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娱乐圈]》 第1页 [现代情感] 《偏偏[娱乐圈]》作者:retern【完结】 简介:文案: 人人都说严炔天生是个混球,哪怕是林慧梅病重期间也总是把老人家气个半死,可谁知,严炔是怀着多大的善意愿意再喊她一声「老太太」的。 这个世界总归太不美好,阴谋算计,欺骗利用。 总有人在单纯的爱他,没有目的,他总该知道的…… 后来某天,南兮半跪在他面前,把他埋下去的那张脸抬起对着自己,来来回回的细看。 「严炔,我老公生的那么好看,要是因为你毁了容,我可不答应!」 他低着头不吭声。 南兮哽咽:「我回来,你不表示欢迎的话,我会觉得,我可能不该来这里。」 他同样认真,思索良久,看着她,道:「今日来,往日还要走的话,不会欢迎!」 他说:「南兮,别离开我,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阅读说明: 1、关于童年,关于创伤,关于治癒。 2、男主性格有缺陷,他不完美,但不允许任何人骂他。 3、无原型,一点都没有!!架空,完全架空! 内容标籤: 情有独钟 娱乐圈 婚恋 业界精英 一句话简介:超甜那种糖 立意:携手共进,共创美好生活 第1章 甜吗 我嘴挑,不够甜。 《偏偏》 世人皆亏欠我的少年,我要寻尽这世间所有的蜜,双手捧给他。 --南兮 2021.6.9 凌晨两点钟的r市,怪物们依旧沉寂在宿醉之下,歷经四个月的人海战术选拔,淌过无尽黑夜厮杀的五个姑娘们,终于在这一刻成了所谓的天选之子。 今夜,是soul的成团夜。 说来奇怪,soul在选拔初期其实并没有什么热度,却预料之外的从中一路冲出几匹黑马,以一种势不可挡的绝对力量于今夜将近屠了热搜榜前十,场面一度有点血腥。 不少眼尖的网友们发现,这个热搜排名也是很耐人寻味了—— 【soul成团夜】位居第二无可厚非,而压它一头,稳稳霸占热搜榜首的却是【南兮无缘成团】。 眼看着这条热搜从最底端一路沖至榜首,后面还缀着一个刺眼的「爆」。 网络自宣布成团的瞬间就炸了,一发不可收拾,堵不住悠悠众口。 【南兮没有成团,简直天理难容!】 【从今往后我就是soul的免费喷子!谁拿了她的出道位谁知道……】 【那几个丑到辣眼睛的水货评委,麻烦晃一晃自己的脑袋,听听是不是瀑布的声音……】 【罢了罢了,是soul配不上南兮——】 …… 网络几乎被数不尽的质疑声连根拔起,没给任何人活路。 南兮无疑是此次soul选秀中最大的一批黑马,不管是容貌、身材、还是那副浑然天成的空灵嗓音,她天生就是为了舞台而生。 今夜,她以一己之力打败已经冲出重围的soul五人女团的集中力量,告诉所有人,这场选秀,最终以资本插手而狼狈收场。 装进兜里的手机足足震了有半小时有余,南兮挑重要的翻了翻,大多都是关琳一人的消息轰炸—— 【关:我查了,是温晓顶替了你。】 【关:本来她只是想借着soul刷个脸熟,谁知道后面会爆了呢~】 【关:我的好南兮,大家都散了,你躲哪呢?】 【关:木已成舟,胳膊拧不过大腿,算了吧……】 南兮垂着眼大概扫了一圈,简单的回了关琳五个字。 【今夕何夕:这事算不了。】 消息再往下翻,大概内容都差不多,无外乎都是对她遗憾出局的不可思议,末了再不痛不痒的缀上两句「没关系,下次再来」的字句,听起来像安慰。 南兮一个都没再回復。 她退出微信,手机界面还没关掉,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于这深夜响起,号码没有备註,但她知道是谁。 大拇指轻轻划过接听键,她没有出声。 ——「知道怎么回事了吧,眼红soul这块蛋糕的人这么多,你以为拿刀叉的人一定会把第一块给那个带皇冠的?」 ——「别妄想了,这个圈子要真是存在公平可言,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取其捷径,愿意背靠大树乘凉呢?」 ——「南兮,在这一行,容不得你矫情……」 深秋,屡屡风吹过来的时候还是有些发冷,她裹了裹自己身上套着的一件薄薄外衣,抬头望了望一颗高大的百年老树。 她倒是也想背靠大树好乘凉,可是这树,好像看起来不是那么牢固的样子呢。 南兮不吭声,对方却依旧滔滔不绝,压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如今你热度正盛,就不算输的彻底,我能让你逆风翻盘,南兮,这个机会就看你伸手抓不抓。」 南兮嘴角弯起半边弧度,无声的笑了笑。 怎么抓? 是心甘情愿的成为名利场上的一件物品? 还是……陈方公开在外的情妇? 陈方这颗快要枯死的大树,她不仅不想要,还想连它的根都给拔了! 「给你透露个消息。」陈方沉着声,「今晚有个大人物的局,无数当红明星挤破头都想沾上关系的人物,你若是傍上他们其中之一了,那岂不是……」 第2页 「陈方。」南兮突然出了声。 陈方一愣。 「什么地方?」南兮问。 陈方终于笑了,他见过太多这个圈子里的人,像南兮这样如同一张白纸半点潜规则都受不得的当然有,可从一而终的却很少。 利益薰心,到底,都得迷失半分进去。 「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陈方笑,「魅惑酒吧,我等你。」 南兮挂了电话,重新点开与关琳的聊天界面,没有新的回覆,这个时候,想来她是熬不住先睡了。 南兮想了半晌,敲了一行字—— 【今夕何夕:醒了之后替我去看看南劼。】 【今夕何夕:我先去杀个人。】 . 嘈杂的「魅惑酒吧」位于r市市中心,堆杂于一整带的灯红酒绿之下,却依然突出显赫。 酒吧的整体装饰大概是倾向于一个「谜」字,色彩斑斓的灯光交错闪现,震耳欲聋的动感节奏一声一声仿佛就是往她胸腔上打的。 按照陈方给的房间号南兮一路寻过去,出乎意料的,包间内不是只有陈方一人。 他腆着圆滚滚的啤酒肚,肥胖的胳膊肘搭在一男子的肩上。那男子很瘦,瘦的有点脱相,但不难看出来,骨相却是很好。 有些面熟,南兮却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 他全身的衣服皱皱巴巴,髮型凌乱,领口处纽扣不翼而飞,露出来的脖颈处红了一片,像是被什么尖刺的东西划过。 传言陈方是个男女混吃的货色,看来传言也并非空穴来风。 陈方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南兮,她穿着一身的素衣,未施粉黛,头髮散着,一张脸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可即便如此,在人群之中,那也是最显眼的那个。 陈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脸上表情迥异。 「比我想像中还要快。」他说。 南兮扯了扯笑,小鹿一般的眼睛低低垂着。 半晌过后,她开口问:「陈总是喜欢这种玩法?」 陈方一愣,问:「你想让他们都出去?」 南兮点头:「我不喜欢现场直播。」 陈方微愣,狠厉的小猫突然变得这么乖,倒是让人有点错愕。 「都出去。」 他遵了南兮的意,站起身来,很自然将胳膊搭在她的肩上,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南兮眯着眼笑,没有躲。 她肤色过白,又生了一双明艷过人的小鹿眼,笑起来的时候脸颊处还有两处浅浅的酒窝,太过于人畜无害,让人不由得生出怜惜之意。 待那三人都从这包间退了出去,陈方便拉着南兮坐在沙发上,搭在她肩上的胳膊不着痕迹的挪到了她的腰上。 太细了,仿佛一把就能捏断似的。 「想通了?」陈方问。 南兮抬眼,带了几分娇嗔,问:「我若是说没想通,陈总就会放过我了吗?」 闻言,陈方放在南兮腰上的手有意无意的轻轻捏了捏—— 「你要是早点能有这般觉悟,我也用不着跟你这个小姑娘过不去。所幸,还不算晚,趁着热度还在,有我帮你,不比成团差到哪去。」 「只要你乖乖听话。」 陈方按捺不住猴急的心,这张脸,这个身材,他做梦都想尝尝味道。 感受到陈方微凑下来的脸,南兮欲情故纵调情般的半推着,目光却盯准了桌上的啤酒瓶。 「我还不够听话吗?」南兮自问,右手却是已经握住了酒瓶。 「可是陈方。」她转过眼看着他,「你放过我了吗!」 勐地推开陈方,紧接着「嘭」一声,酒瓶落下,砸着木质茶几,啤酒四溅,玻璃渣碎了一地。 陈方从半醉的状态迅速清醒,怒气当头,拽着南兮的胳膊一把就给拎了起来。 他翻身压着南兮,唿出的酒气让南兮忍不住想吐。 「这副清纯样,不知在我身下能装得了几时!」 陈方粗大的手掌摸到了南兮的脖颈处,正欲沿着往下,南兮早有准备,她抬脚冲着陈方的身下狠狠就是一脚,陈方吃痛,一张脸抽搐的厉害,抬手就是一巴掌,南兮左边脸瞬时火辣辣的疼。 窄小的沙发本就容不下两个人,南兮生生被这一巴掌给拍到了地上。 满地都是飞溅的啤酒玻璃渣,南兮手掌擦着玻璃碎片而过,只觉一股剧烈的钻痛感沿着她的四肢百骸袭来。 「别忘了。」陈方咬牙切齿,「南兮,医院还躺着一个植物人呢!你是想让他再多躺几年!?」 南兮麻木的手掌莫名一颤,几乎没有任何考虑,她再次抡起了酒瓶,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对着陈方的脑袋就是结实的一酒瓶。 「你敢动他,我就敢杀了你!」 南兮话落,陈方像个蔫了的皮球似的,扑腾一下滚了下去。 南兮被抽空的冷静正在一点一点回笼,她低着头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陈方,转身就出了这个包间。 如同迷宫一般的装饰,她脚底打滑的厉害,跑了半天结果发现自己在绕着洗手间转圈圈,像是一条死路,被困在了这里。 周遭歇斯底里的,烂醉如泥的,欲死欲活的,在这里都不显得突兀,以至于在面对一个双手沾满鲜血,蜷缩在男厕洗手间门口瑟瑟发抖的长髮女人时,大都平淡的绕道而行。 第3页 浓烈的血腥味后知后觉的一股脑的袭来,她再也忍不住,冲进洗手间吐了个死去活来。 勐然一下泄了气,所有的勇气在那一瞬间告罄,眼泪像是忍了很久再也忍无可忍,夺眶而出,噼里啪啦的砸在地板上—— 「别哭了。」 突然,就在这时,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身一侧响起,带着一股子慵慵懒懒的嫌弃味。 他说:「别哭了。」 南兮缓缓回过头,满脸挂着泪水,左边脸一道明显的巴掌印高高肿起,就这样,她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 眉头皱的极深,一张脸仿佛就是嚣张跋扈的代名词,脸上毫不顾忌的就写着四个字:我不好惹。 南兮生生被他的这幅兇相给唬住了,脸颊处还挂着两滴捨不得落下的泪珠。 见状,那男子莫名的忽然就勾唇笑了,一笑起来,又是一双炯炯有神的桃花眼,很是败相,难以把他归结为正人君子的行列。 半晌的沉默过后,他再次开了口,戏嚯性十足,说:「地板很贵,镶了金的。」 惜字如金,下半句靠你自行领会,倒是比那声「别哭了」听上去有温度多了。 南兮不得不仰头注视着他—— 他的眼睛很好看,鼻子很好看,嘴巴也很好看。光以皮相去论的话,这个人没有哪处是不好看的,可他的眸色,却又过分的阴郁。 南兮的第一感觉,这是一个无药可救的重度患者,他表层的光亮快要遮不住深处的黑暗,就像巴掌大的阳光后面是无尽的阴沉。 他似乎极度不喜欢被人这么肆意打探评判,脸上的笑意转瞬即逝,像变戏法似的裹上了一层厚厚的冰渣子,越过她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南兮突然伸手拽住了他的裤脚—— 那人脚步微顿,偏过头审视她。 没错,是审视,沿着她身体的肌肤,一寸一寸,炙热难挡。 视线顺着往下,停在了南兮抓着他裤脚的手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变得有些刺眼。 他不动,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杀人了?」 就跟熟人之间常常见面寒暄「你今天中午吃的什么」一样自然。 「你杀过人吗?」南兮仰着头,莫名的问。 「杀过。」回答的毫不犹豫:「可惜我不在场证明处理的太好,所以至今仍在逍遥法外。」 南兮压根就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会回答,她脑抽问了,他脑抽答了,问的人心不在焉,答的人随意附和,听的人没当回事。 陈方基本堵死了她所有的路,她知道,这次,陈方不会放过她。她需要自救,她将目光重新放在了眼前这个男人身上。 他身上穿的这套西装,是义大利某奢侈品品牌,价格六位数起步,南兮认得。 南兮问:「你能救我吗?」 闻言,男人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不过很快他就又眯着眼笑了。 他缓缓蹲下来与南兮平视,伸手用两根手指捏着她的下巴,他的手很凉,凉的南兮狠狠打了个冷颤。 「南小姐。」他开口,「求人办事,一点甜头都不给,没有你这样的。」 南兮抬头望着他,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还远没有到可以互相介绍的地步,可是—— 他刚刚叫了「南小姐」,甚是奇怪。 「我们认识吗?」南兮问。 「不认识。」依旧干脆。 或许是他那双眼睛太好看,笑起来如同一个妖孽,专门吸食女人的魂魄,南兮一时脑子短路,阴差阳错的竟抓着他的手,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强行扳开,往他手心塞了一颗糖。 还是一颗大白兔奶糖。 空气瞬间有几秒的窒息,长而久的沉默过后,只见那个人轻笑出声,又将那颗奶糖塞回了她手心。 「我嘴挑,不够甜。」 南兮撕开糖纸,当着他的面,放自己嘴里嚼了嚼,然后不等他给出反应,率先揪着他的衣领往下,毫不顾忌的吻了上去。 「现在够甜吗?」她喘着气问。 第2章 偏偏 「怎么了,在这碰着你男人了?」…… 迷恋醉生梦死的那波依旧匿于人群之中,而远在人群之外,错过一道小小玄关的男士洗手间内,气氛却是异常的诡异。 两个人皆是睁着大眼僵持着,像是互相在等对方先认输。 半晌过后,他才开口答她先前所问—— 「还不够。」唇角微微扬起,「我教你。」 话落,下一秒倾身而来,高大的影子掠过南兮头顶,轻而易举反客为主,一只手仍旧嵌着南兮的下颚,用了很大的力。 得亏了她这下巴是真的,否则假体都能被他捏碎。 南兮吃痛,背靠着坚硬冷凉的洗手台,被迫张开嘴,放任强盗长驱直入,撬开她的牙关,近乎疯狂的想要从这里掠夺一丝丝的香甜。 门外隐约窸窣的交谈声由远及近,紧接着错乱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南兮勐然初醒,挣扎要推开那人,却是力不及他。 「有、有人……你、唔……」 后半句被他尽数吞咽,那人像是无所谓一般,吻的更深入,更专心。 南兮几乎喘不上气,她半睁着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是在笑。 门外声音越来越近,说话的人应该是在求着什么生意,姿态放的极其低,狗腿似的一口一个林总监的叫。 第4页 而那个被叫做林总监的只是敷衍的应和了两声,像是急着要打发这个狗皮膏药似的,直道:「再说吧,以后总有机会。」 转而似乎两个脚步齐齐顿于门口,其中一人出声问:「严炔呢?那小子又去哪了,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见?」 听着这个名字,南兮浑身一颤。 感受到怀中人突然紧绷起来的情绪,那人终于短暂的停了下来,笑意慢慢爬上了眼睛,问:「怎么了,在这碰着你男人了?」 南兮不骗他:「是,我男人凶的很,被他发现我们俩都得死!」 「哦。」他满不在乎。 南兮懵了:「你还不跑?」 「怕什么?」他眯着那双桃花眼,没一点正经,「我比他更凶。」 说着,再度倾身吻了上来。 南兮惊了,她这是错上了哪艘贼船,相比于陈方,疯的程度倒是只增不减。 南兮双手推着他的胸腔:「你疯了!有人,外面有……啊!」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人拦腰腾空抱起,她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嘭」的一声,洗手间的门被关上了。 后进来的那俩人只看到了两个黑影飞了过去,只能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玩的真疯! 南兮后知后觉的发现,眼下他们两人正躲在了一小小的洗手间内,空间不大,站两个人已是极限,那人紧紧贴在她身后,肌肤滚烫。 「站远点!」南兮转身狠狠踢了一脚那人,转身就要走。 「嘶……」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伸手揽着她的腰将人抱在怀里,南兮的个头只够得到他胸腔处,硬邦邦的,磕的鼻头一酸。 「别动。」男人微低着头,贴着她的耳鬓,压低了声音:「外面有人。」 外面的确有人,她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能祈祷那两人赶紧走,可是等了好久,没等到外面的人离开的声音,倒先等来了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 响起的突然,不带半点预兆,两人同时一惊,一个踉跄,撞到洗手间门板上,「哐当」一声,场面相当激烈。 那扇门一开一合,晃了半天。 「要死。」 她听到男人低声骂了一句—— 门外,一中年男人不着痕迹的往最里面那个隔间瞥了一眼,滋滋了两声:「现在的年轻人啊,这么玩迟早得玩脱,简直不像话,伤风败俗!你说是吧林总监?」 「啊?哦,是是是。」林霍言语跟不上思维,「不像话,太不像话!」 他在走之前又往那个方向望了一眼,默默的看了一眼他刚刚拨出去的电话号码。 明晃晃写着:严炔。 . 待这二人走远,南兮长出一口气,拉开门转身就走,却在门口被人拽住了胳膊。 「你还想干嘛?」南兮越想越气,「你再……你再动手动脚,我就……」 「你就干嘛?」他问。 「我就……喊救命。」 「能救你命的人很多吗?」他轻笑出声,「刚刚不还求我救你。」 「我那是认错了人。」南兮翻白眼,「以为你是个好人。」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反问:「眼神这么不好?我哪里像个好人?」 南兮心想也是,这人哪哪都跟好人二字沾不得边,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过来。」他像是逗猫狗似的朝她招了招手。 南兮一级警铃大起,后退了半步,问:「你要干嘛?」 男人抬头瞥了她一眼,问:「现在知道怕了是不是晚了点?」 南兮没吭声。 他显然没有什么多余的耐心,直接抓着南兮的手往前拉了一把,南兮一个踉跄,被人圈在了怀里。 「喂,我说你……你、你这是干嘛?」 直到一股冰凉触感满脑袭来,南兮这才反应过来,那人是在清洗她手上的血迹,动作很轻,很温柔,背影如同两个相识多年的恋人。 他微微颔首,脑袋贴着她的耳鬓,轻声道:「别有什么非分之想,我这是在替你清理罪证,这个样子,你连门都出不了。你说是吗,南小姐?」 南兮整个人都是僵的,沾了凉水的指尖微蜷,半晌才出声:「不是什么小姐,马上就得是逃犯了。」 「如果我是你,眼下最该做的,一毁灭证据,二找个替死鬼,三嘛......」 「三是什么?」南兮转了半个头,迎面对上一张过分好看的脸,两个人挨的太近,她甚至听到了自己扑腾扑腾的心跳声。 男人笑:「这三嘛,楼上就是酒店,随意推开一间房,找个醉酒的男人假装缠绵,他会给你一个不在场证明。哭最窝囊也最没用,你在这里再哭上两分钟,就不是逃犯了。」 顿了顿道:「叫现行犯!」 他笑,一双桃花眼丝毫不给人留余地,纵然南兮也曾当面见过不少圈内以美貌横行的男艺人,可跟眼前这人相比,终归是黯然失色了。 南兮定了定神,强迫自己一定要把持住,她问:「三,你可以是那个醉酒的男人吗?」 他摊了摊手,「缠绵倒是可以,剩下的,就得看你的本事了。」 「你还不走吗?」南兮收了手,不打算与这个神经病胡扯。 他挑了挑眉,不以为意:「我以为你说的要与我缠绵不是随口说的。」 说罢,径直绕过南兮往门外走,从外面骂骂咧咧进来的另一个人撞在了一起。 第5页 南兮抬眼看去,陈方?从没有哪刻她看到陈方这张脸这般高兴。她憋了好久,欣喜:「谢天谢地,你没死!」 陈方的神色复杂的朝这两人看了一眼,略带疑问的问:「认识?」 「不认识。」那人冷淡道。 陈方一听才稍稍放松下来,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朝南兮伸过来,大骂:「我没死你还不开心了是吧,疯女人,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等等……」身后又是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 陈方很是不满的转身:「不是不认识吗?」 他笑:「忘了说,刚刚认识。」 第3章 偏偏 「别问,问就是没爱过。」…… 「韵雅酒馆」从外观去看谈不上多高大上,甚至可以说是破破旧旧,在一条巷子的最深处,像是刻意藏起来的一般,藏的很是稳妥。 俗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这未免也太深了点,马翔怎么都想不通,出了天价让他去跟踪调查一个女人的僱主会把他约在这里见面。 酒馆一侧搭了个台子,眼下却没有驻唱在,谁人都能上台去吼两嗓子,他从门口往里走这短短两三分钟里,歌唱的类型就从七八十年代久远的情歌到现下正流行的说唱,再到一两声尖刺的秦腔声破晓而来—— 马翔手动捂了捂耳朵,怎么说,都不在调上,鬼哭狼嚎的像是刚死了爹,差点没一嗓子把这小马哥给吼过去了。 小马哥,原名马翔,圈子里小有名气的拍客,往更直白了来讲,就是个情报源头,更高级别的狗仔,不光拍名人明星,只要钱出的到位,拍条狗都行。 按照事先约好的地点位置,马翔一路找过去,便看到偏角落的椅子上躺着一个人,脸上盖着一本翻到正中页的书,翘着二郎腿,一动不动。 难道是睡着了? 能在这地方安然睡觉的人也不是个一般人。 马翔有些侷促的乖乖坐在了他对面,大气都不敢出,主要是因为这人太奇葩了。 不管是何人,一开始在联繫他调查某个人的时候总会百般试探,试探你能不能完成任务,试探你是不是个拿了钱就跑路的混球,试探完了也不打钱。 但这个人就很不一样。 他一来二话不说先转了一笔巨款,甚至,都不问问你是不是马翔本人。 马翔当时手都哆嗦了,这钱的分量,估摸着是要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抹了那人的脖子,还不让见血的那种。 他抖抖索索的问:「老闆,您看这钱是不是有点多了?」 老闆回:「没事,她贵。」 于是,马翔去查了查老闆口中的她,是个小角色,两天前红过,两天后被公关撤了热搜,已然透明化,没什么特色,要说唯一的不同点,就是单纯的长的还可以。 马翔虽然没见过沉鱼落雁究竟是什么美色,但这个贵显然贵的有点离谱。 因为实在是金钱的分量太足,他万不敢马虎,几乎昼夜不屑的跟了两天,直到陈方住进了医院,据说头上缝了将近有十针。 可仅仅这么点小新闻还不够。 他交不了差,于是一路刨根问底,刨到了前不久刚结束的一档选秀节目,这一挖,挖出了不得了的新闻。 可偏偏,那新闻却跟南兮半点关系都没有,说到底,她就是个炮灰。 马翔依旧交不了差。 他显得有点侷促—— 「说。」 那椅子上躺尸的男人突然动了,没一点预兆,声音很沉,像是从地底刚刨出来似的,吓的马翔差点从凳子上一骨碌翻下去。 他手把着桌子角勉强坐的端正,只见那人吝啬的说了一个字又没动静了。 马翔吞了吞口水,战战兢兢的回:「南兮自那晚从酒吧出来之后就跟消失了一样,几天都没有再出过门,也没有特殊的什么嗜好,唯一跟她有接触的是一个叫关琳的女人,这个关琳倒是很有来头,她有她自己的一张网,人脉很强大,专门给那些生意人提供……」 「我支付给你钱是要你去跟踪关琳?」 光听语气,就知道他极其不耐烦。 马翔适时的闭了嘴,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南兮还有别的要汇报吗?」那人问。 「有。」马翔坐的端端正正,说:「她那晚出现在酒吧是应陈方的约,这个陈方嘛,大家都知道,男女通吃,极其好色,仗着手里有半点资源无法无天,南兮跟他应该也是做了某种交易,不过我猜测应该是交易没谈拢,最后打起来了,哎呦,那可了不得——」 不知为何,马翔手心有点出汗,他顺着裤缝摸了两把,继续道:「你猜怎么着,一百八十斤的陈方竟然没打得过一个九十斤的姑娘。」 马翔隐约看到隐匿于半本书下面的那张唇微微上扬了些许,他好像……突然笑了? 马翔正纳闷,突然,那人伸手一巴掌将自己脸上的一本书给拍在了地上,腾的一下翻身起来,眯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说:「拍的东西呢,拿来我看。」 马翔立马起身屁颠屁颠的将包里的小型摄像机交到那人的手里,他犹豫了半晌,终是好奇心战胜了理性,问:「老闆,您没休息好?」 主要是因为他总是眯着眼,带着一股你忽视不得的倦意。 他们这一行管出钱的人都叫老闆,毕竟调查旁人怎么都不是一个多能上得了台面的事情,不会有人愿意透露姓名的。 第6页 而他所谓的「老闆」慢吞吞的抬头扫了他一眼,勉为其难的回答:「倒时差。」 马翔狗腿似的「哦哦」了两声。 「陈方呢?」他问,「活着没?」 「啊?」马翔被问懵了,反应了半晌才道:「在医院,当、当然活着,要真是死了,那不得上新闻。」 陈方自认自己无理,受伤之事也没有大肆宣扬,看样子应该是准备瞒了的,可即便如此,以陈方小肚鸡肠的性子,南兮怕是要惹上麻烦了。 马翔连忙道:「这南兮也是够背,被soul踢出局也就罢了,怎么还傻乎乎的上了陈方这条贼船,那可是陈方啊!」 老闆缓缓抬头,头顶无数个问号,问:「陈方什么来路?」 得,真是个海归,他说他在倒时差倒也可以相信了,连陈方是谁都不知道。 「陈方近年来很是活跃,热衷于搞选秀,常以半个合伙人的身份发起大大小小男团女团选秀节目,人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在圈子内很是能吃得开,前不久刚结束的soul就是他跟瘾悦娱乐的合作,非常成功。」 「瘾悦?」老闆终于产生了一点点的兴趣。 马翔嗷嗷直点头,「瘾悦虽不及当年盛世,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南兮既得罪了瘾悦,又打了陈方,这事怕是没那么容易过——」 「何况,成团夜那晚的热搜南兮虽然没有成团,却是出尽了风头,相对的,soul那五个小姑娘心里可就不乐意了。soul现在可是一块香饽饽,没有人不看好她们,而且据说,她们马不停蹄的已经在准备的新专辑拿到的是c.he的曲,哎呦这个c.he,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圈子里的一尊神。」 闻言,正在低头翻视频的「老闆」抬头看了他一眼。 马翔滔滔不绝:「大神,绝对是大神,c.he的曲子向来不明码标价,不是用金钱就可以买到的,soul能拿到他的曲当出道主打,可以预定,基本就要一曲封神了。c.he这个人非常神秘,从不露面,几乎没有人知道……」 「好了。」他打断他,「啪」的一声将视频给合上了,不给看了,冷冷的语气:「好了,你可以走了。」 「嗯?」 「嗯什么嗯!」他问:「我给你的钱不够买这玩意的?没收了!」 「可是我这里面还有……」 「走不走?」 「走!」 就连马翔自己都觉得,他离开的背影极其怂,怂的简直不像话! 严炔目视着人走远,将相机合上,随手扔在了桌子角,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不到一秒,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声音—— 「我说大爷,你跑哪去了?说好的给你接风,怎么成了我的专场了?」 伴随着话音而来的,是震天而响的音乐声,清脆而碰的酒杯声,男男女女的声音交叉而来,不用想严炔都知道此时林霍正泡在什么地方。 他倒不废话,直接开口问:「流年这首曲子,你给了soul?如果那个狗仔拍客没唬我,soul还属于瘾悦?」 「狗仔?你找狗仔来查我?」林霍简直不可置信,娇嗔的语气道:「我们之间的信任呢?这么快就不爱我了吗?呸,你个渣男!」 「别问,问就是没爱过。」严炔打着一丝懒调,「吃了糖,总得换点蜜不是?」 林霍像是没听清,对面半晌都没声音,随着一声不轻不重的关门声,周遭的嘈杂渐渐落了下去,严炔猜测林霍应该是换了个地方。 「知道你老不乐意,我这不费力的在瞒着了吗——」林霍道:「既然没瞒住,那我摊牌了吧。」 「瘾悦出了天价?」严炔开口问。 「那可不,soul本身就是温晓的跳板,温晓的后台是谁你知道吗?」 严炔摇了摇头,林霍像是能看见他似的,接道:「谢成义的亲外甥女,如今是瘾悦双手捧着的小公主,她点名要要的东西,不管是星星月亮,谢成义都得垫着脚伸手去够一够。只要是钱能解决的事情对于谢成义来讲都不是什么难事。」 「即便是跟你开口?」严炔表示怀疑。 林霍接道:「所以说,要不是温晓的确是谢成义的亲外甥女,我都怀疑这老东西又想吃嫩草了。」 谢成义跟林霍之间不对付不是一两天的事,横在他俩之间的,也不仅仅是利益二字,谢成义会为了一首曲子跟林霍开口,的确在严炔的预料之外。 「谢成义那孙子有的是钱,我又干嘛跟钱过不去!」林霍理所当然,「不为五斗米而折腰的是c.he,我又不是c.he,怕他作甚?哎,你究竟来不来,人都齐了就差你这个主人公还没到怎么说得过去。」 严炔问:「陈方这个人你认识?」 「陈方?」林霍挠了挠脑袋,「认识啊,怎么了?」 严炔一笑:「记得叫上陈方。」 「你的新欢?咦,什么眼光。」林霍嫌弃之色满脸都是,「没我好,真没我好……」 严炔转手就把电话给挂了。 第4章 偏偏 刚结婚就闹着要离,怪麻烦的。…… 马翔出了门杵着脑袋往前走,越走心里越发毛,干他这行的当是谨慎当头,自己也有习惯,拍的视频一般都会另外保存,但是,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是有点…… 马翔脚步一顿,糟了,他在调查南兮的时候顺带把soul都给调查了个遍,关于soul的那部分他还没来得及删掉。 第7页 不行,头可掉,相机不能失。 马翔狠狠转了个身,以一种赴死的神态抬起头来,就看到他所谓的「老闆」正眯着眼从门口晃出来,一米八的大高个正弓着身跟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抢糖吃—— 「小朋友,有糖吗?」严炔问。 小朋友顶着一张红脸蛋,想要给这个怪蜀黍炫耀一番,从裤兜里抓着一把糖瘫在自己手心让他看。 一把的大白兔。 严炔失笑:「果真都是小朋友。」 说着,直接捡了一颗塞自己嘴里去了。 下一秒,孩子「哇」的一声哭出来,撒泼打滚的拽着严炔的裤脚,嘴里念着喊着你赔我的糖! 「小朋友不要碰瓷。」严炔满脸黑线:「不是你给我的?」 小朋友哭的更大声了:「我就是让你看看,谁让你吃了,你陪我!呜呜……」 小朋友很吵,严炔很无语,马翔不知怎么的,突然想笑。 「你先松开。」严炔将那孩子从自己腿上扒拉开,命令式的语气,「站着别动,我去给你买。」 他刚一转身,就跟一辆急速而来的三轮车来了个面对面。 马翔颤抖着伸出了手:「小……」 心字还没出来,他就看到他的「老闆」在他眼前被一辆三轮车给撞飞了,飞起来的时候还斜瞪着眼,像是要骂人。 一起飞了的,还有他的相机。 . 严炔一只脚打着厚厚的石膏,半吊着挂着,整张脸黑透了,阴霾的可怕。马翔战战兢兢的倒了一杯白开水搁在桌子上,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就跑了。 林霍的电话像个不知疲倦的陀螺,一声接着一声,吵得他连觉都睡不好。 「干嘛呢?」林霍不耐烦的问,「你的新欢今天穿的像个过八十大寿的老大爷,洗干净了正拘拘谨谨的等你,你人跑哪去了?」 严炔没好气:「不来了,腿断了。」 林霍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严炔吼了一句,「我腿断了,这么些年过去了,r市怎么还跟我八字不合!」 吼完,顺势手机「啪嗒」一扔,正欲闭眼,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严炔眯着眼去看,来人是个儒雅时髦的老太太,披着一件深灰色的披风,黑白相间的一头顺发一丝不苟的梳在两鬓后面,手里雷打不动的拎着一只还没开始发售的lv手提包。 林慧梅对于包包的喜爱只增不减,哪怕现在这个老太太已经七十多岁了。 她垂眼盯着严炔的裹起来的腿,深蹙着眉问:「怎么搞的?」 闻言,严炔很是随意的晃了晃那只被包成木乃伊的腿,就好像不是他自己的似的,兴沖沖的答:「跟一个破小孩在路边抢糖吃,那孩子不地道,抢不过就哭,后来他爸开着车就冲过来了……」 林慧梅揉了揉眉心,还是一样,没个正经。 她问:「什么时候回来的?回国也不打声招唿,怎么着,是我只能到这种地方才能逮着你?」 「老太太怎么这么谦虚。」严炔嬉皮笑脸:「不是一直都没离开过您的视线吗?这不,前脚刚被撞,后脚您就来了,我都怀疑那三轮车是不是您安排的。」 「别贫了!」林慧梅问,「医生怎么说,什么时候能下床,既然回来了,就去见见人家女孩子,我替你约时间。」 严炔笑。 林慧梅不解:「你笑什么?」 「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这话可是说对了。我这几年别的事没干成,红颜知己倒是有一堆,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男的女的应有尽有,竟然都入不了您的眼,上不得台面,让我不免怀疑,是我眼光太差了吗?」 林慧梅一怔,严炔这些年虽然远在美国,又很少与自己沟通,但他那些花边新闻林慧梅却是耳濡目染。 她甚至有一种错觉,严炔如此不遗余力的往奢靡场所里泡,都是带着某种目的的,比如,想要在林慧梅这里争的一次主动权。 「你的花边新闻的确不少,可终究没往家带一两个来。」林慧梅嘆气,「指望你自己争气是指望不上了。放心,我说的这个是个好孩子,模样人品都没得挑,你会喜欢的。」 严炔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回道:「是不错。」 林慧梅诧异:「你调查过了?」 「我说没有你就信吗?」严炔反问,「你看,明明你也不信,这世上最知我者,莫过于老太太了。我坐着轮椅去见人姑娘倒是没什么大碍,毕竟瘸了不要紧,这张脸就很加分,只是——」 他抬头看着林慧梅,隐了笑,问:「只是老太太,你找这么个好姑娘来配我这种人,总归不太厚道。」 此话一出,两人之间隔着的那层薄板轰然而裂,多年未见的那点亲温瞬时散的干净。似乎是又回到了多年以前,僵持着谁也不让谁。 只是这次,先逃离的不再是严炔。 林慧梅一张脸阴沉到底,抖着声音问:「你这种人,你是哪种人?贪玩,不着调,还是没个正经,结婚了总要改改,改改不就好了吗。」 严炔直摇头:「可是老太太你清楚,有些东西改不掉,从头做人也没你说的那么简单。」 「就像老太太你——」严炔直视着林慧梅,「明明那么恨我,为什么还要费力的假装出一丝怜悯来呢?你看你装也装不好,又何必呢?」 第8页 「严炔!」 「我跟以前不一样,不会再跪下求你的原谅了。」严炔道,「我这个潜逃在外的杀人犯,身上背着洗刷不掉的两条人命,这些年也累了,无所谓了,只是这些,你都跟人家姑娘说清楚了吗,免得刚结婚就闹着要离,怪麻烦的。」 林慧梅一张脸惨白,无半点血色,抓着包包的手止不住的颤。 严炔有的时候想,他们两个究竟谁比谁可怜,谁又不放过谁。 林慧梅冷着眼问:「小炔,挖苦我这个老太婆对你来讲就那么有趣?这么些年了还没腻吗?」 「哪是挖苦您老人家。」严炔正了色,难得的正经,「我这是拿刀戳自己呢。」 很疼,疼的他一个哆嗦。 . 南兮到家之后就彻底成了躺尸模式,她小心翼翼的在唇角破了的那处涂上了一层厚厚的牙膏,躺在沙发上百无聊奈的刷着微博,夹着网络的隔线,刷着soul最新的动态。 她们的新专主打拿到的是c.he的曲,基本可以预定,是一首爆款,圈中人无一不看好这支刚刚杀出重围的女团。 至于南兮,只是在热搜上短暂的被大家惋惜了几秒。 作曲家c.he,是南兮微博小号的唯一关注,他的曲子,她基本都收藏了,在想,如果没有被踢出局,是不是就可以见这位神秘的大人物一面呢? 可惜,没有如果。 南兮正戳着手机发呆,隐隐约约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她掀起半边窗帘抬眼向下望去,关琳就站在那窄小破旧的巷子口正在沖她尽力的招手,看上去既吃力又滑稽。 「你下来!」 关琳沖她摆手,职业病教唆她站的笔直,仿佛人生处处都是t台,随处都有观众。 她穿着一身细碎的花裙子,脚踩岑亮的恨天高,笔直的站在这阵阵恶臭味的小巷子里。 南兮只觉眼前这风景有点太不合时宜,小跑着下了楼赶紧问:「陈方被打的新闻不知被谁放出了消息,我就差被微博人肉了,你不赶紧避避风头,穿的跟个花姑娘似的,站这里干什么?」 心想,要是没大事就赶紧走,穿成这幅德行免得被附近的老爷爷老奶奶看到又得血压伸高了。 「我都喊你半天了。」关琳抬手擦了擦额头细微的汗,嫌弃的望了望这硕大的太阳,问:「你刚在阳台上摆弄什么呢,拉屎也不应该是这个表情!」 南兮:「你拉屎一般都站在阳台啊?」 关琳挑了挑眼,一手搭在南兮肩上,说:「走,姐带你去找男人!」 南兮嫌弃的撇开她:「饭都快吃不起了,你还有钱去嫖男人?」 「谁说一定得花钱嫖了?」关琳神秘的眨了眨眼睛,「跟着我,白嫖!」 南兮转身就走:「白嫖辣眼睛,我不干缺德事。」 「可你需要钱啊!」关琳拽着南兮,「骗你的,有场小活动,带你出工赚点外快,顺便嫖一眼就行。」 南兮抬头望了一眼只剩尾巴的夕阳,问:「这个时候出工?」 「当然了!干我们这行的你还想要朝九晚五!快快快,快走!」 南兮被她拽的一个踉跄,问:「去哪啊?」 关琳:「魅惑酒吧。」 南兮一听这名字就不动了,她觉得有点牙疼。 「你听我说。」南兮苦口婆心的劝,「那里真不是个正经地,里面的人不是得了失心疯就是小时候多多少少被他妈摔过,乖,我们没被摔过,不跟那些脑残同伍。」 关琳失笑:「大佬性子都比较怪,就喜欢往不正经地走你有什么办法,当然得跟着啊!我跟你讲,今天你跑这一趟绝对不会亏!」 南兮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有未婚夫这件事?」 「是是是,你有。」关琳满不在意的回:「也不知道你这未婚夫究竟能喘/气不?光听你说了,倒是连丝鬼影都没见到过。」 南兮一本正经:「据我多年来经验可得,他十有八九应该是个活的。」 那是个就连百度都没有留名的人,像是刻意被人清理过他的痕迹,干干净净。 关琳朝天翻了个白眼:「真没见过你这样的,替个死人守身如玉!」 她恨铁不成钢道:「你是不是傻,现如今这世上好鸟没几个,我敢保证,你所谓的未婚夫现在肯定左拥右抱,潇洒的很,早把你这未婚妻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个南兮倒是认,保不定对方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还有个未婚妻,反正当时找到她签那张合约的也不是他本人,而是个老太太。 关琳本来已经泄气了,不知从哪突然伸过来一只肥胖的手臂搭在关琳肩上,再顺手像牵小羊一般的将南兮往怀里拽了拽。 南兮皱眉抬眼,与陈方四目相对! 陈方! 第5章 偏偏 瘸了也架不住此人想浪的心!…… 如果不是因为这东西潜规则不成而恼羞成怒,南兮不会被soul踢出局,如今她就应该拿着她偶像c.he的曲在训练室挥洒汗水,而不是要忍着吐看他这张丑脸。 南兮的拳头攥的紧紧的,关琳不着痕迹的一个一个又给扳开了。 关琳费力的挤出一丝笑容来,标准的八颗牙齿露着,笑问:「陈总,您又在啊?」 陈方充耳不闻,额头上缠着一圈的绷带,死死盯着南兮。 南兮翻了个白眼,脑袋顶个洞也压不住他想浪的心! 第9页 「这不是最喜好卖弄清高的南兮吗?怎么,从soul中出局,你也会有走投无路的时候?」陈方笑的猥琐,「今天这个行业的大佬都会齐聚这家酒吧,这是想开了?」 南兮转头看向关琳,关琳摸了摸鼻子,低着头不说话。 她带南兮来这里,归根结底也是这个目的。 行业大佬们今晚齐聚「魅惑酒吧」,这个消息还是她花了心思才搞来的。南兮明明有梦想有实力,不该如此埋没下去,这机会,不也得自己抓吗? 可怎么偏偏,先遇到了陈方这个狗东西! 他今天梳了一个很油的髮型,显得脸又大了一圈,身上的肥肉随着他一步步的挪动而颤动。 南兮视线盯着陈方头上缠着的一圈绷带,开口:「怎么,陈总头上的窟窿这么快就好了,你莫不是用了什么灵丹妙药?」 陈方神色一滞,随即而过:「我两个窟窿换你一片前程,你说谁吃亏?」 南兮不吭声,陈方笑:「今天不弥补弥补那日里我头顶上这两个窟窿,可就说不过去了。」 「怎么弥补?」南兮盯着陈方,寸步不让,缓然笑了一声道:「陈总那一套,我怕是学不来。」 「游戏规则么,你来定。」陈方顺势一把将关琳推到一边去了。 「我没什么别的能耐。」南兮道:「订窟窿这种事,你要的话,我可以再送你两个。」 陈方却笑了,对于眼前这个他一巴掌就能拍死的小蝼蚁,他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我让你,你敢么?」 陈方问。 「这不是陈总吗?」 南兮的敢字还没出口,便被这一声称唿吸引了去。 她艰难的从陈方紧箍着的胳膊肘下探出半个脑袋来,红着一张脸寻着声音的方向去看—— 出声的那名男子染着一头的翠绿头髮,打着耳钉,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花碎衣服,半截袖子翻折上去,胳膊上明晃晃的套着两圈粗链子。 南兮绞尽脑汁只能想出四个字:不良青年。 视线再往左,南兮突然觉得她前些天破了的唇角又开始隐隐疼了起来。 他穿着一身深黑西服,与「不良」截然相反,身形修长且直,一只手插着口袋,另一只手……拄着一根拐杖。 南兮实在是没忍住,再度翻了个白眼,瘸了也架不住此人想浪的心! 倒是陈方,见着二人,突然正经了起来。 「林总监——」陈方松开南兮,点头哈腰的嘿嘿笑了两声,「林总监也是刚到?」 林霍的眼神从南兮转向陈方,他淡漠的点了点头,敷衍的很是到位,像是懒得开腔搭话,又不知为何,勉为其难的指着南兮想了半晌:「这姑娘,怎么这么眼熟?」 「同圈,不免在哪见过一两次。」陈方侷促的瞥了一眼林霍身旁的那位,试探性的问:「这位,倒是不怎么眼熟。」 那日初次碰面,单从相貌气质,陈方就知道这不是个简单人物,能不惹就不惹,而眼下,他却跟林霍站在一起。 闻言,一身黑色西服的男人终于短暂的将目光从南兮身上挪开,冲着陈方莫名嘿嘿了两下,一笑,便是一双不正经的桃花眼,先前那副空洞一下子扫清,像是变了一个模样。 陈方生生被这两声敷衍的「嘿嘿」吓的腿一软。 他指着陈方,像是想了半晌,终是开口问:「陈方?」 陈方连连点头,林霍挑了挑眉,偏过头低声问:「怎么样你这新欢,是不是没我好,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大人不计小人过,说声爱我我就原谅你。」 严炔笑:「我觉着还不错,像只小猫。」 回答的是林霍的话,看的却是南兮。 「小猫?」林霍一颤,再瞥向被叫做小猫的陈方,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你应该去看看眼睛。」林霍转身道:「那我们先进去?陈总解决了你的事再来。」 自始至终,严炔的视线就没从南兮身上移开过,南兮尽量减少存在感,缩着身子藏在了陈方身后。 待这二人没了踪影,关琳不由的惊唿出声:「这位是谁?简直是夜店头牌啊,出钱嫖我都愿意!是哪位大明星吗,我怎么没印象,南兮,你认识?」 闻言,陈方也偏下头问:「你认识?」 南兮今日第三次翻白眼:「我欠他钱!」 「也是。」陈方没当回事,「你要是认识这种大人物,又怎么会成如今这般呢?不过算你运气好,这次撞了大运,跟我一同进去,好好表现,或许一步登天也说不准。」 南兮瞪了一眼,「你最好别指望我能一步登天,我要是登天了,第一个遭天谴的就是你。」 陈方满不在乎,长臂一挥,搭在南兮的肩上,戏嚯性的语气:「你的意思是,我得百般阻挠才行?」 . 「怎么了?那小姑娘你认识?」林霍也觉得莫名其妙,「眼神不往你那新欢身上放,老盯着人家小姑娘干什么,跟没见过猎物似的,快把人家看哭了。」 严炔兴致不高,「嗯」了一声。 「真认识啊?」林霍觉得奇怪,「你才刚回国几天?」 严炔不答反问:「陈方是个怎样的人?」 「嗯……」林霍想了想,说:「就是简单的披了一张人皮,勉为其难可以叫做人,不是我吹牛,他真的比我差远了,你再考虑一下!」 第10页 严炔脚步一顿,回过头看向林霍。 「又怎么了?」林霍问。 「比你还不是人?」严炔像是受到了暴击,一张脸深皱着。 林霍虽然事事差强人意,严炔是半点都看不上,但他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自知之明,他一向都非常清楚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也从不往正人君子的行列去挤。 能让林霍承认比他还混的,打着灯笼找不出两个来,这其中,陈方就算一个,可偏偏从陈方胳膊肘下面冒出来的那颗脑袋,却是南兮。 他名义上的未婚妻。 严炔抓了一把头髮,揪下来一根,仔细瞧了瞧,看是不是跟林霍那头乱毛一样绿。 「你在看什么?」林霍简直莫名其妙,「长白头髮了?」 严炔又瞥了林霍的头髮一眼,末了郑重的点了点头:「比你好点。」 然后,扬长而去了。 . 关琳眼力见十足,眼瞅着那两人没了影子,她不给陈方反应的时间,率先开口—— 「看来陈总今晚早就有约了,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了,先撤了。」 关琳火急火燎的一把拽过南兮,拉着就要走。 「等等!」陈方突然开口,「南兮留下。」 关琳脚步一顿,嘴里碎碎念着说了一句什么,南兮没听清,但想来应该也不是什么好话,可当再转过身的时候她已经是一副标准的笑脸了。 「陈总,今天真不行。」关琳扭着纤细的腰身,妩媚之气表现的淋漓尽致,「南兮还得陪我去……」 「滚开!!」 陈方一下怒了,一把甩开关琳,关琳踩着高跷一个没站稳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摔了个结实屁股蹲,一张脸几乎皱成了一朵花。 「关琳!」 南兮眼疾手快,快步往前动了动,伸出去的手没拉着关琳,倒是被陈方从中截了空,再次圈进了他怀里。 南兮两只手被他禁锢着动不了,她只得狠狠踩了两下陈方的鞋:「陈方,不想死就给我放开!」 关琳急了,一个劲的给南兮眼色:「好好说话,你惹不起!」 南兮全当没看见,她挣扎了两下,发现挣不开,抬眼对上陈方的眼睛—— 实话讲,陈方略微愣了愣。这小姑娘没什么震慑感,力量太小,眼下也没什么人帮她出手,可不知为什么,她的眼眸太过于刚毅,有那么一瞬间,闪着狡黠的光。 即便如此,在她脸上依旧看不到一丝半点的惧色,让陈方不由的愣了。 如若在平时,看到这么一双眼睛,或许他会考虑算了,免得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但他却清楚,南兮没有任何背景,如若有,单以她这张脸,早就该大红了。 陈方基本上单只手就能将南兮拎起来,虽然南兮个子确实不算矮,但实在是太瘦了,在陈方手里轻的就跟拎两块砖头没有什么区别。 眼瞅着南兮像一只旱鸭子似的被陈方直接拎了起来,关琳立马急了,她顾不得别的,直接大喊:「南兮,找机会跑!」 南兮像只小鸡一样被拎着,心底里大骂:要是能跑,还用得着你说! 转眼看了看陈方,咬牙道:「你信不信,我能把你脑袋打成窟窿筛子!」 「我信。」陈方说:「只要你有这本事。」 第6章 偏偏 她的未婚夫好兇哦 她被陈方一路半拎半拖,拖过一条长长的走廊道,一件松垮的毛衣扯的滑下了肩头,头髮也被揉的一团乱,看上去狼狈的紧。 可在这种地方,无论她怎么闹怎么叫,路过的人没有一个是拿正眼瞧一瞧的,甚至还有不少人低声细细评论,只觉着这是人家两个人的情趣。 紧接着,「嘭」的一声,她几乎被陈方腾空抡起摔向一厚实的门板,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穿刺疼痛,那扇门就那么开了…… 南兮垂着的右手止不住的颤,疼得她一张脸刷的一下雪白,差点站立不住。 「陈方,我去你大爷的!」 她忍不住爆了一句脏话,再抬头的时候,一时僵了。 这间包厢很大,绕着的一圈皮质沙发上坐的满满当当,眼下皆齐齐抬头往她那个方向看过来。 「呦,来了只野猫,还挺会骂人。」不知是哪位,率先开腔,无来由的这么开了口。 南兮一怔,许是闯错了包间,她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走错了。」 说着,用手遮着面,转身就要跑,后背却又抵上后来的陈方。 「这不是刚刚门口那姑娘吗?」房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懒散醉汹汹的声音。 南兮回头去看,那个染着绿毛的不良青年,他正一手举着麦克,一手拎着啤酒瓶扭的正欢,一件花格子衬衣纽扣全开,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肉。 见南兮的视线朝他转过来,还不忘袒/胸/露/乳的朝她抛了抛媚眼。 简直辣眼睛! 南兮撇过眼,这才抽空往沙发上看了一眼,那个正经的不像话的瘸子西装男也在。 原本穿戴整洁的西服被他从上解开了一大半的扣子,斜拉着领带,翘着二郎腿,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神正垂着盯着她发颤的手臂。 他两胳膊往两边伸开,左右两边各坐着一名大胸细腰的美女,其中一个还将手放在了他露出的锁骨上。 真是个……斯文败类! 包间内有人迅速起闹:「这小野猫是陈总的新女伴?换的挺快啊,这次眼光倒是见涨。」 第11页 「是啊。」立马有人附和,「难得陈总带回来一个稍微能看得过眼的,站门口干什么,进来先跟陈总来个交杯酒活跃活跃气氛!」 林霍距离门口最近,听着这话,煞有介事的觉得很有道理,率先将自己手中的一瓶冰啤酒塞进了南兮的怀里。 南兮隐约发现,那原本眯着一双桃花眼要笑不笑的斯文败类西装男却突然不笑了,一张脸沉的可怕。 可能是低气压表露的太明显,他左右那两名美女识趣的起身去找旁人了。 南兮再抬眼的时候,与严炔的视线不偏不倚相碰,仅仅一瞬,南兮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偏过了眼。 「你怕他?」陈方顺着南兮的视线看了去,搭在南兮肩上的那只手加重了几分力道,大有一种想往他怀里拽的趋势。 「废话!」南兮咬牙切齿:「那眼神可一点都不友善。」 陈方眯眼:「那是找寻猎物的眼睛,就看你值不值得被他猎走。」 干他们这一行的,随时随地都带着异常灵敏的嗅觉,看一个人,仿佛一眼就能把她看透。 在门口的时候,他的确不认识林霍身旁的那位西装男是什么身份,可眼下,他显然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哪怕是在这种场合之下,那人稳稳独坐中央,明显一副主角气派,其他人行事或多或少都在看他的眼色,更何况,今晚的局本就是给一个人接风。 严氏娱乐空降的太子爷,严炔。 感受到严炔的视线正不依不饶的放在陈方搭在南兮肩的那只手上,陈方突然觉得有点烫手,缓缓放了下去。 见状,严炔才收了视线,端起半杯啤酒闷了下去。 「愣着干什么,喝啊!」林霍见南兮不动,问:「不能喝?要不给你换成温的?」 南兮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从门外先行飘进来一个声音—— 「我我我!」关琳依旧扯着嗓子,从门口硬挤进来半颗脑袋,一路赔笑:「对不起各位,南兮酒精过敏,我替她喝,我很能喝,保证能让你们都玩开心!」 关琳说着就要去拿南兮怀里的啤酒,却被陈方横着挡在门外。 「哪有替的道理!」陈方佯怒,「真是不懂事!」 南兮骑虎难下—— 光是得罪了一个陈方,她就已经寸步难行了,再若是得罪这一屋子的纨绔们,那她怕是真的连命都保不住了。 可别事都好说,这酒,看着就烧脸。 南兮看向林霍,突然觉得在这满屋子人里面,这个不良少年看起来倒像是最正常的一个。 她眯了眯眼,开口:「我确实不太会……」 「今天可是为严公子接风。」陈方抢在南兮前开口,「你就算不给旁人面子,严总的面子总得给吧?」 「真不能喝啊?」林霍到底比陈方像个人,他犹豫了半晌道:「我们没有劝酒的习惯,不能喝就不喝吧,玩法多得是,一群大老爷们干什么为难一个小姑娘!」 南兮都快要感动哭了,并默默的自动将林霍与房内其他人划开了一个界限。 她勉为其难:「那我就喝一口,为严总接风。」 「也行。」林霍道:「意思意思,反正今天主角是严炔,他也没有那个逼人喝酒的习……」 「噗」的一声,南兮一口酒悉数喷在了林霍的脸上。 时间似乎有两秒的静止—— 南兮怔怔的抬头看着被自己喷了一脸连头髮丝都湿漉漉的林霍,张了张嘴,没问出口。 林霍似乎也懵了,他行动缓慢的抬手顺着脸摸了一把,真挚的问:「姑娘,这酒烫嘴?」 「不……不是。」南兮眼神没敢往别处放,她小心翼翼的往前靠了靠,压低了声音用两个人能听到的语调悄咪咪的问:「你刚刚说,今天是接谁的风?」 林霍这个人吧,说脾气爆也爆,但有的时候又好的不得了。他一看到南兮那股小心翼翼生怕其他半个人听见的模样,不知怎的,突然就笑了。 他学着南兮,稍稍低了低头:「严炔哦——」 南兮声音更低了:「哪个严炔?严……严氏娱乐?」 林霍:「是哦——」 南兮握着啤酒瓶的手一松,林霍急中生智从下给接住了。 「哪……哪个是严炔?」南兮又问。 她好像有点过分紧张了,林霍一头雾水,转过身问:「严炔,这姑娘真借了你的钱?」 良久的沉默之后,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惜字如金。 「没有。」 那声音,与那斯文败类西装男怎么那么像! 南兮吸了一口长气,差点再没吐出来。 她一张脸憋的通红,感觉如果再不找一点唿吸口自个儿就要被憋死了,于是乎……南兮从林霍手中抢走啤酒瓶,仰头咕咕咕就喝了一通。 「哎!」林霍想拦都没能拦得住,再一抬眼,入眼一张货真价实的红脸蛋,就连眼尾处都是红的。 「美女……」林霍懵了,「你怎么就、就还哭上了?!」 被喷了一口啤酒水的人明明是他! 南兮揉着眼睛,一根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严炔的方向,声音带着哭腔,透着一股莫名的软糯之气—— 「他好兇啊!」 她的未婚夫,怎么这么凶!现在退货还来得及不? 林霍灵敏的嗅觉在两个人身上转了一圈,发现了一丝特殊的味道。 第12页 「他不凶。」林霍玩意大发,「你过去,过去仔细看看,好看的很。」 南兮非但没有往前,还往后退了一步,那样子,看上去是确实怕,再好看她也不想看。 但林霍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见状,他直接推搡着南兮往严炔的方向而去,南兮不知被脚底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扑腾」一声扑进了严炔的怀里。 倒下去的时候胳膊不偏不倚正好撞在了严炔不可言说的部位,南兮清楚的听见他很重的闷哼了一声。 她膝盖一软差点就跪了,还是林霍在一旁伸手扶了她一把。 林霍并不知刚刚发生的这点微妙事故,像是宽心似的开口:「别怕他,你是不知道,他荤素不忌,男女不忌,只要是餵到嘴边的,一概不会拒绝,何况,还是你这么个小美人,又犯不着打你。」 南兮直摇头,她偷瞥向严炔,发现他咬着牙在忍,感觉下一秒就要动手打人了。 林霍还在坚持,就在这时,严炔突然出了声。 「林霍。」他声音闷闷的,拧巴的厉害,说:「别闹她。」 「哎呦~」林霍觉得稀奇,「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还护上了。」 「别扫兴。」严炔抬眼望向门口,像是点兵点将似的指着关琳,「她不是很能喝吗,让她来。」 眼看着这个关琳乐意出钱去嫖的男人点名要了她,关琳再也不用顾忌陈方,扭着腰就过来了。 酒杯一端起,场面一度进入白热化,关琳是酒场上的老手,背着个千杯不醉的名闯荡江湖,越闯越野。 严炔用余光瞥见,原本站在他身边不远的南兮正在用一种大家不易发现的幅度一寸一寸的往后退,退至门口,转身就跑了。 严炔不由的轻笑出声,低沉的嗓音在关琳耳边响起,关琳立马耳朵就红了。 第7章 偏偏 又不是派出所扫黄的 南兮脸烧的厉害,不知是羞的还是那半瓶啤酒闹的,总之,她感觉她浑身都要烧起来了。 她站在洗手间洗漱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抹殷红从她耳后悄悄爬上来,她拧了拧水龙头,彻骨的凉水喷涌而下,扑了一把,沾在耳后—— 再抬头的时候,镜子里突然多了另一个人的影子,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带着探寻,也带着惊讶。 南兮手一抖,勐地转过头来。 「严炔?」 严炔垂头盯着她,脸红扑扑的像只小兔子,惶恐的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 这小丫头,当真胆子小的很。 「喜欢在洗手间?」他侧过她身,拧开水龙头,简单的洗了个手,漫不经心的问,「不给个暗示,我怎么知道你在这等我。」 南兮慌了:「谁他……」 妈字没出来,她忍了忍,裹紧了毛衣,抱着胸一本正经的说:「谁在等你,麻烦看看清楚好不好,这里是女厕。」 严炔往前一迈,南兮识趣的往后退半步,直到退无可退,南兮抢在严炔之前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做了个制止的动作。 「你别动,这里是……喂!」 严炔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南兮底气不足,跟蚊子叫似的开口:「这里真的是女厕,你想当个变态吗?」 声音虽小,抓着严炔手腕的力度却丝毫不减。 严炔没吭声,他试着抽了抽自己手腕,结果把那头整个人都给拽了过来,南兮一个踉跄,一头栽进严炔怀里。 胸肌硬邦邦的,磕的她鼻子酸痛,当她揉着鼻子抬起头时,却发现那人正要笑不笑的盯着她。 桃花眼摄人心魂,有那么亿点点的……好看,她心里头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按照关琳的理论来讲,她这算是白嫖到了。 南兮摇了摇头,将满脑子的黄色废料暂且挥走,正了正神,开始说正事—— 「我说这里是女厕,你是没听到还是怎么……!」 勐地,严炔不由分说的用另一只手伸向南兮的脖颈处,他的手很凉,凉的南兮狠狠一颤。 她后背抵着洗手台,声音发颤:「你……!?」 严炔笑,扳着她的脑袋缓缓转了个方向,一个硕大的「男」字在南兮瞳孔里不断放大。 「第一,这里是男厕。」雄厚的声音在她耳畔旁响起,唿出的热气惊的南兮一个颤慄,「第二……」 严炔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严炔,是你的未婚夫。」 南兮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第三。」他顿了顿:「别听林霍瞎说,不是餵到嘴边的都要,我很挑的,甜度过浓或过淡,都不行。」 他微低垂着脑袋,靠近南兮耳鬓,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那晚,就非常好。」 「轰」的一声,南兮大脑炸开了。 「什、什么那晚,胡说什么呢,撒谎不打草稿!」 正在这时,南兮听到门外窸窸窣窣有人的脚步声靠近,她再也顾不得,一把推开严炔,捂着脸转身就跑。 严炔怔怔的看着那个仓皇而逃的背影,半晌过后,突然就笑了。 南兮脚步错乱,仓皇的往外跑,刚一转头,就碰上前来的陈方。 「你在这干吗?」陈方带着质问的口气,「让我好找!」 南兮转身看了看,见严炔并没有跟出来,反倒松了一口气,回道:「看错路了。」 「一声不吭就跑,这么不听话你把我面子往哪放!」陈方拉着一张脸,「南兮,你当以为自己长了翅膀能飞呢?」 第13页 「我上个厕所还要跟你报备?」南兮简直气笑了,「陈方,你这么闲的吗?」 「哼!」陈方重重的哼了一声,「怎么着,往人家怀里一钻,真以为自己榜上靠山了,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南兮,不管是严炔还是林霍,你知道他们都是什么样的角色吗?以你的这点小计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是乖乖识趣些,只有我愿意帮你一把。」 南兮不想跟这傻缺再争论,她越过陈方就往门外走,这种显而易见的无视更加的让陈方怒从心起,他挡着南兮的出路,拽着她的胳膊将人扯过来,巴掌高高抡起作势就要往她脸上放。 南兮偏了偏头,闭了眼—— 预料中的疼痛感没有袭来,倒先响起了一个声音。 「陈方。」语调平缓,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力,他捏着陈方的手腕,用了很大的力。 严炔收起了一贯吊儿郎当的桃花眼,瞬刻之间仿佛就像换了一个人,眸光幽深,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巨渊,让陈方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说说看。」他问,「我跟林霍都是什么角色?」 陈方吃痛,语气之中甚至带了颤音:「严总?您……」 「这是第一次警告。」严炔当仁不让,「记住,没有第二次!」 「是……」陈方吓的一哆嗦,「不会有第二次了。」 严炔松了手,陈方就差趴着滚了。 「怎么样?」他偏过头来看向南兮,问:「我又救了你,不给点甜头吗?」 南兮还真就伸手摸了,摸了半晌,回他:「能欠着吗?今天没有糖。」 「不能。」他拒绝的干脆,「没糖,那来点实际的吧。」 「嗯?」南兮疑惑抬头,就跟俯身下来的严炔吻到了一起。 . 一直到酒场几乎结束,南兮都没有再出现,等这群人疯够了,基本都是醉迷状态,最为兇悍的关琳这会脚底都有些打滑。 断断续续一个搀扶着一个走的差不多了,整个包间只剩严炔和林霍两个人,正欲起身,关琳又从门口冒了出来,尬笑着拿走了自己扔在沙发的外套。 就在这个时候,严炔突然问:「南兮呢?」 「南兮?」关琳眯了眯眼,晃着步子前后左右转了个圈,偏头道:「不知道呢。」 「陈方呢?」严炔转过身问林霍。 林霍迷迷煳煳的抓了一把头髮,反应了两秒,半晌才回:「有一会没看见他了,好像是跟南兮一起走的吧,本来就是他带进来的人,陈方又那么猴急,有什么奇……哎,你干什么!」 严炔突然炸了毛,浑身的刺好像一下子直立了起来,刺的林霍后退了半步,清醒了不少。 「林霍,把你这地方给我翻过来!」严炔吼道。 「魅惑酒吧」是林霍的地盘,很少有人知道。 一方面这是他的钱袋子入不了林慧梅的眼,另一方面,严又琪把她这个儿子把控的严,工资卡握在严又琪手里,零花钱想起来都是一百一百给的,想不起来那就算省了。何况楼上还是酒店,实际控股人依旧是林霍,这是他的私人财产。 而严炔所谓的翻过来,无非就是挨个一寸寸摸查。再往明白了讲,那是要敲开一间间房,扰乱旁人的醉生梦死。 这简直太为难了! 林霍酒醒了一大半,当即咽了咽口水直愣愣的发问: 「我说,我们也无权干涉吧?南兮可就喝了半杯酒,她就算跟陈方之间有点什么,也不见得是强迫的,这你情我愿的事,没证就没证吧,干嘛多此一举扰人家图欢,我又不是派出所扫/黄的,你这……」 严炔一个眼神扫过来,林霍当场打了个激灵,后半句话硬生生被逼了回去。 林霍慌忙改了口,赶紧道:「不用翻,如果他真的在我的酒店,我一定能找出来!」 林霍脚底打飘,被严炔用眼神逼迫着前台查登记,不出所料,陈方的确订了房。 「你这些年变化这么大的吗?」林霍摸着自个脑袋不解:「这换做八年前,可是从来都不管旁人死活的,难不成纽约比较会养人,终于把你给养出了一些人气?哎,大爷,你轻点,这有门铃的……」 林霍慌忙制止住严炔再次抬起踹门的脚—— 「等等等等!」林霍倒吸了一口气,慌忙按了下门铃,扭头一脸惊慌的说:「按这个应当……比你的脚有用些。」 严炔听进去了,对着门铃一声接一声,像是午夜十二点的凶铃,响的林霍有些站立不住。 「妈的!」半晌过后,伴随着一阵骂骂咧咧的低声,哐当一声门从里面打开,陈方光着膀子睡意明显,揉着眼睛看不清视线。 「死爹了还是埋娘了,怎么不吹首唢吶,你们……」 等看清楚人,陈方又懵了,他使劲的咽了咽口水,震惊从天而降,口水差点掉到地上,恍了恍神:「严总?你们怎么……」 严炔等不及陈方把话说完,抬手就是一拳,这一拳他早就想打了,不单单是今日这件事,新仇旧怨积压着,一拳下去丝毫没留后路。 打的陈方「哐当」一声圆滚滚的滚了过去,鼻尖冒血,闷哼一声:「我/艹。」 「等等等等!」林霍乱了阵脚,万一人家就单纯的找个酒店睡个觉,这大半夜突然打人是什么劲?嘀咕道:「纽约也不见得养人嘛……」 第14页 严炔无视滚在地上的陈方,径直推门而入,林霍紧跟其后,两个人一前一后瞅着床上露出的一只白皙的女人胳膊开始大眼瞪小眼。 第8章 偏偏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林霍艰难的咽了咽唾沫,犹豫良久才开口:「这总不能顺着那胳膊就给拽起来吧?怎么都是个女人,还光着身子?要不……你上?」 「不是。」 严炔像是突然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脸终于缓和了一些,冰凉的一双手生出了丝丝汗迹。 林霍:「?」 就在这时,只见床上的纤细美人儿用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缓缓起身,只露出两只眼睛慌张的看着眼前人。 严炔唿了一口气,不是南兮。 「你是……灵婷?」不知怎么的,林霍阴差阳错的就喊出了这么个名。 严炔的视线朝林霍看过来,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诧异,他诧异林霍太过于轻松喊出这两个名字来。 因为,林霍曾经有个姐姐,叫林婷。 林霍转眼对上严炔的目光审视,他知道他在想什么,顿了顿,只得解释了一句:「灵气的灵,不是我这个林,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此次星爵的报名参赛者。」 星爵是严氏近期重点在跟进的一档全民选秀,报名名单林霍大致翻过,因为这个名字特殊,他特意留意过。 灵婷不是林婷,林霍是想要告诉他,这个名字本身没有赦免权。 「你是自愿的?」严炔收回目光,转向床上那胆怯的女孩问。 犹豫了半晌,那女子垂着泪点了点头。要不是因为评审团其他人根本就固执到不可瓦解,她也不会从陈方这里下手,她只是想要一个出道位而已,谁不想搭上严氏这条线。 「林霍,将她除名!」严炔转而再看向门口的陈方,冷声:「评审团里陈方也除名!」 陈方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还挂了彩,舔着肚子往前挪了挪,他瞪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 「星爵从第一届开始至今我一直是评审团之一!我是林慧梅钦点的,严炔,你这可就太不给情面了!」 「给谁的情面?」严炔反问:「你面前现在站着的不是林慧梅,今天就算林慧梅站在这里也做不得数,你的去留由我严炔说了算!」 陈方被严炔如此直白的直唿其名有些吓的呆住,半晌才威胁似的吼:「你会后悔的严炔,把我除名你一定会后悔!」 「少来威胁我!」严炔冷厉的眼神扫过陈方,那般的厌恶,轻飘飘道:「我严炔偏不信这个邪,陈方,你最好乖一点,否则不止严氏,我会让你在这个圈里无地自容!」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林霍摇了摇头。陈方残害的女生不在少数,之前是林慧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可在严炔这里就是行不通了,不知收敛总归还是要付出代价的。 林霍跟着严炔出了这扇门,反覆思索,思索无果终究问:「少一个评审从哪找?」 「难找么?」不咸不淡的问。 「倒不是难,只不过突然要换一个人总得档期时间都没问题,这稍微有点能耐的,哪个不排着长长的档期?再说了,我也不想让那些半吊子的人气明星来滥竽充数。星爵不需要太多的关注度,我只需要人,给我把真正有实力的人挑出来就行。」 「你是在暗示我是个半吊子吗?」严炔转过身盯着林霍问。 林霍愣了两秒,张了张嘴:「你?」 「不行?」 「行!」林霍笑:「你那是天花板,别人不一定能够得着!我就是好奇,史上最低分你和正祥哪个会囊括,还有,我现在正在争取联繫一个叫伊人的网络流量人物,她的舞蹈视频号热度非常高,有她加盟,星爵不怕没有热度——还有,我明白你为什么会对南兮这么上心,她的确是个好苗子,但是参加soul的那点热度现在几乎已经没了,只要她还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参加星爵对她来讲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说起南兮严炔就头疼,凭空消失了可还行! 当严炔跟林霍重新返回包间的时候,酒吧值班经理正侷促的站在门口东张西望,主要是今晚这间包间里出现的都是她的顶头上司,要真是出了什么事不太好交代。 见着二人从那头走过来,立马走上前去迎。 「发生什么事了?」林霍问。 「嗯,有一个姑娘,大约是喝醉了酒走错了包间,叫也叫不醒。今晚有人见过她,说是应该是你们这个包间的,林总您看您是不是认识,能不能找个人来接她,她实在是醉的厉害。」 喝醉的姑娘,还是他们那个包间的?今晚姑娘本就没两个,要说喝的最多的,那肯定是关琳。 可是从关琳刚刚离开的背影来看,她倒也醉的不是那么厉害。 林霍本来不想搭腔的,他不喜欢给自己披一层好男人的外衣,装成一个面面俱到的所谓暖男,还要顾及这些杂七杂八的琐事。 本来他都打算要离开了,偏偏这个时候严炔问了一句:「喝醉多久了?」 「啊?」值班经理反应了半晌,才道:「有一段时间了,从洗手间那边出来之后就倒了,是被人扶进去的,我……」 值班经理话还没说完,严炔脚步先动了。 「哪个包间?」他问。 「啊,哦,8002。」 第15页 「哎,严炔!」林霍小跑跟上他,「你走这么快干什么,美人儿醉了又不会跑,难不成你怕她飞了不成,再说了,那俩美女怎么看也不应该是你的口味啊!难不成你喜欢关琳这样的?也是,身材是很可以,不过终归有点……」 林霍眼瞅着严炔推开8002号包间,他往里瞥了一眼,后半句话生生吞了下去。 林霍:「你别告诉我,她是喝醉了?」 就喝了半杯酒,还醉的厉害?这碰瓷碰的有点技术。 南兮一张脸几乎红透,她紧紧闭着眼睛,一只手死死抓着沙发的边角,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力,骨骼清晰凸起。 她好像是有点不舒服,紧紧锁着眉。 严炔就这么垂着眼看了两分钟。 「看出什么来了?」林霍瞅着眼问,「她脸上写地址了吗?」 严炔转过身直道:「你先回去。」 「是不是太快了点?」林霍抬眼对上严炔的目光,「我说进展。」 . 南兮是在一张过分柔软的床上醒过来的,睁眼的时候,房间内就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窗帘紧紧拉着,一时之间有点分不清白天黑夜。 她反应了两秒,接而一骨碌爬起来,小鹿一般的眼睛沿着这间屋子走了一圈。 古朴的淡雅装修格调透露着它的主人不平凡的品味,墙上挂着一幅抽象的西班牙油画,一眼看过去很是诡异—— 南兮不由的打了个冷颤,视线再往前,门口立着的挂衣杆上挂着一件男士外套。 「完蛋了!」南兮不由得唿出声:「我这是闯进哪个男人的家里了?」 好在,她浑身衣物穿戴与昨晚无异,就像是有人好心仅仅收留了她一晚,没有交换的目的。 谁会这么好心? 南兮正想着,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从被子里传出,她翻了半晌才将手机从被子里掏出来,当即按了接听,只听关琳带着浓浓的哭腔—— 「南兮,我错了,我真的是喝多了,把你给忘了。」 南兮脑子昏涨的厉害,她一边吃力的揉着太阳穴一边答:「我还好,就是睡的久了点,现在几点了?」 「都下午了!」关琳夸张的语音一声接着一声,「你也睡的太死了,我都敲了很久的门了,赶紧的,给我开开门。」 南兮一怔:「你到门口了?」 关琳嗅觉异常,沉默了半晌,问:「你昨晚没回来?」 南兮还没想好措辞,关琳率先怒了:「果然是陈方,那个乌龟王八蛋,他要敢动你,我明天就阉了他!」 南兮挠了挠头髮:「这回好像,跟陈方没什么关系。」 「啊?」关琳半张着嘴,「不是陈方?我看今早的新闻,陈方好像被打了,打的还挺厉害。」 「被打了?」南兮懵。 「不仅被打,据说还半裸着被赶出了酒店,有人拍了照,你是没见那张照片,怂的跟孙子一样。」 南兮隐约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袭来,回头再看向门口挂着的那件男士外套,越看越觉得眼熟。 「先不跟你说了。」南兮道,「我还有点事,先挂了。」 说罢,不等关琳给出答覆,南兮率先挂了电话,她光着脚跳下床三步并两步的跨到那立衣杆前,手刚摸上那件西装外套,门就从外面推开了—— 南兮一惊,胳膊立马收了回来,像个偷东西被大人当场抓包的小孩。 「怎么?」严炔出声,「想偷回去收藏?」 南兮退了半步,狠狠摇头,没有,你别胡说。 「偷件衣服有什么用,不值几个钱。」严炔唇角缓缓勾了上去,要笑不笑的看着她。 南兮只觉下一秒从他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来,果然—— 严炔往前走了两步,一手很是自然的放在南兮的腰上,两个人相隔毫釐,肌肤挨着肌肤,严炔说出的每句话,甚至就连唿出的热气,让南兮不由的绷紧了身体,一动不动。 「偷人啊。」他贴着南兮的耳鬓,缓声道:「还是人比较值钱。」 轰的一声,南兮的心理防线塌了,当即碎了一地鸡毛。 第9章 偏偏 「严炔是个弯的,圈子里都知道。…… 「你、你稍微离我远点。」南兮不着痕迹的转了转身,打破了这个难堪的僵局,问:「是你带我回来的?」 「不然呢?」严炔反问,「你想被陈方捡走?」 「不是。」南兮否认,「我就是怕,所以才找了个没人的包间进去,陈方他找不着我。」 说的一本正经的,就差拍着胸脯打保证了,严炔瞥了她一眼,小聪明! 他问:「你藏的那么好,又是怎么到我这来的?」 南兮脱口而出:「你不一样!」 闻言,严炔又笑了,眯着一双极其不正经的桃花眼朝着南兮的方向往前走了半步,略微低着头,鼻尖碰到她额间的碎发,问:「我哪里不一样?」 南兮一僵,抬眼看着他,鼻息之间的错乱声越来越重,就在严炔以为她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南兮终于说话了。 「你有雷达。」她说。 「什、什么?」严炔没听明白。 「我说你有雷达。」南兮竖起两只手朝着她头顶比划了一下,特像暗示他长了两只角似的。 严炔:「……」 半晌过后,他转了身,朝她招手,说:「过来。」 第16页 南兮站着不动。 严炔指了指桌上的几张白纸,重复道:「过来,是让你签字。」 南兮往前挪了挪,隔着大老远的距离瞅了瞅,问:「签什么字?」 「我会吃人?」严炔皱了皱眉,「站近点。」 南兮摸了摸鼻子,光着脚往前蹭了蹭,严炔瞧着了,眉头皱的更深了—— 下一秒,她就看到严炔起身从门口的鞋柜上找了一双拖鞋,扔在她脚边,示意她穿着。 「与严氏签约,对你来讲是最好的选择,陈方就算手再长,也伸不到这里。」严炔将那份合约书翻开,翻到签字页,挑了挑眉,说:「签吧。」 南兮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她当然清楚,严氏对她来讲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是不是有点过于简单了。 「我说。」南兮眼瞅着那灼热的签字处,问:「就没有什么条件啥的?」 「你想谈条件?」严炔双手抱胸,末了道:「也不是不行,你当然有权利谈条件。严氏在资源方面从来都不吝啬,从词曲到后续宣发,都有固定的合作渠道,都是超一线标准,不需要艺人亲自上酒桌去谈,这点,应该对你比较重要。」 小拇指大点酒量,连入门都算不上。 南兮算是听出来了,这货明里暗里的都在取笑她酒量差,但这个不重要。 「其实我想说的是,你们对我的条件。」南兮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毕竟,算我高攀了的。」 「对你?」严炔似乎是愣住了,这个女人好像从来都没有正视过,自己马上就是严氏少奶奶这个事实。 「你?」他像是真的思考了一番,终是道:「你就尽力发光吧。」 「另外……」严炔抬头看着她,藏了他那一双破败的桃花眼:「以防那老太太说我们煳弄她,抽点时间搬过来住吧。」 . 南兮仍旧记得当初见林慧梅的第一面,在南兮的记忆里面,那是个绝对儒雅慈祥的老太太,在她的脸上好像永远都看不到怒气,看着人的时候从眼睛透露着一股真诚。 她们的见面,没有相互寒暄,甚至于,连介绍都不用,林慧梅的开门见山,总是一针见血。 「为什么会选定你,有很多方面,你的容貌条件性格都让我满意,与我那孩子各方相配。我拿金钱买婚姻,你用婚姻换取利益,无论如何,这个交易是不允许被叫停的,希望你能理解。」 「小炔也该回来了。」林慧梅说:「你们见上一面或许更好些。」 在那个时候,南兮还不知有严炔这个人的存在,她试探性的问:「严悸?」 林慧梅摇了摇头,说:「严炔。」 她用婚姻买南劼的命,林慧梅用金钱买严炔的婚姻。可严炔这个人,找不到他一丝半点的信息,他是一个被严氏藏起来的怪物,藏得甚是稳妥,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南兮想,严炔或许是奇丑无比,或许是狰狞狂暴,再或许是半个残废,一旦露面就能让严氏蒙上奇耻大辱,除此以外,她想不出别的原因。 可即便如此,没有什么比南劼的命更加重要。这场交易,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林慧梅是在想尽一切办法断了她的后路。 即便是盘中餐,也必须得是已经煮熟了,插翅也难逃才能让她放心。 「他是为了什么?」南兮问,如若自己是为了钱,那严炔呢? 「地位。」林慧梅很快给出了答案,说:「严氏最高的那个位置。」 所以,一个是为了钱,一个是为了权,愿意交託自由而不受拘束的灵魂,愿意被强行禁锢。 两个早已残破不堪的身躯强行结合能不能交融,人生会不会完整,有没有至死的遗憾? 这些,没有人会在乎。林慧梅不在乎,南兮不在乎,严炔,想来应该也不会在乎。 南兮在那处沙发坐了很久,久到严炔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桌子角除了那份签约合约之外,严炔还留了一串钥匙,孤零零的躺在那,没有半点温度。 打破这份沉寂的,还是关琳。 南兮规规矩矩的签了字,起身出了门,桌子角那串钥匙她没有动。她出门打了车,报了个地址,到的时候,关琳已经在那等着了。 「快快快,我跟你说。」她火急火燎的拽着南兮的胳膊,像是忍了很久似的脱口而出,「我查到了,那个夜店头牌,我查到他的信息了!」 南兮反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所谓的夜店头牌便是严炔本人。 「哦,严炔,你认识?」南兮问。 「本来不认识。」关琳道,「但既然姓了这个姓,怎么都能猜个七七八八,我那姐妹群里的姑娘都快要疯了,又一个黄金单身汉要来了,她们不得把握把握机会?这万一一眼被瞅上了,不得从个宫女直接晋级为贵妃了!」 南兮失笑:「你当皇上微幅私巡呢?」 「可惜。」关琳嘆了口气,「可惜,严炔是个弯的。」 南兮冷不丁被呛了一下,她扭过头问:「你说什么?」 「严炔是个弯的,圈子里都知道。」关琳一副瞭然样,「卓雅量你知道吧,就是那个前不久刚捧了一座影帝小金人的卓雅量。」 南兮点了点头,连续爆了好多天的微博热搜她当然记得,原因在于卓雅量于那晚公开出柜,伤了一众粉丝的心。 第17页 关于他的出柜对象,媒体们也是挖了一波又一波,圈内人只要是和他有过合作的,基本上都被怀疑了个遍,但卓雅量自从宣布出柜之后便对此事闭口不言,媒体们倒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事也就这么慢慢淡下去了。 「是严炔。」关琳肯定道:「他的出柜对象是严炔,哪怕有些媒体抓到证据了,不是被公关就是被威胁,反正也没人敢放出来。」 「哦。」南兮似懂非懂,怪不得以严炔的条件,林慧梅怎会这么着急替他找了个名义上的未婚妻,不过名不名义的对于南兮来讲并没有什么重要,她只需要确保南劼没事就行。 「出柜此等大事却在严炔的履歷上来说简直是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小插曲,他的事迹说出来吓死人!」 关琳狠狠摇了摇头,「你知道,一个月以前,在严氏的族谱上压根就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很多人都一样,还以为严悸是严氏的唯一继承人,可这突然冒出来一个亲弟弟岂不是勾起了众多八卦记者的好奇心。」 「所以?」 「所以啊,这传闻就来了。」关琳笑:「经过层层扒皮,最可靠的一种说法是,严炔之前一直被藏在国外,整整八年。」 藏?这个词用得有点秒,南兮挑了挑眉。 关琳继续道:「听说,他以前就是个疯子,不让见人的那种。据说他身上还背着两条人命,可毕竟是亲血缘,林慧梅当年可是不计代价保了他,所以这么多年他根本就不敢回国露面。只是真奇怪,林慧梅应该不喜欢他才对,怎么会好端端的把这严氏的宝座就给他了呢?」 南兮彻底懵了,杀人犯? 她早上一口水都未进一路跑到这里,这会胃里翻云覆雨的,像是要把昨夜里那半杯冰啤酒尽数吐出来一般。 她强忍了忍,转而仍旧不解:「都说了血缘了,林慧梅怎么会不喜欢他?」 「嗯......」关琳犹豫了半晌压低了声音道:「我只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严炔身上背着的两条人命不是别人,可是林慧梅唯一的儿子。」 「他爸?」南兮惊唿出来:「你是说,他杀了他父亲?」 「你小声点!」关琳拉着南兮往后躲了躲道:「应该也不是拿刀子捅那种,可他父亲的死严炔却是难辞其咎!」 南兮咽咽口水,不禁寒意席捲。 「另……另一条人命呢?」她问。 「他父亲的小情人,后来名正言顺成了他后妈!当然......」关琳补了一句:「还是严悸的亲生母亲。」 南兮再度石化,这故事,约莫着能讲上几天几夜。 「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关琳重复了一句:「本来这些事,林慧梅找人都清理干净了,当年的事你在任何新闻里都找不到一丝半点,我有个叔叔年轻的时候在报社工作,这些还是听他讲的,据说严炔杀他父亲的时候才十来岁,未成年呢......」 未成年?南兮使劲的吞了吞口水,心里七上八下。 孩子会杀人,她信,大不了就是拿着刀子捅两刀,未成年人法保护他也无可厚非,但关琳却说,未成年的严炔杀人,却是手法严谨,当时就连警察也被忽悠迟迟未能定罪,而严炔却装疯,直到被送往国外。 南兮突然想起来那日初见,严炔毫不犹豫的回答过她一句话—— 「杀过,不过我不在场证明处理的太好,至今仍在逍遥法外。」 南兮狠狠打了个冷颤,彻骨的凉,往她骨缝里钻。 第10章 偏偏 「谁给你的胆子,牺牲我的色相给…… 林慧梅一直都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说让位就让位,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就在严炔在严氏晃了两面之后,她就迫不及待的卸了一身重任,去安享晚年了。 林霍一大早被进进出出的家装搬运公司晃瞎了眼,盯着源头看去,惊的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严炔像个老大爷似的两腿交叉搭在桌边上,手里吊儿郎当的翻着一本严氏人员名单,整个办公室仿佛被洗劫一空,林慧梅这些年收藏来的名贵字画,古董玩意都已经被撤的七七八八。 「你一大早的……」林霍哑了哑口,妈的太空了说起话来都要有回声了,他拉低了音调问:「严炔你在做什么?」 严炔偏头看了看,毫无感情的回答:「清理垃圾。」 「这是垃圾?」林霍差点咬到自己舌头,这明明是林慧梅的心肝宝贝! 林霍痛心疾首:「你不怕老太太把你腿打折?」 闻言严炔晃了晃一只纱布包成粽子的腿:「怕,所以我原封不动送给她老人家了。」 林霍瞅了半晌,问:「腿怎么回事,你怎么还坐上轮椅了?」 严炔慢吞吞回了一句:「昨天我出了趟门。」 「又被撞了?」 严炔一晒:「这次是辆摩的。」 「我靠!」林霍傻眼,「你干啥缺德事了?」 「多了,你指哪件?」严炔推着轮椅把手转了个身,朝后喊,「小心点,不要磕了碰了,一定要亲手交到那老太太手上,不是本人签字绝对不行!她要是不签,你就咬破她的手指头摁个手印也行!」 家装公司跑的飞快,脑子里七七八八的过,听不见听不见,我没听见! 严炔将手中的人员名单随意的往桌子角扔了过去,将两只腿小心翼翼的抽回轮椅端端正正的坐好,瞅着林霍半晌笑:「我以为按你的德行,也是太阳照到屁股才往起来爬,这么一大早就能看到你这张脸实属不易,有长进啊林霍,涨工资!」 第18页 林霍石化一般的杵在门口,反应了些许才反应过来严炔刚刚说了什么,不可置信的往前挪了挪,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晃了晃,掩饰不住的欣喜问:「严大总裁,此话当真?按秒计还是按分计,我明天还能再早一点。」 「我看你今晚睡这得了!」严悸从门外走进来,对只剩一张空桌子的严氏总裁办公室略微有些不适应,但他并未就这办公室表态,而是转身对林霍道:「奶奶说了,你的酒吧什么时候关门什么时候涨工资。」 林霍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半躺在上面道:「那还是算了,指望着那酒吧活了。」 严悸不再说话,转而将一份文件往严炔眼前放了放,介绍道:「严氏的创星计划书,五年一度的「星爵」开始选拔启动,这是今早提交上来的,看一下。」 「你让我看?」严炔半瞅着严悸。 「不然呢?」严悸反问。 「看不出什么花样。」严炔懒懒散散的随意翻了翻,抬头笑眯眯的问:「不然劳烦严副总解答一下?」 严悸愣了半晌,随即学着林霍随手拉过一把椅子,点了点头,等着严炔。 「什么是创星计划?」 「全方位选拔。」严悸回他:「严氏拥有最强大的造星平台,想要借靠严氏的羽翼登上舞台的追梦者不计其数,而同样,严氏需要新鲜的血液注入,互取所需。」 严炔食指在桌子上不紧不慢的敲打着节拍,再问:「星爵是什么?」 「严氏选拔人才有多种方式,这其中最正规也最大规模的选拔,就叫星爵,各省初选,晋级者会经严氏统一培训考核,合格的人会有舞台露面名额,以陪衬或者伴舞的方式,如若反映良好,或可出道。」 「星爵?」严炔想了想道:「这名字老太太起的?」 「不是,夏正祥。」 「就说这老太太品味不该如此。」 总之,林霍也好,严悸也罢都未能听得出来这话是说老太太品味低还是夏正祥品味低。严悸起了起身,问:「还有什么问题?」 严炔挑了挑眉,一本正经:「这本计划书为什么第一时间不是拿给我而是拿给你?我这个位置是个摆设么?」 严悸没想到严炔会突然这么问,即便之前林慧梅还在这里,星爵从计划到实施也是由严悸全权负责,林慧梅很少过问。 「我不应该这样问。」严炔摇了摇头,深不见底的眼眸看向严悸,问:「你为什么不要这个位置?」 严氏最高权力的这个位置,林慧梅给了他们公平的选择权,只不过严悸放弃的太没有道理。 他从十几岁就开始帮林慧梅打理严氏,而严炔却是直到昨天才第一次踏进严氏的大门,不论在谁的眼里,严悸更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 「不是我不要,是你想要。」严悸答。 严炔笑的开心,说:「我没想到你这么爱我呢,大哥?」 林霍眼瞅着发展方向越发不对劲,僵硬着站起来往门口挪了挪,以一种前倾欲要逃跑的姿势叽里咕噜:「啊,我忘了,夏正祥还找我呢,一大早就等着了……你们慢慢讨论,我先……」 「你站住。」林霍仿佛是被谁揪住了衣领,动弹不得,只听严炔悠然道:「你先别走,我这脚也跑不快,万一大哥要打我,你好歹能护护我,不要打脸就行。」 严炔从未喊严悸为一声大哥,刚刚这两声,可真是喊的用力。严悸的脸色黑的可怕,林霍杵在门口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因为我知道,你想要的会不计代价,我不愿倾其所有陪你这疯子玩这个游戏!」 严悸站的笔直,说的坦然,他料想以严炔眼下这个状态就算是要发疯也闹不出什么大的乱子。 林霍着实吓了一跳,在这两人之间有太多的词彙是禁词。比如疯子、杀人、车祸、玄学……但也不免有这种互相挖心的举动,他们自己却乐在其中。 比如,严炔变着戏法换上一张白脸,冷冷道:「听说大哥研究玄学差点走火入魔,疯的程度不比我逊色!」 「谁走火入魔了?」夏正祥从门外探出个脑袋,齐肩的长髮看上去过分柔顺,他不明所意的瞅着里面三个人,转而又倍感惊讶的看向严炔问:「你搬这么空要放什么东西?」 「空气。」严炔敷衍的回了一句。 因为夏正祥莫名其妙,一脸无畏的闯入多多少少缓解了一些,林霍紧绷的情绪终于放松了一些,打起来是小事,就怕这俩人互相挖心。 夏正祥将手中一份资料放在严炔桌子上:「星爵计划的评委名单,大部分是严氏的人,还有几个外聘的,也是一些颇有名望的音乐人,跟往年相差不大,看一下。」 转而看向林霍,夏正祥又问:「你这什么脸色,别告诉我第一天你被骂了?还有你……」 他看着严悸,总觉得这张脸今日缺少了太多的活气。 严炔随意的翻了翻,停在一页若有所思,半晌抬头问:「这个陈方……评委不考虑人品的吗?别是好好的姑娘连梦想是什么都没搞清楚先被这东西给糟蹋了!把这个人给我撤了!」 「这个人确实不怎么样,业内的名望还是足够的,信服力也较强,专业水平自然不差,胆子没那么大,能在严氏的眼皮底下动手。」夏正祥解释。 「他已经动手了,有个叫灵婷的,前两天上了陈方的床,不必留他,这是我的决定。」 第19页 「啊?」夏正祥还不知道灵婷的事情,他转过身看向林霍,林霍重重的点了点头。 严悸见状,悄无声息的从门里走了出去,林霍瞥了一眼,说:「这只是暂定考核名单,过不去的换掉即可,决定权在我们,这点不用担心。」 严炔将手中的文件连带严悸带进来的一起丢给夏正祥,他懒的再看,一脸淡然道:「我看不懂,你们去找严悸吧。以后这种事就多多麻烦一下严悸好了,只要天没塌下来尽量不要打扰我,尤其这种文件,看着头疼。」 林霍:「……」 夏正祥:「……」 夏正祥咽了咽口水,心想,那你搁这儿干啥呢? 「还有一件事。」林霍问,「这次星爵与以往相比,热度不够,缺少出尖选手能带动话题度,那个南兮,我准备去联繫联繫,她至少有一定的知名度,可以……」 「不必了。」严炔打断他,将桌子角的一份合同扔给林霍,「她已经签约严氏,所以,不准备参加星爵。」 林霍一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 「昨……晚?」林霍特意加重了这个「晚」字,「你把她给……」 「我把她给签了。」 「牛逼!」林霍竖了竖大拇指,又道:「那我换第二人选,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叫伊人的网红号吗?」 严炔点头:「记得,怎么,到现在你还没说服她参加星爵?」 「说服个屁,人都没见着!」说起这个林霍就来气,「她的舞蹈拆分视频从来都不露面,蒙着一层神神秘秘的面纱,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勉强在微博上面跟她搭了半句话,人家只说没兴趣,就再也不理人了,我装乖耍横都用了,也没换回人家半点心软,我跟你说,她最好永远都别露面,否则我……」 林霍捏了捏拳头,忍了半句话:「但我不否认她的舞蹈实力,严炔,搞定她这事也交给你了。」 「交给我?」严炔抬了抬眼,问:「谁给你的胆子,牺牲我的色相给你捞人?」 「我呸,要点脸!就我卑微眼瞎整日求着你分点爱给我,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林霍嫌弃的非常明显,「你回头去看看那个名为伊人的微博号,在她高冷的面纱下只关注了c.he一个人,如果猜的没错,应该是c.he的唯粉,我不牺牲你还牺牲谁?」 严炔推着轮椅转了个圈,c.he?倒是可以会会。 第11章 偏偏 「因为我只得到了你一个人的祝福……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南兮睡的并不好,迷迷煳煳的一直处于半醒状态,在这期间,旧人们挨个来跟她打招唿,一张张面容扭曲着,哀嚎着,她挥都挥不走。 睁眼的时候,眼皮重的像是打了一晚上架,浑身酸痛的厉害。 她翻了个身,拉开一半窗帘,侧了侧身从低矮的窗户口正好看到她的房东穆妍扭着蛮腰哼着歌一跳一跳消失在巷子末尾。 南兮无力的笑,也不知,又跟谁恋爱了。 突然想起昨日里在上床之前将案柜前那盆死的有些透的仙人掌给顺手扔在了门外,心想穆妍不会给她连盆一起扔了吧,再怎么着,那盆估摸着还值两个钱,她还能用来种大蒜。 一把揭开被子,咯噔咯噔三步并两步的跑下床,连鞋都来不及穿,赤着脚一把拉开门,被眼前出现的突兀的一双皮鞋晃瞎了眼。 视线再往上,严炔悠然的把玩着手中一片枯死的仙人掌根,抬眼看了南兮一眼,再将手中的东西「啪啦」往两边一扔,瞅准了一点缝隙,把自己挤了进来。 傲娇的紧。 屋内乱乱糟糟,原本就是极其狭小的一间小卧室,她的东西又多,乱七八糟的堆积成山。 几乎瞬间严炔就意识到他把自己挤进来是个多么错误的决定了,只觉唿吸有点困难,涨着脸略微皱了皱眉。 南兮后跟着冲进来先是大步走过去挡在严炔面前将一堆的内衣往里收了收,压在乱七八糟的衣服下面。 就在这时,身后一个悠悠的声音传来:「别折腾了,我没别的优点,就是眼睛好,尺寸,b?」 王八蛋!南兮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这么些年,脸皮还是没什么长进。 她定了定神不客气的问:「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严炔略显惊讶,推着轮椅转了个圈,半分认真半分戏嚯:「老太太要牵着我鼻子走,总不能自打两窟窿再给她穿根绳塞到手里,反抗不见得有用,好歹绳子的另一头得握在自己手里。我虽然懒散,但是调查一个未婚妻住址这种事还是能腾得出手,你别告诉我,自始至终都没想要调查这突然多出来的未婚夫的情况。」 「当然调查过,只是没结果。」 南兮老老实实的答,她所谓的调查,也就是通过关琳的口了。虽然关琳不负众望给她带来了不少关于严炔匪夷所思的传闻,不过眼下,她实在是问不出口,无法辨别它的真假。 「不过我一直在想……」严炔唿吸有些急促,脸色也微微泛白,压低了声音咳嗽两声指着窗户道:「你能把窗子打开吗?」 南兮愣了半晌,转眼看到严炔脸色实在难看,便随手将两个窗子都开到最大,清凉的风瞬间灌了进来。她隐约看到,严炔大口的唿吸了两口,特像那种抽大烟的瘾君子。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是你?」严炔接着问。 第20页 「嗯?」南兮愣在那里转身看着严炔。 「老太太的交易里,我跟严悸是二选一,而你,却是连备选都没有。」 「可是选择权在你而不在我,你最该去问的,也不应该是我。」南兮木讷的回答。 林慧的交易很简单,谁愿意跟南兮结婚严氏就归谁,南兮看似唯一没有备选,但交易却并不是南兮选谁严氏就送谁,这是不一样的。 买一赠一,她也是赠的那个。 南兮瞅着他被包成木乃伊的腿,轻轻踢了踢轮椅,问:「你这腿,装的?」 「嘶……」严炔倒吸一口凉气,说:「撞的。」 南兮翻了个白眼,让你浪! 「至于为什么这个人是你,我不想多加探究。」严炔抬头看着她,愣了半晌毫无头绪的来了一句:「但我还是觉得有必要在最后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南兮自觉莫名其妙,不解:「什么问题?」 「初为人夫,有什么可以指教的?」 他笑,一双妖艷的桃花眼含苞待放,有点好看,南兮狠狠吞了吞口水。 「既然没什么指教的,那劳烦,走一趟?」 南兮:「……」 见南兮愣着不动,严炔显然没有耐心,失了笑,冷冷淡淡道:「未婚妻叫着不别扭?合法一些,以后就是老婆了,还省一个字。」 「啊?」 「啊什么啊,民政局亮了绿灯,就差你了。」 突然又是妖孽一样的笑,晃的南兮找不到东南西北。 见南兮如雕塑依旧一动不动,严炔耐了耐性子,就这点时间,他一生的耐心都耗里面了。 「我在你门口坐了三个小时,与那垂死仙人掌两看生厌,能不能给点反应?」 「三个小时?」南兮终于从石化状态中反应了过来,显然不信,「三个小时前天都没亮!」 严炔很认真的思索了半分,继而很认真的抬头问:「我曾听说迎亲必须得在天还未亮就得把新娘先带走,难道不是这样?你哪里人,难道这不是一个通用的习俗?」 南兮终于忍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很是真挚的问了一句:「严炔,你小时候是不是被摔过?」 民政局,迎亲,新娘?南兮都不知道严炔的嘴里还能崩出来什么名词。 「可惜你老公人缘不好,没有迎亲队伍,就这么一光杆司令,还坐在轮椅上,待会还得麻烦你推着轮椅走一趟。」 「你吃错药了?」南兮实属无奈。 「我是认真的。」严炔为表真心,动了动手,从轮椅一侧拿出来一本户口本以及……鼓鼓囊囊的钱包,工工整整,准备的妥当。 南兮终于瘫了,有点结巴问:「不是,好像……有点什么问题。」 「不用跟老太太反抗,她的话比圣旨都圣旨,婚迟早得结,你是等着老太太置办一场轰动且华丽的婚礼呢还是主动权交在自己手里悄无声息的拿张结婚证交差?」 严炔的话的确很有说服力,南兮想都不用想定然更倾向于后者,悄无声息结婚再离婚,必然是最好的结局。 「走吧。」严炔晃了晃钱包,眯着眼笑,「算我请你。」 . 「两位……」 「结婚。」严炔抢答。 南兮木讷,到这里来的不是结婚难道还能是买菜么。 她愁苦着一张脸走神,民政局工作人员脸色变了又变,小心翼翼的问:「小姐,您……是自愿的吗?」 南兮「嗯」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回答,严炔先不乐意了,「怎么说话的?怎么就不是自愿的,我看着那么像犯罪分子?」 南兮一手捂着脸,偏头:「闭嘴严炔!」 严炔显然不愿闭嘴,再道:「没看到我老婆一路辛辛苦苦推着轮椅进来的吗?就算你眼神再不好,怎么怎么看,吃亏的都是我,我更像被绑架的那个人,你怎么……」 「再不闭嘴我打你!」南兮巴掌高高举起,举过严炔头顶,狠狠的盯着他。 严炔终于安静了。南兮恨不得给严炔的嘴上一把锁,莫名其妙怎么这么多废话,巴不得被人围观他才甘心,南兮真想把她那张脸遮起来不丢这个人。 很是敷衍回:「你别管他,我是自愿的。」 「那……先生您呢?」出于礼貌,工作人员小心翼翼的问。 「非常自愿!」严炔笑答,又是一张妖祸众生的脸,南兮眼睁睁看着工作人员的脸由铁青再到一点点泛红。 一切进行的很快,比南兮想像中要快很多,很是随意的换了工作人员给的衣服,南兮心中疑惑,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从早晨睁眼到现在,缺少了哪一个步骤。 「来,两位新人往这边看一下,笑一下好吗?一、二……」 「等等!」南兮突然想起来缺什么了,眼巴巴的瞅着一脸惊愕的摄影大哥,小心翼翼的问:「我能先洗把脸吗?」 她眼角处大概是还粘着一块眼屎,紧巴巴的。 工作人员:「……」 半晌才勉强道:「呃……可以。」 得到了允许,南兮一熘烟的跑了,好在今日来领结婚证的目前就他们这一对,工作人员还有些耐心。 南兮想,今天这个日子必然不是一个良辰吉日,保不定那日历本上就写着「不易婚假」四个字,严炔倒还真是会选日子。 第21页 严炔蹙着眉,越皱越紧,到最后脸直接成了黑色,瞅着站在自己跟前一直举着照相机不放的摄影师,冷不丁的问:「您拍空气呢?」 摄影师被这突如其来的嫌弃弄得有些迷茫,严炔再道:「镜头恐惧症懂不懂?」 「抱歉……」摄影师僵硬着一只手还没放下来,南兮便洗好脸出来了,摄影师犹豫良久讪讪的又举起了摄像机。 「两位可不可以笑一下?」面前两个人互相望一眼,嫌弃的别过眼,对于摄影师的提醒无动于衷。 摄影师扶额,遇到了他职业生涯的瓶颈。又想起一位还是有镜头恐惧症的,让他对着镜头笑仿佛是在为难他,于是委婉的再次提醒:「不然,两位靠的紧一点也行…….」 南兮朝她旁边看了看,她和严炔中间绝对还能再挤进来半个陈方。 没等她做出反应,严炔先行挪了挪轮椅,抬手毫不客气的板着南兮的脸往另一边靠了靠,两颗脑袋撞到一起,在南兮「嘶」的一片抽气声中,「咔嚓」一声,算是交差了。 严炔的手冰凉冰凉的,凉的有些不正常,透着一丝鬼气,仿佛是一个没有流淌新鲜血液的怪物,被遗留在阴冷的窄小通道,整个人阴的脸色惨白,手指处骨骼凸出。 南兮怔怔的望着左方那张越来越惨白的脸,突然工作人员的一声「恭喜」将她拽回了当下。 两本滚烫滚烫的结婚证交于南兮手里,严炔似乎是变脸失败,扯了扯笑容发现笑的既勉强又诡异,干脆沉着脸对工作人员道:「恭喜要再虔诚一些。」 「啊?」工作人员茫然,回头被严炔那张惨白的脸吓了不轻。 「因为我只得到了你一个人的祝福。」 撂下这么一句话,轮椅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严炔转而便从门外出去了。 南兮紧跟在他身后,突然有一刻,她觉得眼前这个背影如同一个乞丐,在祈求旁人的祝福,哪怕是一句很客气的「恭喜」也能让他刻在脑子里。 他曾经失去过什么呢,是爱,是温暖,是承认,是认可,还是善待? 如若你再靠近一点他那颗冰冷的心,你会发现这些他都曾失去,终其一生,也未能治癒烂掉的童年。 第12章 偏偏 男人就是矫情。 「喂,严炔!」 严炔回了回头,惨白的脸在太阳底下稍稍红润了一些,好似血液突然又开始流动了起来,他看起来像半个活死人,还有救的那种。 南兮扬了扬手里两本滚烫的小红本道:「你的。」 严炔顿了顿,伸手接过,也并未翻开来看上一眼。 他漠不关心,却出奇的喊了喊南兮:「走了。」 「去哪?」 「交差!」 …… 丝丝缕缕的轻音乐,淡淡好闻的茉莉花香,一路的尽头,优雅且尊贵的老太太就端坐在那里。 严炔所谓的交差,除了林慧梅之外也再无其他,除却林慧梅,他在这世上,便再也没有半点牵挂。 林慧梅回头看到严炔身旁站着的南兮,明显惊了惊,这是不是预示着严炔很欣然的接受着这样的安排? 不,她心里清楚,严炔自古就不是个听话的孩子,与她对着干才是他的乐趣所在,而且乐此不疲。 「正好,你们一起来了。」林慧梅略显疲惫,她看上去精神很不好,淡淡道:「本也是你们都应该知情的事。」 南兮紧挨着严炔坐,倒不是她愿意这样,只是明显只有四个座位,与其与林慧梅坐一起还不如被严炔嫌弃。 「下周四是个好日子。」林慧梅说:「把婚礼办了吧,不用你们准备什么,到时候出席就行……小炔,为什么这么笑?」 南兮偏头看去,严炔正襟危坐,却莫名的勾起半边唇角冲着林慧梅笑,就像是得到了什么意外之喜似的,按捺不住他想要炫耀的心思。 「婚礼豪华吗?是不是显得特别铺张浪费?」严炔莫名其妙的问,眼神里闪着狡黠的光,林慧只瞥了一眼就知道这不是好兆头。 「我严氏的婚礼难道还要一切从简,清清淡淡吗?」林慧梅反问。 「折现吧。」严炔笑:「你孙媳妇我已经骗过来了,就不要再浪费时间搞什么婚礼了。」 被骗过来的南兮:「……」 说罢,严炔根本不给林慧梅开口的机会,率先从自己兜里将那张红色的小本摊在林慧梅眼前—— 「瞧瞧,还热乎着。你摸一摸,感受一下喜庆就行了。」 林慧梅闭了闭眼,略微嘆了嘆气,疲惫的开口:「怎么能没有婚礼?你胡闹也就算了,南兮好歹一个女孩子,当着她的面说话能不能稍微顾及一点?」 显然是被严炔的一个「骗」字给气着了。 「我没关系的。」南兮一本正经:「骗都骗了,就不要在乎这些有的没的。折现?这主意挺不错的。」 严炔被南兮给逗笑了,看来不用提前串气,配合起来也是毫无破绽。林慧梅被气的不轻,对面两个人一唱一和她不是没有看明白。 「罢了。」 她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也无需再执着,证都领了,不要婚礼就不要吧,勉强也勉强不得,以严炔的个性,你越是逼他,他越能给你胡闹,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来。 这顿饭吃的特像南兮的断头餐,缩着脖子显猥琐,伸着脖子就得掉脑袋,二选一,南兮还是很怂的缩着脖子,未敢瞅一眼她面前的林慧梅,只得余光不止一次瞥到了严炔,他一口未动。 第22页 他没有去附和谁,筷子都懒得动,一旁的杯子在结束时还是满满一杯。有好几次,南兮都觉得林慧梅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均被严炔很是欠揍的嬉皮笑脸给挡了回去。 吃了大概不到半个小时,林慧梅就先离开了,南兮终于松了一口气。 严炔虽然没有动筷,眼睛却一点都没闲着。他一直盯着南兮一声不吭的将那条红烧鲤鱼的脑袋给卸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自己碗里,用两根筷子挑拣的认真。 他还从未见过一个人吃鱼头吃出这么强烈的满足感,露出一种人生值得的自豪感,就好像是那鱼头是自个儿脑袋似的。 林慧梅一走,南兮更是有一种开心的想要手舞足蹈的冲动。林慧梅选的地方,连鱼头都精緻了不少。 严炔默不作声的等着南兮慢慢吃,看着差不多了,才起身道:「走吧。」 「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南兮头也没抬,继续挑拣着鱼头上最后一点肉,打了打哈欠问:「这会交差总该结束了吧?」 心想,我是不是可以补觉了? 「没有。」一股凉飕飕的风气从她头顶灌了下来,南兮茫然抬头,只听严炔又道:「演戏不演全套,老太太容易动怒。」 「不是,什么…….喂,严炔!」 南兮刚想问你所说的全套究竟指什么,话还没到嘴边,严炔的耐心先行用完了,无半点温柔体贴,粗暴的将南兮从凳子上一把拉起,推攘着出了门,再一手塞进副驾驶,一气呵成。 期间,他装进兜里的手机哼哼唧唧的震了个没完,对方不知是真有急事还是单纯的就想闹着玩,压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南兮实在是没忍住:「你能先把你电话接了吗?」 严炔倒是听话,瞥了一眼来电人,不知怎么的,南兮总觉得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随手划了接听键扔在了一旁,对方窸窸窣窣一阵,像是没想到他会接似的,半晌,才传过来一个男声—— 「咦,竟然会接?我说严炔,回国也不跟我说一声,感情这么淡了吗?你让我好伤心啊!好歹还是我半个绯闻男友,我宣布出柜的视频看了吗,酷不酷?」 南兮眉毛狠狠一跳,卓雅量?严炔的……男朋友? 倒是严炔自始至终都像是懒得吭声,那边带了一点试探性的意味:「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严炔?亲爱的?——」 「滚蛋!」 严炔转手挂了电话,瞥见南兮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末了还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她不歧视特殊性向人群。 「你那是什么表情?」他兇巴巴的问。 「没、没什么。」南兮立马转过头。 车子发动,沿着悠转的小路一路往上,他们一直在爬坡,就在南兮以为严炔想要登座山来看一场日落用以纪念他的结婚的时候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入眼一排偏僻的私人小别墅,绿荫环绕,花香四溢,如同世外桃源隔绝了城市的喧嚣。 「上次给你的钥匙你没拿,我猜测你应当是不喜欢那个地方,索性,换个地方,就当这里是我们的婚房,进去看看,满不满意?」 南兮一愣:「我没拿钥匙并不是不满意那个地方,我只是……」 不满意你而已。 「没有只是。」命令般的语调当头落下,容不得任何人质疑。 严炔眼瞅着南兮脸上一阵红一阵紫,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缘故,伸手将她的手掌摊开,因为太过于冰凉,南兮冷不丁的缩了一下,紧接着一大串钥匙放于她的手心,严炔再轻轻的将她手掌合上。 这会倒是温柔的不像样子,南兮瞥了瞥眼,心想,送个别墅当礼物,是不是太过于贵重了些? 「那上面,能打开的房间你随意住!」他又换了一副面孔,冷的不像话的语调,瞬时这车内的温度要降了好几度,南兮不由的裹了裹自己的衣服。 听他这话的意思,还有用这钥匙打不开的房间,不过,南兮并不好奇。她好奇的是,严炔似乎并没有要下车的意图。 转身,不问你去哪,不问你何时回来,不问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这样,似乎更为妥当。 南兮犹豫了半晌,那句「我们啥时候能办离婚手续」,终是没敢问出来。 不知为什么,严炔突然异常烦躁,就像是心中堵了一堵高大的水泥石板墙,将他围的严严实实,连一丝透气的缝隙都没给。 他好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就停在这里了,永远都停在林慧梅的安排下。 严炔咬着牙狠狠砸了一拳方向盘,继而掏出手机,想起林霍之前嘱咐的事情,他点开微博,搜索「伊人」二字,弹出来的第一个用户,是个拥有将近两千多万粉丝的网红。 严炔没心情仔细翻一翻她的视频,只是简单的点进私信聊天框内,输了一行字: 【你好,我是c.he。】 「叮铃」清脆一声响,南兮正好低头翻着手机看关琳的消息,她退出微信,点开微博一看,一条显眼的私信在她瞳孔数倍放大。 严炔关了手机,不知从哪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他早就戒了烟,身边也没打火机,就那么叼着抬头,看到原本挺着背走的好好的南兮,突然脚底一软—— 「哐当」一声,双膝跪着趴在大门口,半天都没起来。 严炔还以为她哪里不舒服,走过去一看,结果发现她正捂着嘴笑,嘴角都快裂到耳朵后面去了。 第23页 严炔垂着头居高临下的盯着她,一双眼睛冷冷的,看不出半点温度。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 「跟我结婚,你这么开心?」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就好像整日蒙在他心中的那抹烦躁一下子被扫开了似的。 第一次觉得,活在林慧梅的安排下,其实也还不错。 「啊,我手有点抖。」南兮转过身抓着严炔的裤脚借了点力才勉强站起来,一张脸乐开了花,严炔还没有见过她什么时候这么开心过。 他问:「彩票中奖了?」 南兮低头又看了一眼手机,小鹿一般的眼睛眯成一条线,莫名的「嘿嘿」了两声。 「中了。」她说,「中了大奖。」 「哦。」严炔冷不丁道:「看来我比较旺妻。」 南兮一愣,想说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后又想到这人可能没脸,于是决定不跟他计较。 「你怎么过来了?」南兮后知后觉的问:「我以为你早就走了。」 感情这么半天,她都当他是空气。 「既然中奖了。」严炔很是不要脸的开口,「那就请我吃饭吧。」 南兮抬头:「不是才刚……哦,你没动筷子。那你想吃什么?」 严炔一双眼睛冷的要命,要是覆了一层寒霜似的,问:「会做饭吗?」 南兮先是点头,后又摇头。严炔纳闷,这到底是会还是不会。 「会一点点。」南兮伸了伸小拇指,问:「泡面你吃吗?」 严炔没吭声,像是在忍着不出手打人,拳头都握紧了。 南兮低了低头,确实,在这点上,她很不称职。 「进来。」严炔先行开了门,冲着身后人喊了一声。 南兮小跑跟着:「你不吃了?不行的话,我们可以去外面吃,我……我请你。」 严炔回头望了她一眼,道:「没胃口。」 这总不能是她影响吧?南兮有口难言,男人就是矫情。 等进了屋,南兮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严炔率先指了指楼上,不带半点温度的开口:「楼上一共四间房,喜欢哪间?」 南兮这才得空好好观察这里这里。 房子很大,是标准的复式层,一楼空落落一个客厅几乎占了一半以上的空间,餐厅厨房很小,约莫着容纳两三个人已是极限,喊一声能听得到阵阵回声。拐角处似是分割出了一间小卧室,很不起眼,不注意的话或许就会被忽略。 南兮咽了咽唾沫,问:「你住哪间?」 严炔挑眉,以一种奇怪的目光上下打量一番,忽而勾唇笑:「女孩子,矜持点。」 矜持个……屁!南兮瞪了他一眼,不要脸。 「最里面那间。」严炔随手指了指,问:「你想一起?」 那眼神,活脱脱就是夜店头牌的妖媚像,一双极不正经的桃花眼半眯着,仿佛就是在说,来啊,你来啊…… 南兮狠狠咽了口唾沫,在心里告诫自己要把持住。 她指了指最外面那间,与严炔那间隔的最远。 「要不,那间也行。」南兮回过头看向一楼拐角处的那间紧闭着的小卧室。 不知是不是南兮的错觉,在她指向那间不起眼的小卧室的时候,一旁的严炔突然像是绷紧了身体,唇线抿的很直。 就好像在那扇门的背后藏着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般。 良久的沉默过后,只听严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那里,不要进去。」 撂下这么一句话,他便径直上了楼,再也没理会身后。 第13章 偏偏 「我错了,我错了严炔,我再也不…… 直到这个时候,严炔才偷得了一点闲心,将在兜里装了一天的结婚证掏出来大概翻了翻,照片上面两个人都没有笑,通篇萦绕于不熟两个字下。 不仅如此,一旁南兮还微微睁大了眼睛,像是一只迷途的小鹿突然冲进人群,透露着一种惶恐。 严炔轻哼了一声,视线再往下,停在她身份证号那一行上,跳动的心勐然一窒,0913。 他抬眼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今天正好是九月十三。 她的生日。 南兮一觉睡得特别不踏实,可能是认床的缘故,不知为什么,心总是悬着。她掏出手机眯着眼看了看时间,夜里十点半,日期九月十三号。 很轻的嘀咕了一声:生日呢。 说来也奇怪,自从南劼病了之后,这个日子就再也没有人去记过了,就连南兮自己也从未刻意的去数一数距离这一天的时间界限,却出奇的,她每年都记得。 每年的这个时候她总会嘆上一句,南兮,又大了一岁呢—— 楼下客厅似乎有声音,虽然动静的确很小,但对于装睡的南兮来讲,实在是忽视不了。她猜想,许是严炔实在是饿的睡不着,自己去觅食了。 南兮不想动,渐渐合上了眼,夹杂着严炔霹雳啪啷的不小动静声。不知过去了多久,就在她几乎快要熟睡过去的时候,勐地,「哐哐」两声砸门声将她从梦中惊醒。 南兮一怔,还以为自己做噩梦了,侧着耳仔细听了听,确实是敲门声。 她光着脚下床,睡眼惺忪的拉开门,就看到门外站着的严炔。 他半个身子靠在墙上,一副吊儿郎当的神态。抬眼从上至下细细的扫了南兮一眼,一双眼睛很黑,像是在盯着自己猎物的一头孤狼。 第24页 「穿鞋。」依旧是命令式的语气,「下来。」 不给南兮开口的机会,转身就下了楼。 简直莫名其妙,南兮咬了咬牙,被人从梦中吵醒也就算了,怎么对方还一副她惹了他的臭脸! 南兮慢吞吞的穿了鞋,披了一件外套便下了楼。 客厅没人,声音是从厨房传出来的。南兮困的直眯眼,她拖着沙沙的脚步声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一寸寸的往厨房挪—— 「你在做饭吗?」她探着脑袋问,「我其实不饿,你不用叫我……」 后半句话被眼前的景象给尽数吞了回去。画面太美,当真是亮瞎了眼。 严炔套了一件浅灰色毛衣,穿着一条运动类型的长裤,袖子拉上去了一边,露出线条分明的半截胳膊。梳着一丝不苟的髮型,带着南兮要数好几个0的腕錶,腰上带着围裙,正在一圈一圈的涂奶油。 他低着头,涂的非常认真,甚至,都没空回头去看她一眼。 南兮瞬间睡意全无,她虚着步子往前走了走,站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问:「你在干什么?」 「没长眼?」他反问,语气异常不善,站起身来瞥了她一眼,「客厅等着,别在这碍事。」 南兮闭了闭嘴,好好一个人,怎么偏偏长了张嘴,耸了耸肩转身就出了厨房。 时间有限,再加食材也没有提前准备,在那层奶油上面他直接镶了一圈水果上去,虽然做的既粗糙又简单,却依旧挡不住他的技术。 起码,蛋糕的颜值还是有的,看上去也非常的有食慾。 南兮拘拘谨谨的端坐在沙发上,眼神没从严炔身上离开,主要是这个人吧,他看上去不像是自愿的,就像是被谁用刀逼着似的,一张脸黑透。 抱着蛋糕出来的时候,另一只手还拎着一把长刀,步子迈的很大,那模样,感觉下一秒他就要举刀砍过来了。 他抬眼扫了南兮一眼,终于开了口:「进去拿盘子,难不成还要我餵你?」 南兮忍了忍,看在这个蛋糕的面上,暂且不跟你计较。当她拿着盘子出来的时候,严炔正在切蛋糕,面目狰狞,拿刀的姿势,好像是在宰一头羊。 等切完了蛋糕,严炔转头看向身后的南兮,欲言又止。 他似乎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才显得稍微正常些,犹豫了半晌终是用了一种最为不正常的语气,道了一句:「生日快乐。」 南兮直觉仿佛头顶飘来四个字,还夹带冰渣子的那种,可谓是极不情愿。 南兮怔然抬眼望向他,哈喇子快要流出来,严炔很是嫌弃的皱了皱眉,试探性的问:「不是?不是那就算了!反正你随意。」 南兮猜测,或许他最终还是翻开瞅了一眼那小红本,噎了好久,才挤出来两个字:「没错。」 没错,今天,是她的生日。 隐约之中,她发现严炔拧成两股的眉毛稍稍缓和了些,心情似乎突然好了点。 「没错就过来吃蛋糕。」 往后,她走向他的每一步都如今日,鼓足了所有的勇气。 「严炔。」南兮喊了他一声。 「嗯?」依旧皱着眉。 「谢谢你。」南兮说:「谢谢你的蛋糕。」 严炔一愣,半晌才回:「不用太感动,主要是因为我想吃甜的,顺手。」 严炔是个拧巴人,想从他嘴里听出一句好话来,怕是比登天还难,南兮并不强求,她也知道,这个蛋糕就是他专门为她做的。 「还是谢谢你。」南兮轻笑,「我从小是在孤儿院长大的,生日这天能吃到蛋糕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出来,也从来没有人会想要亲手给我做,不管怎样,我都很感动。」 她是个孤儿,一直到能将记忆刻一生的年纪才被人收养,在养父母家里初次遇到了南劼。当时南劼的父母身患重病,他们收养一个女儿就是为了日后撒手人寰后南劼不至于流落街头,这些年,她始终秉持着那一点点的养育恩情。 第一次见到南劼的时候他才三岁,三岁以后的南劼基本上是南兮一个人照顾长大的,比起姐姐,她更像一个母亲。 对于南劼的感情,已经不再是还他父母的那点恩了,那是这世上她唯一的牵挂。 小的时候,弄堂里被父母牵着的孩子总是用一种鄙夷的眼神冲着她大骂:贱种。她没哭过,人人都说这个孩子没皮没脸,却没人知道那双放在自己身后的手被捏的有多红。 再到后来,抱着满身是血的南劼她忘记了哭,所有人都说这个女人太狠。可只有自己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 只不过后来,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南兮怔怔的抬头望着严炔,感谢总是有的,只不过这份感谢倒像是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礼物一般。 严炔应付不来这种煽情场面,他也不想应付,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后悔一时兴起做了这个蛋糕。 「南兮。」严炔突然喊她的名字,记忆里这应该是第一次。 「严炔。」南兮学着他,尽可能有模有样。 「以后别用这种眼神。」他说。 「啊?」南兮懵。 「仿佛是在看我自己。」严炔说。 从南兮的眼睛里,严炔看到了自己。是那种将自己打包包起来的行囊布裹重新摊开,里面什么都有。 他精心收起来的所有悲痛及不甘,用另一面镜子鲜血淋漓的尽数描绘了出来,欣赏这幅残破,不是一个聪明的选择。 第25页 塔罗牌的牌面朝上,恶狠狠的「凶」字,斩断了所有的退路! 「很晚了。」他开口:「吃完了早点睡。」 说罢,转身往楼上走去,南兮适时的开口:「你不吃?」 「不饿。」他道。 「那……」南兮犹豫,「你能晚点再睡吗?」 严炔回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南兮一愣,说:「就是,想拉个人陪我过完这个生日。」 半晌过后,只听严炔兇巴巴的声音自她头顶传下:「你怎么那么难伺候?」 严炔又心不甘情不愿的一步步走了下来,像一尊佛似的端坐在南兮对面,直勾勾的盯着南兮吃蛋糕。 南兮觉得噎得慌,她绞尽脑汁的想找点话题出来,于是仰着头问:「你生日在什么时候?我、我到时候也想送你个礼物。」 主要是想还他,南兮自古不喜欢欠着旁人,尤其这个旁人还是严炔。 「不会自己看?」他语气很冷,「你就不能自己去想办法了解了解你老公?」 南兮咽了一口气,真挚的问:「严炔,有人说过你很兇吗?」 「有。」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说:「你。」 「再没别人了?」 「别人?」他哼了一声,「别人哪有你这么胆小。」 冷场。 南兮偏头盯着那层厚厚的奶油,她伸出手指抹了一点,餵进自己嘴里,很甜,甜的有点腻。 本身,蛋糕上面的奶油也就不是用来吃的,是来玩的,南兮抬头怔怔的望着严炔,半晌道:「你坐近点。」 「什么毛病?」严炔敷衍的屁股动了动,问:「怎么了,还有悄悄话要说?」 「嗯。」南兮忍笑,「再过来点。」 他像只乌龟似的又挪了挪。 南兮抹了一把奶油起身就给煳了他一脸——「哈哈哈哈,这样才好玩嘛。」 严炔顶着一脸的奶油,目光灼热。 「别、别生气嘛,我就是……严炔!」 她看到严炔的手已经伸向蛋糕了,南兮起身就跑,衣服后襟被人一拽,南兮生生往后仰,正好跌在严炔的怀里,他的手掌很大,捏着她的腰一巴掌下去几乎将南兮整张脸都给煳住了。 这一动,桌子上的餐盘不知何时打翻在地,南兮几乎睁不开眼,她脚底一动,正好踩着餐盘狠狠一滑,连带着严炔一起,摔在了沙发里。 严炔在上,南兮在下,南兮只顾着擦她脸上厚厚的奶油了,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他们俩这让人尴尬的身体接触。 倒是严炔,眼皮狠狠一跳。 「南兮。」他的声音很沉,说不上的沙哑,问:「我在你眼中,是个正人君子吗?」 「要点脸。」南兮用袖子擦着眼睛,「明明是夜店头牌鸭王,什么时候成正人……」 南兮一顿,半眯着眼去看,她清楚的看到严炔的喉结上下一动,挨着她的身体滚烫,下一秒,那人就覆身下来—— 先是舔了舔她眼睛处的奶油,再是鼻子,再是唇角——南兮压根就受不住被他这么撩,身体微微颤慄。 严炔笑出声:「就这点小把戏,还想勾引我?」 南兮脸烧的紧:「我没有,我没有要勾……」 不等她说完,严炔炙热的吻已经落了下来。在这种事上,他向来没有温柔可言,不管不顾的强行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丝毫不给她留半点退路。 捏着她腰身的手一路往上,南兮颤的很,眼尾处沾了潮色,甚至,带了哭腔—— 「你,你别……」 「别怎么样?」他咬着她的耳朵,声音低垂,「这不是你想要的?」 「不,不是……」南兮抓着她的肩,微微颤抖,「我错了,我错了严炔,我再也不惹你了。」 严炔目光幽深,闻言,低头看着南兮。 半晌过后,他抬手摸上她的眼尾处,出声问:「哭了?」 南兮狠狠点头,她很怂,吓哭的。 「记住,别再用这种把戏,男人,没两个是正人君子,再有下次,我当场办了你!」 南兮头都不点了,直接被吓哭了,憋着嘴,泪沾湿了他的手心。 严炔不自在的咳了一声,从南兮身上退下去,他烦躁的抓了一把头髮,转过身道:「你哭什么?我又没把你……算了,早点睡。」 说罢,头也不回的便回了自己房间。 第14章 偏偏 「我是你老公!」 因为严炔的关系,南兮失眠了,一直到后半夜,她都没能彻底入睡,脑袋昏昏沉沉的做着稀奇古怪的梦。 闭上眼,老朋友便挨个来打招唿。 她做了一个久远的梦,旧人统统入梦。 黝黑的孤儿院门口,不断的挥手再见,可说了再见的后来便再也没有见过,一个都没有。 她从小就是个倔孩子,不会说好听的话,没有学会让步。因为如此,没有哪对夫妇愿意认领,留到最后成了大龄儿童,更加的希望渺茫。 对于一个流浪儿来说,家是她一生的嚮往,以至于后来有家庭愿意接纳她时,便一心扑到了那所谓的亲情上。 她像后妈似的接手南劼的吃穿住行,不到一年养父母相继去世,她发过誓要护南劼长大。 「我要你发誓!」她的养母韩文熙撑着最后一口气,拽着南兮的衣袖,泪顺着她脸颊流淌下来,她声嘶力竭的摆功劳:「南兮,我养了你这么久,我养你,你要报答我!」 第26页 一年的养育之恩,她用余生来报答。 韩文熙哭着喊:「我的小劼可怎么办啊,爸爸妈妈照顾不了你,可要怎么长大?」 可是,我也没有爸爸妈妈,我从没有都没有过。 韩文熙捏着南兮一只手仿佛要掐断,大声喊:「我的小劼才六岁!」 南兮哽咽:「我不过十五岁……」 她迟迟未发誓,韩文熙咽最后一口气时还死死的盯着南兮,是祈求,是恨,还是不甘,南兮一直都没能看得清楚。 「姐姐……」 南劼哭的喘不过气,两只手摇着南兮的胳膊仰着头问:「姐姐,妈妈走了吗?」 「走了。」南兮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过分的哀伤。 她转身抱了抱南劼,说:「别哭,她会看着你的,在另外一个地方看着你。」 「姐姐也要走吗?」南劼哭着问:「姐姐陪着南劼好不好,就在身边陪着我,我不要你去别的地方。」 南兮说:「好。」 一年的养育之恩不值得她拿余生做赌注,与韩文熙的感情也不足以让她发此毒誓,但南劼值得,故而这么多年她与南劼相依为命。 「现在的学生,仗着自己有两分姿色,一来就勾引自己的老师,迫使她老师被学校开除,真不要脸!」 戳着她嵴梁骨的议论持续了将近大半年,那个时候,南兮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她忍着泪,直到乔莫峰抱着他的东西递交了辞呈。 他说:「南兮,我离开,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希望你能留下来,未来某一天,我希望南兮两个字能红遍全国。」 乔莫峰是她当时的音乐老师,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弹得一手的好钢琴。南兮第一次见他便觉得这个人完美的不像话,他将楚楚可怜的南兮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破碎的瓷娃娃得到了短暂的旅舍。 后来,随着乔莫峰的离开,瓷娃娃落了地,摔了一身的血。南劼跌落血泊,是那样易碎,她捡不起碎片,拼凑不成完整模样。 大三那年,她还是退学了,她开始晕血,开始失眠,开始无限的失去…… 回头,乔莫峰在笑,笑完了又接着哭,他哭的狼狈。 总是重复着同一句话,他说:「对不起啊,对不起南兮。」 可她不想要对不起,她使劲的挥着衣袖,想要挥走眼前这一片雾霾,到头来,却仍旧深陷泥潭,洗都洗不清。 让她彻底清醒的,还是罗嘉良的电话,一通医院的催命电话将她催的明明白白。 南兮忘记罗嘉良说什么了,挂了电话脑海里只记得一句,他说:「南劼动了。」 南劼的主治医生叫罗嘉良,常年一套医用白大衣,鼻樑间架着一金框眼镜,举手投足之间是八百近视眼都能看出的教养,怎么说,斯文的有点另类。 外面不知何时正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南兮大半夜爬起来就往医院沖,到的时候雨水顺着前额的刘海肆无忌惮的流淌,罗嘉良被南兮这幅鬼样子吓的不轻。 「南劼……」南兮长喘气:「醒了?」 罗嘉良抬眼看了一眼,一声不吭的拽着南兮的头髮拧了两圈,直到南兮有些发晕他才停下来。 「是动了。」他笑,笑出一口大白牙。 「动了?」南兮差点破声,再问:「动了是什么意思,醒了?他醒了?」 「动了不是醒了,起码能说明他是有意识的,你之前苦口婆心的给他讲了那么多话,多多少少是听进去了的。」 南兮后脖颈此刻不知道是冷汗还是雨水,心想,还是不要听进去的好。这两年在某一方面她把南劼当发泄桶,想想看,她都说了些什么。 什么姐姐被踢了?姐姐搬了家,眼下住在一个臭胡同里?甚至,姐姐要结婚了,跟一个你没见过面的人?万一南劼真听进去了,这得是过的多惨? 「你什么反应?」罗嘉良瞅着南兮蹙眉快要哭出来的神情,再问:「最近几个月不缺医药费了?我昨天特意去问了,交的倒及时。」 南兮讪讪的点了点头,说:「最近还好,不过罗医生我欠你的那点可能还……」 「你不用管我。」罗嘉良打断问:「不是没能成团出道吗,怎么还好的?」 「就还好。」最近发生太多事,每一件都像是做梦似的,解释也解释不清楚,南兮干脆省了大部分过程,直接道:「我现在签约严氏了,虽然也是刚签完字,但总的来说,就还好。」 一切,总归是朝着好的一面在走。 罗嘉良这些年帮了她太多,渐渐的两人以朋友互称,在某一些事上她并不会瞒着他,何况,她签约严氏的事本就不是个秘密。 「严氏?」倒是罗嘉良,像是没听清楚似的又问了一遍:「你是说,你签约严氏?」 「是啊,怎么了?」 「是严悸还是……严炔?」他问。 「你认识?」南兮多少有点惊讶,罗嘉良怎么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这般八卦还关注娱乐新闻的人物,他这幅一身正气的模样,与那波人完全不是同类。 罗嘉良笑了,摇头:「严氏那么多人,有一两个老朋友不至于让你这般奇怪吧?」转而看向门口,招了招手道:「来诺诺,站门口干什么?」 南兮疑惑回头,只见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从门口挤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很大的平板,得两只手同用才能拿的稳,他的皮肤很白,是那种不正常的白,也很瘦,顶着一个锅盖头怯怯懦懦的看了南兮一眼,再转向罗嘉良,软软的问:「嘉良哥哥,护士姐姐说你刚刚在找我。」 第27页 「是啊,我找你。」罗嘉良将那孩子抱在自己腿上问:「你妈妈什么时候来?准确的说我找你妈妈。」 小男孩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他妈妈什么时候来,转而又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再次开口道:「嘉良哥哥你找妈妈什么事,妈妈很忙,你告诉我吧,我见到妈妈了一定记得跟她说。」 罗嘉良笑:「也没有那么着急,诺诺最近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不疼。」继而咯咯咯的笑,他的眼睛很大,可能是因为太瘦,一眼过去两只大眼显得有些突兀。 「那去玩吧。」罗嘉良将那孩子从自己腿上放下来,叮嘱:「不要玩的太久,要注意休息。」 那孩子点点头便跑了。 「你的病人?」南兮问。 罗嘉良点头:「他与这里的人格格不入,妈妈也不常见,性格太孤僻,别看他人小小一个,化疗那么痛苦在他妈妈面前连哼都不哼一声,牙关咬的比谁都紧。」 「化疗?」南兮没料到罗嘉良会这么说,「他是……」 「姐姐?」小糯米糰子在门口探出一个脑袋,眼巴巴瞅着南兮。 南兮一脸懵,指了指自己:「我?」 「嗯。」诺诺点了点头,南兮迟疑的走出门外,半蹲在诺诺面前,只见他指了指自己手中的平板,有小心翼翼的指了指南兮的口袋。 南兮低头看了看,她兜里的耳机线掉出来了,便试探性的问:「诺诺,你是想要这个耳机吗?」 意外的他摇了摇头,说:「借。」 南兮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姐姐送你好不好?」 诺诺神色变了,颇为愤怒的一把拍下南兮的手,怒气沖沖:「不好!」 「你这孩子……」南兮嘀咕:「变脸的本事是跟严炔学的吗?」 说罢,再度毫不客气的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毫无疑问再度被诺诺嫌弃。 「怎么啦?不喜欢我摸你脑袋?」 「那样会长不高的。」他别扭道。 「谁说的,那都是骗人的,你会长很高的。」南兮揪着诺诺的耳朵象徵性的往上提了提:「你看,我还会拔苗助长嘞,你会长的比你爸妈都高,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长得快。」 「真的吗姐姐?」诺诺似乎来了兴致,问:「那我长那么高的时候是不是就不用再待在医院了?」 「呃......」南兮愣了,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便道:「医院也有很高很高的人啊,你看嘉良哥哥是不是很高大。」 「姐姐骗人!」诺诺噘着嘴不满道:「在医院,诺诺就长不了那么高了。」 「怎……怎么说?」 「姐姐,诺诺会死的。」他说的甚是倔强。 南兮大脑一瞬间死机,再不忍心看一眼。 她甚至都没听到诺诺接下来说了什么,耳朵嗡嗡直响,兜里的手机欢快的哼着歌,一个陌生的号码,一个陌生的声音,似乎带着怒气,只问了两个字:「在哪?」 「嗯?」南兮口齿有些没绕过来,兇巴巴道:「你管我在哪,你谁啊?」 严炔忍了忍自己要摔手机的冲动,冲着手机吼了一句:「我是你老公!」 一声吼的南兮差点就过去了,迟钝的大脑一下子被严炔给吼清楚了,站在门口点头哈腰的道歉:「是是是,我错了,我的错,我马上回来,马上,在路上了……」 挂了电话又自顾自的问:我凭什么? 没理出来个为什么,该回家了倒是真的,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罗嘉良闻声走了出来,说:「外面下雨了吧,你先等等,我去给你拿把伞。」 当他转身取了把伞再回头的时候走廊已经没有南兮的影子了。 第15章 偏偏 「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混帐!」…… 这雨比她来时下的勐烈多了,几乎都快要遮住了一半的视线,又夹杂着阵阵狂风,雨滴打在脸上向刀刮一样,生生的疼。 路上车辆来来往往奔驰而过溅过一身的泥水,南兮冷的直磕牙,好似要敲碎一般的停不下来,抖着手打了半天的车一无所获。 混着泥水走了一段,早就分辨不清严炔那小别墅究竟该从哪个方向走,东西南北于她而言远没有前后左右来的踏实。 在这朦朦胧胧的雨夜里她悲催的发现这会不仅不知道回家的方向,就连医院是哪个方向她都搞不清了。胡乱的转了两个圈,这下是真的没辙了。 好在严炔耐心不够,南兮眼瞅着那个陌生的号码,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没响两声她就接起了。 「南兮,爬也该爬到门口了吧?」依旧态度极其不友好。 南兮艰难的吞了吞口水,委屈巴巴的喊了一声:「严炔……」 「说!」他似乎极度缺乏耐心。 「我好像迷路了……」 南兮清清楚楚听到那头严炔骂了一句「我靠!」后就没声了,她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自己的唿吸招惹到严炔。 这雨下的越来越大,几乎可以用漂泊大雨来形容了。南兮径直站在雨里,唿吸都有点不太顺畅。心想,算了不等严炔了,等他找到估计真成落汤鸡了。 一转身,差点撞上一飞速过来的小轿车—— 「哎呀妈呀!」南兮惊唿,倒退着迅速躲避,又一脚踢在了身后一台阶上,瞬时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28页 司机师傅摇下车窗叽里咕噜的骂了两句什么南兮没有听清楚,真是背到家了,她想。 冲着车尾气喊:「明明是你撞的我,不道歉也就算了,怎么还跟大爷一样,有车了不起!」 「南兮!」严炔拿着手机喊了一声,那边没有回答,只有哗啦哗啦的雨打声。 严炔顺手拿起一件外套,边走边大声的喊:「南兮,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就这么四仰八稳的泡在雨里!」 南兮动了动脚,心想,你咋这么聪明呢! 「谁让你站马路中央的!」严炔吼:「你觉得你自己是命太大了还是没人敢撞你!」 南兮回了回头,依旧没有严炔的影子,他仿佛是有透视眼似的,透过这长长的马路看到了她一样。 南兮跳上台阶往路边一个屋檐下躲了躲,这一躲倒让她看得清楚,欣喜道:「严炔,我抬眼能看到不远处「魅惑酒吧」的标识,目测两三公里,就在那附近。」 「嗯。」严炔含煳的应了一声,再问:「哪边?」 「嗯?」 「哪个方向?」 「呃……」南兮盯着这错综复杂的道路出了神,半晌才道:「你从那个酒吧门口那条道直着过来好像……」 「直着就得撞线杆了。」严炔咬牙道。 「哦,不行的话,就在那掉个头……」 「南兮。」他突然喊她的名字,准没好事。 南兮吸了吸鼻,毫无底气的回答:「我在。」 「我的车不会飞,能在一条单行道上掉头,你要不要给它画两个翅膀上去?」 南兮实在是委屈:「要不你停一停,我这边能看到两个绿色的铁栏杆,不……不算太高,我从这里翻过去应该……」 「闭嘴!」严炔吃了屎的表情憋出来一句:「站着别动!」 等的不算久,严炔一直开过那段单行道绕了一个大圈才绕到南兮那边,然后眼瞅着面前两个两三米高的铁栏杆,又不冷静了,指了指外面问:「你下去翻一个我看看?」 南兮牢牢系好安全带,翻白眼:「严总,没事不要这么折腾人,我跟个猴子似的爬栏杆有什么好看的。」 严炔没再吭声,南兮出奇的发现他们越走越远,就算再迷路的严重,这个方向,南兮也知道不是回家的路。 「我们去哪?」她问。 「医院。」依旧惜字如金。 「去医院干什么?」南兮小心翼翼的盯着他的侧脸,「你,是有什么毛病吗?」 她发誓,她真的是出于对严炔的关心才这么问的,就是问出来,怎么怎么觉得像骂人。 但是今天的严炔难得的没有出声跟她槓。 「老太太要见你。」他说。 说完这句,严炔回头看着她,似乎是还想要再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却没吐出一个字。 南兮这才看得清他的正脸,一怔——「你……」南兮哑了哑口:「哭了?」 严炔茫然的摸了摸脸,有些诧异为何会这么问。当然,并非是泪流满面,只是他的眼睛是红肿的。 两个人一路上保持着惯有的沉默,南兮偏头看一眼,有点不太忍心。车子的目的地最终停在了医院,这个地方,还真不是一个好去处。 南兮跟在严炔身后,映衬出两个修长的身影。归途,似乎只剩这一条路。 严炔的脚步停在了一间高级的vip病房,南兮抬头看他,修剪成寸的短髮有些张乱。严炔的头髮既黑又粗,摸着扎手,跟乖张不搭边,如他这个人。 「老太太可能时日不多了。」他似是犹豫了良久才开口,「所以今天,不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你只管点头,就当了她一个心愿,行吗?」 用这种语调说话的严炔南兮是第一次见,他红着眼睛,问行吗?不是商量,而是祈求。 严炔似乎天生不适合这种表情,让南兮一度不适应,只有那种张扬跋扈的混蛋模样似乎才更配他那张脸。 南兮的脚步像被黏住一般没法动弹,她抬头,看着严炔,用了同样的祈求说:「我不喜欢这种场面,严炔,我真的不喜欢。」 她想问,现在逃的话,还来得及吗? 她不知道严炔有没有听得懂,或者听懂了多少。她曾失去过太多,挥手再见这种事她从来都不做,再见两个字是没有留有余地的。甚至,有的时候她连头髮都捨不得剪,捨不得的东西太多了。 她捨不得南劼,却在抱着那冰冷的躯体时连哭都哭不出来。她捨不得乔莫峰,可是这个人,如今却是连一抹影子都抓不到,他消失的那样干脆。 即便是林慧梅,即便只有简短的几面之缘,她也不要说再见。 「胃癌。」严炔低了低头,哽咽:「好多年了,晚期,我……我一直都不知道……」 「严炔……」 「八年,我不知道是在惩罚她还是惩罚我。在纽约八年,我一次都没有回来过。后来每次见面不是吵就是闹,巴不得天翻地覆才好,看着老太太因为生气血色不足的样子,让我心生满足……我似乎从来都没有明白,不是所有事都能等着你闹完重新开始。」 他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不敢抬头,如同一个等着领戒条的中学生,似乎只有挨了这顿打才可稍微减轻一点他的痛苦。 病房内,严悸细心的削着苹果,林慧梅半躺在洁白的病床,脸色苍白。看到门口的两个人,努力的收了收痛苦的神色,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第29页 「来,过来这里。」 可是怎么到处都充斥着死亡的味道,当一个人开始懂得什么叫死亡的时候,周遭的一切都被赋予了这样一种权利,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南兮的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 「我还没死呢!」林慧梅剧烈咳嗽,如同撑着最后一口气,「你们一个个的,都先别给我唉声嘆气,要先把我气死是不是?小炔,杵在门口干什么?」 「为了不把你先气死,我离得远点。」十分欠揍的语气,南兮回头看,严炔一手扶着门框,站的规规矩矩,低头瞅着自己那双脚,仿佛是要盯出窟窿来。 「混小子!」林慧梅长嘆了一口气,看样子对严炔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转而又对向南兮,强硬的语气不容反驳:「你过来。」 南兮竟然从林慧梅那简短的眼神转瞬中看到了一丝慈爱,不由得生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如同脚底长了尖刺一般的艰难往前挪了两步。 「董事长,我……」 「这里没有外人。」林慧梅皱了皱眉,那一丝模煳不清的慈爱一下子荡然无存,「都是自家人,我受你一声奶奶不算强求吧?」 南兮沉默,自家人还是外人,她一向分得清楚。亲情这种东西,她缺,正因为缺,才更谨慎。 抬眼对上严炔的目光,看不出什么情绪。 「算了……」林慧梅极其妥协,顿了顿又让步般的开口:「学着小炔,叫我老太太也无妨。」 南兮哑了哑口,最终还是轻声念了一声:「奶奶。」 轻的如同婴儿的牙牙学语口齿不清。 从小到大,第一次学着喊奶奶,对着一个近乎陌生的严厉老太太,喊出了她这一生最真诚的关于亲情的代名词。 林慧梅莫名的笑了笑,眼角夹着泪,再度长长的嘆了一口气,说:「我知道南兮,有的时候你的心的确很软,这也是为什么我把你放在小炔身边的理由。你们两个,总要携手往前走走的。」 这种谜语游戏南兮是玩不转的,她一句都没有听懂。只是,没有谁的心在面对无数的谎言欺骗之后还能柔软的像一窝活水,总有一天,它会死。死去的那一瞬,又该让她如何面对? 严悸是被林慧梅支走的,原话是这样说的,她说:「小悸,你下去看看外面今天这风大不大,待的闷了,等会下去走走。」 严悸怔了两秒,随即自然的点了点头。南兮惊了半晌,幸亏得是现代社会,不然她还得苦思冥想这究竟是什么暗语。 林慧梅喊严炔:「你过来,站那么远干什么,这些年你离的那么远,我也没见的好多少。过来,我有事跟你们俩说。」 严炔不情愿的动了动脚步,看了看林慧梅说:「最好是什么你在哪里私藏了一笔巨额资金,好让我们俩不奋斗都能安然养老之类的,否则你还是不要说了,空头主义的煽情字句,留给严氏那帮老骨头吧,对我没用。」 林慧梅气的够呛,南兮终于明白严炔不讨人喜欢到什么程度,把严悸跟严炔放到一起,瞎子都能给你摸出来乖的那一个。 「你一定要让别人认为我是被你气死的才甘心吗?」林慧梅吼着问。 「那么多张嘴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又不能全都给他缝上。」严炔神色变了变,「在那些人的眼里,你儿子也是被我弄死的,我小心翼翼的说话有什么用,当年即便不说话,该背的锅一样也没少,有用吗?」 「你……」林慧梅气的脸色惨白,「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混帐!」 「好了好了。」严炔赔笑,抬手给林慧梅顺了顺气,「我错了还不行吗?你要说什么,说吧,多煽情我都听。」 林慧梅压了压情绪,拉着南兮的手轻轻放到严炔手心,冰凉的南兮一个颤抖。 严炔怔然低头,半晌才问:「老太太你这是搞哪出?」 林慧梅不理严炔,却把目光对准了南兮,半晌才开口:「即便今后这段婚姻你们两个人都不想再继续了,答应我,至少坚持五年,一定要互相照顾对方到五年以上,至少,在这五年里,你们不是一个人,知道吗?」 不光南兮愣了,就连严炔也一样。 他们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很多时候没有说好的时候就代表了另外一种答案,只是,眼下不忍心罢了。 林慧梅紧紧握着他们两个的手,放大了声音以至于拉的声带有些颤抖,再一次喊道:「你们一定要答应我,听见了没?啊!」 「我答应你。」 耳畔旁传来严炔的声音,南兮抬头望着他,意外的,他也看着她,严炔的脸上是祈求,是期盼。 林慧梅猜对了,南兮是个心软的人,她的心软在于,她无法眼睁睁看着一个那么骄傲坚韧的男人用饱含泪水的眼神祈求她。 可是始终忘了问,五年之后,离开了那严炔怎么办?而离不开她又该怎么办? 一旦失去,一无所有。无依无靠,无牵无挂,后四个字,来的更痛! 第16章 偏偏 林慧梅走了。 林慧梅似乎有话要单独对严炔讲,南兮识趣的打了声招唿出了门。 她坐在门口的凳子上,丝丝凉意顺着她的脚踝慢慢爬上来,曾有多少次,她也同今日一般,就蹲在急诊室门口等着医生的宣判。 她很怕,怕失去那人生唯一。她想,此时的严炔,应该也是这样的。 第30页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身边突然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南兮仰着头去看。 「严悸哥?」思来想去,还是这个称唿更加合适些。 严悸不同于严炔,甚至可以说,他们是两个极端。 他生了一双过分柔和的眉眼,看着人的时候,总是带着细细的笑,没有半点距离,就像一个相识很久的老朋友。 可是南兮清楚,今天,是她跟严悸的初见。 「怎么坐在这里?」严悸出声问,「外面起风了,这个季节还是挺冷的,进去吧。」 南兮摸了摸鼻子,说:「董事长似乎有话要跟严炔讲,我……」 「没事。」严悸借着窗户口朝里看了一眼,说:「也该讲完了,进去吧。」 严悸都这么说了,南兮便没有理由再坚持。她跟在严悸身后,病房门是虚掩着的,借着一条道,里面的谈话声先行传了出来。 「我不会动她。」是严炔的声音,「不管你将这段婚姻定了五年还是十年,都是一样的。」 南兮脚步生生一顿,严悸偏过头看她,两个人一前一后,谁都没有推开那扇门。 「为什么?」林慧梅问,「是我挑的不入你眼缘?」 「不是。」严炔回答:「虽然现在我并不明白你选定南兮的初衷是什么,但是,她才刚满二十岁——」 门外南兮唇角抿的很直,没错,昨天晚上,她才刚过完她的二十岁生日。 「她还很年轻,人生才刚开始,本该前途一片璀璨光明,我不应该遮住她的光。」 林慧梅始终没有吭声,良而久的沉默过后,严炔再次开了口。 他说:「我希望,五年之后,她能从我这里全身而退。」 . 南兮最终没有报名参加「星爵」,一个多月过去了,「星爵」突围人员已全部汇集r市,迎接他们的最后一次挑战。 最后的赛场转为直播,南兮闲余时间看了一两场,严炔的打分几乎没有任何作用,因为一直为最低分而被去掉。 他全程皱着眉,除了摇头就是嘆气,与场上其他人格格不入。 南兮关了屏幕,这些日子她基本两个医院两头跑,叫林慧梅奶奶也不显得别扭。 严炔一结束录制便待在医院寸步不离,他不像严悸会围着林慧梅转,他常常站在门外,站在门口注视着床上的老太太,流淌出来的是哀伤,是一种无法抑制的哀伤。 在这期间,林霍也来过几次,南兮这才稀里煳涂的搞明白,林霍是林慧梅正儿八经的外孙,他的母亲严又绮是林慧梅唯一的女儿,也是严氏股东之一,远近闻名的慈善家。 林霍话很多,总是嬉皮笑脸,似乎没心没肺。来看望林慧梅的时候穿的规规矩矩,一头翠绿色的头髮也染成了黑色,少了初见时的模样,倒勉强看上去像个好孩子。 南兮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严炔,转身出了门。 「怎么不进去?」她问。 严炔幽深的眼眸愣了神,半晌才说:「老太太看见我从来就没高兴过,都跟她赌气赌了一辈子了,算了吧。」 落寞的眼神朝里面看了一眼,严悸跟林霍站在林慧梅两旁,不知讲着什么笑话,逗得三个人哈哈大笑。 「看见了吧?」严炔笑了笑,退了两步转身:「我从没见过老太太这般开心,每次跟我都是吹鬍子瞪眼,我就想啊,她这病说不定还真就是被我气出来的。」 南兮小碎步跟着严炔,听了半晌:「你有点常识好不好,谁的胃癌是气出来的?再说了……哎呀!」 严炔突然停了下来,南兮迎头就撞了上去,撞的她眼前冒金花。 「你跟我做什么?」严炔转身问。 「我……我饿了。」南兮摸了摸肚子。 严炔笑了,笑着问:「你知道我之前养过一条小狼狗吧?」 南兮倒是听林霍讲过,瞪了瞪眼,没好气:「知道,你养死了嘛。」 「它饿了的时候也就跟你一样寸步不离的跟着我,我现在怀疑你真是小狼狗转世。对了,它也脑子不好使,总是剎不住脚就撞我身上,不过你力气没它大,它那时候能把我撞趴下……」 南兮面无表情开口喊:「严炔?」 「嗯?」 南兮指了指前面的那条路,说:「我饿了,这里只有一条路能走到外面,我不是在跟着你。还有……」 南兮嘆了嘆气:「也不是脑子不好使,我就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是你脑子不好使突然停下来我才撞上去的。」 「是吗?」严炔漫不经心的又问:「你在想什么事情?」 「我就是想说那什么董……不是,奶……」也有点叫不出口,想了想道:「那老太太看着挺疼你,一早上问了八百遍我的小炔去哪里了。」 严炔说:「我知道啊,她疼我,那又怎么样?不妨碍我气她气个半死。」 南兮摇了摇头:「你真的是无理取闹!」 「是啊……」严炔笑了两声,「我记仇,轻易放不下,那老太太也一样,她也记仇。有些东西横在那里是消不掉的,她有多疼我就有多恨我,谁还不是一样。」 抬眼瞥了一眼南兮,又说:「别这幅表情,要学会适应,毕竟五年呢。走吧,为了补偿你还要跟我这种人绑在一起五年,先请你吃顿饭吧,鱼头盛宴……」 南兮翻了翻白眼,下了楼倔强的跟严炔走了反方向,越走越远,严炔转身的时候,身后已经没有人了。 第31页 . 「星爵」到最后一期总决赛的时候,来了一位天后级别的人物,晨之见。 这个所有人眼里的白月光,无论什么时候,她浑身上下都绽放着光芒,仿佛是承接着太阳的光,照亮了自己。 这次,她破天荒的剪短了长发,更加的干练,也更加的高冷。素有「冰美人」之称的晨之见,完美的诠释着这个称号。 南兮第一次见晨之见,是在林慧梅的病房门口,这段时间内,严氏旗下很多艺人都来探望过,每次,南兮都刻意的将自己藏起来,对外,她没有身份,这次,同样也不例外。 晨之见是和严炔一同来的,南兮伫立在转角角落,不知为何没敢上前一步。 之见之见,拥有响亮的名字,拥有高贵的身份,是万众瞩目的存在,把她和严炔放在一起,自然是一副美景。 可惜了,南兮摇头,可惜晨之见早就心有所属。 音乐天才c.he,一直以来与晨之见相辅相成,一人台前,一人幕后,是无比默契且坚不可摧的合作伙伴。晨之见那些脍炙人口的完美情歌无一例外均出自于c.he之手,他们两个人,很难说的上究竟是谁成就谁,自始至终,荣辱与共。 有关于晨之见与c.he之间的绝美爱情传说,要多生动有多生动,可传说毕竟是传说,很少有人真的清楚,c.he究竟是男是女。 被冠以音乐天才称号的c.he站在音乐世界的顶峰,却又像一个躲于幽深森林的孤寡老人,从未露面。 他的词,大多绝笔。他的曲,无迂迴,无转和,更无希望,与他的词遥遥相对,是绝曲,是一个出口,唿吸的出口,是众多流浪儿的归属。 c.he对于南兮来讲,始终是埋在她心里的一股狂热。 他的微博名就简简单单三个英文字母,南兮点开上次与他为数不多的一次聊天,以她的单方面回復为结束,自此,c.he再也没有敲上一个字,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想来,那句【你好,我是c.he】的招唿大约也是群发的。 他的关注人数不出意料的为0,发博次数也是少之又少,不是分享一段七零八碎的小曲就是录一小段钢琴曲,从不露面更没多余的废话。 即便如此高冷一个人,南兮却惊讶的发现,他每一条微博下面的评论都达到了五位数以上,于当红明星不分上下。 随意点开最近的第一条微博—— 热评第一:【啊啊啊啊,我男神发微博了,奔走相告。】 热评第二:【喊什么男神,明明是女的,是万千人的女神,看那手细的,简直就是纤纤玉手!】 热评第三:【太好听了,十秒的旋律也能上头,c.he你是我爸爸!!!】 热评第四:【宝宝,妈妈来了!】 热评第五就显得冷静多了,仿佛是个路过的看客,冷不丁的吐槽:【这男不男女不女老不老少不少的,真是个怪胎!】 南兮一脸汗颜,本来也想说句什么,但想了想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发。 五年一度的「星爵」很快画上了句号,上百万人的考场只有七人领了毕业证。 晨之见在万人的吶喊声中拉开了她的世界巡迴演,那初出茅庐的七人的第一战场最终落在了晨之见的巡迴演中。 一代天后带着七个刚刚杀出重围的新面孔,各大媒体挤破了头都要报导一篇唱响天下的报导。 而就在这个时候,当晚深夜,严炔接到了医院的电话,林慧梅走了。 第17章 偏偏 那是求饶的姿势。 林慧梅是在住院后的第四十二天永远的合上了眼,她走得很安详,没有痛苦,如同解脱。 南兮永远都记得那日里严炔的神情,他没哭,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未曾落下。 相比于严悸和林霍,显得没良心多了,甚至,还远不及严氏旗下那些艺人。 他说他不讨旁人喜欢,不是没有理由。可如果你再仔细一点,就会发现,他弯着腰,颤的厉害,背影落寞。 林慧梅的离开带走了他生命里唯一亮着的那盏灯。自那以后,严炔成为一个独行者,飘荡在每一个来回的角落,始终不会再有彼岸。 南兮以严氏家属的身份参加了林慧梅的葬礼,那天,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她一路被严炔紧紧牵着手,未曾松开半分。严炔似乎是在做最后的努力,努力的让林慧梅走的安心,努力去讨一次林慧梅的喜欢。 林慧梅的女儿,林霍的妈妈严又琪是个与她实际年龄万分不符的女人,说她是林霍的姐姐也不会有人质疑。 严又琪不着痕迹的望了一眼严炔牵着南兮的手,一句话都没说,继而若有所思,闭眼默哀。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严炔还愣在那里,他不走,南兮就走不了。 没人能看出他在想什么,或许后悔这些年跟林慧梅闹了吧,又或许他还有很多事没有问清楚,而能解答他的只有林慧梅。 他微微颤抖,拉着南兮的手用了几分力道,南兮有些吃痛,却并未表现出来。 万里无云不过转瞬即逝,风平浪静终究淹没在惊涛骇浪里。一转眼的功夫,天仿佛变了个脸,淅淅沥沥的小雨迎头而下,一片灰濛濛的,遮住了他眼里所有的亮。 南兮被不大不小的雨点打的眼睛有点睁不开,回头去看严炔,再也看不到半点的明亮,他是那样的沉默。 第32页 哭出来也好啊,她想。 她小心翼翼的用另一只手拉扯严炔的袖口,轻声:「严炔,回去吧。」 严炔转头,他似乎好像忘记了南兮的存在,有点慌张的松开握着的手,南兮低头,再抬头,一个重量朝她靠了过来。 她并不排斥,如同拥抱一个哭泣着的婴儿。此时的严炔在她眼里不过就是一个需要爱,需要拥抱的小孩。 只想说,或许,两个同样无依无靠的可怜人是否可以互相牵挂?又或者,我牵挂你,而你是否也会同样怜惜我,其实并不那么重要。 严炔任由南兮抱着,头微微垂下来,眼眸深邃,望向远处。 良久的沉默过后,严炔终于说了今日里第一句话—— 他说:「南兮,我连闹都找不到人闹了。」 时间足够久,严炔转身,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的背影,变成了跛脚,他的腿,如初见那日,需要一个轮椅作为依靠。 * 许是那日淋了雨的缘故,南兮在回来的路上就感到浑身都不舒服,隐约发着低烧,本来她已经定好了时间这几天要去严氏一趟,毕竟是练习生阶段,还要接受一段时间的培训,看成绩再定足不足出道的事情,可因为感冒,南兮厚着脸皮跟林霍商量推迟了时间。 严炔于当晚出了门,一整夜都没再回来。一直到第二日早上,南兮才眯着眼看到了严炔发的简讯内容,现代人还发简讯,她差点就当gg内容给删了。 信息字体晃动的厉害,她没仔细看,大概意思就是给她留了吃的之类的。 南兮脑袋沉沉的,也没有吃东西的欲望,干脆,就这么捂着被子睡过去了。 一合上眼,稀奇古怪的东西一个劲的往她脑海里钻,仿佛是突然陷进了梦魇,被人捂住了口鼻一般的窒息,她几乎要无法唿吸,却又那般清醒。 她拼了命的喊,喊救命,世界突然被置于一半晴明一半阴暗之下,阴影里溅起的血滴溅到了她的衣服,这令她作呕! 她始终僵着脸不愿回头,不愿回头看一眼,她突然发现,这一路再也没有回头过。 不知从哪响起的重锤声一声接着一声,击打在她的胸膛,南兮勐的睁眼,汗流浃背…… 她又做噩梦了,这些年的纠缠从未停歇过。透着窗户往外看了看,夜幕已降临,严炔依旧没有回来。 「嘭!嘭,嘭……」 突然熟悉的撞击声又响了起来,隐约中夹杂着一个人的哭声,吶喊声,仿佛又是喊救命的声音…… . 南兮勐然惊醒,这不是梦,声音分明是从楼下传来的,这明明……是严炔的声音! 南兮咯噔一下一把掀开被子,赤脚跳下床,顾不得穿鞋,虚着脚步下楼,每走过一层,那声音越发强烈,沉闷闷的,仿佛是从胸腔发出。 可是撞击声没停,客厅却没有人。 南兮赤脚站在客厅驻足,她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浅灰色毛衣,昨夜湿了又干,有点硬邦邦,穿的也不规整,一边的肩角被扯了下来,跨在半肩。 南兮屏住了唿吸,心跳加快,最清晰的一声闷哼是从一楼那间小隔间传出来的,一直紧锁着的那扇门眼下正需掩着。 南兮大步沖了过去,抖着胆推开了那扇门,然后一屁股跌坐在门口。 窒息、压抑、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这间屋子未分割半点窗户,与二楼那些卧室天差地别。里面是铜墙铁壁,一层一层捲起来的高大巨筒,缠绕着、交错着、翻滚着、没有出路,看不到尽头。 就像是,一个迷宫,透着死亡的威胁。 墙壁上挂着粗壮的铁链,长的短的,白的黑的,崭新的生锈的,应有尽有。 严炔半跪在那捲筒里,攀爬着、颤抖着,咬破了舌头舔舐着鲜血的味道。 一米八大高个的严炔,在这捲筒里显得太过于渺小,他缩成了小小一个,头微微垂下来,两手合掌,一上一下的摆动,嘴里喃喃自语些什么。 南兮反应过来,那是求饶的姿势。 她这个位置只能看到严炔一半的脸,右眼嗜血,红的仿佛被什么东西刺穿过,像发疯的怪物,正在四下找寻出口。 可他狩猎不到什么东西,他本身,才是旁人的猎物。 「严炔!」南兮划破天际的喊了一声。 严炔手碰到那冰冷的铁壁,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他陷进了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是那么无能为力! 他依旧喃喃自语,如同一个刚学会牙牙学语的婴儿,说着一些毫无逻辑的言语。 「你走不出去的,放弃吧……再往前走,撞破了头也没有用……」 「没有阳光,你看这里,全是黑暗……死在这场黑暗里,没有回头路……」 「野孩子,痴心妄想!」 「你陪我玩……死亡迷宫……」 「……」 「严炔!」南兮光着脚踏在那铁板上,「哐当哐当」两声四下摇晃。 南兮抓紧了一侧的壁沿,跌跌撞撞的奔到严炔身旁,捧着他的脸,唤他:「你醒醒!」 他嗜血的眼眸转过头盯着南兮,就像不认识这个人一样,只是咧着嘴笑了一声。 「出不去了,没有光照的进来……」 「严炔你醒醒,回头看看!」南兮拼了命的摇晃着他,一个劲的喊:「你回头看看严炔,有的,有光,你的身后不是黑暗,你回头看一下,你来的方向有光亮!」 第33页 「不……没有了……」他整张脸惨白,毫无血色,南兮摸着他的手,如死一般的冰凉。 她替他搓着手哈着气,尽量保持一个活人的温度。 严炔大口大口喘着气,这里,没有一丝的透风口,她不知道他待了多久,久到已经严重缺氧。 南兮拖着严炔在那铜墙铁壁的捲筒里爬,她要带着他爬出去,扔下身后这些暗无天日的折磨!等拖到门口的时候,严炔因缺氧已渐入昏迷。 南兮向后瞥了一眼,墙上不仅有铁链,还有眼罩、电/击、针管、氧气袋…… 她疯了一般的扯下氧气袋放到严炔的嘴边,她已经失了神,连哭都要哭不出来。 挂着氧气袋的严炔微微睁开了眼,南兮抱着他,本就虚弱,这会吓到站都站不起来。她瘫在地上,终于放开了哭.…… 毫无力量的推了严炔一把,大喊:「你在做什么呀严炔!你疯了吗,王八蛋你要是醒不过来,我……我怎么办啊!」 「对不起……」严炔缓缓抱住南兮,头靠在南兮的肩上,说:「对不起,我忘了你在……」 「严炔!」南兮紧拽着他的衣角,止不住的颤抖,说:「我不在,你就要出不来了。」 一股血往她大脑里沖,这种游戏严炔经常做吗?每次进去都有可能再也出不来,要时隔好久才有人发现…… 南兮根本就不敢再想下去。 严炔抬手温柔的替她擦去眼角的泪,他的眼里再也没有光亮,没有初见时的那抹明亮,他眼里的最后一点光被蚕食的干干净净。 严炔沉默了好久,久到南兮的脚发麻,久到仿佛一个世纪,他才问:「她死了,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点都不开心?」 南兮抬眼看他,他像极了那个时候的南劼,是这个世界的遗弃儿。 独自面对,总要害怕的。 她没有询问究竟是谁死了,而是一字一句的强调:「严炔,你得活着!」 雾蒙蒙的暗灰色退去了半晌,一半明一半暗。 第18章 偏偏 其实,严炔挺好的。 南兮赤脚蜷缩,双臂紧紧抱着自己,也许是被碰到或者是惊吓过度,那双脚眼下一片铁青,一个劲的被放大开来,千奇百怪的东西不管不顾的往严炔瞳孔里钻,半晌才勐然惊醒,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严炔踉跄的动了动身子,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将南兮拦腰抱起,温柔的不像话。 「下次别顾着往里沖了,南兮,这是一个人的游戏,根本就不需要伙伴。」 南兮半抬眼,两个人靠的太近,她能瞥得见严炔若有若无的小胡茬。 哽咽着问:「一定是还有下一次吗?」 他没回答,将南兮轻轻放下,转身问:「什么时候了?」 转而偏过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外面,如大梦初醒,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南兮,半晌才出声:「你是不是一整天都没吃东西?」 南兮脑袋靠在膝盖,乖巧的点了点头。 「我记得,给你发了消息。」 严炔的声音很沉,闷闷的,每一声都像是压着胸腔,在吃力的故作轻快。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餐桌,放着一碗已经凉透了的鸡蛋面。 南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瞬间委屈的想哭。 旁人新婚燕尔都是度蜜月享受天伦之乐,她倒好,一整天没东西吃也就算了,发着高烧还要被人这么吓,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她眼巴巴的抱怨:「我不吃鸡蛋,从小就不吃,严炔,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煮碗面条你放个鸡蛋也就算了,两片面包也夹个鸡蛋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故意的,我自从嫁给你,一次都没吃饱过,你要虐待我吗?」 说罢,颇为豪爽的两手摸了一把眼泪。 严炔:「……」 「我不知道你,你不吃鸡蛋。」 明明鸡蛋那么好吃。 「你不会问问吗?」南兮扯着嗓子吼。 严炔一时没话说,因为南兮看上去,实在是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憋着嘴掉着眼泪,看那样子几天之内也没想着要点头说一句原谅。 「要吃什么?」他沉着声问:「我给你做。」 南兮不回答,而是伸手悄悄拽着他半边衣襟,仰头无比执着的问:「严炔,今天这种事情一定得有下一次吗?」 「我控制不了。」严炔怅然站在那里,半晌又道:「不是没有尝试过,但是不行。」 「为什么?」 严炔僵着背影,微微颤抖。 他淡然的跳过了这个为什么,像是承诺一般:「答应你,今天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在你面前发生。」 「吃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南兮松了手,脑袋昏涨的厉害,再抬头去看严炔的时候,发现眼前人晃的厉害,像是蒙着一层灰灰濛濛的面纱,看不太真切。 她半点力气都没有,没骨头似的趴在沙发上,头埋在软软的垫子里,有气无力的回:「我不挑食,除了鸡跟它的蛋,都可以。」 严炔一声不吭,转身去了厨房。 「乒桌球乓」的锅碗瓢盆撞击声像是在给她的梦添了一丝色彩,她困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不到半刻钟,南兮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次,没有旧人来打招唿。 梦里,全是严炔的影子。 * 「南兮?」 第34页 严炔垂头盯着蜷缩在沙发边角的南兮,她像只生了病的小猫似的,将自己藏了起来,谁也不待见。 她身上穿的还是昨日那件衣服,一天一夜都没换,严炔也猜出了几分。 「南兮。」他唤她,试着摇了摇她的胳膊,发现裹在她身上的毛衣还是潮潮的。 「啊嚏!」 南兮朝天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睁了睁眼,率先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瞳孔,黑的发亮。 「严炔……」她葫芦吞枣似的喊了一声,半眯着眼开口:「我刚,梦到你了。」 严炔一怔,只听南兮继续:「还是梦里更可爱一点。」 说完,又闭眼睡过去了。 实在是浑身热的难受,这身发潮的湿衣服穿在身上意外冰冰凉凉,她倒也懒的换了。 「感冒了?」严炔出声问,侧目注视着沙发上的女人。 没人回答他,严炔再问:「衣服穿着不难受吗?」 嘆了嘆气,再道:「南兮?」 依旧无人应答。 「喂,南兮,醒醒!」严炔愣是将迷迷煳煳的南兮给拽了起来,命令式的语句:「把衣服换了,先吃点东西。」 南兮塔拉着脑袋不动,看着严炔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尊无半点生命的佛像。她浑身软软的,没有一点力气似的半挂在严炔身上。 「不是准备等我动手吧?」严炔顿了半晌:「我之前养了一条小狼狗,它生了病……」 「严炔,你好吵!」 南兮不舒服的一动,差点就从这沙发上滚下去,严炔急中生智一只手锢着她的腰,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南兮整张脸都埋在他胸腔处。 怎么说,过分的软。 这小丫头,怎么这么软,跟全身没长骨头似的。 严炔肉眼可见的喉结上下一动,低头看了看怀中的人儿,半晌过后,他才开口—— 「小狼狗生了病又不好好吃药,我束手无策,它没两天就走了。我连一只狗都照顾不好,何况还是你这么一个……人,所以你最好要自行痊癒,否则我……啊,南兮!嘶……」 南兮皱着眉偏头一张嘴咬了下去,也不知道咬到什么位置,直到闻到血的味道她才作罢。 真是太吵了,她只想借点力量好好睡一睡。 「干了……」她含煳了一声,幽怨的眼神扫了严炔一眼,半晌过后有气无力的又要躺下去。 严炔瞪着眼睛简直吃了屎,「啪」一松手,南兮就滚下去了。严炔咧着嘴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脖颈,深浅不一的牙印,整整齐齐一排。 僵了两秒才问:「什么干了?」 「衣服早就干了。」她浑身发热,这会竟是将那湿衣服生生给烘干了,眯了眯眼再问:「我没胃口,不想吃,有药吗?」 好巧不巧,她不是自动痊癒型,南劼出事这几年,生生把她给拖垮了,几乎每年都有一次要死不活的感冒,硬抗的话可能真就随了严炔养的小狼狗了。 不过从严炔的神情可以判断,显然没有。 「你等着。」严炔一手抓起外套风风火火的不见了人影。 南兮头靠在沙发浑浑噩噩做了个梦,梦到南劼浑身都是血,血的味道太浓烈,她趴在地上一直吐,吐出来的仍旧是血,血滴在地上如重锤敲击的声音。 勐地惊醒,大汗淋漓的回神,是有人在敲门,大约是严炔回来了。南兮直了直身,吃力的爬起来,脑袋昏昏沉沉,摸索着找到门把手。 「我说严炔,我想来想去你应该相信我的嗅觉,那个伊……人,我敲错门了?」门外林霍一脸懵。 南兮眯着眼,眼前的人晃的厉害,嘴唇发白毫无血色的问:「是严炔回来了吗?」 「什么?」 「嗯。」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出声,林霍勐地回头,只见他身后的严炔将手里拎着的一袋药塞在他怀里,然后越过他大步上前将南兮拦腰抱起。 林霍敏锐的嗅觉捕捉些许不正常,直到严炔脖颈处一个很深的牙印闪现在他眼前…… 「严炔你不是人!」 林霍摆直了身子,唾沫星子直溅——「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他妈就是个禽兽!」 严炔不理他,先是将南兮抱到沙发上,伸手试了试她的体温,很烫,烫的整张脸都是红的,如同那日喝了假酒似的。 林霍杵在门口,不知怎么的,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我说你呢!是纽约真的养人,还是铁树终有一天会发芽?」林霍站在严炔身后,有点匪夷所思,「你别说,卓雅量那狗东西公开出柜的时候我真的怀疑过你的取向,主要是你这个人吧,太让人捉摸不透,那现在的意思是,其实你喜欢女的?」 严炔没回头,径直道:「我就算真他妈弯成个球,你觉得我会看上卓雅量那货?」 「不是。」林霍失笑,「好歹是个帅到掉渣的影帝,有你这么嫌弃人的?再说了,媒体现在把你俩写的头头是道,也没见那小子出面否认一句,他这不是默认吗?」 「他这是拿我挡刀。」严炔看上去满不在乎,「媒体的尿性你还能不知道,不给那个位置放上一个说得过去的人他们是不会罢休的,与其这么一直放任刨根问底的挖下去,卓雅量肯定希望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逗那些傻逼玩,一向都是他的喜好。」 第35页 这么说道理倒是能说得通,可是——「你为什么会默认?」林霍问。 严炔转过身,看向林霍,那双深邃的眼睛黝黑黝黑的,他没有半点表情,就这么看着他。 林霍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有话就说,你这么看着我,让人怪不习惯的。」 严炔嘆了口气:「他拿我挡刀,我为什么不能拿他挡刀?」 「你挡什么?」林霍脱口而问,半晌过后才偏过头朝沙发上紧闭着眼的南兮看了一眼,他更迷茫了,「不是,严炔,你是认真的?」 严炔一笑:「我不得不认真。」 毕竟,也是林慧梅唯一的遗言了。 「可是南兮签约严氏,那份按了手印的合同是你拿给我的!严炔,我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要是换做以前,林霍肯定理所当然的认为是严炔又在跟林慧梅赌气,这个人做事一向没有什么道理可言,只要能让林慧梅生气那就是好事,可是现在,林慧梅已经沉埋于地底,何须再跟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较劲? 「放心,天塌不下来,我也不想要干什么。」严炔看上去平淡的过分,与林霍相比几乎是两个极端,「遵循老太太遗嘱,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奶奶?」林霍懵了,「你是说南兮其实是……」 「林霍?」 「嗯?」 严炔笑了笑,笑的极其不正常,林霍活了这么些年从没见过严炔这么笑。 「叫嫂子。」他说。 林霍浑身鸡皮疙瘩像尖刺一般的立了起来,僵在那里半晌没动静,差点鼻涕都要流下来。 「你也太自作多情了,铁树一般不开花,这一旦开了,开的都是什么妖花!人姑娘还昏迷不醒,你就先给自己正了个身份,你要不要脸?……哈哈哈哈,我、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幼小的心灵以免遭受创伤,怪害怕的。」 严炔顺手从柜子里掏出来一红色小本扔给林霍,像是炫耀什么似的:「合法程序,权威证明,哪处不和你的眼?」 「我……靠!」 靠字还破音了! 「这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严炔一笑:「老太太做的主。」 「我他妈!」林霍如同一只快要跳起来的红冠公鸡,「这事,你竟然瞒着我?」 严炔倒是答的坦然:「如果不是你正好碰见了,坏人家小姑娘的名声,我还能瞒的更久。」 严炔回头上下打量林霍,林霍像针扎似的不舒服,没好气的问:「我又怎么了?」 「还不走?」冷声调。 「走……走啊!」林霍半僵着转身,又想起了什么,转头问:「不过为什么是嫂子?你明明比我还小一个……」 「啪!」的一声,严炔将门关了。 南兮额头薄薄一层薄汗,没了林霍叽叽喳喳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不少,她有些难受的眯了眯眼,便看到严炔正对着一包药盒发呆。 严炔转眼看到南兮正怔怔的盯着他看,便随手在南兮额头上试了试体温,南兮微微睁了睁眼。 他的手太凉了,比沾了清晨露水的荷叶还要凉,此时的南兮太贪恋这丝冰凉了。她不管不顾的就这么死抓着那冰凉的源头,翻来覆去的在自己脸上,脖子上磨蹭。 觉得这样还不够,贪心的抓着那只手还想要往下伸…… 「不要得寸进尺南兮!」严炔脑袋「轰」了一声,他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惹火上身,可别说谁欺负谁。 想要抽手,发现纹丝不动,便再开口道:「不要想着趁机占便宜,你从我这里可讨不到什么好。」 「严炔……」南兮含煳的喊了一声。 严炔一僵,半晌才回:「嗯?」 「有人说过你的手凉的跟鬼一样吗?」 严炔:「……」 没人敢这么说。 「你怎么过冬天?冬天的时候,有没有人给你暖手?」 说着又拉着严炔的手在自己发烫的脸上来来回回。 严炔尽量维持君子姿势,目不斜视的僵硬答道:「没有。」 南兮迷煳着问:「为什么?」 「因为我不讨人喜欢。」 「也是。」南兮点头,肯定道:「你确实不讨人喜欢。」 严炔心想,你可真行,我说这话可不是让你来附和的。 他用腾出来的另一只手垫着脚倒了杯水,转身道:「别睡了,先把药喝了。」接而又略微迟疑的皱了皱眉:「得饭后吃,先等等……」 严炔往厨房瞥了一眼,深深的皱了皱眉,他煮好的面早就凉了,孤零零的放在餐桌上,这会连点热气都没了。 南兮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开口:「能吃的。」 「凉了。」严炔道:「我再去煮一碗。」 南兮:「我就吃那碗。」 严炔回过头看她,南兮眯了眯眼:「太困了,不想等。」 行吧,严炔起身,摸了摸碗边,倒也没有凉透,还是有温度的。 他将那碗面端过来,塞进南兮手里,许是实在没有力气,南兮倒腾了半天却是一根面条都没餵进嘴里。 严炔的身影在她眼前晃动的厉害,她几乎快要看不清人。 就在这时,严炔突然伸手从她手中抽走了瓷碗。 南兮抬头看他,看不真切,只听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我餵你。」 第36页 南兮一怔。 「仅此一次。」他又道。 南兮想笑,这个人,怎么这么拧巴。 她没吃多少,实在是没有胃口,而且,那碗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冒的原因,总之,苦的要命,就像严炔在做的时候手抖多洒了一把盐似的,苦到齁。 严炔瞅着她,说:「再吃点。」 南兮摇头:「把药给我。」 无奈,严炔将一小把五颜六色的药丸放在她手里,就见她跟吃糖似的将那一大把药葫芦吞枣似的塞进了嘴里,随着喉咙一动,「咕噜」一下咽了下去,连水都没用。 「你当吃糖呢!」严炔急了,使劲拍了拍她的背犹豫:「能吐吗?吐出来!」 苦吃多了就什么都是糖了,南兮突然想起南劼,糖跟药混在一起才肯吃,他那才是一点点吃不得苦。把他塞进蜜罐里,绝对能长的很好。 莫名的油然而生一阵刺痛,这些年,她好似麻木了一般,就连痛这种感知也在渐渐的消失。南劼好似天生就是那样,闭着眼睛吊着药物续着生命,可她清楚不是啊!她终究是没护得住他,两年以前的那场车祸,要了她的命! 倔强的摇头:「不吐……呕……」 转身吐了个精光。 严炔当场奔溃! 他养的小狼狗绝对没这么难伺候,除此以外,真的是没养过其他活物了。 重新喝了药后南兮躺在沙发一动不动,无奈,严炔只得小心翼翼的抱着她上了楼,在手上掂了掂,还没他的小狼狗重。 南兮这间卧室严炔是第一次进,她好像不知什么时候把她原来那个家整体都搬了过来,乱七八糟的东西堆满了整间屋子,地上铺着半块格子地毯,床头立柜前还架着一台高高的摄像机。 严炔多看了一眼那略显熟悉感的地毯,倒是没想出来所以然来。 南兮一夜睡的特别不踏实,每隔半小时,严炔都要窸窸窣窣的在门口折腾一阵。虽然能看得出他尽一切可能的在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但对于一个装睡的南兮来说,这个存在感实在是太碍眼。 一直持续到天大亮,严炔试了试烧已渐渐退了下来,今天是严氏股东大会,他不得不走。 南兮闻着关门声睁眼,视线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床头柜上面放了半杯水,水还是温的,一白色的小盒子上放着下顿的药,严炔都给她备好了。 南兮僵了半秒,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其实,严炔挺好的。 南兮起身,将一大把药塞进嘴里躺下了,依旧没用水。 第19章 偏偏 严悸那张脸剎那煞白,再也笑不出…… 严炔借着夜幕时分才回到家, 进门的时候,身上蒙了一层厚重的雾,遮住了他修长的身形。 一开门, 就见南兮披着一床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座木乃伊, 趴在客厅沙发上闭目。 听闻开门声,南兮僵着脖子缓缓转了半个脑袋,眼神发光:「严炔,你回来了?」 听这声音的分贝数, 应该是好的差不多了。 严炔瞥了她一眼, 没吭声。 见他没打算要理自己,南兮拖着厚重的被子哼哧哼哧的往前挪了挪, 眼巴巴的问:「你怎么来的这么晚!」 听听这口气,还怨上了! 「怎么了?需要我汇报行踪吗?」他说话总是带着一股不咸不淡的冷调味 南兮吸了吸鼻, 鼻塞的严重,径直道:「行踪倒是不用, 但是我饿了。」 严炔脚步一顿, 抬头扫了一眼厨房餐桌,整整齐齐, 跟他早上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南兮!」他的脸上终于带了情绪, 黑着脸, 「我要是今天不回来, 怎么着, 你等到明天去?」 南兮低了低头,看上去可怜的紧:「我刚睡醒,本来也不饿的,再说了, 其实我,也不会做。」 「你果然比小狼狗难养,起码它自己会找东西吃。」严炔摇了摇头:「这样不行的南兮,我可能养不活你。」 南兮哼了一声:「你用点心养不就好了嘛,我很好养的。」 严炔笑了,他的笑,如一块魔法橡皮擦,轻轻一挥,挥走了满布乌云,眼下晴空万里,艷阳高照。 每每这时候南兮都会感嘆,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好看了,满足了一个颜狗无限的追求热爱。明明有一双过分好看的眼眸,他却总是将那份好藏起来。 南兮甚至产生了一种要在他脸上画一副半永久笑容的冲动。 她趴在餐桌狼吞虎咽,家里基本没什么备用食材,拼拼凑凑勉强够南兮填饱肚子。 不知是不是南兮的错觉,今天这碗面,依旧是苦的。 * 严炔最近好像很忙,经常整日整日的不见人,他是个喜好玩失踪的人,在此期间,甚至就连林霍都打电话问过她,严炔究竟去哪了。 他的去向,也许有人知道,但也许,谁都不知道。 南兮在最终踏进严氏之前,先去看了林慧梅。林慧梅在她的记忆里是优雅的代名词,墓碑上的黑白照依然如初。 在世人的眼里,这个老太太功成名就,享受荣华富贵。可再往前推一推,她不过三十丧夫,两度白髮人送黑髮人。谁不是一个在黑夜奔溃的普通人,这些年,苦苦撑着的是整个严氏。人生来就为创造一个个笑话而来,供后世人闲娱罢了。 正这样想着,回头却跟严悸打了照面。 第37页 严悸始终如一,清清凉凉,一副谦谦君子的作风,他和蔼,平易近人,跟严炔相比简直是两个对立面。 严悸看到南兮,先是笑,继而才开口:「小炔还真是误打误撞娶了个好媳妇。」 他们两个,平直的站在林慧梅的墓碑前,有好长一段时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南兮思考很久,也犹豫了很久,有些话她不知道该不该问,该不该找严悸问。 严悸这个人,太过于随和,随和的倒是失了很多的真。 最终还是狠下心开口问:「严悸哥,对于严氏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你不在意吗?」 严悸先是怔,仅仅一秒便恢復一往的面容,温和的笑:「你跟小炔两个竟会问我同一个问题。」 「那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不是我不要,而是他想要。」严悸低了低头,说:「南兮,我跟他不一样,我不会甘愿把自己禁锢在一个小小的牢笼。没错,不否认严氏对我无比重要,从十几岁开始就跟着奶奶处理公司事务,可那又能怎样?我也好,小炔也罢,我们都姓严,拿在谁的手里又有什么区别。」 「拿在他的手里他也没想着要好好握住啊。」南兮看不出什么情绪,说:「照样不是丢给你自己跑了,连人都找不到。」 严炔已经消失好些天了,而他的消失又从不拖泥带水,干干净净,半点影子都寻不得。有的时候南兮甚至想,这个人究竟有没有出现过,是否真的存在。 就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到了那样一副模煳的面容。 严悸偏头看了一眼南兮,笑了笑说:「不用担心他,小时候惯的毛病了,一有不顺心谁都不说,谁也不理,任你怎么哄都哄不好,往往这个时候总会消失一段时间,等气消了伤退了自然就回来了。」 严悸看上去像是带了百分之两百的自信,说:「放心吧,他的生存能力比谁都强,不会有事。」 南兮回头怔怔看着严悸,生存能力? 也是,死亡迷宫那种游戏一般人玩一次就得折在里面了。这么说来,严炔的确命大。 「怎么?」严悸对着南兮的目光一时有些没明白。 「那八年,也算离家出走吗?」南兮突然问。 用八年的时间去赌气,去治癒,仅仅是去消了一段气吗? 整整八年,这八年里于严氏而言,严家二公子已经死了!究竟是什么天大的事,值得严炔一逃就是八年。 「不!」严悸只是矢口否认,却对于那八年的来龙去脉闭口不言。 「如果我不认识他,听了严悸哥这番话一定会认为严炔是个在爱里长大的孩子,有奶奶疼爱,有兄长呵护,任谁去看,他都是小孩子气,被宠坏了才会这么无理取闹!」 「你为什么用如果?」严悸问。 「因为偏偏,在这之前我先认识了他。」南兮说:「他说他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孩子,根本就没学会怎么表现爱。他不爱他口中的老太太吗?不是的,正好恰恰相反,其实是爱疯了的,即便如此,即便他明知道分离在即也只是整日整夜的站在门口,从不靠近半步。他不会表现关心,总是张牙舞爪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合适,明明心中装着满腔温暖,却总是出口伤人。」 南兮偏过头看向严悸,直视着他的眼睛,问:「或许,严悸哥你知道什么是死亡迷宫游戏吗?」 严悸那张脸剎那煞白,再也笑不出来。这是第一次,她从严悸的脸上看到不一样的神情。 「看样子并不是第一次听说。」南兮笑不出来,她问:「究竟是谁带着他开始玩这个游戏?你知道他有密闭恐惧症吗?你知道他一直都没能戒掉这个变态的游戏吗?」 严悸不说话,一双手紧握成拳,骨骼泛白。 「你什么都不知道,却说他生存能力很强,难道仅仅是因为原本想扔在纽约让他自生自灭,而他却表面上健健康康的回来了,所以你才这样说吗?」南兮苦笑,「严悸哥,那个游戏对于一个有密闭恐惧症的人来说,可能有去无回,你每次见到的他,都是死里逃生,幸好活着罢了。」 她还记得,严炔在初次挤进她先前租的那间小房子的时候,说过一句话,他说:你能把窗户开着吗? 他那张惨白无半点血色的面庞就像刻在南兮脑海里一样,忘都忘不掉。 没有窗户的小隔间,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并非致命,但严炔不一样,因为他有密闭恐惧症,他无论如何都逃离不开那小隔间的黑暗,在那里面,他连正常的唿吸都做不到。 这点,南兮也是在很后来才想明白的。 「带他玩这个游戏的,是他的父亲。」严悸闭了闭眼,看上去无比哀痛,这份哀痛不知真假,也不知究竟为谁。 他问:「小炔他……还是戒不掉吗?」 「他杀了他的父亲,是这样吗?」南兮问。 「不!」严悸勐地回了头,几乎用吼的:「谁告诉你的?」 「新闻媒体,报纸报刊你们严氏都可以删的干干净净,但是将这些痕迹抹掉就真的给他清白了吗?」 南兮质问:「严悸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将来有一天有一个人重新拿着这件事来做文章,严炔依旧是众矢之的,不管他做什么都是藉口,都是逃脱罪行找的藉口,有口难辩!何况,他根本不会为自己狡辩!」 第38页 凭南兮对严炔这简短的了解,他压根就不是个会辩解的人,他连讨林慧梅的喜欢都不愿做,又何须在世人面前争那半分的真假清白,赢了或者输了又能如何? 能散开他那满脸的乌云吗? 显然不能。 「这种事不会发生!」严悸厉声:「奶奶已经处理干净,是找不到蛛丝马迹的,不可能会被重提!」 「希望如此,我也没有向谁刻意打听过。」南兮转身:「可是我却……严炔?」 阳光下,他手里握着一把向日葵,怔怔的站在不远处。 没有上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静静的听着面前这两个人议论着他的过去,他的不堪。 他是那般可怜,连表现愤怒都忘记了,就像是听了一段路人甲乙的故事,充其料,只是有趣罢了。 半晌过后,他才开口—— 「回家了,南兮。」 . 南兮木讷的被严炔强行塞进车里,偏头偷偷瞄一眼,看不出异常。 「要看就正儿八经的看,你都手持证件了,怎么还跟做贼似的!」 「严炔?」南兮试探性的喊了一句。 「说。」 南兮舔了舔嘴唇,低头:「对不起。」 不管如何,在未经当事人同意就去肆意的评判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都是不对的。 「听了半晌,字字句句都是为我,我要是再冲着你发脾气不是太不厚道了?」 严炔深吸了一口气,勐然「啪」的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南兮吓的一哆嗦,他真的生气了。 「南兮,如果你真的有洞察人心的本事,怎么就没看明白,我跟严悸关系真不怎么样,往明白了讲,那是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要是今日里对着路边一个乞丐说那些话我都能感动的给你掉几滴眼泪,怎么就偏偏是严悸?你跟他很熟吗,至于这么掏心掏肺?」 南兮像是被吼晕了似的,脑袋「轰」的一声。 虽然她也清楚,严炔必然不是个好脾气的,可当着她的面,这也是第一次。 「是,你是掏心掏肺了,可你搞明白没有,严悸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可能在笑,笑着说,真好,那要命的游戏果然在吊着那小子的命!」 南兮侧头怔怔盯着严炔,半晌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别看了,这会好看不到哪里!」 南兮舔了舔嘴唇,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正常:「严炔,其实我觉得,严悸他人……挺好的,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其实说开了也……」 「南兮!」 他偏过头看她,一双眼睛红的厉害,不同于任何时候的他,南兮从来都没见过他这副模样。 这么些天相处下来,南兮甚至都觉得严炔其实是个好孩子,说不上温柔,但起码讲理,是媒体们胡编乱造总给他披一层狼的外衣,可现在南兮才明白,不是的,严炔原本就不是那样的。 比如现在,他看上去非常可怕,似乎下一秒就要出手打人。 南兮屏着气,没等到严炔对她出手,反而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如同一把离弦的箭,不要命的沖了出去,唰唰的超了一路的车。 南兮抓紧了扶手,闭了闭眼:「严炔,你疯了?」 「我们打个赌好不好。」严炔的笑玩味悠长,说:「要是活着到家,我可以不计较。」 「不!谁……谁要跟你打赌?我不答应……严炔!」 笔直的道路上一辆黑色的卡宴勐然窜了出去,横冲直撞,抢在每一个红灯之前,与生命赛跑。 南兮闭了眼,晕天黑地,胃里一阵翻山倒海。 离弦的箭被拴上了缰绳。就在南兮以为今日得跟严炔一起殉情的时候,车子勐然打了个急转,严炔一个急剎,世界安静。 南兮顾不得其他,一把拉开车门,跌跌撞撞趴在地上一阵勐吐,吐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严炔居高临下看着她吐得死去活来,半晌才开口,语气倒是温和了太多—— 「你赢了,活着到家了,我原谅……」 「啪」的一巴掌,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响彻。 南兮起身毫不犹豫一巴掌甩在严炔脸上。 她面色惨白如纸。 「严炔,你就是个疯子!」 严炔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怔在了原地,他甚至没感觉到半点疼痛,只是匪夷所思。 究竟是谁给她的胆子? 他严炔的确不是在温室长大的花朵,虽然过得实在是惨,从小没爹没娘,写出来都是一部苦情剧,可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往他脸上放巴掌。 尤其那个人,还睁着大眼睛怒气沖沖,半点都没意识到自己错了。 严炔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我本来就是个疯子,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我严炔本就是严氏的耻辱,打小就疯的厉害吗?」 「所以我想救你!」南兮吼:「我想救你严炔,你非得这般抗拒吗?」 「你怎么救我?」严炔冷笑着问—— 「换把钥匙换把锁?南兮你看看我,我表皮好得很,可我内心早就烂透了!我本身无药可救,我就是一个烂人!你何必花心思在我身上?严肖海处心积虑想要撕烂的一个人,还有救吗?没错,我是杀了他,我杀了自己的父亲,我杀了严肖海!那又怎样?我日日夜夜诅咒他,我诅咒严家的每一个人,包括林慧梅!你以为我有多爱那老太太,我告诉你,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恨她,我恨她恨不得她死!我恨着的怨着的,一个个都走了,都糟了报应了!可你看我……像个赢家吗?我赢了吗?」 第39页 「我赢了吗?」他哈哈大笑,「我将严氏握在自己手里,有没有人问过我究竟想不想要?有没有人问过……我想不想姓严?我可不可以自己选择父亲,我可不可以再聪明一点……将我母亲的手抓的再牢些?南兮,我有得选吗?」 世界在那一瞬间突然安静,连丝丝风声都听不到。 这是第一次,她第一次见着严炔歇斯底里的发泄。 南兮想,总归,是好的。 「你没得选。」南兮无比冷静,说:「很多东西生来就是如此,如果你的人生里幸运少的可怕,每天都是憋着一口气在活,但是已经这般痛苦了,就不能痛苦着往光亮处爬吗,你为什么非要咬着牙躲在阴影里?」 没有半点光透进去的那间小隔间,南兮给它上了锁,钥匙她藏了起来。以为这样,就能阻止严炔再去寻死。 可南兮清楚,没有那么容易。 当严炔看见那把锁的时候,他什么话都没说,接下来好几天,他都没有再回过家,今天,是他第一次回来。 「换把锁再藏起钥匙我的人生都得晴空万里?南兮,你怎么那么自以为是!」他自顾自的问了一句:「我不想好好活着吗?可是严肖海他不放过我啊,做了错事就得领罚,囚笼是铜墙铁壁,我挣扎了这么些年也未必能挣脱出来啊!」 严炔吼完转身就走,走了一段回头去看,南兮蹲在地上,蜷缩成一块,小小一个。 僵持了两秒,严炔转身又返了回来,停在南兮身旁,瞅了半晌,说:「起来!」 两个字,听不出是气消了还是没消。 南兮不动,脑袋埋在膝盖处,委屈的眼泪啪啦啪啦直掉。 呜咽着说:「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你冲着我吼什么,我怎么知道你跟严悸什么恩恩怨怨,你又没有告诉过我。你一声不吭的就消失,我怎么知道你活着还是死了!你有脾气去找严悸啊,打他骂他都随你,你不敢骂他,你……你就欺负我,反正我也打不过你。我从小就是个孤儿,反正被你骂死了也没人讨公道……」 严炔:「……」 他勐然犹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对不起」三个字噎在喉咙,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嘆了口气,他弯下腰伸出胳膊想要抱起她,还没碰到她,南兮惊悚的躲闪,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眼泪花花的问:「你还想打我啊?」 严炔:「……」 不由分说,严炔一把抱起南兮往里走,南兮「哇」的一声趴在肩头哭出来,要多难过有多难过。 严炔真的怀疑,难道他真的虐待人家了? * 南兮窝在严炔怀里,别说还挺舒服。好吧,骂也骂了哭也哭了,应该说点什么。 「林慧梅的死跟你没有关系。」南兮抬眼就能看到严炔略带胡茬的脸,认真道:「生老病死再平常不过,你没必要非得要给自己身上揽这么多东西。严……严炔?」 南兮唿吸一窒,颤抖着问:「你……你做了什么?」 南兮扯着他的领口往下,脖子上,胸口上是数不清的伤疤,有些用创可贴贴了起来,大部分已经结痂,留下一个暗暗浅浅的疤痕。 严炔快速的将南兮放下来,惊恐的后退两步,那是他不愿被人看到的东西,是殊死挣扎也要藏起来的痛。 换把锁再藏起钥匙他的人生就得是晴空万里?直到这个时候南兮才明白,严炔说的没错,她真是自以为是! 严炔僵硬着转身进了屋,南兮调整着自己的唿吸,注目着他的背影。 陈年旧事,再被提起,不过只是一个故事,而参与其中的人,却要跟自己博弈很久。 「严肖海……用电击?」南兮哑着嗓子问:「用电击虐待他的儿子?」 「没有。」严炔僵着身子倒了杯水放到南兮手里,笑了笑:「他都死了八年了。」 「严炔!」 「只有痛才能证明我活着,悲惨的是,对这种痛我会上瘾。」严炔低了低头,说:「只有唿吸停滞的前几秒,我百般挣扎,才是最想活的瞬间。」 所以,他才会这么不要命的玩着严肖海留给他的游戏。他只是想要证明,自己还活着。 所有人,严氏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他,还活着。 他赢了吗? 或许只有严炔自己才知道,这场博弈他从一开始就输了。 「你究竟是怎么熬得过那八年的?」 南兮问,她想不出来,严炔是怎么在这种境遇之下在异国他乡熬过了那八年。 严炔却笑了,转身上楼。 「真遗憾,这八年来,只有你一个人这么问了。」 却是听不出他什么情绪。 「你等等……」南兮顺手一扒,却是揪着他的衣领将人整个扯了下来,不知是严炔此时太过于虚弱还是她不小心力气使过了,总之严炔是在一阵的惊恐中回过神来。 「呃……不好意思。」南兮顿了顿又小心翼翼的问:「我是说……还疼吗?要不要……」 「早结疤了。」他打断她。 南兮顿时有点手足无措,无力的松了松揪着的衣领,然后一本正经的说:「我是说,其实我饿了。」 严炔并未回话,但他的眼神很明确的问了一句,所以呢? 南兮回头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很是没底的说:「我今天心情还不错,顺带呢,给你做一份也不是不行,呃……就是,为了确保你的厨房不会炸,你最好还是……旁看一下比较好。」 第40页 「炸?」严炔寻思着南兮可能用错了词。 「嗯,是炸。」南兮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就是一副奇景,严炔双手抱胸杵在门口像看戏般的看南兮进进出出。南兮翻腾一遍冰箱,基本没什么东西,不过拼拼凑凑两个人吃应该不成问题。 从里面抽出来一袋鲜虾,被严炔盯得后脑勺发热,南兮硬着头皮将那袋虾搬了出来,七七八八的剁碎了仅有的一些配菜,然后开了火。 实话讲,她开火的时候双手是打颤的,不仅仅是那瞩目的目光跟这火能碰出火星,而是之前她的确炸过厨房,心有余悸。 跑了两分钟的神,锅底已经冒了烟,抬手一骨碌的将那袋虾悉数扔了进去。油溅到她的手背烫的她差点丢了勺子。 严炔目瞪口呆,张了张嘴,那句虾线还没取的话被他咽了下去。 南兮转身再将她剁的跟狗啃似的菜扔了进去,一锅乱炖。 严炔顿时头疼的厉害,提醒了一句:「焦了。」 没人应。 严炔往前挪了挪,锅里黑乎乎的已然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小虾裹着一层黑乎乎的东西勉强保持了一点它的身形。 「这个酱油是不是颜色重了点?」南兮很真诚的问。 严炔哆嗦了一阵,你要不说这是酱油我以为你把煤油倒进去了。 「焦了!」他再次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南兮手忙脚乱的回了一句,推开严炔稀里煳涂道:「你别说话,不要干扰我。」 「知道还不加水,那个虾……死的也太没有尊严了。」 说罢,他闭着眼一碗水一骨碌倒进了锅里。 出锅,是一团黑不熘秋的东西。 黑暗料理起码还能叫料理,这东西,纯粹就是一坨黑暗。 严炔为表友善,先行动了筷,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南兮紧接着尝了一块,噎在那半晌说不出话。严炔像是判断着她的表情行事,见南兮眉头越皱越深,他才转身将口中那块吐了出来。 「你这人…….」南兮紧接着吐掉,喝了一口水才问:「你这是诱敌战术吗?」 严炔不为所动,「吧嗒」一声一双筷子扔在餐桌上,起身道:「算了,饿着肚子睡吧,仅有的一点食材也被你糟蹋掉了,我累了,撑着点明天再吃吧。」 说罢,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一步消失在南兮的视线。 第20章 偏偏 贼心不稳 严炔半夜就出门了, 南兮听的清楚。 心想,饿的睡不着吧,可这王八蛋, 吃独食也不带她。 没辙,闭眼装死, 减轻一些飢饿感。 魅惑酒吧一间包房内,三个男人对饮成座。 毫无疑问,他们均立足于上流社会,不说穿着, 单凭一张脸便可看出。 一人稜角分明, 生来一副帝王相;一人满面笑容,眼神却在恍惚中带有一丝凌冽;另外一人却是儒儒而雅, 俨然学者的气质。 「每次跟你在一块,我就觉得是玷污了祖国好不容易培养的花朵。」林霍斜着腿, 半躺在沙发,说:「你这张脸, 特像被我拐进来的中学生。」 「行了啊。」罗嘉良抬了抬眼眸, 重重的刘海遮了一大半的眼睛,透过近视眼镜的余角望向一旁的严炔, 总觉得今日有点反常。 你说他反常在哪, 罗嘉良是看了又看, 想了又想, 终于想明白了—— 那张过分阴霾的脸上似乎多了一份明朗, 坐在那里也不再只是喝闷酒。 转头看向林霍,问:「他这是中彩票了?」 林霍笑:「你看他像买彩票的人吗?」 罗嘉良点头,很有道理。 林霍眯了眯眼,又说:「这你还看不出来吗?这眼神明显就是坠入情海的模样, 铁树一旦开花就跟你我这等凡人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了。」 「什么开花?」罗嘉良一脸懵逼,「开哪门子的花?」 林霍愣,勐然转头,有些迷茫:「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我应该知道点什么?」罗嘉良问。 「就是结婚的事。」林霍说。 「谁结婚,你还是我?」 「他!」 两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严炔,反倒这个局中人却是头也捨不得抬,慢悠悠的回了一句:「他当然不知道,你也是恰巧撞见,没有公布于天下的打算。」 对面两个人同时哑然。 罗嘉良僵硬的转头,忽觉有些晕,连心跳慢了半拍也全然不觉。 他急于找一个发泄口,努力了半晌发现毫无所用。 严炔是什么人,就连罗嘉良也没把他当正常人去看过。 严炔最糟糕的时候糟糕到一种什么程度呢,钻进桌子底谁都哄不出来。 他是那样的胆怯,不信任于任何一个人。 可就这么一个人,他居然会结婚? 「严炔,你把我当什么,酒友?」罗嘉良略带苦涩的问。 他的眼中些许黯然,隐忍许久终是要露出本来的面目,那些细微的表情传达尽数落入林霍的眼中。 罗嘉良的这般失态,并不多见。 大多时候他像极了一个拯救众生的救世主。 至于自己,从没喊过一句救命。 无论他此次表现的多么急切,急切的想要伸出所有贪婪的爪子,依旧未曾能撼动严炔一分一毫,他仍旧是那副世事与我无关的姿态。 第41页 罗嘉良突然就笑了,笑的有些凄凉,转头看向林霍,眼眸里似乎闪烁着半点不甘,问:「怎样,我们严二公子那位娇妻?」 「放心,配他绰绰有余。」林霍思考了半晌又追加道:「肤白貌美还是大长腿,歌唱的好,舞跳的,不知道好不好,本来呢,我挺看好她的,想让她在舞台上大放光彩,但是被严炔抢先了,这事也就泡汤了。嗯……名字也好听,叫南兮,百度搜搜应该有很多她的照片,总之,干干净净一人,没有什么缺点,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命不好,糟了这禽兽的道……」 「南兮?」罗嘉良张大了嘴,有些被口水呛到,脸色一下子变得异常难看。 「怎么?」林霍反问。 「你说她叫什么,南兮?」罗嘉良不愿相信的想要重新确定一遍。 严炔炙热的目光向罗嘉良看了过来,罗嘉良有点摸不着头脑,结结巴巴道:「不……不是,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抬头对上严炔疑问的目光,无奈道:「我就随便说个名字,你干嘛这幅表情?」 「南兮,你认识她?」严炔罕见开口问。 罗嘉良嘆了口气,「她是我病人的家属,除此以外一概不知。我只知道她有个植物人弟弟躺了快两年了,用的都是最先进的机械药物,实话讲,费用并不低。我劝过很多次让她放弃,那种情况希望实属渺茫,就算能醒的过来,也只是另外一种形式的瘫痪罢了。但是后来的某一天她突然就交足了所有的医药费,我还猜想她是不是走投无路了被包养了还是当小三了,总之说什么她也不否认。我只是没想到,原因会在你严炔这里。」 所以,这才是她同意结婚的理由?的确是因为钱。 他不曾想过去了解南兮的生活,却不料,以这样的方式知晓了那样的初衷跟目的。 「你想错了,我没给过她钱。」严炔说。 他在想,林慧梅用钱买了一桩婚姻给他,用意何在呢?却是始终都想不明白。 罗嘉良突然想起了什么,试探性的再问:「或许你……这腿一到变天还是会再疼?」 「你怎么知道?」严炔反问。 罗嘉良怔,继而开口:「几天前南兮从我这拿了药,她说她有个朋友被车撞了一到天气变化大就会有腿疼的毛病。」 末了,轻声加了一句:「白颜色的药。」 林霍倒吸气,这句真不应该说出来。 * 算算日子,一眨眼林慧梅已沉睡了两月之久,在这两个月里,跨越了深秋,进入了立冬时节。仿佛是越过那一段缠绵悠长的醇香,从而一头扎进了冷冰冰的深窖,磕的骨头酥软。 天气阴沉了好些天,第一场雪却僵持着迟迟未曾落下,抢在它之前到来的,是晨之见的新歌,名叫《念别离》,很应景,有股莫名的悲伤。 「 那年秋天落幕了春 闭上了眼睛 等一场大雨洗涤 孤单的小孩扑了空 念别离 恨别离 」 词依旧出于c.he,南兮甚至觉得,c.he或许就是藏在哪块的可怜鬼,保不定正是一种瑟瑟发抖的模样。 他们生活在一个王国,叫伤感王国。 至少这个世界还有那么一种人,同她一起,在哀痛着。 晨之见的这首《念别离》她设置了单曲循环,手机扔在桌子角,转身想去洗个澡。 哗啦哗啦的水声混杂晨之见清冷且缠绵的音调,如同困进了一个摇篮,搞的她洗个澡差点睡着。努力的甩了甩头,眼眸里是太多人的重影,不同的是,这次破天荒的有了严炔的剪影。 他是什么表情,南兮没有看清楚,或许是没有表情吧。 南兮强迫自己清醒,意识还没完全恢復过来,突闻客厅一声惨叫,如同杀猪一般,嗷了两嗓子,又没下文了。 南兮一把扯下衣架上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湿着头髮跑了出来。 严炔不可置信的摊手抬眼看向南兮,满手扎着刺。 今天下午,她刚从外面抱了几盆仙人掌回来,就搁在那沙发角落,还没来得及搬回卧室。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先开口说话,互相僵持着好像就这么能看上几万年。 南兮头髮上的水滴「啪啦啪啦」的毫不顾忌的滴着,淌在了脸颊被她随手擦去,眼眸里还是朦朦胧胧一层水雾。 严炔适时的「咕噜」一声咽了一下口水,也许南兮并没有注意到严炔的不寻常,倒是严炔自个儿,吓的差点跳起来。 「咕噜」声那么明显,严炔都怀疑这沙发底下还藏着一个人,贼心不稳。 严炔偏头咳嗽了一声,用力的掩饰了一番,继而才问:「你这宝贝,是不是放错地方了?」 南兮连忙咯噔咯噔跑过来,一看,还真是给扎严重了。 他的手心捏了一把的刺,倒立着直直竖着。 严炔的手指细且长,血管清晰可见,被这么一扎,颇有一股惊心动魄的意味。 她二话不说慌忙找来消毒水,一声不吭的一根一根挑着刺,她挑的特别认真,想来严炔打小也是娇生惯养过来的少爷,这手一看就是弹钢琴的手。 就是不知为何,南兮看着严炔这双手,莫名想到了c.he,细皮嫩肉的程度,看起来不相上下。 但严炔的心思却并不在这里。 第42页 南兮头髮上滴着的水一点一点的将他左边袖口沾了湿,或许是刚洗完澡的缘故,她整张脸红扑扑的,又像是刚睡醒一般,慵懒慵懒的,没有什么精神。 可就是这份不经意间的慵懒,莫名的揪住了严炔的心。 还有……还有,严炔实在是忽视不得,她身上到底是什么味道,不像是沐浴露,也不像洗髮水,更不像任何香水,总之,很好闻。 他轻轻的撅着鼻子闻了闻,想要搞清楚这究竟是什么香味。 南兮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眼问:「狗鼻子你在闻什么?」 严炔抬眼去看她,两个人离的太近,他再次很不争气的喉结一动,咽了咽唾沫。 他更气的是,南兮好像一块木头,无情无欲,对比之下更显得他像个禽兽! 「要不要包扎一下?」南兮挑完最后一根刺,抬眼问他,对上严炔变幻莫测的眼神。 这神情,南兮有点没看懂,稀里煳涂的问:「你是不是背着我干什么坏事了?」 只见严炔喉咙动了动,毫无厘头的问:「你擦香粉了?」 南兮愣了半晌,轻飘飘回:「狗鼻子再闻闻,这是体香谢谢。」 「哦。」严炔别过眼,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那可能是腌入味了。」 男人的胜负欲啊,不扳回一局心里始终过意不去。 转眼又瞅了一眼光秃秃的几盆仙人掌,说:「你要真想给这里添加一些除人之外的气息,好歹也找些枝繁叶茂的,这是报復社会呢?」 南兮心想,哪想报復社会呀,报復你一个人就够了。 「你喜欢娇滴滴的大红花啊?」她问。 「不喜欢。」严炔说:「但我讨厌带刺的。」 转而又想起什么,眯着一双极其好看的桃花眼凑近了南兮笑眯眯的说:「对你老公观察力不太够啊。」 南兮终于从雷打不动的木头人状态渐渐回神了过来,猝不及防,一张脸红透了半边。 她一向脸皮薄,容易脸红。 严炔却突然笑了,笑的南兮有点摸不着头脑,就好像刚中了五百万的彩票。 南兮稍稍往远躲了躲,躲开严炔那双勾人心魂的桃花眼,说:「你越来越不要脸了。」 严炔笑:「我一直都觉得脸面这种东西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用完了。」 南兮想了一会,很是同意的点头:「是啊,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就想着要与我缠绵的人。」 这话一说出来就不太对味,南兮手指僵了僵。 她甚至觉得,有点牙疼。 初次见面那日里,某个强盗不管不顾的撬开她的牙关,吻的倒是深入。 不知怎么的,那股酥酥麻麻的感觉时隔几个月之后才后知后觉的顺着南兮的嵴背慢慢爬了上来。 严炔挑了挑眉,笑问:「你这是在嫌弃我行动力不行吗?」 「果真是不要脸!」南兮瞪了他一眼。 严炔倒是再没追着逗她,南兮抬头看到严炔起身弯腰的时候略微皱了皱眉,有种身残志坚的错觉,她想到他身上的伤或许还没好完全,愣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问:「那个……你确定你没事?」 严炔半坐不坐,半蹲不蹲的仿佛被定在了那里,回头直直的望着南兮,那眼神会着火,盯得南兮浑身不自在。 「你是不是有什么错觉,我很健康。」他装模作样的活动活动筋骨,一秒切换到失忆状态。 「哦。」南兮别过脸,又说:「你刚那个眼神,我以为是我知道的太多你准备杀人灭口。」 「我就觉得吧…….」严炔一本正经的想了想说:「提感情基础我们的确没有,不过也是走了法律程序合法娶回来的,虽然这么大个人是免费的,但好歹也不会虐待。你放心,我能给我自己身上放刀子,绝对不会干杀人分尸这种事,还有……」 「还有?」南兮心一紧。 「还有,你不是谁的附属品,身上也不该带着任何一个人的标记,我……我并不想限制你的人生自由。这么些日子过去了,你还没到严氏报导,夏正祥问过我不止一次,如果你真的想……想走那条路,如果那真的是你的梦想的话,.就……随便你。」 严炔猜想,虽然那日里南兮烧的煳涂,但想来他跟林霍之间说的话南兮是听进去了的,不清楚她究竟是怎么想的,但确实,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再也没提过去严氏的话。 而南兮,她确实听见了。 她不了解严炔,也不了解严氏一些什么说不出口的秘密,但仅从那日林霍的话中可以明白,顶着严炔老婆这么个身份,似乎是进不了严氏的门。 一个人的一生中究竟会有多少的预料之外?至少在南兮的意识里面,那是一个遥远的梦,几乎不可能实现。 她允许自己卷进了那个纷纷扰扰的圈子。 当一无所有的时候再回想当初,又该抱着一种怎样的姿态?又或者是不是也会质问自己,走出的这一步,究竟为谁更多一点? 「快要立冬了南兮。」严炔将被打湿的袖口往上卷了卷,装模作样的锤了两下膝盖,演技拙劣而生硬,说:「冷风往里灌这旧伤就要跑出来了。」 「你不穿秋裤的啊?」南兮问。 「啊?」严炔懵。 这走向怎么这么不对劲,难道不应该是担忧的嘘寒问暖,小跑着双手捧下来罗嘉良口中的那盒药吗?怎么的就扯到秋裤这么个事了? 第43页 「哎呦我说你有伤就穿暖和一点啊,还在不在乎什么风度的。」抬眼对上严炔想要打人的神情,南兮并不知错在了哪里,一脸真诚的问:「你没有秋裤是吧?就知道没有,我可以送你两件……」 「算了算了。」严炔满脑子都是什么黑丝袜啊露腿丝袜什么的东西,这要是套在自己身上,想想后背都发凉,也许这女人瘸子朋友多,周围都是瘸子,也不见得是买给他的,何必这么自作多情。 南兮眼瞅着严炔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担忧的问:「你哪疼啊?」 「我浑身都疼!」突然暴脾气就上来了。 南兮愣了愣,一声不吭转身上了楼,不大一会就按照严炔排练的剧本情节来了。虽然不是两手捧着,但她右手心里的确握着一小瓶药,「嘭」的一声扔在严炔眼前,差点砸到严炔的鼻樑,跟温柔丝毫不搭边。 说:「正好这个……呃,或许你有用。」 严炔矜持的微微动了动,捡起药仔细瞅了瞅,什么关节炎,什么消炎止疼啊,别说,作用还挺多。 看着看着莫名又笑了,真是阴晴不定啊,南兮心想。 第21章 偏偏 压垮了的,只有严炔一人。 「林霍, 交一交赌金。」夏正祥兴致颇高的扯着嗓子推开了一扇门。 「什么赌……金?」林霍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两只眼睛瞪的圆圆的瞅着夏正祥身后的南兮。 房子里少说也有将近十人,一个个看起来都面熟, 应该是星爵的突围者。 齐刷刷十几双眼睛,是毫不顾忌的探索, 仿佛是要活生生的把她盯出一个窟窿来。 「你们……都好?」半晌,南兮僵硬着伸了伸手打了招唿。 「……」一片死寂。 又过了不知多久,在一片的寂静声中晃晃悠悠的伸出了一只手,声音甚是清脆, 笑着回了一声:「好啊, 小姐姐。」 这个,南兮倒是勉强能叫得出名字, 许念,成绩第二的星爵参赛者, 她的杀手锏,是鬼马舞步, 为她赢得了太多的掌声, 是名副其实的主舞定位。 林霍率先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抖抖索索的指着南兮, 看样子是要骂出什么难听的话, 话到嘴边又强行给吞了下去, 那表情就像是吃了隔夜的嗖饭, 两步并一步的走近南兮, 二话不说一手搭在南兮肩上转身出了门。 差点把南兮整颗脑袋给拧下来。 「什么情况?」里面一行人面面相觑,问:「他们认识?」 「废话,这明显是认识。」 「认识林霍?后台强啊?」 「不会是要塞进我们里面吧?」 「空降啊?」 「……」 七嘴八舌瞬时热闹了起来。 「安静!」夏正祥神色严肃的盯着这几人,说:「什么后台, 南兮那是我用……真诚打动的!」 他差点嘴瓢就说成用美貌打动的了。 「夏正祥给了你什么,我给你双倍。」林霍开门见山的说:「今天你踏进这里的事你不说我不说,就当从没发生过,夏正祥那张嘴我去堵,我现在给你开后门,你就从后门熘好吧?」 南兮眼瞅着林霍,跟看一个智障没有什么两样,如此□□裸。 「你还没看清楚局势?」林霍问,转而认真的思索了一阵,发现一般人没看清楚才是正常的。 他烦躁的抓了一把头髮,或许是想到了一种更好的表达方式,颇有一种苦口婆心的味道,说:「通俗来讲,严炔等会会从前门进,你如果从前门走的话,百分之两百会撞见他,这样就露馅了明白吗?」 南兮摇了摇头,很是无辜的问:「露什么馅?」 「你是他老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对上南兮丝毫不理解的表情,林霍继续说:「这么跟你说吧,你身上已经带了标籤了,严炔的标籤,意味你不能踏进严氏,趁早死了这个心吧。」 南兮突然想起,严炔昨天说,你不是谁的附属品,也没有带有谁的标籤。 「我没有带着严炔的标籤。」南兮说:「你知我知他知,没有第四个人了。」 「你怎么这么爱绕弯子?」林霍给气着了,说:「重点是他知懂不懂,反正你不能被严炔看到,要是来不及我就把你藏柜子里。」 「要是藏在柜子也来不及呢?」南兮问,又伸手指了指林霍身后,说:「他就站在你身后。」 林霍像见了鬼一样的跳开,一手还搭在南兮的肩上,连带着南兮一个踉跄,两个人差点跪在严炔面前。 林霍双眼盯着严炔,发现他那张脸过分的平淡,仿佛见怪不怪,突然的林霍就看不清这戏份究竟在怎么演了。 「所以,你知道?」林霍问。 「一起出的门,你说呢?」严炔冷淡的反问了一句,瞥了一眼林霍搭在南兮肩上的手,说:「我劝你最好不要勾肩搭背!」 「严炔你疯了?」 林霍的脸色并不好看,南兮并没有看懂为什么林霍会有那么大反应。 严炔未回答林霍,转身就走,林霍立马松开南兮,小跑跟着严炔喊:「等等,我要跟你谈谈!」 林霍跟严炔仿佛是对峙一般,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谁。 反正小时候就是这样了,长大了也没见得会变化多少。 比谁更不懂事,一个比一个有能耐。 第44页 「你把她带到严氏?还是交给夏正祥?」林霍开口就问。 给南兮的未来铺就这么一条不同凡响的路,将她置于大众的面前接受七嘴八舌的检阅,是林霍始料未及的事情。 血淋淋的记忆尤新,并未随着时间的流逝沖淡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步入这个后尘? 「你不是也觉得她适合这条路吗?」严炔问:「跟夏正祥打了赌吧,输了多少?」 「这是两码事!」林霍的情绪转变的很快,说:「当时我不知道她跟你之间的关系,况且,你知道严氏的规矩,南兮她不可能……」 「严氏谁的规矩?」严炔回头看着林霍,无喜无怒,问:「谁定的规矩妄想框得住我?林霍,那是对你,不是我。」 林霍愣了半晌,问:「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 「你不是也可以轻而易举说出林婷的名字吗?」严炔说:「林霍,都过了这么些年了,别用小时候的眼光看我。」 「可我知道你从来都没有放下过。」林霍说:「就跟我妈妈一样,她到现在也无法正视我姐姐的死亡。」 「所以呢?」严炔问:「所以我就要为了自己那一点私心去干涉她的人生?这个世界上再多一个严炔并不是什么喜事,我不希望南兮跟我走同样的路。」 林霍一愣,问:「严炔,从你回来我就再也没有问过,这些年你的病……」 严炔回头看着他,并不回答。 对林霍他并不想撒谎,可若不撒谎,那就太糟糕了。 病入膏肓,无时无刻不想去死,这是真。 「你看我,不是挺正常的。」严炔笑。 太正常了,正常的就连林霍也看不出丝毫的端倪。 「你越是正常,我就越害怕。」林霍说。 严炔收了笑,被看透的滋味并不好受。 他嘆了口气转了身,不再看林霍一眼,并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要尽量离林霍远一点。 「我无法否认二十年前的确是个悲剧,是我挥之不去的阴影,这些年被所有的忌惮,恐惧充满,但那是我,不是南兮。我不能因为我的那份恐惧而决定她的人生,谁都没有那个义务需要替我承担那噩梦一般的过去。况且……」 严炔如同刚卸下手中的重担,缓慢的说:「我严炔不是严肖海,就算歷史重演一遍,也不会是那个结局!」 严肖海这个父亲,他恨了这么久,怨了这么久,是该放手的时候了。 都死了这么些年了,还有什么念念不忘的? 他死的时候,严炔就看着他咽气,看着他痛苦。 他慢慢的凑近严肖海的耳边,说了三个字,三个字将他送上了天。 他说:我赢了。 严肖海哪怕是死,也未得到严炔的原谅。 谁都不是圣人,谁也没资格要求旁人做回那个圣人! 林霍怔然,哪怕过去了这么些年,严炔僵硬的身躯依旧錶明,他从来都没有放下过,该恨的该怨的丝毫未减,他还趴在那滩淤泥里,未曾走出半步。 当年那个将自己包在被子里自闭的少年如今成了严氏总裁,当年那个倔强的大街小巷找妈妈的男孩如今母亲这个字眼成为他的雷区,而当年那个努力的想让自己的母亲换种活法的严炔却从未变过。 如果有可能,他多希望他的母亲没那么好强,他多希望程佟的理想不是成为顶尖天后,这样,她就不用跟另一个女人争事业争到头破血流,又或者,也就不用,争同一个丈夫了。 严炔一直都是一个标准的极端主义者,他的爱,炙热,而恨,往往刺骨! 「所以林霍,我不是要把她交给夏正祥,我是把她交给你。」严炔说:「这个圈子你比我清楚,更新换代变幻莫测,很多事防不胜防。我信任的人太少,你,勉强及格。」 「你让我做她的经纪人?」林霍反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是。」 「你有没有搞错?」林霍笑都笑不出来:「我是严氏的公关总监,不是专业经纪人!」 严炔想了想,轻飘飘道:「公关总监我收回。」 「你收……我真是要控制不住我的拳头!」林霍气的脸色发紫:「我,我林霍,是奶奶亲口承认严氏最有资格的公关总监,严炔,你不能动我!」 「两条路。」林霍搬出林慧梅显然没多大的作用,严炔说:「第一,我不动你公关总监的位置,南兮经纪人仍旧是你,工资双份,第二,你现在立马给我走,去好好经营你那破酒吧,严氏不支付你一分钱,你自己选!」 「废话,我还有得选?」林霍憋了憋气:「双份工资,一言九鼎!」 没办法,林霍在严炔面前把柄太多,爱财就是其中之一,不然也就不会背着林慧梅开那个酒吧了。 「不过严炔,」林霍想了想又放弃了,说:「算了,希望你心里有数。」 严炔不语,但眼神却深深的暗了下来。 十八年前,他们都还小,林霍所拥有的记忆并不比严炔多,他只知道在那一年里严炔的母亲程佟奇蹟身亡,而严肖海当时的情人夏阳却成了最大嫌疑犯。 在当时不光严肖海,就连林慧梅也在拼了命的替夏阳开脱,总之,夏阳最后被判无罪,程佟被判自杀。 林慧梅保了她的家,夏阳由见不得人的情人成为正式太太,严悸由一个野孩子变成了严氏的长子。 第45页 唯独,六岁的严炔疯了。 林霍跟严炔从小玩到大,六岁之前,哪怕那时候严悸还并未被严氏所承认,严肖海对严炔的也只有无端的呵斥,他没有给过严炔任何跟自己亲近的机会。但那个时候,严炔除了有父亲在时沉默寡言之外其他时间都乐观开朗,因为他还有妈妈。 六岁之后,他把他多少年以来压抑的恨全部发泄了出来,他不再喊严肖海为爸爸,他像个小大人般的跟严肖海对着干,甚至来一场谈判。 比如说,休了夏阳,赶走严悸。 可是无一例外,他都输了。 以至于后来,开始只字不语,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他变成了哑巴。 那时候别人常说,严氏的二公子彻底变成了一个疯小孩。 严炔,是严氏的耻辱。 林霍不信,那是他最好的玩伴,也是他唯一会想念的朋友。他要去看他,却被妈妈狠狠打了一顿。 他偷听大人讲话,都说,是报应! 林霍当时并不懂,什么叫报应,或者,谁的报应? 后来,当他真正明白什么叫报应的时候,大人们再也不提当年。 往事尘封,压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压垮了的,只有严炔一人。 第22章 偏偏 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 星爵的选拔未分男女, 那七个人里面五个是女生,只有两个男生。 他们三三两两蹿在一起,只有一个穿着牛仔裤的女生好似与这些人格格不入, 可能是感觉到了南兮的注视,回过头笑了笑。 「葛甲。」许念凑上来, 算是替南兮介绍道。 「什么?」南兮没听得清。 「名字奇怪吧?」许念笑:「你还没来的时候大家就在考虑要给她换个名字出道,葛甲这两个字听着不大像能火的样子,真对不起她第三名的比赛成绩。」 「第三名?」南兮吃惊的问。 许念点头:「对啊,是从一个叫不出名的村子里一步步保上来的, 靠的就是实力。」 南兮不太喜欢往人多的地方跑, 自然而然的跟葛甲站在了一起,葛甲笑着招了招手, 是那种略带羞涩的笑。 不大一会,她们的声乐老师到了, 南兮往门口看了一眼,杜宇。 soul的声乐老师, 也是杜宇, 所以南兮对他并不陌生,只是不知道, 杜宇是不是还记得她。 他穿了一套褐色西装, 领口处还打了个蝴蝶结, 走上讲台的时候特像一个踏上红毯的新郎官, 整个人严肃的紧, 看上去很精神。 抬眼粗略的扫了一圈,目光在南兮身上停留,他当然记得她,略带惊喜的看着南兮说:「呦, 夏正祥倒还真是把你给盼来了。」 又是齐刷刷的七双眼睛,南兮目视前方,眼珠子都不敢动,无法在这么多的注视下保持镇定,尴尬的沖杜宇挤了挤笑容,并未回答。 「来,你是后来的,把这首先练唱一遍,给大家打个招唿。」杜宇毫不客气的往南兮怀里塞了一张曲谱。 「呃…….」南兮犹豫了半晌转头问:「就这么……直接唱?」 「调子自己定,节拍自己找,若是找不准……」杜宇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些许,指了指前面说:「看见了吧,找不准自觉过去领戒尺。」 「还要挨打的啊?」南兮惊唿:「这戒尺,是给屁股上刑的吗?」 不得不说,这把戒尺大约有四五十公分宽,那重量需得两只手才能勉强能抬得起来。 许念先哼哼唧唧笑了,紧接着剩下几人哄堂大笑。 杜宇正了正神色,示意她先唱。 这是一首快节奏曲子,又极其绕口,南兮甚至都没有提前过一遍的时间,一遍下来,中间免不了错了两个音节,断了一节。 心想,挨打挨定了。 「果然,音感极强。」杜宇说话一直都不太会拐弯,直勾勾的又道:「不过,错了就是错了,去领戒条,魏子谦,你来。」 被叫做魏子谦的是一个男生,皮肤很白,个子很高,就是给人感觉,很干净。 南兮朝他看去,将此人扔在任何一个学校应当都是校草级别轰动全校的人物。 所谓戒条,还真不是给屁股上刑,简单来讲,依旧是打手心,不过是由这些人自行交换打,一板子下去一半以上都打空了。 南兮挎着一张脸,她幼儿园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挨过板子了,怎么都是一个三好学生,这下可好,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挨打? 魏子谦立马站了起来,右手单手提起戒尺不费吹灰之力,朝着南兮放电似的眨了眨眼,左手附在南兮手心,打下去,打在自己左手手背。 「算了算了。」杜宇推了推自己脸上高达七八百度的眼镜,说:「我还没瞎到这种程度。」 对魏子谦这种弱智级别的作弊行为嗤之以鼻。 魏子谦笑了笑,朝南兮伸了伸手,介绍:「我是魏子谦。」 「南兮。」南兮顿了顿又说:「还有,谢谢。」 「不客气,怜香惜玉嘛。」 许念拽着南兮坐了下来,低声说:「那种节奏的曲调,我通篇下来舌头都捋不直。」 「你们也挨板子了?」南兮低声问。 「是啊,见面礼都是戒尺。」许念摊了摊自己手心:「还不让换手,第二天我专门比对了一下,两只手厚度都差了整整三毫米!」 第46页 「很疼……吗?」南兮惊讶,就从刚刚那一板子来说完全就是闹着玩的。 「当时几乎所有人都挨打,谁还有余力会像魏子谦一样替你挡一板子啊!」许念想起就吃痛:「虽然互相打大家都是放轻了来,但是架不住那戒尺重啊,分量都是足的,而且力气小的女生根本就拿不稳,砸到自己的脚,瘸了好几天。」 南兮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来得好好感谢这个魏子谦了。 杜宇的声乐课讲的很精彩,南兮听的认真,都是一些关于气息的转换,真假音交换技巧,受益匪浅。 偏头发现魏子谦正盯着自个看,又是放电似的挑眉,南兮浑身鸡皮疙瘩。 他似乎很爱放电,整个人就是个高电压。 南兮胳膊肘戳了戳许念,低声问:「这个人,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想什么呢?」许念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笑了笑说:「星爵的no1,有钱有颜有天赋,在晨之见的演唱会上露了面,粉丝后援会都成立不少了。不过他这种痴呆症状嘛……」 许念想了想径直道:「应该是喜欢你。」 「咳咳……」南兮被自己口水呛住,说:「你想像力不错。」 「这还用浪费我的想像力吗?我要是个男的,我也喜欢你。」 南兮扶额,没好气的说:「幸亏你不是个男的。」 声乐课结束是舞蹈课,是许念跟魏子谦的专长。 魏子谦看不出来什么路子,总之那功力也绝不是一两年就能练出来的,而许念,打小是在美国街头跟着美国佬跳鬼步舞长大的,她的游刃有余,是显而易见的。 比较惨的,就属南兮了。 没有人比她更惨。 因为实在是,她的柔韧度简直算是一个灾难。 南兮开始学舞蹈的时候已经过了最佳年纪了,纵然她舞蹈功力的确不弱,奈何,碰上了个奇葩老师。 两个小时,整个舞蹈室都是南兮的「啊啊啊啊啊」声,听起来比杀猪还惨,她嗓子都喊哑了。 摸着眼泪花在想,究竟严炔有没有听到,丢人丢到老公那去了。 左盼右盼盼到下课,扶着腰像个老奶奶似的挨着墙往前挪,每走一步都是撕裂般的痛,她甚至怀疑可能扯断筋了。 他们的舞蹈老师叫risy,简称柔丝,柔韧度一绝,身体能给你交叉成花。而她又执着的想要把所有人都折成一朵花,南兮成了花中次品,一朵残花。 身后咯噔咯噔的脚步声踏来,南兮僵硬的身躯还没转过去先听到了声音。 「南兮,你这个样子行动太不便了,你住哪我送你回家吧。」魏子谦的声音。 南兮摆了摆手,咬牙:「还行,挪的回去。」 「不用客气,我送你。」 说罢,两只手就要架着南兮抗走的趋势,魏子谦是个绝对的行动派。 「等……等等!」南兮话还没说完感觉脚都离地了,只得扯着嗓子喊:「你先把我放下来,我……」 「魏子谦!」 林霍手里握着一本杂志,捲成了筒重重敲在魏子谦的脑袋上,南兮趁着他松手赶紧双脚着了地,拍了拍胸脯。 「我说你这个小兔崽子,给我注意点,这里不是你表现的地方,眼睛给我擦亮了。」林霍先是一顿吼。 「南兮她……练舞腿疼。」魏子谦一本正经的说。 「关你屁事!」林霍一把抓着南兮转身:「怜香惜玉这种事我都还没做,你小子倒抢的积极,以后没你啥事了。」 「林总监,你这……不太厚道。」魏子谦懵了半晌。 「谁给你说我林霍是个厚道人了?」林霍笑。 南兮一跳一跳的被林霍拽着走,他脚步走得急,南兮又跟不上,活像一只兔子蹦蹦跳跳。 魏子谦不知怎么,看着看着就乐了,大笑着喊:「林总监,你慢点走。」 林霍转身手里的杂志朝魏子谦扔了过去。 「我觉得他让你慢点走真不是随便说说的。」南兮腿疼的咧嘴,「嘶」了一声:「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们了,我今年20岁,不是10岁,我这老胳膊老腿这辈子都柔不成一朵花了,保不定哪天咯嘣一声脆就断了。」 林霍听乐了,大笑:「risy本就不是个通情面的人,以她的研究理论来讲,只要你肯吃苦,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本质都是一朵花。」 「你应该去试试折花有多疼,还有……我们往哪走?」南兮一不留神就到了地下停车场。 「送你回家。」林霍说:「怎么的也得表现的比魏子谦强一点吧,对了,我应该重新自我介绍一下。」 林霍拉开车门将南兮塞进副驾驶,再顺手将安全带给她繫上,说:「我叫林霍,严炔的青梅竹马,你可以叫我…….」 想了想又说:「你还是叫我林霍吧。」 南兮愣了半晌,不由得想吐槽:「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青梅竹马事这么用的? 「你别冤枉了我们语文老师,我旷课太多都想不起来他姓甚名谁。」林霍笑了笑道:「往后,我们就是最亲密的合作伙伴了,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你得信任我,还有就是第一点,离魏子谦给我远点。」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南兮问:「还有,你长得……真不是一个能给旁人信任感的人。」 「以貌取人。」林霍纠正:「我的信任感当然不是人人都能得到,我是你的经纪人,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第47页 「经纪人?你?」 「哈。」林霍笑:「惊喜吧,来,先击个掌。」 说罢,拉起南兮软绵绵一只手啪的一巴掌,又说:「没办法,你家严炔千挑万选就我还过得去。」 「他信任你?」南兮明显不信。 「是啊。」林霍毫不犹豫的点头,说:「十成。」 「严炔今天在公司吗?」南兮问。 「不在。」林霍摇了摇头说:「他经常迟到早退,不成体统。」 南兮心想,幸好不在。 杀了一天的猪,猪也是要面子的。 林霍转头看了南兮一眼,一眼就猜出了南兮在想什么,笑了笑说:「他是不在,我怕他思妻太甚,所以拍了视频给他了。」 南兮心一惊,问:「哪段?」 「你叫的最大声的那段。」 南兮:「你有病啊?」 林霍:「怎么,你有药啊?」 南兮瞪了他一眼,问:「老鼠药,喝吗?」 「免了。」林霍笑:「给你家严炔吧,他病的比我重。」 南兮隐约觉得林霍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情并不好,刚要问句什么,便又听到林霍的声音,说:「到了。」 南兮愣,的确到了。 还挺快。 「林霍,严……」 「小姐,麻利点!」林霍伸了伸胳膊,催促着南兮,就差把她拎起来扔外面了,一惊一乍的说:「动起来动起来,快快快!」 南兮吓了一跳,扭头:「你这是什么毛病?」 「夜生活要开场了。」林霍学着魏子谦放了放电,说:「我的时间,以秒计量。」 放电的水平跟魏子谦想比差了十万八千里,魏子谦好歹还能激起她内心的一两滴小水花,至于林霍,南兮想给他一巴掌。 瞪了他一眼跳下了车,她严重怀疑严炔的眼光,这人,太不靠谱。 第23章 偏偏 你刚说谁? 推开门, 扑鼻而来一阵香味,南兮瘸着腿「哼哧哼哧」的闻的带劲。 「你在力证自己是猪的传人吗?」 是严炔的声音,现在不用她回头就可以辨别。 他们换了角色, 换了位置。 南兮靠在门上瞅着严炔在里面忙忙碌碌,不同的是, 他做的井然有序,似乎还透着一股莫名的优雅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南兮所理解当中的厨房应当是乌烟瘴气才对,而严炔却给她重新定义了一番。 她像迎接一个大侠般的给严炔让了路,乖乖坐在餐桌旁。 桌子上, 可谓是应有尽有, 这是这么些天南兮见到的最好吃的一顿饭了。 上次她哭着说,自从嫁给严炔就没吃饱过, 看来严炔是听进去了。 她像一只小馋猫没等大厨通知开吃就先动了筷,一盘看起来鲜嫩美味的香辣鱼首先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都已经做好了无比享受的表情,却又觉得自己太超前了点。 皱了皱眉, 转头问:「严炔, 你吃这么淡的吗?」 也不能说是淡,更准确来讲, 应当是忘记放盐了。 说者无心, 听者神色却变得复杂。 南兮抬头看着僵在那的严炔, 一时不知道哪步出了问题, 只得稍作解释:「忘了说, 我一向吃的很是重口味。」 严炔脸上稍纵即逝的那抹惊慌,是这么些日子以来南兮在他脸上唯一看到的慌乱。 他可以目不改色的说:我杀了自己的父亲,也可以毫无负担的表示:那残忍的死亡迷宫游戏我戒不掉,实在是没有理由对一盘菜的质疑表现痕迹这般重。 严炔故作镇定, 给了一个不像话的解释:「我吃的淡,你得习惯。」 「哦。」南兮应了一声,继而尝了其他的菜,如他所说,大多都清淡,唯有一盘青菜,咸的发指。 南兮不动声色的吞了两口米饭才咽的下去,而她却注意到,严炔吃的最多的却是那盘青菜,而且目不改色。 「严炔,你喜欢吃甜的还是吃苦的?」南兮问。 「甜的。」他答。 「为什么?」南兮问。 「因为我知道它不苦。」 南兮愣是思索了两秒钟什么叫因为我知道它不苦,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比如说甜的发腻的奶油蛋糕跟苦瓜相比呢?」 「我不吃苦瓜,样子丑。」他说。 样子丑? 人家苦瓜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再说,哪丑了。 所以这才是他的概念,甜跟苦的味觉无法给出判断,蛋糕和苦瓜的形象才能分辨一点点不同。 有些东西,你不需要过多的掩饰,我不需要强行承担。 严炔的味觉很差,或者说,根本没有味觉。 她特别想知道,那日里那团黑乎乎的东西究竟在他嘴里尝出了什么。 酸甜苦辣在他那里,都是如白水一般的味道。 南兮双眼盯着严炔,他立马就不乐意了,黑着一张脸问:「你在打什么算盘?」 「没。」南兮问:「林霍下午给你发视频了吗?」 「什么视频?」 「嗯……什么视频都好啊。」 严炔转头盯着南兮,四目相对,火药味十足。 「你是不是干什么坏事了?」他问。 看样子,林霍是在骗她了。 南兮想了想,从兜里拿出手机,乐呵呵的伸到严炔的面前,说:「加个微信呗。」 第48页 严炔依旧盯着她,南兮心想,跑偏了。 反正拉也拉不回来了,直接上手一把拿过严炔的手机,发现解不开,抬头问:「密码多少?」 他不回答。 南兮看了看,是面部解锁,伸到严炔的面前晃了两下,没解开。 他并不怎么配合,也许是脸太臭了,系统没能识别过来。 南兮只好一手掐着严炔的下巴固定好,还是解不开,偷瞄了他一眼,说:「你要不要笑一下?」 时间静止了好久,久到南兮胳膊都要酸了,严炔才勉为其难的露出了一个吓死人的笑容,「哗啦」一下解开了。 南兮划来划去的乱翻,微信在哪一时之间没找到。 严炔只是看着,不提醒也不阻止。 南兮翻了半天才找到微信的图标,他手机软体太多了,整整有四五页,密密麻麻的,好多图标对南兮来讲陌生的紧,不知道干嘛用的,人家主人双眼看着,她也没好意思深究。 打开微信,最上面的一个联繫人备註是林霍,南兮只扫了一眼,看到了最后一条消息,问:你还在接受治疗吗? 由于她并未点开,也不知道这句话是谁在问谁。 可她几乎可以断定,需要治疗的,一定是严炔。 南兮点开自己的微信扫了一下二维码,算是加成功了,将严炔的手机双手还给了他。 「至于吗?」南兮看着严炔那张实在是好看不到哪去的脸,说:「这么不乐意,那你拉黑算了!」 说是这么说,她还是飞速的点开严炔的微信个人信息,微信名,一个句号,朋友圈,是空的。 很好,这很严炔。 「我以后能发消息给你吗?」南兮问。 只听严炔从鼻腔了「哼」了一声,说:「只要别像林霍一样吵就行。」 南兮听话的点了点头,当晚严炔就收到了来自今夕何夕的十来条微信信息,三条养生,两条娱乐,剩余八条几乎都是一样的标题: 笑一笑,十年少…… 要学会以微笑示人…… 论正确的微笑方式…… 如何一秒判别假笑和真笑…… 严炔实在忍无可忍,回了一句: 【。:黑名单里,你要和林霍并列待着吗?】 【今夕何夕:晚安。】 终于安静了。 严炔愣了半晌,对话框里敲了「晚安」两个字,转眼又觉得两个人特像傻逼,睡在隔壁的隔壁,道什么晚安,又潇洒的给删掉了。 南兮在晚安之后很快就睡着了,半夜迷迷煳煳中接到了罗嘉良的催命电话,南劼再一次的被推进了重症手术室。 顾不得其他,顺手摸起一件外套就往外跑,站在门口,冷的一个哆嗦。 已经入了冬了,她左手握住右手,如同握着了一个冰块。 吸了吸鼻,咬咬牙就这么跑了出去。 大半夜的,路上行车少之又少,不得已南兮只得边跑边招手打车。 车还没打到,就先跟一个急速而来的摩托车撞到了一起。 摩托车一个急剎擦着南兮的胳膊肘甩了出去,车上的人眼疾手快,首先丢了车保命跳了下来。 「我说小姐,大半夜的还碰瓷,你可真敬业!」 车上的人带着头盔,看不清面庞,光听声音,显然是吓的够呛,声音都是打颤的。 摩托车是撞到她胳膊肘甩过去的,南兮右胳膊已经麻木,她判断不出来是不是脱臼了,疼的直冒汗。 「你没事吧,好歹出个声。」 那人语气极其不善,似乎是憋着怒气,动作却温柔,上前扶了南兮一把。 「哎,你别动!」南兮咬着牙半晌才憋出一个字:「疼。」 「这样,你记一下我的号码,前面有家医院,你先自己去看看,完了之后打电话给我,该赔偿的我不会赖好吧?」 他转身就要走,南兮用另一只手拽住了他的去路。 那人回头,说:「真碰瓷啊?」 「你见过哪个碰瓷的专找你这破车碰?」南兮没好气的问。 「看来不是专业的,顶多也就是个兼职。」那人突然笑了,笑着说:「我说丫头啊,得亏了你撞的是我这破车,这要是换成四个轮子的,不光你进了棺材,我下半辈子还得在公安局待着,你说谁欠谁?」 南兮抬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唯独有一点,这人身材极其高挑,目测大约快有一米九。他穿着的是连体的皮衣皮裤,看样子好像是专业的赛车服。 南兮右手垂着不能动,看了看四面左右,依旧没有计程车路过,只得问:「你这车还能用吧?要不载我一程,去医院?」 那人愣了一下,问:「你不是怕我跑了吧?我真不是要跑,我是……」 「我打不到车。」南兮打断他:「大约五分钟,到医院门口你就可以走了。」 「好吧,上车。」答应的倒是爽快。 约莫也就是五六分钟的时间便到了医院,那人执着:「我真的有急事,你记一下我的号码,完了之后记得联繫我。」 南兮摸了摸自己兜,说:「完了。」 「完了?」 「手机丢了。」南兮说。 「好,你还真想讹我一个手机。」他说:「那我说号码,你能记得住吗?」 南兮点了点头,那人念了十一个数字,念完之后南兮便只记得第一个数了,还是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说:「我记住了,你走吧。」 第49页 南兮转身往医院跑,只听后面大喊:「你真记住了?记忆力这么好!」 南兮没回答。 她到医院的时候如同一个冰块人,冻的脸色铁青。 坐在急诊室外面,心急如焚。 该拜的佛,该许的愿通通都来了一遍,她只求,她依然能留得住那一份牵挂。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南兮的心逐渐被抽空,已经忘了多少次,她在这种心力交瘁中挣扎。 罗嘉良出急诊室的时候,疲惫的眼眸在看到面前的景象时愣了愣。 记忆再往回倒退一点,两年以前,一个雨夜,一个浑身湿透的女人抱着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孩,是那般绝望。 他仍然记得,那个时候南兮惊恐的眼神,可是她却没有哭,一滴泪都没有掉。在那张椅子上一坐就是两天,两天之后,她同样被推进了急诊室。 再后来,她就见不得血了。 就如此刻,南兮只是抬头望着他,不敢问,她害怕听到任何结果。 半晌,罗嘉良才轻轻点了点头,安慰的语气说:「没事。」 南兮这才敢哭,紧绷的神经放松,靠在身后冰冷的墙壁上,碰到右手,疼的缩了缩。 罗嘉良这才注意到她垂着的手,问:「你胳膊怎么了?」 「撞的。」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你撞着的不是脑子吧?」罗嘉良喊:「胳膊不要了?」 南兮不吭声。 罗嘉良长长的嘆了一口气,径直问:「严炔呢?」 「严炔在……啊?你刚说谁?」 第24章 偏偏 严炔跟南兮,好一个始料未及。…… 仿佛突然从头到脚灌了一桶凉水, 南兮从浑浑噩噩中勐然惊醒。 转过头结结巴巴的问:「你……你刚说什么?」 罗嘉良嘆了口气:「我说,先给你胳膊拍个片子,看看还有没有救。」 罗嘉良转身就走, 南兮一瘸一拐的跟上他,痛意后知后觉的阵阵袭来, 这会真是腿疼加胳膊疼,浑身都疼。 「良天使,你刚刚是说了严炔吧?」 南兮真怀疑是自己串听了。 「是,严炔跟南兮, 好一个始料未及。」 他未回头, 南兮并未看得清罗嘉良说这句话时的表情。 南兮突然想起上次罗嘉良说过,严氏那么多人, 有一两个好友不为过吧?但现在她却想知道罗嘉良这个好友究竟是谁。 「我真想知道你在严氏的眼线究竟是谁?」 「这眼线的级别够高吧?」他转过身问。 「你认识严炔?」南兮想了想又问:「或者林霍,或者严悸?」 除了这三人, 也没有第四个人会把南兮跟严炔联繫在一起。 「不巧,都认得。」罗嘉良回答。 罗嘉良回头看了看南兮, 摇了摇头说:「只是没想到, 你南兮偏偏跑去做了严炔的救赎,可真是……」 「真是什么?」南兮问。 「真是懂得怎么递刀子。」 南兮一怔。 「只是严炔终归不是我, 想要治癒那样一个人, 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雷区太多, 稍有不慎是会踩雷的。」 这句话南兮非常贊同, 因为她已经踩遍他的雷区了。 南兮非常不走心的鼓了鼓掌:「你可真了解他。」 「可别这么说, 我了解的他应该跟你是毫无交集的,你们不是同一种人。好了,骨头没有问题。」罗嘉良仔细看了看南兮的胳膊说:「不过擦伤挺严重,我先简单包扎一下, 我毕竟不是骨科,明天你得再去好好复查一下。」 南兮「嗯」了一声。 「你半夜往医院跑他应该不知道吧?」罗嘉良问:「严炔对世事的冷淡程度应该还不至于如此。」 「我看你也不必太谦虚。」南兮低头重新将外套套在自己身上,说:「对一个喜怒如此无常的人了解到这地步,也算是小有成就感了。」 罗嘉良愣了愣,看不到什么特别的情绪,但却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他说:「八年了,总归知道的要比你多一点。」 南兮抬眼望着他,八年,这个数字仿佛是严炔生命的一个分隔点。 每个人,都要以八年这个时间分割线来谈严炔。 「你上次从我这里拿了药,治伤寒的止疼片,但是……可能他用不到。」 他扬起头,直视着南兮的眼睛。 血淋淋的摆了一道证据,你踩着他的雷了。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南兮一时竟没想明白。 罗嘉良说:「准确来讲,白颜色的那种药片,他看见就会吐。」 南兮脑子里一片混乱,那日,严炔伸手从她手里接过那一盒药,什么都没说。 所以是,严炔小心翼翼的替她排净了那一整片的雷区。 「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将一大把一大把的白色药片吞了下去,倒在自己面前。」罗嘉良说:「后来他自己也吞了不少,洗了好几次胃才保了一条命在。」 「洗胃?」南兮突然就明白了,自顾自的问:「洗到失去味觉?」 罗嘉良略为意外的看了南兮一眼,回答:「是,他没有味觉。本来这些事我从未打算要向旁人说起,不过……既然他选了你,陪他走那条路的註定是你的话,我倒希望在那漫长的岁月里,至少有个人,愿意去懂他,接纳他,有朝一日他能真的卸下自己心中的重担轻松的去活。如果那个人是你,我便认了!」 第50页 「嗯?」 南兮再抬头,罗嘉良已经消失在走廊深处了。 * 三更半夜,严炔的手机执着的哼着歌,他忍了很久,终究忍无可忍。 「请问你是…….呃……瘸子哥?」这个备註真让人头疼。 「我是你大爷!」严炔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没过一会,电话铃声又响了,还是同一个人的声音。 「你说大爷就大爷吧,总之我捡到了一个手机,通讯录里只有你一个人现在能接电话,我直白点讲,一个姑娘,大半夜的跑了,我现在找不到她,她手机落下了。」 「姑娘跑了你追啊!」严炔几乎快要冒火,吼:「让我帮你追姑娘?」 「不是,瘸子哥……不不不,大爷,不是我的姑娘,我提醒你一下,你要不要看一下你的来电显示,这个手机它是……」 「人呢?」 严炔还真听话的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才知道究竟是谁给他的备註叫瘸子哥。 「人?人就是找不到了啊。」那边声音说:「听我说,路上出了一点小车祸,我不小心撞了她,便把她送到了医院,我刚去医院找了一大圈,人影都没有,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这不没辙了嘛。」 「你撞个人还能给我撞到灰飞烟灭!」 严炔翻身起来,咒骂一声,到南兮房子里一看,果然人没在。 「在在在,在的,至少她没在我面前化成蝴蝶,化成灰什么的,不过……恕我再提醒一下,你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啊啊啊,你听听我的声音,有印象吗?」对方问。 严炔才没心情去听熟不熟悉,嘭的一声拉上了门,问:「你在哪?」 对方报了地点,严炔一老远就看到蹲在地上的奥利,主要他那一头的黄毛正在这寒风中坚强的直立。 严炔大步走过去,大爷般的踢了奥利一脚。 奥利吃痛的抬了抬头,张了张嘴,僵:「……严炔?」 他蹭的一下站起来,说:「我就说声音有点熟悉,不过先说好,不是我撞的她,是她撞的我,不能因为我骑着两个轮子的车,她靠着两条腿就判定是我的错。还有,我留了号码给她,她也没打给我,这可不能定义为肇事逃逸啊!」 「你给我闭嘴!」深夜被拉出来找人的臭脾气瞬时上来了,说:「找着了她毫髮无伤我再放你走。」 「那完了。」奥利又蹲了下来:「你可能得关着我几天。」 「怎么?」 「毫髮无伤是保证不了了,我心爱的摩托跟她胳膊肘过了一招,我现在确保不了她那胳膊是骨折,断了还是脱臼了……」 「奥利!」 严炔一声喊的奥利又规规矩矩的站了起来。 * 南兮正顶着这刺骨的寒风艰难的往前挪,她已经放弃了要打一辆车的想法,只想着天亮之前能走回家,不要半路再迷个路,冻死在这鬼天气里。 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在她对人生感到无望的时候,路面突然多了一道光,回头,一辆车急速逼近。 南兮稍稍往远闪了闪,不管车上是谁,伸了伸手拦挡,急速而来的那辆车又是一个急剎,随即下来一个似乎怒气沖沖的男人,南兮惊恐,都这么惨了,不会还要被打吧? 再仔细看,咦?这个人还能叫得上名字呢! 带了些许的欣喜,就像迷路的小孩找到了妈妈,大喊一声:「严炔!」 这一声喊得严炔一下子怔在了原地,原本该有的怒气怎么都发不出来,出现在他瞳孔的只有南兮微垂着的右胳膊。 南兮大步走过去,用左手无意的拽了拽严炔衣角,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泪眼汪汪:「严炔,太巧了,这都能碰到你!」 严炔不动声色,心中咆哮,是啊,巧,真他妈巧! 南兮真的是冷的牙齿打架,三两步蹦到车子旁,欲钻进去却被一双有神的眼睛盯得惊慌。车上竟然有人?回头望向严炔。 倒是严炔如同顺手牵羊似的将副驾驶那位揪了出来,再将南兮塞了进去。 奥利勐然睁大了眼:「不是吧,你把我扔在这荒郊野岭?」 严炔不语,自顾自的拉开车门发动车子,奥利趴在车窗碎碎细语:「我不就撞了她吗?再说,也没撞出什么毛病来,严总,你也太小心眼了!」 南兮偏头看了看,似乎比自己年龄还要小的黄毛小子,竟然管她叫丫头? 这小青年,真没一个合格的。 「我叫奥利,严总你还记得吧?我们谈的事情这两天就会给你答案。」感受到南兮的目光,奥利颇为不满的转头,兇巴巴的喊:「死丫头,你盯着我做什么,这要换做平常是要收钱的。」 「你好吵,黄毛饼干!」南兮笑,奥利,果真是块好饼干。 奥利敲了敲玻璃窗,大喊:「死丫头,你再敢叫我饼干你试试!」 严炔回头望了两人一眼,毫不留情的发动了车子,奥利还不忘在最后大喊一声:「我叫奥利,不是饼干!」 南兮笑,将车窗摇下来脑袋伸在外面大喊:「奥利奥的奥,奥利奥的利,我记住了小饼干!」 大笑着将脑袋缩进来,转头望向严炔径直问:「你认识那小饼干吶,真巧!」 「世上的巧事都被你给遇见了吧?」严炔问。 南兮若有所思:「是啊,我遇见你也巧。」 第51页 严炔极其不满的轻哼了一声:「我要是不大半夜在这鬼天气里抽风,你觉得还巧吗?」 南兮认真纠正:「严炔,我说的是,从第一天遇见你就是巧合!」 这世上人千千万,偏偏南兮遇见严炔,太巧。 就像罗嘉良所说,严炔和南兮好一个始料未及。 严炔转头再次好好审视南兮,南兮坐立难安,终究好心提醒:「你看前面,别看我,再跟小饼干一样撞了人就不好了!」 严炔嘆气摇头,依旧皱着眉,南兮真想上手给他锊平了。 第25章 偏偏 你单身狗,不懂。 折腾到家的时候, 天已经渐亮了,南兮耳畔旁只想起了risy的一句话:「你们明天都得给我准时到,不准有理由!」 摇了摇头, 看来不需要再睡了。 「别告诉我你是梦游。」严炔出声问:「游的倒挺远。」 南兮回了回头,说:「我不干涉你, 你也别干涉我,严炔,相安无事。」 「我的事你干涉的还少吗?」严炔反问,回头指了指客厅那个小隔间, 问:「钥匙呢?」 「扔了!」南兮脸不红心不跳。 「你结婚, 真的是因为南劼,你弟弟?」严炔突然问。 南兮一僵, 半晌才说:「药,是白颜色的, 你还给我吧。」 「罗嘉良真他妈……」 「话多是吧?」南兮打断他,「所以说, 互不干涉方保一方平安。你不要再问我别的问题了, 我太累了严炔,我现在要去洗澡, 完了还要去公司。」 严炔愣了愣, 犹豫了半晌问:「你那个胳膊…….」 「没事, 就蹭破皮了。」南兮转身上楼。 「奥利不是说留了号码给你?」严炔喊。 「天吶。」南兮回头, 半瞅着严炔, 想了想说:「我就记住了个1。」 严炔想骂人! 南兮洗好澡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严炔还在客厅坐着。 南兮正纳闷,只听严炔悠悠道:「risy对于迟到的惩罚一般都无人道。」 南兮想起就痛, 严炔这种没人性的人都说无人道了,那就表明真的无人道了。 「我就是提醒你,以最快的速度,排除堵车的可能,你还有五分钟的时间。」 自始至终,严炔未曾看南兮一眼。 南兮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两脚一瞪,瞪掉拖鞋,以急速换了一双鞋,转身再跑上楼,换了一件戴帽子毛衣下来,帽子扣在脑袋上,站的笔直,说:「五分钟够了。」 严炔这才将目光放在南兮身上,上前毫不犹豫的粗鲁的一把扯下她的帽子,头髮还在滴水。 南兮从严炔手里躲回帽子,再度扣在自己头上,说:「没事,路上也就干了。」 严炔上手又给扯下来,撇下一句:「路上只会结冰!」 转而拿了一个吹风机下来,对着南兮的脑袋一顿乱吹,热气吹的南兮的脸都有些发烫他才停下来,转身出门。 南兮紧跟在他身后摸了摸自己脸,幸好,没掉皮。 南兮站在车门前挠脑袋,问:「严炔,我们一起去公司?这个是不是有点问题?」 严炔探出了个头,说:「你还有30秒可以考虑。」 南兮心一狠,钻了进去,她实在是没有勇气面对risy。 本想着在半路下车的,却没料到刚上了车她就睡过去了,而严炔一路没停开到了严氏大楼地下停车场。 南兮是被严炔摇醒的,拉开车门脚还没触地,就听到夏正祥的声音。 「呦,严总,踏着点呢。」 南兮将伸出去的腿又抽了回来,想着装死算了。 眼睛还没闭上,又听到夏正祥的声音:「嗯?你旁边坐着的那是谁?」 南兮硬着头皮下了车,清了清嗓子:「早啊,夏总。」 「你们?」夏正祥脸上的表情要多丰富就有多丰富,绕着南兮转了两圈,才问:「早上一起来上班?」 「路上捡的。」严炔说。 「捡……哦,不过你手怎么了?」夏正祥这才从无以復加的惊恐中回过神注意到南兮还缠着纱布的手。 「撞的。」南兮回。 严炔抬手看了看时间,侧了侧身看向南兮,说:「你还有一分钟。」 话还没说完,南兮先跑了,由于她腿疼使不上劲,一根胳膊又不能甩,基本上又是像只兔子一样的一蹦一蹦蹦出去的。 夏正祥又看乐了,指了指南兮消失的背影,笑道:「她今天这髮型,是哪个大神的手笔?」 南兮的长髮被严炔毫无章法的一顿乱吹,横七顺八四面倒,像是遭受了十级强风的枯草。 严炔一脸黑线,并不友好的眼神望向夏正祥,说:「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已经迟到了,待会上去了让前台开个罚单。」 夏正祥愣了愣,才道:「惨无人性!」 * 南兮一路发挥了她大学的短跑特长狂奔冲进严氏大楼,目光锁定舞蹈教室一阵风的往里沖,眼瞅着前方还站着一个人,她却是速度减不下来,「哐当」一声两个人相碰跌进了教室,来了个狗啃食。 risy刚把自己折成一朵花便先衰了,看向门口,「渍渍」了两声,说:「看吧,总有人胆量很足,对我新研究的折花柔术很感兴趣,是吧,南兮?艾予捷?」 南兮这一摔摔的右胳膊没有了知觉,半晌才拉着她前面的那个人起来,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啊,实在是没剎住。」 第52页 「都已经迟到了,你没必要跑这么快的。」艾予捷说。 「南兮,艾予捷,先来抬腿下腰,活动活动筋骨,我给你们创造了另外一种花样。」 听着risy的声音,南兮胃里翻山倒海,无声的吶喊,我就是盆仙人掌,我不是花,我不想开花! risy迟到的惩罚就是任由她将你折成她想要的模样,简直苦不堪言。由于南兮右手受了伤,risy网开了一面,没怎么折腾她两只胳膊,艾予捷就比较惨了。 实话讲,她已经柔韧性很好了,但risy仍旧不满足,觉得她潜力无限,等折腾完了,所有人衣服都被汗湿透,躺在木地板上一动不动。 「好了,现在开始我们今天的练习。」risy拍了拍手掌,「来,都先站起来。」 南兮腿动了两下,竟然没站起来。 她实在是没想到,risy的热身竟然这么高强度。 「今天先给你们看一段视频,网上很火的一段舞蹈拆分,需要你们借鑑学习的很多。」说着,risy先行点开了视频。 南兮眼都直了。 试问,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看自己的视频究竟是什么样的体验? 「动作流程,一点都不生硬,而且,力度节奏把握的刚好,这个舞蹈的美感也充分表现出来了,甚至可以说,比原作还要完成的好,今天我们的任务,就先从这支舞蹈入手。我需要你们拿出百分之一百的努力,用最短的时间将这支舞蹈记下来。」 risy说完,瞬时一片譁然。 这支舞蹈是晨之见前不久刚发行的新专辑的主打曲的舞蹈,一经发行,就因它绝对的难度而上了一波热搜,网络上关于这支舞蹈的翻跳版本不计其数,无数舞者争先恐后的想要挑战,南兮也没能例外。 可谁知道,risy找来的片段,正好就是自己的呢。 南兮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只有一个疑问,究竟该怎么做才不会穿帮? 大概有半小时的记动作时间,由于那段舞蹈视频南兮本来放上去就是拆分片段,倒是省了他们很多时间,只需要跟着已经拆分完的节奏去走。 半小时之后,第一个有勇气来尝试的,当属魏子谦。 不得不承认,他的记忆力非常好,而且因为常年习舞的缘故,每一个动作出来都利落干脆,就连一向挑剔的risy都肉眼可见的点了点头。 可到底是时间仓促了,后一段显然乱了套,即便如此,risy还是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许念也是宠宠欲动,不管怎么样都是她最过人的一点特长,自信心还是非常足的。 「很好。」risy第一次笑的像个正常人,「没想到啊,我这次还真是捡到宝了。」 她转过身问:「还有谁要尝试的?」 剩下的人默默的后退了半步,risy指着南兮:「南兮,你试试?」 南兮狠狠咽了一口唾沫,余角瞥见门口进来了两个人,很不巧,是林霍和严炔。 于是,南兮摇头的幅度很明显的加大了。 「怕什么?」risy道:「其他人都是从星爵出来的,实力怎样,哪方面更为突出我至少是知道的,你没参加星爵,光听杜宇夸你了,声线优越是一个,我还不知道你的舞蹈实力。」 南兮声音小的像是被门口那两位听到,说:「我都僵硬成这样了,能好到哪去?」 「跟这个没关系。」risy倒是直接,「让你们练柔韧度,纯粹是我跟你们过不去故意找茬的,那个伊人——」 risy指着视频道:「看上去柔韧度也不怎么样,至少不是跳芭蕾的,再说了,这个舞蹈也跟柔韧度扯不上什么关系。」 南兮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门口,对上严炔的目光。 她给他给了个眼色:「你走啊——」 严炔同样给了她一个眼色:「你倒是跳啊——」 没辙,南兮往前走了走,声音小的跟蚊子叫似的:「那我试试?」 林霍斜瞪着眼睛朝严炔抛了个媚眼,问:「你刚刚是用美色打动她的吗?」 「不是。」 「那是什么?」林霍明显不信,「你们明明用眼神交流了。」 严炔目不斜视,说:「你单身狗,不懂。」 林霍张了张嘴,感觉受到了人生侮辱。 南兮捏了捏拳头,指尖泛白。 严炔垂头盯着她自己给自己打气的样子,有点没想明白。 她这是,在怕什么? 她的这种怯,仅仅半瞬而已,可当真顺着音乐节奏往下走的时候,却是难得的镇定,严炔甚至在她的脸上,没看到一丝的慌张。 她的动作非常流畅,仅有的一些错乱,也是错的挺有章法。 严炔一眼就看穿了,她是故意的。 「叮铃」一声,严炔脑中警铃大响,直觉这事没这么简单。 到后半段,她直接不跳了,有点不好意思的跟risy讨骂:「我记忆力差,后半段都不记得了。」 「嗯。」risy点头,毕竟不记得才是常态,正常人的水平。 她也不能妄想每个人都和魏子谦许念一样优秀,毕竟,都有专长。 南兮松了一口气,心想,既然risy没看出来,那严炔和林霍应该更不可能了。 再一转头,她就看到严炔低着头在翻手机,翻的很快,手指唰唰唰的,再抬头的时候脸色铁青,瞥了一眼,一脸铁黑的走了。 第53页 什么毛病! 林霍再次进来的时候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七八个人,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南兮左手抱着右手,因为浑身都疼,反倒右手不那么疼了。 睁了半只眼瞅了一眼林霍,想开口说话喉咙疼便作罢了。 「狠还是risy狠。」林霍摇了摇头。 「林总监,站着说话真的腰不疼吗?」魏子谦上气不接下气。 林霍扭了扭腰,一本正经:「嗯,还不错。」 「你真是……碍眼!」南兮挡了挡正好射在自己脸上的太阳光。 「你顶着一头的鸡毛做什么?」林霍不解,又问:「还有你这胳膊,一天不见,经歷丰富!」 「洗澡,摔的。」南兮半死不活的答。 「那你可真能耐。」林霍边转身边说:「就是提醒你们,今晚有夜场,为你们的出道狂欢,每个人都得到,不准缺席!」 说完,扭头就走了。 「我怎么一点都不开心?」葛甲嘆了口气:「果真连出道两个字都治癒不了我的身伤了。」 许念戳了戳南兮问:「你跟林霍,之前认识?」 南兮先摇头,后又觉得不对,再度摇了摇头,想了想说:「见过一次。」 「林霍昨晚送你回的家?」许念不可置信:「仅仅见了一面?」 「嗯?」南兮拉高了语调,问:「谁说的?」 「不知道啊,早上大家都这么说。」 「魏子谦!」南兮左手撑着地面愣是给翻了起来,毫不客气的踢了魏子谦一脚,问:「你说的?」 昨晚看到她跟林霍一起走的,只有魏子谦。 魏子谦茫然的摸了摸自己额头,连忙否认:「我发誓,不是我,真的,对着我们魏氏祖宗我都敢发这个誓。」 「算了。」南兮又躺了下来,说:「我太累了,我都不想说话。」 「孩子们!」林霍的声音又在门口飘,南兮选择性的捂了捂耳朵,只听见他又说:「起来起来,都起来,集合点魅惑酒吧,不要让我们等的太久!」 无论是谁,现在听到这么一句话都是怒气难挡。 「妈的谁是他孩儿们!」许念翻了个身,瞪了两下腿骂:「我爸要是他这德行,我早就暗杀了!这幅讨人厌的模样,怪不得会沦为严氏暗杀头名!」 南兮问:「什么头名?」 许念皱着眉,问:「你不知道?」 南兮摇头。 许念一听这个就来劲,咕噜一下半趴着开始讲了起来。 严氏公关总监林霍,手段奇高,大多卑劣且混蛋,狗仔记者最想暗杀头牌人物。 传说,有个神秘的暗杀林霍组织群,一经建立,人群爆满,个个都在出谋划策,就连趁着夜黑风高套头用开水烫这种主意都有。 后来,林霍本尊混进了群,有个潜在的卧底在,搅黄了他们无数的良谋。众人决定另起灶,却又发现林霍无处不在,从而这个暗杀计划一再搁置,林霍才得以自救到如今,不至于被五马分尸。 但是严氏却拿他当个宝,传闻,没有他压不下来的新闻,没有他搞不起来的绯闻。 这两大闻,是一个艺人最需要的,因而,林霍便成为一个活招牌…… 「怎么怎么看,他都不像一座活招牌。」许念对此人非常不满,「我觉得他像个痞子混混,你觉着呢?」 南兮连连点头,她觉得许念说的非常对。 两个人像是找到了知音,躺着骂了二十分钟的林霍。 第26章 偏偏 八年前的今天,严肖海死了。 等这波残胳膊残腿挪到酒吧的时候, 林霍已然站在门口在吆喝了。 「快点快点,一个个精神气跑哪去了?你看看你们,八十岁的老爷爷老太太都比你们灵活!」 推开门, 先是risy,再是夏正祥、杜宇、最后是严炔。 严炔右手手指间夹着一根烟, 已然抽了一半。南兮之前从未见过他抽菸,却是不乏他抽菸的动作娴熟。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将一双摄人心魂的桃花眼藏了起来。 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今日的严炔眉头皱的深。 一拨人在看到严炔的时候瞬时叽叽喳喳的声音消了去。 在他们的眼里, 严炔不仅是严氏老大这么简单, 毕竟争权夺位的传闻还在坊间流传,况且, 在那段故事里,严炔手段奇高, 严悸还没使出手段就先败了。 更让他们忌惮的,或许就是比赛时严炔那惨绝人寰的打分状况让他们心惊。 「我脑壳有点晕。」葛甲扶了扶南兮, 她本身就内向, 被严炔身上那冷到极点的气温给吓着了。 而林霍口中所谓的狂欢不外乎就是唱歌跟喝酒,严炔谁也不看, 自顾自的一杯接着一杯, 出奇的是, 林霍也好, 夏正祥也罢, 谁都没有想过去打扰。 「这个低气压,我们是做错了什么吗?」一人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问她旁边的人。 她旁边坐着的是艾予捷,往严炔那边瞅了两眼,见怪不怪的说:「严炔不好说话, 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南兮其实想说,严炔也没有大家所说那样的不好相处,但是想了想,她也懒的替他解释一句,也许严炔自己乐在其中呢。 「我快要闷死了。」许念出声。 「来来来,点歌。」林霍一个人吆喝着:「你们每个人都应该是麦霸才对,谁先来?」 第54页 risy识趣的挪了挪屁股,看起来半点兴趣都没有:「别看我,这种场合我一般都是安静如鸡。」 「我来!」许念动了动,低声对南兮说:「妈的早知道是这种气氛,我就应该假装大姨妈不得不来看我。」 说罢,从林霍手里接过麦克风,来了一首英文歌,她的发音一点都不蹩脚,很纯正,绝对是惊艷的。 许念先开了头,后面那把麦克风便抢不过来了。 葛甲虽然内向,声线却是极度优越,她的声音太有特色,高低音转换又是衔接顺畅,听着的人总是会被她饱含的深情所打动。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听她唱歌的时候我都哭了。」许念说:「总以为这姑娘有故事啊,后来一问,连恋爱都没谈过。」 南兮笑:「骨子里的深情,后天被伤个八百回都比不得她。」 「谁被伤个八百回谁脑子有病!」许念总是有稀奇的脑迴路。 艾予捷唱的时候,包间里静的掉根针南兮都能给她找出来。她最容易带动所有人的情绪,眼下这小小包间好似就是她的舞台,她就是kueen。 「这可是顶着小晨之见的名号来的。」许念又说:「不过她自己不喜欢,晨之见是晨之见,她是她。」 艾予捷骨子里是清高,她不像任何人,她不像晨之见。 她也并未想要走一条与晨之见一般闪闪发光站在顶端的路,她认为,自己一定会是严氏高于晨之见的存在。 「心气高着呢。」许念总结了一句。 「南兮,我们合唱吧。」魏子谦突然提议。 「我不要。」南兮坚决否决。 却不料她刚拒绝完,魏子谦就站了起来大声的宣告了一番:「我要和南兮合唱。」 「我拒绝!」南兮双手摆了个叉号。 严炔的目光传了过来,南兮不用回头都感觉的到,然后就听到他轻咳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 魏子谦瞄向严炔,不明所意的问:「可以吗,严总?可以的吧?」 「可以个屁!」 林霍替严炔把心声给骂出来了,严炔点了点头,对林霍无声的表达了高度的赞扬。 林霍上前一只胳膊圈住魏子谦的脖子,嘞的他整张脸通红,警告的语气说:「别人都是单独唱,怎么到你就非得是合唱了?你以为我们闲得慌没事陪你们喝酒聊天,每个人的表现机会就这么点,决定你们的出道方式,你脑子是被浆煳煳住了!」 魏子谦勐烈的咳嗽,拍打着林霍的手臂,喊:「林总监,你先……你先放手。」 林霍松了松手,只听魏子谦又说:「合唱才能看出一个人的配合程度,再说了,我喜欢南兮我就大方的说…….」 不知是谁没忍住喷了一口酒出来,喷的还挺远,悠长的一道弧线描的贼准,洒在魏子谦的脸上。 南兮愣了半晌,稍稍偏了偏头,这才发现,这个人好巧不巧就是严炔。 包间里静止了几秒,严炔才晃过神来,懒懒的问了一句:「这事,你们都不知道?」 简言之,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跟我汇报过,眼睛直直的盯着林霍,刚刚那点高度赞扬瞬间没了。 risy看着更像无所谓的表情,只冷冷道:「不知道,魏子谦突发奇想吧。」 「不是突发奇想,我是深思熟虑。」魏子谦立马否决,说:「我以为,我们应该真诚一点。」 「真诚你个头!」林霍不自觉的手臂再度用了点力,魏子谦被他差点勒死过去,压低声音:「明天就给你单独先上一课,名字就叫看眼色说话。」 「眼色?」魏子谦环顾四周,只有林霍的脸色最不正常,有些发抖的问:「不是吧林总监,你?你也喜欢南兮?」 林霍:「……」 林霍愣了,还没反应过来,只听魏子谦又说:「那,好歹公平竞争吧,你把我勒死是什么意思?」 林霍:「……」 夏正祥瞧着林霍这神色的确大为不正常,迟疑了些许很是真诚的问:「林霍你不会真的……」 「真箇屁,假的!」林霍转身指了指身后一拨人,说:「真他妈真!这波人谁敢给我早恋,我把你脑袋拧下来。」 「我今年20岁了。」许念突然站了起来。 「嗯?」林霍回头。 「早成年了。」她说。 「我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林霍抓了一把头髮。 「嗯,就是……」许念一脸大无畏承认:「子谦兄有句话说的很对,我觉得我们应该真诚一点,我有男朋友。」 子谦兄被林霍夹在胳膊肘下艰难的点了点头。 林霍差点一口血没吐出来,只两个字:「分了!」 「不分。」许念看上去比林霍还坚决,说:「星爵的比赛规则里面可没说这一条,要是早标记有这条,我就不会参加了,是吧严总?」 她转身把这个问题抛给了严炔。 许念很聪明,仅仅一两个眼神,她就从严炔跟南兮简短的视线之中嗅到了不寻常的关系,一旦知晓了这点,就能顺藤摸瓜摸出个大概。 「的确没有。」严炔说:「决定权今天给你们,日后需要承担后果也是自己的。正祥,大致说说你们商讨出来的出道计划。」 夏正祥嗯了一声,说:「严氏决定推出一个女子组合,这个想法从开始举办这届星爵就有了,所以对你们的打分多多少少也受了这个影响,你们每个人都得取长补短,只有以组合的形式出现才是最完美的一个团体。五人女子组合,专辑主打曲交给音神sanliti着手准备,他的曲目质量问题一直都是顶尖水平。等音频demo出了,risy会负责舞蹈,这些天的舞蹈训练也是对你们水平的一个了解。」 第55页 「五人?」艾予捷第一次开口问。 「嗯。」林霍点头,「都说了女子组合,不是五人还能是六个人?」 艾予捷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南兮,问:「她不是?」 risy笑了一声,说:「我们的天才疯子杜宇早就开始抢人了,南兮单独归他。」 「你们两个归我!」林霍一手魏子谦,一手夏浩,瞪着魏子谦说:「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专治你这种不服!」 无论任何一种局,正事说完了到最后都会变成酒场。 酒杯碰出了一声美妙的清脆声,这波人一开始缠着碰杯的一直是林霍,渐渐地一个个来,神志也收不回来了,该害怕的该恐惧的都散的干净,一个个借着酒意往严炔面前凑。 而严炔出奇却是来者不拒,一行人看这人也没传说中这么不尽人意嘛,撒开了欢。 临近凌晨散场的时候,个个连人都认不清,一个接一个的晃着出去该打车的打车,该回家的回家。 林霍难得清醒,拉了拉南兮眯着眼问:「你没喝酒?」 南兮摇了摇头,说:「酒精过敏这句话是真的。」 「会开车吗?」又问。 南兮想了想,本想摇头的,可转眼看到严炔的时候,又阴差阳错的点了点头。 「好,你先等等。」林霍道。 南兮抬眼,只见艾予捷往她这边看了一眼,怎么说,不是友善的目光,转而便消失在门口了。 不知道严炔闭着眼究竟听见了什么,总之,顺其自然将自己手里的车钥匙塞进了南兮怀里,然后开始等死。 南兮简直是不负众望,将车从地下室开出来之后她就没了方向感了,硬着头皮转了两个圈。 「反了…….」 「左,不是……往右拐,那边……又反了……」 严炔嘆气。 南兮已经搞不清究竟是谁左右不分了,异常烦躁的喊:「严炔,能把你电话接了吗?」 从上车开始他的手机就一直在响,南兮本来脑子就乱,被这如催眠一般的手机铃声搞的她特别想睡觉。 严炔哼了一声,没动,闭上了眼,这下连指路这种事他都不愿做了。 南兮简直忍无可忍,从严炔手里抽走了手机,来电无备註,一串号码,按了接听开了免提扔在严炔怀里。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小炔,这么些年你一次都没来过。」 严悸的声音?怪不得今晚他不在场。 南兮偏头看向严炔,他依旧闭着眼,出奇的眉头舒展。 可只有这个样子的严炔,南兮才确定,他是清醒的。 今天是什么日子?南兮自然不知道,严炔的过去,她未参与半分。 「每年都是我跟奶奶两个人,小炔,今年,是我一个人来了……」严悸似乎并不在意没有回音,他和严炔的相处一直都是如此。 严悸的声音听上去很颓废,和平常很不一样。嘶哑着,像是刚刚哭过。 南兮回头再看了严炔一眼,他仍旧是那副姿势,好像睡着了,唿吸均匀。 「严悸哥,他喝多了。」南兮沉默半晌说:「你说他也听不见。」 「喝多?」严悸冷笑了一声:「每年都一样,我还以为你多大本事,忘得干净呢!」 接着就是「嘟嘟」的忙音,严悸摔了电话。 南兮搭了两句话悲催的发现,她不知道拐了多少圈,依旧没找准合适的路。 「右,那条路。」严炔突然坐了起来,直直的望着南兮。 南兮被他盯得发毛,不确定的问了一句:「右?」 「嗯。」 严炔盯着南兮足足有半分钟,缓了好一阵,说:「八年前的今天,严肖海死了。」 南兮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的顿了顿,偏头看向严炔,他还是之前那个姿势,睁着眼睛,额头处一撮头髮搭在他眼眸处,轻轻笑了笑。 「我也死了。」他说。 第27章 偏偏 小狼狗…… 到家的时候, 已是凌晨一点多。 严炔扑到洗手间就是一阵吐,吐到他整个人脸色发白,模样甚是可怕。 南兮倒了一杯水, 刚放到他面前,就被一巴掌甩到地上, 「哐当」一声,碎成一堆渣。 南兮还没反应过来,严炔一手抓紧南兮的手腕,用了很大的力。 他眼眸通红的问:「钥匙呢?」 南兮右手吃痛:「你要钥匙做什么, 还能开着车出去熘一圈不成?」 严炔不语, 只是看着她。 南兮突然反应过来了,他要的不是车钥匙, 而是小隔间的钥匙。 一股后怕轰然腾生。 南兮狠狠摇了摇头,作势要往楼上跑。 严炔眼疾手快拽着她一把狠狠的甩到了沙发上。 她右手本就受伤, 开车的时候就使不上力,这下真的是结了的痂又要裂开了。 南兮疼的直冒汗, 小心的将右手挪了挪, 压到了下面,伸出左手要推严炔一把, 结果发现面前这个人颤的厉害。 严炔似乎已经是意识不清, 额头豆粒般大小的汗珠, 吃力的睁了睁眼, 他看不清楚面前究竟是谁, 再度问了一句:「钥匙呢?钥匙给我!」 「严炔……」南兮翻腾着起身,双手牢牢固定住他,看着他的眼睛道:「你醒醒!」 严炔的眼神未曾聚焦,他的瞳孔散的很开, 仿佛在看另外一个世界。 第56页 「要回来了,我要去躺好,待在那里……」 「不要乱跑……我让你待在哪你就待在哪!」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 「错了?错了更好,过来!」 「不!」 严炔疯了一般的颤慄不止,他胡言乱语了半晌。 南兮听得清楚,他用的是两种声音,他在模仿两个人,他在跟自己对话。 不,不是自己。 南兮东拼西凑凑出来个大概,似乎是有人要回来了,驱使他必须得待在那阴暗里等他回来。 他在道歉,说他错了,他在跟谁道歉? 「没有,他没有回来。」南兮手捧着严炔的脸:「他不会再回来了,不要害怕,你看看我,我是南兮,这里没有你害怕的人!」 「我是南兮,严炔!你看着我!」 「南兮……」 他似乎听进去了,那双涣散的眼神微微聚拢一点,这才看清楚人,没错,是南兮。 严炔紧紧抓着南兮的胳膊,吃力的说:「不会死,电击……不会有事。」 「谁跟你说没事!」南兮吼:「你那不是电疗,你在给自己上刑你懂不懂!」 她上次专门留意过,严炔所用的比医学上所需的最高电量还要高出不少,至于调到多高,全凭他当时意识决定。 可是南兮垂着眼等了很久,严炔的症状始终没有好转,他浑身的肌肉紧绷,颤抖的越来越厉害。 没有别的法子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就这么晕厥过去,转身开了门。 严炔如同犯了菸瘾,抖索着将自己挪到里面,电流档一下子推到了最上面一个。 一声声闷哼传了出来,说不上是痛苦还是发泄。 他在抖动,连带着凳子发出「哐当哐当」的撞击声。 南兮瘫在门口,她没有勇气往里面看一眼。 直到那沉重且强烈的闷哼声渐渐弱了下来,她才将严炔挪了出来。 旧伤未愈,新伤再添。 他的旧时记忆里存留着一个魔鬼,就待在那,不走不动。 如果有一天,那个魔鬼发出一声你去死的命令,严炔也是毫不犹豫的遂了愿。 他被一种巨大的恐惧所包裹,他的瞳孔发白,没有聚焦点。 南兮低头吻了吻他的眉心,轻声问:「你究竟在怕什么?」 他的眉头皱的极深,噩梦一般的阴影还未完全散去。 南兮轻轻抚摸着他的眉毛,抚不平,脸往近凑了凑,欲再度吻上他的眉梢,勐然一阵天旋地转…… 严炔翻身将她推倒在沙发,俯身压了上来。 「你.!……唔……」 她所有的话语都没吞没在严炔毫无章法却又极具情迷的吻里,与其说吻,倒不如说是啃,混杂着酒精和菸草的味道。 他啃的认真,南兮痛的快要失去知觉。 严炔将南兮两只手背到了身后,被他用一只手轻而易举的固定住,那伤了的一条胳膊快要被折断。 可能是疼到一定程度就会麻木,渐渐痛觉散了去,她直观的感受才反应过来严炔究竟在做什么,混乱的吻吻的南兮快要缺氧。 南兮在这突如其来的吻里无法自拔,鼻腔里全是严炔的味道。严炔极度霸道,霸道的想要占据一切,南兮被他压的差点窒息。 她迫切的想要唿吸,意识弥留之际伸手推着严炔,偏了偏头,严炔顺着她的脖颈像是索债一般的一口咬了下去。 「啊!」 血的味道,直到这种味道充斥他的口腔才作罢。 南兮伸手摸了一把,眼前一片黑。 不知道是谁的手机嗡嗡嗡的一直在叫,南兮闭着眼凭着记忆摸到手机,按了接听。 「你们再不接电话我就得去趟派出所备个案了。」林霍的声音,问:「我忘记你还受伤这个事了,没事就好,严炔呢?」 南兮睁了睁眼,严炔这会躺在沙发睡的倒是安逸,动了动脖子,感觉在扯着一块皮。 「妈的,他属狗!」 南兮骂了一声,挂了电话。 * 严炔再睁眼的时候脑袋疼的厉害,断断续续的片段他怎么都连不起来。可看眼下这场景确实好不到哪里去。 小隔间的门大开着,钥匙扔在门框上,一堆的碎玻璃渣堆在角落,还有—— 南兮就坐在地上,左手垫在桌子上,脑袋靠在上面睡着了,右手垂着,洁白的纱布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冒出来。 严炔揉了揉眉心,他在清醒的时候从不愿看到小隔间的门开,或者说,只要还有一点意识,他不会进到那地方。 想去把门给关了,脚刚落地,双腿就被人给抱住了。 一双软软的胳膊抱的结结实实,严炔顿时动弹不得。 南兮揉了揉眼睛,睡意明显,眼睛眯成一条线,祈求的语气:「严炔,求你了,别去。」 严炔僵了半晌,才道:「我去关门。」 「哦。」南兮应了一声,手却没有松开,依旧紧紧抱着他。 严炔低了低头,只得又道:「你先松开。」 南兮眨了下眼,转过身趴在桌子上又睡了。 直到严炔两只手轻轻将她抱起来,南兮一个机灵,双手死死搂住他的脖子,惊恐万分的问:「又怎么了?」 她眼里的那抹惊恐像根针一般扎在严炔心口。 第57页 严炔长长吸了一口气问:「我昨晚都干了什么你这么怕我?」 南兮悄悄的松了松抱着严炔脖子的两只手,取下来发现这两只手怎么放都多余。 「我没让你把手放下来。」 「你这就有点无理取闹了。」 南兮无聊的啃着自己指甲,眼瞅着严炔抱着一个医药箱走过来。 「胳膊给我。」他说。 南兮抬手看了看,血渗了出来。 严炔冰凉的手指划过她的小腕,南兮冷不丁的缩了缩。 「疼?」他抬眼问。 南兮摇了摇头,说:「凉。」 严炔很小心,接下来不管是拆纱布还是消毒换新纱布,他都防着自己的手再度触碰到南兮身上。 他是远近闻名的低气压,世事不入他心,不入他耳,却是心思无比细腻。 南兮偏着头瞅着严炔的手艺,包扎的还算可以。 严炔起身,南兮脖子处一大块的鲜红再一次的刺痛他的眼眸。 他也不是个傻子,撞的碰的还是仅仅咬的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你别告诉我,额…….」严炔神色极其复杂的问:「你那……是我弄的?」 明知故问,严炔对自己的虚伪程度简直有了新的认识! 南兮抬眼,与严炔四目相对,顿时尴尬万分,严炔忘了,好吧,忘了最好。 「一人一口,算扯平了。」南兮道,转而又问:「不过你,真的不是属狗的吗?」 「不是。」丢下两个字转身走了。 南兮想笑,笑出了声。 大喊:「那你就是披了狼的皮,本质上还是只狗崽。」 顿了半晌,她自言自语:「小狼狗!」 *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sanliti的demo已经成型,risy带着那五个女孩子一天到晚疯狂扎在舞蹈室。 魏子谦虽然还未发出一张正规专辑,单凭他之前露的那几次面已然能收到羡煞旁人的综艺gg邀约,忙的不亦乐乎。 前不久混在一起的一拨人现如今只有南兮跟杜宇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杜宇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从一堆一堆的曲库里挑选最合适南兮的曲目。 杜宇参与严氏艺人的专辑制作其实并不多,他很少去做这种一系列的东西,一般都是上几节课就撤。 这次却不同,从一开始的构思,专辑风格,选曲以及宣传方式他一个人包了。故而这个人目前最喜欢做的就是研究南兮·,恨不得给你盯出一个窟窿来。 「你再看我可能真的就要自燃了。」南兮穿了一件白色的高领厚毛衣,遮住了她的下半张脸,只露着两只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杜宇。 她的眼睛实属太过于好看,亮亮的,杜宇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所谓的灵气,心想,终有一天,南兮应该也是导演们争相想要合作的那类人吧。 「魏子谦真他妈是个人才!」 林霍快步从门口窜进来,手顺着杜宇的后背伸了下去,杜宇冷的一哆嗦一脚就将林霍给踹出去了。 林霍笑着又走了过来,说:「就是个中年油腻老男人杀手。」 他拉过凳子坐在南兮身旁说:「都不用我使眼色,轻重他自己看的清楚,那话说的简直滴水不漏,现在那些个导演制片人什么的抢着要给他付工资。酒桌上走一遭,身价备涨。」 南兮瞥了瞥林霍的肩角,疑惑:「下雪了吗?」 「是啊。」林霍说:「今年的第一场雪留给圣诞节了。」 今天是圣诞节,关琳一早就发微信了,关琳最近说是老家出了事情,已经消失一段时间了,南兮甚至都没来得及跟她说一说自己的近况。 「哦,对了。」林霍突然想起什么,说:「魏子谦暂时不接剧本,他腾不出那么长的时间段来,不过有一个剧的主题曲给他了,是一首合唱曲,南兮,你待会来试一段音。」 南兮刚应了一声,许念就出现了。 「结束的比想像要早。」许念蹦蹦跳跳的跳进来,显得很是激动,拉着南兮催着她走。 她最近迷上了一个电影,早在几天前就约了南兮要去一起看电影,而今天这个天气,着实是很不错的选择了。 许念选的片子一点都不像她的风格,是个难懂的文艺片,不过她看得倒是挺认真,津津有味的还要跟南兮讨论一番剧情。 南兮实在没搞明白这剧情有什么好讨论,从前十分钟往后她基本就能猜到结尾。 「帅吧?」许念突然转过头来一脸花痴的问。 南兮这才突然明白了过来,敲一下她那满脑子只剩颜值的脑袋,说:「我就知道,你有别的意图,要不是因为这男主,你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看这种片子。」 「那当然了。」她倒是不否认。 男主有点面熟,南兮直觉她应该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但是想来只要是公众人物,大街小巷基本随处可见,有点面熟倒也不为过,她便没有再细想。 临近播放到结尾,许念又耐不住性子,每隔半分钟转过来看南兮一次。 「你再看我,你男神就不见了。」南兮说。 「男朋友。」许念笑了笑。 「啊?」 「我男朋友,是我的男神。」她再说。 南兮只知许念早就坦白,自己有男朋友,不过这么长时间她这个男朋友也没露过面,竟是把这事给忘了。 第58页 「他?」南兮懵:「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参加星爵也是因为他。」许念说:「就想靠的近一点,想切身的去感受一下他所热爱的事业是什么样。不过也太他妈惨了,自从我坦白,林霍恨不得在我身上安个追踪器,我都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他了。」 「所以你就跑到电影院来看他?」 「不知道,他的每场电影我都会看。」 许念的男朋友叫张亦齐,小有名气,是个演员,在这圈子里摸爬滚打好多年已经是一些小成本投资的男一号人选。 「那你不准备跟林霍再坦白一些,干脆指名道姓算了。」南兮说。 「我傻啊!」许念简直觉得不可思议,「林霍那尿性肯定想方设法的打压,他已经很不容易了,熬了那么久才稍稍站得稳脚跟,要是被林霍一掺和就都打了水漂了。南兮,你必须得替我保密,就像我保密你跟严炔的关系一样。」 南兮差点呛住:「我跟严炔,什么关系啊?」 「我怎么知道什么关系,哎,结束了,该走了。」许念起身的空余又说:「反正不是大家看到的那种关系。」 第28章 偏偏 「严炔,是你错了,我没错!」…… 今年的第一场雪下的很兇勐, 短短时间已经是白茫茫一片了,两个人都不想出去挨冻,索性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啊, 对了,今天不是严炔的生日吗?」许念勐地转头问南兮:「你是不是……该走了?」 「生日?」南兮懵, 咬着奶茶吸管睁着大眼瞅着许念。 「你不会不知道吧?」许念疑惑:「难道我真的猜错了,没理由呀。」 「不是,那你怎么知道的?」南兮问。 不公平啊,许念都知道, 她不知道? 许念说:「早上练舞的时候大家都在讨论是不是应该送点礼物比较好, 不过严炔这个人,亲和性太低, 没人敢问,估计也没人敢送, 就搁着了。」 南兮透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北方的冬天通常都是白雪皑皑, 踩在地上咯吱咯吱。 南兮怕冷, 一到冬天就想冬眠。 故而,她并不喜欢北方, 这个四季分明的地带。 可是, 从小到大, 却从未离开这里。 许念后面说了什么南兮便没在听了, 许念连着喊了好几声南兮才回过神, 几乎脱口而问:「生日,应该送什么比较合适?」 许念笑:「看来我猜的也不错嘛。」 许念带着南兮踩着咯吱咯吱的雪花,走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路,终于在一座桥的拐角处停了下来, 指了指蹲在那的一个老爷爷说:「算卦的,极灵。」 按她的话来讲,两年前那老爷爷给许念算婚姻,说你的意中人很快就会联繫你,而许念蹲麻了脚还没站直,张亦齐的电话就打过来了,约她吃饭,顺便用一束花表了白。 故而,在许念的心里,这位老爷爷就是菩萨。 「我不算婚姻。」南兮说。 「他也可以算别的呀,比如应该送什么礼物这种小问题也可以的。」 南兮心想,范围倒还挺广。 犹豫着上前,小心翼翼的问:「大爷,我是想问……呃……」 那老大爷一抬头,他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只有白色的瞳孔,在这漫天大雪的天气里显得格外可怕。 南兮又觉得她这样子会冲撞了他,忍住想转身就跑的欲望,硬着头皮问了一句:「我是想问,您冷不冷?」 许念踢了南兮一脚,说:「别废话,老大爷脾气爆,不聊天的。」 「姑娘有事问我?」沙哑且苍老的声音,拖着长长的尾音。 南兮一怔,问:「送一个毛病挺多的一个人生日礼物,您……您觉得我送什么比较好?」 「你没问完。」那老大爷盯着南兮的眼睛说。 「嗯?」 「什么毛病?」他问。 「啊,哦,就是……比如不近人情?呃,挑剔?有点躁动?或者说,容易被吓到,就是会做噩梦,或者意识不清,胡言乱语,总之有点可怜。」 她最终还是用四个字来概括了,有点可怜。 「你说的是严炔吧?」许念张着嘴巴问:「这么多毛病?」 南兮没回答,眼瞅着那老大爷,只见他从怀里摸了许久,一个拴着红绳子的陈旧玉佩,颤颤巍巍的掏出来放到了南兮手里。 南兮低头看了看,真是敷衍啊。 这玉佩,脏脏旧旧的,她都不确定严炔会不会带,当场扔进垃圾桶也是有可能的。 「驱邪,保平安。」老大爷说。 好吧,也算是抓到她的重点了。 南兮付了钱,临走前不忍的又问了一遍:「大爷,您真的不冷?」 大爷别过眼,再也不说一句话。 好吧,还挺高冷。 南兮捏着一块红绳子拴着的玉佩回家,出奇的严炔竟然在,她都没来得及将玉佩踹回兜里,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亮在了他的眼前。 南兮僵,攥着玉佩的手怎么都不显自然。 严炔先行起身,往她手心看了看,皱了皱眉,问:「你的?」 「嗯。」南兮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不是。」 「?」严炔没太搞明白是什么意思。 南兮觉得自己太矫情了些,送个礼物还送的这么猥琐,大不了他不喜欢扔了嘛,有什么了不起。 第59页 一把拽过严炔,趁他还没反应过来,踮了踮脚一股脑的从他脑袋上套下去了,差点把他眼珠子扣出来。 严炔惊魂未定,又见南兮满意的拍了拍手。 细看,严炔带着还挺不错。 主要是人好看。 「送你的。」南兮笑:「merry christmas,还有……生日快乐啊严炔,答应要送你的。」 严炔怔了怔,还未开口,南兮先行打断:「不用感谢,也不要哭,反正……也便宜。」 老大爷收钱,全凭你自觉,而南兮偏偏就不是自觉的人,搜了搜自己衣袋,总共也不到一百块钱。 「我是说,硌的……这个线,不,这个绳子有点……」 「忍着。」南兮毫不讲理,疼你也得忍着。 她都能预见严炔会一把扯下来然后扔进垃圾桶。 「起码你给我忍过今晚十二点!」 严炔瞅着南兮怒气沖沖的脸,不自觉的笑了。 「南兮,你讲讲理好吗?」严炔笑着问。 「不讲。」 南兮将我不听我不听你别说你别说的胡搅蛮缠发挥到了极致。 就在这时,突然清脆的几声急促的门铃声响了起来,南兮立马一级警戒状态,严炔这个地方这么久只有林霍误打误撞闯进来过一次。 她想着缩到桌子下面或者躲到洗手间都是个不错的选择,严炔这地方简洁的连躲个人的隐蔽地方都没有。 她正着急,严炔先行出了声:「去开门。」 南兮疑惑的看向他。 「我请的。」他说。 「哦。」 她刚开了半条缝就被一个蛮力给推开了,差点撞的她鼻子冒血。 林霍大摇大摆,两只手拎了太多东西,大包小包堆了一堆,边走边道:「干什么呢,手都要断了。」 林霍后面跟着的是罗嘉良,看到南兮,笑了笑,说:「好久不见啊,南兮。」 南兮心想,明明不久前才见过。 林霍除了拎了一堆吃的食材之外,他还抱着一个小小的麻将桌,半躺在沙发问:「好不容易可以凑一桌麻将,南兮,考虑一下?」 南兮摇头:「身无分文,没有能输的东西了。」 「也有可能赢啊!」 「我就没赢过。」 在这方面她真的是榆木脑袋,神仙都带不起。 林霍睁大眼睛,大笑:「我就喜欢你这种脑门上叠着钱的玩家。」 「蛋糕现在要切吗?」 罗嘉良突然问,手里提着一个蛋糕盒。 「我不喜欢吃那玩意,甜的发腻。」林霍心不在焉:「你问问寿星要不要切?」 「他也不怎么吃。」罗嘉良干脆省了问的那一步,将蛋糕随手扔在桌子旁。 林霍说:「严炔不愿大张旗鼓的过生日,谁都没通知,就我们这三两个人,不然就吃顿饭各回各家吧。」 说是这样说,林霍却一点都没有起身去做饭的自觉。 南兮耸了耸肩:「我什么都不会做。」 「有大厨在,你怕什么?」林霍懒洋洋的靠在沙发。 「你指哪个?」南兮问。 「严炔啊,五星级的标配。」 顺着林霍的目光看过去,严炔的面庞渐渐清晰。 有哪个五星级的大厨会没有味觉,会没有酸甜苦辣,会分不清酱油跟醋,严炔的轮廓在她面前也开始渐渐虚幻,他伪装的够累! 「接受要比习惯看起来更难一些。」罗嘉良眼瞅着南兮,很难说的清楚他究竟是什么表情,说:「他的厨艺,需要慢慢适应,你会相信,他的确是五星级的水平。」 南兮却希望罗嘉良此刻能够闭嘴。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飘得很远,少了一种南兮能够喊出「良天使」三个字的资格,涣散的眼眸深处同样是严炔的影子。 他和南兮一样,都在一个模煳不堪的世界横冲直撞。 什么叫接受,什么又叫习惯? 所有人都要站在严炔世界的外边缘说着谦让,学着习惯,八年、十年、甚至更久,严炔一步都没有往前,他睁不开套在自己身上那厚重的铠甲。 南兮愣了愣,转身进了厨房,望着严炔的背影发呆。 可能是感觉到身后有人,严炔略微惊讶的转身望着南兮,问:「你进来干什么,炸厨房?」 「我想炸了外面那两个。」南兮翻了个白眼。 她伸手接过严炔手中的勺,问:「你的副业是大厨吗?」 「我妈厨艺不错。」他说。 南兮愣了愣,「哦」了一声,拖着长长的尾音。 「淡了。」南兮尝了一口,眼瞅着严炔。 严炔倒是没有多大的表情变化,只是克制的将脸上那细微的笑容收了起来,然后不咸不淡道:「你出去吧。」 下了逐客令,在南兮的意料之内。 南兮吸了吸鼻,手中的勺仍旧握在她手里。 她不再去研究严炔脸上那丰富的表情,而是漫不经心的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她说:「我虽然不会做饭,但好歹会吃啊。」 转头,直视严炔不解的眼神,手中的勺不停的在锅中轻轻转动,再次开口:「其实我可以做你的味觉,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她说:「你不需要这样,更不需要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完美的机器,有血有肉,会哭会笑不是更好吗?」 第60页 似乎从来都没有人告诉过他,严炔可以不完美,严炔可以有缺点,严炔有资格将自己的缺陷不加掩饰的展露给他人,从来都没有! 世人教给他的,是如何伪装,是如何画好自己的面具,是怎么逞强才能不成为严氏的耻辱! 他步步为营,一步一步夺得如今这个位置,强迫自己给自己塑造了一个坚硬的外壳。 他想告诉所有人,长大后的严炔不再和小时候一样懦弱,他有能力也有这个资格当好严氏的领头羊,他可以实现母亲最后的遗愿。 可这一切,却突然的在某一天被眼前这个女人一眼识破,她看得清清楚楚,看到了他的挣扎,同时伸出了援助的双手。 严炔那颗坚硬的被自己封闭起来的心突然地柔软了下来,却一时之间忘记了该怎么答覆南兮,两个人,直直的站着,看着对方,像是来了一场盛大的谈判。 南兮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两圈,严炔依旧没反应,想着今日可能失败了,所谓的雷区也不是每次都恰好排的干净。 正欲转身,却被严炔拽了回来,舀一勺汤,伸到南兮嘴边,极不情愿的问—— 「你再好好尝尝,真的太淡了而不是你吃的太重了吗?」 南兮舔舔嘴唇,笑:「严炔,是你错了,我没错!」 晚饭出锅的时候,林霍靠在沙发差点睡着了,灵敏的嗅觉一下子把他给晃醒了。 「严炔啊,我已经很久没吃到你的手艺了,你应该好好补偿补偿我。」 罗嘉良却是默不作声,事实上,他讨厌吃这顿饭。 这么些年他努力的去习惯,去适应。 比起严炔,他更像那个不愿做出任何改变的人。 而严炔却先了他一步,变了的不止是一顿简单的饭菜。 罗嘉良看得清楚,严炔已然接纳,接纳突然闯进来的南兮。 像什么呢? 就像爱哭的小孩子有一天突然长大,而他,不再被需要。 第29章 偏偏 世间最为珍贵便是他了。 林霍和罗嘉良走得早, 一个是医院在催他,一个估摸着夜生活开场了。 「这也是罗嘉良告诉你的?」严炔问。 南兮反应了两秒才搞清楚他究竟在指什么,严炔没有味觉这件事, 还真不是罗嘉良告诉她的。 南兮摇了摇头问:「你不知道有多明显吗?」 「真的很难吃?」他有些不太相信的问。 「严炔,上次的那盘青菜撒盐的时候你手抖了吧?」 「没。」他说:「是撒了两遍。」 南兮笑, 问:「所以即便是林霍,你也不愿意在他面前放下戒备?」 看得出来,林霍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需要了解八年前的严炔就够了。」严炔说:「后来的严炔究竟过成什么样,摊不开来也讲不明白, 又何必呢?」 这是第一次, 他愿意谈及过去。 看不出什么情绪,不咸不淡。 罗嘉良切开的蛋糕一口未动, 落寞的还置于桌角。 严炔往前推了推问:「要吃吗?」 南兮摇了摇头,又小心翼翼的用叉子将蛋糕拼了起来, 执着的插了几根蜡烛,抬头道:「严炔, 你许个愿吧, 来年一定会更好。」 「有你。」几乎不假思索。 「嗯?」南兮抬眼望着他,严炔却是不看她。 「严炔?」她喊。 「嗯?」 「讲讲你的过去吧, 仅仅是对我。」 严炔回头看向南兮, 有些犹豫, 说:「八年, 如果一定要摊开来讲, 揉成一团也只是一张废纸罢了,不是个好故事,也不适合当晚安曲。」 南兮不语,直勾勾看着他, 严炔再问:「你确定真的要听吗?」 「嗯。」南兮点了点头。 像细腻的水,一直在流淌,无半点转折。 当他还能笑的时候,他们一贯选择视而不见,严炔姓严,或许这是唯一他能想到自己属于这个家的缘由。而当他再也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的时候,却有人跳出来指责,这个疯小孩是严氏的耻辱。 「关于严肖海……」南兮犹豫:「他的死真的跟你有关系?」 严炔抬了抬眼,蜡烛的光衬的他脸发白。 燃烧,烧成一把粉末。 扬了它吧 「我想让他们都去死,张牙舞爪的一心往那烈火上扑,然后他们真的死了!一场车祸,两条人命,而没被烧成灰烬的严炔,彻底失了能为自己辩白的权利,成了罪人!」 南兮不解,偏头望向严炔,他如自言自语般,淡然的陈述着自己的罪孽。 「听说,用针扎小人七七四十九天会让厌恶的人痛苦的离去,我只是想试试,真的只是试试,可谁又知道,却灵验了呢!」 「老太太从我的床底下掏出了两个扎满针孔的黑色小人,我永远都记得她看向我的眼神,满满的厌恶,这么些年我在她眼里再也没见过比那日更厌恶的神色,有的时候我也会自问,那老太太究竟有多恨我呢?」 「这么些年,我既无法原谅他们对我跟我母亲的残忍,却也无法释怀在我的手里还有两条人命的事实,既恨又亏欠,我只得逃……」 「惊慌失措的一路逃去纽约,那个我妈妈很喜欢的地方。整整八年,一次都没有回来过。八年之后回来的理由,却是用一场莫名其妙百思不得其解的婚姻换回整个严氏。」 第61页 「这八年来,我过的很糟,打架犯事,三天两头的往局子里跑。老太太向我伸过手,不过我拒绝了。血缘这两个字太可怕了,我说不清严肖海的死究竟跟我有没有关系,却用最冷漠的方式抗拒着这世界唯一会给我温暖的老太太,直到他们都从我身边离去,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坏?」 转头看向窗外,暮色降临,黑暗被通天的霓虹灯所掩盖。 他突然恍悟。 不应该卸下盔甲,真实的他可怜又可恶,全世界的唾弃,那年早就受够了。 突然地,慌张,不安。 他过的很糟,八年来每天都很糟。 这些话,严炔从未向任何人提及过。 不管是林慧梅还是严悸,又或者林霍,他们都在说,严炔的生存能力很强。 他们每个人都会欣慰。 八年,严炔活了下来,却没有人去问问,怎么活下来的。 或许,唯一知道他怎么活下来的人,就是罗嘉良吧。 他亲眼目睹过,观望过,也陪伴过。 可是罗嘉良,他总是小心翼翼的避着严炔所有的伤口,从未想过要把它揭开来,去晒晒太阳。 但南兮不一样。 南兮抬手抹了一把奶油,仔仔细细的煳在了严炔的脸上,低头笑了笑。 她就是这样,不会陪着严炔沉浸过去的哀痛。 继而无比认真的说:「严炔,你不是,严肖海的死跟你无关。」 记忆里,连林慧梅都没有这么肯定过! 从没有哪个人这般肯定的告诉他,不是你的错,你没错! 严炔那张诧异却又惊喜的脸庞刺在南兮的胸口,她终于明白,严炔究竟承受了多少? 他不是狠,狠到八年不去看一次奶奶,只是愧疚,愧疚到选择了躲。 他还不起,还不起那两条人命。 却还不断的自我催眠,只要老太太看不到就不会再承受一次伤痛。 他只是不想让他唯一的眷恋恨惨了自己。 南兮看着他的眼睛重复了一遍:「严炔你不是罪人,不是手握两条人命的罪人,如果扎小人真的有用,那么这个世界就是另外一番模样了!」 他很开心,像一个小孩。 「后来我又试了,写上严炔两个字,扎满针,四十九天,九十八天,一百四十七天……通通都不管用,那不是什么巫术!」 他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微微颤抖,继而却又垂丧的低头。 「不过这些话我没有对别人说过,我只敢对你说,只敢在你面前说我无罪,因为只有你相信!」 蜡烛燃灭了,扑腾一声冒起一阵烟,南兮冷不丁缩了缩。 他们两个人挨的很近,她一动就能触碰到严炔冰凉的指尖,尴尬之余无聊的用手指头蘸了点奶油慢吞吞的往自己嘴里送,甜的发腻,她也不喜欢。 严炔直勾勾的侧头看着她,南兮差点咬到舌头。 「不过有一句话你说的很对。」 严炔看着身旁的人出神,南兮都不敢偏过头来看他,这炙热的目光终究会将她融化。 「什么?」她低着头问。 「你说的没错,我没有被爱包裹着长大,从不需要谁,也不被需要。」 他说:「唯一能感觉到的需要,就是小狼狗摇着尾巴蹭我的裤脚,不过一旦给它吃的了,它就会嫌弃我。所以我不会爱,没有谁教过我,如何去表达。」 不知为何,周遭空气好像在一瞬间升了温。 沾着南兮的皮肤,烫的她无处可逃。 空间本就小,严炔又离她离的近,冰凉的指尖有意无意的刮过她的手背,南兮捏着拳头,手心全是汗。 「没有这么复杂。」她侧了侧头看他:「最真挚的就是最直白的,表达其实没有什么诀窍,你可以直接说,我喜欢你啊,我爱你啊,我想怎样怎样,反正就是……」 「我爱你。」严炔突然出声。 南兮愣了,她的目光依旧不敢停留在严炔身上。 尬笑了两声结结巴巴的说:「对……就这样,不过你……也不能见人就说,这三个字误会比较大……啊,不过你……呃……要是想找人练练,我……我还是……」 「南兮。」严炔叫了一声。 「啊?」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他问。 「……」 屁啊,还有脸问。 妈的要不是他既含煳又不干脆,自己至于紧张吗? 还为什么,有个屁的为什么! 南兮瞬间就来气了:「我说严炔,你这个人能不能……」 「南兮。」他再次喊她的名字,目光炙热。 「啊?」 「我爱你。」 「……嗯,啊?」 南兮一只手还微微抬起,静在半空中,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僵持着有些发麻。 心中一万只曹尼玛经过,没事干嘛要跟严炔探讨这东西。 「我多说几遍,你不会认为每一遍都是在开玩笑吧?」 「呃,你干嘛……」 严炔伸手握住她僵在半空的手,冰凉的触碰让南兮本能的弹开,又被严炔拽着往前带了一把。 近在咫尺,那张脸,英俊的不像话。 她从没有这么毫无负担的去看过他,也没有见过如严炔这般这么好看的人。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他问,唿出的热气让南兮脑子一片空白。 第62页 「你太好看了。」南兮发自肺腑的答了一句。 严炔突然笑了。 南兮发誓,这辈子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笑容。 他的脸上还有未擦干净的星星点点的奶油,她忘记了发腻的味道,怎么办,好想吃一口。 不过她发誓,先起这歹念的一定是严炔。 严炔再往前一拉,一手扶上她的腰,俯身吻了上来。 不同于上次毫无章法的狗啃法,虽然依旧生涩,却极其温柔。 她终于尝到了奶油,却不那么甜腻。 严炔给她一分,她便尽力的回他一分。 唇齿交接,缠绵的难捨难分。 严炔的喘/息声越来越重,放在她腰上的手越发的用力。 南兮只觉得热,太热了。 仅存的理智提醒她,好像有什么问题,伸手推着严炔的胸膛,断断续续道:「等……等等……」 严炔停下来看她。 南兮心砰砰砰跳个没停,像是太激动要猝死一般。 她哑着嗓子:「你,不是在董事长的病床前跟她讲过,你说你永远都不会……」 永远都不会动她。 南兮其实是想问,这句话究竟算不算的数。 「不算数。」严炔勾唇笑,「我改变主意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这人就是这样。」他倒是挺理所当然的。 「但、但、但是!」南兮声音小的跟蚊子叫似的,眼巴巴的问:「你不是、个、弯、的、吗?」 严炔眯了眯眼,危险系数极高。 「卓……卓雅量不是你的……」 男朋友? 「他不配。」严炔脱口而出,「下次,就靠你为我正名了。」 说罢,铺天盖地的吻落下,南兮大脑一片空白。 「南兮……」严炔声音异常沙哑,通红的眼眸望着她。 「我,我是说……不要在沙发……」 这般羞耻万分的话南兮怀疑都不是她自己说的。 总之,她听到严炔应了一声。 然后怎么上的楼,怎么回的卧室,接下来所发生的的一切都断了片,眼里、心里、大脑里充斥的只有一个严炔。 在那一刻她突然觉得,世间最为珍贵便是他了。 第30章 偏偏 名模呀…… 再醒的时候, 已经不知道是什么点了。 别说什么时间,南兮甚至连何年何月都想不起来。 右手还被严炔紧紧握在手里,她搞不明白这种睡觉都不松手究竟是什么特殊的嗜好。用力的想要抽回来, 发现他握的紧,没什么作用。 南兮动了动, 「嘶」了一声,又想骂人,比risy那惨绝人寰的折花游戏更疼。果然,严炔才是隐藏的毫无人性的大boss。 南兮这个姿势睡的难受, 右手被严炔紧紧拽着, 她要是想翻个身就得先折条胳膊。嘆了口气再度动了动自己右手,还是无济于事。 「我觉得, 你最好给我放开。」南兮语气并不好。 严炔依旧闭着眼,却是出奇的回了她的话—— 他说:「你得拉着我, 我才不至于仰望深渊。」 果然,就知道他醒着。 南兮觉得自己脸火辣辣的又开始烧起来了, 推了推身边人问:「你觉得在这个尴尬万分的时刻说这个话合适吗?」 严炔睁开了眼, 偏头看着南兮,他的肩颈处一块不大不小的淡红色小点, 南兮很不想承认那是她咬的。 干脆闭了闭眼, 踢了严炔一脚说:「你, 滚下去。」 严炔笑:「睡完就不认人, 南兮, 这样不太好。」 南兮依旧闭着眼,说:「你下去,我这会不想看到你。」 严炔这张脸总是会逼她去回忆昨晚的事情,她出奇的发现从一开始她就没拒绝严炔, 甚至……严炔那上衣还是她动手撕掉的。 太罪孽了,她准备以死谢罪。 严炔大手一伸,将南兮揽进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眉角,顺了顺杂乱无章的头髮。 眯着眼问:「难不成你还有起床气?没事,我帮你顺顺。」 南兮简直无语,整颗脑袋埋进他的胸膛,憋着气问:「几点了?」 答应了林霍今天要去试音的。 「还早,外面天都没亮。」 南兮「嗯」了一声,半睁着眼看到严炔胸腔处的大大小小伤疤。 她伸手戳了戳,严炔「嘶」了一声。 她再用力,严炔却是不出声了,任由她撕开他的伤疤。 「严炔。」南兮喊他的名字。 「嗯?」 「没什么。」 过了一会她又叫了一声:「严炔。」 「在。」 南兮哽咽:「下次,能不这样了吗?」 严炔没动。 「我就是想说,从今天开始,你不是一个人,你这样,我……」 「我会很难受。」 严炔一怔。 南兮整颗脑袋靠在他胸腔处,温热的触感一点点袭来。 她哭了? 严炔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脸,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泪。 「别哭。」他说,「现在的严炔已经活的很好了。」 「我不想拯救你。」南兮仰着头,看着他的眼睛,哑着声音说:「我想跟你一起,我们一起,一起吧。」 我不想要拽着你,那样太累了。 第63页 我要你自己走上来,越过深渊走向我。 如果真的失败了,没关系,我陪着你,陪你一起仰望深渊。 「好。」严炔答。 . 再睁眼的时候,一束光透过窗户正好打在南兮脸上,她的手机哼哼唧唧的不知响了多少遍,林霍差点就得喊她祖宗了。 说是试音,其实基本已经敲定,林霍的牌面放在那里,再者让魏子谦带一个严氏还未出道的艺人也不成问题,毕竟,眼下他受欢迎的程度超乎林霍的意外。 许念一大早就发来了她们练舞的初成品,在这些人里面,许念显而易见放在主舞的位置,她打小是在美国街头跟着美国佬跳鬼舞长大的。 严氏的宣传一向跟的紧,关于全面推出一个全新女子组合的消息已然传遍各大媒体,争相报导。 不可避免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媒体跟soul来了个全方位对比。 一时之间,每个人的通稿热搜满天飞。 她们这些人早已在晨之见的演唱会上露过一面,故而断断续续奇形怪状的各种应援视频,后援会等等统统都在成立。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等这个年一过,有场仗要打,林霍总是这么说。 魏子谦也在准备自己的专辑,之所以慢了节奏是因为他执着的想要加入自己的自作曲,林霍答应了他,也逼的不是那么紧。 「我第一眼看到这首歌,就觉得你跟我肯定是最完美组合。」魏子谦懊恼:「怎么的都没想法推出个男女组合呢,你看我们,就是最佳拍档。」 「我说大哥,我跟你就没合作过,怎么就最佳了?」南兮苦笑,在今天之前连合唱都没有过。 「我知道,那不是林总监从中使绊子嘛。」魏子谦跟说悄悄话似的压低了声音道:「他喜欢你,跟我说了。」 「谁?你说谁?」 「林霍呀。」魏子谦说。 「我说你们两个靠那么近干什么?」好巧不巧林霍正好从门口进来,一脚毫不客气的将魏子谦给踢开了,霸占人家的位置。 魏子谦一个眼神,看吧看吧,就这种,没人性,转而出了房间。 「你喜欢我?」南兮问:「还跟魏子谦说,林霍,你是不是疯了?」 「不是,你别误会。」林霍立马否认:「你绝对不是我的菜,不过这魏子谦吧,固执一根筋,我就想给他施加一点压力让他自行放弃算了,都这么简明扼要了,他还要跟我公平竞争。要是再这般执迷不悟,我就把严炔搬出来,趁早死了这个心。」 林霍特别像一个爱操心的老妈子。 南兮忍不住的问:「你为什么老喜欢干这种棒打鸳鸯的活?」 魏子谦也好,许念也罢,都唉声怨地。 「老年人倍感寂寞,寻仇。」魏子谦探出了个脑袋,认同的点了点头。 林霍捂了捂心口,带伤,老年人二十七岁的生日还没过。 在录音室整整待了一天,魏子谦是个典型的处女座,严谨程度能让后期修音老师嚼舌。 回到公司的时候,一大老远就听得到七嘴八舌的议论,一群女孩子围在走廊拐角一个个面带娇羞。 许念站在最后,为数不多的眼下最为正常的一个人,看到南兮,伸手打了打招唿。 「这是什么情况?」南兮问。 许念耸了耸肩,看上去没什么兴趣,说:「不知道,什么男神啊,什么天啊太帅啊,就听到这些了,反正我头髮丝都没看到。」 「垫脚啊。」林霍伸手比了比许念的身高,显然比他矮了好大一截,略微可惜的摇头:「这估计得踩高跷。」 许念身高并不矮,一米六的样子,不过她不喜欢穿高跟鞋,故而站在其他人旁边显得更加矮小了一些,她并不在意。 「呦,林总监,您老对美男也这么感兴趣?」 许念吐出这个老字,林霍就开始受伤了,这是他今天第二次从旁人口中听到说他老了。 「我男女通吃。」林霍兇巴巴的说,顿了顿又道:「老少也通吃。」 许念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魏子谦,毫不客气的点名:「子谦,你危险了。」 魏子谦张了张嘴,脖子往前伸了伸,问:「大家都在看,人在哪?」 他个子可不低啊,一眼过去视线无阻,可是明明前面根本就没有人,对着空气犯花痴么? 林霍也略好奇,他并未听说最近有新签艺人的想法,于是往前挤了挤说:「我去帮你们传递传递消息,可能的话,美男写真人手一张啊。哎,前面的都愣着干什么,没事干啊?去问问risy今天有没有兴趣陪你们玩玩。」 一行人遗憾的回头眼巴巴瞅着林霍,一人说:「林总监,让我再看一眼,我就看见了个后脑勺。」 「是啊是啊,一阵风似的就从我们身边过了,留了一路的花香。」大家都附和。 「看见个后脑勺你们就这么痴痴巴巴的守在这,你们这幼小的心灵别经不住打击。」林霍自个嘀咕:「严氏还缺美色吗?」 「花香?」许念疑惑:「别是个娘炮吧!」 魏子谦「噗嗤」一声笑了:「许念,把你扔在男人堆里都是最直的那个,谁都掰不弯。」 许念又伸着鼻子闻了闻,皱了皱眉:「我就说什么奇怪的味道,还花香,这明明……不是,他是谁?」 魏子谦顺着许念的目光看过去,迎面走来一个身高约莫一米九以上,腿长一米二的大帅逼。 第64页 这群女花痴们绝对没瞎说,走路带风,还是十级强风。 外面接近零下十度的温度,他就穿了个薄薄的白衬衫,扣子从上往下一半都是解开的,露出白皙的锁骨。下半身套了个修身牛仔裤,怎么说,跟娘不搭边,就是帅。 花痴的一群女生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道,如同被鲜花簇拥着往前。 「早啊,林总监。」看到林霍的时候笑着打了声招唿。 林霍第一次遇见这种拽的不行的人,他更没见过傍晚时分还用早打招唿的人,想了想只得回道:「注意保暖啊。」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怎么怎么不对劲,然后就眼瞅着这人直奔南兮而去,很是温馨的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笑的一脸无害。 「早啊,死丫头。」 南兮抬手就是一巴掌,说:「不早了,黄毛饼干。」 「认识?」周围又炸开了锅。 「这是……什么情况?」 「丫头?这么熟?」 「有点宠,是我的错觉吗?」 「……」 又是一阵窃窃私语,奥利不笑了,弯了弯腰将自己整颗脑袋往南兮眼前塞,一个劲的吼:「黄毛吗?这是黄毛吗?」 的确不是黄毛,今天是个彩虹头。 颜色很淡,却是五颜六色什么都有。 许念问:「你们认识?」 南兮抬了抬自己右手,早就没什么痛觉了,说:「上次,他撞的我。」 转而又看向奥利,不解:「不过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我找严总。」奥利一手插兜,两条腿因为太长好像不怎么好用的样子,微微弯曲着。 「严炔?」南兮问。 「哈。」他的眼睛突然明亮,半笑不笑的说:「严炔哦。」 这是什么鬼表情? 南兮翻了个白眼,又好心的问了一句:「你不冷吗?」 林霍终于觉得正常了,不是他老了,而是真的冷。 「奥利?」林霍往前走了走,强行把自己挤进南兮和奥利中间,说:「没想到啊,你会点头。」 「严氏总裁亲自来找我谈了,还有不点头的道理吗?」转头又看向南兮道:「丫头,今后就是同事了。」 南兮面无表情,呵了一声很是敷衍:「我好开心呀。」 「你每天会看到我这么英俊的人,不会很开心吗?」 南兮翻了个白眼。 林霍摇了摇头:「终于碰到一个比我还自恋的人。」 「你是自恋。」奥利纠正:「我不是,一般都是他恋。」 说罢,目不斜视的大步走了,腿长,三两步就消失了。 「名模呀。」不知是谁百度了一番,连连感嘆:「天吶,这完美的履歷,时尚界的新宠儿哎……我们严总究竟是什么本事把他给挖来了?」 名模?南兮摇了摇头,初见奥利,她以为是哪个无所事事的小混混。 她也好奇,严炔用了什么办法把他给挖来了? 第31章 偏偏 「林霍,你真是我爸爸!」 再见关琳, 是在不久之后,仍旧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女汉子形象,依旧侃侃而谈, 却对于这些日子里她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闭口不谈。 得知南兮签约了严氏,她看上去比南兮还要开心。 「我就知道, 天无绝人之路,陈方就算手再长,这下他也动不得你了!」 两个女孩约在了咖啡馆,她们找了个相对僻静的位置, 关琳对咖啡并不感冒, 苦涩涩的,喝再多也不会醉, 喝再多也解不了半点愁。 但是南兮喜欢,她也就顺着了。 「你现在住哪啊?」关琳问:「我前几天见到你那房东, 那片应该是要拆迁了。」 「拆迁?」这事南兮倒还不知道。 「是啊,我还怕你没地去, 又要重新找房子呢。」 南兮沉默半晌, 继而才道:「严氏是有统一宿舍的,我已经搬进去一段时间了。」 「我猜也是这样。」关琳看上去兴致不太高, 「我以后要见你是不是就没以前那么方便了?」 「也没那么夸张。」南兮道:「严氏也不可能剥夺你所有的自由, 但是关琳, 你真的没事吗?」 怎么怎么看, 她的笑都夹杂了逞强的意味。 就好像突然被磨平了半分稜角, 看上去很不协调。 「不要憋在心里,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你。」 「帮我?」关琳笑,「南兮,你连你自己都快要顾不得了还怎么帮我?南劼最近还好吧?」 南兮避重就轻, 不谈再次被推进急诊室的事,直道:「还是老样子。」 关琳嘆了一口气:「你也挺不容易的。」 南劼就是个钱漏洞,旁人或许不知道,但关琳很明白,她认识南兮也不是一天两天,这个姑娘,其实比大多数人都要坚强的多。 挺不容易的。 大家都挺不容易的。 南兮问:「那你今后什么打算?」 「这里是我的战场!」关琳手肘撑着脸,看不清情绪,「老娘,腿长一米五,再怎么样也不会沦落为扫大街的,顺流也好,逆流也罢,随它喽。」 * 没过几天,终于到了中国人自己的节日,春节了。 一年之中南兮最喜欢的一天,辞旧迎新,拜神守岁,许个愿望,来年平安喜乐。似乎只有这一天许的愿才叫愿望,它比流星还要让人嚮往。 第65页 严炔在纽约八年,想来对于这个节日的期待程度已然会淡许多。 南兮每年都一样,在这天她总要在医院陪南劼很久,讲很多的话。到医院的时候远远就看到诺诺的小小身影,他的身旁第一次有大人相陪。 南兮正对着背面,看不清脸,是一个身材纤瘦的女人,扎着马尾,大高个。 诺诺一眼就瞅到南兮,拽着女人往这边跑,他跑的很急,南兮揪着一颗心生怕他摔了。 「慢点诺诺……」南兮伸手抱住他,这才抬头去看他的妈妈。 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人,面相纤瘦,未施粉黛,朴素的紧,看到南兮的时候温和的在笑。 她摸了摸诺诺的头,说:「这孩子总是跟我说起一个很好看很好看的姐姐,今日见了,当真是没说错。」 南兮笑:「诺诺非常讨人喜欢,大家都非常爱他。」 「我叫范青。」女人简单的介绍了一句,「因为一直都很忙,照顾他的次数屈指可数,还是谢谢你能跟他多聊聊天。对了,这孩子是不是拿了你一个耳机,这两天总是吵着闹着要还东西,我猜啊,他就是想见你这个漂亮姐姐了。」 南兮问:「今天这个日子,你们是要回家吗?」 「不。」范青笑着逗了逗诺诺,说:「他现在离不开医院,没关系,哪里都是家。」 「姐姐,你跟我们一起吗?吃饭。」诺诺伸手拽了拽南兮衣襟,一张小脸笑成了花。 「不了。」南兮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出奇的诺诺也没有再发脾气,说:「姐姐还有事,改天好吗?」 诺诺乖乖的点了点头,趴在他妈妈的背上一点点走远。 多乖,南兮想。 目送着范青离开,一小一大紧紧相依。 罗嘉良说诺诺很少哭,或许只是因为互为铠甲,又互为软肋吧。 南兮刚转身就跟匆匆下楼的罗嘉良打了照面,他喘着气好像刚跑完八百米似的。 南兮问:「良天使,你赶着去相亲啊?」 「什么相亲要在这大年三十折腾。」罗嘉良连连摇头:「我爸妈回来了,说好要去机场接他们,这不,忘记这茬了。」 「哦,对了…….」罗嘉良边走边道:「南劼没事,很安静,有人看着呢,你不用担心。」 「有人?」南兮露出一个大大的疑问。 「嗯,是有人。」罗嘉良眼瞅着她,半晌象徵性的敲一下南兮脑门:「你这表情,可不在调上。」 南劼的至亲留于这世的,只有她一人,这些年双足踏进那间病房的,除了医生也就只有她了,如今,却突然的跑进来另外一个人。 南兮不习惯,说实话,她也不敢接。 「严炔经常来,你不会不知道吧?」罗嘉良问。 「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南兮僵着身子问:「什么时候开始,他来的?」 「不记得了,太久了。」 比很久还要久,久到南兮追溯不到源头,久到无从弥补。 这世间有很多东西不需亏欠,谁欠谁,说到底横着一根弦,一拉就断,经不起折腾。 要让那根弦变得柔软,套在手心,并非缰绳,却是一条无形的线,让他不至于跑的太远。 南兮站在门外,静静的听,严炔的声音太有穿透力。 南劼的枕头旁放着厚厚一堆的故事书,而他讲的,却并非那其中之一。 「卡耐基小时候是一个公认的非常淘气的坏男孩,在他9岁和时候,他父亲便把继母娶进家门。当时他们是居住在维吉尼的贫苦人家,而继母则来自较好的家庭。他父亲一边向她介绍卡耐基,一边说:「亲爱的,希望你注意这个全郡最坏的男孩,他可让我头痛死了,说不定会在明天早晨以前就拿石头扔向你,或者做出别的什么坏事,总之让你防不胜防。」 出乎卡耐基意料的是,继母微笑着走向他面前,托起他的头看着他,接着又说:「你错了,他不是全郡最坏的孩子,而是最聪明的,但还没有找到发泄地方的孩子。」 继母说得卡耐基心里热乎乎的,眼泪几乎滚下来。 就是凭着她这一句话,他和继母开始……」 故事还没有完结,声音戛然而止。 南兮再抬头,严炔朝门外走来,平常的不能再平常。 他问:「你为什么站门口,谁给你罚站了?」 「交不起学费,我旁听。」 南兮仰着头眼里闪着光,她才发现,竟然如此贪恋严炔的怀抱,严炔的味道,严炔的一切。 一头扎进他怀里,撞的严炔一个措手不及,鼻尖充斥他的味道。 轻声问:「你在等我?」 「嗯,今天是大年三十。」 他讲的很认真,因为所以,因为是大年三十,所以我在等你。 南兮抬了抬眼,说:「我以为你不会过这个节。」 「不会。」深邃的眼眸顿了顿,道:「在纽约的时候,会一个人站在桥上望着家的方向倒数,倒数零点,然后点燃一支花炮,给自己一句『新年快乐』。只有在那个点,我才觉得,来年一定会更好。」 心脏跳动,是曾经的骤停付出的代价,有些伤害,需得旁人拿出余生悉心弥补。 南兮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 就扔在那垃圾桶旁,吝啬的连件厚衣服都没给。 第66页 而严炔,是被世界抛弃。 跑遍世界找到那个可以让他栖居的角落。 不敢回来,不敢回家,要在一个人的孤寂里直面世界的狂欢。 他的笑容是苦涩的,他的逞强是痛心的。 「那么今年,要怎么过?」南兮仰着头问。 「走。」大手包裹小手,肆无忌惮的穿梭,严炔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心。 他买了笔墨,拎了两只大红灯笼,再顺手要了两串炮,回头得意洋洋的向南兮炫耀他的成就。 「就这样?」南兮瞅了瞅自己怀里鲜红的大灯笼,有些无所适从。 显然,她跟严炔不在一个频道上。 回到家,严炔先是迫不及待的将两只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站在屋檐下抬头望了很久。 南兮就站在他身后,半晌露出个小脑袋,有些无语的问:「你看出什么了?」 「有没有觉得很有希望?」严炔转身问。 「希望?」南兮抬头看了一眼,两眼一抹黑,径直回:「没有觉得。」 严炔回头,自言自语般的说了一句:「新年就应该这样过。」 随即推门而入,南兮跟在他身后。 接下来是属于严炔新年节日里必做的第二件事了,纸铺平了,毛笔蘸上了墨,两只不安分的手蠢蠢欲动。 南兮手肘着下巴痴迷脸,连连惊嘆:「严炔,你还真是全才啊!」 严炔手一抖,并未下笔,显得有点惶恐,转头问:「怎么这么说?」 「你看啊,」南兮认真的分析了起来,「在内是个五星级的大厨标配,在外怎么说也是个严氏总裁,没想到还是个书法家,毛笔字还这么棒,算是意外收穫了。嗯,已经很足够了严炔!」 南兮连连点头,这个老公挺满意了,不能再优秀了。 严炔怔,半晌:「我还没下笔,你就感嘆字写的好了,书法家?是不是过早了些?」 南兮闭着眼继续拍马屁:「我相信你,一般不露,一露绝非一般人!」 严炔笑,抓起笔快速落字。 南兮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嗯?拿毛笔的姿势有点怪异,南兮走近,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没被自个儿口水呛死。 一撇下去,南兮向后退了一步,一捺再下去,南兮想用豆腐撞墙。 她想去洗洗眼睛,洗掉所看见的污秽。 严炔的字,扭扭捏捏,横七竖八,惨不忍睹,简直不堪入目! 不敢说丑,只能说我没见过这样的字。 不能问这是什么字,只能问,这是个什么东西? 严炔洋洋洒洒的写完,自动忽略南兮那张已经被丑瞎了的脸,从她身旁绕过,缓缓开口:「在内是个没有味觉的五星级大厨,在外还是个离不开严悸的严氏总裁,嗯,大概优点,就剩是个合格的书法家了。」 南兮抿嘴,半晌:「你可真好意思。」 严炔笑,顺其自然的拎着那两列完全认不出叫什么的对联得意洋洋的挂在了大门口,南兮呆呆的看着他闹腾,冷的哈喇子快要流出来了。 那几个字仿佛是一张张的催命符,一下子把来人就给交代在门外了。 南兮想,应该不会有人愿意进来,对联都成这样了,那主人得邋遢成什么鬼样子! 三十的街道出奇的静,来来往往并无多少行人,匆匆而过,急着回家。 再热闹的集市也比不上在家的温存,门口那两个大红灯笼高高挂起,迎风吹动,仿佛是跟门外的那两列字争宠。 严炔说有礼物要送给南兮,南兮笑的谄媚。 「还有红包吗?那多不好意思!」 嘴上这么说,双手诚实的乖乖伸到严炔眼前。 严炔长出气,半晌无奈轻声:「没有红包。」 「哦…….」低头再抬头,笑嘻嘻的问:「那是什么礼物?」 房子里热,外头冷,她刚从外面进来,一冷一热,脸颊红扑扑的,像是发着烧,但人精神的很。 严炔一时出神,再回过神的时候阴差阳错的脱口而出:「你把眼睛闭上。」 「嗯?」 南兮不明所意,她好怕眼睛闭上了,严炔给她手心里塞根棒棒糖,那架势看似很有可能。 不过质疑归质疑,人还是乖乖听了话,长长的眼睫毛扑闪。 可当真望着眼前闭上眼的女人时,又突然的如梦初醒,自己问自己,用意呢?想不出来,可既然都说了,总得干点啥吧,严炔突然就笑了。 几乎毫不犹豫的,无丝毫的迟疑,低头,拥吻…… 南兮是在一阵的迷醉眩晕里睁开眼的,近在咫尺的是严炔那张甚为好看的脸。 他真的太好看了,南兮不得不在心里感嘆一番。 她虽不是颜狗,但好不好看还是能分辨的出来。 心想,得亏了严炔平日里总是冷着一张脸,没人敢往他脸上看,不然的话估计得桃花泛滥了。 尤其那双好看的桃花眼…… 南兮几乎是无意识的舔了舔自己嘴唇,舔到一半才发觉这个动作极其猥琐,尤其是在严炔双目注视的情况下。 「怎么了,这么垂涎我?」他笑着问。 果不其然,严炔又开始了。 「没。」南兮慌忙后退半步,坚决否认:「你别瞎说。」 严炔上前一步,几乎是将南兮禁锢在怀里。 第67页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挑逗般的说:「馋我身子,早说啊!」 南兮脸刷的一下烧了起来,怎么办,脸皮薄就是这么尴尬。 严炔笑,勾起了唇角笑的一脸无害,说:「我是你的,想用我,随时都可以。」 脸皮薄的人遇到一个脸皮比城墙边还厚的人该怎么办? 南兮急的跳脚,在线等,急急急!!! 「叮铃叮铃」一串急促的铃声在南兮兜里响了起来,南兮慌忙将严炔一把推开,差点脱口而出:「这是救世主的电话!」 电话那头林霍高亢的声音传来:「南兮,新年快乐呀,明年要继续努力啊。给严炔传达一下,我懒的打电话了,让他不要在意。」 南兮压低了声音,背过严炔,悄悄的说:「林霍,你真是我爸爸。」 「你说什么!」林霍差点咬断自己舌头:「你这个乖女儿我认了,但我告诉你,那女婿我可不要,重新换一个吧!都结婚这么久了,也没来孝敬孝敬我,哈哈哈哈哈……」 严炔在一旁一脸黑线:「我孝敬你你敢接吗?」 林霍立刻:「不敢不敢,你老人家自己孝敬自己吧。」 第32章 偏偏 (一更)被欺负惨了的严太太…… 大年初一这天, 除了林霍一大早熘达了一圈之外,再无别人来过,而严炔也是除了午饭时间下来过之外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房子里无丝毫动静。 南兮也是百般无聊, 想着门口透透气,伸伸懒腰, 却惊讶的发现严炔扭扭捏捏的大字对联不见了,相反的,也不知道被谁换上了一副刚劲有力的笔迹。 愣两秒,咯噔咯噔一口气跑上二楼, 没有迟疑推门而进, 她都忘了象徵性的敲敲门,严炔一脸懵的站起来, 南兮脱口而出叫了一声「严炔」,就这么叫了一声便再也没有了下文, 脸上透着隐约的笑意。 「嗯?」 可能是觉察到了南兮身上带着的一股凉意,他问:「你出去了?」 南兮点头, 吞吞口水才开始说正事。 「你写的对联被人拿走了。」 她说话不喜欢有前奏, 直截了当。 「你说什么?」 南兮笑:「被人换了!」 严炔脚步急促,南兮跟着他一路小跑, 到门口一看, 气的抖索。 南兮忍着笑, 想要安慰安慰他, 便道:「不是什么大事, 说不定你那几个字……是被什么人收藏了,我觉得这几个字就很不错,也可以收藏。」 严炔迫不及待的上手准备撕,南兮挡在前面:「干吗要撕?」 「你也觉得我的字比不上这个?」 他似乎是在很认真的问, 也很期待这个答案。 南兮不明,到底是什么给了严炔这个独一无二的勇气! 不过她还是违背了自己的良心,献媚的回答:「旗鼓相当,旗鼓相当。」 只得在心里默默的替旁人道个歉。 回答还算满意,严炔也没有固执的非要撕下来,进屋,使劲摔上门,随即拨通一个电话—— 「偷我家对联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是有哪方面的执念?你写的字年年给我带霉运,真想一把火烧个干净!」 顺手一扔,将手机重重的扔到沙发,气鼓鼓的重新上了楼。 南兮小心翼翼的拿起他的手机,电话竟然还没有挂掉,显示备註:严家大公子。 严悸?南兮笑得更深了,随即接起电话,只听那边一个熟悉的声音—— 「烧就烧,你有钱就使劲烧,反正是你家又不是我家!对了,烧的时候麻烦把我弟媳给我择出来。」 「严悸哥?」 「南兮?」沉默两秒:「真是你啊!怎样,那小子找柴火去了吗?」 南兮笑:「谢谢你啊严悸哥,还想着要把我择出来。」 「那当然了,那混小子我管不住,你可不能随了他了。」 南兮瞬时美滋滋的,抱着手机道祝福,「新年快乐啊,严悸哥。」 「嗯,新年快乐。」 「还有,你写的字真的好看。」 「是不是经过对比视觉上产生了强烈的冲击?」严悸问。 「是。」南兮毫不犹豫的给了回答。 那边哈哈大笑,说:「小点声,他耳朵好。」 南兮笑,再抬眼,严炔就站在那楼梯口,一张脸黑的可怕。 好吧,他确实耳朵好,听得一清二楚。 南兮讪讪的笑,问:「你都听见了?」 「又没聋。」他说。 「你过来。」严炔招了招手。 南兮迟疑的往前走了走,问:「干嘛?」 他大手一伸,将南兮一把拉回怀里,笑的极其诡异。 南兮想逃,却发现四处都是严炔,她早已逃离不开。 「该沐浴更衣了,南兮。」他说。 严炔睡觉有个毛病,非得抓着你的手才肯,而且他睡觉极乖,基本一个姿势就能到天亮,但南兮不行。 她一晚上得翻一百八十个身,每动一次就能把严炔吵醒一次。 不知道严炔有没有生气,反正南兮很生气。 更可气的是,一大早她的起床气还没发出来,严炔倒先抢在她前面了。 他侧躺着,手肘撑着下巴,一双幽深幽深的眼睛盯着南兮,仿佛就是在等她醒来。 南兮低头看了看,一只手被他捏的发红。 第68页 没好气的问:「你握够了没?」 严炔并未松手,而是问:「莫峰是谁?」 严炔是个不会拐弯的人,有的时候直的能撞墙,大多时候更能让别人想要撞墙。 眼下就是。 南兮一怔,她想避开严炔的目光喘口气,却发现这目光无处不在,几乎无路可逃。 「你调查我?」她只好问。 严炔眯着一双不怀好意的桃花眼,咬着牙说:「八次,整整八次!」 「什么?」 严炔浑身冒黑烟,仿佛就是一只斗公鸡。 说:「你枕着我的胳膊,躺在我的怀里喊了这个名字八次!」 南兮眼睛咕噜转了两圈,使劲的吞了吞口水,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可能是做噩梦了,有本恐怖小说,那个男主角……」 「南兮!」严炔拖着长长的语调,指着自己问:「我看着像个傻子?」 好吧,南兮承认,自己才像个傻子,在严炔面前还想着撒谎。 于是她问:「半个前男友,这个答案满意吗?」 从严炔此时的面相来看,显然不满意,极度不满意。 「来,讲讲。」严炔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做足了要长谈的准备,说:「我们来讲讲各自的感情史,好让我有个准备,下次你梦里再喊个什么阿猫阿狗的名字,我好提前吃醋。」 南兮有点没理,谦逊的问:「你先来?」 「空白!」严炔说。 「怎么可能?」 南兮心想,光这幅面相就不是安稳的主。 严炔笑了笑说:「好吧,年轻的时候情书是收了一堆,可我一封都没拆过。」 南兮被他那句「年轻的时候」给吓着了,问:「您老的青春也是满天飞的粉红泡泡?」 严炔哼了一声,说:「该你了。」 「我嘛……」 南兮一笑,严炔顿时一股很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突然南兮抓起被子的一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蒙上严炔的脑袋,结结实实的打了个结,拔腿就跑,边跑边喊—— 「我长这么好看,没一个足球队的前男友怎么说的过去?严炔,你应该庆幸,悠转于嫩草中央的南兮依旧看得上你这块木头!」 严炔倒腾了半天才把自己从捲成团的一团杯子中解出来,喘着粗气,懵了半晌,后知后觉的缓缓吐出两个字:我……靠! 「南兮!」严炔站在楼梯口怒气沖沖。 南兮嘴里叼着牙刷,低着头一动不动,长长的头髮从头顶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特像一个深夜出现吃人的女鬼,两只手还紧紧的扶着墙壁。 半晌才支支吾吾的说:「严炔,我觉得我快要死了。」 严炔小跑着跑下来,焦急的问:「怎么了?」 「我快要死了,你原谅我思念了两秒前男友的事吗?」 严炔顿时头有两个大。 南兮两眼一抹黑,颤颤抖抖的抽出一只手伸到严炔眼前,掌心几乎被鲜血给煳住了。 「怎么了?」严炔慌了,立马扶着南兮走到沙发边角。 南兮紧紧闭着眼,只说:「流鼻血了。」 「流……」严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问:「鼻血流到眼睛里去了?你整个脑袋是倒长的?闭着眼睛干什么?」 「我晕血。」南兮说。 严炔正显手足无措,就看到南兮闭着眼老老实实的将她两只小手伸到严炔面前,委屈巴巴的说:「我不能睁眼,你帮我擦干净。」 严炔抬头去看,何止是两只手啊,半张脸几乎没脸看。 没办法,严炔揪着南兮将她整颗脑袋给塞进了水里。 「咕噜咕噜」南兮吐了一连串的泡泡,还挺有艺术感,严炔一下子就给逗笑了。 「你有没有良心?」南兮半睁着眼问。 严炔拿着一条干毛巾仔仔细细的将她脸上的水擦干净,漫不经心的说:「我要是没良心,今天这水就是开水了。」 南兮被严炔搓的差点掉层皮,龇牙咧嘴的从浴室出来,眼瞅着严炔翘着二郎腿端端正正的坐在沙发角。 南兮迟疑了两秒,只听严炔说:「来,我们继续来探讨你前男友的足球队的问题。」 南兮一僵,没有半秒的迟疑给林霍发了一个消息,问:严炔生气了应该怎么哄他? 几乎瞬间,「叮」的一声林霍给出了他的解囊妙计:抱他,亲他,吻他,抚摸他。 南兮吓的一哆嗦。 抬眼再去看严炔,一张脸比刚才更恐怖了两分。 冷着脸问:「你在给谁发消息?」 南兮心虚的摇了摇头。 严炔「嚯」的起身朝南兮走过来,眯着眼问:「足球队?」 南兮后退了一步,使劲的摇头。 「拿来我看。」 南兮「唰」的一下将手机藏在了身后。 「南兮。」严炔咬着牙,「给你一次立功的机会,手机给我。」 南兮不动。 严炔上手抢,南兮不退反进,感情甚为充沛的一把将严炔给揽在了怀里。 严炔一僵,失态的发展显然没朝着他预料的方向来走。 有点沙哑的开口:「南兮,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原谅你,这点小把戏…….」 好吧,亲吧。 南兮眼一闭,心一狠,将严炔的后半句话用嘴给堵了回去。 第69页 软软的嘴唇一碰到严炔,他整个人瞬时石化在原地一动不动。 南兮吻的毫无章法,甚至都比不得严炔第一次的狗啃法,却是吻的严炔整个人大脑一片空白,忘记了思考。 他将自己完全的交于眼前这个人,任由她摆布,百分之一百的信任,这在之前,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他的后背从不会交于任何一个人,他谁都不信,可若身后站的是南兮的话,倒可以不用回头的往前。 南兮吻的有点懊恼,因为严炔像块木头,并没有给她应有的回应。 好吧,这点小把戏估摸着也入不了他的眼。 抚摸他?究竟是怎么个抚摸法? 南兮带有一丝探索性的小手顺着严炔的衣襟探进了他衣服里,顺着背上的嵴骨纹理摸了一遍,再绕到前面,贪婪的多摸了两遍勾人心魂的腹肌,手刚放到腹肌上,严炔一个颤抖。 南兮畏畏缩缩的将手缩了回来,抬眼问:「你冷啊?」 严炔不答,情迷的眼神盯得南兮浑身发毛。 「你这是在做什么?」严炔问,带着一股说不上原因的沙哑。 「道……道歉啊。」 南兮有点心虚,说不上哪里心虚,就是怪怪的。 严炔喉结动了动,似笑非笑的说:「你闯祸了。」 「啊?」南兮茫然。 严炔的笑很不怀好意,南兮终于觉得这个事态眼下有点难控制。 舌根超软的先行投降:「我错了,我先认错严炔。」 严炔勾了勾唇角,说:「迟了。」 南兮向后退,严炔伸手扶着她的腰给重新带了回来,两个人靠的太近,甚至连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南兮立马向天发誓,「我没有一个足球队的前男友严炔,那个我是骗你的,你听我说,其实……」 「我们今天不讨论这个问题。」严炔打断。 「那……不然呢?」南兮问。 放在她腰上的手不停的在她腰附近摩擦,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全身酥麻。 南兮背过手抓住严炔乱动的手,两个人四目相对,「扑腾扑腾」的心跳声差点跳到嗓子眼。 「痒。」南兮说。 「这点实力,你也敢来挑逗我?」严炔问。 「我没。」南兮立马否认。 严炔几乎咬着南兮的耳垂,热气唿出,他说:「你有的,南兮。」 南兮推他,红着脸说:「你离我稍微远一点。」 严炔笑,说:「不是亲的挺带劲吗?继续啊。」 说着,还真就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投射出一道好看的弧影。 南兮看的痴,「咕噜咕噜」咽了两下口水,才很有志气的说:「亲完了。」 严炔笑着睁开了眼,好看的桃花眼眯成了一条线。 「好,那该我了。」 「什么……唔……」 他将她带进怀里,铺天盖地的吻落下。 严炔的吻如狂风暴雨,从来都没学会温柔。 他带着她转了个身,精准的绕过茶几边角,两个人向下一倒,倒进了柔软的沙发。严炔带有报復意味的一寸一寸的将手伸进了南兮衣服里,慢慢的一点一点往上,南兮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南兮沉迷于其良久,直到一丝微凉凉的她一个机灵,身上这件单薄的衬衫被严炔撕开了一大半,几乎快要衣不蔽体。 仿佛是一桶凉水当头浇下,南兮瞬时清醒了。 急急忙忙的一边推严炔,一边叽里咕噜的碎碎念:「大白天的,做什么禽兽,还是在这……在这……」 「沙发,怎么了?」严炔沙哑着声音问。 「嗯?」南兮一时懵。 「第一次,你就嫌弃沙发。」严炔说。 南兮瞬时脸红的像个红屁股,火辣火辣的。 严炔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这么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这种事,何况,她也不是嫌弃沙发,就是…… 「我没。」南兮再次否认:「我没嫌弃沙发。」 「哦?」严炔一笑,说:「那正好,我也不嫌弃,就在这来吧。」 来吧?来吧! 南兮心里十万只曹尼玛经过! 严炔从来就不是一个让别人支配他的人,所有的主动,所有的一切进行就掌握在他的手里,南兮眼眸通红的无语望天。 沙发本来就窄,能窝两个人已是不易,况且,其中一个还像一头饿狼! 南兮生怕自己掉下去,没办法,只得紧紧的抱着严炔,任由他摧残。 「叮铃叮铃」的铃声一直响个不停,南兮也不知道最后她把手机扔到哪里去了,找来找去,从自己已无知觉的腰下面拿出了手机,一看来电人是林霍她就不想接,出的都是一些什么馊主意! 一甩甩给严炔,示意他接。 「怎么样,严炔消气了吗?」林霍问。 没人回答。 林霍继续:「我跟你说南兮,亲他摸他的时候呢,要用点感情,要玩一点欲擒故纵的把戏,男人嘛,都受不了这种,严炔也是个正常的男人,血压一高,该来的就来了,谁还会浪费时间生气!」 严炔意犹未尽的看了一眼南兮,口语问:「欲擒故纵?」 南兮闭着眼不想说话,一把夺过手机,冲着那边大喊:「林霍,你给我去死!」 第33章 偏偏 (二更)「你配不上她!」…… 第70页 「 女:听, 雨落下的节奏 惊扰了泪痕 合拍的刚刚好 你猜 又是谁在附和着谁? 男:其实我真的努力的去试着爱了 一圈一圈追逐路过太多的景 留下的诺言回音给了我们自嘲的理由 说分开时没忘一句继续朋友 后来却忘了说过得很好 」 南兮和魏子谦的这首合作曲随着剧的临近开播拉启了宣传的奏章。 剧方的宣传要求奇奇怪怪,魏子谦影视曲首秀以及什么合唱首秀等等轮番在热搜挂了好些天,剧方的发布会南兮跟魏子谦也露了面。 导演名叫王宝军, 是个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五官长得有些不协调, 额头很宽,眼睛鼻子几乎都挤在了一起,南兮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他的面相不太像个人, 倒像是从土里刚刨出来的怪胎。 王宝军仿佛是在魏子谦的脸上看到了剧本无数个男主角的脸, 总之对他喜欢的不得了,有点死缠烂打般的又催促着魏子谦参加了剧方的晚宴, 南兮本来想跑,但看到魏子谦那张委屈巴巴的脸有些不忍, 于是,两个人都去了。 这是一部剧情老套的偶像职场剧, 南兮之前看过一眼演员表, 压根一个人都没记住。而眼下,对面那个坐在导演王宝军旁边的男主角却倍感熟悉。 「亦齐, 知道你压力大, 这段时间辛苦了。」王宝军端着一杯红酒, 与他旁边的人碰了碰杯, 说:「没关系, 现在就要交卷了,还能抗吧?还要再抗一会。」 这个导演从始至终一直都带着帽檐长长的鸭舌帽,将他半张脸严实的遮了起来,南兮也不知道为什么, 反正遮住了额头之后五官比例并没有协调多少。 「没有没有,导演您肯定是最辛苦的。」张亦齐谦恭的回。 「他是谁?」南兮偏头低声问魏子谦,看起来面熟却一时之间不知道叫什么。 魏子谦还没说话,只听导演又说:「亦齐前不久还上了一部电影,成绩很不错,说起这个呢,我前一段时间实在是太忙,没赶上给你宣传一波,实在是我的疏忽。」 「王导不必客气,都合作这么多次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张亦齐连忙附和。 「不过我看了。」导演转着手中一红酒高脚杯,看上去颇为享受,眯着眼问:「很不错,叫……叫什么来着?」 魏子谦「渍」了一声,先行用只有南兮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虚伪。」 顿了顿又加了两个字:「至极。」 很明显张亦齐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不过他伪装的几乎滴水不漏,多余的表情被他尽数收了起来,笑了笑回答:「叫《须臾凉风》。」 南兮又想起来了,圣诞节那天许念拉着她非要去看的电影就叫这个,当时一看到电影名南兮就先在心里吐槽了一番,一看就是个无关痛痒的文艺壳子。 很多事情都是穿根引线,循序渐进的过程,从线的一头拉着拉着就拉到了另一头,南兮突然反应过来,许念口中所谓的男朋友好像就是他了。 「你刚刚问什么?」魏子谦偏过头来问。 「我知道了。」南兮说。 她抬眼看向张亦齐,出奇的张亦齐也正盯着自己看。 「什么?」魏子谦没听明白。 「子谦啊……」导演的目光朝这边看了过来,问:「我发你邮件的那几个剧本看了吗?我跟你说,那些可都是高质量有保障的,我有信心把你打造成新一代一线男演员,你可得尽早敲定。」 「啊?哦……」魏子谦胡乱应和着,明显压根就忘记有这回事了,只得含煳的推辞:「这个啊,这个……咳……我暂时还不能自己来做主,公司那边……」 「你不能做主?」导演一下子怒了,「你不能做主难道林霍就能?我跟你说啊,林霍这个人不行。」 一句话说的魏子谦噎在了那里,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只得硬着头皮回:「王导,都是男人嘛,千万别说他不行,这让我们林总监听见了情何以堪?」 「哈哈哈哈……」导演大笑,问:「你不说他怎么能知道?林霍又没有三头六臂。当然了,还有你身边这位,这么安静一看就不像个会打小报告的人,叫……叫什么来着?」 「南兮。」南兮抬头,一本正经的接下导演的话,说:「是啊,一看就不像。」 然后低头毫不犹豫的敲了一行字「导演说林霍这个人不行」,按了发送键发给林霍。 然后她明显感觉到魏子谦整个人憋着笑,憋不住着急的跺脚。 导演心情很不错,说:「南兮,嗯……」 挤了半天,最终挤出来三个字:「唱得好!」 林霍的消息很快回了过来,他有个习惯,发消息从不用标点,都是拆分一句一句来的,南兮手机连震了十几条消息,唰唰的涌了进来。 「告诉他」 「不是我林霍不行」 「至于为什么对着他就不行」 「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让那个秃头妖怪给我消停一点」 「逼事再多」 「小心我连他头顶那仅剩的两根毛都给他拔了」 南兮抬头看了一眼导演头顶那雷打不动的鸭舌帽,突然就明白了这鸭舌帽是用来干什么的了,按林霍的话来讲,是怕一阵狂风把他头顶最后两根毛给吹跑了。 第71页 南兮憋着笑,藉口去了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抬头在水洗台镜子里看到了张亦齐的脸,抱着胸站在那里,歪着头似笑非笑。 「有事?」南兮转身问。 「南兮?」他笑说:「名字好听。」 so?南兮一个大大的问号,点了点头说:「我知道。」 张亦齐笑的更深了,笑起来没有严炔好看。 「我叫张亦齐。」他自我介绍道:「你可以叫我亦齐。」 南兮愣了半晌,说:「可惜,你只能叫我南兮,没有别的称唿。」 张亦齐笑了笑,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伸到南兮眼前说:「加个微信吧,有不懂或者需要帮忙的都可以来找我,为美女服务,很心甘情愿。」 南兮两手靠后撑在洗手台上,眯了眯眼问:「聊人生?送温暖?」 「如果你愿意,当然可以聊别的,也可以送别的。」 张亦齐两眼放光,从看到南兮的第一眼起他就心动了,更何况眼下南兮这个迷人的打招唿姿势对他来说仿佛就是邀请的模样,鬼迷心窍。 手刚伸出来,还没碰到南兮,南兮抬腿就是一脚,正好踢在他肚子上。 「我艹!你……」张亦齐痛的弓了弓腰,脸扭成了一块,捂着肚子大骂:「小丫头毛都没长齐脾气就这么差,我告诉你,在这个圈子傲气跟清高最不抵用,你必定会残破不堪的成长!与其折在地中海啤酒肚的导演手里,还不如识识抬举,别不知好歹!陈方那样的你都要,我怎么都比陈方强吧!」 南兮眯了眯眼,陈方? 她突然想起来为什么第一次见到张亦齐的时候有股莫名的熟悉感了,那日在魅惑酒吧跟陈方一同出现的那个人,是张亦齐。 许念这到底是把什么人渣当成宝在供着了。 南兮静静的听完,趁着张亦齐还没站起来,二话不说抬腿又是一脚,张亦齐「哐当」一声趴在地上半天没动静。 「我有个朋友,她叫许念。」南兮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听此名字,张亦齐怔然抬了抬头,神情复杂的看着南兮。 「这一脚是替她打的。」南兮转身,丢下一句话:「你配不上她!」 南兮回到房间的时候魏子谦明显已经坐不住了,站在门口晃悠,一看到南兮立马低声问:「你干什么去了?再不回来我就得闯女生洗手间找人了!」 南兮余角瞥见张亦齐捂着肚子从身后朝这边走了过来,于是拉着魏子谦进了房间。 说:「不要差点,你要是去了就能看到好戏了。」 「什么好戏?」魏子谦问。 「南兮直播打人。」南兮说。 刚坐下,张亦齐就过来了,径直拿起一杯酒站在南兮身旁,南兮抬眼去看,他笑的很温和,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敬你一杯吧?」张亦齐笑说:「南兮,我很喜欢那首歌,尤其是你唱的那段。」 「她不喝酒。」魏子谦顺手从张亦齐手中接过酒杯,随意的与张亦齐碰了碰,问:「我唱的难道不好?」 「当然不是。」张亦齐笑,豪爽的一饮而尽,转而又倒了一杯,再次伸向南兮面前:「南小姐,这么不给面子?」 魏子谦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一步将南兮推到他的身后,再次从张亦齐手中接过酒杯,不咸不淡的冲着张亦齐提醒:「少喝点,衣服脏了都没发现。」 张亦齐穿的是一件浅色的衬衣,他的衣服胸口有一个清晰的脚印,是一个女人的鞋子尺寸,魏子谦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南兮踢的。 张亦齐低头看了看,略微的皱了皱眉,对魏子谦的话置若罔闻,与他碰了两杯后,锲而不捨的转手又将杯子添满往南兮眼前推了推。 魏子谦噌的一下火气冒出来了,黑着脸警告:「事不过三,最好别那么执着。」 「如果不呢?」张亦齐反问。 「你可以试试。」魏子谦说。 南兮看到魏子谦垂着的右手渐渐握成了拳头状,她躲在魏子谦身后偷偷的又给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扳开了。 「搞什么突然这么火气大。」一直看热闹的王宝军终于动了动,踮着脚按了按魏子谦的肩膀说:「多大点事,亦齐一直跟我夸南小姐嗓音独特,今天有缘大家都坐在这里,一杯酒的事情,子谦何必这么固执。」 魏子谦刚想说您是不是瞎?就听到这傻逼导演又乐呵呵道:「南小姐,给个面子,一杯酒而已,喝了吧。」 「对不起啊,我酒精过敏。」南兮拒绝。 「什么过敏,一杯又不会死人……」 「你他妈……」魏子谦拳头刚轮起来,还没放到导演脸上先被南兮给拽下来了。 南兮咽了咽唾沫,魏子谦毕竟还是个出道不到半年的小米小虾,这种情况下惹事太不明智,何况,自己也不是真的不能喝。 南兮站了起来,端起酒杯看嚮导演半开玩笑:「一杯的确死不了人,如果不幸……可要麻烦在座的各位每年烧点纸钱给我,倒两杯酒也可以。」 说罢仰头就喝了,几乎瞬时,南兮便觉得自己快要烧起来了。 她也不是单纯的酒精过敏,就是上头,脸红的像个红屁股。 「你没事吧?」魏子谦吓了一跳。 南兮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你别惹事,向林霍求救,起码我能撑到他来。」 第72页 「跟导演的喝了,那我的呢?」张亦齐眨了眨眼,委屈模样:「果真是不给面子。」 魏子谦气的牙痒痒,偏头问南兮:「你打的就是这孙子吧?这东西白送他个皇位也是挨打的那种!」 没办法,南兮只得跟他喝,这整个包间剧组其他人员似乎是得到了导演的暗示,一个个开始换着来,既然你已经打了这个头就再也没法拒绝了,南兮清楚的知道,所以才每次都是藉口酒精过敏基本滴酒不沾的。 一圈还未走完,她的意识已经云游四海了,南兮发誓,她没有哪一刻那么想要看到林霍那张脸。 林霍到的时候南兮已经认不清那张脸是不是她想看到的了,面前的人影子晃动的厉害,她左右摇,摇着摇着感觉似乎有人拽住了她,然后林霍的声音传了过来。 「呦,真能耐,一群大老爷们灌一个小姑娘,真出息啊!」林霍低头看了一眼南兮,吓的不轻,抬头看向魏子谦问:「这是喝了染料吗?成这幅鬼样子!」 魏子谦没话说。 南兮整个脸红透了,仿佛就是涂了两盒的腮红上去。 「不是,不是灌……」导演也喝多了,这会嘴里直打飘,笑着拍了拍林霍的背说:「玩的开心,开心嘛。」 「你倒是开心了!」林霍嫌弃的瞥了一眼说:「别整天带个帽子,两根草也要透透气,捂死了可就真没了,风吹雨打的也要谨慎灌溉!」 王宝军脸上一抹黑,直勾勾的等着林霍。 林霍就当没看见,转身看向魏子谦说:「车在外面,让师傅送你回去。」 魏子谦不动,「我要送南兮回去。」 「我送她。」林霍瞪大了眼睛指着魏子谦说:「你给我不要闯祸,还有,少打南兮的注意!」 「你这是职权压榨!」魏子谦很有意见。 「嘿,你管得着我?」林霍显然很不要脸。 第34章 偏偏 严炔很喜欢南兮 一辆极其骚包的改装保时捷如同蜗牛一般在笔直的马路爬行, 后面的车辆喇叭声不断,一声声如同催命,林霍头有两个大。 「有本事你超啊, 按什么按!」 林霍头伸出窗外大喊,回过头又惊了—— 一个方向盘四只手在上面开启了抢夺大战。 南兮两手板着方向盘往自己身边带, 笔直的马路上行出了一道弯弯扭扭的曲线。 「祖宗!哎……别乱动!」林霍额头直冒汗。 「公司,去公司……」南兮支支吾吾。 「回什么公司,红屁股的脸还要垂留歷史?」林霍一巴掌将南兮拍回座位:「我要趁着严炔回家之前先把你扔在冷水里泡上几个小时,加点冰块消消毒。」 南兮幽怨的眼眸紧紧盯着林霍看, 看的林霍心里发毛。 「怎……怎么的, 你还不满意?」 「林霍。」南兮喊。 「啊?」 「看着我。」南兮说。 林霍迟疑的回了头,迎面就来了一巴掌, 「啪」的一下打的结结实实。 林霍都被打懵了,深夜抛尸这种事他都快要想出来了, 南兮却「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林霍更懵了,大喊:「你哭什么?南兮, 有你这样恶人先告状的!」 「我不回家!」南兮吼, 吼完了之后又哭。 不知道为什么,林霍突然一瞬间有点同情严炔。 女人的不讲道理, 这可真的是全世界同一个道理。 「不回家不回家……」 林霍顾不上自己疼痛的右脸, 连哄带骗的说:「听你的, 我们去公司哈。」 说着去公司的林霍走的却是反方向。 「你走反了。」南兮这会止了哭, 红着眼直勾勾看着林霍。 林霍心虚, 手一抖,后面要超车的擦着他的车身就飘了过去,林霍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哎,你不是路痴吗?这都知道?」 林霍惊了, 谁说南兮是个路痴的? 平日里搞不清东西南北的南兮喝多了之后脑子清晰的很,不仅知道林霍走反了,世界地图也能给你背出一大半来。 奇了怪了! 南兮鄙视的眼神扫了林霍一圈,动手又要抢方向盘。 林霍认输:「好好好,我掉头,马上调,前面就调。」 到严氏的时候,南兮全凭直觉走路,不知道她迈的正步齐不齐,端正不端正,反正林霍一路笑的气都快没了。 「这是?」前台小姑娘瞪着眼,看向林霍。 「没事没事,该干嘛干嘛,练一下蛙跳,锻鍊锻鍊。」林霍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先不说走的齐不齐,南兮走的一上一下,一起一跳,活像一只抽筋的青蛙,还是一只同手同脚的青蛙。 按了电梯,越过长长的一段走廊,在走廊的最尽头,她看到了一个侧影,好看的不得了。 深唿吸,一手敬着礼,两腿迈着正步就往那边走了。 以后再有人说南兮柔韧性不好林霍打死都不信,她的正步腿能给你踢到头顶,就好像那是两根假腿一样,能随时卸下来的那种。 一跳一跳的往那边蹦,蹦着蹦着就蹦不动了—— 林霍使出吃奶的劲拽着南兮,往旁边角落拉,两个人僵持着。 「姑奶奶,那是会议室……」林霍急了:「你看到了吗,开会呢?」 「看到了。」南兮乖乖的点了点头。 第73页 「嗯。」林霍一口气还没松完,就看到南兮直奔会议室而去了,一跳一跳跳的飞快。 林霍挡在南兮面前,尽可能挡住那一面的视线,就在他考虑要不要直接敲晕带走,又适当的分析了一下敲晕之后严炔的种种反应时,南兮乐呵呵的突然笑了,指了指林霍后面。 大喊了一声:「严炔!」 「嗯?」林霍一回头,南兮便越过林霍径直往前,伸手将眼前那扇门给推开了。 毫无徵兆,会议室大约十来个人,齐齐的十来个脑袋统一的扭头,统一的张大了嘴巴,一模一样的吃惊状。 林霍随后而来,本能的先是伸手把南兮的脸给挡住了,这丢人丢的,酒醒了之后不得自杀。 「意外,意外……你看到的纯属是个意外!」林霍心虚的咳了两声,说:「大家不用记住这个场面,赶紧都自行消除一下,我带她出去。」 可不管林霍使出多大的劲都没能拉动南兮一丝一毫,反而折腾中的南兮又不偏不倚的放了两巴掌在林霍脸上。 「啪啪」两声,无比清脆,林霍的一边脸显而易见的五指手印都要出来了。 这一顿打的魏子谦朝天重重打了一个喷嚏,鼻涕都要出来了,心里无声的默念,南兮这下是死定了吧? 林霍抓狂的闭了闭眼,想着敲晕算了。 还没来得及动手,只听南兮声音高亢的喊了一声:「严炔!」 这一声喊的林霍也不会动了,直唿其名,谁有这胆量? 除了南兮,没有第二个人。 他眼睁睁看着南兮迈着同手同脚的正步一跳一跳的跳到严炔跟前,然后两手勾住他的脖子,像只壁虎一般悬挂在他身上。 林霍默默的捂了捂自己眼睛,没眼看。 严炔艰难的吞了吞唾沫,僵着身子低头看了看,不着痕迹的指尖触碰到她的脸颊,发烫。 「公司呢南兮。」只用两个人能听到的音调小心的提醒了一句。 挂在他脖子上好似已经睡过去的南兮又勐然睁大了眼睛,冲着严炔嘿嘿嘿的笑了两声,语句含煳的答:「我知道。」 然后从严炔身上熘下来,往后退了两步,对着严炔深深鞠了一躬,又规规矩矩的敬了个礼,委屈巴巴的说:「我错了,请领导责罚。」 会议室静的掉根针就能听到,南兮自动屏蔽了另外的十来个人,她的眼里,只有严炔一人。 严炔眼瞅着她,眨着扑闪扑闪的大眼,脸红的像是画了个小丑妆,站也站不稳,斜着身子塔拉着脑袋。 严炔却觉得,这个样子的南兮简直刷新了可爱的高度。 林霍总觉得自己一股血正在喉咙间打转,这口血还没来得及吐出来,就看见南兮双膝微微弯曲,无比僵硬的又冲着严炔比了个椭圆形的心。 笑眯眯的说:「你长得真好看。」 「阿嚏!」魏子谦朝天又打了个喷嚏,手中握着的笔「啪啦」一下掉在了地上。 夏正祥看热闹看的口渴,刚喝了一口水被南兮吓的愣在了那里,咽也不是,吐了也不是。 「你……你说什么?」严炔被吓到。 南兮含煳不清的说:「我说,你很好看,你最好看,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嘿嘿……我喜欢你。」 「哐当」又一声,葛甲滚到桌子下边去了。 严炔唇角轻轻上扬,浅淡的笑一抹而过,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只一瞬间又强迫自己戴上了严肃的面具,极为不自然的咳嗽了两声。 南兮看着严炔,可能是没等到什么回答,南兮撅了噘嘴,转身又是一跳一跳的往外走,没走两步「哐当」一头撞上玻璃框,眼前直冒金星,「嘭」的一下直直的睡过去了。 林霍像拖一只麻袋一般的就给拖出去了。 葛甲还趴在桌子下边,脑袋撞上桌角,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一脸错愕的问:「我是不是做了个梦?」 夏正祥终于将那口水艰难的咽了下去,转头看向严炔,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安慰一下。 他绞尽脑汁响了半天,只得道:「别害怕,醉了嘛,不稀奇,老实讲,我喝醉了的时候给我们后院的母猪都表过白……」 这个比喻,呃,只能说夏正祥知道自己错了。 会议继续,一行人出奇的发现他们严总整个下来好像哪哪都不太对劲,冷着一张脸极度低气压,其中不免穿插着莫名其妙的笑,他的嘴角一会上扬一会拉着,表现着真正的热寒两重天。 会议一结束,严炔先大步跨出了会议室,不知是不是她们的错觉,总觉得听到了两声极低的笑声。 「南兮不会被开除吧?」一人惊:「我看到严总那张脸就想先把自己埋了,她是怎么无所畏惧的说出我喜欢你这种话的?」 葛甲杵着脑袋想,不确定的问:「你们发现没,严总其实……笑了。」 「笑了吗?」许念笑着问。 「嗯,笑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葛甲像个木头人。 「你肯定眼花了。」另一人说:「坊间传闻,严炔没有第二种表情。」 「不过她眼光可以,林霍竟然没能入她的眼,呵,攀的够高。」艾予捷冷哼了一声。 葛甲:「......」 其余人开始默不作声,抬手看看时间,该练舞了、该吃饭了、该补妆了……一个个散的干净。 第74页 * 再睁眼的时候,头痛欲裂,天是转的,地是转的,严炔这张脸也是转的。 「醒了?」严炔就这么坐了一晚上,这会脖子僵的不像是自己的。 「嗯。」 南兮眯了眯眼,充斥于喉间的依旧是浓烈的酒精味。 「要不你辞职吧?」严炔一脸玄妙的笑:「怕你想不开,往后得遮着脸。」 「啊?」南兮摸了摸自己脸:「怎么了?破相了?」 「没。」严炔忍着笑说:「南兮,你真是个人才。」 南兮睁眼瞅着严炔那张丰富多彩的脸,半晌才问:「你傻啦?」 「再说一遍吧南兮。」严炔调整了姿势,直勾勾盯着南兮,「你再说一遍。」 南兮听话,重复了一遍:「你傻啦?」 「不是这句。」严炔摇头,「昨天在公司说的那句。」 「我昨天去公司了?」南兮问。 得,真忘得一干二净了,日后怕是死活都不会承认。 幸好,严炔早有准备。 两手搂过她的腰身,轻轻松松就把南兮给扛到了肩上。 「你!喂喂餵……」南兮一惊,「你扛着我跑哪去?」 南兮基本上趴在严炔的肩上,怎么说,她觉得有点恐高,还有点想吐。 「给你看个东西。」 严炔肩上扛着一个人也走的飞快,很开心的说:「我留了证据,你赖不掉。」 南兮忍了忍,咬着牙说:「要吐了…….」 刚说完要吐,她就从严炔肩上下来了。 严炔边开电脑边说:「我昨晚看了不下五百遍,我跟你说,你跟我表白的时候感情真挚,眼神专注,浑身上下就透着认真两个字,我很感动。」 南兮愣着反应了半天,大大一个问号:「表白?」 顿了顿扯开了嗓子问:「跟你?」 不小心还给扯噼叉了。 严炔只笑不回答,手指按了一下暂停键,电脑画面就开始播放了。南兮唰的一下大脑死机了,瞳孔里面只有一个发烫的红脸蛋一上一下的变着戏法。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她惊讶的发现当她发挥她这毫无章法的南氏跆拳道时,林霍是个十足的受害者,结结实实的挨了她几巴掌。 在看到自己声音洪亮的在数十个人的瞩目中喊了一句「严炔」之后,南兮就知道自己闯祸了,一巴掌将眼前的电脑给拍趴下了。 扯着一点线头,一拉开,记忆尤新,一点一点蔓延开来,仿佛昨日重演。 「你关着做什么?我准备跟你分析分析你认真的几大特点……」 严炔手刚触碰到电脑,再一次的被南兮拍了一巴掌。 她还没有从这震天的惊恐中反应过来,转头问:「严炔,我问你个事。」 「我也是。」严炔笑。 「嗯?唔……你……」 严炔二话不说,偏头吻了过来,唇齿交接,发甜,要比奶油的甜更上几分,却并不发腻,他无比贪恋。 「我给你的回答是,我也喜欢你。」 严炔说:「严炔很喜欢南兮。」 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稍稍分开些,严炔那张脸近在咫尺,南兮可以好好端详。 他有浓密的眉毛,显得凛冽,大多时候总觉得附上了一层寒霜,但那双眼睛却明亮似火,总会融化那抹寒冰。 那是南兮见过最好看的眼睛,真诚,直白。 「不是……」 她愣了愣,总觉得自己的脸又开始烧起来了,僵硬着说:「我不是要问你这个。」 「那你要问什么?」 南兮想了想,突然笑:「忘了。」 不知道哪里好笑,总之两个人笑的差点抽搐,停不下来的那种。 「别笑了!你……你忍忍。」南兮一拳头打在严炔胸膛上,整张脸憋得通红,问:「有什么好笑的啊,严氏大门我都不敢进了。」 「那你装病两天吧。」严炔笑:「就跟林霍说……」 「阿嚏!」南兮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严炔愣了两秒,又笑:「你入戏也太快了吧,导演都没喊action……」 两个神经病的开关不知怎么的好似又被打开了,关都关不上,笑到最后都没声了。 「不是,我真的有事要问你……不要嬉皮笑脸的!究竟是谁说严炔天生只有一种表情的,这明明就是个变脸怪。」 究竟是谁说的,南兮想找他算帐。 「你就问我这个?」严炔问。 「是啊。」南兮点头:「她们还怀疑说你可能做了换脸手术,如果笑的话那张假皮就会掉下来。」 第35章 偏偏 「之见,不要动她。」…… 南兮是捂着脸进的严氏, 她今天穿了一件高领毛衣,衣领高高扯上来将半张脸藏了起来,就露出两只眼睛看路。 好在, 静悄悄的好像没什么人路过。 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奥利不知突然从哪冒了出来, 揪着南兮的衣领纳闷:「你怎么鬼鬼祟祟的,我刚差点当小偷一脚就踹下去了。」 「你松开!」南兮两手捂着脸压低声音:「小点声好不好?」 「在找什么?」奥利学着南兮如同说悄悄话似的说:「偷东西找我啊,这种事我最擅长,神不知鬼不觉的, 我可以……丫头, 你头上怎么有个包?」 第75页 「撞的。」南兮伸手摸了摸,昨天撞玻璃门框了。 「包在额头上, 你把下半张脸藏起来做什么?」 说着上手将衣领给扯了下来。 「我说你……」南兮瞪着他:「是不是闲得慌?」 「是啊。」奥利一本正经。 「南兮,来了啊?」 突然一个声音吓的南兮一个哆嗦, 回头就看到夏正祥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一脸看戏的样子。 他看起来没什么不正常,如果不说下一句的话。 「还以为你不敢来了, 怎么都先藏几天。」 「啊?」南兮愣。 「忘了啊?」夏正祥一脸错愕, 「你知道你昨天在会议室,林霍拉都拉不住, 你对着严炔……哎, 你跑什么?」 夏正祥话还没说完, 南兮拔腿就跑。 拐了个弯就撞上林霍跟严悸, 不如给她来两刀来的痛快。 「呦, 我们杰出的英雄。」林霍转头看向严悸:「看到没,浑身都冒着菩萨的光芒。」 严悸笑着摇了摇头,直道:「南兮,以后可要少喝点酒。」 估摸着是严悸那近乎处女的礼貌跟修养作祟, 才不至于把你酒品不太好这句话给说出来。 南兮十分感谢,感谢他祖宗八代,顺带把严炔也给感谢进去了。 南兮木讷的站着,目光转到林霍的时候下意识的眼神有点飘,五指指印虽然消下去了,但看起来还是有点肿。 嗞,这罪孽。 林霍往前凑了凑,摸了摸自己脸问:「我特别想採访一下这位女菩萨,往这么英俊的脸上放巴掌,你是嫉妒我吗?我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打脸,你昨天那个胡搅蛮缠劲,我跟你讲……」 「够了够了……」南兮求饶:「不要再帮我回忆了,我谢谢你们啊。我是喝多了,不是失忆了,何况……」 何况严炔大半夜调了监控已经给她完完整整的演示了一遍了,真的是够够的了! 南兮转身就走。 林霍大喊着问:「你去哪?」 「我找念念。」 只听林霍回了她一句:「舞蹈室……」 她心里还记着一件事,撕开张亦齐的伪装面孔血淋淋的摆在许念面前的确很残忍,但是她更不希望如同剥洋葱一般的让许念自己动手。 长痛不如短痛,能划清的,一刀划了最好。 . 「我以为她要攀的是林霍,没想到是把主意放在了严炔身上。」 继而是一声鄙夷的冷笑。 「于辛,这样说,是不是不太好?」葛甲缩着脖子低声问。 于辛也是那五人之一,她看不起葛甲的出生,尤其是这般唯唯诺诺唯恐会惹事的懦弱性格。 南兮站在门口,抬起的脚生生抽了回来,背着一扇门驻足。 「怎么不好了,有那本事做还怕旁人说吗?我们经过了多么残酷的比赛一步步上来的,却是几人打包出道,她倒好,所有的优越感都给这么一个空降的人了。你要说她有多清白,这话我可不信!」 「你们听说了吗?」另一人插话:「听说南兮正在准备的新专辑的主打曲是c.he的作品,我昨天无意听到杜宇在说。」 「c.he?」艾予捷眼眸深了深,问:「你确信?c.he这个人可不卖面子,他的曲都是直接指定专人的,严氏也只有晨之见拿到过他的歌。」 「原来她抢的还是小晨之见这个称号。」于辛说完才察觉哪里不太合适,连忙解释,「抱歉,我的意思是……」 「没事。」艾予捷笑了笑:「你知道我并不稀罕这个称号。」 而往往稀不稀罕是一回事,旁人要来抢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过她把赌注压在严炔身上也不见得有多明智,严炔这个人,愿不愿意玩一玩是一回事,能不能进严氏的门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有什么紧要的,万一人家就喜欢无名无分呢?」 接着一阵闹笑。 「我说你们……」许念站在镜子前,从头到尾跳了一遍,擦着汗回头问:「敢去当面说吗?对着严炔,或者南兮?」 她虽然没停下来,将那段舞蹈从头到尾练了一遍又一遍,不过她们说的话一字不差的都听的清楚。 回头看着这帮人被她这一问问的闭口不言,许念扔掉了手中的毛巾,冷笑了一声。 「以为多大本事呢!原来也只是背后嚼舌根!」 「喂,许念,你是谁一边的?」于辛黑着脸。 「反正不是你这边的。」许念径直道:「如果没勇气当面发泄你们的不满,最好不要背后嚼舌根,太没品!」 于辛腾的一下站起来,对峙一般:「你跟她关系好没错,她都这么欺负我们了,心里有把你当朋友吗?」 「你说说她怎么欺负你了?」许念问:「你也说了那位神秘的音乐大才的作品都是直接由本人指定的,为何会给南兮,有本事你自己去问他啊!还有——」 许念瞥了于辛一眼,冷笑了一声:「就你那点深浅,那么好的作品给你了,你配拿么?」 「许念!」于辛气急败坏的喊了一声。 「热闹啊!」 南兮被这身后突然出现的三个字吓的够呛,她竟没察觉不知何时自己的身后又站了一个人。 一扇门就那么大,她根本就没留给南兮落荒而逃的机会,推着南兮一起走了进去。 第76页 「晨之见?」艾予捷发出了一声轻嘆。 南兮这才偏头看她—— 太好看了,严氏的门面,眼下实打实的一代天后。她这一年来马不停蹄的开启她的世界巡迴演,越过一座城,掀起一阵波浪。 近距离看她那张脸,简直是摄魂勾人的存在,半点瑕疵都没有。 「许念,我之前怎么没觉得你个性这么强?」晨之见说:「是不是都忘记了你们是一个团体,非得是貌合神离的话还不如趁早算了。还有你们……」 晨之见的眼神从另外几人身上扫过,轻飘飘道:「非要嚼舌根,好歹关个门,人家都在门外站了这么久了,你们脸上有光吗?」 几人涨红了脸,面面相觑。 「南兮?」 好半晌之后晨之见才第一次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南兮,轻微的扫过,没做半秒停留。 她太冷漠了,冷漠的就好像,压根没看见她一样。 「这些天不止一个人在我面前提起过这个名字,南兮,都听出茧子了。」 依旧看不出她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缓缓开口:「你要学的第一堂课,就是怎么无视,无视所有不那么好听的声音。不管是一个怎样的人,一旦摆在了大众跟前来,必定众口难调,相信我,比这难听的话将来你会听到更多。」 南兮抬眼看着晨之见,她就站在你面前,却好似隔着十万八千里,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错觉。 她很冷,即便是笑,也是嘴角象徵性的动一下。 不过下一秒当她用余角搜索到严炔的身影时,整个人却又无比的温暖了起来。 「怎么在这里?」严炔的目光从晨之见转到南兮身上,灵敏的嗅觉嗅到一丝不正常,看着南兮问:「怎么了?」 「没事,上个小课。」晨之见眨了眨眼睛。 严炔再次看向南兮,重复了一遍:「问你呢,怎么了?」 「我……」南兮不知怎么开口,「我……就过来听个课。」 严炔看向房间内其他几人,皆低着头,没人回话。 「走吧小炔。」晨之见很是自然的拉着严炔的胳膊,推着他出门,说:「找你有事,好不容易抽出来的时间……」 小炔? 南兮脑子突然被晨之见的这两个字给沖了一下,再抬眼的时候,便只有两个背影了。 记忆里,这个称唿只有林慧梅和严悸这么叫过,倒也不是什么暧昧的爱称,但却好像哪里不太对。 「我们也走吧。」许念拽了拽南兮,看上去脸色并不好,有气无力道:「我饿了,饿疯了,你陪我去吃点东西。」 打着吃东西的旗号这俩人最终只要了两杯咖啡。 许念没胃口,南兮也好不到哪里去。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你就不要为了我再得罪这么多人了。」南兮说:「你们以后就是一个团体,形影不离的那种,晨之见有些话说的倒也没错。」 至少在这一点上,她是认同晨之见的。 「我也不单单是为了你。」许念说:「就是看不惯罢了,她们非要说的那么难听,那大家就都不要好过,算了,过了就过了吧,再提没意思。不过——」 许念抬头问:「你真的拿到的是c.he的作品?」 南兮低头翻着手机,无奈道:「我说我也是刚刚才得知的你信吗?」 说着将手机摆在许念面前,说:「杜宇昨天晚上报的喜讯,我刚看到。」 许念耸肩:「我也不知道应该说你幸运还是杜宇本事大?」 南兮抬头,问:「c.he真的像于辛说的那样牛逼?」 许念想了想说:「不仅牛逼,而且低调。嗯……可以这么说,晨之见现有的成绩基本是他一手捧出来的。」 「难道是杜宇跟他有私交?」 南兮纳闷,这样的话她真得好好感谢杜宇了。 「我看未必。」许念说:「c.he最重要的特点就是神秘,披着一层面纱谁都捉摸不透,杜宇估计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难道他从来都没有出席任何场合?」 「没有。」许念径直道:「谁的面子都不给,天才嘛,大部分都是怪人。」 南兮迟钝的点了点头,懒的再去深究,抬头看向许念犹豫了半晌,问:「念念,你是怎么认识张亦齐的?应该不是随便的大街相遇,然后一见钟情吧?」 「嗯?」许念不解,突而笑:「当然不是,他妈妈……嗯,是我家的保姆。亦齐小时候就是那种旁人家的孩子,我是抄着他的作业长大的。后来他去追寻他的梦想,我便来追寻他了。」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这么些年过去该变的人都变了呢?」 「人当然会变。」许念笑道:「可是再变还是那个人啊。」 南兮嘆气,面目全非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就直接说了吧。」南兮真觉得这绕弯子着实不太适合她,「昨天其实我跟子谦……呃,不会这么巧吧?」 「啊?」 许念一脸茫然的顺着南兮的目光看过去。 严炔和晨之见? 不知怎么的,南兮突然有一点喘不过气,晨之见的美有一种窒息感,一再的逼迫,毫无退路。 很明显,他们也看到她们了。 南兮低头默念,不要过来,别过来—— 「方便坐一起吗?」再抬头的时候,看到的是晨之见的脸。 第77页 她问,依旧没有笑。 许念愣了半晌,才起身挪了挪位置,说:「当然方便,我跟南兮就是瞎聊。」 严炔跟晨之见毫不客气的坐在她们对面,一时气氛有点尴尬,好在许念是个自来熟,拉着晨之见问东问西,倒也没有那么冷场。 反观严炔跟南兮,却是哪哪都不对劲。 南兮抬头装作不经意的瞥他一眼,却见那人蹙着眉,压根没有理她的意思,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一种不熟。 算了,南兮放弃了,还是不套近乎了。 她低头不停的捣鼓着眼前的咖啡,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严炔目不转睛转过身来的盯着她捣。 半晌,清清冷冷的问:「这咖啡跟你有仇?」 南兮低头,手指僵硬,握着勺转了有800圈,勐然松手,「叮噹」一声。 就像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般。 烫手。 抬眼看向严炔,张了张嘴,愣是一句话都没吐出来,装模作样的端起了杯子。 严炔这么一出声,晨之见和许念也投来了目光。 「这么不熟?」严炔问。 明明是你先装不熟的! 就在这时,晨之见说话了,问:「大庭广众向小炔表白的,是你吧?」 「……!啊?咳咳咳……」 南兮像是咬到了自己舌头,低头将口中的咖啡全数吐到了杯子里,转头看向晨之见,大姐,能不能不要这么直白? 严炔拍了拍她的背,慢条斯理的给她面前伸了一张纸,南兮看都没看,一把扯了回来。 整套动作熟练的有点刺眼。 「这么惊讶?」晨之见就像没看见刚刚那一幕似的,说:「我应该没说错吧,公司细言细语的听了个大概。」 「……其实……是个小误会。」南兮尴尬万分。 「误会?」闻言,严炔皱了皱眉,突然问。 南兮抬头,「不然呢?」 不然还要让我说,我的表白是真心的,发自肺腑的,哦,对了,主要还不是独角戏,关键是表白还成功了?对方听到表白后开心的像个两百斤的胖子,激动的一晚上都没睡? 她南兮要脸。 「林霍也是这样说的。」晨之见又说:「你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喝醉了还带着游戏任务?」 林霍真是个天使啊,南兮心想,这鬼藉口她怕是一辈子都想不到。 「幸亏是个游戏啊!」晨之见又说。 「幸亏?」南兮不解。 晨之见耸了耸肩,说:「如果不是,我可能又得发挥作用了。」 「啊?」南兮半个字都没听懂。 晨之见笑:「小炔的女人缘一直都不错,以前在纽约的时候就有很多小姑娘送花啊,送情书啊,总之什么都送,每到这时候我都会……」 「之见。」严炔突然打断,说:「时间不早了,该走了。」 「嗯。」晨之见看上去没有什么不一样的表情情绪,点了点头,礼貌的道了句再见跟严炔两个人消失在了门口。 . 「你对她很不一样。」晨之见说。 严炔一顿,转身问:「哪里不一样?」 「说不上来,感觉。」晨之见略微笑了笑道:「以前我从你身边赶走那些人的时候,手段都不会好看,但你从来都不会说我做错了。」 严炔侧过头看着她,说:「能被你那点小计俩赶走的迟早有一天都会走,只不过时间长短的问题,我又何必要留?」 「包括罗嘉良吗?」晨之见问。 这些年,妄自想要留在严炔身旁的人,在看到严炔身旁有那么完美的晨之见相陪时,大多自行放弃。 这么些年,她唯一没能赶走的,只有罗嘉良。 「晨之见,你不会赢。」这是罗嘉良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他是那样笃定,笃定之后有资格站在严炔身旁的,一定不是晨之见。 严炔摇头轻嘆,说:「别总把我当怪物,我并没有特殊到什么程度,我是个人,不是一头孤狼。」 「可是罗嘉良!」晨之见激动道:「他想要什么你不会看不明白,他的企图心那么重,甚至,有的时候连伪装都不愿意做,那么明目张胆,小炔,不止我一个人看的清楚!」 「可他什么都没做。」严炔说:「这么些年过去了,他底线守的很好。我早就说过,只要不要越过那道线,我不会在乎旁人心中究竟在想什么,在打什么样的算盘。之见,我不想去在乎这些,也不想把自己搞的那么累。」 「如果越过那道线呢?」晨之见秉着唿吸问。 严炔回头,一字一句:「你知道,毫无可能。」 她何尝不明白,这些年没有从严炔身旁赶走的,除了罗嘉良,还有自己。 她陪了他多久,想不起来了。 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可即便如此,仍旧没有资格显露你的野心。 严炔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划下了界限,越过那条线,会失去所有的可能。 罗嘉良明白,晨之见更明白。 「那南兮呢?」她仍然想知道,有没有例外。 「我想要留下来的人。」他径直。 「你怎么会……」 「之见,不要动她。」 严炔无比认真。 心口上扎了一根刺,痛就痛在,还在笑口颜开的说「好」。 第78页 在严炔面前她就像一个橡皮娃娃。 不痛不伤,隐藏的很好,藏在他的黑暗里。 晨之见笑了笑,说:「好。」 第36章 偏偏 撒网啊,你上钩吗? 南兮望着门口的方向出神, 莫名的有点添堵。 自顾自的问,是吃醋吗,酸不熘秋的。 搞也搞不明白。 「你真喜欢他啊?」一个突兀的声音敲醒了南兮, 许念清澈的大眼在等待着答案。 南兮别过眼神说:「大明星嘛,好看的很, 多看两眼不为过吧?」 「我说的是严炔。」许念义正言辞的纠正。 南兮垂眼,轻声:「明明我看的是晨之见。」 「你喜欢谁都好,可千万不要是严炔。」许念说。 「嗯?」南兮抬眼,问:「你喜欢他?」 「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 非要除了他?」南兮问。 许念若有所思, 继而抬头,无比认真:「危险, 严炔是个危险人物,也是个不详之人!」 刺耳的回答, 南兮永远都不会认可。 即便后来有很多很多的人在她耳边重复着这句话,她仍然会执着而又倔强的反驳, 严炔需要的不是指责, 而是一句道歉! 全世界都曾欠他! 这种不公平的评判,必须得有一句真挚的对不起才显妥当。 「又是算卦老大爷告诉你的?」南兮问:「这么扯你也信?」 「完了, 你完了。」许念连连摇头:「你竟然替严炔反驳我, 你真的要完了。」 南兮笑了一下, 没太在意。 她那毫无波澜的笑里夹了一句话:「我从不信这些。」 即便真的有一天她真的要在深渊底挣扎, 去攀爬, 那也是她自愿走下去的,跟严炔无关。 . 回家的路上,南兮阴差阳错的重新打开了与c.he的对话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次, 孤零零的,没等到他半句答覆。 南兮犹豫了半晌,登录自己的大号微博帐号,打开私信问候了一句:c.he,您好。 发完了又觉得显得太过于呆板,但却是觉得完全没有撤回的必要,想来那位c.he绝对不是个如她一般闲的会看私信的人,这事自然也就被她给忘在了脑后。 约莫着过了半个小时,「叮」的一声来了消息,南兮出奇的发现这位神经兮兮的大人物居然回她了,也仅仅是回復了。 两个字:不好。 南兮揣摩了半晌,这个人大约是性格孤傲,清冷,而且丝毫不加掩饰的在表示,我脾气不好。任谁去看都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保不定已经提前步入了更年期的行列。 虽然吃瓜群众们一直都用美丽或者英俊来形容他,但南兮想,若是一个七老八十半截身子已经入土的秃顶老爷爷呢,也说不定啊。 正愣神,「叮」的一下又有一条私信发了过来。 【c.he:怎么?空虚寂寞到要找人聊天?我可以陪聊,聊多少钱的?】 南兮使劲的揉了揉眼睛,确保自己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这位神经兮兮的大人物不仅爱聊天,而且还聊的这般……露骨? 南兮想了想,颇为豪爽的先发了一个红包过去,然后又问:两块钱的大约到什么级别? 大约隔了十来分钟,手机又响了一声。 【c.he:两块钱,你连我脚指甲都看不到。】 南兮翻了翻白眼,我疯了要看你脚指甲! 想了想,毫不吝啬的又发了十块钱过去,也不问你能回答我什么了,而是直接介绍:我叫南兮,是严氏准备出道的练习生,我拿到的真是你的曲子? 【c.he:不是真的难道还是假的,严氏谁有那胆子以我的名义招摇撞骗?】 南兮想了想,又敲上了一行字:那你为什么会给我你的曲? 【c.he:撒网啊,你上钩吗?】 【今夕何夕:你是男的?】 【c.he:那可不一定。】 【今夕何夕:我喜欢男的,谢谢。】 【c.he:我要是个男的你就会喜欢我吗?】 【今夕何夕:谈感情,伤钱。】 【c.he:就你这十块钱?】 【c.he:不要自作多情,我有喜欢的人。】 南兮一愣,八卦的味道扑面而来。 【今夕何夕:晨之见?】 【c.he:不。】 【今夕何夕:大明星?】 【c.he:未来是。】 不是晨之见?未来才是大明星? 还是说,晨之见现在还不是,未来才是? 南兮没想明白。 . 接下来某天当南兮再次乘坐着严炔的车赶到公司时,大老远就听到了一抹熟悉的声音,她还没来得及提醒严炔,声音先传了过来。 好死不死,又是夏正祥。 如同一张催命符,差点将南兮的命给催走了。 「不巧,他跟我的生物钟比较接近。」严炔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什么生物钟比较接近,说的冠冕堂皇,还不如说两个人都是踏着点上班。 南兮偏了偏头,一本正经的问:「能弄死他吗?」 严炔被南兮的正经模样给逗笑了,压低了声音问:「要不我们合作一下,我戳眼睛,你锁喉?」 「我说你这人……」 南兮抬眼,撞上夏正祥明目张胆的窥探眼神。 第79页 「呦,又是你?」吊儿郎当,那齐肩的长髮很是飘柔,南兮有种想问他用的哪种洗髮水的想法,又听他问:「怎么,还是捡的?」 「你有意见?」严炔先行下了车。 「没,」夏正祥甩了甩头,「我就想问在哪捡的,我怎么一次都没赶上?」 转头看向南兮,又问:「你一般都丢在哪?」 「你用的什么洗髮水?」南兮终于无厘头的这么问了一句。 夏正祥脸色不是很好看,顿了顿道:「稀有牌子,下次送你。」 南兮拽了拽自己的头髮,眨巴着眼睛问:「你看我这枯草,有救么?」 「命么,随机。」 随机你大爷,南兮想,我就这么随便一夸,怎么这么着急蹬鼻子上脸。 严炔去停车,无奈,南兮只得忍住万千怒火跟着夏正祥迈着龟行的速度往严氏走去。 「我有必要提醒你。」夏正祥等着电梯嘴一点都没闲着,说:「一般来说,将我的学生从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拉回来也是我的一部分职责,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吗?」 南兮茫然摇头,盯着夏正祥指了指自己脑袋,说:「我这儿曾经受过伤。」 「嗯?」夏正祥更懵。 「就是说……」南兮想了想道:「如果你要绕弯子的话,估计我是绕不过来的。」 「别打严炔的主意!」夏正祥放弃了委婉,直截了当的说:「严氏远没有你表面上看的那么风平浪静,严炔就是那旋风眼,虽然我对这个人不是很了解,但起码我可以告诉你,比你有资格的人比比皆是,想要嫁进严氏,没那么容易,在你之前不是没有人做过这个实验。如果你攀严炔是别的目的,我不说什么,但最好别放感情进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电梯门「钉」的一声开了,南兮给夏正祥让了一条路,沖他招了招手,她选择乘坐下一趟。 「……」夏正祥睁大了眼睛一个大大的问号。 「我觉得你还是研究研究洗髮水比较重要。」南兮说完,电梯门缓然合上。 南兮垂着头等下一趟。 心想,严氏这面海就算翻过来又如何,选择权当初也没交到自己手里。 即便严炔就是那暴风眼又如何,风眼中心不是更安全? 期初是无路可退,眼下却是不愿回头了。 不过显然坐下一趟电梯也不是一个多么明智的选择,因为一回头,艾予捷就站在她身后。 「为什么不和夏正祥一起上去?」艾予捷问。 南兮:「......」 「我在那坐了一会。」艾予捷指了指一旁的休闲区小沙发,笑:「你没发现?还以为你是在等我。」 南兮尬笑,「确实没看见,抱歉。」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转而又问:「不过你……嗓子不舒服?」 「有点。」南兮点头,「大概是有点小感冒。」 「对我们来讲嗓子是比命重要的。」电梯一响,她们要去的是同一个楼层,南兮跟着艾予捷出来,只听她又道:「我去倒杯水,要帮你带一杯吗?」 南兮笑了笑,说:「不用。」 艾予捷略表遗憾,摊了摊手:「藉此向你道个歉,没问题吧?」 「道歉?」南兮懵。 「嗯。」艾予捷点了点头,就这么看着南兮,再无下文。 半晌,南兮才从牙缝里挤出「谢谢」两个字。 进门的时候葛甲正坐在椅子上搓手指,两只手被她搓的白一阵紫一阵,南兮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你什么情况?」她问:「焦虑症啊?」 「明天正规一辑就要上线了。」葛甲眼睛通红的看向南兮。 「我知道啊。」南兮点头,「这个时候你不该笑吗?」 「笑不出来。」葛甲吸了吸鼻:「你知道我吧,我跟她们都不一样,为了这场比赛,我爸连药都停了,亲戚朋友不知借了多少钱,总之,我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我是没有退路的。」 「干嘛一开始就着急找退路啊?」南兮拍了拍葛甲的肩膀,问:「你知道富一代一般情况下是怎么来的吗,就是因为没有退路,少了选择,才会比常人更多勇气。」 葛甲破天荒的笑了,笑出一串的鼻涕泡。 「哎,给你的。」转眼间许念端了一杯水伸到南兮眼前,满脸写着不开心。 「你干什么?」南兮伸手接过,问:「这么不开心还给我倒杯水来,有点受宠若惊。」 「不是我给你的,是艾予捷。」许念眯了眯眼问:「她怎么了,回炉重造了?」 「不知道,可能是道歉用的吧。」南兮回。 「切…….」许念不敢苟同,「端一杯水来道歉,她可真做的出来,八成是又干了什么亏心事!」 葛甲深表遗憾的瞅了瞅许念,嗡嗡嗡的像蚊子叫似的道:「念念,我们是团体,这样背后说人家总归不大好。」 「怎么,她背后不骂我啊?」许念哼了一声,「见鬼,你说了我都不信。」 「偶尔说起你,予捷都说你是很棒的。」 「哎呦喂……」许念仿佛受到了惊吓,愣了半晌道:「她那双眼睛倒长的不错。」 第37章 偏偏 「你懂个屁!」 五个女孩子以「射 devils」的组合名宣布正式出道, 严氏的宣发当然不是吹的,随着组合成员挨个预告首发,热搜便轮了一遍又一遍。 第80页 每个成员都有30秒的镜头部分, 将她们最有特色的一面率先展示在媒体大众面前,接受了检阅。 紧接着, 因「射 devils」与soul或多或少面临资源重合,处于一定的竞争关系,两拨粉丝已经开了一波大路,吵得不可开交。 紧跟其后的, 是瘾悦娱乐和严氏娱乐开启了正面刚的模式, 谁也不让谁—— 五天后,她们的正规一辑首发, 瞬时掀起了一股热潮,来势汹汹, 势不可挡。 可以说,她们出道的第一枪打的非常完美, 整个严氏都加入了热烈的庆祝狂欢中, 而就在这时,南兮找不到许念去哪了—— 她转了好大一圈转身, 穿过那条细长的走廊, 看到许念站在那, 低着头, 一动不动。 「念念?」 南兮试着喊了一声, 发现许念完全没听到,她手指飞快的翻着手机信息,指尖微微颤抖。 南兮心一紧,再度喊了一声:「念念?」 半晌, 许念抬头,脸色铁青,她死死的抓着手中的手机,像是要捏碎。 「发生什么事了?」南兮直觉不对。 「你早就知道?」许念噼头盖脸的问。 南兮还未搞清什么情况,只听许念又道:「你早就知道张亦齐是怎样一个人,明明跟我口中所提及的完全不同,你那么清楚,却只字未提!南兮,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要在网络的这些八卦新闻里看到他丑陋的一面,我……」 她说不下去。 南兮一怔,翻出手机,被挂在热搜第一的新闻惊了半晌,「张亦齐同时噼腿交往多个女朋友」的消息一度刷屏。 一个人,小心翼翼的伪造人设,披上一张完美无缺的人皮可能需要很久,甚至于需要几年的时间才能让大众相信。 而想要撕下这层皮,却是轻而易举。 堆砌不易,坍塌却只需一个很小的力。 包装出来的瓷娃娃,一碰即碎。 几个不知从哪一夜之间突然冒出来的路人甲乙联合指控张亦齐欺骗感情,跟几个女人同时交往。一纸文书将这个前途顺畅的当红艺人推到死角,再无翻身之地。 南兮怔然抬头:「念念你听我说,我不是要瞒你,只是我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能够让你全身而退,现在这个时间点,属实太……」 「我还怎么全身而退!」许念吼。 「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许念气到嘴唇发紫,「没有道歉,一句都没有,这么多年是我活该是吗!他……他还说不止那四个,除此以外还有很多没有上钩的,南兮就是其中之一,这他妈什么王八蛋?」 张亦齐俨然是破罐子破摔,他的公司却不放弃。 经纪团队紧急召开发布会,一再的否认谣言与事实不符,甚至,运用法律的手段企图强行画上句号。可笑的是,事态不仅没有得到控制,反而愈演愈烈,甲乙延伸到甲乙丙丁,让人无法再去辩解的证据接踵而至,他的团队终于歇了脚,听天由命。 许念嗓门本来就大,这一吼吼的方圆百里都受其波动。 「你冷静点!」南兮说:「他完了,你还没开始!」 「我还怎么开始!」许念眼泪刷的一下蹦出来,「我……我参加星爵是为了什么,我这么不要命的努力想要出道又是为了什么!我……我都是为了他呀!」 只是想走一段那人走过的路,只是想要看一看他热衷的事业,只是想要同他站在一起罢了。 可是,却是这样的结果。 许念转身就走,南兮喊:「你去哪?」 「那王八蛋要见我!」许念吼。 可能是她们动静实属不小,招来了林霍。林霍这两日都熬出了黑眼圈,整个人看着阴气沉沉,没多大的精神气。 「怎么了鬼哭狼嚎的?」林霍压着气问:「大老远就听到许念的声音,她怎么了?这个点敢给我惹事,是不想活了?」 南兮看着许念消失的方向,总觉得会出事。 她推了推林霍说:「你去看着她点。」 「干嘛?」林霍不懂。 南兮说:「一时半会我解释不清楚,张亦齐不是什么好东西,念念又冲动,他们单独见面总会出事。」 「这又跟张什么齐的什么关系?」林霍长出了一口气,「他们为什么要单独见面?认识?这小子现在在热搜第一,压着射 devils一头,我这火还没地发呢!别告诉我我还要跟这个人过几招!」 「念念的男朋友就是他,张亦齐。」南兮决定速战速决。 「妈的!」林霍咒骂一声,转身就走,嘀咕道:「这是钻进垃圾桶底专捡人家不要的垃圾,还当个宝似的!」 . 张亦齐跟许念约定的地方是严氏地下室,许念一眼就看到了,开着骚包的跑车,画着浓艷的妆。 突然在那一刻她好像突然明白。 这些年并不了解这个人,跟当年想必几乎是面目全非。 那个各科都拿着优异成绩的年级第一,早就死了! 两个人相隔十来米的时候,许念将手中的手机朝着张亦齐毫不犹豫的扔了过去,「嘭」的一声打偏了,打在车身上。 「你疯了!」张亦齐有惊无险的躲过攻击,偏了偏头。 「你他妈才疯了!」许念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说:「我今天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为什么参加「星爵」,我为什么非要走你走过的那条路,为什么!你就是这样对我的?不是很忙吗?忙到没时间打电话发消息,不是手机被你经纪人监控吗?怎么的聊了这么多,是你经纪人给你开绿灯了?他不想从你身上赚钱了,想滚蛋了是吧?」 第81页 与许念想比,张亦齐显然冷静多了,冷静的点了一支烟,像看疯子一样的看着许念,突然的就笑了。 「你早就察觉了吧?」他问:「我不爱你了,我对你这般冷淡,许念你是不是傻?」 许念是不擅长哭的,至少在她往地下停车场走的这段时间里她想为这样一个人不值得哭,但当真的听到这句话时,一时之间触动的不仅眼下这点场面,还是她在过去里为他义无反顾的付出。 张亦齐似乎也是见不得许念哭的,愣了半晌,掐了烟,说:「不值得的。」 许念冷笑一声说:「是,你永远都不会明明白白的说,当年不会在我爸爸面前说你想要什么,如今连噼腿这种事也让媒体代劳,我许念在你眼里不值得解释一字半句!可我许念是什么样一个人你最清楚,我不会缠着你,你要走就走,好歹说清楚了滚行吗?」 「我在等你先滚。」张亦齐慢条斯理道。 许念抬眼对上张亦齐无所谓的神情,他似乎永远都没明白往旁人心口插了多少把刀子,他永远都看不到别人有多痛。 无关痛痒,无半点歉意。 许念心中窝着一团火,无处发泄,张亦齐的那张脸实在是欠打!抬手还未甩下去,被张亦齐阻断,两个人近在咫尺僵持着。 「呦,干什么呢?」林霍阴着脸走过来,随手将许念拉到了身后,抬头看向张亦齐,轻笑般的问:「张亦齐是吧?」 说罢还未等到张亦齐给出回答,林霍握紧的拳头「嘭」的一声放到张亦齐的脸上。 许念被林霍突然之间的动手给吓懵了,半晌都没动。 张亦齐揉着自己脸颊站了起来,怒骂:「你是什么东西?」 转而看向许念问:「怎么,金主?干爹?你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怪不得,就你那两把刷子也能在严氏出道!」 林霍的拳头还没轮起来,许念上前一脚踹在张亦齐肚子上,大骂:「那是我后爹!」 林霍莫名的乐了,拍了拍许念肩道:「不错啊,怕你吃亏,看样子揍他不成问题!」 「我揍你也不成问题!」许念瞥了林霍一眼,看向张亦齐道:「别用你那龌龊的想法想任何人,我许念不靠别人,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应得的,所做的任何事都问心无愧,你质疑我?张亦齐,你算什么东西!」 「我算什么东西?」张亦齐冷笑,仿佛眼中闪着光,「你该问问你那高高在上的父亲,从小到大我在你父亲眼里究竟算什么东西,他看不起我,看不上我的梦想,他打心底里就觉得我配不上他的女儿!我做什么都是错,卖清高吗?许念,我跟你不一样,你可以输,从头再来有什么难,但是我不行,我只有那一条路,我输不起!你觉得你噁心我,想听听更噁心的吗?你以为只有女艺人会有潜规则,会迫不得已陪睡吗?」 「够了!」许念下意识的捂耳。 「听不下去了是吗?前些年为了争那两个通告,为了多赚点钱交房租我什么都干,不管男女我都陪!多噁心我都得笑脸相迎,我跟你走的从来都不是同一条路,你的身后是你父亲,坚不可摧,而我的身后却什么都没有!」 「所以我回国了呀!」许念吼,「我为什么回来?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跟我爸爸闹翻了,我是离家出走的!他看不上你的梦想,看不上你的职业,所以我选择跟你走了同一条路,我就是想要证明给他看!我的身后有什么?你好好看看有什么,我租着一间破房子,这辈子都没见过那种地方,阴暗潮湿,每天晚上像只老鼠一样的蜷缩在那,我为了什么呀?」 林霍扶额,蠢。 张亦齐怔怔的看着许念,这些事她未曾提过,他未曾问过,甚至,他从来都没有问过许念参加「星爵」的原因。 「算了吧。」张亦齐垂着眼,自嘲般的笑,「念念,是我对不起你,你为了我,原本就不值得的,回去吧,回到你该去的地方。相信我,这个圈子不适合你。」 说罢,怅然转身。 开始相遇的时候,承诺未来的时候,谁能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收场,连冷静的说声再见都不可以,非要撕破脸皮,连带着过去记忆里的那点温存也耗得干净,荡然无存! 「走吧,女儿。」林霍搓了搓手,莫名的兴奋也不知道为什么。 笑道:「我这个后爹送你回家。」 许念不语,缓缓蹲下来,头埋在膝盖处,从小声的哽咽渐渐成了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空荡的地下室传来阵阵回声。 林霍突然手足无措,耐心道:「喂,我说……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为了这么一个人渣值得吗?我告诉你,我林霍不会哄女孩子,尤其是哭哭啼啼的女孩子,你再哭下去我可能……喂,干什么,你……许念!爪子给我拿开,别得寸进尺!我看着不像打女生的人吗?你……算了算了,哭吧哭吧。」 许念起身扑到林霍怀里眼泪鼻涕弄了他一身,震耳欲聋的哭声吵得林霍差点耳鸣,足足哭了有十来分钟。 豪爽的抹了两把眼泪,抽噎的骂:「你懂个屁!」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38章 偏偏 「林霍,你还是人吗?」 林霍麻木的抹了一把老脸, 没搞明白为什么最后他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顿骂。 算了算了,林霍宽慰自己,看在小姑娘失恋的份上, 不跟她计较! 第82页 回到严氏,刚好看到许念从严炔办公室离开的背影。 林霍抓住了机会, 大喊:「哎,许念你给我过来!」 林霍这么一吼,许念像吃了屎一般的极不情愿的转了身,眼神从林霍转向严炔, 她看上去有些颓废, 失了大部分活力。 小女孩未曾体会什么叫人情残酷,就被迫亲眼目睹绞肉机的运转原理, 一时接受无方。 「严总,我要请假。」她看着严炔, 见严炔并未想要表态,再度道:「不需要很久, 五六天就足够了。」 「一天!」林霍率先开口:「射 devils眼下是什么情形?大好时光让你拿去浪费?」 许念哀怨的看向林霍, 心想,这到底是什么魔鬼东西? 「五天!」她丝毫不让。 「一天!」林霍看上去更加坚决。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仿佛能给你喷出火来, 将对方烧成灰烬。 「两天。」严炔出声:「两天之后我要见到一个满血復活的许念, 不要找任何藉口!」 「两天就两天。」许念欣然接受了, 似乎严炔从不给你反驳的权利。 . 许念说消失就消失, 哪怕严炔只给了她两天的时间,在这两天内消失的干干净净。 南兮不清楚张亦齐在这段日子里是如何疗伤的,或者心中有没有对许念的一丝歉疚,她只知道, 两天之后,张亦齐淡出了热搜,甚至淡出了这个圈子。 没错,只有两天,对大部分吃瓜群众来讲,就好似张亦齐这个人从不存在一般。 两天之后,南兮是在林霍那间酒吧的一个包厢里将许念拖出来的。 她扎着高马尾,手中拎着啤酒瓶,跟着劲爆的摇滚节奏闹得天翻地覆,小小的包间被她搞得像是抢劫现场。 南兮一向不懂得如何去安慰旁人,尤其是被甩这件事。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她是这样想的,却没法这么堂而皇之的讲给许念听。 许念几乎是整个人趴在南兮身上摇摇晃晃的从酒吧走出来,三更半夜两个女人在街头吹着冷风。 严炔电话打来的时候,南兮正拼命的拽着许念不让她在这车来车往的马路上乱跑,气喘吁吁的徵求严炔:「能不能让她住一晚?」 严炔一再沉默,南兮就知道没戏,那地方是连林慧梅都未曾踏入的地界。 正欲打消这个念头,严炔再度出了声,问:「在哪?」 「马路。」南兮咽咽口水,无任何底气。 「……南兮,你不会是又迷路了吧?」严炔简直无语,「这地方你走过多少遍了?盲走也能走出个大概吧?」 「呃……」南兮实在是有苦难言,只得老老实实的问:「严炔你知道这路白天走和晚上走其实是两个概念吧?」 「我不知道!」严炔倍感无奈,说:「告诉我标志性的东西,你能看到的。」 南兮还没来得及开口,许念一把夺过手机,冲着里面大喊:「头顶正上方有大月亮,星星很好看,一颗两颗三颗……有很多颗。还有这北风,唿啦唿啦的,吹的我难受……」 「呕……」 说完趴在地上又是一阵勐吐。 南兮抬头看着正圆的月亮,思索,这许念说的也没错,就是这风究竟是个什么风她可说不上来。 无语望天,痴的严重吶。 「站那别动,我马上过来。」严炔道。 南兮心想,照着许念的这个提示严炔要是能找到地方那可就真的是见鬼了,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老老实实的蹲在原地。 许念闹腾的不行,她实在没什么力气再折腾了,只得眼瞅着许念上跳下窜的变着戏法。 严炔很快就到了,比南兮想像的还要快。 皱着眉极为严肃的将许念一把拎起扔在了往后座扔,许念晃晃悠悠的影响了严炔一向精准的方向感,脑袋撞上车顶,「嘭」的一声,许念倒在后排座没了声响。 「严炔!」 南兮惊的喊了一声,连忙扳过许念的头仔细看了看,看不出什么来。 严炔慌了慌,不显眼的瞥了一眼,说:「她这脑袋,还算结实。」 「再结实也不是钢的!」南兮白了他一眼,从后座退出来问:「你怎么找到这的?」 「雷达。」他回。 「什么莫名其妙的?」 「搜寻南兮的雷达,我随身带着。」严炔道。 南兮侧头看向严炔,他正很不情愿的盯着睡的如同死了过去的许念,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南兮想笑,摇晃着他的胳膊,问:「要不,你就勉为其难收她一晚上?」 严炔神色崩的紧,顿了半晌,威胁式语气:「下不为例!!」 南兮赶忙点头。 一直到家,许念才从先前撞击的眩晕中慢慢醒了过来,伸出两只爪子一把揪住南兮的头—— 大骂:「我要扒光你的鬍子!」。 南兮疼的直咧嘴。 严炔顺手抓起茶几上一个玻璃菸灰缸,似乎是在掂量这一砸下去的后果。 「别!」南兮从许念的手里夺回了自己头髮的主导权,连忙制止严炔,「冷静,我发誓她脑袋绝对不是刚的!」 「王八蛋!」许念勐然转身,指着严炔恶狠狠的骂:「天杀的王八蛋,我要杀了你!」 说着转身捡起扔在桌上的一把水果刀,指向严炔。 第83页 严炔往后退了一步。 南兮僵了,许念嘴里还在稀里煳涂的说些什么,总之没有谁能听得懂。 「冷静!」南兮眼瞅着失心疯的许念,颤抖着声音劝导,「把刀放下,好……好好说,张亦齐又不在这里,你……等……等等,严炔!」 一听到张亦齐这个名字,许念那仅存的最后千分之一的理智瞬间崩塌—— 不过她的刀最后并没有向着严炔,而是一刀扎进了沙发上一抱枕,一刀一刀刺成稀巴烂,肠子肚子都翻了出来,白花花的落了一地。 南兮差点被吓晕过去,累瘫,睁着眼望着天生无可恋。 许念闹到很晚,揪着严炔的衣领着实把他当一个负心汉,怎样难听的话一轮一轮接着来,严炔从一开始准备跟许念大打出手到最后变成一声不吭,照单全收。 她安静下来的时候天已经敞亮了,乖乖的喝了醒酒汤,微睁了睁眼看到眼前飘着的南兮的面庞,迷迷煳煳的揉着眼睛问:「怎么了,我在哪里?」 「我家。」南兮有气无力,打着哈欠。 许念「哦」了一声,慢吞吞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四下看了一圈,自顾自的穿鞋下床,迈着内八字摇摇晃晃的朝门口走去,打开门站在二楼楼梯口向下看了一眼—— 标准的复式层,虽装饰简单的不像话,也没有多值钱的家具,倒像是只装修了一半就住进来的样子,但许念看的出来,那地砖是真金。 吸了吸鼻一脸懵逼的转身问:「这你家啊?你这么有钱?」 「南兮,下来吃早餐。」 就在南兮正愁苦思索该怎么跟许念解释的时候,严炔偏偏从厨房探出半个脑袋,闯入许念睁大的瞳孔中。 许念顿时来了兴致,没有半秒的迟疑,咯噔咯噔一路狂奔下楼,南兮跟在她身后心惊胆战,生怕许念一个不小心就从这滚下去。 许念头顶无数个问号,结巴的问:「你们……同……同居?」 南兮站在身后还没反应过来,许念一巴掌重重拍向她,说—— 「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个很乖的姑娘,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比我还开放!开放也就算了,怎么……怎么还是严炔?」 她似是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这个结果,毫不客气的拿起桌上一杯热牛奶,盯着严炔怒气沖沖的脸道:「肯定是你勾引的,男的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严炔黑线,被骂了一晚上还不够,大清早的就接着来。 南兮赔笑:「这个……也不是这样。」 她有种预感,严炔应该不忌讳打女人这件事。 「不是哪样啊?」偏偏许念不开窍,再道:「别说你们一个住一楼一个住二楼互不相干哈这点判断力我还是有的。再说了,我们严总一看就不是个正经人。」 许念压低了声音,戏嚯性的语气:「怎么说,好歹也是个正常男人不是,擦枪走火在所难免,就你这傻姑娘,哪能是这老狐狸的对手!」 南兮汗颜,轻轻的摸了一把汗。 「合法。」严炔以一种最平淡的语气讲述这世间最思考无果的事,他道:「不管你抱来多少的法律条文,依旧合法。」 「还合法?」许念仿佛遭受了歧视,说:「看在南兮成年的份上,我不告你诱骗未成年就不错了,严总知道什么叫合法吗?合法就是……」 「合法就是,证件齐全,一样也不缺,怎么的,要给你亮亮结婚证才信?」 他或许永远都没有明白这件事究竟是多么的匪夷所思,或者说没有道理,就连南兮这个知情者都有点难以坦然接受,更别说许念了。 没错,许念一口鲜/奶全数喷了出来,呛得她快要窒息。 再抬头,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只见严炔的脸上,衣襟上全部都遭了秧,一滴都没有浪费。 严炔眼角瞥向被许念划成七八烂的抱枕,水果刀还扎在上面,正中心脏。 南兮眼瞅着严炔的手握成了拳头状,连忙将许念拽到自己身后,讨好的上前胡乱的擦拭着他身上的奶/渍,道:「忍忍,严炔再忍忍……」 「我忍了一晚上了。」严炔说。 「咦?」就在这时,只听许念摸着自己后脑勺,不确信的问:「南兮,你家有虫子?」 「虫……虫子?」南兮扑到严炔身上,如同攀着一大树一般的挂在严炔身上,颤抖着声音问:「哪有虫子?」 「我这脑袋后面怎么好大一块,硬邦邦的,应该是被咬的吧?」 南兮严炔四目相对,昨晚一幕重新演绎了一遍,许念这刚脑袋是跟严炔的爱车硬碰硬的。 南兮只得慢吞吞的又从严炔身上退了下来,很是内疚的点头:「虫子,好像也是有的,常有……很大的虫子,约看会有这么大……」 南兮随手比划了一下,发现自己荒唐的厉害,这个形状,应该是恐龙了。 幸亏,就在这尴尬万分一刻,门铃催命般的响了起来。 严炔的脸上甚至都看不到他为许念后脑勺那肿块内疚多少,径直道:「是林霍,我让他……」 「林霍?」许念又炸毛了,很是浮夸的问:「是那个最喜欢看人笑话的林霍吗?完了完了……」 她站在客厅中央急的跺脚:「别事还好说,他要是知道我为了个渣男这般半死不活,还不得想方设法的挖苦我?南兮,你这哪里能藏起来,快快快!」 第84页 说着就要往餐桌底下钻。 「呦呵,你养宠物了?」林霍迈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像个老大爷般的从门口进来,定睛看了看,又道:「还是这么大块的!」 严炔倒是兴致好,不着痕迹的笑,如同一个调皮捣蛋的高中生调戏了同班同学一般的嘚瑟,愿意卸下自己身上坚硬的盔甲,着实好看。 再一转眼,林霍跟许念已经互相问候起了对方的祖宗八代。 「被个男人甩你给我搞这么大动静,丢不丢人!」 林霍拿出了怼记者媒体的气势,将毒舌进行到底。 「你愁嫁还是怎么的,至于把个碎渣当宝吗?还好意思跟我要几天的假期…….呦呦呦,憋着嘴干什么,要哭啊?眼泪这么不值钱,你泪腺破了啊……」 「哇……」的一声,严炔手动捂了捂耳朵。 「林霍,你还是人吗?」哭肿了双眼再加上昨晚喝了太多酒,许念整张脸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态占满,边哭边道:「我哭怎么了,那是因为我有心,我付出过当然会难受它的失去,你懂什么!哇……」 南兮甚至觉得地板都在动,回头看向一脸懵逼正无处下手的林霍,张了张嘴,唇语道:「哄啊,站着干什么?」 「哄?」林霍懵,「这他妈无处下手啊!」 「你最好马上给我搞定她。」严炔异常烦躁,耳膜都快要被裂开,「不行就带回你家去!」 「带我家?」林霍欲哭无泪,「带我家跟我老娘比谁声音大吗?不不不,我现在才发现我老娘嗓门不是世界第一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丫头……绝对能胜了我老娘!」 第39章 偏偏 「约会吗?」 一大早, 林霍脸色铁青的带来了一个并不太好的消息—— 温晓宣布solo。 「soul这才成团多久?」夏正祥一脸懵,「瘾悦有点着急了。」 射 devils的出道很大程度上影响了soul的发展,她们粉丝的流失度很高, 这点,极大的引起了温晓的不满。 她不满足于被人处处压一头, 着急的想要脱离soul的束缚。 林霍倒是看得开:「soul本来就是温晓的跳板,这个跳板用多久,自然是由温晓本人决定,至于退出一个人之后soul会受到多大的波动, 显然她并不在乎, 迟早的事。」 夏正祥嚼舌:「果真是瘾悦的小公举啊!」 温晓要solo本来无可厚非,也影响不到其他人, 唯独一点,她发布solo专辑的时间却很是微妙。 跟南兮撞档。 同一时期的音源, 势必会加入到竞争队列。再加上网际网路保存着一部分记忆,南兮当初也是参加了soul的选秀, 对于当初是谁占了南兮出道位的问题, 质疑声最大的,当属温晓。 对于媒体而言, 这绝对是个值得好好写一篇报导的新闻。 「现在是怎么着, 瘾悦是打算跟我们槓到底了?」夏正祥问。 本来, 射 devils跟soul就是双方争谁输谁赢的关键, 现在倒好, 还冒出来个南兮跟温晓,更重要的是,瘾悦与严氏,其实还留着一笔前债。 但好在, 南兮与温晓并不是同一个风格,甚至可以说,风格差距极大。 温晓从一出道开始定的就是性感风,在这条路上她走的倒是一点都不含煳,娱乐圈十大性感女神的投票当中,温晓已经挤进来了半边身子,而且,看她的样子,应该是要走到底的。 而林霍对于南兮的定位,是往清纯女神的牌面上挂的,两者不沾边,应当也形不成多大的腥风血雨。 故而,严氏股东大会以90%的同意率通过南兮的正式出道日。 既然瘾悦想要打这一仗,那么,严氏便顺从的应战。 南兮拿到的是c.he的作品,曲名叫《拾残》。 本身,南兮的声线就带有一股空灵与后沙哑的巧妙结合,而c.he的曲又以暗黑系列着称,这两者合在一起,莫名的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和谐统一。 简直完美的不像话。 而温晓solo专辑的主打却是一首颇为特别的曲调,曲名叫《heart》,是一首半节奏曲风,外加电子音,说不上多惊艷,但足够特别。 林霍常说,在这个圈子,100分的完美有时候并不是最好的,最好的,是能抓人眼球,不管是哪一方面。 在这一点上,温晓显然是成功了的。 严炔看上去若有所思,问:「这首曲子出自谁之手?」 「不知道。」夏正祥回他,「是个新人。」 「新人?」林霍反应最大,「瘾悦拿新人跟c.he硬碰硬,谢成义脑袋里面在想些什么?」 说不通。 却又看上去挑不出破绽来。 所谓新人,来头必定也不小。 就在《拾残》和《heart》轮番洗榜新歌榜的时候,射 devils出事了。 许念和张亦齐,本就不是公开的关系,何况随着张亦齐淡出视线,这段过往也应该是埋藏于地底的,但在这期间,偏偏许念火了。 做为射 devils当中人气最高的成员,许念迎头撞上的是各路人马毫不相让的窥探与跟踪。 本身,有个前男友并不稀奇,可偏偏,那个人却是张亦齐。 张亦齐已经被大众忘得差不多了,可若再搭上许念这条线,必然会受其波动。网际网路是个套,一桩一件没有分得那么清楚,许念连着的是射 devils。 第85页 关于许念和张亦齐,媒体拿到的是绝对的证据,能一锤子就定死的那种。 许念和张亦齐在严氏停车场最后的那场争吵,被一拍客无意中拍了下来,随着许念的露面,这视频价值也就高了,被高价卖给了一家媒体。 眼下,林霍收到了那家媒体给他的预告。 压新闻,说到底就那么几种方式。 要么,钱给的到位,要么,新闻互换,再不济,就互报各自筹码,看双方能相让到一种什么境地。 可这家媒体,让林霍极其头疼,人家不缺钱! 新闻置换,也没那么简单。林霍完全被动,被人牵着鼻子走。 不得已,他做出了一个决定,怎么说,有点脑壳疼。 . 「射 devils现在很脆弱,经不起一点点折腾,置换新闻嘛,大体也就这样。」林霍略感心虚的补充道:「再说,南兮跟魏子谦就是放出一点模煳的消息来,不是什么石锤,拿不到把柄,相反,对我们而言,有利无害。」 「我们?」严炔顿了顿,问:「谁跟你穿一条裤子了?」 「啊,对。」林霍笑:「你严炔或许是唯一一个受害者,是我疏忽了,主要是我不知道你这么喜欢吃醋,假醋也吃,也不怕拉肚子!」 「不吃假醋的人有很多,媒体盯的是魏子谦,你置换新闻不能选旁人吗?」严炔问:「非要把南兮给我拉进去,我当时把她交给你,是觉得你靠谱,没想到你倒给我反其道而行!」 「你以为魏子谦是什么人啊?」林霍哭笑不得,「那小子那么容易控制?就是个刺儿头,他说了,除非南兮,否则不干,要么就跟我们对着干,我有什么办法?」 严炔盯着林霍,半晌才道:「堂堂一个公关总监,被魏子谦牵着鼻子走,你好意思站在这里大唿小叫的?」 「那你也不问问魏子谦他爹是谁。」林霍觉得冤枉,「反正我不敢惹。」 魏子谦老爸魏恆,去年的b市首富,塞进任何一个游戏局里,都是脑门上叠着钱的玩家,地位首屈一指,产业布集各行各业,在一些投资上面与严氏是有交集的,这点,严炔很明白。 「南兮知道吗?」严炔问:「在这之前你给她透露过?」 「没。」林霍摇头:「我本来要去给她坦白的,被你弄这儿来了。要不,不坦白了吧,我这形象跌的有点快。」 严炔冷嗤:「你还有形象呢!」 林霍狗腿子姿势摆的明明白白「在你这是没有,但在南兮那里说不定还留着一点,你给我留点?」 「遗憾,我两只耳朵灵敏的很。」 随着声音南兮推门而入。 还是下午那身装扮,头髮散了下来,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糖纸还捏在手里。转了一圈没找到垃圾桶,愣了愣,塞进林霍的手心。 「你怎么听墙角啊?」林霍顺手接过,反应了一秒又反应了过来,大喊:「我是你经纪人,不是你保姆,南兮你过分了。」 「你卖我的时候过分吗?」南兮问:「我陪你演这齣戏够不够意思?」 「演?」林霍有点懵。 南兮点头,「在你坦白之前我早就知道你想要干什么。」 林霍问:「谁告诉你的?」 「魏子谦啊。」南兮道:「你把我们两个人单独扔在那我就知道有问题,百般威胁魏子谦,他全招了。」 「这小子。」林霍唿了一口气,低声道:「招了也不跟我通个气。」 「那现在,这个人……」南兮指了指严炔,悄悄问林霍:「他气消了吗?」 林霍瞄了一眼严炔,忍着笑,小声的说:「你没来之前应该是消了,不过这会,当我没说。」 林霍说完,贼一样的一熘烟跑了,跑之前规规矩矩的拉上了门。 南兮回头,只见严炔靠在桌子角直勾勾盯着她,脸色实在说不上好。 南兮踮了踮脚,悄悄的给他顺了顺头髮,小手拽着他的衣角,看上去可怜兮兮。 低声问:「严炔,我觉得我错了,你看,还能原谅吗?」 严炔垂眼看她,喉结上下一动,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嗯?」南兮抬眼,明亮的一双小鹿眼可怜巴巴的盯着严炔,直到严炔率先败了阵。 他不自在的转了个身,轻咳了一声。 南兮正一脸懵,只听严炔突然喊她的名字。 「南兮。」 「嗯?」 「商量个事。」他说。 南兮细细品了品「商量」二字,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什么事?」她小心翼翼的问。 严炔语气真挚,说:「你以后能别这么跟我说话吗?」 「啊?」南兮云里雾里,「什……什么意思?」 「你知道从你进门到现在,勾引了我多少回了吗?」 哎呦,听听这叫什么话? 这狗男人还委屈上了! 南兮捏紧了拳头,正欲开口,严炔抢在了她前面—— 他说:「以后别这样了。」 南兮:「……」 严炔:「要注意影响。」 南兮:「……」 严炔:「你也知道,我非常不经勾。」 南兮:「……」 颇有一种肺腑之言的意思。 就好像那种我现在不跟你处关系,我要好好学习上大学是一样的道理。 第86页 「严炔!」南兮颇显无奈,「你戏精上身了?」 他笑,一把将南兮揽进怀里,语重心长的问:「现在我们来谈谈你究竟错哪了这件事。」 南兮挠了挠头髮,还真就仔细想了想,却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我也没太搞清楚,我究竟错哪了?」 「南兮!」 这态度极其不端正,无法无天! 南兮被吓一跳,说:「我牺牲自己为了射 devils,实际上保的是严氏,无功也就算了,不至于记一过吧?」 「你不要偷换概念!」严炔道:「你是严氏的艺人,该是严氏保你,对自己无利的交易你完全可以拒绝。射 devils会怎么样,那是股东大会的事,严氏那帮老骨头该头疼的问题,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那就麻烦了。」南兮若有所思。 「麻烦?」 严炔有点懵,转眼又看到南兮笑的一脸开心。 「我老公就是那老骨头之一。」南兮眨了眨眼问:「你说,他会不会秃顶啊?」 我不是为了射 devils。 我是为了你。 南兮没有那么木,公司股东一大半以上都是严悸的人,在这之前出道的那些艺人也更靠近严悸,严炔的筹码都在他们这些人身上,是能证明他的唯一办法。 林霍说的没错,射 devils经不起半点折腾。 严炔怔在那,久久未能反应过来。 怎么会有人,一眼就能看穿他所有的心思,一眼就能捕捉他所有的无奈。他一直都想证明自己,证明给那些老骨头看,却总是回不到正轨,搞不清楚是为什么,总在飘,停不下来。 「所以……」南兮盯着严炔,突然问:「约会吗?」 「嗯?」严炔慢了很大一拍,像是自己听错了一般,问:「你说什么?」 南兮笑:「我昨晚看了一下我的银行卡余额,真的,我没见过这么多钱。」 严炔一听就乐了,南兮继续道:「请人吃饭这种事我以前从来都不会做,可能是兴奋过头了才有这么个错误的决定,趁着我还没后悔,你可以想想看。」 南兮说的淡然,尽量让自己表达无所谓,可双眼却出卖了她。 她紧紧盯着严炔,生怕他说个没时间,不太好,怕被拍之类的。 「真要请我吃饭?」严炔问:「不后悔?」 「算了,你不去就算了。」南兮转身就走,「不然我去问问林霍他有没有时间,不然许念也行,魏子谦也还可以,再不济,我去找找奥利,他肯定……」 「我去我去,什么毛病!」严炔大步跟上来,「你要敢找别人我就没收你工资卡!」 南兮将怀里的工资卡捂紧了些,小跑道:「你没收我工资卡,我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总之连本带利你得给我吐出来!」 转过身又问:「不过,我们去哪啊,你爱吃什么,中餐?西餐?不然我们涮火锅吧?」 严炔跟在她身后,心想第一次约会,涮个火锅?亏你想的出来。 「换个地方。」严炔无奈道:「你想明天的头条是严氏总裁跟旗下艺人街头涮羊肉这种吗?」 「那去哪?」 「我带你去个地方,保证不会被拍,即便被拍了,说辞也要高雅一点。」 南兮回头,看着严炔。 「怎么了?」严炔问。 南兮犹豫问:「可以是可以,但是,贵吗?」 严炔愣了,笑:「不贵,对你这种小富婆来说九牛一毛。」 南兮:……我信你个大头鬼! 第40章 偏偏 「那就床上见。」 严炔去的地方, 是一个叫「零」的中式餐厅。 很奇怪,偏门处立着一造型奇特的椭圆石头,看起来像一个扭扭捏捏的「0」, 装修颇为典雅,周遭墙壁都是凸起的一前一后错开的棱形砖, 整个格调为统一的暗灰色,有一种性冷淡的意味。 就连前台收银人员处处都透着一股清冷。 严炔和南兮进去的时候,收银人员只是象徵性的点了点头,没有微笑, 说起话来像个智慧机器人, 规规矩矩的,没有任何波折。 整个下来, 不像个能吃饭的地方,反而像个艺术品, 只用来欣赏。 南兮小声的嘀咕,「这一看就是那种一个菜得伸好多根手指头才能算清楚的那种, 而且都没什么人。」 委婉的讲, 她并不相信严炔那忽高忽低的味觉。 这间餐厅根本就没什么人,而且眼下正好就是饭店, 整个餐厅都透露着一种并不想营业的消极心态, 南兮想, 老闆大概就是傻人钱多吧。 南兮被严炔紧紧牵着, 走过一条细长的走道, 刚转了个弯,就跟走廊尽头推门而出的另一人来了个面对面。 严炔脚步一顿,眯了眯眼。 南兮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一副赏心悦目的画卷—— 那人是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 完美的黄金身材比例,一眼望过去满屏的大长腿斜拉着,眼下正一只手插着兜,摆了一副货真价实的吊儿郎当痞样。 新晋影帝卓雅量,即便南兮曾无数次透过屏幕感嘆于他这张过分妖媚好看的脸,却远远不及当面来的更为直接。 南兮狠狠咽了咽唾沫。 三个人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偏偏,没有一个人先行开口说话。 有那么一瞬间,南兮突然有种三角恋狭路相逢的错觉。 第87页 很不巧的是,她竟然萌生出了一种自己拆散了一段美好姻缘的内疚感。 这tm叫什么事! 就在这时,她看到卓雅量灼热的目光从严炔身上缓缓下移,停在了那双十指相扣的手上。 南兮瞬间心虚,那种没来由的内疚感越来越强烈,她悄悄一根一根扳开严炔的手,迫使两人不再手牵手,甚至还想说句对不起给卓雅量。 感觉到南兮的小动作,严炔偏过头看她,眼神直白且明示。 严炔:搞啥? 毫不犹豫的伸手又将南兮给拽了回来,仍旧十指相扣。 南兮:…… 就算是旧情人,也别这么残忍嘛。 终于,这一幕成功刺激到了卓雅量,只见他娇嗔的狠狠一跺脚,抖抖索索的戳着一根手指头,戳到严炔跟前。 开口就道:「严炔,你个渣男!」 到底是影帝,眼神楚楚可怜,隐约中还闪着泪花。 严炔皱了皱眉,说:「卓雅量,正常点。」 「嘤嘤……」卓雅量转身摸了两把眼泪,压着音调,「这么狠,果然腻了。」 严炔:「再嘤我就叫人把你扔出去。」 卓雅量耸肩:「我被人放鸽子了,你快哄哄我。」 「滚!」严炔拉着南兮就走。 「哎,你等等!」卓雅量转身冲着两个背影喊:「这小姑娘谁啊?你从哪骗来的?」 严炔没回头:「别小姑娘了,下次记得叫嫂子!」 卓雅量:嗞~不要脸! . 「我们就这么走了?」南兮朝后看了一眼,恰好对上卓雅量的视线,好看的有点勾人魂魄的意思。 「不然呢?」严炔反问:「你还要去哄哄他?」 南兮仰头问:「他这样你真忍心?」 闻言,严炔偏下头看她。 南兮小声嘀咕:「毕竟,那么好看一个男人……」 严炔眯了眯眼,没吭声,并在心里狠狠骂了一顿卓雅量,活该被放鸽子! 南兮嘆气,果然,腻了就是这待遇。 男人啊,都是大猪蹄子。 严炔尚且还不知道他在南兮心里早就对等于大猪蹄子,他径直带着南兮绕了好多个弯,脚步停于一间偏角落的雅阁,像是提前有人打好招唿似的,桌上蜡烛鲜花布置妥当。 实话讲,南兮对严炔能轻车熟路的来这个地方存留了很大的疑问。 菜是严炔点的。 不用菜单,他闭着眼都能把这里的招牌给点个遍。 「常来啊?」 南兮耐着性子问,一只手搭在桌沿上,上下打着节拍。 「嗯。」严炔头都没抬的应了一声,他的注意力奇奇怪怪,显然眼下正好与南兮在两个世界游荡。 「上次是跟哪个小姑娘啊?」南兮问。 「……」 严炔抬头,愣了半秒,突然就笑了。 南兮一看这势头不对,深皱眉,不死心的问:「或者,跟哪个男人?」 她也是够惨,这叫什么事,不仅得防着女人,就连男人都不能排除在外,任重而道远。 严炔笑着解释:「不是……也很久没来了。」 说完又缀了一句:「最后一次是跟林霍。」 南兮咬了咬牙,费力的扯出一丝笑来,笑的不怀好意:「跟林霍吃烛光晚餐啊?吃的怎么样,开心吗?」 「不是你……」严炔无奈,「林霍的醋你也吃?南兮,我于千万人中选了你,你好歹也该信信我的眼光,卓雅量我都不要,林霍那样的……看都不会看。」 「你也承认卓雅量好看?」南兮愁了。 这什么脑子?严炔更愁。 看在南兮正儿八经很认真的在吃醋的份上,他可以不计较。 招了招手,一金头髮蓝眼睛的大叔架着一把小提琴进来了,随意的与严炔握了握手,笑着看向南兮,偏头对严炔用英语道:「你的女朋友很漂亮。」 南兮一愣,只听严炔笑着纠正:「是妻子。」 外国大叔露出一双匪夷所思的表情,又不免多看了南兮两眼,说:「真替你开心。」 严炔只是笑了笑,没回话。 那外国大叔又问:「可以开始了吗?」 严炔打了个ok的手势,丝丝入耳,一首曲子轻柔中藏了几分转折,又绵延下去,与那昏暗的蜡烛火焰对应的恰如其分。 「他,美国人,之前是玩乐队的,后来乐队散了,就开始环球游。幸运在,他这次留在中国的时间够长。」严炔简单的介绍了一番。 听起来是个很有名的提琴手,至少单方面得到严炔的赏识,不过南兮对这个人倒没什么兴趣,她比较关心的是另一个事情。 「这首曲子叫什么?」南兮噼头盖脸的问。 严炔被南兮这跳跃性的思维给愣了一下,想了半晌才含煳道:「暂时……无名,c.he的曲子,应该是还未取名。」 「c.he?放在这里是不是有点可惜?」一首名曲淹没在一间餐馆里,它的听众是那些无所事事只知烛光晚餐的年轻男女,实在是有点大材小用。 但好像,严炔并不这么想。 「c.he究竟长得好不好看?」南兮突然问。 「……怎么,你要移情别恋吗?」严炔反问。 「你果真是好敷衍。」南兮扑闪着大眼,些许委屈的说:「跟林霍来的时候,你肯定不是这样的。」 第88页 「够了啊!」严炔打断南兮,「我跟林霍一清二白,相处二十多年,一张床都没睡过,世上你再找不出比我俩更清白的人。」 说完又觉得百般不合适,「我在这里跟你解释我跟林霍的关系,我是不是有病!」 南兮笑的合不拢嘴,问:「假醋好喝吗?」 说罢不动声响的将一条新鲜的麻辣清江鱼五马分尸,鱼头掉进了自己碗里,剩下的整个身子往严炔那边推了推。 严炔摇了摇头,顺手接了过来。 南兮啃鱼头的时候极其认真,两根筷子挑的干干净净,没有抬头的又问:「你似乎从来都没有正面回答过我c.he究竟好不好看这个问题,他是不是很帅,帅到让你嫉妒的那种?」 「帅,帅。」严炔这回事真的敷衍,说:「很帅,我一直都嫉妒他。怎么了,不再吃点?」 南兮放下筷子,有些遗憾的咽了咽唾沫,说:「不能再吃了,再吃下去林霍就要给我催吐了。他要是知道我今天吃了这么多下次桌面上摆的可能就是我的脑袋了。」 「林霍怎么回事,难道他不知道我最近抱你都硌的慌吗?」严炔说罢想了想又道:「也是,他的确不知道,改天跟他说说。」 南兮冷不丁被呛了一下,伸手将严炔的手中的筷子抽了回来,义正言辞道:「你也不能再吃了,小心两块鱼肉将你的六块腹肌变成六块肥肉。」 严炔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肚子,南兮笑,揪着他起身,催促道:「走了走了,约会结束了,我还跟林霍请了假呢。」 严炔跟在南兮身后,不满道:「我现在发现林霍的话对你来说就是圣旨,也没见你什么时候这么听我的话。」 「那当然。」南兮头也没回的说:「林霍直接控制我的钱包。」 严炔顿了顿,略带笑意:「行,现在用你的钱包去结帐吧。」 南兮瞪了他一眼,往收银处一站,拿过单子一看,腿差点软了,严炔在旁边扶了她一把,笑意加深。 「不、不好意思,你是不是打错单子了?」南兮问。 「没有。」依旧是机械的声音。 南兮抬头看了一眼,收银小哥脸崩的紧,目视前方,昂首挺胸快要站成了军人状。 南兮好奇,他究竟累不累。 低头再看向手中的菜单,出奇的发现这些菜都是严炔点的,南兮瞪大了眼睛,蘸着唾沫数着其中一项后面的0,那个不知叫什么的美国人奏的那首不知叫什么名字的曲子收费将近达到了五位数。 南兮哈喇子都要下来了。 「你们老闆是骗子吧?」她惊唿,「按秒收费啊?那个什么大叔身价好莱坞级别的?」 「呃……」收银处小哥很是为难的偷偷瞅了严炔一眼,两眼一抹黑的委婉表示,「这么说其实也没什么不对。」 在南兮的注视下,小哥再次道:「sicher应该是这个级别的。」 南兮咬着牙刷卡,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她越想越觉得亏,不死心的问:「你们老闆怎么不去抢钱,这么贪心,是个人都不会来第二次,究竟会不会做生意!」 「你要不问一下他老闆叫什么名字?」严炔在一旁提醒,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万一他老闆就在这附近呢,让他听到多不好。」 「我又没冤枉他!」说是这样说,人却是很听话的问了一句:「不过你们老闆叫什么啊?」 收银小哥挠了挠自己脑袋,视线在严炔和南兮身上来回走动,清了清嗓子,大声的喊了一句:「严炔。」 南兮被吓了一跳,卡差点掉到地上。 「你、做……做什么喊这么大声?严炔?严炔怎么了?」 「这家店的老闆,叫严炔。」那小哥再道。 南兮头顶五条黑线,偏头看向严炔,只见严炔欣慰的点了点头,说:「都提醒你了,万一他老闆就在这附近呢。」 这算哪门子提醒? 南兮拍了拍桌子,提高了声音:「快,退钱!」 收银小哥为难,严炔也不放话,转身向门口走去,南兮上前拽着他的衣角,要多委屈就多委屈。 「你坑我啊严炔!都说做生意不能坑身边人,你倒好,专坑枕边人?你的心是煤炭做的吗?你从我勒紧的裤腰带拿钱真的不会愧疚吗?」 南兮一只手搭在严炔的肩上,由于身高不够,只得垫着脚被严炔拖着走。另一只手揪着他的耳朵,揪的红红的。 严炔笑:「从你的钱包到我的钱包,都是共有财产,顶多也就是替你管管,还有……」 严炔站在门口往前看了看,说:「你再这样,明早的头条或许就是南兮严炔为钱扭打,疑似严氏剋扣旗下艺人工资之类的新闻了。」 南兮乖乖的从严炔身上熘了下去,两个人衣冠楚楚的走出大门,中间隔着避嫌的距离,要多生疏有多生疏。 南兮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客气的朝着严炔微微鞠了鞠躬,面带微笑的开始胡扯:「谢谢严总支持,感谢严氏栽培,我会努力的,争取还能吃得起这里的饭。」 严炔看上去极其严肃,冷着脸听南兮胡说八道。 「那……公司见严总?」 「好。」严炔应声道:「晚上见。」 晚上见?南兮压低了声音道:「严炔你的思想很有问题。」 严炔不动声色的笑,同样压低了声音凑近南兮耳边道:「那就床上见。」 第89页 「床……床上?」 南兮想哭,再抬头严炔已经走远。 身姿挺拔,站在太阳光底下的严炔,浑身发着光,他的光芒太耀眼,是南兮承接不住的光。 第41章 偏偏 是啊,你比不上他。 日子像流水, 一点一点累计成一笔不小的数目。 是还不完的债。 自出道以来,南兮以光速在成长,俨然已经到了一种在阳台晒个太阳都要全副武装的地步。 这天, 林霍带她出席的,是一个酒会。 圈子不大, 半数都是熟面孔。 「别喝酒。」林霍像个幽灵似的,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一滴都不能沾,听到了没有。」 南兮点头。 「先自己待会。」林霍有的时候特别像个操心的老妈子, 「别乱跑, 我去搞定一个人。」 南兮继续点头。 她其实并不是个擅长社交的人,林霍一走, 南兮瞬时有点侷促。 参加这个酒会的不是没有熟面孔,而是所谓的熟也仅仅停留在能道出互相姓名的浅薄关系里, 南兮倒是不太想凑过去硬掰扯两句。 于是她装模作样的端着一杯红酒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等林霍喊她走。 可偏偏,在林霍之前, 倒是先等来了另外一个人:陈方。 陈方来的比较晚, 一进门就先看到了落单的南兮。这段时间以来,他倒是也了解的差不多, 当初那个看似走投无路的南兮最终还是成功搭上了严氏这条线。 可这条线, 当初不也是他给她的吗? 一旦产生这种高贵的意识, 陈方瞬间趾高气昂, 不屑的从鼻腔内重重的「哼」了一声, 大步朝着南兮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直到一抹厚重的影子遮住了她半边的光,南兮才反应过来,她以为是林霍,抬头却看到了陈方。 南兮略微皱眉, 眸光朝着四处走了一遍,没有林霍的影子。 「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识了?」陈方出声,语气依旧让人很不舒服。 南兮挤出一丝笑容,规规矩矩的喊了一声:「陈总。」 「哼!」陈方一屁股坐在她面前的椅子上,不友善的眼光盯着南兮从头顶看到了脚底。 南兮浑身不舒服,刚要开口说话,陈方抢在了她前面。 「你爬上的是谁的床?」他问。 南兮抬眸看他,眼神之中是毫不掩饰的憎恶,这点,在很大程度上刺激到了陈方。 「林霍?」陈方轻蔑的试探,「你知道林霍母亲是谁吗?那个女人,可不是个善茬,南兮,玩玩可以,千万别当真!」 「谢谢陈总提醒。」南兮满不在乎,沖他一笑。 陈方眯了眯眼,再问:「难道不是林霍?那么,严炔?」 南兮握着杯子的手莫名一顿,抬眼看向陈方。 「严炔……」陈方摇头,问:「你知道一个什么样的人才会被人为的清除掉所有的过去,以一张白纸的身份重回大众的视线?」 南兮不回话,陈方自问自答:「我应该称他是飘于云端的洁白之身呢,还是……」 「——一只骯脏的杂鼠?」 南兮指尖扣着杯口,发出一声怪异的声音。 陈方笑:「不能这么说,杂鼠至少不会杀他老子,严炔却是……」 南兮抬手一杯红酒泼在陈方脸上,一滴都没浪费。 他今天穿了一件纯白的衬衣,胸前湿了一大片,粘稠的红酒顺着下巴往下滴。 陈方拍桌子而起,大骂:「南兮,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南兮不为所动,她看着陈方那张暴怒扭曲的面庞,突然就笑了。 「陈方,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南兮抱胸看他,「一只有娘生没娘养的……杂鼠。」 「南兮!」 陈方拍桌子而起,下句话还没来得及吐出来,门口先行起了一阵譁然之声。 南兮顺着声音的来源去看,再也没移开眼神。 温晓穿着一身白鹅羽毛露肩长裙,画着浓艷夸张的妆容,笑容满面的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 自soul成团之后,南兮与温晓便再也没有碰过面。即便是在当初比赛过程途中,她与温晓说话的次数也没超过十句,时至今日,本来没什么值得再开口的,如果她没有挽着那个男人出现的话。 乔莫峰,他就站在温晓的旁边,淡然自若。 南兮听到温晓向旁人介绍乔莫峰的身份,用的是她御用作曲人的定语。 明了到南兮压根就不需再去多问一句,没有开口的必要。 她将视线从那处收回,撇开了眼。 可温晓,却还没炫耀够,朝着南兮走了过来。 「南兮。」温晓笑的温和,朝她伸出一只手,说:「好久不见。」 南兮回以她一模一样的礼貌微笑,笑着点了点头,自始至终没看乔莫峰一眼。 「介绍一下。」温晓的声音继续响起,「这位名叫乔莫峰,我的御用作曲,这次的新专辑就是他全权负责的。」 温晓的笑裂到了耳根后,她看上去非常欣赏自己的这位御用作曲,逢人就夸。 南兮笑了笑,转过头看向一旁的乔莫峰。 「乔莫峰。」他朝她伸出手,做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自我介绍。 南兮没接。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南兮说。 无论外界在评价温晓这张新专辑的时候用了多么夸张的词语来描绘那个初出茅庐的新人作曲家,都不及她亲眼所见那般震撼。 第90页 乔莫峰的眼光也未从南兮身上离开过,是伤感,是无奈,更是不舍。 「南兮……」 「我听过了。」南兮打断他,缓然一笑,说:「恭喜,距离你当初的梦想又近了一步。」 乔莫峰无奈的笑:「我当初的梦想,南兮,你知道是什么。」 他是不擅长撒谎的,也无需撒谎。 温晓疑惑的偏头看向身旁的男人,揣测他们二人的关系,可不管是哪种关系都足够让她很不爽。 「当然,我也为你开心。」乔莫峰道:「c.he也算是我半个偶像,你这次的新专辑,非常完美,与c.he相比,我自然是比不得他的。」 南兮直白:「是啊,你比不上他。」 乔莫峰的脸色很不好看,一下子唰白。 温晓迫不及待的开始宣示主权,冲着南兮气急败坏的吼:「南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南兮挑眉,「实话实说而已。」 「你!」 温晓气的跳脚,刚要往前,就被乔莫峰挡在了身后。 南兮不再看乔莫峰,径直越过他,想要去门口透透气,顺便等林霍回来赶紧结束这个糟糕的酒会,她是一秒都不想再待了。 却不料她前脚刚动,后脚不知从哪突然踢过来一个高脚长凳,磕到她膝盖处,南兮一个没站稳,「嘭」的一声摔了下去。 手中的红酒杯脱了手,「啪嗒」清脆一声响,碎了个干净。 动静太大,招来了无数的目光。 「南兮!」乔莫峰弯腰想拉她一把,被南兮侧身躲开了。 她在两人之间划下了一道清晰的分界线,不愿逾越半分。 就在这时,陈方上前一步,蹲在南兮身旁,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语调开口问:「怎么,有了严炔这条线,旧情人都不想认了?」 南兮一怔,偏过头看他。 陈方笑:「他就是那个为你被学校辞退的教授?」 「轰」的一声,她的冷静当即碎了一地。 这件事,陈方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乔莫峰当年的确从学校辞职了,但他是主动交的辞呈,而不是被迫。 乔莫峰当年,并非是为了成全谁,说到底,他只是无法承受学校师生那么多异样的眼光,而先行一步逃了。 何必要把懦弱说的那么伟大! 「呵——」看南兮这个表情陈方就知道,他猜对了。 「这事严炔知道吗?」陈方顶着一张纯粹看热闹的脸,问:「他究竟知不知道在这么清纯的一张脸下,还有勾引自己老师的一段故事呢!南兮,你说到那时候,严炔还会不会继续相……」 「嘭」的一声,陈方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从身后一脚踹飞! 南兮怔然抬头去看,一件宽大的男士西装外套当头落下,将南兮整颗脑袋严严实实包了起来,她用余角只瞥见了半边身子。 没看到脸,但南兮知道是谁。 紧接着,她听到了几声陈方从鼻腔内闷哼出声的惨叫,以及噼里啪啦椅子凳子的相撞声。 南兮一惊,将那件外套从自己头上扯下来,一转眼先行看到了陈方那张已经没法看的脸,脸颊处还在滴着血—— 南兮双腿一软,又坐在了地上。 见状,严炔先行一步拽着她的胳膊,问:「他打你了?」 语气冷的不像话。 「没。」南兮抓着他的手腕,不让他再动手,闭着眼说:「我晕血。」 严炔偏过头看了陈方一眼,不着痕迹的转了转方向,替她挡住了一面视线,问:「能站起来吗?」 南兮点头,说:「等……」 后一个等字还没出来,直觉被人拦腰横空抱起,双脚离了地。 南兮一惊,抓着严炔的衣领,喊:「你疯了,放我下来!」 这么多双眼睛,谁知道明天新闻会成什么样。 「别动。」严炔的声调依旧很冷,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强势,他捡起仍在地上的外套,再度将南兮整颗脑袋都裹了起来。 似乎还挺得意:「这样子,谁知道是你。」 南兮将头埋在他的大衣外套内,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很想哭 「你怎么会来?」南兮问。 严炔脚步一顿,问:「不希望我来?」 「不是。」南兮看不见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生气,吸了吸鼻说:「有的时候我在想,南兮离了严炔会成什么样。」 会很糟糕吧,一点点事情都搞不定。 严炔说:「不会发生的事情,你想它做什么?」 好半晌过后,南兮哽咽,沙哑的「哦」了一声。 「哭了?」严炔问。 南兮摇头:「没有。」 「没有」两个字说出来,连声音都是颤的。 「为个别的男人哭成这样子!」严炔微嘆气,「南兮,你可真够没良心的。」 南兮抹了两把眼泪,问:「你都听到了?」 「嗯。」 「嗯」字落下,裹着南兮脑袋的外套就被人掀开了,突如其来的光线晃的南兮略微眯了眯眼,一双眼通红。 「哎呦……」严炔头有两个大,指着自己问:「哭什么哭,看着我,没你那过期的半个足球队队员长得好看?」 南兮瘪了瘪嘴,扯着严炔的衣襟擦眼泪擦鼻涕,哭的泪眼汪汪,一声接着一声抽噎。 第91页 严炔嘆气,造的什么孽。 不大一会,林霍也赶到了地下停车场,一脸懵逼的问:「发生什么了?哭……哭的这么厉害,你惹她了?」 严炔抬了抬眼,没有半点表情,说:「前男友的锅,别往我头上扣。」 「前……前男友?」一向口齿伶俐的林霍竟然有点口吃,眼巴巴的问:「南兮的?」 「不然是我的?」严炔反问,脸色实在是说不上好。 南兮偷偷瞄了他一眼,声音极小的纠正:「不是前男友,没有在一起。」 严炔很兇:「不是你还哭?」 南兮哭的更凶了:「那……差点就是前男友……」 林霍在前面开车,忍笑忍的有点痛苦。 「林霍!」严炔黑着脸出声:「前面路口停一下,先把南兮扔下去。」 南兮可怜巴巴的用小手抓紧了严炔的衣襟,支支吾吾道:「我……我还是爱你的。」 「你这爱的可真是隐藏,险些就要看不出来。」严炔转过头问林霍:「你说说,那乔莫峰究竟好在哪?」 「那……除了长的好看点,有点才华,断然没你好。」 严炔眯着眼睛问:「好看?」 林霍嗅到了一股很浓烈的危险信息,心虚的重新回答:「也就一般好看吧。」 南兮小拳头一拳打向严炔胸膛,说:「你可真有意思,威胁林霍有什么用,林霍又不会嫁给他!」 林霍哈哈大笑,一辆车在笔直的路上走着蛇形曲线,摇摇晃晃。 南兮哭的更狠了,将整张脸埋在严炔的衣襟,鼻涕塔拉的扯着他领带在擦。严炔生无可恋,双臂微微向后,闭眼,随你闹吧。 第42章 偏偏 用最后的力气吻你 第二日一大早, 林霍的电话如催命一般的袭来—— 「严炔,你要火了!」林霍说。 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内,男人弯着腰从副驾驶小心的抱出一个身材纤瘦的女人。女人头埋在他大衣内, 睡的很熟。 媒体拍的照片很模煳,模煳的几乎认不清人, 唯有一张,严炔转过身来面对镜头,将他的轮廓给收进去了。 而至于他怀中的那个美人,披着一件男士外套, 整张脸埋在男人衣襟内, 未能窥得一分半点。 天刚亮,网络已然瘫痪了好几次—— 键盘手们敲键盘的手莫名的统一一顿, 不由得统一发出了问句: 【这个女人是谁?】 【是我的错觉么?】 【严炔这个狗男人怎么是这幅深情款款的模样?】 【我们卓大影帝失恋了?】 【难不成严炔是个双?】 【……】 严炔揉了揉鬓角,偏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南兮, 帮她掖了掖被角,起身出了房门。 问:「照片谁拍的?」 林霍道:「还在找根源, 但是最先爆出来这张照片的是一个不入流的小杂志媒体, 叫什么自行杂志,名字挺拗口, 是昨晚凌晨四点左右爆出来的, 大部分人都在熟睡, 更加不好撤, 天一亮, 自然就爆了。」 「从酒会跟出来的?」严炔问。 「应该不是。」林霍道:「昨天那个酒会私密性非常高,进场前都是签保密协议的,不会有这种低级的错误发生,我猜, 应该是长期蹲点的媒体,大概率跟卓雅量有关。」 一影帝顶流公开出柜,这么长时间以来,却没有哪个媒体能挖出来顶流出柜的对象究竟是谁,这样一个大好的一手新闻,自然吸引着无数的媒体,只要有一丁点风吹草动,必然是跑在最前面的。 何况,在关于卓雅量和严炔的新闻下面,双方公司竟然都没有急着否认,这更加的证实了此新闻的真实性。 就等一道证据了。 谁曾想,证据还抓到,这么一来,倒把严炔给排除了。 「卓雅量那边什么反应?」严炔问。 「暂时没动静。」林霍道:「你也知道,卓雅量公开出柜,事先是没有与他的经纪公司商量的,算是打了个措手不及,关于这件事,他公司那边一直都是闭口不谈,不要有什么期待。好在,南兮没有拍到,对我们影响也不大,最近一段时间,你那边可能比较麻烦,甩狗仔这件事情不用我教你吧?」 「嗯。」严炔看上去并不太在意。 . 南兮的下一个通告明晃晃的写着地点是纽约,看得出来林霍准备的仓促,一边通知南兮一边还手忙脚乱的在定机票。 南兮面露难色,眼瞅着林霍小心翼翼的问:「那个……可不可以推?」 「你说什么?」林霍抬头,恨铁不成钢的说:「开什么玩笑,顶尖的时装秀,那么高端的平台,你以为人人都能入的了场,我三大姑八大姨的邻居的儿子的前女友的哥哥的人脉面子都快要搬出来了!」 南兮脑袋晕了半晌,理了理林霍复杂的人脉关系。 「呃……我是说其实明天是……」 「我知道明天是你生日。」林霍打断南兮,「生日该过过,面也得露,你得营业,还得赚钱。」 「不是……」南兮心里咆哮,「不单是生日这么简单,明天……明天还是我的结婚纪念日,你肯定不知道吧?」 抬眼对上林霍吃惊的表情,南兮就知道妥了,再度道:「跟你想的一样,我就是在生日那天领的证。」 林霍眨了下眼睛,很自然的接受了,他对于接受总是表现的要比平常人更顺理成章一些。 第92页 点了点头,然后径直说:「可是严炔已经走了啊,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是不可能回来的。」 「走了?」南兮心中一个大大的问号,「走哪去了?」 「这我哪知道?」林霍理所当然的装愣,「出差,早上最早的一趟航班。」 南兮一愣,好吧,或许严炔忘记了。 忘记了! 他连第一年的结婚纪念日都忘了,这以后日子还怎么过? 越想越不爽,不爽的快要爆炸! 林霍不着痕迹的笑了笑,随即塞了一件礼服到南兮手中,叮嘱:「我们时间很紧,可能一下飞机就得赶现场,你得提前准备准备。」 然后站起来大义凌然的宣布:「那走吧?」 南兮手中握着一件纯白色的拖地礼服,有些犹豫,「这看起来很像婚纱。」 林霍咽了咽唾沫,蛮不讲理的强调:「婚纱就婚纱,我的眼光,哪怕它就是个麻袋,也没问题!」 南兮心里直嘀咕,林霍就是个毫无人性的王八蛋! 她试着给严炔打了电话,始终无人接听,转过头来问:「严炔几点的飞机,飞哪的?为什么一直占线?」 「你这个时候不要打扰他。」林霍表现出了一种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不知怎么开口的为难,有模有样的分析,「你知道吧严氏……嗯,出了一点小状况,最近呢大家都比较头疼,当然,严炔肯定最疼。」 南兮是想问什么小状况的,奈何林霍明显不愿再多说,南兮也就不问了。被林霍一路推着往前,稀里煳涂的踏上了纽约。 她第一次来纽约,那个严炔生活了八年的地方。 这里举目无亲,于她而言,不亚于置身惨澹的荒漠。 从机场坐车又走了很久,林霍耐心的等南兮换了礼服,再突然不知从哪冒出来几个一手粉扑,一手眼影的妖怪,拉着南兮刷刷刷的像刷墙似的给南兮脸上扑粉。 林霍一边打着盹一边不间断的盯着时间,末了,再将南兮塞进一商务车里边,笑着对着她挥了挥手。 「喂!」 南兮趴在车窗上,林霍的那张欠揍脸越来越模煳。 「不是……卖了?」南兮茫然回头,望向一脸严肃胖嘟嘟的脸上滑稽的挂着一幅墨镜的司机师傅,轻咳了一声,试探性的问:「不好意思师傅,我们这是……开哪去?」 师傅厌烦的瞪了南兮一眼,转而直视前方,不搭理她。 南兮有点尴尬,后背都要冒冷汗。 最终的目的地,停在了一排白色高墙围起的大楼外。 隔绝了城市的喧嚣,切断了一切皆有可能的灯红酒绿,只听得到静空中偶尔划过的一两声鸟叫。 林霍似乎并未给她第二种选择,与其说着蹩脚的英文摸索回家的方向,南兮觉得从这里踏进去要容易的多。 门是微张的,似乎是在等待一个期待已久的故人,用欢迎的方式,静默的鼓着无声的掌。推门而入,花香四溢。 入眼洁白的地毯,一路洒下一道玫瑰花瓣用来指路。 路的尽头,是用百合堆砌起的堡垒。 最后那扇门,南兮手指微微颤抖,她的爱人,是无与伦比的存在。 「咯吱」一声,伴随着门开,音乐踏然而至,无一分一秒的偏差。 黑色钢琴前端庄的坐着一个人,头髮高高梳起,未纵容额头留下一丝一缕。他穿着一身裁剪合身的黑色西装,正低头给这琴键赋予生命。 这是南兮第一次见严炔弹钢琴,修长的手指翩翩起舞,他像一个伟大的艺术家,在谱写生命,点缀画幅。 他弹奏的,是理察克莱德曼的《秋日私语》,这首曲子的小诗,南兮曾有幸读过一回,轻喃总教人容易铭记于心。 「请双手合十与我共祈愿 祈求上天 赐我们一世情缘 来世 我会在雨中撑把伞 静静等候你的出现 伞上有我们的语言 爱你到永远」 曲终人未散,渐渐湿润的眼眸将这个人的身影牢牢锁了起来。 有你就够了,她想,此生无怨无求,有你足矣。 高大的黑色轮廓一步步靠近,单膝跪地,手捧戒指。 严炔显然是不适应这种状况的,他略显紧张的喉结动了动,尾音带着不容忽视的发颤,又透着一股毫无章法的霸道。 问:「收吗?」 如同捧着稀世珍宝一般的捧着一枚戒指,往南兮眼前凑了凑,眼巴巴的问:「嫁吗?」 南兮吸了吸鼻,林霍又骗了她,她穿的不是像婚纱,而是实实在在的婚纱。 这辈子第一次穿,兴许也是最后一次,只为那一个人。 「你这是……」南兮生生将眼泪给憋了回去,问:「哪出?」 「求婚。」他答。 「老夫老妻了。」南兮轻喃。 「我想给你一个完整的,没有遗憾的婚姻,少了哪步都不行。」严炔显得无比执拗。 一年以前的今天,没有单膝跪地,没有鲜花,没有戒指,他们二人互相较着劲在大眼瞪小眼中踏进民政局,如同上了刑场。 一刀下去,头未落地,血肉相连,甚为残忍。 只得到了一个人的祝福,这是不够的。 当初抹杀了两个自由而不受拘束的灵魂。 眼下,却在试着将这两个灵魂交融。 第93页 「严炔……」南兮哽咽,「你这样,我真的会离不开。」 「我答应你,」严炔真挚的脸庞被无限放大,他给出了他的第一个承诺,他说,「当我们七老八十了,走不动路了,迈不开脚了,我会用我最后的力气吻你。」 他说:「南兮,这辈子,不会有分离。」 这辈子,不会有分离。 只可惜,时间教会我们的,不止是如何去爱,更多的,却是如何习惯,习惯没有你在的那些岁月。 严炔,如果一开始就预料了结局,你会不会后悔当初认识我? 这场博弈的拉锯战我们都输了,输的彻底,痛到痉挛。 你知道什么最痛吗?我捂着心口满手鲜血,还要自我欺骗的吞下一颗止疼片疗伤。 严炔,后来想起你的时候,常常这样。 第43章 偏偏 「就不能是两情相悦,真爱重于泰…… 南兮哭花了脸, 晕染了眼影,流下一道滑稽的泪痕。 肯定特丑。 她想,这辈子都没这么丑过。 「哐哐哐」一个脚步声在门口急的直跺脚, 许念飘闪出一颗脑袋,急道:「南兮, 能不能让他先起来?进行不下去了,你们俩拍偶像片呢?」 南兮如同大梦初醒,随手抹了两把眼泪,从门口先冲进来的是许念, 紧接着林霍, 严悸,夏正祥, 罗嘉良,甚至奥利。 他们都在。 为了这个不像话的允诺, 一行人从b市到纽约,风尘僕僕。 南兮连忙拉着严炔起身, 严炔不着痕迹的将手中的戒指套在南兮手上, 牢牢套住。 太美的画卷,南兮爱不释手, 她要建一座城堡, 将这一切尽数收纳, 收纳于她的余生。 许念拎着单眼相机, 看起来有些吃力, 就是死活不撒手,严炔第一次主动的笑着面对镜头,搂紧南兮,「咔嚓」一声, 将这一生记录在内。 缺失的,连同那张结婚照也补全。 「喵……」 一道怪异的声音打破这场美梦,南兮闻声看去,一只小猫咪从许念衣兜探出了脑袋,睁着大眼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眼神在这些人身上来来回回,却是并不胆怯。 「给你的。」许念一把从兜里拎了出来,顺了顺毛塞到南兮怀里,说:「生日礼物,取个名吧?」 南兮低头看了看,这猫腿短的厉害,抬眼道:「要不就叫小短腿好了。」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敷衍它。」许念明显抗拒这个名字,「它虽然腿短,起码跳的快啊,给它留点尊严好不好。」 南兮本就是个起名废,眼瞅着许念道:「要不你起一个吧?」 「小狼狗。」严炔突然出了声,一行人傻眼,愣了。 南兮想笑:「严炔,它是只猫,不是狗更不是狼!」 「猫,不见得没有狼狗的野性。」严炔生硬的解释,见每个人都用一种见了鬼的眼神瞅着他,严炔干脆採取无理取闹的方式,一锤定音道:「反正我只养小狼狗,别的不养。」 管他是不是真的狼狗,这个名就可以了,严炔就是这么无原则。南兮都怀疑严炔的小狼狗死的的时候他是不是哭鼻子了,这么些年都还记挂着。 虽然这个名万般不合适,但是每个人都好像默契的不愿与严炔再争个什么,于是这只几个月大的小猫忍辱负重的收下了小狼狗这么个称号。 但是有一点林霍是没有骗她的,这次出行纽约,的确是来看秀的。 看秀的队伍浩浩荡荡,悉数坐在嘉宾席第一排,南兮的右边是林霍,左边是严炔。 严炔的右手上套着戒指,似乎是要一锤定音已婚的事实,南兮想,明天大概率又要上热搜了。 南兮那枚摘了下来戴在脖子上。 她侧头看着严炔,手指沿着戒指的轮廓走了一圈,低头莫名笑了笑,那是属于她的心安。 其实南兮对于看秀是有免疫的,就像男生看维密绝不是为了时尚而来,于是南兮将它归结为不得不打着盹也要面带微笑的工作。 直到那个重新染上了黄毛,身高超过190的奥利踏着无比自信的步伐出场。 南兮揉了揉自己眼睛,生怕看错了,可不管怎么看那还是奥利。 对于他的认知仅仅停留于能骗小女生的颜,以及花里胡哨的彩虹头。但眼下不同,聚光灯一打,便燃烧了光芒。 奥利是天生属于舞台的人,就像鱼游进了深海,那是他的主场。 奥利看向台下,明目张胆的冲着南兮眨了眨眼,如同触电一般,南兮捂了捂心口,跳的飞快。 南兮轻唿一口气,这小子,真是来勾魂的。 突听身旁严炔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轻哼了一声,南兮稍稍偏了偏头,那张过分冷淡的面庞乌云密布。 老公老爱吃假醋应该怎么办呢? 仔细的想了半晌,哄着呗刚结还能立马离咋的! 南兮绞尽脑汁的想要跟那位臭脸怪搞好关系,小动作她搞了半晌,什么不小心指尖碰到他,或者悄悄握握他的手,均无事于补,不起作用,严炔俨然是不吃这套的。 于是南兮清了清嗓无关痛痒开始评价这场走秀,说:「奥利挺棒的哈,如果不是那双桃花眼老给人不靠谱的假象的话。」 「哼~」严炔牙痒痒的又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半晌说:「大庭广众之下明目张胆的勾引旁人的妻子是犯法的,这小子还是法律意识薄弱了。」 第94页 南兮缩了缩脖子,直视前方,挤了挤笑容。 正好一位女模特穿着比基尼上了台,满屏的大长腿晃的南兮眼睛生疼,她偷偷的看了一眼严炔说:「别告诉我你面对美女能不为所动,欣赏美是每个人的本能,你是,我也是。」 「我心如止水。」严炔眼神无聚焦的涣散。 南兮用胳膊肘碰了碰一旁的林霍,压低了声音问:「你心如止水吗?」 「啊,嗯?」林霍眯着眼,像是打了个盹刚醒过来,南兮就知道自己白问了,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要去透透气。 拐了个弯,很不巧的是夏正祥的背影占据了她所有的视线,他依旧是顶着一头飘柔的不像话的齐肩长发,身姿挺拔,正在低头打着电话。 南兮一直都怀疑夏正祥顶着的是一头假髮,因为从一开始认识他到现在,他那头髮好像就没长过,也没短过,一直就是那个长度,毫釐不差。 反正,她也不敢试着拽拽究竟能不能摘下来。 夏正祥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似的勐然回头,与南兮的视线刚好撞上,南兮瞬时有一种无处可逃的尴尬,于是示意他继续打他的电话。 夏正祥却是极其不开窍,转眼简短说了两句便挂断了。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各自在脑海里搜寻着难得的词库。 「我还没有缓过来。」夏正祥先成功了,一手扶着墙,摇摇头说:「这会看见你感觉实在是不是太好。」 南兮睁大眼睛仔细斟酌,半晌难为情的问:「看见我这么磕碜啊?」 「嗯?……哦,不是这么意思。」夏正祥莫名的笑了,随即很快收敛了一下笑容,「我之前就在想,能嫁进严氏的人要么就是身后资本堆成墙,要么就是攻于心计,放在甄嬛传里也能活到最后一集的那种,看来是我失算了。你两者都不搭边,是谁把你推进来的?」 在这不久之前,夏正祥还极其友善的提醒过,严氏并非表面风平浪静,严炔更是漩涡中央,比南兮更有资格嫁进严氏的人比比皆是,乐意将自己拴在严氏这条船上尽力在熬的人依旧比比皆是,但是,在此之前却并无成功者。 他问,是谁把你推进来的? 他用了推这个字,南兮有点没想明白。 但夏正祥却清楚,这个幕后推手早就藏了起来。 「就不能是两情相悦,真爱重于泰山那种吗?」南兮笑着问。 「也许是吧,」夏正祥笑了笑,「严炔这个人看自己的时候喜欢从魔镜里找乐趣,审视旁人的时候却是拿着放大镜的。至于你……我就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来看的了,以正常来看,还以为会是平行线。不过我并不惊讶于平行线相交问题,可不管怎样,严炔这条线并不永远都是直线……」 「你是想说我严炔迟早有一天会是是弯的吗?」 严炔清冷的声音从夏正祥身后响起,两只手插着兜,神色凛冽的看了夏正祥一眼,不过转瞬即逝。 他往前迈了两步,拍了拍夏正祥肩,说:「我以为我结婚,你好歹也会真心实意的道一句祝福的,毕竟可是间接帮了你的忙。怎么,女神不追了?」 「追,当然追。」夏正祥撩了撩头髮,说:「不要误会,我对你是直是弯不太感兴趣。哦对了,相对而言,我更在意他的取向。」 夏正祥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严悸,笑容加深,说:「你懂得。」 南兮瞬时有点口干舌燥,视线在夏正祥和不远处的严悸身上来迴转动,眼里是不加掩饰的诧异以及有些难以接受。 他们俩什么时候搞到一起去了?这隐藏的也太深了点吧,竟然瞒过了这么多人的眼睛! 夏正祥和严悸都是弯的? 一弯还弯两个? 如同一个晴天霹雳,差点就把南兮给噼过去了。 「想什么呢?」夏正祥终于看不下去了,南兮那点小九九他看的异常清楚。 吼着说:「情敌,情敌关系你懂吗?把你脑子里那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丢一边,我比光线还直!」 「哦……」南兮长长的拖着尾音,夏正祥有些难以置信事态的发展趋向,气急败坏的转身就走,经过严悸的时候狠狠的瞪了一眼,瞪的严悸一脸的错愕,并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了他。 「他女神是谁?」南兮转身问严炔。 「别想了,反正不是你。」严炔说:「应该就是那种胸大细腰黑长直的腿精白富美之类的,你一条都不沾。」 「……」 南兮想骂人。 在转身的同时,南兮从门口再次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背影,那个身影从b市一路跟到了纽约。 突然回了头,四目相对,霎时心漏了半拍。 「怎么了?」严炔回过头,敏感的神经蹦了出来。 「啊?」南兮回头,「没……没什么,严炔,我刚看到……」 再回头,门口已然没有她想见的那个人了。 「看到什么?」严炔问。 南兮迟疑:「没什么,可能我看错了。」 严炔不着痕迹的目光沿着会场四周走了一圈,收回了眼眸,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只得淡淡道:「走吧,回去。」 直到夜色浇透了这昏暗的大地,一行人才得以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这个秀场。 林霍揉了揉眼睛,他是这种场合的常客,需要应付的也比其他人更多,跟那些品牌商,投资商寒暄了这么久早就累的直不起腰,一手搭在严炔肩上闭着眼仿佛是被拖行。 第95页 「谢家归那孙子,你不知道看我的时候两只眼睛差点翘到天上。」林霍兴致不高,「也不知道得意个什么劲,拍了两部av还真以为自己是大导演了,放在几年前跪在我面前我都不瞅一眼。」 「风水轮流转。」严炔漫不经心:「现在人家眼神往上瞟了瞟,能把你林霍气成这样。」 「我真没把他当回事,以前是,现在仍旧是,生气不是因为这个,而是那孙子……怎么了?」 严炔脚步突然停了下来,林霍睁开了眼睛,不明所意。 严炔回头看了一眼,严悸跟夏正祥勾肩搭背,正在说着什么不亦乐乎,同行的几个工作人员一结束就回酒店了。 那么,南兮呢? 「南兮呢?」严炔问。 「嗯?」 林霍勐然清醒了过来,回头看去,空空如也。 严悸也反应了过来,跟夏正祥对视一眼。 「刚还在。」夏正祥出声,「我发誓,五分钟前我还看到她来着,她带手机了吗?」 林霍拨了一个号码过去,事实证明悲剧了,手机在工作人员那,现在已经到了酒店。 林霍突然想起南兮那惨绝人寰的认路本事,心想,完了,这下给丢远了。 「她要是能豁的出去灌下两斤白酒说不定还真能找得到回去的路。」林霍说:「上次喝多了画了张世界地图,就保佑她这次喝多能把纽约地图给画出来。」 「分开找找吧。」严悸说:「没走多远,她找不到我们不会乱走的,就在这附近。」 严炔沉着声,眉头紧蹙了起来,他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或者灵敏的嗅觉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不过表现的并不明显,转而又略微的点了点头,同意分开去找找。 第44章 偏偏 阴谋论 南兮神色冷淡的看着眼前人—— 他穿着黑夹克, 黑裤子,黑鞋,就连手中的包也是清一色的黑, 属于他的标配,这么些年未曾撼动什么。 「南兮。」 乔莫峰唤了一声, 没有慌乱,没有久别重逢该有的任何表情,他在笑,跟初见时一般情形。 南兮也笑, 好讽刺。 这个男人无半点情绪波动, 无半句抱歉之言,像极了一个看客。 他们的过去, 似乎只有她南兮一人参与其中,也只有她南兮一个人心心念念。 算算时间, 不长不短,一个365再加上一个365, 你看不到它行走的痕迹, 却在无声中带走了所有的值得。 「从b市到纽约,你跟了我这么久, 就为了喊一句我的名字?」 南兮的脸色并不好看, 她做不到像乔莫峰一样波澜不惊。 应该质问的, 至少应该问一句为什么。 可是她不想。 不想问不代表不想知道。 他们同时沉默, 有些事不值一提。 这个世界最让人痛心的, 便是两个人由以前的亲密无间走到如今的隔山隔水。有一种东西叫岁月,还有一种东西叫时间。没有谁能十年如一日的待在原地,没有人愿意在失去一些东西后选择寸步不行。 大多都在拼了命的往前爬,浑浊的污泥, 转身后的残迹,触目惊心。 谁的梦陷在了那里,曾多少次扑腾在过去的阴影,那般狼狈。 「无话可说吗?」南兮惨着脸笑。 可是想想,应该说什么呢? 对不起?太轻了。 轻的没有弧度。 南兮转身,将憋着的泪洒在这陌生的城市,幸好夜色正浓,也没人看得那么清楚。 「南兮!」乔莫峰终于变了神色,压着他最后的清醒和冷静,说:「我是不敢见你,我对不起你……」 当年,他的确是逃了。 他没有办法去忍受大家都戳着他的嵴梁骨,说他与自己的学生有染,说他脚踏两只船…… 那个时候,多难听的话他都听到过,他知道,那些话,南兮也同样听到过。 乔莫峰微微低着头,止不住的颤抖。 物是人非,悲痛欲绝。 「我只问你一件事。」南兮道:「当年,我是不是小三?」 后来出现在学校大闹的那个女人,往南兮脸上放巴掌的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不是。」乔莫峰选择了抢答,「不论在什么时候,我都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不是,你不是的南兮。」 「不是那你为什么要逃!」南兮吼,「从b市到纽约我就得感激你吗?一两句不痛不痒的煽情字句我就得回你一句原谅?我不配提及我的难堪?乔莫峰,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替你承担了多少!」 乔莫峰的辞呈一交,南兮就彻底坐实了罪名。 勾引自己的老师?小三?逼得自己的老师不得不丢了工作! 她被所有人孤立,她寸步难行! 而就在同一个时间段,南劼出事了。 没有人知道,南兮是怎么熬过来的,她最终还是选了休学这条路,乔莫峰离职后不久,南兮也离开了学校。 所有人私下都说,她是没脸待下去,是良心有傀! 可时至今日 ,南兮也没能明白自己究竟傀于何处! 可能是南兮触目惊心的泪惊扰了乔莫峰,他杵在原地,怔怔望着她。 变了的何止是南兮一个人,当年那个小太阳一般的乔莫峰,如今覆在了那阴霾之下。 他伸手想要为她擦去眼泪,南兮偏头闪躲。 第96页 乔莫峰僵持在那里,眼中的诧异一瞬而过。 他们没有一句过的好不好的临场客套,不甘却又合理。 打破沉默的,是严炔。 南兮回神,严炔的眼眸深邃,目光并未在乔莫峰身上停留半分,他的手里握着两根气球带,粉红色的被折成翅膀形状的气球正飘扬在空中,显得滑稽。 严炔不由分说的将那两根气球带绑在了南兮手指,然后抬手轻轻拭去了她眼角残留的泪。 「留个记号,别丢了找不回来了。」严炔仔仔细细的将两根带子绑好,说:「老朋友见面,也不需要这么呆滞,你看你成什么样子?」 是抱怨的口吻,但着实温柔极了。 南兮破涕为笑,抬头看了看自己头顶飘着的两个大气球,有点想笑。 问:「你绑这个在我身上多丢人。」 「为了不丢人才绑的。」 严炔说完才施捨般的将目光移向了乔莫峰。 乔莫峰伸了伸手,说:「严炔,久仰大名。」 严炔礼貌的回了礼,他此生唯一的修养都用在了这几分钟。 转头看向南兮问:「不介绍一下吗?」 南兮:「乔莫峰。」 严炔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 「第一次听说,你们是高中同学?大学同学?好多年没见了吧,南兮从未提起过。」 南兮对影帝级别的严炔的表演方式很不满,表演痕迹太重,演技做作,脸上就写着「我不开心」四个大字。 南兮心想,我心心念念念了8次的乔莫峰当真是被你餵了狗。 「我是她老师。」乔莫峰配合着严炔拙劣的演技。 四个字,斩断过往种种。 他依旧波澜不惊,唯独垂着的那只手握成了拳头状,南兮看得清楚,也自然,瞒不过严炔的眼睛。 「哦?还是老师?」严炔挑眉,握着南兮的手不自觉的用了两分力道,像是刻意的在惩罚似的。 「既然是老师,要叙旧也不用大晚上站在这大马路沿上,回国之后哪天有时间我们好生招待。」 南兮转头看向严炔,只见他艰难的露出了平生不多得的笑容。 倒是乔莫峰,并未急着回答严炔,而是转眼又看向南兮,轻笑一声:「我的确迫不及待想跟同学聚聚,但也不能坏了规矩,今天是南兮的生日,也是你们一周年纪念,我着实不该打扰。」 南兮诧异,她并未介绍过严炔,而知道这层关系的却是屈指可数,他竟然连纪念日这事都知道。 「那是当然,还请改日再来。」 严炔终于原形毕露,耗光了他所有的耐心跟修养,脸臭的厉害,拉着南兮大步离开,头也不回。 严炔腿长,一步南兮要用两步才能追得上。 她身上还背着两根翅膀显得极度幼稚,刚生出想要将这两根线拆下来的想法,严炔警告的语气适时的飘了过来—— 「别拆,下次丢了我可不会再找你,自求多福,顺便祈祷祈祷前男友能像天使一样的出现。」 南兮嘀咕道:「你怎么那么喜欢吃醋。」 严炔转身,严厉的盯着南兮,问:「那是假醋吗,那是陈年旧醋,酸的掉牙的那种!南兮我告诉你,你要敢不经过我同意再偷偷会老友之类的,我把你腿打断!」 南兮委屈:「你每次跟晨之见喝下午茶的时候经过我同意了吗?两小无猜还青梅竹马呢,晨之见在你心中占了多重的分量,你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 「晨之见,晨之见那就跟我亲妹妹一样。」严炔问:「能一样吗?」 南兮一怔,说:「不一样。」 严炔,你没爱过晨之见,晨之见于你而言是亲情,而我,却实在的爱过乔莫峰。我曾把他当全部,不可否认,那是青春悸动的年纪里最值得留下一笔的风景。 所以,你不会有牵绊。 而我,却寸步难行。 因而,我们两个人。 永远都是我欠你。 . 接到关琳的电话是在很久之后,电话里她的声音是颤抖的,强忍着苦痛,甚至带了明显的哭腔。 南兮至少是了解关琳的,她从不是一个愿意诉苦的人,在人前永远都是容光焕发,她只愿意把难过藏在背后,咬碎了牙吞进肚子里也要证明自己过的很好的那种,她从不示弱。 南兮赶到酒店的时候,着实吓了她一跳。 酒店房内一片狼藉,关琳缩在床角,浑身赤裸,全身上下青青紫紫,数不清的伤痕。 她咧着嘴,同时带了一份过分的苍白。 南兮一脸的不可置信,问:「你搞自虐啊?」 关琳的唇角动了动,如同一台破碎的机器。 「我完了。」她说。 「什么?」南兮显然没有听明白。 「南兮,你说,世事真有先来后到吗?」关琳问。 南兮沉默,世事,当然有。 因为你始终是一个后来者,你始终不曾参与他的过去,你始终没法堂堂正正的不顾一切,就像她跟严炔。 又或者,没有。 如严炔很后来所说,爱情,来的时候遇到的第一个人,是她南兮。 南兮也是花了很长的时间从关琳的只言片语中读懂了什么,原来,关琳实实在在的做了一回小三,按她的话来讲是真情实感的小三。 第97页 就像很多故事里的情节一样,这个不光彩的小三被原配惩治了一番,似乎,大多数人都会站在另一边。 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这是关琳给自己的评价。 南兮却并不想评价。 她出去买了关琳可以穿的衣服,却在门口跟严炔撞了个满怀。严炔带着帽子,压的很低,完全都看不清脸。 「你在干什么,搞的像个间谍。」南兮问。 「怎么不再蠢点,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拽着南兮推门而入。 「跟踪我?」南兮一愣,「为什么?」 「多管闲事的下场!」 南兮却不敢苟同,这世间很多事,不要失了自己的心,问心无愧就好,至于是不是多管闲事,或者多管闲事会有什么下场往往是不可控的,也就没必要提前考虑那么周到了。 只不过,往往最难的,就是问心无愧了。 严炔给林霍打了电话,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好似今天就是世界末日似的。 南兮眼瞅着严炔发紧的眉头,不解的问:「我就送了两套衣服过来,不至于吧?」 「至不至于,你得先问问她惹的是什么人!」 南兮看向关琳,关琳是个聪明人,这其中的利害她在看到严炔的那一刻就明白了。 「对不起…….」关琳低了低头道:「对不起我没有考虑到,梅玉是「瘾悦」的人……」 「梅玉?你说哪个梅玉?」南兮惊了,「关琳你胆子也太大了吧,她的老公你也敢翘,翘之前怎么不先百度百度,梅玉这个人什么事做不出来,你打她老公的主意!」 严炔差点被南兮喷溅的唾沫星子砸到,摇头道:「旁人也就算了,大不了落得一个交友混乱的说辞,但梅玉不行,你出现在这里谁都不知道那帮记者的想像力会有多丰富!」 南兮瘫,眼下这会酒店门口已经记者成群了,自己又没长翅膀,怎么能悄无声息的从这里走出去呢,难不成要在此安度晚年吗? 再看向严炔,勐然想起什么,问:「那是不是意味着你也出不去了?」 怎么看,严炔都不是一个无关痛痒的路人甲。 「至少现在不行。」严炔说:「等等,林霍在想办法。」 「这不是难为林霍吗?」南兮怅然道:「这下好了,我在林霍那里又多了一条罪名!」 严炔轻笑:「林霍的手段在你想像之外,与其操心被他骂,你不如想想梅玉为了不放过你们这个一石二鸟的机会会做到什么地步?」 南兮不吭声,她哪知道,梅玉的面她都没见过,女魔头的称号还是从别人那听来的。 真魔头还是假魔头,她可不想拉出来熘熘。 但严炔之所以觉得这件事不好处理,也是有自己的原因的,严氏与瘾悦的前债多多少少跟这个梅玉脱不了关系。 当年风靡一时的性感代表天后梅玉独霸市场,无人撼动,直到晨之见的出现才扭转了这一局面。 而且梅玉几乎是从顶端一下子摔向了地面,连缓冲的机会都没有,头衔代言粉丝人气一下子统统被晨之见接了去。 「瘾悦娱乐」后继无人,梅玉没有接班人,一旦梅玉失宠「瘾悦」便再也没有可以跟严氏抗衡的力量,这些年「瘾悦」连年下滑,直到soul的出现,才显出了一点点的生机。 更何况,梅玉与林霍之间,还有另外一笔帐要算。 这其中的利益纠葛,怕是没那么简单…… 「梅玉,这次下了血本的。」关琳轻声道。 严炔转头看向关琳,眼神里的嫌弃太过于明目,说:「梅玉本就个性张扬,如今却被一个名不经传的小模特抢了老公,这口气她是咽不下的。你在做这件事之前,就应该想到后果,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难不成你还幻想能息事宁人?」 关琳沉默良久,终是再度道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就算了,你应该明白,这件事,最不该扯进来的人,是南兮。今天严氏保的也不是你,出了这扇门,你拿什么跟梅玉抗衡?」 字字句句,毫无退路。 关琳慌张的眼眸看向严炔,她甚至都不敢为自己求情,是没那脸面,更多的是没勇气面对严炔那压人的气势。 窸窸窣窣的外面突然喧闹了起来,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急促的敲门声踏然而至,林霍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严炔随手打开了门,林霍的出现,大有一种风尘僕僕的感觉。 「什么情况?」严炔问。 「晨之见和魏子谦将人都引开了,我们得快点离开。」 严炔抬头看他:「你怎么把他们俩搞进来了?」 「现在除了他们这两个流量王还有谁有这本事把那些人引开?」林霍看向严炔说:「要不是你掺和进来我也不会做到这份上,再说了,不是我把他们硬拉过来挡剑的,是他们自愿的。还有,我们得赶紧走,谁都不是傻子,那帮人忽悠不了多久。」 严炔不再说话,拉过南兮就要开门,被林霍制止。 「我们三个出去,你留下。」林霍说。 「你说什么?」 「咱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好不好,严炔,梅玉后面站着的是瘾悦,先不说眼下我们的确没理,小三这么一个极度敏感的身份放在那就是来承接世人口水的,单凭晨之见和梅玉的那些陈年旧怨足够让他们出一口气了,更别说眼下还有南兮跟温晓这两个对头放在那,旁人还好说,你一旦捲入了就再也说不清了,别拿严氏开玩笑!」 第98页 不得不说,林霍说的异常有道理,就连严炔生平第一次也被人给说服了。 无论如何,在今天卷进来的这个人是南兮,小三事件最多遭受口水攻击,但若是在这中间再加入一些阴谋论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但是南兮……」 「南兮已经被拍到了,她不出现梅玉不会善罢甘休!」 「林霍……」 「听林霍的!」南兮制止严炔:「你就听他的,不会有事。」 酒店走廊出奇的安静,林霍应该是高估了记者的反应能力,又或者说,一个小模特关琳,再加上早已过气的梅玉显然没有晨之见和魏子谦有热度。 第45章 偏偏 「哎呦,我的干儿子嘞!」…… 他们一行人往前走了两步, 没等到返回的记者,倒先把梅玉本尊给盼来了。 千钧一髮之际,南兮随手开了一间房门将严炔给塞了进去。 梅玉是自带记者来的, 她的身后站满了扛着长.枪.短.炮的工作者,瞬间, 相机咔嚓咔嚓的闪个不停。 南兮不由的闭了闭眼,再睁眼的时候,这一行人已经被团团围住。如同古代被绑在囚笼里游街示威般,忍受着非议。 梅玉昂首挺胸, 胜券在握, 不知道她与林霍之间有什么过节,总之, 对林霍的不友善甚至超越了关琳,嘴角的一抹冷笑充满了奸诈。 笑着笑着, 她突然就哭了起来,南兮被这精湛的演技吓了一大跳。 梅玉大步上前, 不由分说结实的往关琳脸上放了一巴掌, 边哭边打—— 「我梅玉做错了什么,你要抢我的丈夫, 破坏我的家庭, 让我这一大把年纪还要跟你这小姑娘较劲。你找谁不好, 专挑有家室的人下手, 我……」 勐锤自己胸口, 有模有样,戏演的很足。她一点都不怕被放大,这些年她没了太多的热度,这么一个泪雨梨花的形象她求之不得。 梅玉的眼神从关琳到林霍, 再到南兮,眼眸瞬时亮了些许,转而整张脸扭曲的严重,眼泪一个劲的掉。 「南兮,我竟不知你和这女人关系到了如此般,我就算之前跟林霍之间有小恩怨,你也不能这么做事,帮着这女人害我!你要什么你可以告诉我,怎么能如此颠倒是非,拿我的家庭开玩笑……」 南兮瞪大了眼睛,什么鬼,怎么扯到这么远? 梅玉那演技简直可以颁个奥斯卡给她了,那些记者可没梅玉聪明,被这么一煽动,瞬间都跟明白人似的。 「南兮,你跟梅玉有过节?真的是你故意的?」 「你帮关小姐真的只是出于朋友层面吗?在这之前你知不知道贺导就是梅玉的丈夫呢?」 「确定不是有意为之吗?」 …… 南兮怔然,搞的好像是她抢了梅玉的丈夫似的,怎么这矛头转的这么快? 抬眼对上梅玉过于得意的神情,比演技么?倒也不是不行。 南兮垂着的手狠狠的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旁人可能没发现,离她最近的林霍先是反应了过来,只见南兮疼的咧嘴,眼泪刷的一下蹦了出来。 泪眼道:「我一直敬重梅姐,当我的前辈榜样,却不料在梅姐的心里落得了这么一个说辞,当真是做晚辈的不对。」 南兮心想,比哭谁不会。 「啪啦啪啦」掉了两滴眼泪出来。 梅玉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南兮莞尔一笑,再直面那帮记者的发问,道:「我当然知道贺导就是梅姐的丈夫,梅姐跟我讲起她的家庭,一直都羡慕。只是我的确不知道我朋友关琳口中所说对她百般追求的男人竟会是贺导,这事的确是关琳的错,她也受到了惩罚,对梅姐的伤害真是很抱歉,我替她发誓,只要贺导不再缠着她,关琳绝对不会再做错事。」 林霍欲哭无泪的憋笑,轻咳了两声道:「错的确在关琳,我不想多解释什么。鑑于她曾是南兮的好朋友,这件事严氏插手进来本来就不对,在这里也向梅姐道声歉。出于严氏的诚意,严氏会严格管控旗下艺人私生活方面,算是一个交代,都散了吧。」 梅玉瞬间脸色铁青,怎么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散了! 「林霍!」她大吼了一声,蛮不讲理道:「你就是故意的是吧?想当年你还不过是一个跑腿的,我的确为难过你,但你这仇报的也太没有担当了!」 林霍笑了,那笑,实属阴森。 他说:「谁都是从跑腿过来的,为难我林霍的大有人在,梅姐这是什么话,我还能记住你咋的?我有仇都是当场就报,梅姐不会不记得,这都过去这么些年了,怎么还能提这茬?」 一个娘娘腔翘着兰花指的男记者紧挨着梅玉,就好像是个保镖似的,阴阳怪气道:「林经纪人好口才,这大晚上的,还在坚守职位,当真是不容易。」 林霍脸色铁青,这种不男不女的货色他看都不想看,看了反胃。 直接一个人像是自言自语道:「是啊,真难得,这大晚上坚守岗位可不止我一个人,忘了告诉你,我家狗也不例外。」 南兮亲眼目睹着那位娘娘腔的脸从黑到白,差点奔溃哭出来。 林霍不再愿多纠缠,他们三人很快上了车,消失在这夜色里。 . 此夜之后,南兮黯然惆怅,原因只有一个,她被绿了,仿佛头顶两个绿色的小火轮。 关琳此事风波过去的很快,网络看客们非但没有说一句南兮的不好,的的反而纷纷怜悯了起来。原因只有一个,魏子谦见异思迁,跟晨之见好上了。 第99页 任谁看,都是一把辛酸泪。 然而,这把辛酸鼻涕还在准备起泡泡的时候便涨然破裂,原因在于晨之见南兮的塑料姐妹情横插于舆论中间,非要哭着闹着要点戏份。 这全是林霍的功劳。 诺诺是晨之见的忠粉,雷打不动的那种,世间任何美好均不及晨之见十分之一。南兮自从知晓这点后跑医院的次数便渐渐多了起来,她不需要适应,在南劼身上已然适应的十足。 后来,便常在晨之见跟前提起了。大不了脸皮厚点就能圆这孩子一个梦,何乐而不为? 直到最后,她嘴巴刚张开,还未吐出一个字,晨之见这边先行应允,爽快的答应:「走吧。」 「……」 南兮反而懵了,她对于意识之外的突然之物一向接受无能。 「走啊,就今天。」晨之见干脆道:「去见你的小弟弟,我的小粉丝。」 到医院的时候软绵绵的小糰子咯噔咯噔跑了两步,一扑扑到了南兮身上,末了,再湿哒哒的「吧唧」一口,口水沿着南兮的脸颊拉出一长串丝。 南兮也不嫌弃,摸了摸小脑袋,诺诺已经不反抗了,因为他知道对于眼前这位怪姐姐而言,反抗一向无效。 「姐姐今天给你带了一个绝美的魔术。」南兮不忘卖关子,问:「想看吗?」 诺诺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眼神里却是无任何期待。 南兮胡乱的搓搓手心,如同一个登台表演的小丑,观众还极其不配合。 她学着电视里魔术师的模样朝手心吹了一口气,抬眼,对上诺诺略显无奈的眼神,笑的灿烂,往后退了半步,转角处,晨之见迎着光一步步走来。 南兮发誓,这是她这辈子表演的最成功的一个魔术了,得益于晨之见不嫌弃的完美配合。 南兮眼不眨的瞅着诺诺,懵懂的无辜明亮眼睛越睁越大,忽闪忽闪,长长的睫毛在太阳光下投射出一道心动的轮廓。 转身再看向晨之见,其实南兮很少见晨之见笑,尤其是在严炔不在场的情形下,但此刻不同。 晨之见如同从光影里突然出现的仙女,不是从这地面走来,仿佛是踩着风,与这光魅合二为一。 就连南兮一个女人,心瞬间漏了半拍。 半晌,诺诺不可置信的看向南兮,皱巴巴的笑脸因为太过于惊讶而略显反常。 南兮笑问:「我变的魔术,还喜欢吗?」 小孩子通常没有太多的表现形式,也不会刻意的去隐瞒什么,无非就是开心了笑,难过了哭,喜欢的人要抱抱,讨厌的人碰都不能碰。 面对晨之见,依旧是塔拉着口水扑腾扑腾的要往晨之见脸颊上亲。 晨之见半蹲了下来,满足了他这个小小的愿望。 咯咯咯咯的笑声,迴荡于整个走廊。 「你真的努力的在当这个多拉爱梦。」不知何时,罗嘉良突然冒了出来,半个身子靠在一侧洁白的墙壁,两只腿交叉,斜靠着。 他的目光所及,只有南兮一人。 「不。」南兮说:「我想做个超人,会飞的那种。」 晨之见挑眉,目光在这两人身上来回,笑了笑,低头牵起诺诺,哼着愉快的歌消失在走廊尽头。 「把晨之见请到这来,费了不少劲吧?」罗嘉良问。 「这个你得问林霍。」南兮说:「都是他的功劳,我不敢承接。」 罗嘉良瞥了瞥眼,「凭我对晨之见的了解,她并不会卖林霍这个面子。」 「我在你眼里的地位能不能稍微提一点?」林霍一蹦一蹦的从身后蹦了出来,极其不悦的瞪了一眼罗嘉良,说:「我的名声多半就是被你这么糟蹋了的,我跟晨之见关系很好,不知道不要乱说。」 「是,好到人家严明要求公关不要林霍插手对吧?」罗嘉良漫不经心道。 「……」 林霍长出了一口气,解释道:「那是个意外,不小心得罪了祖宗罢了,都是陈年旧事,怎么忘不掉呢?」 听起来又是一段不错的故事,南兮笑了笑,转身问罗嘉良:「诺诺他最近怎么样?」 沉默,是罗嘉良一贯的处理方式。 他知道南兮其实不愿听到回答,故而,自作聪明的以良久的沉默代替了这个回答。而南兮,也默契的没有固执的要个答案。 心知肚明,便好。 有些事说出来了,不过就是把这个大晴天转为乌云密布,对于那些没带伞的人来讲,就是个噩耗。 林霍如同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掏出了一台小相机,随着晨之见诺诺的脚步咔嚓咔嚓个没完。 诺诺这个孩子最鲜明的特点就是那双大眼睛,或许是因为病痛的折磨,清瘦的小脸蛋上一眼看上去赫然只有一双眼睛在忽闪忽闪。 林霍一声不吭的盯着聚焦镜头,瞳孔由大渐变,凑近南兮,笑眯眯的说:「我跟你说啊,我小时候也像他这般,有一双人人羡慕的大眼睛,每个来我家的叔叔阿姨都抢着要抱我,你不知道我有多迷人。」 其实林霍没说的是,那些叔叔阿姨之所以喜欢他,是因为老把他当女孩看。 林霍的母亲严又琪其实是个女儿控。 南兮偏头思索,最终得出结论:「诺诺是缩小版的你,而且眼睛比你大。」 林霍会象徵性的闹闹情绪,他常常这样,班门弄斧的做着自己本不擅长的事情! 第100页 玩的久了,诺诺总会停下来大口的喘气,那条窄小的走廊通道他已经需要停歇好几次才能走完。 他穿着并不合身的病号服,无血色的小脸笑开了花。 初次见到诺诺的林霍,僵在了原地,像是触动自己心中的一根无名弦,至于是谁在拨动着,连林霍自己都说不清楚。 林霍并未刻意的去比较过自己的成长,但凡是小时候见过他的叔叔阿姨,后来再见的时候都会感嘆上几分,这孩子小时候长得可水灵了,大眼俊俏的像个姑娘。 总之,他也是有过大眼的。可他却不知道,若与面前这个小孩相比,到底谁赢谁输? 诺诺是喜欢林霍的,这种喜欢通常是无来由的。 南兮将林霍往前拉了拉,算是介绍:「这是你林哥哥。」 她并不清楚这介绍是对了还是错了,不过似乎诺诺很快给了答案,小大人般的口气纠正:「不是哥哥,是叔叔。」 末了,小脸紧皱着思索了良久道:「干爸爸,林爸爸!」 这个肯定句,让林霍充满了诧异。 难得的是,他并不排斥,只要不排斥,多荒唐都会理所应当的应允,这是林霍的风格。 「哎呦,我的干儿子嘞!」一把抱起,亲的好像上辈子就见过一般。 南兮表示见怪不怪,多荒唐的事只要是林霍干的都会变得不再荒唐。 林霍放下诺诺,突然想起什么,瞅瞅南兮,再伸手点了点诺诺鼻子道:「我比你南兮姐姐可大不了几岁,你都叫我干爸爸了,她怎么着也不应该是姐姐吧?」 「干妈妈……」 诺诺的顺口让林霍哑口无言。 林霍打了个机灵,求生欲极强的赶忙摆手:「你还是叫她姐姐吧,我怕死!」 第46章 偏偏 「妈的,丑哭!」 狂风暴雨总是没有预兆的, 它来的突然,颳起一阵旋风,对于那些一排排的危房而言, 仿佛连根拔起。 南兮怎么都没想到,在医院那种地方早就有人提前布好了无数的隐形针孔, 狗仔扎堆的二十四小时监视着南劼,那个躺在重症室里毫无生气的孩子。 没有带一丝的怜悯,丢弃了所有的良知。 只不过凑巧,诺诺闯了进来。 大肆的报导, 清晰的脸庞特写, 医院洁白的强烈背景,以及对诺诺病情的伪专家预测—— 一时之间, 如同喷涌而出的泉水,挡也挡不住。 晨之见南兮合体医院看望粉丝涌上热搜, 无聊的人一步一步的挖着那个小小孩子的家庭背景,恨不得安个谁谁谁的私生子。 社会在进步, 进步的速度让人无法追赶。发明了视频的剪接, 混杂,却并未告诉人们该如何识别对错。 她们全程都有人跟拍, 晨之见诺诺手牵手一大一小的背影, 诺诺抱南兮的亲切, 林霍与诺诺那如同复制黏贴一般相像的面庞…… 整段视频基本是无声画面, 唯独剪进来了两句短促的孩子音, 均是诺诺的,小奶音喊林霍为干爸爸,转头喊南兮为干妈妈。 所有的一切被打上了重重的标籤,私生子, 未婚先孕又或者是隐婚。总之,突然一下子林霍南兮金童玉女般的结合刷新了一波非同寻常的认知。 林霍,严氏独一无二的活招牌,严又琪的独生子。 而严又琪,那是林慧梅现存于世唯一的孩子,严氏正儿八经的大小姐! 而眼下的情况是,林霍屈尊做了南兮的经纪人。 恍然大悟般的觉醒,这是因为爱呀! 没有人在意这条论证的真假,大家只是对这个结论欣喜若狂,仿佛是他们的一系列猜测突然有了铁证。 南兮仿佛吃了哑巴亏,晨之见却一本正经的坦白:「有一部分媒体是我带过去的。」 「你说什么?」南兮差点吼破音。 「但是发布那些莫名其妙言论的却不是我的人。」晨之见说:「看样子不止一拨人。」 「你为什么要通知媒体?」南兮极为少数的动怒。 晨之见耸了耸肩道:「我带着诚意去看小粉丝,诚意不是假的。但我是个公众人物,我必须得维持我的热度,做好事隐姓埋名?对不起,我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这个圈子也并不需要这样的人。」 「我没有在怀疑你的诚意!」南兮说:「你顾及你的事业没错,遵循你所谓的一贯风格我也不强求,但在做这件事之前能不能先问问,问问诺诺,问问他的母亲,他们愿不愿意?」 「难道多一些这样的报导不好吗?」晨之见反问:「现在关注孩子疾病这方面的慈善家有很多,说不定对于诺诺,对于那个家庭来讲,未必不是坏事!」 「不是每一个处于水深火热的人都渴望被怜悯,渴望被救助的。也有一些人,他们只想活在他们小小的世界里,他们讨厌把伤疤晾出来让世人去评说,他们是不会伸手去要任何东西的!」 这样的人有很多,比如范青,再比如,自己。 她将心比心,如若今日被大肆报导的是南劼,她断然不会感激。 晨之见到底还是高估了一些媒体的底线,当南兮再次联繫医院那边时,罗嘉良告诉他,范青带着诺诺转院了,至于转到了哪个医院,不便透露。 他们受到了难以想像的骚扰,扰乱了本身就一团乱的生活。 南兮终归是不了解范青的,诺诺并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转院,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这么做了。 第101页 而事态却并没有因为一个当事人的消失而平息下来,流言的可怕并不在于语言有多犀利,说的有多难听,她们会朝你脸上吐多少口水,而是,大多数人会选择相信,你之后所有的解释都变成了狡辩。 在这场盛大的黑色宴会中,南兮成了刽子手。 林霍南兮之间的绯闻愈演愈烈,严氏不得已出动紧急公关,大致九字方针:不承认,不回应,不理睬。 南兮无奈:「你当自己是什么政客,还学人家出九字方针?」 林霍拍胸脯保证:「此方针一定有用。」 末了,还不忘给自己找一退路:「要是万一不行,别担心,我们还有n b。」 魏子谦神神叨叨的一脸愁怨的飘到南兮跟前,委屈巴巴的问:「南兮,你还是同意了?你怎么就同意他了呢?我真的比不上林霍吗?」 南兮特别想一巴掌唿过去。 林霍直接对着魏子谦就是一脚,说:「你就是比不上,别碍眼,先把你送到月球上去!」 一脚就给踢没了。 许念笑说,林霍这尊活菩萨快要失灵了,毕竟很多事情一旦关乎自己都得乱套。 南兮的杂志拍摄被中途打断,网络的风暴几乎可以用腥风血雨来形容了,这在南兮的预料之外,却在林霍的意料之内。 事态的演变结果就是,如果不开一场发布会来解释的话,估计还不知道会延续到什么时候。虽然网际网路的记忆总是会被取代,还好歹会被留存。 无处不在的媒体记者随时喷涌而来,南兮规规矩矩的站在正在唇枪舌战的林霍身旁,当那些各型各色的麦克风从林霍眼前转到自己这边时,南兮这才发现,轻装上阵是个极其错误的决定。 她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无论你之前从别人嘴里听过多少次,又或者目睹过多少次,都不如直接面对来的真实。 她木讷的面对一群麻木不仁的机器人,只能看到他们的嘴巴一张一合,周遭太喧闹,一波接一波的音浪被掩盖,被埋葬。 他们在说什么在问什么南兮一时之间几乎都听不太清。 「请问南兮,对于最近的传闻,你怎么看?」 「被包养,真的属实吗?」 「……」 包养?南兮纳闷,怎么又换词了? 「你不回答,是默认吗?」 「是如何做到从一个名不经传的小模特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作为歌手出道的,还得到了c.he的原曲,这些,都不需向大家解释一下吗?」 「是啊,可否透露隐藏中的c.he究竟是何人?」 南兮想骂人,鬼知道c.he究竟是谁? 「你与c.he是何种关系?」 「林霍屈尊只做了你一个人的经纪人,严氏独给你的这份优待你准备解释一下吗?」 南兮觉得有点口干舌燥,舔了舔自己嘴唇。 「当然得解释。」 接话的是林霍,他笑着,却让人不寒而慄。 南兮侧头看他,又回到了正经的模样。 林霍的正经,往往透着一股可怕的劲。 「林总监,你是要说你是个参与者吗?」 「当然。」林霍肯定的回答,「往大了讲,你刚还喊我一声林总监,往小了讲,我还兼顾着南兮的工作行程,我是个参与者!」 「你是说,并不否认?」 「我不否认我是个参与者,除此之外,全部否认!」 「那该如何解释南兮的出道?」 林霍没了笑,无比严肃,却不知为何,不再挂着微笑的林霍倒让南兮松了一口气。 他板着脸,反问:「你要我解释严氏旗下所有艺人的出道经歷吗?还是以你的水平判断,南兮不足以出道的实力?」 「那倒不是……」 「如果不是……」林霍打断那人道:「还有什么疑问?」 强势的不容置疑。 一阵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之后,有少数聪明的人再次将话筒对准了南兮,问:「说南兮你有个弟弟常年躺在医院需要昂贵的医药费,请问在此之前,钱从何而来?我听说,你们只是个孤儿。」 南兮眯了眯眼,目光从那些人脸上一闪而过,有嘲讽的,有看笑话的,有专门就为了让你出臭的,均为可憎。 「这个舞台什么时候开始将孤儿排除在外了?」南兮问。 「当然不是,只是你弟弟……」 「我弟弟今年十三岁!」南兮语气有些微颤抖道:「我想问,当你们用闪光灯对准那个闭着眼的孩子时在想什么,难道,是期待他能给你们託梦,托一些他姐姐的小八卦?」 底下顿时安静,也没了交头接耳。 他们似乎,瞬间开始表现哀伤。 那表情似乎是在互相质问,谁对一个孩子这么残忍?他们极力的衬托悲伤才将自己的良心唤醒。 南兮有时候真恨自己天生拥有的那种透视对方心理的技能,如果不是看得那么清,说不定,此刻她得表现自己的同情。 「那那个叫诺诺的孩子呢?」一人问。 南兮抬眼去看,是一个年近中旬的男人,看上去一身的正气。 他也看着南兮,眼神之中无半点闪躲。 「因为你们,他已经不得已转院了。」南兮说:「一个五岁的孩子,在最不适合转院的时刻,冒着生命危险离开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第102页 「关于那孩子的身世……」 「关你何事?」 南兮打断他,丝毫不相让的与他对峙。 「那孩子跟林霍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传闻……」 「传闻?」南兮再次打断,问:「记者拿传闻说事,你的职业道德呢?」 齐刷刷的目光开始由南兮转向场下那名记者身上,他愣了半晌,嘴唇动了动,说:「真相永远都不会被藏起来,关于证据,我会找到的。」 南兮勾唇一笑,说:「那你可得加油。」 接下来,主场依旧交给了林霍,他能在这一波接一波的轮番轰炸下保持兴奋。总之,最终这场发布会的收场林霍掌握的恰到好处,打乱了媒体的有序进攻,得以全身而退。 吃人的妖怪固然可怕,但真正可怕的,是从一开始就放弃了生的可能。 人这一辈子所要经歷的苦痛和磨难,有一大半都可以交给时间癒合,而那些被排除在这一大半之外的,比如生离和死别,会随身携带。 网络看客们的想像力究竟有多复杂呢,他们仿佛是一个个都长了一双的透视眼,站在上帝的角度向大家宣布,林霍就是c.he,c.he就是林霍。 这样一来,所有的不合理都将变得合理,正好可以解释为什么c.he会将自己的曲交给南兮做为出道曲,主要是因为爱。 这个推测结果让他们欣喜若狂,却让林霍愁了好大一阵子。 任何人的头衔他都可以不要脸的蹭带两天,但c.he明显不行。 他是无数人的白月光,干净的如一张透明的白纸。而林霍,还是一个活在暗杀组织群里进行无数次自救的早已被盖上无数层黑面罩的人,这两者,太不合理。 这头衔接的,林霍觉得烫手。 林霍为撇清关系,以自己的微博帐号发了一篇长微博,大多都是废话,90%以上都在自夸自己,唯有一两句说到了正点子上的,简明扼要的否认:不,不是我,我林霍绝不是c.he,装也装不来,这太考验演技了。 下面纷纷附和: 【是啊,林霍那混小子,怎么可能会是c.he!】 【幸好不是,不然我会觉得我当初眼瞎了。】 【差点毁了我的白月光。】 【真感谢你不是】 【......】 林霍怒了,叫谁混小子? 不是你当初眼瞎,我看你一直都是个瞎子! 夏正祥双眼盯着林霍和网友们吵架,吵的不亦乐乎,他倒还真是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或者说,从来就没想过要挽救两分的。 这点,夏正祥可做不来,他异常在乎自己的声誉,虽然这几年落得几乎与林霍一个下场。 林霍转头看到夏正祥,「啪」的一下把手机给合上了,不给看了,说:「射 devils接下来的发展方向严炔大致理了一个,嗯,在他办公桌上有张单子,你去看一下,我们正好研究一下,商量商量。」 夏正祥转身就去拿了,不到一刻钟面色沉重的又走了出来,手里握着一张纸条,显得有点不可思议。 「怎么了?」林霍问:「你这表情,吃屎了?」 「妈的,丑哭!」夏正祥一把将手中的一页纸甩给林霍道:「写的什么东西,你翻译一下给我。」 林霍笑:「别这样,他的字一直都是狗爬式的,这么些年了,也没见站起来过,好歹认个大致意思还是没问题的……」 林霍拿起一看,瞬间认识到自己错了。 憋着一口气又甩给南兮:「你,心有灵犀感受一下,严炔要表达什么!」 南兮一头黑线,自家老公这样,她有点抹不开面子。 随手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严炔,命令式的语气:三秒钟之内,给我念出来! 几乎还不到三秒,南兮手机「叮」的响了一声,严炔的声音传了过来—— 第一,射 devils有综艺邀请,可以接,但不要全期,她们只需露几面保持热度就够了!第二,第一张专辑反响不错,后续资源得跟上,我会去接洽更为适合她们的曲风,demo已经交给几个团队在挑选了。第三,年底各大卫视舞台都在陆续抢人了,务必选择合适。第四,告诉林霍夏正祥,有空多读读书,光想着跟狗仔媒体斗了,连汉字都要认不全了。 他说的大义凌然,自信心十足。南兮莫名佩服严炔这有时候不知来由的自信! 夏正祥在一旁:「真是人如其字,人也不怎么样。」 南兮瞪了他一眼。 第47章 偏偏 家暴现场 许念趴在舞蹈室的桌子上睡觉, 林霍二话不说上前就给摇醒了。 「醒醒,睡睡睡,就知道睡!晚上干什么勾当了, 这会睡觉?」 许念迷迷煳煳爬起来,看到林霍那张脸, 莫名一肚子的气。 「哎呦,怎么的,我看你还想打我!」 「打不过。」许念说:「偷袭也打不过。」 林霍给逗笑了:「偷袭,是要趁着夜黑风高吗?」 「嗯。」许念应了一声:「比如南兮套头, 我上手。」 林霍转头问:「南兮, 平日里看着你还挺爱我的,坏心思往哪放呢?」 南兮抬了抬眼, 一本正经:「你瞎了吧,我爱你。」 夏正祥在一旁笑:「林霍, 你再不挽救挽救,南兮有可能会加入那个着名的暗杀林霍组织群, 到时候你可就性命堪忧了。是吧, 南兮?」 第103页 南兮瞥了夏正祥一眼,没说话。 夏正祥一脸懵, 问林霍:「怎么了, 我又惹着她了?这眼神一点都不友好。」 林霍大笑:「与其操心我, 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 你我, 彼此彼此。据说那个什么暗杀夏正祥组织群也快满三百人了。」 「得了。」夏正祥起身往外走:「粉丝们组织的暗杀严氏股东群都开到三群了,我也没拖后腿。」 夏正祥和林霍的声音渐渐远了去,许念问:「你跟夏正祥怎么了?闹矛盾?」 「也没。」南兮说:「我准备跟他冷战三个月。」 「为什么?」许念问。 许念脑补到什么夏正祥背后给南兮放了冷箭,或者出于利益接了什么南兮不想参加的活动, 又或者南兮不小心撞见了夏正祥不为人知的黑暗一面,这些,冷战三个月统统还算说得过去。 却不料南兮一本正经道:「嗯,他刚说严炔的字写得难看。」 许念心想,这不是很正常吗? 是个人,都会这么说。 南兮又说:「说字也就算了,他还攻击人,说严炔人也不怎么样。」 许念很诚恳道:「是啊!」 南兮:「是吧,夏正祥太过分了!」 许念:「我是说,夏正祥说的很对啊。」 南兮咬着牙转头看向许念,大有一种你再说一遍我就掐死你的冲动。 许念识趣,立马双手抱头,道:「狗头保命!」 一熘烟跑的飞快。 南兮有点头疼,老公人缘太不好该怎么办呢? 哎,还是得挽救挽救呀。 敲打键盘,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今夕何夕:严炔,要不我们在家里开个小型party吧】 用以挽救你日渐萧凉的人际关系。 很快,严炔消息回了过来,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疯了吗?】 【。:要把林霍夏正祥严悸那样的人放到家里来?南兮,他们不配。】 【。:哦,还有许念,别了,我连做噩梦都是醉酒的许念。】 【。:我觉得有必要好好考虑考虑,我怕我忍不住把这些人的脑袋给拧下来。】 【今夕何夕:严炔,你该!(咬牙切齿)】 . 严炔要过生日了,南兮抓着一大把头髮苦思冥想,严炔究竟缺什么。 他缺人情味。 这场party终究是由南兮亲自动手了,她还特意的收拾了一番,将那过分清冷的客厅布置的花花绿绿,亲自吹了几个气球,贴上了大大的「happy birthday」的字样。 严炔问:「你这是给婴儿办满月礼呢?」 南兮不理他,婴儿也比你听话。 南兮的名单只有许念,林霍,夏正祥和严悸四个人,严炔执意要把严悸换成罗嘉良,无奈,南兮只得又加了罗嘉良,拼死保留严悸的名额。 最先到的是林霍和许念,两个人互相问候着各自的祖宗十八代一起进的门,许念嘟着嘴差点都要哭了。 「南兮,我骂不过他。」许念说着,弯腰从地上一把抱起小狼狗,窝在沙发一动不动。 林霍手中拎了一个蛋糕,扔在桌子角躺的四仰八稳。 不大一会,严悸和夏正祥来了,出奇的是,两个人手里一人提着一个蛋糕盒,据他们自己讲,两个人是在楼下蛋糕房相遇的。 南兮站在餐桌角出神的盯着摆放整齐的三个大小不一的蛋糕,门铃再次响了。 不知道为什么,有的时候人的预感强烈的简直不能再强烈,果然,三个蛋糕变成了四个。 罗嘉良手里提着一个蛋糕盒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与林霍大眼瞪小眼。 「我是第一个来的。」林霍立马道:「就算重复那也是你们重复,赖不掉我。」 许念愣着神,说:「你们就不能提前通个气,商量一下?」 夏正祥立马说:「还商量,忙的都快要死了,搞的好像谁一大早就心心念念这个生日似的,我差点都没想起来。」 齐刷刷六双眼睛往夏正祥飘了过来,夏正祥僵如呆牛,大脑迅速的转了一圈,立马改口:「你知道最近南兮跟我闹矛盾,我一直都心情不好,最近总是爱忘事。」 一说起这个,夏正祥依旧没想明白,问:「不过南兮,我哪里得罪了你老人家,可不可以稍稍透露一点?」 林霍说:「你夸夸严炔的字,说不定可行。」 「这太为难了!」夏正祥惊唿。 南兮冷眼:「我决定跟你的冷战从三个月沿至无限期。」 夏正祥坐的端正了些,清了清嗓子,摆出了一副发布会现场发言的架势,认真道:「字呢,我看不懂,那纯粹是我的问题,跟写字的人毫不相干。严炔的字不是难看,只是凡人看不出他的层次罢了,这个字呢它太过于艺术,潇洒缥缈,俊秀异常.......」 「哈哈哈哈哈.......」林霍率先笑了出来。 夏正祥愣了半晌,再次张了张嘴,忽而转头骂林霍:「你干什么打断我,思路断了,编不出来了!」 严炔看向南兮,仿佛是看破了红尘,半晌才道:「我就说,他们不配。」 南兮重重的点了点头。 . 这么些人,大厨依旧是严炔,南兮跑前跑后就是个称职的品菜师。 严炔做了两条红烧鲤鱼,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严炔挑选鲤鱼,只盯着那鱼的脑袋看了,好看的鱼头才配得上他的南兮。 第104页 南兮用手指蘸了蘸,舔了一口,如同一个小馋猫。 严炔小声道:「他们都不在,你可以先吃。」 「这不太好吧,端上桌零件都不够。」 「别管他们,这脑袋非要往你嘴里钻,它们自愿的,不用你负责。」 南兮笑着拍了严炔一巴掌:「这么拙劣你也想得出来。」 转身,抬头撞上罗嘉良的视线,南兮吓的差点丢了盘子。 罗嘉良倚靠在门框上,两手怀抱于胸,直直的盯着眼前这两个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良天使,你......」 「好了没啊,饿死了!」林霍沖了进来打断了南兮,一把从南兮手中抽走两个盘子,转身往罗嘉良手里塞了一个,推搡着出了门。 南兮有一瞬间的慌神,林霍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他每次的矫揉造作都表现的很是合理,让人值得怀疑。 但严炔什么都没说,甚至,半点不自在都没表现出来。 罗嘉良是个什么样,他有什么企图,于他而言,丝毫不重要。 「严炔,你用毛线上了次吊?」林霍有点摸不着头脑的问:「脖子里这是什么东西?」 为了让自己看得更为清楚,林霍眯着眼凑近了严炔转着他的脖子来回的看,不是他眼花了,事实表明,不是他眼花了,而是严炔神经了。 南兮闻着林霍的声音向严炔看去,严炔一脸懵,显然没听懂。 南兮顷刻之间仿佛明白了什么,上前扒拉着严炔的衣领,他的脖子处一圈红色,仿佛就像是勒出来的痕迹,但南兮一眼就明白了,这是褪色导致的。 她安安静静的闭了嘴,指尖沾着唾沫使劲搓了两下,搓出两条印,看上去更加没眼看。 旧绳子褪色褪出来的这痕迹很不好消除。 抬头又对上严炔更为懵逼的神情,讪讪的松了松手,一把将那陈旧的红绳子玉佩给摘了下来。 严炔喉咙里压着一句「你用唾沫给我擦?」咬了咬牙,咯吱咯吱两声,强行压下去了这份疑惑。 林霍憋笑。 南兮很是没理:「那,我给你买条新的?」 林霍说:「要金的,就是那种专门粗金狗链子。」 . 南兮一直都记得这事,毕竟那条破绳子实在是说不过去,她当初送严炔那个东西,本来以为他能熬过那天晚上就不错了,说知道严炔自从戴上就再也没摘下来过。 南兮进了一家首饰专卖店,由于她素面朝天,也并未来得及做任何的遮掩,瞬时引来一阵不小的骚动。 未避免围观,销售经理识趣的将南兮往隐蔽处带了带,眼神里的欣喜毫无遮拦的往外崩—— 「南小姐,您准备看什么,我们这边刚出了几款手鍊,虽然是小众品牌,但你放心,我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你看,这是我们新签的一个设计师的作品,刚上柜就售的特别好,特别有潜力,这款手鍊看起来像不像初恋的感觉,你看这个五角星……」 「……」南兮艰难的吞了吞口水。 「还有这款。」销售经理又道:「这两瓣花瓣如同被托起的羽翼,羽翼包裹着星星,是倾尽所能的守护。但是它们又彼此相交缠,是彼此成全,任何感情只有相互才能更加长久,你说是不是?」 南兮咽了咽唾沫,心想,是个头! 「我……想看看项鍊……」她说。 销售经理顿时恍然大悟,打开一旁的另一个玻璃柜,手是奔着一条墨绿色的吊坠项鍊而去的。 南兮连忙制止,说:「男士的,我要买一条男士的……不,只要一条链子,链子就好。」 销售经理仿佛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一知名单身女明星一个人跑来跑男士项鍊?不是品牌方贊助的款,也不是拜託经纪人来执行这项任务,而是本尊前来亲自挑选?尤其是魏子谦刚刚移情别恋晨之见之际。 「您想挑选什么样的?额……或者说,对方喜欢什么款式,什么爱好?」 南兮想也不想,径直说:「贵的。」 她其实是想说,不掉色的就好。 但贵的应该不掉色,她是这样想的。 销售经理惊讶的张了张嘴,心想,看来是俗不可耐。南兮是,对方更是。 「大……大金鍊子?」极其不确信的语调,仿佛变了声调一般。 「不。」南兮否决,严炔可以不嫌弃的带着那条褪色的红绳子已经是给足了面子,可若是大金鍊子的话,估计会直接拒绝,小感情说翻就翻。 「那条不错。」南兮说,眼看着一条纯银色的链子,没有多余的修饰,极其微小的环扣一环一环扣起来的。 强行扳回来一些正常审美,看起来销售经理也是长长的出了口气。南兮付了款,手遮着脸跑的飞快。 严炔用冰凉的冷水打湿了一条手帕,正捂在自己脖子上,冷的一哆嗦。这褪色褪出来的颜色极其不容易擦掉,他使劲搓,搓出了红斑,看上去甚为狼藉。 咧着嘴正对着镜子查看有没有掉一层皮,南兮便推门进来了。 严炔双眼盯着南兮手里拎着的一个小袋子,眼睛眯了眯。以一种极其不可见的故意略微的扬了扬脖子,露出那一圈红红紫紫的脖颈。 「看到了。」南兮毫不识趣的无情拆穿,严炔瞬时没什么情绪,如同赌气的小孩子一般,一屁股坐在办公椅子上,一动不动。 第105页 南兮不着痕迹的笑,二话不说拽着严炔的衣领将那条红绳子给取了下来,然后掏出刚买的那条银色链子小心翼翼的将那枚玉佩给串了起来,再轻轻的重新挂到了严炔脖子上。 严炔坐着,南兮站着,居高临下的这么看,那一圈圈深紫色不一的搓印对南兮而言是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不知怎么的,视线有些挪不开,颇为艰难的吞了吞口水。 严炔这光熘熘的脖颈看上去很好啃的样子。 正人君子不是一般人,南兮心想。 「看什么?」严炔问。 南兮憋笑,在严炔眼里,这笑很是不怀好意,便又说:「南兮,朗朗干坤光天化日之下,在办公室对自己的上司领导不要有什么过分的想法,万一领导也把持不住,那不就……啊……你、.嘶,你究竟是属什么的?」 南兮一口咬下去,直到闻到一股血腥味她才松口,低头看了看,不禁得感嘆,自己这牙还挺齐。 严炔一手摸上那一圈的牙印,顿时倒吸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南兮不容反驳的声音传来:「不准遮!」 「人家是种草莓南兮,你是狗牙印子!」严炔惊唿:「旁人那是炫耀,爱的象徵,我这……纯粹是家暴现场!」 「不管,反正不准遮!」南兮毫不讲理。 严炔还想据理力争些什么,南兮压根不给他留这个机会,飞快的从门口熘了出去。 第48章 偏偏 「收到诈骗简讯了?」 林霍推门而入的时候, 一眼便注意到了严炔的反常,倒不是因为林霍有多明察秋毫,主要是因为严炔歪着脖子, 看上去很是不自然。 当那一圈牙印露出来的时候,林霍明显愣了, 半晌才感嘆:「狠还是南兮狠,这印记盖的谁都不敢惦记。」 虽然相比于刚刚,这印记淡了些许,但严炔试着动了动脖子, 如同扯着一块皮, 疼的咧嘴。 林霍想笑又不敢太过放肆,严炔随时都会出手教他做人。 突然门口「扣扣」两道敲门声, 试探性的语气:「小炔?」 晨之见的声音?严炔还未有什么表示,林霍先行背上生出了一阵冷汗, 有的时候,不做亏心事, 也怕敲门。 未得到回音, 晨之见并未转身离去,而是径直的推开了那扇门。不知是出于什么缘故, 在千钧一髮之际, 林霍一手盖在了严炔脖子上, 将那一圈的牙印给覆盖了。 入眼晨之见视线的, 是一道极其怪异的情景—— 林霍几乎是将严炔整个人揽入怀的姿势, 两个人的脸上都是一抹的惊魂未定,齐齐的将目光定在了门口的晨之见身上。 晨之见被这两道灼热的目光盯的一脸的疑惑:「你们……排练节目?」 「啊?哦,是是是……」林霍做贼心虚般的敷衍,放在严炔脖子上的手丝毫未动, 仍旧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倒像是不敢动的样子。 「那现在完了吗?」晨之见问。 「没……」 林霍刚吐出一个字便被严炔嫌弃的推开了,如果不是林霍刚刚那番操作,晨之见或许不会去注意严炔的脖子,但眼下,她的目光尽数都聚集在了那一块明显的牙印上了。 如同糟了雷噼一般,晨之见的脸色差到极点。 那是严炔啊,如若不是他本身愿意,恐怕眼下地上必然会躺着一个这牙印的始作俑者。但是没有,甚至,从严炔的脸上,她未能看出一点一滴的动怒,这跟严炔将脖子伸出去,大笑着邀请「来啊,来咬我啊」基本没什么两样。 「你……」 「你们……」 南兮从晨之见身后探出了个脑袋,一手捂着嘴巴,一手颤颤抖抖的指着林霍跟严炔两个人,惊恐的眼神表露无疑,要多像就有多像。 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奇景,大有一种抹脖子自尽的冲动。 她站在门口强行自己接受了半分钟,继而很是大方的表示:「祝福你们啊,我很开明的。」 严炔揉了揉自己眉心,大有一种想要吐血的架势。 林霍可沉不住气,大步走过来拖着南兮往门外走,边走边气的牙痒痒道:「你过来,我好好给你讲讲,我的戒尺呢?risy在哪里?杜宇在哪里?大戒尺在哪里……」 . 「小炔?你……」 「想什么,我和林霍……」 「我当然知道不是林霍!」晨之见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看上去有些呆滞,说:「但也不是你自己。」 那得是一个如何奇异的姿势才能自己在自己的脖子上咬上一口?就算严炔不是人他做得到,好端端的咬自己做什么?疯了吗? 「不是。」严炔嘆了一口气,说:「我不是要隐瞒什么,只是之见,有些事情在我没完全弄明白之前,我不能明明白白的讲清楚,你懂什么意思吗?」 「我懂。」晨之见道:「在这座大楼里,你可以纵容其中一个人为所欲为,我只是没有资格知道这个人是谁!你怕我会像对待之前那些人一样,你只是不再信任我罢了。」 「如果你是我,谈何信任?」严炔反问:「信任两个字早就在那些惨痛的代价里破碎成粉末,我还能捡的起来吗?不是针对你之见,而是所有人,我谁都不信!」 在护她成长的这条线上,万分之一的闪失都容不得,不凑巧的是,你正好在那万分之一之外。 第106页 南兮当初是如何入了林慧梅的眼?林慧梅又是为何非要将南兮拉进来?这其中究竟还关联着哪些秘密,严炔一概不知。 他不是没有想过要去调查,只是在调查的过程中像是有人刻意的在阻止他知晓真相。 这是一场局,由林慧梅亲手设下的局,更为可怕的是,在这多年以后,还有一个人,在替她守着这场局。 在真相没有揭晓之前,谁都有可能是那个看不见的帮凶。 绝对不可掉以轻心! . 马上就到了年底的颁奖礼了,这其中含金量最高的是某卫视举办的颁奖礼,年度最佳专辑,年度最佳组合,年度最佳歌手等名额角逐一下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南兮有c.he的加持,一度是最有利的竞争者,但不可忽视的是,她并没有绝对的把握,没有断层领先,有太多的因素不可控。 「今年的角逐,也不一定轻松啊。」许念倒是看得明白,说:「c.he本就是个强胜者,谁知道半路又跑出来一个乔莫峰,严氏和瘾悦新仇旧怨叠在一块,不得争个你死我活!」 魏子谦不太认同,说:「乔莫峰和c.he比,还差了点吧。」 一个初出茅庐,一个早已封神,把他俩放在一起来比,有点对不起c.he的样子。 「架不住他新鲜啊!」许念明白人似的,「这人喜新厌旧是常态,这个圈子取代与被取代也是常态。一代不如一代是真,一代又火过一代也不假。而且c.he巩固粉丝全靠作品了,人又既不露面也不营业,这虚虚幻幻的,吃瓜群众哪个会那么痴情!」 南兮若有所思:「若是c.he能露个面就好了。」 「别想了。」许念说:「一个低调的连性别都不愿透露的人你还指望他露脸啊!而且据说知道他联繫方式的少之又少,连丝毫线索都没有,甚至不少人怀疑压根就没这个人。」 「联繫方式?」南兮想也没想便道:「他有微博啊,可以私信的。」 许念张大了嘴,瞪圆了眼睛看向南兮,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大叫:「我的南兮你没烧煳涂吧?还私信,你把他微博炸了人家也不见得鸟你!」 南兮倒不觉得,明明c.he有时候就是个话痨。 「那也总的试试啊?万一他喜欢聊天呢?」 「试?谁没试啊?」许念说:「你去他微博看看,好多人截图一天不落的发了两年多的私信,屁都没回一个。」 「都没回?一个都没有?」南兮显然不太愿意相信。 「不然呢?」许念笑:「我也发过,石沉大海。」 「实不相瞒,我也发过。」奥利乖巧的举了举手。 「看吧。」许念耸肩:「粉丝超千万的奥利也遭过殃,更别说别人了。」 南兮听得一愣一愣的,有点不太敢张口,她甚至怀疑微博是不是认错了人,她关注的那位可能是个冒牌货。 可是点开微博去看,粉丝量三千多万,这要是个冒牌货,也冒的太不像话了。 不知道为什么,南兮点开那个对话框的时候心莫名的「咯噔」了两下,隐隐觉得哪里有什么问题,却又一时半会想不明白。 【今夕何夕:c.he?】 南兮敲打键盘,「在吗」两个字还没按发送键,「叮」的一声飘过来一条私信。 【c.he:在。】 南兮吓的手一抖。 魏子谦凑过来半个身子,问:「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奥利从另一侧又凑过来半个脑袋,神秘兮兮的问:「收到诈骗简讯了?」 南兮恍恍惚惚的摇了摇头,慌忙关了手机藏在身后。 「你怎么跟做贼似的!」奥利抿了抿嘴,别过眼:「要是遇到潜规则了要早点告诉林霍,你自己可搞不定。」 「见鬼了。」南兮惊魂未定的说。 重新打开手机,删掉「在吗」两个字,打了「见鬼了」三个字按了发送键。 【c.he:?】 . 林霍前两天刚告诉南兮这奖项妥了,笑容挂在他脸上还没挂几个时辰,忽然这天就逆转了。眼下不是妥不妥的问题了,而是,有一半以上的可能会归属于「瘾悦」,瘾悦打败严氏,温晓打败南兮,乔莫峰打败c.he。 连中三刀,林霍连血都吐不出。 林霍简直火冒三丈:「搞的什么么蛾子,说换就换,距离颁奖典礼只有两天,压根就没留给我们准备的时间!我连宣传渠道都找好了,现在是要让我打水漂?」 夏正祥想了想道:「林霍,这种事情只要奖盃还没拿到手,一切就是未定数,随时都会变。」 「想变就变他把我们严氏当什么,把别人的劳动成果算什么?」林霍气的鬍子都要绿了:「是,我承认温晓同样出色,负责她此次专辑的那个乔莫峰也一下子爆火,可说明白了,再火放在c.he这里也是上不得台面的!这次颁奖礼的总负责人两天前还眼巴巴的跟我套近乎,什么最佳新人奖论制作,论销量,论人气,南兮均实至名归,两天后连电话都不接了,他嘴巴是用来放屁的吗?」 「瘾悦那边答应了他什么条件?」严炔问:「如果不能达到投资方绝对满意,不会这么仓促改流程的。」 「谁知道。」林霍说:「那人就是个吃喝嫖赌样样在行的混蛋,圈子里都是透明的,谁知道他会为了什么而妥协。」 「而且我们走不了别的渠道。」严悸说:「这个奖项含金量不是随便说的,再者,瘾悦既然能这么做,那便是势在必得,这是撕破了脸的。何况,还会牵扯到射 devils,他笃定我们不敢轻举妄动,一旦惹毛了投资方,射 devils的那一部分也会泡汤。」 第107页 「是啊!」林霍认同:「所以我憋了一肚子的火,下午打电话的时候一个脏字都没骂。」 「总会有别的渠道的。」严炔说:「只要是个人,不会没有把柄!」 两天的时间快的恍如缕烟,在这两天的时间里,投资方开始搞起了神秘,年度最佳专辑花落谁方,没有明确的说法,只是再怎么样,想要做到两方互不得罪,这是不可能的。 唯一可以相衡量的,便是他们本质的评判以及交换的筹码之间的天平。 林霍为南兮挑选了一套抹胸红色礼服。南兮肤色很白,这套大红色纯正的礼服穿在她身上,完美的诠释着什么叫典雅,仿佛就是一朵灿烂盛开的红玫瑰,娇艷无比。 林霍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南兮,要自信,要摆出那种老子就是来领奖的气势。 可是南兮表情狰狞吹鬍子瞪眼的学了半晌林霍眼里的狂妄,就像是个演技极其做作的妖精,让人渗的慌,林霍只得放弃强求。 温晓到的很迟,南兮入座很长时间之后才看到她,穿着一身纯白的礼服,裙边裁剪不规则,反倒托衬了另外一番美。 射 devils全体打歌服,短衣短裤,个个大长腿抢眼。 这是一个神奇的相遇,许念说不知道为什么,她在看到温晓的时候心颤了一下。 圈子本身就这么大,兜兜转转总会相见的,只要目的一致,那跑的就是同一个方向。不是谁都有四个蛋糕的,往往一块蛋糕需要用抢的方式才不至于被饿着,而抢的手段,也是各尽其责,各拼其命。 几乎毫无悬念,最受欢迎组合奖最终落在了射 devils的手里。五个女孩活力四射,作为队长的艾予婕致了感谢词。 一首全开麦的唱跳《heart》一度让现场达到了顶峰,射 devils的实力再次被得到了证明。 最佳专辑的奖项几乎被放到了最后用来压轴,虽然具有完全的不确定性,但林霍仍旧在开始前给南兮说了一堆的致谢词,这会南兮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 在一声接着一声的浪潮中终于迎来了今晚的最后一个奖项,颁奖嘉宾南兮认得,是一位上了年龄的歌后,半退圈的样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在大众眼前了。 她的名字叫林雅。 站在台上的林雅带着标准的微笑,标准的发音,在看到手中那张红色的喜庆颁奖稿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愣神。 温晓就坐在南兮的左侧,她们中间还隔了两个人。 「今晚是个鼎沸的时刻,我们终于迎来了最后一项金奖。」林雅故作神秘的停顿了两秒,「那么谁才是年度最佳专辑的获得者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今晚的这个幸运儿,最佳专辑获得者是……」 中间是五秒之久的停顿,温晓嘴角划过一丝弧度,不屑的沖南兮哼了一声,拉开凳子,前脚已经快要迈出去了,只听台上麦克风传来最后的名字。 「获得者是南兮!让我们恭喜她!」 温晓握紧了拳头却又不得不假装微笑,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南兮有一瞬间的懵,她没有立即起身,而是坐在那里等了两秒,生怕自己听错了。 脚步都是漂浮的,恍恍惚惚的不知怎么上的台,接过沉重的奖盃的时候手都是颤抖的。台下一声接一声的唿喊声,放眼望去,举着南兮牌子的不在少数,一片大红色,他们均在撕裂的吶喊。 南兮在那一刻终于明白了,她登上舞台是为了什么,想得到什么,成就感又是什么。一直以来那丝朦胧的解答终于在这个时候明确了起来,一切都是有意义的,我被这么多人爱着,已经足够了。 南兮握紧了麦克风,犹豫了些许,林霍教给她的致谢词在这个点一个都没崩出来。 「谢谢你们,让我对自己的这份工作有了全新的认识。」南兮道:「也谢谢你们,让我知道,我是一个被爱包围的幸运女孩,我从不知道我的名字被你们喊出来会那么好听……」 台下一声接一声的「南兮」「南兮」…… 南兮笑了笑说:「我非常喜欢大红色,也非常喜欢你们。」 吶喊声淹没了周遭一切声音,林雅微笑着似乎在说什么,南兮有点没听清,往前凑了凑,只听她道:「南兮,挺有本事,让制作方在五分钟前改了你的名字。」 南兮侧头去看,林雅依旧在笑,笑的那样无害,一手还进紧紧搀扶着南兮,她们好似在这舞台一见如故,却剑入胸口。 「不。」南兮露出了一模一样的笑,说:「只是改回了一开始的那两个字。」 林雅一愣,笑了笑。 第49章 偏偏 深情,同等分量。 转到后台, 林霍激动的张开双臂欢迎,夸赞的毫不吝啬。 南兮问:「你这次用的又是你哪家小姑子大姑子的关系?」 「这次用的是我好竹马的人脉。」林霍故作神秘的说。 南兮刚想问你又从哪冒出来一个好竹马,目光便被迎面走来的另外两个人吸引走了。 温晓整张脸都是紫的, 如果不是周遭布满了无数看不见的微型针孔,简直没有任何漏洞, 估摸着她能冲上来拼命。 林霍在一旁轻哼了一声,仿佛在说想跟我斗,你还嫩的慌。 而南兮却盯着温晓身旁的另一人,看上去云淡风轻。 乔莫峰, 他就站在温晓的旁边, 淡然自若。 第108页 明了到不需再去多问一句,可是想想, 又有什么资格去问! 四个人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打碎这份僵持的,是一个叫谢家归的导演, 南兮曾见过他一次,是在纽约那场秀场上。 谢家归, 这个人没法用合适的语言来描述他的长相。他的黑眼圈很重, 重的已经没办法用任何化妆品来补救,而且, 不知道为什么, 眼睛的眼球凸起来, 很让人担心一不小心那眼球就要掉到地上去了。 他走起路来, 带着很明显的罗圈腿, 快要弯成一个椭圆,可偏偏,他又是一个紧身裤的爱好者,将缺点暴露的一览无遗。 谢家归是年老才成名, 五十多岁才得到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导演大奖,按林霍的话来讲,就是简单的拍了两部av。 谢家归径直绕过南兮跟林霍,热切的在跟温晓打着招唿。要知道,这位导演在平时不管是面对多大咖位的演员都是爱答不理,因而,他这一举动倒是给了温晓莫大的鼓动。 温晓的笑咧到了耳根后面,她没输。 「林霍。」谢家归突然开口,他说:「严炔倒是很有手段,只是这样赢,真的值得庆贺吗?」 「怎么不值得了?」林霍反问:「谢导如今这成就怎么来的,难道你忘了?你都这么不要脸了,我林霍不得学着点?」 谢家归气急败坏,恶狠狠的盯着林霍,林霍也是丝毫不让。 两头狼瞠目而视,谁也没有先发狂。谢家归不得不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谢导都走了怎么还不跟着?」林霍对上温晓道:「得跟紧了呦,他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说翻脸就翻脸,搞不好陪了夫人又折兵!我和南兮就不留下来陪你聊了,免得再听到一些刺激人耳膜的话,会折寿的。」 林霍笑得一脸谄媚,此刻,是贱人霍无疑了。 温晓不明所意,也不甘受林霍乱七八糟不着调的调侃,终究还是好奇心作祟,她问:「什么话?」 林霍笑得更开心了,凑近温晓,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叽叽咕咕,说完,还不忘竖起了拇指。 顿时,温晓气到颤抖,依照她的性格,林霍免不了一顿毒骂,可奇蹟的,温晓却只顾拽上乔莫峰,几乎用逃的方式消失。 南兮看向林霍,不解:「你怎么刺激她了?」 「想知道?」林霍故作神秘。 南兮耸肩:「我只是好奇什么事能让温晓这么听话,下次,我也想用用。」 林霍摇头,招唿她过来,凑近南兮耳畔说了跟艾什米一模一样的话,一副得意的嘴脸。 南兮惊讶:「你真的是随口编个慌,都是要吓死人的那种。」 「你看温晓那表情,足以说明我那个慌误打误撞就是个真的。」林霍说。 「什么是真的?」严炔从身后走过来问。 南兮闭了嘴,只是冲着严炔笑,怎么办,她突然很想哭,跟林霍的话无关。 林霍说的是:快进去吧,里面那位谢导说,艾小姐床上功夫可是一流的! . 在春节来临之前,他们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乔莫峰。 是南兮开的门,一瞬间僵在那,半晌结巴:「你怎么……你……」 「不欢迎吗?」像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的招唿语,可俩人明白,再见,不是亲人亦非朋友。 听闻声音,严炔朝这边走过来,乔莫峰继续:「上次严总说要好生招待,不会只是说说而已吧?」 南兮震惊,几年不见,脸皮厚了有一大圈。 严炔一开始也懵了,不过很快,象徵性的回了一句:「当然不是。」 南兮闪开,放乔莫峰进来,话说,他是如何得知这个地方的?她想,一定不会是严炔告知的。 乔莫峰进门的第一句话是:「要过年了,怎么这么冷清?」 「你应该是带了寒风进来,房子里原本很暖和的。」严炔答非所问,莫名其妙的冒着让人听不太懂的话。 「不知道你们会缺什么,所以什么都没带,现在看来,应该带点什么来的。」乔莫峰站在餐桌边角,可笑的是,冰箱门被谁打开了,没关上,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连一瓶矿泉水都没有。 「那还真得感谢你什么都没带!」严炔继续莫名其妙。 「要是带了会怎样?」南兮并不清楚乔莫峰抽的什么疯。 「带了的话,我想,我会扔出去!」 「你这么说我就觉得没那么难为情了,走到门口了才觉得空手来有点不礼貌。」 乔莫峰笑,严炔冷脸。 南兮看着两人,脑袋都大了。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你要喝水吗?」 「要,谢谢。」说这话的却是严炔。 南兮撇眼,无奈,严炔是槓上了。她规规矩矩端了两杯水过来,一人面前放一杯,瞅见俩人都直直站着,一时火大,来了气,问:「站着是要打架吗?」 两人回头齐刷刷的望向南兮,继而又同时拉开凳子坐下。 南兮长出气,暂且不想再管了,要打就打吧。转身朝楼上走,严炔最先明白过来,大声道:「你上哪去,下来!」 南兮回头;「你们继续,好生招待他,我困了,就先睡了!」 她可记得,好生招待这种话不是自己说的。 「你信不信,我会用招待林霍和罗嘉良的方式招待这位客人!」严炔说。 第109页 似是威胁,大不了拎出门去嘛。南兮好想说,麻烦你就用那种方式吧,不要顾及你那什么平生不怎么用的礼仪了,看着都累。 乔莫峰的目光倒被阳台那边吸引了去,不着痕迹的起身,往前看看,然后抬头望向南兮问:「仙人掌,你还在养?」 他似乎很开心,像是得到了什么至为重要的宝藏,跟一旁黑着脸的严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南兮开口:「我说过,你那盆早就死了。」 他固执:「没事,反正都叫仙人掌。」 南兮扶额,人都叫人,狗都叫狗,也没见谁如此混用的。一时场面有些尴尬,乔莫峰终于识趣的道了声再见,朝着南兮挥挥手,对着严炔点点头,然后离开了。来来回回不过十分钟的事情,就像丈母娘查询自个儿女儿日子过的是否顺畅似的。 南兮还静静的站在楼梯口,严炔抬头望着她,憋着气,半晌,来了一句:「就说长那么多刺一定不是个好东西!」 小狼狗在地上瞄了一声,蹭的严炔的裤脚跑了过去,表示对他的话没有异议。 . 颁奖礼过去好久之后,奥利的反射弧终于来了,死活要南兮请客吃饭。南兮基本上是被他揪着衣领扯进车里的,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只剩车尾气了。 南兮眼瞅着自己那点银行卡余额一点点的掉,小财迷的心态一下子崩了。 想来想去,倒是有一个好去处。严炔的「零」式中餐厅环境优雅,特别适合奥利这种有身份的人,尤其是说不定报个老闆大名还可以免单。 所以,她兴事沖沖的拉着奥利就去「零」了,结果到结帐的时候南兮才发现,果真对严炔抱希望是她最大的错误。 「我认识你们老闆。」南兮眼瞅着上次那个机械男说,「上次我见过你还记得吗?」 机械男脖子咔嚓咔嚓两下,出乎意料的点了点头,然后恭恭敬敬的将收费单子塞到了南兮的手里,南兮低头一看,傻眼了。 「不是,不免单也就算了,额外收费250是什么意思?」南兮理论,「你敢骂你们老闆是个二百五!」 机械男连连摆手,说:「这是老闆吩咐的,南小姐若是来的话,分三种情况收费。」 「哪三种?」南兮问。 「若是你一个人,一定得备一条刚空运过来最新鲜的金枪鱼,脑袋一定要大。若是和女性朋友一起,正常单,若是……和一个男性的话,就得额外加一些,用来……用来……」 「用来干什么?」 「买醋喝。」那人说。 「噗……」奥利大笑,南兮想吐血。 严炔真是个人才! 南兮边刷卡边问:「你们那个好莱坞呢?」 机械男两手一瘫,表示不清楚。 「就是那个金头髮蓝眼睛的大叔,肩上架着小提琴那个,主要是收费还挺贵,按秒收费的好莱坞?」 「我知道。」机械男说:「但是他不是本店的人,来去是自由的,不知道他在哪里。」 「哦。」南兮耸了耸肩,转身就跟好莱坞来了个面对面。 「嘿~」好莱坞说着纯正的中文,要不是长相太过于带有外国人的特徵,他的吐字字正腔圆的南兮差点就以为是个中国同胞,他偏了偏头,闪着一双极其好看的能与严炔的桃花眼相比的蓝眼睛问:「美女你找我?」 南兮一愣,随即道:「是啊,我找你。」 好莱坞挑了挑眉,带着审视的眼神自上而下扫了南兮一遍,摇头说:「你跟他不那么相配。」 南兮本以为他已经忘记自己是谁了,没想到这好莱坞记性还挺不错。 至于不配这种话,她不是第一次听到,只不过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罢了。 「我以为最后是晨之见。」他又说。 南兮一愣,说:「遗憾,女n上位。」 好莱坞突然笑了,说:「我倒挺期待这对冷cp的。」 「你中文说的不错。」南兮说。 连冷cp这种词都知道。 「严炔教的。」他说。 南兮略感意外,却并未表现出一分一毫,说:「严炔一直都很不错。」 「哈哈哈哈……」他笑的突然一下子扫清了两个人之间所有的阻隔,就连一开始那点不友好的审视都一下子淡的干净。 「我找你,是想问关于你上次弹的那首曲子,上次吃饭那次。」 「怎么会找我?」好莱坞有点意外,「那曲子是严炔的。」 「严炔?」南兮懵,「不是c.he?」 好莱坞一愣,继而又意外不明的笑了,说:「是c.he,不过你想要的话,我手机里正好有原曲,可以发给你。」 「原稿有吗?」南兮问。 她来这么一出也不是为了就看一眼曲子,如果有可能,她想买下这首曲子,虽然c.he的曲不好买,而且单凭她的那点银行卡余额可能都未必够,但就是想去试一试。 因为她实在是,太喜欢这首曲了。甚至这首曲有一点点脱离原本c.he的风格,虽然还未填词,但南兮能听得出来,至少c.he在创作这首歌的时候心情应当很不错。 「他从不会把原稿给别人。」好莱坞说:「而且,原稿对大多数人来说用处不大。」 「为什么?」 「你看不懂的。」他说:「别说词了,就连音符符号也不像是人写出来的。我虽然中文很好,但是汉字一个都不会写,主要是老师在这点上真的极其不合格。」 第110页 简而言之就是字丑,丑的应该不会能认出来那是字。 字丑?丑? 谁的字还能丑的过严炔? 好莱坞说,那首曲子是严炔给他的,他在说严炔和c.he的时候并没有用很大的区分,就好像严炔给和这是c.he的曲子说的是同一件事情。 南兮突然有一刻,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了。 严炔?c.he? 这两者像吗?c.he更像是偶尔奔溃状态下的严炔,而严炔大多数下并不像c.he,故而她从未将这两个人试着和融在一起。 南兮回到家的时候,严炔还带着小情绪,阳台上的几盆仙人掌被他扔在了门外,孤零零的,在太阳底下尖刺倔强的挺立。 南兮突然想笑,有点止不住的抿嘴,这心眼真不好拿出来。 末了,认真的说:「严炔,你这度量不好拿出来炫耀的,我介绍莫峰的时候用的是前,前男友,是个很简单的过去式,而你……」 她居高临下的瞥了眼严炔,「而你,跟晨之见之间可是几种时态交换着来,说不定哪天就成了个现在进行时。说实话,你应该是挺喜欢晨之见的吧,你的那些朋友早就把晨之见当你未来夫人了,我这个女n上位,说到底还是我脸皮太厚,就这么扒着你了。」 「你说什么?」他扯着嗓子问,似乎受到了惊吓。 南兮随手朝后指向卧室的方向说:「你真当我是个白痴啊,你那卧室柜子层里堆着的全是晨之见的cd,晨之见的专辑,我那天看了,从出道开始到现在,一张不落,这得多痴情。我可记得,严氏不光只有晨之见这么一个艺人。」 严炔火大,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毫无徵兆的拉起南兮的手,推开自己卧室。 南兮懵在原地,严炔拉开一道隐形暗门,粗鲁的从那道不明显的暗格子里噼里啪啦的往床上扔了一堆的专辑,边扔边介绍:「soul去年的专辑主打、张林安09年单曲、施丽丽年初最新专辑……嗯,还有卓雅量钢琴曲《died》……」 转身,看向南兮:「不光有晨之见。」 南兮僵,严炔特像那种吵架的时候突然往你眼前摆证据,看似,好像还是积累了好多年的证据,毫无疑问,她输了。 只得欣慰的点头:「嗯,还很齐全。」 严炔似是有些委屈,沉默不语,良久,转身出了房门,一句多余的话再没有。 半分钟后在门口又探出个脑袋,依旧是不满的情绪:「莫峰莫峰叫的那么亲昵,南兮,我是你的仇人吗?像要债似的吼着严炔严炔,连个亲密的称唿都没有。」 南兮懵,又摆证据。 好吧,她又输了。 「你说的对!」咬着嘴唇斟酌合适的词语,末了,轻飘飘的试探性的问:「老公?」 这个称唿,只能说南兮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但是像晨之见一样喊他小炔,她也是喊不出口的。 严炔似乎被吓得不轻,言语能力直线下降,站在门口似乎要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沉默着僵硬转身。 留南兮一人木讷的站在原地,这才挣脱拘束的仔细欣赏严炔那个保密的暗格子。 除了cd之外,还放着一堆一堆高高堆起的稿纸。南兮随意抽几张出来,都是密密麻麻的数字音符。好莱坞说的很不错,想要认清这些字符,还得多费点功夫。 怎么会有人,把字能写成这么丑! 不过每一张的右下角,都规整的贴上了标籤:c.he。 c.he这三个英文字符,南兮是看明白了。 她要是还不醒悟,那就真叫白痴了。换身,仔细瞅着那些cd,无论温晓还是张林安,又或者施丽丽,他们那些专辑都有同一人参与,c.he。就连声名鹊起的新一代影帝卓雅量,他的《died》也是c.he一人倾力打造。 勐拍自己额头,一向挑剔成瘾的c.he却破例的将自己的新作毫无把握的交给一个名不经传的新人来完成,南兮何其幸运,而幸运的背后,竟是一份纵容。 严炔不是一位合格的厨艺家,也并非在意自己严氏总裁这么一大标籤,至于自称书法家,那绝对是自欺欺人。或许,他在意的只是那简单的三个英文字母,被藏在这暗格子里的近乎发霉的褶皱纸张,重重的印上了名副其实的严炔的专属。 他在意的,往往喜欢藏起来。就像在过去里,把自己藏起来一样。因为在那段日子里,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这一副躯壳。 他要去接受,接受所有的不公和怠慢。 也不是没有反抗过,往往都是反抗无效。 自严炔转身离开之后,就再也没回来。南兮等了很久很久,如果换做一年前刚开始,她会理所应当的认为那个男人玩着固有的消失游戏,此刻,却焦急了许多。因为这一年多以来,严炔的早出晚归,规律的挑不出毛病的生活作息倒是给自己惯了毛病。 所以,人们会常说,别给希望,希望之后的失望就像是用大烟尝了鲜后断了来源。 想想看,严炔似乎无处可去,可又觉得,他会适应四海为家。 她今天要录整整一天的音,林霍是接近中午才到的,热情的打着招唿,南兮只装作没看见。 那人傻眼,勐然想起什么,殷勤的凑近解释:「为了保证我的睡眠,通常情况下,一到晚上手机都会自动关机,大小姐,可真不是故意的。」 南兮撇眼,抬手看了看时间问:「从今天早上八点到现在……到现在十一点四十,这段时间在你林霍的眼里也归结于晚上?」 第111页 「我睡觉的时间就叫晚上!」林霍说的大义凌然。 也是,渴望林霍正常倒不如祈祷永昼无黑夜。 「严炔昨晚一直在我的酒吧。」见南兮心情不好,林霍率先解释了一番。 可怎么,一听这话她更生气了。她担心出事担心了一晚上,人家倒好,在酒吧那种地方竟然彻夜不归,更可气的是,还是跟林霍。 回头狠狠眯着眼瞪着林霍,林霍摸不着头脑,南兮咬牙问:「我问他了吗?」 「没问。」似乎他在很认真回答这个问题。 南兮不语,转身重新戴上耳麦,在音乐还未打开之际,她听到了林霍接下来的话,他说:「那小子,昨晚写了一晚上的歌,眼都没合,担心自个儿老婆早上没早餐吃不好,中午没午餐吃不好。倒好,人家根本不领情。」 摇头打着哈欠往门外走去。林霍一定后悔此时没有朝后看看,看看身后那个女人柔软的眼眸,也许他会明白这个世界有太多太多的东西是相互的,故事,也只有相互才有结局可言。 而林霍,这个把什么都看得清楚的人,却只在结尾才明了,南兮和严炔并未真的是一人在努力爱,而另一人只是在接受着被爱。 深情,同等分量。 南兮将近录了一整天的音,来来回回的折腾直到满意为止,而林霍,坐在外边的沙发整整一下午。其实对于他这种好动型的人来说,实属难得。 南兮静悄悄的坐在他旁边,也不知林霍的思绪跑向了哪里,在看到南兮的时候,标志性的张大嘴巴,继而看看窗外,含煳道:「完了?」 「嗯。」像是闹别扭的小情侣。 「那……走吧。」 一前一后,拖动着长长的脚步,诉说着各自的疲倦。 灯光下,折射出两道修长的身影。 车子一路急速前行,抢在每一个路口的红灯闪亮之前,像是在与时间做最后的赛跑。南兮偏头看向林霍微眯的眼睛,他看上去很困。 南兮思索良久,还是开口问:「严炔回去了么?」 她的突兀还是极其有效果,林霍瞬间睁大了双眼,迟钝的大脑反应了几秒,侧头像是自言自语:「大概,或许,很有可能……回去了。」 用了三个语气词,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竟然还有人会喜欢在酒吧那种地方创作。」南兮低着头,她并不是在问,只是表达着一种疑虑,倒被林霍听了去。 「在怪咖人的眼里,酒杯的碰撞,十几种声音混杂在一起的喧闹未尝不可以叫做乐曲。美不美妙说不上来,反正我不懂,看来南兮你也不懂。」 他并未询问,也顺理成章的接受着c.he身份曝光的事实。他未惊讶于对方带着耳麦依旧听清楚了自己一开始的抱怨,也不会嬉皮笑脸的询问是否气已消,更不会过多的解释严炔怪咖的由来。 他只是评判,评判着周遭的一切。 这就是林霍,搞不清楚是带了面具的他还是卸了盔甲的他。 第50章 偏偏 伤不痊癒,痛不搁浅。 南兮蹑手蹑脚的打开门, 各个房间的灯全数开着,恨不得在门口贴上一张纸条,备註「我已回来」的字样。 这个夜色很静, 静的只有匀称的唿吸声充斥在南兮的耳畔。 她很少见哪个人睡觉是蜷缩成一团的,而严炔似乎早已成为那些极少数的代表。 本就不大的沙发他只占了不到二分之一, 双脚蜷缩,双手环抱,如果不是那均匀的唿吸声,南兮一定会认为他正在做着极其恐惧的噩梦。这个噩梦, 正一点一点的蚕食着他。 缓缓蹲下来, 温柔的替他缕平紧皱的眉毛,触摸有点扎手的鬍子茬, 此些动作,却并未惊醒他。他睡的很熟, 似乎,自己从未像现在这般认真的审视这个男人。 念念说, 严炔是一副兇相, 他有凌冽的浓密眉毛,高跷的优越鼻樑。南兮却不以为然, 明明他的眼睛那么明亮, 望着你的时候, 温柔出水, 沉溺, 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 没有人可以抗拒他对你的好,就像自己,几个来回早已输到一败涂地。 顺手拿起旁边他的外套,轻轻给他盖上, 她刚从外面进来,冷的直哆嗦。起身,嘆口气,往厨房走去。 不经意瞥见阳台似乎变成了一片草丛,光秃秃的那两盆仙人掌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盆盆亮丽的开着白色花展的花盆,南兮不认识该如何称唿此花,不过光是看着也是极为舒畅。 浓密却不妖艷,鲜艷却不让人反感。数了数,足足有三十二盆。她想,按照严炔的性格,十有八九,是自个儿一个一个抱进来的。 眼下,小狼狗正钻在花盆中嬉戏玩耍。 整夜未合眼,却还要在眯眼之前想着换掉那不得宠的仙人掌,能这样做的,似乎也就只有严炔了。他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一定会想个办法让它消失,眼不见为净。 摇头,回头再看向沙发上的人儿,轻轻的笑着。 她百思不得其解,你为何,要在我生命里充当那个近乎绝世的完美存在,又为何,当我准备双手接住时,却什么都握不住。 有种距离,远了太远,近了太近。抱不紧,推不开,自相折磨。 . 严炔说,他是被香味吸引睁开眼的。 看来他的味觉,早已接受了泡面的味道。 第112页 南兮举着相机正准备偷拍就被抓了个正着。 「嘿嘿。」南兮笑问:「你醒了?」 严炔半睁着眼问:「你想干什么?」 「拍照啊。」南兮说:「想你在梦里应该不会带着镜头恐惧症,这不,我还没开始你就醒了,那等下次吧。」 说着,将手中的相机搁下了。 严炔翻身起床,又给拿了起来。 南兮不明所意的看着他,末了问:「你干什么?」 「拍照啊。」严炔学的倒是有模有样,将镜头对准南兮「咔嚓」一声,剩下错愕的南兮在风中凌乱。 他将那张照片洗了出来,认真的裱了起来,放在自己床头。不管在今后,他们分分合合多少次,他始终相信,他的妻子,总有一天会煮好泡面等他回家,如今日,她的笑容,如此刻骨铭心。 有些东西,刻在骨上是伤,铭在心口是痛。 伤不痊癒,痛不搁浅。 也许他从未想过,未来有一天,流浪在世界各个角落的地铁口,地下通道,甚至与一群流浪人聚集的时刻,他唯一拥有的,也不过就是揣在兜里泛黄的这张照片罢了。 视若珍宝的人,也随着那张破旧的照片渐渐模煳。 他从未想过,是的,从未想过失去。 . 大年三十悄悄的来了,如人们预期的那样,恬静,顺理成章。 冰箱依旧是空的,南兮开始抱怨,这次,连严炔也开始抱怨了。 严炔今年俨然没有提笔的兴趣了,因为早在几天前南兮就从严悸那准备了对联,她还特意的,拿给严炔炫耀了一番。 她想,严炔那莫名的自信应该是被扼杀在摇篮了。 突然有人敲门,南兮愣,转身从严炔脸上寻求答案。 严炔点头,顺口道:「林霍。」 南兮「哦」一声,哼着小曲,打开门,抬头,僵在原地。 门外的女人也僵,忽闪着大眼,半晌:「我走错地方了?」 南兮舔舔嘴唇,两只手不知如何安放才会显得稍微自然一点,吞吞吐吐的说:「严炔……在里面。」 晨之见脸上的惊讶还没表现出来,严炔的声音先在身后响了起来。 「南兮,林霍,不进来在门口干什么?」 南兮回头,看向身后的严炔,往边上挪了挪,轻声道:「不是林霍。」 严炔慢慢走过来,南兮偷偷看着他的脸,平静如初,温和浅笑望向晨之见问:「你怎么来了?」 他太平淡了,平淡的就好像晨之见是个演员,两个人上演着完全不同的戏码。 晨之见,这个一向能够坦然面对记者各种刁钻问题的经验艺人,在面对严炔时却跟丢了魂似的。 她并未着急回答严炔,而是看向南兮反问:「这是怎么回事?」 南兮张嘴再闭嘴,末了,来了一句:「哦,我也是做客来的,我这就走!」 说罢,着急的迈向门口,倒被严炔揪着衣领拽了回来。 南兮惊讶的看向严炔,只见他皱眉,却很有耐心的说:「你就这样出去?」 南兮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模样,没有梳妆打扮,一头乱毛,猫头鹰的粉丝拖鞋,更可笑的是,自己身上穿的是睡衣。 闭眼,这下,解释不清了。 晨之见这才看向严炔,一字一句:「小炔,你不解释一句吗?」 「之见,我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我的生活!」 终于,他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雾霾,如初见那日。 南兮一步一步往后退,退到严炔的身后,这样,晨之见看不到自己了,或许还可以降降火,两个人好好的谈谈。 可她的好心似乎并不起什么作用。 「我应该了解你什么?」晨之见问:「你是想告诉我不够资格还是……准备挑明了说你严炔永远都不会爱上面前这个我?」 「都是。」严炔答。 平淡,斩钉截铁,同时,刺耳之极。 南兮呆,再一晃神,被晨之见像小羔羊般的从后面拽出来,指着她问眼前的这个男人:「那她呢?严炔,接下来是不是该告诉我你已经爱上她了!」 严炔抓着晨之见的胳膊从南兮身上拿下来,重新将南兮护在自己身后,说:「你现在用手指的是我的妻子,别问这么愚蠢的问题,我不会回答!」 「什……什么意思?」 「我已经结婚了。」 「什么时候?」 「奶奶还在的时候,她做的主!」 一滴泪滑落,终于,完结。 是谁说晨之见是冰冷的化身,又是谁说这份冰冷註定没有热泪?只不过是,只不过懂得掩藏罢了。而这份掩藏总得需要一个契机让它彻底剥落,鲜血淋漓也好,完好无伤也罢,终究,得把那份深情摆放出来。 严炔的冷足以刺骨,此刻的晨之见像是被冰冻了般,就连那两行泪也没舍落下,挂在脸颊,诠释着属于她的倔强。半晌,转身,身后的林霍来不及闪躲,尴尬的跳脚。 南兮轻拽严炔衣角:「晨之见她不会出事吧?」 严炔不语,抬头望向林霍,命令式:「你去看看她!」 林霍眼珠子转两圈,目光锁定南兮,笑嘻嘻道:「我看,你把这位留给我看着就好,那位,你还是亲自去的好。」 南兮跟着附和:「嗯,我留林霍。」 第113页 严炔回头看了她一眼,林霍感动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林霍拎着两大包径直进屋,南兮晃神,呆呆的杵在原地。他返回在她脑门上轻拍打,说:「我觉得你应该多操心一下今天该做什么吃好。」 南兮这才回头,看来,林霍是把严又琪置办的年货分割了一部分带过来了。 她眯眼,莫名其妙的惊唿:「呀,林霍,我什么都不会做。」 「哦。」林霍敷衍的应和着,突然兴致极好的抬头,同样一个夸张的语气:「呀,我也不会!」 南兮瞥眼,幼稚! . 晨之见并未走多远,他们就站在门口那个隐蔽的小屋檐下。晨之见望着严炔,她很少哭,可以说,根本不会哭。以至于严炔在面对挂着眼泪的晨之见时,一下子生出了许多的不忍。 「你是我的亲人,之见。」他轻道:「是和奶奶几乎占了同等分量的亲人。」 晨之见偏头,有些僵硬:「是我想要的多了,是吗,小炔?」 十多年前,是严炔重新给了她活下去的动力。后来,她无家可归想要留下,是严炔说服林慧梅让晨之见进了严氏。再后来,她想唱歌,想爬的很高,是严炔为她写歌,为她筹划了一张张酷似梯子的专辑。再到后来,她想将这个人据为己有,而这次,他却说不可以。 她明白,有些话说出来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她一旦凸显了自己的野心,很有可能会失去亲人的身份。 这,是她的恐惧。 她和罗嘉良是一样的,都用一层薄薄的透明纸包了起来,一戳就破。 「我收回行吗?」她问:「小炔,我收回,收回我的贪婪。」 半晌,微低头,继续:「你知道的,只剩下了你。」 声音压得很低,最后一句差点被这唿啸而过的狂风给淹没了,她说:「我不爱你,真的。」 严炔嘆气,两个人都瑟瑟发抖,这鬼天气,是罪魁祸首。 「进来吧,林霍也在,这个年,我们……」 「不!」她向后退了一步,神色惶恐的看着严炔。严炔怔,半晌晨之见平復道:「不了,我……没关系的。」 一步步后退,转身,背影依旧,昂首阔步。 严炔进门的时候,南兮正专心的跟一堆松松软软的五花肉较着劲,林霍出奇的安静坐在沙发上剪着自个儿手指甲,末了,还要再啃上几次,才觉完美。 南兮回头望向严炔,愣了会开口:「这个,还是得你来。」 严炔上前,接过袋子,轻笑:「竟然也试着努力了。」 南兮垮脸,林霍笑:「就说让你别折腾了吧,你看我,总是清醒的知晓自己几斤几两。」 南兮撇眼,适时的突然手机响起,她走上前接起。对方一个委屈巴巴的声音喊了一声「南兮」,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你怎么了?」她问。 许念吸鼻,问:「有没有听出来我现在很可怜?」 南兮点头,再问:「你在哪?」 那边破口大骂:「他妈的,大年三十的大街上连一只蚂蚁都没有!林霍那王八蛋把他那破酒吧也给关了,简直一点活路都没有!」 顿了顿,再问:「小南兮呀,我是不是很可怜?」 「嗯。」她答。 「那,我可以来你家过年吗?」抖索着等着那头的回应。 南兮笑,回头冲着严炔大声问:「念念说要和我们一起来过年,可以吗?」 「不可以!」两个几乎同时爆发的声音,南兮两边看看,耸肩,对着电话开口:「严炔说可以。」 挂了电话,催眠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哼着小曲,心情极好的上了楼。 这年,倒数时针的是四个人。吐槽春晚的,也是四个人。 他们,一边包着饺子,一边架起了火锅。念念不知是随了哪里人的习俗,非火锅不可,而严炔和林霍不愿打破自己二十多年来的习惯,固执的非饺子不可。 念念说她不愿意看到她爸跟她那后妈卿卿我我,宁愿流浪也不愿回家;林霍却恰恰相反,他说,严又琪和林宗尧明天准备动身前往云南,那个他们相识的地方,说是,让他将就几天。林霍不解,他不会做饭,外面餐馆也都关了门,也真放得下心。 听着他们这样讲,严炔瞬间急了,不确信口吻:「你们不是要一直待在我家吧?」 林霍许念互相望一眼,难得的默契,真切的点着头。 严炔顿时头大,努力的想了一个说辞,他说:「隔壁罗嘉良,应该会欢迎你们。」 林霍径直:「来之前我问过了,他说不欢迎。」 南兮大笑,笑到停不下来,拍拍林霍说:「你都把良天使逼到一种什么境界了,难得,会嫌弃人。」 第51章 偏偏 「就是看看你。」 再见到晨之见, 已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她的短髮已经到了齐肩,穿着一身露出侧肩的浅绿长裙,齐肩的短髮刚好搭在优越的锁骨上, 看上去更加的美艷且冷冽。 在看到南兮的那一刻,她的神色发生了显而易见的变化。 晨之见之所以是晨之见, 那是因为她从不愿去附和什么,更不会勉强自己把不喜欢说成喜欢。 她不喜欢南兮,甚至,她恨她。 化妆师极为通情达理的悄悄退了出去, 整个化妆间只留她们二人, 似乎是有什么人专门费心的为她们腾了这个空间出来。 第114页 南兮不安的前后左右看了一圈,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谈一下?」晨之见突然出声。 「啊?」南兮懵了半晌才问:「谈什么?」 晨之见好似听到了什么绝版的荒诞言论, 她所尽力维持的最后的那点教养顿时被耗的干净。 「谈什么?南兮,你让人惊讶的还不止一点!」 南兮抬眼, 认真道:「晨之见,实话讲, 知道严炔就是所谓的c.he是很后来的事, 那个时候,已来不及退步了。我知道我的存在对你来讲是很大的伤害, 但是, 这并非我愿。」 「并非你愿?」晨之见悽惨的笑了笑, 她看起来有些可怕, 她说:「那我问你, 如果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有个女人无比深爱他,你的出现会要了她的命,你会放弃吗?放弃这个可以一步登天的机会?」 「不会。」南兮老实回答。 不管怎样的真相,不管当初她会知道些什么, 都不及南劼重要,这点,毋庸置疑。 而在当时,严炔是她唯一的退路。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他十年!」晨之见声嘶力竭,扯着嗓子,颤抖道:「十年啊南兮,陪在他身边度过那段黑暗的人是我,凭什么我要把这一切拱手让人,你有什么资格?」 「之见……」南兮后退了半步。 晨之见当仁不让的步步紧逼:「也是我,鲜血模煳的把他从一个黑暗的漩涡里拉出来,我没有放手过!现在陪在你身边的严炔,现在那个只愿站在南兮身后的c.he,是我拼了命唤醒的!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资格来剥夺这一切?」 「你冷静点晨之见!.」 「我爱他!」晨之见吃力的吞咽着事实,倔强的将那一行行的热泪留存在眼眸,不曾落下,那张过分冷静的面庞变得异常扭曲,「就算这么多年在他那里我不过得了个亲人的名号,我仍然可以告诉你南兮,我爱他,这个世上不会再有人像我一般去爱他,去包容他,去容纳他所有的不完美,那个人,只属于我!」 她似乎在讲一个亘古不变的理论,据理力争的想要证明它的合乎性。 南兮安静的听她讲,听她发泄。晨之见已然将近疯狂,她的爱,变成了执念,解不脱的执念。 她再次重复,一字一句的说着自认永不改变的铁律:「他只属于我!」 「他不属于你,晨之见。」南兮说的很淡,以一种极其淡然的语气轻易的否决晨之见锲而不捨的执着。 「他不属于你,也不属于我。」她说:「严炔是个人,不是谁的附属品,也不是谁伸手拉了他一把就能得到他。他要走,我不会留,但如果他想要留下,我绝不会赶他走,你明白吗?」 「什么狗屁逻辑!」说这话的时候,晨之见跟她那张过分精緻的脸截然相反。 「你已经失去理智了!」 「是,毫无理智可言!」她的手微微垂下来,颓废的后退一步,说:「南兮,你不会明白当我在他的家里看到你的时候是什么感想,你更不会明白当他近乎平淡的告诉我他已经结婚了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痛。但我还是捨不得怨他,我爱他真的爱疯了啊!」 转身离开,用力的拉上了门。 南兮怔怔的,毫无疑问,在她的预料之外。 也许是晨之见隐藏的太好了,她从不愿流露一点过分的痴迷,总是平衡一种恰到好处的相处,她骗过了太多人。 半刻之后,南兮才失神般的从那间化妆间退了出来,奈何,转了一圈仍旧没看到林霍的影子。 有点发冷,两手搓着哈气取暖,回头看到严炔神色匆匆的朝一侧而去。南兮压着声音叫了两声,他都没听见,反而吸引过来了晨之见瞩目的目光。 南兮讪讪的作罢,摸了摸鼻尖,冰凉冰凉的,嘆了口气,转身往洗手间走。 怎么说,在晨之见那如同窒息般的注视下,南兮有点喘气困难。 却在洗手间的门口与迎面而来的一个略显狼狈的男人撞到了一起,南兮瞬时眼冒金花,捂着鼻子抬眼看到一个龇牙咧嘴的男人正很不友好的瞪着她,嘴角还是未擦干净的血迹。 南兮眨了下眼睛,愣在那里。 对方显然也愣,始料未及的发生总是需要一些时间去运作大脑。不过很明显,对方的运转要比南兮快很多。 「你好南兮,我叫张弛。」那人迅速收起了自己不友好的目光,转而伸出了友好的爪子。 其实很少有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直唿她为「南兮」的,大多都会客气的喊上一句「南小姐」,竟莫名的感觉似乎很亲切。 南兮慌了一回神,然后乖乖的礼貌性的握了手。末了,还不忘提醒:「你嘴角出血了。」 他随手擦了一把,低头咒骂:「王八孙子下手这么重!」 继而又抬头望向南兮,讪笑:「不好意思,不骂出来很不爽。」 「也是。」南兮表示很理解,认同的点了点头,再上下打量了一遍对方,毫不客气的再次提醒:「你衣服扣子也掉了。」 他穿的衣服有点皱,岑亮的皮鞋也落了灰,衣服扣子很明显是被撕裂的,扯开了半截,露出明晃晃的胸肌,但眼下南兮却没有心情欣赏,她只觉得有点冷。 张弛脸不红心不跳的抬头望着南兮笑,只是笑,也没有动手想要把自己裸露出来的那片白花花的肉遮起来的意思。 第115页 南兮有点摸不着头脑,问:「我长得像个笑话?」 「那可真是个笑话。」他道。 「你在笑什么?」 「嗯……」象徵性的摸了摸下巴,说:「应该是今天在场的唯一一个不问我是谁,不问我是何等身份便不吝啬握手的女明星。」 南兮眯了眯眼,问:「你是谁?」 「张弛。」他说:「度娘告诉你的第一个名字就是我本人。」 南兮拿出手机听话的在搜索框内输入「张弛」两个字,排列于第一行的是「言情小说作者张弛」。 南兮抬头看了看,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就是单纯的觉得,他长的挺像个小说家的。 抬眼看到不远处林霍在向她招手,示意她过来,不容忽视的情形是,严炔跟晨之见也在。 南兮慢吞吞的挪了过去,听他们三人七嘴八舌的讲了半天终于理出了一些头绪。刚那间化妆间内是安了微型摄像头的,而现在,已经不翼而飞。 也就是说,那段本应只有她和晨之见二人心知肚明的对话有可能会成为明天的头条。 南兮「轰」的一声头脑炸开了,她也不明白眼下还能保持镇定的晨之见究竟是什么物种。反覆的在心里跟自己确认了几遍,到底说了些什么? 严炔就是那个无数人的白月光c.he?严炔是南兮的丈夫?中间还混进来一个晨之见? 狗血的三角恋,直接能动摇严氏的根基。 严氏高层紧急开会开了一整夜,其中有人表态,不如抢在视频曝光之前占据主动,主动承认,反正也不是什么不可见人的事情。当然,也有人反对,主动公布之后舆论不可控,会完全变成被动。 商讨似乎并未出什么结果。 诺大的会议室最后只剩下了严炔和夏正翔,他们二人是完全站在对立面的。 夏正翔提倡主动承认,这样,对方手里握着的视频相当于一堆垃圾,没有再公布的需要,无非是承认了严炔就是c.he,而c.he爱上了南兮,并正在交往。 很简单,都不是丑闻。 但严炔反对。他要赌,赌一把,没有人真的清楚严炔究竟在想些什么。 白天,林霍其实追上了安装摄像的狗仔,把他全身搜了遍,就是没有他们想要的。按林霍的话来讲,他所有威胁的手段都用了,那人还是坚持,视频被一个不认识的人抢走了。故而,严炔提出了新的九字方针:不回应,不慌张,不乱套。 南兮摸摸索索的站在会议室门口,听见里面两个人很大的争吵声。 「一个南兮,一个晨之见,再加上一个c.he,严氏经不起这么大的动盪,代价太大是赌不起的!」是夏正祥的声音。 「我没有拿百分之百的可能性在赌。」严炔道:「这个损失完全可以降为0。」 他的语调很冷,跟有些奔溃的夏正翔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那是一颗炸弹,就算明天早上它不爆,迟早有一天会的。」 「就算它爆炸了,我们完全有地方可以退,跟自己拉响引线是不一样的!我们绝对不是把脑袋伸出去让它变成浆煳,我有把握!」 「那之见呢?」夏正祥问:「严炔,在你的退路里有她的位置吗?」 良久的沉默,夏正祥冷笑道:「你的退路?当红歌手南兮,神秘的音乐天才c.he,郎才女貌,好不般配!那个时候,之见算什么?无理取闹的怨妇?严炔你扪心自问,这样对之见究竟公不公平!」 「夏正翔,你最好搞清楚了,我的无数条退路里,没有一条是要丢下之见不管。先有晨之见,后有的c.he,我无比珍爱自己c.he的身份,就绝不会捨弃陪着c.he一路闯荡的晨之见!用不着你来提醒我!」 再次,粗狂的唿吸声穿插于良久的沉默。 「你最好说到做到!」夏正祥推门而出,经过南兮的时候半秒都未停歇,如同带走一阵风。 南兮小心翼翼的推开半扇门,瞅着背对而立的严炔,有些失神。 「你怎么在这?」察觉身后的动作,严炔回头看到南兮有些惊讶。 「我......」想了想道:「就是看看你。」 抿嘴,这个藉口一点都不好。 但严炔似乎并未去在意这句话的真假,自然的上前牵起南兮的手,只说了一句:「走吧,回家。」 第52章 偏偏 好吧,利益互赢。 车子一路前行, 黑暗渐渐退去,日出悄悄爬了上来。 这个点,是没有伴的, 笔直的柏油马路只有他们二人。 南兮忽然觉得似乎就像是在逃亡,趁着黑夜刚刚消散, 趁着大傢伙还在做着梦。 也许会有那么一天吧,南兮想。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严炔就是c.he的?」严炔突然问,划破了寂静。 南兮偏头看着窗外的星星点点,若有所思的答:「你没想过要告诉我, 我也没放弃想要了解你。结果就是, 你想让我知道的,不想让我知道的, 我都知道了。」 「不是这样的。」严炔说,南兮反正是没听明白。 可能严炔也察觉了这一点, 接着解释了一句,他说:「是因为c.he太重要了, 有很多人跟他融在了一起, 他代表的不仅仅是严炔这个人。c.he,从一定意义上来讲代表的是我的母亲。南兮, 在这之前我从未向你介绍过, 我的母亲, 她叫程佟。如果她还在, 一定很喜欢你。我总想把她藏起来, 藏在属于我的记忆深处,只有我一个人怀念她就够了……」 第116页 像一条没有尽头的小巷,受伤了的时候没有顾忌的一直往后退;像藏于屋内的暗格子,世界都是黯淡的, 才不至于羡慕旁人的光亮;又或者是像另一个自己,来包容不公和收藏眼泪。 严炔,我终于感谢,可以拥抱那个最真实的你。 南兮将视线从窗外收回落在严炔的身上,那日初见,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孤独屹立,此刻也是,他把日子过的每时每刻都在逞强,卸下那份逞强便会背立而倒,多可悲。 「可是,为什么晨之见,林霍,夏正祥甚至罗嘉良他们都有权利知晓那个真正的你?」 吃醋吗?有点吧。 「南兮......」他回头耐心的讲,是他此生不多得的耐心,他说:「在纽约,我的心理医生是德高望重的mr luo教授,他是嘉良的父亲。我写的第一首歌,是看完追风筝的人后写给哈桑的。嘉良因为哈桑哭到不能自已,我的歌于他是安慰。而之见.....几乎所有人都说c.he成就了晨之见,其实不是这样的,反过来,是晨之见先成就了c.he。一开始的时候,我写的歌没人愿意唱,除了她。晨之见并不叫晨之见,为了显示跟c.he始终统一战线,她才改了名。林霍的话......你可能还不太了解他,他的敏感跟那份穿透人心的洞察力是独一无二的,我在他的毒眼下变得透明。」 「晨之见,她很爱你。」这是南兮最近才看清楚的事实,不是简单的爱,而是很爱,她用了这个语气词。 几乎是艰难的,她向他陈述这一事实,说:「而你对她,也不同于......」 「南兮。」严炔打断她,说:「我和之见相识十多年,就算后来没有你的突然出现,我们也不可能。我关心她爱护她,这关乎亲情,关乎友情,可始终,不会有爱情。」 他的坚决,让南兮的愧疚感一瞬消失不见,从而可以明目张胆的麻木自己,爱情里,没有先来后到。后者居上,只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 「那于我,关乎的是什么?」南兮屏着气问:「爱情吗?」 「是。」他选择了抢答。 南兮怔,转头望着他,惶恐不安,惊讶溢于言表,然后回了句:「怎么会?」 是啊,怎么会,估摸着很多人都会问。 她是个小角色,没有晨之见漂亮,没有晨之见坚强,更没有晨之见爱的坚决。她老喜欢哭鼻子,喜欢动不动就先说放弃,如果没有严炔的出现,她现在应该是个垃圾堆的人。救不了南劼,更救不了自己,就是那样的无用。 严炔突然笑了,笑道:「可能,就像林霍所说,我的眼光确实不怎么样。」 「林霍,他什么时候说的?」南兮睁大了眼睛,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经纪人这般嫌弃自己。 严炔大笑:「嗯,昨天还说。」 南兮咬牙,暂时顾不上讨伐林霍,憋了半晌问:「那你觉得呢?」 「嗯......」严炔像是在很认真的在思考,「吃鱼的样子很可爱,炸厨房的样子也很可爱,无理取闹起来也挺可爱。」 这听上去可一点都不像夸,南兮作势拍了严炔一巴掌,威胁说:「给你两分钟,重新考虑组织语言。」 严炔笑:「不会做饭却是个嘴刁的试菜师,不喜欢说一句好听的话却第一个承认严炔不是杀人犯,第一个会问我冬天会不会冷,第一个握紧我的手在大冬天对着我哈气取暖的人,南兮,你或许不会明白,这些点点滴滴对我来讲有多重要。」 「严炔。」南兮看着他,说:「我想和你牵着手经一轮轮迴,下辈子,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吧。」 「那你得抓紧了。」严炔牢牢抓着她,说:「严炔永远都不会放开南兮的手。」 南兮真的是一个特别容易开心的人,一块钱的干脆面里有一张「再来一包」的中奖都能让她破涕为笑的,她管这叫毫无理由的穷开心。 此时开心的像个傻孩子,却又不得不矜持的绷着脸,终是好奇的问:「可是严炔,你究竟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她想知道,特想知道自己万分迷人的时刻是什么时候,能让严炔这样的人深陷其中。 「大概,就是你第一次在我眼皮子底下悄咪咪的夹走鱼头的时候吧。」严炔说。 南兮想了半晌,想不起来了,她偷偷摸摸的吃的鱼头多了,谁知道这会应该去感谢哪只头。 「那你呢?」严炔问:「什么时候?」 南兮瞪圆了眼睛,摇着头往远躲了躲,她不想没出息的沉溺于严炔的眼神,着急忙慌的否认:「我什么时候说过?说过我爱你了?」 安全带一紧一松,又把她给拽了回来。严炔二话不说,手捧着她的脸,明目张胆的,嗯,拥吻,差点就来了一出少儿不宜的车震片段。 严炔意犹未尽,仍是没打算放过她,固执的问:「到底什么时候?」 南兮再一次的败在了严炔那副好看过分的皮囊下,怎么办,现在一看他就有点把持不住。只得别过眼,咬着手指头含煳其词:「你这么看着我,我……我我我脑子都短路,要不你给我点时间,想明白了以简讯的形式告诉你。」 严炔难得的放过她,大笑。 比起那个藏在暗格子里被无数人唤作天才的c.he,她倒更迷恋这个样子的严炔,他是活的,而且活的还不赖。 南兮抬头,她认真的问了一句严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想到合适答案的问题,她问:「如果南兮只是个穿着袈裟的南尼姑,你还会爱我吗?」 第117页 就不信了,她的美貌没发挥一丁点的作用,严炔还真不是个看脸的人吗? 严炔愣了半晌,像是被口水给呛着了,憋着笑:「这个,要不我写个论文给你过目?论点就是严炔爱上南尼姑的千百种理由,十万字的那种?」 抬头,夜幕已经结束,微亮的光芒闪现,天已经亮了。 这才发现,他们俩这是停在自家楼底下彻夜未眠的讨论着不着边的问题。 天亮了,爆炸物安然无恙。 可能是被谁拔了引线吧,总之,所有人安全。 . 林霍突然一下子调整了南兮的档期,一把推倒,再顺序堆砌。 其实对于他们的行程安排来说,这无疑是最不着调的做法。所走的每一步都被密密麻麻的合约条款束缚,就算你今天发烧四十度,只要你付不起违约金那也得先把工作做完再找棺材。 但林霍就是这样做了,丝毫不心疼钱。 他临时接的是一个国外知名化妆品的高奢品牌代言,南兮一大早被林霍拽着前往拍摄现场。 南兮打趣:「我们这架势,就跟蒙着面去打劫无异。」 「你这么一说,忘戴我那宝贝墨镜倒是一大败笔!」林霍佯装懊恼。 他常这样,南兮也分不清这表情究竟是假的还是假的。不过所说的墨镜倒是真的。 林霍前些天从罗嘉良那得来了战利品,是一gi古驰限量墨镜,据说是罗嘉良父亲给他的生日礼物,也不知他们在打什么赌,反正罗嘉良输给了林霍。林霍对此物爱不释手,没办法,他对于旁人的东西总是会垂涎三尺。 到达拍摄现场后,南兮看了一眼策划。实话讲,一般情况下她不会关注这些,怎么拍,什么风格那是品牌方的要求,何况,她自己还是个半吊子,半懂不懂的不好发表言论。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她就是看了。 怎么说呢,抗皱抗氧化类护肤品,一系列的策划方案很明显针对的不是年轻人,而是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这点,跟南兮是背道而驰的。 她隐约觉得林霍又干了什么能让暗杀组织重新活过来的不道德事。 这个猜测还没完全被证实,拍摄组黑着脸就到了。一看南兮,愣了半晌,扭头就走,不拍了! 南兮还在一脸懵,只听品牌方拍摄方策划组一股脑的大吵了起来。 摄影组:「你让我对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展现什么叫知性儒雅,成熟女人的风韵?是吧,啊?策划案是不是这么写的?」 策划组不乐意了:「我们赶工赶了两个月,当时完全是照着另一个人做的方案,这突然换人,却不给时间换策划,怒气怎么也撒不到他们头上!」 南兮听了个大概,猜了个齐全,林霍截胡旁人的代言了。 可林霍丝毫不在意,大有一种老子目的终于达到了的幸灾乐祸。 可现实往往都是有钱的就是大爷,出钱的就是上帝。品牌方就定了南兮不换人,关你其他各方吵破头都无济于事。 南兮还是没搞清楚,林霍究竟用了什么筹码。难不成是自我牺牲,奉献肉.体? 南兮摇了摇头,林霍这肉.体其实没多大吸引力。 策划临场修改,只变主题,不离其宗。 整个过程还算比较顺利,在拍摄接近尾声的时候,骂骂咧咧的从外冲进来一个女人,后面还跟着四五个粗壮大汉,看起来杀气腾腾。 南兮愣了愣神,低头对林霍说:「正经的来了。」 「什么正经的?」林霍问。 「正经打劫的。」 看看人家这架势,南兮和林霍充其料就是个小喽啰,上不得台面的那种。 林霍却笑了,毫不客气的点名:「梅玉啊梅玉,不认识了?」 南兮再看过去,来人显然是武装了一番的,夸大的墨镜帽子遮了一半的脸,也难怪南兮一时之间会有点认不出来了。 当年的梅玉可是风情万种的代名词,无数宅男天花板级女神,影视剧歌曲投资人,她几乎面面俱到。后嫁给知名导演贺羡,却并未甘心相夫教子,仍旧活跃于各大节目。年近五十,膝下无子,风韵犹在。 结婚之后的梅玉渐渐的就从神坛跌落了,而且一落千丈,这个代言是她堵上了所有的筹码,动用了一切她能动用的关系才有的机会,却不料被人给截胡了。 想让她咽这口气,比登天还难。 上次见梅玉,南兮光顾着演戏了,压根就没好好去看一看她,这下面对面的看,包养的确得当,可想要抵挡岁月的冲击可不是一件多么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擦着厚厚的粉,踩着恨天高在这间小小的拍摄间环视一周,然后指着南兮充满了轻蔑:「是你?小丫头?」 「什么丫头不丫头的?」林霍先行挡在了南兮面前,伸手客气的握住了梅玉捏成拳头的手,说:「梅姐也是一岁一岁长的,难道还能跳过哪个环节不成?」 梅玉「啪」的一下甩开林霍:「早就听说你总监当腻了开始带艺人了,怎么,这般护着你这小女朋友?转性了?准备上演痴情男的角色了?还是说这小姑娘能耐大,能收的住你林霍?还要跟我对着干?林霍,你输得还不够彻底吗?」 林霍「唰」的一下变了脸,连对付都懒得再对付,冷笑了一声:「作对?你也配?」 第118页 「不要呈口舌之快林霍。」梅玉道:「你就好好护着她,别走岔了路,我梅玉记仇,你当年打我那一巴掌还在帐本上,如今又在这个代言上横插一脚,林霍,走路可得当心点。」 「我帐本上记的东西多了,怎么,梅姐要看看吗?怕是看不下去吧?鲜血淋漓那是一条人命,可是会做噩梦的!」 梅玉一张脸「唰」的白了,跟林霍不相上下,她说:「我从不做噩梦,林霍,这么些年了,你也该好好睡上一觉了。如今将我踢开,很有成就感?」 「怎么可能?」林霍的表情可谓是浮夸到极致,看样子,这场戏他已经不想再好好演了,「不知者无罪,可不要冤枉了我。」 本来南兮是给自己留了思考余地的,可经林霍和梅玉这么不着边际说了一堆阴阳怪气的话之后,南兮就彻底没了思考了,反正思考也无果。 梅玉闹到最后几乎是和制片方撕破脸后才离开的,虽然那四五个彪形大汉并未派得上用场,南兮想,应该是给足了梅玉勇气吧。 梅玉走后,南兮偷问林霍:「你绝对是故意的对不对?」 林霍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委屈巴巴道:「南兮你竟然不相信我?」 「相信你什么?」 「相信我的确有那么大本事,从中插上一脚。」他表现的得意洋洋,对自己的佳作似乎很拍手叫好。南兮翻白眼,林霍莫名的又低声咒骂:「就差一副墨镜,不然大获全胜!」 「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南兮问。 「能有什么手段?」林霍好似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兴趣,没精打采的说:「这世上任何一件事离不开利益两个字,利益谈妥了,什么就都好说。他们要搞慈善,用来提升品牌的知名度,我妈可是个远近闻名的慈善家,不过就是利益互赢罢了。」 好吧,利益互赢。 第53章 偏偏 「因为我爱她。」 严氏最近很头疼, 射 devils在艾予婕的带领下集体要解约,谈了数次无果之后,干脆, 这几个小姑娘一狠心躲在了美国不回来了,连谈都不给机会。 当然, 射 devils中除了许念。 她像一个被团体抛弃了的孤客,在集体逃亡的时候甚至都没问一句许念,你要不要一起? 严悸严炔集体飞美国,准备将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孩给绑回来。 据说, 助理给他们俩订了同一趟航班, 严炔特别不满意,特意的重新改签了一次, 比严悸早飞几个小时。 据说乔莫峰终止了与温晓的合约,一度让吃瓜群众议论纷纷, 而温晓的商业价值也因这一变动而岌岌可危。 本身,她性格就张扬, 从小都是受不得半点苦的娇小姐, 英语走来又顺风顺水,养出了一身的臭毛病, 因太不配合而得罪了不少人。 品牌商大都是看在谢成义的面子上, 再加上艾什米有一定的粉丝基础而一再忍让。如今, 大都是想要将她抛出去的意思。 南兮甚是不解, 乔莫峰的梦想从未变过, 而现如今,他距离这个梦已接近了很多,没有理由退出。何况温晓,就算是有诸多不好, 但在与乔莫峰相辅相成的路上,他们是无比契合的。 答应赴乔莫峰的约是在很久以后了,严炔依旧没有回来,看来,这场谈判并不好解决。 站在门外,门虚掩着,她推门而进。 这是乔莫峰的小习惯,会为提前打招唿要来的客人留一道门。并未走进去,就站在门口,里面的格局和她当初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知道你会来的,南兮。」温和的笑着,一步步走近,那是记忆带给你的痛。 「有些事,我觉得应该说清楚。」她微颤抖着。 「我知道,应该一两句话并非可以说得清,进来吧。」 相比于南兮,乔莫峰要冷静的多。南兮小步跟着他,拉近的画面里似乎出现了两道打闹嬉笑的影子,微仰头才能将眼泪倒流。 乔莫峰径直走到餐桌角,未转头,自然的问:「橙汁,要热的还是凉的?」 「有咖啡吗?」不假思索的脱口而问。 乔莫峰一愣,僵硬转身,半晌:「没有。」 「白开水,谢谢。」抬头对上他的目光,这一次,并未闪躲。 他将一早就准备好的橙汁放回原处,端了一杯热白开,坐在桌子的另一端。像是一间狭小的审讯室,却分不清谁在审判,谁被审判。也道不明谁在谁的身上用了酷刑,要让他全盘托出。 「不是,有话要跟我说清楚吗?」他问,这次,没了笑。 迟疑,如果自己是审判者,这第一个问题要怎么开口才显得胜券在握,如果自己被审判,该如何深思熟虑才不至于让自己锒铛入狱,她做了长时间的考虑。 「你也看到了,我已经结婚了。婚姻还不赖,我的丈夫接近完美,唯独不是那么大度,今天我来这里,并未告知他一声,旧情人问候之类的一次就罢,从今往后,我们也没那么必要再见了。」 她艰难的说完,他却在笑,笑着问:「你要说的就这些吗?」 见南兮不语,继续:「那么,接下来,我来问你吧。」 这才明白,他们两个人,都是罪人,都需要被审判。 「为什么会选择严炔,南兮,相信我,严炔不适合你。」 南兮却突然笑了,笑问:「你真以为自己有那么了解我?」 第119页 「南兮。」他轻唤,终于,她终于在他眼里看到了哀伤。 他说:「南兮,我为自己的懦弱向你道歉,为当年给你造成的诸多困扰而道歉。你知道吗,我每时每刻都想念这里,可当鼓起勇气再回到这里,却发现这里已经没有你了。那天,我跟了你们一路,目睹着你们在我眼前恩爱,就像一把刀一样。南兮,为什么,为什么你会选择严炔?」 「为什么?」南兮苦笑:「没有严炔,就没有现在躺在医院的南劼,更没有你眼前站着的我!我想要的,严炔悉数都能给我。」 为什么,这就是理由。 「可是你根本就不爱他!」 乔莫峰的失控是在跟自身的优雅做着最后的决断。 南兮笑,她笑着问:「你是不是童话小说看多了?乔莫峰,你又何曾懂过!你以为当初我对你的就是爱吗?」 她摇头道:「不是的,我非常感激你,感激你像捡小猫小狗般的将我跟南劼捡回家,我们把你当主人,学会了依赖。却忘了,捡回来的小猫小狗同样可以丢掉,甚至,连再见都不用说,因为他们根本就不重要,满大街都是!」 「南兮,不是这样的,不是......」 「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今天我来不是要分谁对谁错的。当初从这离开的时候,只带走了那盆仙人掌,可惜,没过多久就死了。我们不需要谁欠谁吧,也不是非得要把恨这个字眼放在你身上。恨?还没到那个地步。莫峰,如果你顾虑我跟温晓那一点摩擦,那你就错了,我从未怪过你。你可以选择任何一个人,不管是我的对手还是队友,都没关系,毕竟......你曾多想实现你的梦想。」 「不,不是因为她。」他的眼神里,满是灰暗,南兮甚至都想不起来当年那个满满都是阳光的乔莫峰是什么样子了,不免多生伤感。 乔莫峰苦涩的笑了笑:「我还有一点事情没有处理,等处理好了自然就回来了。至于温晓……她这一路走的太顺了,有些东西还需要自己去承担一些才能走的长远,也当做对她的一点歷练。」 南兮抬头看着乔莫峰,多多少少她也看得明白,有很多事情她想问,却不知该如何开口,甚至,她怕任何答案。当年就算有太多的苦衷,可要怎么回得去?大家都往前走了,变得太快,谁都没有等谁。 「那……」南兮犹豫半晌,「那祝你一路顺风吧。」 乔莫峰起身送南兮离开。 「南兮。」看着走远的背影他突然喊了一声,似也是猜出了一些什么,他道:「有很多事,我解释不清,也并未想固执的解释给你。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能不能……施捨一个拥抱给我,就像以前一样。」 南兮愣愣的,他用了施捨两个字,怎么说,南兮像是掉落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滩穴,一直往下掉。 过去的乔莫峰不会用这两个字跟自己说话,他曾极度抗议,他曾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 南兮低着头,她不敢看乔莫峰的脸,因为那张脸,让她心痛。 「哦,我忘了。」他尴尬的笑了笑:「我都忘了,我们南兮已不同往日,现在已经是大明星了,有些东西确实得注意,这......」 南兮小跑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乔莫峰,将他那不知来由的自卑悉数堵了回去,乔莫峰不该是这样的,不该这般唯唯诺诺。 如他所说,像以前一样。那时候,互相将对方视为人生唯一,唯一的希望,唯一的寄託。 如今,乔莫峰在南兮心里,仍旧占了很重的位置。 如严炔所说,无关于爱情,就当是为了缅怀。 乔莫峰是隔天一大早的飞机,他并未告诉南兮这趟是飞往哪里。 一大早,南兮是被林霍催命的电话吵醒的,只一句话:「南兮,你给我带绿帽子!」 南兮一脸懵,一手刷着牙,一手拿着手机,惊的牙刷掉在了地上。标题是:南兮不满林霍,移情新晋音乐才子乔莫峰。配图是那张拥抱图,虽拍的模煳,可任谁看,是南兮跟乔莫峰无疑。 南兮再往下看,温晓在自己微博写了很隐晦的一句话:世事,皆想留不可留。 难怪,乔莫峰会毫无徵兆的解除与温晓的合作。 群众矛头直指南兮,不说林霍那张脸也吸引了不少的粉丝,单凭温晓的支持者足以让南兮化为泡沫,而她被按上恋期出轨的名头,成为众矢之的。 南兮倒不是被这吓到,她第一个想起的,是严炔。想必,严炔还未看到这新闻,不然,不会如此太平。 南兮看看时间,加上时差,那边应该还是夜里三点多。为表明这道歉诚意,她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南兮?」严炔有些浓厚的鼻音表明,他的确还在熟睡中。 「怎么了?」他问。 「严炔,我有事要说。」 严炔翻了个身,开了灯,随即坐起来,南兮这语气他一听就听出问题了,这还是,自他走后她主动打给他的第一个电话。 「你说。」 严炔的简短沉默一向很像审判对方,南兮支支吾吾了半天,讨好道:「不管你看到或者听到什么,先不要生气,我都可以解释的。等你回来,我好好跟你解释,你不要……把自己气坏了。」 她后一句话说的很轻,轻的毫无底气可言。 严炔摇了摇头道:「我不觉得你是因为担心把我气坏了才打这个电话。」 第120页 「我就是怕你火冒三丈,提前给你降降火。」 「南兮!」那边严炔大喊了一声,隐约咒骂了一句:「我才走几天,林霍就这么管不住你,尽给我惹事,还是带绿帽子这种事!」 「不是......不是绿帽子,严炔,你不答应我先不生气的嘛!」南兮瞥了瞥嘴。 「谁答应你了?」严炔道:「但凡你这几天能主动打一个电话给我,我也不至于.....」他嘆了口气道:「这些天你大概是忘记了自己还有老公这回事了!」 「没有没有。」南兮连连否认:「我一直都在想你,无时无刻。」 「真的?」他反问,南兮不由得笑了出来,严炔继续道:「你先写个道歉小论文准备着,回来了我要看。」 南兮倒吸一口气:「这是哪来的教导主任,没原则!」 「原则就是,我在这异国他乡吃的醋必须得转换成你手下的墨!」 南兮向来不在乎,不在乎旁人如何看待她这个人,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只要的得到严炔的承认认可,什么,她都可以应对一番。 林霍还在这边焦头烂额,忙着联繫媒体新闻,严炔的电话就打来了,林霍看了看时间接起电话道:「我说你严炔,不会是大晚上不睡觉搜着南兮这三字解相思呢吧?」 严炔揉揉额头,道:「某人识趣,这提前降火电话都打过了。」 林霍大笑:「真是得了我真传哈,越来越会了。只是......」他想了想问:「毕竟乔莫峰也不是一个路人甲乙,你当真不在意?」 「我当然相信南兮!」隔了半晌再度传来声音:「相信归相信,可我这满肚子气没地撒,真想把严悸给打一顿!」 林霍笑的前仰后翻:「严悸哥真是难吶!不过你不用担心,就巴掌点事,好解决。」 林霍断定,此事应非乔莫峰本意,至于为何断定,他早已看得清楚。一封当事人澄清贴足以解决大部分难题,剩下的,只能交给时间了。 林霍联繫各大媒体的同时也发现了照片的举发者,很不巧,是温晓本人。 不是温晓的公司团体,而是她本人。 林霍不禁摇头,此法实在是太蠢,估计着温晓都没来得及交给公司处理就迫不及待的卖给各大媒体了。 林霍打了个电话过去,特地的处理了自己的声音,贱兮兮的问:「请问温小姐,我是杂志社的,想买你手里的底片,你出个价吧。」 那边不耐烦的声音响起:「要底片去找晨之见,我没有!」 林霍僵了半晌,不确定的问:「你是说,你的照片也是晨之见卖给你的?」 「是又怎样?」 林霍大脑一下子轰开了,他突然搞不明白了,一向将这个圈子看得如此清的晨之见为何会做了这个一个愚蠢的决定。温晓蠢也就算了,怎么晨之见也搞到一起去了。 林霍明了,他不会是第一个打电话给温晓要底片的人,温晓也绝不可能只告诉他这一个人底片出自晨之见。林霍嘆了口气,突然觉得头好大。 果不其然,不出半刻,网络的舆论由南兮转为晨之见,两人交替热搜。更者,晨之见联合温晓,更加证实了晨之见南兮不和之说。 有人觉得晨之见手段太放不到明面,背后使手段过于小人行为,竟帮着别家公司整自家师妹;也有人说,除非己莫为,有人行为不正,难免同公司的人都看不下去。顿时,网络两股吵的不可开交。 严炔提前结束了出差,怒气冲天的回来了,这个时候就连林霍也在寻找着一个靠得住的避风港,唯有晨之见,她就站在那等着他回来,仰着头,大义凌然的承认:「是我做的,我承认,要怎么处置,随意。」 「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事实上,严炔的愤怒远在晨之见想像之外。并非只是因为此事牵扯了南兮,而是为了一些利益而出卖同公司的人,在严炔这里简直没有容忍度! 「我很清楚。」她依旧坦然。 「你在帮温晓!」严炔转身将办公室的门重重的关上,将南兮关在门外,说:「就算你再煳涂我也没想到你会钻进温晓的阵营,跟我对着干!」 「我没有在帮她!」晨之见大声道:「即便没有温晓的参与,我还是会这么做!」 「所以,你赢了吗?」他问。 「我要的不是输赢!」 「那你要什么?」严炔问。 「事实!」晨之见望着严炔,她似乎突然不再那么悲哀,问:「真相,不应该吗?」 「你知道什么是真相?站在这个纷杂的圈子中央那么久,难道就只教会了你这么多?」 「照片是我拍的!」她开始变得疯狂,「我很清楚它的来源,不是什么奇怪的角度,更不是合成的。你所看到的,它实实在在的发生。难道,对你来说都无关紧要吗?」 不应该是这样,待在他身边十几年,她比谁都清楚,严炔应该无比在意才对。 「她的过去里没有我,之见。」严炔忽而将锋利的刀刃折合起来,柔声道:「而我,必须尊重她的过去,这关乎信任。是真的是假的不重要,我不需要什么证据!」 「小炔,不该是这样的!」 她倒退着,重新认识着这个费劲心力了解了十几年男人。 「因为我爱她。」他补充道。 所有的争吵都被这五个字夺了去,骤然停止。 第121页 往前倒回十分钟,晨之见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还在努力什么呢?还在奢求些什么?所有的把戏都抵不过这五个字的分量。 她自觉严炔的爱付出的不值得,可又想想,谁何曾值得过?覆水难收。 「真难得。」她像一个木偶,呆滞着,说:「从你严炔的嘴里说出爱,真难得!」 「之见!」严炔双手紧紧抓住面前摇摇欲坠的女人,迫使她重面事实,「你和南兮是同一种人,没有谁的过去可以叫幸运。你们,并非只能是敌人!」 「同一种人?」她冷笑,「同一种人你为什么不要我!明明......是我认识你在先!」 「先走进来的人,是她。」 这就是严炔,他似乎不太愿意顾及你是否承受得来,谁都无法阻止他要将这件事讲的明明白白的用意。 就像两个人结伴出行,一路克服重重险境,他把你当战友。后来某一天他迷路了,转弯遇到了同样迷路的另一人。他会想方设法和你重逢,你依然是他的战友。可你却不知道,从一开始,他从未将另一个人也当战友看待。 人生那么长,你必须得随时做好接受失去的可能。 . 南兮并未走远,蹲在门外几米处远,里面的声响她听不见,却总觉着有七嘴八舌的争吵声往她耳朵里钻。她猜想,严炔和晨之见应该谁都不是会破口大骂的人,他们二人的吵架应该是优雅的,出口成章的吧。 她大概是思考的入迷了些,再回神的时候正对上夏正翔的目光,何时坐在了她身旁竟全然不知。 有些惊讶,正欲犹豫该说点啥不至于太过尴尬,夏正翔倒先开了口:「放心,打不起来。」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事。 南兮噗嗤一声笑道:「我想也是。」 「不过很对不起。」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合适的语言:「之见......本性并非那样,只是或许你不明白,严炔对她来讲始终太过于重要。. 「你上次所说在我之前不是没有人等待过,比我有资格嫁进严氏的人比比皆是,指的是晨之见吗?」南兮问。 「不是。」夏正祥否认,「她并非是要嫁进严氏,仅仅是嫁给严炔而已。所以,对不起,希望你能理解她半分。」 「你是在替她道歉?」南兮眯着眼回头看着夏正祥。 「她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学生。」他笃定。 南兮想,大概这是夏正翔百用而不腻的藉口吧。看样子,似乎也没有谁曾明而晃之的告诉他,这个藉口其实很烂。 南兮笑,侧着头思索半晌径直问:「你很爱她吧?」 夏正翔茫然的转头正视着南兮,南兮眯眼:「难道没有人这么问过你?」 「有。」几乎不假思索,「除了严悸。」他说。 「所以你们是情敌?」南兮笑。 如果是晨之见的话,严炔口中什么腰细大长腿白富美什么的也就可以理解了。 「我就说吧,跟他在同一根绳上迟早会出事。他暴露了,我也得出事。」夏正祥极度不满被南兮看透。 南兮却说:「是你暴露的他!」 夏正翔明显有点不可思议,南兮解释道:「严悸哥呢,对谁都很好,所以即便他对晨之见再好也总有护盾。可你不一样,你知道吗,我还是练习生的时候,曾听过这样一句话,夏正祥是豺狼虎豹,但是他不吃人,只会一点一点的撕裂你!晨之见是你最得意的学生没错,可是,太明显了呀。」 顿了顿道:「你爱她太明显了。」 「再明显,也在严炔之下!」他看着南兮,继而莫名的笑,笑说「就连我这个男人,也会羡慕,可是......」 他似乎在做着吃力的决定,「你们不是同一种人,把赌注放在严炔身上是个可怕的决定,赢了自然光芒万丈,倘若输了,将会一无所有。」 南兮直视着夏正翔,这是第一次,直面不吃人的豺狼虎豹,周遭渐渐的冰冷。 只见他摇头道:「眼神可以说话,你现在的眼神明确的告诉了我,你对于严炔的欲望。」 欲望?她跟严炔越来越亲密,当然,过分亲密的后果就是我不能拥有你,但却推不开你。 有一种距离近了太近,远了太远,明明应该做个陌生人,奈何却要拼了命的交缠在一起。 咫尺天涯,不过聚散离别。 「我是说......就现在看来严炔的确很爱你,但是南兮,很多时候爱并不都是美好的。严炔是个十足的极端主义者,你要小心。」显然,他想要讲的更明白一些。 「我会小心。」南兮答,「会小心翼翼的去爱他,不会让他走上那条极端。」 突然侧边的门被勐然拉开,晨之见在前,严炔在后。在看到夏正翔和南兮时,四个人愣在了原地。还是夏正翔起身自然的拽走了晨之见,那模样,就好像是抱走了放在那的一个大箱子。 南兮低着头,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张嘴再闭嘴,终是嘆口气,问:「还好吧?」 究竟指哪方面,她自己也不知道。 严炔走近,醇厚的声音在她耳边围绕,他说:「南兮,对不起。」 南兮再嘆气,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她很少这样做,很少像现在这样似是审判什么。 「简直一模一样。」她说。 跟夏正翔一模一样的口气,都在替晨之见道歉。 第122页 「什么一模一样?」 「我突然有点很不开心严炔!」她摇头。 「你刚和正翔在聊些什么?」 「我是指和你的对话!」 严炔太聪明了,聪明的往往南兮的脾气就跟无理取闹一样,他说:「对不起,为上句的对不起而道歉。」 南兮摊手,「好吧,我是来说对不起的。」 「没关系。」轻飘飘的三个字从严炔嘴里吐出来。 南兮挠挠头,认真看着严炔,说:「你这样,我会觉得又把自己高估了。」 突然会怀念那个没有缘由的去喝假醋的严炔。 「这样的话......」他停顿半秒说:「我可以装作很生气。」接而又极度严肃,南兮望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只听他说:「我相信你南兮。」 「不需要理由吗?」 「是,不需要。」 她突然有些感谢晨之见,这一闹剧,拥有一个太过完美的结局。信任,不是去相信摆在眼前的证据,他相信的,是你这个人。 她要的不多,正好,他给的齐全。 第54章 偏偏 没有人可以代替许念的位置。…… 射 devils的合约问题并没有完全解决, 但好歹,严炔跟严悸两个人将那四个小女孩给带了回来。 林霍是个狠角色,来挖射 devils的那家娱乐公司承诺给射 devils的见面礼悉数都被林霍给搅黄了, 所以与其说射 devils跟严氏和解倒不如说她们在一定程度上有点走投无路的样子,但是谁都清楚, 她们反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在寻找一个更好的机会。 射 devils在整体出走的时候并没有带上许念一起,许念又是一个直来直往的性格,这其中牵扯的不仅仅是那点虚假的友谊。 艾予婕她们愿意回来, 愿意死心塌地的待在严氏, 但是有一个条件,许念得退出组合。严氏高层基本是全票否决, 先不说许念原本就是当之无愧的主舞定位,少了许念, 这个组合本身就不完整,短板也会显而易见的展露于大众眼前。 说的明确点, 没有人可以代替许念的位置。 这件事林霍并没有告诉许念, 许念知道也是很后来的事情了,原本就是一捅就破的纸关系, 如今连煳都要煳不起来。 许念跟艾予婕哪怕是在面对镜头的情况下也懒的去敷衍, 射 devils内部不合自然被放大了开来。粉丝自然是分两大派的, 争吵的那条天平勐然在某一天开始倾斜, 原因在于当初林霍不惜让南兮和魏子谦当炮灰也要压下来的新闻突然就堂而皇之的被公布了出来。 许念和张亦齐, 又是一轮腥风血雨。 张亦齐本来已经快要缓过来了,开始有一些小制作的剧本找他了,结果,全部折了本。 许念退出射 devils的唿声越来越大, 甚至组合团体活动舞台也有人拉横幅,全都是要许念退出组合的要求,许念几乎是被骂下台的。 出于特殊原因,林霍近一段时间都在带射 devils。许念的奔溃他全都看在眼里,有些时候,虽然你什么都没做错,但你万般都是错。 「严氏也是这个意思?」许念问:「希望我退出?」 「不是。」林霍坚定的回,「严氏没有谁是这样想的。」 许念低了低头说:「可是,我退出才是最好的选择。」 林霍没吭声。 许念又说:「你看看台下,有人哭着求我滚。」 「许念!」林霍说:「你只单看到了让你滚,难道没看到还有人在要求你留下来吗?」 「我撑不下去了。」许念说。 林霍突然心一沉,这小姑娘很少说这种话,大多情况下,她都有一股不服输的倔强,有一种你越对我不公我偏要逆着你的意思往前走的倔力。 射 devils的官博下面都是统一文案,统一头像的请求,说辞还都挺高雅,拽着官腔,文绉绉的,你还不能说他们的不是。 没过多久,许念就如了他们的愿,她甘愿退出射 devils,走的极其潇洒,仿佛没带一点点的留念。但只有南兮清楚,许念其实对于射 devils是倾注了所有的感情的,之所以退出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为了射 devils。 她希望射 devils好,能够按照一开始大家心中所期许那样站在顶端,如果她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这条路,那么她会退出,站在顶端的射 devils中有没有许念的名字,,其实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许念退出射 devils一段时间内严氏是将她严格保护起来的,网上甚至都有人贴出了对许念的死亡要挟。 原因很简单,射 devils并没有因为许念的退出而遥遥之上,反而一落千丈。射 devils已经不是一开始的那个射 devils了,新发的专辑销量一下子滑到了地底,团内明争暗斗不停,粉丝个个出走,个个应援站子开始陆续关停,仅仅还不到两年,它就经歷了从顶端到低端的滑落,看上去并没有死灰復燃的希望。 就连严氏,大抵也快要放弃。 反而许念,退出射 devils之后开始了自己的个人活动,参加了一档街舞类的综艺,在舞台上简直大放光彩,一时之间有点势头难当的意外。 对于许念当初离开射 devils单飞的情况吃瓜群众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讨论,她是有预谋的,她早就想单飞了,所以才故意与射 devils不合,这一系列操作,简直就是一个妥妥的白莲花。 许念敛着眼问:「难道不是他们求我滚的吗?」 第123页 当时那么多的请愿,都是要她退出,甚至求着她退出,差点就要跪在她面前了。 林霍笑了一声说:「这世上还有谁会时时刻刻记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们急于撇清关系,自然是要找一个替死鬼的,不凑巧的是,眼下你就是那个替死鬼。」 南兮问:「没有查到那份寄过来的死亡威胁是谁的手笔吗?」 林霍摇头:「没有,也快了,在等消息。」 「他们还真想让我死啊?」许念有些难以置信,「我究竟做了什么不得原谅的事情。」 「只不过是与预期背道而驰,有人想要扭转到他原本设想的那条道上罢了。」严炔慢条斯理的坐在那,沉着眼,看不清楚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许念一愣,悄悄的往南兮身边凑了凑问:「你家严炔在说什么你听的懂吗?」 南兮老实的摇了摇头。 只听许念一个人自言自语般的说:「写的字看不清也就算了,怎么说话都那么难懂。」 南兮深表为难。 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南兮都没见过许念,连带着林霍也跟个幽灵似的总是不着边。 再见到许念的时候,她仿佛是背了一身的血回来。 一桶的油漆被人迎头浇下,血红色的油漆沿着她的发梢一点一点的滴落,大多凝固在头髮上,一件纯白色的衬衫彻底变成了红色。 许念不让旁人碰她,固执的一滴泪都没落下,死咬着嘴唇默默接受这一切。 「念念?」南兮往前走了一步,她退了一步。 「别过来。」她说,「把你衣服会弄脏的。」 南兮二话没说上前抱了抱她,她颤抖的厉害,平静的目光下是难以开口的委屈。 「林霍呢?」南兮问。 许念朝后指了指。 南兮回头去看,林霍看上去比许念还要狼狈,就连那张脸快要分不清鼻子眼睛在哪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林霍的目光很不友善,闷闷的一声不吭站在后面,静默的抬头看了许念两眼,对南兮说:「带她收拾一下,等会去趟医院看看。」 「你去哪?」南兮伸手拽住林霍。 「解决这帮人。」林霍说。 欲转身,又被南兮给拉了回来,「好歹洗洗干净再去,你这个样子是要去吓唬谁?」 许念不着痕迹的抬头看了林霍一眼,伸出一只鲜红的手拉了林霍一把,「南兮说的对,不在这几分钟的,去趟医院吧,你比我好不了多少。」 油漆很难洗的下来,许念的长髮几乎是被浇透的,第二天,她就剪了一头的短髮回来了。 很短,连耳鬓都够不到。 南兮自从认识许念,她一直都是长发,据她自己讲,这是幼儿园毕业之后的第一次短髮。 许念始终看上去很冷静,至少要比林霍能沉得住气。 林霍从医院出来之后就没了踪影,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在昨天就被拘留了,至今还留在派出所,但也仅仅是一天多的时间就被放了出来。 原因很简单,一份精神医院出具的证明文件足矣给他们开了脱。 吃了闷头亏,林霍的拳头没处使,最终狠狠的砸在了张亦齐的脸上。 「又是你?」张亦齐是来找许念的,也许是良心受到了谴责,又或者是别的事情,总之还没见到许念,先被林霍给脸上挂了彩。 「是啊,又是我。」林霍冷笑一声,握紧了拳头咔咔两声,再一拳放在了张亦齐的脸上。 张亦齐也不是吃素的,翻身起来两个人扭打在了一起,你一拳我一拳打的毫不相让,结结实实的拳头往对方脸上放。 「住手!」许念站在不远处,冷着脸看着眼前两个人。林霍看上去还好一些,张亦齐就不一样了,嘴角都是血,衣服都被撕破了。 论狠,张亦齐绝不是林霍的对手。 张亦齐扭头看到许念,突然就愣了。 她剪了短髮,看上去像个假小子,久远的记忆拉一起,好多好多年前的事了。 很小的时候,张亦齐不爱和许念玩,因为许念不仅像男生一样留着一头的毛寸,她的性格也像男生,打架斗殴样样不缺。 小时候许念就很喜欢粘着张亦齐玩,对她来讲张亦齐不仅仅是大几岁的大哥哥,而是在她那个年纪里遇到的最干净的男生。 张亦齐的皮肤很白,小时候个子就高。那个时候许念的意识里还没有校草一说,只不过单就看着他都觉得很美好。 因为张亦齐说过不喜欢许念像个假小子,许念后来哭着喊着要留长髮。许念从小就没有妈妈,她自己也不会梳头髮,而她又倔的很,不让旁的阿姨来碰她,所以小的时候许念就像个疯小孩一样披着头髮,很乱,乱糟糟的一头,打着结缠在一起。 可即便是这样,许念再也没有剪过短髮。仅仅因为张亦齐说好看。 许念的短髮是惊艷的,张亦齐很想说,其实你短髮也很好看,但他有点说不出口。 那个顶着一头的乱毛到处莽莽撞撞的许念已经长成了落落大方他再也追赶不上的女孩。 他怎么从来都没有回头好好去看看,看看站在他身边的人当初是用了多大的勇气走过来的。 「打完了吗?」许念开口,不再去看张亦齐一眼,而是看向林霍说:「打完了走吧。」 林霍往前走了两步,许念扯了两张纸粗鲁的擦了一下林霍脸上落下的灰,蹭的林霍整张脸快要扭曲。 第124页 「哎呦,慢点慢点!」林霍惨叫,「我皮薄,不能这么......你就不能温柔点?」 「你要不要脸说自己皮薄?」许念毫不顾忌的骂。 说是这样说了,不过林霍说他皮薄也不是没有道理,许念第一次发现,其实林霍的皮肤真的好的不得了,白白嫩嫩的。她就这么擦了两下,擦出了一道血红印,看上去真的有点被虐待的样子。 许念干脆不擦了,转身就走。 「念念?」是张亦齐的声音。 许念回头看着不远处的张亦齐,等着他的下句话,其实不管是什么,对于许念来讲都不重要了。 年少的喜欢,年少的暗恋,就像一抹泡影,有的时候一戳就破了,等回头再去看,已经什么都没留下了,就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罢了。 「你和林霍?」张亦齐问:「你怎么会......」 「你就问这个?」许念打断,真的好笑。 「他比你强啊。」许念说,顺手抓住林霍的手十指相扣摆在张亦齐的面前说,「这样,你满意吗?」 林霍一愣。 南兮和严炔到的时候,许念和林霍十指相扣的手始终都没有松开,就那么紧紧握着。 南兮上前就给扳开了。 「林霍,不要想着占便宜。」南兮说:「趁念念失神的时候。」 「我占便宜?」林霍觉得冤枉,「你问问她,她抓着我的手不放,你看看,都抓出印来了!」 许念一声不吭,瞥了林霍一眼便低下了头。 林霍有一瞬间的后悔,也不知道后悔在什么地方。 再抬头对上严炔意味不明的目光,林霍只一眼就明白了严炔在想什么,如此直白,丝毫不加掩饰。 「别。」林霍说:「我很清醒,你不用提醒我。」 「那样最好。」严炔说。 第55章 偏偏 严炔多了一个称号:蛇蝎男。…… 其实林霍并不清醒, 他觉得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可能清醒不过来了。 乔莫峰自上次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在这期间,最不稳定的就属温晓了, 她甚至到了一种极其疯狂的状态。 约好的杂志拍摄说不拍就不拍了,定好的工作行程说不去就不去了, 甚至极其暴躁的脾气在那一段时间里惹了不少人。 她的位置不稳,甚至摇摇欲坠,快要撑不下去了。 再后来,她为了挽救她的职业生涯, 不顾公司的百般劝阻, 毅然决然的解了约跟着谢家归拍电影去了。 谢家归是什么人,林霍说他是个av导演其实在一定程度上也没有说错。谢家归之所以能打出一些明堂, 最重要的就是在前几年拍了几部三级片,莫名其妙的就火了。 温晓并不甘心如此, 她已经到了一个瓶颈,想要突破那个瓶颈就必须得做出选择, 做出牺牲, 温晓甚至连想都没想。 至于这一步走的是不是对,那就是后来的话了。 南兮自上次跟张辰碰过一次面后, 他简单的介绍了自己姓甚名谁后便粘着南兮没辙了, 他黏人的程度, 让南兮一度奔溃。 她终是搞清楚了张辰为何人, 网络写手, 这两年写了不少惊艷的作品,眼下正当红。现下准备转战荧幕,当起了编剧,风风火火。 他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 新作《无心只说》正在筹拍,也不知到底是看上了她南兮哪点,总之,对于张辰来讲,非南兮不可。虽南兮的拒绝一向斩钉截铁,奈何阻不断那位的决心! 听张辰讲,因与经纪人的沟通无果才会这么缠着南兮本人亲自答应。南兮心里也是纳闷,林霍压根就没提起过这事,估摸着又是严炔搞的鬼。 他们俩人身处张辰家客厅,为何,据他讲,这是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南兮也觉得可信,因为他这地几乎位于一座山的山顶,像是深山老人的独居,很是隐蔽。 南兮依然不解:「为何非得是我?」 「我是照着你写的剧本!」说的异常笃定,一般人都会信以为真,顺便再感动上几分。 南兮偏头思索,慢悠悠道:「听闻你这剧本揣摩了将近三四年,我与你似乎相识还不到三个月的光景。」 他并未因被拆穿略感惭愧,反而大义凌然,说的头头是道:「见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你就是那个原型。」 南兮摇头感嘆:「还真是不走直路!」随即起身继续道:「你也说了,我的经纪人已经推掉了,你应该明白,我的工作一向都听林霍的,他否定的东西我是强不过的!」 南兮一只手刚触碰到门把手,身后的声音让她瞬间僵掉,他说:「你如果不答应我就选择离开,我可不确定会对你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 南兮睁大眼,转身看向张辰,再看看这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鬼地方,回想着当初陈方的丑陋嘴脸,试探性的语气:「你不是这种人吧?」 张辰轻笑,看不出是什么面目,径直回答:「那可未必!」 南兮继续僵,他突然笑出声:「南兮,你的经纪人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与一个单身男人同处一间房的危险吗?」 南兮拍胸脯:「我相信你!」 张辰摆手:「你先坐下来,听完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之后,如果你还相信我,算我输。」 南兮半信半疑,终归是听话的重新坐回原位,听着张辰八卦性的盘问。 第125页 「你跟林霍,除却他是你经纪人之外,还存在别的关系吗?」 南兮只是看着他,并未回答。 张辰继续:「你说如果我向那些记者朋友们出售一些关于你们的消息,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特别坏?」 南兮点头。 张辰又说:「估计你也会觉得无所谓,也是,基本处于明面的关系的确激不起多大的风浪。」转眼思索,抬头直视着南兮,满眼笑意:「那如果,我把林霍换成严炔呢?」 南兮眯眼:「你知道什么?」 「可多了,你要听哪件?」他笑。 南兮继续沉默,张辰摊手起身:「是林霍为了自己兄弟背负着这场被世人瞩目的恋爱关系,还是严氏总裁严炔与旗下艺人南兮的地下相爱秘密,又或者......能够激起所有人好奇心的封神音乐家c.he就是严炔的事实?」 凑近南兮,依旧是一副笑嘻嘻的嘴脸:「不知南兮你愿意为了哪个秘密做出让步?」 「你这是在威胁我?就为了让我出演你的作品?」 「我这人,为了目的,一向无所不用其极!」依旧是一副理所应当。 「你现在,是很有成就感吗?」 「成就感这东西,得依你的回答而决定。」 看着张辰,这个人,深不可测。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一旦说了,便是以一个你无法迴避的方式来讲。 他胸有成竹,善于出一个个只有一个选项的选择题。 既然没有选择,又为何要有过多的思考? 抬眼,无比潇洒:「合同你带了吗?」 「带了。」点头。 南兮伸手接过,无一秒的迟疑,洋洋洒洒落下签名。长出一口气,她需要唿吸,需要新鲜的空气。想想林霍那张脸,再想想严炔那张脸,不由得抖三抖。 看着南兮十足的后戏,张辰憋着笑道:「其实,我还有件事。」 南兮随手将眼前的笔扔向张辰说:「打住,你就算是今天准备杀了我,我也绝不会再签任何字!」 「我是说,其实严炔......挺适合男主角,不然你们......」 南兮忍不住的笑:「别了,你还不如直接给他一刀比较爽快。」 「有那么严重吗?」 「嗯,怎么说,他......对镜头过敏。」 张辰侧头思索:「如果我把手里的这点把柄运用的绝美呢?」 「那我想,他一定会冷冷的告诉你,随便。」南兮说。 「既然严炔如此不在乎,你又何必乖乖就范?」 南兮愣,抬眼望向张辰,认真道:「是我太害怕,害怕南兮有朝一日会毁了那个被所有人精心呵护着的c.he吧。」 不知从何时起,她怕,怕极了。 也许是因为在某一天严炔很认真的告诉她,因为c.he太重要了,对严炔来讲,c.he这个身份太过于重要,所以南兮捨不得染上半点的颜色。 又也许是因为c.he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的是严炔的母亲程佟,那是在这个世界上严炔唯一的温暖。 又或者,晨之见与c.he曾荣辱与共,她南兮又怎么能毁了这份大家心中的白月光? 无论何种原因,她都是要护着c.he的,到死都得护着。 可谁又知道,后来的c.he最终还是被扔在了烂泥里。因为南兮。 . 当南兮闭着眼小心翼翼的朝严炔和林霍面前扔了那份合同后,林霍惊的掉了下巴,他不可置信的望向南兮问:「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严炔更为直接,慢悠悠道:「不过两张纸而已,撕掉这事就不存在了。」 南兮扶额,唐唐一个总裁,能不能有一点点的合同意识? 严炔作势要上手撕,南兮一把扯过来死死护住,没底气的问:「我们能不能文明一点?」 「怎么个文明法?」严炔显然开始发怒。 「我发誓,这份合同是在我意识清醒的时候自愿签的,所以有效。」南兮连忙解释。 「你的意思是,你要背着我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演一段盛世绝恋?保不定还会假戏真做,然后求着我成全你们,如果我不肯,那我就是蛇蝎心肠,阻断了一场真爱,然后被世人咒骂,最后孤独终老,自食其果?」 显然严炔先行脑补了一出比张辰的原剧本更加惊心动魄的故事情节。 林霍放声大笑:「你要不要跟那张辰沟通一下,写个续集,你这蛇蝎男戏份还挺多。」 南兮偷笑,「严炔,再往下写写的话,蛇蝎男投胎转世仍然带着诅咒,传闻他能看见鬼,两个魂魄,一男一女始终伴随其左右要取他性命。」 林霍笑得前仰后翻,接道:「一日他不堪重负深受打击一个不小心竟穿越回了盛唐,竟然爱上了皇上的妃子,哈哈哈哈......」 严炔黑脸,南兮跟林霍笑到不能自已。 严炔不满问林霍:「照正常发展,张辰这种应该是个什么结局?」 林霍依旧笑的合不拢嘴:「你忘了,他就是被你这蛇蝎男不给成全的...我们董永啊!」 自此以后,严炔多了一个称号:蛇蝎男。他不遗余力的将这一称号运用的淋漓尽致。 . 张辰显然做足了准备,不出他所料,没隔两天,严炔便找上了门。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张辰作为主人自是先认输,眉开眼笑的请某人就坐,某人黑着脸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第126页 张辰艰难的咽了咽唾沫,见某人依旧没有和颜悦色便先行开口道:「我不是什么恶毒老太婆,如果你愿意,这个男主不然我为你留着?」 「我没兴趣!」严炔说。 「好,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严炔不回答,张辰继续:「如果我说我误打误撞的知晓了严炔跟南兮之间更为复杂的关系,或者说以神秘着称的音乐天才c.he的真正面目,以此来作为要挟,那么你还会回答的如此干脆吗?」 他思考良久,终是开口:「随便你。」 张辰笑,竟然跟南兮说的半分差都没有,他有点不太相信的又问:「真的无所谓?」 「之所以不公开,是站在南兮立场上考虑。」严炔说,「没错,c.he这个身份对我来讲的确重要,可我始终觉得,我们的关系是值得被祝福的,不是丧失伦理的。但我还是想知道,南兮之所以答应你是因为这个吗?」 「是。」张辰毫不犹豫的回答:「也许你不知道,她有多怕伤害到你。算了,我不适合评判他人的感情,我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失败者。」说着,起身从书房拿出一个小小优盘交给严炔道:「给,算是礼物。」 严炔皱眉不解,张辰继续道:「要不是我你们严氏早就天下大乱了,我告诉你我从那狗仔手里抢回这个东西可是挨了结实的几拳。我这个人喜欢往手里握很多很多筹码,那对于我来讲叫安全感,如今合同在手,已然足够安全。听闻林霍还在盯着那位狗仔,麻烦转告他,可以还人家自由了。」 当初那间狭小的化妆室内丢失的监控视频这么久一直都放在张辰这里,那日里他在洗手间正好听到那位狗仔打电话的声音,于是,张辰就从那狗仔的手里抢了视频。 所以,南兮当时第一次见张辰的时候,他刚挨了两拳,嘴角都是血,很是狼狈。 所以,当时拔了引线的人是张辰,才会安然无恙至今。 第56章 偏偏 「记得明年这时候给林霍多烧点纸…… 没过多久, 南兮听到的就是许念已经跟严氏提出解约的事情了。 「念念要解约?」南兮惊,转头问严炔:「你早就知道这事?」 「不知道。」严炔说,「但也能猜的出来。」 「猜?」南兮并不明白, 按理说,许念跟严氏并没有闹到什么地步, 反而闹僵了的射 devils还在,怎么最先走的却是许念呢? 严炔说:「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前途和林霍,她选的是后者。」 没错, 许念和林霍走到一起了。 至于他们两个, 南兮其实有点没太想明白。 林霍这个人,南兮也是不能给予评价的, 他是一个标准的两面人物,但你却说不上他什么不好。他很睿智, 总是在那些狗仔记者中间周旋;也很仗义,总是一副义不容辞的架势;但同时, 他是一个很有城府的人。 林霍和许念, 似乎郎才女貌,却又没有未来。 「但是林霍想要保念念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 按林霍的性格, 他也不是一个会受谁牵制的人, 怎么的, 就到解约的地步了?」 严炔若有所思, 说:「也有那么一些人,林霍是做不得数的。」 南兮不解,有些困惑的看着他,严炔又问:「许念......认真的成分有多少?」 「你指哪方面?」南兮懵。 「嗯......舞台。」他说。 得亏了不是在问林霍, 不然她也没法回答。 「比起林霍,应该是轻了几分。」也不知为何,她竟拿舞台跟林霍做比较,而让许念来做这个决定,显然是残忍的。 而严炔却似乎得到了他的答案,犹豫半晌发出一个结论:「可能,她的舞台终于此了。」 「为什么?」 「因为严又琪,林霍的母亲决不允许这样。」 「这是什么逻辑?」南兮不可置信,旁人还好说,严又琪可以说是半个内行人,在南兮的意识里,也并非古板刻薄之人。 「你可能不知道,林霍还有个姐姐吧?」他问。 南兮摇头,严炔继续:「她叫林婷,当年,也是严氏准备出道的练习生之一,却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当时的一个大导演,爱而不得,后来卧轨自杀了。林霍之所以和梅玉不合,是因为林婷当时爱上的就是贺羽,梅玉的丈夫。」 所以,林霍才会那么恨梅玉? 才会做噩梦?梦见的是他的姐姐林婷? 「所以?」 「也许,是看得多了吧。」严炔低着头,并未抬头看南兮一眼,继续道:「我妈妈和严悸的母亲都是歌手,把那个家搅的鸡犬不宁,而林婷的死在当时几乎是要了严又琪的命。也许她是不想往事重演吧,在林霍还穿开裆裤的时候,严又琪就制定了三个不允许,不允许偷东西,不允许犯罪,不允许娶圈内人进门,除此之外,你随便闹。」 严炔是不愿意回首往事的,往事于他,竟找不出一点一滴的欣慰。一提起母亲,他的眼眸便暗淡的如同死了一般,他似乎不愿意再去隐藏,藏匿这份失去。 南兮自觉的住了嘴,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对于严氏的一些过往虽然抱有好奇心,但实属不忍强迫严炔来一字一句交代。 对于严炔,她竟觉得做什么都太过残忍。 . 南兮约了严又琪,严又琪倒答应的爽快,落座之后,轻笑一声:「今天两个不速之客。」 第127页 「两个?」南兮有些懵。 严又琪轻点头,说:「你来找我倒挺惊讶,还有什么是严炔搞不定的?」 「我不是为自己来的,姑姑。」 「是吗?」她身子向后,靠在背椅上,双手抱胸,是一个优雅的中年妇女。自林慧梅去世后,她们很少见面,只是南兮还是觉得应该喊她一声姑姑。 「我有个好朋友,叫许念。」南兮说:「我想你应该见过她的,舞台和林霍不能进行比较,这两者自然没有只能择一的道理。」 「道理?」严又琪反问,她失了笑,严肃的面庞看不出任何情绪,事实上,这样的严又琪倒跟严炔有八分像。 她说:「南兮,永远都不要信誓旦旦的评判他人的对错,有些事你没经歷过,怎能体谅我,也是,我本不该奢求你来体谅!」 「我知道。」南兮说:「姑姑你失去过一个女儿,目睹过残忍,而且不止一次。可是,这些不应由念念一个人来承担,之前的事情,她就是局外人!」 「我给了她继续当这个局外人的权利!」严又琪稍显激动,说:「我竟从不知,严炔还是个爱讲故事的人,只是,他是否能把自己的故事讲的清楚?」 南兮故作镇定,唿一口气说:「我说了残忍,不止一次。」 南兮的声线很低,此时显得也有些冷调。从严又琪的语气里她听得出来,严又琪对严炔并不是一个姑姑的角色。 反而,像是仇家。 「那他呢?他自己呢?」严又琪直视着南兮,像是饿狼遇见了羔羊。 南兮狠狠的捏着自己的左手,指甲嵌进了肉里,缓缓张口,平淡的语调:「你是指那两个小黑人的故事吗?」 严又琪明显一愣,恢復了一开始的模样,轻笑道:「看来我之前的确是小看他了。」 南兮也笑:「姑姑不会真的相信什么针扎小人七七四十九的荒唐事吧,听闻夏女士有轻微的心脏病,当年在出门前是喝了药的,而出事的时候坐在副驾驶的是一名男性,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严又琪看上去跟一开始并没有什么两样,他说:「可是严炔他针扎小人我亲眼所见,没有谁可以证明这种巫术只是一个恶作剧!」 「为什么不可以?」南兮笑了一声,平缓语气径直问:「姑姑自己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你说什么?」严又琪惊讶:「试?」 「是,你也可以找一个小黑人用针扎着,我来当这个试验品,写上南兮两个字,我愿意跟你来赌,赌严炔的清白!」 严又琪愣愣的,她未曾料到南兮接下来的所有举动,半晌失神般的问:「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南兮笑说:「我当然知道,姑姑你大概是不知道,这个试验,严炔早就做过了吧,用他自己!他不是没有证明过清白,只是你们,谁都没有想过要相信他!」 严又琪闭眼,像是在默哀着什么,随即缓缓道:「十几年过去了,是与不是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严炔我管不到他,但林霍,那是我儿子,我严氏绝不可以让一个歌女来当儿媳妇!」 「严氏?」 南兮想问,严炔也姓严。 但她还没有问出来,先被许念给打断了。 「南兮!」 回头,许念就站在她身后,直勾勾望着严又琪。严又琪摊手,似是在跟南兮介绍般:「第二位也到了,不然你们一起谈吧。」 「我不是来跟你谈的。」许念斩钉截铁道:「有些话,我想当面跟你讲。」 严又琪也不在意,做出请的姿势。 「我许念并非碍于你的身份,我不是见了猫就逃的小老鼠,我妥协,仅仅是为了林霍,希望你清楚!」 「当然。」严又琪笑:「你的父亲掌管着美国知名证券上市公司,打小也是上得了台面的,自然不能是老鼠。」 念念再不言语,直接拉起南兮大步离开。 南兮一路走一路懵:「你说妥协是什么意思?专辑不准备了?再不唱歌了?你就这么打道回府?」 「不然呢?」念念哀怨的看向南兮:「为了能逞口舌之快,我可把什么都赌上了,只是好像,我还是输了。」 南兮嘆气:「那林霍呢?」 「那王八蛋!」许念大骂道:「如果哪天我跟他妈打起来了,他也是那个拿起相机拍照的人。」转头看向南兮:「你干吗要为了我跟那女人谈话,那种自负,仿佛能主宰一切的姿态倒跟我爸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南兮突然想起什么,问:「她说你爸爸掌管什么美国上市公司,是真的吗?」 许念点头,嘆气道:「那女人竟然调查我,腹黑女!」 「你之前不跟我说你是个孤儿,有这顿没下顿?」 许念讪讪的望向南兮,讨好的拽拽南兮的胳膊,撒娇语气道:「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其实我是离家出走的,卡都被我爸爸停掉了。后来,还是我那后妈生的傻儿子买了一套房给我,我才有家的。」 「后妈生的傻儿子?」南兮鄙夷的看向许念问:「你这称唿咋这么别扭呢?」 念念倒不以为然:「别扭个什么劲,我那弟弟傻里傻气的,他妈视我为眼中钉,他倒好,像个泥巴似的打小就黏在我身上,拽都拽不下来!」 南兮笑:「要是拽下来了,你现在拿什么跟严又琪斗?」 第128页 「说的也是哦。」她仰着头,表示认同。 . 许念就那么解约了,她倒是个拿得起也放得下的人,就连严炔,有的时候偶尔也会被许念给惊到。 南兮后来又去了好多次严炔的「零」中餐厅,再也没见到那位蓝眼睛黄头髮的好莱坞大叔,于是c.he的那首半成品曲子再也没有人弹奏过了。 于是,南兮想要把它买下来。 南兮大手一挥,无比霸气的说了一句「我买了」。 严炔笑着帮她顺了顺头髮,一本正经道:「可贵了,你买不起。」 「我现在有钱啊。」南兮才不信,捞起自己的手机将银行卡余额摆在严炔面前,仰着头嘚瑟的问:「这样够吧?」 严炔憋着笑瞅了一眼,毫不客气的摇了摇头,皱了皱眉:「差的多。」 南兮惊了,揪着严炔的耳朵让他仔细看,还一个劲的解释:「你好好看看,那不是小数点,那是0,小数点之前的0.」 「不够。」严炔毫不给面子:「c.he的作品,由于他不仅有才,还长得帅,自然要再贵上很多。」 南兮没辙了,笑嘻嘻的问:「那我拿别的买好不好?」 「说来听听。」严炔双眼瞅着她。 「我。」南兮笑:「用我这个人换你这首曲,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很不错,严炔心里念叨了一句,还未来得及出声,就看到南兮慢悠悠的伸出了一直手指头,笑说:「一晚。」 「谁教你的?」严炔怒了,狠狠的揉了两把南兮的脑袋:「你一天到晚的跟谁在学这东西?」 南兮笑,不吭声。 「记得明年这时候给林霍多烧点纸。」严炔俯身下来,贴着南兮的耳鬓,缓缓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第57章 偏偏 「你当真是配不上严炔对你的信任…… 林霍笑眯眯的递给南兮一份邀请函, 据他讲,这是一年一度的严氏聚会,由严又琪全权负责。 南兮斜着眼瞪着林霍, 直到他自己心虚的开始闪躲,南兮已经赌气好些天没跟林霍说话了, 提起许念的事情,她就一肚子的气。 林霍讨好的赔不是:「赌气归赌气,我妈一再强调要把这张邀请函交到你手上,我可完成任务了。」 南兮撇眼:「我没空跟你赌气, 就是重新认识了而已。念念老喊你王八蛋, 看来她比我们任何人都要多了解你几分。」 被南兮堵得林霍哑口无言,南兮越发的火大接着说:「据严炔讲, 你林霍可是从穿开裆裤开始就清楚怎样的人进不了你家门,怎样的媳妇入不了你母亲的眼, 可偏偏,你却戏剧性的来招惹念念。林霍, 我特别想知道, 于你而言无足轻重还是你笃定念念一定会为了你做这个牺牲?」 「我林霍认真的次数很少,不仅在感情方面。」林霍耸了耸肩, 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只是在那一贯的面孔之下多了几分难得的坦然, 他说, 「有些事情, 不是说不行就会止步的,所以今天,我从不去考虑明天。」 南兮怔,林霍冷笑着将那张邀请函塞到南兮的手里扬长而去。 她并不清楚, 许念是否真的了解林霍,只是确信,她或许从未出现在林霍的未来里。 又或许,只是今天在而已。 紧握那张红色的邀请函,她想,严氏如此盛大的宴会,作为严炔的妻子,她理应参加。 南兮到的挺早,她不想被任何人等待。站在门口徘徊,严又琪似乎请了不少人。她等了好久好久,可始终,没看到严炔的影子。 严又琪很快注意到门口的身影,走近有点疑惑的问:「南兮,你不进去站门口干什么?」 「我在等严炔,他到了吗姑姑?」 严又琪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即轻笑,没有丝毫犹豫的接话:「严炔可不在我的邀请之内。」 南兮一怔,转身望向身后的严又琪,半晌问:「这不是严氏的聚会吗?」 「没错,这是严氏的聚会,可我什么时候承认那个孩子属于严氏?」 南兮抬眼望着严又琪,这个女人始终带着微笑的面孔却吐露着这世间最残忍的话语。她把刀锋对准了严炔,却从不承认自己就是那个帮凶。 南兮有一瞬间暗自庆幸,严炔并未在场,也无需承担这份冷漠之外的伤害。 「那我呢?」冷静的言语,她抬头笑着问:「那我呢,严总?如若严炔都不在你的邀请之内,今天我又是以一种什么身份来参与你们严氏这场盛大的宴会?」 第一次喊她姑姑是林慧梅介绍的,当时林慧梅说这是我的女儿,小炔的姑姑。故而这么久,她一直喊她姑姑,她以为,那的的确确是严炔的亲姑姑。 既然如今不被承认,那么她也无需再去费力的去维持这份礼仪。 可南兮却始终好奇,为何这么久,严又琪却从未排斥她这声姑姑? 「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严氏的一部分艺人也在我的邀请之内吗?」依然笑,严又琪笑得似乎合情合理。 突然地,南兮包里的手机哼起了歌,她优雅从容的接起,对着那边道:「嗯,我在外面,没事,马上就到了。」 挂掉电话,突然有了底气,带上了和言语怄器一模一样的笑容,笑道:「严总,即便是严氏的艺人,我想,她也应该有拒绝的权利吧。感谢严总的邀请,是我没有这个福分。」 第129页 深鞠躬,将手中鲜红的一张邀请帖塞在了严又琪的手里,然后决然转身,大步返回,今天,压根就不该来这里。 她急于逃脱,不小心跟前来的林霍撞在了一起,林霍稍显疑虑,问:「聚会还没开始,你要去哪?」 「回家。」直截了当。 不是专有的南兮的解释,一向敏感的林霍早已看的清楚。他笑,谁对了谁又错了?当年他未分清过对错,如今仍然不知。 看得出来,南兮抽搐的面庞表明她恨极了这里,恨极了这个打着严氏的招牌却将严炔排除在外的宴会,也恨,恨那个顾全所有人却唯独一再伤害严炔的女人! 她只想,用她瘦弱的肩膀去拥抱那个等她回家的丈夫。那么想,想的快要发疯。 「南兮,你知道有些事情光靠那份义愤填膺的孤勇是填不平的,也是无济于事的。」 南兮抬眼看向林霍,他说的大义凌然,像是在诉说一个极其自然的发生现象。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去认为,严炔是错的。 他们这些人,都不曾认为自己错了。 他们把他们当年的懦弱和不甘,悉数都加在了当年那个十来岁的孩子身上,用以减轻一些人的罪孽感。 他们胸有成竹的认为,错了的只有严炔一人。 「林霍。」南兮出声。 「嗯?」 「你当真是配不上严炔对你的信任!」 突然一根刺扎进了林霍的胸口,他曾自问过无数次,如果当年自己的年龄再大一些会不会有不一样的认知? 如果他在当年就有辨别是非的能力,那么,会不会在当时护严炔一阵子? 他没有答案,人,是个合群动物,报团取暖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他林霍也是俗不可耐,没有那个毅力,能够站在团体之外,坚持自己的正义。 林霍走近严又琪,略显苦涩的笑了笑说:「现在你知道了吧,那份邀请函本身就是个多余。」 严又琪看着南兮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问:「过去的二十年有你外婆护着,没想到现在依旧还有人这么护着他,也不知道我该高兴还是生气!」 转身,离开。 林霍一个人自言自语,点头:「当然是高兴了!」 . 回家的途中经过一家花店,南兮为什么会对这家店感兴趣,原因在于摆在正门口的那几盆向阳的跟严炔上次摆在阳台的看似是同一种。 当然,她并不是因为好奇这些花才进去的,她只是突然的有了想要装扮自家阳台的冲动。 虽然现在的阳台跟一片草丛无异,可还是太单调了。严炔似乎学不会雨露均沾,他的宠幸,一向很单一。 花店店员热情的打着招唿,可能是望见南兮在门口站的时间长了些便自觉的介绍了一下,「这种花叫时钟花,它的名字很好听,当然,它还有一个很美的花语。」 「花语?」南兮问:「什么花语?」 「爱在你身边。」店员笑道:「就是珍惜眼前的意思,爱始终陪伴。」 并不清楚严炔是否曾知晓花意,南兮却如此深爱着时钟花。她不着意的将压低遮住视线的帽子往上推了推,有些窒息。 要不是林霍天天嘱咐不管去哪都不要忘了这个行头,她才不会这样。 「与时钟花相唿应的应该是什么?」南兮问。 「唿应?」显然应该是没有人这么问过。 「我是说,如果你收到了时钟花,那么应该赠与对方什么比较好?」 「看来南小姐是收到这份爱的表白了。」她笑。 南兮懵,转头问:「你刚叫我什么?」 「抱歉。」店员显得有点难为情,说:「其实你一进门我就认出你了,只是觉得不该太多参与客人的私事,所以......」 「没事。」南兮问:「那,我应该买什么花好?」 店员愣了半晌,转身从店内抱出来两盆花型别致,呈宝塔状,颜色为淡紫色的盆栽塞到南兮怀里说:「给,风信子。」笑了笑继续道:「寓意为浓情,表明你已知晓,知晓这份浓浓的爱意。」 南兮欣然接受,一只手抱一盆已是极限,乐呵呵的挥手告别,临走前店员八卦的缀了一句:「南兮,祝你和林霍幸福。」 聊了十分钟已是有些熟络,她将称唿从「南小姐」改为「南兮」,南兮僵,反问:「林霍?」 她点头,认真道:「不管旁人怎么说,我始终相信爱情,所以,一直为你们祝福!」 南兮差点就要夺泪而出了,要不是搞错了主人翁的话。 她愣了半晌,然后笑道:「林霍应该,不会喜欢。」说完,笑着离开了。 . 南兮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狂奔阳台,然后把手中两盆花放下,满意的拍手。严炔有点没搞清楚头绪,站在南兮身后一头雾水的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看,有没有好很多?」手指着阳台那一片单调。 「好在哪里?」他倒是实诚的紧。 南兮偏头思索半分,回头望向严炔,笑:「就好像是伸出双臂等待拥抱的人终于抱到了意中人。」 她的解释一向有些无厘头,总之,有一点那位店员是说对了的,珍惜眼前。 视线饶过严炔,餐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脱掉外套,胡乱的擦掉精緻的妆,坐于桌前,满眼微笑,笑着问:「严炔,今天又是什么日子?」 第130页 他轻上前,挨着南兮坐下来,拿起筷子夹一小条虾放到南兮碗里,柔声道:「就当补偿。」 南兮愣,问:「补偿什么?」 「补偿,强迫将你从那边的晚宴带回!」 南兮僵,随即抬头,看着严炔,一字一句:「严炔,你错就错在什么都知道,不管于你而言是善还是恶,是好还是坏,你需要承受还是压根不需要。」 明明,可以假装不知道,明明,可以不用去计算,计算这个日子。一年365天,就忘掉一天有何不可? 「我只是想知道,这个世界能残忍到什么程度!」他并未看向南兮,这句话,并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良久沉默,他继续:「可幸运的是,我开始习惯!」 足够幸运,二十年,开始习惯,习惯这份伤害。 第58章 偏偏 「你和她一起滚!」 《saying》是一档有些年头的访谈节目, 它专走温情路线。主持人田静,人如其名,看上去是一个优雅知性的女人, 年龄三十到四十之间,不管今天要面对的是谁, 她都能做的像个善解人意的大姐。 故而,在如今这个千奇百怪的节目层出不穷的时代,《saying》依然雷打不动屹立。 南兮不太喜欢做这种交心的访谈,那种把自己的悲惨讲出来明而晃之的寻求安慰的把戏她甚至有些厌烦。 林霍不再延续他一贯以来的沉默方针, 他说, 既然他们想听,就不如安安静静的讲给他们听, 至于生不生动,值不值得, 自然有他的评判者。 即便如此,她能讲的也少之又少, 尤其是在面对南劼这个问题上。故而整场下来, 没有什么一波三折,平平淡淡接近了尾声。今天是要录两场的, 在南兮快收工下场的时候晨之见来了, 田静伸伸懒腰, 马不停蹄的再次开始准备。 南兮返场的时候, 后台林霍, 严炔都在。林霍是陪南兮来的,严炔,据说是卖这位田静一个面子,至于是什么面子, 他没讲,她也没问。 晨之见和田静的聊天似乎很愉快,虽晨之见并不是一个多能聊得来的人,但她知晓什么话语能在收视率上帮上忙。 「我们今天可是给之见准备了一个大的惊喜的。」田静故作神秘的说。 「是吗?」她对准镜头礼貌的微笑:「真的是很期待呢。」 转瞬即逝的那抹冷与她的话语格格不入。 田静站起身朝后台眨了眨眼,说:「那么我们有请惊喜上场。」 绵延不断的掌声赋予着这场戏剧活力,淡化了晨之见僵硬的身躯。 她的目光一直锁定着那个出口,直到两个中年夫妇走到她面前,直到最后一刻似乎她才真的看清楚来人,瞬间收回目光,转向田静:「惊喜?」 质问的口气。 「呃......」停顿两秒,田静眯眼笑:「我们都知道之见你从小就在严氏长大,与自己的父母亲近的机会并不多,节目组试图想给你这个惊喜。你的爸爸妈妈一直都希望能有这么一个机会跟自己的女儿同台,他们很爱你。」 「请不要这么说,你知道,我也不会当真。」她径直破口而出。 节目组工作人员瞬间捏了一把汗,田静愣了两秒,继而很快忙着打圆场,她让他们做了自我介绍,千篇一律的都是:「大家好,我是之见的母亲贺美君......我是之见的父亲刘扬......」 自然而然的用了那个定语。 田静问:「两位现在定居在什么地方呢?一直都在从事着什么工作呢?在电视上看到自己的女儿是不是会很自豪?」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晨之见抢答,「我也很想知道。」 直视着面前这对夫妇,她将他们凌驾于高空,如今站在人群中,喊他们跳下来。 南兮很是不懂,这和逼着他们跳楼没什么两样。 不过严炔却说,这大概是晨之见最后的仁慈了,因为她并没有亲自动手将他们推下去。 那对夫妇面面相觑,很明显,他们还没有适应这样的环境。脸色差到了极点却不得不保持尴尬的微笑,像是商量好似的,连嘴角微微的上扬都一模一样,有些颤抖。 「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吞吞吐吐道。 显然晨之见并未打算来打这个圆场,她准备在今天将这个看客的身份进行到底。 田静转向晨之见,略微苦笑:「那么对于这次并不多得的同台机会,对于之见你来讲会不会记忆深刻?」 南兮想,田静应该半分把握都没有吧,硬着头皮上让她减少了一半的魅力。 「也许吧。」晨之见思索半分道。 「也许?」 「是,因为我没有悲伤的权利。」她把字咬的很重,重的一度像是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 晨之见新上任的经纪人迪诺有些摸不着头脑,焦急的直撩头髮,严炔似乎一眼看穿了他,问:「他们,你找来的?」 点头,舔舔干枯的嘴唇犹豫着问:「本来想给个惊喜,只是......严总是不是哪错了?」 「你有没有脑子?」严炔怒道:「她二十几年都不愿找的人轮得到你插手?」 迪诺还没来得及开口,快速结束访谈的晨之见走下来在确保没有镜头后将身上的麦克风粗鲁的撕扯下来摔在地上,她的身后跟着节目组负责人,晨之见转头问:「谁把那两个人放在我的节目上的?」 第131页 负责人懵了一下,自然的看向迪诺,晨之见顺着他的目光过去,「你?」 「我本来想给你个惊喜......」 「你觉得我晨之见需要往那摆两个摆设才能证明过得幸福是不是?还是你觉得被遗弃之后还要学会感恩戴德,尊老爱幼?」 包括迪诺在内,大家都闭上了嘴。晨之见气到颤抖,却依旧没有眼泪来证明她的悲伤,这是悲哀的。 「我现在正式辞退你,滚!」她不再看迪诺一眼,反而转身望向自称是大明星晨之见爸爸妈妈的两个人,努力的压制着自己没有吐露出像「滚」一般的字眼,径直问:「欠了多少?」 大家都云里雾里,晨之见似乎没了耐心,吼道:「不是因为欠了钱吗?除了这个之外,我可真不知道迪诺有什么天大的本事能把你们请到这来!」 「不是因为钱......」贺美君先开口说话。 「那你也滚吧。」她还是说出了这个字。 「那是你妈妈!」刘扬大怒,仿佛恨铁不成钢。 「你和她一起滚!」 「啪!」的一巴掌响彻在这个并不宽大的后台区,一下子惊醒了所有人。晨之见一边脸很快红肿了起来,迪诺以飞速抱来一袋冰块,被晨之见无情的扔到地上,她似乎,已习以为常。 「你还真有脸动这个手!」她说,带着讥讽的笑。 刘扬气的颤抖,欲再次动手,高高的手掌轮的远远的,却被严炔在中途拦截下来。 「你早就失去这个资格了!」他说。 南兮明白,严炔并非是一个时刻带着礼仪的人,他完全可以随时丢掉,即便眼前这个人属于他的父辈。 那个男人手重新垂下来,望着严炔,不再像刚才那般嚣张。 自那次访谈结束之后,晨之见再一次的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据林霍讲,很多天晨之见都闭门不出,这是她一贯的解决方式,天大的事,一旦交给时间都会慢慢癒合。 相反的是,晨之见的父母频繁的在接受着各种採访,无一例外,均泪洒现场。大多人都有同情弱者的怜悯之心,他们才不会管谁是谁非。 头条从晨之见与父母同台的温馨到晨之见遗弃父母的悲剧收场,一旦被打上了标籤便再很难还自己一个清白。世间事均是如此。 . 温晓喜欢胡闹在这个圈子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原本定好的节目在临上场三分钟说变卦就变卦。据说,短短半年内,她换了将近10个助理,所谓臭脾气明杨万里。甚至,即便是在镜头下,她有时仍然会懒得再去伪装,久而久之,无法取悦观众,巩固不了粉丝,站在了悬崖边徘徊。 她似乎丢失了大部分的野心,她的世界开始独有乔莫峰一人。爱一个人的确可以很疯狂,疯狂到让旁人胆怯。 太多人都在看着,看着温晓为了一个乔莫峰可以把自己毁到什么地步。 乔莫峰的头衔早已不是温晓御用作曲家了,这两年他积累了太多的称号,离开了温晓似乎并未受到什么影响,再加上乔莫峰似乎刻意的与温晓来保持距离,这一年内,他们几乎没有一次合作。 那些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再不会有人提起。自乔莫峰和南兮过去的那份关系曝光之后,即使在那些闲来无事酷爱八卦的人口中也在这段故事里划去了温晓这个人。 林霍说当一个艺人从八卦中悄然退场,那就说明她即将也要跟舞台说再见了。 晨之见有晨之见的傲气,一般不会被轻易攻破。自她明了严炔跟南兮的真实关系后,开始划分分割线。最近的两张专辑均没有严炔的参与,她有了新的搭档,但似乎一时之间无法合拍,销量低到谷底。 晨之见不同于温晓,对这个舞台比什么都执着,这点,严炔最清楚。他们一向,是最默契的。 在晨之见与新搭档吵的无法开交的时候,严炔迅速果断的辞掉了音乐制作人,由自己全盘接手。 时日不久,乔莫峰重新加入了温晓的阵营。他似乎感到很抱歉,对他这个决定,在面对南兮的时候总是犹豫些许。 「我没有规定过你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南兮笑道:「说实话我并不希望你放弃她。」 当然,南兮没说的是,她也不希望乔莫峰放弃自己的梦。 对于乔莫峰,其实有很多话要问的,只是终究还是放弃了深究,如果他的近两年过得很糟糕,又如果有一堆的理由来让你体谅他,而你,又能给他什么?什么都没有,何必要为他建一座地牢? 第59章 偏偏 「他就是我的莫峰哥哥!」 这天, 南兮突然接到罗嘉良的电话,电话里他甚是激动,简明扼要的宣布, 南劼醒了。 南兮拉着严炔一路从片场狂奔到医院,乔莫峰提前到了, 直直的站在门外,按捺不住的来回踱步。 看到南兮,本应该有很多话要说的,关乎南劼, 可是他一个字也没有。 南兮慌张的用近乎发抖的双手重重的推开那扇门, 看到被众多医生护士包围的小小人儿,泪一下子模煳了视线, 她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 床上的人睁着眼呆呆的望着她,他很瘦, 甚至可以说干枯。发黑的脸,惨白的嘴唇, 加上行动没那么自如吃力的挪动的躯体。 那一刻, 一股莫名的情愫缠绕上来,南兮差点放声大哭。 她要谢谢林慧梅, 谢谢罗嘉良, 谢谢上帝, 同时谢谢自己。眼泪扒拉扒拉的掉, 南劼的嘴一张一合, 轻轻的奶音,一句接一句的「姐姐」「姐姐」。 第132页 四年了,四年没有听到「姐姐」二字了。 不管在这中间他们都各自经歷了什么,只要, 回到这个原点就够了。 南兮已经不记得到底是何时她和南劼成为姐弟的,如果要追述起来,一定不是同根同源。可那又怎样呢?南劼是她唯一的牵挂,曾也是唯一的依靠。 严炔紧跟在南兮的旁边,许久许久,南兮想,他大概是羡慕有亲人可以拥抱的她吧。这一刻,不知,在他脑海里出现的是母亲,奶奶,还是父亲?南劼的视线慢慢的开始从南兮的身上移到严炔,朦胧的大眼抬头问:「你是谁?」 严炔愣,犹豫半晌开口:「我是……」 哑口,他在想一个合适的词语来介绍自己。 却不料南劼突然开心的手舞足蹈,松开南兮,朝严炔伸出双臂,说了一句:「我知道,你是莫峰哥哥!」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严炔怔在原地,动都不敢再动。南兮一时懵的连眼泪都不再掉了,回头跟站在门口的乔莫峰的视线来了个交汇。 他喘着粗气,本来迈进的脚步被南劼一句话挡在了门外。他的眼神里被悲哀溢满,他痛苦极了,南兮看得清楚。 毕竟南劼这样躺着已有四年有余,在他的世界里,除了姐姐就剩莫峰哥哥,随口就这样叫了也并未说明什么。 南兮拉着南劼的手认真的解释:「他不是你莫峰哥哥,南劼,你不认得你莫峰哥哥了吗?以前……你连他的脚步声都分得清楚。」 「姐姐骗人!」奶奶的口音,伸出一只手拽着严炔的衣角拽到他跟前,双手紧紧圈住,像是守着什么异常宝贝的珍宝,再次向所有人宣告:「他就是我的莫峰哥哥!」 「怎……怎么说呢?」南兮把严炔不动声色的往她这边拉了拉。 「莫峰哥哥会讲很多故事给我听,还会跟我讲姐姐已经是大明星了,声音,我记得!」 会讲故事给他听的是莫峰哥哥,小孩子的世界里,这是不需要质疑的。 他不相信他的莫峰哥哥会缺席,也不相信时间,会把一些人带走,再把一些人带过来弥补。 南兮再次回头看向乔莫峰,他微微颤抖着,握着门把手的右手青筋暴起。想轻喊一声,还未张口被乔莫峰阻止,自始至终,南劼的视线所及,并未出现乔莫峰这张脸。 他似乎并没有打算冲上去来强迫南劼,强迫让他明白谁是真正的乔莫峰。他不愿意让南劼明白,明白他的莫峰哥哥在这四年里一个故事都没讲过。与其让他知晓事实而伤感倒不如,顺着这个谎言来惩罚自己。 南劼抱着严炔不撒手,一口一个「莫峰哥哥」的叫,一声声,刺在三个人的心口。他的时间还停留在四年前,四年,让他模煳了莫峰哥哥的面貌,却亲近着一个近乎陌生的面孔。 他不知,她的姐姐早已嫁了人,却并未嫁给莫峰哥哥。虽然那时候以为,姐姐只能嫁给莫峰哥哥。 罗嘉良说南劼这种情况是典型的记忆涣散,靠声音辨认其实很容易理解。 四年内他没有睁开过眼睛,所有的感官几乎都是停顿的,除了声音,所以,他只记住了讲故事的那个人。 因为在他的世界里,能每天讲故事给他听的人太少了,讲故事的人就是自己的莫峰哥哥,这是不容质疑的。 严炔和乔莫峰一前一后站着,一个比一个表情复杂。 「那可以告诉他其实是认错了吗?」南兮问。 「我认为最好不要这么做。」罗嘉良解释道:「他现在是最脆弱的时候,能承担的也很少。给他一些时间,也许自己会慢慢想起来的。」 「那他们两个……」 「我没关系。」乔莫峰抢先道:「可能需要一个新的名字出现,如今这样,已经很好了。」 罗嘉良「嗯」了一声,随后看向严炔犹豫着问:「严炔,你怎么办?」 南兮也望向严炔,乔莫峰可以给自己披上任何人的外衣,但严炔不行。在南劼面前,他只能是乔莫峰。 这就意味着,在南劼的世界里再也不会有真正的严炔这个人。 南兮没有办法向南劼介绍严炔。对严炔而言,实属是残忍的。而南兮清楚,他有多排斥! 严炔稍偏头对上南兮的目光,她的渴望那么清楚。几乎不需要再考虑,点了点头说:「我可以。」顿了顿重复一遍:「相信我南兮,不会有事。」 而其实他们所有人都忽视了南劼的依赖程度,对严炔简直是寸步不离,醒着的时候要他陪,就连睡觉也要抱着一只胳膊才显得安全,依赖程度远在南兮之上,严炔甚至为他罢了工。 乔莫峰常来,南劼自始至终都未与他说一句话,自然地乔莫峰也就省了自我介绍这一步,也不用再去想个什么别的名字来敷衍,反正对于撒谎他本身就不擅长。 半个月之后,南劼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虽然常年卧病在床他的行动看起来很是迟缓,但毕竟这些年的按摩理疗不是白做的,他恢復的也比一般人强太多,几乎可以用一个医学奇蹟来形容了。 南劼不喜欢住在医院,大约是早就闻够了这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无奈,南兮只好带着他回家住。 因为南劼的出现,家里彻底成了一个菜市场——客厅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具,几乎快要无处落脚。 第133页 南劼的年龄其实早就过了玩玩具的时候了,但可能是睡的时间久了,意识还往回倒了一些,眼下他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看上去是要永远留在那个年龄的。 南兮就比较愁了,南劼身旁不能没有人照看,而他又抗拒除却南兮严炔之外的所有人。 答应张辰的新剧正值拍摄中,她实在是挤不出半点时间,故而,可谓是苦了严炔,他像个奶爸似的几乎寸步不离的带着南劼上下班,处理公务。 南兮问过罗嘉良,像南劼这种好似永远都长不大的样子究竟该怎么办。罗嘉良也无处解释它的病因,只能交给时间,期待再一次的奇蹟。 南劼对严炔的依赖程度让人嚼舌,甚至于,他连南兮都不理了,一天到晚的扒拉着严炔不松手,白天窝在严炔的怀里,晚上也要拉着严炔一起睡。 南兮差点被醋被淹了,没能搞得清楚她究竟是在吃谁的醋。明明是与她最亲的两个人,眼下却把她给排除之外了。 她就像一个藉助在情敌房里的小三角色,每晚都是自己一个人睡,南劼自然的就拉着严炔走了。 严炔一开始还比较欣慰南劼并未排斥他,但时间一久,他也要奔溃了。 这天,严炔趁着南劼睡着偷偷钻出来爬到南兮的床上,他已经很久没有抱着南兮睡觉了。 南兮明显还窝着火,踢了严炔一脚问:「你走了南劼又该闹了。」 严炔压低了声音说:「没事,刚睡着。」 他听起来很困,带着疲倦的音调,从身后紧紧抱着南兮,没大一会,南兮就听到严炔沉稳的唿吸声,想来,南劼可真够糟蹋人的。 一夜好梦。 第60章 偏偏 「冷静一点,南兮!」 南兮惊醒的时候, 严炔还是昨晚那个姿势。他睡觉很乖,几乎不会乱动,只是抓着她的一只手抱在自己胸口。 这个习惯, 大概是改不掉了。 南兮侧头看着严炔,昏暗的房间里她只能看出个大概的轮廓, 如同一个熟睡的婴儿,长长的睫毛映出一道弧度。 南兮出奇的发现,现在的严炔,不再跟当初一样即使是在睡梦中也皱着眉了。他好似一点一点的在卸下自己肩头的负担, 那些旧人再也没有来打扰他的梦。 南兮伸手轻轻抚着严炔鬓角的一缕碎发, 刚触碰到,他就醒了。 严炔的睡眠一直都很浅, 精神崩的很紧。 严炔勐的一下睁大了眼睛,看见南兮,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问:「怎么了?」 「南劼该醒了。」南兮说。 严炔抓了一把头髮, 沙哑的语调响起, 「不会,据我这些天的观察, 这个点他是不会醒的。」 南兮笑:「辛苦你了, 活的像个侦探。」 严炔一晒, 像是在想些什么, 说:「南兮, 你有没有觉得南劼可能或许不是我们认为的那样,他已经十六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况且, 他比我们想像的要聪明很多。」 「什么意思?」南兮问。 严炔动了动,将枕头往上推了推,半坐起来说:「可能是我想多了,总觉得南劼……南劼?」 严炔一僵,南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南劼就站在门口的阴影下,仰着头,悠悠的盯着面前的两个人。 南劼个子很小,比他同龄的孩子要小很多,南兮总把他当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去看待,可就在这一刻,南兮突然觉得他不再是过去的南劼了。 他好像一下子长大了,一夜之间长成了大人模样。 「南劼?」南兮翻身下床,严炔顺手开了灯。 昏暗中一下子照进来一束强烈的光线,南兮略微眯了眯眼,她注意到,南劼睁着大眼,自始至终一动都没动,连眼皮都不带眨的。 南兮光着脚往门口走了两步,还没走到南劼跟前,他先开口说话了,说:「姐姐,我饿了。」 依旧是软软糯糯的声音,这会垂着脑袋,死死盯着自己的光脚丫,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不敢抬头看南兮一眼。 南兮止了步,回头看了严炔一眼。 「我去做饭。」严炔会意,经过南劼的时候还揉了揉他的脑袋,南劼依旧一动不动,像是没有知觉一般。 待严炔出去,南兮才慢慢靠近南劼,缓缓蹲下来,抬头看着南劼。 「你准备不再看姐姐一眼了吗?」 南劼沉默了很久,当他再抬头的时候,早已是泪流满面,泪顺着他那张皱皱巴巴的小脸淌下。 南兮一惊,「怎么了?」 南劼并不想回话,就这么哭花了眼的盯着南兮。 「以前不管什么事你都会告诉我,从不会瞒我的,南劼,告诉姐姐好不好?你哪里不舒服还是……有话要跟姐姐说?」 南劼依旧沉默。 「告诉姐姐,不管什么事,姐姐都不会怪你,好吗?」 「姐姐。」南劼终于开了口,说:「对不起。」 南兮心沉了半晌,她并不清楚这句对不起的由来,却还是很快回了一句「没关系」。 「没关系的南劼,姐姐不怪你,不管什么,姐姐都不会怪你。」 南劼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死死的抱着南兮不撒手。 「我就是……就是太想姐姐了,我很想你,姐姐,我真的很想你……」 严炔进门的时候,南劼还连哭带吼的死死抓着南兮不放手,南兮冲着严炔轻轻摇了摇头。严炔用唇语向南兮比划:林霍已经在门口了。 第134页 南兮知道,她该走了。 「南劼,姐姐还有工作,今天就陪姐姐去片场好吗?让你许姐姐带你玩好吗?」 出奇的,南劼摇了摇头。 回头看向严炔,指了指严炔说:「我要跟哥哥在一起。」 他说的是哥哥,不是莫峰哥哥。 这个称唿的变化,没有瞒过任何一个人。南劼的演技并不好,破绽百出,只是出奇的,谁都没有想要拆穿他。 南兮很快洗漱完毕,喝了一口粥着急忙慌的往外跑,南劼拽着她的衣袖,高高垫起脚还是碰不到南兮,南兮只好再次蹲下来,只见南劼爬到她耳边说了一个不像话的悄悄话。 他说:「姐姐,你要早点回来,南劼想给你说个秘密。」 南兮笑了笑,说:「好。」 . 这几个月里,乔莫峰为温晓量身定做了一部专辑,然而,并无多大水花。温晓将这圈内人得罪遍,即便是乔莫峰也无济于事,无人再买温晓的帐。 终归是,温晓与谢加归合作,一部极大尺度的三级片被提上了日程,开始筹拍。温晓在赌,赌自己的前程,这场赌註里,她放弃了乔莫峰。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擅长领域独霸一方,要说谁站在时尚的前沿,一定不是南兮也不是晨之见更不是温晓,这个位置在悄无声息中已被奥利独占。 这个年纪轻轻就上遍各种知名杂志的黄毛小子也开始有了免疫,旁人挤破头要上的他还得提些杂七杂八的要求才可以。 《we young》杂志已有几十年的创刊歷史,它不同于其他杂志,并未设单人封面,最常见的,便是以双人合体着称。一般都是男艺人比帅,女艺人比美,要么就是绯闻满天飞的年轻男女,总之,话题性十足。 奥利受邀拍摄《we young》周年庆特刊,而合作对象给了他一些选择权。奥利从几张备选人物中挑选,第一张看到梅玉,他睁大了眼睛问:「这是……拍母子刊?抱歉,我没有乱认娘的习惯。」 拍摄方也觉并不可行,毕竟,主打young。然后指着温晓的图片道:「这位前不久才刚发了专辑,正具话题,而且前段时间也在积极联繫说可以拍这期,你看……」 「她多高?」奥利问。 「有一米六吧。」对方老老实实回答。 「那我多高?」 「一米九二。」 奥利无辜的大眼笑眯眯道:「你知道一旦过了最萌身高差会变成恐怖差吧?」 「那……」对方稍显无奈。 「就她了。」奥利从地下翻出一张,甚是满意。 对方低头看向他手里握的卡片,略显犹豫道:「南兮据说档期并不合适,先前已经联繫过了。」 奥利点头,笑:「我会帮她协调档期的。」 转过身拨通一个电话,略带哭腔:「丫头……」 「小黄毛?」南兮自杀青后便待在南劼身旁寸步不离,她总想把过去缺失的一些补全。 「丫头,你忙吗?」 「不是……很忙。」略显犹豫。 「我需要你!」他简明扼要。 南兮自觉自己说错话了,愣了半晌怯怯道:「其实也不是那么闲。」 「你要不过来我就要死了。」他可怜巴巴。 「你知道这些对我没用。」她似乎并不上道。 「求你来。」 「什么事?」 「surprise!」 然后转头心情愉悦的望向身后一众工作人员道:「妥了。」 南兮看一眼严炔,再看一眼南劼,无助道:「小黄毛可能有点事,我……」 「不准去!」严炔严厉拒绝。 「你又来!」南兮站在门口瞪着他。 严炔回头看一眼南劼说:「我们两个人得留下一个人陪着南劼,今天我不行,严悸那边有些事我得去处理,所以你不能走!」 南兮一想也是,却不料南劼开口:「姐姐,你去吧,我跟着哥哥没事。」 意思就是,不论今天严炔要做什么,南劼都可以跟着他。 南兮转身对严炔说:「没办法,他现在是非你不可,你就带着他吧,罗嘉良说他需要多走走多看看。」出门前将手里的车钥匙扔给严炔说:「对了,林霍的车就停在门口,你帮他开过去吧。」 南兮被奥利连哄带骗,签合同,拍杂志,整整一天的时间。这次她学乖了,在签合同之前很识趣的提前给林霍打了报告,得到他很不满意的同意之后才开始行动。 结束的时候外面已然是夜幕降临了,星星点点的路灯不知为何一度让南兮有些许不安心。从摄影棚出来的时候还特意的给严炔打了电话,始终占线中。奥利开着车,迷离的眼神在很明确的表示他现在意识已经在游离了。 「小黄毛?」南兮提醒道:「不要睡着了。」 奥利眨巴一下眼睛:「怎么会?这条路,基本就是急转,十来个急转口,几乎每天都在翻车,所以每次都很谨慎,对我这条命一向都很捨不得。」 南兮无奈笑了笑:「你可得小心了,我这条命也很珍贵。」 「是是,你这条命比我更要金贵上几分,毕竟你要出了事,严炔不得杀了我。」奥利眯着眼往前凑了凑,前面转弯处闪着急促的车灯,在这昏暗的夜色中带了几分说不上来的烦躁。 「看吧,那里应该是又翻车了。」奥利说。 第135页 南兮向前看去,果然,闪着急救灯,似是有什么开始燃烧,星星点点的火光让人有些睁不开眼。转身朝后看了看,今晚这条路行车真是少之又少,不免多生担忧。 「丫头……」奥利手一顿。 「怎么了?」南兮看向奥利。 「怎么,有些熟悉。」 「嗯?」南兮朝着奥利看的方向瞥了一眼,再也没挪开目光。 「奥利停车!」 奥利颤抖着声音,「冷静一点,南兮……」 「停车!」 南兮大有一种要跳车的架势,奥利一个急剎,南兮被甩了出去,她迅速爬起,颤抖着往前走了两步,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眼前瞬时一片模煳。 南兮晕血,奥利是知道的。只一瞬,奥利伸手就挡住了南兮的视线。 仅仅一瞬间,南兮看到了严炔的身影,他的身上有没有血,南兮忘记了,她只记得,闪着急救的那辆车燃烧了起来,漫天大火,烟雾遮天。 她隐约记得,那是林霍的车。 第61章 偏偏 「医生,快!」 这天, 严炔带着南劼出门,本来是去找林霍还车的,林霍打电话告诉他晨之见要赶着去拍摄一个gg, 让严炔顺带带晨之见过去。 严炔和南劼只好在半路等晨之见,等了好久晨之见才来。 南劼瘫在座椅上小小一个人, 晨之见没看到,一把拉开副驾驶,南劼黝黑的眼睛抬头盯着晨之见。两个人,都没有笑, 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对方。 严炔偏头看了一眼, 算是介绍说:「南劼,他跟我们一起。」 晨之见「哦」了一声, 转身坐在了后面。 其实她是认得南劼的,只不过, 眼下莫名的有点尴尬,而且, 南劼的敌对心理很强, 而晨之见也懒的附和去说两句好话。 南劼收回了目光,嘟着嘴视线与严炔相撞, 不开心三个字仿佛就贴在了他脑门。 严炔笑, 说:「怎么了, 见到美女姐姐怎么这么安静?」 「我只有一个姐姐。」南劼说。 严炔刚要说点什么, 只听南劼顿了顿又说:「而且, 没我姐姐好看。」 「怎么,你只跟比你姐姐好看的人说话?」 南劼点了点头。 严炔笑着摇摇头,对晨之见说:「不要在意,在南劼眼里谁都比不上他姐姐。」 晨之见没答话。 「在你眼里呢?」南劼偏着头问严炔, 「在你眼里还有谁能跟我姐姐相比?」 「当然没有!」严炔连忙回答。 南劼皱着的小脸突然笑了一下,心情好了可以随时打自己脸,于是转过身看着晨之见说:「姐姐,你也很好看的。」 晨之见一愣,问:「跟你姐姐相比呢?」 「那肯定我姐姐漂亮!」南劼又不开心了,瞪了晨之见一眼。 晨之见难得的有了要逗逗他的乐趣,说:「你这是带着偏见,大街上随便抓一个人去问,他们都说晨之见最好看,没有谁比晨之见更好看,南兮也不行!」 「哥哥。」南劼侧头看着严炔问:「能把后面那个丑姐姐扔下去吗?」 严炔笑:「可以啊!」 「早告诉这是贼车,我就不上了。」晨之见说。 南劼又侧头看严炔,说:「要么就带她一程吧。」 「你怎么又同意了?」 「怪可怜的。」南劼说。 . 奥利严实的挡着南兮的视线,南兮扳开他的手,一眼就看到了严炔,他怀里抱着一个人,看不清面庞,但南兮知道,那不是南劼。 「奥利,带她回去!」 她知道,那是严炔的声音,却不同于以往。 他的声音是颤抖的,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嘶哑,像是被撕开了一样,夹杂在这分不清方向的狂风中,被冲散。 南兮抬头看了严炔一眼,他的额头处满是血迹,正顺着额间的碎发流下来。急救灯的闪光一闪一闪的扑打在他的脸上。 严炔再一次的丢失了他那双过分明亮的桃花眼,看过去一片煞白。 南兮一个踉跄,差点站立不稳。 严炔大步奔过来,两手紧紧抓着她,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南兮!」 他轻轻的盖住了她的眼睛,说:「对不起,南兮。」 他说对不起,严炔很少说这三个字。 南兮感受着严炔掌心的温度,无比冷静的问:「南劼呢?」 严炔不回答,手指微微蜷了一下。 南兮伸手握紧严炔那只手,再转身去看——林霍的那辆大奔在急转处直直的撞上了一侧的悬崖,车头已经凹陷进去,不成样子。 顺着严炔的目光看去,星星点点的火光此刻正在热烈燃烧着,透过一抹烈火,隔着一条微弱的缝隙,她看到了一双眼睛,紧紧闭着。 「佟」的一声,仿佛什么碎了,碎的极其彻底。 南兮看向严炔,眼神中是丝毫不加掩饰的质问,那样明显。她勐然站起来,踉跄的想要往那边跑,被严炔强行拽回来。 「南兮!」 「放开!」 「你不能去!」 「放手!」 严炔死死抱着南兮,「南劼动不了,他的腿卡在里面,他......」 「你别这样严炔!」南兮失神般的吼:「不要丢下他,我求求你,不要丢下他,他一个人会害怕!」 第136页 「你看到了吗?他在等我,他想要活下去,我得去救他,你放开我!」 「南兮!」严炔下巴搭在南兮的肩上,半晌才说:「南劼他已经……南兮,对不起,我……」 「嘭」的一声,南兮跪倒在路边,不断的往前爬,嘴里喃喃细语:「我要带他回家,别怕,我带你回家……」 一寸一寸,她想要再靠近南劼一点。 「我去!」因为大火的原因,严炔整张脸异常可怕,煞白的脸被照的一片红光,他保证般的说:「你相信我,不要动,冷静一点南兮,相信我,我去……」 严炔将南兮向后推了一把,撞在奥利身上,刚往那边迈了两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划破了天际。在最后瞬间,南兮伸手将严炔护在自己身下,两个人被这震天的轰隆声甩出去好远。 再回头,这个黑夜,瞬间被光亮点燃,而南劼,终究是永远留在了那黑暗里。 自此,再无光明。 南兮一只手扯着严炔衣袖,严炔整个人将南兮牢牢护住,生怕她往前一步。她的眼神始终看着南劼的方向,就这样,就这样她将他推向了这永无翻身之地。 这是第二次,她眼睁睁看着南劼的不幸发生,不同的是,这次,再无等待。 此生唯一,竟是一无所有。 奥利被这漫天大火晕到睁不开眼,当睁开眼了,被这幅残留景象吓到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这夜色很暗,暗的南兮快要看不清旁人的神情。这夜色很静,静的仿佛只有自己的唿吸声。 不远处的晨之见抽搐着半张脸,痛苦的闷哼了一声再无动静。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都未曾去想,刚刚发生了什么,瞳孔里只剩那将自己一口吞没的烈火,耳畔里那声巨大的爆炸声生生作响。 她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来表现悲伤。 当再次开始有一点点意识的时候,所有人都已在急诊室了,她已然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到这里的。 她的手心黏煳煳的,温热的液体,血腥的味道,令她作呕。抬头看向离自己不到十米的严炔,回想刚刚,究竟做了什么,差一点,她差点将他推向了那个火坑。 晨之见伤的很重,她的左半边脸已经彻底模煳,对于一个艺人来讲,不亚于取了性命。 很快,这条走廊人渐渐多了起来,却默契的都保持着沉默。林霍和许念是一起到的,接着严悸,夏正翔,严又琪,林宗尧……许念小心翼翼的走到南兮身旁,她想要说些什么,但思考了许久,还是没能想明白,此刻应该说什么比较好? 「南兮,你受伤了!」乔莫峰洪亮而颤抖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发出阵阵回音,一下子惊醒了所有人。 他从医院走廊的一头狂奔过来,宽大的手掌扶着南兮,急到额头冒出了汗珠,像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齐刷刷的眼神都看向南兮,一条灰色的浅色毛衣被染成了深红色,鲜血沿着指缝滴答滴答滴落在冰冷的地板。南兮微低头呆滞的瞥一眼,抬眼,看着乔莫峰,读不出什么情绪。 想来是被飞溅的玻璃划开的伤口,她将记忆倒回了那么一点点,瞬间,风声、火焰的声音、爆炸声、惨叫声……全部跳出来强迫她再接受一遍。 她竟……未能听到南劼再喊一声姐姐。 抬眼,正好对上严炔的目光,他一只脚迈了出来,另一只脚生生的被阻断。他就这么站着,没有上前,绝望的眼眸,塔拉着脑袋,他又恢復了那种可怜巴巴的样子。 或许当年,六岁的严炔也如此一般,等着那些大人们给他强加罪责,而他,一一接受。殊不知,她最见不得他这般,会心软,会疼,也会很想哭。 当好,急诊室的门被打开,医生冷静的宣布,晨之见的一条腿粉碎性骨折,半边脸毁容。 是死刑,连缓期都没有。 命运,还真是可怕。往后,再也跳不了舞,再也无法站在聚光灯下。它将那个耀眼的冰美人彻底推入了地狱的门口,剥夺,彻底。 严炔没有回头,依旧直勾勾看着南兮,越来越僵硬,无措的举动,抽回迈出的那只脚,他轻轻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轻到没有人注意他的忏悔,南兮却读懂了他的唇语。可她并不清楚,这句对不起是为谁而说,又或者,为什么又要由他来承担。 「医生!」乔莫峰喊了一声,可任凭他使出多大的力气,南兮的两只脚就像黏在地上一样,一动不动。 好久,别过严炔的注视,回头看着乔莫峰,微微张口:「莫峰,我好像、刚刚看到南劼了……」 周围死一般的静,南兮吃力的睁着眼,她用了很久的时间去接受所谓的现实。 她说:「我没有弟弟了……」 眼前一片黑,太困了,乔莫峰的面庞越来越模煳,她快要看不清,却始终都感受得到,严炔的目光一寸都没有挪开过。 「南兮?」 「南兮!」 「医生,快!」 「......」 第62章 偏偏 「倒不如死了的好!」 再醒来的时候, 入眼的是洁白的墙壁,洁白的床套,以及红着眼苍白的彻底的严炔。 想轻喊一声, 无奈努力了很久没法发出一个字来。严炔满眼的血丝,看到南兮醒过来, 像是突然放下了重担,倒让人突然担心一个醒来一个又要倒下。 第137页 她试着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多希望,只是做了一场噩梦。挥之不去的场面却清晰的提醒自己, 这场梦, 将伴随终生。 「晨之见,怎么样?」刚出声, 声带被撕扯的疼痛。 严炔别过脸,轻声:「没事, 不用担心。」 粉碎性骨折,毁容, 又怎么会没事, 她听得那样清楚。 严炔,似乎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她甚至看到他乌黑的头髮中夹了一根白到透明的髮丝。想伸出手摸摸他的脸颊, 却僵硬在半空, 一动疼到泪眼朦胧。 他着急:「你受着伤, 不要乱动!」 「我想抱抱你。」 一开口, 泪流成河。 该怎么表明,是真的痛,又该怎么表明,真的想要抱抱他。 严炔紧握南兮的双手, 或许能说的只有一句对不起罢了。他说:「对不起南兮……我没能救下南劼。」 那么会伪装的严炔如今难过的像个孩子,她换条胳膊触摸着他的脸,说:「我没那么自私,要用你和晨之见的命来换回南劼。可是……严炔,真的,真的疼,我、真的很疼!」 捂着胸口,以为再用力点,便可止血。 他抱着她,如同抱着这世间最珍贵的珍宝,小心翼翼,怕一个不小心,打碎一世期许。 . 车爆炸的太严重,南劼一块完整的颌骨都没找到。严炔瞒着南兮处理了后事,最终带给南兮的是一个近乎为空的黑色骨灰盒。 南兮屏住了唿吸,半晌抬眼,问:「谁让你这样对他的?」 她的眼睛,红的可怕,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血泪。 「南兮……」严炔紧紧抱住南兮,只一声:「南兮。」再无其他。 「谁让你这么做的!」南兮绝望的拍打着严炔,发了疯的拔掉手背的输液针管,一把推开严炔,太虚弱以致几乎是从床上爬下去,阵阵凄凉。 南劼,带着这所有的残缺再一次的沉眠。 这一次,再也等不到了。不管过去两年,十年还是二十年,南劼都不会再长大,他再也长不大了。 南兮抱着叫不会应,骂不会哭的骨灰盒不撒手。以为握紧了那最后一把,便安然无恙。 多希望,南劼从未醒来过,躺在冰冷的病床,就那么躺着,躺着听她讲一辈子的故事。没了期许,前一刻还在沖她笑着的弟弟,后一秒会随风离去,像是没有存在过。 这场梦,醒来早已是泪流满面。 . 两个病房隔着,严炔需要两边跑。晨之见的脸绷着砂带,除了一开始触摸的时候掉过一滴泪,她均面无表情。 这个女人,她憎恶眼泪。 她的父母却站在门口哭的心肝儿颤,一开始嚎啕大哭,后来掩面抽泣,好似没有停止的迹象。突然有一天,晨之见爬起来冲着门口喊了一句「滚」才得以换回安静。 握紧拳头,嘴唇咬出斑斑血迹,颤抖着双手将脸上那层砂带狠狠的撕下来。触摸,是麻木的。 这个房子里没有镜子,被人刻意的全部收了起来。她想要侧着窗户当镜子,脚一落地,狠狠的摔了一个跟头。 自嘲,一个瘸着的丑八怪。 严悸闻声冲进来,晨之见望着他,半边脸残缺的严重,眼角周围是密密麻麻的线。大概是摔的很,缝合似乎要裂开,夹杂着淡淡的血迹,配合着晨之见血红的眼睛,严悸竟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他知道,晨之见最讨厌安慰,最讨厌怜悯,与其说没事倒不如说别闹。 而他确实是这么做的,缓缓蹲下来,伸手紧抱着晨之见,轻声:「别闹了。」 此刻的晨之见或许是无力去计较,竟允许严悸就这么抱着她。换做以前,是万不可能的。她会抗拒,抗拒除却严炔之外的所有人。 严悸将她抱回病床,她的脸还不能取下纱布,欲重新给她缠上纱布,晨之见制止。 她说:「我不闹,给我镜子。」 「之见……」轻唤,不忍。 「让我看清楚现在的我,看清楚了,一辈子缠着纱都不要紧。」抬眼,怔怔的瞅着严悸:「严悸哥,就算是死,也得摸着自己那不跳动的心脏,否则直到冰冷,还要自我欺骗!。」 严悸垂眼,她说的未尝不是对的。立场是个可怕的含煳词,你的立场,未必真的是为了她好。随即起身,走出房间,一分钟之后,拿了一面镜子。 晨之见伸手接过,不带犹豫的直面那个陌生的自己,她甚至都不用唿口气来为接下来的事态做准备。 镜子里,半边脸肿的严重,无法辨别脸颊是不是凹下去了,是不是哪块肉掉了。唯一能够清楚伤势的便是右眼,密密麻麻的缝线,找不到合适的词,想了半天,抬头问:「你看这针线,像不像你小时候缝的鞋垫?」 那时候,林慧梅总是很忙,在严炔和晨之见面前,严悸始终像个大哥哥,故而破了的衣服,断了带的书包都是由严悸洋洋洒洒缝上去的。 记得有一次,他突发奇想想要给不跟自己亲近的弟弟送一个礼物,晨之见出主意给他,缝了一双鞋垫,密密麻麻,背面是打结的线头,绕在一起难看的紧,当然,这个礼物严炔并未接受。晨之见只是想要安慰受伤的严悸,就要了回来送给自己,至今还压在她的箱子底。 记忆就像井里的水,打开一个缺口便会源源不断。后来,严炔出国了,八年未曾回来过,而晨之见也跟自己疏远,远的他得用追的方式。 第138页 他的思绪飘得远了,晨之见却还停在那里,死死的盯着镜子。 严悸用力的从她手里拽下来,突然晨之见像是被呛到了,勐烈的开始咳,咳到眼泪花都要出来了。 「倒不如死了的好!」她说。 . 没过几天,南兮就出院了,她一个人偷偷的办了离院手续,她厌恶极了消毒水的味道。 南劼被装在了一个小小的格子里,他依旧是孤独的。 说不出缘由,她不想回家,不想面对严炔,总觉得,太累了。甚至于,排除了所有严炔能够找得到的地方。 将鸭舌帽压的低低的,完全遮住那张脸,随意拦一辆计程车,司机粗厚的声音问:「去哪里?」 南兮略微的思考了一下,然后开口:「沿着这座城市走吧。」 「嗯?」司机师傅不解的回头,南兮稍侧过脸低着头,将整张脸埋下,解释:「师傅,其实我都没有曾好好的看一眼,这城市太大了总是看不过来。」 师傅再不言语,南兮背靠着座椅,勐然回神摸向自己口袋,空空如也。有些沮丧的嘆气,不好开口,突然想到一个人,然后报了地址。 南兮把张弛从他的电脑前拽出来的时候司机师傅黑着脸,已经等了有一段时间了,当然张弛,脸色也是一样的难看。 南兮一步一步紧跟着张弛进了门,就直立的站在客厅中央,像做错了事在等待着处罚。张弛每隔两分钟都会回头望她一眼,接着唉声嘆气。 南兮憋着嘴,像个沖了气的气球,看向越发急躁的某人,半晌道:「我有一种预感,你要赶我走。」 「你太聪明了!」他欣喜道:「你要是自己走那就太感谢了。」 「就一个晚上行不行?」哀求的语气。 「我凭什么,南兮?」他问。 「我就占用你这个沙发!」像是死守着这一块宝地,寸步不让的决然。 「严炔要急疯了大小姐!」 这是事实,南兮并不反驳。她想,这个时候,严炔应该是在折磨林霍吧,可是依旧,她想待在这里。 「我就任性这一次过不过分?」她真挚的问。 「你出来的时候带钱了吗?」张弛莫名其妙的问。南兮老老实实的摇头,要是带钱了还用得着让他付这打车费吗! 张弛再次重重的嘆口气,说:「恭喜你,成功磨灭了我最后的一丝善意。连沙发的租金都付不起,明天早上八点之前你要悄无声息的从那个门出去知道吗?」 南兮瞪着他:「旁人都是雪中送炭,你倒好,还扔两块冰疙瘩过来!」 「我很穷的小姐!」他笑了笑道:「一分一毫都来之不易,你知道需要熬多少个通宵吗?」 南兮撇眼,不再理会,自顾自道:「这个沙发我租了,现在我累了,你别烦我,保证明天早上不会让你再看到我这张脸。」 张弛挑眉,随即起身。 「还有……」他在离开前赘述了一句:「别告诉严炔今晚你在我这里,我担心他会往我这扔块炸弹!」 南兮自顾自的躺下,不再理会。 手机仍然处于关机状态,离开没有二十四小时警局也不会立案,她还是没胆量将事情闹大。 她没有去许念那,也没有去找奥利,魏子谦,严氏任何一个人,张弛这里是唯一她可以死皮赖脸留下来的地方了。 回想起来,自己绝非是一个任性的人,像这种幼稚的把戏仿佛就是许念的专长,她所能想出来的放肆仅仅是揪着严炔的心来体验被担心的感觉。 原本以为今晚会是个失眠夜,却没料到双肘杵着下巴就这么睡过去了,期间似乎有人很不友好的往她身上扔了毯子,驻足了几秒然后离开了。分不清是梦还是真实的东西太多了,她的梦,大概从那个婚礼开始吧。 总之,再睁眼的时候,张弛依旧不在,从他亮着的卧室判断,他才是那个彻夜未眠的人吧。 「夜猫子!」南兮轻喃一声便转身走了。 第63章 偏偏 他永远都没原谅他的莫峰哥哥。…… 窗外黑夜已基本退去, 不知道距离八点秒针还要转几圈,她并不关心。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走得时候相对也要轻松多了, 只需推开那扇门,一直往前就好了。 林霍风骚的跑车停在门口, 她手里握着一串钥匙迈着沉重的脚步发出叮噹的声音。转动门把手,入眼两双通红的眼眸。要不是南兮对他们二人足够了解,她一定会以为他俩刚刚抱头痛哭过。 「姑奶奶!」林霍突然如释重负。 严炔迈着焦急的步伐,他似乎有些踉跄, 略微颤抖的声音问:「你去哪了?」 依旧和往常一样好听。 她突然后悔了, 后悔的发疯。人可以有一万种方式来表现叛逆,证明任性, 最不该的,是找个爱你的人替你承担。 「去哪了?能找的地方我都找了。」他的眼眶很黑, 黑黝黝的,更加深邃。 「对不起严炔, 我不该这么做的。」她低着头, 一只手抓着他的胳膊,用尽了力气, 「我去了张弛那里。」 「张弛?」这个回答似乎不太妙。南兮抬头偷瞄严炔, 他的脸色变得极差, 不是一开始的担心而是赤裸裸不加掩饰的愤怒。想起张弛的那个炸弹论, 南兮突然觉得也并非不可能。 默默的替张弛祈祷的间隙, 她忙着解释,「我就租了他家沙发一个晚上,可能……可能还欠他一点钱,得还了才是, 他那利息蛮高的。」 第139页 林霍笑脸从身后走过来,冲着南兮似是摆了一个鬼脸,然后轻轻拍拍她肩膀,像是在说你保重之类的,然后径直绕开南兮出去了。 南兮想着认错态度一定得到位,虽然严炔脾气并不咋的,但好歹还是吃这一套的。她抢在严炔说话之前道:「我发誓,此生最后一次。」 「别说此生。」他无奈道:「我们的人生明明还有那么长,别搞得就要倒数了一般。」 「谁能说得清啊严炔。」她突然开始哭,哭着说:「不久前我还以为南劼的人生才刚开始,却已经到了结尾。」 「对不起……对不起南兮,我……」 「严炔。」南兮打断道:「我不想怨你。」 所以,不要再说对不起。我不想,让我们两个人,互相亏欠。 . 等安顿好了南劼,晨之见依旧没能出院,她的情况似乎要在医院待上很长一段时间。 南兮想去看看她,她这个旁观者终是看不透晨之见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走廊刚拐过弯,刘杨和贺美君夫妇从另一头走过来,一路着急的似乎在争吵着什么,就连前面站了一个人都没看清楚。 南兮停下了脚步,稀稀落落的不完整的词句往她耳朵里钻了一些。 刘杨的脸色很不好,脚步走的很快,贺美君要小跑着才能追得上。 刘杨:「看你做的好事,女儿都要被你毁了!」 贺美君反驳:「你没有参与吗?没你的份吗?我怎么知道之见会坐那辆车!」 「怪就怪姓南的命太硬,怎么就偏偏那天不在。」 「别说了,那孩子也……」 「嘭」的一声,刘杨撞上南兮,他的力道很重,撞的南兮隐约能闻到一股血的味道。她强行定了定神,抬头却看到两张惊慌失措的脸。 贺美君和刘杨惨白着一张脸,任旁人来看,还以为是这些天被晨之见折腾的,其实,除了前两天,后面在晨之见的病房前连他们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刚刚刘杨说了一句「怪就怪姓南的命太硬」。 贺美君反问过一句「你没有参与吗?」 南兮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多余的半点情绪都没有,寡淡的像一杯温开水,不凉也不烫,一时之间让刘杨和贺美君心里直打鼓。 「南......」 「晨之见好点了吗?」 贺美君和南兮同时出声,面对面站着,却好像是两个陌生人。 不是仇人,更不是朋友,连相识都没有。 「啊、哦,还好还好。」贺美君紧张的一只手被捏的苍白,眼睛却不敢再看南兮一眼。 刘杨不动声色的用胳膊肘碰一下老婆,跟着附和:「好点了,很好了。」 然后粗鲁的扯着贺美君逃也似的离开,像是那种卷了巨款潜逃的罪犯,很是生动。 南兮盯着他们的背影一点一点的消失,她突然有一种很强烈的感知,错过今天,错过当下,她似乎是扬了一把灰,连同南劼也一起给扬了。 要强迫自己承认一些事情是很恐怖的,在这之前,她从未质疑过南劼的死因。莫名的,她突然觉得这条走道凉飕飕的,瑟瑟发抖。 南劼,是为自己挡了一命? 「你是来看我的吗?」 清清凉凉的嗓音响起,干脆的像一条直线,仿佛没带一丝半点的声调。 走廊的尽头站着晨之见,她朝着这边喊。南兮望向她,一时竟无法开口。 「看来不是。」她自顾自的问,又自顾自的回答,然后转身回了房。 南兮随后跟着进了病房,晨之见半坐在床头抬眼看着来人问:「你也觉得我很可怜?」 她的脸仍旧缠着厚厚的纱布,一只腿打着石膏,整个人无一丝神彩,像一张白纸,未着任何笔墨。 「一定要这么抗拒吗?」南兮的冷跟晨之见不相上下,她说:「我不是来看笑话的。」 晨之见一愣,良久才开口,「抱歉,南劼的事,无论如何,我都有责任。」 南兮心一刺痛,南劼两个字像一把刀,她再也提不起。 「活着总归是幸运上几分。」南兮淡淡开口:「别浪费了老天对你的那点眷顾,即便接下来会很困难,但至少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晨之见难得一笑,「你是来安慰我的?」 「是为了说这些来的,不一定有用,说了才畅快罢了。」 「南兮,如果我们爱上的不是同一个男人,或许你会成为我唯一的朋友。」 「你已经用了如果两个字,不可能的事没必要提起。」 南兮转身离开,晨之见呆滞的在床边坐了很久,久到一条腿发麻阵阵疼痛传来。 不可能的事没必要提起。不可能的人没必要念念不忘。 半个多月后,晨之见出院了。她的粉丝哭着喊着一路相送,晨之见冷漠的未给予他们半点回应。 经纪人左右为难,不得不提醒:「我们打声招唿吧,他们守了好久了。」 晨之见默不作声。 「之见?」 「用不着半年。」晨之见说:「半年后,任何新闻字眼里都不会再有晨之见这个人了,固粉还有什么用,之后还会出现很多个晨之见,他们会重新找到希望的。」 除了晨之见自己,谁都不会失去人生的希望。 她的几处落脚点早被记者蹲了守,无奈下,只得住进了酒店,听闻她不得不一天换一个酒店才能稍显安宁。 第140页 南兮也没闲着,她跟踪刘杨和贺美英已有一段时间,这夫妇俩几乎每天都要在晨之见面前哭一遭,一开始还好,晨之见总是懒的搭理,冷漠的来接受所谓的爱。后来某一天突然发疯般的赶他们出门,南兮躲在拐角处,离他们只有一墙之隔。 严炔和林霍刚穿过走廊往这边走过来,林霍一个人碎碎念:「你说射 devils对我们提出的续约诱惑有没有心动?」摇头感嘆:「这些个女人,本事没涨胃口倒不小,野心还不是一般的大。不过我还是好奇你为什么非得……你在看什么?」 「南兮?」严炔问号脸。 「什么南兮,能不能改改口头禅,现在的问题是南兮吗?」 「南兮怎么在这里?」 「南兮?哪?」 林霍顺着严炔的目光过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个女人穿着单薄的牛仔外套,单调的白色帆布鞋,一顶夸张的大帽子将她整个人快要圈起来,可即便是这样,林霍还是一眼认出了。 她一动不动的探出头看着前方,一堵墙成了她最有利的保护板。而她关注的那边,晨之见,刘扬,贺美君三个人似乎在争吵着什么。 「之见……见见!」贺美君哀求的语气越来越强,「你听我说,我们向你坦白就是希望……」 「希望我跟你们绑在一条绳上?你到底是不是我妈!」晨之见嘶吼着,狰狞的面孔因一些缝合的线头而越显可怕。 「我们是为了你!」刘扬似是威胁道:「要不是为了你,我们何苦这样!我们是一家人,应该坦诚,我和你妈……」 「坦诚?」晨之见讥笑:「在你们做这件事之前跟我坦诚过吗?那是一条人命啊,只是一个孩子!刚醒过来不过才数月,你们真的不怕报应吗?」 刘扬和贺美君高傲的头稍微低了一些,斟酌了半晌,贺美君道:「你知道,我们并非想要那个孩子……」 「南兮又有什么错?」晨之见第一次像个正常人,哭的悽惨。她似是忘了此刻站在哪里,也完全抛弃了自己特殊的职业,并未想要保持半点冷静。 「你们算什么啊?有什么资格对她动手脚?」她哭着吼。 「可是她跟那姓严的……」 「又关你何事?」 「你不是非他不可吗?你爱他不是十年……不,超过十年,难道你就要这么一辈子?我看得出来,姓严的对那女人痴心的很,只有她死,只有……」 「你给我闭嘴!」晨之见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颤抖着,握紧了拳头,「我本来可以的……」她捶着胸口,痛心疾首,「我本来可以堂堂正正,一字一句的说给他听,我不会放弃,绝不会!不会放弃我付出那么多年的感情。可是现在,你让我拿什么再跟南兮争?我欠她一条命!必须得以我这条命来作为补偿。你们也给我制造一场意外吧,就像南劼一样,尸骨无存!」 南兮紧咬着嘴唇,咬到渗血。 严炔紧盯着她那张惨白无血色的脸,手里握着的手机仿佛要被他捏碎。 林霍低头,着实吓了一跳,轻声:「严炔,你在干什么?」 手机界面依旧处于录音状态,今天大概,是谁也逃不掉了。 严炔望向林霍,显得有些侷促。林霍对任何事情分析的总是恰到好处,故而严炔显然是在等一句评判,林霍摇头:「烫手山芋,我倒宁愿你没那么机灵。」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刘扬,他拉着像一滩软泥的晨之见往屋内推:「不管你多恨我们,要怎么闹都行,你不知道那帮记者一天到晚都在跟着你?」 「我宁愿有人来替我做这个决定,我不要当这个刽子手,你放开我,你......」 伴随着一声关门声,南兮缓缓从拐角处走出来,她看起来并不比晨之见要冷静多少,这个样子的南兮三年来严炔一次也没有见过。 开心了会笑,难过了会哭,她一直都是这样。笑的像个孩子,哭的也像个孩子。 此刻,却勐然间长大了,不哭不笑,赤裸裸的是恨。而恨一个人有多痛苦,严炔比谁都清楚。 她静静的站在门外,身体紧贴着那扇门,她似乎犹豫了很久很久。冲进去理论,或者转身埋葬,埋葬这简短的记忆。 如果是这样,南劼会怨她吧。有朝一日等再见了南劼,她还想再听他喊一声姐姐。 南兮终是下了决心,手刚伸出来便被一个黑影迅速拽着她躲了起来。 严炔和林霍依旧站在那角落,晨之见和刘扬,贺美君三个人走出来,按下电梯,然后消失不见。 南兮挣脱那人,回头看清楚了,不可置信问:「乔莫峰,你阻我?」 「你进去能做什么?」他大声道:「你说他们杀了南劼,谁信?证据呢?」 「我不管会不会有人相信,我讨个公道都不可以吗?」 乔莫峰缓步走近,伸手紧抱着南兮,轻声:「他们已经决定要置你于死地,你怎么能全身而退?那是杀人不是什么恶作剧,他们会不清楚轻重吗?」 南兮靠在乔莫峰的肩上哭的颤抖,依旧像个孩子。 「为什么我连悲伤都不可以?」她大声质问:「在医院不敢哭,因为有人跟我一样,一样失去了人生最为珍贵,她跳不了舞,站不上舞台;在记者面前不敢哭,那些嘲笑的嘴脸一撇一笑都印在脑子里;甚至,我连在严炔面前都不敢哭,因为我知道,他有多内疚,内疚的恨不得把他那条命还给我......可是,那是南劼啊,是我弟弟!」 第141页 「前不久他还告诉我,他说,姐姐结婚的时候我不在,那姐姐生小孩的时候我一定要在。其实……他没有真的忘记你,没有真的忘记莫峰哥哥的面貌,他只是在替我……替我惩罚而已。他答应我,很快,很快惩罚就到期了,他要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亲口说原谅。」 这就是南劼藏了好久的秘密。 那天出门之前,南劼趴在她耳边偷偷告知南兮这个秘密。 他没有真的忘记谁是乔莫峰,只是在醒来的那一瞬间,他短暂的还不想原谅他罢了。 于是他拙劣的想了这个办法,来惩罚乔莫峰。 「我知道。」乔莫峰轻声回。 南兮抬头花着脸望向乔莫峰:「你怎么会......」 「严炔说,即便是许念林霍,南劼都要固执的让他们自我介绍,跟姐姐是什么关系,讲讲姐姐的故事,却唯独我,就像看不见一样。」 南劼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所有人都在配合,配合他执行着那小小的惩罚。 竟不想,却成了他最后的遗憾。 他把生命,永远都留在了那个小小的谎言里。 他永远都没原谅他的莫峰哥哥。 第64章 偏偏 杀人偿命,自古天经地义。 南兮像一个骷髅, 漫步在这喧嚣吵闹的繁华街道,一直走一直走,记忆一直在倒退。她十五岁被领养, 在养父母的家里第一次见到南劼,那年南劼三岁。 故而这么久, 她是看着南劼长大的。再后来,养父母去世,南劼就像自己的孩子一般,两个人相依为命。 南劼太爱粘人, 小小的像一个面疙瘩南兮走哪粘哪, 拽都拽不下来。她曾问:「你这样以后可怎么办,你会有自己的家庭, 会有自己的孩子,到那时, 总不能还这么抱着我不撒手吧?」 他会凑到南兮眼前,用笔尖在南兮脸上蹭一下, 软软糯糯的声音答:「我不要, 什么都不要,只要姐姐就够了。」 「怎么能不娶妻生子呢?姐姐也要嫁人的!」 南劼总是会哭, 一把鼻涕一把泪, 泪眼汪汪的恳求:「姐姐, 你不要嫁人, 你要什么南劼都给你。」 再后来, 遇到乔莫峰。南劼接受乔莫峰用了很久的时间,他总觉得是将自己的姐姐分享给旁人,这是比夺了他的巧克力严重几百倍的事情。 真正勉强接受,是乔莫峰给南兮送了一木盒, 是一精緻的音乐盒,南兮爱不释手,南劼看到自己姐姐这么开心便也顺带着对乔莫峰态度好了很多。 再后来,他就开始粘着乔莫峰了,开始松口,姐姐可以嫁人,乔莫峰勉强合格。 再后来,乔莫峰一声不吭的消失,无比难过的南劼还要微笑着安慰自己的姐姐。小小的胳膊抱着南兮半个身体,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姐姐,南劼一直在,永远都在,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如今,失去了南劼的南兮,她什么都没了,连带着那些许的微妙希望被一网打尽。再抬头,她就站在严氏娱乐大楼下,这些年,渐渐熟悉的竟是这个地方。 抬眼望去,严炔的办公室还亮着灯,那抹光亮,又能否成为她新的希望? . 忘记了敲门,推门而入,而眼前的景象却让她一时之间僵在了原地。晨之见半跪在地面,眼角是未干的泪水,打湿了白色的纱布,一只手拽着严炔衣襟,像是祈求着什么,而严炔紧皱眉头,似乎在做着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 南兮的双脚像是被粘住了一样,她就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晨之见起身,尴尬的回头望着她。 三个人,怎样都不会完美。 面对晨之见,她的眼神再也友善不起来。 「南兮?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是严炔的声音,他问,你怎么来了,而南兮,却给不出一个像样的解释。 我只是在难过的时候莫名其妙来了这里找安慰,这个藉口,能打几分?可在这里,却碰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 「对不起。」微嘆口气:「我不该来! 」 想来,这抹光亮自始至终都不是自己的希望,倒像是,晨之见的救命稻草。而抢夺旁人的救命稻草,她一向不愿意。 有些路走着走着就到头了,有些人念着念着就撒手了。 林慧梅当年给了他们五年,说,不管未来多难,你们一定要互相扶持着往前走五年,至少在这段时间里,你们不是一个人。 南兮突然觉得,她可能要食言了,她和严炔,是走不下去的。 「该走的是我!」晨之见却抢在南兮之前,一瘸一拐先行从门口消失。 晨之见夺门而出,急切想逃离这里的意图表露无遗,她手里紧握着一部手机,南兮瞥见,那个手机的边角处有一条明显的裂痕。 时间再退回一点,严炔的手机前不久被她扔到桌子下,连裂痕的花纹都一模一样,甚至,她懒的再找任何藉口。 南兮望着门的方向失了神,再回头,撞向一个结实的怀抱。 严炔这段日子瘦了很多,抱上去大有一种全是骨头的错觉。 她静静的感受温暖的怀抱,低头嗅着严炔身上的味道,不得不承认,她贪恋这种味道,甚至是痴迷。 严炔紧紧抱着她,仿佛一松开就会不见似的,因为太用力,南兮的唿吸一时之间变得急促。 她想挣脱严炔唿吸一口新鲜空气,忽而听到严炔说,「对不起……」 第142页 严炔这个人很少说这三个字,可最近,却变成了口头禅。 南兮不明白对不起的是什么,她只知道不管是什么,她都会原谅他,因为严炔给她的信任要比这多得多。 南兮使劲的挣脱严炔的怀抱,抬头看着他足够久,然后轻笑:「严炔,你出轨了吗?」 严炔先是惊讶,然后轻摇头。 「那么,你是爱上别人了?」 严炔继续摇头。 南兮低头轻念:「好可惜啊严炔,这些我都可以原谅的!」 严炔一怔。 南兮继续:「不确定缘由的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没关系。」 严炔的眼眸深陷,南兮从这里面读懂了无奈,他的手足无措,他祈求的眼神那么炽烈。 南兮抬头,一字一句:「严炔,这一次,换我原谅你,没有条件,也不需要藉口!」 就像你当初会原谅我一样。 . 一脚踏出办公室,许念的电话适时的打了进来。 「南兮啊,昨天严炔是跟林霍在一起的,他们应该是去见了艾予婕商讨合约问题,就在德天酒店,关于结果,好像都不怎么顺心,所以……」 念念慵懒的语调狠狠敲打着南兮的心,她最怕听到的结果变成了事实。 所以,昨日里,严炔也在那个酒店;所以,她似乎搞懂了今日里晨之见的祈求,也明了了严炔对不起三个字的由来。 可是真的,可以原谅吗?她不知道。 . 拿出手机,将手机屏幕换成自己跟严炔唯一的那张合照,她知道,那是严炔的屏保,然后推开晨之见的门。 对于南兮的突然到来晨之见显然是惊讶的,半张嘴半晌问:「南兮?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警告你的!」 她就站在门口,无半点情绪波动的告诫着这个一直以来以情敌身份存在的女人。 南兮和晨之见,即便不是朋友,可也从没撕破脸。可仿佛在这突如其来的一天,她们终于愿意撕下所有的伪装来坦诚相见。 晨之见第一次在南兮的眼睛里看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来。 南兮这个人,一向不争不抢,有的时候单纯的像个孩子。她从来都没有恶意,不管是对谁,好的还是坏的。 可眼下不同,她看着晨之见的眼睛像是索债,那是一笔,晨之见永远都担不起的债。 「你说什么?」对于南兮唐突的警告,晨之见并不能真的明了这其中的含义。 南兮走近一步,无形之中带了一股很强的压迫感,她的眼神很空,空的像个死人。 但她却又不同于死人,阴郁的神色倒像是一把刀,要鲜血淋漓的将晨之见给剖开。 她冷笑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开口:「严炔是我丈夫,我没有跟别人共享丈夫的爱好,也不会大方到坦然接受你无时无刻存在于我们两个之间,所以,请你跟严炔保持一点距离,这是唯一也是最后的警告!」 晨之见抬头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她变得越来越像严炔,单刀直入,没有预告,不留退路。 终于,全身都带满了刺。 晨之见缓缓起身,南兮用余角瞥到了梳妆檯上静放的那只严炔的手机,南兮顺势上前一步站在梳妆檯前,抬头望着晨之见。 「南兮,你知道的,我已经放弃了那个念头,我不再想要跟你争,去争一个人,我已经输了!严炔是怎样一个人你明白,从他亲口告诉我他爱你开始,我就知道,这辈子我只配得到遗憾,所以……」 「我不知道!」南兮打断晨之见继续:「我从来都不了解你,晨之见,你真该好好问问你自己,你了解你自己吗?」 多么骄傲的晨之见,你是不是真的有想过会为了那点所谓的亲情去做这个杀人帮凶? 你不齿,不屑,不愿与那些人同流合污,可终究,没能抵挡所谓割捨不断的血缘。 晨之见轻笑:「南兮,这才是真的你对吗?在小炔面前演了这么久的小白兔?」 南兮也笑,将自己手里的手机自然的放到身后梳妆檯上,低头,再抬头,对着晨之见右脸抬手就是一巴掌,那张脸伤口忽隐忽现,可怕极了。 晨之见踉跄后退两步,不可置信:「你疯了吗?」 「我想要你看清楚,这才是真的我,就算今天严炔站在这里,我还是会这么做,他不会责怪我,也没这个资格!」 晨之见捂着自己右边脸,好好审视着南兮,半晌才问:「你知不知道这间房子有监控?」 「我知道啊,我当然知道!」她笑。 晨之见终于看不懂了,她不是真的情绪失控,而是所有都像是计划好的。 南兮完全在照着自己的剧本在走,没有半点偏差,可晨之见却看不透,她究竟演的是哪一齣戏。 手握剧本的,只有一个人。 南兮笑:「我知道这里不光一台监控,可是晨之见,我还知道,你不会把这监控交给任何人,这是你欠我的!」 晨之见的心勐然一沉,问:「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欠我的用一巴掌来还真的太便宜了!」 伸手从身后拿起手机,大步向前,她的任务,终于结束了,剧本完结,仿佛掏空了自己。 晨之见这才突然想起什么,大声:「等等!」 南兮停在门口,并未转身,却对于身后的事情一清二楚。 第143页 几秒过后,晨之见再度开口:「你走吧!」 南兮轻笑,推开门,昂首挺胸,完美退出这个舞台。 晨之见啊晨之见,我不是严炔,没有跟你青梅竹马长大,我也不会被你的眼泪所打动,我只知道,冤有头债有主,杀人偿命,自古天经地义。 第65章 偏偏 严炔不该为这件事买单!…… 手机密码是结婚纪念日, 南兮不用猜就解开了,苦笑,严炔真的, 连作假撒谎都那么没有诚意。 她很明白手机里的录音内容,可当真的再重复听一遍的时候, 不自觉的握紧拳头。 这是证据,是谁也无法忽视赤裸裸的证据。 刘杨和贺美君是杀人兇手,他们杀了南劼! 握有这份证据的是严炔,是这个世界值得她最信任的人, 是最爱她南兮的人。 可就是这个人却悄无声息的站在了她的对面。 他不惜去包容杀人兇手, 他和晨之见一样,不齿却又甘愿参与其中, 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握着南劼的血。 舔舐刀尖, 腥甜的苦涩。 严炔有严炔的顾虑,严炔有严炔的无可奈何, 南兮没法抉择晨之见在严炔心目中那个无人可撼动的位置, 故而,这个决定她来做, 不强求任何人! 站在祠堂外, 南劼的墓碑前, 那个男人屹立。 是在忏悔吗? 南兮悄无声息的走过去, 直面前方, 淡淡开口:「你真的不应该来这里。」 闻声,严炔回头,身后的女人淡然自若。 不应该来这里,话从何出? 严炔茫然, 南兮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无恨无怨,却无喜无乐。好久好久,久到仿佛一个世纪,南兮轻笑:「我是说,其实在南劼的意识里根本就没有严炔这个人,你知道的,他一直都把你当做旁人。」 「无所谓的,南兮,南劼于我,早已是一份牵挂。」 南兮低头,泪眼模煳,缓缓开口:「多难得。」 多难得啊严炔。 多难得。 南兮是相信的,相信严炔的每一句话,相信他这个人。因为这个男人懒得去敷衍任何人,他从不会假装去在乎,也绝不会好心到对着一个陌生人一遍又一遍讲着一个个童话故事,以致于南劼记住了声音,却不记得面庞。 让他扮演乔莫峰是一个多么让人难以接受的建议,可是严炔却轻而易举的应允,就连南兮都惊讶几分。 严炔对一个人好会好到一种什么份上呢?是无限的纵容,会演变成所谓的理所应当。就像现在,他是不是应该理所应当的站在自己这边呢? 不是的,因为这个男人对晨之见也是一种没有限度的好。 南兮不忍心为难他,不忍心让他去做这个艰难的决定,不忍心非得用伤害诠释爱。 可是自己,真的,可以后退一步吗?不可以,她告诉自己,不可以的。 . 南兮早早关了灯,不知为什么,她不喜欢亮光,她爱极了黑暗。 严炔躺在她的左侧,中间,隔了一条鸿沟。 两人默契的睁着眼睛,沉默着,这份寂静里,只有匀称的唿吸声拍打着节拍。 「严炔。」南兮喊了一声。 「嗯?」 「讲讲晨之见吧。」 「嗯?」 「我说,我突然有了想要听故事的兴趣,你讲讲晨之见吧。」 不是祈求你讲,不是希望你能讲,而是,你要讲给我。 严炔愣了半晌,终是缓慢开口:「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是在一个下雪天,她就穿着一件薄薄的外衣,冷的快要死掉。奶奶不愿带一个陌生小女孩回家,只是把自己的棉袄脱给了那个小女孩。」 「她可能是没有家吧,一个流落在外的孤儿,当时我是这样认为的。可是过了两天,还是在那条街,小女孩扯着一对年轻夫妻的裤脚哭着喊,爸爸妈妈不要丢下我,不要再把我送给别人,我很冷,我想回家。可是,她所谓的爸爸妈妈看都不看她一眼。」 「所以,我把她带到了奶奶面前,什么威胁手段都用了,终于,奶奶决定留下她。一个月之后,那对夫妻便找来了,要了一笔钱,仍旧没看那个女孩一眼。这些年,晨之见每年都要替他们还债,多少都照收不误。」 「南兮,在这之前,我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的执念会有多深,可能在旁人眼里随时都应该捨弃的东西,对局内人来说是怎么都不愿放手的。晨之见的执念都给了她父母,再坏,有些东西割捨不掉,也是她愿意拿命去拼一拼的。」 「所以,南兮,我做错了,明明知道错了,可真当她跪在我面前,祈求我的时候,明知是错还是这样做了。我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了,原谅之类的话没脸对你说。」 南兮背着身没有回话,安静的好像她已经睡着了。 可严炔知道没有。 严炔从未向任何人讲过晨之见的过去,知晓这些事的,现如今除了他就剩严悸。这个故事,和他的故事一样,都不适合当一个晚安曲。 「你是怎么知道的?」南兮问,「怎么知道我已经知道了。」 「你把手机换了吧?」严炔问。 南兮笑,泪流到嘴边,淡淡的咸。 她转身环抱着严炔,泪打湿了枕头,半晌艰难的开口:「我原谅你。」 晨之见的执念,又何止父母? 第144页 她自是知道,晨之见于严炔而言,仍旧是舍不掉的一份牵挂。无关乎于别的,只为那一路扶持,携手走了一段满是黑暗的路罢了,谁都没有放弃谁。 晨之见是个小女孩的年纪,严炔又能大到什么地步? 他为什么会忤逆林慧梅的意思非要带晨之见回家,因为当时他也没有爸爸妈妈。 当时程佟已经去世,而严肖海是比刘杨贺美君更疯狂的魔鬼。 晨之见的执念是严炔,而严炔,归根结底,还是没能走出那份黑暗罢了。 . 南兮强迫自己说了原谅,是为了严炔,但回头第二日大大的娱乐版面整幅报导,将所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刘杨和贺美君于昨晚夜里被扣上手铐,以涉嫌谋杀案被抓捕,晨之见被推上了众多的阴谋论中。 严炔的手机还在南兮手里,她未能想得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推开严炔办公室,不知所措的想要解释:「我未曾想要这么做。」 「我知道。」严炔显然也是焦头烂额,事态的发展远比想像复杂的多。 再回头,晨之见就站在身后,看着面前两个人,苦笑着问:「我如此恬不知耻,到最后你还是要这么做,是吗,小炔?」 严炔起身,缓步走到南兮身旁,与南兮并排站着,说:「之见,难道你不知道你手里紧握的那点证据早就被南兮换掉了吗?」 晨之见茫然,呆立在门口回想了半晌,原来如此,冷笑:「真是低估你了南兮。」 「即便如此。.」严炔再道:「她也没有这样做!之见,有些事情,远比你表面上知晓的要多得多。」 晨之见一怔,问:「可是为什么……」 严炔说:「那日在场的远不止我们这几个人,又或者,自作聪明往自己手里揽这个烫手山芋的也不止我一人。」 南兮整个脑袋低垂下来,这个人,一开始什么都没有做,却只是等到严炔准备将这一切藏起来的时候突然昭告天下。他要惩罚的,何止刘杨和贺美君两人!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人,在她突生诸多的不忍之后替她做了这个决定,背负了所有的残忍。 「南兮。」严炔轻唤她一声:「不是你的错。」 跟当初南兮说严炔你不是杀人犯用的是同样的肯定。 再看向晨之见,开口:「之见,事实本该就是事实,有些错,不是忏悔二字可以弥补。纵使你的执念如何,我无能为力!」 「我的执念?哈哈……」晨之见大笑:「你严炔,何时知晓我的执念?那样的父母,我何须执念!」 转身,看不出面庞,丢下一句「问心无愧而已」便走了出去。 南兮转眼看向严炔,问:「你知不知道,她的执念里,更多的却是你。」 严炔僵在那里,半晌:「你又在琢磨些什么?别总把我推出去南兮。」 南兮嘆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南劼于南兮而言无比珍贵,对于乔莫峰来说又何尝不是呢?所以这世间有一种失去,就像挖心一样,连喘息都不给。 失去了心,便再无不忍跟怜悯。 . 「是你,对吗?莫峰。」南兮问,却是心知肚明。 「南兮,你知不知道,严炔他做了什么!他同样…….」 「我知道。」 乔莫峰急切的想要诉说一个人的罪状,却不料被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打回原形。他才终于明了,这份铁罪在他心爱之人面前竟不值一提,是如此的讽刺! 「莫峰,或许你不知道,那份证据一直握在我的手里。不知道是对了还是错了,你替我做了这个决定,不管怎样,都谢谢你。毕竟,我还在想,日后要如何面对南劼!」 乔莫峰不可置信:「南劼于你,不足为重吗?」 南兮笑了笑,疲惫的眼眸看向乔莫峰,说:「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说出这句话的会是你。」 「跟严炔相比呢?哪怕是,严炔想要护着的晨之见?」 「正是因为两个同等重要的人在做选择,我才会选错。」 她的话,一字一句,敲打在乔莫峰最为敏感的地带。就是这么一点一点,将他吞併,他决心撕毁,撕毁这现存的一切,没有后顾之忧。 「南兮,难道你就真的没有怀疑过吗?」他的语气很淡,却无比坚定。 「我要怀疑什么?」 「目的,林慧梅的目的!」乔莫峰吼道:「你们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林慧梅又为何非要你嫁给严炔?不!」他摇头道:「不一定非得是严炔,严悸也没有被排除之外,这究竟又是为什么?」 她也曾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后来,便不再执着的想要一个答案了。 因为那个人是严炔,她无比庆幸。 「因为愧疚!」乔莫峰提高音量:「她在赎罪,严炔在帮着她赎罪!代价,只是一个南劼!不管是林慧梅还是严炔,南劼的生命远不及他们的那点忏悔重要,他们只不过是给自己降低罪孽感!」 他的眼眸深陷了下来,仿佛坦白也并非他本意。 虚伪且又真诚。 「你要说什么?」南兮问。 「南劼在病床上将近四年之久,林慧梅才是罪魁祸首,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逃脱法律之后的内疚,你明白吗?」 像是一个厚实的巴掌放在了南兮脸上,强迫她清醒。 第145页 当年,那场车祸的肇事者并没有得到应有的报应,偏僻的拐弯处监控莫名其妙的坏了,就连派出所也是敷衍了几日之后草草结案,谁都没有给他们一个公道,就这样戛然而止。 南兮昏昏沉沉,捏紧了拳头:「可是林慧梅已经不在了。」她喃喃自语:「如果她就站在那里,我会冲上去打她,骂她,可是……可是现在,我能做什么?」 「严炔要比你聪明的多!」乔莫峰嘶吼。 南兮缓缓抬头望着乔莫峰,他继续:「我在调查这整件事情时,已经有人在我之前动过所有的资料,那个痕迹还在,以致于我要顺利太多。知道真相的他,向你吐露过林慧梅的罪孽吗?南兮你问问自己,严炔难道不是在代替林慧梅做着弥补吗?你要不要再问一句,南劼死无全尸,严炔真的……没有错吗?」 「他没有错!」南兮笃定的语气没给乔莫峰反驳的机会,她强硬且不容置疑的替严炔反驳,「严炔他没有错,他没有义务替林慧梅背负什么,林慧梅的过错跟他无关,要买单的人有很多,林慧梅刘杨贺美君他们统统该死,但是严炔不该为这件事买单!」 妈妈的去世他承担了罪责,父亲跟继母的去世他也承担了,所有该的不该的都算在了严炔的头上,无论如何,南兮绝不做这个帮凶! 「南兮!」乔莫峰像是一个失了魂的人,狠狠的抓着南兮的肩膀,仿佛要把她揉碎了,「你看着我,你对严炔这么仁慈,那我呢?我不姓严,林慧梅的罪孽不该由严炔来背,又为什么是我呢?」 乔莫峰失神:「如果没有严炔,你应该是要嫁给我的,你明明,要嫁的人是我。」 南兮看着乔莫峰,无比淡定,开口:「可是当初,先逃的人是你。」 「是你,乔莫峰——」 「即便没有严炔,在你准备逃走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画上句号了。」 第66章 偏偏 严炔,我多爱你啊,她想。…… 「我去送送他。」南兮握着手机, 转头看向身旁的严炔,说:「莫峰可能要走了,在这最后, 我想送他一程,好好说个再见。」 严炔侧眼看得清楚, 是来自乔莫峰最后的请求。 「去吧。」严炔说:「以前,我总认为有很多事不需要说的很清楚,总是忽略我不愿去接受的东西,现实告诉我这样的确不行, 要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行, 这是一种善良,于你还是于旁人都是。」 现实总是喜欢用很惨痛的代价告诉你道理, 可这道理,却并非事事可用。 记忆残存, 嗜毒般惨烈。 轻念,一遍又一遍, 南兮, 不要去…… 罗嘉良也好,晨之见也罢, 严炔终于明白所谓底线终归只是自己的底线罢了。 他表现的再坚决, 再直白如故, 刺, 仍旧在那里。 不痛不痒, 却是生根发芽。 还是那套市中心老套的旧公寓,从外面去看,是那种墙上能掉皮的危房。乔莫峰执着的待在那,年少的一句承诺?深埋于心底的期许? 南兮并不明白。 房门紧闭, 未曾留门,倒不是乔莫峰一贯的风格。 南兮伸手敲了敲,映入眼帘的却并不是乔莫峰。 「来了?」温晓唇角动了动,仍旧惨白着一张脸。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成了这种不人不鬼的模样。 南兮脸上的那抹疑心转瞬即逝,她并不想跟此人再有所纠葛,转身就要走。 「是我约的你。」温晓突然开口,稍稍挪了挪位置,让出一条空道。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南兮说:「既然莫峰不在,我改天再来。」 「说的什么话?」温晓笑:「我既然站在这里,自然有我应该在的道理。莫峰,想必也是这个意思。」 南兮异常反感这个样子的艾什米,太不像她。她宁可眼前这个人仍旧是过去那个张牙舞爪的样子,一见面就扑腾着露出爪子,往你脸上抓。 可是她将锋芒都收了起来,浑身无刺,正经的仿佛脱胎换骨。 「进来吧。」她扯着脸笑了:「老朋友在里面,你们也该叙叙旧了。」 随即转身进了屋。 南兮犹豫些许,跟在她身后,温晓却又突然退了两步,将那扇门反锁,像是打了一个死结。 「老朋友?」南兮从温晓的脸上寻求答案。 「出来吧。」温晓疲惫的闭了闭眼。 陈方的那张脸,由远及近,闪着狡黠的目光,同时让人厌恶的理所应当。 不同于初见,少了该有的欲望,多了的,却着实是恨。 南兮转向温晓,问:「你什么意思?」 「很不可思议。」温晓开口:「陈方一心想要毁了严炔,而我却只想要毁了你,思来想去,我们是一样的目的,出奇的合拍。」 「莫峰呢?」南兮再问。 「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今天谁都救不了你。」陈方露出一张猥琐至极的脸,不管何时,他总能第一时间让南兮作呕。 「还记不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陈方呲着牙往前走了走,顺手扯了扯衬衫领口,几颗纽扣「哐当」落地,他说:「那时候的南兮还是一个奔赴名利场的小虾米,怎么的如今,就这么让人摸不透,难道你以为榜着严炔这条线就能高枕无忧了?」 「严炔算个屁!」陈方偏头往地上吐了一口,「我要在他的心尖人上刻上我陈方的印记,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第146页 「滚开!」陈方步步逼近,南兮一步步后退,嵴背触到冰冷的墙角,却是生出一层薄汗。 冷,如同无望的冰窖,冷的颤抖。 颤抖着握紧兜里坚硬的手机,她用了太大的力,似是要捏断一般。以飞快的速度掏出手机,手指还未碰到触屏,陈方的速度更快,重重一巴掌甩在南兮脸上,手机带人被甩飞出去。 南兮顾不得其他,奋力的要去捡手机,艾什米抬脚踩在她手上,似乎很不耐烦的强调:「都告诉你了,别妄想有人来救你!」 南兮扶着墙壁站起来,陈方的手已经顺着她的腰摸了上来,南兮手刚抬起来就被陈方固定,动弹不得。 「你给我放干净一点!」南兮睁大了眼睛。 「我不是一个干净的人,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该知道。」陈方露出那排黄牙,如同一个失心的小丑,「我没有退路,也不想退!严炔睚眦必报,谁又不是呢?我就想知道,被我陈方碰过的女人,他到底还要不要!」 「陈方。」艾什米似是眼底里闪着光,分不清是欣喜还是泪,只轻声道:「不要在这里,卧室在那边。」 「你不准备看一看?」陈方喘着粗气。 艾什米都不愿意朝那边看一眼,只道:「没这个兴趣!」 「滚开!陈方......滚,别碰我!......啊!艾什米,你会后悔的!」南兮撕裂且颤抖的声音在客厅迴荡。 艾什米冷静了两分钟,继而低头自言自语:「我不会后悔。」 毁掉一个人很容易,蹂躏,破碎,撕裂,彻底。 而想要再治癒一个人,粘好,缝补,换新,均于事无补。 . 严炔为表现自己的大度忍了打电话的欲望,百无聊奈的发了几条信息过去,均没有回音。 微信轰炸都没能把这对老情人给轰炸清醒过来,决定抛弃什么教养,什么心眼,直接拨了一个电话过去,刚通了两秒就被挂断。 严炔火大,再拨过去,已是关机状态。 这种老情人的约会方式让他极度不爽,随即换了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林霍,给我找找乔莫峰的号码。」 「怎么了?」林霍笑:「人家现在本本分分的,你别给我找麻烦。」 「本分个屁!」严炔没好气道:「南兮都敢挂我电话,肯定是他教的。」 「哎,我说,你这般挑拨可没用啊。」林霍压低了声音道:「乔莫峰现在就坐在我对面,目测来看没有什么小动作,这南兮八成就是你教坏的,要不……」 「他跟你在一块?」严炔心里咯噔一下。 「是啊,也不知道谁组的局,总之乔……」 「多长时间了?」严炔再次打断:「你见到乔莫峰多久?」 乔莫峰往他这边看了一眼,林霍假兮兮的笑了两声,继而沉了沉声:「两个多小时,基本快要散了,什么问题?」 「你把电话给他。」 「啊?」林霍抬头望向乔莫峰,乔莫峰正好也看着他。 「给他!」 林霍满脑子疑惑,伸了伸手中的手机,伸到乔莫峰面前,「找你。」 乔莫峰迟疑接过,只听那边严炔的声音:「乔莫峰,南兮呢?」 「严炔,你是在问我?」乔莫峰纳闷。 「不是你约了她?」 「约……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严炔吼道:「用的你的号码,去的是你家,你告诉我不是你?」 乔莫峰满脑子一瞬空白,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却又强迫自己把那可怕的念头压了下去。 林霍眼瞅着乔莫峰瞳孔骤缩,脸色一下子变得可怕。 「怎么了?」林霍问。 「乔莫峰!」严炔再度吼了一句:「怎么回事?」 乔莫峰唿吸都淡了下去,如同失了魂般落魄,半晌才道:「艾什米,在我家。」 「我他妈……」严炔咒骂了一声便断了电话。 乔莫峰足足愣了十几秒,突然将手机扔给林霍,站起来就跑,连外套都忘记拿。 他们两个人基本同时赶到公寓门口,相顾无言。 房门大开着,像是逃跑的人只顾着逃命而忘了善后。就那么堂而皇之,大大方方的将三个人一下子推入深渊。 直到看到门口出现的那两个人,南兮似乎才慢慢恢復痛觉,恢復感官,轰的一声将这里炸平。 她睁着眼睛直勾勾看着严炔,脸颊是青青紫紫的伤痕,身上寸缕未着,仿佛是被剖开来,一刀一刀,划破皮肉的声音那么清晰。 突然一下子如同被缴了心,疼到颤抖。 一旁的陈方裸着上半身,两手提着裤子,得意的在笑。 南兮就这么看着,看着眼前人。眼角无泪,一片淡然。她要多看一眼,将那张脸,刻在心里。 严炔,我多爱你啊,她想。 可是很快,就要爱不起了。 严炔的目光未曾从南兮身上挪开,陈方挑衅的眼神他统统都看不到,他的世界,早就只容得下那一个人,说要带他迎接光亮。 伸手轻轻将南兮揽在怀里,所有的抽泣,所有的吶喊,所有的颤抖,都被他所吸收。 「我戒了……」他在她耳边呢喃:「戒了死亡游戏,身旁再也没有怪物,我戒了电疗……南兮,我听你的话,爬上来了,我看得见光亮,那里只有你……」 第147页 「真好……」南兮木讷的抬头,看着严炔,她说:「真好……我的严炔是明塔,是我心里,永不泯灭的光亮……」 那么,就让我一个人待在深渊吧。 永生永世。 「严炔,」陈方笑了两声:「我说过你会输,每个人都有软肋,而你,错就错在将自己的软肋公布于天下,严氏,愿意娶一个我陈方玩过的女人进门?好,就算你不介意,那帮老骨头呢?肯容忍你这般胡闹?严炔,你……」 「哐当」一声,乔莫峰一脚将陈方下半句话给踢了回去,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拳脚相加。陈方也不反抗,胜利者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 乔莫峰再一脚上去,踉跄着退了两步,陈方摔在地上,半晌都没动静。 乔莫峰松了一口气,陈方是死是活毫不重要,转身看向严炔,喊了一声:「带她走!」 无比冷静,无比冷漠。 只是开始,既然要玩,他愿意奉陪! 严炔看了一眼乔莫峰,再将目光转向地上一动不动的陈方,神情复杂。 「走!」乔莫峰喊了一句。 严炔二话不说,将南兮严实包裹起来,拦腰抱起,从门口沖了出去。 第67章 偏偏 「对付温晓,什么程度?」…… 南兮一声不吭, 连唿吸都渐渐弱了下来。严炔一声一声的唿唤她视而不见,她似乎听不见也看不见。 神色淡然的将严炔的那件外套规规矩矩的穿好,每颗扣子都扣好, 低头整理整理头髮,取下安全带, 然后回头看着严炔,说:「放我下去吧。」 「南兮……」 「陈方什么都没干。」南兮眼神空洞,咬着牙道:「我没有失去意识,整个过程我很清楚, 他还没来得及, 他……」 「南兮。」严炔抱她,「别说了。」 「你不信?」南兮抬眼看他, 「严炔,你不信我吗?」 「我没有骗你, 我没有……陈方真的什么都没干,你相信我呀!」 「我信……我信南兮, 你说什么我都信。」 「不。」南兮笑着摇头, 「严炔,其实你不相信的。」 人, 永远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不出几天, 温晓会带着新的证据而来…… 到那个时候, 南兮将会被人人唾弃。 「严炔, 放了我吧。」似是请求:「我不要再拉着谁的手了, 也不想被谁拽着看光亮,我们,到此为止吧,离婚协议, 我会……」 「南兮。」严炔打断她,「别说这些话,我们回家。」 如同被车辙碾压,连唿吸都成困难。 身体某个位置疼的要命,没有宣洩口,咬着牙,咬到渗血。 无论如何,他不会放手,南兮似是也看得清楚。严炔还未反应过来,南兮一把拉开车门,从车上跳了下去。 严炔一个急剎,他狂奔下去的时候脚步都是颤的。 「我给你时间,我给你……」严炔双手紧抱着南兮,止不住的颤抖,「我不逼你南兮,你要去哪都行,我只要跟着你,我远远的跟着你,你要干什么我绝不打扰你……」 南兮推开严炔,直直的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严炔,冷淡的问:「要我跪下来求你吗?」 严炔怔在原地,半晌都无知觉。 「好。」南兮「哐当」一声跪在他面前,「严炔,我求你,放我走。」 「你……你一定要这么逼我?」严炔眼眸通红,「南兮你明明知道,我那么爱你,我怎么可以……可以这个时候丢下你?」 他在哭。 绝望,将他整个人掏空。 南兮抬手帮他擦着眼泪,尽可能温柔,将她余生的眷恋都留在那短暂的时光里。 「对不起。」她缓声,哽咽道:「对不起严炔,我会疯。你知道,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你。严炔,我爱你,可这爱……真的太痛了,你替林慧梅赎罪,我不怪你,只是用南劼的命作为代价,我不知道是轻了还是重了?」 「你早就知道了?」严炔一怔,身体的血液被一点一滴抽的干净。 「我不是一个是非黑白不分的人,这笔债不该算在你头上。可是严炔,我求你,放了我吧……」 放手,放开手自由生活,谁也不管,谁也不顾。 有些放手,会用尽此生,放了手,空了余生。 荒暗,是暗无天日的惨澹。 记忆如同千万长蛇盘旋而来,密不透风的墙,他困在迷宫的末端,逼到窒息。 周遭冷却,连带着他这个躯体如死一般的僵硬。 吶喊、求饶、救命,他喊到鼻尖出血,整个世界无动于衷。 他恨的,不止严肖海,不止林慧梅,不止严悸。 「你往后看看,身后不是死路,光亮就在那里,你可以,你可以走的出去……」 可是严肖海的迷宫游戏,没有尽头,也没有开端。 他喜欢看你束手就擒,喜欢看你狼狈不堪,喜欢看你在那铜墙铁壁里连声都发不出。 空气稀薄,周遭是浊泥混沌,陷在里面,没过你的胸膛。 「严肖海当年有虐待你吗?」南兮曾这样问过。 没有,他只是剥离我的残躯与灵魂,得不到被爱,从而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 可当真的放了手,挣脱了那些束缚,了了牵绊,没有牵挂,却是如同一个行尸走肉,再也没有了彼岸。 第148页 除了严炔,她没有别的避风港,日子往后退,退到起始,又能不能重新开始? 穆妍着实被眼前出现的人吓了一大跳,半晌拍着胸脯问:「你活的还是死的?」 不怪她这么问,南兮的样子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瞳孔涣散,飘出太多人的影子。 「我那间房,还空着吗?」毫无血色的嘴巴一张一合。 「这里要拆迁了,已经不租房了。」穆妍上下打量南兮道:「不过你……不是大明星了吗?做、做什么这个样子?」 南兮偏头朝着黑漆漆的走道看了一眼,问:「钥匙还在吧?」 穆妍愣了,阴差阳错道:「在……在的。」 转身从一连串的钥匙中抽下一下,嘱咐道:「已经很久没住人了,我也没有打扫过,有老鼠蟑螂什么的你可有心里准备。」 南兮不语,拖着长长的脚步,穿过那黑暗,「嘭」的一声关上了门,恢復了寂静。 那黑漆漆的过道,彻底埋葬了一个女孩的执着与过往。她学着严炔,将自己埋了起来,埋进一片黑暗。 有光吗?她看不到。 . 「严炔,怎么回事?」林霍问:「乔莫峰把陈方打了个半死,被警方带走了,你看看现在的新闻,究竟是怎么写的,还有,南兮呢?」 严炔抬眼看向林霍,半晌才道:「林霍,找找她,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我不知道,找不到她。」 「什么叫找不到?你找乔莫峰不是因为南……哎,严炔……严炔!」林霍焦急大喊了一声。 只见严炔缓缓蹲了下去,将整张脸埋在手心,微微颤抖着。 「许念,奥利,张辰,或者魏子谦……这些人都问问……」严炔压低了声音道:「她躲着我,或许这些人也没什么线索,你先去一个一个问,我……我再想想还有哪里……」 「严炔,你……」林霍从未见过严炔这般模样,他是一个不明真相者,想问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陈方……」严炔忽然抬头,问:「陈方死了吗?」 「当然没有!」林霍道:「陈方要是死了,乔莫峰就得搭进去了。」 「想想办法,把乔莫峰保出来。」严炔说。 「我怎么保,他自己不配合。」说起这事林霍就气大,「警局做个笔录,他都狂妄的喊,没打死陈方是他的失误,这么一个严重有暴力倾向的人,警局怎么会放人?更何况,我听说警察到的时候,乔莫峰红着脸对着一个半死不活的陈方拳脚相加,拉都拉不开!现在网络一发不可收拾,乔莫峰被关了进去,南兮跟温晓轮番上热搜,怎么奇奇怪怪的说法都有,根本就不可控!」 「提防温晓的动作。」严炔道:「赶在她之前,利用舆论先把她控制住。」 「你说什么?」林霍依旧一脸懵:「对付温晓,什么程度?」 严炔想了想,半晌抬头,眼睛直直看着林霍,一字一句:「法律,是上限。」 林霍不语,问:「那南兮…….」 「我去找。」严炔说。 第68章 偏偏 「这严炔又是谁?哪家子负心汉吗…… 一天过去了, 严炔毫无所获,南兮就像凭空蒸发一般,她能去的地方, 严炔能想到的都没有。 两天过去了,严炔那头兇勐的狮子如同一头待宰的羔羊, 彻底垂了下来。如同一个行走的幽灵,将周围一切的声音都屏蔽了去,甚至楼下有一女子正在闹事,动静还非常的大他都仿佛没听见。 此女子是来找林霍, 胡搅蛮缠的本事倒是有几分。这种情况以往并不少见, 林霍那张嘴得罪的人都能成立一个完整的暗杀系统团队了,所以安保紧急出动硬是将那人给拦了下来。 「我告诉你, 我找林霍是有重要的事,关乎人命的事, 还挡什么挡,放我上去!」那女子气喘吁吁, 双手叉腰, 特像一个讨情债的怨妇。 前台小姐姐忍了忍,换了一张笑脸, 客气道:「这位小姐, 很抱歉, 没有预约是不行的, 你找谁都不行, 这样,你要是能给我们林总监打个电话也是可以……哎,严总,严总!」 小姐姐突然瞥到严炔的身影从她身旁擦过, 但连着喊了两声,严炔都好似置若罔闻。 「我要是有他电话还用的着到这来找人吗?」那女子气的够呛:「好,我不找林霍了,我找南兮,你能把她给我找出来吗?」 一听这两个字,严炔突然回了头。 前台小姐愣了半晌,不解的问:「你到底是找南兮还是林霍?」 「你要是能把南兮给我找下来,我就不找林霍。」 「哎,小姐,你怎么……抱歉,这两个人都不行。」 「她都要死了还行不行,你怎么那么多废话!」 「谁要死了?」严炔突兀的声音从穆妍身后响了起来,只见刚刚还拼命拦着她的前台以及几个保安都讪讪的松了松手。 「我问你谁要死了?」严炔吼,脸色差到极点,一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穆妍足足愣了半分钟,一想我怕你干什么,狠了狠心道:「你这么凶干什么,还能是谁,我找你们林霍,是因为南兮快要死了!」 「你再说一遍!」严炔太过于激动一把紧紧攥住穆妍的胳膊,仿佛是要给捏断了似的。 穆妍吃痛,仍旧不忘转眼看向前台小姐姐,试探性的问:「这谁啊?能信任吗?我能说吗?哎,你们这明星一套一套的,我…….咦?我怎么觉得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第149页 直勾勾的盯着严炔那张脸,有些模煳。 前台小姐姐吞了吞口水,结巴道:「信……信任吧...」 「管你什么总!」穆妍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反扣住严炔的胳膊,一边拉一边道:「我再说几遍都一样,她真的快要死了,我不管你值不值得信任,总之她不能死在我那。」 严炔一路在穆妍断断续续的「往左」「往右」「对,那个胡同」「再往前一点」之类的指示下终于拐到了地方,但这个小巷子,他莫名的熟悉,忽然心沉到了谷底。 她只是回到了原点,她有多想回去,回到不认识严炔的时候,回到南劼还在的时候。 她不需要对谁负责,挤在这条小巷子里过完一生,平平淡淡没什么不好。 她会找到一个如意郎君相夫教子,不至于混在一个漩涡里被旁人当靶子用。 浑浑噩噩再抬头的时候,就站在一件紧闭的小房子门外,当年,他在这里坐在轮椅上等了三个多小时,接他的新娘回去。 他怎么就忘了,是在这里迎娶的南兮呢? 「两天了,没有任何动静。」穆妍道:「我不确定还活着没,反正来的时候活的就不好。」 穆妍眼瞅着那漆黑的走廊瞅了整整两天,她再也坐不住了。新闻多多少少她也看了一些,感官来讲,闹得挺大动静,她也不敢贸然报警,只得来严氏找人了。 「钥匙呢?」严炔沙哑着语调。 「我这里已经不出租了,就等着拆迁了,钥匙丢的差不多了,只有一把,她自己拿着,里面反锁了,我进不去。」穆妍说。 严炔二话不说,对着门框重重就是一脚,力道太大,穆妍吓的缩了缩脖子。已经是破旧的一扇门被他这么一踹已是裂了好大一条缝,紧接着第二脚,那扇门应声而落,激起一片灰尘。 严炔破门而入,穆妍紧跟其后。只见南兮就躺在那么一张单人床板上,眉头紧皱,额间豆粒般大小的汗珠,像是正在做着噩梦,嘴里喃喃自语。 严炔的心一下子好似突然裂成了好几块,将南兮伸手轻轻揽进怀里。 她闭着眼睛,整张脸白的好似洒了一层面粉,严炔伸手触碰到脸颊,发烫。 嘴巴一张一合,吃力的在念叨着什么,严炔凑近了听,只听一声接着一声「严炔」「严炔」「严炔」…… 那两个字的呢喃,一度让严炔差点晕厥。 要命啊,他心想。 穆妍愣愣的听了半晌,继而急的跳脚:「这严炔又是谁?哪家子负心汉吗?」 严炔瞥了她一眼,不否认也不承认。 穆妍却从严炔的沉默中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长舒一口气骂:「哎呦,这还真是哪家子负心汉啊,看我找到他,不狂删二百八十个巴掌,一脚踢到他断子绝孙!」 抬眼对上严炔略微复杂的神情,穆妍乖乖闭了闭嘴,开始一声不吭。 不大一会,医院急诊室,林霍像风一样的赶来了,气喘吁吁道:「乔莫峰那小子疯了,彻底疯了,说实在的我现在根本就不敢再想办法把他捞出来了,我怕他会跑去医院把陈方给暗杀了,他那个眼神绝对有可能。」 「让他在里面再多待一段时间,暂时不会有事。」也不知道严炔哪来的自信,双眼紧盯着急诊室的门,眯了眯眼道:「陈方,只能死在我手里。」 「你他妈是不是混帐!」林霍咬了咬牙道:「陈方那是什么货色,值得你和乔莫峰两个人前仆后继上赶着送命?」 严炔不语,抬头问:「温晓怎么样?」 「一个好消息,眼下的网络风向绝对对她无利,我有信心吃死她,想要跟我斗,小丫头还差了那么七八年的干馒头!」 「坏消息呢?」严炔回头,紧盯着林霍。 林霍摇了摇头,果然什么小心思都瞒不过严炔,只道:「她要见你。」 「温晓?」 「是。」林霍点头:「不肯告诉我什么事,只说要见你。口出狂言如果你不去见她,必定会后悔!」 「我知道是什么。」严炔出了出神,温晓是个做事不留退路的人,严格来讲,她是贪婪的,不会只尝到一点甜就会知足。 她的手中留有筹码,好用来铺就她接下来的路,这是显而易见的。至于是什么,严炔的眉头皱的深了些。 「你还不准备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吗?喂,严炔!你抢我烟干什么,你又没瘾。」林霍手里叼着一根未点燃的香菸,被严炔一把夺了去。 「你你你……你就是严炔?」穆妍抖索着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严炔。 林霍这才注意到第三个人,问:「这又是谁?」 严炔吐出一口烟,缓缓道:「诅咒我断子绝孙的人。」 林霍对上穆妍的目光,笑了笑:「姑娘有胆量啊,这诅咒我都不敢下。」 「我…….」穆妍往后退了退,压低了声音:「这不是,说错话了嘛,哎哎哎,你……」 「哐当」一声,急诊室的门被推开,严炔几乎是瞬时沖了出去,穆妍以为这个人突然要打她,吓的跳出去好远。 「怎么样?」严炔几乎是咬着牙关在问。 医生似是有些不太愿意相信自己的诊断,犹豫道:「怎么会虚成这样子?严重营养不良,她几天没进任何东西了吗?连水都没有?」 「应……应该是。」穆妍抖抖索索的回答,三天未出门,那间房里,估计真的只有老鼠了。 第150页 第69章 偏偏 为了南兮,他会搏命。 再醒过来的时候, 病房内空无一人,南兮几乎是从床上滚下去的,滚到地上然后再扶着床头爬起来, 这间病房被全数拉上了窗帘,连一丝阳光都透不进来。 想必, 严炔是想要把这里包裹起来。 他常这样,藏起来,才觉安全。 向前挪了两步,稍稍拨开厚厚的窗帘, 视线瞬间被吸引了过去。严炔和温晓站在不远屋檐下, 看样子,谈的很是糟糕。 严炔一向过分平淡的那张脸现如今扭曲的甚是难看, 想必,温晓的筹码不会好看到哪里。严炔的耐心一向不是很好, 果不其然,他转身毫不犹豫的抬手对着温晓就是一巴掌, 结结实实。 但是很显然, 他依旧输了。温晓的笑在表明,严炔输了, 他输给了温晓, 他寸步难行! 南兮刚换上病服, 原本穿的那件严炔的外套还扔在地上, 缓步走过去, 从兜里掏了半天,皱皱巴巴的几张纸,是她在穆妍那间小房子里唯一做的事情。 重新躺回病床,她等了很久很久, 严炔才来。 看来,平復他自己的心情需要耗费一些时间。 从门口到这张病床的距离不过就是几步远,严炔走了很久,看得出来,中间有好几次他想转身。面对接下来的一切让他痛不欲生,南兮看得那么清楚。 等走近了,却是良久的沉默。他低头看着她,她抬头望向他。 南兮问:「这样,像不像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他没有回答。 像吗?不像,那时的严炔眼里只有冷漠,高高俯视着她,那时候的严炔没有这么多的不捨得。 「南兮……」轻喃,却始终都开不了口。 「晨之见,早该是了。严炔,娶了她,我们就彼此放过吧,各人有各人的路,各人有各人的命。」 很奇怪,说这些话的时候莫名的一点都不难过,其实所谓放手,早就该了。 「你都知道?」严炔僵着身子问。 南兮笑,温晓如此心急,又怎会给南兮一条生路? 脖子已经掐住,不当机立断难道还要再给你喘息之地?这不,连下一个婚礼都给严炔打点好了,进进出出的三三两两护士都在说着这一让人羡慕的婚姻,严氏总裁和一代天后,太过于般配。 严炔闭眼,握紧双拳,微微颤抖,一字一句:「我们离婚吧。」 曾经有个男人连离婚两个字都说的那么温柔,温柔的她想说谢谢。 而她,确实也这么说了。她说:谢谢你,严炔。 严炔想过很多种结果,甩他一巴掌,用最难听的话骂他,甚至诅咒严炔永生不得安宁,这些似乎都比谢谢二字要好很多。 可偏偏,只有这两个字,扎在他的心口,让他动弹不得。 他拿出一张离婚协议放在病床前,深深的看一眼,说:「你还有什么愿望,我都答应你!」 她抬眼,笑:「真的吗?严总。」 严炔不做声,南兮继续道:「我希望严炔离南兮远点,再远点,如果有可能,此生不见更好,你能答应我吗?」 严炔呆呆的,嘴角不自觉的抽搐,没有一刻他觉得自己这般脆弱,脆弱的好像随时会倒下。 三岁的严炔被自己父亲大骂「滚出去」、六岁的严炔失去了母亲唯一的庇护、被全世界指责是个疯小孩的严炔都没有像现在这般懦弱。 好久,他看着她好久,仍旧闭口不言。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南兮努力的扯出一抹微笑,吃力的从床头柜里拿出两张纸,伸到严炔眼前:「既然这个你没法答应我,那就答应我另外一件事吧,离婚协议还是用我这份。」 严炔不可置信的看着南兮。 南兮再道:「或许在严炔眼里的南兮从来都是自卑多一些,可再怎么自卑的人也有自己的坚持,就当可怜我,这声再见让我先说。」 严炔低头,一页页翻着离婚说明,跟他那份相差无几,唯一一点,在财产分割上面南兮一分都不要。 他抬头,眼眸深到不见底,似哀伤,似懦弱。 「我遇到你之前本就一无所有,如今得来的一切都是你给我的,故而根本就不属于我,也没有一人一半的说法。」 「你不是一无所有。」严炔颤抖:「理应有你的一部分,而且,你需要钱!」 「就当有吧,不过你要结婚了,我没什么可以送给你的,就当包了一个大红包吧。」 「南兮……」 「你走吧严炔,我不想看见你!」 是不是应该假装,假装说,严炔最终还是抛弃了南兮,在她最需要的时候。 是不是竭力的需要证明,夫妻,也不过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是不是只有这样,温晓才会消停一些? 严炔手里攥着的那张纸被他捏成了一团,最终还是转身,每一步,拖的好长。 严炔啊严炔,为了南兮,你值得吗? 那个骄傲的不可一世,把随心所欲当做生活哲理的严炔,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唯唯诺诺?你就应该大声的告诉温晓:南兮是谁啊?我为什么为了她要被你牵着鼻子走? 严炔,究竟是你演技下降了,还是我洞察人的眼光更深了?为什么你连我都骗不过? 使劲拽着那张纸,她哭的歇斯底里…… 第151页 . 严炔与晨之见的婚礼,第一个跳出来反驳的就是严悸。 「你的名誉,你的声誉,为他活了这么久还不够?你准备余生都活在这场拉锯战里,活在一个人的阴影下吗?」 严悸嘶吼,他想一巴掌彻底打醒晨之见,好让她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我还有什么名誉?」晨之见笑:「一生积攒的那点东西,被我亲生父母毁的干净。无论何种原因,无论用何人的目光去看,我都是高攀了的。一枚毫无所用的弃子有一日能被再度使用,怎么都是该高兴的事。」 「你不是弃子。」严炔失了那最为明亮的眼眸,未看向任何人,再度重复了一句:「你不是弃子。」 晨之见,我从未将你当做棋子去用,又怎会成为弃子? 晨之见却是毫无欣慰,平静如水般,道:「即便如此,你严炔的忙我怎会不帮?何况,新郎是你,怎么都是甘愿的!」 严炔半抬眸,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向晨之见,半晌才道:「对不起。」 晨之见含泪,笑:「南兮将你揉碎了重塑,我却更爱一开始的严炔。他不会说对不起,更不会去奋力爱一个人,只有那样的严炔,我才永远不会失去。」 迟到十余年的一句对不起,真不该说出口,一旦接受了,连怄气都没了,十余年紧绷的那条防线,一下子溃败。 她不得不承认,晨之见跟严炔,早就散场了。 无论谁亏欠于谁,这场散场礼,是她最后的馈赠。 「你们都疯了吗?」严悸扯着严炔衣领,攥白了手指道:「严炔你有没有心?你看看,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看看之见,她不能是这样,她不该成为你们的牺牲品!」 「他没心,凉透的,你不是早就知道么?」晨之见转身从这里退了出去。 「严炔,除非我死,否则这个婚礼你休想进行下去!」 「是么?」严炔失神的将目光从晨之见消失的背影收了回来,对上严悸嗜血的眼眸,从这双眼睛里,他似乎突然看懂了一些问题,这些年他未曾想明白的一些问题。 「终于露出来了。」严炔说:「这么些年,你也累了。」 严悸神色不变,只是拽着严炔衣襟的手渐渐松了下来,茫然道:「你说什么?」 严炔说,「之见你最了解,这么些年爱而不得你早就看明白了的,日后不论她嫁与谁都不可能是你严悸,这是你一开始就应该明白的道理,所以仅仅一桩婚姻,你不该暴露成这个样子!」 「是,她可以嫁给任何人,唯独不是我严悸,当然,更不能是你严炔!」严悸瘫下手来,垂头丧气道:「她不能一辈子折在你一个人手里,你把她的心挖了又还,还能是原模原样吗?」 严悸是个说谎的高手,谎言在他这里说了二十余年依旧密不透风,可一旦透了一丝风出来,他就再也伪装不下去了,最后的那点结巴就是最好的说明。 没错,他以赤子之心去爱晨之见,可仅仅因为这点远远不够。 当年林慧梅指婚,晨之见才是最好的选择,她才是牵绊严炔和严悸最好的筹码。可是没有,严悸主动让出整个严氏才让林慧梅同意再寻筹码,直到南兮出现。 南兮就像是突然闯进这场骗局的一只鹿,毫无背景,同时走投无路。 「什么条件?」严炔冷着声问:「南兮还需要付出什么?你们当年没交代清楚的。」 严悸一声不吭。 「你打算看着之见再踏进来,稀里煳涂卷进你们的阴谋,成为你们的替死鬼吗?」严炔吼。 多多少少他也猜出来了,这些年他未放弃过调查严氏,早些年的烂帐即便是烂在了林慧梅的肚子里,却不是完全无迹可寻。 严氏的起步很艰难,白手起家的不是林慧梅,而是严付,林慧梅的丈夫。 这个人,阴险狡诈,淫秽不堪。严氏早些年起步阶段,四五个如花一般的女孩皆都毁在严付的手里。严氏是林慧梅从严付手里抢回来的,时间不久,严付就死了。 林慧梅未曾改嫁,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敢。 「我知道你没有放弃过调查严氏。」严悸垂眼,「可是,有些事即便是你把严氏翻出天来依旧寻不来这个结果的。」 「即便是如今关乎之见,你还是不说?」 「她不能嫁给你。」严悸道:「不能嫁给严氏掌舵人。」 「是我,还是严氏掌舵人?」 严悸不语,严炔再问:「嫁与严氏掌舵人会如何?」、 「死,没有别的出路。」他神色淡然。 严付惹了不该惹的人,而他又早早的死于一场意外,那么,那些债应该谁来背负?没错,是严氏,最终从严付手里得了严氏的那个人。 严付染指的一个女孩自杀了,时间不久她的母亲也因承受不了打击郁郁寡欢没几年一併去了。妻离子散远比腕了自己胸口更痛,故而这债,最终是要给了严氏的妻子的。 严悸问:「你这些年一直不愿公开你和南兮的真正关系,难道不是早有察觉?」 「我只是不确信,不确信你们拉了南兮当这个替死鬼还毫无悔过!」严炔悲痛欲绝,不是这么些年林慧梅也好,严悸也罢都把他严炔当靶子用,而仅仅是他竟一直不知站在靶心的是南兮。 严肖海死了,林慧梅本该一巴掌拍死严炔,那冗长的黑暗里想要了解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何其简单,可是没有。 第152页 她依着他,顺着他,出走纽约也好,大言不惭的想要严氏也罢,她都依了。 不,她太欣慰了。 严氏不是林慧梅为了保命强塞在严炔手里的,而是严炔不顾一切换来的,这个赌注林慧梅下的起,因为那是程佟的遗言,是严炔活着的信念。 而程佟……也是一枚棋子罢了。 「那老太太,竟是为你在续命……」严炔恍然,林慧梅曾给他那恍若隔世的温暖却是刀刀毙命,五年,她要南兮以严炔妻子的身份生存五年,是在为严悸续了五年的命。 当年,他为严氏所不容,是林慧梅一人力保,保他自由远走他国。 林慧梅每年都要来一趟纽约,是来看看她手中的筹码还能不能做得数。她也怕时间一长严炔便忘了程佟的耳语嘱託,幸运的是,严炔足够争气。 那年被囚禁的黑暗恐惧这些年林慧梅用慈爱打乱了节奏…… 原来他严炔,从未被真正的爱过,这么些年乌云仍然瀰漫,他却在喜笑颜开。 「不是没有真的感情!」严悸瘫了下来,守着秘密的人同样痛苦,他不止一次动了想要摊牌的想法,可是越拖他越怕,他怕严炔。 眼睁睁看着严炔将南兮托于手心,为了南兮,他会搏命。 林慧梅想要的,不是严炔的命,只是半路捡了一个南兮,她甘愿替死。 她曾一字一句的告诉林慧梅,用她这条命换南劼,是心甘情愿的。 可错就错在,南劼仍旧丧了命,而南兮阴差阳错成了严炔最动不得的人。 「你是奶奶一手带大的小炔……」严悸哽咽:「她的确骗了你,但是奶奶并没有那么冷血,她不是想要治你于死地……」 「我该信吗?」严炔冷笑着看向严悸,半晌才道:「你的眼神像极了林慧梅!」 仿佛是怀着怜悯的光芒,掏心掏肺的要给你的生命洒下阳光,那样虚伪。 如若不是严炔于严氏而言还有替死的作用,林慧梅当年不会顾及那个孩子生死,如若今日卷进来的不是晨之见,严悸到死也不会开口。 「可是当年你执意婚礼从简,不对外公布一丝一毫,奶奶哪怕是在咽气之前仍旧没有强迫你,她给了你们生机啊!」 「所以是五年。.」严炔转身的双脚顿在那,自言自语道:「她只给了我五年。」 她掐着严炔命运的咽喉,却是只有五年。 第70章 偏偏 还请来世不要迷路,总会相遇。…… 「别看了, 南兮。」乔莫峰走上前,将手机从南兮手里夺走。 关于严炔跟晨之见婚礼的新闻已经登的到处都是,在这期间, 南兮半步都未出门。 好想将时钟往后拨一拨,她想要一切归零, 只不过做了一场梦,为什么要在梦里如此折磨这两个人。 她不认识严炔,没有见识他的悽惨与荒凉,没有向他伸出过双手, 没有在那混沌的血泥里拉他一把, 更没有去教会他怎样去爱一个人。 严炔就待在那阴暗的迷宫里又如何,早已没有怪物再去鞭挞, 怪物早就死了,严肖海早就糟了报应了。 不要强扯着他面对刺眼的阳光, 或许时间会久一些,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总有一天他会退出那个迷宫游戏, 不再一个人演下去。 南兮就让她待在那发出恶臭味的小巷子,像一只蜷缩在角落任人践踏的蝼蚁。真相不要摆在她面前, 南劼就是意外, 天降人祸一场意外逼死了他们。 戏剧般的人生, 将时钟一圈一圈的倒回, 她拨的飞快, 指尖混杂破败的血肉模煳,抬眼,如同浇了一桶冷水。 「我们离开这里吧。」乔莫峰近乎祈求。 南兮却笑了:「我还没有亲眼见证他得到幸福,有点遗憾。」 乔莫峰脸色难堪, 僵硬着身体,对上一双憎恶万分的眼睛。 乔莫峰突然就看明白了,南兮此刻是恨他的。 她没有怪他当年的不辞而别,却怪他给她带来了所谓的真相,怪他这个真相不可避免的伤害了严炔。 「你在怪我?」乔莫峰问。 「我只是在想。」南兮偏着脑袋,整个人空的厉害,「我只是在想,跟严炔的分别,有点仓促。」 太仓促了,连声好好的再见都没说出口。 . 可局中人还是失算了。 严炔跟晨之见的婚礼甚至还没有开始准备,一场彩色的粉末碎的极其彻底。 温晓小心翼翼,她要的是将南兮踩进烂泥里,可是却有一个人,他已然不在乎如今的南兮成什么样,他只在乎严炔是否真的到了地狱,这个人,就是陈方。 他骗取了温晓藏在柜子深处的底图,他将它高价卖给媒体,一方面,这是严炔的死穴,另一方面,这是属于他自己的后路。 他的算盘打的很好,在严炔看到南兮裸.照的那一瞬间,的确,他的世界,崩塌! 晨之见终于明白,终于明白为什么南兮宁愿自己那么狼狈,也不愿重新躲回严炔的世界;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严炔会一再放纵,放纵温晓到处撒野;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乔莫峰会选择孤注一掷,不计后果的演着这场戏! 一切,所有的不明,都是一个哲理。 因为爱,谁都不像谁,都活在了自己的对面。 真相被一把撕开,鲜血淋漓。 严氏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重创,因为南兮。 第153页 林霍找到严炔的时候,他正推门而出,带了一股风。 林霍挡在严炔的前面,说什么也不让他再前行的架势,问:「你要干什么?」 严炔不吭声,继续往前,林霍被推着后退,他大吼:「严炔,你到底要干什么!」 严炔整整自己的领带,不知什么时候斜了那么严重,然后望着林霍,半晌道:「南兮,该回来了。」 林霍渐渐松开严炔,或许,他应该明白,严炔的报仇大概不会血腥。严炔会让你用自己的手将自己推下深渊,他最擅长的,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严炔在楼下。」乔莫峰蹙着眉,在等她的回答。 南兮嘆了一口气,说:「不见了。」 「他已经在楼下站了一上午了!」乔莫峰没想明白,「你知道,即便是真的搭上严氏,他也不会……」 「莫峰。」南兮打断他,无比平静的说,「我怀孕了。」 乔莫峰足足愣了半分钟,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终是问:「你是说,陈方……」 「严炔的。」南兮抢答。 乔莫峰还想说什么,南兮率先开口:「这件事,暂时替我保密,不管是媒体还是严炔,另外,我要见罗嘉良。」 如今的南兮,基本操控于镜头之下,她根本无法动弹,一个刚刚爆出裸.照的女艺人出入妇科医院不用想也知道那些人会用什么语言去形容她,形容这个孩子。 她两手空空,如何去证明,这个孩子其实是严炔的呢。 她要留下这个孩子,不是想,是要。 再见罗嘉良,这个人十年如一日一丝变化都没有,南兮开门见山的表明来意:「我需要你帮我。」 「可以。」他毫不犹豫的答应,接而才问:「可是你得告诉我帮你什么?」 「我怀孕了。」南兮说。 罗嘉良愣,那张脸与乔莫峰一模一样,不,不止表情像,就连问出的第一句话都一样。 可是这次,南兮没有再做多余的解释。 「你……打算留下这个孩子?」罗嘉良问。 南兮轻笑:「当然。」 「可是南兮,如果这个事被媒体知道了,那么不止严氏,就连严炔也无法……」 「嘉良。」南兮打断他,说:「我没有说这个孩子不属于严炔。」 罗嘉良半怔:「你是说,是……是严炔的。」 南兮没回话,道:「我想做个检查以确保孩子没事,但,没什么值得相信的人,所以……」 「你不用担心。」看不清什么情绪,他隐藏的很完美,说:「放心,安排在明天,这件事交给我。」 咬咬牙,南兮只好:「谢谢。」 继而想到什么,缀了一句:「严炔那里,也请你帮忙。」 他看着她,许久终是点点头。 不问原因,没有劝解,一切在他意料之内。 . 陈方的爆料很彻底,彻底的没留一点余地。 严炔就是c.he,而c.he便是南兮丈夫,而南兮丑闻满身。 陈方在尽全力毁了严炔这个人,用了他所有的筹码。 严氏股票一跌再跌,摇摇欲坠,内忧外患,趁此,射 devils全体提出解约。 林霍不得已开了媒体发布会,严炔缺席,一时激起千层浪,说什么的都有,尤其是关于c.he。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c.he犹如他们心中的一道白月光。c.he的清晰面貌是突然出现的,又是突然消失的,他已经很久没有新作了。 「请问c.he会因为严氏的这些丑闻而受此影响吗?严氏现在究竟在谁的手里?如果是严悸,他会打压c.he吗?」 「南兮没有出道前就跟c.he结婚了,一直以来严氏都在欺骗大众?」 「关于盛传你和南兮之间的绯闻,不直接否认是因为什么?」 「听闻严炔杀了严肖海和夏阳,这事属实吗?是因为争夺严氏的继承问题?」 「传闻晨之见是小三,严炔和南兮已经离婚是事实吗?」 …… 林霍后背生出了一层薄汗,从没有如此如坐针毡过。意识有些恍惚,他只看到底下长.枪.短.炮的对着他,每个人的嘴巴一张一合,叽里咕噜说着什么,却是听不太清楚。 「不是。」突然在他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果断而不容置疑。 严炔?立马长.枪.短.炮齐刷刷的调了方向对准了严炔,似曾相识的一幕。当年,也是这样的情形,也是这些人,比眼下这种情况还要盛大,水泄不通,所有人都在问着一个问题:你真的杀人了吗?你真的杀了自己的父亲吗? 那时候的严炔闭口不言,如同一个哑巴。故而这种声音渐渐演变成了,你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的父亲?你是如何进行计划的? 他想说没有,可是说不出来。 「不是事实。」严炔迎着数人的注目,一字一句道:「晨之见不是小三,南兮仍旧是我唯一的妻子。」 他再也不是小时候的严炔,沉默换不来真相,在大多数人的眼里,沉默代表承认。 无论多荒唐的理由藉口,只要你沉默了,那便是真的,针扎小人就是巫术,说的头头是道,总要推出来一个人为这横天飞来的意外承担责任。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c.he,为什么一直不愿意亮明身份?c.he为什么非得藏在迷雾之下?」 第154页 「因为捨不得。」严炔顿了顿道:「太珍贵的,总想藏起来,严炔可以不完美,c.he不行。」 底下一阵窃窃私语,或许他们不会想明白有人会那么在乎一个符号,简单的三个英文字母,比什么都重要。 「我是c.he的粉丝,不管c.he本来是谁,」一个扎着马尾的女记者显得有点激动,「你说c.he对你来说很珍贵,对我们粉丝来讲也是一样的,可是眼下因为南兮,c.he已经被蒙上了厚厚的污点,南兮毕竟……」 「毕竟怎样?」严炔打断,眼眸里聚拢了太多的情愫,问:「南兮什么污点?」 女记者吞了吞口水,丝毫不觉得自己说错了,鼓起了勇气道:「那种照片都爆出来了,还能视而不见吗?」 「那是陈方的污点,不是南兮的。」严炔的语句阵阵发力,不容置疑,「什么时候受了伤的一方还要祈求你们原谅?这是什么道理!」 女记者额头的青筋暴起,似乎显得极为痛心,「可是c.he,是如同白纸一般的干净!」 「是你理解错了。」严炔道:「c.he从来都不是白纸,他劣迹满满,没有人会喜欢。你之所以觉得他是绝对干净的一方净土,那是因为c.he是死的,无欲无求甚至没有求生的本能!让他活过来的人是南兮,有血有肉,都学会了为自己辩解。」 抬眼对上女记者明显的失望,严炔再度道:「如果你觉得这个重新活过来的c.he颠覆了你心中所想,没关系,我已经不在乎了,需要我去好好扮演的,只有南兮丈夫这一个身份。」 「你明明说c.he对你很珍贵,珍贵的想要藏起来……」 「没有南兮珍贵。」严炔淡然道:「没有谁能比她更重要,c.he也不例外。」 余生很长,拖着长长的步伐,迎着最后一抹夕阳,最终都是要踏入突如其来的黑暗的。没关系,我只要抱紧你就够了。 互为明灯,还请来世不要迷路,总会相遇。 第71章 偏偏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几乎泣不成声…… 来来回回, 南兮将这场发布会看了不知多少遍,镜头里的人,比之前更瘦了些, 更憔悴了。 她抬手抚上他的侧脸,竟是如此般的想念。 南兮得罗嘉良掩护, 最终还是去了一趟医院。可是单纯如她,如今这个信息社会,一个人,哪能凭空逃得开无处不在的隐形摄像。 没出两日, 关于南兮乔装打扮去妇科医院的新闻刷满了各大娱乐板报新闻, 南兮甚至无处可逃。 那些人,连问都不问, 一口咬定,孩子就是陈方的, 南兮去医院也只是去打掉这个孩子而已。 「我查了,是嘉良。」林霍气喘吁吁, 「嘉良帮南兮找的医生, 不知怎么的,这保密工作做得也不太好啊!」 严炔转身问:「南兮人呢?」 林霍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啊!眼下盯着南兮的人太多, 我挤都挤不进去!」 严炔吼:「那罗嘉良呢?」 「应该, 应该在家。」 . 罗嘉良, 唯一一个半只脚踏进严炔世界的人, 认识他, 应该超过十年了吧,严炔站在门外扳着手指头数。 十年,他终是看懂了怎样才将这一切彻底焚毁,他最懂, 如何才能让严炔付出代价,他在宣告,我的十年掺杂了太多的血迹斑斑。 在那段拉长的时间段里,谁都没有资格清清白白的站立,每个人,都得蒙着灰。 罗嘉良的房门是虚掩的,像是老早就知晓会有人来光临一般。严炔一脚踹开,里面的人,手里握着一本正翻到中页的书本,他似乎看得很认真,并未转过身看一眼。 听闻身后的动静,只是缓慢的合上了书本。 那本书的名字,叫《追风筝的人》。 严炔还记得,第一次见罗嘉良的时候,他怀里抱的就是这本书,抽抽搭搭的一直在哭,罗嘉良的父亲在一旁宠溺的安抚他。 这么些年过去了,他好像没变,只是不再那么爱哭罢了。 罗嘉良将手中的书轻放在桌角,不经意的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随即起身道:「我等你很久了。」 还未站稳,被迎面而来的一厚实的拳头打倒在地,一切都在他意料之内,故而只是选择了咧嘴浅笑。 罗嘉良似乎换了样,一向厚实的头髮如今剪得清清爽爽,一双明亮的眼睛被放大,可却没有哪一刻,在严炔眼里的罗嘉良染上了一层黑黑郁郁的颜色。 「十年,你我也同样活在对方残忍的刀刃下,这个朋友,我竟然从未看透!」开门见山,干练清爽,是严炔的风格,也是罗嘉良沉迷的特点之一。 「你错了,严炔。」幽深的眼眸,抬头直视着眼前的男人,似乎,他从未这么明目张胆过。 有的时候,一句喜欢,足矣摧毁所有。 他坚定的相信,也看得清结局。 「从见你的第一面起,我心中的期许就不仅仅是朋友二字!你说十年,没错,是十年。严炔,十年吶,你什么都知道,我的渴求,我的等待!只是那可怕的十年,却依旧没让你改变半分,我可以接受你留给我那个朋友的位置,但决不允许你把爱情留给旁人!」 说的人云淡风轻,听的人,平復的无一丝波澜。 即使有些人心透的如一面明镜,他也可以不用计较的装作稀里煳涂。就像南兮所说,严炔这个人不过就是秉承知恩图报,你别越界,我决不干涉,但一旦越界,绝无撤回的可能。 第155页 「你是医生,罗嘉良!」他大声的质问:「是我,是我将她放在一个唯一的位置,你要恨,你要怨,我就站在这里随你处置,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凭什么,有什么权利来剥夺我的孩子!」 「严炔,你还没搞清楚吗?你和南兮,早就没有可能了!你和我一样,爱而不得罢了!」 「罗嘉良!」 「是南兮她自己不想要的,是她求着我,求着我打掉那个孩子,是她……」 紧接而来是第二拳,严炔使出了全部力气让面前这个人闭嘴。罗嘉良摔倒在茶几角,血腥充斥着鼻尖,低头,血迹叭叭的滴落。 胡乱的擦一通,扶着边角吃力的站起来,以一种悽惨的笑质问:「你有没有想过,在南兮那里自己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为了救弟弟才被逼嫁给你,可她的弟弟却因你奶奶成为植物人。她等了两年终于醒过来,最后还是因为你,因为你尸骨无存!」 罗嘉良静静的看着严炔,他们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这个场景,曾无数次的出现在罗嘉良的梦中。 他和严炔拔剑相对,一剑刺进对方的胸膛,毫不留情。只是如今当真的这一天到来,他才发现,其实并不怎么痛,远不及他过去这十年痛。 罗嘉良笑了笑,仿佛眼角都在滴着血,他说:「严炔,你就是一个不祥之人,在你身边的人无一会有好下场。」 他说的很轻很淡,却又坚定不已。 他坚信这是一个事实,风颳不动雨浇不灭。 「我知道你噁心我,我在你眼里一文不值,可你在南兮那里,也同样如此!」罗嘉良一步步逼近严炔,继续:「现在那个待在乔莫峰身边的南兮,还有什么理由要为你严炔生下这个孩子!难道你还以为,她非你不可?你还不想放弃吗?」 「我没打算放弃!」严炔说:「恨我又如何,从小到大,我唯一不缺的,就是恨。可那又能如何,南兮是我严炔的妻子,我死都不会放手!而你罗嘉良,别让我再看到你!我只问你一句话,南兮呢?」 闻言,罗嘉良笑了,他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说:「我替她约了一场手术,这个点,手术应该快要结束了。」 「罗嘉良!」严炔抬手对着他的右边脸就是一拳,吼:「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原本,我以为我可以。」罗嘉良笑,笑的讽刺,咧着的嘴唇处已沾了血。 严炔一脚上去,他用了十分的力,毫无情理可言,罗嘉良几乎被踢飞出去,撞到墙角,倒在地上呻吟了两声,再转头吐一口鲜血,抬眼直直的望着眼前人。 他的那双眼睛仿佛是胜利者的姿态,摧毁了严炔最后的冷静。大步上前将罗嘉良像一滩烂泥似的揪起来,紧接着又是两拳,倒向身旁一个巨大的鱼缸,缸碎鱼出,挣扎了两下,奄奄一息。 罗嘉良整个人躺在了破碎的玻璃渣中,浅灰色的衬衣上满满都是血迹,可谓是吓坏了后来的林霍。 林霍使劲的将严炔推远了一些,吼:「混蛋,你要杀了他吗?」 「杀人偿命,不应该吗!」严炔红了眼睛,林霍有理由相信,他真的会杀了他。 罗嘉良慢慢的站了起来,一手扶着墙角,脸部抽搐问:「严炔,你现在恨我吧?」 记忆里,罗嘉良很少喊这个全名,让林霍心生太多的不适跟强烈的不祥预感。 「什么狗屁朋友,我们就应该像现在这样,早就该这样,你死我活了!」罗嘉良偏头吐了一口血,继续道:「你可知,我有多恨,不比你少一点严炔!我恨了十年,恨我父亲当年将你带到我面前,恨我这么些年坚定着幻想着那一点点的可能性,更恨……竟也无法说服自己,两个男人可不可以在一起!」 「罗嘉良,你疯了!」林霍吼道。 「我还要顾及什么?」他反问:「我罗嘉良十年如一日爱着一个男人,可笑吗?可耻吗?不要脸吗?那又能怎样,反正,于他而言十年无足轻重,即便我还想再假装,可能吗?」 「你最好不要越界罗嘉良!」严炔最后的底线。 「哈哈哈……」罗嘉良像一个疯子似的大笑:「我也努力过,南兮是我唯一的救赎,唯一一个我可以将就,可以不用非你严炔不可的救赎,老天真爱捉弄人啊!」 罗嘉良笑的悽惨,咧了咧嘴角,平淡的说:「所以,我杀了他。」 林霍吓的抖了抖,还未明了这个「他」究竟指谁,严炔再一脚将眼前人踢倒在地上,罗嘉良挣扎了些久,终是再无力气站起来。 「你杀了他!」严炔整个人都在颤抖,「你告诉我,你杀了谁?你告诉我!」 「那个孩子,不是你的。」罗嘉良淡淡道:「南兮亲口跟我说的,她在我面前哭,哭哑了嗓子,严炔,我做的这些,终究还是为了你,为了保全你的名誉罢了,我从未后悔!」 林霍终是听懂了,终是大脑空白了好久好久。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严炔一手抡起一旁的椅子高高举起,也许,这一把下去他也不后悔。 「严炔!」林霍死死拖着他,「就算南兮今天在这里,她也不会让你动这个手!」 严炔仅存的一些理智抽回,举起的手僵在半空中,念着那个名字,那是他这一生最为珍贵。 「陈方根本就没动她。」严炔喃喃自语,「那个孩子,是我的。」 第156页 几乎所有人,所有人都会试探性的问她,这个孩子,是不是跟陈方有关,只有严炔,只有他,连问都不问。 他信她,信她所说每句话,他从未怀疑过! 直到这一刻,罗嘉良才看明白些许,他们,是那样相配,相配到任何一个人站在他俩中间都该死,都不可饶恕! 罗嘉良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开口:「她在医院,这个消息,媒体暂时还不知道,你现在去,还能见到她。」 . 都是一些常规的检查,只不过罗嘉良太过于小心了些,又得避着媒体,所以一次产检南兮分开做了好几天,这天,当她刚从产检室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门外站着的人。 那个,昨晚还出现在她梦里的男人。 他看上去异常的颓废,黑色西服的袖口处皱了好大一块,像是几天都没有睡过觉一般,一双眼红的厉害,血红丝绕着,乍一看上去,可怕的紧。 严炔的目光停留在南兮身上,沿着往下,平坦的小腹像是一把利刃,疼痛在告诉着他真相。 这个男人一向缺少耐心,这是南兮对严炔的初印象。可是此刻,他只是这么看着他,却是半句话都不肯说,他好像,再也不愿意跟她开口说话一般。 南兮从他的眼睛里还看出,他恨她。 很疼,浑身都疼,疼到颤抖,却只是咬着牙。 两个人,目光在对方身上停留,在做最后的努力,将爱转为恨! 「南兮……」他开口即嘶哑,「你怎么忍心的?那是一个生命,活生生的,南兮,我宁可你不顾一切杀了的,是我!」 四年里,南兮第一次见他哭。 那个在林慧梅墓前都没有掉泪的严炔哭的像个孩子,那么刺眼。南兮微微颤抖,指甲嵌到手心里,钻心的疼。 她憋着奔溃的最后一层护盾,往前挪了挪脚步,开口:「严炔,你……」 「我的。」他指着自己的胸口,几乎泣不成声,「那是我的孩子,南兮,你为什么不要他?」 严炔背靠着墙角缓缓滑下去,那般无力,他用手掩着面,哭的像个孩子。 「难道你,真的那么恨我,恨到这种程度吗?」 南兮蹲在他面前,捧着他的脸,问:「罗嘉良跟你说什么了?或者,你听到了什么?」 严炔缓缓抬头,执着的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要他?」 「他?」南兮顺着严炔的视线,停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她想,她应该猜到罗嘉良说什么了。 「我要他。」南兮道:「严炔,我当然要他。」 严炔怔然抬头:「可罗嘉良说……」 「他骗你的。」 或许,仅仅是不甘心,找了这么一个由头来惩罚他吧。 严炔指了指身后紧闭的房门:「你不是刚从那里……」 「那是产检室。」南兮抱了抱他,「严炔,刚刚我看到孩子动了,你跟我的孩子,你知道,我捨不得的。」 严炔喜极而泣,他轻轻摸着南兮的小腹,哽咽着问:「他在动吗?」 「这会没有。」南兮笑,低头看到严炔的手背上还留着淡淡的血迹,问:「罗嘉良是不是挨打了?」 严炔点了点头。 「你打他干吗?」南兮瞪他,「要不是罗嘉良,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办。」 「他该打!」严炔丝毫不内疚,「这种事,你不找我,干吗非得去找罗嘉良?」 「你知道,我不能找你。」南兮看着他的眼睛,说:「不仅不能找,严炔,接下来我还要离开一段时间。」 严炔抬眼看她。 「媒体盯得太紧了,我可以不计较流言蜚语,但我不想让我的孩子不明不白,我也……我也很是狼狈,在孩子没有出生之前,说再多都是无异,离开一段时间为我们都好。」 这点,严炔比谁都明白。 南兮从此不在出现在大家视线之下,这件事总有一天再不会有人谈及提起,可若是南兮还像现在这样生活在媒体的监视下,这个问题就永远存在。 永远不明不白。 第72章 偏偏 「刀山火海,走近他的那条路都可…… 自那之后, 严炔好似没了踪迹,好多天都没有再出现。 兴许,是媒体盯得过于紧了。 南兮是跟乔莫峰一起去的机场, 答应了要走的,一路走来, 甚至,都没敢回头看看身后的路。 乔莫峰去办理登机,她一个人低着头坐在候机室。厚重的帽子,密不透风的口罩包裹着。身旁坐着两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肆无忌惮的八卦着奇奇怪怪的八卦。 一人道:「听闻南兮真的息影了, 好像是跟严氏闹翻了。」 一人答:「裸照都出来了, 严氏怎么可能还会要她!」 「唉,什么爱啊情啊的, 还是得好好斟酌。你看,本以为攀上了严氏就可以前途顺畅, 谁知,结果一出事立马甩手不认, 毫不留情的一脚踢开, 一点情面都不留。」 「这么说来,严氏也是亏得慌, 晨之见和南兮, 都可惜了。」 「可不是嘛, 自那严炔接手严氏以来, 可谓是一天不如一天, 这不,自己又疯了。」 「疯了?」 「你没听说吗,严炔可不是严氏血脉,他是他母亲程佟跟外面的男人生的, 严氏为了颜面才一直压着这个消息,听说严炔身上还背着两条人命呢,这有钱人家的孩子什么都能被压下去。如今不知得罪了什么人被捅了出来,听说,严炔已经消失很久了。小时候就是一个疯小孩,长大还是逃不过疯子的命运。」 第157页 「早已封神的音乐天才c.he竟然是这样的真面目……」 「……」 听着那女子一阵唏嘘,突然胸口有个位置狠狠的开始疼了。 怪不得,怪不得严炔消失了这么久。 那些大义凌然的看客们不会放过一个六岁的孩子,如今更不会饶过严炔了。 谣言很可怕,它可怕在于,说这话的人永远都不会意识到,自己就是一个刽子手,插在旁人心口的那些剑,是他们亲手送上去的。 她的大脑在那一刻停止了运作,不想再往前走了,只有一个念头,严炔在等她。二十年前,她未能站在那个疯小孩的身旁,二十年后,她决不允许任何人的无端指责。 没跑两步,被人拽住了去路。回头,乔莫峰气喘吁吁,一只手里紧紧的握着两张机票,不询问,也未放手。 「莫峰,抱歉,我有很重要的事,现在不能跟你走,你知道……」 「南兮。」他打断她,恳求的语气:「能不能把你对他的担心跟顾虑全数放下,严炔不是当年那个小孩子了,他能处理好这件事。」 「你早就知道?」抬眼,是不加掩饰的指责:「莫峰,在这件事上你不该瞒我!」 「严炔没那么脆弱,他的身边,有林霍,有严氏,就算没有南兮,他同样可以高傲的重新站立。有些事情,不是他承受不起,只是你认为的无法承受!」 「你不会明白的!」南兮摇头:「你不会明白母亲这个字眼对于严炔来说意味着什么,是支撑他活着的理由。他……不是一个受了伤愿意把伤口露出来的人,他会拼劲全力的伪装,给自己带上厚重的铠甲,直到喘不上气!他不愿任何人看到他的脆弱跟无助,不然,二十年前就不会一步一步将自己逼疯!莫峰,对不起,这个时候,我不能丢下他!」 乔莫峰微颤抖着,他极度痛苦,痛苦到抽搐,强迫自己冷静半晌,问了一个他一直想知道却没敢问出口的问题,他问:「南兮,在你眼里,严炔究竟有多重要?」 「我爱他。」她说:「刀山火海,走近他的那条路都可以闯一闯。」 转身,决然。 谁也阻止不了这场奋不顾身的解救与被解救! 严炔的别墅外面围满了记者,看来,这帮记者应该是做了足够的准备。南兮打电话给林霍,接电话的是严又琪。 「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严炔并非为我严氏之人的事实,她的母亲害的我们一家家破人亡,南兮你曾问我为什么那么抵抗严炔,你告诉我,我怎么能容忍?」 「我找林霍!」严又琪所说一个字都没从她耳朵里进,她忽视着这一切,一切对严炔的不公。 严又琪笑:「是啊,南兮你也并非严家人,自然不会懂得二十年前我们失去了什么,程佟又从我们这拿走了什么!」 「是,我是不懂!」南兮说:「但我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谁的罪该让谁来担的道理,若是严总真有那本事,你们所失去的大可去找程佟讨回来,而不是在一个六岁的孩子身上演绎你们的无能!而我丈夫在过去这二十年来所受的所有伤痛,我是不是该找你来要?」 严又琪哑然,她似乎真的快要忘记了,当年,严炔,不过才六岁。而真正逼疯严炔的,是她,是严氏众人,是那些想要以牙还牙的自以为自己所做合情合理的严氏长辈。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没有人意识到自己错了,也没有人愿意承担这份罪孽。 她似乎真的快要忘记了,她将自己这一生所有的残忍跟狠心都用在了那个六岁孩子的身上。 仇恨让她蒙蔽了双眼,似乎从来都没有看清楚,严炔不过和林霍是一般年纪。她将林霍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后,不忍风吹日晒的时候,严炔正承受着这世间最残忍的伤害。 这笔帐,又该找谁来还? 南兮轻笑一声继续:「严总,你每年都要举办多场慈善宴会,亲手解救众多患有自闭症的不幸小孩,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注意过就在你身边,你的身边一直都存在着一位自闭症少年?你是远近闻名的慈善家,有没有真的扪心自问,这个称号究竟担不担得起?」 鸦雀无声,良久的沉默,那端再度有了声音:「南兮,是我。」 唿一口气,委屈的想哭,咬着牙问:「林霍,能不能帮帮我?」 「你说。」 「严炔,我想救他!但门口太多记者了,我进不去。」带着明显的哭腔。 「我知道了!」笃定而又踏实的答案。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如南兮所愿,那些个记者像被谁操控着一般,不约而同的奔向了另一个方向。 林霍,把控着操盘手。 . 打开门,伫立在门口,一片狼藉,无处放脚。她怕严炔沉默着躲在黑暗里包裹那个伤口,此刻却欣慰他选择了释放。残破不堪的茶几,花瓶,翻倒的凌乱的书架倒让她安心了不少,只是,些些点点的鲜红血迹有些触目惊心。 轻喊一声「严炔」,回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声。一路上了二楼,扭动卧室房门,几乎同时刻,一个坚硬的,有力的臂膀将她牢牢圈住。 他抱的太紧,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这样,就不用再去考虑分离。 南兮一度窒息,龇牙咧嘴嚷嚷着从严炔的怀抱挣脱,一只手捧着那张挂了彩的脸来来回回的看,甚是想念,满含泪水的抱怨:「严炔,我老公生的那么好看,要是因为你毁了容,我可不答应!」 第158页 他笑,一个没站稳,瘫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忽而没了笑,低着头,像是做了错事,不敢抬头看一眼。 南兮半跪在他面前,把他埋下去的那张脸抬起对着自己,认真的憋了气的问:「我回来,你不表示欢迎的话,我会觉得,我可能不该来这里。」 他同样认真,思索良久,看着她,道:「今日来,往日还要走的话,不会欢迎!」 讨价还价,倒用的有模有样! 南兮不语,注视着严炔略显紧张的神情,他攥着手心,充满了小心翼翼,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回答。 他那般害怕,害怕到连头不敢抬起来。 南兮莫名眼眶一阵湿润,夏正祥曾说,严炔是个极端之人,他的爱承接起来不是那么容易,很容易变的变态,会给对方施加无尽的负担。 但其实严炔没有,他很好,好到所有人都不相信。 严炔是不愿为难南兮的,即便他再极端,对于南兮而言,仍旧是那个最温柔的存在。 「对不起严炔,」南兮哽咽,「对不起,我不该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严炔怔怔望着她,良久都没有回话。 该说对不起的人,也不止一人。 「严炔没想过要放开南兮的手,那南兮能不能也不要再放开我的手?」他似乎是在祈求,说:「不要再说分开之类的话南兮,我离不开你。」 我离不开你,如此直白的话语,倒不像是从严炔嘴里说出来的。 承接不住的,往往都不是极端,而是厚重。 . 其实在很久之前南兮就听关琳讲过,严氏过去的那些事并非空穴来风,只是林慧梅处理的很干净,故而这么些年,从未有人将目标对准严炔。可如今,那些早已被埋葬的往事却有人全盘抖出,林霍也是查了很久才找出此人。 陈方冷笑,是一种不罢休的僵持,他说:「我费了大半辈子的心血爬上来的位置,严炔说否决就否决,是他,逼到我在这个圈子无地自容,也是他,让我这么些年穷困潦倒,像一个乞丐一般的游走在这座繁华的城市!迟早有一天,严炔也会变得跟我一样,跟我一样的无人问津,我要让他尝尝,这种从天堂到地狱的滋味!」 南兮看向自己眼前放着的一杯水,杯口还冒着热气,顺手拿起,以迅雷之快朝着陈方使劲摔过去,顿时,杯子落地,成为碎渣。 陈方也算是眼疾手快,偏头,没砸中正心,但还是额头处有些些点点的血迹冒出来。他摸摸自己的额头,一时暴跳如雷,站起来指着南兮破口大骂:「南兮,你搞清楚了,严炔已不是严氏高高在上的公子哥了,他不过就是一个有娘生没爹养的遗弃子罢了,你为他进了监狱,这笔帐可真不划算!」 南兮亦起身,走上前,将陈方眼前的那杯水拿起又重重的放到桌子上,由于力度太大,有不少水洒了出来,左右摇晃。 她说:「划不划算不是你够这个资格来评判的!我拿杯子砸你,同样,你也可以砸向我,至于结果,若我伤重于你,我无话可说,有很多事情,有来有往便会有趣很多!但若你今日里再敢多说一句严炔的不是,我向你保证接下来砸过来的就不止一杯水这么简单了!」 「陈方,你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就你这脑袋,跟营养不良没长好的核桃似的,里面有馅没馅都不知道,你嘚瑟个什么劲?」 她说:「严炔永远都不可能跟你一样,即便没了他严氏的身份地位,他依旧堂堂正正。即便从此消失匿迹,世人也都会永远记得音乐天才c.he,不管过去多少年,他依然有无数的作品流传,依然会有很多人追逐他的印记!而你,不出几个月,就像一块抹布一般的被扔在角落,没人垂怜你,也无人会捡起,直到渐渐变烂,变臭,世人均绕道而行,直至消失不见,无任何存留过的痕迹!没有人会记得你,偶尔有一两个人当饭后闲谈的说起,也只不过是一身臭名!陈方,你拿什么跟严炔比,你也太自不量力!」 再看向陈方,坐在那一动不动,南兮指着门口方向:「我现在看都不想看到你,还不走,难道等着招待你一顿午饭不成?」 陈方起身,对着南兮笑,他说:「南兮,你大概还不知道,究竟是谁背叛了你吧。你那好朋友关琳,可是真好骗,我随口一句承诺都能让她不遗余力的帮我置严炔于死地,真是好笑!」 南兮握紧了拳头,闭眼,只一个字:「滚!」 第73章 偏偏 南兮,哪呢? 关琳今天有一场秀要走, 这些年过去了,她仍旧停在原地,在旁人的口中依旧还是一个野模。 往前走的那条路, 早已被梅玉堵的死死的。 陈方是唯一向她伸出手的人,代价, 是背叛。 她见惯过灯红酒绿,尝试过无数次的酩酊大醉,一步错步步错。 想要看清陈方并不难,她早就心知肚明, 可这却并不影响她出卖南兮的事实。 「关琳?关琳?你怎么了?」同事摇着她的胳膊问, 「怎么了丢魂了?」 「没……」关琳咧着嘴笑,既苍白又可怕, 「没,就是想起了一点事。」 「什么事啊, 你怎么跟刚刚做了噩梦似的。」 关琳没说,她这一生当真是噩梦。 突然门口窸窸窣窣的一阵骚动, 她不经意的瞥了一眼, 对上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第159页 南兮的新闻近一段时间一直挂在头条上,关琳就算不想看见也不行。 「南兮啊!真是南兮?」 「她怎么跑这来了?」 「不应该没脸见人么?怎么还气势汹汹的?」 周围碎言碎语一直不停, 距离关琳最近的一位模特稍偏头问关琳:「我早就听说你认识南兮, 你们之前还是很好的朋友, 她是来找你的吧?真羡慕, 有这么一位大明星朋友, 你也不常提起,我可不可以找她要个签名?关琳,要不你帮我要,我也不太好……她过来了。」 关琳起身, 努力的挤了挤笑容,开口:「南……」 「啪」的一声,响彻整个房间。 南兮毫不犹豫,没给关琳任何准备的时间,仓促的合情合理。 关琳似乎并不惊讶,也没有愤怒,她没有多余的表情,一瞬间,南兮有一种错觉,她这结实的一巴掌像是打在了一个洋娃娃上。 洋娃娃不会疼,不会内疚,更不会道歉。 「如果我猜的没错,陈方应该是毫不犹豫的供出我了吧?」关琳笑着问。 陈方反水倒是不稀奇,关琳傻就傻在,她当初真的相信过陈方,相信陈方能带她走出那段淤泥。 「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南兮问。 「他答应我,会为我制作专辑,让我出道,为我摆平梅玉。」 「他自己都自顾不暇了,你还指望他能顾得上你?」南兮觉得可笑。 「是啊。」她笑出了泪,说:「可即便是骗我之类的话,陈方也是唯一一个。」 她说:「南兮,我也想好好生活的,可是为什么,成了如今这般?为了往前爬一爬,我不惜陪睡,多糟糕的男人都得笑脸相迎。梅玉跟她丈夫早就名存实亡,明面上各玩各的,可即便如此,她仍然不放过我,为什么?」 关琳笑的悽惨,说:「希望渺茫又如何,我对我自己都能如此残忍,严炔一个旁人,又关我何事?」 「你口中的旁人是我半条命!」南兮说:「关琳,我南兮一向唯唯诺诺,如若有人打我一巴掌,转身再道个歉,我定当会觉得他也是不小心。但你最好记住了,如若严炔因为你有任何闪失,我会让你明白,梅玉的手段也不过如此!」 . 接下来的几天,严炔似乎回到了小时候,没有妈妈陪会放肆的喊叫,而南兮,充当了这个妈妈的身份。 他总是垂着脑袋,一言不发,他甚至,不允许房子里透进来半点光。他将自己置于绝对的黑暗之中,他又走回了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他无可自拔。 最终,严炔还是被安排住了院,南兮寸步不离。 最严重的时候,他不认得其他人,只是无限依赖南兮一人,他总是牢牢抱着她,说:「你不在,我会死。」 说的就像举手发誓一样认真。 南兮摸着他的头髮,总是说:「严炔,如果未来有那种可能,请务必好好活着。」 他摇头,甚至会哭。 罗嘉良的父亲mr luo是国外非常有名的一位心理医生,为了严炔,罗嘉良生生将他从国外带了回来。 林霍不停的转圈圈,问:「怎么会突然这样?这种病……它怎么治?」 罗教授看上去倒也镇定:「这种病诱因太多,归根结底,心理的屏障始终没有打开,不过还好,按照目前来看,比前些年要好一些。」 罗教授转过头看了一眼南兮,笑了笑说:「当然,主要的功劳还在南小姐这里,他至少,是能信任一个人的。」 「前些年?」林霍瞪大了眼睛,「他前些年生病了?怎么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 罗教授跟罗嘉良互相望了一眼,没有吭声。 「比这还严重?」林霍僵着身子,「那他……那他当年一个人出的国,谁照顾他?」 罗嘉良摇了摇头。 那段日子,他甚至连想都不敢再想一遍,那时候的严炔,甚至连罗教授都想过要放弃。 那个时候,谁都不知道,这个人还能不能活过来,还能不能正常的活着。 南兮呆呆的坐在病房门口,严炔偶尔会有意识,一旦有意识了,他总会嘴里一个劲的喃喃自语喊着「南兮」,只有这两个字才能稍微减少一些他的痛苦。 林霍静悄悄的坐在南兮身旁,怀里抱着小狼狗,小狼狗清澈的大眼小心翼翼的瞅了南兮两眼,开始垂着脑袋搭在林霍的肩头一动不动。 这只狗,南兮前几日又还给许念了,她已然没有精力再去养它了,而显然,许念也没有,转手又送给林霍了。林霍虽然得了小狼狗,可是小狼狗是只重情义的狗,怎么看,林霍都像是不得宠的后爹。 「它很不开心。」林霍指了指肩头的小狼狗说,「南兮,你养了它得对它负责不是,找后妈也不能这么随便,念念靠不靠谱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不,她扔给我人就跑了,这直接后妈就变后爹了!」 南兮瞥了一眼,没动,只是眼珠子转了一圈。 「能不能别这样。」林霍失了失神,说:「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会没事的。」 「我知道。」南兮木讷,「我知道他会清醒过来的,他捨不得我。」 「去休息会吧。」林霍说,「他睡着了,我看着就行,就算你不休息,孩子也不行。」 「林霍。」南兮喊他。 「嗯?」 第160页 「你有没有做过对不起严炔的事情?」南兮问。 「有吧。」林霍径直道:「没有照顾好你,辜负了他当初对我的信任,算吗?」 「不算。」南兮忍不住想哭,问:「我是问对他,仅仅是对他这个人。你有没有,对不起他过?」 「有。」林霍像是在回忆,开口,「当年,我们大概七八岁的样子,我记得很清楚,每次我跟着我妈去看望奶奶的时候,我都能从严炔的身上看到新的伤口,当时我问他怎么受伤了,那个时候,他已经不太愿意跟我说话,有的时候会回一句没事,大多时候都不吭声。」 林霍苦笑:「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当年舅舅竟然是那么对他的。」 不仅如此,严肖海是怎么对待严炔的,林慧梅跟严悸都是知情者,却对此只当没看见。 人人都说严炔很混,不孝,哪怕是林慧梅病重期间也总是把老人家气个半死,可谁知,严炔究竟怀着多大的善意再喊她一声「老太太」的。 没有人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劲接受所有的不公,他活着有多艰难! 可悲的是,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林慧梅不喜欢他,眼神里甚至带着恨意,他知道严悸的心思,他被整个世界抛弃! 可事实上,当年的林霍也仅仅十来岁而已,怨他又有什么用! 「我也没有。」她更怨的是自己罢了,「我没有好好的去抱一抱他,没有告诉他我爱他,没有很坚定的说过一句不离开他之类的话,明明我知道,他那么怕失去。」 这个世界总归太不美好,阴谋算计,欺骗利用……总有人在单纯的爱他,没有目的,他总该知道的…… . 南兮的身体,到底不能日夜不歇的陪在医院了,她被几人轮流劝说最终上了回家的车,好好睡一觉,好好等他,等他再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 很困,却是怎么都睡不着。 百无聊奈,南兮抹黑摸着手机,翻了翻朋友圈,突然,一条陌生的朋友圈信息跳了出来,于这深夜,跳到她的眼前。 像是什么利器狠狠刮着她的心脏,疼的抽搐。 严炔从未发过朋友圈,他的朋友圈一向都是一片空白,而现在,就在那空白之处,多了一条动态。 仅仅五个字:南兮,哪呢? 这些天,她其实很少哭,因为她总有预感,严炔只是暂时的,他会好的,他会回来,只是病了而已,没什么了不起,可就在这一刻,突然就忍不住了。 眼泪就像断了线,突然之间就把生离和死别摆在了她的眼前。 严炔总是跟她说「没了你,我会死的」,可事实上,没了严炔的南兮,她不知道可以熬过几个日夜,现在,她几乎快要熬不下去了。 南兮闭着眼拨了司机的电话,没有多说什么,只说她要回医院,一刻都不能多等。 医院内,严炔睁着大眼,在闹。 南兮在走廊上的时候,她就听到他的声音,一直在问:「南兮呢,她去哪了?」 「南兮呢?」 「在这。」南兮沖他笑了笑,「南兮一直都在,一刻都不离开。」 第74章 偏偏 这场乱局仿佛无形之中被人重新洗…… 这边严炔还是老样子, 丝毫没有进展,就连一向信心有余的罗教授这几天都眉头皱的极深,那边, 乔莫峰和温晓的婚礼便提上了日程。 一经发布激起无数浪花,似乎鲜有人质疑这感情的真假, 郎才女貌,一向值得鼓掌。 南兮比谁都希望,这不是乔莫峰孤注一掷的博弈。 可仍旧,不乏有清醒的人知晓, 这场戏, 很快就要收场了。 「莫峰,放弃吧, 不要再往前走了,还来得及。」南兮看着他, 说:「你别这样。」 「来不及了。」乔莫峰淡然问:「南兮,我要结婚了, 你不祝福我吗?」 南兮抬眼看向面前人, 他是那样坚定,仿佛是断了所有的退路。 他的执念究竟有多深, 铁了心的要给这一切画上句号。 乔莫峰就是这样, 认定要做的事谁都撼动不了。 「我不会祝福你。」南兮坚定道:「你听着, 我不会祝福你!」 「没关系。」乔莫峰浅淡的笑了笑, 「明天还是希望你能到, 亲眼见证我们的幸福,如果实在不行,我也不强求,南兮, 就这样吧。」 说罢,揽着温晓转身,那模样,一度让南兮慌神。 他们极度恩爱,彼此不相离。 「温晓,你也疯了吗?」南兮喊道。 温晓脚步顿了顿,低头好像说了些什么,但南兮没有听得清。 所有该的不该的,都重新拉开了帷幕,这场乱局仿佛无形之中被人重新洗了牌,看不出赢家。 大红色的帷幕背后,偷梁换柱者数不胜数,不是只有一副牌,这游戏有太多的不可能出现。 温晓在婚礼现场看到林霍的身影,吓出一身冷汗。这人单纯的长了一副来闹事的脸,都懒得去伪装半分。 「你来干什么?」温晓皱着眉问。 「来替严炔送你结婚礼物。」林霍笑,「他先前嘱咐了的,一定要带给你。」 乔莫峰可谓是尽心尽责,他几乎请了大半个圈内人,更是放任记者媒体随意拍摄,几乎完全透明。倾尽全力为温晓定做了价值连城的婚纱,长约三米多的拖尾,乍一看,纯白的还未染上任何颜色。他们手挽手,羡煞了众人。 第161页 「乔莫峰先生,你是否愿意娶温晓小姐为妻子,无论顺境或逆境,贫穷或富裕,无论年轻漂亮还是容颜老去,你都将毫无保留的爱她,忠诚直到永远?」 台下一众人起闹,热情高涨。温晓胆怯的盯着乔莫峰,每个环节,每一步她都走的无比吃力,至少还在奢望,不要在这么多的注视下让自己成为一个笑话。 「乔莫峰先生,你是否愿意娶温晓小姐为妻?」司仪手心捏了一把汗,他离新郎官最近,那眼神,完全可以用含情脉脉来形容。 乔莫峰黯然别过南兮的瞩目,握着温晓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几分,温晓吃痛,仍旧很是温柔的喊了一声「莫峰」。 「我愿意。」他笑着答。 「温晓小姐,你是否愿意嫁于乔莫峰先生为妻,无论顺境或逆境,贫穷或富裕,无论年轻帅气还是容颜老去,你都将毫无保留的爱他,忠诚直到永远?」 温晓饱含热泪,深吸了一口气,她像是有很多话要说,酝酿了半天,只得回:「我愿意。」 没有人不相信温晓这三个字的分量,她从未如此真诚。 被这份真诚第一个打动的当属乔莫峰,今晚的准新郎。他的眼眸出水,含情脉脉,那一抹笑藏于嘴角,快要藏不住。 他疯了,在这最后时刻疯的不像样子,离他最近的温晓背上生出了丝丝薄汗。 「我为你准备了惊喜。」他抓紧了温晓的手,仿佛是怕她逃跑,说:「从今天开始,我们荣辱与共,一起吧。」 身后大屏幕骤然暗了下来,温晓惊慌失措,大约等了十秒,「嘭」的一声揉碎了她的皇冠,被无数人踩在脚下,踩烂,烂泥一抔! 「你要跟我合作,筹码呢?」是陈方的声音。 温晓冷呵一声,「我能把南兮送到你面前随你处置,这个筹码顶用吗?」 「南兮跟我无冤无仇,我没有理由这么做,你知道我想要的只是严炔。」 「所以我才需要和你合作!」温晓说:「严炔这个人,包裹的如同铜墙铁壁,你穿不透他,不得不承认,你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但是,只要撕烂了南兮,严炔便认你处置,跪在你面前的景象不想看到吗?」 「......」 现场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听得到,就连现场的媒体记者都忘了运行自己的工作。 掐断了这一段录音,随即无缝衔接甩进来一段画面,模煳不清的黑白画面,画面中有四个人,其中三个人被挡了面处理了声音,唯一正面而视的那个人,便是谢家归。 「温晓?你别看她装纯装的像个无害小白兔,为了一部电影求我上她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不过说实在的,床上功夫倒不差,勉为其难我给她一次爆红的机会,她都得跪着感谢我!」 一阵闹堂而笑,另外一人道:「听说,她早就明码标价的卖了,主要是还不贵,快要被玩死了,怎么重口味都能接受。」 「哈哈哈哈...听说还被一位大老闆拍了视频要挟了,那视频都传到不少人那里了,明码标价估计是不行了,她现在啊,免费都得求着这些人!」 震破天际的嘲笑从四个人的猥琐里穿透屏幕,落回这洁白的婚礼现场。温晓直直的站在台上,没有遮羞布,她直面被撕开的惨痛,「哗啦」一声开膛破肚的声音清晰入耳。 被乔莫峰牵着的手未松开半分,这份礼物由她最爱之人亲手赠予,她不得不接。 「你为什么不直接递把刀给我?」温晓问,她想,如果是你递出来的,说不定我会接呢。 乔莫峰惨烈一笑,道:「别急,还没完。」 只见屏幕画面陡然一转,喘息声、嬉笑声、荒唐声如期而至,两具赤裸的男女彼此纠缠,无码高清。拍摄的人或许是个艺术家,真的是能卖高价的那种,说不上唯美,但至少画面的两个人是真心的享受其中。 这画面,不是每个人都能目不斜视的面对,可偏偏,乔莫峰可以。他的视线对准了屏幕,如同观看一部无关痛痒,甚至不值得给出半句评价的麻木电影。 「你听我说,莫峰……」温晓颤抖的用另一只手抓住乔莫峰的胳膊,祈求道:「你相信我,我对他们没有感情,从始至终,我只爱过你一个人!我是被逼的,他们逼我,我没有办法,我不想沦为所有人的笑话,我只有那么一条路,你相信我啊!!」 「你还不明白吗?」乔莫峰冷冷的开口:「你是被逼还是真心,和我有什么关系?」 温晓僵在那里,怔怔的望着面前人。 「如果你不去招惹南兮,我对你的生活不会感兴趣。温晓,你那么爱我怎么就非要要了我的命呢?南兮当日所受今日我悉数还给你,从此你我两清。」 「不!」温晓拼命摇头,她的骄傲,她的自尊在这一刻荡然无存。死死抱住乔莫峰不让他挪动半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我要你爱我,我要你眼里心里只有我一个人,怎么就不行!你不要去爱南兮了好不好……她什么都有,她根本就不缺被爱,可是……可是我缺啊!一分,半分都行……今天是我们的婚礼,我求你不要走好不好?」 乔莫峰垂眼看向温晓,曾几何时,她还是倔强的追梦女孩,有着一股天塌下来都能顶一顶的势头,如今,却只剩眼下这般了。 她不在乎手段,只要结果。结果如人意,过程只如抹布,随即丢掉即可。乔莫峰埋怨自己,是不是当初他太过于纵容她,如果当时费心的拉她一把,不让她一步步走向这深渊,是不是会有所不同? 第162页 「还不够难堪吗?」乔莫峰轻轻将环在自己腰上的两只手扳了下来,道:「在你想要伤害南兮的那一刻就该明白,我和你不会有什么结果。」 「可是,可是你看看……」温晓艰难的转身,指着站在门口的南兮,喊:「她不爱你,她也不需要你了,你在她眼里不足重要,不抵严炔一根手指头珍贵!莫峰,你怎么就看不到,没有人会像我一样爱你,没有人会给你比我更多的爱,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人这般不顾脸面的去爱你,再也不会有了!」 「那又如何?」乔莫峰说:「你只不过是感动了你自己罢了,我不需要。」 这场婚礼,随着新郎的离场迈向了终点,终点处,是各大媒体熬夜加班奋笔疾书报导的一场荒唐,是网络冲浪者久久未曾停歇的口水讨伐,是无关痛痒的男女老少聚集的饭后谈资,更是温晓一个人临头对上的暗无天日。 这场讨伐,波及了不少人。颓靡的情色交易网,网住的不止温晓这一个人,踩着血尸一步步往上爬的不在少数,人人自危。 而乔莫峰,再也没了踪影。 第75章 偏偏 他说:「温晓跳楼了。」 近几天以来, 温晓收到了无数的快递,几乎快要堆满整个客厅。她失神的半跪在那一堆一堆的包装严实的快递盒子前,突然, 「扑腾扑腾」两声,压在最下面的一个快递动弹了两下, 将她堆码整齐的一道壁垒炸平。 「装鬼吗?」温晓眼神沿着这寂静的客厅走了一圈,未有一束阳光射进来,今天是个阴雨天。 「我偏不信这个邪!」她疯狂的从最底下掏出一个快递,未曾停下来喘一口气, 拿着剪刀「哗啦」一声从中间划开。 「用鬼吓我?你们就这本事!真是好笑!」将手伸了进去, 「我温晓怕过什么,我就不信, 我会折在你们这些人手里,真是……啊!!!」 一只被开膛了的兔子, 浑身的白毛染成了血红色,她刚用手提出来的时候还睁着眼睛, 只是简短的睁开了半秒便「啪啦」一下软在她手里。 「啊!!!!!」温晓不要命的甩开, 「吧嗒」一下甩在洁白的墙壁,顺着墙壁滑下去, 留下几道血印, 如同是被噼开了爪子, 「滋」的一声划在她的心口。 「谁?」温晓趴在地上, 接近抽噎般的吼:「到底是谁!你们要干什么, 你们究竟要干什么!」 回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音。她侧头看向客厅整个一面的大镜子,这是当初她为了矫正自己的仪态装的,整个客厅几乎被透明的镜子包裹, 四面八方,是数不完的疯女人,让她一遍又一遍的正视自己。 不论是南兮,还是严炔,又或者乔莫峰,无一例外都是一些人的白月光,他们都拥有成千上万的粉丝,可是温晓,却在简短的时间里将这些人树为劲敌。 网络的口水之战渐渐演变为现实的疯狂报復,她的家门口一天二十四小时被人监视,无一例外,全是讨伐。 这几天,她相继收到了死老鼠,遗像、甚至冥币。更为恐怖的是,每到夜晚,她都能听到一个女孩在唱着阴森的小曲,唱着唱着就会哭。 「对不起……」温晓每晚都会磕头认错,她不知道那声音究竟是谁的,甚至无法分辨这究竟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实存在。 再坏的人,也怕旧人入梦。 她不间断的大把大把喝着安眠药,可每到深夜,却总是睁着眼睛瑟瑟发抖。 她害怕黑夜,开始追求彻夜的灯火通明,她努力地,倔强的,想要在这场漩涡中生存下来。从没有哪一刻,她对于生这般渴望。 灯光刺眼,投射在地面上,墙壁上的血迹,一阵晕眩。她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刚要往卧室走,「啪」的一声陷入了一片黑暗。 不知是哪个神秘人,断掉了她房子里的电,她不禁大叫,听到自己的回声,仿佛是一声声的绝望。 抖抖索索的摸到自己的手机,望着还不到百分之十的电,莫名的笑的有点苍白。她坚定的拨通了她的最后一通电话,她想好了,不祈求,不哭诉,只是简单地,简单的再听听他的声音。 可当真的电话接通,听到那个倍感思恋的声音传来的时候,她丢弃了所有的冷静。哭喊:「莫峰,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那边沉默,连一声喘息都没有发出,温晓不死心的喊:「我真的害怕,莫峰,有人在敲我的门,这里没有电,很黑,你知道我怕黑……」 「他们寄死老鼠死兔子给我,他们都堵在门口,我根本出不去,我……」 「跟我什么关系?」无比冷静,夹着一丝不耐烦,打断了温晓所有的期待,一下子没收了她仅剩的温暖。 乔莫峰继续道:「我早就说过,世上之事都有因果报应,如今只是你报应到了,谁都救不了你!」 温晓凄笑,他撇的那样清,不带半点缓然。 「我对你不好吗乔莫峰?」她质问,垂眼泪滴落在地板,「我不够爱你吗?我做了很多错事,伤害了很多人,但我从来都没有,都没有想要伤害你!你怎么就……对我这么残忍?」 「为什么?事到如今温晓你却问我为什么?」乔莫峰冷笑,「你从来都不曾了解我,你也不会知道南兮对我来讲意味着什么。」 指甲嵌进肉里,她全身颤抖,问:「即便你跟她永无可能,即便她那么深爱严炔,你也无所谓吗?」 第163页 「是!」乔莫峰坚定的语气毋庸置疑,「都无所谓,我要她这一生幸福安康的活着!如果她希望我不再打扰,不再出现在她面前,即便日后再也不见,我也要祝她此生平安!只要她想要,只要我能给,我都会……」 「嘟嘟」的忙音,终是耗完了最后一点光亮。 灯枯油灭,这一生,又何尝不是如此。 只要她想要,只要我能给…… 温晓嘴角轻蔑的上扬,自言自语道:「乔莫峰,你果真是太小看我了。」 似笑非笑,终是卸下了所有的负担,突然的,想到了一个恶作剧,来戏弄这些人。 只是啊只是,你会不会后悔? . 天微亮,南兮又做噩梦了,与一些千奇百怪的怪物纠缠了一整晚。 她还没完全醒明白,先接到了林霍的电话。 「南兮,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你要做好准备。」 南兮一怔,问:「严炔怎么了?」 「不是严炔。」林霍道:「我怕你看到消息受惊,这个事情还是由我亲自跟你说比较好,我现在就在你门外,你先开门。」 到底多大的事,值得林霍这般不放心直接跑到她门口看着了? 南兮慢吞吞的穿鞋下床,说:「你说吧,我也不是承受力这么差的一个人。」 南兮下了楼,走到客厅,手刚摸到门把,刚拉开一条门缝,林霍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他说:「温晓跳楼了。」 南兮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一句话「轰」的一声炸开了她隐匿已久的镣铐。 一脚踏下去,成空。 恩恩怨怨,最终不过阴阳相隔。 所有都可以释怀,释怀这个世界所有的不善。 温晓大约是在晚上十一点钟从窗户跳下去的,当场死亡。她房子里那些匿名而来的快递警方全部取了案,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她什么都没有留下,没有一字半句的交託。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乔莫峰的,乔莫峰被警方传唤做了笔录。 温晓的葬礼是公开的,这是她家人的意思。她这一生无奈于平凡,永无知足的追求,就连最后的那拼命一搏,也是鼓足勇气的。 她的灵堂外三三两两摆上了鲜花,是她的粉丝为她做的。生前丑鄙不堪无人愿意接纳,死后也算是收穫了一点什么。里里外外哭声不断,是她仅剩的价值。 她一直都很想知道自己在乔莫峰的眼里究竟值几分,就连往下跳的那最后几秒里想的还是乔莫峰会不会后悔,会不会至死都记着她。 在这一点上,她应该是赌赢了的。 如果没有后来那些事,乔莫峰从未想过放弃她。初见温晓的时候,她的身上有一股奇特的光芒,是那种永不服输的坚韧。她会成功,这是乔莫峰第一次见到温晓就笃定的事情,她一定会成功。 可是谁知道,温晓到最后只剩下了成功二字,除此以外的其他她都为自己迫不及待的成功垫了路,包括良知! 她太不择手段,为达目的誓不罢休。她可以不去计较交换的筹码,只要你能让我赢,故而越陷越深,直到一种自己再也做不了主的场面。有的时候想,她太单纯了,她大大的低估了坏人可以坏到的程度,甚至,她想去学那些坏人,将那些阴谋算计学的有模有样! 究竟是谁教坏了她,又是谁率先放弃了她? 乔莫峰静立于灵堂前,将这三五年来来回回细数了一遍。温晓的死,要负责任的人太多了,仔细算来,每个人的手上都留有鲜血,最后她用自杀一个人全部承接了去。 转身,南兮立于身后,手里抱着一束鲜花。她不是专门来看温晓的,只是只有在这里才能找得到乔莫峰罢了。 南兮将手中的花静然横放在墓碑前,静静的驻足了两秒,然后转身问身后人:「这段日子你去哪里了?」 「我一路在逃。」乔莫峰道:「拼了命的在跑,但是她用这种方式阻断了我逃跑的路线,我必须得停下脚步好好看看,再好好的去看看她。也许太迟了,显得荒唐可笑,却是我眼下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南兮试着去安慰他:「你不用太自责,不是你的错……」 可乔莫峰却摇头:「不,南兮,你不知道,那天晚上她打电话给我,我本来是可以救她的,但是我没有这样做,事实上,我不想那么做。一直以来,我都太高估了她,黑暗淹没不透她,死老鼠死兔子的恶作剧只是恶作剧……但其实不是,她喜欢兔子,喜欢那种白绒绒的小白兔,她怕黑,怕到极致!我都知道,我知道她所有的喜好跟恐惧,但我还是没有向她伸出手。如果要在活着的人中选一个罪魁祸首,不是那些粉转黑的疯狂粉丝,而是我,一定是我!总有人要来承担后果的,我逃不掉!」 垂眼,是无比哀痛的存在。 第76章 偏偏 尾声 南兮用热毛巾替严炔擦着额头, 像是在跟他唠嗑似的说:「你知道吗严炔,温晓死了,我突然觉得, 其实,恨挺不牢靠的。」 原本以为她会记恨温晓一辈子, 可就在林霍告诉她温晓跳楼的时候突然就好像一切挺没意思的。 有什么好恨的,远不及爱来的欢喜。 「所以啊严炔,你要赶紧好起来,我积攒了太多的爱, 都要给你。」 严炔抬头看着她, 仍旧不说话。唯一的表示,可能就是揪着南兮衣襟往自己身边扯了扯, 也不知道他是想要说明什么。 第164页 南兮笑了笑,低下头吻了吻他的额间。 已经八个月了, 距离预产期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南兮挺着大肚子弯腰挺不方便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 已经退化至一两岁小孩子心智的严炔在这时候却还会帮南兮端着肚子,在一旁扶着她, 看上去乖的紧。 南兮摸着肚子, 说:「严炔, 我们的孩子很健康, 我希望, 在进手术室之前能看到你好起来,我其实很害怕,毕竟是第一次生孩子。」 说完,南兮自己都笑了, 「你不在身边,我总是很害怕,做什么都很害怕,所以,你要给我力量,知道吗?」 严炔抬头怔怔的望着她,没有表示。 唉,南兮嘆了一口气,眼下的严炔与婴儿几乎无异,她期待他能给出什么回答呢? 南兮刚想放弃,在这个时候,严炔却莫名的点了点头,点头的时候上下晃着,像个小孩子,可爱的紧。 南兮笑,帮他顺了顺头髮。 「躺回床上去。」南兮指了指身后的床,说:「严炔,你先睡会好不好,我去找找罗嘉良,问问他我……」 严炔摇了摇头,拽着南兮的胳膊。 南兮无奈,只得柔声安抚:「听话严炔,你先睡会,我不太舒服,要出去一趟好吗?」 这下,他没有继续摇头了,可拽着她胳膊的手却是丝毫没有松开。 南兮额头冷汗都快冒了出来,肚子疼的像刀绞一般,直觉不妙。 她还没来得及往地上看一眼,严炔的脸首先白了,一片寡白。 「严炔,严……」 南兮低头一看,地上已经攒了一滩了,羊水破了—— 严炔抓着她胳膊的那双手几乎嵌进了她的肉里。 南兮几乎快要不能说话:「松手,严炔%……严炔,帮我叫一下……叫一下林霍,他在门……门口。」 半晌,严炔都没有动静。 一股温热从南兮双腿传来,「啪嗒啪嗒」两声落在地上,南兮僵着身子去看,红色的,是血。 只一眼,她眼前一黑。 「南兮……」 就在这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遮住了南兮的眼睛,替她挡去了一切。 很轻很轻,轻的几乎没有重量的手掌先行捂住了南兮的眼睛,他很温柔,带着南兮贪恋的味道。 南兮一怔,出声:「严炔?」 「听话,别睁眼。」他的声音也很轻,没有嘆气,没有多余的修饰,一向一针见血。 下一秒,南兮横空被严炔拦腰抱起,风一般的沖了出去—— 不远处林霍和罗嘉良狂奔而来,南兮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吐露不出。 进手术室的时候,南兮拼命抓紧了严炔的手,含煳:「我要你陪着我,严炔,我要你陪着!」 林霍急了:「南兮,严炔他还不行,他……」 「好。」严炔出声,「别怕,我在,别害怕。」 南兮使劲点头。 林霍这才偏头去看,刚才太着急了,他竟然忘记了,是严炔抱着南兮出来的。 「你,你好了?」 「嗯。」 「卧槽!你他妈终于好了!」 林霍很想哭,但他还没来得及哭出来,转眼又陷入了另一轮的担忧。 半个小时后,随着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林霍双膝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许念咬着指甲,含着泪花瞥了林霍一眼:「出息!」 半刻之后,医生走了出来,即便带着口罩,也不难看出来一双眼笑的完成了一条缝。 大夫说:「恭喜,母女平安。」 . 许念小心翼翼的戳了戳孩子的半边脸,仰着头问林霍:「你看她像妈妈一点还是像爸爸一点啊?」 林霍瞅了半天,得了结论:「这眼都没睁开,鬼能瞅出来。」 「滚!」许念大骂:「我觉得像妈妈一点,像南兮,长大了美的要人命!」 「胡说,像他爸那也不丑啊!」林霍又戳了戳她的另一边脸,问:「这小孩子应该喊我什么?」 许念抬头看着林霍,半晌突然大笑:「喊你丑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