法公布以后,漠河便掀起了一股制泥砖的风潮,这会儿的河岸边,到处都是摆放整齐,等待被晒干的泥砖。 姜回打马而过,周围制砖的百姓纷纷行礼问好,她点头回礼,走到预计造桥的地方,这地方离县城不远,两边的百姓用起来都方便。 难得可贵的是,这是唯一挖下去是石头的地方,而且还特意探查过,是一整块巨石,这倒是绝佳的桥基。 现下从漠陇山脉铺到县衙的路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待此路一成,便可开始修桥,至于修桥的材料,姜回原本决定用砖,可她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粘合剂。 最终决定用石砖,挑选巨石,全部凿成长三尺,宽和高都一尺的长方体,这样垒起来四周就还会有一定的空间,她打算用三合土浇筑。 开采山石是个又苦又累的活,可是谁让她有苦力呢!为此她还特意给苦力加了一顿饭,不至于让他们被饿死。 闲逛了两天,姜回动身前往崀山县,这一次出行的排场那叫一个大,除了暗二两人,还有单存飞,漠远,姜归,然后加上马三等四名衙役,十名县卫队军士,以及姜归安排的明处暗处不知多少的蛛网成员。 一路上姜回遇见了一些难民团体,这些人应当是体力较好一些的,走在前面。 见到第一个难民只之时,姜回只有一个感触,震撼! 她从未在人的眼睛里看到那种极致的绝望,麻木,难民们衣衫褴褛,骨瘦如柴,双颊凹陷,神情麻木,眼球凸起,形如干尸。 比她第一次见到林虎等人的模样,有过之而无不及,见到他们经过,纷纷扭头,姜回甚至能看见他们吞咽的动作。 她心中微动,神色未变,只是抽马屁股的力道又大了一分,追云吃痛,撒开蹄子跑起来,半日不到的功夫,便到了崀山县。 崀山县也穷,但是人家好歹有个城墙,只是此时城门紧闭,城门口的空地上或坐或躺着一些难民。 见到他们都爬了起来,朝着城门口的方向挤去,随行的人把姜回团团围住,守城的人见了她手中的官印,把城门打开一条小缝,让她进城。 姜回骑着追云,腿还被门卡了一下,最终只有暗二和暗九进了城,其他人都在城门口守着。 崀山县衙,早有人守在门口,见到姜回三人,直接将其引了进去。 崀山县令一见她,快步上前,连寒暄都没有,直接说道:“姜大人,你可算来了,你前日给我传信,邀我共商难民安置一事,我这实在是毫无头绪啊!” 姜回也没废话,直言道:“其他三县没人到么?” 崀山县令一顿,长叹一口气道:“三县昨日便派人回了消息,说是境内粮食只够糊口,实在没有余力再安置难民。” “我这崀山,每日一碗清粥,倒是能供上,可你也看见了难民就算得了清粥也还是想进城。” “再拖下去,恐有暴乱啊!” 姜回闻言脸色也难看起来,她预计到了会有人不愿意来,没想到其他三县居然都没来。 这一万难民,三个县能勉强安置,两个县也太吃力了些。 联想到前几日收到的消息,心一横说道:“他们既然不来,你我二人便把这些人全部接收了吧!” 崀山县令一惊,连忙说道:“不是我不愿收,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姜回叹道:“我明白大人的难处,前些日子我接到了康都的家人传信,说陛下已经筹备好了救灾的粮食,由太尉大人主管赈灾一事。” “算算时日,如今也快到漠州了,太尉大人为人耿直,是个有一说一的人,大人难道不想在太尉大人面前露面么?” “据我所知,大人的家眷都在府城,大人难道不想去府城任职么?” 崀山县令哽住,又想起了水车一事,他这人出身很低,能有今天全靠他的直觉,而现在他的直觉告诉他,跟着姜回干没错! 当即咬牙道:“行!你我合力,总不至于让这些难民饿死!” “只是,这些难民成日吃了没事做,聚集在一起,恐怕会滋生混乱,姜大人可有什么好主意?” 姜回松了口气,说道:“难民也是人,这么多人什么做不成呢?开荒修路,挖河造渠,端看大人这崀山缺什么了。” “哈哈,姜大人说的是!” “我现在就派人去贴布告,登记难民,等我这崀山收够五千人,便让他们前去漠河,姜大人也要早做准备才好。” 姜回笑道:“大人放心,你我定能撑到朝廷来救灾,大人公务繁忙,在下便不叨扰了,告辞!” “姜大人慢走!” 二人谈话的时间不过一刻钟,看起来派个人前来就可以了,但有些时候,哪怕一句话的事情,本人亲自说出的效果,也远比他人说上百句来的明显。 出城就容易得多了,刚一出城,姜归就凑上来,说道:“阿兄,蛛网来信,王旭到漠州了。” “当真!” 姜回没想到王旭来得这般快,按照父亲信上捐粮的日期来看,康帝筹齐粮食已经是十月中旬的事情了,到现在不过一月的时间,王旭竟然已经到了漠州。 以大康的速度来说,已经是非常快的了。 第40章 难民至漠河,王晋阳赈灾 回到漠河,姜回第一件事便是写信给孙向,告诉他漠河跟崀山收纳了几千难民,免得到时候把他们给漏了。 第二件事是在几个入境的路口,布置临时收纳点,对进入漠河的难民进行清点登记。 漠河不比其他地方,她没有城墙啊!若是等到大量难民涌入再做安排就来不及了。 十一月十九日,漠河出现了第一批难民,难民一进入漠河,都傻了,没有驱赶,没有咒骂。 迎接他们的是一碗热水,一碗浓粥,待他们吃完以后,还有人带他们去备案,备案之后以家庭为单位,竟然还能分到一间小小的房子。 只是带他们的人话忒多了些,祖宗十八代都问完了,不过能有东西吃,有水喝,谁还在意其他东西呢?自然是有啥说啥,毫无隐瞒。 对入境的难民,姜回也没有安排在一起,而是零星的散在漠河县内,有多远算多远,每日由衙役给他们送饭食,以防止暴乱。 养上几天,有了人样了,便组织他们开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总之不可能让这些人吃白食。 这样一来,漠河的基建速度又快了几分,等到十一月底,赈灾粮发到漠河县的时候,漠河的官道和漠陇山脉到县城的道路已经铺到了县衙门口。 所以当王晋阳骑着马踏入漠河境内那一刻,他下意识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条灰白色的可供两辆马车并排而行的道路从他眼前延伸到远方。 他甚至下马,用剑敲了敲路面,手上反弹的力度告诉他,这个路面真的可以行车。 他这次也是知道姜回在漠河当县令,才领了这个差事,没想到姜回才来漠河不过一年,就搞出了新花样。 爬上马,挥手道:“全力前进,前往漠河县衙。” 说完带头踏上路面,哒哒的马蹄声响起,后面拉着粮的马儿和推着独轮车的军士,踏上路面那一刻都觉得省力不少,脚步也轻快了几分。 赈灾粮一到,整个漠河都沸腾了起来,姜回也松了口气,她山上的粮食都吃了三分之二了,崀山那边已经见底了,日日来信问她该怎么办。 她原计划赈灾粮再不来,就把山上的粮分一部分给崀山,好在她算是等到了。 率领县衙所有人等在县城边上,见到王晋阳还有点惊讶,上前拱手道:“晋阳兄,好久不见。” 王晋阳笑道:“回弟,一年不见,你风采依旧啊!” “哪里哪里,不及晋阳兄二一,晋阳兄一路舟车劳顿,还请入府歇息。”姜回说着比了个请的手势。 王晋阳道:“你我兄弟之间,那需如此客气,待办好赈灾的事情,回弟再陪为兄畅饮也不迟。” 姜回闻言道:“也好!马三,去告诉厨房备好酒菜,今夜我要与晋阳兄不醉不归!” 说话间便把王晋阳引到了书房,王晋阳坐在老板椅上,笑道:“还是回弟你会享受,大康前也有千年的历史了,愣是没人做个桌椅凳子出来。” “日日跪坐,实在是废腿啊!如今的康都桌椅算是风靡全城了,可坐着都没有你这把椅子舒服。” 姜回笑道:“雕虫小技罢了,上不得台面。” “哈哈,回弟你谦虚了,你的雕虫小技,做出来的可都是造福大家的东西,天下谁人不知姜大人有双巧手,大家都说你是大康的墨大家!” “晋阳兄过奖了,回只不过是集众家所长,哪里能和墨大家相比。” “晋阳兄怎会来赈灾?这可是个苦差事。” 王晋阳叹气道:“家中给我定了门亲事,我母亲日日催我去人家里帮忙,我不耐烦去,正巧爷爷领了赈灾的事情,我便跟着出来了。” “这次也是知道你在这里才领了这边的差事,没想到你这漠河的情况比我想象中好太多了,完全没有别的地方那种萧条,竟还有余力安置灾民,你是怎么做到的?” 姜回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记事官,看来康帝对这次赈灾一事的重视程度,比她想象中还要高一些啊,连一个县城的赈灾都配上了记事官 。 清了清嗓子,把漠河从旱情初现到现在抗旱的事宜都说了个遍。 尤其是她自掏腰包却无处够粮,废了好大力气才寻到商家,这其中的酸楚,说到动情之处,还掉了几滴清泪。 王晋阳听完,拱手对她说道:“回弟真是胸有大义之人,这地换了其他人怕是饿殍遍野了。” 姜回大气凛然的说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领着陛下给的俸禄,自当为陛下尽心竭力。” “哈哈,说得好,不过接下来你可以轻松些了,这次的赈灾粮足够漠河的灾民吃到春耕了。” “春耕过后,万物复苏,总不至于饿死。” 王晋阳说完,示意随从把这次赈灾的粮食交接册子拿出来,递给姜回。 姜回一字一句的看完,心中计算了一下,若是控制好,以漠河的存粮应该可以挺到来年四五月的样子,到时候再想想办法便可以挺到秋收 。 当然这是建立在明年风调雨顺的情况下,要是明年继续如此,那谁也没办了。 同时也感慨万分,世家大族,王公贵族存粮之多,四州大旱是早有迹象之事,康帝肯定一早就再想办法。 可惜准备几个月都没准备到多少粮食,这朝中官员一捐,居然就够了,也不知康帝作何感想。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现在能操心的,目前还是管好她这一亩三分地吧! 如今有人有粮,造桥一事该动工了。 漠河待建的地方还多着呢! “回弟?回弟?你在想什么呢?如此入神?” 姜回回神,笑道:“抱歉,我只是见到晋阳兄,想起了远在康都的家人,一时走神了,还望晋阳兄见谅。” 说完在册子上签上名字,盖上官印,再递给王晋阳,说道:“时候不早了,还请晋阳移步饭厅,用些茶饭。” 晚食很简单,就一个主食,一个肉干,一个干菜炖汤,一壶浊酒。 姜回尴尬的说道:“这天气,我这漠河也没什么新鲜物,倒是委屈了晋阳兄。” 王晋阳笑道:“无碍,这是灾年,能吃饱便已经是幸事,那里还能挑剔,这样就足够了。” 第41章 织布机成功,平安桥落定 一顿晚食,勉强算得上宾主尽欢,这还真不是姜回故意的,而是漠河的确找不出什么新鲜物了。 翌日,姜回送走了王晋阳,让人贴了布告出去,宣布朝廷的赈灾粮已到,让老百姓铭记皇恩。 同时也告诉他们,漠河人员混乱,为了防止出现抢夺粮食的情况,县衙采取每五天送一次粮食的方式,按人头算,绝对的公平公正。 还告诉难民,若有意留在漠河,可自主开荒,在明年春耕之前来县衙登记便可。 干旱带来的唯一一个好处,就是漠河今年的冬天,远不如往年那么冷。 难民们在屋子里铺上厚厚的草,也能勉强度日,若是往年十一月的漠河已经是银装素裹,大雪漫天了。 布告刚贴好,垣石便让人传信,说织布机已成,让她前去看看。 姜回心中一喜,她都打算过几日再去“指点”一下垣石,没想到他竟然在百忙之中,抽空研制成功了,足可见他的天赋。 当即赶往漠陇山脉,如今这路直了,跑起来也方便不少。 她到时垣石正在织布,一卷卷棉纱排列在机器上,随着垣石手中梭子的不断穿梭,一块巴掌宽的棉布逐渐成型。 垣石听见动静,起身行礼道:“公子,这已经是我能做出来的最好,织布速度最快的一版织布机了,还请公子指点。” 姜回满意道:“不错,比我预想的还要好一些,辛苦你了。” 垣石不好意思道:“全靠公子指点。” 姜回道:“勿要妄自菲薄,我只是说了两句,你是切切实实的做出来东西,这是不一样的,这织布机好好调试一番,要保证织出来的布均匀细密。” “你可去寻几个手艺好一些的织娘,今岁便用这布给陛下做贺礼了!” 垣石一愣,笑道:“知道了公子。” “您说的弹棉花的器具也做好了,我试了一下,效果不错,公子可要去看看。” 说着把姜回引到了隔壁房间,一块及腰的木台上,铺着一堆柔软的棉花,姜回用手一提,没有散。 显然是已经弹过的,但跟现代的棉被比起来,还差些火候,姜回说道:“还要在弹一段时间,一定要把棉花弹熟,要达到提起一角都不会散的地步。” “弹熟过后用棉线横竖将棉花固定好,棉线不用太紧,保证棉花不漏不跑便可。” “这些东西你细心些,可都是要送给陛下的贺礼。” “诺,公子放心,我会好好盯着的。” 姜回继续说道:“这段时日木工基本上已经没活了,你可按照之前造水车的方式,多准备一些织机的零件,到时候用得上。” 心满意足的骑着马回去,却见兰韵正焦急的站在她房门口,一见她便扑上来,说道:“公子,康都那边的豆腐生意出了点问题,苍玖回了甘州,奴家得回去看看,特来跟公子辞行。” 姜回皱眉问道:“出了什么事?有人吃出问题了?” 兰韵摇头,说道:“是有人泄露了方子,康都出现了第二家卖豆腐和豆芽的。” 姜回道:“没出人命便好,我本也没有计划靠豆腐赚长久钱,能做一年,已经出乎意料了,既然有人泄露了方子,那便把方子广而告之吧!” “苍玖那边我去处理,你传信给康都的管事,让他们直接把方子,寻个赶集日,散出去。” 又对着身边的姜归道:“阿弟,你传信给蛛网在康都那边的负责人,让他把叛徒揪出来,清理出去,同时把小柳村的村民再摸排一遍,此事不能再出现第二回。” 姜归点头道:“知道了,阿兄。” 说完便走了,姜回继续对兰韵道:“天下的钱是挣不完的,你好好休息一段时日吧!目前的钱够用,等过段时日,我还有事让你去做呢!” “是,公子!” 看着兰韵离去的背影,姜回捏了捏眉心,话虽这么说,可她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这下得重新寻个法子了,想来想去,她还是把目光放在了茶叶身上,大康早有茶叶,但是大多是直接晒干。 冬日里加上姜,橘皮等物一起煮,到还可以入口,但是到了夏天就比较难以下咽了。 她其实老早就想过做茶叶生意,但是她当初一没地,二没人,三没权,茶叶这等暴利之物,一碰就是个死。 虽然如今的症状也没好到哪儿去,但终究还是在大康有了点份量,茶叶一个人吃不下来,这不还有苍玖么。 苍家身为康帝的钱袋子,自然是最佳合作对象,提笔给苍玖去了封信,说有个天大的生意想与他合作,问他是否有兴趣来漠河一叙。 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安置好难民,姜回选了个黄道吉日,正式开工建桥。 一块块早已修整好的石头,从漠陇山脉运到修桥的地方,工匠早已在河底的巨石凿出一个长宽深各三尺多一点的坑。 将石头错落有致的放进去,一点一点的垒起来,不过几日功夫,一个桥墩便已成形,在石头外面在围上木板,一桶桶调制好的三合土被倒进去。 每灌一层,就用细长的棍子捅上一番,排出里面的空气。 等三合土干透以后,再拆掉木板,一个桥墩便算成了,如法炮制,另外三个桥墩也很快建成。 至于桥面的材料,姜回用了木材,选择笔直的杉木,将表面碳化以后,再用三合土敷一层,做大限度的防腐。 因为材料都是提前准备好的,这桥修起来也还算快,十二月初的时候便已落成。 修路架桥,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大事,因此姜回十分老实的遵循了这个时代的习俗,祭祀,祈福,该走的形式一样没少。 其实有些时候,这种东西不能用封建迷信一概而论,它更像是人们对美好的一种向往,就比如她祈福的内容是希望这座桥能千年不倒。 走完一切流程,就到了起名环节,姜回十分简单粗暴的去了个平安桥的名字。 虽然简单,但大家都很开心,因为这座桥,正好连接了东平,西平与东安、西安四亭,不正巧是把平安连接在一起了么? 第42章 送君秋衣裤,君还笔墨玉 垣石那边紧赶慢赶的,终于在十二月初的时候织出了一匹满意的麻布和两床十二斤重的棉被,梅香亲自操刀,在十二月中旬的时候做了四套满意的秋衣秋裤和一套棉袄出来。 被子一床给康帝,另一床自然是给她父亲,秋衣秋裤也是给康帝的,康帝外面要穿龙袍,不合适,棉袄则是给中青的。 姜回连夜打发蛛网的人,快马加鞭送往康都,交给李钟,拜托他代为转交,当然里面也有给李钟的,只不过是梅香的练手货罢了。 做好了给康帝的,梅香才静下心来给姜回做棉袄,这套她做得格外的用心,尽量做到贴身又不显身材,又不臃肿。 至于多出来的布料,姜回让人寻了裁缝,做成统一的款式褂子,从上往下发了下去,算作过年的员工福利了。 众人无不感叹布料的柔软,穿起来有多保暖舒适,身为新亭亭长的林虎收到衣服时,简直热泪盈眶,虽然只是一件褂子,但是穿起来却格外的暖和。 时间忙忙碌碌的就到了年终,这一年虽逢大旱,但是因着漠河,再加上早有防备的缘故,整个县城的粮食倒是没有受到影响,还修了桥,铺了路,挖了塘。 只是这天一直没有下雨的迹象,着实让人心焦,这会儿有的井里已经打不出水了,姜回开始让人去储水塘取水。 夏天的时候为了减少蒸发,丢了不少树枝进去,所以储水塘的水质差的要死,碧绿碧绿的,一看就不能喝。 无奈又教大家做了简易的净水器,用家中的破陶罐,从上到下依次放上小石子,细沙,木炭,麻线团,即便如此也只能让水看上去能喝,最终还是需要煮沸在饮用。 虽然麻烦了些,但是总不至于渴死。 时间一晃就到了今年的最后一天,大康没有过年的习惯,但姜回还是吩咐厨房尽可能的多备两个菜分发下去,勉强过个年。 她的述职贴早已写上去,自从大康有了纸,官员的述职报告就没有篇幅限制了,要知道以前一个县令能写的内容,最多就是一卷竹简,除去开头的拍马屁和结尾的拍马屁,中间能写的东西也就少了。 这就导致了一些做出功绩的官员,有喜报不上,一些碌碌无为的官员也能蒙混过关。 此时的康都,康帝依旧在康顺殿加班,好在今年康顺殿修建了地龙火墙,屋内温度适宜又无异味,也不算难熬。 漠州偏远,述职帖比其他地方送的晚一些,因此他今日才看到漠州的。 大部分和往年一样,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能让他留心细看的只有那么几个人的。 其中就有姜回的,姜回的述职贴拿起来比其他人的厚了些,康帝不知为何,心中还有丝期待。 快速略过前面的套话,看到她写发现土豆和棉花之时速度慢了下来,这土豆他已经知道了,棉花却还未收到消息。 也不知是何物,带着疑惑,康帝继续往下看,清河泥,建水车,铺官道,修桥梁,捉匪徒,纳难民,一件件的事情被姜回写的格外生动。 就连他都对漠河如今的样子产生了好奇之心,看完述职帖竟还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翻到后面,夹了一张薄薄的纸,康帝细看,上面写的正是姜回述职贴中说的三合土的配方。 康帝小心收起,自大康灭诸侯国以来,这官道一直都是他头疼的问题,每个地方车辙宽度不一,寻常人出行每过一州就得换车,除了不方便倒也影响不大。 可在行军打仗上,这就影响大了,车辙不统一会严重的耽搁行军速度,这也是姜回当初做出独轮车以后,被李钟等人赏识的原因。 他也多次尝试过统一车辙,均是无疾而终,如今姜回倒是替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只是这修路并非易事,还需多加琢磨,倒是信中提及的棉花,他十分好奇,洁白绵软,可织布制衣,也可填充被子,莫非是如羊毛般的东西? 不过康帝也没有疑惑多久,当天晚上李钟就提着一个巨大的包袱进宫了。 康顺殿,康帝见到李钟手中的包袱,颇为好奇的问道:“爱卿手中提的是何物啊?” 李钟把东西递给旁边的内侍,拱手道:“陛下,此物是姜回托人快马加鞭送到康都的,委托臣务必转交给陛下。” 康帝忙了一天,本就累的腰酸背痛的,听见李钟的话,直接起身走到内侍跟前,亲手打开了包袱。 入眼是一个小木盒和一床用黑色绸带扎着的棉花被,质地似毛非毛,似麻非麻,结合姜回的述职帖,康帝觉得此物正是棉花无异了。 用手一摸,入手果真绵软,不用试都能感受到温暖,当即便让几名内侍将其拆开,一床十二斤的棉被出现在康帝眼前。 康帝笑道:“去,把孤寝殿的衾衣换了。” 内侍带着被子离开,康帝才把目光放在了小木盒上,打开木盒里面,入眼的是一件从未见过的料子制成的衣物,提起一看。 是两件短衫,和两条裤子,布料细腻柔软,光是看着便能知道穿在身上有多舒服,木盒底部还有几张纸,画的正是棉花从种植,到采收,再到纺成线的步骤。 康帝满意抚这胡须,笑道:“姜回这孩子,想得倒是妥帖。” 李钟一愣,康帝平日里最是看重君臣之别,这会儿称呼姜回为“孩子”,倒是有种说自家后辈的感觉,什么时候姜回在康帝心中的地位已经变得如此之重了? 当即附和道:“姜回的确是个心细的,若非年级太小了,一个县令之位,那里够他施展。” “哈哈,他如今也有十七了,也不小了,历史上也不是没有二十出头就封王拜相之人,大康为何不可出现这样的人才呢?” 李钟心中更惊,没想到在康帝眼中,姜回竟然后封王拜相的潜力,历史上固然有二十出头封王拜相之人,可那些人谁不是出自世家大族,从小培养的,与姜回的情况完全不同。 “曹高,从孤的私库里挑几块好玉,送到漠河去,再挑几套笔墨一起送过去,那小子的字实在丑了些。” “诺!” 第43章 初一康字出,符怀青作妖 新年初一,按照康帝的旨意,举国上下食素三日,祭奠大康英烈,康帝照例率领群臣,亲自前往英烈碑祭拜。 一年过去了,英烈碑下的无字碑上已经刻上了姓名,密密麻麻的摆着,康帝上了香,诵了祭奠词。 一套祭拜流程下来已是午时,康帝却并没有让群臣回去,而是把所有臣子都集中在朝议殿前的空地上。 就在群臣不明所以之时,康帝站在朝议殿门口,大声宣布道:“诸位爱卿,大康已立十六年,天下读书人却寥寥,孤思其缘故,皆因读书所耗钱财颇多,小富之家亦不能承担。” “耗费时间极长,只是识字便要数年,若是天资不够之人,更是需要长达十数年,只为识字,无数英才耗尽最好的年华亦不能有所成。” “孤心甚痛,故召天下有才之士,造康字,重修识字典籍,如今已大成,故与诸位爱卿,共享其乐!” 康帝话音一落,以鲁关和王旭为首的大臣,纷纷跪下,大喊道:“恭贺陛下!” 以符怀青为首的大臣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已经落后一步,慌忙跪下没有言语。 独留符怀青站着,康帝眯着眼,语气不善的问道:“怎么?御史大人是觉得此事不值得恭贺。” 在家关了一年禁闭的符怀青,此刻看上去少了几分文人风度,眉宇间多出了几分阴狠。 被康帝点名也丝毫不慌,淡然道:“陛下,臣只是担心陛下被天下读书人诟病,故而没有附和丞相和太尉等人罢了。” 康帝不怒反笑:“哦?符爱卿何时能代表天下读书人了?又如何知道孤一定会被诟病呢?” 符怀青神色依旧,说道:“陛下,造字一事,非一日之功,这天下已有数千年,传承至今的文字不过十余种,广而知之的不过四种。” “这足以说明文字是要有底蕴,才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的,陛下这一年不到的时间造出来的字,何来底蕴呢?” 康帝反问道:“孤有一事想问符爱卿,在爱卿眼中,何为文字?文字的作用是什么?” 没等符怀青说话,康帝继续说道:“孤认为,文字不过是记录语言和传递消息的工具,纵观历史,没有传承下来的文字不正是因为过于复杂么?” “温氏字能广为流传,符爱卿觉得有没有温氏字简单的原因呢?” “再有,符爱卿怎么知道康字就经不起时间的考验呢?还是说符爱卿只是想跟孤对着干罢了?” 康帝说完,双目炯炯的盯着符怀青,想看看他还能找出什么理由来,符怀青低下头,继续说道:“陛下,臣并无此意,只是臣比丞相和太尉等人多读了几本书,作为一个读书人,对于毫无底蕴的文字,实在难以接受。” “姓符的,你这是什么意思,嘲讽老夫读书少是吧!老夫的才学确及不上你的这酸腐,但是老夫知道忠君爱国,老夫身为大康人,只盼着大康好!不想有些人,满肚子坏水。” 王旭说完不断用眼睛瞄向符怀青,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符怀青淡然道:“太尉大人急什么,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康帝嗤笑道:“读书人能不能接受,那是他们的事情,大康以后只会用康字的官员。” “诸位爱卿都是读书人,若是能接受便趁着这段时日好好学学,若是学不会就今早辞官吧!孤想这天下能学会康字的人多着呢!” “丞相,把识字典籍发下去,三月之内,大康所有官员必须学会康字,学不会的,自己辞官!” 符怀青一脸悲痛道:“陛下,三思啊!” 跟他一派的大臣也齐齐喊道:“陛下,三思啊!” 康帝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诸位若是不想学,明日便可递辞呈上来。” 然后又看着符怀青道:“符爱卿若是不能胜任御史一职,可继续在家养着,孤看李爱卿做的也挺顺手的。” 说完甩袖而去,大臣也逐渐散去,汪卫小心翼翼的走到符怀青身边,问道:“大人,您今日为何……” 符怀青看了他一眼,说道:“蠢货,本官若是不站出来才不正常,你们跟着起什么哄,一群蠢货!” 汪卫心里有些不舒服,毕竟符怀青受罚这段时日,一直是他在朝堂上顶着,符怀青没有一句夸赞就算了,还处处打击,是人心里都会不舒服。 嘴上却奉承道:“大人教训的是,是下官的不是。” 另一边,王旭摇摇晃晃的赶上快步行走的鲁关,将手搭在他肩头问道:“老鲁啊!你说符怀青今日这一出是何用意啊?” 鲁关一把将他的手扯下,说道:“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想知道他适合用意,直接去问他便是。” 王旭笑道:“你不会是被嘲讽了在发火吧!符怀青说得也对,比起他我们俩啊,的确少读了几年书。” “不过你要这样想,我们俩少读了几年书,还和他一样位列三公,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是个蠢货啊!” 鲁关懒得理他的歪理,说道:“符怀青虽被禁足一年,但以符家的能力,不会不知道陛下在造纸一事上的态度。” “按理说,他应当要小心行事,以免再惹怒陛下,今日这一出确实有些不合常理,倒是有些像是故意激怒陛下的。” “他定然有什么想要隐瞒的事情,而且这件事足以让他牺牲自己去吸引陛下的怒火。” 说完,停住脚步,扭身往回走去,王旭连忙跟上,问道:“你去干嘛?” 鲁关挥手道:“我有点事跟陛下说,你昨夜才赶回康都,回去歇着吧!” 鲁关不说还好,一说王旭中觉困意上涌,打着哈欠道:“的确该休息一下了,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跑散了,晚些再找你喝酒。” 说完打着哈欠往回走去,鲁关见到康帝之时,康帝还在看各地的述职帖。 鲁关行礼道:“陛下,臣觉得今日御史大人行事,与他平日的作风甚是不符,这其中恐有异常。” 康帝停笔,抽出姜回得帖子递给鲁关,说道:“符怀青的事情,孤自有计较,你看看姜回这份述职帖。” 第44章 君臣议姜回,商琦问良策 鲁关接过帖子,认真的看了起来,看完问道:“他这帖中所说的棉花,三合土等事情是真的么?” 康帝笑道:“棉花孤已经收到了,确有此事,至于三合土还没来得及试验,不过此物所需材料简单,试验一番便可知真假。” 鲁关道:“臣即刻去安排人手试验,只是这棉花如今种子颇少,要推广开来怕还要几年功夫,而且四州仍然处于干旱之中,今年春耕能否把种子种下去都还是问题。” 提到干旱,康帝也叹了口气,说道:“你说的也在理,这次干旱虽严重,可也算早有预防除去齐州以外,其他三州均能勉强度日。” “齐州郡守自缢,虽已让监察史暂代郡守一职,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鲁关也脑壳疼,自接到齐州郡守自杀的消息以来,他一直都在考虑郡守的人选,可朝中能用的人实在太少了。 一州郡守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的。 康帝无力道:“要不是姜回那小子年纪尚小,为官经验不足,孤都想把齐州这团乱麻丢给他去扯。” 鲁关的表情和那日李钟如出一辙,沉默片刻说道:“姜回虽没读几年书,可天资聪颖,在为官一事上也格外有天分,是个好苗子。” “可惜,年纪太小了些,若是年纪大些,多磨练磨练,如今也能担得起一州郡守了。” 康帝闭目,没有搭话,过了近一刻钟才说道:“让符见尔去如何?” 鲁关一惊,不可置信道:“符见尔?陛下这恐怕…”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陛下,您是想…” 康帝睁开眼睛,直直的看向鲁关,说道:“正是,齐州被王家把控多年,送去的人要么被收买,要么就是死路一条,若是孤没有记错的话,齐州已经换了四任郡守了。” “既然如此,孤便给他们送个自己人过去,符见尔是个平庸之辈,王家想要权,孤便在给他们添把火,端看他们能不能按捺住了。” 鲁关点头道:“也可。” 康帝继续问道:“商家联系得怎么样了?” 鲁关苦恼道:“臣递了四次拜帖,均被拒,这商家人脉广阔,怕是知道了陛下的打算,不打算如陛下的意了。” “商家不同于另外三大世家,他们鼓励族中之人互相竞争,每一代家主都是竞争的胜利者。” “这代家主更是历代家主中的佼佼者,自他上位以后,商家的势力扩大了不少,与官员之间多有勾结。” “他们也是算准了陛下缺人,才敢如此嚣张,再放任下去,怕是会有祸端。” 康帝语气不善道:“你再递一次帖子,若商家还是不接,便把他们的手切掉一些,让他们看看这大康究竟是权说了算,还是钱说了算!” “诺!” 漠河。 姜回又暗戳戳的购了一批粮,这次来的竟然又是商琦,不过他的态度跟上次相比,真诚了不少。 按照惯例交接完粮食,商琦道:“为了给大人送这批粮食,我们商家可是出大力气了,光是这随行的护卫就派了八十余人,大人这次总能留我们过夜了吧!” 姜回笑道:“只要商公子不嫌弃我这地儿简陋。” 随即话音一转:“本官有一事,疑惑多时,还想请商公子解惑。” 商琦道:“大人请说。” “商公子回去后,商家给本官送了块玉,本官一直不知其意,商家的管事也不知,今日有幸再遇商公子,便想了却一桩心事。” 商琦笑道:“大人无需担忧,这只是谢礼,算是感谢大人的提点之恩,让商家避过一劫。 姜回好奇道:“哦?还请商公子明示。” “那日大人提醒在下,让商家别碰造纸一事,在下回去以后,与家中长辈商讨过后,决定先观望一段时日在出手。”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康都刘家,东州安家,中州方家,三个三流世家一夜之间被抄,家主被杀,家中男丁充做奴隶,女眷充做官奴。” “陛下在造纸一事上如此决断是我们商家没有考虑到的,那次大人算是给我们避祸了。” 姜回笑道:“如此说得来,我那日便不算多言了。” 商琦正色道:“大人那可是救命的良言,怎么会是多言。” 姜回笑笑,没有说话,商琦的话里有夸张的成分,估计是还未完全放弃拉她入伙的想法。 商琦看她的神色,心道这次合作怕是又谈不成,干脆就不说了,免得惹人不快。 二人心思各异,表面上倒是一片和气,商琦饮了口茶,说道:“在下这边也有件事,想听听大人的看法。” 姜回道:“何事?” 商琦笑道:“这事说起来与大人也有点关系,大人也知道去年四州大旱,直到现在旱情也还未缓解,今岁春耕能否种下去,都还未可知。” “我商家作为大康最大的粮商,自然就入了陛下的眼,可我商家的粮食也不是大风吹来的。” “便拒了此事,世人都说大人有颗玲珑心,在下便斗胆请大人指点一番。” 姜回无语,她就不信商家那么大一家人,没有人出主意,这商琦还真是拐着弯儿,让她掺和到商家的事情里去。 不过对方语气都放得那么低了,她也可以给这个面子,想要合作那是门都没有。 “商公子是否想过陛下为何如此忌惮四大世家?” 未等商琦说话,姜回接着道:“温家掌盐,商家掌粮,季家掌航运,王家掌织造。” “粮食,盐,航运,丝麻都是民生问题,换而言之,你们都是在从大康无数庶民身上赚钱。” “可大康庶民有几个钱,能炸出几两油,商公子想必也清楚,陛下爱民,如何能忍呢?” “况且这世间,有钱的正是如商家这般的世家,与其从百姓身上榨油,不如赚世家的钱,既能赚钱,又不会被陛下忌惮。” 商琦疑惑道:“大人所言,与在下的问题有关系么?” 姜回笑道:“怎么没有呢?” “这世间还有一种商人,商公子应当知道吧?” 商琦不解,说道:“请大人明示。” 第45章 姜回劝商琦,林虎骂四亭 “皇商。” 商琦疑惑道:“皇商?是何意?” 姜回解释道:“康王宫有多少人,吃穿用度何处不用钱?” “商家不想白白舍了粮食,想必也不想得罪陛下吧!何不用粮食换取康王宫的吃穿用度供给呢?” “跟陛下讨个皇商的名头,专做些精巧之物,陛下都用的东西,还怕天下人不买账么?” “说起来你们商家能在大康立足,归根结底还是陛下爱民,不然强征了,·你们又能拿陛下怎样呢?” 商琦顿住,他们商家早年也有纵横朝堂之人,康家起事之时他爷爷决策失误这才让现在的商家上下无人做官,无奈全力经商。 随着商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也在各地安插了一些官吏,可正如姜回所说。 康帝忌惮世家,他们纵有再多钱财,也无人走到高位。 若康帝是个暴君,直接不顾民众生死,派军强征了商家,他们也无反抗之力。 思及此,商琦起身拱手道:“多谢大人提点,琦这次就先行别过了,日后有机会再与大人畅饮。” 商琦这次没用她开口赶人,自己走了,闻人越问道:“大人觉得,这次商琦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姜回无所谓的说道:“谁知道呢!他们这些世家能立世那么多年,都精着呐!我这入世不深的庶民,哪能猜透他们的想法,商琦的话听听就算了。” “走,陪我练剑去!” 闻人越推辞道:“大人还是去找存飞练吧!大人的剑法,我实在有些应付不来。” 姜回尴尬的笑了笑,她自从得了《玉竹剑》,每日勤加练习但进步缓慢,闻人越得知以后便主动提出陪她练剑。 刚开始还好,随着她对剑法越来越熟练,总是忍不住加点枪法和自己的想法进去。 这《玉竹剑》虽被她练的不伦不类的,但效果出奇的好,就是有点不雅观,闻人越吃了几次亏,就不再陪她练剑了。 姜归的剑法倒是和她德性差不多,但是姜归总是下意识的让她,起不到练剑的效果。 暗二和单存飞的身手又高她一截,此次都挨打,几天练一次就行了,天天练,她受不住。 姜回被拒绝了也没生气,起身去找单存飞,距离上次挨打已经过去四天了,她又行了! 只是刚踏出书房门,就遇见了跑得气喘吁吁的马三。 马三拱手道:“大人,康都来人了。” 姜回闻言快步朝外走去,县衙大堂里,一个内侍装扮的人和两名禁军正等着。 姜回踏进门槛立即拱手道:“不知各位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那名内侍笑道:“姜大人真是个客气人,奴婢只是个伺候人的,哪里担得起姜大人一声大人。” “这次前来,是按陛下旨意,给姜大人送点东西过来。” 两名禁军立即提出一个箱子,姜回对着箱子跪下,道:“臣叩谢陛下隆恩!” “姜大人起来吧!” 姜回起身,对着内侍道:“大人,请入府用些粗茶淡饭。” 内侍满意的朝着后院走去,姜回也松了口气。 刚刚进门时看见那内侍黑如锅底的脸,她还以为有多难缠呐,没想到是个好哄的。 那内侍并未久呆,第二天便走了,大概是因为漠河的饭菜实在难以入口,因为姜回说得粗茶淡饭,那真的就是粗茶淡饭,谁让她漠河是灾区呢! 康帝给她的箱子除了几块玉和几套笔墨,还有一幅字,写的是:温良恭俭,勤学苦练。 看样子是康帝的墨宝,只是这勤学苦练她没弄懂是什么意思,将墨宝放在书桌上细细观摩。 眼睛无意间扫到自己写的卷宗,联想到那几套笔墨,很好,她猜到康帝的用意了,这事在嘲讽她字写得丑,要她勤学苦练吧! 她这字只能说能看懂,什么笔锋气势啥也没有,一个在现代从未用过毛笔的人,你能指望她在一两年的时间里练成什么样呢! 而且她还只能每日抽空出来练字,到如今这种能看的地步,她自己还挺满意的,不过康帝都明示她了,每日便再挤出一个时辰的时间练字吧! 眼下的漠河并无什么急事,因为缺水的缘故,铺路修厕所的事情都搁置了,春耕时间又还没到,倒是难得的清闲。 每日除了练剑练字读书,便是扎在自己的工作间里做手工,一月底的时候,她收到了府城送下来的识字典籍。 翻开一看,好家伙,跟华夏的简体字起码有一半重叠,想到这个世界的发展轨迹,她都怀疑这是不是华夏的平行世界了。 随着典籍一起传下来的还有康帝要求官员三月之内学会康字的旨意。 姜回脑子一转,想到漠河的民众这段时日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他们跟着认字,就算不能认全,认识一些常见的字,也对他们的生活有帮助。 心动就是行动,姜回当即让闻人越、钱县丞和单存飞分成三队,各自教授两队人,两队再轮流去各村传授,至于纸肯定是用不起的,直接让民众做个木筐子,装上细土,便可书写。 几个亭的亭长在接到消息的时候人都麻了,不约而同的前往县衙求见姜回。 县衙大堂,姜回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五人,疑惑的问道:“你们几人有何事?约好了一起来见本官。” 几名亭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有些懵,他们还真没约。 不过是接到消息都太惊讶了,纷纷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县衙,这不凑巧赶在一起来。 西安亭长牛福率先开口问道:“大人,我今日收到传信,说县衙要传授庶民认字,让我安排好村民,我心中惊讶,故来求见大人。” 他话刚说完,林虎就说道:“从县衙传出来的消息那里会有假,大人我是想来问问,所有人都可以学么?女人可不可以?” 东平亭长马间喝道:“林虎,你说什么荒唐话,女人认什么字!” 姜回饶有兴致的看着下面,另外三人虽没说话,但都有不赞同和谴责的目光看着林虎,仿佛他提出的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要求一般。 林虎怒道:“女人咋啦!你不是女人生的啊?那条律法说了女人不可以识字?你倒是找出来啊!” 第46章 全民认字忙,识字大赛完 姜回看着面红耳赤,越说越火大的林虎,倒是明白他带的那群人为何会那么听话了。 这人虽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但是他有颗赤子心。 姜回笑着制止了争吵中的二人,问道:“林亭长何出此言?” 林虎别扭一笑,脸色变得格外的红,吞吞吐吐的说道:“这漠河不是来了许多难民么,里面有些家中没有男子的,想要出去谋个生路,这识了字,也能找个轻快活儿不是。” 姜回看着他那猛男含春的样子,只觉得有些辣眼睛,默默的别开眼,说道:“我想布告上写得很清楚,是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少,只要愿意均可学。” “回去告诉所有人,三月底的时候,本官在县衙举办写字大赛,拔的头筹者赏金五十,前五十人均有奖励。” “鉴于村民无力购买笔墨,让他们自己制作一个小木框,里面放上细土当做纸,用木棍当做笔,可重复使用。” “诺!” 新亭。 林虎刚一进村就有一名身材消瘦的,长相清秀的女子凑上来问道:“林大哥,怎么样,可以么?” 林虎笑道:“枝娘子,大人说了,所有人都可以学,不仅可以学,三月底大人还要在县衙举办识字大赛,拔的头筹者可获得五十金呢?” “当真?” 林虎道:“当然是真的,难道我还唬你不成,你先忙着,我还要去通知各村的人呢!晚些帮你挑水回来!” 林虎说完,扭头就走,女子转身,门里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撇嘴道:“阿娘,那个大块头又来了啊?他定是不怀好意!” 枝娘子眉头一皱,轻声呵斥道:“梦儿,不可这么说你林叔,若是没有他相帮,你我母女二人的日子可不会好过。” 女孩不服气的撇撇嘴:“知道了,阿娘,不过那个大块头说得不错,这个县令真是个好人诶,不仅让庶民识字,也让女子识字,真想知道有这等胸襟的人是何等模样。” 枝娘子笑道:“想知道,就好好学,到时候识字大赛就能见着了。” 女孩娇笑道:“阿娘,你就等着吧!我定然会拔的头筹,给你赢个五十金回来!” “那阿娘便等着我们梦儿的五十金了!” 漠河各处,接到消息的民众们都沸腾了,甚至有人朝着县衙的方向跪下磕头。 在大康,寒门识字尚且困难重重,更别论庶民了,庶民要识字几乎是难如登天,就算偶然识得几个,不知其意,也无用。 现如今,县令大人愿意教他们这些庶民识字不说,还是免费的,学的好甚至有钱拿! 这让他们如何不激动,纷纷动手开始做起木盒来,有的家庭虽对识字没有那么急切,但是为了大赛那诱人的五十金,也是全家老小齐上阵,多个人就多个机会嘛。 为了更快的教会民众,姜回拉着闻人越对识字典籍中字进行了一个分类。 康字的识字顺序,完全是按照温氏字的识字典籍顺序排列的,语言拗口不说,还晦涩难懂。 她的现阶段的目的只是想让漠河的百姓尽可能的多认得几个字,这个典籍实在有些难学。 闻人越听她说完,也十分赞同她的看法,他自己就是用的温氏字启蒙,初学阶段每日除了枯燥的背记,再无其他。 真真是难熬,倒是从未想过如姜回所言一般,先从简单的字认起,从身边的物品认起。 这样一来,识字也变得有趣了些,接下来的时日姜回的日常又多加了一样,写小故事和顺口溜。 这事还得从她与闻人越给康字分类的时候说起,那日恰好分到动物那一类,她嘴瓢,嘀咕了几句。 下雪啦!下雪啦! 雪地里来了一群小画家! 小鸡画竹叶,小狗画梅花! …… 闻人越觉得这样的小调用来教民众,最适合不过,便强烈要求她多编写一些。 为了让她腾出时间来,甚至主动包揽了康字分类一事。 姜归更是日夜跟在她身边,她编完一篇就学一篇,认识这么久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姜归身上看到童心这样的东西。 这要是搁现代,估计就是个高中了还在看熊出没的孩子吧! 姜回绞尽脑汁,结合现代听过的儿歌,顺口溜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编写了一百多篇小故事和顺口溜。 什么乌鸦喝水、亡羊补牢、掩耳盗铃、三只小猪之类的故事通通都写了进去。 拿去给闻人越看时,他大笔一挥,在封面上写下了‘姜氏启蒙典籍’。 姜回嘴角抽抽,很好,她姜家的第一本典籍面世了,虽然内容是她借用的。 两个月的时间眨眼而过,三月二十七日,虽然天依旧没有下雨,但是漠河百姓脸上都挂着笑意,齐聚在县城外的空地上。 姜回站在一个临时搭建的木台上,喊道:“诸位乡亲,约定之期已到,现在是检验你们学习成果的时刻了。” “请各亭的前五十名尽快入座,比赛马上开始了!” 很快各亭的前五十名就再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入座,刚好二百五十人。 现场摆放的就是简易的案桌,木工坊赶制出来的,写字的工具是几根木炭和一块木板。 木炭一端用麻布包裹着,这还是姜归提出来的简易,姜回当时就想到了铅笔,只是做了几次都不满意,就先放着了。 等所有人落座,姜回大声宣布道:“漠河县第一届写字大赛,现在开始。” “比赛共写两百字,采取听写的方式,我每念完一个字,你们有十息的书写时间,你们面前的木板恰好是两百个格子,不会写的空着,写下一个。” “比赛期间不得偷看他人的,一经发现,取消资格,三年不得参加比赛。” “第一个字,漠。” “第二个字,地。” …… “第一百九十九个字,契。” “第两百个字,河。” 念完两百个字,再过十息,姜回大声道:“时间到,所有人停笔,衙役将木板收上来。” 木台之上,姜回,闻人越,姜归等人现场批阅,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便出了结果。 第47章 大赛颁奖礼,盼儿自卖身 姜回站在木台上,大声宣布道:“诸位乡亲,结果已经出来了,绝对的公平公正,现在本官公布漠河县第一届写字大赛前五十名。” “请获得名次的上台领奖!” “第一名,新亭,王熙梦。” “第二名,新亭,江树根。” “第三名,县城,牛盼儿。” ...... “第五十名,县城,沈平。” 姜回每念一个名字,下面的民众之中便会爆发一阵欢呼声,获奖之人的亲朋好友,乃至整个村的人都觉得脸上有光,不断的跟身边的人说,这孩子打小就聪明,他就知道定然是个有出息的。 设置的奖品很实在,就一个字,钱! 前十名由姜回亲自颁奖,除了钱,还有奖状,奖状是用木制的,上面写着大康十六年漠河县第一届识字大赛第几名。 落款是漠河县衙,上面盖着她的官印。 当她把第一名的奖状和奖金递给王熙梦时,小丫头的眼中闪烁着异常狂热的光芒。 怎么说呢?就好像她在现代看见过的,明星演唱会中被选中互动的女孩眼中那种眼神。 姜回面上挂着亲切的笑容,说道:“恭喜,希望你再接再厉,来年还能再次给你颁奖。” 小丫头重重的点头,接过奖状和奖金,笑态可掬。 第二名的江树根,也是毫不矜持,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后面了,双手不停的搓着。 姜回一边把奖状递给他,一边笑着说道:“你可是江家人,要继续用功,别丢了江家人的脸!” 江树根接过奖状,直接跪下,哐哐哐给姜回磕了三个响头。 大声说道:“大人放心,小的定会继续用功,明年还在这里,让大人给小的颁奖。” 姜回笑着将他扶起,心道这人倒是个可用之人,能屈能伸,面对比自己身份高得也毫不胆怯。 更重要的是,这人肯学,他的两百个字,都是全对,只是字迹跟王熙梦比起来,实在差的远,这才屈居第二。 但是,对于一个从未读过书的人来说,短短两月之内,能认完识字典籍,本就是非常不易的事情。 要知道那两百字,她可是从识字典籍中随机抽取的。 第三名的牛盼儿倒是十分安静的接过了奖状和奖金,只是她面上挂着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但她没说,姜回便没有问,接着给后面的人颁奖。 待前十名都颁完奖以后,牛盼儿突然走到她面前,如江树根一般,哐哐哐磕了三个响头。 说道:“大人,可否留我在身边做事?” 姜回还会说话,台下的一个老汉便叫嚣起来,怒骂道:“牛盼儿赶紧给老子滚下来,别在上面丢人现眼。” 姜回不悦的扫了老汉一眼,老汉立即谄媚的笑道:“嘿嘿,大人,您可别被那丫头骗了,她打小就心眼子多,爱骗人!” “哦?你是她什么人?这般了解她?” 老汉继续谄媚到:“我是她父亲,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这丫头小时候不显,越长大越奸,时常欺负她弟弟,打都打不住。” 姜回闻言,看了一眼牛盼儿,刚才她就觉得这女孩格外瘦弱,以为是家中贫困的原因。 可看着老汉结实的身体,和他身边还在吃着零嘴儿的小男孩,突然什么都明白了,原来是重男轻女啊 ! 大康早已有了重男轻女的现象,在世家贵族中更明显写。 庶民之中大家都忙于生计,利益冲突还不是那么明显,因此这种情况便要少见一些。 因此她刚开始还真没怀疑,看着在她面前跪着抖成一团的女孩,姜回轻声说道:“你先起来吧!” 牛盼儿用力摇摇头,说道:“大人求求你,收下我吧,只要给我口饭吃,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说着又磕起头来,王熙梦也走了过来,将牛盼儿扶起来,笑着说道:“姐姐,你快起来吧!有什么委屈和大人说便是。” “大人是个好官,定然会给你做主的。” 牛盼儿起身,哽咽着将她的遭遇娓娓道来。 原来是因为她的母亲在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开始那几年倒也还好,他父亲没有再娶,她虽没有母亲,但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日子也算好过。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她父亲再娶,尤其是她后母生下她弟弟以后,她的日子可谓是水深火热。 可这女孩也不是个简单的,她只要被打了,就会逮着机会报复回去,起初的时候只是在她父亲和后母的饭里放土、吐口水什么的。 也没对她弟弟动手,可是随着她弟弟越长越大,她的日子越发难过,她便觉得她的苦难是她弟弟带来的,所以一被打就去收拾她弟弟。 她弟弟去告状,她又会再被打一顿,如此便陷入了恶性循环之中,所以眼前明明已经十四岁的女孩看上去只有十来岁。 露出来的一截手臂上满是伤痕,一双手也糙得像是几十岁的老妪。 听她讲完,王熙梦义愤填膺的说道:“大人,她父亲真不是个东西,自己的孩子还这样下死手。” 姜回扭头看向老汉,问道:“她所说可属实?” 老汉支支吾吾的不说话,一名打扮利落的妇人站出来大声说道:“大人,盼儿丫头没说谎,这牛三真不是个东西。” “盼儿丫头以前还不叫盼儿呢!她是春天生的,叫春儿,牛三娶后面这个,想要儿子,才给她改了名字叫盼儿,盼儿,盼儿子嘛!” 牛三语气凶狠道:“我们家的事情,你胡说什么。” 转头又恢复了谄媚的样子,说道:“大人,您别管这丫头,您是金贵人,这丫头怎么配跟在您身边做事呢?” 姜回道:“怎么不配呢?她可是识字大塞第三名,在这漠河上万人中都是佼佼者。” 姜回说完,牛盼儿又一下子跪在地上,大声道:“我愿自卖其身,只要大人收下我,哪怕叫我马上去死,我也毫无怨言!” 台下的牛三一听这话急了,大声道:“大人,我是她父亲,就算要卖也是我卖,那里轮得到她自己卖。” 牛盼儿也着急,几乎是嘶吼道:“父亲,您是要逼我去死么?” 第48章 姜回收竹影,江正主投身 姜回也失去了耐心,对着牛三道:“你说要卖也是你卖,我倒想问问你想卖多少钱。” 牛山犹豫片刻说道:“三十…” 被身后一名妇人踹了一脚,立刻改口道:“三百金!我要三百金!” 他话音一落下,周围的人都沸腾了起来,纷纷笑道:“牛三,你这姑娘镶金边了啊!敢要三百金!” “你们笑什么!笑什么!怎么就不值三百金了,她今日就赚了三十金,三百金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早晚能赚到!” 周围的人也沉默了,牛山话虽说得难听,却也有道理,这姑娘还真能赚三百金出来。 牛盼儿闻言,眼前一黑,伸手去拔姜回腰间的佩剑,姜回完全没想到这姑娘会来这一出,一时不察竟被她得了手。 牛盼儿将剑横在自己脖子上,看着牛三,双目通红,语气凄然道:“父亲,养大我花了多少钱,您心里有数。” “你今日不给我活路,我便也不念父女之情,你敢要三百金,我就敢横尸当场,让你一个子儿都捞不着。” 说着将脚边的小匣子一脚踹下去,说道:“这是三十金,你十年都赚不来的钱,你若是要就拿着,写了契书送过来,若是不要,我今日就算不死在这里,回去也会吊死在你的门前!” 牛三还想开口骂人,却被身后的妇人拉住,不情不愿的捡起匣子,挖苦道:“好,是你说的,今日老子便与你断了父女情谊,你做你的奴婢去吧!” “老子回去写契书送过来!” 说完转身就要走,姜回突然开口道:“不用了,钱县丞,写个契书给他,注明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免得他出尔反尔。” “诺!” 钱县丞手脚麻溜的将契书写好,盖了官印,牛三不情不愿的接过,扭身就走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牛盼儿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的剑也掉在旁边。 姜回把剑捡起,插回剑鞘,说道:“牛姑娘,你……” 牛盼儿恍惚回神,看见身前的姜回,又爬起来跪好,语气坚定的说道:“主子,请给奴赐名。” 姜回笑道:“你并非奴籍,不用如此。” 牛盼儿却没有动,坚持道:“主子,请给奴赐名!” 姜回无奈,叹道:“你既然坚持,你以后便叫竹影吧!” “竹影见过主子!” “起来吧!” 竹影起身,自觉的跟在了姜回身后,至此这场闹剧才算收场。 后面的四十名姜回没有亲自颁奖,让钱县丞和漠远上的。 一直到下午,这场识字大赛才算落下帷幕,最后还是由姜回做了总结发言。 核心内容就一个,读书能挣钱,从今往后,漠河每年都会举办一次识字大赛,奖金只会多,不会少! 台下的百姓无不欢呼,纷纷大喊着,县令大人平安,县令大人安康之类的吉祥话。 姜回突觉脸上有一丝凉意,抬头看去,太阳不知何时被遮住,天空之中汇集了越来越多的阴云。 心中惊喜,大喊道:“乡亲们!下雨了!” 这一声,她用尽了全力,甚至有点破音,离得近的百姓听见纷纷仰头,感受到脸上的丝丝凉意。 伸手一摸,指尖的湿意告诉他们,真的下雨了。 “下雨啦!” “下雨啦!” 声音此起彼伏,所有人都在宣泄着自己内心的不安和迷茫。 毕竟民以食为天。 等所有场面差不安静下来,姜回才说道:“乡亲们,尽早回去准备春耕吧!依旧是去年的流程,开荒的田地还未办理契书的请尽快道衙门办理契书。” 她说完就撤了,途中江树根焦急的等在路边,见到她眼睛一亮,立即跑过来说道:“大人,你看我能不能也跟着你啊?我是第二名,比她还高一名呢!” “而且我家就我一个,我也可以卖身的,我还便宜,大人随意给个铜板就行了!” 姜回本就有意招纳他,闻言笑道:“不用你卖身,你若愿意便跟上吧!” 姜树根一听,面上挂上了大大的笑容:“好嘞!我愿意!” 一边走一边说道:“大人你也给我改个名字被,树根这两个字简直浪费了江这么好听的姓。” “哦?你想叫什么?” “叫什么都可以,只要是大人取的,我都喜欢!” “叫江正如何?” 江树根一听,连忙答道:“可以,小的谢过大人,小的日后定不负大人所望,成为一个正直的人。” 回到县衙之时梅香正在忙着对账,听见推门声,头都没抬,说道:“月底了,要支钱下月初再来。” 姜回轻笑道:“那我便下月再来吧!” 梅香闻言,起身嗔怪道:“公子尽爱作弄人。” 说完看见她身后的竹影,问道:“这位妹妹是?” 姜回侧身介绍道:“她叫竹影,是个聪明的,给你寻的帮手。” 梅香一愣,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笑道:“竹影妹妹今晚和我一起睡可好,我早就盼着有个人来帮我搭把手了,如今你来了,我倒是可以松快些。” 竹影有些局促的点头,姜回见状,说道:“梅香,你先带她去安置吧!” “是,公子。” 姜回扭身出了门,等在外面的江正立即上前问道:“大人,我能做些啥?” 姜回想了想,将他带到了兰韵那里,兰韵见她,媚笑道:“公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给你送个人过来,江正,过来见过兰管事。” 江正上前,老老实实的做了个揖,说道:“见过兰管事。” 兰韵道:“大人,他长得不合我胃口啊!我喜欢大人这样的。” 姜回对她废话置若罔闻,继续说道:“江正有几分天赋在,你带带,看看能不能带出来。” 带出来了更好,她定然不会久居漠河,到时候漠河就需要人看着,就算学不成,也可以做个管事,横竖不浪费。 “行吧!我便收下了,公子下次可得给我送个好看的。” 说完又对着江正说道:“你回去收拾收拾,明日便跟我去府城吧!” 姜回也说道:“你先回去吧!明日一早来县衙等着便可。” 江正除了门,兰韵继续说道:“主子,现在已经是三月了,今年我想主攻风扇,光有木工坊,怕是供不上。” 第49章 半夜暴雨急,兄弟夜话时 姜回沉默片刻道:“你去和垣石说一声,让他把风扇的零件分一下,尺寸影响不大的,拿一些样品给你。” “你去府城的时候,沿路找些匠人做,回来的时候收起来便是,价格你自己去考量。” 兰韵惊喜道:“公子的脑袋真好用。” 姜回默默别过头,她只是吃了时代的红利罢了,她说这个办法,在现代谁人不知? 连孝心都能外包的时代,外包个机器零件,太正常不过来。 新亭,王熙梦一回到家中就迫不及待的跟自己母亲分享了今天的事情,说完总结道:“母亲,姜大人真是人中龙凤,大公子跟姜大人比起来就是个草包,屁都不是!” “姜大人,长的又好,又有能力,还一点架子都没有,他叫那些庶民都是叫乡亲,跟他们说话还会用敬语。” “我从未见过姜大人这样的人呢!今天的二三名都跟在姜大人身边做事了,我也好想去啊!” 枝娘子一边忙活,一边轻声呵斥道:“梦儿,不要妄言。” 王熙梦瘪嘴道:“我哪有妄言,我说的可是实话,有些人虽然看上去人模狗样的,本来就是个草包嘛!大公子连大娘子都及不上,哪里能跟姜大人相比。” “说起来,大娘子跟姜大人可真般配啊!就是姜大人貌似是出身寒门,他们那些眼睛长在头顶的定然看不上姜大人。” 枝娘子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提高的声音,呵斥道:“好了,梦儿,别说胡话了,祸从口出你还不懂么!” 王熙梦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眼里泛起了泪珠,低声道:“母亲,你是不是在怪我,可你这段时日明明过得很开心的,比你在家中之时过得舒心多了。” 枝娘子哽住,低头继续忙着自己手中的活计。 当天夜里,姜回是被惊雷吓醒的,起身看向窗外的瓢泼大雨,仿佛把这十个月欠的雨一起补回来了一般。 整整十个月过去了,终于迎来了第一场大雨,索性也不睡了,推开门走出去,站在屋檐下,伸手去接雨水。 “阿兄,你怎么起来了,夜里寒凉,要小心身体才是。” 姜回闻声看去,就见姜归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披散着头发,打着哈欠朝她走来。 姜回看着他额头上刺字,青黑色的字迹,在他冷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姜归察觉到她的视线,扭头拨弄了一下头发,将字遮住,轻声问道:“阿兄,这字是不是很丑。” 姜回轻轻摇头,说道:“我年初的时候,给康都去了信,委托廷尉大人帮我办了你放籍的事情。” 姜归一惊,瞌睡都醒了三分,问道:“阿兄是要赶我走么?” 姜回失笑道:“想什么呢!你我既然已经是兄弟,你的身份自然不能再是奴隶。” 姜归低头说道:“可是官奴本不可放籍,我...是不是又给阿兄添麻烦了。” “无碍,此事对于廷尉大人来说,并不算难事,你无须记挂。” 姜回说完,看向他,发现他的情绪并不高,反而更加低落了,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姜归沉声道:“就算放了籍,我这刺字也依旧见不得人,若是不小心外露,怕是会给阿兄惹来麻烦。” 姜回一想,他说的确实是个问题,到时候他明明额头有字,却不是奴籍,若是被有心之人钻研,的确会有麻烦。 得想个办法解决,目光沉沉的盯着那个‘犬’字,用的是温氏字,并不算繁复,大小大概三厘米。 去肯定是去不掉的,只能盖住,想到盖住,她突然想到了现代的纹身,好好设计一下,未必不能盖住。 只是她在丹青一途上的实在有些差劲,只能有机会请闻人越帮一下忙了。 看着姜归低落的样子,姜回坦言道:“确实会有麻烦,但你是我弟弟,弟弟给兄长制造麻烦再正常不过了。” “回去歇着吧,这春雨一下,又要忙碌一段时日了。” 姜归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点头,说道:“阿兄也回去歇息吧!” 翌日,姜回依旧是天还未亮就起床了,来到大康两年多,她已经养成了习惯。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身体允许,都会早起练枪练剑,读书练字,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 “公子,早食已经备好了。” “嗯,梅香,你今日找几个心细的,把土豆切了,这会儿雨停了,在等上一天估计就可以下种了。” “是,公子。” 用过早食,还未走到大堂,马三急匆匆的跑进来,说道:“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张?” 马三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道:“昨…昨夜大雨,从山上冲下来一些枯木,全都堵在平安桥那里!” “小的担心木材太多会对桥不好,才着急了些。” 姜回闻言,心中也是一惊,她那桥墩里可没有钢筋啊,要是枯木太多,堵住了,水面,还真可能把桥给掀了。 “去通知,漠远,让他带着县卫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平安桥来。” “让所有衙役都去借绳索,越多越好。” 姜回赶到漠河边上时,看见那满满当当的混浊的河水,人都麻了,怕是整个漠陇山脉的水都汇聚在这儿了。 这河昨天还是干的啊!一夜之间就满了!昨夜到底下了多达的雨啊! 而且漠河县就是漠河第一县,水量都这么大,下游的水量可想而知,只会更恐怖。 她这会儿十分庆幸,去年清挖了河泥,不然河水很有可能会倒灌。 驱马赶到平安桥的位置,已经围了一些百姓在那里了,百姓们见到姜回,纷纷行礼。 有几个年长的老者,十分担忧的说道:“大人,这些枯木浮渣要尽快清理啊!一直堵在这儿平安桥恐怕承受不住啊!” 姜回看着河边自发捞枯木浮渣的百姓,说道:“各位乡亲们先回去吧!这刚刚下雨河边土地松软,很危险。” 一名中年汉子喊道:“大人,我们不怕!” 其他人也齐声喊道:“对!我们不怕!” 第50章 平安桥险情,姜回告齐州 姜回无奈,只得叮嘱他们注意安全,县卫队的人来的很快,没过多时,马三也带着衙役抱着一堆堆绳子跑过来了。 姜回让会水的军士在腰间系上绳索,带着绳索捆在一些较大的枯木上,再由河边的人拉回岸边。 好在漠河地势平坦,河中水量大,却不算急,清理起来虽然吃力,但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河边的百姓见状,也纷纷回家拿绳索,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清理浮渣的队伍中。 半日功夫,堵在平安桥下的浮渣便清理得差不多了,雨也停了,太阳从云层中探了出来。 姜回总算放了心,要是这桥刚见水就垮了,那就可就是她的黑历史了。 事情完美解决,姜回得了闲,沿着大路溜达,走了没多远便发现有些拖家带口的沿着官道赶路。 随意寻了个,问道:“老乡,你们这是要去何处啊?” 被问的人,一脸紧张,结结巴巴的回答道:“大人,草民…是要带妻儿回…回齐州。” 姜回有些意外,不是她自夸,整个大康能找出待灾民比她更好的官员,她倒立洗头。 这些人竟然还要回去,实在难以理解。 便追问道:“为何要回齐州,漠河不适合居住生活么?” 被问的汉子一脸菜色,连忙摆手道:“漠河自然好的,要是可以,草民自然也想在漠河定居下来。” “自是我的户籍还在齐州,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姜回更不解了,按照大康律法,灾后会清点人口,对于不在户籍所在地的人口,一律按照死亡处理。 流失到其他地方的人口,可回原籍消除死亡记录,也可在当地重新录入户籍,只要备案清楚便可。 然后把因灾情死亡的和新增的一对比,就可以得出具体死亡的人。 也就是说去年来漠河的灾民只要重新在漠河入籍就可以了,根本用不着回去。 然而这汉子却说户籍还在齐州,没办法。 姜回当即就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汉子比她还疑惑,不可置信的说道:“齐州一直以来都是要求流民必须回原籍的啊!” “回去还得补税呢!” 姜回皱眉问道:“补税?什么税?” 汉子答道:“叫什么田地看守税,意思就是说草民不在原籍,田地由官府代为管理,草民就需要缴税。” 姜回不可置信,又问了了几人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这才确定了齐州真就是这么规定的。 而且已经好多年了,居然没有人发现上报。 突然她想起齐州换过的郡守,或许不是没发现,而是发现了,报不上去而已。 姜回默默的往回走,原本见她来问话心中升起希冀的人,也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去。 县令大人是个好官,可毕竟只是个县令,他能如何呢? 是他们这些人不知好歹了。 姜回十分沉默的回到了县衙,不是她不想管,而是她管不了,以她的目前的能力,抵抗齐州王家,无异于以卵击石。 既然她管不了,那就让管得了的人来管吧!就像新医生一样,自己搞不定的事情,还不能摇人么,而且摇来的还是大佬。 而且她可是能直达天听的,一扫沮丧的情绪,铺开纸就开始写信,还捎带私心的添了点油,加了点醋。 写完把信递给暗二,朝外喊道:“姜归。” 姜归立即推门进来,问道:“阿兄,有什么事么?” 姜回说道:“让你手下人去通知一下漠远,让他带人去挨家挨户告知难民,若是不想走的,尽管留下,直接来县衙登记入籍便是。” 姜归出门,对着一名麻衣少年交待了几句,又扭身进屋,问道:“阿兄,还有事儿么?” 姜回思考片刻,说道:“除了康都,把蛛网各地的人抽一半,放到齐州,包括漠河的。” “阿兄…” 姜回打断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漠河屁大点地方,放那么多人在这儿浪费了,蛛网的无聊的那里有个老鼠洞都知道了。” 姜归不情不愿的点头。 姜回继续道:“全力探听王家的事情和齐州山匪的事情,主意隐蔽自身,性命为上。” 康都。 康帝近来心情挺不错的,康字的推广虽有谣言,但到底是推开了。 姜回传回来的三合土方子经过试验,效果很不错,康都的大街已经铺的差不多了。 鲁甘二州传信,境内基本上都下雨了,旱情有所缓解。 一直进度缓慢的康定渠,因为一万战俘的加入,进度加快了不少,预计再过两年便能完工。 这会儿接到姜回得传信就更开心了,还没打开信筒就已经在好奇姜回又给他制造了什么惊喜了。 笑眯眯的打开信纸,看到漠河也下雨了,心情更佳,继续往下看去,笑意僵在脸上。 待看完一封信,脸色已经黑得能滴出水来。 “曹高,去宣丞相和太尉过来。” “诺!” 太尉署,王旭问道:“曹公公,陛下急宣我俩有啥事儿啊?” 曹高小声道:“陛下看了一封传信,怒火中烧。” “什么传信?” “这咱家就不知道了,只知道这传信是漠河来的。” 王旭喃喃道:“漠河?漠河不是有姜回在么?陛下那次看到姜回得信不是龙颜大悦的,这次究竟出了什么事儿,让陛下发怒?” 鲁关沉言道:“出了什么事儿,去了不就知道了?” 其实他也担心,按照陛下对姜回得态度,能让他暴怒的事情怕不是小事。 “臣见过陛下。” 康帝面无表情道:“看看吧!” 说着把一张薄薄的信纸递给鲁关,鲁关快速扫完,说道:“陛下,这只是姜回从难民口中得知的消息,不一定准确,还需要派人去查证。” 王旭拿过信纸,看完说道:“臣倒是觉得十有八九是真的,这齐州怕是真有大问题。” “不知丞相还记不记得,齐州几乎年年都有天灾,旱灾,洪水,地动,几乎没有安生的。” “这大康之前,齐州可是个太平的好地方。” 鲁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是一惊,说道:“陛下,无论如何,还需尽快派人去查证。” 王旭反驳道:“这些年派去的人少了么?查出啥问题了?” 第51章 康帝治齐州,闻人越离开 康帝面色不悦,说道:“依太尉所言,这其中有何问题?” 王旭答道:“陛下,您也知道我的出身,臣在齐州长到十六岁,被王家除名,辗转投到陛下麾下。” “虽然已经几十年没与王家往来,不知王家现状如何,但是家风难改,这王家本就不是良善的。” “大康安定以后,陛下处处辖制世家发展,这王家怕是有所不甘。” “姜回所说之事,极有可能是真的,目的便是为了瞒报死亡人数,吞吃税粮,甚至藏人。” 王旭话音落下,康帝和鲁关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他的确出身王家,不过早年被王家除名。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身上没有一丝王家人的影子,倒是让他们忘了他的出身。 “那依两位爱卿所言,此事如何处理,若太尉所言真实,那齐州今日的局面,定然不是短日之果,想要查处,并非易事。” 鲁关叹气道:“陛下,王家把持齐州多年,齐州名义上是大康的州府,却更像是王家的都城。” “近几年王家行事也越发嚣张,若再不加以整治,恐有大乱啊!” 王旭嗤笑道:“鲁老头,陛下让你说办法,你扯这些做甚!” 鲁关回呛道:“急性的傻子,听老夫说完再语不可么?” 康帝揉揉眉心,无奈道:“两位爱卿冷静一下,不可争吵。” 康帝也无奈,这两人都是一心为国为民的肱骨之臣,唯一的缺点便是,只要凑到一处,便会吵起来,这么多年来他都习惯了。 鲁关扭头,继续道:“王家以武传家,门下部曲门客颇多,原本只是经营丝麻,如今连盐铁粮也有了沾染,要想整治怕是只有以武服之。” 王旭接过话,说道:“青川驻扎在齐州,正好可以筹备此事,任他多大势力,也抵不住陛下的铁骑。” 鲁关反驳道:“不可,王家在齐州根深蒂固,贸然出手只会打草惊蛇,还会伤及民众。” 康帝叹到:“不到逼不得已,孤不想动用军队整治齐州,以王家的行事作风,极有可能会以民挟之。” “到时便会处处受限,一步步来吧!” “让中书令传旨给符见尔,要求他整治齐州苛捐杂税一事,重新核对齐州户籍人数,让何单持孤之佩剑去督查。” “若有不配合者,可先斩后奏,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太尉,传信给青川,让他不必再剿匪,派人驻守官道和所有可以进入山脉的路口,同时盯紧王家,孤就不信齐州的山匪,王家没有掺和。” 小柳村。 中青今日难得没有去钓鱼,让廖叔推着他在田间地头闲逛。 逛完一圈回到住处,见木生收拾了几大包行李,一副要出远门的模样,连忙问道:“你这是要去漠河?” 木生点头说道:“您刚刚出门,便有人送了信过来,公子让我即刻动身前往漠河。” “公子还给您写了信,带了东西,已经放在您卧室了。” 中青连忙回屋,看完信,打开包裹里面是他假肢的一些零件,还有衣服。 想起冬日里收到的那套衣服,心里无比服帖,同时又有些心酸。 阿回也不知要何时才能回康都,没了她在身边,多少人伺候着都觉得孤寂。 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扭身抓住廖叔的手,说道:“老廖啊!给我收拾几套衣物,我要去漠河!” 廖叔无情的打断他的想法,说道:“大人,你若去了漠河,公子在康都可就没有一个能管事儿的人了,到时万一发生点什么事情,公子怎么办。” 中青颓然的坐在轮椅上,叹到:“是啊!阿回可用的人实在太少了,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本事,便不要拖她后腿了。” “走吧!钓鱼去。” 廖叔无奈,拿了渔具,推着他出门,在门口恰巧看见往这边来的木生。 中青问道:“木生,你何时出发?” 木生道:“中叔,闻人先生回来了,他派人过来说您若想去漠河,可随我一同前去。” 中青闻言直接就从轮椅上站起,因为没穿假肢的缘故又跌坐回去,笑道:“老廖啊!赶紧去给我收拾东西,咱争取今日就出发!” 漠河。 姜回看着眼前的卷宗只觉得眼前发黑,她后悔了,她就不该把闻人越派回去啊! 漠河县说大不大,但如今也有上万人了,光是春耕的事情卷宗就堆积如山,好在闻人走以前已经做了大半了。 不然全靠她自己,不知道搞到什么时候去,之前的她就好像天天谈恋爱的霸总,啥事都交给特助去做,自己每天处理点要紧事便可,结果一朝脑残,把特助派到外地去了,现在事情就压倒自己身上了。 可不去不行啊!康都虽然兰韵和姜归都留了管事,可没人镇着,她实在是不放心,思来想去只有闻人越最合适。 姜归兰韵都只熟悉自己的档口,木生垣石是技术型人才,更加不善管理,便只能派闻人越去了,为了他的安全,她还把单存飞都派去了。 闻人越办事能力强不说,心也细,比如之前交待闻人越给他寻人才的事情,她自己都差点忙忘了,闻人越给他处理的好好的。 选了些有天赋的孩子,找了先生认真带着,学的好的已经勉强可以用了。 哎!失去了特助的霸总只能自己加班办公了,忙活了好几天才把闻人越的手里的事情全部理清楚。 眼下春耕已经结束,再加上梅香前几日来跟她回报,掌上的钱又多了些,她的心思又又又活跃起来。 县衙开销和她自己开销是分开的,原本都有梅香管着,如今有了竹影帮忙,梅香便把她的开销交给竹影去管了,自己专管县里的开销,倒是有了几分女官的风范。 这其中包括她之前自掏腰包购买的粮食、种子、农具等都是以县衙欠账的形式登记在案的,开玩笑她又不是圣人,自掏腰包养活一县人的事情她可不做。 而县衙账上的钱,全部来自木工坊,虽然垣石是她的人,但木工坊的地,所用的材料全都是漠河的。 所以她把一半的收入砍到了县衙账上,所以木工坊目前也算是个公私合资的作坊了。 至于县衙欠的钱,她都不着急,想必其他人也不着急,有了再还便是。 第52章 筹备建学院,姜回捡蘑菇 所以,县衙目前账上还有点余钱,之前规划的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完工,路也要接着铺。 说了无数次的厕所也要动工了, 还有就是她一直以来只敢想,不敢说的想法,办学校! 正儿八经读书的学校她不敢搞,搞个职校,培养工人总行吧!日后也可以给自己源源不断的提供人才。 只是县衙账上拿点钱肯定是不够的,只能她借给县衙,既然如此搞个私立职业学校算了。 至于县衙的工程先紧着钱用,用完再借。 招徭役这些的老套路了,钱县丞就能办下来,她只用出一幅设计图,偶尔指点一下便可以。 倒是她的学校,她得好好计划计划,闻人越走了,姜归便成了她的新特助。 虽然这个特助能力弱一些,但胜在听话,而且姜归用心起来那种狠劲儿,是别人都没有的,简直就是卷王之王。 “阿兄,除了你说的,木匠,石匠,织娘这些,还要招收其他的匠人么?” 姜回沉思片刻道:“只要有一技之长的匠人,都可以考虑,若是识字的就再好不过了。” 姜归不解道:“阿兄寻这么多匠人做什么?” “办学院。” “学院?可是类似于族学那种?” 姜回点头,接着说道:“为兄打算办一个专门培养匠人的学院,上到行商管理,下到做饭制衣。” “只要这世间有的,便可以教学,一来可以可以给更多人多一条活路,二来可以给我们自己培养办事的人。” 姜归皱眉道:“可是阿兄,这些人连饭都吃不上,哪里来钱学艺?” 姜回展颜一笑,说道:“这点为兄早就想过了,有钱的交钱,没钱的学成以后,必须给我办事十年,才可离去。” “你交待手底下的人,多留意一下,对于技艺精湛的匠人,许重利也可。” 至于盖学校和盖厕所的材料,她都打算用砖木结构,砖用黏土烧制,窑是现成的。 至于黏土哪儿来的,那就要问闲得发慌的蛛网成员了,干旱那段时日,一多号蛛网成员在漠河待着。 蛛网有一条规定是每人每天必须上报一条有价值的消息,那段时日漠河真的是被翻的得底朝天,连漠陇山都被翻了一遍。 当即决定去漠陇山走一趟,如今路好了,倒是能节省不少时间。 漠陇山脚下,如今的木工坊规模扩大了不少,已经从树林之中延伸到树林外。 工坊目前分了两个流水线,一是生产风扇的,另外一个则是生产织布机的。 现在天气虽然不热,但风扇的销量却一路飙升,供不应求。 正在巡逻的垣石见到姜回,立即行礼道:“公子,您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姜回直言:“我需要一批模具,大致是……” 垣石笑道:“这个很简单,明日便能做好,公子让人来取便是。” 姜回说完没有多留,直接去了砖窑,当初她计划用砖建桥,后面选择了石头砖,这砖窑便搁置了。 砖窑她用的就是这个时代的陶窑,不过在形状是稍微改变了一下,更像华国老式的土窑。 找到守在石灰窑的姜一,让他抽一部分人出来学烧砖。 如今烧石灰的就是当初那批劫匪,原先烧石灰的是附近的村民,如今已经很少有人愿意来干这个苦工了。 几个月的高强度工作下来,一伙人已经瘦的跟猴一样。 看见姜回连眼都不敢抬,这县令看上去和和气气的,人是真狠啊! 他们还算好,一日两顿饭,不会饿死,他们在山上敲石头的时候,遇见的那几人才叫惨,直接被撵到吐血而死。 姜回看了看,猴群一样的劫匪,说道:“抽一半人过去,匠人也抽一半,明日先学一下。” “诺!” 处理完事情,时间尚早,姜回看着漠陇山的松木林,心中微动,说道:“阿弟,你想去采菌子么?” 姜归看着她充满期待的眼神,重重点头,语气期盼:“阿兄,我从小到大还未采过菌子呢!” 姜回笑道:“阿兄今日便带你去采一回菌子!” 说着已经骑着追云窜出去老远,姜归连忙骑马追上去,现在正直五月恰好就是长菌子的时候。 姜回不管认不认识,有没有毒,乱七八糟的捡了一堆,现代人三大梦想,赶海,捡菌子,掰竹笋! 谁能不爱捡菌子呢! 姜归十分担忧的问道:“阿兄,这些能吃么?” 颜色那么鲜艳,一看就有毒的样子。 姜回低头又捡了一朵漂亮的菌子,笑道:“不知道,先捡回去,找个认识的看看就行了。” “这山还挺爱长菌子的,而且我在冀州和康都都么怎么见过菌子,要是能卖过去,又是一笔收入。” 姜归也点头道:“确实,漠河的菌子,味道鲜美,两也多,烂在山间的确可惜,可是这菌子易坏,运出去也不容易。” 姜回捏着一朵红色的菌子,闻了闻,笑道:“新鲜的送不出去,就送干的,晒干了既轻便,又不易腐烂。” “冬天用来炖肉炖汤也是道新鲜菜,此事简单,你去跟兰韵说一声,让她找个人来处理,找个懂的人把关,别混进去有毒的。” “靠山吃山,这漠陇山山珍颇多,想想办法,能储存的都想办法多存点。” “知道了,阿兄。” 当晚姜回就吃的小鸡炖蘑菇,鸡是在附近的村子买的,那农妇看见她那一堆色彩斑斓的菌子时,直接化身暴躁阿姨。 给姜回好一顿数落,数落完才认出是县令大人,又吓得不轻,一哆嗦就跑回房间去了。 她家汉子也吓得不轻,哆哆嗦嗦的解释,姜回倒是没觉得被冒犯,对方并无恶意,只是担心她罢了。 翌日,姜回到石灰窑时,姜一正在打发人去挖黏土,最近的一处黏土,离此处只有两刻钟的距离。 苦力很快便返程,姜回看他们挖回来的粘土,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长达十个月的干旱让黏土变得松化。 后续只需要经过粉碎,过筛,在加水和泥,反复踩踏,让泥土变得瓷实细腻。 和好的泥再用模具制成砖坯,砖坯经过阴干,在人窑烧制十来天便可成。 第53章 中青至漠河,父女谈婚事 这些匠人都是烧陶的匠人,实践经验比她多了不知多少倍,所以姜回只是提了一下步骤,便让匠人们自己去探索。 匠人们也很给力,第一次制作的砖坯就非常完美,接下来便只需要等砖坯阴干,就可以烧制了。 她计划修建的是那种以木头柱子做框架,砖做墙体的房子,粘合剂和地面都用三合土,等到正式动工怕是要六月了。 “公子!公子!” “您…您父亲到了!” 姜回扭头,惊喜的问道:“当真!” 廖海点头道:“真的!”我父亲也来了! “姜一,这边你多盯着一点!” 话还未说完,人已经走到了拴马的地方。 姜回几乎是用了她最快的速度赶回县衙,到了门口却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中青扭头,看见站在门口的姜回,问道:“阿回,怎么不进来?” “公子,你回来了?” 廖叔一边说着,一边退出屋外,将空间留给他们父子二人。 姜回跨进屋内,问答:“父亲一路可还顺利。” 中青笑道:“很顺利,就是一直坐车有些颠簸,到了你这漠河,便没有这个苦恼了。” “真不知道,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短短两年多,已经做出来这么多利国利民之物。” 姜回笑着给他斟茶,笑道:“自然是因为父亲教导得好,在冀州那段日子,我学到了很多东西。” “世间有才之士不知繁几,但大多只有想法,没有实践。” “我只不过是集众家之所长,将其付诸行动罢了。” 中青大笑:“你呀!别人要是有你这番功绩,尾巴都怕翘上天了,哪有你这般谦虚。” “我可没有谦虚,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她只是借用华夏无数人智慧的结晶罢了。 “行行行,你没有谦虚,是为父看错了。” 二人天南地北的聊到了深夜,姜回遇见了所有子女都会遇到的难题,父母催婚! 中青倒是没有催她,只是隐晦的问她婚姻大事如何打算。 姜回没有回话,而是反问道:“父亲,您觉得当今的女子的日子是幸还是不幸?” 中青愣住,他想说幸,可是他说不出来,若是没有遇见姜回之前,他或许会说幸。 可他看着姜回一点点的建功立业,一步步的走向属于自己的道路,他也曾在心中问过。 这世间的女子真的胆怯不敢上阵杀敌么? 可前有王后,后有阿回,都是能够驰骋沙场的将领。 女子真的不适合读书么?可阿回读书的天资世间少见,那些素有才名的世家女,谁敢说她们不会读书呢? 只是她们所读之书不适用于官场和朝堂罢了。 姜回见他沉默,继续说道:“三月的时候我在漠河举办可识字大赛,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平等的教授所有庶民。” “父亲猜结果如何?” 中青回神,下意识问道:“如何?” 姜回正色道:“各亭前五十名共计二百五十人,男女参半。” “最终选拔出来的前五十名,也是男女参半,所以父亲你看,只要机会一样,女子一样行!” “可我若是嫁人了,我需要侍奉公婆,教养孩子,若是我的丈夫有个一官半职,他还会纳妾,父亲觉得那样的日子对目前的我来说是幸还是不幸呢?” 中青愣住,半晌后说道:“阿回,为父只是怕为父走了以后,你身边无人。” 姜回笑道:“父亲既然担心,那就好好养着身体,多看着我一些时日。” “哈哈哈,好,为父会一直看着你的。” “大人,公子,时候不早了,该休息了。” 廖叔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谈话,姜回起身道:“时候确实不早了,父亲歇息吧!” “行,你也早些休息,明日还要公办,倒是为父耽搁你了。” 回房的路上,姜回一直在想刚刚的谈话,因为在现代是孤儿,朋友又少的缘故,她对婚姻的了解大多来自网络。 可能是家暴、杀妻之类的案件看多了,她对婚姻更多的是恐惧而不是向往,再加上她自己很有可能就是婚姻失败的产物。 所以她从未想过结婚,原本打算一辈子投身科研事业的,没想到一朝猝死,来到了大康。 来大康以后最初的奋斗目的之一便是为了规避被强制结婚的命运,所以若非要她性命的情况出现,她是绝不可能与她人建立婚姻关系的。 而且她也不会一直男扮女装下去,她很满意自己的性别,现在只是不得已,只要条件足够了,她便会以女儿身出现在世人面前。 翌日。 她照例早起练武读书,去用早食之时,就发现木生跟在梅香身后姐姐长姐姐短的,平日里温言笑语的梅香,此刻却是一脸不耐烦,说话也刻薄了几分。 可木生却置若罔闻,依旧乐颠颠的跟着她,姜回轻声咳嗽,引起了二人注意,梅香脸一红,站到了姜回身后。 木生大咧咧的拱手道:“见过公子。” 姜回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笑道:“木生啊!你是不是心悦你梅香姐姐啊?” 木生的眼睛更亮了,大声道:“是!” 梅香嗔怪道:“你胡说什么呢!” 姜回继续道:“梅香可是我身边的大管事,长的好不说,能力还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上的,你如今孤家寡人的,要啥没啥,你拿什么保障梅香今后的生活呢?” “过日子可不是光靠嘴甜就行了的。” 木生眼中的光黯淡了,但很快又重新亮了起来,说道:“公子放心,我今后不会如今日这般缠着梅香姐姐,我定会让她看到我的诚意,梅香姐姐你等着我啊!” 梅香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木生脸上就挂上了灿烂的笑容。 姜回心中也满意了几分,这木生到底还是年纪小了,家中又无长辈教养,于男女之事上少了礼节,只是凭着自己的内心行事,梅香当然苦恼了。 好在木生也不是个蠢人,随便点拨几句就能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就看他今后究竟能不能改了。 看着还在深情对望的二人,姜回伸手在木生眼前晃了晃,笑道:“木生,用过早食,来书房找我。” 第54章 木生备育种,苍玖至康都 早食之后,木生如约而至,姜回直接递了一本册子给他,木生翻了两页,问道:“此物公子从何而来?” 姜回并未隐瞒,直言道:“我自己写的,关于育种的一些想法。” “传信让你过来便是为了试验此事,这段时日庄稼陆陆续续开始开花,是试验的好时候。” “我始终觉得大康的粮食产量过分低了些,亩产高不过两百,低只有几十斤,稍有天灾人祸便颗粒无收。” “所以便冒出了选育粮种的想法,但我并不擅长此道,只有些粗略的想法,具体事宜,还需你来操作。” 木生赞赏道:“公子这些粗略的想法已经超过了这世间很多农人了。” 姜回叹到:“或许正是因为不熟悉农事,想法反而不受局限吧!” “此事是个长久之事,短期之内可能没有效果,还望你不要随意放弃。” 木生拍着胸脯道:“公子放心,我木生不是轻言放弃之人,我年纪虽不大,可在农桑一事上也算家家学渊源。” “那便好,官田那边你随意试验。” “公子,那棉花我也可以么?” “可以,只要不破坏就可!” “谢公子,我这就去!” 木生十分激动的说完,朝着外面跑去。 姜回陪着中青在漠河逛了几日,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日她推着中青回府之时,看见门口挂着苍家族徽的马车,有五分意外。 当看见从马车里下来的翩翩贵公子操着苍玖的声音说话时,这五分意外就变成了十分。 不可置信道:“玖兄怎么清瘦了那么多?” 苍玖面上挂着苦涩,语气却十分得意的说道:“别说了,我内人也不知从哪儿得知,市面上那些故事是你给我的,便坚定的认为那就是你写的。” “非的逼着我跟你学,还特意跟你们家的下人打听了你在康都之时的作息,每日未时初就拉我起来练剑。” “这一来二去的就成了这般模样,倒是可惜了我那身肉。” 说着还转了一圈,以表现他自己对现在的身材格外不满。 姜回看着他脸上的嘚瑟,也没点破他,笑问道:“玖兄这大老远的跑到我这来做什么?” 苍玖展开扇子挡住太阳,苦恼到:“为了你之前给我传信那事儿?这外面日头也太大了!” 姜回会意,将人引到书房,屛退左右,因着她一直表现良好,暗二和暗九现在几乎不管她的事情了,只负责安全,倒也不担心谈话泄露。 没了旁人,苍玖才压低声音道:“按你之前给我传信的内容所说,这茶叶生意绝对是个暴利行业啊!” “怕是比起我家的锻造事业来说,也是有过之无不及啊!” “我接到信那日便打算动身前来漠河的,可奈何我母亲病重,府上一片慌乱,就忘了此事。” “我母亲痊愈后,才想起此事,怕是耽搁了你的事情。” 姜回恍然道:“你母亲身体重要,这事也不是一日可成的,耽搁些时日也无碍。” 她传信过去以后,长久没收到回信之时便觉得不对劲,便让蛛网的人去探查了一番,可一家主母病重的消息哪有那么好查的,所以蛛网只探查到苍家出事了。 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清楚了,以苍家这代家主的德性,媳妇儿生病了,哪还有心思谈生意。 苍玖松了口气说道:“那便好,你说接下来要如何做?” 姜回道:“最好是有自己的茶园,才能保证茶叶来源充足,而且一座茶园的品种最好保持一致。” “所以最好是重新育苗。” 苍玖问道:“重新育苗时间会不会太长?” “会,所以前两年还是要以野茶为主,等茶园起来了,再以茶园为主。” “当然野茶叶可以继续卖,毕竟物以稀为贵,对么?” 苍玖笑道:“哈哈,那当然,只是今年的野茶都老了,怕是采不成了。” “怎么采不成呢?茶叶老了有老了的处理办法,只要噱头够就行了,这方面我想玖兄比我更懂。” “哈哈,回弟说的是,这方子?” 姜回正色道:“这方子我自会双手奉上,只是这利如何分配,还得先定下来,以免伤了我兄弟二人和气。” 苍玖试探道:“一成如何?不是我苍家小气,只是回弟你只出了一张方子,其余均要我苍家来动手,这其中的成本就高了。” “而且,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五成的利要给陛下,这剩下的五成除去成本,实在所剩无几。” 姜回也不生气,淡定道:“两层,玖兄觉得我如今是没有能力沾染此事,还是不想沾染呢?” 苍玖苦笑:“回弟自然是有能力的,只是这两成着实高了些,既然回弟对一成利不满意,为兄便推一步,一成一如何?” “一成九,我若自己动手,就是十层,就算生意做的小点,收入也不会低!” “我……” 最终两人经过长达一个时辰的唇枪舌战,终于以一成五四的利定下来,一手交契书,一手交方子。 苍玖迫不及待的展开方子,快速扫完,笑道:“回弟这钱也赚的太容易了些!” 姜回也跟着笑,说道:“学识就是财富,玖兄若想要,我便再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弄出其他方子。” “哈哈,那为兄便静候佳音了!只不过下次回弟可得让着我些!” 苍玖在漠河只待了一日,第二日便跑去府城,与兰韵交接康都的商事。 康都自方子泄露以后,姜回便让人直接将方子公布开了,如今的大康,豆腐已经不再是什么稀罕物。 苍回楼的白玉宴虽然被影响,但利润依旧客观。 待苍家把茶叶一事走上正途,她便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很多事情就可以放开手脚去做了。 又过了几日,砖窑传信,说是第一批砖已经出窑,还给她带了样品,手拿着沉甸甸的红砖,她心里竟然觉得这东西比她腰间的佩剑,还要有安全感一些。 红砖烧制成功,漠河县的公厕和她的学校都可以正是开工了! 第55章 土豆大丰收,漠河公厕成 似乎是为了弥补去年的大旱,今年的气候格外的风调雨顺,连姜回一直担心的大旱过后的虫灾也没出现。 这倒让她松了口气,不然在这个没有农药的时代,虫灾还真不好处理。 时间一晃,就到了七月中旬收土豆的时候,因为风调雨顺的缘故,今年的庄稼长得格外的好。 今日是收挖的最后一天,计算产量的时候,因此姜回一早便带人在田边等着了。 去年五百斤的土豆种,今年她勉强种了两亩地,加上肥水充足,管理到位,这一亩的土豆产量竟达到了八千斤。 按照每亩二百五十斤土豆种,明年就可以种三十二亩地,收获十万斤以上的土豆,后年就完全可以在大康铺开种植了。 想得正入神,姜归的声音突然响起:“阿兄,蛛网来报,说是有一队漠北人进关了。” 姜回放下手中的土豆,说道:“让人继续看着,看他们来做什么,若是行商的话,通知我一声。” 说完对着正在给装袋的壮丁说道:“把有损伤的都挑选出来,仔细一些,莫要漏了。” “回去吧!” 说完便打马回了县衙,自从把闻人越给调走以后,她的日子越发忙碌了。 一路走进县城,还未踏进衙门,便有衙役来汇报:“大人,公厕那边完工了!” “当真?” 姜回临时改道,去了公厕所在地,离现在的街道稍微有点距离,是为了防止到时候人多了太臭,影响集市。 骑马不过片刻的时间便到了,入眼的就是华国九十年代学校那种老式的旱厕。 长长的一排屋子,中间是一个深丈余的土坑,男女各一边,姜回巡视了一番,两边各有三十个蹲位。 就算是赶大集也应该够用了。 扭头对身后的钱县丞道:“让衙役去通知各亭的亭长,让他们把这事通知下去。” “开始这段时日,每逢赶集便让衙役多转转引导一下,抓到一个随地大小便的,罚铜一百。” “诺!” “阿弟,你那边找的匠人如何了?” 姜归有些沮丧的回答道:“大多技艺精湛的匠人都是被人供养的,不愿离开主家,只能找一些普通匠人。” “我辜负了阿兄的期待。” 姜回摇头道:“无碍,学手艺这种事情,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只要能带人入门便可。” “说说都有些什么匠人了?” 姜归回想了一下,缓缓道来:“目前有木匠四人,织娘三人……” 二人说说笑笑的回到了县衙,进了书房,姜回才认真问道:“齐州那边怎么样?” 姜归正色道:“自符见尔任齐州郡守以后,开始重理齐州户籍,但雷声大雨点小。” “青川将军貌似不在剿匪,整日带着军士在齐州境内到处搞对抗训练,与王家起了几次冲突,均是不了了之。” “蛛网有两人混进了王家做奴仆,目前还未传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倒是外围的人,多次见到王家嫡子王崇之常常在外买醉。” “另外就是王家三房的王成业痛失妻女,刚刚办完葬礼,就娶了符家旁支的一位新寡妇人。” “我便趁着新夫人入门置办奴仆的时候,塞了两名婢女进去。” 姜回听完点点头,说道:“慢慢来,让他们注意自身安危。” “另外你让蛛网的人去接触一下冀州洛河赵家,多打听一下他们在当地的口碑,若是没问题,用最快的速度传信给我。” 姜归皱眉,问道:“阿兄想做什么?” 姜回叹道:“这漠河我估计待不了多少时日了,然无论是木工坊,还是即将建成的学校,我都不可能直接带走。” “只能留在漠河,若是我走后来的县令不是个好说话的,这些心血怕是要废了。” “所以与其赌一个不确定的人,还不如找个熟人来接这个位置,赵家赵古,与我有旧,若是探听道他家风还算可以,便把次这玉交给赵古,把事情说的模棱两可一些。” 说完从一个小盒子拿出来一块质地有些差的玉佩,递给姜归。 姜归默默接过,转身出了门,姜回无力的坐在椅子上,在大康混的时间越长,她就越明白普通人要出头有多不容易。 她算是普通人中顶级的幸运之辈,一路有那么多人护着才走到今天的位置。 若是她自己单打独斗,不知需要花费多大的力气,才能走到这一步。 可受人保护,自然就受人限制,好在她并不是那种天下舍我其谁,一定要追求平等的人。 “公子,我煮了红豆汤,您要喝点么?” 竹影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这丫头如今比起整日忙得飞起的梅香,倒是更像她身边大丫鬟了。 聪敏好学,短短几月已就能独挡一面,关键是在厨艺上极有天赋,一点就通,还能举一反三。 进入盛夏之后,今天红豆汤,明天绿豆汤,姜回嘴都被养叼了。 “进来吧!” 竹影一手端着红豆汤,推门而入,将汤放在旁边,到了一碗递到姜回手里,说道:“公子,下月便是您十八岁生辰了,要大半么?” 姜回喝口一口红豆汤,凉丝丝的,红肉软糯回甜,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才说道:“不用大办,就在县衙设宴,自己吃个饭便可。” “好的,公子!” 竹影说完,看着她空空如也的碗,又给她添了一碗,笑道:“公子倒是个爱甜味儿的。” 姜回接过碗,又喝了一口,说道:“生活那么苦,自然要多吃点甜。” “让厨房的人多煮一点,给府里人送去。” “是,公子。” 竹影端着碗走了,姜回回想她刚刚的话,她自己都差点忘记了,这具身体的生辰是八月初十。 她穿过来的时候,是七月,这句身体已经满了十四岁,如今已经过去三年多,下个月这具身体就要满十八岁了。 十八岁在大康来说是个很重要的年纪,意味着真正的长大成人,这点到与现代类似。 只是毕竟不是自己的生辰,她也没有大过的想法。 第56章 十八岁生辰,百姓送贺礼 八月初十,姜回生辰十八岁生辰。 虽然她已经跟竹影说了不用大办,但是不知哪儿泄漏了消息,一大早就有人从墙外面往县衙院子里丢东西。 有雕刻粗糙的簪子,也有布料很差但是针脚细密色衣物,还有一大包干蘑菇… 姜回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眼眶有点发热,让衙役打开大门,本想登记一下来送礼的民众,却发现他们仿佛怕被狗咬一般。 把装着礼物的麻布包一扔,嘴里喊着:“县令大人生辰平安。”之类的吉祥话,喊完就跑,让姜回颇为无奈。 索性便随他们去了,送礼的人一直持续到天黑才逐渐减少。 收到的礼品堆积在院子里,如一座小山一般。 “竹影清点一下,收到库房里,去问一下厨房,寿饼够不够,不够再蒸一些,明天让衙役送下去。” “开宴吧!” 宴席上姜回和中青坐在了首位,酒过三巡,中青扶着桌子站起来,说道:“犬子承蒙各位相助,得以有今朝,我中青是个粗人,不会说什么谢词敬语,便以此酒,谢诸位。” 说完吨吨吨连灌三杯,这时的酒虽度数不高,但耐不住喝的多,又喝得急,三杯下去,中青明显的站立不稳。 姜回扶额,说道:“廖叔,扶父亲回去休息吧!” “公子,您可不能回去歇着,奴家今天大老远赶回来,你可得陪奴家尽兴。” 姜归皱眉,说道:“饮酒伤身,少喝点。” 兰韵娇笑道:“哟,你这句话怎么没有叫阿兄啊?” 姜归一顿,有些尴尬的别过头,他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姜回得生辰竟是八月。 初相识之时她个子比自己高,他便理所当然的认为她年纪也比自己大一些,没想到她竟是八月生的,这样算起来,自己比她还要大上两个月。 姜回也扭头看他,问道:“阿弟,今日怎么不叫阿兄了?莫不是阿兄那里做错了?” 姜归一慌,连忙说道:“阿兄,你别听兰韵胡说,她尽爱挑拨。” “哈哈哈,姜归你小子果然就服公子管教。” 明明没有多好笑的事情,在场众人却笑得东倒西歪,姜回也跟着笑。 姜归看着众人,心道:罢了,被阿兄惯着的感觉,他想他此生也舍不得放手。 翌日,姜回懒得睡了个懒觉,还未洗漱完,竹影便来报说兰韵要见她。 书房,兰韵一扫平时的嬉皮笑脸,说道:“公子,你前些日子让我注意的那队漠北人,我盯了一段时日,他们就是普通的商人。” “来大康境内购买的物品也只是一些丝绸,盐和茶叶,没有异常的,我让人跟他们搭上了线。” “计划卖一批风扇给他们,同时组个商队,跟着他们一起去漠北行商。” 姜回问道:“商队能组的起来么?” 兰韵道:“我跟姜归说过了,从蛛网抽一部分人,我从康都的铺子里抽一部分人,能组的起来,就是这领队的是个问题。” “奴家倒是想自己去,只是听说漠北那边女人地位极低,奴家去怕耽搁事情。” 姜回皱眉,这还真不好找,她身边除了兰韵,几乎没有擅长行商之人。 兰韵见她沉默,小声说道:“奴家倒是有一个人选,公子看看可不可行。” “哦?还有谁能让兰管事看上眼的?” 兰韵笑道:“这人还是公子给奴家得呢,江正,公子还记得吧!” “这人虽然长得不好看,但在行商一事上极有天赋,关键是那面皮也挺厚的,适合行商。” 姜回还真没想到,说道:“哦?此人这般有天赋么?这才几月,你都放心他去带商队了?” 兰韵娇笑道:“比起奴家来说,自然是要差一些的,不过用来跑商队倒是够了。” 这话姜回没意见,兰韵是真有本事,她做的生意不多,一个豆芽豆腐,一个风扇。 虽然东西新奇占一部分原因,但是在消息如此落后的时代,如何把东西大量的销售出去,真的考验人的本事。 “你看着安排就好,需要人直接抽便是,我让姜二也跟着他一起去。” “好的公子,我便让他去了。” “笃笃笃。” “公子,昨日的生辰礼清点好了,您要去看看么?” 兰韵听见声音,娇笑道:“梅香倒是教了个好帮手出来,竹影这丫头也是个厉害的。” 姜回起身道:“你告诉江正,等他去了漠河,无论是否挣钱,我只有一个要求,让他尽量多带些种子回来,无论什么种子。” “知道了,公子,您快去看看昨日的生辰礼吧,奴家可是送了个好东西给你。” 库房,姜回看着兰韵说的好东西,脸都僵了,她竟然给她送了个虎鞭,这是看她十八了还没开荤,给她进补? 把东西放在一边,继续翻看,梅香送了一套衣服,根据她现在的身材定制的。 垣石送了一张可以转动的椅子,木生送了一把扇子,连闻人越也托人带了两块玉环过来,放玉环的箱子里放着几张薄薄的纸,是她托闻人画的图。 姜归的礼物是一套非常锋利的长剑,看样子是铁制的,比她的佩剑锋利不少,上面刻着青竹二字。 回忆她学的《玉竹剑》,剑谱上有记载,这青竹剑就是玉家家主的佩剑,传说用天外陨石锻造而成。 也不知道姜归从哪儿淘出来的。 中青给的礼物是一套普普通通的外袍,一根普普通通的玉簪子,和一套制作非常精巧的锁子甲。 锁子甲是这个时代盔甲中制造工艺最困难的,制作一件锁子甲,常常需要耗费一个匠人数月的时间,前提还是在这位匠人技艺精湛的情况下。 大康有十八岁生辰之时,父母给孩子加衣冠的习俗,想起前两次生辰,中青都会给她置办衣物,脸上挂上的温和的笑意。 在现代没怎么好好过个生辰的她,如今倒是过了几次生辰了。 当地的民众送的礼物大多是一事山珍野物,还有些自己做的东西,她看过以后让竹影把食物类的挑了出来。 其他的也好好的收起来,倒是有一份礼物引起了她注意,那是一张一尺见方的绢布。 第57章 王熙梦情动?职业学院成 上面用各种字体写着十八个福字,姜回回想了了一下,便想起送东西的正是识字大赛的魁首,王熙梦送的。 想到那个一见她就两眼放光,笑容明媚的小姑娘,大赛的魁首,那笔字也不是一日之功,怕是个有学识的。 心下微动,但随即又想到了姜归那日所说王家三房王成业痛失妻女,重新娶妻的事情。 不会这么巧吧?那女孩的确不像是难民的样子,识字大赛那日她的家人好像也只有一名妇人。 “阿弟!” 姜归推门而进,问道:“阿兄,何事?” “你让蛛网的人去查一下,看看新亭的王熙梦母女和王成业是什么关系。” “好的,阿兄!” “再来看看这几张图,喜欢哪张?” 姜归不明所以的接过去,问道:“阿兄,这是什么?” 姜回解释道:“是我托人画的,用来掩盖你额头上的刺字,到时候解释你额头有胎记,故而刺青掩盖即可。” “等你刺青完成,再帮你户籍换到漠河,重新办理。” 姜归认真看了看手里的几幅图,看得出来画图的不仅水平高,而且还花了心思。 随口问道:“阿兄喜欢哪个?” 姜回下意识回答:“我觉得那幅墨兰图就挺不错的。” 姜归笑道:“那便这幅吧!我自己去寻个人刺上。” 新亭,王熙梦家。 小姑娘坐在窗前的凳子上,手里拿着一本书,边看边问道:“母亲,你说大人会不会喜欢我的礼物啊,那么多礼物,她他会看到我送的礼物么?” 枝娘子笑道:“我们梦儿这是见了一面,惦记上了?” 王熙梦嗔怪道:“母亲,你可别胡说,县令大人如今十八了,我才十二诶,等我能嫁人,他肯定已经娶亲了。” “我只过是想跟着他办事,据说他手下的大丫鬟,如今跟个女官一样,管着漠河县的账务呢!” “那日那个第三名的女孩儿,我前几日在集上见着了,完全变了模样,意气风发的,一点都不像个婢女。” “跟在县令大人身边肯定很有趣,可惜了县令大人又穷官又小,我怕给他带去麻烦。” 枝娘子沉默了,这孩子自小想法就与旁人不一样,明明才是十二三岁的年纪,看事情却比她这个做母亲的通透的多。 “枝娘,我给你们送柴来了,放在外边了啊!” 一道浑厚的男音传来,枝娘子连忙起身,进屋端了碗水出来,却见对方已经走远了。 枝娘子扭头,却发现自己的女儿满脸笑意的看着她,不由羞红了脸。 王熙梦跟在她屁股后面笑道:“母亲,你觉得林叔这个人咋样啊?” “我觉得挺不错的诶,三十出头,还没成过亲,长得也五官端正没高大威猛,上面又没有长辈,谁嫁过去就是当家娘子。” “而且他好像名声也不错,还是个亭长,新亭好多小姑娘见到他眼睛的直了。” 枝娘子脸更红了,轻声呵斥道:“你胡说什么呢!” 王熙梦对她的呵斥置若罔闻,继续道:“而且林叔一个大男人,每天都收拾的赶紧利落的,家里也干干净净的,母亲你不觉得他比起我那没本事还要人伺候,喝了两杯黄昏汤还爱打人的父亲强多了么?” 枝娘子突然问道:“梦儿,你是不是很希望母亲嫁给你林叔?” 王熙梦一摊手,说道:“我只是把事情说看而已,况且你们俩郎有情妾有意的,要是因为抹不开嘴错过了彼此,且不可惜。” “况且,母亲你可就我一个孩子,万一到时候我嫁人了,按照你的性子,定然是不愿意跟我道我夫家过活的,那你还不得孤苦伶仃啊!” 枝娘子的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小声嘟囔道:“这种事情,总不能我去说啊?” 王熙梦笑道:“那当然,不过林叔也是个榆木脑袋,需要点一下。” 大康十七年,八月二十三日。 大康境内第一所职业学院——漠河职业学院落成,这也是历史上第一所职业学院。 学院占地面积二十多亩,所有建筑都采用下半截红砖,上半截木板的建筑方式。 木板是可活动的,白日里拆下来便可保证室内的采光。 建筑整体呈一个回字形,中间是学生的教室、教室的办公区。 外围是学生和老师的宿舍、食堂,还有每个专业的的实操室。 教室里学生用的案桌很简单,就一张木板加上四个腿,两个横梁。 教师的桌椅和现代的普通的长桌靠椅差不多,坐着会比跪坐更舒适一些。 学校目前开设专业十个,包含了经商、看病、算账、商事、木匠、雕刻、锻造、纺织、农业、厨师、畜牧。 招生的布告倒是一早就贴出去了,定在九月一日开学,最近几天也经常有人过来观望打探。 姜回也没拦着,大大方方的让他们看,还配备了人专门给他们讲解。 学校的收费经过核算过后定在了十银一年,对于普通人来说略贵,但是省省也能上。 交不起钱的可以免费读,就是读完过后得给她打十年工,或者一边给她打工一边还钱,什么时候还完什么时候可以走人,当然后面还钱那是有利钱的。 建成典礼她定在了八月二十七大集,秋收之前很多人家都会来赶集,为家中接下来的秋收做准备。 马三站在街道口,卖力的喊道:“诸位乡亲,县令大人今日在漠河职业学院召开学院建成大典,诸位可去看看。” “午时准时开始!” 听见的民众纷纷改道,赶集可以慢点赶,错过了县令大人讲话那就可惜了。 午时,学院大门口,姜回站在高台之上,背后是“漠河职业学院”几个大字。 经过一场识字大赛,漠河识字的人不在少数,纷纷议论。 “这职业学院是何意?” 一名大汉解释道:“学院,有个学字,估计是学东西的,结合起来就是学东西的院子。” “我觉得也是!” “这职业这两个字,在下就有些不理解了!” “哈哈哈,沈平一个庶民,你还在下呢!认得几个字就开始装文人啦!” 第58章 办开学大典,赵古至漠河 沈平笑嘻嘻道:“有啥可笑的,在下可是漠河第五十名,你一个没得奖的好意思笑我,县令大人说了,学东西可不看出身,只要你学,就能学到!在下早晚会成为真正的文人。” “行行行,我们相信,你快别笑了,县令大人这样笑看起来养眼,你这样笑我们怕废了今日的早食啊!” “哈哈哈!” 场面顿时笑声一片,众人只顾着笑,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沈平的脸色,和他眼中坚韧的光芒。 在场调笑的人,这一刻便已经与他拉开了距离。 高台之上的姜回,见人数差不多了,高声道:“诸位乡亲,想必你们已经看见了我身后的几个字,心中疑惑颇多。” “本官今日举行这个大典,便是为了给乡亲们解惑。” “职业说的就是我们生活之中常见,诸如木匠、织娘匠人、铺子的管事、行医的医师等都可算在其中。” “教授的内容也就是你们去拜师所学的内容,也许没有在师父手下学得精湛,但学成出来谋生是没问题。” “在此,本官宣布,漠河职业学院第一届招生开始,招生截止到秋收过后,具体的报名流程可在旁边的布告栏中观看。” “乡亲们关心的其他问题在布告栏中都有讲解,不懂得可随时到门口询问处询问。” 姜回没有说什么长篇大论和高大上的话,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讲清楚了,剩下的时间留给他们自己去看,说的再多不如亲自看一遍。 况且她还忙着呢!学校建成了,老师学生都解决了,食堂也解决了,却唯独缺了个校长。 目前由她兼任 但这肯定不是长久之计,真是人到用时方恨少啊! 主要是她这学校就是个学技术的地方,读书的文人吧看不上,看得上的吧能力又不够,这人选真是让她头疼不已。 姜归看着她一脸愁苦的模样,问道:“阿兄,可是在为院长的事情担忧?” 姜回叹气:“是啊,这人还真不好找啊!” 姜归略微思索道:“我倒是有个人选,漠州本地末流世家林家家主,年五十,博览群书。” “而且林家家风清正,也没有什么专门的营生,其门下子弟多在外自谋生路,这次找的老师里面便有几人是林家子弟。” “哦?还有还有这样的世家,待为兄写个拜帖,你帮我递过去,过几日在登门拜访。” 姜回还没等到林家的回信,倒是先见到了从冀州赶来的赵古。 赵古从踏进漠河,下巴就没合拢过,直到见到姜回才收起脸上的惊讶:“回弟,一别多年,你依旧风采过人啊!” 姜回笑着将人引到书房,说道:“古兄却是更胜从前,想来这些年定是官运亨通了。” “那里算得上官运亨通,只不过谋了个县丞的活计,混着日子罢了。” “不知回弟此次邀为兄前来,所为何事啊?” 姜回笑道:“古兄觉得我这漠河怎么样?” “民风淳朴,官民和谐,水草丰茂,世外桃源。” 姜回毫不谦虚的问道:“古兄觉得以小弟的功绩,会在漠河县令的位置上坐多久。” 赵古怔愣片刻,笑道:“若非回弟年幼,以你对大康的功绩,一方郡守也是做得的,在漠河的日子怕是只有这一个任期了。” 大康的官员基本都是三年一个任期,任期过了在决定是留任还是升迁。 姜回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说道:“若来日小弟高升,古兄可否来漠河帮小弟一把?” 赵古大笑道:“当然可以,回……” 笑道一半突然顿住,话音一转,问道:“回弟这是何意?” 姜回没有回答,反而问道:“据小弟了解,古兄家中最近似乎有些拮据,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不妨与小弟说道说道,小弟或许能替古兄解忧。” 赵古看着眼前言辞恳切的姜回,长叹一口气道:“回弟也知道,我洛河赵家不过是个末流世家,原以贩丝卖麻维持家中开销。” “后面逐渐被打压挤占,几年下来,我家的丝麻营生丢了九成,如今也只能勉强度日!” 姜回道:“原来如此,赵兄何不应了小弟的事,你若是来漠河,便可将赵家迁过来,就算迁不过来也可让家中小辈在漠河找个营生,供养家族。” 赵古直言道:“漠河有什么营生?若是种地,怕是养不活家里人的。” 姜回笑道:“实不相瞒,小弟在漠州置办了点产业,这次请古兄过来正式因为这些产业在这儿。” “古兄与我有旧,我便后着脸皮让人帮我问了一下古兄的意愿?” 赵古纳闷儿道:“什么意愿?” 姜回似乎有些惊讶:“送信的人没有告诉古兄,前来漠河所为何事么?” 赵古愣住,摇了摇头,说道:“并未!” 姜回语气微怒道:“应是手底下的人办事不够细致,漏了这关键消息,还请古兄见谅。” 说完换了一副忧愁的表情:“小弟刚才说在漠河置办了些产业,奈何小弟根基浅薄,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相托,才托人给古兄传了信。” 赵古笑道:“原是如此,只是为兄如今也是个吏职,要脱身也并非易事,怕是不能帮上忙了。” “古兄误会了,小弟的意思是,若古兄愿意,小弟便博一把,托人举荐古兄,如何?” 赵古面上一喜,直接站了起来,问道:“回弟此言当真?” “当真!” “那为兄就先谢过回弟的提携之恩了!” 不怪赵古激动,实在是大康的官吏制度,官职和吏职之间的区别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就好比县令和县丞,看上去只有一级之差,实质上若是没有人举荐,县丞这辈子想要当上县令,堪比登天。 有了官职,这官途才算入门了。 姜回神色微动:“唉!也是手底下的人办事不得力,叫人传个信儿也就罢了,怎叫古兄亲自走这一趟,若是此事不成,且不叫古兄白跑了。” 赵古笑道:“回弟有此心,为兄便已感激不尽,若是不成,这一趟权当你我兄弟千里相会,也是一桩美谈。” “古兄大气,倒是小弟狭隘了!” 姜回今日这一出倒不是她自恋,而是她知道待到今年的土豆和棉花出来以后,加上安置难民的功绩,升官儿是早晚的事儿,她这也算是未雨绸缪了。 第59章 府城请校长,姜回见孙向 赵古在漠河只停留了一日,姜回又给李钟去了一封信。 举荐漠河县令一事她早在年初传信之时便说过,后面李钟也回信说会留意。 只是这一留意都到九月了,也没有个音信,不知是选好了人不便与她说,还是说忙忘记了。 这次去信倒是把事情说明了,赵古在李钟面前露过面, 再加上他本就是县丞,也有学识,倒也不算突兀。 又过了两日,林家那边回了信,姜回便盛装上门拜访,作为新特助的姜归自然是全程跟随。 如今的姜归,额头上的刺字被一朵墨兰和几张相互交错的兰叶巧妙的遮掩住,原本只是清秀的面庞随着年纪的增长,长得俊美异常。 额头上的墨兰图没让他变得如兰花般清雅,倒是额外添了一分妖媚之感,如堕世的花妖一般。 一行人花费了一天的时间,在府城歇了一晚,第二日才登门拜访,原以为林家会是如大多世家贵族一样,独辟一地修建府邸。 没想到林家就位于闹市之中,房屋除了面积大些,与周围的民房看起来也无二样。 院门大开,门口也没人守着,一眼看去院中也无亭台假山,奇花异草,倒更像是种植了一些瓜果蔬菜,还有一穿着麻布衣服的男人拿着葫芦瓢,看样子是在浇水,倒是与公子灿阳的府上有的一拼。 男人回头,见门口有人,放下手中的工具,大笑着迎出来:“我说今日怎么一大早就有喜鹊来我门口叫,原来是有贵客到了。” “这位想必就是姜大人了,早闻大人雅名,如今一见,才发现外界所传,只是大人半数风采啊!” 姜回面上挂着笑,拱手道:“在下正是姜回,今日冒昧登门拜访,还请见谅,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男人继续笑道:“老夫便是这林家的家主林修永,姜大人若不嫌弃,可叫我一声伯父。” 说着将人引到了堂屋内,自己动手给二人倒了茶。 姜回看着一脸笑意,甚至是有点讨好意味的林修永,自然是顺着杆子往上爬。 丝毫没有掩饰的的来意,直言:“伯父,小侄这次登门拜访乃有事相求。” “哈哈,贤侄直言便是。” “伯父想必也知道了小侄在漠河办了个学院,专门教授一些功法技艺。” 林修永一脸赞扬之色:“贤侄好本事,在老夫看来,这世间技艺并无高低贵贱。” “凭自己的本事,养活妻儿,哪怕是打更倒夜香也只得夸赞。” “诓骗盗窃,哪怕家有万金,也只会遭人唾弃!” 姜回倒是没有想到,他有这番看法,也难怪林家虽不如其他世家一般有专门的敛财之道,却也能长长久久的流传下来。 有了他这番话,姜回直接提出来自己的要求:“伯父所言正是小侄所做,所以便有了漠河那座学院,只是小侄到底是庶民出身。” “身边无能人可担任院长,这才求到伯父这里来,还望伯父帮小侄一把!” 说着起身对着林修永深鞠一躬,林修永连忙起身,将其扶起。 语气中带着点责怪:“贤侄何需如此,只要贤侄开口,我这个做伯父的自然是鼎力相助。” “只是伯父也有个不情之请?” “伯父直言。” 杨修永一脸尴尬之色:“贤侄也看见了,如今林家虽不至于饿肚子,可情况实在不好。” “伯父听闻贤侄手下略有产业,就厚着脸皮想给家中小辈谋个生计。” 姜回闻言笑道:“这时自然,先生既是我伯父,那先生的小辈就是我的兄弟和侄子辈,我这个做兄弟和叔伯的自然要替他们考量。” “只是小侄手下的产业大多是些浅显之技,害怕他们看不上啊!” 林修永笑道:“无碍,家中多得是小辈在外面做苦力的。” “既如此,那小侄便让人写了契书,我们当场定下如何?” “哈哈,听贤侄的。” 姜归闻言,立即从手里提着的小木箱里取出来笔墨纸砚,将二人所说一条条记录下来。 契书的格式就是这个时代常见的商契,她并没有搞什么合同,那个在这会儿可没有法律效应。 契书的内容是姜回聘请林修永作为漠河职业技术学院的院长,每月月钱是十金。 然后姜回还要给林家提供五十个人的生计,也就是五十个工作岗位,不要求种类。 二人笑眯眯的签下自己的名字,盖上私印,拿到官府备案即可。 府城有专门备案这些契书的地方,她让姜归去了,自己则是去了郡守府,来都来了不去拜访一下,说不过去。 只是这次她连大门都还没到,就见孙向亲自带着人,押着几个人过来。 见了她,孙向笑道:“哟!姜大人怎么有空来府城了,你漠河大事忙完了?” 姜回尴尬的笑了笑:“大人莫要取笑下官了,下官那漠河那里有什么大事。” “行了,进去坐坐,你们几个把人压过去?” 姜回好奇道:“这是?” 孙向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平阡县县令的小舅子,到漠州来行商,老夫家中在他那儿定了批绢布。” “有人来报家中女儿失踪,这人尽然还假惺惺的给老子出主意,后面查出这些丢女儿的人家,都在他的铺子里买过布料。” “老子亲子跟了三天,才找出他的藏身之处。” 说着说着语气又悲痛起来,破口大骂:“娘的,这人就禽兽不如的东西,老子非一刀刀剁了他的的根儿,敢在老子地盘上翻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姜回皱眉,没想到是这样的事情,好在坏人已经被抓获,估计是被处死的多。 “不说这些,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么事儿?” 姜回摸摸鼻子,这人难怪能和青川处成好友,这性格一看就是一类人啊! 也不打官腔了,直言道:“下官这次来就几件小事,还请大人相帮。” “什么事儿?” “这第一件事,是下官想跟大人借个人,水利司的陈福大人。” 孙向邹眉问道:“你那漠河还要修桥?” 第60章 姜回举荐人,小巷遭嫌弃 姜回摇头解释:“非也,是下官办了个学校,开设了一门名为水利的课业,这不没有找到合适的先生么?” “行!还有什么事儿一并说了吧!” “这第二件事我想跟大人推荐一个人。” 孙向讶异:“哦?你还舍得给别人东西啊?” “大人说笑了,我想推荐之人可是大的人,并非下官的东西。” “我想推荐的是崀山县令,当初四州大旱,下官为了忽悠他接纳难民,曾以到府城任职为饵诱之。” “这不大半年过去了,下官所说并未实现,故来跟大人说道说道。” 孙向笑道:“你倒是实诚,你放心吧!旱灾一事,本官可是如实上报的,该有的封赏不会少了你们的。” “你应该知道大康的惯例吧?灾情之中有功的官员当年都不封赏,第二年若没有灾害,再封赏。” “这马上要秋收了,去年旱灾的封赏估计会在十一月的时候下来。” 姜回当然知道,她这不是怕他有遗漏,来提醒一下么,若是忘记了重新补上去也还来的及。 “大人,那人在大牢里叫嚣,说他是王家人,要给家中写信。” 孙向气得将手中的茶盏一下子砸在地上,怒骂:“管他那家人,爱叫嚣就把他嘴堵了,这也要老子教你们么?还是说你们是怕了王家,要看他们的脸色做事?” “滚!” 报信的人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孙向扭头对姜回说:“你且回去吧!我去收拾一下那个狗东西。” 姜回从郡守府出来,慢慢往林府走去,突然一道带着哭腔稚嫩的女声传来:“母亲,别卖了我,别卖了我,我再也不要新衣服了,再也不要了!” 姜回扭头看去,一个巷子里围了一群人,交头接耳的在说着什么。 凭借着自己的身高优势,姜回很清楚的看清了里面的情况,一名衣衫破烂的小女孩,正抱着一位中年妇人的腿哭喊! 妇人的神色很纠结,眼里满是心疼,手上却毫不留情的把女孩的手拉开。 姜回用十分好奇的语气问:“大姐,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前面的大姐头都没回,小声说:“你不知道啊!这小丫头也是个可怜的,前段时日丢了一些丫头,这丫头便在里面。” “现在这人虽救回来了,但是小小年纪就被糟蹋了,她家里人嫌弃,便要将她卖了。” “要老娘说,这生过孩子的寡妇嫁人还受欢迎呢!这被糟蹋过的小姑娘咋就要被嫌弃了。” “老娘成亲这么多年,还没个丫头,要不是没有钱,老娘都想买下来,这丫头可是巷子里出了名的听话乖巧。” 姜回追问:“大姐家里没有儿子么?可以买回去做媳妇儿啊?” 那大姐扭头瞥了她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你这人看着人模狗样的,德性咋这么烂?” “老娘今年都四十多了,孙子都有了,就想有个贴心的闺女不行啊!” 姜回摸摸鼻子,她这不是没看出来的么,想了想从荷包里倒出两个金币,塞到那大姐手中。 那大姐一愣,却见对方扭头就走,也来不及多想,举着两枚金币挤进去,大喊:“老娘有钱,把荷丫头给我!” 回到林府,姜归已经办好了契书,天色已晚,他们又在府城歇了一晚,才回去。 回去的途中,姜回一直都在想昨天遇见的事情,就如现代一样,女孩遭受一些不堪的事情以后。 让她们崩溃甚至自杀的往往不是事情本身,而是其他人的态度,他们往往不会去责怪施暴者和犯罪者。 而是选择责怪受害者为什么穿裙子,为什么走夜路,甚至为什么长的漂亮,就算不漂亮的女孩子,他们也会责怪她拒绝的不够明显,反抗得不够激励。 “停!” “阿兄,怎么了?” 姜回一言不发的翻身下马,取出纸笔,开始写信。 写完都来不及吹干,便递给了马三,吩咐他:“你以最快的速度回府城,把信交给郡守大人。” 说完又爬上了马背,慢慢的往前走,姜回赶着马走到她身侧,刚刚她写信之时,他就站在她身后,自然知道她写了什么。 “阿兄,要不我让蛛网多关注一下,若有因此事被卖得女孩,便买下来如何?” 姜回摇头,轻声道:“不用,这世间这样的女子不止一个,我们能买一个,买不了另外一个。” “况且买了,她们便成了奴籍,也不见得是好事,这事我们目前还没办法解决。” “走吧!回漠河。” 第四天,蛛网便传了消息回来,说是一共有四名女孩被卖,其中两人被卖到了红巷子,孙向让人买回郡守府做丫头了。 一人被卖到了府城的富户做丫头,还有一个被邻居买了收养成了养女。 至于那罪魁祸首,第三日被处以六马分尸的极刑,据说有一马是捆在根儿上的,现场极度残忍。 姜回也算松了口气,这也算是这个时代最好的结局了。 十月初,漠河的秋收结束,漠河职业学校也正是开学了,第一届学生比她想得多得多,她预计只有五百来人,可实际上来报名的有一千三百多人。 刚开始那几日到处都是一片混乱,毕竟学生的水平参差不齐。 姜回一怒之下,搞了七天的行为习惯养成教育,按照现代学校行为习惯养成周的模式,改成适合这个时代的样子。 从礼仪到内务,还连夜搞了个漠河职业学院学子守则。 亲自盯了好几天才放手,此刻,姜回如一滩烂泥一般瘫在椅子上,她终于能理解她学生时代之时,老师为啥那么爱骂人了。 这些学生因为她县令的身份,很是怕她,尚且能把她折腾成这副模样,不那么怕老师的学生折腾起来,可想而知。 林修永很快上手,盯了几天,没有问题,姜回才把精力从学校挪开。 放在了今年的棉花上,一颗棉花可以结二十个棉桃。 这一年下来种植面积就翻了接近二十倍,产量自然也翻了这么多倍。 一千四百多斤棉花,看上去如小山一般,姜回早就给康帝去了信,问他今年的棉花要怎么处理。 当然她在信中也非常明确的说了,棉花适合种植的地方,只有漠州、甘州、鲁州。 第61章 出售软棉布,羊汤馆讲学 康帝回信让她把棉花种子一分为三,两份分别送到甘州和鲁州,土豆留出一半,其余的全部送到康都。 至于产出的棉花她在信中也问了,康帝只是说让她自行处置。 姜回不知其意,也不敢妄动,便让人给宫里人和几位朝中大员都送了些被子棉布之类的, 剩下的一部分织成布,一部分做成棉被和棉衣棉裤,交由兰韵去卖。 棉布因为数量少的缘故,运到中州不过几日便售卖一空,当然那价格也是定的高高的,那价格姜回想着都牙酸,比那上等的软金绸缎还要贵上一分。 至于棉被和棉衣棉裤,姜回倒是没有运出去,核算了一下成本,在漠河便宜的卖了出去。 卖的钱全部入了漠河县衙的账上,当然该她自己拿的她也一个铜子儿都没有少。 虽然她从未想过用棉花牟取暴利,但她也不是做慈善,手底下还有那么多人要养活呢。 即便如此,今年棉花的收入还是抵了漠河的外债。 至于不动棉花的原因很简单,这世上赚钱的门路多了去了,她没必要在普通人的吃穿住行上动心思,而且康帝这一出未必没有试探她的意思在里面。 织棉布的织布机就是姜回让提前垣石准备的那批斜织机,一年下来各式儿的零件堆积如山,但姜回依旧没有停了这活儿。 这织布机不仅可以织棉布,麻布和丝绸也是可以的,这才是她生钱的道儿。 十一月,漠河进入了隆冬时节,街道上倒是比平时还热闹了几分,如今的漠河家家户户都是泥砖砌的房屋,屋里砌了炕,出行也有了保暖的棉衣棉裤,冬日里又闲着无事,自然愿意出来溜达。 姜回也难得清闲,带着兰香和竹影在街上寻新鲜,街上的百姓起初还会战战兢兢的行礼,如今倒是习惯了,微微一拱手便算行礼了。 走到街尾,平安羊肉汤馆,这店儿原先是个没名儿的,自从沈平识了字,便自个儿题了个牌匾挂上了,歪歪扭扭的大字在姜回看来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沈平,来碗三碗羊肉汤,多我那碗加点羊杂啊!” 正在忙活的沈平,头都没抬,大声回答:“好嘞!大人,马上就好!” 很快三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便被端了上来,姜回用木质的勺子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 浅浅的抿了一点,笑道:“你这羊肉汤烧的愈发的可口了。” 沈平也没有回话,只是呆呆的笑,只不过人还站在瓮前煮汤,眼睛却时不时的往姜回那边瞄。 见姜回一放下勺子,立即放下手中的工具,对着后面喊了一声:“阿弟,你来看着火!” 然后一屁股坐在姜回对面的凳子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伸手刚想在嘴巴里沾点口水,抬头就看见姜回面带笑意的看着他,又默默的把手放了下去。 慢慢的翻开小册子,指着一处,语气恭敬:“大人,这处这几个字分开吧我都认识,合在一起就不知其意了,还请大人指点指点。” 姜回也没推迟,用手沾了茶水在桌面上慢慢讲解起来,这一讲便是一个时辰,身边也围了一圈人,小小的羊肉汤馆儿,瓮里咕嘟咕嘟的冒着泡,羊肉的香气萦绕在众人鼻尖,却没有人关心。 只是安静的围着,听姜回讲解,有意见不合之处也是轻声细语的讨论,生怕扰了里面的人。 姜回虽读了几年书,但是比起当代大家来说还是差得远了,但是她讲解往往会结合当地民众身边的事情,众人如听故事一般,便知晓了其中深意。 中书令宣读圣旨的属官,路过羊肉馆时便看到了这一幕,打发身边的随从去探,随从却发现自己根本挤不进去。 无奈对着以为揣着手不停跳脚的大汉问道:“大哥,这里面在干啥呢?” 哪知他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皆是十分不满的看着他,被他问到的那个汉子,声音压的很低,语气却很凶恶。 “你他娘的小点声,县令大人在里面讲学呢!不听就滚!” 那属官一听,心中更是涌上了无限的好奇心,要知道在这个时代,讲学事件非常神圣的事情。 讲授之人皆是当世大能,听学之人也是富有才学之人,讲学之地更是风景雅致。 而这处讲学的不过是个县令,听学的也不过是普通的庶民,地方更是街边看上去非常随意的一家羊肉汤馆。 回到马车前将所见所闻如实禀报,车中之人疑惑:“哦?竟还有如此趣事,待本公子前去会会。” 那属官有些担忧道:“公子,这人实在太多了,冲撞到您就不好了!” 属官一个头两个大,也不知道这贵公子那股水发了,非的跟他们一起来宣旨,这寒冬腊月的,为了顾及他他们行程都慢了好几天。 中书令大人老年得子,就这么一个儿子,娇纵的不像话,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的小命就完了 ! 蒋玉珏一脸不耐烦道:“咋滴,你们这么多人围着,还能让他们创死本子不成?” 劝说无果,属官只得给周围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注意护着,让他挤进去。 周围的人都听得入迷,毕竟此时已经到了每日讲学的最后一个环节,讲故事!这才是大多数人关心的。 蒋玉珏挤进去之时正好听见姜回说:“世间之事,祸福相依,乡亲们之后行事,要三思而后行,才能能避开祸端。” 随即高喊:“大人所言非也!” 他的声音清亮,瞬间就引起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一双双眼睛不善的看向他。 蒋玉珏尴尬的笑了两声,说道:“我的意思是三思不够,起码要七八思才对,呵呵!” 姜回起身,拱手道:“在下姜回,是这漠河的县令,不知公子是?” 蒋玉珏慌忙的将手中的扇子一手车,还礼道:“我叫蒋玉珏,额,是个闲人。” 姜回抬眼看了他一眼,问道:“可是中书令大人的公子?” 蒋玉珏笑答:“正是,公子如何得知?” 姜回笑着附和:“公子与中书令大人有几分神似。” 她总不能说你才从走到齐州,蛛网便把消息都传到漠河了吧! 第62章 姜回要升官?林虎愁送礼 “哈哈,大人好眼力,不愧是我辈楷模,我父亲日日在家中念叨,要是我有大人二一,他便是死了也知足了。” “如今一见,才知道我父亲还真是高估了我,我哪里及得上大人二一,我就是有大人十一,他都得高兴死!” 姜回笑着回答:“公子谬赞,公子芝兰玉树,哪里是在下一个乡野小子能比得上的,不知公子此行有何要事?” 蒋玉珏一拍脑袋:“哎呦!差点把大事儿忘记了,刘大人,赶紧宣旨吧!” 刘大人一脸为难,这接圣旨也是有讲究的啊! 起码得净身焚香吧!哪有在街边宣旨的! 姜回自然看出来对方的为难,笑道:“乡亲们,今日便到此处吧!” “蒋公子,刘大人还请移步县衙!”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留下围观的群众,不知是谁说了一声:“你们说大人,是不是要升官了?”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寂静无声,沈平一下子站起来,说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县衙。 姜回回了官府,摆了香案,对方才开始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大康之盛,赖英才辅翼,有功于国,得信于民者,为大康之栋梁。 兹有漠河县令姜回,有培育棉花、土豆,解民众温饱之急,修路筑桥,安置难民,剿灭山匪等功劳。 孤甚喜之,故封姜回为少上造,任齐州监察史,赏田三百,金三千,丝绸十匹。 待任期满了以后,再行上任。 漠河县丞钱松,有相助之功,调任崀山县令,即刻启程上任。 钦此! 尾随过来的民众,在外面听了个全乎,一时间谁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几开心又难过,为县令大人的高升开心,又为县令大人的离开感到难过。 姜回接了旨,心里有一丝惊讶,升官是早就猜到的结果,只是没想到会到齐州去做监察史。 这齐州可是王家的地盘,康帝就不怕她一过去就嘎了?还是说他有别的打算? 不过按照大康的规矩,官员调任之前需要先回康都述职,再上任。 等到新县令过来,她回康都述职再耽搁一段时日,怕是要耽搁到后年的二三月了。 一年多的时间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姜回好菜好酒的招待了几日,中书令署的人便走了,待人一走,姜回总算放松了下来。 面上也带上了喜色:“那姓蒋的真是麻烦至极。” 姜归语气委屈:“他那么麻烦,阿兄你还好脾气的招待他!” 姜回扭头看他,无奈说道:“你如今倒是越发爱使小性子了,来者是客,还是个贵客,阿兄也没办法啊!官大一级压死人,虽然他不是官,他父亲可比为兄大了好多级呢!” “阿兄早晚有一天,会比他父亲站的更高!” 姜归的语气十分恳切,就仿佛他说的是既定的事实一般,姜回嘴角抽搐,这小子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 蒋朝之可是位列九卿啊!九卿之上就是三公了!这怕不是个兄控吧! 冬日的漠河事情格外的少,姜回也懒得外出,因此她并不知道,此时的漠河关于她要升迁的消息已经穿的沸沸扬扬。 新亭,林虎家,五名亭长齐聚一堂,均是面带焦急。 “林亭长,您也拿个主意吧!” “是啊!” “是啊!这县令大人走了,万一来个不好说话的,漠河民众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啊!我们得想个办法让县令大人留下来!” 东平亭长马间说道:“我倒是有个主意,县令大人爱民,我们不如组织村民去县衙求大人,递上万民书,这县令大人迫于民众压力,不留也得留。” 另外三人均点头做沉思状,丝毫没有注意到林虎那阴沉的脸色。 “砰!” 林虎站起身,一脚踹翻了桌子,滚烫的茶水撒了一地,揪起马间的衣服,怒骂:“你特娘的出什么馊主意,县令大人升迁那是陛下下的圣旨。” “你是要县令大人抗旨不遵,丢了性命么?” “大人爱民,你既然受了大人的恩惠,就当盼着大人好!如今大人升迁那是好事情,我们固有不舍也当盼着大人越走越高。” “要去你们去!老子不去,你们当大人平日里和和气气的好欺负呢!” 说完把一手一个,把四个人都扔出了门。 三名亭长看着马间,纷纷唾弃:“我们还不知道你这注意后面有这心思呢!呸!” 马间站在原地懊恼不已,他是真不知道啊,他不就是想着让大人留下来,漠河的日子也好过些啊! 怎么都觉得他有错? 林虎气得在屋里转了几圈才冷静下来,走到隔壁抬手轻轻的敲了几下门,温声喊道:“枝娘,在家么?我有点事找你。” 躺在炕上猫冬的王熙梦手脚麻利的从炕上下来,把零嘴儿收好:“母亲,林叔找你,要去开门么?” 话虽这么说着,她人却已经走到了屋外。 “林叔,进来坐吧!外面冷的厉害!” “哦!哦!梦儿你母亲在家的吧!” 王熙梦轻笑:“当然在家,这大冬天的,能去哪儿?我们家又没有土地,也不知道明年会不会饿死!” 林虎一听,慌忙承诺:“不会,不会,还有我呢!我……我的意思是我是新亭的亭长,不会不管你们的,所有人我都管,我…” 王熙梦乐不可支,说道:“那日后就承蒙林叔关照了!” 推开门,一股热意扑来,枝娘子红着脸,喊了声:“林大哥,坐这边。” 林虎一听,骨头都酥了,连忙应道:“诶…诶!好…好!” 王熙梦笑成一团,问道:“林叔,你不是说有事情找我娘么?什么事儿啊?” 林虎总算回神,一本正经的说:“前几日,县令大人接了道圣旨,要去齐州任监察史,我就想给大人送个礼,我一个大男人的,也想不到什么好东西可以送,这才来找你母亲帮忙。” 王熙梦闻言,一下子站起身,惊问:“什么?大人要去齐州任职了!” 林虎点点头,继续说:“你们觉得送大人什么好?” 枝娘子沉思片刻,小声建议:“我一个妇人家,也没什么见识,就是曾经在戏文中听见过一种万民伞。” 第63章 王熙梦离家,迷路险身亡 “这伞呀,就是百姓在写好祝语,缝在伞上,寓意为人挡灾。” “有些事情在一人身上是祸,在万人身上却不显。” 枝娘子的声音温和,提的主意更是提道林虎心头去了,大人不缺钱粮,送好的东西他们也送不起,这万民伞不管是从感情还是寓意上来说都是顶顶好的。 “枝娘,你真厉害,我先出去安排一下,柴火不够了让梦儿去我家搬,外面冷!你别出来!” 说完就风风火火的走了,枝娘子看着一言不发的王熙梦,觉得有些奇怪,平日里这个时候,她早就打趣起来了。 “梦儿,你怎么了?” 王熙梦抬头定定的看向枝娘子,说道:“母亲,我想和县令大人一起去齐州。” “县令大人是个难得的好官,他日若是走上高位,定能为更多人谋福祉,我想去帮他,齐州水太深了。” 枝娘子一愣,随即呵斥道:“你说的什么胡话,你一个女儿家,你怎么可以跟着县令大人一起去,你的名节还要不要了,你又能帮到他什么?” “我看你是成日里跟着大娘子混,迷了魂儿了!” 王熙梦眼睛里逐渐蓄上泪珠,带着哭腔质问:“母亲,女儿家怎么了?我跟着大娘子混又怎么了?” “女儿家不配忧国忧民!不配为国效力!不配建功立业么!” “大娘子明明才学卓然,就因为是女儿身,家主愿意全力去培养大公子那样的废物!也不愿意给大娘子机会,母亲难道不该觉得可惜么!” “大娘子那样好的一个人,若是男儿身定然比大公子强上百倍!” “名节有何用?为了让我在嫁人的时候多换点钱么!” “母亲,你也是女人!你竟然这样想!何其可悲!” 说完直接夺门而出。 “梦儿!” “梦儿,你快回来!” 王熙梦听见声音,跑的更快了,只是她没有注意这会儿天已经黑了,外面阴风怒号,一看就是有大雪的征兆。 待到她反应过来之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迷了方向,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只能隐隐约约的看看漠陇山的影子。 到底只是个还未及笄的小女孩,顿时就慌了神,好在她跑出来不算远,平复了一下情绪沿着大路朝漠陇山的方向走去。 木工坊。 姜回看了看几仓库的零件,说道:“还不够,垣石,复工以后全力制作织布机零件,要达到够一个州用的量。” “人不够再去找,能外包的零件全都包出去,我要的量很大很大!” “兰韵,你那边丝麻收购怎么样了?” 兰韵娇笑道:“公子放心吧!今年风调雨顺的,麻就差不要钱了,丝线也便宜不少,奴家让姜归安排他手底下的人去收的,价格不同,收购的时间也不同,没人发现。” “那就好,待开春以后,把所有织布机组装起来,开始织布,越多越好,不要售卖。” “兰韵你去联系一下一些以丝麻生意为生的家族,把我们研制出高效纺织机的消息不经意间透露出去。” “到时候听我消息行事。” “走吧!回县衙!” 姜归看着外面阴沉的天色,犹豫道:“阿兄,今晚就歇在这边吧!这天估计要下雪,若是感染了风寒就得不偿失了。” “行,先歇下吧!左右没事儿,明日在回去!” 木工坊的工人已经全部都放回去,这边就剩下垣石和漠河县卫队值守的人。 整个工坊大门紧闭,大门内的小房间里设有火塘,几名县卫队的军士正在烤着自己冻僵的手脚。 他们这一队刚刚换下来,等他们烤暖和,就该去换另外一队了,漠远怀里抱着剑,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今日姜回来巡视,他自然也是跟着来的,突然他眉头一皱,好像听见了有人敲门的声音。 立即推门而出,站在门后仔细听了听,轻轻的敲门声又响起。 躲在大门一侧,用剑轻轻拨开门洞上的木片,发现一个冻得脸色发白,唇色青紫的女孩抱着双臂靠在门上。 因着看上去有些眼熟,便打开了大门,失去了依靠的女孩,直直的朝他倒来。 漠远连忙将人接住,来不及多想,直接将女孩扒得只剩里衣,裹在自己的大氅里,飞快的朝着姜回等人歇息的地方跑去。 怀里抱着人漠远直接用脚踢开了大门,巨大的声响引起了屋内众人的注意。 “大人,有人被冻晕过去了,需要借用一下炕。” “这炕并未烧起来,能行么?” 这间屋子他们今晚并没有打算住,只是临时在这里讨论点事情,便只烧了简单的火塘。 漠远自小生活在雪山,对冻晕的人如何急救在熟悉不过来,正是因为冻晕的人受不住急暖,他才将人带到这个房间的,为难的看了一眼兰韵,说道:“兰管事,可否先抱着这姑娘睡一段时间,待她缓过来,炕烧起来便可以了?” 兰韵摆手道:“我当什么事儿呢!睡一宿罢了,可以。” 漠远脸上红红的,低声说道:“要脱…脱光衣服睡。” “无碍,脱衣服便脱衣服呗!是个女孩子,我怕什么。” 漠远将人放在炕上,众人便出了门,只留下兰韵和那女孩,姜回也是此时才看清那女孩的模样,正是王熙梦。 屋内,兰韵把自己和王熙梦都扒得精光,躺进被子里,王熙梦感觉到温暖,不自觉的朝着兰韵怀里挤去, 冰凉的身体冷得兰韵打了一个寒颤,默默的又把被子裹紧了一些,好在炕很快就暖和了起来,兰韵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翌日。 兰韵一醒过来就发现那小丫头四肢并用,如同藤蔓一般缠在她身上,那怪她一晚上做梦都在做苦力。 小丫头倒是睡得香甜,就是那手是不是的在她胸口捏一把,嘴里还感叹真软,真好吃,兰韵有些好笑的捏住她的鼻子。 待对方将醒未醒之时,娇声问道:“有多软呀!” 王熙梦一惊,看着眼前的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接将眼睛闭上,又躺下了。 兰韵故作伤心道:“小娘子可真没良心,昨夜对奴家上下其手的,怎的今早就翻脸不认人了,真是让人寒心啊!” 王熙梦听见声音恍若刚刚清醒,脸红的能滴出血,小声道:“姐姐可以把衣服穿上么?” 兰韵哈哈大笑,直接从掀开被子下炕,在她面前大大方方的穿起衣服来。 第64章 林虎表心迹,梦儿谈过往 穿好以后,缓缓的朝着门口走去,王熙梦这才松了口气,打算穿衣服起床,却发现炕边仅有一套中衣。 正犹豫该怎么办时,兰韵去而复返,手里还抱着她昨日的衣物。 兰韵将衣服递给她,身体依在墙上,笑着说:“妹妹,你待会儿可得好好感谢一下漠县尉,若不是他呀,妹妹如今怕是已经香消玉殒了。”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得感谢我家公子,若不是公子昨日要来这里巡视,漠县尉也不会跟着来,自然也就救不了你了!” 王熙梦已经穿好了衣服,落落大方的回答:“还请姐姐带路。” 兰韵带着她过去时正好赶上用早食,王熙梦一见姜回眼泪就掉了下来,啜泣着说:“谢大人搭救之恩。” 姜回抬头解释:“并非本官救的你,你谢漠县尉吧!” 王熙梦扭头朝漠远道谢,说完又对着姜回恳求:“小女子有一事,想求大人。” “何事?” 王熙梦踌躇道:“小女子听闻大人不日将赴齐州上任,小女子不才,曾读过几天书期,对齐州的风土人情也有所了解,想投身于大人跟前效力,还望大人收下小女子。” 姜回有些头疼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人才她自然是喜欢的,可这孩子也太特殊了些。 王熙梦见姜回不语,有些着急的问:“大人可是觉得我年纪小了!我明年十月便及笄了!” 姜回无奈道:“非也!我为什么不答应,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王熙梦,颓废的低下头,喃喃道:“小女子知道了,劳烦大人派个人送我回去吧。” 新亭。 枝娘子面色苍白,眼下青黑,双目无神的坐在炕上,突然听见门口动静,眼里飞快的爬上一抹希冀,见到推门而入的人,那抹希冀又很快消失。 面色疲倦的林虎,看着炕上仿佛一夜之间就枯萎的人,心疼不已:“枝娘,别太担心了,按照梦儿的脚程走不远的。” “我们在近处没有找到人,很有可能她是被人救走了,我托人往外面找了,你别太担心,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关切的语气让枝娘子满腔的不安找到了宣泄的口子,低声啜泣着说:“都怪我,都怪我这个做母亲的没用!” “没能把梦儿生成个男儿,让她空有一腔抱负却无法施展,还要被我这个没用的母亲拖累!” “以她的性子,若不是担心我没人做伴,早就收拾东西离开了,如今却被我拴在这方寸之地。” “我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就要从炕上起来,林虎一慌,手忙脚乱的把人抱在怀中,安慰:“我在!我在!我陪着你!梦儿年轻有抱负是好事,她想做什么,你让她去便是,我陪着你!我陪着你!” 枝娘子一愣,随即趴在林虎结实的臂膀上,再也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她是个母亲,她如何不希望女儿过得好呢! 可在那四方天下长大的她,从小被教育相夫教子的她,除了讨好男人别无本事的她,连被打都不敢还手的她。 逃到漠州已经花完了她毕生的力气,哪怕离了那么远,哪怕她真正的尝到了爱情的滋味,她的灵魂和身体却依旧被那四方天所束缚。 她无法理解女儿心中的抱负,在她的认知里只知道,若是女儿就这样跟着一个男人离开了,女儿今后在夫家的生活不会好过。 因为她不知道这世上,女子除了嫁人还有别的活法。 林虎虽是个莽汉,心却不粗,待到枝娘子情绪缓和下来,他才温声道:“我知道你和梦儿不是寻常人家的出来的,但是你们既然逃到了这儿,想必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如今你们已经在漠河入了籍,大可在漠河潇洒的过日子,这天下那么大,有心寻个人尚且要些时日,若是无心,怕是一辈子也遇不上。” “若是不幸遇上了,我林虎在前面顶着,绝不退缩,除非踏过我的尸骨。” 林虎还想说话,却被一道娇俏的女音打断:“哟,互诉衷肠呐!” 枝娘子慌忙从林虎怀里出来,看向门口的王熙梦,眼泪又不自觉的掉了下来。 林虎怀里一空,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凑上去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你先去休息,我看着梦儿。” 王熙梦也推了她一把,说道:“母亲,您快去休息吧!” 一宿没睡的枝娘子没有推辞,进屋休息去了。 王熙梦搬了两把椅子,放在屋檐下,和林虎一起坐在屋外吹冷风。 半晌,林虎才吱声:“梦儿,你母亲她很心疼你,她…” 林虎话还未说完,王熙梦就开口打断了他,:“我知道,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多年,我比谁都了解她。” “林叔,你喜欢我母亲么?” 林虎一张脸快速涨红,结结巴巴的说道:“喜…喜欢!” 王熙梦却恍若没有听见他的回答,自顾自的说:“我母亲其实是个苦命人,她是齐州的一个小家族的庶女,按照她们家的惯例,庶女多会给人做妾,或者嫁给一些更小的门户做当家夫人。” “我母亲原本是定给了一个开山货铺子的,若是这样她这一生可能也会平平淡淡的过去。” “可惜她运气不好,与王家定亲的嫡女得了病,去世了,她家中怕失了王家的关系,便让她替嫡女嫁了过去。” “可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从小就被当成妾培养的她,学的也不是正经本事,和正儿八经教养出来的嫡女,差距太大了。” “嫁去不过三月便被发现了,原本她是要被打死的,好在有了身孕,生下了我,好歹留了条命,我运气似乎要好一些,自打出生就格外受嫡出大娘子的喜欢。” “我娘的日子也就好过起来,至少八岁之前,我是一直以为她日子好过的。” “后来才知道,她那里是日子好过,她只是能忍,被打了也只是自己藏着,从不叫我看见。” “越长大,我就越知道她的日子有多艰难,去年大旱,我劝她趁着混乱离开王家,她不敢,我威胁她我要独自离开,她便二话不说收拾细软便跟着我来了漠河。” “所以我很清楚,她心疼我,昨日的事情是我欠考虑,今后我不会再这样乱来了。” “就这样在这儿陪着我母亲,等我长大了再寻个夫家,生两个孩子,让她帮着我带,也没什么不好的。” 第65章 姜回拒提亲,林虎大喜日 林虎看着身旁的女孩,还未及笄的年纪,却有着远超常人的认知和胆识。 若是男儿,定能成长为傲游天下的雄鹰吧! 可鹰也有雌鹰,雌鹰照样能傲游天际,女孩为何不可以呢? 他林虎并未读过什么书,也没见过多少世道,他只知道他的父母从来都是一起劳作,村里的女人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和男子没什么区别。 他用他在公堂上发誓给姜回做狗的语气发誓:“梦儿,你若放心,你便出去闯荡,你母亲这边有我,我定不会叫人欺负了她。” 王熙梦苦笑:“多谢林叔,只是我已经决定了,就留在这儿。” “吱呀!” 身后的门被推开,枝娘子裹着外袍,小声说:“梦儿,我知道你担心的身份,等过上两日,我和你林叔去办了婚契,你便改了姓,在齐州就不会那么惹人注意了。” 枝娘子的话成功的让二人都呆愣住了,林虎脸色爆红道:“枝娘,我...我这就去准备,定不会委屈你的。” 说完直接就要起身离开,只是这一路不仅带倒了椅子,还撞到了门框上。 等林虎出了大门,王熙梦才小声道:“母亲,你不必如此。” 枝娘子裹了裹身上的衣服,低声道:“梦儿,母亲从小就被驹在家中,学的也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可一个人的真心,像太阳一样耀眼,很容易被感受到。” “你林叔他不是你父亲那样的人,我并不是为了你才想和你林叔成亲的。” 枝娘子说完就进了屋,王熙梦抬头看向隐在云城里的太阳,眼泪不自觉就滑了下来,她想出去闯荡没错,母亲想让她安然的长大嫁人也没错,那错的究竟是什么呢? 另一边,林虎手忙脚乱的在家里翻了一通,突然想起成亲还需要家里长辈去提亲,可是他家中已经没有长辈了,该让谁去呢? 突然想起树根那句话,县令大人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脑子一热,转身就往县衙跑。 吃完晚食的姜回,看着眼前满身狼狈却一脸亢奋的林虎,嘴角直抽抽。 不确定的问道:“你确定要本官去给你提亲?本官今年不过十八岁,怕是不太合适吧?” 林虎语气激动的说道:“大人,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小的家中已无长辈,您去帮小的提亲再适合不过了!” 姜回十分为难,拒绝吧,这林虎如今也算她自己人,木工坊,砖瓦窑,还有她准备的织娘,全在新亭,到目前为止是一点乱子都没出,拒绝了显得她有点不近人情。 这接受吧!她这连婚都没结过,当媒人去给人说亲就更不会了。 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竹影,小声提醒:“公子,您去不合适,可让县里的官媒去。” 她这话一出,二人皆是一愣,他们都忘记了官媒这回事儿了! 姜回是被林虎的话刺激的忘记了,林虎则是上头了,完全没想起。 “你现在县里歇上一晚,明日去请官媒,问清楚有些什么礼节,哪有贸然就去女方家中提亲的。” “诺!请大人见谅,小的有些失了方寸。” 姜回摆手笑道:“无碍,到时记得给本官递张喜帖,让本官去讨杯喜酒喝,沾沾喜气。” 林虎笑道:“这是一定的。” 姜回以为她要些时日才能喝上林虎的喜酒,没想到不过十日的功夫,她就接到喜帖。 十二月二十八,大吉。 也是林虎大喜的日子,这场婚礼因着女方没有亲眷的缘故,办的很是低调。 一共就五六桌人,来大康三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喝喜酒呢! 与她在电视剧上看到的有些区别,比如新娘其实是黄昏的时候进门的。 比如新人其实可以穿青色的衣服,不一定是大红色的。 一场喜宴吃得很平静,姜回送了一对玉环做贺礼,起身准备离开之时,王熙梦拦住了她。 再次说道:“大人,小女子有话跟您说。” 姜回挥退了身边人,就站在路边等她开口,王熙梦叹了口气问:“大人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姜回点头,和她有交集的人,或者她感兴趣的人,她都会查清楚底细,就如那日识字大赛,虽然她直觉竹影没有问题。 当时也把人收下了,可事后她还是让人把她的消息全部翻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王熙梦如此特殊的身份,她定然是会关注的。 王熙梦见她点头,接着说:“那想必大人也知道了王家下追杀令追杀您的事情。” “大人在漠州,追杀令似乎没起什么作用,但齐州是王家的地盘,龙潭虎穴,有我这个熟悉情况的人在,大人定会好闯一些。” 姜回闻言,并未把她当成一个说大话的孩子,而是十分认真的解释:“姑娘还未及笄,龙潭虎穴再难闯,也还轮不到拖姑娘下水。” “姑娘若是想在本官手下做事,去漠河职业学院,帮本官教书育人如何?” 王熙梦一愣,半晌后浅浅福身:“谢大人爱惜,定不负大人所望,祝大人一路高升。” 王熙梦说完便扭身走了,只是脸上重新挂上了笑意,再无刚才的愁闷。 姜归凑过来,不解道:“阿兄,为何不留下她,她与王家大娘子交好,的确对王家了解颇多。” 姜回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上是真的不解,便解释道:“这姑娘和她母亲,从繁华富贵的王家,逃到这样的穷乡僻壤过活,还每日乐呵呵的。” “你觉得她们在王家过得什么日子?她父亲已经重新娶妻,若是她露面,只怕是死路一条。” “齐州是王家的大本营,我不一定护得住她,她与我并关系。” 姜归面上一片恍然大悟的神色,内心却依旧不解,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的人死了便死了。 只是阿兄喜欢看他长成一副积极向上的样子,他就也乐的演戏。 此时天色已晚,姜回也就没有县衙,而是去了木工坊,却发现垣石不在,询问之下才知他去了砖窑。 姜回心下一动,脸上面不改色道:“可能是去找姜一喝酒吧!他们俩成日在这边,日子久了混熟了。” “早点休息吧!明日早起回县城。” 第66章 闻人越来信,赵家要附庸 半夜。 姜归迷迷糊糊的爬了起来,不着声色的扫了一眼靠在姜回门外不远处的暗二。 打着哈欠往茅房的方向走去,木工坊人多,茅房离得也远,摇摇晃晃的走出暗二的视线范围以后,立即加快了脚步。 早有人等在前方,那人一见姜归,凑上来低声说了几句,又把一个竹筒递给了他。 “不要走漏了风声,东西尽量分散来运,在一月三十之前,尽数到达中州。” “诺!” 翌日。 姜回刚回到县衙,梅香就递了一封信给她。 信是闻人越写的,自从闻人越被派到康都,他们基本都是保持着月底互相写信这样的交流方式。 闻人越写的大多是一些朝中要事,其他事情很少提及。 这次的也不例外,只是信中提到了汪卫五女汪琳琅 为了抵抗其父要她嫁人的事情,说是心悦于她,已经与她私相授受,非她不嫁。 姜回眉头紧缩,这两年没有提起,她还以为这出事情不了了之了呢!没想到在这儿等着她。 这事还真不好处理,如今她为母守孝的孝期已过,到时还会回去述职,汪卫倒是好算计。 闻人越建议她娶妻,汪卫总不能让他的嫡女给人做妾。 姜回无奈,就算她愿意娶,谁愿意把自己女儿嫁给一个女人呢? 况且她也做不出那种为了自己的利益,坑害无关之人的事情。 无奈之下只得让蛛网多留意汪家,从其他地方找破解之策。 喝完林虎的喜酒,又到了年关,这已经是她在是个世界过得第四个年了,如今民间已经有了在这几日祭拜先祖的迹象。 或许在她有生之年,也能在大康过年呢? 正月初十,姜回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人正是赵古,还不止他一人。 而是整个洛河赵家嫡系,共计八十十多口人,全部来了。 姜回略微惊讶的问道:“古兄这是?” 她虽然话里话外透露了要让赵古来接自己为位置的意思,但是并未说明,毕竟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定。 赵古苦笑道:“还请回弟见谅,家中出了点事情,为兄这一脉惨遭算计,被分了出来,在冀州实在无力存活下去,想着之前贤弟所说,便斗胆带着家人来漠河投奔贤弟了,” “不过回弟放心,漠河境内无世家,我赵家来了也不会有世家。” 姜回倒是没想到赵古说得如此直白,笑道:“古兄说得那里话,赵家如何自然是由你们自己说了算,不用跟小弟保证什么。” 她话音刚落,一位白发老者走到她面前,非常恭敬的行了礼,双手递上了一块令牌。 说道:“大人,老朽是赵家此代家主赵合梧,这是赵家的家主令,还请大人笑纳。” 不说姜回麻了,就连赵古也麻了,哪有人一上来就送家主令的啊! “阿爷,你这是?” 赵和梧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继续对着姜回道:“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姜回也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这人一上来就送家主令,便将人引到了书房。 书房中,赵和梧环视一周,叹到:“老朽年轻的时候也算走过些地方,所见皆不如漠河来的震撼。” 姜回实在不想和这种老人精打交道,单刀直入,问道:“老先生刚刚之举是何意?” 赵合梧叹到:“大人也看见了我赵家的情况,说是世家,实际上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实际上内里比起普通庶民还差一些,只不过是为了维护着那虚无缥缈的面子,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如今到了漠河,无人识得我们,做个普通庶民倒也潇洒自在。” 姜回做疑惑状,问道:“老先生既然决定了去做庶民,刚才之举又是何意呢?” 赵合梧继续道:“我赵家这几辈人中,没有能人,却有傻人,这块废物般的家主令也有人惦记。” “为了防止他们生出事端,老朽才出此下策。” 姜回皮笑肉不笑的应付道:“哦?是么?” “我还以为老先生是想让赵家嫡系搭着我乘风而且呢?” 赵和梧一愣,随即笑道:“大人说笑了,老朽绝无此意!” 姜回笑道:“那便好,老先生应当明白,赵家落到今天这般,并非因为家中没有能人这一个原因。” “古兄答应来漠河帮本官一把,是本官的荣幸。” “我姜回也不是忘恩负之辈,你们若是真心待我,该相帮的我自然会帮,端看老先生怎么选择了。” 赵合梧心中懊恼不已,原本在冀州的时候说的好好的,可一踏入漠河,平坦干净的道路,震撼人心的学院。 都让他迷了眼,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自认为能瞒天过海,却不想被人一眼看破,平添笑话。 赵合梧直接站起身,跪在姜回面前,跪礼是这个时代的重礼,洛河赵家再落魄那也是个世家,赵合梧做惯了家主的人,此刻却跪在她面前。 姜回不知如何表诉自己内心的想法,只觉得赵合梧所图不小。 将人扶起,赵合梧语气愧疚:“还请大人见谅,老朽一时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不过老朽还是想把家主令送给大人,我洛河赵家嫡系一脉人丁单薄,只要大人能保我嫡系平安。” “老朽以洛河赵家未来百年运势起誓,赵家嫡系世代愿为大人附庸。” 姜回呆愣,这人完全是在赌啊,一个家族成为附庸的情况不是没有,但人家大多都是附庸排的上号的世家或者重臣。 还没听说过附庸一个县令的呢! 随即就是疯狂心动,赵家哪怕落魄了,其底蕴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比的,她现在身边的人看上去多,实质上不过添了个竹影、江正和姜一姜二四个人。 单存飞随时可能走,漠远是县衙的人,归根结底她还是缺人啊! 而且这个时代的人,极重誓言,赵合梧既然用赵家百年运势起誓,蛛网又探查过,信他一回又何妨。 如今她也不再是那个经不起一点错误的伍长,大胆一点有何妨呢? 第67章 江正回漠河,漠河现音树 思及此,她双手接过了对方手中的家主令,正色道:“我既然答应了先生,该做的事情就会做到,还望先生回去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需要你们做的事情,我会让人通知你们,这漠河可是本官的后方,先生明白么?” 赵合梧也不是傻人,自然知道姜回是在敲打他,但他也不在意,左右搭上姜回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赵家今后如何,就看他这把赌得对不对了。 笑着附和道:“大人尽管吩咐便是。” 打发走赵合梧,姜回独自斟茶,脑子里千回百转,最终得出结论,和老人精打交道真是费神。 洛河赵家虽然落魄,但是经过战乱存活下来的家族,哪里会落到如庶民一般。 所以赵合梧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他,恐怕连分家都在他的算计之中,赵古也被蒙在鼓里。 只是他原本的计划可能是先观望一段时日,但来了漠河见到了她本人,结合外界对她的传言,这才让他下定了决心。 才有了刚刚那一出,只是对方说话办事习惯了漏一半截,藏一半截,想要争取更多利益罢了罢了。 家主令不过是为了增加可信度,现在漠河赵家的这些人,可都是他的嫡系,有没有家主令有何区别呢? 不过她也缺人,本就有意招纳,这送上门了,就互相演呗! 如今赵古来正好接钱县丞的位置,若是李钟那边事情能成,到时他接任也快。 就算不成,有个县丞在,也方便她行事。 正月一过,天气稍微回暖,漠河便又热闹起来,原因无他。 因为县令大人又开始招人了,漠河终于要开始修城墙了。 修城墙是件极其耗费财力物力以及时间的事情。 好在如今漠河道路通达,材料运输也容易,修建速度应该会快上一些。 三月底,漠河职业学院放了假,让学生们回家帮忙准备春耕。 这是要姜回当初把假期设置在春耕和秋收之时的缘故,对于普通庶民来说没有什么比吃饱饭更重要。 而带队去漠河跑商的江正也在这个时候赶回漠河。 见到姜回得第一面,就是抹着眼泪,哀怨道:“公子啊!这一趟可太凶险了啊!小的差点就没命了啊!” 姜回麻木,这人出去一趟,没见稳重,倒是越发油滑了,而且这跟她说话的方式,是跟兰韵学的吧! 亲自将人扶起来,安抚了几句,才问道:“这一趟得失如何?” 一谈到正事,江正一改刚才的态度,愧疚道:“公子,小的决策失误,没挣着什么钱,只换了些种子和牛羊。” 姜回倒是不在意,目前她也不缺钱,倒是更好奇他说的种子。 “无碍,有多少种子,带过来看看。” 江正出去让人抬了两个麻袋进来,打开,里面又是一些小布袋。 让人一一打开,很好 ,她一个都不认识,没办法从小就没怎么接触过,能认识土豆还是因为她自己曾经买的土豆来不及吃发芽了,顺手种盆里,发了个抖音,大家让她切块再种。 网友还在评论区激烈的讨论她是否高分低能,怎么一个博士,连土豆都不会种。 所以她印象深刻,不然那次她还真不一定能认出土豆来。 江正一脸抱歉之色说道:“当时来漠州的商队之中有个粮商,小的被他忽悠着卖了这些种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小的…” “无碍,全部交给木生,让他种出来看看,到时候就知道是是什么了,只要有一样能用,这一趟便不算亏。” “至于牛羊,数量不多便自个儿养着吧!牛羊都有了,便连豚也一起养一些,左右自己用得上。” “这事情也让木生安排人去做,阿弟,你去告诉他一声。” 今年的土豆姜回分了大概三分之一出去,给漠河的民众种植,辛辛苦苦守了两年,总得让她赚一笔吧! 棉花倒是自己全部种上了,毕竟这个还是需要点种植技术的,等她先培养几个技术员出来再说。 平安顺利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转眼春耕便已经结束。 苍玖让人给她送了春季茶叶的利钱过来,虽然现在茶叶还没有完全普及开,但是看利润还是相当可观的, 有钱了,当然要办事儿,不然那么多钱放着也是放着。 整个农闲时节,姜回几乎倾尽漠河之力投入了城墙的建设工作,城墙里外用的是砖砌,里面用的黏土加上干草、石头、碳化过后的木材做填料。 人多力量大,这话一点都不假,等到秋收之时,漠河的城墙已经有了雏形。 要不是后期烧砖的速度跟不上,这会儿估计已经快完工了。 今年的秋收,土豆产量多少姜回已经懒得去称了,预估四万斤左右。 反正已经够在漠河铺开了,当即就让人贴了布告出去,让各村里正按照人头数量派人来领县城土豆种。 漠河就那么大点儿地儿,民众早就知道县令大人在官田里种了一种亩产极高的粮食。 现在既然要把粮食分给他们了,因此大家的积极性都很高,不过两三天的功夫就已经把土豆分下去了。 木生还让人耳提面命的给各里正说清楚了,这不是拿给他们吃的,是留种的,让他们千万要妥善保存,来年会有人下去教他们如何种植。 今年的官田除了土豆棉花,没种其他粮食,剩下的地全都种了江正带回来那两麻袋种子。 里面大多是一些花草种子,种出来看到时好看,可惜没什么用处,姜回当时就让人买了一批陶盆,把开得正好的花草种上,卖掉了。 倒是收获了一笔意外之财,这才让她起了留种的心思。 还有几株音树,姜回发现的第一时间就是将其销毁,又让县卫队明里暗里在漠河查探了一段时日,没有收获才放心。 其他的能用的也就只有两种牧草种子和一种瓜果,现代杂交品种见多了,她当时愣是没认出来那是哈密瓜。 与她在现代的超市看到的哈密瓜相比差异太大了,瓜皮颜色偏深,果肉很硬。 但是等到熟透以后,味道倒是没有多大区别,不然她还不一定能认出来。 不过在水果稀少的大康这也算是一种顶级的美味了,这种非民生产品,她自然而然就放自个儿腰包了。 第68章 民送万民伞,齐州遇青川 想到这里,她又想到了当初苍玖给她送的榴莲,这两年太忙,她都忘记了这种顶级美味,看来有机会还是要让人去海州走上一趟。 秋收过后,姜回再次把精力投入到了城墙的修筑上。 到了年底总算是勉强完工,只是城是围起来了,城里的人却少得可怜,姜回当即让人写了布告出去,鼓励民众进城居住。 同时也默默的让兰韵出面买了地,开始修商铺,她相信漠河今后绝对是个繁荣之地。 衣食住行从来都是赚钱的最佳门路。 翻过年,她的第一个任期也算结束了,还接到了赵古任漠河县令的旨意。 这一年里,赵合梧也算做到了他自己承诺的东西,约束族人,认真为她办事,她也算是从心底接纳了这一大家子人。 而且到底是有底蕴的,无论哪行哪业,他们上手总要稍微快一些。 尤其是在纺织一事上,赵家有种格外的热情,见到斜织机的时候,更是有人要直接拜垣石为师。 垣石推脱不过,收了四个小孩做徒弟。 大康十八年,正月初五,姜回终于完成了她为官生涯的第一个任期,启程回康都述职。 这次从漠河回康都,她带的只有中青和暗二两人,其他人都会直接从漠河往齐州赶,到时直接在齐州汇合。 出发之时也不知道漠河民众从哪儿得了消息,天还未亮便堵在门口等候。 衙役推开门看到外面密密麻麻的人头都吓了一跳,以林虎为首的几个亭长站在最前面,他们身后还有几个人扶着一把巨大的伞。 说是伞都有些委婉了,更像是一个可移动的亭子。 姜回出门时,林虎大喊了一声:“行礼!” 他身后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民众瞬间安静下来,无论男女老少,齐刷刷的拱手行礼。 姜回直接愣在门口,与往日的的惊讶不同,她此刻是真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一直觉得她在漠河做的只是和民众各取所需罢了,她只是尽了自己的责任。 然而此刻,此情此景都在告诉她,漠河民众是真的感激她。 心里发胀,眼睛发酸,语气温和道:“乡亲们,回能得诸位相送,是回之幸事。” “然君令已下,纵有万般不舍,也只能与诸位惜别。” 林虎上前,再次拱手道:“此生能遇到大人这样的父母官,是属下之幸,也是漠河之幸。” “大人高升,是大喜事,我等特来给大人贺喜!” “我等庶民,没什么拿的出手的,特制万民伞,望能替大人挡灾避祸,助大人一生和顺!” 他话音落下,身后的人也齐齐喊道:“望能替大人挡灾避祸,助大人一生和顺。” 声音整齐洪亮,驱散了天际的阴云,温暖的阳关从天上撒下来,给所有人都镀上了一层金边。 姜回眼里那颗泪珠终究还是滑落下来,廖叔激动的带着随从接过了万民伞。 扇面是由一块块颜色各异的麻布制成,扇边还有层层叠叠的缝在上面的布条。 每一块麻布上都写着吉祥话,字迹歪歪扭扭,却没有错误。 姜回只在影视作品中见到过万民伞,从未想到过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收到一把。 “都让开,莫要误了大人出门的时辰!” 林虎大喊一声,堵在门口的民众很快便让出一条路来。 姜回打马从中间走过,那一双双满是不舍又带着祝福的眼睛,让她有种想要抗旨留下的冲动。 “大人,一路平安!” “大人,注意身体啊!” “大人…” …… 越过人群,姜回扭头,高声道:“乡亲们请回吧!天气寒凉,莫要伤了身子!” “后会有期!” 说完狠狠的抽了一下追云,朝前跑去。 身后传来无数声:“大人,后会有期!” 赶路的过程异常的顺利,只是速度慢了些。 原因是齐州境内的大小道路旁可以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查,也不知道在查些什么名堂。 接近齐州府城的时候,她遇见了青川,青川的驻地就在齐州府城大门正对面的官道旁。 姜回路过时,正好遇见青川巡视回来,便下车拜见了一番。 姜回规规矩矩的行了礼,青川则是毫无长官风范的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你小子如今越发壮硕了!哈哈!” 姜回无语,这特么什么形容词啊!她如今已经十九岁,该发育的都发育得差不多了。 胸前虽没有前世来的汹涌,但也算波澜起伏,梅香为了掩盖她的身材,做的衣服也就特别了些,再加上冬日穿的厚,看上去是比之前壮实不少。 青川没发现她的尴尬,继续说道:“今日不留你,等你来齐州上任了,咱爷俩在好好喝一杯。” “不过你回去可得小心点,别到时候来不了齐州,那可就丢人了。” “多谢将军提点,下官自会小心。” 他一说完,青川就用一种怀疑的目光打量她,压低声音,小声问道:“你小子,是不是那方面有点问题?你都十九了,咋一点都不想女人呢?” 姜回无语,她那里是不想,她是没办法想,好么! 姜回用一种看凡夫俗子的表情飞快的扫了他一眼,慷概激昂道:“生命诚可贵,情字价更高,若为大康故,二者皆可抛。” “下官这一生,自然是要奉献给大康的,儿女情长只会影响下官,不如弃之!” 青川目露敬佩之色,说道:“倒是我狭隘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大康官员若是人人有你二一,何愁天下不安啊!” 眼瞅着青川越说越离谱,姜回急忙打断他:“下官见到将军有感而发,当不当将军如此夸赞,天色不早了,下官还要赶路,告辞!” 姜回不知道,她一走,青川:扭身就回去写信去了,他在这齐州实在是待的无聊。 这一年,王家收敛了些,他愣是没寻着机会发难,只得日日在齐州游荡,看看能不能找出那些山匪的藏身之处。 这日子一无聊了,他就写信骚扰康帝,平日里吃了什么,缴了几包豆子都要汇报一番。 今日这么有趣的事情,自然要和康帝分享一番。 因此,姜回人还未到康都,她的打油诗却已经传遍了康都的大街小巷。 第69章 朝议会述职,姜回婚事定? 汪家。 “五娘子!五娘子!姜大人回康都了!” 春草咋咋呼呼的从外面跑进汪琳琅的院子了,汪琳琅坐在窗前,双手支着下巴,嗤笑:“回来了就回来了呗!” “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不会跟我父亲一样,觉得能逼人家娶我吧?” 春草一愣,立刻收了声音,小声道:“可五娘子,你明明就是喜欢他的呀!能嫁给他不开心么?” 汪琳琅定定的望着窗外,半晌才轻声说道:“我配不上他,他也不喜欢我。” 春草也是一脸忧色,小声道:“可老爷已经把话说出去了,你不嫁给他,怎么办呢?” 汪琳琅脸上挂起笑意,温声道:“好了春草,去给你家娘子做个饸络酥吧!” 总会有办法的,大不了,一跑了之! 天下那么大,做野人也比现在自在! 姜回是在一月底的时候回到康都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去见康帝述职,恰逢第二天是朝议会,康帝便让人给她传了信,让她第二日在朝议会上述职。 于是第二日朝议会结束之际,康帝略微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诸位爱卿,今日孤还有一喜事想要与诸位分享。” 下面的大臣面面相觑,这段时日也没见什么大动作啊,有什么喜事值得康帝在此时与大家分享呢? “曹高,宣姜回。” 康帝话音一落,群臣安静,都在不断猜测姜回这小子到底又搞出什么东西了。 很快,姜回就进了大殿,老实巴交的行礼:“臣姜回,见过陛下,问陛下安!” 康帝笑道:“三年不见,爱卿越发英姿勃发了!” “听闻爱卿在漠河三年,颇有建树,不妨趁着这个机会,让诸位大人,给你点评点评!” 下面的大臣明白了,康帝这是在利用姜回敲打他们呢! 尤其是看见姜回摸出一本跟书一样厚的述职帖之时,众人就已经预测到了他们被骂的命。 姜回的声音不大,把她在漠河任职的整个任期,大小事情,都说的明明白白。 “以上便是臣这三年在漠河的所作所为,比起朝中前辈,逊色不少,愧对陛下的信任。” 大臣们都低着头,这都愧对陛下,那他们是不是得自杀谢罪啊! 康帝满意的笑着道:“诸位爱卿,有何看法啊?” 王旭捋着胡子,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姜大人果真是年少有为,如今高升也在情理之中,若非经历少了点,一州郡守,也是任得的!” 汪卫也笑道:“哈哈,臣也认同太尉大人所言,不过姜大人自大康十四年起,到如今已经过后四年多,立下功绩无数,起所作所为皆是利国利民之事,臣以为应当再行奖赏一番。” 姜回一听见汪卫的声音就知道大事不好,果然汪卫接下来的话完全在她意料之中。 “所谓成家立业,姜大人如今也算立业了,也该成家了,三年前姜大人一心为母守孝,如今其母孝期已过,姜大人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级,这婚姻大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汪卫话音一落,便有人开始附和起来,姜回寻了个空档,高声道:“陛下,臣这一生势必要为大康奋斗终生。” 她当初在青川面前说出“若为大康故,二者皆可抛”,原本是想通过青川的嘴把话传到康帝耳朵里就行了,没想到竟然连康都都传遍了。 汪卫反驳:“姜大人此言差也,娶妻生子并不耽搁你为大康奉献啊?若是娶得贤妻,还能给大人打理好身旁事,让大人全心全力为大康奋斗啊!” 姜回面上露出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正打算说自己是天阉之际,李钟突然站出来,说道:“汪大人所言甚是,这姜大人的确该娶妻了,不过也轮不到汪大人操心。” “姜大人的义父曾经是我门下部曲,已经给姜大人和我的小女定下了婚约,若不是因为姜大人要为母守孝,如今汪大人怕是已经吃上满月酒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符怀青突然道:“你的小女?见善,季非有一喜欢的女子,是不是叫李玥儿来着。” 符见善微微点头说道:“是的,见善曾言这女子与他已有夫妻之实,一定要娶对方为妻,他母亲以为对方是什么不正经的女子,就拒绝了。” “没想到,倒是和李大人的小女一个名字,也真是巧了。” 话虽这么说,但那眼神,那语气都在告诉众人,他说的就是李钟之女,李玥儿。 汪卫甚至大笑道:“李大人,看来你的小女也不是贤妻啊!这虽然有了婚约,但到底没成亲,我们姜大人值得更好的女子!” “我家五娘子,倾慕姜大人已久,与大人交往颇深,如今大人也应当兑现对小女的诺言,娶她过门了。” 姜回扭头看向汪卫,不解道:“不知汪大人家的五娘子合适与下官交往颇深了,下官又何时承诺了要娶她,可有婚契?” “下官曾经在李大人府中住了一段时日,与李二娘子两情相悦,但碍于下官为母守孝的缘故,一直没有定下。” “今年初,下官孝期到了,义父便与李大人将事情定下了,下官虽无心婚姻,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下官也定然会守信。” 虽然不知道李钟为何会突然闹这一出,但是毕竟是自己人,总不能拆他的台。 “这段时日李二娘子一直在家备嫁,可从未听说过符大人所说之事,符大人相比是年纪大了,爱胡思乱想吧!” “你…” 符见善还想说话,却被康帝止住:“姜大人父亲尚在,他的婚事诸位爱卿就不要插手了。” “不如多想想姜大人这三年在漠河的所作所为,是多少人一辈子都做不出的,一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别成天盯着别人的后院之事,尽显小家子气!” “散了吧!” 本来康帝留下群臣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他们见识见识一个官员三年之内可以为国为民做多少事情,还是在县令那种末等小官的位置上。 没想到,大家不关心姜回得功绩,反倒是扯到他的婚事上去了,康帝自然觉得不舒服。 尤其是朝中重臣,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竟然以女子声誉作为筹码,这让他觉得自己仿佛不是一国之君,而是处理家长里短的里正。 第70章 康帝谈选举,流言蜚语起 康帝的下令了,群臣自然而然也就散了,李钟板着一张脸走到姜回面前,微微拱手道:“刚才之事,是本官考虑欠佳,不知今日可有空,过府一叙。” 姜回刚想答应,就见曹高走过来,小声说道:“姜大人,陛下有请。” 姜回只得朝着李钟拱了拱手,说道:“可否约在明日?” 李钟点头,转身快步离去,只是背影匆忙,竟有了佝偻之色。 康顺殿。 姜回刚行礼,康帝就亲自将她扶了起来,感叹道:“三年不见,你倒是长大不少,也英俊不少。” 姜回微微尴尬,拱手道:“谢陛下夸赞!” 说完就低下了脑袋,述职已经述过了,也不知康帝找她有什么事情,故而不敢多言。 康帝见她的样子,轻笑道:“不必如此拘谨,孤只是想再与你聊聊漠河风光。” “比如你说的识字大赛一事,效果如何?” 姜回认真的回答道:“自识字大赛以来,漠河上下形成了一股求学之风,有的百姓甚至会拉住臣讨教。” “稍微聪慧一些的,已经能识文断字,他们虽无专门的老师教导,但书读百遍,自通其义,或许有朝一日庶民出贵子,也是有可能的。” 康帝听完她的话,没有言语,只是捋着胡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过后,康帝问道:“孤记得爱卿曾说过,造纸的目的是为了教化万民,而教化万民的目的,是为了给朝廷选拔更多的可用之才。” “爱卿认为漠河举办的识字大赛,可否作为一种选拔人才的方式?” 姜回诧异,这话她当时只是非常含蓄的提了一下,没想到康帝记到现在,还根据识字大赛一事,有了想法。 想了想,姜回直言道:“要为陛下做事,只是识字定是不行的。” 康帝又沉默了,中间嘴巴动了几次,却始终没有再说话。 就在姜回以为此事要揭过去的时候,康帝突然说道:“可否从县开始,层层比赛,层层选拔,比赛的内容难度层层增加。” “不拘参赛者的地位,只要是我大康民众,皆可参与。” …… “爱卿认为如何?” 康帝越说越激动,说到后面,已经有了华国古代科举的影子。 “陛下,臣认为民众读书的时日太短了些,此事不宜操之过急。” 康帝笑道:“这倒是,大康的百姓还没读上书呢!是孤太心急了些!” “此事暂时搁置,待时机到了,再慢慢筹备。” “你先来跟孤说说,你在漠河办那个学院,办的如何了?” 姜回答道:“臣那个只是挂了个学院的名号,里面教的都是些织布缝衣的活,上不得台面。” 康帝大笑道:“你倒是谦虚,士农工商,自古工便排在第三位,坊间工匠地位也低,但是孤却从你的身上看到了工匠的重要性。” 姜回低头,她其实想跟康帝说说工业革命和科技兴国,工匠的重要性不亚于农民。 然而,对于一个尚且在温饱线上挣扎的国家,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与康帝东拉西扯的谈到下午,姜回才得以归家。 然而,归家也不好受,闻人越带着一大堆卷宗在家中等候。 江回翻看了两卷,满脸疲惫道:“你先紧着要紧的事说说吧,其他的我后日再看。” 闻人越温声道:“十分要紧的事,说起来只有一件,那便是大人的婚事。” “今日朝议会之后,康都便隐隐有流言,说大人德行有亏,在有未婚妻的情况下,还与别的女子有染。” 姜回捏了捏眉心,十分头疼,这件事貌似没有什么好的处理办法。 不过无论对方说什么,终究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拉她下水。 既然如此,那她不如主动下水,某些时候,一个什么都完美的人,不见得比那些有短板之人受欢迎。 翌日,康都便有了新流言,说是康帝眼前的红人,喜好美色,风流成性,身边跟的都是貌美的女子。 流言当然是蛛网传出去的,几乎是一夜之间散步布到康都的大街小巷。 姜回专门选了个人多的时辰,马都没骑,大冷天的摇着把扇子,一边欣赏街上的美人,一边慢慢往李钟府上走去。 她走过一段街道以后,身后的人便立刻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廷尉府,李钟今日特意告了假,在家中等候姜回上门。 姜回提着礼物还未走到门口,便有一奴仆过来接过她手中的东西,将她引到了李钟的书房。 “廷尉大人,三年不见,一切可还安好?” 李钟抬手,将她扶起,长叹一口气道:“今日约你过府一叙,是为了昨日朝堂之事。” 李钟的表情很难看,眼中也是化不开的愁恨。 姜回小声道:“愿闻其详。” 她话音落下,李钟反而不说话了,自顾自的灌了一杯浓茶,说道:“昨日朝堂之上,符见善所言不假。” “我小女儿,玥儿的确与符季非的确有来往过一段时日,小女生性单纯,不辨奸恶,被那符季非哄骗。” “闹着非他不嫁,然你也知道,李家是绝无可能与符家结亲的,那符季非竟然哄骗玥儿与他私奔。” 李钟说道此处,双目通红,眼里的恨意把人撕碎,牙齿咬的咯吱作响,一拳砸在桌案上,沁出血来也丝毫没有注意到。 又沉默了半晌,李钟才缓缓说道:“我找到玥儿之时,她几乎丧命,问她她也一言不发,但无论发生何事,罪魁祸首还在,我心有不甘!” “所以昨日在朝堂之上,我听闻汪卫打你婚事的主意,便想为我的玥儿未来寻门好亲事,也想破了汪卫的打算,一时情急,失了方寸。” 姜回安静的听完,没有说话,她就说李钟昨日怎么那么不正常,原来是家中出了事情。 从之前在廷尉府的经验来看,李钟是极其疼爱这个小女儿的。 李玥儿出事,李钟怎能冷静,没有直接上门杀人,怕是忍了又忍。 见姜回不说话,李钟继续道:“你若愿意,我便与中青定下你们的婚契,你若不愿,昨日我的话你便当做没有听见。” “老爷!不好了!” 第71章 姜回救玥儿,白家败象起 一道急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李钟心里一紧,立即推开门走了出去。 来报信的人见姜回在,压低了声音道:“二娘子她跳水了。” “什么?” 李钟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慌忙朝着后院跑去。 姜回心思一动,也跟了上去,后院李玥儿的房间里,一群人围着她不断的哭泣。 洛氏一见李钟,仿佛找到了情绪的发泄口,眼泪决堤般滚下,声音颤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钟强撑着道:“都围着干嘛,滚出去!” “医官呢?有人去请了么!” 旁边的奴仆连忙道:“已经去了。” “积水吐出来了么?” 洛氏哭着道:“已经吐了,玥儿就是醒不过来,怎么办啊!” 姜回想了片刻,凑到李钟耳边轻声道:“大人,我有一法子,或许可以救二娘子。” 李钟一愣,想到姜回得种种作为,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说道:“还请贤侄施救。” 众人的目光都被他的声音吸引过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姜回。 姜回做出一副苦恼样,说道:“这法子也算是我家的家传秘技,不可随意露于人前,这…” 李钟会意,挥手让周围的人都下去了,只留了他们夫妻二人守在门外。 姜回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少女,心里不是滋味,自古情字伤人,更何况这女孩还没遇见良人。 用头发探了探女孩的鼻息,没有探到,姜回也来不及多想,开始给人做心脏复苏。 她其实没有给人做过心脏复苏,方法也只是在书上看见过,但现在也是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一次又一次的按压胸腔,一次又一次的渡气,就在姜回都要放弃之时,李玥儿轻微的咳嗽声响起。 姜回连忙将她侧身,扣掌拍击她的背部,李玥儿又剧烈的咳嗽两声,吐出一口水来。 待人呼吸平稳下来,姜回帮把她的被子盖好,才轻手轻脚的出了门,丝毫没注意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她一推开房门,李钟就语气焦急的问道:“怎么样了,玥儿她…” 姜回露出一抹笑意,说道:“已经无碍了,但天气寒凉,二娘子受了寒,还需要多加预防才是。” 恰巧这时请的医官也到了,医官确认人没问题以后,洛氏直接晕了过去,场面又乱做一团,姜回也没打招呼,暗自离开了。 回去的路,依旧没有骑马,街上的人比早上多了很多,让姜回意外的是,街上多了很多女子摆摊。 随意挑了个卖荷包的摊子,摆摊的女子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看见姜回挑荷包,十分大方的给她介绍起来。 姜回一边挑拣,一边不经意间问道:“姐姐怎么出来摆摊了?” 那女子十分坦然道:“人家穆桂英都可以当大将军,我不过摆个摊子,差的远了。” “况且我卖的是些女子用的精巧物件,男子都认不全,咋卖?” “姐姐说的是,帮我把这个荷包包起来吧!” 买完荷包,姜回心情颇好,路过几家茶馆时,有一半讲的都是她写的那些女性励志故事。 还有一半讲的是橙色和绿色之间的颜色。 总体来说情况比她预计的要好一些,毕竟这个时代的女性地位不算太低。 还没有达到华国历史上那种极致的男尊女卑的程度。 一路回到自己府上,闻人越带着一名年轻的男子正在她门外候着。 那名男子一见她,立刻跪下道:“甲级一号见过主子,请主子赐名。” 姜回扶额,再次吐槽姜归的起名水平,蛛网所有人的名字都是按照天干多少号取得。 而且这个名字还不一定一直是你的,会定期按照贡献程度进行轮换,甲字前五号便可以让她赐名。 她也哭笑不得,搞得她的赐名是天大的恩赐一般。 但人已经跪在她面前了,规矩也在那儿,她想了想说道:“你便叫江意吧!江河的江,意思的意。” 江意激动的回答道:“谢主子赐名!” 姜回扭头看向闻人越,说道:“你带着江意过来有何事?” 闻人越拱手道:“是白家的事情。” 姜回疑惑道:“白家?能有什么事儿?” 闻人越解释道:“白家嫡次子早上在苍回楼暴毙,如今已经告到中尉署了,怕是会牵扯上大人。” 江意也拱手道:“早上白长远暴毙以后,属下让去去白家探查过,发现白家人表现极为不正常,没有哀痛之色,尤其是白家主,更像是在期盼什么。” “笃笃笃。” “回弟!回弟!你在家么?” 苍玖的声音传来,姜回对着二人道:“闻人你先去忙吧!江意你让人盯着白家,符家,汪家看他们之间是否有牵扯。” “诺!” 她话音刚落,苍玖就走进了院内,脸上丝毫没有慌张之色,不知是还不知道苍回楼的事情,还是没放在心上。 “回弟,你这次回康都可要多留几天,待为兄好好的与你喝几杯。” 姜回拱手还礼,问道:“玖兄这会儿过来是因为苍回楼的事情么?” 苍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叹到:“苍回楼这事儿,算我哥俩倒霉,那白长远也不知道得了啥病,前几个月还人模人样的,最近一个月突然暴瘦,瘦的跟个猴似的。” “今天一大早的非得去苍回楼吃白玉宴,这菜刚端上桌,还没吃两口呢,就突然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死了。” “随行的人,非的说我们饭菜有毒,报了官。” “这姓白的平日都在珍馐楼吃饭,也不知道今日吹了那股风,去了我们那儿。” 姜回听他说完,心中确定了,这就是一个局,只是这苍回楼,她虽有参与,但知道的人并不多,这个局不知是针对她的,还是针对苍回楼的。 想到苍玖描述的白长远的情况,姜回突然想到了她在漠河发现的那几株音树,一个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想法在她的脑海中冒出来。 不动声色的问道:“这康都之内可有与白长远症状相似之人?” 苍玖一愣,仔细回想起来,半晌后说道:“还真有那么几个人,最近看上去都清瘦了些,但冬日里衣服穿的厚,也不太看得出来。” 第72章 对峙公堂上,姜回遭诬陷 姜回心里微惊,继续追问道:“这些人的言行举止可有异常?” 苍玖摆摆手,唾弃道:“这几人平日里就不是个正常的,经常惹是生非,不过最近这几人越发不像话,脾气也暴躁得紧,为兄跟他们打个招呼,还被骂了一顿,呸!” 姜回顿住,难道自己多虑了?只是巧合? “不过~” “不过什么?” 苍玖继续道:“不过细细回想起来,的确有些不正常,这几人平日里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没做过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不然早被收拾了。” “最近这一个月,他们行事倒是越发嚣张不计后果了,连魏敦他们都敢上去挑衅,也亏得魏敦脾气好,懒得和他们计较。” 聊了一会儿,也只得到了一些似是而非的回答,姜回也不敢乱猜,只得把事情放下,跟苍玖闲聊起来。 中尉署。 何单十分头疼的看着眼前的诉状,这白家也是,告谁不好,告姜回!他们可真敢想啊! 这事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跟姜回没关系,而且人家姜回还不是苍回楼的大头。 “大人,要去抓姜回么?” 何单吐了口唾沫,说道:“这白洪明脑子有问题吧!苍家不告,煮饭的厨子不告,去告刚回来的姜回。” 说完停顿了片刻,继续说: “去吧!客气点儿,别把人伤着了。” 于是姜回在家与苍玖闲聊半日以后,才等来了抓她的人。 来人十分客气,倒像是来请她去喝茶的一般。 姜回到中尉署时已经快天黑了,白洪明带着他的妻子和一双儿女都站在大堂之内。 姜回一踏进大堂,几人均是愤恨的看向她,姜回在看见白家人面色的一瞬间就确定了她的猜想。 真正的华国人禁毒的意识那是刻在骨头里面的,心中掀起了阵阵波澜,漠河那几株音树或许不是意外,而是有意。 几人被姜回盯得有些心虚,白长平突然大声喝道:“看什么看!你杀了我兄长,定要你偿命!” 姜回依旧目光沉着的看着对方,对方的身体看上去很虚弱,脸色也很疲惫,但精神却格外亢奋,隐隐有发疯的趋势。 白洪明见状从怀里掏出一个类似烟杆一样的东西,往里头塞了一个漆黑的药丸子。 又用火折子将其点燃,白长平急不可耐的抢过去,如同抽烟一般,抽了几口,瞬间就安静下来。 白洪明十分抱歉的对着何单行了个礼,说道:“大人,小儿近来得了这个怪病,这才出言不逊,还请大人莫怪。” 何单没有在意,只是让人把白长远带了下去,免得他又犯病。 人都到齐了,何单开始走过程了,先是白家控诉姜回指使厨子毒害何长远,白洪明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啊! 待白洪明说完以后,何单说道:“把那个厨子带上来!” 很快一个干瘦的厨子便被带上了公堂,那厨子从进门那一刻就开始哀嚎道:“大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是姜大人他指使我的!我与白公子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哪里敢加害他啊!” 何单一拍桌子,喝道:“台下何人,本官还未问话,你胡说什么!” 那厨子被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的说道:“草民叫木头,大人我真不是故意的啊!” 姜回淡然道:“你口口声声说是我指使你的,可有证物?” 厨子都没有抬头,仿佛只是一个机器,听到指令以后疯狂点头,说道:“有的,有的,我有证据!” 说完就掏出了一块玉牌和一封书信,呈了上去。 何单翻看过后,抬头问道:“姜大人可有话要说。” 姜回说道:“大人否让下官看看那两件证物。” “可。” 姜回首先拿起那封信,反复观看了一遍,字迹跟她的字迹几乎一模一样。 又拿起那块玉牌一看,的确是她的信物,只是这枚信物应该在苍玖那儿,不知为何会落到这人手中。 把东西放回去,姜回道:“大人,我有几个问题,可否请白大人或者木头解惑。” 何单点头:“问吧!” 姜回正色道:“第一个问题,这封信是何时收到的?” 姜回话音一落,那厨子立即说道:“是十一月二十日收到的,草民一直没找到机会下手,这才拖到了现在。” 姜回也没生气,继续追问道:“第二个问题,信上的暗语呢?” “在下写的每一封信,均有记录,有暗语,大人可让人去下官府上取一下薄子。” 木头面色一变,硬着头皮说道:“这…这信没有暗语!” 姜回依旧没理他,继续道:“第三个问题是,下官想问问这玉牌,是从何而来?” “第四个问题,你可知这玉牌上的暗语是何意?” 何单问道:“什么暗语?” 姜回拱手道:“下官发出去的每一块玉牌上均有暗语,这暗语在下官那儿有对应的底子。” “大人可以看一下,这个玉牌的右下角,那朵梅花中间是否有一个奇怪的符号。” 何单,拿起玉牌反复的看了几遍,在看到一个符号,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厨子,问道:“果然有一个符号,木头你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那厨子一慌,结结巴巴的说道:“这…我…我…” 在外面围观的苍玖在看见那块玉牌之时就知道是自己坏事儿了,还好姜回够细心。 他们大概也没想到,姜回一个县令的信物还有暗语,而且这个暗语还如此隐蔽。 木头不知道,外面的苍玖可是知道的,立即大喊道:“我知道!我知道!这玉牌是我的,不知何时被人盗了去!” 何单假模假样的问了句:“何人在外喧哗,带进来。” 苍玖丝毫不怯,进门拱手道:“大人,可否让在下把这符号的意义写下,免得有些人说在下雨姜大人串通好的。” “备纸笔。” 苍玖在纸上写下了:‘甲级,碳’三个字,何单盯着看了半晌,没认出最后一个字。 因为那是姜回按照现代简体字的样式写的。 第73章 姜回对暗语,尝珍馐美味 又过了一刻钟,闻人越和中尉署的军士来着姜回的东回来了。 一本是写信的记录,几乎是从姜回去漠河任职到她回到康都的每一封信,都有记录,记录后面有一些奇怪的符号,看上去像是一种文字。 何单翻看了一下,其中绝大部分是写给康帝的,心中暗叹,他们只知道姜回是陛下眼前的红人,但是没想到那么红啊! 直达天听,整个大康有几个官员有这个资格啊! “姜大人,你这暗语,本官也有些看不懂,可否解惑?” 姜回上前,翻到十一月二十左右的记录指着【dk18n11、22】说道:“这一串暗语的意思是大康十八年十一月二十二日。” “上面是大康十八年十一月二十日,这封信若是下官没有记错的话,是写给廷尉大人的,大人可派人去询问一下。” 何单见她底气十足的样子,便打发的人去李钟府上取信,自己则拿起另外一本册子。 很好,上面的字只能认出一两个,好在那块玉牌上的符号在靠前的位置,很快便翻到了。 对比了一下,一个圆圈对应的是一个“氧”字,与苍玖写的的确一样。 何单的眼睛扫过下面跪着的铜头和白家几人,问道:“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 “白大人,本官劝你想好了在说话。” 白洪明拱手,似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说道:“下官与姜大人的确没仇,可姜大人的手下就不一定了。” “姜大人手下有一人是我的庶子,此子自小心狠手辣,儿时便因为嫉妒,险些害死了两个嫡兄。” “后面犯了奸罪,便被刺字充做了官奴,此事就算不是姜大人指使的,也是我那庶子做的!” “官奴犯罪,主家也有罪责,下官…” 白洪明,话还未说完,姜回便大声说道:“一派胡言!” “白大人的儿子,怎会到我手下做事!” 白洪明见姜回的态度,以为她还不知道姜回得底细,笑道:“姜大人有所不知,你手下的姜归就是我那庶子!” 姜回面上一慌,嘴里嘟囔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白洪明一喜,说道:“下官那庶子额头上刺了一个犬字,与下官长相似,大人一查便知!” 就在此时,堂外冲进一名中尉署的军士,在何单耳边说了几句,何单面色一变,扭头对着台下众人道:“今日天色已晚,此事明日再议,把铜头押入大牢。” “姜大人,白大人你们先回去吧!” 回到府上,闻人越说道道:“今日这事,对方似乎下定决心要赖在大人身上,怕是还有后招。” “对方抓不住大人的错处,便想想方设法败坏大人的名声,这众口铄金,事情出的多了,人们就会逐渐信以为真。” 姜回淡定道:“管他有没有后招,大人我已经掌握了杀手锏,就看他们接的住还是接不住咯!” “江意去传信给我阿弟,让他尽快赶回康都。” “闻人,注意一下外面的流言,适当的引导引导,别让我的人设太招人厌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苍玖就到了姜回府上,邀请一起去吃早食,跟他一起来的还有蒋玉珏。 大清早的看见蒋玉珏,姜回都想把门关上,没有其他原因,实在是这人话太多了。 “回弟,好久不见,可有想为兄啊?” “为兄自从回来以后,可谓是茶不思饭不想,这康都珍馐无数,都比不上回弟做的烧土豆。” “回弟你都回来两三天了,也不来找为兄,为兄便只能来找你了。” …… 姜回一脸麻木的听着,时不时应几声,不知不觉便到了吃早食的地方,姜回抬头一看,正是珍馐楼。 蒋玉珏见她面有疑色,解释道:“这珍馐楼,不知道从哪儿的了个厨子,顿炖的一手好汤,这冬日里喝上一碗,能从头暖到脚。” “我都已经喝了快一个月了,一点都不腻,一天不喝都想得紧!” “今日就由为兄做东,二位尽情享用。” 姜回自从昨日在中尉署见到类似音树制品的药丸字以后,这会儿听蒋玉珏这么说,更是直觉这珍馐楼有问题。 蒋玉珏说的汤,就在珍馐楼门口摆成一排,用陶罐温着。 香气从缝隙中透出来,引人垂涎。 珍馐楼大堂里吃早食的人也格外的多,姜回看了一下,基本都是衣着光鲜之人,而且几乎每一桌,都点了汤。 三人寻了个位置坐下,蒋玉珏熟门熟路的点了三碗羊汤,还有馅饼。 汤一上桌,他都顾不上烫,随便吹了吹,便迫不及待的喝上一口,然后长叹一声,说道:“总算是活过来了,想了一天了。” 苍玖肯定道:“回弟,这汤是真的好喝,可惜方子捂的紧,为兄带人吃了几次愣是没做出来。” 这珍馐楼一出,便抢了苍回楼不少生意,这汤一出,苍回楼的早食客人更是全部被引走。 本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心态他便上门喝了一次,没想到就喝了那么一次,就爱上了,若不是年关上忙的厉害,他也恨不得天天来。 姜回默默的观察着大堂中食客的神情,虽比不上她在现代宣传片上看过的瘾君子,但那种神情绝对不是吃到美食之时的表情。 而且康都基本上没有喝汤的习惯,这汤还能得到所有食客的喜爱,这本就很可疑了。 轻轻搅拌着面前的汤,却始终没有喝,连肉饼也没沾。 蒋玉珏已经吃完了面前的食物,样子还有些意犹未尽。 抬头见姜回没动疑惑:“回弟怎么不吃?不好吃么?” 他这一声不大不小,周围几个人都看了过了,连路过的跑堂也凑了过来。 姜回露出一副十分为难的表情对二人说:“这汤里有山椒,小弟一用山椒便会起风疹,还请见谅” 蒋玉珏点头:“原来如此,是为兄考虑不周了,这山椒常用来除腥膻之气,但凡肉汤都会掺一些。” “回弟不如要个素汤素饼,勉强裹腹,待明日为兄在府上设宴,好好招待贤弟如何?” 姜回起行礼,向二人告辞:“无碍,小弟还要去中尉署,不能作陪,还请二位兄长莫要怪罪。” 第74章 珍馐楼闹事,白夫人崩溃 蒋玉珏胡乱的擦了擦嘴,站起身说:“为兄与你同去,昨日之事为兄已经听玖兄说过了,回弟你完全遭受了无妄之灾。” “那白长远自个儿命薄,居然想赖在回弟身上,实在是无耻至极!” 出门之时,姜回脚下一歪,站立不稳,直直朝着那一排陶瓮撞去。 “回弟小心!” 身后的蒋玉珏下意识一把将她捞起,却不小心撞了旁边的跑堂。 那跑堂手里端着汤,被蒋玉珏大力一撞,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身后的陶罐如同多诺米骨牌一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门口瞬间乱成一团。 姜回三人也被珍馐楼的人团团围住,那跑堂捂着屁股,指着姜回,呲牙咧嘴的说:“就是他,差点跌倒,他的同伴为了拉他,才撞到了小的。” 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男子站出来,对着三人道:“三位,这汤里有我珍馐楼的秘方,不管三位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都请把东西交出来,方能离开。” 蒋玉珏一听,怒火中烧,一副老子背后有人的态度,反而责怪起对方来:“这事儿要我说,全怪你们自己,纵观康都,谁家把汤放门口的,这门口人来人往的,本就容易撞到。” “而且门口这地儿也太滑了,上面都是油水,要是把我回弟脑子磕到了,把你们全杀了也赔不起!” 苍玖也挤到姜回面前,拱手表态:“今日之事,我们就不追究你们珍馐楼了,若你们还不让开,误了大事,我倒不过是赔几个钱了事儿,你们怕是没那么好交待了。” 双方僵持不下之际,一位跑堂模样的人,在那中年人耳边轻语几句,中年脸色一变。 扭身走了。 姜回三人得以脱身,去往中尉署的路上,蒋玉珏贼兮兮的问:“回弟,你刚刚是不是故意的?” 姜回摇头解释:“没注意脚下。不小心猜到了一片羊肉,才没有站稳。” 蒋玉珏也没有追问,转而说起别的话题,总之他的嘴除了吃东西的时候,就一直没有停过。 她现在都怀疑蒋玉珏朋友不多的原因是不是因为话太多的缘故。 而她被对方引为知己的缘故,很可能是因为她那种无论对方说什么都能应和几句的倾听态度。 话多的人与别人聊天,往往不需要你真正参与进去聊,只是需要你听着,偶尔回应一下,对方就能兴致勃勃的继续聊下去。 到了中尉署,姜回在暗二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才转身进了中尉署大堂,耳根子也终于清净了。 暗二以为上次给陛下送纸,就是他此生最快的速度了,没想到今天还能更快一些。 事关大康存亡的事情啊!也不知道姜大人发现了什么,但这么久相处下来,他对于姜回的性格也算了解。 他说的事情基本上就没有假的!一路飞驰进宫,他们暗字辈的暗卫,都有专属的进宫通道。 见到康帝,把姜回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康帝直接拍桌而起,怒问:“此话当真?” 暗二点头:“这话是姜大人亲口交待,以属下对姜大人的了解,十有八九是真的。” 康帝坐回椅子上,正是因为姜回的性子,此事是真的可能性比较大,他才心惊,敌人都到眼皮底下了,他居然没有发现! “曹高,去传姜回!” 中尉署。 白家今日倒是只来了白洪明夫妻二人,何单满眼红血丝,眼下青黑,一看就是一夜没睡。 白洪明还是昨日那套说辞,要追究姜回的责任。 何单看着白洪明,面露讥讽:“昨夜中尉署接到一起五人同时死亡的案件,他们的死状可都跟白公子一模一样。” “他们死前还都服用了大量的逍遥丸!这东西白大人不陌生吧!” “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白大人,你可要想好了再说,免得酿成大错。” “哦,对了,死的那几人和白大人都有些关系在里面,比如白夫人的亲侄儿,也在里面呐!” 白夫人听到她的名字,下意识问:“什么?” 何单好心解释:“本官说,昨夜死那五人,里面有一人是白夫人的亲侄儿,另外四人还都是受他之邀。” 原本面露凶恶的白夫人,一听慌了神,嘴中不停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搞错了!” “这逍遥丸可是治病的良药,怎么可能害死人呢!” “怎么办!怎么办!我长兄一定会杀了我的!一定会的!” 白夫人说着就往外跑去,却被门口的衙役拦住了去路。 被挡了去路的白夫人,彻底放弃了形象,不停的嘶吼:“你们放开我!” “我会被打死的!你们放开我!” 何单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吩咐:“把人送回去,吵得头疼。” 然两名衙役才带着人走出大堂,不到两丈的地方,突然冲出一名满头珠翠的中年妇女。 对着白夫人的脸啪啪啪就是几巴掌:“张秀丽!瑞儿是你的亲侄儿!你怎敢害他!” “你大哥就他一个儿子,你是要张家绝后吗!” 白夫人的脸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嘴里一直不停的说:“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 妇人还想说话,身后走出一名身材矮小,面色阴狠的中年男子。男子轻咳一声,妇人顿时安静下来。 “夫人,莫要在外面失了分寸,把人带回去在处理吧!” 白夫人一听这声音,如同惊弓之鸟,剧烈的挣扎起来。 不停的喊着:“阿兄,饶了我!饶了我!” “救命!救救我!夫君救我!救我!” 白洪明却如没有听见一般,甚至还低着头往柱子后面躲了躲。 何单没有管门前的闹剧,继续追问:“白大人,那逍遥丸从何而来,究竟是何物,还请你如实招来。” 白洪明低头不语,半晌后面上露出一副纠结之色,断断续续的说:“逍遥丸是下官贱内从一云游方士之处所得。” “有安眠,阵痛之用。” “前些日子,我儿长远摔断了腿,难忍疼痛,这才给他用了些,下官也不知这逍遥丸是何物啊!” 第75章 姜回告御状,姜归趴墙头 白洪明的后续如何,姜回暂且不知道,因为她被宣进宫了。 康顺殿中,姜回刚走完流程,康帝就让曹高清退了所有人,面色凝重的问:“爱卿让暗二带的话是何意。” 姜回连忙解释:“陛下,臣让暗二告诉您,康都之中出现了颠覆大康之物,并非猜测,而是有了实质性的证据。” 说完从衣袖中掏出四分之一个黑色果子,双手呈到康帝面前,康帝皱眉观察半晌,都没有看出这小半枚果子有何奇特之处。 姜回看出他的疑惑,低声解释:“此物名为音树,其花、果实、根、茎、叶均有剧毒。” “但此毒不会即刻要人性命,而是让人日渐消瘦,逐渐失去神志,乃至后面六亲不认,为求此物可罔顾法纪人伦。” “且此毒一旦沾染上,没有任何药物可解。” 康帝闻言,眯着眼盯着桌子上的东西,问姜回:“爱卿如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姜回心中一紧,果然如她所料,不慌不忙的回答:“陛下有所不知,此物并不是臣第一次所见。” “去年,漠河县衙与一漠北商队有点生意往来,臣派出去的人回来之时给臣带了此物做礼物。” “说是漠北极为流行此物,可治百病,臣闻言觉得甚是荒唐,这世间哪有可治百病的药物。” “便让人去细细打听了一番,得到的结果就如臣刚刚所说,但因其是漠北的事情,臣也就没有跟陛下汇报。” “回到康都以后,白大人爱子在苍回楼暴毙,原本还不知其的死亡原因,但昨晚在中尉署,白大人次子突发疾病,白大人拿了一味叫逍遥丸的药物救急,效果立竿见影。” “臣便起了疑心,直到今日清晨,臣偶然间发现此物,加上中尉署接到报案,有五人同时死于过多服用逍遥丸,臣才敢确定。” “陛下若有疑问,找几个死囚一试便知。” 康帝原本就对姜回得信任度很高,现在她一解释,基本上就信的差不多了。 “原来如此,爱卿说此物是今日清晨偶然得之,是在何处所得?” 姜回闻言便把在珍馐楼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她自己丢肉片的事情没说,一切都是巧合而已。 “什么!珍馐楼!” 姜回点头,说道:“正是,在珍馐楼用餐的大多都是如同苍玖,蒋玉珏那样的人。” “若是这些人出问题……” 姜回话没有说完,但一点都不耽搁康帝理解其中的意思,别的不说,就说蒋玉珏,要是别人以他做要挟,蒋朝之估计连自个儿祖宗都能挖出来晒几天,更别说把他这个陛下卖了。 康帝沉默了很久很久,才缓缓说道:“你先回去吧!” “诺!” 姜回走到大殿外时恰巧看见公子灿阳拿着一个罐子,从远处快步走过来,连忙低着头离开了,这也是个话多的主。 她今日已经不想再跟任何话痨打交道了! 事情康帝已经知道了,姜回也就不再去操心了,一连几日都在忙活自己的事情,除了见康都的各位管事,还去了小柳村。 当初小柳村堆肥一事,姜回并未隐瞒,有了成效便把方子散了出去,倒是大受好评。 在大康,好的名声绝对是升官的利器,不是她自吹自擂,若是她有那些世家子弟的底蕴,以她的功绩位列九卿也是有可能的。 后面赐下来的地就在小柳村对面,管理起来倒也方便。 还每日都会在街上闲逛一圈,每次闲逛还都有貌美的女子作陪。 过了四五日,逐渐传出了姜回喜欢美人,但是与女子来往却没有身体接触,只是喜欢看她们唱曲跳舞。 也有人说她风流却不下流,虽混迹在女人堆中,却丝毫没有龌蹉之心。 总之乱七八糟的流言一大堆,总结起来就一个意思,姜回少年有成,家中又没有至亲长辈教导,德行有点小小的缺点大家都能接受。 至于他辜负汪家女的事情肯定是假的,汪家可是世家,那里看得上一个庶民出身,还喜欢混迹在女人堆里的女婿。 二月初一,姜归回到了康都,才十多日不见,姜归却像是被留在家一年之后久的留守儿童一般,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在姜回身后。 姜回写字他磨墨,姜回练功他鼓掌,就如同每一个有弟弟的姐姐一般,跟了两天过后,姜回被他烦的要死。 在姜归又一次鼓掌以后,姜回停下了手中挥舞的长枪,走到姜归面前,指着门外说:“出去玩儿一下,让我清净清净。” 姜归几乎是一步一回首,走出院门,脸一沉,守在外面的江意立即凑去问:“老大,怎么了?被主子骂了?” 姜归斜了他一眼,阴阳怪气的说:“怎么?你很希望我被骂?” 江意一顿,连忙解释:“没有,没有,就是老大你这几天跟个粘包似的,被容易被打被骂,主子也是好脾气,换一般家庭的兄弟,第一天就把你轰…轰…哄的开开心心的了,呵呵…小的还有事,先走了!” 江意一溜烟儿跑了,姜归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他虽有兄弟姐妹,却没有跟兄弟姐妹相处的经验,原来阿兄不是厌弃他了,只是用了正常的兄弟之间的相处方式与他相处么? 只是正常的兄弟之间该如何相处呢?他不知道。 所以接下来的姜归趴了三天墙头,从初五趴到了初八,基本上康都有姐弟的家庭墙头都被他趴了一遍。 就连他一直都很恨的白家,他都没放过,只是出乎意料的,他再次踏入白家之时,只有厌恶,没有想象中那么恨。 从白家出来时,却意外发现白家周围蛛网的成员格外的多,光是明面上的就有三个人。 随意逮了个扮成小贩的蛛网成员,问道:“你们这么多人,围着白家做什么?” 那名成员是丁级成员,也是认识姜归的,十分恭敬道嗯回答:“是江意队长让我们来的,白家之前诬陷主子,虽然没有成功,但是保不齐他们还有后手。” “江意队长便让我们先来守着了,以免到时候他们动手了,咱们不知情。” 姜归闻言,眼底漫上阴狠,语气森然:“你说什么?” 第76章 姜归套麻袋,单存飞抢食 “他们动了阿兄?” 那名成员被他阴狠的语气吓了一跳,连忙解释:“就是诬陷,没有成功,而且主子貌似做了什么大动作,白家人最近都不敢出门了。” “老大你可别乱来,坏了主子的事儿,当心主子骂你。” 姜归闻言,迅速冷静下来,那名成员也松了口气,江意队长教的绝招果然有用。 姜归虽冷静下来了,但回去的途中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又折了回去,在后院随便拿了几条麻袋。 把能看见的人都套头打了一顿,最后才找到了白洪明。 白洪明正在书房中奋笔疾书,听见敲门声,头都没抬,说了声:“进!” 姜归推门而入,站在白洪明身后,轻声念道:“大人,下官无能,坑害姜回一事没成……” 白洪明猛然回头,看着身后的人,不可置信:“怎么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来…” “砰!” 姜归一脚踩在白洪明嘴上,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看了看是过年的时候,阿兄给他买的,又放了回去。 用自己的衣摆擦了擦手,语气十分平静的骂了一声:“脏死了!” 然后缓缓蹲下,反问:“怎么不能是我呢?怎么见到我不高兴么?” “我可是很高兴呐,我的父亲。” 说完放下了脚,白洪明刚想说话,嘴里就被姜归塞了一根墨条。 “别说话,我待会儿下手轻点,你要是叫出声了,我就像你以前一样,来双份哦!” 接下来迎接白洪明的就是一顿暴打,姜归打得差不多了,才坐在椅子上,慢慢的说:“父亲,是不是很痛呀?应该不痛吧?比起父亲打我,我已经收下留情了呢!” “你说你做什么不好呢,非得去招惹我阿兄,本来我都快忘了你们这一家恶心玩意儿了,你非得让我想起来,这也不能怪我,对吧父亲?” “父亲,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躺在地上,快要痛晕过去的白洪明,恶狠狠的盯着姜归,很想说一句:你让老子说话,倒是把踩在老子嘴上的脚挪开啊! 而姜归像是才看见自己的脚一样,好无诚意的说了句:“抱歉啊!没看见,不过我也不想听了。” 说完又是一脚,白洪明直接晕了过去,确定人是真的晕过去了,姜归才缓慢的起身,在书房里慢慢的翻起来,拿走了跟姜回有关的信件。 轻车熟路的出了白府,在街上买了一些零嘴,才慢慢的走回去。 刚一进门,就遇见大摇大摆准备出门的单存飞,单存飞这会儿还没用晚食,看见姜归手中的肉干,直接就上手了。 一边吃还一边说:“姜归,这肉干儿你哪买的,味道还挺不错的,扛饿。” 姜归皮笑肉不笑的回答:“是么?就是不知道抗不抗打了!” 说着拳头就挥了出去,单存飞手中抱着零嘴儿,微微一侧身就躲过了他的拳头,还时不时的用脚还击。 “姜归啊!不是做兄长的说你,你这个打法虽然够狠,但是遇到高手,你也只有挨打的命。” “你看,你都碰不到我!” 姜归脸色难看至极,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短板,没有练过童子功,打架全靠一股狠劲,比起单存飞这样自小就练的,差的太远了。 单存飞见他愤恨的样子,调笑道:“姜归,别忙活了,你看我气息都没乱,你在打下去也打不着。” “是么?” 姜归说完,突然露出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他平日里除了对着姜回,都是板着一张脸,这突然笑得那么灿烂,谁都会不习惯。 再加上他本就生的俊美,笑起来在额头上那副墨兰图的映秤下,更是迷惑人心,直接把单存飞给看愣了。 趁着这一愣神的功夫,姜归直接将单存飞扑倒在地,扭打起来。 单存飞把手里的零嘴儿放在一边,开始还手,嘴里叫嚷着:“你一个大男人,用美人计,羞不羞啊!” 姜归没理会,只是下手越发重了,什么美人计,阿兄说了能用就是好计谋,他这招可是更阿兄学的,果然有用! “姜归,你过分了啊!你在下狠手,为兄就真还手了啊!” 姜归充耳不闻,单存飞双腿用力,身体一扭,一手抓住姜归的双手,翻身做到他背上。 用脚把零嘴儿勾了过来,慢慢的吃起来,吃完零嘴儿,单存飞松开了他的手,笑着说:“怎么不服气啊?谁让你弱呢?” 姜归眼里划过愤恨,屈辱,不甘,最终又归为平静。 “教我。” 单存飞不可置信的掏了掏自己的耳朵,问:“你说什么?” 姜归别过头,声音大了几分,说道:“教我!” “哦~~~~教你啊?” “可以啊!不过你要拿什么来拜师呐?我总不能白教吧?这可是我的家传绝学。” 姜归皱着眉想了想说:“只要你要,只要我有,随便你提。” 单存飞大声笑道:“这么大方啊!那我可得好好想想,这样吧!你先每日给我买包肉干儿,其他的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今日就先教你一招,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说完当着姜归的面,一把抢过他腰间的荷包,飞快的跑出了门。 姜归低头一看,是姜回送给他那个荷包,他才挂上的!立即大喊:“还给我!” 屋里正在和闻人越商讨事情的姜回不确定的说:“我好像听见姜归的声音。” 闻人越轻笑:“大人怕是听错了,认识姜归这么久,还没见他大喊过呢!” 姜回也跟着笑道:“也是,可能是我听错了,说起来我认识他有四年了,也是近两年才活泼了些。” 闻人越感叹:“是啊!日子过得太快了,一转眼,我与大人已经相识三年了,大人说的三年之期也到了呢?” 姜回一愣,苦笑着说:“是我的不是,这几年大家相处得过于融洽,都忘了这回事儿,亏得你提醒了。” “闻人是想要离开了么?” 闻人越笑道:“并未,今日说起此事,只是想跟大人定下下一个三年之期罢了!” 第77章 再定三年约,姜回婚事定 姜回心中一喜,连忙答应:“闻人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 闻人越回答:“我只有一个要求,希望大人日后都交给一些与民众来往的事情。” 姜回飞快的点头,生怕答应晚了,就失去这么一个得力的特助了。 闻人越一走,姜回就立马写了信让蛛网给梅香四人送去,放籍肯定是要放的。 答应的事情没有按时兑现已经是她的过错,去信的目的是问问还愿不愿意继续跟在她身边为她做事。 不管他们愿不愿,她都好做安排。 二月初六,姜回接到了李钟的邀请,说是为了感谢她救了李玥儿。 姜回自然不好推脱,便带着中青赴了约,她也想让中青借此机会,和李钟说一下婚约的事情。 吃完饭,李钟和中青道书房谈事去了,她则在雨山的热情邀请下,在廷尉府闲逛。 走到她原先居住的地方时,雨山感慨:“真真是时光飞逝啊,一不留神曾经住在这里的黑瘦小子,如今已经长的这般丰神俊朗了!” “想当初……哎哟~我这肚子…嘶~姜回啊~你自个儿回去吧!我要去方便一下。” 说完捂着肚子飞快的跑了,姜回无语,这雨山演起戏来,比起她来差远了,一眼看穿。 “出来吧!” 她话音一落,从她原先居住的屋内走出一名身形消瘦的少女,正是李玥儿。 李玥儿本就是个美人,原先一张圆脸看上去甚是讨喜,如今瘦得露出了尖尖的下巴,也格外惹人怜惜。 只是那双美眸中失去了原本的光彩,让美人蒙上了一成尘埃。 李玥儿定定的看着姜回,突然开口:“我知道你的秘密。” 姜回心中一惊,面色不动声色回答:“二娘子在说什么?在下怎么听不懂呢?” 李玥儿继续道:“你隐藏得很好,但是…” 李玥儿说道此处突然上前,一把将她抱住,又飞快的松开手,退回原位。 “自那事以后,我连父亲也不能靠近,这么说姜大人懂了么?” 姜回当然懂了,这姑娘是有了心理创伤,没办法接近男人,却能接近她,所以怀疑她的性别。 看来那日她离开之时,这姑娘已经醒了。 “二娘子知道了想要做什么呢?” 李玥儿低头,小心翼翼的说:“我要你娶我,可以么?” 姜回皱眉,看向李玥儿,反问:“你确定?你明知道…” 李玥儿点头回答:“我确定,你的婚事若是不成亲会一直有人盯着,我的婚事…” “也会成为我父母一直担忧的事情,所以我才出此下策,若是你不愿意,我…” 姜回解释道:“并非在下不愿意,而是在下不会一直维持现在的样子,或许三两年后,有合适的机会,我会主动表明身份,到时候二娘子如何自处呢?” 李玥儿愣住,她以为姜回会想方设法将自己的身份藏起来呢!没想到她竟然想着有朝一日以女身示天下么? 突然想起康都中流传的那些女子传记,她的眼中亮起点点微光,十分认真的问姜回:“大人以后还会做官么?” 姜回点头,语气肯定:“会。” “大人以后若是还做官,我就给大人做属下,若是不做官了,我伴大人余生可好?” “想必大人此生也不会甘愿退于人后,给一个男子洗手作羹汤,对么?” 姜回点头,看着眼前的女孩,终究还是不忍心,对于她来说,家人的同情和怜悯何尝不是另一把尖刀呢? 所以她迫切的想要离开这个环境,那么身份安全,马上要去齐州任职的她,便是最好的选择。 思及此,她再次询问:“你真的确定好了么?若有不慎,便有可能是欺君之罪,尸骨无存。” “确定好了!” “那走吧!” 姜回伸出了手,李玥儿轻轻的将自己的搭了上去。 抬眼看向比她搞了大半个头的姜回,原来世间还有这般女子,原来坊间的戏文说的是真的。 原来,女子也不一定非要嫁人生子,困于后宅。 她的手不如自己的细腻,手心有薄薄的茧,温暖干燥,很有力量,让人心安。 在廷尉府所有人呆愣的目光中,李玥儿拉着姜回一路走到了李钟的书房。 中青面对李钟的逼问也是节节败退,只能一口咬定姜回得婚事她自己做主,他只是个做义父的,还管不到那么宽。 李钟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怒意,质问:“你到底为何不能答应,还是你觉得姜回以后会飞黄腾达,我家玥儿耽搁了他!” 中青苦着一张脸,再次解释:“你也知道阿回的性子,看似没脾气好拿捏,实则脾气比谁都硬,这婚姻大事,总该征求她自己的意见。” 况且她是真的没办法娶妻啊! “笃笃笃。” 敲门声打断了屋内的争辩,李钟调整了一下情绪,开口道:“进来!” 李玥儿推开门,对着二人行了礼,温声说:“父亲,中伯伯,你们不用吵了,我和阿回已经说好了。” 李钟下意识问:“说好什么了?” 李玥儿脸上露出了小女儿的羞态,低声解释:“阿回她愿意娶我,我也想嫁给他。” 李钟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对着中青道:“你啊!还说要看姜回的意见,结果人家孩子还先定下来了!” 中青压下心中的震惊,不停的用目光询问姜回,姜回轻轻点头。 中青虽还有疑问,但也压下去了,李钟则显得十分兴奋,已经开始自顾自的看起期程来。 李玥儿拉了拉他的衣摆,眼角挂着两滴泪,低声说:“父亲,您也知道我的事情,我想办简单一点,不想让别人看我笑话,可以么?” 李钟那里会不愿意,伸手就要去摸李玥儿的脑袋,丝毫没有注意到李玥儿握紧的双手。 姜回见状,不动声色的挤过去,拱手表态:“大人,一切按照二娘子的意思来,下官这边该有的不会少,段不会让二娘子受委屈。” 李钟伸出去的手,落在了姜回肩膀上,一连道了三声好,说道:“还叫什么大人,你该叫我一声岳父了!” 姜回从善如流,乖乖叫了声:“岳父!” 第78章 康都变故起,康帝斥群臣 在场四个人,心思各有不同,面上却一片祥和,接下来的事情就轮不到姜回操心了,洛氏体谅她家中没有女性的长辈,几乎是一手包办了整个婚事。 姜回只用出个人就可以了,原本如李玥儿所说双方都打算简单的办一下,但康都不知怎么传起了李钟利用恩情,逼迫姜回娶自己女儿的事情。 李钟夫妻都是个疼孩子的,干脆大手一挥,大肆操办。 只是这样一来,就比较耗费时间了。 二月十六日,才走完纳采、问名的流程,姜回的省亲时间便到了,必须得出发去齐州任职。 然就在准备出发之际,康都突然封城,王旭亲率整个都卫营将康都堵死,并搜查周边城镇。 魏敦亲自带着禁军,在康都挨家挨户的搜查,无论你什么身份,只要敢反抗,一律拿下。 而且这次搜查的是什么东西,也没人知道,整个搜查过程之间没有一丝预兆。 一时间康都人心惶惶,无数官员求见康帝,一些小世家抱团对抗禁军,却被魏敦以武力镇压下去。 康王宫宫门紧闭,暗字辈的暗卫全部都守在康王宫的宫墙之上,整个康王宫如同铁桶一般,任何消息都传不进去,也递不出来。 符家,符怀青书房内。 符见善小声说:“父亲,是不是外祖家那边事成了,除了那事成了,那还有其他事值得如此大动干戈么?” 符怀青轻声呵斥:“慎言,你兄长那边如何了?” “还是老样子,父亲要我说就该让我去齐州,二哥终究还是心善了些,再加上叔考之死,二哥说不定恨着呢!怎么会认真办事。” “啪!” 符怀青将手中的笔重重的排在桌子上,怒斥:“你这些年就学了这些东西?兄弟阋墙,徒惹人非!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学了几十年还不懂么?” 符见善一慌,急忙认错。 整个搜查过程持续了五天之久,第六天,康王宫的大门才缓缓打开,康帝召见群臣,这一次是真的群臣。 整个康都但凡是有个官职的都被召集在一起,好在朝议殿门前的空地够大,不然还不一定能站的下。 就连原本该启程去齐州的姜回也参与其中,空地前方放着三个笼子和几个箱子,均用黑布盖着。 只是那几个高大的笼子里时不时有撞击之声和嘶吼之声传出,像是关的什么猛兽。 在场的人绝大部分是处于懵逼状态,有一小部分则是心惊胆颤。 康帝的脸也很黑,熟悉康帝的老臣,心都提了起来,他们印象中康帝脸这么黑还是几年前漠州战败的时候。 他们实在难以想象康都之中能有什么事,比漠北战败还可怕。 康帝站在上方,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表情,语气森然:“魏敦,把布揭开,箱子打开,让诸位爱卿长长见识。” 魏敦闻言,亲自上前扯开了几块黑布,众人这才发现,笼子里关的哪里是什么猛兽啊!而是活生生的人! 是形容枯槁,去神色癫狂的人,有人抬头看了一眼,便迅速低下头去。 箱子里装的则是一个个黑色的果实,还有一些黑色的药丸。 康帝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语气嘲弄:“诸位爱卿可知,这笼中之人得了何病?” 王旭十分配合道:“陛下,可是得了疯病?” 康帝纠正:“王爱卿错了,这几人并非得了疯病,而是重了剧毒?” 鲁关上场表演:“陛下,这天下竟有如此奇毒?让人癫狂之余,还不伤人性命!” “鲁爱卿也错了,这毒不仅夺人神智,让人罔顾礼法人伦,也能伤人性命与无形之中,让人防不胜防。” 康帝说完,一双锐利的眼睛如同猎食的雄鹰一般,盯着台下众人,群臣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喘。 “诸位爱卿,可知这是何毒啊?” “孤来告诉诸位吧,此毒名为音树。” “不知道么?它还有个名字。” “逍遥丸!” “就是你们眼前之物!” 康帝话犹如一瓢冷水倒进了滚烫的油锅之中,台下的臣子不可置信的表情让康帝心惊。 原来竟有那么多官员接触过或者听说过逍遥丸,就连灿阳那日也拿了逍遥丸来献给他。 若不是他听了姜回得话有了防备,极有可能已经中招了! 台下服用过逍遥丸的官员不知繁几,这东西来历神秘,效果又明显,很受世家贵族和王公贵族的喜爱,在这层人之中流传极快! 没有服用过的官员也感到十分惊恐,原来他们身边竟有这么多人,服用过这个逍遥丸。 若是大康的官员,最终都变成这幅癫狂之色,后果不堪设想! 康帝看着部分神色放松的官员,继续说:“这毒除了是逍遥丸,还是珍馐楼的汤,和福馆的糕点,宜春院的酒水。” “或许还有孤没查出去来的,这些地方,这些东西,诸位爱卿耳熟么?” 这下原本神色松散的官员也陷入的惶恐之中。 蒋朝之浑身都在发抖,颤抖着上前,问道:“陛下,此毒可有解?” 康帝冷冷的回答:“此毒无界,还会影响子嗣。” “什么?” “怎么会!” “真是太可怕了,这么阴狠的毒,究竟是怎么传到康都的?” “……” 蒋朝之闻言,大受打击,愤恨开口:“请陛下严惩罪魁祸首!” 蒋朝之话音一落,其他官员也迅速反应过来,齐齐跪下,高喊:“请陛下严惩罪魁祸首!” 康帝吩咐:“魏敦,把人带上来!” 不过片刻的功夫,魏敦便把人带了上来,众人一看竟然是典客窦柳和其署中所有的属官,白洪明也在其中。 典客也是九卿之一,主要就是负责处理大康与周边的国家或者部族之间的关系,用现代的话说就是搞外交的。 康帝恶狠狠的看着窦柳,询问:“窦柳,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被点名的窦柳,扭头看了一眼下面的臣子,说道:“陛下,罪臣有一事相求。” 康帝嗤笑着问:“哦?你还有何事相求啊?” 窦柳匍匐在地,悲切道:“陛下,还请饶过罪臣族中不足一岁的婴孩!” “罪臣愿意戴罪立功!只求陛下留我窦氏一丝血脉!” 第79章 汪白二家灭,大康禁音起 康帝意味深长的看着下面那些面露惶恐之色的大臣,说道:“说来听听,若是孤满意了,便留你族中五岁以下孩童性命。” 窦柳抬头,决然道:“陛下,罪臣要状告汪卫汪大人,通敌卖国!” 汪卫一惊,大喊:“陛下,冤枉啊!臣对陛下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啊!” 窦柳继续道:“汪大人与狄国关系密切,当初鲁州之战,谎报军情的何氏兄弟,便是汪家的门客。” “这音树也是由汪家的商队,从狄国买进来的,陛下,罪臣不过是东州的末等世家出身,家中求生尚且艰难,如何有能力建立商队!” “臣的住处,茅厕下面掘地二尺,有汪大人所有的罪证!” 汪卫面色已经开始发白,急吼吼的解释:“陛下,窦柳怨恨臣依旧,定然是伪造证据,诬陷臣!” 说完又扑到符怀青面前,拉着他的衣袖说说:“御史大人你是知道的,下官向来胆小,哪里有胆子做这些事情啊!” 符怀青一把甩开他,往旁边走了一步,他倒是真没想到,这汪卫竟然还是个两面粘的。 亏他一直以为汪卫是自己的人,没想到自己或许也只是人家达成目的的棋子罢了。 汪家。 春草抱着包袱,看着眼前已经半截身子在狗洞外面的汪琳琅,慌乱的朝着四周打量。 等汪琳琅爬出去以后,她也飞快的爬了出去。 小声问:“五娘子,咱们去那儿啊?” 汪琳琅掏出两张户籍,大笑:“天宽地广的,那里去不得呢!” 春草一惊,小心翼翼的问道:“五娘子,你那儿来的户籍?” 汪琳琅得意洋洋的解释:“这世上,钱可以解决七成的事情,美色可以解决两成。” “你家娘子我长的那么好看又有钱,稍微勾勾手指,自然有人把户籍送上来啦!” “走啦!” 春草背着包袱急忙跟上,心中那点不安消失得一干二净,这么鲜活的五娘子,她还从未见过呢! 康王宫,还是魏敦亲自着人去了窦柳说的地方,果然在里面挖出一个陶瓮。 陶瓮里面不仅有汪卫的信物,还有窦柳从王家结果逍遥丸和音树的记录。 记录从狄国战败过后一直持续到现在,没有间断,运到大康的逍遥丸已有万余粒。 音树上千斤,都是通过购买其他货物之时夹带进来的。 若不是狄国战败,大康加强了对鲁州边境的看守,康帝简直不敢想象会有多少音树会运进大康。 若不是姜回警觉,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不知不觉之间粘上这毒物! 康帝强压着心中的怒火,看完了那些书信和信物,把一卷竹简砸到汪卫额头上,怒骂:“这就是你说的冤枉!” 汪卫颤抖着捡起竹简,看了一眼便瘫坐在地。 垂死挣扎:“陛下!臣绝无通敌卖国之心,只是因为陛下限制世家发展,臣家中生意越发难做,无意间从一行商口中得知此物暴利。” “这才动了歪心思,陛下!臣绝无通敌卖国之意啊!” “陛下!” 康帝语气不变:“如此说来,还是孤的不是了?” “不论你因何贩卖此物,你的罪行已经犯下!你汪家难道就没有一人站出来说此物有问题么?” “传承百年的世家,看不出来此物之阴损么!” 康帝几个问题一抛出,汪卫不再争辩,汪家当然知道。 只是在巨大的利益之前,汪家上下都选择无视了这个问题罢了。 蒋朝之从汪卫脚上踩过,走到他前面,谏言:“陛下,臣恳求严惩罪魁祸首!此物之狠毒大家有目共睹,若是不加以严惩,威慑天下。”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就会有无数亡命之徒,抱着侥幸之心,铤而走险!” 蒋朝之的态度可能有私情在里面,但他的话姜回是十分赞成了,当即大喊:“臣附议!” 姜回作为一个小虾米,自然是站在不起眼的角落之中,只能听见前面的情况。 当听到蒋朝之的话时,她深以为然,华夏的禁毒力度可以说是世界之最,即便如此也还是有一些不法之徒,想方设法的贩卖。 有了出头鸟,自然而言也就有了跟从之人,况且这里还有很多受害者家属。 “臣附议!” “臣附议!” …… 声音此起彼伏,直到康帝示意,才安静下来,语气威严:“窦家窦柳处五马分尸之刑,诛三族五岁以上男丁,成年女眷充做官奴,发往各州,未成年女眷及五岁以下男丁,充做奴籍,发往各州。” “典客署行人,白洪明处绞刑,其妻儿处斩刑,子女全部处死,白家二族之类全部充做官奴。” “汪家九族即刻缉拿归案,待查清来龙去脉,再行量刑。” “李钟,你负责主审,务必查清与汪家有往来的家族,是否有参与此事,沾染之人一律处之。” “何单,负责率中尉署,以康都为中心,想外搜查,各州有不配合者,杀之!” “太尉,把康都之类沾染过此物之人全部集中起来,送到都卫营看管,待能控制自身之后,方可由亲眷领出!” “丞相,派一使臣前往漠北,将此物之危害,告诉漠北王,让他务必严加防范。” “苍屿,查抄涉及此事商铺,赃物全部纳入国库。” “蒋朝之,拟旨昭告天下,大康境内,禁止种植,售卖一切与音树相关之物,一经发现,轻则诛全家,重则诛九族!” 一道道旨意从康帝嘴中传出,在大康掀起了一场浩浩荡荡的禁音运动。 姜回不知这场活动的后续,但无论如何总比在不知不觉中耗尽国家的生气好得多。 群臣散去之时,姜回本打算跟着人流离开,却不想接到了康帝的召见。 她到时,康顺殿中鲁关、王旭二人都在,还有几个医官。 正在讨论缴获的音速和逍遥丸如何处理,几个医官经过试验已经发现了无论是火烧还是水煮,这东西的毒性都不会消失。 虽然这次缴获的量不算多,但若没有好的处理方法,万一被有心之人利用,也是后患无穷。 “姜爱卿有何看法?此次之事也全靠姜爱卿警觉,否则孤都有可能中招。” 第80章 姜回至齐州第二卷完结 姜回被点名,站出来说出来自己的看法:“臣在漠河之时,烧制了大量的石灰用来修路。” “接触多了便发现这刚刚烧制出来的石灰,能让很多东西改头换面,臣觉得或许可以用一下石灰。” 一名年纪稍大的医官也回过神,说道:“的确可用石灰一试,将那果子切开,用石灰加水浸泡几日,弃于大河之中。” 康帝点头,吩咐那几名医官,尽快试验出结果,然后又对着姜回说:“爱卿此次想要什么奖赏啊!” 姜回立即拱手,十分大气的说:“为陛下解忧愁,为大康谋福祉,是臣的分内之事,也是臣的荣幸,并不需要什么奖赏。” 康帝闻言,板了一天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你小子,净会说些顺耳话,你的奖赏孤给你记着,待合适的时候再给你,前面的奖赏孤也给你记着!” 姜回面露感动之色,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孺慕之情,激动道:“臣谢陛下隆恩!” “孤闻你与李钟次女准备成亲了,可有此事?” 姜回微微低头,低声回答:“已经过了问名了。” “哈哈,好,是个有担当的!” “曹高,挑几对吉祥物件送过去,给新人添点喜气。” 姜回惊喜的抬头,感激道:“臣谢陛下!” 回到府上,姜回把今日康王宫之类的事情给姜归说了一遍。 姜归闻言沉默了半晌,面上露出轻松之色:“阿兄,你特意传信让我回康都是为了此事么?” 姜回微微点头,白家虽然是康帝下令杀的,但是这其中多少与她有点关系,勉强也算给姜归报仇了吧。 姜归脸上挂上了灿烂的笑意:“阿兄,我很开心,不过如今我是阿兄的家人了,白家如何与我再无干系!” 他高兴,是因为阿兄将他的事情放在心上。 要不是怕给阿兄惹麻烦,白家之人,他早就能收拾了。 康都解禁,姜回也没有理由再在康都逗留,大康的官员省亲算得上十分人性化,从任期结束道再次上任,之间足足有两个月,无论调任到何处,都有足够的时间与家人相处。 这次前往齐州,姜回自知是龙潭虎穴,并把中青留在了康都,其他人基本上能动的,都抽到了齐州。 康都之中也没有留人主事,因为从康都至齐州的官道已经铺得差不多,以蛛网最快的速度,不过四五日就能到达,不会有太大影响。 姜回此行可以说是极其的低调,一身麻布衣服,如同街溜子一般吊儿郎当的进了城。 齐州府城内,姜回得住处是早就安排好的,一处四进的院子,已经准备了一年之久,里面的人都是姜归亲自挑选的,周围的房子也住了自己人。 就连挨着的几条街道上的小贩,也有蛛网的人,府中还有一条地道通往隔了两条街的一处布料铺子,当然那个铺子也是她自己的。 姜回进府并未受到阻拦,一路畅通无阻,这并不是因为没人防备,而是她在刚踏入这条街道之时,府中的人便已经知道她到了。 除了木生和垣石两个技术型人才留在了漠州,其他的人全在齐州了。 此刻众人齐聚一堂,等着姜回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姜回环顾屋内,见所有人都在,莫名的松了口气,普通奴仆放籍很容易,她那日写完信过后便把他们放籍的事情办理好了。 对于几人是留是走,她也并未干涉,但是现在看见所有人都在还是觉得很开心。 兰韵嗔怪的声音打破了沉寂的气氛:“公子,你下次在做这样的事情,奴家可要生气了,奴家生是公子的人,死了也是公子的鬼,公子休想抛开奴家!” 梅香也附和道:“公子这次的确是太令人伤心了,奴婢早就说过了,这辈子能跟着公子是奴婢的荣幸,奴婢定然是不会离开的。” “是啊!公子真是让人伤心,垣石还来信问奴家,公子是不是不打算要他们了。” 姜回闻言,心中升起暖意,温和的笑着道歉:“抱歉了二位姐姐,是小子没有考虑周全,伤了二位姐姐的心,姐姐们可否原谅小子。” “从今往后,你们都是我的伙伴和兄弟姐妹,只要我姜回活着一天,就回极尽全力护你们一天,如何?” 兰韵掩唇一笑:“公子惯会哄人,看在公子那么嘴甜的份上,就原谅公子这次吧!” 梅香红着脸低着头,小声说:“奴婢也一样。” 公子笑着叫姐姐的样子真真是让人无法抵挡啊!哪怕知道公子是女郎,还是好害羞啊! “既然姐姐们已经原谅小子了,接下来咱们就开始说正事吧。” “此次我来齐州任监察史,看上去能监察齐州百官,但齐州历任监察史都是个闲职。” “要么被王家同化,为王家做事,要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在这里混满一个任期以后,想办法调离。” “齐州上任监察史倒是个正直的,只是来齐州任职不过三月,便暴毙身亡。” “我与齐州王家有些仇怨,所以定然不会与他们狼狈为奸。” “当然,我也做不到对他们的所做作为不管不问,况且即便我不动手,王家也不会让我好过。” “诸位对此事有何看法?” 姜归作为一个称职的捧哏弟弟,当然是第一时间站出来发表了自己的意见:“阿兄的安危至关重要,所以我觉得单存飞还是要调到阿兄身边来。” “齐州是王家的大本营,武功高强者不计其数,阿兄身边只有暗二暗九定然是不够的。” “蛛网的人会随时保持有一百来人在阿兄附近。” 闻人越轻轻的敲击这桌子,说道:“我倒是觉得没有必要那么紧张,大人是陛下眼中的红人,能让陛下派出暗字辈暗卫的,说明陛下是十分在意大人的性命的。” “这样一来,陛下让大人任齐州监察史的目的就值得深思了。” 姜回点头,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况且青川在齐州一待就是两年多,这两年齐州的匪祸几乎消失殆尽。” “整个齐州,除了府城,其他的地方可以说是被青川完全摸透了。” 第1章 第三卷开始,郡守府办公 姜回说完,闻人越接着道:“陛下的目标定然是齐州王家,若不是为了齐州的普通民众,大康的军士怕是早已踏破齐州城了。” “王家盘踞在齐州多年,根深蒂固,齐州百姓被奴役多年,只知王家,不知朝廷。” “所以青川驻扎在齐州两年多的目的,很可能是……” “教化民众!” 姜回和闻人越异口同声的道出了这个结论。 “阿弟,让人把齐州境内有关青川驻军的消息全部拿过来。” 很快一个红木的小匣子就被抱了过来,姜回和闻人越二人迅速的翻看了关于青川驻军的所有消息,确定了刚刚的猜测。 青川来齐州剿匪只是表面上的目的,更重要的目的是感化和教化民众。 据记载,青川这支队伍在齐州这两年多,在民间的口碑是越来越好,民众起初对他们还很害怕,如今已经开始想着把自己家中的女儿介绍给这些军士了。 她就说,剿匪这样的事情怎么会用得上青川,原以为是顺手,没想到是有意为之。 只是她还是没有想到她也是青川在齐州驻扎的原因之一。 闻人越放下手中的卷宗,继续说道:“所以王家很可能处在自身难保的状态,大人虽与他们有仇,但是比起整个王家的前程和利益来说,大人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陛下让大人来齐州,怕是想给大人送功劳,同时也想再看看,大人在面对世家豪族之时能做出什么事情。” 姜回点头,她想过很多次康帝让她来齐州的目的,得出的结果基本和闻人越一致,只是她不敢相信罢了。 见姜回点头,姜归不赞同道:“我坚持我的看法,就算王家没空寻阿兄的麻烦,但是齐州之内附庸王家的小家族多如牛毛。” “王家之前还给阿兄发了追杀令,阿兄还活着,追杀令便还有效,保不齐有些家族为了捧王家的臭脚,对阿兄动手。” 兰韵打了个哈欠,娇声说:“这有什么好争的,公子是我们所有人的中心,万事当然以公子为重。” 闻人越轻笑:“兰管事误会了,在下的意思是,不要过于紧张,紧张了容易出错,大人的安危自然是要放在首位的。” 兰韵哀怨:“闻人先生下次可要说得明白些,免得奴家不解齐意,闹了笑话。” 姜回拱手道:“诸位的心意,我心领了,我身边就由存飞和我阿弟跟着吧,暗二暗九隐在暗处便可。” “兰韵,你那边东西都运过来了么?” “公子放心,奴家让林虎帮忙寻了个好地方,绝对稳妥。” 姜回点头:“那便好,梅香你去帮着兰管事管理账务,竹影,我府上的事情就全部交给你了。” “是,公子!” “阿弟,蛛网那边你继续看着,尽可能探听王家的消息。” “好的,阿兄!” “闻人,就劳烦你继续帮着我处理官场上的事情了。” “存飞,拜托!” “诺!” “今日时辰不早了,诸位早些休息吧,其他事情容后再议。” 翌日。 姜回照例早起,练剑练枪练字,几年来,每日早起训练读书,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 当然,她的进步也是非常明显的,最起码在与暗二交手的过程中,挨打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闻人越也不会一看见她的字就摇头,偶尔还会夸她的字初见风骨。 用过早食,姜回穿上了靛蓝色的官服,带上了自己的任命状,出门前去监察司。 齐州监察司的状况她早有了解,但在真正踏入监察司之后,她还是被震惊到了。 破烂不堪的大门上写着无数咒骂的话语,监察司的牌匾上也不知沾染了什么秽物,污浊不堪。 路过门缝往里面看去,比起第一次见到的漠河县衙,有过之无不及。 姜归上前一步,轻轻一推,两扇大门便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带起的灰尘让几人都忍不住咳嗽起来,灰尘散去,竟然才看清楚院内的模样。 院内所有建筑,都已经腐朽垮塌,房顶上甚至连瓦片也没有,大堂两边立着几棵碗口粗的松树。 还隐隐能看见其根部的花盆,想来这些松树原本应该是监察司的盆栽。 “阿兄,现在怎么办?” 姜回皱眉,她原以为这监察司怎么说也是在府城里面,总不会比漠河县衙更破败吧? 想着,只要能够将就用一下,她便能把监察司运作起来,没想到就剩个地基了。 “阿弟,存飞你们二人去把牌匾拆下来!” 二人很快将牌匾拆下,寻了一处有水的地方,将牌匾擦洗干净。 “去郡守府!本官既然是监察史,那本官在哪儿,监察司就在那儿!” 姜回说完,带头往郡守府走去,他们这一队人颜值高,衣着打扮贵气,本就惹人注目。 如今,抬这一块监察司的牌匾,那回头率更百分之百。 郡守府门口。 姜回没有自讨没趣的上去叫门,符见尔恨不得杀了她,大概率是不会见她的,就算见了,也只有刁难。 而是在郡守府门前的空地上选了块地方,让闻人越带人去置办了一套桌椅和笔墨纸砚。 就地开始办公,第一日,她枯坐了半日,无人敢靠近。 第二日,闻人越在她旁边也添了一套办公用具,依旧无人敢靠近。 第三日,她在桌子前面放了一个巨大的投诉箱,大声道:“本官是齐州新上任的监察司,监察齐州百官、巡视郡县、纠正刑狱等事务,诸位若有冤屈,可将状纸投在此箱中,无论告谁本官都会核查。” “一经查实,本官定会如实上报!” 姜归非常有眼力见的,撑开了万民伞,周围的蛛网成员通过聊天的方式,跟周围的人介绍这伞的来历。 起初被拉住的人皆是一脸惧怕,但随着围观的人多了起来,民众开始小声的议论。 “万民伞啊!老夫子在戏文中听说过!没想到竟能看见真的。” “你们说这伞不会是假的吧?这世上有这么好的官吗?” 一名蛛网成员闻言,一脸得意的询问周围的人:“诸位可知这人是谁?” 第2章 真假万民伞,符见尔温情 周围的人齐齐摇头,那名蛛网成员见状,高深莫测的说:“这人就是那个做出了火炕,风车,还推广了堆肥之法的姜回姜大人。” “听闻他在漠河任职之时,修路架桥,建工厂修学院,收难民剿山匪,离任之时,当地民众自发组织送了的万民伞。” “而且在下还听闻,那伞上的布条都是当地民众亲手写的!” 周围的人听到此话,皆是满脸不信。 一名老者嘲讽:“你这话也太荒谬了,漠河乃是极北之地,能识字之人寥寥无几,这些字条怎么可能是当地庶民写的?” “对啊对啊,怎么可能?” “寒门识字尚且困难,庶民能识得几个字已是幸运,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庶民识字?” …… 那名蛛网成员,摇头晃脑的转了一圈,得瑟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 “在下家中是做山货生意的,去年在下去漠州收山货。” “你们猜怎么着?” 周围的人皆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有人忍不住问:“怎么着!” 那成员吊足了周围人的好奇心,说道:“那漠州几乎人人识字,街边随便一家羊肉汤馆,都有人探讨学问。” “在下当时觉得惊奇,便打探了一番,才知道当初陛下下令,让官员学习康字之时,那漠河县令竟派人教授庶民。” “还举办了识字大赛,拔的头筹者,获五十金,说起来今年漠河的识字大赛也要开始了,诸位若是不信,可以去看看。” 周围其他的蛛网成员开始附和,有人大着胆子凑近了些,发现万民伞上的字迹歪歪扭扭,非常稚嫩,一看就是初学者写的。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慢慢的人群已经凑到了桌子跟前,有些识字的,盯着万民伞研究半晌,终于确定伞上的祝语,真的来自万民。 人群中有人嗤之以鼻,也有人蠢蠢欲动,还有人眼中升起了一丝希望。 姜回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自顾自的看着一些卷宗,这些卷宗是这两日姜归带着人,从那个破败的监察司翻出来的。 初初看了一下,大概是十年前的卷宗,字迹有些模糊,但也还能辨认。 只是这些卷宗基本没什么价值,有价值的,都被都被收走了或者销毁了,要不是为了装样子,她都懒得看。 随手拿起下一卷,定睛一看,瞳孔微缩,里面记录的是一起林溪县县令王东源强占人妻,杀人子女的事情。 下面的批语是:王东源敦厚,冤之,其诬告者斩首,家人充做官奴。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王东源如今正是齐州的郡丞,也是王家二房的庶子。 她可不相信王家能出什么敦厚之辈,面不改色的看完,随意的丢在一边,起身说道:“今日便到此吧!闻人,回去了。” 很快一行人又抬着桌椅浩浩荡荡的离开,独独留下了那个木箱子。 回到自己的住处,姜回才把那卷竹简翻出来,递给闻人越,闻人越结果迅速看完。 说道:“此事的确有蹊跷,从蛛网的消息来看,王东源此人可不是什么敦厚之辈。” “大人打算如何做?” 姜回叹气:“不打算如何,十年前的事情查起来也困难,先让蛛网去查一下,其他的日后再说吧!” “阿弟,中州那边的珍奇会准备的怎么样了?” 姜归小声回答:“东西已经送过去了,奇珍会是五月初五,还有些时日,阿兄还要准备些其他的东西么?” “其他的都是小事,主要是那几套东西,先让人在坊间传点传闻,把东西的来历说得神秘些,其他的慢慢准备。” 郡守府。 符见尔抱着一个婴儿神色温柔的哄着,待把孩子哄睡着,放在床上,才小心翼翼的出门。 轻声问:“什么事儿?” 来人压低声音:“大人,那姜回都在郡守府门口坐了三天了,还不管么?” 符见尔给自己倒了杯茶,无所谓道:“管他做什么?” 拉人一愣:“老爷来信,让您务必处理了姜回。” 符见尔嗤笑一声:“怎么,我父亲是觉得我死了的儿子不够多么?” “叔考三兄弟都死了,还不够么?” “符家的钱权还不够么?” “你去告诉我父亲,我符见尔没有本事,入不得他老人家的眼,如今只想留着我这条命,看着我唯一的儿子长大。” 符见尔把唯一的耽搁字咬的格外的重,来人也不好再说什么,缓缓退出门外。 符见尔起身,摘下了官帽,丢在地上,随后又解了腰带,脱了官袍。 待走到后院之时,只剩下一身中衣,正在缝衣服的女子抬头,秀气的眉毛微微蹙在一起。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符见尔将手搭在对方肩膀上,神色癫狂:“容娘,你跟我走吧!” 容娘拉下他的手,握在手心,温声道:“大人说什么胡话呐!您是这齐州的郡守,能去哪儿啊?” 符见尔颓然的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呢喃:“抛下一切,你我孩子寻一处山间,过男耕女织的生活。” 容娘停下手中的活计,走到符见尔生后,轻轻的给他揉着太阳穴,小声说:“容儿是贫苦人家出来的,什么样的日子都能过,可大人是个贵人,难能去过那样的日子呢?” “大人啊,这辈子就当风光霁月的,站在云端,那样的大人,容儿只是看着就觉得心生欢喜。” 符见尔睁开眼,拉过容娘的手,轻轻摩挲着她手心的薄茧,轻叹道:“若是你我早些遇见多好。” 容娘将手抽回,继续给他揉肩,说道:“容儿倒是觉得我们认识的时机刚刚好,不早不晚,对容儿来说,无论何时遇见大人都是刚刚好的。” “大人若是心里不舒服,只管跟容儿说便是,莫要再说这样的荒唐话了。” 符见尔闻言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将三个儿子的死,家族的无情,自己的无奈一一道出。 说道最后更是直接睡了过去。 “大人?” “大人?您睡着了么?” 确定符见尔睡着以后,容娘朝着外面叫了声:“乐儿!” 第3章 姜回接请帖,郡守府告状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名婢女模样的人走进来,看了看靠在椅子上睡过去的符见尔,将手中的热水和帕子放下。 转身出门,叫了两名奴仆,将人扶到内室,待屋内没了人,容娘脸上才露出了一副恶心的表情。 将自己的手泡在热水里面,一遍遍搓洗,再用帕子一点点擦干净,估摸着时间快到了,才走到床前,抓乱了自己额前的头发,趴在床边。 约莫一刻钟以后,躺在床上的符见尔醒了过来,看着趴在床边熟睡的容娘,眼里满是温情。 容娘虽然出身贫苦,却满心满眼都是他,与家中出身世家满身都是规矩算计的妻子完全是两类人。 后面的两日姜回依旧每日准点在郡守府门口坐着办公,围观的人一日比一日多,这其中当然也有王家的眼线。 她第一日在这儿坐着的时候,王家人肯定就已经知道了,只是对方不知是不屑于管她,还是自顾不暇。 第七天,姜回刚坐下,一名模样十分高傲中年男子,将一张请帖拍在她桌子上。 不屑出声:“我家大人邀你明晚赴宴。” 姜回掀起眼皮看了对方一眼,轻轻抬手,将请帖从桌子上扫落在地。 十分平静的说:“抱歉,本官不参加私宴。” 那男子显然也没料到姜回是这个态度,当即就怒了:“这可不是什么私宴,而是郡守大人组织的整个齐州官员都参加的宴席,你这是不给郡守大人脸!” 姜回抬头,看着男子一字一句的说:“你错了!我不是不给郡守大人脸,而是不给你脸。” “本官可没接到郡守府的请帖,明晚的宴会看来本官是无缘参加了。” 那男子一顿,这姜回若是不去,那可就是他的责任了,面色屈辱的从地上捡起请帖。 弯腰双手递给姜回,说道:“郡守大人明晚宴请齐州官员,请大人赏脸。” 姜回接过请帖,淡淡的说:“知道了,你让开一点,当着后面的人了。” 那男子一脸不忿,气呼呼的走了,一名面容愁苦,衣着破烂的老头,撑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到桌子面前。 小声问:“大人,可是什么案子都可受理?” 姜回让人给老人搬了张椅子,才慢慢的说:“本官是齐州的监察史,监察齐州官员,若是老人家的事情,齐州官员没有处理好,本官自然会受理。” 老者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卷羊皮,递给姜回,姜回打开一看,好巧不巧,这人竟是前几天她看见的那个卷宗上面,苦主的父亲。 姜回看完,合上羊皮卷,十分认真的说:“此案,本官受理了。” “阿弟,带老人家去找个地方安置。” “老人家,你且随家弟前去休息,有任何消息本官都会告知你的。” 老人起身,连连道谢,眼角竟有泪珠浸出。 下午,姜回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府上,找出了前几日看到的竹简和今日的羊皮卷结合起来一看,便大致理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老人一家原本开了一家绣纺,夫妻和睦,儿女双全,还有一双龙凤胎的孙子承欢膝下,日子安逸自在。 可惜后面儿媳被王东源看上了,起初只是来绣坊骚扰,他们便让儿媳不再出门,可那王东源竟然直接从后院破门而入。 在后面他们干脆让儿子儿媳躲到了村里,可惜还是没能躲过王东源的魔爪,对方竟然趁着他儿子离开之时,杀了他一双孙儿,强行奸污了他儿媳,还将人抢走。 他儿子上门理论不成,反被打断了腿,无奈去报官,却被判了个诬陷朝廷命官的罪头,儿子被斩首,他们全家被充做官奴。 就连女儿所在的家族也被牵连,女儿被夫家休弃,郁郁而终。 至此一个幸福之家,家破人亡。 闻人越看完卷宗,长叹一口气:“大人,此事不好管,齐州官官相护,多年下来已经是铁板一块。” “而且与此案相关的人,还活着的就只有那个老者和王东源了” “仅靠那老者一面之词,难以定罪。” 姜回听他说完,定定的看着他,说道:“我知道,但我是齐州的监察史,有人来报案,我自然是要受理的。” “只要是做过的事情,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先让蛛网去查,男方这边家人死完了,就去找女方那边的人。” “去找那个被抢的女人,活着更好,死了也有尸体在,总能找到。” 姜归会意,扭身出门去安排,姜回拿出早上接到的请帖,递给闻人越。 闻人越看完皱着眉说:“这宴会所说的雅琴苑,应该是王家的院子。” “这场宴会蛛的人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其中怕是有蹊跷。” “这场宴会大人必须参加么?” 姜回点头:“请帖上说的是齐州说有官员都必须参加,我也想去见见齐州的官员,看看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倒是巡查各县也有个底。” “我虽然不是王家的对手,但也不至于因为他们做个缩头乌龟。” “明日你和存飞随我赴宴吧。” “诺!” 翌日,姜回跟前几日一样,到点就出现在郡守府门口办公。 刚坐下就有几名百姓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说:“大人,你成日在郡守府门口堵着,是不是对郡守大人不满意啊!” “我看大人今日穿的也挺光鲜的,看上去不像是个为民做事的好官啊!你的万民伞假的吧!” “肯定是假的!” “不会吧!这万民伞居然是假的?” 眼看着话越传越离谱,姜回直接拍桌而起:“把这几人拿下!” 姜归和单存飞闻言,飞快的出手,不过片刻就将几人打到在地。 姜回随即拉起一个人的手看了看,说道:“闻人,给本官写个状子,本光要状告这几人污蔑朝廷命官。” 很快闻人越便写好了状子,在郡守府门口敲起鼓来。 院内,符见尔正抱着溜达,听到鼓声,孩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符见尔不悦的问:“发生了何事?” 容娘接过孩子,温声说:“大人去看看吧,误了大事就不好了。” 第4章 回公堂诡辩,符见尔大怒 符见尔到了大堂之上,见告状之人是姜回,恨得牙痒痒,叔考的死就是因他而起,若不是他非的追究,非得声张,父亲也不会被逼到放弃叔考的地步。 想到此,他直接一脸怒色,嘲讽道:“怎么姜大人见到本官,都不行礼么?” 姜回微微拱手,笑道:“大人没穿官服,便坐在了郡守大人的官位上,下官还以为是哪儿来的狂徒,冒充郡守大人呢!” “原来是下官眼拙了,还请大人恕罪!” “只是下官身为齐州额度监察史,有职责在身,即便大人是下官的长官,下官也不好包庇大人。” “闻人,记一下,大康十九年,二月二十三日,齐州郡守符见尔,着便服登堂,犯大康官律第十四篇七条。” 闻人越打开随身提着的小木箱,从里面拿出一个笔墨,当场就开始记录。 这套办公用具也是姜回根据现代的公文包改进的,里面配备了笔墨纸砚,纸还是仿照现代的素描本做的本子,不用桌子也能书写。 符见尔还没反应过来,姜回那边已经在记录上盖上官印了。 穿着便服的符见尔嗤笑一声:“姜大人好本事!” 大康律令里面的确有一条是官员在公堂之上必须衣冠整齐,违者罚俸一月。 虽然他不在乎这一个月的俸禄,但是害死自己儿子的罪魁祸首就站在面前,还当着他的面给他记了一笔,他如何能不气! 姜回面上挂着笑,非常标准的行了个礼,回答:“下官谢大人夸赞,这只是下官份内之事,当不得大人夸奖。” 符见尔一噎,他自然是对姜回有一定了解的,知道对方脸皮厚,但不知道可以厚到这种地步。 面对仇人的嘲讽还能欣然接受,要么是听不懂,要么就是故意的,而姜回显然是后者。 见符见尔不说话,姜回义愤填膺:“大人,下官今日前来,是要状告这几人污蔑朝廷命官,请大人判其斩首,家人充做官奴!” 符见尔嘲讽:“哦?姜大人可有证据?” “当然有!当时围观的民众可都听见了,大人可宣人进来问!” 符见尔脸上的嘲讽更明显了,到底还是太年轻了,这齐州的百姓,断然是不会给一个官员作证的。 “是吗?去找几个围观的民众进来。” 很快一名衙役便带着十多个浑身哆嗦的民众进来。 符见尔一排桌子,大声问道:“你们几人可有听见姜大人被骂!” 那十几人被吓得一激灵,齐齐跪下,就在符见尔准备开口嘲讽之际,下面跪着的民众结结巴巴的说:“草民…听见了,那几人说的可难听了!” “对啊对啊,他们还说万民伞是假的,还骂人!” “是的,是的,小的也听见了!” …… 符见尔的笑容将在脸上,用略带威胁的口吻说:“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再说!” “大人,草…草民听得很清楚啊!” “草民也挺清楚了!” 姜回低着头,嘴角微微翘起,开玩笑,这些人里面可有一大半是蛛网的成员,当然是向着她说话的,剩下的几个也只能跟着附和。 谁让他们大清早的就来找人麻烦呢?普通人整日忙活家中事务,那有那么多闲工夫来看她演戏,周围的人自然是姜归安排的托。 符见尔无奈,挥手让这十几人退了出去,然后对着姜回说:“姜大人,这几人只是逞口舌之能,无心之过,让他们给你赔罪便是。” 符见尔话音一落,那几人便争先恐后的喊:“大人饶了我们吧!” “大人有大量,我们错了!” …… “停!” 几人的叫喊声被打断,姜回一脸正色的说:“郡守大人错了,这赔罪要是有用,要衙门有什么用呢?” “下官若是杀了大人的儿子,然后再跟大人说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大人会原谅我么?” 符见尔大怒:“你强词夺理!” 姜回继续笑着说:“这强词夺理,也要有理才能夺啊!下官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符见尔气急,嗤笑道:“世人皆说姜大人为官清廉,爱惜民众,如今看来姜大人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 “只不过是被人说上几句,竟要喊打喊杀的,姜大人未免太残暴了些!” 姜回面上一惊,不解道:“什么叫被人说上几句而已?这可是诬陷!这几人诬陷下官的万民伞是假的,就是在质疑漠河民众对下官的认可是假的!” “质疑漠河民众对下官的认可,就是在质疑下官的功绩,下官的功绩可是陛下都认可的,换而言之这些人就是在质疑陛下的判断!” “质疑陛下只是要他们的命,下官已经很是仁慈了!” “如果按照大人所说,只是说上几句就不用追究,那下官是不是也可以说符家有不臣之心,想要造反,颠覆大康呢!” 符见尔猛的一拍桌子,大声喝道:“姜大人慎言!” 姜回拱手:“大人生什么气呢?下官只是说几句而已。” “况且下官所说也是按照齐州先例办事,大人怎么能说下官残暴呢?” 符见尔都被气笑了,问道:“什么先例?” “大人不知道么?”姜回得语气很是惊讶。 “这事说起来还与郡丞有些关系呢?” “十年前,有一绣坊主人的儿子,诬陷还是县令的郡丞,说他强夺人妻,杀人儿女,被判了斩首之刑,其家人也被充做了官奴。” “下官也是翻到了这个卷宗才知道,齐州对诬陷朝廷命官的处罚既然如此之重。” “不够后来下官也想明白了,朝廷的官员都是陛下任命的,诬陷朝廷命官,这不是没把陛下的任命放在眼中么,确实该重罚!” “闻人,把卷宗的誊抄版给大人看看。” 这誊抄版还是她为了以防万一,让人抄了几份放着,原本想着白天闲着也是闲着,拿来再看看,没想到这会儿就派上用场了。 符见尔看完卷宗,眉头皱起,仔细想了一下王东源的德行,便知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还被姜回知道了,拿来做文章。 第5章 大街上演戏,回赴鸿门宴 “咳咳,这姜大人所说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与此事不可混为一谈。” 姜回十分不赞同的看着符见尔,说道:“据下官所知,大康律令自颁布起就没有修改过,怎么不可以混为一谈呢?” 符见尔眯起眼睛,语气不善:“姜大人的是一定要这几人性命?” 姜回摇头:“非也,不是下官要他们性命,而是根据大康律令和齐州的先例,他们几人该死!” “呵,姜大人好口才,本官倒是不知姜大人的命何时如此贵重了,仅仅是被说上几句就要人性命!” “错!大错特错!” 姜回大声打断了符见尔的发言,非常无奈的解释:“大人,下官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啊?不是下官要他们死,而是他们自己就犯了死罪,犯了死罪的人不该死么?” “再说了,这如何判,最终可是由大人做主,下官只是来告状的,又不是来判案的。” 符见尔这会儿已经不想再和姜回扯皮,皮笑肉不笑的说:“既如此,本官便判这几人无罪,姜大人没有意见吧?” 姜回拱手回答:“当然有意见了,不过大人既然已经说了,下官自然是要认的,下官不满意自然会向上继续告,我想廷尉大人很乐意给下官一个公道。” “你…” 符见尔差点绷不住形象,指着姜回,半晌没有你出个名堂。 “想来是因为下官庶民出身,比不得世家出生的王东源大人贵重,就这样吧!这世道真是令人伤心啊!” 姜回说完,一脸悲痛之色走出郡守府,在郡守府门口站了半晌才慢慢的沿着街道往回走。 “阿兄,你别伤心了,出身不好不是你的错,虽然你一心为民,到头来也比不上人家出身世家,但是你还是要坚持下去啊!总有一天,世人会看清你的努力的。” 姜归的声音清朗,又刻意抬高了音调,周围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姜回闻言,也不走了,站在原地,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感叹:“阿弟,为兄只是不明白,同在一片天下,同是陛下的子民,同为齐州的官员。” “为何他能在强夺人妻,杀人子女过后还能好好的做官,而我身为朝廷命官,被骂了去讨个公道都困难重重。” “难道仅仅是因为我庶民出身么?可就算庶民出身,我一心为陛下效力,如今也是齐州的监察史了啊!为何还会这样!” 姜归也一脸悲痛的说:“阿兄,世道如此。” 闻人越脸色僵了僵,还是十分配合道:“那人杀了对方还把他的家人充了官奴,还逍遥法外,无非就是仗着自己是世家子弟,如今大人虽身为齐州监察史,可也无法与当地世家抗衡。” “大人还是放弃吧!” 姜回低头,怒目看向闻人越。骂道:“呸!说什么放弃,这事本官管定了,任他什么世家子弟,还能高过大康律令不成,你且看着吧!本官定会把十年前袁家之事查清楚。” “本官被诬陷对方无罪释放,王东源大人被诬陷,对方却差点被抄家灭族,那有这个道理!” 姜回说完,又拱手对周围的百姓道:“各位乡亲,本官已经决定彻查十年前袁家一案,若各位有什么消息,均可提供给本官,本官定有重谢!” 说完瞪了闻人越一眼,甩袖离去。 郡守府。 一名小丫头推开了容娘的房门,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容娘拍孩子的手一顿,随意的将孩子放在一边,细细的询问起来。 问完眼里已经泛起了泪花,这么多年了,她终于不是一个人在努力了。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容娘刚想擦去眼角的泪水,想了想又将手放下,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让眼泪流得更凶了些。 符见尔推门进来,就看见一幅美人落泪的景象,心疼极了。 容娘一见他,直直的扑道他怀里,揪着他的衣领,低声哭泣起来。 待容娘哭的差不多了,符见尔才轻声问:“怎么了?” 容娘哽咽着说:“大人,你让我走吧!” “让我走吧!” 符见尔十分好脾气的哄着:“到底怎么了,说给大人听听,大人给你做主。” 容娘却只是哭,不肯说话,旁边的小丫头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解释道:“大人,都怪奴婢,奴婢刚刚在外面不小心听见了有人说十年前袁家的事情。” “便当做笑话讲给娘子听了,那知娘子一听就这样了,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容娘摇头,声音带上了一丝沙哑:“不是的,不怪她,容儿只是听见袁家的事情有些伤心,袁家的长媳,是容儿的表姐。” “表姐在家之时,待容儿极好,后面嫁了人便逐渐不再来往,那里知道如今在听她的消息,已经物是人非了!” “又得知,表姐的家的祸端是郡丞大人造成的,想着大人成日与郡丞大人一起,这才失了分寸,还请大人别责怪容儿。” 符见尔替她擦干了眼泪,无奈道:“你呀你,孩子都生了,怎的还是个女娃娃的性子。” “你不喜那王东源,为夫日后少与他往来便是,别哭了,在哭就不好看了。” 符见尔说着说着手就开始不老实起来,凑到容娘耳边,轻声道:“再给为夫生个儿子。” 容娘没有说话,半推半就的倒在床榻之上。 另一边,姜回在街上十分浮夸的演完一出戏以后,回到府上,开始准备晚上的晚宴。 晚宴是王家的地盘,虽不知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多做防备是没错的。 一幅里面穿了锁子甲,带了改良的胸盔,大腿内侧帮了短剑,手臂上绑着两把弩机,腰间还塞了几瓶毒药。 大康的监察史这个职位很微妙,等级在郡守下面一级,却可以监察郡守。 总体来说是个不那么讨喜的职位,在加上姜回这个本就微妙的身份,注定可她从进入庄园开始就是匹孤狼。 几乎所有人都像是没有看见她一般,就算和她面对面撞上,也没有人跟她打招呼。 跟单存飞打了一架,抢到随从位置的姜归有些忿忿不平的说:“阿兄,这些人瞎了,别管他们。” 第6章 鸿门宴闹事,姜回要借钱 姜回倒是觉得无所谓,兴致勃勃的逛起园子来。 园内奇花异草,亭台楼榭数不胜数,各式的假山造景更有巧夺天工之妙。 她突然就能明白,刘姥姥进大观园时的心情。 晚宴很快开始,姜回走到大堂扫了一眼,发现没有空位,转身继续在园子里溜达。 等到符见尔和一名中年男子入席之时,环视一周没见到姜回。 皱眉问道:“怎么不见监察史姜大人?” 下面你有人高声回答:“监察史大人可能是不屑于与我等为伍。” 中年男子嗤笑一声:“呵!那监察史也未免太高傲了些,竟然连郡守的面子都不给。” 符见尔语气愤恨:“守明你有所不知,这人不仅高傲,还十分心狠手辣,不过被人骂上几句,竟要人全家性命。” 王守明面露惊讶之色:“这人心胸竟如此狭窄?连几句话也容不下?” 逛到门口的姜回,听见这话,高声道:“郡守大人错了!” “下官哪里要人性命了?下官只是按照律法和先例办事,就算大人包庇犯人,判的那几人无罪,下官不也受着了吗?” “还是说郡守大人,你想诬陷下官呢?” 符见尔还未来得及说话,身旁的王守明起身对着姜回语气不善的说:“这位大人看着一副风光霁月的样子,怎么行事却这般不顾礼法!” “长官宴请,你不仅迟到,还口出狂言!” 姜回面露不解之色,问道:“不知这位是哪里的大人?” 一名官员立即站起来介绍:“此乃王家嫡长子王守明公子。” 姜回恍然大悟:“哦~~,不知王公子在齐州那里高就啊?” 见没人回答,姜回惊讶道:“不会吧!王公子没有在齐州做官么?” “既如此,今日不是郡守大人组织的官宴么?王公子参加是否有些不合适呢?” 姜回话音刚落,一名留着络腮胡的大汉站起来骂道:“无知小儿,这园子都是守明公子的,还来不得了!” 姜回面色不便,疑问:“这位大人是?” 那大汉一脸骄傲之色:“吾乃齐州郡丞,王东源!” “哦~就是那个被诬陷强夺人妻,杀人子女,把苦主斩首,苦主全族充做官奴的王东源啊!” “久仰久仰!” “闻人,记一下,齐州郡丞王东源,言行无状,辱骂同僚。” 王东源面色一变,走下座位,冲到姜回面前,伸手想要揪姜回的衣领,却被姜归抢先一步直接拔剑横在了他脖子上。 周围的人一惊,纷纷起身,王东源大怒,也拔出腰间的佩剑,朝着姜归攻去。 众人都以为王东源收拾一个青头小子,定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毕竟王家以武传家。 没想到那小子看上去瘦弱,却是个下手极为狠辣之人,竟能与王东源打得不分上下。 打到后面,甚至隐隐占了上风,符见尔也惊讶,要知道王东源在王家也是排的上号的人物。 竟然打不赢姜回身边的一个侍从,这姜回一个庶民出身的人,身边跟的人倒是有本事。 二人打了近半个时辰,最终还是姜归以一招灵狐探心险胜。 “啪啪啪!” 姜回率先鼓起掌来:“郡丞大人真是好肚量,为了不打击晚辈,竟故意输之。” 姜归立即拱手道:“多谢大人相让!” 王东源正想开口骂人,却被王守明叫住:“源叔,莫要与小辈计较。” 姜回直接无视对方,走近大堂一屁股坐在了王东源的位置上,看了看桌上的器具,对着身后的丫鬟吩咐:“麻烦帮我换套碗筷。” 待王东源反应过来,大堂之中已无空位,看着周围神色各异的人,王东源只觉得自己跟圈养的猴子似的。 咬牙切齿的说道:“姜大人坐的,是本官的位置!” 姜回面露惊讶之色:“王大人怎么证明是你的位置了,这上面也没写你的名字啊!” “这样吧!你叫它一声,它答应了,本官就让给王大人。” 王东源气急,指着姜回:“你…” 符见尔见状,无奈道:“行了!让人再加一套桌椅便是,莫要误了正事。” “今日叫诸位前来,是为了商讨春耕一事。” “诸位可畅所欲言。” 符见尔话音刚落,王守明就插话道:“表叔真是勤政爱民,为了商讨春耕之事,竟然连晚食也忘记了。” “亏的侄儿记着,不然各位大人可就要挨饿了。” 符见尔摆出一副笑脸:“是本关忘记了,先用晚食吧!” 很快一道道制作精美的食物,被端上大堂,随着符见尔开始动手,其余众人也开始用餐。 姜回慢条斯理的吃起白饭来,不得不说,这米的口感真好啊!入口香甜软绵,轻轻一嚼,口齿生津。 至于菜,她是一点没碰,鬼知道他们会不会下毒啊!这饭要不是她看着现舀出来的,她都不会动。 旁边的王东源看见姜回这幅样子,讥讽出声:“怎么,姜大人没吃过那么好吃的米饭么?竟连菜都不吃了?” 姜回感叹:“是啊!王大人也知道,本官虽得陛下赏识,一路走到如今的位置,但比起王大人来说还是穷困了些,王大人不如借个几万金给本官使使。” 王东源一噎,不知如何呛回去,只得扭头默默的吃饭。 姜回不知道他们还真在菜里下毒了,只不过不是要她性命的毒药,而是让她出丑的毒药。 不是王家不想收拾姜回,而是他们此时不敢,姜回可是康帝面前红得发紫的人物。 若是死在齐州,康帝本就对齐州有意见,保不齐一气之下,不顾民众生死,直接强攻齐州,那就是再有两个王家也扛不住。 所以他们也只能用些小手段,让姜回难堪,谁知道这人光吃饭不吃菜啊! 王守明见状,笑道:“姜大人可真是可怜,来,让我们为可怜的姜大人能吃上白米饭喝一杯!” 姜回翻了个白眼,这些人不会以为这样能攻击到她吧?他们这些话语比起网络上那些喷子,根本就不在一个纬度啊! 于是在重任纷纷起身和王守明举杯喝酒之时,姜回默默的起身,走到中间给自己添了碗饭。 第7章 姜回议春耕?王守明送礼 待众人放下酒杯,姜回问:“诸位不为我吃到第二碗白米饭庆祝一下么?” 符见尔见状,不满道:“行了,今晚有正事,别喝多了误事。” 一顿晚食,姜回吃了三碗白饭,也算是吃饱了,中途有人劝她吃菜,她就十分热情的给对方夹上一碗。 有人给她敬酒,她就说怕喝多了误了正事。 待奴仆把东西全部收拾下去,符见尔才缓缓开口:“春耕之事诸位有何看法。” 王东源率先说道:“去年是个风调雨顺之年,百姓收成较好,然我齐州为了赈灾,官仓空虚。” “所以下官觉得可以适当增加税赋,上调种子价格,以增加齐州税收,充实官仓。” “哈哈,郡丞大人所言甚是,如今百姓手中有余粮,有的百姓家中开始饲养牲畜,下官觉得可再增收牲畜税。” 此人话一说完,大堂之中便响起来一片夸赞之声,姜回抬头扫过堂中众人,发现所有人除去一个须发皆花白的老者以外,其余的都面露赞同之色。 “大人,下官觉得可以增加一项婚契税,这办理田契商契均有税赋,办理婚契有税赋也很正常吧?” 那官员说完面露自得之色,其他官员无则纷纷称赞。 姜回算是明白了,这场晚宴借着商讨春耕之事的名头,行的却是增加苛捐杂税的事情。 康帝爱民,对于普通庶民来说,朝廷收的税只有田税和丁税两种。 然而她在这里坐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听到的税收种类,怕是比整个大康的税收种类加起来还多。 田税和丁税只是基本的,还有什么田地看管税,老年税,房屋建造税,就连老人过世下葬还得交一笔税。 只有她想不到的,没有人家不敢收的,整个过程她是一言未发,面色也越来越难看。 这段时日她一直在府城里面,并未觉得府城的人日子有多难过,但是从今晚听到的各类税收来看,她简直不敢相信下面的百姓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而且他们在明知道她是齐州监察史的情况下,还明目张胆的在她面前商讨这样的事情,显然是没有把她放在眼里,或者说他们有把握让她走不出齐州。 王守明见姜回不说话,笑意盈盈道:“姜大人有何对于春耕一事,有何建议啊?” 姜回闻言,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缓慢的说:“要我说,都是废物!” “别误会,本官说的不是诸位大人,而是诸位大人提的意见。” “这普通庶民身上能有几两肉?能榨出几滴油?我想诸位比我清楚,费劲力气,一年到头也捞不了几个钱。” 说道此处,姜回没再继续说下去,果然立马就有不长眼的不服气的说:“如此说来,姜大人定有妙计了?不妨说出来大家听听!” 姜回面露笑意,继续说道:“本官建议增加贵人税。” “相比大家也好奇何为贵人税吧!” “举个例子,比如王守明公子,他一年的吃穿用度,加起来怕是能比上一个县城一年的田税,我们就按照他的吃穿用度的一半收税,也是一大笔钱啊!所以大家何必费力气去收庶民那点钱呢?” “费力不说,名声还不好听,只需有二十来个王公子这样的人物,齐州一年的田税就齐了,得罪数十万人和得罪数十人,这笔账大家都会算吧?” “还可增加奴隶税。” “这买得起奴隶的,都是世家大族,家中那可是青玉铺地,白玉做墙,一个奴隶一年收个几百金的税收,加起来不也是一大笔钱财么?” 姜回得语气十分认真,说完自己还点了点头,看上去对自己所说非常认可,大堂中则是鸦雀无声,无人敢接话。 姜回故做不解,问道:“怎么了,诸位怎么不说话啊?本官说得不对么?” “咱们今儿个,不就是为了找个名目捞钱么?诸位提的主意谁有本官提的捞的多。” 鹌鹑似的各人很想说:你可闭嘴吧!他们是不想捞么?他们是捞不着啊! 王东源则是阴阳怪气道:“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可以在齐州做官了。” 姜回十分赞同的点头回应:“是啊!这齐州强夺人妻之人都能做到一州郡丞,那日说山中野豚也可以做县令,本官都不觉得奇怪。” 姜回这一句可谓是无差别攻击,但是堂中之人想起她那张无理也要争三分的嘴,和她身后那个从进门就没有停过笔的侍从。 默默的忍了,他们可不是王家人,家大业大的,万一这人活着走出齐州了,他们可就完了。 王守明则是一幅看跳梁小丑的样子看着姜回,讥讽道:“姜大人所说有理,本公子回去会与长辈好生说道说道,大人且等着吧!” “夜深了,王家给诸位大人,准备了点小礼物,还望诸位大人笑纳。” “奏乐!” 王守明话音一落,大堂大门敞开,两排抱着各式乐器的乐姬缓缓而入。 中间还有一群看上去不过豆蔻年华的少女,衣着清凉,上身仅在胸前有一绸布做的抹胸,下身穿着一条薄薄纱裙。 行走之间,可隐隐看见裙底风光,丝乐之声响起,少女们开始随着乐声起舞。 然而她们的舞姿并没有姜回想的那般精湛,相反生涩得很,人也很拘谨,像是第一次在生人面前跳舞一般。 想到某种可能,姜回得脸瞬间垮了下去,而起大堂之中,叫好声不断,淫笑声四起,姜回抬眼看去,发现众人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甚至有点期待的神色。 想来这定然不是第一次来,放在膝盖上的手用力收紧,指甲嵌入皮肉,掌心的疼意让她冷静下来。 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好人,若是无能为力也就罢了,可现在她有了一份权力,她做不到冷眼旁观! 只是究竟要用什么办法才能将人带走呢?姜回得脑子飞快的转动起来。 然而还没等她想出办法,一曲已经舞罢,王守明笑道:“这份礼物,诸位大人可还喜欢?” 第8章 王东源献计,回大获全胜 “哈哈!喜欢喜欢!” “王公子这礼可是齐州独一份!” …… 堂中的男人们大笑着,有的甚至已经忍不住搓起手来,眼珠子都挂在了那群少女身上。 王守明满意的笑道:“诸位大人喜欢就好,这些女子年龄最大不过十五,最小的十二,皆是处子之身,最鲜嫩的年纪。” 说完又对着大堂中央愣着的少女呵斥:“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伺候诸位大人!” 少女们皆是面露悲切绝望之色,十分不情愿的往边上走。 情急的则主动上前将少女拉入怀中,动起手来。 王守明大笑:“诸位大人倒是性情中人,时候不早了,诸位大人不如早些休息,与美人共度良宵!” 姜回情急,大喝一声:“慢着!” “咳咳,本官觉得,这样甚是无趣,想必诸位大人也不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宴席。” “见过的美人无数,不如大家比试一番,胜者拥美人入怀,败者则空手而归,而且光有美人还不够,各位不如再加点添头。” 说完解下腰间的一块玉环,放在桌子上,解释道:“此玉环乃陛下所赐,是顶顶好的羊脂白玉,若是那位赢了本官,便可将此玉和本官身边的美人收入囊中。” “各位意下如何啊!” 王东源第一个跳出来说:“本官赞成!这一个那够玩儿,姜大人今晚怕是要独守空房了!” 符见尔推开身边倚着他的少女,笑道:“玩玩也无妨。” 正好将这女子输出去,去年他没忍住,把人带了回去,容娘愣是三月没理他,要不是容娘有了身孕,怕是早就收拾行李走了。 有了符见尔开口,其余人皆是附和同意,王守明笑道:“既然表叔开口了,那便比试一番吧!也好让姜大人死心。” “只是这比试的内容,诸位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姜回此时已经有点后悔了,刚刚情况紧急,她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出此下策拖延时间。 这比试的东西如果有由别人定,她还真不一定能将人赢回去。 正想说话,王东源见她面露急色,抢先开口道:“最近齐州文人之间流传着一种新的律词,不如就比这个吧!” 符见尔点头:“可以本官赞成!” 王守明也笑着说:“堂叔雅趣,就比这新律吧!诸位大人可有意见?” 堂中众人那里敢有意见,纷纷赞同。 姜回正在想着新律是什么,要不要问一下之时,王守明一脸笑意的解释:“姜大人新来齐州,怕是还不知道这新律是什么吧?” 姜回十分实诚的拱手回答:“还请王公子解惑。” 她话音一落,王东源先笑了起来,嘲讽道:“姜大人庶民出身,不了解也是正常的。” “这新律也叫七言绝句,所谓七言便是指每句律词必须要有七个字,共计二十八字,每句律词平仄要按照……” 王东源说得很大声,姜回面上一幅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的神情。 实际心里快要笑开花了,都想对着王东源说一句:有你是我的福气。 她虽然是理科生,但是华夏五千年,优秀的七言绝句数不胜数,总能记得一些。 王守明见姜回得神色,也笑道:“今晚月色尚佳,诸位不如以月为题,做七言律词,” “写出的词隐去名字,由大家共同点评,胜者可赢走败者身边的美人和添头,中途不得拒绝别人的挑战。直到决出魁首,如何?” 几乎是王守明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已经有人急不可耐的开始挑战别人。 一名有些贼眉鼠目的男子走到姜回面前,笑道:“不知监察史大人可否接受下官的挑战?” 姜回点头应是,拿起纸笔开始写,但是写得极慢,几乎是每写一个字就要停下来思考片刻。 没办法,她背得的关于月亮的七言绝句实在有限,若是写的太快,别人都来挑战她,她写不出来啊! 来大康虽然读了几年书,但是也还没有达到写诗的程度啊! 于是别人那边都完成三轮了,姜回这边才磕磕绊绊的写好第一首。 在对方的催促声中两首七言绝句被摆在了中间的案桌上,负责念诗的人随意交错了几遍,缓缓开口念:“光辉临窗寂无言,微风拂来柳自摇。又是一年月圆日,游子为何误归期。”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 姜回那首自然是借鉴了华夏历史上的诗人的智慧,对方那首显然差了一个等次。 姜回几乎全票获胜,在对方阴沉的目光中赢走了他身旁的美人。 然后姜回故技重施,两首诗写完就已经进入了决赛圈,此时场上只剩下三人,其中一人便是姜回之前注意到的那名须发皆白的老者。 此时姜回记得住的有关月亮的诗也只有一首了。 想了想,姜回面露不耐烦之色,说道:“这时候也不早了,不如我们三人各做一首,一绝胜负如何?” 那两人显然也有些词穷,也同意了姜回得提议。 这次姜回倒是写的快,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写完交了上去,然后神色自得的哼着小曲儿。 等到那二人写完,照样交换几下,开始念道:“一腔愁怨寄独鸦,寒风拂柳何人怜。独坐亭台单对月,无人知吾相思苦。” “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 “明月迢迢寄相思,微风徐徐抚残柳,洛水河畔初相遇,怎奈无缘憾终生。” 毋庸置疑,依旧是姜回胜出,姜回也松了口气,这首都是她废了老大力气才想起来的,再来一轮,她就接不下去了。 还有几首倒是会背,可惜里面的地名之类的,她也不敢乱改,怕平仄对不上。 此刻一共二十四名少女,都被姜回赢了过来,还附带了一堆添头,看着堂中众人不满的神色,姜回当即就想离开,迟则生变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只是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姜回还没来得及开口辞行,王守明就开口:“姜大人倒是好文采,只是这礼物原本是给大家的,如今被姜大人一个人赢了去,怕是有些不好吧?” 第9章 姜回比武胜,阴沟里翻船? 姜回闻言,眉头皱起,不解道:“这规矩不是公子定的么?愿赌服输,这么浅显的道理诸位大人不会不懂吧!” 下面的虽然都是一脸怨恨之色,却也不好说自己输不起,王守明见状,笑道:“听闻姜大人曾在鲁州坑杀四万人,想必是武功高强之辈,可敢与本公子比试一番。” “若是姜大人赢了,就可带人离开,若是输了就把美人还给诸位大人如何?” “姜大人若是不敢,就把美人留下一半,带另一半离开吧!” 姜回很纠结,到底要不要答应,答应了可能输,输了一个人都带不走,可若是不答应,只能带走一半,她势单力薄,硬刚对她很不利。 她犹豫之际一名身姿姣好的少女站出来说道:“大人,小女子已经十五了,你带妹妹们离开吧!” 她话一说完,又有几名女孩站到了她身后,意思不言而喻。‘’ 姜回更犹豫了,要她放弃谁她都做不到啊! 姜归见她为难,凑到她耳边,轻声道:“阿兄,答应吧,若是输了,今晚我就让蛛网的人,把人都劫走。” 姜回心一横,说道:“行!还请王公子赐教!” 王守明拔出佩剑,指着姜回说:“姜大人擅长什么武器,可让人取来。” 姜回想了想,还是选择了长枪,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况且她的枪法可比剑法强多了。 自拜师起,除了受伤躺着不能动弹的时日,她从未间断过练枪。 后面有了单存飞当陪练,进步更快,如今她已经能做到在单存飞手下不挨打了。 只是王家到底是以武传家,王守明身为王家这一辈的嫡长子,肯定是有几把刷子的。 一人持枪,一人持剑,对立于庭院之中,借着浅浅的月光,姜回率先发动了攻击。 一枪直扎王守明胸腔,被对方轻而易举的躲过,姜回没有在意,迅速调整姿势,朝着对方脖间扫去。 她的枪法都是杀人技,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姿势,靠的就是出枪的速度和准度。 这一枪被王守明用剑挑开,姜回心下微松,力度比她预想的要小一些。 利剑顺着枪杆刺向姜回握枪的手,姜回松开一直手,猛地往后退去。 然后以枪尖点地,飞身而起,双脚蹬向王守明胸膛,王守明收剑格挡,姜回得脚便踢再了剑上。 顺势以剑为着力点,从对方肩头翻身而过,一把薅住了王守明的发髻。 王守明只觉头皮都要被拽下来了,忍着疼猛地扭身刺向姜回腰间,姜回松手侧身躲过。 过了几招,姜回测底安下心来,这王守明的身上完全比不上单存飞,估计比她好不了多少,不过看了王守明的路数,整体来说还是世家大族那种偏正派的路子。 这点倒是和单存飞差不多,这样一来,她赢的几率又大了一些,用闻人越的话说,她的武功路子够野,够不要脸。 于是接下来姜回完全发挥了她自己一贯的打法,枪枪往下三路扎,还边扎边喊。 只不过喊的左边扎上边,喊的脖子扎膝盖罢了。 王守明有点懵,他长那么大,还没有遇到过这么不要脸的打法,一时有些手忙脚乱。 但到底他的底子比姜回厚一些,很快调整过来,可对峙一事上面,失了先机想要再翻盘,那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最终二人对战了近半个时辰,还是以姜回击落王守明的佩剑,把枪尖抵在对方脖子上胜出。 王守明纵有不甘,也只得认输:“姜大人好手段,只不过到底不是正道,走不长远的。” 姜回把长枪一收,笑着说:“不管什么道,能达到终点,就是好道。” “是么?” “阿兄!” “大人!” 姜回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有暗红的血液流出,而王守明的手中赫然握着一把短剑。 面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直挺挺的到了下去。 王守明脸上挂着笑意,讥讽道:“今日给姜大人一个教训,齐州是我王家的地盘,姜大人的狂妄只会害了自己。” “本公子说话算话,你赢了便把人带走,只是姜大人得快些了,不然怕是要死在路上了。” 姜归气急,想要动手却被闻人越拉住,无奈抱起姜回飞快的跑出门。 闻人越也快步更在后面,那群少女犹豫了一下也跟在闻人越身后往外跑,见没人阻拦,步伐又加快了些。 守在外面的暗二见姜归抱着人出来,心一沉问道:“怎么回事儿!大人怎么会受伤!” 跟在后面的闻人越简单的解释了一番,暗二心一沉,今日他们俩没能摸进去,实在是这园子的暗卫太多了些,他们俩又不会隐身。 没想到这一下没看着,就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他小命啊!怎么那么脆弱啊! 姜归抱着人登上马车,暗二亲自驾马,飞快的往回赶去。 马车内,姜归把姜回放平,非常小声的喊了声:“阿兄?” 见姜回没反应,继续说道:“阿兄?车内没有其他人。” 姜回闻言,缓缓睁开眼睛,在姜归手心写下:“把我的伤势说的严重些。” 姜归微微点头,姜回则闭上了眼睛,等到住处,暗二掀开车帘,想要把姜回抱下车。 却被姜归一下子撞开,姜归黑着一张脸将人抱下马车,踏进院,大喊:“去把医堂的人喊来。” 医堂是蛛网建立之初就设置的,他的初衷便是考虑到姜回得身份问题,若是有意外,很容易暴露。 只是医者难求,好的医者更难求,好在漠河职业学院设置了医术职业,一个师父带着一群学生,才让医堂勉强运转起来。 后面的暗二和暗九正想进屋,却被梅香和竹影拦住:“两位大人,医者马上就到了,你们还是不要进去了,免得妨碍到医者。” 房间内,姜回解下了自己胸前的血袋,好在现在天气不算热,她今日裹了胸,穿了一层锁子甲,一层薄薄胸盔。 外面还戴一个血袋,看上去也只是胸肌发达了一些,并不显得突兀。 血袋是用鞣制过的猪膀胱做的,本来是预计今日赴宴回来的时候,安排自己人演一处刺杀的戏码。 没想到计划没赶上变化,不过这变化倒是让她的计划更顺利了些。 第10章 姜回扮女装,共商齐州事 接下来的时日,姜归一直守在姜回屋外,而姜回得伤在外界看来也是十分凶险,时不时的高热,医官整日整夜的守着。 暗二和暗九也只能每日在院子外面守着,暗暗祈祷,希望姜回得生命无碍。 城外一处庄园内,兰韵正百无聊赖的晒着太阳,突然见庄园门口出现了一位身姿曼妙,穿着浅绿色长袍的侠女。 对方头发高高束起,戴着一顶白色的帷帽,兰韵懒洋洋的起身,妖妖娆娆的走到那人面前,笑道:“女侠走错地方了吧?” 对方没有说话,而是揭下了帷幔,露出一张清冷的脸,兰韵看着眼前有点熟悉的脸,不确定的问:“女侠可是姓姜?” “兰韵,是我。” 兰韵被这熟悉的声音吓了一跳,不可置信:“你…你…你是公子?” 姜回轻笑解释:“正是你家公子!” 兰韵满脸震惊,问道:“公子,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儿啊!完全认不出来。” 姜回十分淡定的回答:“弄了点东西在脸上。” 姜回得长相并不是那种绝顶的美人,穿男装时就是一般的小帅哥。 这会儿换回女装,她给自己修了一下容,鼻子更挺了,脸看上去也小了一些,因为人设的问题,眉眼凌冽不少。 整体颜值倒是高了一个度,看上去就是一个不好接近的清冷美人。 姜回持剑走在前面,兰韵冒着星星眼跟在后面,公子男装不出色,女装倒是好看的紧,倒不是说长的多好看,而是那通身的气派,她敢说这世间也难找出一个这样的女子来! 要是公子真的是女郎,就凭这气质,就能引无数英才拜倒在他的裙下。 到了屋内,姜回用她的本来的声音解释:“我此时的身份是前朝玉家后辈,玉玲珑。” 这个身份是她在收到剑谱之时便有想法的,后面生辰之时姜归送了玉竹剑给她,便确定了下来。 户籍就更简单了,前朝玉家本来就是漠州的世家,虽然玉家覆灭了,但偌大的家族,有几个活下来的太正常不过了。 兰韵会意,开口叫了声:“家主。” 玉家一只都是女子做家主,公子此时是玉家人,当然是家主了! 其他的称呼都配不上这一身头衔! 姜回没在意兰韵的称呼,问道:“请帖都发出去了么?” 兰韵点头回答:“自然发出去了,这消息奴家可是透露出去大半年了,多少人伸着脖子等呢!” “时间定在三月底,四月割头麻,他们来不及自己做,只能从公子这儿买。” “公子可在过一段时日在动身。” 姜回点头,现在从齐州到漠州要不了那么长时间,她的确可以晚些动身。 “漠河织好的布料都运过来了么?” 兰韵笑着回答:“都运过来了,公子想做什么?” 姜回没有说话,她在自己这一招到底行不行,王家虽然近几年开始沾染纺织意外的行业。 但纺织也依旧是王家的主要经济来源,就算她攒了两年的布料在王家面前也不够看,但只要能干扰他们的视线就可以了。 沉思片刻,姜回开口:“兰韵,你去办漠河的事情,齐州这边我来处理。” 兰韵一愣,犹豫道:“漠河那边的事情更重要一些,公子你……” “正因为那边的事情重要才让你去,你的身份并不是什么秘密,若在齐州这边,很容易被王家盯上。” 兰韵还是犹豫,正因为齐州这边的事情比漠河危险,她才不愿意让公子留在这边啊! 姜回见她面露担忧,安慰道:“我以玉家家主的身份行事,万一出意外,抛弃这个身份便是。” “我们的人都在这边,我在这边反而更安全一些。” 兰韵犹豫半晌还是点头答应了,扭身出门,片刻后带着两名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进屋。 “家主,这是这是兰香和兰叶姐妹,是奴家亲自调教出来的人,家主可放心使用,以家主现在的身份,身边带上她们姐妹刚好。” “城中各铺子的管事都认识这两姐妹,家主倒时候行事会方便一些。” “货物都是由蛛网的成员零零散散的运进城的,目前为止,还没遇到什么麻烦,计划在三月底的时候能完全运进城去。” 兰韵杂七杂八的交待了一大堆,姜回也听得认真,但是齐州这些事务的交接,便耗费了整整一天的时日。 姜回也算是知道了兰韵在行商一事上的能力究竟有多强,三年不到的时日,竟然在王家眼皮子底下开起了近二十家布料铺子和两家绣坊! 还要管其他地方的商事,这要是生对了时代,不知道会成为多少人仰望的大佬。 与兰韵交接完工作,姜回便带着兰香姐妹以玉玲珑的身份,光明正大的进了齐州城。 第一日,她便以顾客的身份逛完了所有的铺子,终于发现兰韵为啥没被盯上了。 这二十家布料铺子,就有二十个招牌,二是种不同的风格,生意有好有坏,就连掌柜的脾气也大相径庭。 在加上齐州城本就是整个大康的纺织业中兴,来来往往的布商多如牛毛,外地布商开得布料铺子也有,这二十家风格迥异的铺子在这其中丝毫不扎眼。 两家绣纺的规模倒是大,但是生意十分惨淡,面临倒闭。 逛完铺子,作为刚进齐州城的人,她自然是要歇在客栈的,恰好到了用晚食的时间,姜回便带着姐妹二人,挑了间最大的客栈。 齐州作为纺织业发达的城市,女性的地位其实是要比其他地方高一些的,此时的客栈中女性客人也不少。 但姜回一进门还是引起了多数人的主意,原因无他,皆因她那身江湖剑客的打扮和通身的气度,再加上两个面容姣好,长相一样的婢女,一看就不是简单角色。 跑堂的十分有眼力见的上前:“客人这边请!客人是要用晚食呢?还是要歇息呢?” 姜回抛出一小袋银币,冷声道:“两间上房,三人的晚食,你看着上。” 说完自个儿找了个空位坐下,把剑横放在桌子上,自顾自的斟起茶来。 第11章 大康老班章 再战王守明 茶入唇间,姜回愣了一下,味道不太对,不是平时喝的茶汤,也不是苍家的新茶。 揭开茶壶看了一眼,发现里面的茶叶很大张,还有些残缺不全,忍不住嘴角抽搐,这苍玖怕不是把地上的枯叶都捞起来炒了吧? 大康版老班章? 正想把壶盖盖回去之时,“哐当!”一顶玉冠从天而降,摔在她的桌子上裂成两半。 姜回抬头望去,只见一名衣着华丽,披散着头发的男子趴在她上方的栏杆上,看样子是喝了酒。 柳元卿正想骂人,看见姜回那张脸和她桌子上的剑,骂人的话哽在了嗓子里。 摇摇晃晃的下楼,走到姜回面前,勉强行了个拱手礼,说道:“女侠恕罪,在下无意干扰女侠喝茶,是这头冠它自己掉下来的,跟在下可没关系!” “女侠若是…” 姜回不想与这醉鬼纠缠,用剑轻轻的将头冠拨到对方面前,示意他拿东西走人。 柳元卿无奈,只得拿了破碎的头冠,扶着栏杆爬上楼。 回到喝酒的房间,柳元卿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开始发呆。 坐在他身旁的王守明,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调笑道:“表弟,你这是出去小解一趟,把魂落茅房了嘛?” 柳元卿闻言,摇了摇头,激动的说说:“表兄,我刚刚看见侠女了!” “她只是看了我一眼,我都感觉她手中的剑已经横在我脖子上了!” 王守明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表弟,你这是坊间的本子看多了吧!这大康排得上名的剑客,哪个你没见过?”“这其中可有女剑客?不知又是哪儿来的沽名钓誉之辈!” 柳元卿闻言争辩:“表兄,是真的剑客,我还是能认出来的。” 王守明笑得更大声了:“就你那功夫在为兄手下都走不了十招,还能认出真正的剑客?” 同行的几人眼看着柳元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便有人说了一句:“是不是真的剑客?大家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有道理,有道理!” “去瞧瞧就知道了,免得你们兄弟二人为此伤了和气!” …… 一群人闹哄哄的下楼,姜回眼皮都没抬,非常认真的吃着晚食。 直道那群人站在她面前,她也只是看了一眼,认出了王守明,神色未变,接着干饭,孤儿院出身的她,对吃饭一事向来就很认真,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柳元卿有些尴尬的开口:“那个…那个…女侠,我…在下…” 王守明不耐烦的将柳元卿拉开,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说:“听我表弟说你是个剑客?怎么证明啊?总不能拿了一把剑,就是剑客了吧?” 姜回放下碗筷,把自己的食物端起来,放到了兰香面前,把手放在剑上。 才缓缓开口:“首先我并不认识你表弟,他怎么说是他的事情与我无关!” “其次,我是不是剑客与你无关!为何要向你解释?” “最后请你们让开,你们影响到我吃饭了。” 姜回的语气中带了一丝怒意,吃饭的时候被人打扰,真的很讨厌呐! 而在齐州这地,王守明嚣张惯了,再加上喝了点酒,哪里容得了别人不给他面子? 直接拔出腰间的佩剑,指着姜回说道:“与本公子打一场,不论输赢,本公子都承认你是个剑客。” 姜回直接拨开对方的剑,冷声说:“我说的很清楚,我是不是剑客与你无关,也用不着你承认!” “让开!” 兰香姐妹二人见状也拔出佩剑,挡在姜回面前,却直接被王守明挑飞,姜回也怒了,她不想和他们纠缠,不意味着怕和他们纠缠。 起身拿起剑往外走去,王守明嘲讽:“你不会不战而逃吧?” 姜回扭头用看傻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淡声道:“出来,找个地方打,别伤及无辜。” 周围的人眼色复杂的看着王守明,像是在说:你是个傻瓜! 王守明环视一周骂道:“看什么看,再看!本公子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说完也提着剑跟了上去,姜回寻了一块空地,一手持剑,一手持剑鞘,静静的等着。 晚风拂过,衣袂飘飞,倒是有几分侠女风范。 王守明稍微慢了一点,身后还跟着他的狐朋狗友和一群看热闹的人。 见到姜回,直接拔剑攻了上去,姜回用的是玉竹剑,虽然她前两天才赢了王守明,但本就赢得吃力,再加上剑法一道并不是她最擅长的。 因此,在交手差不过一刻钟左右,她便逐渐开始落于下风。 好在玉竹剑本就是以巧取胜的剑法,即便是落于下风,也有周旋之力,不会轻易战败。 又打了一刻钟,王守明到底是喝了酒,脚步本就有些虚浮,这会儿酒劲上来了,就更虚了,竟然出现了败象。 柳元卿见状不对,直接拔剑加入战局,王守明一顿,怒骂:“柳元卿,你这是在做什么?让开!本公子今天非得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柳元卿张开双手站在二人中间,大声说道:“表兄,别打了!” 王守明堪堪收住了剑,怒声说:“柳元卿,让开!再拦着,别怪本公子连你一起打!” 柳元卿凑到王守明身边,小声说:“表兄!别打了,要是让你父亲知道你在大街上跟一个女人对打,又该罚你了!” 王守明闻言把剑一收,恶狠狠的对着姜回说:“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本公子今天放你一马!” 姜回闻言,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用那种非常轻蔑的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他,然后非常敷衍的行了一个拱手礼,阴阳怪气的说:“多谢王公子相让!” 说完直接转身往客栈方向走去,她晚饭还没吃饱呢! 王守明阴狠的盯着她的背影,嘴角挂起意味不明的笑容。 旁边的柳元卿见他这幅模样,心都揪成了一团,跟王守明一起长大的他,太了解对方的德行了。 那位姑娘怕是会被王守明盯上,若是真被盯上,定然没有好下场,看来自己得找个机会去见一见那姑娘,让他多加防范。 第12章 王守明被骂,王婉君写书 王家。 王守明蹑手蹑脚的摸进自己的院子,刚松了口气,扭头就见一壮年男子在院中舞剑。 二月的天还很寒凉,那男人却打着赤膊,身上肌肉遒劲,冒着细汗。 王仁恒听到声音,收了剑,淡声问道:“去哪鬼混了?” 王守明搓着手,赔着笑,慢慢的走到王仁恒面前,喊了声:“父亲。” 然后非常小声的解释:“就是跟表弟去吃了一顿晚食,没有鬼混。” 王仁恒看着他有些乱的头发,追问:“跟人打架了?” “没…没有,就是比划了一下。” “赢了还是输了?” 王守明吞吞吐吐的说:“没有输,也…也没…没有赢。” “废物!连个女人都打不过,你还能做什么!” 王仁恒平复了一下情绪,追问:“对方什么来头?” 王守明顿时来了劲儿,回答道:“对方用的是玉竹剑,剑法精巧有余,狠辣不足,看上去就是为女子专门打造的剑法。” “那女子身边的侍女叫她家主,历代以来,以女子为家主的,只有前朝玉家,所以她应该是玉家后人。” 王仁恒闻言,呵斥:“无论她是谁家的后人,天下武学,我王家称二,谁敢称一?” “你身为王家年轻一辈中的嫡长子,竟然连个偏门左道的女人都打不过,说出去简直丢人。” “从明日起,每天再加练一个时辰!” 说完摔门而去,王守明松了口气,一个时辰而已,去他奶奶那里混一下就混过去。 王仁恒沉着一张脸,从王守明院子出来没走几步,便遇上了带着婢女的王婉仪,眉头一皱,语气微恼的问:“你来前院做什么?” 王婉君连忙解释:“父亲,奶奶最近得了块好玉,吃晚食的时候托女儿给阿兄送去。” “女儿先前让人过来看了一次,阿兄还未归家,刚刚奴仆来报,说阿兄已经回来了,便想着早些把玉送过来,这才来了前院。” 王仁恒似乎不满意她的解释,轻声训斥:“送东西,让下面的人来便是,前有多有外男,你还是少来些。” 王婉君轻轻低下头回答:“我知道了,父亲。” 说完对着身后的婢女温声吩咐:“冬乐,把玉给公子送过去,我先回去了。” 王仁恒盯着远去的背影,不满道:“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周护,去告诉夫人,让她注意一下大娘子的教养。” 王婉君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一路从前院回到自己的院子才垮下脸,站在窗前,望着漆黑的夜空,良久才转身,关上窗户,点起一盏夜灯。 提笔写字,若是姜回在此处就会发现,她写的都是类似于花木兰替父从军,穆桂英挂帅之类的女性励志故事。 一直写到深夜,王婉君回头翻看了一下自己写的内容,不满的将纸揉成一团,丢在地上。 身后的丫鬟默默的捡起来,丢进火盆里。 王婉君起身,望着空中明月,喃喃道:“春喜,你说要什么样的人才能写出花木兰从军,穆桂英挂帅,女驸马那样的故事呢?” “我自小读书,可我写出来的东西却空有其表!” “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女子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呢?” “真羡慕梦儿啊!可以说走就走,她定在某一片天下骑马,大笑,在草地上打滚,在街头巷尾与人交谈。” 春喜不知,她只知道大娘子是个容色绝佳,待下亲和,才学过人的好主子。 “大娘子夜深了,该休息了,明日还得早起去问安呢!” 王婉君没有动,抬头看着月亮被云遮住,才关上了窗户。 翌日,姜回照样早起,随意寻了个地方练剑,练完回客栈吃早饭,饭菜还未上桌,面前就坐下一人。 抬眼看去,正是昨日找麻烦的罪魁祸首。 柳元卿一脸歉意,对着姜回行礼,说道:“女侠,可否借一步说话?” 姜回这一声女侠叫的有些尴尬,淡淡开口:“我姓玉,有什么事直接说,便是。” “玉女侠,在下表兄是个极好面子的人,昨日与你闹了矛盾,定会寻你麻烦,女侠,还请多留心一些。” “你若平安无事,在下也心安一些。” 姜回皱眉问:“说完了吗?说完了便滚吧!” 柳元卿有些呆愣,我没有想到对方会不给他面子,下意识的解释:“玉女侠,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心提醒罢了。” “女侠用不着对在下恶语相向。” 姜回嗤笑:“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昨日的麻烦是谁引来的,公子不会忘记了吧?” “怎么听公子的语气,是要我对你今日的提醒,感恩戴德呢?” “再说了,昨日之事真的不是公子故意的吗?” “你表兄是什么样的人?整个齐州都清楚,你会不知道?” “所以,你故意在他面前提起我的目的是什么呢?” 柳元卿不可置信的看着姜回,解释道:“昨日之事,是在下处理不当,给你带来了麻烦,还请见谅。” 江回嘲讽的笑了一声,继续说:“抱歉,我不喜欢原谅别人,我只想知道你这样做的目的你是什么?” 柳元卿连连摆手解释:“我那有什么目的?在下今日来,只是想提醒一下女侠,注意防范我表兄。” “哦,我知道了,你走吧影响到我吃早食了。” 柳元卿被下了逐客令,不好继续逗留,只得起身离开。 就回一边吃饭,一边回想柳元卿的行事风格,最终确定这就是杯绿茶,还是杯男绿茶。 至于他的目的,姜回大胆猜测,估计是对她见色起意,想利用王守明给她制造麻烦。 然后他自己再搞一下英雄救美,用张扬跋扈的王守明来做对比,给自己树立一个好的形象。 甚至想借王守明的手,把她逼上绝路,让在她不得不跟人求助的情况下,再站出来帮她一把,从而让她委身于他。 仔细回想了一遍昨天的事情,表面上看,王守明把柳元卿压的死死的,实质上,王守明的一举一动几乎都是被柳元卿所影响的。 只是柳元卿也没有想到,她真的能与王守明打上一场。 第13章 姜回始布局,筹备服装秀 不过这人倒是给她提了个醒,以王守明的肚量,肯定找她麻烦,的确需要多加防备。 接下来的几日,姜回都在城中闲逛,偶尔也会通过地道回到自己的住处,说上几句话,免得让人生疑。 这日她刚回到住处躺下,就听见闻人越的声音响起:“大人醒了吗?有点事情要问一下大人的意见。” 姜回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姜归放人进来,这出戏闻人越也是知情者,倒是不怕露出破绽。 闻人越进屋,简单的行了个礼,直奔主题说道:“当然,那日救回来的二十四名女子怎么办?” 姜回坐起身子,沉思片刻回答:“去问问她们,若是想要离开的,给点盘缠,让她们自行离去。” “若是愿意留下的,便交给我阿弟。” “对了,她们的契书签过来了么?” 闻人越摇头解释:“她们都是良籍。” “什么?良籍?”姜回语气惊讶,“怎么会是良籍?” 闻人越继续解释:“她们都是以做工的名义被招进去的,签了一年活契,契书已经取过来了。” “取过来就好,你那边依旧每日去郡守府门口守着,那老者的事情你继续跟进,尽量去找那件事情的知情者。” 闻人越面露为难之色,问道:“大人,是否要把监察司那边收拾出来?一直在郡守府门口,也不是个事儿。” 姜回闻言,稍微愣了一下,好吧!是她没有考虑周全,不是谁都有她的面皮的,闻人越之前好歹是个王子级别的人物,她的安排确实有些为难他了。 况且去州的天气阴晴不定,露天办公难免有些日晒雨淋,的确不是长久之计。 “抱歉,是我疏忽了,府城内有几个院子空着,你自己带人去看一下,哪儿合适便把监察司的牌匾挂哪儿。” “待安置好以后,写个折子让暗二递上去,除了我受伤的事情以外,其他事情如实上报,尤其是晚宴之事,一定要如实上报。” “顺便告诉陛下,监察司目前就我一个人,可否把属官配齐。” 闻人越点头,起身出门,对着守在外面的姜归道:“大人让你进去。” “阿兄,你叫我?” 姜回闻言,扭头看向姜归,他面容有些疲惫,眼下青黑,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 心下微暖,温声道:“你一直守着么?” 姜归点头,这几日不断的有人来探访,不守着他不放心。 “再过两日,我便让手下的人来看着,阿兄不必担心。” “阿兄叫我进来有什么事情么?” “嗯,是有点事情,那天晚上带回来的二十四名女子,我让闻人去问了,若是愿意留下来的便交给你,你去蛛网在找几个人补齐二十四人。” “按照二十四节气给她们取名,去找个裁缝给她们量好衣服尺寸,在想办法让她们练练胆量和仪态。” 在府城这段时日,她才发现齐州就算是大康的纺织中心,但是大多都是直接卖布料的,几乎没有卖成衣的。 她屯那点布料还不够引起王家的重视,就算能在齐州闹出点名堂,也持续不了多少时间。 闻人越和姜归的动作很快,仅仅过了一天的时日,姜回就收到了二十四名女子的服装尺寸。 大康的服装款式其实不多,大多数人都是在绣活上面下功夫,款式还都是基础款式。 所以她打算在服装的款式上下点功夫,好在她这两年在丹青一途上也有点长进,勉强也能画个服装设计图。 得益于短视频的发展,闲暇之余她刷到过无数的汉服视频,虽然不能原模原样的画出来,但是结合自己所见所闻,和这个时代服装的基本制式,画个简单的款式图出来,还是可以的。 她并不打算搞多大的创新,这个时代的服装款式是有严格的规定的,什么人穿什么衣服,都有严格的规定。 你穿错了,往小了说是粗心大意,往大了说就是你大不敬,挑战阶级。 所以她只计划在衣服上加些小 细节,比如说袖口里面封上一圈花边,领口加上几多绢花,腰上加个蝴蝶结什么的。 总之就是在制式允许的范围内,多加点细节进去,至于其他的交给裁缝就是! 花了两天的功夫,姜回就画了二十四天套女装出来,还顺带把t台的图也画了出来。 当天便找到了绣坊的管事,把设计图递给对方,问道:“吴管事看看,坊中的绣娘能根据这个图做出成衣来么,做一套成衣需要多少时日?” 吴管事回答:“绣纺中的绣娘都是有多年经验的,如果不绣花纹,一个绣娘一日便能完成一套。” 姜回闻言,皱眉问:“可否在快一些呢?” 吴管事为难道:“这个怕是有些困难,从裁剪到成衣,工序颇多,这一日尚且有些困难,实在不能再快了。” 姜回盯着绣纺中正在忙活的绣娘,暗笑一声,织布机都知道搞流水线作业,怎么做衣服就忘记搞流水线了呢? 思及此,姜回笑着说:“可否裁剪,缝线这些步骤分开,一人只负责一项,这样一来速度是否会快些。” 吴管事还是有些为难,十分不确定的说:“小的去试试,明日给家主答复。” “嗯,尽快试一下,先按照这个尺寸做一套成衣出来,其他的在慢慢做。” 两家绣坊,姜回打算一家做女装,另一家做男装,男装那边也不打算搞什么款式创新了,直接按照现有的款式,大量的生产赶制。 交待好绣坊这边,姜回又找到了地理位置最好的一家布料铺子,铺中的管事姓李,李管事一见她,十分热情的迎上来问道:“家主,您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说着便把姜回引到了内室,内室之中,李管事一改谄媚之色,十分严肃的问道:“主子今日前来可以什么事?” “兰管事之前交待的布料已经全部运进城了,主子接下来有什么安排么?” 这个管事二十家铺子里面唯一的一个蛛网成员,铺子也是最大的,地理位置自然也是最好的。 第14章 柳元卿拦路,调戏王守明 姜回已经看过了,这家铺子面前的空地足够大,周围的人流量也足够。 “李管事,这几日把铺子里的布料清理一下,门口按照这个图搭个台子出来,尽量弄的精美些。” 李管事接过图纸,看了一眼便应下了,安排好t台,便还有最后一件事情,就是音乐的问题。 这个会乐器的人并不多,能形成班底的就更少了,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到时候就只能去求闻人越了。 从铺子里出来,姜回就遇见了不想遇见的人,目不斜视的与对方擦肩而过。 “女侠!女侠留步!” 姜回不但没有留步,脚下的步子还快了些,倒不是怕他,只是不想与这种虚伪的人纠缠。 柳元卿见姜回加快了步伐,直接小跑上前,拦在了姜回面前,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说道:“真是有缘,又遇见女侠了,女侠用过晚食了么 ?若是还没有的话,可否给在下一个机会。” 姜回暗自翻了个白眼,这人不仅是个绿茶,还是听不懂话的绿茶。 “让开!” “在挡路,别怪我抽你!” 柳元卿闻言,脸上依旧笑意盈盈的说:“女侠,何必如此绝情?在下那日的确做错了,但在下也认错了,女侠不可以原谅在下吗?” 姜回看着笑容油腻的男人,嘲讽道:“你说话的声音可以小一点,你说那么大声,是想让周围的人都认为我是一个斤斤计较之人吗?” “再说一遍,滚开!在拦着,就别怪刀眼无情了!” 姜回刚刚说完,一道极其嚣张的笑声传来:“哈哈,表弟,你这几日脸皮见长啊!没看见人家都想抽你了么?还不让开!” 姜回看着柳元卿的脸,白了红,红了青,最终又归为平静,转身笑盈盈的对着来人行礼:“表兄。” 王守明连话都没有回,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着她走过来,她心里一紧,手搭在剑柄上。 王守明却一本正经的走到她面前,行了个礼,说道:“前几日在下喝了点酒,神志不清,冒犯了玉娘子,这几日愧疚不已,可惜一直没有遇见玉娘子。” “今日有幸遇见,在下再此给你赔罪了!” 说着又深深地鞠了一躬,姜回可不信王守明这么好脾气,只是不知对方有什么算计。 但好歹是大街之上,对方样子已经做到这儿了,她顺势还礼,算是原谅了对方。 “哈哈,玉娘子不亏是江湖人士,大气!今晚在下做东在鲜味楼,不知玉娘子可否赏脸啊?” 姜回露出一丝为难之色,语气抱歉:“多谢公子,只是今日有些急事需要处理,不能赴公子约,还望公子见谅。” 姜回以为王守明会为难她,没想到王守明十分大度的说:“那在下便不耽搁玉娘子办事了,有缘再聚。” “告辞!” 说完直接从王守明身边走了过去,王守明转身盯着姜回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 身边的小跟班有些好奇的问:“王兄,今日不是要来找她麻烦么?你怎么将人放走了。” 王守明一脸淫笑,解释道:“你知道怎么收拾一个女人最有效果么?” 跟班儿摇摇头,王守明得意的说:“当然是以情困之,比如刚刚这女人,你若是打压她,她会激烈的反抗,不留神便会伤了自己,无趣的紧。” “可你若是以情困之,让她非你不能之时,再抛弃她,她只会伤心欲绝,远走高飞,若是这中间能得对方以身相许,那便更美妙了。” “诸位想想,这样一位犹如高山之雪的美人,融化在你身下,那感觉……” 他话音一落,周围的跟班儿顿时也淫笑起来,纷纷称赞:“王兄高啊!” “王兄真是足智多谋!” 柳元卿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王守明见他那副样子,嗤笑:“怎么,怪表兄坏了你的好事儿?” “你那点小技俩你以为能瞒得住我?平日里是看在我母亲的面子上,懒得点破你罢了,真以为自己装的多好呢!” 柳元卿温和的笑着说:“表兄多虑了,今日我只是无意间偶遇了玉娘子,打个招呼罢了。” 王守明轻蔑的瞥了他一眼,阴狠道:“你最好收起你那些小心思,不然我就算宰了你,你猜他们会不会要我抵命啊?” 柳元卿双手紧紧的握拳,脸上反而带上了歉意,对着王守明行礼说道:“知道了,表兄。” 姜回自从在大街上遇见王守明以后,就发现这王守明特么的简直无处不在,从他的种种行为之中,姜回也明白了对方的目前。 她虽然一直都是匹孤狼,从今至古,都没有谈过恋爱,虽然没吃过猪肉,可她看见过猪跑啊! 现代信息发达,网络上各种各样的事情见得多了,所以她也一直没有动过谈恋爱结婚的心思。 所以王守明这种低级的撩妹手段,她见到几次就明白了,若是对方是真心,她就算不愿意,也会尊重对方。 可王守明那种每次看见她,都像看见猎物一般的眼神都让她十分恶心。 而且对方能一天偶遇她几次,定然是派人盯着她的,搞的她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想了想,她从蛛网找了两个身上比较好,长得比较魁梧的成员,远远的跟着自己。 这日姜回刚从绣坊出来,就看见王守明摇着扇子从街对面走过来。 只是还未走到姜回面前,就有一个抱着一束桃花的魁梧男子,突然一个滑跪,跪到了王守明面前。 大声喊道:“王公子,你知道你和星星有什么区别吗?星星在天上,你在我心里。” “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你是我的宝贝甜蜜饯!” “我喜欢你,就行耗子喜欢甜黍米!” …… 王守明摇扇子的手顿住了,人也麻了,他身后的跟班也麻了,他们在齐州横行霸道多年,遇到的事情多了去了,可今日这事儿,他们真没有遇见过啊! 一个跟班哆嗦着问:“王兄,这…这怎么办?” 第15章 表白王守明,王婉君被打 王守明被气得说不出话来,颤抖着指着那大汉,恶狠狠的说:“你…你……” 那大汉见状,悲痛道:“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就是那天上的明月,而我是地上的淤泥,可我对你的爱,是我无法控制的!” “是我配不上你!祝你余生安好!” 说完起身,把花一丢,抹着眼泪跑了,周围的人也唏嘘不已,不知是何等深厚的感情,才能让这样一个魁梧的汉子落泪啊! 站在绣坊门口的姜回也麻了,她只是稍微提点了一下,然后写了个土味情话语录给他们。 哪能想到对方发挥得如此之好,而街对面的王守明,看见笑得意味深长的姜回,饶是他再厚的脸皮,也没有脸面这会儿出现在姜回面前。 尤其是在看见姜回脸上那种意味深长的笑容,愤恨道:“走!” 从那日之后,王守明只要出现在齐州的街道上,十次有七次都会有人高调表白,齐州甚至传出了王守明喜好男子,尤其是魁梧男子的流言。 自小顺风顺水的王守明哪里遇见过这样的事情,一时之间别说去撩姜回,就连上街都不太敢去了。 看见一个魁梧男子都下意识的扭头就走,就连看见他父亲都想立马就走。 王家后院,王婉君听说此事以后笑得在床上打滚。 “哈哈哈,真是有趣,夏悦你说那玉娘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啊!” 夏悦坐在一边的绣凳上,小声回答:“定然是个十分有趣的女子,据说她是个剑客,剑客都是从小浪迹天涯的人,见多识广的,能想出这样的法子也正常。” 王婉君撑起身子,感叹道:“是啊,我就想不出这样的法子,我连仿着别人写故事都写不出神韵来。” “没有真正的见过大漠,读再多书也写不出大漠的豪情,我啊!这辈子就困死在这四方天里咯!” 王婉君说完自己咯咯的笑起来,屋里的四名婢女却都无比心疼,她们都是王婉君的贴身婢女,从小和她一起长大。 她们知道她在读书一事上是何等的有天赋,不夸张的说两个大公子的才学也及不上大娘子。 她们也知道大娘子在武学一道上有多努力,在以武传家的王家,子女在武学上刻苦,这本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可大娘子没有因此得到大家的夸赞,反而因为处处胜过大公子,招人厌弃。 老夫人一句轻飘飘的:明儿日后是王家的顶梁柱,可不能输给家中姐妹,说出去不好听。 就断了大娘子的读书路和武学梦,小时候她们四个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大娘子比大公子厉害,不叫大公子努力超过妹妹,却让身为妹妹的大娘子处处忍让。 长大了才知道,是因为大娘子是女娃啊!可老妇人和夫人都是女人啊!她们竟然也站到了大娘子的对立面。 “笃笃笃。” “大娘子,笑小声一些,世家贵女,可不能如市井村姑那般露齿大笑。” 王婉君收敛了笑意,温声回答:“知道了。” 秋欢不服气,猛地推开窗户,外面的老妇人躲闪不及,被窗户扇在脸上。 “啊!莫姑姑,您在外面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眼瞎,隔着窗户没有看见,姑姑莫怪!” 莫姑姑恨恨的瞪了一眼秋欢,转身走了,秋欢才转身对着床上的王婉君说道:“大娘子,您别难过, 你该想着这世间啊,苦命的人还多着呢!” “还有人吃不饱,穿不暖,咱们多好啊,不愁吃穿,出门有车,进门有伞的,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日子呐!” 春喜闻言附和道:“是啊!大娘子,等日后您嫁了人,离开齐州,您想读书就读书,想练武就练武!” 王婉君笑着捏了捏二人的脸颊,说道:“就会说好话,据说我那夫家规矩比家里还要严苛一些呢!你们怎么就知道我嫁过去以后能过上我想要的日子啊!” 冬乐笑道:“娘子生的好看啊!别说这齐州第一美人,就算天下第一美人娘子也但得!” “定能把姑爷迷的死死的,到时候想做什么还不是由娘子说了算!” “好啊!你个冬乐,那里学的这些混话!”王婉君说着就伸手去挠冬乐,冬乐躲闪之间又把夏悦拉入战局。 不过片刻的功夫,主仆几人便披头散发,闹做一团。 “哐当!”一声,房门被推开。 屋内的春喜几人扭头,见到门口的人,直接就原地跪了下来,王婉君理了理头发和衣服,坐在床上,喊了声:“母亲。” 柳氏见到几人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吩咐身后的婆子:“春喜四人,以下犯上,蛊惑主子,杖责二十,拖下去!” 王婉君急了,连忙走到柳氏面前,目光切切的盯着柳氏:“母亲,今日是我拉着她们玩乐,与她们无关!母亲要打便打我吧!” 柳氏见她的样子更气了,怒道:“婉君,你不是小孩子了,你明年就要嫁到季家去了,如今还一点做人媳妇的样子都没有,你这样嫁出去怎么……” 王婉君双眼通红,哀怨道:“母亲怎么不说了?继续说啊!” “什么是为人媳妇的样子,是像母亲这样,丈夫干女儿认了一堆,房里日日不重样,母亲还得笑着帮她们置办衣服么?” “我嫁出去怎么样?怎么给王家换取利益,怎么求夫家给我那不成器的哥哥帮衬!” “啪!” 柳氏气急,一巴掌扇在王婉君脸上,王婉君偏着头,凄然的笑道:“母亲这是恼羞成怒了?女儿说的难听了么?” “可这都是事实啊!女儿也是人啊,我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你凭什么要我牺牲换取阿兄的利益。” “阿兄他本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还看不明白么?” “打压了家中姐妹又怎样,废物依旧是废物!” “我该让的都已经让了,我如今连在房间里笑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柳氏不可置信的看着王婉君,喃喃道:“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母亲,你真让我寒心。” 第16章 姜回查排练,服装秀开始 王家之事,姜回一概不知,没了王守明的干扰,姜回的事情进展得异常顺利。 三月初十,她已经拿到了绣坊做好的成衣,当日那二十四名女孩子,只有不到十人愿意留下,其他的都选择了归家。 姜回自然也尊重对方的选择,其实她完全可以全都都用蛛网的女孩子,到底还是心软了,不过留下的那十人也自愿加入蛛网。 如今这二十四人也全部都是蛛网成员了,姜回带着衣服到训练的地方时,梅香正在组织她们排练。 “要自信!自信懂么?不要含胸!谁还没个胸啊!你含着做什么!” “步子大一点!要给我走出虎虎生威的样子来!” …… 看着梅香拿着戒尺,叉腰怒吼的样子,颇有一番现代电视剧里训人的时尚总监样子。 “咳咳!” 姜回轻咳出声,梅香听到声音,转过身之时,脸上已经挂上了一副温暖的笑意:“公子,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她们练的怎么样了。” 梅香低着头小声说:“还不是特别好,奴婢…我会加紧训练的。” “让她们走一遍,我看看。” “好。” 梅香说完立即转身对着那二十四人说道:“过来见过公子。” 然后姜回就看着一排各有千秋的美人,聘聘婷婷 的走到自己面前,面带笑意的齐声喊:“见过公子,问公子安!” 姜回脸都笑僵了,玛德总有种无力感是是怎么回事儿啊! 见完礼,梅香大声道:“按照之前教你们的,走一遍,给公子看看。” 这些人怎么走姜回也没有过渡干涩,总不能在大康的舞台上走猫步吧!所以她当时的要求就只有一个,让她们看上去比普通女子多一份自信。 现在看着二十四人逐渐从自己眼前走过,姜回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这二十四人走路的步伐其实就和这个时代普通的女孩子差不多,但是多了一分肆意自然! “很好!就这样了!梅香让她们换上衣服,再试一次!”姜回语气兴奋。 很快,二十四名女孩子就换上衣服,按照刚刚的顺序,重新走了一遍。 姜回更满意了,就是还差点音乐,想了想朝着身后的人交待了几句,过来大约一个时辰的样子,闻人越抱着琴匆匆而至。 “闻人,劳烦你。” 闻人越平复了一下气息,调试了一下,把琴摆上,手指微动,悦耳动听的琴音从他指尖泄出。 随着琴音,一个个美人信步走来,姜回已经有种在现代看汉服秀的感觉了。 “行了!” “梅香最后这两日,不要松懈,保持这种状态。” “闻人,三日后还得劳烦你,实在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人。” 交代好一切,姜回去了如意布料铺,铺子整个正面用一张巨大的布遮着,上面写着店铺升级,敬请期待。 店门口的台子已经搭建完毕,此时正直阳春三月,山花烂漫之时,姜回心意一动,对兰香吩咐了几句。 周围有围观的民众窃窃私语,里面混着的托不着痕迹的宣传,第二日姜回在酒楼用早食之时,便已经有人在大堂中大声讨论了。 “诶,你们听说没有,如意布铺关门了在搞什么店铺升级,你们说是一个布料铺子升级了做什么生意?” “哎,能做什么,卖更贵的布料呗,比如什么黄金软缎之类的。” “哎呀,你们都错了,我有个表兄的妹夫在里面做伙计,据说搞的是我们从未见过的名堂,后日就要重新开张,大家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姜回嘴角微微翘起,目前看来万事俱备,东风已起。 又过了两日,终于到了姜回定下的开张日子,一大早如意布铺面前便是锣鼓喧天。 来来往往的人无不驻足观看,李管事一身崭新的长袍,笑意盈盈的站在台上。 大声说道:“诸位,我们如意布铺,通过为期二十日的整顿,店铺已经完成了升级,今日即将重新开张,开张前三日,凡事进店购买之人,一律只收八成钱财。” “今日还专门为各位准备了一份惊喜,希望大家喜欢。” 李管事说完便下了台,一对父子组合率先登上木台,说起了书,内容就是西游记的,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当时就准备传播出去用来对抗康都的颜色传记。 但是因为担心这种带着奇幻色彩的内容在本就注重鬼神之说的大康造成什么不良的影响,所以一直放着流传出来。 知道康帝号召百官捐书的时候,她才默默的把自己默写的西游记交上去,只是她的记忆力实在有限,九九八十一难,经过她的脑袋删减,就剩下几个比较出名的难关了。 后面她托人打听了一下,她的书并没有被淘汰,她才敢把这事儿拿出来说。 台上的父子说的激情澎湃,台下的人也听得津津有味,说道孙悟空取得定海神针之时,说书的人话音一转,说道: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再说一段!” “再来一段!” …… 李管事笑着上台,大声道:“诸位,这个说书每日都有,接下来的事情可是千年以来第一回啊!” “诸位难道不好奇么?” “好奇!别卖关子了,赶紧开始吧!” “就是!赶紧开始!” 李管事抬手,大声道:“好,咱们马上开始!” 随着一道悠扬的琴音响起,一位穿着天青色曲裾的女子缓缓出场,女子面容姣好,面上挂着甜美的笑容,步态潇洒自然。 在台边无数鲜花的衬托之下,不仅没有失色,反而如同肆意漫步在山间的精怪一般。 她并没有如众人期待一般唱曲或者跳舞,只是在木台的最前端朝着各个方向站了片刻,便开始往回走。 台下众人不明,所以议论纷纷:“怎么还不开始跳舞?” “这女子长的倒是好看,就是行走之间毫无规矩可言,不适合娶回家做妻子。” 旁边一个围观的中年女性听到此话,嗤笑道:“你也不瞅瞅你自个儿的德行,老的牙齿都快掉光了,还好意思说人家小娘子呢?” “人家小娘子别说没规矩了,就是没命了,都轮不上你!” 第17章 服装秀成功,再戏王守明 “就是就是,我看人家小娘子走的好看的很,谁规定了女人就要夹着屁股走路了?老娘从明天起也这样走!” …… 争论声中一位面容甜美,穿着一身白底绿边,腰间系着一个蝴蝶结的女子大步走到台前,重复了一遍刚刚的动作。 一连出来三四人以后,敏锐一些的商人已经猜到了如意布铺的目的并不是让他们看什么美人,而是让他们看衣服。 动作快一些的已经派人去找李管事商谈了。 台下也有不少女性,看到那些衣服的瞬间,都在商讨这个衣服怎么做,穿在自己身上如何。 随着出来的越多,下面的讨论的声音就越大,起初还在努力记样式的人,这会儿也放弃了。 现场的琴声,鼓声,叫好声,介绍声混杂在一起,吵得人头脑发昏,直到结束的时候,众人回过神来,发现自己除了记得衣服好看,气氛热烈以外,其他的能记得太少了。 鼓声是闻人越昨日才提议加进去的,他和单存飞一人弹琴一人敲鼓,配合过多次,都没有训练过,直接就可以上场。 重要的是因为鼓声可以让人忽略很多事情,能最大程度上的干扰观看的人记住衣服的款式。 因为大康没什么版权意识,除了世家大族有能力守住自己的东西,其他的基本上都是出来就会被跟风,就比如当初康都的木工坊。 虽然她这一出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吸引王家的注意力,确保漠河的事情万无一失,可既然忙活了那么久,她也不想只做一锤子买卖。 现场的气氛很热烈,李管事已经被人缠住了,姜回便登上了高台,她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绣着银菊的长袍。 搭配上她高挑身材和气质,站在百花之中,自成一番风景。 姜回昂首挺胸,大步流星的走到台前,朗声道:“在下乃玉家玉玲珑,是这家如意馆的主人,如意馆从今日起,不再售卖布料,转而售卖成衣。” “今日所展示的衣服店中均有售卖,各种尺寸均有,有不合身的地方,还可免费量体裁衣。” “同时,我们也对外出售样衣,所谓的样衣,便是一件从剪裁制版到成衣均有图纸的衣服,当然,我们保证这衣服是独一无二的。” “有意向合作的,可找李管事商谈。” “另外,本店目前只接待女客,请男客止步。” 姜回的话说完,她身后的幕布便被拉开,露出了如意馆三个大字,刚刚的少女们,已经换上了统一的服装,面带笑意站在店内。 这家铺子的规模本来就比较大,姜回还让人把后院也加进来了,此时看上去的规模便更大了。 在外面买衣服一事,很多人都不习惯,故而一开始还真没人进门,但是没关系,咱有托呀! 随着安排的托进入店铺,穿着一身崭新的衣裙出来,有人蠢蠢欲动,纷纷凑到他们身边问道:“里面什么样的?你在哪换的衣服?” “哎呀,里面可舒服了,你一进去就有漂亮的小娘子带着你看衣服,你若看上了,不想自己试,还可以,让那小娘子试给你看。” “若是想自己试一下,后院也有小房间,门口还有那小娘子守着,十分稳妥。” 见询问之人面露犹豫,那名托继续说:“要我说呀,咱们就该这样买衣服,买布料回去做来做去,也就那几个样式,都穿腻味了。” “不如大家都卖成衣,咱高兴的时候约上几个密友来逛逛,看上的就买下,马上就可以穿上声,这多爽快!” 终于,第一个真正的顾客进门了,z是一位预摸二十岁带着孩子的女性,霜降和春分立马迎了上去。 春分语气温柔问:“孩子认生吗?给我抱着吧!” 说着就接过了对方手里的孩子,那女子感觉手中一轻,心中已经满意了八分。 霜降面带笑意,温声回:“客人想要什么样式的。” 那女子闻言仔细的挑了起来,越挑越满意,这些衣服都是合规矩的,但又有一些小小的改动在里面,既新奇又不会突兀。 她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平日里自己带着三个孩子,还要忙活家中杂事,根本没空做衣服。 等下看到这些衣服,当然心动不已,可看着光鲜亮丽的衣服,想了想自己的钱袋子,情绪又低了下来。 踌躇的问:“这些衣服多少钱一套?” 霜降笑着解释:“看布料和样式,最低的不到百铜,最高的多达十金,就看客人想要什么了。” 女子微微一愣,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可以看看不到百铜的衣服吗?” “当然可以。” 霜降说着就把人引到了比较便宜的区域,女子看着面前的粗布麻衣,心中默默核算了一下自己做的成本。 发现对方不过是赚了个辛苦钱时,当即就下单给自己和婆婆各买了一套。 女子提着衣服抱着孩子满意的走了,边走还边跟身旁的人说:“这家店真的太好了,衣服实惠,买衣服的时候还有人帮忙抱着孩子。” 有一就有二,店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几乎每一个进店的人都是笑着出去的。 一些男子不信邪,借着为家中妻女买衣服的借口,想往里面闯,都被门口的护卫拦下。 如意馆正对面,王守明盯着木台发呆,他身后的狗腿子小声的问了句:“王兄,你怎么了?” 王守明回过神,他前段时间被恶心得在家躲了一段时日,今日终于大着胆子出了门,听闻这边有新鲜事,便来凑热闹。 他来的晚,没有看见前面的事情,只听见了台上的人说她叫玉玲珑,那种自在肆意,毫无拘束的感觉,他从未在女子身上见过。 “王兄?王兄? 人都走了,还去找麻烦吗?” 王守明正欲开口,就见到一个怀抱鲜花的壮汉,朝着他走来,心中一慌,扭头就走。 边走边骂:“你们都是些废物,在齐州这地儿,那么长时间过去了,连几个人都找不出来!” “待本公子找到人,非活剐了他们不可!” 姜回看着王守明略显狼狈的背影,嘴角微勾,开玩笑,今日这种重要的时候,她怎么可能没有防备呢! 第18章 齐州万事顺,漠河拍卖起 齐州的事情算是开了个好头,接下来的几日如意馆中的客人也是络绎不绝,就在其他人还在想着要不要也跟如意馆一样开始售卖成衣之时。 齐州城内不知何时已经开启了几家售卖男装的成衣铺子和几家售卖原款式女装的铺子。 而如意馆这边比较便宜的女装逐渐卖完,贵的女装却越来越贵,逐渐成为了一个世家夫人和贵女们挑选衣服的地方。 起初王家对此事是毫不在意的,毕竟一个成衣铺子能分走多少利润呢? 只要布料掌握在他们手中,这些成衣铺子也不过是在给他们挣钱罢了。 可不知何时起,城中的成衣铺子越来越多,他们的布料涨价了,别人就从外面购买布料,或者在外面做好衣服再运进城售卖。 城中也有布料铺子一直没有涨价,每日开门店中的布料便会被一抢而空。 就连外地来的客商,在见到这些成衣铺子以后,也会从原本的购买布料的预算中抽一部分出来,购买成衣。 一来二去的,三月本是旺季,可月底一算,收入竟然和淡季差不多,王家这才把事情放在心上。 开始浩浩荡荡的打压齐州城内的成衣铺子,可如今齐州城内除了姜回得铺子以外,其他的成衣铺子已经多如牛毛。 其中自然也有一些世家开的铺子,要处理起来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而此时的漠河,拿着请帖赶到漠河的人先是被带着逛了一圈漠河学院,接着又被带到了一个名叫漠河拍卖场的地方等候。 整个拍卖场是一个圆形的两层小楼,中间是露天的,筑有高台,不论是楼上还是楼下,都能把台上之事看得一清二楚。 然而此时的高台四面被一层薄薄的白布遮掩着,微风拂过之时,能看见里面有一台奇怪的东西。 众人疑惑之际兰韵拿着一把绢扇,顺着台阶一步一步登上高台。 定了定神,娇声开口:“咱们也不说废话,诸位远道而来,想必都是为了传说中比腰机快上十倍的斜织机。”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到底快不快,咱们比一比便知道。” 兰韵话音落下,一位拿着原始腰机的女子和一位空手的女子走上高台。 兰韵笑着解释:“这二人均是漠河职业学院的学子,以两刻钟为准,诸位可看看这二人织布的速度。” 说话的时候,兰韵也撩起了四周的布料,让他们看清里面是没有成品布料的。 当然也不会让他们看得太清楚,来的人都是以纺织为生的,万一多看几眼,回去自个儿琢磨一下,把斜织布机搞出来了怎么办。 “诸位都看清楚了吧!咱们保证公平比试,开始吧!” 兰韵话音一落,两名女子便飞快的开始织起布来,两刻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时间一到, 兰韵亲自取下了两截布料,展示给众人看,腰机织的布只有不到三指宽,而斜织机织出的布料已经有半尺长,宽度也比腰机宽了近一半。 台下的人都是这一行的老油条了,一下子就看清楚了这斜织机能带来的利益,这还仅仅是麻布就能带来近十倍的产量。 若是丝绸呢?他们简直不敢想象能带来多大的利润! 看兰韵的目光都狂热了起来,兰韵十分满意台下了情况,娇笑道:“诸位都看清楚了吧?” “这织麻布能快上近十倍,那么织丝绸定然也能快上十倍,而且织出来的布料还能宽上一倍,诸位都是这一行的熟手了,这其中的利益,想必不用我一个小女子说吧?” “不用!兰管事,你就给个准话,这斜织机究竟怎么个卖法!” “对啊!别废话,赶紧卖!” …… 兰韵满意极了,笑得灿烂极了,说道:“诸位也看见了,这是个拍卖馆,售卖的方式自然是拍卖了。” “我们一共有织布机九千台,以一百台为一组,每组最低价一百金,价高者得。” 兰韵话音落下,下面瞬间便吵成一团,众人纷纷喊道:“兰管事,这价格会不会太高了点!” “一台腰机不过一个银币的事情,怎么一台斜织机需要一个金币啊!” “对啊!太贵了!” …… “诸位稍安勿躁,大家都是生意人,这做生意最重要的当然是强占先机,斜织机这么重要的先机,怎么就不值这点钱呢?” “况且诸位的生意想必也不太好做吧?大型的纺织世家逐渐把控市场,咱们家业小,成本高,跟人家耗不起啊!” “若是今天奴家这批织布机卖不出去,也只能转头寻求与大世家合作了,就是不知道各位面对比现在更低的布价,生意还能不能继续做下去了。” 兰韵说完,脸上依旧挂着笑,但那副表情就像是再说:你们赶紧滚,老娘还想把这东西一下子打包卖出去呢! 台下一名年约三十的男子大声道:“在下不知诸位是怎么想的,大家都知道这斜织机是一锤子买卖,人家辛辛苦苦弄出来,自然要赚点。” “我出一百金,买下第一组!不知兰管事可否赏脸用个晚食啊!” “呸!” “孙求,你就一百金还想请兰管事吃饭呢!兰管事要是愿意跟在下共进晚餐,在下愿意出三百金买下一百台斜织机。” 兰韵露出讥讽的笑容,对着台下的漠远说道:“漠县尉,把这二人叉出去!” 漠远闻言,直接带着县卫队的人把二人架了起来,二人不满的叫嚣:“放开我,我是来买东西的!” “兰韵你不过是个弃妇!你在高贵什么!邀你吃饭是看得起你!” 兰韵闻言,笑容不变,对着台下的江正说道:“阿正,记一下这两人的来历,以后万事都不可与其合作。” 说完又恢复了娇笑的表情,对着台下众人说:“咱们这儿做的可是正经生意,我兰韵也是有脾气的,若是再有那等嘴巴长在胯下的,也别怪奴家让人打你出去了。” “买卖讲究的是你情我愿,诸位想要讨价,情理之中,但奴家还是那句话,一百金一组,价高者得!” 第19章 漠河事顺利,王家打商战 “第一组,一百金起拍,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金!” 兰韵的话音刚落下,赵合梧就喊道:“我出一百零一金!” 有人认出了赵合梧,小声讨论道:“这洛河赵家不是分家搬迁了么,难道是搬到漠河来了?” “这赵合梧向来便是个有眼力见的,他不会知道什么消息吧!” “你们买不买?在下是打算买一组,若是今年丝麻定然丰收,若是王家的布料价格再降一点,在下家中怕是挺不过去了,赌了!” “眼下头麻就要收割了,这批斜织机,正好能赶上头麻。” …… 几人讨论之间,赵合梧已经以一百零一金的价格拿下了第一组织布机,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这斜织布机可不仅仅是织布那么简单! 要不是家中困难,他都想再来一组! 没得台下的人讨论好,兰韵接着喊道:“第二组,一百金起拍,一样的规矩!” 几个认识赵合梧的见状纷纷喊道:“我出一百零二!” “一百零四!” …… 第二组最终一百一十金的价格拍出,有了出头鸟接下的事情便简单的多了。 随着兰韵喊出:“最后一组!二百四十九金,成交!”这场织布机的拍卖会完美落幕。 兰韵心情颇好,对着台下众人道:“诸位若是赶时间,可拿着你们手里的牌子,前去漠河木工坊取货,若是不忙,也可以咋漠河玩上几日!” “为了方便运输,所有货物目前都是零件的样子,我们会拍工匠随你们一同回去,帮你们组装好!” “这些工匠都是做织布机的好手哦~想请他们做织布机也是可以的哦~有意者可与我徒儿详谈!” “阿正,招待一下客人!” 江正点头回答:“好的,韵姐。” 齐州,王家。 王仁恒面色不善的看着柳氏,将一本小册子砸到她面前,怒骂:“没用的东西!你自己看看,仅仅一月的时间,布匹的销售少了多少!” “果然是小家气,永远上不得台面!作为王家的当家主母,别人的店铺都遍地开花了,你居然没有应对之策!” “要不是管事的报到我面前来,你是打算不管么?” 柳氏看着手中的册子,低声道:“老爷,妾身这段时日也是被婉君气着了,才疏忽了这边的事情。” “老爷放心吧,在齐州那些人翻不起多大水花的,妾身已经吩咐下去了。” 王仁恒闻言面色稍微缓和了些,皱眉问:“婉君最近又怎么了?” 柳氏苦着一张脸把王婉君那日在房中与丫鬟打闹之事说了一遍。 王仁恒听完,十分不满的说:“婉君身为王家的嫡长女,万事都应当给家中姐妹做个表率,她今年已经十五了,明年便要嫁到季家。” “若还是这般性子,怕是会惹夫家厌弃,你多辛苦些,好好磨磨她那性子。” 柳氏点头应是,走到王仁恒身后,给他按肩膀,按着按着,一双手顺着对方的衣领往里摸去。 整个人趴在王仁恒的耳边,轻声说:“老爷,今晚歇在妾身这里如何?” 王仁恒却是直接将她的手拉出来,站起身说道:“我今晚还有些事要忙,你自己歇着吧!” 说完便直接推开门,往外走去,柳氏瘫坐在椅子上,一把挥落了桌子上的茶具,过了很久才站起身,对着身边的人说:“去让大娘子抄一遍家规给老爷送去。” “让下面的人把价格再压低一些,那些小门小户的,挺不住多长时间的。” “那些不成片的绣坊和铺子,直接让人去放火烧了,成片的找人去闹事,总之不能让他们正常开门做生意!” “去告诉钱管事,下次这种事情再告到老爷面前,就别怪本夫人下手狠。” 第二天,姜回便听见好几起起火事件,但是街上很一夜之间又多出几家成衣铺子,而且那价格十分的低廉。 很多成衣铺子便跟着降价,短短两日的功夫,便降到了成本价上。 至于她的铺子除了如意阁以外,其他铺子也受到影响,她也跟着降价。 只是有人上门买的时候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售卖。 同时齐州城内所有成衣铺子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骚扰,有故意弄脏破坏衣服的,也有几个人试了一天,一件不买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王家出手了,姜回自然也能看得出来,只是没想到第一次经历的真实的商战,如此的简单粗暴。 王家的手段真的叫做一个无法无天,短短不到十天的功夫,一共被烧了十一家绣坊,五家成衣铺子。 街上仿佛到处都是地痞流氓,见着一家成衣铺子就往里面钻,简直防不胜防。 四月下旬的时候,整个齐州,除了姜回得如意阁和王家的成衣铺子以外,竟再无一家成衣铺子。 就连那些世家也为了不得罪王家,主动将铺子关了。 姜回也顺势把自己的几间成衣铺子关了,毕竟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会儿那些织布机估计已经在大康各地开始运转起来了。 齐州的纺织业虽然发达,但是因为王家垄断的缘故,反倒是没人上门求购斜织机。 而且王家向来高傲,都是等着别人上门求购,在加上王家貌似把精力都放在了康都,对外其他州的消息掌握反而比一般世家还要落后一些。 这日,姜回正交待好一切,打算回去身切换身份,没想到刚刚卖出大门,就看见了打扮格外骚包的王守明。 他今日倒是没有带着他那一堆狐朋狗友,只是带了两个侍从,见姜回从门里出来,笑得格外灿烂。 “玲珑,几日不见,你又漂亮了!” “这次的事情你可得谢谢本公子,若不是本公子求情,你这家铺子肯定保不下来!” “为了感谢本公子,陪本公子吃顿饭怎么样?” …… 这王守明近一个月没有出现了,再加上自己也要切换回去了,姜回也就撤了跟他表白的人,没想到这才撤了不到一天的功夫,这阴魂不散的又冒出来了! “玲珑!玲珑?” “你怎么不说话?” 姜回实在忍无可忍,十分嫌弃的看着王守明,平静的说了句:“滚!” 第20章 王守明救美,抢妻案线索 王守明嬉皮笑脸的说:“滚哪儿去啊?滚你心里去么?” 姜回一愣,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王守明,他是怎么做到在被一个大男人表白的时候,还能记住对方台词的! 正欲说话,几个蒙面人从天而降,拔剑直直的朝着姜回刺来,她根本来不及多想,拔剑回击。 王守明见状也拔出佩剑加入了战局,然后她就发现了很搞笑的一幕,王守明如同武神附体,轻飘飘的就解决了她对付起来十分困难的黑衣人。 干脆收了剑,直接朝前方走去,懒得看王守明演戏。 一个黑衣人小声问:“公子,人都走了,还打么?” 王守明一脚踹过去,骂道:“打打打,一群废物,就知道打!是谁给本公子出的馊主意,滚出来!” 姜回那边摆脱了王守明,顺着地道回了自己住处,她养了两个月的伤也该好了。 伤好了自然是要开始上班了,闻人越找的院子居然就在郡守府后面一条街。 门口很冷清,姜回进去之时,闻人越正在和姜归说着什么,见她进来,闻人越露出一个调侃的笑容:“哟,大人的伤痊愈了?” 姜回摸了摸鼻子笑道:“自然是痊愈了!” 姜归乖乖的叫了句:“阿兄。” “嗯,你们忙什么呢?” 闻人越开口回答:“就是袁家的事情,这段时日,我们一直在找证据,无意间认识了一个人,郡守府符见尔的宠姬。” “她是被抢那个女人的亲妹妹,因小时候母亲过世,父亲再娶,她是被她姐姐带大的,姐妹感情非常好。” “她想为姐姐和姐夫讨个公道,这些年便一直在寻找机会,符见尔到齐州任职之后,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入了符见尔的眼,成了他的宠姬。” “然后一直在调查王东源的事情,可惜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也不知道她姐姐是否还活着。” 闻人越说着便把相关的卷宗递给了姜回,姜回一边翻看一边问:“阿弟,蛛网的人有没有发现王东源的异常之处?” 姜归摇头回答:“蛛网的人盯了近两个月,发现这王东源每日回去下值之后,除了有官场上的事情,基本上都是直接归家。” “其夫妻感情美满,还是坊间佳话,我都要怀疑他是真的被诬告了。” 姜回否认:“不可能,从那日宴席便可看出,此人是个好色的,肯定有我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他住处周围排查过么?有无废弃的建筑?” 姜归点头:“排查过了,走位并无什么废弃建筑,王东源是王家旁支出身的,居住地在偏边缘的位置,周围的建筑不多。” “早就摸排过了。” 姜回看着卷宗,沉思片刻,突然问道:“地下呢?” “我记得王家族地靠山,而齐州地貌多山多洞穴,若是王东源的住处位置比较偏,有没有可能靠近洞穴或者地穴。” “再让人去查一遍。” “王家族地,防备……” “笃笃笃。” 姜回话还没说完,外面就响了敲门声。 姜归起身去开门,来人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面色一变,小声吩咐:“让下面的人,守住地方。” 然后又把门关上,快步走到姜回面前,小声说道:“阿兄,我们怕是找着人了。” “怎么回事儿?” 姜归解释道:“蛛网的成员今日换了水域练习凫水,在水底发现了一具奇怪的尸骨,那尸骨卡在一个二尺高的坛子里面。” “手底下的人好奇,就顺着水流而上,没想又找到了几个,最终在上游发现了一个不足一人高的洞穴。” “顺着洞穴进去,发现了一些被囚禁的女人,手底下的人按照方位估计,囚禁的地方离王家族地不远。” 姜回没有多大反应,倒是闻人越闻言直接惊到站起来。 “闻人,怎么了?” 闻人越摇头解释:“没事儿,应该是我想多了,具体怎么回事儿,去看看就知道了。” 姜回也正有此意,起身说道:“传出消息,明日我要开始巡视各县。” “阿弟,找几个水性好的,把水里的尸骨全部捞上来。” “再挑几个身手好,擅长隐蔽的暗中跟着我们出城,你去告诉一下单存飞,明日也和我们一起出城。” “对了存飞今日怎么没跟你一起,你们前段时间不还天天一起练武么?” 闻人越笑道:“我去告诉存飞吧,他近几日不知为何,与姜归闹起矛盾来,日日躲着人。” 姜归冷笑一声:“不用,我自己去。” 明明答应了教他,却只教了这几月就不教了,自己食言了还好意思躲着他。 姜归说完转身出了门,走到大街上看见旁边卖零嘴儿的铺子,想了想还是买了一些。 姜回住处,单存飞百无聊赖的躺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姜归走近了听清楚对方嘴里说的是:“真的,错觉,真的,错觉……” 姜归大声道:“是真的!” 单存飞下意识回答:“我知道是真的,这不是不敢相信么?” 说完才缓缓扭头,看见姜归,拔腿就要跑,姜归气急,把零嘴儿一放,追了上去。 武功他不是单存飞的对手,可速度却比对方要快上一些,跑完半个院子的时候,姜归猛地扑在单存飞背上,将对方压倒在地上。 两个人扭打成一团,扭打之中姜归的头发散了,衣服也垮了,露出了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清瘦却有力的胸膛。 单存飞手上一顿,被姜归压在地上,跨坐在他腰间,姜归语气冷然,不满的问:“你躲着我做什么!想食言不教我了?” “怕我超过你了,报复你?” 说话间衣服又垮了一份,单存飞默默的别过眼,调整了一下姿势,心里暗道:是真的。 姜归十分粗暴的扳过他的脸,冷声道:“说话!是不是不想教我了,若是不想了,说清楚,我日后不来便是。” “用不着一直躲我,我姜归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单存飞抬手,遮住眼睛,小声说:“嗯,不想教了。” 第21章 姜回寻县城,惊现美人壶 姜归闻言愣住,良久才松手,慢慢的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单存飞,面无表情的说:“原来如此,我日后不会来寻你了。” 说完便直接走了,走到单存飞住处,看见地上的零嘴,想到阿兄交代的事情。 捡起零嘴又往回走,单存飞还躺在地上,保持刚刚的姿势没动,听到脚步声,微微支起身体。 见到是姜归,嘴角扬起笑意:“哟,这是想我了?” 姜归面无表情的把零嘴丢在他身上,冷声说:“明日阿兄要去巡视县城,让你跟着。” 说完走的毫不留情,单存飞将零嘴收好,苦笑着起身,齐州的零嘴儿味道倒是不错。 翌日,姜回打发人去郡守府报了个信,也不管符见尔准不准,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城。 朝着最近的县城走去,只是一路上游山玩水,都快天黑了还没有到达目的地。 眼看着天黑了,更是直接就地安营扎寨,准备起晚食来。 一顿饭还未吃完,暗二来报:“大人,后面的人处理干净了。” 姜回满意的点了点头,暗二和暗九是康帝的人,一直以来都只是负责她的安全问题,其他事情基本不管。 只是这太平日子过久了,对自己的小命也会越发珍惜,这次她受伤过后,暗二直接找上了她。 要求以后必须随时跟在她身边,姜回当然是拒绝的,一直跟着,她还有何秘密可言? 暗二当时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和她说:只要不是损害陛下利益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他们都可以当做看不见。 还立下了誓言,姜回才相信的,毕竟大康人普遍看重誓言,两个高级打手,谁不想要呢!这不就派上用场了么。 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淡淡道:“带路吧。” 在一名蛛网成员的带领下,姜回几人很快就到了他们发现山洞的地方。 山洞入口很小,还在一处矮崖之上,被周围的灌木遮掩着,极难被发现,若不是蛛网的人,为了那个每天上报一条有用消息的规矩,还真不一定能发现。 水面不算宽,蛛网的人已经布置好了小船和绳梯,姜回顺着绳梯爬上去,弯腰钻进山洞。 借着火光,她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洞避,看上去有人工开凿的痕迹。 洞避下半截要光滑一些,应当是天生的,所以这个洞口是有人在原本的基础上拓宽了一些。 越往里走,洞穴越宽,他们此时已经熄灭了火把,靠着蛛网的人引路,慢慢往前摸索。 大约过了近两刻钟的样子,姜回看见了火光,还听见了一道笑声。 停下脚步,细细辩听,正是王东源的声音,再走近一些,王东源的声音更清楚了。 “东源兄,还得是你会享受啊!” 王东源极其嚣张淫荡的声音传来:“哈哈,那是自然,也不知当今陛下是不是没体会过这等美事,竟然下了死令,不让养这美人壶,这世间不知少了多少乐趣!” 另一道声音附和道:“也是,要不是王兄你家这地儿得天独厚,有这么个宝贝地方,做弟弟的也没机会享受这等美事儿啊!” 王东源更得意了,笑着说:“我这地儿,整个王家都没人知道,入口隐蔽,除了你我,再无第三人知道!” “哦~是么?嫂子也不知道么?” 声音停顿了一下,王东源的声音再次响起:“哈哈,刚刚是为兄说错了,你嫂子也知道,这里面不少壶还是她物色的呐!” “你正在用那个就是,哈哈哈!” …… 姜回还在想美人壶是什么东西,就听见了身后的磨牙声,闻人越抓过她的手,在她手心写到:“抓人,找青川。” 写完就蹑手蹑脚的往回走去,姜回十分小声的说了句:“抓住那二人。” 身边的人除了姜归以外,全部出动,都悄悄的摸了出去,暗二和暗九更是在黑暗中呆久了的人,王东源二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按住了。 “主子,人抓住了。” 姜回闻言,慢慢走出了黑暗,入眼的是一个大约有百来平宽的大厅,隐约能看见一张华丽的床榻,待眼睛适应光线以后,她才看清里面的画面。 瞳孔猛地放大,身体颤抖起来,心脏更是剧烈的跳个不停,她是个和平年代长大的人。 就算经历了鲁漠二州的战场,见识到了这个时代的残忍,眼前这一幕还是给了她巨大的冲击。 洞厅之中放着两排二尺高的坛子,约莫有二十几个,令人心惊的是,每个坛子里都有一个人。 一个女人,赤身裸体的女人,女人们听见声音,纷纷扭头看向她的方向。 一双双满是绝望,麻木的眼睛,看得她骨头发冷,她从未见过这样惊人的绝望,如同千年的泥沼,不断的扯着人下陷。 她们张开嘴,朝着她呼喊,然而穿出来的,只有从肺里发出的“嚯嚯声。” 而且姜回发现她们的嘴里也没有牙齿,定了定神,姜回从两排摊子之间走道王东源面前。 狠狠地踢了他几脚,才蹲下身问:“王大人,可否给本官解释解释,这是什么?” 王东源闭口不言,姜回怒上心头,又踢了对方一顿,咬牙切齿道:“派人去守着入口,暗九你去把他夫人给我提进来。” “阿弟存飞你们二人,带人出去,把府中的活人都给本官捆了,反抗者就地格杀,有事本官担着!” “暗二,把这二人捆结实点。” 说完她转身扯下床上的帐子,割成小块,给每一个坛子里的女人系上。 过程中她才发现,每一个女人都是面容姣好,大约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但是胸前却发育的异常的好,显然是不符合这个时代普通人的发育规律的。 走到其中一个女人面前时,她闻到了淡淡的石楠花的味道,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明白了为何这些女人嘴里都没有牙齿。 愤怒的转身,朝着王东源二人胯下狠狠地踢了几脚,又揪着王东源的头发,扇了他几个耳光,森然道:“本官一定将你剥皮抽筋,凌迟处死。” “告诉本官,补救之法,本官到时候可以少割你一刀。” 第22章 美人壶惨事,暴打王东源 一直站在旁边的暗二见她有些不解,小声解释起来:“大人,这美人壶是前朝流行起来的,一些有特殊癖好的世家贵族子弟,会寻一些十一二岁,身体柔软的女童。” “在不伤皮肉的情况下从关节处掰断双腿,放入这样的坛子里面,每日以秘药养着,时日久了,美人的下半身便会与壶长成一体,身体也会呈现出此番姿态。” “亵玩之时,让人一手扶着坛子,一手做壶嘴状,美人壶便由此而来。” “而养美人壶的目的,仅仅是为了一些不可言说的癖好,所以大康立国之后,陛下便定下了不让养美人壶的律令。” 姜回听完,恨得牙痒痒,她在背律法的时候背到过,禁止养美人壶,违者诛全族的规定,当时她天真的以为美人壶是她在了解的那种,一些有病态嗜好的人养的人形夜壶。 没想到事实比她想象的要残酷的多,这个美人壶就是真正的壶。 十一二岁的女孩,不知这人渣如何下得去手的,难怪这些女孩看上去面庞稚嫩,身体却发育异常。 干脆又把二人打了一顿泄气,刚刚打完,暗九就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走到她面前。 暗九刚拿下女子口中的布,女子就叫嚣道:“放开本夫人,不然本夫人定让你生不如死!” 姜回闻言,轻飘飘的问:“是么?” “啪!” “啪!” …… 一连抽了对方几巴掌,姜回揪着女子的衣领,将其拖到一个坛子前面,指着里面的女子问:“认识么?知道这是什么么?” 女子惊恐的低下头,姜回直接提着她的头发,将她的脸凑到那张脸面前。 坛子里的女人依旧麻木,随后眼睛微微动了一下,爆发出滔天的恨意,剧烈的挣扎起来,连坛子也跟着摇晃起来。 一双手抬起来,想要打人,却又无力的放下,只剩下来自阴曹地府一般的嘶吼声。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的样子,姜归也回来了,他身后跟着一个蛛网成员人,那成员的怀里还抱着一个人。 待走近了姜回才发现,她怀里抱着的,是另外一个美人壶。 与其他美人壶不同的是,这个美人壶里的女人看上去要正常一些,穿着衣服,头发梳得很整齐,面上一片平和之色。 直到看见地上的女子,和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王东源,她的神色才有了变化,先是呆愣,然后是不可置信,最后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开始凄厉的哭喊。 整个洞厅里面都是她的声音,哭了一段时间,那女子又抬起头,对着姜回说:“大人,杀了我吧!杀了这里所有人!杀了我吧!” “杀了我!” …… 姜回走到那女子跟前,十分郑重的说:“我会杀了王东源,剥皮抽筋,凌迟处死,三千刀,保证一刀不少。” “你…可以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事情么?” 那女子顿住,面色不断变化,就在姜回都要放弃的时候,她缓缓开口,说了句:“好。” “但是我你要把他们的罪行公之于众,我要亲眼看见他被剥皮抽筋,可以么?” 姜回点头,掏出自己的私印盖在女子手背上,郑重的立了誓言。 女子举起手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印章,喃喃道:“姜回,真是个温柔的名字。” “我叫燕来,是云州人,十二年前我父亲去世,我母亲带着年仅七岁的我去投靠外祖一家,不曾想被人骗了钱财,抢了行李,无奈便留在此地定居。” “我母亲只有我一个孩子,她说她盼了我很多年,所以我叫燕来。” “母亲的溺爱,将我养的天真不谙世事,所以当我遇到这毒妇时,竟毫无防备之心!” “我十一岁那年,母亲挣了点钱,我们在齐州开了一家小小的布铺,母亲并不拘着我,我每日都在齐州的街上疯玩。” “有一日,我玩得太晚了,回去的时候换了条道,便遇见了这毒妇,她孤身一人在巷子口叫我,说是扭了脚,让我送她回去。” “我多天真啊!竟信了她的鬼话!害了我这一辈子!我恨啊!杀了她!杀了她!” 燕来的声音越来越癫狂,姜回微微动了动身体挡在她面前,燕来逐渐的冷静下来,继续说:“我刚碰到她,便晕了过去,在醒来已经在这坛子里了。” “他们给我喂了药,我提不起力气,无法反抗,每日只能喝些汤水,我那会儿年纪小,被饿的狠了,便什么都会答应。” “清醒的时候我告诉自己要活下去,母亲还在等我回家。” “为了活下去,我没了做人的样子,那毒妇与人欢好之时用我求欢,用我伺候人,我都做,我一点都不敢反抗,我求他给我药,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 …… “所以我成了活得最长久的美人壶,那废物有个癖好,他对拥有这些美人壶十分自得,便给每个美人壶都做了一个箱子,里面记着那个美人壶能让他行一些,还有每个美人壶的来历。” “那些箱子就在这洞里,大人不妨找找。” 姜归闻言,立刻就开始带着人去找,洞厅的面积并不大,在加上王东源也没有刻意去隐藏,很容易便找到了。 姜归自己和那名成员,跑了好几趟,才把所有的箱子抱过来,轻点了一下,尽然有五十三个。 随意打开一个,里面有一卷竹简和一些不堪入目的东西,姜回拿起那卷竹简,打开一看,是用用王氏字记录的,她不认得,便又把竹简放了进去。 洞穴之中看不清天色,但每隔一个时辰就会有人来报,直到鸡鸣时,闻人越才带着青川回来。 青川看清洞中的一切时,更是目呲欲裂,破口大骂。 王东源便又遭了一顿毒打,姜回则拿起刚刚那卷竹简递给闻人越,闻人越借着火光轻轻念道:“林春草,枫西县枫林村林牛之女,十一岁入壶,性烈,与其交合……” 闻人越停了一下,继续念:“八次,不佳,大康十六年六月初三,弃之。” …… 第23章 美人壶来历,青川闯王家 “燕来,齐州城燕氏布铺女儿,十一岁入壶,面容姣好,性子平和,深得我心,故留其声齿,美人壶当时如此,与其……” “钱香儿,齐州城袁家长媳,身恣姣好,十九岁入壶,未成。” …… 洞厅之中一片寂静,只有闻人越越来越小,越来越慢的声音和他念到某些内容时,地上的女子的激烈的挣扎声。 青川捏着拳头,愤然道:“养美人壶是诛杀全族的重罪,然王家不是那么好缉拿的。” “姜回小子,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姜回也为难,此事还拖不得,一旦拖到王家反应过来直接将人除族,按照大康的律法,王家是不用受牵连的。 然而无论是她还是青川,他们都明白,他们来齐州最大的目的便是对付王家。 这可是个好机会,自然是不能放过的,虽然不能除去王家,但利用好了能将王东源这一支砍掉。 “将军带了多少人来?” “一千人。” 姜回定了定神说:“可否直接强行拿下王东源这一脉,我让人在城中闹事,今日午时直接在城外公审王东源。” “到了齐州城外,将军能控制住了吧?” 青川点头,咒骂道:“若不是为了齐州百姓,十个王家也不够大康的军士杀一个旁支算什么。” 姜回闻言,冷声道:“既然如此,趁着天还未亮,将军便让人把王东源这一支尽数捉拿吧!” “阿弟,让人即刻带消息回城,待城门一开,便在城中传出今日要在城门处公审王家人的消息。” “另外派人通知这些女子的家人,让他们务必到场。” “王东源那些家人交给青将军。” “把这些女子都带上,我们走!” 说完顿了顿,叹了口气,继续道:“给她们准备好帷帽。” 走到青川面前时,姜回对着青川行了个礼:“将军,其他的事情下官暂且管不着,这件事下官请求将军务必竭尽全力。” 青川拍了拍姜回得肩膀,恳切道:“放心吧,王家的事情急不来,这件事却是眼前事,本将军有分寸。” “本将军已经传信回康都了,这件事定然不会不了了之。” 姜回让蛛网的人,一人抱着一个坛子,小心翼翼的往洞口走去。 到了洞口的地方,他们用绳子编了了一个网兜,把坛子放在里面慢慢的放下去。 恰逢天光初亮,温暖的太阳从山边升起,坛子里的女人们木然的望着天边的阳光,空洞的眼里突然流出眼泪来,嗓子里发出呜呜的声响。 姜回让人再原地等了一段时间,等到下面的人把衣服和帷帽送来,才慢慢的往城门处赶去。 王家,王仁恒拿着剑站在青川面前,语气愤怒:“青将军好大的本事,竟然敢闯我王家族地!” 青川掏了陶耳朵,嘲讽道:“王仁恒,本将军劝你还是赶紧让开,免得后悔莫及。” “若是不让,本将军就下令将你王家一起拿了你又能怎样!” 王仁恒嗤笑:“呵!有本事你尽管来,你在齐州守了几年了,拿我王家有办法么?” “你敢拿在王家的地盘上动王家人,我就敢让齐州城的百姓陪葬,看你能不能担得起这个后果!” 青川也笑,语气越发讥讽:“你倒是动一个试试啊!陛下本就是担心齐州百姓,才没有动手收拾你,你若真敢动齐州百姓,你猜陛下还会不会忍,到时就算再有几个王家,也不够杀。” 二人打着嘴炮,谁也不敢动手,但是青川背后的军士可丝毫没有手软,直接将王东源这一支三百多人,全都给捆了。 青川凑到王仁恒耳边,小声说:“王仁恒,你可知他们这一支犯了什么事儿么?” 王仁恒怔愣之际,青川接着说道:“本将军好心告诉你吧!灭族的大事,本将军这会儿带的人少,等本将军将人带回去,再来接你。” “你可得好好吃一顿才是,到时候可没好的早食了。” 青川说完直接大摇大摆的走到大门处,王仁恒愤恨道:“让他们走!” 门口堵着的王家部曲纷纷让开,青川手里提着剑,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而此时的齐州城内,到处都是这样的流言:“诶,你们知道么,今天据说要在城门处审王家人呢!” “假的吧?谁敢审王家人啊?” “对啊,肯定是假的!” “哎呀!你们别不信,我刚刚从王家族地那边过来,看着一位将军模样的人,从王家压了一堆人出来,往城门的方向去了!” “真的?” “真的!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而且据说是因为犯了不得了的大罪呢!好像是把人做成了美人壶。” “美人壶你们知道吧,就是大康刚立的时候,陛下为此杀了一堆人那个美人壶。” 周围的人发出阵阵惊叹声,议论纷纷。 …… 郡守府,容娘急得在房间里打转,听见脚步声,又迅速安静下来,坐在床边暗自垂泪。 符见尔推门进屋,温声问道:“容娘,你怎么了?” 容娘抬头,一双眼睛通红,啜泣道:“刚刚丫鬟出去买东西回来,听见外面再传王东源被抓了,因为他把人做成了美人壶。” “大人,什么是美人壶呀?” 容娘的声音很天真,符见尔站在门口没有动也没有回答,他不知该怎么跟容娘解释。 恰巧这时王仁恒身边的一名幕僚求见,符见尔温声道:“容娘,你休息一下,我去去就回” “大人!” 容娘猛的起身,扑倒符见尔背上,死死地抱着对方的腰,泪眼婆娑的说:“别去好不好!” “容儿从未求过大人什么事儿,就这一次,容儿求你,别去好不好?” 符见尔手搭在门上,过了很久才慢慢的放下来,放在容娘手上,轻轻的拍了几下,又用力的将人推开,推开门走了出去。 容娘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缓缓坐在地上,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然后起身朝着床铺的位置走去,抱起床上的孩子,走到门口又转身将孩子放下,径直出了门。 她终究还是心软了。 第24章 城门审王家,母女终团聚 城门口,青川押着一堆人出了城,后面还跟着无数看热闹的百姓。 外面早有军士围出了一块地方,王东源和另外一名男子被人压着,跪在在中间。 另一人是齐州一个小世家的嫡子,平日里为了搭上王家,经常跟着王东源鬼混,徐齐此时已经派人去抓他的家人了。 王东源这一脉的三百多人,再加上那个小世家的一百多人,在齐州城外的空地上跪了密密麻麻的一片。 围观的百姓无不惊讶,没想到真的有人敢拿王家人开刀。 午时还未到,符见尔就先到了,符见尔带着郡守府所有的属官,从城门处缓缓而出,衙役把周围的百姓挤开,让符见尔走到了姜回和青川面前。 “这齐州的案子什么时候轮到姜大人首判了?是没把我这个郡守放在眼里么?” 青川嗤笑:“你自己是什么货色,你自己不清楚么,这样的大案在齐州发生,十多年过去了,你居然没发现,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齐州郡守。” “要是本将军,自戕了算了。” 符见尔对青川的话置若罔闻,对着身后的衙役说:“把主犯带回郡守府审问。” 青川眼皮都没抬,抽出腰间的佩剑,往面前的地上一插,皮笑肉不笑的说:“本将军看谁敢!” “姜回,时间到了就审,谁敢插手,问问本将军手中的剑答不答应!” 符见而厉声问:“将军是想罔顾大康律令么?” 青川没动,犹如一尊石像一般,站在原地没动。 符见尔见状,直接一挥手,说道:“动手!” 身后的衙役闻言,纷纷拔出佩剑,青川讥讽的笑了一声:“好好招待一下郡守大人!” 话音落下,无数军士持长枪而出,两方人手对峙,周围的百姓纷纷散开,却没有离去,而是躲在了远处观望。 双方一直僵持,姜回坐在主位上,午时一到,惊堂木响起,大声道:“升堂!” 大康的审案流程一般都是由原告递交诉状,然后衙门宣读,被告辩证,再由衙门宣判。 对于没有原告或者原告无力写诉状的案子,则由他人代写,这次案件的诉状是闻人越写的,满满的三大页。 姜回接过诉状,大声念道:“兹有齐州王家王东源,自大康四年起,豢养美人壶,掠夺民女五十三人,其中不满十五者五十人,不满十岁者十六人……身亡者二十七人……” 姜回每念一句就有蛛网的成员高声重复一句,保证在场的人,人人能听见。 “其手段极其残忍,罪孽深重,按照大康律令刑律第二篇第十三条,判其主犯王东源及其妻子吴纯露,抽筋剥皮之刑。” “其族人处以斩刑,即刻起缉拿王东源全族归案。” “王东源身为人行畜牲事,应苦主要求,加判凌迟之刑。” “刘廷处斩刑,其族人全体充做官奴。” “被告可有异议?” 姜回话音落下,符见尔面露讥讽之色,大声说道:“简直荒唐!” “你一个青头小子,判什么案?此案的被告呢?证据呢?都没见着就宣读判决,简直儿戏!” 姜回森然的目光看向符见尔,冷声道:“下官此举自然是合情合理的,本案苦主适何形态,想必大人也清楚,自然当有衙门代为告之。” “至于证据,就摆在这里,大人可自行查阅!” “荒唐!此案既有苦主,就该由苦主递交诉状,再行判决!” “苦主既然没有递交诉状,嫌犯应当先行收押,姜大人这是在罔顾律法。” 符见尔话才说完,一道清丽温和的女声响起:“谁说没有诉状?” “齐州城人士钱容儿,状告齐州郡丞王东源,杀害家姐极其儿女,官官相护坑害我姐夫一家……” 符见尔听着耳熟的女身,不可置信的回头,就见容娘举着一纸诉状,朝着这边走过来。 她的声音很大,与平日的温和不同,里面满满都是恨意。 在经过他身边时,符见尔忍不住轻轻喊了一句:“容娘。” 钱容儿身形一顿,脚步却没有停留,继续举着诉状,朝前走去,刚把诉状递到姜回手中,又一道沧桑的女声响起。 “齐州城人士燕云兰,状告王东源及其妻吴氏,诱拐残害我女……” 接着又是一道道声音响起,都是状告王东源的,姜回静静的听完,问符见尔:“大人,这些诉状够了么?” 符见尔才回过神来,正欲说话,一名衙役便凑到他耳边说了两句,符见尔面色一变,心里稍微松快了些。 而姜回那边,燕来在听见燕云兰的声音时,便开始剧烈的挣扎,整个人几近疯魔。 “大人!让我出去!” “我要亲自揭开王家的罪行!” 姜回闻言,还是让人把戴着帷帽的燕来抱了出来。 哪知她一出来便一把扯掉了自己的帷帽,癫狂的笑起来,大声喊道:“可有八年前柳树巷子的人,你们可认得我?” “我是燕来啊!” “你们看我!看我!” “变成了什么样子!什么样子!” “知道我叫什么吗?美人壶!” “知道什么叫美人壶吗!” 燕来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身体盘成一个壶状,癫狂的笑着,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的说着自己的经历,比她在洞穴之中说得更清楚,更详细。 外面被拦住的燕云兰闻言,一口血直直的喷了出来。 燕来似乎清醒了些,目光定定的看着燕云兰的方向,低低的叫了声:“阿姆。” 燕云兰像是有心灵感应般抬头看向燕来,猛地撞开拦着她的军士,朝着中间冲去。 周围的军士正欲阻拦,姜回轻轻挥手:“让她过来吧!” 燕云兰跑到燕来面前,双目通红,颤抖着双手,嘴皮不断蠕动,最终也只说了句:“阿来,阿姆来接你回家!” 燕来的脸色变幻莫测,最后露出一抹牵强的笑容,低声嗔怪:“阿姆,你怎么才来?” 随即便哭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撕心裂肺,围观的百姓都安静的下来,整个城门外都飘荡着她的哭声。 眼皮浅一点的,在燕来讲速之时便已经开始落泪,这会听见她如此凄厉绝望的哭声,更是忍不住哭出声来。 第25章 青川密谈话,再审王东源 姜回看向发愣的符见尔,讥讽道:“大人觉得此情此景如何?王东源一家不该死么?” 符见尔没有说话,一双眼睛都落在了容娘身上,钱容儿递了诉状,一直低着头,她能感觉到那股失现,却不想理会。 是她天真了,以为那么长时间的相处,对方对她肯定是有感情的,可到头来,还是比不上他的利益。 定了定神,钱容儿高声道:“大人,小女子状告王东源一家,求大人为我做主!” 符见尔上前几步,走到容娘身后,轻轻的叫了一声:“容娘。” 钱容儿扭头,对着符见尔行了个礼,十分平静的说:“郡守大人,两次叫住小女子是有什么事么?” 语气中的冷漠疏离是符见尔从未在她身上见到的过,有些慌乱的问:“容娘,你怎么了?” 钱容儿的语气未变,回答道:“小女子的事情就不劳郡守大人操心了。” 说完便转过身去,继续对着姜回问:“大人,我阿姐的尸骨可能辨认出来,小女子想给阿姐收敛尸骨。” 姜回点头,钱香儿是成年以后还生过小孩以后,才被做成美人壶的,而且她当时便死了,所以骨骼跟其他美人壶有区别。 姜回对身后的人交待了几句,那人很快便抱着一个用布料盖起来的坛子出来,递给钱容儿。 一名泪流满面的老者从人群中挤出,大喊:“容娘,送你阿姐回去团聚吧!” 钱容儿闻言,扭头看向行将就木的老人,微微点了点头,抱着坛子一步一步走过去。 符见尔情急,快步走过去,猛地掰过容娘的肩膀,钱容儿没有防备,手上一松,怀里的坛子吧嗒一声掉在地上,碎裂开来。 里面的骸骨也被摔得七零八落的,钱容儿一愣,猛地回头,一巴掌扇向符见尔,然后再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把骸骨一块一块的捡起来,用布包起来抱在怀里,头也不回的走了。 符见尔站在后面,手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伸出去。 钱香儿是不幸的,却又是这些人里面幸运的,她没有受到过多折磨,失踪以后有人一直在找她。 更多的是受尽折磨而死的女子,尸骨没有办法辨别,也无人认领,便只能由官府统一下葬。 然而更可悲的是,死者好歹有人来替他们申冤,活着的美人壶却只有燕来一人被领走,姜回还在思考该怎么安置活着的那些美人壶的时候。 一道绝望慌张的声音传来:“阿来!” 姜回猛地回身,就看见燕云兰怀里抱着的燕来脖子上插着一根簪子,簪子的一端还握在燕来自己手里。 燕云兰手忙脚乱的把坛子放在地上,撕下里衣去擦燕来脖子上的血。 而燕来却扭头看向了姜回得方向,嘴巴微微蠕动,姜回大步走过去,将耳朵凑到她嘴边。 燕来断断续续的声音响起:“大…大人,我们…都…都想死,活着…活着更苦。” “杀了我们所有人吧!” 燕来说完又僵硬的扭头看向天空,叹道:“阿姆,好…暖和啊!…我们回云……” 话还未说完,头便软了下去,没了呼吸。 “阿来!阿来!你醒醒!阿姆带你回云州,我们回云州!” “回云……” 燕云兰说着,又抱起坛子起身,往前走去,只是才走了两步。 “噗!” 一口鲜血喷出,燕云兰止不住的往前扑去,却在快接触到地面的时候,猛地扭身,让自己的背部着地。 姜回本就在他身后,在看到她一个踉跄的时候,就下意识的上去扶了一下,没想到燕云兰第一时间想的是把手里的燕来塞给她。 “燕大娘,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晚些我安排人送你们回去,燕来也想看着罪魁祸首得到惩罚。” “闻人,安排两个人送燕大娘回去。” 燕大娘一愣,默默的带着燕来跟着姜回的人离开了,她还要看着罪魁祸首受罚,还要亲手给她的阿来报仇。 姜回用力压下自己心中的怒火,朗声问:“郡守大人,还要阻拦么?” 符见尔木然回首,说了句:“随你。”便带着郡守府的人离开了。 他不是蠢人,稍微一想,便想通了容娘找上他的目的,可即便是这样,他的内心竟然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怨怼,有的只是无尽的心酸。 没了符见尔干扰,一切都顺利起来,意料之外的是王家竟然至始至终没有人出面,派去捉拿王家的队伍带了一纸契书回来,证明王东源这一脉早已被除族的契书。 姜回讥讽的看着手中的契书,上面的墨甚至都还没干,姜回把契书递给青川,青川一眼扫过,愤怒的将其捏成一团,砸在地上。 骂道:“王家这帮目无王法的狗东西,这是欺负本将军不敢动他们么!” “传令下去,全力缉拿齐州城外的王家人,收拢各县队伍,等本将军命令。” 姜回也知道青川的顾忌,此事能逼得王家放弃王东源这一脉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若是王家力保,还不一定能让王东源认罪呐! 但这也说明,王家此事不想与他们对上,以王家的行事作风,这太不正常了。 把王家相关的事情都默默的梳理了一遍,大肆敛财,谎报灾情和伤亡人数。 他们要用这么多钱和人做什么呢? 姜回脑子里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刚想否认,却越想越可能。 扭头看向青川,之前一切不合理的地方都合理了起来,一切解释起来牵强的地方也顺理成章起来。 只是这些都不是她目前该超心的,如何处理眼前这批人才是她该考虑的。 若是她的猜想是真的,那么王东源这一脉作为王家较大的旁支,肯定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思及此,当即凑到青川身边说了自己的猜想,青川眼里闪过的一丝惊讶让她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她以为自己想得够多了,没想到康帝不仅想的多,还要的多。 青川清了清嗓子,说道:“先把人看押起来,三日后在行刑。” 第26章 王东源身死,出城遇婉君 姜回点头,朝着周围的民众宣布:“诸位,三日后再此行刑,诸位到时可前来观刑。” “诸位放心,你们大可记住每一个人,三日后,这些人只会多,不会少!” 民众闻言慢慢散去,姜回则跟着青川回了他的驻地,关了门,青川放松了语气:“你小子果然敏锐,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本将军也不瞒你了。” “王家之事,陛下早有预感,只是前些年大康刚立,外忧不断,天灾频发,又舍不得齐州百姓,才让事情发展到如今这种地步。” “陛下让你来齐州做监察史,就是想在必要之时,你能给本将军帮把手,齐州城内,所有官员,无一人可信,其他人有能力的拖家带口的容易被牵制,没有家室的又没能力,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你最合适了。” 姜回闻言,继续问道:“将军来齐州几年了,可有发现那些人的踪迹?” 青川摇头,这齐州不仅面积大,而且山高水深,地形复杂,他们都知道王家藏了人,可他带着那么多人找了两年愣是没找到。 其间还跟踪过几次运送物资的队伍,都没能找到王家藏人的地方。 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两年他们才不敢轻易下手。 姜回皱眉,不应该啊,青川可是带了几万人,在齐州翻了两年,就算找根针也应该找到了吧,这连个人影都没找到,就很奇怪啊! 而且王家藏的人数量肯定不少,不管在哪个地方生活,肯定都会留下痕迹的。 除非他们不在地面上生活,想到这里,姜回便联想到了齐州的地貌,用现代的话说就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多山多水多溶洞。 “山间溶洞找过么?” 青川点头回答:“除了齐州城内,整个齐州的每一寸地方,本将军都翻过了,每个洞穴都让人探过了,没人。” 姜回闻言,不确定的说:“会不会就在齐州城内?” 青川怔愣,不确定的说:“应该不会吧,齐州城内本将军也派人探过,没地方适合藏人啊!” “这些人可能没有藏在齐州境内,本将军已经派人往外面找了,此事你目前不必过多插手,先处理好眼前的事情。” “先把这些人审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 姜回点头说道:“让我去审王东源夫妻吧,他们比较恨我,人在暴怒的时候,容易露出破绽。” 姜回也没有立即去审那夫妻二人,只是将他们二人寻了两间最僻静的屋子关了起来。 遮住双眼,捆在椅子上,到了吃晚食的时候,姜回才端着饭碗去审问二人。 先审问的自然是王东源,审问的过程很不顺利,基本上都是姜回问一句,王东源就谩骂一通。 姜回也不在意,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待吃完饭以后姜回才走到王东源面前说:“我知道你不怕死,死是很简单的事情,可本官怎么会让你死的简单呢!” “对了,你还不知道什么叫凌迟吧?” “本官心情好,给你解释一下,本官在漠河任职时,黑龙寨的人去漠河惹事,有两个人倒霉,被本官抓住了。” “本官就判了他们凌迟处死呢!这凌迟呀就是用渔网裹在人的身上,每一个网眼里面割上一刀,割完三千刀人还没死,这凌迟便算成功了。” “本官为了你,特意让人做了张网眼比较细的渔网,三千刀,只会多不会少哦!高兴么?” “不过这样还是太便宜你了,本官决定先让你体会一下等死的感觉。” “来人,端一盆水来!” 很快便有人端了一盆水进来,姜回亲自在王东源的手腕上割了一刀,很快便响起了滴答滴答的声音。 姜回用麻布擦了擦手,顺手把帕子塞在了王东源嘴里,附在他耳边说:“郡丞大人不用担心,我下手很轻的,按照这个速度下去,大人能挺到三天后接受凌迟哦~” “记得给郡丞大人洗洗手,别让血液干了。” 说完扭身出了门,如法炮制在吴氏那边也来了一趟, 第二天一早,姜回端着早食去审问王东源,王东源不为所动,却问吴氏的时候,吴氏的神色明显不对劲。 刚把她嘴里的布拿出来,她就立即大喊:“我说,我都说!我什么都说,杀了我!给我个爽快!” “好呀!只要你的回答让本官满意了,本官就给你给爽快。” “除了那些美人壶,你们夫妻二人可还残害过其他女子?” 吴氏摇头,姜回继续追问:“制作美人壶的秘药是谁给你们提供的?” 吴氏小声回答:“是我夫君在王家书房里无意间发现的方子,然后按照方子配的。” “哦?是么?我记得陛下曾下令,禁止豢养美人壶,你们还敢养美人壶,是没把陛下的命令放眼里么?” 吴氏非常快速的摇了摇头,小声解释:“是因为我夫君那方面不太行,喜欢这些奇异的东西,我们才……” 姜回嘴角抽了抽,又随意的问了些问题,话题逐渐扯到了王家藏人的事情上。 “他们把人藏哪儿了?在城外的山里么?” 吴氏的眼神很迷茫,一看便是不知情的,姜回也就不问了,再问下去也没意思。 王东源的心理素质倒是要好上一些,一直熬到第二天才出现崩溃的迹象。 关于美人壶一事他说的倒是和吴氏差不多,在说道王家的事情是他的语气虽然有些不自然,但也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姜回满意了,便让人把他眼睛上的布取了下来,王东源恢复光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扭头看向自己的手腕。 发现手腕上竟然只有一点浅浅的伤痕,他以为的血液滴在水里的声音也是从生后的一个水囊里滴下来的。 不可置信的看向姜回,姜回才没空管他的想法,直接起身离开了。 她曾经因为嫌弃某些偶像剧太过降智,一直都是刑侦剧的忠实爱好者,这个方法她忘记是在那个刑侦剧里看见的了,但是对于攻破人的心理防线效果很明显。 人在黑暗且寂静的环境下本就容易崩溃,再加上她当时割了一下王东源的手腕,他感觉到了疼,会很容易崩溃。 第27章 没有重复,昨天漏了1章呜呜 结合王东源说的话,姜回基本上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只是王家的究竟藏在哪儿,她还需要去试一下。 “阿兄,兰管事传信回来了。” 姜回接过信,兰韵一如既往的话多,略过她的废话,她的大致意思是,漠河一切事情顺利,她已经启程前往中州了。 问她是否要去中州,姜回估算了一下时间,还来得及,决定还是自己去一趟,中州的事情事关重大,她还是自己去一趟放心些。 第三日,有几名女子的家人找过来,说要接那几名女子回家,姜回虽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毕竟是人家的家人,她也不能拒绝,还是让人把人接回去了。 只是也安排了蛛网的人去盯着,若是没问题她也安心,若是有问题也来得及处理。 第四日,天才刚刚亮,城门口便聚集了一堆看热闹的民众,青川让人把几百号人一一押出来,在城门跪成几排。 只是人数又比三日前多了些,是青川这两日审问出来的,参与过亵玩美人壶一事的人。 姜回让人写了一张巨大的布告钉在城墙上,把所有人的罪状和刑罚都写得一清二楚。 同时还让人一遍又一遍的念,确保整个齐州城的人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青川前日便已经收到了康都那边的回信,要求对参与此事之人处以极刑,同时又发了一道昭告天下的圣旨,再次严令禁止豢养美人壶。 午时一到,青川先向民众转述了康帝了旨意,然后下令:“行刑!” 声落刀起,一颗颗头颅滚落,鲜红的血液喷薄而出,然后的他们身下的土地。 现场凄厉的嘶喊声此起彼伏,围观的人却只觉得心中无比爽快,甚至还有人特意带了一些秽物,人都死透了,还被秽物掩埋。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王家人受罚,并且还是如此重刑,无数人心中升起了点点希望。 按照大康的齐州的习惯,人死后若是沾染了秽物,下辈子会投胎成牲畜。 至于王东源夫妻只有更惨的,按照之前的宣判,被脱了衣物,用渔网裹紧,三千刀挨完还未断气,又被一刀刀的剐肉剔骨,断气后还被无数秽物掩埋。 姜回看着眼前的一幕幕,第一次觉得这些在现代看来极为残忍的刑罚是如此的合理。 若是在现代,就算遇到了这样的事情,犯人也会死的很爽快,可一条烂命哪里够赔呢? 事情的后续交给青川去处理,姜回则继续巡视县城,只不过这次改成了暗访,那些原本抱着轻视之心的县令,顿时觉得饭菜不香了,美人也不好看了,惶惶不可终日。 而姜回本人则用玉玲珑的身份,大摇大摆的回了城,开始筹备中州之行。 然正如她之前的计划赶不上变化一样,这次计划也没有赶上变化,她回城的第二日半夜。 王家大火。 通红的火焰映红了半边天,没人知道是怎么烧起来的,就像天降神罚一般,半夜的时候,王家族地各处突然起火。 姜回赶到时,与抱着一个小木匣的燕云兰擦肩而过,不知怎么的,她有种直觉,今晚这事儿,十有八九就是燕云兰干的。 只是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呐? 一心思考问题的姜回没有注意到燕云兰走远后又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扭头继续往前走去。 “阿来,你看见没有,阿姆今晚先给你出出气,早晚有一天王家都会下去给你陪葬的。” “阿来,我们回云州了。” 王家大火,全城戒严,一点点的搜查,姜回这次倒是因为在外面巡查没被怀疑,但燕云兰成了重点的怀疑对象。 只是王家人和郡守府搜查了一遍又一遍,连个蛛丝马迹都没有,姜回这几日被限制在客栈,愈发的觉得齐州城内很奇怪。 起初她只是觉得齐州城内年轻人多,但齐州城来往的行商也多,年轻人多很正常。 但这几日她闲着无事,整日趴在客栈的楼上看,才觉得这年轻人所占的比例简直高的离谱,想到之前她和青川说的。 这王家不会真的搞了个大隐隐于市的把戏吧!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带着这个念头,她观察得越发仔细起来,然后便发现这些年轻人中,练家子也格外的多。 这让她愈发相信自己的猜测了,就是不知道这齐州城内究竟有多少人是王家人。 王家搜了几日,一无所获,也只得打开城门,姜回便顺理成章的出了城。 只是在城门排队时又遇见了王守明,这次他倒是没有骑马,而是坐在一辆豪华的马车里面。 探出半个身子,对着姜回道:“玉娘子去哪里啊!要不要本公子待你一程!” 姜回没理他,王守明自觉丢了脸,阴阳怪气的说:“玉娘子莫要觉得姓玉,便可如玉一般清高了,别给脸不要脸!” 姜回听得烦了,开口回呛:“哦!王公子那张脸,的确是给我我也不想要。” “噗呲!” 一声清丽的笑声传进姜回耳中,她顺着声音看去,恰好与揭开布帘的王婉君对上。 一瞬间,姜回仿佛听见了自己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声,她不是颜狗,甚至可以说对外貌不怎么在意。 可在看见那张脸,那双眼睛的时候,她还是觉得真好看啊!这样的人做什么都会被原谅的吧! 眉不描而青,唇不点而红,肤若凝脂,鼻子精巧秀气,一双眼里藏着万般情绪,勾人心魄。 比起神仙姐姐多了分书卷气,少了分肆意自然,比起林妹妹有多了分灵动,少了点病气。 恍若开在深宅大院的玉兰。 王婉君对着她颔首一笑,姜回下意识的回了个拱手礼。 马车内,王婉君绞着帕子,小声说:“原来这就是让…玉娘子啊!好生有趣的一个人。” “肆意江湖,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逍遥自在,也是令人艳羡的人生呢!” 春喜点头,笑着回答:“大娘子若是喜欢,等到了东州也可以过上这样的日子。” 王婉君依在车窗上,小声说:“但愿吧,不过就算过不上这样的日子,有这一路的好风光也足够了!” 第28章 参加奇珍会,温家温修贤 姜回倒是没想到王家的车队接下来跟她的行程居然是一样的,所以第一日她正常赶路,歇息的时候便和王家人住在了一间客栈。 第二日知道他们也要去中州以后,为了避免麻烦,她早早的起床,连晨练都没有练便出发了。 齐州与中州接壤,姜回这行人全程骑马也就三四日的功夫便到了,一踏入中州,姜回便体会到了中州的底蕴之深厚,其繁华程度,更是丝毫不输康都。 到了兰韵信中约定的地方,姜回才发现,她还是低估了这座城市,一座名为望星楼的酒楼,高度居然有四层之高,可以说是大康第一高楼了。 而且还不是像其他地方那样的阁楼,就是整个建筑都有四层高,在门口跟管事的报了兰韵的名字以后,人家也没有直接放行。 而是先查出兰韵的房间,然后再派人去找兰韵。 兰韵一见到姜回得打扮,十分热情的迎了上来,差点整个人挂在她身上,娇笑着说:“玉家主,好久不见啊!奴家可想你了!” 跟在兰韵身后的江正眼神嫉妒的看着姜回,感受到视线的姜回看着收拾得格外精神的江正,姜回突然就反应过来,这江正不会是对兰韵有了心思吧! 她这个寡王身边一堆寡王,搞得她都快忘记这个世界还有男欢女爱了,梅香和木生原本都要成了,也因为她的调任,分居两地。 竹影就别说了,她都怀疑那丫头是不是个机器人,整日只她的按照指令做事,其他的一概不闻不问,不听不管。 到了兰韵房间,兰韵才小声的说:“公子怎么今日才到,明日便是奇珍会了,差点赶不上。” 姜回把齐州的事情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兰韵听完皱着眉头想了很久,才缓缓的说:“公子,这世间不仅有美人壶,还有美人盂,美人鼓,若是有朝一日,公子能登上更高的位置,可否在此类事情之上多说几句。” 姜回点头,兰韵立即扯开笑脸,说道:“明日的奇珍会公子可还有其他东西要卖的,还来得及准备。” “没有,要卖的东西早就运过来了,地方布置好了么?” “早就布置好了,明日定能一鸣惊人!” 中州的奇珍会开始她以为是拍卖会,没想到更像后世的展览会。 奇珍会由温家组织,也由他们提供场地,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只要够稀奇,都可以参加,他们会根据东西的种类,大致的分区。 奇珍会一共持续五天的时间,前面三日大家自由的互相交易,后面两日便是评比出此次奇珍会的头十名。 翌日,姜回一大早便去了自己的铺子,指挥着下面的人把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木箱子搬出来摆好。 摆放整齐以后,才打开木箱子,一件件洁白如玉的瓷器显露出来。 兰韵没和她一起,主要是兰韵是她手下的人,太显眼看些。 当初在漠河挖出白云土的时候,姜回就动过烧制瓷器的心思,但是这个东西太过暴利,她一直没敢做。 但那巨大的财富就放在她的眼前,她如何能忍住能,不能大规模的搞,她便专门搞珍品。 这一批瓷器不过百来件,是他们准备两年,实验过无数次,才烧制出来的。 说是件件精品也不为过,其中多以茶具和大康流行的瓶器为主,有素净的白瓷,也有绘了墨兰青瓷,还有些画了吉祥图样的瓷器。 刚刚一摆出来便引起了无数人围观,不断的问:“这是何物?” “质地细腻均匀,是玉非玉,不知是如何制成的!” “那对福寿瓶倒是个好物,下月家中长辈寿辰,正好做个贺礼。” …… 姜回听到周围的声音,面带笑意的解释:“此物名为瓷器,是用十分特殊的材料经过几十道工序制作而成,世间所存的瓷器,皆在此处了。” “诸位若是有意,下手可得快些,晚了可就没了。” 姜回懒得何人砍价,所有的瓷器都是明码标价的,她的话音才落下,便有一名穿着湖蓝色长袍的公子,大声说:“在下想买那对福寿瓶,可否帮我送上门去?” 姜回自然是答应的,有人开张了,接下来买的人便多了起来,姜回也跟着忙碌起来。 一个没注意到,“啪!哗啦!”几声脆响,放在外面的几件瓷器碎了一地,姜回皱眉正欲说话,摔在瓷器上的人先爬了起来。 十分窘迫的对着姜回行礼道歉:“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请问这些东西怎么赔偿,在下让人送钱过来。” 姜回看着面前一脸急色的少女,温声道:“无碍,你先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口吧,赔偿的事情晚些再说。” 少女满脸歉疚之色,还想说什么,却被一只手拉了过去,一名身穿月白色广袖长袍的男子站到她面前。 男子的头上仅用一更青玉簪挽发,剑眉星目,五官精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 姜回没有中二时期,但是她听过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一直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配得上这句话,直到看到眼前这人,她脑子里这句话便有了具体的解释。 “在下温家温修贤,小妹无意冒犯,损坏了多少东西,需要配多少,劳烦统计一下,在下让人去取钱过来。” 人家都这么说了,姜回自然也不会上纲上线,拱手回礼,报了个价格,温修贤对身后的人说了一声以后,便领着少女离开了。 等人离开了姜回才突然想起温修贤是温家年轻辈的嫡长子,倒是与王守明和商琦有些不同之处。 另一边,温如玉一张笑脸皱成了一团,温修贤语气严肃:“这会儿知道疼了?你呀,都快及笄了,能不能稍微稳重些,不要让你长兄每日都心惊胆颤的。” 温如玉委屈道:“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嘛!我看那里那么多人围着,好奇得紧,才想挤进去看看,人太多了才没站稳的。” “不过长兄,那个摊主虽然长得不如长姐,可是那身气度,看着可真舒服。” 温修贤没有回话,那女子的气度的确是世间少有的,但是这与他并无关系。 第29章 姜回购木薯,中州遇商琦 瓷器的售卖情况比姜回想的还要好一些,第一日上半天就售卖一空,下午还不停的有人询问,但剩下的一套瓷器是非卖品。 姜回人守在了摊位上,自个儿则开始逛起奇珍会来,这是她此行的目的之一。 奇珍会设置在温家提供的一个大园子里面,里面分了四个区域,分别是文玩玉石,书卷典籍,山野奇珍和杂类。 姜回先逛的便是文玩玉石区,对这些东西她不感兴趣,也看不懂,粗粗逛过便算了。 书卷典籍她倒是一个一个摊子翻看过,可惜能入眼的几乎没有,这个时代任何一卷好的书籍都是传家之物,不会轻易拿出来售卖。 山野奇珍才是姜回最感兴趣的,中州之所以叫中州,就是因为它是这片地域的中心位置。 温家的奇珍会不说是汇聚了整个大康的奇珍,起码相邻的几个州都是有人参加的。 山野奇珍区域格外的大,包含了植物、矿石、种子、野兽皮等等一切在山野之中找到的东西。 从进入这个区域起,姜回买东西的脚步就没停下过。 矿石,买! 不认识的种子,买! 好看的兽皮,买! …… “你这东西黑不溜秋的,你自个儿都不认识!咋好意思要五金!”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这东西咋了,不够稀奇么?” 姜回闻言,奋力的挤进人群,发现一个头发乱糟糟的老头,面前摆着一堆类似红薯一样的块根,块根很长,约莫手臂粗,表皮很粗糙。 确实是黑不溜秋的,姜回心里一喜,捡了个小的,用手在断面扣了一小块,搓了搓,有面感。 顺手塞嘴里嚼了嚼,味甜有粉感,再次确认了这东西含有淀粉。 看形状应该是薯类的东西,她想了一下,可能是木薯,木薯这个东西她依稀记得是大戟科的植物,这个科的植物好像都是有毒的。 不仅有毒,还有刺,在医疗落后的大康,这样的东西自然是让人敬而远之。 那卖东西的老头看见姜回得操作,语气不满道:“你这娃子,咋啥东西都往嘴里塞,这东西可是有毒的,出事了老夫可不负责!” 确定了东西就是木薯,姜回才拍拍手站起来,从荷包里淘了五个金币递给那老头。 她自然知道是有毒的,但是学化学的有句话叫做:抛开剂量谈毒性,都是扯淡。 “无碍,老人家这些我都要了,您家中可还有?有此物的枝干么?” 那老头高高兴兴的接过金币,笑着说:“这东西可不多见,也就与齐州接壤那片地方的山里偶尔能遇见一两株,枝叶都有毒,这根想必也是有毒的。” “你可得小心些,这枝叶老夫当时都丢山里了,你若是要,一日后老夫可给你送一捆来,只是这价钱嘛~~” 姜回笑道:“按照今日的价钱给如何?给我送到玉石区的玉瓷铺便可。” 老头闻言,大笑:“哈哈哈!好!老夫后日给你送过来,你这娃子可别食言!” 说完便直接离开了,留下一堆人面面相觑,有人试探性的问:“这位娘子,你明知此物有毒,为何还会买下?可是有什么妙用?” 姜回面带笑意的解释:“并无,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众人闻言,皆是面露不信之色,心想着此物定有妙用,更有甚者已经下定决心回去了让人寻找一番。 姜回收获了木薯,心情十分美好,要知道即便是到了现代,世界上也还有近十亿人的主粮是木薯。 来奇珍会的目的一是为了把瓷器卖出去,第二也是为了来看看这些山野奇珍,看看能不能寻到有用的东西,这不就找到了! 这东西不挑地方,病虫害少,荒山野岭皆可种植,对于农耕落后的时代来说是非常不错的农产品。 在山野珍奇区姜回整整逛了一整天,才逛到杂类区域,这个区域就是千奇百怪,啥都有些了。 姜回也挑了些看得上眼的买了,三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第四日是选出各区前十的奇珍,选的方法很简单,每一个进入园子的人都有四支染了不同颜色的竹片,你觉得什么东西珍奇,便投给什么东西就可以了。 姜回也不逛园子了,守在自己的摊子前面,有人来询问便细心跟人解释。 下午的时候,又遇上了熟人,商琦和温修贤在一帮人的簇拥下,从入口处缓缓走来。 商琦走得很慢,一路上看得奇怪的东西都会停下脚步认真的询问,寻找商机。 自从上次与姜回谈过关于皇商的事情以后,他回去立即与父亲说明了此事,他父亲当天破例召开了族会。 他们商家近百年破例开族会的次数屈指可数,也是那次族会过后他才知道陛下早就想拿他们商家开刀了,并且已经给商家下了最后通牒。 要让他们把偌大的家业交出去肯定是不可能的,可若是不交,他们那里扛得住陛下的怒火。 倒是可以用冀州甚至其他州的百姓来更陛下硬刚,可那样做的后果不过晚死几天罢了。 当时姜回提的方法可以说是解了商家的燃眉之急,他父亲最终与丞相谈下来的结果也在商家的接受范围内。 陛下给了他们五年的时间,五年之内除了盐铁粮以外的生意他们都能做,也给了他们皇商的名头,康王宫的大小消耗皆由他们商家提供,并且在各州大开方便之门,方便他们行商。 代价便是五年内也要将商家收下所有关于粮食的产业逐渐移交给陛下,并且还要帮陛下继续经营,为此陛下还专门成立了一个商府,位置只比九卿低了一点。 他二哥与苍家苍屿共管,他们商家也总算有一人能在朝堂之中说上话了。 陛下与他们商家都很满意这次合作,唯一不满意的可能是那些与他们商家有合作的大人吧! 毕竟他父亲当时为了投诚,把与他们合作过的那些官员名单和他们收下的财物清单都交给了陛下。 虽然此举颇为不道德,但是效果却十分明显,陛下对他们商家的态度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第30章 姜回约见面,温商谈夜话 商琦不知道的是康帝自从拿到那个名单开始,只要心情不好,便从中间抽一个倒霉蛋,让人把清单给对方送过去。 也不说明情况,收到清单的人自然是惶惶不可终日,然后在送信人的暗示下,便只能按着清单上记录的,把收到的财物都老老实实的交上去。 一时之间大康的国库和康帝的私库都满了不少。 商琦一路走到姜回的摊位前时,眼睛亮了一下,正如姜回所说,自从他们商家成为皇商。 主动找上他们的人不知繁几,从有钱人身上赚钱,的确比从普通庶民身上赚钱容易些。 眼前这东西一看就是会受到世家贵族、达官贵人喜爱的。 商琦脸上挂着笑意,对着姜回拱手问:“这位娘子,不知此物是什么?可否给在下解惑?” 姜回自然是好脾气的讲解了一番,此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将瓷器推销出去,若是能与商家合作,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商琦听完,眼睛更亮了,压下心中的喜悦问道:“不知这位娘子如何称呼?可否赏脸与在下一叙。” 姜回拱手回答:“在下姓玉。” “玉娘子,在下商家商琦,有意与玉娘子谈一谈这瓷器的事情,可否方便?” 姜回有点纠结,这玉玲珑的身份不会用太久,与商家的合作确实长久的事情,所以她还是想以真实身份与商家合作。 思及此,姜回微微拱手道:“自然是方便的,在下乃齐州人士,待奇珍会过后,急于归家,商公子可否去一趟齐州?” 商琦笑道:“自然是可以的,在下过几日正好要去齐州府城拜见一位故人,玉娘子不如留个地址。” 姜回随口报了地址,二人又互相恭维了一番,商琦才带着人去下一个摊位。 当日晚上,商琦宿在自家别院,晚食过后,他正在给家中写信,才刚刚写完,便有人来报,说是温修贤前来拜访。 商琦赶紧迎了出去,接过温修贤手中的酒,问道:“修贤,这么晚了来寻我,可有什么要事?” “无事,只是想到你不日便要离开,又一事想请你帮忙。” 商琦直言:“有什么事情,修贤直接说便是。” 说完将人引进屋内,随口吩咐:“泡壶好茶来!” 温修贤顿了顿才开口问:“你今日说要去齐州拜访一个人,说的可是齐州监察史姜回姜大人?” 商琦笑道:“是啊!这位姜大人可是位奇人,若非出身低了些,修贤你这文魁四星的魁首位置,那位估计也能抢上一抢!” 温修贤颔首,略微尴尬的笑了笑:“那些都是虚名,那位姜大人即便是才学不如你我,可他对天下人来说,可别你我重要多了。” “哈哈,也是,那位的确非常人可比!修贤你刚刚说有事请我帮忙,莫非与那位有关?” 温修贤轻轻的嗯了一声,说道:“姜大人在漠河办了一所学院,温家近来也有在民间办学的想法,我有些疑惑,想去求姜大人解惑。” 商琦拱手,敬佩道:“你们温家不亏是世家之首,天下文人向往之地,此等胸襟,为兄佩服!” 温修贤长叹道:“琦兄,温家此举不过是形势所迫罢了!” “大康境内一等世家王家覆灭在即,季家与王家沆瀣一气,覆灭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你们商家归顺了陛下,到时便只剩下我温家。” “陛下造纸改字,其目的不言而喻,我温家若失去了在文人中的威望,必定举步维艰。” 商琦闻言,也跟着叹气:“修贤,姜大人曾问我,知不知道为什么陛下如此介怀世家存在。” “我答不知,姜大人便告诉我,是因为我们手里捏的是民生,盐、粮、铁、丝麻。” “以你的才智,不会想不明白这个问题,而你们温家的情况,比起商家来说,还要麻烦些。” “因为你们不仅掌盐,还受天下文人追捧,这些都是陛下忌惮的东西,你们也知道该如何处理,只是没有壮士断腕的决心罢了!” “若你们在真在民间办学,只会让陛下对你们温家的忌惮更上一层楼,修贤这些东西想必你比为兄看得更透彻一些。” 温修贤如何不知,他甚至比商琦想得更透彻,更多,只是温家立世几百年,顺风顺水惯了。 族中的老人更是清高惯了,看不清形势,他作为小辈,无力更改老辈的想法,便只能妥协,进而寻求对抗的办法。 所以他提出了在民间办学的想法,相让温家的威望更高,他明白康帝爱民,是个明君,所以他便利用这份爱民之心,若是康帝相对温家动手,也要忌惮这份民心。 商琦见他不说话,再次开口道:“修贤,姜大人庶民出身,他眼里能看见许多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关于办学一事,你大可直接给他递张帖子。” 说完又顿了半晌才缓缓开口:“世家势弱,乃是大势所趋,你们温家还是早做打算,为兄是个蠢人,些许拙见,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温修贤没说话,温家的处境,连远在冀州的商琦都能看透了,可族中却有无数人看不透。 心中无比惆怅,良久才慢慢的起身,对着商琦行礼告辞。 商琦望着他运去的背影,自顾自的到了一杯茶,再次感叹自己的好运气,商家的好运气,他们不比另外三家。 商家能排上一等世家,是因为他们祖上厉害,在加上钱多,勉强排到了一流世家的行列。 若不是他们投诚快,陛下架在商家脖子上的刀,早就挥下来了,比起商家上下族人的性命,损失点钱算什么! 而温家作为四大一流世家之首,在民间的威望自然不用说,掌管盐业,家财更不用说,比起他们商家来说怕是有过之无不及。 温家被捧着的时间长了,族中老人眼高于顶,年轻一辈也越发浮躁,行事越发没了规矩。 若不是出了温修贤父子,温家如今是何种现象还不可知呢! 温修贤一路失魂落魄的回到温家,敲响了温启年的书房门。 第31章 温修贤父子,奇珍会结束 “进来。” “父亲,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么?” 温启年放下手中的笔,自己揉了揉手腕,问道:“你怎么也还没休息,明日奇珍会,你还得去盯着。” 温修贤小声解释:“儿子去见了商琦,睡不着。” “父亲,商家那条路,我们可以走么?” 温启年的手顿住,说道:“贤儿,温家和商家情况不一样,我们就算想走那条路,也不一定能走。” “况且族中的情况你也了解,为父虽为族长,但族中大事也不是为父一个人说了算的,几次族会你都在场,对于这件事情族人们是什么态度你也知道。” “修贤,温家太平的时间太长了,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温修贤闻言,低下了头颅,小声道:“父亲,族人是族人,家人是家人,儿子不想为了族人放弃家人,玉儿还未及笄,琅弟才八岁,儿子才二十,我们都想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温家若是按照目前的计划走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我们所做的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温启年听到这番话,愣了许久,才轻声呵斥:“贤儿,慎言!我们身为温家人自然当以温家为重,你的言辞过了。” 温修贤无力的回答:“我知道了,父亲早些休息,儿子告辞。” 翌日,奇珍会的最后一天,四个区的前十名的奇珍参加最终评比,参加最终评比的奇珍可以拍卖,也可以以物换物。 当然若是主人家只是想拉出来展示一番,也是可以的,只是这样便不能参与评比了。 姜回的瓷器,昨日在玉石区便获得了第二名,然也是能够参加最终评比的。 评比的地方在园子最中心的湖边,湖中心有一座小亭子,湖边都是连廊。 参加评比的奇珍,由温家派人用小船送到小亭子上,其余的人则只能在连廊里面观看。 主持这场奇珍会的事,温家嫡长子温修贤,他今日倒是穿了一身黑色的长袍,整个人看上去多了一分冷傲。 时辰一道,温修贤拱手对着四方行礼,温声说道:“诸位,一年一度的奇珍会已经临近尾声,诸位也选出了今年的四十件奇珍,接下来便再劳烦诸位评选出今年排前十的奇珍吧!” 温修贤话音一落,在场的人开始便开始给自己心中的奇珍投票。 投票全程公开透明,姜回自然是投给了自己的瓷器,只是这个唱票的流程会在拍卖结束以后才会公布。 温修贤话音一落,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便端着一个小托盘站出来,介绍道:“这第一件是文玩玉石区的第十名,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质地均匀细腻,色泽温润莹白,形如满月,主家给的底价是二十金,诸位可自由议价。” “二十二!” “二十五!” “诸位这块玉可否让给在下,在下想用此玉给母亲做个压襟。” …… “山野珍奇区第九名,不知盆栽一颗,其果色泽鲜艳,果型奇特,微毒,主家底价十金。” 姜回定定的看着老者怀里的东西,她没看错吧! 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那老者怀里抱着的就是辣椒啊!只是与现代的各种杂交品种不同,这株辣椒看上去果实要小很多,更像后世的朝天椒。 在现代她可是个无辣不欢的主,来大康几年只能从山椒之类的香料里面获取辣味,那点辣味完全不够看啊! 想到各种各样的炒菜火锅,她的口腔里已经开始分泌唾液了! “十二金!” “十六金!” “二十金!” 这东西只是个盆栽,还有毒,争的人少,姜回以二十金的价格便买下了她梦寐以求的辣椒。 …… “山野珍奇区第三名,五百年以上野山参一株,株形完好无缺,初具人形,主家底价三百金!” “四百金!” “六百金!” …… 现场的气氛那叫一个热烈,姜回踮着脚看向老者手中的人参,光看体型便知道是珍品,对于医疗落后的大康来说,人参这样顶级的药材,在必要的时候是可以吊命的,在场不缺钱的人多了去了,自然竞争激烈。 一颗野山参最终以一千零五十金的价格被商琦拍下。 “文玩玉石区,四君子青花瓷茶具一套,底色均匀,纹样也有大家风范,主家给的底价是二百金。” “这瓷器是什么?” “看上去和陶器有些像,只是这质地比玉还要细腻些。” “一千五百金!” 商琦的声音几乎吸引的在场的所有人,商琦也笑嘻嘻的与人交谈:“在下家中长辈下月五十寿辰,想用这套茶具做寿礼,还请诸位高台贵手。” 周围的人也打着哈哈,纷纷称赞他孝顺,不会与他争的,虽然他们也争不过。 商琦的了瓷器,隔着湖向姜回行礼,姜回笑了笑,这商琦倒是比以前顺眼不少。 “书卷典籍区第一名,前朝莫家莫大师手书十卷,主家要求以物换物,要风扇的图纸。” 此言一处,在场的人都沉默了,人力风扇他们家中基本上都有,已经拆开过了,现在都能仿制了,这人居然还要换图纸,不会是脑子有病吧! 姜回也觉得惊讶,想了想写了几句话递过去,但愿是她想得那样。 “杂类区第一名,牛宝,重约一斤三两,主家底价三百斤。” 姜回眯眼看去,这牛宝应当就是现代说的牛黄,这东西用途可广着呢!而且看那色泽还是炮制过的,想必也是懂行的。 现场的叫价异常激烈,一斤多的牛黄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姜回也加入了叫价的过程中。 奈何现场有钱的人太多了,最终还是被商琦拿下了。 一个上午的时间,四十件奇珍除去少数以物换物的,其他的都卖了出去。 温修贤上前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公布了今年奇珍会排名前十的奇珍,第一名前朝墨大家的手书,第二名便是那块牛黄,姜回得瓷器得了第六名。 她已经十分满意了,前十名的奇珍都会在中州公布,毕竟瓷器只是生活器具,皆有取代之物,比不得那些药品和典籍。 第32章 姜回归齐州,符见尔交子 中州一行算是圆满结束,想推销出去的推销出去了,还收获了木薯和辣椒,姜回的心情十分美妙,就连连续几日的赶路,还是热情高涨。 这种热情一直持续到了她回到齐州,刚踏进院门,姜归就快步迎了上来。 “阿兄,那几名被接回去的女子出事了,她们的家人利用她们做起了勾栏生意。” “我已经让蛛网的人把人带回来了,现在怎么处理?” 姜回满腔的喜悦瞬间就没了,到底还是她低估了人性,想到燕来说的话,恐怕死亡对于那些女子来说,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吧! “阿兄这些女子,活不了多久的,闻人先生说,那些人为了保持这些女子的体型,会长期喂药,一旦停药,这些女子便活不了多少时日。” 姜回闻言,沉默了很久,语气艰难的说:“问问她们,若是愿意死的,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杀了她们吧!” “找个温柔些的方式。” “若是不愿的,寻个隐蔽点的院子,安置好,从蛛网里面找几个人照顾一下。” 姜回说完便大步流星的进了屋,她不是第一次杀人了,可这是她第一次无理由的杀人,这种感觉让她心里难受得紧。 想把王东源挖出来鞭尸! 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才开口问跟在自己身后进屋的姜归:“我让你观察的事情怎么样了。” “阿兄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对的,这段时间我一直让人再观察城中的青壮年,发现独身的人几乎占了七成。” “而且绝大部分家中都有武器,也有身手,不像是普通的庶民。” “算来竟然有近两万人,若是加上王家族地的人,整个齐州城内,王家有近三万的兵力。” “而且这三万人,极有可能比普通的军士更强,阿兄,我们还是尽快想办法离开齐州吧,这是个是非之地。” 姜回手指轻轻的叩击着桌面,走是不可能走的,若是蛛网的消息准确,那么齐州城内起码有三分之二的人都是王家的人,剩下的三分之一则是王家用来迷惑视线的普通人。 甚至有可能迷惑视线的人也是王家的,这齐州城内有多少普通的庶民,谁都说不定。 康帝爱民是建立在民众对大康的基业没有危害的前提下,也正是因为对齐州的状况了解得不是特别清楚,才一直想要保下齐州的百姓。 若是知道了齐州城内的现状,怕是会直接下令攻打齐州。 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把消息告诉青川,让他们去烦吧! “对了,阿兄,王家失火的原因查出来了,说是有人利用老鼠纵火,最终还是查到了燕云兰身上,但王家派出的人却没有抓住他。” “燕云兰极有可能是云州燕家后人,燕家擅长驯兽,只是不知为何没落了。” 姜回揉了揉发疼的眉心,果然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云州据她了解有点类似现代的云南,那么奇妙的自然环境,诞生出几个能人异士,太正常不过了。 这燕云兰能在王家纵火过后还全身而退,本事也是不小的,她当时便想过要不要招揽对方。 只是对于一位刚刚与女儿重逢便失去女儿的母亲来说,这太冒犯了些。 眼下还是齐州城的事情重要些,提笔将自己的猜测尽数写下,抬手递给姜归。 “让人把这封信交给青川。” 齐州的事情不是她能主导的,青川既然说了,让她从旁辅助,让她便把消息交给秦川,自己乖乖等着安排便是。 接下来的日子,她开始每日到监察司办公,有了城门杀王家人的先例在,告状的人便多了起来。 不过短短几日功夫,监察司的诉状已经堆了一大摞。 姜回揉了揉眉心,无力道:“这是有人告状也愁,无人告状也愁啊!” “这么多案子得审到什么时候啊?” 闻人越一边忙活一边回答:“大人何不给符见尔送一部分过去,你说这些案子是要在郡首府初审的。” “监察司只有监察之职!” 姜回回神,问姜归:“符见尔最近干啥来着?我没听你报他的消息?” 姜归脸上露出一副嫌弃之色回答:“他最近忙着谈情说爱,其他的事情一律没有插手。” 姜回闻言,心里不平衡极了,从椅子上站起身,指着一堆诉状说道:“阿弟,把这些诉状都带上,咱们去郡首府!” 她一天忙的跟死狗一样,别人还有闲工夫谈情说爱! 二人带着一堆诉状,直接到了郡首府,门口的衙役见她,心里一紧,但还是伸出手拦住了她去路。 姜回浅浅行了个礼,说道:“本官监察司姜回,要见郡守大人,还往通报一番。” 衙役闻言,见她不是来闹事的,松了口气,说道:“郡主大人不在,你进去也无用。” 姜回语气不变,继续说:“你们可知,郡守大人去了何处?” 两名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默契的摇了摇头。 姜回也没有追问,转身问姜归:“阿弟可知郡守大人最近在何处出没?” 姜归回答:“在钱容儿家隔壁买了个院子,阿兄若有急事,我带你过去。” 钱容儿住处,符见尔抱着孩子踩着凳子,看着正在忙碌的钱容儿,温声对怀里正在哭孩子说:“锦儿,你母亲忙着呢,你别闹了啊!” 钱容儿扫地的手一顿,扭头看向符见尔,冷声道:“大人若是不会带孩子,便把孩子给我吧!我不会跟大人回去的。” 符见尔沉默许久,低声问:“容娘,你是不是真的不会原谅我了?” 钱容儿微微点头,符见尔眼眶微微发红,继续问:“你可曾真心待过我?” 钱容儿下意识点头,反应过来,又飞快的摇了摇头,大声回答:“没有!” 符见尔嘴角翘起,一滴泪划过脸庞,没入衣间,喊的声:“容娘。” 随即把孩子从墙上把孩子递过去,钱容儿手忙脚乱的接过孩子,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符见尔。 她以为他会用孩子要挟自己跟他回去,没想到他那么轻易的就把孩子给自己了。 第33章 容娘约来生,王家开族会 “容娘,是我对不住你,孩子我给他换了户籍,叫钱似锦,你……给他寻个好父亲。” “至于你我,今生就此别过,若有来世,早些相遇可好?” 钱容儿没有说话,符见尔失落的转身从凳子上下去,然后便听见了一声:“好。” 符见尔突然便笑了起来,朝着院中吩咐:“回郡守府!” 刚出院门,便遇见了他,此生最不想见到的人。 姜归刚想敲门,就见院门突然打开,侧身站到一旁,露出了笑容,满面的姜回。 “郡守大人这段时间过的可好啊?” 符见尔敛了敛情绪,讥讽道:“姜大人不在巡视县城么?来这儿做什么?” 姜回对他的讥讽毫不在意,依旧笑容满面的回答:“巡视完了呀!这不刚回监察司当值,齐州的百姓不懂事,告状告到下官这儿来了。” “下官可是个守规矩的人,这初审怎么着也得大人来才是!” “呵!既然如此,姜大人便代本官把这些事都处理了吧!” 说完直接甩袖而去,留给姜回一个背影。 姜回正欲转身,旁边的院门吱呀一声打开,钱容儿抱着孩子对姜回福身:“姜大人,小女子谢姜大人寻回家姐尸骨,为家姐一家报仇雪恨。” 姜回虚扶一把,回道:“本官分内之事,钱娘子节哀。” 辞别钱容儿,姜回直接顺着杆子爬,带着郡守府的衙役开始了浩浩荡荡的抓人之旅。 抓来的人按照诉状所说,管他有罪无罪,先逮到监察司审了再说。 有罪的该怎么罚就怎么罚,无罪的诬告者照样会被处罚。 一时间,齐州被闹得那叫一个鸡飞狗跳。 王家。 一间奢华的议事厅内,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坐在首位,此人正是王家的家族,他年纪虽大,体型看上去去年轻人无异。 一双眼睛犹如捕食的狼一般扫过厅中众人,语气平静的问:“近来,齐州城内整日闹哄哄的,是怎么回事?” “仁恒,你来说!” 王仁恒起身,恭敬的行了礼,才缓缓开口:“父亲,东源那一脉出事后,齐州敢告状的人便多了起来。” “那姜回行事丝毫不给我王家面子,一直不停的审案抓人,这才闹腾了些。” 王家主眉头一皱,不悦的问:“见尔呢?审案抓人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监察司去做了!” 王仁恒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见尔最近整日喝的酩酊大醉,竟在郡守府门口贴了布告,让要告状的人都去找监察司,连带郡守的官印都给监察司送过去了。” “啪!” “荒唐!去把人给我带过来!” 王仁恒不确定的问:“父亲,见尔好歹也是齐州的郡守,会不会太过了?” “有何过分的,在齐州,我王家便是天,他一个郡守,还是小辈,难道老夫还得客客气气的请他不成?” “那个叫姜回的,你们竟容忍他在齐州蹦哒那么久,直接把人杀了便是!老夫就不信他康君山,为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敢对齐州动手!” 王家主说完,在厅中环视一圈问道:“守明呢!族会都不参加了?” 王仁恒连忙解释:“季家那边来了消息,说是季家夫人身体不太好,想让婉君过去照顾她一段时间。” “再加上明儿的院子被烧毁了一半,我便让明儿陪着婉君去季家了。” 王家主闻言,愤怒的说:“蠢货!” “城外青川虎视眈眈,你这个时候让守明出城,是想给青川送个质子么!” “那日城门之事以后,外面围了多少青川的人,你看不见么!” “再说他偌大一个季家,找不出一个人伺候当家主母吗?” “婉君虽然定了亲,但终归还是没有嫁过去,她是我王家年轻一辈的嫡长女,哪有过去伺候人的?” “让人带信过去,就说老头子我身体不好,让他们赶紧回来!” 王仁恒解释道:“父亲,儿子让守明去季家,除了是宋婉君以外,主要还是想让季家看见我们的诚意。” 王家主长叹一口气,说道:“仁恒,我们是有事求着季家,但不能因此失了骨气,要不然待事成之后,你如何撑得起偌大的家业?” 王仁恒低着头,小声回答:“儿子知道了。” 王家主见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看向另一个中年人,问道:“仁信,季家那边的事一直是你在接触,准备的怎么样?” 王仁信躬身回答:“伯父,季家那边说了,只要我们一动手,他们一定会为我们解决后顾之忧。” 王家主点头:“那便好,青川愈发逼得紧,我们得加快脚步了!” “仁恒,康都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王仁恒正色道:“一切如常,陛下似乎把精力都放在了农桑民生上,在军事上没什么太大的动作。” “到是商家,拿了皇商的名号以后,开始沾染各行各业,反而把手中的粮道交给了朝廷。” “我们无法大量采购粮食,若是到时青川直接围困齐州,我们怕是耗不起!” 王家主嗤笑:“仁恒,你知道为父最大的底气是什么吗?” 王仁恒点头回答:“当然是我王家武艺精湛的部曲们。” 王家主笑着说:“错了,为父最大的底气是康君山的仁心。” “康君山只要一日舍不得齐州的民众,我们王家就永远都有退路!” 王家主说完,又询问了厅中其他人的负责的事情,满意的点了点头,称赞道:“不错,王家有你们,何愁大事不成!” 话音刚落,就看见门口被两人架着,如同一摊烂泥的符见尔。 脸上的笑意顿时垮下,手中的茶盏直接砸到了符见尔脚下 。 符见尔醉眼迷心的抬头看了一眼,喊了一声:“姑父。” 王家主怒道:“白日青天的,成何体统?” 符见尔听见声音,勉强支起脑袋,口齿不清的说:“姑父见谅,侄儿有些神志不清,就不参与姑父家中议事了,还请姑父让人送我回去。” 对着一个醉鬼,王家主也没办法和他议事,只得对着搀扶他的人说:“送他去休息,等他醒了过后,让他来我书房。” “仁恒,你们二人跟我来书房,其他人继续做好各自手中的事情。” 第34章 康顺殿议事,商琦访姜回 王家主书房内,王仁恒低声问:“父亲,还有什么事情吗?” “见尔是怎么回事?” 王仁恒犹豫了片刻,还是老老实实的把符见尔与容娘的事情说了一遍。 王家主揉了揉眉心,讥讽道:“为了一个庶民女子醉生梦死的,简直毫无男儿气概。” “城门之事,他没帮上忙就算了,到头来还净给我们添乱,你去和他说一下,若是再如此,便滚回康都去!” 王仁恒笑着说:“见尔他无非是被女人绊住了脚,把那女人处理掉就是了。” 王家主闻言,沉思片刻后开口道:“你去安排,下手干净些,莫要被他察觉。” 另一边,青川在接到姜回的传信以后,大为震惊,立即就给康都去了信。 康顺殿,康帝拿着信,气的浑身都在发抖,一拍桌子咬牙切齿道:“王起,他怎么敢!” 说着,便把信给了鲁关,鲁关快速扫完,又递给了旁边的王旭。 王旭看完,骂道:“王起这个胆大包天的逆贼,竟敢做出此等荒唐事!” 康帝愤恨的说:“他是算准了孤舍不得齐州的民众,才敢如此行事!” 鲁关倒是要冷静一些,又把信看了一遍,说道:“目前最要紧的是如何把齐州城内的百姓分出来。” “这样一直耗下去,只会让王家越来越势大,越来越不利于我们行事。” 王旭闻言一摊手,无奈道:“谁不知道这事重要,关键是如何区分,其都城内民众和王家人混在一起,稍微有个风吹草动,王都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怎么分?” 他话音一落,殿内便陷入了寂静之中。 良久,康帝颓废的坐在椅子上,无力的说:“给青川回信,让他看着办吧!实在没有办法,便弃了弃州百姓吧!” 鲁关二人一愣,齐齐开口:“诺!” 他们都是陪着康帝一路走过来的人,深知他的品性,更知道他说出这句话用了多大的决心。 齐州的事情已经拖的太久了,再拖下去就会危害到大康的稳定,陛下在爱民,也不可能为了一城之民放弃天下之民。 青川收到信,眉头都快皱烂了,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光把人认出来还不行啊!还得让人平平安安的出城。 难道真的要弃了,齐州百姓吗?那可是整整一城人啊!他若真的全杀了,怕是脊梁骨都得被后世骂断! 秉着一人愁,不如大家一起愁的原则,青川让人把信给姜回送了去,言语恳切的请她帮忙想想办法,还说了这是陛下要求的。 姜回刚处理完一个侵占土地的案件,看着这么一封信,太阳穴突突的跳起来。 偏生下面跪着那人,还在不停叫嚣:“我可是王家人,赶紧放了我!” “砰!啪!” “闭嘴!” 姜回烦躁的将手里的惊堂木砸出去,还不小心碰到了桌子上的砚台,烟台打翻漆黑的墨汁,浸透了桌上的卷宗,也染黑了她的手。 这让她更烦躁了,语气不善的说:“还愣着干嘛?赶紧将人拉下去。” 门口那衙役惆怅道:“大…大人,郡守府的牢房满了!” 姜回撇了他一眼,略微惊讶的问:“抓了哪么多人了?” 衙役点点头,他当衙役八年了,抓的人加起来都没这几天多。 姜回见状说道:“满了就让他们两人一间,三人一间,再不行就再找人建几间牢房。” 衙役点头,飞快的压着人退了出去,生怕下一块惊堂木砸在他脑袋上。 姜回把信递给闻人越,闻人越看完还未说话,竹影推门而入,对着姜回说:“公子,府上传话,递了拜贴,要见您。” 姜回一看,正是商琦的贴子,便对着闻人越道:“你先忙着,我回去一趟。” 姜回府上。 商琦边喝茶一边打量着屋内的一切,从他踏入这条巷子起,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在他身上。 到了屋内,那种感觉还没有消失,看来这地方,不简单啊! “什么风把商公子吹来了?” 商琦闻言起身对着姜回拱手道:“姜大人,一别几年,可还安好?” 姜回与他寒暄了几句,便直奔主题,问道:“商公子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商琦笑道:“只是为了感谢姜大人前来拜访,除此之外,别无他事。” 姜回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挥手让屋内的人退下,问道:“哦~是吗?商公子不想谈谈瓷器的事情吗?” 商琦微微一愣,表情茫然的问:“什么瓷器?” 姜回直言:“当然是在中州之时,商公子所见的瓷器。” 商琦更惊讶了,不确定的问:“玉玲珑玉家主难道是大人的人?” 姜回点头。 商琦恍然大悟:“我就说什么人能做出瓷器那般精巧之物,原来是姜大人那便不稀奇了。” “在下此次来齐州,一是为了拜访大人,这第二嘛,也是为了谈瓷器的事情。” “既能直接与大人谈,倒是方便不少。” “不知大人想怎么合作?” 姜回闻言伸出手,张开手指,缓缓的说:“六成,我要六成利。” “我负责供货,你们商家负责售卖,但你们要对货源绝对保密,如何?” 商琦闻言,低着头略微思考了一番,便答应了。 他这次来,他二哥就差揪着他的耳朵说,一定要与姜回搞好关系,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和他做上生意,只要对方的要求不过分,都可以答应。 那瓷器一看就不简单,制作过程肯定是十分复杂的,姜回出货,他们只负责售卖,便可得四成利,是很合理的事情。 姜回还有些不敢相信,她的心理预期是五五分,毕竟对于她来说,瓷器的制作跟运输和售卖比起来难度相当。 更重要的是,她不太想把自己的生意暴露在人前。 不过商琦答应了更好,接下来便是签订契书,派人跟进的事情了。 这算是她目前所有生意中最重要的一项,自然是交给兰韵来做。 想到这儿,将回对着门外喊了一声:“阿弟!让兰韵过来一趟。” 兰韵来的很快,身后还跟着几乎寸步不离的江正。 第35章 商琦谈合作 “公子,今日怎么有空找奴家啊?”兰韵人未到,娇媚的声音先传进了屋内,简单商琦先是一愣,随即笑开。 “商公子愈发英俊了呢!” 商琦笑答:“兰管事美艳依旧。” “那是当然!”兰韵丝毫不害臊的回答,用绢扇挡嘴,笑得的格外开心。 姜回见状,面带笑意的说:“好了兰韵,商公子面皮薄,你就别调笑他了。” 余光却装作不经意扫过江正,果然看见他面色漆黑,眼神不善的盯着商琦,顿时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酸的味道。 看来江正的确是对兰韵动了心思了,算算年纪江正都十八了,明年就到了强行婚配的时候,而兰韵可是比他大了七八岁,他在兰韵眼里就是个小辈,怕是情路坎坷呀! 说起来,她手底下这一帮人其实都已经到了强行婚配的年纪,可众人都好像没有这个心思,甚至为了躲避婚配,在她给他们放籍以后又自卖自身,成了奴籍。 毕竟,按照大康的律令,奴隶就只是一件物品,自然也就不用遵守大康民律,他们也约定好了,谁有了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再来找她放籍。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寡王身边围绕的也是寡王! 只是知道归知道,她也不打算插手她手下人的感情。 “兰韵,中州一事,我已经与商公子签好了契书,接下来的事情便交给你去跟进,可以吗?” 兰韵娇笑道:“公子,放心吧!奴家与商公子都是老熟人了,合作起来定然是顺顺当当的。” 她话音刚落,江正却突然挤身上前,对着姜回拱手道:“公子,此事可否给小的一个机会,小的自认这两年学了点本事,想要实践一番。” 姜回还未回话,兰韵倒是先开了口:“公子,阿正的确是个有本事的,这事儿让他去跟进也可以,奴家毕竟是个女人家,还长得这么漂亮,与商公子来往多了,怕他家里夫人误会。” 商琦也连连点头说道:“姜大人,兰管事说的有理,不如就让这位小兄弟与在下共处此事吧!” 姜回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兰韵,发现她面露笑意,眼里满是宠溺,没有一丝别的情绪,再次为江正感到悲哀。 这三人已经把话说到这种地步了,她也不好拒绝,开口道:“也可,兰韵你下去先带着江正一段时日,等他上路了在放手。” “商公子,此时还需劳烦你保密了!” 商琦肯定的说:“那是理所当然的,姜大人放心,商家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商琦说完有点踌躇的说:“大人,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 商琦顿了顿,说道:“在下有一好友,大人可能也知道,温家温修贤,前些日子他本想随着在下一同来拜访大人。” “在下想着大人与他并不相识,有些冒犯,便拒绝了,让他自己给大人递拜帖。” “若是他真的递了拜帖,可否请大人一见。” 姜回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只是此等小事,当即便应了下来,况且她也很好奇温修贤究竟是怎样的人,那几日在中州见得那几次只知道对方是个谦逊有礼的,其他的也看不出来。 “如此便先谢过大人了,大人公务繁忙,在下便不在叨扰,接下来的事情便劳烦这位小兄弟了。” 待几人走出门,姜回才如一滩烂泥一般躺在椅子上,想着康帝给她的秘密任务,温家啊!不仅家大业大名声还好,比起搞王家,搞温家难了不知多少个梯度。 你只要敢动手,天下的文人就会先站出骂死你,康帝当然可以用武力镇压,但是当皇帝的,谁不想要个好名声呢! 虽然康帝也只是要求她尽量想想办法,徐徐图之,可是打工的,面对老板画的巨饼,谁不心动呢!尤其是这个老板每次画饼都能实现的情况下。 温家的主业有两个,一个是盐业,一个就是文化这一块了,温家族学是多少读书人挤破脑袋都想进去的,而且温家的盐虽然贵,却没有贵到完全吃不起的地步,所以他们在民间的名声也好。 康帝倒是想过直接下令把盐业归为朝廷,不允许私人贩盐,可你不让人卖,那你自己就得卖啊!朝廷没有那么多盐啊! 姜回也想过搞海水晒盐,可她从出生到现在,连海水都没接触过,贸然搞出海水晒盐也太荒唐了些,她也不敢动。 想了半晌也没啥好办法,只得将事情先搁置在一边,处理好眼前的事情要紧,才想到这儿,姜归就推门进来,递给她一封信。 姜回看完,算是体会到了官大一级压死人,青川大了她那么多级,不得她给压成姜泥啊! 信中写了陛下下令,要她全力配合,想办法把齐州城内真正的民众给分离出来,还要想办法让他们出城,期限是秋收,若是秋收过后还不能将齐州城内的民众分离出来,那就只有一刀切了。 “阿弟啊!你说为兄这颗脑子是不是太聪明了些啊!他们都逮着为兄这一颗脑子薅!” 姜归笑道:“阿兄自然是最聪明的!” 姜回没有理他,自顾自的问:“蛛网那边摸排得怎么样,能不能把王家人和普通人分开?” 姜归摇头道:“不能,很多人都是有家室的,家中还有妻儿老小,王家虽该死,但是这些人却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们的妻儿就更无辜了,强行分开只会打草惊蛇。” 姜回听到这番言论,十分意外的看了一眼姜归,这小子的德性她是在了解不过的了,今日这番家人无辜的言论,实在不像他能说出的话啊!难道孩子长大了? 姜归见她不语,有些犹豫的问:“阿兄,我说的不对么?” 姜回回过神,回答:“没有,你说的很对,这是急不得,我们慢慢想办法便是,陛下那么多年都没解决的问题,为兄想不出来办法也是情理之中。” “接下来,让蛛网的人继续盯着便是,尽量摸清楚那些是王的兵,就算没办法将他们清理出来,到时候也能少错杀几人。” “知道了,阿兄。” 第36章 钱容儿受伤 半夜,姜回睡得正香,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她立即清醒过来,穿上了装备,哀怨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得加快脚步了,再等下去,就真的一马平川了。 刚穿好,竹影的声音传来:“公子,二公子有事求见。” 姜回已经推门而出,姜归站在月光下,语气歉疚:“阿兄,事情紧急,打扰你休息了。” “钱容儿出事了,蛛网的人发现得晚了些,那孩子已经没了,钱荣儿倒是还有一口气,医堂的人正在救治,阿兄动手的是王家人。” 姜回闻言,脑袋飞速运转,然后吩咐道:“想办法给符见尔传个信,我记得你说过王家里面有混进去的杂役。” “带我先去看看钱容儿。” 姜回说完便飞快的离去,听到消息的一瞬间她想了很多,但前提都是钱容儿不能死,不然以符见尔对她的态度,肯定第一时间怀疑她弄死了钱容儿。 钱容儿被安置在一间布铺,她到时不仅有医堂的人,单存飞也在,单存飞见她十分恭敬且客气的行礼说道:“大人,这钱容儿伤不致命,是她自己不想活了,醒不过来。” 姜回看着放在一边的婴儿尸体和钱容儿虚抱着的手,心里不由的酸涩,无论什么时候,权势之争真正受到伤害的都只是普通人。 “把这孩子抱出去,再去抱个小孩来。” 跟在她身后的人很快离开,片刻后就带着一个妇人过来,妇人怀里抱着的正是一个八九月的婴儿。 妇人有些紧张,手里的力气稍微大了些,婴儿不舒服,哼哼唧唧的哭了起来,姜回一直注视着钱容儿的动静,直到她的手慢慢的往怀里拍,却摸了了个空,猛地睁开眼睛,才让那妇人抱着孩子离开。 “孩子!孩子!” “我的锦儿!锦儿!你们住手!” ...... 钱容儿剧烈的挣扎起来,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了,鲜血染红了被褥,姜回冷声道:“你若是在挣扎下去,你的锦儿就没母亲了。” 钱容儿闻言木然的扭头看向姜回,喃喃道:“大人,是你救了我对不对,你有没有看见我的锦儿,他被人摔倒院子外面去了,我找不到他!” 姜回语气不自然的回答:“他没事,院墙外面有人堆了草堆,他摔在草堆上了,这会儿正在另一个院子睡着了,你得赶紧好起来,他太闹腾了,我手底下的人带不好。” 钱容儿逐渐放松下来,医者又手忙脚乱的给她处理了伤口,这中间钱容儿疼得脸色惨白,却没有叫出声,也没有晕过去。 王家。 符见尔再次提出离开被拒绝以后起了疑心,他那日醉酒被迷迷糊糊的带到王家,酒醒了去见他姑父也没说什么,只是关心他身体。 但是按照他对王家族的了解,这本就十分可疑,自己几次提出离开王家回郡守府都被拒绝了,就更可疑了,他们到底有什么事情想要瞒着他呢? “表兄,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又不离开齐州,只是想回郡守府罢了,怎么不让我离开?” 王仁恒面色不便,苦恼道:“这是你姑父的意思,也许是你那日白日里喝的醉醺醺的,让他生气了,想留你在敲打一下,你也知道你姑父的性子。” 符见尔见他还是这番说辞,也不追问了,闷闷的转头离开,他昨晚心里很不安,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可一觉起来又仿佛什么都没变。 抬头看向天上的阴云,不安的情绪充满了他的胸腔,没注意便于迎面而来的一名婢女撞了个满怀。 一名装扮华贵的小公子叫嚣道:“哈哈哈,吉祥你真笨,撞到人了!回去肯定会被四伯母罚的!” 名叫吉祥的婢女扯下眼镜上的布条,为难道:“公子,奴婢错了,你回去别跟夫人说,奴婢每天都来陪你玩捉人好不好?” 那小公子满脸倨傲的说:“符表叔,吉祥也不是故意的,我这就让丝薄母卖了她,给表叔出气!” 符见尔本就没什么心思,胡乱的点头,理了理被扯乱的衣物打算走人,却在理到胸口时顿了一下,还是面不改色的离开。 回到自己的住处,关上房门,才从胸口掏出一张树叶,树叶上不过六个字,却让他觉得呼吸不过来。 上面写着:“容娘出事,速归。” 他不知道是谁给他传的信,但他的直觉告诉他是真的,再联想到这几日王家的异常,他的脑袋里逐渐产生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再也控制不住,直接提剑往门口闯去,遇到拦路的人,便把剑横在自己脖子上,等王家的下人通知王仁恒赶过来的时候,符见尔已经冲到了大门口。 符见尔看见王仁恒,面色阴冷不少,语气阴森的说:“表兄,你要拦我么?” 王仁恒一脸淡定的说:“表弟,把剑放下,你打不过我的。” “呵呵,我是打不过表兄,可我能杀了自己,表兄你猜死了一个郡守在王家,陛下会不会以此为借口攻打王家。” “我父亲还会不会和你们一条心,别想着把消息瞒下去,这齐州到处都是陛下的人,你们瞒不住的。” 符见尔说完也不看王仁恒的表情,直接提剑往门口冲去,王仁恒也提剑追了上去,一名部曲突然凑到王仁恒耳边说了几句。 王仁恒收住了脚步,目送符见尔离去,嘴角挂起一抹嘲讽的笑,他这表弟,年过不惑,倒是如同刚刚娶妻的毛头小子一般,是个痴情种,上不得台面。 想到符见尔样子,王仁眉头一皱,吩咐道:“去查,看看是谁走漏了消息,把族里的人给我清一遍!” 符见尔刚迈出王家族地,就有一人凑到他身边报了个地址,他脚步一顿,还想再问什么,那人却已经没入小巷,不见踪影。 稳住心神,快步朝着那人说的布铺赶去,一路上无数人都看见了郡守大人不顾形象的狂奔,心中好奇,默默的跟在了符见尔身后。 跟在他身后的蛛网成员暗骂一声,不得已露面带着符见尔,七拐八扭的甩掉了身后的人。 第37章 符见尔寻仇 符见尔的脑子一片乱糟糟的,根本来不及多想,竟然也没有怀疑,直接跟着蛛网的成员来到了钱容儿养伤的布铺。 迈入布铺,看见姜回得瞬间他才冷静下来,姜回看着面前养尊处优,衣着华贵却头发凌乱,面色潮红喘着粗气的符见尔,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符见尔喘匀了气,语气不善的说:“姜大人,这样的伎俩太过卑鄙。” 姜回嗤笑一声:“郡守大人不会以为下官在骗你吧?若不是容娘与本官有点牵连,仅凭她是郡守大人的宠姬这一点,下官就懒得管。” “是真是假,郡守大人进去一看便知,对了记得付医药费,阿弟算算要多少钱,给郡守大人抹个零头。” 符见尔闻言也顾不上计较姜回得态度,直接绕过她,推开了她身后的房门。 看见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钱容儿,早已支撑不住的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几乎是爬到钱容儿的床边,身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感觉到她呼吸稳定,才松了口气。 良久,符见尔才缓过神,想到什么,狼狈的爬起来,重出房门,对着站在院中的姜回问道:“孩…孩子呢?” 姜回朝姜归使了个眼色,说道:“郡守大人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符见尔瞳孔微缩,手指微微颤抖,连嘴唇都在哆嗦:“你…你的意思是…” “下官的人去晚了一步。” 符见尔闻言,面色更难看了,恰巧这是姜归也抱着一个襁褓过来,符见尔看着熟悉的襁褓,扑倒姜归面前,夺过襁褓。 低头揭开襁褓,看着脸色青紫的孩子,俨然是死了一段时间的样子。 “锦儿?” “锦儿,睁开眼睛,看看父亲!” “锦儿!别睡了,快醒过来,我们去找你母亲玩儿!” …… 可无论他怎么呼喊,怀中的孩子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符见尔的双手逐渐收紧,脸色青筋暴起,抱着孩子跪在在地上,疯狂的笑起来。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老天!你有什么冲着我来!冲我来!哈哈……”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符见尔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后的房门已经被推开,钱容儿爬在地上,慢慢的朝着院子里爬过来。 “大人……” 微弱的声音引起了姜回得注意,姜回抬眼看去,惊呼一声:“容娘!” 跪在地上的符见尔听见生硬,猛地回头,看见地上的钱容儿,和她身下的血迹,目呲欲裂。 一手抱着孩子跪扑上去,一手将钱容儿扶在怀里。 “容娘!” 钱容儿有些困难的抬眼看他,扯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说道:“大人,我们的锦儿呢?” 符见尔颤抖着双手把怀里的孩子递到钱容儿眼前,钱容儿揭开襁褓看了一眼,伸手摸到孩子身上冰冷的皮肤,一口血直接吐了出来。 符见尔也顾不得孩子了,双手抱着钱容儿,大喊:“容娘!” 钱容儿微微睁开眼睛,困难的说:“大人,给我们锦儿报仇好不好。” 说着将手摊开,里面赫然是一团染血的布料,符见尔接过布料,撑开一看,一张脸上瞬间划过无数种神色,最终苦笑出声:“好,容娘,你好好养伤,为夫会让他们给锦儿陪葬的。” 他们是有多看不起他符见尔啊!是认定了他即便知道了也不敢怎么样么?连掩饰都懒得掩饰! 他的目光阴沉,想着在王家之时,王仁恒的嘴脸,更是恨得咬碎了牙齿,钱容儿见状,将手缓缓伸到他脸上,抚平了他的眉头。 轻声说:“大人,是容儿对不起你,你待容儿那么好,可容儿的心却不纯粹,总想着利用大人。” “容儿…没本事,保护不…了我们的锦儿,所以…容儿要去陪他了,他还那么小,没有…母亲在身边会害怕的。” “与大人约定的来生……”钱容儿的声音越来越小,手也软软的垂了下来。 “容娘,我不要来生,我要……” “砰!” 姜回一脚将符见尔踢开,骂道:“要个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草包,再耽搁下去,你容娘的尸体都凉了。” 说着直接将钱容儿抱了起来,放在床上以后吩咐:“让医者过来。” 然后又对着门口懵逼的符见尔说:“郡守大人,你若是没事,还是赶紧寻个日子,将令公子下葬,免得误了令公子转生。” 符见尔不知是因为被踢了一脚,还是因为什么,总之是冷静下来了。 抱着孩子缓缓起身,对着姜回弯了弯腰,轻声说:“劳烦姜大人照看好容娘,我晚些来接她。” 说完直接抱着孩子出了门,原本挺拔的身姿也有了老态。 姜归不确定的问:“阿兄,符见尔会背叛王家么?” “谁知道呢?好好看着钱容儿,别让她死了。” 总归符见尔不会再和王家一条心就是了。 姜回不知道,符见尔的反应,远比他想的更大,他抱着孩子并没有回到郡守府,而是直接去了王家。 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长剑,从门口直接杀了进去,王家的部曲不敢下死手,符见尔可管不了那么多,见人就砍。 “见尔,你这是做什么?” 王家族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符见尔顺手将剑插在身旁的一名部曲身上,讥讽道:“姑父是年纪大了,眼睛瞎了吗?不知道侄儿是在给我的儿子报仇吗?” “我符见尔一生有四个儿子,前面三个都死了,死于什么姑父想必比我还清楚些,年过不惑,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还不满一岁,也死了。” “死在了自家人手里,死在我这个父亲手里!姑父你不想说什么么?” 王家主一脸震惊的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符见尔嗤笑,王家主仿佛没看见,自顾自的说:“你儿子死了,悲痛可以理解,但这与王家有何关系?就算你是我的侄儿,也不能随意来王家杀人!” 符见尔看着面不改色的王家主,讥讽道:“姑父,我不是个聪明人,但如此浅显的事情,侄儿还是看得懂的。” “侄儿明白,我斗不过姑父,侄儿也没想和姑父斗,姑父不如把动手的人交给侄儿,此事便就此了结。” 第38章 王仁恒要钱 王家主脸色不变,眼里的光晦暗不明,半晌才开口:“去把那几个人带出来。” 符见尔脸上的讥讽更甚,握着剑柄的手,指甲扣进了肉里,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为什么?” 王家主叹了口气,装模作样的说:“见尔,并非我容不下这对母子,而是她们对你的影响太大了。” “一个宠姬,已经影响到了你的情绪,让你每日醉生梦死,若是你父亲知道了,用不着姑父动手,他会亲手处理掉。” “就算这个宠姬生了孩子,在符家也上不了台面,不是吗?” 符见尔心中的恨意快要溢出,他不敢相信王家人动手的理由,竟然这么简单,更不敢相信,仅仅是因为自己颓废了一段时日,就给容娘和锦儿带去了灭顶之灾。 目光灼灼的看向王家主,语气艰难:“姑父,这是我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儿子。” 王家主看着他的目光,莫名有丝心虚,语气悲痛的说:“姑父知道,姑父的本意只是处理掉那个女人,没想到手下的人下手没有轻重,这才造成了这番悲剧。” 符见尔闻言手上的指甲又嵌进去了一些,说他痴情也好,虚伪也罢。 对他来说,容娘比孩子更重要一些,他就算再不被长辈看好,也是符家精心教养出来的。 容娘的心思他一开始就清楚,若不是他有心纵容,一个普通的庶民女子,怎么有机会搭上一方郡守? 可即便是知道她另有目的,还是会被她眼中的纯粹吸引,还是义无反顾的爱上了她。 想到与容娘相处的种种,符见尔感觉喉咙一甜,心下微动,愣生生的把一口血咽了下去。 不过片刻的功夫,几名被捆得严严实实的男人被压到符见尔面前,符见尔看了一眼神色不变的王家主。 淡声道:“姑父,可否帮小侄把这几个人压到郡守府,让他们为我儿陪葬,不过分吧!” 符见尔的声音没有多大波动,但表情格外的阴森,王家主甚至怀疑他想杀了现场所有人。 不过是几名部曲,王家主也不怎么在意,随口便答应了。 姜回那边只留了人关注符见尔的动向,知道他把那几个动手的人带回去折磨的不成人形。 却一直没有去接钱容儿,直到钱容儿伤好归家,都不见符见尔露面,齐州的民众不知其中的事情,只知道郡守府开始受理普通的案件。 尤其是跟王家有关系的罪犯那基本上都是往重了判,一来二去齐州的风气倒是好了不少。 他的这些所作所为,也没有伤到王家的筋骨,王家知道他心中有怨气,竟然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在这种微妙的平衡中,时间来到了六月,姜回能明显的感觉到来齐州的商贩数量少了。 六月正是每年头麻割完过后,新布上市的时候,往年这个时候齐州城内是怎样一番风景,姜回并不知道,但今年肯定是让王家头疼的一年。 而此时的王家,柳氏也头疼不已,握着账册的指关节都泛白了,屋里的管事更是一个二个头冒冷汗。 “所以,今年相比往年,前来购买布匹的商贩足足少了六成,你们尽然不知道原因?” 柳氏的声音阴冷,她不知道王家在做什么,只知道他们花钱如流水,若是她这边出了问题,拿不出钱来,到时候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夫人,这小的们也没办法啊!今年的布商们跟约定好了一般,突然就不来齐州了,我们总不能去把人帮过来啊!” 柳氏闻言心中怒气更甚,骂道:“废物!王家花那么多钱养着你们,你们连原因都找不出来。” “布商不来齐州,无非是找打了更便宜的布,顺着这个方向去查,本夫人就不信查不出来!” 柳氏话音刚落,一名稍微年轻些的管事弱弱的站起来,小声说道:“夫人,小的倒是听到一个消息,说是市面上出现了一种新的织布机,织布的速度比起我们改良过后的腰机还要快上好几倍。” 柳氏闻言,心里一惊,连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那管事的语气更弱了,吞吞吐吐道:“大...大概四月份听说的。” “啪!” “四月就知道的消息,为何现在才报!” 那管事被吓了一跳,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哆嗦着说:“小的以为是谣言,咱们的织造技艺一直都是整个大康最厉害的,万万没想到还有比我们更厉害的啊!” 柳氏心头一梗,直接将手中的册子砸了过去,骂道:“废物!” “立即去查,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织布机,想办法毁掉!” 一名年长些的管事说道:“夫人,这大康以纺织业为生的除了我们王家,能派的上的屈指可数,我们也一直派人盯着,并无异动。” “更小的纺织商,没有能力在短时间内造出那么多布,所以按照刚刚石管事所说,四月就听到的消息,怕是由多家小型的纺织商联合起来的,换而言之便是那种纺织机已经遍布大康,无法销毁了。” 柳氏的脑袋更疼了,无奈道:“先去做,能毁多少毁多少,实在不行便把存货便宜清出去,若是耽搁了老爷们用钱,你们知道后果的!” “什么耽搁用钱?” 柳氏话音刚落,王仁恒便推门进屋了,满目笑意的看着柳氏,柳氏立即换上笑颜迎了上去,小声说:“没什么,就是敲打敲打他们,老爷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王仁恒拉过柳氏的手,漫不经心的问:“账上还有多少钱?” 柳氏一边示意屋内的人出去,一边笑着回答:“多着呢?老爷要支钱么?支多少?” “十万金。” “什么?”柳氏闻言惊呼出声,不可置信的看向王仁恒,踌躇着问:“老爷,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仅仅是一个问题,王仁恒便失去了耐心,将柳氏推到一边,不耐烦的说:“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把钱支给我便是,其他的莫要多问。” 柳氏犹豫了片刻说:“账上的钱不够,婉君眼看着要出嫁了,置办的东西那样不花钱,府中的余钱都砸上去了。” 第39章 符见尔背叛 王仁恒毫不在意的说:“既然都花到她的嫁妆上了,再从她的嫁妆里面取出来便是。” 柳氏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王仁恒,像是在说:你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老爷,季家是不输我们的世家,婉君的嫁妆太薄了会被夫家看不起的。” 王仁恒闻言嗤笑一声:“她嫁过去便是当家夫人,嫁妆薄点有什么关系,你的嫁妆不也薄么?还不是做了王家那么多年的主母。” 柳氏的呼吸一窒,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什么,却发现王仁恒已经推门离开了,只留下一句:“三日之内,把钱支给我。” 柳氏的面色难看极了,语气艰难的开口:“去把婉君叫过来。” 很快王婉君带着春喜和夏悦两名婢女到了柳氏的房间。 “母亲,您叫我?” 柳氏一脸悲痛的说:“婉君,你父亲那边急需用钱,可账上的钱不多了。”说到此处,柳氏停顿了一下,语气更显艰难。 “你父亲说先从你的嫁妆里面支一部分出来,到时候等新布卖了,再给你补上。” 王婉君闻言有些疑惑的问:“来得及么?不可以先用阿...” “婉君!”王婉君话还未说完,便被柳氏不赞同的声音打断。 王婉君抬头看向柳氏的脸,突然就懂了,福身说道:“女儿知道了,全凭母亲安排。” 柳氏松了口气,无奈道:“不是母亲想动你的嫁妆,实在是你父亲那边催的急,母亲也没办法,你自小懂事,体谅体谅母亲。” 王婉君依旧低着头,小声说:“知道了,女儿还要绣嫁妆,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管柳氏的面色,直接带着人出了门,柳氏望着她的背影,语气哀怨:“婉君怕是要怨我了。” 她身后的嬷嬷有些不解的问:“夫人,您刚刚何必提大娘子的嫁妆,这大娘子眼看着就要出嫁了,没了嫁妆可怎么行,大公子那边老爷不是说了不着急娶妻么?给大公子准备的聘礼也可以拿出来应急啊?” 柳氏面色一变,有些不自在的说:“我竟给忘了,事已至此,你们不必再多言,何嬷嬷外院的事情繁杂,他们忙不过来,你去外院吧!” 何嬷嬷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求到:“夫人,奴婢错了。” 说着往自己的脸上啪啪的开始抽起耳光,柳氏斜着眼看了半晌,才缓缓开口说:“好了,出去吧!别在我眼前碍眼!” 监察司。 姜回看着面前短短时间便老了十岁的符见尔,有些感叹,几月前的符见尔还是贵气潇洒的世家老爷,如今却已经如步入暮年的老者。 “郡守大人怎么有空来我这小地方了,下管这地方小的很,可容不下大人。” 符见尔没有搭理她的阴阳怪气,自顾自的从带来的箱子里取出一块绢布,冷声说:“我知道你和青川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你们肯定会失败的。” 姜回嗤笑:“大人说什么呢?下官怎么听不懂呢?” 符见尔还是没搭理她继续说:“王家的人远比你们看到的要多,你们要颠覆王家无疑是做梦。” 姜回听见他的话,面色凝重起来,揣摩着符见尔的意图。 符见尔说完这句话,停顿了很久,才艰难的说:“我可以帮你们。” “这是诚意。” 说着将取出来的绢布在案桌上展开,姜回只是稍微看了两眼,瞳孔微缩,这居然是王家族地的布防图!!! 姜回脸上的惊讶都掩饰不住,不可置信的看向符见尔,不敢相信他尽然说出这样的话。 二人相对无言,良久姜回艰难的吞了吞口水,问道:“下官如何相信大人?” “大人想必比下官更了解这座城市,城里有多少王家人,大人比下官更清楚,让王家逍遥这么多年的,正是齐州的百姓和陛下的仁心,不是么?” 符见尔长叹了一口气说:“姜回,我很恨你。” 姜回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没有搭话,符见尔继续说道:“但我也明白,很多事情都是必然会发生的,你只不过是其中的棋子而已,连推手都算不上。” “真正导致这一切发生的,我比谁都清楚,我身于世家,我认为这些是都是我的宿命,因此我也认了。” “但是容娘何其无辜!我的锦儿何其无辜!我姑父仅仅因为我消沉了几日,便杀了我的妻儿,又把我符见尔当成什么!” 符见尔的声音越来越大,削瘦的脸上血管根根暴起。 “我要他们给我的锦儿陪葬!” 符见尔吼完这一句,又瘫坐在椅子上,无力的看向姜回。 姜回的注意力全部都在符见尔拿出来的布防图上面,这份布防图比她让人记录下来的清楚很多,甚至连轮换的守卫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看完布防图,姜回才问符见尔:“大人,你此举不怕王家追究么?” “呵呵!我还有什么值得他们惦记呢?无非这条命罢了,他们想要就拿去吧!我也好去陪陪我的锦儿。” “你不用试探,这份布防图是真的,你若答应合作,我便给你提供更详细的图甚至更多的东西,我要的是亲生杀了王仁恒父子。” 姜回犹豫了片刻,应下了,齐州的事情一直没有突破口,符见尔或许能成为这个突破口。 符见尔见她点头,嘲讽的笑了笑,说道:“你去和青川说,让他准备好人吧,等我消息。”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姜回和闻人越面面相觑,闻人越犹豫着开口:“大人,我觉得符见尔可信。” 姜回也点头,但是她也不敢完全放心,说道:“也不能放松警惕,该想的办法还是要想的。” “最重要的还是把人分出去。” “砰!” “单存飞,你给我滚过来!” 伴随着姜归的怒吼声,监察司大堂的大门被大力撞开,单存飞抱着一包零嘴飞身而入。 看清屋内的人以后,笑嘻嘻的说:“大人,阿越你们商量事情啊?继续,继续,我马上就走!” 说着扭身就往门外走去,却与刚刚进门的姜归撞了个满怀。 第40章 姜回造龙珠 姜归的个子比起单存飞来说稍微矮了点,这就让单存飞嘴直接贴到了姜归额头上。 现场顿时安静得针落可闻,单存飞呼吸一窒,连忙往后退了一步,错开身体夺门而出。 姜归也怔愣了片刻,直接拔剑追了上去,姜回扭头看向面带笑意的闻人越,问他:“这二人最近都这样?” 闻人越笑道:“他们二人也不知道闹了什么矛盾,打打闹闹好久了,在大人面前倒是收敛些。” 姜回若有所思的点头,她就说姜归最近两个月不怎么黏人了,原来是和单存飞走得近了。 姜回说完起身,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突然想到华夏历史上的一个典故,或许可以试一下。 “闻人,你去帮我准备一个看上去精美神秘的坛子。” 现在已经是六月,七月底齐州就要开始秋收,时间也还来的及,有了办法,姜回得心里好受了很多,虽然不能保证把所有民众都分出去,但是能少杀一个是一个。 回到住处,兰韵带着梅香在她书房外面候着。 “公子。” “什么事?” 梅香将一本账簿递给了姜回,姜回细细看完才问:“漠河那边怎么回事儿?” 梅香赶紧解释:“木生那边支了好几次钱,数目都不小,奴婢问了几次,他说是正常开支。” “嗯,没事,他那边开销大点正常,我问得是木工坊的收入,怎么比上个季度底了那么多?” 兰韵解释道:“公子,是因为纺织机的售卖量大幅度的降低的原因,可能是那些纺织商已经开始自己制造纺织机了。” 姜回在心里算了算,吩咐:“给垣石传信,让他停止做纺织机,把图纸散布出去。” “做完这一切过后,来齐州寻我。” “木生那边,告诉他盯紧我送过去的那批东西,其他的做不出来没关系,那些东西可千万不能出差错。” 与此同时,漠河的官田里,木生看着田里各种各样的作物,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没什么日子比不用担心钱财,不用担心身外物,一心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更舒心的日子了。 马三屁颠屁颠的跑到官田,对着木生说:“木管事,姜大人让人带回来的东西已经长出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木生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马三跟在他身后搓着手问:“木管事,这姜大人是不是不会再来漠河了?” 木生点了点头,好奇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马三不好意思道:“这不是有好几个人都寻道了我面前,想给姜大人效力么,当然了,我也想,哈哈。” “哦?都有哪些人啊,你说来听听,我下次给公子写信的时候,可以提一下。” “嘿嘿,谢过木管事,这人多着呢!有沈家兄弟二人,还有漠方兄妹二人,还有漠县尉,还有……当然了,还有小的。” 马三说了一串名字,木生笑道:“没想到你还挺有本事的。” “哈哈,那里的话,我这不是脸皮厚嘛,大家都以为我在姜大人面前说得上话,才来问我,小的那里有那个本事啊,这不得仰仗木管事您嘛!” 木生笑了几声,应了下来,反正公子也差人,马三说这些人都有些本事,能给公子办事是再好不过了。 一路走到种植木薯的区域,一根根嫩嫩的枝条在风中摆动,他并不认识,但是公子一句这是产量堪比土豆,却比土豆还方便种植的粮食,就足够他重视起来了。 这段时间陆陆续续送过来的枝条都已经开始发芽,最先送过来的已经长到了腰的位置。 后送过来才种下去,上面用树枝遮着,只是气温太高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发芽。 木工坊,垣石收到齐州的传信,喜得立即就开始打包行礼,不跟着公子,感觉灵感都枯竭了。 “师父,你这是要去齐州么?是要去跟着公子做事了么?” “师父,能带我们去么?” “师父……” 垣石揉了揉太阳穴,再次后悔收了这几个话痨徒弟,无奈道:“你们都跟着我一起去,去收拾东西,明天就出发。” “好!谢谢师父!” 赵飞星喜滋滋的回家,开始打包东西,赵合梧背着手问:“你这是要干嘛去啊?” “嘿嘿,阿爷,师父要带我们去齐州,跟着公子做事!听说公子在工匠这一途是个天才,你孙儿我要是能得公子三分本事,赵家就要靠我扬名立万啦!” “行了,你小子别去给姜大人惹事,好好学本事,我给姜大人收拾了点东西,你帮我捎过去。” 赵飞星笑道:“嘿嘿,阿爷,你是不是想贿赂一下公子,让他给我开个后门?” 赵合梧一脚踢过去,骂道:“别贫了,赶紧收拾去!” 齐州。 姜回看着面前只有半尺高的坛子,嘴角抽了抽,这看上去不仅精美神秘,还有点惊悚诡异了。 闻人越见她不说话,问道:“这坛子不行么?” “呃……小了点,我要的,大概有这个坛子的五倍那么大,我之前忘记说清楚了。” “行,过两天给大人送过来。” 闻人越说完转身离开,姜回则扎进了自己的实验室。 别人穿越水泥玻璃随便掏,也没人怀疑,她做个小手工还得伪造一串证据,做出的好东西也只能自己孤芳自赏。 掏出自己的之前做的几小块玻璃,她打算融了做几个玻璃球,齐州这潭水里王家这条大鳄霸占着,外面还有青川这个经验老道的猎人守着,太死寂了。 倒不如让她来把这潭水搅混,浑水才好摸鱼嘛! 忙活了一晚上,她终于成功的做出来第一个圆润的玻璃球,只是圆润是圆润了,这中间的不知道参杂了什么杂质进去,有点泛红。 想到小时候在孤儿院看得一部动漫,干脆大手一挥,赤橙黄绿青蓝紫通通来了一遍。 一连忙活了好几天,才让姜归带着人把这几个玻璃球分别藏到了齐州不同的地方,王家肯定是有一份的。 姜回还友情提供了一份亲手绘制的,破旧不堪的藏宝图。 第41章 钱容儿疯了? 做完这一切,姜回还是决定去找青川和符见尔,再将齐州的事情商议一番。 郡守府,姜回站在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竟然有一种萧瑟感,符见尔之前还能抽个时间当值,现在则是完全摆烂了。 郡守府十天半月不开门都是正常的,单存飞在姜归不满的眼神中上前敲了敲门。 过了片刻一名年老的管事模样的男人才来开门,踏进府内那种萧瑟感更重了,老者没有将他们引进书房,反而是引进来官员生活起居的后院。 远远的姜回就听见有清脆的笑声响起,声音有些熟悉,却不知在哪儿听过。 走近后院才发现那声音竟然是钱容儿发出来的,只是此时的钱容儿明显与之前不同。 她的脸上满是娇憨之色,看见姜回几人,眼里露出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好奇和害怕。 整个人更是直接躲在符见尔身后,探头探脑的看向她们。 符见尔拍了拍她的头,温声道:“先跟管家伯伯出去玩好不好,父亲过一会儿再来陪你。” 姜回还在惊诧于符见尔的自称,就听见钱容儿娇气的说:“哼!不要,锦儿要和父亲一起玩儿!” 符见尔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从衣袖里拿出一颗饴糖,递给她,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说:“锦儿乖乖,不要吵父亲。” 钱容儿胡乱的点了点头,高兴的把糖剥开,塞进嘴里。 符见尔这才抬头看向姜回,淡淡的说了声:“坐吧!” “姜大人有什么事情需要本官配合的?” 姜回没想到符见尔问得那么直接,把场面话吞回肚子里,坦然道:“大人,下官这顿时日想到一个把民众区分出来并且引出城的办法。” 符见尔嗤笑:“姜大人不怕本官反水了?” 姜回笑道:“我相信大人。” 她到不是相信符见尔,毕竟他是符家人,她的死对头,还有一个儿子因她而死,谁敢全身心相信他? 她相信的是钱容儿,踏入院门的瞬间她也以为钱容儿疯了,可钱容儿是一个能为了给姐姐报仇,以庶民之身算计一州郡守的人。 就算这里面有符见尔的纵容,也能说明她的胆量和心性是不简单的,那会那么容易疯。 她现在这番姿态无非是为了逼符见尔给她的孩子报仇罢了,当然符见尔知不知道她是演的,那就不清楚了,情之一事,伤人啊!她还是不沾染为好! 符见尔低低的笑了两声:“好一个相信,你既然信我,便直说吧!” 姜回朝着他身后的管家看了一眼,用眼神示意。 符见尔开口:“下去吧!” 等人完全离开,姜回才小声说道:“这还有几天便是秋收了,我与青川将军商量定在秋收过后动手。” “今年年岁好,是个丰收年,城外有一山神庙,香火格外灵验,秋收过后只需献上一捧新粮,在神庙范围内静坐三日,便能求得来年继续风调雨顺。” “大人只管让人出城便是,下官自有办法让将王家人与普通人区别开来。” 符见尔嗤笑:“姜大人这个办法是不是太随便了些,这个节骨眼上,只要人员大规模出城,你觉得王家会察觉不到么?” “况且本官记得我告诉过你,王家在齐州十县都有驻军,你们到时候腹背受敌了可别怪本官。” 姜回点头,她自然是有办法让王家顾及不上啊! “其他的大人无需操心,下官关夫人似乎有些不好,下官曾经听过一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夫人这病要用什么药,想必大人也清楚。” “下官告辞!” 出了郡守府,姜回随意的问:“阿弟,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阿兄,东西早已放好,只需在等几日,阿兄便能看见成效。” 姜回边走边打量街边的景色,看见前方打闹的小孩,突然问道:“我记得你曾经要过去一个侏儒,还活着么?就是刺杀我那个。” 姜归想了想才说:“还活着,那侏儒虽然武功不高,但是擅长隐匿,当时蛛网实在确认,我便留她当个陪练了,后面便加入了蛛网,如今已经是乙字辈的成员了。” “阿兄问这个做什么?” 姜回想了想,说道:“让她来齐州,我有用。” 一路到了城外,青川营帐就在距离城门一里的地方,如今的把守也越发森严起来。 越接近康帝说的时间,青川的愁容就越重,人也焦躁起来。 听人报姜回来了,直觉便是她是来献计的,亲自出门把姜回迎进营帐。 开门见山的问:“回小子,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好办法了。” 与青川打交道多了,姜回也逐渐暴露了本性,十分随意的说:“好办法算不上,就是有几个小技俩,来说与将军听听。” 青川大笑:“洗耳恭听!” 姜回小声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青川拍手叫好,拍着胸脯道:“神庙的事情便包在本将军身上,定然不会耽误事情的进度。” 姜回笑着应承了几句,话音一转问道:“将军,王家在县城的驻军你打算怎么办?” 说道此事,青川的面色也凝重起来,按照符见尔的情报,王家在齐州十县,每县屯兵两千那么算起来就足足有两万人。 而且这两万人平时就是普通的百姓,所以他们这些年居然都没有发现过这些人。 甚至很多人都与他们的军士交情甚好,平日里也经常一起玩乐。 好在他这几年也没有做白工,县上的王家驻军不比齐州城内了,本就没有那么有凝聚力。 再加上他来了以后,王家想要管理县城的驻军就更困难了,一来二去的自然有人生出二心。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稍微好受了些,语气肯定的说:“你小子放心吧!齐州十县,有四县已经完全归顺,三县处于观望状态,与我们对着来的只有三县。” “到时若真打起来,那三县自有人去对付,我们只要处理好齐州城内的人便是。” “就是你那个办法,虽然能让人自觉的出来,但是王家那边你怎么保证他们不会插手管呢?” 第42章 姜回听说书 姜回叹道:“这个就只能看命了,能救多少人算多少人吧!” 倒不是她不相信青川,只是她不敢保证她的算计一定会成功,倒不如先不说。 与青川商定好神庙的事情后姜回才回城,随意寻了家小茶馆,此时刚过晚食时间。 茶馆的管事站在中央高声道:“诸位贵客,咱们今晚一共有三场说书,这第一场便是张院长兴办女学院。” 他话音一落,一位打扮干净利落的年轻妇人站了出来,大声说道:“咱们上次已经说到了,张院长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培育出来第一批可以参加科考的学子,咱们今天就来说说,这第一批学子的成绩如何吧!” 姜回没有用眼睛去看,而是闭着眼睛,十分用心的去听,女子的声音铿锵有力,极具感染力,说到动情之处甚至带上了哭腔。 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现代的演讲现场,讲话的人也不是封建时代的普通妇人,而是一名大方自信的演说家。 女子一场说书讲完,茶馆中陷入了一片争论之中,有敬佩张院长品性高洁的,也有争论女子该不该读书的。 一名身穿长袍的年轻男子站起身,大声道:“别说女子该不该读书了,在下就盼着那一天大康也能如同书中所说,用一场公平公正的比试来选官员。” “到时想必就不会出现如今这种几家独大的景象了,在做之人,有才之士也不会报国无门!” “这位公子说得在理,只可惜这都是戏文话本里的臆想,不知何日可现啊!” …… 姜回没有参与这场讨论,只是默默的听着,心思千回百转,这个故事依旧是从她手里流传出去的。 她当初改写很多华夏历史上的女性名人传记,后面又根据实际情况编造了一些,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断过。 就目前来看虽然效果不明显,但也是有效果的,教化民众是个潜移默化的过程。 如今以康都为核心,相邻的几个州,女子上街经商已经是常见的事情,女管事也多了起来。 而以这个故事为主线的一系列女性读书的故事才开始传播,她其实考虑过要不要先把普通男子接受教育的事情办好,再去专攻女子读书的问题。 后面转念一想,便放弃了,原因是很多事情一旦你让他占了先手,他便会认为这是他的特权。 倒不如把普通的庶民读书和女子读书的事情一切搬了,什么女驸马,女丞相等等之类的故事铺天盖地的砸下去,总会泛起些水花。 为此她还熬了好长时间的夜,被姜归发现以后,连夜在蛛网成立一个专门的部门给她当枪手。 招收了一些落魄的读书人,她只要给出一个故事概要,就会有一大批类似的故事产生,她只需要最后检阅一番,剔出不合适的便是。 康都廷尉府。 李玥儿乐滋滋的看着一本名为《大业女丞相》的话本,在脑海里不断的幻想要是姜回成了大康的女丞相,应该是何等的风光。 想到姜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样子,她的心就砰砰砰的跳动起来,把书一丢,从床上翻身起来。 跑到李钟的书房,直接推门而入,李钟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问道:“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这么晚了还不睡,跑到为父这里来做什么?” 李玥儿伸了伸手,习惯性的想要撒娇,却在手快触碰到李钟衣袖的时候飞快的收了回来。 李钟见状,长叹了一口气,放柔了声音问:“有什么要父亲帮忙的么?” 李玥儿揪着自己的衣服,低声说:“我想去齐州。” “齐州?你去哪儿干…”李钟说道一半,突然话音一转,严肃道:“不行,姜回那边忙着呢!现在正在节骨眼儿上,你去那边除了添乱能做什么?” 李玥儿有些委屈的争辩:“我可以给她打理后院啊!” “行了,玥儿,你要是闲得慌,每日去小柳村帮姜回看看她的地,陪你中伯伯钓钓鱼,齐州那边凶险着呐,你去了姜回还要顾及你,难免分心。” 李玥儿发热的脑袋逐渐的冷静下来,也知道了自己刚刚说的确实不行,低声朝着李钟告退以后,慢慢的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她一定得做点什么,姜回身为女子,能做到监察史的位置,以后肯定还能高升。 她只比姜回小了两岁,却一事无成,还怎么给姜回当幕僚! 想到这里,她更是绞尽脑汁开始想自己能做什么,推开房门的瞬间,她看见了自己书架上的话本,快步上前,取出其中一本。 正是张院长办女学那个故事,这本书她已经看过很多遍了,也曾无比的期待有人能在大康办女校,让她与同年的人一同读书,定是件十分美妙的事情。 李玥儿向来便是个急性子,当即就抱着书去找洛氏。 洛氏见她,心中微喜,她这段时间为了自己这小女儿的事情,头发都白了一半,往日李活泼可爱的女儿,一朝变成那样,让她如何接受。 后面玥儿虽然不在求死了,可也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以前喜欢的东西,基本上都是怎么送进去就怎么送出来。 唯独一些话本会被留下,所以洛氏便变着法的搜罗了一些流行的话本给她送进去。 没想到竟然有了效果,洛氏连忙擦干自己眼角的泪珠,好整以暇的坐在榻上,温柔的问:“玥儿,这么晚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啊?” 李玥儿摇了摇头,把怀里抱着的话本递给洛氏,洛氏随意翻了一下,有些不解,这些话本都是她看过了才送给玥儿的,就是想让她振作起来。 “玥儿,这书有问题么?” 李玥儿摇摇头,小声问:“母亲,我可以学张院长办女学院么?” 洛氏一愣,随即笑道:“可以啊,阿回不也在漠河办了个学院么?你早晚要嫁给他,自己先办一个,到时候也能帮阿回一把。” “你可以办个学刺绣、做饭之类的学院,等你嫁过去,就把学院并入阿回漠河那个学院。” 洛氏越说越高兴,李玥儿有些急了,大声说:“母亲,我不要那样的学院!” 第43章 王家龙珠出 李玥儿吼完,看见洛氏面带疑惑的样子,面露歉意:“母亲,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大声的。” 洛氏揉了揉她的头顶,温声说:“没关系,你一直都是咋咋呼呼的,大声点好,你不想办这样的就不办。” “你想办什么样的说给母亲听听。” 洛氏话音一落,李玥儿就迫不及待的把自己的想法跟洛氏说了一遍,洛氏听完,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为难的说:“玥儿,这件事我和你父亲说一下,再告诉你可不可以,好么?” 洛氏虽常年居于后院,但是李钟常常会与他说些朝堂之事,再加上毕竟活了那么多年,也长了些经验。 因此她十分清楚,玥儿说的女校,在目前的大康来说,是何等离经叛道之事,稍有不慎,怕是连李家都会被带进去。 李玥儿点了点头,自从那事过后,她的犟脾气就没了,若是以前的她,这会儿估计已经收拾包袱翻墙去齐州了。 洛氏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心道:“我的玥儿长大了,都要嫁人了,今晚挨着母亲睡吧!” 躺在床榻之上,李玥儿看会儿窗外朦胧的夜色,突然问:“母亲,你说这世上会不会有男子喜欢男子,女子喜欢女子的事情啊?” 洛氏只当李玥儿是随意问得,笑着说:“哪有那样的事情,伤风败俗的,别乱想了,这些话要是叫别人听见,还不知道如何笑话你呢!” 李玥儿却像没有听见洛氏的话一般,自顾自的说:“我觉得有,我不想嫁给男人,若是有个女子喜欢我,我就娶她,她若不愿意来我家,我就家给她。” 洛氏闻言,心里一慌,将李玥儿的身子扳回来,略显慌张的问:“玥儿你…” 李玥儿将头扭到一边,瓮声瓮气的说:“没有,我都定亲了,那里还会喜欢上别人。” 洛氏松了口气,安抚道:“阿回是个好孩子,上面长辈也少,又无兄弟,你嫁过去没有婆媳妯娌这一堆麻烦事,日子好过着呢!可千万别胡思乱想啊!” 李玥儿轻轻的嗯了一声,心里却翻涌个不停,若是姜回只是个普通的男人,她也许会为了让父母安心,嫁过去,给他纳妾,为他操持后院,平淡的过完一辈子。 可她不是,她和自己一样都是女人,她的出身甚至比自己低了一大截,却能走出一条与世间女子截然不同的路。 那么从出生就拥有诸多资源的自己,是不是也能走出一条截然不同的路呢? 就算最后身死,也比这样麻木的过完一生来的畅快,想到这里,她藏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握拳。 想着那些话本中说的一切,谁说的女子就一定要相夫教子,谁说的女子不可以有一番作为呢? 况且不是已经有姜回这个现车的榜样在前面了么,她就算学不到姜回的样子,也可以朝着她的方向走。 李玥儿想着想着便深深地睡了过去,而此时的齐州,已经有手脚快的江湖异士翻过城墙,没入了城内。 这几日不知从哪儿掀起了一股寻龙珠了风潮,据说只要集齐七颗龙珠,就能找到神明留下的宝藏。 不仅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还有藏宝图流传出来,甚至还有人说见过那个传说中龙珠,晶莹剔透,内有奇色,乃天生之物。 就算不能集齐七颗,每颗龙珠都有各自作用,对人体大有裨益。 大康的人如何能经得起这种组合寻宝的诱惑,一时间,认为自己有几分本事的人都源源不断的朝着齐州赶来。 而王家作为齐州第一的家族,是个人都会认为他们也收集了龙珠,这不昨天晚上就有人摸到王家族地去了,还成功的摸到了中心区域的嫡支住处。 姜回听着姜归的汇报,满意的点了点头,王家族地戒备森严,但是天下能人异士多了去了,总有人能混进去。 只要混进去的人够多,王家总要花费精力去应对。 又过了几日,齐州城内的江湖人士越发的多,姜回便暗戳戳的派人四处传消息,说有人前几日在王家看见了龙珠,而且还不止一颗。 王家之所以能够长久不衰,就是因为有龙珠聚气,还暗暗的说明了龙珠藏在什么地方。 惹得齐州城内的能人异士十分狂人的往王家扑,王仁恒这段时间也是苦不堪言,这些江湖中人乱七八糟的手段层出不穷,一个两个还好,这人多了,防得了这边,当不了那边。 一气之下把城中的部曲都抽了一部分来巡逻,效果也明显,接连几天夜探王家的人也少了不少。 直到江湖上有名的地精在王家族地的湖里找到了一枚绿心的龙珠,在城中高调的拍卖,直接引爆了整个齐州。 王家。 王仁恒听着手下人的汇报,有些茫然的看向坐在首位的王家主,不确定的问:“父亲,我王家难道真有龙珠?” 王家族苍老的手不断敲击着桌面,他刚刚让人去湖里查过了,的确有人进出的痕迹,只是湖底被破坏得不成样子,看不出其他。 他王家居住在此地已有几百年,这湖底是什么样子,却极少探访,不仅王仁恒怀疑,连他自己都在怀疑那湖底是不是真的生出了龙珠。 当然就算不是,也得让它是,龙珠生于王家,说明他王家乃是天命所归。 想到这里,王家主睁开了眼睛,一双混浊的眼里满是算计。 “仁恒,不惜一切代价,把龙珠带回来,既然是我王家的宝物,自然不能流落在外。” 齐州郡守府门前的空地上,地精乙十三高举一颗拳头大的珠子,大声道:“诸位都看见了吧!这就是那颗代表着生命的龙珠!” “看这中间流淌这的绿意,真是生机盎然!我地精自认能得到这颗龙珠已经是侥幸了,没本事集齐七颗。” “倒不如换点钱实在!” 她话音一落,下面便有人喊道:“一百金!” “三百!” “七百!” …… 喊价的声音此起彼伏,直到王仁恒带着一大堆人强势的挤到中央,大声道:“把这个窃龙珠的盗贼抓起来!” 乙十三见势不对,把龙珠往人群中一抛,瞬间就消失在人群中。 第44章 龙珠拍卖会 现场顿时乱成一团,无数人朝着那颗龙珠飞奔而去,王仁恒当然也不例外。 突然王仁恒只觉得肩胛骨一阵疼痛,扭头看去却只看见一个黑色的背影和染血的刀尖。 这一刀虽然没有伤到他的要害,却让他格外的的疼痛,不同于普通的受伤,他的伤口还有种热辣辣的感觉,就像干嚼了山胡椒一般。 随意的包扎了一下伤口,再次提着剑冲进人群,一个玻璃球在无数个人手里穿过,最终还是落入了王仁恒手中。 王仁恒拿到玻璃球,立刻高喊一声:“回去,若有阻拦,杀无赦!” 有人不信邪,拿着武器直接朝王仁恒杀去,却被围在他身边的部曲捅死,围观的人见大势已去,加上王家积威已久,也不敢在动手。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仁恒离去,回到王家族地,王仁恒才把怀里的龙珠掏出来,仔细端详。 越看越觉得这就是个天生的宝贝,入手光滑细腻,毫无瑕疵,中间还隐隐有绿色的液体流淌。 想到那个侏儒说的,这是代表着生命的那颗龙珠,王仁恒只觉心中火热不已,只想把这龙珠据为己有。 奈何他头上还有王家族这座大山,不情不愿的把龙珠呈了上去,王家主拿到龙珠,也是仔细观摩了一番,心中暗暗赞叹,也觉得此物必是天生。 把龙珠收到早已准备好的盒子中,才抬头看向王仁恒,见他肩膀上有血迹,皱眉问:“怎么回事儿?” 王仁恒毫不在意的说:“人潮拥挤,被误伤了,就是点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王家主是有些不放心的说:“再让组里的医者好好看看,目前正是关键时刻,不可掉以轻心。” 王仁恒点了点头,却没有放在心上,这点皮外伤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事儿。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刺杀他的人是姜回安排的,用的也是现代十分有名的破伤风之刃。 他们更没想到,王仁恒这一出,不仅没有震慑到那些武林中人,反而让他们对龙珠之事,更加狂热起来。 涌进齐州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乏手段高明者,据说连王仁恒的卧室都有人摸进去过。 坊间关于龙珠的传闻也越来越多,王家族地更是每日鸡飞狗跳的,就在这样的情形,秋收不知不觉的结束了。 坊间开始有另外一种传闻出现,说是城外逐鹤山,何时出现了一座神庙,庙中无主人,却香火鼎盛。 有人摸进去看过,貌似供奉的是一位掌控风雨的大神,殿中有神言枳实他,只要奉上今年的新米一捧,然后再神庙外的,山上静坐三日,便能求得来年风调雨顺。 城外的青川将军在听闻此事过后,立即派人前去查探,却发现这座庙的确无主人。 齐州城内的一处布铺中,一名年轻女子正相约购物,一位身形稍微富态些的女子压低声音说:“你们听说城外神庙的事情了吗?” 另外几人纷纷摇头,却不自觉的竖起耳朵,凑到她身旁,同样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那富态女子,一脸神秘的说:“你们也知道,我夫君是做山货生意的。” “前几日他外出买货,听闻逐鹤山上有神庙现世,心中好奇,便去看了一下,你们猜怎么着?” 女子的声音压的很低,胃口却吊的很足,同行的人纷纷问道:“怎么了?” 那女子看到他们眼中的好奇,过了片刻才神神秘秘的说:“我夫君说,那大殿门口,一个约半人高的坛子,只要伸手进去摸一摸,那大神便能知道你的心诚不诚。” 众人纷纷惊讶道:“真的吗?” 富态女子点了点头,继续说:“我已经打算携家中老小过去参拜参拜,若是真的灵验,来年风调雨顺,我夫君的生意也好做些。” 她话刚说完,随行的几名女子也纷纷点头说:“何夫人所言甚是,我们几个不如约个日子一同前去。” “好好好,等我定好日子通知你们!”几人说完又高高兴兴的看布料去了。 城外,逐鹤山。 此山山型陡峭,怪石嶙峋,平日里连打柴的樵夫都懒得走到这里来,如今却有大路直通山顶。 只因山顶有一座古朴大气的神殿,神殿门口矗立着一个神秘的坛子,民众们熟悉的大将军青川,亲自守在坛子边上。 来参拜的人都必须把手伸到坛子里去,据青川将军说:这坛子里面装的是圣水,只要对大康忠诚,对陛下忠诚的人,触摸神水过后就会得到大神的赐福。 相反对大康不忠,对陛下不忠的人,触摸神水过后则会被处罚。 而且从进入开始,就只能目视神像,不能看其他人。 他们不知道的事,这坛子里放的并不是什么圣水,而是姜回调制的颜料,心中无愧之人,自然敢伸手进去摸,有愧之人,自然不敢摸。 所以进入大殿以后,手上没有颜料的人,卖完就会被直接捆起来,别人只当他们去静坐了。 眼下秋收已经结束,齐州普通的老百姓正经的生意人自然都是希望,来年能够风调雨顺。 来神庙参拜的人自然也越来越多,神庙外的山上,到处都是静坐的普通人。 当静坐三日的老百姓想要回城时,就会在山下遇到,各种各样招工的人,今年虽然风调雨顺,但是谁会嫌钱多呢? 尤其是尚且不能解决温饱的普通人,有人招工,他们更是争抢着报名。 以至于好几日过去了齐州城内都是只有人出,没有人进。 等到忙于应付各种能人异士偷家的王家人,发现这一现象时,齐州城已经空了一半。 就连郡守府都空了。 他们没有发现的原因,是因为分出了一部分人去加强族地的巡逻,是因为混进齐州城的这些江湖中人,每日都混迹在酒楼饭馆,造成了一种齐州热闹依旧的假象。 就连来王家采购布料的商人都比往常多了一些,他们这才没有怀疑。 王家自然不知道,那些前来采购的商人,他整日在街上溜达的普通人,都是姜回安排的蛛网成员,和从青川手下抽过来的军士。 第45章 王仁恒病危 王家。 议事的心中跪着两排人,坐在首位的王家主,看完手中的册子,突然暴怒,直接从位置上走下来,拔出腰间的配剑,斩了其中一人。 怒骂道:“一群废物,人从眼皮子底下走了,你们竟然没有发现?” 跪在中间的中年人哆嗦着说:“发…发…发现了。” 王家主心中的愤怒更甚,阴狠的问:“发现了,为什么不上报?” 那名中年人浑身都在发抖,断断续续的说:“小的…报了。” 王家主微愣,追问:“报给谁了?” 中年人继续说道:“给郡守大人了,小的那日回族地求见仁善老爷,遇见了要去找仁善老爷喝酒的郡守大人,他…他说他帮我带过去。” 王家主一听,扭头看向王仁善,王仁善连忙解释:“见尔这段时日并没有来找我喝酒,我也没见过他。” 王家主闻言,想到了近段时日符见尔的种种行为,原来他不是在泄气,而是真的恨极了王家,至于胆小如鼠的人,竟敢做出背叛之事。 他原本以为,处理的那对母子,就能让符见尔全心全意的为王家做事,真没想到一个从小就胆小怯弱,死了三个儿子都不敢违抗他的人,竟敢背叛他。 想到此,王家主一脸阴森的说:“符见尔背叛了王家。” 王仁善不可置信的说:“怎么会?以他的性子,他怎么敢?” 王家主嗤笑道:“狗急跳墙罢了,他本就是个废物,就算背叛了,能掀得起什么风浪!” “况且城内的人并未走完,青川照样不敢随便动手。” “仁善,你即刻出城,去通知十县的驻军,等我命令,前后夹击,我要青川死无葬身之地!” 王仁善闻言,不禁心生嘲讽之意,他这伯父在高位坐久了,竟也开始狂妄起来。 果然,能生出王仁恒和王东源那样的莽夫和草包,他这伯父也不是什么聪明人,能当上王家的家主不过是占了嫡长的名头罢了。 王仁善面色不变,十分恭敬的回答:“诺!” 王仁善还未离开,一名管事便急匆匆的跑了进来,附在王家主耳边轻语几句,王家主闻言,面色一惊,语气略急促的说:“莫要伸张,我先过去看看。”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王仁善意味深长的摸着下巴,想着什么事情能让他这伯父如此着急,路过那名管事时闻到了对方身上浅浅的药味。 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嘴角止不住的上扬,转身跟着王家主离开的方向跟过去。 王仁恒的院子,一群医者围守在屋外,柳氏焦急的在院子中踱步,王婉君不安的绞着帕子,她这几天总觉得不安,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王家主大步迈进院子时,正巧遇见一名医者端着一盆血水出来,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直接推开了大门,三步并着两步走到王仁恒的床前。 闻到浓厚的夹杂着腐臭味的血腥气,王仁恒肩胛骨处原本只有拇指大小的伤口,如今缺一深可见骨,周围还有冒着脓液的腐肉。 语气不善的问旁边的管事:“仁恒这个情况几天了?” 那管事是一直跟着王仁恒的,哆嗦着回答:“老爷这伤口一直不见好,但也不怎么严重,老爷用了些药就放着没管了。” “前天,老爷他...他...” 王家主见管事语气躲闪,直接一脚踹过去,冷声道:“说!” 管事迅速爬起来跪好,把头低低的埋了下去,小声的说:“老爷前天午时去...去了集香院,看望他的义女们,一时兴起,喝了点酒,还...还泡了温汤,行了欢好之事。” “晚上就发了热,伤口也腐烂起来,老爷怕被您罚,不让小的们告诉他人,只请了医者过来清理伤口,然后便...便这样了。” 王家主只觉得脑壳发晕,他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好色,没有官职爵位在身不能纳妾,便以收义女的名义,养了一堆美人,他也纵容着,甚至有时会父子共同前往亵玩。 没想到竟然会因为这些事情让王仁恒遇上生命之危,心中本就因为齐州民众被转移的事情,压着一股火气,现在听见这样的言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喉咙泛起腥甜的味道,用力压了下去,淡淡的吩咐:“去把集香院清理了。” 说完又扭头看向医者问:“我儿这伤,还请诸位上心些,若是好不了,诸位便准备给我儿陪葬吧!” 一名医者哆嗦着说:“家主,老爷这伤口,腐肉清理了又长,再割下去,这手怕是不能要了。” “小的听闻漠州出过一味良药,名为酒精,对于止腐生肌有奇效,不知家主可否寻来。” 这名医者的头压得很低,眼中有精光闪过,他可不想给人陪葬,把难题抛给王家主,我作为医者已经提出了解决方法,你这个做父亲的都做不到,怎么好意思怪别人。 这酒精他也的确听说过,但只在漠州有卖的,而且因为数量稀少,对方卖的时候还挑人,所以他们根本买不到,王家家大业大,买个药定然不成问题,就是怕王仁恒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王家主自然也想到了这点,但是想到了监察司的姜回,直觉告诉他,姜回手里有药,便派了手下的管事前去购药。 姜回住宅,所有人围坐在一起,姜回清了清嗓子说道:“到目前为止,已经出城的人占了齐州城人口的一半,其中普通民众大约占了七成,如今王家已经反应过来,定会撕破脸封锁城门,我们也该走了。” “阿弟,我们的人出去了多少?” “女眷和那些商铺管事全部走了,蛛网成员乙字辈以下的也走了,如今留在城内的不足百人。” 姜回闻言满意的说:“如此甚好,传令下去收拾好东西,两刻钟以后出发。” 说完扭头看见沉默不语的闻人越,随口问了句:“闻人,你在想什么?” 闻人越长叹一声,说道:“只是在想还未出城的普通庶民,感叹造化弄人罢了!” 第46章 王家主求药 姜回也无奈的回答:“是啊!造化弄人。” 她不是没想办法,只是她一个和平时代长大的普通人,也想不出多好的办法,能救一半人已是侥幸,剩下的另一半人就只能看他们自己的命了。 两刻钟的时间很快就过了,一百人不到的队伍,轻装简行,很快便到了城门处,刚要出城却被一名身穿软金绸缎的中年男子拦住。 男子脸上挂着笑,对着姜回拱了拱手,说道:“姜大人,在下王家王仁善,还请大人跟我走一趟。” 姜回扭头问身后的闻人越:“这王家王仁善是个什么官职?” 闻人越佯装思考片刻,说道:“大康并无这样的官职。” 姜回哦了一声,说道:“既然没有这样的官职,那么这人就只是普通的庶民了,你一个普通庶民,还敢要挟本官跟你走,以下犯上,目无王法,打杀了便是。” 王仁善还真没想到姜回一上来就直接动手,他只是再尾随王家主知道王仁恒的情况以后,跟着管事的去了监察司,扑了个空,便与那管事兵分两路来城门堵人。 听到姜回的话,王仁善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意更深的说:“姜大人听在下说完也不迟。” 姜回揣着手,十分高傲的说:“本官不想听,本官劝你赶紧滚开,不然也别怪本官下手无情。” “暗二,把人轰开,别耽搁本官的行程。” 王仁善见状,也垮下了脸,冷声道:“姜大人,在下好言相劝,别给脸不要脸。” 姜回没有搭理他直接策马朝城门处走去,王仁善大声道:“拦住他们!” 城门口王家的部曲和姜回得人顿时就乱成了一锅粥。 但是王家的部曲好像并没有用尽全力,很快姜回就在暗二几人的护卫下接近了城门。 “都住手!” 一道苍老浑厚的声音传来,王家的部曲挺到声音顿时就停了手,王仁善也恭敬的跑到老者身边,叫了声:“家主。” 然后将城门处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解释了一番,王家主的脸色越发难看,语气不善的说:“姜大人好大的面子。” 姜回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王仁善,阴阳怪气的说:“倒不是本官面子大,实在是你身边那位,连事儿都没说就让本官跟他走。” “本官虽然出生低,但也还是有骨气的,你让我跟你走就跟你走,且不是很没面子?” 王家主看了一眼王仁善问:“可有此事?” 王仁善露出了茫然之色,疑惑的说:“在下没有跟大人说清楚么?” 姜回耸耸肩,无所谓的说:“反正本官是没有听见。” 王家主见状,有些僵硬的说:“既然如此,老夫便给姜大人说一遍吧,老夫听闻姜大人手中有一味止腐生肌的奇药,老夫欲重金购买。” 姜回用打量傻瓜的眼神看了一眼王家主,轻笑道:“重金?多重啊?有本官这条命重要么?” “哦,应该比本官这条命重要,本官这条命,王家主都舍得开出万金,家主要救的人,定然比本官重要多了,就随便给个七八九十万金吧!” 王家主的脸色变了变,直言:“王家暂时拿不出那么多钱,姜大人可以提其他要求,只要不过分,老夫便答应你。” 姜回闻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本官看王家主这是救人心切,也不为难家主了。” “家主没钱,但是有人啊,给本官一万个人,本官就把酒精给家主如何。” 王家主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姜大人,老夫劝你别太过。” 姜回毫不在意的把玩着手指,笑眯眯的说:“家主不愿意也没关系啊,咱们这不是在讨价还价么,给家主便宜点,九千九百九十九人如何?” “也祝家主要救的人,活得长长久久的。” “走吧!青川将军还等着我们去吃饭呢!” 说着朝着追云屁股上抽了一鞭子,追云吃痛,撒开蹄子就往城门跑去。 王家主的脸色变了又变,他只有王仁恒一个儿子,王东源一个孙子,若是王仁恒死了,王东源担不起事情,他做的这一切极有可能是给其他人做嫁衣。 王仁善看着他变幻莫测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家主,这人实在狂妄,不如就在此处杀了他,直接把药夺过来。” 却不想王家主晦暗不明的看了他一眼,扭头对着姜回道:“老夫答应大人的条件,只是这时间不等人,还望大人先把药给老夫。” 姜回闻人嗤笑一声问:“王家主,你看你我之间是值得相信的关系么?” “一手交人,一手交药。” “你……仁善,去把城里的普通人都清出来,给你两刻钟的时间,办不好耽搁了,别怪伯父拿你是问!” 王仁善闻言,微微低下头,掩下眼里的异光,拱手说:“诺!” 王家的行动速度还是很快的,姜回并未等多长时间,一排排还处于懵逼状态的普通民众就被押了过来。 姜回见状,脸上的笑意丝毫没有演示,刺杀王仁恒她只是一时兴起,那日她在远处观察状况,见到王仁恒以后才决定刺杀他。 那个蛛网成员用的剑也是她随身携带的破伤风青铜短剑。 当时就想的就是看看能不能利用此事把水搅得更浑,前几天一直没收到什么消息,她还以为王仁恒身体好扛过去了呢! 没想到今天给她来了个大惊喜,解了燃眉之急。 “姜大人,可以把药给老夫了吧!” 姜回看了周围一眼,取出一个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小瓶子,倒了一点酒精,让人送过去。 王家主还未说话,姜回便大声道:“王家主,咱们说好了一手交人,一手拿药的,眼前这点人只够换这点药哦~” “你!” 王家主怒及,下意识的就像把手里的东西丢出去,手都举起来了,犹豫了片刻还是递给了旁边的人,吩咐:“送回去,先让人验一下。” 就这样一批批的人送过来,姜回一小瓶一小瓶的酒精送过去,一直持续到傍晚十分,这场交易才才结束。 第47章 康帝遇刺了? 姜回伸了个懒腰,语气懒散道:“王家主,就此别过,有缘再会。” 王家主拿到了药,底气足了几分,语气阴森道:“姜大人真不怕老夫杀了你么?让你走不出齐州么?” 姜回露出一脸不屑的表情说:“杀本官这件事情,王家主不是早就做过了么?本官不是依旧活得好好的么?” “虽然今时不同往日,但王家主想要动手的话,尽管试一下,看看本官能不能活着走出齐州城。” 说完直接翻身上马,策马往城门走去,王家主的手捏了又捏,嘴巴张了几下,最终还是扭头往回走去。 随着姜回一行人踏出城门,齐州城的城门缓缓关上,大康与王家也算正式撕破了脸。 姜回出了城,直接入了青川的营帐,青川大笑着迎接她,笑道:“你小子,厉害,哈哈哈!不愧是陛下亲口说的福将!” 姜回还未来得及回话,外面传来一声急促的声音:“报!” 一名身穿寻黑色盔甲,脖子间系着鲜红色捕巾的传令兵快步进入营帐,看见姜回以后直接凑到青川耳边,耳语几句,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青川,便退了出去。 青川的脸色很难看,这传令兵是大康的八百里加急才会用上的传令兵,能用上八百里加急的,出了紧急军情就是朝中有大的变动,但无论什么,对此时的他们来说都不是好事情。 思及此,姜回识相的告退,却被青川拦住,青川稍微纠结了片刻,还是将信递给了姜回。 姜回快速的看完信,脸色也难看起来,信中写了狄国再次犯鲁州,罗将军被刺杀,生死不明,若光有此事还好,更重要的是康帝遇刺了。 信中没有说情况怎么样,但是康帝与青川之间的传信从来都是用海东青,如今却用上了八百里加急。 这说明康帝的情况起码到了不能亲自给青川传信的地步,情况可能更严重! 信中要求青川即刻前往鲁州,齐州之事暂时搁置,等王旭过来接管,也难怪青川的脸色如此难看,如今齐州的战火也是一触即燃,若是此时拔军前往鲁州,后果不堪设想。 “回小子,你怎么看?” 姜回思索片刻,说道:“将军,你不觉得这些事情太巧合了么?” “以王家的行事作风,他们今日竟能容忍下官的所作所为,想必是由更大的谋求。” “这其中说不定就与陛下遇刺,甚至与狄国进犯有关系。” “将军在这个节骨眼被调回鲁州,齐州这边没有主心骨,保不齐王家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青川听完他的话,长叹一口道:“本将军如何不知,可事到如今,若放任鲁州不管,等狄国占了鲁州,若王家与狄国真有牵扯,到时我们便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可若是去了,王家这边想必也会即刻起事,鲁州便会陷入围困之中,更怕等不到太尉大人来,他们便反了,到时后果不堪设想啊!” “回小子,此事难啊!” 青川唉声叹气的说完,在账内焦急的踱步,走了几圈,看见正在沉思的姜回。 突然开口问:“回小子,你觉得齐州之事该如何解?” 姜回的思考被打断,顿了一下才说:“齐州王家本身的兵力约摸四万左右,与我们相当,且大部分都是大康人,他们并不是完全忠诚于王家。” “下官认为,齐州之事尽量以计谋之,减少杀戮,只屠王家忠犬即可以。” 青川也点头,这才是齐州之事僵持不下的原因,陛下要的只是王家覆灭,而不是齐州成为荒城。 一个没有人的城池,陛下拿来做什么呢!况且齐州作为大康第二州,死的人太多了,在如此炎热的情况下,极易引起疫病,到时就更麻烦了。 王家也是清楚这些事情才有恃无恐,不然今天姜回得谋划也不会轻易成功,因为就算普通民众出来了,齐州城内的兵,依旧是大康人。 “你可有良计?” 姜回微微摇头,她之前便想过此事,一直没什么好的想法,更悲哀的是作为一个理科生,她连翻历史案例都很难做到。 脑子里千回百转,把能想到的战争都想了一遍,发现没有可以借鉴的案例,有些颓废的叹了口气,早知今日,她当初就该多看点历史书了。 若是处理不好,她们就得落个四面楚歌的境地了! 突然她灵光一闪,四面楚歌,这不就是现成的案例么! 齐州城内的军士和城外的民众,都是沾亲带戚的,有的说不定还是一家人呐! 立即就将自己的想法与青川说了一遍,青川听完,赞赏的看了她一眼,面上的焦急之色都少了几分。 语气沉重道:“你是否愿意暂时做这齐州的主将,等太尉大人来了,便可卸任。” 姜回连忙摆手道:“将军,下官只是有些不入流的手段,这齐州的主将怕是难以胜任。” 开玩笑,她当初虽然是自己上战场的,可也只是想着在后方放放冷箭,搞搞发明,阴差阳错的上了前线,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日子并不好过。 若是再来一次,她估计是不会选择上战场这条路了。 青川见她拒绝,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恳求:“回小子,就当本将军欠你个人情,内忧外患之际,还请你帮本将军一把,王家若是出了齐州,再想处理就难了。” “或许正如你猜测的,齐州王家与狄国又勾结,他们是算准了本将军定会去鲁州,从而利用太尉大人来齐州之间的时间起事。” “倒是大康便会陷入一片混乱之中,身为大康的官员,回小子,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姜回已经考虑到这点了,她刚刚是下意识拒绝,说完思索一番便决定答应下来,毕竟宁做盛世狗,不做乱世人,只是没找到机会插嘴罢了。 “将军,下官应了,只是王家既然是有备而来,这齐州城内的储粮定是十分丰富的,若是他们龟缩不出,把兵力一直拖在齐州,鲁州那边是否……” 第48章 王婉君赶人 ·姜回得话没有说完,但青川听懂了她的意思,拍着胸脯保证:“你只要保证王家人不出城,鲁州便交给本将军,本将军能打退他们一次,就能打退他们第二次。” “这是大印,就交给你了,下面的将领你都认识,他们都服你,不用担心他们不听你的。” 青川话还未说完,人就已经到了营帐门口,姜回坐在原地想了很久才起身。 她的性格是没答应的事情不管,一旦答应的事情就想尽量做好。 只是今日时辰已晚,只能等到明日再说了。 翌日,收到消息的将领赶到主将营帐时,看见姜回都觉得正常,毕竟她经常参与他们议事,只是看见姜回坐在主位旁边的位置上时,心中才泛起了好奇。 姜回把昨晚青川交待的事情简要的说了一遍,众人闻言恍然大悟,难怪她坐到那个位置去了,原来是将军有急事。 能进入主帐议事的都是不是蠢人,能让青川半夜离开的事情,定然是比齐州之事更重要的事情,大家都十分懂事的没有追问。 交待完青川的说的内容,姜回就提出欲以计谋齐州的想法,毕竟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在场的都是身经百战的将领,说不定能想出更合适的办法。 徐齐问:“姜大人,可否直接刺杀王家主要的人物?” 另一名将领立即反驳:“不可,王家以武传家,族中高手多如牛毛,我们虽然人多,但是高手却少的很,行不通的。” “齐州城内还有那么多能人异士,若是许以重利,或许能杀几个王家人。” …… 姜回听了一圈,没有听到满意的方案,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表示:“可以一试,即便失败于我军而言,也没有什么损耗。” 得了众人认可,姜回开始让人准备需要的东西。 此时的王家,王仁恒已经清醒过来,面对愤怒的王家主,只能埋头接受批评。 “仁恒,为父只有你一个儿子,明儿还撑不起事,若是你有个什么意外?我们近十年来所做的一切,便是在给他人铺路,你可懂?” 王仁恒点了点头,语气诚恳的说:“父亲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儿子定会约束好自己。”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父子二人停了谈话,王仁恒轻轻的说了句:“进来。” 王婉君端着一个托盘,推门而入,将托盘放在床前的外桌上,低声说:“父亲,这是母亲亲手熬制的骨汤,托女儿送过来。” 王仁恒敷衍的嗯了一声,说道:“维护与你阿爷还有要事相谈,你先回去吧!” 王婉君福身离开,走到自己院子门口,看尽院内身形魁梧的男子,皱着眉说:“我与你说过了,不要再来。” 男子转身,露出一张刚毅粗犷的脸,对着王婉君拱手道:“王娘子,在下并非有意纠缠,只是在下门中,规矩便是恩仇必报。” “你于在下有救命之恩,照门中规矩,我萧乐成得救你三回才算报答了恩情。” 王婉君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那日只是举手之劳,你勿需放在心上,况且你到底知不知道擅闯一个女子的院子是非常不雅的行为?” 萧乐成古铜色的皮肤上泛出一丝红晕,窘迫的说:“抱…抱歉,在下不知,在下这就离去,还请王娘子见谅。” 说着就转身往墙边走去,却哐当一声撞在了墙上,王婉君见状,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萧乐成扭头,尴尬的笑了笑,翻上墙头消失不见。 春喜看着王婉君脸上的笑意,调侃道:“大娘子,你都好久没这样笑了。” “这人也不知道是从哪个三旮旯出来的,连人情世故也不通。” 王婉君闻言叹道:“是啊!不通人情世故,才能随心而欲,倒也活的潇洒。” “春喜,你们四人,明日便走吧!” 春喜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垮了下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语气坚定的说:“大娘子,可是春喜犯了什么错?您之前给我们放了籍,说要让我们走,我们四人虽应下了,却不明白大娘子的意思。” 王婉君连忙将春喜扶起来,拉着她的手说:“春喜,这是命令,你们必须离开。” “明日…不,今日就走!” 二人的动静惊动了屋内的人,夏悦三人从屋内出来,齐刷刷的跪在了王婉君面前,秋欢揪着她的裙摆。 恳切道:“大娘子,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我们几人从小跟你一起长大,你从未亏待过我吗?” “我们定然是不会离开的,就算有什么事,我们四人也能给大娘子争得一些时辰。” 秋欢话音一落,另外三人点头如捣蒜,都揪着她的衣摆,仰头望着她,王婉君心中微酸,将四人扶起。 这段时日,她心中很不安,博览群书的她,其实隐隐知道王家在做的事情是什么?也曾隐晦的跟王仁恒提过,只是她的话总是不被重视,也没有人愿意去重视。 她估计是走不掉了,可春喜四人自幼陪她长大,她们之间的感情十分深厚。 思及此,王婉君语气温柔的说:“我们同生共死。” 四人坚定的点了点头,四人脸上一下就爬上了笑意,邀着王婉君往屋内走去。 秋欢好奇的问:“大娘子,那大块头刚刚是不是又来了?” 王婉君点了点头,秋欢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贼兮兮的说:“我看他想报恩是假,肯定是看上了我们大娘子。” 王婉君抬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笑着说:“胡说什么呢?真当你家大娘子,人见人爱呀!” 秋欢一脸骄傲的说:“可不,大娘子生的这般好,可不就是人见人爱吗?” “那季家三娘子,还说是东州第一美人,结果才学容貌样样都及不上咱们大娘子,姑爷见到大娘子眼睛都直了。” “咱们大娘子日后可有福享了!” 王婉君又伸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轻声呵斥:“好了秋欢,别胡说八道了,让人听见了,还以为你家大娘子脸皮也跟你这般厚呢!” 第49章 姜回宫心计 人多力量大,仅仅过了一晚上,徐齐便纠集了数百名小孩,每人拿着一个简易的树皮喇叭。 走到城墙外面,便开始哭嚎,一时间类似于:父亲,快点回家,我们想你,之类的哭喊声响彻云霄。 站在墙头的王家部曲没孩子的听着哭喊声心烦不已,有孩子的则是无比心酸,双眼控制不住的再人群中寻找,当看见自己的小孩之后,心中更是难受。 一群小孩喊了大概两刻钟的样子,便逐渐散去,城墙上的人也松了口气,若是在哭喊下去,他们怕是真的忍不住了。 但是种子已经埋下,发芽不过是早晚的事,尤其实在大康这个极其看中子嗣的时代,义子都能当成亲子养,更何况是自己的亲生孩子。 一处民房内,几个中年汉子正围在一起用晚食,一名汉子把一碗粥囫囵吞下,把碗一丢。 语气十分不满的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啊?辛辛苦苦巡逻一天,只有一碗稀粥,诚心想饿死我们吧!” 一名汉子安抚道:“牛哥,你小声些,被巡逻队的人听见了,你又要被打。” 说完长叹一口气,望着屋外哀愁道:“唉!你们几个还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怜我呀!” “今日看中我那双孩儿在城外哭喊,我却拿着剑站在城墙上,心里真不是滋味 ,我当时都想跳下去了。” 另外几人听闻此话,拍了拍他的肩膀,皆是沉默不语,他们虽无妻儿,却有父母在,情况也没好到哪去? 当夜齐州城内有许多这样的声音出现,而王家主在听闻今日的事情过后,面露讥讽之色。 不屑道:“那姜回早就听闻有些旁门左道的本事,如今来看,果真如此。” “康都来信,康帝重伤。” “另外,探子来报,青川昨夜已经前往鲁州,如今,齐州乃是监察司姜回做主将,从今日之事来看,此人不足为惧。” “各位天时、地利、人和皆备,乃我王家乘风而起之时,请各位备齐人马粮草,三日后发兵鲁州。” 王仁善闻言,不解道:“家主,青川留在齐州的兵马,何解?” 王家主嗤笑道:“三日内解决他们!” “仁善,明日一早由你率兵出击。” …… 姜回营帐,闻人越忧虑的说:“大人,明日是否还按照计划行事?” 他这话一出,其他将领也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姜回叹了口气,无奈道:“先准备着,明日按照计划行事,徐将军,明日由你带五千人跟着那批女子后面。” “王家此事估计已经收到康都的消息了,近两天肯定有所动作,我们的目的是将他们围困在此处,能拖一日便是一日。” 翌日,天刚蒙蒙亮,一群年轻的女子便出现在了齐州的城墙下,哀哀怨怨的哭起来。 原本还有些迷糊的守卫瞬间就清醒过来,女子哀怨的声音声声入耳。 “夫君,今夜可否归家?” “孩子今天会叫父亲了!” 女子们的声音比昨日小孩子的声音小了不少,却更加的哀怨悲切,内容也比小孩子丰富不少。 城墙上的人听着各种哭喊声,都止不住的往下面张望。 天光大亮之后,那些刚刚结婚不久的小年青,看着自己心尖尖尔儿的女子在城墙下哭泣,更是恨不得把武器一丢直接,跳下城墙去。 没有结婚的,或者死了妻子的,也生出了怜香惜玉之心,恨不得把人搂在怀里好生安慰一番。 等到王仁善带着队伍准备出城之时便看到了这样一番景象,原本该在各处值守的部曲们,聚集在城墙上。 探出身子往外面张望,脸上的表情或担忧,或心疼,总之没有一点守城的样子。 王仁善听着墙外女子哭泣的声音,想到王家主的种种行为,心中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今日所带都是王家精锐,可精锐也有妻儿老小,亲朋好友,面对往日熟悉的面孔,他们真的能下得去手么?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再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他也只能忍着。 城门缓缓打开,王仁善一马当先走出城门,门外的女子看见有人来,先是一惊,随即却犹如死了丈夫一般,哭得更加凄惨。 王仁善身后的部曲们见状露出茫然之色,他们不是要上战场么,要建功立业么? 怎么今日面对的是一群手无寸铁的女眷呢? 齐州城门前本就不怎么宽敞,青川的离城门口又近,姜回听闻王仁善率兵出了城门之时,也装备好盔甲,到了城门口。 双方人马僵持,一群女子在中间瑟瑟发抖,姜回嘴角抽了抽,无语道:“徐将军,下令让那些女子回去。” 等那群女子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姜回才与王仁善面对面的撞上,相比鲁漠二州广阔,多山的齐州显得有些拥挤。 城门处不过是摆了一万人马,姜回竟觉得有些施展不开,双方之间的距离也不过几丈之隔。 王仁善率先发难,连约定成俗的叫战都没有,直接下令开打,姜回皱了皱眉,这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场景。 无论如何只要两军交战,必定就会有人员伤亡,可死别人总比死自己的人好! 对方都已经打过来了,她能怎么办,当然是直接开打啊! 可一交手姜回才发现,这些普通的军士,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便也猜到了对方可能是王家的精锐队伍,心下一紧,对着身边的传令兵说了几句。 传令兵点头,旗帜挥舞之间,鼓声响起,顷刻之间便将最新的军令传到整个战场。 旗语,鼓语相结合,是大康战场上有效的传令方式。 军令一出,所有人便要即刻执行,瞬间战场上少了厮杀之声,与人对打的军士嘴里开始喊:“你的儿女几岁了?” “你若死了,他们母亲会带着他们改嫁么?会叫别人父亲么?” “都是大康人,打什么打!” “我们小老百姓日子本就不好过了!为啥要为了权贵们过上更好的日子丢了性命!” “你父母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 第50章 成立鸡汤队 刚开始时王家的部曲还能做到过耳不听,但是听的多了,谁能忍住不怀疑呢? 何况对方说的是事实,不是吗?王家的部曲们手里的动作,不知不觉的慢了下来。 王仁善见状,再次下达了杀敌的军令,然而效果却不明显,王家为了藏人,很多部曲都是秘密选拔的。 换而言之,这些部曲的家里人也不知道他们从事的是什么行业,如今王家很大一部分部曲的家人都在城外。 加上姜回让人哭诉了两次,他们的心中本就担忧,如今听对手这么一说心中的不安更甚。 虽然长久以来的洗脑训练不至于被这几句话推翻,但是战场之上,只要你有片刻分心,敌人就会抓住机会进攻。 一时间姜回这边的普通军士,竟然也能和王家的精锐打得有来有回。 甚至有极少部分人打着打着就往旁边的山体靠去,然后没入树林中不见踪影。 这一来一往的,场上站着的越来越少,但躺着的人也不多,王仁善见一时拿不下·姜回等人,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得下令退回城内。 姜回见状自然也跟着下令打扫战场退兵,搞笑的是双方打了大半天,地上躺着的人却只有不到两百人,想来是双方军士都没有下死手。 这让姜回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以计谋齐州。 回营过后当即便让人选了百来个声音洪亮的军士,她自己写了一篇洗脑的口号和鸡汤。 第三日,依旧是清晨,天还未亮之时,城墙下出现了一批身形佝偻的老者。 “二郎,若是你继续跟着王家,就别认我们这对老东西了!” “阿牛,你若再不回家,老娘就让妮儿改嫁,你死了也不让你如祖坟!” “石头啊!你父亲快不行了啊!你要让他死不瞑目啊!” …… 老者们的声音更犹如一把把利剑,穿透了坚固的城墙,扎进了城内无数人的心里。 这些老人比他们的女人孩子更了解他们,也比任何人都知道该望何处扎刀最疼。 姜回找到他们,要求他们配合演这出戏的时候,他们比谁都答应得快,没有谁比这些老者清楚大康之前老百姓过得什么日子。 也没人比他们更清楚一个安定的国家对于普通人来说有多重要,所以当他们知道自己的孩子竟然跟着王家造反之时,无不痛心疾首,悲痛欲绝。 所以当姜回找到他们,说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只要他们能劝回自己的儿子,她便去求陛下既往不咎。 这话一出,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 老人们的话杀伤力很强,面对再次带兵出门的王仁善,他们更是寸步不退,甚至不听命令撤回,反而想借此机会向城门处挤去。 推攘之间,一名干瘦的老汉不少心撞到了王仁善刚刚扒出来的剑上,当场毙命! “父亲!” 城墙上爆出一声怒吼,一名年轻的男子,转身从城墙上飞快的跑下,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便挤道了王仁善马前。 语气不善的问:“大人,我父亲何错之有。” 王仁善高高在上惯了,第一次被一个庶民质问,第一时间不是去回答对方的问题。 而是看着那男子,冷声说:“你不是今日出征的部曲,擅自离岗,按律杖责二十,下去领罚吧!” 那名男子看着表情都没变的王仁善,和他还在滴血的剑尖,突然怒吼一声,拔出自己腰间的佩剑朝着王仁善刺去。 后果自然是被王仁善一剑刺死,场面有一瞬间的寂静,周围的部曲都默默的向周围退了几步。 生怕下一个被捅的就是自己,同时昨日那些军士说的话,又不断的在脑海中巡回,心里的想法将要突破牢笼,破土而出。 姜回今日有了准备,对方出城之时她便把昨晚准备的鸡汤队拉了上来。 “你在为别人的荣华富贵厮杀之时,可否想过家中的妻儿老小。” “你若不幸身亡,可有后辈给你上坟烧香!” “看到了么!你的性命在你主子眼里,草芥不如!” “今日你为王家灰飞烟灭,来日王家让你断子绝孙!” …… 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云霄,刚把剑插回去的王仁善听见动静,心中不安的感觉越发严重。 直接下令:“放箭!” 然而对面很快升起了一块块巨大的盾牌,声音依旧没有停息,见效果差不多了,姜回让鸡汤队撤了下来。 王仁善乘胜追击,一路追赶到了姜回得驻地外面。 却发现这座营地更本就不想住了几万人的样子,显得太冷清了些。 停在营地门口良久,这期间他想了很多,最后想到了姜回在鲁州之时一手空城计骗过达鲁,等到了青川回援。 那么此处会不会也是空城计呢? 可据他们的斥候回报,青川那日带的人并不多,只有几百亲卫,其余的人都留在了齐州。 那么其他的人呢?王仁善的心思千回百转,最终还是决定撤兵,万一这不是空城计而是真的有埋伏,他这点人进去,指不定就不能出来了。 他不知道的是,这还真是空城计,昨日下面的县城来报那三个没有归顺的现成已经集齐了队伍,另外几个中立的现成也因为青川的离开和王家人的游说,站到了王家那边。 姜回当时便让单存飞和徐齐带了兵出去,为了确保以最短的时间清理掉下面的县城驻军,她点了三分之二的人出去。 连蛛网的人都全部派出去刺杀县城的官员了,暗二两人还被她派出去截杀王家的探子了。 现在的营帐里,最能打的就是她自己,听人来报王仁善走了,她也松了口气。 还好这个王仁善是王家人里面比较多疑的那种,若是换个直肠子来,她这种小把戏,还不一定能糊弄过去。 吩咐下面的人按照原有人数把火升起来,开始做晚食,果然从驻地外面捉到了一个探子,至于另一个,当然是放他回去报信。 王仁善收到消息的时候也松了口气,还好他今日没有贸然进去,不然这会儿估计已经血洒沙场了。 第51章 王家军叛逃 只是已经过去了两天,却还是拿城外的驻军没有办法,王家主对此极其不满意。 按照他的计划是,第一天率精锐队伍给对方造成威慑,让其心生胆怯,第二天再率大部队直接平推过去便是。 没想到第一天就出师不利,只与对方打了个平手,故而今日他加派了人手,想着重复昨日的计划。 却没想到,今日连手都没交,王仁善就带着队伍回来了。 “仁善,今日之事你不解释一下吗?” 王家主的声音很阴冷,激得王仁善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连忙端正态度,把今日的事情讲了一遍,包括他猜测姜回用空城计为诱饵,诱他入营的事情。 还说了姜回这几日的所作所为,恐怕会动摇军心。 王家主闻言,冷笑一声说道:“怕什么?” “我王家对此事已经营十年有余,旗下部曲武艺高强,忠心耿耿,且是他几句话就可以策反的。” “明日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用再震慑对方,直接率大军强推过去!” 王仁善恭敬的告退,回去的途中,一直面带讥讽之色,他刚刚真的很想问:你是不是太过自信了? 王家在齐州是什么风评,你自己不知道吗?手下的部曲,除了精英队伍,其余的是怎么得来的?你心里没数吗? 这两日就连精英队伍都被姜回的伎俩影响,更何况下面的普通队伍,这些人本就对王家心怀不满,虽然严厉的惩罚让他们不敢闹事,但到了真正的危及他们生命的时候,谁还会顾及惩罚严不严厉呢? 他之前从未真正接触过姜回这人,这一接触才知道世人对他的评价一点都没有夸张,这一出攻心计用的直白,效果却出乎意料的好。 他其实一直就不太看好王家造反这事,虽说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但也要看什么皇帝。 如今这位,能在短短十余年的时间里横推诸国,成立大康,跟以往那些只知道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面蹦哒的皇帝,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可他身为王家人,上面没了长辈,也只得随波逐流,时间长了,也开始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尤其是在王守明逐渐长大,而他发现王守明和他父亲一样都是草包的时候,野心暴涨。 就连王仁恒此次受伤的事情,里面也有他的手笔,只是没想到,王家主会为了一个儿子,拿齐州的民众去换,这些民众,大多都是王家部曲的家人。 甚至还因为此事对他有了戒备之心,那日拿回的药,虽然成功阻止了王仁恒的伤口继续腐烂,却没能让王仁恒醒过来。 而王守明也不知被这老家伙藏哪儿去了,明明回了齐州,却整日不见踪影。 所以他在纠结,到底是要继续跟着王家反,还是即刻投诚。 若是跟着反,不成功大家一起死,成功了以这老家伙的德行,怕是会在第一时间杀了他,但若是他能防备住,反杀了老家伙一脉,也有可能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若是投诚,性命倒是能保住,但是这辈子估计也只能做个富贵闲人了。 王仁善想了又想,一直到深夜都没能下定决心,一边他放不下那个虚无缥缈的位置,一边又担心自己的小命。 “笃笃笃。” “仁善老爷,您休息了么,家主宣你过去。” 敲门声响起,他连忙弄乱了自己的头发,解开衣襟,面带困意,打着哈欠推开门。 有些疑惑的问:“出什么事了?” 来人摇了摇头,轻声回答:“不知道,但家主的脸色很难看。” 王仁善到时,族中长辈基本都已经到了,正在高声争论着什么事? 认真一听,才发现他们争论的居然是有人叛逃之事。 王仁善心中一紧,连忙问道:“家主,叛道的人多吗?” 王家主面色阴沉,语气沉重的说:“近两千余人,已经全部捉回来了。” 他的话音一落,一位老者便捋着胡子说:“德宏啊!你这大半夜的把我们叫来,就是为了这事啊?” “不就两千人嘛!既然已经叛逃,说明心不在我王家,直接杀了便是,用得着大半夜兴师动众的吗?” 王家主语气不善的说:“本家主记得并未请您过来!” 老者一听,先是愤怒,随即又笑着说:“我这不是年纪大了,瞌睡浅,被传信的人吵醒了,担心你们嘛!” “这就回去了,不耽搁你们商讨事情。” 说完便拄着拐杖慢慢往门口走去,嘴里却叫嚷着:“老了老了,着重大事也说不上话了!” 王家主没搭理他,继续说道:“从这两千人来看,仁善下午的时候说的有理,我们的确军心不稳。” “此时若是贸然开战,怕是会有人直接在战场上投降,但发兵鲁州之事不可耽搁太久,若是等青川赶过去击退了狄国,我们的筹谋便会夭折。” “诸位,还请拿个主意吧!” 他话音刚落,一名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边站出来说道:“家主,我认为先暂停发兵鲁州之事,稳定军心要紧,若是军心不定,即便到了鲁州,也不是青川的对手。” “不行,发兵鲁州之事不可耽搁。” 见王家主反驳,那名青年默默的退了下去,然后又有几人站出来说明了自己的想法,但都被驳回了。 王家主看了一圈,看见正在沉思的王仁善,随口问道:“仁善,你对此事最为清楚,你有什么办法?” 王仁善回神,想说自己也没什么办法,就听见门外传来王守明的声音。 “本公子说一遍,让我进去,不然本公子杀了你!” 接下来便是门房冷冰冰的拒绝声:“大公子,家主已经说了,任何人不得入内。” “那你让开,本公子亲自去问我阿爷!” 王家主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大声道:“让他进来!” 王守明不屑的看了一眼门房,推开门进了屋内,凑到王家主背后,轻轻的给他按压肩膀。 温声说:“阿爷,那地儿实在太无聊了,我这几天,都快无聊死了。” “这不刚出来,就听说阿爷你遇到麻烦,孙儿有个想法,阿爷不如听听。” 第52章 姜回遇刺杀 王家主饶有兴致的说:“那你说来听听!” 王守明笑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就是那个姜回么?咱们族中那么多高手,不如直接派人把姜回给杀了。” “再派人去半路劫杀朝廷派来的人,群龙无首,一切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王家主满意的点了点头,大笑道:“不愧是我的孙儿,就按照你说的办!” 说完扭头对着王仁善说:“让天字辈人剩下的人全部出动,全力绞杀姜回。” 王仁善一愣,王家天字辈十六人,派去刺杀康帝的有十人,还剩下六人竟然要全部出动去杀一个监察史! 看来他这伯父是对姜回的命势在必得了。 而此时的姜回,还不知道王家已经打算拿她开刀,睡得正香甜呢! 下半夜,正是所有人睡得最深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刀剑碰撞的声音,姜回飞快的爬起床,凑到窗边,透过窗缝往屋外看去。 看见姜归吃力的应对着两名黑衣人,姜一姜二各自对付一人,显得十分吃力。 姜回想提剑杀出去,却又很快冷静下来,脑子飞速转动,只见她动作麻利的拆散了自己的发髻,脱了衣服,还上了一件肚兜,外面还披上了一件男式的广袖外袍。 随意的把自己的女装揉搓几下,丢在地上。 划破了营帐,营造出一副事后男子通过逃跑的样子,才躲到床上瑟瑟发抖。 果然她才坐下不到十息的时间,就有人从另一边划破营帐,进入营帐内。 姜回只是看了一眼,便尖叫起来,把一个受到惊吓的娇娇女形象演的惟妙惟肖。 直到一把剑横在她脖子上,阴沉的问道:“姜回人呢?” 姜回被吓得手一抖,两行清泪流下,衣服也顺着肩膀垮了下去,露出一缕春光,随即又飞快的将衣服拉好,哆哆嗦嗦的指着被划破的营帐,结结巴巴的说:“跑…跑了。” “你…你别…别杀我!” 那语气要多可怜有多可怜,眼神要无害有多无害,那黑衣人也不知出于何种心态,竟没有顺手杀了她,而是扭身朝着营帐的破口处走去。 只是作为一个杀手,他犯了大忌,把后背露给了陌生人。 在他转身的瞬间,姜回手臂抬起,悄悄扣动扳机,一支短箭急射而出,噗呲一声扎进了对方脖子上,可惜没有扎到血管。 黑衣人吃痛,面上露出愤怒之色,飞快的转身,一剑刺向持剑攻击的姜回,只是脖子上的剧痛让他的剑失了准头,反而被姜回一剑贯穿了胸口。 艰难的抬头,就见刚刚还哭的可怜兮兮,话都说不明白的的女子,手持青铜长剑,而剑尖还在他的身体里。 对方见他还未断气,又补了一剑,一代天字辈高手,便死在了一时的恻隐之心中。 刚好把剑拔出来,就见另一把青铜剑已经杀到了她眼前,下意识的侧身,长剑擦着她的鼻尖而过。 下一瞬便直取她咽喉,姜回慌乱的抬剑反抗,巨大的力道让她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退到了营帐边上,放置兵器的地方,顺手把自己手中的玉竹剑换成了长枪。 以枪尖点地,双腿用力的向对方胸膛蹬去,却被对方用剑格挡,值得顺势翻到对方身后。 猛的收枪出枪,再收枪出枪,每一枪都往对面要害扎去。 从拿到这杆枪开始,她从未间断过训练,如今的枪法,据单存飞说,在大康勉强能排上号。 但没有内力的时代,双方搏斗,也讲究一寸长一寸强,她武力上可能比不过对方,但在武器和不要脸上面,对方却稍逊她一筹。 一时间,她竟然也能与对方勉强打成平手,但是好景不长,姜归一人应对两个黑衣人本就吃力,一个不小心腰侧便中了一剑。 那两名黑衣人见状,便分了一人,过来对付她,姜回那叫一个苦不堪言,对付一人还能勉强打成平手,对付两人,她也只有抱头乱窜的命。 片刻的功夫,便被逼到了死角,情急之下,她大声喊道:“你们不是要杀姜回嘛!追着我一个弱女子打干啥?再打下去,姜回都跑回康都了!” 另外几名黑衣人也凑过来汇报:“十一兄,我们已经搜查了其他地方,没有看见姜回的身影。” 跟她对打的那名黑衣人,用剑将她抵在墙上,阴狠的说:“姜回要杀,自然也跑不掉,识相的话,带我们去找他,我便给你个痛快。” “不然有你好受的!” 姜回连忙点头,将手中的长枪一扔,连手臂上的壁弩都解了下来,双手举起示意自己没有武器了。 那名黑衣人,身形稍微放松了些,但还是用剑指着她,姜回放下手,整理了一下自己松松垮垮的外袍,不情不愿的开始带路。 姜一两人躺在地上生死不知,姜归倒是睁着眼睛,却受伤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姜回被他们带走。 姜回带着五人一路出了营地,顺着一条小溪小河往前走去,指着他的那名黑衣人怀疑道:“姜回会跑出营地外?” “你若是敢糊弄我们,我们定让你生不如死!” 姜回闻言不耐烦的说:“有本事你自己去找呗,亏你们还来刺杀他,连他身边有两名暗字辈暗卫都不知道。” “那两名暗卫被他派出来劫杀什么探子去了,他一受到刺杀,第一时间便抛弃了老娘去寻那两名暗卫了。” “亏的老娘还以为他是个真男人,没想到不仅床上不行,床下也是个软蛋。” 姜回得话说得粗鄙,但配合着她这会儿妩媚的语气和矫揉作造作的身姿,格外引人遐想。 当即便有一名黑衣人,笑嘻嘻的说:“娘子不如跟了我,保准让你体会什么叫真男人!” 那黑衣人话音刚落,就被另一人训斥道:“十六,正事要紧,等杀了姜回,女人便送给你玩。” 叫十六的黑衣人闻言,笑的格外的淫荡,姜回听着心中直犯恶心,好在已经到了目的地。 这六人可能觉得她一个手中没有武器的女人,没什么反抗之力,只是用剑抵着她,连绑都没绑。 一个离营帐不远的深水潭边,姜回突然猛地往前跨了出两步,纵身跃入水潭之中。 第53章 身份暴露了? 同时,还朝岸边扔出了两个黑乎乎的东西。 此时的天已经蒙蒙亮,那名叫十六的黑衣人看见东西扔过来,下意识的接住。 “砰!” “砰!” 两声巨响过后,潭边只剩下两人,还都受了伤,二人愤恨的朝着水潭里看去,却只看见一圈圈荡开的涟漪,刚刚那个娇柔造作、风流浪荡的女人早已不见身影。 另一边,刚刚杀完人回来的暗二,听到熟悉的声音,心里一紧,飞快的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跑去,暗九见状也跟在了他身后。 还未到达水潭边,便与两个衣衫破烂,头发凌乱的男子狭路相逢,八目相对,不用言语,战火就已经燃了起来。 然而两名黑衣人本就不是暗二两人的对手,现在还受了点伤,再加上近距离接受爆炸,脑瓜子现在还嗡嗡作响,就更不是他们两人的对手了。 拿下两人,将其捆好,让暗九带着回营,自己则顺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继续飞奔过去。 正巧便看见了晨光之下,从水底爬出来的姜回,他脸色爆红,直接转过身去,却总觉得那张脸过分熟悉。 忍不住扭头回看,此时姜回已经完全爬了出来,湿漉漉的衣服粘在她身上,显现出曼妙的身姿。 暗二嘴巴微张,连话都说不出来,倒不是因为好色,而是因为惊悚,他娘的,面前这张脸就是姜回啊! 身高、身形、容貌全都对得上,这说明面前的人就是姜回啊! 姜回看见暗二也傻眼了,干脆不再掩饰,直接说道:“麻烦把你的衣服脱给我一下。” 暗二还处于呆愣之中,胡乱的应了一声,便开始解腰带脱衣服。 直到手搭在腰带上,才反应过来,混乱的大脑让他语无伦次:“姜大…娘…人…我…我让人给你送衣服过来!” 说着便转身飞快的朝营地跑去,清晨的凉风,让他的脑袋逐渐冷静下来。 这才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姜回竟然是个女人,还是个当了官的女人,更要命的是,他们跟了她几年,竟然丝毫没有发现。 若是有朝一日,她的身份暴露,那么自己和暗九的两条小命,估计也是保不住了。 在各种头脑风暴中,暗二回到了营地,下意识的去找姜归,走到一半又折回去找了梅香。 梅香一听,心中发紧,连忙带上了,她给姜回做的衣服,跟着暗二出门。 到了地方,暗二没有继续前进,只是给梅香指了方向,自己则在一边慢慢等着,顺便放哨。 梅香到时,姜回正缩着肩膀等在潭边,现在虽然是夏天,但是潭水森冷,再加上她又穿的单薄,衣服还湿了,晨风拂过,还是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梅香看见姜回的模样,赶紧迎了上去,将手中的包袱递给姜回,还贴心的将包衣服的布撑开给她遮挡。 姜回手脚麻利的换上男装,接过梅香手中的包袱布,胡乱的擦了擦头发,将湿发扎了个高马尾。 便带着梅香往回走去,看到等在路边一脸纠结的暗二,叹了口气示意梅香先走。 暗二见她的样子,还是恭敬的喊了声:“姜大人。” 姜回点点头,算是回应,然后语气平和的问:“你刚刚都看见了?” 暗二低声回答:“看见了。” “你打算上报给陛下吗?” 暗二脸上的纠结之色更重,他只是个暗卫啊!为什么要让他回答如此复杂的问题! 吞吞吐吐的说:“若是…我…要上报给陛下呢?” 姜回笑道:“报不报都在你,我一定会恢复女身,并且这个日子已经不远了,你若此时报给陛下,不过是比我的预计稍微早了点罢了。” 暗二心中一惊,他以为姜回会把自己的身份藏得死死的,没想到她竟然想着公之于众。 “既…既如此,那…那便晚些再报吧!陛下最近也挺忙的…呵…呵呵…” 姜回笑了笑,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了她性别的原因,暗二总觉得她的脸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的昳丽。 回到营地,姜归正在她的营帐外面等着,显然是已经收到了消息,姜回看他惨白的脸色,皱眉说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姜归捏了捏拳头,自责的说:“阿兄,抱歉是我没本事,让你受苦了。” 姜回看着已经比她高的姜归,温声道:“我没什么事儿,你回去好好休息,抓紧时间养伤,这几日我会让暗二他们守着的,不会有事。” 姜归乖巧的点点头,任由着人搀扶着他往回走去。 进了议事的营帐姜回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吩咐道:“把那二人带过来。” 很快暗二和暗九就带着两名被罩着头的黑衣人过来,姜回随口道:“暗九,你出去看着,别让任何人靠近。” 等暗九出门,她才示意暗二掀开了两人头上的布袋,二人看着坐在主位的姜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可思议的开口:“你竟然就是姜回!你是个女…唔…” 话还未说完便被暗二一拳打在肚子上,暗二语气森冷:“小声点,那么大声,叫魂啊!” 姜回手里把玩着一把青铜短剑,笑得人畜无害,温声问:“你们是王家人吧!看你们的印记,是王家天字辈的杀手么?” “感觉也不怎么样诶,是假冒的么?” 两名男子似乎受到了天大的侮辱一般,虽然他们天字辈后十名的成员都是替补,但也是经过多道选拔才选出来的,却被怀疑成假冒的,放谁身上都得生气。 当即愤恨道:“你一个不守妇道的女子,知道什么!” 姜回闻言,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手中把玩的青铜剑直直的插入说话的男子肩头。 “嘴巴放干净点,好好说话,本官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在乱说一句,本官的剑会插在你的心脏上哦~” 说话间,顺手将剑拔了出来,鲜血飙飞,姜回笑得格外的开怀,用沾血的青铜剑挑起对方的下巴。 轻笑道:“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么?” 男子不敢动,生怕下一个瞬间,那把青铜剑就顺着他的下巴,插进他的脖子里。 第54章 姜回审刺客 同时心中懊恼不已,昨晚怎么就没有多个心眼,把这人捆起来呢!明明十四就是折损在她手里的,他们居然还仗着人多势众对她放松了警惕。 但要他背叛王家是绝不可能的,想到此,他咬牙切齿的说:“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别想老子说什么!” 姜回轻笑,收了手中的剑,一本正经的问:“你知道怎么才可以剥下一张完整的人皮么?” 说完不等对方回答,便自顾自的说:“只要用刀在你的头皮上割一个口子,把水银罐进去,水银较重,自然会把你的人皮慢慢的剥下来。” “对了,到时候你还不会死呢!本官还可以折了你的手脚,模仿你们王家人的做法,塞到坛子里面做个郎君壶,怎么样?” 一边说一边用刀在他头顶比划,像是在考虑从什么地方下手比较方便一样。 男子闻言,心中惊惧不已,这人在民众之间的名声虽然好,但是在文人墨客之中却多有污名。 原因就是她发明了凌迟,剐肉剔骨这样的极刑,因此他丝毫没有怀疑她说的话,这人是真的可能把他皮给剥了! “我说!你给我个爽快!” 姜回眯着眼,笑着说:“早这样不就好了么,来告诉我,除了进城,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进王家族地么?” “呃……” 男子没料到,她上来就问了那么直接明了的问题,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暗二,去找一桶水银来!” 男子闻言,惊惧开口:“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就是一个杀手,哪里能知道这样的机密!” “但是我知道一件事,东州季家与王家有来往,王家曾经秘密给季家送了一批东西,走得是水路,没有通过城门。” 姜回闻言,若有所思,她这几天总觉得王家太过有条不紊了,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被围困。 起初她还以为是王家太过狂妄,有十足的把握突破重围,但今早她跳入潭水里面以后,隐隐约约看见潭里还有一个水下溶洞。 突然脑瓜子一通,就想明白了王家为何有条不紊,齐州的地形复杂,王家在此经营多年,不可能没有留退路。 而一个敢起兵造反的世家,就算狂妄些,也不会狂妄到这种让人一眼就能看穿的地步。 她怕是被算计了,让她的注意力一直留在正面与他们对抗,实则人家早就溜之大吉,兵至鲁州了。 想到此,姜回心中一紧,连忙对着暗二耳语几句,暗二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飞快的出了门。 “将这二人押下去,好生看管。” 姜回刚说完,又有人走进营帐,禀报:“大人,有一妇人求见,她说她姓燕。” 姓燕,姜回一下便猜到了是谁,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样子,一名穿着奇装异服的中年妇人踏入了帐内。 妇人取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温善的脸,正是燕云兰。 “燕伯母,多日不见,你可还好。” 燕云兰对着她微微拱手,语气恭敬的说:“多谢姜大人挂念,我一切安好。” “那便好,燕伯母此次前来,可有什么事情。” 燕云兰没有隐瞒,直截了当的说:“我来是为我的阿来报仇,罪魁祸首虽然已经死了,但是无数帮凶仍然活在世间,我曾在我的阿来坟前说过,让王家为她陪葬。” “来了齐州才知道如今局势已变,担心贸然出手误了大人的事情,故来相见。” 姜回听完语气担忧的说:“燕伯母,仅凭你一人,如何能撼动得了王家这样的庞然大物,莫要为此丢了性命。” 燕云兰笑道:“大人放心,我自然不是一个人来的,我也知道我不可能杀了王家所有人,但我既然在我的阿来面前说了这话,便会豁出性命,能杀一个是一个。” 姜回看着她脸上的决然,心中微动,这就是一个母亲可以为女儿做的事情么,突然好想回康都,自从她搅进官场起,与父亲畅谈的时间便越来越少了。 “燕伯母也算与我有共同的敌人,不如我们合作如何,正如伯母所说,能多杀一个便是一个。” 燕云兰愣了一下,自然是满口答应,她这次回去偷走了燕家和她亡夫家中养出来共计一百零九名药人。 这些药人活着只能日日接受煎熬,死对他们来说是解脱,所以她的方法也很直接,就是摸进王家,药人身上携带的毒虫和毒药,足够他们喝一壶。 她连路都摸好了,临动手了才想起知会姜回一身,毕竟这人对她的阿来也算有恩。 得了燕云兰答应,姜回便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说道关于龙珠的事情时,姜回灵光一闪,说道:“如今城中还有诸多武林人士,为了王家的龙珠迟迟不肯离去,我们或许可以再次利用龙珠制造混乱。” “加上燕伯母手里的人,让王家无暇顾及道我,然后乘机进入王家族地,只是目前进入王家族地的途径还未寻到,还请燕伯母在登上两日。” 燕云兰闻言说道:“我倒是探出了一条路,只是要用船才能进去,还只能用小船,若是想运军队进去,怕是有些麻烦。” 姜回心中一喜,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气运之子了,真是刚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若是她的猜想正确,这路的另一头肯定有王家准备的船只,毁了或者抢了这些船只,都能阻挡王家人出城,却也只能治标不治本。 更何况眼下时间太过紧急,还不一定能成功,不如直接在水域里面设下埋伏。 同时城里的动作不变,让王家以为她的重心依旧放在围困之上,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她已经让暗二去通知在县城的人了,让他尽快带着精锐回来,尤其是蛛网的人。 以暗二的脚程,和蛛网成员的脚程,估计明天就能到,所以今天决不能让王家人出城。 当即便拍了一堆人前往燕云兰说的水域巡查,同时也让燕云兰开始行动起来。 第55章 云兰至齐州 于是燕云兰高调的带着十八名药人,端着两个用黑布盖着的盘子,出现在了齐州城门处。 自然是被守城的将领拦了下来,燕云兰戴着诡异的面具,只露出了一双森然的眼睛。 语气不屑的说:“我乃云州乌苗教人士,听闻王家持有一枚龙珠,故持两枚龙珠,欲与其合作。” “既然你们不欢迎,我也不强求。” 说完转身就走,身后端着盘子的药人自然也跟着走。 “慢着!” 王守明的声音传来,他打量着燕云兰,神情倨傲的说:“你说是龙珠就是龙珠了?” “先给本公子看看。” 燕云兰被怀疑,语气讥讽的说:“给王公子看看,免得别人以为我没事来捧王家的臭脚。” 药人听话的揭开黑布,露出两颗晶莹剔透的玻璃球,一颗里面隐隐有紫色的液体流动,另一颗则是泛着鲜艳的红。 王守明早就听说了关于龙珠的事情,也知道了自己家里有一颗,只是要集齐七颗,太过不易,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眼下一下子就出现了两颗,他自然心热不已,不仅他心热,城门处围观的武林人士也心热。 他们这段时间通过破旧的地图和一些乱七八糟传说,已经找到了三颗龙珠,加上王家那颗和眼前这两颗,就已经六颗了! 集齐七颗那不是指日可待! 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永远也集不齐七颗。 因为第七颗被早已经被姜回送给康帝了,当初她怕流言传的多了,让康帝也信以为真,派人来找,影响计划。 便把玻璃的烧制方子,连同那颗玻璃球一起交了上去,只是没想到康帝或许还没来得及试验,就被刺杀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能在戒备森严的康王宫刺杀康帝,若是王家,按照那六名刺客的水平,以康帝的谨慎,实在不太可能啊! 而此时的康王宫,康帝正十分淡定的与鲁关饮茶下棋,面色红润健康,哪有半分受到刺杀的样子? “丞相,你说王家这次会不会狗急跳墙。” 鲁关放下一颗棋子,回答道:“不管他们跳不跳墙,一切都在陛下的掌握之中,不是吗?” 康帝哈哈大笑,说道:“也是我们筹谋了那么多年,他们跳,墙下迎接他们的便是我大康的军士,不跳,孤便关门打狗。” “不过姜回的表现也的确出乎孤的意料,明明是庶民出身,那颗脑袋里却总有数不尽的奇思妙想。” “也幸好生在大康,若是身在漠北或狄国,也怕是你我的心头大患啊!” 鲁关点头应是,姜回的确是这几年最大的意外之喜,直接让他们的计划提前了好几年。 思及此,鲁关笑道:“生在大康也是他的福分,遇上陛下这样贤明的君主,更是他的幸事。” “且此人有大才,若是运用得当,今后必定是大康朝堂之上的中流砥柱。” 康帝笑得更开怀,爽朗的说:“用不着今后,他如今就是了,从孤知道这个人开始,他已经给大康创造了诸多奇迹。” 鲁关附和着说:“既如此,陛下何不再送他一场造化。” “等齐州事了,便让他去担任齐州郡守如何?他如今已满二十,正是能用的时候。” 康帝放下一颗棋子,淡淡道:“不愧是丞相,与孤想到一块儿去了。” “等再过两年,便让他来接李钟的位置吧!” 鲁关心中微动,二十出头的九卿,还是掌实权的廷尉,必定是前途无量的,或许他在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姜回位列三公。 这场以姜回为核心的谈话还未结束,而姜回本人已经忙到脚不沾地了。 燕云兰成功的带着两颗龙珠入住王家,同时带过去的还有一份关于龙珠的羊皮残卷。 里面似是而非的说了一些,集齐龙珠之后,能求得长生之药的言论。 古往今来,连帝王都向往的长生之道,没有人能拒绝的了,已经行将就木,逐步走向死亡的王家主自然也不行。 原本对于王家主而言,权利是他心之所向,可以为此摒弃一切,但现在有了比权力更能诱惑他的东西。 王家主看完羊皮残卷,语气怀疑的问:“教主想要什么?” 燕云兰早已打好腹稿,回答道:“我夫因救我命悬一线,能让人长生的药定然蕴藏无上生机,到时还请王家主分我一些。” 王家主斜着眼追问:“你不怕本家主直接杀人夺宝吗?” 燕云兰微愣,胸有成竹的说:“王家主倒是直白,我既然敢来,定然有万全之策,家主拿到龙珠又有什么用呢?那只是开启秘境的钥匙。” “而秘境在哪儿,家主若是没有地图,怕是此生也难以寻到。” “这么说来,教主手中是有地图了?” 燕云兰笑着说:“我手中自然没有,但我脑中有,所以家主,我们还是好好合作为好。” 王家主不再言语,只是眯着眼睛打量燕云兰,他原本以为龙珠关乎的只是普通的宝藏,也就没怎么关注。 没想到龙珠关乎的竟然是长生之药,虽然他的理智告诉他,这很有可能是假的。 对于一个日薄西山的老人来说,哪怕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哪怕这个传说漏洞百出,也值得他竭尽全力。 儿孙再好,也没有把权力握在自己手中好。 良久,王家主睁开了那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燕云兰说:“此事,就依教主所言。” 燕云兰面具下的嘴角勾起,语气带上了一丝喜悦:“多谢家主,据我脑中的地图指示,这其余的龙珠多半也在齐州附近,我得的这两颗也是被人从齐州带过去的。” “机缘巧合,落到我教中,被当成圣物供奉了好些年,最近听闻齐州的传说才敢确定这就是传说中的龙珠。” “纯净无瑕,浑然天成,非人力可为。” 王家主颔首,他之所以相信,就是是这几颗龙珠实在是太过精细,材质也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的确非人力可为。 第56章 王家主下毒 王家主自然也是知道那些江湖人士手中握有三颗龙珠的事情。 那些人并不算低调,每获得一颗龙珠,都会引起一场争夺战,他想不知道都难。 那些人就在城内,他的眼皮子底下,天大的诱惑就挂在他眼前,让他失了理智。 开始组织人手围杀城内的江湖人士,然而这些从乱世摸爬滚打活下来的江湖人,又有几个善茬呢? 一时间齐州城内那叫一个鸡飞狗跳,王家围杀他们,他们便摸到王家作乱,杀人放火,偷鸡摸狗。 几颗龙珠被你抢过去,我夺过来,几个来回以后还是你一,我两颗谁也不服谁。 最终在燕云兰的建议下,决定先合作,开启秘境。 毫无疑问,所有持龙珠的人都同意了,因为燕云兰说她夫君等不了,在争夺下去,她就把龙珠磨碎了,给她夫君做药吃。 至于第七颗龙珠,在集齐所有人手中的地图以后,也有了明确的地方,竟然就是城外的逐鹤山中,燕云兰也透露了秘境就在城外。 王家主心下微动,真是天助他也,假仁假义的说:“这逐鹤山面积甚广,我王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不如由我王家派人前往寻这第七颗龙珠。” “等寻到了再派人通知各位。” 一名络腮胡的汉子不满道:“大家一起去便是!” “就是就是,一起去,莫非王家族思想独吞宝藏?” 王家主面上挂着笑,语气温和道:“哪里哪里,只是城外被朝廷的军队围困,要想出城有些麻烦,只能通过我王家的密道出城,这才出此下计。” “不过既然各位说了要一起去,老夫也不好拒绝,只有一点要求,诸位,此事过后,切不可对外界提起我王家的密道。” “那是当然,请家主放心!” 王家主闻言脸上的笑意又真诚了一些,语气也更加平和:“此时天色尚早,不如请各位到王家用些晚食,待天黑以后再出发,以免引起城外驻军的注意。” 那几个持龙珠的不是傻人,对王家主的话也有怀疑,但巨大的诱惑和他们在王家几进几出的经历,让他们有足够的自信,就算被王家算计也能全身而退。 更何况还有燕云兰这个江湖人士带头。 王家主为了打消他们的戒心,事情也做得很稳妥,所以饭菜碗碟都是随机当场分发的。 众人见状,手下的动作也轻快起来,只是吃着吃着,他们就感觉愈发的疲累,王家主站起身拍了拍手,两队全副武装的部曲鱼贯而入。 “你…你…卑鄙小人!” “你给我们下毒!” “你不得好死!” …… “哈哈哈,老夫可没给你们下毒,捆紧一点,把他们的嘴堵上。” 燕云兰默默的上前,提起一壶茶水浇灭一个青铜鼎下方的火堆。 袅袅青烟升起,让人开了门窗,等室内味道散的差不多了,才取出袖子里的棉花。 被捆着的人看得咬牙切齿,细细想来,这二人刚刚吃饭的过程中,几乎都用袖子遮着口鼻。 原来毒药不在饭食之中,而是在那堆火里,那青铜鼎里面熬的是牛肉汤,他们起初还觉得王家人会享受,知道牛肉汤冷了的粘嘴,才会边吃边煮。 没想到,竟然是为了毒害他们,看着动作慢吞吞的燕云兰,想骂却被堵住了嘴,骂不出来。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抢走了自己的龙珠,燕云兰扫了一眼被捆着的人,淡淡的说:“我不想再造杀孽,这些人便交给王家主处理了。” 王家主笑盈盈的说:“老夫也不想杀人,把他们先关起来吧,日后再商量个去处。” “教主,走吧!” 燕云兰跟着王家主一路到了王家族地核心位置,王家依山而建,山脚便是嫡系居住的地方和王家的祠堂。 祠堂后面赫然就是一个巨大的洞厅,洞厅之中已有无数部曲在等候,一路路途平坦,防御几乎是一步一岗。 燕云兰这会儿无比庆幸,动手前去找了姜回,若是贸然出手,她倒是可以全身而退,她这些药人怕是会白白折损在这里。 越往里面走山洞反而越开阔,燕云兰默默的打量了一下,周围有人工开凿的痕迹,走了大约一刻钟,他们便来到了一条暗河前,河边密密麻麻的摆放着无数艘小船。 水面不算宽,但看上去应该很深,行小船是没问题的。 王家主一声令下,所有部曲开始登船,每艘船十人,显得有些拥挤。 等部曲走了差不多一半的时候,王家主才笑盈盈的邀请燕云兰登上了一艘稍微精致一些的小船。 随着船桨摆动,小船缓缓前行,此时本就是夜晚,山洞中除了小船上的点点火光,几乎看不见其他东西。 过了好一会儿,有明显的凉风拂来,燕云兰抬眼看去,浅浅的月光下,古树和藤蔓随风微微摆动,张牙舞爪的影子映在水面上,犹如来自深渊的恶魔。 夜色之中只有岸边的水草里传来的虫鸣声和船桨划开水面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所有人都已经出现在河面上,王家主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觉得心悸。 刚想开口提醒周围的人注意一点,就被一把弯刀从后辈捅到了前胸。 燕云兰做完这一切,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便跃入了水中。 原本还以为要杀这老东西我费些功夫,没想这老东西怕她跑路,竟然邀请她共乘一船。 同时又调开了她身边的随从,这就导致了,一艘船上除了她全是那老东西的人,也因此他们对她放松了警惕。 一路游到岸边,借着夜色的掩护,燕云兰很快便消失了踪影。 因此她并没有看见,在王家主倒下之后,一直坐在船尾的一名部曲缓缓抬起头,那张脸赫然就跟刚刚死去的王家主,一模一样。 老者轻飘飘的将尸体踢下船,阴狠道:“倒是可惜了,老夫那么好的一具替身。” “所有人,靠岸下……” 话还未说完,小船一阵摇晃,紧接着便看见船上的王家部曲,如同下饺子一般,掉进水里。 王家主双手扣紧船边,大声道:“所有人靠岸下船!把那贱妇给我捉回来!” 第57章 王家将覆灭 然而,现实哪会如他意呢? 在水里泡了半宿的蛛网成员,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到了,一艘艘小船上。 有的凭借两人合作,直接将小船推翻,有的手持斧头,几下劈穿船底。 相比经过专门训练的蛛网成员,王家的很多部曲并不会游泳,就算会游泳的在慌乱之中掉入水里,也会呛上两口水,只能飞快的往边上游去,哪里还顾得上杀敌。 然而两岸不知何时冒出了无数大康军士,只要一靠岸,就只有被抓的命。 王家主看着岸边密密麻麻的人影,厉声道:“回城!” 刚刚他还想抓燕云兰,此刻却只想赶紧回去,的黑暗之中,焦急之下,没了秩序的小船,在本就不宽的水面上互相碰撞。 反而让更多的人落入了水中,姜回站在一棵巨大的树杈上,冷冷的看着水面的动静,面色冷静自然。 跟在她身后的暗二,再次感叹她的谋略不说那些天骄贵子,丝毫不知道姜回的手心都捏出了汗。 见时候差不多了,姜回对着树下的军士吩咐了一句,那军士得令,飞快的跑开。 下一瞬,一支利箭激射而来,直直的钉在树干上入木三分。 擒贼先擒王,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只是可惜了,燕云兰没能得手。 见自己暴露了,姜回索性从树上下来,靠在巨大的树干后面。 大喊:“执行下一个计划,投降者不杀!” 传令兵一声声的将她的命令传达开来,很快河岸边便响起了:“投降者不杀!”的声音。 与声音同时而出的还有一根根从河岸边伸出的竹竿,那些不会凫水的部曲,死死的抓住了送到他面前的竹竿,飞快的朝着岸边爬去。 命都要没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忠诚不忠诚呢? 王家主那边,已经顾不上掉在水里的部曲,飞快的调转小船往回划去。 然而等到了洞口的时候,一个个浮在水面的脑袋,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吁~” 随着一声奇怪的声响,那群人也闻声而动,相比起他身后的大康军士,这群人恍若活尸一般,就连被砍断了双手,也只是淡淡的瞥一眼,接着用牙齿啃咬他们。 更要命的是,不知从哪窜出一个杀神,一路从岸边杀到了他眼前。 此人双手持枪,每每杀翻一船人还能借着船靠近另一首船。 王家主看着那道身影,语气阴森的问:“你是旧楚单家人?” 单存飞用枪尖一抵,脚下的小船顺势漂到了王家主面前,面带笑意的回答:“正是。” “听闻王家以武传家,可敢与在下一战。” 王家主心中泛起不安,单家与王家的庞杂不同,他们家专攻枪法一道,枪本就是极难驾驭的武器,而单家的嫡系甚至能持双枪,双枪的威力更甚。 而眼前的人很好的验证了这一点。 岸上的姜回,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水面上不断翻飞的身影,扭身问暗二:“单存飞这么厉害的么?” 难道平日的训练中,单存飞给她放水了?暗二也有些呆愣的回答:“他居然是旧楚单家嫡系,一直以来他都用剑,我还以为他姓单只是巧合呢!” “平日里他一直都未显露,今日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 姜回也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只知道平日嬉皮笑脸的人,今日表情格外严肃,下手也格外的凶残。 王家主身为一个武学世家的家主,被单存飞一个小辈挑衅,自然是满腔怒火。 可他也很清楚,若是再耽搁下去,这齐州城他怕是回不去了。 然而单存飞不管他答不答应,说完那句话,脚下用力,小船都险些被他踏入水中,借着反弹的力道向王家主杀去。 王家主不想与他纠缠,只是让身边的人去应付他,然而一艘船就那么大点,单存飞的枪走的又是大开大合的路子,仅仅是打了个照面的功夫,便把船上的几人都逼到了船头。 王家主气急,一边要应付不怕死往上爬的药人,一边还得防备单存飞偷袭。 又是一个翻滚躲过一枪后,王家主讥讽道:“听闻单家的枪法走的是光明正大的路子,怎么到了你这里显得这般阴险诡谲。” 单存飞没有搭理他,只是出枪的速度越来越快,王家主到底是老了,虽然武技上不输单存飞,可体力上却差了一大截。 加上还有药人的不断干扰,很快便落于下风,被单存飞一枪逼入水中。 “糟了!” 单存飞心中暗骂一声,也一头扎入水中,找了一圈却不见王家主的影子。 愤恨的爬上船,中气十足的喊道:“你们家主已逃,还要负隅顽抗么!” 周围的部曲闻言皆是一愣,原本就不齐的军心更散乱了。 此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借着晨光,姜回才看清了现场全貌,水面上浮着破败的小船。 河岸边蹲着无数被捆绑结实的王家部曲,单存飞一手提着一个将领模样的人走过来,将人往姜回面前一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语气含糊的说:“太累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嗯,你辛苦了,先回去吧!” 王家主一路游到洞内,狼狈的爬上岸,喘着粗气,也幸亏他水性极好,不然怕是交待在外面了。 没想到他王德宏精明了一辈子,老了却被这种浅显的骗局骗过去,归根结底还是贪心作祟。 等到呼吸平稳以后,他才发现四周太过安静,连巡逻的人都没有。 心脏突然如打鼓一般跳动起来,提起一口气飞快的朝出口处跑去。 越接近洞口,心中的不安越甚,他已经隐隐听见了厮杀之声。 刚走进祠堂,就见王仁善带着一群人抬着王仁恒朝这边走来。 王家主惊问:“怎么回事?守明呢!” 王仁善语气疲倦的回答:“没看见,是青川,他没有去鲁州,带着兵马杀回来了。” “还有王旭,带了一百多号高手,那些被关起来的武林中人,也不知被谁放了出来?” “家主,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我们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破了城,人手也没有对方多。” 王仁善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平和,语气里其中尽是焦急和对死亡的恐惧。 “家主,快逃吧!” 第58章 王家灭亡曲 王家主颓然的退了两步,靠着祠堂的柱子,喃喃道:“怎么会如此呢?” “怎么会如此呢?明明一切唾手可得。” 王仁善见他的样子,心中升起的火气,语气也没有了往日的尊敬,对着身后的几人喊道:“把人放下,我们走!” 说完,飞快的朝着祠堂后面的洞穴跑去。 王家主到底是身居高位多年的人,很快,便想通了这其中的缘由,什么刺杀康帝成功,狄国来犯,罗善重伤,青川支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 是康帝精心为王家设计的灭亡戏,而他被轻易得来的成功蒙蔽了双眼,甚至被姜回那样的小儿玩弄于鼓掌之中。 可惜啊!现在明白也晚了! 前有狼,后有虎,王家无处可藏了。 顺着柱子慢慢滑坐下去,定定的望着祠堂外。 王旭带着人,飞快的追赶过来,看着坐在门口的王家主,停住了脚步。 微微拱手道:“堂兄,别来无恙。” 王家主嗤笑:“担不起太尉大人一声堂兄,我也没有大人这样欺家灭族的堂弟。” 王旭闻言,本就是个火爆脾气的他,直接被点爆,嘲讽道:“老夫跟你客气一番,你他娘的还真装上了。” “老夫可不是王家人,欺的哪门子家灭的哪门子族?” “你自己野心勃勃想要造反害的王家全族被连累,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嘲讽我,要老夫是你,早就一头撞死了。” “把他给我捆了,进去好好搜一搜,这祠堂里可藏了不少好东西。” 王家主知大势已去,整个人如同被抽了魂魄一般,被捆的时候连反抗都没有。 王旭亲自带着人,在祠堂里,搜缴了一番,果然如他所料,找到了王家通帝卖国的证据和造反的证据。 拿这其中一张羊皮卷,走到王家主面前,阴阳怪气的说:“还得感谢堂兄,儿时与我玩乐之时,将我藏到这祠堂的密室中。” “不然今日要找这些东西,还真得花点功夫呢!” 王旭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青川的声音:“太尉大人,除了王家嫡系的大娘子和大公子以外,其余所有血亲皆已抓获,所有部曲、仆人、奴隶也束手就擒。” “等太尉大人指令。” 王旭闻言指了指王家主,笑盈盈的说:“派人去搜,这里还有一个,另外后面山洞里面还有一群,派人去追。” 青川刚想回话,就听见一声清朗的声音传来:“不用了,人已经抓到了。” 青川听见声音,面上带上了笑意,爽朗道:“是姜回小子过来了。” 姜回走到王旭面前,恭敬的行礼:“太尉大人一路辛苦。” 王旭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满意的说:“你小子不错,就算本官赶不到,你和青川也能解决,老夫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姜回礼貌性的笑了笑,她也是在到青川的传信时,才猜到了康帝的布局。 原本她只是打算解决掉出城的王家人,没想到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青川居然带兵回来了。 那还不得趁此机会一网打尽,至于王旭的到来,的确在他意料之外。 若是早知王旭要带高手来,她也用不着费劲巴力的去算计那些江湖人士,用来对付王家的高手。 王家主完全放弃抵抗,任由大康的军士将他捆起来,押着他一路往城中心走去。 一路上,硝烟弥漫,血味冲天,到处都是尸体以及跪伏在地的王家部曲和仆人。 原本繁荣华贵的建筑变成了断壁残垣,精心养护的花草树木也变得破败不堪。 打了胜仗的军士,正在收缴战利品,钱、粮食、布匹、金银玉器、文玩珍宝…… 数不尽的财富,被一车车的从王家族地运出,就连痰盂马桶都是镶金嵌玉的,围观的发出阵阵惊叹之声,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泼天的富贵。 百年世家,亦无法抵抗帝王的手段,毁于朝夕之间。 姜回也是这个时候才真正的体会到了康帝身为一名帝王的格局,哪怕她见过华夏五千年的灿烂文明也有敬佩的份。 王家覆灭,或许从一开始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康帝本就是拥有雷霆手段的帝王,出于对民众的仁爱之心,在对待世家的态度上,已经一退再退。 然而,有的世家却看不清方向,蹬鼻子上脸,惹怒了假寐的老虎。 这场布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和青川都是棋盘上的棋子,康帝是真正的执棋人。 换句话说,就算她没有来齐州任这个监察史,康帝依旧有办法收拾王家,而她只不过是康帝有心栽培的新臣罢了。 眼下王旭全面接手了齐州之事,她一个监察史倒是落得清闲,直接把手里的人马交给清川过后,便准备打道回营。 路过一处假山之时,她隐隐听见了有动静。 握紧手中的长枪,逐渐靠近假山,她看见了一截软烟罗的裙摆飞快的缩入假山之中。 透过狭窄的缝隙,她看见了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以保护的姿态将一名身材娇小的女子裹在怀里,一只手还捂在女子的嘴上,女子的牙齿还咬在他的户口上。 见到她以后男子面无表情的将手取下来,一把将人捞到身后,姜回这才看清楚那女子赫然就是王家大娘子王婉君。 那男子她不认识,但是看样子是武林中人,与王婉君应该是旧相识,叹了口气,将枪收好,默默的离开了,就当没看见吧! 王家这次肯定是要被诛九族的,只要她一出声,王婉君必死无疑,可想到当初城门的惊鸿一瞥,想到王熙梦对她的评价,她实在下不去那个手。 萧乐成松了口气,压低声音说:“王娘子,跟在下走吧,王家犯的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若露面,必死无疑。” 王婉君闻言低下头,她不傻,看这阵仗便知王家这次是没有翻身之地了,但外面到底是她的亲人,让她如何做到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 萧乐成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心中焦急不已,犹豫了片刻,直接一个手刀劈下去。 王婉君只觉脖颈一痛,眼前一黑,身体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第59章 符见尔托付 出了城,姜回才算真正的放松下来,这人一放松,就直打瞌睡,恍恍荡荡的回了营地,正打算补个觉,就听人通报燕云兰求见。 只得撑起精神去见人,燕云兰见她面上露出一丝笑意,恭敬道:“大人,草民听闻您建了一个专门的院子,用来收留孤儿。” 姜回不明所以的点头,这事她的确做了,一个类似于现代的福利院机构,不同的是里面的小孩长大了是要为她服务二十年才得自由的。 她又不是什么慈善家,做不到白白奉献,但这事一直没有往外宣传,也不知燕云兰是怎么知道的。 燕云兰见她点头,笑意更深了些,语气诚恳道:“姜大人,我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让我见一见育慈院的管事,我有些问题想要讨教。” 姜回不解的问:“燕伯母是想?” 燕云兰没有隐瞒,将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原来她打算回云州办一个专门救助孤女的院子,想要问一问有些什么章程。 姜回心生敬佩之意,当即便让闻人越带她找了育慈院的管事,还带话让管事务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见完燕云兰还未躺下,又有人通报营地外面有人要见她,说是姓钱。 姜回闻言只想仰天长啸,她要睡个觉怎么那么困难啊! 勉强维持着仪态,耷拉着眼皮往营地外面走去,一辆极其低调的马车,守在马车外面的人看见她以后朝着车内的人说了两句。 车门掀开,车内正是符见尔和钱容儿,符见尔做了个请的动作,车夫便驾着马车往不远处小树林走去。 姜回也跟了上去,才短短时日未见,符见尔身上居然就没了作为世家子弟的倨傲。 整个人看上去随和得跟普通富贵闲人一般,钱容儿安静得枕在他膝盖上,看样子是睡着了。 符见尔动作温和的将钱容儿放在一旁的软垫上,轻手轻脚的下车,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做完这一切,才走到姜回面前,语气中带着恳求:“姜大人,本官明日便要回康都,可否劳烦姜大人帮本官一个忙。” 姜回隐隐猜到了他要说什么,但还是面无表情的问:“大人有什么需要下官帮忙的?” 符见尔温柔的看了一眼马车,说道:“王家覆灭,符家势必受到牵连,我这一去生死不知,不方便带着容娘。” “便想请姜大人帮本官照看一段时日,本官必有重谢。” 说着便让随从和车夫从车内抬下一个木箱子,放在姜回面前,一打开里面尽是金银玉器。 “这是容娘的日常花销,本官活了几十年颇有积蓄,回康都后会让人秘密送到你府上,不会让你受牵连。” “在齐州本官相信之人只有你,容娘与你也颇有渊缘,还请你施以援手。” 姜回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困意让她的脑袋有点混乱,盯着符见尔的脸看了很久很久,终归还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正如他所说,符家这次在劫难逃,养一个钱容儿罢了,况且对方还给了那么多钱,稳赚不赔。 符见尔见她答应,心里松了口气,拱手道:“多谢。” “容娘她心智不定,还请姜大人多担待些。” 说完转身站在马车前,揭开车门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后转身飞快的离去,他怕自己再停一刻便忍不住把容娘带上,让她与自己一同赴死。 直到看不见对方的身影,姜回才上前掀开车门,温声说:“他已经走了。” 钱容儿听见声音,缓缓起身,那有半分痴傻的模样。 姜回见她的样子,长叹一口气问:“你是要跟着本官,还是自行离去。” 钱容儿低声回答:“他既然把我交给了大人,我便跟着大人吧。” “我想跟着大人做事,大人答应么?” 姜回思虑片刻,说道:“我身边的人都是签了卖身契的,你愿意堕为奴籍么?” 钱容儿连犹豫都没有犹豫,直接跪在车厢内,对着姜回哐哐哐磕了三个响头。 “请公子赐名。” 这一出倒让姜回愣住了,这么相信她? 钱容儿见她没反应,以为她不答应,急切的说:“大人,我这一生都绝不可能背叛大人!还请大人收下奴婢。” 姜回回过神,虚扶一把,说道:“既如此,从今日起你便叫菊容吧!” 说完实在忍不住转身打了个哈欠,淡淡的说:“回去吧!这些东西我让人送到你的住处去,留个念想吧!” 菊容没有拒绝,要说她对符见尔完全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从小到大除了姐姐从未有人待她这般好过。 明知她心怀不轨,却还是纵容着她,况且初相识的时候他还是一副芝兰玉树的模样,让她如何不动心呢? 那日在郡守府与姜回一别过后她便装作慢慢的恢复了神志,也与符见尔过了段平常夫妻的日子。 后来无意间听见他要回去,却不知怎么安置她的时候,她又开始装疯卖傻,她以为她傻了,符见尔便不会丢下她。 可她那些小把戏哪里瞒得过一个世家出身,还比她多活了二十多年的人呢? 自那以后,符见尔便开始有意无意的教她为人之道,教她怎么辨别一个男人可信还是不可信,教她如何去官府办理各种契书…… 尽管她装作听不懂,可符见尔依旧教得认真又细致,可到头来他还是不放心,给她寻了一条自认为最好的道路。 最后望了一眼康都的方向,默默的跟在姜回后面,走向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姜回将人交给闻人越交待了几句,便打着哈欠朝自己的营帐走去。 刚走了两步就见单存飞衣衫不整的从姜归的营帐里冲出来。 浑身带着水汽的姜归提着剑跟在身后,脸色还有些苍白,怒吼:“单存飞,站住!” 单存飞扭头大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是挂念着你的伤,才想着去看看你。” “谁知你不在,我又困得厉害,才借用了一下你的床,大家都是男人,你那么小气干啥!” 第60章 代郡守职务 姜归脸色难看,这人真是无赖,他要是只借用了他的床,自己哪会如此气急败坏,他姜归也不是什么气急败坏之人。 明明是这人抱着他的衣服睡着了,被他撞见还说了混话,推搡之间还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碰到也就罢了,关键是对方起了反应。 他自小便在那种肮脏的环境下长大,对这些事情最是敏感不过。 这单存飞明明是对他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正想开口骂人。 余光瞥见他阿兄一脸笑意的站在一边,大吼一声:“闭嘴!” 顺手把手里的剑扔了出去,单存飞躲过飞剑,也看见了姜回,讪笑道:“大人,你这阿弟脾气差着呢!” 姜归恶狠狠的看向他,眼光如同能剜肉的刀子,单存飞的气焰莫名的就低了下去。 姜回这会儿也没心思去管他们俩之间发生了什么,语气含糊的说了句:“你们自己解决,我先去休息了。” 说完直接从两人中间穿过,进了自己的营帐,姜归这才阴森森的说:“不要再有下次,再有下次我废了你。” 单存飞本来还藏着自己的心思,这下被点破了干脆破罐子破摔,笑嘻嘻的说:“我也没办法啊!情不自禁。” 姜归冷白的俊脸露出一丝红晕,他没想到单存飞直接点明了此事,当真是无耻至极! 甩下一句:“与我何干!”之后,愤然离去。 姜回这次终于成功的躺在了自己的床上,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刚用过早食,就接到了王旭议事通知。 议事的营帐中,只有王旭和青川二人,青川率先开口调侃:“你这小子体力不行啊!熬了一天一夜就一觉睡到现在。” 姜回没有反驳,只是恭维的夸了几句,若是平时,熬个一天一夜是没问题的,只是这几天恰逢她生理期,实在熬不住。 王旭也拍着她的肩膀笑着说:“你这小子愈发魁梧了,这胸膛臂膀都快赶上青川了!” 姜回嘴角抽搐,她原本以为这个身体会长成那种清瘦型的,毕竟之前身材曲线都没怎么发育。 可今年不知怎么回事,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拿雌性激素当饮料喝了,短短一年的时间,可能是受她饮食习惯的影响,身材愈发接近她前世的身材。 高挑,前凸后翘的性感御姐风,束胸吧憋的难受,不束又太明显了,只能稍微综合一下,随便束一下,然后在衣服上做手脚,这不就看上去肌肉发达了点么,尤其是胸肌。 为了避免他们继续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材上,姜回连忙问道:“太尉大人叫下官过来,所为何事?” 王旭笑道:“也没什么事情,就是告诉你一声,等齐州事了,你怕是要暂代郡守一职,让你有个准备。” “齐州地大物博,各种资源丰富,却因王家垄断封闭的原因,反而比漠州还穷些,希望下一任郡守是个有真才实干的吧!” 姜回附和道:“大康人才济济,下一任郡守定能带着齐州发家致富。” “行了,别说场面话了,眼下还有件事情要交给你去做,青川即将带着人返回鲁州,下面的县城叛军还未清缴干净,我要看着齐州城这边收尾,便由你带队去清缴残余的叛军吧!” 清缴残余叛军不困难,但是很麻烦,齐州的多山多溶洞,几十个人往山里一钻,人影子都看不见,待上几个月也饿不死,得想个办法。 脑子一转,把自己的担忧跟王旭说了一遍,王旭听完也皱眉,他也知道这个问题,但若是这些人不揪出来,时间长了就会演变成山匪,到时候又是一大祸患。 姜回试探性的问:“可否以金钱户籍为诱饵,把这些人打发到其他州么?” 王旭来了精神,说道:“你细细说说。” 姜回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目前王家嫡子王守明还未抓到,那人自己虽然没啥本事,但保不齐会被有心人利用。” “这些残余叛军若被长期围困于山间,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依旧可能依附于他们。” “不如发布告下去,给他们提供盘缠,开好户籍证明,让他们去各处安家,来的早的可以在齐州境内安家,出来得晚的,就只能去齐州之外了。” “大康人将就落叶归根,轻易不会离开故土,这样一来,定能吸引大部分人出来。” 青川十分赞同道:“的确,这些人若是不妥善处理,便有可能成为第二个黑龙寨。” “齐州这地形实在太复杂,易守难攻,当初本将军可是花了老鼻子劲,才把黑龙寨处理掉。” “若是王家那笛子也藏入了大山中,纠集残余在外的叛军,昨晚得生祸端。” 王旭捋着胡子,缓缓道:“你们二人说的也在理,只是这需要花费一大笔钱财,本官还需禀告陛下,再行定夺。” 青川皱眉道:“这一去一来要花费好几天时间,这一去一来要花费好几天时间,这事耽搁不得,迟则生变。” “不如先将事情办着走,在写折子给陛下。” 姜回建议:“不如从在王家收缴的财物里面拨一部分出来。” “这里面本就有一部分是这些人的血汗钱,也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 按照大康默认的规矩,凡是由战争收缴的财物,一半上交国库,一半用于军需,参与战争的军士明面上是禁止藏私的,但实际上,各级将领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藏一些金银细软。 现在王家族地的财物都还未收缴干净,分一份出来用作这些人的盘缠,也的确可行。 王旭稍微思索了一番,便答应了,对着姜回道:“那此事便由你去做吧,晚些我让人给你送钱过去。” 姜回应是,起身告辞,刚走到营帐门口,又转身问王旭:“太尉大人,据下官所知,王家很多部曲都是以前他们利用各种天灾人祸藏下来的人。” “这些人在户籍上已经是处于死亡状态,现在是要重新入籍么?若是入籍,需要按照律令收缴对应的税钱吗?” 王旭揉了揉眉心,颇为烦恼的说:“你这小子,有话就不能一次性说完吗?此事你自己看着办,不用过问我!” 第61章 活字印刷术 姜回得了准话,这才满意的走出营帐,站在营帐门口想了片刻,对着等在外面的闻人越道:“闻人,麻烦你写个布告,人以最快的速度贴到下面的县城。” “内容就写,陛下仁善,知齐州百姓被王家蒙蔽,虽然犯下滔天大错,但罪魁祸首已经伏诛,陛下愿意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现在只要站出来自首的人,朝廷免费提供盘缠,让他们在异地安家,先到者可选择齐州境内的县城,后到只能选择境外。” “无籍无罪者还可免费入籍,获得每人开荒三亩的权利。” “无籍有罪者,在劳改营服役三年过后也可获得户籍和开荒三亩的权利。” 闻人越一一记下,不解的问:“这劳改营是什么?” 姜回解释:“就是以劳动赎罪的地方,对一些犯了小罪的人,可以给他们这个机会。” 闻人越担忧道:“若是这其中混入了穷凶极恶之徒,让他们有了户籍,怕是会危害其他民众。” “放心吧,入籍一事我让蛛网的人来辅助你,只要入籍的人先过一遍蛛网的审讯。” “等时机差不多的时候,找几个罪大恶极之人演出戏,其余人便不敢来了。” 闻人越转身离去,姜回则让徐齐把她的鸡汤队找了出来,分成十组,每组二十人,配备两面大鼓。 每个县城一组,每天在县城各个角落,巡回朗诵布告的内容。 手中有人的感觉就是爽啊,什么事儿都只需要动动口,动动脑子,不用自己动手。 大约过了四五日,王旭才做好齐州城内的收尾工作,押着所有王家人和一半收缴的财物回康都。 青川也带着军士和另一半财物,出发去了鲁州,临走前给她留了五千人,以防万一。 这下整个齐州,就她这个监察史最大了,当时为了防止入籍的人中混入一些穷凶恶极之人,姜回把入籍的地址放在了齐州城内,在郡守府办公。 这段时间,闻人越忙得脚不沾地,连姜归也拖着伤去帮忙审人,单存飞不知处于什么缘故,整日跟在姜归身后,平均一个时辰和姜归打一架,却还乐此不疲。 王家一到,齐州城内的铺子便空了一半,这些铺子现在都划到了齐州官府的名下,只得此事落定在进行变卖。 兰韵已经准备好了大把现钱,只等到时大买特买。 梅香如今已经被兰韵要过去做专职的账房先生了,虽然她表面舍不得她这个公子,可姜回能看出来,梅香眼里的狂热。 倒是竹影似乎一点往上爬的心思都没有,整日就为她的吃穿住行发愁,新来的钱容儿也就是菊容经过考察以后成功混到了竹影手下,只等再调教一段时日便可道她身边做事。 所有人都忙的飞起,要趁得她格外悠闲,在自己的实验室泡了两天,竹影给她传信说垣石要见她。 姜回这才想起她当初传信让垣来齐州见她,只是这段时日实在是太忙了,压根没想起这事来。 书房内。 垣石表情有些委屈问:“公子,您前些日子传信让我来齐州,是要做什么?” 姜回笑得:“抱歉,是有点事情需要你去做。” 说着拿出一块木板,递给垣石,他看了一眼,不解的问:“公子,这是何物?” 姜回尴尬的笑了笑,拿过木板,在上面刷了一层墨,在纸上轻轻压了一下,一首姜氏启蒙典籍的儿歌,并印在了纸上。 只是这字迹实在有些难看,需要花费些功夫才能辨认出来。 “我收到印章启发,便想着是否可以把一本书的内容都刻下来,再印到纸上,这样一来,便能在短时间内印制大量的书籍。” “便可大幅度的降低书籍的价钱,对于一些普通民众,咬咬牙也能买得齐,读的齐。” “是这木料刻出来的字,容易模糊,若用石料又太过麻烦。” “你可有什么办法解决?” 垣石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试探性的问:“可否用陶泥,刻好过后,再烧制成型。” 姜回满意的说:“也可,只是这一本书就要烧制那么多陶版,还是太麻烦了,不如按照识字典籍烧制一套文字。” “需要印什么书,只需将文字按照书上的内容排布好,便可印上去。 垣石闻言,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语气十分激动的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公子,你就等我好消息吧!” 说着直接起身往屋外跑去,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开始试验了。 康都。 康帝今日将朝议会的地点都设在了大殿前,原因无他,只是因为王家的人太多了,殿中跪不下。 康帝看着眼前跪了一地的王家人,只觉心中神清气爽,明着暗着斗了那么些年,终究还是他棋高一招。 “蒋朝之,宣读罪诏吧!” “诺!” 中书令的属官立即将一卷诏书端到蒋朝之面前,没办法他年纪大了,这罪诏又长又重,若是让他自己拿着念完,估计第二天手都抬不起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有齐州人士王德宏父子,结党营私,与朝中官员多有勾结;通敌卖国,与狄国有长达五年的来往;蓄养私兵多达四万余人;残害忠良,杀害齐州郡守李长安,元杰;私设税目,与齐州官府勾结增添税赋十余项……” “其族人多有杀人放火,残害百姓,……” 王家的罪诏很长,长道听的人从心惊肉跳到麻木不仁,不知过去了多久,才听见蒋朝之读道:“判处王家三族之内,男女老幼全部斩刑,三族之外五族之内,男子处死,女眷充做官奴,五族之外九族之内,男子充做官奴,女眷流放云州极南之地!” “齐州九县县令贺安志、刘青山…等人诛全族,三族之内,男子充做官奴,女子流放海州。” 下面的人闻言皆是目光愤恨的看着王家主父子,想要咒骂,却因嘴巴被堵上,只能发出无力的呜呜声。 蒋朝之一口气念完,只觉口干舌燥,嗓子都快冒青烟了,康帝慢条斯理的吩咐:“给蒋大人递杯茶。” 蒋朝之连忙转身,对着康帝拱手:“谢陛下赏赐。” 第62章 姜回任郡守 台阶之下,群臣鸦雀无声,康帝满意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象征性的问了句:“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群臣哪里敢说有异议,口同声的高喊道:“王家罪大恶极,陛下圣明!” 康帝继续面无表情的说:“太尉,王家的事由你去督办,丞相,尽快把齐州新任县令拟出来。” “诺!” 康帝犀利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淡淡的说:“这次齐州之事,太尉还发现了些有趣的东西,请诸位爱卿一同观赏。” “呈上来!” 康帝话音一落,魏敦带着一排禁军,抬着一串箱子上前。 箱子打开,没有什么金银珠宝,有的只是一卷卷竹简,一封封书信,一块块信物。 包括符怀青在内,台阶之下已有十多人两股战战,冷汗淋漓。 “魏敦,把那筐信物抬起来,给诸位大人认认,看看有没有他们自己家里的。” “那些竹简都发给大人们瞧瞧,免得大人们喊冤枉。” 魏敦照做,接到竹简的大臣只得硬着头皮打开竹简,里面详细的记录了何年,何月,何日,何人收了王家多少财物,给王家行了什么方便。 太仓杜木知直接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起头来,嘴里大喊道:“陛下,臣有罪!陛下臣愿双倍,不!三倍…五…十倍上缴王家给的财物,只求陛下念在臣为大康奉献半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臣一命!” 说完又砰砰砰的继续磕头,不一会儿,脑门上便血肉模糊,看的出来是用了大力气在磕。 康帝抬手制止:“行了,看在你自觉的份上,饶你一命,三日之内将东西交到国库,便继续做你的太仓,若是交不上来,该怎么罚便怎么罚吧!” 杜木知闻言一边哐哐哐磕头,一边喊着:“谢陛下开恩!谢陛下开恩!” 有了这个例子摆在这里,其余的人也有样学样,跟着磕头,并承诺三日之内上交十倍的财物。 康帝都答应了,这件事涉及的人实在太多了,还都是朝中重臣,若是全都拉下去斩了,这朝堂起码得空一半,运转起来都困难。 他连台阶都抵到这些人脚下了,若是还不知道顺着下来,这样的官员也办不成什么事,杀了便杀了。 满意的看了看还在谢恩的人,语气冰冷的说:“行了,都起来吧!” “符爱卿,你不想求情么?” 符怀青木然跪下,他怎么不想求情,是他求也没用啊! 上面记录的事情,哪一件不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再加上陛下早就想收拾符家了,那是他求情就有用的。 只是他没想到,王家竟然对他们之间所有的事情都有记录,若是没有记录他还可以狡辩一番,或许能为族人博得一线生机。 可如今,证据都送到了陛下眼前,真正的铁证如山。 从那些箱子抬上来那一刻,他便知道符家,完了。 “臣,认罪!” “只求陛下念在臣跟随陛下多年的份上,给符家留个香火。” 符怀青整个人如丧考妣,说完这两句话,便低头不再言语。 康帝冷笑一声,说道:“孤记得你小女有一儿子,名符思言,便留下他的姓名吧!” 符怀青缓缓的将头磕下,语气里透着死寂:“谢陛下开恩。” “李钟,魏敦,即刻将符家全族缉拿归案,处斩刑,三族之内男子处斩刑,女充奴,三族之外五族之内,男子充官奴,女眷流放漠州。” “诺!” 一场短短的朝议会,便决定了数千人的生死,就是皇权,世家又如何?华夏历史上也有诛世家,扬皇权的帝王。 朝议会结束,鲁关便将齐州空缺的官员名单递了上去,想来是早就拟好了。 “郡守,姜回。” “郡丞,鲁东阳。” “郡尉,何况生。” “县令张晋,吴先……” 康帝看完,皱眉问:“怎么没有监察史?” 鲁关解释道:“陛下,实在是没找到合适的人选,便暂且空着了。” 康帝想了一下说:“孤记得姜回身边有一人,名闻人越,你可知这人的底细?” “臣只知道有这个人,其余的并不了解。” 他一个丞相,没空去了解一个监察司身边的人。 康帝也不了解,只是暗二传回的信中,多次提及了此人,都是赞扬夸奖的语句。 “派人去查探一番,若是没问题,便先让他去齐州做个县令看看,有本事,监察史的位置的位置便给他留着。” 鲁关些犹豫的问:“陛下,是否要经过朝议会讨论。” “不用,眼下齐州官府空缺,尽快让中书令拟旨,把这些官员定下,让他们即刻启程前往齐州上任。” “务必以最快的速度让齐州安定下来。” “诺!” 就算是在康帝的催促之下,将回接到圣旨的时候,也已经是十一月了。 传旨的人是蒋玉珏,做为蒋朝之的老来子,自小便是由蒋朝之亲自教导的,自然而然也就跟在他父亲身边做事了。 蒋玉珏看见姜回,像是遇见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言行都十分激动,就差上来给她一个熊抱了。 “回弟,你真真是太厉害了!二十岁的郡守啊,衬得为兄跟个废物一样,我家老头子都快酸死了。” “回弟,我听说这次王家覆灭,你在里面出了不少力,可以跟为兄说说吗?” “回弟,你做了齐州郡守打算做什么,到时可得告诉为兄,让为兄也来分一杯羹啊!” …… 蒋玉珏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姜回听得脑瓜子嗡嗡的,连忙打断他,问道:“不是来宣旨的吗?还要宣吗?” 蒋玉珏尴尬一笑,朝着自己的嘴上轻轻拍了两下,说道:“为兄就是管不住这张嘴。” “马上就宣。” 一回生二回熟,姜回已经接过好几次圣旨了,对于流程府里的人都是一清二楚的,早已备下香案。 蒋玉珏清了清嗓子,大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大康之盛,赖英才辅翼,有功于国,得信于民者,为大康之栋梁。 兹有齐州监察史姜回,有查齐州诸多冤案,辅助捉拿叛军等功劳。 孤甚喜之,故封其为驷车庶长,任齐州郡守,赏田二百,金三千,丝绸二十匹。 即刻上任。 第63章 闻人越离开 从王家覆灭到现在,她行使的一直都是郡守的权利,即刻上任倒也得心应手。 眼下,当今的事情只有一件,那便是将齐州的活人尽快清点清楚。 从已经登记的那一部分人有一半都是无钱无粮无房的三无人员。 所以作为齐州郡守,新官上任面临的第一个难题便是,如何让这些人活到明年秋收! 目前已经是十一月,就算齐州的冬日没有漠河那么冷,那些人自己搭个窝棚也勉强能过活,但是没有粮食,也活不了几日。 以前漠河那点儿人她还可以自己掏腰包先填上,可这齐州那么多人,哪是她补得上的。 还是得寻求朝廷的帮助啊! “喂喂喂,回弟你想什么呢!赶紧接旨啊!” “接完旨,你带我去好好逛逛王家旧址,据说当日上万人搬了好几天才搬完呢!真不知是何种规模。” 姜回回过神,按照规矩接了圣旨,便算是齐州真正的郡守了。 只是可惜了这次不能享受一个月的探亲假期,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补上。 在蒋玉珏强烈的要要求下,姜回迫不得已带着他去逛了王家旧址,昔日富贵繁荣的王家族地,如今只剩下一些断壁残垣。 当时大康的军士便把能搬得动的东西都搬走了,后面又有一波波的百姓进去把地上的石板,墙上的墙砖都搬走了。 毕竟这些都是他们平时买不起的,上好的建筑材料,姜回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短短半月的时日,王家族地的地板石砖就已经不见踪影了。 就连祠堂的牌位都被人拿去磨了字迹做了板凳。 她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值得看得,偏生蒋玉珏像是没见过世面一般那边摸摸,这边看看,发出阵阵惊叹声。 陪着蒋玉珏逛了一日,姜回突然有点能体会那些陪女朋友逛街的男士了,这蒋玉珏是真的能逛啊! 这一日下来竟然比她打了一天仗还要累上几分,不是体力跟不上么,是那种身心疲倦,一个店铺他能逛三回什么都不卖,然后再逛上第四回买匹普通的绢布。 好在这人只在齐州待上一天,第二日姜回送走了蒋玉珏,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发出劫后余生的长叹。 “哈!那话痨烦人精总算是走了。” 沉默了片刻,开始提笔写信,她也有些时日没有给康帝写信,开头先拍几句马屁,然后用凄凄惨惨戚戚的语气把手里没钱没粮的事情说了一遍,恳求朝廷发粮。 她写这信也是有考量的,目前商家与她的瓷器生意已经走上了正途,商家也看到了这里面的巨大利益,便直接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来运营。 原本还舍不得交出去的粮道,现在交得那叫一个爽快,况且康帝现在刚抄了王家,符家肯定也跑不掉,手里肯定不缺钱粮。 她适当的要一点,康帝肯定不会拒绝她,姜回美滋滋的想着,丝毫不知道康帝在打她特助的主意。 春去秋来,时间如同指尖的风,谁也握不住,正如姜回预料的康帝十分大方的给她拨了粮食。 但随着粮食一同来的,还有一道圣旨,任命闻人越为枫溪县令,姜回人都麻了。 当初闻人越为了不娶妻,自愿签了契书,堕为奴籍。 大康律令,奴仆是不能做官的,可现在康帝居然直接给他放了籍,让他做了官。 所以啊!律令针对永远都只是普通人,只是为何啊!大康那么多人怎么就盯上了她的特助啊! 想到当初在闻人越被派到康都那段时日,她一个人在漠河,只是处理一个县城的事情就已经让她身心疲惫了,这下让她怎么活啊! 想着想着她就想到了更深的地方,她目前可以说的上是康帝眼前的红人,还是红得发紫那种,只要她不犯错,日后定会飞黄腾达。 所以康帝将她身边的人抽走,是在削弱她的势力么? 毕竟按照普通人的想法,一朝奴仆翻身,能与昔日主子和平相处的实在太少了,绝大部分都会站在昔日主子的对立面。 接过圣旨的闻人越看着姜回如同便秘一般的神色,稍微一想便知道了她的想法,忍不住轻笑。 姜回倒是比他见过的大部分人都矛盾,明明每日都能做到闻鸡起武,那枪一练就是六年,都不见她叫苦。 偏生在处理文书卷宗的事情上懒得要死,那是能推则推,能不做就不做,这倒是让他在处理官场上的事情时越发得心应手起来。 “闻人啊!你说抗旨不遵会怎么样啊!公子我舍不得你啊!” 闻人越见状,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庞上,露出温和的笑意。 “大人,你哪里是舍不得在下,你舍不得的是在下这双办事的手吧!” 姜回被戳穿也不恼,直接开摆:“你也知道,我最不耐烦那些事,你这一走,我连个好帮手都没有的,还不得自己处理那些事情啊!” “烦死了。” “闻人,你装病吧!我给陛下写个信,就说你快不行了,不能胜任县令一职。” 闻人越的笑意不变,继续说道:“大人,你也知我的愿望,虽然跟在大人身边也可以达成,但在下还是更希望能自己试一下,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只是违背了与大人定下的三年之约,实在抱歉。” 姜回倒是没有计较三年之约的事情,她也只是抱怨抱怨罢了,闻人越一个王子级别的人物能帮她这几年已经是她的幸事,哪会阻止人家走向自己期盼的道路。 闻人越见她不说话,继续说:“大人不用担心,这些事情存飞也是能胜任,存飞虽然性子跳脱些,但也是单家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他比我更适合大人。” 姜回想到单存飞那不着调的样子,嘟囔道:“他是放荡不羁爱自由的,这些事情烦热得紧,也不知道他答不答应。” 闻人越笑道:“存飞与你阿弟感情甚好,大人不如让你阿弟去和他说,他定然不会拒绝的。” 姜回也想到了最近数次撞见二人打打闹闹的场景,想来单存飞与姜归的感情的确挺好的。 第64章 单存飞计谋 只是这种事情还是自己去说比较好,懒散的撑起身体,有气无力的说:“晚上给你办个送别宴,宴席上,我自己跟他说吧!” 闻人越闻言,心中暗道:存飞啊,我已经尽力了。 “大人,先让我去和他说吧,也顺便将事情交接一下。” “送别宴就省了,日后也还在齐州,枫溪县离得也不远,有的是机会相见,何用送别。” 姜回跨出门槛的脚又收了回来,语气中蕴含了一丝威胁:“那你可得好好跟存飞说说,就如你说的一样,这枫溪县也不远,要是他不答应,日后本公子就将办公的地点设在你枫溪县衙!” 闻人越笑道:“公子放心吧!在下定会努力游说,让公子日后在官场上也能过上如今这般松快的日子!” “哈哈,闻人,公子我日后能否过上松快日子就看你了!” 闻人越微微拱手,转身就去了单存飞的院子,意料之中的,他不在院子里。 他也不着急,拿了本书在连廊下慢慢的看起来,只是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夜幕降临,才看见单存飞抱着一包零嘴,神色十分开心的从院门处进来。 看见闻人越后,还十分惊奇的问:“阿越,你来找我做什么?” 说话间又往嘴里丢了几颗肉干儿,走到闻人越身边坐下过后却把零嘴儿放在了一边,丝毫没有拿出来共享的意思。 闻人越面带调侃之色,问道:“不打算请我吃点么?我可是在这里等了你一下午。” 单存飞这才反应过来,将零嘴放到了茶几中间,尴尬的说:“哈哈,阿越你不是不喜欢零嘴么?” 闻人越打开袋子捏起一枚肉干放砸自己嘴里,漫不经心的说:“我现在喜欢了。” “倒是你,何时变得那么小气了?” 单存飞把手中的杯子一放,整个人倒在连廊上,无力道:“阿越,你别调侃我了,我那点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 闻人越擦了擦手,语气变得沉重起来。 “存飞,你要想清楚,你是你们商家最后的血脉,若是你这辈子不娶妻生子,你们单家百年血脉就断了。” 单存飞将手搭在眼睛上,反问:“你说我,那你自己呢?” “不也是楚家最后的血脉么?你打算结婚生子么?” 闻人越顿了好一会儿,才木然的说:“我不知道。” “阿越,我们自小感情甚好,你也知道我年少时的性子,你那时料想过我会有今日么?” “情之一字,谁又说的清呐!只有遇上了那个人,才知这字有多磨人,我这种情况,那就更磨人了。” “阿越,你是还未遇上那个人,若是遇上了,以你的性子,只怕比我还要难受些。” 闻人越敛起神色,他真的没有遇见么? “不说这些了,阿越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闻人越直接将圣旨递了过去,单存飞接过去看了一眼,说了声:“恭喜。” “存飞我今日来便是想与你说这事,我不日便要去上任,姜大人如今做了郡守,齐州如今这个样子,事务繁忙,他一个人定然是忙不过来的,我想请你来接手我现在做的事情。” 单存飞没有搭话,躺在连廊上思考了很久,才默默起身,又往嘴里丢了两颗肉干,感叹道:“真好吃。” “阿越,我想清楚了,我这一生啊!注定就该随心而欲,我答应你了,不过你得想办法让姜归来跟我说,我都要给他阿兄卖命一辈子了,跟他提点小要求不过分吧!” 闻人越起身,温声道:“祝你得偿所愿。” 单存飞笑道:“那是必然的,我单存飞这向来都是想到了就去做,讲究的就是一个不留遗憾。” “你赶紧去找姜归,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啊!” 闻人越笑着告辞,路过姜归的院子时,隐隐听见里面还有说话的声音,想到单存飞那不值钱的样子,转身叩了叩门。 来开门是江意,见是闻人越,热情的将他请了进去,朝着屋内喊道:“老大,是闻人先生来了。” 姜归连忙将外袍披好,走出房门拱手道:“这么晚了,闻人先生有什么事吗?” 闻人越面露为难之色:“的确有件事情想找你帮忙,这事说起来也与你阿兄有些关系” 姜归一听,连忙将人请进屋内。 “江意,泡壶茶上来。” 闻人越开门见山:“你应该收到了消息,我不日便要去枫溪县上任,我手里这些事务,你阿兄还未找到合适的人接手,若是没个帮手,怕是忙不过来。” 姜归听着,好看的眉毛拧起,担忧道:“如先生这般的人物,不好找,我会尽快帮阿兄找几个合适的人。” “我倒是跟你阿兄推荐了存飞,他也是世家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办事的能力不输我,只是我去跟存飞说此事的时候,他拒绝了。” “我与他自小相识,他拒绝了我也不好强求,只得来跟你说一声,劳烦你多留心些,尽快找两个合适的人出来。” “虽然你阿兄也说了,他自己去找存飞说,可到底是我违背了契约,若能解决此事,我心中的愧疚也会少些。” 姜归闻言,开始在脑海里筛选合适的人选,却发现除了单存飞以外,竟然没有一个人合适。 “闻人先生放心,在你上任之前,我会找到合适的人选的。” “那便好,若是找不到,我便再去求求存飞吧!” 与闻人越谈完,姜归也陷入了纠结之中,阿兄现在手底下的人虽然多,可都是普通庶民培养起来的,打打杂还可以,但要达到闻人越那种可以独当一面的高度,几乎不可能。 就连他自己也帮着阿兄处理过官场上的事情,可到底是没读两年书,比起闻人越也差了半截。 想来想去,竟只有单存飞最为合适,在床上躺到半夜,还是决定去找单存飞。 正好这会儿大家都睡了,他过去也不会引人注意。 想到了这里他飞快的起身,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不到半刻钟的路程,他愣是躲躲藏藏的走了一刻钟。 第65章 存飞表心意 见没人发现自己,松了口气,一个纵身从翻过院墙,扭头就见单存飞靠在自己的房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咳咳,我...我找你有点事情。” 单存飞笑意盈盈的说:“我知道,外面冷,进来说吧!” 屋内,单存飞将自己的大氅递给他,语气温和:“先暖和一下,等我把火添大点就好了。” 说着又摆了零嘴和热水出来,姜归见他热情的样子,愈发尴尬起来。 “你不用忙活,我就几句话,说完就走了。” 单存飞一边添炭,一边说:“你说吧!我听着呢!” 姜归听着他有些宠溺的语气,晃了晃神,低声说:“闻人先生过几日要去枫溪县上任。” “他说他找了你,想让你接手他手中的事务,你拒绝了。” 单存飞起身,倒了杯热水,递到姜归面前,语气无奈的说:“你也知道我的心思,现在这样我尚且不能控制住自己,每天看见你便想粘上去。” “若是真的跟在你阿兄身边做事了,还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情呢,你不得恨死我啊。” 姜归闻言捏着杯子的手暗自用力,关节都泛出青色。 “这么说,你是因为我才拒绝的么?” “嗯,倒也完全是因为你,你也知道我的性子,让我像闻人那样每天待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看那些无聊的卷宗,那不得无聊死。” 姜归也不是傻人,听他这样说,心中隐隐有了猜测,盯着手中冒着热气的杯子看了很久,低声问:“要怎样你才肯答应?” 单存飞很想说:只要你跟了我,我就答应,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 叹了口气,语气温和的说:“只要你不躲着我,我就答应,” “姜归,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你不必觉得困扰,只需做你自己便可,我只是想求个机会。” “让你真正的了解我这个人,若是你在了解我以后,还是对我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你只需要跟我说,我会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不会让你感到为难。” 姜归还是第一次听他如此直白的说喜欢自己,一张冷白的俊脸涨得通红。 “你...我们都是男子,怎么能....” 单存飞双手一摊,毫不在意的说:“男子又怎样?只要我喜欢,管他对方是男是女,况且这世间多得就是男子喜欢男子,女子喜欢女子。” “只是大部分人都不敢承认罢了,我不一样,我只要动了心思就敢承认,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坦诚,值得相信。” 姜归的心情很复杂,他这辈子接受到的善意其实很少,就连阿兄身边的几个人都对他心有芥蒂,如单存飞这般直白的,毫不掩饰的情感,他就遇见得更少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微软,刚想说话又想起来年幼时见过的那些龌蹉事,心一下子冷了下去,语气也冷了三分,直言道:“你想留便留下,不想留就算了,我自会为阿兄寻到合适的人。” 说完起身就要走,单存飞一见他的表情就知道坏菜了,要是此时不解释清楚,日后误会只会越来越大。 先他一步窜到门边,将门关上,把人抵到墙上,解释道:“我并无威胁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跟你求个机会,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行么?” “我本来就想答应了,只是想借此机会跟你表明心意,为自己争取点好处,这都不可以么?” “我连我单家不外传的枪法武技都教给你了,你也算我单家半个人,就可怜一下我这孤家寡人。” 单存飞的语气越来越委屈,语速很快,等他说完之时姜归才反应过来,现在的姿势有多尴尬。 单存飞几乎是贴在他身上的,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他的脖间,有些痒痒的。 他自小过得苦,即便是后面日子好过了,在身高上也比单存飞矮了几分。 抬眼看去,昏黄的火光下,他能看见对方眼里的委屈和宠溺,不自在的别过头,将人推开,反驳道:“那是你自己要教我的。” “你若是想留下,我便如从前那般待你。” 单存飞见他软了语气,立马打蛇随棍上,问道:“从前那般?我教你武技的时候么?我答应!就这么说定了,你不准反悔,我明日一早便去跟你阿兄说!” 姜归想说不是,可看见对方脸上显而易见的喜色,又软下心来,到底是他有求于人,先忍一段时日吧! 单存飞看着他的表情,眼神晦暗不明,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哪有那么好糊弄呢? 他们向来都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讨巧卖乖也不过是为达目的的手段。 姜归虽从小生活环境阴暗,可这么多年在姜回身边,受他阿兄的行事作风影响,终究还是长成了风光霁月的少年郎。 看着他额角的墨兰图,单存飞突然有些后悔,当初阿越找他画两幅丹青,他嫌麻烦,拒绝了。 后来看见阿越画的时候,还调侃他是不是穷到用不起纸了,没想到这墨兰图竟然是给姜归画的,早知道有今日,当初就不拒绝了。 喜欢的人,在身上纹了自己画的丹青,那副场景一想就得劲,可惜了世上没有后悔药。 对方的眼神愈发火热,姜归直接夺门而出,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姜归,门在那边,你走错了。” 姜归脚步一顿,听见对方语气的笑意,没搭理他,接着往前走去,借着墙角的树干,两步就翻出墙外。 单存飞摩挲着下巴,喃喃道:“翻墙啊!不错不错,值得效仿。” 说着扭身躺会床榻上,想了想又爬起来,自己给自己倒了三杯酒,自言自语道:“第一杯,敬单家列祖列宗,咱单家要绝后了,半夜别来找我啊,到时候给你们多烧点东西,你们在下面打天下用。” “第二杯,敬兔儿神,感谢……您老给我找的好姻缘。” “第三杯,敬…算了,这第三杯敬自己吧!漂泊了这么些年,也算有个归宿了,值得庆祝!” 喝完三杯又借着酒劲,直接将一壶酒喝干净,才沉沉睡去。 第66章 康都催婚事 第二天一大早,单存飞连早食都没吃就找上了正在练枪的姜回,出乎意料的姜归也在。 自从姜回枪法精进以后,练枪的方式就变成了与人对打,府中但凡身手好点的都是排着班的。 今日正好轮到他,二人见他来都收了武器,姜回调侃道:“存飞,你今日可迟到了,昨晚私会去了么?” 单存飞笑而不语,直接手持双枪,朝着二人奔去。 “一起上,今日让你们见识一下我们单家双枪的威力!” …… 一场对战过后,三人坐在旁边的连廊下,单存飞给自己灌了杯水,才慢慢的说:“昨晚阿越找我说了他升迁的事情。委托我来接手他手中的事务,我答应了。” “日后便请公子多多指教了。” 姜回立即起身,对着单存飞行了一礼,语气诚恳的说:“承蒙先生相帮,回定不相负。” 单存飞也起身还礼说:“公子勿需多言,在下既然答应了,便会尽心尽力。” “只是在下闲散的时日久了些,这一时间突然接手阿越手里的事情,恐怕有些忙不过来,还请公子派个人帮我一段时日。” 姜回闻言想到他与姜归感情不错,便扭头对着姜归说:“阿弟,你去帮存飞一段时日。” “阿兄,我……” 姜回还以为他是担心办不好事情,用安抚的语气说:“没事,前面这段时间我也会看着的。” 姜归还想说话,却见单存飞笑意盈盈的说:“那就劳烦姜小公子。” 闻人越手里的事情解决好了,姜回却迎来了一件更棘手的事情,那便是与李玥儿的婚事。 李钟也知道这一年来因为齐州的事情,不适合结婚,故而也没有催她,然而现在齐州的事情已经落定,她还成了齐州的郡守,从接到圣旨那日齐,她已经接到了三封信了。 每一封都在明里暗里的问她婚期定在何时,姜回很纠结,她目前爵位和官衔都勉强够用了,已经计划找个合适的机会公布身份了。 李钟于她有知遇之恩,在她走入广场后,也对她多有帮助,若是现在与李玥儿成亲,日后又公布了身份,怕是会与李钟反目成仇。 但不公布身份也是不可能的,这胸她是一天也不想勒了,又叹了口气,把信收好,决定回一趟康都。 只是还未等她定好出发的时间,就接到了圣旨,原因是修了快十年的康定渠终于竣工。 康帝定在春耕后从康都出发,沿河巡视各州,要求康定渠两岸的官员,准备接驾。 而康定渠从康都出发,横穿冀州,擦过齐州,最终连接到中州的朝江,而漠、鲁、齐、甘都有水系汇入朝江,朝江又经过东、海二州汇入大海。 所以说康定渠一落成,整个大康的运输效率都会上一个台阶,也更有利于朝廷对各州的管控。 她便把回康都的日子定在了过年后,倒时齐州也没什么要紧事了。 眼下的齐州虽拔除了王家这个巨大的毒瘤以后,但又有些小疙瘩趁乱冒出来作祟,都被姜回以雷霆手段镇压下去。 抓回来的人全部投入劳改营,齐州的地势她早就研究过了,多山少平地,偏偏齐州的主粮还是水稻。 秋收时她也去田里看过,差点没认出种植的是水稻,因为大康的水稻,跟她在现代看到过的杂交水稻差的太远太远了。 稻穗稀稀疏疏的,产量自然也就不高,大多数农户都是以养蚕种麻来换取粮食,一年忙到头也就只能混个温饱。 所以要想让齐州人富起来,至关重要的两件事,一是给他们提供高产的粮食,二是让他们的丝麻能卖个好价钱。 她在研究地形的时候便发现了齐州的地势形同华夏的贵州,她穿越前经常在各种平台上刷到关于贵州的视频。 其中就有关于贵州盛产洋芋的说法,那么与贵州地形相似的齐州,定然也能盛产土豆,说不定还可以种茶。 至于丝麻售卖的问题她并不担心,王家一倒下,多得是人来接手,只要不是一家独大,那么丝麻的价格就会稳定。 土豆种她前些日子便已经给漠河去了信,以市场价格由齐州郡守府出钱,购买一批,如今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还组织了军士大规模的在齐州的山间去寻找木薯,同时也能对那些常在山间不愿冒头的匪徒造成震慑。 从此项活动开展以来,她的劳改营又添了很多新面孔,至于劳改营的人,那日子可就苦了,挖山开渠,修路搭桥,那都是他们的活儿,姜回可没想过让他们坐牢,毕竟坐牢闲着也是闲着,还得吃饭,浪费粮食。 一时间齐州无数条小溪上都慢慢的架起来桥梁,虽然这些桥大多都只是几根并排的圆木,但对当地人出行的确方便了不少。 至于那些较大的河流,郡守府一时还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修桥。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若不是康帝年末的时候需要食素来祭拜先祖,她都忘记了这一年已经结束了。 府中早早的备上了还算可口的素食,姜回也难得起了兴致,喝了两杯,酒过三巡,她撑着疲倦的身体倚在连廊的栏杆上醒酒。 望着夜空中那轮弯月,突然就想起了当初在洛河看月亮的情形,恍惚间竟然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 如今竟已经是大康二十年了,也是她来到这个朝代的第八个年头,从大康十二年七月穿到洛河,大康十四年一月去鲁州参军,大康十六年一月出发去漠河任县令,十九年一月来齐州任监察史,同年十一月任齐州郡守。 原来她竟然已经走过来那么长的路,她的心态从起初的为了自己的潇洒日子而奋斗,逐渐演变成为大康的百姓谋福祉,为世间的女性谋权力,但初心依旧在,她依旧会为了最初的想法而努力。 她这样的升迁速度,算不上最快的,但若是算上她的出身,那绝对是这个朝代的头一份。 只是,还不够,她现在做的,都还在这个朝代的规矩之内,她若想达到自己的目的还需要更高的地位。 第67章 姜回归康都 在连廊上靠了片刻,便见浑身酒气的姜归扶着醉醺醺的单存飞过来,路过她面前时单存飞突然“吧唧”一口,亲在了姜归脸上,给她酒都吓醒了。 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她错过了什么?上次看见他们打闹,她虽然想磕cp,但也从未往这个方向想过,他们什么时候发展成这样了!!! 姜归一下子就急了,猛地将人推开,直接转身跑了,他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他阿兄。 单存飞站立不稳,脑袋磕在了栏杆上,也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对着姜回鞠了一躬,也跟着离去。 姜回木然的扭头,合上自己的嘴巴,也缓缓的起身回房,酒都醒了。 第二天,姜归又如往常一样出现在郡守府,该干啥干啥,倒是单存飞脸上有伤,但精神却格外的好。 姜回把当今的事情交代了一遍,便在在姜归担忧的目光中,带着暗二两人离开了齐州。 单存飞调侃道:“姜小公子,你担心什么?如今的大康,你阿兄最大的敌人都已经死了。” 姜归没搭理他,继续忙着手中的事情,单存飞也不恼,坐在他身边开始处理一些文书卷宗,无意间看见映在窗户上的影子,心里一动,提笔画了下来。 这日子也挺好混的,没他想的那么枯燥无聊。 姜回这次是急行军,三人三马带着简单的行李,不过三四日的功夫,便到了空康都。 大康官员不得无故离开辖区,姜回在年前便已经递了折子告假,她已经决定了这次回来便将自己身份的事情跟李钟说清楚,若机会合适,在跟康帝表明。 一路疾行到自己府上,姜回竟然产生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轻轻的叩了叩门,门房探出脑袋望了一眼。 看到是她,一边推门,一边朝着院内大喊:“公子回来啦!公子回来啦!” 不过片刻的功夫,安静的宅院便热闹起来,廖叔也飞快的迎了过来,语气温和尊敬。 “公子,你怎么回来了?前几天老爷还念着,等天气暖和些,就去齐州找您。” 姜回笑着回答:“来办些事,父亲呢?” “在院内,前几日假肢的配件坏了,让木工坊那边送个配件过来,还未送来,本想今日得空了再去取的。” “公子回来了倒是可以休息,先应付着,等那边送配件过来。” 姜回闻言,眉头深深皱起,康都这边的木工坊规模较小,但是基本上只是负责做一些自己人要用的东西,没要求他们对外营业。 如今却连她父亲假肢的零件都要等,这让她心里十分不舒服,沉下脸问廖叔:“这种情况有几次了?为何不跟我讲?” 廖叔脚步顿了一下,压低声音说:“有好几次了,老爷怕您担心,不让人告诉您。” 姜回闻言,心中火气更大,解下腰间的玉牌递给廖叔。 “您去找府上的乙六,把牌子给他,让他去把木工坊的人全部抓了,我晚些过去处理。” 说话间她已经到了中青院门前。 “父亲,您在么?” 中青早已听见外面的动静,撑开窗户说了声:“在呢,你进来吧!” “怎么回来了,出什么事儿了么?” 姜回犹豫了一下,说道:“有点事情要处理,便回来了。” 中青顺势问:“什么事?” “你刚任郡守,事情应该很多,需要你自己回来处理的事情,是与二娘子的婚事么?” 姜回微微点头:“当日情况特殊,二娘子的情绪不对劲,御史大人于我有知遇之恩,我实在做不出袖手旁观的事情。” 是的,李钟如今已经是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了,那个位置他本就代理了一段时日,符怀青一死,理所当然的落在他手里。 中青长叹:“你打算如何处理,大人对你这个女婿是十分满意的,如今你要退婚,怕是不易。” 姜回沉默了片刻,缓缓的说:“父亲,我打算直接与御史大人表明我的身份,若是时机合适,我便直接跟陛下表明身份。” “以我如今的爵位和功绩,我做的又不是损害大康和陛下利益的事情,若是操作的当,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中青也沉默了,连着喝了三杯茶才说:“阿回,就以男子的身份过一辈子不好么?何苦去冒这个险?” 姜回其实也想过,以男子的身份过一辈子,对她自己来说反而会更加的潇洒自在,可她对自己的性别很满意。 也想为大康即将步入封建压迫之路的女性做点什么,为此她已经铺垫了很长时间了,就此放弃是不可能的。 “父亲,这是我早就决定好的,不会改变的,这世间总需要有人不怕死,为世人不敢为,做世人不敢做,才能争世人争不了的东西,不是么?” 相顾无言,杯中的茶都冷了,中青才说:“无论你作何选择,你一直都是我的女儿,父亲会一直站在你身后。” 父女二人聊了很久,连用晚食的时候,姜回得嘴巴也没停过,逗的中青哈哈大笑,一直等到中青睡下,她才敛了神色出门。 蛛网在康都的据点表面上是一家山货铺子,姜回到时已经打烊了,在门上有规律的敲了几下,一名管事打着哈欠迷迷糊糊的来开门。 “客官,我们已经打烊了,明天再来吧!” “我想要卖二钱无须的人参,十万火急,还请管事的帮帮忙。” 管事一听,瞬间清醒过来,将门打开,笑着说:“这无须的人参可难得,客官先进来吧!” 说着做了个请的姿势,等姜回一进门,立即将门关上,语气恭敬的说道:“主子,人已经带过来了,在地牢里面。” 姜回点了点头,在管事的指引下进了地牢,地牢里面很安静,木工坊那几人皆被堵了嘴巴蒙了眼睛扔在牢里。 “将管事的提出来。” 那几人听见动静,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那管事的突然被摘下眼罩,眼里的狠毒都来不及掩饰。 姜回拿下了对方嘴里的麻布,冷声问:“是谁给你的胆子,连主子府上要求的东西都敢拖?” 第68章 李钟知身份 那管事的一脸倨傲的说:“什么主子,我们只是拿钱办事的人,可不是什么奴仆,哪儿来的主子!” 乙六立即凑上前解释:“主子,他们几人的契书的确不在府上。” “契书是谁在管?” 乙六吞吞吐吐的说:“是…是小的在管。” 说完一下跪在地上,高声道:“主子,给我一天的时间,我会查清楚的。” 姜回扫了他一眼,阴森森的说:“查什么查,这里不是有现成的答案么?这段时间忙的紧,都没有好好享受过,也不知道这几人能做几个人皮灯笼。” 那管事一听,也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连忙说道:“我们只是签了长期的工契,不是卖身契!” 姜回语气更阴森了:“我管你签的什么契,你拿着我的钱,还不给我办好事,以我如今的地位,收拾你们,易如反掌。” “若是你供出后面的人,我或许可以饶你一命。” 那老者也不是什么有骨气的,听她这么一说,立即就将身后的人供了出来。 “是廖管家的侄儿,廖松林。” 乙六一听,解释道:“廖松林目前跟着我在做事,的确有可能是他。” 姜回闻言,转身往外走去,她还不至于为了这点事情要人性命。 “将这几人送官,让他们按照契书上约定的赔,府里的人全部清理一遍,廖叔 ……廖叔那边先去和他说,若是他没动静,也用不着手下留情。” 翌日,姜回做好心理准备,敲响了御史大夫府的大门,她昨日刚到的时候就已经让人递了拜帖,今日也不是朝议的时日。 李钟便在府上等她登门拜访,她进府不到一刻钟,整个府上都知道未来姑爷上门了,包括李玥儿。 她近来忙着办学的事情,见识得多了,心便开阔了很多,才知道了自己当初的举动,会让姜回陷入一种什么样的境地。 原本还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让父亲上门退亲,如今姜回上门了,倒是可以把事情说清楚了。 说着便调转了脚步往李钟的书房走去。 李钟书房内,姜回手里握着一杯热茶,酝酿了好几次,都被李钟的话打断,李钟说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姜回一言未发,表情纠结。 “你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姜回点头,又酝酿了一下,语气里带上了十足的歉意。 “我是来退亲的。” “什么!退亲!为什么退亲!我李钟那儿对不起你了?你若此时退亲,你让我的玥儿如何自处!” 李钟猛地站起身,声音陡然拔高,说到后面的时候已经带上了怒意,随即又想到以姜回的为人,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语气又软了两分:“是出了什么事么?你不会有了新人吧!” 李钟表情极为难看,仿佛只要姜回敢说是,他就敢拔剑杀人。 姜回微微摇头,李钟想了想,神色怪异的说:“你不会中看不中用吧!” 姜回见他越猜越离谱,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的说:“我是女子。” 李钟麻了,表情僵硬,身体如同生锈的机器人一般,扶着椅子慢慢坐下,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仔细看去他的手还有点抖。 “你…我…你说的,是…是真的?” 李钟的眼里尽是对她的怀疑,对于李钟来说,她是女子,比她不行,更加荒唐。 “我说的是真的,我并非有意隐瞒,实乃行事所迫。” 李钟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事情,很快冷静下来。 “原来如此,我就是你怎么做到让中青答应收你为徒的,他一开始便知道你是女子了吧?” “嗯,我父亲的确一开始就知道,他也是同情我的遭遇才答应收我为徒的。” 李钟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继续追问:“你既然以女子之身做了官,按理来说不是应该藏好自己的身份么?今日为何会主动我表明身份。” “当初又为何会答应与玥儿的婚事?希望你给我一个合适的解释。” 姜回还未说话,书房的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一身绯色襦裙的李玥儿大步走进房内,挡在姜回面前。 “玥儿,你……” “父亲,我来回答你的问题,当初是我主动找上姜大人的,我那段时日见你和母亲天天为我的事情担忧。” “只想一死了之,后来无意间发现了姜大人的真实身份,便想着只要自己嫁出去了,你和母亲总能安心些。” “便以她的身份要挟她答应与我成亲,反正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嫁给一个男子的,嫁给女子也正好。” “可姜大人心有鸿鹄志,是女儿耽搁了她,父亲你就当做不知此事吧!女儿求您了!” 李玥儿说着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李钟无奈的将人扶起来,安抚的说:“你先出去吧,为父和姜大人好好谈谈。” 李玥儿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李钟关上了书房门,重新落座,调整了一下情绪。 “说说吧,你是怎么打算的,玥儿既然说当初是她威胁你答应婚约的,那么想必她也和你说清楚了,你也没必要为了婚约的事情暴露身份。” 姜回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问他:“二娘子当初出事以后,那男子可因此事受到了惩罚?可有被世人唾弃?” 李钟愣住,木木的回答:“没有。” “这事与你是女子的事情有什么关系么?” 姜回回答:“当然有,大人知道为什么我的户籍上会是男子身份么?” “因为我的母亲知道,若我是女子,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在这世间能不能活下去都是问题,就算侥幸活下去,也多半会沦为奴隶仆役,勾栏妓子。” “位高如大人,爱女受辱,对方尚且不用受什么惩罚,或许就连大人也觉得二娘子受辱的事情是她咎由自取,虽心疼二娘子,却从未想过为她讨回公道。” “以大人的能力,弄死一个符家子弟,并不是难事,但大人却从未想过,因为大人觉得此事闹大了丢脸,对么?” “而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女子地位低下,大人就算心疼女儿,却未心疼到为了她可以放弃地位权力的程度。” 李钟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一拍桌子,大声喝道:“胡说什么?” 第69章 姜回被退亲 姜回并未被他的语气吓到,反而用一种你恼羞成怒的眼神盯着李钟,反问道:“那大人给二娘子讨回公道了么?” 李钟反驳:“并非我不想给她讨回公道,而是此事闹大了,对玥儿的声誉有损,她日后如何嫁人!” 李钟的声音很大,像是在掩饰自己的心虚一般,姜回见状也提高了声音反问:“同样都是人,同样的一件事情,为何女子会被人诟病,耽误嫁娶。” “而男子却丝毫不受影响,甚至还可以将这种事情作为一种谈资,用来证明自己有魅力,受人欢迎,大人可以给下官解释一下么?” 李钟喃喃道:“自来如此……” 姜回嗤笑:“自来如此,自那儿来呢?” 李钟被她的笑声一激,反问道:“自哪儿来,不是你该关心的,你以女子之身做官,欺上瞒下,是死罪,你该想想如何自救!” “本官明白你的意思,你无非是想用自己证明,女子一样可以走上高位,可若是命都没有了,走上再高的位置又有何用呢!” “大人错了,我并非在想用自己去证明女子可以走上高位,我是想走上高位,用手中的权利帮着更多的女子站到我身边,她们明明很有才华,为何要拘于后院,为了一个男子奉献一生呢?” “她们明明有抱负,也有能力做更多的事情,不是么?” 李钟讥讽道:“姜大人还是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说吧!” 姜回胸有成竹的说:“我自有办法保住自己的性命,大康的律法中,也没有规定女子不能做官,况且我自认为对大康来说还是有点用处的,陛下不会轻易要我性命。” 李钟也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就她目前的功绩来说,只要她不造反,陛下都不会拿她怎么样? “我今日来跟大人坦白,只是想告大大人,我早晚会到陛下面前坦白,到时有可能会牵连到大人,毕竟我是大人举荐到陛下面前的。” 李钟闻言微微愣了一下,他都差点忘记了,姜回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也是其中的推手。 冷静下来以后,李钟发现自己并不愤怒,婚约的事情,姜回算是受害者,她以女子之身做官的事情,自己算是被蒙骗,陛下也不会怪罪于他。 抛开这些问题,姜回依旧是自己欣赏的后辈,况且她就算身份暴露也是有才之士,只要她不死,就有可能翻身,他没必要落井下石,倒不如现在卖她个好。 李钟长叹一口气道:“今日之事,我就当没听见,玥儿的婚事我自会去退,你……好自为之吧!” “时间不早了,你且回去吧!” 李钟下来逐客令,姜回自然不好再留,起身告辞,从书房出来,姜回一口气还没叹完。 就看见李玥儿站在不远处,眼神亮晶晶的看着她,姜回对着她行了礼,便打算走入,对方却一下子冲到她面前。 语气诚挚认真的说:“我都听见了,你真的好厉害,我会努力向你靠近的!” 说完这句话,也不管姜回是什么反应,直接跑开。 姜回还有点懵,刚刚的李玥儿精神面貌还挺不错的,看来是已经走出那件事情的阴影了。 出了御史大夫府,姜回看了眼康王宫的方向,巍峨大气,里面的君主也甚是贤明,她暴露女身康帝肯定不会要她的命。 但是,康帝极有可能会让她嫁入皇家,所以她得想个万全之策。 骑着马慢慢的走在康都的街道上,灰白色的路面干净整洁,路边的摊贩热情的吆喝着。 细细观察就会发现,其中的女性摊主比三年前多了很多,她们的脸上并没有羞涩,皆是落落大方的与客人攀谈。 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的信念越发坚定。 回到府上,她让人给丞相府和太尉府都递了拜帖,得抽空去探探他们的想法。 康王宫。 康帝正在批阅奏折,突然看到一封来自齐州的奏折,随口吩咐:“曹高,让人去看看姜回是否回康都了,若是回来了,宣他来见孤。” “诺!” 宫里的人到姜回府上时,正巧遇见李钟带人来退婚,原本这件事情李钟是打算低调的走个过场就行了。 只是他去跟洛氏说要退婚时,洛氏一直揪着不放,非得要个退婚的理由,哪怕是李玥儿自己说了不喜欢姜回了,洛氏也不让退婚。 无奈之下李钟只得撒谎说姜回身体有恙,这话本没什么,但是听在洛氏耳里就成了姜回不行。 姜回是谁,那可是陛下眼前的红人,草根里出来的杰出人物,再加上康帝有意宣扬,她在康都的名声那是如日中天。 洛氏一句惊呼:“什么!他身体不行!” 李钟为了让洛氏答应退婚,也只得含含糊糊的承认了。 却不想被外面扫地的奴才听了去,这一传十十传百,内容也愈发离谱。 等李钟知道这件事情时,康都的民众都知道了年少成名的姜大人是个不行的。 无数双眼睛都在看着御史大夫府,等着吃下一个瓜。 李钟也无奈,传谣言的奴仆已经处理了,悠悠众口却难堵住。 姜回自然也听到谣言,她倒是不在意,她本来就不行,人家说的也是实话,只是没想到吃瓜群众自古有之。 李钟上门退婚的时候已经尽量低调,还是惹了一串民众跟在后面看热闹。 姜回索性在院中摆了桌子,打开大门,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了退婚流程,说到原因时,适当的露出窘迫之色。 尴尬的说:“下官也是前段时日才发现了自己身体有问题,并非故意欺瞒大人,还望大人见谅。” 李钟看着面前满脸羞红的人,想到她以前的种种行为,默默的感叹:姜回演的真好啊! 板着一张脸,语气恶劣的说:“姜大人日后还是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莫要出来祸害那些无辜的女儿家。” 曹高的义子曹福带着两名内侍,走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这一番话,对着身后的一名内侍耳语几句过后,自个儿默默的带着人走了。 第70章 君臣谈律法 那名内侍飞快的回宫,把听到的消息告诉曹高,曹高自然是以最快的速度禀告给康帝。 康帝听完,皱眉看向曹高,问道:“你说的是真的?”语气里明显透露着一丝不相信。 “陛下,奴才那义子亲耳听见的,御史大人也在姜大人府上退亲,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曹高见他康帝沉默不语,继续说道:“姜大人如今年过二十,身边连个知冷暖的人都没有,怕真的是有心无力。” 康帝眼里闪过一丝了然之色,吩咐道:“让曹福回来吧。” 姜回还不知康帝已经知道了她不行的事情,你与李玥儿退了亲,在吃瓜群众的惋惜声中顶着一张羞愧窘迫的脸目送李家人离去。 等关上院门后,才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真的是无债一身轻,情债也是债呀! 只是她低估了自己的名声,第二日一早,门房来报,说有几个媒人求见。 姜回心中狐疑,面上却不动声色,将几个媒人都引进府内,客气的问:“几位这是有何事要见本官啊!” 说话间,不自觉的气场全开,原本话都到嘴边的媒人见状愣是将话吞回去,重新组装了一番。 “姜大人,我是东街的董媒人,这些年我促成的佳侣数都数不过来,这不听闻大人退了亲,我这儿有个绝佳的人选。” “那小娘子长得可俊了,就是运气不好,才嫁过去不到三个月,刚怀上,男人就死了,她婆家也大气,准她改嫁,我这一看不正适合姜大人么!” “姜大人为百姓做了那么多好事,我们有好事自然也是想着姜大人的。” “对啊!对啊!姜大人,我这儿也有个人选,对方门第还可以,配得上姜大人,也是新寡,儿子才三个月,接过来养着正正好。” ...... 几个媒人七嘴八舌的讲着,姜回扶额,虽然知道这几人也没有什么恶意,对于一个不行的男子来说,一个还怀着孕的寡妇和儿子刚刚三月的寡妇,都是续弦的不二人选,可她真的不需要啊! “咳咳!几位的好意本官心领了,只是我这身子娶了谁都是耽搁人家,往后的日子也不打算娶妻了,就以此身报国吧!” “几位请回吧!” 姜回的声音里透着遗憾悲怆,几个媒人你看我我看你,默默的起身走了,她们不是官媒,昨日听闻姜大人的事情以后也是真的心疼,这才不约而同的上门。 没想到姜大人的胸怀如此宽阔,为了不耽误别人,竟要以身报国!如此胸襟,更值得钦佩。 几个媒人有些羞愧的起身告辞,姜回也是哭笑不得,她倒是不在意外面流言,反正自己这身份也用不了几天, 只是大康有身体残缺者不能做官的规矩。 外面都传成那样了,康帝肯定也会知道,必定会宣她进宫,到时再看看有没有机会表明身份吧!反正她还有兜底的东西,不担心自己的小命。 想通这里她又静下心来,一连写了好几个女扮男装上朝堂的故事概要,如今她手底下养了一批枪手,一个概要能生产出一批不同风格的话本。 可以说整个大康的话本子有百分之八十是她手底下的人产出的,另外百分之二十是跟风的。 这种行径自然是会被一些大家看不起的,也有一些文人写文抨击过,说她们的文不成文,难登大雅之堂。 可丝毫没有动摇她在话本界的地位,没办法,相对于那些枯燥的典籍来说,直白易懂的故事话本,更容易被民众所接受。 况且所有故事话本都会审核,出来的第一版就会对方说没问题了,才发出去。 背靠大树,岂是那些文人几篇文章就可抨击下来的? 回康都的第六天,姜回终于接到了康帝宣她进宫的消息,一大早,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康王宫面前还深呼吸几口气,才踏进宫内。 暗中瞄了一眼康帝,果然从他眼里看到了惋惜的情绪,想来已经知道了她不行的消息。 “姜爱卿,近来身体可好?” 康帝的语气很平淡,但姜回听着总觉得有些尴尬,快五十的康帝问她一个刚满二十的青年,身体好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快不行了呢! “谢陛下关心,臣一切安好。” 只是说话间的脸色适当的露出了羞窘的表情,心里虽然吐槽,该有的态度还得有。 康帝见她神色,联想到她说的以身报国的话,心里更加惋惜了,这么好的人才,留不了后代,实在可惜啊! “你那现在怎么样了?” “回陛下,齐州如今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当初王家伏法以后,不少布铺便没了主子,臣便做主将其中的布匹便宜卖了出去,加上齐州的天气也算不上严寒,倒是没有人冻死。” “粮草方面幸得陛下关心,臣让民众以工换粮,在齐州架桥铺路,架设风车,为春耕做准备,到目前也没人饿死。” “臣还从漠河购买了大量的土豆种子,按照齐州的气候,一月底便可种下,五月就可收获......” 姜回说得很细心,方方面面都没有遗漏,康帝一边批阅奏折,看似没有用心,却总能在关键的地方提出疑问。 比如姜回说到计划大力发展齐州的商业的时候,康帝的眉头就紧紧的皱了起来,疑问道:“大力发展商业,是否会滋生出更多的世家?” 康帝的心中,是预计大力打压商人商业的,大康的世家垄断了大半的商业,进而也就抓住了大半的财物。 他兢兢业业的搞了那么多年才把王家搞垮,把商家握在手中,四大世家只去了一半,还有无数的小世家,若是任由发展只怕会让富者越富,穷者越穷。 姜回也知道大康目前的状况,和大秦比起来,商人的地位高了很多,他们享有和普通庶民一样的权力,当然也只需要交付和普通庶民一样税赋。 但是却掌握着比普通庶民更多的财富,所以大康整体来说商业是发达的,商业活动所产生的财富也庞大,只是这些财富不在朝廷手中。 第71章 姜回修律法 从康帝的语气中,姜回隐隐猜到了康帝想要打压商人的想法,只是自古官商勾结,都是个不可破解的难题,她也没那个本事解决,倒不如把事情铺开,或者双管齐下。 想到此,姜回试探性的开口:“陛下,臣有些浅知薄见。” 康帝停了笔,抬眼示意姜回直说。 “陛下,臣认为,不可盲目抑制商业,大康商业发达,强行打压恐怕会引起动荡,如今内忧外患皆未解决,大康经不起动荡。” “倒不如改税赋,不以人头计算,而以每个人的实际收入算,收入越多,交的税自然也就越高。” 姜回说完这句话就不再言语,这些年她读了很多书,又有闻人越教导,也知道历史上从未出现过以实际收入计算税赋的律法。 此法一出必定会受到无数世家贵族,王公贵人,商人小贩的激烈反对,但是这对于朝廷来说却是极好的政策。 朝廷没钱,很大程度上便是那些掌握着巨大财富的阶层,就比如她自己,手中的财富虽然在大康排不上号,但也是普通人十辈子的追不上的。 然而她一年所交的税赋,却只有一金不到,那些巨富之家,上个茅房的花费都比一个人一年所交的税赋高。 大康的朝臣没有傻人,他们自然也能想到这样的办法,只是不想说或者不敢说罢了。 康帝听完这句话已经保持了一个姿势近两刻钟,姜回偶尔能从他的眼睛里窥见他的情绪,从这些情绪中,姜回便知道,这位帝王对她说的话动心了。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康帝才继续问:“对于爱卿说的多得者多交,如何确保下边的人不敢瞒报漏报呢?” “世家贵族掌握着大量的土地资源,若是此令一出,他们不再租佃土地,转而购买大量的奴隶劳作,那么没有土地的百姓如何生活?” 康帝三连问,姜回都有些懵,对于这些问题,她脑海里自然有自己的想法,就是怕这些想法一说出来,触怒了康帝,康帝直接赏她一个大逆不道之罪。 “说吧!孤恕你无罪。” 姜回松了口气,露出笑脸,缓缓说道:“陛下,臣认为针对瞒报漏报的问题,可以成立一个专门的署,或者把少府独立出来,专门做监管商业之事。” “无论大小商贩,必须在监管处备案,领取专门的契书,方可行商,非法行商的处巨额罚款。” “此契书一年一审,交完上一年的税赋方可获得下一年契书。” “对于世家贵族掌握大量土地的资源的事情,臣认为需要进行土地重整,将所有土地.....” 姜回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康帝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作为一国帝王他自然知道,姜回说的这些对于集中皇权有莫大的益处,只是要推行下去也是难于登天。 这一场君臣之间的谈话,持续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是对于大康未来的影响,不亚于晴天霹雳。 一场谈话,肯定不足以表达姜回心中所想,康帝眯着眼睛,盯着姜回的脸看了许久。 “姜爱卿不愧是少年成名,这些想法也颇为新奇,看来姜爱卿这几年读的书,收获颇丰啊!” 姜回立即拱手道:“陛下谬赞,臣只不过是因为出身特殊,走的路更特殊,才有了这些想法,也只算得上新奇,难登大雅之堂。” 康帝满意的笑道:“哈哈,姜爱卿不必谦虚,眼下你齐州也没什么要紧事,不如就留在这康王宫,好好的将你心中所想写出来,拟一套商律给孤。” “就住在康顺殿的侧殿吧!” 姜回闻言,心中一紧,这列朝列代的王宫都是是非之地,她不想开启宫斗副本啊! “陛下,眼下春耕将至,这齐州也是百废待兴,臣手下也没个得力的人,不亲自盯着,实在不放心啊!” “哦?我记得你手下有几个能人啊?如今的枫溪县令闻人越,旧楚的王子,在你手下做了几年,能力如何?” 姜回一时没想通康帝问这话的原因,老实回答道:“闻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虽出生旧楚王室,却对大康毫无怨怼之情,一心为民,为人正派。” 康帝捋着胡须,听她说完,直接下了定论:“那便让他带你暂时处理齐州之事吧!” 康帝话都说到这儿了,姜回自然不敢在拒绝,之事委委屈屈的说:“陛下,臣可否在家中书写,臣父亲身体不好,这些年臣都在外做官,与父亲相处的时日也少,如今也不知道还能陪父亲多久,臣......” 说着说着眼里竟然掉下泪来,康帝是知道姜回出身的,自小没有父亲,因而格外珍惜现在认的义父,他也不是什么不讲人情的君王。 但此事实在太过重要,但凡透露一丝风声出去,都有可能让此事再无开展下去的机会。 想了想,康帝对着殿中喊道:“暗一,你去安排八人,四人一组日夜守在姜爱卿身边,姜大人所写的内容,必须每日由你带回宫内,亲手交给孤。” “诺!” 阴影处走出一名身材娇小的人影,等她站在姜回面前,姜回这才发现这居然是一个女子! 大为震撼! 女子的面容看上去温温和和的,一双眼睛如同死水一般,让人生寒。 暗字辈第一的高手,年纪看上去三十五六的样子,据暗二说能打他两个,也是康帝身边从不离身的暗卫。 这样的人如今却要专门负责传信,可想而知康帝对此事的态度。 姜回回到自己府上,先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下给齐州写了封信,然后又当着他们的面把让下人布置了一间房间。 房间里东西极为简单,除了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套笔墨以外,啥也没有。 然后她就过上了在家朝九晚五的日子,有了时间,姜回才得空好好琢磨自己心中的那套理论,照搬肯定不行,不符合国情。 她要做的是在那套基础上修改调整,真正的做起来才发现要起草一套律法,简直难于登天,起码对她来说难于登天。 第72章 随康帝巡视 好在她现在有的是时间,也有了地位,便没有忙着起草,而是现将能找到的律法典籍再次温顾了一遍,拿出了读书时期卷王的劲头。 这一读,便读到了阳春三月,期间苍玖和蒋玉珏多次上门找她游玩,都被明里暗里的挡回去了,二人也明白了她估计在憋什么大招,便熄了心思。 其他上门拜访被拒绝的就没那么为她着想了,康都的官员之间还传出了她高傲的传言。 三月下旬,姜回才开始认真的写起商律,一字一句都是反复斟酌过后在写上去的。 直到四月底,她才堪堪将一本商律写好,至于康帝是什么看法,她不知道,毕竟那么长时间了,暗每天见到她都只有一句:“姜大人。” 此外,一个字都没有和她说过,只是暗一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奇怪,姜回觉得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她来生理期的原因,或者因为身形的原因,被暗一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毕竟对方身为暗字辈第一的高手,对人体肯定是极为熟悉的,再加上她又不像暗二和暗九那样,只是负责她的安全,眼光多数落在她周边的环境上,没有细心观察过她。 暗一基本上是只要在她府上,除了出恭的时间,眼睛都在她身上,发现点猫腻太正常了。 五月初五,姜回打算辞别康帝,赶回齐州,却被告知康帝让她随着巡视的船队出发。 姜回这才想起来,康帝之前下令春耕以后巡视各州,让各州官员随时接驾。 这段时日一心扑在商律上,她都差点忘记这回事儿了,帝王出行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单凭这出发的日子就算了几回。 好在康帝并不是什么骄奢淫逸的帝王,随行的只有护卫队,朝中的部分大臣,公子灿阳和昭和公主,外加伺候的内侍宫女。 用的物品也是一切从简,即便是这样,也是准备了整整五个月才准备好。 船队一共九艘船,康帝和公子灿阳以及昭和公主所在的位置是船队的正中心,前二后二都是护卫队,两侧还各有一艘体型稍微小些的船,上面住的都是精英的护卫。 这些护卫同时还担任了纤夫的职责,大康的地形整体是两边高,中间低,从康都到中州都算是顺水而下,用不了这纤夫。 但回去的时候就是逆水行舟了,不用不行。 朝中的大臣住在第三艘船,姜回也不例外,宫女内侍住在第五艘船。 踏上船的第一日,姜回就发现了两辈子没坐过船的自己,晕船!!! 在甲板上还好,一进船舱就晕的不知今夕是何夕,可他们这艘船甲板面积有限,她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铺张床在甲板上吧! 就算她厚着脸皮这样做了,还耽搁人家走路呢! 趴在栏杆上吐了好几次,觉得舒服了些,姜回才有心思打量起周围的景色。 青山连绵,运河才通航,没有绿水相伴,倒是少了几分乐趣,河岸两边还遗留着一些开凿的痕迹,但已经快被茂盛的草木隐埋干净了。 只是再好的景色也缓解不了她晕船的状态,又吐了两次后,她无力的趴着,恍惚间看见水底闪过几次阴影。 果然是有水鱼自来,这运河才开通多久啊,竟然就有那么大的鱼群。 公子灿阳听闻她的惨状以后,命人把姜回邀请到了自己船上,别说,主船不知是不是因为大了很多的原因,比臣子那艘船稳了些。 公子灿阳让人在船尾的茶亭里给她按了张床,四面透风,在加上公子灿阳是个话多的,一天十个时辰,抛开吃饭睡觉的时间,有大半时间都在找她聊天,倒是极大的缓解了晕船的症状。 从康都出发,不过一日的功夫便到了冀州境内,姜回也松了口气,这会儿她虽然不至于翻江倒海,但也着实不好受。 想到再过半日就可以登陆了,姜回也松了口气。 晚食之前,公子灿阳便在甲板上摆了茶桌,邀请她共饮,如今的大康,泡茶之风盛行,姜回自然也靠着这赚的盆满钵满的。 昭和公主带着侍女在旁边喂鱼,丢了几把鱼食下去以后,不满的夺过婢女手中的盘子,一下子将鱼食全倒了下去,嘟囔道:“这儿哪有什么鱼!魏敦就知道骗人!本公主一路从康都喂到这儿,连个鱼影子都没看见。” “不喂了!本公主去找魏敦。” 婢女连忙将昭和拦住,小声劝道:“公主,魏大人这会儿忙着呢,咱们不如去看话本子吧,奴婢读给你听。” 昭和公主带着几个婢女呼啦啦的走了,姜回端着茶盏的手却保持没动,公子灿阳还以为她被昭和那副做派惊住了。 笑着说:“昭和自从如愿嫁给魏敦以后,脾气倒是收敛了不少,生怕给魏敦惹麻烦。” 姜回将茶盏放下,附和道:“公主心性单纯,脾气直些也是应当的。” 说起来昭和公主与魏敦之间的感情也算得上曲折,魏敦如今已经三十有六,前任妻子和一双儿女都死于征战之中,大康定都以后,康帝便让他做了禁军首领。 还未及笄的昭和公主对他一见钟情,一追就是好多年,直到前年,昭和公主年满十八,昭和公主被拒绝了那么多年,也心死了,便答应了让康帝给她选夫婿。 只是没想到这一出,倒是让魏敦认清了自己的心思,在康顺殿一跪就是三天,才求得昭和公主下嫁,那场婚礼据说是真正的十里红妆,魏敦掏空了整个府邸置办聘礼。 可惜她当时不在康都,只是让人送了贺礼,不然也能见识见识古代的公主出嫁是何等的风光。 这次出行,魏敦自然也在,他负责整个船队的防御,自然没空陪昭和工作,故而打发昭和公主自己去玩儿,可这船上除了喂鱼钓鱼也没什么玩的。 让姜回在意的是,昭和公主说她从康都喂鱼喂到现在,连个鱼影子都没看见,可她昨天在晕船出去透气的时候,明明看见了一片大鱼的影子。 难道是她看错了么? 第73章 给康帝挡刀 吃完晚食,姜回不自觉的走到栏杆上,船队停靠在岸边,这处的位置有些荒芜,随行的护卫已经在河岸两边开始巡逻。 天还未完全黑下来,这时的船已经停了,很稳,她晕船的症状缓解了不少,落日的余晖映晚霞,一川江水美如画,她颇有闲情逸致,目光追随着几只翻飞的蜻蜓。 只见一只蜻蜓落在一截枯萎的草桩上面,微风徐来,草桩微微动了动,蜻蜓惊飞,姜回惬意的换了方向,感受着凉爽的晚风。 不一会儿,船上的内侍来告诉她,公子灿阳邀请她去室内下棋,姜回跟着内侍走到船舱内,公子灿阳已经将棋子摆好,热情的邀请她落座。 室内的灯光有些昏暗,刚刚带路的那名内侍走到公子灿阳身边劝道:“公子,外面的晚霞不错,不如您和姜大人去外面摆棋吧!” 公子灿阳自来就爱美景,听内侍这么一说,立刻就起身往船舱外面走去。 “姜大人,咱们去外面伴着清风和落日来一场对决,岂不美哉!” 姜回自是不会推托,跟在公子灿阳后面往外走去,内侍还在收拾棋盘,他们二人站在栏杆边上吹风。 公子灿阳看着不断在水面上飞舞的蜻蜓说:“这些小东西倒是自由自在,真让人羡慕。” 姜回正想张嘴附和,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起来刚刚看见的草桩子,这会儿已经不见了踪影。 想到自己当初带人伏击王家主时用的方法,她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河边的草丛,果然又看见了几截类似的草桩。 心中的不安越甚,大脑也飞速的转动起来,她该如何处理,万一是她多心了,虚惊一场呢! 想到这里她轻轻的“嘶”了一声,面上露出痛苦之色,对着公子灿阳道:“臣腹中不适,先去趟恭房。” 说完还未等公子灿阳回答便飞快的朝着船尾处的恭房走去,走到一半扭身进了魏敦的房间。 她刚刚便看见了魏敦上船,果然在房间里,只是昭和公主也在,她直接闯进屋,昭和公主的表情很难看,当即就要发难。 倒是魏敦明白姜回的性子,猜她估计有急事,安抚性的摸了摸昭和的头发,温声说:“公主先出去可好?臣晚些来请罪。” “哼!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本公主就不计较姜大人失礼的事情了!” 说完抬着头傲娇的从姜回面前走过去,还顺带踩了她的脚,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魏敦尴尬的笑了笑:“公主小孩子心性,没有恶意,姜大人这么急匆匆的来寻在下,可有什么事?” 姜回直接将自己的猜测跟魏敦说了一遍,魏敦面色凝重起来。 “在下去查探一番。” 说完飞快的开门出去,然而才走到门口就听见了一声惊呼,紧接着就是曹高的声音:“护驾!” “有刺客!” 二人脚步一顿,这艘船包括船舱一共三层,康帝住在最顶层。 来不及走楼梯,二人直接顺着墙壁飞快的爬上顶楼,几名暗卫以康帝为中心,与一群黑衣人打得热火朝天。 康帝面色难看,手中拿着一把铁质的长剑,与曹福背靠背站着,魏敦当即拔剑加入了战局。 姜回也顺手捞起一把凳子加入战局,没办法,帝王面前,她还没资格装配武器。 这些刺客的武功还挺高的,姜回没有趁手的武器打得很吃力,手中的凳子挡了了几下就被砍成一堆碎木头。 好在这些黑衣人的目标是康帝,不想过多的与她纠缠,让她得以喘息。 “接着!” 魏敦杀了一人,夺过一把长剑丢给她,姜回接过,有了武器她的武力值也就高了一大截。 就在此时,整个主船剧烈的摇晃起来,姜回站立不稳,直直的朝着前方扑过去。 康帝身边的暗卫也乱了片刻,高手过招,争的不过就是这片刻时机。那些黑衣人反应的速度比他们快了不少,齐齐朝着康帝杀去。 但是康帝身边的暗卫也是顶尖的高手,也很快反应过来,暗一娇小的身子不断的在人群中窜动,所过之处,血肉翻飞。 但刺客的人数也很多,杀了一茬还有一茬,姜回看着那些刺客湿漉漉的衣服,一看就是刚从水里爬上来的。 看来她刚刚的猜测是对的,那些草桩子下面的确有人,魏敦自然也想到了,朝着外面吼:“去外边,拦住从水里上来的人!” 姜回因为船体摇晃的原因,扑到了战场的核心区域,边杀敌,一边防备着,就怕一个站立不稳让自己撞到敌人刀上去。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主船的摇晃幅度也越来越小,躺在地上的黑衣人也越来越多,剩下的黑衣人开始往外逃去,想要跳水逃走。 不知不觉见最近的暗卫都离康帝有了差不多一丈远,姜回停了手,她本就晕船,刚刚聚精会神的对敌,也没觉得难受。 反倒是现在船稳下来了,还有了想吐的感觉,便没有跟着追出去。 转身想在康帝面前表一下忠心,刚一扭头就发现曹福手中握着一把短剑,正要朝着康帝的后背捅去! 康帝不能死! 她的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人已经扑了上去,用尽全力将康帝撞开,曹福的剑从她的肩胛骨下方穿过。 完了! 康帝反应过来,一剑斩断了了曹福的双手,面色阴沉难看至极。 姜回尽力保持着清醒,可终究还是没抵挡住痛意,晕死过去。 “陛下!臣等护驾来迟!” 康帝坐在椅子上,吩咐道:“先送姜大人下去医治,就安置在隔壁的房间,姜爱卿为孤挡了剑,务必保他性命。” 几名内侍飞快的将人抬起来,往外走去,康帝撑着长剑,剑尖的鲜血还未干涸,缓缓的流在木制的地板上。 “魏敦,将人带下去审,明日孤便要知道这事的始末。” “诺!” “灿阳,把船上的内侍清查一遍,去看看昭和。” 康帝话音刚落,昭和就从屋外跑进来,头发乱糟糟的,冲到康帝面前,眼里的泪珠一下子就滑了下来。 “父王,您……” 昭和公主话还没说完,一名内侍急匆匆的跑进屋内,跪在康帝面前,哆嗦着说:“陛…陛下,姜…姜…姜……” 第74章 女儿身暴露 康帝皱眉,担忧的问:“姜爱卿怎么了。” 不会死了吧,康帝内心还挺难过的,姜回可是大康的得力干将,栋梁之材,如今正是得用的时候,这要是死了就可惜了。 那内侍更紧张了,话都说不出来,昭和公主不满道:“有什么事儿就说,他死了么?” 内侍摇摇头,昭和公主见状继续说:“那有什么不能说的,只要没死,慢慢治呗。” 内侍心一横,闭着眼睛大喊道:“姜大人,她是女子!” 。 。。 。。。。。。。 场面寂静无声,率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昭和公主,她不可置信的问:“你说什么!你说那个杀人不眨眼,心狠手辣,能给人剥皮抽筋的姜回是个女子?” 内侍已经快吓死了,哆哆嗦嗦的点头。 屋内的人也回了神,但谁也没敢说话,他们还是不信内侍的话,说姜回是个女的,还不如说他们自己是女的可信度高。 要知道姜回在民间的声望是很高,但是在朝堂之中的名声却是褒贬不一,有人欣赏她,也有人因为她以凌迟剥皮之刑杀人,觉得她手段过于残忍。 但无论如何,都没有人怀疑过她是女子,不管是从外在还是内心都没有人怀疑过。 昭和公主见那内侍点头,露出兴奋之色,对着沉默不语的康帝道:“父王,儿臣去看看。” 说完也没等康帝同意,就出了门,几走到隔壁房间,几名医官正在为了要不要继续救治的事情纠结。 “你们愣着做什么,人都快死了,还不赶紧救人,姜大人可是父王的救命恩人,不管她是什么身份,父皇总归不会让她死了。” 屋内姜回的衣服被褪到了胸口,血淋淋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隐约能看见起伏的胸脯。 “你们都给本公主出去!” 等人出去以后,昭和公主才挽起衣袖,把姜回上身的衣服脱下,又脱下自己的外袍当成抹胸捆在她胸前。 嘟囔道:“没想到你这身段竟然比本公主还要好些,要不是看在你救了父王的份上,本公主才懒得搭理你。” 确保她不会走光以后,才对着外面喊:“进来吧!” 几名医官推门而入,昭和恶狠狠的说:“好好给她治伤,眼睛别乱看,小心本公主挖了你们的眼睛!” 几名医官连连点头,目不斜视的开始处理起姜回的伤口来。 昭和公主看了一会儿,才转身出门往隔壁房间走去,康帝见她进屋,还没穿外袍,眉头皱起。 “父王,姜大人的确是女子。” 此话一出,满堂轰然。 “这成何体统!简直就是罔顾礼法!” “大逆不道!” “一介女子,竟敢登上朝堂,不吉利!” “女子竟然也能做官了,简直可笑!必须严惩!” “不守妇道!” …… 昭和公主听着这些话,心中不知从哪儿升起一股火气,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不是羞的,而是气的。 指着一名大臣怒骂:“你,上过战场么!杀了几个敌人啊!一个窝囊废还好意思嘲讽姜大人!” 骂完又指着另一名大臣:“你!什么叫罔顾礼法!那条礼法规定了女子不能做官了!你给本公主说出来!” “你!什么叫不吉利,本公主也上过朝堂,你是在说本公主不吉利么!” “在场各各位,说姜大人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数一下自己的功绩,能及得上姜大人在说话,否则就别在这里放屁!” 。。。。。。 昭和公主以一喷十,被指责的大臣虽然心有不满,但也不敢多话,只得默默受着。 康帝看昭和骂的差不多了,才不痛不痒的呵斥:“好了,昭和,各位大人年纪大了,当心气着他们。” 昭和公主哦了一声,不情不愿的退道康帝身后,委屈道:“父王就知道说儿臣,姜大人虽然是女子,但是做的事情丝毫不输男儿。” “明知道给父王挡刀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但她还是挡了,这说明姜大人心中,父王的命比她自己的命还重要啊!” “父王你可不能乱罚人。” 康帝安抚道:“好了,你先去梳洗一下,姜回的事情,父王自有定夺。” 昭和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房间,回到自己房间梳洗干净以后,对着身后的婢女说道:“元宝,把我箱子里面比较柔软的衣物找两套出来,改一下,就按照姜回大人的身量改。” “算了,本公主带你去瞧瞧姜大人。” “元宝,姜大人可真够厉害的,同为女儿身,人家武功高强,本公主就是个三脚猫。” “还能上场杀跌,排兵布阵;又能做官,学识也好,还聪明。” “这世间竟然有这样的女子,是天下女子都值得学习的典范,元宝,你说姜大人厉害不!” 元宝附和:“嗯,是很厉害,但是公主更厉害,奴婢刚刚在外面都听见公主的话了,太威风了。” 昭和傲娇的抬起头:“那当然,本公主自然厉害。” 昭和公主一路碎碎念的到了姜回养伤的房间,医官已经将她的伤口处理好了。 元宝十分有眼力见的上前帮姜回身上擦洗干净,又给她换了衣物,松了头发。 昭和公主在一旁看着,姜回的身材不像一般女子身材那样柔软,手臂上和腰腹上都有薄薄的肌肉,看上去充满力量。 “元宝,你留下来照顾姜大人。” 昭和说完轻手轻脚的走到隔壁,站在走廊上凝神听里面的动静,正在说话的是李钟。 他刚刚一直在下面杀敌,等下面的人清理完,他得空来见康帝的时候,还在门外就听见了里面议论姜回是女子的声音。 心里一紧,立即推门而入,大声道:“陛下,姜回她并非有意隐瞒,而是被形势所迫。” “她这次回康都,就向臣表明了她的身份,也和臣说过寻到合适的机会,便向陛下表明。” “她虽是女子,才学却丝毫不输男儿,从入朝为官至今,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大康百姓,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还请陛下从轻处罚。” 李钟的话一说完立即就有人跳出来说:“陛下,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入朝为官的先例,姜回此举明显就是没有礼法放在眼里!” 第75章 梦回现代 康帝一拍桌子:“好了!孤说了,此事孤自有定夺,诸位爱卿有先行关注姜回得事情,不如去帮魏敦审审刺客,早日将幕后之人找出来。” 李钟见康帝的神色没有愤怒的现象,才松了口气,因为退亲一事,他对姜回虽然有点意见,但毕竟是自家女儿有错在先,也不好揪着不放。 虽然他李钟对姜回有知遇之恩,但姜回与他之间本就是相辅相成,他还做不出落井下石的事情来。 群臣退去,康帝坐在椅子上,双眼紧闭。 身为帝王这样的刺杀他已经习以为常,这次更让他在意的是曹福居然背叛了他。 这次本来是曹高随行的,但临出发前曹高却突然摔断了腿,向他举荐了曹福,不知此事是巧合还是曹高有意为之。 若是有意为之,他实在不敢想象,康王宫中还有多少探子叛徒,康王宫已经清理好几遍了,居然还有叛徒,康帝的手指紧了紧。 又想起来为他挡刀的姜回,对方有勇有谋,忠心耿耿,出身还干净,不用担心她手中权力过大。 可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人竟然是一个女子呢!对于姜回得处理方法他实在头疼的紧。 除了隐瞒女子之身以外,对方的功绩本就丰厚,给她记功绩那个册子都比其他人要厚一些。 还有救驾之功,于情于理都应当从轻处罚,只是姜回如今的爵位和官衔都挺高的。 若是处罚轻了,不痛不痒,但若是重了,让姜回离开官场,甚至丢了性命,他又舍不得姜回那身本事,能文能武,从踏入官场开始,一直的都在给大康的百姓谋福祉。 这样的官员数遍大康也找不出几个让他如何舍得。 另一边,姜回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感觉自己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不是很疼,有人用帕子在给她擦洗,动作很轻柔。 身份肯定已经暴露了,但情况应该比她预想的好些,毕竟现在她还能得到妥善的照顾,说明康帝没想要她性命。 只是她无论怎么集中精神,都醒不过来,干脆放任自己沉沉的睡去。 恍惚之间她好像又回到了现代,只是这一次她回到了自己生日的时候,她手里还端着酒杯,周围还有人不断的叫着姐姐。 声音很真实,她略微有些慌乱的起身,跑到厕所,看着镜子中熟悉的面庞,不敢置信的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 捏了捏,有轻微的痛感传来,姜回心中微愣,难道自己又穿回来了? 还是像上次一样,不过是黄粱一梦?怀着忐忑的心情,姜回直接回了自己的住处,住处很乱,因为她刚刚搬家过来还没空收拾。 看着屋内的家具她竟然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在沙发上靠了片刻,她坐直身体,翻出电脑。 不管如何,做好准备总没错,离去上班的日子还有三天,若她真的穿越回来了,就需要好好准备。 大康六年,她脑海里的专业知识已经忘了一些,她需要抓紧时间补充。 说干就干,打开电脑就开始恶补,一分钟都没有停歇,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既没有吃饭,也没有休息。 仿佛魔障了一般,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三天已经过去了。 是梦么? 她有痛感,却不需要吃喝拉撒睡,手可以接触到实物,家中的电器都可以正常的使用,电脑还有网络,趴在窗户往下看去,还能看到楼下的车水马龙。 忍不住走下楼,走进一家咖啡店,坐到椅子上,服务员从她面前过去三次,却像没看见她一般。 姜回忍不住伸手,叫住了服务员,服务员停在她面前,一脸疑惑的问:“客人想要点什么?” 这人什么时候进来的,她怎么没发现呢? 姜回皱眉,语气平和的说:“冰美式就行。” 服务员急下离开,然而姜回又眼睁睁的看着她从自己面前走过去好几次,却依旧没有把她的咖啡送上来。 再次抬手叫住对方,对方却露出了何刚刚一样的神色,疑惑的问:“客人,您要点什么?” 姜回闻言,有些恍惚的说:“没什么,我就坐一下。” 等服务员走开,她连忙起身往外走去,但无论是拥挤的小吃街,还是人流如织的商场,貌似所有人都对她视而不见。 就连她走进一家奢侈品店,当着柜姐的面,把一个包包拿起来舞了几圈,对方却依旧在和同事聊天,仿佛看不见她一般。 除非她开口叫人,对方才会注意到她,但很快又会忘记,那种感觉就好像她是这个世界的旁观者一般,心里突然生出无边无际的荒芜感。 失魂落魄的走出商场,慢慢的往回走去。 “阿回!” “阿兄!” “公子!” ...... “是谁!” “是谁在叫我?” 闹哄哄的声音钻入她的灵魂,姜回慌乱的看向四周,却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愿望,回家! 姜回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往住处走去,走到家门口,刚要开门,她突然顿住。 她是要回这儿么?好像不是,这儿只是她的住处,不是她的家,可除了这儿她能去哪里呢? “阿兄!阿兄!你醒醒!你醒醒啊!” 焦急的,慌乱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再度传来,姜回浑身打了个激灵,脑子里闪过一片白光,如同溺水得救的人一般,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用力掀开眼皮,刺眼的的光亮让她不自觉的流出眼泪,等适应了屋内的光亮,她才看清屋内的状况,姜归正满脸怒火的在骂人。 “阿弟,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很小,嘶哑难听,却还是被姜归捕捉到了,姜归飞快的转身,两步跨到姜回面前,关切的问:“阿兄,你伤口疼么,身上有哪儿不舒服么?” 姜回轻轻的摇了摇头,问道:“我睡多久了?” 姜归一边给她倒水,一边回复:“七天了,今天还发了高热,阿兄,你这次实在太莽撞了。” “七天?” 姜回有点不相信的问,她受伤的地方在肩胛骨下面,胸口上方,当时虽然疼晕了过去,但这个地方没有主要器官,现在手上的感觉也正常,应该也没伤到主要的血管和神经。 怎么会睡七天呢? 第76章 君臣再谈话 姜归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那把剑上涂了鸩毒,阿兄才会一直昏睡。” “这几天阿兄用了些清热解毒的汤药,或许是汤药起了作用,这才醒了过来。” 姜回了然,难怪她嗓子眼泛着苦味,看来是有人给她灌了药。 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看样子还是在船上。 “我现在还在船上么?” 姜归轻轻的将她扶起,靠坐在床头,姜回脑子有点失重的感觉,缓了缓,继续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姜归用勺子将温热的水喂到她唇边,回答:“嗯,还在船上,已经快到中州了。” “御史大人那边说陛下没有表态,但也没有听取其他人的意见,只说这件事他自有定夺。”‘ 说到这里,姜归的语气带上了一丝责怪:“阿兄,你这次真的太鲁莽了,若是你出了什么事,你让我们怎么办!” “梅香她们几个都快哭死了。” 姜回苦笑,她何尝不知道这次太鲁莽了,一个不小心丢的就是自己的性命,可那一瞬间她脑袋里面闪过的就是康帝不能死! 康帝若死了,大康必乱!到时候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所以她冲了上去,刀插在她身上的时候么,她有些后悔,可想的依旧是,若有第二次,她还会这样做。 好在上天眷顾,她命还在,虽然因此暴露了身份,但也因此捞了个救驾之功。 有救驾之功做保,想必康帝对她的处罚不会太过。 她原本是计划等康帝巡视到齐州的时候献上活字印刷术,在表明身份,到时候康帝看在活字印刷术的份儿上,总能让她在官位或者爵位二者之间,保留下来一个吧! 只要身份过了明路,日后再慢慢攒功劳便是,只是没想到计划没赶上变化。 但现在的情况,她貌似可以谋划更多呢! 姜归喂完水,对着愣在旁边的医者说:“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过来。” 这几名医者都是他从齐州带过来的,也幸好带了这些人过来,他刚到那日,阿兄一直高热不退,伤口也有了溃烂的迹象。 随船的医官根本不敢随意下手治疗,还是他带来的医者给阿兄的伤口剔了腐肉,消了毒缝合起来,又从魏敦口中得知,那刺客用的短剑上面涂了鸩毒。 那些随船的医官在这上面倒是有些本事,要知道鸩毒可是无解之毒,就算阿兄中毒不深,还是灌了好几天药才醒过来。 过来的是一名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女子,她给姜回的伤口换了药,又端来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给姜回喂下。 才退到屋外与姜归说:“小公子,主子的伤口恢复得很好,接下来只要好好养着便可。” “如今主子虽然醒过来了,但鸩毒难解,主子怕是余毒未清,解毒的汤药还需多服用一段时日。” 姜归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陛下!” 姜回如今住得地方依旧是在康帝隔壁,因而她一醒过来,康帝便已经知道了消息。 听见动静,姜回努力的直起身子,想要下床行礼。 “信了,免礼,都出去吧!魏敦,守在门外。” 五月的天气不热,但也不凉快,姜回身上穿的衣服是昭和公主的衣服改的。 只穿了一件抹胸的襦裙,外面披着一件外袍,头发简简单单的束在脑后。 因着受伤的原因,面色有些苍白,整个人看上去倒是比她平时柔和了不少。 但跟从小娇养的贵女比起来,依旧能看出她身上的肆意自然,和无惧一切的自信。 康帝自顾自的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却没有喝,只是捏在手中把玩。 姜回还是挣扎着起身,跪在床上,一脸羞愧的说:“臣有罪!” 少了特制衣服的加成,她的身量单薄不少,如今这一跪,康帝竟从她身上看出了些楚楚可怜的意味。 不阴不阳的问:“爱卿何罪之有?” 姜回低着头,沉默了片刻,低声回答:“臣还未出生之时,父亲便战死沙场,臣的父母是青梅竹马,母亲为了不改嫁,便将臣当作男儿上了户籍。” “臣便以男儿的身份长大了,后来母亲过世,臣在洛河服徭役之时,得章少府赏识,举荐给太尉大人。” “臣一心想报国,却又因为不曾读书,不懂律法,便大着胆子将身份隐瞒了下来。” “臣多次想跟陛下坦白,又担心陛下要了臣的性命,就拖到了现在。” “臣并非有意为之,还请陛下恕罪!” 姜回说完,便对着康帝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动作弧度有些大,扯到了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你倒是实诚,你既因为担心孤要了你的性命而隐瞒身份,今日又为何舍身救孤?” 姜回正色道:“臣想做官,无非就是为了报国,然有陛下才有大康,臣今日所做,不过心之所向。” “就算因此丢了性命,臣也不后悔。” 康帝闻言,心中舒畅,语气却没有丝毫改变,继续说:“你虽然救了孤,但你以女身扮作男儿走上草堂,犯了欺君之罪,也应当受到惩罚。” “孤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嫁与公子晟为妻,孤便不追究你欺君之事。” “第二,以内侍的身份,伴孤左右,为孤出谋划策。” 姜回闻言反而抬起头,目光清亮的看着康定,一字一句的说:“陛下,臣都不想选。” 康帝被拒绝,心中微怒,却也还是给了姜回解释的机会。 姜回腰杆子挺的笔直,开口问道:“陛下,若忽略臣是女儿身的事情,仅作为大康的官员,臣算合格么?” 康帝点头,岂止是合格,她简直就是优秀,就是换了一般人,他早就处死了事了,哪有闲工夫来听人解释。 姜回也大概摸清了康帝的心态,知道自己性命无忧以后,说话也开始大胆起来。 “天下之大,如臣这般的女子肯定不止臣一人,若仅仅因为她们是女儿身,就忽略了她们的才华,宁愿让一些能力欠缺的男子上位,都不给她们机会,这对于大康来说,不是一种损失么?” 第77章 姜回拍龙屁 “臣女扮男装做官的确犯了欺君之罪,那是因为臣若作为女子,就算有满腔才华也报国无门。” “结局不过是嫁给一个男子,相夫教子,伺候公婆。” “就算嫁给公子晟,臣这一身本事照样无处施展,陛下不觉得,这样实在太过浪费了吗?” “若做内侍,辅佐陛下,虽然也能报国,却不能发挥臣最大的作用。” 康帝打量着她,手指轻轻地在桌面扣动,慢条斯理地问:“哦?你最大的作用是什么?” 姜回解释:“臣认为,臣最大的作用,是告知世间女子,她们也可做官,也可为陛下和大康献出自己的力量!” “而不是有着一身才学,满腔抱负,却只能困在后院,生儿育女,甚至为了一个男人,争得你死我活!” 康帝一拍桌子,大声喝道:“荒唐!” “自古便没有女子做官的先例,你的行径已是违背了礼法。” “孤是看在你给孤挡了一刀的份上,才给你选择的机会,你若不珍惜,就别怪孤无情!” 姜回不怕死的反驳:“可是自古以来,也没有哪条礼法规定女子不可做官呀?” “前朝诸侯割据,礼乐崩坏,那个时候流传下来的礼法,完全配不上陛下治理的大康。” “陛下灭诸侯国,一统天下,减轻税赋修养民生,修康定渠贯通南北,造康字教化万民……” “实乃千古一帝,何须在意那些早已崩坏的礼法。” 虽然知道姜回是在拍马屁,但康帝还是被拍得晕乎乎的。 千古一帝!原来在这孩子心里,对孤的评价竟如此之高吗? 康帝其实对姜回女扮男装,犯了欺君之罪的事情,并没有多恼怒,更多的反而是惋惜。 惋惜将要失去一位栋梁之才,如今听她这么一说,他心中竟隐隐有些心动。 “父王!姜大人说得对,前朝都亡了,为啥还要遵守他们那些垃圾礼法,大康人就应当遵守大康的礼法。” “父王是大康的帝王,大康子民要遵守什么礼法,自然是由父王说了算!” 昭和公主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康帝的思绪。 “姓魏的!让本公主进去!你拦着我干啥?!” “魏敦!本公主警告你,你再拦着我,你就别想上本…唔…唔…” 康帝听着门外的动静,无奈道:“让她进来吧!” 昭和公主大摇大摆的走进屋内,走到康帝身后,给他捶着肩膀。 抬眼一看姜回还跪在床榻上,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立即收回手,两大步走到姜回榻前。 不满道:“父王,姜大人还受着伤呐!还是为了救父王受的伤!父王竟然还让她跪着,哼!” 康帝起身,宠溺的说:“行了,昭和,你也老大不小了,都嫁人了,怎么还是一点都不沉稳?” 昭和公主把姜回扶着靠在床头上,笑嘻嘻的说:“父王问自己和魏敦呗,儿臣这样还不是你们惯的!” 康帝也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只是背着手,静静的看着,感叹一声:“你呀!” 然后便出了房门,姜回松了口气,她刚刚的言论可以说是大逆不道,康帝虽然拍了桌子,但她感觉,康帝并不怎么生气。 看来,她可以得寸进尺呢! 身体一放松,肩胛处的痛感明显了起来,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昭和公主连忙起身问:“是我弄痛你了吗?” 姜回勉强抬起手,对着昭和公主行了个拱手礼,语气真挚:“多谢公主!” “不用谢!做男人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畅快?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迈多大步子就迈多大步子?” “喝酒有没有人说,走到街上会不会遇见流氓?” “有没有女子喜欢你啊?被女子喜欢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你更喜欢做男子还是女子啊?” …… 昭和公主一边说话,一边拖着凳子坐到她床前,双手撑着下巴,眼神亮晶晶的看着她,期待她回答。 姜回笑了笑,很真诚,以前她觉得昭和公主的脾性有些骄纵,如今看来到只是个被宠着的孩子,虽然骄纵但是心性却很好。 姜回温声细语的回答她提出的问题,最后坚定的说:“臣很满意我的性别,自然是更喜欢做女子。” 昭和公主疑惑:“可是女子多有艰难,哪里比得上男子来的潇洒自然?” 姜回轻轻的嗯了一声,表示赞同她的说法,继续说道:“所以臣做官的目的之一,便是为大康的女子谋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公主应当知道,如今的世家大族,以娇养女儿为荣,他们的娇养在臣看来更像圈养。” “将她们困在后院,一生都为家族服务,需要时用来换取家族的利益。” “而且这股风气已经吹到了普通的家家庭,这些家庭的女子比起世家大族的贵女来说,更可怜。” “她们往往没有享受到什么福利,却被折断翅膀,为她们的父兄、丈夫、孩子付出一生,连自己的思想都没有。” “若是没有人站出来打破这种局面,用不了多少年,女子的地位便会低进尘埃里。” “所以臣便做了这冒天下之大不讳的事情!” 昭和公主的眼睛圆睁,一张小脸上满是震惊,喃喃道:“你说的对,只是自古便是如此,大家都习惯了。” “大家都认为女子不适合上战场杀敌,可无论是姜大人你,还是母后,都是可以驰骋沙场的将军,比大康绝大部分男儿都要厉害!” “大家都认为女子不适合做官,可姜大人也做得比大部分官员都好……” 昭和公主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激动,说到后面甚至站起身,在屋内踱步。 走了几圈,她突然停在姜回床榻前,一字一句的说:“所以不是我们不行,而是他们不让我们行!” “就像本公主的才学胜过了很多男儿,可他们关心的从来都不是本公主的才学,而是本公主的脾性。” “跟那些流连于花街柳巷的男儿来说,本公主的品性不知多高洁呢!可他们却被认为是风流不羁!” “哼!用心险恶!” 第78章 公堂审姜回 姜回有些惊讶的看着昭和公主,没想到她能说出和一番话来,她刚刚那一番话只是想让自己在昭和公主眼中的形象显得高大些。 让她能在康帝面前帮自己美言几句,没想到她还能有这番感悟,这倒是件好事。 作为大康嫡公主,昭和公主若是能站在她这边,助她一臂之力,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昭和公主说着坐到了她身边,双手稳着她的肩膀说:“姜大人,你是我辈楷模,你放心吧!这次的事情,本公主会尽力帮你的,父王本来也没有多生气,本公主再寻机会和父王好好求求情!” “那便多谢公主了。” 姜回得语气很诚恳,她是真的感谢昭和公主,有她相帮,自己日后的行事会顺畅很多。 “不用谢,你好好养伤,本公主晚些再来看你。” “你们都仔细点啊,要是姜大人有个三长两短的,本公主生剐了你们!” 。。。。。。 没醒的时候还好,这一醒了整日躺着,加上她本就晕船,日子就更难受了。 康帝还是没有下旨说怎么处罚她,看来康帝这段时间很纠结啊! 她猜得不错,康帝确实很纠结,作为站在大康最顶层的阶级,他其实并不在意以下阶层的男女地位如何。 他只要有人可用就行了,他也的确舍不得姜回得才学,可若是因为她引起阶层动荡,那就得不偿失了。 姜回本人又不愿嫁入皇家,也不愿以内侍的身份伴他左右,虽然他可以以强权压迫她答应。 但是以那孩子的德行,就算勉强答应了,估计也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展露才华,也不会在对大康如此忠心。 一个没了才学和忠心的姜回,要来何用! 所以他才迟迟没有下达对姜回的处罚,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对姜回的容忍度,远远高于对其他人的。 至于姜回,她也在纠结要不要现在把活字印刷术拿出来,给自己再添点筹码。 活字印刷的模具早在她去康都之前便做好了,当时为了找到合适的材料她可是和垣石研究了好长时间。 最终决定用类似三合土的配方,用高岭土加上磨细的黄土、石灰、糯小米,混合成均匀细腻的膏体。 再平铺到早已雕刻好的木制容器里面,待其半干之际取出修整,同时把有字那一面用碳烧硬,便成为了一个个活字模板。 用一块带框的青铜板作底托,上面敷一层用松脂、动物油脂和纸灰混合制成的药剂。 然后把需要的字拣出来一个个排进框内,用火烘烤,等药剂稍微融化,用一块木板把字面压平,等药剂冷却凝固后,就可以刷墨印刷了。 印刷完以后,只需要把药剂烤化,把活字捡出来就可以,这种方法获得的活字模具虽然在耐磨这方面比不上烧制出来的嗯陶制模具。 但是其制作方法简单,要更换损坏的字也容易。 这是她为自己准备的护身符之一,要不要现在就用出去呢? 还没等到她想清楚,船队就已经到了中州,在冀州和齐州都没有下船的康帝,在中州居然下了船。 这可把中州郡守吴恒方吓得不轻,一时之间让他去哪儿找合适的地方接驾啊! 怎么在前面两个州都没有下船,偏生到了这儿就要下船了啊! 吴恒方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郡守府内不停的踱步。 他身后郡丞建议:“大人,要不咱去温家借个园子吧!” 吴恒方一眼瞪过去:“咋滴,你是嫌我死的不够快,想害死我给你自己腾位置啊?” 郡丞赔笑道:“大人,下官没那个意思,这不是没有合适的地方么?” 吴恒方听他这么一说,反而冷静了下来,吩咐道:“把郡守府好好收拾一下,就在郡守府接驾。” 郡丞犹豫:“这会不会太简陋了些?” “不会,陛下通情达理,这临时决定要在中州下船,本官若是能备上合适的住处,那才叫奇怪呢!” “就按照本官说的去办。” 终于不用再坐船了,姜回终于不用再晕船,心情轻快了不少,脑袋也清明了,当即便决定把活字印刷术献上去。 让姜归给齐州那边送了信,让他们快马加鞭的将东西送过来。 只是她没想到康帝到中州郡守府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借用郡守府的公堂,审她! 康帝坐在主位,其他的大臣坐在两边,她跪在中间,视线齐齐集中到她身上,有担忧的、吃瓜的、探究的、恶意的…… “姜回,你女扮男装,登上朝堂,虽多有功绩,但祸弄世人,其罪不轻,你可知罪。” 姜回低着头,嘴角微微勾起,看来康帝是打算保她了,欺君之罪,惑乱朝纲之罪他都没提,反而给她定了个惑弄世人的罪名。 这个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端看康帝想保她到那种程度了。 “臣知罪。” 康帝扫过两边坐着的臣子,淡声问:“诸位爱卿,姜回已经知罪,你们看要如何处罚啊?” “陛下,臣认为当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国尉迟离的声音响起,众人皆是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沉默不语,他们都是在朝堂之上站了多年的老油条,谁还看不出康帝要保姜回的态度啊! 这会儿站出来说话,不是跟陛下对着干么!这迟离平日里基本上就是个啥事不管的和事佬,怎么今日突然站出了? “陛下,臣反对!” 李钟起身,十分不赞同的看了一眼迟离:“国尉大人所说的处罚,太过严重了些,姜回虽有罪,但是从她踏入大康朝堂那日起,所立功绩无数。” “独轮车,鲁州之战,马鞍马蹄铁,火炕,三合土,棉花,土豆,水车,造纸术,王家之事……” 随着李钟报出的名字越多,两边的大臣越不淡定。 “造纸术原来是她弄出来的!” “三合土竟也是她!” 类似的声音不断响起,李钟心中同样惊讶,但想到昨晚陛下召见他时说的话,拔高了语气:“还有救驾之功,这里面随便提一条出来,都够抵一条命。” “况且据我所知,姜大人还有一把万民伞,是么?” 第79章 回被贬海州 姜回木然的点点头,难道这万民伞还能在这里派上用场? 李钟见她点头,环顾了一圈说道:“大康十一年的时候,陛下曾说过,得万民伞赞赏者,可抵一命。” “姜大人这万民伞,臣认为也算是万民赞赏了吧!” “孤的确说过这话,迟离,姜回的命不可取,你提别的建议吧!” 迟离低着头,眼神晦暗,语气阴冷的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姜回如今已满二十,早就过了嫁人的年纪,不会罢其官职爵位,给她配一位好夫婿,完成她作为女子该做的事,也能展现天恩。” 国尉署跟着来的几名属官也附和道:“是啊!她早该嫁人了!” “身为女子,她不早点为夫婿延续香火,反而想着怎么做官,这不是无视礼法,祸乱朝纲嘛!” “臣恳请陛下严惩姜回,以正天下女子之风气!” “严惩姜回!” 李钟见状,心里泛起不安,立即反驳道:“国尉大人所言差矣!” “姜回的功绩,足够封侯拜相,如今就算有罪,官职爵位罢其一便可……” 跪在地上的姜回原本不想开口,以免扰乱康帝的布局,只是她听见迟离那一党人的话,心中顿时冒出一股邪火。 扭头定定的看着迟离:“国尉大人,您一直在说下官,有违礼法,那么请问,下官违背了那条礼,那条法呢?” 迟离不屑道:“自古便没有女子做官的说法,前朝天安公主,身为皇家贵女,建功立业无数,最终也没有站上朝堂。” “你的出身难道还比得上天安公主么?” “哦~国尉大人说的是前朝的礼法啊!可现在是大康啊!前朝灭亡正是因为他们不会用人啊!他们有着天安公主这样的天生大将不用,而去用一些连枪都挥不起来的草包,这不灭国了么。” “而且前朝荒唐淫乱,大康有陛下这么贤明的君主,国尉大人竟然想要延续前朝的礼法!” 姜回的语气惊讶,一口一个前朝,满脸的不可置信,那表情就差直说:你不会是前朝遗臣吧! 没有刻意加粗的声音,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中,以李钟为首的大臣,当即便用怀疑的眼神看向迟离。 “狂妄小儿!信口雌黄!” “陛下,此等言行无状之人,何德何能,在大康的朝堂之上搅弄风云!” “请陛下严惩姜回!” 迟离的声音很大,但姜回却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丝丝怀疑。 她与迟离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来往,更谈不上仇怨,迟离为何会如此恨她呢?恨不得置她于死地。 何至于在康帝面摆着要保她的情况下,还要弄死她。 既无远冤,那便是有近仇了,而她近来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事,那便是给康帝挡刀。 难道…… 姜回不敢想,这次刺杀的事情幕后主谋据说是王家残部,主谋是王守明,她当时听到这一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不相信。 王守明没有那个勇气,也没有那个本事,但不排除有人做用王守明当枪,谋自己的事情。 再加上曹福的背叛的事情,那么刺客肯定是在朝中有人的,那么人是谁呢? 姜回突然抬头看向康帝,不会吧!她都这样了,康帝还想利用一把啊? “父王!儿臣也认为国尉大人的说法不可取!” 公子灿阳的声音从堂外传来,打断了姜回得思绪,公子灿阳的左手还掉在脖子上,是在那场刺杀中,被打骨折了的。 “父王,姜大人尚有救驾之功在身,寻常庶民单凭这点就可以加官进爵了,姜大人本就有无数功绩在身,又有救驾之功。” “我们理当嘉奖才对!” 李钟也附和道:“臣也认为理当嘉奖!” “荒唐!” “荒唐!” “李钟,你莫不是被这人迷惑了,以女子之身上朝堂,那是冒天下之大不讳!” “老夫只是建议罢免她的官职爵位,并未要她性命,给她寻一门好亲事,把一切掰回正轨,拨乱反正,有何不对!” 康帝不动声色的将一切看在眼中,等到一名内侍进入堂内,在他耳边轻语几句以后。 康帝才轻轻的咳嗽一声,还在争吵的几人飞快的收敛情绪,坐回位置上。 迟离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心慌,他今日所作所为,确实有违他平日的作风,可他也是迫于无奈啊! “姜回惑弄世人,贬为庶人,念起救驾有恩,封为公大夫,任海州郡守。” 康帝平静的说完,眼神犀利的扫过堂中众臣子,问道:“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谁还敢有意见!君令已下,在站出来反驳,这就是明晃晃的跟康帝对着干了。 “既无异议,那便这样定下了!姜回,等你伤好了便出发上任吧!” 姜回面露喜色,立即磕了三个响头:“臣谢陛下隆恩!” 康帝拂袖离去,姜回从地上爬起来,她今日的装扮就是普通的女子装扮,在一干颜色各异的官袍中显得格外显眼,又有种诡异的和谐。 姜回笑意盈盈的对着李钟和公子灿阳二人行礼:“今日之事,谢过公子和御史大人。” 李钟长叹:“你……希望你无愧于陛下的信赖。” 公子灿阳则是好奇的看着她,嘴里啧啧称奇:“没想到啊!没想到!咱们武能提枪上马安天下,文能拿笔治四方的姜大人,竟是红妆!” “本公子实在眼拙得紧啊!” 姜回笑着回答:“公子谬赞,臣只是做了力所能及之事,当不起公子如此夸赞。” 公子灿阳习惯性的伸手想拍她的肩膀,伸到一半又收回,略微尴尬的说:“不耽搁姜大人养伤,等姜大人伤好了,再与大人畅饮。” 迟离不屑的看了一眼姜回,讥讽道:“无知妇人!” 姜回阴阳怪气的问:“国尉大人是对陛下的决断有意见么?” “这么看不起女子,国尉大人是男儿生的不成?” 迟离没料到姜回会直接顶嘴,竟一时词穷,姜回继续道:“国尉大人的妻女知道您如此看不起她们么?” 第80章 请公子主婚 姜回说完也没看他表情怎么样,直接离开了大堂,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康帝住在郡守府,随行的大臣则住在外面的客栈,姜回以养伤不方便为由,干脆申请单独住宿。 这种小事,自然没人为难她,更何况也不是她一个人申请这样做。 一间小院子里,姜归几人正焦急的等在院中,时不时的往外张望,见姜回全须全尾的回来,大家都松了口气。 “阿兄…阿姐,情况怎么样?” 姜回看着面前那几张带着担心的面庞,不由会心一笑:“没什么事儿,进去说吧!” 屋内,梅香抹着眼泪,她是今天才到中州的,听闻公子受伤时她就急的不行,但是她骑术不精,当时为了不耽搁行程就没有跟着姜归一起去。 原本以为船队会在齐州停留,把公子留在齐州,没想到船队在齐州连岸都没有靠,直奔中州。 她们又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到中州,刚到又听见自家公子在郡守府被审的事情,这让她们如何不担心! “公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姜回怀里抱着梅香,左右两边站着兰韵和竹影,香风环绕,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好了,梅姐姐别哭了,再哭下脸都花了。” “我这不是没事嘛!” 兰韵嗔怪道:“也亏得您没事,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奴家赚钱给谁花呀?” 竹影不善言谈,但一双红彤彤的眼睛,让姜回知道,她也没少哭。 “行了,你们别围着阿姐了,她身上伤还没好全,小心碰着她伤口。” 姜归不满的声音响起,三人闻言立即松手。 姜回正色道:“陛下贤明,没怎么计较我女扮男装的事情,只是削了我的爵位,将我调到海州任郡守,还让我伤痊愈以后再上任。” “阿姐,海州是未开化之地,去那边任郡守恐怕也不是什么好差事。” 姜归语气担忧,这些年蛛网的人越来越多,在海州自然也有办事点,但是那边传过来的可用的消息十分稀少,他也就没怎么上心。 “无碍,地方越落后,越适合你阿姐发挥,听说海州气候湿热,想必物产也是十分丰富的。” “你先派人过去查探一番,以免到时两眼一抹黑。” “如今康定渠已经通航,与齐州的交界处位置比较偏僻,兰韵你尽快拟好契书,趁我还未到海州上任之际,将码头那一片土地买下。” 兰韵疑惑的问:“公子要插手航运的事情么?” 姜回点头,康定渠一通,大康的航运必定飞速发展,作为机械工程学的博士,好好琢磨一下,造船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对着姜归说:“阿弟,你去寻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匠人。” “航运的事情慢慢准备,买好土地以后先修建一个园区,将我们那的产业都在此处开设一处分点。” “具体的方案过段时间给你。” 说完她又看着梅香问:“梅香,你是要跟我去海州,还是有其他想法?” 梅香绞着帕子,表情十分纠结,姜回温声道:“你如今也能独挡一面,你去负责漠河那边的事情,可以么?” 梅香眼睛一亮,随即又敛下眼皮,小声说:“可是奴婢舍不得公子。” “哦~是嘛,梅姐姐要是跟着我去了海州,木生不得望穿秋水啊?” 姜回得语气暧昧,梅香双颊绯红,有些扭捏的说:“让他等着吧!” 姜回起身,对着梅香行了一礼,惊得梅香一下子站起身,姜回双手搭着她的肩膀,直言:“梅香,漠河的事情很重要,不仅是瓷器,木生那边的事情更重要,我手边能独挡一面的人不多,那边就拜托你了。” “公子说的那里话,公子既然安排了,奴婢必定全力以赴!” 兰韵笑道:“公子,不如趁您还没有去上任,把她和木生的事儿办了得了。” 姜回思考了一下,问梅香:“你可愿意,这时间有些仓促,怕委屈你。” “公子您是不知道,只要梅香这边松口,木生恨不得插着翅膀飞过来,至于东西嘛,他早就准备好了,就等梅香松口了!” 梅香还未说话,兰韵的调侃声便响起,羞得梅香面红耳赤的,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她答应了。 “我们去办个婚契就可以了,用不着大办的。” 姜回笑道:“那怎么行,你可是我身边第一个结婚的,得开个好头,只是这些事我也不太懂,兰韵你去寻个懂的,可不能委屈了咱梅姐姐。” 兰韵一口应下,梅香的脸红的能滴出血,场面一片祥和,谁也没有注意到竹影苍白的脸色。 少女怀春,对于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大人,她怎么可能不动心,但动心归动心,她不是那种没有情爱活不下去的人,她很清楚自己与公子之间的距离。 所以她把自己的爱慕藏得很好,只是脚踏实地的为公子做事,可是现在却告诉她公子是女儿身。 这让她有种被骗的感觉,心里更是爬上来一丝恼怒,察觉到自己心态的变化,竹影狠狠地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 剧烈的疼痛让她眼里泛起了泪花,闭了闭眼睛,藏起眼中泪花,走到姜回身前,低声说:“公子,奴婢也想嫁人了。” 姜回闻言一愣,眼中闪过八卦之色,竹影自从来到她身边性子一直都很淡,身上那种狠劲儿被她收敛得干干净净,平日里基本上不怎么说话,存在感也很低。 也没听说她有心仪的男子啊?怎么突然就要结婚了呢? 兰韵脸上的八卦之色则是丝毫没有隐瞒,语气里也是浓浓的八卦之味:“你能看上垣石那木头?” 在兰韵看来,梅香是那种有心机,有本事但不会使阴招的人。 而竹影则是那种手段,有心机,也会使阴招的人,虽然她平日里存在感低,但从她管事的风格来看,竹影的风格和姜归简直如出一辙。 姜回听到兰韵的话,也好奇得紧,竹影面无表情的点头:“他跟奴婢提过亲了。” “奴婢家中无长辈,想请公子为我们主婚。” 第81章 迟离自杀了 既然人家两情相悦,姜回自然不会拒绝,况且她身边这一伙人,年纪也的确老大不小了,在这个时代来说是绝对的晚婚晚育。 梅香见姜回答应给竹影主婚,也眼巴巴的说:“公子,奴婢家中也无长辈。” “那还不简单,你们俩干脆一起办了得了,姐姐我给你们张罗,保准办的漂漂亮亮的。” “不过你们二人结了婚可别沉迷于温柔乡,耽搁了公子交给你们的事情,到时候奴家可就是公子独一人了!” “你们手中的事情,姐姐我也能接手哦?” 兰韵的语调温和,可话里面的意思就不那么温和了,姜回自然也听出里面藏了威胁警告的意味,但她并未阻止兰韵的举动。 她身边的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大康人,也是有思想的独立的人,虽说她们现在还与她签了卖身契,但约定的三年之期早就到了。 她没有立场去阻止人家追求幸福,况且还是内部消化,就更没有立场了,只是人心难测,有了自己的小家庭,难免会在行事上有所偏颇,故而她没有阻止兰韵。 梅香二人自然也能听出来,梅香不服气道:“兰姐姐,你可别做美梦了,你不会有机会的。” 竹影没有说话,但眼中闪过的神色也告诉兰韵,她不会有机会的。 “行了,就这样定下来吧,你们三人先回齐州,等陛下离开中州之时,我再回齐州。” 竹影顿了一下,恳求:“公子,奴婢留下伺候您吧,您如今是女儿身,身边没个婢女也不方便,况且垣石还有两日便要来中州了,奴婢到时候再与他一起回去也不迟。” “也行,你自己看着办,都去休息吧!” 姜回说完,也慢慢的走回自己的房间,今天也够累的,但好在这一切比她预想的还要好很多,从今日起,她就可以大展手脚了! 另一边,郡守府书房内,李钟和魏敦坐在康帝两侧,静静的等着康帝开口。 康帝看完手中的册子,问魏敦:“都审完了?” “是,都审完了,曹福是季家的人,曹高...他对此事应当也是知情的。” “这次刺杀表面看是王家残部出手,但据那些刺客交代,王守明此刻还在季家做客,季家主许诺事成之后将自己的嫡幼女嫁给他。” “迟大人,还没查出什么,但一月前,他的妻儿老小突然离开康都,说是要回他妻子的母家伺疾,臣已经派人去查他家人的情况了。” 康帝握着书册的手紧了紧,阴沉道:“好一个季家,原以为他们是个安分的,没想到藏得那么深呢!再去查!” 曹高伴他多年,他都不敢想象若曹高是季家人,这些年透露了多少机密出去。 迟离乃国尉,在军中也颇有威望,虽然察觉到了对方的异动,但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个陪着自己一路打下来的老将军,会背叛他。 可从今日对方在公堂上的所作所为,让他不敢不相信,王家之事朝中便有一半的官员牵连其中,他没有放开手脚处理,怕一下子死的人多了,影响大康安定。 若是年曹高和迟离都是季家人,那么朝中又有多少官员与季家有染呢? 康帝不敢想。 “陛下,臣倒是认为迟大人极有可能是被威胁的,臣曾经是迟大人手下的兵,对他的为人也颇为了解,他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 “孤何尝不知,可无论他忠心与否,事情做了便要承担相应的后果,看在他为国多年的份上,若此事是真的,孤便放过他的家人吧!” 康帝的话语中透着无力,他已经快五十了,在历朝帝王里面都算高寿的,不知道还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几年。 但他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处理好这一堆麻烦,给后代留一个干干净净的大康。 “李钟,温家有人来访么?” 康帝突然转移话题,李钟反应过来,连忙回答:“还没有,已经跟外界透露了陛下会在中州接受世家拜见的消息。” “收到的帖子倒是堆积如山,但是没有温家的。” “报!” “报!” “报!” 一连三声急促的通报声,惊动了三人,三人皆是心中一慌,这么晚了,如此急促的声音,必定是出了大事。 魏敦将门打开,一名军士几乎是滑跪到门前,语气里透着慌乱的说:“陛下,国尉大人,自戕了!” “什么!” “不可能!” 李钟和魏敦同时发出了惊呼声,满眼不可置信,他们刚刚还在谈论要怎么对付的人,一转眼就自戕了? “愣着做什么!赶紧带路!” 康帝如冰一般寒凉的声音把跪在地上的军士吓得一骨碌爬起来,就往外跑去,跑到了院门口,才反应过来放慢了脚步,战战兢兢的等康帝三人跟上。 迟离住的地方是一个小院子,此时院子中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急躁的味道。 康帝踏入院内,门内伺候的人跪了一地,康帝没有理会,径直走向迟离住的房间,房门大开着,迟离跪坐在门的正对面,低着头,心脏处插着一把青铜剑。 剑柄上挂着块质地上好的玉环,那是迟离的配剑,剑柄上的玉环还是他赐的。 他的面前摆着一张白色的绢布,上面有暗红色的字迹,魏敦上前捡起,递给康帝。 “罪臣迟离,辜负陛下信任,今年春,罪臣幼子游学被困,罪臣派四子前去查探亦被困,三月,罪臣接到季家来信,他们以我二子性命为要挟,逼迫与罪臣。” “罪臣一时慌乱,着了对方的套,透露了陛下的行踪,罪该万死。” “望陛下,饶过臣的妻儿老小。” 康帝看完,将绢布叠起,递给魏敦:“烧了吧,派人去查查,他的家人在何处,两个儿子是否还活着,帮他一把吧。” 魏敦应下,退出院门,康帝继续道:“院中的人都处理好,国尉迟离今日暴毙,孤体恤其劳苦功高,特准其葬于栖山脚下,你安排人扶棺回去吧!” “诺!” 李钟退下,去处理后事,康帝走上前轻轻合上迟离的眼睛,低声道:“安息吧!孤答应了!” 第82章 温修贤拜访 迟离这辈子一共五个儿子,前面三个都死在沙场之上,老四残了一手,伤了身子,没有留下子嗣。 余一个老五是个不学无术的,整日天南海北的浪荡,但无论如何,这是迟家唯一健全的后辈,也不怪迟离会慌神。 但无论他有什么苦衷,大康的利益不可损害,康帝直起身子,毫不留情的走出屋外,他已经给迟家留了最后的体面,够手下留情的了。 翌日,温家。 温修贤跪在一处精巧的院中,语气愤恨:“二爷爷,父亲何错之有!他是温家的家主!你们说囚禁就囚禁!你们把父亲放在眼中了么?把温家的家主放在眼中了么?” “修贤啊!回去吧,不是二爷爷不帮你,实在是你父亲违背族人的意愿,被整个族会反对,大家怕你父亲做出什么错事,才出此下策。” 温修贤双手紧握,眼底泛起猩红,不再言语,起身往院外走去,温如玉焦急的等在外面,见他出来,凑上前焦急的问:“阿兄,怎么样了?” 温修贤没有搭话,直到走到一处偏僻的角落,才低声说:“你去告诉母亲,让她收拾收拾,晚些我们一起去外祖家。” 说完便甩袖离去,只是走到族地门口时还是被拦住了。 “公子,上面吩咐了,现在外面乱的紧,为了您的安危还是别出去的好。” 温修贤一张温润的脸上露出了怒色,厉声道:“怎么,我要出去你们还敢拦我不成。” 守门的人陪着笑;“那倒不敢,小的们只是提醒一下公子,也是为了公子的安危,想必公子也不会为了这点事情跟我们计较吧?” 温修贤放在佩剑上的手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径直出了族地。 他走后,一名守门人飞快的朝着族地内跑去。 而时的姜回才刚起床便收到了迟离自戕的消息,还在洗漱的手一顿,扭头吩咐:“按照礼节,送一份丧礼过去吧!” 她还在养伤,不好出去,好在伤的是左边,右手不受影响,不耽搁她写字,于是她便静下心来开始写日后的发展规划。 这一写就是两个多时辰,另一边的温修贤顺利的出了族地,却发现无处可去,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晃荡。 他一直不能理解父亲,为何放不下温家,温家那一大帮人,明显没有将他们父子放在眼里。 就连他的母亲作为家主的妻子,那便是温家的主母,可是这么多年了,他母亲何时享受过当家主母的体面。 商琦一探头便看见了正在街上晃荡的温修贤,连忙招呼:“修贤!上来喝一杯么?” “修贤,你怎么这个时候在街上溜达?” 温修贤一言不发的坐在他对面,一口气给自己灌了三杯酒,才缓缓开口问:“你怎么来中州了?” 商琦惊讶道:“来拜见陛下啊!你不知道吗?” “有人透露出消息,说陛下在中州接受世家拜见,我们商家虽然已经站在了陛下那边,但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这次来的是我父亲,我只是跟着过来见见世面,看看能不能在陛下面前露脸。” 温修贤倒酒的手一顿,喃喃道:“原来如此。” 他就说族会那群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囚禁父亲,想来便是为了此事吧! 只是这消息被藏得太紧了,他就在中州,居然还要商琦说才知道。 商琦似没有察觉他的表情一般,说道:“据说这次姜回姜大人也在随行的船队里面,我已经找人递了拜帖,下午去拜访,你要一起去吗?” “你之前便想去拜访,怎么没去?” 温修贤才回过神,听见他的问题,随口回答:“有事耽搁了,没去成,下午便麻烦你了。” “嗐!我们兄弟二人说什么麻烦,姜大人看问题是个有独到见解的人,或许他能解你燃眉之急。” 商琦话音才落,随行的管事便快步上楼,俯身在他耳边轻语几句。 商琦越听嘴巴张得越大,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名管事:“你说的是真的?” 管事的点头回答:“是真的,中州城内都串并了,稍微打听一下便知。” 温修贤看他那副表情,疑惑道:“出什么事了?” “修贤啊!你这几天都干嘛去了?那么大的事,你居然不知道吗?” 温修贤心中疑惑更甚,却没有继续追问,他现在更关心的是,陛下停在中州接受世家拜见,目的是不是温家。 而他父亲,是不是因为知道了此事,想去拜见陛下,才被族会的人囚禁。 他甚至怀疑,父亲与陛下达成了什么交易,不然不会惹怒那一帮唯利是图的家伙。 商琦吩咐管事重新准备拜访的礼品,看了一眼温修贤,转头对管事说:“准备两份吧!” “修贤,你家中是出什么事儿了吗?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连姜回姜大人是女郎的事情你都不知道,这消息可太让人震惊了!” 温修贤脑子有一瞬间空白,不由自主地开口:“什么?” 商琦像是找到了知音:“你也认为不可能,对吧?” “那可是坑杀了几万人,又设计俘虏几万人的狠角色,还插手了王家灭族的事情,这样的人居然是个女子,太吓人了!” 温修贤脑中不知怎么浮现出那抹青色的身影,或许他们早就见过了真正的姜回。 “那你还去拜访吗?” 温修贤平静的问,商琦理所当然的回答:“当然去了,她是男子身份时便值得敬佩,是女子身份就更值得敬佩了。” “庶民出身,女子身份十四岁开始认字读书,二十岁坐上一州郡守之位,建功立业无数,这是何等的天资聪颖啊!” “修贤啊!为兄一直以为我们年轻一辈中你是最聪明的,如今看来,你只能排第二呀!” “愈发好奇姜大人那身气度,穿女装是什么样子了。” 温修贤笑笑,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聪明人,他只不过比普通人多读了些书,又有专门的老师教导,若是和姜回同样的出身,他或许只是山中的樵夫,路边的挑夫罢了。 第83章 姜回解温惑 所以他从来不会因为出身轻看任何一个人,尤其是那种出身低还能走到高位的人。 姜回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或许她真能为自己解惑也说不定。 想到此,温修贤站起身,对着姜回拱手道:“姜大人,在下有些问题,想请姜大人解惑。” “请讲。” 姜回放下了茶盏,做出一副倾听的样子,商琦见状,一拍脑门:“哎呀!我父亲交待我去我家商铺取点东西,我怎么给忘了。” 说着站起身向姜回辞行:“姜大人,今日是在下失礼了,来日再给大人赔罪!” “无碍,商公子先去忙吧。” 商琦尴尬的笑了笑,往院门走去,姜回行的是女子礼仪,他总觉得有些违和,姜回倒是不知他心中所想。 她只是觉得既然已经恢复了自己女儿身的身份,就要遵循这个时代女子的言行举止,要改变也得慢慢来,潜移默化。 而不能一开始就不伦不类以女子之身,做男儿做派,这样正常人只会觉得她不懂礼节。 所以她从恢复女儿身那一刻起,在私下便开始用女子礼仪,至于官场上,大康有专用的官礼,自然是用官礼。 等商琦出了院门,温修贤才缓缓开口问:“如何才能给温家求一条生路,大人可以帮在下解惑么?” 姜回没有直接回答,她对温修贤的印象其实还挺不错的,这人是个才子,而且也有颗大度的心。 他写的很多文章都对她的事情有帮助,不管对方是有意还是无意,她都称这份情, 只是没想到今日他问的问题竟然那么直白。 温修贤见姜回沉默不语,心中有些难受,温家传承那么多年,族中多得是聪明人,他们都能看见温家在走向灭亡。 也明白毒瘤是什么,可是为了维持表面的和气,为了维持百年世家的面子,他们都当做没看见不知道。 或者他们还抱着一丝侥幸,期盼着能有奇迹发生,他也是慌了神,他们整个家族都不能解决的问题,他竟然好意思说出来请教一个只比他大一岁的人。 “抱歉,是在下莽撞了。” “温公子,其实你知道怎么自救的,你和商琦是好友,商家的路摆在那儿,跟着走便是。” 温修贤沉默,他们当然知道商家那条路可走,可是温家的族人被捧着的时间太长了。 再加上地处中州,温家大甚至有人认为中州才是大康的核心,温家是大康隐形的朝堂。 “温公子,本官劝你还是尽早回去与族人商量清楚,陛下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陛下在中州下船的目的,我就不信你们不知道,若是真惹怒了陛下,以武传家,拥有数万叛军的王家尚且能在朝夕之间覆灭。” “你们温家,能抵挡住大康军士的铁骑么?” “就算天下文人都站在温家这边,可是历史向来都是胜利者书写的,文人傲骨,又能坚持多久呢?” 温修贤脸色煞白,语气颓然自嘲:“姜大人,不瞒你说,我父亲,也就是温家这一代的家主,被族中长老联合囚禁了。” “就连我父亲身边的人也被囚禁,事情的始末我一概不知,偌大的温家,竟无人告诉我外面的情况。” “我如何能自救。” 姜回毫不客气的开口:“当今的世家要么如苍家、商家一样归顺,要么就像王家、符家一样覆灭,只有这两条路可以走。” “你们温家想要保持现在的体面,就只有归顺一条路可以走。” “至于归顺的筹码,我想温公子也清楚吧,你们手里的盐湖和盐井。” 大康的盐百分之八十都在温家手里,因为温家掌控这大康境内唯一一个盐湖,以及大康八成的盐矿。 靠着盐,温家即便不如商家人会经商,也依旧赚的盆满钵满的。 若是温家不识抬举,下一步她就要献海盐了,反正都快要去海州了,搞点海盐太正常不过了。 温修贤闻言,不解的问:“陛下对付温家,怎么会是因为盐?” “我们温家从未在盐业上面做过哄抬盐价的事情,甚至还向军中捐盐,如今的朝堂并不缺钱,陛下为何会……” 温修贤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想起来商家归顺之初,商琦与他说过,为何陛下会对付世家,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他们世家垄断了知识,包揽了民生行业。 垄断、民生,这两个词语是他读书的时候没有学过的,想来商琦也是从姜回这处听去的。 “因为盐业是民生问题么?” “因为什么本官并不确定,但本官能确定的是,陛下所做的一切,归根结底是为了万千普通百姓。” “温公子说你们温家从未哄抬盐价,本官倒是有个建议,公子可趁着晚食的时间,去一些普通人的家中拜访一下,看看他们用的什么盐。” “问问他们,可买得起正常的盐。” 姜回这句话也算是赶人了,温修贤起身:“姜大人今日所言,在下会认真考虑,告辞。” 温修贤出了门,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按照姜回说的,挑了块比较破烂的街道,买了一身麻布衣服换上。 走到一户正在做晚食的人家,敲了敲门。 “谁呀?” “老人家,在下想讨顿饭吃,说着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几块铜板递过去。” 开门的老头看见铜板,乐呵呵的说:“进来吧!饭菜简陋,你不嫌弃就留下吃一碗吧!” 温修贤跟着人进了屋子里,屋里没有点灯,有些昏暗,一个老妪正在旁边的棚子里忙活。 温修贤透过门看着对方掏出一块黑乎乎的石头,用刀在上面轻轻的刮了些粉末到锅里面,随即又把一些野菜放了进去。 有些好奇得问:“这黑色的东西是什么?特别的香料么?” 老头大笑道:“我们那用的起香料哦!这是盐石。” “盐石?” 老头见他不解,分享欲爆棚,理解说道:“这盐石就是用盐土加了陶土烧制而成的,耐用。” 温修贤眉头紧紧的拧起,继续问道:“你们为何不用青盐,据在下所知,温家所卖的青盐价格并不贵,你们应当能买得起。” 老头嗤笑:“温家的盐是便宜,可人家不卖给我们啊!我们这些小人物只能从那些盐贩子手里买盐。” “花的价钱,据说是他们买入的五倍以上呢!” 第84章 献活字印刷术 说话间,一盆野菜汤和几个黑色馍馍被端上桌,老夫妻很热情的招呼他用晚食,温修贤推脱不了,夹起一筷子野菜塞入嘴中。 苦涩的味道直冲天灵盖,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直接吐出来,强忍着呕吐的感觉,慢慢的嚼着口中野菜。 野菜很苦,很涩,几乎尝不到一丁点盐味。 这顿饭可以说是他有生以来吃到的最难吃的饭菜,可能还比不上族人喂牲畜的食物,可却是大部分人一生都在吃的饭菜。 这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康帝为什么要温家手里的盐业,要对付大康的世家。 心事重重的回到家中,再次走到早上跪的院子前,守门的人见他,阴阳怪气的说:“大公子,二祖已经歇下了,明日再来吧。” 温修贤看着还亮着的屋子,眼底闪过不悦,冷声道:“既然二爷爷睡了,那便请你转告他,我要见我父亲一面。” “我今日去见了陛下面前的红人姜回,已经和她说了,明日和父亲一去拜访她,与她同去拜见陛下。” “若是去不了,是什么后果,我想二爷爷也清楚。” 院内,一名老者和一名中年人正在下棋,精巧的香炉里升起袅袅薄烟,中年人疑惑道:“二哥,咱们真不去么?” “这陛下可不是软柿子,他停在中州,要的就怕是温家啊!” “十三啊,你还是胆子太小了,我们温家屹立几百年,不是王家那种武夫之家可比的。” “他来中州又如何,我们只需装作不知,他还敢来硬的不成?” “他若敢来硬的,这天下的文人就能戳断听康家的脊梁骨。” “为帝者,没了名声,下位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温才思还是有些纠结,他没有他二哥那么乐观,温家走到现在,表面上愈发的繁荣,内里却开始腐烂。 外面又有朝廷虎视眈眈,稍有不慎,便可能满盘皆输啊! 思及此,他犹豫着问:“那启年呢?还关着他么?” 温才非落下一颗棋子,淡淡的说:“继续关着吧,等康帝离开中州,在放他出来。” “可是,刚刚修贤那孩子说,他去见了姜回,这……” 温才非嗤笑:“十三啊,你居然能被修贤唬住,以修贤的德行,他能去见姜回,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不可能求人的。” “况且,姜回一介妇人,能有什么本事,无非是仗着有几分巧思,在康帝面前有了点脸面。” “如今女子身份暴露,竟还能做海州的郡守,康帝也是年纪大了,竟能办出如此荒唐的事情。” “礼法一乱,囯之将乱啊!” 温才思敛下眼皮,试探道:“不管如何,启年是温家的家主,我们这样做实在是……” “是什么?他无非就是仗着年长几岁,是大哥的儿子,启星哪儿比不上他,这温家的家主他温启年就他温启年能做?” “若不是他分毫必争,启星怎么会郁郁而终!留着他不过是因为修明还小,担不起事。” “他做了家主又如何,这族中又有几人听他的。” 温才非的语气里满是骄傲自得,丝毫没有注意到面前脸色难看的温才思。 “二哥,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这年纪一大,就熬不得夜了。” 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你回去吧,这几日忙得很,你没事别去添乱。” “知道了,知道了,二哥还是一样爱管人,我这不是刚游览回来么,怎么也得给哥哥们送上点礼物啊!” “不过,我只在家待几日,打算去漠州逛逛,听说那边大变样了,到时二哥就管不着我咯!” 人走以后温才非也站起身,困意袭上心头,便吩咐了下人进屋伺候。 而走出院子的温才思,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建筑,长叹一口气,往族地门口走去。 眼不见心不烦啊! 半夜,今夜的温家似乎格外安静,守夜的人也觉得格外困倦,哈欠一个接着一个的打。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黑衣人,潜入一座又一座精致的院子中,将还在睡熟中的人嘴巴一塞,连人带被子一捆,扛着就跑。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天亮,温家族会的十大长老及其家人心腹才全部全部被抓完。 温家的事情姜回不知道,她这会儿正带着一套活字印刷术的模板等在郡守府门外。 昨晚半夜的时候垣石便到了,只是城门紧闭他没能进城,今早城门开了才得以将东西送进来。 姜回拿到东西以后,第一时间便来了郡守府,当然也带着垣石,她身边的人都是有本事的,当然要培养起来。 康帝这几日心情差得紧,若不是通报的人说姜回抬着一个大箱子,他都不想见人。 姜回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才得以入内,康帝刚刚用完早食,看着一身女子装扮的姜回,还有些不习惯。 “听说你一大早的便来求见孤,可有什么事?” 姜回恭敬的行了礼,语气带着激动的说:“陛下,臣得了一好物,想要献给陛下,此物陛下定会喜欢的。” 康帝看着她激动的神色,倒是来了兴趣:“哦?什么好物?呈上来看看。” 康帝一下令,旁边守着的内侍就飞快的出门,领着垣石和两名军士,抬着一个木箱子进屋。 垣石双腿一软,一下子跪在地上,高呼道:“草民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康帝随意看了他一眼,毫不在意的说:“起来吧,姜爱卿你来解释一下。” 姜回连忙上前将箱子打开,这箱子在门口就已经被检查过了,确认了没有携带危险物品,才允许被带进来的。 打开箱子以后,里面露出了几块板子,和一堆印章模样的东西。 “陛下,此乃一套活字印刷术的模具!” 康帝有些疑惑,目前的大康刚从竹简过渡到纸张,书本的生产和传播,基本上还是靠人工抄写。 连印刷术都没听说过,就更别说活字印刷了,但他仅仅从这一套物件和印刷二字便隐隐猜到了这套东西的用途,忍不住心潮澎湃起来。 第85章 温家变故 “陛下,这套模具全都是由臣身边这位匠人垣石亲力打造,可否让他给您讲解?” 康帝急着验证自己心中的猜想,随口便答应了,垣石慌乱的站上前,在自己腿上掐了好几把,才稳下心神。 “陛…陛下,这活字印刷术是小的受大人指点才做出来的,灵感来自印章……” “重要把想要的内容按照顺序排列好,刷上墨水,把纸铺上去……” 垣石一边讲解一边开始演示,很快就组装好一版,手脚麻利的印了好几张。 旁边的内侍十分有眼力见的将几张纸呈到康帝面前,印的内容就是《姜氏启蒙典籍》之中的一段儿歌。 但康帝不关心这些,他关心的是这几张纸在顷刻之间便被印好,他瞬间便想到了此物用在书籍典故的印刷上,那将掀起何种惊涛骇浪! 冷静如他也忍不住手指微微颤抖,手指轻轻滑过那些文字,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此物甚好。” “姜爱卿,你们做了一件造福万世的大事,孤心甚喜!” 说完,康帝把那几张纸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就自己动手尝试着印了几页。 手上沾染了墨渍,也丝毫不在意,看向面前恭敬的垣石,问道:“你多大年纪了?成家了么?” 垣石有些茫然,不明白康帝问这话的意思,老实巴交的回答:“草民今年二十有四,还未成家。” 姜回倒是猜到了康帝的意思,无非是怕秘密泄露,想把垣石拉去搞一段时间的秘密研究。 笑着解释:“那还有几日就成婚了,妻子是臣身边的婢女。” 康帝满意的点头:“待你成婚以后,孤派人来接你。” “东西先留下吧,待孤回康都以后,在行封赏。” “此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垣石连忙解释:“没有没有,就草民和大人知道。” 康帝的心情更好了,姜回见状顺势说道:“陛下,臣今日除了献宝,也是想跟陛下辞行,臣伤势已无大碍,想早日回齐州做准备,早日去海州上任。” “只是,据说海州是未开化之地,为了以防万一,陈想从齐州带一部分人过去。” 康帝心情好着呢,毫不在意的说:“你自己看着安排吧。” 从郡守府出来,垣石有些疑惑的问:“公子,你刚刚怎么说小的要成亲了?” 姜回调侃道:“你不知道吗?竹影答应嫁给你了,前两天才跟我说她想嫁人了,难道不是你么?” 垣石有一瞬间的呆愣,然后脸上便绽放出大大的笑容:“真的吗?真的吗?她真的这么说了么?” 姜回点点头,垣石嘿嘿嘿的笑出了声。 “别高兴太早了,你忘了刚刚陛下说的,你们成婚后可能要分别一段时间。” 垣石嘿嘿笑道:“那也开心,没想到竹影心里也有我。” “公子,你知不知道竹影喜欢啥?我们都没有父母长辈,我也不知道送她什么东西,公子你觉得送什么好?” “我这些年也存了点钱,可以买个小院子,种点竹子,再开个小菜园,种两棵枣树,日后有了孩子可以在下面搭个秋千。” “这样话树就不能太小……” 垣石絮絮叨叨的说了一路,对此姜回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爱情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平日里少言寡语的垣石,此刻如同话痨一般,已经规划到日后孙子叫什么名字了。 “垣石,冷静点,你这副样子万一竹影嫌弃怎么办。” 正在纠结给孙女取名字的垣石一愣,尴尬的笑了笑,看到路边的摊子,心思一动快步上前买了一根精巧的银簪子,美滋滋的揣在怀里。 回到住处时,姜归等人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就等她们一回来便出发。 车队很顺利的便出了城,姜回不知道的是,原本还打算在留一天的康帝,在她们出发几个时辰以后,也下令即刻返回康都。 而此时的温家,平日里开族会的地方,温启年坐在手首位,平日里对他颐指气使的族老们,都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随意的躺在大厅中间。 “温启年,你大逆不道!” “孽子!” “畜牲,竟敢对我们动手,你这个族长别想做了!” “你竟然利用十三给我们下毒!” “目无尊长!” …… 叫骂声不绝于耳,温启年平静的喝了口茶,将茶盏放下,走下主位,接过旁边侍从手里的抹布。 亲自将十位族老的嘴堵上,一边堵一边平静的说:“我给过你们机会了,谁让你们不珍惜呢?” “我温启年做了那么多年温家家主,为温家付出了多少心力精神,才让温家有了如今这般景象。 而你们,一圈鼠目寸光的东西,竟然想拖着温家去死,那就别怪侄儿下手不留情了。” “对了,侄儿给你们寻了个山清水秀的村落,从今日起,各位族叔便带着家人过去修养吧!” “当然,为了各位族叔能安心修养,侄儿也会派人伺候好各位的,作为回报,各位族叔的户籍便由侄儿先收着了。” 唔…唔唔…唔… 地上躺着的人听见这话,不甘的挣扎起来,温启年见状对着门外的人吩咐:“进来,把各位族老送过去没看他们都等不及了么?” 外面飞快的涌进一群人,将地上的温家族老抬出了门。 温修贤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样,他被囚禁的父亲,不仅出来了,还设计抓了一干族老。 而原本如大山一般,挡在他们面前的温家族老,如同薄雾一般,一挥就散, “父亲,这究竟怎么回事?” 温启年平静坐回位置上,语气温和:“修贤,为父已是迫不得已。” “若是再让他们胡来,温家走不长远了。” “为父做了那么多年家主,自然有自己的人,这些族老手底下虽然也有人,但擒贼先擒王,只要把各位族老控制了,下面的人自然会归顺。” “所以我便让你十三爷爷,给各房都送了香料,那香料里面加了安神的东西,能让人深睡。” 温修贤不解的问:“父亲,你为何连我也瞒着,这段时日我很担心你。” 第86章 姜回归齐州 温启年平淡的扫了他一眼:“修贤,你心太善了,即便是为父被囚,你想的也只是逼他们放了为父。” “你从未想过拿那群人怎么样,对么?” 温修贤脸色微变,显然是被说中了心思,他的确从未想过拿那群族老怎么样? 所以他的心态一直都很矛盾,一方面想着救温家,另一方面又不想伤了血脉亲情。 即便是那群人没拿他们父子当亲人,可血脉在哪儿,他从小受的教育,让他没办法轻易抛弃。 温启年见状,长叹一口气:“修贤,你学的还不够,在同龄人中你的才学或许是佼佼者,可处事能力比起商家商琦都略逊一筹。” “等此事风波过去,你便去游学吧。” 温修贤刚想说话,一名管事飞快的跑进屋,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家…家主,陛下启程回康都了!” “此…此时已经登船了!” 原本还一脸平静的温启年,直接从座位上站起身,惊问:“你说什么?” “陛下,启程回康都了?” 那名管事飞快的点头,温启年也没办法平静,朝着屋外大吼:“备马!备快马!” 温修贤见状也飞快的跟在他身后,父子二人从温家族地飞驰而出,从族地到码头平日里只有一个时辰不到的路程,此刻却显得格外的遥远。 等他们父子二人好不容易赶到码头之时,只看了江面上远去的船队。 “父亲,要追上去么?” 温修贤面色潮红,喘着气问,温启年转身,语气消沉的说:“没用了,回去吧。” “是为父太高估温家的分量了。” 温启年不知道的是康帝作为一国之主,在中州停留了三天,已经是给他们温家天大的面子了,哪里还能容得下他们蹬鼻子上脸呢? 而温家错过了最好的机会,日后便只能付出更大的代价。 齐州,郡守府。 单存飞看着面前的闻人越,狭促的笑道:“阿越,你书拿到了。” 闻人越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若无其事的将书翻转过来,继续盯着书看。 单存飞惊呼:“哎呀!我刚刚说笑的呢!” 闻人越一看,手中的书果然是倒的的,一张俊脸爆红,轻轻地咳嗽了几声,解释道:“我在想事情没注意。” 单存飞调侃道:“我看你不是在想事情,而是在想人吧?” 闻人越咳嗽的更大声了,脸上红得能滴出血来。 单存飞调笑:“你再想姜回么?她身为男儿身之时,你便动了心思。” “如今突然知道她是女儿身,你那心思还按得住吗?” 闻人越愣住,许久之后才轻轻的说:“存飞,我有时候挺羡慕你的。” “羡慕啥?羡慕我一天被打三顿吗?” 单存飞话虽这么说,但面上却是一副甘之如饴的表情。 闻人越没有搭理他,自顾自的说:“姜回和姜归是两类人,姜归看似冷心冷情的,但他需要感情,他也能接受感情。” “但姜回不是,她对感情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待的,刚认识她那段时日,我甚至觉得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以她的胸怀和雄心壮志,她不会耽于情爱的,所以与其未来难堪,不如一开始就熄了这种心思。” 单存飞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摇晃着一盏茶,目光灼灼的看着闻人越:“阿越,情之一字,可磨人得紧啊!若是不能得偿所愿,那便是时时刻刻,朝朝暮暮都受其煎熬。”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她对你有没有这种心思呢?” “我们阿越有才有貌,洁身自好,放在哪儿都是能引得无数妙龄少女趋之若鹜的对象。” 闻人越面色变了变,好似有些心动,但是很快又将情绪敛下,郑重的说:“存飞,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话音刚落,外面便有人来通报:“闻人大人,单公子,郡守大人回来了。” 单存飞一骨碌爬起来,迫不及待的朝着住处走去,闻人越想了想,也跟着起身慢吞吞的跟在后面。 姜回归府,府上自然是中门大开,此时差不多是午时的样子,洗漱完毕,稍微休息一番,便到了晚食的时间。 虽然她说了不用操办,但府上还是给她准备了接风洗尘的宴席,参加宴席的有自己人,也有不请自来的齐州官员。 这几日,她的事情早就传遍了齐州,齐州因为纺织业发达的原因,女子的地位倒是比其他州要高一些。 她的事情一传到齐州,便被齐州无数女子赞扬,进城之时还有许多少女给她丢帕子和鲜花。 而此时的她,穿了一身简单的秦律师广袖常服,头发也只是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她还给自己画了妆,天知道作为现代的浓妆爱好者,她穿越过来这段时日,有多手痒。 现在恢复了女儿身,自然是要给自己好好打扮一下的,而且这张脸素颜虽然有些寡淡,却极适合上妆。 这不刚回府,她就忍不住给自己画了个清冷女神妆,至于化妆用品,那可是她平日里花了好多功夫一点一点的攒下来的,纯天然无公害。 所以当她踏入宴席的时候,不仅齐州那些官员和闻人越他们愣住了,就连姜归也显得有些呆愣。 倒不是她美的有多么惊为天人,就是一个平日里素着一张脸,还穿男装的人,突然穿了女装,还画了妆,那种反差感和冲击力自然是不小的。 “姜大人真是国色天香!” “诶!话不能这么说,姜大人除了国色天香,这才华也比你我都厉害啊!就是如今年纪大了些,怕是在生育一途上有些问题,不然还可给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攀上高枝。” “不过姜大人要是不介意我儿子抬平妻,下官倒也可以让……” “砰!” “砰!” “哎哟!” 一声惊呼,刚刚还在口放狂言的官员,此刻捂着鲜血直流的额头,不可置信的指着闻人越。 “你……你我二人同为县令,你竟然敢打我,你殴打朝廷命官,我……” 闻人越刚要起身,姜归就一个箭步冲上前,揪着那名官员的衣领,阴狠道:“你敢侮辱我阿姐,给我阿姐磕头认罪,不然我杀了你全家,包括你那不成器的儿子。” 第87章 姜回发飙打人 “你们欺人太甚,本官何错之有,她一个年过二十的老女人,谁知道她是怎么当上郡守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坏了身子,还能不能生。” “本官好心让我儿子娶她,你们竟然不识好歹的打我。” 姜归一拳挥在那名官员脸上,闻人越再也忍不下去,也上前狠狠地踢了对方一脚。 那官员却向打了鸡血一般叫嚣道:“你们这么护着她,怕不是她的入幕之宾吧!闻人越,你二十多了还没个家室,是不是在这来女人这里吃够了啊!” “还有你,你们对外以姐弟相称,谁知道你们背地里是不是滚到一起去了。” 姜归气急,眼看又是一拳要挥下,姜回却开口阻止:“阿弟,住手。” 说完自己上前啪啪啪,臭了那人几巴掌,把拔出姜归腰间的佩剑,剑尖插入那名官员口中。 笑得温和:“看来本官不在这段时日,让你们都忘了,本官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呢?接下来,本官的每一个问题,都希望你老实回答哦~” “不然你这张本就不会说话的嘴就别想要了。” 姜回说着,抽出佩剑,却因为速度过快,割破了那官员嘴角,那官员一哆嗦,突然就想起了姜回之前的手段,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 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恶狠狠的盯着姜回:“本官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姜大人这是恼羞成怒了么?” 姜回不怒反笑,用剑挑起对方的下巴问:“是谁让你来惹怒我的?想用自己的命拖我下台么?” 那官员吓得浑身发颤,却依旧嘴硬的骂着姜回。 “怎么,本官刚刚的话你没听见,还是你想让本官去把你养在外面的那对儿子接过来,才肯说话。” 那官员一听,双目瞪大,抬眼看着笑眯眯的姜回,呢喃道:“你怎么知道?” 姜回转身,坐回主位上,拿起一卷册子,慢悠悠的说:“何林,甘州望谟县泸水亭何家村人士,九岁丧父,十四岁岁你母亲带着你改嫁。” “你继父待你极好,甚至还把自己的女儿以表妹的名义嫁给你,你很高兴,过了一段好日子,还有了儿子。” “可后来发现你妻子并不是你继父的女儿,而是你继父捡的孤女,你本也不在意,直到发现他们有染,这让你怀疑你儿子是不是自己亲生的。” “但你又不敢忤逆你继父,因为他是东州郡丞,只得忍气吞声,后面遇到了一女子柳絮,与她有了纠缠,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本官说的对么?” 何林的脸色从开始的惊慌,到后面的麻木绝望,他突然开始哭喊:“大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我不这样做,他们就要杀了我的一双儿子啊!” “我也想好好做官的,大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大人救我。” 何林一边说一边往姜回得方向爬去,姜回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说道:“慌什么,本官还未说完呐。” “你有了一双儿子以后便想让这双儿子做自己的嫡子,同时你又舍不得你继父带来的权势,所以你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把柳絮献给了你继父,因为你继父尤其喜欢这种背德乱伦的玩法,而你也加入了其中,不是么?” 何林脸上的神色难看至极,愤恨的爬起来,怒吼:“你胡说八道!” 姜回将册子收好,这还是她下午在知道齐州之内也有官员回来参加宴会时,为了了解各位大人,才特意拿出来看得。 这人就在第一页,又是个大瓜,她当然印象深刻,出门的时候随手揣衣袖里了。 “本官的忍耐是有限的,你若再不说,你那双儿子可就要倒霉了。” “阿弟,给东州那边传信,去东州城,西城区……”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何林急切的声音打断。 “我说!我说!” “是我继父,我继父要求我这样做的,他是季家的人,你坏了他们的事,他们便想让我来激怒你,最好能让你动手打我。” “然后再让我传流言出去。” 姜回太阳穴跳了两下,这个办法看上去跟小嘎子过家家一样简单,但实际上却阴毒至极。 他们不仅要绝她的路,也要绝大康所有女子的路。 她以女儿身做官,本就已处于风口浪尖之上,这时若是传出她德行有亏,被揭穿以后甚至还暴打朝廷官员的流言。 再加上有心人刻意引盗,世人都会觉得她是心虚,都会觉得她这个位置就是用身体换的。 就连她身边的人也会受到牵连,时间久了,就会形成那种女性只要一取得成绩,就会有人怀疑她是靠权色交易取得的风气。 就算有人知道是假的,可若说的人多了,谁都会忍不住怀疑,只要一怀疑,对方的目的便达成了。 就如同她在现代的网络上看到过的,无数的案例一样,女老师买个贵点的手机,都被默认为是男朋友帮她买的。 年轻的女孩子但凡是混出点成绩,就有一堆人跳出来怀疑她有干爹,有金主。 因为那一层人认为,女性是没办法挣钱的,也没办法争权的。 况且大康的官员极为看重名声,若是名声过差,就算康帝保她,也只能留下性命,到时便只能任人驱使。 想到这里,姜回得神色彻底冷了下来,连假笑都不想维持,对着现场的人说:“诸位大人也听见了,日后各位他要是听见了关于本官的流言,还请诸位知会本官一声。” “本官定有重谢。” “至于你,何林,本官只要在齐州听见一句说本官不好的话,本官就在你身上割一刀,你身上割不了了,还有你那一对儿子呢。” “这次,就饶了你,带下去,抽他一百嘴巴子,对了去茅房取块板子抽。” “时候不早了,上菜吧!” 饭厅的大门被推开,下人飞快的将里面收拾干净,又给姜归和闻人越换了茶盏,一道道精美的食品被端上桌子。 这一餐饭吃的格外的安静,全场都只有咀嚼和碗筷碰撞的声音。 其他人吃的好不好,姜回不知道,反正她自己是吃的挺开心的,这段时间因为受伤,她一直在忌口。 久违的吃上正常的饭菜,胃口十分好。 第88章 准备出发 接下来的几日,姜回忙的飞起,她即将去海州任职,齐州这边自然要交接出去,虽然这几月都是闻人越在忙,也没啥要紧事。 但该走的过程还是要走的,也不知道康帝是怎么打算的,闻人越一个县令来代为处理郡守府的事情已经很离谱了。 要做郡守是不可能的,闻人越身上没有什么实际的功绩,就算他能力出众,康帝有心提拔,也要顾及悠悠众口。 所以姜回便把事情郡丞、郡尉和闻人越都叫上了,齐州没了王家这头大老虎,事情处理起来那时格外的顺畅。 但即便如此,等她交接完一切,也过去了好几天。 这几天的时间她忙,但其他人也没闲着,此刻府上已经挂起了片片红绸,梅香和竹影的婚服也送到了。 齐州是纺织大州,最不缺的就是绣娘,二人的婚服倒也做的精美。 就等着日子一到,就办婚礼,这几天姜回也给四人放了籍,她心中一直有个想法,那边是将科举搞出来。 但这不是朝夕之间可以完成的事情,需要很长的前期准备,但无论如何恢复民籍,对于他们的后辈来说定然是有好处的。 她虽然做不到给予他们绝对平等的地步,但是她也不是那种嚷着喊着人人平等,结果到头来享受着别人的伺候,还让人家世世代代都做奴隶的主子穿越者。 没几个人不介意自己一辈子顶着奴籍,自己的后辈也一辈子顶着奴籍的。 梅香几人助她良多,她能在有限的范围内,给予她们最体面的待遇。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梅香和竹影成亲的日子,木生刚从漠州赶过来,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疲倦,但是精神却十分亢奋。 四人都住在府内,接亲的队伍便绕着城内的大道走了一圈又转回府内。 这场婚礼没有宴请外面的宾客,但还是有不少人携礼品上门,好在这种情况也早有预料,没出什么乱子。 姜回名义上作为主婚人,实际上用到她的地方并不多,更多的时候她都在招呼宾客。 等到新人回府,她才坐上了主位,接了二位新人的拜见。 喝了四人敬的茶,她取出两个薄薄的红色递给梅香和竹影二人。 温和的笑道:“希望你们以后夫妻和睦,互相扶持。” 信封里面她放的是两间铺子的契书,算是给新人的贺礼。 席间,单存飞看着满堂红绸,可怜巴巴的凑到姜归身边说:“啧啧,真是令人羡慕,我这都快三十的年纪了,也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结婚。” 姜归别过脸,默默的吃饭,没有搭理他,单存飞也不气恼,自顾自的说着,只是姜归那种冷白的脸,终归还是红了,就是不知是羞得还是恼的。 单存飞说了一会儿,又凑到闻人越身旁,贼兮兮的问:“阿越,想什么呢?” “是不是在想要是今天是你和姜回的婚礼就好了?” 他后面这句话的声音压的很低,闻人越没有搭话,只是默默的喝闷酒。 等新人进了洞房,姜回揉着有些发疼的脑袋,慢慢的走在府里的园子中。 突然就听见了一阵琴音,她不懂音律,只能听得懂好听还是不好听,反正都要醒酒,就顺着琴音的方向寻去。 清浅的月光下,闻人越穿了身青色的广袖长袍,正在一个小凉亭中抚琴。 姜回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但她这会儿突然就理解了那些宫斗剧里面,美人在御花园弹琴为啥能吸引到皇帝了。 此情此景,真是赏心悦目。 闻人越没有察觉到人来,弹得很投入,直到一曲罢了,姜回轻轻的鼓掌,对方才回过神来。 “好久没有听见你弹琴了,今日怎么有雅兴?” “喜宴上多喝了几杯,睡不着,醒酒的时候突然有了兴致。” 姜回了然,笑道:“那我今晚也算有耳福,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只是分内之事,况且有存飞帮着,事务也不算繁杂。” 闻人越说完,顿了一下问:“决定那天出发了么?” “再过两三天吧,明天处理一下私事,后天修整一下,大后天就出发了。” “这一去也不知齐州会派个什么样的郡守来,我私心里到希望你来做这个郡守。” “齐州除了地势复杂些,地理位置与中州差不了多少,况且齐州刚刚安定,要是落在一个心思不纯的人手里,这里的老百姓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闻人越静静的听着,听她说完,才温声道:“可惜我身上没什么功绩,能做到县令已经是陛下隆恩了。” 闻人越手指紧了紧,第一次后悔自己那种什么都不争的心思,看着眼前自信大气的人,他连说出心里想法的勇气都没有。 “也是,是我想得天真了。” 姜回说完以后倚靠在围栏上,夜风撩起来她的头发,闻人越则趴在围栏上,扭头看着她。 看着看着,心中突然就升起了一股勇气,问道:“大人如今已经恢复了身份,未来打算成亲么?” 姜回以为他是联想到今日的喜宴才顺口问了一句,张开双手,夜风突然大了些,吹得她衣袂翻飞。 “这天下,还有很多值得我去探索的事情,这大康也还有很多值得我去建设的地方。” “而我,不想分出精力去和一个男子组建家庭,去处理一堆我觉得麻烦的事情。” 闻人越追问:“为什么一定是麻烦呢?你今日在婚宴上也说了夫妻可以相辅相成。” 姜回转身,闻人越仓惶的收回目光,继续说:“能有一个人相伴携手一生,也是件美好的事情。” 姜回淡淡的说:“你也说了是可以,我不敢保证自己百分百就能遇到良人,若是所遇非人,处理起来很麻烦的。” “倒是你,也老大不小了,打算成亲么?” 闻人越敛下眸子,语气里带了一丝茫然:“不知道。” “若是遇到了合适的人,会吧。” 姜回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八卦的意味:“你现在遇到了么?” 闻人越没有回话,而是扭头看着她,姜回突然就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 第89章 姜回离开齐州 打着哈哈说:“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说完直接背着手,快步离开,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闻人越在原地站了很久,才苦笑一声,收起自己的琴,慢慢的离开。 躺在自己的床榻上,姜回很认真的思考了关于是否要结婚的事情,她虽然一直是寡王,但她不是圣人。 有普通人都有的情欲,但是要她矮下身段去伺候人,她肯定是做不到的,尤其是在这种当惯了被伺候对象的情况下。 更何况在条件如此落后的情况下,万一怀孕了,生产风险也高,为了一时的欢愉置自己的性命于危险之中,这不划算。 想来想去都还是觉得不结婚比结婚的好处多,更是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绝不可以被爱情迷了眼睛。 翌日,早食过后,姜回召集自己的人,开始开小会。 木生率先站出来说:“公子。” “停,我现在恢复了身份,再叫公子不适合,你们可以叫我大娘子或者主子,叫大人也行。” 称谓这个问她她前几日便想到了,只是每每遇见人的时候都在谈事情,便忘记了,今日趁着大家都在,一起说了也方便。 木生重新开口:“主子,属下有一事相求。” “听闻主子这次去任职的海州四季如春,属下想把正在做的实验田搬到海州去。” “培育粮食本就很慢,再加上漠河一年适合作物生长的时间太短了,几年过去都没有成效。” 竹影眼睛微动,起身说道:“主子,让奴婢去漠河吧。” 垣石昨夜已经与她说了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那么她去漠河便在适合不过了。 兰韵打着哈欠道:“主子,我觉得竹影妹妹的提议也可以,她本就是漠河人,性子也更适合些。” “瓷器那边姜一看着,棉花那边姜二看着,竹影虽然年轻了些 但有他们俩帮着,那边也翻不起大浪来。” 姜回略微思索了一番,便答应了 ,竹影的性子的确更适合,她的手段比起梅香要狠得多,而漠河那边是不能出差错的地方,正需要手段。 “阿弟,从蛛网里面抽一部分女子给竹影,方便办事。” “梅香先跟着我去海州,木生秋收过后尽快把实验田搬过来。” “兰韵,你就留在齐州吧,作为漠河和海州的中间位置,齐州必须要留人,所有的商事你负总责,你觉得合适的就可以做,拿不定主意的再过问我。” “另外商队可以正式开始组建起来了,江正,你负责商队的事情。” “人你自己去挑。” “存飞 ,你后日和我一起出发去海州 ,给大家一日的功夫,收拾好东西。” “还有什么事么?” 梅香扶着桌子起身说:“主子,菊容也能当事了,不如将她一起带去海州吧。” 姜回这才发现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的菊容:“可以。” “阿姐,要不要派人去接你父亲,这一去海州可能要好几年,回康都也不方便。” 姜回笑着说:“我今早才让人给康都那边去了信,让他们十天以后再出发,我,等他们到海州,我们刚好安定好。” “还有事么?” 木生突然站起来,支支吾吾的说:“属…属下,还有点事情,想跟公子说。” “属下在漠河的时候,马三找上我,说是他们有些人想跟着主子,属…属下答应帮他们问问主子的意见。” “主子,我…我……” “都有那些人?” 木生松了口气,说道:“沈家兄弟,漠远,还有漠方漠甜兄妹,当然还有马三他自己。” 姜回沉默片刻后说:“今年漠河职业学院的第一批学子应当毕业了,等秋收过后你带着他们来海州吧。” “阿弟,到时候让姜意带点人过去保护他们的安全。” 从接到调令那天起,关于海州的消息便开始源源不断的送到她的桌子上,那几乎是大康最落后的一个州了。 比起常年战乱的漠州还要穷困一些,她心中有担忧,但更多的是火热,一个没什么势力的地方,才是最适合她发展的沃土。 而且那边是真的天高皇帝远,加上暗二和暗九已经被要了回去,她在那边便可以大展手脚。 而且海州靠海,那可是物产最丰富的地方。 将事情安排下去以后,姜回就轻松了起来,如今她身边的人越来越厉害,需要她自己操心的地方也越来越少。 下午的时候,她接到了消息,郡丞鲁东阳被任命为齐州郡守,鲁东阳是鲁关的儿子,自然是有能力的,只是不知当初她不在齐州之时,康帝为何不让鲁东阳直接代郡守。 而是让刚当上县令没几天的闻人越来代郡守职位,这实在不合常理啊! 姜回不知道的是,康帝太清楚鲁东阳的德行,好大喜功,容易飘,所以他并不想自己的鲁东阳走上太高的位置。 若是让他一上任就接到代郡守的的差事,以他的德性估计会认为郡守之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到时候做些难以收场的事情出来,他顾及丞相脸面又不能罚的太重。 倒不如换个人,还能敲打敲打鲁东阳,而现在让他任郡守,一是看在丞相的面子上,二也是实在无可用之人。 又过了一日,便到了出发的日子,她谢绝了鲁东阳要给她办送别宴的提议,如她进城那般,十分低调的离开了齐州。 只是这次携带的东西很多,车队也长,还是惊动了不少百姓,虽没有在漠河那般,万民相送,但车队后面也跟了一大群尾巴。 有人凑上前给车队塞东西,有人大喊:“大人慢走,大人一路平安!”之类的吉祥话。 单存飞调侃道:“大人该早些把消息散布出去,说不定还能收获一把万民伞呢!” 姜回骑在马背上,扭头看了一眼,笑着说:“这样也挺好的。” 姜回一拍马屁股朝前跑去,太阳已经出来了,驱散了山间的迷雾,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城楼上,闻人越突然飞奔下楼,想要追上去,却被人群阻拦,等他挤过人群,只看见了越来越小的背影。 第90章 弃车坐船 车队在齐州境内走得很顺利,只不过三日的功夫便出了齐州,进了东州境内,东州是季家的地盘。 姜回不想节外生枝,想了想决定化整为零,把车队分散行动,甚至连车都换了。 又在齐州边界上停留了两天才进入东州境内。 还告诉了每个小队,若是遇上了危难的,能花钱的地方就花钱,尽量不要起冲突。 可即便她如此小心,还是惊动了季家,因为每过一个关卡,便有人查户籍。 除非往山间野地走,可她们有马车,山间野地过不去,只能走大道,也就没办法躲过盘查。 眼看着离东州城越来越近,姜回也有点心焦起来,对季家她了解得太少了,康帝被刺杀的事情后面就是季家,而她是给康帝挡了一刀,坏了他们大事,季家不恨她才怪! 越接近东州,排查越严格。 于是在距离东州城还有一天距离的时候,姜回十分干脆的弃了车队。 东西由手下的人带着走,她、姜归和单存飞三人则改坐了船。 东州的水系发达,航运也发达,除了季家这样的航运大家以外,还有些小的家族,也靠航运为生。 姜回三人穿着粗布麻衣,头发也乱糟糟的,吊儿郎当的走到码头一点注意力都没引起。 尤其是姜回,单存飞都要怀疑她平日里那副正儿八经的皮囊下是不是有一个流氓的魂魄。 那走路的姿势,说话的语气,以及时不时从女子身上略过的目光,任谁都不会把她和齐州那个手段狠辣的郡守联系起来。 那副闲散的德性,比他本色出演还真实些,倒是姜归又被迫穿了女装,头上抱着一张麻布的帕子,小脸蜡黄蜡黄的。 没办,他额头上的刺青太明显了,男子装扮要遮掩太显眼了些,女子装扮要方便许多,一张布巾一包就可以了。 三人寻了艘不大不小的船,姜回吊儿郎当的问:“喂,老头,去海州多少钱?” 船家其实是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汉子,被姜回这么一喊,扭头神色不明的打量了她一眼:“一金币。” “啥!一金币,你咋不去抢!”姜回惊呼,把一个没钱的抠门形象演的惟妙惟肖。 “就一个金币,没钱面面谈。” 姜回似乎被这话激怒,取下腰间的钱袋子,一巴掌拍在那汉子面前。 语气恼怒:“你是不是以为小爷我没钱,看不起我!” “马上给小爷开船!” 说着大摇大摆的走进了船舱,姜归和单存飞也连忙跟上,却被那汉子拦住。 “我说的是一个人,一金币。” 单存飞刚要掏钱,就听见姜回一声惊呼:“你说什么!你这船镶金的么?” 这时旁边的一条过河船上,一名年老的艄公劝说道:“小子,这钱去海州可是公道得紧的。” “前些日子大河航道被拦了,不让私船去海州,你们要去啊!只能走野河,也就邱强的手艺好,才敢去,我们想挣这个钱还没这个本事呐!” 姜回心里微紧,语气毫不在意的说:“你说航道封了?小爷咋不知道?” “小爷还打算去海州发财呢!这是要断小爷的财路啊!” 单存飞连忙上前道:“才哥,这些都是小钱,小钱,只要咱们去了海州,定能发大财。” 那艄公被他们的话吸引,疑惑道:“你们说去海州发财,那地方偏僻得很,哪里有什么发财的机会。” 单存飞嘿嘿一笑:“那你就不知道了吧!越是这样的地方,发财的机会越多,咱们村已经有好多人去了。” 说着一把拉过姜归搂在怀里,继续道:“这不,我连妻子都带上了,要是在那边发了大财,就不回来了。” 姜归挣扎了一下,没有挣扎开,只能低着头,露出绯红的耳朵,绯红的耳朵,手上用力,在单存飞的腰间狠狠地拧了一把。 单存飞表情破裂,手却没松,另一只手从荷包里翻出一把零碎的钱币,清点了一下,然后有些窘迫的看向姜回。 姜回嫌弃的看了他们一眼,接着从荷包里翻出一把钱币补上。 三人进了船舱,里面还有一名看上去有些落魄的老者。 老者浑身酒气,直接横躺在船舱板上,鼾声如雷。 邱强收了钱,将拴在岸边的绳子一解,手上的竹竿一撑,船便到了河中央。 只是这走的方向,与海州方向,完全是背道而驰,姜回想到刚刚那位艄公说的话,没有追问。 只是逆水行舟,速度很慢,走了差不多一下午的时间,小船才进入一条不算宽的支流。 邱强找了个平稳的地方靠边,将船拴在岸边的树上,平静的说:“天黑了,不安全,明日再走。” 说完也不管他们,自顾自的从船舱里面搬出了一个简单的炉子,开始生火做饭。 姜回三人也只得掏出干粮,慢慢的啃着,一直躺在船板上的老者伸了个懒腰,也跟着下船。 只是他在掏了掏自己随身携带了篓子以后,脸上明显有丝茫然。 他那么大一篓子饼,就吃完了? 他扭头看了一眼邱强,嫌弃的撇过头,又看向姜回三人,暗自咽了咽口水,笑眯眯的凑到姜回面前。 “哎呀,这位小公子,长的真是一表人才,想必定然是个品性高洁的孩子,有侠义之心,对我这样的老人家,一定会伸出援手的吧?” 姜回看着对方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她手里的馅饼,嘴角似乎有晶莹的液体。 突然起了坏心思,当着老者的面,将剩下的饼塞入嘴中,发出十分享受的声音。 还和单存飞说:“你妻子手艺不错啊!这馅饼外焦里糯,里面的肉馅也香得紧。” 说完才看着那名老者,笑眯眯的说:“你刚刚是在说我么?那抱歉啊,我可不是啥好东西。” 老者表情一僵,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响声,不满的说:“你这小子,一点都不给老人家面子。” “这样吧,你给我点东西吃,我给你买。” 说着把手伸入袖子掏了半天,掏出一个铜板,尴尬的笑了笑:“可以买一个么?” 姜回也不嫌弃,在老者依依不舍的眼神中,放入自己的钱袋中。 第91章 季家季无伤 老者一把接过,就着腰间的水囊开始慢慢的吃起来,姜回开始还以为对方喝的是水,直到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酒香弥漫开来,才知道对方喝的是酒。 大康的酒,可不是日常生活消耗品,一般的庶民根本消费不起。 所以这名老者应该是有点身份的。 一晚上,姜回和单存飞轮流守夜,邱强没有进船舱,而是抱着肩膀坐在外面。 而此时的季家,季无伤面色平静的看着跪了一地的人,把玩这一把小巧的匕首。 “你们是说,你们在东州这么个地方,找了几天,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看见,是么?” 下面跪着的人,额头上分泌出细密的汗珠,身体也止不住哆嗦起来。 “说啊!本公子问你们话呢!” 季无伤语气没变,手上的匕首却已经被他随意丢出,插在一名中年男子的肩膀上。 鲜血涓涓流下,可那名中年男子却连呼痛声都没敢发出来。 他身后的婢女也见怪不怪,重新递了把匕首过去。 “公…公子,那姜回狡猾得很,她有可能直接绕过东州……” 呲! 刀如皮肉的声音响起,刚刚还在说话的人,已经软软的倒了下去。 “啧,蠢就算了,运气还不好,拖出去吧,挺吓人的。” “你们接着去找,姜回不可能不经过东州,要是找不到,你们也不用活了。” “诺!” 翌日,天边才泛起一丝鱼肚白,邱强就起床解开绳索,开始继续赶路。 进入这个支流以后,就是顺水而行,速度倒是快了不少,只是这段河流的状况实在有些复杂。 河流中怪石密布,还有无数漩涡激流,姜回此刻后悔极了,整个人在船舱里面被甩得飞起,都顾不上吐了。 “小娃子,你这样不行,累手,你看老头子我,多省事啊!” 姜回看了一眼,对方用一根麻绳将自己捆在船舱中间的一根立柱上。 昨天她还觉得奇怪,这船舱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柱子,刚开始她还以为是用来支撑船舱的。 现在算是明白这几根柱子的用途了,这分明就是用来固定人的。 想来这样的河道,对方十分有经验,姜回心里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这艘船不大,乘坐四个人刚好,但是要在这样湍急的河流中,要掌控这样的船只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她从进入这段河流就开始后悔了,上辈子没坐过船,这辈子也只从康都坐到了中州。 从未想过,坐船能是件如此惊险的事情,不过这邱强也的确有几把刷子,这么惊险的河段,他的船愣是没有磕着碰着。 将自己固定好以后,姜回松开了手,甩了甩发疼的手腕,无力道:“这段路还有多长啊,我脑仁都快被甩出来了。” 那老者闻言,大声喊道:“邱小弟啊!这小子问你这段路还有多久!” 邱强用力撑着船,随口回答:“还有半个时辰左右。” 姜回松了口气,这样剧烈的摇晃之下,她晕船的症状反而好了许多。 就在她昏昏欲睡之际,外面传来一阵谈话声:“搜查逃犯,靠边停船。” 姜回正想着要靠什么样的方法混过去的时候,哪知道邱强一个神龙摆尾,一艘船在他手里如同一支利箭,飞快的朝着下游飘去。 姜回一脸莫名的问:“小爷我也不是逃犯啊,你干啥不靠边,现在好了,惹得一串人在后面追我们。” 邱强一言不发,继续撑船,反而是那名老者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嗨呀,那些人应该是来抓我的,连累你们三个了。” 姜回眼珠子一转,随即嫌弃的看着老者问:“你什么情况,你都这么大年纪了,不会做了什么烧杀抢掠,偷鸡摸狗的事情吧!” 说完又做出来一副害怕但嘴硬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别过眼睛。 老者笑道:“放心吧,保准让你们安全到达海州。” 她们一跑,后面自然有人追,只是这邱强的技术的确了得,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把对方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顺水行舟的速度本就快,再加上她们跑路的时候加快了速度,不过一日得功夫就已经进入了海州境内。 “今晚就歇船上,别下船。” 邱强交待了一句,就自顾自的吃起饭来,姜回借着余晖打量这两边的森林。 看上去很原始,而且从下午起,她有近两个小时没有看见过人家,这情况比她想象的似乎要严重一些啊。 而且这里的气候感觉潮湿闷热,水面上有不少细小的虫子,河边的树林一看就是那种能藏蛇的地方,难怪邱强不上岸。 进了海州境内以后,河面平稳不少,在船只有节奏的摇晃之下,姜回居然睡了个好觉。 只是半夜的时候,突觉腹痛难耐,纠结了一番,还是决定起床解决一下人生大事。 只是刚清醒过来,便听见了外面的谈话声,一听居然是单存飞和那老者的声音。 而且谈论的对象还正是她,这让她不由好奇起来,竖起耳朵开始听起来。 “存飞,你不打算回旧楚去看看了么?” 老者的声音明显带着酒意,单存飞夺过他手里的酒囊,喝了一口,才用无所谓的语气说:“不去了,旧楚什么都没有了,回去也不过是徒加伤心罢了。” “倒是墨师你怎么在东州?看样子还被通缉了!” “唉!说来话长,我就不说了。” 单存飞也不气,哈哈笑道:“墨师还是这般风趣。” “墨师这番去海州是有什么事儿吗?” 墨老一把抢过自己的酒囊,不满道:“你喝那么大一口干啥,酒很贵的。” “我这次也是在东州待不下去,逃去海州转转。” 单存飞才不信他的话,世人都说墨家灭族了,可是一个以工传家的世家,怎么会轻易灭族,况且墨家与人为善,总有人会在他们落难之时伸出援手。 比如他们家,就是那个伸出援手的人之一。 而眼前的老人正是墨家遭遇祸事之前,最后一代家主墨竹风,极度痴迷器械制作,疏于对家族的管教,这才让家族遭了算计。 第92章 墨家往事 而罪魁祸首,就是东州的季家,当初季家上一任家主季忘言,以一寒门落魄子弟的身份,拜入墨家学艺,那季忘言生得好。 一来二去的竟然与墨竹风的妹妹生了情愫,还以自己没有家人父母为由,入赘墨家。 墨家自是欢喜,对他越发掏心掏肺,然而就在大婚之夜,季家围剿,抢了墨家一大半的典籍,幸得当初参加喜宴的人相救,墨家才不至于灭族。 而季家也借着这些典籍,一跃成为掌控航运的大世家,所以他这些年怕是都在东州潜伏着,伺机报仇。 可是一个人,还是一个没权没势的人,如何能对抗得了一个庞大的一流世家。 单存飞叹了口气,劝说道:“墨师,你不如跟我一样投在姜回门下得了,我有预感,季家一定会被她搞垮。” “姜回?” “你是说那个搞出风车和斜织机那个?” “嗯哼,不然呢?这天下难道还有第二个姜回能让我帮她办事儿啊!” 墨竹风沉默了,半晌后才说:“算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就不拖累别人了。” “你口中那人,虽不一定是个好人,但却是个好官,若是死在我墨家那些往事中,那我墨竹风可就是罪人咯!” “而且…” 墨竹风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不是因为沉迷于美色么?” 单存飞被呛了一下,有些尴尬的说:“呵呵,不全是,不全是。” 姜回听着外面的谈话,倒是起了招揽的心思,墨家在工匠一道之上,那是有绝对的信服力的。 而且垣石现在被康帝要去了,留下的那些徒弟也还不能用,所以她还真缺个技艺好的匠人。 思及此,姜回先去船尾解决了人生大事,才走到船头的位置,动静自然是惊动了二人。 单存飞笑眯眯的打了个哈欠:“唉!这两天骨头都要摇散架了,我去睡了。” 姜回走到墨竹风面前,态度十分端正的说:“墨老前辈,姜回有礼。” 墨竹风有点麻,两只眼睛瞪得老大,不确定的问:“你…你是姜回?” 姜回肯定道:“晚辈姜回。” “那…那…那是谁?” 墨竹风说着,指着船舱里的姜归,姜回也没打算隐瞒,解释:“那是家弟,姜归。” 墨竹风更麻了,连手指都有些哆嗦,指着单存飞:“那…那他…他…” 说着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叹息一声:“都是命啊!” “你刚刚听到我们的谈话了吧?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我不会答应的。” 姜回轻笑一声,没有接着他的话说,反而是慢慢的把话题引到了器械制作上。 从最最简单的日常生活中的一些器械改良,慢慢的说到了交通工具上,又从现在的马车说到对未来交通工具的预想。 姜回把话题引到了蒸汽机上面,虽然以目前的制造水平没办法搞出来,但是对于一个痴迷于器械研究的古人来说。 那吸引力就像在饿狼面前拴了块肥肉,吸引力自然是杠杠的。 说到最关键的地方,余光瞥见墨竹风那双眼放光的表情,姜回狡黠一笑,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这夜可真够长的,我再去睡个回笼觉。” 说完直接扭头就进了船舱,墨竹风嘴巴张了张,有些哭笑不得,这么大的诱惑摆在他面前,他还真忍不住啊! 算了,就投到这这小子门下吧,反正靠他自己这辈子估计是没办法给家族报仇了。 靠着姜回估计还有机会,就是怕拖累了这娃子。 翌日,照样是天边微亮的时候邱强就已经起床出发了。 简单的吃了早食,墨竹风有些尴尬的凑到姜回面前:“喂,小娃子,老夫要是投在你门下,有啥好处?” 姜回笑了笑回答:“这好处嘛,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清楚,太多了。” “不过您要是投在我门下,只要用心搞研究就可以了,其他的晚辈都可以替您解决。” 墨竹风试探道:“我家的仇也能报?” “那倒不一定,晚辈都不知道您仇家是谁。” 墨竹风倒是个直性子,直言道:“东州季家。” 并把当初墨家的祸事简单的说了一遍,姜回再次由衷的觉得自己不婚不育的想法是对的。 这情之一字,轻者伤心伤肺,重则家破人亡啊! 知道了对方的仇家是季家以后,姜回应承道:“晚辈不敢承诺亲自给您报仇,但是晚辈跟您保证,这季家的好日子,不多了。” 墨竹风这段时日一直东躲西藏的,对外界的了解不多,现在听着姜回那么肯定的语气,竟真的觉得能够大仇得报。 这一段的河流宽阔了不少,航行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岸边开始出现零星的民房村庄。 海州潮湿,房屋的样式和吊脚楼差不多,但是无一例外的,破旧,低矮。 肉眼可见的贫穷,但看着周围的密林,姜回也开心,这都是资源,都是钱啊! 又过了差不多半日的时间,她们终于到了海州码头,海州的码头看上去年头有些久远,出入的船只也不多。 找了个地方换回正常的装扮,姜回带着三人去了海州城。 许是前两天刚下了雨,进城的路面泥泞不堪。 姜回皱了皱眉,旁边有租马的商贩,见到他们四人衣着得体,立马凑上前问:“各位贵人,需不需要租马呀!只需要五十个铜币,就能租一个时辰。” 姜回连价都没有讲就利落的掏了钱,那路面,一脚踩下去,烂泥估计能漠过脚背。 商贩接了钱,高兴的招呼过来一个半大的小孩。 “春娃,你跟着四位贵客,待会儿把马牵回来。” 那叫春娃的孩子连忙跑上前,他只穿着一个褂子和一条齐膝盖的粗麻裤子,脚上没有鞋。 细细看去,才发现进城的人十个有九个脚上都没有鞋子,偶尔看见个有鞋子的,除了骑马的,基本上就是由人背着或者抬着的。 进了城,城内的情况也比她想的更差一些,首当其冲的便是卫生问题,她进城不过走了两百米不到的地方,就已经看见了好几堆人中黄了。 整个街道上都弥漫着一股怪异的味道,让人有些反胃。 第93章 抵达郡守府 而街上的百姓对此好像也见怪不怪,面不改色的赤着,脚踩在污泥里面。 城门到郡守府的距离大概两刻钟的距离,姜回几人把马还给了春娃,站在郡守府大门口,几人有些麻木。 墨竹风不确定的问姜回:“你确定没走错?这是郡守府?” “应该大概可能是吧!” 姜回看着眼前的郡守府,看上去感觉和周围的民房都不是一个时代的产物,整体地基抬高了很多,房子也修的大气,一瞬间她都觉得看到了康王宫。 单存飞啧啧道:“难怪海州上任郡守被陛下宰了,这连郡守府都修得这般好,不知贪了多少钱财。” 说着便上前说明了来意,只是守门的人听完以后,不怀好意的朝着姜回打量。 脸上更是直接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嬉皮笑脸的说:“你们先等着,我先进去通报一声。” 姜回被那眼神瞧得火大,直接上前将任命状拿了出来。 “本官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州郡守上任,还需要你这样的看门狗通报了。” “怎么,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么?” 那衙役被她这么一说,脸上露出怒色,说出的话也难听起来。 “呵,你一个女人懂什么做官,还不是靠着你身边这两男人,他们都没有说话,你反倒是不安分了。” “不在家好好相夫教子,偏要出来抛头露面,不守妇道。” 姜归听着这话,怒火中烧,直接就要动手打人,却被姜回拦住。 “说完了?” 那衙役把脑袋一抬,傲气道:“说完了。” 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架势。 姜回笑眯眯的走到他的面前,温声说:“说完了就好,说完了就可以去死了呀!” 说话间一把短剑已经插在了他胸口,那衙役低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胸口。 姜回淡定的抽回自己的短剑,抽出帕子,慢慢的擦拭起来,周围的衙役见状,将几人团团围住。 把短剑插回去,姜回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问:“怎么,你们也想动手?” “本官乃陛下亲封的海州郡守,他说本官不能胜任海州郡守,就是在质疑陛下选人的眼光。” “不敬陛下,那可是灭族的大罪,本官今日亲手解决了他,免去了他家人的罪责,可谓是宅心仁厚啊!” “你们也想体会一番本官的宅心仁厚么?” 围着的衙役面面相觑,不敢动又不敢散。 “哎哟!我倒是谁来了呢,原来是姜大人啊!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僵持之间有一道声音传来,姜回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名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被人用肩椅抬了过来。 那派头,倒是比她这个郡守还要足一些。 待椅子放稳,男子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姜回身前,打量了她一番:“姜大人这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货色啊!难道是因为大人您身段比较好么?” 眼前的中年男子,虽然话说得难听,但眼神却是再正常不过的打量。 可出言不逊,就足够让姜回收拾他一顿了。 她猜到了以女子身份当官肯定会受到一些阻拦,没想到对方连演示都懒得掩饰。 直接当着她的面折辱她,她要是能咽得下这口气,她日后还真么在官场上立足。 直接一拳头挥了上去,与这种人说话,都是浪费时间,打就对了。 没想到这姓刘的还有点身手,一个侧身躲开了。 嘴里还叫嚣着:“姜大人这手还是留着绣花吧!打人姜大人还嫩了点呢!” 姜回懒得理他,又是一腿弹出,她如今的身手,不说是大康内顶尖的那一层,但绝对算得上上流。 对付刘志高这样一个三脚猫功夫的胖子,简直就是手到擒来。 但姜回有意教训人,每一招都没有用尽全力,只是打得刘志高抱头鼠窜,连开口说话都没功夫。 因为他发现,姜回这人打人是真的阴狠,只要他有开口说话的意图,下一拳必定打在他的嘴巴上。 他刚刚已经掉了一颗口槽牙,不想连门牙都失去。 他没有发话,周围衙役自然也不敢动,甚至还有部分人开始观赏起他的丑态来。 等心中的怒火消了,姜回才一脚踩在刘志高脑袋上,这段时日她过得太憋屈了,今日这一打,心中舒畅不少。 说话声音都温柔了起来:“刘大人,你是不是以为本官一个没有后台家世的女子,到了你的地盘上,还不是任你收拾。” “愚蠢!” 刘志高不服气的哼了哼,姜回脚上的力道又重了一分,十分好脾气的解释:“本官的后台,可是陛下呐,本官可是有直达天庭的资格的。” “安分些,本官就让你多活几日,若是不安分,要弄死你,对本官来说,易如反掌哦~” 姜回得语调温柔,说出的话对于刘志高来说却犹如恶魔的低语,令人脊背发寒。 “好了,起来带路吧!” 说着松了脚,还顺便踢了踢对方,刘志高也不敢反抗,哎哟哎哟的爬起来,就想往肩椅的地方走。 “咳咳!” 姜回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刘志高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赔着笑走到姜回面前,谄媚道:“大人这边请!这边请!” 出乎意料的,郡守府的后院倒是空着的,她还以为以刘志高的德性,必定已经将后院据为己有了。 刘志高将人带着姜回给她介绍了一下整个郡守府的布局,这郡守府居然比齐州郡守府大了将近一倍,尤其是后院,大得离谱。 “呵呵,大人,下官可以退下了,下官这灰头土脸的,实在有碍观瞻,还请大人容下官前去梳洗一番。” 姜回不在意的说:“退下吧!” 人一走,墨竹风就迫不及待的开口:“没想到啊!大人打人也厉害啊!” 姜回笑着说:“您没想到的还多着呢,你老人家喜欢哪个房间,自己挑吧!” “存飞,你们也一样,自己挑个地方,我看着后院都没有仆人,先让那些衙役帮着收拾一下,等咱们自己的人到了再说。” “行!” 第94章 刘志高家事 另一边,刘志高没有去梳洗,反而是怒火中烧的回到了自己办事的房间。 推门进去,一名青年抬起头来,看见鼻青脸肿的刘志高,语气担忧的问:“大人这是怎么了?被谁打了?” 刘志高直接一巴掌挥上去,打的青年脑瓜子嗡嗡的,不敢相信的看着刘志高。 刘志高反手又是一巴掌,蒲扇一样的大手,直接让对方吐了两颗牙出来。 “你敢害本官,你说什么,姜回手无缚鸡之力,没有脾气,让本官给她个下马威。” “季远,本官告诉你,就算你是季家人,本官也敢弄死你。” “把他拖出去,杖责二十。” 说罢才气冲冲的出来郡守府,往自己的府邸走去,刚一进院子,就有几名年轻的女子扑上来。 围在他身边,心疼的问:“大人,你怎么了?” “你疼么?” “奴家给您敷药吧!” 刘志高不耐烦的挥手,身后的管事立即喊道:“让开,都让开,没看见大人受伤了么!” 刘志高怒气冲冲的继续往前走,却在走到一半时,突然就泄了火气,小心翼翼的走到一个院子前,抬手轻轻的敲了敲门。 敲了三次,门没开,就在他唉声叹气的准备离开之时,门开了。 一名中年仆妇打开门,淡淡道:“夫人让您进去。” 院内,一名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子正在泡茶,听见动静,也没回头,只是多取了一个茶盏,多倒了一杯茶。 刘志高见状,一张青紫的胖脸上扬起笑意,不小心扯到伤口,又呲牙咧嘴的叫唤起来。 企图博得那女子心疼,只是他显然是要失望了,对方还是没有看他,而是自己喝起茶来。 刘志高也不觉得尴尬,直接走到女子面前坐下,端起茶盏一口喝下,称赞道:“夫人泡的茶就是不一般,简直就是琼脂玉露。” 见女子不搭理他,长叹一口气道:“梦娘,你是不是还恨我,我当初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 话说到一半,却见女子柳梦又给他倒了杯茶,刘志高心里一喜,刚要端起来喝,就听女子柔声道:“茶水很烫。” “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计较,今日只是有事和大人说。” 刘志高刚刚被关心,心情好的很,乐呵呵的说:“你说,你要你说的,为夫都会帮你办到。” 说完又端起茶盏呼呼的吹起来,想要尽快将这杯茶喝到腹中。 “我们和离吧。” 柳梦的声音平淡至极,不带一点情绪,却惊得刘志高连茶盏都端不稳,茶水洒出,滴在他的大腿上,他都没有反应。 “梦…梦娘,我…我还有事,我先去处理一下,晚些再来看你。” 说着就爬起身,往院门口跑去。 “站住!转身,坐回来。” 刘志高僵硬的转身,看见女子的表情以后,慢慢的走到她对面,不情不愿的坐下。 “你不想和离么?” 柳梦的语气似乎有些不解,刘志高头摇的跟拨浪鼓的似的,连忙回答:“不想,不想,我不想和离。” “那你是想要休妻么?” “不是,不是,我不休妻!梦娘,我不和离,也不休妻,我们要在一起一辈子的。” 柳梦闻言,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问道:“大人,我很早就跟你说过,我容不得第三人的。” “你既然想要齐人之福,那们就该放我走。” 刘志高冷汗都流出来了,连忙解释:“我没有,我不想,我…我错了,府中那些人,我没碰她们。” “我只是想要用她们来气你,你很长时间都不理我了,明明我们之前那么好的。” 刘志高的声音越来越小,看着对面的柳梦,还如他们初见时那样漂亮。 柳梦也在看他,刘志高原本不叫刘志高的,他叫牛蛋,是个孤儿。 她落难的时候,在街头差点饿死,被他捡回去,用了他妹妹的户籍。 他们相依为命,他出去赚钱,她在家收拾家务,闲暇时她教他识字,读书。 后面机缘巧合之下,他进了县衙,靠着一把子力气和读过书的优势,从衙役慢慢的当上了县尉。 她给他取了名字,希望他志存高远,他说他没了家人,要随她姓,被拒绝以后,自顾自的改了刘姓。 他们在自然而然的相爱,自然而然的成亲,一切都是那么顺利。 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大概是从他到府城上任以后带回来第一个美婢时,亦或许是她腹中的孩子被他带回来的美人害的丢了性命时。 可现在他却说,带那些美人回来只是为了气她,何其好笑。 捏着茶盏的手指紧了紧,低头看着手中茶水,软了语调:“不和离也可以,我有两个条件。” 刘志高听她这么说,悬着的心落回肚子里,笑道:“只要不和离,别说两个条件,就是二十个条件,我都答应。” 柳梦抬眼看他,一字一句的说:“第一个条件,遣散府中你所有的妾室,也要给她们找好归宿。” “我答应,我答应,我待会儿就去办!” “第二个条件,我要去郡守府任职。” 刘志高手一顿,不可置信的问:“可…你说什么?” “去郡守府任职?你能做什么?” 这句话不知怎么惹怒了柳梦,她把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在茶几上。 “别忘了,你是我交出来的,我为何不行?” 刘志高一脸为难,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郡守府没有适合你的职位。” “现在新的郡守上任了,为夫也不好安排。” “这样吧,你就跟着我做一个记录官可好,你的书法比我,做记录官正好。” 柳梦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刘志高见状呲着大牙问:“梦娘,你想什么时候上任,明天就去可以么,我们夫妻联手,定能将所有事情都办得妥妥当当的。” “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咱们歇息吧!” 刘志高搓着手,笑意盈盈的看着柳梦,柳梦看着眼前有些辣眼睛的画面,一时之间竟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 “大人还是先去收拾一下吧,大人知道的,妾身爱俏。” 刘志高尴尬的笑了笑:“我去洗漱一下,梦娘你早些休息。” 第95章 官员见面会 等走出院子,刘志高看着自己地上的影子,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但依旧可以看出他体型圆润。 “老方啊,你说梦娘是不是因为本官丑,才不待见本官啊?” 名为老方的管事抹了抹额头的汗水,谄媚的说:“大人英俊不凡,夫人她…她……” “行了,我自己知道是为什么,这几年我在梦娘的眼中定是里外不是人。” “是本官负了她,你去安排一下,将府里我那些妾室都遣散了吧。” “听话的给她们放籍,替她们寻场好亲事,备好嫁妆,从府里嫁过去。” “不听话的,就卖了吧。” ………… 又过了四五日,姜回的人才赶到海州,竹影去漠州,梅香和菊容跟了过来。 海州暂且没什么生意,她们俩便共同收拾府邸,短短两天的功夫 整个郡守府后院就开始正常运转起来。 姜归这几日忙着在海州发展蛛网的势力,成日不着家,单存飞没地方插科打诨,工作效率高了很多。 两人几天功夫就将海州郡守府的卷宗翻了个遍。 单存飞在纸上写下最后一个字以后,重重的叹了口气。 “大人,这海州可真够穷的,苛捐杂税也多,虽然陛下斩了贪官,可抄得的钱财也入了国库,倒是苦了海州的百姓。” 姜回倒是挺乐观的,海州穷归穷,但是没有外债,只要今年的秋收过后,把税粮收上来,许多事情便可开始动工。 再不济采取在漠河的方式,她先填上,后面再还回来也行。 当务之急是在海州先站稳脚跟,这几日她忙着了解海州的情况,刘志高忙着在柳梦面前展示他的魅力。 郡守府风平浪静,一片祥和。 等一切准备妥当以后,姜回让人通知了一日后,在郡守府召见海州官员的消息。 她拟定的参会人员很少,海州的六个县令,郡丞,郡尉,监察使,她自己和单存飞。 一共十一人,从现代来得她深谙会开得越大,能办成的事越小的道理。 地方都是现成的,海州的上任郡守是个懂享受的,自个儿日常办公的地方,不仅风景好,面积还挺大。 姜回当初看见的时候就想着把地方改一下,自己日常办公和偶尔开个小会刚刚好。 七月二十日,大清早的各县的县令就到了,这几天下来,姜回在郡守府门口那一出,把几个县令都吓得够呛,连郡丞都敢说打就打的人,保不齐对他们就敢说杀就杀。 听见门口的动静以后都立刻起身,只见姜回迎着晨光而来,穿着一身藏蓝色的官袍,官袍竟然是女子制式的,腰间的玉带勾勒出了她姣好的身姿。 与一般女子羞于示人的姿态不同,她腰杆笔直,昂首阔步而来,肆意自然的气质让人忽略了其他。 一头长发也盘了一个简单的发髻,面上看上去画了妆面,眉眼犀利,唇色嫣红,极具攻击性。 都十分积极的起身行礼:“见过大人。” 姜回自然而然的回礼,平静道:“大家都坐吧。” 刚说完眼睛扫过有些心虚的刘志高,他身后居然跟着一名身材婀娜的女子,女子的打扮很简单,手里准备着纸笔,看样子有点像记录官。 记录官这个职位,是前朝的东西,那时候比较混乱,很多身居高位的人,大字不识一个,又怕记不住长官的交代,就给自己配了一个记录官。 大康立国以后,这个职位就慢慢的被淘汰了,倒是没想到今日在这儿看见了,还是名女子。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人还是刘志高带来的,从他的言行举止中,这人对女性做官这种事情应当是有抵触的。 刘志高见姜回的眼神一直在柳梦身上打转,也有些着急,立马陪着笑说:“大人,下官前两日手扭伤了,记性又不好,怕记不住大人的金言玉语,这才带了个记录官。” “哦?本官记得,刘大人对女子做官不是颇有成见么?怎么今日自个儿还带了名女子做记录官了?” 刘志高脸色一僵,反应过来立即解释道:“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下官一般见识,下官那日是被手底下居心叵测的人迷了心窍。” “想给大人一个下马威,这不被大人收拾得妥妥帖帖的么,大人若是不解气,下官还可以再陪大人比一场。” 姜回见他那副样子,还有些错愕,通过这段时间收集到的消息来看,刘志高在民间的名声褒贬不一。 有说他心狠手辣忘恩负义的,也有说他重情重义待人和善的,目前来看倒是个能屈能伸的。 “行了,那日的事情你已经付出代价,事情过去了就不用再提起了,别耽搁了今日的正事。” “本官今日召集各位来,一是想和各位见个面,认识一下,二是为了和各位商讨一下海州未来的发展。” 她话音一落,刘志高就迫不及待的站起来,走到一名中年男子面前。 说道:“大人,下官来给你介绍一下。” “这位是海东县的县令任集,齐州人士,这位是海平县的县令汪路,海州人士,这位是......” 一共六个人,刘志高不到几分钟就介绍完了,姜回也起身,象征性的行了个礼:“本官姓姜名回,冀州人士,刚调任海州不久,还望日后能与各位同舟共济,守望相助。” 一番场面话下来,姜回便算是与海州的官员正式会面了,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商谈海州的未来的发展。 姜回一贯的做法便是先让大家谈想法,她在做总结发言,海州的几个县令就犹如即将被老师点名提问的学生一般,小声的商讨着。 有想法又不敢大声说,生怕被点到自己。 刘志高用他那双绿豆眼打量了一下屋内,笑着说:“大人,我觉得海州目前的问题就是太穷了,这办事嘛,肯定要钱的。” “可咱们海州历来就穷,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哪里还有钱拿来办其他事情呢。” 他话音一落,几位县令也跟着附和,无一例外的,都是说海州穷得紧,大家都只顾得上活命,没有心思想其他的。 第96章 共商大事 姜回默默的听着,等他们都说的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诸位错了,海州可是块宝地。” “纵观天下,没有什么地方的气候比海州更适合种植庄稼了,全年最冷的时候和其他地方早春差不多。” “海州面朝大海,这大海可是一座宝库,等着咱们去开发呢。” “关于如何增加海州的收入,本官已经有了法子,只待上报陛下,等陛下同意以后便可开始实施。” “秋收在即,诸位大人只需安心做好秋收的事情,告知海州百姓,秋收过后,官府需要大量的劳工,与徭役不同,劳工会由官府支付酬劳。” 众人听她这话,心里忍不住敲起鼓来。 “大人,我们哪里来钱支付酬劳啊!” “是啊!” “海州虽然气候好,可虫灾严重,秋收粮食并不多,这税收又多,百姓对官府也抵触,这……税赋是不是可以少些?” 说最后一句话的人,正是海平县县令汪路,他整个人黑瘦黑瘦的,一双眼睛却很亮,满是希冀。 “当然,这也是本官今天要说的事情之一,除了田税和人口税以外,其他的税收今年都不收了。” 此话一出,当即就有两名县令焦急的说:“大人,这只收田税和人口税,是不是太少了,这官府平日里也是要花销的。” “是啊,大人,这税收太少,还要缴一部分上去,剩那点实在不够用啊!” “啪!” 姜回一拍桌子:“行了,就按本官说的去做,不会饿死你们的。” 姜回对大康的税赋政策不满好多年了,虽然朝廷只收田税和人口税,收得也不高。 但是朝廷给了地方上一个可以按照当地情况增加税收项目的权利,只要按照比例缴一部分给朝廷就可以了。 所以一方郡守若是不从心底为国为民做事,想要贪污,简直不要太容易。 “本官从今日起便会开始巡视各县,各位大人务必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若是巡视过程中,被本官发现了什么纰漏,那可就别怪本官手下不留情了。” 汪路第一个站出来,激动的说:“大人,下官诚邀您去海平县看看,下官了解过大人的生平,大人看事物的眼光与常人不同,说不定能助下官找到海平县的生财之道。” 汪路是真的激动,他是海平县当地人,在海平县任县令以后,一心想着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 可自己能力有限,又没遇到好的上官 ,一来二去的海平县的日子反而更难过了。 况且海平县的地貌也不好,为啥叫海平县,就是因为整个县内一眼看去,只有海是平的,其余的都是崎岖的山地。 所以听闻姜回要来海州任郡守的时候,他是打心底里高兴,毕竟漠河跟齐州的例子摆那儿。 漠河如今已经从一个边疆不起眼的小镇,变成了漠州最富饶的县城。 齐州虽然整体看上去变化不大 但是王家倒了,无数纺织商人互相制衡,百姓手中的桑麻也能卖到合适的价钱。 更何况齐州她在齐州架桥铺路,风车也安装好了,只要没有天灾,齐州接下来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过。 姜回回忆了一下海平县的地理位置,答应了,来海州那么多天了,她还没空去看看海。 这次也正好去看看,有利于她接下来的操作。 “阿弟,去备马,我们马上出发,刘郡丞,你也一起。” “啊?” 被点名的刘志高一愣,下意识反驳道:“大人,这郡守府还需要人守着 不如让安郡尉跟您一起去吧!” “这海平县穷山恶水出刁民,安郡尉武功高强,正好保护大人的安危。” 巡视各县,不用想就知道是个苦差事,他可不想去。 “郡守府自然有人看着,安郡尉也有他自己的事情,刘大人莫非是不想去。” 刘志高刚要回答,他身后的柳梦轻轻咳嗽了一声,便把他的话堵在了嗓子眼。 趁着姜归去备马的功夫,姜回看向安闲。 问道:“郡尉营一共有多少人?” “三百四十七人。” “这么少?” 安闲老老实实的解释:“咱们这地儿几十年也没个战事,人多了养不起浪费钱。” 这个人数的确让人吃惊,不够也够用了,姜回想了想吩咐:“从明日起,你每日带着郡尉营的人出去捡石头,捡满一麻袋运到城门口,便可休息。” “此事就劳烦监察司马大人帮本官监督一下了。” “在本官巡视期间,各位若有事情,可到郡守府联系单先生。” “各位大人,今日便到这里吧,本官还要去海平县,就不招呼各位大人用饭了。” 姜回说完率先离开,她的背影刚消失,刘志高就如同大爷一般斜靠椅子上。 淡淡的说:“本官劝有些人还是收起自己的小心思,免得到时候丢了性命。” 马奎嗤笑一声:“刘大人还是顾好自己吧,在座的各位,被打的可就你一个。” 刘志高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到我面前指手画脚了?” “别以为你是监察史,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安闲见二人吵起来,连忙劝说:“两位大人别吵了,这还在郡守府,被郡守大人听见了,丢面。” “况且我听说郡守大人惩罚起人来,下手极狠,凌迟就是她弄出来的刑罚呐。” “她还是陛下面前的红人,犯了欺君之罪,陛下竟然只是把她从齐州贬到海州,可见盛宠不衰。” “咱们还是小心些好。” 几个县令也跟着劝说,刘志高哼了一声带着柳梦离去,马奎则露出笑脸说:“今日让大家看笑话了,各位远道而来,郡守大人没空招呼,不如到本官府上用晚食。” 汪路面露为难之色:“大人,刚刚郡守大人说了马上就要出发,下官怕是没机会享受大人府上的珍馐美味了。” “诶!无妨,汪大人先陪郡守大人,本官这边只是吃个便饭,不敢耽搁郡守大人的正事。” “多谢监察史大人,下官改日定到府上赔罪。” 第97章 海边谈话 等姜回换了身方便骑马的装扮,走到郡守府门口的时候,汪路和刘志高都已经等在门口了。 姜归自然也在,只是被单存飞拉着在墙角边,不知在讲什么话,菊容带着她的行李候在一旁,这次因为赶时间的缘故,没有安排马车。 所以她的行李也很少,就只有两套换洗衣物和卫生用品,菊容表情里有担忧,她本是想跟着去的,可奈何不会骑马,只会拖累他们的行程。 “主子,东西都在这里,您不会梳发髻,奴婢给您备了发带,用起来方便。” 菊容这话一落,姜归从墙角边走过来,脸色绯红,有些不自然的说:“阿姐,这次出行,我准备了十个女护卫,她们里面有会梳发髻的。” “你可以带上喜欢的首饰。” 姜回摆摆手:“不用,这次行程会比较赶,简单些方便活动。” 刘志高带着柳梦站在一旁,见姜回来了连忙凑上去,苦恼道:“大人,下官这体型,若是跟大人一起去巡视,这马儿怕是受不住。” 姜回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放心吧,这些马匹都是能负重的好马。” 刘志高的体重看上去在一百八十斤左右,完全没问题。 柳梦默默的数了一下马匹,越过刘志高走到姜回面前,盈盈福身:“大人,可否为属下也备一匹马。” “什么!” 姜回还未出声,刘志高就惊呼出声,随即更是板着脸劝说:“梦娘,别胡闹,巡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养尊处优那么多年了,连骑马都不会,会耽搁大人的行程的。” 柳梦连个眼角都没给他,只是抬起头眼睛带着期盼的看着姜回,柳梦生的好,皮肤白嫩,个子又娇小。 这仰着头求人的样子,让姜回根本无法拒绝:“咳,你若跟得上便跟着吧!” 她不知这柳梦的目的是什么,但目前来看,没有坏心思,让她跟着也无妨。 很快又有人牵了一匹马过来,姜回率先翻身上马,其余人自然也跟着上马。 只是刘志高爬了三次才在衙役的帮助下,勉强爬上去,反倒是柳梦看着有些生疏,却一次就成功爬上马。 “出发!” “驾!” 一匹匹骏马从郡守府疾驰而出,带起一阵阵飞尘。 街道两边的百姓见状纷纷别过头,小声交谈起来:“喂,你们听说没有?” “这新来的郡守是个女人,还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切!老头,你这消息可不准确呀,可不准确呀新来的郡守大人是女人不假,但可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人。” “而是姜回,姜回你们知道吧!” 周围的人摇了摇头,好奇的问:“姜回是谁?” 那名蛛网成员一噎,这天下居然还有人不知道他们主子的名号! “你们居然不知道?” “我跟你们说啊,这姜回可是个难得的好官,我听说她以前在漠河做县令,让漠河从一个穷乡僻壤变成了整个漠洲数一数二的富饶之地。” “她还做出了许多利国利民的东西,比如斜织机、纸......” 随着这人不断的讲解,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惊叹之声。 突然,一道更高昂的声音传过来:“你们快来看!你们快来看!” 众人被他吸引,纷纷扭过头去,那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兴奋的说:“郡首府那边贴了布告。” “我刚刚听识字的人说,上面写的是内容是减税,说是从今年起,只交田税和人口税。” 这话一说完,周围的人都惊得站了起来,纷纷询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们要是不相信,可自己去看看!” 不用他说,就已经有人朝着郡守府的方向去了。 郡守府门口,一张巨大的布告贴在墙上,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从即日起,除了田税和人口税,其他的税负一律免除。 布告下方,单存飞安排了几名衙役守着,同时用一个简易的大喇叭,一遍又一遍地宣读。 被声音吸引过来的百姓,从开始的好奇到相信,再到最后的奔走相告,不过用了一刻钟不到的时间。 单存飞拿了一把椅子,坐在郡守府大门口,无聊的看着天空,布告是早就做好的,他只是负责挂出来。 另外一边,姜回等人花了近四个时辰的功夫才抵达海平县。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自然没办法去巡视,简单的梳洗过后便歇下了。 翌日,姜回在生物钟的作用下早早的起了床,把今天的晨练改成了跑步。 沿着海岸线跑步,想想都觉得舒心。 只是从县衙出来的第一眼,她就惊呆了,早上起床的时候看着这破旧的县衙她就知道这地方落后。 只是没想到能落后到这种程度,漠河好歹还有条街道,这地儿连个街道都没有啊! 出了县衙只有零星的民房,有寥寥炊烟升起。 早起的汪路看见大门口的姜回,连忙整理了一下衣服,上前说道:“大人,早食还要等一会儿。” “嗯,我先去跑跑,到时间了自然会回来。” 汪路陪着笑说:“大人,我和您一起去吧,可以给您带路。” “嗯,走吧!” 姜回说着就开始慢慢的往前跑,汪路连忙跟上,一边走一边介绍:“我们海平县地势不好,人烟稀少,又穷得紧。” “连个像样的街道都没有,百姓们平时都是逢初一十五的时候在县衙外面临时搭建摊位,还有部分百姓是用以物换物的模式,交换自己需要的东西。” 一路上,汪路都在小声的介绍,姜回时不时的回应几声。 一路跑到海边,汪路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扶着膝盖说:“大人,您先跑着,下官实在跟不上了,先休息一下。” 姜回也停了下来,看着面前的海域,太阳才升起,温暖的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格外好看。 说起来,她两辈子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大海呢。 在现代的时候,她一直很忙,连公园都没空去逛,到了大康依旧很忙,也没有闲工夫去欣赏美景。 只是这海边跟她的想象中有些区别。 第98章 发现海带 她以为会有柔软的沙滩,高大的椰子树,没想到岸边只有无数乱石。 在汪路不远处,她寻了个石头坐下,问道:“海平县的海岸线都是这种么?” 汪路还在喘粗气,指了指他的右手边:“翻…翻过那个小山丘,那边就不一样。” “那边是沙滩,这会儿应该有人在那边赶海,捡些贝类和海草回去吃。” 姜回一听,顿时来了兴趣,那个现代人没有在深夜的时候刷到过赶海的视频呢! 汪路站起身来,询问:“大人要过去看看么?” “行,慢慢的走过去吧,太累的时候直接坐下休息,对身体不好。” 说着慢慢的往汪路指的方向走去,只是刚走了两步,她眼角就扫到海岸边乱石上的一些墨绿色的植物。 停下脚步一看,应该是海带,随着海浪的起伏,层层叠叠的海带也跟着起伏。 “这是海布,海平县到处都是,百姓们平时会采集一些回去添个菜,不值什么钱。” “这海布能卖出去么?” 汪路摇了摇头,无奈道:“唉,这东西海州到处都是,也不经放。” 姜回有点纳闷:“不可以晒干了放么?” 汪路呆住,喃喃道:“这还真没试过,海州全年温度偏高,随时都有新鲜的,大家都习惯吃新鲜的。” “再加上海州潮湿,干货也不好保存,故而也就没有晒干货的习惯了,而且这东西怕是也卖不去钱去。” 姜回摩挲着下巴,对着身后喊:“去采几棵海布上来。” 身后瞬间就冒出一名蛛网成员,飞快的跑到海边的乱石上,用剑割了两颗海带上来。 姜回将海带提在手中,看上去有些老,但肉质肥厚,很优质的海带。 汪路还在震惊姜回刚刚那随意的一喊,便有人出来的场景,这位郡守大人貌似比他想象中更有本事啊! “汪大人,这海布也是个好东西,既然可以吃,那便可以卖,海州卖不出去,运到其他地方卖也可以。” “你可以组织百姓采集,制成干货,过几天会有人来和你商讨这件事,价钱你先核算好。” 姜回的声音很平淡,汪路却听得心血澎湃,这海布到处都是,只要能卖出去,哪怕卖得便宜些,也能为海平县的百姓添点收入。 翻过小山丘,姜回便看见了印象中的海滩,有几个人正在海边的沙滩上翻找。 踩上柔软了的沙滩,姜回心情很好的捡了根棍子,在沙滩上翻找,捡了几个漂亮的贝壳。 汪路跟在她身后,试探性的问:“大人,这贝壳是不是也能卖出去?” 姜回笑道:“当然,只是要如何卖出去,汪大人可以好好想想。” 她前世见过很多贝壳做的工艺品,但印象最深的是她大学时送给导师的一个贝壳风铃,那是她自己做的,为了保研的名额,大家都在导师生日的时候送了昂贵的礼物。 但是那会儿她很穷,穷到只能勉强在人前维持体面,那一包贝壳还是她在平台上拼单买的。 她送出的时候很窘迫,在一堆昂贵体面的礼物中,那个小小的风铃显得毫不起眼,却没想到导师直接拿起那个风铃,挂在了窗户上。 说她很喜欢,那过后每次她去导师家的时候,都能看见那个风铃挂在窗户上。 现在想想,那个风铃其实很粗糙,而她的导师一直都很细心的在维护她的自尊。 想到这里她把手里的贝壳细心的放好,继续翻找起来,汪路见状也十分上道的帮忙捡。 等太阳完全升起,姜回才收了手:“回去吧。” 立即就有人从不远处牵了马过来,回到县衙,早食早已准备好,主食是米饭,菜有一道不知名的鱼肉,还有几个小菜,其中就有海带。 只是这些都是炖的,清汤寡水的,海腥味很重,姜回自认为是不挑食的,可是这实在有些难以下咽。 汪路也看出来了,他估摸着姜回的性子,估计是不喜欢铺张浪费的,就让人按照平时的准备样子准备了。 却忽略了姜回的口味问题,看着她有些艰难的表情,立即赔罪:“大人,是下官疏忽了,立马就让人重做。” 姜回放下碗筷,淡淡的说:“无碍,再给我添碗饭。” 姜回吃了三碗饭,没怎么吃菜,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自己,真的好日子过多了,这饭菜要是搁在她刚穿过来的时候,估计能全部扫光。 可她并不觉得自己矫情,有能力了,谁不想过好日子呢!非得去吃苦为难自己么。 苦日子从来都不是值得歌颂的,过苦日子也不是值得宣扬的,只是很多人没办法过得更好罢了。 吃饭完,姜回吩咐道:“刘大人,你今日不用跟着,我自己去转转,汪大人你跟着本官。” 刘志高一张胖脸上挂上了大大的笑容,对着姜回千恩万谢的拍马屁就差跪下来磕头了。 姜回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骑着马出发了,后面浩浩荡荡的跟着一群人,每走到一个人家多点的地方她都会停下,耐心的询问当地百姓的收入和生活情况。 汪路自然从当了翻译,海州当地的方言与大康境内的官话相差很大,当初漠河的方言她还勉强能听懂,到了海州这几日接触的人大多都说的官话,就算说的不好,也能听懂。 早上在海边的时候,她无意间听见几名赶海的百姓说话,才发现海州方言,简直就是外语。 也从当地百姓面对汪路的神态中,对汪路这个人有了更深刻的了解,这的确是个好官,面对百姓的时候一点官架子都没有,一些年长的百姓看见他,那神态就像看自家的小辈。 在海平县姜回一共待了三天,对当地的百姓收入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这儿的百姓大多都是靠捕鱼和种植为生,只是造船的技术有限,只能在离岸近一些的地方捕鱼,收入有限。 粮食主要是水稻,她看过那田地了,每一棵稻穗上面只有稀稀疏疏的谷粒,只是勉强够吃,至于其他的收入那时几乎没有。 第99章 王婉君萧乐成 了解了当地的情况以后,姜回让汪路召集所有的村长和里正到县衙议事,一时间整个海平县都沸腾了起来。 他们知道这几日县里来了大人物,只是没想到这人物来头这么大,竟然是郡守大人!还是女子! 人们震惊的同时又觉得高兴,从这几日县里面流传出的消息来看么,这位郡守大人是个脾气好的,无论是面对在田边劳作的老人家,还是在野地里疯玩的半大孩子,都能耐心的与其交谈。 海平县,螺壳村。 一名头发全白的老头正在不大的房子里翻箱倒柜,不一会儿的功夫,屋里便被翻的一团糟,端着篮子进屋的老妇人看着眼前的一幕,一股火气直窜心头。 “汪海矛,你个老坏货,你找什么呢!到处翻的乱七八糟的。” 老头被骂也不生气,反而一脸兴奋的拿起几件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划,问道:“你说我穿那个好看些?” 老妇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解道:“你问这个干啥,你这些衣服那件都差不多。” “哎呀,快点给我选选,我明天要去县衙面见郡守大人,可得穿周正点。” 老妇人一边收拾地上的东西,一边嫌弃:“你这个老树皮脸,穿的再周正有何用?” 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将一身布丁少的麻布衣服放汪海矛怀里。 “穿的干净有何用,你这邋遢样,小心给郡守大人熏吐了,据说郡守大人是个女子,你这副脏样子,肯定会被打板子。” “嘿嘿,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去好好洗洗。” 说着就往外面跑去,那劲头完全看不出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 汪海矛一路小跑到海边,寻了个僻静的地方,正打算脱衣服洗澡,就看见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正拖着一艘小鱼船往海边来。 “小成啊!你这是打算出海么?” 男子听见声音,扭头朝着这边看过来,露出一张黝黑俊朗的脸。 若是姜回在这儿,就会认出这正是她那日在王家放走的人,萧乐成。 汪海矛这会儿分享欲爆棚,一心想逮着人分享自己的喜悦。 也不急着洗澡了,而是用劝说的口吻说:“小成啊,不是我说你,你那妻子是个娇气的,你要是靠打鱼肯定是养不起她的。” “还得去寻些其他的事情,你这人高马大的,又有本事,去府城随随便便找个差事都比现在好过。” 萧乐成脚步没有停,随口回答:“我知道了,多谢毛叔,我会考虑的。” 汪海矛继续说:“要不你明天和我一起去县衙吧!我就说你是我侄儿,不放心我年纪大了,跟我一起去的。” “去郡守大人面前露露脸,万一运气好,被郡守大人看上,就能谋个好差事。” 汪海矛的本意只是想跟萧乐成说自己明天要去拜见郡守大人,想让他羡慕羡慕。 没想到萧乐成听了这话不仅没有露出羡慕之色,眉头紧锁。 拖着船就往回走去,走了几步又扭头看向萧乐成,走到他面前问:“海矛叔,这新郡守怎么会来海平县这么个小地方?” “这新郡守您了解得多么?” 汪海矛摸着胡子,笑眯眯的说:“据说这新郡守是个好官,而且还是个女人,名字好像是叫姜回来着。” “她这次来是巡视海州县城,我们海平县是第一站,据说还是县令大人求来的……”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萧乐成怀疑的问:“你说那个郡守叫姜回?还是个女的?” 萧乐成十分肯定的回答:“那当然,我老汉这辈子也算运气好,能见见这样的奇人,死而无憾啊!” “海矛叔,多谢了,我看远处天色不好,今天就不出海,先回去了。” 他拖着船,快步走向离海边不远的住处,那是一座小巧的吊脚楼,下层不像其他百姓家一样,养了家畜。 而是堆了柴火,房子周围还种满了各色的鲜花,屋内的人听见动静,开门迎了出来。 正是王婉君,见到是萧乐成,又扭头进了屋子。 王家覆灭那日,她被萧乐成带着躲入了假山中,后面被人发现,被萧乐成打晕以后,再醒过来时已经出了齐州城。 萧乐成将船放好,进了屋子,王婉君疑惑的问:“你不是要出海么?怎么回来了?” “出了点事情,我想着还是先回来跟你说一声。” “我在海滩上遇见了汪海矛,他说他明日要去拜见郡守,就在海平县衙。” 王婉君有些担忧的问:“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不知道,不过他说新的郡守叫姜回,是个女人。” 王婉君手中的绣绷子掉在地上:“你说什么?你说海州来得郡守叫姜回?还是个女人?” 萧乐成点头:“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可看汪海矛的表情,我觉得他没有说谎。” 王婉君捡起绣绷子,心不在焉的绣着,萧乐成叹了口气,说道:“我明天去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知道你家人的消息。” 说完这句话,他起身准备出门,却被王婉君叫住:“不用了,王家做了那样的事情,不用打听都知道下场是什么,没必要为了一个已知的结果暴露自己。” 萧乐成又坐回位置上,语气愧疚:“抱歉,我能力有限,当时只能救你出来。” 王婉君苦笑:“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反而因为我,被困在这个犄角旮旯,失了你一代剑客的风范。” “婉君,这是我自己选择的,再来一次,我依旧会这样做,你对我有恩,我报恩是应当的。” 王婉君看着他的表情,低下头,又拿起绣绷子戳了几下:“萧公子,我说过,我这辈子不会嫁人的,我欠你的很多,我会用其他方式偿还。” 王婉君说完这话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她很聪明,早就看出来萧乐成对她有情。 可她不喜欢对方,她也不想把自己的一生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 萧乐成心里有些难受,但依旧面带笑容得说:“我知道,我说过我只是报恩,你当初救了我,按照我的规矩,我会双倍报答。” “救了你的命算一半,另一半等我给你弄到合适的身份,就算还清了。” 第100章 海平县议事 翌日,天还未亮。 县衙门口,一群衣着朴素干净得人正等在门口,他们个个腰杆笔直,就算要说话也只是小声交谈着。 “你们说郡守大人见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做什么?” “不知道啊,不过我觉得是好事,郡守大人那日路过我们村,与村里的人交谈时我也在场。” “这是个懂农桑的官,可惜了,是个女子,这辈子能做到郡守怕也是到头了。” 汪海矛嗤笑一声,嘲讽道:“女人咋啦,人家一个女人能做到郡守,不知道比那些男子厉害多少倍呢!” “咱们整个海平县那么多男人,也就出了个县令。” “老夫才不管对方是男是女,只要能给我们带来实际的好处,就算她不是个人,老夫也恭恭敬敬的拜她!” 汪海矛越说越激动,不少人开始附和起来。 不远处萧乐成隐藏在树影中,突然听见身后有细微的动静,刚扭头就被四名穿着奇怪的人按在了地上。 他心中一慌,剧烈的挣扎起来。 “老实点。” “哟!还真抓到人了啊!这看上去是个练家子啊!” “你们怎么抓到的?” 一名蛛网成员取下自己头上的帽子,吐了口唾沫说:“他倒霉,选了个背对我们四个人的位置。” 萧乐成这才看清楚抓自己的人,几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男子,身上穿着一种奇怪的披风,上面缝制这许多类似枯叶一样的布片。 他们戴的帽子也一样,往地上一趴,便会与地面融为一体,再加上这会儿光线昏暗,他刚刚真没发现自己背后有四个人。 “先压回去,交给老大,主子今天估计没空。” 另一边姜回刚用完早食,就听见汪路说人都已经到了。 姜回便让人开了县衙的大门,今天议事的地方就设在县衙的院子里,地上铺了席子,所有人席地而坐。 姜回今日穿了身月白的长袍,一头长发用一根绯红的发带束了一个高马尾,倒是有几分侠女风范。 进入院内的村长们,抬头看了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 姜回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本官是这海州新上任的郡守,今日有幸与各位相聚于此,共商海平县今后的发展。” “对于这方土地,诸位比本官更了解,今日大家有何意见,皆可畅所欲言。” “无论恰当与否,出了这个院子,本官均不计较。” 她说一句,汪路翻译一句,保证所有人都听得懂。 此话一出,下面便有了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却无人敢站出来说话,他们虽然没听过枪打出头鸟这句话,却明白这个道理。 汪海矛见状,大着胆子站起身,哆嗦着说:“大…大人,小的是螺壳村的村长,我们村…嘿嘿,就是螺壳特别多,小的想问问大人,这螺壳可有啥用处?” 姜回想到她昨日捡的贝壳,温和的说:“这东西的确有些妙用,好看的可以选出来做成装饰品,破损的也可以烧制成石灰。” “具体的方法本官晚些会派人过来教你们。”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汪海矛激动的坐下,没想到他今日还能第一个与郡守大人说上话! 他刚坐下,就有另一名村长站起来说:“大人,我们村子周边,长有一些奇怪的树,结的果子浑身都是刺。” “果子成熟之时更是奇臭无比,但有的人却觉得很香,小的就想问问可不可以把这种果子运出去卖,这样一来或许更多的人都觉得这果子很香,说不定能赚到钱呢!” “只是这要运出去,我们县的路又不好,所以晓得想问大人,可否修整我们县的管道。” 姜回认真的听着,听他这么一说,突然就想起来初到康都之时吃过的榴莲,貌似就是来自海州。 榴莲这东西,爱的人是真的爱,嫌的人也是真的嫌弃。 “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连忙回答:“小的叫汪存。” “嗯,记住了,你待会儿留下吧,本官亲自去你们村看看。” “谢大人!” 其他人见这姜回好脾气的回应二人,开始争先恐后的讲述起自己的想法来。 有希望派人去齐州学习造船技术,能造更大的船出海捕鱼的。 也有希望能派人来教他们说官话的,教孩子读书写字的。 当然也有让她提拔提拔自己的。 …… 姜回都认真的听,认真的回应,旁边的柳梦飞快的在纸上记录着。 这还是柳梦自己求来的机会,昨晚柳梦找到她,求她给个机会,对于有自己的目标,并且能为了目标去奋斗的人,姜回向来都很欣赏。 所以她自然也就给了这个机会。 一场商议会开到了下午才结束,姜回站起身,一本册子便递到了她的面前。 姜回接过来一看,里面的字迹干净整洁,条理清晰。 她一页一页的翻看,柳梦紧张的捏着衣角,连大气都不敢出。 “记得很好,日后你可以跟在我身边做记录官。” 柳梦一直绷着脸突然就放松了,露出温婉的笑意:“谢过大人。” 刚准备出声帮她拒绝的刘志高,突然心里一酸,他已经记不清多少年没有看见她这样笑过来。 这一刻他的直觉告诉他,若是他敢站出来拒绝,柳梦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等回到自己的房间,柳梦显得很兴奋,连嘴里都哼着小曲。 刘志高委屈巴巴的跟在她身后问:“梦娘,你是不是嫌弃我,你一开始就不想做我的记录官对么?” “你就是冲郡守大人来的,对吧!” 柳梦笔闻言,顿了一下,把笔放下,十分认真的说:“你知道我的身世的,我家中没有兄弟,我从小就是被当做家主继承人养的。” “虽然我家后被人灭了族,可我所学的依旧在,而我想要用我所学的去报我家的血海深仇。” 刘志高嘴皮动了动,小声说:“我们说好了,慢慢来,等我……” “刘志高!你这些年真的想过帮我报仇么?” 柳梦的声音赫然拔高,打断了刘志高的话。 “你救了我,我教你读书,教你我所学的一切,我们曾经互相喜欢,原本我们可以互不相欠,可你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你欠我。” 第101章 萧乐成被抓 刘志高面露痛苦之色,愧疚道:“梦娘,是我错了,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的,我只是担心你。” 柳梦嗤笑:“我给过你很多机会的,你都没有珍惜。” “如今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全力配合我,支持我的一切决定,三年过后,无论我是否能成功报仇,我们都好好的过下去。” “你答应么?” 刘志高急忙点头:“我答应,我答应!梦娘,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柳梦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平静的说:“我不喜欢胖子。” 说完也不管这句话的杀伤力多大,施施然的出了门,留下呆滞的刘志高站在原地,他不自觉的伸手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肥肉。 突然想起来他们刚成亲的时候,每次欢愉过后,梦娘格外喜欢摸他的腰腹,那会儿他每日练武,日子又忙碌,身材自然是好的没话说。 另一边,刚散场就有人来报告说抓到了探子。 因为县衙的大牢是破的,就捆在外面的树上了,于是姜回便跟在了那群村长后面,慢慢往外走去。 汪海矛特意放慢了脚步,等姜回走到他身边时,他笑呵呵的上去搭话:“大人,这么晚了,您还要出去么?” “嗯,手底下的人抓了个人,说是探子,我去看看。” 汪海矛一张褶子脸有些呆愣,这是他能听的么?不过大人既然和他说了,肯定是把他当成自己人。 “大人,小的可以去看看么?” 姜回扭头看了汪海矛一眼,对方的眼里满是好奇,活脱脱一个老顽童形象。 “可以。” 树林子里县衙大门并不远,姜回一进去就认出了被捆在树上的萧乐成,姜归也在。 对方身上有伤口,看样子是受了刑,她身后的汪海矛自然也看见了,一口气哽在胸口差点没上的来。 “大…大人,这…这…这人不是探子啊!他是小的村里人,是个好人。” 汪海矛双脚都在打颤,说出来的话也断断续续的。 “老人家,您先回去吧,本官不会滥杀无辜,若是他没有犯事,本官会放他回去的,受的伤也会给赔偿。” 汪海矛木然的点点头,突然想起萧乐成才到海平县没有多长时间。 虽然他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在村里面待人也和善。 可保不齐他就是犯罪了逃到这边来得,那他还出言维护,郡守大人不会怪罪他吧! 他一边想着,一边慌乱的出了树林。 树林里,姜回用剑抬起萧乐成的脸。 “我见过你,在王家。” “你不说话的原因是因为王婉君和你在一起,对么?” 一直闭着眼睛不搭理人的萧乐成,闻言心里开始慌乱起来,他没有见过姜回,王婉君也从未和他说过那日在王家放他们走的人就是姜回。 所以他猜到面前的人是姜回,却不知道她就是那日放走他们的人,只是觉得有些眼熟。 毕竟那日的姜回忙活一晚上,脸上满是灰尘,又是男儿装扮,与面前这个气场全开的女郡守,完全联系不到一块儿。 “什么王婉君,我不认识,我只是路过看这么多人在这儿好奇,才好奇得看了几眼。” “是么?” “刚刚那人是螺壳村的村长,王婉君就在螺壳村吧?王家覆灭,余孽刺杀陛下,至今还有一部分人没抓到。” “你说若是本官抓了王家的嫡长女,陛下会给本官什么奖赏呢?” 萧乐成的面色越来越难看,但还是一口咬定不认识什么王婉君。 姜回有些无语,她与这人也没什么仇,只是一时兴起想要吓唬一下对方,可貌似吓得太重了。 “行了,本官不想与你计较,说吧,你来这儿做什么?” “别跟本官说只是路过,若你不肯说实话,本官现在就派人去抓王婉君。” 萧乐成面露为难之色,片刻后小声说道:“我是想来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在您面前谋个差事,以探听王家之事。” 姜回玩儿的用剑拍了拍对方的脸颊。 “呵,萧公子这是认为本官好欺负么?王家的事情只要出去随便打听一下便知道,可用不着来本官面前冒险。” “不过你肯定是为了王婉君,对么?” “王婉君现在缺什么呢?” 萧乐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干脆闭上了眼睛,不再与姜回对视。 姜回俯身到他耳边轻声说:“你想要给王婉君弄个户籍,对么?” “她现在被大康通缉,是逃犯,一般人不敢给她办理假户籍。” “所以你盯上了本官,因为你觉得本官是个女人,比较心软,比较容易得手,对么?” 萧乐成眼皮狂跳,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水,语气僵硬的说:“我只是想打听王家的事情,这个地方偏僻,消息闭塞,其他人都不知道。” 姜回见他依旧嘴硬,捏了捏眉心,对着姜归说:“阿弟,将他关好,找人给他治治伤口,莫要让他死了。” 说完便出了林子,汪存站在县衙大门口,见姜回出来,立即恭敬的上前问:“大人,您是今天去,还是明天再去?” 汪路站出来说:“大人,他们村子离县衙不远,现在去逛一圈还能回来赶上晚食。” 姜回闻言,吩咐:“那就现在去吧!” 另一边汪海矛用他最快的速度赶回了螺壳村,连水都来不及喝就跑到王婉君居住的吊脚楼。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王婉君坐在门口,借着微弱的灯光心不在焉的修着帕子。 眼神一遍又一遍的往大海的方向看去,直到看到远处一个快步而来的身影时,才松了口气,转身进屋。 “小成家的,你在家么?” 一道苍老急促的声音让王婉君的心又提了起来。 慌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推开门就见汪海矛满头大汗的站在楼下。 汪海矛见她开门,飞快的说:“小成家的,不好了,小成在县衙门口被当成探子抓了。” “我看见他的时候,被打的皮开肉绽的,低着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王婉君心中大惊,喃喃道:“他说他今天要换个远些的地方打鱼,我……” 第102章 王婉君拜见 汪海矛看她的样子,以为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两人估计真的是啥逃犯! 结结巴巴的说:“我就带个消息,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扭身消失在夜色中,王婉君瘫坐在门口,双手在衣角上绞了又绞,她能猜到萧乐成大概的目的是什么。 她虽然对萧乐成没有生出男女之情,可对方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她这段时间生活的依靠。 如今更是为了她身陷囹圄,她做不到坐视不管,想通这点,她起身在屋子里面翻了一通。 把逃到这里时所穿戴的首饰都包了起来,背着小包裹,举着火把慢慢的朝着管道走去。 可她高估了自己,被世家娇养长大的她,平日里出门都是坐车,走的地方都是平坦的大道。 就连逃来海州的时候,她也未走过这样的乡间小道,那时多是萧乐成背着她。 更何况还是晚上的乡间小道,没有经验的人,摔几个跟头在平常不过了。 这边王婉君刚刚出发就已经摔了好几个跟头,另一边姜回看着几大筐的榴莲,眼睛都笑弯了。 她这次去正好遇上成熟的季节,这是她最爱的水果,没有之一。 她已经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中炫了一个,看着眼前这些却依旧还是忍不住分泌口水。 “阿弟,让人把东西运回去,找个阴凉干燥的地方好好存放。” 姜归忍住要吐的欲望,纠结的说:“阿姐,这真的要运到郡守府么?这东西味道太重了。” 姜回扭头看了姜归一眼,感叹道:“唉,你们怎么都不懂得欣赏它的美味呢!这真的很好吃的,软糯香甜,世间少有的美味。” 姜归一脸不相信,飞快的转身出门去安排人手去了。 翌日,还未亮,姜回才刚起床,才穿戴整齐,就有随从前来敲门,说有一名女子求见。 姜回心里微动,大概猜到了是谁,吩咐随从将她带到了大堂。 大堂中王婉君不安的坐着,听见动静抬头便看见了一身简单长袍,头发随意束在脑后姜回。 记忆突然涌上心头,呢喃道:“原来是你。” 说完又反应过来慌忙起身行礼:“见过郡守大人。” 姜回走到首位坐下,打量着王婉君,她穿着简单的细麻衣服,从衣领处可看出里面的衣服是棉布的。 头发有些凌乱,一张俏生生的小脸上有些细小的血痕,这些血痕没有削减她的魅力,反而让她有种惊心动魄的战损美。 突然又想起了当年城门口那惊鸿一瞥,她忽然就能理解那些一见佳人误终生的人了。 不由放轻了语调:“王大娘子,好久不见。” “你今日来可是为了萧乐成?” 王婉君颔首:“萧乐成公子于我有恩,昨日他应无恶意,请大人饶过他,小女子可用自己换他。” 她的声音轻柔婉转,里面透着浓浓的疲倦,面色也有些发白。 姜回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电视剧里抓了男主逼迫女主献身的疯批男二。 抛开乱七八糟的思绪,姜回声音冰冷的说:“王大娘子,你如今还是黑户,若想安稳的生活下去,怕是有些困难的。” “你本就是逃犯,而他协助你逃跑,自然也是有罪的,是什么错觉让你们觉得能从本官面前全身而退呢?” 王婉君心中慌乱,脸色更白了,她也不知道她哪儿来得底气,她在今天之前都只听说过她,那日虽见过 却并不认识她。 只是从听到的只言片语中,她就判定姜回不是一个草菅人命的人,这才大着胆子来了。 却忽略了自己的身份,忽略了姜回得立场,她自己是叛贼之女,而对方是大康的官员,是陛下的心腹。 她当初放他们走就已经是动了恻隐之心,违背了大康律法了,如今自己还傻乎乎的送上门。 还是在这种环境之下,姜回的确就算有心,也无力。 姜回见她的样子,走到她身边,轻声说:“本官当初既然放了你们,也就没打算要你们性命,萧乐成昨日在外面窥探,被本官手底下的人抓了,本官也没想为难他,只是让手底下的人寻个合适机会,将人放了。” “王大娘子这一出,倒是断了萧乐成的后路了。” 王婉君忍不住颤抖起来,她听姜回的话便明白这其中的缘由,昨日听到这个消息太过慌乱,只是想着把萧乐成唤出来。 完全没有考虑过其他的事情,她虽是王家嫡女,可接受的教育全都是让她如何做好一个妻子,做好一个儿媳。 就算她天资聪颖,但在面对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没有考虑到位。 想到此,她的脸又白了两分,已经没了血色,她才十八岁,她不想死。 “大人,只要您饶我二人一命,小女子这辈子全凭大人驱使。” 王婉君说着直接双膝一软,跪在地上,仰着头看姜回,眼中泪水要落未落,美的让人心颤。 姜回默默叹了口气,将她扶起,说道:“王大娘子,你应当明白世上面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今日这般明目张胆的来县衙见我,难免不会落入有心人眼中。” “你绝了自己的后路。” 王婉君身子摇了摇,眼前一黑,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满是清冽竹香味的怀抱中。 伴随着一声无奈的叹息,整个身子一轻,貌似被人横抱了起来。 姜回看着怀里的人,也很头疼,她当日把人放走的时候就已经有些后悔了,王婉君是王家嫡女,放了她无异于给自己埋一颗定时炸弹。 王婉君虽然没有直接参与那些事情,但她在王家长大,吃穿用度都是王家从百姓身上掠夺而来,更何况以她的才智定能感受到王家的行事异常,所以她并不是无辜的。 况且听说季家季无伤对王婉君十分上心,自从王家覆灭以后一直在暗地里找她。 所以王婉君就是个麻烦,只是这个麻烦也有利用的价值,她很纠结要不要利用。 不过片刻的功夫,她就已经在脑内演算了无数次放过王婉君的利与弊,最终还是决定放她一马。 第103章 榴莲再现 想到这里,她将人横抱着回了自己房间,放在床榻上,又招呼人给她梳洗上药。 她自己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开始给齐州写信,信的内容就是让兰韵派几个管事过来。 目前海平县可以发展的产业就有海带和贝壳工艺品,后者她想走个精品路线,至于榴莲她还真没相信营销成功,毕竟大康上下都追求口味清淡。 写完信,她又出门找到汪路,开始交待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汪路听得很激动,连连保证在她派人来之前一定将准备工作做好。 这一谈便谈到了午时,有人来报说王婉君醒了,姜回让人告诉她去大堂等着,同时也让人去把萧乐成也带到了大堂。 萧乐成见到王婉君满脸的愧疚:“对不起婉君,是我连累你了。” 王婉君见他没事,精神头也还可以,松了口气,温声回答:“不用说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总归还是我连累了你。” 姜回轻轻的敲了敲案桌吩咐道:“出去守着,别让人靠近。” 等人全部出去以后,姜回才慢条斯理的说:“你们先别叙旧,以后有的是时间。” “现在先来说说你们两个的事情吧!” “你们什么情况,自己清楚,也明白本官若是放了你们要承担多大的风险,所以想好了要拿什么来交换么?” 王婉君有些难堪的说:“我们没什么东西能拿来交换,大人竟然这般说了,想必是我二人身上有能让大人看上眼的东西,大人不妨直说。” 姜回双手交叉托着下巴,笑眯眯的说:“王大娘子这睡了一觉,脑子清醒不少啊!” “那本官就直说了,正如你说的,你们二人要啥没啥,最值钱的恐怕就是你们自己的命了。” 萧乐成急了,连忙问:“大人要我们的命么?” “不不不,本官当初放了你们一回,你们才有命活下来,严格来说你们的命本就是本官的。” “所以本官不稀罕你们的命,本官要的是你们的人。” 王婉君绞着手指,低声问:“大人是要我们为奴为婢么?” “我是逃犯,即便是为奴为婢也会给大人造成影响吧?” “你说得对,所以我不要你们卖身,但我要求你们在我任海州郡守期间,无条件服从我安排的事情,怎么样?” “作为交换,我可以在离开海州之时,给王婉君安排一个合理的身份,安排一个适合居住的地方。” “就和王熙梦住一起,怎么样?” 王婉君愣住,不可思议的说:“你是说我堂妹王熙梦么?” 姜回点了点头,再次问道:“怎么样,答应么?” 萧乐成十分为难的说:“要是你让我们去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们也不能拒绝么?” 姜回理所当然的说:“那当然,不过我这个人也算是个好人,我想也没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要让你们去做。” “为什么?” 王婉君突然发问,见姜回不明所以又继续问:“为什么会放过我,还为我安排栖身之处,王家覆灭,姜大人也有一部分功劳在里面吧,你不怕我因此记恨你,背叛你么?” 姜回笑了笑,走到她们身边说:“关于这个问题,本官也考虑过,不过本官相信你们都是聪明人,知道怎么选择,万一你们选错了,本官有这个实力将你们杀掉,在全身而退哦~” “所以,你们答应了么?” 王婉君沉思了片刻,低声回答:“我答应。” 萧乐成见状也不情不愿的回答:“我答应。” 姜回笑着坐回主位上,拿出两张纸。 “过来签了吧!” 王婉君签完疑惑的问:“大人怎么确定我们会答应?” 姜回将契书递给旁边的姜归,笑眯眯的说:“因为你们别无选择,只能本官给什么你们就选什么?” “你们应当庆幸,本官是个好人。” “好了,收拾一下吧,出发去下一个县城。” 等二人走了以后,姜归才轻声问:“阿姐,收留他们危险太大了,你为何会收留他们?” 姜回笑道:“危险往往与利益并存,王婉君有大用。” “你呀,一天天的别担心太多了,走吧出发去海东县。” 海东县与海平县接壤,但是地势却比海平县好很多,海岸线基本都是平缓的沙滩,姜回没有去县衙,只是在村庄中巡视。 期间海东县县令也想来陪同,被姜回拒绝了,她从踏入这个县城,见到第一个百姓开始,她就觉得不对劲。 怎么说呢,太假了,所有百姓见到他们都是笑脸相迎,在询问他们的日常生活的时候,都说过得很好。 可到底只是老百姓,演得漏洞百出,姜回走了几个村庄以后,就不再巡视了,而是寻了个小村落,租了房子,住了下来。 她每日天亮就去村中跑步,然后寻个地方练枪练剑,而萧乐成自然而然成了她的新陪练。 这个从江湖中闯荡出来的人,看上去一本正经的,武功路数却和她一样,脏。 跟着她的人则是每天都在村中找人搭讪聊天,刚开始的时候村民还有耐心演戏,可他们怎么演的过专业的蛛网成员呢。 不过三五天的功夫,就差把自己都卖了。 每天晚上都会有人把消息整合好再送到她手中,第一天姜回得面色平常,第二天开始难看起来,第三天漆黑如墨,第四天墨已经能滴下来了。 “阿姐,这不一定是真的,这只是个小村子,百姓了解得事情不一定真实。” 姜回将手中的纸拍在桌子上,冷声说:“这个村子是我挑选过的,离县城不远,交通四通八达,百姓的消息的最灵通的。” “所以这些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 姜归沉默片刻说道:“阿姐,我们人手不够,若是此时去查这件事,恐怕会打草惊蛇。” “我们也可能陷入危险之中。” 姜回将纸收好,淡淡的说:“我知道,我不会贸然行动的。” 半夜,姜回正在熟睡,离她房子不远处的帐篷布被轻轻掀开,一道人影悄悄的朝着被帐篷围住的小房子走去。 第104章 姜回遇刺? “来人,有刺客!” 姜回一声惊呼,惊动了正在熟睡的众人,那道黑影却飞快的跑出房间,朝着旁边的树林掠去。 海东县县衙,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在斜靠在椅子上,他的腿上坐着一名身材妖娆的女子,正在喂他吃东西。 他面前跪着两个身如筛糠的男子,张嘴接过女子红唇喂过的肉干以后,才慢慢的说:“你说姜回受伤了?亲眼看见了?” 男子摇摇头,然后又飞快的点点头说:“我离得远,没有亲眼看见,只听见他们喊有刺客,然后喊人治伤,我看见端了好多血水出来。” “然后那个额头上有刺青的青年,出来将守夜的人打了一顿,就吩咐所有人立刻拔营返回府城。” “然后就火急火燎的出发了,帐篷都还留在原地。” 男子吐了口唾沫,阴阳怪气的说:“这么说,你没亲眼看见姜回受伤咯,你这是在骗本官么?” “大…大人,小的不…不敢骗您,饶过小的吧!小的家里还有妻儿老小,求您了!” 男子说完在地上砰砰砰的磕起头来,不过片刻的功夫,额头上就已经一片血肉模糊。 “大人,这人看上去难看死了,赶紧将他丢出去吧!奴家都要吐了。” 女子说着,一双柔若无骨的手在那人脖间轻轻滑动,整个人犹如一条美人蛇一般缠在男人身上。 轻轻的在他耳边吹气,杨光顺势将人压在椅子上,扭头对着还在磕头的人骂道:“还不滚出去,想留在这里观摩不成。” “大人,您讨厌死了~~” 娇媚的女声响起,那名男子慌乱的爬起身,跌跌撞撞的往外面跑去,跑到无人的角落以后又朝着县衙的方向吐了口唾沫。 擦干净自己额头上的血迹,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 “哟!松毛,你这是咋了,在县衙被打了?” “没有,磕头磕的,县令大人心情不好,拿我撒气呐!” 刚刚问话的几人闻言一脸猥琐的凑到他面前,小声的问:“据说县令大人身边有一绝世美姬,你可见着了?” 叫松毛的男子高昂着头,十分嫌弃的说:“见着了,要我说长得好不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身为女子,她那番做派简直恶心。” “还是白日呢!竟然就敢当着外人的面勾引县令大人,这背地里不知道怎么淫荡呢!” 周围的人闻言皆是哈哈大笑起来,肆无忌惮的讨论着那名女子的放荡,即便他们根本没见过对方,即便他们之中有人受她恩惠。 海东县衙后院,一名中年妇女正心疼的给床上的女子擦洗。 “轻娘,你这是何必呢,为了那些下贱的东西惹了大人,受苦的只有你自己。” “那些狗东西出去了不知怎么编排你呢!” 床上的女子赤身裸体的躺在那儿,身上只盖了一张绢布,脸上竟是木然,半晌后她才微微起唇:“芳姨,我总归是逃不过的,不过早点晚点罢了,今日能换得一条人命,也不算亏。” “我这身子,早就烂了,他们说的不过是实话罢了。” 芳姨皱眉,将温热的帕子轻轻的盖在她身上,将痕迹一点点的擦拭干净,嘴里轻声呵斥道:“你说什么呢!什么烂不烂的,你就大人一个男人,干净着呢,这寡妇都能在家,你总不能说人家都烂吧!” “你呀,就好好养着,日后别管闲事,管好自个儿就行了。” “早些休息,不舒服就叫我啊!” 轻娘微微扭头,看着对方的背影,自嘲的笑了笑,她们都以为她只有杨光一个男人,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都忘记自己经历过多少男人了。 从跟着杨光那日起,她就不停的被送出去,送给不同的人,杨光怕她怀孕耽搁他的事情,甚至给她灌了绝育的药。 每次被送出去以后,回来就会受到变本加厉的折磨,她想过好多次,死了算了。 可好几次绳子都搭上房梁了,她又胆怯了,她不想死,凭什么作恶多端的恶鬼能活得好好的,她就要死呢? 这样的想法支撑着她一次又一次的忍耐下来,这一次她又忍下来了。 另一边,姜归带着队伍,以最快的速度出了海东县,往府城赶去,第二日午时便到了府城,狂奔至郡守府门口,姜归抱着浑身是血的姜回飞快的跑进院内,直到将她放在床榻上,才松了口气。 收到消息赶过来的单存飞,刚推开门就看见姜回自己翻身坐了起来,瞬间松了口气。 “你们这阵仗可吓人的紧。” 姜回坐在床边,慢慢的吩咐:“传出消息去,我受了重伤,要休养一段时间。” “阿弟,你再派人去海东县细查一遍。尽量拿到证据。” 单存飞不明所以:“你们今日搞这阵仗,出什么事儿了?” “海东县县令,草菅人命,欺压百姓,私设税目,夺人妻女,谋人家财,与山贼勾结,当然这些目前都还不确定,只是有迹象,等蛛网查证过后再说。” “只要有一条是真的,杨光都必死无疑。” 单存飞敲着手心,神色有些激动的说:“这事儿交给我去处理吧!好久不打仗了,手痒痒,拿那些山贼练练手。” “也行。” 话音刚落,屋顶突然传来动静,单存飞手中的扇子犹如利剑,穿透瓦片飞了出去。 他自己三两下翻上房顶,与房顶的人缠打在一起,双双落在院中,姜回扭头一看,太阳穴跳了跳。 “住手,自己人。” 姜归也将剑插回剑鞘,萧乐成走到窗前,隔着窗子问:“婉君在哪儿?” 恰巧这时梅香和菊容也赶了过来,看到姜回无事都松了口气,菊容轻声询问:“主子,您带回来那娘子要安置在府中么?” “嗯,寻个偏僻些的院子安置吧。” 萧乐成拱手道:“多谢大人,在下会在郡守府周围寻个地方住,等找到地方再来告知大人。” 说完又翻身上墙,几个跳跃便不见了人影。 梅香已经去安排人修缮屋顶了,姜归望着屋顶,偏着脑袋想了想,也跟在梅香身后离开。 第105章 萧山派萧乐成 单存飞看向姜回问:“那人是不是姓萧?” “嗯,叫萧乐成,他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只是觉得他的身手熟悉,猜测是萧山派的人,没想到还真是。” 姜回好奇的问:“萧山派?是江湖门派么?” 单存飞解释:“连年战乱,很多人流离失所,没了去处,便自行组成一些团体生活在一起。” “有户籍的成了江湖门派,没户籍的成了山贼。” “久而久之,还真有那么些门派传承了下来,不过这些江湖门派一般都在偏远州城,中原地带很少有他们的身影。” “萧山派是云州的门派,与我家有些渊源,故而认得他的剑招。” “大人怎么与他相识的?” 姜回把事情简单的解释了一遍,单存飞了然。 “大人既然无事,我就先退下了。” 后院都是自己人,姜回索性也不装了,爬起来往自个儿的工作间走去。 这次梅香将她的工作间安排在了一个偏僻的小院,墨竹风也住在这个小院。 只是她的工作间是锁着的,还有人专门看守,旁人想要进去可不容易。 她进去的时候墨竹风正在院子里刨木头,眼睛时不时的朝着那间被锁着的屋子打量。 “墨先生,近来可好?” 墨竹风被吓了一跳,看着门口面带笑意的姜回,哈哈大笑:“好的很,这样的日子才是人过的啊!” “你今日要做什么?需要帮手么?老夫手脚利落,可以勉强帮帮你。” 姜回笑道:“今日的确有些东西要做,就劳烦墨先生了。” 说着打开了大门,房间内四面墙壁都装了架子,她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摆放在上面,中间是一张操作台,一堵墙上开了门,比较大件的东西都堆在那边。 墨竹风这儿看看,那儿摸摸,嘴里惊叹连连。 “你这些工具好使啊!用他们辅助就算新学的学徒也能画出准确的图。” “这些瓶子里都装的啥?碳酸钠、氢氧化钾、氧化钙……” “我自己做的药,随便取得名字,别乱动,有些有剧毒。” 姜回说着取出一卷又厚又大的纸张,这是她让人特制的,搭配上铅笔用刚刚好。 铅笔不是正宗的铅笔,只是用炭黑和粘土调和过后放木杆子里面,外面用棉线一圈圈捆紧就成了。 墨竹风凑到她面前拿起一张纸看了又看,感叹道:“这东西都出来好几年了,看上去依旧让人惊叹不已,都说墨家是工匠大家,跟你比起来我们也的确只配得上匠字。” “我们只是技艺精湛,在发明创造方面跟你比起来差远了,你更像一个…一个发明家!” “对!就是发明家!” 姜回手顿了一下,笑道:“先生谬赞,我只是集众家之所长罢了。” 一边说着一边将纸铺在桌子上,开始绘图,墨竹风见她动笔也来了兴趣,走到她面前盯着看了一会儿。 “你打算画船的建造图纸。” 姜回手上动作不停,嘴上回答道:“今年春天的时候有幸与陛下一同乘船到中州,并对船有了点兴趣。” 墨竹风眼珠子转了转,捋着胡须说:“这造船,老夫可是行家,要不要我指点指点啊?” 姜回心中压下翘起的嘴角,用怀疑的语气说:“这天下造船最厉害的就是季家,其他人能称得上行家的怕是……” “呸!” “季家不过是欺名盗世之辈,抢了别人家的东西往自己身上装,不要脸!” 说着一笔夺过姜回手中的纸笔,不屑的说:“你等着,老夫给你搞个比季家船更厉害的,能出海那种。” “你准备钱财和材料便是!” 姜回低头拱手:“那晚辈就静候先生大作了。” 她本就没有打算自己去搞,她虽然有机械工程学的博士学位,但是现代的知识并不能直接拿到古代来用。 而且她在这方面已经足够惹眼,等活字印刷术一出,估计会更惹眼。 所以短期内不适合再做出新的东西,老老实实的当她的郡守就可以了。 可别人就没她这般淡定了,康帝拿到活字印刷术的第一时间就启程回了康都。 但回去是逆水行舟,本就要慢上许多,再加上要处理刺杀一事的后续事宜,和一耽搁就耽搁到了现在。 此时的康顺殿,王旭、鲁关、李钟三人都紧张的看着康帝。 今日朝议会过后,康帝便召集了他们三人,一到康顺殿就说有个好东西要给他们看看。 说着就自己动起手来,把三人吓了一跳,什么东西值得一国帝王亲自给他们展示啊! 康帝倒是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举动会给别人带来怎么样的震撼。 按照记忆中的顺序,亲自将版排好,按压平整,刷上墨汁,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印了十多张纸出来。 “三位爱卿看看。” 三人一手一张纸,看着上面一模一样的字迹,心中惊憾不已。 “惊世之作!” 鲁关发出一声感慨,王旭和李钟也跟着附和,只需一眼,他们便能想到这个东西会在大康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这是哪个大家所做?” 李钟疑问,康帝对着身旁年轻的内侍吩咐了一句:“将人带进来。” “诺!” 这名内侍是康帝会康王宫以后自己选的,名富德,从王后宫里要过来的。 至于曹高,虽然他没有直接参与刺杀的事情,但是他在发现曹福的不对劲以后,没有选择上报,而是选择了视而不见。 这犯了康帝的忌讳,但他伴君多年,康帝也没要他的命,只是将他打发发配到了云州,至于能不能活着,那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片刻后一名青年被富德带着进了康顺殿,此人正是垣石。 站在康帝面前,他忍不住双腿颤抖,直接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见…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不必紧张,孤只是让你来见见诸位大人,给他们解释一下这活字印刷术是如何而来。” 康帝的声音很平淡,垣石却头都不敢抬,依旧跪在地上,哆嗦着说:“这一切都是姜大人的功劳。” 第106章 垣石进宫 “姜回?” 垣石没有抬头,不知道是谁说的,但头点的飞快。 “小的本来在漠河做事,是大人突然将我召到齐州,说有事情交给小的去办。” “然后就将活字印刷术的法子讲了一遍,这灵感来自印章,虽然大人只说了几个要点,但是小的明白大人是想栽培小的。” “大人一贯如此,很多事情她都只会给我们提几个意见,其他的便由着我们自己发挥。” 垣石夸了几句,才突然想起这是在康帝面前,连忙住了嘴。 李钟笑道:“他这话没错,姜回手底下那些人那个拿出来都能独当一面,让人羡慕的紧。” 鲁关沉思片刻问道:“你如今与姜大人是何关系?” 垣石老实巴交的回答:“小的父亲与姜大人的义父是至交,父亲亡故以后受大人义父照拂,便跟在大人身边做事了。” “前些日子小的成了家,大人给小的放了籍,因为陛下赏识的缘故,大人与小的没有继续结契。” 鲁关闻言扭头对康帝道:“陛下,不如将他放到章甘手下做个属官。” 王旭思考片刻,跳出来否定了鲁关的建议:“此事关系重大,少府人多眼杂,容易走漏消息。” 李钟也点头附和:“陛下,少府的确容易走漏消息,不如放到造纸作坊,就如当成保护造纸术一般。” 康帝没有言语,鲁关反驳道:“臣倒是认为此物没必要藏着掖着,直接大大方方向天下人展示。” “如今大康境内造纸术已经发展得足够好,民间小作坊造出的纸也能用于书写。” “若此时将此技公之于众,必定能让大康读书之风盛行!” 康帝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看向跪在地上的垣石:“姜回对此事是什么看法。” 垣石被点名,吓得一激灵:“大人没有和小的谈论过这件事,但是大人非常支持小的们这样的人读书。” “她说读书才能明理知耻,大人手底下像小的这样的人每日都必须读书。” “就连收留的孤儿也会先让他们读几年书,所以小的觉得如果是大人,她肯定希望天下人都能尽快有书读。” 鲁关有些动容的说:“陛下,这印刷术怕也是在中州的时候献上来的,或许姜回是打算用来在身份泄露以后自保的手段。” “只是她没想到会有刺杀的事情,没想到会为陛下挡一刀而暴露身份,也没想到陛下宽宏大量。” “但在这种情况下,她完全可以等风平浪静以后再献上来,换取封赏,可她没有,由此可见,姜回实乃一心为国之人啊!也可见她想让庶民也能读书的心情。” 康帝何尝不知,凭心而论,姜回踏入朝堂以来,除了自身是女儿身以外,所作所为几乎是毫无污点,还都是利国利民的事情。 这样的人康帝哪管她是不是女儿身,就算是个她是个猴子,他都会给个官做,只是身为一国帝王,他不能仅凭自己的喜好做事。 这天下终究还是男子占主导,若是一点惩罚都没有,怕是难堵悠悠众口。 他的心思千回百转,最终慢吞吞的开口:“就按丞相说的办吧,下次朝议会公布。” 说完又看向垣石:“孤封你为石室令,供职于少府,掌石陶等器械制造,待活字印刷术事毕以后再上任 目前就先居丞相署吧。” “诺!谢陛下隆恩!” 几人相继离开,康帝则开始批阅奏折,这段时日的奏折量格外的多。 其中有一半是弹劾姜回的,照例将一个弹劾姜回的帖子扔到一边,他突然觉得有些疲乏。 干脆搁了笔往后宫走去,途径一处小湖之时,看见他的王后带着安夫人在湖边喂鱼。 昭和挺着大肚子懒散的靠在软椅上吃着零嘴,隔这么远他都能听见她们欢快的声音。 突然就觉得挺不平衡的,不由加快脚步走过去,还重重的咳嗽了两声。 三人听见动静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若是平时他只会轻轻的点点头,然后随意的问上几句就离开。 可今日不知怎么了,就是不想离开,抓起一把鱼食,走到栏杆边上,开口道:“起来吧,王后倒是好雅兴。” 王后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语气平静的说:“陛下,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安夫人也附和道:“是啊!陛下,您这会儿不该康顺殿批阅奏折么?” 语气中带着不解、好奇、疑惑,康帝将鱼食丢入水中,平静的说:“你们一天倒是清闲得紧。” 王后低着头,眼睛的余光有些不解的打量康帝,不知他今日怎么了,说话有股阴阳怪气的意味。 王后没有搭话,康帝有种一拳打在棉花的感觉,不悦的拍了拍手,一甩袖子走了。 安夫人盯着康帝远去的背影,疑惑的问:“姐姐,他今日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要不给他后宫添几个新人。” 王后笑得温和:“胡说什么呢!如今这后宫安定和谐,添几个新人来添乱么?” 旁边的昭和公主也附和道:“对啊,母亲,父王现在都五十了,您给他选几个年纪比我还小的女人进宫,我想着都毛骨悚然。” 安夫人不干了,嗔怪道:“你们二人才是真母女吧!这心思都一样。” 昭和嘻嘻哈哈的笑,王后也面带笑意,场面一片温馨和谐。 康帝已经走远了,都还能隐隐听见后面传来笑声,脚步一顿,朝着身后的富德吩咐道:“去让丞相把少府呈上来的折子给王后送去,让她批一遍,再给孤送过来。” 富德心中大惊,佯装没听清楚的询问:“陛下,您说的是王后批阅奏折么?这...” 康帝突然停住脚步,看着已经开始枯黄的树叶说:“富德,孤劳累了一辈子,明明和王后一般年纪,看上去却比她老了十多岁。” 富德赶忙拍马屁说:“陛下,您正当壮年,年轻着呢!” “王后也是有大才得人,若是男儿也会是大康的猛将、肱股之臣,可惜她生成了女子。” 康帝说着话音一转:“不过,女子又如何,男子又如何,这偌大的康王宫内务在王后手里能不出错,想必少府那点事情,王后也能得心应手。” 第107章 再议姜回婚事 过了两日,又到了朝议会的时间,康帝早早的安排垣石在议事殿中等候。 诸位大臣一进大殿便能看见,康帝开门见山:“今日有一好物要与诸位爱卿分享。” “垣爱卿,开始吧!” 垣石得令,在一名内侍的辅助下开始操作起来,他已经操作多回,手脚自然比康帝要利落许多。 刷墨、按压不停的重复,不过一刻钟都不到的时间,他就印了一叠纸出来。 由内侍分发给大臣,拿到纸张的大臣没人关注纸上的内容,他们能坐在这里便不是傻子,该懂的自然都懂。 垣石定了定神,清清嗓子开始介绍道:“此技名为活字印刷术,灵感来自印章,以陶泥等为载体雕刻而成。” “使用时只需按照所需的内容将字模排好,用松脂等物固定好,按压整齐,待松脂固定以后,刷上墨附上纸张轻轻按压即可。” 垣石话音落下,厅内爆发出阵阵议论声,诸位大臣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他们手里拿的纸上面印的就是刚刚垣石所说的活字印刷术的具体方子。 有人惶恐的站出来:“陛下,此等惊世之技臣等怎敢持有,还请陛下收回。” 说着还将手中的纸张高高举起,示意康帝收回。 有人出头,其余人也跟着将手中的纸张举起,康帝淡淡的看了一眼,说道:“此技孤并未打算藏着掖着。” “今日在此公布,也是希望借各位爱卿之手,以最快的速度让更多的人学会此技。” “垣爱卿,你从今日起便从康都出发,去各州巡回传授此技。” “诺!” 垣石答应以后便在内侍的指引下退出了议事厅,此时也有人问出了大家都好奇得问题。 “陛下,这位姓垣的青年是何方人士,竟然有如此巧思。” “是啊!” 康帝淡淡的说:“哦!此人叫垣石,是姜回手底下的人。” 康帝话音一落,场面顿时一片寂静,有人试探着问:“陛下的意思是此物是姜回所做么?” “不是!” 有人松了口气,他们虽然与姜回无冤无仇,但也不希望一个女子爬到他们头上来,平日里没有少弹劾她。 只是那口气还没有松完,康帝继续道:“是她出的主意,让垣石去做的。” “诸位爱卿觉得,孤该给她什么赏赐啊?” 场面再次寂静,这东西要是他们自己做出来的,他们必定要求个大赏,升个大级也不是不可能。 可这居然是姜回做出来的,她如今已经官至郡守,若是要再升官,莫非让她位列九卿不成。 李钟眼珠一转,站起身建议:“陛下,这姜大人已经官至郡守了,若是在升一级就是九卿了,未免太快了些,不如给她爵位升一升。” 中尉何单建议道:“姜大人没有族亲,自己又是女子,没有子女,这爵位再高有何用,臣看不如给姜大人寻门好亲事。” “对于女子来说,还有什么比嫁个好夫君更好的奖赏么?万一姜大人是个能生养了,也能给大康培养后备人才啊!” “是啊!臣也赞成汪大人的建议。” “臣也赞成!” “臣也是!” 附和的声音此起彼伏,康帝也有些心动,姜回得功绩一件接一件,若是升官的确太快了。 给她赐婚倒是刚刚好。 “陛下,臣觉得汪大人居心叵测,臣与姜回在漠州共事过一段时日,依臣看姜回是个极为纯粹的人。” “她抱着一颗赤子之心对待陛下和大康,若是有朝一日她成家了,谁能保证她不会为了夫家谋划呢?” “以姜大人的心智,若是她有了私心,那定是大康的不幸。” 鲁关的话说的简单直白,却让康帝不得不重视,姜回太特殊了,她有的不仅仅是做官的能力。 更让人看中的是她的奇思妙想,这些想法为大康带来了多少好处,现在就已经无法估量了。 更何况她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知能做出多少奇妙的物件来。 私心里康帝是希望姜回孤独终老的,这样她能一心一意为大康服务,同时又不必担忧她日后势力过大,影响到大康的朝堂。 可他们又觉得姜回身为女子,若是不让她家人生孩子,是剥夺了她的权利,未免太冷血了些。 众人见康帝不说话,心思千回百转,有的甚至已经在物色族中有没有合适的少年郎,打算给姜回送过去。 就算不能娶她,给她做个男宠,等日后他做出什么新奇玩意的时候,等日后她做出什么新奇东西的时候,只要能取得先机,便能给家族谋得巨大的利益。 鲁关适时提醒道:“姜大人还是个极有主见的人,此事也算她的私事。” “臣觉得还是先与姜大人商议一番,免得让她心生芥蒂。” 此话一出何单立即嗤笑道:“丞相大人,她姜回一介妇人,就算心生芥蒂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呢?若是因为陛下赐婚就心生不满,这姜大人的肚量也未免太小了些。” “陛下赐婚,那是天大的福泽,他姜回有何不满的?” 何单两个问题将鲁关也问住了,作为男权社会里人上人的鲁关,其实并不希望姜回能站上高位。 但他知道姜回对大康的重要性,大康是他们陪着陛下一刀一枪打出来的,他希望大康能够千秋万代。 所以他压下了对姜回的偏见,也压下了对女子的偏见,想让她能全身心的为大康服务。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他这样的气度和胸襟,这厅中绝大部分人都不希望她能上位,因为他们不在意大康好不好,他们只在意自己的家族发展得好不好。 “呵!口口声声看不起人家,又担心人家爬上高位比不过人家,汪大人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王旭嘲讽的声音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众人齐齐朝他望去。 他一副老神在的样子说:“陛下,臣曾经听过一句话,不管黑猫白猫,只要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臣觉得管男子女子,只要能为陛下办好事,那就是好臣子。” “一群大老爷们,这么关注人家一个女子的婚事做什么。” 第108章 动手 王旭的话说的难听,却也让现场再次安静了下来,眼看着三公都在为姜回说话,他们还没有头铁到这种程度。 康帝环视一周后淡淡的说:“那就按照李爱卿的建议,封姜回为少上造吧,日后关于她的婚事莫要再拿到朝堂上来议论了。” 姜回还不知道康都已经为了她吵了一架,她这会儿正面色铁青的看着手中的册子,上面一条条记录的都是杨光的罪证。 姜归语气平静的说:“阿姐,除了这些,我们还查到杨光与东州季家有姻亲关系,他的妻子是季家旁支的娘子。” “杨光是东州城的一个小家族中的嫡次子,这些年海州失踪的那些少年少年背后都有他的影子。” “与山贼勾结也确有其事,每次秋收过后,就会有山贼在海东县一带烧杀抢掠,但不知为何人们却没有上报。” 单存飞接话道:“郡守府的卷宗里面没有关于山贼的记载,这里面水深得很啊!” “现在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姜回的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指着其中一条问:“这条查实了么?” 姜归凑过去一看,第十一条虐杀少女,后面还特意备注了是十到十二岁的女子,但消息上面没有标注。 姜归目光一沉,解释道:“可能是整理消息的时候标漏了,这条没找实质性的证据,但是海东县每年秋收过后都有祭祀的习俗,而且他们不是和其他县城一样祭海,他们祭的是山神。” “这祭品里面便有三名十到十二岁的少女,祭祀是由县衙操办的,这三名少女的下场如何也不得而知,但有人曾在山里看到过被虐杀的尸体,并在尸体身上发现过绸布。” “整个海东县能穿得起绸布的人不多,参与祭祀的就只有杨光,所以才猜测是他。” 姜回没有说话,如今的蛛网查一个县城简直轻而易举,她给蛛网的指示一直都是大胆猜测,小心求证,所以能递到她面前来的消息,基本上都不会出错。 “不等了,直接动手。” 阿弟,你将海州境内我们的人都抽给存飞,郡尉那边我不放心,尽量不用。” “存飞,那伙山贼的行踪找到么?” 单存飞一边笑得吊儿郎当,一边往姜归身边凑:“有小公子出手,摸清他们的行踪还不是易如反掌。” “那伙人不多,只有两百人不到,给我一百人就能将他们打得屁滚尿流。” 言语中都是轻松,他有轻松的资本,姜回见状笑道:“那行,明日就动手吧,这样的人让她多活一息,本官都觉得恶心。” 这次行动没什么计划,毕竟他们人手就占了绝对的优势,直接打上门就行了,她甚至都不用自己出手,麻烦的是后续的事情。 她不知道这个杨光在季家的份量,也无法预料处理掉杨光以后的麻烦。 而且一个郡守还没资格直接杀一个县令,所以她只能将人捉来,将罪证递上去,等上面做决定,这中间的时间太长了,变数不定。 单存飞也看出了她的担忧,试探性的问:“可以直接将人杀了么?伪造成意外,比如死在抗击山贼的过程中。” “他不配,他那种人渣死了也该背负骂名,怎么配得上因公殉职的名声呢?” 姜回的声音很冷,她不再是那个刚穿过来的没有反抗之力的姜回,这么多年走到这一步,她最大的隐患已经解决,还有什么可担忧得呢。 当晚半夜的时候,单存飞和姜归就带着人出发了,姜回看着相携而去的二人,心里也有些波动,她不是看不出单存飞的心思。 只是这个时代阶级之间的情爱尚且难以善终,更何况性别之间的鸿沟,更是为世人所不容。 可她也看着一点点的变得有血有肉的姜归,又不忍心插手阻止,顺其自然吧! 一路上单存飞心情很好,一直在不停地与身旁的人讲述这些日子他发现的趣事。 姜归听着,嘴唇微微动了动,最终还是别开眼睛,语气冰冷的说:“别说废话了,前面分路了。” 说着一拍马屁股,飞快的朝着岔路口跑去,走了一段距离过后,又扯着马转身,不自然的说了句:“你小心些。” 按照计划,他去抓杨光,单存飞去处理那伙山贼,蛛网的人基本都在海东县,只等他们过去就动手。 他们赶路的速度很快,赶到海平县衙时,天才亮没多久,姜归骑着高头大马在县衙门口堵着,让人去击鼓。 咚咚咚的鼓声吵得里面的人县衙里面的人心烦,也吸引了很多百姓前来围观。 而此时的杨光还沉浸在温柔乡中,轻娘轻手轻脚的在他耳边叫了几声,杨光不耐烦的嘟囔几声,翻身起床。 轻娘未着片缕,却十分自然的站起来给他穿衣服,待杨光出门以后她没有起身,而是躺回床上。 杨光一路叫骂着走到大堂,一眼就看见县衙的大门打开,门口乌泱泱的堵了一群人。 而县衙的衙役被压着跪在院子中间,姜归见正主来了,直接骑马入了大堂,杨光一脸惊惧,怒斥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私闯县衙,来人啊!将这伙人拿下!” 杨光话音一落,从县衙的各个角落立刻涌出一批身着黑衣,手持长剑的人。 姜归俊美的脸上笑得开心:“真好,你自己叫出来了,就不用我们自己去找了。” “动手!” 他身后的蛛网成员,动手十分利落,功夫也比这些人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对方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姜归自己也从马背上飞身而下,眨眼间便到了杨光面前,杨光生得一副牛高马大的样子,却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根本毫无抵抗之力。 只得连连后退,想伺机逃跑,被姜归一脚踢翻,月白的鞋子踩在对方的脸上。 杨光恶狠狠的问:“你是姜回的人,你们凭什么抓本官!” 姜归脚下用力,一张脸也垮了下来,语气阴沉的说:“你这张臭嘴不配说我阿姐的名字。” “过来将人捆了。” 第109章 竹院凶案 姜归松了脚,手一撑,整个人坐到了案桌上,两只月白色的靴子不停地晃荡着,手下的人递过一张长弓,他随意的答箭,却每每都能射中敌人要害。 不知过了多久,站着的黑衣人越来越少,有人飞快的来报:“老大!整个县衙都清理干净了,需要将人带过来么?” 姜归丢了弓,淡淡的说:“带过来吧!” 被带过来的除了那些还活着的黑衣人和衙役以外,还有县衙后院的下人和杨光的女人们,他们一个个如鹌鹑一般瑟缩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轻娘跪在最前面,身上披着一床薄薄的被子,不像其他人那样发抖,她恍如一具行尸走肉,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突然一双月白的靴子落在她眼前,靴子的主人清冷的声音传入她耳中:“带她下去换身衣服。” 轻娘没有抬头,十分顺从的跟着人走了,姜归从腰间拔出一把精美的匕首,轻轻的拍在一名黑衣人脸上。 阴恻恻的说:“把杨光的罪行如数招来。” 那黑衣人用眼睛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杨光 ,见他面色凶恶 又赶紧低下头去,咬紧牙关不说话。 姜归似也猜到了这种情况,也不追问,只是用刀尖在那名黑衣人的脸上慢慢刻划起来。 “不说么?” 那黑衣人一张脸已经血肉模糊,不断的哀嚎着。 “真是无趣。” 说着将匕首小心翼翼的擦干净,又插回鞘内。 “将大门关了,将人全部审一遍,再带人去搜 ,罪证这种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好。” 吩咐完又百无聊赖的坐回案桌上,等着手下审人。 “奴…奴知…知道他犯罪的证据在哪儿。” 一道颤抖轻柔的声音传来,姜归顺着声音看去,正是刚刚去穿衣服的轻娘,她穿了身极为张扬的艳红色衣裙,身段婀娜。 头发没有挽,披散着,黑色的长发与红色的衣袍交织,格外的惑人,但是那张脸却没有一点艳色。 姜归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 “带路,来几个人跟我走。” 轻娘见状,默默的转身往后院走去。 “贱人!你敢!你个不要脸的小娼妇,老子待你不薄,你敢背叛我!” “贱骨头…” 轻娘身子一颤,脚步顿了一下,就听见后面响起一声惨叫,下意识扭头看去。 只见杨光那张胖脸被割出一道血痕,凶器还在他身后的柱子上晃动。 “吵死了,把他嘴堵上。” 姜归说完继续往前走去,轻娘见状,慌忙跟上,她对县衙很熟悉,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带人走到了下人们的住处。 走进一间屋子,指着地上的一排地铺说:“这下面是空的。” 姜归身后的随从很快上前,用剑挑开了均匀铺在地上的稻草,露出了一排木板。 掀开木板,露出了平整的泥巴地,那两名随从怀疑的看了轻娘一眼。 怀疑她撒谎,轻娘正打算开口解释,姜归就淡淡的开口:“继续。” 二人用剑猛地朝地上插去,再猛地一提手,地上的土层被撬开。 又露出一块木板,再将木板揭开,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轻娘小声的解释:“我只是知道有这个地方,从县令…杨光的梦话中知道的,听他当时的话,这应该很重要。” “再去叫两个人过来,把她押回去。” 片刻后两名随从又带着一队人走了过来,两人点了火把在前面探路。 姜归跟在后面,边走边打量周围的环境,整个地道中透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应当是通风差的缘故,两边墙壁上是人工开凿的痕迹,而且已经很久远的样子。 “老大,前面到头了,听上去没什么动静。” 姜归已经看清了前面的样子,他们现在处于一口竖井之中,井不算深,但井壁使用石头堆砌,上面满是湿滑的苔藓,不好着力。 眉头皱了皱,用剑在井壁上划拉了一通,然后猛地用力,长剑插入石头的缝隙中。 其他人见状,也有样学样,在石头缝中插上长剑,利用这些长剑,一行人出了竖井。 入眼的竟然是一座全是由竹子搭建的庭院,有几个仆人站在一旁的连廊木然的看着他们。 “去问问。” 随着他们的靠近,那些仆人都哆嗦着抱成一团,却没有逃跑。 “喂,这是什么地方!” 一名随从开口问,但却没人回答他的问题,那些仆人只是飞快的摇头,嘴里发出呜呜声。 姜归突然就想到了当初在齐州见过的美人壶,大步上前,提起一人,捏开对方的嘴,露出空荡荡的口腔。 “能听见声音么?能听见就点头。” 被他提起来的那人,眼里满是害怕,却没有动作。 “聋哑人?” 姜归扭头对着周围的人吩咐:“去搜,看看有没有正常人。” “诺!” “老大,快过来!” 一声惊呼传来,姜归应声过去,一间屋子前,两名随从面色难看的站在门口。 姜归抬眼看去,映入眼帘的是满屋的架子,而架子上排着一个又莹白的头骨。 这些头骨如同精美的摆件一般,底部甚至用丝绸做了软垫。 姜归拿起一个头骨,比他的手掌大不了多少,看上去应当是未成年的头骨。 将头骨放在一边,又拿起那个丝绸的软垫,用剑轻轻割开,里面果然是石灰,应当是用来防潮的。 这些东西被保存得很好,只是收集了那么多头骨的人,定然不是什么好货色。 “老大!你快来看这边!” 这次传来的声音还透着惧怕、慌乱,姜归心中一紧,淡淡的吩咐:“清点一下,在找找看有没有什么东西。” 然后快步过去,还未走到便闻到了一种非常奇怪的味道,似腐朽,又夹杂着一股奇异的香味。 四名随从站在门口,面色极为难看,姜归走进屋内,屋内就是正常的布局。 但是那股味道却越来越重,其中一名随从上前,推开了一扇屏风,又露出一扇竹门。 推开竹门,里面是一间比一般屋子大的多房间。 房间的墙壁上点着数盏油灯,只是油灯中得油有些奇怪,是他从未见过的。 第110章 可怖的尸体 然而,更为恐怖的是房间内摆放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只是这些尸体也十分的奇怪,尸体都是女尸,年龄也不大,都是还未成年的女子,他们穿着精美的衣服,被封在一种奇怪的油脂中,而且都看上去都还很新鲜。 这很奇怪,海州沿海,气候潮湿,尸体比其他地方更容易腐烂。 而眼前这些尸体看上去却是没死几天的样子。 “老大,这怕不是什么邪术吧!” “这段时间也没有少女大规模失踪的案件啊!” “这太奇怪了。” 姜归手指紧了紧,半晌后吩咐道:“将这些尸体搬出去,妥善保存。” 说完,姜归转身出了门,恰巧这时两名随从提着一名老者过来。 老者浑身都是酒气,满脸潮红,身上还有股令人作呕的腐朽气味。 “让他清醒一下。” 一盆凉水兜头淋下,那名老者清醒了些,立即怒骂:“谁敢扰老夫睡觉!想死是么?” “啪!” 一巴掌抽上去,姜归阴沉的问:“清醒了么?” 老者被这一巴掌彻底抽醒了,看着眼前俊美的青年,厉声问:“你们是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就敢乱闯!” 姜归此时已经没了耐心,拔出长剑横在老者脖间。 “不想死就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多说一句废话我就宰了你。” 长剑在老者的脖间划出血痕,刺痛让老者闭上了嘴巴。 “这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与杨光什么关系,这座宅子里的尸体怎么来的。” “那些尸体为何没有腐朽?” 姜归的问题一个个抛下,那老者面色变了又变,心一横,闭上眼睛就要往姜归的剑上撞。 姜归眼疾手快的收了长剑,阴恻恻的说:“想死?没那么容易,再不说,我就凌迟了你,知道凌迟么?” 老者吞了吞口水,还是不开口,姜归踢了他一脚,吩咐道:“去寻张细点的渔网,派手艺最好的人来,务必让他割完三千刀还活着。” “诺!” 随从说完就起身离开,老者慌了神。 “我说!我说!” 姜归举手,那随从立即停下脚步。 “小的叫杨竹,是县令大人的堂叔,这里是城西竹海,是县令大人的私地,寻常没有人敢来。” “那…那…那些尸体是县令大人这些年收罗的,小的只是个看宅子的。” “其他的,实在不知道啊!” “去找渔网。” 那随从立刻往外跑去。 “我说!我说!别杀我!” “那些少女尸体是这些年祭祀的祭品,县令大人会在祭祀过后,将她们带到这儿来,与…与…与其交欢,等死了再…再做成人像。” “那些尸体没有腐烂的原因是因为里面只有骨头,用碳和香料填充,外面只有一张炮制过的人皮。” “所以,才没有腐烂。” “制作失败了,腐烂的就取下头骨做成摆件。” “除了那些祭品以外,也还有些少女是大人从民间带回来的。” 周围的人听得头皮发麻,饶是姜归也觉得心里不适。 “你说的是真的?” 最重要的都已经说了,杨竹自然不会再隐瞒后面的,立即说道:“杨光此人极为自命不凡,他把这些事当成一种荣耀。” “命人给他自己写了传记,那写传记的先生之前就是住在这里的,上个月才死。” “那些传记还在他房中。” 在大康,做传记是十分严苛的事情,做的传记还必须在官府登记,不得有捏造的情况。 所以大康的传记是可以当成证据来使用的,哪怕这传记还未写完。 他刚说完就已经有随从抬着一箱书籍走过来。 姜归随手翻了几页,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那杨光竟然还把自己自己那些恶迹当做风流韵事记载下来。 “全部带走!” 姜归话才说完,又有一随从来报:“老大,后面又发现了一些骸骨,但都没有头骨,应当就是那些头骨的身子。” “一起带走吧。” 手底下的人还在搜查,姜归静静的靠在墙壁上,等了大约两刻钟的样子。 外面突然响起了车马的声音。 “老大,接应的人来了。” “嗯,走吧!” 骑上马,姜归才发现这处离县衙并不远,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能到县衙。 此时的县衙,杨光等人已经尽数被俘。 在外面围观的百姓却还未离去,见有人来,那些百姓纷纷让开道路。 姜归没有下马,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去抓县尉。” “大人!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啊!” 一道略显慌乱的声音传来,姜归骑在马上一眼就看见一个身穿麻布补丁长袍的男子慌忙朝着这边跑过来。 他身后还跟着一名将领模样的人和一队军士。 见到姜归,大喝一声:“将这些逆贼拿下!” 姜归眉头皱了皱,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男子挺直了腰板回答:“我是这海东县的县尉,如今县卫队已到,你们还不束手就擒!” 姜归闻言,低着头笑了笑:“呵呵,正找你呢!” “你就自己送上门了,拿下!” 话音落下,姜归手中的长剑便已经朝着那名将领模样的男子刺去,那男子倒是有几分本事,一下子躲开了。 只是他到底还是比不上苦学多年的姜归,不过过了十来招,便拜于姜归剑下。 周围的百姓一哄而散,蛛网的人下手倒是更方便了些,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将人尽数拿下。 “你是谁?”姜归手中的剑指在那名将领面前,那将领不悦的说:“海东县尉林火。” “哦~” “没听说过。” “走吧!回府城。” 姜归一行人离开后,那些百姓又围了上来,窃窃私语:“那些是什么人啊!” “县令大人都敢抓!” “那领头的青年我见过,是郡守大人身边的人,这县令怕是郡守大人下令抓的。” “郡守大人英明啊!” “郡守大人威武!” 此类赞叹声不绝于耳,然而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一道不屑的声音响起:“你们高兴个啥!” “马上秋收就结束了,县令大人被抓,今年的祭祀咋办!” 第111章 父女相聚 “而且我看那伙人也不是啥好人,他们抓的可不止县令大人,可还有县令大人后院的那些女眷呐!” “连风轻轻那妖妇都在其中,还穿着大红色衣服,又没有被捆,必定是早就与这伙人勾结好的,枉费县令大人平日里那么宠爱她!” 那人说得慷慨激昂,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却以为大家是被他说服,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人眼中的凶光。 “打他!”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围观百姓一拥而上。 另一边,单存飞懒散的坐在一张披着动物皮毛的椅子上。 “人都清理干净没有,财物都搜刮干净了么?” 随从点头报告:“都收收拾妥当了,随时可以启程回郡守府。” 单存飞闻言撑起身子,无聊的说:“走吧!回去了,还以为这号称海州最厉害的山寨能有多厉害呢!” “结果不过是一群稍微厉害点的草包罢了,浪费本公子时间。” 跟着的随从皆是点头附和,蛛网的成员对单存飞并不算熟悉,他们只是听从安排,跟着他来剿匪。 结果这人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杀神,比起那些以一敌百的名将估计也是毫不逊色,他们都怀疑,这人一个人也能破了山寨。 海州郡守府,姜回看着带回来的东西,心中戾气更甚,知道杨光不是那东西,却没想过如此不是东西。 “先押下去关着吧!” “待我禀告陛下,在做定夺。” “主子!老爷到了!”梅香惊喜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姜回一顿,随即心中爆发出无限的喜悦,急忙扭身往外面跑去。 郡守府大门口,中青一行人正在下行礼,中青坐在轮椅上,不停的说:“你们动作轻点,小心把里面的东西弄坏。” “父亲!” 中青闻声扭头,姜回已经奔到他面前,眼里不自觉的迷漫上泪花。 双膝跪地,将脑袋轻轻地靠在中青那双干燥温暖的大手上,又低低的叫了声父亲。 中青抹去她眼角的泪珠,语气中满是宠溺:“怎么做了郡守了,反而爱哭了。” “不管我在外面是何身份,在父亲面前,我就只有你的女儿这一个身份。” 姜回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哭,无论是在现代还是来了大康,她都不喜欢哭。 她的哭声往往都带着目的,可今天看着中青已经接近全白的头发,越发佝偻的身影,不知为何心里酸的厉害,等反应过来时,眼里已经满是泪花了。 可她从未想过,她这个年纪放在现代也就是上大学的年纪,跟好久不见得父母撒娇那是在正常不过的现象了。 “我的女儿可是流血不流泪的,赶紧起来了,不然大家都以为海州的郡守是个哭包呢!” 中青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髻,温和的说:“阿回女儿装扮也好看。” 姜回也反应过来这还是在大门口,周围已经隐隐有百姓过来围观,略微有些尴尬的起身,推着中青往后院走去。 房间是一早就备好的,一切都是按照中青行动方便来设计的。 “父亲,您一路舟车劳顿,需要先休息一会么?” “不用,车队走得很慢,我并未觉得劳累,咱们父女俩那么长时间没见,你陪为父下几局吧。” “嗯。” 下棋是假,他只是一时不习惯面对女儿,想找点事情做,自然一些。 姜回很快摆上棋盘,落了几字,中青就装作无意的问:“当初在中州受的伤严重么?” “不重,只是皮外伤而已,如今已经大好了,父亲不必担忧。” 中青松了口气,继续问:“你未来还有什么计划么,如今这般安居一隅,做个郡守也挺好的。” 继续往上面走,要面对的危险会更多,他经不起第二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姜回落下一子,吃了几颗棋子,平静的说:“我知道父亲的担忧,可是父亲,我要做的事情,如今的地位还不够。” “嗯~起码得做九卿吧!” “父亲不必担忧,如今的朝堂安定,世家之力已经不足为惧,三公皆是一心为国的良臣,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中青沉默了。 半晌后才缓缓说道:“父亲如今老了,不知还有多少时日可活,只是希望在有生之年都能看见你平平安安的。” 姜回见他的情绪有些低落,将棋子放回罐子中,走到他身后,轻轻的给他按压肩膀。 用带询问的语气问:“父亲,你说我们认亲的仪式定在什么时候好?” “我让人看了历书,这个月就有个好日子呢?定在这个月可以么?” 中青一听,即刻反驳道:“这个月太仓促了,来不及好好筹办,虽然这么年过来,为父早已不在乎这个认亲仪式。” “可要办就得好好办,免得有些不长眼的认为你不孝。” “你平日里公务繁忙,这是就让为父来操办如何?” 姜回粲然一笑:“那再好不过了,女儿对这些礼节不太了解,全靠父亲了。” 她的话说的非常真诚,语气里透露出来的都是满满的孺慕和信赖。 对于很多老人来说,他们需要的并不是儿女给他们多少钱,他们需要的是被儿女依赖,被儿女需要。 “对了,还有一事,差点忘记跟你说了。” “自从你爆出女儿身以后,有不少人往府上递了帖子,咳咳…想与府上结亲。” “虽然为父都拒绝了,但是我还是把那些帖子都带来了,让你心里有个数。” 中青一边说着,一边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父亲先休息吧,这些事我会看着处理的。” 中青没在拒绝,到底是年纪大了,早些年又伤了根本,人很容易疲乏。 她刚走出房门,梅香来报:“主子,老爷带的东西大部分都是给您的,您要过去看看么?” 姜回点了点头,跟在了梅香身后,这次中青从康都出发一共有六辆车,其中有三辆都是给她准备的东西。 有细软的布匹,她喜爱的零嘴,精巧的小玩意,以及好几套头面。 头面的设计做工都非常精巧,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第112章 季无伤去海州 廖叔站出来解释:“主子,这些都是老爷自己掏钱准备的,他的积蓄都花得差不多了。” 姜回了然,往嘴里塞了个肉干,含糊道:“梅香,给父亲送点钱过去,你这段时日就跟在父亲身边,帮着他操办我们的认亲宴。” 翌日,单存飞也带着人回了府城,姜回一视同仁,将人全部打入大牢。 接下来就是等着康帝下令看怎么处罚了。 康帝没让她等几天,随着杨光的处罚圣旨一起来的,还有她的官袍和封她为少上造,要求她全力宣扬活字印刷术的的圣旨。 当然也还有海东县的新县令,王思言。 符鹿筱之子,符家覆灭以后,被接回王家教养。 生的一副唇红齿白,俊秀挺拔的样子,陪同他一起来的还有王晋阳。 “回弟…不对!回妹…回…” 王晋阳一句问候的话卡成几节,脸上都露出了不自然的红晕。 跟在他身后的王思言,盯着姜回看了半晌,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甜甜的喊了声:“姐姐。” 王晋阳这下也顾不得打招呼了,一巴掌呼在他脑后:“你乱喊啥呢!乖乖的喊姜大人。” 姜回也被这声姐姐惊了一下,回过神来,连忙制止:“只是个称呼而已,按照自己的习惯来便可。” 王思言捂着头,挑衅似的看向王晋阳,扭头又乖又委屈的继续喊:“姐姐。” 姜回干巴巴的应下,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对方还是个长得好又嘴甜的少年,她也下不去手。 只是这少年的行事作风怎么越看越像绿茶。 王晋阳见她答应得勉强,陪着笑说:“思言年纪小,你别和他计较,我会在海东县看着他一段时日,等有空了我们兄妹在好好喝一杯,今天就不打扰了。” 王思言闻言立即咬牙切齿的反驳:“我不小了。” 王晋阳懒得和他掰扯,应付道:“是是是,你不小了,咱们该出发了,早日去海东县任职,你早点上手,我就能早点回去。” 送王晋阳兄弟二人离开后,姜回才懒散的窝在躺椅上。 一边抚摸着圣旨上的文字,一边猜测康帝的心思。 一个念头从她的心里破土而出。 不管怎样,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只要她不作奸犯科,违法犯罪,她的小命就是安全的,既然如此,那便让她更大胆一些吧! 眼下先处理好杨光的事情,关于这件事,康帝的旨意简单极了,就一句话,与此案关联之人,皆杀之。 都没有要求她将人押送道康都。 姜回拿着圣旨去了牢房,杨光已经没了前段时间的嚣张跋扈,一身肥肉也削减了不少。 听见动静下意识的朝着门口看去,看见是姜回不屑的吐了口唾沫,闭上眼睛,别过头去。 姜回也不在意,笑眯眯的将圣旨念了一遍。 杨光猛地睁开:“你既然敢上报!” “本官告诉过你,本官乃东州杨家人,东州杨家背后是季家,你这是自寻死路。” 姜回笑容不变:“我是不是自寻死路,不用你管,你只要知道你马上要死了就行了。” “至于季家,他们自身都难保,哪有闲工夫来捞你这么个废物。” “这几日就给他们断食吧,每日送碗水吊着命就可以了。” “吃多了也浪费。” 看守牢房的衙役不敢置信的看着姜回,他们没听错吧!一般不都是上路之前让人吃顿好的么? 而此刻的城门口,不少人正在搭建一个木台子,进出城的百姓都纷纷伸头探望。 “诶,你们知道这个木台子干嘛的么?” “不知道,老哥你有消息么?” “我跟你们说啊,这台子搭出来,是用来杀人滴。” “前段时日押了两波人进城,据说是海东县那边的山匪和海东县令呐!” “海东县令可不是个好东西,我有门亲戚在那边,日子可苦了。” …… 翌日,城门处便张贴出一张巨大的布告,上面详尽的写出了杨光等人所犯之事。 还配了两个讲解之人,一时间整个海州府,民情激愤,杨光更是人人得而诛之。 东州。 季无伤面色阴沉的听完汇报,突然笑开怀:“真是有意思极了。” “备快船,本公子要去海州。” 他面前的人轻手轻脚却十分迅速的出了门。 等季无伤到码头的时候,他出行所用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等船离了港,一名幕僚见他心情不错,才大着胆子问:“公子,我们去海州做什么?” 季无伤此时也的确心情不错,笑着解释:“当然是去见姜回。” 幕僚有一瞬间的茫然,季家不是和姜回有仇么?下意识的问:“啊?见她做什么?” “以前本公子只是觉得这姜回是康帝为了把控朝政捧出来的废物。” “没想到竟是个女人,从最近那些废物传回来的消息看,还是个极有本事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才适合做季家的主母。” 幕僚有一瞬间的无语,他很想问:公子,你的自信是从何而来的。 但是他不敢问,用十分疑惑的语气问:“公子不是对王家那嫡女情根深种么?” 季无伤嗤笑:“王家?一堆蠢货罢了,王婉君不过是这堆蠢货里面稍微聪明点的。” 幕僚见他表情又变,不再言语,世人都说四大世家这一辈都出了一个惊才绝艳的后辈。 可在他们看来,能担得起这个名声的只有季家大公子季无伤。 王家王守明不过是个草包,温家温修贤也只是在父辈的庇佑下吟得几首风花雪月的嫩竹。 至于商家,都以为商琦是这一辈最出彩的,然而隐在后面商瑜才是商家最棘手的人物。 可跟他季家大公子比起来,都差远了,季家大公子如今不过双十年华,却已经在季家实际掌权四年之久。 海州,自布告贴出去以后,在整个海州都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民众们更是奔走相告,海东县县令要被杀了,多么稀奇的事情啊! 要知道海州自大康立国以来,第一个被杀的官员还是上任郡守呢! 但那是押到康都杀的,百姓没见过,这会可是实打实的再他们眼皮底下杀,整个海州都处于一种莫名的兴奋中。 第113章 行刑 布告发出的第三日,姜回便带着刘志高和安闲登上了城墙。 他们后面则是由衙役押着的杨光等人,罪犯一个个戴着黑色的头套,看不清面目。 就在押着罪犯的衙役刚出城门的时候,周围的一些百姓突然拔刀朝着那些衙役砍去。 那些衙役不是对手,竟然直接隐入人群跑路了。 一家豪华马车上,季无伤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闹景,有些失望的收回视线。 是也他没有看见那些被押着的罪犯瞬间扯下自己的头套,抽出藏在衣服的武器,朝着那些佯装成百姓的人杀去。 不过一刻钟不到的功夫,那些人便已被全数缉拿。 “你们看!” 随着一声惊呼,众人纷纷扭头望去,只见真正的罪犯这才被压出来。 季无伤自然也听见了动静,看着被押出城的人,嘴角挂上了意味不明的笑意。 等衙役将嗯都押到位置以后突然有一老妇人惊呼:“儿啊!你怎么被抓了!” 老妇人的话犹如一滴冷水滴进热油中,一时间无数哭喊声响起。 “我儿去做山匪都是被逼无奈啊!我们活不下去了啊!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怎么知道我们的疾苦。” “你们吃的穿的那样不是我们的税钱买的,我儿又不是主犯,怎么就到了该死的地步了。” “是啊!要不是被税赋逼得吃不上饭,怎么会去做山匪。” “他们就算有罪,也是你们这些当官的逼得!” …… 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原本义愤填膺的百姓都纷纷扭头看向站在城墙上的姜回。 姜回示意,立即有人拿了喇叭上来。 语气不善的问:“诸位乡亲,本官想问问,可有人知道朝廷收了多少种税目?” 没人搭话,姜回竖起两个手指:“两种,朝廷针对庶民只收了两种税,人口税和田税。” “加起来一共多少钱,本官想你们心中有数。” 她话音一落,下面议论声突然大了起来。 “不会吧!那我们交的税都是谁让交的?” “是啊!交给谁了?” “大人,可那些税就是交给了县令,交给了郡守府啊!说来说去还是你们收了那么多税啊!” “对啊!” “对啊!” …… “诸位,你们所言不假,但你们是否想过一州郡守为何有这样的权力,朝廷为何会给他们这样的权力。” “那是因为仅凭田税和人口税那点钱粮不足以支撑大康的正常运转,但陛下仁慈不忍多收税目,便让各种郡守根据当地实际情况,增加适当的税目。” “然而海州偏远,上任郡守为了中饱私囊,巧立税目,现已被抄家灭族。” “诸位可知,以大康的人口和土地,就算每亩地只缴五斤粮食,也足够我们边疆的军士吃上好几年。” “然而实际上每年的税粮还不够他们边关军士吃两年,边关更是常年缺粮,诸位可知为何!” 姜回说的声情并茂,痛心疾首,眼角都泛出了泪光,似又想起来在边关打仗还吃不饱的时候。 “诶,听说郡守大人是战场上杀出来的人,她说的肯定是真的。” “你们说为何收上去的税粮这么少?我们可是交了三成收入。” “远不止五斤啊!” 当即就有人大喊:“郡守大人,到底为何啊!” 姜回看了眼不远处的豪华马车,伸手一指,语气悲痛的说:“你们知道那样一家马车值多少钱么?” “值一个县一年的田税。” “然而车中的人,一年所交的税和在场的诸位一样,他们占据了大片的土地山林。” “本官幼时打个柴都得绕着他们的林地走,而他们林地中上好的干柴腐烂在里面,无人问津。” “我们食不果腹,他们家中得粮食多到发霉,却还要哄抬粮价,我们衣不蔽体,他们家中连擦屁股都用细棉布,可却还要压低麻的收购价格。” “所以,乡亲们,我们为什么穷!是因为陛下不贤明么?不是!是因为政令严苛么?也不是!” “是因为贪官污吏!是因为世家大族!他们占据了太多太多的财富,他们的粮食布匹多到发霉烂掉却依旧想从你们身上榨油!” “而纵观那些贪官污吏,数得上来的,谁又不是出身世家大族呐?” 姜回一番话说得动情极了,语气甚至带上了哭腔,然后她话音一转。 继续说道:“刚刚那几位乡亲说他们是被逼无奈的,可你们看他们的体型,比本官都丰腴,一看就是吃的好的。” “他们身上的衣服一个布丁都没有,还带着首饰,这哪里是被逼得活不下去的模样。” “他们罪不该死,那些被抢的人就该死吗?” 姜回的声音中带上了悲痛,被气得浑身颤抖。 底下的民众纷纷朝着刚刚喊话的人看去,果然如此,眼里露出了愤恨之色。 甚至有些急脾气的人,已经开始上手撕打,姜回见时候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大声道:“本官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 “对于那些犯罪行径较轻的,本官自然不会要他们的命,今日在这里的,今日在这里的都是手里面有人命的。” “你们觉得这样的不该杀吗?” 姜回话音刚落,便有人高喊:“该杀!” 其余的民众也反应过来,振臂高呼:“该杀!” 等民众喊得差不多了,时辰也接近午时。 姜回又将杨光和那伙山匪的罪行宣读了一遍:“兹有海东县上任县令杨光,齐州人士,在位期间伤人性命三百一十四起,侵吞田产三千六百四十余亩,借祭祀之名敛财,奸杀幼女三十四人……” 虽然这些罪行民众早已知晓,但再听一遍依旧满心愤怒。 “判处杨光、林火等人斩刑,即刻执行,其父母妻儿皆判处死刑,三族之内所有亲眷流放漠州。” 她本以为,杨光那些亲族需要她跨州去抓,没想到康帝直接下旨让东州郡守动手了。 东州郡守齐白,是个默默无闻的人,但能在季家的地盘上安安分分的做十多年郡守,要么是与季家同流合污,要么就是藏的太深,不过这些都不是她目前该关心的。 午时已到,姜回放下手中的圣旨。 大喊:“行刑!” 第114章 挖盐田 声毕刀起,刀落命殒,头颅滚落,鲜血飞溅,现场鸦雀无声,片刻后又爆发出热烈的叫好声。 姜回没在理会,吩咐人处理残局以后便默默的下了城墙。 杨光一死,海州安分不少,此时秋收已经接近尾声,从齐州派过来的管事也到了。 姜回将一些海带的吃法记录下来,交给其中一名管事,至于贝壳工艺品的制作,她只是随口提了几句,就让管事自己去做。 认亲的日子定在了九月二十七,在这之前还有段时日,她决定去海东县组织人手将盐田开出来。 至于人手哪儿来的,当然是那些罪不至死的山匪和海东县的县卫队的人,就连杨光后院那些人她都带上了。 这些人管着浪费粮食,倒不如物尽其用,而且在防护不足的时代,开盐田晒盐这可是苦差事。 至于从那日城门之事过后就一直递帖子想要登门拜访的季无伤,她实在没空搭理。 可没想到季无伤竟然也是个脸皮厚的,递了几次拜帖无果,便在郡守府门口直接堵她。 她无奈只得将人迎入郡守府,只是连大堂都没进去,随意找了个亭子会客。 “季公子求见本官所为何事?本官记得季家与本官关系可差着呢?” 季无伤脸上挂着笑,阴阳怪气的说:“要见姜大人一面,可不简单啊,姜大人架子端得这般高,可不像坊间传闻那样谦逊有礼。” 姜回笑道:“季公子也说了是传闻,那自然是不可信的,季公子有事还是直说吧,本官忙着呢!” 姜回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表情,语气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 季无伤被这态度激的怒火中烧,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对他那么无礼的女人,他这张脸不是他自恋,整个东州比他长得好的也没几个。 压制住心中的怒火,脸上笑容依旧:“在下这次来,是想跟姜大人求亲的。” “姜大人如今二十二,容貌也只是清秀,再不结婚,红颜逝去,怕是无人求娶,也生不出孩子来了。” “若是嫁给在下,就是季家的主母,有季家给你保驾护航,位列三公只不过是早晚的事。” “你若是当官累了,也可以在家相夫教子。” “姜大人觉得如何?” 姜回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平静的说:“说完了吗?” 季无伤点点头,姜回起身道:“说完了就走吧!本官很忙,没空陪季大公子闲话。” “姜大人何必说的如此决绝,季家主母的位置可不比一州郡守低。” 姜回闻言,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疑惑的问:“季大公子是如何做到那么普通且自信的?” “本官话说委婉了了,听不懂是吧?非得本官说嫌弃你才听得懂么?” 季无伤脸上挂不住了,愤然起身指着姜回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讲回已经彻底失去了耐性,一把将他的手打开:“本官吃什么酒都与你无关,你管那么多呢?收粪车从你家门前路过你都要拿勺子尝尝咸淡!” 季无伤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你!粗鄙!” 说罢,甩袖离去,姜回沉下心,对着姜归吩咐了几句,便带人出发了。 海东县。 王思言美滋滋的站在县衙门口,看到姜回骑马过来,眼里泛起星光。 “姜大人,一路辛苦,先休息一会儿吧!” “不用了,我赶时间,这段时日我住海边,你即刻安排下去,从今日起渔村开始内迁。” 说着丢了张地图给王思言,继续说道:“堪舆图上圈出来的地方要保证十里之内无人烟。” “至于内迁的那部分人就安排在杨光之前的私地上,土地也用那些土地补偿,其余的你看着办。” 说完毫不留情的开始驾马离开,王思言望着远去的背影,垂头丧气的转身走进县衙。 王晋阳靠在大堂门框上打量他,疑惑道:“你今天才见她第二面,怎么一副情根深种的样子。” 说着皱眉问:“你求阿爷要来海州任职,不会是因为姜回吧?” 王思言没有反驳,王晋阳不解问:“在你来海州之前,你都没见过她,你怎么会为她来海州?” 王思言辩解道:“我是只没见过她又不是没听过,大部分还是你给我讲的。” “况且这也不是全部原因,我已经长大了,要做好官,自然要从底层开始做起,而且我开始也只是对姜回好奇,想在她手底下做官而已,海州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喜欢她是在郡守府见到她的时候决定的,一见钟情而已,有什么好稀奇的。” 王晋阳一噎,恨恨道:“和你父亲一个样。” “那又如何,我父母只是命不好,他们之间有世界上最纯澈的感情,我像他不好么?” “比起那些朝三暮四的人强多了。” 王晋阳嘴巴微张,却无话可说,他不知道他堂弟这种现象放在后世,那就是恋爱脑。 “随你,在过几日我就回去了,看在你是我弟弟的份上,为兄还是提醒你几句,姜回不是一般女子,她对情爱婚姻看得很淡,你做好吃苦的准备吧!” 王思言收起地图,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嘟囔道:“用的着你说!” “她自然是不一般的。” 说着往大堂内走去,还特意绊了王晋阳一下,在他鞋面上踩了一脚。 王晋阳气急:“你个小兔崽子,人家姜回像你这个年纪都在战场杀了几进几出了,能看得上你个小屁孩才怪!” 王思言扭头,咬牙切齿道:“堂兄要是无事,可以早些回康都,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 “而且我和我父亲是有区别的,我喜欢她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不一定非的朝夕相处才是相爱。” 王晋阳麻了,这是他的堂弟么?在康都的时候一天说不了三句话,一副高岭之花的做派。 没想到长了了个和大伯一样充满情爱的脑子。 王思言的动作很快,当天就亲自带队到姜回圈的那个渔村,开始组织内迁。 为了让村民尽快搬走,不耽搁姜回的事情,他甚至掏了自己的腰包补贴。 第115章 姜回认亲宴 姜回带来的人已经将周围都围了起来,这处海滩是她专门选过的,不是其他地方那种沙子,而是淤泥。 她并未见过怎么利用海水晒盐,只得根据自己脑海中还未遗忘的知识来设计。 人多力量大,不过几天的功夫海边便出现了一块块盐田,测试了一下,防水性还过得去。 利用涨潮的时候海水灌入较浅的盐田,等暴晒一天后,浓缩过后的而海水转移到地势更高也更深的盐田中,再次暴晒浓缩。 等开始出现结晶的时候,将海水舀出来,通过早已设置好的过滤器。 一个用木头做的大圆桶,里面依次放了沙石,棕麻,竹炭,草木灰,棉花,最后用麻布封底。 最后再将过滤出来的水烧干,就得到了雪白的精盐。 虽然这盐中还有很多杂质,但姜回已经很满意了,这比她平日里吃的青盐口感不知好多少倍。 第一份雪花盐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九月二十四。 姜回派人马不停蹄的将第一份盐给康帝送去,大康境内盐矿极少,除了中州,其他地方发现的规模都过小。 而且温家那处盐矿藏得极好,愣是没人发现。 而大康有很长的海岸线,用海水晒盐可以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阿弟,还有三日便是我的认亲宴,这处我实在不放心,恐怕得你留下来看着了。” 姜归有些委屈,但还是答应了下来,这些年越是了解她,他就越是觉得自己幸运。 这样一个心怀天下,傲骨凌然的人站在他前面,让他生不出一丝阴暗的想法,他都快忘记了过去的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日子飞快的到了九月二十七日,整个郡守府张灯结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有人结婚呢! 姜回穿着深蓝色的官袍在门口迎客,这是上次随着杨光的处罚圣旨一起来的,是女子衣袍的制式。 但在裙摆和肩部有有些改动,上面绣的瑞兽也变成了雌性,比起日常的女子衣袍少了分婉约,多了份大气。 她这次的认亲宴其实办得很匆忙,按照大康的习俗,一般都要提前三月左右便发帖子,方便客人安排。 而且海州又偏远,她还以为来不了多少人,可没想到接了帖子的都来了,本人抽不开身的还派子女或者女眷过来。 当然还有些没递帖子的也自请上门,人家提着礼品上门,她自然不好在这样大喜之日将人拒之门外。 若非上任郡守是个铺子的,今日怕是连桌椅都不够。 姜回站在门口脸都笑僵了,身旁唱礼的人声音却越来越大。 “甘州苍家嫡次子苍玖送白玉茶器一套,软金缎五匹,雨前龙井一斤,四喜各一担!” “中州温家嫡长子温修贤送岩松画作一幅,上好文房一套!” “丞相府鲁羽送玉棋一套!” “漠河县衙带全县民众丰收图一幅!” “漠河职业学院送雕塑一尊,名曰新生!” …… 唱礼还在继续,刚开始时,宾客听见那些昂贵的礼品还没什么感觉。 毕竟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不缺钱,可后来看见那一幅画风幼稚却又充满真情和丰收图,那一尊冰冷却生机勃勃的雕塑时,众人看向姜回的目光终于发生了转变。 他们在场的很多人都是不请自来,目的不言而喻,无非是想结交一下,日后为自己的家族牟取利益。 毕竟姜回这一路走来 还是第一次办宴会,他们以往是想送礼都没机会。 温修贤定定的看着那一尊雕塑,整体是白瓷做的,那是一个身姿高挑的女人,一手摊开一本书,书上有劳作的老农,有读书的幼子,做工的妇人…… 一手持长枪,枪尖所指的方向有跪伏的敌人。 雕塑看上去很精美,显然不可能是这段时日赶出来的。 代表学院前来的是一名年轻中年男子,他紧张的解释:“这雕像早就做好了,本来是要竖在学院门口的,这次时间太急了,来不及做新的。” 姜回笑了笑示意他入座,接着招呼下一位客人。 “阿琦,我今日才明白我和姜回之间的距离。” 温修贤的声音有些飘渺,商琦不解的看向他,温修贤继续说道:“她是从泥土里面长出来的松柏,坚韧挺拔,傲然面对世间的一切。” “而我不过是被人精养在园子里的盆景,乍一看生机盎然,实则不过徒有其表罢了。” “阿琦,我要去游学了,或许有朝一日,我也能找到属于我的土地,修正自己生长的姿态。” 商琦被他这一番话砸得有些懵,等他反应过来时,温修贤已经走到门口和姜回辞行了。 他匆匆赶上去,与姜回简单的说了几句,就追着温修贤的脚步而去。 见他独自一人,甩开了温家的随从,往一个小巷子走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追上去一把将人薅住,大骂:“你是不是傻!你要去游学你就去,你老老实实的回去,拜别父母家人堂堂正正的出去。” “你就这样一走了之,你让你家人怎么想,你父亲就你一个嫡子,你若有个三长两短 温家怎么办,你让跟你来的随从怎么活!” “温修贤,你不是不懂事的小孩了,你享受了温家那么多年的供养,怎么该你挑担子的时候就想甩手离开,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你说姜回是土里长出来的松柏,你觉得温家局限你了,你就想离开,一走了之!”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认为是局限的院墙在你未长成之前给你挡了多少风雨。” “而且谁说院墙里没有土了?谁说院墙里长不出参天大树了?你用尽全力去长了么?你温家那土地比人家姜回长大的地方不知肥沃多少倍,你自己没长成材,你有什么资格逃避!” “你的确比不上她!” “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你今天若是执意要走,我们兄弟情谊便了结于此!” 商琦说完一把甩开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温修贤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看着看着便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泛起湿意。 模糊之中,他看见温家的随从一脸担忧得朝着这边跑过来。 第116章 拒绝 抬头,看了眼天,转身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公子,你怎么了?” “无碍,回中州吧。” 商琦再回到宴会的时候,仪式已经过去了一半,姜回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父亲!” 她笑靥如花,中青却湿了眼眶,一连道了好几声“好”。 掏出一根通体雪白的簪子,插在她的发髻之间,插稳后又拿出另一根金簪插上。 “你的及笄礼未办,便在今日一同补上吧。” 姜回一愣,随即脸上的笑容便扩大了几分。 “起来吧!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女儿。” 姜回刚刚起身,门口便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有人跑到她身边耳语几句,姜回精神一震,快步朝着门口走去。 一名内侍带着几人站在门口,见到他立即拱手道:“恭喜姜大人,咱家受陛下之托,送点东西过来。” “大人一路劳累,还请入府歇息。” 说话的同时,朝着唱礼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立即高声唱道:“陛下赐如意一对,文房一套,墨宝一幅!” 等他唱完,姜回立即跪下,朝着康都的方向磕头谢恩! 那内侍见她落落大方,心中暗自赞叹,不愧是陛下眼前的红人,果真是有点东西的。 一场宴席吃到夜半时分才算结束,姜回将宾客一个个送走。 姜回以为宾客走完了,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这应酬比打仗还累啊! 只是刚把手放下,转身就看见王思言还站在院中,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略微有些尴尬的问:“王大人可还有事?” 王思言站在庭院中,看着宾客一个个离开,最后只剩下他握着簪子的手紧了又紧。 “不方便说么?” 听着她清冷中透着疲倦的声音,王思言不自觉的红了脸。 小声说:“我…我今日还给大人备了一份礼物,希望大人会喜欢!” 说着将一个小巧的礼盒塞到姜回手中,转身就跑。 也许是天色太晚看不清路,也许是少年太过害羞慌不择路,他一头撞上了正在收拾剩饭剩菜的奴仆。 一身月白的袍子瞬间就被染得面目全非。 姜回扶额,吩咐道:“带王大人下去梳洗一番,天色太晚了,王大人便歇在郡守府,明日再走吧!” 王思言脸色爆红,连道谢都忘了,跟在奴仆身后离开。 翌日,饶是她睡得再晚,可长期养成的习惯还是让她早早的便醒了。 照例去练枪、练剑,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见叫好声,扭头便看见王思言穿着一身黑色的练武服,头发高高束起。 带着少年独有的朝气蓬勃。 “大人,下官可以跟您比一场么?” 姜回没有拒绝,随手抽了杆长枪丢给他。 王思言的枪法是跟着王旭练的,虽然技艺比姜回得精湛,可跟姜回那种从战场磨练出来的杀人技相比,还是差了大半截。 半刻钟的功夫便败落,王思言有些窘迫,他还以为自己能撑一刻钟呢。 “再来一次。” 姜回还未尽兴,又抽了剑递过去,王思言眼前一亮,接过剑摆开架势便攻了上去。 这次他坚持的时间倒是长了些,毕竟他也是从小受符家培养,后面又有王旭亲自教导的人。 可他的剑没有杀过人,比起姜回的剑,少了狠厉,下手也多了顾忌,败落不过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王思言更沮丧了,嘟囔道:“没想到大人剑法也这般好。” 姜回笑而不语,她的剑法可是在单存飞的毒打之中成长起来的。 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知事会的水平了。 姜回收好剑,扭头看见有随从过来,随口道:“走吧,去用早食。” 王思言回神,犹豫的问:“大人,我昨晚送的礼物你打开了么?” 姜回脚步一顿,转身十分认真的说:“我并无成家的打算。” 昨日她一共收到的簪子有四根,除去她父亲的两根,便只有王思言和闻人越各送了一根。 闻人越本人并未过来,只是托单存飞转交的,她并未收下,而是让单存飞寻个机会帮她送回去。 而王思言那根簪子是她当时没想到,亲自受的,这就有点尴尬了。 在大康,女子在及笄礼上,除亲眷以外,男性送簪子便是有意求娶的意思。 女方若是收下了,便代表女方也有此意。 即便昨日不是她的及笄礼,可当时父亲在宴席上说了,当补了及笄礼。 在外人看来,那就算她的及笄礼。 她是实在没有想到会有人送簪子。 王思言闻言,心中止不住的酸涩,他终究只是个少年,还不能藏好自己的心思。 姜回说完这句话,便没有停留,直接往饭厅走去,早食过后,王思言辞行,行至大门口时,梅香提着一包东西追了上去。 “王大人,这是府上昨日给宾客备的回礼。” 回礼用一个麻布袋子装着,放在一个精巧的竹篮中,颇为好看。 王思言接过篮子,心情好了些,回到县衙,就见王晋阳站在大门口,阴阳怪气的说:“哟!回来了?” “要你管!” 说着撞开他,往自己屋内走去,蒋玉珏从县衙内出来,不明所以的问:“晋阳兄,你把你那堂弟咋了?” 王晋阳耸耸肩,表示不知道,蒋玉珏也没有追问,反而问道:“我打算明日启程回康都,路过海州的时候再去拜访姜回,宴席上人太多了,都没好好说说话,你要一起去么?” “不了,我还要在海州待段时日,有的是时间。” 蒋玉珏叹了口气:“唉,那我也不去了,如今她恢复了女子身份,总觉得不习惯。” “有什么不习惯的,无论男子女子,她都是姜回,与你我交好的那个姜回。” 王晋阳对男女之别一向看得很淡,王家对晚辈的教导从来不分男女,他们走的是保家卫国的路子,真到了国破家亡之际,谁还管你是男是女呢! “是我狭隘了。” “就是不知姜回能看上什么样的男子了,不过你我是没机会了。” 王晋阳笑道:“这世上能配得上她家世的男子很多,但能配得上她思想的男子,目前为止我认为没有!” “哈哈!也对。” 第117章 万事开头难 屋外一片欢声笑语,屋内却一片死寂,王思言怔怔的看着袋子中那个精美的礼品盒,正是他昨日送出去那个。 显然,他被拒绝了,他有些无措,也有些后悔,从今往后,他与姜回之间怕是在无可能了。 那便,好好做她的下官吧。 王思言想着,将那根簪子掰断,拆散,直到再也看不出上面的刻字为止。 他与他父亲不同,他不会强求,也不会为了情爱丢失自我,既然被拒绝了,就收好自己的心思,消灭一切心动过的痕迹,不给对方带去不好的影响。 好在他用情也不深,黯然伤神一段时日就可。 姜回并未在意这件事的后续,她如今有了更大的权利,自然也就能做更大的事情。 十月,她一连上了三十多道折子,将她自己对海州的发展规划一一表明。 十一月,康帝派了公子晟来与她详谈此事。 十二月,康帝给她下了三道密旨,同意了她所有的想法,并给了她五年的时间,五年后康帝将携百官游海州。 整整三个月,姜回每天都忙得如同陀螺一般,重新丈量土地,统计人口,修建官学,修医馆…… 钱如同流水一般花了出去,好在康帝也知道她的事情需要花费大量,大方的将海盐五年之内所有的收入都划给她了。 姜回自然不会全要,海盐是个暴利行业,一半就足够了。 同时还封死了所有可以进出海州的道路,仅留一条官道可通行。 而通行的人必须持有海州特制的通行证,每一块通行证都是用阿拉伯数字编号的,想要仿照几乎不可能。 这样大的动静原本是能震撼整个大康的,可在这个年末,发生了太多太多大事,封锁海州的消息反而没激起什么水花。 第一件事便是活字印刷术,经过几个月的发酵,已经轰动整个大康,由官府设立书斋便宜出售大量经典文学典籍。 惹得无数商贾争相抢购,但凡是家中有点余钱的,都愿意掏钱买上两本书回去。 读书无用论从来都不成立。 第二件事便是大康境内出现了除了温家以外的第二个盐商,只出售雪花盐,价格却比温家还便宜。 多少人想要凑上去分一杯羹,然而这盐的是从何处来的,何人所售,愣是没人查出来。 十二月二十八,姜回忙完手里面的事情,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对着身旁奋笔疾书的单存飞和王熙梦说:“通知下去,休假五天。” 王熙梦一听,立刻丢下笔,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是在姜回认亲宴过后几天到的,与她同来的自然还有漠河想要投奔她的那些人和漠河职业学院的学子。 王熙梦在漠河职业学院任教时便负责处理学院的庶务。 如今婚也结了,孩子也生了,姜回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人才,考察几天后便将其放到了自己身边,作为她秘书团的一员。 同时被纳入秘书团的除了王熙梦还有梅香和漠河赵家的嫡儿子赵帆。 他们四人单存飞负责官务,梅香负责财务,王熙梦负责教育普及,赵帆负责管基建。 手底下各自带着一批漠河学院的学子,出了重大决策,基本上用不着她插手,四人就能解决。 就连蛛网她也借此机会放到了明处,改成了镖局,说是镖局,其实更像现代的物流公司,由姜归全权负责。 王熙梦一路出了郡守府,走到一墙之隔的教学司,大声宣布:“今日起,休息五天!” “喔!大人英明!” “终于放假了!” 喧闹之声中,王熙梦板着脸,厉声道:“别以为休假了就可以轻松了。” “正月初十便要正式开学,你们可要准备好,到时候误了开学时间,我拿你们是问!” “老师放心,不会耽搁的!” 王熙梦这才软了神色,其实大家都知道,他们在做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每一个人都是全身心投入的,哪里会耽搁呢,只是她不放心罢了。 王熙梦转身走出院子,就见漠远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过来,小团子见她咿咿呀呀的伸手要抱。 她微笑着接过,柔声问:“你那边还顺利么?” 漠远如今负责整个府城的卫生问题,包含了抓随地大小便,乱丢垃圾等问题。 他如今在郡尉安闲手底下做了个小头目,郡尉负责海州府城的环境治安问题,漠远便分到了这一块。 “阿远你要抓住机遇,我有预感,我们在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若是成了,你我说不定能名垂千古,到时候后人翻着史书 说不定还会赞叹我们夫妻情深。” 漠远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王熙梦便接着发表她的言论。 一家三口回到自己的住处,刚进门,就见王婉君等在院内。 漠远接过孩子,温声说:“你们聊,我去后院看看晚食。” “长姐,你怎么过来了。” 王婉君看着意气风发的妹妹 心底生出羡慕,温声道:“今日过来是有点事情,想请你帮忙。” “何事?长姐直说便是。” 王婉君绞了绞帕子,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想去学堂教书,你可以帮我么?” 王熙梦并未马上答应,虽然以她现在的能力,塞个人去教书,简简单单。 可她长姐身份特殊,她还得问过大人才行。 她这样想,自然也这样说了,王婉君脸上露出了落寞的神色。 王熙梦见状,在心中叹了口气,开口劝说:“长姐,你不如去求见大人一面,跟着大人我们才能走到更高的地方,看见更远的风景。” “我从未想过,我能有今天,当大人把整个海州的教育交到我手中的时候,长姐你知道么,我惶恐极了,但更多的是兴奋!” “长姐,王家已经没了,你只是王婉君,你该站起来看看了。” 突然,孩子的哭闹声传来,王熙梦起身:“新儿哭了,我去看看 长姐你先坐一下。” 王婉君并未多留,王熙梦转身片刻后,她也起身离开了。 王熙梦一家三口居住的地方离郡守府有段距离,她在街道上慢慢的走着。 感受着这三个月来府城的变化,路面干净整洁了很多,也没有异味。 时不时便有一队衙役或者县尉队的人路过,以至于她这样貌美的女子也敢独自一人,在黄昏时间穿梭在小巷之中。 第118章 婉君投诚 等站到郡守府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但眼前的郡守府灯火通明,她知道此时还有很多人在里面办公。 她有些胆怯,姜回看人太透彻了,她害怕面对姜回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眸子,即便姜回对她一直都很温柔。 “婉君妹妹,怎么不进去?” 梅香温和的声音响起,她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人身上都背着一个木匣子,手里还抱着几本册子。 一看便是刚从财务司回来,这两人便是梅香选定的助手。 “梅香姐姐,你喜欢如今的生活么?” 梅香一愣,随即笑开:“自然是喜欢的,主子在帮我们修一条坦途,我没主子那样的本事和胸怀,但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为主子分忧,我自是满心欢喜。” “婉君妹妹,你在郡守府四月,就算主子与萧公子有交易,可在一个男人的庇佑下苟活,你不过是从一个王家到了另一个王家生活罢了。” “你依旧是不知人间疾苦的世家小姐。” 梅香说罢,越过她进了院子,王婉君在门口站了好半晌,才提脚进院。 回自己院子时恰逢姜回在院中消食,姜回很自然和她打招呼,就像相识已久的老友一般。 王婉君想回应,可嗓子眼酸涩得厉害,嘴巴张了几下,没有发出声音,姜回见她的样子,笑得和气:“王大娘子有话可直说。” 语气里有一丝调侃的意味,王婉君不知为何红了脸,但也终究鼓起了勇气,小声说道:“大人,婉君有一事相求。” 姜回并未回话,只是好整以暇的看向她,王婉君的脸更红了,绞着帕子的指尖发白,声音又小了两分:“婉君想跟在大人左右,为大人分忧。” 姜回闻言起身走到她面前,她身量比王婉君高一截,又站在台阶上,俯身看去,王婉君下意识仰头看她。 美颜暴击! 姜回这会儿能理解现代那些最萌身高差的情侣了,王婉君是她见过的女子中生的最好的,从这个角度看,她的美貌更上一层楼。 “咳咳!可以,但是王大娘子擅长什么呢?” 王婉君脸色绯红,小声说:“我自小读书,擅写文章,也学过执掌中馈之术,擅掌庶务。” 姜回转身坐回去,慢慢思考,一个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嫡女,一般都会嫁到另一个大家族做主母,哪怕她在家中不得偏爱,但该学的东西不会少。 一个大家族的庶务管理,哪里是容易得事情呢! 这也是她将王婉君放在眼皮底下的原因之一,若是逼得太紧,王婉君投了她的敌人,对她并不是什么好事。 “好呀!王大娘子先跟着你堂妹熟悉一段时间,可好?” 王婉君心里一松,笑意爬上的脸颊,露出几分独属于少女的娇憨:“谢过大人。” 放假这几天姜回依旧每日忙碌,单存飞也整日整日的跟着她忙,转眼间已经到了正月中旬。 正月十五,姜回再次召集了海州所有官员,这次的目的只有一个,改律令! 她前面的所做的一切,为她在海州攒下了良好的名声,可改律令这种事情,对海州的庶民是好事,但对海州的世家和商人就不一定是好事情了。 海州虽然没有大世家盘踞,可一些三流小世家还有不少的,所以这件事仅仅靠她一人,没办法完成。 自从海州被封锁,海州的官员皆是人心惶惶,不敢动作,这次姜回召集,他们自然不会错过这样好的机会。 都是早早的便到位了,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踏进郡守府后,郡守府的大门便关了,整个郡守府更是被围得如同铁通一般。 “这次召集诸位前来是与诸位有一要事相商,诸位皆知海州目前也被封锁,但不知其原因。” “实不相瞒,封锁海州乃是本官跟陛下请的旨,意图只有一个,拿海州来实验本官的一个想法是否可行。” “至于本官的想法是什么,那便是本官今日要与你们商量的事情。” “将东西发给各位大人,各位大人可要细心研读,海州的日后,可都在你们手上呢!” 姜回话音落下,立即有人将一本厚厚的书册发到在场的每一个官员手中。 他们看着封面上《海州律(试行)》几个字,有些疑惑的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即吏律、民律、兵律、商律、刑律和工律。 众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继续往下看,越看心中惊骇越甚,甚至有人直接将书丢在地上,不敢再看。 最冷静的反而是刘志高,这段时日姜回每天忙的飞起,但外面的事务却是交给手下去做的,他就猜测这位女郡守在憋大招,只是这个大招貌似也太大了些。 马奎疑惑的问:“律法不可侵犯,大人可知。” 姜回没有多话,直接亮出了一块令牌,众人定睛一看,慌忙跪下,姜回手中握着的是康帝给的金令,示意这一切康帝都是知情的。 “诸位大人,今日让你们来,便是让你们看一看这律法,若无疑问,接下来海州大小事宜可就要按照此律执行了。” “大人,这怕是不合适啊!商人的税收相较于之前高了十倍不止,怕是会引起商贩反抗啊!” “对啊!还有世家要按照土地面积纳税,这那个世家会同意,不说世家,就是一般的富裕之家,也怕会激烈反抗啊!” “这禁止买卖奴隶也不合理啊!” 大康的奴有好几种,第一种便是自卖或亲属贩卖的普通的奴籍,这种只要买方同意,去官府备个案便可转为民籍。 第二种是犯罪的官员和亲属,被官府发卖为官奴,这种要转成民籍十分麻烦,但也不是不可能。 上面两种虽然是奴籍,但好歹是官府备案的,官府知道有这么个人,出事了也有迹可循。 比这两种更低下的便是奴隶,这一层人没有户籍,可以随意的买卖,杀害,多来自于山间野人,战俘,或者通过一些不正当手段消除其正常户籍,让其变为无籍之人,沦为任人宰割的奴隶。 而能豢养奴隶的多是有钱有权的,甚至在场的官员之中也有人豢养,他们自然是不同意的。 第119章 变法 底下的官员,你一句我一言吵得飞起,姜回支着脑袋。 听着他们把修改过的律法一条条的否定,咳嗽了两声,引起众人的注意。 然后语调极为缓慢的说:“诸位大人不会以为,本官让你们来,是跟你们商量吧?” “本官是通知你们,让你们从即日起,必须按照此律法行事。” 马奎将手中的书册一丢,皮笑肉不笑的说:“恕不能从命!下官还有事,告辞!” 说着,便起身往外走去,姜回也没阻止,笑眯眯的看着他往大门处走去。 有了带头的,又有几名官员站起来跟姜回辞行。 姜回依旧没阻止,一副随你们去的态度。 然而不过片刻的功夫,刚刚离开的人,又以马奎为首,气冲冲的回来了。 “大人这是何意?难道还想囚禁我等不成?” “监察史大人那里的话,本官怎么会囚禁你们呢?本官只是请各位大人过来商议事情,这事情还没商议好,自然是不能离开的。” 马奎闻言,怒上心头:“那郡守府外面围着的人是怎么回事!” 姜回笑答:“这变法是个危险的事情,郡守府外面那些,都是本官给各位大人准备的贴身护卫,各位大人走的时候不要忘了带上。” “接下来就继续吧!都说说,你们打算怎么推行新律?” 王思言当即站出来建议:“下官觉得可以由每县县令出面,先召集当地有权势的人物,探明态度。” “不从之人,杀鸡儆猴。” 刘志高笑着附和:“此计可行,不过下面的县城富庶之家并不多,这些人大多集中在府城。” “下官认为,监察史大人才华横溢,大人可派他前去游说,这样一来,便可不动刀兵。” “刘志高!你……” “哎呀!监察史大人是太激动了么?”刘志高一脸不怀好意,追问:“难道监察史大人要拒绝么?” 姜回没功夫看他们争论,直接安排:“府城便有刘大人和马大人负责游说吧!” “下面的县城便按照王大人说的办,各位大人若有妙计,也可按自己的想法实施。” “本官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不计过程,只要结果。” “一月以后,若还有反对新律的声音,本官唯你们是问。” 马奎闻言,咬牙切齿地问:“大人可是忘记了,监察史只有监察百官的职责,不得参与其他政务。” “没忘啊,本官也是监察史出身,怎会忘记呢!” “但现在是特殊情况自然特殊处理了,监察史大人若有异议,可以向陛下禀明哦~” 姜回得声音不疾不徐,丝毫没有将马奎的话放在心上。 “大人,时候也不早了,诸位大人要在郡守府留宿么?” 菊容的声音从外传来,在场众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以王思言和汪路率先站出来辞行。 刘志高笑着说:“大人可得给下官指派几个好手,保下官性命无忧。” 人一个个的离开,最后只剩下马奎,孤掌难鸣,他也只得带着姜回送的随从离开。 人全部离开,姜回松了口气,这比她想象中要简单些呢! 郡守府外面的人,也的确是为了威慑众人,但更多的是让他们带着走,至于目的嘛!自然是监视。 而且这些人是放在明面的,暗地里自然还有一批。 大康xxx年,海州开设的大康第一批官学,官学采用二三制。 两年小学,三年中学,小学只开设识字、官话两门课程,中学开设经学、算学、工学。 入学没有年龄限制,要交的钱财也只是一个普通庶民家庭三个月的嚼用。 这对于以前想要识字难如登天的普通人来说,就像天上砸下来的馅饼。 开学仅仅两天的功夫,所有学堂便已爆满,甚至还有人自带桌椅,只求入学。 正月二十二,姜回收到了整个海州入学学子的花名册。 表册是她早就教会手底下的使用的,现在她手底下得力的那些人,基本上都能绘制。 花名册上每个人的信息看上去一目了然。 姜回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整个海州共计十八个学堂,二千六百多学子报名。 她一路看下来,竟然只看见了不足十名女子。 明明宣传单的时候,宣传了男女均可入学,甚至女子入学还有诸多优惠。 她也猜到了女学子的人数会少一些,但是她没想到,会少那么多,寥寥无几。 王熙梦看着她的表情,十分的自责:“对不起大人,我们没有做好。” “我们派人下去游说了,但是效果并不明显。” 姜回敲着桌子,淡淡的开口:“海州女子地位比其他地方低些,但总有爱女儿又不缺钱的家庭,不该这么少。” 王熙梦犹豫了一下,轻声说:“我们下去劝说的时候,那些有女儿的家庭拒绝的时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们怕自己的女儿书读多了,像大人一般。” “以后不嫁人,拿不到彩礼,那不就白养女儿了么?” “哈?” 姜回听这话,都惊到了,她还有给人做反面教材的一天么? 王熙梦以为她不信,继续说道:“我们问了好多家,说辞都差不多,属下怀疑这是有人在后面出阴招。” “传令下去,送一名女孩入学,可获得一名男孩的入学资格,等学堂男女人数差不多了再开学。” “费用收那个男孩的。” 王熙梦有些犹豫:“大人,这样会不会引起动乱?” 姜回不以为然的回答:“去找梅香,将学堂修建的费用多印点,贴出去。” “这钱是本官掏的,在海州官府还完钱之前,学堂自然由本官说了算。” 王熙梦不再犹豫,转身就将此事安排了下去,一时间又在海州掀起了惊涛骇浪。 “女子怎可入学堂!荒谬!” “还必须送女儿读书,我女儿都十三了,还有两年就可以嫁人收彩礼了,这个时候去读书跟人学坏了怎么办!” “这妇人就算做了官,还是目光短浅啊!我等男儿读书尚且困难,女子去占什么便宜!” “是啊!况且女子又不擅长读书,古往今来,靠读书出头的女子有几个!” “就连咱们郡守大人,不也靠着心狠手辣从战场上杀出来的么!” “是啊!女子根本就不擅长读书!” 第120章 只收女子 这样的讨论声满大街都是,甚至还有人去学堂门口静坐示威,姜回一概不理。 又过了几日,民众发现依旧没有开学的动静,闹得越发过分,甚至有人开始咒骂姜回。 就在此时,学堂门口又贴了新的告示出来,姜回本人也在海州最大的学堂,海州中学现身。 府城的民众蜂拥而至,将学堂围得水泄不通。 新贴出来的告示只有几个字,写得很大:学堂只招收女子。 七个字,看得无数人青筋暴起,纷纷吼叫:“凭什么!” 姜回抬手,身后跟着的随从齐声吼道:“肃静!喧闹者,责十杖。”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姜回今日打扮得格外张扬,没有穿官服,一身绯红的罗裙,将她身材的优点完全展示出来。 她给自己化了一个一看就飞扬跋扈不好惹的妆容。 微微一抬手,便有随从端上铺着软垫的椅子。 姜回施施然坐下,语气嘲讽的说:“诸位适合读书的男儿,看来也不怎么聪明呢!” “看清楚那边的告示了么?上面写着,整个海州的学堂建设,都是本官出的钱。” “换而言之,这些学堂是本官的,自然是本官想收什么样的学子就收什么样的咯!” 姜回很讨厌这样的言论,她初中时明明成绩是全校第一名,但是鲜少有被夸奖的时候。 周围所有人都说,女孩子只是发育得早懂事得早,努力罢了,上了高中就不行了。 男孩子初中不行那是因为不懂事,不努力,高中发力自然就行了。 仿佛承认她也有天资,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情一样。 就连后来她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省重点,班主任给她送通知书的时候还说:“姜回啊!你高中可要更加努力啊,你们女生逻辑本就比男生差,不努力跟不上啊!” 上了高中,她在全年级名列前茅,可周围的人依旧觉得她天资不行,全靠努力。 高考填报专业的时候,依旧有人劝她女生读不了机械工程,让她选好考公的专业。 她那时候整天忙于学业和生计,没空想那些,前些天听到女子不适合读书这样的言论,她才恍惚想起以前的事情。 就像现代那些网络喷子嘲讽历史上没有几个女性科学家一样,这些人说历史上没有女性靠读书出人头地。 可现代那些喷子忘记了女性在她穿越的时候依旧不能接受到公平的教育,现在这些人也忘记了,他们根本没给过女子读书的机会。 她承认她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很冲动,便有了今天的告示,她倒要看看,如果机会相等,到底孰强孰弱! 姜回的声音十分嚣张,下面围观的人沉默了,片刻后有一名青年模样的男子说道:“若学院只收女子怕是没几个人会把女儿送进来,大人这修好的学堂不就浪费了么?” 姜回毫不在意的吹吹手指,语气欠欠的回答:“没关系啊,本官有钱,本官浪费得起!” 男子被她的话一哽,心中微怒,语气里带了威胁:“大人就不怕我们自己去办私学么?” 姜回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轻笑道:“诸位要是有本事,去,去办就是。” “你们请得到先生么?” 姜回一句话堵死了所有人,在场的都是些小富之家或者庶民,他们要是能请得起先生,谁还在意学堂收男收女啊! 突然有人喊道:“学院已经收了我们的钱,必须让我们入学!” “就是!” “就是!” 众人开始起哄,然而才跟着吼了两句,刚刚那名带头喊话的人就已经被抓了。 “嘴堵上,打二十大板。” 前面几排的人吞了吞口水,他们好似才想起,面前这人能以女子之身走上郡守的位置,似乎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一场板子打完,一名头发花白的妇人颤抖着声音问:“大人,我两个女儿,可以都去读书么,我只交的起一个人的学费。” 姜回笑答:“自然是可以的。” 又一名男子站出来说道:“大人,这女子本就不擅长读书,你这般不是浪费资源么?有这些资源就可以为大康多培养几个有才之士,大人此举是干预大康的发展,往大了说就是动摇大康的根基!” 姜回气笑了,脸上的嘲讽毫不掩饰:“这位…男子,谁告诉你的女子不擅长读书呢?” 那男子还以为他说到了姜回得痛点,大声叫嚷:“自古便是如此!” 姜回脸上的嘲讽更甚,讥讽道:“自古有几个女子能光明正大的读书呢?” “你说女子不擅长读书,那想必男子很适合了,本官也勉强算是女子表率,今日就斗胆再此摆下擂台。” “整个海州,只要有人能赢过本官,那本官就如你们的愿,只让男子入学。” “可敢!” 姜回嚣张的声音传开,底下即刻沸腾起来,胆子大些的立刻追问:“比什么!” 姜回笑道:“为了防止你们说本官欺负人,就比算学和作诗吧!” “当然为了防止有人不知天高地厚浪费本官的时间,本官可以赏脸给你们展示一下本官的实力。” 这会儿就连她身后跟着的随从都有些怀疑了,大人这么嚣张真的没事么? 那名青年男子沉默了一下,说道:“那请大人以求学为题,赋诗一首吧!” 姜回佯装思考了一下,张口道:“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工夫老始成。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公子觉得如何?” 那青年男子一脸震惊,没想到姜回能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做出这样的佳作。 他还未消化完,另一名四十岁出头的男子站出来说:“今有一商户,每日获利九千六百七十四铜币,连续百日,问共获利多少!” 那男子问完得意洋洋的看着姜回,这是他从事账房多年才总计出来的一个巧计,从未外传,他就不信这女人慢慢的加出来,能不出错。 姜回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那男子,他看上去胸有成竹的样子,想来是对这个问题有十足的把握的。 大康是没有乘法口诀的,她早就想把乘法口诀搞出来了,只是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第121章 姜回怼人 现在时机算是成熟了,中学的算学课程中便有乘法口诀,而且她还计划把阿拉伯数字一起搞出来。 而提问的这中年男子,可能已经总结出了一些规律,若是放在以前,她也有心培养啊。 可惜啊!这人问错了了时候,姜回淡淡的回答:“百日共获利九十六万七千四百铜,可对?” “你...你怎么可能!你还那么年轻!还是女子!” “怎么可能,杨管事的问题都能回答!” “是啊!” 姜回从椅子上站起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笑道:“本官十四岁开始读书,教导本官之人,无不赞叹本官天资聪颖,其他的本官不敢说,但是这算学,本官敢称其二,这大康境内怕是无人敢称其一。” “年龄,性别,从来都不是衡定一个人的标准!” “就你刚刚的问题,今有一商户,每日获利九千六百七十四铜币,连续三百七十九日,问共获利多少!” “有人回答么?” 众人都朝着杨管事看去,杨管事急的满头大汗,他一事也算不出来啊! 姜回说完百无聊赖的玩起了手指,看着自己有些粗糙的手指,寻思着得空了搞点护肤品出来,顺便在赚点小钱钱。 不过话说回来,这装逼的样子是真舒坦啊!难怪她以前看的电视剧主角总是喜欢装逼,以前还不能理解,主角能苟命,为何非得跳出来装逼,再挨一顿毒打。 等了约摸一刻钟的样子,姜回见还没人上台,语气轻蔑的说:“怎么?没人敢上来么?” 说完又等了一刻钟,还是没又动静,姜回嗤笑:“窝囊废!本官时间宝贵得很,没工夫陪你们耗着玩儿。” 说着从椅子上起身,往回走去,刚刚转身就听见后面一个男声喊道:“大人!草民知错,可否给草民一个改过的机会。” “草民家中有二女一子,可否全部入学?” 姜回头都没回的回答:“不可以!” 回到郡守府,王熙梦不解的问:“大人,今日何不顺水推舟?” 姜回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你知道我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么?” 王熙梦摇头回答:“不知。” 姜回望着远方,语气缥缈的回答:“我想要的是一个男女皆可读书、做官、经商的世界。” “可女子被微末已久,且是我一人之力可以改变的,就算现在我把一个均等的机会摆在面前,可女子早已无力争夺。” “而这些问题是我之前都没考虑过的,因为我做了几年男子,恢复女子身份时,又身居高位,所以我并未能真正了解大康底层女子的困境。” 王熙梦急忙劝解道:“大人,您所做之事,从古至今从未有人做过,熙梦没什么本事,只知道跟着大人,我们的日子总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姜回转身,轻笑道:“不用担忧,我并未沮丧,只是在检讨自己之前考虑得不够全面罢了。” “你刚刚问我为何不顺水推舟,那是因为太容易得了,他们不会珍惜。” “再晾他们一段时日吧!” 海州马家,短短十天不到的时日,他们已经开展了好几次族会了。 马家家主马全拿着手中的册子,看了又看,语气哀愁:“诸位可有什么良计。” “若是真的按照此律实施,我们马家一年的收成要低上三成。” “家主,我觉得没必要担忧,这郡守不过一介妇人,新官上任有些想法也是正常的。” “等过段时日,这新律推行不下去,自然不了了之。” “奎堂叔,你说是么?” 马奎眼底青黑,他这段时日都没有睡好,脑子里一直在想这件事,听见有人问他,下意识的回答:“不知道。” “呃,奎叔,您都没有注意么?” 马奎嫌弃的看了一眼问话的人,撑着脑袋说:“姜回并非简单之辈,也非良善之人,你们不要轻视。” “切~奎叔,你不会也被外面那些谣言唬住了吧!她一个女子,哪有那么厉害。” 马奎捏了捏发疼的眉心,将手中的杯子一下子砸了过去,骂道:“混账东西!你怎么说话的!” “你们书都读到马屁眼里面去了么,我马家虽然不是一流世家,但是对你们的教导从未懈怠。” “连消息的真假都不会辨别了么!姜回一个能坑杀四万狄军的人怎么可能简单!” 马奎骂完,感觉心中舒畅不少,转头对着主位上的人说:“长兄,我认为我们应当跟着郡守的步伐走。” “从姜回来海州开始,我便在打听她的事迹,从她开始展露头角开始到现在。” “所办之事没有不成功的,而且背后也有陛下撑腰,与她作对不是好主意。” 马全犹豫道:“可是这样一来,我们的收入会少很多。” “长兄,钱再多也得有命用才行。” “我还要去当值,你们在考虑一下吧。” 另一边刘志高就想得简单多了,他是过过苦日子的人,只要能活着,他对钱财反而没那么执着。 所以他从郡守府出来以后,就没在去当值,而是认真的开始游说城中那些有权势的人。 答应了最好,不答应的以权压之,压不过的就记下来去跟姜回告状。 任务倒是进行得挺顺利的。 郡守府,单存飞看着手中告状的折子,有些苦恼的问:“大人,此事为何要让海州的官员参与进来。” “直接将新律发下去,不执行的我们直接以兵压之就可以,在目前的海州,你有绝对的话语权。” “这刘志高将那些厉害点的都得罪完了,反而不利于我们推行新律。” 姜回笑答:“存飞,你有多少时日没出去走走了,只从折子上看出的内容是有限的。” 单存飞苦笑:“还不是为了大人分忧,我一个浪荡子天天搞得跟个闺阁小姐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哈哈,我的错,给你放几天假怎么样?” “别,休息几天,该我的还是我的。” “不过你说刘志高将人都得罪了这事,难道另有隐情?” “没有啊!不过刘志高是从底层爬起来的人,他对新律没那么抵触,他将那些权势高的都得罪了,可能是想卖我一个人情吧!” 第122章 签协议 “打一棒,在给个甜枣,很经典的手段,不过他是要白费心机了。” “目前海州还不够乱,等他们把水再搅浑点再说。” “这几天外面对我的风评怎么样?” 单存飞闻言笑道:“没想到你还关注这个,我还以为大人对这些不在意呢!” “褒贬不一,不过很多贬低你的都是由一些小型世家放出来的。” “那就不用管,过段就要时间辛苦你了。” 恍惚间,日子又过了十多天,整个海州彻底乱了,甚至有些人开始纠结人手制造混乱。 而姜回一直等待的时机也到了。 她和单存飞一人带了一支队伍以镇压乱民的名义,将那些反对新律的人统统抓捕。 面对姜回这样强硬的手段,海州自然是一片反对之声。 抓获行动一直持续了十多天,也不是没人组织反击。 可是他们低估了姜回这个从战场杀回来的人,也低估了单存飞这个名将后人。 哪里是他们可以抵抗的呢。 十多天后,整个郡守府的大牢都已经爆满,这还是他们只抓了那些家族主要人物的情况下。 二月初,海州再无反对新律之声。 姜回一律置之不理。 大牢中,姜回前脚刚迈进去,谩骂之声便铺天盖地的漫了过来。 守在大牢中衙役一听,立刻拔出了腰间的佩剑,这才让众人住了声。 当然也不乏有头铁的,依旧喋喋不休的咒骂着。 姜回也不恼,让人端了椅子坐下。 “在场的都是海州有头有脸的人物,这骂人的样子倒是和市井吵架的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一点都不风雅!” 她话音一落,刚刚海州骂人的男子瞬间住口。 片刻后又大声道:“毒妇,我孙家怎么你了!你随意抓人!” “就是!凭什么抓我们!” “不就是不服从你的新律么!新律本就不合理,我们反对有什么错!” “就是!” ...... “说完了么?” “我想诸位是搞错了,你们不会以为我抓人是因为你们不推行新律吧?” “怎么推行新律那是本官的事情,推行不下去那也是因为本官没本事。” 听着这话,众人有些疑惑了,他们被抓不是因为新律的原因,那是因为什么? 姜回像是看出了他们的疑惑,解释道:“抓你们当然是因为你们谋反啊!” “什么!” “毒妇!你说什么!你敢污蔑我们!” 姜回的笑道:“有没有污蔑你们,自己不清楚么?” “大康民律规定了禁止蓄养私兵,你们养了,不就是准备谋反么?” “而且你们还结党营私抵抗朝廷的队伍,这就是谋反啊!” 她这话一出,坐在角落观望的人也不淡定了,一名老者面色阴沉的说:“大人明知我们抵抗不是为了谋反,这是欲加之罪!” “本官不知道啊!我这段时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一直在郡守府苦思推行新律的法子。” “要不是听闻各县来报,有人纠结兵力意图谋反,本官还没空搭理你们呢!” “老向,和她一介妇人啰嗦什么,老夫就不信,她敢把我们所有人都杀了!” “就是!向世伯,不必与她啰嗦!” ...... “呵呵,看来诸位还没搞清楚状况啊!” “不用本官,陛下自会让你们满门抄斩。” “不必觉得冤枉,自古被抓的谁不含冤枉,陛下看得是证据。” “而你们谋反的事情,证据确凿!” 姜回说完,便起身往门口走去,刚到门口,向家主便大声喊道:“可有挽救的机会?” 姜回脚步一顿,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慢慢转身,笑眯眯的说:“那就要看向家主的诚意了。” “老向,你!” “向世伯,何必怕她!” 姜回没管那些声音,重新坐回椅子上。 “将向家主请出来,看座,上茶,让赵帆带着进来。” 手底下的人飞快的抬来了桌椅,泡上了热茶,赵帆也很快提着木匣子进来。 一看便是早有准备。 赵帆取出一个小册子放在桌子上,姜回示意:“向家主好好看看,若同意就签了吧!” 向家主闻言拿起册子认真的看起来,上面的内容主要就是要求他积极配合推行新律,还有些其他方面的小事。 向家主看完沉默片刻,就提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同时还盖上了自己的私印。 “可以走了么?” 姜回把册子递给赵帆,笑盈盈回答:“当然可以。” “向家主别忘了去办理经营许可证哦!慢走不送。” 有了向家主开头,接着又有几个人主动签了协议,当然是由赵帆全权办理。 而此时海州的民众也认识到了认识到了姜回得手段,知道送家中男孩读书没希望以后,开始焦急起来。 他们是经历过乱世的人,太明白读书的重要性了,乱世的时候,但凡识得几个字都能谋个差事,大大减少了上战场当炮灰的几率。 他们不敢怪姜回,只得责怪身边人,那日跟姜回呛声的人,一时间成为了过街老鼠。 也有聪明点的人知道姜回不过是想给女子一个读书的机会,开始领着自家女儿去学堂报到,然后以怕女儿被欺负的名义,将儿子也塞进学堂。 对此姜回让下面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竟真的收了不少女子,只是女子上课的时候,身为护卫的男子只能在外面等着。 等到二月二十二,海州海龙节的时候,姜回才以海龙的恩赐为由,公布了送一个女子入学可以得到一个男子入学的名额,并且报名的时间只有三天。 三天过后不再收学子入学。 同时郡守府的牢房也空了,人都有从众心理,没人顺从还好,只要有一个人站出来,那么后面的人必然也会跟着出来。 只是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刚开始冒出来的向家主,本就是姜回的人。 况且那新律对他们而言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比如上面说了以后他们行商受官府保护。 签订的协议上还说了以后他们的子女入入学以后,若是能通过官府的考核,就可以入朝为官。 这对于他们自然是天大的诱惑。 要知道,他们虽然有钱,但毕竟只是不入流的世家,要找人举荐做官,基本上不可能。 第123章 温家欲隐世 现在有这个机会他们自然想抓住,至于为什么又要反对新律,不过是既想又想罢了! 可惜没能如愿以偿。 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解决了,其余的民众自然不会反对,毕竟新律一看就对他们有利。 至于他们心里有没有怨言姜回就没空去操心了,她现在一心都扑在了船舶的制造上面去了。 墨竹风不愧是墨家人,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就搞了艘模型船出来,后面又在姜回的“指导”下不断修改,得到了最终的版本。 “姜大人,怎么样,老夫敢保证,这是当世最好的船了。” 姜回看着眼前的模型,暗自赞叹,果真不能低估古人的智慧,她只是将自己的想法提了出来。 对方就能直接给她搞出模型来,而且还是在条件如此落后的情况下。 要是让她自己上,光是刨木头,就得废一番功夫。 “墨先生,如果让你去负责船舶作坊,可愿意?” 墨竹风思考片刻后回答:“老头子我只适合专研,不擅管理,怕是有些困难。” “先生不必担忧,管理的自有人负责,先生只需帮本官把船造好就可以了。” “那行!” 单存飞疑惑道:“马上就要春耕了,海州到处都在搞修建,蛛网的人又出去搞运输去了,现在又要开船坞,人手怕是不够啊!” “而且这钱财方面怕是也有些紧缺。” “不必担忧,这人手自然是够的,才在海州搞了那么大的动作,本官名望不好,是时候恢复一下名声了。” “哦?大人有何妙计?” 姜回解释道:“咱们没钱,有的是人有钱。” “你去拟个布告,就说海州要建一个自己的船坞,为了回馈民众,特向大家集资,每年的收益按集资的份额分发给出资的人。” 单存飞皱眉:“会不会太麻烦?若是作为私产,由大人自己出资,应当要简单些。” “嗯,这个我知道,只是目前来说我的钱已经够多了,而且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拿个船坞在手里,反而是麻烦。” “我不会一直在海州,所以我想让他们自己管,官府从旁协助。” “你先把布告贴出去,到时候我让人来负责。” 布告一贴出去,又在海州掀起了一阵风浪,不过现在大家已经开始习惯了。 一些家中有余钱的人,稍微思考一番便去报了名,投了钱。 日子一晃,便到了春耕过后,春耕的时候学堂放了假,等春耕过后又开始上学。 根据海州的气候他们将一年分成三个学期,除了春耕和秋收的时间,其余时间都在上课。 而且每天上课的时间也是朝六晚六,中途只有一个时辰不到的休息时间。 学习的强度直逼现代,这当然也是姜回的主意,教育原本是个长时间的活动,但是没办法,谁让她只有五年的时间呢! 况且,她去听过几节课,发现这些学子的求知欲特别强,比起现代被人逼着读书的学生,他们只恨不能多学点时间。 海州的一切都开始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姜回整日笑盈盈的,见谁都是笑脸。 相对于姜回的好心情,温家此时可是一片愁云惨淡。 “修贤,你真要去游学么?” “你应当明白你肩膀上的责任,我只有你一个儿子,你必然是温家的下一任家主。” 温修贤低着头,有些愧疚的说:“父亲,我一直在温家,所学所见不够,担不起温家。” “我原本以为我行,可是这段时间我很努力的去做了,我才发现我做不到。” 温家主叹气安慰:“修贤,那雪花盐的事情,不仅你没办法解决,为父也没有,你不必苛责自己。” “我们温家也不是只靠盐业立足的。” 温家主话虽然这么说,可实际上他们都明白,温家失去了盐业便彻底没了经济来源。 他们与其他世家不同,他们没有大肆的圈地,没有大肆插手其他行业。 甚至连被他们自己垄断的盐,他们也没有卖高价。 这也是中州这么发达的原因之一。 温修贤沉默半晌后小声说:“父亲,温家隐世吧!” 温家主一愣,随即勃然大怒,呵斥道:“温修贤!你学的是君子之道!你如今居然只想着逃避!” “隐世!你说的轻巧,偌大的温家,如何隐世。” “父亲,我们别无他法,不是么?” “温家的盐矿,面临枯竭。” “王家已灭,商家归附,季家不过是秋后的蚂蚱,我们温家原本有机会的,可我们弄丢了。” 温修贤的话说完,厅内一片哗然! “怎么会!” “不可能!那盐矿规模那么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修贤,你不能因为家主不让你去游学就危言耸听啊!” “他说的是真的。” 温家主的声音很淡,可却重重的敲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头。 “诸位,我们温家,已经靠那个盐矿生活了几百年了,挖完不过是早晚的事。” 大康境内少盐,他们温家祖宗侥幸得了一个盐矿,从一个挑夫开始发家,成了延续几百年的温家。 “我就说,我们温家应当早谋出路,前些年我们温家势大的时候,族老们提出入经营其他,家主总是不允。” “如今可好!盐挖完了,诺大的温家,那么多人,该怎么活!” “啪!” 温家主一拍桌子,大声道:“好了,温家掌盐已经足够让人忌惮,若是再沾染其他,能不能延续至今,都是个问题,你们还有何不满!” “修贤,隐世并非易事,为父会好好考虑,你要游学,也行。” “但必须留下温家嫡系的血脉。” “你妻子的人选为父已经替你物色好,城北霍家的嫡长女,你可有意见?” 温修贤闻言不可置信的看向温家主:“父亲,你说过我的婚事由我自己做主的。” “并非为父出尔反尔,你若独自一人外出游学出了什么意外,那我温家嫡系的血脉岂不是断了?” “你若有心仪的女子,为父也不逼你娶霍家女。” 温修贤心中闪过一抹身影,露出苦笑:“儿子并无心仪的女子,父亲您真了解儿子。” 第124章 季家事变 温家主神色有些不自然,他自然是了解这个儿子的,君子端方,以他的性格,有了家室便不可能抛妻弃子去游学。 所以才以留下血脉为条件。 季家。 自季无伤从海州归来以后,整个季家都处于一种低压状态。 连仆人走路的脚步都不自觉放轻,这种低气压随着海州被封锁,压得更低了。 三月末,季家每季度一次的族会,季无伤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汇报的人声音也越来越小。 “比上个季度,收入降低了差不多一半,好啊!” “一群废物!” “海州被封能影响到几个钱,当我不知道么?” “说!怎么回事!” 一名中年管事站出来小声解释:“是齐州出了问题。” “我们的船主要是靠收运送费用和储存费用,齐州新码头周围修了一片仓库,而且到府城的路也平坦,很多客商不愿再走旧码头,都在新码头下船,将货存在新码头。” “另外在齐州采购丝麻布匹均要官府开证明,我们没能拿到,所以丝麻生意也受到影响。” “再加上几大州之间的官道修整得越来越好,定船的人也少了。” “种种原因下来,收入便少了近一半。” 那管事一说完季无伤脸上的表情更加阴沉。 “为何无人上报!” 那管事一哆嗦,连忙解释:“我们报了的。” “是么?” 季无伤锐利的眼神打量着场内的人。 有几人经不住打量,心虚的低下头,季无伤冷笑一声,吩咐道:“将季于之,季于方 季无恙三人带出去。” 话音一落,立刻便有人上来将三人按倒。 “家主!救命啊!” 季于静闻言,神色不自然的说:“伤儿啊,这事就算了吧,今天大族会,别弄得大家都不好看。” “这事也是为父让他们不要打扰你的 你那段时日心情不好,为父担心你知道了气着。” 季无伤看都没看他,继续说道:“还愣着做什么,将人拉出去。” 等人出去了,季无伤才扭头看向季于静,平静的说:“父亲,您年纪大了,是时候让儿子给您分忧了,这家主之位 ,便让给儿子吧!” “砰!” “季无伤,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有没有尊卑!” “有没有父亲不清楚么?父亲若是要寻求认同感,可以去生六巷,寻我那好弟弟。” 季无伤语气里透着威胁,让季于静心头一颤,忍不住问出声:“你!你怎么知道!”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不为,这么简单的道理,父亲不明白么?” “父亲若只是养着也就罢了,一个野种,我还不屑于和他争,可我的好父亲啊!你寻那些名师大家是想做什么呢?” “想让一个野种来和我争权么?” 季家主暴怒:“季无伤,那是你弟弟!你一口一个野种,成何体统!” “呵!来人,请我父亲下去休息!” 数十部曲涌入,整个大厅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把季家主团团围住。 季无伤微微皱眉,以他的角度,现在完全看不见季家主,自然也就看不到季家主脸上却没有了刚刚的愤怒,取而代之的是满脸轻视。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 一阵剧痛传来,季无伤低头,看见自己腹部冒出的刀尖。 忍着痛扭头,咬牙切齿的说:“原来是你,季东,我自认从未亏待你,你为何…背叛我。” 季于静走出包围圈,嘲讽的看着他:“伤儿啊,为父早就说过,让你收着点你的脾气,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影响不好。” “知道季东为何背叛你么?那是因为你当着她他的面,杀了他的心上人啊!” 季无伤脸上闪过一缕茫然之色,被季于静捕捉到,俯身到他耳边说:“就是那个给你送你母亲遗物,不小心摔碎的婢女啊!” 说完直起身大笑道:“大公子以下犯上,逐出季家,将人拖出去!” 季无伤忍痛暴呵:“我看谁敢!还不动手,在等什么!杀了他!” 季于静嗤笑:“谁还会听你的……” “季…季无伤,你敢…敢弑父!你会遗臭万年的……” “长兄,这就轮不到你操心了,无伤可是我的儿子,他只不过是误伤了伯父,那里就是弑父呢!” “季于生,你…你…你们…狗男女!” “噗!” 季于生走到他面前 ,狠狠地一巴掌扇到他脸上,咬牙切齿道:“季于静,你有何资格说这话,当初你明明知道我与慧娘两情相悦,慧娘家中姊妹也多,你却偏偏向父亲说要求娶慧娘。” “你若是好好待她也就罢了,但你没有,你娶她过门,又百般折辱她,害死了她的第一个孩儿!” “就连伤儿也差点保不住!你罪有应得!” “亏得伤儿念及多年养育之恩,还想让你安度晚年,你竟然对伤儿动手!” 说着一拳打在了他还在流血的伤口上,季于静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彻底没了生息。 而在场的人竟然无人阻挡,他们巴不得家主季于静和季无伤两人都死干净,又怎么会出手阻拦呢! 季家这一场闹剧,季无伤虽然没死,但昏迷了很长时间,平日里那些被他打压的叔伯兄弟,开始蠢蠢欲动。 等季无伤醒过来 有力气开始处理族中事务时才知道季于生成了新任季家家主。 还迎娶了他一直寡居的小姨,看着他那一双面容与自己极为相似的儿女,季无伤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什么忠贞不渝,淡泊名利,全都是假的! 十五六岁的少年站在他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脸上的嘲讽意味十足:“长兄,你身体不好,父亲让我送你去别院养伤,你没意见吧!” “长兄没意见就出发咯!” 少年得意洋洋的声音格外刺耳,季无伤阴鸷的看着他,突然笑开怀。 “好啊!” 他倒要看看,这季家离了他能走到几时。 真当他这么多年是白做的,若非对亲情还存有奢望,他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想到此,他心中的恨意更甚。 骗了他的人,早晚要付出代价。 第125章 石油 海州的发展十分顺利,秋收过后迎来了海州中小学的第一次期末考试。 这次考试姜回很重视,不仅在府城和各县公布了考试的名次,还对各县的前十名进行了褒奖。 全州第一名的奖金甚至高达五十金,还发了盖有官府大印的奖状。 这一招让海州的求学之风攀上了一个巅峰,原来读书不仅能长学识,还能赚钱啊! 而且读书的花费也比他们想象的低太多了,笔墨纸砚都由学校统一配备的,虽然比起那些铺子里卖的的质量差了很多,但胜在便宜。 而且从这位郡守大人来了以后,地上的路也越来越好了,海边不值钱的海菜和贝壳也能卖钱了。 老百姓的腰包逐渐鼓起来,姜回的威望自然也高了起来。 有问题的自然还是新律的推行,虽然当初大家都签了协议,可真的到了交税的时候,那是商户面对比以前多了大半截的税收,还是心疼的。 于是很多人便赖着,收税的人去炊的时候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交。 人数多了自然就闹到姜回面前来了。 “大人,这些人怎么办?” “不用管他们,等过段时日审经营许可证的时候,补齐便可,若是不交的,按照律法办就行,不用过问我。” 这几个月海州的各种机构也逐渐开始完善,她参考了现代的官方机构。 以郡守府为核心,下面设置了教育司、商务司、建造司、交运司、农桑司基本能涵盖海州大小事务。 分别由王熙梦、梅香、赵帆、姜归、木生担任各司的负责人。 而郡守府又有单存飞坐镇,基本上所有事务都可以由他们自己解决、 她总算可以轻快一段时日,把精力投入到了她的小实验室中。 作为一个穿越者,她连标配的东西都还没搞完,可以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首先就是肥皂,这对她来说倒是很简单,而且如今她身为郡守,要什么原材料只要一声令下,就有人给她送到手边。 这就相当于搞科研的时候,上面说:你们尽管造,钱管够,材料管够! 生活中那些小物品都是顺手的事情,她更想要的是将水泥搞出来。 据海州志记载,海州自大康建国以来,也遭受过天灾,她虽没办法抵抗大型天灾,但是也想改善一下老百姓的居住条件。 能抵抗得了一般的大风就可以了。 可惜在要啥没啥的年代,她又没有金手指,最终也只搞出来一种比三合土稍微硬一些的东西,却远远达不到水泥的性能。 姜回看着面前那坨黑色物质,有些牙疼,她已经尽力了,她现在真的好奇在没有大型机器的年代,那些穿越人士是怎么搞出水泥来铺路的! 这个时代产能太低了,就好比她献上去的玻璃方子,她以为康帝能利用这个方子大捞一笔。 结果到现在世面上也只有一些奇形怪状的摆件,实用的十分少见。 “笃笃笃,大人出事了!” 姜回脱下罩袍走出房间,单存飞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口,见她出来飞快的解释:“墨老先生弄好了一艘小船,不听劝阻,非要出海。” “结果遇上天气突变,整个船不知去向。” “派人搜寻了么?” 姜回一边问,一边往书房走去。 “还没有,传信的人说海上风浪太大了,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出海。” “等风浪平息下来,将所有的船只都派出去搜寻。” “算了,我一起去看看吧,顺便去看看盐田。” 几人快马加鞭赶到船坞的时候,下面的人正在组织人手准备出去搜寻。 船坞中有不少已经搭建好框架的船只,这里采用的也是流水线作业,而且开出来的工钱很高,上班的人也多,因此船的生产速度还挺快的。 这处船坞的管事是向家的嫡次子向宣,他见姜回来便知道姜回是为了墨竹风而来。 连忙又将墨竹风的事情解释了一遍,姜回看着已经风平浪静的海面,留下一句:“全力搜救。” 转身出门去巡视盐田,如今的盐田规模大了不知多少倍,看守起来自然也十分困难。 姜回索性撤了看守的人,刚开始时有不少民众去海边围观,企图学会制盐。 她让人借机逮了几个典型,重重的罚了,普通人一看风险太大,自然也就不敢去学了。 若是还有胆大的,逮住了就往盐田里塞,动辄五年起步。 毕竟现在的海州,做工的地方太多了,盐田的活苦,又伤人,是最难找人的。 逮着一个可不得好好薅一番么! 等姜回把所有盐田都逛了一遍之时,距离墨竹风失踪已经好四天过去了。 搜救的人也开始放弃了,姜回心中也觉得凶多吉少,在这个连指南针都没有的时代,陆地上稍有不慎都会迷失方向,更何况海上。 第七天,就在姜回准备回府城的时候,外面传来一声惊呼:“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船坞内的人瞬间朝外面涌去,姜回也跟在后面,等她到时,墨竹风等人已经从船上下来了。 那艘船也停靠在船坞内,看上去吃水很深。 姜回站在人群后面,墨竹风在人群中大声嚷嚷:“都给老夫让开,别耽搁老夫搬东西!” 那些人本就是来凑热闹,这被人一吼,自然而然的就散开了。 人一散开,墨竹风便看见了姜回,一张老脸顿时喜笑颜开,大步走到她面前,神神秘秘的说:“老夫这次可发现了好东西。” 说着掏出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递给姜回,只是一眼,姜回便认出来他手中的石头是黄铁矿。 而且看色泽,含铁量应当不低。 姜回正欲开口说话,突然瞥见他身后有人提着一桶看上去乌漆麻黑的东西下来。 姜回心脏猛的一跳,把石头一丢,越过墨竹风,几大步走过去,一把夺过那个小木桶。 桶内的液体粘稠如油,姜回第一次感觉嘴皮都有点哆嗦。 石油! 竟然是石油! 有了石油她还有什么做不成,哈哈哈! 姜回脸上的喜悦压都压不住,这些年她不是没有派人出去找。 第126章 登岛 煤矿倒是发现了几处,可石油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没想到这次得来全不费工夫功夫。 墨竹风见她的神色,有些疑惑的问:“大人,此物难道有什么大用处?” 姜回把桶放下,笑问:“先生在何处发现的此物,规模如何?” 墨竹风还未回答,刚刚提桶的年轻人先回答了:“是在黑岛,那个地方是传说之地,岛上寸草不生,到处都是这种黑乎乎的东西。” “但周围鱼多,所以天气好的时候也有人会冒险去那边打鱼,小的去年也去过。” 墨竹风附和道:“他说的是真的,这次我们也是全靠他才找对了方向,途经那个岛屿的时候老夫觉得好奇,便登岛看了一眼,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那座岛就是一座巨大的铁矿啊!” “而且岛上到处都是这东西,老夫觉得好奇,便带了些回来。” 姜回看着从船上抬下来的矿石,心中火热,当即吩咐:“备船,找几个熟悉路方位的老师傅,本官要去看看。” 说完扭头对着那名青年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青年连忙回答:“小的叫何东娃,天生就擅长辨别方向!” “嗯,你也跟上!” 很快,姜回便登了船,今天的海面风平浪静的,她倒是没有晕船。 还十分有兴致的找了根鱼竿钓鱼。 那黑岛离海州并不远,直线行船不过两个时辰的距离。 黑岛也形如其名,却是黑乎乎的,还未登岛姜回便已经闻见了刺鼻的味道。 何东娃连忙凑上前提醒:“大人,这岛上不可多留,这味道有毒,时间长了容易出问题。” 姜回闻着刺鼻的味道下了船,这岛的面积还挺大,但确实寸草不生,裸露在外面石头全部都是黄铁矿。 大康虽然国土面积不小,但是现在的勘测技术有限,目前已经探明的能开采的铁矿少之又少。 而眼前整整一座岛,目之所及全部都是铁矿,但凡是换个有雄心壮志而,有这座矿山做为后盾,现在可能都揭竿起义了。 而且岛上除了铁矿石,到处都是露天的油眼,在往外面不停的淌石油。 要不是面积够大,估计都淌到海里去了。 “大人,怎么样,这铁矿,够挖好多年了吧。” 墨竹风的语气里也是掩饰不住的兴奋,眼里满是狂热,姜回本来让他歇着的,结果这人非的跟过来。 姜回没有回话,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两个小岛,岛上郁郁葱葱,与这里完全不同。 到时候可以作为工匠生活的地方。 “回去吧。” 回到府城,姜回打算提笔写折子,半晌后,又放下了笔。 海州目前实在不适合开采铁矿,就先瞒一段时间吧。 春去秋来,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第二年春耕之际。 姜回接到了一封密信,要求她全力配合抓捕东州季家人。 看着密信她心中很是奇怪,这季家的事情她都没有掺和,怎么会让她配合抓捕? 难道季家人逃往海州了? 今年年初的时候,康帝突然下令,让封锁海州的军队围困东州,绞杀季家人。 可当他们攻破东州的时候却发现季家人去楼空,只留下来一些仆人。 姜回本来没将此事放在心上,自去年她收到消息,知道季家内讧的时候,她便知道季家走不远了。 更何况季家与王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当初王家残留势力被抓,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季家掺和了。 但是就这种事情历来都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康帝能忍到今年才动手,已经是给季家机会了。 思及此,姜回当即吩咐安闲带人前去搜捕。 以季家目前的人数,要离开不可能不留痕迹,只要他们进了海州,必定能找到。 此时东州与海州交界处的一个密林中。 季无伤冷眼看着地上不停咒骂哭嚎的季家人。 讥讽道:“哭什么,你们应当感激我才是,若不是我提前将你们抓了,你们现在应该已经被砍头了。” “我救了你们的命,你们不高兴么?” 季于生一身华服泥泞不堪,头发也乱糟糟的贴在脸上,嘴唇发白,一脸虚脱相。 眼神却如同淬了毒一般。 “你将无悲和游儿怎么了!” 季无伤闻言,大笑几声,嘲讽道:“你倒是个好父亲,那两个废物东西当然是宰了丢河里喂鱼了啊!” “莫非付清还想让我善待他们不成?” 季于生闻言,目眦欲裂,怒火直冲心头,连苍白的脸都染上了绯色。 “他们是与你有血脉亲缘的弟妹,你竟敢下此毒手!” “季无伤,你残害手足,不配为人!” 季无伤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神色自若的吩咐:“将人全杀了,再去海州。” “你敢!” “季无伤,你这是要毁了季家!” “季家百年基业,今日竟要毁于你手!” “季家列祖列宗不会放过你的!” 季无伤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扫视着周围的季家人,看着他们狼狈的模样,他突然就笑出了声。 “本公子的目标从来都是要毁了季家啊!” 他话音一落,场面安静了一瞬,随即一道不可置信的声音想起:“我们季家并无造反之心,你却偏偏让人帮王家刺杀康帝,你的目的不是帮王家,你是为了给季家引祸!” “为何!为何要这么做,你身为季家大公子,我们自问没有亏待过你!” “闭嘴!” 季无伤手中短刀擦着那人的脖子定在了他身后的树干上。 “你们没有亏待我?” “好一个没有亏待!我母亲怎么死的?我妹妹怎么死的?季南怎么死的?琼露怎么死的?” “你们杀了我多少身边人,以为我不知道么!” “季于生,那日捅我一刀的也是你的人吧?” “你并不在意我这个儿子,你只是利用我杀了你大哥罢了,你想要家主之位,又怕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你让我动手。” “我一旦动手,就算不死,也断不可能再再继承季家,这样一来,你的好儿子理所当然就成了季家的继承人,对么?” 季于生有些茫然的问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127章 五年弹指间 “哈哈,我什么时候知道的?季于生,在你的好儿子上门炫耀之前,我都不知道啊!” “我真心实意的待你,想从你身上获得那可笑的亲情,结果我的好父亲,你真的给了我一个大惊喜呢!” “为了回报你,我送你们一家去团聚好不好?” 季无伤的声音里透着狠意,在场的季家人皆是心生惧意,只觉今日怕是凶多吉少了。 “动手!” “慢着!” 季无伤顺着声音望去,不知何时他的营地已经被一伙身穿奇装异服的人围住,而为首的人,正是他在海州郡守府有过一面之缘的单存飞。 搜捕之事本来是安闲在负责,最近两日他才掺和进来,没想到运气还挺不错的,这就让他发现了。 “姜回得人啊?你来抓我?” 单存飞指了指后面的人,戏谑道:“不明显么?” 季无伤无所谓的道:“那你就动手吧,季家人就当是本公子送给姜回得赔礼了。” 单存飞笑道:“这季家人自然也包括季大公子啊!” “呵,那就看你的本事了,走。” 季无伤话音一落,周围的随从立即拔出刀护着他往更深处撤退。 “追!” 只是季无伤显然是有准备的,他们手里虽然有擅长追踪的人,可要在偌大的密林中找几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更何况这期间还下了两场大雨,让追踪越发困难起来,追踪了一段时日没有找到踪迹,便只能放弃了。 至于其他的季家人,姜回也没抓回海州,直接让人送到了东州,交给东州之事的负责人。 至于逃跑的季无伤,她也将情况老老实实的汇报上去了,后续的事情也用不着她操心。 她现在一心都扑在海州的发展上,又是一年风调雨顺,今年的海州又是一个丰收年。 但总体粮食的产量依旧很低,海州的气候并不适合种植土豆,也不适合种木薯。 故而海州没什么产量高的粮食,她倒是想种红薯,可惜近几年一直都没有找到种子。 玉米也没找到踪迹,想要找这两样东西,估计得往西方走。 她任海州郡守已经两年了,海州的发展已经完全走上正轨,船坞也开始做大船,待她把指南针搞出来以后,大概就可以派人往海上闯一番了。 海州稳定以后她开始有大把的时间投入实验室中,这期间她除了做了一些能改善百姓生活的物件以外,还将一张改良过后的炼铁方子交了上去。 得到了康帝的大力赞扬,并表示等他率领百官游海州的时候要给她升官。 大康二十五年,正月十五,康帝率领百官从康都出发,一路经过齐州、冀州、东州,最后抵达海州。 姜回率领海州所有官员在码头候驾。 “臣等恭迎陛下!” “起来吧!” 姜回起身,抬眼望去,算算时间,她已经有七年没有见过康帝了,他的身形依旧挺拔,只是头发已经接近全白,面容也苍老了不少。 这次陪着他来的是公子灿阳和李钟,没办法,鲁关和王旭的年纪已经很大了,经不起奔波,而公子晟要留在康都监国。 康帝在富德的搀扶下慢慢的下了船,走到姜回面前,康帝顿住脚步。 “多年不见,姜爱卿出落得越发大方了。” 姜回连忙回话:“陛下谬赞,臣得陛下体谅,才有今日。” “当下天色渐晚,陛下不如先到郡守府休息。” 姜回说完,她身后的官员纷纷让开,康帝这才彻底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一条漆黑的大路直直往前方延伸,道路被中间的花圃一分为二,但仅仅是一半的道路,也比大康境内的绝大部分管道平坦。 而道路两旁种着大小一致的树木,树木后方有不少建筑,洁白的墙壁,统一的制式,墙壁上还写着不少话。 什么“要想富,先修路,多生孩子、多种树。” “爱护公共卫生,从我做起!” “为了大康的明天,我们将奋斗终生!” …… 康帝的表情不算好,他怕眼前的一切是姜回搞得表面工作,用爱敷衍他的。 姜回也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但并不打算解释,毕竟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海州究竟怎么样,还是让康帝自己去看吧! 接驾的车队是早就准备好的,康帝看着眼前的马车,着实有些怪异。 “这是海州的公众车,从海州码头跑海州府城的,每人每次只需缴纳五个铜币就可以乘坐。” 康帝疑惑道:“公众车?” 姜回露出一丝尴尬的笑:“这个名字是臣取得,就是用于公共交通的,所有民众都可以乘坐的车。” “平日里都是用于整座海州城的交通,今日为了迎接陛下,征用了全城的车辆,当然陛下这辆车是新的,没人用过。” 车队缓缓出发,姜回应康帝要求坐在了他身边,一路上都在介绍那些新颖的东西。 海州码头是在海州府城外面的,中间路过了几个村庄,路过第一个村庄时,康帝让车队停了下来。 命令众人在车上等候,自己换了麻布补丁的衣服,带着富德进村去了,看得出,是有备而来。 谁都没想到康帝会来这么一出,劝诫的话全部被驳回只得安排人暗地里跟着。 只是人还未进村就被拦下了,两名青壮用一根削尖的木棍抵在康帝面前。 语气不善的问:“你们从何而来!来我们村做什么?” 康帝有点懵,富德连忙上前挡在他面前,呵斥道:“你们竟敢……” “咳咳。” 康帝打断了富德的话,解释道:“我们自东州来,路过此地,天色渐晚,想在村中借宿一晚,可否行个方便?” 两名年轻人想了想,收起木棍,爽朗的说:“行,你们来这边登记一下。” 说着将人引入一个小亭子中,递给康帝一本册子和一支铅笔。 康帝看着那本册子,上面画着很多整齐的方框,里面写着姓名、籍贯、进村时间、进村事由、出村时间。 前面已经有人写过了,是进村收山货的商人登记的。 康帝一边写,一边随口问:“你们这村子进人也太严苛了些,老夫在外面行走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呢!” 第128章 游海州 那青年一脸骄傲的回答:“那当然,这是我们郡守大恩想出来的方式,大人说了这叫防范于未然。” “哦?你们整日在这里守着,不会耽搁农事么?” “不会啊,我们都是排好的,一个人一个月才轮到一日,就当休息了,而且还有钱拿,这差事大家都抢着来呢!” 康帝将册子递回去,笑道:“你们说得也在理,不耽搁你们,我自己去村里转转。” 说着走出亭子,往村庄的方向走去,入眼的是干净整齐的房屋,在村庄中玩耍的孩童欢快的从他们身边跑过。 隐隐还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二河,你背错了,是六九五十四!” 康帝惊讶的回头,那么小的孩童,口中说的竟是标准的官话。 继续往前走,路过一棵巨大的古树,下方立着一个牌子。 康帝好奇得走过去,只见上面贴着不少东西,有律令解读,有交税的日子提醒,甚至还有村中学子的成绩。 “喂,你们是什么人?在这儿干什么?”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过来,康帝回头看去,只见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快步往这边走过来。 富德连忙上前说:“老人家,我们自东州来这边寻亲,路过贵村时,发现天色渐晚,故来借宿一晚。” 老者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二人,突然大喊道:“来人啊!有人闯村!” 一瞬间安静祥和的村庄热闹起来,不少村民拿着家伙就出来了,富德急得冷汗直冒。 康帝没管他,问道:“老先生怎么知道我二人有异?” 那老者自得道:“你二人虽穿着粗布麻衣,但是仔细一看,头发整齐,皮肤细腻,指甲干净。” “一看就是没干过活的,所以你们是故意穿麻衣的,肯定有问题!” “说!你们是什么人!来干什么的!” 富德刚想解释,康帝就抬手示意他住口,淡淡的说:“都出来吧!” 眨眼间,一群人出现在他身后,老者一下子就慌了,但还是强装镇定的说:“你们想干啥!老夫警告你们,要是在这里杀人了,你们别想跑,郡守大人一定能将你们捉拿归案的!” 姜回刚进村,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这句,嘴角抽了抽,原来不知者不畏这句话是真的啊! 快步走到康帝面前,求情:“陛下,这些村民不识圣颜,并非有意冒犯,还请陛下恕罪!” “啥!陛下!” 那老者一听,都没来得及下跪,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无碍,让他们走吧,姜爱卿陪孤逛逛。” 姜回默默的跟在康帝身后,这个村子并不大,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就逛完了。 坐回车上,康帝开口问:“这样的村落,海州有多少?” “一半左右,但预计在两年之内全部改建完。” 接下来,康帝没有再问话,只是透过车窗朝外面看。 等进入海州府城以后,他整个人都愣住了,身为帝王,他自认为见过世家最繁华的场景。 然而繁华的康都,比起眼前的海州来说,竟然还要差一截。 宽阔的街道,两边统一的房屋,中间是马匹、车辆行走的地方,两边的行人各有通道,街道上方还有桥梁连接。 明明已经是晚时时间,街道上却是人声鼎沸。 姜回用拳头抵住嘴,轻咳一声解释:“海州人习惯这个时候下值。” 她绝对不会承认这个朝七晚八,还没有双休的工作制是她搞的。 恰巧这时一群穿着海州高院长袍的学子走过来,他们高谈阔论。 “向纯兄,你这次还能考第一么?” “不一定啊!这次考试的题目挺难的。” “比如那道,假如你是县令,若出现水患,百姓颗粒无收,而县中无粮食,又无法联系外界,你当怎么办?” “这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题目呢!你们都怎么答的?” “首先肯定要上报啊!然后安抚灾民,等待救援!” “何德兄,你漏了一点,你忘记卫生课上面学的,大灾滋生大疫了,所以还得搞好灾后的防疫事宜,这防疫嘛可以用石灰……” ……… 声音逐渐远去,姜回连忙解释:“今日恰逢学子放假,又刚刚考核完,难免兴奋。” “可有他们个个谈论的卷子?” 姜回一愣,随即吩咐人去取卷子,康帝刚到郡守府的时候,卷子也送到了。 一共四张,经学卷、算学卷、政学卷和杂学。 这是今年刚开办的高院开设的科目。 除了一张经学卷以外,其他三张卷子,康帝看得很细,上面的有些题目他都不一定能解答出来。 姜回在一边坐得屁股都要废了,康帝才看完。 “将这政学卷在印一遍,明日随孤来的大臣,全部考一遍,孤亲自监督。” 姜回自然不敢反对,连夜让人印卷子去了。 富德也将消息传了下去,收到消息的大臣,有人不以为然,也有人焦虑万分,但前者居多。 翌日,康帝将所有随他出行的大臣集中在郡守府,富德把连夜印好的卷子发了下去。 大臣们拿到卷子都松了口气,这些不就是他们日常在朝堂上处理的问题吗,太简单了。 皆是自信的提笔答题,等他们停笔以后,康帝一边让人收了他们的卷子,一边又将海州高院学子们答卷发了下去。 康帝快速的翻阅着大臣们的试卷,就如同平时看那些充满废话的奏折一般。 大臣们不知道康帝的用意,也不敢妄动,只得认真的看自己手中的卷子。 “诸位爱卿,有何感受?” 康帝的声音很淡,但是在场的都是在朝堂混了多年的老油条,从康帝的声音便知道他心中有火。 李钟率先站出来说:“臣感到惭愧,这些学子的答案虽然稚嫩,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在为民众考虑。” “反观臣的答案,更多的是在权衡利弊,失了初心。” “爱卿言重了,爱卿的答卷,已经是所有人中最好的了。” “不是有的人,通篇下来,全是废话!” 康帝说完,将手边的一摞卷子,砸在了地上。 冷冷的问:“诸位知道这些学子学了多久政学么?” “一个月,他们只学了一个月,诸位爱卿,可觉得羞愧?” 群臣噤若寒蝉,康帝说了句:“明日李钟你带人去海州高院听学。”便甩袖离去。 第129章 继续游 翌日,康帝扮成一寻常老翁,带着富德和姜回从海州郡守府后门出发。 开始逛街! 姜回这次又换成了男装,海州百姓没见过她男装的样子,自然认不出来。 故而接待他们与接待寻常人无异,康帝也不买东西,只是与掌柜的交谈,在问价,问完就走。 期间有巡逻的队伍经过,与周围的百姓笑着打招呼。 康帝皱眉问:“这些衙役怎的如此随意?” 姜回自然而然的解释:“这些并不是衙役,他们只是各家商户出的人,每日负责巡逻,维护街道治安。” 康帝这才细看,发现那些人穿的衣服并不是衙役的服装,配的也只是一根短棍,而不是刀剑。 他没有在追问,恰巧一辆马车疾驰而过,停在了他的前方,马车上两扇门同时打开。 等候在路边的人有序的从前门上,后门下,竟然没有发生推搡的现象。 逛进一家书铺子,掌柜的头都没抬,康帝正欲询问,就见装柜的身后写着:看书两个铜币一个时辰,借书押金百铜,买书门口结账。 而书店内有乾坤,摆放了不少桌椅,他也看见了几名学子模样的人围坐在一起安静的看书,偶尔小声的交谈。 心念一动,拿了本书坐在他们身旁,小声的问:“诸位可是高院的学子?” 那些学子也小声的回答:“不是,我们是中学三年级的学子,高院课业紧张,基本不放假。” “我们自然也要跟上高院的脚步,不然明年怕是考不进去。” 康帝饶有兴致的问:“哦?高院很难考么?” “当然难考啊!老先生您知道整个海州中学三年级有多少学子么?” 还未等人回答,那名学子接着说到:“有一千四百多人,而高院只收八十人。” “能进高院的,都是顶顶厉害的人物。” “这么多人?那为何高院不多收点人呢?” 那学子得意洋洋的说:“老先生,这你就不明白了吧!我们小学中学学的只是简单基础的东西,寻常先生便可教导。” “而高院学的,据说是能治国安民的东西,寻常人可教不了,高院的先生都是郡守大人花了大价钱请来的,郡守大人也是高院的杂学先生之一呢!” “真羡慕高院的人啊!能听郡守大人上课,我明年定要考进去!” “那边祝小友得偿所愿了。” 出了书铺,康帝对着姜回道:“孤对那高院越发好奇了,去看看吧。” 姜回连忙领路:“这高院就在书铺后面,走几步就到了。” 康帝到高院的时候,李钟正带着一群大臣在听课,教室里的学生一个个腰背直挺,细看之下连身子都在微微发颤。 这节课上的是杂学中得医学常识,先生是海州职业学院毕业的一个女学生。 也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语气有些慌乱,但是很快调整好,开始讲课。 内容主要是针对有传染性的疫病,应当从哪些地方着手防范。 听完了一节课,直到钟声响起,学子们拱手谢过先生,里面听课的大臣正欲出门,康帝进入教室。 示意学子们退下以后,才淡淡的问:“各位爱卿,有何感想?” 昨日还有轻视之心的大臣,这会儿已经心服口服了。 “此处学子,才学不是最好的,但却比很多大家子弟适合做官。” “臣佩服不已。” “姜大人有大才!” …… 夸奖的话如同不要钱一般涌出,姜回只是安静站在康帝身后,并未说话。 经过今日的事情,所有大臣都明白,海州这样一个人口全大康最少的地方,每年便能培养出八十个德才兼备的学子。 若是整个大康都这样,用不了几年,大康必定是人才济济。 康帝自然也明白,他从跨进海州开始,最让他吃惊的不是那些整齐的建筑和干净的街道。 毕竟这些东西只要有钱,不难办到,让他震惊的是海州百姓的精神风貌。 他今日在街上逛了那么长时间,所见的每一个人,他们脸上都带着满足祥和之色。 就连街边卖菜的老妪话语之间都能蹦出一两句典籍。 这种情况,哪怕是在康都,他也是没有见过的。 而海州,五年前还是大康最穷的州,现在却是这样一副富足安定的状态。 姜回。 确有大才。 “诸位爱卿认为,海州的教育之法是否可以在整个大康实施?” 没人回答,他们都明白海州的教育模式的确能培养出更多的人才。 但人才一旦多了,陛下的选择也就多了,这对于他们的家族来说并不是好事。 “陛下,海州的教育模式要在整个大康推行怕是有些困难,臣认为,还得从长计议。” “是啊!需要从长计议,不如等回康都以后,朝议会商讨过后再决定。” “臣附议!” 康帝冷眼看向下面的臣子,嘴角挂起一抹冷笑,淡淡道:“那便回康都以后再说吧!” “接下来几日诸位爱卿便随孤好好领略一下这海州的风光吧!” 第一日,康帝带着所有人在城内逛了一天。 第二日,从府城出发逛了船坞。 第三日,看完了盐田、各种海产品加工作坊。 第四日,看了海东县的竹制品加工作坊。 第五日,他们逛到了实验田,周围严密的防控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姜回解释:“前方是各种农产品实验田,关系重大,这防守自然就严密了些。” 姜回一边说着,一边将人往进口处走去,一路上经过了三次盘查才得以进到核心地区。 核心地区的田地被分为了一小块一小块的,分门别类的种着一些农作物。 田里有不少人正在劳作,李钟疑惑道:“这些人,不像农夫。” “御史大人好眼力,这些人的确不是专门的农夫,他们是专门研究农作物的,下官称他们为研究员。” “中心这一块都是负责研究水稻的,对面还有研究瓜果的,蔬菜的。” “水稻的研究已经有了一些成果,陛下若有兴趣,可移步一看。” 姜回说着指了指前方的房屋,康帝见状也抬脚往那边走去。 第130章 献铁矿 只是刚走到门口,大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一名满身乱糟糟的男子从里面出来。 看着眼前的一堆人,有些茫然的揉了揉眼睛。 “大胆,见到陛下还不行礼!” 木生懵了,下意识的跪在地上行礼。 “起来吧!” “陛下,这位便是这核心区水稻研究的负责人,也是整个海州的农作物研究的主要负责人,木生。” “木生,还不给陛下介绍一下,你们这几年的成果。” 木生哪里见过这阵仗,干巴巴的几句话就将这几年的成果说完了,就一个意思,他们找到了提高产量的法子,只是需要的时间很长。 并且这种法子也可以运用到其他农作物身上。 说着还指了指房间里面的一堵墙壁,上面挂着很多风干的稻谷。 下面还挂着一张卡片,上面详细的记载了稻谷的成熟周期,每一根稻穗上的稻谷颗粒。 数字一年比一年大,稻穗看上去也一年比一年丰硕。 姜回对这个研究进度是很满意的,改良品种本就是个漫长的事情,几年的功夫,有如今这番成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康帝显然也很满意,露出了来到海州以后的第一个笑容,还给木生封了个司农。 第六日,巡视的队伍再次回到船坞,康帝想在近海游览一番,姜回想了一下,借口出恭,吩咐了一下。 片刻后,船坞中爆发出一阵欢呼之声,康帝皱眉问:“何事喧哗?” 姜回立即开口:“去问问。” 片刻后,何东娃快步跑过来,恭敬的说:“是前去探索黑岛的船回来了。” “黑岛?” 姜回清了清嗓子,解释到道:“黑岛传闻是一座通体漆黑,寸草不生的岛屿,臣疑其有异,故而派了船去探索,按计划确实该这几日回来。” 康帝听她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趣,问:“可有收获?” 何东娃知道眼前的人是陛下,有些慌乱,但还是尽量用不哆嗦的语气说:“墨先生说那岛就是一座铁矿岛。” “什么!铁矿岛?” 饶是康帝也不淡定了,没谁比他更清楚,铁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有多重要,而大康境内目前也就甘州发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铁矿,其他地方都没有发现。 他突然想到姜回前几年献上来的炼铁方子,试探道:“爱卿之前献炼铁的法子是因为知道海州有铁么?” 姜回明白他的意思,无非是怀疑她早就知道了,只是瞒而不报,虽然她确实是这么做的,但肯定不能说啊。 平静的回答:“臣前几年在海州海岸边捡到过一些零散的铁矿石,便怀疑海州有铁,但从未怀疑过在海上,在海州境内寻了几年无果。” “今年船坞造的船抵抗风浪的能力好了,才敢派人往海上找。” “找了好一段时日了,都没有结果,这次得陛下庇佑,才有幸寻到了。” 姜回的话说得真诚极了,康帝心中的疑惑也散了,是啊,铁有多难找,他是知道的,怎么可能被随意寻到呢! 康帝看向跪在地上的何东娃,问:“从此处出发,到你们说的黑岛,需要多长时间。” “两...两个时辰。” 康帝闻言,明显有些心动,但被随行的大臣劝住了,海上可不比河上,一个浪拍过来,就可能直接把船都给拍碎,而且今天的天色也不算好,康帝要是只在海边游览就算了,想要去黑岛,那是定然不行的! 康帝也明白自己冲到了,叹了口气道:“既然不能出海,那就将你们带过来的矿石带过来看看吧。” 很快康帝随行的军士就抬了几筐矿石过来,康帝忍不住伸手触摸这些矿石,疑惑道:“这些矿石与甘州的铁矿似乎有些不同。” 随行而来的墨竹风解释道:“陛下,这是硫铁矿,与甘州的赤铁矿自然有区别。” “好,好啊!天佑我大康啊!” “姜爱卿,你不愧是我大康的福将。” 李钟也附和道:“姜大人的确是有福之人,只是铁矿的规模究竟有多大,要如何开采,需要尽快查明,做出决定。” 要探明规模很简单,再派人去探查一番就可以,重要的是如何开采,康帝犹豫了一下,问:“诸位爱卿觉得如何开采?” 姜回转身问墨竹风:“先生可将海图带来了?” 墨竹风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连忙让和东娃将随身携带的海图拿了出来,跪在地上的何东娃拉过背在腰间的布包,取出一个册子,双手呈上。 富德接过册子,递给康帝,康帝翻看了一下,一直翻到最后才是关于黑岛的图,有如何抵达黑岛的路线图,也有黑岛的堪舆图,自然也有黑岛周围的几个小岛的图。 康帝自然是看堪舆图的高手,一看便知这岛的大约面积,心中更火热了,恨不得立即飞过去看看,若是真的,那么大康就可以打造出天下最精良的重骑兵,往后将无人敢犯大康。 “李钟,你亲自带人去探查,马上出发。” “诺!” 李钟答完就走,被姜回拦住:“御史大人,这位叫何东娃,方向感极强,大人可带上他。” 李钟看了一眼,感激道:“多谢,小辈,跟上。” 何东娃还有些呆愣,姜回踢了他一下,轻声说:“还不跟上。” 今日得了这意外收获,康帝取消了游览的计划,带着一干大臣回到了府城。 第七日,李钟回禀,康帝龙颜大悦,当即决定第二日出发回康都,商定开采之事。 当晚半夜,康帝召见了姜回,看着眼前神采飞扬的女子,康帝有些恍惚。 他没想到仅仅五年的时间,姜回能让海州改天换地,就是不知道有生之年能否看到整个大康都变成海州这般景象了。 他老了,朝中的重臣也老了,然而年轻的时候他们忙着打天下,对后辈缺乏教养,朝中重臣的后辈出色的也少。 起初的时候他还担心姜回身为女子,做官怕不能服众,然而这五年,她的所做所为堵上了所有人的嘴。 第131章 爱卿可愿 姜回不明白康帝为何半夜召见她,有些疑惑的向康帝行礼。 “姜爱卿,坐吧,不必在乎那些虚礼。” 姜回坐下以后没有言语,静静地等着康帝说话。 “你做的极好,海州的现状比孤预想的好了一倍不止,姜爱卿有治世之才。” “谢陛下夸赞,臣只是尽臣所能。” “姜爱卿,孤深夜召你前来,是有一事与你相商。” 康帝的话说得委婉极了,姜回心头一跳,随即恭敬的说:“但凭陛下吩咐。” 康帝叹了口气,缓缓道:“孤有意让你接任丞相之位,爱卿意下如何。” 姜回麻了,她知道康帝对海州肯定是极为满意的,肯定会给她升官,而李钟升迁过后留下的廷尉之位一直是空着的。 再加上她海州新律的事情,她以为康帝会让她担任廷尉一职,没想到康帝竟然有意让她做丞相,这着实让她惊讶不已。 康帝看出她的吃惊,挥手让屋内的人退下,压低声音说:“鲁卿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去年春便已经向孤提了告老还乡,但朝中缺人,孤没有同意。” “冬日的时候,他连续病了一段时日,再次提出还乡,他为大康操劳了一辈子,孤是在于心不忍。” “答应他等找到合适的丞相人选,便准他告老还乡。” “鲁卿向孤推荐了你。” 姜回平静的听完,有些苦恼的说:“陛下,臣资历尚浅,怕是不能胜任。” 康帝也沉默了,他当然知道姜回得资历浅,可是纵观朝堂,他实在找不出比姜回更合适的二人选了。 原本鲁关提出来,他只是有些意动,但在海州的这些天,他心中的意动变成了肯定。 若是幸运,他或许能在有生之年看着大康都变成海州这番景象。 一想到这里他的内心就火热不已,甚至后悔让姜回来海州做郡守了,早知道就把她放康都了。 “姜爱卿,朝中大臣老了,孤也老了,太子能力有限,他需要爱卿这样的能臣辅佐,爱卿可愿助太子守住这大康的江山。” 姜回还想说话,按照她的计划,她并不想那么快就爬到那么高的位置,但是她一抬头就看见了康帝眼中的神色。 担忧之中带着希冀,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位帝王身上看到这样的神色。 拒绝的话突然就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良久,她起身,对着康帝深深一拜。 “臣,愿意。” “好!好!好!大康有爱卿,定将百年无忧!” “姜爱卿明日便随孤一同回康都吧!” 康帝的语气里有明显的喜悦,姜回再次行礼:“陛下,事出突然,海州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交接,可否容新郡守上任以后再回康都。” “哈哈,可以,倒是孤急性了,不过说起来这接任海州郡守的人,爱卿心中可有人选?” “海州目前的情况,若是换个迂腐的来,对后续发展不利啊!” 姜回明白康帝是在卖她人情,她心中很纠结到底要不要接下这个人情。 说实在的,一路走来,康帝对她的态度可以说的上十分宽厚了,在很多方面都尊重她的做法。 这虽然与康帝重视她能力有关系,但是天下有能力的人多了去了,若康帝只是一位想要掌权的帝王,她可能早就嘎了。 但康帝不是,他十分重视民众,也是因为这点,她才能在犯了欺君之罪的情况下继续以女子身份做官。 如今更是破天荒的想让她官拜丞相,甚至还卖了人情给她,她若是接下,会不会显得不知好歹。 灯光有些昏暗,康帝看不清姜回脸上的神色,但见她不说话,大约也猜到了她的心思。 于是平静的开口:“齐州枫溪县县令,闻人越如何?” 姜回反应过来,十分中肯的回答:“闻人越此人,才学斐然,也有一颗爱民之心,但让他从一县县令,升迁至一州郡守,是否太快了些?” “哈哈,看来姜爱卿对此人十分了解啊,听闻此人容貌也是一绝,又与姜爱卿相熟,家中也无父母族人,是个招婿的不二人选,姜爱卿可有意?” 姜回被呛了一下,一时间没想明白,刚刚还在讨论那么严肃的问题,怎么一下子就扯到招婿上面来了! “陛下,臣心中并无儿女情长,只想为大康奋斗终生!” 说实在的,若不是大康环境太落后了,以她现在的地位,她可能真的会招婿。 毕竟她是个正常人,有需求很正常,但是一想到万一有了身孕,极有可能一尸两命,她就不敢想了,她是个惜命的,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康帝闻言更开心了,若是姜回一直没有子嗣,那么给她再大的权力,也不用担心会出现动摇朝堂根基。 姜回没去深想康帝的意图,又表了一番忠心才离开。 翌日,早食过后,康帝便启程回康都了。 望着远去的船队,姜回平静的问:“存飞,给漠河给齐州去信,让兰韵和竹影尽快赶到海州。” “另外海州解封了,接下来一段时日,来往的人肯定很多,你多费心些。” 单存飞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异常,小声询问:“大人可是要去康都了?” 姜回微微点头:“等接任的郡守到了,我就要离开了。” 康帝的动作比她预想的还要快,船队离开的第六天,海州的新任郡守就到了,不出意外的,正是闻人越。 几年不见,闻人越的容色依旧,他没有穿官袍,而是穿了身玄色绣着银边的长袍。 比起之前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的意味,抬眼看她的时候,眼里满是温柔缱绻,姜回突然想起来那日康帝说的招婿的问题。 竟可耻的生出几分心动,有些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出脑外。 “闻人,好久不见!恭喜。” 闻人越怔愣一瞬,温和的回礼:“大人,好久不见,同喜。” 一连几日,姜回都在与闻人越交接,与此同时,兰韵和竹影也赶到了海州,与他们同行的还有江正等人。 兰韵如今虽已经年过三十,但是岁月仿佛没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反而随着年龄增加,阅历变得丰富,浑身散发着成熟妩媚,蛊惑人心的味道。 仅仅从下马车走到郡守府后院的功夫,就已经引得无数人注目。 第132章 各奔东西 “主子,您急召我们所为何事啊!奴家日夜不停的赶路,腰都累散架了。” 姜回沉默片刻,将事情如实说了,除了垣石,所有人都在这儿了。 知道她即将升迁,大家都由衷的为她开心,但对于她升迁前召集他们来海州,又有很多疑惑。 姜回并未让他们疑惑太长时间,缓缓开口:“这次让你们都过来,是为了你们的去留问题。” 姜归心中闪过慌乱,下意识的说:“阿姐,我要和你一起去康都。” “是啊!我们要一直跟随主子!” “主子,你不会抛弃奴家吧?” “我有我的考量,一路走来,得你们相助,我很高兴,但你们可以走更好的路。” 姜回打断了他们,继续说道:“我这次升迁过后会有很多大动作,你们知道我的出身,我需要你们能走到更高的位置去帮我。” “我会把你们举荐到合适的位置,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能在朝堂上守望相助,相辅相成。” 她这番话说完,所有人都安静了,这几年主子基本上能不管的事情都不会插手,而是让他们自己去做,原来是在为今日打算么? “你们可有好的去处。” 兰韵笑道:“主子,奴家这辈子就是你的人了,你背后的家业可离不开奴家呢!” “奴家决定跟着主子的步伐,这辈子是不会嫁人了。” 江正听闻梅香表态,也连忙上前说:“主子,没有您,小的骨头估计都能敲鼓了,小的这辈子也不打算成家,甘愿为主子卖命一辈子!” 木生挠挠头说:“陛下已经给我封了官衔,我打算继续在海州培育粮种。” 他这话一出,原本还想着和姜回去康都的梅香犹豫了,她的两个孩子都还小,离不得父母。 她犹豫着看向姜回,姜回感受到她的视线,轻笑道:“梅香继续留在商务司吧,今后商务司也会成为朝廷认可的机构。” “平安和喜乐都还小,离不得人。” 梅香满心愧疚,张嘴还想说话,但姜回已经先开了口:“赵帆,熙梦,你都继续留在海州吧!” “婉君,你和萧乐成……” “大人,婉君想去齐州,按大人所说,大康上下的州郡,都可能会演变成海州这样的模式。” 说完她她犹豫片刻,继续说道:“王家当初藏了些东西,我想去齐州修建学堂,修桥补路,也算是……为王家赎罪。” 姜回愣了一下,但并未拒绝,轻声询问:“可需要帮忙?” 王婉君摇摇头,她的身份始终是个隐患,所以她这次打算先去其他州待一段时日,最后再去齐州。 隐姓埋名,完成她的想法,以免给姜回带来不好的影响。 思及此,她又对着姜回深深一拜:“大人,我明早便打算离开了,此去不知何时能见,只盼大人能得偿所愿。” 姜回颔首:“也盼你能得偿所愿。” 接着姜回话音一转问满脸纠结之色的单存飞:“存飞,你呢,打算怎么办。” 单存飞捏着杯子的手紧了又紧,半晌后才开口,语气艰难的说:“若我想去鲁州,投在青川帐下,大人可能助我。” 他看得很清楚,这次姜回升迁,若继续跟着她,那么他的日子便是维持现在这种样子。 这样的日子虽然也不错,但他是名将后人,他学的是排兵布阵,向往的是战场厮杀。 虽因种种原因没能如愿以偿,但如今机会摆在他面前了,他如何不动心。 可他也明白,若姜回放他走了,身边便缺了一个能帮她办事的人,康都不比海州,她身边若无人相帮,行事只会更加艰难。 “不行!你不能去鲁州,我去,你留下来了帮我阿姐。” “鲁州这些年一直动乱,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你去了也不能成多大事。” “只要你留下来,我答应……” 姜归的语气一开始很激动,甚至带着些许不满,只是说到后面便带上了恳求之色。 单存飞心底不好受,正欲开口答应,姜回一拍桌子:“行了,你们两个都去。” 姜归连忙反对:“阿姐,不行,我们都走了,你一个人在康都怎么办!蛛网怎么办!” 姜回解释道:“蛛网如今由暗转明,便交由兰韵一起打理,江意从旁辅助。” “阿弟,我知你心意,但阿满的仇,等着你亲自去报,不是么?” 姜归冷静下来,不再言语,他本是烂泥里的人,若无阿满舍命相陪,阿姐用心教导,他怕是早就烂在烂泥里面了。 阿满的仇,的确是他的心结,他以为无人知道,原来一直都被记着。 “可是……” “我来!” 姜归的话被打断,大门被推开,一道青色的身影背光站在门口,姜归还未开口询问,那人便率先出声:“下官,王思言,欲拜入大人门下。” “下官失礼,今日来本是祝贺大人高升,无意间听见你们的多话,还请大人见谅。” “还请大人,收下言。” 姜回有些头疼,她今日这一出,本是想将身边人都打发走,多年的相处,她不可能与他们没有感情,但是她这次要做的事情,稍有不慎,便会丢了性命,她不想牵连无辜的人。 王思言见她不言语,心中也有些担忧,年少时他以为自己可以管住自己的心。 可这几年在海州,他看着她站在高位发号施令,看着她治下的海州海晏河清,那颗心啊! 到底是不受他控制了呢。 他也依旧记着自己年少时与堂兄说的话,只是看着她,不去打扰,今日也的确是来祝贺她高升的。 可他们刚刚的对话仿佛一个钩子,只要他一伸手,就能顺着钩子去到她身边,这让他如何不动心呢! 就当为他心底那丝妄念,寻个机会吧! “王大人,莫要说笑了 还请回吧!” 姜回的声音很平静,却让王思言心脏揪痛。 “大人,言,真心实意,康都朝堂如今并非一片清明,言愿做大人身后的支木,脚下的基石。” 说话间,他又拜了下去,五年的时间,他身上少了少年人的恣意,多了沉稳。 但这一刻,他已经如同少年时初见她一般,满心忐忑。 第133章 拒绝,归都 “王大人,本官已经说过了,王大人请回吧!” 王思言愣住,缓缓的低下头,随即苦笑出声:“下官告辞。” 王思言离开了,姜回继续道:“我这边你们不用担心,有属官呢,选好自己想去的去处便可。” 竹影犹豫道:“大人,我想继续留在漠河,继续帮大人看着漠河的一切。” 菊容也连忙表态:“我也是,大人去了康都,肯定更忙,我会为大人看好内宅,让大人没有后顾之忧。” …… 一场相聚,所有人都选好了自己的去处,今日过后,他们又要各奔东西了。 但他们都知道,没人会真的离开,尤其是在场的女子,她们都明白,若没有姜回,她们现在可能整日忙于生计,也可能在谁的后院里被人磋磨。 主子没有背景,有朝一日,他们便是主子的背景。 下午,姜回给单存飞和姜归一人准备了一个箱子,里面是她准备的一些药品和工具,或许能在战场上保他们一命。 晚上,仆人们在加班加点的打包行李,声音有些吵闹,姜回睡不着,干脆起身,在府里闲逛。 路过一处回廊之时,见一个身影在凉亭中喝茶,定睛一看,正是闻人越。 “闻人可是睡不着?” 闻人越听见声音,扭头轻笑道:“大人不也一样么?” “府中下人的动静有些大,的确睡不着。” 说话间,闻人越已经倒了一杯茶,放在自己的对面,温和的问:“大人要喝茶么?” 姜回也没拒绝,在他面前坐下,随口问道:“你对这海州,有何想法。” 闻人越笑道:“按照你搭好的框架,继续添砖加瓦就行了。” “我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做的。” 姜回略微尴尬的笑了笑,继续说道:“你太过谦虚了。” “并非谦虚,而是实话,大人,我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了。” “原来跟在大人身边才能站的更高,看得更远。” “就连如今这郡守之位,也是托了大人的福。” 闻人越的声音很轻,语气里带着些许失落。 姜回没在继续说话,半晌过后,闻人越捏着茶盏,低声问:“若是我当初没有选择离开,我们是否...” 闻人越话没说完,但姜回明白了他的意思,轻咳一声道:“我心中有比男欢女爱更重要的事情,未完成之前不会考虑其他。” 闻人越苦笑,他早就被拒绝了,亲自问问,让自己彻底死心罢了。 此时本就是深夜,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知不觉间便已经到了天亮。 “天亮了,我该离开了。” 姜回伸了个懒腰,正在此时,菊容走过来站在她面前,小声说了几句。 姜回扭头看向闻人越,平静的说:“闻人,一同去用个早食如何?” “好。” 这一顿早食大家吃的缓慢,仿佛这样就能不分离。 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用过早食过后,姜回就踏上了返回康都的路程。 她这次选择了坐船,用的是海州船坞造出来的船。 姜回站在甲板上,与送别的人一一辞别。 “诸位,后会有期。” “大人,一路平安,后会有期!” 她这次走得安静,前来送行的人,也只有郡守府的官员。 船只缓缓离岸,闻人越轻声吩咐:“将大人升迁的消息传下去吧。” “让海州官员到郡守府见我。” 直到完全看不见船只的影子,闻人越才带着官员打道回府。 就在他们离开不到半刻钟不到的时间,一艘小船火急火燎的从码头出发了。 王思言站在船头,手里捏着一卷书册,时不时的看上几眼,脸上一脸笃定之色。 这是他昨天离开郡守府以后再游荡到府城的一家小书铺买的。 上面写了一个富家公子追求自己心中所爱,最后终成眷属的故事。 他通宵看完,然后决定了,在给自己一次机会,就学一学自己的父亲吧! 然后准备了船和行李,又让人回去告诉县丞,他要离开一段时日,让县丞代为管事。 然后买了这艘小船,原本准备以回康都探亲的理由和姜回一起出发的。 如果被拒绝就乘坐小船离开。 可惜熬夜太晚了,今天早上起来得太晚了,等他赶到时,姜回的船已经离开了。 这会儿站在船头,冷风一吹,他脑子倒是清醒了不少。 别的不说,他无诏回都,用不着别人,王旭就能抽死他。 他已经想过了,到时候要是被打了,就顺势辞去海东县的县令职务,然后去姜回面前卖惨。 顺势成为她的幕僚,如果姜回再拒绝他。 那他就去求王旭,让他把自己塞进丞相署,总归先让姜回习惯他的存在。 “公子,别站船头了,这段水面不平稳,小心掉下去!” 王思言不以为意:“估计还有多久能追上前面的大船?” “很快的,去康都是逆水行舟,大船的速度慢,我们大概下午的时候就能追上。” 另一边,姜回晕晕乎乎的趴在栏杆上,冷风把脑瓜子都吹麻了。 菊容心疼的拿出一件绯红的兜帽,给她围上。 “主子,进去吧,着凉了就不好了。” “无碍,我这身板好得很,只是吹吹风,不碍事的。” 菊容一拍脑袋,扭身钻进船舱,片刻后拿着一个香囊出来,递给姜回:“主子,这是小公子吩咐医者们配的药材,我做成了香囊,您难受的时候闻一下,会舒服很多。” 姜回接过香囊,深深的吸了一口,果真好受了很多。 想到她离开时姜归通红的双眼,心里终究还是生出了不舍,这孩子她起初以为他长相柔美,以为他是女扮男装。 一时心软买下了,后面后悔了很多次,但终究还是没能忍心将他丢下,反而有了更深的羁绊。 她如今就像一个真正的姐姐一般,既担心弟弟的安危,又希望弟弟能展翅高飞。 弟弟也很贴心,总能在方方面面为她考虑,这些年无论只要是她做的事,姜归除了担心她的安危以外,其他的都是全力支持。 所以她也想让这个弟弟,走得更高。 第134章 初心 与此同时,姜归也轻装简行的出发了,他的速度很快,丝毫没有等人的意思。 单存飞看着远去的背影,轻笑道:“阿越,祝你一路高升。” 闻人越温和的笑道:“存飞,愿你得偿所愿。” “会的,阿越!等我将狄人赶回去,再来找你喝酒!” 说话间已经翻身上马,朝着马屁股狠狠一拍,追赶着前面的身影而去。 隐隐还能听见:“小公子!等等我啊!” 大康如今内忧已破,姜回的船只很顺利的回到了康都。 再次站在康都得大街上,姜回有些恍若隔梦的感觉,这几年康都发展不错。 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叫卖声不绝于耳,细细看去,便能发现街道上男子、女子的数量已经差不多扯平了。 原来她当初埋下的种子,经过八年的生长,已经长成了枝繁叶茂的大树了。 只是不知道除了她的人以外,还有多少人在为这颗种子遮风挡雨,除草施肥。 姜回趴在车窗上看的起劲,不知不觉之间便到了自己府上。 院中的她当初种下的小树苗已经高过院墙,恰逢早春,一直含苞待放的桃花伸出院墙,似在欢迎她归来。 姜回的回归,给康都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大家都知道这次她肯定会升官。 只是不知道她会升到什么样的位置,如今朝中因为清理了王家和季家,留下了很多空缺。 但康帝宁愿让位置空着,也没有让人补缺,而姜回这次回来补缺,就是个机会。 位置高的想再占两个,位置低的则想着往上爬一爬。 姜回在屋里休息了两日,第三日,她一身郡守的官袍,以女子之身踏入了大康的政治权力中心。 她踏入朝议厅的时候,里面原本还在交谈的人有一瞬间的安静。 面带笑意的对着所有人行礼。 “没想到姜大人,一介女流,有朝一日竟能与我等同登朝堂,真是可笑。” 姜回脸上的笑意没变,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好听:“不知这位大人是?” “下官就不在康都,不知这位大人是个署的啊?任职期间作出了什么功绩啊?” 对方一噎,面上带上怒色,正欲指责姜回,姜回一脸惊奇,语气夸张的说:“不会吧!不会吧!大人这年纪看上去和下官父亲差不多,竟然没做出过什么功绩么?” “那大人怎么好意思与满身功绩的各位大人同堂的?” “你…你…强词夺理!你个…” 那大臣还想再说什么,但被一声高亢的声音打断。 是康帝到了。 姜回站在最后面跟着大臣们一起行礼,起身的时候,她看清了康帝。 不自觉间,眉头紧紧锁起,一月不到,康帝的样子却比在海州的时候单薄了很多,精神面貌也差了些。 落座以后,姜回看见他用手抵住口鼻,轻轻地咳嗽了几声。 而富德的脸上明显的闪过一缕慌乱,连忙在康帝的后背轻抚了几下。 康帝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富德收回手,静静的退到康帝身后。 “诸位爱卿可有事上奏?” 几乎是康帝话音刚落下的瞬间,一道佝偻的身影,在两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陛下,臣鲁关,再求告老还乡。” 姜回心中一震,时间催人老,十年的时间,这位在漠州的时候还能指点江山,与敌人唇枪舌剑谈判的丞相。 如今竟然连起身都需要人搀扶了。 鲁关的话一落,朝堂一片哗然,这是鲁关第三次在朝堂上提出告老还乡了。 康帝看着如今连站立都需要人扶着的老臣,心头酸涩,嘴唇微微张了几下。 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孤准了,爱卿要爱惜身体。” 鲁关有些艰难的弯腰谢恩:“谢陛下恩典。” 其他大臣见到这一幕,心思活泛起来,三公之一的鲁关退位,必定会有人补上去。 只要一人动,那么其他人也能动起来了。 当即就有人站出来说:“陛下,鲁丞相辞官,臣等深感惋惜。” “但大康不可无丞相,这丞相之位,不可空缺啊!” “是啊!陛下,大康不可无相啊!” 康帝抬眸问:“依诸位爱卿看,何人可担任这丞相之位?” “臣认为中尉大人可担丞相之职。” “臣附议!” “臣认为郎中令大人可担丞相之职。” “附议!” ...... 朝堂顿时吵做一片,除了空着的廷尉之职以外,其他九卿级别的官员,都被推荐了一遍。 康帝听得心烦,拍了一下桌子:“好了,鲁爱卿心中可有人选。” 在众人目光之中,鲁关再次起身行礼道:“臣认为姜回可担丞相之职。” “什么!不可!” “姜回一介女子,怎堪任三公之一的丞相!” “从郡守升到丞相,这跨度也太大了些!不能服众啊!” “陛下!不能寒了老臣们的心啊!” “是啊!” 鲁关的话犹如冷水滴入沸油中,炸翻了锅。 康帝再次拍了桌子,才勉强安静下来。 “姜爱卿,丞相既然推荐了你,亦说明你有过人之处,孤便给你这个机会,准你畅所欲言,说服大家。” 姜回闻言,起身不卑不亢的走到所有大臣的前方。 先是对着康帝行礼,然后又对着百官行礼,礼毕,她挺直了身板:“承蒙陛下恩典,陛下给了机会,让我说服大家。” “在这之前,我想问诸位大人一个问题,你们做官的初心是什么?” 何单不屑道:“自然是为陛下分忧,姜大人莫非还有其他想法不成。” 姜回微微弯腰:“多谢大人的答案,下官的确有其他答案。” “下官的身世想必诸位大人都了解,我幼时常常思考的一个问题便是,为何母亲要让我以男儿的身份活下去。”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了我十年,在洛阳服徭役时我十四岁,在与无数的民工徭役交流中,我知道了答案。” “因为男儿比女子更容易活下去。” “可是民律规定,男子十五以后必须娶妻,军士可延缓三年,为了不泄露我的秘密,我选择了去鲁州从军。” “这就是我走上这条路的初心,为了活下去。” 第135章 朝堂争论 “呵,姜大人这是打算通过卖惨博得大家的同情,来说服大家么?” 姜回也不恼,继续道:“自然不是这个意思,下官只是想说,我的初心是为了活下去,而现在我的初心有了一点点变化。” “从活下去,变成了生活下去,而且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生活下去。” 讥讽声再次响起:“莫非少了姜大人,这天下人还不活了不成?” 姜回反问:“大人不知活下去与生活的区别么?” “活下去,是只要性命还在就可,而生活是能与家人亲朋安居一隅,衣食不愁,有力培养后代,不成为大康的拖累。” 何单再次嘲讽道:“我等为官者,为陛下解忧的同时,自然也能造福百姓,这非姜大人一人可完成之事。” “姜大人连自己的人生大事尚未完成,而且姜大人年纪大了,若是做了丞相,生产之时突然死了,到时候怕是要引起朝堂动乱啊!” 姜回神色未变,继续道:“这确实并非下官一人可完成,但下官是这其中的佼佼者,下官任职过的地方只有漠河,齐州,海州,但无论是那个地方,如今百姓生活都比之前好了一大截。” “下官从步入朝堂那一日开始,所作所为,无不造福百姓,如今大康境内出自下官或下官身边人手里的东西,不知繁几。” “有幸得陛下赏识,下官才能以女子之身站在这儿,下官身上的功绩,若是换成男儿,怕是早就封侯拜相了!” 姜回这番话说得狂妄,惹得不少人咒骂:“不知天高地厚!” “厚颜无耻之徒!” “目无尊卑!” 姜回依旧笑意盈盈的站在前方,恍若没有听见别人的声音一般,继续道:“下官这辈子,不嫁人,不生子,无兄弟手足,只一心为陛下分忧,一心为大康奋斗。” “若下官不幸身亡,名下一切,皆归国库,若是那位大人能做到和下官一样,下官自此退出朝堂,诸位大人可敢!” 姜回这番话一落,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大康人很注重子嗣,生不出来也要养几个义子,从未有人如姜回这般放言,她就不担心她的身后事么? 姜回才不管他们心中的想法,她只要达到她的目的就成了,康帝让她自己站出来说服朝臣的时候,姜回就明白了康帝的意思。 鲁关一退,他身后的官员自然是树倒猢狲散,而且王旭也老了,辞官不过是早晚的事,到时若丞相一派还未立起来,那么三足鼎立局面将被打破。 若是丞相之位落到其他九卿官员的身上,怕是要不了几年,又会养出一个世家,所以她这个孤家寡人是最适合的,同时又让她站出来说服朝臣,这必然免不了与何单等人撕破脸,自然也就减小了日后她结党营私的可能性。 所以康帝的目的是要她做纯臣,做孤臣。 所以她才敢说出刚刚那样狂妄的话。 但这番话的效果也是很明显的,姜回的功绩的确是实打实的,没人能质疑,而且她那些功绩也的确够封侯拜相的。 她身上唯一的缺点便是她身为女儿身。 朝臣们不是傻子,立即便有人出声:“如此说来,姜大人倒是可以担任丞相一职,只是如此一来,大康的女子皆效仿姜大人,这怕是要断了传承啊!” “是啊!女子做什么官嘛?女子若不是依附男儿,连活下去都苦难,做官她们不行的。” “就是啊,字都不认识,怎么做官,怕是只能做官糊涂官!告状官啊!” “哈哈哈!张大人所言极是!” 姜回心中升起一股火气,冷笑几声,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诸位大人说的真好啊!想必你们身上的衣服都是自己做的吧?每日饭食也是自己准备的吧?” “家中庶务也是自己打理的吧?孩子生下来就成年了吧?哦~对了,想必孩子也是你们自己生的。” “张大人,我记得你出生并不富裕,如果仅靠大人的俸禄,怕是住不起你家那四进的院子,也穿不起满身的软绸吧?” “大人钱哪儿来的?贪污的么?” “你血口喷人!” 姜回都没搭理他,继续说道:“中尉大人,下官记得你是寒门出身,大人敢说你是全靠自己才走到今天的位置的么?” 被戳到痛处,何单面色难堪:“我们说的是你可否任丞相一职的事情,你扯其他的做什么!” 姜回露出一个笑容,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的说:“下官也是就事论事啊!张大人口口声声说女子只能依附男子而活,所以女子不能做官。” “下官这不是让他回忆一下,他自己究竟是怎么活的嘛!” “身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总不能用女子的钱活着,还贬低女子吧?这是要软饭硬吃么?” “在场的都是大康的精英人士,你们的妻子替你们孝敬父母,打理庶务,维系交际,让你们一心一意的走在前面。” “那么多铺子,庄子,仆人,她们都能打理得井井有条,你们觉得她们真的不能胜任你手中那点事情么?” 朝堂再次鸦雀无声。 姜回乘胜追击:“你们说担心女子生产影响,可这天下不是只有一个女子,女子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生产,前任御史符怀青在家思过一年,御史署不依旧好好的,也没耽搁什么吧?” “况且,女子生产是生的她一个人的孩子么?孩子是继承了她的姓氏么?延续的她的家族么?” “都不是!既然如此,你们身为男子得了利益,不心怀感激就算了,反而趁机剥削女子的权利,你们可真是有君子风范啊!” “咳咳。” 康帝轻咳两声,打断了姜回的激情发言,他怕再说下去,他也得挨几句骂。 “姜爱卿所言极是,这天底下,既有男子女子两种人,那么女子不用且不浪费。” “纵观历史,繁荣之地,女子多在外行事,对于普通庶民,女子亦是重要的劳动力。” “就连孤,也不敢说这大康的天下全是靠男儿躲来的,若无王后,孤也没办法一心只为国事操劳。” “何单你忘了你妻子千里送盔甲,你母亲抵死护家门了么?” 何单心里一震,连忙回答:“臣,不敢忘。” 第136章 第一位女丞相 康帝平静的扫过所有人,平静的说:“既如此,那么此事便定了吧。” “丞相一职由姜回担任,蒋爱卿,去拟旨吧。” “孤乏了,今日便到此吧!” 康帝说完,起身离开,姜回也抬脚往外面走,路过何单面前时,何单重重的哼了一声。 姜回莞尔一笑:“这虽然已是春日,但天气依旧寒凉,何大人还是的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你!” “我们走着瞧!” 鲁关在两人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姜回心念一动,快步走到他面前。 躬身行礼:“多谢丞相厚爱你。” 鲁关抬头,看了她很久才慢吞吞的说:“不用谢我,你坐上这个位置,是百姓的福气,盼你守住本心。” “下官定不负大人所望。” 王旭也凑了过来,本想伸手在姜回肩膀上拍两下,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 语气羡慕道:“老鲁啊!你如今算是后继有人了,可以安心回去养老了,可怜我啊,一把老骨头了,还不得清闲。” “说起来姜大人也是行军打仗的好手啊,若不是转身做了文官,说不定现在就该接我的位置了。” 鲁关白了他一眼,说道:“你这老东西骨头还硬着呢,在当几年吧!” 李钟也附和道:“是啊!大人身体好着呢,在干个十年二十年也不成问题。” 说完又对着姜回感叹:“想不到啊,短短十二年的时间,你从一个目不识丁的庶民,一路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老夫也算慧眼识珠啊!” 姜回感激道:“全凭各位大人关爱提携。” 王旭哈哈大笑:“你倒是会说话,提携也要你自己有本事,没本事我们就算有心也扶不起来啊。” “咳咳,老夫身体不适,便先回去了,你们接着聊。” …… 姜回任丞相的圣旨一出,天下哗然。 康都,一处精巧的院子中,李玥儿神情激动的说:“你们看见圣旨了么?” 她面前是几个妙龄女子,她们衣着简约,妆容清丽,皆是满眼星光的看着李玥儿。 “我听说了,父亲前几日下朝回家,还骂了姜回大人,我跟他吵了一架。” “没想到姜回大人竟然能站到那么高的位置,真是不可思议。” 李玥儿激动的说:“姜回大人已经在前方给我们点了一盏明灯,我们接下来只要跟着灯的方向走,定能走出一条不一样的道路!” 一名圆脸的少女支着下巴问:“玥儿姐姐,我还听说,姜大人在海州办的学堂,男子女子都收,我们是不是也要开始收男子啊!” 李玥儿沉思片刻后说:“不,我们还是只收女子。” “康都富庶,姜回大人如今已经是丞相了,接下来要做的肯定是广开学堂。” “很多家庭肯定都会将儿子送入学堂,女子不一定有机会进学堂,所以我们要为那些想读书而不能读书女子们提供一个机会。” 她话音一落,几名女子都表示答应,唯有一名面容清秀的女子说:“玥儿姐姐,我要嫁人了,接下来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继续来这儿,我便推出把,怕误了你们的事情。” “落姐姐,你的未婚夫是不是何家二公子啊?” “嗯。” “那的确有些难办了,何家家风本就古板,你嫁过去作为新媳妇,想要经常出门的确困难。” “那你便先不来了吧,等寻着合适的理由再说,况且我相信姜大人,如今这种局面不会维持太久的。” 漠河。 当赵古念完那封圣者的拓印版本以后,台下顿时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县令大人真厉害啊!” “还叫县令大人啊!如今应该叫丞相大人了!” “二十八岁的丞相,还是女丞相,古往今来第一个啊!” “我提议给丞相大人塑个像如何?” “好好好!我儿子今年在学校雕塑系读三年级,成绩数一数二的好,我去问问要用些什么东西,到时候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啊!” “好!” 鲁州,青川拿着一份拓印的圣旨,让人将单存飞和姜归二人带入帐中。 姜归看过圣旨,心中大喜,随即又开始担忧。 放在剑柄上的手不自觉握紧,下次一定要多杀几个狄人,早日回到阿姐身边。 海州,闻人越将一份圣旨看了又看,半晌过后才吩咐道:“将布告贴出去吧,休假一日,姜大人高升,于海州而言是大喜事。” 高院之中,一名学子高举誊抄过来的圣旨,大声喊道:“今日的布告抄过来了,有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什么大事?有新的政令么?” 说话的人一看,惊住了,随即高声唱道:“郡守大人当丞相啦!” “什么!我看看,我看看!” 周围的人一拥而上,争夺着那一种薄薄的纸,纸张不堪重负,四分五裂。 梅香在看见布告时,眼中蓄满了泪水,她紧紧的握住王熙梦的手,轻声道:“大人她真的做到了。” 王熙梦感叹:“是啊,大人站在了那么高的地方,让我们一眼就能看见,如今我们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朝大人跑去,为大人的事业添砖加瓦。” 齐州,王婉君穿着一身朴素的麻布衣服,正与两名负责修建学堂的管事交谈。 萧乐成推门而入,附在她耳边轻语几句,她脸上露出笑意,温和的对两名管事说:“今日府中有喜事,请两位留下来用晚食吧。” 两名管事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大善人都说了有喜事,那定然是有喜事的。 温州,温修贤站在温家祖地面前,最后一次看向这个他长大的地方。 不出意外的话,他这辈子不会再踏足此地了。 “夫君,可是舍不得?” 一名温婉秀丽的女子上前挽住他,温修贤回首见她身后无人,忍不住责怪道:“你怎么过来了,你身子不便,身边怎么不带人。” “哪有那么娇气,夫君可是忘了,我自幼习武。” 温修贤一愣,随即笑道:“是啊,我忘了,夫人的长相很容易让人忽略了夫人的身手。” 女子娇笑道:“我就当夫君在夸我长得好了。” “夫君要是舍不得着族地,就赶紧去追父亲,这会儿还来得及。” 第137章 开学堂 温修贤笑道:“没什么舍不得的,这偌大的族地,若是没有人住,要不了几年就荒废了。” “如今捐出去,还能博个美名,郡守大人看在这件事情的份上,也会为温家今后的行事提供便利。” “只要这地方还在,就没人会忘了温家今日的义举。” 温家隐世了,为此他们筹备了五年,可人可以走,财物可以带走,但是这些房屋田地却没办法带走。 他们将所有的铺子和田地的卖了,然而温家族地和各县那些精巧的园子他们却没卖,而是捐了出去。 并指明了要给中州做学堂,这么大一笔财物中州郡守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而今日就是他们温家来与中州郡守办理契书的时候,他也是陪着父亲过来,最后再来看一眼这个地方,毕竟以后这地方就不再是温家的了。 只是不知这学堂能否开办得起来。 女子笑道:“夫君深明大义。” “走吧。” “好。” …… 康都。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姜回自然也不例外。 又是一日朝议会,姜回淡淡的说完在大康推行举办学堂的计划以后,不出意外的招来了激励的反对之声。 “臣反对,大康十州,若要开办学堂不知要耗费多少钱财,鲁州连年征战,国库空虚,怕是无法拨钱修建学堂。” “臣也反对,同时开办这么多学堂,去何处寻先生,若学堂办起来了,没有先生,让百姓失望,恐有大祸啊!” 康帝敲着扶手,问姜回:“爱卿可有良计。” 姜回恭敬的回答:“臣有计。” “据臣了解,目前齐州有一善人无偿修建了多间学堂交于朝廷,中州温家隐世,捐赠了不傻地方给朝廷作为学堂。” “受此事启发,臣认为可以发起各地世家富商捐赠。” 她话音一落,嗤笑声便响起:“丞相大人说的简单,这些世家富商,凭什么捐赠。” 姜回嘴角一勾,意味深长的说:“诸位大人,这开办学堂可不仅仅是为了教化万民。” “而是为了,选拔人才。” “什么!丞相大人这是何意?” “选拔人才,怎么选拔?” 姜回继续笑道:“自然是考试了,想必诸位大人并不陌生吧?” “诸位大人皆知,我大康官员除了以军功升迁以外,皆靠举荐入仕。” “所以这官员的质量参差不齐,有的人大字不识,但因着举荐的原因,也能入仕,着实有些可笑了。” “然而这考试,便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进入朝堂的人均是有才之士。” 有人质疑道:“这与丞相说的捐赠学堂有何关系?” “自然有关系,世家富商手里握着大量钱财无数,修建一座学堂的钱于他们不过是九牛一毛。” “想要他们掏钱,最简单不过来,只需要给他们正名。” “正名,正什么名?” 姜回继续道:“抛开入流的世家,其他的都只能算是商人,我记得前朝的商籍可是堪比奴籍,大康立国以后,陛下仁善,商籍地位提升不少,但始终无准确的律令说明要提升商籍的地位,不入趁此机会,清一清这商户逾矩之事。” 她话说完,朝中鸦雀无声,皆是目露不可思议之色,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前朝商人低贱,大康建国以后,为了向这些富商征集钱粮,无形间抬高了商人的地位,如果此时再去清算商人逾矩之事,这和过河拆桥有什么区别! 在众人还未来及开口之前,姜回继续道:“这样一来,那些富商定是不愿意的,到时陛下便可趁机下令,明确商人的地位。” “但,这地位也不是白给他们的,自然得付出代价。” “至于这代价嘛,就由陛下说了算了。” “到时候从中拨一点出来,修建学堂就足够了。” 姜回的声音不大,但却让每个人心头一颤,这些年没人特意去打压商人的地位。 所以大康的商人很多,若姜回说的能成,修学堂那简直太容易不过了。 康帝眼眸微转,笑道:“爱卿好计谋,就按爱卿说的办吧!” 若是有了这笔钱财,加上海州的铁矿,就可以打造一支精良的骑兵,到时候就能把狄国彻底打趴下去。 到时候他也能走得安心。 “爱卿只说了如何解决钱财的问题,还有教学的先生,爱卿打算怎么办啊?” 康帝的声音也吸引了朝堂上臣子们的注意,皆是纷纷抬眼看向姜回。 姜回轻笑回答:“这个很简单,陛下了解过海州的学制,小学两年,中学三年,高学三年。” “越往上,学子越少,但需要的先生越好。” “所以臣建议今年便可开设考试,从整个大康选举人才出来,让他们先到各学堂任教几年,才可入仕。” 康帝眯起眼睛,笑道:“这如何考试,爱卿可有眉目。” 姜回笑道:“由朝廷统一出题,现在各县考试,考过者为参加府城考试。” “过了府城的考试,再到康都由陛下亲自考核。” “而那些过了县城考试,但没能过府城考核的教导小学,绰绰有余。” “过了府城考试的,落了殿试的,也能担任中学的先生。” “而最后,过了殿试的学子,自然也能担任高院的先生了,到时再请大儒把控一下整体的教导方向,这事便成了。” 朝中的大臣皆是一愣,显然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解决办法。 康帝显然也是十分满意的,毫不吝啬的夸赞道:“爱卿此计甚妙,就依爱卿所言去办吧。” “此事由丞相负责,其他人协助完成,不得推迟,孤要在年底的时候看到成效。” “退下吧,孤乏了。” 今日散朝过后,倒是没人到姜回面前啰嗦,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寻常人也不敢到她面前胡咧咧了。 姜回没有回去,而是去了丞相署,刚刚在朝堂上打嘴炮简单。 但这一番事情要办下来并不简单,需要很多官员配合,再加上她刚刚上任,威信不够,办起来就更加麻烦了。 第138章 设科举 在丞相署忙活了一天,刚开门就看见王思言蹲在丞相署的大门前揪树叶,嘴里还念念有词。 听见动静以后,猛地起身,看见是姜回,脸上挂上了灿烂的笑容。 “丞相大人,怎么这么晚了才下旨?” 姜回有些疲乏,没心思去揣摩他的用意,随口问道:“王大人这么晚了,在丞相署做什么?” 王思言有些尴尬的说:“在下如今是一介白身,当不得一声大人。” 姜回惊讶道:“你离任了了?” “嗯,前两天刚刚办妥,我可不可以投在大人门下做幕僚?” “大人眼下需要人手,若从其他地方重新寻,不熟悉康都的情况,怕是帮不了多少,而在下在康都也算有几分人脉,定能为大人分忧解难。” 姜回看着他,说实在的,她有点心动,王思言作为王旭嫡长子唯一的后辈,备受宠爱,这康都中人,大部分都会给王旭面子。 而且他自身能力也强,若有他相助,的确会省事一些,但是一想到王思言的心思,她又有点头疼。 王思言看出她的犹豫,低声说:“我听阿爷说了那日在朝堂上的事情,明白大人的志向。” “在下因为身份的原因,无法在一些重要的职位上任职,也不能实现心中抱负,想跟着大人也是因为与大人志同道合,在下会约束好自己,不会给大人造成困扰的。” “若是大人不愿,我也会在康都其他地方任职,大人若有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 思来想去,姜回还是拒绝了,王思言这会儿看上去比刚刚更沮丧了,语气十分低落的跟姜回告辞离开。 回到府上,菊容便带了一队人来见她,有男有女。 这是她让单存飞和姜归从漠河职业学院和蛛网里抽的人,虽然个人能力可能比不上单存飞,但架不住人多啊! 她如今最不缺的就是人来,漠河职业学院美名远扬,里面的人才一年接一年的毕业,她如今都可以挑着用了。 所以即便对王思言的能力很心动,她也没同意,因为王思言身上有隐藏的麻烦,她面前这些人可没有。 三月底,姜回把开办学堂的详细章程理了出来,一经推出,齐州和中州积极响应,甘州苍家大手一挥,包了甘州的学堂建设。 而商家更是大手笔,包揽了康都的学堂建设。 这一下,学堂建设就过了一半,而且还都是比较重要的大州。 其他州,官府要求捐赠的消息一发出去,不出意外的遭到了富商的嘲笑抵触。 然而他们才笑了几天,朝廷就发了一道明确户籍地位的律令。 十分详细的规定了商籍吃穿用度的规格。 按规定,商人只能穿麻布,屋舍也只能住一进的院子,凡是超过规格的一律没收。 当然更重要的是,商人后辈,不能入朝为官。 这律令一出,那些富商们都傻眼了。 他们早就听说了丞相大人办学堂,不限户籍,什么人都可入学,而且入学以后就可以参加一场考试,若是考试合格了,就有入仕的机会。 他们不缺钱,缺的是权,这消息一出,都纷纷开始筹备,让自家的子女入学。 现在不让商人子女入仕,这他们还有什么盼头! 纷纷到衙门寻问闹事,得到的就一句话:历来如此。 富商们不死心,但也无奈,因为他们翻遍了大康律令,的确没有明确商籍地位的条例。 况且他们手里只有钱,也不敢跟官府硬刚,只能在背地里使些阴招,传些流言。 正在他们焦头烂额之际,又一道律令发下来,户籍可变换,只是付出的代价颇高。 整个大康的商人们,都陷入了纠结之中,商人逐利,自然舍不得那一笔钱。 可还未等他们纠结完,又有消息传出,一个州一年只有一百个改编户籍的名额。 价高者得。 这消息一出,富商们也顾不得纠结了,开始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筹钱。 势必要拿下一个名额,不然按照商籍规定,他们挣钱也不能用,到头来还不知道是给谁挣得呢! 五月底,一个消息犹如陨石一般重重的砸在大康的土地上。 街头巷尾全都在讨论这件事,尤其是那些庶民们和花钱将商籍转变为民籍的富商们。 开始时不相信,但那布告在官府贴了一日又一日,由不得他们不信。 “喂,你们看到郡守府门口那布告没有,直到景天,在下都不敢相信,这竟然是真的。” “是啊,太不可思议了。” “有功夫在这儿闲话,还不如抓紧时间去读书,十月开始县试,明年二月府试,六月殿试,这时间紧着呢!” “确实,各位兄台,咱们还是赶紧回去读书吧,要不然到时候连童生都考不上,且不让人笑话。” “哈哈,也是,为兄的算学有些落后,父亲给我请了个老账房,各位兄台可要一起去听一下。” “好啊!多谢兄台。” 姜回不是文科生,对古代的科举制度并不了解,她只能根据自己在影视作品中看到的结合自己参加的一些考试,提出来科举考试的框架。 经过丞相署打磨一月,请大儒指点,再拿到朝堂上由所有臣子商讨,历时三月最终拿定了考试的内容。 起初的时候也有很多官员不配合,阳奉阴违,但姜回拿着康帝御赐的剑,挑了个闹得最厉害的,一刀斩了。 而康帝在知道此事以后,也只是在朝堂上呵斥了几句。 这时所有人都明白了,这开学堂设科举不是姜回主导的,而是康帝主导的,姜回只是说出来而已。 反抗之声逐渐消失,这件事也就这样推行了下去。 然而姜回并没有闲着,这第一把火虽然点着了,但是距离她想要的效果还差了些。 虽然没有明确说明女子不能参加考试,但是世人都默认了女子不能参加。 所以她需要在给这把火添点柴。 要去说服整个大康的民众肯定是不理想的,但她手底下识文断字的女子多得是。 她让这些女子分散到各州,十分高调的报名参加考试。 效果显着,首先是一些家中只有女子的人家开始给女儿报名,接着也有一些不缺钱的人家开始报名。 而这些人中,只要有人高中,便能起到一个标杆作用。 第139章 第二把火 时光飞逝,转眼便已经到了八月初,由魏敦带领的禁军开始往各州送试卷。 整个过程中杜绝一切外人探访,就连发试卷都由禁军军士亲自下发。 中间也有人意图贿赂,但皆被禁军直接处决,一时间人心惶惶,也无人敢打主意。 九月初,县试的成绩便出来了,姜回让人注意了一下,她手底下那些女子有一半都过了县试。 她立即让人安排,开始大肆宣传,在云州甚至有一名女子取得了榜首的成绩,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就连在康都这样人才济济的地方,也有不少女子过了县试,李玥儿也在其中。 看着考试院门口的喜报,李玥儿眼角不自觉的流下2两滴清泪,她从未想过,这辈子竟然真的有机会和男子公平竞争。 她要加倍努力,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向世人证明,不是女子不行,而是世人从未给过她们机会。 姜回让人随时关注着关于女子科考的消息,同时引导舆论,等到来年二月的时候,关于女子不适合参加的科考的声音,几乎已经听不见了。 这场关于女子科考的博弈,以姜回得舆论战胜出。 三月初,府试的成绩出来了,有人欢喜有人忧,同时大康各州的小学也开学了,落榜的学子们也有了去处。 尤其是对于一些家中不那么富裕的学子来说,有地方给他们包吃住,还有月钱拿,同时一天除了上课的时间,其他时间还可以自己读书,还有比这更好的差事么? 再加上面向社会召集的一些学生,在四月的时候,各州小学总算开始正常的上课。 至此,姜回点的第一把火,算是稳稳的烧着了。 至于第二把火,她准备了很久,柴草跟火种都已经准备好,就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了。 这个时机她从二月等到六月殿试。 这次殿试的题目是康帝亲自出的,请就大康目前的律法,提出改进的建议。 短短的一行字,却让所有学子抓耳挠腮,有的人甚至不敢下笔。 殿试过后,康帝召集百官共阅考卷,姜回自然也在其中。 有的试卷上尽是拍马屁的废话,还有的尽是为自己谋利益的,能入眼的不多。 这其中有些卷子姜回一看便知是海州高院的学子,他们的答案大多都是海州的新律内容。 一日过后,康帝钦点了第一届科举的前三名。 状元,康都王思言。 榜眼,中州罗清远。 探花,海州柳之敏。 这成绩着实有些出乎意料,榜眼和探花都是出身寒门的学子。 而且探花还是一名长相可爱的女子。 除此之外,海州高院的学子这次竟然有一半的人中了进士。 虽然这是第一次科举,并不是所有学问厉害的人都参加了考试,但这依然是一个让人震惊的数字。 姜回建议让人复印了前三甲的答卷,在大康各州大肆宣传。 上至文人墨客,下到贩夫走卒,都在讨论这三份答卷,慢慢的就开始有人期盼,要是这三份答卷上的律令可以实施下来,那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啊! 与此同时,姜回顺势在朝堂上提出了变法的建议,但这一次不再是她一个人喷所有人。 变法是康帝早就有的想法,她那份新律也交上去好多年了,并且在海州推行成功了。 康帝自然不会没有准备,事实上康帝准备得很充分,她提出这个建议以后,立即就有包括李钟在内的三分之二以上的大臣站出来支持。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把新律搞出来了,内容嘛,和海州新律几乎没什么差异。 新律是在新年开始实施的,康帝在祭祀的时候,直接昭告天下。 庶民们接受良好,但是那些世家权贵,就没那么好接受了,尤其是田律里面规定了什么人可以掌多少田。 还禁止了将产业挂在仆人名下。 同时也不再允许贩卖奴隶,这就意味着他们的产业要白白的交一份出去,手底下大量的奴隶也要被转化成普通的奴籍,而什么层次能用几个仆人也是有规定的。 这谁甘心,所有权贵世家开始暗戳戳的联合起来反抗新律。 作为在海州已经将新律推行成功的姜回,理所当然的接受了新律的推行工作。 站在风口浪尖的她,基本上一天就能遇到一次刺杀。 第一次遭遇刺杀以后,她就在自己身边明里暗里布置了几十名护卫。 刚开始她还有些担忧,到后面都已经麻木了。 刺杀没成功,对方便开始在她的名声上做文章。 虽然姜回在民间的名声很好,但架不住诬陷的话太多,说的人多了,自然而然也就有人相信了。 姜回遭遇了她穿越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信誉危机,这会儿她可以说是臭名昭着,朝堂中亦有不少朝臣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让她头疼的谣言,那便是她的感情生活的谣言,更是传得沸沸扬扬。 她看着菊容地上来的话本子,有些怔愣,文里的她与闻人越、单存飞等人的爱恨情仇,写的那叫一个精彩。 而且版本也多,就连蒋玉珏、苍玖等人都被拉出来做过男主角。 所以她现在的名声,除了心狠手辣,残害忠良,背信弃义等以外,还有水性杨花,贪财好色等。 她的秘书团担忧的问:“主子,现在怎么办,外面说得实在难听。” 姜回叹道:“这种事情越是遮掩,别人越是不信,最好的办法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让人把手里查到的那些东西添油加醋的放出去,既然要玩舆论,那就看是他们的空穴来风可信,还是我们放出去的有理有据的东西更吸了。” 这两个月,她也算是用尽手段,再加上那些反抗的团伙本就不牢靠。 两个月下来也算顺利,对于反抗特别激励的,自然是请他们吃牢饭了,牢饭吃完,直接送人上路。 再加上这次推行新律,并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那些权贵不敢明着反抗,只能寄托于世家,但那些小世家,又能翻的起什么风浪呢。 不过三月的时间,反对的声音便销声匿迹了。 至此,第二把火也点起来了。 第140章 驾崩 至于她的名声问题,在一通乱七八糟的舆论狂轰之下,她那些本就不真实的谣言,自然也就无人再提。 然天有不测风云,大康二十七年秋,把控大康朝政二十七年的帝王终究还是倒下了。 寝殿之中,龙榻之上,康帝面色灰败,气若游丝, “晟儿,大康海晏河清,丞相功不可没,带孤去了,你要多听丞相的意见,切不可寒了丞相的心。” “孤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鲁州的战事,你要守住鲁州,切不可让狄人越界。” 公子晟哽咽着答应:“儿臣谨遵教诲。” 说完又看向王后,语气又又微弱了几分:“我死后,孩子们就辛苦你了。” 王后安静的坐在床边,听到这话,语气带着一丝责怪:“陛下别胡说,晟儿的孩子还小,陛下可得赶紧好起来,帮他好好教教。” 康帝闻言笑了一声,随即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一阵手忙脚乱,康帝平复下来以后轻声说道:“你们出去吧,把丞相叫进来。” 这几日重要的朝臣一直候在外面,所以姜回来的很快。 她看着躺在床上,身形消瘦的康帝,眼里有了潮意,恍惚间想起了第一次见康帝时,那通身的气度,即便是在现代长大的她,也觉得双腿发颤。 “陛下,臣来了。” 康帝听见动静,微微偏头,富德十分有眼力见的将康帝扶起来,在他背后垫了两个枕头。 “坐吧。” “姜爱卿,孤这辈子于江山社稷问心无愧,唯一不放心的便是孤那不成器的孩儿。” “晟儿优柔寡断,不能做到如孤这般开疆拓土,但是晟儿有仁爱之心,勤奋,他会是个仁君。” “孤便将晟儿托付给你了,晟儿的妻子性格柔善,不适合教孩子,晟儿的两个儿子便拜在你门下吧。” “望爱卿为这大康的江山,多费些心神了。” “臣,遵旨。” “富德,送丞相出去,帮孤把晟儿和郎中令叫进来吧。” 公子晟进去约摸一刻钟左右,一阵悲嚎传来。 “陛下驾崩了!” 随着一道凄厉的喊声响起,丧龙钟被敲响,一共响了九声,瞬间整个康王宫都知道了,大康的第一位帝王殡天了。 无数人朝着康帝寝殿的方向跪下磕头。 以姜回和李钟为首的大臣跪在寝殿外面,片刻后,郎中令蒋朝之陪着公子晟从寝殿出来。 蒋朝之将一卷黑色的圣旨缓缓展开,大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孤之长子康晟为宗室首嗣,天意所属,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传位于晟,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儿臣接旨。” 康盛接过圣旨,缓缓起身,面朝百官,百官即刻行礼:“问陛下安!” “诸位爱卿平身。” “奉常何在。” “臣在!” “请尽快将先帝葬礼事宜确定好。” “臣遵旨!” 康帝的葬礼并不繁琐,毕竟他生前已经讲了一切从简。 甚至连传统的一年国丧,都压缩成了三个月。 葬礼过后的第七日,朝议会。 晟帝设立了太师一职,由姜回兼任,他的嫡长子和嫡次子,也正式拜在了姜回门下。 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姜回,对于养孩子那更是一窍不通,但是这是康帝遗愿,她也没办法推托,只得老老实实的接受。 “臣定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期望。” “有丞相此话,孤便放心了。” “诸位爱卿可还有……” 晟帝的话还未说完,一道急促的声音传来。 “报!急报!边关告急!” 喊话的人竟是直接骑马奔至朝议殿门前。 翻身下马,连滚带爬的往殿内跑。 众人这才看清楚,这是一位头戴红色翎羽帽的传令兵,这是大康所有传令兵中,最紧急的一种。 传令兵从怀中掏出一卷布帛,双手递上。 富德小跑侠 台阶,接过布帛,那传令兵松了一口气,竟然直接晕倒在地。 晟帝展开布帛,里面竟是一封血书,血迹干涸凌乱,一看便是仓促之中写的。 上面只有十二个字,但是却看得晟帝目眦欲裂。 “漠勾狄,鲁失陷,罗阵亡,青重伤。” 姜回率先开口问:“陛下,出了什么事?” 晟帝听见姜回得声音,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语气悲痛道:“丞相,鲁州失陷了。” “什么!怎么会!” “不可能吧?有青川守着,怎么会有问题?” “是啊,怎么回事!” 晟帝一拍桌子,大声道:“好了,难不成孤还会骗你们不成。” “漠北违约,勾结狄国,鲁州失陷,罗齐阵亡,青川重伤。” “当务之急是想想应对之法。” 王旭起身道:“陛下,让臣带人去支援吧。” “不可,太尉年事已高,此去需要急行军,太尉的身体怕是经不起折腾。” 王旭怒道:“那你们说派谁去,这朝堂之上,除了老夫,还有谁能带兵打仗。” “漠北既然违约,那么漠州驻军定然不能动,只能从其他州调军支援。” “这些人里面,有谁能带兵?” 大康不缺武将,但是缺统帅,原本罗齐和青川都是统帅的不二人选,可现在一死一伤。 年轻一辈要么能力不够,要么威望不够,在磨练几年,倒是可以上任、 但眼下鲁州已经失陷,实在没时间拿给他们磨练了。 所以王旭一说完,所有人都安静了,好像除了他,的确没有合适的人选了。 晟帝眉头紧锁,王旭今年已经七十多了,连在朝议会上都是昏昏欲睡的,怎么能带兵。 他在心里将眼前的武将都默了一遍。 魏敦,虽武艺高强,可他一直都是在掌管禁军,从未带过兵,不行。 何单,上次带兵已经是二十年前了,也不行。 李钟,虽也是武将出身,但是上一次领兵据现在也有近二十年了。 王晋阳,虽然家学渊源,但如今只是个小将,而且也没有上过战场,就更不行了。 一圈下来,竟然没有一人合适。 就在这时,一道不怀好意的声音响起。 第141章 出征 何单上前道:“陛下,臣有一人选。” 晟帝思绪被打断,下意识寻问:“爱卿有何人选?” “臣认为,丞相可担此重任。” “其一,目前的朝中之人,有谁的威望能比得上丞相呢?” “其二,丞相可有坑杀四万人、俘虏两万人和空城计骗敌的战绩,这也说明丞相有领军之才。” “其三,鲁州诸位将领曾经与丞相同在青川帐下任职,配合默契。” 何单说完,殿内所有视线都集中在了姜回身上,包括晟帝。 “丞相,你意下如何?” 虽然是在问姜回的意见,可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意味。 姜回也没办法拒绝,何单说的话句句都在点子上,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她的确是最合适的。 “臣听陛下的。” 晟帝松了口气,缓缓道:“那便由丞相带人去支援吧。” “臣遵旨。” 朝议会散后,一名大臣凑到何单身旁寻问:“中尉大人,今天您为何会推荐丞相,若是她此次在得胜,这朝堂上且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 何单笑道:“如今丞相的势力虽不是如日中天,但也差不了多远了。” “新考上来的学子,里面有多少是海州和漠河人士,你不会不清楚吧?” “这些人都算是丞相的门生,若是丞相此时不倒,等这些人走上朝堂,还有谁可以撼动丞相的位置?” “她这次若是败了,我等便可借此机会将她拉下来,就算不成功,也能分走她手中的权力。” “若是胜了,不用我们拉,陛下也会将她手里的权分一部分出来,功高盖主啊!” “大人英明,如此说来,姜回无论是胜还是败,于我等而言,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姜回何尝不明白他们的心思,可他们忘了,她从来就不是谈恋权势的人,与其等他们来抢,不如主动分出去。 顺便把第三把火也点上。 所以朝议会散了过后,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求见晟帝。 如康帝所说,晟帝是个非常勤奋的人,姜回倒时,他已经开始批阅奏折了。 “问陛下安。” 晟帝抬头,看见姜回,笑道:“丞相,今日求见孤,有何事?” 姜回开门见山的说:“陛下臣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归,甚至有可能再也回不来,所以竟然臣求见陛下,是为臣得身后事做打算。” 晟帝皱眉:“丞相何出此言,即便是丞相在外征战十年,二十年,这个位置依旧是丞相的,无人可撼动。” “臣多谢陛下厚爱,可若臣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丞相署无人能当大事,于国不利。” “可爱卿之位,至关重要,也不可随意找人代替。” 晟帝的话说的真切,他并不傻,今日在朝堂之上就看出何单的意图了,若不是实在无人可用,他也嗯不会冒险派姜回去。 父王临终前的交待,他记得很清楚,他这辈子无法做到父王那种程度,但他可以听父王的话,守住大康的江山。 在父王眼中,满朝文武,只有姜回一人是真的无欲无求,一心为国为民。 所以这次无论她胜或败,他依旧会按照父王的遗嘱行事。 姜回笑道:“陛下,臣感激陛下的信任,但臣所言也不得不防,陛下刚刚继位,便有外敌来犯,若是臣战死沙场,为争夺丞相之位,怕是会掀起内乱。” “为了杜绝这种情况发生,臣有一计献给陛下。” 晟帝连忙问道:“何计?” “改官制。” “什么!改官制?丞相,这官制已经沿用多年,还可如何改?” 姜回反问:“陛下,您觉得,大康目前采用的三公九卿官制,有何缺点?” 晟帝没有回话,姜回继续道:“臣觉得三公九卿官制,最大的缺点便是丞相权力过大。”“若是丞相有私心,甚至能威胁到陛下用人的权力。” “目前科举尚未成熟,官员选拔依旧靠举荐为多,若丞相不能做到全心全意为大康付出。日后怕是会形成世家大族把握做官的权力,形成胜过王季二家的门阀世家。” 晟帝有点懵,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自己的官职权力太大了。 带着种种疑惑,晟帝继续问道:“那依丞相所言,这官制该如何改?” 姜回在心中整理了一下,缓缓说道:“臣认为,要降低丞相手中的权力,不如改九卿为六部。” “何为六部?” “六部臣初步将其分为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吏部负责考核、任免四品以下官员;户部负责财政、国库;礼部负责贡举、祭祀、典礼;兵部负责军事;刑部负责司法、审计事务;工部负责工程建设。 ” “六部由陛下直管,互相制衡,丞相依旧居六部之上,但无直管六部的权力,只协同陛下处理政务。” “此制说来复杂,但臣已经将其整理好,放在了丞相署,陛下可随时让人呈上。” 姜回说完就告退了,晟帝怎么想她并不关心,改官制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她目前的目的,只是让晟帝知道,她并无争权夺利之心,在晟帝心底埋下一颗改官制的心即可。 至于改官制的问题,这的确是她准备得第三把火,从她任丞相过后,她才真的意识到大康丞相手中的权力之大,这的确不利于大康的发展。 而眼下最当紧的还是鲁州的战事,从那张布帛上得知的消息有限,目前只知道鲁州沦陷,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回到府上,她一连数道命令传了下去,要求筹备粮草药品,抽调漠河职业学院这么多年毕业的全部医者、木匠。 将她在海州之时搞出来的汽油全部运送到齐州…… 就大康的情况来说,要从其他州调兵,是不太可能的。 当初在鲁州之时,她便知道大康的兵力几乎就是一分为三,鲁、漠二州各一份,康都一份。 所以这次调兵,她直接调走了康都的一半兵力,共两万人。 从康都出发时,晟帝站在城墙上亲自为她送行。 “丞相,孤等你凯旋归来。” 围观的民众也大声附和:“丞相,凯旋归来!” 第142章 终章 “诶,你们说,丞相一个女子,真的会打仗么?不要到时候直接弃城而逃了。” “呸!你胡说什么,丞相坑杀四万人的时候,你还在喝奶呢!” “就是,丞相大人有勇有谋,有才有貌,若能得丞相大人青睐,小生就算死也值了。” …… 后面的议论,姜回听不见,她现在一心都在赶路上,好在这些年,大康的基建搞得不错,大大节约的行军的时间。 然等她带兵赶到时,敌人竟然已经杀到了齐州城下。 敌人见有援军到,飞快的鸣金收兵。 姜回没有让人追赶,而是驻扎在了齐州城外,带人入了齐州城。 齐州郡守府。 范桓见到姜回,心底松了口气,还好来了个跟他们一条心的,就怕派个本事不大,脾气大的人过来。 “军师,多年不见,你风采依旧。” 范桓笑道:“丞相那里的话,一别多年,在下是老了,丞相却愈发光彩夺目啊。” 一场寒暄过后,姜回切入了主题:“目前情况怎么样?” 范桓也收起的笑脸,回答道:“我军本来在鲁州已经取得胜利,那知狄国又突然冒出一队伍,足有四万人。” “起初我们以为是漠北人,后来漠北也加入了攻击鲁州的队伍,我们才知道,狄国那支队伍,竟然不是漠北额度队伍,将军猜测是狄国北部月族的军队。” “这支队伍里面有人擅长用毒,将军只是被擦伤几处,那伤口却怎么也好不了,一直溃烂。” “后面还是找了漠河的医者,剜肉刮骨,才保住将军的性命。” “如今将军虽然醒了,却不能动弹,此事让我军士气大跌,一路被追赶到此。” 姜回皱眉问:“我军如今还有多少人?” “三万人。” “鲁州的百姓怎么样?” 范桓摇摇头:“不知。”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没来得及顾及百姓。” 姜回没再问话,她在路上的时候就一直在想,如何破局。 她得出的办法是袭击敌人后方,迫使他们退兵,但如今有三方掺进来,此计的难度就大了。 交谈之中,她已经到了青川房门前,推开门,浓郁的药味直冲天灵盖,青川只盖着一张白色的绢布。 伤口处也只覆盖着薄薄的纱布,一看就是漠河职业学院出来的医者处理的。 见她,青川语气有些艰难的说:“还好是你来了,老夫也就能放心养伤了。” 受伤归受伤,不影响思考,也不影响嘴巴说话,所以姜回没跟他客气,直接问:“关于击退敌人,你有什么想法?” 青川道:“袭其后方,迫其退兵。” “然难度极大,没有合适的人带队。” “笃笃笃,将军,外面有两名君侯求见,他们说是丞相的弟弟和朋友。” 青川轻声道:“让他们进来吧。” 来人正是姜归和单存飞,两年的军旅生活,姜归居然一点没黑,依旧俊朗非凡。 而单存飞,不仅黑了,看上去还壮实不少。 “阿姐!” “丞相大人!末将请求带队袭击漠北。” 说话的是单存飞,青川显然是熟悉他的声音的,缓缓道:“是你啊,你的军功已经够都尉了,只是突发意外,没来得及告诉你。” 姜回道:“你知道我们的计划了?” “不知道,但这是唯一的破解之法,除非天降神兵。” 姜回沉默片刻后问:“你有几分把握?” 单存飞道:“一万人,不知方位,两分,知方位四分,两万人不知方位六分,知方位,八分。” “方位问题简单,我已经让人通知江正了,他曾经带队在漠北境内多次行商,对漠北了解颇深。” “只是除了漠北,还有狄国和月国,他们如今已经踏入了大康的国土,哪怕不打仗,多待一日,对大康来说都不是好事。” 青川道:“还需一人,敢带队攻击狄国,狄国一退,月国自然也会跟着退。” “我亲自去吧,将军,你们可能守住齐州?” “不可!齐州至关重要,丞相万万不可离开。” 范桓率先反驳,齐州目前最大的问题除了被围困以外,还有士气问题,若无主心骨,就算人数相当,也未必能守住齐州。 “丞相若放心,便由在下率军前往攻打狄国吧。” “在下爱边关多年,行军打仗见得多了,就算不能攻下狄国,也能断了他们补给。” 话音刚落,房门再次被敲响,江正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口。 语气有些激动的说:“大人,东西带来了。” 说着,取出一叠绸布,姜回让人将其挂在了青川正对面的墙上。 赫然是一幅地图,绘制得十分精细,还有一些用朱砂标注的路线。 范桓指着一条红色的线条问:“这是何意?” 江正有些尴尬的解释:“做生意嘛,为了多赚点钱,有时候得剑走偏锋,漠北境内正常的过关,关税高的吓人,咱们这些商队就习惯了走小道,能绕过一些关口,自然也就能省下一大笔钱。” 单存飞也赶紧凑上去研究,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要不说高手在民间呢! 若是地图上朱砂标记的地方都能走,那么他们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的绕过对方的边防关口,直接切入对方国内。 很显然,范桓也看出来这个问题,若从漠州出发,可经过漠北边境,进入狄国,比直接从鲁州过去要安全得多。 二人顿时信心大涨,姜回也松了口气。 “你们各带一万五兵马,到了漠州以后,再从漠州驻军中各抽一万五。” “组满三万兵力再出发。” 说着取出两块令牌递给他们,吩咐道:“若是蒙安平不配合,便将此令给他看,必要时,抓了蒙安平。” 这次鲁州出事,漠州竟然没有动静,这是极度不合理的,她就不信青川没有去信求救。 就是不知漠州出了什么问题。 范桓皱眉道:“如此一来,齐州岂不是只有两万兵马,如何能守得住?” 姜回笑道:“山人自有妙计,你们且放心去吧,事不宜迟。” 一直没说话的姜归,犹豫道:“阿姐,我可否跟着军师去法阀狄?” “去吧!” 接下来而两个月,姜回充分发挥了现代华国伟大领袖的游击战精神。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齐州的地理位置,是最佳的游击战场所,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对方被打得烦不胜烦。 他们也不是没组织过大规模的进攻,可齐州城外连个战场都摆不开,根本没办法大规模进攻。 而且姜回得手段延续了她一贯的风格,脏。 什么下毒、挖陷阱、传谣言、闹鬼、哭丧…… 只要能给对方造成困扰,她都用。 第三个月,对方突然要退兵,连他们抢夺的财物都顾不上,姜回便知,单存飞二人,事成了。 姜回带着剩下的一万四千多兵马,紧紧的跟在后面。 狄国军队中,德努斯迫切的往回赶,听见探子来报,说姜回率兵跟在他们后面。 骂道:“这人莫不是有病,她那点兵马怎敢来追我们,掉头,杀了她们。” 旁边的人连忙劝道:“将军不可,姜回诡计多端,她敢出来定有后手,眼下还是赶回去救援要紧。” 一路疾驰出了鲁州,就在他们即将踏上自己国土的时候,对面出现了一道人墙。 无数利箭朝着他们飞来,好不容易近了,一个又一个的回字形方阵挡在他们面前。 德努斯看着带队的人,先是不可置信,随即大骂道:“蒙安平你出尔反尔!你骗我们!” 蒙安平掏了陶耳朵,嘲讽道:“自己傻怪谁,我蒙家守了漠北那么多年,就凭你们一个丑不拉几的王女,就想策反我,你们是不是把我蒙安平看得太简单了。” “受死吧!” 急行军多天的队伍,哪里赶比得上特意等在这里的漠州驻军。 慌乱之间,他们开始往后撤,想要退回鲁州城,然后后面又有姜回堵住了去路。 值得被围困至死,姜回也不滥杀,普通的士兵通通帮了,送到海州挖矿。 蒙安平走上前,对她恭敬的行了一礼:“多谢丞相相救,下官差点将蒙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不用谢我,若非我阿弟发现你是被蛊惑,本官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蛊惑蒙安平的是月国的王女,应当是使用了催眠一类的方法,她与姜归聊天时候提到过,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蒙安和负责打扫战场和鲁州的战后重建。 她则回到齐州,开始战后重建。 同时也将战况报了上去,等晟帝定夺。 晟帝收到消息,大喜过望,立即让姜回班师回朝。 回康都之时,街道边的百姓欢呼雀跃,甚至有人高喊要上门,男女声皆有。 姜回笑着跟周围的人打招呼,一路到了康王宫,见到晟帝。 “臣,幸不辱使命!” 晟帝激动的扶起她:“爱卿辛苦。” 姜回起身,顺口问道:“关于漠北和狄国,陛下有何打算?” 晟帝道:“孤打算将漠北作为灿阳的封地,狄国作为昭和的封地。” “但是由对方王庭自管,朝廷派兵驻守,就让打过去的那两位将军驻守吧。丞相意下如何?” 姜回没意见,打下来了自然是要纳入自己版图的。 而且据范桓来信,他们在狄国之时,一说是大康的军队,有的城池直接开城门迎接。 可想而知,狄国百姓苦暴政久矣! 姜回大胜归来,何单等人都在等着晟帝找机会削她的权。 然而等着等着,不仅没有削权,晟帝反而更宠信她了。 姜回也借此机会,将改官制的事情,搬上日程。 至此,她的三把火已经全部点燃,她接下来要做的,便是给这三把火添柴,火不灭,则大康永盛。 大康三十年,出现了第一位女状元,民间开始出现私立的学堂。 大康三十三年,朝中已有十余名女官,同年,晟帝派遣船队,往外探索。 大康三十六年,粮食的产量越来越高,民间已无饿死的情况。 大康四十年,船队带回来的粮食红薯,已经遍布大康。 同年,大康第一任女丞相姜回辞官,登上了西行的船队。 晟帝赐姜回封号,安国丞相,组织天下文人墨客,为其修书立传,民间更是多有相庙,香火鼎盛。 “父王,你说老师,还会回来么?” “不知道,你老师就像能穿透雷雨的海东青,本该自由一生,可她却为了大康,困了一辈子,现在她应当在追求她心中真正自由的生活吧!” --全书完-- 完结感言: 十分感谢一路陪着我走过来的读者大大们。 这本书是我第一次写完的书,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因为成绩不理想,后面的内容缩减了很多,结尾也比较仓促,望各位大大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