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传奇》 第一章 儿时玩伴,依依惜别 群山环绕之中,坐落着一处村落,与其说是一处村落,倒不如说是零散着十几户人家。这里的人都以农为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过着同样的生活。在一个草木茂盛的山丘上,一个岁十二三的姑娘正在上蹿下跳,满头大汗地赶着一群四处乱跑的猪。苏姨家的母猪刚下了一群猪崽子。这不,姑娘每天要做的事就是放猪。临近中午,苏姨像往常一样来喊她回家吃饭。“云丫头,吃饭啦。”苏姨一边喊着一边上山找云丫头,帮她一起把猪群赶回家。“苏姨,我在这儿。”云丫头向苏姨招了招手。俩人一同赶着猪群下山了。苏姨看着小猪崽们一个个圆滚滚的,夸赞云丫头说“不错呀,丫头。这群猪你倒是照顾得可以呀,几天时间这些个小崽子就有模有样啦。哈哈哈哈。”“那是的,苏姨。等着吧,我一定能把它们都养得超过它们的母亲。”她指着那头又肥又壮的大母猪说道。“傻孩子,这放猪的活儿终究不是女娃子该做的事呀。你还是回去跟我好好学烧饭和针线活儿,将来能找户人家嫁了。”“苏姨,你是知道的,我不喜欢做那些事情,整体呆在家里围着灶台转,还有那个那个缝缝补补的活计,我干不来。放猪挺适合我的,自由自在。”“你呀……”苏姨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云丫头的脑门,无奈地叹了口气。 几年前,苏姨的丈夫上山砍柴,掉进深沟里,摔死了。留下苏姨和一个几岁的孩子。云丫头名叫云歌,没人知道她姓什么。据当年在野地里捡到她的老奶奶回忆,当时是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老奶奶在地里干完活儿,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一个孩子在哭,这孩子只有一岁多,问她家在哪儿,父母是谁,她也不会说话,只是忽闪着两只大眼睛看着老奶奶。老奶奶抱起她四处喊“这是谁家的孩子呀?”结果一路上也没找到孩子的家人。小丫头在老奶奶怀里也不哭了,当时天边出现了灿烂美丽的火烧云,她用小手指着远处的天空,让老奶奶看。老奶奶于是停下了脚步,和她一起望着那一大片如火一般的云。老奶奶把孩子带回了家,寻思着给孩子起个名字,遇到这孩子的时候,天边出现了火烧云,老奶奶想到了一个“云”字,老奶奶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像男孩子一样坚强,就用谐音给孩子起了个小名叫“云歌”。老奶奶在云歌十岁的时候就过世了。从那以后,云歌就一个人生活了。村里的人都很善良,时不时给云歌送些粮食,家里种的蔬菜。哪家孩子长大了,替下来的衣服也会拿给云歌。就这样,云歌在全村人的庇佑下不知不觉长大成人。懂事之后,她感觉到不能白拿大家的东西,所以平时谁家需要帮忙,她都会主动过去帮忙。自从苏姨成了寡妇后,她帮苏姨家的事情就比别家多了些。苏姨也渐渐地把她当女儿看待。云歌和苏姨把猪群赶进猪圈,小十一跑了过来,“云姐姐,云姐姐,陪我玩儿,陪我玩儿。”“吃饭啦,玩儿什么玩儿!”苏姨责怪道。“小十一乖,姐姐带你去河边洗手,洗了手,吃完饭之后姐姐陪你玩,好不好?”“嗯,好。”小十一拉着云歌的手一路走到了小河边。“姐姐看,脸上有泥巴呢,你今天又捏什么玩意儿啦?”说着,云歌给小十一洗了脸和手。“今天我捏了一只大黄狗。有这——么大。”小十一用小小的手臂比划着,十分得意。“好的。小十一真棒!以后就让这只大黄狗给咱们看门,保护咱们好不好?”“好!” 傍晚时分,云歌听到有人在小院儿门口喊她。“云歌,云歌,你在吗?”闻声看去,是阿泽和汐儿。他们都是和云歌一起玩儿大的伙伴。“阿泽,汐儿,你们怎么来了?”云歌连忙到门口去迎他们。“云歌,咱们去小河那边走走吧。”汐儿说着,三个人一行来到小河旁。“云歌,其实我来是和你道别的。”阿泽有些不舍地说道。“啊,你也要离开了?”云歌虽然感到有些意外,但也在预料之中,这不过是迟早的事儿。“我家人帮我在华都的一个布庄某了一份差事,是我家一个远房亲戚开的。”“你要去华都?是靖国都城吗?”“是的。明天就启程。”“啊,这么快!”云歌和汐儿齐声说道。“云歌,汐儿。我实在不忍咱们三个分开,我求母亲说让你们跟我一起去。可母亲说,女孩子不宜在外抛头露面。但是你们放心,一旦我在那边站稳了脚跟,就会回来接你们。到时候咱们三个还能在一起。”“村里有点儿能力的人家都搬走了,年轻人更是寥寥无几了。说不定哪天,爹爹也会带着我们全家搬走的。”汐儿叹气说道。汐儿的话有些刺激到云歌了,要说村里现在的情况,她无依无靠一个人,苏姨是一个寡妇,也就属她们家的境况最差了。 汐儿觉察到了云歌的表情,连忙说“云歌,如果有一天,我们也要搬走,我一定求爹爹,带着你一起。”“我不会丢下苏姨和小十一的,如果有一天要离开,我会带着她们一起走的,我会自己想办法的。”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不远处青山连绵,脚下溪水潺潺,山林中鸟叫声此起彼伏,身后的村庄时不时传来几声犬吠,但却显得异常寂静。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各自怀揣着心思,一同看向远处那条唯一通往外界的羊肠小路,明白迟早有一天,他们三个都会离开这个山清水秀,风景如画的地方,去寻找更广阔的天地。阿泽打断了大家的思绪,“云歌,汐儿。这些是我之前看过的一些书籍。你俩都不识字,如果有一天去了外面的世界,不识字是会吃亏的。你们去找常先生,求他教你们读书认字。虽然老先生脾气倔了点儿,但心肠很好。我了解他。”两人接过了阿泽的包裹。“阿泽,这个给你。”汐儿递给阿泽一个平安符,“这是我做的平安符,你带在身上,可以保你路上平安。”云歌也想送阿泽点儿什么,可是感觉自己没有什么特殊的礼物能送阿泽。她在身上摸了摸,摸到一块小石头,是之前在山上捡到的。这是一块接近椭圆形的紫色石头,表面很光滑。“我没有什么能送你的,这块石头看着很漂亮,送给你吧。”阿泽接过了两人的礼物,小心地收好,说道“我会好好保管的。” 第二章 女扮男装,华都谋生 阿泽走后,云歌和汐儿去找常先生,恳请他教两个人识字。老先生眼看着村里的孩子越来越少,自己的满腹学识也将无施展之地。正在郁闷之时,这两个姑娘来求学了。尽管他心里还是希望他的学生能是男儿,但是眼下也没有什么好挑剔的了,便答应了。为了能腾出时间上私塾,云歌比往日早起了一个时辰,然后赶着猪去山里。晌午时分,苏姨会去山里找她,然后一起把猪赶回来归圈。这时候,云歌就急急忙忙跑去常先生的家里去读书。苏姨有时候心疼云歌,经常会给她手里塞点吃的。等云歌去了私塾,汐儿已经在那里了。这时候,私塾里已经没有人了,正常来上课的几个小儿郎已经放学了。常先生单独给云歌和汐儿讲课。下午傍晚时分也是一样,云歌和汐儿也会去私塾上课。自从识字后,云歌对书籍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常先生的书房有不少书,他允许云歌和汐儿随意翻阅,还可以带回家去读。通过书籍,云歌看到了外面的大千世界,原来,她们村子所在的这个地方不归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是一个置于政权之外的地方。而她经常听到的四个国家的名字,南靖北威,东夏国西珞。靖国,兴盛商业;威国,尚武之国;东夏国,礼乐之邦;珞迦国,佛教圣地。这四个国家分别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而云歌居住的村落处于中心地带,但由于周围被群山遮挡,只有一条小路通往外界,而通往的便是靖国地界,靖国都城便是华都。相传很久以前,四国之间发生过战争,各国帝王都想吞并对方,扩大疆土面积。但由于四国之间的中心地带便是重峦叠嶂的山峰,交通不便,所以没有哪个国家能占领中间位置,进而攻击剩下的四国。所以,四国互相牵制,百年来也相安无事。因为四个国家的经济各有倚重,所以需要互通所需,各国之间一直保有外交和贸易往来。 时光飞逝,转眼间三年光阴忽嗖而过,云歌也年方二八了。汐儿已在一年前举家搬迁到了靖国。如今,云歌也决定要离开了。三年来,阿泽没有一点消息,她想阿泽一定是还没有干出一番事业。可是,云歌不想再等了,三年时间,她读完了常先生书房里所有的书,她急着要去看外面的世界,看看是否与书中所说的一样。她与苏姨商量,让苏姨和小十一跟她一起走。去了华都,先找到阿泽,然后一定能谋条生路,毕竟阿泽已经去了三年了,对那里熟悉。苏姨一开始顾虑很多,但也有所心动,主要是为了小十一着想,她最终答应了云歌,跟她一起离开。家里的鸡猪给了村里的其他人家,换来了一些粮食。苏姨做了许多路上方便携带的饼子,她们又收拾了些必要的衣物和炊具,同粮食一起放在小推车上。几天前,苏姨在夜里赶时间给云歌做了一身衣服,是男式的。苏姨觉得路上艰险,让云歌女扮男装会更安全些。临出发的那天,苏姨用布袋子装了一些家乡土。 路上走了三天三夜,她们白天赶路,晚上随便找个遮挡处歇息。好在一路上没遇到坏人。第四天他们到了靖国都城华都的城门下,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三人进了城门,眼前的景象是她们从未看到过的,热闹的街市上人流攒动,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抬头看两边重楼飞阁,雕梁绣户。三人都齐齐看呆了眼,云歌难掩激动的心情,暗下决心,一定要在这繁华的都城寻一个安身之地,照顾好苏姨和小十一。他们兴奋地一路东瞧西望,总觉得看不够。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落到了西头,这才把三人拉回了现实。眼看天就黑了,上哪儿找歇脚的地儿呢。她们没有钱住店,只好又出了城门,在郊外寻得一处年久失修的小庙,在那里过夜。 翌日清晨,三个人早早醒来,简单梳洗一番后,苏姨给小十一穿上了最好的衣服,她还拿出自己年轻时穿得一身漂亮衣服递给云歌,让云歌换上。“这身衣服还很新,我一直没舍得穿。来,穿上试试。”苏姨在云歌面前比划着衣服。云歌拒绝了,“苏姨,您收起来吧,我打算继续男扮女装。今天进城后,咱们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阿泽,需得先寻一个落脚处,之后再慢慢打听。我扮成男儿方便做事。”“也对啊。还是云歌想得周到。”苏姨回道。三人这一回体体面面二次进城。正在街上边走边寻思着找个营生做,突然看到前面一家酒楼前围了一圈人,只见有一个人站在酒楼门口说着什么。于是,她们也凑了上去,云歌听那人说店里要招两个打杂的伙计后,连忙挤到人群前面,跟着其他人一样,举手大声说“我,我!”那人扫视了一下人群,指着一个年轻小伙说“你,过来。”然后,又开始扫视人群,云歌眼睛一直看着那个,流露出恳切的眼神。果然,那人注意到了她。便指着她说,“你,你也来。”云歌激动坏了,急忙跟了上去。“掌柜的,掌柜的,你们还要不要别的干活的人呢,做饭的,砍柴烧水的,打扫院子的,什么活儿都行,您行行好,我还有两个人。”“我只招了你,管不了别人。你还想不想做这份差事了。”“想做想做,但是我们是刚刚来这里的外乡人,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呀。求求您,也把他们收留了吧。”“掌柜的,您人善积德,生意兴隆,就收留了我娘儿俩吧,我什么活儿都能干。”苏姨也向点老板哀求道。“得了,得了,我这招一个,来了仨。”三人高兴地与店老板一同到了后院。这件拆房,你们收拾收拾住下吧。咱可说好了,你,在店里跑堂。”他指着云歌说。“你呢,平时就砍砍柴,打打水,打扫下后院儿。我供你们吃住,月钱只能给一个人的。”“行,月钱给苏姨,我不要。”晚上,三人住在尽管简陋无比的柴房,但还是无比得开心。她们的新生活开始了。 这家酒楼叫福庆楼,是华都很有名气的酒楼之一,楼有三层,规模不小。华都是生意人的天下,往来商人络绎不绝,因此酒楼和客栈的生意非常兴隆。云歌每天在店里忙着给客人上菜。客人走后打扫桌子。一天下来腰酸腿疼,但她能坚持住。为了不让人看出她是女儿身,体力上可能不行。每天她都积极地忙里忙外,众人看在眼里。其实,这都得力于她之前放猪的经历,赶着猪上山下山,她锻炼一个结实的身体。所以,即便日子久了,也没有人对她的性别起疑。一晃间,一年过去了。云歌,苏姨和小十一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一年时间,她也在不断打听阿泽的消息,逢人就问,可是,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线索。 这天,店里记账的陈叔请了告假,他在老家的母亲病逝了,他要回去奔丧,这一走可能就是一年,甚至三载。店里没了管账的,掌柜找到云歌,想让云歌做这份差事。平时他有注意到云歌识字,而且经过这一年来的观察,他发现云歌这孩子人不但勤快,而且还十分诚实善良。依据他多年的看人经验,云歌的人品绝对考得住。就这样,云歌从一个活计晋升成了店里管账的。从此,云歌也开始拿薪水了。苏姨得知了这个消息后,也为云歌开心。掌柜也给她们换了间住房。让他们搬进了一件比较宽敞的下房去住了。有了两份薪水,云歌想到了让小十一去读私塾。虽然平时她也会教小十一认一些字,但终究还是要读书的。日子渐渐好了起来,华都每年举行两次大型的集会,开春一次,暮秋一次。今年的春季集会,老板特意给她们放了半天假,让她们去赶集,体验一下华都城隆重的集会是什么模样的。云歌带着苏姨和小十一,把大型热闹的集会从头到尾逛了个遍,还有各种街头表演,三个人看得津津有味,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也让三人眼花缭乱。云歌也买了一些物品,给家里添置了些必要的家具,还买了一些新布,给苏姨和小十一做衣服。她自己呢,看到那些颜色好看的布料,也想拥有一身漂亮的女装,可惜自己现在穿不上。其他的物品呢,觉得没什么需要买的。苏姨看出了云歌的心思,把她拉到一个卖梳子的小摊那儿,给她挑了一把精美的木梳。虽然她那乌黑的长发不能显露出来,但每天也需要梳头,梳子能用得上。 自从管账以来,云歌逐渐摸清了如何经营一家酒楼。店里来的客人大都是做生意的商人,他们在饭桌上洽谈生意,互相交流信息,讨论今年什么买卖好做,什么生意比较惨淡,等等。时间久了,云歌对做生意了解的越来越多,也产生的兴趣。 有几位来顾客甚至跟云歌成了熟人。一天,申老板在席间说自己看上了一档买卖,只可惜最近在资金上有些转不开,但错过了时机,就再没这么好的机会了,他正在为这事发愁呢。一旁的云歌听了之后,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自己现在也存有一些积蓄,目前也没有用钱的地方,不如拿来入股申老板的买卖,赚得一些红利。 她走上前去,一边给申老板和他的朋友蒋老板倒酒,一边说“申老板,云歌倒是有一个主意,不知您愿听否?”“哦,说来听听。”“您只是钱都在别的买卖上,当下周转不开。而如今这个买卖错过了也未免有些可惜。这众人拾柴火焰高,倘若几个人把钱凑一凑,也就凑出来呢。您呢,在生意做成之后,给大家分些许红利。这样一来,大家都得到了好处。岂不是两全其美?云歌愿意入股,不知申老板意下如何?”“哎呀呀,云歌小弟果然聪慧啊,平日里我观看你言谈举止,便觉得不像是一般酒楼打杂的小二。现在看来,小弟将来绝不止是一个管账的佣人呀。”“这主意不错,若这笔买卖能有的赚,我也愿意入股。”申老板的朋友附议着。“好!申某做生意向来都是以诚为本,绝不说大话空话,也不做没有把握的生意。”“太好了,既然蒋老板也愿意入股,那小弟可是沾了二位大哥的光了,小弟这点钱微不足道,还望两位大哥日后多多关照小弟。今天这桌我请两位哥哥。来,二位哥哥。”“来来,干!”“干!”随后,云歌拿来了纸笔,写了一个契约。申老板按了手印。三人各执一份。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申老板就来还钱了,连本带息,丝毫不差,云歌小赚了一笔。当时她把自己的钱和苏姨的钱一起借了出去。如今,她不但原原本本还给了苏姨,还多出了一些银两。申老板挺欣赏云歌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头脑和胆识,便与他兄弟相称。之后,若是有稳赚的买卖,都会拉上云歌。尽管申老板做的也不是什么大生意,但他多年来走南闯北,靠着诚信做生意,倒也赚得盆满钵满。结识申大哥后,她还特意拜托申大哥帮忙打听阿泽的消息。她只知道阿泽在一家丝绸铺子做活,却不知丝绸铺子叫什么名字。华都开丝绸铺子的少说也有几十家。但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申大哥给打听到了。当云歌抱着激动与忐忑的心情赶往那家丝绸铺子时,却被店主人告知。阿泽早在一年前就离开靖国,去了东夏国,去经营另一家丝绸铺子了。店主人告诉云歌,阿泽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做事让人放心,所以他就安排阿泽去东夏国当新丝绸铺子的老板了。好消息是,这回云歌有了阿泽的住址,她可以给阿泽写信了。 第三章 商业奇才,小试牛刀 在酒楼干了三年,云歌觉得是时候自己出去闯天下了。她想自己开一家客栈,也经营酒楼生意。她很早就看上了一处地方,也去那里考察了好几次。为了不与现在的老板抢生意,她看上的那处地方在城西头,而福庆楼在城的最东头。尽管这几年也攒下来不少钱,但开酒楼还远远不够。她想让申大哥入股,于是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申老板。申老板听了之后拍手叫好。“我就知道你小子有志气。”就这样,云歌带着苏姨和小十一离开了福庆楼,开了属于她们自己的客栈兼酒楼。云歌给客栈取名为“青云客栈”。客栈能够顺利开张,申大哥帮了很大的忙,刚开始全靠申大哥到处宣传,并介绍自己生意场上的朋友入住客栈。 申大哥在华都有一处空宅子。他觉得空着也是空着,便让云歌他们搬过去住了。其实云歌平时都住在客栈,她让苏姨和小十一去住。苏姨年纪也大了,小十一也十三岁了。而且他认为自己已经是一个男子汉了,所以他不允许大家再叫他小十一了,于是大家改口叫他十一。云歌想让他过了弱冠之年再来客栈帮忙。现在正是小十一的大好时光,他可以读书游学,过无忧无虑的生活。云歌给阿泽去信,打算让十一游历东夏国。早就听闻东夏国是礼乐之邦,文风浓厚,他想让十一去体验一番,长长见识。十一跟着申大哥安排的商队去了东夏国。 打理客栈虽然辛苦,但凡事由自己做主,云歌也乐在其中。有一件事让云歌烦恼,究竟要不要公开她的女儿身呢。如果让人们知道她是女的,那些与他熟识的人,包括申大哥,会不会觉怪她呢?有时她与苏姨一起住在宅子里的时候,在夜里也会换上女装,盯着镜子看上一阵,觉得镜子里的人有些陌生。的确,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忘了她是一位姑娘。苏姨每每看她女孩子的模样,就会感叹“我们云歌真是出落成一个美人啦,只可惜,你这女儿身什么时候才能公之于众呢?”这时候,云歌总会说些安慰她的话。 因为寻找阿泽的缘故,云歌与丝绸铺子的杨老板也熟识了。她买布料都是去杨老板的铺子。杨老板已年近花甲,膝下有三个女儿,只有一个儿子。这个儿子被从小惯到大,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后因结识不良人,染上了赌博,欠了一大笔债。老人被气得半死,但也无可奈何。只得当铺子还债。他找到云歌,希望她能把铺子接下来,全当帮他一个忙,云歌答应了。老人家决定要离开伤心之地,正好东夏国那边还有间铺子,于是他们打算搬去那里。永远不回来了。经过这次变故,老人的身体大不如前,他的儿子似乎在一夜之间长大了。也许,这也是一件好事。杨老板一家搬到东夏国,正好换回了阿泽。云歌接手了铺子,请阿泽经营。两个童年时的玩伴,在分别四年之后终于重聚了。云歌更改了店铺的名字。将“杨氏布庄”改为“云锦布庄”。至于云歌是女子的身份,她让阿泽替她保密。 云歌接手布庄的生意后没几天,一群无赖便前来闹事。这群无赖便是杨老板儿子结识的那帮流氓,他们叫嚣着说之前欠的钱没还完,要找杨老板说个清楚。阿泽和店里的小二一直向他们解释说,之前的杨老板已经把店卖了,全家人也都搬走了。可是那帮人就是不听,还嚷嚷着说不还钱就要砸铺子。阿泽见势不妙,急忙派人去找云歌,云歌听后,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对策。只好叫人赶快去求助申大哥。最后,是申大哥带着十来个家丁和仆役赶往布庄,那伙人见寡不敌众,便散了。 几天之后,云歌一个人在街上逛着,快到苏姨的生辰了,她想为苏姨亲自挑一些精美的首饰和衣服。走到一个巷口时,突然被两个粗壮大汉拦住了,她吓得急忙往回跑,不料又钻出两个人堵住了她的去路。她自知跑是没有用了。便大喊起来“你们要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要打劫吗?”“哼,打劫?我们是来讨债的,欠钱还钱,天经地义,弟兄们,是不是?”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冷笑着说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何来的还钱一说。你们分明就是一群无赖!”“你不认识我们,可我们认识你呀。弟兄们,上!把这个小白脸绑了去讨债!”说着,四个人一拥而上,正要动手。就在此刻,一位身着白衣的年轻和尚站了出来。“阿弥陀佛。几位施主在此为难一位小施主,以多欺少,有违君子风范。不如听小僧一劝,如果他果真欠钱不还,施主可以报官,由官府来裁断。”“臭和尚,多管闲事!”几个人听了和尚的话,恼羞成怒。正要上前对和尚无力。此刻,云歌灵机一动。急忙大声喊“知府大人,知府大人,请为小人做主!”一时间,众人愣住了,正当四个无赖抬起脖子四处张望之时,云歌迅速拉起小和尚的胳膊飞奔起来。这时,四人才知道上了当,骂骂咧咧追了过去。“施主,施主,你莫不是真欠了那些人钱吧。你若是真欠了钱,自当还钱。为何能一跑了之呢?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怎么能说谎骗人呢。你跑就罢了,又为何拉着我一起跑呢?”小和尚一边跟着跑,一边叨叨着。“呆和尚,不跑难道在原地被打吗?你没看到那些人长得凶神恶煞,不怀好意吗?我欠他们钱?哼!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你看我这打扮,像缺钱的样子吗?”拐了两条街,后面的人还穷追不舍。两人都跑不动了,小和尚自告奋勇说,“施主你先跑吧。我去拦住他们。”就在这时,云歌发现一个极好的藏身之处。他拉着小和尚钻进一条只容得下两人侧身站着的窄巷子。那群人没又发现,继续向前面追去了。 云歌和小和尚面对面站着,两人的身体紧贴着,两人都跑得气喘吁吁。云歌的额头和脖子都沁出了汗。小和尚更是满脸通红,汗直往下流。因为实在是挨得太近了,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此时小和尚支支吾吾地问道,“施主,你是……。是小僧唐突了。”说着,小和尚慌忙挤出了巷子。“啊,不好。小和尚发现了我的女儿身了。”云歌这才意识到小和尚的反应。但转眼间她又觉得,自己跟这个小和尚萍水相逢,即便他知道了又如何。她镇定下来,仔细正眼瞧了瞧小和尚。此刻的小和尚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白嫩的脸庞泛着一阵阵红晕,一双宛如清泉的眼睛低垂着,长长的睫毛根根清晰可见。云歌竟然一时间呆住了。“这么俊俏的一张脸,居然做了和尚。可惜,可惜呀。”“施主你说什么?”小和尚听她嘟囔,好奇问道。她竟不知不觉说出口,“噢,没什么。那个,小师父如何称呼?”“小僧,小僧法号元真。方才是小僧唐突女施主了。还请施主原谅。”“元真小师父,谢谢你仗义相助。关于那个,还请你替我保密。你我虽不相识,但佛家不是讲求缘分吗?我听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你是从哪里来的?”“小僧是从珞迦国而来,师父让我来此化缘。”“那你一路上风餐露宿,一定很辛苦吧。你现今住哪儿呢?”“我借宿在西山上的法源寺。”“我叫云歌,是青云客栈的老板。日后,你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来找我。只是,你可不能透露我的身份。并非我故意期满,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小僧遵守便是。”“那就此别过,后会有期。”“阿弥陀佛。” 经过了那群无赖当街抓人一事,云歌便在布庄和客栈加强了防备。出门也会带两个随从,或者尽量乘坐马车。时间久了,便无人再来闹事。 第四章 天下情报,尽在青鸢 东夏国都城昊,青玉楼里的一间密室中,青鸢社的首领木青云正在阅读从各地传回来的情报:威国,新皇帝刚刚登基,此人极具野心,在做太子时便表现出了杀伐果决的性格,据情报分析,新帝继位,极有可能会开疆拓土,侵略他国。靖国,老皇帝已近暮年,几位皇子便蠢蠢欲动,朝廷官员也纷纷开始站队。靖国太子是皇长子,很早便被立为太子,只可惜,在立太子三年之后,太子的母后,也就是先皇后早逝,其母家的势力也开始渐渐衰落,这样便给了其他皇子觊觎未来储君的机会。目前对太子有威胁的有两位皇子,靖国二皇子和五皇子。珞迦国,政教合一的国度,虽为四个国家之中实力最弱的一个,但宗教力量不容小觑。其护国寺上下一众僧人肩负着保家卫国的重任,寺内高僧林立,且不乏深谙谋略之辈。相比之下,东夏国,历来以礼乐之邦自称,论武力不及威国,论经济不及靖国。东夏国之所以能立足数百年,靠的是上下一心、君民一心,更靠的是两大家族的世代维护。这两大家族便是以当朝丞相为首的百里世家和以大司马为首的凌氏望族。而如今,两大家族经过世代的明争暗斗,矛盾已愈发激烈。东夏国的皇族为姬姓,并非出自两大名门望族,但皇族的地位依然稳固,其实皇族也间接牵制了两大望族的势力,三股势力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微妙局面,这一局面一旦被破坏,后果不堪设想。而如今,丞相百里淳与大司马凌渊二人在朝堂上表面关系和睦,实则面和心离。如果被威国觉察到了这一点,势必会先拿东夏国开刀。木青云一脸愁容,神情严肃。他亲手创立了青鸢社,这是一个收集情报的组织。他的情报网遍布四国,收集各种有价值的情报进行交易,不单单是有关朝廷的情报。其实更不为人知的是,木青云背后还有一个主子,一个他唯一效忠的主子,那便是当今的东夏国皇帝。木青云本是楚国人,年少时便来到东夏国求学,后结识了当时还是皇子的姬启,两人很投缘,从那时起便开始秘密为这位皇子做事。这时,青玉楼的老板娘进来了,青玉楼表面上是一个烟花之地,实际上这里是青鸢社的总舵。老板娘绿芙是木青云的手下,自青鸢社创立之初便跟随他至今。“首领,可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绿芙端来一杯热茶给主人,问道。“有些事,你没必要知道,打理好青玉楼的生意。记住,做事一定要谨慎,千万不能暴露了青鸢社。”“绿芙谨记。”“下去吧。”“是。”朝廷和江湖上对青鸢社都有所耳闻,也会找青鸢社买情报,但无人知道这个组织具体的据点,更不知道木青云就是该组织的首领。木青云现实中的身份是百里林府里的门客,这个百里林便是当今丞相的长子,官拜京兆尹,掌管京师之地。百里林家中有五个女儿,只有一个儿子,取名百里乾坤。木青云便是他的师父。百里乾坤年近十六,上面有两个姐姐,下面还有三个比他年幼的妹妹。全家人对他宠爱归宠爱,却不溺爱。作为家里唯一的男性继承人,他肩上的责任重大。可能是家里的女眷太多的缘故,在潜移默化中,这孩子生性纯良,性格有些优柔寡断,缺乏些阳刚之气,所以他的祖父和父亲虽然疼爱他,但也刻意对他比较严格,专门让他习武,以锻炼他的意志,还为他请了师傅,便是木青云。木青云此人,文武双全,有勇有谋,所以在百里家贵为上客。东夏国皇帝把木青云安插在百里林府里,就是借机让其监视百里家的一举一动,同时呢,偶尔也帮百里淳和百里林出出主意,来对付大司马凌渊。木青云在两大家族之间斡旋,表面上是百里家的人,实际上他对两股势力不偏不倚,有时他还会故意制造一些事端,好让两边势均力敌,没有哪一股势力能占上风,而这样做之后,从中得利的就是皇帝。 靖国华都西山上法源寺里,元真正在烛火下小心翼翼地阅读他师父的来信。看完之后便立即烧掉了。元真的师父,法号“了空”,乃护国寺主持。威国新帝登基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珞迦国。作为珞迦国的国师兼护国寺的主持,了空大师对新任皇帝自然也是了解得很详细。珞迦国虽为佛国,佛教虽然在四国民众的心中有着不一般的地位,但这并不能保珞迦国不会被威国侵略。想要避免或抵御侵略,还得靠合纵之策。珞迦国的东南处便是靖国,于是,了空主持便派他的大弟子元真去了靖国。元真表面上是一个出来游历化缘的小和尚,其实是背负了使命来的。关于靖国的情况,了空自然也是十分了解。靖国皇帝迈入老年,皇子夺位之争已然开始。当前靖国几位皇子中,除了太子李瑜,能够拥有夺位资格的还有两位。二皇子李璟与五皇子李琢。如今的二皇子,他母亲是后宫最受宠的夫人,外祖父则是当朝丞相,权倾朝野。五皇子呢,母亲是现任皇后,皇后的叔父靖南侯一直镇守南靖,功勋显赫。两位皇子母家的势力都很雄厚。无论支持哪一方胜出,都是一场豪赌。珞迦国选择了五皇子。靖国的左邻东夏国,自然也不能闲着。木青云在收到有关威国的情报后,也立即起身来了靖国,还带了他的徒弟——百里乾坤。名义上是带着百里乾坤出来游山玩水,增长见识。实际上也是来拉拢靖国的。与珞迦国选择不同,东夏国把赌注押在了二皇子身上。 元真与木青云都会利用各自背后的力量帮助他们选定的皇子继位,条件便是让靖国成为他们同盟国,一起来抵抗威国。至于为什么不是三国联手一起抵抗威国呢,这里就又有另一层原因,从四国的实力来看,靖国仅次于威国,不能排除靖国也有吞并邻国的意图,东夏国和珞迦国都不愿看到三国联盟后,实际上是给了靖国壮大的机会。而东夏国和珞迦国不联盟的原因也很简单,如果两国忙于对付威国或靖国其中的任意一国,都会给剩下的那一个可趁之机。 第五章 钱庄开业,震动京城 靖国华都,青云客栈里,十一正在忙着招呼客人。现在这家客栈明面儿上的管理人已经是十一了,云歌平时很少在客栈抛头露面。云歌的“锦云布庄”经营得非常好,已成为华都三大布庄之一,很有名气。因而被后宫选中,开始为皇室供应丝绸布料。日子久了,云歌也结识了一些宫里的人。尽管布庄平时由阿泽打理,但一些重要的生意,还是云歌出面。几年下来,云歌的生意越做越大,不仅经营客栈和布庄,还开了珠宝首饰店和粮店。她开的这些店,申玉,申大哥都有入股。现下,她正在和申大哥,以及在华都城刚刚崭露头角的几位新商贾商议一件事,一件大事。他们要开钱庄,遍布四国的钱庄。这个想法是云歌最先提出的,基于每次与申大哥谈话,听他讲在外做生意遇到的种种困难,其中一项便是出远门时,带太多钱财在身上会很不安全。为了路上不被劫匪抢了去,得雇佣许多护卫。有的大生意需要交给镖局来做,这样便需要花更多的佣金。云歌听久了之后,很想为申大哥等人解决这个难题,于是她在不忙之时会常常琢磨解决办法,后来终于想到了钱庄。很快,她便邀约申大哥前来商议,不过此事重大,便让申大哥也请了他在生意上的几位好友一起来商量此事。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他们都是白手起家,都是凭借着自己的商业奇能和诚信生意在华都闯出了一片天地,他们属于华都商业圈里的新贵。这些人听了云歌的提议后,都惊叹不已。连连称云歌果然是青年才俊,在做生意上更是极有天赋。众人在云歌的酒楼里一间不对外的雅间里商议了多日,最终包括云歌在内,有五人决定参与开设钱庄。众人推举申玉担任钱庄大总管,其余的人只是股东。几天之后,京城第一家钱庄开业了。这个消息一时间轰动了全城,同时也震惊了京城里那些原本的商贾大家,他们都出生在经商世家,祖上至少能追溯三代,且都是家喻户晓的商贾,所以从没把那些白手起家的小商人放在眼里,但谁曾想这些无名无姓的“贩夫走卒”有一天竟然能发展到如此地步,这才突然意识到之前低瞧了这些人,如今感觉到了威胁。这些商贾大家可不止是生意人这么简单,背后的靠山全都是朝廷要员。官商勾结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换句话说,触动了这些大商贾的利益,便也触动了朝廷那些相关官员的利益。 威国国都幽都城内,皇城大殿之上,新皇帝正端坐在龙椅上听着几位大臣汇报国事。威国皇族周姓,新天子周景煊以太子身份名正言顺地继承了皇位,也是众望所归。他是皇长子,也是嫡子。此人自小便被作为未来的天子悉心培育,对帝王之术谙熟于心。他还有一个胞弟,七皇子周景熠,与他相差十岁有余。七皇子在十几岁时去了军营,在骠骑将军蒙轶麾下效力。蒙轶的统领的军队便是赫赫有名的北境军。北境军曾立下很多战功,为威国开拓了不少北方疆土。如今镇守北疆。北方的安宁对威国至关重要,想要无后顾之忧地南下征讨,必须依靠强大的北境军稳住北方。新帝继位,自然也要好好表示一下自己对北境军的重视。但与此同时,他还要找一个恰当的机会提拔自己的亲信,以此来制衡北境军的势力。皇帝的母亲,即当今太后,也是一位颇有手段的人物。她早早把自己的次子安排在军营里,远离朝廷纷争,让他能够躲过明枪暗箭,平安长大。她知道自己的大儿子迟早会登上帝位,在周景煊还是太子时,他的母后在与他聊天时,便会时不时提到七皇子,说他年少便离开骨肉至亲,在塞北那苦寒之地生活,很是可怜。同时也表达出他的弟弟绝不会,也绝没有与他争夺皇位的想法和资格。作为母亲,只希望自己的孩子都能平平安安,尽管出生在帝王之家,也希望他们能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手足相亲,万不可兄弟相残。如今,周景煊已登帝位。应该让自己的亲弟弟来辅佐自己。毕竟比起其他人,七皇子才不是外人。 在太后的影响下,周景煊对自己的胞弟逐渐减少了心理戒备,其实毕竟血浓于水,他也是很疼爱自己的这个小弟的。但自古帝王这条路何等孤寡,他是不会对任何人完全信任的。他要做的便是知人善任,权衡左右,顾全大局。他继位一年来,对朝廷官员做了一些调整。他封骠骑将军蒙轶为定北侯。同时封七皇子周景熠为亲王,赐称号“燕王”,升任抚军大将军,在北境军中的地位仅次于蒙轶。周景熠,今二十五岁,多年来在军中磨砺,练就了一身好本领。不仅武功一流,在蒙轶的教导下,军事才能也非一般。他本就聪慧过人,许多东西一点就通,年纪虽轻,但心思缜密,做事沉稳,手段老练,性格全然不似他这般年纪该有的。凭着自己的本事,周景熠在军队中很有威望。尽管同样身为嫡皇子,但他从未觊觎过皇位,他始终认为那是皇兄的。而且他生性洒脱,过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是不愿幽居在皇城深宫之内的。他酷爱军事谋略,很喜欢研究这方面的东西,最爱看兵书,也喜欢领兵打仗。即便不当皇帝,身为威国的男儿,自然也很希望自己能为国家建功立业,名垂青史。 第六章 妙龄少女,情窦初开 东夏国都城昊,百里乾坤的大姐百里伊与二姐百里佳两姐妹正在各自的闺房中忙碌着,丫鬟们正在给两位小姐沐浴更衣,梳妆打扮。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她俩要进宫去。他们的姑母,也就是东夏国的百里皇后要召见她们。她们进宫也就是陪皇后闲聊,解解闷儿。轿子在皇宫门口停下了,换了软轿从侧门进了皇宫,到了后宫,姐妹俩下了轿子,向皇后的寝宫正阳宫走去。进了正阳宫,恰巧碰上太子给皇后请安,除了太子,随同太子一起来请安的还有大司马的长孙凌傲。凌傲是太子的伴读,自小便太与子一道读书习武,关系亲密。太子今年二十二岁,凌傲长他一岁。“给皇后请安,给太子哥哥请安。”姐妹俩进了宫里先给皇后和太子行了礼。“见过凌公子。”凌傲也回了一个礼。凌傲,如同他的名字一般冷若冰霜,不苟言笑。刚认识他的人都会被他的冷漠吓着。“快过来,坐下说话。”皇后招呼两位姑娘挨着她坐下。“今天真是热闹,伊儿妹妹和佳儿妹妹都来了。”太子见了两位表妹,高兴说道。“弘儿,你们先退下吧,母后要与你两位表妹聊些儿女家常。”“是,母后。可是,一个时辰之后,是皇子们的骑射考核比赛,能否让两位表妹前来观看?几位公主妹妹们也会去的。她们难得进宫一次,也让她们开开眼界。”两位姑娘听后,内心自然是好奇欢喜,但是表面上却不敢露出半分神色。 “好,本宫允了。”皇后回道。“谢母后!那儿臣晚些时候派人来接两位表妹。儿臣先告退了。”“臣告退。”说着,太子与凌傲一前一后出了正阳宫。说起来,太子的这两位表妹都过了及笄之年。百里伊今年芳龄十九岁,妹妹小她两岁,也已十七岁。正是情窦初开的花季少女。她们自然是很喜欢目睹男儿们的英姿风采,也想知道究竟谁能夺魁。 此时的皇家校场里,几位皇子们已经跃跃欲试,作为太子的伴读,凌傲也可以参赛。先是比赛射箭,几轮下来,太子得了第一名。凌傲和三皇子也都表现不俗,位居二、三位。接下来是骑马比赛,三圈定胜负。第一圈和第二圈,凌傲一直领先,三皇子和太子不相上下。在第三圈时,不知怎么回事,三皇子的马突然像受惊了一般,不听使唤,直接向观看比赛的女眷冲了去,众人都吓坏了。凌傲见状,立马勒住缰绳,跳了下去,随即跑向三皇子的马旁,使劲全力勒住缰绳。马奔跑的速度放缓了一点,三皇子借机终身一跃,跳下马背。此时众人一起接住了三皇子。此时的马还在跑着,离女眷们越来越近,因为整个过程非常迅疾,女眷们来不及躲闪,眼看这匹马就要踩到一位公主,百里伊推来了公主,自己挡在了前面。凌傲眼看勒住马的缰绳已经不管用了,便使出最后的力气用右肩膀震了一下马肚子,同时飞快地伸出右胳膊揽住了百里伊的腰,把她抱到了一边。而马把朝右手边跑了。在凌傲抱着百里伊旋转的那一瞬间,百里伊感觉到一个健硕男儿那强有力的臂膀,心中一股情愫迅速在身体荡漾开来,最后在脸上泛出朵朵红晕。“百里姑娘,你没事吧。”“没事。多谢凌公子相救。”害怕加之害羞,百里伊浑身酥软,只能勉强从嘴里轻声挤出几个字来。“姐姐,姐姐,你怎么样?”百里佳连忙先赶了过来,扶住姐姐。此时,众人都围了上来,太子询问了凌傲有没有受伤,紧接着又去看百里伊。好在有惊无险,凌傲只是手被缰绳擦伤了,是皮外伤。百里伊呢,只是受了惊吓,并没有受伤。不过,自此次事件之后,百里伊便得了相思症,她有心上人了。 第七章 女儿身现,四座惊起 靖国华都,木青云和百里乾坤正在城里闲逛,华都的东西两市热闹非凡,他们倒不急着找客栈落脚,而是好好体察一番靖国的风土人情以及这繁华都市。逛完了东市,又去逛西市,百里乾坤整个人都非常兴奋,从小呆在都城昊,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远门,他看到许多小玩意儿,小物件都觉得新鲜,让随从都包了去。逛完东市,马车都快装满了。而来到了西市后,发现这里的货品也是诱人,还有很多带有异域风情的东西。他发现西市的货品比东市那边便宜了不少,不禁纳闷。木青云觉察了他的疑惑,“坤儿,刚刚咱们逛了东市,你可发现走在街上的人与这西市的人有什么不同?”百里乾坤向周围的人群瞅了瞅,又歪头沉思了一会儿。“好像,东市的人们穿得大都是绫罗丝帛,这里的人大都是粗布麻衣。”“嗯,坤儿。你说得没错。这东市的商品呢,多少服务于那些达官夫人。西市嘛,就是普通老百姓的地方。不过呢,这西市更有意思,许多来自中原以外的货物会在这里交易。所以,这西市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也是卧虎藏龙的地方哟。”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太阳已经悬在了西山上。“时辰不早了,找个客栈歇息吧。”正说着,便走到了一家客栈门前,抬头看到“青云客栈”四字。木青云示意仆人们停下,“就住这里吧。” 客栈里除了干活的活计们,十一也在。“几位客官里边请,您们是住店还是打尖儿?“给我们三间上等的房间,再准备一桌菜,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都上上来。”百里乾坤说道。一旁的十一走上前来,“几位请随我来。”说着,领着几人上了楼。 “这三间是店里最好的房间,室内相互是通着的,这位公子可还满意?”“有劳这位小哥了,就这三间吧。”木青云说道。“那我叫人送热水上来。”两个仆人放下行李,收拾起来。师徒二人坐在椅子上稍稍歇息了一会儿。店里的小二先人送了热茶和洗脸的热水上来。然后又送上了饭菜。木青云和百里乾坤洗了下脸,便坐下来吃晚饭。 西山上法源寺中,元真又接到了师父的密函,信中大概之意是让他明日离开法源寺,并让他秘密去见一个人,途中不得暴露身份和行踪。见了那人之后,那个人会为他安排后面的事。元真匆匆看完,如以往一样烧掉了信函。翌日,他便与法源寺的主持道了别,下山去了。为了不让人看到他的脸,他特意换了一身普通男子的衣服,并带了一顶有纱罩的斗笠。按照师父给的地址,元真穿过了东市,进入住宅区,又向右拐了两条巷子,最后来到了一处住宅。这处住宅外表看着没什么特别,大门是关着的。元真敲了敲门,过了半晌,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位年近五十的老仆人。“请问你找谁?”老仆人看元真遮着面容,有些惊疑。“小僧元真,前来拜访贵宅主人。”元真摘下斗笠,双手合十,躬身说道。“噢噢,元真师父,快请。”老仆人引着元真向后院走去,快到厅堂时便喊里面的人。“老爷,元真师父来了。”一位老人迎了出来。“想必您就是魏老先生,小僧见过魏先生。”“快进来,屋里说。”这位老人少说也有八十岁了,但身体硬朗,精神隽硕。进屋坐下,老仆人端来了两杯热茶。“师父让我带话,问您老人家安康。”“劳烦主持挂记,毕竟上了年纪,但勉强还算精神。了空大师他,近来可还安好?”“多谢老先生关心,师父他近年来操劳寺里上下,还要为国分忧。着实老了不少。”“了空大师乃修行高人,却也难免为世俗烦忧呀。你此次前来的目的,了空大师已给我来过信。了空大师对我有恩,老夫一定会尽心竭力的。再过十日便是端午节,到时候咱们再从长计议。”魏老先生口中说的“殊玉”便是他唯一的儿子魏殊。官任靖国御使大夫。魏殊是有名的孝子,对他父亲敬重有加。其实魏殊能有今天,也是他父亲教导有方。魏殊的母亲是珞迦国人,一生信佛。老夫人在几年前病逝了,魏老一人住在这宅院里,只留了一个老奴伺候。魏殊一家为人低调,魏殊做官也很清廉,在朝廷也很受皇帝青睐。 云歌与阿泽久别重逢后,便一直在打听汐儿的消息。多年来一直寻人无果。如今云歌的生意越做越大,结识的人来自天南地北,久而久之,还真带听到一些关于汐儿一家的消息。汐儿一家去了南靖,他父亲在南靖租了几亩良田,几年来一直风调雨顺,粮食丰收,日子比在家乡好过多了。知道了这些,云歌和阿泽也算放心了。他们想着,有朝一日他们一定会重聚的。 平安钱庄开业三个月来,生意十分惨淡,人们对这个新鲜的存钱取钱,甚至还可以借贷的地方还是充满了怀疑,甚至恐惧。京城那几家大商贾这些日子都在盯着钱庄的情况,当他们看到并没有多少人对钱庄感兴趣,便决定采取观望态度,先不去制造事端。参与开钱庄的人很意识到只开一家钱庄是没办法帮到那些远在外地做生意的人们,于是他们在距离靖国最远的威国开了第二家平安钱庄。云歌意识到,人们都对钱庄这一存在充满了不信任,这个问题急需解决。她开始思索,平日里人们都会信任什么样的人呢?是那些德高望重的人。是在某一领域有话语权,且德才兼备的人。在百姓生活中,在生意场上,时长会有这样的人做担保人。那钱庄这么大的生意,需要多个担保人才行,而且这些担保人最好能代表各个阶层的人。这样看来,朝廷才是最好的担保人。如果钱庄归朝廷监管,那钱庄的信誉度可就非比寻常了。 只是,想与朝廷交涉,须有人从中牵线才行。她冥思苦想了几日,还是没想到一个好方法。这天她在布庄与阿泽商议些事,恰巧遇上宫里的专人来取订好的丝帛。宫里负责制衣的部门称为尚方局。来取丝绸的人临走时交代了一句,说是下次要多拿一些一种叫“云霓”的丝帛,让布庄提前准备好。云歌趁机多问了一句,“敢问锦娘,是宫里的夫人们喜欢这种丝帛吗?”说着顺势塞给锦娘一个荷包。锦娘平日里便受过些小恩小惠,今日得了个大荷包便眉开眼笑地回道:“要说这喜欢嘛,越夫人用这种丝帛做得衣服最多。”“多谢锦娘,您慢走。”送走了宫里的人后,云歌开始思索,“这种丝帛可是云锦布庄的招牌呢,别家未必会有。这个越夫人,既然能当上夫人,想必也不是普通的主子。”云歌经过一番打探,了解到这个越夫人是后宫夫人级别里年纪最轻的一位,很得皇帝垂爱。她的父亲官居少府,管理皇室财务与生活用度。而少府与大司农的职责有所交叉,攀上少府,也能间接攀上大司农,这样一来,钱庄的事就好办了。 少府大人越沾的表弟秦泰是华都的一位大商人,也就是前面提到的京城商贾大家之一。表哥负责皇室用度,秦泰沾表哥的光,自然揽了不少皇宫的生意。像秦泰这样出生在商贾世家的商人,向来瞧不起没有背景和历史的新晋商人。想要直接与他打交道,不很容易。好在,云歌还有另一条捷径可走。秦泰的夫人赵氏偶尔会在云歌的珠宝店里订做首饰。云歌打算通过这层关系,先与赵氏交好,然后再接触秦泰等人。云歌打听到,农历五月初六是赵氏的生辰,也就是端午节过的第二天。由于两个日子离得近,秦泰府上会在端午节这天一并给夫人过寿。云歌觉得这是一次机会。她仔细翻阅了秦夫人之前在店里订做过的首饰,从选的料子到款式仔仔细细研究了一下,还通过府里的丫鬟了解到秦夫人平日里喜爱穿的衣服以及秦夫人的性格。最后,云歌结合她了解到的所有信息,加之自己身为女人对珠宝的认识,再结合想象,最后,她与店里的师傅一起为秦夫人打造了一套精美无比的首饰,包含了簪子、项链、手镯以及玉佩。礼物准备好了,怎么送过去呢,以男子的身份去登门拜访吗?那日后若想进一步接近秦夫人,男子的身份恐怕不妥吧?到了此时,云歌自觉她女子的身份再也瞒不住了。其实这么些年,她扮演男子也已经办累了,在白天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男人,但是每每到了夜里,当她沐浴就寝之时,又分明看到了自己作为女人的身体。之前申大哥等人,还为她说过媒,她都已如今一心扑在事业上,还不想考虑儿女情长之事,以此为借口推脱了。话说,云歌今年已有二十五岁了。即便现在不娶妻生子,如果继续以男子身份面世,迟早都逃不过这一关。她自知公开女儿身是迟早要做的事,如今机会来了。 这一天,云歌在自己的客栈设宴,邀请申大哥等几位钱庄股东前来议事。在客栈里一间不对外开放的屋子,十一安排下人摆好了一桌酒席。招呼几位股东先坐了下来,“几位东家稍等,苏哥哥马上就来。”十一说完便退出了雅间,守在门外。云歌对外一直用名“苏云”。所以,十一喊她“苏哥哥”。此时的云歌,正在另一间屋子里,扑粉画眉,妆额点唇之后,苏姨为她准备了几套衣裳。正值夏季,她选了一身粉绿色的曲裾深衣穿上了,梳了个简单的发髻,随便戴了一支簪子就出门了。雅间这边,几位股东落座后正在闲聊。云歌来到门口,问了十一一声“人都到齐了吗?”“嗯,都来了。”十一看着平日里着男服的“苏哥哥”突然穿了一身女子的衣服,尽管他知道云歌是“云姐姐”,但还是不由得惊住了。这些年来,在云歌的刻意掩饰下,十一也几乎快忘了“云姐姐”女子时的模样了,何况女大十八变,眼前的“云姐姐”已经出落成一为古妩媚动人的女子了。想到屋里全是些粗男人,十一的保护欲一下子被激起了,从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再也不是苏姨和云歌眼中的小孩子了,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子,他要肩负起保护母亲和姐姐的责任。“苏哥…..,噢,云姐姐,我陪你一起进去吧。”十一说。“也好。”云歌说着,十一推开了门。 雅间里围坐着的几人见门开了,走进一位面容姣好,清丽脱俗的女子,众人瞬间都定住了。再往旁出看看,除了十一便没别人了。心想,今日苏兄弟请来一位美貌女子是何用意呢?亦或者,这位女子是苏兄一直以来金屋藏娇,不曾引荐给大伙的心上人?怪不得之前几番推脱大家给他做媒的好意。正在大家心里嘀咕之时,申大哥开口了“云歌兄弟呢?”十一用眼神指了指身边的云歌。云歌先是低头不语,半晌时间,她缓缓抬起头来,面带浅笑,用她自己女子的本音叫了一声“申大哥。”申玉视线转向云歌,双目对视后,突然看出来端倪,顿时失声惊讶到“你,你,你是云歌?!”其余几人听他这么喊道,一齐看向了云歌。“申大哥,诸位大哥,小女便是云歌。”话音一落,众人都震惊了。一直与几人以兄弟相称的苏云竟然是一位女子。之前就觉着他长得瘦弱面白了些,样貌也俊俏。但男子中也有这样的人,所以并没有怀疑过。云歌走上前去,将桌上的酒壶拿起,一一为几位大哥斟满了酒,“云歌一直以来对各位隐瞒女子身份,该当自罚三杯。”说完,便自己先饮了三杯。十一连忙上前,夺过了酒壶。申玉让云歌坐下,云歌让十一又为了倒了一杯酒,十一虽不情愿,到底还是倒了。“云歌再敬几个大哥一杯。”几人见云歌拿起来酒杯,也都举起杯子,一饮而尽。“并非我故意欺瞒,只是当时来这华都,人生地不熟,当时十一还小,我与苏姨都是妇人,出门在外多有不便,这才女扮男装。今日请几位大哥前来,是要商量关于钱庄的事。”云歌把她想让朝廷直接监管钱庄的事跟其余人讲了一番,包括其中的缘由以及如何与接触朝廷的人。众人听后,都觉得眼下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了。尽管靖国注重商业,但与官相比,商人还是低了一等。这些有钱的商人自然也想有势,提高自己的身份地位。与朝廷搞好关系,做生意事岂不是更顺畅?觥筹交错之间,大家都在兴头上,云歌说话了“各位大哥,云歌虽为女流之辈,但自认不输男儿,男人可以成就一番事业,我云歌也不愿庸庸一世。云歌有一个想法,几位哥哥若不嫌弃,可愿意云歌结为异性兄妹?我与申大哥交往最久,情谊也最深,在我心里,我早已把他当作亲兄长看待。几位都是申大哥的至交好友,自然也就是云歌的兄长。今日咱们义结金兰于此,他日一起做出一番事业来,岂不美哉?”“好!”其中一位人应声回道。“好!”“好!”众人齐声应道。“好,那咱们择一良辰吉日,与天地盟誓,结拜为兄妹。”宴席散后,云歌已经醉了,好在她平日里应酬也不少,这酒量也慢慢锻炼出了。众人走后,一直守在身旁的十一扶着姐姐回了房间。又命人迁来马车,亲自护送云歌回了宅子。苏姨看到云歌醉醺醺的样子,担心坏了,连忙亲自去煮了醒酒的汤,喂云歌喝下,苏姨和一丫名鬟将她送回了屋子。苏姨给她换了外衣,丫鬟打来热水,给云歌擦拭了脸。最后,二人将她扶到床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此时的云歌,早已进入了梦乡。苏姨凝视着云歌醉红了的清秀脸庞,心疼不已。回想这一路走来,是云歌这孩子聪慧能干,有胆有识,他们母子才过上了如今这般好的生活。当初收留了这孩子,真是幸事一桩啊。 第八章 魏府迎客,恩人造访 云歌的女儿身公开了,她自己也松了口气,再也不需要伪装了。再过两日便是端午了,云歌打算端午节的前一日去拜访秦宅。一切准备好之后,这一天云歌带了一个丫鬟,坐上马车,去了秦府。在门外请人通报,说是祥云珠宝斋的老板苏云前来拜访秦夫人。进去通报的人许久才出来回话,说秦夫人请她进去。进了厅堂,仆人招呼云歌坐下,说夫人稍后就来。半晌后,秦夫人在两名丫鬟的随同下走了出来。云歌立即起身上前拜见“祥云珠宝店苏云见过夫人。”秦夫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云歌,缓缓说道“坐下吧。上茶。”秦夫人年龄大概四十上下,保养得很好,皮肤光洁红润,穿着打扮也很华丽,有几分姿色。“听闻夫人的生辰快到了,承蒙夫人多次照顾小店生意,今日苏云特意登门拜访,以表感激之情。”说着,云歌招呼丫鬟端上宝盒,亲手接了过来。“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还请夫人笑纳。” 然后,她打开盒子,“我依据夫人前几次在小店订做的珠宝的样式,又借鉴了近期流行的一些新款式,为夫人打造了这一套珠宝首饰,希望夫人能够喜欢。”说着,云歌将宝盒递给秦夫人的一个丫鬟,丫鬟看了看夫人,秦夫人用眼神示意准许了,丫鬟这才接过了宝盒。“想不到这祥云珠宝的老板如此年轻,竟是个女子。有劳苏老板挂记,贵店珠宝的一些款式的确很中我意。”“夫人谬赞了,您叫我云歌便是。我在这京城里无亲无故,也没有几个朋友,生意场上是男人们交往的地方,我也很少抛头露面,故而在这京城呆久了,不免觉得闲闷。夫人谦和直爽,让云歌觉着很是亲近。”秦夫人浅笑一声,“来者都是客。茶都凉了,给云姑娘换杯热的来。”“是。”“云姑娘是哪里人?来京城几年了?”云歌将自己的身世和如何离开故乡来到华都,以及如何女扮男装在客栈当伙计,如何有了自己的生意一一讲给秦夫人听,但是暂没有提钱庄的事。秦夫人就像在听说书一样觉着离奇,同时心里不由暗暗佩服眼前这位小自己十多岁的年轻姑娘。这姑娘确实有经商的才能。大概过了一个时辰,云歌起身告别。“今日与秦夫人一见如故,相聊甚欢。”“我也觉着与云姑娘投缘。平日里呆在这深宅大院里,也是无趣的很呢。明日端午佳节又逢我的生辰,宅上会设宴请宾客,云姑娘不妨也来坐坐?”“乐意至极!”互相又客套了几句,云歌便告辞了。走出秦宅,多少有些激动。秦夫人倒是很开明,云歌知道这绝不是一点小礼物就打动了秦夫人,而是秦夫人也明白商场如官场,多个朋友总也不是坏事。 翌日端午,秦宅上下一阵繁忙,端午佳节又逢夫人生辰,秦宅里这天也来了一些前来给秦夫人贺寿的朋友,生意场上和官场上的都有。云歌今天也带了些贺礼前来祝寿。秦夫人将云歌介绍给秦泰。“老爷,这位是东市祥云珠宝斋的苏老板,苏云姑娘。她家的首饰设计特别,款式流行,很合我的心意,从而常常在那儿订做一些首饰。”“苏云见过秦老爷,久闻秦老爷大名,今日能来府上给夫人祝寿,是云歌的福气。”秦泰定睛看了看云歌,心里也是嘀咕了一下,店老板是女流之辈在华都倒了不稀奇,只不过这个云歌年纪上未免小了些。此时的秦泰其实还不知道云歌也是青云客栈、锦云布庄和苏氏粮店的大股东,更不知道她也参与了开钱庄一事。“祥云珠宝斋,东市的珠宝店我倒是认识几家,好像没听过这个呢?”“老爷,您每天那么忙,这东市新开的店铺您不知道也正常。“祥云珠宝斋开业只有三年,店面并不太大,比不上那些老字号店的名气大。秦老爷自然不知。”宴席开始了,秦夫人请云歌入座,席间给她介绍了些也在席间的生意上的人。 此后,云歌拜访秦宅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店里有了新样式的首饰,她都会给秦夫人留着,让秦夫人先挑先订,布庄那边新进了丝帛,也会拿去给秦夫人看。日子久了,云歌和秦夫人的关系也近了许多,秦夫人几乎拿她当姐妹看待。 端午节这天,大理寺卿魏殊的府上虽不是热闹非凡,但一家人过节的氛围也是其乐融融。魏殊早早便派了人去接他父亲,魏老爷子来府上过节。此时的魏贤已经穿戴整齐,在厅堂等着了,与他一同等待的还有一个人,元真。元真照例是一身素衣,手拿斗笠。来接人的马车到了,元真跟随魏老爷子一同走了出去,见了魏府的仆人,魏贤叮嘱了几句,“这是我的一位至交的徒儿,今日要与我一同前去。”二人先后钻进了马车。到了魏府,老太爷命人先带着元真到别院休息。 魏殊见父亲来了,连忙上前请安。开席后,魏贤把一个仆人叫到跟前,命他送了一些素食给在别院的元真。饭后,魏贤对儿子说,“现在有一人在你府上别院,你见一见。”“噢?”,魏殊面露疑色,“父亲,是什么人要见我?”“等见了就知道了。”半个时辰后,元真由仆人领着来到了厅堂会客的地方,魏殊和他父亲已在厅堂等着。魏殊见一身穿素衣布鞋的小和尚走了进来。“见过大理寺大人。”元真上前作揖说道。魏叔玉正在纳闷,只听他父亲开口了,“你还记得我常跟你提起的了空大师吗?这位小师夫法号元真,是了空大师的大徒弟。如今,了空大师已是珞迦国护国寺的主持。”听父亲这么一说,魏殊明白了。只是,这了空主持的大徒弟来拜访自己做什么,这一点他还没有猜到。魏贤摆手示意让仆人们都退下,并关上了门窗。“殊玉啊,如今这朝堂之上,是不是有些暗流涌动了?”“父亲。”魏殊稍稍压低了声音提醒父亲,“无妨,元真不是外人。关于这储君一事,你怎么看?”魏殊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元真。许久才开始发言,“如今的太子、三皇子宁王、五皇子肃王,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任靖国皇帝。只是从前的各方的势力来看,太子虽已被立为储君,但也有朝不保夕的危险。宁王和肃王背后实力都很雄厚,目前来看,朝堂里已表明态度的官员们支持哪一方的都有。只是,宁王这边有丞相,肃王那边有靖南侯。这都是其母家的势力。昌平侯虽公然支持太子,但实力却不比靖南侯。所以,在外界看来,三皇子和五皇子成了这场角逐的主角。”“那你呢,你支持哪一方?”“这……,我…….,我和许多官员一样,持中立的态度。我虽对丞相在朝廷一手遮天的行为很是愤慨,但也只能在心里生气。我倒是觉得如今的太子乃是长子嫡子,作为储君合理合情。只是……”“大人觉得五皇子如何呢?”这时,在一旁听着的元真开口了。“五皇子肃王虽是三位皇子中最为年幼的一个,但做事沉稳,敬重文人,礼贤下士,招揽了不少有才干的谋士。”听了魏殊的话后,元真便把珞迦国面临的危机和此次来靖国的真实目的告诉了他,表达了珞迦国有意助五皇子登上帝位。“殊玉啊,身为朝廷官员,择主而事是早晚的事,听你所言,肃王是爱惜才干之人,倒也不失为一位明主。日后,元真师父便住在我宅里。父亲老了,你母亲也走了,为父时常感到孤寂,能与元真师父探讨佛法精深,修行论道,为父的晚年也可以安详度过。”魏贤的一番话让魏殊稍稍有些难过,他一向敬重他的父亲,看着父亲年迈衰落的模样,心里一阵酸楚。“我早就请您搬过来与我们一起住,您总是不肯。罢了,儿子会时时来给父亲请安的。” 第九章 木云初见,十一拜师 自从木青云带着百里乾坤来到靖国后,头些日子果真就是到处游山玩水。因为十一与百里乾坤年龄相仿,加之十一之前去东夏国游历过,对东夏国人自然也带有一份好感。木青云他们住在客栈的这段日子,十一与百里乾坤也成了好朋友。十一常给他们做向导,带他们去参观一些很少有人知道但比较有意思的地方。木青云的青鸾社在靖国也有据点,他来了靖国之后,倒也不急着去见他们,而是通过社里特有的联系方式一直与他们保持着联系。东夏国看好靖国二皇子宁王,宁王的外祖父是丞相,文臣这边自然是占尽了优势,但这武臣方面,好像还没有人公开表态支持宁王。木青云自然要先送宁王一份见面礼了。木青云思索到这里,一个人的名字在脑海里闪过,京师执金吾,负责京师治安,掌京师缴循。担任这执金吾的人名叫石坚。他有一个独子叫石延丰,担任城门校尉。石延丰私放贩卖私盐的商对进京,从中收取贿赂。这些私盐会在黑市上进行交易。石延丰在贪财这件事上很耐得住性子。他只会在逢年过节,趁着巡防最为松懈的时日,才肯放那些贩卖私盐的人入城,而且量也不能太大。其他日子,任凭那些商人如何贿赂他,他都不会松口,而且与他合作的商人就那么固定的几个,他也不接受新加进来的。正是靠着这严密的规矩,几年下来倒也安全无事,居然没被觉察,他父亲同样一无所知。可是,任凭他小心翼翼到这种境地,还是被木青云布局在靖国的眼线了解得一清二楚。“如果石坚知道了会怎么样呢?这个不走正道的东西可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又能怎么办呢?” 木青云用青鸢社里传信的方式给石坚的府上送去一封信。信上揭露了他的儿子和几个他的部下做得触犯王法的事,而且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并告诉他,想保他儿子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投靠丞相,为宁王效力,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天晚上,石坚忙完公事回来,吃完晚饭去书房看书,他坐下来伸手拿起那本最近在看的书时,看到了一封信,信封上面什么都没写,他不禁觉得有些惊讶,打开读完信后,更是惊讶到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他又气又急,火冒三丈,同时也恨自己无能,事到如今,一切都由不得自己了。“丞相?宁王?难道是丞相的人查到的,以此来逼我导向宁王吗?”他绝望地哀叹一声。 给石坚去了信后的第二天,木青云又给丞相府的长史王卓送去了一封信,表明自己是朝廷之外的人,但愿意为丞相与宁王效力,帮宁王夺得皇位。事成后不求一官半职,荣华富贵,只有一个条件,待时机成熟的时候自然会提出来。为表诚意,他还把执金吾石坚如今愿意为宁王效力的事情也写在了信里。长史读了这封信后,是又惊又喜。连夜奔向了丞相府。此时的丞相府里,丞相韦崇正在书房批阅一些折子。“丞相,长史来见。”“哦?这么晚了,他来见我,定是有要事禀报。快让他进来。”“是。”“丞相,下官今日回到家中,在书房发现了一封信。请您过目。”丞相接过信封,取出信读了起来。“此人称自己是朝廷之外的人,但却能轻而易举,人不知鬼不觉地把信送到你府上,江湖中哪门哪派有这样的本领?”“丞相,他说自己是朝廷外的人,不一定可信呀。也许他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故意这么说的。”“不对。他若真是朝廷中人,怎么提出那样的要求呢?不求升官发财?“不管怎么样,宁王有了执金吾的支持,总归是好事一桩。”韦崇沉思片刻,说道“这封信的来历,你还是速速去查一下,还有那个石坚,你也要仔仔细细地差查,看他是否真心效忠宁王?”长史领命,“是。” 青云客栈里,此刻木青云正在自己屋里休息,百里乾坤一大早就与十一出去了,这几天跟着两个年轻人东转西逛,他有些倦了。便同意坤儿自己与店里是小老板出去了。通过这段日子与十一交谈,木青云得知,青云客栈真正的老板是十一口中的“云姐姐”。只是,这个“云姐姐”未免也太忙了些,他跟百里乾坤竟然在客栈里见都没见过她一面。六月初六是十一的生辰,十一十六岁了。他早早便与母亲和云姐姐商量,今年生辰他要请两个新认识的朋友来家里庆祝。苏姨和云歌都同意了,“我们家十一真的长大了,都会自己结交朋友啦。快跟云姐姐说说你的朋友们。”云歌好奇地问十一。“他们呀,是师徒二人,就住在咱们客栈。从东夏国来的,来靖国游历,就像当年我去东夏国一样。”十一有些兴奋地介绍着自己的朋友。“坤儿与我一般大,他的师父看上去四十出头。他的师父可厉害了,博古通今,最擅长讲故事啦。”木青云和百里乾坤来到靖国后,都未曾提过自己的全名。十一只知道坤儿和木先生。“等我生辰那日,请他们来家里,你见了就知道啦。” 十一生辰这天,家里也没请别的人,只有十一带了他新结识的两位朋友来了。百里乾坤几天前就去逛街买礼物去了,这是他结识的第一位好朋友,他非常看重这次邀请,也十分期待去十一家。十一早早派了马车去客栈接人,木青云和百里乾坤到了,还带来很多礼物。苏姨、云歌和十一都在门口迎接。云歌今天穿了一身鹅黄色襦裙,素雅清淡。“坤儿,木先生,快请进。这是我母亲,这是云姐姐。”“母亲,云姐姐,这两位就是我与你们说起的木先生,坤儿。”“伯母好,云姐姐好。”百里乾坤见了两位目光和善,面带笑容的女人,不免想到自己的母亲和姐姐们。“你就是坤儿吧,生得真是俊俏机灵。十一天天都说起你这位好朋友呢。来来来,快进屋吧。”“木先生请。”云歌也招呼木青云进屋。“实在是叨扰了。”木青云说道。吃饭间,坤儿时不时就盯着云歌看看,“云姐姐,你好漂亮啊。我也有两个姐姐,也生得美貌,但她们是女子的那种娇弱之美。可是云姐姐你不一样,云姐姐的漂亮带有几分英气,在女子中我还是第一次见呢。”百里乾坤歪头托着下巴,边思索着边说。“坤儿,不得无礼。怎能当面评价女子容貌?”木青云轻轻责备了一声。“哈哈哈。没关系的。十一的这位小朋友很会看人呢。”云歌觉着有趣,笑着说道。“你不知道,云姐姐之前一直都是女扮男装呢。”十一接着云歌的话说道。“十一”苏姨看了十一一眼,“吃菜,吃菜。木先生,坤儿,请一定不要拘束,多吃点。”苏姨热情地招呼着客人。“云姐姐,叫我坤儿就行。嘿嘿嘿。”百里乾坤一边吃一边说。“好。”云歌面含微笑答应道。“木先生,听十一说,你们是从东夏国而来?东夏国的文渊阁藏书无数,尽收天下经典。我一直心向往之。”木青云从见云歌的第一眼起,便和坤儿的想法一样,这位苏姑娘落落大方,举手投足之间似乎带着一股英气,确实与一般女子有所不同。本以为来了之后,跟妇人和孩子应该没什么聊的,只是陪着坤儿来吃顿饭。如今听她说对文渊阁的书籍感兴趣,木青云也来了兴致。“苏姑娘知道文渊阁?”“我曾在一本书上读到过。”云歌回答道。“文渊阁修建年代久远,历经几代人,还遇到过两次火灾,比较严重的是第二次,所幸大部分的珍贵书籍没有被焚毁,但楼阁建筑一半被毁。后来,老官员的后人在别处又建了一处楼用来藏书,并改名为‘天一阁’。”木青云解释道。“噢,若我有一日去东夏国去找文渊阁,还真找不到呢。”云歌回应道。“的确,如今东夏国人只听说过天一阁,知道文渊阁的人很少了。”木青云淡淡说道。“我说木先生学识渊博,通晓古今吧。”十一有些激动地对着大家说道。“先生此番带着徒儿来靖国游历,不知要呆多长时日呢?”“少则半载,多则一年。”木青云回答着。“先生若不嫌弃,可否也收我们家十一为徒?十一之前就在东夏国住过一年,也学得了一些东夏国的礼乐文化。如今有幸认识先生,日后便能与先生学到精髓。”木青云有些迟疑,“师父,就收下十一吧。正好我也有个伴。”百里乾坤也请求道。“收徒倒也不必,既然苏姑娘放心将弟弟交于在下,在靖国的这段日子,十一可以跟坤儿一起读书。”木青云没有答应收十一为徒弟,但是答应了可以教他读书。“十一,还不快拜谢先生。”云歌对这位木先生的印象也很深刻,沉稳儒雅的气质下似乎又有着深厚的内力。那张平静成熟的面容之下也似乎带着一种不可捉摸的神秘感。云歌这些年可以说阅人无数,多多少少掌握了些看人的本事。“客栈毕竟人多嘈杂,不是清静之地。隔壁有一处院子闲着,先生若不嫌弃,在靖国的这段时日可与坤儿住在那里。”木青云也不推辞,之后木青云与坤儿便搬进了苏宅隔壁的宅院。 第十章 故人重聚,泪洒衣襟 云歌与秦夫人交往已有三月有余。这一日,云歌登门拜访,见了秦夫人后,先是闲聊了几句,云歌便说“今日不知秦老爷是否在家?”秦夫人回道“老爷今日没有外出,此刻估计在书房呢。你可是有什么事找他吗?”“云歌确有一事想与秦老爷商议。是关于一桩生意的事。”云歌答到。“哦?生意上的事。秋寰,去书房禀报老爷,就说我有事找他,让他来厅堂一趟。”秦夫人吩咐丫鬟。“是。”那丫鬟领命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功夫,秦泰走了进来。“什么事找我啊?”他便跨过门槛边问道。此刻,一抬眼,看到云歌也在。云歌早已站起身来,恭候秦泰进来。“老爷,您先做。”秦夫人连忙招呼。“咦,苏姑娘也在。”他坐下后看了云歌一眼,缓缓说道。“见过秦老爷。”云歌施了一礼。“老爷,您先喝茶,这是云歌送来的上好龙井,您尝尝。”见秦泰,端起茶杯品了一口。秦夫人接着说道“云歌这次来,其实是有事与老爷商议。”“我?苏姑娘有何事,说来听听。”秦泰放下茶杯,盯住了云歌。“秦老爷可知道平安钱庄?”平安钱庄,华都的商人们谁能不知。秦泰淡淡回道“在这京城史无前例地开钱庄一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秦某怎能没听说过呢?”云歌接过了话“实不相瞒,开钱庄一事云歌也参与了。钱庄的大总管是我的结拜义兄,申玉。云歌今日来访,是想邀秦老爷加入平安钱庄。我们开钱庄初衷,是为了靖国的商人们好在天下做生意,出门在外,身上却不用带过多的财务,只要用的是时候,去钱庄凭票据兑换便是。这本就是一件利民的好事。但您也清楚,这存取借贷的生意,如果没有足够的信誉担保,人们对这样新鲜事物难免会产生疑虑和担忧,生怕这钱进去了却出不来了。这也是钱庄目前的困境所在。”钱庄目前的境况秦泰自然也是了解得很清楚。“不过,如果平安钱庄归属朝廷,由大司农监管,那钱庄便成了官方的机构,商人们自然就会放心地来钱庄存钱了,而朝廷也可以收税。您觉得这桩生意如何呢?”云歌说完,端起茶喝了一口。秦泰听完他这一番话,思忖许久。他与其他商贾世家一样,多少有些瞧不起那些没有来历的新贵商人,更是嫉妒他们能够把生意做得越来越大。可是话说回来,如果自己也能从中分得一杯羹,又何乐而不为呢?苏云既然能找上他,一定是知道他的表哥,少府大人越沾。其实,把这件事禀告表哥,也能为表哥在朝廷记上一功。“这样利国利民的好事,秦某若能尽上一份力,自然是乐意为之。”听秦泰这么一说,云歌心里有底了。“秦老爷的表哥少府大人那里,还要有劳秦老爷。”云歌微微笑着说。“这是自然。”秦泰对她提到少府大人倒也并不吃惊。只是心里在思考,这个主意是她想出来的还是钱庄的其他人呢。 秦泰很快就去拜访了他的表哥越沾。将钱庄的事说与他听。越沾觉得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想法。在靖国,尤其是华都,几乎家家做生意,户户出商人。商业经济非常发达,钱庄的出现可以帮助货币更好、更畅快,更安全地流通。于是他又很快将此事禀报给了大司农白尚。作为掌管国家财政的大司农,白尚对此事也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他与越沾商议了一下,决定先见一见开设钱庄的人,了解一下情况。申玉和云歌作为代表,与秦泰三人一同去了大司农府,白尚和越沾接见了他们。“拜见大司农大人,拜见少府大人。”白、越二人一看。“你们是平安钱庄的人?”越沾问道。“回大人,是。”秦泰先开了口。“小人秦泰,这位是申玉,钱庄的总管。这位是苏云。“你们谁来说说,目前钱庄的经营情况?”大司农相继打量了三人一下,继续问道。申玉作为钱庄总管,回答道“回大人。目前平安钱庄开了两家,一家在华都,一家在威国的幽都城。目前来钱庄存钱的都是商人,而且是与我们平日里有生意来往的朋友。其他商人和普通百姓还不太信任钱庄。所以,目前钱庄的生意还在一个非常初步的阶段。”“嗯……,这是一个自发的民间机构,信誉方面难免会受到质疑。如果直接受朝廷监管,情况就不同了。不过,钱庄既然要开到其他国家去,就不能是纯粹的官方机构。这样一来,势必会受到阻碍。还是保持其民间性质比较好。大司农思考了半晌说道。“还是大人您思虑周全呀。”越沾称赞道。“大人英明。”其余三人一同赞道。“这样吧,明日上朝,我与少府大人将此事上奏皇上。你们就等消息吧。”白尚结束了谈话。“是。”几人一齐回道。 翌日朝上,大司农与少府向皇帝禀报了钱庄的事,皇帝听后便允了。朝廷颁布诏令,钱庄受大司农部监管,商人和百姓可以放心在钱庄存取金钱。此诏一下,钱庄的生意果然逐渐向好,于是在东夏国开了第三家平安钱庄。 南靖七郡大都以农为主,百姓靠天吃饭。南靖接连两年水患严重,农民的生活苦不堪言。去往华都的路上流民不断,汐儿一家也流民队伍中。不到一月,华都城外已集满了从南靖来的流民,京兆尹府立即上报了朝廷。华都城里的人也都听说了城外的流民一事,包括云歌。城外的流民暂时不被允许入城,怎么处理这些流民成了朝廷现在要考虑的大事。流民在城外已经聚了十多日,云歌想到此时城外的百姓一定开始断粮了。她想到自己当年与苏姨、十一来华都的情景,心中不忍,便想出城施粥。于是,她与几位结拜的义兄商量,决定号召华都城内的商人们捐粮捐物,帮助城外的可怜百姓。云歌从苏氏粮店拨了许多石粮食出来,用于救灾。 因为这是义举,城里有头有脸的商人,商铺老板,甚至普通百姓都纷纷响应,捐粮的捐粮,捐衣的捐衣,捐物的捐物。不几日就募集到了许多粮食和物资。这时,云歌等人禀报大司农卿,表示想出城给百姓分发物资,大司农卿上奏朝廷后,皇上批准了。这几天城外南门处,已有卫慰派出的士兵在维持治安,京兆尹府也早早调拨了一些粮食用来救灾,但远远不够。云歌本可以不用亲自到城外去,但她还是去了,并带了些人手,十一和百里乾坤也跟着去了。城门之外与城内简直是两个世界,放眼看去,看到的就是一个贫民窟,到处乱搭着歪歪斜斜的破布棚,流民三五一堆坐的坐,站的站,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更有老弱病残时时传来呻吟之声,孩子的哭声也是此起彼伏,那场景真是一片凄哀,让人不忍直视。从城里自发出来帮忙的各个组织,已经在搭棚煮粥,流民也排起了长队,等着领吃的穿的。云歌他们这边,也都做好了准备,开始接待排队的流民了,汐儿的父亲恰巧就排在这个队伍之中。当排队的流民还剩下不到一半时,汐儿的父亲排了上来,当时负责盛饭的正好是十一,两人四目相对时,都表现出了些许的惊讶,都觉得对方有些面熟,但又都不敢相认,毕竟十几年没见过了,那时候的十一还小,他与汐儿的父亲也没见过几次面。而如今十一也长成大孩子了,汐儿的爹也拿不准。还是汐儿的爹先开了口,“这位小哥看着有些面熟。”十一听他这么一说,有些激动地应道“大伯您认识我?其实我也觉得您看着眼熟,只是,只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这时候,排在后面的人们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快点,快点,大家都等着呢。”几个人催促着汐儿的爹。这一下,引起了正在另一边忙着的云歌,她闻声看了过来,一下子便认出了汐儿爹,“吴伯伯,吴伯伯!”云歌早就走了过了,汐儿的爹也看到云歌后,不禁激动万分,“云歌?云歌!真的是你!当下云歌和汐儿的爹都认出了对方,两人眼眶都湿润了,吴伯伯早已被拉进了棚里。多年未见的小时候,云歌便经常和汐儿一起玩耍,吴伯伯一家带她也很亲厚。“吴伯伯,我是十一!”十一现在也终于想起来了。“你是十一呀,都长这么大了。你娘还好吗?”老人关切地询问着。“都好,都好。娘就在城内,她要是见到您,说不定有多高兴呢!”说到这里,云歌突然问“汐儿和黄婶儿呢?”吴伯指了指远处的一个小帐篷,“她们在那儿,汐儿的娘有些不适,汐儿正在照顾。”“黄婶儿不舒服,走,带我们去看看。”云歌有些心急地说。随后,云歌简单交代了几句棚里干活的人,就跟吴伯还有十一到汐儿母女所在的帐篷处去了。刚到的时候,汐儿正在给母亲喂水,抬头看到云歌他们,又惊讶又激动地喊了一声“云歌!”立即站了起来,云歌也立马走上去,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顿时泣不成声。两个多年未见的幼时好友在此处意外重逢,留下了惊喜的眼泪。稍稍稳定了下情绪后,云歌便进了蓬里去看黄婶儿,“云歌,孩子,真的是你吗?”黄婶儿也早激动地掉了眼泪,用微弱的声音说着话。云歌握着黄婶儿的手,感觉很热,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十分滚烫。“黄婶儿发烧了?”她看向汐儿和吴伯,着急地问道。“已经烧了两天了,也不知该怎么办?”汐儿回答完又哭了起来。“需要马上进城找大夫医治。你们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十一,你去棚里多拿些热粥过来,再拿些厚衣物。”吩咐完了,云歌立即向官府搭的棚子那边走去。官府这边搭了四五个棚子,有一个是封闭的搭帐篷,京兆尹府派来负责指挥调度的官员就在这个帐篷内。云歌径直走了过去,守门的小吏拦住了她。“干什么的?”“劳烦小哥通报一声,平安钱庄的苏云求见大人。”这位小吏让她在此等候,进去禀报去了。里面的大人听了平安钱庄和苏云这几个字都不陌生,苏云组织了商人为流民捐粮捐物,他也是听说了的。半晌之后,小吏出来示意她进去。“苏云拜见大人。”云歌立即作揖。“你有何事找本官吗?”这为官员坐着问道。云歌回“大人,在这流民中有三位是民女的老乡,其中一位还生了病,发着高烧,需要立即医治。民女肯请大人准许我带他们进城,我会安置好他们。”这位大人摸了摸一撮小胡须,“这个嘛,按照规定,这些流民都应接受统一的安置,不能有例外。”“大人您想,如果京城的商户人家需可以从流民中雇佣一些干活的,这样一来,需要朝廷安置的流民不就少了一些吗?虽然人数可能微乎其微,但也是减轻了一些朝廷负担。苏云愿意雇佣这三人,顺便再雇佣五人。另外,我会去问问其他熟识的商人,看看他们是否需要一些打杂跑腿的人。”官员听了这一番话,思考了片刻,觉得也确实可行。便同意了。云歌出了帐篷,迅速向汐儿他们赶过去。她先让十一进城去叫马车,然后将汐儿一家带到了粥棚里等着。半个时辰后,马车来了,汐儿一家进了车内,云歌也上了车,留下十一和百里乾坤在那里照看。 马车进了苏宅,苏姨从家中迎了出来,见了汐儿一家后,又是一阵相拥落泪,之后大家进了屋里。云歌赶紧吩咐下人去请郎中。几日之后,黄婶儿的病痊愈了。云歌为汐儿一家寻了一处宅子,他们在华都住了下来。阿泽得知了汐儿一家来华都的消息后,也立即登门来看了。三个人在时隔十多年之后终于团聚了。之后,云歌把汐儿安排在了锦云布庄,跟阿泽一起打理布庄的生意。吴伯也去了苏氏粮店做一些简单的杂事。苏姨和黄婶儿十多年未见的邻里街坊,几乎天天都呆在一起聊天,聊她们在村子里的往事,也聊离开之后这十多年来发生过的事情。 第十一章 导演闹剧,孤立太子 皇城外东南边有一座修建得很是高大气派的府邸,扁牌上写着三个赫然大字“肃王府”,这里便是五皇子李琢的府邸。此时的肃王正在厅堂与他的谋士们议事。他最看重的一个谋士说道,“殿下,尽管太子和宁王都是咱们的对手,但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对付太子,东宫不倒,您就不能成为储君。”其他谋士也应和到。另一个谋士也开口了“既然咱们能想到这一点,想必宁王那里也会想到。在这一点上,宁王与咱们就是同盟,何不先联手宁王扳倒太子?”“嗯…..,这个倒不必真与宁王联手。如果咱们这边对太子有所行动,宁王是不会插手的,反而会再添一把火。”第一个说话的谋士接过话继续说道。此时在一旁一直听他们议论的肃王说话了,“要对付太子?你们可想出什么法子没有?”“对付太子,就要先从支持他的人下手。昌平侯德高望重,不能轻易动之。不过根据我们搜集的情报,宗室也普遍支持太子,宗室众人以虽以晋王为首,但还有一人的威望不能忽视,就是宗室中最年长的襄王,身为陛下唯一在世的皇叔,襄王在宗室中也有一定的影响力。只要让宗室内部发生分歧,太子在宗室这边的力量也就能削弱一半儿。襄王极好音律与美色,恰巧太子妃的弟弟,御史中丞王之敬的儿子,少府丞王含,平日里也爱听清雅曲子,对有超绝琴技的人青睐有加。京城里最有名的教坊当属清音阁,花魁紫心姑娘的琴技堪为一绝,有多少人一掷百金只为能听上一曲。下月初五是襄王寿辰,当日若紫心姑娘应邀去府上为庆宴助兴,而在途中人却被少府丞的人截了去,襄王会不会气得跳脚呢?”这位肃王府第一谋士狡黠地说道。肃王面露喜色“听先生这么说,想必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殿下放心。襄王府那边我已安排了人在襄王面前提议请紫心姑娘前去祝寿,另外少府丞那边我也打听到初五当日他府上会举办家宴。至于紫心姑娘那边,我自有办法让她答应襄王的邀约。到时候我会安排人手佯装少府丞府里的人去截接紫心姑娘的马车,只需要双方僵持一会儿,误了吉时,襄王定会大怒。即便少府丞表明自己不知情,极力解释这是一场误会,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只需要从中散播少府丞仗着自己姐姐是太子妃,连老王爷都不放在眼里。这样一来,襄王与太子之间自然就有了嫌隙。”“好,就照先生说得办吧。”肃王满意地说。“是,殿下。” 初五当日,事情果然如肃王府里计划的那样进行着,那日襄王府里老王爷本来高高兴兴地接见前来庆贺的客人们,席间欢声笑语,大家都很尽兴。本来安排的是在晚宴之后,紫心姑娘会为大家演奏曲子。结果到了时辰,却不见紫心露面,问下人怎么回事,得到的消息是早就去接紫心的马车还没回来。府里又派人出去找,结果回来的人报说是少府丞府里的人将马车拦住了。来的宾客大都是宗亲,听了这话都有些气愤。老王爷更是大怒,他早就跟大家说今日会有一场精彩表演,结果当着这么多宾客丢了面子。事发后,少府丞王含亲自登门解释,说根本没有派人去截紫心姑娘的马车,但由于没有抓到那些自称少府丞府里的人,便没有人证,空口无凭。从此,与襄王交好的一些宗亲对太子便有些疏远了。 宁王得知了此事,也暗暗开心了几日。太子那边也猜到了一定是有人故意滋事,嫁祸给少府丞。背后搞鬼的人不是宁王就是肃王。御史中丞王之敬和儿子都非常气愤,但苦于没有证据指控其中的任何一位,只得决心以后要谨慎行事。少府那边,少府大人越沾对自己下属的遭遇也很同情,他与王含的关系素来很好,有心帮他澄清事实,但双方都明了即便查下去,最终也查不到宁王或肃王的头上。其实他们更不知道的是,主管刑法审查案子的大理寺大人魏殊已经是肃王的人了。 宁王这边,丞相府也没闲着,老丞相韦崇从皇帝继位起便开始辅佐他,几十年来兢兢业业,没犯过什么大的过错。这位年近七旬的老人做了一辈子高高在上的丞相,越老越不想放下手中的权利。几十年的宦海经历,让这位丞相变得更加老奸巨猾,皇帝虽也忌惮他权利过大,但始终抓不到他的任何把柄,也是无可奈何。若不是皇帝早早立了身为皇长子的李瑜为太子,恐怕宁王早就是太子了。当年还是王爷的皇帝,早有了正妃,便是太子的生母。即便如此,丞相还是把女儿送进宫里当了夫人,生下了二皇子宁王。丞相府虽然权力很大,但他也只是文官首领。太子有昌平侯支持,肃王有靖南侯支持,老丞相之前一直苦于宁王在兵力方面没有优势。恰好一封匿名来信告诉他执金吾可为宁王所用,着实高兴了一番。 第十二章 遇得伯乐,展露才能 关于京城外的流民,朝廷最终还是对他们进行了妥善的安置,京城附近的几个郡县,都接收了一部分流民,朝廷规定,凡是收留了流民的村庄,都要租借给每户几亩地,同时减免三年赋税,也有很小部分的流民被允许进了华都城,城内的一些商户雇佣了他们。云歌等商人因在民间组织赈灾有功,朝廷对他们进行了嘉赏。南靖有两个州,江州与汉州,两州刺史因对水患之灾失察失职,亲自呈递折子请罪,被罚三年俸禄。经过钱庄与民间赈灾这两桩事情,大司农做了些简单的调查,了解到真正想出主意的是这位叫苏云的女子,觉得她是个人才,便请云歌做大司农府的门客。成为门客后的云歌,为大司农献的第一计策便是要上奏朝廷,对南靖的水患问题进行彻底解决,如果不解决,遇到灾年,还是会有百姓变为流民,光靠其他地方安置是不能治本的。云歌曾研究了南靖的地形图,这次水灾最为严重的是南靖地域最靠北的三个郡,这三个郡的地理情况大致相同,都长期饱受旱涝之灾,原因就在于流经三地的主要河流缺少支流河渠,遇到大雨连降之时,河水无法及时排出,容易发生水患。而到了干旱年份,河水也不能被很好地利用起来灌溉农田。所以,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就应该兴修水利,造福于民。于是,朝廷派了通晓水利的水工们前往南靖展开修渠挖河的工程,并命靖南侯在南靖监工。 自从云歌作了大司农府的门客后,着实为大司农白尚在处理财政事务上出了不少力。大司农也越来越器重她,逐渐把她当成了心腹,偶尔会在她面前谈论朝廷当前的局势,谈论皇子们之间的争斗,并表露出自己虽明面上不参与这些,但实际上他是心属太子的。太子是嫡子也是长子,少年丧母,逐渐开始变得孤立无援。但太子宅心仁厚,忠义正直,从小都被当作未来的储君来教导,将来如有贤臣良将辅佐,不难成为一代明君。只可惜,如今太子的处境很是不好。至于宁王与肃王,虽也是皇子亲王,才能不凡,尤其是五皇子,向来有“贤王”的美誉,但他们背后的势力却也成了他们的枷锁。不管两位皇子中的哪一位胜出,都不能避免出现外戚专权、甚至篡权的可能性。 云歌本来对朝廷的事知道得很少,也从未去关注过,她觉得自己本就一个小小的商人,只不过稍微聪明了些,少年时多读了些书,在做生意上有些天赋。在华都打拼的这十多年,她想过自己有一天可能会成为一个小有名气的商人,却从未想过做更大的事。她不会料到自己将来会卷入靖国朝廷的这场夺嫡之争,更不会想到她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起着怎样的作用。 木青云和百里乾坤已在华都呆了三月有余,平日里他就在云歌为他们安排的宅子里呆着,给坤儿和十一讲解历史典籍,他讲书从不拘泥于四书五经。听完先生的课,两个少年会在院中切磋武艺。在十一在十二岁的时候,云歌就让他拜了一位从武当云游到华都的道士为师,那位道士在华都驻留了三年,随后继续仙游而去。道士走后,十一并没有荒废了武艺,而是每天都会勤加练习师父教授他的太极拳和形意拳。百里乾坤打小就师从木青云,练习的是东夏国东部最为有名的螳螂拳。百里乾坤习武时间远长于十一,在基本功上胜过十一,但十一受过高人指点,练武的资质又好于百里乾坤,在灵活机变上强于坤儿。这一点,木青云从两人的交手中便看出来了。如今十一要读书习武,客栈那边云歌在打理。木青云和百里乾坤拗不过苏姨的盛情,十天有八天在苏宅用餐。云歌偶尔也会在家里吃饭。茶语饭后,她与木青云的常会聊上几句,有时候还会请教木青云一些问题。时间久了,她发现这位木先生的确具有丰富的阅历且满腹经纶。她有意将木青云举荐给大司农。一日傍晚,吃过晚饭后,一大家来到院子里乘凉。刚进入秋天,但天气依然很热,正是秋老虎发威的时节,坤儿和十一在一旁玩儿逗蛐蛐儿。院中有一棵梨树,树下摆着一方石桌和四个石凳,云歌和木青云坐在那里凝视着两个少年。许久,云歌收回欣慰的笑意,缓缓看向木青云,“恕云歌冒昧地问一句,先生有如此才学,为何不入朝为官,一展抱负?”木青云听她这么一问,饶有兴趣地看了看云歌,然后答道,“东夏国重文,有治世才能的人不在少数,东夏国也拥有一套非常严苛的仕途进阶制度,若没有门第,平民若想入仕为官,谈何容易?”云歌听了,觉得有几分道理,转而进一步问道,“靖国大司农白尚大人爱重贤才,先生可愿在靖国作客卿?”这一问,大大出乎木青云的意料。云歌继续说道,“实不相瞒,我现在就是大司农府里的门客,尽管我是一介女流,但大司农却并不在意这个。若先生前去投奔,也会受到礼遇的。”木青云心中暗喜,但表面上还装着似一湖秋水,无比平静的样子。其实,他早就探清了云歌的所有事情以及和她有来往的人。这倒并不是木青云不厚道,这是出于一个谍者的本能。“可是,一年之后我便会离开靖国。”他略有遗憾地回答道。“一年之后是什么情形谁又能想得到呢?再说,男儿当四海为家,志在八方。先生觉得呢?”云歌话说完后,木青云露出了一个肯定的笑容。木青云暗暗思考着,据密探传来的消息,大司农白尚府里只收了包括云歌在内的三个门客。如果自己成了大司农的门客,即便大司农无意倒向宁王,自己也能从中发挥一些作用。 第十三章 纯真和尚,也藏算计 大理寺卿魏殊的老父亲,魏贤的宅院里,此时元真正在与魏殊在厅内谈话。“看来肃王已经在对太子下手了,虽然嫁祸手段有些卑劣,但也只是让太子少了几个宗亲的支持。”元真嘬了一口茶,轻描淡写地说着。在旁人看来,这个一脸纯真无邪的小和尚,是绝不会与任何的构陷计谋之类的事相挂钩,那可就太不了解护国寺的和尚了,也许旁的和尚能够真正两耳不闻窗外事,一生只修圆满功德。 护国寺和尚的功德必与家国的荣辱兴败相关,这是珞迦国建国以来一直传承至今的规矩。“魏大人今后行事要更为小心,您现在表面上的态度是对谁都不偏不倚的,这样反而更好行事。一旦公开您支持肃王的态度,枪打出头鸟,丞相府那边一定会针对您的。”元真叮嘱道。魏殊回答道,“这个我也清楚。当下,宁王的人也不会打击肃王的人,他们有共同的敌人,便是太子。”“嗯,且看宁王府那边怎么对付太子吧。不过,宁王那边,还是要提防着点。宁王虽在文臣方面占尽了优势,但他缺少有兵权的人。昌平侯与靖南侯那里自然是没有了希望,但有兵权的将军还是有的,你设法通知肃王,让他借靖南侯的关系稳住一些戍边将军的心,即便不能为肃王所用,也绝不能给了宁王。”元真说这番话的时候,让魏殊恍惚觉得坐在眼前的根本不是一个居住在寺院里和尚,而是一个谋士,不觉对护国寺更加深了好奇。 元真在魏宅住了一个月之后,觉得还是住在法源寺比较方便。于是他很早就搬了出去,没有必要之事,他不会去魏宅。他们约定了若需见面,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魏贤会去法源寺上香,然后通知他。苏姨近来年纪大了,初一和十五也要到庙里上香祈福。初一这一天,云歌陪着她去了法源寺。当日,元真恰好在扫寺外台阶上的落叶,云歌一眼就认出了他,在离他还有几步的距离就喊了他,“元真小师夫。”元真正低头扫落叶呢,突然听到有人叫他,闻声抬头一看,云歌正面带笑容看着他。元真忽然想起云歌来了,第一次见云歌的时候,她还是男子的装束,正因为此,还发生了点尴尬的事情。“苏姨,这位小师父曾经在街上帮助过我,当时我正被一群无赖欺负。”云歌给苏姨介绍了元真。“你怎么还在法源寺呀,上次一别,我还觉得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呢,没想到今日又见面了。”云歌高兴地说着。元真见云歌已经做回了女子,只是露出一抹浅笑,低头做了个双手合十,道了句“阿弥陀佛”。“佛家讲求缘分,能再见便是有缘。”苏姨笑着拍了拍云歌挽着她的胳膊说道。云歌扶着苏姨爬了最后几个石阶,进了法源寺。 上完香出来之后,云歌告诉苏姨,元真和尚是从珞迦国来的僧人。珞迦国乃佛教圣地,俗话说,外来的和尚好念经,而且又是来自佛国的僧人,苏姨一阵欢喜。就对云歌说,“云歌,我最近夜里总是梦到十一的父亲,再过几日就是他的忌日了,我想请个和尚为他念经超度,既然元真师父来自珞迦国,能否请他来家里为十一的父亲做一场法事呢?”云歌不愿伤苏姨的心,立马就应承下来了。苏姨说自己先下山,在山下等她,让她去找元真师父求求情。此时的元真扫完外面的石阶,正在打扫院内。云歌走上前去,“元真小师夫,你上次救了我,我说过你有什么需求便可去青云客栈找我,这么久以来,你也没去找过我。”“小僧是出家之人,哪里有什么需求?多谢女施主的好意。”元真缓缓说道。“这倒也是,那你如果没有什么需求,我可有一个请求咯。”云歌看着元真,认真地说道。“女施主有什么请求?”元真没有看向云歌,微微低头问道。“过几日是苏姨丈夫的忌日,他丈夫是上山砍柴失足掉进山谷里摔死的。这些年来,苏姨一直都很难过。苏姨想为他办一场法事,为他诵经超度。她得知你来自珞迦国,久闻珞迦国佛国圣名,想请你来主持这场法事。”云歌话音一落,见元真右手置于胸前,“阿弥陀佛。为亡灵超度,乃是佛家修行的本分,小僧愿往。”“太好了,多谢小师父!”说着,她也双手合十作了一拜。 第十四章 帝王之家,猜忌最多 威国北境,茫茫草原一直延伸到雪山脚下,巍巍高山上几只雄鹰盘旋徘徊,视线的不远处,一群体态健硕的骏马正奔腾而过,嘶鸣声响彻天际。在地势稍高的一片山丘上,一位身着银色铠甲的青年人骑在马背上注视着不远处的马群,目光如炬。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不挂一丝笑容,只有威严与凌厉,让人看上一眼都不禁打个寒颤。在他旁边还有一位中年人,也是铠甲束身,同样是骑着马。青年人收回了往下远处的视线,侧过脸对他旁边的人说,“林伯,新一批战马饲养得如何?”那人立马双手抱拳,躬身说道,“回禀王爷,北境连续两年风调雨顺,水草肥美,马场里的牝马生下的马驹比往年多了不少,加上从各个牧场买回来的良马,战马数量比前年足足多了一千匹。”“嗯。吩咐下去,要好生饲养和训练这些战马,将来它们是要上阵杀敌的。”“是!”听了副将的禀报,周景熠还算比较满意。他的这位副将林啸,从周景熠来到北境之日起就一直陪伴他左右,教他军中事务,同时也保护他的安危。这位副将对他来说,更像是一位兄长和老师。周景熠平日里对手下士兵很严苛,但也赏罚分明,虽然是皇子出生,但能与将士同甘共苦,一起在军中磨炼,一起上战场。“林伯,陪我赛一场马吧。”不等副将反应,这位年轻气盛的燕王就双脚猛踢马肚,绝尘而去。一番驰骋之后,两个人都觉酣畅淋漓,好不痛快。两人下马后,燕王就地而坐,“带酒了吗?”他半仰起头问道,林啸从腰间取下酒袋,递给了他。燕王接过酒袋仰头痛饮,一连喝了好几口才停下。“北境军驻守北境,北戎不敢来犯,这十年来边境安定。如今皇兄继位,他有统一中原的宏愿,身为臣弟,自当为皇兄分忧。如果有一天,朝廷南下出征,你觉得什么样的人能担任主帅呢?”燕王看向自己的副将。“依末将之见。能担任主帅的人不但要有调兵布阵的军事才能,还必须能够运筹帷幄,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要做到随机应变。另外,这位主帅必须是一位身份很高,极具威望的人,这样才能镇得住下面的将领,使得万众一心。”周景熠难得露出一丝笑容,称赞地说道“林伯果然是将才,分析地如此透彻。如今,大司马年事已高,不宜常年在外征战;平西侯当主帅,以他的智谋也不是不可,他指挥宁西军没问题,但是要指挥一支东拼西凑临时组织起来的军队,恐怕在众军心中的威望还是差了那么一些。定北侯当然是最佳人选,但是镇守北境绝不离开他,一旦北戎毁弃盟约来犯,后果不堪设想。如此看来,我威国竟然无人可用。”周景熠不免叹息说道。“还有一人,能堪此大任。”“噢,谁?”“王爷您。”“我?”“对,王爷您身为皇子,又是陛下的亲弟弟,有亲王的身份。虽然您年轻了些,但您十五岁就在军营中生活,十七岁上阵杀敌,您一直在定北侯麾下锻炼,论胆识、智谋、领兵打仗,您都不输那些老将。如果南下征伐,您是再合适不过的将帅人选。只是……”“只是什么?”“王爷切不可去陛下那里自荐。”“为什么?我要帮皇兄打下这天下,统一中原。”“王爷,您与陛下都是太后所生,如今陛下虽已登基,但他对你始终是有所顾忌的。陛下仁厚,如今已封您做了亲王,但实际上这是是太后日日在陛下跟前替您说话,才让陛下稍稍放下了戒备之心。关于选帅一事,陛下定不会贸然给了您的。”“可是,我,我从来没想过要与他争皇位,之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更不会有。”周景熠有些丧气和心痛,愤懑地说道。 云歌带着木青云去见了大司农白尚,只相谈数句,白尚便觉出此人谈吐不凡,大有经世之学。白尚一个区区司农卿,为何会招收门客。这就要说到当时靖国,凡是有些权势的人家,都喜欢招揽几个有才学的门客在自己府上,这是当时的一种风气。况且,白尚招门客还有另一层原因,他要等时机成熟后把这些门客送给太子当谋士。 第十五章 国舅眼红,陷害钱庄 平安钱庄的生意越来越好,越做越大,招来了一些人的嫉恨。自从有了钱庄,有些人的放贷生意做不下去了,因为需要钱的商人都去钱庄借钱去了,钱庄利息比找借贷私人的钱少了很多。这样一来,自然有些人就恨透了钱庄。有的人的也只能暗地里咒骂一通,恨不得钱庄哪天能倒霉。靖国皇后母家姓文,文皇后是将门之后,他的父亲当年官拜大将军,驻守南靖。当时南靖的一个州发生叛乱,她的父亲在平叛的战役中不幸染病,后虽然平定了叛乱,但大将军却不治而亡。也就是这个时候,文皇后的叔父接替他大哥的位置,继续驻守南靖。因文家兄弟于国有大功,文皇后被纳入宫中,成为正宫娘娘。都说虎父无犬子,其实不然。文皇后的弟弟文世超,在他父亲去世时尚且年幼,文夫人舍不得儿子将来上战场拼杀,就坚持没有把他送到他叔父的军营中去。这个儿子从小娇生惯养,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仗着姐姐是当今皇后,更是把谁都不放在眼里。文皇后入宫后难见母亲和弟弟,便请求皇上准许他们入京来住。于是,文世超和母亲带着家眷离开南靖,住到了京城。将门之后无半点血性,倒是爱跟钱打交道,就想做生意。皇宫里的吃穿用度,样样少不了文家的生意。这还不够,这个贪财的皇帝小舅子,还让底下人去做放贷的生意,为自己谋取暴利。他府里负责放贷的那些人个个横行霸道,凶神恶煞。那些借贷的人,期限到了连本带息还了倒还好。如果还不上,就会被打得体无完肤,还得把妻儿抵押了去为奴为婢。这个文世超表面上装得像个人,假装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钱庄抢了他们的生意,那些为他做这项生意的狗们天天去找他哭诉,时间久了他也恼怒得很,再看看账本,每月进账变少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恨得直咬牙。他决心要整一整钱庄,最好让钱庄的生意彻底凉了。他叫来养在府里的门客,让他们出主意。几个人冥思苦想了三天,终于想出一个主意来——让钱庄给顾客兑换假钱。这事可不小,一旦败露,钱庄没好果子吃。文世超听了高兴得都笑出了猪声。要想让钱庄里出现假钱,这事没有那么容易办到,除非钱庄里出现内鬼。所以,他们计划的第一步就是要买通钱庄的人。申玉是钱庄的大总管,随着钱庄的生意越来越稳定,他自己也渐渐上了年龄,便不再常常外出做生意了,而是把家里的生意交给了徒弟们去打理,自己管理钱庄的日子倒多了起来。云歌在钱庄的身份只是个股东,只是偶尔去钱庄看看,同申大哥聊一聊。当初开钱庄的人一共有五位,后来又加了秦泰进来。除了秦泰和云歌是闲散股东之外,剩下的三个人,蒋二哥去了威国的平安钱庄当总管,鲁三哥去了东夏国的平安钱庄当总管,孙四哥因为有腿疾,不便远行,留在靖国帮助申玉。钱庄里除了申玉和孙福以外,还有四个伙计,这四个人都是在还没开钱庄的时候就跟在申玉手下做事,是他非常信赖和看好的四个年轻人。他们两个负责接待顾客,两个负责去钱库取放银两,钱库的钥匙由孙福保管,他负责开关钱库,也会当面过目存取进钱库的银两,确保无误。每天钱庄开张之前,按照规定都要对每个人进行搜身,之后才开始挂牌接待顾客。钱庄外还有八个守卫,负责钱庄的安全。每日未时,钱庄关门之前,钱库里的钱会被取出来集中存放在后院一个设有机关的石库,而这个石库的门只有申玉能够打开,他没有钥匙,只凭机巧扭转石门上的石锁。到了夜里也有两人一队轮流在外巡视。文世超的门客们想出兑换假钱这个主意后,便开始策划起来。他们很快就打听到了钱庄的情况,但是却发现钱庄里的管理十分严密,在钱庄里不好下手。他们又打起了石库的主意,可是派人去探查了数次之后,发现石库那边更难下手。只好重新在钱庄里动手脚。要想以假乱真,就必须要里应外合,他们瞄准了那两个负责从钱库存取铜钱的伙计。这两个年轻人一个叫张宝,一个叫李忠。文世超派人分别跟踪了这两个人半个月,发现这个叫李忠的人每隔三天的酉时都会出门,背一个小包裹,然后匆匆忙忙赶路,最后进入西山下的一个小树林,就不见人影了。等过了半个时辰,他们看到三个人影,其中一个人影是李忠,另外两人是女子的身影,两个人都蒙着沙面。他们断定李忠在外与女子幽会,而且根据多次的观察,他们确认这两位女子应该是一主一仆,这个与他幽会的女子应该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得到了这个消息,等于抓到一个非常好的把柄。文世超想由此来威胁李忠,一定能事半功倍。于是他派一个叫吴池的门客亲自去游说李忠。恰好又是一天酉时,李忠刚出门还没走多久,就听到有人叫他名字。“且慢,这位不是平安钱庄的李兄吗?”李忠顿时心惊,料想此人定没怀好意,正要把腿就跑,结果又跳出两个人拦住了他。“李管事这么着急,是要去赶着与心上人幽会吗?”一个冷笑的声音传来。李忠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他想也许是锦儿的爹发现了,来找他算账。但是如果是锦儿爹派来的人,应该二话不问就对他乱打一顿才对。可是这几个人的作为,感觉是另有目的。但是不管是哪种情况,他都逃不掉了。“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跟踪我?”他质问道。“呵呵呵,别担心。我们只想跟李兄做一笔买卖。”“做买卖?你们找错人了吧。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伙计。能跟你们做什么买卖?”“李兄此言差矣,这里有一桩天大的买卖,生意成了之后,李兄摇身一变就能为有钱人,而且钱多到你这辈子都花不完。到时候就能带着你的心上人远走高飞,去过锦衣玉食的生活,岂不美哉?”“你们胡说什么,什么心上人?”“哟哟哟,到现在了还不承认?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恐怕西山小树林里那位小姐该等不及了吧?要不要我们去通知她,告诉她今晚李兄不能赴约了?哈哈哈。”“你们!”“别急别急。如果你肯答应我们一件事,你跟那位小姐幽会的事就不会有人知道,尤其是她的家人。”“你们想告诉她的家人。你们知道她是小姐吗?如果是,你们知道她是哪家的小姐吗?”“这个当然,我们能跟踪你,就不能跟踪她吗?”“你们要让我做什么?”于是,吴池把如何让李忠换假铜钱的事情说了出来。“不可能,我绝不会帮你们做这种事情的!钱庄的人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要害他们?”“无冤无仇,哼!这些你就别管了。你只说答应不答应?”“我是绝对不会答应你们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申老爷对我有恩,我更不会昧着良心害他!”“你当真不答应?看来我得去拜访一下周老爷了。他家二小姐跟人幽会这件事他应该会很想知道。”“我明日就去周家解释清楚,是我勾引锦儿在先。要杀要剐随他的便。”“呵呵,你以为你这条命值得过闺房女子的贞洁吗?明日你还没有去,满城都会知道周家二小姐伤风败俗的事情了,到时候恐怕你去了周家,二小姐早已羞愤自尽了吧。”。李忠听到这句话后,终于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了。“如今,你如果想让她活命,只有一条出路,就是带着她离开,去过你们神仙卷眷侣的生活,否则,你们两个人谁都不会有好下场。”许久之后,李忠含泪说道,“即使我答应帮你们,掉包假铜钱的事情也不可能做到。每个人金钱庄的后都会被搜身,什么也带不进去。存取铜钱是我和另外一个人轮流进行。孙老爷掌管钱库的钥匙,进出钱库的铜钱都必须先由他过目。整个过程非常严密。”“你把钱庄从顾客来存钱和取钱的每一道程序都仔仔细细说与我听。”李忠讲完之后,吴池对他说,“你可以走了,等我们需要你的时候会来找你。我警告你,千万不要耍什么花招。”吴池带着人走后,李忠懊悔不已,悔不该当初认识周家二小姐,还跟她偷偷见面,却没有勇气去上门提亲。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他纵然有一万个不愿意陷害申老爷,但与锦儿的命比起来,他还是要选择后者。替他们办完这件事后,他决定与锦儿私奔。今晚自己没去赴约,她一定会胡思乱想,明天她的丫鬟一定会来询问原因的。 吴池回到文世超的府上后,将事情详细说了一遍。钱庄管理十分严密,不好下手。几个门客开始想办法。想要对铜钱做手脚,唯一的机会就是在未时,钱庄关门的时候,钱库里的铜钱会取出来放进后院的石库里。这个时间段是最佳时机。根据李忠的描述,这个时候,几箱铜钱会由他和另外三个伙计,两个人抬一个箱子,抬到后院,这个过程孙福会一直跟着。等到了石库门前,申玉和孙福会接手,就没伙计们什么事儿了。箱子是上了锁的,里面的铜钱也是动不了的。每天钱库里的铜钱一般能装满两箱,剩下的少量铜钱就会用比较大的木匣子来装。这个木匣子会由孙福抱着送到后院。国舅府里的人发现这个木匣子可以做文章,但必须与李忠好好计划。 第二天夜里,他们找上李忠,与他商量了具体的掉包过程。行动当天,国舅府会派一个人去钱庄存钱,确保当日的钱库里的铜钱装满两箱子后还有剩余。这样剩余的铜钱就会被装进木匣子里。每日从钱庄到后院搬运箱子的路线是固定的,中途会路过一棵老槐树。他们商量,李忠提前把一个一模一样的装有假铜钱的木匣子放在大槐树下面的石头夹缝之间,并用杂草掩盖住。然后在孙福树下放几颗小石子,孙福有腿疾,稍微有些跛脚,他踩到小石子定会摔倒,木匣子也会跌落出去,此时,大家肯定都会放下箱子去扶孙福,李忠会趁机赶过去捡木匣子,他就可以用藏在树下的木匣子换掉孙福抱的那个。等到第二天,铜钱从石库再次运到钱库里后,李忠会借着进去存取铜钱的空档将假铜钱取出来混进大箱子里,这些假铜钱其实含量是真铜,只不过不是官造,但混在真铜钱里很难被察觉。但如果不仔细检查,是不会发觉的。这些事都准备妥当后,过上几天,国舅府会派存钱的那个人去取钱,李忠会专门挑几个假铜钱放在其中。这样,钱庄用私铸的铜钱给顾客兑钱的事情就会败露,从而惊动朝廷,私铸铜钱可是大罪。 与李忠谋划好的第三天,文世超找了一个看似与国舅府毫不相干的商人去平安钱庄存钱,当日下午钱庄关门后,果然,钱库里的铜钱装了两大箱子后还有剩余,装进了木匣子里,由孙福抱着。一切都按李忠等人的计划进行着,孙福走到老槐树下时,果然摔了一跤,李忠趁着去捡木匣子的机会以极快的速度掉包了匣子。就在当天夜里,国舅府从江湖上找来一个极擅偷盗的人,让他半夜潜入申玉的家里,在他宅里的佛堂,找个隐蔽的地方藏一个小箱子。五日后,国舅府派来的那个商人来取钱了,说是生意上出了问题,急需钱。这一次恰好轮到李忠进钱库去钱,于是他故意放了一串假铜钱在里面。第二天,这个商人就去京兆尹府报案了,告发平安钱庄私铸铜钱。此时事关重大,京兆尹卿立即上报大理寺,魏殊接手此案。告发当日,魏殊立即派兵查封了平安钱庄,并进行搜查,在钱库里又发现了五串假钱,申玉等人被押回了大理寺,唯独少了李忠。其实,李忠在那位商人去报案的前一天晚上就不见了,他拿着国舅府给的一笔钱与周家二小姐私奔了,他们雇了一艘船准备逃往南靖,然后再逃到楚国去。结果,就在船出了华都城后,从水里钻出几个蒙面人,把船掀翻了,几个人活活把李忠和周家二小姐,连同那个倒霉的船夫,活活给溺死了。大理寺查封钱庄后,贴出告示,凡是近期在平安钱庄取过钱的人,都要仔细查取出来的铜钱,是否存有假钱。告示一出,果然有三人去大理寺举报,说自己收到了钱庄的假铜钱。此事一出,朝廷十分重视。云歌听到了消息后,大惊失色,她深知申大哥等人是被冤枉的,但此事非同小可,心里焦急万分,但还没等她缓过来,大理寺的人便到了,她是钱庄的股东,自然也不能例外,被带走了,秦泰也被带到了大理寺问话。与此同时,大理寺也派了人马立即赶往东夏国和威国,对开在那里的平安钱庄进行调查。在钱庄里抓捕的人少了一个,李忠不见了,他就成了最大的嫌疑,钱庄出事的前一天他还在,但第二天就消失了。大理寺下令搜捕李忠,城里城外都不能放过。钱庄的六个股东,有两个已经搬离了华都,家眷也全部带走了。于是,官府搜查了申玉、孙福、云歌及秦泰的宅院,还有他们的店铺。这一项搜查耗费人力,朝廷暂时调用了卫慰的士兵供大理寺差遣。连续几天的集中搜查后,除了在申宅佛堂的佛龛后面发现一个装有假铜钱的小箱子,没再查出别的物证。逃走的李忠很快就被查出来,他与东市街吉庆楼周老板家的二小姐有瓜葛。而周家也在钱庄事发当天去京兆尹府报过案,说家里有人失踪了。之后周家严刑逼问伺候二小姐的丫鬟后,才得知小姐跟李忠私奔了,其他的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申玉等人在被审讯时,他们坚称钱庄没有私铸铜钱,钱庄怎么会有假钱他们也不清楚,一定是有人陷害他们。至于在申玉府里搜出假钱,申玉本人毫不知情,即便怎么严刑拷打他,他都没有认罪的意思,孙福和另一个王姓伙计也一齐喊冤,绝不认罪。案件的关键人物就在李忠了,但他是与人私奔,不一定就是畏罪潜逃,只是他私奔的时间有些蹊跷,恰好在钱庄出事的前一天夜里。找到李忠就能知道真相。结果,派出去搜捕的人在华都城外三十里的地方发现一艘破了的船,又在河的下游发现两具尸体,一男一女。尸体运回大理寺后,经过辨认,是李忠等人。死因是船突然漏水,两人被淹死了。已经确认周家二小姐不懂水性,也没人见过李忠下水游泳。 人证没了,大理寺集中精力搜查物证。私铸铜钱可不是像随便捏个泥人那么简单,需要专门的作坊和懂浇铸的工人,但是都快把华都城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就连掌管铸造钱币“上林三官”处都查了,也没发现什么异样。那个告发钱庄的商人也被抓了起来,严刑拷打他是不是故意陷害钱庄,可是他也不认罪,坚称自己就是在钱庄里取到了假钱。继续问他是如何发现钱是假的,他说自己对一串铜钱的重量了如指掌,那串假铜钱比真的重量轻了一点点,就是这一点点的差别,他便发现铜钱有问题。 虽然没有找到私铸铜钱的地方,但在钱庄和申玉的住宅确实发现了假铜钱。不过无论怎么严刑逼问申玉,他都说自己是被冤枉的。私铸铜钱一事非同小可,虽然目前因证据不足无法定案,但大理寺最终还是认定申玉就是主犯,他们认为李忠知道内情,但被杀人灭口了,至于其他牵扯进来的人有还有多少,朝廷对此案还要继续追查。目前不能判申玉死罪,但他活罪难逃,,被处以流刑,发配边疆,直到朝廷查出真相再重新发落。孙福和另外一个伙计也被判了五年刑期。云歌和秦泰虽然也是钱庄的股东,但鉴于他俩几乎不参与钱庄日常事务,并不知情此事,也就不予追究。但是,钱庄被没收,暂由朝廷派人接手。至于威国和东夏国两家钱庄,因为并没有查出任何问题,继续由蒋勤和鲁升管理。申玉离开京城那天,云歌去为他送行。申玉被两名士兵押着出了城门,云歌带着十一,还有申玉的妻子和孩子早已在城外等候,十一上前给两个负责押送的士兵各塞了一个钱包,他们便懂了意思。“时间不能太久。”“是是是,就说几句话。多谢两位官爷。”十一连忙道谢。两位官兵退到了路的一旁,云歌急忙走到申玉面前,“申大哥,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当时开钱庄是我出的主意,但是我也没有帮过什么忙。结果出了这么大的事,到底发生了什么?钱庄可有得罪过什么人?”云歌十分内疚地对申大哥说。“云歌,你相信我吗?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钱庄一直是本本分分做生意,没有惹过什么人呀!那些假的铜钱不知道从那儿冒出来的?怎么会混进钱库?这一切都发生得如此突然,大理寺查都没查清,就草草结案了。我们真是被冤枉的啊!”申玉又悲痛又气愤,无奈的说着。“我知道你们是被冤枉的。我一定会查出真相,还你和孙四哥清白。在这件事中,李忠疑点重重,死得也蹊跷。他一定有问题!大理寺办案糊涂,但我会继续查下去!”云歌神情严肃,语气坚定地说道。“李忠跟了我快十年了,我一直把他当作亲信,还准备好好培养他。为什么,为什么他要陷害我,陷害钱庄!”申玉无比痛苦地轻声喊道。“申大哥你放心,我一定要还你清白。你在边疆一定要保重身体,好好地说着。一定要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嫂子和孩子们我会替你照顾他们,你不必过多牵挂。你跟他们好好道个别吧。”云歌低下头,快速用手帕拭去眼泪,示意申玉的家人上前来与申玉告别。“赶紧的,别耽误了路上的行程!”两个士兵不耐烦地提醒着。 申玉的妻子早已泣不成声,站立不稳,云歌扶着她,申玉的两个儿子一个十六岁,一个十三岁,也都哭红了眼睛。一家人抱在一起难免一顿痛哭。申玉的妻子给他准备了些厚衣服。申玉嘱咐了妻子和孩子们几句。两位官兵看时候也不早了,便走过来押着申玉赶路了。前来送别的人只能站在那里看着申玉突然间苍老了的背影渐行渐远,除了流泪,什么也做不了。 钱庄的生意没了,秦泰虽然之前只出了很少一部分钱就成了股东,拿了三年可观的红利,但怎么也没想到就出事了,这笔钱白白丢了,也很是不甘。几天后,云歌去他宅上与他商量,钱庄的事一定是有人陷害,必须查出真相,希望秦泰也能帮忙。秦泰自然义不容辞,一口答应下来。云歌也去大司农府上求了白尚,白尚答应,如果钱庄的人确实是被冤枉的,能帮上忙的时候他一定会帮。 文世超眼看计谋得逞了,高兴地在家摆宴庆祝。钱庄的人是都获了罪,但这钱庄的生意还在继续,按照之前他跟他的皇后姐姐谋划好的,他要成为钱庄的总管。他接手了钱庄的生意,这对国舅府,对文皇后,对肃王都是一件好事。钱庄经营所得的钱财,以后能帮外甥上下打点,拉拢官员,等等。文皇后早已被他说得动了心。在钱庄出事几个月之后,文皇后找了个机会对皇帝提起,说自己的弟弟本就是做生意的好料子,现下钱庄由官府接管总是不太妥当,他弟弟不在朝廷做官,又是生意人,正是管理钱庄的合适人选,皇帝也就答应了。从此,钱庄就成为国舅府的生意。 第十六章 青梅竹马,喜结良缘 自从钱庄出事之后,云歌便对生意上的事情冷淡了。生活中有坏事发生,但也会有好事让人欣慰。阿泽和汐儿要成亲啦,他俩从小与云歌一起长大,能看着青梅竹马的两个人终成眷属,是一件非常让人感动的事情。作为对好朋友的祝福,云歌把云锦布庄自己的那部分股份给了阿泽和汐儿,从此彻底把布庄的生意给了他们。当初是她和申大哥一起买下了布庄,申大哥的那部分股份还在,阿泽以后会继续把属于申大哥的那部分红利交给申大哥的家人。找人算过之后,立冬当天恰好是个吉日。成亲的前一天晚上,云歌去了汐儿家,晚上也留宿汐儿家。在汐儿的房间里,两个人坐在床上,聊起了小时候的许多事情。“云歌,你还记得那时候教咱们读书的常先生吗?”“当然记得,他是咱们的恩师,哪儿敢忘了。当初我要离开村庄的时候,先生还赠了我几本书。”“是啊,那时候先生给咱们讲了许多女子的故事,讲的都是一些恪守女德,相夫教子的女子。你当时就问先生,女子在这世上能不能像男子一样,也出去闯天地?”云歌接过汐儿的话,“先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你。随后缓缓说道,女子可以选择寻得良人,相夫教子,这是大多数女子走的道路。但为师可以告诉你们,女子也可以选择其他的道路,但过程会艰难得多。至于你们想选择哪一条,选择了哪一条,都是没有对错的。为师只希望你们能按照自己的本心,做一个良人。”云歌说完,陷入了回忆。“我离开村庄的时候,曾去向先生请教。为什么先生满腹经纶,却要选择归隐?他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挑了几本书让我带走。并对我说,如果我日后能像男子一般扬名在外,他知道了会很高兴的。”“云歌,先生虽然平日里对你严格,总是批评你没有个女子模样,其实他最器重你了,还让你每日去他那里借书来读。”汐儿说道。“是啊,我直到离开时才明白的。”“汐儿,你明日就要成亲了,我真心替你高兴。阿泽是咱们共同的好朋友,我也十分放心。”云歌握着汐儿的双手,真诚地说道。汐儿抱住了云歌“谢谢你,云歌。你将布庄交给了我们,这份礼物太贵重了。”“汐儿,你们是我在这世上最在乎的几个人,交给你们是我心甘情愿的。”“云歌,我不比你,从小就没有自己的想法。在家的时候就听父母的,如今我要出嫁了。庆幸的是我要嫁给阿泽,我了解他,他对我也好。”“阿泽日后如果胆敢对你不好,我第一个饶不了他。”说完,两人都笑了。阿泽在一个月前,专门回了一趟老家,把年迈的二老接了过来。立冬当日黄昏,阿泽和汐儿拜了天地,结为夫妻。 入冬以来连下了两场雪,这日,天放晴了。木青云在书房里正在看一封飞鸽传书,信的内容是百里乾坤的祖母病了,日夜思念孙儿,要见孙儿。木青云这才意识到,他和坤儿来靖国已经有大半年了。看来得送坤儿回去了。五日后,他与坤儿到苏宅,告诉了云歌他们坤儿祖母生病,要见坤儿,他们需回东夏国一趟。十一不舍坤儿离去,拉着他问“你回东夏国后还回来吗?”坤儿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便看向了他的先生。木青云对十一说,“此次回去,坤儿的祖母定要留坤儿过年,如果坤儿祖母的病好了,也许明年他还可以来靖国的。”一旁的云歌接着问道,“那木先生你呢,你是坤儿的老师,是不是回去后也不能来了?”“我虽是坤儿的老师,但如今坤儿已经长大了,该教他的我都教了。日后,他便不再需要我了。”木青云回答道。坤儿一听,急了“先生,我日日都在你身边受教,你不能不要我呀!没有你,我会不习惯的。”“坤儿听话,你长大了,该有自己的生活了。为师教了你这么多,就是希望你能用为师教给你的东西做出一番成就,你能做到吗?”“我能!我保证能!”坤儿雄赳赳的样子把大伙儿逗笑了。翌日早上,云歌和十一为木青云和坤儿送行,两个少年约定,一定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日后相见才不算辜负了这份友谊。 木青云和坤儿回到百里府后,一家人把百里乾坤围住,上上下下打量个不停,生怕孩子在外面吃苦了。好在坤儿不但毫发无损地回来了,还长结实了,少年开始有了男子汉的气质,百里林看着很欣慰。坤儿的祖母在听说孙儿要回来后,病就好了一半儿。百里乾坤第二天就去丞相府上给祖父和祖母请安,祖母见到坤儿别提有多高兴了,当天晚上就多吃了好几口饭。她不舍得这个孙儿离开她身边,就留他在丞相府多住几天。 木青云回到东夏国没几天,就秘密进宫,见东夏国皇帝去了。他把在靖国了解到的情况详实汇报给皇上,并请求离开百里府再次回到靖国。“陛下,如今解决外患是当务之急,请准许臣回到靖国,助靖国宁王登上皇位,让其东夏国结成联盟。至于丞相府和大司马府那边,这么多年臣已经培植了一些亲信安插在各处,请陛下放心。”东夏国皇帝点了点头,“木爱卿,多亏了有你帮朕。不然的话,那两个老狐狸,朕还真斗不过他们。”“陛下是大夏的真龙天子,陛下是君,其他人只能是辅佐陛下的臣!陛下仁爱,给他们以高官厚禄,如果有人不知好歹,胆敢生非分之想,必遭天诛地灭!”“好,好,好!”皇帝亲自扶起木青云。“如果人人都像木爱卿这般忠君爱国,我大夏何愁不保万年!” 第十七章 两大世家,缔结婚姻 冬至这天,东夏国大司马府上异常热闹,全府山上下下一大早就开始忙碌了,也都忙了近半个月了,冬至这天还没忙完。今天是凌家太夫人罗氏的生辰,老人家高寿,今年整九十高龄,大司马府要给太夫人大过生辰。罗氏的夫君,东夏国的柱国大将军已去世多年,其育有一儿三女,儿子便是凌渊。凌渊膝下只有一儿一女是嫡出。儿子凌轶任禁卫军统领;女儿为贵妃。到了凌轶这代,他也只有一个嫡子,便是凌傲。凌家嫡子三代单传。太夫人生辰这天,皇帝特许贵妃回母家为太夫人过寿,所以大司马府的人更加小心仔细地布置府上,以迎贵妃的驾到。作为重孙,凌傲更是太夫人手心里的宝,一早凌傲就去给太奶奶请安,并一直陪伴左右。老人听说贵妃也要回来给她过寿,别提多高兴了。自从她这个疼爱的孙女进宫后,老人见她的面就越来越少了,几年都见不了一次。凌渊等人一早就去府外候着了,贵妃的轿子在一行随从的陪同下走来了,除了凌渊和凌轶,众人匍匐拜倒迎接皇夫人。贵妃出了轿子后,看到跪在地上的凌傲,立即命人扶起,凌渊和凌轶上前作拜,“臣恭迎贵妃娘娘。”“祖父,父亲,快快免礼。孩儿受不起。”说着,贵妃上前扶住祖父。这时,她看到站在一旁的凌傲,“傲儿都长这么大了,来,快来姑母这里。让姑母好好看看。”凌傲过来搀住姑母,“虽然你经常在宫里陪着太子,但咱们姑侄却总不得见。今日祖母生辰,承蒙陛下厚爱,特准我回来给祖母过寿。”“陛下仁厚,臣等感激皇恩。”众人陪同皇夫人进了府里。太夫人过寿,半个月前就有人开始登门送礼祝贺了。冬至前一日大司马府已经专门设宴招待了一些重要客人。今日属于家宴,来的客人全是族亲。吉时已到,太夫人由贵妃陪着坐在上位,接受着族中晚辈轮流贺寿。等到了凌傲这一代,太夫人特意招呼让凌傲到跟前,抚摸着他的头,高兴地说道,“我的重孙都过了弱冠之年,是到了该娶妻为凌家开枝散叶的时候啦。你若是看上了哪家的女子,让你父亲去提亲。轶儿,”老夫人叫自己的长孙,“祖母,孙儿在。”“傲儿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你去打听一下,京城那些勋贵子女中,可有傲儿的良配?”“是,祖母。孙儿记下了。”“太奶奶,傲儿现在还没有建功立业,傲儿要向太祖父那样,守卫我大夏疆土,为国效力,不辱凌家世代功勋伟绩。儿女之事我暂不考虑。”凌傲再次跪在太夫人面前,郑重说道。“好好好,不愧是我凌家后人。不过呢,这娶妻生子跟你建立功业并不矛盾,你祖父当年十六岁便娶妻了,你父亲也是十八岁成家。”太夫人微笑着说。凌傲这回沉默不语了。等晚辈们都给太夫人贺过寿之后,宴席开始了。 太夫人提及娶妻之事,是凌傲从来都不曾想过的。他这个人平时只爱骑射,也爱与太子下棋,对儿女之事不甚开窍。如今太奶奶想让他早点成亲,还要父亲给他留意勋贵人家的女儿。他虽然对这些不感兴趣,但在心里却有了男女之情这种东西。他平日里与太子待在一起的时间最多,他渐渐发现,太子倒是一个很会怜香惜玉的人,对公主们好,对百里家那两个表妹也好。皇后很喜爱百里两姐妹,偶尔召她们进宫来,与她们聊天。太子带着凌傲去请安的时候遇到过几次,这时候呢,凌傲总觉得有一双眼睛总时不时看向他,当他回视过去的时候,那双眼睛便急急地躲闪开了,令人不得其解。皇后对自己的两个侄女如此喜爱,除了血缘关系外,她是想从两个人之间挑一个出来做太子妃。这个太子妃不仅仅是做到温婉贤惠,能服侍好太子这么简单。她还必须识大体、明是非、有胆识,能够做太子的贤内助,日后太子登基,能帮太子掌管后宫,治理好后宫,为皇帝分忧。所以,她借着与两姐妹话家常的机会,了解她们的性格。日子久了,皇后便发现,百里伊虽为姐姐,但性子弱了些,喜静,平日里喜好的也都是琴棋书画之类的东西;而百里佳与姐姐不同,性子更活泼些,喜爱的东西也很特别。她爱读史书,喜欢看戏,与皇后聊天时,总能将给她讲很多有趣的历史故事,很讨皇后欢心。日子久了,皇后心中也有了答案。她对她的贴身侍女说,“佳儿这孩子年纪还轻,难免失了些端庄,你挑一个有经验的老人,让她去京兆尹府里好好教两位小姐规矩。”“是。” 腊月里天气越来越寒冷,前日里下了一场大雪,这雪整整下了一夜,第二日出门一看,好一片银装素裹的雪景!太子决定明日在东宫举办游园会,请了一些京城里的世家子弟。帖子送到百里府上来,百里伊十分开心,又可以见到心上人了。百里乾坤刚回来不久,正在家无聊着呢。于是,姐弟三人一同赴约。此次游园会的主题就是踏雪赏景,红泥煮酒,吟诗作赋,舞戈比剑。凡邀请来的的人都可根据自己所擅长的进行展示。一行人先来到花园里欣赏雪景,天气寒冷,大家都披了狐裘披肩,女子们手中还抱一个小暖炉。冬日里的景,如果没有雪的衬托,可能会显萧条零落,但这一下雪,感觉就全部一样了。雪落在不同的景物上,呈现出不同的姿态,这赏雪就变成了如同春日里赏千姿百态的花儿一般有乐趣,大家都兴致勃勃,游园一圈却浑然不觉,只觉还有地方没看到。也有人在赏景的途中便来了诗兴,不由得脱口而出。回到暖阁,大家按次序坐落。每人面前都有准备了一个红泥小火炉,上面放着煮酒的器皿,旁边放着鹿肉脯、点心、蜜饯等吃食。 一旁伺候的侍女为每人盛好了酒,众人举杯齐向太子进酒。一饮而尽之后,坐在太子不远处的百里乾坤起身拜道,“太子殿下,臣此次去靖国游历半年,新学了一套拳法,愿为太子殿下表演,给大家助兴。”“好!”太子高兴地允诺。百里乾坤为大家表演了一套十一教他的太极拳。这套拳法轻灵舒缓,刚柔相济,动作如行云流水,连绵不断。众人看得出神,齐齐拍手叫好。“坤儿,看来去靖国你的本事长进不少啊。”太子夸赞道。百里乾坤得意地回到自己的位子。此时席中有人说了句,“久闻凌公子使得一手好剑法,不知今日可有眼福一睹风采?”还没等凌傲开口,太子便替他应承了下来。“凌傲的剑法绝对人让大家打开眼界,今日你们算是有福啦。”凌傲只得起身,“献丑了。”随后拔剑起舞,只见那剑露寒光,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首尾忽现,时而轻盈如燕,时而骤如闪电,看的人都绷紧了神经,眼神迅速追赶剑划去的方向,还下意识地闪躲着,仿佛那剑下一秒就会刺到自己。剑舞完了,众人似乎还在幻境里一般,鸦雀无声。百里伊早已看得灵魂出窍,遐想联翩。口中不由吟出“玄鸟飞兮,轻若浮云;蛟龙游兮,疾若雷电;公子辉兮,灿如金乌。心悦君兮,坚如磐石。”此诗一出,众人哗然。坐在一旁的百里佳急忙推了一把还在沉思中的百里伊,百里伊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失了分寸,羞愧不堪,立即离席,掩面跑了出去。百里佳和百里乾坤担心姐姐,匆匆告辞后,追赶百里伊去了。凌傲在原地呆住了,即便他是块木头,也听懂了那首如此直白的诗。此刻的他,也如同情窦初开的女子一般,涨红了脸,心狂跳不已,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游园会才进行了一半就不得不结束了,客人离去之后,太子走过来拍了拍凌傲的肩膀,“难道你之前都没注意到吗,伊儿早就对你有意了。如今又有了这一出,你若不娶她,很难收场了。唉……”凌傲回过神来,“我,我,她,她,我们都只接触过寥寥数次,她,她怎会……”“你就说,你觉得伊儿怎么样?”太子逼问道,“我,我……”“你说不出,那说明至少你不讨厌她。我可以请求父皇为你们赐婚。”太子说道。“赐婚?”凌傲有些惊讶。“是啊,说起来,你和伊儿都已到了婚配的年龄,你们一个是大司马之孙,一个是丞相孙女儿,门当户对,绝对会成为一段佳话。” 京兆尹府中此时已经炸开了锅,百里淳正皱着眉,怒气冲冲。“父亲,都怪孩儿平时管教不严,才纵容了伊儿,竟做出如此荒唐的事。”百里林急忙向父亲请罪。“伊儿竟如此不懂廉耻,你这个做父亲的,平时是怎么教导孩子的,嗯?!教伊儿的麽麽是哪一个,拉出去杖责!”“父亲息怒,前几日,皇后刚送来一个宫里的麽麽,让她教伊儿和佳儿规矩,但她才来了几天时间。”百里林解释道。“那原来的麽麽呢,定是她没有教好小姐。必须责罚!”百里淳气冲冲地吼道。“是,父亲。”百里林赶紧应承。“皇后送麽麽来的意图你不懂吗?将来伊儿是要做太子妃的。如今这么一闹,皇帝定会为两家赐婚。我百里家的女儿怎能白白便宜了他凌家?!”百里淳本就跟凌渊过不去,岂有把孙女儿嫁给他孙子的道理?“父亲,做太子妃还有佳儿呢。”百里林怯怯地说道。“伊儿是长女,自然要先考虑她。你知道皇后会挑哪一个吗?啊!?”百里林只好低着头,不敢作声。府中女眷此时都在百里伊的房间外急得团团转。百里伊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都不见。大家真怕她想不开,寻了短见。最后,百里乾坤硬是把门撞开了。他们的母亲王氏赶忙跑进里间的睡房里去看女儿。只见百里伊趴在床上低低抽泣,并无伤害自己,纠着的心放了下来。 丞相的孙女爱慕大司马家的孙儿这件事很快就在京城传遍了。凌家上下倒是很开心,尽管凌渊与百里淳在朝堂上争来争去,但他家孙女嫁到凌家,对凌家来说没有损失呀。太子向皇帝详细禀报了此事,“父皇,如今唯有赐婚,才能平息流言。”皇帝早就有所耳闻,也问了皇后的意思,得知皇后属意的是百里林家的二女儿,便知道该怎么做了。“既已如此,朕就下诏赐婚于他二人,成全这对佳人。”“多谢父皇!” 百里伊终于得偿所愿。凌傲对百里伊虽不是一见钟情,但在印象中,百里伊清秀婉约,端庄大方,是真正的名门闺秀。又记起两人第一次见面后在皇家校场的那次事故,她不顾自身安危保护公主,如今想来确实可敬可佩。想起自己救她于马蹄下后,那张娇羞的脸庞,如今似乎恍然大悟,不禁心中顿生怜意。不几日,皇帝下诏,为二人赐婚。 威国北境朔方城内,威国大将军,定北侯蒙适的府中,燕王周景熠与他的副将正在府上与蒙适谈招募士兵的事。谈完事情之后,定北侯在府中设宴招待二人。 临近年关,此时的北境已是天寒地冻,千里冰封。室外寒风呼啸,但室内却温暖如春,与室外判若两个世界。蒙适的女儿蒙心瑶自小便与王爷认识,身为将门之后,定北侯的女儿与一般大家闺秀不同,她性格洒脱,落落大方,习得一身好武艺,为人行事与其父极相似,蒙适视为掌上明珠,特别宠爱。侯府千金主动请缨要为父亲和客人斟酒,每每给燕王倒酒时,难掩心中欢喜,喜形于色。饭后,蒙心瑶对周景熠说,“许久没有听到王爷的琴声了,今日难得来府上,能否让心瑶饱饱耳福?”“好主意。王爷的琴技得一鸿大师真传,老夫也心向往之呐。”蒙适摸了摸胡子,感叹道。“最近忙于军务,正好也许久未弹奏了。愿为大将军抚上一曲。”下人很快取来一把古琴。周景熠调了调音,便弹了起来。琴声深沉悠远,浑宏有力,一种“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意境油然而生,转而又似乎把人带到了更为远古清冷的仙境,此时蒙心瑶拔剑而起,随着琴声随性而舞。琴剑和鸣,好不般配,蒙适露出欣慰喜悦的笑容,频频点头。一曲终罢,剑已归鞘。蒙心瑶微微喘息,面颊绯红,“王爷的琴声仿佛有魔力一般,让心瑶不由得想与之起舞。”在旁观看的的林啸此时拍手称道,“蒙大小姐好剑法,与王爷的琴声相得益彰,”大将军更是一脸宠爱,朗声笑道,“哈哈哈,好!”此时抚琴的周景熠也不免露一丝尴尬的笑容。 第十八章 元真入宫,讲经说法 木青云在东夏国拜见了皇帝之后,又在青玉楼交代了一番。他回到京兆伊府,与百里林请辞,“大人,公子如今长大了,能教他的青云已经毫不保留地传授于他了。我没有必要再呆在府上了,是时候该离开了。”百里林一听急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先生已教导坤儿十年有余,如今怎得突然告辞?别说坤儿舍不得你,府里上下也不愿放你去啊!”“大人,我虽不留在府上了,但公子始终都是我的徒儿,我会时刻关注着他,如今后能帮得上他,我也会倾力相助的。”木青云说。“既然如此,你何不留在他身边时时提点他呢?”百里林问道。“不瞒大人,家母年迈,青云十几年未尽够孝道,如今想回乡伺候老母,让老人家安度晚年。”百里林这回无话可说了。离开当日,百里乾坤万般不舍,哭着告别了师父。百里林赏赐了木青整整一马车钱财珠宝布匹之类东西,作为这十几年来的回报。木青云离开了百里府后,确实先回了一趟老家探望母亲。他幼年丧父,是母亲把他们兄妹三个抚养长大,哥哥早已成家,接了母亲过去照顾,妹妹也未远嫁。他常年在外做事,家中事务也不用他操心。这么多年,他难得会一次家,全家人见了他都高兴得不得了。恰逢过年,木青云与家人一起过了春节,一直到来年三月月才离开,一人返回靖国了。 珞迦国乃是佛国,兴佛教,寺院众多,僧人众多。但同时珞迦国又是一个盛出美女的国度,且珞迦美人中尤以混血美人最为耀眼出众,混血美女的长相带有异域风情,身材丰满婀娜,头发浓密,肤如凝脂,五官立体,有着宝石蓝一般的眼睛,最为摄人魂魄,动人心弦。珞迦国地处西部,是一个由少数民族建立的王朝。珞迦国皇室是党项族宇文氏,珞迦国中虽汉族人为少数,但受到朝廷重用,地位不低。珞迦国虽疆域不大,但民族多样。珞迦国美女除了嫁与王公贵胄,达官显贵之外,也会远嫁他国,为国家之间的友好外交做出贡献。邻国靖、威国后宫之中,就有珞迦贵族女子。靖国后宫,降春殿中,潇美人正在几案上抄写经书。潇美人乃珞迦国皇室女子,二十岁时嫁靖国皇帝为妃。为皇帝生有一子一女。潇美人年轻时,生得美艳灵动,又擅歌舞,换上戎装后,还会骑马射箭。皇帝外出围猎,总会带上这个与众不同的宠妃。如今潇美人也不过刚刚四十,风韵犹在。再过几日便是民间的腊八节,是释迦牟尼佛成道之日,潇美人这几日想多抄些佛经,到时候供奉在佛堂里。这日晚上,皇帝来降春殿就寝。潇美人侍奉皇帝用膳间,向皇帝提起,“陛下,妾近来夜里总会梦见儿时的一些事情。”“爱妃定是想念家乡了。你二十岁便离开母国,嫁到我靖国为妃,二十年来再未踏上过故土,确实难为你了。”皇帝搂过潇美人,柔声地说道。“幸得陛下垂爱,能让妾少一些思乡之苦。”“朕以后常来降春殿看你,如何?”“陛下,妾还有一事还望陛下成全。”“哦,爱妃有何事?”“过几日便是腊八节,妾听闻法源寺来了一位珞迦国的僧人,他在法源寺讲经说法已有数月。这个僧人还是从护国寺来的。妾小时候,曾在宫中听过护国寺的僧人讲道。再过几日便是腊八节,陛下可否许妾召那位僧人入宫,为妾解说佛法奥义?”“嗯,护国寺来的僧人想必一定是个高僧,朕准他腊八当日入宫,朕也要听一听。”“妾多谢陛下恩准。” 皇宫里派了人去法源寺传召,元真叩头领旨。接下来几日,他做了些准备,腊八当日,随来接他的人进宫去了。后宫嫔妃中,有的对佛法感兴趣,有的即便不感兴趣也想去凑个热闹,于是皇帝在中正殿接待了这位从珞迦国来的和尚。元真进入殿中跪拜,皇帝一看,不过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和尚,顿时有些不悦。但是他依旧按礼数先问了话,“你是从珞迦国来的和尚?你可是在护国寺出家?”“回陛下,鄙僧是在护国寺出家,来贵国化缘已有半年,鄙僧一直住在法源寺。”元真恭恭敬敬回了话。“听说贵僧在法源寺讲经,许多人慕名去听,可有此事?”“鄙僧只是在法源寺与贵国高僧探讨佛法,向他们请教学习。”“今日是释迦牟尼佛成道日,朕召你入宫,是让你为后宫诸嫔妃讲佛法。你便讲讲佛祖是如何成道的吧。”“阿弥陀佛。能为陛下与诸位娘娘讲经,是鄙僧的荣幸。”元真双手合十,拜谢后,便开始讲了起来。他讲得故事细腻生动,充满禅意,语言平实质朴,妇孺皆懂。皇帝不禁对这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小和尚刮目相看,众夫人夫人听得也是如沐春风。潇美人更是无比欣喜,也因此更加怀念故国。元真讲完之后,皇帝很是高兴,“果然是珞迦国高僧,小小年纪便对佛法有如此通透的领悟。”元真再跪拜,“鄙僧不敢有辱师门,辜负师父的悉心教导。”“哦,贵僧是师从何人?”皇帝来了兴趣。“鄙僧的师父法号“了空”。”元真答道。“啊,贵僧乃了空大师的徒弟!”潇美人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略显惊讶地说道。“噢?爱妃认得此人?”“陛下有所不知,妾儿时在宫中就听过了空大师讲经。了空大师是珞迦国极具声望的高僧,如今他的弟子能有这般修为,也就不足为奇了。”“嗯,护国寺在珞迦国的地位非比寻常,朕是有所耳闻的。如今有珞迦贵僧来我靖国,一定要礼遇待之。从即日起,你就在相国寺讲经吧。”皇帝对元真说。“鄙僧谢过陛下。” 第十九章 司农门客,太子谋士 靖国朝廷中除了御史丞和昌平侯是太子的人之外,其实暗地里心属太子的人不在少数,太尉长史关准便是其中之一。关准的连襟欧阳逸任临阳刺史,临阳与华都接壤,是距离京都最近的州县,临阳管辖范围内有三县,分别位于华都的正南、东南和西南方向。欧阳逸每次赴京都会住在关准的府上,连襟之间关系很好。靖国的皇帝酷爱下棋,皇子们谁进宫请安,都要陪他下上几局,以博父皇开心。皇子中太子的棋艺最佳,皇帝在与太子下棋闲聊时,跟他提起,“说到这棋痴,朕比不上关准啊!朕听说他有一次与人下棋,竟下了一日一夜。朕偶尔宣他进宫陪朕下棋,但他总碍于朕是皇帝,不敢使出真本领。”太子听说后,也想与关准切磋下棋艺,一直不得机会。一日,太子得了一本失传已久的棋谱,当即命人誊抄了一份。他带着原本进宫去献给皇上,命下人将誊抄的那一份送到关准府上。下人送去后,关准看到棋谱,如获至宝,又惊又喜,再三拜谢太子后,便迫不及待研究起棋谱来。又有一次,太子与几位好友在东街的品鲜阁用餐。恰巧隔壁厢房里关准正在宴请来京的欧阳逸。太子得知后,命人请关准和欧阳逸过来一同用餐。关准不好推辞,便带着欧阳逸拜见了太子殿下。此事本来就是凑巧发生的,况且席间他们并没有谈论什么,关准和欧阳逸没等宴席结束,便早早请辞离开了。但就是这件小事,被宁王府的人拿来大做文章。丞相韦崇在皇帝面前弹劾太尉长史关准为太子拉拢地方官员。太子有意接触关准,是在笼络官员。韦崇在皇上面前故意把拉拢地方朝臣的后果说得很严重,同时又责备御史台不作为,只好自己来向皇帝禀报。皇帝对着在丞相面前不得不装出生气的样子,立即传关准和欧阳逸入宫。二人带着惶恐的心进了宫,如实向皇帝讲述了事情的经过,皇帝对这两人的品行还算了解,如今查清了事实,也并不真正要责罚他们,只是下令地方官员如有公务进京,一律下榻官属客栈,不得私下接触与公务无关的人。两人捏了一把汗,感恩代谢地退了出去。太子听闻皇帝诏关准入宫,也直接进宫亲自与皇帝解释,三人说得内容一致,皇帝也不再追究,宁王府这一次没捞到好,但太子这边已经意识到宁王府和丞相府的手可以伸得多么长。 时间到了来年四月,这天大司农卿府上,白尚正在与云歌和木青云在厅堂谈事。自从太子遭人诬陷被罚闭门思过后,白尚深觉太子的处境不太好,他想把苏、木二人举荐给太子,让二人为太子效力。“云姑娘,木先生,今日要与二位商议的事极为重要,也很机密。我收二位为司农府门客,知晓此事的人甚少。通过这半年多的相处,白某自信当初没有看错人,你二人确实有过人的智谋和才干,若一直在我府上做事,怕是委屈了人才呀。如今朝堂的局势二位或许也有所听闻。老夫受陛下信任,领朝廷俸禄,理应为朝廷效力,为靖国效力。太子乃皇室正统,是我大靖未来的君主。我有意将二位举荐给太子。”云歌和木青云二人听了都有些惊诧。从司农府门客变成太子谋士,这跨越不是一般的大啊。云歌有些胆怯了,“大人实在高看云歌了,我才疏学浅,承蒙大人厚爱才能在府上为您做事。但是去为太子效力,云歌恐没有这个能力。”白尚摆了摆手,“苏姑娘过谦了。尚虽无其他长处,但略有识人辨才的本事,我绝不会看错人。你对钱庄一事始终耿耿于怀,想为他们洗刷冤情吗?你若为太子做事,在查案方面会更方便些。”云歌一听到钱庄二字,便心如刀绞,也更加坚定了决心要为申大哥等人翻案。木青云也是没有想到司农卿会有这样的打算,心里暗喜。如果能成为太子身边的人,那帮助宁王对付太子岂不更容易些?他对太子、宁王和肃王这三位皇子早已做过详细的调查。太子为人忠厚宽仁,礼贤下士,做事刚正,能够虚心纳谏,未来不难成为一个明君;宁王聪慧,深谙权谋,但疑心重,容易偏听,遇事会举棋不定;肃王呢,年纪虽轻,但善于官场交际,表面上极敬重文人,很会体恤下属,有“贤王”的美誉,但实际上心肠狠辣,对谁都不完全信任。靖国若是太子即位,便会有贤臣良将辅佐,这对靖国是一件好事,但邻国来说就不一定是好事了,木青云收回思绪,“大人不嫌弃青云是外客身份,肯留青云在府上,这份知遇之恩青云感激不尽。只要是大人吩咐的事情,青云定当领命。”白尚欣慰地说道,“如此便甚好。你们虽出于我府,但日后只能效忠于太子一人,你们在司农府上做门客的事情也不会有人查出,你们只当从未出现在我府上过。我会选一个恰当的时机,安排你们与东宫的人接头。至于你们的身份。苏姑娘,钱庄出事后,你现下还打理着几桩生意?”白尚问云歌。“不瞒大人,自从钱庄出事以后,小女便无心经营生意了。我已将布庄、粮店和珠宝斋交与他人,只留了青云客栈。”云歌回答道。“青云客栈是你的开得第一家店,想必你对这家客栈有着很深的情感,倘若我让你把青云客栈也转手他人,你可愿意?”云歌有些犹疑,“青云客栈确实是我白手起家的第一桩生意。而且是在申大哥的帮助下起来的。我……”“之所以让你离开客栈,是因为我对你另有安排。你放心,客栈的生意我会给你找一个非常好的下家。我想让你在东街开一家面向京城上流人士的场所,总之要别具一格,能吸引那些达官显贵光顾。你回去想一想,开一家什么场所较好。”白尚对云歌吩咐道。“是,大人。”云歌回道。白尚继续说,“至于木先生,我会安排你入安王府。安王从小与太子交好,你可以在安王府继续做先生。凭你的才学成为世子的先生不难。” 第二十章 虽是兄弟,更是君臣 威国北境,与北戎的边境地区,北戎的一个部落起兵叛乱。北戎可汗请求威国出援兵平叛。因为发生在两国边境地区,如不及时平叛,可能会殃及池鱼。威国皇帝周景煊下令命北境军出一个营的士兵援助北戎。燕王周景熠主动请缨,他的燕赤营选奔赴前线。经过十天奋战,平定叛乱。北戎可汗为表对威国的感谢,特向皇帝进献珍两五箱,裘皮五十张和良马一百匹。周景熠此战有功,皇帝特命他回京领赏。蒙心瑶幼时在幽都呆过,但毕竟已经太久远了。此时燕王回京,她听闻后便缠着父亲,让燕王带上她。正好蒙适的父母尚在幽都,蒙心瑶便说要替父亲回去尽孝。蒙适拗不过她,北境到京城路途遥远,但有燕王在,他倒也不太担心女儿的安危。于是,蒙适便去找周景熠说了此事,周景熠自然答应了。 自年少离京,周景熠很少回过幽都。新帝登基他都没被召回,这一次见到已成为皇帝的哥哥,会是怎样的情景呢?蒙心瑶想到一路上能和王爷独处,该是一件多么令人开心的事啊!也许通过这次旅行,王爷也能对自己产生感情,到时候请皇帝陛下赐婚,会多么美好的一桩事呀!三日后,回京的车马启程了。周景熠和蒙心瑶各乘坐一辆马车。周景熠由林啸陪着,蒙心瑶由她的贴身婢女跟随。一路向南,沿途的景色也随之变化,从荒漠戈壁到丰满水草,再到阡陌良田,距离京都越来越近了。蒙心瑶一路上对看到的东西都觉着新鲜,吃的,用的,穿的,都跟在北境时有差别。这一路来,她每日与王爷一起用餐,在地方官府休息时,她还常请王爷抚琴,自己则舞剑。旁人看着,都觉着两人好不般配。 到了幽都,周景熠与蒙心瑶分别,王爷派人将蒙心瑶和她的随从送往蒙府,自己跟林啸进宫去了。大殿之上,周景煊坐在龙椅上等着自己的将军弟弟。周景熠一入入殿便跪倒拜见,“臣弟拜见陛下!”周景煊连忙起身离座,走下台阶,亲自扶弟弟起来。“快快免礼,子骥,让皇兄好好看看你。”周景煊双手握住在周景熠肩帮,仔细端详着这个年轻的将军。“嗯,你长大了,已经成一个堂堂男子汉了。”他又用右手拍了拍周景熠的肩膀。“真结实。哈哈哈。”转而对身边的林啸说,“林卿把子骥照顾得如此之好,朕也要赏。”一旁的林啸连忙再次跪拜谢恩。“此次帮助北戎平叛,子骥你立了大功。朕听说你的燕赤营骁勇善战,所向披靡啊。”周景熠连忙说,“都是受天子护佑,士兵们才能打胜仗。”“哈哈哈。母后多年未见你了,她平日里常跟朕念叨你。快去给母后请安吧。”周景煊对弟弟说。“是。臣弟这就去。”周景熠想到要见母亲了,内心说不出的激动。“你先过去,午膳时,朕与你们一同用膳。”“是,臣弟告退。”周景熠同林啸一同退了出去。周景熠让林啸先回在京城的府邸,自己去给母后请安。 威国华阳宫中,太后早就在盼着自己的小儿子。当贴身婢女说“太后,王爷到了。”还没等周景熠出现,太后的眼泪就簌簌直流。周景熠一进来,就扑通跪倒在地,“儿臣拜见母后!母后可还安康?”说着,一直跪着向太后靠近,太后早已起身过去扶他。“骥儿,骥儿,你让母后好想呀。”母子抱头痛哭,许久才止住悲伤。婢女扶起太后坐下,周景熠也靠着母亲坐下。“骥儿,让母后好好看看,这次出战你可有受伤?”太后心疼地抚摸着孩子的脸。“母后放心,孩儿不曾受伤。”“你打了胜仗,母后为你高兴,但做人母的,哪个想让自己的孩子上战场打打杀杀呀!母后自知愧对于你。”说着,太后又流下了眼泪。“母后怎能说这番话?孩儿喜欢领兵打仗。”周景熠赶紧为母亲拭去眼泪。“生在天子家中,兄弟手足不能像寻常人家的孩子一样和睦相处。手足相残的事情在皇家发生的太多了。你跟皇上是同胞兄弟,母后绝不允许那样的事发生在你俩身上。可怜你小小年纪,就被为母狠心送去军营吃苦。母后日日夜夜都在思念你。”“孩儿在军营生活得很好。身边一直有林啸照顾,不曾受很多苦。”周景熠连忙安慰母亲。“我儿如今是威风凛凛的将军来了,日后你做事要思虑周全,不可听信谗言,更不可做出违逆之事。你要多替你皇兄分忧,好好守护边疆,让百姓过太平日子。”“儿谨遵母后教诲。” 木青云很顺利地进入了安王府,安王李璟是皇帝第七子,这个王爷对政治不感兴趣,偏爱跟书画打交道,他在太史处挂了个名,专管编书和修书。他爱好收藏名人字画,但凡听到有人出售名帖名画,都不惜花重金购买。他在收藏方面可谓是行家,这东西是正品还是赝品,他看了便知。这个王爷生性潇洒,喜欢结交朋友,但不结交达官夫人,只爱结交普通百姓。因此,华都许多文人雅士或者附庸风雅的商人都愿意攀附他,与他交好。宁王和肃王虽知道这安王平日里与太子走得近些,但都不觉得他能在夺位这件事上帮到太子什么忙,于是在他身上没分什么心。 一日,靖国皇帝突然问身边的公公,“最近太子在东宫怎么样?”“回陛下。太子一直呆在东宫,未曾出门。听身边伺候的人说,太子每日在书房读书。”“噢?读的何书?”“《论语》和《战国策》。”皇帝沉思片刻,“去东宫传令,让太子明日入宫请安。”“是。”皇帝内心很看重太子,一直希望他做事不要出什么差池,到时候能顺利继承皇位。他知道宁王和肃王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太子,千方百计挑他的毛病,恨不得至太子于死地。但皇帝虽身为天子,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却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更何况他也想看看太子究竟有没有这个能力与身边的大臣周旋?若日后登基成为皇帝,他的处境只会比现在更难。如果现在经不住考验,老皇帝不放心把靖国的江山交给他呀。 第二十一章 东宫谋士,各司其职 云歌在东街开的新店在一串热闹的爆竹声中开张了,前来庆贺的人除了木青云之外,其余的都是家人,有苏姨和十一,阿泽和汐儿以及他们的父母,还有申大哥的夫人和两个孩子。在众人的掌声欢呼中,云歌亲自揭下了遮挡匾额前的红布,“云水居”三个用大篆刻成的字出现在楠木做的匾额上。这是一家茶楼,共三层,里面装饰摆设都清雅脱俗,给进门的顾客一种清爽舒适之感。顾客来这里除了可以喝茶聊天之外,也可欣赏娱乐节目。这里每天会有说书,歌舞表演,乐器演奏等节目轮番上演。有这些娱乐节目倒也不足为期,但云水居请来表演的都是一些声名在外的大家。云水居有一条规矩,不请那些已经在京城很有名的艺伎,而是专请那些京城之外,甚至是靖国之外声名远播的大家。云水居可不仅仅只有这些让人娱乐放松的表演,还有更为创新的节目——辩论和讲经。每月的初一和十五,会有高僧讲经。每月的初七和十八会有辩论。辩论不涉及论政,只有论史、论学和论道。这些还不够新颖,茶楼还会不定期举办一些古董字画的拍卖活动。这样一来,不出一个月,“云水居”的名气就在京城传开了。京城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想来“云水居”体验一下。如果要来云水居喝上一杯茶,五天前就需要预定座位。当然,那些身居要职和身份贵重的人总是能预定到的。云歌作为云水居的老板,凡事都要亲力亲为,十一做她的下手,一起管理茶楼。茶楼除了公共区域接待客人之外,还有几个雅间,有的客人是专门来谈事的,会选择一个清净的地方。云歌目前的任务并不难,只需留意常来云水居的都有哪些朝廷要员,然后想办法跟他们混得熟一点,搞好关系。云水居开业以来,接待了不少人物。安王、宁王、肃王、老襄王、少府的越沾和王含、皇后的弟弟文世超以及大理寺卿魏殊等都有来过。元真也来过,是被请来讲经的。除了这些显贵们,还有几位重要大臣,如丞相司直吕祖文,太尉主簿高湛,光禄大夫钱张谦,等等。茶楼可不止是男人们能来的地方,华都城那些有身份的女眷们也喜欢光顾。这其中就有皇帝最小的妹妹金玉公主,这位公主的生母过世得早,当时皇帝的母亲,也就是当年的皇后已经年过五十,膝下没有女儿,很是孤单,便把她收养在身边。公主从小就伶俐活泼,聪敏过人,深得皇后和太子哥哥宠爱。这位公主是在当年的太子、如今的皇帝的呵护下长大的。公主的驸马是太尉司马焘长子司马长空,司马长空任卫尉卿,统领京师南军。长公主乃金枝玉叶,再加上从小就被娇生惯养,背后还有皇帝哥哥撑腰,性子难免有些刁蛮,但品性不坏。太尉府上的人也都是供着她,由着她。所以,她想做什么事无人敢管。 论起出谋划策,云歌的才智绝比不上木青云。在安王府里的木青云,白天是世子的先生,到了晚上就变成太子的谋士了。他与太子从未见过面,全由安王在中间传话。木青云的观点很明确,太子是皇室正统,是名正言顺的储君,所以无论是在朝野还是民间,都有着牢固的民心。太子需要做的就是让这些人看到一个勤政爱民的储君,让皇帝看到一个能堪大任的君王,就足够了。至于宁王和肃王那里的明枪暗箭,只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行。但东宫这边不可做构陷两位皇子的事,以免落一个容不下手足的坏名声,更遭皇帝猜忌。木青云对安王说了很多,最后让安王转告太子,“自古君王,赢民心者得天下。”安王平日里吊儿郎当,不关心政事,其实都是装出来的。这一番话听下来,深感木青云确实是个人才。这番话传到太子耳里后,太子也对这位木先生十分欣赏,恨不得立马见上一面,能够与他彻夜长谈。“太子殿下莫急,等时机成熟了,臣弟定会安排你们见面。” 第二十二章 兄弟合作,为民除害 听了木青云的建议,太子便更加努力地学习如何处理政事,同时留心关注民百姓生活,了解民间疾苦,为百姓办实事。太子派出三波人分别前往南靖,西北和东部察访。从南靖回来的人报在南靖,有许多田地都荒废了,农民不种地,反而做起小生意来,说是种地无利可图,还不如做生意;而去往西北地区的人回来报,西北虽开垦出许多良田,但部分水渠年久失修,导致灌溉不畅通;而去东部的人回来报,东部沿海一带近来有海盗作乱。靖国光看华都以及周边郡县,确实算是富庶,但真正走入民间察访,才发现原来还有很多问题。太子带着各地详细的汇报情况去面见皇上,把发现的问题一一详细奏报父皇。皇帝一听,先是惊讶,想不到自己身为一国之主,居然对这么多问题不知情,更是痛恨那些地方官员不作为,只会向朝廷报喜不报忧,甚至瞒报。但同时他也感到十分欣慰,太子成熟了,也能为他分忧了。皇帝下诏成立尚书台,太子任尚书令,御史大夫刘锡、大司农卿白尚、少府卿越沾等协助太子调查南靖田地荒废和西部水渠失修两件事。至于剿灭海盗一事,昌平侯驻军在与东夏国接壤的聿州,位于靖国东北部,距离东南兴州海盗出没的地方最近,皇帝派信使星夜传书,命昌平侯调遣昌平军前往兴州剿匪。 宁王和肃王见皇帝如此重用太子,也争着想要为父皇分忧。于是,皇帝同意了,让太子依照情况为他二人分配任务。太子斟酌了一番,安排宁王调查西部水渠一事,而肃王去调查南靖田地荒废的情况。太子派肃王与大司农卿前往西部,又派宁王和少府卿去了南靖。太子清楚白尚和越沾既不是宁王的人也不是肃王的人,他们定会秉公处理事情,并如实上报尚书台。宁王和白尚前往西部后,没有在延州停留,而是直接去了延州管辖范围内的河东郡,河东太守章汉卿这几天夜不能寐,内心忐忑不安,不知朝廷为何派人来此,经过打听,知道来的还是个王爷,而且他们没有去刺史府,而是直接来了河东,想到这里更加焦急不安。他连忙遣人去报延州刺史孟甫国。孟甫国早就得到了消息,正在赶往河东的路上。三日后,肃王和白尚到了河东郡,孟甫国和章汉卿一同迎接了他们。孟甫国认出了来人是宁王和大司农卿白尚,连忙迎拜,“拜见宁王殿下,拜见大司农。”章汉卿等人也都赶忙跟着行拜。宁王露出一副冷漠的表情,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免礼。“本王此番与大司农来此,想必你们还不知是所谓何事吧?”的确,当初太子派人来也是微服私访,并没有伸张。宁王等人一路上也是封锁消息,孟甫国等人只知道朝廷派了要员来,却始终打听不出为何而来?孟甫国急忙再拜,“下官愚钝,还请殿下明示。”宁王看都不看他一眼,“不急,明日自会让你知道。本王与大司农卿一路舟车劳顿,该先歇息一下。”“是是是,下官等早已准备好了房间,另外,还备了宴席为殿下与白大人接风。”说着,他用斜眼瞅了瞅章汉卿,“是是是,宴席和房间都已准备妥当,请殿下和白大人先用膳。这边请。”章汉卿殷勤地为大家引路。 翌日,在衙门议事堂内,宁王让章汉卿去把水曹掾吏叫来,章汉卿虽有些纳闷,但还是遣人去了。半刻钟的功夫,人来了。水曹掾吏是专管地方水利的官员,这是一位年近六旬的老人。老人显然不认识在堂上的这几位,只是跪下来说“拜见大人!”章汉卿给他一一做了介绍,“这位是宁王殿下,这位是大司农白大人,这位是延州刺史孟大人。”老人一听,连忙再拜“小人见过……”还没等说完,宁王挥手说“免了,免了。起来说话。你就是负责水利的掾吏?”老人回道“回殿下,正是下官。下官名叫孙正德,做水曹掾吏已有三十年了。”“噢?三十年,那说明你对河东的河流水渠情况了解得十分清楚了?”“确实如此。小人不仅对河东,对整个延州的水利情况都一清二楚。”老人略微自信地说道。“好。那你详细说说河东用于灌溉的水渠是个什么情况?”老人从怀里掏出一卷图纸,两个衙役帮忙拉住各一边。“殿下请看。”图纸是关于整个延州的河流水渠分布图,老人一边指着图纸,一边介绍,说得非常详细具体。延州有几条主要河流,有几条支流,各流向何处,水渠都修在哪里,共多长,有那几段已经荒废不能通水,哪几段需要维护,可以在哪几处重新开挖几条水渠,等等,都做了汇报。“既然你了解得如此清楚,为何不对那些不能使用的水渠进行修缮呢?”宁王厉声问道。 “殿下,小人冤枉。不是小人不修,是,是….”“是什么,有话尽管直说。”“是没有钱呀。”“什么?据本王所知,河东郡可是富庶之地,你们这里应该是有钱的衙门呀,再加上朝廷每年拨给延州府的钱,也有河东郡的一份。是不是呢,章太守?”宁王狠狠地瞪着章汉卿问道。章汉卿被宁王的怒色吓着了,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老人很镇定地回话,“殿下所言不假,在以前,的确有钱来维修水渠。但是,前三年河东郡风调雨顺,修水渠的钱也就越拨越少了,不料今年突然大旱,想要引河水灌溉,但水渠年久失修......”宁王一听,怒骂道,“章汉卿,你可知罪?”张汉卿急忙跪倒,“殿下,是小人目光短浅,小人知罪!”白尚又问孙正德,“河东是如此,那延州其他两个郡呢?”“回大人。其他两郡也有同样的情况。只是河东最为严重。”宁王一听,明白了。“孟甫国,这是怎么回事?”孟甫国也扑通跪倒,“殿下,下官有罪。近年来的确是下官在这方面有所疏忽,但衙门每年还是会给三个郡拨一小笔水利专款,没想到章汉卿他竟一分都没给下面,简直贪得无厌!”宁王鄙视地训斥道,“哼!他贪得无厌,你也罪不可逃。来人,把章汉卿和孟甫国都押起来,听从发落。”二人被衙役带了下去。宁王对张德正说,“张德正,既然你敢在堂上当面控诉你的上司,为何不早早向朝廷上报此事呢?”“小人位卑言轻,即使有心告发,去了京城,也是无门可投呀。况且官官相护,恐怕小人还没到京城,就丢了这份差事了,哪儿还有今天向殿下控告他们的机会?”张德正镇定地回答了宁王。“你倒是挺会解释的。”宁王显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白尚接着说道,“既然在衙门当差,不论身份高低,都是为朝廷效力的一员。若人人都怕前怕后,怎会有正义忠良的官员?若朝廷此次不来调查,你就一直等吗?”张德正这一次无话可说了,“小人知罪。”白尚继续说,“殿下,张德正对延州的水利情况了如指掌,何不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让他负责修渠一事?”宁王同意这个建议,便对张德正说,“本王升任你为延州水曹掾吏,从即日起,你要把延州的小大水渠都修缮和疏通了,还有开挖新的水渠也由你负责。你回去拟一份详细的方案,并估算一下需要多少费用以及多少劳力。三日后来见本王。”“小人遵命。” 有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河东太守被查,延州刺史被查,他们贪的当然不止水利专款这一项了。他俩被查,其他两郡的官员能逃得掉吗?不过,事情也不能闹大。章汉卿被拿来杀鸡儆猴,罢免太守一职,没收所有家产。孟甫国被贬官,罚缴三年俸禄及贪污所得。其他两郡太守都被罚上缴三年俸禄及贪污所得。三日后,宁王见了张德正,听了他的详细方案后,从没收的钱财里拨了一大部分给他,并命其他两郡的水曹掾吏协助他。至于人力,让他从民间招募水工和劳力。给他一年时间将延州荒废的水渠修缮完毕。至于要新挖的水渠,宁王又给了他一年时间。 南靖有三州六郡,田地荒废的事发生在汉州,南靖三年前遭遇水灾,许多人都逃荒去了。当时朝廷已经采取措施安抚流民,并拨人力和财力修渠挖道,治理水患。经过两年的工程,已经逐渐看到了效果,怎么愿意种田的人反而少了呢?肃王和少府卿越沾到了汉州后,便着手开始调查。经过走访十几户弃农从商的人家,了解到百姓不愿种地的原因是赋税重,而且地方政府有鼓励人们经营生意的倾向,因为要缴纳的商税低于农田税,而这在其他州是不合理的。汉州衙门内,肃王亲自审问汉州刺史姚清廉。“姚清廉,本王在来汉州的途中,发现一桩怪事,现在正是耕种的时节,为何有几个村庄的田地里,却看不到忙碌的人影,而且许多田地,似乎什么也没种。对此事,你可知情?”“这,这个,下官也有所耳闻,已经派人在调查了。”姚清廉倒是面不改色,从容回答道。“哦,是吗?那你可查到什么了吗?”“回王爷,据调查的人回来报,起初先有一户人家开始进县城摆摊儿,做点小买卖,结果发现比种地更赚钱,渐渐地左邻右舍也看到了好处,于是就纷纷效仿,所以种地的人家就逐渐减少了。”“看来你还是很清楚的嘛,那我问你,为什么农民做生意会比种地收入多?”肃王再次问道。“这个,因为汉州气候适宜,一年四季都有物产,汉州临江,渔业兴盛。”姚清廉说了一连串理由。“你跟本王说了这么多,却没有回答本王的问题。汉州物产丰富是不假,但那是靠农民种出来的,不是凭空生出来的。眼下农民做生意,尝到一点甜头。如果人人都效仿,时间长了,没有了物产,还有生意可做吗?”在旁听审的越沾质问姚清廉,“姚刺史,能把汉州近三年的税收账簿拿来一看吗?”,姚清廉一听税收账簿,顿时脸色煞白。“这个……”。“这个什么,那不成这账簿有什么问题,你不敢拿出来?”姚清廉连忙跪倒,“下官不敢。”肃王瞪了一眼,“哼!你不敢,本王已查访过了,那些从商的农户都说这两年赋税加重了,种地别说图利了,连维持家用都难。这个你作何解释?”一旁的越沾接着说道,“姚刺史,三年前南靖发生水患,当时汉州虽不是最严重的,但也有灾情。你就是三年前上任的吧?后来朝廷拨款修渠挖道,虽然陆续拨了几笔钱给南靖各州,但也需要各州自己拿出一部分钱来。你刚上任,就遇上这么些事,还没来得及捞上一笔,却还要出钱。你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了。治理水患初见成效,农民第一年种田就丰收了,你看到机会来了,就从第二年开始通过各种名目私自增加了赋税。结果你发现,种田的人越来越少了,做生意的人多了起来,你就立马又想出一个主意来,降低商税,变相鼓励人们从商,做生意短期来钱快,纳税也快,你就借此机会快速敛财。但你只顾眼前利益,至于这生意能做多久,你却看不到。杀鸡取卵,你觉得你的如意算盘能打长久吗?”这一番话简直是看透了姚清廉的心思。肃王怒斥道,“姚清廉呀姚清廉,你叫这个名字不感到羞耻么?不指望你真能两袖清风,但你连慢慢敛财都等不及?!虽然我靖国向来重注工商业,但农业是国之根本,你竟然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舍本逐末,简直愚蠢之极!来人,将姚清廉押下去!”最终姚清廉被罢黜官职,没收所有财产,入狱三年。 宁王和肃王两人这一次的差事都办得不错,皇上很是高兴。上朝的时候,皇帝特意在众臣面前褒奖了他的三个儿子。“太子能主动替朕分忧,关心黎明百姓的生活,及时发现地方积弊,解决问题。任尚书令主持大局,用人得当。有储君风范。”太子连忙跪谢,“儿臣身为东宫太子,理应为父皇分忧,为百姓惩奸除恶。”众臣齐声恭贺:“恭喜陛下,天佑靖国。”皇帝接着说道,“此次朕还要嘉奖宁王与肃王,他二人此番辛劳,亲自前往地方去查案,且处理得也很妥当。”宁王和肃王一同谢恩。宁王说,“谢父皇给儿臣为朝廷效力的机会,儿臣往后愿多多为父皇分忧。”肃王也说,“儿臣今后定向太子学习,关心民间疾苦,想百姓之难,为百姓做实事。”“嗯,很好,都很好。”退朝后,皇帝让近侍留住太子,宁王和肃王三人。“太子殿下、宁王殿下、肃王殿下请留步。陛下有请。”三人随黄公公去了御书房。皇帝已在等候他们,一进门三人刚要行礼,皇帝挥手制止,“都免礼吧。今天这里没有君臣,只有父子。你们三人是皇子中父皇最疼爱最器重的孩子。瑜儿十五岁就被封为太子;璟儿、琢儿,你们也是在弱冠之年就被封为亲王。你们都姓李,是真正的一家人。父皇老了,终有化土归尘之日。”三人一听,慌忙扑通跪倒,“父皇洪福齐天,定会万寿无疆。”皇帝露出一丝苦笑,“即使朕贵为天子,也终究是凡人肉身。朕去了不要紧,但靖国的江山一定要世世代代传下去,万年永固,我李姓皇族也要与这江山一同永存。父皇希望你们兄弟能勠力同心,一起将这江山守好。璟儿,琢儿,太子是你们的长兄,也是靖国未来的储君,你们要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好好辅佐太子,千万不要被奸佞小人利用了。记住,你们姓李,与那些异姓臣终究不是一家人。你们听明白了吗?”皇帝用威严的口气对二人说道,两人上身匍匐在地,头紧紧贴着地面,回答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皇帝又把目光转向太子,“太子,你也要记住,他们永远都是你的手足兄弟。”太子郑重地说道,“儿臣铭记在心。” 第二十三章 精心谋划,剿匪成功 昌平侯接到华都传来的圣旨后,立即召集人商议前往兴州剿匪一事,剿灭海盗需要熟悉水战的人,昌平军中虽没有正式编制的水兵,但有一部分士兵是从东部沿海一带征募来的,于是昌平侯决定将所有在海边长大,水性好的,熟悉沿海地形的士兵都召集起来,组成临时的一支队伍,大约有两千人,然后任命了一个正将和副将,正将恰是一名兴州人,叫孙瀚,在昌平军中已做到了司马位置。此次回家乡剿匪,孙瀚义不容辞。即日启程,两千士兵三日后到达兴州管辖范围内的兴渔郡,此郡是兴州最大的郡,兴州衙门也设在兴渔。兴州是一个半岛,兴渔郡临海,兴渔郡下面有一个千屿县,是由大大小小近百个岛屿组成的。岛屿上有居民,以打渔为生,而兴渔郡半岛上的居民则经营渔业和盐业。这海盗便来自千屿县。据兴州刺史胡成瑞汇报,海盗作乱是从去年十月开始的,这帮海盗人数大约有千人,盘踞在千屿县最大的一个岛屿,狸子岛上,几个邻近的小岛也被他们控制了。为首的是一个叫富魁的人,这群海盗刚开始只打劫往来渔船,当初刺史府也派出了府兵进行剿灭,但总是不能一网打尽,反而越打越多了。今年三月开始,海盗的胃口似乎更大了,开始时不时劫掠盐船,这可是官船。千屿县岛屿众多,不利于大船出行,狸子岛又有许多天然大礁石作为屏障,易守难攻。所以,官府一直想不出一个很好地办法来对付这群海盗。 孙瀚虽不是千屿县人,但对这里的地理环境并不陌生。他在兴渔郡安营扎寨后,便派人去勘察千屿县的地形,尤其是狸子岛周边。孙瀚分析,狸子岛虽然易守难攻,不好靠近。但海盗抢了官盐和渔船,不可能全部留在岛上,一定会进行销赃。刺史胡成瑞说,“这帮海盗实在狡猾,他们是会进行销赃的,但他们的船每次行驶的线路都不一样,而且会同时有好几艘船出行,分别走不同的路线,但只有一艘船上有货物。我们已经多次上过当了。”孙瀚又问,“他们把货物运往何处,可有查探到?”胡成瑞回道,“兴州以南便是越国地界了了,应该是运往越国了。” “越国?那说明越国有买主。”孙瀚想到一计,派人扮成商人前往越国,想办法了解到买黑货的买主,然后也成为买主,而且是更大的买主。越国的买主与海盗必有联络,顺藤摸瓜,就可以抓到运货的海盗。但孙瀚也想到了,来送货的不过是些小喽喽儿,但如果这要押运的货物更多更值钱了,富魁应该会派一个身边的得力下属来运货。而这个人就是关键所在。如果能将此人策反,到时候理应外合,对付这帮海盗就好办了。可是,富魁信得过的重要人物,怎么可能被轻易策反呢?这就还需要一番设计了。据了解,海盗中,富魁是首领,他还有三个重要下属,也是他的拜把兄弟。老二徐邦,老三武大海,老四杨浩。据说徐邦这个人足智多谋,在海盗中威望仅次于富魁。要想一举彻底消灭海盗,不能求快,一年半载是需要的。孙瀚的计划是先跟富魁耗着,打也是要打的,只不过是做做样子,让富魁觉得派来的昌平军也没什么好怕的,逐渐使其放松警惕。派去越国的人要慢慢接触到购买黑货的买主,然后取得其信任,成为买主的大买主,主要买盐,谎称是西南地区的盐贩。一开始不多买,然后逐渐增多要买的量。在时机成熟的时候,提出要购买大量盐货。此时,富魁定会派三兄弟中的一个来运货。但最终派出的人必须是徐邦。所以,要想办法把武大海和杨浩留下来。怎么办呢,自然是在海盗出船运货当天攻岛,武大海和杨浩都是武行出身,定会被留在岛上准备作战。 孙瀚这个人做事很有耐心,来兴州一晃大半年过去了,随行来的士兵们都急上火了,他们只跟海盗打过几次不痛不痒的仗,并没抓到多少人。并且这大半年来,又被海盗劫走了好几船官盐。想想就觉得窝囊,整天嚷嚷着什么时候能和海盗真正大干一场。而孙瀚总是不为所动,一切按计划行事。他派去越国的人早已成为了买主,而且已经跟海盗做了好几笔不错的买卖了。又到了冬天,西南地区入冬后有腌制腊肉的习俗,家家户户都要用盐,机会来了。买主提出要购买一大批盐货。日期和地点都谈好了。在海盗与买主约定的日期的前一段时间,孙瀚这边就开始行动了,为的是不让运货当天攻打狸子岛的举动太过突兀。孙瀚一开始只派一千兵去攻打狸子岛,结果自然可想而知,双方一直打到运货日期当天,孙瀚这次派出一千五百人攻打,剩下的五百人还有副将他早已在这半年里让他们分批潜入了越国。富魁贪婪,即便送货当日昌平军攻打狸子岛,也要照样送货出去。于是,他果真派了徐邦负责送货。徐邦此人极为谨慎,他将货物分散在五艘中等大小的船上,同时又由五艘小船穿插在五艘之间。富魁给他三百人护航。昌平军发现有船出海,便假装去劫货船,被富魁派出的船拦住了。徐邦顺利出海,几日后到达越国,当徐邦与越国买主顺利交易完之后,带着钱财准备离开的时候,遇到了埋伏,带来的三百人被消灭了二百多,剩下的人被生擒,包括徐邦在内。昌平水军副将张域亲自审问了徐邦。“徐邦,如今你被生擒,钱货两空。若你还想求一条生路,就必须与我们合作,戴罪立功,帮助朝廷剿灭海盗,还兴州百姓一个太平生活。”徐邦冷笑道,“我与你们合作?你就不怕我回了狸子岛后就反悔吗?”张域也哈哈一笑,“你以为你回了狸子岛就能有活路吗?这么一大批货物,我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狸子岛全部的盐货了吧?你就这样两手空空回去,难道富魁就不该怀疑是你自己独吞了这一大笔钱吗?你现在无路可退。”徐邦一听,心冷了半截,转而又冷静地说道,“你们杀了我吧,我是不会背叛我大哥的。张域不禁冷笑一声,“哦,是吗?听说你夫人马上就要生了,你难道不想看看自己即将出生的孩子吗?”徐邦想到孩子,内心矛盾不已,但是仅仅为了自己的私欲就陷兄弟于不义,他不愿为之。“我死了,大哥会好生对待他们母子的,我无需担忧。”张域哈哈大笑,笑声有些太过张扬,“你笑什么?”徐邦有些不解。“你说的对,富魁,你的大哥,自然会好好对待你的孩子的,我想他同样也会好好对待你的夫人的。”这一句分明是话里有话,徐邦一股怒气冲到脑门,“你,你说什么?不要在这里离间我们兄弟,我大哥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不会?徐邦,你以为你大哥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吗?恐怕你做梦也想不到你夫人肚子里怀的是谁的孩子吧?”徐邦彻底疯狂了,“你说什么?你胡言乱语!你用这种卑鄙的手段逼我与你们合作,简直无耻!”“怎么,你不信?来人,把人证带上来,多带几个。”听了几个认证的话后,徐邦万念俱灰,身体仿佛被掏空了一样,说不上愤怒还是悲痛,总之就是失去了一切知觉。张域命人打来一盆水朝徐邦的脸色泼了过去,徐邦这才清醒过来了。“徐邦,海盗的所作所为终究不是正道,是要遭世人唾弃谩骂的。如今你已认清了富魁是个什么东西,就应该帮百姓除掉这个祸害。”在张域的策反下,徐邦最终同意了。徐邦手下还有小一百人活着,这些人以前不过是些渔民,现在也都被张域暂时收编了。 十艘货船,五百多人有些坐不下,徐邦来时带了三百人,张域让三百人乘坐徐邦的货船,其余人假扮成渔民,乘坐渔船。幸好徐邦当时出海时,随行的三百人大多是从狸子岛周边几个小岛上调集的人,因为狸子岛上的人当时都在跟孙瀚的士兵作战。徐邦的货船是夜里回来的,徐邦让三百人上了距离狸子岛最近的那个小岛。小岛戒备不严,守岛的人数也不多,趁着半夜人们都在熟睡的时候,张域带人悄悄地把他们都解决了。徐邦如期返回狸子岛,还带回了大笔钱财。徐邦只带了几个小头头来见富魁,至于其余的人,他对富魁说,已经安排他们返回几个小岛了。富魁认识他身边的人,于是也就没有起疑。第二天富魁大摆宴席,为徐邦庆功。徐邦也忍着对富魁的恨,还如往常一样与他交谈。富魁想再次壮大海盗队伍,于是徐邦献计,“弟弟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几艘从越国出来打渔的船,看船上的渔民,都是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正好可为大哥所用。”富魁听后很高兴,便命人去把那些渔民掳来当海盗。就这样,假扮成渔民的三百名士兵也顺利上了狸子岛。 狸子岛的情况早已摸清,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孙瀚决定在过年那天行动。除夕当天,岛上也会庆祝,是戒备最为松懈的时候,到时候里应外合,一举拿下富魁等人,海盗队伍便会如同一盘散沙,不攻自破。除夕当日,正当海盗们喝得高兴的时候,孙瀚果然前来偷袭,徐邦听到暗号,借向富魁敬酒的机会,以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将一把短刃刺进了富魁的咽喉,富魁还没反应过来,便当场毙命了。富魁的手下立即拔刀相向,徐邦的手下也不甘示弱。众人看出徐邦是要造反夺位,便一拥而上要拿住徐邦,此时,张域带着刚刚收编的渔民,其实是士兵的海盗冲了进来,双方打了起来。潜伏在小岛上的三百人也在上了狸子岛,准备接应孙瀚的主力军。岛上一时间火光四射,鞭炮声,叫喊声,兵器碰撞声,一片嘈杂。经过一夜的厮杀,海盗还是败了,死得死,伤的伤,投降的投降,但没有一个能逃掉的。经过八个月的谋划,在除夕这一夜,海盗的窝被彻底端了。这只临时组建的水军立了大功,几个主要首领都得到了提拔,其余人也一并论功行赏。主将孙瀚智勇双全,更让昌平侯刮目相看,擢升为都尉。昌平侯派出的昌平军顺利剿灭海盗的消息传回华都,皇帝龙颜大悦,大大嘉赏了昌平侯。因为昌平侯向来支持太子,这使得宁王和肃王嫉恨不已。 第二十四章 鸳鸯谱动,情愫暗生 农历四月初八是佛诞节,元真被请进宫中讲经,潇美人请了文皇后和宁王生母韦夫人,以及后宫一些有身份的夫人来听讲经,。上一次夫人们一起听讲经是去年腊八的时候,后宫生活本就平淡无趣,能有这样的机会,大家倒是都愿意来听这位高僧讲佛经。元真一身素衣,盘坐案前,手执一串佛珠,几案上置一香炉。元真讲经十分投入,自己便能沉浸其中,元真略低着头,双目微闭,他的声音舒缓低沉,很具感染力。他的声音很小,但很有力量,在座的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韦夫人听他说话,有一种莫名的舒适感,让人无比放松,但又不是催眠作用,是能让人的心神时时刻刻跟随者他所讲的东西,仿佛自己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一个纯净的佛法世界。元真当初通过宫女联系上潇美人,是为了借潇美人的身份探听皇宫内的情况,包括了解皇帝的心思和暗中监视文皇后的琼华宫。至于韦夫人那边,必要时可予以援手。 云水居,云歌和十一每日忙于迎来送往客人,并暗中记录下那些重要人物的情况,比如:谁跟谁关系密切,谁跟谁交恶,哪些是宁王的人,哪些是肃王的人,哪些人可为太子所用,等等。不仅如此,还要从侧面打听了解这些人有没有做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身上有无污点。这是一项需要时日慢慢搜集信息的任务,一时半会儿还得不到太有价值的东西。四月十八,云水居照例举办论坛,这次请了两位在靖国很有名的史学家,但不巧的是,其中一位在前一天身体突感不适,不能如约参加辩论了,这下云歌急了,一时半会儿上哪儿找人去呢?正在云歌发愁的时候,十一想到了一个主意,“姐,有一个人或许能解咱们的燃眉之急,木先生。当初他给我们讲学,最喜欢通过历史典故教育我们,木先生对历史非常了解,请他准行。”云歌一听,眼下也只能这样了,于是她让十一去安王府请木青云,十一见到木青云说了来由后,木青云答应了。第二日,木青云便来到了云水居。辩论很顺利地举办了,也很精彩。云歌陪木青云参观茶楼,木青云随意打量着茶楼里的陈设。“自从先生住进安王府后,咱们便没再见过,安王倒是来过云水居几次。先生这边请。”云歌边说边给木青云引路。木青云回答道:“安王素来爱收藏名人字画,你这里有字画拍卖,安王自然非常感兴趣。木某生平爱好唯书与剑,每日有这两样相伴便足够了。”他们进了一间厢房,茶水点心已经备好,坐下后,木青云看了看云歌,继续说“来这里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吧,苏姑娘的任务可是接触这些人?”云歌没有直接回答,“你我如今都是为太子效力的人,主上让我们做什么,我们便做什么。”这时,十一进来了,“先生,我都好久没见到您了,您以后可以常来云水居吗?我有好多问题还想向您请教呢?您有坤儿的消息吗?他在东夏国可好?他有没有考取功名?”十一问了一大串,木青云笑了笑说,“坤儿在东夏国很好,他说等他一切都安顿了之后,会给你来信的。”“太好了!我还以为他忘了我这个朋友呢?”十一说。“对了,我听坤儿之前说过,五月初一是先生的生辰,但您从来都不过的。今年您要不破例过一次,就在我家过,您好久没吃我娘做的饭菜了吧,我娘的手艺您是知道的,我想安王府的厨子也比不上的。”木青云拍了怕十一的肩膀说,“难得你还记得这么清楚,只是你也说了,我从不过这些……”,十一又连忙看向云歌,“姐,你帮我劝劝先生吧。”云歌说,“我与木先生观点相同,生辰这种日子,过不过都无所谓。不过,十一只想请先生去家里吃顿便饭,苏姨也好久没见先生了,还一直想好好答谢您对十一的教导之情呢。”十一趁机又说道,“对啊对啊,先生您就答应了吧。”木青云不好再推脱了,便答应了。 五月初一当晚,木青云来了。苏姨做了一桌好菜,还买了酒。木青云这个人寡言少语,又有一副儒雅长相,还有学识。老人们很喜欢这种靠谱稳重的男人。吃饭时,苏姨先举起了酒杯,“木先生,我敬您一杯,谢谢您对十一的教导。”木青云慌忙拿起酒杯,“老人家使不得,青云受不起。”云歌也举起了酒杯,“今天是木先生的生辰,咱们就祝先生身体康健,所得皆所愿。”“好,我以茶代酒。”十一不知什么时候已给自己倒好了一杯茶。四个人碰杯,苏姨一饮而尽之后,看了看木青云,又看了看云歌。对木青云说,“先生可已婚配?家中可有妻儿?”云歌和十一都吃惊地看着苏姨。木青云略微尴尬地笑了笑,回答道,“青云尚未娶妻。”苏姨会心一笑,“哦,好,很好。”大家其实都很明白苏姨的意思了,此时的云歌,不知不觉涨红了脸,她轻轻推了推苏姨,小声说道,“苏姨,您在说什么呀。”随后干咳了两声,“苏姨,来,您尝尝这个。”木青云看了云歌一眼之后,便埋头吃饭。十一看了看两人,想象了一下如果木先生娶了云姐姐,那他该怎么称呼木先生呢?想到这里,不禁笑出了声,开心得不得了。云歌见他那副模样,用筷子使劲敲了敲他的脑袋,“好好吃饭!”。十一一个劲儿地给木青云夹菜,“先生,多吃点。”苏姨也在一旁附和,“日后要常来家里吃饭,这个家人少,太冷清了。”此时的云歌和木青云都尴尬极了。情愫这个东西,有时候不被提醒或激起,当事人是不自知的。木青云经苏姨这么一问,认真瞥了云歌一眼,又认真在脑海里回想了两人接触时的种种情景,心中不禁荡起涟漪,原来在内心深处,他是很欣赏眼前的这位女子的。云歌呢,就没有想那么多了,她觉得尴尬也是替苏姨尴尬的。假扮了男子那么多年,自己又一直是家里的主心骨,她每日所思的毫无半点男女之情,在这方面比较迟钝,也不是很在意。对她来说,如果苏姨希望自己最终能有个归宿,她会选择嫁人的。而木青云,从目前所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他的确也是合适人选之一。 正值夏季,饭后大家到院子里乘凉,一开始四个人坐在梨树下的石凳子上聊天,聊着聊着,十一跑开自己去练武了,苏姨说要去厨房还熬着解暑的绿豆汤,需要去看看,也故意离开了,剩下云歌和木青云两人。木青云看了云歌半晌,这是他第一次刻意地观察这张脸。木青云见过的女子太多了,青鸢社里训练的女间谍,青玉楼里的风尘女子,还有东夏国都城里的那些勋贵之女。之前他对女人没什么兴趣,一心只想着为东夏国皇帝做事。但是今天被苏姨这么一问,眼前的这个叫云歌的女子,却莫名其妙地激起了他的兴趣。这不是一张美艳动人的脸,没有娇羞温婉的姿态,也没有楚楚可怜的表情。但是这张脸让人看着很舒服,眉宇间透出的那股英气也让人觉着与众不同。云歌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想打破这尴尬的沉默,便问木青云,“先生在安王府可见过太子殿下了?”木青云从沉思中回过神儿来,“还不曾。”“来云水居的人什么背景的都有,大多数人对太子的评价很好。我虽没见过太子殿下,但我相信司农大人,太子殿下日后会是一位好君主。”木青云思忖片刻,说道,“太子殿下的确是宅心仁厚,心系天下。但帝王之位不同其他,希望他能始终如一。时候不早了,木某该告辞了。”云歌起身,喊来十一,一同送木青云出了大门。马车已经在候着了,木青云上车前,十一边挥手边喊“先生要常来啊,我会去请您的!”木青云走后,十一挽着姐姐的胳膊一起往回走,“姐,你觉得木先生怎么样?反正我觉着吧,木先生温文尔雅,富有学识,还练得一身好武艺,可谓是文武双全呀!”云歌听他这么夸赞,也不禁笑了“十一,那你是想让木青云做你的姐夫吗?”“当然,要是先生做我姐夫,我一百个愿意!娘也很喜欢木先生。”云歌笑了笑,“既然你跟苏姨都喜欢他,云姐姐也可以考虑一下。只是目前,云姐姐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暂且不会嫁人的。”“太好了!这个不急,只要你肯考虑先生就够了。嘿嘿嘿,我这就告诉娘去!”说着,十一便大步向屋子里走去。 第二十五章 太子得势,二王生忌 太子越来越受到皇帝的器重,皇帝开始把一些国事交给太子处理。宁王府和肃王府的人坐不住了,照这样下去,太子迟早有一天会监国,到时候太子的势力越来越大,只要有皇帝的信任,谁也撼动不了他的地位。丞相府中,宁王向他的外祖父抱怨,“太子一天比一天得势,外祖父,您要为琢儿想想办法呀。”韦崇摸了摸胡子,“殿下莫急。如今,太子有陛下撑腰,想要撼动他的地位,只有一个办法,便是想方设法让陛下对太子失去信任。在对付太子这件事上,肃王就是咱们的盟友,是时候跟肃王和皇后坐下来好好谈谈了。”宁王赞同地点了点头,“外祖父所言极是,此事宜早不宜迟,还需尽快安排。” 琼华宫中,婢女景春来报,“禀皇后,韦夫人来给您请安了。”“噢,她怎么有闲情来宫本这里?无事不登三宝殿,请她进来吧。”婢女去传韦夫人,皇后照了照铜镜,整了整衣冠,然后端坐在主人的位子,拿出了她皇后的派头。韦夫人入宫比皇后早很多年,也年长于她,但风韵犹存,既有老资格,又仗着兄长是丞相的缘故,也是神气十足,在后宫中,表面上地位屈居皇后之下,但实际上也不相上下,甚至更得后宫其他姐妹们的巴结。皇后年纪轻,资格不比韦夫人,但也总想用她皇后的身份压着韦夫人。韦夫人进了门后,敷衍地行了个礼,“见过皇后。”皇后也展开笑颜,“姐姐快免礼。”落座后,韦夫人说,“盛夏即来,我特意来给皇后送些解暑的小食,都是我亲手做的。秋含,”韦夫人的贴身婢女连忙走上前来,双手捧着一个红色漆盒。皇后示意了一下婢女,景春接了过来。“有劳姐姐了。尝尝这新进贡的白牡丹。”韦夫人端起来嘬了一口。“嗯,好茶,是琼华宫中的该有的东西。”皇后也嘬了一口,“说起这好东西,恐怕我这琼华宫还真比不上月璃宫呢。”韦夫人淡然一笑,“皇后真是说笑了。”“姐姐难得来我这里一趟,想必是为什么事而来吧。”皇后看着韦夫人,缓缓问道。“果然瞒不过皇后。肃王近来可好?可有与皇后说起些什么?”皇后脸色稍有些沉了下来。“说起琢儿,不知宁王近来又如何呢?有什么话,姐姐就直说吧。”韦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杯,对皇后说,“那我就不卖关子了。想必皇后也看到了,现如今陛下越发信任太子,已经开始将一些重要的国事交予他处理,照此下去,恐怕离太子监国的日子也不远了。肃王这些日子没少在您面前提起这些吧。”皇后没回话,只是挑了一个点心,慢慢品了起来。“嗯,姐姐这手艺果真不错。”韦夫人看她故意没理睬自己,也不着急,继续说着,“这手艺可是一天一天练出来的呀。陛下爱吃我做的小食,我就不得不每天做给他吃呀。这久而久之,手艺倒是越来越好了,但人也老了,岁月不饶人呐。想想这宫中与我年纪相仿的还真没有几个,若是先皇后还在世,倒是一个。”听到“先皇后”这几个字,文皇后脸上掠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就恢复了往常表情。“所以呀,姐姐你成了宫里资格最老的人。”韦夫人不搭话,而是说“太子幼年丧母,这虽说也叫皇后一声母后,但这么多年来,也没见太子与皇后关系变得亲厚。不过,太子倘若登基,太后的位子还是皇后您的,只是肃王就该离开华都,前往封地去了。”皇后爱子心切,“琢儿只不过刚及弱冠,尚年轻。本宫还想留他在身边多待几年。”韦夫人听后,“只是多待几年吗?即便肃王能多留几年,到时候还不是得去封地生活?”韦夫人看皇后不做声了,便继续说道:“皇后,太子在短短的时日里就能让陛下刮目相看,日益器重于他,这个太子不简单呐。”韦夫人看皇后有所心动了,起身告辞,“时候不早了,就不打扰妹妹了。”皇后见韦夫人要走,便也不留。“景春,送韦夫人。”“是。” 韦夫人这番话皇后其实早就预料到了。如今太子得势,想要扳倒太子确实不易,如果肃王和宁王此刻还防范着彼此,想靠单打独斗扭转局面恐怕很难成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不假,韦夫人能来找她第一次,就会找她第二次。中午肃王会来用午膳,皇后吩咐景春叫御膳房准备些肃王爱吃的菜。午膳时间,肃王果然来了,“母后,儿臣来给您请安了。”皇后迎了出去,看他额头上有汗,掏出手帕给他擦拭,“瞧这一身汗,天热,快进来喝杯茶解解渴。”肃王说,“儿臣今日去校场练习骑射去了。”皇后颇带些骄傲的神气说,“我儿如此勤勉,母后为你高兴。只是也要注意身体,不可累着。”“儿臣知道了。”肃王扶着皇后进了屋内。“饭菜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呢。快坐下来,多吃点,都是你爱吃的。”看肃王吃得差不多了,皇后才开口说,“今日韦夫人来本宫这里了。”肃王好奇抬起了头,“她来做什么?”皇后一边给肃王夹菜,一边回答,“因为太子。”肃王这下明白了,他放下筷子。“母后,太子现在可是父皇跟前的红人,父皇似乎有意要锻炼太子,开始把一些重要的事交给他处理。我只有给太子打打下手的份儿。同样都是嫡子,我不甘心。母后,您可是如今大靖的皇后啊!”皇后看儿子一脸怨气,开始安慰道“琢儿别急,不是还有母后和你叔祖父吗?”肃王说,“远水解不了近渴。叔祖父远在南靖,不能在我身边给我出主意。宁王还有丞相那个老东西。”皇后听后反而笑了,“琢儿,这你就不懂了。陛下是什么样的人,这二十多年来,我还是摸得清楚的。陛下对近臣重用归重用,但始终是有所防范的。不然,陛下怎么会在先皇后还在世时,早早封了年幼的嫡子为太子呢?他就是担心韦崇有一天会策动群臣请求陛下立宁王为太子。”肃王听了之后喜笑颜开。“不过,如果太子无能无德,不堪大任,那就另一说了。历代储君都是立嫡立长,太子这两条都占了。如果太子被废,你和宁王都有机会成为太子。”肃王嘟囔道,“可咱们这个太子偏偏是个德才兼备的主。”“所以宁王那边坐不住了,才来找本宫。不除太子,你跟宁王都无出头的机会。至于太子之位空虚之后,谁能成为日后的君主,就要各凭本事了。” 第二十六章 各出计策,发难太子 云水居,安王已经是这里的常客,跟云歌也很熟络了,这一天,他又委托云水居举办字画拍卖,引来不少竞拍者和看热闹的。拍卖活动由十一带着一些下人负责。安王这次来还带了一个人,是太子。两人在拍卖活动进行前就来了,当时茶楼里人还不多,他们径直去了楼上的厢房。云水居里有三间上等厢房,其中一间与云歌的房间设有暗门,十分隐蔽,轻易不会被发现。这道暗门自云水居营业以来还从未使用过。这一天,这道门第一次打开。安王和太子正在喝茶闲聊,云歌从暗门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木匣子。这是她第一次见太子,靖国未来的储君,难免有些紧张。倒是安王平日里大大咧咧,很平易近人。云歌还不知太子是什么样的性格。她双手捧着木匣子,低着头走上前来跪下。“草民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安王。”她声音很低,但大家都听得清楚。一旁的安王对太子压低了声音说,“这位就是云水居的老板娘,云歌。”太子虽未曾见过她,但早有耳闻,也知道她在为自己做事。“免礼吧。”安王起身去扶她,“起来吧,在这里不必行这些虚礼。东西带来了?”云歌这才起身,“带来了。”于是把木匣子放在了几案上。安王打开后,一共有三个本子,都很厚。一本记录了肃王的人,一本记录了宁王的人,还有一本是记录中立派的有望为太子所用的人。安王匆匆过目了一下便递给太子,太子拿起一本看了看,“很好,辛苦你了。”太子抬起头来,对云歌说。“能为太子殿下效劳,是云歌的福分,不敢言辛苦。”安王问云歌,“这小半年来,你可有什么重要的发现吗?”云歌回话,“的确有一些。草民查到执金吾石坚之子石延丰与贩卖私盐的商贩有接触,他可能在私自放盐贩进华都。还有,新任的建州刺史赵杰赴任前去见了丞相府的长史,他赴任后一个月,赵家在西郊的一块祖传的良田归到了丞相名下。宁王妃和肃王妃都与金玉长公主有频繁来往,这些年来以各种名头给长公主送了不少厚礼。文皇后的弟弟,平安钱庄的总管文世超利用钱庄的便利,在外放高利贷,其家丁殴打无力还债的人是家常便饭,甚至闹出过人命。目前比较有价值的信息就是这些。”太子似乎陷入了思考,一旁的安王听了气愤,太子倒是不急不缓地说道,“放心,该惩治都会惩治的,眼下咱们要拿到足够的证据。”又对云歌说,“钱庄那边你继续盯着,安王会给你再安排几个人手,务必要拿到人证物证,才能将文世超绳之以法。还有石延丰,也要拿到确凿的证据才行。”提到钱庄的事,云歌内心还是不能平复,她连忙说道,“草民定会竭尽全力。”太子又接着说,“姑母一直是父皇最疼爱的妹妹,多年来恩宠不断,想要巴结姑母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如果我能取得姑母的支持,自然也是极好的。”安王用略显沮丧的口气说道,“太子殿下素来不会阿谀奉承这一套,自然也讨不得长公主的欢心,臣弟呢,因为出身一般,也高攀不起长公主。”太子宽慰安王,“宗族之中与父皇亲近的也不止长公主一人,你也不必太担忧。”云歌在一旁默默听着,记在了心里。太子接着说“你去查一下近三年来由丞相府举荐任用的朝廷官员都有谁,分别是什么背景,给我一个详细的名单。”“是。”安王回道。 农历六月十六是文皇后的寿辰,皇帝在昭阳殿宴请群臣,为皇后办了一个盛大的生日宴会。皇后毕竟还风华正茂,凤冠霞帔,在宴会上显得极为美艳动人。老皇帝看了都觉得自己回春了,回忆起了自己当年第一次迎娶先皇后的场景。晚上举办家宴,只有后宫嫔妃和皇子们参加。皇后换下了朝服,穿了平常裙裾,但也精心打扮了一番。她虽未见过先皇后,但从老宫女口中打听到先皇后穿衣打扮的爱好,于是自己专门仿着穿了一身。皇帝看着皇后朝自己一步步走来,那身姿,那服饰,就连那张脸,此刻似乎都有几份像他曾深爱的先皇后,皇帝盯着文皇后,看她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突然他注意到了皇后头上戴的金步摇,“不对,妍儿戴的不是这个样式的金步摇”,他心里想到。“来人!”皇帝喊了一声,一旁的小黄门赶忙上前来,“奴才在。”皇帝吩咐道,“去,去把朕御书房里的那个紫檀盒子拿来。”“是。”皇帝吩咐完奴才,皇后已经走到他跟前了行礼了。“陛下。”皇帝起身扶住皇后,牵着她挨自己坐下。“皇后今日着装似乎与往日不同。”皇后假装不理解,“哦,妾身许久未换过风格,这几日心血来潮,突然对之前流行过的东西感了兴趣。不知陛下可喜欢?”“喜欢,朕喜欢!”皇后掩面而笑,随即举起酒杯,“妾身敬陛下。”刚饮下酒。小黄门回来了,捧着一个很小的紫檀盒子。皇帝接了过来,打开后,里面放着一支金步摇,虽然款式有些老了,但依旧别致精美。皇帝拿了出来,示意皇后靠近,把皇后戴的那个簪子取了下来,皇后的婢女赶忙接了过来。皇帝亲自给皇后戴上了这只旧的金步摇。座下的人都惊住了,韦夫人对那支金步摇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当年皇帝赏给先皇后的。太子也有些惊讶与伤心,那是母后的首饰,父皇如此珍爱,现在竟然赏给了文皇后。皇帝给皇后戴上了,又仔细瞧了瞧,满意地笑了。皇后更是受宠若惊,连忙绕道前面跪下,“妾身谢陛下!”此刻的宁王,也是一脸得意的样子。“来,现在是家宴,大家不必拘着,尽管吃喝起来。”皇帝高兴得对众人说。在座的几位夫人和美人们都纷纷举杯祝贺皇后,“恭祝皇后福如东海!祝皇上皇后洪福齐天,福泽千秋!”于是,大家都举杯祝贺。“陛下,”一旁的韦夫人开始说话了,“今日庆贺皇后生辰,妾身准备了一个节目给大家助兴。”“好,好啊。什么节目?”皇帝来了兴致。“待会儿陛下就知道了。”韦夫人拍了怕手,从两侧出来一些舞女和乐伎。领舞的是一位美貌的妙龄少女。随着音乐响起,舞女们身姿曼妙,舞姿翩翩,尤其是领舞的女子,更是舞技超绝,极为出众。她们跳得是一种之前从未见过的舞蹈,大家都觉着新鲜,皇帝也看得入神。韦夫人瞥了瞥皇帝,又看了看皇后,显然,皇后的脸色已经露出不自然的笑容,但还故作镇静。音乐停了,舞也跳完了。领舞的女子带着众舞女上前跪拜。韦夫人连忙起身,走下台来。“陛下,这是妾身的侄女盈芝,刚过及笄之年,为陛下献丑了。”“小女盈芝见过陛下。”皇帝饶有兴趣地说。“抬起头来。”盈芝这才抬起头,但目光不敢与皇帝相对,只是看着地面。“这个舞朕之前从未见过,你是从哪儿学来的呢?”盈芝回话,“回陛下,是小女日日观察燕子飞行,获得灵感而自己编的舞蹈。”皇帝听后笑了起来,“哦?有意思。你平身吧,就挨着你姑母坐下吧。”“谢陛下!”韦夫人和盈芝同声谢道。 自文皇后寿辰以来,数月已过。这一日昭阳殿上,丞相来向皇帝汇报工作。汇报完一些重要的事情之后,韦崇突然换了一种小心翼翼地口气说话,“陛下,臣还有一事要奏报。”皇帝听韦崇这么一说,便知道定是要说坏事。“哦,什么事?” “陛下,有人报太子太傅在太子面前几番提起监国一事,还说,还说……”皇帝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还说什么?”韦崇看了看皇帝,故意怯生生地说,“还说陛下年迈,龙体欠安,教导太子应尽早担起监国重任,替陛下分忧。”皇帝听了并没生气,反倒是问起来“那太子是如何回应的?”韦崇心里暗爽,“回陛下,太子不但没有责备太傅妄议天子龙体,还说自己早就想替陛下您多多分忧,并请教太傅如何能让陛下完全信任自己,让自己早日监国。”皇帝听完回答并没有生气,只是说,“你先下去吧。此事朕心里有数。” 三日后,还是昭阳殿上,群臣上朝。御史大夫刘锡上前,“陛下,臣有事要奏。”皇帝允准,“奏。”“臣要弹劾太子少傅。太子少傅有意让东宫门的人打压朝廷中那些不站在太子一边的官员,而故意接近那些能够被东宫所用的人,这分明是在结党营私。”一旁的太子对这种无端指控十分气愤,却不敢声张。太子少傅汪廷玉慌忙跪倒在前,“陛下明察,臣绝没有做此等事!不知御使大夫为何要这般诬陷臣。”皇帝听后心中顿生怒火,“刘爱卿,你弹劾太子少傅,可有证据?如果只是道听途说,朕看你这个御使大夫是做够了吗?!”刘锡磕头再拜,“臣所说的句句属实,臣有证据。”皇帝这下是真发怒了,“太子,你有什么可说的?”太子也慌忙跪下,“父皇,东宫官员尽管自成一体,但包括儿臣在内的整个东宫,也都是父皇的臣民,他们绝不会有意打压其他官员。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皇帝听后,“嗯,若是有什么误会。朕准许刘爱卿与太子少傅明日在朝堂上当面对质。”这一番风波还未平息,又有人站了出来,“陛下,臣也有事要奏。”众人一看,是大理寺卿魏殊,“今天臣来上朝之前,接到一桩命案,是从京兆伊府转过来的。报案的人控告东宫,说东宫无故扩建别院,不仅侵占公共土地,坍塌的院墙还砸死了人。”皇帝一听是命案,顿时火冒三丈,“太子!这是怎么回事?!”太子也是一头雾水,听到是命案,心不禁颤了一下。怎得今日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冲着自己来的。“父皇!儿臣对此事毫不知情!平日里东宫事务都由家令打理,儿臣只听他前几日提起西别院的院墙有些松动,需要修补,但儿臣绝没有让人扩建西别院,怎就会出了命案?!。”皇帝冷了太子一眼,平复了下怒火,“此事就由大理寺彻查,魏卿,你尽管去查,朕要听真相。”魏殊领命,“臣领旨。”宁王和肃王都在暗地里高兴。今日上朝皇帝很不高兴,他当然能看出今日几位老臣有意针对太子,但转而又想,凡事不会空穴来风,若东宫的人果真什么都没做,又怎会叫人抓了把柄去?如今还闹出命案。又回想起丞相前些日子对自己说的一番话,渐渐对太子生出一些失望来。但皇上还是愿意给太子机会解释的。且看明日朝堂上的情况吧。 第二十七章 以退为进,化解风波 太子从宫中出来,一路心神不宁回到东宫。还没等进门,太子家令郑令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不停地来回踱步,显然是很焦急的样子。“太子殿下,不好了!西别院的院墙塌了,砸死了人!仆人们早上才发现的,等我知道后要禀报您,您已经进宫了。”此刻的太子倒是显得很平静,“此事我已经知道了。大理寺已经受理此案了。”郑令说道:“大理寺的人已经来过了。太子殿下,如今咱们该怎么办?”“郑令,我问你。之前不是说只是修补院墙吗?”太子家令回话,“是呀。前段时间,打理西别院的仆人来报,说连日大雨,西别院的部分院墙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松动了。我本来已经选好了日子安排人手去修,明日宜动土。结果今早西别院的仆人来报,说院墙塌了,出大事了。等我过去一看,院墙塌了一半儿。一个妇人坐在土堆里,抱着一具尸体痛哭,口里一个劲儿地喊,“还我丈夫!还我丈夫的命!”还没等我上前询问情况,大理寺的人就带走了那妇人和尸首。太子听了又问道,“西别院虽说常年不住人,但院墙怎得如此不牢固,下几天大雨就能塌了?照看西别院的人平时都不维护的吗?”郑令也有同感,“这事儿我也觉着奇怪,我也问过西别院的仆人了,他们平日里都是悉心打理的,发现什么问题都会及时来报告我的。之前只说有些松动,怎料它会塌呀!”太子沉思良久后,拿起纸笔写了一封信。“速派人将这封信送到安王府上,记住,要送到安王本人手中,另外路上多加留意,别让人发现。”“是。”安王府上,安王接过送来的信,其实不看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今天上朝发生的事,恐怕现在人人都在议论吧。安王叫人请来木青云,“先生,你看。”木青云接过信读了起来。“御史大夫弹劾太子少傅为太子结党营私,打压异己;东宫扩建别院惹上命案。”安王回应道,“对。目前命案的事更棘手。”木青云放下信,说道“不。皇上要求太子少傅与御史大夫明日在朝廷上当面对质,时间更紧。”“先生有什么想法?”安王请教道。“御史大夫说他人证物证俱全。太子少傅可真做过类似的事情?”安王想了想,“要说打压异己这件事,太子少傅处理事情,向来对事不对人。至于结党营私嘛,太子目前也只是暗中让云歌记下那些保持中立的官员,待有机会再探他们的口风。此事做得很保密,除了咱们几个,无人知晓。”木青云听了以后,说道:“太子少傅是个什么样的人?”“汪廷玉这个人对主子极为忠诚,但为人有些古板,做事不懂变通,只会公事公办,有人抱怨过说他有些不近人情。”木青云笑了,“这就对了。一定是他平日里得罪了不少人,使得大家对他不满,,我猜测即便不是宁王和肃王的人,也都愿意站出来参他一本。”安王似乎也很同意,“私下抱怨,暗地里骂他盼着他早日倒霉的人也许是不少,但若想拿出真凭实据,从何而来?”木青云思索了半晌,“太子少傅最近定是与一些人有过接触,而且我怀疑可能是得罪了御史大夫。您让太子少傅好好回忆一下近期都与哪些人打过交道,他是怎么处理的,尤其要留意与御史大夫有关系的事情。即使是对事不对人,但若的确有得罪了御使大夫的地方,让他明日在皇帝面前主动认错,并且当面给御使大夫赔个不是。”安王一听,疑惑地重复,“什么,认错?”“木青云淡定地说,“对。御使大夫目前我们还是不要去惹。据我所知,他是中立派,不能让他站在咱们的对立面。”安王点头,“好,我明白了。那另一桩事呢?”木青云反而轻松对回答,“院墙倒塌一事本就蹊跷,我想太子也在心里犯怀疑呢。请安王转告太子,只需做两件事:第一件:找一个经验丰富的泥瓦匠去实地查看院墙倒塌原因;第二件,找一个仵作去验被砸死的人的尸体。”安王满意地坐下来提笔给太子写回信。 第二日上朝,众人正等着看一场好戏,没想到太子少傅竟自己先认起错来了。只见他往地下一跪,“陛下,臣有罪。臣罪有三:身为少傅,臣的职责是为太子管理好东宫各官员,齐心协力为太子做事。但臣对下属与东宫之外的官员来往常有所疏忽。臣已在东宫查清,的确有人仗着东宫地位在外骄横,不把别的官员放在眼里,臣已经对他进行训诫并罚俸禄一年。还有人借着东宫官员的身份在外有意结识一些人,为自己谋利益。这种人臣绝不能姑息,已经将他重罚二百大板,逐出东宫。发生这样的事,全都是臣的失察失职,这是其罪一;半月前,太子、丞相和御使大夫共同主持地方官员的考核与调动一事,臣作为太子参谋也参与其中。在关于黔州刺史张文斌的调任一事上,臣与御使大夫的意见产生了分歧。御史大夫认为张文斌在黔州这几年,虽然没有做出过什么明显的政绩,但他能与各蛮夷势力保持良好关系,使黔州安定和平,便是大功一件。而臣还是对地方情况了解得不够,仅凭张文斌在黔州无明显业绩作为,且黔州每年几乎将一半以上财政收入用于维护各方关系,便觉得换一个人也许会有更好的治理办法。臣便向太子殿下举荐了滇南刺史徐庭威。但臣如今再一想,觉得很不妥当。徐廷威为人刚直,以铁腕闻名。他的那一套治理方法在滇南适用,若是照搬到黔州,太过强硬恐生事端。到时候要是与当地百夷产生了不必要的冲突,便是为朝廷惹上了大麻烦。臣思虑不周,便向太子随意举荐人员,这是其罪二;其罪三,臣奉命辅佐太子殿下,却不能为太子殿下分忧,反而让太子殿下处于不利之地。臣请陛下降罪于臣,臣绝无怨言!”丞相心里恨地直咬牙,“这个老狐狸,以退为进这招用的好啊!”皇帝一听心想这下御使大夫哑口无言了。“汪爱卿,你这三桩罪说得够清楚啊!你说朕该怎么罚你呢?太子幼年时你便开始辅佐他了,朕若是免了你这少傅一职,对太子未免太过残忍。念你能主动认错且知悔改,今后定要替太子管理好东宫各官员,也要在政务上更加勤勉精进。至于这惩罚嘛,朕看你也没犯什么大罪,就免了吧。”汪廷玉跟太子对视了一下,即刻再拜,“多谢陛下免罪之恩,臣定不负陛下期望!”众人已经看明白了。皇帝为了安抚御使大夫,紧接着又说道“当然,刘爱卿在黔州刺史一事上能够顾全大局,与朕想法一致。同时又肩负监察百官的职责,操劳颇多,朕都看在眼里。”御史大夫被皇帝这么一夸,有些难为情了,“陛下,这些都是臣的分内之事。”皇帝笑着点头,“若人人都能将自己的分内之事做好,朕还能有什么担忧呢?”众人一听,齐声回道,“臣等定尽心竭力做好本职,让陛下无忧。”“好好好!” 第二十八章 破解命案,化险为夷 大理寺府衙,魏殊正在审问那位抱着尸体痛哭的妇人。此人自称是死者的婆姨,死者姓陈,单字一个三。据妇人供词:陈三是他的丈夫,全家以做小买卖为生,常年在东宫西别院外的青柳巷上卖早点。他的摊位是固定的,恰好就在西别院的墙角下不远处。这条巷子上也有别的摊贩,只是这陈三出摊最早,一般五更就来了。所以院墙倒塌的时候,只砸到了陈三的摊位。他的婆姨陈氏照料家中孩子吃过早饭后,会在辰时过来帮忙。今天早上,陈三同往日一样,五更天就出摊了,陈氏也在辰时出门,等她到了那条巷子上后,看到那边围了一群人,地上全是坍塌的土墙,她还没有走过去,平日里一起摆摊黄婶儿脸色苍白,急匆匆地迎上她,“不好啦,不好啦,你丈夫出事啦?”当她跟着黄婶儿挤进围观的人群中后,看到了她的丈夫,但人已经没气了。她当即晕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人救了过来,抱着丈夫的尸体痛哭起来。听说已经有人去京兆伊府报官了。很快,东宫有人过来了解情况,但大理寺也来了人,她就被带到这里来了。魏殊又审问了来报官的人,是一个常年同陈三在一处摆摊的四十岁上下的男人。“是你去报的官,对吗?”那人回话,“回大人。是草民报的官。”“魏殊又问,“你先报上名来,再描述下当时的情景。”那人稳了稳心神,“草民吴大,与陈三同在青柳巷卖些吃食。当时他家婆姨已经四肢瘫软,不宜行动。草民便替他去报了官。草民与陈三认识一场,不愿看他白白送了性命。”魏殊再问,“你报官时,还说了东宫是在扩建别院,才导致院墙坍塌,出了人命。这话从而何来?”这个吴大不慌不忙解释起来,“回大人,东宫要扩建别院的事传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青柳巷摆摊的人都有耳闻。大家还天天议论,如果这巷子被占了,大家就不能在那儿做营生了。但没想到的是,他们推墙竟也不提前贴出告示,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就推了。可怜陈三,他最勤快,出摊最早,反倒因此丢了性命。”一旁的陈氏听到这里,不禁又是一顿哭天喊地的哭。魏殊无奈,只得用醒木提醒道,“肃静!这里是办案的地方。你这般哭哭闹闹,本官还如何审案?”那妇人一听,立马止住了哭声。魏殊再次问吴大,“东宫扩建别院要占用巷子这话是谁传出来的?”吴大摇了摇头,“这个草民就不知了。”魏殊又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听说这个消息的?”吴大回忆了下,“大概是在五日前。”魏殊叫人将吴大和陈氏带了下去,又传了其他目击者进来问话。目击者有三人,两个在青柳巷摆摊,一个是路人。最早发现陈三尸体的是一位六十岁左右的妇人,人称黄婶儿,在青柳巷卖包子。她是第二个早出摊的人,到了之后大概是卯时一刻,那时候院墙就已经塌了,她先发现了陈三的小推车被土掩埋了,她喊了半天陈三的名字没人回应,然后就想到可能出事了。她开始观察小推车周边,看又会不会有什么发现,果然她看到一只被土半掩着的手,当时她吓坏了,向后摔了个趔趄。她开始大喊,“来人啊,来人啊,出人命了!”过了半晌,第三个摆摊的人来了,叫崔实。他听到黄婶儿喊“出人命了!”急忙放下车子,快跑了过去,黄婶给他指了指那只半露在外面的手,他便明白了。两人仗着胆子想把尸体从土堆里弄出来,因为也没有什么工具,他们开始用手拨拉黄土,天渐渐亮了,巷子里的人多了起来,越来越多的人过来围观,也有人帮忙。后来,尸体被从土堆里弄了出来,认识陈三的人都认了出来。整个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崔实的口供与黄婶儿一致。魏殊又问二人,“你们可曾听说过东宫要扩建别院占用巷子的传闻。”两人都回答有,但都说不出到底是从哪儿最先传出来的。听到的时间也与之前吴大说得一致。魏殊问黄婶儿,“你是第一个目击证人。当时你到了青柳巷,可曾在周围看到过其他人?”黄婶儿想了想,“回大人。老妇不曾见到其他人。当时老妇看到尸体,十分害怕。也没顾得留意周边。”魏殊示意将人带下去。“来人,传东宫太子家令以及在东宫西别院当差的所有家仆来大理寺接受问话。”“是。”大理寺少卿带了五名衙役去了东宫。 郑令等共六人被带到了大理寺问话。魏殊开始审问,“堂下何人?报上名来。”郑令回话,“太子家令郑令见过魏大人。这几个都是常年在西别院当差的家仆。” “见过魏大人。”几人齐拜。魏殊问,“郑令,西别院院墙倒塌一事你可知晓?”郑令回答,“回大人,下官知道。”魏殊又问,“你何时知道的?是谁第一个发现院墙倒塌的?”“回大人,下官是这几人里面最后一个知道的。第一个发现的是西别院打扫庭院的李叔。”郑令指了指其余五人里年纪最长的一位,“回大人,是老奴第一个发现的。老奴当时出去打扫院子,发现东南方的院墙倒了一半儿,还有嘈杂声。老奴过去一看,那里聚集了好多人,听到有人说死人了,老奴便急忙忙跑回去通知其他人。”魏殊听后对郑令说,“死者名叫陈三,在青柳巷卖豆花。青柳巷做营生的摊贩们都说院墙倒塌是东宫故意所为,东宫欲扩建别院,侵占青柳巷土地。”郑令一听,连忙解释道,“大人,绝没有此事。只是前段时间仆人报西别院的院墙有些松动,需要修葺。我们本来打算明日动工的,没想到今天早上院墙就塌了。”魏殊不予置评,只喊“来人,将原告和目击证人都带上来。” 先前被审的几个人又一次被带到了堂上。“这位妇人是死者的婆姨,这三位是和死者生前在青柳巷一起摆摊的小贩。还有一位是路人。”魏殊介绍后,便问这几个人,“东宫要扩建别院的事你们几个都听说了?”除了那个路人,其余几人都回“是”。“这位是太子家令,专管东宫日常事务。可他怎么不知晓此事呢?” 陈氏回话,“大人,擅自侵占公用土地本就是违法的事,他们怎么会承认呢?”吴大接过话,“大人,一定是他们在五更时趁着巷子里还没来人,他们据借着修院墙的名义把墙推到了,但他们没想到陈三会那么早出摊。推倒之后发现出了事就停止动工了。然后假装不知此事,说成墙是意外塌的。”陈氏附和,“对对,就是这样!”郑令辩解道,“几位口口声声说东宫故意为之,那么请问几位这消息究竟是从何而来呢?谎话传得人多了,也会被当真。一定是有人故意造谣,散播消息,然后这些人就信以为真了。”那个吴大坚持,“大人,青柳巷的每一个摊贩都知道这件事,大家都在传,只是我几人确实不知谁是第一个知道的。”魏殊思忖半晌,“郑令,你说你已经安排了人手,打算明日修院墙。这些人现在何处?”“回大人,下官是派下面的人去找的泥瓦匠。他回话说人已找好,明日在约定的时间就会上门来。”魏殊继续问,“你派谁去找的?”郑令回答“回大人。是东宫里负责庭院事务的管家,叫杨福旺。”魏殊又喊,“来人!去东宫传杨福旺,还有,让他带路把那几个泥瓦匠也一并叫来。”“是。”几个属下领命去了。过了有一个时辰,杨福旺和六个泥瓦匠被带进了大理寺衙门。“你是杨福旺?”“回大人,正是草民。”一个五旬老人回话。“魏又问,“五日前,太子家令可否找过你?让你去找泥瓦匠?”“回大人,确有此事。”杨福旺回话。魏继续问,“他当日是怎么吩咐你的?”杨福旺看了看郑令,又看了看旁边的原告,“回大人。当日,太子家令吩咐小的去找几个得力的泥瓦匠来,东宫要扩建西别院,正好院墙也老旧了,索性推到了重建。郑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杨福旺,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我几时与你说过要扩建别院了?你为什么要诬陷太子?说,是谁指使你的?!”杨福旺吓得哆嗦成一团,“大人!大人!小的说得句句属实。太子家令当时就是这么吩咐小的的。他还说要趁着天未亮就推到院墙。”郑令气得满脸通红,“你,你胡编乱造!大人,他的话不可信呀,大人!”魏殊用力一拍醒木,“肃静!”随后他又问了六个泥瓦匠,他们的回话与杨福旺说得一致,还说杨福旺还委托他们去买一批石砖,因为他们常年干这个,知道什么样的石砖质量好。魏殊内心缓缓松了口气,然后义正言辞地问郑令,“这么多人都指证东宫故意推到院墙,意图侵占了青柳巷,你还有什么话要说?”郑令辩解,“大人,他们一定是窜通好了一起诬陷东宫。太子平常都不住西别院,怎会听到青柳巷的叫卖声?”魏殊略微笑了一下,“据本官所知,青柳巷虽巷子不宽,但四通八达,距离皇宫也不远,而且是肃王府的人进出皇宫的捷径小路。太子是嫌青柳巷太吵,还是有其他用意,就不得而知了。”郑令心里咯噔一声,以他一个家令的脑子,断不会想到大理寺卿能牵扯出这么深层的动机,脸色不由得更加难看了,“大人!太子绝没有提过要扩建西别院,西别院的部分院墙确实是出现了松动,在下让杨福旺找人,也只是要修葺院墙。在下说得句句属实,绝无假话。至于为什么这些人会诬告东宫,杨福旺会出卖主子,这背后定是有人指使。还请大人明察!”魏殊又一拍醒木,“今日就审到这里。把这些人都带下去,好生看管。明日再审。” 东宫西别院,太子率更令周文请来了两位经验丰富的泥瓦匠,还带了七八个家丁,来到了倒塌的院墙这里,两位泥瓦匠观看着院墙倒得这么彻底,便说院墙是从墙根开始倒的,而不是自上而下。另外,即使连下几日大雨,墙基处没看到明显的积水,说明墙跟儿不是被水侵蚀,而是由于地基不稳墙才塌的。他们让家丁把墙根儿多余的土疙瘩全部清理出去,露出了清晰的一条墙基。然后两人蹲在那里仔细观察,竟然发现墙基上有一排均匀的小洞,虽然有的只剩下残缺的半圆形,但依然可以看得很清晰。周文等人也很惊奇,其中一名泥瓦匠说,“大人,您看。就是这些小洞导致墙塌的。这些小洞如此均匀,且洞口纹路非常清晰,显然不是被水侵蚀或者天然形成的。”周文瞬间明白,“是人为的?”那人回答,“正是。而且还是一个手艺很高的人。”周文深吸一口气,“原来如此。你们在此处继续寻找线索,我去禀报太子殿下。”周文一路小跑去了太子的书房。“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太子放下手中的书,“什么事?”周文上前说话,“回太子殿下,果然不出您所料,那墙塌得果然蹊跷,是有人动了手脚。请您移步去看。”太子立马起身,“走。”太子与周文一起到了西别院。他看到那些均匀的小洞也就明白了。“这些小洞是从外墙还是里墙打的呢?”一其中一个泥瓦匠回话,“回太子殿下。是从外墙。”此时,有人过来报信,“太子殿下,大理寺传出消息。原告和几个目击证人都一口咬定是东宫故意推倒院墙,意图扩建西别院。另外,府上负责打理庭院事务的管家杨福旺也这么说,显然是被人收买了。大理寺卿甚至还怀疑到了,太子殿下您想要侵占青柳巷,意图阻断肃王府的人进出皇宫的捷径。”太子气得直想跺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些人居然能编出这么阴险的理由!真是岂有此理!”太子稳了稳情绪,“周文。”周文连忙过来听命,“明日开审,你带着两位师傅去大理寺,一要说明院墙是有人故意从外墙设法弄塌的,让大理寺派人来查。如果他们怀疑是咱们自己所为,你便提出验尸,要求大理寺的两名仵作同时验尸,其中的方仵作,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他不会说谎。” 第二日,周文带着两位师傅去了大理寺。守门的衙役去报,“大人。东宫的人求见。”魏殊思忖半晌,让把人放进来。正好此时也到了升堂的时间,昨天的那些人又被带了上来。周文等三人也进了大堂。“大人。在下是东宫太子率更令周文。关于院墙倒塌一事,我们有重要发现,特来禀报。”魏殊打量了一下周文,“哦?有何发现?说来听听。”“回大人,院墙是有人故意弄塌的。”一旁的陈氏听了冷笑一声,“院墙可不就是你们故意弄塌的吗?”吴大也附和,“对,就是你们故意弄塌的。”周文不理睬二人,继续说道,“大人。请派人去西北院查看,院墙是有人故意从外面用了一种巧妙的方法弄塌,然后栽赃陷害东宫。”陈氏等几人的脸色顿时有些微妙的变化,但没被人注意到。周文又说,“不仅如此,我们怀疑死者的死也有蹊跷,太子殿下要求验尸。”陈氏一听验尸,脸色再也装不住了,立马哭着反对,“大人!不能验尸啊!我丈夫已经不在了,不能再惊扰他了。大人,还请您给草民做主啊!”周文看到陈氏的表情,更觉得可疑。“大人。验尸是审案的正常程序,不验尸怎能了解死者的真正死因,死者家属这般阻挠,难不成这尸体真有什么问题?”陈氏这下更急了,“你,你胡说!我丈夫是被墙砸死的,你们休想抵赖!”周文转过去对魏殊说,“大人。还请立即验尸!”魏殊对验尸的要求提不出反驳来,这的确是正常程序,不过他也不知道这尸体究竟有没有问题。“来人,去请张仵作来。”衙役领命正要去,“且慢,大理寺有两名仵作,为了准确起见,劳烦两名仵作一同验尸。”周文说得有道理,魏殊只好答应了。不一会儿,两名仵作都到了,众人移步停尸房外的院子里,两名仵作进了停尸房,大理寺少卿也跟着进去了。两名仵作同时开始验尸,死者的尸体被墙砸得十分严重,全身上下都有明显的外伤,脊柱和腿部都有骨折,脸部也已面目全非。乍一看,的确是外伤致死。张仵作先说话了,“大人,此人全身都几处明显的肌肉和骨骼被挤压碎裂的痕迹,他的头颅也裂开了,这块伤应该是他致死的原因。所以,可以初步判定此人是被重物击中而死。”一旁的方仵作说道,“的确,初步来看,确实是头颅的这块伤要了他的命。”他还在一边说,一边检查尸体,突然他觉察死者的腹部有些不对劲,“张仵作,快来看!”张仵作凑过来看,方仵作继续说道,“死者的腹部略微隆起,正常的人死后,腹部都会扁下去的。而这具尸体不一样,张仵作,你应该知道这种现象是何引起的?”张仵作仔细看了看死者的小肚,没有做声。“通常溺水后的人腹部都会是这样的。”方仵作自问自答。张仵作却反驳道,“方仵作,你忘了死者是被墙砸死的吗?重物压在腹部,导致内部的各种器官移位,堆积在一起,也是可能造成现在这种现象的。”方仵作不予反驳,“说得有道理。不过,死者有没有溺水,还有一种方法可以证明——解剖。”没等大理寺少卿发话,方仵作就拿起事先准备好的工具刀在死者的肚子上划了下去,果然,死者肚子里有积水。方仵作拿起镊子,从里面捏出来一些黏黏的东西,“张仵作请看。”张仵作嫌恶地勉强看了一眼,“这是水草。”方仵作说道。“死者曾经溺水,溺亡也可能是死因。”站在远处的大理寺少卿问道,“那究竟哪一种是真正的死因,如何判定呢?”方仵作又看了死者的咽喉处,同样发现了水草和泥沙。他转过头来对大理寺少卿说,“回大人,办法很简单。看死者伤口的血便可知。如果一个正常人被重物砸到,他伤口流出的血是鲜血;而如果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被砸了之后,伤口也会流血,但流出的就是暗黑的死血。张大人,有劳你辨别一下,死者伤口处的血是死血还是活血。”张仵作不情愿地仔细看了看,对着方仵作,他不好说谎,值得承认。“是死血。”方仵作微微一笑,“张仵作好眼力。回大人,验尸结束了。可以完全确定,此人先死于溺水,后被墙砸。而且死者在前一天夜里就已经溺水身亡了,次日早上又被墙砸,时间间隔足足一个晚上。”几人出来一同公布结果,陈氏一听,当场吓昏了过去。其余人也一头雾水,他们并不知实情。周文上前,“大人。陈氏诬告东宫,此案并未了结。”这会儿,派去实地查看院墙的人也回来了,其中一个领头的走到魏殊跟前,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魏殊无奈,“来人,把陈氏泼醒。”事情败露,陈氏与吴大坚称两人是主谋,不曾受任何人指使。吴大与陈氏在陈三活着的时候就有私情,陈三是醉酒溺水而亡,他们早就听说东宫要扩建别院推倒院墙,于是就想借着尸体捞一笔钱,所以就有了后面的事情。至于如何让院墙倒的这个技术活儿,吴大在做小买卖以前就是一个手艺很好的泥瓦匠,这事难不倒他。案发当天,吴大与陈氏一起在五更天去了青柳巷,然后制造陈三被砸死的场面后,两人又各自返回家中,再按往常时间先后出现在青柳巷。至于东宫推院墙扩建别院的假消息杨福旺死不承认,只说自己当时从郑令口中听到的就是如此。魏殊只好把他关押起来,继续审问。谁知第三天,大理寺传出消息,杨福旺在狱中自杀了。于是,魏殊宣布杨福旺假传消息陷害东宫,事情败露后畏罪自杀,诬告东宫的两名主谋也认罪伏法,就此结案。太子曾派人暗中调查过杨福旺究竟是怎么死的,得到的结果是他的确是自己撞墙而亡。院墙风波告一段落,尽管东宫人人知道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陷害,但到头来也揪不出任何一位背后指使者。 第二十九章 太子监国,处境危险 东宫经过几番风波,靖国老皇帝意识到朝中已经有人开始忌惮太子,要对他下手了。既然他们怕太子监国,那索性就让太子开始监国,好让那些人彻底死了心。进入盛夏,同往年一样,皇帝要出宫前往夏宫避暑。太仆、少府两处一个月前就开始为出宫做准备了。少府主要负责皇帝出行的日常起居用度,以及到了夏宫后的生活安排。太仆主要是准备出行的车马。皇帝去夏宫避暑,当然也会带一些后宫嫔妃与亲随大臣。皇帝亲自挑选了要带的人。后宫中,文皇后、韦夫人、潇美人等几位嫔妃都要随行。入宫早,资格较老的惠夫人留下暂管后宫事务。皇宫禁军、虎贲军和羽林军,光禄卿率羽林军护驾随行,光禄丞率虎贲军留守宫中。大臣中,丞相,御使大夫和太尉都要随皇帝去夏宫避暑。皇子中,安王最懂玩乐,也无要职在身,皇帝便让他一同伴驾。按照往年惯例,皇帝去夏宫修养三个月。这三个月时间,朝廷事务由三公共同处理。但这一次不同,皇帝命三公全部随行去夏宫避暑,理由是给老臣们放个长假,奖赏他们与自己一同去夏宫修养些时日。皇帝及三公离京后,太子代为监国,宁王和肃王协助太子处理朝中大小事务。 太子监国,除了皇宫内的羽林军不受太子调动,皇城内的南北两军太子都有调动权。宁王暂代丞相职责,各地上报的奏折先由宁王过目,然后向太子汇报要紧的事。肃王主要负责官员的监察工作。皇帝临行前曾召见了太子,太子监国的这三个月,要在朝中树立起自己的威信,如果底下有不服从的人,可以按自己的方式进行处理,但不能做得太过。他还特别交代了对宁王和肃王,防归防,但要亲厚待之,如果他们做出什么忤逆的事,也要等皇帝自己回来亲自处理。太子都应了下来。 丞相府里,丞相韦崇在几日前收到一封密信,笔迹与当年长史收到的那封一模一样,此人曾说自己是朝廷之外的人,但愿为宁王效力,助宁王当上太子,待时机成熟后自会提出自己的条件。那件事之后,丞相府曾多次派人搜寻线索,但终究一无所获。几日前,自己的马车在路上走着,旁边突然一匹快马忽嗖而过,然后一只非常小的飞镖扎到了车厢内,附带着一封信。信中说皇帝去夏宫修养,太子监国,宁王的机会来了。此时是用得上执金吾的时候了。信中还写了如何扳倒太子的详细计划,韦崇读后都不禁脊背发凉,此人计谋之深,本领之大,连自己都汗颜呐。不过,他仔细看了这个计划,的确是妙啊,若能成功,太子定永无翻身之日。 皇帝出宫在即,潇美人请求在去夏宫前去护国寺为皇帝祈福,保佑路途平安顺利,皇帝欣然应允。潇美人去护国寺祈福是一回事,还有一原因就是去见元真。潇美人烧香祈福之后,便去见了元真。元真见到潇美人,先行了拜礼,潇美人让他免礼,“元真师父,陛下去夏宫避暑,太子监国,你都听说了吧?此次去夏宫,皇后也要随行。”元真停下手中捻动的佛珠,“皇帝出宫,太子监国,这是皇帝陛下有意让太子提前在朝中树立未来君主的威信。太子想要赢得朝廷各方信任,三个月时间显然是不够的,我猜测皇帝此次出宫会在夏宫住很久。”潇美人说道“陛下一向看好太子,对他是完全信任的,现在更是几乎把皇权都交到了太子手里。如此一来,太子将来继承大统岂不是已成定局。”元真嘴角略过一丝浅笑,“其实不然,皇帝越是给了太子无上的权利,越是把太子推到了最危险的处境。而且时日越长,越容易生变。所以,这恰恰是扳倒太子的最好时机了。”潇美人诧异,表示不能理解。“太子贤德能干,只有功没有过,如何能抓到他的把柄?”元真微微抬起头,眼睛看着潇美人,说出四个字“残杀手足。”潇美人惊地心里咯噔一下,这话从一个吃斋念佛的僧人口中说出,着实让她接受不了。元真似乎看出了什么,“娘娘,让您受惊了。”他苦笑一声,“历代护国寺僧人的使命就是保家卫国,但保家卫国的方式不是只有在战场上厮杀这一种,如果不动一兵一刃就能做到,您觉得哪种更好呢?”潇美人当然懂得其中道理。“还要请娘娘帮忙给文皇后传个话。”元真向四周看了看,然后走到潇美人跟前,低声说了一些话。潇美人一一记了在心里。分别前,潇美人又向元真问了一个问题。“太子会怎么样呢?”元真沉默了半晌,回答道“幽禁终身,贬为庶人,做一个普通王爷,这些都有可能,但不会被赐死。”潇美人似乎还不放心,“你确定吗?”元真看着这位善良的女子,“太子罪不至死。还请娘娘宽心。” 潇美人回宫后,借着给皇后请安的机会,与皇后独处了一个时辰。自从元真第一次与潇美人联络后,潇美人就有意与皇后走近,处处向着皇后,皇后很是高兴,也逐渐把她当自己人。“潇妹妹,你来啦,快来坐。”皇后热情接待。互相寒暄了几句后,两人便闲聊了起来,聊着聊着,潇美人就聊到正事儿上来了。“妾知道皇后娘娘一直有一件搁在心头的忧心事,臣妾也一直想为娘娘解忧。”文皇后有些吃惊,“哦?妹妹竟知我有心事?我身为一宫之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能有什么忧愁呢?”文皇后故意避开。潇美人继续说道,“皇后娘娘知道妾指的是什么,皇后娘娘您的确已经做到了女人的塔尖,但是您的这份至高无上的尊贵如何能延续呢?您是大靖的皇后,肃王是嫡生皇子,可偏偏还有一位嫡长子,您说这不白白委屈了肃王的身份?”文皇后虽然不说什么,但从她的脸上已经看到了一丝愤恨和许多愁怨。许久,皇后才开口“妹妹既知我的心事,又能如何帮我解忧呢?”潇美人放下茶杯,“实不相瞒,妾一直在暗中帮肃王找有麒麟之才的人,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妾遇到了一位。此人自称可以帮肃王达成所愿,但他不愿透露自己的姓名和身份。我曾出宫与他一见,此人极为神秘,与我相见的时候也戴着有面纱的斗笠。”文皇后来了兴趣,“哦?竟有这样的人?妹妹是如何找到的呢?”潇美人笑了笑,“是此人毛遂自荐的”。”文皇后疑惑,“他为什么要帮琢儿呢?他要求什么回报呢?”潇美人回答,“当时我也奇怪呢,问他想要什么?他说什么事都还没做,怎敢要求回报?他要帮肃王得到了不止是储君的位子,还有后面的……”不用继续说文皇后也知道了,心想“此人竟敢如此夸下海口,究竟是何方神圣?”不由问道“此人现在何处?”潇美人心里松了一口气,就等着这句话呢。“皇后娘娘要见他吗?妾也不知此人究竟是江湖骗子还是真有此等麒麟本事。也许皇后娘娘一见便知。见面的事情妾来安排。” 在一天夜里,文皇后身披黑色带帽大氅,坐上马车秘密出宫了。马车径直向城外驶去,来到一座小庙前停下了。这是一个龙王庙,香火不甚旺,平日里只有一位叫空海的年轻和尚在这里看庙。元真偶尔会来与他聊天,两人关系不错。前几日见面,空海说自己要去云游了,不能在这里看庙了,新来的小和尚还在路途上,这庙里要空上几天了。元真说没有人的这几天,自己会过来上香打扫的。等空海走后,元真便选择了这里与文皇后见面。元真依然是一身白衣,戴着个竹编斗笠,面纱遮住四面。不同的是从这身素色衣服看不出他和尚的身份。贴身婢女搀扶着文皇后下了马车,文皇后走进寺院,两名护卫在门口把守,还有两名护卫跟着文皇后进了院内,寺院里一片漆黑,只有一间屋子亮着微弱的黄光。文皇后知道自己要见的人就在那里。她定了定神,准备朝那个方向走去。一旁的婢女拉住了她的胳膊,用极为担忧的语气低声叫了句“娘娘当心。”文皇后瞟了她一眼,平复了下紧张的心情,说了句“无妨”便超前走去。婢女赶忙走在皇后前面,提着灯笼给她开路。两名护卫也一左一右紧跟着。到了门口,门虚掩着。文皇后命两名护卫在门外守着,婢女为皇后开门,皇后迈步走了进去。在龙王爷的塑像下,一个全身白色装扮的人跪在垫子上背对着文皇后。他缓缓站了起来,转过身来跪下,“草民拜见皇后娘娘。”文皇后看不到他的脸,“平身吧。本宫出宫不易,时间紧迫,你起来说话。”那人站了起来。“本宫问你,你说你能帮助肃王成事,此话当真?”元真指了指旁边的一张木制几案,“此地简陋,还请皇后娘娘将就一下。”于是,文皇后跪坐在垫子上,元真跪坐在另一边。“草民不敢诓骗皇后。”文皇后听了,“既是如此,不妨说说,你要怎么帮肃王?”元真说道,“太子监国,代行皇权。一旦皇帝离京去了夏宫,京城之内无人能与太子抗衡。”文皇后有些失望,“这些本宫自然明了。”元真继续说道,“但皇帝陛下的软肋便是太子最大的敌人。”文皇后不解,“陛下的软肋?是什么呢?”元真答道“骨肉。”这一次文皇后来了兴趣,“还请先生明示。”元真解释道“皇后娘娘伴随陛下多年,陛下是怎样的性格,皇后娘娘应该很清楚吧。皇帝十分看重手足之情,对自己的兄弟们都很亲厚,每个王爷都能善终,皇族之内能有这样的和睦关系实属不易,甚至古往今来都很罕见,靖国皇族之间的关系在天下已然成为一段佳话。皇帝对此也很自鸣得意。皇后娘娘您想,如果这种手足和睦相亲的关系被太子破坏掉了,皇帝陛下会怎么做?”文皇后眼睛一亮,“陛下一直是一位慈父,对他的孩子们都很疼爱。尤其如今年岁大了,更是如此。他断见不得残害手足这种事情发生,也决不允许。”元真回应道,“皇后娘娘果然聪慧。”文皇后灿烂的脸很快又黯淡了下去。“只是太子同他父皇一般,是不会做出此等事来的。”元真说道“无上的权力是可以蒙蔽人心的,宁王和肃王的存在就是对太子最大的威胁。太子不会做的事,我们可以帮他去做。”文皇后领会了其中的意思,说道,“此事非同小可,我们该如何做呢?”元真答道,“必须与人联手才能成功。如今除了肃王,还有谁最想扳倒太子?”文皇后答一声,“自然还有宁王。”元真附和,“正是如此。还请娘娘记住草民接下来说的话。”于是,元真对皇后说了详细的计划。说毕,文皇后问他,“你究竟是何人?为何对朝廷的事知道得如此详尽?你帮肃王究竟出于什么目的?你想要得到什么?”元真沉默了半晌,“草民的身份皇后娘娘便不要打听了。总之,草民是全心全意要帮肃王的。扳倒太子只是第一步,真正的对手还在后面呢。若说草民究竟想要什么,这个不急,待肃王即将继承大统时自然就会知道了。时候不早了,皇后娘娘还是尽快回宫吧。”皇后站起来,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神秘人物,她只能从声音里判断出此人年纪并不大。虽然对这个白衣人的身份有所顾虑,但皇后对他说的计划十分满意。皇后不好再多问什么,便趁着月色离开了。 皇宫里的车马浩浩荡荡地出宫了,太子、宁王和肃王率众臣在城门恭送皇帝。皇帝临行前最后嘱咐兄弟三人要齐心协力,在这段日子里共同管理好靖国。宁王和肃王再表面上都无比真诚地答应父皇,其实心里各怀鬼胎。等皇帝的车马走远了,两人缓缓抬起头对视了半晌,似乎都看穿了对方的心思。而此时的太子并没有觉察到其余二人的微表情。其实他也在想事情,他监国后有两件事情立马要做,还要去见一个人。 第三十章 徒弟做媒,撮合二人 安王随皇帝去了夏宫,太子和木青云之间少了传话的人,到了该见面的时候了,太子已经等不及了。两人见面的地点约在了云水居,云歌为二人安排。云水居白天客人太多,如今安王不在,太子不易一个人露面。云水居有个后院,午后,木青云先来了茶楼,他是常客。十一陪着老师喝茶听说书,云歌过来打了声招呼就忙去了。木青云一直呆到了茶楼打烊,等客人都走完了。云歌引着木青云去了后院。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云歌、十一和木青云三人坐在一起吃饭。自上次在苏宅给木青云过完生日后,木青云来云水居的次数便多了起来。他来了也不做什么,不找云歌说话,不献殷勤为云歌做些什么,而只是静静地坐在一个角落喝茶。云歌呢,也只是以朋友待他,得空跟他打声招呼就不见了。热心想凑成二人的十一每次都会去跟师父汇报云姐姐的事情。木青云只是饶有兴趣地听着,但从不多问什么。这一日,直到打烊了,木青云并无要离开的意思。十一并不知道真实原因,还以为师父终于胆子大了一回,三个人很自然地去了后院屋子里。云水居雇佣了一些打杂的人,但他们不住在后院。茶楼打烊后都会离开,第二天再来。所以,后院只有他们三人。后院也很少开火,饭菜是苏姨派人送过来的。十一看看坐在自己左边的云姐姐,再看看右边的师父,心里美滋滋的,忍不住多吃了几口米饭。虽然他二人并没有走得更近,但就是一种已经熟悉了彼此存在的感觉,十一想了半天,脑子里冒出一个词“老夫老妻”,嗯,就是这样。晚饭后,三人闲聊了一会儿。云歌让十一回屋睡觉,自己有事与木先生商量。等十一走后,气氛略显尴尬。“太子殿下一个时辰之后来。”木青云回了一声,“嗯。你见过太子殿下了?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云歌回忆了下,半晌后说道,“我与太子也只见过一次。感觉他为人很亲和。倒是安王常会说起太子,安王对太子评价极高,称他将来会是一位贤德仁厚,心系天下的君主。”木青云抬起头看着云歌,“似乎你很信服安王。”云歌回答道,“你呢?你是安王府里的人,不觉得安王表面上是一个只懂享乐的闲散王爷,实际上是看得最通透的那个人吗?”木青云呷了一口茶,“不错。安王也是一位很有才能的皇子,只可惜出身低了些。但是太子从未因此事而疏远他,两人脾气相投,许多事能聊在一处。太子更是待他如同胞弟,安王不甚感激。所以,安王就是那个站在暗中保护、支持太子的人。”云歌接过话,“我虽不甚了解太子殿下,但我相信司农大人和安王。他们要追随的人,便是我云歌要追随的。”木青云的眼神里略过一丝哀愁和愧疚,但很快就消失了。他看了看沙漏,“太子殿下快到了。”这时,已经是子夜了。两人一同盯着那扇门,不一会儿,一个人影出现了。太子只带了贴身侍卫出来,侍卫在门口守着,他一个人进了屋子。两人一起跪拜,“见过太子殿下。”“快请起。”他盯着木青木打量了一番,“木先生,今日终于相见了。”木青木再拜,“草民何德何能,劳驾太子殿下半夜来会,草民实在有罪。太子扶起木青云,“木先生多想了,我来云水居见你们比较安全。今日来见你们,主要是为了两件事。”云歌和木青云都集中精神听着。“云歌,你先前查到的两件事。这第一件,执金吾石坚的独子石延丰与贩卖私盐的商人有勾结,你可查到具体证据了?”云歌一脸惭愧,“回禀太子殿下,目前还没查到十分有力的证据。石延丰与盐商勾结一事是底下人偶然从两名来云水居喝茶的商人口中听到的,两人好像是做香料生意的,当时两人的谈话内容大概是在抱怨生意越来越难做,之前还可以夹带一些私盐进京,如今京城查得越来越严了,石延丰已经看不上他们的这点小钱,只肯跟那些大商人合作。我们多方打听之后,了解到此二人现在已经不在华都。”太子喝了一口云歌早先时候端来的茶,“文世超那边有什么消息吗?”云歌回道,“自上次底下人讨债差点闹出人命后,与文世超有关联的人都已经收手不做放贷这门生意了。但我们查到京城一家叫汇通典当的当铺在做放贷生意。这家当铺的掌柜叫窦英。此人半年前从南靖来到京城,开了这家当铺。我们调查了窦英的背景,似乎与文世超的夫人乔氏有瓜葛,我们怀疑他是乔氏母家的亲戚,所以这家当铺表面上似乎与文世超没有关系,实际上背后的老板还是他。另外,在东夏国和威国两家钱庄的总管早在三月钱就被文世超辞退。他们现在已经回到华都。这两位都是我的义兄,我曾见过他们,向他们打听钱庄如今的情况。他二人都说靖国的平安钱庄不止一两次从这两家钱庄挪用大笔铜钱,具体做了什么他们也不清楚。如今,三家钱庄的人都是文世超亲自安排的。”太子似乎对文世超十分嫌恶,“贪得无厌的东西!钱庄受朝廷监管,如果文世超把钱庄的钱挪为私用在外放高利贷,就触犯了靖国律法。这两方面的证据,你再去搜集。”“是。”云歌应道。太子转而又看向木青云,“先生,关于这两件事,你有什么看法?”木青云略加思考回答道,“石延丰私放盐贩进京,只要能抓个现行便可以人赃俱获。”云歌接话,“恐怕消息走漏后,石延丰更加谨慎了,也许他已经收手了都有可能。”木青云轻声冷笑,“不要低估了人性的贪婪,即便石延丰已经听到一些风声,他还是会铤而走险的,只不过的确如你所说,会更加小心谨慎了。先前你提到石延丰只跟有大买卖的人合作,这就是一个突破口。南北两个城门城门每日进出的大宗货物排查起来还是较容易的。摸清这些商队进京的规律,再逐一排查,最后派人只盯住可疑的那几家就行了。”太子很满意地看了看木青云,“先生果然有办法。文世超呢?先生有何高见”木青云回答道,“太子殿下谬赞了。要查文世超是否还在暗中放高利贷,便要去查钱庄与汇通典当有无金钱方面的不当往来。其次,还要查为汇通典当做事的那些手下人的底细,看看这些人与国舅府有没有瓜葛?最后,搜集汇通典当用暴力等恶劣行为强行放贷和讨债的证据。只要从这三点入手,就能找到有力证据。”太子一拍手,“好!就按先生说得去做。云歌,你只负责调查汇通典当与国舅府的联系,找出文世超房贷敛财的证据。石延丰那边,我会令派人盯着。”云歌连忙回道,“是,太子殿下。”木青云为太子出主意,自然有自己的打算。他本就盼着石延丰出事,这样宁王府的人如果出手相救,执金吾石坚就会死心塌地为宁王做事。至于文世超,他是文皇后的弟弟,自然就是肃王的人,他倒霉对宁王没有坏处。 与太子密会之后,已经是后半夜了,云歌和木青云都困得不行。后院里的厢房只有两间,十一睡了一间,还剩一间。木青云去十一的房间,云歌为他找来一床被子铺在地上,“委屈先生将就一晚吧。”木青云笑着说,“无妨。”云歌回到另一个厢房睡下了。木青云这边刚躺下,就听到了十一的鼾声,声音很大,听着实在难受得很。木青云这个人有个毛病,别的事情都好讲究,就是这个睡眠十分重要,他睡觉听不得一点儿动静。此刻的他,辗转反侧,浑身难受,毫无睡意。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云歌隐约听到了敲门声。她奇怪地问了句,“谁?”只听到木青云用压低声音说道,“是我。”云歌更加惊奇,心想大半夜的木青云这是要干什么?她披了外衣去开门。只见木青云满脸疲惫,还带有歉意地看着她,怀中抱着被子。“实在抱歉,十一的鼾声太大了,我,我能在你屋里睡一宿吗?你放心,我绝不会做什么事。”看着木青云真诚的眼神,又觉得他实在是疲惫不堪了,云歌打开门让他进来了。木青云选了一个离床最远的位子铺了被子,躺下了。云歌见他睡下,自己也上床合衣睡了。第二天一大早,十一先起来了,他在院子里练功。不一会儿,他先看到云歌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云姐姐,你睡得好吗?昨晚你跟木先生商量什么呢?”云歌说,“小孩子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好好练你的功吧。”“我娘一大早就派人送来早饭了。待会儿一起吃啊。”刚说完这一句,只见云歌房间的门又开了,木青云走了出来。十一看到这一幕,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木,木,木先生。”云歌知道十一肯定在胡思乱想,但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羞愧之下急忙走远,去厨房拿早饭去了。木青云也很不好意思,“昨晚我跟苏姑娘商量事情到很晚,所以就在这里住了一宿。实在是因为你的鼾声太大,我才去了另一间厢房。不过,我睡在地上,你不要乱想。”不料十一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唉,没意思。”转而又跑到木青云身边,带着坏笑低声问道,“先生,你觉得我姐怎么样,你喜欢她吗?”木青云被问得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你不说,就是喜欢的咯。我姐是可是我最亲最最敬佩的人,换做别人,我还不愿意把她交出去呢。”木青云心里有一丝开心,比起别人,起码自己在女方娘家可是很受欢迎的。这时候云歌走了过来,“该吃饭了。” 第三十一章 贪得无厌,授人以柄 离京前,丞相府中,宁王和韦崇在书房谈事,“外祖父这次随陛下去夏宫的这段时间里,凡事都要靠你自己了。”宁王有些垂头丧气,“父皇故意借去夏宫避暑的时机让太子监国,摆明了要将这江山提早交到太子手里。”韦崇摇了摇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塞翁得马,焉知非祸。陛下离京,太子监国,咱们的机会反倒来了。”宁王疑惑,“哦?此话怎讲?”韦崇将详细的计划说给宁王听,宁王恍然大悟,直呼“妙!妙!真是妙啊!”但很快脸上的光又黯淡了下来。“不过您说要成此事,还需与肃王府合作。您觉得肃王他会跟咱们合作吗?万一他去太子那里揭露咱们,那可就是万劫不复了。”其实韦崇也一直在担忧此事,虽然肃王觊觎太子之位的欲望丝毫不输宁王,但这个合谋陷害太子的计划毕竟是掉脑袋的事。且不说肃王府的人有没有想到同样的主意,即便他们也正有此意,但这个提议谁先说,谁就是把自己陷于极为不利的处境。此时的琼华宫中,皇后和肃王想的是同样的事情。元真在见文皇后的时候,就想到了如何能与宁王合作。他有一个好主意早就告诉了潇美人。有些事情,女人去办会安全很多。后宫之中,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潇美人与皇后交好,但她和韦夫人也相处得不错,这其实是因为元真的缘故。元真进宫讲过几次佛经,韦夫人便对佛经产生了很大的兴趣,实际上是对元真很有兴趣。潇美人的母国人人信佛,自己也熟通佛经,于是韦夫人很喜欢跟她聊这些,还会让她请元真进宫讲经,自己也可以借机会见到元真。就在皇帝出宫的三天前,潇美人替皇后去了一趟月璃宫,两人聊了些出宫的事宜,诸如要带什么东西过去,去了那里要怎样消遣时日,等等。潇美人还特意提到“我特意去大理寺为这次出宫祈了福,找元真师父为皇后娘娘和姐姐请了护身符。”韦夫人一听是元真师父,心里非常欣喜。潇美人当然不知韦夫人居然对一个和尚生出了不该有的情愫,她还真以为这个韦夫人如今转性,开始研究起佛经了。聊到最后,潇美人开始转入正题了,“我昨日给皇后娘娘送护身符的时候,与皇后娘娘闲聊了一会儿。聊到此次出宫,陛下特意要带上丞相,太尉和御史大夫。陛下良苦用心,是在给太子,宁王和肃王历练的机会呀。三位皇子都身兼要职,这段时日可够他们忙的了。皇后娘娘说,‘太子本就是未来的储君,监国一职自然落到他肩上。但陛下对宁王和肃王也给予了厚望,希望他们能好好辅佐太子,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这两个孩子更要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协助太子打理好这江山呀。’”韦夫人来了兴趣,“哦?皇后她真是这么说的?”潇美人回应道,“是啊。不过,皇后娘娘好像还有些担忧的事情。”韦夫人问道,“什么事情,还值得皇后担忧呢?”潇美人回道,“俗话说,做娘的哪个不为自己的孩儿担忧呢?在这皇宫中,做母亲的比普通人家要操心的多了千倍万倍。”韦夫人想到自己的宁王,当然深受其感,“这话倒是不假。帝王家中的孩子能平安长大就实属不易了。做母亲的,哪个不是天天提心吊胆,生怕自己的孩子出事。”潇美人乘机接话,“正是如此。皇后娘娘举了很多前朝的例子,不由得对肃王有所担忧。”韦夫人本就知道潇美人与皇后亲近,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韦夫人也猜得七七八八了,但她还需要确认,“前先天,我听下人讲了一个故事。大概是说有一个大户人家,家中有两个兄弟。这个弟弟是庶出。家中的主人快不行了,他开始给两个儿子分配家产,大儿子是嫡出,自然是他得了大部分家产,庶出的儿子和他的母亲只得了一小部分。但是嫡出的大儿子认为庶出的弟弟不配得到任何家产,于是准备在暗中把这母子俩杀了。这个消息传到庶出的弟弟耳中,你说他会坐以待毙呢还是要先发制人?”潇美人听后莞尔一笑,“庶出的也有权利得到家产,这个兄长实在做得过分,正常人都会选择反击吧,难道还要白白去送死?”韦夫人不禁嘴角上扬。“我与妹妹的看法一致呢,不知道皇后听了这个故事,会如何选择呢?”潇美人收回了笑容,极为认真地看着韦夫人说道,“我猜皇后娘娘一定与你我的选择一样。”两人相视一笑,心里已经明白了。后宫中两位最有权势的女人争锋相对了半辈子,如今为了各自的儿子,竟站在了同一战线上。 皇帝率众嫔妃大臣离京之后,太子、宁王和肃王都没闲着。新官上任三把火,太子忙着整顿朝纲,在朝中树立威信,还在各机关要处适当安插自己的人。宁王和肃王则在暗中策划如何将太子一步一步引入陷阱。执金吾石坚的儿子石延丰任城门校尉,负责把守南北两座城门,对出入城门的旅人和商队进行盘查。自从收到一封匿名信说自己的儿子撺掇几名部下私自放行载有私盐的商队车马进城,他又气又怕,狠狠地打了儿子一顿板子,还处置了几名部下。石坚是个孝子,又只生了这么一个儿子,老夫人心疼孙儿,嘱咐石坚教训一下就行了,并让石延丰曾向父亲发誓,保证自己再也不做这勾当了。石坚没办法,只好相信了儿子。许久以来,丞相和宁王倒是都没为难过他,让他去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石延丰呢,日子久了,石坚就放松了对儿子的监管。谁料想,这个视财如命的儿子压根儿就没有收手过,只是行事是比以前更加小心了。如今,他只跟大商队合作,而且放行的日子也变了,之前的那种在节日期间一次性放行大量走私盐进城的做法,因为过于集中,反而更容易暴露。现在,商队每一个月会夹带少量私盐进城,这样分散开后,风险也小了。至于是每月的哪一日,这个并不固定。石延丰有个账本,记录着每次放行所收的贿赂,他会拿出三分之一的钱犒劳他的那些手下。 木青云对石延丰的情况了如指掌,他从石延丰的做事风格中猜测出此人定有记账的习惯,于是他在给丞相的信中提到了账本,让宁王派人去查找。那本厚厚的账本就是石延丰的致命要害,唯有让宁王拿到账本,石坚便会如案上鱼肉,任由宰割。石延丰把这个账本视作生命,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账本的存在,更无人见过。他不把账本放在家中的密室里,也不贴身携带,而是藏在青楼中。石延丰与青楼中一名叫欢香的妓女非常熟识,这名女子很对他的口味,他还很专情,每次来青楼,都只找欢香。这个账本就被他藏在欢香的房间里。他曾赠给欢香一套檀木做的梳妆台,十分精美。这套梳妆台有很多放女子首饰的抽屉,其中的一个抽屉设有一个暗格,账本就放在那里。每个月商队会不定期夹带私盐进城,他也会在同一天晚上去青楼找欢香,夜间一番云雨之后,欢香总会沉沉睡去,但以防万一,他每次都会用迷香确保欢香夜里不会醒来。然后他就会悄悄拿出账本,用自己带的毛笔记账,之后再放回原处。太子给云歌派了人手,死盯南北城门,还派人去黑市调查私盐的买卖情况,试图查出有哪些商队在偷偷贩卖私盐。宁王的人呢,则一直在暗中跟踪石延丰,希望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石延丰爱去的地方很多,也很杂,青楼,茶馆,赌场,酒楼,京城中热闹的地方没有他不去的。半个月下来,跟踪的人都快累断腿了。宁王还请了江湖飞贼,几次潜入石府去找账本,结果总是无功而返。他几乎把靖国民间的盗贼高手请了个遍,愣是没有在石府有任何发现。于是,宁王断定,账本定是藏在石府外。但是会藏在哪儿呢?石延丰在北军中办公的地方也查过了,并无收获,一时间宁王府的人没了头绪。跟踪石延丰的人每日都会汇报石延丰这一天的行踪,又过了五天,宁王府中的谋士们终于有所发现。这二十多天,石延丰一共去了青楼五次,每次都是找一个叫欢香的妓女。五次中,只有一次他留宿了,其余四次都没有。留宿的这一日就变得极为特殊了。再经过推敲,茶馆,赌场和酒楼都是十分公共的场所,没有机会做隐蔽的事情。但青楼不同,虽然每日进进出出很多客人,但妓女的住所是相对封闭的,算是一个隐蔽场所,石延丰极有可能把账本藏在青楼中。他每次去青楼只找同一名女子,那这个叫欢香的妓女的房间就成了最有可能的地方。于是,宁王再次派盗贼潜入房间去找,连着找了三天,终于找到了账本。账本送到宁王手中后,他打开扫了几眼,不看不要紧,一看着实吃了一惊。这几年下来,石延丰靠收贿贪的钱,足以吃一辈子牢饭了,不仅他被坐牢,他全家都好不了。在对石延丰愤恨的同时,宁王居然笑了,“石坚啊石坚,你别无选择了。” 第三十二章 暗中放贷,国舅被查 云歌派人暗中调查汇通典当的背景和在暗地里做的生意。在一个月之后,终于有了发现。派出去的人在坊间千方百计打听各种关于在汇通典当借贷的人,这些借贷的人一般分为三种,一类是常年在赌场混迹的赌徒,多为富家子弟;一类是瞒着家人做生意,企图一夜暴富的新商人,还有一类是做生意赔了,不敢让家人知道,借钱准备东山再起的老商人。这些人一开始都是拿着家里的贵重东西去当卖的,然后就被介绍可以低利息借贷,并且只需要抵押很少一部分财物,他们叮嘱顾客过几天再来,当顾客再去的时候,就会说现在想借贷的人很多,若想贷到钱,就得提高利息。他们找的顾客对象,都是家中有些家底儿的人,要么有地,要么有几处宅子,要么就是家中有人做官。然后他们设法找到了几个当事人。这几个人都在汇通典当借过钱,他们一致反映,那是一家黑店。当初借贷时说只要按期换上了钱和利息,就会退还押金。结果,等还了钱后却只退还一小部分押金,甚至一分不退,说是借贷期限过长,押金已经减值了。当铺里的人都很凶神恶煞,如果有人说要去告状,他们就会威胁说自己的后台很硬,得罪不起。他们还会抢过字据直接撕毁。扬言如果敢去衙门告状,一定饶不了对方,他的全家都得跟着倒霉。至于那些富家子弟他们也不怕,反而还要去告诉他们的家属自己在外赌博借贷所做的丑事,这些人往往都很在乎自己名誉,便自认倒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些还都是能还上钱的。如果到期了还不上钱,被绑架关在黑房子里先暴揍一顿是常事,然后如果还不还钱,就会直接上门讨债,拿着字据找家中的主事人要钱。如果不给,就会通过各种卑鄙的手段恐吓要挟。什么半夜往房间里扔死猫死耗子啦,给门上泼猪血啦,威胁要把他的妻子女儿卖进青楼里之类的,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到了最后,没有人能少还一分一厘钱的,先前的押金也不会退。没钱还的就用地契、宅院抵债。当这些当事人被问及对窦英这个人知道多少时,大家都不清楚,只有在还钱的时候窦英才会出现一下,其他时候见到的都是底下人,而且每次上门讨债的人都不是同一拨人,可见窦英有很多手下。听窦英的口音,不是京城人,敢在华都做非法生意,还如此嚣张蛮横,他们猜测其背后一定有靠山,所以都不敢跟他硬来。派出去的人回来向云歌汇报打听到的情况,汇通典当不仅做违法的事,而且还有黑恶势力的性质,但这些都需要确凿的证据。当前人证找到了,但需要说通他们肯站住出来作证。还有下一步事情要做,便是查那些为窦英做事的底下人,经过调查发现这些人大都是些地痞无赖,是窦英花钱雇来的,而且随时都可能被换掉。这些无赖每次分三队出去讨债,并轮换着去不同的欠债人家。每队人数约十人,听从一个小头头指挥。仔细调查发现,这三组里的三个小头头的身份与其余人不同,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曾是国舅府里的家丁,都是因为犯了一些小事被赶了出来。此外,汇通典当里管账的师爷曾经在属于文家的一个商铺里做过事。这些人目前表面上与国舅府已经没了关系,但实际如何仍需调查。钱庄那边,云歌想到一个办法去查钱庄的账本。大司农掌管靖国财政与税收,钱庄受大司农监管。大司农白尚是自己的伯乐,尽管她跟了太子之后,答应过白尚大人从此不再与大司农府有直接往来,但云水居是个公共场所,白尚大人偶尔也会与同僚一起过来喝杯茶,听听说书。白尚大人认识的是云水居的老板云歌,而不是曾经自己府里的门客。这一天,白尚大人与好友在楼上饮茶,好友临时有事中途离去了,云歌见状,便走过去陪着客人。“大人的朋友怎么走了?”云歌一边问一边坐下。“刚刚家丁来找他,好像家里出了点事,便先告辞了。”白尚接话。云歌压低了声音说道,“大人如今还要这般小心么,太子殿下已经监国了,您还是不会公开支持太子殿下吗?”白尚向周围扫了一眼,用更低的声音说道,“朝堂形势瞬息万变,不到最后一刻,是看不出结果的。”云歌用佩服的眼神看了白尚一眼。“大人,其实云歌有事相求。”云歌奔入主题,“我们查到国舅爷文世超,在通过一个叫汇通典当的铺子暗中放高利贷,并且用的是钱庄的铜钱。”白尚稍微有些吃惊,“哦?有这等事。看来文世超接管了钱庄的生意,还是改不了贪财谋暴利的恶习呀。”云歌说道,“江山易改,秉性南移。我们想让大司农丞出面,以查纳税的名由查一下钱庄的账本。”白尚思考半晌,“以往都是年中和年末查账,年中查账时并未发现异常。”云歌说道,“按惯例查账,钱庄定会有所准备。必须出其不意才行啊。”白尚思考半晌,“那这个就有些难办了。”云歌拼命想主意,上次的年中查账还是皇帝陛下在京城的时候吧?如今太子殿下监国,对钱庄的情况还不甚了解吧。能不能以太子想要看三家钱庄最新的账目情况,临时查账呢?”白尚想了想,“这个嘛,只要太子殿下下一道诏令到大司农,应该是可以的。”云歌笑道,“这个好办。” 三日后,大司农白尚接到东宫送来的诏令,太子殿下命大司农查看京城年进账在五十五万铜钱以上的商号的纳税情况,包括平安钱庄。借此机会,大司农丞李进带人突访平安钱庄。平时文世超这位国舅爷不会在钱庄呆着,事情都是底下人在做。钱庄的人看到大司农丞着太子诏令来进来,感到十分意外,也很惊慌,副总管常立一边吩咐下人去找国舅爷,一边连忙迎了出去。“大司农丞光顾钱庄,不知为了何事?”大司农丞拿出太子诏令,“奉太子令,检查钱庄的纳税情况。”常立苦笑道,“这年中不是查过了吗?怎么……”李进正色回道,“太子监国不久,还需亲自了解钱庄情况,不止钱庄要查,京城其他大商号都要查。来人”说着,李进就带着人进了钱庄,其他人也不敢拦着。常立是文世超十分信任的人,叫他做副总管,自己几乎什么心也不用操。账本都在“把钱庄近一年的账本都拿出来。”大司农丞命令道。几个底下人都看向了常立,大司农丞便盯着常立又重复了一遍。常立没办法,只得去拿了。但是他留了个心眼儿,没有全拿,那本记录着汇通典当在钱庄借贷的账本没拿出来。虽然他抱出厚厚的三本账本,但李进知道他想看的那本肯定不在其中,便对手下做了个手势,两名手下立马向账房走去,常立见形势不妙,“大人,大人,账本都在这里了。”那两名手下并没停下脚步,进了账房去搜,果然多搜出了两本账本交给李进。钱庄众人见状,吓得直冒冷汗,常立心焦如焚,心想这个国舅爷呀,怎么还不来?现在,别的账本李进也没兴趣看了,他接过那两本一厚一薄的账本,打开那本薄的先看了看。这一本果然记录了钱庄贷给汇通典当的好几笔钱,而且都是一大笔钱,但利息少的几乎可以不计,期限还很非常长。他又打开另一个略微厚的账本,看到里面记录的是文世超平日里从钱庄支的钱,大大小小也有几十笔,这些钱全部入了他个人的囊中。李进抬起头来,看着常立,指了指手中的那本薄账本,“钱庄白白借给汇通典当这么多笔大数目的钱,怎么利息如此之低呢?为什么要另外记录在一个账本上呢?”常立脸色惨白,不知如何回答。“另外,国舅爷从钱庄的账上支走的钱,有还回来吗?”常立用颤颤巍巍的声音回话,“国舅爷一般在年底会一并结清。”李进用怀疑的口吻说道,“噢,是吗?那去年结清后的账本呢?”常立支支吾吾回道,“结清了之后账本就销毁了。”李进气“哼!”地一声,“满嘴胡言!”,众人吓得直哆嗦。“那你说说,汇通典当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李进问道,“这个,这个嘛,因为汇通典当每次借贷的钱很多,所以利息低了一些。”常立说,李进嗤笑道,“低了一些,你看看这是低了一些吗?”话音还未落,账本已经砸在常立的脑袋上了。“一个开当铺的还需要贷钱吗?你们在做什么勾当,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众人默不作声。“你不是去请国舅爷了吗?怎么这么半天功夫还不见人来呢?”常立跪倒,“大人!此事与小的们无关,我们都是为国舅爷办事呀!”李进没有理睬他,“你们几个在这里守着,你去大理寺,让衙役过来拿人。”“是。”然后,李进带着两本账本和两名随从出了钱庄。 钱庄出事,跑去找文世超的人在一家酒楼找到了他,文世超一听说大司农派人来查钱庄账本,急得站起来就准备回去,被陪他喝酒的门客拦了下来。“国舅爷哟,大司农来查,定是发觉了一些蛛丝马迹,您回去也于事无补了。”文世超急得直跺脚,“那该当如何?”那人说,“当今之计,唯有死不认账最为妥当。平日里您在钱庄的呆的时间也不久,不是都由那个叫常立的副总管全权负责吗?如今这倒是个好机会,您就咬定自己完全不知道常立背着您干那些事,岂不撇个干净?”文世超恍然大悟,“对,对,不能回去,不能回去。来来来,继续喝酒。你,你就站在这里,哪儿也不许去!”他命令来报信儿的下人。钱庄的人被抓了,汇通典当也被查封了。窦英和三个小头头也进了大理寺监狱。文世超回到家后,又偷偷去了肃王府。见到自己的外甥,“我的好外甥呀,你这次一定得帮帮舅舅呀!”肃王很是瞧不起自己这个贪财的舅舅,“哼!你自己做下这些龌龊事,就只等我跟母后为你擦屁股!”文世超嬉皮笑脸道,“话不能这么说嘛,这些年文府的钱可没少让肃王拿去铺路呀,咱们是一家人,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肃王白了他一眼。“你不是说,只要你死不承认就没什么事了吗?”文世超说,“我倒是不会有事,可是钱庄,钱庄咱们就要丢啦!”“事到如今,你还想继续管钱庄的生意?你其他的生意不被查就不错了。我早就让你收敛着点,你就是不听。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南靖老家也放高利贷的事吗?”文世超这下没话了。“钱庄丢了也只是一时,日后咱们还能拿回来。”听了这话,文世超的眼睛又亮了。 大理寺审理钱庄和汇通典当勾结放高利贷一案,审来审去,文世超一口咬定自己对此事毫不知情。至于他个人从钱庄支出的钱,他会如数还上。被抓起来的人,有三个是被文府赶出来的家丁,一个是曾在文家一个商铺记账的师爷,还有一个是他夫人的远方亲戚。钱庄那边的人,常立是他家中的门客,其余都是雇佣的。他辩解自己平日很少去钱庄过问钱庄的事,他很信任常立,没想到他会做出此等事来。窦英呢,是他夫人的一个远方亲戚,他曾借给窦英一笔钱拿去开当铺。他以为窦英做的只是正经当铺生意。这些个被抓的人,在被抓的当天还说自己只是按照吩咐办事。结果夜里,文世超去了一趟大理寺监狱,第二天审案的时候,常立和窦英便揽下了全部罪责。这把火最终还是没烧到文世超身上,但他用人不当,让钱庄蒙受损失,丢掉了钱庄总管一职,从此没有了钱庄这棵摇钱树。 第三十三章 遭人陷害,太子被废 钱庄一案告一段落,关于私盐进京的调查也有了新进展,两个月来,经过对几个大商队的跟踪调查,他们最终锁定了一支做木料生意的商队。宁王一直在关注太子调查私盐的事情。如今太子的人已经查到了一些眉目,再继续查下去,便能查到石延丰头上了。这个时候是与石坚摊牌的最好时机。于是,宁王派人去给石坚送信,说有要事相商,约见在城西的一处别院。城西是普通老百姓聚居的地方,达官贵族都住在城东。但宁王特意在城西购置了一处私宅,鲜有人知。石坚一看有要事相商,也不敢怠慢。一直心神不宁地捱到了夜里子时,才去赴约。他没有带人,而是一人骑马前去,一路上特意躲过了巡逻的士兵,到了信上写的地点。进院门后,宁王的贴身护卫迎接了他,引他进屋见了宁王。“拜见宁王殿下。”石坚拜道。“石大人免礼。来坐下,先喝口茶歇歇。”石坚坐下问道,“宁王殿下约臣在此处见面,可是有什么要事要吩咐?”宁王从怀中取出一个本子,“的确是一件大事。石大人先看看这个?”石坚接过本子,打开一看,立马傻眼了,全身抽搐,差点从椅子上跌落下去,幸好宁王的贴身护卫扶住了他。宁王看到他的反应,接着说道,“这些都是石公子勾结奸商赚取的钱。本王当时看了,也大吃一惊,这个数目实在太大了。连我这个亲王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呀!我在想,石公子果真有这么大的胆子,在被发现、警告后仍敢继续做这种勾当?还是说,这本就是你们石家与奸商做的生意呢?”石坚脑袋一嗡,跪了下来,“宁王殿下,是卑职教子无方,生出这么个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的畜生。但卑职绝没有参与他做的这些勾当,宁王殿下,请您相信卑职啊!”宁王看了他一眼,“你没有参与,那你是不是默许了?”石坚回答,“绝对没有啊!都是家里人把这个畜生宠坏了,吃喝嫖赌样样都干,接触的也都是些不三不四的人。臣上次我狠狠地教训了他。以为这个畜生能够改邪归正……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宁王见他这番模样,示意护卫扶他到椅子上。“我自然可以相信此事与石大人您无关。但太子的人也在查私盐进京一事,而且据我所知,他们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等太子查到了石公子头上,石延丰或许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他下半辈子就要在牢里度过了。石大人你也因为纵容儿子犯法而丢了官职。“宁王殿下,宁王殿下,”石坚站起来,给宁王深深作揖,“宁王殿下,求您救救犬子吧。可是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石家还指望他延续香火呀!只要您能救犬子,您让我做什么都愿意!”宁王亲自扶起石坚。“石大人莫急,办法还是有的。”石坚眼睛都亮了,“宁王殿下?您有办法?”宁王嘬了一口茶,神情变得有些严肃。“石大人,你既然效忠于本王,本王岂能见死不救呢?但是如今要查这件事的是太子。咱们该想办法阻止太子继续查下去。”石坚急切地问道,“那该如何做呢?”宁王说道,“只有让太子无暇自顾,这件事才有暂缓的余地。”石坚听不明白,“无暇自顾?”“不错。这还需要石大人你的帮忙。”石坚正襟危坐,竖起耳朵听着。宁王继续说道,“九月初一,太子在西岭围场举行入秋围猎,到时候众皇子和京城里的勋贵子弟都会参加。每年的入秋围猎,都是石大人你带领部下负责安保巡察,我希望这一次你能安排你的亲信在围场四周巡察。围猎开始之后,众人都会散开,进入树林打猎。这时候会有五名黑衣人闯入密林,这些人会从西北角潜入围场,那个地方树林最为茂密,不易被发觉。你安排在西北角的士兵必须是你的亲信,到时候让他们故意放松戒备,让那五名黑衣人顺利进入围场。你只需做到这些便可,其他的不必知道。”石坚点头,“臣明白。” 九月初一,一年一度的入秋围猎是朝廷举办的大活动。往年皇帝和大臣们都会亲临现场观看。这是一个年轻人展现勇武能力的机会,众皇子和勋贵子弟都会参加,踊跃表现,争取得到皇帝的嘉赏。嘉赏倒是其次,围猎的表现也会给年轻人们带来仕途上的机会,尤其是对那些武将们的后代来说。今年皇帝在夏宫要多住些时日,入秋围猎就由太子主持。执金吾石坚在五天前便日日带着部下在西邻围场内外巡察,确保安全。九月初一当天,隆重的入秋围猎开始了。太子主持,先是举行了开猎仪式。仪式之后,太子讲话,“今年的入秋围猎,大家都放轻松了,拿出最好的状态,展现你们的骑射本领。今日的晚宴够不够丰盛,就看大家的本事了。”说着,太子哈哈大笑起来,众人也都乐得哈哈大笑。有人回应,“太子殿下放心,今日必要满载而归。大家说是不是?”“是!”众人齐声应和道。这时候,有两人提着一个笼子过来,里面装着一只大雁,围猎之前要先开一个好兆头。太子的贴身侍卫拿来了弓箭递给太子。笼子打开,大雁飞了出去,等飞到很高的时候,太子拉满了弓,一箭射出,只听到一声哀鸣,大雁应声落地。众人拍手喝彩,“好,好,好!”。入秋围猎正式开始了,众人跃上马背,开始冲向林中,进入树林后人们三三两两散开了。宁王起初跟太子是一个方向,但在一个岔路处,宁王对太子说,“看来跟着皇兄不是明智之举呀,我可比不上皇兄的箭术,这沿路的野味岂不要都被皇兄打了去?臣弟要另辟蹊径去了。”太子笑着说,“是你太过谦虚了。随你吧,不过路上小心些。赵朴,保护好宁王殿下。”太子嘱咐了一句宁王的贴身侍卫。“是,太子殿下。”两人分开后,宁王向西北角的方向骑去。一路上宁王的心思并不在打猎上,不过也射到一些野鸡。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了离西北角密林很近的地方,赵朴提醒,“殿下,前面是一片密林,您之前从未去过。咱们不熟悉里面的路况,还是去别处吧。”宁王勒住马缰,“好,咱们就在附近转转,看有没有鹿出没,我今天要打到一头鹿。”说完,他抬头看了一下太阳的方位,大概知道了时辰,还有一刻钟,他就会遭到黑衣人的袭击。而此时,肃王一行人正从西南方向赶来,与肃王在一起的有两位皇子,八皇子和十六皇子。另外还有五位公子。正当宁王和赵朴在树林转悠的时候,突然从西北方向嗖地传来一只冷箭,幸好赵朴眼疾手快,挡了回去。接着又是好几支箭同时射来。“殿下,有刺客!”赵朴一边保护宁王,一边喊道。“谁会如此大胆?敢刺杀亲王!?”宁王的话音未落,又是一批冷箭射来,宁王和赵朴的马倒下了,宁王从马上摔了下来,索性没有受伤。没有了马,跑是跑不掉了。赵朴慌了,“殿下,您快逃吧。这里有我顶着。”但是,来不及了,只见西北方密林中撺出五个黑衣人,他们收起了弓弩,拔出剑来,朝宁王二人奔来。很快,宁王和赵朴就与他们打了起来。宁王功夫虽不错,赵朴更是武功了得。但是对方五人中有两人武功也很强,看路数像是江湖杀手。动作快,下手狠。双方打了不到一刻钟,赵朴因为多次相救宁王,背上挨了一刀。渐渐地,宁王和赵朴都没了力气,快要支撑不住了。五个黑衣人把他们团团围住,一步步逼近,赵朴用尽浑身的力气要突围,想替主子豁出一个口子,为首的黑衣人非常迅速地给宁王递了个眼神,宁王看到赵朴如此忠心,内心生出一丝不忍,但要成此事,必定要有所牺牲。“赵朴,对不住了。你对本王如此忠心,那就最后为本王做一件事吧。你放心,你的家人本王会厚待他们,让他们下辈子享尽荣华富贵。你就安心地去吧。”宁王给为首的黑衣人回了一个坚定的眼神。为首的黑衣人做了个手势,几人一齐扑向赵朴,赵朴倒下了。临死前,他还在对宁王喊,“殿下,殿下,快逃啊!”然后就断气了。几个黑衣人又向宁王扑来,宁王掉头想跑,结果胳膊上被砍了一刀,就在这时候,肃王等人似乎听到了刀剑声,快马朝宁王所在的方向赶来。五个黑衣人,有三个还在追宁王,那个黑衣人首领已经开始悄悄撤退了,另一个黑衣人紧跟那个首领也开始撤退,等其他人听到马蹄声时,才发现情况不对,有两人已经逃之夭夭了。等他们再想跑,就没那么容易了。逃走的两人,在进入密林的时候,后逃的那个黑衣人快步追上去从后面给了前面那位黑衣人首领一掌,又一脚将他踹出密林,自己赶在他前面跑了。肃王等人出现了,与肃王呆在一起的有太尉家的三公子司马辙,号称神射手。他立即骑马去追刺客,并举起弓箭射杀他们。有两个黑衣人倒下了,还有一个在跑。卫将军的儿子卫英发现靠近密林处还有一人在跑,他最擅骑术,以极快的速度追了上去,两人缠打在一处。另一个还在跑的黑衣人,就被肃王射死了。此时,只剩与卫英打斗的最后一个黑衣人了。有人喊了一句“留一个活口。”话刚说完,肃王射出来的第二箭已经把最后一个黑衣人也解决了。卫英本来要抓活的,肃王赶过来还关心卫英,“你没事吧。我看那刺客很难对付,就帮你解决了。”卫英只能领情。“多谢肃王。”刺客都死了,众人这才跑去看宁王的伤势。宁王胳膊上挨了一刀,伤口挺深,差一点就伤到筋骨了,肃王的侍卫给他做了包扎。几名侍卫把尸体拖到一处,一共四具尸体,都蒙着脸。司马辙向宁王确认,“宁王殿下,刺客一共几人?可有逃走的?”宁王顿了顿,说“没有了,当时与我们交手的就是四个刺客。”,但事实上,那个盗匪首领,他逃进密林后没多久,就被石坚从背后一箭穿心,倒了下去,临死前,他嘴里嘟囔了一句话,石坚听到后大为震惊,但他绝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石坚把他的尸体拖到一个隐蔽处,用树枝盖好。密林夜间常有野兽出没,等到明天,这具尸体就会变成一堆白骨。 肃王一一揭下刺客的面罩,前三个人都是生面孔,到了最后一个,当肃王揭开他的面罩后,在场有人“啊”了一声。“这个人怎么看着有些面熟?”十六皇子说道,“我,我好像在哪儿见过此人。”这个刺客年纪在五十上下,人很精瘦。八皇子好奇“十一弟,你在哪里见过?”十六皇子想了半晌后,惊地一下脱口而出“东宫!”说完就后悔了,连忙捂住嘴巴。十六皇子才十来岁,说话有些轻率。八皇子连忙正色说道,“十一弟,休得胡言!看仔细了再说。”肃王也凝了凝眉,“十一弟说得没错。本王也曾在东宫见过此人。好像是…..,对,是太子书房里的那个佣人。”此时带着伤的宁王故意用虚弱的声音绝望地说道,“太子,太子他终究还是下手了。”八皇子不愿相信这事会是太子干的,“容貌相近的人也有很多,光看长相不能确定就是同一个人。”八皇子蹲下身子搜死者的身,结果一无所获。除了肃王和十六皇子说得这个老人,其他三个刺客从容貌上看年纪应该相差不多,四十左右,长相都有些凶狠,而且从脸上那深刻的皱纹能看出是些饱经风霜的人。再看他们的手,手上有常年握刀的留下的茧子。宁王说道,“我与他们交手的时候,这些人出手无比狠辣,赵朴为了保护我,死在他们的刀下了。这三人很像是在江湖上雇佣的杀手。”宁王的贴身侍卫为了护主牺牲了。这些皇子和公子出门都有贴身侍卫在身旁保护。眼下,他们的任务就是把五具尸体用马驮出树林。一行人开始返回营地。路上,卫英悄悄示意自己的侍卫韩辉去通知太子出事了。卫英的侍卫故意掉队,走在后面,然后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拐进了另一条路。他开始寻找太子,但是林子很大,找人并不那么容易。韩辉骑着马四处乱找,终于在半个时辰后,遇到了正要返回营地的太子等一行人。韩辉慌忙下马拜见太子。大家都认得他是卫英的贴身侍卫。“韩辉,你家公子派你来的?他们都已经回到营地了?”太子问道。“太子殿下,卑职有要事禀报。”韩辉急迫地说道,神色也有些焦急。太子看他表情,知道可能出事了,便跳下马走到韩辉身边,韩辉凑到太子耳边,“太子殿下,出事了。宁王在林子里遇到刺客,受了伤。刺客现都已经被诛杀,但是有人认出其中的一名刺客很像您书房里的佣人。”太子顿时面如土色,心里已明了有人做局陷害他。“佣人?谁认出来的?”太子压制住激愤问道。“好像是十六王爷先认出来的。然后肃王也说曾在您府上见过。我家公子让我来给您报信儿,还请殿下早做准备。”太子稳了稳心神,挥了挥手让韩辉退下来。这会儿,众人才上前询问太子出了何事。太子对大家说,“宁王遇刺了。”众人震惊地“啊”了一声。太常家的大公子付垣问道,“宁王可有受伤?怎么会有人行刺王爷?刺客是怎么进来的?”太仆家的二公子宋志钦说,“咱们在这里瞎猜也没用,还是尽快赶回营地问个究竟吧。”太子振作了下精神,对其他人说道,“诸位。宁王在围场遇刺,幸好人没有事。不过,有人说刺客中有东宫的人,你们随本王回营地看个究竟。”众人更是瞠目结舌,宋志钦愤恨地说,“定是有人陷害太子殿下?!简直胆大包天!”一旁的大司农独子白齐冷冷说道,“你们想想,谁能从中获利最多,自然谁的嫌疑最大。” 营地中,大家看到宁王负伤,还平白多出了五具尸体,都很好奇和担忧发生了什么?人们开始交头接耳说悄悄话,接着就变成了一张张震惊无比的脸。太医给宁王包扎了伤口之后,劝他在账内休息,但宁王执意要到帐外和大家一起等太子回来。半个时辰后,太子一行人回来了,等进了营地后,看到众人都站在一处齐刷刷地看向他,一个个表情或凝重,或惊恐,或难过,他们似乎很早就在等着他出现了。太子这边一行人也是冷着脸,大家下了马,向大帐走去。众人慌忙行礼,“拜见太子殿下。”太子也不理睬他们,而是将目光落在了被下人搀扶的宁王身上,“宁王,本王在回来的路上听说你遇刺了!?有没有受伤?”宁王心想太子真是淡定,他冷冷地说道,“让太子挂心了。幸好我承蒙天子庇佑,性命无碍。肃王等人及时赶到,将刺客都诛杀了。只是可怜赵朴他,跟着我居然丢掉了性命。你们都让开,请太子看看这些刺客狂徒。”不远处躺着五具尸体,先前被人围住了,如今大家散开,腾出一个口子。太子并不急着过去,“肃王救了你?”他将目光移到肃王脸上。肃王站了出来,“当时,我们正在追赶一头豪猪,大家都想第一个射到豪猪,追了那畜生好久,在靠近密林的地方,突然听到了刀剑声,于是我们就赶了过去。当时的情形十分危急,几名刺客追杀宁王,当时他已经负了伤。我,八弟和十一弟都在场,他们也都在场。”肃王指着司马辙、卫英几人。几人都没说话,就是默认了。太子走了过去,看到五具尸体,有两具最为醒目,一具是赵朴,另外一具就是在他书房端茶倒水的佣人,陈老头。太子平时唤他“老陈。”这位老人在东宫有十多个年头了,一开始只是在庭院里打杂的,后来太子家令看他人又勤快又老实,年岁也大了,便给他安排了个清闲的活儿,打扫书房和给太子端茶递水。这位老人从不说话,只是默默干活,做完就走。给太子准备好了茶水,就退下了。他时间算的很准,约摸着太子喝完了,他会准时出现再给太子添上热茶。他呆在书房的时间很短,平时不会有人注意到他。所以,能认出陈老头的外人不多。而宁王和肃王协助太子监国这段时间,出入太子书房的次数多了起来,于是见到过陈老头几次,有了些印象。至于十六皇子呢,他是最小的皇子。平时跟太子也没什么来往,但是恰巧在入秋围猎开始的前几天,十六皇子去东宫找过一次太子,恳求太子准他参加今年的入秋围猎。当时在书房,陈老头正好来给太子添茶,太子让他给十六王爷也倒了一杯茶,所以十六皇子对陈老头的长相记忆犹新,才会在第一时间认出他来。太子看到陈老头的尸体,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一个在东宫当差十年多的人,一个在自己身边伺候多年的人,一个看上去那么老实本分的老人,为什么会出卖自己?太子一向对下人不薄,怎么东宫会接二连三出现背叛自己的人?他的内心无比寒凉,但是他振作了下精神,惊讶地说道,“这人是我书房的佣人,老陈。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宁王冷笑道,“对呀,他怎么会出现在刺客当中,这话不该是我们来问太子你吗?”太子回话道,“此人是东宫的佣人不假,他昨日还在我书房当差,今日怎得就成了刺客?我也一百个不解呢。这其中的原因,本王自然会查个明白。”宁王说道,“查,当然要查。是谁这么想要我的性命?安排刺客在围场行刺?都要查个水落石出!”太子看到宁王那副故装虚弱的姿态,厌恶至极。“听说宁王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若这些都是来取你性命的杀手,你还能站在这里?还是说,这本就你导演的一出好戏。”宁王心虚,急忙喊道,“我还活着,那是苍天佑我命不该绝。赵朴舍命护我,直到肃王等人及时赶到,我才保住性命。看到我还活着,太子你是不是很失望啊?!”太子不屑地说道,“清者自清。事情还没查清楚,宁王你也不必这么急就乱咬人。”“你!”宁王被气得涨红了脸。一旁的肃王出来解围,“太子说得对。事情还没调查清楚。我已经通知了大理寺。另外,夏宫那边,我也派信使去送信了。明日父皇就能看到信了。一切都等父皇回来亲自审理吧。” 第二日,夏宫收到消息,宁王遇刺,但人无大碍。宁王的生母韦夫人得知此消息后,跑到皇帝的寝殿哭诉。“陛下。璟儿他遇刺可有受伤?伤得重不重呀?是谁如此大胆,连皇子都敢刺杀?陛下,您一定要给我们母子做主呀!”看着韦夫人梨花带雨般的哭脸,靖国皇帝也是心里一团乱麻。他扶起韦夫人,“璟儿无事,你不要太过担心。别哭了,当心伤了身子。此事,朕自会查个清楚。你们,还不快扶夫人去休息?”两名婢女战战兢兢地回了个“是,”便搀着韦夫人离开了。皇帝再一次打开信,看到那句,“刺客中有一个人与东宫的一名护卫极为相似。“如果真是太子所为,那他可真是糊涂啊!”皇帝失望地感慨道。他回想起自己临行前,还单独召见过太子,特意叮嘱了他许多。难道他都没放在心上吗?还是他听信了身边的谗言?”虽然在夏宫修养三个月的期限还没到,但是,宫中发生这样大的事,皇帝只得提前启程回京都了。他已经吩咐下去,可以做回京准备了。回京也不是当即就能的,总也得三天之后启程。皇帝有些难过,他本人非常重注孝道。他自己是皇长子,也是先皇后独子。长乐公主是后来由他母后抚养大的,先皇后视为己出。虽然他比长乐大了许多,但他也十分疼爱这个皇妹。对于其他皇子,皇帝作为长兄,也都很关爱他们。皇宫中兄友弟恭的传说也被民间当作佳话,皇帝因此还很沾沾自喜。所以,他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后代也能效仿先辈,将佳话继续传承下去。但是,太子的处境与当年的他又有不同。当年,他是唯一的嫡皇子,其他皇子都较他年幼许多。他父皇的嫔妃中也没有能与她母后抗衡的家世背景。而太子却要面对宁王和肃王这样既有身份又有背景的威胁。想到这里,他不免多少有些理解太子的动机。但一转念,他觉得自己已经给了太子足够的信任和支持,太子这么多年实际上也没闲着,一直在巩固自己的太子地位,这些他都很清楚。宁王和肃王的存在是对他有威胁,但谁是储君还是他这个皇帝说了算,太子终究是不能完全信任他这个父皇啊。皇帝让信使回去传话,一切还待查明真相,大理寺先不要开始查案,等他回宫后亲自审理。 三日后,回京的一切事宜都已经准备妥当,皇帝和皇后坐在同一辆马车,几位嫔妃们的马车紧跟其后,最后是大臣们的马车。许多马车形成了一支很长的队伍,两旁是羽林军护驾。走了两日的路程,皇帝回京了。太子、宁王和肃王在城门外接驾,皇帝没有在城门外接见他们,而是直接回了皇宫。回道宫中已经是午时,皇帝也没有什么食欲,只是有些疲乏,便没用午膳就休息了。众臣也都回道各自的府中,等着明天看皇帝如何审理宁王遇刺一事。韦夫人晚上叫来宁王,见到宁王,她担忧地地看了看宁王胳膊上的伤,心疼地责怪道,“做戏也不必这么认真,还把自己弄伤了。刀剑无眼,这要是不小心伤到了要害处,可还得了?!”宁王宽慰她母亲,“母亲放心。只是写皮外伤,做戏当然得做足,要不怎么让人相信呢?”韦夫人叹了一句,“可惜了赵朴,不过他也是为主牺牲。你好好安抚下他的家人吧。”宁王说,“儿臣会的。赵朴跟我了这么多年,这次一定要扳倒太子,不能让赵朴白白死去。”韦夫人有些不安,“你说,陛下会相信刺杀是太子干的吗?你找的那些刺客,还有那个太子书房的佣人,都靠得住吗?万一被查出什么?诬陷太子可是重罪呀!”宁王内心有些慌乱,他在脑海中重新理了一遍谋划的全过程,确定种种证据由不得父皇不相信,才对母亲说,“那些刺客都是肃王找来的,他下过重诺,他们的身份就是拿钱办事的江湖杀手,再查不出其他东西来。至于那个东宫的佣人。这可得感谢外公他老人家。他居然瞒着你我在太子身边安插了一个眼线,而且一瞒就是十二年。”韦夫人有些得意地说,“你外公是谁呀,当朝丞相!凭着我母家的身份,你本就该是太子。奈何陛下他偏要按规矩立嫡立长。”宁王狠狠地说道,“那就让父皇看看,谁才最适合做大靖未来的储君。”关于刺客的情况,他的确只知道是肃王找来的,并不知道他们的具体来历。其实,这些刺客都是靖南侯府地牢里的死囚。之前都是些恶贯满盈的亡命徒,后来占山为王,专做盗匪,不过他们是西良国人,在南靖与西良国边境的山上当山贼,抢掠往来商人。西良国朝廷曾多次出兵围剿都没与成功,后来是靖南出动军队进行剿匪,才将这些人悉数抓获。当时对外公布的是这些盗匪头子罪大恶极,全部砍头,以儆效尤。实际上是,靖南侯将几个主要首领全部关押地牢,并没有正法。此次刺杀宁王事件,肃王请他帮忙找几个不会被朝廷查出身份的江湖杀手,靖南侯自然就想到了那些关在地牢中的人。这些人已被关在地牢里十五年之久,他们太想看见光了。靖南侯命人打开地牢,将盗匪中的老大黄天霸提了出来,只需跟他谈判就够了。靖南侯让他带着三位兄弟去当刺客,并告诉他还有一人会参与刺杀行动,会是指挥他们的首领。而这个盗匪老大的任务就是紧盯住首领,不能让那个人逃走了。而最后能活下来的只有他,其余人都必须死。盗匪老大毫不迟疑地就应了下来。当他带着自己昔日的兄弟去刺杀宁王时,大家天真地以为只是去演一场戏然后就能重获自由了。盗匪头子也没想到自己靖南侯对自己的承诺也是假的。死去的刺客当中还有东宫的陈老头,而陈老头就是这出“宁王遇刺”戏中的黑衣人首领。他接到的命令是指挥那四位杀手共同演好这出戏,然后在肃王等人赶来之前悄悄撤退,留下其余四人去送死。他同样没想到,自己其实也不可能活着离开。陈老头真名陈万,是十二年前丞相韦崇安插在东宫的眼线,在太子住进东宫之前就在东宫当奴仆了。他本来会些功夫,但进了东宫以后刻意隐瞒了。本以为在书房当差,能够听到一些机密的信息,但太子在书房向来只谈公事,那些秘密的事从不在书房讨论,所以十多年来,陈万也没有替丞相探听到太多有价值的信息。丞相呢,倒也不急,让他在东宫呆着,万一有用得着的时候。 皇帝回宫后的第二日,开始上朝。这一日,大殿里格外拥挤,除了三公九卿之外,太子、宁王、肃王和安王也都在。东宫的太傅和少傅也来了,执金吾石坚也在。皇帝刚坐在龙椅上,众臣拜过之后,宁王立即出列向前走了几步。“父皇,入秋围猎之时,儿臣险些丢了性命,是太子派人刺杀儿臣,还请父皇彻查此事!”宁王说得有些激动,丞相一边的人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太子也上前大声喊道,“父皇,儿臣没有。儿臣是被冤枉的!”皇帝有些不悦,怒斥道,“都给朕住口!”顿时,大家都安静了。皇帝先看了看宁王,用温和地口气说道,“宁王,你在围场遇刺的事朕都知道了。你的伤势如何了?”宁王带着委屈的表情回话,“多谢父皇关心。”他摸了摸被砍伤的右臂,“太医说,若那刺客的刀再砍深一点,这条胳膊就可能会废掉。”众臣中又是一片低声骚动,皇帝听他说得如此严重,也不由得有些心惊。“王太医是治疗外伤最好的太医,一定要让他给你好好医治。”“王太医已经看过了,他说这条胳膊要想痊愈,至少需要一百天。他让儿臣在家静养。”宁王回话。皇帝说,“好,那你就听王太医的嘱咐。”宁王回了句“是。”皇帝转而看向太子,“太子,刺客中怎么会有东宫的人?”太子连忙回话,“父皇,儿臣实在不知。那人的确是我书房的佣人,但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刺客当中,这事有儿臣也想知道真相。”一旁的丞相说话了,“陛下,西岭围场乃是皇家林苑,举行围猎之时更是戒备森严,刺客是如何进去的?老臣想不通啊!今年的入秋围猎可是太子亲自主持的,在围场内外视察巡逻的人也是太子安排的吧。”太子说道,“今年的入秋围猎是我主持不假,但安保巡逻的工作还同往年一样,是执金吾的中尉卒负责的。”皇帝怒声喊道,“石坚!”石坚吓得连忙跪倒,“陛下!臣有罪!围场里出现刺客,臣难辞其咎。但是,但是,入秋围猎当日,各个入口都把守严密,并没有放任何一个可疑之人进入围场呐!”丞相接过话,“这么说来,那刺客极有可能是提前埋伏在围场中的。可是,入秋围猎开始的前五日就会封林,而且要接连五日都有士兵在围场内外巡逻。石大人,是不是你的手下偷懒,没有好好巡逻呢?”石坚说道,“不会的。参加入秋围猎的都人不是皇子就是公子,个个身份尊贵,关乎他们人身安危的事,臣怎敢让下属疏忽?不过……”宁王追问,“不过什么?”石坚回答,“巡逻的最后一天,在西岭围场西北角值班的士兵遇到了太子派来的人询问巡逻情况。”皇帝一听,“噢?有此事吗,太子?”太子一头雾水,“儿臣没有啊!儿臣没有派人去过?”皇帝觉得有道理,“石坚!你的下属遇上了可疑人物,竟然还放过了他们?!该当何罪!”石坚喊冤,“陛下,当时臣的下属汇报他们一共四人,都穿了东宫侍卫的衣服,有一人还出示了东宫侍卫的令牌。臣当时只觉得太子心细,还专门派人来询问巡逻情况,他们并未进入围场,如今想来一定是那些人故意吸引了巡逻士兵们的视线,刺客或许就是在那时趁机钻入围场树林的。”太子辩驳道,“这不可能!我从来没派人去过围场。再说了,也可能是有人冒充东宫侍卫,令牌也是可以盗取的啊!这不能说明那些人的真实身份。”“的确如此,父皇。这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太子呀!”安王终于忍不住,替太子说话了。“是啊!还请陛下明断啊!”太傅和少傅也齐声说。宁王反驳,“不能说明身份吗?太子书房里的那个佣人可就在刺客当中。”太子说道,“一个佣人而已,被收买了去也完全可能。东宫又不是没出过出卖主子的人?”皇帝听着双方争吵,突然看到了一直没有出声的肃王,“肃王,当日是你带人救下宁王,抓到刺客的?”肃王回话,“正是,父皇。当时八弟和十一弟也在场,幸亏还有司马辙和卫英两人,才没让刺客逃走。刺客当中,的确有一人是太子书房的佣人,儿臣也曾在东宫见过几次。但是,我们没有在刺客身上搜到任何物证。”“丞相韦崇说道,“陛下,太子故意派人去询问巡逻情况,然后在警备松懈之时,刺客悄悄潜入了林子,太子就是想要宁王的命啊,陛下!”这时候,大理寺卿魏殊站了出来,“陛下,眼下五名刺客的身份还不明确,虽然有陈万是东宫的一个佣人,但这只是他表面的身份,我们谁也不知他会不会还有隐藏的身份,其余四名刺客是什么来历也还不清楚。臣觉得需要彻底查清这些人的底细。”皇帝应了一声,“嗯。关于刺客的真实身份,就由大理寺去查,光禄勋协助。”太子再次反驳说道,“父皇。若我当日果真派了人去围场,当日值班的士兵应当能认出那几个东宫侍卫。何不让他们去辨认一下?”皇帝同意了,“徐卿,你带那日在西北角值班的士兵去东宫认人。”宁王说道,“父皇,太子怎会派自己的宫里侍卫去呢,定是他临时找了几个人冒充侍卫,这样之后也无从查起啊。”皇帝没听他的。一个时辰之后,光禄卿徐白回来了,“回禀陛下,值班的士兵们没有认出一个人来。”太子大惊,宁王冷笑道,“被我说中了吧。”皇帝问少傅,“少傅,东宫的制服可有备用的?”少傅回话,“回禀陛下。东宫侍卫的衣服是尚衣居两年前做的,当初一共送来二百一套,有十套是备用的。”皇帝又对徐白说,“徐卿,你派人去东宫查一下那十套备用的制服是否还在?”“是,陛下。”徐白领命。太子再次申辩,“父皇,儿臣从未做刺杀宁王这件事。目前种种证据都指向了儿臣,这就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栽赃陷害。无论您信与不信,儿臣对天发誓,我绝做不出如此违逆天道的事!”皇帝听着太子满腔正气的话语,内心极其矛盾。此时,安王也说道,“父皇,朝堂上的事儿臣不懂,但太子是我们的长兄,他平日里对众皇子都很亲睦,这点大家都有同感。仅凭太子的为人,儿臣也绝不相信他会做出杀害兄弟的事。”皇帝知道安王一向与太子交好,此刻能站出来替他说话也情有可原。关于太子的为人,没有发生这件事之前,皇帝也觉得太子有自己当年的风范。只是如今,权力是会熏心的,该不该继续信任太子,皇帝也犹豫了。时间临近午时,徐白回来了,众人看着他,皇帝问道,“如何?”徐白回话,“制服少了四套。”少傅面如土色,“什么?这不可能!有关东宫侍卫的制服、兵器等,都有老夫管理,钥匙一直都在我这里。旁人拿不去的。”丞相“哈哈”一声,厉色问道,“这回又要说是被盗了吗?怎地东宫的防备就如此松懈吗?怎么什么东西都能被盗走?!”皇帝的心也凉了半截,身心俱疲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宁王你回去好好养伤,太子这几天就呆在东宫。事情还没查清楚,改查的继续往下查,明日上朝再议。”“是。恭送陛下!”众人高呼。 众臣退朝,太子和安王一起出了大殿,“那些人真是够狠的,为了对付你,连刺杀都用上了。我只是陪父皇去夏宫呆了一段时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如今的形势对咱们极为不利啊!”太子也十分焦虑,“只恨治理东宫如此不严明,才让人安插了眼线进来。”安王叹了一口气,“自上次杨福旺之后,东宫也彻底肃清了一番。结果还是有漏网之鱼。你说这个陈万,在东宫少说也有十年了吧,怎么这十几年时间就没有露出过任何马脚呢?他会是谁安插在东宫的人呢?宁王还是肃王?” 太子摇了摇头,“关于陈万这个人,得好好查一下。查明这个人的身份,就能证明我的清白。我现在有口难辨,拿不出证据,父皇这次也不会相信我了。”安王拍了拍太子的肩膀,“父皇一定会相信你的。真相也一定会大白天下。咱们不是还有木先生吗?”太子恍然,“对,找木先生,他也许能有办法。”太子想到木青云,松了一口气。 宁王在围场遇刺的消息早就在朝臣们之间传开了,不过还未在京城里传开。云水居每日接待的大多数人非富即官,身为老板娘的云歌自然消息也很灵通。她日日关注事情的走向,忍不住为太子担忧。为此,她特意让十一去安王府给木青云捎话,让他尽快来一趟云水居。木青云应约去了云水居,十一带他去了雅阁,云歌在那里等候。刚坐下,云歌为他倒了一杯茶,木青云端起茶喝了一口,看着云歌说道,“你找我来是为了太子的事吧。”如果没有急事,云歌怎会主动约木青云来,她回答道,“听说今日在大殿上,宁王、肃王、丞相等人都一致控告太子派刺客谋杀宁王。而且他们还有证据。这一次诬告的罪名可不小,谋杀亲王,自己的兄弟。太子需要我们的帮忙,木先生,你快想想办法,怎么能为太子证明清白?”木青云随手拿起几案上的一把折扇,把玩起来。半晌后,问云歌“你相信太子是清白的吗?”云歌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我虽只见过太子几面,并不能说很了解太子。但是我相信白大人,白大人曾经说过,太子将来会成为一名仁君。”木青云笑了笑说道,“你要有自己的判断。”这句话点醒了云歌,她在其他事情上,一向都有自己独立的思考和判断,但在相信太子这件事情上,她深受大司农卿的影响。当初是白尚把她推荐给太子的,她百分之百信任白尚大人,进而也就信任白尚大人支持的主子。但是,她信任白尚大人是凭着多年的相处和了解。可太子呢?云歌陷入了深思。木青云盯着那张认真琢磨事情的脸看了好久,尽管他很不舍得打破这份宁静,但还是用折扇拍了拍手心,云歌听到声音,才回过神来。木青云问她,“在想什么呢?”云歌说,“你说得对,我该有自己的判断。但我仔细想过了,我还是认为太子不会做那样的事,我相信他。”木青云来了兴致,“为什么你觉得他不会?”云歌很认真地分析起来,“首先太子没有理由这样做,宁王是对他有威胁,但皇帝一直是向着太子的。只要有皇帝的支持,他的太子之位就不会被动摇。他又何必冒如此大的风险去除掉宁王呢?再者,太子明明知道皇帝十分看重亲情,他又怎么会做让皇帝失望的事呢?不过,最大的疑点还在后面。宁王遇刺,还被肃王救了,杀手全死了。你不觉得这些都太巧了吗?”木青云很佩服地看着云歌,“你的分析也不无道理。的确,宁王遇刺这件事也有可能是自编自演的一出戏,但这件事难就难在刺客中出现了一个东宫的佣人。”云歌说,“那个人分明就是藏在太子身边的暗桩。”木青云说,“是,他有可能是。但要想证明这一点,需要拿出证据。这个人已经死了,死人是不能说话的。”云歌急着说道,“可以查啊!这个人在东宫做了十几年的暗桩,不会没有留下一点线索的。”木青云说,“皇帝已经在让大理寺查了。”云歌问,“那我们现在能做些什么呢?”木青云摇了摇头,“什么也做不了。”云歌有些失望,轻声叹了口气。木青云想说些宽慰的话,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本就是他给宁王出的主意,他一直在欺骗云歌,还有太子和安王。既然都做了,又何必假惺惺说一些话呢?“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安王一定在府里等着我呢。”木青云说着,站了起来,“每次来这里,都能喝到你亲手泡的茶。喝你的茶是一种享受。”云歌很诧异他会说这些,前一秒还在担忧太子的事,听到这句话很开心,“你喜欢就好。我让十一送你。”木青云出了雅阁,下了楼,十一还在招呼顾客,看到师父,连忙迎了过来。“师父,您要走了吗?我送您。”木青云摆了摆手,“不用送了。你有时间多陪陪你姐。”十一不明白他姐怎么了,只是答应。“哦,我会的。”木青云走后,十一立即上楼去看云歌,推开门,上去就抓住云歌,“姐,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云歌都被她着急的样子逗笑了。“我没事啊。你上来干什么?下面不忙吗?”十一说,“是师父让我多陪陪你的。”云歌听了,心里挺暖的。笑着说,“我没事。走,咱们一起下楼。” 木青云回到安王府,果然就有人找他说安王有要事相商。木青云去了安王的书房,安王急忙迎了上去,“木先生,你去哪儿了?可让本王好等啊!”木青云连忙作揖,“安王恕罪,让安王久等是在下的罪过。在下去云水居了。”安王一听,“云水居?是去见云歌吗?”木青云回答,“是。云歌姑娘约在下,是为了太子的事。”安王问,“云歌也知道了?难道她也会想着太子的事情。”木青云回答,“云歌姑娘很为太子的事着急,她相信事情不是太子做的,她很想为太子分忧。”安王也焦急了起来,“是啊,他们诬陷太子,还在太子身边埋伏了一个暗桩,现在我们没有证据能证明太子的清白啊!木先生,你快想想办法。”木青云神色凝重,“想要找到证明太子清白的证据,确实难啊。太子书房里的那个佣人是关键,可惜人已经死了。”安王也叹气,“是啊,现在死无对证。”木青云又说,“那个佣人来东宫之前是做什么的?有调查清楚吗?”安王失望地说,“查了。这个陈万是十二年前住进东宫后,少傅招了一批仆人,他便是其中之一,少傅查过了,与丞相府或是宁王府都攀不上一点儿关系。”木青云问,“陈万在京城有亲人吗?他有没有家室?”安王说,“陈万此人,平时寡言少语,很少跟人交往。他没有成家,一直住在东宫佣人的房舍。至于他在外面有没有接触过哪些人,还在查。”木青云说,“大理寺也一定在查,咱们最好能先人一步。”安王同意,“对,你说得对。” 太子的人在查陈万,大理寺也在查。但是大理寺那边肃王做了交待,于是他们很快查到陈万在京城有一个相好的,是一个寡妇。陈万平时住在东宫,但逢年过节时东宫的佣人都能轮流休息,陈万出了东宫后就会住在那个寡妇家。大理寺的人在那个寡妇家搜出了一块玉佩。这块玉佩是一看就是宫中的东西,据那个赵寡妇交待,这块玉佩是陈万交给她的,她回忆说,“中秋节当晚,陈万来了我这里。我一早准备好了饭菜等着他,那天他看上去很高兴,多喝了好几杯酒。然后他从怀里拿出来一块手帕,很得意地说,‘这个给你。’我当时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块特别漂亮的玉佩。我问他:‘这东西一看就非常贵重,你从哪儿得来的?’他说:‘这你就别管了。反正不是偷来的。你就放心收着吧。’我还是不放心,‘到底是哪儿来的?你不告诉我,我拿着心里也不踏实呀。’我追问他。他说,‘我今后就要得到主子的重用了,这是主子赏给我的。以后还有更好的东西呢,看你这大惊小怪的模样。’我更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了,‘重用?太子要重用你?怎么个重用法儿?升你当管家了吗?’陈万不耐烦地说,‘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不该知道的就不要问了。’”赵寡妇把知道的都说了,大理寺卿魏殊拿着玉佩和那个寡妇的供词拿给光禄卿徐白看,“徐大人,明日你我一同进宫向陛下禀报吧。”第二日,魏殊和徐白一同进宫见皇帝。“陛下,这个陈万在京城有个相好的,我们在他那个相好的家中搜出一样东西来,请您过目。”魏殊说着,拿出玉佩递给了皇帝。皇帝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有些惊讶。一旁的徐白说道,“陛下,据那个寡妇交待,这块玉佩是中秋节当晚陈万交给她的。陈万跟她说,自己将要得到主子的重用,这块玉佩是他主子赏他的。”“他的主子?”皇帝问道。“是。当时那寡妇问了陈万是太子要重用他吗?陈万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不该知道的就不要问。”魏殊解释道,他又拿出那寡妇的供词给皇帝看。皇帝只是扫了一眼就放下了。“还有一事,大理寺的仵作验了陈万的尸体,发现此人筋骨硬朗,经脉通络,是个习武之人。”皇帝不做声,只是把那块玉佩拿在手里,他一边摩挲一边端详着,好像在回想什么。当年太子十二岁生辰,皇帝赏给太子很多好东西,还把自己儿时佩戴过的一块玉佩也送给了太子,便是如今他拿在手里的这块。徐白和魏殊都看着皇帝不敢作声,许久之后,皇帝放下玉佩说道,“传太子来。”一个时辰之后,太子来了。“儿臣拜见父皇。”太子行礼上面行礼。皇帝也不理睬他,直接让大理寺卿把两样东西拿给他看。太子看到玉佩便愣住了。“太子,你可还认得这块玉佩。”皇帝用严肃的口气问道。“儿臣当然记得,这块玉佩是儿臣十二岁生辰那日,父皇赏给儿臣的。”太子连忙回答。“嗯,不错。但你把朕送给你的东西给了陈万,你为了让他死心塌地为你做事,还真是大手笔啊。”太子慌忙跪下,“儿臣不敢!儿臣绝没有给陈万任何东西。”皇帝更来气了,“那你倒是说说,这块玉佩怎么会在陈万手中?难不成又是他偷了去?!”太子回答,“儿臣有罪!其实这块玉红樱臣佩戴了一段时间之后就由母后收了起来。之后,之后,儿臣就没再见过这块玉佩了。”皇帝驳斥道,“你母后走了之后,她宫里的东西,朕特许你带走你想保留的。难道你没有拿走这块玉佩吗?”太子解释道,“有关母后的所有东西,能留下的,儿臣都保留了。但是这块玉佩,当初确实是不见了。”皇帝不相信,“哼!一派胡言!”太子委屈辩解道,“父皇,儿臣绝无半句假话!那个陈万只是一个佣人,我与他平日里话都不说几句,我怎会派他去当刺客?”皇帝冷笑一声,“你怎么不会?你不知陈万会功夫吗?”太子更是一头雾水,“这,这不可能!”太子眼中的陈万是一个腰都直不起来的老头,偶尔听到他说话,声音也很弱,完全不像是练过功夫的人。种种证据让皇帝相信刺杀宁王的事就是太子派人去干的。皇帝痛苦万分,但还是要做出决定,“太子听旨!”太子立马跪了下来,“太子李瑜,身为储君却心胸狭隘,德行有失,从今日起免去其太子之位,降为宣王。明日早朝宣读圣旨吧。”徐白和魏殊都满脸惊愕,皇帝的这个圣旨下得也太突然了。太子更是猝不及防,内心既委屈,也对皇帝充满了失望,他没想到曾经说过会始终信任自己的父皇,这一次却这么轻易就相信了那些所谓的“证据”,而且是如此之快。事已至此,他也心灰意冷了,再不作任何辩解,只是磕头领旨。第二日早朝上,肃王、宁王和大臣们都来了,唯独不见皇帝和太子。大家在大殿里一边等着,一边议论纷纷。消息灵通的人像丞相、宁王和肃王等人,早已是掩盖不住得意和欢喜,安心等着圣旨。半个时辰后,负责宣读圣旨的太监出现了,大殿里立刻安静下了下来。老太监先是说了句“今日陛下龙体欠安,诸位大臣听完圣旨就散朝吧。”随后,他宣读了圣旨。太子李瑜因德不配位被贬为宣王,可暂居东宫闭门思过,但不得召不能出东宫。陛下几乎没有与任何大臣商议,就做了这样的决定,所有人都有些诧异。昨日老丞相韦崇听到消息时也很意外。太子被废,宁王和肃王也就高兴了那么一阵子。散朝后,宁王随丞相回了丞相府。“外祖父,父皇他是什么意思?太子都被废了,怎么还住在东宫?”宁王对这样的结局还不够满意。“璟儿,你太着急了。宣王在东宫只是暂住,等他的王府收拾好了,自然是要搬出去的。陛下既然能如此决绝地废了太子,说明他已经对太子失去了信任,是不会再改变主意的。咱们现下该想的,是你怎么样能尽快当上太子。肃王也一定会拼尽全力与你争这个太子之位的。”宁王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就凭他?”此时的肃王,正在琼华宫中和皇后庆祝呢,“今天真是痛快啊!父皇已经对太子彻底失望了。儿臣的机会终于来了。”肃王高兴地说。文皇后一边给肃王夹菜,一边说“看来,这亲情就是陛下的软肋,谁要是碰了就不会有好下场。你今后要多与你父皇亲近,在其他皇子面前也要表现得友爱些。只要你父皇欢心了,许多事情就好办了。”肃王回话“母后说得对,儿臣记住了。” 第三十四章 主子出事,义兄病重 太子被废的消息很快在京城传开了。云水居里,云歌见大司农卿白尚今日一人来了茶楼,愁眉不展,便知道了原因。她拿了一壶好酒走了过去,“大人,今日不饮茶,喝酒如何?”白尚大人笑了一声,“正合我意。”云歌给白大人满上了酒,自己也倒了一杯。“云歌敬大人。”说完,先一饮而尽了。白尚拿起酒杯,缓缓喝了下去。“大人,”云歌压低了声音说,“太子真的是被冤枉的吗?”白尚向四周看了看,然后也轻声说道,“你相信太子吗?”云歌没有回答,又喝了一杯酒。“也是,你认识太子没有多长时间,让你完全相信他是有些难。”云歌有些愧疚,“但是我相信大人您,我始终相信您。”白尚欣慰地笑了笑。“你若还相信老夫。那老夫有个请求,希望你也还能继续相信太子。他不会做出那样的事,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只是有人抓住了皇帝的软肋,给太子做了一个局,然后皇帝就轻易地相信了。不得不承认,想出这个点子的人真是高明啊。”云歌苦恼,“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白尚喝了第二杯酒,“朝堂上的事就如同这天象一般,瞬息万变。一时的得失都算不得什么。太子只是被贬为了宣王。宁王和肃王不也都只是个王爷吗?”云歌听了这番话,似乎又看到希望了。“这么说来,太子的事还有回转的余地?”白尚的脸上又挂满了愁云,“这个也难啊。难就难在皇帝陛下他已年过花甲,不得不考虑储君的事。这也是陛下为什么会让太子监国。结果,太子就这么被人暗算了。如今,以丞相为首的文官都会奏请皇帝尽快立新的储君,以为江山社稷考虑。皇帝也只能在宁王和肃王之间做出选择。”云歌说,“这一次皇帝陛下怎么能如此之快就相信了宁王对太子的控告?他几乎就没给太子时间去查真相证明自己的清白。为什么皇帝陛下不再相信一次太子呢?”白尚叹了口气,“这帝王的心思难猜啊。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就是该选宁王还是肃王做太子,皇帝陛下他也很难作出决定啊。”云歌思索了半晌说道,“既是这样,那立新太子的事情也不会很快就有结果。只要还有时间,咱们就不应该放弃。”白尚看着云歌坚定的眼神,感到很欣慰。“云歌姑娘说得对,太子的事还要继续查下去。另外,宁王和肃王那边,也需要盯紧。咱们要做两手准备,万一太子被冤枉的事查不到蛛丝马迹,但如果宁王和肃王他们自己出了问题,对太子也是有利的。”云歌点头,“明白。”白尚又叮嘱道,“日后,你若有事可以找安王和木先生多多商量。时候不早了,老夫该走了。”“好。大人您保重。” 当天晚上,云歌躺在床上睡意全无。太子被废,树倒猢狲散,许多官员纷纷与东宫撇清了关系。如何才能查到证据,证明太子是被冤枉的,这是一件很难的事。不止这一件令人烦忧的事,前些天西南边疆传来消息,说申玉病了,而且很重。医官在信中说,申玉让他转告自己,关于假铜钱一案,他真的是被冤枉的,他多希望自己有沉冤昭雪的一天,但他怕他等不到那一天了。申玉因钱庄假铜钱一案被发配边疆充军。后来,云歌通过一些关系买通了一个军营的医官,这才打听到了一些关于申大哥的情况。她能想象,申大哥在那边一定吃了不少苦,尽管她万千叮嘱那个医官一定要医治好申大哥,无论开出什么条件她都答应。但她还是十分害怕,害怕真如申大哥所说,他挨不过这一次。云歌同时又痛恨自己的无能,这些年来,她派人四处寻找有关假铜钱的线索,却始终不劳而获。申大哥病重的事,她还没有告诉他的家人。申大哥夫妻情深,嫂子执意不改嫁,要自己把孩子们拉扯大。该怎么跟嫂子说呢?云歌实在难以开口啊!但这事迟早都要说,她想着改天要亲自去一趟申大哥家。 靖国如今太子之位空虚,这新太子会是谁呢,朝廷官员都开始琢磨该怎么站队了?是选宁王还是肃王呢?这些久经官场的老滑头们还在观望。皇帝废了太子后,心情不怎么好。这个时候,没人敢去招惹皇帝,即便是二十多年的老丞相或者是常伴左右的文皇后。转眼间一个多月过去了,太子,也就是如今的宣王已经搬出了东宫,住进了宣王府。不过,皇帝仍不允许他出门半步,也不准任何人去探望。这让安王郁闷得很。为了排解忧愁,安王便拉着木青云一起去云水居听说书。等茶楼打烊了,他还不走。非要云歌准备酒菜,要喝个一醉方休。云歌和木青云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便依着他。“来来来,都满上。我先干为敬。”安王先喝了,云歌和木青云也一饮而尽。一旁的十一为大家倒酒。倒一杯,安王就喝一杯。云歌和木青云也只得跟着喝。结果,很快一壶酒就见底了。此时的木青云已经满脸通红,意识模糊了。他本就不胜酒力,今天遇上个如此能喝的王爷,心中苦不堪言呐。他看了看云歌,发现她面不改色,跟没事人一样。心中不由一惊,这女子的酒量厉害。云歌也一早就发现木青云喝不了酒,于是她给十一使眼色,十一很快换了一壶茶给木青云倒上。这下安王急了,“不能喝茶,喝酒!”云歌拿起酒壶,“安王,木先生实在酒量太差。我陪您喝。”结果安王就是不同意,“大男人怎么能让女子挡酒呢,不行不行。再陪我喝三杯。”木青云无奈,只得又喝了三杯,结果直接倒在桌子上了。“不管他,咱们继续喝,今晚不醉不归。”安王还没喝够,云歌陪他喝了三壶酒,这才把安王喝糊涂了。云歌自己呢,也已经晕乎乎了。来接安王的马车早就候着了,只等安王喝不动了,就扶他回去。等云歌送走王爷后,一回头想起木青云是跟安王一起来的。但已经晚了,王爷的马车已经走了。只好让木青云在这里过夜了。十一跟安王搀着木青云进了十一的房间。本来已经不省人事的木青云突然说了一句,“我不要睡十一的房间,他的鼾声实在太大了。”说完又跟睡着了一样。这句话把两人给逗笑了,“师父,师父,你到底是喝醉了没呀?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房间?”没人应声。云歌也好奇,使劲推了木青云好几下,又瞅了瞅他的脸,确定是醉了。“那怎么办,姐,要不还让他睡你屋?省的他半夜爬起来还得去你那屋睡觉。”云歌一想也是,于是两人又把他扶进了云歌的房间。刚进了云歌房间里,十一突然说,“我要去解个手,等不及了。”说完就跑了,云歌只好一人踉踉跄跄地把木青云扶到了床上,“十一,十一,你回来了吗?你去再拿一床被子来。”她打算自己打地铺,让木青云睡床。她在床边坐着等十一来。已经是夜里很晚了,云歌虽然能喝,但今晚也快到极限了。此刻的她又困又累,意识也开始模糊了,终于倒在床边睡着了。十一呢,的确是尿急,等他回来后,发现云姐姐在床边睡着了。他想唤醒她,但又不忍心,因为今晚大家都太累了。于是,他悄悄关上了门,回自己房间去了。第二日,木青云先醒来的,他睁开眼后,看到云歌熟睡的脸正对着他,心口一紧,浑身发热。他努力回想了下昨夜发生的事,安王硬要他再喝三杯,三杯之后,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他盯着云歌的脸看了好久,确定自己真的有些喜欢这个女子了。但同时,他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份和来靖国的目的,他欺骗了云歌,欺骗了太子,想到这些心又凉了一截。即便以后他不知该如何面对云歌,但此时此刻,他感到很幸福。木青云轻轻地理了理云歌额前的头发,然后就坐在那里静静看着她,等她醒来。 时间过去了好久,云歌醒了,她一睁眼就看到一双眼睛盯着她,被吓了一跳。立马坐了起来。“你醒了?”木青云用温柔是声音问道。“我怎么,我怎么会睡在床上?”她慌忙下了床。“十一,十一!”木青云也下了床,“十一昨夜也一定累坏了,你就让他多睡一会儿吧。我给你倒杯水去。”云歌注意到,两人的衣服都还好好的,昨夜都喝醉了,一觉睡到了天明,什么也没发生。这才舒了一口气。 木青云端来水,“昨晚后来都发生了什么?安王什么时候离开的?我全都不记得了。”云歌看他一脸抱歉的样子,不由得笑了,“你当然不记得了,一壶酒喝完你就不省人事了。哈哈,没想到木先生酒量那么差。”木青云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云歌姑娘酒量那么好,丝毫不输男子。在下佩服。所以,最后安王是被你喝倒了吗?”云歌笑着回答,“安王呢,的确能喝。我俩嘛,应该说是不分伯仲,不过还是我略胜一筹。”木青云也笑了,“哈哈。云歌姑娘真有侠女之风。”正说话间,十一在外面敲门,“云姐姐,师父,我能进来吗?”没等云歌说话,木青云回了一声,“进来吧。”云歌看到十一,故意不去理他。十一知道云姐姐在生昨晚的气,“云姐姐,好姐姐,昨晚我解手回来后,看到你睡着了。我就没忍心叫醒你。”他跟云歌解释道。云歌一听,又有些难为情了,“好了好了,早饭准备好了吗?去吃饭吧。”十一看云歌并未真生气,便开心地说,“早准备好了,这不来喊你们了吗?”三人一起出了屋子。十一心情很好,“又可以三人一起吃早饭了,噢,你俩不会觉得我多余吧?”十一看了他师父一眼,“姐,你可不能抛弃我啊。”云歌无奈,不理他。木青云笑着说了句,“十一,过不了几年,你就要娶妻生子的,到时候还会想着你云姐姐?”十一说,“对哦,嘿嘿。不过我还是会想云姐姐的。我娶妻嘛,也得在云姐姐出嫁之后。但是,我好舍不得呀。如果是师父您娶我姐的话,我就放心了。”云歌追着去打十一,“你小子胡说什么?”十一早逃之夭夭了。“木先生,你别理他。”云歌对木青云说。木青云笑了笑,转而又认真地说道,“其实,其实我……”他的声音很低,云歌在想事情,根本没有听到,她自话自说道,“我哪儿有心思想自己的事啊?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太子出事,申大哥病重,我却什么忙都帮不上。”云歌自责地说道。木青云见他愁眉紧锁,“申大哥?”云歌解释道,“哦,申大哥是我的结拜义兄。我们一起创办了平安钱庄,他是总管。后来申大哥被人陷害使用假铜钱,但根本就证据不足,大理寺还是判了刑。申大哥被发配西南边疆充军。前些日子,我打听到消息说他病重,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挺过去。而诬陷他的人,现在还逍遥法外。我为什么就找不出证据呢?”云歌难过地掉下了眼泪。木青云看着有些心疼,急忙递过去一方手帕,安慰道,“你别太自责了。你已经很努力了。”云歌接过手帕,“让你见笑了。”木青云说,“云歌,你能跟我说这些,说明你信任我。以后不要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着。你要找证据,我可以帮你。”云歌看着木青云,木青云也看着她,然后很认真地说道,“还有,你以后可以在我面前哭的,可以跟我说烦忧的事,我愿意做你的聆听者。”云歌点了点头,心里很温暖。 第三十五章 立下功劳,宁王得宠 宁王和肃王合力扳倒了太子之后,两人很快就从同盟变成了敌人。为了成为靖国新的太子,两人开始了角逐。关于私盐进京的事,虽然宁王可以放了石延丰,但绝不会姑息石延丰继续收贿,放行载有私盐的商队入城门。他派人通知石坚明日还在老地方见面,并且让他带上石延丰一起来。石延丰自从丢了账本后,整日提心吊胆,魂不守舍,做什么都无心思,连平日里最爱的酒楼、青楼也不去了。他父亲早注意到了,也知道其中的原因。但是他没有告诉儿子账本在宁王手里,也没有让他知道为了保住他,石坚帮着宁王陷害太子这些事。他对自己的儿子万分失望,即便看到他这些天日渐消瘦,也决心让他尝尝这提心吊胆的日子有多么难熬,好让他悔悟自己做那些犯法的事情有多么危险。但是,如今宁王提出要见石延丰。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跟儿子说实话了。这天晚上,石坚把石延丰叫到书房。石延丰刚进书房,石坚就气不打一处来,“跪下!”他怒吼道。石延丰还没搞清楚状况,被这一声怒吼震住了,乖乖跪了下去。“你这个孽障,逆子,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一个儿子。唉……”石延丰不解,“父亲,您这是怎么了?”石坚气呼呼地说,“怎么了?你倒是说说你怎么了,整日无精打采,跟丢了魂儿一样?嗯?”石延丰感觉父亲知道了什么,顿时脸色惨白,支支吾吾,“我,我……”石坚更气了,“好,我替你说。你丢了一个账本,上面记录着你收贿的钱。”石延丰吓出一身汗,“父亲,父亲,您怎么知道?账本是您拿走的吗?”石坚说道,“账本要是在我手里就好了,账本在宁王手里。”石延丰更是大惊,“什么?在宁王手里。那,那怎么办?”石坚看着他儿子那副怂样儿,“账本在宁王那里,不过他不会送你去坐牢。但我们石家,从此就得为宁王卖命了。这都是你这个孽障干的好事。”石延丰只把前半句听进去了,知道自己没事就放心了。”“明日宁王要见你,你随我去一趟。”石坚对儿子说道。“宁王见我?父亲,我不会有事吧?父亲,儿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您一定要救我呀,父亲。我不想去坐牢。”石坚看到他儿子此时一点儿敢作敢当的样子都没有,“看你这点出息!贪财的时候就没怕过万一有一天会暴露吗?现在知道害怕了?!宁王要是想揭发你,你还能站在这里?!好了,你赶紧给我滚!看着你我就来气。”石延丰乖乖退下了。 第二日夜里,宁王在老地方见了石坚和石延丰。他遵守承诺放过了石延丰,但石延丰这几年私放盐贩进出城门所收的贿赂要全部吐出来。这笔巨款宁王已经想好了如何处理。一半归宁王所有,另一半充公。至于如何充公,他也想好了。他让人按照石延丰的那个账本,另写了一个假账本。石延丰原先的账本记录了每一次他与几名主要部下的分赃情况,假的账本呢,除掉了石延丰的名字,并把石延丰收的每一笔钱折了一半后,分摊到了其他人头上。宁王还让石延丰供出了买卖私盐的商队,并且得知了商队下一次载私盐进京的日子是十一月初三。宁王要在皇帝面前立一功。当天见完了石坚和宁王,第二日就进宫见了皇帝。“父皇,儿臣有要事禀告。”皇帝因宁王前段时间遇刺受伤,还差点丢了性命,而对宁王多了一些关怀。“璟儿,你来了?你胳膊的伤痊愈了吗?”宁王回答,“受父皇福泽庇佑,伤已痊愈了。”他故意甩了甩胳膊,“您看,能随意活动了。”皇帝这下放心了。“嗯。那就好。你刚说有事要报?何事啊?”宁王赶紧说道,“禀父皇。三个月前,儿臣得到消息,说是黑市上突然流进大量私盐,是以往的好几倍。儿臣便派人开始调查,终于在近日有了线索。我们查到一支嫌疑最大的商队,这支商队做木料生意,看似跟贩盐扯不上关系,实际却是最大的走私盐商队。另外,私盐能轻易进了城门,儿臣怀疑是他们买通了南北城门的守城官员,具体是哪些人收了贿赂,还要进一步调查。不过我们得到可靠消息,在十一月初三那天两支商队会进京,儿臣打算亲自带兵去南北两处城门查。请父皇允准。”皇帝说道,“朕准了。你从北军营中调五十名士兵配合你去南北城门检查。”宁王回道,“谢父皇。” 自从上次云歌在木青云面前哭过之后,两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木青云现在跟着安王来云水居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安王呢,又开始干起他的老本行了,在云水居组织个字画鉴赏会、拍卖会啥的。云歌呢,就得为他的这些活动忙碌。即便安王不搞这些,来了云水居之后也是大忙人,京城那些个文人雅士都喜欢跟他结交,他进了云水居后那应酬多了。木青云就一个人在那里喝茶,有时跟十一闲聊,更多时候是看着云歌忙,等云歌忙得差不多了,就会到他这边来坐一会儿。 茶楼打烊之后,安王也不走。不过,他不敢再招呼大家喝酒了。“云歌啊云歌,你真是女中豪杰啊!连本王都能喝不过你。你倒是说说,你这酒量是怎么练出来的?”云歌难为情地笑了笑,“可能要让安王失望了,我天生酒量如此。我刚来华都的时候,在一家酒楼里当记账的,那时候我是女扮男装,结识了一些朋友。我第一次喝酒就发现自己酒量可以,当时我也很惊讶。”安王这时候看到木青云,“你呀,跟云歌恰好相反。三杯就倒,哈哈哈。”木青云笑了笑,“安王您也别取笑我了,您不也不敢跟云歌喝了吗?”“哈哈哈…..”大家都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安王突然变得有些忧愁了,“如此情景,只可惜宣王他不在。本王一直想去看他,可是父皇不许任何人见宣王。”木青云虽然心中对宣王有愧,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他为安王想了一个主意,“十月三十日是先皇后的忌日,以往宣王这一天都亲自去皇陵祭拜。尽管现在宣王被禁足,但皇帝十分看重孝道,如果安王能在皇帝面前稍加提及先皇后忌日一事,皇帝应该会允许宣王去祭拜他母后的。”安王恍然大悟,“对呀!我怎么没想到?父皇他一定会同意的。到时候我就有机会见宣王一面了。”云歌在一旁问道,“不知安王能否带上我,让我也见见宣王。”安王立即答应,“当然可以。”木青云说道,“人多眼杂,我就不去了。请二位代我问候宣王。” 十一月初三这天,宁王和北军的一个校尉名带二十五名士兵去分别了南城门和北城门,他们躲在附近的一处巷子里静静等候,商队由那个城门进来是不确定的。临近晌午时分木料商队才迟迟出现在南门。派出去盯梢的士兵很快回来报信,果然,守城门的士兵只是装样子检查了一下商队,便放行了。就在这时,宁王带着人出现了,“慢着!本王怀疑你们的货有问题,来人!给我仔细检查!”还没由得商队的人反应过来,士兵们就冲上去开始搜了,可是搜了半天,却没发现盐的痕迹,全是整整齐齐的木头。“回王爷。没有找到。”一位士兵回话。宁王不信,亲自过去检查。这些木头乍一看确实没有问题,但宁王看得很仔细,这些木头很明显地分成了粗细两种,而且粗的特别粗,还比较短。粗的木头仔细一看,好像被动过手脚,宁王拿出匕首撬开了其中的一根粗木头,果然里面是空心的,塞满了盐。原来,所有的粗木头都是空心的,里面都装着盐,而细木头是正常的。“给我拿下!”北城那边的士兵也已经赶了过来,商队的人很快就被控制住了。至于那些收贿的城门官员也逃不掉。宁王回禀皇帝说从商队的老板那里搜出一个账本,上面记录了他贿赂守城官员所花的每一笔钱。通过这个账本,守城门的那些主要官员无一幸免,而石延丰作为城门校尉对部下监管不力,也被革了职。宁王这一次不但抓获了一支最大的走私盐贩,还为国库充了一大笔钱财。那些与奸商勾结的官员也被惩治处罚了。皇帝夸赞他这件事办得很好。宁王自己从这件事中捞了诸多好处。父皇的赞赏,钱财,石坚父子的忠心,成了最大的赢家。 第三十六章 为立战功,发动战争 先皇后的忌日快要到了。这日,安王特意进宫给皇帝请安。安王每次来请安,都会给皇帝讲一些发生在民间的新鲜事,讲老百姓的生活,还会带一些民间正流行的新鲜玩意儿给皇帝看,皇帝通过安王了解了不少民间百姓的真实生活。与安王在一起,皇帝不会觉得他是一位帝王,而就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在听他的儿子给他讲皇宫外面的世界,他很享受这种感觉。等皇帝听尽兴了,安王便岔开话题,“儿臣前日去看望了母亲,”安王的母亲是美人出身,“母亲跟儿臣聊了许多往事,人上了年纪,总是喜欢回忆过去。她说先皇后的忌日就要到了。先皇后生前对我们母子格外照顾,母亲一直不敢忘记先皇后的恩德。”皇帝听了这番话,也就明白了。“难得你们母子还记着先皇后的恩情。朕昨日在梦中也梦到她了。她问朕瑜儿还好吗?朕怕她伤心,没跟她说实话。太子让朕失望啊!”安王连忙说道,“父皇,宣王他日日在府中反省,他一定知错了。”皇帝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罢了,他自己做了什么事,让他自己去跟他母后说去吧。”安王赶紧又加了一句,“母亲近日也常常梦到先皇后,她很想让儿臣亲自去祭拜先皇后。”皇帝说了句,“那你与宣王一起去吧。”安王谢恩,“谢父皇!” 宁王从皇宫出来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宣王府。东宫原先的家仆大部分都还在,郑令现在是管家,他出门接到了安王,带他去了宣王的书房。“宣王他还好吗?”安王问郑令,“王爷的生活上的变化不大,还是喜欢呆在书房。精神也很好。您去看看吧。”宣王听下人报安王拜见,也一早就在书房门外等着了。“安王,你来了。”安王看到宣王与做太子时几乎毫无二样,心中的担忧便少了几分。“见过皇兄。”宣王笑道,“来,进屋里说话。”安王随宣王进了书房。“父皇肯让你来见我,是因为母后的忌日快到了吧。”宣王问道。“皇兄猜对了。父皇他还是很关心你的。”宣王说,“关心我?”安王解释道,“他准你还与往年一样,去皇陵祭拜先皇后。”这一点宣王没有猜到,“是么?父皇准许了?我以为你来是要跟我说,今年你会代我去祭拜母后的事。”安王有些开心地说道,“这个也没错,父皇准我与你一同前去。”宣王听了这个消息也很高兴。“皇兄,你还好吗?自从你搬进王府后,我没有一天不想着来看你。但又不得不寻找一个恰当的时机去向父皇开口。”安王有些愧疚的说道。“你看你,咱们兄弟还说这些?你不能来我当然知道原因。你呢,最近怎么样?”安王回道,“我嘛,整日泡在云水居打发时间。有云歌和木先生陪着我,倒也不算太寂寞。只是少了你,还是有些失落。”宣王有些许黯然伤神,“他们都还好吧?”安王说道,“还好。但我们都很担心你,尤其是云歌。这一次去皇陵,她想在途中见你一面。我们都相信你是被陷害的。”宣王笑了笑,“其实我现在过得挺好。不做太子之后,整个人的心都静了许多。脑子里不用去想那些个尔虞我诈的事情,倒是有了更多时间去思考一些更重要的东西。”安王听了很是欣慰,“皇兄你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但是,你就甘心这么被陷害,失去本就属于你的东西?”宣王沉默了半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有时候无为胜过有为。我何不趁此机会养精蓄锐,且看宁王和肃王如何争斗?”安王赞同地说道,“皇兄说得有道理。你放心,宁王和肃王那边,我们会帮你盯着。” 宁王因查获走私盐一案在皇帝面前立了一功。肃王很不服气,也想在皇帝面前表现一下。他也要立功,而且一定要比宁王更立的功劳更大。但是他的那几个谋士思来想去几天也没憋出一个像样的主意,肃王很生气。在跟皇后一起用膳的时候,皇后看出了肃王近来总是闷闷不乐,她想为儿子解忧,不必问皇后也想得到是因为宁王在皇帝面前立了功,而肃王眼下还找不到机会立功。这时候,皇后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那个戴着斗篷面纱的神秘人。于是,她找机会请了潇美人过来闲聊。“本宫上次夜里见得那位先生,潇妹妹可知他如今住在何处?能否取得联系?”潇美人倒也不惊奇,“皇后娘娘有事要吩咐吗?”皇后说道,“他说过要帮人帮到底,肃王现在需要一个立功的机会。”潇美人听了问道,“皇后娘娘要与他见上一面吗?”皇后看了看潇美人,“本宫出宫不便,你替本宫去。”潇美人抿嘴一笑,“皇后娘娘说笑了,妾哪儿来的本事出入皇宫呀?不过您放心,妾一定会想办法把话带到。”潇美人不用出宫,她自有自己的方法联系上元真。五日后,元真给的答复只有两个字:“南靖。”潇美人把话传给了文皇后。肃王要立功,而且要立一个能盖过宁王的大功。机会在南靖,想来想去,他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他要立战功!于是他书信靖南侯,表达了自己的想法。问靖南侯能不能想个办法制造一些边境冲突,或者放出一些消息,能够引诱楚国出兵边境。靖南侯接到信后,思考了几日,决定让楚国和南靖打一场假仗,肃王可以趁机在战场上立功。南靖侯和楚国大将军虞钦在战场上看似是敌人,实际上私底下有不为人知的关系。他知道今年楚国部分地区遭遇了旱灾,粮食短缺。于是,他书信一封给虞钦,要跟上见上一面。见面后,靖南侯讲明来来意。他想让楚国出兵假装进犯靖国边境,双方不必真打,楚国就是配合演一出戏,能得到的好处就是三万石粮食和一笔属于虞钦的钱财。楚国大将军对这笔只赚不赔的买卖当然感兴趣了。不过打仗总需要有个由头,靖南侯向外散出消息,说自己卧病在床,并不见好。楚国方面得到消息,镇守南靖的大将军病了,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进攻南靖,夺回曾经被占领的一些土地。靖南侯立即上书皇帝说明情况,信中大概意思是尽管他卧病在床,但南靖军是一支纪律严明,有战斗力的军队,他病了,但他的两个儿子都是带兵打仗的好手,足够能指挥南靖军。楚国出兵来犯,占不到便宜。皇帝自己心里也有数。此次楚国只是出了三分之一的兵力,不足为惧。第二天,肃王进宫见皇帝。“父皇,此次与楚国作战,儿臣请求亲自上战场,与靖国将士并肩作战!”皇帝有些惊讶,“琢儿,打仗可不是儿戏,你去不得。”肃王再次恳求道,“父皇,儿臣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的决定。我一直听他人说起我外祖父的故事,我虽未见过他,但以他为荣,视他为自己的榜样。盼着有朝一日能像外祖父那样征战沙场,为国立功。”皇帝欣慰地笑了笑,“你外祖父的确英勇神武,值得你以他为荣。但是,战场上十分凶险,刀剑无眼,你毫无作战经验,父皇怎能放心你去?你放心,你叔祖父虽然病了,但他的两个儿子都是经久战场的老将,对付楚国足矣。”肃王不甘心,“父皇您想,如果儿臣能亲临战场,对将士们也是极大的鼓舞啊!儿臣虽没上过战场,但外祖父留下的作战手札,儿臣都仔细研读过,现在正好是一个锻炼的机会。请父皇成全儿臣吧。”皇帝看肃王如此坚定,便答应他了。 肃王如愿去了南靖,靖南侯府上下隆重迎接了肃王。之后,肃王还去军营看望了将士们。回到侯府后,靖南侯对肃王说,“王爷,这一场和楚国的战争虽然是演戏,但战场上还是会有一些死伤,你要时刻小心啊。你若是有个闪失,老夫如何与皇后交待呢?”肃王明白,“叔祖父放心,我会的。另外,还请叔祖父能给我一个营让我指挥。”靖南侯答应了。双方开战在即,靖南侯给肃王配了一个副将,叮嘱他时刻要保护好王爷。他的两个儿子文虎和文龙各任将帅和副将,指挥出兵一半的南靖军。两日后,楚国大军压境,南靖军也严阵以待,战旗一挥,双方打了起来。虽然两军将领心里都有数,这场战争不会狠打,但底下的士兵并不了解实情,还是打得很拼命。肃王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有些兴奋,指挥着一个营打得最勇猛。但双方将领都知道不会深战,差不多的时候楚军方面就开始撤兵了。就这样,只打了三天,楚军就打道回府了。按照之前的承诺,三万石粮食会通过商队分批送到楚国,答应给虞钦的钱财也会如期送到。肃王花钱买了一场自己自己可以作秀的战争,心满意足地回京去了。之后,靖南侯上书,夸赞肃王在战场上如何的英勇,如何的具有军事才能,很有当年他外祖父的风范之类的。皇帝听了这些也很高兴。不仅如此,朝中的一些大臣们也开始对肃王另眼相看了。 第三十七章 日久天长,关系升温 之前说过,长公主是云水居的常客,云歌跟她久而久之也成了很熟的朋友。腊八节快到了,长公主早早就吩咐云歌那天一定要请元真来讲经。腊八当天,云歌请来了元真,木青云和安王也来了。安王倒是见过几次元真,但木青云没有。这是木青云和元真两人第一次见面。云歌为二人做了介绍。“这位是元真师父,从珞迦国来。这位是木青云,是安王府上的客卿,曾经也是十一的老师。”元真和木青云彼此回了个礼。安王有意讨好长公主,便一直伴在她旁边,云歌和木青云坐在一处。听元真讲经,木青云也不禁赞叹,“元真师父很有慧根啊,对佛法的参悟另有一番角度,能够深入浅出,娓娓道来,听的人也很受启发。”云歌回道,“木先生只听了一半就能判断出来,也是高人啊。的确,元真师父讲经很独特,来的客人不管是对佛法感不感兴趣,都能听得很投入,这就是他讲经的魅力。尤其是长公主殿下,只要元真来云水居,她必来听。”木青云快速地瞥了一眼长公主,她正在聚精会神地听着呢。“早就听闻长公主殿下对佛法有所钻研,她遇上元真这样的高僧,肯定会向他请教很多吧。”木青云说道。又被他说中了,云歌笑着回答,“你猜的没错。每次元真讲完经,长公主都会请他移步雅阁再与他探讨一番。对了,今日是腊八,中午来我家吃素斋吧。” 听完了元真讲经,果然长公主又留了他一会儿,临近午时,长公主才离开,安王跟大家打了个招呼,与长公主一同出了云水居。云歌对元真说,“元真,今日苏姨准备了素斋,你别回相国寺了,木先生也去。大家一起吃个便饭。十一去叫马车了,应该快到了。”正说话间,十一回来了,于是四人一起上了马车,前往苏宅。苏姨烧得一手好菜,素菜也花了心思做得十分可口。元真确实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吃得很香。其他人呢,因为不常吃素斋,偶尔吃一次也感觉很新鲜,吃得也很起劲。十一突然说,“我怎么发现这些素菜比大鱼大肉还好吃呢?”众人都笑了。苏姨问元真,“元真师父,相国寺的素斋比不上我做的吧?”元真回答,“这么一比较,的确有差距。”苏姨说,“那你以后每月的初一、十五都来家里吃,我给你改善改善伙食。反正初一和十五家里也是吃素斋的。”元真说道,“那岂不是太叨扰了。”云歌接话,“不叨扰的。我每次请你去云水居讲经,也没给过你什么回报,你要是来家里多吃几顿饭,我也能安心许多。”元真没再拒绝了。吃饭的时候,元真有木青云给云歌夹过几次菜,苏姨和十一的表现好像也没把木青云当客人看待。他由此判断云歌和木青云的关系不一般。按理说,出家人不该关注这些儿女之事,不过云歌是元真交的第一个俗世的朋友,还是个异性。他来靖国之前,从未接触过护国寺外面的世界,认识的人也只有寺里的和尚。所以,他很珍视云歌这个朋友,对她有求必应,自然也很在乎她与什么人来往。虽然这是第一次见木青云,不过从他看云歌的眼神,元真能感觉到他是真心喜欢云歌。如果云歌能有一个好的归宿,元真也替她开心。 随着木青云来云水居和去苏宅吃饭的次数越来越多,周围的人自然而然就把云歌和木青云两人的关系确定为情侣关系了,他们二人也顺其自然地默认了人们的猜测。云歌和木青云之间的相处模式没有甜言蜜语和风花雪月,而是一种双方都感到很舒服的,老熟人,好朋友之间的相处方式。不过,二人各自的生活与之前还是有些变化的。之前云歌的活动范围只有云水居和苏宅两地。十一特别懂事,总是想让云姐姐和师父多些独处时间,他会在暗中教木青云如何约云歌出去。于是,木青云会邀请云歌乘舟去江心赏雪,或者去西山的法源寺看梅花,还有就是去别的茶楼、酒楼去喝茶、吃饭。借着这些机会,云歌才得以暂时从云水居抽出身来,度过一段真正属于自己的时光。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自然的美,也体验到了人间浓厚的烟火气息,重新去认识了华都这座靖国的都城。跟木青云单独在一起,云歌对他也有了更多了解。他人话不多,但很体贴细心,很会照顾人。平时云歌都是照顾别人的那个,照顾十一,关心苏姨,其实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把自己当成一个男人看待,要负起养家的责任。而跟木青云相处,她感到他就像一位兄长,这样云歌逐渐意识到了自己原来是一个女子,她少女的一面被激发出来了。于是在木青云面前,她可以滔滔不绝地说话,可以去尝试新鲜的东西,可以去做一些无厘头的事情,偶尔也可以很任性,耍脾气,还会恶作剧,不管她做什么,木青云都能包容她。木青云因此也看到了云歌成熟稳重表面下那可爱的一面。 第三十八章 陪伴左右,解忧排难 这一天,木青云送云歌回家,临分别的时候,两人很自然地拥抱在一起,木青云吻了一下云歌的额头,两人依依不舍地分别了。回到家中,苏姨说今天有人捎来一封信,说是给她的。云歌连忙进了自己的屋子,打开信一看,只有短短一行字,云歌读了却感到有千斤重,申大哥病逝了。刚刚与木青云分别后的甜蜜与此刻的巨大悲痛形成了强烈对比,同时也让云歌感到无比羞耻和愧疚。她口口声声说要为申大哥伸冤,要让他好好地活着回来,可是这些她都没有做到,如今申大哥带着遗憾和不甘离开了,她无比自责。整整一个晚上云歌都没有合眼,往事历历在目,申大哥是她生命中的贵人,恩人。是申大哥同意他入股一起做生意,是申大哥借钱给她开了青云客栈,也是申大哥同意了她开钱庄的提议。没有申大哥的相助,就不会有今天的她。申玉的死对云歌打击非常大,她甚至开始觉得在没有为申大哥洗清冤情之前,她任何的享乐都是有罪过的。她立即写信给军医,让他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把申大哥的骨灰托人捎回来,开什么条件她都答应。申大哥走了,他的家人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带他的骨灰回来,至少对嫂子多少有个交待。 第二天,云歌没有去云水居,而是去了申大哥的家,上次去的时候她跟嫂子说了申玉生病的事,但也说了军医一定会治好他的。可是只过去了几个月,她并没有带来好消息,而是带来一个噩耗。申玉的妻子是个坚强的女人,听到这个令人悲痛的消息后,她的反应反而很平静,她强忍着泪水。云歌看了十分心疼,“嫂子,你哭出来吧,别难为自己。”申玉的妻子说,“我不能哭,我不能让孩子们知道他们的父亲已经不在了。”云歌喊来两个孩子,“今天来的时候,看到西市新开了一家点心铺子,你俩去买几盒点心回来,好吗?”两个孩子拿着钱高兴地出去了。嫂子再也忍不住了,放声痛哭起来,云歌抱着她也跟着默默流泪。“我让人把申大哥的骨灰带回来,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嫂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无能,根本没有帮到什么忙。”嫂子是个很明事理的人,她虽然知道开钱庄是云歌的主意,但那确实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申玉的遭遇不能怪到云歌头上。之前云歌开的几家店铺:青云客栈、祥云珠宝店和云锦布庄,申大哥都有入股。青云客栈已经卖了,所得的钱云歌只多没少地分给了嫂子。祥云客栈和云锦布庄这两家,每年云歌和嫂子还在拿分红。现在,云歌决定将自己的那一份再拿出一半给嫂子和孩子,剩下的一半留给了苏姨和十一。申玉的妻子本不愿意要,但云歌坚持要给。 从申玉的家出来,云歌坐马车直接去了云水居。她心情不好,但在顾客面前还是要强颜欢笑。接下来的日子里,她让自己处在忙碌之中,借此回避内心的感受。好几次木青云来了,她也只是淡淡地打声招呼就忙去了。这样木青云很不解,云歌为什么对他突然如此冷淡,是他哪里做错了,难道是云歌发现了陷害太子一事的秘密?这么一想,木青云吓出一身冷汗。转而又一想,不可能啊,这件事十分保密。况且,如何云歌知道了真相也不会是这么平静的反应。那究竟是为何?木青云叫来十一询问,十一摸摸后脑勺说,“云姐姐最近几天确实有些怪,我跟她开玩笑逗她,她也只是笑一笑,却不来打我。她一整天都在忙,忙完这个忙那个,一些本来可以交给伙计们的事,她都自己做了。”木青云也说道,“最近她对我也是不理不睬,每次我来,她给我找一个位子就说自己忙,便离开了。”十一沮丧地说,“我还是第一次见云姐姐这样子。”木青云问道,“平日里你跟她呆在一起的时间最长,你们还住在一起。连你也不知道原因吗?你好好想想这几天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十一左思右想,“最近家里和茶楼都没发生什么大事啊?噢,有一件事!前几天母亲说有一封云姐姐的信,好像就是从那天之后,云姐姐就变了。”木青云内心有些激动,“信,什么信?!”十一说,“这我就不知道了,她是回自己房间看的。”木青云本来放松了的心现在又悬起来了。他在脑子里胡乱猜想“一封信,写的会是什么呢?会是谁写的呢?会不会有关太子的事呢?一定要看一看这封信的内容才能安心。”想知道这封信的内容对木青云来说没有什么难度。当天晚上他就知道了云歌闷闷不乐的原因。申玉,这个名字他虽只听过一次,却也记得。那一次云歌在她面前哭就是因为申玉的事。现在他死了,对云歌的打击可想而知。“看来钱庄假铜钱一案,要好好查一查了。”木青云心想。第二日,云水居还没营业,木青云就去了。他径直去了后院,门开着,走进去后,看到十一正在练功。“师父,您来这么早。我姐还没起床呢。”木青云说,“无妨。我先陪你练一会儿。”刚说完,木青云就一个健步飞奔到十一身边,跟他交起手来。十一猝不及防,拼力勉强应对。木青云只使出了七成的功夫,十一也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就满头大汗了。恰巧云歌走了出来,木青云一个走神,十一立马逃脱了,口中还喊着“姐,姐,师父他欺负人。你可要管一管啊。”云歌反倒对他说,“你师父武艺那么好,正是你跟他切磋的好机会。”转头又看到木青云,“还没吃早饭吧,一起吃吧。”木青云欣然接受。三人一起进了屋内。吃饭的时候,十一很识相,快速扒拉了几口便说,“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先去茶楼了。”十一走后,木青云也放下了碗筷,“云歌,我看你最近好像有心事,告诉我,也许我能帮上点忙。”云歌顿了一下,没有说话。木青云继续说,“听十一说你收到了一封信,发生了什么?我说过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会帮你的。”云歌放下碗筷,沉默了许久,才双眼含泪说出,“申大哥死了。”木青云连递手帕给云歌,“怎么这么突然?我记得上次你说他病了。没想到这么快就……”云歌哭得更伤心了。“都是我无能,两年来都没有查出钱庄的假铜钱究竟从哪儿来的?不能帮申大哥证明清白。”木青云之前对这桩案件并不了解,他问云歌,“你能跟我详细说说这桩案件的来龙去脉吗?”云歌稳了稳情绪,开始回想。“两年前,也是钱庄开设后的第二年,那时候钱庄发展得很快,还在东夏国和威国开了分庄,生意越来越好。但是有一天,有一位顾客来取钱,取了钱之后的第二天就去京兆伊府报官,说钱庄给他兑换的铜钱里面有假铜钱。京兆伊府立即上报了大理寺,大理寺接到报案,当天就封了钱庄,并把钱庄里的所有人都抓了起来。在这之前还发生了一件事,就是在大理寺封钱庄的当天,钱庄里有一个叫李忠伙计消失了,当时申大哥只当他可能会晚来,也没在意。结果直到大理寺来钱庄抓人,李忠都没有出现。大理寺审查包括申大哥在内的四个人,得知钱庄还有一人,便派人去李忠的家里,但是李忠人根本不在。于是,大理寺的人开始在城内外搜寻李忠,还是没找到人。几天以后,在城外的河里先发现了沉了船,然后在河的下游发现了两具尸体,一男一女,经核查,男的就是李忠。两人的死因是溺水。大理寺进一步查实,李忠和是私奔的一位富人家的小姐在私奔的时候,船突然漏水,而两人都不懂水性。李忠是在钱庄出事的前一夜带着那位小姐出走的,第二天钱庄就出事了。这个李忠很有问题,但他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了。大理寺的人在钱庄的钱库里找到了还未流出的假铜钱,继续审讯申大哥等人。但是大家都不知道假钱从何而来,怎么审也没人诏,甚至言行逼供也没用。在这同时,大理寺派人搜查了所有与钱庄有关系的人的住宅和店铺。我是钱庄的股东之一,所以当时也被搜查了。结果就在申大哥家中的佛堂里搜出了一小箱子子假铜钱。于是,申大哥就成了嫌疑最大的人。他们逼问申大哥假铜钱是从哪儿来的,造假铜钱的作坊在哪儿,还有哪些人参与了制造假铜钱这件事,但是申大哥本就是被陷害的,他一无所知。尽管天天被拷打,他还是没有被屈打成招。不过,假铜钱是从申宅搜出来的,申大哥可暂逃死罪,但活罪难免,大理寺判了他流刑,发配西南边疆。在假铜钱一案没有尘埃落定时,不得回来。这就是案件的经过。”木青云听了之后,很有疑惑,“私铸铜钱可不是小事,朝廷应该很重视才对,为何过去这么久了,还是没有破案?”云歌说道,“我也一直在关注大理寺的动静,这两年大理寺的确也没闲着,一直在查,不仅在靖国,还去威国和东夏国查过几次,尤其在是靖国几个有铸钱资格的州内,查得更严格和仔细,还很频繁。但就是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说来也奇怪,那些假铜钱只在钱庄一案中出现过一次,此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木青云听后,觉着挺有意思。“大理寺都不能破的案子,有意思。所以,钱庄后来就由文世超接管了?”云歌回答,“对。我当时认为文世超的嫌疑最大,在他身上没少下功夫调查,结果还是一无所获。”木青云继续问,“你调查文世超?都调查了什么?”云歌说,“我认为假铜钱一定与文世超有关系,所以我想了他能通过哪几种方法得到那些假铜钱,他自己私铸铜钱,靖南侯帮他私铸,或是他买通掌管铸币的官员。这两年,我就顺着这些假设一直在查。”木青云突然似乎明白了什么,但那是一个很残酷的想法,他有些不忍心告诉云歌。说与不说在他心里斗争良久后,木青云还是决定说出来,“你怀疑文世超也许是对的,但你的这几个假设都没有结果,你有想过还有其他可能吗?你怀疑过文皇后和肃王吗?怀疑过皇帝吗?”云歌怔住了,脑子一片空白。“你有想过大理寺为什么迟迟查不出结果吗,也许根本就不可能让任何人查到什么结果。”云歌不能接受这样的假设,“这不可能,朝廷为什么要这样做,皇帝为什么要这样做?钱庄已经受朝廷监管了,为什么?”木青云看了看云歌,“你还是太单纯了,钱庄受朝廷监管与钱庄归朝廷所有,你觉得皇帝更喜欢哪一种?”云歌的内心几乎要奔溃了,“若想要钱庄归朝廷所有,有很多办法的。为什么要牺牲申大哥,为什么?”云歌情绪激动地哭问道。木青云轻叹了一口气,“办法自然是有很多种,但钱庄出事,朝廷介入是最名正言顺的一种,单单牺牲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对朝廷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过,这也仅仅是我的猜测。案子我会帮你继续查下去的。但我不得不事先跟你说,不要报太大的希望。我的猜测九成是对的。”云歌是聪明人,她觉得木青云的这个假设极有可能是真的。“那太子呢,你觉得太子知道这件事吗?”木青云回答,“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肯定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想没几个人知道真相。”云歌口气坚定地说道,“但文皇后和肃王一定是知道的。”木青云伸出一只手揉了揉云的肩膀,“你看你,这几日都瘦了。事已至此,你不要再折磨自己的了,我想申大哥在九泉之下也不想看到你这样。如今,文世超已经离开了钱庄,你的仇也算报了一半。今日就别去茶楼了,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云歌好奇,“哪里?”木青云笑了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马车已经驶出了北城门,继续向北行去。云歌坐在车厢里,时不时揭开帘子看外面的风景,入冬之后下了好几场雪,郊外的雪下得更大也更多。外面天气虽然很冷,但车厢里却很暖和。车厢里放了一个小火炉,云歌和木青云也都披着貂毛制成的大氅,很保暖。木青云拿起一个木盒子,“吃些点心吧垫垫肚子吧,还有走上一段时间呢。”云歌捡了一块红豆酥塞进嘴里,“好安静啊!云水居里整日人声嘈杂,我许久没有体验过如此宁静的时刻了。”木青云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心也平静了许多?”云歌点了点头。的确,难得远离繁华尘嚣,云歌心里的烦恼已散去一大半了。吃过点心后,云歌感到有些困了。好几夜她都没有好好睡一觉了。很快,她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了,脑袋也开始东倒西歪。木青云坐在她对面,只盯着她暗自发笑。等云歌的上身也在晃悠了,他快速坐了过去,云歌的头倒在了他的肩膀上,沉沉地睡去了。木青云拿起一本书,心满意足地看了起来。临近晌午,终于到目的地了——玉泉山庄。玉泉山庄是一个温泉疗养之地,这里有天然的温泉。马车停下了,木青云没有叫醒云歌,一刻钟后,云歌醒了,“到了吗?你怎么没叫醒我?”木青云说,“刚到不久。你这几天没有好好休息吧,我看你真的是累坏了。在车上都能睡得那么香。”云歌揉了揉双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里到底是哪儿?”她问道。“走,下车去看看。”木青云先下了马车,他扶着云歌下了马车。“玉泉山庄?”云歌看到一个匾额。“对,就是这里。这个山庄有天然的温泉,你在这里好好泡个温泉,放松放松。今晚我们住在这里,明日回去。”“这么好的地方,你怎么找到的?”云歌好奇地问道。“是请教了安王后知道的。”木青云告诉他。“走吧,我们先去吃饭。安王还推荐了几道这里的名菜。”云歌笑着说,“安王果真是个会生活的王爷呀。”木青云也笑了。 进了山庄,有仆人引着他们去已经订好的房间。这里的每个房间都有不同的名字,仆人带着他们去了一间叫“云中阁”的房间。这是木青云特意选的。房间很大,是套间,有卧房,厅堂,还有一个房间是专门泡温泉的地方。用餐也是在房间里。 木青云按照安王的推荐点了一些菜。不久后,菜上来了。“你尝尝”木青云给云歌夹了些菜,“嗯,味道确实不错。你也吃。”云歌又给木青云夹了些。两人相视一笑。“好久没看到你笑了。”木青云看着云歌欣慰地说道。云歌一边吃,一边说道,“你说得对,申大哥也不愿看到我整日消沉,我要重新振作起来。如果真如你的猜测的那样,钱庄一事是皇帝授意的,我一个人当然不可能对抗朝廷。但除了当今皇帝外,其他参与此事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想肃王和文皇后绝对知晓此事。等他日宣王登基,我一定会求他给申大哥平反的。”木青云听到她说“宣王登基”这句话感到很惊讶。“云歌,你认为宣王还有机会吗?”他问道。云歌放下筷子,“我坚信宣王是继承靖国皇位最合适的人选。你不觉得吗?”云歌反问木青云。“当然,但是最合适的不一定就是能登上皇位的那个,你知道这里面牵涉到太多的势力斗争。”木青云说。“我知道啊。那就斗争好了。既然他们能陷害宣王,我们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宁王和肃王身上有把柄可抓固然最好,但如果找不出来,那就要想想办法了。”木青云看着眼前的这位女子风淡云轻地说出这些话来,发现云歌学东西真是快啊,看来他与云歌之间也要有一番较量了。但同时,他也越来越欣赏云歌。冬日白昼短暂,木青云望了望窗外,已经是黄昏了。“时候差不多了,去泡温泉吧。带你来这里就是想让你暂时抛掉那些烦恼,静下心来,好好享受当下。”两人起身去了有温泉的房间。这里有两个温泉池,中间隔着帘子。云歌和木青云各自去换了衣服,木青云先换好出来了,他进了左边的池子,云歌出来后进了右边的池子。池子里铺满了花瓣,飘起阵阵清香,泡温泉的确是一件令人身心放松的事,云歌闭上眼睛,静静享受着舒适的水温和满屋的香气。帘子另一边的木青云此时正在看着帘子上云歌的身影,不由得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口干舌燥。半晌后,他说道,“云歌”,叫第一声没回应,他提高声音又叫了“云歌”,这一次几乎要睡着的云歌才听到。“嗯?怎么了?”木青云听到有人回应,“泡温泉的时候不要睡着,小心溺水。”云歌这下清醒了。“你渴吗?你身后有茶水。”云歌直起上身,倒了一杯水,喝了起来。“这里真的好舒服啊,谢谢你,木青云。”木青云回道,“你喜欢,以后咱们可以常来。” 一个时辰以后,两人出了池子。各自换好了衣服回到厅堂,“饿了吗?我叫人拿来一些点心。你吃点,泡过温泉之后,身体需要补给。”木青云说着给云歌递了一块点心。云歌吃了以后,很开心地说道“嗯,这里的点心也很好吃。你尝尝!”说着,便拿起一块直接递到了木青云嘴边,木青云一时间有些惊慌失措,涨红了脸把点心吃了下去,但心里却喜滋滋的。云歌呢,就跟没事儿人一样,自顾自继续吃着。泡了温泉,也吃了点心。“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回城。”木青云说。云歌起身去卧房看了一眼,发现只有一张床。她正在为难时,木青云走了过来。“你睡床,我睡榻上。”“我去拿被子。”云歌说着便走到床边拿了被子,床上原本有两个被子,她抱着被子走到榻前,给木青云铺好了床被,她转身要走的时候,正好跟站在她身后的木青云撞了个满怀。木青云本能地抱紧了云歌,云歌的心砰砰乱跳,她极度紧张和害羞,她很快挣脱开,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床边,迅速拉上了帘子。半晌后,说了句,“我先睡了,你也早些歇息吧。”木青云坐在榻上,从几案上拿起一杯水喝了下去,待心情平静地差不多了,才躺了下去。 第三十九章 重振精神,寻找真相 从玉泉山庄回来后,云歌又恢复了之前的斗志,她不再为申大哥的死而责怪自己,整日闷闷不乐了。相反,她意识到想要为申大哥彻底报仇,在当今皇帝这一朝是不可能实现了,唯有新帝登基,才有可能为冤案平反。所以,她要做的就是帮助宣王夺回太子之位。她认定钱庄一案与肃王和文皇后撇不开干系,出于为申玉报仇的原因,肃王便是她首先要对付的人,然后才是宁王。而木青云呢,他是要让宁王做太子,肃王自然也成了他要对付的人。出于个人私心,他也要替云歌报仇,与云歌一起扳倒肃王,如此一来,一举两得。不过,如今的肃王风头正盛,楚国进犯靖国边境,肃王主动请缨前往南靖,亲自上战场,还指挥了一个营把楚军打得落花流水。这成了在朝廷上下流传的佳话。大臣们由此认为肃王是个文能治国,武能安邦的全才,不禁要再高看上一眼,这为肃王赢得了一批支持者,就连皇帝也对他刮目相看了,一时间成了朝廷上下的红人。于是,朝廷那些见风使舵的人纷纷开始猜测,皇帝陛下可能会把储君之位传给肃王。依照当前的形势,想要扳倒肃王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自泡温泉回来之后,木青云每晚都在苏宅用餐。一个原因是他与云歌的感情进一步升温,他也早已被认为是苏家的一份子,两人差的不过就是一纸婚约。另一个原因呢,就是饭后他们会在书房商量如何对付肃王的事。这一天晚上,两人吃了饭之后就钻进了书房,苏姨知道他们有要事商议,拿了一壶热茶送进去便出来了。十一好奇心重,“你们说什么事,为何不叫上我呀?好歹多一个人可以帮忙呀?”他站在书房门口嚷嚷着。云歌起身推开书房的门,“十一乖,我们要商量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去陪苏姨聊天吧。有需要你帮助的时候,我会找你的。乖,去吧。”十一一脸不悦地走开了。“哼,我都快二十了,还把我当小孩儿。”云歌重新关上门后,木青云问道,“真不打算让他知道?十一也不小了。”云歌表情有些黯然,说道“都是些算计人的事,何必让他参与进来呢?”云歌走过来坐下,继续说“这几年,我在云水居听了不少靖国朝廷的旧年往事,听说当今的皇帝与先皇后感情十分深厚,尽管后宫嫔妃众多,但两人一直很相爱,直到先皇后病逝。皇帝因此难过了许久,并决定不再娶正妻做靖国新的皇后。而后来,文皇后能当上靖国第二任皇后,完全是因为靖南侯府的缘故。文皇后的父亲文鼎为靖国开疆拓土,立下了赫赫功绩,因此被封为靖南侯,他一手组建的南靖军负责整个南靖的安定。在一场和西南蛮夷的战争中,靖南侯不幸染病,最后不治而亡。但当时南靖边境还不稳定,朝廷为了安抚文府上下和南靖军,众臣上书逼皇帝以大局为重,下诏娶文鼎的独女为皇后,同时还让文鼎的弟弟文承袭了靖南侯这个爵位,继续为朝廷效力。”木青云听云歌讲完这段故事,“你讲这个故事,就是想说要扳倒肃王的关键在于靖南侯府吧。”云歌有些钦佩地看了木青云一眼,“没错。教我读书的先生曾说过,分析一件事情要追根溯源,从根本上找出原因。要想了解肃王,就要从靖南侯府开始查起。一旦靖南侯府出事,根基不稳了,上面的楼宇还能安然无恙吗?”木青云赞叹道,“教你读书的先生一定是一位高人啊!”云歌回答道“说起常先生,他是一个很神秘的人。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姓常。他来我们村住下之后,就开始挨家挨户地敲门,劝说人们要让家中的孩子读书识字,你知道我们村子的人都是农民,村子里也没有私塾,没几个人识字的。一开始大家不理睬他,但他没放弃,后来终于有人跟着他读书了。不过,他说了只收男童。逐渐地,村里十几户人家中,凡是有男孩子的,都会送去跟他读书。你可能不相信,我是十六岁才开始读书识字的。当时我的朋友阿泽要离开村子了,他让我去求常先生教我读书,后来,我和汐儿去求了常先生好几次,他终于答应肯教我们两个女孩子了。常先生有一屋子的书,每次听先生讲完课我都会在那里看书,一开始识字少,看不懂多少。后来认识的字多了起来,我便喜欢上了看书。我什么书都看,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开始对外面的世界产生好奇,想出去看一看。于是,我识字读书更努力了。三年后,我就带着苏姨和十一离开了村子,来到靖国。”木青云静静地听着,“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起你的过往。你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子,云歌。”木青云深情脉脉地对云歌说。云歌被他这么盯着,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故意咳了两声。“怎么突然就说起我的事了呢?我们要说的是肃王和靖南侯府的事。”木青云也回过神来,“查探靖南侯府的事就交给我吧。肃王那边,你多盯着些。”云歌好奇,“你来了靖国之后,好像都没有去过南靖吧。我为了钱庄的事,好歹还派人去过几次南靖。你对那里又不熟悉,怎么查呢?”木青云为自己的轻率暗自叫苦,生怕云歌怀疑他什么,更怕她知道青鸢社的存在。好在他反应实在快,“哦,这个你放心。你忘了我是楚国人?我在楚国有一些朝廷中的朋友,他们能帮得上忙。楚国和南靖的关系亦敌亦友,在战争时便是敌人,在太平时期,双方又互通商贸,友好往来。所以,其实和南靖打交道最多的便是楚国,有关靖南侯府和南靖军的情况,倒不如从楚国开始查起,也许会有更多收获。”木青云的这个主意让云歌很惊讶,但她觉得是一个好办法。“如此一来,也不会轻易打草惊蛇。肃王这边,就交给我吧。”木青点了点头,“我得回一趟楚国,恐怕要在那儿待上些时日。我不在这这段日子,你有事可与安王商量,他能帮你。我到了楚国以后,会写信告诉你我的住址。你记得给我写信,我需要知道你的情况,不然我会担心你,知道吗?”听到木青云说要回楚国,云歌突然有些不舍。“那你要在楚国待多久呢?”木青云回答道,“现在我还不能确定,不过你放心。事情一旦有进展,我便会写信告诉你。”云歌说道,“那你要照顾好自己,也多加小心。”木青云靠近云歌,握着她的双手,“别担心我。倒是你,行事千万要小心,不要让任何人对云水居有所怀疑。还有,不要只顾着忙别人的事,自己也要照顾好身体。我会让十一监督你的。”云歌点头,“知道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木青云思索了半晌,“后天吧。凡事宜早不宜迟。” 木青云是真去了楚国,而且在楚国和南靖的交界地,楚国的虞北镇,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虞北镇与南靖仅一河之隔。小镇虽不大,却很繁华,大街上到处可见来来往往的商旅和行人,有楚国人,也有靖国人。此次来楚国,他没有提前通知任何人。不过,等他在虞北镇安顿下来后,很快就有人来登门拜访了。“首领大驾光临,属下们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木青云也不惊讶他们怎会如此之快得到消息。“各位都坐吧,不必拘礼。”青鸢社在南靖也设有分社,就设在河对面的南靖地界,和阳县。不过,这个分社成立时间尚短,人手也不多,还没有渗透到靖南侯府和南靖军营里。所以,木青云才想到先在楚国境内,楚国和南靖两边同时开始搜集信息,楚国这边呢,就是从跟靖南侯打交道的最多的楚国大将军虞钦周围的人查起,说不定会有收获。 自木青云走后,云歌发现自己好像已经习惯了木青云的存在,现在他不在身边,反而有些想念。在云水居忙的时候她还顾不上去想木青云,但回到家中,尤其在吃饭的时候,总觉得餐桌上少了一个人,饭后也没人同自己去书房聊天议事了。尽管她知道木青云是去做很重要的事情去了,但内心还是有些许失落。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她反倒不觉得,如今人不在身边,才感到原来对方已经在自己心里有一席之地了。“木先生有好几日都没来吃饭了,他最近很忙吗,云歌?”苏姨问道。十一抢先回答了,“师父有事要出一趟远门,前日里就走了。”“噢,那看来是要离开一段时日了。云歌,你跟苏姨说真心话,你觉得木先生如何呀?”苏姨直接当着十一的面问了云歌。十一也好奇,“对呀对呀,姐,你到底喜欢不喜欢师父呢?我可是觉得他跟你很是般配,你说呢,娘?”云歌被两人问得一时间有些害羞,不过他们都是自己最亲的人,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说实话,我跟木先生在一起相处得很舒服,我好像习惯了每天在云水居见到他,然后晚上一同回家里吃晚饭,在书房同他聊天。他离开的这几天,我偶尔会想他,为他担忧。”苏姨开心地微笑着,“看来你是在意他的。”十一也兴奋地说道,“我就说嘛,师父喜欢你,你也喜欢师父,多好的事!”苏姨接着说,“你看,你们二人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既然你有情我有意。等木先生这一趟远门回来,苏姨就给你们把事办了吧。你的嫁衣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云歌相信木青云一定会带回来好消息的,到时候就可以扳倒肃王,太子复位的机会就成功了一半。“就听您的安排吧,让您操心了。”十一高兴地拍手叫好,“太好了!云姐姐要嫁人咯。”苏姨也高兴地合不拢嘴,“我早盼着这一天了。”云歌看着他们二人如此开心,她也感到很幸福。 相国寺中,宫里来接元真的马车已经在门外候着了。今日元真要进宫给韦夫人和潇美人讲经。之前元真进过几次宫,不过那都是在佛诞节的时候进宫为嫔妃们讲经,皇帝也听过一次。后来,韦夫人喜欢上了听经,她知道潇美人和元真熟识,便让潇美人请元真进宫来单为自己讲经,潇美人作陪。当然,元真进宫讲经皇帝是知道的。韦夫人喜欢听佛经,确切地说是韦夫人喜欢听元真讲佛经,再说得具体一点儿,就是只要能看到元真,韦夫人就是高兴的。从她第一次听元真讲经时,听着听着就忍不住想多看几眼那张清纯白净、心无旁骛的脸,她心里的某个部分就被唤醒了,她喜欢上了这个精通佛法的年轻和尚,但这是她内心深处的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想天天见到元真,即便不做什么,只是看着他就能心满意足,但这是不可能实现的事。于是,她只能通过邀请元真给她讲经的方式每个月见上他一次。而且为了避嫌,她让潇美人陪她听。在听元真讲经的时候,韦夫人也会管理好自己的表情,不会流露出一丝不该有的表情,也不会与元真有任何的语言交流。入宫多年的韦夫人自然懂得小心驶得万年船,每一次的克制才能换来更长久的享受。说起来,元真还真是受欢迎,每月进宫给韦夫人讲经不说,还要去云水居跟长乐公主辩法论道。不过呢,比起死气沉沉的宫中,在云水居人会更自在一些,而且每次去还能见到云歌这位朋友。 元真来靖国是肩负重任的,虽然他大部分时间呆在相国寺。但是,每月一次的进宫机会得以让他从潇美人那里了解到朝廷和宫中的一些情况。按目前的情形来看,肃王明显得到了皇帝和一些大臣的青睐,照此下去,肃王当上太子的可能性很大。这让元真多少松了口气。不过,思虑周全的他也知道不到最后一刻一切都还是悬而未定的。于是,他开始思考还有哪些变数会影响到肃王的前途。第一个变数是宁王,这是显而易见的。他已经叮嘱过大理寺魏殊在暗中查宁王和他身边的人了。那第二个变数便是皇帝和几个要臣,不过几个主要大臣中,除了丞相不愿看到肃王成为储君,其他人都会跟着皇帝的心意变动。而皇帝的心思实在难猜,目前他是属意肃王的,谁知道将来会不会变呢?但是,皇帝的心意会因什么而变,这是值得继续思考的。原因不出两个,其一,宁王变得更优秀,更适合当太子;其二,肃王自身出了问题,失去皇帝的信任。肃王的势力无非就是皇后和靖南侯府,而皇后也要仰仗靖南侯府。所以,如果靖南侯府出了大事,肃王也就没有机会当太子了。当下要找机会提醒肃王,让靖南侯府的人行事小心。如果南靖侯府之前还做过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一定要确保没留下任何痕迹。传话人当然是潇美人。 第四十章 暗访南靖,大有收获 转眼间,木青云去楚国已经十余天了,这期间他给云歌写过两次信。第一次是刚到的时候,安顿好了住处就写信告诉了云歌。另一次是昨日,他写信告诉云歌要查靖南侯府远比想象中的难,可能需要更长的时日。云歌在回第二封信的时候,转述了苏姨的话,“等你回来后,苏姨说给咱俩把成亲的事办了。你有什么想法?” 木青云看了信后,高兴万分。他愿意娶云歌,他早就爱上了云歌。木青云也想过,两人成亲之后的生活。他愿意为了云歌留在靖国。他已决定等完成了东夏国皇帝交给他的使命之后,便不再做青鸢社的首领了,他会从社里选一个合适的人的当首领。青鸢社可以继续为东夏国皇帝服务,但他本人将与青鸢社再无瓜葛。但当前,更棘手的是如何才能完成这次使命?他端详着手中的牌子,盯着“靖南侯”这三个字陷入了思考。如今的靖南侯文琨是承袭了兄长文琮的爵位,听闻他虽然不及兄长那般英勇神武,但也有干将之才。靖国向南扩张的疆土,大部分都是文琮在世时打下来的。文琮死后,楚国曾乘机想夺回失去的土地,当时南靖局势危急,靖国皇帝立即任文琨为大将军继续率领南靖军,虽然没有了文琮,但他留下的南靖军训练有素,战斗力还在。不过文琨接管南靖军后,在对外方面,基本上是转攻为守了。想到这里木青云停了下来。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守”字,然后继续思考。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立马叫了人,几名属下都进来后,他对一名属下吩咐道,“去把这十五年来南靖和边境国发生过的所有冲突和战争的情况找出来,无论规模大小,全部都要。”“是”。“你,马上动身去南靖,想办法从靖南侯府的仆人们那里打探到南靖侯平日在府里的生活。”“是”。还剩下三名属下。“首领,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呢?”木青玉看了看他们,“你们三人也都去南靖。你们的任务是在南靖军军营附近的所有酒楼、青楼、茶楼等场所出入,那里一定有士兵常常光顾。你们要从他们口中打听一下南靖军中以前跟随文琮的那些老将们如今的境况如何?好,大家都分头行动吧。”“是”几人齐声领命,出了屋子。这时候,木青云又拿起了另一个牌子,“虞钦。”虞钦,楚国大将军。楚国方面,与靖南侯打交道最多的人便是他。目前掌握的有关虞钦的信息还不多,需要进一步调查。木青云放下了牌子。 木青云出门,一个人来到了江边散步。昨天有人送来了一封信,是百里乾坤写的。想想坤儿已经返回东夏国两年有余了。信寄到了他在华都的宅子,他走的时候专门留了人在那里。然后信又被送到了这里。十几年的陪伴使得师徒二人的关系十分亲密。坤儿回东夏国后,一直与他有联系。他在信中说,下个月他就要过成人礼了,只可惜师父不能参加。过了成年礼之后,他就要去宫里当职了。皇帝陛下让他在南宫当卫士。但他一心想去军营里锻炼,可是祖父和父亲都不允许。心里很是纳闷。问木青云能不能写信跟父亲替他说说话。木青云心里想,百里淳和百里林都是文官出身,偏偏唯一的儿子想当将军,这也是有趣的很。他们能够同意他去守宫门已经很不错了,哪会舍得让他去军营里吃苦。虽然百里林很看重自己,但他知道在这件事上,说什么也不管用的。不过,在南宫当卫士,有一日能当个守卫宫门的将军。木青云轻轻叹了口气。他又联想到了东夏国朝廷如今的局势。大司马的孙子娶了丞相的长孙女,太子娶了百里林的次女作太子妃。皇帝、丞相、大司马三人背后的家族关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越来越紧密了。这正是东夏国皇帝希望看到的结果。东夏国应该是没有什么内忧了,不过外患还是有的。威国和东夏国的边境地是一片平原,没有任何天然屏障,尽管东夏国历代皇帝都在边境处修筑了城墙,但并不是坚不可摧。而西边的珞迦国,虽是比东夏国还小一点。但是威国与珞迦国之间隔着一座山。从地形来看,东夏国在战争中没有任何地理优势。所以,自己此次的任务非常艰巨,一定要想办法把靖国变成同盟国。 五日后,派去查十五年期间南靖与边境国冲突的属下回来了。他交给木青云一卷厚厚的竹简,并汇报道,“文琮在世时,南靖已经扩张了很多疆土。等文琨成了新的南靖侯之后,不再继续向外扩张了,主要以守为主。十五年时间当中,南靖与边境国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战争。只有一次中等规模的战争和几次小规模的冲突。八年前,西南边境上的小国西良国老皇帝去世,楚国最先得到消息,立即集结军队,开拔到了与西良国的交界地,西良国向靖国求助,靖国皇帝命文琨出兵边境,表面上是援助西良国,实际上是趁机与楚国争夺城池。南靖军和楚国的军队在西良国境内三国的交界地渝城交战了,双方打了近半个月,最终结果是靖国占了渝城三个县,楚国只占了最小的一个县。渝城被全部瓜分。”木青云读完竹简后,略有所思,然后吩咐道,“你速去查一下楚国开始大规模扩大疆土是从哪一年开始的?楚国在西南和南部的疆土不断扩大与占领了一个小县有没有关系?”“是。”属下退了下去。三日后,这名属下来到木青云的书房汇报问道,“首领猜得果然没错。楚国开始向西南侵占大片土地就是从八年前开始的。攻打西良国虽然只让楚国得到一个小小的县城,但那个地方却是一个军事要地,是通向西南边陲的必经之地。就是在那之后,楚国迅速向西南扩张,短短数年,就成了南方的大国。不过,有意思的是,楚国侵略了西南诸多小国,有的都被灭国了。但是却留下了西良国。”木青云嘴角微微上扬,“你觉得这是为什么呢?当年的南靖军既然能够拿下渝城三个县,怎么就能让楚军夺走一个县呢?”那位属下表情一惊,“首领的意思是?”木青云说道,“我现在也只是猜测,等其他人回来之后,答案自会揭晓。对了,八年前楚国攻打西良国时,领兵的将军是谁?”“如今的楚国大将军,虞钦。”属下回道。“你辛苦了,去歇着吧。”木青云吩咐道。“是。”属下推出了书房。木青云继续思考着,“如果我得猜测没错的话,那文琨他犯的可不是一般的罪,他犯的是军事错误,往严重了说,都可以给他扣上通敌卖国的罪名了。文琨啊文琨,你的兄长在九泉之下如何能安眠呢?” 去南靖打探消息需要些时日,木青云给了他的属下们一个月时间,让他们慢慢打听,了解得越详细越好。在等消息的这段时间,他开始查楚国这边的情况,“虞钦,八年前率兵侵略西良国时,还只是一个临时封的威武将军,回来之后就当上了骠骑将军,现在更是楚国的大将军。此人不简单,军事才能超越凡人。楚国得此良将,也是幸事一桩啊!”木青云虽为东夏国皇帝做事,但他毕竟还是楚国人。楚国能够强大,他自然是欣慰的。“虞钦和靖南侯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瓜葛呢?八年前那场争夺战到底有着怎样的内幕,所有这些也许只能等到派往南靖的人回来后揭晓了。”事情终于有了些眉目,木青云打算写信告诉云歌。看来自己应该可以在两个月之后回到靖国了。到时候,他就要娶自己中意的女子了。想着想着,木青云的脸上浮起了暖暖的笑容。 靖国华都,云歌收到信木青云的信,打开看了之后立即就派十一去了安王府。她叮嘱十一,见了安王就说请他来一趟云水居,就说茶楼来了卖名画的人,请他前来鉴定一下。十一去了,半个时辰之后便请来了安王。安王这个人就是个画痴,一听是名画,放下茶杯就跟着十一出了门。“什么名画啊?这年头卖赝品的人太多了。待本王爷用我的火眼精金瞄一眼,就能识破他。”十一跟王爷也熟识了,笑着说道,“王爷真厉害!”上了马车之后,“以往都是我跟木先生一同去的。算算日子,他都走了小半个月了。有什么消息传回来吗?”十一回道,“先生跟云姐姐一直有书信联系。待会儿到了,云姐姐应该会向您汇报的。”云歌在店里都听到了安王的大嗓门,“是哪个带了名画来?拿出来给本王瞧瞧。”云歌连忙迎了过去,“安王,您来了。”“卖画的人呢?”他向四周环顾了一下好像没有看到。“此人现在楼上。他说他的画十分名贵,不愿在众人面前被看了去。他只让真正懂画的人看。”安王来了兴趣,“哦?如此神秘?难不成今天运气大好,碰到了真品?哈哈哈,快快快,带我上去瞧瞧。”“王爷这边请。”说着,她引着安王上了二楼。进了雅阁之后,安王一看,屋子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咦?”他正纳闷时,云歌说话了,“安王您且坐下,好东西马上就到。”安王坐下来后,云歌也在他的对面坐下。这时候,她从袖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安王。“安王,请您先看看这个。”安王一脸迷茫地接过了信。打开读了之后,脸上露出了无比震惊和兴奋的表情,但他有意克制住了。“这是木先生查到的?”他压低了声音问道。“目前还只是猜测,不过事情的确有蹊跷。只等派去南靖的人回来后便能证实了。”安王握紧的拳头轻轻砸在了几案上。忍住不说道“太好了!我要尽快告诉宣王这个好消息!”“云歌找王爷来,也正是为此事。如今宣王依然被禁足府中,不得外出。但皇帝陛下允许您去探望。”“此事交给我就好了。明日我就去一趟宣王府。”宣王被禁足在王府里,但皇帝默许安王时常去探望。实际上是他自己担忧宣王,想知道他的近况。皇帝内心里还是很疼爱宣王的,曾经他是那么器重他。但一想到他能做出残害手足的事,就觉得无法原谅他,也不想见他。于是,只能通过安王了解到宣王的情况。 第二日,安王就去了宣王府。刚进书房,就迫不及待地说道,“宣王,你猜我给你带什么好消息来了。”宣王一脸淡定地看着他,“别着急,坐下来慢慢说。有什么消息让你如此激动?”这时候,仆人递给安王一杯茶,他接过来就一饮而尽。“如此惊天的消息,我能不激动吗?你快看看!”宣王听他说得这么神呼,接过那封信打开后读了起来。安王是表情从平静逐渐变得凝重,到最后变成了愤怒。“这是真的吗?文琨他怎能犯这样的错误?让敌人短短数年壮大到能够与靖国抗衡地地步?”安王也叹息道,“此事还没有定论。不过,你觉得木先生的分析可靠吗?”宣王稍稍抑制了下愤怒,说道,“之前不觉得南靖会有什么问题。现在木先生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些可疑。当年西良国老皇帝去世后,皇位传给了年龄较小的四皇子,其他几位皇兄不服,在都城之内发生了斗争。按理说,西良国都城距离南靖地界最近,靖南侯居然毫无动作。反而是距离较远的楚国朝廷得知了这个消息,立即出兵攻占西良国。这才引起了注意。楚军当时相比南靖军,其实是远途作战,还需要考虑粮草的问题。而南靖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双方当时出兵人数虽然相差无几,但之前文琮率领南靖军时,楚军和南靖军对战,楚军往往是手下败将。尽管换了将领,但南靖军的战斗力还在。为什么当时拿下三个县之后就撤兵了呢?”安王说道,“南靖军放弃的那个小县,面积不及其他任何一个县的二分之一。而且与楚国地界接壤。会不会文琨觉得为了一个弹丸之地,不值得与楚军耗下去?”宣王说道,“如果是这样,那就是文琨目光短浅了,他没有意识到那个县的地理位置尤其特殊性,那里是一个军事要塞。”“单凭靖南侯判断失误,丢掉了一个军事要地,白白给了对方壮大的机会这一点,他就犯下了大错。”安王总结道。“还有另一种更不堪的可能。”宣王说道。安王好奇,“会是什么?”太子闭了下眼睛又睁开,“文琨收了楚国给的好处。反正在他看来,区区一个小县可有可无,但如果楚国想要,也不能白白给了去。说不定双方谈了什么条件,最后靖南侯才撤了军。”安王似乎恍然大悟,不由得“啊!”了一声。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良久。最后宣王说,“你不宜在府中逗留太长时间。”安王回过神来,“哦,对。那我先告辞了。等木先生再有书信寄回,我再来。”宣王点了点头。 安王走后,宣王还呆在书房想事情。他其实不愿猜文琨会收贿,而且收的还是多年的敌国给的。“文琨的曾祖父就是靖国的将军,镇守南靖,当时的南靖还很小。到了他父亲那一代,南靖军逐渐壮大,当时各国正处在混战时期,南靖军也开始对外征伐,南靖的土地有现在面积的一半了。等到文琮当上将军后,南靖军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南靖疆土迅速扩大,到达前所未有的地步。文琮因此升任靖国大将军,还封了侯。只可惜天妒英才,文琮在四十二岁的时候染病去世。率领南靖军的大任就落到了文琨身上。当时楚国和几个边境小国都虎视眈眈,想要趁机夺回失去的城池。不过文琨终不负众望,硬是守住了南靖全部疆土,一寸也没丢。诸国混战的年代过去了,各国的军事策略基本以防御为主。战争和冲突是偶尔发生的事情。在和平年代,文琨的心态会不会有所变化呢?南靖军的战斗力有没有减弱呢?南靖远离朝廷,如果臣子有所不忠,有些事情父皇是不会知道真相的。”宣王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希望木青云能尽快查出证据来。 第四十一章 中美人计,酿下大错 木青云给了去南靖的属下们一个月时间,现在离约定的期限还有五天,不过去打探靖南侯府生活的人已经回来了。他带回来一些消息。“属下想方设法接触到了侯府里的两名仆人,有一个是为侯府厨房买菜的下人,一个是马车夫。根据他们的描述,得到了一些有价值的信息。侯府里有一位夫人是楚国人,厨房里每日都会单给这位夫人做楚菜。“楚国夫人?”木青云重复道。“是。”属下回道。“你继续说。”“马车夫在府里当差十多年了。他说侯爷上了年纪,每隔一日去一趟军营,逗留时间很短。然后回府。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府里,但也会去茶楼喝茶。平日里,侯爷都是去一家叫如意茶馆的地方喝茶听曲儿,不过有时候也会去江边的月清茶楼。属下特意去查了那家茶楼,茶楼就在江边,在里面歇脚的大都是靖楚的过往商人,很是吵闹。属下想不明白靖南侯为何会去那样茶楼喝茶呢?”木青云说道:“有一种可能,他是去见人了。而且就是要选在人杂的地方。”“属下还打听到,靖南侯最近一次去月清茶楼是在楚国进犯南靖边境的十日前。”“越来越有意思了。”木青云的好奇心完全被激起了。“楚国敢主动出兵边境,是因为得知了靖南侯卧病在床的消息。车夫有没有提到靖南侯生病的事情?”“属下问过了,车夫回忆,去月清茶楼那日,他觉得侯爷与往常无异,平日里也没听说侯爷得了什么病。不过,从茶楼回来那日下了场大雨,第三天就听说侯爷病了,可能是染了风寒。”木青云微微一笑,“从茶楼回来后就病倒了,紧接着没几日楚国就出兵边境了。是巧合么?”他吩咐属下,“去查那个楚国夫人的背景。看她是什么时候进的侯府?”“是。” 五日后,去南靖军军营周边收集消息的三名属下如期归来。他们汇报了从士兵们那里打探到的情况。“当年文琮大将军麾下主要有四员大将,文琨是其中一员。余下的三名都是外姓,叫赵勋、吕瀚霆、罗劲。文琮去世后,他们继续为南靖军效力,认文琨为首领。当年南靖夺来的疆土之所以能守得住,这三位将军功不可没。八年前西良国与楚国的那场战争,赵勋和罗劲也参与了。当年,南靖军到了西良国境内的时候,楚国已经占据了大半个渝城。南靖军在一路南下,楚国节节败退,最后退到了渝城最南边的凤雨县。当时靖楚两军已经打了半个月了,大家只等着最后一战,将楚军赶回他们的国境内。第二日,双方打得很激烈,凤雨县虽然很小,但却有完整的城楼和城墙。楚军虽然兵弱,但占据了相对有利的地势,勉强守住了阵地。靖南侯命令军队修整一日,第二天再战,但罗劲将军当时极力反对。他主张应该一鼓作气继续攻打,第二日定能拿下凤雨县。赵将军也附议。他解释道西南地区天气飘忽不定,多一日就多一些不确定因素。但是文琨坚持己见。他的理由是士兵们出来近半个月了,一直在奋战,需要休息一日。结果,修整一日后,第二天起了大雾,几乎看不见十米之外的东西,只得被迫等雾散去再攻城,临近午时雾散去了。当南靖军开始攻城时,发现楚军人数平白多出了许多。南靖军得到消息,原来昨日趁着南靖军修整的时间,楚国连夜增援了五千士兵悄悄潜入了凤雨县,这下南靖军打了三天也没拿下凤雨县。石劲建议通知吕瀚霆带六千士兵前来增援,但文琨没有采纳。他觉得已经延误了战机,再打下去也是徒劳。小小一个凤雨县,给了楚军也无妨,他日定从楚国的其他领土上算回这笔账。就这样,南靖军放弃了渝城最后一个县。军队回到南靖后,文琨传令军中,任何人不得将南靖军在渝城修整一日的事情泄露出去。所以,靖国皇帝得到的军报是南靖军尽了全力,但因楚军占了有利地势,加上接连几天大雾,楚国悄然增派五千士兵,最终凤雨县没有攻下来。”“谎报战事。”木青云脱口而出。他问道,“罗劲将军最后如何了?”“从渝城回来后,不到两年就解甲归田了。赵勋和吕瀚霆还在军中就职。”“道不同不相为谋。”一名属下问道,“要不要去找罗劲核实一下当年的情况,他可以做证人的。”木青云摆了摆手,“不必了。罗将军既然当年没有揭发,看来是打算沉默一辈子了。” 几日后,去查靖南侯府中的楚国夫人的属下回来了。“首领,果然不出您所料,那位楚国夫人的确是在八年前入府的,时间点恰好是在渝城一战之后,但不能确定是从渝城带回来的还是在回南靖的途中。这位夫人入府八年,为靖南侯生了一个儿子,在侯府很受宠。”木青云淡淡说了一句,“美人计。原来靖南侯爷吃这一套啊。可有查到这个女子的来历?“说来也奇怪,我们没有查到任何有关该女子身份的信息。”木青云说道,“看来,这位楚国夫人是个关键人物,想办法搞到一张该女子的画像。另外,马上派人去侯府周围盯着,出府的任何一辆马车都不能放过。尤其要盯紧出府的女眷,一旦看到那位楚国夫人出府,想办法把她抓起来。”“是。属下这就去办。”青鸢社的人的在靖南侯府潜伏了十多天,终于迎来了机会。这一日傍晚,侯府中出来六个人,两个女的和四名护卫。与画像一核对,确认其中一位女子就是那位楚国夫人,她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一行人朝东去了。青鸢社的人立即跟了上去。他们跟了一会儿后,发现马车出了住宅区后,开始往东南方向驶去,领头的立马判断出马车是要去南靖军营地。必须要趁早行动。他们有六个人,要对付四名侯府护卫,虽然人数上占了点优势,但其实双方悬殊不大,必须要巧胜。领头的跟其余五人商量了一下,准备采用“声东击西”的方法,只要掳走车里的人就行。恰好马路旁边有一片小树林,于是六人躲在林里,开始分头行动,开始朝侯府的人射箭,护卫们看到有人袭击,立马警戒起来。并大声喊道,“什么人?敢劫靖南侯的马车?不要命了吗?”因为不能判断对方又多少人,四名护卫都没敢离开马车,只是嚷嚷。这时,从林中窜出两个人,看到人后,两名护卫立马追了过去,双方打了起来,青鸢社的人边打边王树林里退,有意引两名士兵远离马车。紧接着,跟多的冷箭射向了马车方向,因为箭是从马车后方射过来的,余下的两名护卫在马车后面档箭,在一片混乱之中,最后两名青鸢社的人迅速跑到了马车跟前,跳上马车,一人钻进了车厢,用匕首制止了两个女人的叫声,并让丫鬟下了马车,另一人快马加鞭,劫走了马车。行动成功。等侯府的护卫反应过来,再要追赶马车时,马车已经绝尘而去。其余四人也趁机撤退了。 楚国夫人被连夜掳到了楚国地界虞北镇。当靖南侯得知府中夫人被人掳走的消息,极为震怒。“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本侯的地盘上撒野,还掳走了府上的女人?”这简直让靖南侯不能相信。说来也巧,平日里他都是去军营里,听完两个儿子和几个将军的汇报,吩咐几句就离开了。可偏偏那一天,他是午后才去的军营,冬日里天黑得早。等听完汇报后,文龙为父亲备了酒菜,劝他今日就歇在营帐里吧。楚国夫人是被接来服侍他的。结果,在来的路上遭遇了劫匪。“你们可有看清对方是什么来路?”几名护卫灰溜溜地回答道,“他们都穿着黑衣,蒙着面,没能看清脸。我们跟其中的两人交了手,他们用的招数不曾见过。”靖南侯略微思考了半晌,“那两人像不像是军营中人呢?”其中一名交过手的护卫仔细回忆了一下,“不太像。”这时候,文龙和文虎进了营帐,他汇报道,“父亲,已经派出去一个营去找人了。南靖边境各处关口和码头都有士兵把守,绝不会让劫逃走。”文琨应了声“嗯。”文虎说道,“父亲,您觉得这次是仇家、还是绑票的劫匪干的?还是另有其他目的?”文琨陷入了思考,“仇家?劫匪?如果是这两种倒也不必担忧太多。可问题是被劫走的人有些特殊啊,这个楚国小妾的真实身份仅有自己和虞钦知道。如果绑架的人是因为知道了什么秘密才掳走人的,那后果不堪设想啊!我文琨这是要晚节不保了吗?!”想到这里,他突然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命令道,“文龙,再派一个营出去找,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人带回来。”文龙领命,“是。”接着,他拿过纸笔开始写信,匆匆写好后递给文虎。“速速把这封信送出去。”文虎接了信,也去执行了。“究竟是什么人?有何目的?会是京城来的人吗?”越想越心急如焚。文虎吩咐完送信的又回到了帐内。“文虎,你在去查近一个月来,都有哪些人从京城来南靖?平民、商人、官员全部都查,一个可疑的都不能放过。”“是,儿子这就去办。”文虎又退了出去。他先前让文虎送出去的那封信是给虞钦的,这件事非同小可,有必要让虞钦知道,并且他让虞钦协助,在楚国境内也要搜寻劫匪。 那个楚国小妾被关在了一间屋子里。“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靖南侯的人!赶快放了我,放了我!”任凭她怎么喊,都没人回应。另一个房间内,木青云正在和吩咐下属怎么做才能让那个小妾说实话。他对一名属下说,“你不是说过她给靖南侯生了个儿子吗?可知道多大年纪?”“七岁。”属下回答。“好。先关她三天三夜,不能给任何吃的,只给她必要的水喝。三天后,找一个七岁的男童来。到时候不愁她不开口讲实话。”“是。”几人领命。就这样,那个楚国小妾被饿了三天三夜,在她已经要奄奄一息的时候,门开了,进来一个人。“你别害怕,我们不会要你的性命。但是你必须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她用十分微弱的声音问道,“你们要问什么?我不过是侯府的一个妾,身份低微。我能知道什么呢?”那人说,“你可是八年前进的侯府?你是怎么进得侯府?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就这些,是不是很简单?”她犹豫了半晌,回答道,“我是西良人,家住渝城,八年前,靖国和楚国在渝城打仗,许多人开始逃难,我在逃难的途中和家人走散了,之后就遇上了南靖军。是一个将军把我送给了侯爷。”那人哈哈大笑起来,“看来你是不打算说真话了。”她回答道,“我说得全都是事实。我为什么要说谎呢?我现在只想离开这里,我怎么能骗你呢?”问她的人继续说道,“你有一个七岁的儿子。都说母子情深,当母亲的一刻也离不开自己的孩子。想必夫人也很想念自己的儿子吧。”楚国小妾像疯了一样,“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你们把他怎么样了?”“夫人别担心。我们把他接来,是为了让你们母子团聚的。他现在跟你的丫鬟在一起,很安全。”“不,还给我儿子。你们不要伤害他。你们想要什么,钱财?只要你放了我们,我保证侯爷会给你们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金银财宝。”那人又是哈哈一笑。“我们只想知道你是怎么接近靖南侯的,就这么简单。”“我说过了。”“看来,你是永远不想见到你的儿子了。”“你骗人!靖南侯府岂是你能随意掳走人的地方?我的儿子根本不在这里。”“好,那我就让你听听。来人!”隔壁屋子里,另一名属下带着一个男童进了屋子,孩子连哭带喊,“娘亲,娘亲,救我,救我!呜呜呜呜。”这时候楚国小妾的精神已接近奔溃边缘,她三天三夜没有进食,身体虚弱,感官能力也因为极度惊吓而变弱,哪还能辨别出孩子的哭声倒是是不是自己的儿子的?于是她信以为真,她哭着喊道,“豹儿,豹儿,娘亲在这里,娘亲在这里。”她扑倒墙边,另一边房间里的孩子听到母亲的声音,“娘,娘,娘,我怕,我怕!”哇哇哭得更惨了。这时候,问他的人说道,“你儿子的性命就攥在你手里了,说实话,你们母子团圆。不说实话,你儿子死,你活。”楚国小妾扑倒在地,“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儿子。”“那就要看你配不配合了。”“我说,我说!”隔壁房间孩子的哭成没有了,木青云进了那件屋子。问话的人知道首领来了,才开始说话,“好,你慢慢说。”楚国小妾从地上坐了起来,眼神含着无线的悲伤,似乎陷入了回忆。“楚国大将军虞钦认识吗?他是我的父亲。”此话一出,问话的属下和在隔离旁听的木青云都惊住了。“我是他的私生女,一个永远没有名分的女儿。八年前我十五岁,他突然找到我的母亲,说是给我找了一户好人家,我虽是嫁过去做妾,但那家人在当地极有名望,我也不会受委屈的。我的母亲自然同意了。第二日,父亲派人来接我,接我的人却把我带到了军营里。第三日,军队就开拔出征了。我当时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被带到军队里。我见不到父亲,每日有两名麽麽伺候我的起居。我打听到楚军这次要去打西良国。几日后,军队在西良国边境扎了营。听说攻打西良国一开始还很顺利,但后来南靖军来了,打西良国就变成了和南靖军打仗了。有一天夜里,我在睡梦中被麽麽摇醒。醒来后,我看到父亲来了。他让所有人都出去在外面候着,然后他对我说,他要我去做靖南侯的妾,他敢保证靖南侯绝对喜欢我,我以后在靖南侯府不会受到委屈。一会儿会有人把我送到靖南侯身边,她让假扮家破人亡,成为了孤儿的西良国女子。随后,就有人带我走了很长一段路,在听到流水声的地方,他们停下了,让我自己去到河边,说是靖南侯正在那条河里游泳。我到了河边就假装哭泣,引起他的注意。我按照他们说得做了,果然不一会儿有人上了岸,看到了我,我立即说道,“大人,我是西良国人,我的父母,哥哥都被楚军杀死了,我死里逃生,但也无家可归了。大人您行行好,收留了我吧。我洗衣做饭什么都会做。”那个人没说话,便把我扛起来,等我被放下来的时候,我已经在营帐内了。我看到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人在一旁喝酒,看穿着和气度,很像将军。我想他可能就是靖南侯了。他转过来看了我一眼,递给我一杯酒,我喝了下去。之后,我就成了靖南侯的一名妾了。”问话的人听了这段故事,不由得在心里唏嘘几声,不过他还要问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可还记得,你见到靖南侯的第二日,南靖军是不是没有出兵,而是在营内修整?”楚国小妾回想了一下。“我不被允许出去,所以一直呆在帐内。不过我记得来伺候我的丫鬟似乎抱怨过那里要做的事情太多,如果士兵们出去打仗会清闲许多。”问话的人明白了,“还有一件事,之后你便随南靖军回了南靖。那么,靖南侯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楚国小妾回道,“我从来没问过他,也没向他说起过。我不知道他是否知道。” 问话的属下来到木青云的房间,“首领,那个小妾准备说实话了。”木青云听后,“很好。去找两辆马车,今晚我就动身。另外,让小四跟我回去。”属下回道,“是。属下这就安排。不过首领,南靖地界恐怕不能走了。现下虞北镇也很危险,属下留意到,这几日虞北镇的衙门派人在到处搜查。虽然打的幌子是有人家丢了孩子,但应该是冲着那个楚国小妾来的。”木青云眼睛一亮,“看来这个女的果然跟楚国朝廷有关系。我们会扮成夫妻,先去东夏国,早回靖国。”木青云装扮成商人模样,而且叫人给那个楚国小妾换上了东夏国妇人穿的衣服,两辆马车赶在关城门之前出发了,等到了城门处,士兵例行盘查。木青云本就是楚国人,他特意用方言回答了士兵盘问,出城去东夏国给老丈人过寿,家中内人是东夏国人。因为路途遥远,就在夜里赶路。这样便蒙混过关了。出了虞北镇,再过两个镇,就到了吴国地界,然后北上回华都,这样就绕开了南靖。回到靖国华都需要二十天,木青云早早写信告诉了云歌事情的进展,让她在华都耐心等待。一路上,木青云一直在琢磨让谁来揭发靖南侯的罪状最合适呢?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人,丞相韦崇。“靖南侯是‘南靖王’,论朝廷地位那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揭发他的人自然也必须是朝廷中最德高望重的人。再者,丞相是宁王这边的,宁王和肃王本就是竞争关系,丞相去查靖南侯也合情合理。但云歌那边怎么解释呢,云歌一定想把这个功劳算在宣王身上,不过,宣王如今的处境有些尴尬,皇帝不许他出府,让其闭门思过。如果这个时候,宣王还在外面搞动作,恐怕也不会赢得皇帝的好感吧。云歌聪慧明理,一定能明白的。”离开虞北镇前,木青云也给东夏国皇帝写了一封信,汇报道眼下找到了能扳倒靖南侯的证据,宁王胜出在望。同时他也说了十日后能回到华都。 第四十二章 通敌大罪,皇帝震怒 南靖军把整个南靖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找到人,虞钦派人去了虞北镇,但终究是晚了一步。青鸢社的人早就解散了,镇里已经没有了可疑人物,他们猜到人定是出城了。所以去了城门盘查,最后终于查到两天前夜里,有两辆马车在关城门前出了城,是一个商人和她的妻子,说是去东夏国给老丈人过寿。男的听口音是楚国人没错,女的穿的是东夏国衣服。当时守城门的士兵也没多怀疑,就放行了。消息传到了虞钦那里,他立即派了二十名精兵去追。木青云当然知道会有人来追,所以在出了虞北镇以后,他故意在另一个镇多呆了一天,并且换了身份,不再是商人。他在等来追他们的人,等他们追到这里后,定不会久留,而是继续往前追。这样他们就追过头了,木青云等人反而安全了。果然,事情如他料想的一样。所以,等到第三天,木青云他们才启程,继续赶路。而追他们的人已经在他们前面了。虞钦向靖南侯保证,现在人还没出楚国地界,只要还在出楚国地界,定能将他们抓到。但一日没见到人,靖南侯就提心吊胆一日。他预想到如果虞钦抓不住人,还有最后一招可用。他从军营里挑了三十名士兵,让他们乔装成商队立即前往华都,定要赶在劫走楚国小妾的人的前面到达华都,然后潜伏入城路口,在他们进城前将人拿下。 两天之后,虞钦的人已经追到了楚国与吴国的交界地,愣是没找到人。虞钦意识到可能上当了,做了两手准备,让一部分人折回来在楚国地界搜寻,另一部分人入吴国继续追。这时候,木青云还在楚国地界,不过在追他们的人折回来的当天晚上,他们便出了城,进入了吴国地界。进入吴国后,他们又更换了马车和身份。同时,木青云让人散布出去一个谣言,说是楚国士兵乔装后潜入吴国地界,目的是要熟悉吴国地形和刺探吴国军备情况。此消息一出,吴国朝廷果然派出人调查从楚国来的可疑人物。如此一来,那些追木青云的楚国士兵们自身都难保,更别提找人了。这么一来,木青云他们便把追拿他们的人远远地甩在了后面,一路北上进入了靖国地界。距离到达华都还有两天的路程,他料想到靖南侯绝不会束手就擒,进华都之前才是一场真正的恶战。好在华都城内有青鸢社的人,他们不好进去,但城内的人很容易出来。木青云他们在进入华都地界前的蔚县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了。一切都在计划之内,按照之前的约定,城内青鸢社里留下来的人算了算日子,首领这几日也应该快到华都城了,于是派了人出城去跟首领会面。派去的属下在客栈见到木青云后,木青云写了一个密条让他带回城内,吩咐道想办法让这个密条到了丞相手中。那名属下领命后,又有些担忧地问道,“首领,您真不需要我多安排些人来保护您吗?”木青云摆了摆手,“你把密条送到,自有保护我的人。去吧。”“是。”木青云的属下很快又返回了华都城,等待机会给丞相送信。丞相府的管家出府办事,青鸢社的人跟了一路,马车在一家店铺前停了下来,管家下了马车,这时候青鸢社的人假装匆忙赶路,不小心撞到了管家,“什么人这么不长眼?”一旁的家仆怒斥道,“对不起,对不起!”然后就跑开了。管家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手里多了一样东西。是一个小竹筒,上面写了三个字,“丞相亲启。”管家一惊,命令道,“快给我抓住刚才那个人,快去!”几个仆人一脸茫然,但还是服从命令去追刚刚撞到管家的人了,管家自己呢,立即上了马车,返回了丞相府。 回到府里,管家小跑着去了丞相的书房。“丞相,丞相。”韦崇刚上完朝回来,正在看折子。“什么事?这么着急忙慌?”“回丞相。今天早上我出去办事,结果半路上被人撞了一下,然后手里就有了这个。”他一边说一边将小竹筒递给丞相。丞相看了他一眼,接过东西,看到外面刻着“丞相亲启”几个字,便打开取出密条读了起来。读完之后,他大为震惊,同时也忍不住暗喜,“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快去,快去请宁王来!”“是。”管家退了下去。这时候,韦崇又将密条重新打开,仔细读了每一个字,然后将之前收到过的另外两封密信找了出来,对比过笔迹后,他确认是同一人所写。“此人究竟是何身份,如此帮助宁王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不管怎样,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啊,靖南侯一倒,肃王他还有什么资格跟宁王争夺太子之位?!哈哈哈。文琨啊文琨,镇守一方的大将军,居然栽在一个女人手里,简直就是一个笑话,哈哈哈哈!”很快,宁王来了。“外祖父,您想到如何对付肃王的办法了吗?”宁王还没踏进书房,就着急问道。“来,璟儿你先坐下。肃王这一次怕是要一败涂地啦。”宁王一听此话,十分惊喜地问道,“怎么?您真找到办法了?能让他再无翻身的机会?太好了!快说说,什么办法?”丞相拿出那个密条,“你看看这个!”宁王打开读了起来,他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惊讶逐渐变成了狂喜,“我们居然抓到了靖南侯的把柄!哈哈哈,我们现在就出城接人!”丞相略微思考了半晌,“璟儿,直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写信的人是谁?这天底下没有白来的好处。此人一定是有所图的。”宁王恍然大悟,“您是说这封信也是那个神秘人写的?”丞相点了点头。“从扳倒太子到再扳倒肃王,这个人一直在帮我们。这么大的人情,他想要什么回报呢?”宁王问道。“我猜测,这一次是该摊牌的时候了。我去会会他,看他究竟想要什么?”韦崇说道。 第二日,丞相专门坐着临时雇来的马车出了城。他只带了几名府兵。其余五十名府兵会在夜里悄悄出城,然后在蔚县与他们会合。丞相的马车朝蔚县驶去了。当天夜里,为了不惊动当地官府,丞相很低调地入住了一家客栈。尽管那位神秘人在信中只说了今晚见面,却没有说见面的地点。不过,大家都明白,凭那神秘人的本事,找到他们的落脚处易如反掌。所以,丞相只管等着就好。时间一点点流去,天渐渐黑了下来。他吃了晚饭后,继续在房间等着。客栈不打烊,不一会儿,来了一辆马车,一个人下了马车进了客栈。然后问店小二,“今天客栈是不是来了一位住店的,一位老者。看长相器宇不凡,不似平常百姓。”店小二回忆了一下,“对对对,好像是有这么一名客官。是午后住进来的。”那个继续说道,“哦,麻烦小哥给那位客人捎封信,麻烦小哥了。”说着并掏出一个金饼放在了店小二的手里。那店小二的眼珠子都快出来了。“好说好说。”那店小二立马放下手中的活儿,上楼去送信了。青鸢社的人也出了客栈,上了马车离开了。店小二去敲了丞相住的房间,“客官,客官,这儿有您的一封信。”丞相一听有信,立马让仆人打开了门,他拿到信立即打开看,上面只写了“今晚戌时,醉仙楼见。” 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丞相问了店小二醉仙楼怎么走后,马车便出发了。等到了醉仙楼,店小二出来迎接了他们,“客官,您要见的人在楼上。这边请。”丞相看了看四周,酒楼已经打烊了。丞相跟着店小二上了楼。楼上只有一间屋子有灯光,很显然要见的人已经在等候了。丞相径直走了过去,进了屋子。屋里只有一人,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韦崇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见过的人,确定这是一副陌生面孔。“见过丞相!”那人见韦崇进来,立即起身行礼。“丞相亲来赴约,荣幸万分啊!快请坐,请坐!”韦崇坐了下来。“您请用茶。”那人倒了一杯热茶,送到了韦崇面前。韦崇径直说道,“先生约老夫来,是有事要谈吧。不妨直入主题吧。”那人看了一眼丞相身边的仆人。韦崇吩咐道,“你在门外候着吧。”“是。”仆人退了下去。“哈哈,丞相果然是直爽之人。”韦崇早已看出今天来的人不是幕后主事之人。“你家主人为何不来与老夫见面?你们究竟是何人?”那人回道,“我们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是丞相和宁王的朋友,而非敌人。我家主人这半个月来舟车劳顿,着实疲惫,今晚不宜亲自前来迎接丞相。还望丞相海涵。” 韦崇又问道,“你们带来的人呢?现在何处?”那人回答,“您放心,人已经带来了。等谈完了事,自然会让丞相您带走。”韦崇问,“说吧。你们想要什么?” 那人停顿了半晌,说道“肃王一倒,宁王就是未来储君的不二人选。我们想要的很简单,我们要靖国成为东夏国的盟友。”韦崇大为惊讶,怎么还扯到了东夏国?他万万没想到这神秘人会东夏国人。“你们是东夏国人?”那人不作答。韦崇脑子转得很快,他立马想到了远在北部的威国,东夏国和珞迦国都可能成为被攻打的对象,而根据地形来看,东夏国都是平原,威国更容易长驱直入。“靖国若是和东夏国结盟,有什么好处呢?难不成就是出兵帮东夏国抵御威国吗?”那人微微一笑,“丞相果然是聪明人。威国若是南下,对靖国也会构成威胁。结盟是为了两国共同的利益。要说这好处,靖夏两国通商几十年,靖国商人赚得钱还不够多吗?靖国朝廷收的商税不够丰厚吗?”“哈哈哈。”韦崇笑了起来。“哈哈哈。”对方也跟着笑了。“威国那个新帝小儿狼子野心,想要打破这近五十年的平静局面,也要问问靖国答不答应!”韦崇突然收起了笑容,板着脸说道。“丞相顾全大局,心怀苍生。在下感佩!以茶代酒,敬丞相一杯。预祝两国世代交好,共享繁荣!。”韦崇也端起了茶杯。二人喝了茶,青鸢社的人接着说道,“我们是真心在帮助宁王,当然,如果事成之后若有变卦,先太子被废一事的真相恐怕就会天下皆知了。噢,时辰不早了。丞相您早些回客栈歇息吧,在下就不打扰了。人已经送到您马车上了。告辞!”说着,青鸢社的人起身离开了。留下韦崇一人在屋里,事到如今,这笔交易不得不做,尽管从长远来看,这是一个对靖国有好处的事情,但身为丞相的他当然不喜欢被人威胁的感觉,于是越想越来气,竟把茶杯摔在了地上。这时候,仆人正好进来了,他慌忙走上前去,“丞相,您没事吧。”韦崇只冷冷说了句,“回客栈。”上了马车,果然车里坐着一个人,是位女子,头上戴着斗笠,面纱遮住了脸。听到有人进来,她急忙问道,“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韦崇何等聪明,自然明白了这女人肯说实话的原因。于是他说道,“放心。你的儿子在另一辆马车。他跟我们一起走。”女人一听声音有些不对,“你,你是谁?你的声音不像之前的人。”韦崇回答她,“你说得对。之前的那些人都是我的属下,从今天起将由我亲自带你去一个很重要的地方。”女人警觉起来,“什么地方?你们要带我去哪儿?我已经走了好多天路了。你们究竟要待我去什么地方?”韦崇说道,“别害怕。没人会伤害你和你的儿子。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明天就能见到了。过了明天,你跟你的儿子就能团聚了。也会获得自由。” 第二日,丞相的马车离开蔚县,在回华都的路上,要经过一条两边都是土丘的窄路,当马车驶入这条窄路后,突然两边的土丘上窜出来二三十人,一哄而下截住了马车,他们正要截车上的人时,路的前方也闪出一群人来,从前面杀了过来。两群人打了起来。丞相府兵足足有五十人,比靖南侯派来的士兵多二十人。不过,靖南侯派来的都是精兵,双方打斗多时,并不见胜负。丞相的马车趁乱赶紧跑了。府兵挡住去路,使得南靖来的士兵无法追赶。三十名靖南来的精兵对付五十名府兵自然不在话下。但打斗了一会儿,从他们的后面又来了三十名蔚县衙门的卫兵。这下子,南靖士兵被包抄了。为首的意识到上当了,命令士兵们拼死冲出去,他们活豁出一个口子,大部分士兵逃了出去,但还是有两个士兵被抓到了。韦崇离开蔚县时,派了人去通知蔚县衙门,让他们出兵前来援助。抓到两名南靖士兵,状告南靖侯的铁证彻底齐全了。丞相回城的当天就带着人进宫去见皇帝了。“陛下,丞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禀报。”靖国皇帝看他神色凝重,“丞相匆忙进宫,发生了什么大事?”韦崇的表情更严肃了,还带着愤怒。“陛下,臣要状告靖南侯三大罪状,说着递给了光禄卿徐白一份折子,光禄卿呈给了皇帝。丞相接着说道,“第一罪状,欺君罔上;第二罪状,收受贿赂;第三罪状,通敌卖国。”这三大罪状如惊天霹雳一般钻进皇帝的耳中,使他的脑袋嗡嗡作响,心跳加速,血压升高,年近六十的老皇帝查点没从龙椅上摔下来,浑身无力,只觉得心绞痛不已。“你说什么?!”站在一旁的光禄卿徐白看陛下脸色不对,“陛下,陛下,您怎么了?”韦崇也看不妙,立即跪下。“如此惊动陛下,臣有罪!”徐白喊道,“快,快,快拿茶来!”另一个小太监着急忙慌端来一杯茶,皇帝喝了下去。稳了稳心神,重新坐直了身子,“朕不要紧,你继续说!”“是”韦崇看了皇帝一眼,“八年前,南靖军和楚国在西良国渝城开战。当年南靖军拿下渝城三个县,但最南边的凤雨县是被楚国占去了。当初,南靖侯上报说是凤雨县城墙坚固,易守难攻。攻城期间又出现了几日大雾天气,不利于作战,楚国趁此机会增派五千士兵。由此,南靖军失去了作战优势,不得不退兵。但事实上并非如此。是南靖侯他谎报了战事。真实的情况是,南靖军当时只攻了一天城,楚军死守,城没攻下来。结果第二天靖南侯竟然命令全军修整一日,而没有继续攻城。等到第三天再攻城的时候,就起了大雾。不过,大雾在午时就散去了。但是靖南侯的军报怎么写的?他从未提军队修整一日的事情,并且说是接连几天大雾。陛下,这是靖南侯文琨的欺君之罪。如果他是体恤南靖军接连作战多日的辛苦,命令全军修整一日,导致错过了攻城的最佳时机。这也只是犯了一个延误战机的错误。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命令南靖军修整一日,竟然是因为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的身份是楚国大将军虞钦的私生女,虞钦把自己的女儿送给了靖南侯。一条美人计就让楚军保住了一座城。目前还尚不知除了美人,文琨还有没有收虞钦给的其他好处。这是他的罪状二。这罪状三,说起来简直令人心痛!文琨以为一个小小的风雨县能有多重要,而这个小小的县城是一个军事要地,是通往西南腹地的要道,楚国占了凤雨县之后,在短短几年里,楚国就向西南和南部迅速扩张,占领了大片疆土。楚国的实力也逐渐强大起来。如今的楚国,是可以与靖国一较高下的国家。文琨把一个军事要地拱手相让,使得敌国迅速壮大,这不是卖国罪是什么?!陛下!”靖国皇帝早已被气得脸都发紫了,一口老血涌上喉头,硬生生被他咽了回去。帝王的尊严必须要保持住。徐白看皇帝已经无力开口,便问韦崇,“丞相,你说这些可有真凭实据?”韦崇信心满满地回道,“没有十足的证据,臣怎能随意污蔑堂堂南靖侯?陛下,证人现就在殿外。臣在带证人回京都的路上还遭遇了南靖士兵的围截,若不是臣提前安排了人手在暗中保护,恐怕证人就被截去了。我们抓到了两名南靖士兵。陛下现在要审问证人吗?”光禄卿看向皇帝,皇帝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把证人带上来。”大殿的门开了,两名太监带着一个女子进了殿,该女子便是那个楚国小妾,虞钦的私生女。她把自己成为靖南侯小妾的过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徐白问她,“你说得可都属实,你知道欺君会是什么下场?”楚国小妾立即磕头说道,“小女不敢。小女说得句句属实,我的孩子还在这位大人手中,我怎会说谎?”徐白继续说,“好,那我问你。你给靖南侯做妾,他可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她回答说,“我以为侯爷是知道的。但侯爷从未问起过我的身世,也从未跟我提过我的父亲。”看来这个女子知道的也只有这些。徐白看了看皇帝,皇帝摆了摆手,徐白说,“带下去吧。好生看管。”楚国小妾双手抱住韦崇的腿道,“大人,大人,我的孩子呢?你答应过我,让我跟我的孩子团聚的。”韦崇扶她起来,“放心。你可以见到你的孩子了。”楚国小妾被带了下去。“那两名南靖士兵呢?陛下要见吗?”皇帝这会儿也缓过来了,“见!”于是,两个被抓的士兵也被带了上来。尽管他们不承认是南靖军中的士兵,只说是普通的劫匪。“如今的劫匪都这么猖狂了吗?连丞相的马车都敢截?”徐白怒斥道,“你们还不老实交待?是不是靖南侯派你们来的?”这两人坚称是受雇于人的劫匪,绝口不提南靖侯。“先带下去。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开口。”光禄卿说道。“陛下,臣已经通知石坚出兵增援臣的府兵,去追拿逃走的南靖士兵了。这帮人绝不会是普通劫匪。”韦崇最后又强调道。皇帝闭目半晌,似乎在想事情。然后说道,“通知石坚,一定要在今日将余下逃走的人全部捉拿回来,一个都不能少。另外,今天的事情暂且不能泄露半点消息出去。”光禄卿徐白好像也想到了什么,突然脸色煞白,“陛下,靖南侯手握十五万南靖军,万一他……”丞相韦崇此时也是出了一身冷汗,“陛下,靖南侯跟楚国大将军虞钦关系可不浅啊,一旦文琨他真的决定要投敌卖国,后果不堪设想呐!”皇帝震怒,拍着龙椅站了起来,“他敢!”徐白立马上前扶住他,“陛下,陛下,当心龙体啊!”韦崇也赶紧上前扶住皇帝。“陛下,陛下,龙体要紧呐!”老皇帝被两个老臣搀扶着坐了下来。他用略显沧桑的声音说道,“诏御史大夫和太尉进宫。”“是”一个小太监匆匆出了大殿。等人都到齐了,御使大夫和太尉看了折子后,都瞠目结舌,不敢相信。皇帝让大家想法子,怎么处理靖南侯文琨的事,才能避免掉可能会发生的反叛,还有如何能尽快褫夺了文琨的军权。几个老臣皱起眉头思来想去。太尉首先建议道,“陛下,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啊,臣认为需马上通知昌平侯和晋王,让昌平军和汾阳军做好准备,随时严阵以待,一旦南靖侯举兵叛乱,昌平军和汾阳军可分别从东西两处进入南靖,两面夹击南靖军。”大家都同意太尉的建议。徐白说了另一个担忧,“如果文琨投奔了楚国,楚国出兵援助南靖军,又该当如何呢?”皇帝咬牙狠狠地说道,“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太尉说道,“楚国大部分兵力都在南部和西南部,留在楚国北部的兵力有限,所以一旦开战,必须要速战速决,不然,如果楚国从南部调兵北上,增援南靖军,那麻烦就大了。”丞相韦崇听了半天也说道,“陛下,十五万南靖军不见得所有人都心服于文琨。之前跟随文琮大将军的三位老将,罗劲、赵勋和吕瀚霆。如今还剩吕瀚霆在军中,罗劲五年前就告病还乡了。据说,罗将军离开,有一部分原因是跟文琨意见不合。两年前赵勋也告老还乡了。吕瀚霆还在军中效力,是可以争取的。老臣相信南靖军中不乏忠君爱国之辈,如果他文琨要行逆天之道,必不会得军心啊!”御使大夫听了这番话,“对,丞相言之有理!不过,南靖军中,文琨握有绝对的兵权,吕瀚霆都只管三个营。悬殊有些大啊!”太尉接话,“这倒无需担忧,我们要的是南靖军从内部军心不稳,只要赵勋和吕瀚霆心向朝廷,到时候里应外合,很快便能平息叛乱。”皇帝听大家说了一些有用的的对策,心也宽慰了些许,他冷冷地说道,“在利益面前,父子关系也是靠不住的。一旦文龙文虎发现南靖军没有十足的胜算,定会有所动摇的。到时候就传旨封文龙为新的南靖侯,朕不信文龙和文虎还会跟着他的父亲一起造反,而全然不顾文家世代荣誉。”众人一听,齐声喊道“陛下英明!”光禄卿徐白此时说道,“陛下,现在说得的这些毕竟是假设。文琨到底会不会造反,还需要试探一下。”皇帝问道,:“如何试探?”徐白回答道,“皇后。将文琨的罪状透露给皇后,皇后定会来找陛下您求情。到时候您就对皇后说,只要文琨他能亲自进京请罪,便保留他的爵位,文家上下不受牵连。今后,让他就在家中安心养老,把军权交给他的儿子文龙,然后请回罗劲,做文龙的副将。接下来,就看文琨如何选择了。”大家都觉得这个办法可行。皇帝也同意了。 第四十三章 偶然发现,惊天秘密 苏宅中此时非常热闹,汐儿一家人都来了。苏姨和汐儿的娘在家里忙碌,阿泽和汐儿的爹在院子里忙,汐儿呢,在绣东西。院子里,两个孩子正在打闹玩耍。苏姨手里忙着活儿,还不忘是不是瞟一瞟院子里的两个孩子,然后用羡慕和期待的口吻说道,“你都有两个外孙啦,我什么时候也能抱上孙子呢?”汐儿的娘笑着说,“云歌就要嫁人啦,你想抱外孙还不是迟早的事。”苏姨满脸幸福地说道,“是呀。我真是太开心了,云歌这孩子就是老天爷赐给我们家的福星。我只一心盼着她什么都好。如今她要嫁人呢,我也了了一桩心愿。”正说着话,汐儿的娘问道,“咦,云歌呢?刚刚还看见她了。”苏姨说道,“她呀,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兴许是去茶楼了。”其实,云歌没有去云水居,那边儿有十一盯着呢。云歌去了隔壁宅子,当初木青云和百里乾坤刚来华都不久,就认识了云歌一家人。云歌让他们住到了隔壁的宅子。自从坤儿回靖国以后,木青云也进了安王府,这个宅子就空了出来。云歌打算以后跟木青云就住在这里,这样也离苏姨和十一近,她不想嫁人后就跟家人分开。因为长久无人居住,院子里长了一些杂草。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怎么好好规划一下,弄一个自己想要的庭院模样。穿过院子,云歌进了屋里。其实这个宅子,她只在当初买的时候进来看过一次,此后再也没来过。木青云和坤儿住在这里的时候她也没来过,那时候都是他们俩去苏宅吃饭。 屋子家具摆设都很整齐,只是落了灰尘。云歌觉得部分家具需要置换,也有很多可以留下来继续用的,她挨个屋子转悠,来到了书房。桌子上还放着一些书和笔墨纸砚,她好奇这些书是不是木青云留下来的,便上前随便翻了翻。结果在翻第二本书时,有东西从书里掉了出来,云歌蹲下去捡起来一看,是一张小纸条,被火烧了三分之一,上面有一字看得十分清晰,是个“石”字,第二个字被烧掉了一大半,不好辨认,不过云歌仔细看了之后,隐约猜出是个“坚”字。“石坚?!这不是靖国的执金吾,石延丰的父亲吗?他的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木先生的书房?而且很明显这张纸条原本是要被销毁的,只是未来得及”。云歌坐了下来,仔细端详着这张纸,开始思考事情。木青云刚来靖国不久就住进了这个宅子,当初他只是一个带着徒弟出来游历的先生。云歌将木青云举荐给白尚大人是在他第二次来靖国后的事情,那时候他在这个宅子住了没几天就搬去了安王府。难道这张纸条是他在搬走之前写的?为何一个东夏国来的先生会靖国朝廷官员的名字呢?云歌头脑里有太多疑问了,她越想越觉得这其中定有问题。接着,她想到了一个更令人害怕的可能:如果这张纸是在木青云还没认识大司农白尚,也还没成为太子客卿的时候就有了呢?云歌全身哆嗦了一下,“木青云,你到底是什么人?!”她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觉得看不清木青云这个人了。云歌重新镇定了一下,开始一点一滴回忆起认识木青云以后发生的事情。是她主动举荐木青云给白尚大人的,然后白尚大人举荐他为太子做事。之后,他帮太子出了一些好主意,太子很快便得到了皇帝陛下的认可,皇帝还让太子开始监国。但就在太子监国期间,在入秋围猎上,宁王遇刺险些丧命,宁王指控太子,说是太子“残害手足”。太子也因这一事件而被贬为了宣王,禁足府中。仔细回想,太子出事之前太顺风顺水了,最后却摔得很惨。她还记得当初自己绝不相信太子会做出那样的事,但木青云却对她说,“权力是可以蒙蔽人心的。”如今看来,木青云这个人很有问题。 不过,她还是要确认一下这张纸究竟是何时写的。云歌匆匆出了宅子,回苏宅叫了车夫送她去一个地方。文墨斋是一家卖文房四宝的店,店主是一位七十岁老叟,了熟各种笔墨纸砚,也能从墨迹和纸张的褪色度来判断出大致的时间,绝不会猜错。云歌带着那张纸去了文墨斋,在下马车之前,她把纸撕开了,撕了一个“石”子出来,然后进了店内。“老先生,请您帮我看样东西。”她拿出刚刚撕下的纸片给掌柜的看,“您能看出这个字写了多久了吗?”老人接过纸片后,先是看了看,又凑近鼻子闻了闻。然后缓缓说道,“这墨用的是东夏国的沉香墨,很是名贵啊。这宣纸呢,也是东夏国的,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蜻翼,形容像蜻蜓的翅膀一样薄。不过,这种纸却薄而不透。这两样东西可都很难弄到,本店不卖的。”云歌又问道,“那您看出来这是什么时候写的了吗?”老人又仔细端详起来,“嗯…,从墨迹的干度,还有这纸的泛黄程度来看,应该有半年时间了。”“半年?”云歌不禁重复道。她与木青云相识不也就在半年前吗?云歌留了一大串铜钱给老人,恍恍惚惚出了店门。 回到家中后,看着大家忙碌的身影,云歌只觉得一阵阵难过。她强颜欢笑,跟大家打了招呼,苏姨问她,“你方才去哪儿了?”“出了趟茶楼。”云歌没说真话。“新婚的嫁衣放在你屋里啦,你快去试一下。”苏姨对她说。“嗯。我这就去。”云歌答应着,进了自己的房间。她哪儿有心思试穿嫁衣啊,此刻满脑子都是木青云。“他绝不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他来靖国是有目的的,并不是带着徒儿游历那么简单,那只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所以,木青云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参与靖国的储君之争?他真正要帮的人到底是谁?显然肃王可以被排除了,那么,宣王和宁王呢?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胜出者是宁王。”她又想到了“石坚这个名字,“这会代表着什么呢?”尽管现在她还不太清楚,但她明白一点,木青云这个人不能再相信了。他的身份不明,自己对真实的木青云了解得太少了。她突然看到放在榻上的红色嫁衣,一瞬间眼泪夺眶而出。云歌起身走到榻前,拿起衣服,她想穿一下嫁衣,尽管嫁给木青云的愿望破灭了,穿一下嫁衣就当是自己嫁过了吧。对着铜镜看着自己,凤冠霞帔,一身红衣,果然新娘子是最美的。这时候,苏姨在门外问道,“云歌,穿好了没?我们进来咯。”云歌连忙用手帕擦了擦泪水。“好了,苏姨。”苏姨,汐儿的娘还有汐儿一同进了屋子。“让苏姨看看这嫁衣合不合身?哇啊,太美了!”苏姨无比怜爱地看着云歌。汐儿走过去握着云歌的手,“太漂亮了!云歌,我真替你高兴!”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云歌身上,都为她开心。汐儿的娘问道,“木先生何时回来啊?日子看过了没?定在哪一天了?”苏姨回答说,“我找人算过了。腊月十九是个吉利日子。木先生应该后天回来吧。是吧,云歌?”云歌应了一声,“是。”“今儿是腊月初十。等木先生回来后,还有八天准备时间。请帖都发出去了吗?”汐儿娘又问道。“还没呢。这请人的事儿就交给云歌了,云歌啊,你这几天得想想都请谁来啊?”苏姨说道。“好的。”云歌回了一句。等大家都走了之后,云歌穿着嫁衣坐在床边发呆。她好难过,更多的倒不是为自己难过,而是为了苏姨和十一。他们知道了一定会非常难过吧。苏姨为她的婚礼忙了好一段日子了。“我该怎么跟他们解释呢?”想来想去,只能跟他们说推迟日子,不能说不嫁了。“那木青云呢?我今后要如何面对他,如何跟他相处?”一想到木青云,她就浑身难受。一个你曾经以为很了解的人突然间变成了你一无所知的陌生人,这种感觉太可怕了。“不,我还要像往常一般待他,不能在他面前显露出一丝改变,就当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云歌对自己说。“但我不能再相信他了。看来帮助宣王夺回太子之位只能靠自己了。”想到这里,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云歌的脑海,“如果木青云要帮助宁王成为太子,那太子被废一事与他有没有关系呢?还有一个名字“石坚。”执金吾石坚是宁王的人?这背后到底有着怎样的关系,必须要查清楚。”想到这里,云歌已经不再为自己的事伤心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第四十四章 子以兵逼,入京请罪 派去截人的三十名南靖士兵全数被抓回来了。靖南侯的“三大罪状”也很快就传到了皇后耳边。她作为一国之母,同时也作为皇帝的妻子,对她叔父的行径感到无比愤怒和羞愧。但是,自己的母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更在意的是肃王的前程和文家今后的命运。“南靖军绝不能造反!文家世代忠于靖国,我身为靖国皇后,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南靖的疆土是父亲打下的,是父亲不幸离世,叔父才有机会当上靖南侯,他不过是坐享其成罢了。”文皇后越想越气愤,靖南侯真是糊涂啊!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她与靖南侯府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当下还是考虑怎么向皇帝求情,把对文家的惩罚降到最低吧。文皇后唤来丫鬟,给自己梳妆打扮,她要去见皇上。一切果然如光禄卿所料,皇后去求皇帝了。刚一进殿内,皇后没走几步就跪下来了“陛下,臣妾来请罪了!”皇帝铁青着脸,并不理会她。“陛下,陛下,叔父他老糊涂了,竟然犯下如此大错,陛下,叔父一定是中了楚国给他设的圈套,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但是他绝没有通敌叛国之心啊!陛下!”皇帝狠狠冲她吼道,“哼!没有通敌叛国之心?!恐怕他文琨现在就在谋划造反的事呢!”皇后看皇上大发雷霆,更加害怕。“陛下,靖南侯绝不会造反的!南靖军也绝不会跟着他造反!文家和南靖军世代效忠靖国,永不会变。臣妾恳请陛下恩准,臣妾要亲自去南靖见叔父。”皇帝看皇后一片忠心,不忍她继续跪在地上,于是主动上前扶起了皇后。“皇后啊,如今南靖那边情况不明,朕怎能放心让你去呢?万一文琨铁了心要造反,你岂不是成了他手中的人质?”皇后“啊”了一声,“他怎敢?!我既是靖国的皇后,又是他的侄女。于情于理他都不敢把我怎样。”皇帝摇了摇头,“皇后终究是太过善良了。狗急也会跳墙的,朕不能冒这个险。”皇后见皇帝关切自己,不由得感动。握住皇帝的手,轻声道了句,“陛下。”并扶皇帝坐下。皇帝说道,“皇后要劝文琨,不必亲自去南靖。你书信一封,告诉他,他一人犯的错朝廷不会惩罚任何其他人,包括南靖军。只要他进京认罪领罚,便会给他保留足够的体面。如若他敢起兵造反,朝廷定在十日之内踏平南靖,南靖军从此也会不复存在。你文家世代积累的功勋将在他的手上烟消云散。叛国罪株连九族,你这个皇后也不用当了,到时候就去冷宫赎罪去吧。”皇后听了这些,早已吓得脸色惨白,“陛下,陛下,臣妾一定会让叔父认罪的。”“好。那就看皇后能不能说动你的叔父了。另外,你也要给文龙密信一封。告诉他,跟着他父亲误入歧途的后果。文龙是你文家的长子,如果他能分清是非,不助纣为虐,不与他父亲一道作乱。南靖侯的爵位就是他的,南靖军也照样还是你文家的。”皇后立即跪下领旨。“臣妾定不负陛下所托。”皇后连夜写好了信,第二日便招他的弟弟文世超进了宫。她当然没有告诉文世超关于南靖侯的事情。只是跟他说,自己这些时日经常梦到南靖老家,想让文世超替她回去一趟,去给父母亲坟前上个香。回南靖当然也要去靖南侯府看望一下叔父。皇后让他带两封信回去,并叮嘱他一定要分别交给南靖侯和文龙。交给文龙的信必须是秘密的,不能让任何其他人看到。文世超不理解,想问原因。皇后脸色一沉,告诉他照做就行,而且不能出丝毫差错。 靖南侯府中,南靖侯日日寝食难安。已经过去三天了,派出去的三十名士兵无一点消息传回来,更无一人返回南靖。他隐约猜到出事了,事情一定败露了。比他消息更灵通的是虞钦,虞钦给他书信一封,信中说丞相已将自己的罪状全数状告到靖国皇帝那里了。如今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造反一条活路。文琨双眼紧闭,万念俱灰,如今该怎么办?束手就擒还是放手一搏?回想起八年前那个夜晚,真是懊悔不已啊!虞钦那个卑鄙小人算准了自己贪图女色,弄了一个妙龄少女在岸边。结果不知怎的,一夜逍遥之后,第二日却浑身无劲,像中了邪。因此,不得不让军队修整一日。等到第三日突然又起了大雾,楚国连夜增派了援兵悄悄潜入了凤雨县,南靖军攻了三天城,还是没攻下。第四天,虞钦让使者送来一封信,自己打开看后痛心疾首,岸边捡到的美女是他安排的,虞钦要求南靖军退兵,不然就把他贪图美色,延误战机的丑事公之于众。文琨当初确实没有意识到凤雨县地理位置的重要性,又被虞钦抓住了把柄,于是决定放弃这个小县城。没想到,就此埋下了隐患。事已至此,后悔已经没有用了。文琨现在要想的是下一步该怎么办?“是主动进京请罪?还是如虞钦所说干脆反了,自立为王?”虞钦在信中说,楚国愿意出兵帮助自己。“十五万南靖军,加上楚国出兵援助,有没有十足的把握造反成功呢?自己真要走上这条不归路吗?万一失败,文家上下几百条人命就没了。可是一旦成功,南靖就是文家自己的天下了。”究竟要不要赌上一把呢,文琨举棋不定,仍在纠结当中。现在,文府上下只知道有人绑走了侯爷的一个爱妾,并不清楚这背后的故事,包括文龙和文虎。文虎来见他父亲,“父亲,儿子翻遍了整个南靖,还是没有找到人。依您看,究竟是什么人敢劫侯府的人,又是为什么要劫人呢?”文琨觉得此时此刻应该跟他的儿子摊牌了。他长叹一口气后说道,“是丞相韦崇那个老东西想害我啊!”文龙大惊,“什么?父亲,此事为什么与丞相有关?”文琨解释道,“其实,有一件事为父一直瞒着你们,就是绿拂的身份,她是虞钦的私生女。”文龙更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她不是您从河边捡回来的西良国人吗?”文琨用十分懊悔的语气说道,“是啊!当初为父也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直到带她回来之后才知道的。”文龙讲明白了。“所以,丞相想要以此诬告您与楚国有勾结?”文琨回道,“对。正是如此。”文龙想了半晌,“父亲,您立即上书给皇上,向皇上解释清楚,文家对皇上忠心耿耿,怎会因为区区一个女人而和楚国有什么不当的往来呢?即便她是虞钦的女儿,那又能说明什么呢?他跟了您,就是您的女人,就是靖国人。”文琨摇了摇头,再次叹气说道,“你想得过去简单了。韦崇此人我是了解的,凭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没有的事也能被他说成是真的,他在皇上身边将近二十年,为父远在南靖,你觉得皇上会信谁呢?”文龙说道“但是丞相他拿不出证据,皇上也不能平白治您的罪啊。”文琨说道,“话虽如此。但君臣之间便有了嫌隙,皇上不再完全信任咱们文家了,对南靖军也有其他想法呀。如果,为父说如果皇上要让为父交出南靖兵权,为父该怎么办呢?”文龙傻眼了,“这,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皇上不会这么做吧。是不是父亲您多虑了。”文龙边说边看向父亲。“南靖军是文家一手建立起来的,我们效忠于朝廷,效忠于陛下。但是兵权必须握在自己手中,你明白吗?”文龙听懂了,“儿明白了。父亲,倘若真如您料想的那样,皇上对咱们文家有了猜忌,我们该怎么办呢?”文琨站起来走到文龙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总之,南靖军的兵权是绝不能交出去的!”文龙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已经猜到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按照皇后的吩咐,文世超的马车日夜兼程,在三天后赶到了南靖。到了南靖之后,才派人去南靖侯府通报。南靖侯得知文世超回来的消息后,便猜到了他回南靖的目的。侯府上下热情接待了国舅爷,文世超跟文琨一家人关系很近,小时候经常跟着两个堂哥玩儿,自己的叔父也如父亲一般。“叔父,早就应该回来看望您了,是侄儿不孝啊。皇后也让我带她问候您身体康健。”文琨连忙隔空一拜,“多谢皇后挂念。老夫身体还算可以。皇后娘娘在宫中可安好?”文世超回道,“皇后近日时常梦到父亲,这不让我回来去家父的坟上祭拜一下。”文琨感到很欣慰,“皇后娘娘一片孝心呐。大哥的坟墓我一直安排了人专门照看着。这样,择一吉日,让文龙文虎陪你一起去。”在侯府吃过午饭,文世超打算回自己原来的宅院看看,临走前,“对了叔父,皇后让我带了一封信给您。”说着,从怀里取出信给了文琨。文琨接了信,“住处都给你安排好了。你今晚就在府里住。”文世超那风流成性的毛病,回到了自己的底盘儿,还能老实在家呆着。“叔父您就别管我了,我自有住处。”文琨也不再挽留,他心里急着看皇后写的信呢。于是,等送走了文世超,他大步进了书房,坐下后,打开了信。信中内容大意是说皇上已经知道了八年前有关那场战争的所有事情,十分震怒。但事情目前并没有在朝廷传开,说明皇上有意要给南靖机会。皇后说只要他能主动进京请罪,便会在皇上面前求情,替他保住侯爵和文家一切荣耀。至于南靖军兵权,要全部由文龙接管。这样,南靖军还是文家的。皇后劝他不要有其他想法,反叛一罪会株连九族,连她这个皇后也会被关进冷宫。再者,朝廷已经部署好了兵力,严阵以待。南靖军造反是不会成功的。皇后还说到了南靖是文家世代先辈积攒下来的基业,南靖军更是在他父亲文琮手中壮大的,包括南靖疆土。南靖军世代效忠靖国朝廷,这是先祖立下的誓约。如今她更是南靖的皇后,一国之母,南靖军更不能有反叛之心,否则天诛地灭。文琨合了信,也闭上了眼睛。这信里的内容有几分真几分假呢?“皇上真肯让我体面地交出兵权,让我的儿子接管南靖军?万一我去了华都有去无回呢?”这封信上的内容自然不能全信。但他可以信多少呢? 青楼里,文世超正和几位美人喝酒呢。他在等人,他约了堂兄晚上在青楼见面,只说是兄弟叙旧。当然,他约文龙,文琨是不知情的。等文龙到了之后,他让伺候的人都散去了。“你呀,真是一点儿没变。”文龙看着他无奈地说道。“哈哈哈。堂哥说得是。要不怎么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呢?哈哈哈,来咱兄弟俩喝一杯!”“干!”“干!”酒过三巡,该说正事了。“我这里有一封信,是皇后写给你的,让我务必亲自交到你手里。”文龙愣住了,“皇后娘娘?给我的信?”“嗯,快打开看看,我也好奇家姐怎么有信给你。哦,不行,我不能看。她特意叮嘱过我,这信只能你一个人看。”文龙不知所措地接过了信,专门站起来走到对面的几案边重新坐下,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读完之后,他整个人都傻了,满脸惊怒和失望。文世超看他那副模样,问道,“怎么了?家姐到底跟你说什么了?快拿来给我看看!”文龙立马把信放回信封,“没,没什么?来,继续喝!”他快步走了过来,给文世超斟满了酒。“今天一定要不醉不归!”文世超在等文龙的时候一个人就已经喝了很多了,现在又喝了很多,有些微醺。“不,你先跟我说信上写了什么?快说!”文龙见他有几分醉了,干脆借机在他脖子上拍了一下,“得罪了,国舅爷。”文世超晕过去了。文龙走出了房间,吩咐店里的小二一个时辰之后将文世超送到南靖侯府,然后一个人离开了。 文龙没有回侯府,而是直接去了军营。他进了自己的房间,来回踱步,反复读着皇后的信,皇后信中所说的与父亲口中说的有很大差别。他究竟该相信谁呢?往最坏了想,如果父亲真的犯下了大错,为了逃避朝廷的惩罚,他要铤而走险举兵反叛,自己又该站在哪一边呢?八年前那场战争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文龙心中一团疑云。当年南靖军中的几名老将都随父亲出征了,如今吕都尉还在军中。当年的事他应该最清楚不过,何不找他来问一问。想到这里,文龙吩咐自己的侍卫去请吕都尉来。不一会儿,吕瀚霆来了。“见过少帅。”文龙连忙扶起作揖的吕校尉,“吕校尉快请坐。”吕瀚霆坐下后,“不知少帅有何事吩咐?”文龙笑了一下,“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吕校尉请用茶。”吕瀚霆看出文龙的脸色有些异样,南靖侯府失踪了一个小妾的消息已经传到军营里了,不过大家也只知道这些。吕瀚霆想问一下人找到了没,但又觉得是侯爷的家事,也就没好意思开口。文龙示意自己的侍卫去门外候着,“吕校尉,实不相瞒。今日找你来,是想跟您打听一件事。”吕瀚霆好奇,“哦,少帅想知道何事?”文龙沉默了半晌,看着吕瀚霆的眼睛问道,“八年前与楚国的那场战役。”吕瀚霆刚听到“八年前”三个字时心就扑通了一下。但他没有在身体上做出任何不妥的反应,“八年前在西良国的那场战争吗?少帅怎么想起问这个了,当年的战役都有卷宗记录,少帅想知道什么一看便知。”文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吕校尉,如果我只是翻翻卷宗就能知道的事,又何必请您白跑一趟呢?”吕瀚霆也喝了一口茶,“看来少帅是白让老夫跑一趟了,卷宗上写的便是老夫知道的全部。没有其他事,老夫就先告退了。”吕瀚霆说着便要起身离开。“慢着,吕校尉。八年前在攻打渝城最后一个县城的过程中,南靖军到底有没有全军修整一日?”吕瀚霆双脚顿时没了力气再往前走。文龙看他愣住了,便继续说道,“是不是父亲下令,命全军修整一日,结果那之后便再也没能攻下凤雨县?”吕瀚霆回想起当年的情景,当时没有攻下最后一座县城就撤军了,内心十分不甘,跟着文琮将军的时候就没打过窝囊仗。而文琨,显然不是一个杰出的将帅。但是,当初自己就没有勇气站出来反对,如今也不会的说出什么的。迟疑了大半晌后,终于说出“没有。”二字,便快步出了房间。尽管吕瀚霆没有说出真相,但文龙通过他的反应已经猜到真相了。他又拿出了皇后的信,“我是文家的长子,未来的靖南侯,南靖军将来的统帅。父亲想自立为王,就凭二十万士兵能成功吗?他一定会接受楚国的援助,即便成功了,也不会完全独立,到时候还不是受楚国牵制?而一旦失败了,文家和南靖军就彻底不存在了。”文龙越想越觉得“造反”这件事绝不可行。但从父亲的口吻中,他似乎感受到了父亲会做怎样的选择。为了阻止父亲,文龙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二十万南靖军,有五万在大本营中,其余十五万都在南靖各个地方驻军,平时是半农半兵,战时为兵。在大本营的两万士兵,分成十个营。文龙掌管一个营,吕瀚霆掌管两个营,其余七个营,都由文琨的嫡系下属掌管。这些人都是文琨一手栽培、提拔起来的,文龙其实也是他父亲栽培的。其中,文琨最器重的龙校尉掌管四个营。十个营的最高统帅自然是文琨,文琨握有兵符。“吕校尉一定会站在我这边的。”文龙想,“那龙校尉和另外三个都尉呢?他们都对父亲忠心耿耿,很难拉拢。不过,无论是谁,都会认兵符的。只要有兵符在手,就能指挥将士。所以,这关键还是将兵符搞到手。偷兵符?父亲常年贴身带着,怎么容易近身?夺兵符?如何夺?”文龙皱着眉头思来想去,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文龙竟一夜没合眼,但还是没有想出一个夺兵符的万全之策。一夜未睡,实在困得不行了,就坐在椅子上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迷糊中听到门外的贴身侍卫在跟人说话,于是醒来了。“李青,外面是什么人?”李青听到少帅的声音,知道他醒了。“禀少帅,是国舅爷派人来了。”文龙一听是文世超的人,立即说道,“请他进来。”文龙立即整了整衣装,喝口茶醒了醒神。那人进了屋内,“拜见少帅!我家主人让我来告诉少帅,祭拜神武大将军的日子选好了,到时候还请少帅与我家主人一同前往。”说完把信递给了李青,李青又交给了文龙。“告诉国舅爷,我和文虎都会去的。”送信的人退下了,文龙打开信看了一下日子。就在这时,他脑袋突然灵光一现,“这不就是最好的时机吗?!去祭拜叔父,如果父亲也前往的话,不就有了机会?!文家坟地远在郊外,并且与军营是完全相反的方向。此次只是简单的家祭,不会兴师动众的。所以,去的都是文家的一些族人。父亲当初说只让我跟文虎陪着去,他自己并没打算去。如何才能让他也去呢?”他想到了皇后用的一招。“皇后假借时常梦到叔父为由,世超回南靖祭拜,实际上是为了给自己送信。那么,也可以让世超对父亲说,叔父托梦给他,说是很想念自己的弟弟。父亲是叔父唯一的亲弟弟,这样说也很合情合理。到时候,父亲一定会去的。这样一来,就有机会下手了。”不过,他需要文世超和吕瀚霆的帮忙,也就意味着要对他们讲实情了。 事不宜迟,文龙匆匆洗漱后,吃了一点李青端来的饭菜便出了房间。他亲自去找吕校尉了。吕瀚霆正在训练士兵,见少帅来了,士兵们练得更有劲了,他们在练拼刺,还伴着喊声。文龙假装来视察训练情况,故意和吕瀚霆站得很近。然后低声说道,“吕校尉,今晚戌时红袖坊见。”吕瀚霆没看文龙,直接回道,“如果少帅还要问八年前的事,老夫已经说过了。”文龙回道,“八年前的事情已经败露了。吕校尉,戌时见。”说完就离开了。文龙出了军营,去找文世超了。他径直去了文家老宅。果然,等到了文家老宅,真可谓门庭若市,来拜访的人都排起了队。文世超这个国舅爷一回来,定会有很多人来送礼拜见,其中也有不少族人。文龙下了马,众人一看,侯府少帅也来了,连忙作揖拜见。文龙径直走进了院子。就看着贪财的文世超在那里与客人寒暄。文世超起初还没注意到文龙来了,还是周围人的反应提醒了他。“哎呦,堂哥。你怎么来了?”文世超连忙迎了出来,“我也来拜见国舅爷呀。只是来的匆忙,没来得及备礼。不过,今晚我在红袖坊安排了宴席,专门给堂弟接风的。”文龙说道。“好好好,上次咱哥俩没喝痛快,今晚一定要喝得尽兴。”文龙回道,“那我在红袖坊恭候堂弟。” 当晚,文龙在红袖坊订了最好的雅间,等侯文世超和吕瀚霆。文世超如约到了,进了雅间后,看到只有文龙一人,不禁打趣说道,“怎么,来了红袖坊却没叫美人作陪,岂不是无趣吗?”文龙招呼他坐下,“今晚的事不宜让美女作陪。”文世超看到桌上多了一双碗筷。“咦,除了你我,还有别人吗?”文龙回答,“是老熟人,你也认识。”文世超好奇,“我在南靖的熟人多了,今日这位是哪位熟人呢?”文龙说道,“吕瀚霆吕校尉。”文世超有些许吃惊,他与军营中的人几乎没有来往。“吕校尉?就是当年在我父亲麾下的那个吕瀚霆?”文龙回道,“正是。”文世超开始回忆起来,“听说我小时候体弱多病,请了很多大夫甚至御医来看,也总不见好。后来,是吕校尉在老家求来一个偏方,居然就渐渐好了起来。我那时尚年幼,好像只见过他一两面。今日能与故人叙叙旧,也甚过美人啦,哈哈哈。”两人闲聊了一会儿,戌时已过,却不见人来。“吕校尉为何还没到?”文世超问道,文龙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很快就消失了,“兴许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再等等吧。来,我先陪堂弟喝上几杯。”大概半个时辰过去了,屋外传来了老鸨的声音,“大人,这边请,就是这一间。”这时,两人都看向了门口,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吕瀚霆。吕瀚霆一进来首先看到的是文龙,然后又看到了文世超,多年未见,他差点没有认出来。文世超看着吕瀚霆,早已没有一点印象了。吕瀚霆连忙作揖,“拜见国舅爷,见过少帅!”文龙和文世超两人同时起身上前迎接。文世超有些激动,“吕校尉,你还能认出我!别叫我国舅爷,叫我公子就行。”吕瀚霆连忙回道,“末将不敢。”文龙接过话,“吕校尉快请坐。国舅爷刚才还说起小时候你为他寻得偏方的事呢,这么说来,你还是他的恩人呢。”文世超说道,“对,恩人,恩人。”吕瀚霆入座后,文龙提议,“来来来,咱们先干一杯!”一杯之后,文龙给大家斟满酒后,文世超端起来要单独敬吕瀚霆一杯。“吕校尉,二十多年未见,今日再相聚,我敬你一杯。”吕瀚霆也举起了酒杯。两人碰杯之后,一饮而尽。看到文世超,吕瀚霆不禁想起了他的父亲,“曾经威名赫赫的南靖侯,靖国最威武的大将军,奈何命运不公,主公在不惑之年染病离世…..。又想到后来文琨当了南靖侯,与他的兄长不知差了多少倍。原先文琮麾下的那些老将一个一个离开,如今只剩自己在这里。心中难免感慨万千!”吕瀚霆的的眼睛略微有些湿润,他主动斟满酒,又回敬了文世超一杯。一旁的文龙看着二人,他确定了吕瀚霆对旧主依然忠心,也就对今晚要做的事更有把握了。“二位,其实今晚设宴不仅仅是给国舅爷接风,而是有更为紧要的事要与二位商量。此事关系重大,关乎整个南靖。两人看到文龙突然变得很严肃,但却猜不到会有什么重大的事。“国舅爷,你不是一直好奇皇后给我的信,信上写了什么吗?”他从怀中拿出信,“你现在可以看了。”文世超先是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接了过来。他打开信,读着读着居然双手颤抖起来,脸上也露出无比震惊的表情。最后他把信拍在桌子上,“这,这是真的吗?叔父他,他……”吕瀚霆听国舅爷提到了文琨,便抓起信看了起来,读完之后并没有像文世超反应那么大。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八年前的那场战争,他也参与了。他唯一不知道的是那个楚国小妾真实身份,也不知道文琨与虞钦有来往。文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然后缓缓说道,“眼下还有更糟的事情。父亲他,他,他可能要……”文世超等不及,催促道“他要怎么样,你倒是快说啊!”吕瀚霆接过了话,“要自立为王。”文世超惊呆了,“什么?他要造反?!”文龙这才说道,“皇后给他也写了信。我想是劝他进京认罪。但是父亲好像还在犹豫,他也来探过我的口风。说是皇帝要夺去他的兵权,但他说南靖军的兵权只能握在文姓人手中。”文世超说道,“皇后不是承诺了吗,只要他主动进京认罪,还保留他的侯爵,南靖军兵权交予你掌管。这不还是文家的吗?”吕瀚霆接话说道,“也许侯爷担心的是…..”文龙说道,“担心的是皇后的承诺是否能兑现。”文世超来气了,“皇后姓文啊!文家是她的母族,她能害叔父吗?能让南靖军落入他人之手吗?”文龙说道,“皇后当然不会。但是皇上是怎么想的呢?如果父亲进京后,皇上改变主意了呢?”这回文世超沉默了。许久之后,吕瀚霆说话了,“皇上会信守承诺的。只有这样,双方的损失才最小。朝廷只想南靖能安定,谁也不愿看到兵戈相向的那一刻。要想南靖安定,就要稳住南靖军,而南靖军的主心骨就是南靖侯,少帅您就是将来的南靖侯,所以皇上让您掌管南靖军兵权是理所当然,也是最正确的做法。皇帝让皇后来信劝说侯爷,皇上是在给侯爷机会,也是在给朝廷机会。如果皇上直接发兵南靖,来捉拿侯爷,那会是什么结果?南靖,甚至整个靖国都要陷入战乱,这绝不是皇帝陛下想看到的。”文龙和文世超听了吕瀚霆的分析,觉得句句在理。文龙更是觉得吕瀚霆与自己想到一处了。“吕校尉所言极是。其实我也分析过,朝廷不敢出尔反尔的。所以,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我想推父亲一把,让他进京。”文世超问道,“你有什么办法?”文龙说出四个字,“软硬兼施。”接下来,文龙说了他的计划。“后天是祭拜神武大将军的日子,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之前父亲说了只让我跟文虎,还有几位族人陪你前去。但是,我们需要让父亲也去。明日你就对父亲说,夜里伯父给你托梦,说他很思念他的弟弟,你就提议让父亲也一同前去。这样,他便不好拒绝。吕校尉,明晚你就从你的两个营中挑选五十名精壮的士兵,半夜悄悄潜出军营。由你亲自领队,埋伏在去往文家坟地的老虎坡。祭拜结束之后,回程的路上,父亲的马车肯定是走在最前面,我的马车跟在后面。世超,你的马车在我之后,到时侯你让文虎还有其他族人陪你走另一条路,那条路通往林场,你让他们陪你去打野味。这样,只有我跟父亲的马车在一道上,我的马车会在途中坏掉,我就能借机同父亲同乘一辆马车。根据我的经验,父亲出门一定会带龙校尉,去祭拜也不例外,此外,还会有八个随从。我会带是四个随从。吕校尉,等我们的马车到了老虎坡,就要看你的了。你对付龙凯不是问题吧?”吕瀚霆淡淡说了一句,“放心吧。”文龙接着说,“好。到时候你就以求父亲进京为请愿,拦住马车。我会在车内劝说父亲,告诉他已经没有别的路可选了。到时候你向父亲列举种种造反不可能成功的因素,给那些士兵听。龙凯肯定会站在父亲那边,但底下的士兵就不一定人人都那么忠心了。老虎坡距离军营还有很远的距离,到时候你的人一定要把父亲所有的随从控制住,不能让他们回去报信。到时候父亲就不得不进京了,他一定会把兵符交给我。之后,吕校尉,你就要陪同父亲去一趟京城了。国舅爷,你同吕校尉一起。至于你怎么脱身,就不用我教你了吧。”文世超点头。文龙接着说,“届时,我会带着兵符返回军营。第二天,我会拿着兵符向大家宣布,皇帝陛下急诏,父亲与吕校尉一同进京去了。父亲留了兵符给我,吩咐我管理好军营。有兵符在手,不会有人怀疑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只等祭拜当天,按计划行事。 第二日,文世超去了侯府,与文琨聊天的时候,果然说到了他父亲托梦给自己的事,“叔父,父亲在梦中与我聊了很多你们年少时的一些事情,他很挂念您呀。”文琨一听这话,也不由得回想起往事,他们的母亲去世得早,他大哥的确很疼爱他。“这些年我也时常想起大哥呀。明日我不去军营了,我去坟上跟大哥好好说说话。”文世超内心冷笑一声。“父亲有你这样的弟弟,是他的耻辱!”去祭拜的日子到了,虽然这是一次临时安排的祭拜,但还是挺隆重的,由南靖侯为首,文世超和文龙文虎兄弟其后,还有十多位有身份地位的文家族人组成的队伍出发了。到了文家坟林,祭拜仪式按程序进行着。文琨跪在他大哥的墓前,不知怎地,突然感觉到一丝阴风。他心里有些害怕,“大哥,我知道现在我拥有的这一切都是你给的。是的,我犯了错,不可饶恕的错。大哥,你骂我吧,打我吧。我想过进京请罪,但是我害怕皇上会逼我交出兵权。我不能丢了南靖军,我不愿做文家的罪人。大哥,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南靖本就是咱们文家的,当年曾祖父归顺靖国的时候,给他的封号可是靖南王啊。如果弟弟我想再拿回当年的封号,你会支持我吗?我知道反叛一事九死一生,文家上下都会牵扯其中。你会怪罪我吗?”文琨跪在那里许久没起来,在心里同他大哥说了很多话。文家其他人只觉得这是兄弟情深,唯有文龙和文世超知道是怎么回事。祭拜结束之后,要回去了。来的时候,文世超就跟文虎约好了要去打猎,于是两人乘了一辆马车。文世超看文琨和文龙都上了马车,便拦住其他人,邀请他们一起去打猎。国舅爷的面子大家怎能不给,于是他们都跟着文世超的马车走了另一条路。文龙的马车只有一匹马拉着,他出门的时候故意把马的一只马掌去掉了。结果,这匹马的一条腿跛了,马车不稳了。于是,文龙赶到前面,坐进了他父亲的车厢。马车行到老虎坡的时候,吕瀚霆带着五十名精兵在他们毫无防备之时出现了。五十名精兵把马车团团围住。一开始车里的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文琨还在闭目养神。听到龙凯一声怒吼,“吕瀚霆,你要干什么?!”文琨这才惊醒,连忙拉开帘子看,只见士兵们都手持兵器,再看正前方,吕瀚霆站在中间。文龙也假装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立即跳下马车,“吕瀚霆,你要干什么?要造反么?!”吕瀚霆不急不缓地回答道,“想造反的不是我,是侯爷!”龙凯和文龙都大惊,文龙呵斥道,“你胡说什么?!”龙凯更是怒不可遏,“吕瀚霆,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我命你赶快把人撤了,不然的话……”吕瀚霆大笑一声,“不然的话,怎么样?别说今日由我五十位兄弟在这里,就是我同你单挑,你也不是吕某的对手!”龙凯气急败坏地转向车厢里的侯爷,“侯爷,侯爷!吕瀚霆要造反啦!”没等文琨开口说话,吕瀚霆便开始说了,他上前走了几步跪下,“侯爷,为了南靖和南靖军,请侯爷进京吧。”其余的士兵一同齐声喊道,“请侯爷进京!”龙凯听得一头雾水。“侯爷,侯爷,这是怎么回事?”文琨又闭上了双眼,默不作声。吕瀚霆接着说道“侯爷,陛下承诺,只要你进京,南靖就还是文家的。造反不是良策呀,南靖区区十五万军队,如何抵挡得住汾阳军的铁骑呀?何况还有昌平军呢!就算楚国同意出兵援助,难道您没想过吗?楚国的精锐部队都驻扎在南面,也赶不过来的。何况,楚国会白白帮咱们吗?侯爷,请您三思啊!”其余士兵又一同喊道,“请侯爷三思!”此时,文龙又返回车厢,“父亲,吕校尉为何要说这些?您真的要跟朝廷作对吗?父亲,咱们不是朝廷的对手啊!父亲!”文琨没有理会他,掀开帘子,下了马车,对着吕瀚霆说道,“吕瀚霆,你好大的胆子!说,是谁在背后指使你这么干的?是皇后?还是皇上?你别忘了你是南靖军的人。”吕瀚霆上半身匍匐在地,“侯爷,末将始终都记得自己是南靖军的人,从末将跟随神武大将军之日起,就从未忘过。这么多年来,末将对侯爷您也是一片忠心,当年军中的老人走的走,散的散,末将却从未动过一丝想要离开的念头。末将对南靖军的情感不比任何人差毫分。正是因此如此,末将才不忍看到南靖军遭受劫难,从此不复存在啊!侯爷!今日末将斗胆恳请侯爷进京,他日末将自会领罚,任凭您处置!”文琨叹了一口气,说道,“本侯进京才是断送了南靖军,皇上一定会逼本侯交出兵权的。南靖军是我文家立足的根本,断不能毁在我手里。眼下,唯有一博,南靖军才会有一线生机。”吕瀚霆说道,“侯爷,南靖军还有少帅呢!文家与南靖军的关系,皇上不会看不透的。只要您进京,皇上便同意把南靖军交给少帅。”这时候,文龙也早已站在了他父亲的身旁。文琨转过头看了看文龙。文龙跪下,“父亲,儿定会好好带领南靖军的,绝不负您与伯父所望。”事已至此,文琨别无选择。他重新返回了车厢内,许久之后,他说了一声,“文龙,你过来。”文龙急忙上前钻进了车厢。“父亲,”文琨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了文龙。文龙已经猜到了是兵符。文琨说道,“这是兵符,你一定要保管好,今后南靖军就交给你了。你回去之后,就说皇帝急招,为父要进京一趟。为父不在的这段时间,”文龙接过兵符,“是,父亲。”文琨又叫了龙凯,“龙凯。”龙凯上前,“末将在!”文琨对他说,“你同少帅同回军营,传我的话,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军中一切大小事务都需听少帅的命令。”龙凯有些着急地说道,“侯爷,末将要陪您一同进京,路上照顾您!”难得龙凯如此忠心耿耿,文琨很是感动。他摆了摆手,“去京城路上有吕校尉陪着本侯。你放心吧。少帅年轻,需要你在一旁协助管理军中事务。”龙凯只好领命,“末将遵命!” 第四十五章 将计就计,寻找线索 华都城外的蔚县,木青云在把楚国小妾交给丞相韦崇后的第三天,他的马车也进京了。在苏宅,苏姨早早就开始在厨房备忙活,等着晚上给木青云接风洗尘。十一也很期待见到师父,老早就拉着云歌离开云水居,回了苏宅。只有云歌,马上就能见到木青云了,她内心也很激动,自木青云去了南靖之后,她对他的情感日益增加,她越来越发觉自己是喜欢木青云的,而且可能从很早就开始了。只是之前从未静下来认真想过。可是,这一切在木青云即将回来的前几天彻底改变了,她无意中发现了木青云的秘密,一个天大的秘密,她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对这个人一无所知。她笑自己愚蠢,竟然还期盼着嫁给这个人,与他共度一生。回过头来看发生过的一切,基本可以断定木青云是在为宁王做事,从太子被废到如今靖南侯出事,无一件不是利好宁王的。从头至尾,这都是木青云设好的局,云歌只恨自己太傻,竟然把这个人推荐给了白尚大人,还让他做了太子的谋士。“一切都是假的,那他对自己的感情呢,难道也是假的吗?那他为什么要娶我呢?如果只是想利用我,自太子被废后,我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为什么他还要对我那么好,还答应了娶我呢?”云歌内心深处是不愿意相信木青云对自己的感情也是假的,但无论如何,他俩是不可能在一起了。只是眼下,她还不能揭穿木青云,还需陪他继续把戏演下去。晚上,木青云来了苏宅,大家都在门口迎接了他。一个多月未见,木青云消瘦了些许。十一第一上前跟木青云说话,“师父,你终于回来了,我们都很想你。”木青云宠溺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看向了云歌,木青云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云歌,他的确很想念她,盼着早些能与她见面。见到木青云的那一刻,云歌的内心也是波澜起伏,五味杂陈,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流露出失望责怪的神情,还如往常一样冲他淡然一笑。苏姨难掩脸上的笑容,说道,“路上一定累坏了吧,快进屋吃饭吧。”饭桌上,大家先举杯祝贺木青云顺利回京。吃饭的时候,苏姨几次给云歌使眼色,让云歌给木青云夹菜。云歌便给木青云夹了两次菜。苏姨看着云歌和木青云两人,笑着说道,“如今木先生回来了,明日我把你俩的生辰八字拿去请人算算,选一个良辰吉日。”云歌没有说话,有些害羞地笑了。木青云放下碗筷,郑重地向苏姨拜了一下,“多谢苏姨。”苏姨笑着说,“木先生,日后你一定要好好待云歌,不许欺负她,不许让她受半点委屈,你能做到吗?”木青云再次郑重承诺,“娶云歌为妻,是青云三生有幸,我会用一辈子好好疼爱她的,绝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青云说到做到,绝不食言。”苏姨满意地笑了笑,“你的话我相信,云歌交给你我也放心了。”吃完饭后,木青云跟云歌去了书房。“一路辛苦了。”云歌递了一杯茶说道,木青云接过茶杯放下,握住云歌的手,“我每时每刻不在想你,想早日回来见你,但事情有些难办,还是耽误了不好日子。”云歌也没有抽出手来,只是说,“好在事情还是办成了。青云,你真厉害!连靖南侯都能扳倒。你在信中提到找到了一个重要证人,此时回华都你带上证人了吗?”木青云点头,“带了。有件事我正要与你商量。”木青云已经松开了云歌的手,“你知道,眼下你我都是与朝廷不相干的人,安王呢,表面上也是个闲散王爷,宣王目前还在禁足中。所以,现在有个难事,就是揭露靖南侯罪行的证据找到了,但要如何才能呈上去,交给皇上呢?”云歌听他说这些,的确在理。她问道,“这一路上你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吧,想必你已经找到办法了吧?”木青云说道,“不错,我确实想到了一个法子。不过,我还是想听听云歌你的看法。”云歌思忖片刻,说道,“依靖南侯的身份,要想在皇上面前控告他的罪行,必须是朝廷中与他地位相当的人…..”木青云开心一笑,“所言极是,朝廷中能与靖南侯不相上下的官员一个指头就能数得过来,又需眼下就在华都,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丞相!”云歌脱口而出,木青云会心一笑“没错!知我者云歌也!”其实云歌心里早就知道木青云是这么想的。她突然变得惆怅起来,木青云见状,问道,“云歌,你在想什么?”云歌回道,“哦,没什么,扳倒靖南侯和肃王是件好事,可这功劳都是宁王领了去。我只是觉得,什么时候才能帮宣王重新夺回太子之位,感觉遥遥无期啊,唉……”木青云内心闪过一丝难堪和愧疚,他知道宣王是不可能再当太子了。但是,绝不能这样跟云歌说啊。“你先别丧气,凡事都需要一步一步来,如今肃王已经不能威胁到宣王了,下一步便该宁王了。”云歌眼睛一亮,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对付宁王吗?”木青云的脸色也多了一些愁容,“实话说,对付宁王需要从长计议,也要等待机会。韦崇做了二十多年的丞相,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他本人也无大非大过,皇上信任他,朝廷的事也要依赖他,所以丞相那里得不到什么收获。”云歌接话说道,“那宁王呢?”只好微微叹了口气,“也只能从宁王入手了。不过需要些时日慢慢查。”云歌笑着回应了木青云,“我会帮你的。” 自从让文世超带着她亲手写的两封书信回南靖之后,文皇后没有一日不是在提心吊胆中度过的,同样寝食难安的还有他的儿子,肃王。母子俩天天盼着南靖能传来好消息。终于这一天,文世超来信了:靖南侯文琨在吕瀚霆和文世超的陪同下进京去了。皇后一得到消息,就带着肃王一起去见皇帝了。她呈上书信,“陛下,果不出臣妾所料,叔父他绝不会造反的。这不,他已经在来京的路上了。他一定是一时糊涂,才会犯下大错。陛下,如今南靖兵权已经交给了文龙,臣妾用性命保证,文龙对朝廷绝对会忠心不二的。”她迟疑了半晌,继续说道,“臣妾斗胆恳求陛下,能给叔父一个体面的结果。”皇帝看了信中的内容,说道,“放心,朕不会食言。他文琨到死都会是靖南侯。”皇后谢恩,“谢陛下宽佑!”这时候,皇后和肃王还跪着,皇上对皇后身边的婢女说,“扶皇后起来吧。”,然后对肃王说,“你也起来吧。”婢女正要扶,皇后却拒绝了,肃王看他母后没站起来,自己也不敢起来。“陛下,臣妾也有罪。母家出事,臣妾也要担一份罪责。只是可怜肃王,也要受我这个母后连累……”皇帝听了半天,这才听到了重点,他不禁在内心里苦笑皇后的良苦用心,“这件事跟你、跟肃王有什么干系?皇后实在多虑了!”皇后一看皇上的反应,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陛下,臣妾愿在佛堂抄经书三个月,求陛下成全。肃王他,他愿去为先祖守陵一个月。”皇帝有些无奈地说道,“皇后是想把南靖的事闹得众人皆知吗?”皇后一听花容失色,“臣妾不是这个意思!”皇帝摆了摆手,“好了,都起来吧。既然文琨答应了进京,皇后你也算以功抵过了,至于肃王,这本就不关他的事,无需自责。看样子,你们也几天没睡好觉了吧,下去好好歇着吧。”皇后和肃王终于松了口气,谢恩后便退下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潇美人在陪韦夫人聊天的时候,得知了靖南侯进京的事,而且从韦夫人得意的表情和口气中,便猜到了靖南侯进京对皇后和肃王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此外,前几日她也见过几次皇后,发现她心不在焉,有心事的样子。所以潇美人猜测,可能是出了什么大事。于是,她借着元真进宫给韦夫人讲经的机会,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元真。元真得知后,也觉得奇怪,边境将军一般不会轻易离开驻守之地,除非朝廷有大事急诏,或者另有原因。靖国最近有什么大事呢?并且还与南靖有关?思来想去,觉得南靖当下没有什么紧要的大事,也没听说各边境地有什么异动消息,那么,皇帝诏靖南侯进京,是为什么呢?而且还是在临近年关的时候,会是什么急事呢?据潇美人的描述,韦夫人对靖南侯进京这件事很是高兴,而皇后却愁眉苦脸的。这说明,一定是南靖出事了,皇后和肃王也受到了牵连。元真感到事情不妙,但他在想南靖究竟是犯了什么事呢,严不严重呢?靖南侯都来见皇上了,说明事情不小。不过,还是要看看皇上会怎么对待靖南侯,再做判断也不迟。但不管怎样,宁王始终都是肃王成为太子路上的最大的绊脚石,必须要先发制人,南靖出事不要紧,只要宁王这边出了更大的事,便可盖过南靖的风波。肃王依旧是最后的赢家。而宁王身上有一桩天大的事,便是陷害前太子。当然,这件事肃王也有参与,只不过在皇帝面前告状的只有宁王一人。这是一步险棋,搞不好只会两败俱伤。这件事自然不能由肃王这边的人出面揭发,那该如何能将此事公之于众呢,又如何能让肃王全身而退?元真还要好好琢磨一番。 云歌偷偷见了要给她跟木青云算成亲日子的先生,她多给了那位先生一些钱,叮嘱他等苏姨来找他算日子的时候,让他在一个月之后选一个吉日。她谎称自己还想在娘家多带几日,多尽尽孝心。算卦先生当然答应了。于是婚期定在了二十八天之后,云歌要用这十多天的日子找到能够证明宁王陷害宣王的证据。她已经锁定了目标,就是石坚和石延丰父子。石坚的名字出现在木青云写的那张人物关系图中,并且是在宁王的阵营里。恰巧,当初,皇家举办入秋围猎的时候,负责巡视和安保工作的正是执金吾掌管的中尉卒。刺客定是他们故意放进林子去的。至于石延丰,云歌已经猜到,他是石坚肯为宁王办事的关键人物。一定是石延丰私放盐贩入京,从中谋取暴利的勾当被宁王知道了,其实当初太子让自己去查,她也查到了石延丰的确有问题,只是还没来得及找到证据,太子就出事了,紧接着宁王就揭发了石延丰属下贩卖私盐的罪行,石延丰却撇得一干二净。如今想来,宁王提供的那个账本一定有问题,石延丰的属下参与贩卖私盐不假,但真正的主犯应该是石延丰,宁王去威胁石坚帮自己做事,而且是要掉脑袋的事,一定是开出了石坚无法拒绝的条件。揭露石延丰罪行的账本一定在宁王手里。但想要从宁王府中拿东西,比登天还难。眼下只能先从石延丰身边的人入手去查,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关这个账本的蛛丝马迹。很可惜的是,石延丰当城门校尉时,几名属下都当了替罪羔羊,眼下都被关在了三百里外的大牢。 靖南侯的马车还在去华都的路上慢悠悠地走着,正常情况下,从南靖到华都,有走得快些也要六七日的路程,靖南侯每日要吃好喝好休息好,赶路自然就慢了些。 从南靖出来已经有四天了,按照这个速度,到华都大概还需要六天时间吧。老丞相韦崇给他算着日子呢。此外,他还在琢磨另一件事情。在皇上面前揭发靖南罪行那日,皇上被气得不轻,期间,光禄卿命太监给皇上端了一杯茶。虽然他在台下,与皇帝的距离很远,看不清也闻不出皇上喝得是不是茶,但根据他敏锐的观察力,他发现当时端茶的太监的神情十分焦急,光禄卿还给了那个太监一个眼神,似乎在命令他收回他那担忧的表情。这一个极其细微且转瞬即逝的表情还是被韦崇捕捉到了,他隐约猜到了皇上龙体有恙,恐怕还不太妙。机会来了,等靖南侯进京认罪之后,他打算联合众臣集体上书,恳请皇上下诏立新的太子。到时候,这太子之位只能是宁王的。 云歌开始调查与石延丰来往密切的人,石延丰这个人吃喝嫖赌无所不干,但为人极为小心谨慎,与他喝酒和赌博的那些狐朋狗友,平常与石延丰呆在一处玩乐,但实际上并无很深的交情,只是酒肉朋友。不过继续盘查下去,她很快了解到石延丰在华都西市一家青楼里有一个相好的,名叫欢香。于是,她决定去青楼去见一见这位女子。她拿出了几年前女扮男装的本事,弄了一身男子行头,在一日傍晚时分去了那家青楼。她先是要了一桌酒菜,然后叫来老鸨,让她给自己找个美人儿过来陪酒,老鸨看他一身不俗打扮,顺便瞥见了桌子上一个开口的钱袋子,立马全装的是碎金子。于是便连忙上前热情招呼。“这位公子哥好生俊俏啊,不过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这风月场吧,哈哈哈,不打紧,不打紧,一回生二回熟嘛,多来几次就是常客啦。请问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不是妈妈我吹,娇俏的、妩媚的、丰盈的、纤瘦的、温顺的、有个性的,要什么样的就有什么样的。”云歌清了清嗓子,故意粗生说道,“我听说你家有一个叫欢香的姑娘,我就要她了。”老鸨面露难色,“这……欢香她…..,现在不方便待客,妈妈我给你介绍我们玉珠姑娘怎样,她与欢香性子很像,都是妩媚动人、善解人意的。”云歌放下酒杯,不悦地问道,“今日我就要欢香,怎么,妈妈是嫌钱少吗?”说着,她又往桌子上扔了一个钱袋。老鸨连忙道歉,“公子出手如此大方,实在不是妈妈我故意要你出高价,只是有客人花钱包了她,他是这里的常客,妈妈我也不敢得罪呀。”云歌猜到她说的是石延丰。“哦,何人?那人常来吗?今晚会来吗?今晚不来的话,欢香姑娘今晚就归我。”老鸨叹了口气,“是有些日子没见到这位客人了,听人说好像在别家有了新欢。但人嘛,尝过鲜之后还是喜欢原来的口味,回来只是早晚的事。那位客人付了好多钱,妈妈做生意也讲信义呀。好公子,你就别为难妈妈了。”总算还是得到了一些信息,云歌也就不再执意要欢香了,老鸨便安排了玉珠来伺候她。玉珠陪云歌喝酒,看样子她很喜欢自己,云歌便与她聊了起来。聊天中,她得知青楼里的姑娘们每月有一天休息日,每到休息日,欢香喜欢去银湖,在湖上泛舟抚琴,即便冬日里也不例外。奇怪的是,这个月欢香休息的时候,她竟然没有出门。云歌问道,“听妈妈说她又有一个常客,此人最近有来过吗?”玉珠回答,“你说的是石公子吧,好像有段时日没见了。”云歌有些不屑地说道,“好像是有了新欢,大概是忘了旧爱了吧。你去告诉欢香,让她今后干脆跟了我吧,我可不会这样对她的。”只见玉珠掩面一笑,“公子可真是说笑了,干我们这一行的,还能期盼长久真情,要我说,石大人就算是有情义的人了,他可是宠了欢香三年呢。不过,此事绝不能让欢香知道,她是个重感情的人,万一伤心干出什么傻事来呢。”云歌说道,“看来欢香姑娘性子很烈啊。”玉珠轻叹一口气,“这呀,也都是给惯出来的。石公子宠了她三年,她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了,还以为石公子能宠她一辈子呢。之前石公子倒也提过要给她赎身,纳他做小妾的事,但后来也就没听他说过了。”云歌心里想着事情,嘴上回了一句,“原来如此。”酒喝得差不多了,要了解的也都了解到了。云歌起身要离开,不料玉珠抓住了她,“怎么,公子今晚不在此留宿吗?”云歌差点忘了自己是在女扮男装。“嗯,不了。今晚还有事,改日,改日我再来哈。哦,这个是给你的。”方才她只给了老鸨一个钱袋子,现在她把另一个给了玉珠。玉珠连忙道谢,“多谢公子!以后要常来啊!”云歌起身离开,又遇上了老鸨,“哟,公子,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吗?”云歌说道,“今晚还有要事。我改日再来。对了,妈妈能告诉我石公子的新欢在那家青楼吗?”老鸨有些惊讶,“啊,你怎么知道石公子?”云歌笑了一下,“在这里打听一个人太容易了,妈妈就不要管这些了,快些告诉我吧。”老鸨拿了她一袋金子,不好意思不帮点忙,“听说是,是春宵楼新来的姑娘,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绿拂。”“多谢妈妈!我还需妈妈再帮一个忙。”云歌说道,说着她拿出一个金饼,老鸨见了眼睛都亮了,笑嘻嘻地问道,“公子你说,什么事?”云歌说道,“明天给欢香姑娘放一天假,让她去银湖散散心。”老鸨疑惑不解,“就这样?”“对,就是样。但您得让她一定要去。”老鸨急忙接了金饼,说道,“这个放心,她回去的。”离开玉春苑后,云歌又去了春宵楼,经过一番打听,石延丰最近的确迷上了一个新来的姑娘。因为石延丰目前还没有完全包养绿拂,恰巧今晚他也没来,云歌便点名要了绿拂来陪酒。她出手阔绰,老鸨自然也要满足。不一会儿,绿拂来了。果然是年轻貌美,而且看得出来一个很有活力,很活泼的姑娘。她陪云歌喝酒也不像其他女子含羞扭捏,而是很干脆地一饮而尽。云歌心想,看来是石延丰换口味了,她虽未见过欢香姑娘,但通过别人的描述,她想象得到欢香与绿珠是性格不同的女子。云歌故意问绿珠,“今日石公子没来吗?”绿珠先是一愣,但很快就说道,“怎么,苏公子认识石公子呀,那应该你告诉我石公子为何没来呀?”云歌哈哈一笑,“绿珠姑娘伶牙俐齿,原来现在喜欢这样的姑娘了。”绿珠听了有些好奇,“石公子之前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云歌笑了笑,“绿珠姑娘你刚来,还不了解石公子的过往吧。玉春苑有一位欢香姑娘,她可是石公子的老相好呢,石兄独宠了她三年呢。听说因为你,他已经许久未去玉春苑了。看来,姑娘魅力很大啊。”绿珠姑娘先是有些不悦,转而又有些小傲娇。“石公子是待我很好,我初来乍到,他很照顾我。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公子你就见不到我了呢。”云歌好奇,“哦,何出此言?绿珠姑娘不是刚来吗?还是有人出了更高价请你过去?”绿珠露出一丝厌恶的表情,“如果有的选,谁会甘愿落入这风尘之地?石公子答应我,他要赎我出去。”云歌举杯,“那可就恭喜姑娘了,来,咱们干杯庆祝一下。” 第二日,在银湖湖心的亭子里,云歌在等待欢香姑娘的出现,临近午时,她听到了湖上有一艘上有琴声传出,云歌断定是欢香姑娘来了。于是,她立即雇了一艘船,吩咐船夫向那首有琴声的船靠去。等两艘船考得很近了,云歌大声说道,“对面船上,可是欢香姑娘。我听闻姑娘弹得一手好琴,今日一听,果然名不虚传。”欢香姑娘在玉春苑算是头牌之一,出门会有丫鬟伺候。琴声停了,却不见有人出来,云歌继续说道,“欢香姑娘,同为女子,我实在羡慕姑娘的才情,不知能否有幸听你弹奏一曲?”许久之后,伺候欢香的丫鬟出了船舱,“我家姐姐说既是有缘人,请姑娘来船上一叙。云歌连忙说道,“如此甚好!”云歌上了另一艘船,由丫鬟引着进了船舱。欢香姑娘正坐在琴前。相互简单作揖后,云歌坐下。欢香姑娘也不多言,只问“姑娘想听什么曲?”云歌好不假思索地说道,“《长相思》”。一旁的丫鬟连忙说道,“姑娘换一首曲子吧。”没等云歌开口,欢香姑娘说道“无妨。”她抬头看了她一眼云歌,便弹奏了起来。这是一首女子表达相思之情的曲子,她殷切盼望着不知几时才能归来的爱人,表达了女子一片深远的痴情。琴声忧怨凄凉,如泣如诉,很难不让人动真情,云歌联想到自己与木青云的结局,内心充满了遗憾和无奈,她未尝没有思念过木青云,只是他们却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一曲终罢,云歌久久不能平复,半晌之后,才开口说话,“欢香姑娘的琴技果然了得,不过能弹奏出如此真情的曲子,莫不是欢香姑娘心中有相思之人?”欢香姑娘低头不语,她的丫鬟倒替她家主人出头,“姑娘曲子也听了,我家姐姐累了,要歇息了。姑娘请吧。”云歌哪里肯走,正事还没办呢。“听说欢香姑娘与石延丰石公子十分熟识,不知你对他了解多少?”一听到石延丰的名字,欢香姑娘眉头紧促,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手,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更加忧郁。她的丫鬟听到云歌起到了石延丰,有些惊讶,好奇云歌怎么认识他?于是,她看向了她的主人。许久之后,欢香姑娘开口了,“这位姑娘究竟是何人?为何要打听石公子?石公子是玉春楼的常客,他只是我的一位客人而已,谈不上熟识。”云歌说道,“一位客人?欢香姑娘还有其他客人吗?据我了解,石公子可是位专情的人,他怎肯答应你还有其他的客人?他每次去只会找你,还不允许妈妈让你接待别的客人,是这样吧?”欢香姑娘越发惊奇,“既然姑娘都已经知道,何必来问我。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云歌站了起来,走近了些。“石延丰这些年做了不少非法的事,这你可知?”欢香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慌了。但她很快镇定下来,说道“干我们这行的有个规矩,从不打听客人的事情,石公子在外面做什么,与我无关,我也不曾了解。”云歌浅笑一下,“欢香姑娘与石公子认识了三年,且许多夜晚都厮守在一处,他有一个随身携带的账本,你可曾见过?”欢香姑娘听到“账本”两个字,心砰砰直跳,越发紧张得不行,一只手竟然挑断了一根琴弦。云歌见她反应如此之大,立即猜到她应该知道些什么,“看来你见过那账本!”欢香姑娘立即反驳,“我没有!什么账本?我根本就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小红,我累了,送客!”听得丫鬟走到云歌跟前,用冷冰冰的语气说道,“姑娘请吧。”云歌也不再逼问,临走时淡淡说了句,“哦,对了。也许欢香姑娘会对我接下来说的会感兴趣。石公子的新欢是春宵楼一个叫绿珠的姑娘,那姑娘真是幸运,刚来不久就被石公子看上了。石公子还答应给她赎身呢。那我就不打扰姑娘了,先告辞了。”说完,云歌出了船舱,上了一直在附近等她的那艘雇佣的船。 云歌走后,欢香姑娘终于忍不住,伏在琴案上哭了起来。人最怕动真情,石公子花重金包养了她,她才不用去接待别的客人,他对她也是极好的,隔三差五就往她这里跑。天长日久,使欢香产生了错觉,以为石公子就是自己的夫君。她也曾向他提过,把自己赎出来,给他做个无名小妾。他也答应了,只是说过些时日再办。结果这一拖,他竟然看上了新的姑娘。当初,楼里的姐妹都羡慕她,说她遇到石公子这样专情的人,是多么幸运。人人都说他专情,他也说这辈子只会对自己好,可为什么如今他却有了新欢?她自知以自己的身份不本该吃醋,但他却这么长时日没来看过自己了,难道这么快他就把她忘了吗?现在,她允许他有新欢,但她希望他也能来看看自己这个旧爱。可是,他却把宠爱全都给了一个人。而这原本是她享有的,现在全没了。她越想越伤心,泪水浸湿看手帕。突然,她又想到了云歌刚才问她账本的事。这一下她止住了眼泪,心里十分紧张。石延丰的那个账本她不仅见过,而且她还誊抄了一份。这还要从一年前的某一个晚上说起,前面说过石延丰把账本藏在欢香姑娘的住所,每到深夜,趁欢香熟睡后,他再用迷香确保欢香不会醒来,然后他悄悄拿出账本开始记账,之后再放回抽屉的暗格里。石延丰如此小心谨慎,但殊不知常在岸边走,哪有不湿鞋?那天晚上,石延丰把她折腾了很久,弄得她有些疼痛,所以没有很快睡着,但石延丰以为她已经睡着了,便用迷香在她面前晃了晃,她闻道一股烟味,立即屏住了呼吸,然后假装翻身,转了个方向。又过了许久,石延丰以为她已经睡熟了。才蹑手蹑脚下来床,走到了欢香的梳妆台旁坐下。欢香好奇他大半夜的在做什么,于是眯着眼悄悄地盯着石延丰的举动。只见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然后拿了一支毛笔,开始写东西。之后,又把本子放了回去,又蹑手蹑脚回到了床上。欢香目睹了全过程。第二日,石延丰离开了。欢香开始翻梳妆台的抽屉,一开始所有抽屉都翻了个遍,并没有发现任何本子。但她明明是看到了有本子,于是她猜想这些抽屉肯定有机关,然后她就一个一个地仔细查看,果然在其中一个抽屉里发现了有暗格,打开之后,果然找到了那个本子。打开一看,欢香傻眼了。这是一个记账本,里面记录了石延丰收贿的每一笔钱,记账日期是从五年前开始的,虽然每一年都只有数笔记录,但每一笔的数额都很大,加起来就是一笔巨额。上面不但记录了每次收贿的数额,还详实记录了石延丰和属下分赃的情况。当时欢香着实吓坏了,立即把账本又放回了原处。她那一整天都在想账本的事情,到了晚上,石延丰今晚不来。她思来想去,还是把账本取了出来,开始誊抄。当时,她也不确定自己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但就是觉得心不安,要誊抄一份自己留着。她没有要揭发石延丰的想法,她对石延丰是有感情的,石延丰待她不薄,她也不会做对他不利的事。自那次誊抄了账本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动过原账本,每次还是任由石延丰给她使用迷香。时间长了,她都忘了账本这件事了。直到半年前,她发现石延丰有好长一段时间没给她使用迷香了,也不再半夜偷偷下床去了。她觉得事情不对劲,然后才再一次悄悄去看账本,结果暗格是空的,账本不见了。这让她更加害怕,难道是石延丰有所怀疑了,才把账本转移了吗?但提心吊胆地观察了一段时日后,她确定石延丰并未对她起疑,但她感觉到石延丰与之前不同了,开始变得有些闷闷不乐,而且话也少了。她不敢多问什么,只是每次都还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有一日,本是石延丰会来她这里过夜的日子,但是他却没来,此后石延丰就再也没来过她这里,直到现在。如今,竟然有人主动找到她,向她打听账本的事,看来是有人怀疑上石延丰了,在暗中查他,居然还查到了自己这里。她该怎办呢?不管怎么样,她还是不愿害石延丰的,所以账本的事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云歌回到云水居,现在云水居的事她也很少管了,都交给了十一。她一门心思找证据,眼下有了很大的收获,看欢香姑娘的反应,她定是见过那个账本,但怎么样才能让她开口告诉自己账本上的内容呢?她想到了石延丰的新欢,那个叫绿拂的姑娘。她说石延丰答应赎她出来做小妾,且看石延丰会不会当真如此做?之前他也答应过欢香姑娘,却迟迟没有兑现承诺,如今更是另觅新欢。若他果真赎了绿珠姑娘出去,想必欢香姑娘会备受打击,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吧。到时候,就去劝他揭发这个负心汉,女人都是善妒的,女人被惹怒了的后果也是十分可怕的,账本的事她一定愿意说出来的。于是,她又去了趟春宵楼,给了春宵楼的老鸨一块金饼,只让她做一件事,若石延丰从她那里赎人,请她及时通知自己,她暂住在青云客栈。 第四十六章 略施巧计,套出证据 靖南侯的马车终于到了华都,他已经有十多年没来过京城了,上一次来还是接受皇上的封赐,这一次却是以戴罪之身前来。皇宫里,皇上已经在大殿里等着靖南侯了。皇上只知道他是主动来请罪的,并不知在南靖具体发生的事情,更不知吕瀚霆带兵拦了靖南侯的马车,逼他进京的事情。尽管舟车劳顿,但靖南侯、文世超和吕瀚霆三人一刻也没有歇,直奔皇宫去面见皇上了。除了朝中少数的几个人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靖南侯进京的真正原因。放出的消息是说靖南侯年迈,皇上召他进京,是跟他商量南靖军的接班人的事情。进了皇宫后,文世超被拦了下来,说是皇后找他,于是文世超跟他们分开了,靖南侯和吕瀚霆一路战战兢兢进了大殿,见到皇上两人立即跪下请安。“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摆手,“靖南侯免礼,起来说话吧。”文琨迅速环顾了下四周,今日并不是群臣上朝,只有三公在此。于是,他仍跪着,不敢起来。“陛下,臣有罪,罪该万死啊!”听他这么一说,皇帝也一股怒气冲了上来,“文琨,你太让朕失望了!”在大殿之上,天子面前,文琨又自知有罪,皇上这么一怒,他吓得不轻,“臣愧对陛下,愧对靖国啊!臣一时糊涂犯下大错,臣已无颜苟活于世,请陛下赐臣死罪!” 站在一旁的丞相看着文琨这幅狼狈模样,不禁暗自发笑。皇帝很清楚发怒也没什么用,楚国已然做大,现在该想的是如何让南靖军死心塌地为自己守好南靖,并且不存谋反之心。文琨虽然有罪,且罪不可恕,但皇帝也不得不考虑他的身份,以及他在南靖军中的地位。于是,皇帝用平和的语气说道,“你的确罪该万死,但朕念你当初临危受命,带领南靖军守住了南靖疆土,也算是有些战功的。如今你已过花甲之年,朕特意诏让你回京城颐养天年,府邸也为你选好了。”文琨头一懵,差点儿背过气去,他没想到皇帝会逼他留在京城生活。但是,他人已经来了,还走得了吗。只好他磕三头,感激涕零地谢恩。“臣在进京之前就把兵符交给了长子文龙。这些年他一直在军中历练,一直以他的伯父,神武大将军为榜样,日日勤读神武大将军留下的作战手札。小儿的干将之才在老臣之上,加上几位老将的辅佐,文家定会管理好南靖军。”皇上回了一声,“嗯。”然后指着文琨身后的吕瀚霆说道,“你就是吕瀚霆?”吕瀚霆急忙再叩头拜见皇帝,“末将吕瀚霆,拜见皇上!”“好。朕听说,南靖军中还有两位当年跟随神武大将军的老将,丞相,那两位是…..?”韦崇回复皇上,“陛下,是罗劲和赵勋两位校尉。罗劲是告病还乡,赵勋是告老还乡。”文琨听着此二人的名字又是一惊,尤其是罗劲,当年他就与罗劲不对付,罗劲才主动离开的,难道皇上都知道这些了。他又开始紧张不安了。“对,就是此二人。”皇帝说道,“赵勋上了年纪,就让他安享晚年吧。那个罗劲呢,文琨,你可知当年罗劲得了什么病离开的?”文琨颤颤巍巍地回答道,“当年罗校尉说自己得了咳症,此病不能做剧烈动作,不然就会咳个不停,尽管臣再三挽留,给他找最好的大夫来医治,但他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再上战场了,留在军中也无用,还是执意离开了。”丞相接话,“靖南侯说得没错,不过据老臣打听到的消息,罗校尉早在多年前就治好了这咳症,现已无碍了。”皇帝说道,“很好。据说罗校尉是神武大将军当年最看重的属下,想必他在行军打仗方面有过人之才。既然他的病已治好,朝廷不该错失这样的人才。文琨,从今日起,文龙接替你成为南靖军新一任将军,将来承袭你的爵位。”文琨连忙领旨谢恩。“丞相,你一道诏书,命罗劲重回南靖军,担任偏将军,另外,吕瀚霆升任裨将军,与罗劲一同辅佐新任将军。”吕瀚霆连忙叩谢隆恩。“谢陛下!”文琨对自己的结局已经相当满意了,皇上对他法外开恩,只是削了他的将军头衔和兵权,但是把这些给了他的儿子,南靖军终究还是由文家带领。不过,皇上特意召回罗劲,还升了吕瀚霆,今后的南靖军就不是文家完全说了算了。但对他来说,这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他应该庆幸,他为肃王安排的那场战争没被怀疑,他一直与楚国大将军虞钦有往来的事也没被揭发。刚想到这些,皇上突然开口,“文琨,你可知当年你带回来的那个女子的真实身份?”文琨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随即满脸羞愧地叩头说道,“陛下!臣是在河边遇到她的,她说自己的家人都被楚军杀死了,无家可归,求我收留了她。之后,之后,陛下,臣因一个女人延误军机,臣罪该万死啊!”众人听他这么说,倒是和那楚国小妾说的一致。皇上说道,“朕来告诉你,她是虞钦的私生女!”文琨假装惊恐不已,“啊!这,陛下,臣确实不知啊!她也从未跟臣提起过。”皇上摆了摆手,“罢了,既然虞钦甘愿他的女儿给你做妾,你就继续收着吧。”靖南侯不敢应声,只是上身匍匐在地跪着。其实他与虞钦有往来的事,以及他为肃王特意安排了一场假战争,木青云都猜到了,不过木青云的目的只是让肃王失去当太子的机会。既然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就可以了,所以他并没有向丞相透露太多信息。皇帝看着文琨跪在那里不敢动弹半分,说道,“皇后多年未见到母家的人了,你去见见皇后吧。想必你们有很多话要说。”文琨立即谢恩,与吕瀚霆一起退出了大殿,由宫里的太监引着前往琼华宫了。文琨其实很怕见到皇后,他无颜面对自己的侄女,南靖出事,皇后和肃王必受牵连,如今皇上绝不会考虑让肃王做太子了,而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了。他越想越愧疚,脚下的步履也变得有千斤重。 距离云歌和木青云成亲的日子还剩二十天,云歌还在等春宵楼老鸨的消息,她叮嘱过她有了消息就去差人青云客栈找她,傍晚来。于是,她这几日白天在云水居呆着,傍晚就去青云客栈等消息,如果在约定的时间内没等到人来,她便回苏宅去了。这些日她与木青云并未见过面,算命的先生说了,在两人成亲之前的这段时日两人就不要见面了,这倒正合了云歌的心意,省的见了还得装着。云歌就这样在青云客栈又等了两天,终于等来了消息。老鸨差人来告诉她,石延丰要赎绿拂,就在明日。“太好了!”云歌心想,当晚她就女扮男装去了玉春楼,玉春楼的妈妈见到他就喜出望外,连忙亲自招呼。“哟,公子您来啦!”云歌笑着说道,“我说过我还会来的,怎么样,没食言吧。”老鸨笑成了一朵花,“没没没,这不,妈妈我也天天盼着公子您呢。”云歌把钱袋往桌子上一放,“听说石公子已经一个月没光顾这里了吧,欢香姑娘该会有多伤心啊,本公子见不得美人落泪,今晚本公子要去安慰一下欢香姑娘,妈妈这回还拦着吗?”老鸨苦笑一下,“想必公子是认识石公子的,为何不问问他怎得这许久都不来看欢香姑娘呢?他这样,让妈妈我也难做生意啊!”云歌问道,“石公子这是给了妈妈多少钱,让妈妈如此不敢?”老鸨说道,“自然是给足了的,不然我也不会不让欢香见其他客人呀。不过,他有了新欢,想来是不会再来这里了。但是钱我都收了,万一他哪天发现我让欢香接待别的客人,跟我急眼了怎么办?”云歌笑道,“这个好办,到时候你就把钱如数退还给他不就行了,妈妈少赚的钱,我加倍补偿给你,如何?”老鸨开心极了,“好,好!”说罢就让人引着云歌去欢香姑娘的住处了。“欢香姐姐,有客人。”领路的姑娘在门口说道,伺候欢香的小红姑娘似乎小跑着过来开门,还边开门边说开心地说,“石公子您来啦”结果打开门一看不是石公子,立即冷眼说道,“欢香姐姐不接待别的客人,你们忘了吗?”领路的姑娘也有些迟疑,“这是妈妈的意思。”小红姑娘“哼”了一声,“妈妈怎能这样做生意?”云歌说话了,“我是欢香姑娘的故友,今日前来不为别的,只为叙旧。还请小红姑娘进去传一下话。”小红姑娘愣了一下,心想此人怎知我的名字?莫非真是故友?于是她进去传话了,半晌之后,出来说道,“公子请。”云歌微微一笑,跟着进屋去了。 此时欢香姑娘正坐在堂厅等着客人,见到云歌之后,她只觉得面生,不记得有这么个故友。云歌呢,见到欢香姑娘就不再伪装男人了,她说道,“银湖一别,欢香姑娘今日可安好?”话一出,欢香姑娘和小红都吃了一惊,小红惊讶道,“你,你是女子?”欢香姑娘仔细端详云歌,果然与那日在船上见到女子十分相似,再回想起那天云歌问她的问题,不禁警觉起来,“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女扮男装来找我?”云歌淡淡一笑,在欢香姑娘的对面坐了下来,她也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道,“明日,石延丰就要把绿拂姑娘从青楼里赎出来,为她置办宅子,给自己做妾。绿拂姑娘真是好命啊!”欢香姑娘听到这个消息,心如刀绞,怒火中烧。但她强忍着没有表现得很明显,“你与我说这些干什么?”云歌说道,“其实,我与你一样,都是被抛弃了的人。实不相瞒,我与石公子五年前就相识了,当初他待我是真好,不到一年,他就将我赎了出去。我原本以为我的好日子要来了,但又是不到一年光景,他就认识了你。从此,他便再也没踏进我的宅子半步,那时我已怀了他的孩子。我本想用石家的骨肉换取他的一点点怜惜,可是由于我整天郁闷不了,怀中的胎儿流产了。石延丰知道这个消息后,更是对我没有点半好感了,还责怪我没保住他的孩子,于是叫人把我赶出了宅子,让我自生自灭。我没了孩子,又流落街头,当初,你知道我最恨的人是谁吗?是你!你说好笑吗,我从未见过你,但我却对你恨之入骨。我觉得是你的出现让我失去了石延丰的宠爱,也是你害死了我肚里的孩子。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甚至想找到你,杀死你。可我连你是谁,你在哪儿都不知道。”欢香姑娘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云歌。云歌苦笑一声,“现在想想,当初是多么傻呀,抛弃我的人是石延丰,我该恨他才对。后来,我还是打听到了你,不过,我对你已经没有恨了。我就在看一出戏,我在猜你什么时候会被石延丰抛弃呢?这一等,时间还挺长,他宠了你三年。不过,有一件事我没想通,他为何不赎你出去呢?”这句话刺激到了欢香姑娘。她紧咬着牙不说话。云歌继续说道,“我运气比较好,被石延丰赶出来后过了一段苦日子,但我遇到了贵人,跟着他一起做了点小生意,能够勉强糊口,但我也很满足了。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得知了石延丰暗中收贿放行盐贩进京的事。于是,我就开始查他,我打听到了他有一个账本,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居然没有发现,所以我想到了你,也许你会见过。不过,这都是我的猜测。但上次见了你之后,我故意提到账本,你的反应有些异常,看来你是见过了?”欢香姑娘还是默不作声。“也许上天都在帮我。我知道你一定不肯说出账本的事,但如今,你跟我一样,成了被石延丰抛弃的人,而绿拂姑娘被抛弃也是迟早的事。虽说我们作为妓女,似乎没有什么资格说什么抛弃不抛弃。但石延丰他对待旧人过于无情,如今我有能力报仇,我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欢香姑娘,如果你真的看过那个账本,还请你告诉我。”欢香姑娘有些犹豫,但这几日她也开始恨石延丰太过无情了。云歌看出了她的犹豫,“别再犹豫了,你只需要告诉我,我不会把你牵扯进来的。石延丰那样的人,就该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欢香姑娘终于开口说话了,“其实,我不但见过那个账本,还……”云歌眼睛一亮,“还什么?”欢香姑娘没有回答,而是站起来,径直走到一个花瓶前,她拔出插在里面的花儿,从里面取出一个包裹,云歌看着这一切,内心激动不已,心狂跳不止。欢香姑娘不但看过账本,还留了底!只见欢香姑娘拿着那个小包裹走了过来,径直把包裹递给了云歌。包裹是用牛皮纸包的,防水。“我誊抄了一份。”云歌喜出望外,“太好了!老天爷都在帮我们!你就等着看石延丰的下场吧。那我先告辞了。”欢香姑娘送云歌到了门口。“作为过来人,我也劝你早些忘了那个负心汉吧。”云歌临走前对欢香姑娘说道。 第四十七章 物证在手,翻案在即 云歌坐上马车,匆匆回了苏宅。进屋后就去了书房,关好了门,这才坐下来打开包裹,拿起账本仔细翻看,欢香应该是原封不动地把石延丰的那个账本抄了一遍,云歌一笔一笔认真看过之后,在脑子里大概加了一下总数额,不禁冒出冷汗。怪不得石坚会甘愿帮助宁王,做出陷害太子这样大逆不道的事。不过,他们不会想到这世上还有第二本账本吧,石坚呀石坚,你儿子横竖都要坐一辈子牢,你若再不悔改,石家上下都会保不住。云歌决定先与安王见面,与他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做。第二天,她照常去了云水居,之后吩咐十一去安王府送信。安王看了信,云歌只说是有十分重要的事要与他商量,但信中特意写道见面的事只他一人知道即可,绝不可告诉第二个人。于是,安王假装在家中呆着无聊,要去云水居转一圈,看看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发生。他还故意去请木青云一道前去,又突然说道,“哦,我差点忘了,你与云歌马上就要成亲了,在这之前你俩是不能见面的。那我只好一人去了,木先生委屈几日,很快就能见到你的心上人了。哈哈哈。”木青云被他搞得怪不好意思的,不过,他这几日的确日日都在盼着成亲的那一天呢。于是,安王一人出府了,他去云水居先是喝茶听曲儿,一直呆到茶楼打烊了,客人们都走了,云歌这才请他去了后院书房。“安王,我找到能揭发宁王陷害太子的证据了。”安王惊得嘴巴都张开了,“真的?”云歌点了点头,随即从袖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账本,“请安王过目。”安王急忙接了过来,迅速翻看起来。但看过后多少有些失望,“一个账本?”安王疑惑地看着云歌。“对,账本。但这不是普通的账本,这是石延丰与下属分赃的证据。安王您仔细看看,上面出现的几个名字,正是石延丰和他的几名下属,”安王又仔细看了一下,“果真如此,这个“石”便是石延丰了。这么说来,当初宁王呈上去的那个账本是假的,把石延丰贪的钱抹掉了?”云歌回答,“正是如此。真正的账本还在宁王手里。他一定是用账本威胁过石坚,石坚才会在入秋围猎时在巡逻工作上出现疏忽,故意放刺客进了围场。”安王说道,“当初他们还说是东宫的人故意引开了巡逻士兵的注意,才让刺客潜了进去。”云歌说道,“这些都是他们搞得鬼。安王,我有一个主意。我们应该见一见石坚,刺客一定是他放行的,我们需要听听他怎么说。只要他肯站出来承认他是受宁王指使的,太子就清白了。”安王说道,“此事要不要问问木先生的意见?”云歌情绪很激动地说道,“不可!”安王有些疑惑地看着云歌,云歌意识到自己态度有些不对劲,立即说道“哦,我只是觉得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以免走漏风声。再说青云他从刚南靖回来,靖南侯的事想必他已跟您汇报过了吧。且让他好好歇息几天,此事有王爷您跟我就够了。”安王笑道,“原来你是心疼你未来的夫婿呀,哈哈哈。”云歌假装难为情,“让王爷见笑了。咱们还是说正事吧。王爷,您约石坚见一面,听闻石大人对金石篆刻很有研究,您不妨谎称自己得到一枚稀有印章,想跟石大人讨教一二。借此机会约他来见您。”安王佩服地说道,“云歌姑娘知道的还不少啊。不过,本王还真有一枚宝印让石坚开开眼界。就照你说的办。”云歌思忖半晌,又问道,“王爷除了王府一处住宅,可还有别院?最好不要在王府约见石坚。”安王面露难色,“我这个闲散王爷还真再没有第二处宅院了,钱都被我用来买那些字画了,嘿嘿。”云歌禁不住想笑出声,她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有一处宅子闲着,前些日子刚打扫出来。王爷可以约石坚在那里见面,到时候我就假扮成您的丫鬟。”安王同意了。“真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宣王,只可惜暂且还没有好的理由可以去探望他。”安王说道。“安王再忍一忍,证明了宣王的清白才是最最重要的,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了,再去给宣王报喜也不迟。”安王点头,“你说得对。” 一日后,石坚接到帖子看了之后,“安王得了一枚宝印?安王收藏的东西定是珍品,值得一看。”他心里想。不过,他稍微有些疑惑的是,为什么安王不在王府里见他?但转而又想,安王风流成性惯了,有一处别院金屋藏娇也是可能的,于是就放下心来,在约定的时间去了永乐坊,永乐坊住的大都是商人,据石坚的了解,商人们都很喜欢攀附安王这个平易近人的王爷,所以安王有很多商人朋友。安王的别院在这永乐坊倒也不足为奇了。石坚的马车到了永乐坊第三排临街的宅子,便是到了。他下了马车后,安王的贴身侍卫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石大人有请,王爷在屋内。”石坚随侍卫进了院子,院子不大,不过很雅致,在屋子门口,安王亲自出来迎接他了,“见过安王。”“哎哟,石大人你来了,这地方还好找吧,快请进。”石坚随安王进了屋,安王的侍卫守在门外。“快请坐,石大人。”石坚在客座上坐了下来。这时候,一个丫鬟过来奉茶,安王说说道,“从东城过来也费些时间呢吧,外面天冷,石大人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石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安王得了一枚怎样的宝印,让臣饱饱眼福。”石坚问道。安王微微一笑,“东夏国的篆刻大师于幽之,石大人听说过吧?”石坚眼睛一亮,“于幽之?六百年前全中原最有名气的篆刻家,至今也无人能与之比肩。安王果真得了于大师的真品?”安王说道,“这不是请石大人来给鉴别一下嘛。”石坚很是开心,自己研究金石也有三十多年了,生平就这一爱好,不谦虚地说,他的确可以辨别真假。说话间,云歌已经把宝印呈上来了。“石大人,请看。”安王说了一句。石坚坐直了身子,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枚印章仔细看了起来,这是一枚有半个拳头大小的方印,石头周身血红色,带有墨色纹路,是东夏国特有的石料,名叫“血石”。方印上雕刻有山水树木、田地、村舍、农夫和牧童,还有鸡鸭狗等小动物,这俨然是一副世外桃源的景象。人物、动物虽都十分微小,却细致到连眉毛都看得清,个个都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石坚不禁赞叹道,“方寸之间仍有天地,妙啊!妙啊!”再翻过来看印章上刻的字,是用小篆阴刻着四个字,“做个俗人”石坚哈哈大笑起来,“真品!此乃真品也。这是于幽之的封山之作!”安王看石坚是真的爱琢磨这些石头,他假装不太相信,问道,“石大人你确定吗?”石坚无比自信地回答,“不会错。从这枚印章的选石、再到雕工、还有这几个字的刻法,我断定就是于幽之七十岁时刻的最后一枚印章。安王不愧号称华都第一收藏家啊!”安王哈哈大笑,表示赞同。半晌后,他缓缓说道,“其实今日本王不仅得了这枚宝印,还得了一本奇书,石大人可有兴趣一看?”石坚好奇,“哦,奇书?”这时候,云歌已经把书呈到了石坚面前,石坚看此书封面竟没有书名,外表也很普通,心想会是什么奇书?他拿起来,翻开第一页就感到五雷轰顶,天都塌下来了。“这,……”,他快速翻完了整本“书”,内容跟宁王那次给他看的账本一模一样,毫无偏差。石坚整个人的心情从最高处跌倒了谷底。安王看向石坚。“石大人应该在宁王那里看过此账本吧,怎么再看一次反应还是这么大呀?”石坚突然从惊愕中苏醒过来,他恢复了理智。“私放盐贩进京的案子已经结了,全是延丰的属下所为,朝廷已经做了判决。安王您伪造出这么一个账本,是何意图呢?”宁王哈哈大笑一声,“伪造?石大人您看清楚了,这账本里记录的年份,日子,甚至还具体到时辰,如此细致,若不是当事人,谁会了解得这么清楚?还有这上面记录的四个姓氏,其余三个都进了大牢,那这个‘石’姓人,你觉得是谁呢?”安王故意指着给石坚看。石坚说道,“”安王这是要故意栽赃犬子,然后跟老臣谈条件吗?”安王看着石坚,说道,“本王不是要跟你谈条件,是在给你机会。如若本王直接把账本呈给皇上,你石家可真完了。如今,你还有一个主动认罪的机会。石大人不要再装了。宁王手里的账本是真的,这本也是真的。宁王用账本威胁你,让你放刺客进围场,你答应了。这些我们都知道了。石延丰你是救不了了,你帮宁王陷害太子也是重罪。不过,本王可以在皇上面前求情,让你和你儿子在牢里少受些苦。你丢了官职,进了牢,石家上下也会被逐出京城。听说令堂还健在?她老人家晚年可真是不幸啊,要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双双进大牢,她该多么绝望啊!石坚你也太不孝了!当然,你若不想你母亲知道这些,并且让石家不受影响,继续住在京城,本王也是可以帮你的。就看你怎么选择了。”提起他家中的老母,石坚突然害怕极了,一时间惭愧、懊悔、痛苦、绝望,所有情绪都涌上心头,只见他脸憋得通红,额上的青筋暴露,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为了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害了石家所有人,但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毕竟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还能为他做点什么,现在就做了吧。许久之后,石坚松开了紧握的双手,缓缓站了起来,在安王面前跪下了,“安王想知道的,臣都会说。臣也愿意配合宁王在皇上面前说出真相,还请安王保石家上下不受牵连,能让家中老母安度晚年,臣在此先谢过安王。”说着,石坚给安王磕了一头。“此外,臣还想用一个消息换犬子一条活路。”他抬起头来又说道。此时,安王和一直在屏风后的云歌都有些好奇和激动,石坚会知道什么重大的消息,能换石延丰的自由?安王问道,“是什么?”石坚说出两个字,“肃王。”安王心想,果然陷害太子,肃王也有参与。“说详细些!”石坚说道,“安王先答应臣的条件。”安王朝屏风那边瞅了一眼,然后说道,“只有宣王恢复了太子之位,你的儿子将来才有可能被赦免出狱。”石坚说道,“只要臣说出了接下来的话,宣王定能重当太子。”安王一听,“好,本王答应你。他日宣王登基,天下大赦,你儿子便可重见天日。”石坚再磕头,“谢安王!”然后他开始说道,“当日假装行刺宁王的杀手不止五人,还有一名杀手逃走了,是个领头的。他逃进密林后被臣解决了,那人临死前说了一句话‘文琨你这老贼,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这真是天大的消息,“文琨?刺客来自南靖,是靖南侯安排的?果然是宁王和肃王窜通起来陷害宣王的。好一个合谋诬陷!”安王一气之下,用拳头狠狠锤了下桌子。然后他对石坚说,“你起来吧。本王答应你的不会食言,到时候还要你站出来作证。”石坚回道,“臣一失足成千古恨,不会再错下去了。”安王站起来,把那枚宝印递给了石坚,“这个赠你了。宁王若知道你来见过我了,也好有个说辞。”石坚接了宝印,离开了。石坚走后,云歌从屏风后出来了,安王立即兴奋地问道,“你都听到了吧?肃王也参与了!是这两个人不顾手足之情,用毒计陷害太子!”云歌说道,“这的确是一个意外的收获。只要证实了杀手是靖南侯安排的,肃王就脱不了干系。”安王赞同,“对,这下可是一箭双雕,真是太好了!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是他们该有的下场!对了,南靖那边,木先生不是查过靖南侯吗?此事交予他,定能很快查出头绪来。”云歌说道,“当初为了查申大哥的案子,我曾多次派人去南靖寻找线索,南靖我虽未去过,但也很了解,此事还是交给我吧,我向王爷保证,一定在最短时间内找查明刺客的来历。”安王看云歌如此坚定,只好答应,“也好,那就辛苦你了。”云歌说道,“为了宣王,不辛苦。安王还是找机会见宣王,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吧。”安王说道,“好,我会找机会见皇兄的。” 第四十八章 母族失势,另寻靠山 相国寺里,元真正在自己的禅房休息。自从他得知靖南侯出事,便在想着如何将宁王陷害太子一事捅出去,这是一步险棋,极有可能将肃王也至于危险境地。但不这样做,肃王就真的一点儿机会都没了。元真很快就想到一个法子:大理寺。当初东宫太子书房的佣人转身变成了刺客,那个叫陈万的人一定是丞相安排在东宫的棋子。当时大理寺根本没有深查陈万的底细,如今这个人的身份便是揭发宁王陷害太子的最好证据。大理寺卿魏殊的父亲常来就来相国寺找他,跟他聊一些陈年往事,也向他打听他师父的情况。当年魏殊的父亲在珞迦国游历,曾遭遇危险,是元真的师父了空大师救了他一命,之后他便与了空相识,并且两人十分投缘,成为了至交好友。后来,魏殊的父亲还娶了珞迦国女子,在珞迦国住了几年,魏殊三岁时才回到了靖国。魏殊的父亲最近一次来相国寺时,元真跟他说了有事要见魏殊一面,魏殊的父亲便以请元真师父来府里讲经的缘由,把元真请到家里来。魏殊见了元真,便问道,“元真师父见我可有什么急事?”元真说道,“靖南侯进京的事大人听说了吧。”魏殊回道,“是的,说是靖南侯自觉人老体衰,难以继续担任南靖军将军,特意进宫见皇上,请皇上任命他的长子为新任将军。”元真说道,“大人说得不假。不过,据小僧所知,此次靖南侯进宫,绝不是卸任这么简单。恐怕肃王今后的前程已经被断送了。”魏殊不解,“怎会呢?南靖军还在文家手里。”元真说道,“南靖军还是由文家掌管这个没变,但变得是皇帝的心。”魏殊问道,“那该怎么办呢?”元真回答,“这正是我来见大人的原因。为今之计,只有将宁王陷害太子一事暴露。”魏殊并不知道肃王也参与了陷害太子一事的谋划,他只是觉得这样一来,宣王洗去了冤情后,皇上会不会恢复他的太子之位呢。“如此一来,岂不是也帮了宣王?万一皇上重新立他为太子呢?”元真当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说道,“自太子被废,降为宣王后,他在朝中的势力已经去了一大半。肃王在这期间,拉拢了不少官员和族亲,其中包括长公主。魏殊接话说道,“相比与其他皇子,长公主是跟肃王最亲厚,但长公主并未在朝堂势力上支持过肃王。”元真说道,“那是以前,太子没被废的时候。长公主虽然不喜太子,但终究太子是皇帝陛下选的人,长公主是聪明人,便谁都不帮。而如今,太子出局,只剩宁王和肃王,长公主自然想让肃王胜出。肃王有了长公主的支持,不也就得到了司马家的支持吗?”魏殊大为惊喜,“司马焘可是太尉啊,驸马是卫尉卿,整个司马家的势力不亚于一个靖南侯啊。”元真淡淡一笑,“的确如此。对了大人,您还记得在刺杀宁王的杀手中,有一个是东宫里的仆人,叫陈万吗?”魏殊回答,“当然记得。怎么,需要好好查一查此人的身份吗?”元真回道,“大人说对了。此人一定是丞相安排在东宫里的人,只要能查到他与丞相府有任何一丝的联系,都足以让皇上起疑。”魏殊说道,“这个好办。在京城查案,还没有大理寺查不到的东西。”元真又说道,“等查到了线索,便由大人在大殿上向皇上奏报。”魏殊点头说道,“好。 云歌揽下了查刺客的事情。既然是靖南侯安排的刺客,但又查不到这些刺客的身份,说明他们原本的身份不是江湖杀手。还有,刺客会逃跑,说明他们也不是死士。这么看来,是刺客跟靖南侯做了交易,交易的筹码无谓乎两种:钱财或者性命。至于到底是哪一种,得查了才能知道。大理寺有几名刺客的画像,需要把画像弄到手,让人带去南靖细细查访。来云水居消遣的人不乏有大理寺的官员,从大理寺弄几张刺客的画像出来,对云歌来说不是问题。画像很快就拿到手了。大理寺那边,魏殊也开始查陈万了。十二年前,太子到了弱冠之年,搬进东宫。太子少傅招了一批仆人,陈万就是其中的一个。入东宫前仆人们的身份就查过了,都很清白,并无问题。陈万背叛东宫,假扮刺客的事发生后,少傅又彻底查过他,还是没找到可疑之处。能隐藏得这么好,更说明了有问题。陈万在东宫当眼线,自然是要给丞相打探一些绝密消息,这十二年来不可能与丞相府没有任何联系。只要有联系,就会留下痕迹,但是魏殊几乎动用了大理寺的全部力量,还真就没找到一点线索。魏殊觉得这不符合常理,即便之前一直没有联系,但在筹划诬陷太子一事时,必定联络过陈万,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思来想去,魏殊突然意识到陈万一定还有同伙,他是通过那个人与丞相取得联系。“对!一定就是这样,这就能说得通了。”魏殊想到这里,决定下一步要仔细排查一下陈万身边的人。排查下来,发现陈万在东宫一向独来独往,没有与谁走得近,这么一来,陈万的那个相好的,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大理寺查陈万是偷偷进行的,不能让人知道。魏殊立即派人假扮平民去那个赵寡妇家探个究竟,但显然已经太晚了,那寡妇早已没了踪影,也许已经被灭口了。魏殊开始让人暗中走访赵寡妇周边的邻居,得知赵寡妇是在大理寺被问讯回来之后的那段时间消失的,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多方打听之后,得知赵寡妇有一个儿子,叫张冰。他在外当兵,走了有二十多年了,头几年还有书信回来,后来好像是死在战场上了,再无音讯。于是,大理寺查了二十多年前从华都应征入伍的士兵名单,找到了张冰的名字。当时,他参加的是汾阳军的粮草辎重营,汾阳军驻守关西,关西三州是晋王的管辖地。魏殊当年的同窗,恰巧在汾阳军中任文职,他打算书信一封过去,先让他帮忙打听一下辎重营中有没有一个叫张冰的。五天后,魏殊收到了回信,信中说在辎重营里并没有找到叫张冰的人,不过当他向辎重营的都尉描述了张冰的入伍情况后,他查看了二十年前入伍士兵的名单,发现的确有此人。不过在七年前就因腿部受伤而退伍回老家去了。魏殊放下信后,开始思考,“回老家了?那怎么邻居街坊都说他死了呢,难道是偷偷回来的?按照推断,赵寡妇和陈万应该是同时为丞相做事的,那是在十二年前。看来赵寡妇此人还算精明,没有将自己的儿子暴露,还谎称儿子已经不在人世了。赵寡妇没被灭口之前,张冰一定就生活在华都城内。赵寡妇死了,按照常理,张冰一定会逃。但多年的查案直觉告诉魏殊,张冰极有可能还在华都,他当过兵,心智应该比常人坚定,他母亲能藏了他七年,可见二人都是极为小心谨慎的人。由此可见,大理寺还有希望找到他。“腿部受伤?那走路应该不方便。在全城查有腿疾的中年男人范围还是很大。”魏殊琢磨着,“当过兵,会留下职业习惯,早起早睡,在全城搜寅时就会出来且有腿疾的人。还有一个条件,西北地区常有黄沙天气,汾阳军的士兵们都会围一块能够遮面的帕巾,辎重营的士兵也不例外。这是一个有别于其他军队士兵的特点。尽管华都气候适宜,但魏殊断定张冰不会改掉这个习惯。”于是,魏殊很快传令下去,在全城找三十五岁左右、腿脚不便、寅时就会出来走动、脖子上系帕巾的男人。按照这几个条件去找,他自信不出三天,一定能找到人。果然,在第三天有属下来报:大约在寅时三刻,一个挑着豆腐的商贩出现在西城边上的三阳街,此人符合全部特征。向周边的其他商贩打听了一下,人们都叫他张二水,半年前出现在这条街上,一直以卖豆腐为生。他总是出摊最早的一个。魏殊立即吩咐属下跟踪这个叫张二水的,看他住在何处。一路跟踪下来,发现张二水住在城郊的一处院子里,家有妻儿。向周边人打听了一番,张二水一家一直住在这里,有好些年了。当再打听可曾有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妇人经常来他家,邻居们都知道那是张二水住在华都城内的寡妇娘,之前常来的,不过段好长一段日子没来了。魏殊听了属下的汇报,确信此人就是张冰。他吩咐属下等张冰再出摊时,立即抓人。就这样,张冰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魏殊亲自审问。“大人,大人,草民犯了什么法?为何要抓草民?”张冰被吓得不轻,哭喊着问道。魏殊用比较平易的语气说道,“不要害怕,你没犯法。就是找你来问几句话。住在城西庆泰坊的赵寡妇是你什么人?”张冰一脸懵相,表示并不认识。“大人,草民一直住在郊外的村子里,从不认识城内的人呀。这个赵寡妇是谁?草民不知道啊!”魏殊微微一笑,心想几年兵算是没白当,心里素质还不错。魏殊站了起来,缓缓踱步,并说道“张冰,年三十五,西城郊白水村人,从小与寡妇母亲相依为命。十五岁时,为讨生活应征入伍,去了汾阳军的辎重营当兵。七年前受了严重的腿伤,因病退伍还乡。”还没等魏殊说完,张冰就已经汗流浃背,全身颤抖。跪在地上呼喊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做,我家中还有妻儿,求求你不要杀我。”魏殊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什么都没做,但你的寡妇母亲做了什么,你应该知道吧。我不是来杀你的。确切的说,我是来替你母亲讨回公道的,你母亲被灭口了。”张冰不敢相信,露出惊恐的表情。“你说什么?我母亲死了?!她怎么会死,她只是离开华都,去了别的地方生活。”魏殊看他的反应,像是真不知道。“你母亲死了,你若不想与她有同样的下场,就要配合大理寺查案。我陈万你认识吗?”张冰这回开始说话了,“陈叔,陈叔是我母亲的同乡。大人,是谁害死了我母亲?大人,我真不知道具体他们做过些什么,我母亲从未让我参与其中。只是在半年前的一天,她来看望我们的时候,把我单独叫了出去,说她要跟着陈叔离开华都了,具体去哪儿也让我不要问。我问她为什么要离开,她说他们的任务要完成了,完成了之后就不能住在华都了。临走时,她留下一个包裹,让我藏好,叮嘱我,如果没人来找,就永远不要打开那个小包裹。我知道的只有这些,大人,我母亲真的被杀了吗?陈叔呢?也死了吗?”魏殊点头,“他们二人完成了任务之后就被杀死了。那个包裹你藏在哪儿了?”张冰忍着悲痛,回答道,“在柴房里,藏在一堆木头下面。”魏殊示意让属下去找。一个时辰之后,东西找到了。魏殊打开包裹,里面裹着的是一块上好的锦缎。除了这块布料,就没别的东西了。魏殊吩咐属下去查华都所有卖上等布料的商铺,查出这块布料是哪家店卖的。随后,魏殊把张冰放了,“看来,杀你母亲的人还不知道你的存在,你回去后还跟往常一样卖你的豆腐,过你的日子。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我母亲到底做了什么事?”张冰临走前还想问个究竟。“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要知道等查出幕后凶手后,到时候你出来作证,就能替你母亲报仇。”就这样,张冰带着迷茫离开了。华都城里卖上等锦缎的铺子没几家,之前云歌开的云锦布庄算一家,此外还有四家店。一家一家查下去,很快就发现只有一家店卖一模一样的锦缎,这家店叫“王氏绸庄”,大理寺细查了这家店真正的主人,原来是丞相府长史王卓的妹妹。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竟然发现了陈万进东宫前的身份,他曾是王卓妹妹的夫家,吴家的家丁。陈万在进东宫之时的半年前才离开的吴家,而且是没有犯什么错就平白离开了吴家。查到这里,总算查到了陈万在东宫就是给丞相府做眼线的事实。魏殊等着与元真再碰一次面,商量何时在大殿上揭穿宁王陷害太子的事。 第四十九章 寻找真相,终有突破 木青云这几日倒是清闲得很,算卦先生让他成亲前不要与云歌见面这一点倒是让他很无奈。不过也不打紧,再有半月时间两人就可以天天见面了。安王见木青云整日呆在屋里看书,觉着怪闷的,想到他又不能与云歌见面,便带他去别的茶楼、酒楼消遣。木青云呢,便会向安王打听云歌的情况。安王告诉他自己去了几次云水居,只见过云歌一次,听十一说,他姐大部分时间呆在家里。“可能是在为成亲做准备吧。”安王笑着对木青云说,“木先生好福气啊,能娶到这样能干的奇女子。你可知,在开云水居之前,云歌就是这华都城内最年轻最负盛名的女商人了。”木青云略带自豪地回答道,“在下略有耳闻。能与云歌相识,的确是三生有幸。”得知云歌一切都好,木青云也就放心了。这段时间,他思考良久,终于给东夏国皇帝写了一封信,表明了自己内心的想法:靖国二皇子宁王当上太子之日,便是他请辞之时。他言真意切地感谢了东夏国皇帝的知遇之恩,皇帝的恩情自己这辈子还不完了。他举荐了青鸢社中能接他班的人,让皇帝陛下放心用此人。他在信中也提到了云歌,说自己找到了可以相伴一生的伴侣,今后打算过平淡日子。他会在靖国开一个私塾,做个教书先生。之前给王公贵族的孩子授课,此后只会收普通百姓家的孩子,有教无类。东夏国皇帝看了信后,虽有遗憾和一丝愤怒,但木青云于他而言,不似臣子,更像朋友。从一个普通人的心态出发,他为他能找到幸福而感到高兴。自己生在帝王家,又坐在了这把龙椅上,注定要成为孤家寡人,谈何感情?木青云是他年少时结识的朋友,那么就成全了他吧。近日有密报从珞迦国传回,说是珞迦国皇帝也早已派了亲信去靖国,目的与东夏国一样,干预靖国储君之争。木青云的信来得正好,东夏国皇帝给他回信,同意他事成之后隐退,但在这之前还有另一件事要交给他办,便是查出珞迦国安排在靖国的秘密使者是谁?木青云接到回信后,首先当然是感激,皇帝毕竟还念着与他旧日的情分,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放他的请求。另外就是要查出与自己身份一样的珞迦国使者。“会是怎样的人物呢?” 南靖,云歌派去的人拿着画像还在到处打听刺客的消息,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什么收获。云歌很着急,她答应过安王会尽快查出刺客身份的。这一天,汐儿和她母亲带着孩子来家里玩儿,苏姨喜欢孩子,多留了她们一会儿,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苏姨干脆留下她们在家里吃饭。说是还要跟汐儿娘商量商量宴席的事情。云歌和十一从云水居回来了,看到汐儿一家在,很是开心。吃饭的时候,大家聊了很多,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汐儿的母亲感慨道,“当年要不是南靖发大水,我们一家也不会逃荒,咱们就不可能有再见面的机会啊!”苏姨回应道,“可不是嘛,总算老天爷眷顾,让咱们老邻居还有重聚的机会,你不知道,见到你们一家那天我有多开心!”两个上了年岁的老人眼眶又湿润了。“刚去南靖那会儿,老头子还跟着亲戚在外面做点生意,眼看生意越做越大,谁料想在一次送货时遇上了土匪,货全被抢了,人还差点丢了命,自那以后,就买了点地,老实在家种地过日子了。”听着汐儿娘讲这些故事,云歌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汐儿一家在南靖生活了很多年,汐儿的爹黄伯还在外面做过生意,做生意的人经常走南闯北,见识的人多,要不要让黄伯看看刺客的画像,说不准会有收获呢?即便没有,也不碍事啊。”想到这里,云歌很激动,决定明天就去祥云珠宝店找黄伯。第二日,云歌便拿着三名刺客的画像找黄伯了。祥云珠宝店刚开门营业,黄伯正在擦拭柜台。“黄伯。”黄伯一抬头,“哟,云歌来了。你可是稀客啊!”云歌笑道,“好久没来看您,您说您,也不跟着汐儿她们去家里坐坐。”黄伯也笑了,“我呀,还是呆在店里最高兴。你今天过来,是要看点儿首饰吗?随便拿,来来来,这里摆的都是新款。对了,你成亲时戴的钗子和头簪早都做好了,你要不要先看看?”听到“成亲”二字,云歌显得有些不自然,不过很快她就转移了话题,“不用看,我相信阿泽的手艺。咦,怎么没看见阿泽?”黄伯回答道,“哦,他晚些过来,小娃子每天早上都不让他爹出门,估计这会儿还在哄娃呢。”云歌笑了笑,“黄伯,其实我今日来专程是找您的。我想请您帮个忙。”黄伯有些惶恐,“什么事居然我能帮上忙,你尽管说,黄伯定会竭尽全力!”云歌看了看四周,“此处说话不方便。”黄伯立即明白,“噢噢,走,到账房去。”云歌跟着黄伯去了账房,云歌拿出此刻的画像,“黄伯,您在南靖待了许多年,做生意的时候也去了不少地方,我想让您认几个人,看您是否见过?”黄伯拿起其中一卷纸展开后仔细端详着,“嗯…..这个人没见过。”说着放下后又拿起了第二卷,打开后还是摇头,“没见过,没印象。”云歌有些着急,“您再仔细看看,当真没见过?”黄伯又认真看了起来,“的确没见过。”这时候他拿起了第三卷纸,展开后,眼睛一亮,用惊恐的声音说道,“土匪,土匪!我见过他,我们的货就是被这群土匪抢去的,我亲眼见到他拿刀杀死了我们的伙计。当时我故意装死,才躲过一劫。”云歌简直不知道如何来形容自己此刻激动的心情,“您确定这个人是土匪?”黄伯放下画像,握紧了拳头说道,“化成灰我也能记得他的模样。”云歌连忙问道,“您跟我说说具体你们是怎么遇上这帮土匪的?”黄伯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年我跟着一个亲戚帮东家跑生意,我们把南靖的茶叶运到西良国去卖,回来的时候再从西良国买些玉石材料卖给南靖的珠宝店。一开始采买的量很小,一路上倒也没有遇上劫匪。后来生意越做越大,采买的量就多了。不过,运茶叶倒是不用担心,但这玉石就不同了。我们特意假扮成运花岗石的商贩。这样平稳地运了一年货,没出事。不料,第二年,在一次从西良国回来的路上,在西良国和南靖的边境遇上了土匪,卖茶叶的钱和玉石材料都被抢了,还死了很多人。这个人就是那帮土匪的头子。这帮土匪像是凭空冒出来的,全都是些亡命徒,连官府的商队也劫,这些土匪盘踞在西良国境内的石子岗,后来西良国多次出兵剿匪,都没成功。最后,靖南侯府为民除害,派南靖军两次剿匪,最终才把这些祸害除掉。当年,那些土匪头子被当街斩首,百姓无不奔走欢庆,真是大快人心!”云歌听黄伯讲,脑子里在想“土匪头子全部都被斩首,那怎么还有这几个人活下来呢?”黄伯讲完后,突然疑惑,“你怎么会有土匪的画像,你问这些做什么呢?”云歌这才回过神来,“哦,帮人打听的。我想到您在南靖住过,就拿来问问您,没想到您还真认识其中的一个。黄伯,此事你知我知,好吗?您真是帮了一个大忙!改天请您来家里,一定要好好谢谢您!”黄伯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跟我还客气什么,再说,要说感谢,可是我们全家要谢谢你呀!”云歌立马打住了黄伯的话,“您说得哪里话,在这华都城,我们就是最亲的人,亲人之间不说这个。黄伯,您忙,我先回去了。”“好好好,你常来啊!”云歌带着掩饰不住的笑容出了珠宝店。她直接去了云水居,立即写信给派去南靖的人,让他们分成两队,一对立即前往南靖与西良国的边境地,打探当年在石子岗为非作歹的那群土匪,要打听到土匪头子的姓名。另一队打听靖南侯府里有没有地牢之类的可以关押犯人的地方。 第五十章 公主府上,各显本领 再过几天就是小年了,也是长公主的生辰。每年皇帝都会在皇宫里给自己这个最疼爱的妹妹大办宴席,邀请皇族亲贵和大臣们一同给长公主祝寿,同时也庆祝小年。宴席由皇后亲自操持,容不得出半点差错。生辰年年在宫里过,长公主早就有些腻了,她准备在小年前夜在家里办一场随意点儿的生日宴,只邀请一些朋友来。云歌和元真都在他的邀请名单之中。几位子侄也被她请来凑热闹,其中便有肃王、宁王和安王。说起来,虽然从辈分上来讲,她是姑姑,但其实长公主比宁王小,比肃王和安王也大不了几岁,是同龄人。这几日,公主府的门槛儿都快被踏破了,来献礼祝寿的人络绎不绝。长公主结交广泛,官商两道,文人雅士,江湖名望都有与她交好的,可见她的在民间的威望。长公主生辰,被幽禁在王府的宣王虽说与这个姑姑不亲厚,但总要表达做侄儿的一份孝心。靖国皇帝可是最看重皇族亲戚之间的亲睦和谐。于是,安王趁此机会向皇上请求入宣王府探望皇兄,把皇兄给姑姑准备的贺礼转呈给姑姑。皇帝应允了。 当日安王就去了宣王府,他有天大的好消息要说给宣王听。宣王正在院子里练剑,安王急忙拦住了要过去通报的下人,他倒也不急,静静欣赏皇兄练剑。宣王练得入神,竟没发现安王来了。等练完后,只听到有人拍手鼓掌,“好剑!”这才转头看到了安王。“你来了。”安王说道,“你好像一点儿也不惊讶呀。”宣王一边擦汗一边说道,“姑姑的生辰将近,你一定会请求父皇来探望我,因为我会为姑姑准备贺礼。”安王笑了笑,“还真是瞒不住你呀。走,去书房,我有两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两人去了书房,安王立即兴奋地对宣王说,“宁王陷害太子您的证据找到了!”宣王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安王。安王继续说道,“你可知,是宁王和肃王联手在西岭围场陷害你。”宣王说了句,“从一开始我就怀疑是这样的。”安王说道,“先说宁王这边。执金吾石坚为就自己的儿子石延丰,答应了宁王放刺客进林子里。石延丰受贿投放走私盐贩进京,被宁王抓到了致命把柄:一本记录了受贿明细的账本。宁王以此来威胁石坚。不过,他绝对没想到,同样的账本这世上还会有第二本。是云歌在一个跟了石延丰多年的妓女那里得到的。我们见了石坚,他全都承认了。不仅如此,他还说出了另一则消息,这便是我要跟你说得第二件事,关于肃王。刺客是靖南侯从南靖找来的,逃走的最后一名刺客被石坚杀死了,那人临死前说出了文琨的名字。云歌已经派人去南靖查这些刺客的真实身份去了。宣王,为你洗刷冤情,证明清白指日可待啊!”一下子听到这么多重大的消息,宣王的内心还是很澎湃激动的,不过表面上却表现得平静如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宁王和肃王真是好手段。不过,他们却忽略了我身边会有如此忠心,一心要为我找出真相的谋士。辛苦你们了,在我什么资源都不能调动的时候,还能这么努力地为我的事奔走。”安王回答道,“你是我最敬重的皇兄,帮你是义不容辞的事。不过云歌姑娘的确是良才,日后可重用。你不知道,自你被夺去太子之位,囚禁在这王府之内。云歌始终相信你是被陷害的,一心要为你找出幕后真凶,不敢有丝毫懈怠。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让她找到了关键证据。”宣王沉默半晌说道,“这样忠心重义的良才,我自然是要珍惜的。对了,木先生呢?他最近怎么样?”安王回答道,“瞧我,好消息太多了,差点忘了这一件。木先生去了趟南靖,把靖南侯扳倒了。”宣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靖南侯倒了?”安王回道,“此事说来话长。木先生去南靖,查出了八年前南靖军与楚军在西良国的那场战争,靖南侯中了虞钦的美人计,延误了战机,导致没拿下渝城最后一个县,让楚军占了去。这个小县城是个军事要塞之地,此后楚军横扫西南,迅速扩大了疆土。”宣王惊讶道,“竟有此等事?”安王继续说道,“靖南侯亲自进京请罪,父皇削了他将军一职,他失了兵权,从此不再过问南靖军的事。不过,父皇还是保留了他的爵位。南靖军也交给了他的长子文龙,所以现在文龙是南靖军首领。”宣王插了一句,“这么说来,南靖军还是他文家的。”安王说道,“没错。不过,也不完全姓文了。父皇召回了当年告病还乡的罗劲,认命他为偏将军,同时升任吕瀚霆为裨将军,二人一同辅佐新将军。所以,南靖军现在应该是三足鼎立的局面。”宣王笑了,然后又问道,“是谁揭发的此事?”安王回答道,“木先生足智多谋,他觉得揭发靖南侯一事不能有咱们的人来做,以免被父皇疑心你还在暗中搞事情。并且,必须找一个更有威望的人来揭发靖南侯才行,于是木先生选了丞相。”宣王思虑半晌,说道,“这样办的确妥帖。木先生也是难得的人才啊。”安王附和道,“可不是?木先生与云歌马上就要成亲了。”宣王一点儿不感到惊讶,“倒是般配。看来我还得多准备一份礼物让你带出去了。” 小年前一天晚上,公主府宴请宾朋,云歌和十一也拿着请柬去赴约。云歌一早就在祥云珠宝店挑了一套新款珠钗,作为生日贺礼送给长公主。在公主府门口,遇上了元真,三人结伴进了府。府里的下人引着他们去了宴客厅,安王已经在了。相互打了招呼之后,云歌和十一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了,元真与他们坐在一处。不到一刻时间,肃王和宁王一同到了。肃王最先看到云歌和十一,他俩立即起身拜见,“见过肃王,见过宁王。”肃王知道云歌是长公主的朋友,便客气地回了句,“免了。”而宁王并没有理睬,径直向自己的位子走去。安王看着两人朝他这边走来,便笑嘻嘻地打招呼“宁王,肃王来了?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呀,这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肃王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姑姑说今日的生日宴十分随意,以热闹为主,果然是没看到一位朝廷的官员。”安王笑了,说道,“要不咱俩打个赌,今晚的宴席还真就有一位朝廷要员会来。”一旁的宁王也来了兴趣,“哦?那你们打你们的,我赌我的。我赌安王赢。”肃王也笑了,“安王就是爱玩儿,到哪儿都能找到乐趣。”安王笑得更灿烂了,“怎么?羡慕我?那你也做个闲散王爷呀。”宁王也盯着肃王,看他如何回应。肃王冷笑一声,“没有办法呀,我生下来就不会是安王你这样的皇子,谁叫我母后是皇后呢?”安王和宁王同时白了他一眼。这时候,公主府的管家出来了,宣布“长公主和驸马爷驾到。宴厅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回到自己的位子,端正站直,等着长公主和驸马出来。半晌后,今晚的主角长公主出现了,与她一同来的是她的夫君,卫尉卿司马长空。安王小声对肃王说,“你输了。”宁王也自言自语道,“我赢了。”肃王假装没听到,不理睬他们。等长公主和驸马爷落座之后,众人齐声拜道,“拜见长公主殿下,拜见驸马!祝长公主殿下福寿长绵,容颜永驻!”长公主抬手一挥,“都免礼吧。今日宴会大家无需拘束,各请自便,但要尽兴才好。坐吧。”一声“谢长公主殿下!”众人都纷纷坐下了。这时候,管家喊了一声“开席!”之后,从宴厅两旁的侧门出来两排婢女,开始给客人上菜。长公主特意吩咐过管家,让后厨准备一份精美可口的素菜,是给元真的。上完菜之后,管家又喊道,“奏乐!”乐师开始演奏乐曲,是欢快清雅的曲子。随着乐声响起,出现了一群舞女,舞女们来到中央的池子后开始翩翩起舞。众人开始一边欣赏歌舞,一边品尝美食。据说公主府厨房做出来的菜肴,可与皇宫的御膳房媲美,云歌尝了尝,果然美味。十一更是赞叹,“好吃,真好吃!”云歌看着他吃得那么香,笑着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云歌开始观察今日来的宾客都有什么人。仔细看下来,有一些是在云水居见过的,其中名气较大有清风书院的院长陆长风,同时也是靖国有名的文学家。还有安王的好友,靖国大名鼎鼎的天才画家闫一白。再就是华都最大的商贾世家,吕家的长子吕中天。还有一些是十分陌生的面孔,看神情气质像是习武之人。“长公主真是人脉广泛啊!”云歌不禁感叹道。一曲歌舞之后,从席间站起来一人,他径直走到大厅前,双手抱拳拜见长公主,“桐山派金无形见过长公主殿下!”长公主听他报的家门,便知道了是谁了。“你是金鼎的大弟子?你师父近来可好?”金无形回话,“回殿下,师父他安好。派内事务繁多脱不开身,他本是要亲自前来给您祝寿的。”长公主笑了笑,“难为他有这份心了。只你一人来华都吗?你师弟无影和无踪来了吗?”“回殿下,两位师弟并未下山。师父只派我一人前来。”长公主点头,“嗯。”转过头对坐在不远处的肃王说道,“肃王,这是铜山派的大弟子。”肃王立即称赞道,“素闻桐山长拳出手极快,变幻无形。不知今日能否有幸领略一番?”金无形再作揖拜见肃王,“见过肃王殿下。草民正有意为长公主殿下献上一套拳,不知哪位愿与金某切磋一二?”说着他看便扫视两边的宾客。这时候,十一坐不住了,自从百里乾坤走了之后,他就没有跟人过过招了。虽然他一直在坚持练习武当师父教他的太极拳和形意拳,但没与人较量过,怎知自己进步了多少呢?“姐,我去与他过几招,如何?”他悄声对云歌说,云歌有些犹豫,“不知这桐山长拳到底有多厉害,你不可逞强。”十一又央求道,“我都好久没跟人打架了,这手痒的不行啊。你说我苦练了这么多年,不与人比试比试,武功也不会精进得快呀。姐,你就答应了吧。”云歌不说话,十一就找元真,“元真师父,你帮我劝劝我姐,这多好的机会呀!元真师父……”十一抱着元真的一只胳膊摇个不停,元真笑着对云歌说,“你就让他去吧,这种比武不会受伤的。”云歌也只好答应了。云歌刚点了头,十一就一个健步蹦到了池子中央,“我来与你切磋一下!”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了十一,都觉得不认识,没见过,还有的人已经在开始为他担忧了了,一个小小少年也敢接铜山派大弟子的邀约,肯定会被打得满地找牙。金无形也有些惊讶,“小兄弟是何门何派的弟子?”十一回道,“无门无派。”金无形不想跟少年过招,尽管自己也才二十出头。他又问道,“还有人愿与金某比试下吗?”这时候,离剑山庄的首徒顾清逸正要起身,就听到十一说话,“我先接的邀约,理应我来跟你比试,别磨叽了,出招吧。”坐在上面的长公主自然认得十一,只是不曾想道他还会武功,倒是有趣了。金无形看向长公主,在征求意见。长公主说道,“只是助兴表演,点到为止即可。”金无形正要屏气凝神做准备,十一却先发制人直接冲了过来,给了金无形一个措手不及。他先使的是形意拳。当然,金无形很快就化解了十一的招数。一开始金无形还打算只使一半功力,免得被人说欺负小孩。结果几个回合打下来,发现这少年功夫不一般啊,逼得他不得不使出九成功力才能抵挡得住招数。坐下观战的人们也看呆了,习武之人看出了十一使的是武当的形意拳,而且还得了形意拳的真意,必是武当高人传授的,那怎么说自己是无门无派呢?继续观战,这时候双方已经到了二十个回合了,仍没分出胜负。金无形毕竟功底扎实,二十个回合之后,仍能气定神闲。十一呢,前面使的一套形意拳,自己已经使出了全力。打着打着,感到有些累了。他闭目片刻,回想起云游师父打的太极拳,舒缓中藏着力道,从容中露着凌厉。于是,他很快调整了呼吸,开始用太极拳和对方过招。桐山长拳的特点是出手迅速且变化多端,但十一用太极拳的慢来应对长拳的快,以不变对应万变,居然也产生了相克的作用。几番回合下来,金无形仍不能取胜,只好使出全力继续战。宾客里有人已经开始交头接耳,赞叹声也不断传来。就连长公主和几位王爷也是看得津津有味。又打了几个来回,十一发现太极拳虽然能化解金无形的招数,攻击性却不强。他从金无形的长拳中获得启发,心想自己也可以将形意拳和太极拳柔和在一起打啊,这不也是出其不意吗?果然,当金无形向他袭来之时,他用太极拳抵挡,但当他离自己很近时,十一突然变换招数,使出形意拳,最终一拳击在金无形胸口,让其倒退三步。点到为止,金无形输了。现场一片喝彩声,十一一战成名。金无形虽心有不甘,但毕竟也很有气量,“我输了。没想到华都城内还有这般拳法了得的少年,金某长见识了。敢问小兄弟如何称呼?”十一笑着回答,“叫我十一就行。”这时候席间有人问十一,“这位少杰分明使的是武当拳法,难道是武当弟子?”十一解释说,“只是小时候偶遇一位云游的道人,他传这两套拳法,但并让我真正拜师,更不曾去武当入山门。”人们纷纷说道,“这是遇上武当真人指点了。真是好福气啊!”十一笑嘻嘻地回到了自己的位子坐下。“怎么样,姐?我赢了,嘿嘿嘿。真是好久没这么过瘾了。”云歌只是对他笑了一下,并未夸奖他。长公主对这场比武很满意,看得尽兴。她说道,“很精彩的比武。金无形,以后多出来见识见识,方知天外有天。”金无形立即回道,“长公主教诲的是。”长公主把坐在下面的宾客扫了一遍,看到了顾清逸,于是便说道,“看大家的样子似乎还意犹未尽。离剑山庄的剑术在中原四国中都能排得上前三。今日恰好离间山庄的弟子也来了,能否让在座的各位饱一下眼福呢?”席间又是一阵骚动,“离间山庄的人也来了?”“长公主结识的江湖名门还真不少啊!”大家你一句我一言正说得热闹。只见顾清逸站了起来,来到池子中央,“离剑山庄顾清逸拜见长公主殿下。清逸愿为长公主殿下以剑舞祝寿。”长公主说道,“好。王管家,把顾公子的佩剑拿来吧。”进公主府之前,凡是携带兵器利刃的客人,东西都被收了起来,暂时保管。管家拿来了剑,还给了顾清逸。顾清逸接过剑后,抛向空中,随后腾空而起,来了一个空中拔剑,先在半空中挥起剑来,如蛇舞长空。然后双脚轻声点地,一边迅速挪动脚步一边舞剑,仍如飞一般快。之后,他以别人还没反应过来的速度,从旁边一位客人的几案上,用剑挑起一个杯盏。那位客人只感到有一阵冷风吹来,再看时发现酒杯已经不见了。只见顾清逸剑上放着酒杯仍能自如挥洒,之后他将酒杯抛了出去,又用剑接了回来。还给那位客人的时候,杯子里的半杯酒仍在,丝毫未洒。他的剑真可谓出神入化,两旁的宾客都看呆了,完全沉浸其中,整个厅内雅雀无声,全然没有刚才那般交头接耳的吵闹。一剑舞罢,众人久久不能平复心情,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原来结束了,随即才爆发出一片掌声和喝彩声。云歌看着十一那大张的嘴巴,“你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了吧。”长公主无比满意,就连坐在她旁边的驸马司马长空都不禁拍了两下手。“七年前离心带他来府里的时候,还是一个毛头小子呢。七年时间,他就得了离心真传,离剑山庄后继有人了。”长公主回道,“他师父说过这孩子是天生练剑的好苗子。”然后对顾清逸说道,“以前你师父就夸过你,今日见你这剑法用得如此纯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顾清逸连忙回道,“长公主殿下谬赞了,清逸的剑法恐不及师父的十分之一。此次师父让我来为殿下贺寿,另外也是想让我多见见世面,涨涨见识。方才无形兄与那位小兄弟切磋武艺,是难得的机会,本来清逸想与无形兄请教的,结果晚了一步。不过方才我舞剑之时,发现这宴席上竟还藏着一位武学高手,不知是否有幸与这位高手切磋一下?”此话一出,大家都有些好奇,纷纷猜测这一位“高手”说得是谁呢?长公主也有些疑惑,“噢,高手?今日来的江湖朋友都是些晚辈,要称得上高手,还得再过十年吧。你说得这位高手是谁呢?”顾清逸没有回答,径直走向了云歌几个所在的位置。众人随他的步伐移动着视线,云歌和十一眼看着顾清逸离他们越来越近,直到他在元真的面前停了下来,“敢问高僧如何称呼?”云歌和十一齐齐看向元真,心想“是他?!”长公主也很惊讶,脱口而出“元真师父?”顾清逸回话,“长公主殿下,正是这位高僧。清逸能感觉到这位高僧的内力深厚,武功不凡。”众人看着元真,只待他如何回应。元真表面上平静如水,内心却在想,“此人不简单呐,竟然能看出人的内力。这下想瞒也瞒不住了,可是当初师父叮嘱过,不让自己张扬的。该如何是好呢?”此时,长公主说话了,“元真师父是从珞迦国来我靖国云游的客僧,佛法造诣非凡,本公主最喜欢听他讲经。看来元真师父不仅精通佛法,还是位得道高僧啊!元真师父,与我靖国第一剑派的首徒切磋一下如何?”长公主都说话了,元真又想,“魏殊已经找到宁王陷害太子的证据,己经商量好了什么时候在朝堂上揭发。师父交给的任务即将完成了,我也很快要回珞迦国去。今日在这里露一下身手,应该也不会有事。”于是,元真站了起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元真走到了池子中央,对长公主说道,“出家人本不该张扬,不过小僧可作为习武之人与这位施主请教一二。”长公主喜出望外,“如此甚好!”元真打算只用珞迦国寺院通用的劫尘拳来与顾清逸过招,这套拳有十八手,在洛迦国,凡是出家入空门的和尚都要修炼这一套拳法,既是练武,也是修心。这时,顾清逸和元真都已准备好了,顾清逸一只脚踮起脚尖,腾空而起,一剑直冲元真而去。反观元真,始终双手合十,闭目念经,丝毫不动,直到剑直逼胸口时,刹那间用双手夹住了剑。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觉着好险呐。顾清逸抽挥剑在空中翻腾一圈,再出剑刺,元真双脚未动,只是侧身就躲过去了。顾清逸这一次直接飞到元真头顶之上,俯冲刺剑,这一回元真不得不移动全身来躲了。如此反复几次,元真始终是在防御,并未真正出手攻击。顾清逸不甘于此,他要逼元真出招。于是,他拿出了致命三剑中的一剑,这一剑杀伤力极强,果然,元真主动回应了。两人一剑双拳打了起来。观战的人能看得出,顾清逸的剑法稳、准、狠,每每都能直刺要害;而元真的拳法看上去是如此朴实简单,却总能用简单的几招就化解了危机。相比顾清逸那钟明着就能看出来的厉害剑法,元真的拳法才是真正让人看不透。打了三十个回合之后还没分出胜负,但实际上元真已经逼得顾清逸使出了全力,而自己还保留了三分内力。又打了二十几个回合之后,顾清逸突然收剑不打了。“我输了。”大家觉得奇怪,明明是还没分出胜负呢。顾清逸继续说道,“元真师父还未使出全力,而我连最厉害的三剑都用上了。显然,胜负已分。”顾清逸向元真抱拳行礼,元真也双手合十回礼,“阿弥陀佛。”云歌和十一从未想过元真的武功有这么高,十一更是兴奋,“早知元真师父这么厉害,我每日找他练拳不就行了吗?”两场比武结束,众人心情都很紧张,乐师们很善解人意,突然奏起了舒缓的音乐,把大家拉回了现实。今年的生日宴长公主十分满意。一开心就想多喝几杯,已经有些微醉了。一旁的司马长空有些担心,“长乐,时间差不多了,要不把宴席散了吧?明日皇宫里还有一场,你今晚得好好休息。”司马长空娶长公主虽然是皇帝赐婚,但实际上他自幼就倾慕长公主,所以婚后对长公主异常疼爱。长公主的任性是被这位驸马爷给惯出来的。不过,长公主也懂得分寸,在公共场合从来都是要给足夫君面子的。长公主说道,“行,散了吧。”司马长空给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立马就明白了,“长公主有些累了,今日的宴会就到此结束,诸位请便吧。”还没等众人行告退礼,驸马已经搀着长公主离开了。 宴席是散了,但真正的社交这才开始,人们相互打着招呼,有牵线的便经人引荐认识新的朋友,没有的就自己主动过去做自我介绍。肃王的身边围的人最多,除了有金无形,顾清逸,还有一些文人和商人。宁王这边呢,也有一两个江湖门派过来拜见,不过他们的名气嘛,比不过铜山派和离剑山庄。宁王见过他们之后,便急着去找十一和元真去打招呼了。恰巧在门口赶上了正要离开的他们,安王也在其中。“哟,宁王,走这么急做什么呢?”安王调侃道,宁王没理会他。云歌三人拜见了宁王。宁王对着云歌说道,“苏老板的朋友可不少啊,能不能也算本王一个?”云歌回道,“宁王说笑了,云歌怎敢高攀?”宁王笑了,“这就是苏老板区别待人咯,安王也是王爷,怎么就能是朋友,而本王不可以?”安王白了他一眼。客套话已经说过了,于是云歌便回道,“宁王说得在理。安王常来云水居,日子久了,我都忘了他王爷的身份了。”宁王看着十一说道,“今后云水居本王也会常去的。想必过了今晚,令弟会成为华都城的谈资,小小年纪,大有前途啊!”云歌回道,“小孩子一时逞能,宁王过誉了。”宁王没说话,拍了拍十一的肩膀便走了。几人看着宁王的人离开了,安王嗤笑道,“这么快就想打十一主意,哼!”随后他拉着十一,“十一你小子行啊,居然有这么好的身手。你知道你打败的可是靖国第一拳派——铜山派的大弟子啊。”十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没想到,我只是很久没跟人打架了,就是想过过瘾。”安王哈哈笑了,“想不想将来当将军?”十一有些不敢想,“将军?我可以吗?”安王坚定地回答他,“当然。回头让宣王给你一个武职,我想想先当什么好呢?”走在后面的云歌和元真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云歌有些着急地说道,“安王!怎么能跟小孩子说这些呢?”十一立即回驳道,“我才不是小孩子,我都十六了。”云歌不理睬他,继续说道,“我跟苏姨只想他过平凡日子,不想他日后成为什么将军。”十一早气着跑开了,安王回过头来对云歌说,“他总有成年的那一天,你们问过他自己的想法吗?你们不能为他决定人生。”然后去追十一了,“十一,等等我……”安王的话有些刺痛了云歌的心,“是啊,我总不能保护他一辈子,他总要有自己面对生活的那一天。”元真缓缓说道,“安王说得没错。云歌,该放手时要学会放手啊。”云歌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明白的,但是我需要时间。”元真从安王的话中听出了别的东西,然后他直接问了云歌,“你在为宣王做事?”云歌一惊,心想“他怎么知道了?”转而想到安王方才提到了宣王,此时再否认也无济于事了,再说元真是出家人,不会参与世俗之争,告诉他也无妨。“没错。我也是受人所托。”元真是万万没想到啊,云水居的老板娘实际上是宣王的人。元真多说了一句,“说起来宣王已经被囚禁府中近一年了。怎么听安王的口气,好像宣王还有复出的可能?”云歌回道,“不到最后一刻,安王始终还会抱有希望。”她不便与元真多说,也只说了这么一句。元真没再说话,他转移了话题,“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回洛迦国了。”这个消息对云歌来说倒是有些突然,“你要回珞迦国了?是一早就定好的吗?”元真回道,“差不多吧。师父让我出来化缘三年,如今三年期将满,我也该回去了。”云歌陷入了回忆,想起当年第一次与元真相遇的那天,她遇上一群地痞无赖,还是元真挺身而出为她解围,二人就此相识,以后竟还成了很好的朋友。“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吗?哈哈,那叫一个惊险。那还是你刚来华都城没多久吧。”元真也笑着说道,“永远不会忘记的。你是我在靖国遇到的第一个朋友。”云歌又调侃他说道,“你还记得当时我自言自语了一些话,你没听到,还问我‘施主你在说什么?’我当时说的是:‘这么俊俏的面容,居然做了和尚,可惜可惜呀。’”说完二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元真说道,“我生来就是和尚,这一点无法改变。听十一说你要成亲了,与那位木先生?”突然听元真提到木青云以及成亲的事,云歌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但她不会跟元真说什么,便假装好奇地问道,“你觉得木青云这人怎么样?”元真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出家人不妄下评语。施主心中自有答案。”云歌笑了笑说,“不说我的事了。你这一走,再见面就不知何年何月了,也许再也见不到了。”元真说道,“一切都随缘吧。”两人走出公主府,在门口分别了,云歌说道“离开时记得通知我,我为你践行。”元真双手合十,“一定。” 第五十一章 真相揭开,二王被贬 腊月二十五,上朝最后一天,皇帝坐在龙椅上,心想今日会同往年一样,大家各自总结汇报一下这一年的业绩之后,很快就能退朝。其余大臣们也都是这么想的。等都汇报完了之后,皇帝象征性的说上几句对新一年的期许,大家就各自回家过年去了。少府卿最后一个做汇报,此时安王已经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他等着少府卿说完立马站出来。待少府卿即将结束汇报时,众人都松懈下来准备退朝了。安王此时一只脚已经迈了出去,就听到有人高喊,“陛下!”寻声看去,大理寺卿魏殊已经在大殿中央了。众人都很惊讶,大理寺卿这是要干什么,皇帝也纳闷了。“陛下,臣有事要奏!”皇帝又有生气,也有些好奇,“魏卿,你有何事非要今日说啊?大家都等着退朝好回家准备过年呢。”魏殊说道,“那臣就对不住诸位了。但是这件事臣必须要奏报,要不实在难以心安。陛下,去年宁王遇刺一案,大理寺查出陈万的真实身份了。”此话一处,震惊等个大殿。“好你个魏殊,你为了求心安,是想让众人连同皇帝陛下都不能心安吗?”宁王跟丞相更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这个魏殊是想搞什么,他又能说出什么来呢?”此案事关太子,皇帝不由得坐正了身子,“陈万?他不是东宫太子书房的佣人吗?”魏殊回话,“陈万此人十二年前进东宫为仆,但在进东宫之前,他是京城药材商吴家的家丁,因为会些武功,还是个管事的。这个吴家的长子娶的是丞相府长史王卓的妹妹。吴家除了经营药材铺,这位吴氏还有自己的生意。东街上有一家‘王氏绸庄’便是她名下的店铺。陈万在入东宫的半年前才离开吴家,而且毫无任何缘由就离开了。这很蹊跷。还有,陈万的那个相好赵寡妇也不是普通百姓,她跟王卓还是远亲。当时大理寺曾去赵寡妇家了解陈万的情况,结果恰巧就问出了太子赠玉佩给陈万的事。如今想来,这未免也太容易了。而且,此案结了之后,赵寡妇很快就不知所踪了,至今下落不明,也许早已不在这人世了。”皇帝问道,“你是说被灭口了?”魏殊回话,“臣猜不出第二个原因来。”皇帝又问他,“既然大理寺当初没有查出什么异样,为何如今又在翻案重新调查陈万身份?”魏殊一听,冒出一声冷汗来立马跪下“大理寺查案不利,还请陛下降罪!如今是得了新线索,才会继续查此案的。赵寡妇有个儿子叫张冰,曾在外当兵,七年前因腿伤退伍回乡。赵寡妇为了不让儿子牵扯进他们所做的事中,始终把他藏在京郊的农村里。一直对外宣称,她的儿子在战场上死了。”丞相听到赵寡妇的儿子还活着,追悔莫及,后悔自己大意了。魏殊继续说道,“得知陈万死了,赵寡妇留给儿子一个包裹就匆匆连夜逃出城了。他跟张冰说自己先出去躲一年,若一年后她还没回来,就带着包裹去大理寺报官。一个月前,张冰就来报官了,说自己的母亲被害了。大理寺接到案子一看,竟是陈万的相好赵寡妇的儿子来报案,于是顺着赵寡妇提供的包裹查了下去,直到近日才查出了全部线索。”皇帝问,“那包裹里装的是什么?”魏殊回话,“一块布匹,上等锦缎,全华都城只一家店铺卖一模一样的布料,就是王氏绸庄’”宁王有些急了,冷笑道,“大理寺卿在这里说了半天,陈万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呢?一个之前在吴家干活的家丁?”魏殊不予理睬,径直对皇上说,“陛下,臣建议将长史王卓和及其妹吴氏带到大理寺来问话,真相是什么,一问便知。”丞相韦崇有些怒了,“仅凭一匹布就要抓人,大理寺都是这么办案的吗?还是说想要屈打成招吗?” 众人正在等皇帝如何回应时,听了半天戏的安王站了出来,“不必抓人了,更不必屈打成招。事实是什么就是什么。”他先对着皇帝说,“父皇”然后又面向全部上朝的人,“诸位大臣,宁王陷害太子一事不假,不过他还有帮凶,就是肃王。”他用凌厉的眼光扫了一下宁王和肃王。二人倒是沉得住气,依旧面不改色。安王接着说道,“本来一早儿臣就要奏报这件事的,结果被大理寺卿抢了先。既然大理寺只能查到此处,不妨让本王来帮帮忙。”这下更有好戏看了,大家都知道安王平时虽不参与朝政,但却与太子交好,他一直为太子证明清白倒也在情理之中。大司农卿白尚听到安王说这些话,内心很欣慰,他知道自己绝不会看错人,太子的确是被冤枉的。还有一人心情十分忐忑,便是执金吾石坚,一会儿他要当众作证,还要主动认罪,此刻早已是虚汗满身,站都站不稳了。皇帝和众臣等着安王继续往下说,安王看到肃宁二王还能如此淡定,心中怒火烧起,心想看你们一会儿还能装得住吗,哼!“我给大家看样东西。”说着,他拿出了账本,宁王瞥了一眼,看那账本与自己的那本不一样,心想这会是什么账本,“这一切还要从执金吾的儿子石延丰说起,石延丰做城门校尉的时候,收了巨额贿赂,私放盐贩出入京城,这个账本就记录了他跟他的几个属下分赃的情况。”宁王不相信这世上会有第二本一模一样的账本,便说道,“安王从哪儿伪造出一个账本来,在这里危言耸听?城门官员贪污一案早有定论,真正的账本也交到大理寺了。是城门都尉和几名下属瞒着城门校尉干的事,与石延丰没有关联。”安王回驳,“大理寺那本账本是假的,抹去了石延丰分赃的记录。”宁王问道,“你如何确定是假的,难不成你这本就是真的?”安王笑道,“我当然知道是假的,因为真正的账本在你手里!不过,这世上并不是只有一本真账本,我的这本是誊抄的你手里那本。怎么样,宁王?没有想到吧,连石延丰自己都不会想到的。父皇,宁王抓住了石延丰受贿的把柄,以此威胁执金吾与他合作,执金吾为保儿子无事,答应了宁王的要求,在入秋围猎之日,放松了戒备,放刺客机进了林子。”石坚踉踉跄跄站了出来,上前跪下,“陛下,老臣一时糊涂,犯下大错啊!宁王拿着账本来找老臣,为了救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老臣就答应了宁王的要求。刺客的确是宁王安排的,也是老臣故意放他们进林子的。”宁王万没想到石坚会自毁前程背叛他。气急败坏之下,“石坚,你,你血口喷人!父皇,儿臣绝没有做这种事!”丞相韦崇看情况不妙,“安王,你说你这账本是抄来的,从哪儿抄来的?根本就是编出来的吧。你用一个假账本就能唬住执金吾站出来诬陷宁王,真是好手段啊!”安王冷笑一声,“假账本?拿去看看!”说着便扔给了宁王,宁王迅速翻了一页,内容竟然跟自己手里的那本一模一样,不禁心凉了半截。“怎么?十分眼熟吧。你的那本怎么得来的,我这本就是怎么来的。你不是派人在玉春楼欢心姑娘的厢房找到的账本吗?殊不知,石延丰藏得如此之深,还是被你找了去。但你不会想到,这帐本其实欢心姑娘早就看过,还誊抄了一份藏在别处。连石延丰也不知道,亏他每次还要用迷香把欢香姑娘迷晕了才会拿出账本来记账。只怪他石延丰无情,令觅新欢去了,惹怒了这旧情人,这才使得这个账本有公之于众的一天。”宁王自然知道自己的账本是如何得来的,早知如此就该都杀了才好。安王又对着丞相说,“执金吾今日站出来作证,是他自知事情已经败露,他这是在戴罪立功。”如今人证物证都有,宁王和丞相无力回天了。丞相立即跪下,宁王也跟着跪下,丞相韦崇凄声说道“陛下!这一切都是臣主使的,与宁王无关。陷害太子也是臣出的主意,这一切罪责都由臣来担,还求陛下对宁王宽恩呐!”宁王也哭着喊道,“父皇!儿臣错了!”安王看着这两人现在的狼狈样子,觉得大快人心。但事情还没结束,揭发了一个,安王还要揭发第二个,“别急,陷害太子的人一个都逃不掉!”他狠狠地看着肃王说道,肃王此时才真正感到害怕了。安王继续说道,“那日在西岭围场里出现的刺客,除了陈万,其余四个都是肃王安排的。肃王写信给靖南侯,让其找几个查不到身份的江湖杀手,于是靖南侯就将关押在自己府中地牢里的四名盗匪放了出来。当年西良国与靖国边境,属西良国境内的石子岗土匪横行,为虎作伥。西良国数次出兵围剿无果,后来还是南靖军一举扫荡了山匪,当年对外宣布,这几名土匪头子都被正法。实际上,靖南侯根本没有杀他们,而是把他们关在了地牢。这不就派上了用场?”魏殊假装大为吃惊,“怪不得大理寺数次查这些刺客的身份都无果。原来是南靖来的。”安王蔑视了他一眼,心想“还不是没有认真查,糊弄了过去?”“当年遇上过这帮土匪的人几乎没有活着离开的,但凡事总有例外。有人当年侥幸逃过一劫,认出了其中的一个土匪。我派人去南靖调查过了,靖南侯府的确修有地牢,去年入秋不久,从南靖地牢放出四个人,时间与入秋围猎开始的日子正好对得上。”魏殊继续问道,“既然是四个土匪,为何刺客中只找到三具尸体?”安王回道,“其中有一人逃了,逃进密林之后被石大人杀了。”石坚接过话说道,“那人的确是臣杀的。宁王吩咐不能让任何一个刺客活着离开。”到了这一步,魏殊知道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自己也尽心帮助了元真师父了。肃王完了,好在自己从未公开支持过任何一方,自己的官职眼下还是保得住的,但等宣王复出,成为新君时,自己就不见得有好果子吃了。到时候就主动请辞吧。 靖国皇帝对自己的两个儿子失望透顶,昨晚他刚决定要把皇位传给肃王,今日就听到了这么不堪的事情。大家等着肃王下跪认错,没想到肃王反而没跪,他带着怨腔大声说道,“父皇!儿臣只是不甘!论才识,论能力,论知人善用、论治国方略,我哪一点比不上太子?为何同为嫡子,我就不能争一争这位子呢?!”众臣大惊,肃王居然敢当众质问陛下?!皇帝看肃王情绪如此失态,失望至极。“肃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你们用这般下作的手段,陷害你们的兄长!你说你有治国之能,但你却没有仁德之心!我是你的父皇,别人不了解真实的你,朕却看得很清楚!”肃王此时哑口无言了。皇帝最后宣布,“宁王和肃王合谋陷害太子,罪不可恕!从今日起削去亲王爵位,保留其府邸,幽禁府中,不得再踏出府门半步!”“皇帝果然爱子啊,这不是跟当年的太子一个待遇吗?”有人在心里嘀咕。“丞相作为百官首领,不但没有恪守尽职,做好榜样,反而教唆宁王走上歧途,一心只为谋权。韦崇,朕让你当了二十多年的丞相,享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待遇,你竟还不满意?!你明知道,宁王没有帝王之才,却还要竭力帮他争夺太子之位,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你的外甥,而是你自己更想保住自己的权力!你瞒得过宁王,瞒得过朕吗?!”韦崇突然大笑起来,“先帝还在世时,我就坐到了丞相这个位子上,我韦崇为靖国鞠躬尽瘁二十余年,如果宁王登基成为新帝,我便还可以辅佐他。陛下,老臣的身子骨还硬朗着呢,您呢?”众臣大怒,纷纷开始骂丞相,“大胆韦崇!竟敢诅咒陛下!”“韦崇,你敢在陛下面前口出狂言!”“他是不是疯了?”大家七嘴八舌说了起来。皇帝居然不生气,“都给朕住口!韦崇,你若是老实本分当好你的丞相,说不定还能做个三朝宰辅,成就一段佳话呢。你身体硬朗,能再活个十年八年,那十年之后的靖国你就不想会是怎样的吗?你太自私了!朕要的是靖国即便没有了朕,没有了你韦崇,它仍然能在中原屹立百年,前年!这才是一个统治者该有的胸襟和远见!”皇帝的一番慷慨激言让韦崇自惭形秽,也让众臣看到了真正的帝王风度。众人齐呼,“陛下万岁,天佑大靖!”皇帝看着比自己还年长十几岁的老丞相,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儿,但在半晌无言之后,仍坚定地说道“就让丞相在天牢里好好反省吧。” 第五十二章 纵然有情,却难相守 皇宫里是一番惊天动地的热闹,苏宅中是另一番热闹,明日就是云歌与木青云成亲的日子了,苏姨他们还在做最后的准备。婚礼就在苏宅隔壁的宅院举行,是云歌和木青云婚后的住宅。他们并没有给人发请柬,只邀请了的几位关系很好的朋友。汐儿一家、申大嫂和两个孩子、元真以及安王。云歌这段时间一直忙找证据的事情,压根儿忘了自己明天就要嫁人了。心想在这下糟了,还没来得及跟大家解释这婚她不能结了。事到如今,只能在明日婚礼上说了。当天晚上,木青云已经得知了皇宫里的消息,安王揭发了宁王和肃王联手陷害太子的事情,宁王败了,自己败了,东夏国皇帝交给的任务临到最后没有完成。此刻他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是挫败、担忧还是解脱?不用猜,找齐证据的一定是云歌,这个女子不一般呐,只要认定的事就不会放弃,如今自己越发欣赏云歌了。“她是怎么做到的呢?”明晚他俩就要成亲了,木青云盼这一天盼了很久了。加上近一个月没有见过云歌,他猜想云歌一直在位太子的事忙碌,一定瘦了不少。想到这里,感觉很心疼,他愈发想快点见到她。至于东夏国皇帝那边,他打算成完亲后就启程回东夏国,领受责罚。无论是什么样的惩罚,他都会接受的。之前写信给东夏国皇帝,自己已经辞去了青鸢社首领一职。从此,他与皇帝的君臣之情犹在,但青鸢社与自己再无瓜葛。大理寺卿魏殊一退朝就去相国寺见了元真,与他说了今日在大殿上发生的事情。元真听后,闭上双目,“阿弥陀佛。既是如此结局,该是天意。”然后睁开眼,看着魏殊,有些亏欠地说道,“来靖国之后,若没有大人的帮助,元真恐怕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完成任务。如今事情没成,我可以回珞迦国,可却连累了大人您。”魏殊淡淡一笑,“元真师父放心,我暂且还无事。我早想好了,他日太子登基,我便告老还乡,没有什么遗憾不遗憾。”元真又愧疚又感动,“阿弥陀佛,请受小僧一拜。”魏殊连忙扶起元真,“哎呦,使不得,使不得!”元真从怀中掏出一本经书,“这是师父亲手抄写的《金刚经》,让我在离开靖国时转赠给令尊。还有,”元真说着从手上脱下一串佛珠,“这是护国寺的一串千年佛珠,今日赠予大人。”魏殊收下了经书,却没接那串佛珠。“这个太贵重了,魏某不能收。”元真说道,“佛家东西没有贵贱,只赠有缘人。令堂是我洛迦国人,也是虔诚的佛教徒,这串佛珠赠给令堂,再合适不过了。”魏殊只好收下了。“元真师父准备何时回洛迦国?”元真回道,“就在这几日了。临行前就不去府上叨扰了。还请代我向令尊道别。”魏殊点头,“一路保重!” 临近黄昏,一支低调的迎亲队伍朝着苏宅所在的方向出发了,木青云身穿新郎礼服,骑着白马走在队伍最前面。苏宅的大门挂起了大红灯笼的,十一和汐儿一家,还有申大哥的两个儿子,几个人兴奋地等着新郎来。门前摆上好了鞭炮,汐儿的小儿子顺宝跑来跑去,一直喊着“放鞭炮咯,放鞭炮咯!”手里拿着糖人儿,开心得不得了。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屋内,苏姨已经为云歌穿好了嫁衣,戴上了珠钗,云歌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抿了一下胭脂纸。“真美!”苏姨抚摸着云歌的双肩,望着镜子里的云歌,不由得发出感叹,“人都说做新娘子是女人一辈子最美的时刻,果然老话说得对呀。”云歌也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浮起了由衷的笑容。即便自己不能成为木青云的新娘子了,但起码现在她就是一个新娘子,一个不属于谁的新娘子。安王的马车来了,十一迎接了他,随后元真也到了。半个时辰之后,有人跑进院内喊道,“新郎快来了,已经到巷子里了。”苏姨立即给云歌盖上红头盖,扶她出了屋子,然后出了苏宅的大门,去了隔壁的新宅子。汐儿接待安王和元真也去了堂厅,给二人看了茶。不到一刻时间,迎亲的队伍来了。十一和申大哥的两个儿子点着了鞭炮,一时间噼里啪啦开始热闹起来。木青云下了马,汐儿的娘引着新郎进了新宅,其他人也都跟在后面。汐儿爹大声喊道,“新郎到了!”汐儿急忙进了里屋替下了苏姨,扶着云歌去了堂厅。苏姨跟在后面。苏姨是长辈,此时要坐在长辈的位子上。云歌虽然看不清四周,但知道木青云来了。汐儿和汐儿娘分别把云歌和木青云带到厅堂的中央。大家都很激动,尤其是木青云,他看着云歌,虽然被蒙上了盖头,但依然能想象得出云歌的美。阿泽此时站到了两人前面,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拜堂仪式现在开……!”话还没说完,云歌突然打断,“等一下!”众人一惊,木青云呆住了,苏姨呆住了,众人都很好奇,云歌要说什么?只听云歌对木青云说道,“你带我去书房,现在就去。”木青云愣住了,不明白云歌想要干什么?但只好照做,拉着云歌的袖子向书房走去了。众人也看不明白,只好在原地等着。木青云带云歌进了书房,“你怎么了?云歌?你害怕了吗?你放心,我发誓,会一辈子真心对你好的。”木青云握着云歌的手,真切地说着。云歌问他,“你想看我的样子吗?你把盖头掀起来。”木青云不知所措起来,掀盖头是要在拜堂之后入洞房后才会做的。为何云歌让他现在就掀?木青云没有动,“木青云,我不会与你拜天地的,你现在就把我的盖头掀起来。”木青云听到这句话如惊天霹雳,一时间感到天旋地转,向后踉跄了一步,云歌抓住他。木青云急切想知道原因,于是伸揭了盖头。书房里的红烛照亮了云歌的脸,又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一张美貌的脸呈现在木青云面前。他紧紧握着红盖头,半晌从嘴里无力地挤出三个字,“为什么?”云歌并没有直接回答他,“我们有一个月没见了吧。你就不想好好看看我?”木青云盯着云歌的脸,“我当然想,我每天都在想,日日盼着这一天的到来。”云歌说道,“苏姨说新娘子是女人一辈子最美的时候,你已经看到了我最美的样子。”木青云摇头,“我爱你,不只是爱你的美貌,我欣赏你的全部。对我来说,你任何时候都散发着光芒,没有最美的时刻这一说。”云歌笑了,木青云急了,“我是认真的!”云歌郑重地点头,“我知道,我也相信。”此时,厅堂的人已经等得不急了,好奇两人究竟去书房做什么去了,大家没有任何头绪。十一想去书房那边看一下情况,但又想起刚刚云歌说过,“任何人都不要跟来。”于是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众人只好等着。云歌走到书案前坐了下来。随手拿起一本书,递给了木青云,“这是你留下来的书。”木青云疑惑,“是吗?”接过来一看书名,果然是。他纳闷自己当初怎么没有全拿走呢?“打开看看。”云歌说道。木青云看了她一眼,照做了,结果翻了没几页,就看到里面夹了一张纸,刹那间木青云的脸变得煞白,他慌忙抬头去看云歌,与云歌恰好四目相对。一时间木青云全都明白了。云歌故作轻松,“夺亏了这张纸条,我才找到了事情的关键。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你呢。”木青云更是羞愧难当,这张纸本不该留存于世的,当日他在书房写下后,本要烧掉的,恰好那时坤儿带着十一来找他,慌乱之间没来得及,便随手夹到了一本书里,当时也没看书名。此后竟就把这张纸给忘了。“云歌,我,我,……”一时语塞,心里明了在解释也没什么用了。云歌说道,“你我各为其主,你没有什么亏欠我的。只是你我究竟立场不同,不是同路人。”说这话时,云歌也无比心痛,强撑着没哭,但眼圈还是红了。她继续问道“你从一开始就是宁王的人,所以你接近我也是故意的了?”木青云稳了稳情绪,“事情并非你想得那样。我也不是宁王的人。我其实是为东夏国皇帝做事。三年前奉命来靖国,目的是帮助宁王当上太子。刚来不久,便有缘与你和十一相识。之后你把我推荐给大司农卿,能够为太子做事,这是恰巧难逢的机会,便答应了。成为太子谋士这件事出乎我的意料,但后面的陷害太子的事请,我的确参与了。”云歌更先是惊讶,后又不解,“你为东夏国朝廷做事?靖国选谁当太子,东夏国为何要插手?”木青云解释道,“这还要从威国说起,威国新帝登基后,开始在全国征兵,并在北境新建了几处养马场,招兵养马规模之大,远超前朝。“要打仗?”木青云回答,“没错,这位新帝极有野心。威国本就是骑兵强悍,马背上得的天下。这位皇帝有南下侵略他国的意图。东夏国与威国接壤,且无任何天然屏障遮挡,一旦威国南下,必定先打东夏国。于是,东夏国皇帝想与靖国联盟。靖国皇帝已经年迈且表态不与任何国家联盟,所以只得与下一任新君谈。东夏国选中宁王,如今若能帮他当上太子,日后他登基,好与他谈判。”云歌听了半天,“原来如此。威国要南下入侵?中原四国,洛迦国相对弱小,为何不会是洛迦国呢?”木青云回道,“也有此种可能。不过,洛迦国虽是小国,但威国与洛迦国隔着几道山,况且洛迦国是佛国不假,但在战时,寺院僧人个个可变士兵上战场,是名副其实的武僧。尤其是护国寺,历朝历代护国寺都肩负保家护国的职责。不容小觑。”云歌还真不知道这些。转而想到,“用兵之最高法是不战而胜。所以东夏国想联合靖国制衡威国?”木青云点头,“正是。也许你还不知,珞迦国与东夏国想得一样。洛迦国也派了人来靖国。”云歌好奇,“是么?也是来干涉靖国未来储君的选择?”木青云回答,“没错。我也是近来才得到消息,并且我已经查出此人是谁了?”云歌忙问,“是谁?”木青云回道,“一个你认识的人。”此话一出,已然十分明了了,云歌脱口而出,“元真!”说出人名后,云歌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元真,一个来靖国化缘的小和尚?看木青云的反应,“真的是元真?”云歌确认道。“确定无疑。”一早木青云很肯定地回道。“前先时间东夏国皇帝来信,说得到消息,洛迦国也一早派人来了靖国,目的与东夏国一样。只是不清楚洛迦国支持的是哪位皇子。他让我尽快查出这个人来。我查了一段时间,没有结果。直至那晚长公主在府里举办生日宴会。你也去了吧?听闻那晚十一大展身手,赢得满堂彩?”云歌回道,“确有此事。十一玩性太大。”木青云笑了笑,继续说道,“除此之外,元真和离剑山庄的人比试了一番?”云歌点头,“是的。我从不知元真的武功如此之高。就因为这个,你猜到了是他?”木青云回道,“元真虽然使的是洛迦国僧人都会的劫尘拳,但他用最普通的拳法胜了顾清逸,可见功力之深厚。加之他在佛道上的悟性也如此高,年龄也上也符合,我断定他就是了空的唯一徒弟。而了空是洛迦国护国寺的主持。从这层关系来看,元真来靖国,便是来执行任务的。”云歌又问道,“既是如此,了空大师在中原四国家喻户晓,为何不曾听说过他的徒弟元真呢?”木青云回答,“这个我去查过了。元真是个孤儿,从小被养在寺里,二十年来不曾出过寺庙,人人都知道了空收了一个天赋极高的徒弟,但元真的法号无人知道。”云歌说道,“元真的确跟我说过,他是个孤儿。那日从长公主府出来,他跟我说他很快就要回洛迦国去了。”木青云说道,“看来是任务完成了。”“任务完成了?难道洛迦国支持的是太子?”云歌不禁问道。木青云说道,“你该问他去。” 云歌暂且不想这件事,“如今宁王败了,你没有完成任务,将来作何打算?”木青云苦笑一声,“在这之前我就给东夏国皇帝写请辞信了。云歌,你可知我欺骗你,我自己是多么的痛苦。你我虽立场不同,但抛开这一切,我真的十分欣赏你。原本我都想好了,待咱们成亲之后,我就在华都城办个私塾,过平淡日子。如今你已知道真相,我反而一下子解脱了。不然,我会一直带着内疚生活的。你我虽不能成为夫妻,但与你相识一场是我的幸运,你会一直在我心里的。”说着,木青云拉起元歌的手,“我能抱抱你吗?”云歌张开怀抱,紧紧地抱住了木青云。“木青云,我也永远不会忘记你的。”两人相拥许久。云歌突然说道,“靖国怕是你不能再待了。你的家不是在楚国吗?要不你别回靖国了。”木青云放开云歌,笑着说道,“任务没有完成,我自该回去领罚的。靖国皇帝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会做那样的事。”云歌有些担心地盯着他,“那你会受到很重的责罚吗?”木青云很开心云歌这时候还会关心他,“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哎呀,咱们在这里说了这么久,他们在外面一定等急了。走吧,出去给他们一个解释。” 当他们回到厅堂,众人看到云歌的新娘头盖已经揭了,愈发觉得奇怪。十一连忙跑上去,“你们在书房里说什么呢?让我们大家好等!”苏姨急得都站了起来,“云歌,你怎么把头盖揭发,还没拜堂呢?!”木云二人很淡定地走到厅堂中央,“不用拜堂了,我们不会成亲了。苏姨,对不起!诸位对不住了。”恰好汐儿妈在一旁扶着苏姨,要不苏姨恐怕要晕过去了。一伙儿人大为惊讶,疑惑不解。就连安王跟元真也看呆了,这是演的哪一出啊?云歌笑着说,“今日虽不成亲了,但酒席照样开!大家难得欢聚一堂,要尽心才是。”十一最为生气,上前拉住云歌问道,“为什么?云姐姐,你为什么不跟先生成亲了?!”云歌被晃得有些厉害,木青云很担心,赶紧拉开十一,“十一,十一,别激动。我跟你云姐姐虽然不能成为夫妻,但会是永远的好朋友。至于不能成亲的原因,日后再慢慢给你解释。”就这样,云歌跟木青云没拜成堂,却穿着新郎新娘的礼服陪大家吃了一顿酒席。席间,云歌朝元真看了几次,心中想既已知道了真相也不必再多问了。 第五十三章 相识一场,曲终人散 宁王和肃王双双被禁足府中,丞相也入了天牢,太子被诬陷一案彻底澄清了。全国上下开始放春节假了,大臣们也都回家准备过年去了,皇宫大殿上突然没有了往日的喧闹,老皇帝在腊月二十六这天在老太监的陪伴下又去了上朝的大殿,不免觉得冷清,加之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自食恶果的结局,又不觉悲从中来。老太监看皇帝黯然伤神,急忙上前劝道,“陛下,今儿大臣们不上朝,还是去后宫走走吧,各宫都在为过年做准备呢,陛下去看看。”老皇帝不理,仍独自想事情。恰逢此时,殿外小太监进来向老太监禀报,“宣王与安王求见!”老太监一听喜出望外,忙说与皇帝,“陛下,宣王跟安王来给您请安来了!”皇帝立即说道,“让他们进来吧。”原来,昨日皇帝就命人去宣王府下旨撤去了对宣王的一切惩罚,恢复了他的自由。看到宣王和安王兄弟二人一同前来,且他们如此亲睦,老皇帝的心才稍稍宽慰了些。“儿臣给父皇请安!”两人同时拜道。皇帝说道,“今日不上朝,故没有君臣,只有父子。走,随父皇去后宫走走。”老太监问道,“陛下先去哪一处呢,老奴好差人去通报一声。”皇帝想了想,“先去月琦宫,再去月璋宫。”这月琦宫是潇美人的住处,而月璋宫是安王的生母纯美人的住所。各宫都忙着准备过节,唯独这琼华宫跟月璃宫的人无心过年。文皇后脱去皇后规制的服饰,只穿美人等级的服饰,跪在宫门口等待皇帝来问罪。而月璃宫的韦夫人倒是洒脱,横竖父亲下了狱,儿子也被关了起来。事已至此,自己做什么也都是徒劳,何不痛痛快快过一日,算一日?宫里的麽麽丫鬟都哭丧着脸,她看了就冒火,“我还没死呢?!哭丧着个脸做什么?天塌下来还有我呢,关你们何事?到时候你们只管投奔更好的去!”众人又吓又愧,忙跪下说,“夫人息怒,奴婢们生是月璃宫的人,死是月璃宫的鬼。绝不会离开半步!”韦夫人白了她们一眼,“说得倒像一个个如此忠心似的。罢了,我何必难为你们呢?这小年都过了,还不张罗起来准备过年?月璃宫今年要比哪儿都热闹,要比往年还要热闹。快去!”众人领命各自忙去了。 正月十五元宵节一过,年也就过完了。新年伊始,万象更新。皇帝在上朝第一天就宣布了恢复宣王太子身份,靖国储君已有,大臣们无不欢喜。太子重新搬回了东宫,时隔一年多又回到熟悉的地方,物虽未变,人却更成熟睿智了。太子复位,来道贺的人快把门槛都踏破了,这才真叫趋炎附势。太子也就见了十来个要紧的人,其余的一概没见,也真真见不过来。等稍稍人少的时候,太子便召见了安王,安王进门见了太子就要作揖,“臣弟见过太子,恭贺太子……”话还没说完,太子忙上前扶住了他。“你我兄弟,何必多这些虚礼?”两人坐下。太子深知自己能重新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安王和云歌功不可没。“若没有你和云歌,怕是我要永远被父皇误解了。你说,我该怎么答谢你们呢?”安王慌忙站了起来,“哎呦,臣弟断不敢领这份功劳。这一切还得亏了云歌姑娘。臣弟不过是个传信跑腿儿的。说实话,云歌在为您平凡这件事上真真是立了大功了。要赏也是赏云歌啊!”太子心中自然知道,他得了云歌这么一个谋士,是多么幸运。“要赏,当然要赏。云歌和木先生都是大司农卿举荐的,连他也要赏。”安王对太子说“臣弟又喜得一子,快过满月了。”太子一听,十分替他开心,“恭喜了!你真是多子多福的人啊,让我都羡慕不已呐。”安王笑道,“不过是又多了一个添乐的。臣弟其实是想为皇兄庆贺一番。太子洗去冤情,又恢复了东宫之主身份。这是何等高兴的事!所以,臣弟想给幼子办个满月宴,借着这个满月宴邀请上云歌、木先生,白大人,好好为太子庆贺一番。”太子觉得这是个极好的主意。“如此甚好,让我也沾一沾你这多子多福的光。”安王忙笑道,“皇兄乃是天命之子,福泽天下,臣弟哪敢比呢?”太子笑道,“虽然你办的是满月宴,但人人都能看出你是为我办的,所以不要太张扬才好。”安王回道,“这个放心。只是寻常家宴,我再邀请一些其他人,都是没有要紧官职的闲人,不会有什么党羽之嫌。”太子很满意,“我是该借此机会一并见见他们,好好表达一下我的谢意。” 安王说办就办,很快帖子都发出去了,除了请云歌、十一、木青云和白尚大人之外,安王还请了长公主和几个同辈王爷,以及一些与他交好的朋友。满月宴这天,大家都来安王府道喜。皇帝也派太监送来了几样贵重礼物给小孙子,还嘱咐了要过几日抱进宫里给他瞧瞧。宴会上,太子自然坐在主坐,长公主在右,安王在左。长公主之下依次是大司农卿白尚,云歌等人。安王之下是几位王爷和他的一些朋友。王妃还在休养,只早些时候出来给太子和长公主请了安就告退了。安王先让奶娘抱了孩子出来给大家瞧了瞧,人人看了都说是个可爱的孩子。众人瞧过孩子后,奶娘抱了下去。乐师们开始奏乐,一群妙龄少女上来献舞。众人先一起举杯敬太子,然后又敬长公主,接着敬安王,恭喜他又添一贵子。敬过三轮后,太子让大家随意。自己先离了座去敬长公主,“侄儿敬姑母一杯。”长公主也举杯,与太子喝了一杯,嘱咐了几句,“太子这几日应酬多,注意些身体,别累着了。”“多谢姑母牵挂。”太子回了话,便去敬云歌去了。其他几位王爷早就在后面等着了,等太子一走,便齐上前来都给长公主敬酒。长公主笑道,“今儿可是安王做东,你们一个个都来敬我做什么?”其中一个王爷陪笑道,“姑母可是长辈,我们怎么敢乱了礼数?等敬完了姑母,自然要再去给安王道喜的。”长公主陪他们又喝了一杯。打趣说道,“早知你们都来灌我酒,我就不该来了。”敬完了长公主,该去敬太子了。本来所有人都等着要去给太子敬酒的,但太子自己先离了座,众人也慌忙都起了身,端着酒过来找太子。太子给长公主敬了酒之后,众人正要凑上来的时候,安王立刻拿着酒杯拦住了大家,“诸位,吃好喝好,千万别客气,来来来,咱们干一杯。”众人见安王亲自过来敬酒,少不得要先给安王道喜。太子走到了云歌面前,云歌左边是大司农卿白尚,右边是木青云。“云歌姑娘,白大人,木先生,本王敬你们一杯。”三人早已端了酒杯,白尚大人忙说,“太子使不得,该是我们先敬太子,恭喜太子呀。”太子说,“若没有三位尽心竭力地相助,我也不能重新坐回这个位子。三位不必拘礼,先喝了我这杯感谢酒。”说着便一饮而尽,三人也慌忙喝了一杯。太子让侍卫又斟了一杯,这一回他要单独感谢云歌,木青云也连忙给云歌斟了一杯,“云歌姑娘,难得你如此忠心,听安王说,你一直在为本王的事奔忙,那些关键证据都是你找到的。本王必须单独敬你一杯,他日还有重谢!”云歌慌忙回道,“民女既有幸做太子谋士,自当为太子鞠躬尽瘁。”太子看着白尚大人说道,“大人能举荐如此良才,也要重赏。”白尚大人回话,“臣已老朽了,但幸还能为太子做点事。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云歌的确值得太子重用啊。”太子说道,“本王明白。”说着,敬了云歌一杯,云歌只得喝了。这时候,安王已挡不住那些要来给太子道贺的人,于是太子坐回主座,接受众人的次的敬拜。热闹了一晚上,宴席散了之后,相互拜别之后,云歌跟木青云走在一处,云歌有些担忧,便问木青云“你几时动身回东夏国?越快越好,你不能在靖国久留了。”木青云自然清楚原因,“三日后我就动身。只是这一别,不知还有机会再见吗?”云歌对他说,“这时候还顾得上想这些,你还是好好想想回去怎么复命吧。”木青云心中一暖,“你关心我?”云歌被他这么一问,不禁红了脸,便没好气地说,“好歹朋友一场,我关心一下很正常啊。”于是木青云慨叹,“若你我只是普通人,这夫妻也就作成了。”云歌不搭理他,自顾往前走了。木青云急忙赶了上来,“我还没给你道喜呢。他日太子登基,你可就是头等功臣。”云歌白了他一眼,“靖国虽然比别国开明,妇人也能抛头露面做生意,但还不曾见过朝廷里有女人做官为臣。终究女子便是再有才能,也无施展的地方。”木青云很认真地回道,“不,云歌,你的才能不会被埋没的,我有直觉,你今后一定能做出更大一番事业的。”云歌被他的话给说笑了。这时候她已经上了马车,“走的时候我去给你送行。”木青云点了点头。二人告别了。 第二日,云歌刚吃过早饭,就有下人来报说元真师父来了,说是来道别的。云歌忙迎了出去,到了门口,果然见元真肩上挎着一个小包裹站在那里。见了云歌,便说道,“我今日就要离开了,来跟你道一声别。”云歌忙请他进门屋里坐坐,元真说不必了,他这就要启程。云歌说,“这里去洛迦国路途遥远,我给你雇一辆马车吧。”正好十一也早出来了,云歌便叫十一去雇马车。元真连忙拦住了,“阿弥陀佛。当初我是一路化缘而来,如今也要一路化缘而归。不必费心了。”云歌也只好作罢。“我跟十一送你出城。”元真同意了,于是一行三人望西城门走去。路上云歌十分想问元真是不是了空和尚的徒弟,却始终没有开口。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到了西城门。元真说,“就送到这里吧。”云歌不肯,“城外有一个西月亭,我们到了那里再分别吧。”说着便一个人往前走了,元真只好答应了。又走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到了这西月亭。三人在亭里坐下稍微歇了歇,喝了点儿水。元真打开包裹,先拿了一本《金刚经》,“我来靖国,遇上你姐弟二人,是我们有缘。我亲自抄了一本《金刚经》,还有一本《心经》,你收着吧。”说着递给了云歌。云歌收下。元真又拿起一本书,“这是一本修炼心法的书,我看十一武功虽不错,但内力不稳。拿这本书去看看吧,不过切记,这本书在只需在闲暇时读上两三页,里面内容关键在悟,不可强用功理解,否则会走火入魔。”十一也接了书,“多谢元真师父。我记住了。”元真站了起来,“阿弥陀佛。我该走了。”元真向二人作了一拜,云歌和十一也回了一拜。元真便转身出了亭子,走了几步后,突然又停了下来。转过身对云歌说,“云歌,劳烦借一步说话。”云歌会意,忙自己跟了上来。“阿弥陀佛。有一事我若不说,终觉心中有愧。我一直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其实我的师父是了空大师。”云歌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元真一开始很惊讶,但后觉得云歌知道也正常。“既然如此,那便最好了。我离开靖国也没有遗憾了。阿弥陀佛,保重!”元真双手合十,作了最好的一拜。云歌也拜道,“你也保重。” 送别了元真,第三日便是木青云要离开的日子。木青云住在安王府,前几天就跟安王告了假,说家中老母身体有些不适,想念儿子,木青云不得不回一趟老家。安王也就准了。临走的前天晚上,云水居打烊后,云歌在云水居为木青云安排了一桌饯行宴,太子、安王也都来了。大家举杯为木青云饯行,一饮而尽之后,太子对木青云说道,“先生要早些回来啊。本王之前在府中听你安王说你即将与云歌姑娘成亲,虽不知为何你们没有结成连理,倒做了红颜知己。”云、木二人都低下了头。云歌生怕太子怀疑什么?“太子殿下,取消婚约是我一人的决定,我虽是女子,却始终另有一番想法,不愿在儿女情长上劳神费力,做夫妻不见得比做朋友来的长久。”太子和安王听后,都觉耳目一新。“如此新奇的见地,云歌姑娘果然与众不同啊!”太子不禁赞叹道。接着又说道,“日后你们二位本王都是要重用的。来,再干一杯!”几人忙举杯与太子敬酒。云歌和木青云忙说,“多谢太子殿下厚爱!”酒过三巡后,也该散场了。云歌跟十一送了太子等人出来,太子的马车先走了。安王与木青云坐一辆马车,木青云似乎有些醉了,痴痴地看了云歌好久,才被安王扶上了车,进了车厢。第二日,木青云起来略比平时晚了一些,洗漱完毕,用过早饭之后,便出来与安王道别。十一很早就到了安王府,安王问道,“你云姐姐呢?怎么没来?”十一回答,“我姐在城外等着呢。”安王会意,笑了笑没再问。十一与安王一同送木青云到了东城门,木青云作揖,“安王就送到这里吧。这两年时间,在府上叨扰了。能够结识安王,为府上小公子讲学,是木某三生有幸!安王贵为皇子,却能以朋友相待,青云没齿难忘这份情谊!”安王连忙扶起,“本王与你着实投缘。此去定不要太长时日,盼你归来。”木青云明知这一去便再不会回来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只好拜了又拜。十一也上前来,“师父,早些回来。我会想你的。”木青云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十一你长大了,以后要多替你云姐姐分忧。知道了吗?”十一点头,“嗯,我记住了。”此时安王笑着说道,“本来要送到城外的,不过云歌在那里等你,我们就不去捣乱了,你二人且好好说说话吧。”木青云拜谢,便出城去了。东城门外三十米处便是一条河流,云歌在河边等着木青云。木青云让马车在路边等着,自己走了过去。他远远便看见一张明媚的脸庞冲他微笑,等他走近了,云歌仍是看着他笑,并不说话。还是木青云先开了口,“我要走了。”云歌点头,“嗯,我知道。我不是来送你了吗?”木青云此时心中有万般不舍,呆呆地盯着云歌看了许久,还是云歌打破了这略带尴尬的气氛,“你回东夏国以后真的不会有事吧?”木青云说道,“依我对陛下的了解,不会给我很重的罪责。但这件事的确是因我的疏忽而导致的结果,我会向陛下程明的。”尽管是木青云骗自己在先,但云歌是看了那张纸条才能这么快能将宁、素二王的罪行揭发,“你若不认识我,不与我定亲,便不会有后来的事了。”木青云上拉着云歌的手,“云歌,我是真心喜欢你。我从未后悔认识你。是我福浅,终究还是失去了你。”云歌安慰他,“你我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有一天,你会遇到你生命中的另一半的。我只是你人生中的一个过客而已。”木青云苦笑着说道,“过客?那你会成为我心中唯一抹不去的过客。你呢,你会记得我吗?”云歌看着他的眼睛回答道,“你是我人生中第一个喜欢的男人,你说呢?”木青云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云歌抬头看了看太阳,将手缩了回来,“时候不早了。你该出发了。”木青云纵有不舍,也终须一别。于是,他怀中拿出一样东西,递给了云歌。“这把扇子留给你做个纪念吧。”云歌接过来一看,是一把制作精致的玉扇,噗嗤一下笑了。“真是巧了。我也要送你一样东西。”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个有两寸长的细小匣子,“哝,你自己看吧。”木青云单开一看,也喜笑颜开。原来里面装的是一把小而精美的玉剑。“哈哈,君子当如玉。人家别的女子送人东西,一定是自己做的香囊,剑穗之类。不过,这太像你的风格了,我会一直带在身上的。”两人都笑了。离别的时候到了,云歌送木青云到了马车前,木青云对云歌说,“希望还会有见面的机会,保重!”“一路珍重!”云歌说道。 且说木青云回到了东夏国后,立即进宫见了东夏国皇帝。皇帝早已得到信息,靖国先太子复位,其余两个皇子都被贬了。“陛下,臣办事不力,没能完成任务,请陛下降罪。”先前木青云已经辞去了青鸢社首领一职,这虽是他自愿的,便也当作是惩罚了。东夏国皇帝命他在青鸢社好好交待清楚,并把令牌交给新任首领。至于他嘛,东夏国皇帝让他重新回到京兆伊府,继续做百里林的门客,好为皇帝盯着百里一家。木青云领旨谢了恩。皇帝又问了他一些靖国朝廷的情况,问了靖国太子此人如何,在治国理政方面可有能力,靖国一些能叫出名字的大臣们的情况,等等,木青云一一回禀了。从皇宫里出来,他直接去了青鸢社的总部。 第五十四章 新帝登基,任重道远 一年之后,靖国老皇帝驾崩了,太子李瑜即位,成为靖国新一任君主。一朝天子一朝臣,前朝的老臣有一些被换了下来。安王被封为了亲王,为宗亲之首。云歌被破例认命为谏议大夫,与光禄卿等人一同成为皇帝的智囊团中的一员。新帝要让大司农卿白尚当丞相,白尚婉拒了,凭着自己识人断才的本领,他向皇帝举荐了担任丞相司直的刘策,说刘策能堪此大任。新帝十分信任白尚,所以就提拔刘策做了靖国丞相。大理寺卿魏殊本来要告老还乡,新帝却没有准奏,还让他继续当这个大理寺卿。魏殊感激不尽,自当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宁王和肃王呢,新帝下诏,继续保留他二人王爷的身份,但不能留在京城,被贬去了封地,只准其携带妻妾和子女并几个奴仆前去,其余府兵幕僚之类的人统统解散。新帝为重谢云歌的功劳,认她为自己的义妹,封她为长乐郡主,并赐府邸一座。尽管云歌再三推辞说承受不起如此重的赏赐,新帝执意要赏,并令她一家即日就搬进府邸,婢女仆人都从宫中拨出,一应待遇全按照皇家郡主规格安排。云歌只得叩头谢隆恩。云歌从一介平民摇身一变成为皇帝义妹,此事在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都想知道这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之前怎得从未听说过此人呢?而去过云水居的人也只有一部分人知道她是云水居的老板,其余一概不知。朝廷众臣大为震惊之余,都忙不迭地去郡主府邸道贺道喜,来拜会的人络绎不绝,真正把云歌给累坏了,这比在云水居应酬客人还要累。既当了郡主,云水居那边就不能整日抛头露面了,元歌将云水居全权交给了十一来经营。自己则偶尔去一两次。 且说这天长公主自然也来给云歌道喜,两人聊了半天。长公主叹息道,“元真师父也走了,日后这云水居请谁来讲经呢?”云歌回道,“十一说是在相国寺请了一位小师夫,他在相国寺受了元真师父很多指点。”长公主一听这样,便转为欢喜,“这倒也好。只是这靖国上下,任凭请谁来讲,也不及元真师父呀。不过,你们能找到这一个也是不容易了。”云歌陪说道,“是。元真师父是洛迦国护国寺主持的徒弟,即便在高僧云集的洛迦国,凭他的慧根,也能排得上名号。”长公主惊奇,“他是了空大师的徒弟?我怎么不知。”云歌自知说漏了嘴,幸好对方是长公主,断不会想多。“我也是元真师父临走时才告诉我的。”长公主说道,“他走的时候倒也去我府上道了别,还送了我几本经书。却也没告诉我这个呀?看来还是你与他关系深啊。”云歌只得笑着说,“只不过我比他人早认识他一些时日。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但他与您却是论道之交,他曾跟我说过,说您在佛道上极有慧根,夸赞过您呢。”长公主爱听这话,开心地笑了。“我俩既是佛友,现如今他不在了,我也再找不到第二个知音了。罢了,从今往后就自己在家中参悟吧。” 云歌宽慰道,“长公主在家呆闷了的时候,就来云水居喝喝茶,散散心。我虽不能陪您谈经论道,陪您说说话也好。”长公主点头,“这倒是也可。如今你既当了郡主,论辈分,我还是你的姑姑呢?今后你可得好好孝顺我。”说着两人都笑了起来。说起来,木青云和元真都离开靖国半年了。靖国太子都登基了,木青云还没回来,他与云歌一直有通信,木青云不可能回靖国的,于是他编了个谎,说自己染了重疾,不知何时才能痊愈,让云歌转告新帝,说自己福薄运浅,不能为陛下效力。安王听说木先生不能回靖国之后,感到十分遗憾,还很担心他的身体,这让云歌有些愧疚。 第五十五章 励精图治,谋取大业 威国,皇宫大殿之内,年轻的皇帝周景煊正在仔细观看中原四国的堪舆图,三年时间以来,他经常独子一人在这堪舆图前徘徊思索。进过祖父和父皇两朝的励精图治,威国如今兵强马壮,他认为出征南下的时机到了,便召见了丞相杜如文和太尉姜元以及中军统领岳勇商议征伐之事。丞相进言道,“陛下,出兵南征当先取东夏国,东夏国与我国边境一马平川,无任何天然屏障,正好我军可以长驱直入。”太尉说道,“陛下,按照常理的确应该攻打东夏国,恐怕东夏国也是这么想的,早已做好了防御。用兵之法在于无常。我们可以先散出消息要攻打东夏国,珞迦国必会放松防备,到那时命高阳镇和西坪镇两镇的镇将率领镇戍兵悄悄穿过燕山,埋伏在山谷里。东夏国那边,只需派太和镇的镇戍兵前往边境。等高阳镇和西坪镇两镇的镇戍兵攻打五原郡之后,太和镇镇戍兵要改向西行,假装要前往五原郡支援。等东夏国发现咱们要打的是珞迦国,自然也会懈怠下来,隔岸观火。镇戍兵只需攻打五原郡五天便撤兵,命高阳镇和西坪镇两镇镇戍兵向东挺进,与太和镇镇戍兵会合。另外,南部和东部四镇的镇戍兵也前往青州,再从宁西军中调出一个师来,作为增援兵。东夏国一定不会想到,其实咱们的第一目标始终是东夏国。到时候,就是七万大军压向东夏国第一道防线,青州。守卫青州的东夏国士兵刚刚松懈下来就被我军打个措手不及,拿下青州也更加容易一些了。”皇帝欣然点头,“好!太尉好计谋!”丞相附和,“太尉果然是我威国第一军师。”中军统领岳勇提出一个问题,“用兵策略已有,接下来派谁来领兵呢?”丞相说道,“这领兵之人,不知太尉心中是否已有人选?”太尉捋了捋胡须,“攻打青州容易,派一个能领兵打仗的人便可,六镇的镇将随便挑一个就行。”岳勇说道,“如此说来,末将倒有一人推荐。”皇帝问道,“谁?”岳勇回道,“太和镇镇将赵云龙,此人在东部三镇的镇将中,是最有威望的一位,且太和镇正与青州接壤,赵云龙最了解青州地形和兵力布放情况。”太尉会心一笑,“岳统领慧眼识珠,与老夫想到一处去了。”皇帝龙颜大悦,“如此甚好,立即传旨给赵云龙,朕现封他为威武将军,命他领五镇镇戍兵攻打青州。” 自威国新帝登基之后,便有流言传出,说威国有南侵的意图,从那开始,两个近邻国家东夏国和珞迦国就在为抵御侵略做准备了,联合靖国对抗威国是其中的一个策略。这三年来,两国也都在修筑城墙,增派兵力,并且在全国范围征兵买马,囤积粮草,各军营里也都日日操练,不敢有一丝懈怠。半个世纪多都没经历过大的战事了,东夏国以文治国,朝廷多年来已经形成了重文轻武的局势,而珞迦国是佛国,僧人都在寺院参禅悟道,虽然有武功,但也只是为了强身健体,并没有系统的军事训练。这三年来,犹如亡羊补牢一般开始重视增强国家的军事实力,尽管想奋力赶上,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短短几年时间,又能有多大改善呢?威国是尚武之国,平日里军队就比别国训练有素,而且各个戍边大营都有骑兵,只这一点就强过其余三国。靖国与威国因隔着几重山,不直接接壤,但唇亡齿寒的道理谁都能懂,所以靖国在老皇帝在世的时候,也没有放松军事训练。洛迦国、东夏国、靖国都在等威国何时会出兵南下,一日都不敢松懈。究竟威国先攻打谁,除了靖国可以确定不会攻打自己外,其他两个国家觉都不能确定,于是都派了密探在威国打听消息。近日,有消息传来,说打仗就在这几日了,两国的边境地区,东夏国的青州,洛迦国的五原郡都严阵以待。 靖国皇宫,关于威国南征一事,新帝让诸位大臣自由发表意见,大殿上大家你一句我一言,七嘴八舌说个不停。李瑜就坐在龙椅上听着各方发表观点和意见,自己在脑子里琢磨谁说的有道理。下了朝之后,他又去了书房,召见了光禄卿徐白和谏议大夫云歌。李瑜先将在上朝时大臣们的主要观点说了一下,然后又将目前从威国得到的最新消息告诉了大家。“据从威国传回来的消息称,威国要先攻打东夏国,而且第一次领兵出征的人也选出来了,是太和镇镇将赵云龙。”光禄卿徐白说首先发言,“从路程远近和地理形势来看,都不难推断出威国第一个要攻打的一定是青州。青州与威国的太和镇相邻,所以威国选了太和镇镇将赵云龙作为领军首领。首战对威国来说至关重要,能有一个首战告捷,必会大大提振全军信心。而东夏国也已经在青州做好了一切布防,并调集了八万士兵驻扎青州,领兵的是凌辙,此人是东夏国大司马凌渊的侄子,任营州都督,营州与青州相邻。此次,威国和东夏国都是挑出了最合适的人选当首领,就看谁更有指挥调度作战的才能了。依臣看来,夏军虽士兵人数多出两万,但在战斗力上并没有什么优势,想守住青州,必是一场恶战。另外,珞迦国在五原郡也做了严密部署,随时准备抵御威国的进攻,尽管威国第一个要打的是东夏国,但兵不厌诈,珞迦国如此小心提防也有道理。五原郡监军司都统军宇文晧坐镇指挥。”皇帝听完之后,说道,“任何一国陷入战争,于我靖国都没有什么好处。我国与东夏国一直有通商往来,互惠互利。况且唇亡齿寒,邻邦有难,若置之不理,终有一日自己也会陷入危难。”徐白点头赞同道,“陛下真知灼见,所言极是。帮当然是要帮,至于怎么帮,什么时候帮,就有讲究了。东夏国丢掉一个青州不会亡国,我们尽管先坐山观虎斗,等东夏国到了最危难之际出手相帮,才会得到最大的感激。还有,东夏国虽物产丰饶,但战事一起,物资消耗众多,我国商民便有机会与东夏国做更多的生意。这于我靖国而言,岂不都是好事?”一旁的云歌听了徐白的这一番言论,所谓国与国之间在太平盛世时是友好邦邻,在对方蒙难之时谁不会趁机占上一些便宜,这便是外交。如果今日被攻打的是靖国,东夏国亦会如此做。不过,云歌思考的并不是眼前的情势,她想到的是更为长远的事情。皇帝看云歌若有所思,便问道,“云妹有什么想法,也说来听听。”皇帝毫不掩饰自己对云歌的信任和偏爱,自从认了云歌作义妹,每每都是以“云妹”称之。云歌虽觉得太过受宠,却也劝不动皇帝,只好下决心为靖国,为皇帝鞠躬尽瘁,方不辜负这份厚爱。云歌上前回话道,“陛下,徐大人言之有理。短时间内靖国不必有所动作,先看一下东夏国的实力。不过,从长远来看,威国举兵南下,所图的并非一城一池,而是整个中原。如今只是先攻打东夏国。威国的兵力除了几个镇的镇戍兵外,最强的兵力都在宁西和北境两地,即宁西军和北境军。从长久来看,威国必定会调动这两军的士兵南下作战,宁西军和北境军各三十万。除此之外,整个北境十五岁以上的男子都服过兵役,接受过正规训练,平时为民,战时为兵。如果加上这些民兵,北境军其实有四十万士兵。当然,宁西和北境都是边境重地,需要大量士兵驻守,以防御北胡的侵略。不过,从这两军拨出三十万士兵是不成问题的,这三十万士兵比镇戍兵强一倍,尤其是北境军的士兵。所以,威国攻打东夏国,我国不可观望到东夏国快亡国时才出手援助。同理,珞迦国也需要我国的援助。只有这两个国家保住了,靖国才不会受到直接威胁。请陛下立即下旨给晋王和昌平侯,汾阳军和昌平军都要做好充分的准备,随时待命。京城北军也需加强操练,不可松懈。”皇帝听了云歌的话,频频点头,立即说道,“朕即刻就下旨给晋王和昌平侯。”云歌继续说道,“臣在想,这威国会派谁来做这个大将军指挥五十万威军呢?”皇帝看向了光禄卿徐白,徐白略微思虑半晌后说道,“按理说,这大将军最合适的人选非定北侯蒙适莫属,不过蒙适身为北境军统领,绝不能轻易离开北境。否则,一旦北戎毁约,趁机攻击北境,威国便会陷入大麻烦。这第二人选便是威国的太尉姜元,论用兵智谋和威望,他绝不在蒙适之下,只是太过年迈,他出谋划策还可以,若是上战场上奔劳不太可能。如此看来,这第三人选平西侯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尽管宁西也是边境重地,但边境处小国家众多,比较难形成统一的力量,容易对付。臣想威国皇帝必定会选平西侯担任大将军。”云歌接话说道,“徐大人分析得很对。不过,威国还有一位合适的人选徐大人没有提到。”此话一出,徐白和皇帝都挺好奇的,云歌继续说道,“平西侯以治军严苛而出名,宁西军中人人都惧怕他,因此平西侯有个“宁西阎王”的称号。尽管他赏罚分明,但是对待士兵未免太过不近人情。宁西军的士兵已经习惯了他的那一套纪律,指挥起来自然不成问题。但是五十万拼凑起来的士兵就没那么好指挥了。镇戍兵且不说,单说北境的北境军就不好应付。北境军与宁西军同属威国最厉害的两支军队,一直都在暗暗较劲。如今让平西侯指挥北境军的士兵,他们心里定会不服气。”徐白说道,“要是在平时,两军肯定不怎么对付。但是现在是共同为威国开疆拓土,建立功勋的大好时机,定北侯也一定会命令北境军的士兵听从指挥的。”云歌说道,“这话没错。但若是这将帅就出自北境军中,是他们自己的人呢?那是不是都不需要任何人叮嘱,北境军士兵定会心甘情愿听从调遣呢?”皇帝越听越有兴致,“噢?除了定北侯之外,北境军中还有此等人物?”徐白恍然大悟,“谏议大夫指的可是燕王?”云歌嘴角微微一笑,回道,“正是。”皇帝一听,“燕王?周景煊的胞弟周景熠?朕倒是对他略有耳闻,自小跟着定北侯习武练兵,他统领的那个营,据说是北境军中的“冠军营”。怎么,你觉得他能堪此大任?”云歌回道,“这个‘冠军营’也叫燕赤营。周景熠少年时就去了北境,一直在北境军中历练,虽说年龄不大,但军龄却不小。传闻他自小就喜欢研读兵书,后又在北境亲自上战场实践锻炼,表现出了过人的军事本领。加之他尊贵的王爷身份,此人在军中的威望很高。”徐白捋了捋胡子说道,“嫡皇子,皇帝的亲弟弟统领大军,的确能服军心,不过,威帝未必肯让他的亲弟弟带兵啊,那可是五十万大军呐,一旦周景熠有其他想法,周景煊不就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吗?”云歌说道,“徐大人所言极是。不瞒陛下,在一年前得知威国有南下征伐的消息后,臣这一年来日日都在研究威国的情况,将重要人物一一都了解了个遍。依臣愚见,威国南下入侵的成败,关键就在周景熠一人。只要他当不成这个领兵出征的大将军,南下的征伐必定会困难重重。这对我国,东夏国还有珞迦国来说,都是一件好事。”皇帝说道,“既然我们能料到这些,威国的那些大臣们也会想到吧。既然这个燕王是最合适的大将军人选,难不保姜元不会向威帝举荐他。”云歌说道,“陛下,臣有一想法。臣请求前往威国北境,会一会这位燕王。”皇帝和光禄卿都没想到云歌会提出这样的请求。皇帝第一个反对,“不行。听闻北境天寒地冻,环境恶劣。朕怎能让你去那里受苦?再说了,万一你被发现了真实身份,多危险呀。”徐白问道,“谏议大夫可是想到了什么良策?”云歌回答道,“是有一计可用:离间计。我去了北境之后,设法接触周景熠,对此人多做了解,然后寻找机会在燕王和威帝之间制作误会,让威帝对他的胞弟起防备之心,到时候别他一定当不上这个大将军。”徐白说道,“好计谋!离间计屡试不爽,绝对会奏效。”皇帝说道,“既然有了对策。云妹就不必辛劳亲自前往了。徐卿想一个合适的人选,按照云妹说的去做就是了。”云歌说道,“陛下。臣不怕吃苦。臣都想好了还做回老本行,以商人的身份进入北境。臣是女子,反倒有行事的便利之处,起码没人会怀疑我是朝廷中人。还有,此次的任务很艰巨,这一个离间计实施起来必须小心谨慎,交给别人去做臣也不放心。请陛下准许臣去吧。”云歌执意要亲自去北境,皇帝只得答应了。“云妹,辛苦你了。你去了北境凡事都要小心,其他事都不要紧,你的安危是最重要的。朕要你安安全全地回来。听到了吗?”云歌点头答应。徐白问云歌什么办法能接触到这位燕王呢?云歌回答道,“投其所好。”徐白若有所思地说道,“投其所好?听闻这位燕王有一大嗜好:爱马如命。”云歌说道,“徐大人说得对。”徐白说道,“北境是养马之乡,是盛产良马的地方。周景熠生活在北境,什么好马没见过呢。就连西域和北漠草原上的好马,他也是有的。咱们要投其所好,难啊!”皇帝看云歌一副淡定的模样,便知她有主意。“云妹,你可是有了办法,说来听听。”云歌回答道,“陛下,徐大人。可曾听说过在滇国的玉龙雪山脚下生活着一种马,叫玉雪骢?”徐白立即睁大了眼睛,“玉雪骢?”皇帝是第一次听说,“玉雪骢?朕怎么没听说过有这种马?”徐白向皇帝解释道,“陛下,玉雪骢只是一个传说,究竟这世上有没有这种马都难说呀。据说此种马毛发光洁雪亮,毫无一丝杂色,又只在玉龙雪山脚下一带活动,故而得了此名。这种马都是野生的,不轻易出现人们是视线里,就算偶尔遇到人,奔跑起来如疾风闪电般迅速,很快就不见了踪影。人们别说驯服了这种马了,就连见到都极难。而且传言在五十年前,玉龙雪山发生过了一次大雪崩,自那以后,就再不曾有人见过玉雪骢了。不知是它们迁徙了,还是全部被大雪埋了。总之,这五十年来,再没有玉雪骢出现在玉龙雪山。”皇帝听了觉着可惜,“果真没有人能驯服这种马吗,连一匹也不曾有?”徐白回答道,“这,据臣了解是没有。”皇帝又转向云歌,“云妹,你从哪里得知有玉雪骢这种马的?”云歌回答道,“臣在老师的藏书阁中读到过一本书,是专门写玉雪骢的。这种马的确不曾被人驯服过,况且玉龙雪山是滇国的神山,玉雪骢也是当地人的神灵之一,是不会去亵渎的。关于这种马的存在,滇国人是深信不疑的。而且书上也记载,的确有人见到过玉雪骢。不过,也正如徐大人所说,这种马在那次雪崩之后就离奇消失了。但是,痴迷于玉雪骢的人从来不相信世上已经没有这种马了,据书上记载,滇国有一富绅极度痴迷于玉雪骢,一心想得到一匹,但是这种马常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即便他派了无数人前去寻找,最终也都无果。在发生了那次雪崩之后,他又派人进山去寻找,而这一次,果真就这带回了一只小马驹。他如获至宝,每日亲自悉心照料这只小马。据说那是一匹公马,他唯一遗憾的是,只得到了一匹公马,他不忍世上没有纯正的玉雪骢后代,于是坚决不许这匹马与其他马交配。但在他死后,他的家人不顾他的遗嘱,还是让这匹已经成年的玉雪骢与普通的马交配了,那是一匹同样通体雪白的牝马。之后,玉雪骢便有了杂交的后代。”徐白听后说道,“既然有玉雪骢后代存活于世,为何没人听说过呢?”云歌回答道,“这件事极少有人知道,那位富绅的后代从未对外界说过。我看到那本书也是他家的一个后代子孙写的。究竟有没有这种马,总要亲自去找找看才知道。靖帝觉得有道理,便对徐白说,“徐卿,寻找玉雪骢一事你尽快安排一下。云妹,这些天你就在家好好歇着,等找到了玉雪骢,再商议去北境的事。”云歌作揖回道,“臣遵旨。” 第五十六章 首站告捷,拿下青州 威国境内,按照太尉姜元的用兵策略放出消息,要先攻打东夏国。东夏国青州士兵们日夜警惕,派出去的斥候也在不停传报着太和镇的动静。这一日午时,斥候快马赶回青州报信,“禀将军,威国士兵已经开拔了,正在往青州方向来。”凌辙立即问,“士兵又多少?是镇戍兵还是边境军?领兵的是谁?”斥候回答,“回将军,目前只看到约一万士兵,看穿着是镇戍兵。领兵的正是赵云龙。”凌辙有些狐疑,“怎么只有一个镇的镇戍兵?再去探!”“是!”那斥候领命出去。此时,凌辙吩咐他的副将,“传令下去,全城戒备。”副将也领命而去。就在赵云龙率领太和镇镇戍兵往青州方向开拔的时候,洛迦国五原郡守城兵遭到了突袭。按照得到的消息,以及斥候回来报赵云龙率镇戍兵去打青州了,宇文晧以及守城的士兵们都以为五原郡暂时安全了,自然也就放松了警惕。结果,他们被偷袭了,士兵们一时间手忙脚乱起来。好在宇文晧此人还算镇定,在了解到威国只来了两镇的镇戍兵,便立即稳住军心,从容指挥应战。东夏国那边,凌辙已经做好准备,等着迎战。结果斥候回来报,“赵云龙率领士兵改道了,看方向是往西去了。”凌辙不能理解为什么往西去了,但他随即想到了洛迦国的五原郡,立即派人去打听五原郡的情况,就这样等了一天后,回来的人说威国的军队正在攻打五原郡。尽管凌辙怀疑这一招一定是声东击西,还是命令士兵们严阵以待。但威国攻打五原郡的消息已经在下面传开了。在高度紧张了十几天后,士兵们听到威国的军队没来攻打这里,不免都松了一口气,人人都觉威国一时半会儿肯定打不过来了,原先激情高昂的战斗力也不免丢了一伴儿。但凌辙始终不放心,他一方面派斥候出去打探太和镇镇戍兵的去向,以及五原郡的情况,另一方面还在不停督促守城士兵不可放松警惕。 高阳镇和西坪镇的镇戍兵联合攻打五原郡,他们接到的命令是要攻打十天,十天之后撤退,前往青州。赵云龙率领太和镇镇戍兵从去青州的路上折返之后,一路向西。赵云龙料到定有东夏国斥候追踪,便故意不走大路,而是穿林进山,东夏国派出的几个斥候跟丢了几个,还有两个继续跟着。军队走进一个山谷里,山谷里清晨通常有雾,赵云龙想到一招,准备骗过东夏国斥候,让他们回去给凌辙报告假消息。赵云龙下令从一万镇戍兵中调出三分之一最身强力壮的士兵,命令他们第二天不等天亮就出发,继续向西行走。队伍只需排成一对,且前后士兵之间要间隔两米,每个士兵的矛戈上还要挂一顶头盔,假装士兵。第二日,天还没亮,这三分之一的士兵按照赵云龙的吩咐排成一对出发了,因为天还黑着,又有晨雾,东夏国的斥候在远处只看见有两排队伍向西去了,队伍很长很长,一时都看不到队尾。其中一个斥候认定,镇戍兵是要去五原郡增援了。于是两人决定一起返回去向凌将军禀报。两人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终于在第二天天亮前回到了青州,立即向凌辙说明了太和镇的去向。五原郡那边的斥候也有信传回,说威国的军队还在攻城呢。这么一来,就连凌辙也开始相信,威国这次是出其不意,扬言要打青州,结果冲着五原郡去了。就这样连续十天青州都平安无事,青州整个守城防御都开始松懈了,士兵们都在暗自庆幸,威军先去打洛迦国了。高阳镇和西坪镇两万镇戍兵坚持攻城十天后,在第十天夜里突然悄悄撤退了,按照计划,他们要向东去,在路上与假装前来支援的太和镇镇戍兵回合,然后一起继续向东,往太和镇方向赶去。而赵云龙也算好时机,率领其余镇戍兵出山谷,与威国南部两个镇的镇戍兵会合,再一起回太和镇。那时,威国东部两镇的镇戍兵也在往东南部太和镇赶去。七镇镇戍兵都将在太和镇集结,一起攻打青州。第十日早上,宇文晧听到士兵来报,说威国的士兵撤退了。宇文晧听了后大为吃惊,立即命人再去探虚实,结果回来的人报的确撤军了,一个士兵的影子都没有。宇文晧思考半晌,想到了这是声东击西的招数,一定是去打东夏国的青州了。于是他命几个斥候即可入境威国,向东去太和镇打探消息。十三日后,威国七镇镇戍兵都到达太和镇,整编成一只军队,以镇为营,即七个营。赵云龙任威武将军,高阳镇和西坪镇的镇将分别为左右校尉。即日起,攻打青州。青州的守城士兵前几日都不在备战状态,以为威国真的要先打洛迦国呢。现在突然有七万威军士兵在边境压近,纵然青州有八万驻军,现在也不免有些慌张。青州只有南北两城门,城门已封,大部分士兵都聚集在北城门附近,凌辙亲自到各营,各守城处查看情况,鼓励士兵振作精神,迅速进入备战状态,准备迎敌。 第二日,赵云龙制定攻城方案,一共七个营,三个营为一师,分成两师,一师绕到青州城南面,攻打南门;另一师攻打北门。剩余的一个营作为机动组和后备军,等待替补受伤士兵,而更重要的任务是,无论南城门还是北城门,一旦看到有攻破城门的希望,这一个营就要全部加入战斗,直到城门被攻破。方案已定,赵云龙率领一个师攻打北城门,高阳镇镇将率领另一个师攻打南城门,西坪镇镇将率领余下的一个机动营准备随时援助两个师。一切准备就绪,开始攻城了。青州守城将军凌辙发现南北两城门都受到了攻击,不得不重新部署守城计划,让南北门两处的士兵人数均匀一些。赵云龙攻打北门,于是他也留在北城门,并且在城头亲自指挥作战。威军的攻势很猛,第一个回合就让夏军见识到了对手的强悍。若不是青州城墙高筑,城门结实,易守难攻,单凭八万夏军对抗七万威军,胜负早定了。不过即便如此,攻下青州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双方打了五天之后,凌辙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城内但凡身体健康的青年和中年都参军了,凌辙还要继续动员全城有劳动力老人和妇女做一些修筑城墙,加固城墙城门的体力活儿。一转眼,二十天过去了,青州城内士兵人数越来越少,八万士兵如今只剩下不到五万,凌辙必须给大司马凌渊写信了,之前跟大司马约定的是若一个月之后,青州没有捷报传回,朝廷便会增派援兵。可看如今的形势,青州根本撑不到那时候了。他要送信出去,请求朝廷尽快派援兵来。信没办法派人送出去,只好用飞鸽传书,凌辙知道,即便是信鸽,也会被射死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同时多放几只出去,看哪一只能侥幸躲过敌人的箭。军用信鸽数量也有限,一次不能多放,只能一次放五只出去。当天夜里,凌辙放了五只信鸽出去,结果一飞出去就都被击落了。原来赵云龙这边也早有安排,青州城墙四周被包围了,任何人也没有出城的机会。除此之外,威军在城外的东南角和西北角两处都搭了高台,有弓弩手轮番值岗,任何飞禽从城内飞出,都会被击落。 接下来的三天,威军攻城的时间一日比一日早,气势也越来越猛。夏军死伤了不少士兵。必须送消息出去,凌辙左思右想,想出一个主意,信鸽不能在双方休战的时候放出去,而是要在最混乱的时候放,白天高台上的弓弩手又要射人,又要射信鸽,总会有顾不过来的时候。凌辙故意在东南角和西北角的角楼多派了些士兵,以对付弓弩手,然后趁机放了信鸽出去,果然,有两只信鸽成功逃脱了射击,往远处飞去了。青州请求支援的消息三日后传到东夏国都城昊,凌渊立马下令,向青州增派五万士兵,立即启程赶往青州。青州这边,战事进入了第二十四天,夏军已经是在苦撑了,凌辙为了提振大家的信心,告诉他们援兵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能到来。让大家一定要撑到援兵到来。五万援兵要赶到青州需要两天,士兵们看到了希望就有了动力,果然都个个拼尽全力,奋勇作战,全城百姓都斗志昂扬,誓死守城。威军在南城门眼看就要攻破城门了,结果硬被东夏国士兵给挡回去了,他们发现东夏国士兵斗志满满,拼死抵抗,不似前些日子那般好打。赵云龙一下就猜到可能是有援兵要来了。威国早料到了有这一天,大司马姜元按照计划早已从宁西军中调出一个师,有三万士兵。在镇戍兵开始攻打青州的时候,军队就出发前往太和镇了。虽然只有三万士兵,但它是由骑兵和弓弩手组成的,战斗力相当厉害。士兵们作战经验丰富,这些常年与西域各族打仗的人来对付夏军,毫不费力。赵云龙算算时日,宁西军也该到太和镇了,就在这一两天了。攻城进入第二十五天,双方都拼了命,打得很凶。晚上休战的时候,双方都损失惨烈,但夏军更惨。凌辙心里明白,明天援军再不到的话,青州就要失守了。赵云龙也看出来了,所以他在士兵修整的同时,告诉他们明日是攻城的最后一日,青州城内能战斗的士兵所剩不多了,明日大家一鼓作气,一定能拿下青州。第二十六天日,威军势力很猛,赵云龙改变了作战策略,全部士兵都集中到南城门,只攻南城门,如今威军的镇戍兵剩下将近五万人,而城内东夏国的士兵只剩下三万多。虽然威军只攻南门,但凌辙也不敢掉以轻心,北城门也需有士兵坚守。如此一来,威军的兵力都集中在一处,而夏军不得分开守两处城门。凌辙只得让在城墙上放哨的士兵们时刻汇报北城门的情况,防止北军突然偷袭北门。双方在南城门僵持了一上午,临近中午的时候,城门被推开了一条缝,眼看就要攻破了,威军士气大涨,里面的夏军低挡不住,大门被强行推来了,但就在威军要一拥而入的时候,后面传来东夏国援兵的声音,五万援兵及时赶到了,威军被包围了,南城门的东夏国士兵趁机又把城门关上了。城外的五万援兵加上城内的三万士兵,五万威军要面对八万夏军,这可不怎么妙。青州城内,凌辙立即整顿士兵,准备出城迎战,与五万援兵两面夹击威军。结果还没等打开城门,门就被威军士兵给推开了,许多东夏国士兵还没法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刺死了。大家都慌了,援兵不是到了吗?怎么没跟威军打起来?原来,就在五万援兵包围镇戍兵的同时,宁西军的一个师也赶到了,援军被打个措手不及,正自顾不暇呢。赵云龙率领镇戍兵毫不费力就进了城内,把满脸疑惑的夏兵打得落花流水,四处乱窜。本来凌辙还在命令大家振作起来,奋勇杀敌呢,结果就是这样的结局。他在几位下属的劝说下,带着小一万士兵冲出城去,逃走了。东夏国增派的五万援兵几乎被宁西军全歼,首领阵亡。最后只逃出去不到三千士兵。三万宁西军进城后,与镇戍兵会合。赵云龙重新整编了军队。下一个目标,泰州。 第五十七章 启程出发,前往北境 威国拿下青州,是在预料之中的事,皇帝虽然高兴,但更在意的是下一步的计划。大殿上,皇帝称赞了太尉姜元的用兵策略。然后问他接下来该如何。姜元说道,“攻打青州是小试了一下东夏国的兵力,看来远在我威国之下。东夏国东面临海,邻国只有我国、靖、吴三国。五十多年来没有过地域冲突,没发生过战争,东夏国又重文轻武,料想东夏国士兵也很羸弱。攻打泰州,十五万镇戍兵足矣。东夏国北部的三道防线:青州、泰州和济州,济州对东夏国至关重要。济州是其都城昊的门户,一旦济州失守,东夏国离亡国也就不远了。所以,应该同时攻打泰州和济州,一旦攻打济州,东夏国一定会着急的,届时便会放弃泰州,退守济州。济州对东夏国来说至关重要,东夏国定会举全国之力来抵抗,并且其邻国靖国和吴国两国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定会出兵援助。所以,臣建议从宁西和北境两地调用边境军。宁西军和北境军各调十万,再从幽都调十万中军,加上二十万镇戍兵,如此一来,便是五十万大军,但这五十万拼凑的士兵不好指挥啊,需要一个绝佳的人选当大将军。要指挥这样一支庞大的军队必须有很强的领导能力和军事才能,更重要的是能凝聚人心,让士兵们都能心悦诚服地跟着他作战。”太尉姜元继续说道,“选谁来当这个大将军是关键问题,需要深思熟虑啊。”姜元继续说道,“臣还想说一说洛迦国的情况。与东夏国不同,洛迦国四面都有邻国,多年来同我国一样,与西部几个小国时有冲突,边境地士兵的军事训练一天都没停过。并且作为佛国,寺庙众多,僧人皆可为兵。一个寻常僧人就可抵五六个普通士兵,那些武功高强的就僧人就更厉害了。当然,洛迦国也有弱点,就是小国寡民,我国在士兵数量上占绝对优势。但即便如此,攻打珞迦国也绝不能有丝毫大意。事实上,攻打洛迦国要比攻打东夏国艰难得多,光靠士兵的力量还不够,必须要有一个极为合适且优秀的人来当这个首领,才会在最大程度上发挥出士兵的能力。”周景煊听到此处,便问道:“想必太尉心中已有人选了?”姜元多么老奸巨猾,怎会自己说出“燕王”这两个字。于是他回道,“陛下恕臣愚钝,眼下还不曾想出一个上上佳的人选。臣只是想到要指挥这样一支拼凑的队伍不容易,需要好好斟酌大将军的人选。”威国皇帝又看向了丞相和中军统领。“丞相和岳统领有什么看法?”丞相回话道,“这大将军人选必定是在军中有极高威望之人,大司马乃武官之首,……”姜元立马打住丞相的话,“丞相哟,老夫都是一把老骨头咯。我威国武将人才辈出,哪还轮得到我这老朽?丞相你还是别说客套话了,选出合适的人要紧呐。”丞相被这么一太尉说,的确姜元都八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能上得了战场。?于是,丞相便说道,“臣推选宁西侯。北境有北漠四部族虎视眈眈,定北侯断不能离开北境军。而宁西边境虽然邻国众多,但这些年那几个小国连年相互争斗,自伤元气,倒是成不了气候。眼下,除了大司马和定北侯,就属宁西侯在军中威望最高了,且宁西侯治军严明,骁勇善战,曾带领宁西军立下过不少战功。所以,臣以为,宁西侯可担此重任。”皇帝连连点头。但还是要再问问岳勇的想法。岳勇赞同丞相的观点,于是回道,“末将也举荐宁西侯,臣请求担任宁西侯的副将,随其一同出征。请陛下恩准!”其实这二人的想法同皇帝想得一样。“好!朕准了。”转而又问大司马姜元,“太尉,如此安排可否?”姜元看三人都没想到“燕王”,自然也就作罢了。让宁西侯一试也未尝不可,于是便只好说道,“有宁西侯和岳统领坐镇,如此甚妥。”皇帝龙颜大悦,“好,就这么定了。” 靖国华都,云歌要启程去北境了。一家人从未分开过,况且这次还是去那么远的地方,苏姨心里一万个不放心,即使十一也会跟着去,她还是不放心。云歌劝慰道,“苏姨,我此去有陛下派人专门保护,您就放心吧。只是我跟十一不在您身边,无法陪在您身边照顾您了,我跟汐儿说好了,黄婶儿会搬过来跟您作伴,汐儿他们得空了也会常来看您。”苏姨笑着说道,“我现在身强还结实着呢,用不着人照顾。十一也长大了,该去外面吃点苦,涨涨见识。只是你一个女孩子家,去那个风沙戈壁之地,我怕你身体吃不消。”云歌不禁笑了,“我没那么娇贵。再说了,北境究竟如何,咱们也都只是听人说的。至于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糟糕,还不一定呢。我们此去,时日不会短。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等我们回来。”苏姨握着云歌的手,点着头,眼眶湿润了。隔壁房间里,十一倒是兴奋得狠,终于要出远门了,而且还是去那么远的地方,他太期待了!去威国北境,可以选从东走或者从西走,从东走要经过东夏国,从西呢则经过洛迦国。他没去过洛迦国,自然也想去看看。但是他更想去东夏国见坤儿,于是他央求云歌从东夏国入境威国。云歌呢,也有自己的心思。自从木青云离开靖国后,便再无音信,她也想趁此机会与木青云见上一面,了解他如今的境况。 启程的日子到了,皇帝李瑜亲自出城相送,为了避免暴露云歌的真实身份,他是打扮成普通百姓来送云歌的。与云歌一同前往北境的人,除了十一之外,还有十来个仆人和二十名护卫,其中专门照顾玉雪骢的马夫就有五个。二十名护卫是从禁军中选的,但都装扮成了商队的人。皇帝叮嘱云歌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要时常写信回来,好让他知道她的情况。云歌领旨,一行人上路了。为了行路方便,云歌还是穿了男装,打扮成了男子模样。从靖国去北境路途遥远,起码要走三个月才能到。云歌不赶时间,她这一路上倒是要好好地游山玩水一番。之前所知都是从书上得来的,如今要亲自去体验一下,验证一番。正如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唯有亲身经历和感知,才会有更深的体会。书上说东夏国是礼仪之邦,重文重教,兴盛诗词文学,出了许多大才子和诗人。走在东夏国的街头巷尾,都能听到吟诵诗歌的声音,就连妇孺也能唱诗。书上还说东夏国土地多为平原,有沃野千倾。都城昊更是婉约秀丽,无比繁华。而书上写的威国却是另一番景象。威国以武治国,上至世家子弟,下到平民百姓,全民尚武。骑射、比武便是他们的业余消遣。威国边境与不同民族的游牧国家接壤,常年来无论是通过战争还是商贸来往,都在相互影响和融合,所以威国的文化更开放和包容,走在其都城幽都,随处可各见装扮各异的少数民族的身影。而威国最具神秘感的地方便是北境了。中原去过那里的人极少,人们都传说那里是苦寒之地,常年风沙扬尘的,不宜居住。但云歌在书上读到,北境有着广袤无边的草原,奔驰着成千上万匹骏马。在河流经过的地方也有平原,居住在河流两岸的人们过的生活与中原无甚差别。但也有百姓生活在草原上,以游牧为生,他们过着与游牧民族很相似的生活,他们居住的房屋很特别,像行军住得营帐。书上说北境人民天性乐观,能歌善舞。云歌对北境的风土人情,地理地貌都充满了好奇。她一直生活在中原地区,对塞北的风光十分向往,如今终于有机会见识一番了。在与皇帝等来送行的人告别后,云歌的商队出发了。此去将来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一切都是未知,但云歌的心中却充满了期待。 第五十八章 故人来访,不亦悦乎? 云歌等人假扮的这一支商队带了许多奇珍异货,要拿去北境卖的。云歌是老板,大家都称她苏老板。商队要先去东夏国,云歌和十一都有想见的人在东夏国都城昊。当年木青云离开靖国之前,曾把一切都告诉了云歌,包括坤儿的身份,十一这才知道坤儿的全名叫百里乾坤,是东夏国丞相百里淳的孙子。十一和坤儿一直有书信来往,坤儿告诉他自己现在已经是一名皇宫侍卫了。每逢十一给坤儿来信时,木青云总要看一看,想从信中知道一点有关云歌的情况。这一次十一跟着云歌去北境要经过东夏国,十一也早早就写信告诉了坤儿。坤儿收到信后十分高兴,本来他这段日子一直在为东夏国跟威国打仗的事忧虑呢,现在十一说要来看他,一时间也暂时把心中的烦恼忘掉了。他兴奋地急忙拿信给木青云看,“先生,先生,十一和他云姐姐要来东夏国了!”木青云听到之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他们要来东夏国?快,快把信拿来给我看。”十一在信上说云姐姐要去北境做生意,带了他。为了能让自己跟坤儿见一面,云姐姐同意通过东夏国威国北境,其实,他觉得云姐姐也是为了想见木先生,才同意从东夏国走的。云歌要来昊都,木青云自然是惊喜万分的。但是他又想,云歌在靖国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北境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生意呢?这其中必有原因,必定与跟靖国朝廷的事有关。至于具体是什么,一时半会儿木青云还猜不不来。从靖国华都出发走到东夏国昊都,按正常的行程计算,得走一个多月,木青云有些不放心,他想动用青鸢社的人帮忙沿路盯着些,但转而又想,自己早已经脱离青鸢社了,还是不要再有瓜葛的好。他相信云歌这一路上会加倍小心的,也相信靖国皇帝绝不会让云歌陷入险境,也只好如此安慰自己了。从收到信那天起,坤儿和木青云就盼望着了,一天一天数着日子。坤儿开始计划着,等十一来了,要带他去哪里哪里,要给他看这个那个,还有就是一定要跟他再比一次武,这么些年来,他的武功可进步了不少,他觉得他一定能打败十一。坤儿每天都兴奋地跟木青云说这个说那个,他并不知道木青云喜欢云歌的事。木青云听他这么说着,自己也在琢磨要带云歌去看什么,他记得云歌曾向他问起过藏书楼“文渊阁”,即现在的“天一阁”,他得带她去看看这个天下第一藏书楼。还能带她去看什么呢?现在东夏国在打仗,皇帝命令从皇宫到民间,一律不许有宴会娱乐活动,从皇帝开始,生活一切从简,皇帝甚至每日改吃粗茶淡饭了,底下的臣子们也都纷纷效仿。原本五年一度的“诗歌大会”就在今年举行,但是因为战事取消了。 东夏国泰州,赵云龙率领十五万镇戍兵攻城,双方已经交战一月有余了。坚守泰州的将领是凌渊最得意的门生霍雄,任东夏国水师都督。此人是东夏国一名难得的将才。早年前,东夏国东边海上的众多小岛屿时常发生叛乱,派水师前去镇压却总是平定了这边那边又起了叛乱,这让朝廷很是头疼。前几任都督都没有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等霍雄当了水师都督之后,他意识到不能彻底平叛的根源就在于东夏国没有一支很强大的水师力量,于是他开始从最基础的抓起,训练士兵,研究适合海上作战的兵器,与造船司沟通制造特用军船,三年时间,东夏国的水师力量就有了明显的增强,随即把几个经常闹事的岛屿土着力量彻底摧毁,从此,东部海上一片安宁,再无叛乱发生。这一次镇守泰州,是霍雄主动请缨的,尽管水上作战与陆上作战有明显差别,但霍雄这个人贵在水陆两方面都精通,当水师都督的这些年,虽然没有战事,但他一日没有放松对自己的要求,整日研读兵书,研究兵法,还让士兵吗进行操练演习。所以,他决心要与威军一战。威国这边,当赵云龙得知守城的将领是东夏国的水师都督,不禁笑道,“东夏国已经选不出更合适的人了吗?凌渊那老家伙自己怎么不来,他儿子凌轶不是禁军统领呢吗?怎么自家人不为国冲锋陷阵,却派一个学生来?”他还不了解霍雄此人,所以一开始有些轻敌了,结果吃了亏。刚开始的十天威军损失了很多士兵。赵云龙这才意识到对方不好对付,于是不敢再轻敌,好好地谋划了一番攻城方法,在接下来的几天方法还是很奏效的。不过,赵云龙有攻城方法,霍雄就有守城对策,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云歌的商队行走了一个多月,终于到了东夏国都城昊了。木青云和坤儿算着日子,从前几天开始就日日来城外等待了。这一天,他们看到远处有好几辆马车排成队正在缓慢向昊都的方向靠近,但他们还不敢确定这一定是云歌他们,因为还看不清他们的服饰,也可能是吴国的商队。马车队伍越来越近,能够大概看得出车马和随行人的装束了,是靖国人的装扮。坤儿很激动,想着肯定是十一他们了,但木青云告诉他每天来东夏国的靖国商队少说也有两三支,让他再耐心等等看。车队愈发近了,能看得清人影了,坤儿一眼就看到了骑在马上的十一,十一也看到了他,两个人都策马扬鞭,“坤儿!”“十一!”曾经的少年伙伴在多年之后得以重逢,是一个多么令人开心的场景。在坤儿和十一热情拥抱的同时,站在坤儿背后的木青云跟站在十一背后的云歌也见面了,两人相视一笑,虽没有说话,却甚过万千言语。许久之后,木青云走上前去,对云歌说了一句,“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云歌回了一句,“谢谢挂念,一切都好。”木青云又说道,“回了东夏国之后,一直都想给你写信的,但是又怕给你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云歌说道,“还是不写的好。”木青云更加愧疚了,这时候,十一正在给坤儿看他的白马呢,一路上云歌让十一骑着玉雪骢,并吩咐他一定要好好照顾它,十一把它当作自己最好的伙伴,精心呵护着,还常常跟它说话,两人的相处得十分融洽。现在见到了坤儿,他当然要炫耀一下这匹罕见的白马。果然坤儿见了玉雪骢眼睛都移不开了,它的四肢是那么长而有力,毛色如同雪一样闪亮,眼睛也十分得澄澈,“好一匹骏马!我从未见过这样马?十一,这是你的马吗?你快告诉我,你从哪儿得来的?”十一听了这些相当得意,但是这匹马不是自己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告诉坤儿此匹马的来历,。于是他看向了云歌,坤儿也招呼木青云,“师父,快来看,十一的了一匹上等的好马!”云歌和木青云都走了过来。木青云仔细端详了一下玉雪骢,的确没有见过这样的马,云歌看出来了,便告诉木青云和坤儿,“这种马叫玉雪骢,它们不生活在中原,所以百里公子没见过。”坤儿听到云歌叫他的姓,好奇问道,“你知道了我姓百里?”云歌嘴角微微上扬,“东夏国当今丞相百里淳的孙子,京兆伊府百里林唯一的儿子——百里乾坤。”坤儿有些难为情,忙向十一解释,“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我的身份,只是,只是当时……”十一笑着打断了他,“好了,好了。我理解的。只是没想到我交了一个身份这么高贵的朋友,哈哈哈。”坤儿涨红了脸,“别取笑我了。你可是我最最要好的朋友。”十一回道,“那我很荣幸。”木青云对云歌说,“我回到东夏国之后,就辞去了青鸢社首领的职位,现在我就是百里家一位普通的门客。”云歌没想到他最终还是辞去了这一职位。“那看来,你是不知道我们在靖国的情况了?”云歌问道。木青云回道:“从十一的信中知道一些,你做了郡主?恭喜你!”云歌远远地瞪了一眼十一,“那小子什么都告诉你了吧?”木青云笑着点了点头,“靖国皇帝说一定要重用你,看来他没有食言。听说他还让你进了光禄勋,当了谏议大夫。光禄勋可是皇帝的智囊团啊。你如今不仅是郡主,还是皇帝跟前的近臣。放眼整个中原,你都是唯一一个能够上朝的女臣。”云歌若有所思,最后说道,“云歌何德何能,承蒙陛下如此器重,只有为靖国鞠躬尽瘁,方能报答这份隆恩!”木青云转而问道,“所以,为了靖国,你要去北境?你可知北境是什么地方,虎狼之地啊!”云歌回答道,“是为了靖国,但也不全是为了靖国。威国最终的目的是整个中原,如果不及时采取行动,东夏国,洛迦国,甚至靖国,到最后一个都不能幸免,威国的军事实力想必你也了解过。”木青云说道,“你去北境,全北境只有两个关键人物,定北侯蒙适和燕王周景熠。你要去见哪一个?”云歌不假思索地回道,“燕王周景熠。”木青云听了之后说道,“燕王周景熠,威国皇帝唯一的胞弟。十几岁就去了北境军中,跟着蒙适学习兵法。年纪轻轻便已经立下了许多战功,在北境军中很有威望。听闻此人少年老成,很有城府,一肚子心眼儿,你跟他打交道,要多加小心。”云歌若有所思,片刻之后说道,“不管传言如何,究竟要亲眼见了才是真。此人是整个战争的关键,只要他不离开北境,威国南侵就不能很顺利地进行。所以,我必须去北境会一会他。”木青云何等脑筋,听到云歌说燕王才是整个战争的关键人物,顿时都明白了。“威国不乏精兵良将,但要指挥由边境军和镇戍兵拼凑成的一支庞大的军队,这大将军的人选的确至关重要。你竟然能想到这一层去,我真是佩服啊!”木青云不禁对云歌流露出钦佩的目光,然后继续说道,“那匹白马也是为燕王准备的吧?玉雪骢,不但马好,连名字都如此好听。”云歌微微一笑,“总要投其所好,才好有接近的机会。”木青云继续说道,“其实,这件事的关键不仅在于周景熠吧,威国皇帝周景煊才是最终做决定的那个人。”云歌回答道,“没错,最终做决定的是威国皇帝,所以我要做的事情就是要影响他的决定。”木青云算是完全明白了云歌此次去北境的真正目的。“你知道你要做的事情会把自己推到非常危险的境地吗?一旦让周景熠觉察到你在离间他跟他的皇兄,你想到结果了吗?”云歌沉默片刻,回答道,“我知道我要做的事情极其危险。但是如果这件事做成了,威国想要吞并整个中原的计划就会破灭,夏、靖和洛迦三国的百姓就不会流离失所,战场上也会少死许多士兵。所以,我必须去做。牺牲我个人事小,关乎三国百姓的生活才是大事。”木青云理解云歌,但他还是十分担忧她的安危,“我陪你去北境。”木青云突然这样说道。云歌很惊讶,“使不得。你不能呆在我身边,再说,你是百里家的门客,总不能说离开就离开吧。你放心,去了北境我会处处小心的。” 第五十九章 情急失策,折兵损将 木青云给云歌等人安排好了住处。“我为你寻了一处宅子,这段时间你们就住那儿。里面的陈设我都是按苏宅的模样布置的,希望你能住得习惯。”云歌说道,“谢谢你。”坤儿和十一还在围着玉雪骢聊个没完呢。木青云对坤儿喊道,“坤儿,你过来。”坤儿听到师父叫他,便走了过来,十一也跟了过来。“云歌姑娘和十一赶了那么久的路,一定很累了,该让他们好好歇着了。”坤儿这才意识到,“对对,师父已经为你们租好了宅子,咱们现在就过去吧。十一,能让我骑着玉雪骢给你们带路吗?”十一回道,“当然可以。你小心点就是了。”于是,坤儿骑着马在前面带路,木青云和十一都坐进了云歌的马车,一行人朝着宅子所在的方向去了。到了之后,一踏进宅子,十一都有些恍惚了,“咦?这怎么跟咱们在华都的宅子一模一样呢?”穿过院子进了屋内之后,又是几乎一模一样的陈设,十一和云歌都很惊讶,也很感动。“师父,你怎么能找到跟苏宅如此一样的宅子呢?”木青云笑了笑说,“怎么样,看着还满意吗?”十一立刻拼命点头,“满意满意!我去看看我的房间!”说着就跑走了。云歌仔细看着周围的一切,的确感到很亲切,恍惚中仿佛还看到了苏姨坐在那里在做针线活儿呢。她看着木青云,“难为你了。其实有住的地方就可以了,不必这么费心的。”木青云没回答,只是说道,“去你的屋子看一看吧,还有书房。”云歌跟着木青云去了她的房间,一打开门就觉得是回到了自己的家。床上的纱幔也是水蓝色的,还有梳妆台,桌椅等都很像,最重要的是屋内还放了一盆兰花,云歌的屋子内就有一盆兰花。“谢谢你。”云歌对木青云说道。“你喜欢就好。”木青云回道。“其实准备这些也不费什么功夫,苏宅里的装饰本就很简约。”这时候十一过来了,“让我看看,云姐姐你的房间是不是也和家里的一模一样?”他迫不及待地推开门进去一看,“啊,还真是一模一样啊。我的也是呢!师父,你真好!”说着便给了木青云一个大大的熊抱,木青云都来不及躲闪。云歌对十一说,“十一,别闹了。去看看其他人,让他们都安顿好。”十一领着任务去了。这时候坤儿过来了,“师父,浩然酒家的小二来送菜了。云姐姐,这可是我们昊都城的第一楼,今儿让你们尝尝我们东夏国的美味菜肴。我去叫十一。”说完又跑没影儿了。外面天色已暗,四个坐在一起开始吃晚饭。“嗯,好吃!”十一边吃边赞叹道。坤儿在一旁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木青云也不停地让云歌尝尝这个,尝尝那个,此时的情景,正应了孔夫子的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酒足饭饱之后,木青云起身,“时候不早了,你们早些歇息吧,明日我们再来。”木青云说着,便带着坤儿离开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以后,木青云和坤儿果然出现了,坤儿惦记着玉雪骢,今日要带着它去郊外宽阔的地带,好好过一把骑马瘾。他把自己的马也带来了。十一跟着坤儿去了,木青云在屋里跟云歌说话,“我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问过我文渊阁的事情,也就是如今的天一阁。今日我就带你去看看。”云歌很开心,“那太好了!”木青云说道,“之前的文渊阁建在城内,现在的天一阁建在城外,临江而建,距离这里还有一段路程要走,我们早些出发比较好。马车已经在门外备好了。我们先做马车去码头,然后再做船临江而下去到天一阁。”于是,云歌跟着木青云出了宅子,坐在马车里,车走得很慢,木青云想让云歌从车窗里浏览一下昊都的风景,云歌确实也很感兴趣,一路上都在向外张望,看着昊都的街道小巷、楼阁建筑和过往的行人,一切都感觉很新鲜。遇到特别感兴趣的东西便会问木青云,木青云细心给她讲解。不知不觉就到了码头,他们下了马车,上了一条小船。进了船舱之后,里面有小桌子,桌子上摆了几盒小点心和一壶茶。二人相对而作,木青云给云歌斟了茶,说道,“尝尝这些点心。”云歌被江对面的景色吸引住了,人间四月,江边两岸桃花开得正艳,“江上的风景真美啊!我还没有坐船游览过江景呢。想想这么多年,我都没有离开过华都,若不是这样的一次机会,也许我永远都不会来东夏国,更不可能去北境。”两人都望向外边,陷入了沉思。大约一个时辰后,船靠岸了。外面的船夫喊了一句“客官,到了。”两人出了船舱,木青云扶着云歌上了岸。天一阁就在前面不远处,从外面看是一座七层高的塔楼。云歌很兴奋,“这就是天一阁了?好漂亮的七层宝塔呀!”木青云说道,“走,咱们进去吧。如今这藏书阁的主人是一位致仕多年的老官员,他从不见客,无论是谁。但他将天一阁对外开放,无论何种身份地位的人都可进楼来读书,但书不外借。这里有专门的人看护楼阁,每日打扫。楼内一次只允许进三十人,所以有时候来看书的人多,就需要排队等候。”云歌听后说道,“这位老人很慷慨啊,那些喜欢读书的人可是有福了。”两人一边说着,已经走到了天一阁楼下,外面已经排起了队,看来今日来读书的人不少,云歌和木青云也加入了队伍。云歌扫视了一下来看书的人,有穿着讲究的贵族子弟,有白衣书生,有老者,也有儿童,云歌还意外地发现了两三位女子。他们前面大约排着十来个人,大概半个时辰的功夫,终于轮到他俩,当踏进天一阁楼内的时候,问道一股淡淡的樟脑丸的味道。楼的一层是接待处,二层展览了天一阁这座藏书阁的历史,从三楼开始才是藏书室,三楼藏有诸子百家的经典书籍,四楼是关于历朝历代的史书,五楼是诗词歌赋,六楼是志怪小说传奇,七楼顶层收藏的是上古传说和占卜之类的书。一层一层浏览下来,云歌简直是大开眼界,对每一层都留恋难舍。最后一直呆到要关门了,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云歌心满意足地说道,“真是不虚此行呀。只可惜我不能多住些时日,可以天天来这里读书。我们只能在东夏国待三天,得尽早启程前往北境。”木青云有些许失望,“才待三天吗?还有许多地方我还没带你去呢。”云歌露出抱歉的表情,“下次吧,等没有了战争,我跟十一会再来东夏国的。”木青云回道,“好,一言为定。我跟坤儿等着你们。” 第二日,东夏国皇宫收到密报,威国的边境有异况,近日宁西和北境都有调兵的行动,恐怕威国的边境军要南下加入作战。东夏国朝堂上已乱成一锅粥,百里淳作为丞相,凌渊作为大司马,两人都在想应对之策。百里淳先说道,“陛下,威国的边境军如果南下,单凭我国的实力,必定挡不住啊!必须请求邻国的援助啊,需即刻派使臣前往靖国和吴国,请他们出兵相助。如今人人都看得出来,威国最终的目的绝不止是灭我东夏国这一国,靖国和吴国也不能袖手旁观,唯有几国联合起来才能与威国抗衡。”东夏国皇帝立即允了。令一边的大司马凌渊也说道,“威国调动边境军,此举定是冲着济州和昊都来的,济州是昊都最后的屏障,只要死守住济州,威军就打不到昊都来。臣愿前往济州,亲自守城。”身为禁卫军统领的凌轶看他父亲一把年纪还要亲自上战场,便主动上前跪下,“陛下,臣恳请随大司马一同前往济州!”现如今东夏国上下所有的将领和士兵都要去济州守城,昊都只会留一部分士兵保卫皇城。凌傲听说祖父和父亲都要去济州,他也坚持要到最前线去,但是家人都不同意,他的祖母更是万千不舍,最后他只得留在昊都城内。丞相百里家的孙子百里乾坤也闹着要去济州,上前线打仗。一家人好歹劝住了,对他说,作为南宫侍卫,他的职责就是要保护皇宫的安全,做这件事情也是在保家卫国,最后百里乾坤只好想通了,不再胡闹,但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木青云第二日去见云歌,告诉了她威国在集结边境军的消息。云歌立即吩咐下人收拾东西,明日即刻启程离开东夏国,前往北境。“大战在即,你还是尽快离开的好。明日我送你们出城。路上千万要小心。去北境走那条路你们想好了吗?一定要选一条最安全的。”木青云询问道。云歌回道,“我们带的人当中有一些是去过威国和北境的靖国商人,他们熟悉路况,有他们带路,不会有事的。”第二日一大早,木青云和坤儿送云歌和十一他们出城。看着坤儿闷闷不乐的样子,十一把他拉到一旁,对他说,“坤儿,你现在长成真正的男子汉了,你虽不能亲自上战场与敌人作战。但东夏国的都城,东夏国的皇宫同样需要有人守护,作为一名南宫侍卫,你的职责就是要保护好南宫内的所有人。”说完后,十一拍了拍坤儿的肩膀。坤儿终于不再置气,决心做好这个南宫侍卫。“你说得对!我明白了。十一,你们从北境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再来东夏国找我们,虽然不知道那时候会是什么情形。”十一立即安慰他道,“好,一言为定。”另一边的云歌和木青云也在告别,“东夏国的适龄男子都须参军去济州,你也会去吗?”云歌问道。木青云回道,“会去。明日就走。”云歌心中已知道答案,便只说了一句,“那你要保重。”木青云点了点头。“我们该出发了。后会有期。”木青云扶云歌上了马车,“期待重逢的那一天。”十一骑上玉雪骢,商队跟在马车后面,云歌一行人离开东夏国,前往北境了。 东夏国使者紧急出使靖国和吴国,寻求军事援助。吴国是一个小国,就算出兵,实力也十分有限,主要还是得靠靖国。靖国自云歌走后,朝廷已经在考虑出兵援助东夏国的事了,靖国皇帝与大臣们商量,昌平侯所驻守的聿州与东夏国接壤,派昌平军前往济州最为合适,昌平军有三十万士兵,暂且派十五万前往济州,由昌平侯最器重的副将宁乾元领兵。吴国那边呢,最多只能出兵十万。这三十万士兵将在五日后到达济州。东夏国自己呢,目前有十五万士兵在守泰州。 东夏国泰州,赵云龙率领镇戍兵驻扎在城外,攻城一个多月了,还是没有攻下。守城的霍雄此人不简单,他指挥城内的东夏国士兵从不与威军进行正面交锋,只是严防死守南北两个城门,不给威军可乘之机。此外,泰州城的城墙也被筑得十分之高,即便赵云龙让士兵搭着云梯爬城墙,也被霍雄准备好的一桶桶滚烫的热水给浇下来了。看来霍雄只想跟威军耗着。正在赵云龙束手无策的时候,接到了大司马姜元的信,信上说威国要攻打济州了,军队由边境军和中军的士兵组成,这可谓是威国最强士兵阵容。镇戍兵的任务现在变了,不是要攻下泰州,而是要包围泰州,不得放城内的夏兵出来。赵云龙读了信之后,不禁高兴得大笑了几声。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本还还想着这么久还没拿下泰州,定是要受到朝廷责罚的,结果现在却不必攻城了,而是只要看住城内的人就行了。朝廷要绕过泰州,直接攻打济州了,济州的地理位置比泰州重要太多,拿下济州就意味着拿下东夏国都城昊。眼下,东夏国国上下一定在往济州调兵呢,全国各地都得去增援济州,泰州也不例外,况且泰州有十五万士兵呢,尽管打了一个多月仗,但夏兵的损失很少。东夏国朝廷一定会让霍雄放弃泰州,带领全部士兵尽快前往济州。“你不是打算当缩头乌龟,就在城内猫着吗?我看你还能猫多久!哈哈哈。”赵云龙自言自语得说道。他立即召来余下的几个镇将,告诉他们镇戍兵接下来的新任务是什么。城内的霍雄也接到了朝廷的通知,威国要出动包括边境军在内的几十万大军来东夏国国境内,而且这次的主要目标不是泰州,而是济州,再坚守泰州已经没有意义了。朝廷命霍雄要立即想办法带兵出城,前往济州。霍雄放下信件,不禁浑身冒冷汗。威军几十万大军一旦来了泰州,城内的士兵就只有死路一条,必须立即拼死出城,能活多少个算多少个。从接到朝廷的命令之后,霍雄两夜未眠,计划着如何出城如何能把死伤降到最低。白天他派士兵上角楼悄悄观察威兵的动向,夜里开始想法出城的最佳法子。昨日他让属下清点了士兵数量,原本十五万士兵如今还剩十二万多。外面赵云龙率领的威国镇戍兵原本也是十五万,不过这一个多月来死伤了不少,霍雄估摸着对付还剩不到十万士兵。尽管夏兵人数略微多了一些,但守城容易出城难啊。赵云龙一定也接到了威国朝廷的命令,绝对会严防死守,别说出去一个人了,恐怕连只鸽子都别想飞出去。如今想出城也就只有硬拼了。霍雄琢磨着出城时间必须选择在半夜,要给城外的威兵制造些混乱,然后趁乱打开城门,正面与威兵进行交锋,杀出一条路来。想了两天两夜之后,第三天,霍雄召集来几位主要将领,说了出城的计划。日子就选在明晚,越早越好,也好给对方一个出其不备。几位将领领命而去。第二天子夜时分,夏兵上了城墙,开始向城下巡逻的威兵掷火球、射箭。巡逻的威兵发现城内有异动,立即汇报派人汇报赵云龙。赵云龙就等着这一天呢,他立即做出部署。不管霍雄是从南城门还是北城门出城,都没关系,因为城门处不是主战场,他会在从泰州前往济州的路口处等着霍雄,那才他们真正要较量的地方。于是,他留三万士兵给其中的一位副将,命令他留两万士兵守在南城门处,一万士兵守在北城门处。并叮嘱他不必死堵城门,看情形能杀几个夏兵算几个,待城门开了之后,就带兵撤退,去与大部队会合。而赵云龙自己则带着其余的七万多将士赶去了路口处,埋伏下来。城内,霍雄想来一出假的声东击西戏,即将大部分士兵都集中在南城门处,进行攻门,而北城门处只拍派了少部分士兵。此时的南城门处双方打得异常热闹,而北城门处则一片静悄悄的。可是过了一会儿,威国的这位副将觉得南城门处的夏兵攻得这么猛,怎么迟迟没有打开城门呢?该不会声东击西,其实他们是要从北城门逃跑吧?这位副将想到之前的一个月夏兵一直在当缩头乌龟,几番攻城都没成功,死了许多弟兄。今夜怎么也要多杀一个夏兵才痛快。于是他带领两万士兵丢弃南城门,直奔北城门去了。这正好中了霍雄的计,夏兵立即打开城门,十一万士兵就这么顺利出了城,而留在北城门出的一万夏兵,此时正被三万威兵围剿。威国的这位副将知道自己上了当,正想要掉头去追夏兵的大部队,突然想到了将军的嘱咐。便狂笑一声,“霍雄啊霍雄,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带走了大部队,殊不知还有人在路上等着你呢,而你留下的这一万士兵,一个也逃不掉了。”霍雄当然知道去北城门的那一万士兵必死无疑,但用一万性命换十一万性命,怎么算也划得来。但他心急,逃走得快,没想过让斥候去北城门打探一下是不是十万威兵都在那里。在赶往去济州的路口上,他发觉威兵并没有追上,心里正起了疑,按理说赵云龙应该很快就会发现上了当而追过来,怎么没有呢?但很快这个疑虑很快就被打消了,因为从后面听到了马蹄声和叫喊声,霍雄这才放心了,命令士兵以最快的速度赶路。赵云龙留下的这位副将还算有些头脑,在速战速决解决了一万夏兵之后,便立即带了余下的威兵追了过来,还把夏兵的马也顺走了,为了用马蹄声来迷惑霍雄。霍雄逃到去济州的路口时,因为后面的威兵追得很紧,他也没多想,以为摆脱了后面的追兵,就可以逃之夭夭了,没想到赵云龙在此处等着他呢。只见前面顿时喊声震天,火光照亮了半个天。霍雄顿时傻眼了。赵云龙骑着马从人群了走了出来。“哈哈哈,霍都督。没想到你也有失算了的时候。我不管你从哪个城门逃出来的,终归你是要走这条路的,你就没想过我会在这里等着你吗?”霍雄自知这一次是自己太过心急,才漏想了这一点。不过现在也无需在这里废话了,只有拼命了。于是,霍雄指挥夏兵迎敌,夏军前后两面受到夹击,不过也不要紧,双方在人数上没有悬殊,而且此时的夏兵各各都求生欲望极强,一时间双方打得昏天暗地。赵云龙也知道,这一战不可能将夏兵全歼。但霍雄能上当,已经是最后的结局了。双方打了两个时辰,东方的天空都开始显亮了,最终霍雄带着最顽强的夏兵杀出一条血路来,在第一缕晨光的照着下,策马赶上济州去了。赵云龙这边也下了命令不必追了,返回泰州入城,等待迎接威国大军的到来。霍雄带着残兵逃出去好远,才敢停下来稍作修整。他命人清点了一下士兵,共有五万三五百二十三名士兵。大家来不及悲伤,稍事休息后继续赶路。济州需要他们,还有更残酷的战争在前面等着他们呢。 第六十章 帝王之心,充满猜忌 威国北境,定北侯蒙适收到大司马姜元的信,朝廷要动用边境军南下了,要从北境调兵十五万,让蒙适三日内做好准备。朝廷这一次要组建一支庞大的军队,北境军、宁西军、中军和镇戍兵都有参与,共五十万士兵,领兵的主帅是宁西侯杨宗英。蒙适叫人去请燕王,半个时辰之后,周景熠来了。蒙适将信递给燕王,说道“朝廷要攻打济州了。”周景熠放下信纸后,有些兴奋,“早该如此了,直接取了济州,昊都不就唾手可得。将军,请让我带十五万北境军去跟宁西军会合吧。”其实蒙适心中也正有此意,“这次领兵的大将军定了宁西侯,你觉得如何?”周景熠其实心中早有答案,早在威国还没有攻打东夏国的时候,他跟他的贴身侍卫林啸就已经讨论过这件事了。如今定北侯问他,他不愿直接回答,便反问了定北侯,“将军,宁西侯是您的好友,您当年与他在一处领兵打仗多年,您应该比我更了解宁西侯呀。您怎么看?”蒙适思索半晌后,缓缓说道,“我与杨兄当年并肩作战,出生入死,为威国在西部和北部开疆拓土,后来又各自镇守一方。一晃这么些年过去了,我与他都有重任在身,非召不得离开戍守之地。如今他当了这个大将军,倒是可以离开宁西去领略一下南国的风光了。让我有些羡慕啊!”周景熠笑了几声,“将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朝廷选宁西侯当这个大将军,您有什么想法?”蒙适回答道,“这五十万士兵什么来历的都有,士兵背景复杂,不好带啊。中军的士兵我不太了解,就单说咱们自己的士兵,哪个不是跟宁西军叫着劲儿呢?尽管我跟宁西侯是多年的好友,但两军却暗自形成了一种要一争高下的风气,谁都觉得自己才是威国最厉害的边境军。想要让北境军中的人服服帖帖的听从指挥不容易啊,我都真替宁西侯捏了一把汗。再说中军那边,宁西侯铁面无私,治军极严,素有“宁西阎王”之称。你想一想那些中军的士兵,他们能适应得了吗?恐怕现在就开始担忧了。中军是守皇城的士兵,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这下被派去到前线打仗已是很苦了,再遇上个阎王将领,人还没去,就被传言给吓住了吧。”周景熠说道,“那您觉得这威国还有没有最合适的人选当这个大将军呢?”蒙适直接说道,“我肯定是不能离开北境,那就是王爷你了呀。想必理由就不用我多说了吧,你既然来问我这个问题,一定已经知道答案了的。方才你要求让你带领十五万北境军去和宁西军会合,其实我也正有此意。中军那边,中军统领主动请缨,要做宁西侯的副将,北境军这边,我就举荐你做副将。这样一来,最起码咱们自己的士兵自然是会听你的,也会在军中安分些。”周景熠站起来给定北侯鞠躬,“有劳将军了。”于是,蒙适立即给朝廷回信一封,说十五万士兵三日内就能集结完毕,他举荐燕王率领士兵去和宁西军会合。 书信到了幽都,最先看到的是大司马姜元,姜元读后不禁会心一笑,心想“还是定北侯是明白人啊!”尽管燕王没能当上大将军,但此次也可以作为副将随军出征,这对威军还是有积极影响的。他带着书信进宫去见威国皇帝,见了皇帝之后,他便把定北侯的书信呈上,皇帝看了之后,脸上的表情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这个变化极其微小,没人捕捉到。皇帝问姜元,“蒙适举荐燕王率领北境军南下,大司马觉得这样的安排如何?”姜元没有立即开口回答,上一次他就想举荐燕王做主帅,但很明显其他人都没有想到燕王,于是他也就暂时作罢了。如今,皇帝又问了这样的问题,姜元觉得这一次不能再违心了。“回陛下,老臣觉得定北侯入如此安排甚妥。首先,驻守北境的几位将军中,只有燕王是相对自由一些的,其他几位将军都在边境地各个据点带兵驻守;其次,燕王在北境军中很有威信,能够很好地指挥十五万士兵,让他们服从命令;再者,定北侯常夸燕王有军事天赋,是个领兵打仗的将才。现如今,陛下要南下开疆扩土,实现宏图霸业,威军也正是需要像燕王这样的将领为朝廷效力。”皇帝听了大司马这一番话,觉得颇有道理,但他同时也在内心里抱怨上天,为什么偏偏是骥儿,他的亲弟弟拥有了这样的天赋呢?换做其他任何人,他都会一口答应。可如果是他的弟弟,他还是心存顾虑的。他不想让燕王的将才被更多的威国人看到,他不想朝廷里有人会起了别的心思,他想让他的弟弟永远呆在北境。在北境,他也有领兵打仗的机会。也可以施展他的军事才能,并且过着自由自在不受太多管束也没有太多尔虞我诈、阴谋权术的生活。他觉得,自己对他的这个弟弟已经很好了。思考半晌,他对姜元说道,“此事朕还要听听丞相和关统领的想法,姜卿退下吧。”姜元一听这话,便猜到事情要凉了,不觉在内心连连叹气,只好告退。出了大殿之后,他不禁感慨道,“咱们这位年轻的皇帝,又有魄力又有能力,在所有事情上都能看得很清楚,也处理得极为妥当,唯独在燕王这里,就是会猜疑起来,顾虑增多。唉……” 北境,定北侯和燕王周景熠都在等待着朝廷的回信,结果等来的不是他们所期待的消息,皇帝让燕王留在北境,另派一位将军帅十五万北境军南下,理由是太后担忧燕王的安危,不让他南下去跟那些中原人交战,说中原人狡猾得很,还是让燕王留在定北侯身边最让太后安心。周景熠看到这个理由,简直是哭笑不得。纵然母后担心自己,但绝不会阻拦自己上战场为国效力。况且,这十几年来他不也在时常在北境与匈奴作战吗?母后是将门之后,又怎会是这么小的格局呢?真正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周景熠苦笑一声,“罢了,既然皇兄和母后都如此担忧我的安危,我留在北境便是。”定北侯只得安慰燕王,“王爷别灰心,这只是刚开始,一切都还有变,如今咱们且看看宁西侯能不能当好这个主帅。”周景熠叹了口气,告辞了定北侯,出了定北侯府。周景熠满心苦闷,自己这一身的才能却无法施展。“为什么他要出生在帝王家?为什么他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王爷,哪怕是一个平民家的孩子,他都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为威国建功立业。”他没有直接回王府,周景熠骑着马穿过街巷直奔城外,他的贴身侍卫紧跟着他,林啸知道王爷是要去哪儿?每当王爷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去那一片草原,骑着马尽情跑上几圈,等骑累了,就在河边坐下,看日落。 第六十一章 到达北境,风物别样 离开东夏国后,云歌的商队在路上又走了一个半月,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一天上午,领路的商人来到她的马车旁,“苏老板,咱们快到了,前面三十里处就是朔方城,进了朔方城就进入北境了。云歌点头,说道,“好,知道了。”终于要踏入了北境的领土了。这一路上还算顺利,他们打着商人的旗号,加之又是靖国人,所以在威国各城通关时都没有受到太多阻碍,即便遇上难缠的守城官员,多给些钱财也就解决了。一路北上,沿途的风景与中原截然不同,树木是高大挺拔的,建筑是庄严厚重的,马路也很宽阔。还有人们的长相,威国人不论男女,身材都比较高大结实。云歌还看到许多女子都是骑马出行,这在靖国和东夏国几乎是看不到的。看着那些女子骑着马潇洒的样子,云歌突然对骑马很感兴趣,“入乡随俗,我也要学一学骑马。”她想着。车队又走了一段路,临近中午的时候,他们到达了朔方城。云歌之前做过功课,这朔方城是进入北境的门户,北境地域辽阔,但真正算得上城池的就朔方城一个,其余大部分土地不是戈壁就是草原。北境三分之二人口都集中在这里,朔方城是北境的政治、军事和经济中心,是名副其实的北境重镇。威国在北境的军事基地就是朔方城,定北侯府、燕王府、北境军大营都在朔方城。云歌下了马车,站在城门脚下,凝望了石匾上的“朔方城”三个大字,说了一句,“进城。”前几日云歌收到靖国朝廷的飞鸽传书,威国已经集结完毕五十万大军挥师南下,直奔东夏国的济州去了,靖国派了昌平军支援东夏国,吴国也派了援军。大战在即,云歌感受到了自己肩上的重任。“听说威国皇帝选了驻守宁西的宁西侯作主帅,这对中原各国来说算是件好事。” 入了朔方城,眼前的景象与想象中的大为不同,街上车水马龙,行人熙熙攘攘,身着不同服饰的人群来回穿梭,很多都是外族人,根本没有见过,一路上还时不时听到摆摊商贩的叫卖声,小二招呼客官的喊声,还有驼铃声,马蹄声,好一番热闹景象。十一已经兴奋得不得了了,“姐..,哦不,苏哥哥,你快看呀,这朔方城可真是热闹啊,这里简直就是另外一个世界,跟咱们中原完全不一样。太好玩儿了!”云歌此刻也沉浸在这充满异域风情的环境中,这里有太多新鲜的东西了,眼睛都看不过来了。领路的人姓高,年近五十,大家叫他“高叔”,高叔之前来过朔方城,他笑着说道,“苏公子,十一公子,没来过北境的人都会把这里想象成天寒地冻的不毛之地,其实这里可是中原与北方草原各部族互通往来,进行商贸交易的中心呢。看到了吧,这里繁华得很呢,咱们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中原人只会瞎传流言。”十一赞叹道,“嗯,的确如此啊。”高叔继续说道,“这朔方城真正好看的地方可不在这城内,等咱们把一切都安顿好了,我带你们去城北的郊外去,那才叫真正的塞北风光呢。那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原你们见过吗,成千上万匹奔跑的骏马见过吗,还有那像一面鼓那样大的太阳见过吗?”十一和其他人听得都呆住了。“哈哈哈”高叔得意得大笑起来,“没见过吧?别心急,这些奇观你们在这里都能见到的。”十一赞叹一声,“好期待啊!苏哥哥,我们一定要去看哦。”云歌笑着点了点头。“高叔,咱们今晚住哪儿?”十一问道。“这里有我的旧友,他已经安排好了。咱们今晚不住客栈,住大宅子。高叔神气地回答道。“太好了!”众人都很开心。“辛苦您了,高叔。”云歌特意对高叔说道。“唉,哪儿的话,只要公子能住得满意,老高我就放心了。”正说着话,有一个人骑着马迎面走了过来,还没下马便喊道:“高兄,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高叔一抬头,“哎呦,郭兄!好久不见呐!”那人立即下马与高叔互拜寒暄一番,高叔引他去见了云歌,“苏公子,这位便是我在朔方城的旧友,郭明兄。”然后对郭明说,“这位公子便是我在信中与你提起的苏老板,我现在的东家。”郭明看苏老板着实年轻啊,如此年纪便能出来带一支商队,定是商贾之家出生,他立即上前拜会,“苏公子,我与高兄可是多年旧识,你们来了朔方城便是我郭某的贵客,今后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快开口,千万不要客气。”云歌也回拜,说道,“多谢郭老板,我们是第一次来北境,这一路上多亏了有高叔指引,行程才比较顺利。郭老板常年在北境做生意,今后也许还有要叨扰的地方,苏云先在此谢过了。”郭老板赶忙回道,“无需客气,大家都是靖国人,理应互相照应。我这就带你们去住的地方。”一行人离开了热闹的街市,穿过了两条街,最后进了一条巷子,在巷子的第一座宅子停了下来。“就是这里了,高兄看看,可还满意?”高叔笑眯眯地回道,“满意,满意,你办事我放心。”云歌下了马车,郭明说道,“苏公子请。”郭明带着云歌和十一先进了大门,高叔跟在后面。宅院很宽敞,是四合院的格局,正面有六间大房子,院内有一棵杏树,刚接了青杏,还有几株盆栽、一方石桌和几个石凳。还有一处景便是在离石桌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池子,里面养了几条金鱼。进屋后,首先看到的是堂厅,屋子很大,一应都是木质家具,窗明几净,光线极好。“高叔问云歌,“公子可还满意?这左右两边各有一间屋子,是您跟十一公子的卧房。现在去看看?”云歌说道,“不必看了,我很满意。”转而对郭明说道,“郭老板寻得这么好的宅院不容易吧,这里的一切我都很喜欢,多谢了!”郭明笑着回答道,“一点儿都不麻烦,苏公子满意就好。”云歌叫来十一,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一会儿等郭老板走了,问问高叔这宅子的年金大概是多少。先付一年的租金,记住要多给三成作为谢酬,然后让高叔给郭老板送过去,顺便给高叔一些赏钱,只多不少。”十一点头道,“知道了。”十一此次出来的差事就是管钱的掌柜,他对自己的这个身份十分满意,当财神爷谁不愿意呢? 第六十二章 威军南下,大战即发 威国都城幽都,五十万大军已从四面八方集结完毕,现都在幽都城外等待检阅。在点将台上,威国皇帝周景煊要亲自为众将士饯行,朝廷上下群臣也都在场。皇帝授予宁西侯大将军头衔,并亲自将令牌递到他手里。宁西侯激动地立即跪地谢恩,“臣定不负陛下期望!”皇帝扶起宁西侯,“朕等着你的好消息。”然后,皇帝走到点将台前,对着台下黑压压一片的无数将士说道,“将士们,你们都是我威国的好儿郎!好儿郎就该为国家建功立业,为家族积累功勋。你们要去做的事情是我威国自太祖立国以来就一直想实现的宏图大业,如今威国终于迎来了这一天!威国必将实现大一统,而你们每一个人,作为历史的亲历者和见证者,都将被载入史册!我们的祖先当年被迫离开中原,来到这当初还是风沙扬石的苦寒之地,但他们顽强地活了下来,还建立了自己的国家,经过十几代人的共同努力,才有了今天如此强大的威国!如今,我们不仅要返回中原,更要将中原纳入威国领土!实现大一统!朕把这个艰巨但无比荣耀的任务交给你们,朕盼着你们早日凯旋!”皇帝的一番慷慨发言刚刚结束,就听到底下一片呼声,“威国必胜,一统中原!”“威国必胜,一统中原”“威国必胜,一统中原!”皇帝亲自鼓舞士气,五十万威军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了。如今东夏国的青州城已被威国攻下,青州将成为威军的根据地和指挥所,五十万士兵到了青州之后,再根据具体到的情况制定作战方案。 东夏国境内,靖国的和吴国的援军已经到了济州,二十五万援军加上东夏国国境内的五十万士兵,一共七十五万士兵。虽然在人数上多于威国士兵,但大家都很清楚,威国军队的战斗力,尤其是北境和宁西两地的边境军相当厉害,所以在人数上几乎不占什么优势。东夏国大司马凌渊亲自担任大将军。这几日,大司马与其他几位将军,以及靖国和吴国派来的将领天天在一起商量应敌之策。经过几天几夜的商讨,初步制定了一个方案:威军入济州境内有两条路可走,其中一条经过泰州,所以凌渊命令凌轶率领三十万士兵提前埋伏在从泰州来济州的路上,这是第一战场,无需与敌方来硬的,只需偷袭之后迅速撤到第二战场,即济州城郊的高地上,距离济州城三十里处。济州城郊已经提前修筑了战壕和堡垒,另有三十五万士兵在此待命,等凌轶率领士兵撤回这里,便有六十五万夏兵一起对抗威军。而凌渊将亲自指挥余下的十万士兵守在济州城内,济州城便是第三战场,木青云也在济州城内,他本是楚国人,表面身份是在京兆伊府作客卿,没有官职在身,但经丞相百里淳举荐,在夏军中当了一个随军参谋。东夏国上下的成年男人除去老弱病残者都应征入伍了,青鸢社也解散了,所有人都以不同的身份参军了,包括在别国做谍报工作的人。原本还想保留青鸢社在威国的据点,但威国在开始攻打东夏国之前,就在全国排查他国谍者了,青鸢社在威国的据点被端了。 夏军在城郊的高地上修了有十米高,二里长的堡垒,步兵,骑兵在堡垒之下准备迎战;弓弩手、投石手、长矛手、火球手等,则在堡垒上面全部就位,配合城下的士兵一齐抗敌,这里是第三战场,还有第四站场,在济州城后方。那里有一条河,叫永安河。一条河隔开了济州与东夏国的都城昊,过了永安河就是都城昊的地界了。永安河是最后的战场。当然凌渊希望永远不要退到第四战场,初步作战计划制定完毕,大家各自领命下去准备。一场大战迫在眉睫,这关乎东夏国的生死存亡,已经年过六十的凌渊忧心忡忡地回到自己的屋里,拿出祖父曾留给他的一把短刀,他将短刀供了起来,跪下来祈祷道,“祖父,父亲在天之灵,请保佑东夏国,保佑凌家。” 朔方城内,云歌他们安顿好住处之后,便开始办正事了。云歌要在朔方城内开一家店铺,一家特别的店铺。这家店铺要卖的都是从中原来的紧俏货,比如上等的丝绸、上佳的瓷器和玉器以及上好的茶叶,还要顺带再卖一些江南最好的胭脂水粉。铺子的名字都起好了,就叫“塞上江南”。这间铺子要大,还要开在朔方城最繁华最贵的地段。,找店铺的事情交给了高叔去办。云歌要在最短时间内让朔方城内的人都知道这家“塞上江南”。另外还有两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办。其中一件便是跟玉雪骢有关,云歌让十一散布一条消息出去,说是有中原人带了一匹绝世的好马来了北境,但不要说具体的人,更不能说住在哪儿。她让十一通过走街串巷的商贩,街上玩儿的孩童,还有沿街乞讨的乞丐这些群体把消息散播出去,传得越神呼越好。另外一件事呢,云歌要亲自去做。她要去拜访一个人,一位曾经在中原生活,后来来了北境并定居于此五十余年的古琴大师:一鸿大师。来北境之前,云歌已经把周景熠调查得清清楚楚,此人不仅爱马,还很懂音律,他还师从一泓大师,学习古琴。云歌此番前来,将一鸿大师的师父生前用的一把古琴带了来,这是一把遗失已久的古琴,几经周折才寻了来。她要将这把琴送给一鸿大师,并请求他收自己为徒,跟随他学习琴艺。单凭一把琴,云歌不确定能够打动一鸿大师收她为徒,所以云歌还有别的准备。一鸿大师是吴国人,云歌特意带了许多吴国产的东西,并且是市面上买不到的。一鸿大师有五十年没回过故乡了,云歌觉得这些东西能够聊以慰藉老人的思乡之情,让他看到自己的诚心诚意。想要接近燕王周景熠,云歌的计策是双管齐下。有了玉雪骢这天下难得的好马,再加上成为一鸿大师的徒弟,她就是周景熠的师妹了,这便攀上了关系,如此一来,接近周景熠就比较容易了。 第六十三章 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经过半个月时间,威军到达了青州,青州留有一小部分镇戍兵驻守,他们出城迎接了大军。出征之前皇帝便有令,军队中任何人都不得骚扰百姓,更不能强占强夺百姓财产。大将军杨宗英命令全军在城外扎营,不得入城。自己身先示范,不入城内休息,而是与士兵同在城外住营帐。很快天就黑了,杨宗英下令让士兵们今晚好好休息,自己则与中军统领岳勇以及其他几位主要将军在营帐内开始商量作战计划。在还没出发前,杨宗英已经派了斥候去济州打探军情,他将得到的情报说给大家听,“这一次东夏国的士兵几乎倾巢而出,也不过区区五十万人。靖国派了十五万昌平军援助东夏国,吴国派了十万士兵,也够难为这个弹丸之地的小国了。还有,济州城外修了战壕,凌渊父子亲自守城,上阵父子兵啊。东夏国若没有了凌家,估计早亡了。凌轶会率领士兵在城下与我军正面交锋,他爹在城上打配合,伺机偷袭我军。凌渊也是战场上的老油条了,我估摸着他没给咱们准备什么好东西。这注定是一场恶战,双方都不会手软,阴谋计策也少不了。咱们要多加提防着些。”中军统领岳勇说道,“大将军所言极是。尽管东夏国士兵的战斗力不如我军,但兔子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更何况咱们这是要灭了他们的国。凌渊这次一定是要拼了老命的。他们修了战壕,我们就造梯,短梯用作过战壕,云梯用来登城墙。我们中军是守皇城的军队,有着最精良的装备,士兵的铠甲和盾牌都坚不可摧,所以我提议将中军分成三批。第一批打头阵掩护后面的步兵先把梯子铺了,有了梯子,过战壕就容易了;第二批和第三批依次掩护步兵过战壕。”宁西军中,宁西侯的部下张琦将军接话道,“这个主意不错。我们二十万宁西军有五万是骑兵,十五万步兵。步兵便跟在中军士兵之后过战壕,骑兵可以直接冲过去,这么短时间修的战壕,量它也没有多宽,我们的战马绝对能跨过去。”此时,率领北境军的将军王举也说道,“我们北境军有五万弓弩手,五万骑兵和五万步兵。弓弩手可以协助中军,掩护步兵前进。我们的弓弩是连发长弩,射程远,威力大,不宜近距离作战,可在战壕对面射杀在城墙上的夏兵。”宁西侯点了点头,“好,就如此安排。中军士兵掩护步兵过战壕的同时,张琦,你指挥骑兵分左右两路率先越过战壕,拖住夏军主力,好给步兵争取更多时间过战壕。”张琦领命。杨宗英又对王举说,“王将军,那你便留在战壕对面指挥弓弩手。”王举领命。攻城方案已定,威军要在青州再呆一天,等梯子造好后次日便启程。杨宗英果然选择经由泰州前往济州,已经飞鸽传书了在泰州的赵云龙。 北境朔方城内,高叔已经找好了店铺,张罗了几日后,这一天是店铺开业的日子,云歌没有在场,一开始云歌就交待,店铺由十一打理,高叔帮忙。因为铺子开在朔方城最繁华的地段——塔拉街上,店铺又大,有三层楼,最主要的是这个店铺的名字很奇特,当挂起了扁牌之后,便吸引了来往的许多路人驻足观看,“塞上江南”,十一还命人在门口发单子,单子上写了店里要卖的东西,要说这卖得东西吧,倒不稀奇,都是中原的特产,但是这些不搭边的东西放在一起卖,倒是挺新鲜的。“塞上江南”这家店的在朔方城传开了。 燕王府里,周景熠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日不出来。伺候燕王起居的丫鬟小碧见燕王几日都闷闷不乐,便想让王爷出去散散心,但她又深知王爷素来不爱去街上逛,便想了一个主意。她早看出,定北侯的女儿心瑶小姐钟情于王爷,两家府邸又挨得近,心瑶小姐隔三差五就来府上找王爷,有时候王爷在看书或者在弹琴,不见客。但心瑶小姐都习惯了,她就自己玩儿,或者找下人们聊天,她似乎把这里当自己家了。小碧想何不让心瑶小姐约王爷出去走走呢?这一日心瑶小姐又来了,“小碧,小碧,殿下呢?我这几次来都没见到他,他去哪儿了?为什么还没回来?”小碧端来了茶,“心瑶小姐请喝茶。其实,其实,王爷一直在府上呢。”蒙心瑶一惊,“啊?什么?那你们为什么骗我?还说王爷出去办事了。”小碧满脸不好意思,“还请心瑶小姐宽恕,是,是王爷这样嘱咐的。王爷这几日谁也没见,他整天把自己关在书房,用膳也在里面,连林伯都不能进去。奴婢正着急该怎么办呢?”蒙心瑶听了实在担心,“殿下这是怎么了?快,快带我去见他!”心瑶拉着小碧就要走,小碧连忙先劝住她,“心瑶小姐,先别急。您就这么去找王爷,他是不会见你的。你总得有一个特别好的理由让他见你才好。”心瑶恍然,“对对对,理由,理由。让我想想。嗯…,有了!据说塔拉街上新开了一家卖中原特产的店铺,铺子超大,卖各种好东西,还有胭脂水粉呢!我早就想去了,让王爷陪我一起去。”小碧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心瑶小姐,我家殿下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几时上过街呀,这个理由恐怕不行。”心瑶丧了气,“好吧,我再想想。”半晌之后,她突然兴高采烈地说道,“有了!这个理由绝对能行。”小碧也很激动,“小姐快说。”蒙心瑶说道,“坊间流传,朔方城来了一位中原人,带来一匹绝世好马。这个消息怎么样,王爷一定会感兴趣的。”小碧也眼睛一亮,“殿下最爱马了,他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高兴起来的。”心瑶迫不及待地说,“走,现在可以带我去见他了吧。”两人一起来到燕王的书房外,小碧轻轻敲门,说道,“殿下,心瑶小姐来了。”周景熠心想:“这个小碧,不是让她说我外出不在家吗?我现在不想见任何人。”他正要说话,只听到心瑶说道:“殿下,你明明就在家中,为什么不见心瑶?听小碧说你把自己关在书房好几天了,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我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就出来吧,好吗?殿下…”周景熠无奈地摇了摇头,回道:“我现在有些乏了,心瑶你自己在府上随便玩儿,我就不陪你了。”心瑶立马说道,“殿下,我真的有好消息要告诉你,朔方城来了一位中原人,听说他有一匹千里马,据说这可是一匹举世无双的良驹,殿下你不心动吗?”半晌之后,里面没有回话,心瑶急了,“哎呀,殿下!我说得都是真的,你怎么不信呢?你难道就不想看看这匹千里马吗?万一它被被别人买走了,你后悔也来不及了!”她给小一旁的小碧使了个眼色,“殿下,确有此事,奴婢们在府里都听说了,坊街都在传呢。您不信,可以去问林伯。”周景熠听着两人在门外一顿游说,也不免来了好奇心。“果真有好马?八成又是哪个江湖骗子在那儿故弄玄虚,我倒要看看是匹什么样的马,能称得上‘千里马’三个字。我这里有的是‘千里马’。不过,我就去瞧瞧,就当是为民做好事了,万一哪个傻子花大价钱买了不就上当受骗了?”门果然开了,周景熠走了出来,心瑶和小碧两人面面相觑,心瑶赶忙上前去跟周景熠说话,“殿下,可算是见到你了。”周景熠问她,“那个中原人姓甚名谁,现居何处?带我去见他。”蒙心瑶心想完了,这些我根本不知道啊,怎么办呢?她灵机一动,“着什么急嘛?你想知道这些,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塔拉街新开了一家店铺,我想去逛逛,你陪我去。”周景熠一听逛街,准备转身离开,“你不说,我让林伯一查便知。”蒙心瑶急了,抓住燕王的袖子,“哎呀,殿下,你都好久都没去街上看看了,这朔方城内发生了哪些变化,你一概不了解。你好歹也算是半个朔方城的父母官,怎么不关心百姓的生活呢?你偶尔也去民间察访一下嘛。去这塔拉街上走上一遭,能看到很多新鲜事呢。你就去吧,殿下。”周景熠只好妥协了,“好好好,我说不过你,走吧。”心瑶对小碧挤了一下眼,计划成功了。小碧也很是开心,她发现燕王穿的是居家的常服,便说道,“殿下,您该换身衣服再出门。”周景熠便先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小碧还为他重新梳了头,整个人焕然一新,心瑶看着王爷帅气逼人,越发心动了。 第六十四章 不期而遇,留下印象 塔拉街上热闹非凡,浓浓的烟火气息,周景熠平日不是呆在军营,就是宅在府里,即便出去,也是纵马直奔城外的草原上,偶尔只是路过这条繁华的街市,却不曾驻足停留。如今走在街上,看哪儿都觉着新鲜。心瑶却对这条街熟悉得很,哪儿有耍杂技的,哪儿有摆擂台的,哪家铺子做的点心好吃,哪家馆子的饭菜好吃,都一清二楚,如数家珍。一路上她给周景熠东点西指,周景熠就像一个新来朔方城的旅客一样。走了大概大半条街后,在他们的右手边,“塞上江南”的扁牌出现在眼前了,“到了。瞧,就是这家店,是不是很大?”心瑶对燕王说。周景熠正要仔细看那扁牌,“走,咱们进去瞧。”心瑶便拉着他进了店内。里面很是宽敞,摆货的柜台却很少,也没有店员上前招呼,有几位客人正在逛店。“咦,这家店给人的感觉跟别家店不太一样呢。一点儿也不拥挤,很舒服。”周景熠注意到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处,墙上挂着两个木牌子,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本店无店员,顾客请自便。另一个牌子上写着:二楼:绸缎、服饰,三楼:瓷器、玉器。 逛了一圈,一楼只卖茶叶跟茶具,心瑶不感兴趣,拉着周景熠上了二楼,二楼都是绫罗绸缎,还有各种漂亮的头饰、配饰,琳琅满目,让心瑶的欢喜的是,这里居然卖胭脂水粉,还可以做衣服呢,并且提供了成衣的款式供参考,男女的都有,款式多样且很有特色。每个衣服款式前面都有一摞图纸,顾客有看中的款式便拿一张图纸。绸缎也是自己选,每种布料都有自己的名字。心瑶看中了三种款式的衣服,便拿了图纸,选了料子。“殿下,这里也有男子服饰。你也看看嘛,我觉得这一身就很配你。”她指着一款成衣对周景熠说。“你不用管我,你选你的吧。我去楼上看看,待会儿你来找我。”心瑶不想跟周景熠分开,但是她在二楼还没看够,还有漂亮的头饰要选,还要买些香香的胭脂呢。“好的,我很快就上去。” 周景熠一人去了三楼,随便看了看。对于瓷器、玉器他也没什么太大兴趣。不过觉着这种中原的东西就是做得精巧美观。大概半柱香的功夫,心瑶上楼来了,手里拿了一叠图纸。周景熠觉得她对三楼的东西估计没什么兴趣,便说,“你想买的都挑好了,咱们就走吧。”心瑶点头同意,二人便下楼去了。来到门口的接待台,这才看到一位五十上下的老人。“老板,这几张是我喜欢的衣服和头饰的款式。”心瑶对老板说道。“这三张是衣服款式。你记好了,这个款式要用蝶恋花,这个款式用醉春风,这一个要用虞美人。”她说的这些都是绸缎的名字。那位老人用笔一一记下了,“您放心,都给您记好了,不会出错。”心瑶又问,“什么时候能做好呢?”老人回答,“这个,衣服需得一个月,头饰半个月。还请小姐留个住址,做好了给您送过去。”心瑶不假思索便说了,“送到定北侯府便是。今日本小姐出门没带钱,到时候去府上领钱。用不用我给你写个欠条?”今日看店的正是高叔,他仔细端详了一下眼前的两位年轻人,便看出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再看姑娘说话的神情,丝毫没有撒谎的表情,他便说道,“哎呦,贵店荣幸,刚开张不久就能迎来定北侯府上的贵人大驾光临,不用写什么欠条。老夫信小姐。今后还请多多光顾啊。”心瑶神气地说,“只要你家东西好,自然是还要再来的。”高叔恭送二人出店门,“二位慢走。”周景熠与心瑶从左边出了店门,迎面云歌和十一正要从右边进店,四人短暂地打了个照面,云歌还是男子装束。因为二人长相清秀不凡,心瑶忍不住多看了云歌和十一几眼,嘀咕道“朔方城什么时候有这样好看的公子哥了,之前我怎么没见过?”不但是心瑶,刚刚擦肩而过的时候,周景熠也注意到二人了。他总觉得其中一个男子的侧脸为何如此像女子的脸庞呢?走在塔拉街上,周景熠问心瑶,“店也逛过了,现在该告诉我那个卖马的中原人的消息了吧。”心瑶为了转移话题,“殿下,刚刚那两个进店人你注意到了吗?从长相上看,感觉不是咱们北境人呢?”周景熠稍微回忆了下,说道“自然不是北境人了,他们是中原人的装束。”心瑶接着说道,“这中原人我在朔方城里也见多了,怎么就没见过这么年轻还好看的呢?来北境的中原人以靖国人居多,都是来做生意的商人,大多是中年人。你说,刚刚那两位也是来北境做生意的吗?”周景熠不搭理她,“我方才是在问你卖马人的事,你不许打岔了。快告诉我吧。还是说,你压根就是在骗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卖绝世好马的事情?”心瑶知道骗不下去了。“我是骗了你,但不是完全骗了你。这朔方城真的有一位中原人在卖一匹马,但是我不知道此人姓甚名谁,人在何处。殿下你神通广大,让林伯一查便知了。”周景熠回道,“本王神通广大?恐怕比不上你这位定北侯府的千金吧。你对着朔方城可比本王熟悉得多了。”心瑶就爱听夸人的话,于是假装勉为其难地说道,“那好吧,我就替殿下到这坊街好好打听一番,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第六十五章 拜师学琴,另有目的 威军离开青州城前往泰州,已经在路上走了三天了,还有一天便可到达泰州城下。赵云龙等几位镇将这几天一直在为迎接大军做准备。第二日,大军到达泰州城下,赵云龙与几位镇将亲自出城迎接。见了杨宗英,立即跪拜行礼。杨宗英命令大军在城外安营扎寨,他与其他几位副将随着赵云龙入城去了。赵云龙准备了好酒好肉招待几位将军。席间,杨宗英询问了霍雄及夏兵的情况,得知霍雄最后只带走五万士兵逃往济州,泰州从攻城到围城一役,夏军损失惨重。“干得好!”杨宗英称赞道。赵云龙说道,“说起这个霍雄,也是个将才,并非等闲之辈。他曾任东夏国水军都督,擅长水战,但陆战也很有一套。之前末将带兵攻城的时候,连攻了一个月都没丝毫进展。整个泰州城被他打造得固若金汤。最后还是您率大军来东夏国的消息帮我们解决了攻城难题,谁也没想到攻城后来竟变成了围城。”杨宗英点了点头,说道,“有道是兵无常形,战场的情形瞬间就能发生变化,甚至是反转。霍雄败走,留下这固若金汤的泰州城,正好做我军的据点。如今青州,泰州俱归入我威国,之后的粮草运输就有了保障。眼下有只剩一个济州了,只要拿下济州城,东夏国的都城昊跟南边的那几个小城不堪一击,东夏国也就名存实亡了。你手上还有多少镇戍兵?”“回大将军,前日刚刚重新清点了一遍,共有将士十万三千二百四十六名。”杨宗英说道,“好。后日启程开拔,十万镇戍兵随大军一起去济州,你继续担任镇戍兵的主将。”“末将领命!”赵云龙早盼着这一天呢,真正为威国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杨宗英派人叫来其余几位大将,中军统领岳勇现为车骑将军,地位仅次于大将军杨宗英。北境军将领王举现为征南将军,赵云龙仍为威武将军。大将军杨宗英坐镇泰州,由车骑将军岳勇为威军主将率兵攻打济州,所有将领与士兵在战场上必须听从岳勇指挥。如今五十万大军中,宁西军二十万,北境军十万,中军五万,镇戍兵十五万。其中宁西军是十万骑兵,十万步兵;北境军是弓弩手,骑兵与步兵各五万;中军是步兵五万;镇戍兵是五万骑兵,二十万步兵。除弓弩手营外,其余各营都进行了整编,步兵在一起,骑兵在一起,不过仍以各军方队进行管理,并没有混杂在一起。 店铺顺利开张了,有高叔帮衬着十一照看,云歌便放心了。其实这个店铺就是个幌子,生意如何她倒不在乎。来朔方城已有一个月时日了,云歌想着该去拜访一下那位古琴大师了。她早已命人打听过了,一鸿大师不住在朔方城内,而是住在城外三十里处一个叫“云谷”的地方,那儿是一个小山谷,那里由于有山挡住了从北面吹来的寒流,形成了独特的小气候,一年四季会比别处暖和许多,北境干旱少雨,住在山谷中也不怕有山洪发生。所以,一鸿大师的住所就在那山谷内。据说,一鸿大师刚来北境的时候,也住在朔方城内。后来随着年事渐高,开始变得怕冷,受不住这北境的寒风了。他的爱徒周景熠便专门为他寻得了这么一处佳所,并在那儿建了院落,请他搬了过去。一鸿大师生性高冷,不喜结交人,更不打算收徒弟。当初是周景熠慕名而来,千方百计寻找机会为他弹了一曲,并给他讲了自己对音律的理解,一鸿大师发现他极有这方面的天赋,因为太惜才,于是收周景熠做了徒弟。如今一鸿大师有就九十高龄了,但据说身体还很硬朗。云歌选了个宜出门拜访的吉日,十一带上那把寻来的古琴,二人出城了。他们雇了一辆当地的马车,车夫很熟悉去那里的路。刚进八月,北境已经开始入秋了。一路上秋高气爽,蓝天白云,阳光很足,树木的叶子也开始泛黄泛红了,北境的风光与中原实在大不相同,北国的景物都给人一种大气的感觉,就连这天地,树木,云朵都是如此。云歌发现自己爱上了北境的自然风光。马车走了大约一个时辰才到达了峡谷入口处。“二位客官就在此地下车吧,前面不能再走了。”两人下了马车,十一拿出一串铜钱递给车夫,“还请师傅您在此等候。回去后还有一串钱。”车夫一看客人出手如此大方,当然笑嘻嘻地回道,“放心,我就在此地等候,哪儿都不去。二位当心,这进山的路可不是那么好走。”车夫热心地提醒道。为了表现出十分的诚意,云歌不再女扮男装,她穿了女子的服装,北境的光照太强烈,她出门戴了一顶有面纱遮脸的斗笠,两人并肩往山谷里去了。大约走了半个时辰,才看到了一处院落。这处院子的风格不同于朔方城内的北国建筑,而是按照江南的建筑风格建的,云歌心里想,“这位燕王还很挺有心呀,一鸿大师在这位王爷心中地位不低啊,看来我更得要拜师成功了。”两人走到了门口后,特意整了整衣冠。“十一,站直了,把琴箱抱好!”云歌看了一眼十一,说道。“噢,”十一挺了挺身子,直起了腰板,重新换了个姿势抱好琴。云歌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敲了敲门上的铜环。许久之后,有一个小童从门缝里探出头瞅了瞅,立马又关上门跑回去了。云歌和十一二人面面相觑,不知这是何意。屋内,一鸿大师正在喝茶,一个小童正在烹茶。一鸿大师看小童回来了,便问:“门外是何人呐?”那小童回话,“回阿公,是两个人,有一位是个年轻公子,另一位戴着遮面斗笠,看不清脸,但看装束似乎是位女子。一鸿大师又问,“那位男子你可见过?”小童回话,“不曾见过。”“你去煮茶吧,不必理会他们。”等了半晌再不见人出来,云歌决定继续敲门。她敲几下,便停下来等待半晌,接着继续敲两下。如此重复,一直到太阳升到了头顶,是正午时间了。这时候屋内的人应该在吃午饭,云歌猜想一鸿大师用过膳后肯定会小憩一会儿,于是便不再敲门,以防打扰了老人休息。站了一上午,两人也都累了。十一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亭子,便说道,“姐,那边有个亭子,咱们过去坐坐。”云歌说,“也好。”两人在凉亭里坐下,十一放下了琴箱。“抱了一上午,我胳膊都酸了。”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裹,又从腰间取下来牛皮水壶。“看,这是什么?哈哈,幸亏我聪明,出门的时候带了些吃食。姐你饿了吧,快打开看看。”云歌的确也饿了,“我们家十一真是个聪明鬼。”她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些点心。她捡起一块递给十一,“哝”十一接了过来,吃了起来。云歌也拿了一块吃起来。“姐,你说屋里的那个老头会见咱们吗?”十一问道。“不得无礼,那是一鸿大师。一鸿大师本就孤僻,不喜见人。如今咱们来拜访他,碰壁是正常的事。只是,我不会放弃的。等一会儿他午休醒来了,咱们再过去继续敲门。今日他若不见,明天,后天,大后天,我们天天都来,直到他肯见咱们为止。”十一若有不解地问道,“你就那么想学琴吗?之前在靖国也没见你有这方面的兴趣啊?”云歌笑了笑回答道,“学琴倒是其次,跟谁学是主要目的。你可知,这位一鸿大师是这朔方城的主人、威国皇帝的胞弟——燕王的师父?他可就只收了这么一个徒弟。”十一有些惊讶,同时又有些担忧,“啊,原来如此。那人家只收了一个徒弟,还是这么一位身份高贵的徒弟。你要拜师,它能成功吗?我看你这拜师之路十分坎坷啊!”云歌不以为然,“放心。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坚持,我有把握拜师成功。”半个时辰之后,云歌估摸着一鸿大师醒了,便又去敲门,但过了好久,还是无人搭理。一直等到了黄昏,也不见有人出来。“今日就到这里吧。我们回去吧,明日再来。”两人原路返回,出了山谷。车夫果然还在那儿等着他们。刚一走进,车夫就抱怨道,“二位让我等得好苦啊,这太阳都要落山了。我这一天就接了你们这一单子,太亏了。”云歌上前安慰道,“真是抱歉,很感谢你能信守承诺,没有把我们俩丢在这里,要不然我俩可回不了城了。你放心,今日的车马费会加倍给你。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也会雇你的马车。”这么一说,那车夫高兴得不得了。“哈哈哈,好说好说。这朔方城还没有我不知道的地儿呢,你们去哪儿我都能把你们送到。上车吧,咱回去咯。” 第六十六章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接下来的几天,云歌和十一日日都去拜访一鸿大师,但每次都吃闭门羹。直到有一天,大门竟然开了,一个小童走了出来,两人正高兴地以为小童是来请他们进去的,谁想他自己出来后又把门掩上了。转身对他二人说:“阿公是不会见你们的,两位还是请回吧。”十一气不过,正要上前跟小童理论,云歌拉住了他。云歌发现小童背了一个竹篓,应该是要去山上采东西。待他前脚一走,云歌示意十一,两人跟了上去。十一反应很快,不能来硬的,就来软的,先跟他套套近乎。“小兄弟,你这是去采什么呀?”小童不理他。他又问道,“我看你小小年纪就敢一个人到这山上去,你不怕山里的野兽吗?一个人危险,让我俩陪着你吧。”这一回小童有回应了,“哼,我才不怕呢。倒是你们,根本就不熟悉这山里的情况,别跟着我。”十一说道,“小兄弟看着就很能干啊?是吧,姐?”云歌轻声嗯了一下。然后问道,“小兄弟如何称呼?”小童对本就遮着面纱的云歌有些好奇,他很乐意回答她,“我叫子书”。云歌继续说道,“子书弟弟,你可是一鸿大师的孙儿,我听你称他阿公。”子书回答道,“我和子墨都是阿公收养的,并不是他的亲孙儿。但阿公待我们如亲孙儿一般。”云歌想这就对了,之前调查过一鸿大师的身世,他一声并未娶妻生子。十一来了兴趣,“宅子里还有一个叫子墨的小兄弟?只有你三人生活在这里吗?”子书说道,“还有棋叔。”十一故意叹气说道,“就你四人常年生活在这荒郊野外,真是孤单无聊的很呐。”子书似乎被说中了心思一般,故意反驳,“才没有呢!这山里有趣的东西多着呢,你懂什么?”十一听后伸了伸舌头,悄悄地坏笑起来。子书在采药草,云歌也帮着他采了一些。十一始终抱着琴,不能弯腰。云歌问道,“那就没人来拜访一鸿大师吗?”子书回答,“有的。子骥哥哥,子骥哥哥偶尔会来看望阿公。有时还会住上几天呢。我跟子墨都最喜欢他了,他会跟我们玩儿。”云歌一下就想到是谁了。故意问道,“为什么他可以见一鸿大师呢?”子书说,“他是阿公的徒弟,阿公只见他。”云歌说道,“原来如此。”十一特别会来事,“你那个子骥哥哥好久才回来一次吧。我叫十一,你可以叫我十一哥哥。如果你带我们去见你阿公,我可以天天跟你玩儿呢。”子书看着他愣住了,似乎在思考。半晌后,说道,“哼,你休想骗我。”还白了他一眼。十一委屈地说道,“我说的是真的呀,不骗你。”三个人走了挺久,子书的竹篓也装满了药草。他坐下来想歇息一会儿。他找到一条小溪,匍匐着上身喝了几口泉水,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包子,吃了起来。十一看到他饿了,打算用好吃的点心贿赂一下他,于是便拿出一个纸包,打开后递给子书,“哝,尝尝这个,是非常好吃的点心。”子书看着那几块样式精美,还是不同颜色的点心,光是模样就很诱人了。但他还想抵抗一下,不肯拿。“哎呀,吃吧吃吧。我保住不会求你办事的。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对不?”子书看了一眼这个大哥哥,拿起一块点心吃了起来。刚吃了一口,他就在心里喊道,“真好吃!”接连吃了好几块,还剩下几块,他突然不吃了。“这些,这些我能带回去给子墨吃吗?”他问道,“你爱吃就吃吧,哥哥这里还有呢。等下山后,你可以带给子墨。”子书很开心,说了声谢谢,继续吃起来。十一把水壶递给云歌,顺便向他使了个颜色,意思是说“看,被我搞定了。”休息好了之后,三人一同下了山。 到了大门口,子书跟二人道别,“谢谢你们的点心。但是我没办法帮你们,如果阿公不想见你们,谁也没办法。”云歌从十一那里拿过琴箱,“子书弟弟,请把这个交给你阿公,跟他说我们是从中原来的,明日还会登门拜访。”子书吃了人家东西,不好意思不帮这个忙,心想“反正我也没让他们进去。”于是,他接过了琴箱,进了院子里。云歌跟十一也准备回城了。子书刚进了院子,就听到子墨喊他,“今日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子书没回答他,“把我的篓子拿下来,里面有好东西,是给你的。”子墨一听,兴奋地拿下来篓子一看,里面果然有一个纸包。“阿公在弹琴?”子书听到了琴声。“是呢,这会儿先别去打扰他。”两人坐在屋外的台阶上,子墨打开了纸包,“哇啊,这么好看的点心?!你从哪里得来的?”子书说,“哎呀,别问那么多了,你赶紧吃吧,非常好吃的!”子墨吃了起来,果然好吃,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连着吃了好几块后,子墨觉得这么软糯好吃的糕点,也应该让阿公尝尝。于是两人等了一会儿,听到琴声停了,才进了屋子。见到阿公后,“阿公,院门外那两个人让我把这个交给您,还说他们是从中原来的。”还没等一鸿大师反应过来,子墨捧着糕点走了上来,“阿公,这些点心特别好吃,您也尝尝吧。”一鸿大师只瞥了一眼,便认出了是什么点心,都是吴国人爱吃的点心,有梅花糕、海棠糕、枣泥糕、竟然还有他最爱吃的定胜糕!睹物思乡,更何况是能勾起无尽乡愁的美食。一鸿大师忍不住拿起那块定胜糕吃了一口,味道非常正宗,那一刻几乎要老泪纵横了。他平复了下心情,让子书把琴箱抱了过来,打开后一看,是师父的琴!是师父曾经很珍爱的一把古琴。师父的琴一共有三把,其中两把都在自己这里,只这一把,当年他四处寻觅也未得果,如今却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在中原的回忆被勾了出来。许久之后,他问道,“那二人还在门外吗?”子书回话,“应该离开了。不过他们说了,明日还来拜访。”子墨说了一句,“这两个人还挺能坚持的。”第二天,云歌和十一果然照常出现在门外,十一上前敲了敲门,半晌后,有人出来了,门打开了,是子书。“子书弟弟早啊!”十一笑着说道。子书看到他们其实心里挺开心的,但表面上故作淡定。“阿公请你们进去。”十一和云歌互相看了一眼,有些惊讶,但同时明白他们用的方法奏效了。两人跟着子书进了院子,院子里别有洞天,是江南的园林风格,进门后首先看到的是一座小的假山,绕过假山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池塘,池上架着一座小拱桥,走在桥上可以清晰地看到水中的鱼儿在游动,池上还飘着几朵晚莲。走下桥后,便来到了前院,前面就是正屋了。有另一个小童已经在等候他们。“他就是子墨吧?”十一问子书,子书点了点头。“嗨,子墨弟弟!”还没走近十一就在招收打招呼了,子墨没有回应他。子书说,“子墨跟我可不一样哦,他高冷得很。”十一放下了打招呼的手,“哦,原来如此。”很快他拍了拍子书的肩膀,“不过,咱俩已经是朋友了对吧。”子书没说话。三人走近后,子墨按照礼节给云歌跟十一行了礼,“阿公在等二位,请随我来吧。”四人一起进了屋内,穿过堂厅,去了另一间屋子。到了门口,子墨说了句“请。”见到一鸿大师后,云歌跟十一立马行拜见礼,“晚辈见过一鸿大师。”一鸿大师在暖榻上半仰着,他盯着两人看了许久后问道,“你们是从中原来的?吴国人?”云歌回话道,“晚辈是靖国人。”一鸿大师继续问道,“你们为什么要见我呢?那张琴是你们寻来的?”云歌回话,“晚辈仰慕大师已久,因此特来拜访。晚辈知道您之前一直在寻找这张琴的下落,所以在寻到这张琴后,想亲自送给您,或者说是物归原主。”一鸿大师再问,“你懂琴吗?你知道此琴的名字吗?”云歌回答,“说来惭愧,晚辈对琴一窍不通,只是偶尔欣赏一下别人弹奏而已。”一鸿问道,“你不会弹琴?”云歌轻轻摇头。“你既不会也不懂,为何仰慕我?”云歌回话,“我曾听过一首曲子,当时一听就喜欢上了。后来经过打听,才知道是那是您编的曲。在靖国知道您的人很多,晚辈听了您编的那几首流传在世的曲子,越发对古琴,对您产生了兴趣。于是,决心要来见您。”一鸿大师说道,“只是见我这么简单吗?”云歌觉得被猜到了心思,不禁红了脸,“其实,其实,我想拜您为师,跟随您学习古琴。”一鸿大师笑了起来,“想必你来见我之前定是做足了功课,你岂能不知我是不会收徒的?我此生只收了一位徒弟,那也是因为他在古琴方面极有天赋,悟性在我之上,我不想隐没奇才,才收了他。”云歌反驳道,“大师怎知晚辈就没有天赋呢?”一鸿大师哈哈大笑起来,“你说话倒是直,即便你有天赋,老夫是即将入土的人了,也没有教你的精力了,姑娘还是另请高人吧。整个中原还是可以找出一两个古琴大师的。”云歌说道,“可是……”一鸿大师打断他的话,说了一句,“我累了。”子墨立即懂了,“阿公需要歇息了,两位请吧。”他二人被送到了堂厅。子书已经备好了茶,“阿公说了,让两位喝了茶再走。”两人只好坐下,喝起了茶。不一会儿,子墨也走了过来,抱着琴。“阿公说,寻找这张琴定是费了不少功夫,阿公不能答应姑娘的请求,这张琴也请姑娘带回吧。”云歌站起来,双手接过了琴,鞠躬说道,“这张琴的主人是一鸿大师的师父净玄大师的,晚辈此来不过是完璧归赵,它不属于我。”说着又递到了子墨的手中。“今日晚辈能见一鸿大师一面,已是三生有幸。尽管拜师不成,但晚辈不会放弃的,今后还会多有叨扰的。”说完,云歌和十一准备告辞,子书送二人出了大门。子书问,“明日你们还会来吗?”云歌回答,“来。”十一也说,“是不是我们的到来让这个院子热闹了许多?你开始盼着我们来了?哈哈哈。”子书白了他一眼,“你来不来不重要。我要这位姐姐来。”十一觉得又好笑又好气,“嘿你个小白眼儿狼,那些好吃的点心是谁给你的?”子书对他坏笑了一下,没说话。“哦对了,我还不知道姐姐如何称呼?”云歌笑了一下,回答道:“我叫云歌。”子书说道:“那就是云姐姐咯。”十一有些嫉妒地说道,“嘿,除了我,还没有人这么叫过呢?不许你这么叫云姐姐。”子书也不示弱,得意地回道,“以前没有,以后不就有了?”云歌看着两人拌嘴,笑着对十一说道:“十一,你都多大了,还跟个孩子置气。”转过来对子书说,“若你不嫌弃我这个姐姐,今后便就叫这个吧。以后,你俩都是我的弟弟。”子书很快说道,“还有子墨,别看他外表装得不与人亲近,其实他很热心的。我俩从小都是孤儿,他也很渴望有兄弟姐妹。”云歌说道,“对,还有子墨,他也是我的弟弟。这位十一哥哥呢,就是你俩的哥哥啦。以后你们就是有兄弟姐妹的孩子了。”子书听了非常高兴,说道:“云姐姐,十一哥哥,你们放心,我跟子墨也会帮着你们说服阿公的。”云歌拍了拍子书的头,“那就多谢子书弟弟了。” 晚上回去,云歌特意吩咐会做吴菜的厨子,明日早起做一些可口的吴菜,这个厨子是特意从吴国请来的。第二日,云歌和十一走得晚了些,等厨子做好了饭菜,装进食盒,他们提着食盒去拜见一鸿大师。子书给他们开了门,看到他们说了一句,“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十一说道,“怎么会不来?说好的会来就一定会来哦。今天出门晚了些,那是因为我们等着给你们家阿公带好吃的呢。哝,把这个拿到厨房交给棋叔吧。还有这一盒是点心。”子书很激动,“哇啊,有点心。那这一盒是什么好吃的呢?”子书问道。“这一盒等中午吃饭的时候你就知道了。赶快送过去吧。”十一回答。“哦,那你们自己去堂厅吧,子墨在那里。哦对了,你们带着这盒点心过去,子墨一定会高兴的。”子书说道。云歌跟十一两人去了前院,子墨恰好在屋外喂鸟,“子墨弟弟,瞧,我们给你带点心来了。”十一跟他打招呼。子墨看了两人一眼,说道,“阿公吩咐过了,如果你们今日又来了,带你们去他的暖阁。跟我走吧。”两人很高兴,最起码一鸿大师还是肯见他们的。“哝,这个给你。”十一把点心食盒递到子墨跟前,一开始他还不接,“拿着吧。待会儿挑几样给你阿公尝尝。”十一劝道。子墨接了过来。他们随子墨去了暖阁。一鸿大师见到两位,“你们又来了?我以为你们被拒绝了便不会再来了。”云歌上前说道,“晚辈想着您离开中原几十年了,应该很想念家乡的食物。今日特意带了些吴国的饭菜和点心,希望能略微解一下您的思乡之情。”一鸿大师说道,“你们还真是有心了。不过,你们别想着用这些企图能打动我。”这时候,子墨烹好了茶,点心也装盘子里了。给阿公端了一杯茶和一盘点心之后,又给云歌和十一端了茶。“二位请用茶。”一鸿大师嘬了一口茶,看着盘子里的点心缓缓说道,“这朔方城有能做出原汁原味姑苏点心的人吗?”十一好奇,“一鸿大师还没尝,就知道是正宗的吗?”一鸿大师被他逗笑了,“哈哈哈,老夫可没那个本事。前日里他们给我尝了。”十一也笑着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哈哈。”一鸿大师又说道,“还没有问你们的名字呢?为何来北境?”云歌回话,“晚辈云歌,这位是舍弟,十一。家中在靖国是做生意的,家父走得早,我们从小便开始帮着母亲在店铺干活儿。直到近几年,家母年迈,我跟十一便接过了全部生意。此次来北境也是为了生意。但晚辈还有一私心,一来是见识见识这北境的风土人情,二来便是希望有幸能跟着一鸿大师您学琴。我们这次住在北境的时日会久一些。”一鸿大师点了点头,“哦,靖国不愧是兴商之国啊,老夫曾在靖国游历过,至今还记得华都城的繁华景象。你们可是从华都来的?”云歌回话,“正是。”一鸿大师又说道,“算算时日,老夫离开中原已经快有五十年了,中原一定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终日呆在这山谷中,不问世事。如今既然你们来了,也算是一种机缘,倒是给我讲讲这中原的事情。”十一问道,“打仗的事您知道吗?”一鸿大师不慌不忙地说道,“在这北境,打仗不是常有的事吗?”十一看听他如此回答,有些惊讶,“您过着这世外桃源的生活,果真不知魏晋了。是威国出兵去打东夏国了!”“什么?!”一鸿大师震惊地从暖榻上直起了身子。“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云歌回答道,“没想到大师竟然不知。威国出兵东夏国已经有三个月了。一开始只是出动了镇戍兵攻下了与威国接壤的青州城,如今威军派出五十万大军直逼济州城,估计现在双方已经开战了。”一鸿大师满脸痛心,“这天都要变了,老夫竟然一无所知。”云歌知他说得是燕王,接着说道,“当今的威国,经过几代皇帝的励精图治,已经到了十分强盛的时期,加之如今的威帝登基后便想要大展宏图,试图把整个中原吞并。”一鸿大师缓了半天,问道,“领兵的大将军是谁?该不会是定北侯蒙适吧?”云歌回话,“那倒不是,是宁西侯杨宗英。”一鸿大师自言自语道,“要变天喽,要变天喽。”云歌为了不让老人家如此伤心,便想转移话题。“晚辈一直有一个疑惑想请教大师,您当年为什么要离开中原,跑来着千里之外的北境呢?”一鸿大师思索了一下,回答道,“老夫跟随净玄师父学琴,也算是年少成名,经常被邀请到皇宫和各个王府弹琴,我的新曲子一出,便会在乐坊里被人弹奏,一时间整个中原都知道了我的名号。一开始我也觉得很得意,但每每在夜深人静之时,内心却会生出无限的空虚感,后来随着师父的病逝,我被彻底击垮了,渐渐地竟对弹琴生出厌恶来,也再编不出令自己满意的曲子了,整个人日渐消沉,那时候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弹不了琴了,但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一位道人,那人刚从北境游历归来,便建议我去北境走上一遭。比起中原和江南的浮躁人烟,那时的北境还是一片净土,于是我就来了这里。一开始无法适应这里环境和气候,但这只是肉体上的艰难,在精神上我却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渐渐地,我走出了抑郁,重新开始弹琴。就这么一晃,五十年过去了,我也早把北境当作自己真正的故乡了。”云歌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晚辈也发现这北境的风光与中原景色大不相同,中原之景尤其是江南,美则美矣,却多少给人一种局促感,而这北境什么都是宽阔高大的,自然就生出一种大气来,人的心胸也跟着豁达起来。”一鸿大师觉得云歌说得在理,“你一女子能有这样的感悟,也属实难得啊。老夫很喜欢。我们不能成为师徒,倒是可以做个忘年交,以后你带着这位小兄弟常来,陪我说说话。”一鸿大师指了指十一,说道。云歌立即说道,“能做大师的朋友,亦是云歌的荣幸。”“子墨,焚香拭琴。”一鸿大师吩咐道,“阿公,今日弹哪一张琴?”“就弹他们二位送来的那张吧。”很快子墨都准备妥当了,一鸿大师走到琴前坐下,先是闭目半晌,然后开始弹琴。这可是云歌跟十一第一次听他弹琴,两人都不由得屏气凝神,全神贯注地听起来。这琴声的旋律与他们在靖国听到的全然不同,听到的完全是自然之音,干净纯粹,不沾染丝毫凡尘浊气,一曲听下来,整个都觉得神清气爽,无比轻松,就像是在天界的神池里刚沐浴完一般。“好舒服啊!”十一不禁脱口而出。”子墨有些生气得说道“不得对阿公的琴曲无礼。”十一正想着怎么就无礼了呢?只听得“哈哈”一声笑,“无妨,子墨。这十一兄弟不是无礼,只是说出了心里的感受而已。无论是人还是事物,能让人觉得舒服,未尝不是最好的境界呢?”一鸿大师说道。十一对着子墨得意地说道,“看,还是大师懂我。” 子书看到棋叔站在院子里,知道已经到了午时了,便说道,“阿公,该用午膳了。”云歌一听立马站了起来,“不知不觉已经叨扰大师一个整个上午,晚辈们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一鸿大师说道,“既然到了用膳时间,哪有不留客人的道理?子书,告诉阿棋,多准备两副碗筷。”“是”子书开心地跑出去了。大家一起移步堂厅,棋叔将饭菜端了过来,一鸿大师一看,“咦?今日怎么做的都是吴菜?去阿棋,你什么时候学得这手艺?”棋叔看了看两位客人,一鸿大师便明白了。云歌解释道,“是晚辈带过来的。家中的厨子正好有一位吴国厨子,便请他做了几样。”一鸿大师半晌没有说话,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摆在面前的一盘菜,“嗯,是那个味儿。云歌姑娘有心了。大家都吃吧。”云歌离一鸿大师坐得最近,她看到他的眼眶有些湿润了。午饭后,一鸿大师要午休,云歌跟十一便告辞了。照例是子书送二人出了大门。临走的时候,子书对他们说道:“阿公很喜欢你们,你们要常来这里啊。”十一回道,“会常来的。云姐姐还没有拜师成功呢。” 第六十七章 战争无情,命如草芥 东夏国国济州城内,霍雄跪在大厅,赤裸上身,背着荆条,正在负荆请罪。他带着哭腔声音喊道“末将无能,末将有罪,请大司马责罚!”凌渊盯着自己的这位得意门生看了许久,一股怒气升了上来,现在正是用兵之时,可五万夏兵却死在了泰州。凌渊真是又气又痛心,“哼!你确实该罚!当初是你自告奋勇去守泰州,如今你丢了五万士兵的性命,你说!我要怎么罚你才能让五万忠魂活过来呢?!”跪在地上霍雄匍匐在地,泣不成声。“老师,学生愧对您的栽培,愧对朝廷的信任,学生愿以死谢罪!”他这么一说,凌渊更来气了。“哼!以死谢罪?!你想一死了之,你倒是解脱了。如今大敌当前,你不想着如何保家卫国?却想要以死解脱?!你,你还是我学生吗?啊?!你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不就是打了一次败仗吗?就心灰意冷至此?堂堂七尺男儿,要死也是死在战场上!”胜败乃兵家常事,霍雄岂会不懂。只是因他一时心急没有好好做谋划就冲出了泰州城,结果半路遇上了埋伏,才导致夏军死伤惨烈。他是内疚无比,深受打击。半晌之后,凌渊看着一个曾经威风凛凛的水师都督在跪在这里痛哭,难免看着难受。实话说,当初派霍雄去是守城,他守得相当好。可后来却又让他出城,那自然是万倍艰难。不管遇不遇上埋伏,夏兵的死伤都不会少。凌渊走过去扶起霍雄,“泰州一役责任不全在你,你能活着回来,为师其实心里很高兴。那些跟着你的将士们出生入死的将士们也不愿看到你如今这副模样,你想告慰他们,不是拿你的性命,而是重回战场杀死更多的敌人,替他们报仇,这才是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威国大军不日就回来到济州,现在军中没有功夫责罚你。现在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东夏国国绝不能亡,你我都不能成为历史的罪人啊,在我有生之年绝不会做亡国奴!你说呢?”霍雄听了老师是一番劝慰,更是感激涕零,许久之后,他稳住了情绪,说道“是学生糊涂!老师教训的是。”凌渊拍着他的肩膀点了点头。 威国六十万大军离开泰州后,已经在路上走了四天,这一天即将进入济州地界,在这之前要进过一条窄道,两边是山岗,杨宗英早就料想此处可能会有埋伏,早两天派了斥候前去探查。不过斥候回来报,并未发现可疑迹象。事实上,夏兵提前藏在了山下的树林里,算好时机才会上山进行偷袭的。斥候没探到可能埋伏的夏军,但杨宗英不会掉以轻心,他命令全军戒备,让拥有最坚硬盾牌的中军士兵走在最前面,以最快的速度走出这条窄道。如果真有埋伏,中军士兵便立即上山与夏军搏斗,如果没有,也无需等待大部队,继续前行,在济州城外会合。北境军中的弓弩手营紧随中军后,如果山上有夏兵攻击,便立即进行射杀。宁西军的骑兵营殿后,以防从后面杀出夏兵来。一切部署得当,军队小心翼翼地前进着,在行进不到一半路程的时候,突然从山上射来了带着火苗的箭,很箭羽如星点般四处乱飞。按照计划,岳勇指挥中军士兵顶着盾牌以最快的速度前行。弓弩手营的士兵一边骑着马前进,一边用长弩射杀山上的夏兵。一时间,双方打得不可开交。虽然在地形上占了优势,不过,指挥此次偷袭的夏国将军关越很清楚,一旦有威军士兵走出了窄道,便到了他们该撤离的时候了,这是一场速战速决的偷袭。大约过半个时辰,中军的大部分士兵已经走出了窄道,立即往山上奔去。夏兵听从关越的指挥立即停止作战,迅速下山,撤回到树林中,然后火速回到城郊的堡垒。威军果然被偷袭了,经过清点,威军战死了三千多名步兵,一千多名骑兵,部分士兵受伤。杨宗英知道这些牺牲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要去济州就必须走这一条路。这已经是最小的损失了。杨宗英对士兵们大声说道:“这些死去的兄弟们不会白死了,我们一定要让夏兵血债血偿!”威军士兵骑上喊道,“血债血偿!”底下一位将军问他要不要追撤退了的夏兵,杨宗英说,“不必追,过不了多久就会在济州城见。全速前进!”两个时辰后,威军到达济州城郊,向远处望去,可以看到夏军临时修筑的堡垒。杨宗英要给夏军一个下马威,于是稍微修整之后便指开始指挥作战。经历遇袭一事,士兵们正都在气头上,急于要报仇,所以都气势汹汹的,想要跟夏兵干一架。杨宗英将六十五万士兵分成两队,轮番作战。打头阵的依旧是中军的士兵,他们顶着盾牌掩护步兵在战壕上铺梯子,以便其余步兵能迅速通过战壕,堡垒上,凌轶先令弓弩手射杀过战壕的威兵,一看效果不行。便命令投石手向下投石头,中军士兵顶着坚硬的盾牌,不怕射箭,倒是这高空坠落下来的石头很厉害,把好多人都砸倒了。北境军的弓弩手营用连发长弩射杀城墙上正在投石头的夏兵,为过战壕的威兵争取时间。战壕左右两边,宁西军的骑兵营纵马越过战壕,奔到城下与夏军作战,城下,夏国将军关越指挥步兵和骑兵迎战。城上的第一批投石手被射杀得所剩无几,加上石头也快投完了。第二批石头运上来也需要时间。凌轶向城下看去,威兵有一半都过了战壕,眼下双方都在城下进行近身搏斗。这时候投石和火球都暂时派不上用场了,因为会伤到自己人。于是,凌渊令弓弩手和长矛手就位,精准射杀城下的威兵。一时间双方打得不可开交。一些威兵已经到了城堡脚下,搭起云梯开始往上爬。凌轶见状,立即命令火球手向正在爬梯的威国士兵投火球,火球一砸一个准,爬梯的威兵暂时被逼了下去。城堡下,步兵和骑兵的作战能力比不上威兵,为了避免更多损失,凌轶命令关越带兵迅速撤回城堡内。由一部分夏兵作掩护,大部队迅速撤回城内,关上了城门。威军这边大家也杀痛快了,杨宗英命令将士在原地安营扎寨。第二日继续作战。城堡内,关越带领的士兵们,经过偷袭与城堡下两场战斗,大家都非常疲惫。凌轶命令他们先好好休息,明天还要继续作战。其余士兵分批休息,还有一些要紧的事情需要提前做好,比如:堡垒的城墙有损坏的地方需要重新修好;石头、火球之类的兵器需要及时补充;每个营都要清点人数;等等。待忙完了这些后,天已经全黑了。凌轶任命了两个营的士兵做巡夜工作,以防威军半夜偷袭。经过各营清点,夏兵大约损失了三万士兵。旷野上寂静的深夜里,双方的士兵都睡得十分香甜,在梦里,有的人梦到正在和家人一起吃着热乎乎的饭;有的人梦到和五岁的儿子在野外放风筝;也有的人梦到了在东城墙脚下与自己的心上人幽会。他们的梦里没有战争,寂静无声夜里也没有战争,但是白天刚刚结束一场恶战,而且这只是一个开始。 第六十八章 云谷相遇,缘分匪浅 北境朔方城外,云歌跟十一已经是“云谷”的常客了。离开中原大半生,一鸿大师也想听一听发生在中原的故事。恰好十一这张嘴最能说会道,他自己本就爱看一些逸闻轶事,加上当初在云水居的时候,没少听说书的讲故事。以至于中原几国,上至王公贵族,下到平头百姓,凡是有趣的事情,包括什么八卦流言,他统统能讲出来。一鸿大师虽为雅士,但这不妨碍他听这些有趣的民间故事,这对他创作曲子也是有帮助的。所以,渐渐地,一鸿大师倒是更喜欢十一这个小伙子了。不过,喜欢归喜欢,在收徒弟上,他还是不会松口的。不过十一不能常来,他还要打理店铺的生意,倒是云歌是个闲人,常常跑去“云谷”听一鸿大师抚琴。她一个去了几次之后,一鸿大师担心她一个女子,坐马车跑这么远,路上难免会不安全,于是就让子墨打扫出一间屋子,让云歌暂住在这里。这下云歌可开心极了。子书跟子墨也暗自高兴,有了美女姐姐作伴,这“云谷”里也不那么寂寥了。后来,云歌干脆把会做吴菜的厨子也带来了,跟棋叔一起做饭,顺便教棋叔怎么做吴菜和姑苏点心。“云谷”多了两个人,便比以往热闹了许多。云歌在这里反而忙了起来。听一鸿大师抚琴,看琴谱,读书。大师休息的时候,就与子墨子书二人在院子里玩儿。他们一起喂鱼,喂鸽子,看蚂蚁搬家,斗蛐蛐,要不就坐着看天上的云朵,猜它们像什么东西。有时候干脆悄悄跑出大门,去山上采野果子,找名贵草药。这段时间,云歌每天都过得无比放松和开心,她几乎忘记了自己来北境的目的,忘记了是有要务在身的。就这么过了十几天后,有一天,子书从鸽房里抓住一只鸽子,鸽子的腿上有小信筒。子书取下信筒后交给阿公,“阿公,是不是子骥哥哥要来了?每次有鸽子带回信来,就是子骥哥哥要来了。”一鸿大师笑着说,“嗯,你说对了。子骥这两日就来云谷。”子书高兴极了,立即去跑出去要告诉子墨和云歌。“子墨,子墨,云姐姐”他边跑边喊,“子骥哥哥要来啦,子骥哥哥要来啦!”云歌跟子墨正在池边喂鱼,子墨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很开心,他告诉云歌,“子骥哥哥就是阿公的徒弟。他对我们可好啦,每次来了之后都要住几天,陪我们玩儿,还给我们带好多吃的和玩儿的。”云歌“噢”了一声,“你们的名字也是随着他起的吧,子骥,子墨,子书。但是,你跟子书叫一鸿大师阿公,他是一鸿大师的徒弟,你们理应喊他师叔呀?”这时候子书已经赶过来了,“哎呀,子骥哥哥很年轻的,喊人家叔叔多不好?还是叫哥哥好。”云歌接着问道,“那他长什么样呢?”子墨回答说,“器宇轩昂,英俊挺拔”,话还没说完,子书便接过来补充道,“玉树临风,美人如玉。”云歌跟子墨两人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子书不解,“你们笑什么?我说得可都是事实!”子墨捧着肚子给他解释,“美人是形容女子的,你怎么能拿来形容子骥哥哥呢?”子书羞红了脸,“哎呀,不管了不管了,反正子骥哥哥若是个女子,就是有那么美啊!”云歌看着两人把周景熠夸上了天,觉得很有意思。心想,“终于要见到本人了。” 周景熠在信上只说这两日就来,但没提具体的日子。对在云谷的人来说,周景熠是自家人,倒也不必专门接待。一鸿大师只是吩咐子墨把子骥常住的那件屋子打扫一番,添置些必要的东西,也就罢了。子书子墨也还照常缠着云歌玩儿这玩儿那。这一天,子书提议要玩儿蹴鞠,为了行动方便,云歌特意换了男装出来。“云姐姐,你哪儿来的男子衣服?你穿上这身,我都快不出你来了。”子墨在一旁也看恍惚了。云歌笑着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吧,女扮男装可是我的强项。想当年,我可是足足扮了好几年男子呢。这次来北境,一路上我都是男子装束。”接着,她给他俩随便做了几个男子常有的动作,“哇啊,连举止都如此相像……”云歌在两人面前晃了晃手,“嘿!别发呆了,还玩儿不玩儿了?”子书回过神来,“玩儿,玩儿。”于是,三人在院子里的空地处踢起了蹴鞠。三人玩儿得十分投入,连院子里进了人都不知道,此时周景熠正站在池塘的小桥上看着三人,他注意到了云歌,“咦?云谷来了新客人?还是个女的?她为什么穿男人衣服呢?她是谁?来这里做什么?中原人?师父的旧识?”脑子里一下子涌出许多个问题。他站在那里看了半天,发现还是没有人注意到他。于是他走下了桥,离三人更近了,这时候蹴鞠恰好朝他这边滚来,周景熠一个高抬腿将蹴鞠踢了起来,在半空中旋转着朝云歌飞了过去,云歌来不及躲闪,直接用手接住了球。这时候,大家才发现多了一个人,子书子墨都开心地向周景熠跑去,“子骥哥哥,子骥哥哥,你来了!” 子骥轮番抱起子书子墨转了两圈,问道“你们想我了没有?”“想,想。”两人一人一声儿地回答。云歌双手拿着蹴鞠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周景熠跟两个小朋友打完招呼后,便看向了云歌。还没等子书介绍,他便问道,“这位姑娘是谁?”子书子墨都有些惊讶,齐声说道,“你怎么知道她是女子?”周景熠的眼神没有从云歌身上移开,他盯着云歌回答二人,“她就是女子啊?”子书只好说道,“她是云姐姐。”这时候子墨拉着云歌走了过来,“云姐姐,这就是我们跟你提起的,子骥哥哥。”云歌放下蹴鞠,作揖拜见,“常听子书子墨提起你,今日有幸见到了本人。”周景熠回了礼,“姑娘如何称呼?”云歌回答,“叫我云歌便可。”周景熠重复了一遍,“云……歌……,怎么没听师父提起过这么名字?哦,你叫我子骥便可。”这时候子书说道,“子骥哥哥和云姐姐谁大呢?”周景熠立即回答,“肯定是我大咯。”子书接着说道,“那她也喊你子骥哥哥吧?”一句话说得让两个人成年人都红了脸。还是子墨懂事,“哎呀,哥哥这个称呼太过亲密啦!云姐姐又不像咱俩自小就叫惯了,她跟子骥哥哥才刚认识。依我看,叫子骥兄倒是可以。”二个大人又被小孩子的话给逗笑了。 第六九章 鱼儿上钩,一切如期 四人还在院子里讨论称呼的时候,屋内的人说话了,“是子骥来了吗?怎么不进屋里来。”尴尬的局面被打破了,四人赶紧移步进了屋内。周景熠上前拜见,“见过师父,近日可安康?”一鸿大师摆了摆手,说道,“老天爷暂时还不想收我呢。你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大师指着云歌对周景熠说道,“这位是云歌姑娘,从靖国来北境做生意的。刚来这里不久,她现在是我的朋友,要在云谷小住一段时间。”周景熠又上下打量了一番云歌。然后说道,“刚才在院子里已经认识了。云歌姑娘在朔方城内做什么生意呢?”云歌回话,“只是经营了一家店铺。”周景熠突然想起来前些日子在被心瑶拉着去逛塔拉接,还去了一家新开的店铺,并且他还想起来在离开店铺的时候,迎面撞见了两位年轻的中原男子,现在仔细一对比,果然,其中一人就是云歌。而且云歌今日也是男子装扮,便更好辨认了。“是塞上江南?”周景熠问道。云歌有些惊讶地看着周景熠,回道,“正是。”子书好奇,“云姐姐的铺子叫塞上江南?你是怎么知道的,子骥哥哥?”子骥说道,“哦,碰巧前几日陪人去逛了一家新开的商铺,云歌姑娘刚来北境不久,又在朔方城内开了店铺,我随口一猜罢了。”接着他又说道,“想必云歌姑娘的琴技不凡,师父,您一定欣赏过了吧?我这次来,也要在这里呆上几天,正好可以跟云歌姑娘切磋下琴艺,讨教一二。”说完,大家都笑了。云歌也难为情地低下了头,说道,“我不会弹琴。我只听琴。说来惭愧,我来北境,一来是做生意,二来便是要拜见一鸿大师,请求他收我为徒,教我弹琴。但是,一鸿大师他,他不再收徒了。”一鸿大师接过话来,“没想到这云歌姑娘倒是个执着的性子,天天往我这里跑,又是给我送琴,又是给我带家乡的吃食,最重要的是她那个弟弟,还会给我讲故事呢。我这也就心软了下来,便跟他们交个朋友吧。”子骥听了觉得有趣,“师父,您心软了就该收人家为徒啊。”一鸿大师忙摇头摆手,“我有你这一个天才徒弟就够了。”子骥替他师父向云歌解释,“师父就是这么个脾气,云歌姑娘别见怪。”云歌笑了笑说,“不会的。如今拜师不成反做了忘年之交,每天能听一鸿大师弹琴,云歌已经心满意足了。”一鸿大师笑了笑说道,“云歌姑娘可不是有耳福吗,如今子骥来了,以后你就听他弹吧,我这几日可要歇着了。子墨,去把云歌姑娘送来的那把琴拿来,给子骥看看。”子墨抱了琴来,递到子骥手上。子骥仔细端详了一番,问道,“这便是失传许久的古琴‘灵犀’,师公的第三张琴?果然是好琴呐!不过,看样式倒像是一张女子所用的琴。”一鸿大师欣慰地笑了,“还是子骥懂琴啊!你们有所不知,关于‘灵犀’,是有故事的。我的师父,也就是你的师公啊,是一位琴痴,整日呆在房间内,一心扑在琢磨琴谱、专研琴技上,对琴以外的东西毫无兴趣,他收了我做徒弟,便是与俗世的唯一连接。除此之外,不与任何人打交道,也不出门,师父不像我,喜欢四处云游。那时候我二十出头,在吴国已经小有名气。每次我去拜访他的时候,他除了问一些与弹琴有关的事,从不过问我在外面世界的生活。许多人想通过我来登门拜访,他一概回绝,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不出意外,他知道自己应该会终老在那个宅子里。但是后来他被迫搬了一次家,他住的宅子意外走水了,他拼了命才把两张琴和几本他最爱的琴谱抢了出来,等我赶到时,房子连同屋内其余的东西被烧了个精光。房子没了,他不得不找新的住处。后来,我帮他找了一处宅子。原先的主人调去了别处做官,携家带口离开了。我与宅子的主人认识,好说歹说才答应租给我们的。几代人传下来的祖屋就这样被火烧了,师父倒也不在意。只是在新的宅子里,他有些不适应,整日坐在那里发呆,什么也不做。我只好天天陪着他。我有意跟他说话聊天,但他根本不理。就这么过了几日,我实在无聊,便一个人开始在各个屋内、宅院里闲逛,打发时间。有一日,我在书房里翻书看,原先的主人没有把书全部带走。翻着翻着,我发现了一副画卷夹在书卷之间。我拿下来画打开一看,里面画得是一位妙龄少女,模样灵动可爱。不过那时的我,对少女没啥兴趣,我更喜欢教坊里的成熟女子。哈哈。你师父我也是有阅历的人。我当时也没多想,又挑了几本师父可能感兴趣的书,一股脑儿抱了出来拿给师父。我想让他没事翻着看看。当我打开那幅少女图之后,师父的眼里居然有了光,他接过那副画看了许久。我第一次看到师父有那样的表情,自那以后,他就把画挂了起来,日日观看,并且开始重新弹琴,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后来,他还特意做了一张适合女子用的琴,并起名‘灵犀’,琴的名字就像那位少女一样灵动。这就是这张琴的来历。”大家听得很入迷,子书不禁问道,“那后来呢?太公有没有见过那位画上的女子?”一鸿大师笑了笑说道,“当然没有了。再说,即便有机会见面,依我对师父的了解,他也绝不会见的。”子骥插了一句,“师公是怕见了面兴许会失望吧?还是只见过画中她最美的模样比较美好。”一鸿大师说道,“也不全然如此。师父只是把那幅画中的女子当作一种美的东西在欣赏,并没有男女之情,因此他也不会得什么相思病,只是从那幅画中师父获得了很多灵感。后来,师父临走的时候,他把那副画烧掉了,我以为这张琴也被他烧了,没想到琴竟被留了下来。”“”云歌轻叹一声,“不曾想这张琴背后还有这么一个故事。想来那位官家少女定也是琴棋书画都通的,不过她没能用上这张专门为她制作的古琴。”一鸿大师说道,“既然你将它找了回来,就是与你有缘。这张琴今后就归你了。”云歌笑着回道,“一鸿大师莫说笑了,我又不会抚琴,给我岂不浪费了这么好的琴?”一鸿大师反驳道,“不会可以学,这不子骥来了嘛,你跟着他学。”周景熠和云歌都惊住了,云歌心想,“堂堂一位王爷,怎会答应教人弹琴呢?不过如果拜他为师,倒能与他走得更近,也好办正事。”而周景熠想的是,“我弹琴自娱自乐倒也罢了,哪儿会教人?我可没那个耐心。”于是,周景熠连忙说道,“师父,我只有学琴的份儿,哪儿还能教人呢?”一鸿大师截了他的话,“打住。我教出来的徒弟,怎么会当不了师父呢?云歌姑娘,你觉得如何?”云歌当然愿意,只是不想立即表现出来。“我跟你说啊,我这徒弟的琴技可不在我之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跟着他学肯定不亏。”一鸿大师见云歌有些犹豫,便说道。 一旁周景熠急了,“师父,我来云谷只小住几日,恐怕什么都还没教呢我就离开了。这样不妥,还是您教云歌姑娘比较好。”一鸿大师正要再说,周景熠立刻转换了话题,“师父,其实我这次来除了看望您之外,还有一件事想请教您。”“哦?什么事?说来听听”一鸿大师问道。“您在中原的时候,有听说过一种叫‘玉雪骢’的马吗?”一鸿大师问道,“什么马?”周骥重复道,“‘玉雪骢’。”云歌听到这些暗自欣喜,她先等等看一鸿大师是否知道。“‘玉雪骢’?没有印象,从未听说过。怎么,你又寻得一匹好马?”周景熠有些丧气地回答道,“还没有。前段时间朔方城坊间传言,有一位中原人,他带了一匹举世无双的良驹,这种马叫‘玉雪骢’。我自认为对这世上的好马都了如指掌,我府里养的也都是千里马。怎么我就没听说过‘玉雪骢’这种马呢?我派人打听了一番,却只有传言,没找到人,也没见着马。”一鸿大师说道,“我看你这是马痴的毛病又犯了。只是一个毫无根据的传言你就信了,也许根本就没有这回事,也没有什么叫‘玉雪骢’的马,都是人们瞎编的。”周景熠不解,“无端的编这样的故事出来作什么,还能起出这么好听的名字?”这时候,云歌终于开口说话了,她先故意笑了一声,引得大家都看向了她。“哦,方才失礼了。只是我知道此马的来历。这世上的确有‘玉雪骢’这种马,不过不在中原,而在滇南。是生活在玉龙雪山脚下的野生马种,因通体雪白,故而得名‘玉雪骢’。”周骥听了十分惊喜,“果真有这种马?!为何之前我从未听说过呢?”云歌回答道,“这种马如今已经绝迹了。”子骥有些失望,“绝迹了?那朔方城内的传言真是假的了。”云歌继续说道,“真正的野生玉雪骢的确已经绝迹了。不过,在‘玉雪骢’这种马消失之前,当初也有一位爱马如命的富绅,他派人几次进入玉龙雪山深处寻找玉雪骢,终于有一次找到一匹落单的幼马,将其带回。那位富绅得了这匹玉雪骢之后,便整日与其为伴,从此没再寻找过其他任何良驹。为了保持玉雪骢的纯正,他没打算让这匹玉雪骢与其他马交配,繁育后代。直到他临死的时候,也叮嘱家人不能让这匹马生育后代。但是,他的儿子实在不愿意看到这种马从此在世上没有踪影,最后还是违背了他父亲的遗愿,让这匹玉雪骢与其他驯养的马种生育了后代。但能与这匹玉雪骢交配的,必须也是通体白色的马,且必须是健硕强壮、千里挑一的好马。而且主人发现,生出来的马驹各方面都与玉雪骢十分相像,这种马的遗传能力很强大。玉雪骢这种马的寿命很长,但生育年龄却很短,所以即便是杂交的玉雪骢,在这世上也是少之又少的。”周景熠十分好奇云歌怎么会了解得如此清楚,“云歌姑娘为何会知道这么多关于此种马的事?”云歌笑了笑回答道,“方才我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是因为公子听说的那个中原人正是舍弟。我们此次来北境,就带来了一匹玉雪骢。此马是舍弟在滇南做生意时,一个偶然的机会见到了这种马,硬是恳求主人卖给他一匹,那趟生意分文未赚,还赔上了本钱,就买了一匹马回来。回来后让家母狠狠地训了一顿。”子骥听了之后喜出望外,“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部费工夫呀!云歌姑娘可否带我去见识一下这匹玉雪骢,我实在想看看究竟是多好的马。”云歌笑着回答道,“这个不难。随时都可以带你去看。舍弟虽然花了大价钱买了玉雪骢回来,但他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懂马之人,我们也想请真正在行的人给看一下,这玉雪骢是否真的就如传说中的一般,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千里马呢。”周景熠恨不得立马就回城,但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间,棋叔开始张罗让大家吃饭了。云歌看出周景熠很是着急,便对她说,“公子愿意的话,吃过午饭我就带你去见玉雪骢,如何?”周景熠连忙笑着回答,“那太好了。那就有劳云歌姑娘了。”一旁的子书和子墨互相交流了下眼神,便同时用乞求的眼神看向周景熠,他立马就懂了。于是他对一鸿大师说道,“那个,师父,让我带着子书子墨也去看看吧,他俩也好久没进城了。晚上我就送他们回来,哦,还有云歌姑娘。您放心。”一鸿大师点了点头,答应了。子书子墨高兴得合不拢嘴,吃饭比以前都更有劲儿了。午膳后,一鸿大师每日都要小憩一会儿,子骥对棋叔叮嘱了几句,其余人都收拾好之后出了大门。 第七十章 拜师成功,攀上关系 四个人坐车马车出发了,子书子墨最兴奋了,看马是其次,重要的是可以出来玩儿。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很快进了朔方城,云歌告诉了车夫住址,七拐八拐终于到了云歌住的地方。下车后,燕王抬头看到“苏宅”二字。这时已经有人出门来迎接了,“云歌姑娘,你回来了?”然后再一看,云歌还带了几位朋友回来。云歌对燕王、子书和子墨说道,“这里便是我们的住处,请。”然后对那位仆人耳语道,“快把十一找回来,说有贵客。”那位仆人领命去了。四个人进了院子,“云歌姑娘贵姓苏?”燕王随口问了一句。“嗯,苏云是我的名字。不过平时大家都叫我云歌。”云歌带着三人进了屋内的堂厅,命人沏了最好的茶来,并端了江南的点心上来。“公子请用茶,我已派人去店铺找舍弟去了,很快他就回来了。公子先在这里休息片刻。”子书看到点心,高兴地说道,“我最爱吃云姐姐家里做的点心了。子骥哥哥,你快尝尝,可好吃了!”燕王也拿起一块尝了一下,果然软糯香甜,入口即化。尝了点心,他把茶杯举到鼻子跟前闻了闻,茶香沁人心脾,再送到嘴边小嘬一口,清新回甘,瞬间解乏。“这点心,软而不粘,甜而不腻,好吃。这茶尤其好,舒神解乏,口齿留香。云歌姑娘这里的茶和点心比我府上的都要好。”燕王提到了“府上”二字,发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立即不再说话了,低头喝起茶来。其实他倒不是想故意隐瞒王爷身份,而是觉得没有必要专门提起,反而怕大家对他敬而远之。子书和子墨只顾着吃,哪管燕王说了什么。他俩也并不知道他们的子骥哥哥其实是位王爷,还是位亲王。云歌自然是听到了,但她假装没有听到。正在这时,十一回来了。他迈着大步飞快进了屋内,“家里来了什么贵客,快带我见见!”他兴奋地边走边说,大家未见其人已闻其声了。子书子墨听到是十一的声音,都跑出堂厅来迎接他,“十一哥哥,十一哥哥!”十一一看是他俩,高兴地说道,“子书子墨,你们怎么来了,果然是贵客,哈哈哈!”他举起子书转了两圈,又摸了摸子墨的头,然后问道。“一鸿大师也来了吗?”三人一同进了堂厅,十一没有看到一鸿大师,却看到了一位面庞俊朗,器宇轩昂的年轻男子,看样子比自己年长几岁。“姐,这位是….”他问云歌。云歌站起来准备做介绍,燕王也跟着站了起来。“这位公子便是一鸿大师的徒弟。”十一赶忙上前作揖,“你就是一鸿大师唯一的徒弟!他老人家果然有眼光呀,这相貌,这气质,一看就不一般呐!不过我姐也不差呀,他怎么就不肯再收一位徒弟呢?你说这是为什么呢,……公子?公子如何称呼呢?”这十一刚开口,燕王就觉得此人有趣,心想怪不得师父会喜欢他。“哦,免贵姓周。”燕王回答。“哦,周公子,你说你师父怎么就不肯收我姐为徒呢?要不然,你还多了一个师妹呢。”云歌在一旁赶忙打住十一,“十一,别胡说了。周公子是来看马的。”然后又不好意思地对燕王说道“让周公子见笑了。舍弟自小疏于管教,说话口无遮拦。你喊他十一便是,不必客气。”转而又对十一说,“你快带路吧。”十一说道“哦,是来看我的玉雪骢,那你们可要大开眼界了!走,我带你们去!”一行人跟着十一去了后院,来到了马厩,看到了三匹马,燕王瞄了一眼,心想这是寻常马呀。“玉雪骢不在这里,还在后面呢。”十一笑着说道。接着,大家来到了一个单独的马厩,这一次玉雪骢现身了。看到玉雪骢的那一刻,燕王整个人都精神了百倍。首先此马从体格上就惹人注意,很高大,腿很长,比北境最好的马,昆都仑马都高出一头,肌肉也十分健硕;其次是它通体雪白的毛色,阳光能照到的地方还闪着银光。然后就是十一所说的“漂亮”了。的确是漂亮,从眼睛到嘴巴,再到耳朵,再到鬃毛,都很完美。燕王早已爱慕不已了。“这匹才是你们想看的玉雪骢!怎么样?是不是十分英俊高大威猛?。”十一很得意地介绍道。燕王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玉雪骢,“果真是好马!好马!”他连连赞叹道。“它可真高呀!”子书在仰着头看玉雪骢。子墨也喜欢这匹马,“它的模样真好看,你看它的那双眼睛,好像会说话一般,看它那高傲的神气,感觉不喜人靠近呢。十一哥哥,它会让你骑吗?”子书追问道,“它是不是跑得特别特别快呢?”这时候,云歌给他递了个眼神,其实十一自从见到周公子,又得知对方是专程来看马的,便早已猜到了八九分,此人想必就是云姐姐口中的燕王了。十一立马领会,故意挠了挠头,支支吾吾说道,“其实,其实我还真没有骑过它呢,子墨说得对,此马性子骄傲,它的祖先原本就是难以驯服的野生马,养此马的主人告诉过我,这种马挑人,会自己选择他的主人。尽管我买了它,但好像他并不认我作他的主人。而且在南靖的时候,也有一些喜爱此马的世家公子都试过,但无一人成功过。”燕王听了十一说得这些,更觉得有意思了。“极通灵性的马就如同人一样,也有自己情感,有自己的喜恶,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才会愿意被驯服。我也见过类似的挑主人的马。不知能否容我试一下,看看我与它是否有缘?”十一说道,“当然可以,周公子稍等。”说着,他进马厩把玉雪骢牵了出来,然后把马辔递给了燕王。“周公子可要小心,此马性子烈,若它不愿你骑,会把你摔下来的。”燕王靠近玉雪骢,轻轻地抚摸着它的头,又捋了捋它的鬃毛,此时它还很乖,没做出什么过激反应。燕王拉着它来到比较宽敞的空地上,摩挲了一遍马背,然后跃到马背上,拉紧马辔,此时玉雪骢长嘶一声,两条前腿跃起,前半身悬在半空,试图把燕王摔下马去,但是燕王双手抓住马辔,两腿夹紧马肚,没被摔下来。云歌几人紧张地看着,“子骥哥哥小心!”子墨喊道。这时云歌跟十一也吓坏了,云歌悄悄问十一,“为何你跟坤儿骑得时候,玉雪骢并没有这样呢?”十一摇了摇头,“我也不解啊。不会它真的不喜欢这位周公子吧?那可就麻烦了。”两人正说着悄悄话,又看到这会儿玉雪骢开始前后腿都在原地蹦跶起来了,还是想把燕王甩下去,就是不往前走。燕王对付马自有一套,偏偏还就坐稳了。这招不管用之后,玉雪骢突然开始在狂奔起来,这可把大家吓坏了,云歌跟十一互相看了一眼,心想这可咋办,平时玉雪骢都是很温顺的,今日这是怎么了?”尽管玉雪骢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东跑西撞,但燕王却始终制服着它,并没有被它打败。奔跑了几圈之后,玉雪骢终于不再故意捣乱了,而是开始由着燕王掌控着节奏。看到玉雪骢不再暴躁了,云歌跟十一才放心了。燕王骑着它来到几人跟前,纵身跃下马来。大家赶紧一同上前询问,“周公子你没事吗?”“子骥哥哥你还好吧。”只见燕王心满意足地哈哈大笑起来,“果真是好马!好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我没事,方才是这玉雪骢在试探我的本事,真是聪明啊!”十一也立马笑着说道,“周公子可是第一个能骑在玉雪骢背上的人,说明它很喜欢你呀。”燕王听到后很开心,他用爱惜的眼神看着玉雪骢,又摸了摸它的头,说道“我更喜欢它呀!”十一看出燕王对玉雪骢十分喜爱,便又说道,“既然玉雪骢肯让你骑,说明它认你。好马配英雄。它不让我骑,强留它在我这里,不是糟蹋了这么好的马吗?它与周公子有缘,要不这样,我与公子做个交易,将马赠送与你,如何?”燕王听了喜出望外,“哦,果真?你说吧,什么交易?”十一回答道,“其实倒也不难,就是我把马赠于你,你说服你师父收我姐为徒。就这么简单。”燕王听了却有一点面露难色,半“这,这个要求听上去好像不难,但其实我很难说服我师父收云歌姑娘为徒的。”燕王看着云歌,半晌之后说道,“若云歌姑娘不嫌弃的话,我教你弹琴如何?”还没等云歌回答,十一抢着回答道,“看上去你与我姐年龄相仿,她认你作师父,你岂不是在占我姐便宜?”云歌心里着急,想着十一这家伙,关键时候总帮不上忙,还帮倒忙。被十一这么一说,云歌也不好意思说她愿意了。燕王解释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十一想了一下说道,“这样吧,你说服一鸿大师收我姐为徒,然后你来教她弹琴,如何?这个你总能做得到吧。说到底,我看一鸿大师呀,就是想清净地安度晚年,不想再收徒受累,只让他再认个徒弟,不用他教,我想他老人家还是乐意的。”子书也附和道,“对对对,我觉得阿公很喜欢云姐姐的,只是上了年纪没有精力再教徒弟。”燕王还在考虑。十一又说道,“我姐聪慧着呢,东西都是一学就会,这弹琴自然也不在话下。所以周公子大可替你师父放心,他不会收了一个琴艺平庸的徒弟的。将来胜过你也是有可能的。”“十一!休要口出狂言。”云歌赶忙训斥十一。“哈哈哈。云歌姑娘有一位好弟弟呀,能对你如此有信心,倒是让我有些羡慕呀。”燕王此刻想到了自己的皇兄,不禁感慨道。“好,你这个主意不错,今晚回到云谷我就跟师父提这件事。”十一把马辔交到燕王手中,“玉雪骢从今日起就归你了。玉雪骢不是它的名字,周公子给它起一个名字吧。”“起名字?”燕王想了想,“此马毛色雪白,奔跑起来看不清头尾,好似化作了一团白云,就叫它‘追云’吧。“追云”十一重复道,“好名字!”燕王拍了拍追云的马肚子,“以后你就跟着我了,追云。”此时已临近黄昏,云歌他们该回云谷去了。燕王骑着追云走在前面,云歌跟子书子墨乘坐马车跟在后面。出城后,他们走到一片开阔地的时候,燕王突然勒马停住,然后对坐在马车里的云歌等人说道,“天边出现了火烧云,你们出来看看。”云歌他们下了马车,看到西边旷野之上,整片天都变成了红色,云团朵朵,或紫或红,瞬间千变万化。这时子书突然喊道,“你们快看‘追云,’它也变成一团火烧云啦!”燕王骑着追云站在他们的前面不远处,恰好被霞光照射,人与马都被笼罩在其中,映着红光。此刻的云歌,恍惚记起当年自己被奶奶捡到并收留的那一日,也是满天的火烧云,她记得奶奶说,那是吉兆。于是她在心中默默许愿,希望中原的战争尽快结束,没有亡国,没有百姓流离失所,也希望自己当下做的事不要伤害到任何一位好人,包括站在她面前的这位燕王。大家都站立不动看了许久,直到天边的红光渐渐消失,才返回马车重新赶路。在天黑之前,大家回到了云谷。燕王十分兴奋地先让一鸿大师欣赏了一番他的骏马,随后嘱咐棋叔好生照料追云,才放心地进了屋。众人用完晚膳后,燕王请他师父移步书房,说要跟他商量一件事。一鸿大师随燕王去了书房,“师父您坐,我给您倒杯茶来。”一鸿大师呷了一口茶,问道,“子骥,你是有什么要紧事跟我说吗?”燕王站在一鸿大师面前,“师父,其实我有一事相求。我想请师父您收下云歌姑娘这个徒弟。不过您不用教她弹琴,我来教。今日您不还提到了让云歌姑娘跟着我学琴吗?我现在答应了,云歌姑娘也愿意跟我学。只是,她不愿做我的徒弟,要与我同辈相处。”一鸿大师说道,“既是你教授她弹琴,她自然得认你为师父。与我何干?”燕王有些急了,“师父,算我求你这一次,你就认下她吧,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教她,您也能看得出,云歌姑娘天资聪颖,定不会给你这个师父丢脸的。”一鸿大师看燕王不似平常,“没想到啊,堂堂王爷也有为人求情的时候,这不像你平时的作风啊。还有,早些时候我让你教云歌弹琴,你还一副不愿意的表情,怎么一天还没过,你就改变主意了。让我猜猜,是不是跟外面那匹马,叫什么来着?”“追云”燕王回答道。“对,跟那匹‘追云’有关呐?云歌姑娘用那匹马收买了你?”燕王不好意思地回道,“也不是收买,是做了个交易。”半晌后,一鸿大师说道,“行吧。难得你求我这当师父的一回,我答应了。”燕王高兴地说道,“真的?多谢师父!”“对了,他们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一鸿大师问道。“目前还没有。并不是我有意要隐瞒,在您这里,我永远都是子骥,没有什么王爷。云歌姑娘和她弟弟是您的朋友,便也是我的朋友。”燕王回答。一鸿大师说道,“这样也好,顺其自然吧。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你去叫子墨准备一下,明日便让云歌姑娘拜师吧。”“好,我这就去。”燕王回道。 第七十一章 兵无常法,另谋对策 威国幽都,皇宫朝堂上,众大臣们正在上朝,突然有小黄门疾步进了大殿内,“陛下,陛下,捷报,济州捷报!”威帝周景煊激动地立即说道,“快宣!”威军传信官送来捷报,周景煊看完之后,龙颜大悦,“好,好!不过三个月时间,我军就攻破了济州城外的堡垒,兵临济州城下!照如此速度,拿下济州城,直取昊都,不过半载时间。”姜元看了捷报,也甚是欣慰,心想“即便是宁西侯领兵,威军也能有如此迅猛的战斗力,可见中原那些士兵实在羸弱啊。战争最好是速战速决,若真如陛下所愿,不出半载灭了东夏国,那是再好不过了。”太尉看过之后,其余众臣竞相传阅捷报,朝堂上一片欢庆声。 济州城内,凌渊父子一筹莫展,林轶跪在父亲面前,还在为没守住堡垒而请罪,凌渊扶起儿子,“现在还不是请罪的时候,再说,威军攻势如此猛烈,堡垒失守也是迟早的事。眼下,我们要好好想一想如何能守住济州城才是最要紧的事。”打到现在,不但堡垒被攻破了,夏靖吴三国盟军的士兵也是死伤惨重。凌渊只得传书回朝廷,如实相告战况,并请求皇帝派鸿胪寺的人继续去靖国和吴国借兵,同时也要派使者去洛迦国借兵,还需在国内开始新一轮的征兵,速度越快越好。东夏国境内的战况,靖国和洛迦国朝廷也了解得一清二楚。威军入侵中原,这几个国家没有谁能是真正的旁观者,几国朝廷当然也十二分地关注战争情况。靖国皇宫内,皇帝李瑜正在面见太尉司马焘,他们料到了堡垒迟早会被攻下,但没想到会如此之快。东夏国还会来寻求增援,这也是在预料之中的事。李瑜正在与太尉商量如何增援的问题。司马焘说道,“陛下,靖国的三处军事力量,南靖军,昌平军跟汾阳军,也只有昌平军能动,其余两军不可轻易调用啊!南靖和关西都是边境地,必须要有重兵把守。尤其是南靖,不但不能动用,还应该加强防卫。如今我国出兵增援东夏国,楚国朝廷早就留意着了,当心楚贼趁机挑衅,进犯南靖。”皇帝李瑜点了点,表示同意。“楚国与我国向来时有摩擦,若此时效仿威国来捣乱也是可能的事,太尉说得对,通知文龙,南靖军必须提高警惕,加强防范。”司马焘回道,“臣已经传书去了。”李瑜便放心了。然后问道,“听说这一次东夏国也派使者去洛迦国求援兵去了?”太尉回话,“是。估计现在已经到了洛迦国了。”“卿觉得洛迦国会出兵吗?”李瑜问道。太尉思考片刻,回道,“臣认为洛迦国不会出兵。洛迦国比吴国大不了多少,即便全民可以为兵,但毕竟人口数量有限,虽然说威国先攻打的是东夏国,但洛迦国也丝毫不敢放松警惕,谁也不能预测威国会不会也出兵去攻打洛迦国?东夏国这次都派人去洛迦国借兵了,臣想凌渊心里肯定清楚是借不到兵的,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理去的,可见这济州的情况是十分的不妙啊!如今夏军只得退回济州城内,士兵伤亡惨重,必须及时补充兵力,不然守城也是极其困难啊!”李瑜说道,“洛迦国与东夏国相隔甚远,但靖国不一样,‘唇亡齿寒’,东夏国被灭了对靖国没有任何好处,反而失去了一个抵挡威国的屏障。”司马焘说道,“陛下所言极是。增援还是要增援的,不过眼下唯有昌平军可动。臣认为这一次就让昌平侯带着余下的十五万士兵亲自去吧。”李瑜点头同意。司马焘退下后,靖帝传了光禄卿徐白,“近日可有云歌的消息?”徐白回道,“回陛下,昨日收到的信,臣正想要进宫见您呢。”李瑜听了很高兴,“快呈上来!”徐白将信递给了皇帝身边的太监,自己说道,“长乐郡主已经见到威国的燕王周景熠了,还做了古琴大师一鸿的徒弟,这么一来,她与周景熠就是师兄妹的关系了,日后肯定会常有往来的。看来,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此时皇帝也读完了信,“好,很好!不愧是云歌啊,竟能做了一鸿大师的徒弟!云歌曾说过,只要威国的这位燕王不做威军主帅,威军内部就不会完全心齐,若人心不齐,只要稍有矛盾便可能会发生内讧,进而影响战局。即便他威军实力再强,想要很快灭掉东夏国,也没那么容易。昌平侯不日便会带兵去济州,你书信一封与他,告诉他朕刚刚说得这些,让他与凌渊好好商量一番,早点想出法子,让威军发生内讧。”徐白领命。靖帝又说道,“另外,同时给云歌去信一封,让她在北境万事小心,照顾好自己,若有任何需要,直接来信,朕一定会全全满足。”“是。臣这就去办这两件事。”徐白领命退下了。 济州城内,随军参谋不止木青云一个,但是他们好像还没有什么发言的机会,眼下都是大司马凌渊作为最高指挥在部署作战方针并下达命令。凌渊对木青云更是不甚了解,只知道他是丞相家的客卿,百里淳的孙儿百里乾坤的老师。这么一个身份自然入不了凌渊的眼,一个教书的客卿能有什么才能,更何况这是在打仗,木青云一介书生,能懂得什么?木青云自然也知道凌渊对他的态度,进了济州城后,并不急着建言献策,而是开始认真研究起来威军里的几个主要人物,包括宁西侯杨宗英,中军统领岳勇,北境军主将王举以及杨宗英的部下、即宁西军骑兵营的都尉张琦。当初云歌曾作出判断,威国让杨宗英担任大将军不是最上乘的选择,宁西军跟北境军素来就暗暗叫着劲,这一次虽然整编成了一只军队,但只要在他们内部挑起一些事端,分歧难免会发生,如此一来必会拖慢威军的攻城速度,为东夏国争取到一些反抗的机会。尽管青鸢社暂时解散了,木青云也早辞去了首领一职,但过去十几年经营所得的重要情报都还在,包括在威国搜集的情报。眼下正是好好利用这些情报的时候。同时还有一个好消息便是,当初霍雄守城时下令封了全城,青鸢社在泰州的据点没有赶在封城之前及时撤出,后泰州失守,威军入城,青鸢社的两名青鸟便主动留了下来,以待不时之需。泰州成了威军的大后方,杨宗英的指挥所。不过威军倒是训练有素,入城后并没有烧杀抢掠,而是采取仁治。百姓生活一切照旧,还能出入城门,但要有进出文牒,并接受十分严格的盘查。木青云虽然不是青鸢社的首领了,但威信仍在。他要想办法联系上潜伏在泰州城内的青鸟们。 第七十二章 威军战捷,燕王释怀 果然如靖国太尉司马焘所料,东夏国派去洛迦国的使者没有从洛迦国借到一兵一卒,去吴国的使者倒是借到了。吴国的考虑同靖国一样,吴国本就是小国,本来还要靠着东夏国庇护呢,东夏国有难就如同吴国有难,吴国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吴国朝廷又派出十万士兵,尽管这不是全部的家底,也已经算是竭尽全力了。靖国派出了余下的十五万昌平军,由昌平侯亲自率领。靖国和吴国这两个邻国可都是在尽全力帮助东夏国,当然也是在帮他们自己。东夏国皇帝亲自接待了两国的将领,表达了诚挚的谢意。三国正式结成盟友,一同抵抗威军。 威国北境,云歌终于成了一鸿大师的徒弟。不过,教她弹琴的却是周景熠,如今也是她的师兄。拜师之后,云歌跟周景熠又在云谷住了几日,便结伴一起回了朔方城。进城后两人道了别,周景熠告诉云歌自己在北境军中当差,平日里都要待在军营里,只有休沐的时候可以出来,等他休沐的时候,会去苏宅教她弹琴。两人道别后,云歌回了苏宅。十一得知拜师成功的消息,替云歌高兴坏了。“姐,那可是一鸿大师啊!那么傲娇的一个老头子,到最后还不是答应收你当徒弟了?要我说呀,这还是当有权贵的人好呀,一出面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那日来看马的子骥兄,我早看出来了,他就是那个燕王吧?”云歌点了点头,“你知道就行了,别出去跟人乱说。他本人还没有向我亮明身份呢,咱们现在还是继续装作不知道。”云歌心里清楚,当一鸿大师的徒弟只是个幌子,跟这位燕王接触才是真正的目的,如今这一目的算是实现了。靖国传来消息,说济州那边的战况不是很妙,盟军损失了很多士兵,威军的战斗力比想象中还要厉害,这也出乎云歌的所料,看来要压制威军的实力,靠盟军是不能够的了,还是要从其内部找矛盾,让其发生内讧,耗损其内力,才是最好的方法。云歌思索了半晌,很快便想到了木青云。当年靖国的太子之争一事,木青云一个局外人可是掌握了不少靖国朝廷官员的情报,想必他对威国朝廷的事知道的也不少。当初离开东夏国的时候,他们二人曾经探讨过威国攻打东夏国一事,云歌也跟他说过威国没有让燕王周景熠当大将军,而是让宁西侯杨宗英任主帅,因此威军内部未必够团结,这是一个可以攻破的点。她想立即给木青云去信,但很快想到自己人在北境,不能轻举妄动,以免暴露身份。木青云说过他也会去济州的,以他的聪明,不会想不到这些,进而加以利用的,用不着自己提醒的。于是,云歌又放心下来,想着她自己的任务一定要完成,那便是阻止周景熠出北境,南下。 回到朔方城后,云歌每日闲来无事便只好看书,她看的书有两类,一类与威国有关,威国的历代史书,各个镇的地方志,等等;另一类便是琴谱了。十一呢,在家里待不住,偶尔跑去店里看上一眼,高叔把店铺打理得很好,生意也还不错。因此他也没什么可操心的,便在朔方城各处闲逛,哪里热闹就去哪里,每晚回来之后便开始给云歌讲今天在外面遇到的新鲜事,云歌虽然足不出户,但有了十一这个会讲故事的弟弟,她仿佛也自己亲眼看到了一般。每晚在茶余饭后听十一讲故事,倒成了苏宅上下最享受的时光了。 燕王周景熠的确整日待在军营训练士兵。济州城那边的战况,王举会定期传信回来,定北侯蒙适也会拿给燕王看,到目前为止,攻打济州还算顺利。燕王前段时日还在为皇兄不放心自己,不让他上战场而郁郁不乐,不过现在他努力让自己想通了,也许自己处在皇兄的位置上,也会有很多顾虑吧,毕竟那可是皇位呀,有多少眼睛虎视眈眈盯着呢。所以,他决定要站在皇兄身旁,成为他的臂膀,支持他,守护他。让燕王减少了许多烦恼当然还有追云的功劳,自从他骑着追云去了军营后,每天都有人慕名来瞻仰这匹骏马。而追云也很争气,军营里专门针对战马的训练有很多,追云每次都能脱颖而出。在各种比赛中,追云也次次都是第一名,可给燕王争光不少。军营里其他将领的坐骑,就连定北侯的赤风也被比了下去,定北侯看了追云的表现,不禁赞叹道,“经过这么短时间的训练,就具备了一匹战马应有的素质,而且还能胜过其他几经沙场的老战马,此马莫不是天生就是一匹战马?燕王好福气呀,能得如此良驹作伴,若上了战场,定会屡立战功的。”听到这些,燕王自是非常开心。说到战场,燕王想到了济州的战役,“将军,济州那边现在情况如何了?”定北侯说道,“就算夏靖吴三国联手,那些中原士兵也不是我军的对手,听说东夏国国又急着借兵去了,竟还借到了洛迦国去。哈哈哈,你说这不就像得病乱求医一般,东夏国国可是没得办法喽。”燕王说道,“中原那几个国家,这几十年过得太安稳了,竟忘了居安思危的道理,东夏国平时不注重军事训练和防御,如今却只能到处求人,也是可悲,可笑呐。”定北侯附和道,“燕王说得是呀。东夏国的武将只凌家一家独大,这也是很有问题的。所谓任人唯贤不唯亲,但你看东夏国的武将,不是凌家族人便是凌家的门生,这让多少有将士之才但却和凌家攀不上关系的人错失了为国效力的机会?凌家数十代经营,势力越来越大,就连东夏国皇帝都忌惮三分。好在这凌家世代忠心于朝廷,要不,还没等咱们去打,东夏国也有可能变了天咯。我想大司马凌渊定是日日寝食难安啊,这东夏国就要亡在他这一代了哟。” 第七十三章 茫茫人世,知音难寻 燕王在军营里把追云训练好了,它现在已经是一匹随时可以上战场的战马了。上次与云歌一别,已过去一月有余了。燕王今日打算骑着追云回府邸,觉得该去苏宅一趟了,答应了教人家弹琴,这一次还没教呢。前段日子在他把林伯留在军营,让他训练士兵。现在士兵训练结束了,林伯便要跟着他。“殿下,卑职的职责是跟随您身边,时刻照顾您、保护您。这一次您出营,就带上卑职吧。卑职可不敢懈怠了太后交待的差事啊。”燕王听他搬出了太后,便答应了。燕王回了府邸,打算第二日就去苏宅拜访。次日,他让林伯带上他的古琴,也是一张一鸿大师赠予他的琴,名叫“幽心”,随他一起去苏宅。到了苏宅门口,林啸下马去叫人通报,“云谷周公子来访,烦请通报一声。”来的路上,燕王跟他提过,对方还不知自己王爷的身份,让林啸说话的时候注意些,不要喊“殿下”,只叫公子便可。守门的人进去通报了,很快云歌就亲自出来迎接了,“周公子,别来无恙?快请!”她看燕王的随从抱了琴来,猛然想起来自己现在已经是一鸿大师的徒弟了,眼前的这位如今是她的师兄,尽管感觉有些别扭,但云歌还是立即改口说道,“师兄,请!”燕王被人这么一喊“师兄”,倒也有些不习惯,“那个,今日得空,我带了琴来,先教你认一下七弦和曲谱。”“有劳师兄了。”云歌谢道。一旁的林啸上下打量了一番云歌,也在心里纳闷,“怎得几日没呆在王爷身边,他竟认了一个师妹?”三人进了屋内,云歌早命人沏了上好的茶端了上来。“师兄先请用茶。”燕王环顾四周,没见到十一,“十一公子今日不在?”云歌回答道,“师兄喊他十一便可。他一早就说要去店里帮忙,其实还不知跑到哪里玩儿去了,一整天都不着家。”燕王笑了笑说道,“十一兄弟来北境不多时日,对这里的一切还感到新鲜着呢,喜欢到处看看也是人之常情。加之这里的风光有别于中原,他如今只在朔方城内游览,哪日我带他见识见识城外的草原和大漠风光。对了,十一兄弟现下还有自己的坐骑吗?我可赠他一匹好马。”云歌回道,“还不曾有,那我先替十一谢谢师兄了。” 喝过茶后,云歌说道,“我特意收拾出来一间安静的厢房作为琴室,师兄请随我来。”她带着燕王去了琴室,林啸也跟着去了。到了琴室,林啸没有进去,而是守在了屋外。进屋后,燕王便闻道一股淡淡的幽香,环顾四周,屋内陈设古朴清雅,这样的环境很适合静下心来弹琴。“这是什么香气?”燕王好奇问道。云歌给指了指几案上的香炉,“我在靖国时曾结识了一位洛迦国僧人,这香是他制的,我觉着好闻,便向他讨了些。”“僧人?据我所知,洛迦国对制香有着特别严格的律法,只有护国寺才可以制香,而护国寺中有资格制香的僧人也为数不多。你认识的这位僧人在护国寺的地位不低啊。”云歌第一次听说这些,制香在洛迦国竟有这么严格的规定。“我竟不知这些,不过我认识的这位僧友确实是位高僧。”提到元真,云歌与他靖国一别便再无联系,不知他如今在洛迦国如何了?也许自己与元真今生再无见面的机会了,想到这里,不免生出一些遗憾来。为了转移话题,云歌指了指四周,“师兄觉得此处可还适合练琴?”燕王点了点头,说道,“很适合。”燕王拿出了自己的琴,云歌也把师父送她的“灵犀”轻轻放在了桌案上。她与燕王相对而作。“我先弹一曲你感受下。”说着,燕王缓缓抬起双手,落在琴弦上,然后手指轻捻琴弦,弹了起来。手指在琴弦上的动作看似轻盈,而琴声却浑厚有力,摄人心魄。他弹的这一曲名为《大漠孤音》,云歌在云谷时曾听一鸿大师弹过。燕王号称“琴痴”,一旦开始弹琴便会全神贯注,忘乎所以。那专注的模样云歌还未在任何人身上看到过。云歌一边看着燕王弹琴,一边聚精会神地听着琴声,看着听着,在她的感官世界里,忽然听不到琴声了,只能看到眼前这位弹琴的人在闪闪发光。有那么一瞬间,云歌的心跳了那么一下,这一下心跳是此前从未有过的感觉,而她的脸也不由得变得滚烫。一曲《大漠孤音》之后,燕王抬头看向云歌,云歌还没有从自己的意境中走出来,她正用深情的双眸盯着燕王看呢,两人目光对视,燕王感觉到了云歌那炽热的目光,竟有些不知所措,心想她为何要如此盯着我看呢。他故意轻咳了两声,“师妹”,一声“师妹”把云歌拉回了现实,她醒了醒神,发现燕王已经弹完琴了,而且她立马意识到方才自己的那种表情是不是被燕王看到了,于是更害羞了。但她连忙故作镇定,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然后缓缓说道,“师兄的这一曲《大漠孤音》哀而不伤,悲而不戚。这哀与悲之外,云歌反而听出了犹如一只雄鹰直击万里长空而发出的那一声坚定的鸣叫,响彻大漠。之前云歌也听师父弹过此曲,与师兄所奏确是截然不同的意境。同为孤音,弹琴之人却有着不同的心境。师父是‘万里悲秋常作客’,而师兄却是‘千磨万击还坚劲’。”燕王有些欣喜,“师妹竟能听出此曲的来由?这首曲子是我与师父合谱的,当时正是在大漠上听到一声鹰唳,虽有惊空遏云之势,但只此一声,很快便消散于空中,难免让人心生孤寂之感,于是才有了这曲子。”云歌也没想到自己还能猜中这些,也有些惊讶。她转而又问道,“若我没猜错的话,师兄有一处境还是与师父相同的,便是这‘客’的身份。”燕王也没多想,以为云歌真是从曲子里听出来的呢,说道,“不错,我本是幽都人。不过我年少时便来了朔方城生活,北境虽不是我的故乡,但于我而言,却甚过故乡。”云歌装作刚刚知道的样子,说道“原来师兄是都城人士。”燕王没想到云歌竟听懂了他弹得这首《大漠孤音》,不觉暗自欣赏她的悟性,回想起十一兄弟说过的话,怕是云歌真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这么一想,越发想赶紧教她弹琴了。“师妹,咱们开始吧。首先要认识琴,万物皆有灵性,琴也是一样。斫琴师在制作每一把琴的时候,都倾注了自己全部心血,普通的琴也好,名琴也罢,都是如此。一张琴从无到有,便如同一个生命的诞生,它不是一个物件,而是有灵性之物。并且每一张琴都是独一无二的,即便是同一位斫琴师造出来的。再者,一张琴,尤其是名琴,会世代流传,跟随不同的主人。那些曾经拥有过它的人,都会在它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人有百年之时,而琴却会将他们的故事与精神传承下去。譬如你手中的这张‘灵犀’,它的故事你已经听过了,它所承载的是师公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女子也成为师公能够重新振作起来,继续在琴艺方面提到造诣的动力。如今,你是它新的主人,你可以将自己的故事留在它身上,传将下去。你懂了吗?”云歌被这一番话深深地打动了,她轻轻摩挲了几下“灵犀”,似乎真的感觉到了它的回应。“我懂了,师兄。人有心,琴亦有心,我心似琴心,琴心似我心,唯有人琴合一,方能抚琴。云歌现在终于明白了方才师兄抚琴时的为何是那般专注的状态了。”燕王大为欣慰,说道“如此我便可以教你了。”燕王给云歌详细讲解了琴的七弦以及弹奏指法,还讲了琴声所能表达的意境,最后讲到了记谱法。燕王讲得认真,云歌听得入神。待全部讲完了这些基本知识,燕王看着云歌饶有兴趣的神情,心中喜悦。说道,“今日讲了这许多,你不必一下子全都记住,日后还有时间慢慢学习。今日是让你对琴有一个完整的了解。来,你先试着弹一下琴弦,感受一下七根弦发出的不同琴音。”云歌小心翼翼地拨动了几下琴弦,第一次听到了“灵犀”的发出的声音,心里想着此刻的自己就是灵犀,琴声便是自己内心的声音。云歌将七根琴弦都试了一遍后,燕王说道,“好,今日就将到这里。从明日起,我教你指法。”说着他站了起来。云歌也连忙站起来相送,“师兄辛苦了,今日这一堂琴课,云歌获益良多。我已叫人备了茶点,师兄不如休息片刻再走?燕王说道,“不必麻烦了,明日我再来。” 送燕王出了苏宅,云歌又回到琴房,一个人跪坐在琴桌面前,开始温习这一个半时辰的所学,细细琢磨起来,这抚琴当真还挺有意思,自己竟真喜欢上了。她回忆着燕王所说的话,想着想着,燕王的声音在脑海中消失了,只剩下那俊逸的脸庞,眼睛还一直盯着云歌。给云歌讲课时的燕王,容貌比平日里多了一份柔和,云歌突然觉得自己很喜欢就这样听燕王讲课,她竟然开始期待明日的课了。云歌一个人在琴房里坐了良久,直到听到了十一的声音,望向窗外,才发现天已黑了。走出琴房,正迎见了十一。“姐,猜我今日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你怎么一个人呆在这冷清的屋子里?”看到十一后,云歌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怎么会想那些与任务无关的事,她接近燕王是有目的的,不能忘了自己来北境究竟是为了什么?“姐,姐,你发什么呆呀?走,该用晚膳了。我今天买了骆驼肉呢,让你尝尝鲜!”十一一边说一边拉云歌的胳膊,她这才回过神来。训斥道,“臭小子!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姐姐?整日里在外面逍遥不着家,这么晚了才回来?!”十一嬉笑着脸皮,“我这不是先替你去探探路嘛,这几天我把朔方城转了个遍,哪家馆子的饭菜好吃,哪儿有耍杂技的,哪儿有歌舞表演的,还有,还有那个打擂台的,我都一清二楚了。这不,我正想着明日带你去看呢。”云歌听他一股脑说了这些多新鲜的去处,又想到自己恰好要呆在屋里开始学琴了,不禁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倒是会挑时间,你姐我从明日起就要呆在琴房里学琴了,哪儿还有时间出去?”“啊?那可真是太可惜啦?怎么,那个……”他凑到云歌耳边,问道,“那个燕王今日来过了?”云歌点了点头,“对了,他说要送你一匹好马。”十一高兴极了,“那可太好了!有了马,我就能出城去了。” 第七十四章 一见倾心,注定纠缠 第二日,用早膳的时候,十一得知今日燕王不来授课,便对云歌说,“姐,你今日休息,我带你出城去玩儿,可好?我最近结识了一位新朋友,正好介绍给你认识认识。我跟你说,我的这位朋友,他骑马射箭那叫一个绝,你绝对没有见过骑术这么好的人。这几日我跟着他,我骑马都比之前威风了许多呢。”云歌好奇问道,“才这么些天,你就交到了朋友,我的弟弟可真是有本事啊!”十一得意地回道,“那是,我是谁呀,我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十一公子。我为人豪爽大方,出手阔绰,走南闯北又见多识广,想跟我成为朋友的人都排了一条街了。不过,我平日里认识的那些人跟这位朋友比起来,都不值一提。你见了就知道了。”“今日我要在家练琴,没空出去。”云歌说道。“哎呀,你就歇一下吧,你不都练了一晚上了嘛,就那么短的一首曲子,何至于你再练上一天呢?我都听不耐烦了,你难道没练吐吗?走吧走吧,整日呆在屋里影响人的精神状态,你该出去透透气啦。”云歌拗不过十一,只好答应了他。用过早膳后,十一回自己房里换了骑射胡服,还拿了一套给云歌“姐,你今日就穿这身衣服。这可是我专门为你买的骑射时穿的胡服。你快去换上。”云歌看了一眼那衣服,说道,“我又不会骑马,穿它做什么?我跟你出城就是看看风景,散散心。”十一连忙说道,“我们要去地方的是一片大草原,你不骑马,那还有甚趣味?你不会骑马,我有高手来教你呀,保证你出去这一趟就学会了。”云歌说道,“要教也得是你教我,我可不跟什么陌生男子学骑马。不过,你能行吗?就你那点水平,我还真是怀疑呢。”十一立马反驳道,“我这些天日日跟着那位朋友驰骋草原,我的骑术早就不能同日而语了,你就放心吧,我的姐姐自然是由我来教,保证让你学会!”十一拍着胸脯承诺道。云歌回屋里换上了胡服后走了出来,十一跟家里的仆人都上下打量着云歌,觉着新鲜。“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为何你们个个都盯着我看?”云歌好奇问道。十一不禁鼓起了掌,“飒,真是飒呀!”其中一个叫红樱的婢女赞道,“小姐穿上这身胡服,好生俊美,怕是十一公子也被比了下去。”十一不服气地说道,“嗯?怎么可能,我可是相貌堂堂的七尺男儿,红樱,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我俩究竟谁更英俊?”说着十一便要去拉红樱,红樱躲闪敏捷,很快就躲到其他两个婢女身后了,大伙儿都被逗笑了。云歌拉住十一,“幼稚鬼,让人去准备马车,出发吧。” 马车驶出朔方城外,走了一条云歌完全不认识的路,与之前去云谷的方向不同。大约走了一个时辰后,开始可以看到远处的草原了,又走了半个时辰,广袤的草原已经映入眼帘,马车停了下来,十一下马走到车前,“姐,到了。”一路上云歌一直在欣赏车窗外的风景,现在到了草原之上,她内心很是兴奋,下了马车后,云歌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色深深地吸引了,广阔的草原上蜿蜒着一条长河,河流两边牛羊成群,它们或低头吃草,或坐卧休憩,有的小牛依偎在母牛身边吃奶,几只小羊在互相追逐玩耍,一片祥和的画面。将视线再拉远一些,上百匹骏马正在牧马人的扬鞭下奔跑者,而在更远处,草原延伸的尽头便是绵延起伏的雪山。“是不是非常美?”十一凑过来对云歌说道。“姐,你现在还说自己不想学骑马吗?来到了这里应该没有人不想骑着马在这草原上尽情驰骋吧。”云歌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十一抬头看了看太阳的方位,说道“我的那位朋友应该快来了。”没过多久,果然有骑马的人出现在视线内,越来越近,等能完全看清楚时,云歌看到是有三个人骑着马,后面还带了六匹马。三人中,在中间的是一位年轻男子,他身旁的两位约莫有四十岁以上。等三人下马来到云歌他们跟前,十一上前去迎接,并跟那位年轻男子握手撞胸来打招呼,高兴地说道,“鹿兄,你来了。”这位男子略过十一直盯着云歌看,云歌被这目光盯得怪不好意思的,便故意转头看向了别处。十一也察觉到了鹿兄的眼神在他姐身上,于是拍了一下他肩膀,故意问道,“鹿兄,在看什么呢?”这位鹿兄才转过头来跟十一说话,“十一兄弟,你今日带了贵客来?”十一笑着说道,“不是什么贵客,家人,家人。来,我正要给你介绍呢。姐,姐,”十一又去拉了云歌过来。“姐,这就是我昨日跟你提起的朋友,鹿兄。鹿兄,这位是家姐,云歌。”十一给二人作了介绍。“在下鹿见鸣。云姑娘穿上这身胡服,倒是像极了我们草原上的姑娘。”说完仍看着云歌。云歌仔细打量了一番鹿见鸣,发现他五官立体,肤色偏白,身材挺拔,而且他有着浅蓝色的眼睛。云歌猜他们是胡人,便问道,“鹿公子是胡人?”鹿见鸣笑了一下,回答道,“我们与汉人的模样实在太好区别了。云姑娘一眼便看出了。”鹿见鸣想考一下云歌的见识,于是问道,“”不过,胡人只是你们中原人对我们这些外族人的称呼罢了,不知云姑娘能否猜出我是羌人,狄人,乌桓人,鲜卑人还是柔然人呢?云歌仔细打量了一下三人的服饰,心中便有了答案。“我猜几位是来自东北方大鲜卑山下的鲜卑族人。”云歌回答道。鹿见鸣露出一个欣赏的笑容,问道“云姑娘是怎么看出来的?”云歌解释道,“尽管从你们穿的胡服不能看出什么,但你们三人身上佩戴的短刀表明了你们就是鲜卑人。你们三人的短刀虽然制作工艺有所不同,但刀柄都是一个鹿头的样式,刀鞘上的花纹也都刻有鹿角。我曾读过有关北方胡人的民族志,里面提到鲜卑族的图腾便是马鹿。恰好你又自称姓鹿,这不是你的鲜卑名吧?但你以鹿作为姓,可见鹿在你们心中有着不一般的地位。”鹿见鸣听完后哈哈大笑了几声,“云姑娘果然见多识广!我们的确是鲜卑人,鲜卑商人,贩马的。听十一兄弟说,你们来北境也是为了做生意?如此说来,咱们可是同道中人啊。”云歌心想:“同道中人可不这么用。”早在鹿见鸣还没下马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云歌,看她穿一身利落的胡服站立在那里,容貌清丽,有七分柔美,三分英气,眼神淡定从容,还透出些许冰霜来。凭着他阅女无数的经验,看得出这是一位十分有主见的女子,不似中原那些个娇花弱柳。加上之前听十一说过他家中父亲早亡,从小与母亲和姐姐相依为命,全凭家姐聪慧能干,才开始做起生意来,而且生意越做越大。家中的大事都听姐姐的安排,自己就是帮点小忙,不用操许多心,所以日子过得逍遥自在。鹿见鸣那时候就很好奇,在中原也有十一口中描述的那般能干的女子?如今见了真人,倒是开始相信了。鹿见鸣开始打起算盘来,“她连关于北方胡人的书籍都曾看过,可见一定是饱读诗书,光这一点就比我们族里的那些女人厉害。今后要入主中原,必定需要一个熟知中原文化,又能操持得了后宫事务的贤内助,如此看来,她不就是我心中王妃的模样吗?况且她的相貌也恰好是我喜欢的类型。这难道不是上天的安排吗?”鹿见鸣愣在那里想着美事,竟不由得憨笑起来。他的两个奴仆相互交换了个眼神,都表示从未见过小汗王的这副神情,二人也摸不着头脑小汗王这是怎么了。云歌跟十一也不知这位鹿公子是中了什么邪,站在那里憨笑。十一看着有趣,只管在那里笑。云歌看不下去了,故意用力咳了几声,鹿见鸣这才回过神来。一回过神来,立马就上前走近云歌,“云姑娘,我来教你骑马吧。”云歌立即退后一步,“多谢鹿公子的好意,还是让十一教我吧。”说完便瞪着十一,示意他赶紧说话。十一领会意思,“鹿兄,鹿兄,还是我来教吧。”说着拉过了云歌。鹿见鸣也只好作罢,“也好。那云姑娘,你挑一匹马吧。这六匹马都是驯好的马,都极温顺。”云歌转了一圈,仔细看了六匹马。这六匹马有同追云一样浑身雪白的,有棕色的,也有灰白杂色的,还有一匹是枣红色的。云歌相中了这匹枣红色的马,她指了指说,“这匹。”鹿见鸣很开心,说道,“云姑娘好眼光。这匹马可是我亲自驯出来的。日后她就归你了,你给她起个名字吧。”云歌说道,“好,那这匹马我就买下了。”鹿见鸣有些不高兴,“买?我送你的,怎么能提买字呢?”云歌解释道,“鹿公子也是生意人,生意场上不提买卖二字吗?何况一匹好马的价值不菲,自然是要付钱的。”鹿见鸣说道,“跟做生意的人要谈价钱,但跟朋友就没有这回事了。十一是我认的兄弟,云姑娘你便也是我的朋友。赠朋友一匹好马做见面礼,这是我们鲜卑人的礼节。”看着二人争执不下,一旁的十一过来打圆场,“姐,你就收下吧,鹿兄家中好马多的是。”云歌只好收下。鹿见鸣亲自牵过那匹马,将马辔交到云歌手中。云歌越看越喜爱这匹红色母马,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鹿见鸣见云歌很是喜欢这匹马,自己心里也高兴。“云姑娘给她起个名字吧,日后她就是你的坐骑了。”云歌说道,“名字我已经想好了,就叫她赤羽。”鹿见鸣双手鼓掌,“好名字!”十一说道,“姐,来,我扶你上去,你先骑着感受一下。”说着,十一托着云歌准备上马,鹿见鸣正要过来帮忙,十一婉拒道,“鹿兄,还是让我来吧。男女授受不亲。”鹿见鸣心想,“她可是我未来的王妃,有什么好避嫌的?”云歌上了马,十一先牵着马慢慢走着,赤羽果然很是温顺,云歌骑在马上,感觉眼前更开阔了,看到的风景也不同了。十一问她,“怎么样?骑马的感觉如何?”云歌回答,“好极了。”鹿见鸣也上了马,立在原地看着。十一牵着马走了一好段距离,说道,“姐,来,你拿着缰绳,记住,要拉紧了,始终不要放开缰绳。”云歌有些慌了,“十一,你要干什么?”“别怕,这赤羽很乖,你别踢马肚子就行,她会驮着你慢慢地走。放心,我就在旁边跟着。”尽管云歌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但她还是拉着缰绳,开始自己控制骑马的节奏了。走了一段路后,云歌感觉还不错。远在后面的鹿见鸣一直盯着,他摇了摇头,心想:“照这个学法,什么时候才能学会骑马呢?”于是,他灵机一动,便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然后立即策马向云歌所在的方向奔去。在远处的赤羽听到口哨后立即跑了起来,而且速度越来越快,云歌还没明白过来赤羽的行为跟那声口哨有关,她吓坏了,“十一,十一,赤羽这是怎么了?”一旁的十一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立即奋力去追赤羽,边追边喊,“姐,姐,拉紧缰绳!”此时云歌拼命拉住缰绳,不停地对马说话,“赤羽,赤羽,乖,停下来,停下来。”人怎么能跑得过马呢,眼看着越来越追不上了,十一心里焦急万分。正在这时候,他看到鹿见鸣追了上来,“快,鹿兄,快去救我姐!”鹿见鸣的马很快就追上了云歌的马,“云姑娘别怕,我来了。”两匹马越来越近,然后鹿见鸣纵身一跃,跳到了赤羽的背上。他双手环抱云歌,说道,“快,把缰绳给我。”云歌松了手,说道,“你快让马停下来!”谁知,鹿见鸣接过缰绳后,不但没有让马停下来,反而双脚用力踢了一下马肚子,赤羽这下比之前跑得更加快了。“你要干什么?鹿公子,快让赤羽停下来!”云歌生气地喊道。“有我在,不会出事。我带你感受一下什么是风驰电掣。”说着,喊了一声“驾!”马肚子又被踢了一下,赤羽飞奔起来了。马的速度很快,马背上的两人也贴得越来越紧,云歌时刻都能感受到鹿见鸣起伏的胸膛,还有他那急促的呼吸声。她有些受不了了,“鹿公子!快停下来,放我下去,你听到没有?!”鹿见鸣在心里坏笑着,又骑了一段路,才让赤羽慢慢停了下来,然后他下了马。跟一个陌生男子在马背上紧贴着颠簸了这许久,云歌此刻的感受即有惊吓,又有别的情绪,她的心迟迟不能平复下来。缓了好一会儿之后,她质问在走在前面牵着缰绳的鹿见鸣。“方才你为何不让马停下来?!你是不是故意的?!”鹿见鸣用一张纯真的笑脸对着云歌,说道,“我能有什么坏心思,我不过是想让你好好了解一下你的坐骑。此马的速度你看到了吧,她能日行千里,是真正的千里马。”云歌瞪了他一眼,“赤羽,我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了解,不用鹿公子费心。再者,我看你也颇懂中原文化,怎不知男女授受不亲?你的行为非君子所为!”鹿见鸣见云歌真生气了,便解释道,“云姑娘莫要生气,我还知道一句你们中原的话是‘大丈夫不拘小节。’我是出于好意,让你第一次骑马就有了惊心动魄的体验,日后你骑马就不会再害怕了。我想姑娘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定是不同于一般小娘子囿于迂腐的礼节中。”云歌说不过他,便不搭理他了。鹿见鸣自己又说道,“这匹马的厉害之处多着呢,日后我慢慢教你如何驾驭她。”云歌突然意识到,赤羽本就是他训练出来的。回想起赤羽开始跑起来的时候,她隐约听到了口哨声,这下云歌全明白过来了。“赤羽是不是因为你才跑起来的?当时我听到了口哨声,是不是你吹的?!”鹿见鸣心里暗笑,“反应够快,够聪明。我就喜欢聪明的女人。”他故意避开问题不答,“吹口哨是男人做的事,我会教你的别的方法,让赤羽听命于你。”云歌被气坏了,“你!” 鹿见鸣将云歌平安带了回来,十一扶云歌下了马,立即查看她有没有受伤,“姐,姐,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云歌说,“我没事。”十一这才放下心来。红樱也担忧地问道,“姑娘,姑娘,你真的没事吗?”云歌点了点头。十一又自责道,“姐,我错了。我不该带你来学什么骑马的?今天幸亏有鹿兄在,不要然我都不敢想后果。”十一又转向鹿见鸣,问道,“鹿兄,怎么连你也控制不了赤羽吗?为何又骑了这么久才停下来?”鹿见鸣心中有愧,不知如何作答。云歌气呼呼地说道,“他自己驯出来的马,能会不听她的话吗?就是因为太听他的话了,才有了今天这一出。”“啊?”十一没听明白,一头雾水。“好在人没事就好。”,太阳已经升到头顶了,鹿见鸣提议道,“云姑娘现在一定又累又饿吧,我们的帐篷离儿不远,不如去那里歇歇,用个午膳。”云歌冷冷地说道,“不必了,我们带了吃食。告辞。”云歌说得很坚决,然后便离开了,红樱牵着赤羽紧紧跟上。“姑娘,我已经烹好了茶,一会儿你先喝口热茶压压惊。”十一本来很想去的,但也不敢说了,他问鹿见鸣,“鹿兄,你是不是得罪我姐了?我姐平时待人都是客客气气的,怎么对你的态度不一样呢?”鹿见鸣眼神一直目送着云歌离开,然后回答十一,“我与其他人自然是不同的。”他对两位奴仆说,“你们回去,把备好的食物统统都拿到这里来。”仆人领命去了。“十一兄弟,可否邀我喝杯茶呢?”鹿见鸣对十一说道。“当然,请吧,鹿兄。”十一回道。两人一起往马车方向走去。云歌见他二人一同过来了,却假装没看见,自顾自吃着。十一和鹿见鸣坐了下来,红樱为他们倒了茶,又拿来两包点心分别摆在他们面前,十一招呼道,“鹿兄,尝尝我们中原的点心。”鹿见鸣坐在那里,自在舒心地喝茶吃点心,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半晌之后,他的两个奴仆回来了,一个仆人在云歌他们旁边搭起了篝火,架上了一只羔羊。另一个仆人,打开包裹,把大大小的食盒全都摆在了大家面前,有鹿脯,兔肉,鱼干儿,奶酪,还有柿饼子和个头硕大的松籽儿等,全都是在中原地区很少能见到的食物。食盒一个一个被打开,十一的眼神就跟着移动到哪里,这些新鲜的吃食深深吸引着他,突然觉得手里的点心一点儿都不香了。鹿见鸣笑着说道,“你们中原人讲究礼尚往来。我喝了你们的茶,也要请你们品尝一下我们的食物。”然后他示意仆人把手中的酒壶交给红樱,“这是我们自酿的果酒,妇孺都爱喝。云姑娘尝一尝。”他给自己也已倒好了一碗烈酒,“我敬姑娘一杯,以表歉意。”红樱见云歌不做声,便倒了一杯果酒给她。鹿见鸣对着云歌捧起了碗,云歌也只好端起了酒杯。这果酒是很好喝。十一看着也想喝,“红樱,给我来一杯,我也尝尝。鹿兄,我姐的酒量好着呢,你不知道,他曾经跟一桌子爷们儿喝酒都没怕过的。”云歌真是拿这个口无遮拦的弟弟没办法,“十一!这么多吃好的都堵不住你的嘴吗?吃你的吧!”云歌气愤地说道。鹿见鸣欣赏地笑了,“我们鲜卑人最欣赏豪爽之人。云姑娘若到了我们部族,定是非常受欢迎的。这果酒喝多了也不会伤身,再给你家姑娘满上吧。”他跟红樱说道。“还有,把这些吃的都给云姑娘夹一些,一定要尝尝我们鲜卑族的食物。”一旁的篝火越燃越旺,烤肉的香气弥漫在空中,大家吃着喝着,气氛很融洽,云歌也不再生鹿见鸣的气了。不一会儿,烤全羊好了。仆人拿刀在羊后腿处切下一块肉,先呈给了鹿见鸣,“拿给云姑娘。”鹿见鸣吩咐道,仆人一时愣住了,“我说给云姑娘,你没听懂吗?”仆人这才领命,将这第一块烤肉呈给了云歌。烤全羊的第一块肉要先给最为尊贵的人吃,仆人自然是要给小汗王先吃,但是鹿见鸣却执意要给云歌先吃。仆人在心里想,“在部族的时候,还从未见过小汗王对哪位姑娘如此上心。”云歌接过肉,有些疑惑地看着鹿见鸣,似乎不知这是什么意思。“云姑娘快尝一口。”鹿见鸣催促道。云歌吃了一口。“好吃吗?”鹿见鸣急忙问道。云歌点了点头。鹿见鸣开心地笑了。原本想着在户外吃一个简简单单的午饭,谁曾想会是这么丰盛的一顿午膳,十一吃得不亦乐乎。 午膳过后,云歌提出要独自骑一下赤羽,十一有些担忧,但鹿见鸣说,“放心,有我呢,我跟着她,不会有事的。”十一扶云歌上了马,一开始云歌只敢让赤羽走着,慢慢地,让赤羽小跑了起来,如此骑出去了好一段距离。鹿见鸣一直跟在一旁指导她如何做。“现在你可以让马跑得更快一些,听我说,抓紧缰绳,然后双脚踢马肚子。”鹿见鸣对云歌说道,但云歌有些不敢,“别怕,按我说的去做。我会保护你的。”云歌按他说得做了,赤羽跑了起来,速度很快,云歌感觉到了明显的颠簸,心中还是有些害怕。不过,她已经见识了鹿见鸣的骑术,心想就算出事,他一定会来救自己的,渐渐地,也就克服了害怕的心理,而是开始享受自由驰骋的感觉了。草原广袤,地势平缓,云歌一口气骑出去好远好远,十一他们在原地早就看不到云歌跟鹿见鸣的身影了。好一会儿功夫,他俩才回到视线中来。云歌骑着赤羽安全地回到了用午膳的地方,十一跟红樱都为她高兴,“姐,你真厉害!”十一竖起拇指夸道。红樱也拍着双手,骄傲地说道,“这世上就没有姑娘学不会的东西。”骑了这么一大圈儿云歌也有些累了。下马之后,大家又坐下来喝了一顿茶。云歌看天色不早了,吩咐红樱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十一,该回家了。跟鹿公子道别吧。”她对十一说。十一起身,向鹿公子道别,“鹿兄,今日多亏了你,我姐才没出什么事,并且你还教会了她骑马,这份人情我记着了。还有,今天吃到了这么多草原上的美味,多谢鹿兄的款待啊。”云歌也说了两句,“鹿公子,谢谢你将赤羽赠与我。这一份人情云歌记下了,它日一定会还。”鹿见鸣说道,“云姑娘是否欢迎我去贵宅做客呢?”云歌回道,“当然,随时欢迎。”“好,那我日后可能要多有叨扰了。” 第七十五章 竹马天降,谁能胜出? 在返回城里的路上,云歌在马车里睡着了,等到了家才被红樱摇醒。她吩咐说,晚膳不用管她,便一个人去了琴房。师兄教的曲子还得好好练练,明日他要查功课的。第二日,周景熠如约来给云歌上课。他先听了云歌弹奏《幽兰》,他很满意。接下来开始教云歌新的指法。还像从前一样,他先演示一遍,然后走到云歌跟前手把手指导她,云歌也没有之前那么心慌害羞了。一切都显得很自然。这一日,周景熠教了云歌一首当年他跟一鸿大师学的曲子。“今日学一首师父的曲子,取名诗经中的《桃夭》。”说完,他便先弹了一遍。诗歌《桃夭》是在女子出嫁时所演唱的,琴曲《桃夭》亦是如此。云歌屏息聆听,此曲表达的情感很热烈,节奏也比较明快,再与诗歌《桃夭》联想在一处,云歌在脑海里已经看到了桃花怒放,十里红妆,公子佳人的场景。她不禁想到了自己将来会“之子于归”何人何地,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看向了周景熠,此时恰好曲终,周景熠也抬起头看到了云歌。两人的眼神交汇在一处,双方似乎都生出一种别样的情愫来,于是他俩几乎同时迅速将视线转移开了。周景熠的内心不知为何荡起了一层涟漪,他开始后悔自己选曲子有些轻率了,这可是一首新婚祝福曲。但是现在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打破僵局,“你是不是好奇师父怎么会编出这样明快热烈的曲子?其实师父早年的编曲风格还是很有生活气息的,只是后来变得越来越孤高了。就这首曲子,他曾经还亲自为一对普通人家的新婚夫妇弹奏过呢,你想不到吧?”云歌听着甚是有趣,想不到师父当年也不似今日这般不食人间烟火呀。她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想不到,然后笑了出来,回道,“那倒当真是有趣。”见云歌笑了,周景熠又解释道,“这首曲子比《幽兰》难一些,但也没那么难,并且用到的指法会多一些,所以就选了此曲。来,你跟着我弹一遍。”云歌先跟着师兄弹了一遍,接下来她得自己弹,周景熠又来到一旁指导她。这一回倒是周景熠的心境有些不一样了,他开始意识到了他跟云歌是两个年龄相仿的异性男女,他变得有些畏手畏脚了。但转而一想,“我是来教她弹琴的,这弹琴的指法不对,我不得指导她正确的指法吗?这手指接触在所难免。”但尽管他一直这样劝说自己,但实际上是他每碰云歌的手指一次,就有一股电流直击心脏。好不容易指导完了整首曲子,他立即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拼命喝茶。云歌看出了他的今日的举动有些异常,担心地问道,“师兄,你没事吧?”他赶紧摆手,“无妨无妨。午膳的饭菜有些咸了,口渴,口渴。”云歌信以为真,“哦,那我给师兄倒茶。”云歌正要起身,周景熠赶忙回绝,“不用,我自己来,自己来。”这一日教琴结束后,云歌送师兄出了苏宅。 周景熠的贴身侍卫林啸一直守在门外,见王爷出来后,便牵过马来。二人骑马而去,周景熠身为王爷很少在城中露面,如今出门他也是寻常人的打扮,没人认得出他来。而且他执意要骑马,而不是坐车。一路上,林啸注意到今日王爷一路上一言不发,似乎有心事,于是便故意跟王爷搭话,“殿下今日教了云歌姑娘什么曲子?她学得可快?可好?”燕王还在回想今日教琴时的种种呢,林啸突然问他,他脱口而出“《桃夭》二字”。“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林啸自己吟诵了起来,同时又感慨道,“老臣一直盼着殿下娶妻生子呢,太后更是如此。殿下早到了婚配年龄,这些年从幽都送来的名门贵女的画像有七八副,可殿下都拒绝了。老臣斗胆问一句,殿下可是喜欢定北侯家的千金?的确,殿下与蒙家小姐从小一块儿长大,青梅竹马。那蒙家小姐对殿下的倾慕更是不用说了。”燕王满脸震惊,“谁说我喜欢心瑶?!”林啸听后也十分诧异,“难道殿下不喜欢?那为何又要拒绝了太后为你安排的婚事?”燕王立即说道,“我拒绝是因为我还不想这么早就成家,也不想早有子嗣,皇兄现在也才只有两位公主。另外,我未来的妻子需是我自己亲眼认识,亲自了解的。母后送来那些画像,我只能看到她们的容貌,但她们是怎样的人,性格如何,这些我都统统不知,我怎能凭着一张画就下了决定呢?”林啸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殿下说道不无道理,但是自古皇子公主的婚姻都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太后也是为殿下着想,早早把那些贵女们的画像送来,想让殿下挑选一个自己喜欢的。”燕王说道,“我对心瑶无儿女之情,只是把她当妹妹看。不过,我的婚姻也无需他人为我做主,我相信母后和皇兄会成全我的。”说完后扬鞭而去。“殿下,等等我。”林啸连忙去追燕王。 回到府里,门口小厮立即上前去服侍,并禀报燕王,“殿下,心瑶小姐来了许久了,一直在等您呢。”燕王问道,“可有告诉她我去了哪里?”下人回答,“按殿下的吩咐,只说您去了军营。”燕王刚进了府院,心瑶就迎了出来,“殿下,你回来了?你今日到底去哪儿了?”燕王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去军营了,他们不是告诉你了吗?”心瑶立即反驳,“殿下说谎!我明明派了人去军营找你,你根本不在。”燕王心想看来是瞒不住了,这蒙大小姐想要知道的事,不出三日就能查到。燕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殿下,殿下。你说话呀。”“额,我的确没去军营,我,我去看望师父去了。林伯跟着我,不信你问他。”说完,他给林啸使了个眼色,林啸立马明白,“对,对,今日殿下去了云谷。”心瑶不解,“既是去看望你师父,为何不能跟我说?”“这个,这个……”燕王一时编不出一个理由,还是林啸替他圆了场,“是这样的,殿下本来是要去军营的,不过出城后的路上遇到罕见的一只七彩锦鸡,殿下临时起意,让老臣捉了给锦鸡送去给一鸿大师观赏。”这下心瑶算是信了。“遇上七彩锦鸡是天降吉祥,也只有殿下有这福分。说起这个,现在正是深秋围猎之际,殿下带我去打猎好吗?我新得了一套马鞍,既精美又舒适,我坐在这套马鞍上,骑马速度都比之前快了许多呢。殿下,你还没有骑着追云打过猎呢。”被心瑶这么一说,燕王倒是有些动心了。“好,我答应你。”心瑶很开心,“殿下说话算话哦。”燕王点头,“放心。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好不容易送走了心瑶,燕王觉得她的这个提议倒是很好。他在心里琢磨,“去打猎,自然是人越多越热闹。云歌跟十一得邀请上,只是这么一来,心瑶那边如何能瞒住?她自小刁蛮惯了,若知道我认了一个师妹,定会纠缠不休的,真是令人头大。不过,这事早晚也瞒不住的,我这段时间老往苏宅跑,心瑶天天来我府上却见不到我,定会起疑。云歌和心瑶迟早都要见面,不如就借着打猎的机会让她俩认识一下。” 第七十六章 雨中定情,感情升温 第二日,燕王派了林啸去苏宅接云歌,并让他带了一身胡服过去。没想到林啸见到云歌时,她已经穿好了胡服。于是就只说道,“看来云歌姑娘已经准备好了,那就请姑娘随我出城吧,我家公子在城外等着。”红樱牵来了赤羽,云歌骑上赤羽跟着林啸去了。出了城门,果然看到燕王骑着追云伫立在那里。“云歌,你来了。”燕王今日也穿了胡服。他见云歌穿得不是自己送的那身,便看向林啸,林啸立即回答,“老夫去接云歌姑娘的时候,她已经是这身装束了。”燕王便明白了。云歌穿胡服的样子燕王也是第一次见,觉得她很有巾帼女将的风范,穿胡服都这么个性鲜明。母后寄来的那些个都城贵女们的画像,个个都傅粉施朱,绰约多姿,论美貌,哪一个都不输云歌,但他突然发觉云歌的这张脸却是耐看,且越品越有味道。他盯着云歌看了半晌后,才回过神来,说道,“你刚学会骑马,不宜骑得太快,先让林伯过去布置射箭的场地,你与我慢慢赶路便可。”云歌点头同意。 云歌骑得很慢,燕王也故意骑得慢来配合云歌。等两人到了目的地后,林啸早已布置好了一切。这片草原不是特别广阔,却地势起伏多变,水草丰茂。远处可以看到很大一群马,却不见牛羊。其实,这里是北境军的天然养马场,也是训练战马的地方,普通人是来不了这里的,不过云歌并不是知道这些。“公子,都准备好了。”林啸过来对燕王说。燕王对云歌说,“你累吗?若是累的话,先休息一下也可以。”云歌摇头说不累。于是,燕王接过林啸给他递过来的弓箭,开始教云歌射箭。前方准备了靶子,燕王先做了示范。射箭时身体的姿势,如何拿弓箭,如何用眼睛瞄准靶心等,燕王都做了解释,然后嗖地一箭而出,正中红心。接下来,他让林啸换了一个小一些的弓,开始教云歌。燕王站在云歌的左后方,先教她怎么拿弓和箭,左手持弓,右手执箭,燕王的双手分别握着云歌的左右手,两人靠得很近,云歌有些不知所措,脸都红到脖子根了,她无法集中精神。“屏气凝神,盯着靶心。”燕王提醒她。云歌这才努力盯着靶心,“好,现在松手放箭。”然后,箭离弓而去,虽没中靶心,但也射在了靶上。燕王注意到云歌的脸红了,他自己也是满手心的汗,但他还故作镇定,偷偷拿出手帕擦了擦手,然后继续教云歌。他手把手教云歌连射了三次箭,最后一次终于正中靶心。接下来,云歌自己来射,燕王在一旁指点。云歌连射了三件,只有一箭射到了靶子上,而且还很偏。燕王用很轻柔的语气耐心地说道,“你第一次拿弓箭,能射到靶子上就已经很好了。别灰心,慢慢来,射箭跟弹琴一样,多练几次就熟了。”云歌又射了十来箭,有六箭射在了靶子上,而且其中两件还射到了中间位置。燕王看出云歌身上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她对待每一件事都那么认真,学琴如此,学射箭亦是如此。云歌又练了一会儿,拉弓射箭是很费体力的一件事,燕王怕云歌累着了,便劝她,“休息一下吧,第一次练射箭不宜太久。走,到那边喝口茶,吃些点心。”林啸在一旁接过了云歌的弓箭,跟着燕王去了另一边布置好的休息的地方。两人坐下,因为耗费了许多体力,云歌额头上都出汗了,她拿出手帕轻轻地擦着脸上的汗,“这射箭的确很费力气,跟骑马还不一样。”云歌跟燕王说道。“你是不是累到了?下次我只准你射十箭,不能再多了。”林啸正要给二位舀热油茶,燕王说道,“我来吧。”然后他亲自给云歌舀了一碗油茶,“平时你在家喝得都是中原的茶,今天让你尝尝北境当地的茶,这叫油茶。”云歌端起碗喝了一口,觉得异常得好喝,味道香咸可口,“好喝”她又喝了一口后对燕王说道。燕王很高兴,“喝油茶,配上这个才算圆满。”说着,他拿起一个像饼子的食物给云歌看,“这个在当地叫作焙子,有咸甜两种口味,喝油茶要配上咸口的焙子,来,你试试。”然后掰了一半给云歌,云歌吃了。“怎么样,好吃吗?”云歌使劲点头,“嗯,好吃。”云歌是真的觉得好吃,咸香的油茶配上芝麻咸口的焙子,两种食物相得益彰,云歌忍不住要多吃几口。燕王云歌爱吃,心里很高兴,还说道:“多吃些,吃饱了才有力气练射箭。”云歌点头,然后说,“师兄你也吃。师兄你最爱吃什么?”燕王吃了一口手中的半个焙子。“这个就是我的最爱。”一旁的林啸也笑着插话道,“公子从小就爱吃焙子。记得公子刚来北境的时候,吃不惯这里的食物,只有焙子是他爱吃的,而且只爱吃咸口的。”云歌说道,“这个焙子我也爱吃。哪个是甜口的,我尝一下。”尽管燕王不吃甜口的,但早些时候他还是特意叮嘱林啸去买了甜口的,心想女孩子都爱吃甜食。云歌吃了一块甜口的之后说道,“尽管这个甜口的也好吃,不过我跟师兄一样,还是更喜欢咸口的焙子,咸口的更浓香,尤其是配上这个油茶。”云歌说得是实话,燕王听了很是开心。吃饱喝足之后,云歌起身想随处走走,燕王也立即站起来陪着她。 不远处有一条河流,两人来到了河边坐下,河挺宽,河面上倒映着天上的朵朵白云,很是好看。云歌抬头看了看天,不禁说道,“这里的一切都是如此广阔。”燕王看着云歌,对她说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的视野更为广阔。”两人返回原地,骑上马去了燕王所说的那个地方,那是这片草原的最高地,骑马只能到半坡上,剩余的路很陡。燕王扶云歌下了马,两人开始爬坡。燕王在前面带路,他时不时地回头看看云歌,担心她摔倒。刚开始的一段路云歌走起来还能应付,最后的一小段路因为离最高处越来越近,所以也越来越陡。燕王看她爬得比较吃力,便主动伸出手来要拉云歌,云歌先是犹豫了一下,随后还是牵住了燕王伸出的手,就这样他一直拉着云歌爬到了山坡的最高处。到了坡顶,燕王仍紧紧拉着云歌,竟忘了松手。还是云歌轻声提醒他,“师兄,到了。”燕王这才意识到,立即松开了云歌的手,两人都有些害羞,默不作声,只好盯着前方看。这时空中传来一声鹰叫,清脆且有穿透力。云歌的视线追着鹰飞翔的轨迹看去,燕王说道,“每当我心情郁闷的时候,总会一个人来这里,看远处的雪山,看雄鹰翱翔,看这脚下奔腾的群马。然后我就会对一切释怀。”云歌把头转过来,看着燕王俊朗的侧脸,捕捉到了他略显惆怅的神情。云歌已经猜到了那惆怅缘何而来,她很想对燕王说些宽慰他的话,但她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说。忽然之间,她意识到了自己一直在欺骗眼前的这个人,她明明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而且还是故意接近他,云歌的心里渐渐生出一种罪恶感,脸色也变得苍白。“云歌,你怎么了?”燕王担忧地问道,看得出来他是吓到了。云歌不知道燕王从什么时候就在盯着她看了,连忙解释道,“我没事,没事。”燕王有些不知所措,方才云歌面如土色,着实把他吓坏了,他有些自责,“你不喜欢这里吗?我是不是不该带你来这么高的地方?”云歌赶紧回道,“不是的,我喜欢这里,我喜欢高远、开阔的地方。方才我见师兄面露惆怅,本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但我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云歌低下了头。燕王内心惊喜,“原来她是想不出安慰我的话,才急成那样的吗?”他连忙对云歌说,“人都有心情低落的时候,我也不例外。其实也没什么,师妹不必为我担心。起风了,来,把这个披上吧。”燕王将自己的披风披到了云歌身上,两人并排坐着,望向远方,都没有说话。许久之后,燕王说道,“云歌,其实,其实我……”刚说了几个字,听到后面有人叫道,“公子,”燕王同云歌一起回头看,是林啸追了过来。“公子,看西边那片乌云,很快就要下大雨了,还是先回营地躲躲雨吧。”燕王只好同云歌一起下了山坡,骑马回到了营地。果然,刚钻进帐篷里没多久,外面就下起了雨。帐篷里边空间很小,只容得下两个人,林啸戴了斗篷,所以他呆在外面。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只得紧紧挨着,身体难免有接触,双方都时刻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而且越来越热。由于离得太近,两人都故意避开眼神的交流,而是一同看向帐篷的入口处,盯着外边的雨看,云歌内心焦急地等待着雨停,而燕王却心里在祈祷雨可以再下一会儿,不必停。燕王虽也看着外面的雨,但总忍不住要用眼角的余光盯着云歌看。过了半晌,雨还在下,两人都一直侧着头,脖子都有些酸了,结果两人是同时扭正了头,恰好四目相对。眼神碰撞的那一刻,仿佛空气都凝住了,雨声风声,什么都听不见了,只听得到双方砰砰的心跳声。燕王直勾勾地盯着云歌的脸,云歌也看着他。许久之后,燕王竟情不自禁地将身子前倾,想要吻云歌,此时的云歌内心慌作一团,脑子一片空白,一时间竟也呆住了。在燕王的脸正要贴近云歌的脸时,她还是慌乱地低下了头,将头埋进了自己的胳膊里。燕王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了,也有些尴尬。但他此时此刻的确是喜欢上了云歌,看得出云歌对他也并没有十分地抗拒,于是他胆子大了起来,轻轻地握住了云歌的双手,这一次,云歌没有拒绝,她缓缓抬起了头看着燕王,燕王也看着她,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害羞的微笑。帐篷外的林啸一无所知,看到雨终于停了,走到帐篷前准备报告燕王,“公子,雨……”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林啸恰好看到了两人这甜蜜的一幕,慌忙把头转了过去。云歌听到林啸的声音,立即缩回了手,燕王还盯着她笑。“雨停了。”云歌看向外面说道。燕王回道,“咱们回去吧。”说着两人同时起身,出了帐篷。刚出来后,燕王就伸出手牵住了云歌的手,云歌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挣脱,但燕王抓的很紧,就是不肯放手。林啸在一旁看着,欣慰地笑了。“公子,都收拾好了,可以出发了。”林啸牵来了追云跟赤羽。燕王拉着云歌径直走到了追云旁边,对云歌说道,“刚下过雨,路滑,你就跟我骑同一匹马吧。”云歌觉得不妥,也不愿不管赤羽,于是说道,“我还是骑赤羽吧,我会小心着些。”燕王不同意,直接一个托举就把云歌举到了马背上,“不行,我不放心。”云歌上了马自己根本下不来,她着急地说道,“那赤羽怎么办?”燕王一跃也上了马,“有林伯带她回去,你放心吧。”然后一声“驾!”追云跑了起来。燕王双臂环抱云歌,骑着追云越发春风得意,一眨眼功夫就把林啸远远地甩在后面了。林啸在后面骑着自己的马,还牵着赤羽,望着远去的燕王的背影,开心地说道,“殿下终于找到自己的心上人咯。” 第七十七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正所谓情不知所起,就这么一段时日的相处,燕王真的喜欢上了云歌。他喜欢跟她呆在一起的感觉,喜欢看她学东西时认真的模样,喜欢她做事时从容不迫的神情。燕王也欣赏云歌的聪慧和独立。而云歌在更早之前就对燕王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感,只是一直不愿面对和承认罢了。如今,燕王先向她表明了心意,云歌决定直面自己的内心,欣然地接受了这份爱意。陷入热恋中的人总是时时刻刻都想待在一起,燕王日日都去苏宅,除了教云歌弹琴之外,两人还一同在书房里看书,在后院儿练习射箭……,总之,两人总是出双入对,形影不离。苏宅上下除了整日往外跑的十一以外,其他人都看出了周公子对云歌的情意。 一日,云歌与燕王正在堂厅喝茶聊天,听到院里传来十一的声音,“姐,姐,你看谁来了?”红樱小跑进屋里禀报,“小姐,十一公子回来了,还带了一位客人。”云歌一下子就猜到了可能是谁?“有客人来了?”燕王说道。“我猜该是那位鹿公子,师兄,我跟你提起过他的。”两人一同站了起来准备迎接客人,果然十一带着鹿见鸣进了堂厅。“姐,鹿兄来看你了。”云歌上前打招呼,“鹿公子,别来无恙。”鹿见鸣一进屋就注意到了燕王,瞬间就有一种不爽的感觉。“云姑娘,好久不见。”十一兴奋地说道,“姐,我跟鹿兄去打猎,鹿兄打到了一头黑熊,他说要把这熊皮给你做毯子呢。”此时站在一旁的燕王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他盯着这位鹿公子上下打量一番。心想,“这位鹿公子看云歌的眼神不单纯。”云歌说道,“鹿公子这礼物也太贵重了些......”鹿见鸣回道,“云姑娘不必客气,这些对我们草原上的人来说都算不上什么。你喜欢就行。”燕王故意走近云歌一些,“云歌。”云歌这才意识到燕王自己忘了介绍燕王了,“容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周公子,我的师兄。”然后又对燕王说,“这位是鹿见鸣鹿公子,十一的好友。”燕王上前打招呼,“在下周子骥。”鹿见鸣只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礼。他看着云歌问道,“师兄?什么师兄?”十一帮忙回答道,“噢,我姐跟周公子同为一鸿大师的徒弟,所以互为师兄妹。我姐不便外出,就是因为她整日在家里跟着周公子学琴呢。”云歌想尽快转开话题,“来,鹿公子,请坐,请用茶。”大家都坐下后,鹿见鸣又说道,“既然是一鸿大师的徒弟,那为何不是跟着他老人家学呢?”燕王有些不悦了,说道,“我师父年迈体弱,不便再教徒弟,自然就由我这个唯一的师兄来教了。”鹿见鸣并不与燕王搭话,径直看向云歌,“如此说来,我还教会了云姑娘骑马呢,我也是云姑娘的师兄了。是这个道理吧,十一兄弟?”“这……”十一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心想,“这鹿兄的推导能力真是厉害啊......”燕王哈哈笑了几声,“这师兄妹可不是这么认的,我听云歌说鹿公子是鲜卑人?你不懂我们汉人的文化,也是情有可原的。鹿公子教云歌骑马也只教了一日吧,在下替师妹谢过了。日后有我教她,不会劳烦鹿公子了。”这两个人一见面就莫名掐成这样,火药味十足,十一实在不能理解是为什么?心里纳闷道,“这两人天生八字不合?”鹿见鸣不甘落后,“你们汉人的文化我迟早会非常精通的。这个师兄能不能认都不要紧,反正我认了十一这个弟弟了,我肯定比云姑娘大,那她便也是我的妹妹了。”不管怎样,鹿见鸣都不要输。十一看着燕王和鹿兄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便用小眼神向云歌求助,云歌也是没想到鹿见鸣还是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傲慢无礼。“鹿公子是十一的朋友,也就是我跟师兄的朋友,大家都是朋友。师兄,你不是还要向鹿公子买马吗?”云歌解围道。燕王听云歌把他和自己归在一处,十分高兴。“哦,对呀,听说鹿公子是贩马的,云歌的那匹赤羽可是难得的上等马,可见鹿公子手里一定有好马。恰好在下有一大爱好,就是收养各种好马。哪日,带我去鹿公子的马场见识见识?”鹿见鸣心想,“若不是对方是云歌,像赤羽那样的千里马怎么会送人呢,更别说卖了。”“真不巧呀,我的马都在一户牧民那里寄养着呢,前几日牧民转场,带着马去了很远的地方。周公子要想买马,恐怕要等到明年开春了。” 几人正在屋里说着话,忽然听到外面有吵闹声,大家都起身出去看,听到声音是从门口传来,有林啸的声音,还有年轻女子的声音,只是在内院还看不见人,几人寻声往外院走去。外院这边,林啸一路拦着蒙心瑶却拦不住,她还带了婢女和侍卫,林啸又不好动武硬拦,只得苦苦劝道,“心瑶小姐,心瑶小姐,你有什么事在府上等着殿下,殿下很快会回去的。”心瑶根本不听,径直往内院来了,这下两拨人遇见了。“殿下,殿下,你果然在这里!”蒙心瑶见到燕王就叫他殿下。云歌、十一跟鹿见鸣三人都惊住了,云歌看着燕王,重复道,“殿下?!”云歌本就知道周子骥的身份,此时只是装作惊讶,而鹿见鸣的反应是则不怀好意的微微一笑。燕王见自己的身份被暴露,虽然他并不想以这种方式让云歌知道,但也没有办法了。“心瑶,你来这里做什么?你怎么找到这儿的?”他很淡定地问蒙心瑶。“殿下,你骗我。你不是该在军营里吗?你为何在这里?他们是谁?”出于女人的直觉,蒙心瑶看到云歌就感受了威胁,她特意又指着云歌问燕王,“她又是谁?”燕王说道,“他们是我的朋友。”心瑶死死盯着云歌,说道,“殿下来见朋友可以光明正大来呀,为什么要瞒着我?”鹿见鸣在一旁笑出了声,“我说殿下还真是贪啊,既然已经有了这么如花似玉的王妃,为何还来认什么师妹?”“师妹?!殿下什么时候有了师妹?”蒙心瑶气急败坏地问道。燕王生气地反驳道,“本王还没有娶妻呢,何来的王妃?!鹿公子,这里没你的事,不要大放厥词!”他又转过头来对云歌解释道,“云歌,我无意要骗你,这一切回头我会跟你解释清楚。”云歌点了点头。燕王又对蒙心瑶说道,“心瑶,你不要在这里胡闹了,本王结交什么朋友无需告知你。你们两个,还不快带你家小姐回去?!”燕王从未对蒙心瑶用这样的口气说过话,蒙心瑶惊讶之余更十分伤心,“我不走,我就不走!”云歌见此状况,便站出来缓和气氛,“心瑶小姐若不嫌弃,请进屋喝杯茶吧。”蒙心瑶虽然很讨厌云歌,但此时也是她帮自己解了围。“正好本小姐口渴了。”于是,一伙人进了屋里。大家坐下之后,各怀心思,无人说话,屋内一片寂静。鹿见鸣看着燕王,心想,“周子骥?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燕王,周景熠。”云歌心里想,“看这位心瑶小姐性格刁蛮,看得出她跟燕王非常熟悉,想来她便是定北侯蒙适的千金了。这位蒙小姐似乎很是爱慕燕王殿下啊。”蒙心瑶上下打量着云歌,心想“朔方城里,但凡有些身份的年轻女眷我都认识,就连城内几个乐坊里的花魁我也见过,但这一位我根本就没见过。她从哪儿冒出来的?难不成是从幽都来的?”在坐的只有十一不会在心里想事情,而喜欢直接说出来。“周公子,原来你竟是个王爷啊?对哦,你姓周,威国皇姓便是周,难道你是威国皇帝的亲戚?”蒙心瑶一脸不屑地接过话说道,“真是无知,这王爷的爵位难道是个皇亲国戚就能有的吗?殿下可是这北境里唯一的王爷,是皇上的亲弟弟——燕王殿下。”云歌见蒙小姐说出了燕王的身份,只好连忙站起来给燕王行礼,“燕王殿下,之前我等不知王爷身份,多有冒犯之处,我竟还敢攀认殿下为师兄,实在是不知好歹,还请王爷恕罪!”燕王立即扶住弯下腰的云歌,“云歌,别这样。我并非要有意隐瞒身份,只是觉得怕你们知道了会与我生分起来。周子骥是我的真名,我是一鸿大师的徒弟也不假。既然师父收了你为徒,我自然就是你的师兄,这与我是什么身份都无关系。我希望你仍能把我当作你的师兄,好吗?”燕王略带抱歉地看着云歌,恳切地说道。蒙心瑶跟鹿见鸣都注意到了燕王的表情,蒙心瑶满腔妒火,而鹿见鸣则在心里说,“周景熠,我倒要看看究竟谁最后能跟云姑娘在一起。我不与你争朝夕,我要的是长长久久。”燕王扶云歌坐回位子上,转头看着蒙心瑶,然后对大家说,“这位是定北侯的千金,蒙心瑶。”蒙心瑶见燕王介绍了自己,便主动又多说了几句,“我与殿下从小一起长大,是殿下在北境唯一的朋友。既然你们是殿下的新朋友,那便也是我的朋友。殿下不喜热闹,朔方城内认识他的人极少。不过有我罩着你们,日后在这朔方城里,没有人敢欺负你们。”鹿见鸣笑着说道,“不愧是将门之女,蒙小姐还颇有些侠气啊,在下先谢过了。”云歌也谢道,“云歌初来乍到,若能得蒙小姐关照,自是有幸。多谢蒙小姐。”燕王见心瑶能如此说,也很开心,心想她也许能跟云歌和睦相处。“殿下,你说过要带我去打猎的。这几日天气甚好,很适合打猎。”蒙心瑶对燕王说。燕王原本就打算跟云歌说此事,现在便趁机说道,“那就定在后日吧。云歌,十一,你们也去吧,体验一下打猎的乐趣。”鹿见鸣赶忙说道,“这么有趣的事怎能少得了我呢,算我一个。燕王殿下不会这么小气吧?”燕王没有理他,但也默认了鹿见鸣也可以加入。云歌说道,“打猎我就不参与了,我实在不会。我可以为大家准备吃的,在营地等你们满载而归。”燕王说道,“那日教你射箭,本来还要教你如何射活物的,无奈下起了雨。这样也好,你在营地等我们。以后我再教你怎么打猎。”蒙心瑶听到燕王居然教云歌射箭,想起自己当年求着燕王教自己骑马射箭,燕王却屡屡推辞,说辞是定北侯的骑射远在自己之上,让她跟着阿爹学。她更嫉妒云歌了,心里暗暗说道,“这个云歌究竟是何方神圣?我定要查个清清楚楚。想跟我抢殿下,我定要她吃尽苦头!” 第七十八章 离间计谋,一线生机 东夏国济州,吴国派来的五万援军先到了济州城,靖国昌平侯亲自率领着十五万昌平军次日抵达。凌渊亲自接待了两国军队的主帅,尤其是对昌平侯倍加礼遇,靖国可是将整个昌平军都派出了,东夏国当然是感激不尽。夏靖吴三国将军共商抵抗威军的策略。来之前,昌平军收到了光禄卿徐白的信件,叮嘱他可将让威军起内讧一计告知凌渊。于是,昌平军向凌渊表达了想法,“大司马,兵家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咱们坐在这里商量如何调兵遣将抵挡住威军的进攻是一方面,但了解敌人内部的情况同样重要。威军这一次的军队组成,想必大司马一清二楚。威国的中军和镇戍兵暂且不提,大司马可曾想过,威国这两支最强劲的边境军,北境军与宁西军平日里是种怎样的关系呢?”凌渊不假思索地说道,“这谁都知道,这宁西侯杨宗英与北境那位定北侯蒙适,是有着生死之交的好兄弟。当年二人一同并肩作战,为威国开疆扩土,后来都封了侯,各为一方之首。”昌平侯接过话说道,“此话不错。二人同为威国的肱骨之臣,私下关系也极为要好。但是,主子交好,不代表底下的人也是如此。从都尉级别的将领到底下的普通士兵,两军都在暗暗较着劲呢,一直都在争哪一方为威国立的战功更多,更大。争夺谁才是威国最强的边境军。这么看来,大司马觉得两军事实上的关系会是那般要好吗?”凌渊眼睛一亮,捋了捋胡须,问道,“昌平侯的意思是……?”昌平侯微微一笑说道,“威军强悍,正面硬拼恐怕不是上上之策,堡垒如此之快被攻破,想必大司马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既然两支边境军面和心不合,何不好好利用这一点,让其内部起了矛盾?军队里人心不齐,必定会影响战斗力,这岂不是对我盟军大有益处?”凌渊顿时豁然开朗,几日的愁眉终于舒展了那么一点,“昌平侯这一计当真是雪中送炭呐!”昌平侯又说道,“这离间计虽有了,但离间的法子才是最为要紧,想要威军这两支边境军起冲突可不是易事呀。”凌渊点了点头,又皱起了眉头。 昌平侯给大司马凌渊献上了离间这一计,但却没有离间之法。凌渊只得召来几位主要将领,连同几位随军参谋一起,秘密商议此事。木青云作为一名随军参谋也在其中。其实他本人早就知道到了这招,因为还没有想到很好的法子,所以一直未向大司马献计。昔日里威风凛凛的大司马、大将军如今被战事愁苦了脸,他命令大家尽快想出一个离间宁西军跟北境军的法子,让威军内部发生内讧,拖慢威军攻城的速度,让盟军好有时间在城内做更充分的部署。木青云一边听着,一边想“如今靖国昌平侯一来,大司马便召集所有人出谋划策,这离间计定是昌平侯提醒大司马的。威军内部不和原本就是云歌的看法,靖国朝廷内部必然也是知道的。昌平侯向大司马献出此计也不就奇怪了。其实这段时日,他也一直在琢磨如何才能用好这离间计,威军里的几个主要人物被他一一研究了个遍,但思来想去,还是没能想出一个十分周密的计划,如今堡垒被攻破,盟军退守济州城内,情况危急,时间紧迫,他必须尽快想出法子。夜里,木青云睡不着,拿出一个个写有威军几个主要将领的名字牌看了又看,他拿起这张,放下难张,最终锁定了一张,宁西军的骑兵都尉——张琦,此人是宁西侯杨宗英的嫡系部下,由宁西侯一手提拔起来。据了解,张琦此人作战勇猛,也颇有些打仗的头脑,曾立下了一些战功,因此深得宁西侯的青睐。不过,人都有弱点,这个张琦的弱点便是自大,他觉得自己在宁西军中是个人物,经常耀武扬威的,士兵们都畏惧他。如今在威军中,恐怕他自高自大的性子也一时改不了。在新组建的威军队伍中,中军是皇城军,他不敢得罪,镇戍兵他又瞧不上,便就只剩下北境军了。同为边境军,两军的士兵私底下早就互看不顺眼了,如今恰好是宁西侯做主帅,以张琦的性子,如果有机会挫一挫北境军的锐气,对其打压一番,他是肯定不会错过的。木青云又用了三天时间想出一个周密的计划,这个时候他觉得可以向大司马献策了。木青云求见大司马说有了离间计策,凌渊听了很是激动。“木先生,你可是想出了法子?快说来听听。”凌渊说道。木青云回道,“禀大司马,臣想出一法子可以一试。宁西军骑兵都尉张琦是杨宗英最得意的部下,张琦也最为护主。据臣了解,张琦此人很是傲慢自大,私下里对北境军在威国的威望胜过宁西军很是不服气。只要我们能激怒张琦,接下来的事情就无需我们插手了,他自会帮我们达到我们想要的目的。至于如何做这第一步,臣的想法是这样的。……”凌渊听了之后大喜,觉得可以一试。“木先生,就按你说得去做。此计若成,你便是此战最大的功臣,老夫定会向陛下为你请功的。”木青云回道,“在下虽为楚国人,但年少离乡,一直在东夏国生活,这里早已是臣的家。在下不求任何功绩,唯愿东夏国能度过此劫,家国犹存。”凌渊听了既欣慰又感动,“先生这是大义啊。” 威军攻下堡垒,将夏军逼退至济州城内后暂时停止了进攻,回泰州城进行休整。经过堡垒一战,大将军杨宗英看出了夏军的兵力确实很弱。即便有靖国和吴国相助,也不足为虑。打了胜仗,张琦整日得意洋洋的,认为是自己率领的骑兵冲锋陷阵,在前线厮杀,才能这么快取得胜利。而北境军的都尉王举连战壕都没过,只是指挥了弓弩手射箭而已。“我看北境军的人也没多大能耐嘛,陛下还不是钦点了我们侯爷作主帅?还是陛下更看重我们宁西军,不然为何没让定北侯来当这个大将军呢?昔日北境军处处都压我们一头,在民间提起边境军,便只知他北境军。这一次作战,我军是主力,待灭了东夏国国之后,我看谁还会不知道宁西军?!” 第七十九章 人性弱点,最易利用 威军占领泰州城后,并未封锁城门终止普通百姓的正常生活。城内但凡与朝廷有任何牵扯的人都已经逃的逃,死的死,没跑没死的也都被抓了。泰州城关了东西城门,但南北城门还开着,允许百姓正常出入,不过要经过极为严格的盘查。而且出了城后也只能在泰州城的地界内活动。泰州地界的入口都有重兵把守,外地人是进不来的。木青云若想与城内青鸢社的人员取得联系,靠人带口信是行不通的,飞鸽传书也不可,凡是信鸽飞进城必会被射下。木青云并未见过这两位青鸟,不过青鸢社发展青鸟入社时,对每位青鸟的背景都有记录。木青云调出了二人的档案,原来这两名青鸟是亲兄弟,哥哥代号是雁,弟弟代号为凫。二人在泰州城内经营一家酒楼,哥哥当掌柜,弟弟负责采买。木青云知道泰州城内百姓的生活一切照旧,他料想这家酒楼应该还在经营着。酒楼每天少不了要买鸡鸭鱼肉,木青云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用鱼来传递消息。济州城和泰州城都是依水建城,而且是同一条河流经两地,两城都有码头,有渔民每日在码头卖鱼。负责采买的弟弟定会每日去码头买活鱼,若在鱼身上留下标记,有心人自会发现。在鱼身上刻下青鸢社独有的标记,非常隐晦,普通人不会看出来的,只有每一位青鸟才能认得。每日放生三条做了标记的鱼,但不在鱼肚子里夹带密条。如果代号为凫的弟弟在买鱼时恰好买到了带有标记的鱼,定能认出标记,他便明白了是青鸢社的人在联系他,那么他就会出城在东南方向放飞一只青鸟纸鸢。第一天夜里木青云放生了三条带有标记的鱼,但在第二天一整天没有看到纸鸢。当天夜里继续放生三条鱼,仍没得到回应。如此连续放了五日后,终于在第六日的上午,他在西北方向看到空中飘着很多纸鸢,而其中就有一只就是青鸟纸鸢。代号为凫的青鸟真名叫顾仲,码头上卖鱼的人都称他一句“顾二爷,”他的确天天都来码头买鱼,而且是老顾客了,也是挑鱼的行家,一双眼睛专挑那些个活蹦乱跳,个头大,还健康的鱼买。这一日,他照旧在码头买鱼,在一个鱼摊儿前挑鱼的时候,一眼看到其中一条鱼有些不对劲,他立马抓起鱼仔细看,之后心咯噔了一下,此时也没心情挑鱼了,当即把摊上的鱼全都买了,让人抬去酒楼了。回到酒楼,因为是清晨,酒楼还没开业。他立即找到了他兄长,两人进了一间屋子,关紧门后,他给兄长看了这一条放在盆中的鱼。这一看,兄长也立即明白了。“终于有人联系我们了。事不宜迟,你现在立马出城,去放纸鸢。我去看看其他的鱼。”兄长对他说。 就这样,木青云与泰州城的青鸟取得了联系。在第七日早上,顾仲是第一个到码头买鱼的人,为了不引起注意,他没有直接买下几个鱼摊全部的鱼,而是在每个鱼摊,把个头大的鱼全都买走了。刻有标记的鱼个头很大,他知道夹带密条的鱼一定就在这些大鱼中。回答客栈后,他跟兄长亲自一一检查这些鱼,终于发现了一条带有标记的鱼,兄长将这条鱼从水里抓了出来,鱼张开了嘴巴,果然看到鱼嘴里有密条。两人很是激动,取出密条后,打开一看,居然是青鸢社的前任首领在联系他们,双方虽然没有见过面,但鸱鸮这个代号青鸟们人人熟知。“首领有什么指示?”弟弟问道,兄长回答道,“首领让我们想法在整个泰州城中宣扬,威军之所以打了胜仗,全凭有北境军的将士,还要特意贬低杨宗英,说他本就没有能力担任这个大将军,这次能首战告捷,也不过是凭着有精锐的军队:中军和北境军罢了。”顾仲会心一笑,“此事好办。咱们酒楼本就是消息流通最快的地方。”兄长点了点头,“首领一定是想让宁西军的人把这些话听了去,正好这段时日,有威军的伙夫经常来订饭菜,给那些军官们开小灶。我跟他攀谈过几次,他就是宁西军中的伙夫。” 几日后,这位宁西军中的伙夫又来订菜了,酒楼里早已安排好了散布流言的人,一桌人故意大声地在那里高谈阔论起来,被这名伙夫一字不差地听了去,只见这位伙夫的脸越来越绿,最后竟冲到那桌人面前,论起拳头就要打人了,“你敢贬低我们大将军,你是活腻了吗?啊?!我们宁西军怎么了,宁西军哪点比不上他北境军?老子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宁西军的厉害!”这个伙夫个头大,脾气大,力气也大,却奈何寡不敌众,一桌子夏国人,连同别桌的夏国人都过来围殴他,大家本就对威军恨之入骨,今日得以出一口恶气,谁不愿意参与呢?可怜的伙夫被打得鼻青脸肿,随后众人都散了,打他的人那么多,他谁也没记住,自然日后也无法寻人报仇,只得在心里把怨恨都归到北境军的人身上。这个伙夫恰好就是平日里给张琦送小灶的,今日回去,他直奔张琦住所,还没见到人,就开始哭天喊地叫起来,“将军,将军,您可要为小的做主呀!”张琦的侍卫在门口见他灰头土脸的模样,便知是在外面挨了打。“贾大,是谁打了你?你白长这一身横肉了吗?啊?怎么能被打成这副德行?”贾大委屈地回道,“他们,他们十几个人呢,小的打不过来呀。”侍卫正要再问,屋内张琦听到了动静,问道,“谁在外面哭哭啼啼的?还有个军人的样子吗?啊?!”侍卫领着贾大进去见了张琦,还没等侍卫禀报,贾大立即哭着跪下,“将军,您要为小的做主呀。”张琦问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谁打得你?”贾大这才说重点,“今日,小的去醉翁酒楼订菜,听到有人侮辱咱们大将军,还贬低咱们宁西军。我一时气不过,便想要教训那些东夏国人一番,但他们人多势众,我,我就被打成这样了。”侮辱大将军,贬低宁西军,这正戳到了张琦的痛处,他气汹汹地问继续问道,“那帮狗东西都是怎么说的?你如实说来!”贾大不敢说,“他们说得很难听,小的不敢……”“说!”张琦命令道。“他们说,说大将军根本没有资格当这个主帅,此次能打胜仗,是全凭有中军和北境军在,尤其是北境军,那可是镇守北境的,威国最强的边境军……”张琦已经被气得脸都发紫了。他狠狠地将拳头砸在几案上,“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当初入城后就该把这些狗东西们都杀了!还能留他们的长舌到今日来侮辱我们?!”贾大吓得头也不敢抬起来,侍卫也不敢作声。半晌之后,张琦说道,“你下去吧,先去养伤。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本将军自会替你做主。”贾大连磕三头,“谢将军!”贾大下去之后,张琦将右手攥成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北境军,又是北境军!”他虽对北境军恨之入骨,但宁西侯是顾全大局之人,此事不可直接跑到他身边告状挑拨,否则只会换来一顿训斥。要想对付北境军,需在暗地里使绊,得好好筹谋一番。 第八十章 因妒生恨,起了杀心 到了约定好一起去打猎的日子,鹿见鸣早早来到苏宅,要与云歌和十一一起出发前去。王府那边,蒙心瑶也跟在燕王身后,说要跟他一起去。林啸还带了府里的两个家丁,可以做些杂活儿。又挑了几个身手好的府兵,让他们跟着燕王进林子,保护燕王。两队人在朔方城外碰了面,随后由林啸带路,一起前往猎场。那是非常大的一片桦树林,林子一直延伸到山脚下。这片桦树林距离一鸿大师所居住的云谷只有几里地,所以燕王一早就命人捎信去云谷,邀请子书和子墨也来参加。他俩还是孩子,不能参与打猎,但是可以陪着云歌一起守在营地。燕王的打算是,这样一来也给了他们出来玩儿的机会,二来还可以与云歌作伴。子书和子墨看到信后别提有多高兴了,一早就嚷着要出山谷。一鸿大师吩咐棋叔赶上马车送他俩过去,见到了燕王再离开。棋叔套好了马车,载着子书和子墨出发了,燕王与他们已经提前约好了见面地点,等棋叔驾马车到了地点之后,燕王等一行人已经在那里了。“子骥哥哥!云姐姐!”两个家伙一下马车便朝燕王和云歌他们的方向奔了过去。“子书,子墨!你们怎么来了?快让云姐姐看看,好像长高了不少呢。”云歌没想到子书和子墨也会来,见到他们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她蹲下来摸着两人的小脸蛋儿说道。“你不知道吗?是子骥哥哥叫我们来的。”云歌抬头看了看燕王,燕王笑着说道,“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没告诉你。”这真是一个惊喜,在北境,子书跟子墨对云歌来说,就跟十一一样,是她的弟弟,她的亲人。云歌非常开心。她一手拉着一个带他们去吃好吃的东西去了。十一见到他们也非常高兴,“你们两个小没良心的,怎么就知道喊子骥哥哥和云姐姐,不喊十一哥哥呢?嗯?”还是子书会来事,“十一哥哥!方才人多一时没看到你。我们可想你了,盼着你给我们讲故事呢。是吧,子墨。”“是的是的。”子墨也附和道。“哈哈哈,十一哥哥这段时间可是积攒了不少有趣的见闻呢,等打猎回来,讲给你们听。”“好呀好呀!”两人齐声说道。蒙心瑶虽然知道一鸿大师是燕王的师父,却从没见过云谷的人,今日见云歌与那两个小书童如此亲密,不免又吃了一醋。云歌吩咐红樱拿来了所有的食盒,让子书和子墨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这时候,鹿见鸣走了过来,云歌便介绍道,“这位是鹿公子。”子书和子墨站起来拜见,“见过鹿公子。”鹿见鸣摆了摆手,“快坐下来吃吧。我与你们的云姐姐是好朋友,不必见外的。你们喜欢小兔子吗?”子书第一个回答,“喜欢!”“哈哈,好。待会儿我给你们捉两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可好?”“好!”子书拍手说道。一旁的子墨则显得很平静,他说道,“我让子骥哥哥帮我捉。”鹿见鸣被这孩子给逗笑了,心想这个小书童不会这么快就看出我与他的子骥哥哥是情敌吧?小小年纪还挺有骨气嘛。云歌见子墨不领鹿见鸣的情,也觉得有意思。子书和子墨这两个孩子太不一样了,子书处事单纯,而子墨则是十分有原则。她想到了还有正经事要跟鹿见鸣说,“鹿公子,十一是第一次打猎,没有任何经验,一会儿进了林子里,还请你多照看他一下,别让他逞能。”鹿见鸣立马回道,“放心,我定会把十一毫发无损地给你带回来。”营地里生起了火堆,防止野兽靠近。参与打猎的人都已经准备好了,燕王让林啸留下保护云歌和子书子墨他们。林啸不放心燕王,执意要他带着两名府兵进林子,燕王最终只带了一个。这样,林啸,一名府兵和两个家丁留在了营地保护其他人。燕王等一行人进入了林子,燕王骑着追云走在最前面,蒙心瑶紧随其后,后面是她带来的两名侍卫,十一跟鹿见鸣走在最后边。蒙心瑶进林子前特意跟她的婢女交换了一下眼神,她的婢女也留在了营地。蒙心瑶又远远地看了一眼云歌,嘴角露出了一丝坏笑,眼神也十分得意。进入林子时队形还保持着尊卑有序,不过进入林子后就没这些讲究了,大家四散开来,各自寻找猎物去了。燕王本想让十一跟着自己的,结果说得有些迟了,一转眼十一已经跟着鹿见鸣消失在林子里了。他知道云歌担心十一,不过只要有人保护他便可以了。燕王又叮嘱蒙心瑶的侍卫,“保护好你家小姐。”说完便一溜烟也不见了。一名府兵赶紧跟上。“殿下,殿下!你怎么能丢下我呢?”蒙心瑶紧喊慢喊都来不及了。燕王心里清楚蒙心瑶身边的侍卫有多厉害,根本不需要他操心蒙心瑶的安危。“小姐,殿下已经走了。咱们也去找猎物吧。”其中一名侍卫说道。”“小姐这次想要什么猎物,属下定会为小姐打来。”另一位侍卫又说道。蒙心瑶满脸不悦,“哼!我要殿下,你能给我打来吗?!”侍卫懵了,“这……”蒙心瑶虽然没有跟着燕王一起打猎,但她事前安排好的计划不会有变,她心里冷冷地说道,“云歌,你就等着吧。” 营地里,云歌见蒙心瑶的婢女翠珠落了单,便招呼她过来跟大家一起玩儿,他们正在玩儿老鹰抓小鸡。云歌扮演老鹰,红樱扮演鸡妈妈,子书子墨跟翠珠都藏在红樱的身后,大家玩儿得十分开心。玩儿累了就坐下来歇息。子书跟子墨躺在席子上,看着天山的白云,两个人开始比赛说云朵像什么,然后让云歌当来评判谁说得更准确。红樱跟翠珠则坐在一旁聊天。一切看上去都很和谐美好。时间过得很快,燕王他们进入林子已经一个时辰了。正在跟红樱聊天的翠珠抬头瞟了一眼天空,然后凑到红樱耳边,悄悄说道,“红樱姐姐,我内急,怎么办?”红樱说道,“这有啥,你进林子里解一下手不就完了,别走得太远。”翠珠拉着红樱的胳膊央求道,“红樱姐姐,我天生胆子小,我一个人不敢进林子…..”红樱是热心肠的性子,便干脆说道,“我陪你去吧。咱们快去快回。”翠珠这下高兴了。红樱与云歌汇报了一声,便带着翠珠进林子里去了。翠珠进了林子,躲在一个很高的草堆后面故意拖延时间,红樱急着问道,“翠珠,你快点儿。林子里有野兽,不安全。”翠珠假装回应,“好的,好的,我马上就出来了。”结果红樱就听到一声尖叫,“翠珠,翠珠,你怎么了?”红樱听出是翠珠的声音,但她再喊人的时候就无人应答了。红樱赶紧去草堆后面找人,结果翠珠不见了。“翠珠!翠珠!”红樱在周边找了半天没找到人,开始害怕了。连忙慌忙跑出林子,“小姐,小姐!”云歌见她慌里慌张地跑出来,身边没有跟着翠珠,便问她“怎么了,发生什么了?”红樱回道,“翠珠,翠珠不见了,她在一堆杂草后面解手,我等她出来。但我等了很长时间,然后就听到一声尖叫,我赶紧跑过去看,但人就不见了!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云歌站了起来,赶紧去告诉林啸。“林伯,翠珠在林子里不见了。”林啸说道,“你们都留在此处,不要乱走动,我去找人。”于是,林啸一个人进了林子,其他人都在原地等着。林啸在林子里走了很远,终于听到有哭声,寻声赶过去,果然是翠珠。她衣冠不整地坐在那里,脸已经哭花了。她告诉林啸在她解手的时候,从身后窜出一个戴面具的人把她劫走了,并侵犯了她。当下那种情况,林啸只能信以为真,翠珠哭着给林啸指面具人朝西北方跑了,于是林啸立即去追。云歌等人都焦急地在营地等着,过了大概一刻钟之后,突然从林子里窜出一个戴面具的人,挥着大刀直冲云歌他们奔来,留下的一名府兵跟两个家丁立即上前与其打斗了起来。但很快,云歌发现这个面具人身手很厉害,这三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于是,云歌两只手分别拉着子书和子墨,悄悄给红樱使了个眼色,然后四人开始拼命往林子里跑。正在与三人纠缠的面具人看云歌她们跑了,便立即痛下杀手,首先干掉了两个家丁,然后又多费了些时间把那名府兵也解决了。于是,赶紧跑进林子里去追人了。云歌带着红樱和两个小孩子进入林子后,立即决定让大家分散开躲起来。云歌先让子书和子墨藏在了一个小坑里,周边长满了草,不宜被发现。“你们躲在此处,听到任何声音都千万不要出来,知道吗?云姐姐会在来找你们的。”两个小家伙儿点了点头。云歌带着红樱继续寻找可躲藏之处,结果还没来得及藏好,面具人已经发现了她们,云歌和红樱拼命跑着,但体力终究比不过男人,面具人追了上来,举起大刀就朝云歌砍去,说是迟那时快,红樱护主心切,竟然用身子挡在了云歌前面,替她挨了这一大刀,“小姐,快跑!快跑!”红樱倒下了,嘴里冒出鲜血,还在用微弱的声音提醒云歌“快跑!”“红樱!”云歌瞬间哭了出来,“红樱!”看着红樱倒下,她又惊吓又难过,她从未见过这种场面,一时吓傻了。“快跑……”听到红樱让她跑,她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多么危险,于是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拼命地往前跑。 林啸在林子里追了半天凶手,结果一无所获。他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担心留在营地里的人会出事,于是他立即折回来,带着翠珠出了林子。出来后,果然发现营地空无一人,还躺了三具尸体。林啸猜对了,这下他慌了,“不好,云歌小姐她们有危险!”他意识自己当时大意了,当下之际是要尽快找到人,他首先想到还是要让燕王他们知道,大家一起找会更快能找到人。于是他先向空中发了求救的信号烟,然后跑进林子里去找人了。林子深处,面具人还在追云歌,两人的距离越来越接近,云歌迟早会被追上的。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更糟糕的事,云歌跑着跑着不小心滑倒了,她再也没有机会站起来跑了,一眨眼,面具人就在她的眼前了。她眼睁睁地看着蒙面人双手举着大刀向她靠近,云歌知道她必死无疑了。临死之前她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了许多人的身影:苏姨,十一,红樱,元真,木青云,燕王,子书和子墨,还有认她做妹妹的靖帝也出现了,由靖帝她又想到东夏国还在打仗,想到了无数因战争而牺牲的将士以及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她突然觉得自己不甘就这么死去,她想活,但看眼下的情况,她是活不过今日了。当那把大刀落下的时候,云歌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在昏迷中的云歌听到了很多声音。有燕王的声音,“云歌,云歌!”有十一的哭声,“姐,姐!你醒醒!你别吓我!姐,姐……”等她睁开眼睛之后,看到周边围满了人。而自己还躺在燕王的怀里。“云歌,你醒了?!”燕王见她睁开了眼睛,激动地都要哭出来了。她的另一旁跪坐着的是十一,他的眼睛都哭红了,脸上满是泪渍。“你们,你们怎么都来了?那个面具人把我们都杀害了?”云歌还没意识到自己没死,以为这是在另一个世界。他向四周又看了看,没找到子书和子墨。“不不,子书和子墨还活着,太好了!不对,红樱呢,红樱替我挡刀死了。红樱也死了,她人呢?”想到红樱,云歌就觉得无比的心痛,然后就止不住地大声哭了起来。“红樱!红樱!”众人第一次见云歌如此脆弱的一面,燕王更加心疼地抱紧了她。“云歌,你没死,我们都没死。但是红樱她,对不起,是我们来晚了。”一旁的十一也握着云歌的手,“姐,姐,你还活着。是鹿兄一箭射死了杀手,我们再晚来半步你就没命了。姐,你没事就好,姐……”此时十一又喜极而泣,哭得更伤心了。云歌方才受了惊吓,才会出现精神恍惚。现在她的神志恢复了些,听到燕王和十一说她没死,便知道是真的没死。是鹿见鸣救了她,她看向就跪坐在她正对面的鹿见鸣,鹿见鸣也看着她。鹿见鸣给了他一个微笑。这个明亮的笑容让云歌安心了很多,更加确信自己还活着,于是她也冲着鹿见鸣浅浅一笑。然后,可能是太紧绷的精神突然松懈下来,云歌又一次昏了过去。 林啸发出信号之时,燕王正在追逐一头野髭,但看到信号后便立即掉头往回走。红色信号烟是求救信号,一般不会轻易发出,燕王满脸忧虑,极为担心云歌还有子书子墨的安危。鹿见鸣跟十一在林子的另一处打猎,鹿见鸣履行承诺,先捉了两只野兔子放在袋子里,带回去给两个小朋友。然后他想打一头老虎带回去,一来是与燕王比试,二来是想将老虎皮送给云歌。所以,别的猎物出现他都不屑地打,只一心一意想找老虎,可老虎的踪迹极难寻找,但鹿见面不打算放弃。而十一呢,倒是打了几只野鸡。终于,鹿见鸣似乎听到了老虎的喘气声,他觉得今天定能打一头回去。可就在他们寻声找老虎的时候,鹿见面看到天上的信号烟了。看方向,就是从营地那边发出来的。“不好,营地出事了!”十一还傻乎乎的,他没注意到天上是红色烟雾,看到了也不懂那代表着什么。听鹿兄这么一说,“哎呀,那我姐,我姐会不会有事?”燕王跟鹿见鸣几乎同时发现信号,同时快马加鞭往回赶。而在林子某处的蒙心瑶还在开心地打猎呢,她的一名侍卫发现了信号烟,“小姐,营地方向有人发求救信号了。我们要不要赶回去?”蒙心瑶很淡定地说道,“本小姐想要的驯鹿你还没为我打到呢?什么信号?我怎么没看见?再说,即便有,你怎么能确定就是从营地发出的呢?”侍卫了解自家小姐什么脾性,便不再提了。蒙心瑶心里想,“云歌,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林啸会发出求救信号,说明他根本保护不了你。哼!我看你还怎么跟我抢殿下?!”燕王跟鹿见鸣两小队人几乎是同时返回往营地的,燕王跟一名府兵前脚刚到营地,鹿见鸣和十一也从另一个方向出了林子。看到三具尸体后,便知道营地真的出事了。鹿见鸣下马第一个钻进林子里去找人了,燕王跟十一紧随其后,也迅速进了林子。林中草木茂盛,想找人不容易,“云歌!云歌!”“姐!你在哪儿?”三个边喊边找。“子书,子墨!”燕王又喊道。子书很快就听出了燕王的声音,他想钻出土坑来去找子骥哥哥,子墨却拉住了他。“别着急,再听听是不是子骥哥哥?”两人又听了一会儿,确定了就是子骥哥哥的声音,他俩才悄悄探出了头,然后大声喊道,“子骥哥哥!子骥哥哥,我们在这里。”两人一同喊了几声,燕王跟十一终于听到了。他俩寻声找来,发现了子书子墨,但同时两人也发现云歌跟红樱不在其中。“云姐姐呢?”燕王立即问道,子墨回答说,“云姐姐让我跟子书躲在这里,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能出来。她说她会来找我们的。”十一一听,“那我姐跟红樱一定是躲在了别处,我去找。”燕王命府兵将子书子墨先带回营地好生照顾,也继续去找云歌了。当初云歌跟红樱被面具人追着跑了好久,所以距离子书子墨躲藏的位置很远。鹿见鸣早就跑在前面去找了,走在最前面的鹿见鸣很快就又发现了红樱的尸体,这下他的心更沉重了。后面的燕王和十一看到红樱的尸体后,十一更是大哭了起来,他抱着红樱的尸体,“红樱!红樱!为什么?为什么?姐!姐!你在哪儿?你不要吓我啊?”此时的十一尽管不愿相信,但他见姐姐的贴身婢女已经被杀害了,那自己的姐姐还能活着吗?燕王面如土色,但此时他还要安慰十一,“十一,别胡思乱想!在没见到你姐之前,我们谁都不能确定她到底怎么样了?知道吗?”说这话,其实他自己都不相信,从目前的情况看,云歌一定是凶多吉少了,他的心已经凉了大半截。但出于本能,他还是踉跄着身子继续往前找去。此时,只有鹿见鸣还算淡定,他走得飞快,与燕王拉开了一些距离。很快,鹿见鸣发现左前方不远处好像有人,他先是看到了蒙面人,当时面具人是背对着他,正举着大刀要向倒在地上的云歌砍去,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鹿见鸣立即举起弓箭,对准面具人心脏的位置射出一箭。而此时,燕王也赶来了,他发现云歌还活着,但有危险,便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到面具人身边,迅速刺出一剑穿肠剑,面具人应声倒下了。“云歌!”燕王叫道。此时云歌已经昏过去了。燕王扶起云歌,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云歌,云歌,”他小声地叫着。鹿见鸣也过来了,他蹲下来将手指轻轻放到云歌的鼻子前,“有呼吸,人还活着。”燕王抱起云歌,决定先带她出林子。此时,其他人也都赶过来了,十一看到燕王抱着昏迷的云歌,吓傻了,以为他姐死了。“姐!姐!”他哭嚎着扑了过去,被鹿见鸣伸出胳膊给挡住了。“你姐没死,她还活着,现在只是昏迷而已。”听到说他姐没死,十一才收了收自己的哭声。“我姐没死?!太好了!太好了!”十一一瞬间从大悲转为大喜。但同时他又想到红樱,“可是,红樱,红樱她死了。”在苏宅里,只有红樱与他年龄相仿,不把他当少爷看,经常跟他拌嘴,他也没把红樱当仆人,而是把她当朋友。如今活泼可爱的红樱就这么失去了年轻的生命,十一很难过。他自己抱着红樱的尸体出了林子。林啸一开始找错了方向,所以迟迟没有发现云歌她们,后来是听到林子有很多人说话,才赶了过来,看到了燕王他们。万幸的是,云歌没事,但她的婢女死了。林啸万分愧疚和自责,他知道自己要向燕王请罪了。但也正是因为他发信号烟很及时,燕王他们才能赶回来救云歌。 燕王抱着云歌出了营地,好半天她才苏醒过来。她知道了自己没死,但红樱死了。她爬到红樱的尸体身边,伤心地哭着。“红樱,红樱,你为这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傻?你跟着我来到北境,却丢了性命。”云歌十分自责,十分难过。第一次有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还是她的贴身婢女。她一时间还是接受不了。十一在一旁只好安慰她,“姐,姐,你刚受了惊吓,别太难过了。红樱已经死了,她是为你而死的,她想让你好好活着。将来我们把红樱的骨灰带回靖国。”另一边,林啸正在向燕王请罪,燕王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燕王的确很生气,但好在云歌没事,但他后怕很。万一不及时赶来,云歌就没命了。他眼下心里还是对林啸有不满的。但,眼下他更想知道是什么人来行凶的,她跟云歌有什么仇?鹿见鸣来到子书子墨身边,把捉来的两只小兔子送给了他们,尽管他俩并没有经历可怕的场面,但毕竟也受了惊吓。此时,这两只可爱的小兔子对他们来说,就是非常好的安慰。两个孩子一人怀里抱了一只毛绒绒的小兔子,对鹿见鸣的印象也更好了。营地里大家都在忙,没有人注意到蒙心瑶带着她的两个侍卫回来了。她假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她装出无比惊慌的表情,“殿下,殿下!你没有受伤吧?”燕王说道,“有人袭击了营地。”蒙心瑶十分愤怒的样子说道,“什么人如此嚣张!竟敢袭击燕王殿下的人?!那有没有人受伤?”她关切地问道。“死了三个人,还有……”蒙心遥心里异常激动,等着燕王说出云歌的名字。“还有云歌的婢女红樱。”燕王话音刚落,蒙心瑶就张大了嘴巴,“什么?”她内心其实是十分失落的。“红樱死了?那云歌呢?她可有受伤?”燕王回道,“云歌受到了惊吓,不过人没事。她这会儿正为红樱伤心着呢,你别去招惹她。”燕王警告蒙心瑶。得知云歌没死,蒙心遥心里别提有多气愤了。这时候翠珠哭得十分伤心,扑倒在蒙心瑶的脚下“小姐,小姐,翠珠没法活儿了!”然后哭得更大声了。蒙心瑶问清了原委后,也装得十分愤怒的样子,说一定要给翠珠报仇。燕王等人正在检查面具人的尸体,摘了凶手的面具后,发现凶手竟是胡人模样。“殿下,是个胡人。”林啸对燕王说道,大家也都看到了。鹿见鸣向前蹲在尸体面前仔细看了一番,然后说道,“是北戎人,北戎人的发辫都是辫在脑后的。”“北戎人?”林啸重复道。“殿下,这是一个北戎男性,看模样年龄有四十多岁,右手虎口处有老茧,说明此人长期握刀,是练武之人。”燕王说道,“凡是来北境的胡人都是登记在册的,你去查,一定要查出这个北戎人的来历。”这时候,蒙心瑶带着翠珠走了过来,翠珠看到凶手的尸体后,吓得一下子躲到了蒙心瑶的身后,“小姐,小姐,就是他,就是他对我……”然后呜呜地哭了起来。燕王问翠珠,“你确定劫走你的人就是眼前的这个?”翠珠拼命点头,“是他,他就是带着这个面具。面具的模样我记得一清二楚。”因为只有翠珠见过凶手,所以大家也就信了。“这个色狼对我的婢女做了那种龌龊事,即便他死了,也不能赎罪,请殿下准许我把尸体带回去,我要把他碎尸万段,替翠珠报仇!”蒙心瑶气愤地说道。燕王没有说话。鹿见鸣心里有些疑惑,他在脑子里回想当时的情景,他找到云歌的时候,当时凶手的行为分明就是想要云歌的命,而且他也杀害了红樱。但他为什么没有杀害翠珠?这个凶手行凶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呢?于是他说道,“燕王殿下,我认为这个凶手不单单是劫色这么简单,他是想要云歌的命,如果只是一个见色起意的色狼,为何他还会返回营地,去追杀云歌呢?”燕王心里也有这样的疑惑。一旁的蒙心瑶说道,“那也有可能他就是一个采花大盗呢?”翠珠也赶紧说道,“他没有杀害我是因为林将军及时赶到救了我。”蒙心瑶又说,“一定是他早就在暗处看到了云歌她们,想找机会下手。恰好翠珠去解手,给他了机会。随后,他又惦记着云歌,他本就会功夫,所以才这么大胆子敢回来。他要杀害云歌跟红樱,定是因为她们俩反抗,所以惹怒了他。”蒙心瑶分析得头头是道,大家都不做声了。最后,燕王说道,“不管如何,一定要查出他到底是什么人?” 第八十一章 甘当侍卫,保护姐姐 苏宅里一片静默,平日里那个最爱说话,最活泼好动的红樱死了,尽管只少了一个人,但大家感觉到少了太多欢乐,人人都很难过。云歌自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滴水未进。仆人们都着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十一更急,“姐,你把门打开,你好歹喝些水呀。”鹿见鸣也没有离开,同十一一起守在云歌的屋外。“红樱的死对你姐打击很大,不过我相信你姐是个坚强的女子。也许她现在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想一些事情。我们不要打扰她了。”十一不放心,“可是,她回来连水都没喝一口呀,我怕她身体吃不消。”鹿见鸣说道,“我猜她屋子里肯定有之前剩下的茶水,她渴了自会喝的。放心吧,你姐不会自我折磨的,她还要保存好身为红樱报仇呢。”十一感觉鹿见鸣似乎很懂他姐。“那叫人做一些吃的就放在她的屋外,万一夜里她饿了也可以吃。”鹿见鸣笑着说,“这就对了。咱们走吧。”两人来到堂厅。鹿见鸣看天色也不早了,准备告辞。十一却说,“鹿兄,已经这么晚了,你也累了一天了。今晚就住在这里吧。这院子空房间有的是,我叫人收拾出来一间就好了。再说,现在已经宵禁了,城门都关了,你是出不了城的。”鹿见鸣听十一这么一说,便答应了。“也好。”其实能留下来他非常开心,他内心也是十分担忧云歌的状态的,这样一来明日他能第一时间看到云歌了。十一吩咐仆人给鹿见鸣收拾出一间屋子,他跟十一都各自回房间休息去了。正如鹿见鸣所预料的,云歌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是绝食,只是需要一个人独处的时间。红樱死了,为救她而死,云歌今生无以回报,只能查出事情的真相,替她报仇,同时代她尽孝,让她的家人都过上好日子。 第二天一大早,十一就起来了,他惦记着云歌,忙穿了衣服就去看云歌,等他急匆匆赶到云歌的屋子门前时,发现食盒不见了,他正要敲门喊,一个叫杏儿的婢女连忙制止了他,轻声说道“少爷,我听屋里没有动静,估计小姐还在睡觉,她昨晚一定太累了,你不要打扰她,让她多睡会儿吧。”十一一听有理,便蹑手蹑脚地离开了。现在他是放心了,他正想去找鹿兄,转而又想会不会他也还在睡觉,于是就一个人去后院,准备打一会儿拳。等他来到了后院,发现鹿兄已经在那里练功了。“鹿兄,你看到了吗?我姐她吃东西了!”十一见到鹿见鸣救想跟他分享这件开心的事。鹿见鸣一边挥着长刀,一边笑着回应他,“我早就去看过了。来,练一会儿。”说着他便收起了长刀,放在一旁。然后冲十一挥拳,幸亏十一反应够快,才不至于吃了一拳。两个人切磋起了武功。打了半个时辰之后,十一有些支撑不住了。“鹿兄,我认输,我认输。咱们歇一会儿吧。”鹿见鸣哈哈笑了两声,停了下来。两人坐在一旁的石凳子上,十一擦了擦汗,然后很严肃认真地说道,“我决定了,从今往后,我就是我姐身边的侍卫,我今后要寸步不离我姐,我要保护她一辈子。鹿兄,你知道吗?昨天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害怕和绝望,如果我姐真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而且我会垮掉的,会一辈子走不出失去她的悲伤之中。”鹿见鸣轻声说道,“看得出,你们姐弟感情很深。”十一的眼眶又湿了,“我姐对我来说,不单单是亲人,她还是我们这个家的支柱,是我跟母亲一直都依赖的人。在我看来,她就像是一束光,走到哪里哪里就会被照亮。她就是我人生的引路人,如果没有了我姐,我不敢想象我的将来。”鹿见鸣拍了拍十一的肩膀,安慰道,“你曾经说过自从你父亲去世后,是你姐一人撑起了整个家。我当时听了也很钦佩你姐。我也看出了她身上有一种坚韧的品质,你姐将来还会有更大的作为,上天会让她好好地活着的。相信我,昨日你姐能逢凶化吉,今后有你,有我保护她,昨日那样的事便绝不会再发生了。所以,你也不要太过自责了。不过,我还有话要对你说。你叫我一声鹿兄,作为兄长,我有必要告诉你这些。你说你姐是你的光,没有了她你的世界便会漆黑一片。但是,你已经长大成人了,你要独立和坚强起来,哪怕没有了你姐,你也要勇敢地生活下去,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我想这才是你姐最愿意看到的。你说是吗?”鹿见鸣的一番话让十一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一直还是个孩子的心态,只要有姐姐在,自己便什么也不用去操心操劳。可是昨日发生的事的确让十一意识到了自己该真正成熟起来了,也该学着去保护自己身边重要的人了。“鹿兄,认识你真是我的幸运!你这个好哥哥教会了很多东西。我明白了,我不能只让我姐做我的光,我也要试着去做一束光。”鹿见鸣欣慰地笑了,拍了一下十一的脑袋说道,“这就对了。走,去看看你姐,估计现在她起床了。” 十一与鹿见鸣一同返回前院,还未去云歌屋子时便听到堂厅里有人讲话,“有人来了。”十一边说着边向堂厅走去,原来是燕王来了,云歌也在。看样子,云歌与燕王已经说了一会儿话了。“燕王殿下,你来了?今日还要学琴吗,姐?你昨日受了惊吓,缓上几天吧。”十一转而又对云歌说。燕王见鹿见鸣也在,不觉在心里嘀咕“他为何会比自己先来了,城门分明才打开没多久,或者说他昨晚根本就没出城,在这里留宿了?”燕王眼睛看着鹿见鸣,却回着十一的话,“我不放心云歌,早些过来看看她我才安心。至于学琴的事,抚琴对人的心情是有助益的,今日我们可以晚些时候再开始,这样可好,云歌?”燕王又看着云歌,问她。云歌点了点头。此时鹿见鸣看了看云歌,说道,“云姑娘今日气色好多了。我早就跟十一说了,他姐是个坚强的女子。昨日半夜里我见你出门找吃的了。”云歌很诧异,他竟然知道这些。燕王和十一也有些惊讶。“鹿公子你怎么知道的?我当时的确饿了,那时候大家都睡下了,我便想着自己去厨房随便找些吃的,没想到推开门后就看到了给我准备好的食盒。”云歌说道。十一连忙向他姐解释道,“哦,是这样的。昨夜实在是太晚了,城内都宵禁了,我就留鹿兄住了一晚。但鹿兄,那时候都什么时辰了,你竟然没睡?”他又疑惑地问鹿见鸣。“云姑娘屋内的灯一直亮着,我想她一定是还没睡。我便想看她什么时候会出来找东西吃,后来见她开门后拿走了食盒,我才放心去睡了。”燕王听了这些,难免有些失落。云歌看出来了,便主动说道,“殿下这么早过来,一定还没用早膳吧,不如就在这儿……”燕王见云歌还是很关心自己,立即答应,“好,就在你这儿用早膳。”于是四人一起用早膳,云歌与燕王相对而坐,十一跟鹿见鸣坐对面。吃饭期间,十一对云歌说道,“姐,我以后对你寸步不离,直到你嫁人。原先总是你保护我,现在我要好好保护你了。红樱没了,我不放心别人来伺候你,干脆我来当你的侍卫,既能伺候你,还能保护你。”云歌没想到十一会说出这番话,觉得他真的是瞬间长大了,自己内心也很是欣慰和感动。她放下碗筷,宠爱地摸了摸十一的头,“看来我们十一是真长大了。你真愿意日日陪在我身边,不想着去外面玩儿,看新鲜的事物了?”十一也放下碗筷,郑重其事地回答道,“那些跟姐姐比起来根本不足挂齿,再说这朔方城内外该看的该玩儿的我也都体验过了,没啥新鲜的了。嘿嘿嘿。”看十一说出了真正的想法,大家都笑了。“你们别笑啊,我是真心想要保护我姐。”鹿见鸣替他解围,“早上十一就跟我说了同样的话,云姑娘,他是真怕失去你这个姐姐。”云歌很心疼弟弟突然这么懂事,她握住十一的手说道,“放心,姐不会有事的。”对面的燕王也说道,“如此一来甚好。十一武功不错,他做你的侍卫再合适不过了。原本我还想给你安排两个侍卫呢,现在看来不用了。不过,苏宅还是要有一些护院家丁,我会让林伯安排妥当。从今往后,我绝不会再给任何人伤害你的机会。” 第八十二章 抚琴下棋,喜迎初雪 红樱死了,云歌心里还是很难过。在接下来好几天,她也没有心思学琴。燕王来过几次,想带她出去走走,但她都拒绝了。当初元真离开靖国时曾赠送她一本经书,云歌找了出来,她想为红樱抄写经书,于是每晚伏案抄经书。这期间,白天有十一陪着她,鹿见鸣跟燕王也时不时会来看她。她起初抄经书是为了红樱,但渐渐发现抄经书也可以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这样过了七天之后,云歌已经接受了红樱不在了的事实,也放下了悲痛。这一日,燕王来看她了,云歌迎他进了屋里。看到云歌的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燕王很开心。他今天来其实是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要告诉云歌,但很长时间他都不知道如何开口。“云歌刚刚走出悲痛,这时候跟她说凶手的事,会不会再刺激到她?”燕王正在左右为难,云歌却先开口了。“殿下,是不是有凶手的消息了?”燕王看云歌猜到了,便点了点头。云歌心中一阵剧痛,脑海里突然冒出凶手挥刀砍向她的那一幕,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燕王扶住云歌,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吗?”云歌定了定神,舒了一口气说道,“我没事,殿下,你说吧。”燕王问她,“你真的要听?现在?”云歌坚定第见了点头。于是燕王不得不开口说道,“凶手的确是北戎人,名叫绰部,不过他的母亲是汉人,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一直跟着母亲生活。这个绰部少时就游手好闲,总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成年后,看到模样好一些的女子就会上前搭讪纠缠,为此没少挨打。后来他突然消失了两年,连她的母亲也不知他去了哪儿。但就在今年年初他突然又回来了,但这一回像变了个人似的,从不与旁人讲话,一直独来独往,见到好看的女子也不搭讪了。街坊邻居们以为他改邪归正了。就在打猎那日,这个绰部也在林子里打猎,应该是恰巧碰上了翠珠。随后,又发现了你跟红樱……”听到这里,云歌有些不明白了,“照如此,这个绰部就是个色狼,但他为何会杀人呢?我记得很清楚,他在追赶我跟红樱时,一直挥着刀,分明就是想要我们的命。这说不通啊!”燕王当然也有疑虑,“我也怀疑过他是不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但是林伯没有查到这方面的线索,却查到了另一件事。其实这个绰部虽然性情似乎变了,但他本性未变,恶习难改。他无故消失这两年,居然学了些功夫。他还是会觊觎那些有些姿色的女子,不过却换了方式。他专找那些大户人家的女儿下手,而出于对女儿声誉的保护,出事的人家不敢去报官,只好忍气吞声,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林伯能查到的,就已经有三户人家的女儿遭到了……。”听了这些,云歌更加气愤了,“这样的恶人,让他那么死去真是便宜他了!”燕王看到云歌很激动,连忙抱住了她,“云歌,云歌,别怕,有我在,有我在呢。我再也不会让你遭受危险了,绝不会。”云歌在林中遇险这件事就以凶手已死了结了。事实上,燕王对云歌所说这些都是真的,但林啸未查到的部分是蒙心瑶发现了这个绰部的恶行,她知道把他交给官府也无用,那些遭受不幸的大户人家是不敢站出来指认他的,对付这种恶人就要用更损的招数。蒙心瑶找人抓住了绰部,威胁要把他给阉了,这等同于要了他的命,绰部百般求饶,于是蒙心瑶就以此来要挟他为自己做一件事,那便是杀掉云歌。事成之后,答应让他离开北境,从此远走高飞。 燕王与云歌说了真相,眼下云歌也只好相信了。用过早膳后,云歌与燕王要去琴房练琴,十一也要跟着。燕王只好说道,“有我在你姐身边,你就不必跟着了。”燕王要与云歌独处,鹿见鸣心里不是滋味,索性眼不见心不烦,便要告辞。十一现下既不能陪着姐姐,又不能跟着鹿见鸣出去玩儿,顿时觉得有些无趣,便不愿让鹿见鸣走。“鹿兄,鹿兄,你先别走。这样,咱俩去后院练拳,怎样?”云歌便说十一,“太阳都升高了,怎适合练拳?鹿公子昨夜一夜未归,他的家人也许正着急呢,再说鹿公子可能还有别的事要处理。”鹿见鸣倒是实在,接话说道,“倒也没有什么要紧事,我家人也向来不管我人在哪儿,做什么。”十一这下高兴了,“对,鹿兄自由得很。不能练拳……那你陪我下棋吧?下棋你会吧?”鹿见鸣回道,“那就陪你下几局。”十一开心地连忙要拉着鹿见鸣走。“你我下棋,若一旁还能有琴声相伴,不是更妙吗?”鹿见鸣提议道,并且看了看燕王和云歌。十一一拍脑门儿,说道,“对呀!听说我姐都会弹好几首曲子了,我一直还不得空好好听上一听。鹿兄你也想听吧?”鹿见鸣狠狠地点了点头。“姐,我跟鹿兄在你的琴房下棋如何?我们以屏风相隔,你们练琴,我们下棋。互不干扰。”云歌只好答应了,一旁的燕王也只能无奈接受。进了琴房,屏风里边是燕王跟云歌练琴的地方,屏风外边摆好了棋盘。有屏风挡着,燕王与云歌还算自在。照例开始学习新的东西之前,燕王让云歌将之前学得曲子都先复习一遍。琴声一起,鹿见鸣与十一也不急着下棋,而是端坐在那里聆听起了琴声来。先是一首短曲《幽兰》,接着是《桃夭》《燕燕于飞》《曲凌风》。云歌弹得认真,其他三人听得入神。《大漠孤音》是云歌刚学的,是最后一首曲子。当初她听一鸿大师弹奏的时候便十分喜欢,后来燕王也弹过,她更是喜欢上了这首曲子。如今她自己弹奏,便是她自己心中理解的《大漠孤音》。云歌刚拨了两下琴弦,鹿见鸣便发觉这一首曲子与前面的几首不尽相同,待云歌又弹了几下,鹿见鸣顿时正襟危坐,侧耳倾听起来。“终于听到的不再是婉约之音,而是我北漠的豪放之音。”鹿见鸣在内心想到,从而不自觉地从怀中摸出一支短笛,竟和着云歌的琴声吹了起来。云歌本在全神贯注地弹琴,突然听到了如此和谐的笛声,不禁内心一颤,双手稍微停顿片刻,但很快就继续弹奏着。燕王也被这笛声吸引了注意力,琴声低沉有力,而这笛声高亢悠远,和在一起却是另一番意境,还很好听。笛声就从屏风那边传来,但燕王不能确定是鹿见鸣还是十一。十一双手托腮坐在那里听得入迷,盯着鹿兄吹笛的模样,心想“这鹿兄还真是文武双全呐,骑马射箭那么厉害,武功也高,现在还会吹笛。当真是我羡慕的对象啊!”待一曲终罢,琴声停了,笛声也停了。十一双手鼓掌,“好,好,真是太好听了!鹿兄,想不到你还挺多才多艺嘛!这一曲跟我姐和得那叫一个妙啊!是不是姐?!”十一还故意提高嗓门问坐在里边的云歌。这下燕王也知道了是鹿见鸣吹的笛子,方才还是欣赏的态度,现在却莫名有些生气。鹿见鸣收了笛子,也说道,“云姑娘弹的这首曲子大气雄浑,该是描述这北漠的风光的,鹿某甚是喜欢,便不由得想和上一曲。这首曲子可有名字?”云歌回应道,“有。正如鹿公子所想,此曲名为《大漠孤音》,是师父与燕王殿下一同谱写的。”燕王略有些不开心,“早就跟你说了,还像以前一样叫我‘师兄’便好。”云歌也有些抱歉,她自己当面叫燕王“师兄”还可以,但跟别人提起他却总觉得叫“殿下”更自然。“《大漠孤音》,好!好名字!”一旁的十一也说道,“姐,没想到这段时日你已经能弹这么多曲子了。我早说过没什么是我姐学不会的。燕王殿下,我姐与你当年学琴相比,如何呀?”燕王微微笑了笑,说道,“云歌聪慧无比,一点就通。我当年……也没有学得这么快。”云歌看着燕王,也笑着说道,“师兄就别刻意夸我了,当年你学琴可是无师自通,后来才拜师的。我如何能与你相比?十一,曲子也听完了,你还是好好陪鹿公子下棋吧。”十一赶紧说道,“噢噢,对对,下棋,鹿兄,下棋!”就这样,下棋的下棋,练琴的练琴,倒也和谐。 现在已到了深秋时节,北境的天气变得很冷了,屋内点了火炉。原先只有一个,现在屏风内外各置一个,刚有仆人进来新添了煤炭,火正着得旺,屋内十分暖和。十一跟鹿见鸣全神贯注地下棋,迟迟分不出胜负。屏风那边偶有琴声传来,但现下他俩的耳朵里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燕王一边教云歌,一边有些好奇地想问题,“鹿见鸣不过是一个贩马的胡商,擅长骑射也就罢了,怎么还会下棋?我总觉得他对汉人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很了解,诗书礼仪这些似乎他也都很懂,而且据这几天观察他的一言一行,说话是傲慢了些,但行为举止却倒像个有教养的世家子弟,他真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吗?”燕王想问题走了神,“师兄?”听到云歌叫他,才回过神来。“师兄可是心中有事?”云歌低声问道。“我有一个疑问,现下不方便说,之后我再告诉你。”燕王凑到云歌耳边,压低了声音回答道。云歌点了点头。四人在琴房里不知不觉就呆了很久,到了午时,来了一个仆人说午膳时间到了,来问他们要在哪儿用膳,在琴房还是正屋里。十一跟鹿见鸣一上午都没下完一盘棋,现在双方正处在胶着状态。他立马说道,“就在琴房吃。去把饭菜端过来吧。”到了午膳时间,云歌跟燕王便停下了练琴,从屏风那边走了出来。燕王径直去看下棋,云歌给三人煮茶去了。十一的肚子已经开始叫了,“鹿兄,要不我们先歇会儿,待用完午膳再继续?眼下看这棋局,一时间怕是分不出胜负的。”鹿见鸣只管盯着棋盘思考,全然不理十一。“饭菜马上就要端过来了,我,我真的饿了……”云歌给三人端过来了热茶,她不懂下棋,便一个人出了屋子,站在门口呼吸些新鲜空气。燕王也盯着棋盘看了一会儿,嘴上突然露出了微笑。“十一,你想让这一局尽快结束?我替你下几步如何?”十一自然高兴,“我正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了。鹿兄,对不住了,我是真想吃饭啊。”于是,十一站起来让了位子给燕王。燕王同鹿见鸣下了到第三回合时,饭菜送来了。燕王又落了一子后,看着鹿见鸣,然后说道“这下大家都可以安心用膳了。”燕王赢了,十一赶紧走过来看,“我与鹿兄僵持了这么许久,燕王殿下你怎么这么快就赢了呢?”鹿见鸣先是盯着棋盘看了许久,然后站了起来说道,“燕王殿下只落了几子就让这盘棋分出了胜负,鹿某佩服。”燕王回道,“鹿公子才是让本王刮目相看呢,鹿公子说自己是个贩马的商人,可本王怎么看都觉得世家公子的身份更适合你呢?”燕王故意盯着鹿见鸣的眼睛,不苟言笑地说道。没想到鹿见鸣却也面不改色,半晌后笑着说道。“这个嘛,容我一会儿解释给殿下听。”这时候云歌也走了进来,对三人说道,“过来用膳吧。”四人一同坐下,十一早饿了,便大口吃了起来。云歌打了他的手,“没规矩,两位客人还没动筷子呢。”燕王跟鹿见鸣同时说道,“无妨。”燕王看着鹿见鸣说道,“鹿公子现在可以讲讲你的故事了吗?”云歌跟十一也都好奇地看向了鹿见鸣。十一咬了一口鸡腿后高兴地说着,“我最爱听故事了。”只见鹿见鸣不慌不忙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之后又缓缓放下,这才说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故事,不过是祖上曾经光耀过,如今家道中落了罢了。我的祖先曾是负责为鲜卑王室养马的官员,他一人管着几十个马倌,几千匹好马,可到了我曾祖父这一代就已经没落了,他只是一个马倌了。当个王室的马倌本也还行,结果他却因为犯事而入了狱,全家都受了牵连,我父亲自然也不能为王室养马了。为了谋生,便举家来到北境,做起了贩马的生意。虽然变成了商人的身份,但我父亲还是一直以祖上曾经的荣光为耀,让全家上下还保持着侍奉王室时候的那一套规矩。后来他在北境接触到了一些中原人,他对汉人的文化产生了很大的兴趣,我们的生意本就是将大漠的马匹卖到中原去,终是要跟汉人打交道的,于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亲就为了我请了教书先生,教我四书五经,下棋也是先生教的。”鹿见鸣说得有头有尾,由不得旁人不信。故事听完了,云歌开始招呼燕王跟鹿见鸣动筷子吃饭。 用完午膳后,有婢女进来送茶,另有婢女开始收拾碗筷。其中一个婢女对云歌说道,“小姐,外面飘起雪花了。”其余三人也都听到了。“外面下雪了?!”云歌有些小激动。十一早跑到了门口,推开门一看果然是下雪了。“快,快来看,真的下雪了!”十一回过头来喊道,于是都出了屋子去观赏这第一场雪。这场雪下得很急,很快院子里,墙头上,树枝上,都落了一层雪了,整个院子瞬间变成了白色。这可是来北境后看到的第一场雪,云歌跟十一都异常兴奋。燕王与鹿见鸣嘛,倒是对这雪见怪不怪,但看到云歌开心,也都在心里高兴。雪越下越大,在地上积得也越来越厚。这时候一个婢女拿来了披风,燕王便主动接了过来,对婢女说:“我来吧。”云歌光顾着看雪,什么也没注意到。这时候燕王已经走到她跟前,“天冷,把这个披上吧。”燕王边说边轻轻地给云歌披上了披风。云歌看着燕王,又看了看飘落的雪花,又侧过脸盯着燕王,冲他甜甜地笑了起来。这是发自内心开心的笑,这灿烂的笑容钻进了燕王的心坎儿,也钻进了站在不远处一直默默盯着她看的鹿见鸣的心坎儿。这场初雪下得不小,燕王看了看天色,说道“这场雪估计要下一天一夜了。下了这第一场雪,之后下雪就会多起来了。云歌,你喜欢下雪,在这北境可有的你看了。”云歌的确很喜欢雪,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立即吩咐身边的婢女,“我们要在凉亭赏雪,把火炉拿到那里,温些酒来,再加几样点心。”婢女去了。云歌转而又对燕王说道,“在中原有赏雪的习俗,这初雪更是值得品赏。殿下,鹿公子,咱们一同去亭子那边坐下来欣赏这雪景吧。”于是,几人都移步院中池上的亭子,此时,火炉、热酒和吃食都已备好,四人坐了下来。这时候林啸拿着一件披风走了过来,“殿下,天冷,小心着凉。”林啸为燕王披上了披风。然后说道,“在北境也有个习俗,每当初雪降临,百姓都会举行一些庆祝活动。今年这场初雪下得这么大,是难得的好兆头。”“对,”燕王突然想起了什么,“为了庆祝初雪降临,军营里也会停止操练,休息三天。在这三天里举行一些竞技比赛。比如马球,角抵,赛马,射箭等。云歌,明日我便带你去看!”一旁的林啸小声说道,“殿下忘了吗,女子非特殊情况是不允许入大营的。”燕王笑了笑说,“这个好办,云歌可以女扮男装。”林啸还是有些担忧,又问道,“那云歌姑娘以什么身份入营呢,凭空带一个陌生人入营,定北侯他定是会盘问您的。”燕王却没想到这一层,“额……这个我倒是没想过。”他思索半晌后,突然灵光一现,高兴地说道,“就让云歌做我的私人参军吧!”林啸想了一下觉得这个主意妥当,“好,臣这就回大营去安排。”云歌拦着林啸,急忙对燕王说道,“师兄不可这么做,一旦说了我是你的私人参军,这个谎便是要圆到底的。方才不是说民间也会有很多庆祝活动吗,实在不必为了云歌而破坏军营的规矩。”燕王笑着说道,“你不必担心。我府上没有一个门客,更没有私人参军。这么多年来,身边一直只有林伯一人。你冰雪聪明,做我的参军绰绰有余。今后,你便一直都是我的私人参军了。”云歌只得听从安排。这时候她突然想到了蒙心瑶,“可是,这么热闹的活动我想心瑶小姐一定也会想办法进军营去看,她见过我,即便我再装扮成男子模样,恐怕她都能认出我来。”燕王很淡定地说道,“军营里的这些比赛她早就看腻了,你放心,她是不会去看的,她自会寻别的乐子去。”“如此的话,那云歌听师兄的安排。”这会儿燕王才想到了十一,然后面露难色地说道,“不过,我只能带一人去军营,十一就…..”还没等十一说话,云歌便说道,“不用管他,十一自有去处。”十一有些不高兴地嘟囔道:“我也想看马球比赛呢。”一旁的鹿见鸣说道:“十一,明日你跟着我,我保证有好玩儿的东西让你体验。”十一这才高兴了。“还是鹿兄好!”鹿见鸣也得意地看着燕王,这让燕王有些尴尬。“对不住了,十一......明日不能带你进军营,不过我会补偿你的。”云歌安慰燕王,“补偿什么呀,不用理他。”十一看姐姐这么护着燕王,“姐,我可是你最亲爱的弟弟呀!燕王殿下可是说了要补偿我,我等着哦。”听到十一这样说,这下,燕王也轻松了许多。 第八十三章 军营比赛,大开眼界 入冬前的第一场雪,在全北境的百姓看来都十分重要,整个朔方城异常热闹。燕王一早就派了林啸来接云歌,这是云歌第一次去王府,还假扮成了男子,心里多少有些紧张,怕万一露出破绽被人看见。燕王亲自在院中迎接她。燕王知道云歌姓苏,云歌又告诉她自己曾经用过一个男子的姓名,叫苏云,所以燕王对外可以称她苏云。今日到了王府,林啸便向燕王禀报,“殿下,苏参军来了。”燕王看着云歌,笑着说道,“进屋里说话吧。”云歌发现王府里很冷清,从进来后就没见到几个人。云歌跟着燕王进了堂厅后,注意到屋内摆设也极为简单。王府虽大,但却不似想象中的奢华模样。燕王让云歌落座,有仆人端来了茶水。燕王示意仆人退下后,林啸关上了屋门。燕王便对云歌说道,“现在无人打扰我们,云歌,你不必再扮演男子了,放松些。我看你太紧张了。”云歌这才敢稍稍放松一些,“初入王府,我怕自己稍不留神露出马脚,被人看出。”燕王说道,“我平日里呆在军营的时候多,所以府上人很少,也比较冷清。你尽管放心,不会有人看出你的女儿身的。”这时候,林啸进来了,“殿下,时辰差不多了。”燕王回道,“好,知道了。”然后又对云歌说道,“云歌,你在这里喝茶,我去去就来。”说着燕王入了一个侧门不见了。云歌放下茶杯,眼光随意看了看四周,然后心里开始想事情,靖国来了密信,说盟军与威军在济州打了快两个月了,双方都拼尽了全力,战况十分胶着,到目前为止威军并未占得上风。不过,尽管此次盟军总体作战勇猛,但士兵们的身体素质及耐力还是比不上威军的士兵,持久战不利于盟军。另外,使用的离间计还没有奏效,威军内部并没有出现矛盾。“持久战不利于盟军,但也不见得会完全利于威军。初雪已降,凛冬将至。威国士兵们虽不怕寒冬,但他们忍受得了中原下冰雨的湿寒天气吗?显然不见得。另外,离间计不会没有效果,既然现在还没见动静,那就需要继续在泰州城大力宣扬北境军的神勇,要做到让宁西军中人人都感到愤愤不平,那些妒火中烧的宁西军将士绝不会咽得下这口气的,一定有人会有所行动的。”云歌已经想好了怎么回信,心中便暂且也松了一口气。她端起茶杯刚喝了一口,燕王就回来了。“云歌,让你久等了。”她抬头一看,只见燕王一身铠甲站在她面前,威风凛凛。云歌第一次见燕王身着戎装,与平日里见到的燕王很是不同,俨然就是将军的模样。“云歌站了起来,走到燕王跟前仔细看了一遍,然后说道,“殿下是天生的将军,穿上这身铠甲,更显威仪。”燕王哈哈笑了两声,“走,咱们出发吧。”燕王,云歌还有林啸三人一同骑马前往北境军大营。到了营地之后,燕王先带云歌去了自己的营帐稍微休息了一下。不一会儿,林啸进来禀报,“殿下,定北侯有请。”“知道了。”燕王答了一声,然后对云歌说,“咱们过去吧。”云歌心中仍有些忐忑,问道:“这位大将军便是定北侯吧?”“对。”燕王看出了云歌还是有些紧张,便揉了揉她的肩膀,“放心,有我在。”于是,云歌跟着燕王出了营帐,由林啸引路去了军营的操练场。定北侯已在那里等候着了,见到燕王,他立即起身迎接,“殿下,你来了。”燕王也上前与定北侯说话,“侯爷,我给你介绍一个人。”定北侯早就注意到了燕王身边的这个白净脸蛋儿的年轻人,于是说道,“殿下说的可是这位小兄弟?”燕王笑着说道,“正是。这是我府上收的第一位门客,也是我的私人参军。来,苏云,见过定北侯。”云歌赶紧上前作揖,“苏云见过定北侯。”蒙适上下打量了一番苏云,有些疑惑地问道,“殿下一向不喜招揽门客,怎么如今倒收了一位,还做了你的私人参军?看模样,这位苏小弟不像是北境人?”燕王笑了笑,回答道:“苏云是中原人。追云便是他寻来献给我的,我觉得与他投缘,便收了他做我府上的门客。这多么年来我身边只有林伯一人为我做事,他还要负责很多军中的事务,我不忍看他太辛苦,所以让苏云做了我的私人参军,平日里帮我做些小事。”定北侯又看了看云歌,笑着说道,“原来如此。”定北侯转向云歌,问她话,“苏参军是靖国人么?何时来的北境?”云歌不愿出声,正着急该怎么办,只听燕王感觉说道,“大将军,苏云来北境有一段时日了。不过他现在还没有完全适应这里的气候,咱们北境比较干燥,这几日他嗓子哑了,发不了声了。”这么一说,定北侯也就不与云歌说话了,便对燕王说道:“殿下身边的确需要多些能干的人。追云可是世上难得的好马啊,能为殿下寻得宝马,看来你的这位小参军是有些本事呐。”这时候,有人上前禀报,“侯爷,殿下,吉时已到。”定北侯点了点头,有人立即喊道,“把鼓抬上来。”那是一面直径有两米的大鼓,好几个人一起抬了上来。定北侯对燕王说,“殿下,请!”接着有人双手捧着鼓槌走到燕王面前,“请殿下为开赛击鼓。”燕王接过鼓槌,然后面对着台下整齐站立的士兵们开始讲话,“将士们,今日我们聚在这里一同庆祝瑞雪降临,而此刻我们的同胞兄弟们仍在前线奋勇作战,为我大威国开疆扩土。虽然他们没能看到这场初雪,但是我们的心中始终记挂着他们,盼着他们早一日凯旋。我相信,待到岁暮之际,我威军定能全胜而归!”下面传来一片呼应声,“天佑威军大获全胜!”,连喊了三遍。待安静下来了后,燕王走到大鼓跟前,大声说道,“我宣布,比赛现在开始!”然后重重地击了一下鼓。 最先开始的角抵比赛,也就是摔跤。参赛的士兵都赤裸着上身,露出结实的肌肉,在雪地里两两对抗,胜出者进入下一轮比赛,直至最后决出第一名。云歌从未见过这种在冰天雪地里赤膊摔跤的场景,觉着新鲜,看得也很入神。燕王特意为云歌准备了座位,就挨着他。而林啸却是站着的。定北侯观察到了这一幕,心里想:“这个年轻人很得殿下宠爱呀,殿下竟舍得让林啸站着,而让他坐着。”燕王还时不时跟云歌说话,“这个叫做角抵,这个比赛既是一种作战技能的训练,也是一种竞技娱乐,在北境民间也很流行。”云歌微微点头。云歌观察到参加角抵比赛的士兵个个身强体壮,力大如牛。她在心里嘀咕道“威国士兵果然强悍。”一个时辰之后,比赛终于决出了第一名。燕王命人重赏胜出者,并说参与比赛的人都有奖赏。接下来是射箭比赛,不过不是普通的射箭,而是骑在奔跑的马背上射箭。比赛非常精彩,参与比赛的士兵似乎人人都有绝活,有的人让身体侧吊在马肚子的一边射箭,有的人跪坐在马背上射箭,有的人竟能蹬着马镫站立起来射箭,直把云歌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射击的目标也有变化,不会移动的猎物有的有西瓜那么大,也有的是苹果那么大的,最后还有葡萄大小的东西。然后是射击会移动的活物,有在天生飞的鸽子,有在地上跑得兔子。看得云歌内心一片阴云,“只从这些参赛的士兵便可对整个北境军的士兵素质窥见一二,威国攻打东夏国,如今看来,即便没有燕王当统帅坐镇军中,威军攻下济州城,也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啊。原先策划的离间计即便奏效,怕也是只会一时管用,不能真正解济州之围。任有什么样的计谋,在这铁骑利箭之下都不堪一击呀。”但她的脸上还得表现出一副欣赏的模样。骑着马射箭的比赛结束之后,全军的欢呼声突然比之前更在高亢了,而且一直持续不停。云歌不解这是怎么了,然后就听见定北侯笑着对燕王说,“殿下,大家伙儿这都是在呼唤你呢,你与士兵同乐的时候到了。哈哈哈。”燕王站了起来,台下立马喊声震天,“燕王殿下!燕王殿下!燕王殿下!”一旁站着的林啸开始给云歌解释,“苏参军有所不知,接下来的这个击鞠的比赛,殿下可是最抢手的成员。为了让燕王加入他们的队伍,两队的队长要掰手腕,哪一队赢了,殿下就加入哪一队。”云歌心想,“原来是这样。”然后又听到林啸说,“这个击鞠呢,也叫打马球。殿下打马球的本领在军中无人能及,所以一般情况下,殿下在哪一队,哪一队指定赢。”此刻燕王已经走下台去了,两名队长掰手腕已经分出了胜负,燕王加入了赢的那队。这时候已经有人牵来了追云,燕王矫捷地一跃上了马,随着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了。打马球的比赛燕王每年都参加,他本人十分喜欢打马球。当然,众人也早就知道燕王的性子,谁都要全力以赴打好比赛,不能因他是王爷而故意谦让他。打马球是要骑在马上,手握长杆打球,比赛十分激烈,也观赏性十足。云歌全程只盯着燕王看,确实他技高一筹,连进了好几个球。燕王打马球的动作也十分帅气,为了能击到球,有些动作还十分危险,云歌全程捏着一把汗,生怕燕王从马背上摔下来。不过显然,她的担忧是多余的,不单是燕王,其他人骑马的本领也都让云歌大开眼界。几场比赛看下来,云歌只得感叹,“这北境军不愧号称‘威国第一军’啊!”经过一个半时辰的激烈的比赛,果然燕王在的那一队最终以多进三个球胜出。燕王重新回到了台上,云歌全程都盯着他,并流露出崇拜的眼神。看得出燕王十分享受整个比赛过程,能让云歌看到他打马球的模样,他也十分开心。燕王坐回位子上,定北侯夸赞道,“殿下的球技更进一步了,越发得高超了。”燕王笑了笑。看到燕王满头是汗,云歌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燕王,她显然忘了自己现在是男子身份,手帕还是女子样式的。幸亏燕王眼疾手快迅速接了过来握在手里。云歌的手帕燕王自然是喜欢用的,他擦拭完额头和脖子上的汗之后,小心翼翼地将手帕揣进了怀里。 第八十四章 偏爱冷落,嫉恨加深 一个时辰前,就在燕王跟云歌离开王府后不久,蒙心瑶来了。她对王府熟门熟路,每次来都无需通报,出入自由。她进了院子直奔燕王的书房,一般情况下这个点燕王都在书房。蒙心瑶一边打开房门一边叫道,“殿下,殿下?”结果书房里空无一人。一直跟在她后面的管家也不作声,任她自己去找。蒙心瑶一看燕王不在书房,便开始去其他地方乱找。“殿下,殿下,你在哪儿?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呢?”管家觉得不得不告诉她了。“蒙小姐,殿下他不在府上。一早就出门去了。”蒙心瑶听了一顿生气,“什么?殿下不在?那你怎么不早说?害我白找一通?”管家赔笑说道,“小姐您走得那么急,老奴赶都赶不上,哪有说话的机会?”蒙心瑶瞪了他一眼,“哼,别废话。殿下去哪儿了?”管家赶忙回道,“殿下今日好像心情不错,瑞雪初降,民间定有许多庆祝活动,往年殿下这一天都是在军营里度过的,今年他想在朔方城内走走,好好感受下民间的热闹,与民同乐。”这些说辞都是一早林啸就嘱咐好的。蒙心瑶有些疑惑,“殿下今日没去军营,那个马球比赛他不是每年的要参加的吗?怎么今年会破例?”管家双手一摊,“这,老奴也不清楚啊?”“殿下一个人吗?还是有别人?”蒙心瑶又问。“殿下是自己出门的。”蒙心瑶刚听完,就急着往大门走了。“这朔方城的大街小巷我都熟得很,只要殿下在这城内,我必能找到他。”蒙心瑶心想。送走了蒙大小姐,管家这才送了口气。但很快又摇头叹气道,“若是蒙小姐寻遍了朔方城没找到殿下,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呢?唉……” 朔方城最热闹最繁华的大街上,十一跟鹿见鸣走着,“说起来,那个马球比赛,我也很想看,在民间可看不到。”十一有些失落地说道。鹿见鸣不屑地说道,“那有什么稀奇的?也就是你们中原人没见过,对什么都好奇。哪天,我让你亲自体验一下。”十一不信,“鹿兄可别宽慰我了,这我是知道的,打马球这项活动普通可是不允许普通百姓玩儿的,只有贵族子弟可以玩儿。”鹿见鸣自信地说道,“我自有我的办法。怎么样,你就说你想不想玩儿?”十一眼睛都亮了,“想呀,当然想!”“好,我满足你一个心愿,你是不是也要答应我一个请求?”十一拍着胸脯说道,“没问题,只要我能做到的,你随便提!”鹿见鸣看着十一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放轻松,这个请求对你来说一点儿都不难。帮我把你姐约出来。”十一这个迟钝的脑袋瓜子现在才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他用别样的眼神盯着鹿见鸣,“我说鹿兄,你是不是对我姐有意思呀?”鹿见鸣也毫不掩饰,回道,“你才看出来吗?对,我喜欢你姐,我要做你的姐夫。”十一被鹿见鸣的直率惊住了,“听说了你们胡人为人直爽,但这么直接的我还是头一次见。”然后十一又皱起了眉头,“不过呀可惜了,你好像晚了那么一步,那个燕王殿下对我姐好像也有些意思。人家俩人是先认识的,燕王还是我姐的师兄,你这还没开始,就被人家先占了两个优势。”鹿见鸣冷笑了一下,“你觉得这些重要吗?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姐的选择。”十一说道,“我姐的选择?我看得出哈,我姐并不讨厌燕王,兴许我姐会选他呢?”鹿见鸣又说道,“这才刚开始,别急着下结论。最后你姐到底会选谁,还不一定呢。”十一听鹿见鸣说出如此有底气和自信的话,再看着他的神情,恍惚间觉得他更像是一个出身高贵的公子哥呢?十一不禁拍起了双手,“鹿兄,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跟着你,还认你当兄长吗?我就是喜欢你身上这股子天生的自信。还有,跟你在一起非常非常有安全感。你确定你祖上只是给那个什么鲜卑王族养马的?而不是鲜卑王族的一员?”鹿见鸣没回答他,而是问了十一一个问题,“那你是站哪边呢?”十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我的想法不重要,关键还得看我姐,我姐选谁,我这个当弟弟的就认谁作姐夫。不过,我跟你的关系自然要比跟燕王近,能帮你的,我当然愿意帮。不过,我可不会帮你在我姐面前吹耳边风哈。”鹿见鸣说道,“那大可不必。我的好我会让你姐自己慢慢感受到的。”十一不得不竖起大拇指说道,“牛!” 蒙心瑶命令她的下人们在城内找燕王,她跟她的侍卫也四处找。结果转了大半个城,愣是连燕王的影子都没见着。找着找着,在一处玩儿杂耍的地方,四周围满了人,她的侍卫发现了鹿见鸣跟十一,之前在狩猎的时候见过一面,所以有印象。“小姐,快看。那两个人不是燕王的朋友吗?”蒙心瑶随着侍卫指的方向看过去,可不是嘛,那不就是云歌的弟弟和那个胡人吗?蒙心瑶立即挤进人群中,去找十一他们去了。“喂,你不是云歌的弟弟吗?你姐和殿下人在哪儿?”到了跟前蒙心瑶冲着十一就问。十一一看是这位嚣张跋扈的蒙大小姐,不想搭理她。“你不是看到了吗?这里只有我跟鹿兄。我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有本事你自己去找啊!”蒙心瑶气急败坏地喊她的侍卫,“他竟敢对我出言不逊,你给我收拾他!”侍卫有些为难,这里是在大街上,且周围挤满人,打架影响不好。“小姐,您消消气。这里这么多人,恐怕影响不好。既然人不在这里,咱们再去别处找找。”蒙心瑶更加生气了,“你连我的话都不听吗?好,你闪开,我自己教训他!”然后冲着周围的人喊道,“不想挨打都赶快滚开!”侍卫一看这是来自真的了,便也连忙劝那些看杂耍的人都散开。很快,场地空了出来,蒙心瑶开始施展拳脚,十一倒是没想到,这个自傲自大的小姐还会些功夫,不过他是不会跟她打的。蒙心瑶正一拳挥了过去,十一迅速躲开,说了句“我是不会跟女人动手的。”然后拉着鹿见鸣一溜烟儿跑了。留下蒙心瑶在这里直跺脚。“给我追!”侍卫领命立即去追那两人了。今日大街上的人格外多,所以跑起来很不方便。于是很快他俩就被侍卫给追上了,蒙心瑶又问十一,“说,你姐把殿下带到哪儿去了?”十一反驳道,“怎么是我姐带他,明明是燕王殿下带我姐去军……”十一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立马打住不说了。但也迟了,蒙心瑶立即脱口而出“军营?”两个字。“殿下带云歌去了军营?”憨十一赶紧说道,“我可没说。是你自己瞎猜的。哎呀,别缠着我们了,不见,蒙大小姐。”说完拔腿就跑。鹿见鸣倒是乐意再帮蒙小姐一把。“既然知道了他们在军营,蒙小姐不打算去找吗?”蒙心瑶这才回过神,对侍卫说,“走,去军营!”侍卫回道,“小姐,您知道军营是不让女子入内的。”“我不管,我就要去!”蒙心瑶被打发走了,鹿见鸣不紧不慢地去找十一去了。 从城内赶往军营需要一些时间,当蒙心瑶骑马赶到军营时,在大营入口处就被站岗的士兵们拦下了,事实他们哪儿敢真拦呢,只是一个劲儿的求情罢了。“小姐,您就别为难我们了。我们真不敢放您进去。不然,大将军不会轻饶我们的。”蒙心瑶不听,就是要硬闯。“我要进去找殿下,你们都给我让开!”士兵们一听,原来是来找燕王殿下的,“燕王殿下半个时辰前就离开了,这会儿已经不在军营了。”蒙心瑶不相信,“我不信!”这时候过来一个都尉级别的军官,他正要大声训斥,“是谁在这里……”结果走近一看是侯爷千金,立马上前笑脸相迎,“小姐这是……”蒙心瑶跟他说道,“我要见殿下,现在,立刻,马上!你们赶紧给我让开!”这个都尉一听就知道这事儿好办了。“殿下已经出营了,就在半个时辰前。比赛都结束了,燕王殿下是真的走了。”蒙心瑶这次算是信了,然后她又想确认云歌来没来。“殿下是一个人离开的吗?还是带了别人?”都尉回答她,“殿下身边好像是有一位年轻公子,还有林将军,他们三人一起离开的。”“年轻公子?”蒙心瑶立马想到云歌一定是女扮男装混进来的,燕王竟然能带她进军营,心里更加嫉妒和生气。既然燕王不在军营里了,她也没必要进去了。于是,蒙心瑶带着对云歌更深的恨意离开了。回到侯府后,她开始想着怎么整云歌。自从上次狩猎时没有把云歌除掉,之后燕王就为苏宅安排了护院家丁,云歌出门也必有人陪着,若再想伤害她就没那么容易了,但蒙心瑶绝不想让云歌在朔方城里好过。她突然想到,“她不是在北境有生意吗?那我就让她做不成这生意!” 第八十五章 情根深种,非他不嫁 燕王府,燕王跟林啸刚踏进府门,管家就一路小跑过来,“殿下,您可算回来了。蒙小姐等了您好久了。蒙小姐看上去好像心情不太好……”管家说得都轻了,蒙小姐下午刚进府里后就大闹了一场,现在还一肚子怒火和委屈呢。燕王自然知道心瑶因什么生气。“她现在在哪儿?”“在您书房。”管家回答。“拿一些马蹄糕来。”管家连忙吩咐下人去拿,很快,马蹄糕到了,燕王接了过来径直去了书房,一打开门进去,就看到心瑶故意把头别了过去,还在生他的气呢。燕王把马蹄糕端到她眼前,“听说你等了很久了,饿了吧?吃点儿东西吧,这可是你最爱吃的马蹄糕。”蒙心瑶本就是直性子,经不得哄,燕王这么一盘马蹄糕,她就开始说话了。“殿下,你怎么能带那个云歌去军营呢?!你为了她,竟然会违背军纪?!”燕王知道自己这样做是有些不妥,但他就是想让云歌开心些,自从红樱死后,云歌的心情一直很不好。“我的确违背了军营纪律,也欺骗了定北侯,隐瞒了云歌是女子的身份。自从她的婢女死后,云歌就整日郁郁寡欢,我不忍看她那般,我想让她开心一些。”听到燕王提起云歌的婢女,蒙心瑶还是不由得心虚了一下。“那为什么带她去军营里看比赛呢,明明管家说你们在城里逛呢。害得我白找了大半天。”蒙心瑶抱怨道。“那是我吩咐管家这么说的。如果告诉你我们去了军营,这比赛还能看得成吗?”燕王说道。“往年我也曾求过你带我进军营看比赛,可是你一次都没答应过。”燕王回道,“我没答应你,你后来不还是照样进去看了吗?”“那,那不一样!”蒙心瑶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为什么肯为一个陌生的女人做那么多?我才是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那个人!”燕王很认真地对蒙心瑶说道,“心瑶,云歌不是陌生人,她是我的师妹,也是我喜欢的人。”“那我呢?”蒙心瑶几乎要哭了。“你,正如你所说,我们一同长大,彼此都很熟悉,我一直把你当作妹妹,是我的亲人。”燕王回道。“可是我喜欢你,殿下。从小到大我都一直喜欢你,我不需要哥哥,你不知道吗?我阿爹有六个儿子,我家里哥哥多的是!五岁那年第我在幽都的皇宫第一次见到你,你带着我玩儿,给我好吃的,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糕点。那个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回到北境以后,我天天盼着能再去幽都见你,直到三年后,听阿爹说你要来北境生活。你知道吗?当时我听到这个消息后有多开心?我激动地好几晚都没睡着。我知道,这是天意,是上天为我们做的安排。我阿爹是镇守北境的定北侯,你是威朝的皇子,我们俩注定是一对。而那个云歌,她算什么?一个商贾人家的女子,怎配成为殿下你的妻妾?你觉得太后和陛下会同意吗?即便太后疼爱殿下,也只会准许你纳她做一个小妾,而我才会是你明媒正娶的王妃!”蒙心瑶说得每句话都让燕王倍感压力,看得出她是真心喜欢他,而且是从那么久之前就开始了。但她对自己的这份深情,自己却不能予以同样的回报。还有她说母后和皇兄不会同意自己娶云歌,这确实是他之前没想过的事情。但他已经下了决心,他的婚姻他要自己做主,谁都不能左右。看着满脸泪痕的蒙心瑶,燕王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平日里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儿,但在自己这里,她似乎总是在受委屈。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心软,干脆狠心点,索性现在就告诉她,她是做不了燕王妃的。因为作为定北侯的女儿,她有更好的前途。“心瑶,你阿爹是定北侯,是威国的柱国大将军,你的将来,我想你阿爹一定早已给你安排好了。我只是一个驻守边境,没有多大实权的王爷,你有更好的选择。”蒙心瑶有些没听明白,“什么更好的选择?我什么都不要!嫁给你就是我最好的选择!”然后她哭着甩门而去。蒙心瑶前脚刚走,后脚林啸就进来了。“殿下,我看心瑶小姐是哭着离开的,殿下可是说了什么重话?”燕王回道:“我侧面提醒了她,将来她是要入宫为妃的,但好像她没有听明白。”林啸赶忙说道:“哎呦,我的好殿下,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心瑶小姐在北境过着自由自在,称王称霸的生活,以她的性子,怎么会愿意去幽都,去那宫里生活呢?你这么就早告诉她这些,还不得把她吓坏了?”。燕王回道:“放心,她没听懂。不过,她的这种无忧无虑的日子也过不了多久了。心瑶是不是明年就要及笄了?”林啸一想还真是。燕王自言自语道:“出生在显贵之家又如何?有些事还不是自己做不得主?”林啸知道燕王不仅是在说心瑶小姐,也是在说自己的命运呢。 蒙心瑶回到侯府后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不让任何人打扰她,她的贴身婢女翠珠替主人不平,“燕王殿下太欺负人了!小姐,咱们去找老爷去!私自带女子进军营可是违反了军纪,任凭是谁都要受到惩罚的。”蒙心瑶瞪了她一眼,说道“你还不知道阿爹的性子,军纪是铁律,他若真知道了,殿下会不会挨板子呢?”翠珠无奈,“我的好小姐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护着他,可是人家领你的情吗?唉……”被翠珠这么一说,蒙心瑶也是越想越气,“归根到底都是因为云歌那个贱人!我一定要让她从殿下的身边消失!”这时候,有人来叫心瑶去用晚膳,并说今晚老爷回来了。“阿爹回来了?”她立即让翠珠给她补了个妆,掩住了泪痕,缓了缓情绪后,带着翠珠去了堂厅。“阿爹!”见到定北侯,心瑶便像个孩子一般开始撒娇,定北侯平日里呆在军营的时间多,难得回来一家子在一起吃饭。“你阿爹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就别缠着他了。都要过及笄的年龄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长不大呢?”心瑶向她阿娘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阿爹,女儿给您倒酒。”定北侯宠溺地看着宝贝女儿,“哈哈哈,还是女儿好啊!”侍奉蒙夫人的老嬷嬷说道,“夫人,说到及笄,小姐明年五月就要过及笄礼了,这及笄一过,就该考虑……”蒙夫人和定北侯自然明白了嬷嬷的话,但心瑶还没反应过来,“考虑什么?”这时候翠珠在她耳旁轻声说道,“及笄之后就该嫁人了。”“除了燕王殿下,我谁也不嫁!”蒙心瑶大声说道,这下把全家人都给听呆了。蒙心瑶也觉得自己说这些话有失体面,但说了就说了。蒙夫人有些生气,忍不住骂了翠珠几句,“多嘴的奴婢,我看小姐整日就是让你给带坏的。从明日起,你不必伺候小姐了,去柴房烧水吧!”翠珠立马跪下,哭着求饶,“夫人,老爷,奴婢知道错了。”蒙心瑶也替翠珠辩护,“这不关翠珠的事,她从小就跟着我,我习惯了让她伺候我,别人我都不要。阿爹,我是认真的,如果我要嫁人,我就必须要嫁给燕王殿下。阿娘你也不希望我远嫁吧,我做了燕王妃,就还能留在北境,还能经常回来看望您跟阿爹,这不是很好吗?”蒙夫人嘴上不说,可心里也就是这么盘算的,她这辈子生了六个儿子,好不容易老来得女,那可是她最贴心的小棉袄啊。侯爷就更不用说了,对心瑶的疼爱更甚过她。“先吃饭吧,女孩子家以后不准说这么没害臊的话。”蒙夫人责怪道。“阿爹……”蒙心瑶双手摇晃着定北侯的一只胳膊。“我的宝贝女儿,自然是要留在阿爹身边的。”蒙心瑶这下开心极了,有了阿爹的这句话,燕王妃她当定了。 第八十六章 双生女儿,如意算盘 晚上,定北侯与夫人躺下歇息了。蒙夫人睡不着,对侯爷说,“老爷,这时日过得可真快啊,转眼间我们的女儿都快及笄了。我不想她这么快就长大呀。”说着,蒙夫人不禁要抹眼泪了。“哎呀,哭什么?即便她出嫁了,不还是会留在咱们身边的嘛。你的那个义女,是时候该露露面了。”定北侯宽慰了夫人几句,并提到了一个女子。“月瑶这孩子虽不是我亲生的,但这么多年我都是把她当亲女儿看待的,她除了性格不似心瑶那般莽莽撞撞外,其余的像身材、样貌,就连声音都像极了心瑶。”蒙夫人说道。“当初选她,也正是因为她跟咱们心瑶有七八分相像。她只比心瑶年长了一岁,倒也看不出来,对外说她们是孪生姐妹是不会有人怀疑的。”定北侯回应道。“老爷,咱们这么做可是,可是欺君呐……我还是有些担忧啊。”蒙夫人压低了声音说道。“月瑶是我们收养的义女,她就是我们的女儿,这怎么能是欺君呢?再说了,你觉得陛下真的关心她的身世吗?陛下只在乎定北侯府能与皇室联姻,北境军能世代效忠朝廷,我蒙家能替他守好北境,这就够了。”定北侯缓缓说道。“那燕王呢?老爷您心中还是更看重……”没等蒙夫人说完,定北侯接过了话,“说句大胆的话,在我心中,燕王更像是我的一个儿子。我只希望他这一生都能自在平安地过日子,当一个无比尊贵的王爷就够了。我愿意把我最心爱的女儿嫁给他,看着他们生儿育女,共度一生。而陛下是天子,他身上背负的是整个江山,尽管拥有着无上的权力,但他注定要活得比任何人都累。我与陛下始终是君臣关系,对君,我只能效忠,绝不会有别的心思。你明白吗?”定北侯与夫人吐露了心声,夫人点了点头,对自己夫君的敬仰又多了几分。“时候不早了,睡吧。明早我还得去军营里看看呢。”蒙夫人吹灭了蜡烛,但她还睡不着,旁边的定北侯很快就开始打呼噜了,而蒙夫人却在黑夜里睁着双眼,开始想月瑶和心瑶的事。“该怎么跟心瑶说其实她还有个孪生姐姐呢,等到她及笄的时候,突然告诉她肯定不行,从现在开始我就得慢慢让她知道月瑶的存在。月瑶一直养在母家,心瑶去过几次外公家,却没让她俩相见过。这一次过年回母家省亲的时候,一定得要带上心瑶,让她提早见一见她的这个姐姐,待明年五月,她两人就可以一起过及笄礼了。之后,月瑶就可以留在府里,等着入宫了。而心瑶,也能嫁给她喜欢的燕王殿下,并留在我们身边了。这样一来,可真是两全其美。”蒙夫人心里想的这些,都是她与定北侯好些年前就打好的如意算盘。那一年心瑶五岁,就在同一年,十岁的九皇子,也就是如今的燕王被送来了北境。定北侯和夫人从那时候起就开始为女儿的将来着想了。身为定北侯的女儿,心瑶将来注定要嫁入皇宫做妃的,但定北侯和夫人都不舍得她离开北境,远嫁幽都,并且一辈子囚禁在那深宫之中。如果他们再多出一个女儿,情况就大不同了。于是,夫妇俩想出了这么一个两全的办法:收养一个女儿。定北侯派人开始在整个北境寻访与心瑶年龄相近的女孩儿,关键是一定要长得像心瑶。寻访了两年年,终于找到一个与心瑶长得很像的小姑娘,蒙夫人亲自去接回来的,随后便悄悄养在母家,取名月瑶。月瑶的命运从此便改变了,她在蒙夫人母家一直就是以小姐的身份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逢年过节,蒙夫人都会回母家探望,也会专程去看月瑶。月瑶长得越来越像心瑶,性子呢,又比月瑶温婉可人,蒙夫人的确很疼爱这个养女。上次见月瑶是在刚过完中秋节之后,她越发得出落成个大家闺秀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知书达理,比心瑶懂事多了。 蒙心瑶在燕王跟前受了委屈,却要把气撒到云歌身上去。她查到了“塞上江南”背后的主人就是云歌,这铺子在朔方城内开了两家。于是,心瑶便雇了人天天去店里找茬闹事,顾客都被吓跑了。掌柜的找官府报官,把闹事的人抓了,第二天又有新的一批人来闹事,而且用不了两天时间,之前闹事的痞子们也都被放了出来。连续十来天闹得店里没办法做生意,“苏老板,您是不是在朔方城得罪了什么人呀?”高叔无奈地问云歌。不用想,云歌也猜出了这是蒙心瑶的手笔。“的确是得罪了人,高叔,这样吧,这些天就先把铺子关了吧。这生意暂时不做也罢。我来想办法,保证将来铺子还能照常开下去。您也趁这个机会好好歇一段日子。”蒙心瑶找人在店铺闹事,云歌丝毫都不在乎。她来北境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做生意,这钱大可以不赚。她早打听到了定北侯夫人的母家,雷家,可是北境最大的商贾人家,雷家是北境第一大户,这北境有一半以上的生意都是雷家的,整个北境的经济命脉也都掌握在雷家手里。北境军能有今天的规模和实力,从士兵素质到兵器质量,之所以能够被称为边境第一军,靠的并不单是朝廷拨发的军饷,雷家的财富才是北境军最坚实的后盾。云歌打算把这两个铺子转让给雷家的人,自己拿些红利便可,但高叔还可以继续在店里当掌柜。等这铺子易了主,她倒是希望那个蒙大小姐能继续去闹事。想办成这件事很容易,找之前那个郭明帮忙牵线便可。于是,云歌让高叔约郭明在朔方城最好的酒楼吃饭,这事儿很快就办妥了。 这一日云歌收到木青云的回信,信上说威军内部至今还没有发生内讧,威军的战斗力比起战争一开始却是丝毫未减,反而是盟军这边,守城变得越来越吃力了。 年关将至,他猜想威军士兵一定都是归心似箭,他们一定想赶在过年前拿下济州,所以士兵的气势只会比之前更甚,战斗力也更强。而盟军这边,大将军凌渊开始不相信所谓的离间计会起作用了,人人都变得越来越没有信心了,就连昌平侯都在私下里悄悄问他到底能有几成把握?再有不到一个月时间,济州城怕就守不住了。尽管木青云的压力非常大,但他还在力劝几位盟军的首领,劝大将军凌渊,昌平侯和吴军首领一定不能失去信心,更不能让将士们心生败念,鼓舞士气的事情几位首领必须做好,现在他们也没有任何其他更好的办法可以扭转局势,盟军能做的只有等,但在等的过程中,还得拼尽全力抵抗敌人的进攻,能撑一天是一天,不然的话,就只会败得更快。按照木青云的经验,一件事越是要快做成的时候,越是容易出问题而导致前功尽弃。威军胜利在望不假,但离间计也就要奏效了,依张琦对北境军的嫉妒和恨意,他绝不会让北境军顺顺利利地返回北境去的。一旦张琦对北境军动手,盟军的机会就来了。不过,木青云料想张琦也只敢在他认为威军胜券在手的情况下才对北境军动手,依目前威军与盟军的实力悬殊,即便损失一部分北境军实力,威军的确依然可以攻下济州城,所以,东夏国还需要援军。目前靖国和吴国已经派出了所有能派出的援军,东夏国不能再指望这两个盟友了。东夏国现在需要珞迦国的援助,也只有珞迦国有这个能力了。木青云已经给大将军凌渊提出了这个建议,凌渊也立即上报了朝廷,让鸿胪寺派人再次出使珞迦国,尽快促成此事,无论珞迦国提出什么条件,只要不是割让城池,都可以考虑。事实上,洛迦国与东夏国一个身处内陆,一个临海,两国之间隔着重重大山,根本就不接壤。木青云让云歌去信给元真,元真的师父了空大师可是珞迦国的国师,统领着洛迦国最厉害的二十万僧兵。如果能请元真帮忙说动他师父,事情就好办多了。除了这件事木青云想请云歌帮忙之外,他还想到了更长远的事情。如果威军这次没能拿下济州城,威国定会做出新的调整,换帅是一定会做的。如果换帅,燕王周景熠就极有可能成为新的主帅,而云歌需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一定要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云歌看完信后,由衷地佩服木青云的冷静与智谋。她立即取来纸笔,开始给元真写信,当年与元真分别的时候,他说过有需要他帮忙的时候尽管开口,如今真的需要了。 珞迦国护国寺,元真收到了云歌的来信,开头几句寒暄之后,云歌便直奔主题,说了此次来信的目的,东夏国正在遭遇被灭国的打击,但如今出现了一线希望可以击退威军的进攻,只是必须要有洛迦国的相助才能实现。云歌还说了些别的,说了战争的残酷,说了威国想要征服中原的野心,等等,总之,就是恳求元真无论如何都要帮这个忙,说动他师父,派五万僧兵援助东夏国击退威军。对于元真,云歌在他心中有着特殊的位置,她是元真在俗世间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也是他唯一的朋友。云歌开口求他帮忙,而且是救一国之民于水火之中的莫大善事,于情于理,这个忙都得帮。于是,当天元真就去找他师父,结果师父进宫去了,他一直等到天黑了,了空主持才回来。元真听说了东夏国派了使者来的事情,便也猜到了师父进宫的原因。“师父,您进宫可是因为东夏国使者的事情?”了空大师双目紧闭,捋了捋他花白的胡须,点了点头,说了句“嗯。”“东夏国想请我国出兵襄助?”元真又问道。“不错。”了空大师仍是闭目而答。“那陛下同意出兵了吗?”了空大师见元真对这件事很关心,他半睁开眼睛,缓缓说道,“陛下宣我进宫,就是询问我的意见。元真啊,为师还没有想好如何答复陛下。你替为师想一想。”元真就等着师父来问他的想法呢。“师父,弟子觉得应该出兵。佛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现在可是在救一国之命运啊。若与陛下说,出兵援助东夏国,能救东夏国一国之百姓,这是为我洛迦国子民积下无量功德的机会,陛下仁慈,定会考虑出兵。再者,威国野心昭昭,若真让其灭了东夏国,下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极有可能就是我国。之前我们不出兵援助东夏国是因为要考虑自保,但如今形势有所不同,东夏国找到了威军的弱点,有了一线生机。不管这一线生机最后到底能不能成功,总归要放手一搏的。而我国派出的援军,将可能让这起战争的走向发生根本性改变,师父,这个忙我们不能不帮啊!”此时,了空大师已经睁开了双眼,“依你这么一说,这兵我们是非出不可了?那派多少士兵去济州呢,谁来率领呢?”“五万,只需五万僧兵即可。弟子自荐,愿亲自率军前往济州支援。”了空大师有些好奇“五万?你如何得知东夏国想请求我们出五万僧兵的事情?”元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师父,其实,其实我在靖国的时候结识了一位朋友,今日她给我来信了……”“来信让你劝为师出兵援助东夏国?你这位朋友该是靖国人吧,怎么他会如此关心东夏国的事情?”元真的脑海里出现了云歌是影子。“我的这位朋友既不是靖国人,也不是东夏国人,具体地说,她不是任何一个国家的子民,她来自一个在深山中被世人遗忘了的村落。她离开了那个古老的村落,然后与这尘世扯上了种种关系。”元真像是在自说自话。了空师父听后,“噢?一个被世人遗忘的村落?一个……世外桃源?哈哈哈。世外桃源又如何,你的那位朋友不还是选择了这纷扰的尘世?”元真不知如何接话,一时间沉默了。“明日我再进趟宫,把你的话转述给陛下听,至于出不出兵,就看陛下的决定了。”了空大师说道。元真的脸上浮出了笑容,心想:“陛下还不是听师父您的?”于是说道,“那弟子就不打扰师父清修了。”元真退出了师父的禅房。 第二日,当东夏国派来的两位使者听到洛迦国皇帝亲口说可以出兵援助时,两人简直就要抱头痛哭,喜极而泣了。珞迦国答应出兵也没提什么过分的条件,不过是要求与东夏国和靖国同时立下盟约,他日如果珞迦国需要两国的军事援助,靖国和东夏国必得全力相助。就这样,洛迦国答应派出五万僧兵,由元真率领,同东夏国国使者一道前往东夏国国济州城。此次援军的行踪必不能暴露,让威国觉察到。从洛迦国到东夏国要经过靖国,靖国境内的途径之地都必须由当地知府全力配合,做好隐蔽工作,靖国朝廷已经下了命令给沿途的几个州县。 第八十七章 爱意难藏,真情流露 到了年尾,军中要加紧处理一些事务,所以这几日燕王都在军营里忙呢,没时间来找云歌。云歌每日就是自己弹弹琴,弹累了就到软塌上看看书来打发时间。外面天寒地动的,屋里因为有火炉,倒是很暖和。这里已经下过好几场雪了,真的是感觉一场比一场大,云歌是真正见识到了书上说的“鹅毛大雪”是什么样儿的。燕王让林啸送来了两件狐皮大氅,一白一红,让云歌平时出门披着,别冻着了。燕王因公务脱不开身,鹿见鸣倒是来得更勤快了,还送来了一整张老虎皮,让云歌放在软塌上,十分保暖。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狐皮貂皮一大堆,让云歌做成裘衣,毯子,被子,随便什么都行。“这里的冬日虽然极是寒冷,但我平日里也怎么出门,有一两件御寒的就够了。鹿公子可不要再送了,用不上。”云歌每次都想要婉拒,奈何这位鹿公子根本就不听,下次来照样送。“你不了解,这最冷的时候还没到呢。”鹿见鸣反驳道。一旁的十一笑了笑,也说道,“对呀姐,咱们可是第一次在这么寒冷的地方过冬,要多穿几件,千万不能冻着。鹿兄有经验,听他的没错。”鹿见鸣又对着云歌说道,“外面天气寒冷,是该尽量少出门。不过,有些好玩儿的东西只在冬天才有,你不想体验一下吗?”还没等云歌开口,十一就抢先问道,“什么好玩儿的?我想玩儿!”“滑雪。”鹿见鸣回答道。“滑雪?听着就刺激,姐,咱去吧,去吧!”十一叫喊道。“除了滑雪,还有鹿拉的雪橇,你姐可以玩儿这个。滑雪有些危险。”鹿见鸣又补充道。“那好呀,我姐特别喜欢动物,咱们什么时候去?”“你姐还没说去不去呢?”“去,她去呢!”十一已经替他姐做主了。但鹿见鸣还盯着云歌等回复呢。“你能带我去看鹿群吗?”云歌问道。鹿见鸣高兴地回答道,“当然。我能带你去见真正的野生鹿群。明天我来接你们。明天要早些出发,路途比较远。”第二天一大早鹿见鸣就来苏宅了,云歌跟十一也都早早起了床,收拾妥当了。鹿见鸣看了看云歌的装束,说道“把那张老虎皮也带上吧,路上坐车可以盖在腿上,暖和。”云歌听了问道,“坐车?不是骑马去吗?你看我还戴了貂皮帽。”鹿见鸣摇了摇头说道,“不行,路程很远的,骑马时间久了会感觉到冷的。今日我们三人都坐马车,车已经备好了。”“那这帽子?”云歌问道。“戴着,出了马车需要。那咱们就走吧。”鹿见鸣回答道。十一突然说道,“哎呀,等我一下,我去拿吃的。”鹿见鸣拉住他说道,“吃的喝的,车上都准备好了,快走吧。”十一一听,便开始打趣鹿见鸣,“鹿兄就是偏心眼儿,平时我跟你出门,不管路程多远,这马车呀,吃的呀,什么都没有。这我姐一出门就什么都有了?”鹿见鸣笑着直接回道,“在我这里,你确实没法跟你姐比,你就别自讨没趣了,啊?”云歌有些无奈,她想到了燕王,然后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去,但也为时已晚了。 上了马车后,发现里面还点着火炉。“车里这么暖和,你还叮嘱我拿这个?”云歌怀里还抱着老虎皮。鹿见鸣回道,“我这不是觉得,万一你很怕冷,多一件保暖的东西,不是更好吗?”云歌把老虎皮放到了一边。以目前车里的温度,暂时还用不上。“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吧?这里有焙子,是你喜欢的咸口的,还有奶茶。”鹿见鸣把食物递给到云歌跟前。十一呢,当然是自己动手了。吃完了饭后,鹿见鸣又拿出纸牌来玩儿,“哈?纸牌?你怎么会有这个?我可是好久都没玩儿过了。”十一惊讶地问道。鹿见鸣说道,“听说你们中原人很流行玩儿这个,你们来北境后没见到吧?我让人教我怎么玩儿,只看了一遍就会了,很简单嘛。来,咱们玩儿一会儿?”云歌在靖国虽然不常玩儿纸牌,但也是会玩儿的。于是,三人开始玩儿纸牌打发时间,定的规则是输了的人罚喝一小杯酒。打牌自然是好玩儿的,三个人越打越兴奋,十分开心,玩儿了很长一段时间,三个人各有输有赢,总体上还是十一输的多,喝的酒也最多。“不行不行,我不能再喝了,我要醉了,我想睡……”话还没说完,十一就歪着头睡着了。云歌跟鹿见鸣两人见状,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最聒噪的人睡着了,车里瞬间安静了许多。云歌掀起帘子的一角,看向窗外,外面白茫茫一片,除了雪还是雪,但云歌爱看,她盯着移动着的雪地看了好久。这时候,鹿见鸣从怀里掏出了笛子,轻轻地吹了起来。云歌放下帘子,回头看了鹿见鸣一眼,转头又盯着熟睡中的十一看了好久,自己也渐渐有了睡意,于是合上了双眼。鹿见鸣独自吹完了一首曲子,看到云歌也睡着了。于是拿起老虎皮,轻轻地盖在了云歌身上,自己又盯着云歌的脸庞看了许久,因喝了酒,云歌的脸红扑扑的,着实有些可爱。看着看着,一股倦意也向鹿见鸣袭来,不知不觉中他也睡着了。马车还在前行,车里的三人在轻微的颠簸中倒也睡得香甜。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云歌最先醒了。看到另外两人还在熟睡中,她用最轻的动作挪了下身子,然后掀开帘子盯着外面看,看着看着,脑子里开始想别的事,她想到了燕王,“不知此刻他在做什么呢?要是他能跟我们一起出来就好了。”“你醒了?”此时鹿见鸣也醒了,他看到云歌似乎在想事情。便问道,“在想什么呢?”云歌的思绪被鹿见鸣打断了,“哦,没想什么,我们还有多久能到?”鹿见鸣掀开帘子向外看了看,“还要一个半时辰吧。饿吗?吃些东西吧。”说着,鹿见鸣递给云歌一些奶酪和肉脯,云歌吃了起来。鹿见鸣看着云歌,问道,“你喜欢北境吗?这里的生活你适应了吗?”云歌回道,“还可以,这里比传说中的环境好多了,我觉得已经适应得差不多了。”“你会一直留在北境生活吗?”鹿见鸣又问道。云歌立马想到了燕王,但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你想当燕王妃?”鹿见鸣一连三问,让云歌有些措手不及,于是她直接怼了回去“我想当什么,关你什么事?”鹿见鸣哈哈笑了两声,“当然关我的事咯。我喜欢你,我要让你做我的妻子,那你自然就不能嫁给那个周子骥。”云歌直接回道,“我喜欢的人是他,不是你。你就别痴心妄想了。我能跟你继续交往,完全是因为十一。”鹿见鸣倒了一杯奶茶递给云歌,“渴了吧,来,先喝杯奶茶。”云歌本不想搭理他,但鹿见鸣就一直把杯子杵在云歌跟前,云歌不想跟他耗时间,干脆接了过来,一口气喝了下去。“话不要说得太早了,我可一点儿都不比那个燕王差,你会慢慢发现我的好的。”“总有一天有人能欣赏到你的好的,不过不是我。”云歌把头转向了别处。鹿见鸣笑了笑说道,“你们汉族的男人,但凡有些权势和钱财的,家里都是三妻四妾。你喜欢的那位可是个王爷呢!你能忍受跟其他女子共侍一夫?再说,你想过没有,以你的身份,进了王府也就是个妾室,将来还要被正室压一头,你愿意受这个气吗?但你嫁给我就不一样了。我这一生只会娶你一人为妻。我说的是真话,绝不是骗你。”鹿见鸣说的什么三妻四妾,门当户对这些,云歌自然都想过。若论身份,她可不只是个商家儿女,她还是靖国皇帝的义妹,堂堂的长乐郡主,将来真嫁入燕王府,必须是做王妃。鹿见鸣又怎能知道这些呢?还在那儿瞎操心。不过,鹿见鸣说的另一点没有错,在王府里,王妃只能有一个,但妾室嘛,那就不知道可以有多少了。但也没关系,因为她爱燕王,她可以接受这个现实。即便有再多的女子入了燕王府,府里内宅的事也都得听王妃的。于是,云歌也笑着回答鹿见鸣,“这些就不用鹿公子替我操心了。若我选择嫁给燕王,那是因为我爱他这个人,跟他的身份无关。你应该知道,汉人嫁娶讲求门当户对,至于我嫁进王府做妃还是做妾,那都是已经定好的,没什么好抱怨的。”鹿见鸣忍不住鼓起了掌,“云姑娘果然是个活得通透的人!怎么办,我现在是更加欣赏你了!不过我还想说,你虽然改变不了你的出身,比如你是汉人这个身份,但你可以选择过什么样的生活,比如你若嫁给我,那我此生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妻子,两个人厮守一生,白头到老,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吗?”“你要跟谁厮守一生?鹿兄。”十一恰好在这时候醒了,听到了鹿见鸣的话。云歌心里舒了一口气,心想“终于可以不用跟他说话了。”“那当然是跟你姐了。”鹿见鸣回答十一。“那你也得先问问我姐愿不愿意呢?”十一说道。“我已经拒绝你的鹿兄了。你让他死了这条心吧。”云歌对着十一说道。然后,十一对鹿见鸣使出一个同情的眼色。“哎呀,鹿兄。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就别在我姐这一棵树上吊死了。”鹿见鸣没搭理他。这时候,赶车的车夫探进头来说道,“公子,快到了。要不要先去…..”还没等车夫说完,鹿见鸣立即说道,“不用了,直接去鹿场。”“是。”马夫应了一声继续向前赶车。鹿见鸣又跟云歌和十一说道,“马上就到了。” 马车在一个很大的营帐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公子,到了。”车夫说道。鹿见鸣先下了马车,然后是十一,等云歌下车的时候,鹿见鸣伸手去扶她,云歌本想让十一扶,结果抬眼一看,十一早就东张西望着走远了,于是云歌只好抓着鹿见鸣的胳膊下了马车。“冷不冷?”鹿见鸣问云歌。“不冷。”云歌的帽子还拿在手上。“把帽子戴起来吧,这里风大。”云歌向四周看了看,这附近很空旷,只有眼前这一个大帐篷。右边不远处有一大片森林,森林后面绵延着雪山。营帐里有人出来上前迎接,“公子,您来了。这两位就是您说的贵客吧,来来来,里边请。”鹿见鸣介绍道,“他叫库不齐,是这里的养鹿人。”“养鹿人?那鹿在哪儿呢?这里不是鹿场吗?我怎么连一直鹿也没看到?”十一开始四处张望着找鹿。鹿见鸣笑他这个傻样,“别着急,会看到的。先进去坐坐。”库不齐引着大家进了帐篷,里面空间挺大,生着火炉,很暖和。火炉周围铺了一圈用动物皮毛做的毯子。库不齐请大家围着火炉坐下。此时,一位中年妇人提着茶壶走了过来,给大家倒奶茶,但她只是笑却不说话。库不齐走过来解释道,“哦,她是个哑巴,不会说话。”鹿见鸣又说道,“她叫桑茉,是库不齐的妻子。”说完,鹿见鸣用手势跟桑茉比划了半天,两人都笑得很开心。“知道公子要来,她不知道有多开心呢。”库不齐也笑着说道。十一好奇地问鹿见鸣“你们方才说了什么?”鹿见鸣喝了一口奶茶回答道,“她说见到我很开心,还说眼前的这位姑娘真好看!问是不是我的妻子?说我也该找个好姑娘,成个家了。”十一已经笑岔气了,“哈哈哈,我信你个鬼!”云歌也差点被他给气笑,“满嘴胡言乱语!”鹿见鸣一脸认真地说道,“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云歌转开了话题,“那你是怎么认识他们一家的?”鹿见鸣回答道,“这里是鹿场,是我家的产业。我从小就认识他们。十一啧啧地羡慕道,“鹿兄,这北境到底有你家多少产业呀?又是马场,又是鹿场的。你老实交待,你家还有什么场?”鹿见鸣笑了笑回答道,“不多,不多。也就那么十几个吧。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们,现在咱们在的地方不属于北境。咱们已经出了威国边境了。还有,北境的那个马场不值一提,那是我家最小的产业。”“咱们已经离开了北境?那这是哪里?”云歌有些紧张地问道。“放心,也就是刚刚出了北境。这里是北戎的地界。”十一还有些兴奋,“北戎?听说这北漠部落众多,且都各自为政,互相之间还时不时就打起来了。打到现在,也不知道最强盛的是哪个部落?”云歌接过话说道,“北漠虽然有大小众多部落,但真正有影响力的也只有四大部落:北戎,北狄,北乌和鲜卑。其中,北戎与北乌与威国北境接壤。北戎曾与威国打过几次仗,但次次都没占到便宜,最后就与威国签订了和平盟约。上次鲜卑入侵北戎,最终还是北境军出兵帮忙击退的呢,所以,如今的北戎与威国关系不错。至于东边的北乌,相比北戎小了一些,所以也一直很安分,与威国是互不侵犯。而其余的两个部落,北狄位于西部,鲜卑在东部,这两个部落多年来一直在争谁才是北漠的老大,各自都收拢了很多小部落,两部势力都在日渐壮大,但鲜卑略胜一筹。鹿公子不就是鲜卑人吗?你应该更清楚吧?”鹿见鸣一直在仔细听云歌的分析,竟没有听到云歌问他话。“鹿兄,鹿兄?”十一提醒他,他才回过神来。“噢,我是鲜卑人,但在我很小的时候,全家人就搬离了鲜卑,我其实在北境生活的时间更长。我对北漠的了解还不及云姑娘呢。”然后鹿见鸣又看着云歌问道,“我很好奇,中原的商人各各都这么见识广博吗?连远在北漠的政局形势都这么了解?”云歌笑了笑,回答道,“我不清楚别的商人如何?但我纯粹是个人爱好。”鹿见鸣又夸赞道,“依你的见识都可以去走仕途了。中原没有让女子为官的传统吧?中原那几个国家,也就是靖国开明些,能让女子抛头露面,在外经商。”十一听了正要反驳,被云歌悄悄地踹了一脚。“鹿公子你想多了,就我这点见识还远不足以在朝堂上舞弄。你真是抬举我了。”鹿见鸣笑了笑,说道,“我不管,我就是觉得你聪慧无比,有见识,有才能!”十一都听不下去了,“哎呦呦,这马屁拍的,也就是我姐这种见过世面的女孩子能承受的住。”“我是真心这么觉得。”鹿见鸣一脸崇拜地说道。云歌不搭理他,说道,“我们去看鹿吧,在这里也歇够了。”说着,云歌站了起来。这时候,桑茉走了过来,拉住她,在跟她比划着什么。云歌不解,就向鹿见鸣求助。“她要带你去看一样东西。”鹿见鸣翻译道。于是,云歌对桑茉点点头,跟着她去了。桑茉带云歌去了内账,到了一个角落,在一小堆干草上,竟然卧着一只小梅花鹿,很小。“呀,是小鹿!”云歌惊讶地不禁脱口而出。这么可爱的小梅花鹿,云歌一眼就爱上了,特别兴奋。苏茉看云歌喜欢,也高兴地笑了。苏茉弯下身子把小鹿抱了起来,放进云歌的怀里。小家伙儿很乖巧,没有因害怕而挣脱。云歌第一次抱这么可爱的小动物,心都要融化了。她轻轻地抚摸着小鹿的头和身子,这种感觉可是太好了。苏茉示意她可以抱到外面的火炉旁去,云歌立即抱着小鹿出了内账,十一早就好奇地伸长脖子等着了。“快看,十一,是小鹿!”云歌说道。十一也兴奋地站了起来,“啊,真是一只小鹿!快,快让我抱抱!”云歌走到火炉旁,十一小心翼翼地把小鹿抱了过去。“它可真乖啊!它这么小,不会是刚出生不久吧?”鹿见鸣说道,“它的确是刚出生不久。”“那她应该跟母鹿呆在一起呀?”云歌说道。“母鹿被狼叼走了。”鹿见鸣很淡定地说道。“啊……”十一发出一声惋惜。云歌也有些惊讶地张了张嘴。“所以它现在要靠人来喂养它长大。苏茉会把照顾好它的。”“苏茉就是它的新娘亲。”十一抚摸着小鹿说道。“这里是不是有很多狼?”云歌问道。“是很多。但一般情况下,狼不会来轻易来有人烟的地方。他们的猎物主要在森林里。偶尔会有落单了的独行狼盯上牧场的鹿群。”过了一会儿,苏茉过来了。鹿见鸣对十一说道,“小鹿该喝奶了。”十一有些不舍地把小鹿还给了苏茉。“走吧,我先带你们去看看库不齐养的鹿群,然后让你们体验一下滑雪和坐雪橇。”于是,三人告别了苏茉,出了帐篷。“刚来的时候,你们不是问为什么看不到鹿吗?鹿场不在这里,哝,看到在低处的那片森林了吗?鹿场在那儿呢。”鹿见鸣指给他俩看。“啊,怪不得。”十一回应道。“去那里的路不好走,马车不能过去。咱们骑马过去。”鹿见鸣刚说完,库不齐就牵来了三匹马。于是,一人骑一匹马,库不齐领带着大家前往鹿场,骑了不一会儿就到了。果然,在这里看到了鹿群,有上百只。“想喂鹿吗?”鹿见鸣云歌。“想,想!”十一抢答到。库不齐说道,“这个鹿群太大了,不能喂。你们会被团团围住的。那边鹿少,去那边喂。”于是,库不齐带着他们靠近一个很小的鹿群,然后给他们一人一个筐,里面放着干草。“就站在这里等着,鹿会过来吃的。”果然,大家刚从框里拿出干草,立马就有鹿凑了过来,然后第二只,第三只。鹿见鸣叮嘱云歌,“小心着些,就站在我旁边,别走远。别害怕,鹿不会伤人的。”云歌点了点头。三个人站在那里,每人都被几只鹿围着,干草很快就发完了。“太好了玩儿了,姐,你看到鹿吃草的样子了吗?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十一还模仿了一下。喂完了鹿,只见库不齐坐着鹿拉的雪橇朝他们这边来了,“公子,雪橇和滑雪板都准备好了。”鹿见鸣说道,“好。雪橇给云歌姑娘坐,你盯着点,别出意外。滑板是我俩的。你先教一下十一怎么穿这个鞋。”库不齐帮十一穿了滑雪鞋,还给了他两根长铁棍做支撑。鹿见鸣也穿好了,“十一,看我怎么滑,别紧张,这个坡度很小,第一次滑也没事的。”这一边,鹿见鸣在教十一怎么滑雪。那一边,库不齐让云歌坐在雪橇的椅子上,教她怎么抓好绳子。有四头雄鹿拉着雪橇,库不齐指挥着四头鹿先不让它们跑起来,因为那样就太快了。慢慢地,十一也学会了滑雪了,云歌也能自己控制雪橇的速度了。两个人都玩儿得忘乎所以,十分开心。 冬日里白昼短,时间也过得比较快。一行人回到帐篷后,天已经黑了。于是云歌对鹿见鸣说,“时候不早了,咱们回朔方城吧。”鹿见鸣说,“来不及了,现在出发,即便回到朔方城也进不去了。再说,这冰天雪地的,走夜路也不安全。”十一听了立即问道,“那怎么办?咱们要在这里住一晚吗?但…看这里好像也没有多余的地儿呀。”“放心,有地方留宿的。那边的条件比这里好上好几倍。”今晚不能回朔方城,云歌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的,她后悔当初答应出来这一趟了。燕王还在军中忙事务,自己却跑来这里玩乐,还跟鹿见鸣呆在一起,不免心里有些愧疚。鹿见鸣见云歌发呆,便问道,“想什么呢?”云歌回道,“今晚我要一个人住一间房。”鹿见鸣猜到了云歌在担忧什么,于是笑着说道,“没问题。你自己住一个帐篷,我跟十一住一个。我们就在你旁边。”库不齐提着油灯带他们去了今晚睡觉的地方,还挺远的,一行人走了好久才到。到了之后,先带云歌看了她住的地方。帐篷内陈设简单,但该有的东西都一应俱全。这里居然还有一张中原样式的床,还吊了纱幔。库不齐说道,“这个床和纱幔可都是专门为姑娘准备的,公子老早就叮嘱过了。”云歌转头看向鹿见鸣,然后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呢,于是立即转回了头,到嘴跟前的“谢谢”二字也说不出口了。心想,“原来这家伙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公子跟这位小兄弟的住处就在隔壁。这里晚上可能会听到狼叫的声音,不过不要怕,它们是不会靠近帐篷的。踏踏实实地睡就行。”库不齐叮嘱道。“多谢了!”云歌说道。“晚上我跟十一就在隔壁,不用害怕。这一天也够累的,今晚就好好休息吧。”鹿见鸣又对云歌说道,然后三个男人出了帐篷。云歌的确累了,躺在这张新床上,被褥都是柔软的皮毛做的,盖在身上很舒服也十分地暖和。云歌故意没有睡死,就等着听狼的叫声呢。结果在夜深的时候,迷迷糊糊中果然听到了狼嚎声,那是一种听上去似乎有些忧伤的长嚎,但同时又能感受到有一份坚定在其中。云歌不但没有觉得害怕,反而内心生出一种很安定的情绪,然后她便安心地睡着了,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当她出了帐篷的时候,看到十一已经在晨练了。看到云歌,十一说道,“姐,你醒啦?昨晚你有没有听到狼叫声?”云歌先是四下看了看,然后回道,“听到了。鹿公子呢?”“我醒来呀,他就不见了。他起得可真够早,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这时候,库不齐过来送早饭了,“公子呀,是去骑马了。他喜欢骑着马迎接初升的太阳。这会儿也该回来了。哝,公子回来了。”顺着库不齐指的方向看去,远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骑马的人影,鹿见鸣回来了。刚下马,他提着一个口袋走到云歌身边,,“你怎么出来了?早上外面太冷,走,进去吧。”说着,俩人进了帐内,“昨晚睡得还好吗?有没有被狼叫声吓到?”云歌回道,“睡得很好。不知为何,听着狼叫声我反而睡得更踏实了。”鹿见鸣笑了,“哈哈,我就知道你很特别。”云歌白了她一眼,“你是想说我这人很奇怪吧?”鹿见鸣把口袋递到云歌跟前,“送你一件礼物。”云歌看了一眼,感觉里面的东西好像还在动,“你去抓兔子了?”鹿见鸣摇了摇头,“不是,再猜。”“昨天的那只小鹿?”鹿见鸣再次摇头。“那是什么呢?总不会是小猫小狗吧?”鹿见鸣带着神秘的微笑说道,“你自己打开看一看。”说着,他把口袋放在了地上。云歌蹲了下去,正要伸手打开口袋,但还是有些担心,她抬头看了看鹿见鸣,鹿见鸣笑着说道,“没事的,打开看看?”于是,云歌轻轻打开了口袋,她看到一只毛绒绒的小东西,竖着两只小耳朵,眼睛还没睁开呢。第一眼看觉得是只小狗,但再仔细看,却又觉得不完全是,一个答案逐渐浮现在她脑子里,她的心突然悸动了一下,她用无法置信的眼神看着鹿见鸣,然后确认道,“这是……一只……小狼崽?”鹿见鸣向她点了点头。“你把它养大,它就会一直守护在你身边,保护你的。”云歌还是有些恍惚,“你从哪儿找来的刚出生的小狼?它眼睛还没睁呢。”鹿见鸣咧着嘴说道,“在这草原上,找一处狼窝还是很容易的。库不齐给它做了个小笼子,你可以带着它回北境。牛奶也给它准备够了。”云歌从口袋里抱起小狼崽,小家伙嘤嘤地叫了几声,然后很快又睡着了。十一晨练完也进了帐篷,看到他姐怀里抱着一个毛绒绒的东西,还以为是取暖的东西呢。“这草原上的清晨可真是够冷哈,姐,你可要注意保暖。”说完后,他走到火炉跟前烤火,然后听到了“嘤嘤”声音,“什么声音?你们听到了吗?这里有小狗?”十一问道。云歌跟鹿见鸣都笑了,“对,是有一只小狗。”鹿见鸣说道。十一四处张望起来,“在哪儿?”云歌说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十一发现他俩在捉弄自己,“姐,你怎么也跟着鹿兄学坏了?你就说我是那只狗呗。”鹿见鸣早就笑得直不起腰了,云歌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把小狼崽捧到十一跟前,“哝,你看这是不是一只小狗?”十一这才发现果真是一只小狗。“哎呀,还真是有呢。好可爱的小家伙!来,给我抱抱。”鹿见明看着十一,笑着说道,“十一,你现在抱得可是一只很凶猛的动物,别看它现在可爱,等它长大了你就不这么认为了。”十一回道,“哎呀,不就是一只小狼狗吗?”鹿见鸣又说道,“请把那个“狗”字去掉。”云歌也对十一说道,“这是一只小狼崽,你再仔细看看。”“什么?这是一只小狼?”十一有些不相信。仔细看了一番,果然与小狗的模样有些许不同。“我居然抱着一只小狼崽!哈哈哈。咱们能不能带它回北境呢?”十一问道。“这是我送给你姐的,你姐是它的主人,你可别抢啊。”鹿见鸣说道。“咳,我姐的不就是我的嘛。”云歌笑着说,“咱们一起养它。”“吃些东西吧,吃完咱们就启程回去了。”鹿见鸣说道。于是,三人吃了库不齐送来的早饭,然后收拾了一下,就准备离开了。 库不齐跟苏茉夫妻俩都来送别了,苏茉比划着像是在说话,库不齐解释道,“她说希望你们以后再来,到时候,小鹿就长大了。”这时候,车夫赶着马车过来了,“公子,可以出发了。”云歌这才意识到昨天自来了这里以后就没再见过这位车夫,现在要走了,他就突然出现了。云歌心里觉得有些古怪,但也说不出什么来。回去的路上云歌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鹿公子,既然昨天我们已经出了北境,到了北戎的地界,怎么路上没遇到边境关卡呢?”十一也说道,“对啊,难道出境这么容易的吗?”鹿见鸣淡定地说道,“有啊,那个时候你俩都睡着了,所以不知道。”“噢噢,对,我一路上睡得可死了。”十一说道。云歌也觉得可能就是这样。她打算今天要撑到过了边境再睡。“今天我肯定不会睡着。”结果,她还是不争气地不知在何时就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发现鹿见鸣正盯着她笑得灿烂呢,“醒了?是谁说今天一定不会睡着的?哈哈哈。你现在已经在北境了。”云歌对鹿见鸣说道,“我怀疑是你做了什么手脚,我明明是没有睡意的。”鹿见鸣睁大了眼睛,“啊,天地良心呐,我可什么都没做。明明是你们姐弟俩心大,一上车就能睡着。我倒是很羡慕你们这样的人。你们都睡着了,那我不得醒着呀,万一路上遇到劫匪什么的,我不得保护好你?”“油嘴滑舌。”云歌白了他一眼,又问道“现在我们在哪儿,离朔方城还有多远?”“还早着呢。小狼崽饿了,你赶紧喂喂它吧。”鹿见鸣说道。云歌这才想起车上还有只小动物了。于是她赶紧把小狼崽从笼子里抱出来,然后拿起奶瓶给它喂奶,小家伙拼命地吮吸着,确实是饿了,很快一壶奶就喝完了。云歌抱着它,心里开始想,我把这只小狼养大,它自会认得我而不伤害我。可是其他人呢?我得让它熟悉我身边的每一个人,十一也会喂它,问题不大。但燕王,还有家里的其他人,都得让它从小就与他们亲近。还有,我得从小就训练它,即便在陌生人面前,也不能随意露出野性的一面而伤人,必须让它听话。想到这里,云歌便问鹿见鸣。“你会驯狼吗?”鹿见鸣回道,“当然。我会驯马,这道理都是一样的,驯狼也不是问题,何况还是个刚出生的狼崽。你呢,也要对自己有信心,我相信你能驯好它,让它听从于你的。”临近中午,马车进了朔方城。回到家后,云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问管家昨日燕王有没有来,或者派人送东西来。在得知昨晚并没有什么人来后,云歌竟松了口气。 第八十八章 离间计成,威军中毒 东夏国济州城外,威军与中原盟军交战过半年,盟军士兵已略显出疲势来,这是杨宗英所预料到的。于是第二日开战之前,他亲自给全军鼓舞气势,“将士们,今年过年想不想回家跟妻儿老小团聚?”底下的士兵不敢做声,但谁不想回家过年呢?杨宗英继续说道:“我也想!但想要回家过年,能空手而归吗?啊?!中原那帮弱鸡仔想跟我们耗体力,他们已是强弩之末了。拿下济州,直取昊都,东夏国的疆土就是我们送给陛下,送给朝廷,送给威国百姓最好的礼物!”“拿下济州!拿下济州!拿下济州!”底下一片喊声。威军将士个个热血沸腾,仿佛胜利就在眼前,老婆孩子热炕头也就在眼前。威军上下人人都想着赶快打赢这场仗,而宁西军骑兵都尉张琦想的却不止这些。近来泰州城内关于北境军神勇的传言越来越多了,他已经没忍住向宁西侯杨宗英抱怨过了,而大将军让他以大局为重,不要在乎这些谣言。军队内部要心齐,这一点十分重要。大将军还要他沉得住气,等打赢这场仗,拿下济州城,逼近昊都,让东夏国俯首称臣,就是为威国立下了天大的功劳,那这头等功必定是主帅和他的嫡系军队宁西军的,到时候还怕没有宁西军扬眉吐气的时候?但张琦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没有宁西侯那般的气度和远见。他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心里却咽不下这口气。之前为了战事考虑,他不敢轻举妄动。而现在的形势是胜利在望,中原盟军撑不了太久了,此时对北境军做些什么,也不会改变大局,让他北境军多些损失也无妨,这场仗照样能打赢。况且不趁着现在的机会教训一下那帮目中无人的家伙儿,等回了威国哪还有机会?于是,张琦与自己的一个心腹属下偷偷谋划起来怎么害北境军。尽管威军在外看来是一支完整的队伍,但内部都是各自管理自己的军队,互不干涉。宁西军的人要想接近北境军的营地是十分艰难的,所以想在他们的兵器上做手脚的办法是行不通的。不过,想要搞北境军也并不是没有办法,虽然在军队管理上是各自负责,但吃饭却是统一的,而且炊事营都是宁西军的人。于是他们决定在北境军士兵的饭菜里做文章,给他们的饭菜里下药。张琦这个人不仅心眼儿小,还心细,他做事要做得天衣无缝。怎么个天衣无缝呢,他命人去搞来北境军的花名册,调查士兵的籍贯,然后只给出身完全是北境人的北境军士兵下药,正好这些天中原地区开始出现冰霜天气,阴冷潮湿,就说是这些北境士兵受不了这种天气,自己闹肚子,其他籍贯的士兵就没事。想要做到精准投药丝毫不难,因为士兵们吃饭用的碗都标有记号的。拿来北境军的花名册一看,十万士兵有七万多来自北境,不过只需随机选取人两千人即可,这里面有将领,也有士兵,一律统统下药。这药从何而来呢?张琦早有准备,他不是第一次给人下毒了。在宁西极偏远的地方,在大山深处,生长着一种野草,如果误食,就会出现中毒迹象,症状是身体时冷时热,伴随上吐下泻,且四肢软弱无力,这种状态会持续很长时间,长则数月,最短也有一旬,症状才会慢慢消失。尽管中此毒不会致死,但身体状况却从此会大不如前,即使再强壮的男子今后也会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秧子。这种野草生长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即便是在宁西也鲜为人知。不过,张琦的一个心腹属下对这种野采却很了解,他的父亲是个牧羊人,也是半个兽医,经常到山里去采药,他也因此识得了这种有毒的草,后来他还用这种草毒害了他的一个仇敌,另一个牧羊人。这个心狠手辣的牧羊人又将这种野草有毒的秘密告诉了他的儿子,他的儿子后来参了军,一路爬到了司马的位置,才得以巴结到骑兵都尉张琦,后来,他又用此毒药帮张琦去掉了一个跟他作对的将军,因而得到了张琦的信任,成为了他的心腹。如今,这种毒药又能派上用场了,还是大用处。张琦全权交给他的这位心腹去做这件事。 时间已进入腊月,离过年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威军的士兵攻城也一天比一天更猛了,济州城内的盟军艰难抵抗着。威军连续猛攻了数十天,眼看城门就要被攻破了,局势却出现了变数。北境军中的士兵在战场上打着打着,就开始陆续有人出现不良反应。步兵营,骑兵营,包括弓弩手营中都有士兵开始上吐下泻,浑身无力。刚开始以为只是个别人身体不适,但后来发现有此症状的人越来越多,情况开始变得不可控,许多士兵在战场上就被盟军的士兵给砍死了。北境军的首领王举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即上报了大将军杨宗英,杨宗英了解到情况后让全军停止作战,先撤回泰州。回到泰州后,杨宗英命军医对有症状的士兵进行检查,当初出征南下的时候是带了一支医队的,有十几位擅长医治不同疾病的大夫。如此多的人同时发病,大夫们害怕会是某种瘟疫,于是提出建议要对这些发病的士兵进行隔离,现在发作了的士兵已经有几百名了。听到“瘟疫”两个字后,杨宗英的脑袋嗡的一声,他命令大夫们在没有最终确定之前,绝不能让“瘟疫”二字在军中传来。接下来,他立即命人将这些士兵们单独安置在一处。十几位大夫做好防护措施后,分头对症状最严重一些士兵进行了检查,用了整整一天一夜,但也没有什么发现,目前也还不能确定是不是瘟疫。 杨宗英召集了所有将领还有三位最有资历的大夫在大帐中开会。“诸位,今天在这个帐内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能传到外面去,否则就是按违反军令处置!现在军中有大量士兵突然出现身体不适的情况,而且症状几乎都一样。目前只有北境军中出现这种现象,其他军队中可有类似情况出现?”张琦首先回复,“禀大将军,宁西军中目前还没发现有类似病例。”接着中军和镇戍兵两军也说目前还没有。杨宗英把目光移向三位大夫,“金大夫,你可是这些大夫中从医时间最久,最有声望的大夫,你来说说!”金大夫回道,“禀大将军,这些发病的士兵们,症状主要就是上吐下泻,四肢无力,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平日里,若是吃坏了肚子或者肠胃有炎症,也会出现类似的病症,但不会有这么严重。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士兵们不会有生命危险,而且大夫们已经在加紧医治了。”杨宗英又问道,“金大夫,之前大夫们的怀疑现在有没有确定?这个病究竟会不会传染?金大夫回答道,“现在才刚开始,我等不敢断下妄言,还需时日观察。不管是不是,现在都要确保做好隔离。”“啊,难道会是瘟疫?”有人失声说道,紧接着是一阵小小的骚动,然后大家开始窃窃私语。“慌什么?!没听到金大夫说现在还没有确定吗?金大夫,你需要多久能判断出是不是瘟疫?”金大夫回道,“至少三天。”杨宗英说道,“好,就三天时间。金大夫,那就有劳你与其他大夫了。另外,一定要把发病的士兵们尽快医治好。”金大夫回道,“我等定当尽心竭力。”这时候,北境军首领王举站了起来,“大将军,金大夫,王某也有一个猜测。瘟疫能导致大量人数发病,那中毒是不是也可以?”“中毒?!”底下又开始骚动了。杨宗英也看向了金大夫。“的确。若是投毒,也有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们也早想到了。但经过检查士兵们的身体,并未发现有中毒迹象,所以我等没有上报。现下,其他大夫都在加紧检查士兵们吃过的饭菜,用过和接触过的东西,看会不会有新的发现。”金大夫刚说完,张琦一拍桌子也站了起来,“一定是东夏国的奸细混进军中了!他们竟然用下毒这么卑鄙的手段,简直是太无耻了!大将军,如今奸细还在军中,他一定还会再找机会下毒的,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揪出这个藏在军中的奸细啊!”张琦装出无比气愤的模样,义愤填膺地说道。被他这么一引导,多数人都觉得一定是敌方搞的鬼,性格刚烈的杨宗英也被气得牙齿嘎嘎作响,“这些卑鄙的中原小国,打仗竟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镇戍兵的首领赵云龙说道,“若真是有人下毒,能让他有一次下毒的机会就已经是极大的疏忽了,还会让他有第二次机会吗?!”杨宗英接着说道,“从现在开始,各军都要仔细地查,发现任何可疑的人都要抓起来。另外,炊事营的每一个人都要严加拷问。鉴于炊事营的士兵主要出自宁西军和镇戍兵,这两军都需避嫌,那这件事就交给岳副统领去办吧。”岳勇领命。然后底下有人又开始交头接耳了,“一定是因为北境军太强了,所以东夏国才会对北境军的士兵下手。”王举对金大夫说道,“金大夫,这些士兵究竟是中毒还是得了什么怪病,王某拜托各位大夫一定要查出结果来!”金大夫等三人也慌忙站起来,“请王将军,大将军放心,三日之后必给大家一个说法。”这时候,岳勇也站起来说道,“大将军,若真是东夏国的奸细投毒,您想一想,他们连下毒这么卑劣的手段都用上了,可见已是穷途末路,撑不了多久了。咱们查奸细是要紧,但攻城也不可耽搁。早日拿下济州,直取昊都,灭了这无耻小国,才是给众将士们报仇啊。”杨宗英频频点头,“岳统领说得对。东夏国的国运算是到头了,他们以为让我军损失几千名士兵就能逆转局势吗?做梦!”然后他对所有人说道:“金大夫那儿三天时间查出士兵们发病的原因,各个军队也必须在三天时间内查出是否有奸细混入。三天之后,重整军队,继续攻城,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破开城门,杀他个片甲不留!”“遵命!”几位将领都领命回复道。散会之后,杨宗英让王举留下来。“王将军,现在发病的士兵有多少人?是各个营都有发病人员吗?”王举回道,“目前发病人数已经快两千人了,步兵,骑兵跟弓弩手营都有。”杨宗英皱起了眉头,“王将军你回去再好好清点一下,凡是有症状的士兵就都暂时不要上战场了,你再重新整合一下北境军。北境军的士兵是威军当中战斗力最强的,即便是失去几千人对我军来说也是损失啊!”王举说道,“损失几千士兵的确可惜,好在他们都没有生命危险,有大夫医治,相信很快就能恢复,重新归队的。大将军放心,北境军的实力不会受到太大影响的。”杨宗英拍了拍王举的肩膀,“那就好。”出了大帐,王举的心情十分沮丧。当初定北侯把十万北境军交到他手上,是让他带着大家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就算有死伤也是要在战场上,而不是现在这种莫名其妙发病的状况。这么多数量的士兵同时发病,王举觉得这绝不是偶然,“敢对北境军下毒,我一定要你们付出惨痛的代价!”此刻连王举也认定了这就是东夏国的搞的鬼。 杨宗英让中军统领岳勇查炊事营,张琦一点儿也不担心会查出真相,他反倒是要帮助岳统领查出一个东夏国的奸细来。这样一来,一是顺利将下毒的事嫁祸给东夏国,二是正好可以激起威军士兵,尤其是北境军士兵的怒火来,这怒火可以撒在战场上,到时候狠狠地打敌军,岂不是一举两得?于是,他命人连夜去查炊事营中那五十名镇戍兵的身份,查了一夜,还真就让张琦查出了些东西来。这些镇戍兵中有一位来自高阳镇的伙夫名叫朱三痣,他的大哥叫朱大腚,年轻时游手好闲爱就偷东西,被官府抓了多次但屡教不改,后来砍掉了他一只手才便老实了。因偷东西被砍了手,朱大腚开始活在在人们的指指点点中,人也变得越来越自卑了,到后来竟有些不太像正常人了。朱三痣的母亲最是疼爱这个长子,看到他变成了这番模样,也日渐伤心,终因过度悲伤而早早离世了。张琦听属下说了这件事后,不禁会心一笑,心想“只这一件事就可以拿来大做文章了。”只抓一人有些太明显了,于是张琦命属下在宁西军士兵和镇戍兵中各都再些抓人,但凡有一丝丝能扯上仇恨朝廷的人都要抓起来,结果硬是揪出五个人来。第二天,当岳勇亲自带人来查的时候,却是张琦迎接了他。“岳统领,您来了。”岳勇说道,“张校尉,怎么你也在?这炊事营跟骑兵营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吧?”张琦媚笑着回道,“是没啥关系,但这不是岳统领您来了嘛,炊事营里都是些莽夫,我怕岳统领您不好办事,这不就亲自来辅助您了。”来之前岳勇其实心里也急,这宁西军和镇戍兵他都不熟,这查起案来的确费事。张琦见岳勇神色放松了,便继续说道,“岳统领,我实话跟您说,这炊事营中的士兵虽说就是些个伙夫,只是给士兵们做做饭,又不上战场杀敌。世人呢,自然也就会轻看他们。但事实是什么样,恐怕只有常年在军中生活的人才会了解。说起来,军中无论是什么营的士兵,真就还没人敢惹这炊事营中的人,若论力气和脾气,谁都不及这群做饭的伙夫。大将军让您来查,若您真的一个一个严刑拷问下去,三天时间也不够啊,而且依这些人的硬骨头,恐怕您三天之后还是一无所获啊。”岳勇问道,“那张校尉有何高见呢?”张琦回道,“前面的事我都替您做好了。炊事营共有五百人,其中三百人出自我宁西军,其余两百是镇戍兵。他们每个人的档案我都给您准备好了,而且我已命人通宵查看过了,找出了五个可疑人员,这五个人的经历都可能有仇视朝廷的倾向。其中一个叫朱三痣的人最有下毒的动机。这是这五人的档案,请您过目。”看到张琦已经提前做了这么多,岳勇也没有多想,只是以为他想巴结自己这个中军统领吧。“辛苦张校尉了。你说得这五个可疑人物我会特别留意的,至于所有人的档案,我还需要亲自查一遍。”张琦谄笑着回应,“那是自然。可能还有漏网之鱼呢。那末将就不打扰了。”张琦走后,岳勇命人再仔细查看每个人的档案。就这样过了一下午,总算看完了。除了张琦说的这五人,他们又找出了三名可疑人员。不过,确实如张琦所说,这个朱三痣的经历最为可疑。”于是,他命人将这八人抓起来严加审讯。这炊事营的士兵的确没有一个怂包,都拷打了一个晚上了,就是没有招认的。岳勇格外关心这个叫朱三痣的伙夫,他受到的也是八人之中最严酷的拷打,可他就是不认。最后,岳勇不得不亲自去审。看着已经被打得遍体是伤的朱三痣,岳勇说道,“朱三痣,你因你大哥的遭遇而仇恨朝廷,竟然找到机会给士兵们下毒。是不是?”朱三痣强撑大声着回道,“我没有!”“你还说没有?!你大哥被砍掉了一只手,从此在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逐渐变得郁郁寡欢,最后精神都失常了。而你母亲也为你大哥整日伤心,身体也垮了,早早就离世了。有没有这回事?!”这些话句句说到了朱三痣的痛处,他强忍着泪水回答道,“没错!你说得这些都是真的。但这都是大哥他自己咎由自取,他做错了事本就该受到惩罚,官府给过他机会的,是他自己不争气,才落到如此田地的。我那可怜的母亲,就是因为她从小太疼爱大哥了,才会让他做糊涂事。这只是我家的不幸,可我从来就没恨过谁,更没有仇视朝廷!”“朱三痣,你是去年太和镇在征兵时才参军的,紧接着就跟着军队南下作战了,你参军的动机很难不被怀疑。”岳勇看着他的档案说道。“当初太和镇招兵,只要入伍就会给钱给粮,以后每年还会给十斗米。我就跟我二哥商量,他留在家中照顾年迈的父亲和傻了的大哥,我出来参军,一来可以在家中挣些粮,二来我自己在军中也有吃穿。我参军的目的就是这样。”朱三痣在军中的全部家当岳勇早命人检查过了,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岳勇继续问他,“别以为你说这些就可以蒙混过关。说!你给那些发病士兵的饭菜里放了什么?东西你藏哪儿了?”朱三痣回道:“我没有下毒!就算你们打死我,我也还是这句话。”岳勇悄悄问下属,另外七个人审得怎么样了,可有什么进展。下属摇了摇头,说道,“都跟朱三痣一个样。宁死不承认。”岳勇说了句,“张校尉说得还挺准。无妨,这才是第一天,明天给他们上刑具,我看还能硬到几时?你们挨个去查问平日里跟这八人,尤其是跟这个朱三痣接触最多的人,问士兵们中毒的当天,这八个人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和反应。”第二天,岳勇的人分两头行动,一组继续审讯,一组去查问跟这八人有过接触的其他炊事营士兵。今天,审讯用上了刑具,这可是酷刑。八人中有三人在酷刑中昏死了过去,但醒来后还是不招供。审了一上午,把审问的人都累了个半死,仍然没审出个结果。到了下午,派去查问的人却有了新发现,他们挨个单独查问了跟八名嫌疑人有接触的其他人炊事营士兵,结果发现跟朱三痣有过接触的几个人的口供居然很一致,有的是说在出事前几天,朱三痣晚上睡觉总是翻身,好像是睡不着。有的人说出事当天的上午,他跟朱三痣说话,发现他的眼神有些躲闪,答话也是心不在焉的,好像是急着要去做什么事一样。另外几个人却说,在得知有大量士兵发病的消息后,炊事营内部也在猜测,会不会是饭菜出了问题,让士兵们吃坏了肚子,炊事营上下已经自查了好几遍当天值班的人和当天的饭菜,但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尽管如此,人人都还是提心吊胆的,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也没心思好好做事,但朱三痣却很不一样,他还跟往常一样,该干啥干啥,依旧是很勤快,但他表现得太淡定了,反倒让人觉得哪里不对劲。岳勇听到这些后,便又亲自去审朱三痣,“朱三痣,你以为你硬扛着不招供,就能证明这件事不是你做的吗?与你有过接触的人都说你在士兵们出事的前后几天行为有些异常。给士兵下毒就是你做的!还不如实招来!你给他们的饭菜里放了什么?你是不是勾结东夏国,做了他们的奸细?”朱三痣简直不敢相信这故事编排得越来越离谱了,他的心彻底凉透了,他用仅有的一点力气愤怒地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陷害我?将军,我真的没有下毒,更不可能给东夏国做什么奸细,这些您都可以去查!那些人,那些人一定是受了什么人指使,才会统一口径,共同来陷害我的。将军,我冤枉啊!”岳勇这时候也头大得很,大将军只给了三天时间,这已经是第二天了,而且其实眼下更重要的是尽快攻打济州城,而不是在这里审案子。岳勇命令继续给朱三痣用刑,朱三痣在酷刑中昏了过去。到了晚上,张琦来了。“岳统领,朱三痣招供了吗?有什么末将能帮忙的,您尽管提。”岳勇跟他说朱三痣还是没有招供,另外几个也是一样。其实张琦早就知道了,于是他说道,“岳统领,这三天期限只剩下一天了。眼下什么才是最要紧的事,您心里比我清楚。浪费三天攻城的时间已经是很多了。”岳勇问道,“金大夫他们那边查得怎么样了?”张琦摇了摇头回到,“同您这里一样,还没查出士兵发病的原因。岳统领,那个朱三痣一定跟东夏国有勾结,他去年才参军,入伍的时间太凑巧了,而且他又是太和镇人,太和镇与青州接壤,没打仗之前,两地一直是通商的,朱三痣肯定接触过很多东夏国人。另外,我怀疑毒药可能是东夏国皇宫内的一种秘药,根本就不会在民间见到。所以,就连金大夫也查不出是什么。岳统领,结案吧。朱三痣因家中的不幸遭遇进而愤恨朝廷,于是勾结东夏国朝廷,做了其奸细,潜伏在我炊事营中,等待机会进行报复。就在我军即将拿下济州城的关键时候,他给北境军士兵的饭菜里下了毒,让我军一下子就损失了几千名最强的士兵。他为了一己私欲,竟然做出通敌叛国,残害同胞的滔天大罪,简直是天地不容!东夏国给朱三痣提供了毒药,其行为更是下流无耻,此仇必要找东夏国算清!岳统领,明日就向大将军呈报吧,真凶就是朱三痣,他不认也抵赖不了的。”岳勇沉思了半晌,然后说了一句“明日结案。”便离开了,张琦望着岳统领消失的背影,嘴角露出了阴险的笑。 第三日,岳勇和金大夫同时面见大将军杨宗英,俩人不谋而合地说出了真凶的名字“朱三痣”,岳勇经过调查,朱三痣确实做了东夏国的奸细,给士兵们下毒。而金大夫说朱三痣用的毒药可能是一种出自东夏国皇宫内的秘药,尽管目前还查不出这种秘药是什么,但金大夫的话大家都信了。北境军的首领王举也在场,他也接受了这个说法。杨宗英做出指示,明日要将朱三痣这个通敌叛国的逆贼在全军面前将其正法,而且要用极刑。东夏国用毒完全是小人行径,军法处置了朱三痣之后,全军士兵的复仇之火并没有减少,反而是被煽动了起来,尤其是北境军的士兵,个个蠢蠢欲动,急着要上战场给兄弟们报仇。杨宗英下令,全军立即开拔,再次攻打济州,这一次势必要攻破城门,拿下济州! 第八十九章 小年欢聚,醉酒留宿 威国北境,定北侯已经得知了北境军士兵中毒的消息,他十分担忧,幸好王举说了士兵们没有生命危险,目前都在养病,过几日应该就能恢复。东夏国的招数虽然阴损,但这是在打仗,而且事关其国家的生死存亡,定北侯蒙适尽管对此行为所不齿,但他也看出了东夏国就要不行了,威军就要胜利了。燕王也知道了这些,他只希望威军能尽快得胜归来。明天就是腊月二十三,北方的小年了。一早他就收到云歌送来的请帖,请他明日晚来赴小年夜宴,其实燕王现下根本没有心思过什么节,北境军中有几千名士兵中毒,他很替这些士兵们担心,也为他们感到难过。他们在前线拼死作战,佳节也不得与家人团聚。而自己却在这里过节享乐,燕王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此刻本该也在战场上,跟他们呆在一起的。”林啸在一旁看着燕王手里拿着云歌送来的请帖发呆,于是便问道,“殿下,明日这宴你是去还是不去?”燕王回过神来,“林伯知我心中所想。但这是云歌在北境过的第一个年,我还是要去的。你去准备一份厚礼,明日同我一起过去。”林啸说道,“好,殿下。老臣知道你在为士兵们的事烦忧,但东夏国很快就要亡了,殿下,咱们就等着好消息吧。”燕王点了点头。“对了,殿下。今年皇宫里送来的年赏已经在路上走了二十天多了,这一次他们是同监察御史的车队一起出发的,估计五日后能到北境。太后又亲自给殿下做了许多你儿时爱吃的糕点。”林啸说道。“每年都劳烦母后挂念,我却不能在她跟前尽孝……”燕王喃喃说道。“只要殿下平安快乐,就是对太后最大的慰藉。”林啸宽慰燕王。其实林啸有一件事一直瞒着燕王,当初太后特意选了他跟着燕王来北境生活,并命令他每三月一次,向她汇报燕王在北境的生活情况,这件事燕王本人不知情,而皇帝是知道的。云歌出现在燕王的生活里,林啸也汇报给了太后。太后得知后还挺开心,觉得自己的骥儿该是长大了,也有了喜欢的人了。云歌的画像太后也都见过了,不过她也只是瞟了一眼就让人收起来了。对太后来说,云歌是谁,什么出生,长相如何,性格脾气怎么样,她统统都不关心,只要燕王喜欢就行,将来进王府也不过是众多妻妾中的一个。 其实一开始云歌是不想办什么小年宴的,是十一执意要办,还要把在北境结识的这些朋友都请来一起过。为此,全宅上下几号人忙碌了好几天才算准备妥当,不过,大家都挺高兴的,毕竟是过节嘛。朔方城也笼罩在过节的氛围中,每天街上的熙熙攘攘的人群,人们都在忙着买年货,裁新衣,街头巷尾摆摊儿做小买卖的也多了起来,那些商铺酒楼也都张灯结彩,全城都充满喜庆的节日气氛。赴宴时辰临近,燕王跟林伯坐着马车出发了,沿路看到的热热闹闹的景象,燕王的心情也逐渐舒朗了许多。马车到了苏宅,十一早在门口迎着了。“燕王殿下,你来了!快请进,我姐在里边等着你呢。”林啸把准备好的礼物交给了十一,十一笑嘻嘻地接了过来,说道“殿下送的礼物定是绝好的东西,先谢过了!嘿嘿。”燕王跟林啸进了院子,看见云歌在内院站着,鹿见鸣也在。还没走几步,就听到有人喊着“子骥哥哥!子骥哥哥!”向他跑了过来,原来是子书和子墨两人。“你们也来了?”这可是个惊喜,燕王瞬间开心了许多。这时候,云歌也走了过来,“殿…”还没说出口,燕王给她使了个眼色。云歌立马明白了,子书和子墨还不知道燕王的真实身份。于是,她只好叫了一声“师兄,你来啦。”燕王走到云歌跟前,挨得很近,带着一点怪嗔悄声说道,“早就跟你说过了,以后不论什么场合,都叫我师兄就行,你偏不听,刚才差点让他俩听到。”云歌有些撒娇地回道,“知道啦。外面冷,快进屋吧。”燕王想叫上子书和子墨一起进屋,在转头要喊他们的时候,却看见子书抱着一只小狗,两人正在逗小狗玩儿。“哪儿来的小狗?”燕王好奇地问道。云歌让子书把小狗抱过来给燕王看,他只看了一眼,就变了脸色,抬头问云歌“哪儿来的?”不远处的鹿见鸣抢先回答道,“我送的。”燕王有些生气,他先压了压火,“子书子墨,想不想吃糖葫芦啊?让林伯带你们去买好吗?”“好啊好啊,吃糖葫芦!”于是,林伯先带两个孩子离开了。云歌接过了小狼崽。“鹿见鸣!你知不知道狼是十分凶残的动物?即便它现在还只是一个跟狗没什么区别的小狼崽,但它的野性流淌在它的血液里,等它长大了就会露出狼的本性,人是不可能驯服狼的。你想让它将来伤害云歌吗?!”鹿见鸣笑了笑说道,“殿下,你养过狼吗?没有是吧?那你怎么知道狼不可能被驯服呢?我送云歌这只小狼,是让它将来时刻保护云歌的,它绝不会伤害云歌。你呢,最好也多跟它接触接触,不然它将来可能会伤害你倒是真的。”“你!”燕王不想跟鹿见鸣争论,便对云歌说道,“你不能养这东西,明天我就让林伯把它放回草原去。”云歌怀中抱着这个刚刚熟睡了的小家伙,多少有些不舍。但她又不想让燕王生气,不知该怎么办。“它还在吃奶,你把它放到草原上,它立刻就会没命的。”一旁的鹿见鸣插话道。“我在跟云歌说话!”燕王呛了他一句。云歌把视线从小狼崽身上移到了燕王身上,她用乞求的眼神看着燕王,“要不等它能够自己捕猎了,再放它回去?”燕王妥协了。 进屋后,宾客们都来齐了,本来也没多少人。大家看到燕王的反应先是惊讶,然后纷纷上前行礼,他们没想到这位十一公子居然跟燕王认识,而且关系还不浅呐。这时候,十一也回来了,吩咐下人可以开席了。他作为东道主之一,也是这场宴席的主要操办人,自然要在开席前说上两句。“诸位亲朋好友,感谢大家赏光来赴宴。今日是小年,我们举办这个小年夜,主要就是想表达一下对诸位的感谢之情。我跟家姐来北境做生意,承蒙各位的关照,这日子过得还算顺遂,今日咱们欢聚一堂,大家待会儿一定要吃好喝好,不醉不归啊!今日我们还十分荣幸地请到了一位非常非常尊贵的客人,想必不用我介绍大家也知道了。燕王殿下!来,让我们共同举杯,敬燕王殿下!”于是大家都举起酒杯,“敬殿下!”燕王说道,“今日本王纯粹是以云歌的师兄这个身份来赴宴的,大家不要把我当作什么殿下,都不必拘束,平日里是怎样今日还怎样。另外,在这里不要称呼我‘殿下’,叫我‘周公子’便可。”“这…,”底下人相互对视,有些不明白。“本王说了,这里没有殿下,只有周公子。”燕王又重申了一下,众人这才放心。菜一道一道地上来了,大家都开始享用起来。云歌离燕王最近,他探头跟云歌说话,“见到子书子墨我很高兴,师父他老人家不肯来吧?”云歌回道,“是呀,起初他还让棋叔也来这里过年,说自己一个人可以。棋叔当然不会同意了。”“那个老头子倔着呢。每年过年都请了他多少次了,一次都没请动。非说,还是儿时过年的情景最为美好,之后的每一年都比不上,所以干脆就不过了。等年后,咱们再去看望他吧。”云歌点了点头。北境军士兵中毒一事木青云已经传信告诉云歌了,她知道是离间计起作用了,而且她还知道珞迦国派出的五万援兵即将抵达济州,领兵的就是元真。但这些,她当然不会对外说出去半个字。她想以燕王现在的心情一定是不愿来参加这种宴席的,但他还是来了,云歌心里很感动,于是她举杯敬燕王,“师兄,我敬你一杯,谢谢你能来。”燕王也举杯回敬,“你举办的宴会,我当然要来,今后也不会缺席。”云歌看着燕王笑了。看着下面宾客们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一派祥和的景象,云歌的脑中突然冒出一个问题,“师兄,你怎么看待战争呢?”“嗯?”这个问题来的很突然,燕王也是没想到云歌在这么欢快的场合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战争?这世上有的战争是为了生存,有的战争是为了满足野心和贪婪,有的战争是因为仇恨,而有的是因为使命......”燕王回答道。“那威国攻打东夏国是哪一种呢?”“是使命!”燕王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如果你了解威国的历史,就会明白的。”他继续补充道。云歌说道:“我倒是读过一些史书,两百年前,威国的先民本也生活在中原,后来因为诸侯国之间连年战火不断,你们的祖先决定北上,开辟了新的疆土,建立了新的威国。”燕王回道:“没错。那时候威国还是一个很小的诸侯国,祖先英明,做出了移民北上的明智之举。尽管刚来北境的生活条件无比艰苦,但经过几代人的努力,这里也出现了绿洲,生活环境得到了很大改善,威国人口开始增多,国力也逐渐强盛起来。从高祖起,就立下了有朝一日要重返中原的宏愿,这也成了历代威国皇帝的使命。到了皇兄这一朝,威国终于有能力实现这一愿望了。”云歌听了这些后,对方才燕王说的“使命”二字也就理解了。“我明白了。”云歌说道,然后又问燕王:“师兄,我能问你一件你的私事吗?”燕王回道:“但问无妨。在你这里我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跟当今的威帝,你的皇兄关系如何?”燕王有些意外云歌会问这个问题,“皇兄长我六岁,小的时候,他经常带我玩儿,还教我骑马和射箭。在我十岁那年,他被封为了太子,从那以后,皇兄就变得很忙,我连见皇兄的次数都变得越来越少了,更别说跟他玩儿了。我问母后为什么不见皇兄来她的寝宫,为什么不跟子骥玩儿?母后说皇兄每日要跟着太傅读书,还要与大臣们见面,参与朝廷政务,所以没有时间陪我玩儿了。之后,我就跟着林伯来了北境。等我再回幽都的时候,他已经是皇帝了。母后和皇兄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我敬重皇兄,无论作为臣子还是兄弟,我都会一直支持他的。”云歌知道有些话燕王是不会说出来的,于是她对燕王说,“我相信你的皇兄始终是爱你的,只不过坐上了那个位子,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的。”燕王看着云歌,觉得她好像是能读懂自己的内心,“我明白。”燕王回应道。云歌又说道,“所以,喝了这杯酒,就别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说着,云歌再一次对着燕王举起了酒杯。燕王这次笑了,“你少喝点儿,担心醉了。”云歌一饮而尽,笑着回道,“放心吧,这才哪儿到哪儿呀。”燕王宠溺地笑了,“你就是与其他女子不同。好,索性今日就喝个痛快,十一不是说了让大家不醉不归么?哈哈。”燕云干脆说道。 不远处的鹿见鸣一直在观察着云歌,看她喝酒都如此豪爽,愈发地欣赏了。于是,他拿起酒壶和酒杯,径直向云歌的座位走去。“我看二位喝得挺尽兴,加我一个,有乐同享嘛!”说着,自己先倒了一杯酒干了。然后又倒了一杯,“来,周公子,我也敬你一杯。”燕王端起酒杯喝了。“云歌,今天来的都是客人,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咱俩也喝一杯。”云歌于是也跟鹿见鸣喝了一杯。这时候,正在到处敬酒的十一转了一圈也过来了。“你们喝酒,怎么能少了我呢?来来来,咱们一起杯一杯!”于是四人又举杯。十一不胜酒力,已然有醉象了。鹿见鸣嘲笑他,“十一,你是不是醉了?哈哈哈。”“谁说的?我还能喝!”燕王跟云歌也笑了。“十一,酒都敬过一巡了,你也别勉强自己喝了。”云歌也劝道。“我真没醉。你看,我还能走路呢。”大家都被他逗笑了,显然是在醉酒的边缘了。天色越来越晚,宾客们陆陆续续起身告辞了,最后林啸也过来问燕王是不是该走了。十一喝兴奋了,说还没喝尽兴,拉着燕王跟鹿见鸣说到里屋去继续喝。云歌让他放燕王回去,他偏不听。燕王看鹿见鸣没要走的意思,自己当然不能先走,于是主动提出要留下喝个通宵。“光喝酒差点意思,咱们来玩儿骰子,输了的喝酒。”鹿见鸣提议道。“好,玩儿就玩儿!”十一附和道。屋内炉火烧得通红,十分暖和。云歌命人悄悄换了比较温和的桃花酒温了一壶,她亲自给三人倒酒。十一说道,“玩儿骰子,谁都不许作弊,就玩儿个运气。”于是,几轮下来,大家都有输有赢,都喝了好几杯。到后面,每个人都有些醉意了,但都十分开心,每个人此刻的心中没有烦恼,没有算计,也没有成见,暂时放下这一切,只觉好生轻松快乐。最先倒下的是十一,喝着喝着就睡着了。云歌叫下人送他回了房间。燕王跟鹿见鸣也醉得不轻。鹿见鸣今日是一个人赴宴的,云歌只好叫下人送他去客房歇着。鹿见鸣还非要拉着燕王跟他一同去,燕王半醉半醒是说道,“本王不跟男人共处一室!”鹿见鸣于是上前叮嘱林啸,“你家殿下喝醉了,快送他回府吧。”燕王听到后骂鹿见鸣,“本王没醉!本王回不回府要你管?!”云歌见两人此番模样,赶紧让两个有力气的男仆将鹿见鸣搀了出去。有下人端来了醒酒汤,云歌递到燕王口边,“师兄,来,喝了这碗汤,明日醒来就不会头痛。”燕王已经不能自己拿碗,是云歌喂他喝完的。“师兄,让林伯送你回府吧。”云歌跟林伯扶起燕王。“殿下从未喝过这么多酒,也从不像今日这般放下身份和戒备,你看,都喝醉了。殿下,咱们回府吧。”“我不回去!今晚我就要在这里休息!鹿见鸣不走,我也不走!”他跟鹿见鸣较上劲儿了。林伯向云歌投去请求的眼光,“云歌姑娘,还有多余的房间吗?要不今晚就……?”云歌看着醉了的燕王,又想起他方才说的那句孩子气的话,有些无奈地笑了。“好吧。扶他去我房间吧,今晚我睡琴房。”两人将燕王扶去了云歌的房间,云歌帮他脱了外衣,两人又将燕王扶到床边,让他上床躺下,云歌给他盖好了被子,这时候,燕王还拉着云歌的手呢。“林伯,您也回去歇息吧。殿下这里有我呢,您放心。”林啸这才放心地离开了。云歌看着醉酒的燕王两颊绯红,觉得还挺可爱的。屋子里热,他又喝了很多酒,额头上渗出些汗珠来。云歌掏出帕巾,帮燕王擦拭汗珠,然后就坐在那里不敢动弹,任燕王拉着自己的手,直到她听到均匀的呼吸声时,她知道燕王已经熟睡了,这才轻轻将手抽出,悄悄地离开了屋子。 第九十章 僧兵实力,名不虚传 第二日,燕王醒来后,发现这不是自己的卧房,他猛地坐了起来,仔细瞧了瞧四周的摆设,觉得像是女子的房间,这才突然想起来,昨日来苏宅赴宴,喝了很多酒,至于后面的事情就不记得了。“这应该是云歌的房间。”想到这里燕王竟开心地笑了,然后又重新躺下,要好好感受下这屋子里云歌的气息,的确是能闻到那么一股淡淡的清香。燕王正闭目享受着,听到屋外有人说话,竖起耳朵仔细一听,是云歌的声音!“殿下晚上有醒来过吗?”云歌问。“不曾醒来,好像睡得很踏实。”仆人回道。“噢,那就好。”云歌凑近屋门听了听,“看样子殿下还没醒呢。我一会儿再过来吧。”听到云歌要走,燕王立马做起来故意咳了几声,然后问道,“云歌,是你吗?”听到屋内传来声音,燕王是醒了。于是云歌吩咐仆人去准备洗漱的东西来。“师兄,你醒了?”云歌确认道。“进来说话吧。”燕王回道。云歌这才推门走了进去,这时候燕王已经下床了。“你现在头痛吗?昨晚睡得还好吗?”云歌关切地问道。“头不痛,现在清醒着呢。睡得好,一觉睡到了天明,这不才刚醒来?昨晚我是喝醉了吗?我醉酒的样子是不是很丑?我还从来没喝过那么多酒,林伯怎么不送我回府呢?让你看到我那么狼狈的样子。”燕王不好意思地说道。云歌噗嗤一声笑了,“可不能怪林伯,是你自己赖着不走的。要怪就得怪十一,本来宴席都散了,他还非要拉着大家继续喝。”“啊……”燕王心里想,原来是自己不回府,才在苏宅留宿一夜的。“这是你的屋子吧?那昨晚你睡哪儿了?夜里冷不冷,有没有着凉?”燕王关心起云歌来。“我在琴房睡的。有暖炉,不冷。我倒是担心你,怕你睡不惯呢。你可是王爷呐,金躯玉体,我可怕伺候不好呢。”云歌开玩笑说道。“怎么会呢?你看我娇惯吗?我可是从小在军营里长大的。”“对呀,他十岁就离开了皇宫,离开了亲人,尽管仍是王爷的身份,却不曾再享受被万般宠爱的生活。”想到这里,云歌竟有些心疼燕王了。这时候仆人端来了热水盆和毛巾。燕王洗漱过后,云歌取来了燕王的衣服,“你在府里,每天都是婢女帮你更衣吧。我可能比较笨手笨脚,你可别嫌弃啊。”云歌一边给燕王更衣,一边说道。燕王心里高兴着呢,“她们怎能跟你相比呢?你帮我更衣,我心情都好了百倍呢。”这时候该系腰带了,云歌拿起腰带正要绕到燕王腰上,燕王突然抓住她的双手。他看着云歌认真地说道,“系腰带这件事我可从来没让婢女做过。”“啊?”云歌愣了一下,“那你自己来吧。”云歌正要松手,又被燕王抓了回去。“我是说我没让其他人做过,但我想让你替我系。”燕王赶紧补充道。“可我也不怎么会呀?”云歌说道。“没关系,我教你。”燕王回道。于是,几乎是燕王手把手指导云歌系好了腰带,还挂上了配饰,这个过程比燕王平日里自己系费上更多时间,但燕王十分享受。衣服穿好了,云歌拉着燕王照了照铜镜,问道,“怎么样?”燕王回答道,“非常好!本王一百个满意!”两人都在镜子前笑了。“哎呀!”云歌突然叫道。“怎么了?”燕王好奇问道。“你的头发,头发还没梳呢?昨晚睡得匆忙,也没来得及给你散发。”燕王也忘记了,又照了照镜子,“是有些凌乱了,你给我梳吧。”燕王顺势坐在了云歌的梳妆台前。云歌一百个为难,“这穿衣服还好,梳头发我是真不会呀。我让环儿给你梳,平日里都是她给我梳头。”“不行,我就要你梳。这样,你把环儿叫来,让她指导你。”于是,云歌叫人把环儿喊了过来。在环儿的指导下,云歌开始给燕王束发,折腾了半天,总算到了最后一步,带玉冠。云歌拿起玉冠,正要给燕王戴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十一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呢?怎么还不出来,等你们一起吃早饭呢!”十一边说着边推开了门,正好看到了云歌给燕王带玉冠这一幕,同时看到的还有鹿见鸣。云歌被十一的声音打断了动作,看到鹿见鸣和十一都在场,她不好意思给燕王戴玉冠了,一时间愣在了那里。燕王见此情景,心中更想要云歌帮自己戴上玉冠,于是自己伸出双手,握着云歌的手完成了这束发的最后一步。然后起身,对着门口的二人说道,“正好我也饿了,那就走吧。”燕王说完便拉起云歌的手,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径直走到了门口,然后目不斜视地从十一跟鹿见鸣二人身边经过,出了屋子。“燕王今天跟平时有些不一样啊。”十一似乎有些欣赏地说道。“昨晚他怎么没回他的燕王府?”鹿见鸣盯着燕王跟云歌远去的背影不满地问道。“喝昨晚燕王也喝醉了,回不去了呗。你不也没走吗?”十一闻到了些醋味。“我是一个人来的。他不是有那个林伯吗?喝醉怎么了,直接扶上马车不就回去了吗?”十一盯着鹿见鸣调侃道,“你这是吃醋了吗?鹿兄,你不能不讲理呀,你说你都在我们这里留宿过多少次了?人家燕王才第一次。”鹿见鸣这回没了话,最后竟只说了句“反正我就是不想看到他!”十一还是第一次见鹿见鸣生气,于是安慰他道,“你说你干嘛非要喜欢我姐呢,她现在已经是名花有主了,刚才你也看到了。听闻这北境的也是出美女的地方,而且还是混血儿呢,个个善歌舞,会骑射,不是更适合你吗?今天,咱们就在这朔方城各大酒肆乐坊好好逛逛,小弟我帮你物色几个绝色美女。”鹿见鸣回了他一句,“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然后就走气呼呼地走了。“你真是把中原的文化学到家了,这么拽文嚼字的。喂喂喂,等等我。”十一追着鹿见鸣往大门处去了。早饭都准备好了,云歌不见十一他们过来,便打发仆人去叫,结果仆人回来说,“公子跟鹿公子出门去了,应是不用早膳了。”云歌觉得莫名其妙,“明明是他来喊我们吃早饭,结果现在倒是他们不吃了。”燕王听了后自然是心里高兴,“那咱们吃吧。”云歌忙给燕王夹菜,“来,你尝尝这个。”“云歌,今天你跟我去我府上怎么样?”云歌问他,“今天你不用去军营吗?”燕王回道,“军营的事务也处理得差不多了,有林伯在那儿盯着就行了。今早林伯说,后院的腊梅开花了,我想带你去看,你把琴也带上。”云歌点头答应。 东夏国泰州城,威军用三天时间抓出了给北境军士兵下毒的叛国贼,将其军法处置后便重新整合了军队继续攻城。其实除了北境军的人,没有人关心真相是什么。而北境军的人也相信和接受了朱三痣就是罪魁祸首的这个所谓的真相,他们根本不会去怀疑与其一同并肩作战的宁西军。中毒事件杨宗英已经悉数上报朝廷,威帝震怒,通敌叛国的罪是要株连九族的,所有与朱三痣有牵连的人就这样冤死了。不仅如此,就连当初招朱三痣入伍的相关官员也都受到了重罚。同时,威国朝廷还将东夏国勾结叛贼给威军士兵投毒一事昭告天下,痛斥这种行为是小人行径,威国必要灭了东夏国来报此仇。东夏国朝廷上下听到这个消息后,只暗自发笑,嘲笑威国不知道下毒的人其实就在威军中,但并不是朱三痣,可怜朱三痣做了替罪羔羊。若不是那日威军士兵在战场上突发异况,济州城在那一天就被攻破了。木青云的计策救了整个东夏国,凌渊简直是大喜,对木青云也更加重视了,并立即上书朝廷为木青云请功,还向皇帝举荐木青木,称其将来必能成为肱骨之臣。夏帝看了只是微微一笑,心想“我认识木爱卿的时间比你们任何人都早,还需你凌渊来举荐?”而木青云呢,他当然最不在乎这些了,夏帝对他有知遇之恩,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报恩而已,哪还敢邀什么功?再者,威军不过是损失了数千名士兵,对其整体实力的影响很小。但好在尽管威军还是原来的威军,不过是多了些仇恨的情绪,而东夏国这边情况就不同了,洛迦国的五万援军已经到了济州。当木青云得知是元真领兵,立即去见了元真,两位故人相见,莫名还有一种亲切感,尤其二人都是因云歌而相识。“元真师父,好久不见啊!”木青云问候道。“木先生,别来无恙?”元真回道。“想当初在靖国,你我还是站在两个完全不同立场的人,如今倒要一起作战了。你说这世事变化得多快!哈哈哈。”木青云感慨道。“当初你我都各自身负职责,不得已站在了对立面。”元真说道。木青云回道,“是啊。可笑你我费尽心机斗来斗去,最后却都输给了云歌。”元真也笑了。“这一次请求洛迦国出兵援助,让云歌给我写信,这些都是木先生的主意吧?”元真问道。“我知元真师父与云歌的交情匪浅,由她出面,此事必能成。”木青云回道。“只可惜,如今我来了,云歌却远在北境。”元真说道。“是啊。”木青云神色有些黯然地回道。“算算时日,她已经去北境半年多了。也不知她在那边究竟过得怎么样?”元真对云歌跟木青云的过往也了解一二,看得出木青云还没有放下,于是他想转移开话题,便问道,“咱们还是聊聊守城的事吧。有了洛迦国五万僧兵的援助,东夏国就有把握打赢这场仗吗?”元真是真的关心这个问题。木青云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威军实力十分强大,这半年战争,盟军士兵死伤严重,原本就要撑不住了,但所幸的是,离间计起了作用,才给了盟军一口缓气的机会。而向洛迦国借兵,在士兵数量上不过刚好只是补了之前的缺口。不过,五万僧兵的实力可比五万普通士兵厉害多了。世人都知道,洛迦国的僧兵都是寺庙里的武僧,平时的身份就是普通的出家人,但战时却可以为兵,真正是上马杀敌,下马成佛。这些僧兵的战斗力远在普通士兵之上。所以,有了这五万僧兵的襄助,济州城至少可以撑到明年春。”“那之后呢?”元真问道。“真正能打败威军的只有它自己,所以我要让它从内部瓦解。你也看到了,北境军士兵中毒,外界都在传是东夏国所为,其实不然,真正的凶手出自宁西军,但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我要利用这段时间尽快找到证据,然后再透漏给北境军的人,你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元真双手合十,感慨道,“阿弥陀佛。因妒生恨,竟然也能到如此地步。”木青云知道元真指的是什么,便说道,“无端入侵它国,挑起战争本就是不义,况且还不是简单的攻城略地,而是要灭国!既然威帝要这么做,也就怪不得我们设计离间他的两大边境军了。说到底,究竟还是他们内部有裂痕,才给了别人可乘之机。”“如今威军的主帅是宁西侯,也是盟国最想看到的人选。但如若你将北境军士兵中毒一事的真相公之于众,整个宁西军都会受到牵连不假,但同时威国也会派更有能力和威望的人来担任主帅。”元真说道。“我知道,但两害相权取其轻,眼下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暂时能救东夏国了。至于将来威帝要换主帅,也是一件令其头疼的事情,我们现在就能帮他想一想人选:太尉姜元八十岁高龄,出出主意还行,上战场不太可能;定北侯蒙适是北境的定海神针,若他离开北境,边境必有胡人作乱;禁军统领李鹰倒是个人选,不过他领兵跟杨宗英领兵没什么两样,不足为惧。至于最后这位人选,燕王周景熠,我们就需要跟这位威帝赌一把了。”“赌什么?”元真问道。“赌人性的弱点。”木青云回答道。“所以你觉得威帝不会让他这个胞弟当主帅?”木青云回道,“从人性的角度考虑,威帝是不会的。但如果威帝能用理智来做出选择,我们或许也会赌输。不过,纵观历史,能这样做的帝王少之又少。所以,我们的赢面很大。”“人性最经不住考验了。”元真补充道。 杨宗英率领军队再次兵临城下,但很快就有人来报,“禀大将军,济州城城墙上有异样,士兵们看到了许多穿着僧服的剃度僧人。”“僧人?难道是珞迦国的僧兵?!再去探!”杨宗英命令道。“是!”这时候,其他将领也都知道了此事。杨宗英召集大家来营帐中商议。“没想到珞迦国会出兵襄助东夏国,而且派来的还是僧兵。”中军主将岳勇先说道。镇戍兵主将赵云龙接着说道,“东夏国派使者去洛迦国借兵这一事,我军竟然没得到一点消息,真是大意了啊。”“是啊,朝廷那边也没传消息给咱们。”有人附和道。“东夏国能从洛迦国借来兵,而且还能做到没走漏一点消息,定是靖国从中帮的忙。”杨宗英说道。这时候北境军主将王举说道,“我军都对盟军死伤的士兵人数进行过估算,这半年来他们至少损失了八万士兵,而我军的损失是五万。东夏国境内除了守皇城的两万士兵以外,几乎无兵可用了,向洛迦国借兵也就不足为奇了。不过,洛迦国竟肯出兵,也不知东夏国许了什么承诺。现在咱们需要做的是尽快打听清楚这些僧兵的情况。”杨宗英说道,“僧兵是洛迦国最厉害的士兵,全部加起来也不过十万人数。珞迦国舍得借出僧兵,我看最多也就两三万人。不管他东夏国请来谁援助,就算是请天王老子来,也一定都让他有来无回!”杨宗英狠狠地说道。“久闻洛迦国僧兵能以一挡十,王将军,北境军的先锋营也号称能以一抵十,想必一定是打得过那群秃和尚的,是吧?”张琦故意问王举。王举淡淡地说道,“能棋逢对手也是幸事一桩,究竟谁不是徒有虚名,战场上自会见分晓。”说话时都没正眼瞧一下张琦。看着王举那个傲慢样儿,张琦心里恨得直痒痒,心想当初怎么就没把他的先锋营的给毒了呢。“我的骑兵营也不是吃素的,待会儿在战场上,一定要让这群吃素的秃子好好见识一下。”张琦恶狠狠地说道。原本济州城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但现在竟然冒出了洛迦国的僧兵襄助,杨宗英难免不着急上火,之前还在众将士面前说要在年前拿下济州城,带着无比的功勋凯旋呢。如今看来,这场仗是不会这么轻易就结束的,士兵们想回家过年的念头也泡汤了。盟国这边,凌渊一直以来紧锁着的眉头现在终于稍微舒展了一些。五万僧兵的到来极大地振奋了军心,将士们都信心大增,誓死保家卫国的信念又一次被点燃了。果然,双方重新交战的第一天,盟军没让威军占到丝毫便宜。洛迦国的僧兵在战场上也的确表现出众,僧兵们不仅个个身怀武功,而且还有各种阵法,北境军的先锋营是真遇上对手了。这第一天打下来,威军了解了僧兵的作战能力,确实不容小觑,但盟军的总体实力依然不如威军,这一点杨宗英心中还是有数的。现在要做的,除了对作战的方案进行一些调整,余下的就交给时间了。东夏国不可能再借到更多的兵了,就算年前灭不了它,打到明年春东夏国也逃不了亡国的命运。 洛迦国出兵援助东夏国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威国,威帝召来太尉姜元商议此事,姜元说道,“请陛下安心,五万僧兵救不了东夏国。只不过是能让东夏国多残喘几日。”“战争时间变长恐对我军不利,要不立即传书蒙适,再调五万北境军前往济州,好速战速决。”威第说道。“万万不可啊,陛下!别说是北境军,就算是宁西军也不能再动了。北境与宁西都是边陲重地,北漠的四胡还有那西北的突厥都是豺狼虎豹之流,眼下看着是安分了,但那都是被宁西军跟北境军给打老实的。两军的威慑但凡减弱一点,他们必会乘机作乱,引起战火。尤其还是那北漠的四胡,其实从未真正被降服过,更需北境军严加防范。这次南下征伐已经调用了数十万北境军,这已是极限了,切不能再动用一兵一卒了,否则北境必乱。“那现在,我们的情况岂不是跟东夏国一样,东夏国再无兵可借,而我们也无兵可调?”威帝说道。“的确如此。但我军在人数上和实力上都要胜过盟军,陛下再耐心等等吧。”太尉的建议威帝都是会听的,“罢了,传信宁西侯,务必要加快攻城速度。” 第九十一章 双生姐妹,替嫁养女 燕王府,燕王陪着云歌在后花园赏梅,前几日刚下了一场雪,此时的腊梅正在雪中绽放,被映衬地格外鲜艳。燕王摘了一朵梅花,插在了云歌的发髻上。“好看吗?”云歌笑着问道。燕王深情地说道,“好看。”两人四目相对,燕王身子前倾,凑到云歌面前,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嘴唇,这是两人第一次接吻。燕王缓缓抬起头来,两人的目光又交织在一起了,情意渐浓,这一次云歌主动上前吻了燕王,这一下燕王彻底沦陷了,他顺势揽住云歌的腰不让她离开,然后开始回应云歌的吻,从浅浅的亲吻开始,逐渐变成了激烈的热吻,渐渐地,两人吻得你侬我侬,久久不能停下,直至云歌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才停下。最后,她酥软的身子紧靠在燕王的怀里,感受着燕王周身散发着的热气和砰砰的心跳声,那一刻她似乎才真正体会到了恋爱的感觉。燕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那一刻,云歌感到无比幸福。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从这股浓情蜜意中缓过来。“走,我带你去我的琴室。”燕王说道,然后拉着云歌去了。进了琴室,仆人也抱来了云歌的琴。云歌原本想找个地方坐下,弹奏自己的琴,却被燕王拉了过去,“你先坐下,听完这首曲子。”于是,燕王开始抚琴,这首曲子名叫《凤求凰》。燕王弹奏着曲子,还时不时抬起头来深情脉脉地看着云歌,眼神中流露出来的那种痴情都快要把云歌给融化了。云歌一边听着曲子,一边心扑通通乱跳,这首《凤求凰》的寓意十分明显,云歌的面颊绯红,同时心里也无比喜悦。一曲罢了,燕王轻轻地说道,“云歌,你可明白我的心意?”云歌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点了点头,随后又紧紧依偎在了燕王的怀里,把嘴巴凑到他的耳边说道,“我对你的心意也是一样的。”燕王开心地笑了。“对了,除夕夜我府上会设宴,你们都来我这里。今年宫里又会送很多好东西过来,再有几天就到北境了,到时候你随便挑,十一也有份。”燕王说道。云歌问道。“宫里送的东西?是太后她老人家给你准备的吧?”燕王回道,“嗯。也有皇兄的一份。这样的赏赐每年都有,都堆成小山了。不过,除了母后亲自为我做的糕点以外,其余的我都不稀罕。你一定要尝尝我母后做的糕点,绝对是世上难得的美味。”云歌说道,“太后做的点心我一个平民怎么配吃呢?我可不敢。”燕王哈哈笑了,“我请你吃的,能有什么不妥?再说,有人爱吃她做的糕点,她知道了也会高兴的。”说着,两人都笑了。这时候,听到屋外有人说话,是林啸的声音。“殿下,有军报。”燕王一听是军报,立即叫他进来,云歌也坐直了身子。 林啸进屋后看到云歌也在,“殿下,云歌姑娘。”云歌准备起身离开,“我去外面走走。”结果被燕王给拉住了。“没关系,你不用回避。你忘了你可是我的私人参军呢?”燕王接过书信问道,“定北侯看过了吗?”“看过了。”林啸回答。于是燕王打开信看,“洛迦国派出五万僧兵援助东夏国?”燕王反问道。“是。”林啸回道。一旁的云歌也听到了,“洛迦国答应出兵了?是元真帮的忙吗?”云歌在心里想着。“领兵的是谁?”燕王继续问道。“是护国寺主持的大弟子——元真。”林啸回答道。“国师了空的大弟子?那不就是洛迦国的下一任国师吗?”“是的。”林啸说道。“洛迦国这一次出手还真阔绰。也不知这东夏国的使者是怎么说服洛帝的?”林啸说道,“东夏国必是向洛迦国许诺了什么好处。还有,五万僧兵竟然能从洛迦国悄无声息地到达济州,是靖国从中帮的忙。”燕王放下信件,说道:“没有靖国,东夏国早亡了。不过,即便是有了这五万僧兵,也救不了东夏国。只可惜,我军的士兵不能回家过年了。”林啸回应道,“是啊。”云歌坐在那里听完了全部对话,“燕王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东夏国还是会亡吗?如果注定改变不了结局,那我们现在做的这些有什么意义呢?木青云,你还有办法救东夏国吗?”云歌不禁担忧起来。“对了殿下,监察御史两日后到朔方城,定北侯要在府中设宴接待御史,连同礼部的人一起。到时候您得出席。”林啸说道。“好,我知道了。”燕王回道。“监察御史就要来了,要做到的事该加紧了。”云歌在心里盘算着,然后她不由地看了看燕王,“对不起了,师兄。”尽管方才燕王说东夏国还是没救,但该做的事情云歌还是要做,如同当年她帮靖国太子翻案一样,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会放弃,她来北境的目的始终只有一个,至于其他的,就是木青云他们的事了。 定北侯府,用过晚膳后,定北侯夫人把女儿蒙心瑶叫到了自己的屋里。“阿娘,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蒙夫人只招呼道:“来,过来,坐到阿娘身边来。”蒙心瑶挨着母亲坐下后,蒙夫人拉着她的手,说道:“阿娘呢,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这件事我们瞒了你很久很了,你听了之后,可能一时半会儿不能接受。不过,对你来说,对我们府里来说,这都是一件喜事。”蒙心瑶的好奇心上来了,“既然是好事,我怎么能接受不了呢?哎呀,阿娘,您就说吧。”于是蒙夫人慢慢说道:“其实你有个一胞双生的姐姐……”只这一句,蒙心瑶的心态就崩了,“什么?!您说什么?!”这个消息就如同晴天霹雳一样,让蒙心瑶无法接受。蒙夫人赶紧说道“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我当年怀的是双生子,我跟你阿爹别提有多高兴了,整日盼着你们出生。但在你们姐妹俩出生以后,两个婴儿总是轮流生病,这个刚好了另一个就开始发病,总是不能两人都好好的,于是就找算命的给卜了一挂,结果说是两个孩子虽是孪生却命中相克,必须分开来养,等到两人即将及笄的年龄才能相见,那之后就会相安无事。我们听了算卦人的建议,将你阿姐送到了你外公家里养。果然,那之后你俩就没再生过病了。算卦人的话很灵验,于是阿娘忍痛让你阿姐在你外公家住下,一住就是十四年啊。每年只有阿娘回母家的时候,才有机会见上她一面。如今,你俩即将笄礼,终于可以把你阿姐接回来了,让你们姐妹俩相见,让咱们一家人团聚。”蒙心瑶听到说要接这个素未谋面的姐姐回家,她的第一反应是害怕和生气,立马意识到自己在家里的地位也许要不保了,有人要跟她抢家人的宠爱了。“我怎么会有一个姐姐?阿娘你说过我是你唯一的小棉袄,是家里唯一的掌上明珠,为什么现在突然冒出一个姐姐来!我不信,我不接受!如果她回来,我就离开这个家!你们去疼爱她吧,别管我了!”她边说边哭着就要离家出走,定北侯夫人急坏了,连忙叫翠珠拉住她家小姐。“哎哟,小祖宗。你这是干什么呀?我的话还没说完呢。这个倔脾气真让人不放心,都怪你阿爹平日里把你给宠坏了。来,你坐下,听阿娘跟你说:你的姐姐叫月瑶,这十几年虽然没有呆在阿娘身边长大,但你外公跟祖母也像我疼爱你一般疼着她,也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她不像你这般,从小就淘气,爱舞刀弄枪,没个女孩子样。你阿姐性格温婉,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蒙心瑶越听越来气,“我不想听,不想听!您就是说她什么都好,我一无是处,对吗?”定北侯夫人连忙说道,“我可没说。我只是说你们俩虽然长得很像,但性格却完全不同。你知道作为定北侯的子女,都是什么样的归宿吗?若是男子,就注定要承袭祖训,入军营为兵为将,在战场上拿自己的命来挣功勋,以延续家族的荣耀。而若是女子,就要入宫为嫔为妃,用自己的自由来来换取皇帝对家族的信任。如果你是家中唯一的女儿,等你及笄之后,迟早是要被选进宫里去的。”阿娘的一番略带悲壮的话,让不谙世事的蒙心瑶似乎也明白了身为定北侯的子女,也不尽是在享福,还有逃不掉的责任。她突然十分害怕,一下子扑进阿娘的怀里,“阿娘,我不要进宫,我不要离开您跟阿爹!”定北侯夫人抚摸着她的头说道,“你这毛躁的性子进宫后还不是被嫌弃,整日受委屈?你阿姐为人机敏,性子又温和,这几年你祖母也一直请人教她宫里的规矩,若她进了后宫,定会讨陛下的欢心的。而且她是长女,还轮不到你呢。”蒙心瑶一听,高兴地跳了起来。“我不用进宫了!太好了!阿娘,你现在就差人去外公家,让他们明日就把阿姐送过来!”定北侯夫人被她给逗笑了,“傻丫头,现在都是什么时辰了?”“那就明日去!还等什么二十八呢,早点把阿姐接过来好让我们姐妹团聚呀。”定北侯夫人连连答应道:“好,好,好。”回到自己的屋里后,蒙心瑶开始期待见到这位阿姐了,“跟我长得很像?性子温婉可人?若是殿下见了她会是什么反应呢?会喜欢吗?不过喜欢也没用,她是要给皇帝陛下做妃子的,殿下怎敢觊觎?再说,殿下整日跟那个云歌待在一起,还警告我不要找云歌的麻烦。哼!想想就来气!不过,现在我多了一个阿姐,就不用入宫当什么妃子了,也不必在那高墙深院内过一辈子,这可真是件大喜事。定北侯的长女入宫为妃,次女定然也是要嫁于皇子的,殿下我是嫁定了!现在看来,横在我跟殿下之间唯一的障碍就是云歌,我一定要除掉她!”想到云歌,蒙心瑶就恨地直跺脚。 九十二章 侯府设宴,长女露面 再过一天,朝廷派来的监察御史就要到了,此人名叫吴清,今年是第一次来北境视察情况。威国朝廷派去各地方的监察御史每年都会换人,就是为了防止监察御史与地方官员走得太近或者接受贿赂,在向皇帝汇报情况时作假。此外,每年派到北境和宁西的监察御史都是皇帝的钦点的官员,都是皇帝的亲信。监察御史要在北境待一个月,毕竟来一次不容易。到北境的时候恰逢年关,所以不会急着忙公务,来了先过节,年后才执行公务。而云歌要做的那件事,其实也不难实现。年后,监察御史除了会审查北境军军营与地方衙门的大小事务,还会亲自去民间体察民情,并且更不会有当地的官员陪同,完全是微服私访的形式。所以,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只让监察御史一个人听到一首云歌事先编好的歌谣。不过问题是,她也不知道这个吴御史会在哪一天出现在朔方城的街上,所以她事先对这个吴清做了调查,拿到了他的画像。云歌当时从靖国出发来北境的时候带了一支商队,这些人可不是普通人,而是靖国皇帝派给她的一队侍卫,必要时会帮她做任何事情。到时候,她就会派一名擅长跟踪的侍卫守在监察御史落脚的地方。一旦他出门,便跟踪他,先摸清御史的行踪。这只是第一步,还有第二步,待掌握了御史每日必会经过的几个地方,选一个人流比较少的、偏僻的地方,她会安排几个孩童在那里唱一首歌谣,就几句话而已。然后让这群孩子在御史出现的地方唱这首儿歌。当然,云歌也考虑到了定北侯或者燕王的人也许也会跟踪御史,而这首歌谣绝不能让他们的人听了去,所以云歌还要安排一些人手来阻碍其他跟踪御史的人。至于这些孩子会不会被御史抓住去问话,她倒不担心这个,因为这些小孩子都经过精心挑选的,不仅要机敏,而且还要跑得快。御史是跑不过这些小孩子的。为这件事,云歌已经筹谋了很久了,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济州城内,虽然有了珞迦国援军的支持,但是木青云的内心没感到一丝轻松。大将军凌渊将木青云叫来商量东夏国接下来该怎么办。木青云将之前对元真说的那番计划又一五一十地说给凌渊听。凌渊听后大喜,“既然先生已有八成把握认定幕后凶手便是张琦,何不现在就将此消息传扬出去,即便是没有证据,也会引起北境军的人的怀疑的,到时候,两军矛盾便会越老越大,这对我方是有利的呀!”木青云知道大将军心急,但他不会这么做。“大将军,此时若是放出这样的消息,但却没有真凭实据,只会被威军当作是咱们故意要挑唆两军的,是不会有人信的。我得去一趟宁西,查出张琦究竟给北境军士兵下的是什么毒,毒从哪儿来,把这些都搞清楚了,才能真正让宁西军受到重创。”凌渊是因为心急才会那样说,但木青云说得有理,“那就有劳先生亲自走一趟了。你需要多少人手,尽管提。”木青云回道:“我只带一人就够了。现在的情形,城内多留一人,就能多一份抵抗威军的力量。去宁西查张琦,有两人足矣。”凌渊看着木青云,用似乎有些哀求的语气说道,“务必要快啊,我们现在的情况不用老夫多说想必先生也清楚。”木青云回道:“木某一定会竭尽全力查出真相,也请大将军指挥盟军一定要撑到我回来的那天。”凌渊郑重地点了点头。 监察御史与礼部的人终于到了,定北侯在府中设宴招待贵客,还要借此机会向世人宣告一件事情,那便是自己的另一个女儿也回到府里,与家人团聚了。此次赴宴,燕王要带着云歌去,而且这一次不让她扮演燕王的私人参军,而是以燕王师妹的身份出席,燕王也要借这一宴会正式让宫里的人知道云歌。云歌为了能亲自确认此次来的这位监察御史是否就是线报里说得吴清,她自然很爽快就答应了陪燕王一同赴宴。侯府内,其他宾客都早早前来赴宴了,等监察御史跟礼部的人到了后,都纷纷上前与朝廷来的官员在那里寒暄。燕王带着云歌最后一个到,进了大厅后,交谈的嘈杂声立即消失了,众人纷纷上前拜见燕王,“燕王殿下”,“燕王殿下”......大家都注意到燕王身边除了林啸之外,还有一位女子。燕王径直走到监察御史的跟前,“吴大人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吴清赶紧作揖回道,“拜见殿下。不敢不敢,职责所在。”这时候,定北侯出来了,他亲自请燕王、监察御史与礼部的人上座,然后说道:“今日本侯设宴,首先是为吴大人和上官大人接风洗尘。次外,本侯还有一件家事要在宴席上向诸位宣布,是一件喜事,一会儿诸位就知道了。”“家事?”“喜事?”众人突然都好奇起来,定北侯会宣布什么家事?这时候定北侯的目光看向了云歌,似乎看着有些眼熟,仔细一想,才想起来她跟那次燕王带去军营的那个私人参军有六七分相似,“原来是位女子。殿下竟能为了一个女人违反军纪?”于是,他便故意问道:“殿下,你身旁的这位女公子本侯看着有些眼熟啊,是不是在哪儿见过?”这一问,把所有人的好奇心都给吊起来了,目光齐刷刷地都看向了燕王这边。燕王倒也淡定,“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位是一鸿大师的关门弟子,也是本王的师妹,云歌。侯爷说在哪儿见过我师妹,怕是认错人了。”“啊,一鸿大师竟然收了女弟子?”“这位女子是什么来历,竟然能成为燕王的师妹?”“燕王还带她出席这么重要的场合?”底下的都在交头接耳,悄声议论,只有礼部侍郎上官大人倒是表现得很冷静,因为来之前,太后就叮嘱过了,让他留意下燕王身边的女子,回去好多多向她汇报一些信息。上官大人仔细盯着云歌,等着看她的反应。只见云歌大大方方地端坐在那里,嘴角含笑,表情里没有流露出一丝慌乱或者羞怯,十分自然。这些定北侯也看在眼里了,“这女子的胆识倒是可以跟我的心瑶一比了。”最后,定北侯说了一句:“开席吧,诸位都别拘着,今日吃好喝好!”宴席开动了,宾客大多都是武将出身,大家都很随意,放开了喝酒吃肉,干杯敬酒,宴席气氛很轻松热闹。云歌仔细看了监察御史的模样,确定是吴清没错,便也就放心了。几巡酒之后,一位北境军中的校尉大声问道,“侯爷,您不是说有一件喜事要宣布吗?何不现在说出来让大家也替您高兴高兴!”众人一下子就都安静下来了,等着听定北侯的好消息。于是定北侯便开始宣布:“诸位都知道本侯有一个女儿,但其实本侯还有一个女儿。”此话一出,大家的好奇之心又被点燃了,在心里纷纷猜测,“应该是侯爷私生女吧。这是要相认了?”定北侯继续说道:“当年内人怀的是双生子,”“双生子?”“是嫡出?”“那为什么要瞒着呢?”众人这回是有些惊到了。“孩子出生后总是轮番生病,不好养。于是找了算命的来,算命的人说两个孩子必须要分开来养,待到即将及笄的年龄才可相见。内人便将其中一个婴儿送去了母家。此事除了府上的几位老人之外无人知晓,外界就更不知道了,都以为我蒙适只有一个宝贝女儿。如今,两个孩子即将及笄,我们也终于可以把长女接回家中,一家人团聚了。”定北侯说完,底下有人立即举杯喊道:“父女终得团聚,这的确是大喜事啊!末将恭喜侯爷!”随后,众人都举杯:“恭喜侯爷!”定北侯十分高兴,举杯回敬大家。然后对管家说:“去请两位小姐出来吧。”管家领命去了。不一会儿功夫,两位小姐一同出来了,这一下四座惊起,有的人伸长了脖子看,有的人直接惊讶地站了起来。两位小姐长得是在太像了,若不是穿得衣服不一样,很难辨认出来谁是谁。燕王跟云歌离两位小姐最近,看得也最真切,他俩不由得相互交换了下眼神,的确是太像了!不过看装扮还是能区别出来。这两位小姐,一个身着简单利落的胡服,一个身着精美繁复的裙襦;一个是一袭红衣,另一个是一身妃色。见了定北侯,蒙心瑶立马凑到跟前叫道:“阿爹!”而蒙月瑶则是缓步向前,然后作揖拜见道:“见过父亲。”定北侯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站起来向众人介绍道:“心瑶就不用多说了。”然后拉着月瑶对大家说:“这便是本侯的另一个女儿,也是府中长女——月瑶。”众人都纷纷感叹羡慕定北侯有这么一对如花似玉的女儿,而且一个动若脱兔,另一个静若处子,二人各有千秋,不分伯仲啊。“两位小姐都是人中凤雏!来,咱们再敬侯爷一杯!”底下有人提议道。敬酒之后,定北侯让月瑶拜见燕王,“月瑶,这位是燕王殿下。”月瑶说道,“见过燕王殿下。”一边的心瑶看见云歌就来气,“殿下,你怎么把她也带来了?!”说着就白了云歌一眼。燕王回道:“本王带师妹来赴宴,怎么,侯府不欢迎客人吗?”定北侯赶紧打圆场,“来的都是客,苏姑娘千万别拘着,一切自便。”云歌回道:“今日能来定北侯府做客,是云歌的莫大荣幸。并且还见证了侯府的一大喜事,云歌十分开心。”月瑶在一旁静静观察着,短短的时间内她已经了解了很多信息,比如心瑶喜欢燕王殿下,云歌是燕王殿下的师妹,燕王殿下很看重这个师妹。 定北侯要宣布的事也宣布了,宴席吃得也差不多了,监察御史跟礼部司空大人开始起身告辞,宴席就此结束。燕王跟云歌出了侯府后上了燕王府的马车。“林伯,先送云歌回家。”上车后燕王叮嘱道。在马车里,燕王殿下先说道:“定北侯竟有两个女儿,还是嫡出的双生子,真是让人意外啊。”云歌回道:“心瑶小姐发现自己突然多了一个姐姐来跟她争宠,她现在是什么心情呢?”燕王回道:“她,应该是高兴吧。”“高兴?!她嫉妒心那么强,会高兴?”云歌不相信。燕王说道:“你没听到吗?这位新接回来的女儿是心瑶的姐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定北侯府的女儿是要入宫为妃的,现在有了长女,心瑶就不用进宫了,你说她高兴不高兴?”云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师兄,你觉得定北侯讲的故事是真的吗?”燕王回道:“定北侯既然敢宣布这件事,众人也只能信其真。况且你也看到了,两位小姐长得如此相似,若不是我们认识心瑶,知她的性子是什么样的,如果只是看脸,就连我都需要仔细分辨她二人的。”燕王说得没错,云歌由此立马想到了另一件事:“定北侯的女儿将来都是要与皇室联姻的,既然姐姐做了皇帝的妃子,那妹妹便是要嫁给皇子做王妃的。蒙心瑶那么喜欢燕王殿下,两人又是青梅竹马,在外人看来的确是天生的一对。定北侯又如此爱女,为了她不嫁到宫里去,竟然能多出一个女儿来。看来将来,无论是威帝还是定北侯,都会逼燕王殿下娶蒙心瑶的。到时候,他该如何做呢?”云歌在心里想着这些,眼睛盯着燕王看。燕王似乎看出了云歌的担忧,连忙握住云歌的手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的心里只有你,我绝不会娶心瑶的。在这件事上,没有人能逼得了我。”燕王斩钉截铁地说道,云歌心里想的是这件事可能真由不得燕王,但他能这么说,自己还是很开心的。马车到了苏宅,燕王对云歌说“早些休息。明日我让林伯来接你跟十一,宫里送的东西都到府上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云歌说道:“你也早些休息,那明天见。”两人分别后,云歌进了大门,没走几步就看到了鹿见鸣。“鹿公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鹿见鸣回道:“我在等你呢?”“等我?有什么事吗?”云歌问道。“有事。小狼崽的名字你想好了吗?”云歌说道:“就为这事?我想了一个。叫‘冬灵’怎么样?它是在冬日被你捡回来的,狼又是很有灵性的动物,我希望它将来也能通人性。你觉得这个名字可以吗?”鹿见鸣笑着回道:“可以,太可以了!只要是你起的,叫什么我都满意。”然后云歌说道:“没什么事,鹿公子就请回吧。我还有事要忙。”“忙?忙着约会?怎么,跟燕王的感情又增进了不少?”鹿见鸣说道。“这是我的私事,就不劳鹿公子操心了。大门在那边,我就不送了。”说完,云歌径直向内院走去,留鹿见鸣在那里盯着她的背影看,半晌之后,他竟笑了,然后自言自语道:“定北侯府凭空多出一个女儿来,可真是一件好事啊。” 第九十三章 千金比美,坐享其成 木青云已经启程前往威国宁西去了,临走之前他给云歌去了书信。云歌看了信后,大大地舒了一口气。“太好了,东夏国还有救。”木青云原来的本职就是做谍报工作的,这一次他亲自去调查北境军士兵中毒一事,必能查个水落石出。云歌刚烧了信,十一就进来了。“姐,你今日去定北侯府赴宴感觉怎么样?那侯府是不是特气派?宴席是不是十分热闹?虽然我心是向着鹿兄的,但我不得不夸夸这位燕王殿下,他对你还真是不错,竟然会带你去定北侯府。你见到那个蒙大小姐了吗?她有没有为难你?”云歌浅浅一笑,“见到了,我不仅见到了她,还见到了她的孪生姐姐。”十一眼珠子都瞪大了,“等等,等等,你说什么?孪生姐姐?蒙心瑶还有个姐姐?怎么从未听说过呢?难道是一个体弱多病,常年卧榻的姐姐?”云歌白了他一眼:“别胡说八道!这一个女儿一直养在侯夫人的母家,现在才接回来的。过完年,两姐妹就要过及笄礼了。”十一的八卦之心被燃起来了。“既然是双生子,那两姐妹长得像吗?这位姐姐也同蒙心瑶一样蛮横无理,脾气火爆吗?”云歌仔细回想了一下蒙月瑶的样貌、举止和言行,然后摇着头说道:“长得十分相像,不过性格却截然不同。这位姐姐名叫月瑶,是温婉恭顺的模样,言行举止都大方得体,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噢,这么说,两人一个是那娇艳带刺的蔷薇,一个是那端庄贵气的芙蓉咯。”云歌不禁点了点头。“嗯,总结得很到位。”“那可真是有意思了。”他已经在脑子里盘算着一件事情了,一个轻轻松松赚大钱的机会。“这定北侯家的两位千金,究竟哪一位受喜爱的程度更高呢?明日我就组织一次投票选举。不过这投票嘛,投的是钱,这钱可是代表了他们的诚意。”想到这里,一想到明天要发大财了,把他给开心得竟笑出了声。云歌在一旁看着十一神游的样子,猜他准没在想好事。“哈喇子都流下来了,一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模样。醒醒吧!侯府家的两位千金可跟你没半点关系哈。”云歌调侃十一。“哎呀,姐,你说什么呢?我对她俩可没兴趣。你早些休息吧,我走了。” 第二日,十一便拉着鹿见鸣去了朔方城最大的酒楼“万宾楼”,然后跟酒楼的老板商量要在酒楼搞一个活动,定能吸引来诸多客人,尤其是那些豪门子弟,保证生意爆满。十一经常光顾这家酒楼,跟老板也认识,于是老板就答应了。十一今日带了几个仆人出来,让他们帮忙布置场地。他自己昨夜一夜没睡,画了蒙心瑶和她姐姐的画像,蒙心瑶他见过多次,记得模样。她姐姐呢,虽然没见过,但照着蒙心瑶的样子画就好了,只不过就是将二人的神韵和装扮区分开来。这画画儿的本领还是当年在东夏国求学时学会的呢。场地布置好了,十一让人将两位小姐的画像挂了出来,还有投票活动的主题横幅呢,“侯府双生花,你最中意谁?”场内准备妥当了,他便打发人到就楼外和大街上去宣传,说万宾楼今日有选美活动,欢迎前去观看。听说有选美活动,这文人骚客们最爱对别人评头论足了,纷纷都往酒楼赶了来。而那些平日里的生活就是吃喝玩乐的公子哥们,对美人那也是感兴趣得很,也都骑着马,坐着轿子来了。十一临时生出一个主意,这一次的选美可不是谁都有资格进来看的,要收入门费,而且还得高,这样就能把那些真正有钱的人招揽进来。于是,他安排人手去门口收费,每位客人收一百钱。这么一来,反而更是激起了那些有钱公子们的好奇心。付了钱进了酒楼之后,大家环顾四周却没看到一个美人儿,都以为是上当了,正要大闹,十一赶紧走上台解释。“诸位公子莫急,这选美还没开始呢。看到这两边的屏风了吗,美人啊,就在这屏风之后,待会儿等客人们坐满了,咱们就开始哈。诸位先享用美食,稍安勿躁。”大家这才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酒楼的一楼和二楼都已坐满了客人,可以开始了。十一先走上台,然后让人拉开了横幅。众人伸长脖子一看,有人读了出来:“侯府双生花,你最中意谁?”“侯府?”“双生花?”“难道是定北侯府?”“定北侯不就只有一个位千金吗?”横幅一出,酒楼果然变得热闹起来了。这时候十一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话:“诸位,今日在下有一重磅消息要告诉大家,这横幅上的‘侯府’指的就是咱们北境第一侯——定北侯。而这‘双生花’,顾名思义,便是侯府的两位千金。”此话一出,底下就有人反驳道,“定北侯明明只有一位千金!”十一笑了笑,回答道:“只有一位千金,那是过去。现在,定北侯家的另一位千金就在昨日才刚刚回到侯府。昨日定北侯府设宴,有人听说了吗,这件事就是在宴席上宣布的。本人当时就在场,所以比各位先一步知道此事。我保证,此事绝对是真的!”大家开始半信半疑,然后又有人问,“这跟今天的选美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是来看美人的!”十一回道:“有关系,当然有关系。若说美人,这侯府的两位千金,那可是倾国倾城的绝世美女啊!本人有幸,昨日在宴会上得见两位小姐的金容。而且更有意趣的事,两位小姐虽是双生子,容貌生得相像,但性格却截然不同。一位小姐是天生只爱戎装,喜欢穿一身胡服,面容娇艳,却英姿飒爽,且舞得一手好剑,为人风风火火,快意恩仇,堪称当世‘花木兰’!而这另一位小姐呢,便是刚刚被接回府的这一位。她就像那仙女下凡,是长袖裙襦,头戴宝钗,面如桃花,笑含春风,走路如蜻蜓点水,说话如细雨绵绵......”十一在台上说得滔滔不绝,台下的鹿见鸣听得是连连佩服啊,心想这小子还的嘴皮子真是厉害啊!十一将两位小姐描绘的如此细致入微,极有画面感,让大家开始相信,他真的见过两位小姐。观众的胃口被吊起来了,于是十一继续说道:“今日呢,本人将两位小姐……”大家都瞪大了眼睛,脖子伸得更长了。“本人将两位小姐的模样画了出来,绝对是按照真实模样画的,请大家瞻仰两位千金的芳容。”屏风转了过来,两幅等身画像映入众人的眼帘,确实是美人啊。“两位千金一位就像那赤蔷薇,一位就是这木芙蓉,可谓是各有千秋,各美其美。诸位,究竟哪一位是你的心中花呢?接下来,咱们就看谁的选票最多了。五十钱买一票,大家可以开始投票了。”这些贵公子们有的是钱,花钱买个乐趣的事他们自然愿意干,便纷纷打发自己的仆人去花钱买票。十一看着一串一串的钱很快堆成了小山,心里可是乐开了怀。他跑过去跟在一旁独自喝酒的鹿见鸣说话:“怎么样,鹿兄,小弟我聪明吧?哈哈哈,这一次赚来的钱够我花到明年去了。”鹿见鸣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就是不知道你姐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样呢?”十一立即捂住了鹿见鸣的嘴。“唉,可千万别告诉我姐。”鹿见鸣无奈地笑了。投票还在火热地进行中,十一问鹿见鸣:“你觉得谁会胜出呢?”鹿见鸣回道:“我哪儿知道?”“哎呀,你就猜一猜吗?要是你投,你会选谁?”十一纠缠道。“我选你姐。”鹿见鸣不假思索地说道。“好,好,情种。”十一也是拿鹿见鸣没办法了。“你问我,你怎么不投呢?”鹿见鸣反问他。“我?谁的票数多,我就投谁。”闲聊的这会儿功夫之后,这票也投得差不多了。十一走上台去说道:“安静!安静!投票时间停止。大家先喝点茶,吃些点心,休息休息,投票的结果稍后会公布。”在屏风后,他让两个仆人开始唱票。半柱香功夫后,数完了所有的小竹签。十一走到屏风前,底下的人瞬间都安静了。等着他公布结果呢。“诸位,结果已经出来了。赤蔷薇与木芙蓉,究竟谁获得票数更多呢?现在我就为大家揭晓答案:赤蔷薇获得票数两千七百九十二。”下面一阵喝彩,两千七百多,确实很多了。紧接着众人又安静了。“木芙蓉的票数是……是……”十一故意卖关子。“是多少?”“快说呀!”有人不耐烦地喊道。十一清了清嗓子,说道:“木芙蓉的票数是三千零一十五票!”底下又是一阵热烈的欢呼。“看来侯府这位新归来的小姐人气更旺啊。实话告诉大家,我本人也选木芙蓉。哈哈哈。”投票活动就此结束了,十一命人抬着他的钱,自己拉着鹿见鸣,赶紧撤出了酒楼。雇了一辆马车,拉着人和钱回家去了。在路上他还对着鹿见鸣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跟我姐说哈。日后出入酒楼,一切花销全包在小弟身上了。”他拍着胸脯说道。鹿见鸣拍了拍那两箱钱,笑着评价道:“你家真不愧是做生意的。”十一满脸自豪地回道:“从小跟着我姐做生意,耳濡目染自然也就会了,要不说我姐厉害呢?”“你姐会做这种投机倒把的生意?”鹿见鸣问道。“嘿嘿嘿,那倒不会。”十一回道。第二天,“万宾楼”侯府两千金比美一事传遍了整个朔方城,人人也都知道了定北侯原来有一对双生女。蒙心瑶听说了这件事,还得知自己输给了阿姐,心里不高兴着呢。“哪个杀千刀的敢拿我们姐妹俩寻开心,让我逮着了绝饶不了他!”而蒙月瑶刚回侯府,就已经美名远扬,她本人心里多少还是开心的。定北侯呢,本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月瑶的存在,现在有人替自己做了这么好的宣传,倒是帮了侯府一个忙。 第九十四章 佳节佳人,幸福无比 明日便是除夕了,大街小巷,家家户户都贴桃符,挂灯笼,张灯结彩准备好过年了。夜里还下起了雪,过年的氛围更是越发地浓了。燕王已经跟云歌说好了,除夕夜云歌跟十一都去燕王府过,还有子书跟子墨。至于鹿见鸣嘛,他已经在前一天就与十一跟云歌辞行了,说是出来半大年没回过家了,回去跟家人过个年,来年春天再相见。鹿见鸣说回家过年是骗人的话,真正的目的是回去向他父王汇报这一年来在北境掌握的所有信息。除夕当天,苏宅上下也都焕然一新,由于晚上要去王府吃年夜饭,云歌就将所有仆人都叫来,在中午就吃团圆饭。在喜庆的节日里,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平日里云歌跟十一就没把他们当下人看,这时候大家的关系就更融洽了,饭桌上一片欢声笑语。在这无比快乐的气氛中,云歌不由得想到了红樱。她端了一杯酒,一个人悄悄走出了屋子,望向天上,云歌跟红樱说话:“红樱,你在另一个世界还好吗?今天你是不是也在过节呢?你是一个人吗?红樱,我好想你。”然后将手中的酒撒在了地上。燕王府里,燕王一大早就起床了,然后拉着林啸帮他选衣服。宫里又送来了很多新裁的衣服,他都挑花眼了。费了半天功夫定了今天要穿的新衣后,他又把管家叫来,让他盯着下人们要把王府里里外外都收拾妥当,最重要的是晚上的年夜饭,还有歌舞表演,一定不能出错。这可是燕王第一次在自己府中过年,以往每年都是在定北侯府过年。今年他特意提前告诉了定北侯,除夕夜就在王府过,不去打扰定北侯一家了。所以,这可是燕王府第一次张罗过年,阖府上下别提有多开心了。燕王自己也很兴奋,一直在问林啸云歌他们什么时候过来。林啸回答他说是用完午膳后就会过来。子书子墨自小年来了之后,就一直住在苏宅。用过午膳后,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盼来了苏家的马车,燕王亲自在门口迎接。第一个下马车的是十一,接着是子书和子墨,最后是云歌。大家都穿着新衣,子书子墨的红色夹袄格外喜庆。“子骥哥哥,子骥哥哥。”俩人早已跑进了燕王的怀里。燕王分别举着两人转圈圈,然后跟他俩说:“屋里准备了好多好多你们爱吃的东西,快跟着林伯进去吧。”然后看了一眼十一,“十一,你也去。”十一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但他还是很听话地一手拉了一个小朋友进去了。现在剩下燕王跟云歌两人了,燕王上前拉住云歌的手,然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说道:“你今天真美!”两人手牵手进了王府的大门。进屋之后,看到十一跟两个小朋友已经被一堆堆美食给包围了,三人正吃得不亦乐乎。燕王跟云歌坐下来,看着十一他们三人在那里吃吃喝喝,打打闹闹,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使两人都不由得在心中开始憧憬他们的未来,即将来他们俩结婚生子后的生活。半晌之后,两位小朋友都吃累了,子书和子墨便央求十一给他们做兔子灯,因为今年是兔子年,晚上他俩要提着兔子灯玩儿。可十一嫌做那儿玩意儿费时,自己又笨手笨脚的。“哎呀,我真的不会做。你们去找你子骥哥哥,他肯定会。”于是两个都来找燕王了。燕王很想答应,但他实在也没做过,“要不让人去街上买两个?”一旁的林伯说道:“街上的商贩也都回家过年去了,哪儿还有卖东西的?”云歌笑着说道:“子书子墨,咱们自己做吧。殿下,十一,你俩也要帮忙。”于是,吩咐管家拿来了所有做灯笼灯需要的东西,三个大人埋头在那里制作起兔子灯来。虽说是两个简单的兔子灯,但谁都没做过,所以做坏了一个,只得再重新做,做坏了另一个,再重新做。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好不容易做了两个像模像样的兔子灯,把三个人给累坏了。但子书和子墨拿到兔子灯,可是高兴地又蹦又跳呢。冬日里白昼短,很快天也开始黑了,可以张罗年夜饭了。年夜饭的许多菜肴,燕王都是吩咐厨子学着做的靖国的名菜。云歌第一次在外过年,他想让她吃到家的味道。等饭菜端上来的之后,云歌跟十一看着就觉得眼熟,也觉得亲切。“饭菜都齐了。”管家说道。“好,你们也去吃吧。大家都忙了一天了。赏金也发下去吧。”燕王吩咐道。然后,他对大家说道:“这是府上第一次真正的庆祝过年,来,咱们先干一杯!大家新岁吉祥!”“新岁吉祥!”大家都举杯同庆。接着,云歌也举起酒杯:“师兄准备了这么多靖国的吃食,解了云歌的思乡之情。谢师兄,我敬你一杯。”十一也举杯:“那一起吧。”于是加上林伯,四人一起干杯。“自从认识了你们,我的生活才有更加有人情味儿,我才感受到了真正的快乐。是我该谢谢你们才对。”说着,燕王又举起了酒杯,大家又一饮而尽。接着,府上准备了歌舞和奏乐,大家一边吃喝一边欣赏着表演。燕王向坐在他旁边的云歌频频举杯,看得出来燕王是真高兴,于是云歌陪他喝了好多杯。 外面有人在放鞭炮了,子书和子墨赶紧站了起来,提上兔子灯要离席出去玩儿。十一也吃饱了,便主动提出带他俩出去,并且答应会照看好他们。于是,三个人一起出去了。其实,十一也想出去亲自放鞭炮呢。林伯也觉得自己坐在这里多余,便说不放心十一能照看好小孩儿,自己也跟着出去了。屋里只留下燕王跟云歌了。于是,燕王起身来到云歌的身边挨着她坐下。他盯着云歌说道:“大家都走了。”云歌笑着回道:“是呀,大家都出去看烟花了。我们不去吗?”燕王也笑着回道:“不急,最好看的烟花还在后面呢,我们再待一会儿,只有你跟我。”云歌轻声地回了一个:“好。”屋外鞭炮声和欢呼声越来越大,燕王跟云歌两人的世界里却出奇的安静,此刻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我爱你,云歌。感谢老天让我认识你,你就是我生命中的最美的色彩。”燕王对着云歌,深情地说道。“我也爱你。”云歌回应道。接着,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吻向了对方。“走,现在出去,才是看烟花的最好时候。”燕王给云歌披上红色的狐裘大氅,两人手拉着手出去了。这时候,王府里事先准备好的最大最漂亮的烟花这才被点燃了,一瞬间,整个王府的天空上满是绽放的烟花,此起彼伏,看得人眼花缭乱,点点星光从天而落,就如同天女散花一般美得摄人心魄。云歌不禁赞叹道:“好美啊!”一旁的燕王说道:“专门为你放的,还喜欢吗?”“喜欢!”云歌肯定地回答道。雪景配烟花,怎么都让人看不够,但屋外也的确寒冷。过了好一会儿,十一跟两个小朋友都有些受不了了,纷纷跑回了屋里烤火炉去了。除夕夜要守岁,十一早想到了做什么来打发时间,今天来王府的时候他就从家里带来了要玩儿的游戏。见燕王跟云歌还不回来,他就出去叫他俩去了,“姐,殿下,快进屋里来,有好玩儿的,就缺你俩了。”燕王跟云歌进屋后,十一早准备好了桌子,“过年必备项目——打麻雀牌。来来来,快坐下玩儿牌。林伯,三缺一,你必须参加。”他又喊住林啸。林啸跟燕王大眼瞪小眼,他俩都没玩儿过。“我不会,林伯也不会,怎么玩儿?”燕王说道。“好说好说,这东西,教一遍你们准能学会。别担心,赶紧坐下吧。这漫漫长夜,不打牌怎么打发时间呢?而且,我保证你们会爱上这个游戏的。”燕王问一旁的云歌:“你也会?”“在靖国,过年的时候家家都玩儿,我也就学会了。”于是,燕王跟林伯加入了进来,规则确实很简单,很快两人就上手了。“怎么样?好玩儿吧?”十一得意地问燕王。燕王点了点头回道:“嗯,有些趣味。”十一又说道:“既然你俩现在都知道怎么玩儿了,那咱们就正式开始吧。这玩儿牌嘛,不赢钱的话没啥意思。咱们得玩儿赢钱的。不多,和一次一串钱,自摸一次二十串。怎么样?”“没问题。”燕王回道。四个人开始打麻雀牌了。林伯给子书和子墨找了一堆玩儿的东西,有积木,有九连环,有小人画儿,等等。让他们两人在一边玩儿呢。玩儿起游戏来,时间果然过得很快。原本十一想要大展身手好好赢燕王跟林伯呢,结果和的最多的却是燕王。很快,他的桌角堆满了铜钱。其他三人呢,多多少少的都输着呢。林伯输得最惨,其次是云歌,十一输得少些。“我可是要把下个月的俸禄都要输进来咯。”林伯自嘲道。“林伯,您别老是给殿下喂牌,您打牌的时候先看看池子里都有什么?”十一说道。然后他又对云歌说:“姐,你就不能给我喂几张牌吗?这都几圈了,我这个下家没从你那儿得到一点儿好处。你看殿下现在的牌实在是太顺了,咱们三人要联起手来对付他才对呀。”云歌一脸无辜地说道:“我就是看着池子里的牌出的呀。”燕王哈哈笑了起来,“我说十一呀,你这也太耍奸了吧?不让林伯给我喂牌,却让你姐给你喂牌。哪儿有这样的道理?”十一半丧着个脸回道:“我这麻雀牌上的老手,今天居然输给了一个新手,说出去多丢人呐!”众人都被他逗笑了。又过了一会儿,屋外再一次想起了鞭炮声。林伯说:“子时了,现在是新的一年了。”云歌对大家说道:“新春吉祥!咱们也出去看看吧。”大家起身,披上厚厚的大氅,走出了屋子。尽管已经是半夜,但外面却灯火通明,王府院里垒得高高的旺火此时已经被点燃了,火焰有数丈高,直窜到天上去。北境过年有一个习俗,就是每家每户都会在除夕这一天的子时,也就是新春的第一个凌晨,在院子里点燃旺火,然后大家围着旺火转三圈,祈求新一年的生活平安顺遂。云歌跟十一是第一次跟着大家转旺火,所有人手拉手围在一起,那感觉很好。热闹过后,守岁也结束了,尽管心情还兴奋着呢,但上下眼皮子已经开始在打架了。燕王吩咐下人赶紧安顿子书和子墨睡觉去。然后对云歌跟十一说:“给你俩也准备了房间。林伯,你带十一去休息。云歌,我带你去你的房间。”于是,云歌跟着燕王去了给她准备的房间,到了之后,燕王拉着云歌的双手,亲吻了她的额头,然后依依不舍地轻声说道:“新的一年见。”云歌也柔声回了一句:“新年见。”燕王这才离开了。走出云歌的房间,这时候外面已经是万籁俱寂,天上不再有绽放的烟花,却有一轮明月高悬,冰清玉洁,也甚是美好。燕王是真的开心,这是他来北境之后过得最开心的一个年。林啸跟在他的身后,“殿下,该回去歇息了,外面冷。”燕王笑着回他:“我睡不着,今天我太高兴了,真的就像在做梦一样。”燕王的心情林啸完全能理解,自从离开幽都,燕王便再也没有跟家人一起过过年。如今他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又重新体验到了亲密关系所带来的快乐,林啸从心底里为燕王高兴。 人类的悲欢并不能相通,燕王今晚有多开心,蒙心瑶就有多难过。之前的每一年除夕,燕王定会来定北侯府跟自己的家人过年。定北侯府可是大家庭,非常热闹。蒙心瑶每次都会陪在燕王左右,早把他当作自己的未来的夫婿,当成家人。因此,蒙心瑶觉得燕王每年在他家过年会是永远不变的惯例,今年也是一样。可是今年燕王居然没来!今年,刚接回来的阿姐第一次在家过年,所以除夕比过往任何一年都过得隆重、热闹。但越是这样,蒙心瑶的心里就越愤怒,对云歌的恨意就越重。“不除掉她,我跟殿下就永远没有可能。上一次狩猎让她侥幸逃过一命,这一次必须要计划得更周密才行,绝不能失手。上元节的灯会是个绝佳的时机,我要让她死于火海之中,将她烧成灰,让她彻底消失,不给殿下留一丝念想。”女人一旦狠起来是十分可怕的,蒙心瑶心中燃起的熊熊妒火足以让她做出任何疯狂的事情。 第九十五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鲜卑的王帐中,鹿见鸣,也就是鲜卑的小汗王拓跋霄正在向他的父王汇报这一年来搜集到的关于威国的所有军情。自从威国有了南下征伐中原的意图时,鲜卑就密切地关注着威国的一举一动。俗语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鲜卑便是想要当这黄雀。北漠四胡中,北戎和北乌相对较弱,鲜卑跟北狄不相上下。后来拓跋霄的父王拓跋真颜继位之后,大刀阔斧地进行了一系列改革,取得了十分好的成效,在短短三十年时间里,鲜卑先后吞并了周边大小好几个部落,从而一跃成北漠国力最强盛的部落。若论野心,鲜卑的野心丝毫不比威国小,拓跋真颜想要一统北漠,然后举兵攻打威国,最后再南下吞并中原。拓跋霄禀报道:“父王,威国这次攻打东夏国,看来是没那么容易得手。靖国,吴国,甚至连洛迦国都出兵援助了,这仗怕是还要打上一阵子。”鲜卑汗王高兴地说道:“如此正合咱们的心意。让他们再打得更猛烈些,等他们两败俱伤之后,才是咱们出手的最好时机。”拓跋霄又说道:“父王,威国这一次南下,没有调动太多边境军,尤其是北境军,他们是防着咱们呢。攻打威国一事,咱们还需从长计议。”拓跋真颜回道:“打威国之前,需要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上次攻打北戎,北境军就出兵相救,导致没能成功。北戎与威国接壤疆域最多,必须要先除掉北戎!我儿可有什么好计策?”拓跋霄知父王的心事,早就想好了一计,现在正好可以献出来:“四胡中,咱们鲜卑实力最强,北狄次之,但北戎汗王多年来一直心中不服,那不如就煽动北戎汗王来争夺这老二的地位。儿臣愿亲自当使臣去北戎讲和,然后就说鲜卑忌惮北狄做大,想帮助北戎壮大起来,好牵制北狄。然后鼓动北戎汗王去攻打北乌,并承诺出兵帮助北戎拿下北乌。咱们答应出兵不假,但不是帮他北戎,而是去端了北戎汗王的老巢。北戎的乌达长老早就有了异心,只要许诺将来北戎由他来治理,北戎就是咱们的了。拓跋真颜说道:“哈哈哈,乌达那老东西终于要反了,北戎汗王暴虐成性,是该换个明主了。这是一道妙计,但就怕北戎汗王不上这个当啊,你要怎么说服他呢?”拓跋霄露出了志在必得的表情,回道:“北戎高不成低不就的受了这么多年气,如今终于有了一个可以扬眉吐气的机会,儿臣不信北戎汗王会不上这个当。再加上有乌达长老襄助,此事必成。”拓跋真颜终于舒展了眉头:“好。此事就交给我儿去办。到时候咱们将北戎跟北乌一举拿下,接下来再对付北狄。到时候整个北漠就统一了。然后再挥师南下,灭了威国,入主中原,完成咱们的宏图大业!”“父王英明!”拓跋霄对鲜卑所图谋的千秋霸业充满了信心,只盼着这一天早点到来呢。 威国北境,人们每天都还沉浸在节日的气氛里,燕王执意要云歌跟十一留在王府直到上元节之后再离开。上元节之后,他们还要去云谷看望师父,顺便把子书和子墨送回去。所以,这些天住在王府,大家整天就是吃喝玩乐,日子过得好不惬意。定北侯府那边,燕王派林啸带了厚礼去拜年问候,自己却是一刻都不愿与云歌分开。从正月初一开始,来王府拜年问候的人也是络绎不绝,但燕王都是让林啸代劳的,往年也都是这样,他懒得应付这些。这一天,定北侯府的人来送口信,正好大家都在呢。“燕王殿下,我家二小姐邀请您,还有您的朋友们上元节一起去逛灯会,还请殿下赏脸。”燕王觉得心瑶肯主动邀请自己的朋友一起玩儿,自己又怎会驳了她的面呢,便欣然接受了邀请。定北侯府的下人走后。燕王对云歌说:“这上元节灯会热闹非凡,我正有意要带你们去看呢。”十一抢话说道:“我就喜欢热闹的地方。这往年都是在靖国逛灯会,放河灯。不知北境这灯会是怎样的一番热闹场景,我定要好好逛上一逛。但是咱们逛咱们的,何必要接受那个蒙二小姐的邀约呢?我可不想跟她在一起。哼!”云歌出来打圆场说道:“反正大家都要去,多些人也无所谓。再说了,到时候你还不是一溜烟儿就不见了?我想蒙心瑶的姐姐这次也会去,我看她是个知书达理的,说不定我跟她能聊得来呢。”这时候十一突然想到了鹿见鸣,“也不知道鹿兄能不能回来,跟咱们一起去?”燕王在心里暗自说道:“他不回来才最好呢!” 拓跋霄,也就是鹿见鸣亲自带领鲜卑使者去了北戎,事情果然如他所料的那样进展得很顺利,北戎汗王听到鲜卑愿意助他攻打北乌,让北戎壮大,以挟制北狄。北戎本就夹在鲜卑跟北狄之间,多年来受两头受气。现在鲜卑有意让北戎壮大来对付北狄,他真的就信以为真了。双方已经约好了北戎出兵攻打北乌的日期,到时候拓跋霄会亲自带兵襄助。出使任务完成了,拓跋霄赶回鲜卑向父王复命后,便急着要离开回北境去。他的母后想多留他几日他都不肯,就想着回去见云歌呢。“现在回去还能赶上跟她一起过上元节。”他心想。于是便快马加鞭往北境赶了。鹿见鸣赶在上元节的前一天晚上回到了朔方城,立马就向苏宅的方向奔去了。结果到了苏宅后才被告知,自新岁以来,小姐跟公子都一直住在燕王府里,不曾回来。听到这个消息的他莫名地火冒三丈,但他还是尽量克制住了。然后又上马去了燕王府。到了燕王府,守门的侍卫不认识他,坚决不放他进去。他让侍卫回去通报,说是姓鹿的公子来访,可是侍卫回他说殿下交代过,这段时间不论谁来拜访都谢绝见客。“好你个周景熠!信不信我杀进你的王府去?!”鹿见鸣在心里狠狠地说道。没办法,那只能喊了。“燕王殿下!燕王殿下!鹿见鸣来访!燕王殿下!”这一喊果然管用,燕王没听到,但是十一听到了。他正跟子书和子墨在院子里玩儿呢。“是鹿兄!”十一听了出来,高兴地向王府的大门跑去。“鹿兄,鹿兄,是你吗?”一看就是鹿见鸣,“你终于回来了!”鹿见鸣见到他的小弟自然也十分高兴。但他故意板着脸质问道:“怎么,我一不在就住进了燕王府,你还当我是你的鹿兄吗?”十一有些不好意思作答,便跟守门的侍卫说道:“他是我们的朋友,也是燕王的朋友。”侍卫有些为难:“可是,殿下交待过……”“哎呀,他真的是燕王的朋友。就放他进来吧。你放心,燕王不会怪罪你的。”还没等侍卫松口,鹿见鸣趁他们不注意,一个健步已经跨进了王府的门。就这样,他进了燕王府。“你姐呢?”进来后就立马问道。“在琴房吧。”十一回答。“跟周景熠在一起?”“应,应该是吧。”十一支支吾吾地答道。“带我过去!”于是十一带着鹿见鸣去了琴房。还没到门口的时候他就故意提高嗓门说道:“鹿兄回来了!”屋里的燕王跟云歌都听到了。燕王心想:“还真是狗屁膏药,走哪儿跟哪儿。我都吩咐过了不能放陌生人进来,肯定是十一替他说话了。”云歌站了起来,“鹿公子来了。”说着向门口走了去。恰好鹿见鸣也推门正要进来,两个人正面碰上了。一看到云歌,鹿见鸣怒气冲冲的脸色立马变得柔和起来,“云歌。”凌厉的眼神也不由得软了下来,一直盯着云歌看,真是多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时候,燕王也走了过来,他故意拉起云歌的手。“鹿公子,你怎么不请自来了?”鹿见鸣这才把目光从云歌身上移开,对燕王说道:“谁说我是不请自来?是十一邀请我来的。是不是,十一?”十一心里那个苦啊,好为难呀。“今天不是上元节吗,难得鹿兄回来了,正好咱们一起逛灯会。嘿嘿嘿。”人来都来了,即使再不欢迎,燕王也不可能赶人出去,于是说了一句:“鹿公子自便。”然后拉着云歌走开了。鹿见鸣的心里又充满了怒气。“周景熠你给我等着!过不了多久,我就会率领鲜卑勇士踏平整个威国!”十一见鹿见鸣脸色不好看,立即劝说道:“鹿兄,咱们玩儿咱们的。我跟你说,你能回来跟我们一起逛灯会,我可太高兴了。今晚,咱哥俩可要玩儿尽兴了。 第九十六章 上元灯会,火海逃生 天刚刚黑下去,朔方城的街上就开始变得热闹起来了,到处到挂起了各式各样的花灯,贩卖各种小吃、各色物品的小摊儿也都摆了出来,还有表演杂耍的艺人也都散在街头各处。朔方城的主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叫卖声喝彩声欢笑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好一派热闹的的景象。燕王府的一行人也出门了,先去了与蒙心瑶约好的地方,果然侯府两位小姐是一同出来的。见面寒暄了几句之后,大家一起涌进了人潮,开心地逛起了灯会。燕王叮嘱林伯看好子书和子墨,不用管自己。他与云歌手牵手走在最前面,自顾自逛了起来。蒙心瑶跟蒙月瑶姐妹俩在他们后面,蒙月瑶第一次来朔方城,又恰逢这么热闹的灯会,看什么都是新鲜的,很是开心。而一旁的蒙心瑶根本无心看景,今晚的计划已经安排妥当,她看着前面卿卿我我的二人,一边吃着酸醋,一边又想象着云歌葬身火海的场景。光是想象一下,就觉得无比痛快。“云歌,我看你还能得意几个时辰?”她在心里说道。十一因不想看到蒙心瑶,便拉着鹿见鸣故意走在最后面。林伯带着两个孩子夹在中间,子书子墨也是看什么都觉得好玩儿,一会儿跑这儿了,一会儿跑那儿了,可是把林伯给折腾得不轻。“十一公子,你快帮帮老夫吧。这两个小东西太闹腾了,万一我一不留着没看住丢了一个,怎么跟殿下交待呀?”林伯向十一求救。“林伯呀,我这么不靠谱的人您还想指望我?我比他俩还爱淘气呢?你说是不是?鹿兄。”鹿见鸣没回话。直接跟林伯说。“哝,看到那个卖布的摊子了吗?你把他俩拴起来不就走不丢了?”林伯一听这个办法可行,“好主意!好主意!”立马拉着子书子墨买布去了。十一说道,“这下林伯不用愁了。那咱俩也别跟再他们身后了,你我这大长腿,几步就能赶到他们前面去了。前面肯定有更好看的杂耍,走走走,咱们去前面看看。”鹿见鸣也想知道此时云歌跟周景熠在干什么,于是两人都加快了脚步。走在最前面的燕王跟云歌正看到一个卖糖葫芦的,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就都笑着快步走过去买糖葫芦去了。“来一支糖葫芦!”燕王说道。云歌转身看到了侯府的两位小姐就在后面,“买三支吧。”燕王这才想起来后面还有别人。于是买了三支,三位姑娘一人一支。蒙月瑶尽管接受了燕王递给他的糖葫芦,却迟迟不往嘴里送。云歌好奇,便问道:“月瑶小姐,你不爱吃糖葫芦吗?”她问道。月瑶支支吾吾地回道:“我,我……”云歌看出来她是不好意思像个孩子一样手里拿根儿糖葫芦吃,于是想到一个主意。卖糖葫芦的摊主还卖糖炒栗子,云歌便对月瑶说:“来,给我。”她拿过月瑶手里的糖葫芦,然后对摊主说:“老板,麻烦你把糖葫芦上的果子取下来,装在纸袋子里可以吗?”老板按照她说的做好了。云歌又把穿糖葫芦的竹签掰成两半,把短的竹签放进袋子里。“哝,这下你可以放心吃了。别再不好意思了。”月瑶连忙接了过来。“多谢苏姑娘!”云歌如能如此细心地观察到他人的心思,月瑶对她也增了许多好感。燕王全程宠溺地看着云歌做这一切。然后问她:“糖葫芦甜吗?”云歌回道:“当然甜了。”“让我尝一下。”燕王说着就要夺云歌的糖葫芦吃。云歌本能地看了看旁边的两位小姐,立即阻止了燕王。“要吃你自己买去。”燕王知道她是害羞了。“我只吃一个,买一支岂不是浪费?”然后硬是将云歌拿糖葫芦的那只手拽了过来,毫不犹豫便吃了一个,然后笑着对云歌说:“嗯,果然很甜。”那支糖葫芦云歌先吃过两个果子了,她的确是有些害羞了,于是转过头去,说道:“我看那边有好玩儿的。”便跑开了。“云歌,你去哪儿?等等我!”燕王连忙去追云歌了,留下侯府两姐妹:一个享受着酸甜味道的糖葫芦,另一个却吃着无比酸苦的糖葫芦。正当燕王赶上云歌的时候,天上放起了烟花,有一簇烟花恰好就在他俩的头顶上绽放了。“烟花!”云歌不禁喊道。云歌跟燕王两人都驻足欣赏这美丽的烟花。烟花消散之后,一轮圆月爬上了枝头,两人都看到了这美好的圆月。“今晚的月亮真美!”云歌感叹道。“是啊。”燕王也附和道。这时候,十一跟鹿见鸣追上了他们。“姐,你们在这儿!”十一说道。“十一,子书跟子墨呢?”云歌看到只有他二人在这儿,便问道。“跟林伯在一起啊。云歌有些担心地说道:“子书和子墨正是贪玩儿好动的时候,林伯一人能看住他俩吗?”十一自信地回道:“你就放心吧。他俩呀,是逃不出林伯的手掌心的。”“那咱们在这儿等等林伯他们吧。”云歌说道。不一会儿,侯府两姐妹跟上来了。又等了一会儿,林伯带着子书和子墨也出现了,大家一看都笑了,确实是丢不了。只见子书和子墨一人腰间系了一根宽布条,林伯左右手各握一根。子书和子墨手里也拿着糖葫芦,正吃得香呢。看到林伯他们三人,大家也就放心了。 大家又都聚在了一起,这一次,十一拽着鹿见鸣走在了最前面。蒙心瑶拉着姐姐快步上前,跟燕王与云歌并排走在一起。然后她说道:“我记得前面有个迷宫,特别好玩儿,我们去看看?”于是四个跟着蒙心瑶去了。到了之后,已经有很多人在那里排队了。这是一个临时搭的木建筑迷宫,木头架子被大片的黑布遮了起来,用来充当迷宫过道两边的围栏,过道很窄,两个人不能并排走,只能一前一后。布围栏也有两米高,上面挂满了各式面具,人走在其中像是到了另一个神秘的时空。走迷宫的游戏规则是每个人都要带着面具进入,左边是入口,最后能从右边的出口出来,便是成功了。“我们赶紧过去排队吧。”蒙心瑶催促道。这的确是一个很新鲜刺激的游戏,大家都跃跃欲试。十一跟鹿见鸣错过了迷宫,他俩走到更面前去看喷火表演去了。小孩子是不允许玩儿迷宫游戏的,林伯便带着两个孩子去旁边玩儿套圈游戏去了。排了一会儿对,终于轮到他们了。燕王,云歌,还有蒙家两姐妹各选了一副面具,便开始进迷宫,燕王拉着云歌走在前面,蒙心瑶让姐姐走在她前面,自己最后一个进入迷宫。进去之后很快就遇到了岔路口,蒙心瑶拉着姐姐说道:“咱们走这边吧。”于是她俩跟燕王他们分开了。燕王跟云歌在迷宫里走了好一会儿,突然有人从后面抓住云歌的胳膊,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帮帮我,帮帮我……”云歌回头看到一个带着面具的女子似乎要倒下去了。她立即问道“你怎么了?”那女的呼吸很急促,像是犯了哮喘一样。燕王发觉云歌松开了他的手,立即回头去看发生了什么事,结果一回头没看到云歌,却发现他身后的过道没了,取而代之的事一面窄窄的布墙。“这是怎么回事?”燕王心想,然后开始云歌的名字。“云歌!云歌!你在哪儿?”云歌听到燕王喊她的名字,回头想回答燕王。“我在…..”结果她话还没说完,发现前面的过道是空的,燕王并不在前面。“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个迷宫还设计了机关,故意增加难度?”她在心里嘀咕道。“殿下,殿下。我们可能被分开了,你不用管我,先走出迷宫吧。我自己能行。”燕王正心里发慌着呢,听到云歌回应他了,便稍稍安心了些。这里是迷宫,现在再想回去找她也不容易,燕王想云歌定也能很快就走出这迷宫的,于是他便一个人开始摸索了。这一边,犯了哮喘的女孩儿也好些了,于是她对云歌说道:“谢谢你。我的朋友好像走了那条路,我去找她们了。”说完转身就不见了。云歌还没来得及跟她道别,心想:“算了,还是赶快走出这迷宫吧。“于是,现在变成了她自己走迷宫了。”又过了好一会儿,蒙心瑶跟蒙月瑶已经走出了迷宫。她们在门口等着燕王跟云歌出来。此刻,蒙心瑶的心砰砰地跳着,盼着殿下赶紧出来。因为内心过于紧张,她不由得握紧了月瑶的手。月瑶感觉到了疼痛,于是问心瑶:“妹妹,你怎么了?”蒙心瑶立马松开了姐姐的手,赶紧挤出笑容说道。“我是有些激动,这个走迷宫游戏太刺激了,太好玩儿了,是不是,阿姐?”月瑶也笑着点了点头。“嗯,的确有趣。”正在这时,燕王出来了。两人赶紧上前去迎燕王。她们看到只有燕王人,蒙心瑶便问道:“咦,云歌呢?”燕王回道:“我跟她走散了,说来也奇怪,这个迷宫是有机关吗?”燕王看着蒙心瑶说道。蒙心瑶回答道:“也许是今年新增加的?为了让这个游戏玩儿起来更刺激?”燕王现下也顾不上这些了,只一心等着云歌赶快走出来。那边,十一跟鹿见鸣看了一会儿喷火表演,然后听到有人吆喝着卖走迷宫的门票呢。“迷宫?听着就有意思。走,鹿兄,咱们过去看看。”说着,两人便朝迷宫这边走来。还没走到呢,就听到有人喊“着火啦!着火啦!”然后就看到四处乱窜的人群涌了过来。迷宫起火了,由于是木建筑,还有布,都是极易燃烧的物体,火在一瞬间就窜开了。“云歌!”云歌还没出来呢,燕王立即想要进去找云歌,却被蒙心瑶给拽住了。“殿下,你不能进去!阿姐,快去找林伯!”燕王救云歌心切:“放开我!”一下子就甩开了蒙心瑶,然后正要一步钻进迷宫。就听到蒙心瑶喊道:“大家快帮忙拦着他,他进去就是送死啊!”这么一喊,周围的人也都觉得进去太危险了,就都拽的拽,拦的拦,阻止燕王进入着火的迷宫。“公子,火太大了,你不能进去。”“年轻人,你不能进去送死啊!”“太危险了!”众人七嘴八舌,然后把燕王给团团围住了。他左挣扎右反抗都不得脱身,眼看火势越来越大,他心急如焚。“你们都让开!”最后没办法了,他只得拔剑吼道:“谁在拦我,休怪我的剑伤人!”这一下众人都耸了,便让了路出来。“都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打水救火!”他命令道,于是人们才纷纷找水去了。燕王这才得以进迷宫寻云歌去了。他刚进去,林啸也赶来了。“殿下!”蒙心瑶赶紧对林伯说道:“林伯,快去,快去把殿下拉出来!”林啸将子书和子墨交给蒙心瑶。“殿下,危险!”赶紧进去找燕王去了。早在燕王被众人拦着的时候,十一跟鹿见鸣在迷宫的另一边就发现是迷宫着火了,听到里面的哭喊声后,两人对视了一下,鹿见鸣对十一说:“你赶快去组织大家找水来灭火,我去救人!”十一说道:“那你小心点!”鹿见鸣见了迷宫,迷宫里面的路很复杂,但都是靠木头和布围出来的,于是鹿见鸣一路拔剑将布砍下来,并将捆绑木头的绳子砍开,这样,木头就会倒下,视线也就开阔了,更容易找到被困在里边的人。布被划破后,他的确发现了几个人并救了他们。云歌这时候还在迷宫的中心位置,火是从西南角蹿起来的,正在往四处和中心蔓延。她听到有人哭喊“救命!”便觉察到不对劲了,很快又闻到了烟味,知道是着火了。此刻她辨别不出方向,但凭着烟味,她知道要向烟味轻的方向逃去。她将头上的簪子取下,也将布划破,想要尽快脱困,但速度却很慢。“云歌!云歌!你在哪儿?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云歌!”火已经烧塌了三分之一的迷宫,幸好今夜无风,不然火会蔓延得更快。此时,燕王还没找到云歌,但林啸已经赶上了燕王。“殿下,里面太危险了!你快出去,我来找云歌姑娘。”燕王不听。“不,我要自己找!云歌!云歌!”林啸是干着急也没办法。这时候,本来是进来救人的鹿见鸣却听到了燕王在喊云歌的名字。“云歌!云歌也在迷宫里?!糟了!”鹿见鸣此刻的心也纠在了一起。“云歌!云歌!”他也喊了起来。迷宫外面,十一在组织大家灭火了。蒙心瑶她们在的那一头,人们也自发地挑水过来灭火。“云歌!”“云歌!”燕王跟鹿见鸣都在喊云歌的名字。这下云歌终于听到了。“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两人同时听到了云歌的回应,激动不已。看来云歌眼下还无事。两人在不同的方向都寻着云歌的声音找她可能在的位置。云歌也寻着燕王的声音开始找他。就在这时,一根烧着了的木头倒了下来,从侧面砸到了云歌的右腿,云歌倒了下去,一大块黑布也将云歌给盖住了,木头滚到了她的右脚脚面上,那是烧红了的木头,顿时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她的右脚被灼伤了。云歌强忍疼痛先坐了起来,然后费了好半天儿劲儿才把身上的厚布给弄开。鹿见鸣跟燕王都还在喊她的名字,她忍着疼痛回应着:“我在这里!”周围随时还可能有木头掉下开,她刚挣扎着站了起来,果然就有一木头即将掉下来,而且就在她头顶上空,她还没注意到呢。就在这时,鹿见鸣先找到了她,他看到那根木头即将砸中云歌,“云歌小心!”他边喊边拼命跑到云歌身边,一把将她拉开了,而那根很粗的木头砸到了他的背上。云歌发现是鹿见鸣,急忙问道:“鹿见鸣!你怎么样?”但鹿见鸣却想着问云歌的情况。“我没事。你呢,你有没有受伤?走,我们赶快离开这里!”鹿见鸣搀着云歌正要离开,燕王也赶到了,“云歌!云歌!你怎么样?!”燕王一把推开鹿见鸣,关切地询问云歌。“你的脚受伤了?”燕王无比心疼地确认道,然后他二话不说弯下腰将云歌背了起来。“云歌,对不起。你忍一忍,我这就带你出去。”燕王眼睛含泪说道。“我没事。”云歌还在故作坚强。林伯也来了,于是鹿见鸣跟林啸开路,燕王背着云歌跟在后面,几人从火势小的方向快速走去。在迷宫外的人,眼看着大火已经烧掉了一半迷宫,听着里边还没跑出来的人们的惨叫声,大家都连连叹气,而蒙心瑶面对这番惨状也做不到无动于衷了,眼下燕王殿下也在迷宫中,她极其担忧燕王的安危,但同时也希望云歌被烧死了。“老天一定要保佑殿下平安无事,让他一定不要找到云歌,就让这场大火将她烧得一干二净!”迷宫的另一边,燕王背着云歌终于走了出来,当时十一还正在积极地组织灭火呢,他先看到了鹿见鸣出来。“鹿兄,怎么样?你没事吧?”然后看到了林伯,最后又看到燕王背着一个人走了过来。他没看到云歌,便问道:“我姐呢?”鹿见鸣用眼神指了指燕王背上的人,十一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他立马跑过去:“姐!姐!你怎么了?你受伤了?!原来你也在迷宫里!这是怎么回事?”燕王自责地不敢抬头看十一。林伯赶紧转移话题说道:“快,先送云歌姑娘回府治伤要紧!”燕王没有照顾好他姐,十一早就来了气。“送我姐回家!”燕王自知心中有愧,便也没说什么。“林伯,你先带子书子墨回府。我送云歌回苏宅。”林啸只好领命去了。到了迷宫的另一边,蒙心瑶是第一个看到林啸的。“殿下呢?殿下他没事吧。”她连忙问道。“殿下无碍。子书子墨,咱们回家吧。”蒙心瑶看了看后面,并没有燕王的影子,心想许是殿下这会儿正伤心着呢。一旁的蒙月瑶很担心云歌,便问林伯。“苏小姐怎么样了?殿下找到她了吗?她不会,不会……?”子书和子墨立马哇哇大哭起来,“云姐姐,云姐姐,她怎么了?”林啸连忙安慰两孩子。“别哭别哭,你们的云姐姐没事,只是受了点伤。”蒙心瑶不愿相信自己的听到的话,“什么?她没死?!这个扫把星的命怎么这么大,这么大的火都没把她烧死,只是让她受了点伤?!”“太好了!”一旁蒙月瑶跟两个孩子都不约而同地说道。 苏宅里,燕王背着云歌进了她的屋子,鹿见鸣紧随其后。十一已经去请大夫了。仆人们得知小姐受了伤,都无不担心地站在门外守着。云歌坐在自己的床上,她的右脚被烧伤了,有些严重。燕王看着既心痛又自责,“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是我没保护好你。”云歌故作轻松地说道:“这就是个意外,怎么能怪你呢。”燕王看着云歌的右脚脚面上面是一大片黑红,皮都被烧起来了。真的是无比心痛,想伸手去触碰那伤处,“一定很疼吧?你再忍一忍,大夫马上就来。”云歌摇了摇头说道:“刚刚砸到的时候疼,现在已经没那么疼了。我想喝水。”“喝水,好,好!”燕王正要起身去倒水。鹿见民已经端着一杯茶水走了过来。云歌接过了茶杯,看着鹿见鸣说道:“鹿公子你也被木头砸到了,你的背也受伤了吧?一会儿让大夫帮你也看看。谢谢你,那本木头本来是砸向我的。”鹿见鸣笑着回道:“我没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燕王这才知道鹿见鸣替云歌挡了一根木头,而自己还是到得太迟了。“我替云歌谢谢你。”燕王对鹿见鸣道了一声谢。“姐,姐,大夫来了。”十一带着大夫进来了。“大夫,快,快看看她的伤!”燕王立即说道。大夫仔细检查了云歌右脚的伤,然后说道:“虽然烧伤得有些严重,但还好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姑娘,我需要给你先进行消毒,然后把这些烧烂了的皮去剪掉,再包扎起来。消毒这一步最疼,你忍一忍。”大夫说得话听着就让人觉得疼,三个大男人站在那里都恨不得这个伤,这个罪让他们替云歌受。云歌对大夫说:“来吧大夫,我能忍住。”燕王让云歌靠着自己,让她将头别过去不要看,云歌紧紧地说着燕王的手,做好了心里准备。酒精撒在脚面上,那一阵钻心的痛让云歌忍不住喊了出来。“姐!”十一第一个哭了出来。燕王的泪水在眼里打转。鹿见鸣的心也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两只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接下来,大夫给云歌处理了伤口,又包扎了纱布。“好了。记住这段时间不要碰水,每日换一次纱布,平时忌吃荤腥的菜,半个月就能痊愈了。不过…..”燕王紧张地问道:“不过什么?!”大夫回答道:“不过,即便好了以后,这烧伤的疤痕怕是要永久留下了。”对女孩子来说,身上留下疤痕当然是一件令人难过的事情。不过,对云歌来说,她是可以接受的。“谢谢您大夫。”燕王对云歌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不让你的脚面留下疤痕的。”站在后面的鹿见鸣却说道:“留下疤痕又怎么样呢?云歌是会在乎这些的女子吗?”这时云歌对大夫说道:“大夫,请给这位公子也看看,他的后背也受伤了。”十一这才知道鹿见鸣也受了伤。“小伤,不必麻烦大夫了。”鹿见鸣推辞道。十一说道:“你说小伤就是小伤,你是大夫吗?”于是大夫又给鹿见鸣看起伤来,因为是后背被烧伤,所以他脱掉了上衣,露出了宽厚坚实的上身,果然后背有一道被木头砸中的伤痕,不过没云歌的严重,但也是一大片。大夫也给他消了毒,涂了药,用纱布包扎了起来。“这位公子的伤的确不是很严重,七天应该就能痊愈了。记得也要每日换一次纱布。”十一送走了大夫,回道屋里。“已经这么晚了,我姐需要好好休息,殿下还是先回府吧,这里有我照顾我姐。”燕王哪里肯离开云歌半步,“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照顾云歌。鹿公子也受伤了,你去照顾他吧。”十一看云歌并没有要拒绝燕王的意思,便只好答应了。燕王对云歌说道:“来,我扶你躺下,我就守在这里,一步也不离开,不要赶我走。”于是云歌躺了下来,燕王给她盖好了被子。十一跟鹿见鸣也只好离开了。云歌因为疼痛一时也睡不着,便跟燕王回忆起当时在迷宫的情况:“迷宫是设有机关吗?当时我身后有一位女子,她的哮喘病犯了,我回头去帮她,等我再转过头的时候,你就不见了,前面的路也变了方位。很是奇怪。”燕王也说道:“当时你突然松开了我的手,我回头看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结果我的身后没路了,也没有你。当时我也是想难道是迷宫里故意设计了机关。我喊了你,好在我们能听到彼此的声音,知道你无事,我才放心了。我想你一个人也是能走出迷宫的,但谁能想到迷宫会起火?”云歌也说道:“我本想陪着那位姑娘跟她一起走的,但是她的哮喘好些了后,她说要去找她的朋友去,然后就跑掉了。”燕王对那位陌生女子有些不满:“你若当时不去帮她,我们也不会被分开。”云歌突然想到迷宫着火时一定还有很多人在里面,“当时应该不止我一人在迷宫里,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那个有哮喘病的姑娘不知道有没有逃出去?会不会有很多伤亡?”云歌还在担心别人。“这起事故官府一定会查的,明日应该就什么都知道了。你先不要想那么多了,睡吧。”燕王轻声说道。云歌这才闭上了双眼。 燕王就这样看着云歌睡觉,盯了许久之后自己也困得支撑不住了,就伏在床前坐着睡着了。十一送鹿见鸣去了他的房间,“真的是好险呐,是不是,鹿兄?当初你我赶来救火,却并不知道我姐就在迷宫里。看来以后还是得多做好事啊!”然后他郑重地给鹿见鸣行了一礼:“谢谢你又救了我姐一命。”“你这是做什么?救你姐我心甘情愿。如你所说,幸好我当初进去救人了,要不你姐可就危险了。我想想都后怕。”十一又说道:“你说明明燕王殿下也不顾自身安危跑进去救人了,为什么是你先发现了我姐呢?上一次狩猎也是你第一个找到我姐的。别说你俩还是有些缘分的。”鹿见鸣笑着回应道:“我跟你姐的缘分还不浅呐!你说我救了她两次,她是不是早该以身相许了?”十一哈哈笑了。“按理说有这个可能,但我姐现在有燕王殿下了。要我说,你亏就亏在没有先燕王一步认识我姐。”鹿见鸣也笑了,说道:“无妨。你们汉人不是有一个词叫‘后来居上’吗?”十一竖起来大拇指:“牛!你想怎么个‘后来居上?’说来听听。”鹿见鸣将十一的头从自己眼前移开,回了个“天机不可泄露。”十一向鹿见鸣翻了个白眼儿,“哼,走了走了,折腾了一夜,本公子也累了。明天还要早起看我姐去呢。也不知道那个燕王能不能照顾好我姐。”十一嘀咕着出了鹿见鸣的屋子。 第九十七章 终不忍心,错失良机 第二天云歌醒来,看见燕王趴在床边还在熟睡中。她怕吵醒他,便没敢坐起来,只是侧过脸盯着燕王看,然后不由得开始想一些事情。“他虽贵为亲王,但就是这个身份让他的皇兄不能对他放下戒心,所以他注定只能做个富贵王爷,即便在北境军中的地位仅次于定北侯,但也是空有头衔,并无什么实际兵权,也只能调动得了他的赤羽营这一个营的兵力。不过话说回来,身为嫡皇子,现在这样已经是相当好的结局了。偏安一隅,远离朝堂,也不尽闲着,还有一份差事做。当初,多亏了他的母后为他计谋深远,早早将他送出了皇城。不然,皇室中兄弟相残的故事实在太多了,他若留在那里,难免不会有危险。如今,他遇见了我,我们相识相爱,我愿意留在北境与他相伴余生。我们就这样平淡地过一生,不也很好吗?”想到这里,云歌忍不住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摸了一下燕王高挺的鼻梁。恰好这时候燕王也睡醒了,他立即直起身子,抓住云歌的手问道:“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云歌看着燕王紧张的模样笑了,回道:“我已经好多了。倒是你,在这里守了一夜,快回去补个觉吧。”燕王说道:“我不累。”云歌坐了起来,准备要下床。燕王立即去扶她,等下了床之后,燕王还要继续扶着她。云歌说道:“我的脚没伤到筋骨,我自己能走。你看!”云歌走给燕王看,他这才相信了。“我有些饿了。”燕王回道:“好。用完早膳我给你换纱布。”两人刚洗漱完,十一跟鹿见鸣过来了。“姐,你好些了吗?”十一进门就问道。“我没事了。鹿公子,你的伤怎么样了?”云歌问鹿见鸣。“已经好了。”云歌心想哪儿能那么快。“我饿了,走,咱们吃饭去。”大家看云歌气色还不错,还很有胃口,于是都放心了。吃饭的时候,林啸来了。他来向燕王汇报昨夜迷宫失火的事情。“殿下,知府已经查过了。昨夜迷宫着火,烧死了三人,还有十余人被烧伤,有的比较严重。”燕王问道:“查清失火原因了吗?”林啸回道:“据现场勘察和查问在现场的人,是旁边卖灯笼的小摊先失火,因为两处离的很近,导致迷宫也着了火。”云歌听了说道:“那这就是一场意外?”林啸点了点头回道:“是的。”云歌对死去的三位陌生人感到遗憾,同时又庆幸自己只是烧伤了脚。林啸汇报完这件事后还呆在原地,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林伯,你回军营盯着点儿,这几日我就住在苏宅了。”林啸面露难色,说道:“殿下,上元节已过,吴御史一大早已经去军营了,有些事情…还需殿下亲自……”云歌听到监察御史的名字,不禁在心里激动了一下。然后她劝燕王:“年已过完,师兄也该回军营忙军务了。我已经没事了,你别担心了。”燕王不愿离开,但皇帝亲自派来的监察御史也不能怠慢了。于是他只好说道:“好吧。我给你换完了纱布再走。”云歌说:“好,我吃得差不多了,咱们现在回去就换。”云歌跟燕王走了,林啸也跟了过去。鹿见鸣一想到燕王要看着云歌的秀足给她换纱布,一下子就没了胃口。于是,他也放下了筷子说道“我吃饱了。”就走了。最后只剩下十一在那儿。“唉,怎么一个个这么快就都走了?”燕王给云歌换完纱布后,带着些许的不放心跟着林啸离开了。鹿见鸣见燕王走了,也过来请辞,十一纳闷问道:“鹿兄,你可是刚回来,怎么也要走了?”鹿见鸣回道:“其实家里还有很多事需要我处理,我赶回来就是为了跟云歌过上元节。也幸好我回来了,要不然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会后悔一辈子。”鹿见鸣对着云歌说道。云歌再次作揖表示感谢:“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云歌无以为报。若今后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希望你能给我机会让我报答救命之恩。”鹿见鸣说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云歌回道:“你也知道我心里已经有人了。还有一件事,小狼崽它现在已经能够独自生活了,你带它回草原吧。”鹿见鸣的脸僵了:“你不要它了?我送给你是想让它保护你的。”云歌说道:“它不属于我,也不属于这里,它的家在草原,我想给它自由。”鹿见鸣说道:“是因为周景熠吧?它不让你养,你就听他的?”云歌回道:“这是我的主意。”两个仆人将关小狼的笼子提了过来。云歌将一个大布袋子递给鹿见鸣说道:“这是它在路上的吃食。”云歌最后一次抱起小狼,小声地跟它说话:“冬灵,回到你真正的家去吧,再见。”然后将它放进了笼子里。“将它放生,拜托你了。”鹿见鸣也只好答应了。要走了,他拍了拍十一的肩膀叮嘱道:“这一次我可能要回去很长一段时间,不过我们还是会见面的。照顾好你姐。”“我会的。我送送你。”十一说道。鹿见鸣救了云歌两次,她当然很感激,但这跟感情是两码事,云歌不会用情感去还债,也不会因为无法回应鹿见鸣对她的情意而感到愧疚。如今,客人都走了,云歌这下终于可以开始做要紧的事了。她让人叫来三名男丁,这些人的真实身份都是靖国侍卫。云歌拿出了监察御史吴清的画像。“你们记住这个人,他叫吴清,是威国朝廷派到北境来的监察御史。这上面写着他在朔方城居住的地方。”云歌递给一名侍卫画像跟写有住址的纸。继续说道:“从明日起,韩虎,你负责跟踪这位御史,摸清他出门后的路线。记住,要时刻小心,绝不能被发现了。”“是,郡主!”韩虎领命回复道。“嘘,小点儿声。还有,不要叫我郡主。”“是。”这位侍卫又小声回复。云歌又说道:“定北侯府跟燕王府也许也会派人跟踪御史,如果没有,自然最好。如果有,你们两人的任务就是帮助韩虎排查掉其他跟踪的人,明白了吗?”“明白!”其余两名侍卫领命。“好,下去准备吧。记住,千万要小心。”“是!”三名侍卫出了屋门,韩虎说道:“我说什么来着?郡主怎么会忘了她来北境的目的呢?郡主跟那个燕王分明就是在做戏。”另外两人也说道:“看来是咱们错怪郡主了。”屋子内,云歌还在想最后一件事,找几个小孩子,然后教他们一首歌谣。这件事她本想亲自去做,但燕王,鹿见鸣随时都可能会出现在苏宅,自己去做的风险太大。于是她只能找一名婢女去做这件事。想到婢女,云歌就想到了红樱。“要是红樱还在世的话,这件事交给她去做,我一百个放心。”但是红樱早已不在世上了,云歌只能另找一个聪明机警的去做。她想到了一个人,之前跟红樱相处的很好的一个婢女,叫珍儿。珍儿也是婢女们当中年龄最小的。于是她把珍儿叫了进来。“珍儿,我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做。”云歌对珍儿说道。“小姐尽管吩咐。”珍儿回道。“从明日起你就去街上闲逛,然后找一群孩童,然后跟每天带着他们玩儿,跟他们混熟了。记住,玩儿得时候观察一下哪几个最机灵。”珍儿不明白这算是什么任务。“小姐,这…”云歌说道:“珍儿你听着,你要做的事尽管听上去很轻松,但你只需要记住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希望你能把它做好。这些钱你拿着,给孩子们买糖能用得上。”珍儿虽然不明白自己这份差事的意义在哪儿,但郡主吩咐她这么做,她必会做好。“好的,小姐。”云歌对珍儿笑了笑说:“去吧。” 自上元节后已经过去十多天了,这些天监察御史吴清先在北境都护府与北境军大营里的监察工作已接近尾声,接下来的几天他将独自一人在朔方城各处转转,体察一下民情,之后就可以回幽都交差了。吴清以平民的身份上街的第一天身边没有任何陪同,跟踪他的韩虎异常激动,晚上回到苏宅兴奋地向云歌汇报。“禀报小姐,今天吴清一个人上街了!”云歌内心也有些激动,吩咐道:“你这几天盯紧了,记下他出门后必会经过的地方有哪些,有哪个地方是最偏僻的,回来告诉我。一定要加倍小心!”“是!”韩虎领命。云歌又问另外两名侍卫,“除了韩虎,你们可有发现其他人跟踪监察御史?”二人都摇头回道:“没有。”云歌心想那可太好了,“好,那从明天起你俩就不用出去了。”这边安排好任务之后,云歌又叫了珍儿进来。“珍儿,你这个孩子王现在身边有多少个小兵了?”珍儿兴奋地回道:“越来越多了,现在有十二三个呢。”云歌也笑了,问道:“昨天你们有玩儿赛跑的游戏吗?”珍儿回道:“玩儿了玩儿了。有六个孩子跑得可快了。”云歌说道:“好,明日带我去看看这六个孩子。”珍儿心里明白自己的任务也许即将要完成了。“好的小姐,那群孩子们见到您一定会喜欢您的。”云歌笑了,说道:“明天我可得多拿些好吃的当见面礼。”第二天,珍儿带着云歌去了她常跟孩子们玩儿的地方。一群小孩子早就在那里等着了。一见到珍儿就扑了过去“珍儿姐姐!”,“珍儿姐姐!”珍儿给他们介绍道:“这位是云姐姐,她给你们带了很多好吃的呢。”有吃的谁不喜欢,孩子们立刻便叫起来:“云姐姐。”给大家分完吃的后,珍儿点了跑得快的那六个孩子的名,让他们站到一边,然后对云歌说:“就是他们六个。”云歌对这六个小孩子说道:“今天云姐姐教你们一首诗好不好?”云歌要先看看这些孩子们的记忆力,于是她教了一首唐诗,六个孩子当中有四个很快就记住了,云歌心里也有数了,她准备好的那首歌谣只能在当天教给这四个孩子。第二天夜晚,韩虎回来向她汇报,他已经跟踪了吴清三日。“这位吴御史的腿可真是勤快啊,就这三天便走访了朔方城好几条大街小巷,可真是敬业。我跟踪他都快走断腿了。不过,他出门后必经的几个地方我都记下了,其中比较偏僻、人流又少的地方只有一处:杏花巷。他到杏花巷的时间差不多都在巳时。”云歌让人叫了珍儿进来。“珍儿,明日你照常跟孩子们玩儿,在辰时黄伯会赶马车去接你跟昨日挑选出来的那是四个孩子,然后带你们去杏花巷,我跟韩虎会在那儿等着你们。”云歌吩咐道。“好的,小姐。”珍儿回道。明天就要行动了,晚上云歌一夜没有睡好,翻来覆去脑子里都是那首她自己编的非常直白的歌谣:“草青青,山连绵;牛羊壮,骏马奔;戈壁滩上现良田,燕王恩重大于天。”她在想这几句话若是传到了威帝的耳中,他究竟会怎么想呢?仅仅是不对燕王委以重任吗?还会不会给他带来其它更大的伤害?这让云歌万分苦恼,燕王是她爱的人,她本不愿让他受到半分伤害,但她又不得不这么做。且不说靖帝对她恩重如山,只说战争给无数百姓带来的苦难这一点,她就想要尽自己的一份力量来阻止这场战争。确定了这一决心不会变后,云歌现在必须要想清楚将这首歌谣教给孩子们的后果会是怎样?威帝究竟会怎么对待他的亲弟弟?当初他们将燕王送来北境,让他当这里的一方之主。这么些年来,燕王有真正地为百姓办实事,将北境治理得很好,因此受到百姓的爱戴,才有了孩童们口中的这首歌谣。威帝听到了这首歌谣会想太多吗?要知道,燕王他并无兵权。况且,还有太后呢,太后那么疼爱幼子,却狠下心将他送了出去,致使他们母子相隔千里,聚少离多。太后为威帝的皇位已经牺牲了很多。威帝作为儿子,不会不顾及太后的感受的。所以分析来分析去,云歌最后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决定明天的事还是按计划进行。 韩虎带着云歌先到了杏花巷,等到了辰时,黄伯赶着马车送来了珍儿跟四个孩子。在一棵杏花树下,云歌给孩子们看了吴清的画像,云歌让珍儿带他们在附近玩儿。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吴清出现。辰时三刻的时候,他们估算着吴清快出现了,于是云歌躲在了杏花树后面,此刻她的心情万分纠结,到底要不要这么做?她这么做了的后果究竟会怎样?她实在不忍心伤害燕王,一个对她如此赤诚的人。昨天晚上做了一夜的心理建设,在这一刻又回到了原点,她突然又拿不定主意了。此刻她身上直冒冷汗,脸色惨白,心里十分痛苦。韩虎在柳树上,站在高处观望着吴清的到来。过了好一会儿,大概在已时一刻的时候,韩虎远远地看到吴清一个人走过来了,于是他立即给珍儿比了手势,然后迅速下了树。“小姐,吴清出现了。现在赶快教孩子们歌谣吧!”云歌没做声,“还等什么呀,小姐!快,珍儿,让孩子们过来!”珍儿带着四个小孩来到杏花树下,“小姐,小姐!”韩虎跟珍儿十分焦急,都小声地叫着云歌。此时的云歌,还是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心,眼看着吴清走近了,最后云歌竟什么也没做,只是带着拉着孩子们的手,一起在玩儿了起来。这时候,吴清已经走到她们旁边了,吴清驻足看了一眼,看到孩童脸上灿烂的笑容,吴清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了微笑。“这北境在燕王的治理下,真是一派安定祥和的景象啊!”他说道。直到看着吴清走远了,云歌才停下来,让珍儿继续带着孩子们玩儿,自己走开了。韩虎迅速跟上去,用不解的语气小声问道:“郡主,为什么要这么做?之前不是商量好的吗,这首歌谣必须让吴清听到。你为什么突然反悔了?为什么?”“我随意编造的一首歌谣,就有可能毁掉一个人的前程,甚至毁掉他的一生。我,我实在不忍心这么做!”韩虎反问道:“郡主,你不会真的对那个燕王动了真情吧?你难道忘了我们来北境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做这件事吗?你不愿毁掉一个人的前程,那战争毁掉了多少家庭?多少人连性命都没了?!”“我知道!可是当下,眼前,我真的下不去手!或许,或许还有别的法子,我会再想其他办法的。”韩虎实在觉得可惜,“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还能有什么法子?”云歌默不作声了。 第九十八章 发现真凶,决定反击 定北侯府,自从上元节之后,蒙心瑶每日都在家中生闷气,也没心思出去玩儿。再有七日天,二月十二是她跟月瑶及笄的日子,这几天府上正在热火朝天地张罗她姐妹俩的及笄礼了。蒙夫人见她这几日没出府去,还以为孩子大了终于转性了,变得像个大家闺秀了。或许是受了她阿姐的影响?自从接了月瑶回来,蒙夫人对月瑶也是越看越喜欢,定北侯尽管常在军中,与月瑶接触较少,但他也看得出月瑶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也喜欢。蒙心瑶连着闷在家几天后憋不住了,这一天她终于出门去了。她带着她的婢女翠珠正要去一家常去的胡服店看衣服,走在半路上,翠珠突然说道:“小姐快看!那不是云歌小姐吗?”“在哪儿?”蒙心瑶随着翠珠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云歌,旁边还有十一和一个婢女。只见她们进了一家卖北境本地货物的店。蒙心瑶心想:“老天有眼,今天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翠珠,快去叫人!”她吩咐翠珠。“是!”翠珠立即明白了小姐的意思。 云歌跟十一今日上街,就是为了给即将回靖国的大伙儿买一些当地的特色产品,让他们带回去。蒙心瑶怕云歌他们太快出来,便打算进去先拖住他们。“咦?云歌小姐,真是好巧啊。”云歌跟十一一看,原来是蒙心瑶。“原来是心瑶小姐。”云歌道。“你还好吗?迷宫突然失火,真的是把我们给吓死了。”蒙心瑶假装关心道。云歌回道:“幸好我被及时救了出来,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已经好了。”“那真是太好了!云歌小姐果然是福大命大。你们是在买北境的特产?这我最懂啦,我来替你们挑。”“那真是谢谢了。我们正不知该买些什么好呢?心瑶小姐今日是一个人出来的?”云歌问道。“哦,翠珠给我买焙子去了。”蒙心瑶回道。蒙心瑶便开始给他们介绍起来哪些特产值得买,以便拖延时间。大概过去了一柱香的时间,店里突然闯进了一群蒙面人,进门喊道:“打劫!都别动!谁动捅死谁!”店里的客人们瞬间慌作一团,胡乱尖叫起来。“谁是掌柜,快把钱交出来!”十一呵斥道:“大胆土匪,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入店打劫。今天就让十一爷爷我好好教训教训你们这群狗东西!”蒙心瑶见状,便立即拉起云歌说道:“快走,后院安全,咱们先去后院躲一躲。”于是云歌和婢女便跟着蒙心瑶向后院跑去。十一已经跟这群土匪交上手了。蒙心瑶带着云歌跑到了后院,躲在一个大水缸后面,因为地方狭小,云歌的婢女躲在了水缸旁边的一堆杂物后面。云歌跟蒙心瑶都是猫着腰的姿势,蒙心瑶在她后面。躲了半晌后,云歌探出头来想听听还有没有打斗的声音。大水缸前面不远处有一个种着睡莲的低矮水缸,就在云歌探出头看有什么动静的时候,她无意间从水缸里的倒映中看到躲在自己身后的蒙心瑶正举起一把匕首试图刺向自己。云歌迅速躲开了,转过身去质问蒙心瑶:“蒙小姐!你要干什么?!”偷袭云歌被发现了,一开始蒙心瑶有些慌了,但很快她就镇定了下情绪。“苏云歌,不要怪我狠心,谁让你半路冒出来跟我抢燕王殿下?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让你活着出去了!”说着,又向云歌挥来匕首,云歌立即跑开了。这时候躲在另一处的婢女也发现了蒙心瑶要刺杀小姐。“小姐,小心!”婢女一说话,两人才想起这里还有一人。云歌急忙喊道:“紫萝快跑,快去找十一!”婢女慌忙向前厅跑去,边跑边喊:“十一公子,十一公子!小姐有危险!”蒙心瑶冷冷地说道:“好,我先解决了你。”于是便去追婢女了。蒙心瑶习过武,小婢女哪能逃得掉。这一幕让云歌想起了死去的红樱。“我绝不能再让人因我而死。”云歌在心里下决心。眼看蒙心瑶就要追上婢女紫萝了,云歌开始抓起身边任何能看到的东西朝蒙心瑶砸去,什么箩筐啦,陶罐啦,老板在院子里晒得牛肉干啦,统统都成了武器。这的确阻妨碍了蒙心瑶抓婢女,“紫萝,快跑!”这一下,婢女成功逃脱了。蒙心瑶气急败坏地转头来追杀云歌。“她跑了没关系,只要你死了就行。”云歌不是蒙心瑶的对手,但想抓住她也没那么容易,云歌只要坚持到十一来就她就好。于是,她想到了一个拖延时间的方法——跟她对话。“蒙心瑶!这不是你第一次害我了吧?”蒙心瑶冷笑了一声:“你早该去见阎王了,奈何你的命还真是硬啊,两次谋划都没害死你!”“原来之前的两次都不是意外,居然都是蒙心瑶所为!”云歌后背一阵发寒。她一边跑一边说道:“蒙心瑶,你以为我死了燕王就会对你另眼相看吗?你杀了他心爱之人,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你跟他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现在,你们起码还可以做朋友。”蒙心瑶追云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她被云歌的话给影响了。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这是云歌的攻心计。“只要你死了,假以时日,殿下一定会把你忘得一干二净。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殿下会原谅我的。”蒙心瑶又加快了步伐,但为时已晚了。“蒙心瑶,你这个毒妇!你竟敢伤害我姐?!”婢女紫萝带着十一赶来了,旁边还有蒙心瑶的婢女翠珠。“小姐!小姐!救我!”翠珠见了蒙心瑶就喊道。十一飞速向蒙心瑶奔去。之前蒙心瑶跟十一短暂地交过手,她根本打不过十一。于是她便也不再追云歌了,并收起了匕首。“姐,姐,你没事吧?”十一赶紧去看云歌有没有受伤。幸好云歌没事。“姐,蒙心瑶她想杀你,绝不能放过她。就算她是女的,我也下得去手!”十一恶狠狠地说道。云歌及时制止了十一:“别冲动!她再十恶不赦,我们也不能要了她的命。她是定北侯的女儿,出了事咱们都脱不了身。”蒙心瑶听到云歌的话,得意地说道:“还算你识相。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得给我陪葬!”十一攥紧了拳头“你!”他实在气不过。“那先把她挷回苏宅,让她受些皮肉之苦总可以吧。对付小人,我办法多的是,保证让她完好无损,但感到生不如死。”蒙心瑶感到害怕了,立即威胁十一说道:“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毫毛,我阿爹定会要了你的命!”十一也硬气地回应她:“我不怕!”云歌对十一说道:“放她们走吧。”“什么?姐!你为什么要受这个委屈?我们为什么要怕她?!你忘了你也是靖……”云歌知道十一要说什么,立即呵止了他。“十一!听我的,放了他们。”十一只好听话。蒙心瑶大摇大摆地带着翠珠离开了。 “姐,这一次不给她点教训,日后她还会想着害你的。”十一不理解地说道。云歌当然知道这些。“但你刚才也太冒失了!怎么能提那个呢?现在大家都还没离开北境,你是想害死所有人吗?!”十一知道自己错了,低着头说道:“我这不是着急了嘛。”云歌又安慰他道:“看在你刚刚救了我的份上,原谅你了。我们也走吧。刚刚那群土匪怎么样了?”十一回道:“让我给打跑了。不过他们肯定不是土匪,是蒙心瑶的人。姐,咱们把这件事告诉燕王殿下。”云歌说道:“不要告诉他。告诉他也没什么用,蒙心瑶是不会承认的,我们又没有证据证明就是她干的。就算是你和我还有紫萝都亲眼看到她想要害死我,她也会说是我导演的这一切来陷害她的。”“那我们就找到证据让她不得不承认!”云歌说道:“此事你不要跟任何人说,我们就是遇到了土匪。至于真相,我会找机会跟燕王说的。”十一回道:“哦,知道了。那蒙心瑶呢,你就打算这么放过她?老天真是无眼,怎么就不把这个心肠狠毒的蒙心瑶送进宫里去呢?!看她在皇宫里还能如此嚣张?!”十一的这些话突然提醒了云歌,“蒙心瑶这么善妒,心肠又狠,后宫倒的确适合她。皇帝的后宫向来都是争风吃醋,强食弱肉的地方,尽管让她去那里斗吧。她要是进了后宫,我跟燕王殿下的生活岂不是就永远清净了?蒙心瑶三番五次害我不成,但却害死了红樱。我既然不能让她偿命,但能让她一辈子都囚在那高墙深院之中,对她来说,想必比死也好不到哪儿去。蒙心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云歌决心要谋划将蒙心瑶嫁到幽都去。她对着天上的红樱默默说道:“红樱,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多亏了十一的话让她想到了这个主意,云歌敲了敲十一的脑门,开心地说道:“你还真是我的好弟弟啊。你可是帮了大忙了。今晚想吃什么,回去让厨房给你做。”这把十一搞得有些糊涂了,心想:“明明方才还在训斥我呢。” 第九十九章 远赴宁西,找到证据 威国宁西,木青云来这里已经一月有余了,这一个月里他直接或间接地接触了所有跟张琦有关联的人,其中有一人引起了他的注意。此人叫王离,曾在宁西军中任步兵营都尉。王离是将门之后,受父辈影响,他从小就研习兵法,很擅长领兵打仗,本来应该有着大好的前程,但就在五年前的一次与突厥的作战中,王离突然身体出现不适,起初就是上吐下泻,然后浑身提不起劲儿来,若不是有身边的属下保护,他差点就命丧于那场战争中。从那以后,王豹就从一个孔武有力的将领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他的武将生涯也就此结束了。王离突然变成这样让所有人感到意外,家里不知请了多少大夫来给他看病,可别说治好病了,就连他得了什么病大夫们都说不上来,最后大家只能解释成这是一种没见过的怪病。木青云经人引荐去拜访了王离,当时他正在书房看书,而且看的都是兵书。自从身体变差之后,他很少出门,更不想跟外界的人打交道,大多时候都是呆在书房中,读兵书,撰写作战手札。听说木青云从楚国来,是远道而来的云游士子,王离才同意见他的。没想到见面之后,两人却相聊甚欢,木青云曾云游四海,见多识广,同时对兵法也略懂一二,他很快就成了王离的座上宾。木青云知道他与张琦曾是同僚,当初王离是步兵营都尉,张琦是司马,职位在王离之下。得知了王离五年前的经历后木青云觉得北境军中那些犯病的士兵们跟王离的状况极为相似,所以木青云更加确定了这绝不是什么怪病,而是他们都被人下毒了。木青云还了解到,王离离开宁西军后,张琦就升职成了步兵营都尉,三年后,他又被提拔为骑兵营都尉。所有这些窜连起来,木青云基本能确定了张琦就是幕后凶犯。但物证是什么呢?究竟是什么毒药能让人在短时间内就变得羸弱无比,木青云还从未听说过。 木青云觉得王离就是案件的突破口,他每天都跟王离聊他离开宁西军之前的事情,聊曾跟他一起共事的同僚,聊着聊着,木青云是会把话题引到张琦身上去。“王兄对张琦,如今的骑兵张都尉了解多少?听说他曾在你手下做事?”王离露出欣赏的表情说道:“张都尉是个会用兵的将才,在领兵打仗上,张琦的能力不亚于王某。说起来,还是我最早注意到他的呢,提拔他当了司马。后来我离开宁西军时,向宁西侯举荐了他可以代替我的位置,他自己也争气,不到三年就从步兵都尉变成了骑兵都尉。”木青云的心惊了一下,“王都尉还是张琦的伯乐呢,张琦居然下毒害他?!光有才能却毫无做人的德行,简直禽兽不如!”木青云很生气,但很快平复了下心情,继续问道:“听说张都尉此人很骄傲自负?”王离回道:“人嘛,难免都会有缺点,但瑕不掩瑜,张都尉用兵的确有一套,自有他骄傲的资本,要不然也不会受到宁西侯的器重。”木青云叹了口气,说道:“在木某看来,若不是王都尉你身患怪病,还亲自向宁西侯举荐了他,宁西侯是不会注意到张琦的。只可惜老天无眼呐。”王离笑了笑说道:“木先生此话差矣,人各有命。王都尉尽管自负了些,但也是个惜才之人,他的属下都不问出身,只要有真本事就能得到提拔。他现在的副将,最早只是一个普通士兵,因才能出众,很快就被提拔起来了。”木青云眼睛一亮,心想:“副将?一个普通士兵能升得这么快?是确有本事呢还是有其他的原因?一查便知。”木青云打算告诉王离一件事。“我是经东夏国来宁西的,尽管现在威夏两国正在打仗,但好在没有封锁道路。北境军士兵在战场上中毒一事,王都尉可有听说?”王离满脸惊讶:“中毒?未曾听说。怎么会中毒呢?我听到的是北境军士兵在战场上遇上了洛迦国僧兵,因为不敌洛迦国僧兵,导致士兵伤残众多。”木青玉的心里又是一惊:“这分明是歪曲事实,故意放出的假消息。看来这其中真的有鬼。”他对王离说道:“可木某听闻的是大量北境军士兵在战场上突然发病,他们的症状跟你当年的一模一样,都是浑身软弱无力。”“什么?!”王离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还有这样的事。木青云继续说道:“当年只你一人突然在战场上发病,自然没人会想到你是中毒了。可如今,上千名士兵突然发病,且症状都与你一模一样,而且大夫也检查不出是什么问题。你想,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方,你们却都得了同一种怪病。天下能有这样的巧合吗?”王离缓了许久后,绝望地说道:“所以你是说当年是有人故意要害我?这一次又要害北境军人?”木青云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王离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开始怀疑木青云接近他的目的了。“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木青云很淡定地站起来说道:“王都尉稍安勿躁,木某的确只是一介游士。我接近你没有任何恶意,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真相。既然已告诉了你真相,我就该离开了。告辞。”木青云正要离开,“你别走!你既能告诉我这些,就一定知道凶手是谁?告诉我。”木青云回过头来,看着王离说道。“其实凶手也不难猜,王都尉,你好好想想你离开西宁军后,谁获益最大?”王离想了半晌时间,突然脸色惨白,嘴唇发紫,青筋崩裂,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十分悲痛地闭上了眼睛。许久之后,他对木青云说道,“先生慢走。”木青云看到王离痛苦的样子也不禁在心里替他难过。自己赏识并亲自提拔起来的属下,居然是残害自己的凶手。这个事实搁谁也难以接受。 离开了王离的宅邸,眼下木青云得加紧时间去查张琦身边的那位副将。他相信,调查清楚了这个人,案子也就该破了。很快,木青云就有了这位副将的信息。此人名叫贺铁,是牧民出身。木青云决定去一趟贺铁的老家看看。贺铁的老家很偏远,他在当地雇了一辆马车,还请了一个认识路的向导。走了三天三夜,终于到了贺铁父母生活的村子,一个在大山脚下的小村庄。木青云不想打草惊蛇,听说贺铁的父亲不仅是牧民,还是村子里的赤脚大夫。木青云就装扮成了来购买名贵草药的商人。这个村子不大,木青云随便转了转,发现一个在门外晒太阳的老人,他便上去跟老人攀谈。他告诉老人,自己是来采购草药的,哪里可以买到草药。 没想到老人对他说自己年轻的时候就是采药人,也懂得些医术。后来得了一种怪病,身子突然就不行了,走不动路也进不了山了。“现在有草药的就是贺老头家了。”老人给他指了指放心说道。木青云问老人:“您年轻的时候也进山采草药?”老人回道:“是啊。我跟贺老头都采药,还因为抢稀罕的草药打过架呢。哈哈。后来终究是我命苦,得了这个手脚无力的病,便宜了他贺老头。那个老东西命好,他儿子还在宁西军中当将军呢。”木青云的心情一下子就沉重了。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老人,他只知道自己命苦,却不知是这世上有的人心太坏。“贺老头,应该就是贺铁的爹了。好狠毒的人啊,这山这么大,草药那么多,居然还容不下另一个采药人。”木青云想要从贺老头手上得到他害人的罪证,但怎么做才行呢。暗中去偷肯定不行,思来想去,木青云还是决定用重金购买。有太多人是经不住利诱,只要给的足够多,就肯定能成功。于是,木青云去了贺老头的家。贺老头正在院子里晒药草呢,看到有陌生人来,有些戒备地问道:“你找谁?”木青云露出笑脸回道:“我来找您买药材的,哦,我是个贩卖药材的商人。您这里有什么药材,统统都拿出来,我这来一趟不容易,尽量多进些货。”一听说是买药材的,贺老头立即客气了起来,“来来来,屋里坐。你算是找对人了,我跟你说,我这里什么草药都有,随便你挑。”木青云跟着贺老头进了屋,“那真是太好了!”贺老头带木青云去了一间专门放草药的屋子。“你随便看,随便挑。只要价钱公道,我就卖。”木青云在屋子里转了转,拿起几种草药闻了闻,看了看。“嗯,这些草药的成色还不错。这些,这些,这些,还有那边的那些,我都要了。”木青云用手指着说道。贺老头一看这不是几乎全要买走吗?心里自然高兴。“好好好,我这就给您包起来。你先去里屋歇歇,喝点水。”木青云去了里屋,一位老妇人给他倒了水,“您喝水。”过了一会儿,贺老头也进来了,说道:“都被您打包好了。”木青云说道:“辛苦了。这是买草药的钱。您看够不够?”木青云从怀里摸出半根金条来放在桌案上。贺老头的老伴儿看到金条,眼睛都直了,按捺不住的欢喜。她一个劲儿地给贺老头递眼神。贺老头倒是有些迟疑了,那些药材也值不了半根金条这么多呀。木青云见他在犹豫,赶快解释道说:“出远门带很多铜钱在身上不方便,我就带了金条。之前有碎金子呢,不过这一路上都给花光了。要不这样,您把库房里剩下的草药全给我打包了吧,我都要了,反正回去我还要重新加工的。另外,听闻你们这里的羊肉很鲜美,我再买两只羊。您看这下值得上半根金条了吧?”木青云这么一说,贺老头倒是高兴了,一把接过了半根金条揣进了怀里。“行,我这就给您装去!”贺老头出了里屋去了仓库,木青云也跟着过去了。木青云先是看着贺老头在那儿打包草药,然后走近他身边,小声说道:“其实,我这次出来除了采购草药以外,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想寻访一种特殊的草药。”贺老头听到这里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活,但很快就装作若无其事继续装草药。木青云继续说道:“实不相瞒,我家中有个不争气的兄长,做生意不如我,操持家中事情也不如我,但就因为先我出生,仗着自己是长子的身份,就要处处压我一头。我辛苦在外做生意,他却坐在家中坐收渔翁之利。奈何我那个爹也是个老古板,非要将家中的生意传给我那个无能的兄长,然后只让我做二掌柜。我实在不甘心,也咽不下这口气。我外出采买药材这么些年,也见识过一些特殊的草药,但那些都草药都太过凶险,我不想背上杀人的恶名,我也不想要了我兄长的命,但我想让他变成一个废人。我这一路打听过来,还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我跟您说这些,就是想在您这儿砰砰运气。”木青云看得出贺老头有些迟疑了,便立马说道:“只要我能得到这么一种草药,出多少钱都愿意。可是到现在我也还没寻到。”说完木青云表现出十分沮丧的样子。“看来这趟回去,我得带着我这三根金条继续到其他地方打听去了。”贺老头表面假装在干活,实际上一字一句都听得仔细着呢。“三根金条?!有了这两根金条,我还用进山里去辛苦采药吗?我跟老伴儿有那半根金条就足够过下半辈子了,要是再得了这三根金条留给儿子,他日后在西宁军中升迁定能用得上。木青云一直盯着贺老头观察他的表情,知道他已经动心了。“老伯,您进山采了一辈子草药,你告诉我,您这里有没有这种不让人死,但跟死也没什么差别的草药?”贺老头的确心动了,这种草药极难采到,但他的确还有最后一株。半晌之后,贺老头放下手中的活儿,走到木青云跟前,悄悄对他说道“我这里还真有一种草,保证是你想要的。”木青云喜出望外,眼睛都亮了。“真的吗?快,您快拿来让我瞧瞧。”贺老头招呼他:“跟我来。”贺老头带他去了牛棚,在房梁上的一个框子里,贺老头小心翼翼地从干草堆里摸出一小包东西,用布裹着。“就是这个。”他对木青云说道,然后打开给木青云看,是一株很小的野草,已经干了。“把这株草全部磨成面,放入饭菜中,不会有任何异常的味道。人一旦吃了会立即见效,上吐下泻,浑身无力。这不是泻药,上吐下泻会随着时间消失,但人的力气就恢复不到从前了,走路久了都要喘的。”木青云把这株小草捧在手里如获至宝。“就这样就刚刚好!唉,老伯,您是怎么知道这野草的效用的?您试过吗?您可不能诓我啊。”贺老头立马解释道:“诓你?绝不可能,你不看我把它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吗?至于我是怎么知道这种野草的效用的,我给羊吃过,然后就发现了。”木青云假装相信了贺老头的话:“老伯,我信您!来,三根金条您拿好!”说着,木青云把三根金灿灿的金条塞到了贺老头的手里。然后又叮嘱他:“您记住,千万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此事,您压根儿就没见过我,明白吗?”木青云对他说道。贺老头说道:“放心!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这种草长在十分凶险的地方,以后我也不会再采这种草了。你手里的这株是最后一株。”木青云拿着证物出了贺老头的家,上了雇来的马车后,长长舒了一口气。 接下来,他要再去拜访王离,将真相先告诉他,他身体变成现在这样就现在宁西军骑兵营的都尉张琦所为,然后由王离去向威国朝廷揭发张琦这个卑鄙小人,同时也揭发他毒害北境军士兵的事情。于是,木青云带着从贺老头那里得来的药草去见了王离。自从他离开王家后,王离每一日都没有睡过安稳觉,一直在想难道真的是张琦害的自己吗?他究竟给自己下了什么毒,会让他变成现在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木青云又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跟自己说这些?他有太多疑惑了。这一日,他正坐在书房继续想这件事,突然听下人来报说之前的那位木先生又来拜访了。王离十分激动,立即叫下人引木青云来书房。“王都尉,一别十多日,你可安好啊?”王离满脸不悦地冷冷回道:“先生临走时跟我说了那些话,你觉得我还能安好吗?”木青云惭愧地说道:“是木某的错。上一次我跟你说的还只是猜测,这一次我是来告诉你真相的。”王离立马问道:“真相?”木青云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包裹,轻轻打开后给王离看,“请看,这株干野草,把它全部磨成粉后,加进饭菜里,丝毫不能被察觉。人一旦吃了,就会上吐下泻,到最后全身无力,变成一个孱弱的人。你当年就是吃了它才变成这个样子的。”王离盯着这株野草看了半天,然后问木青云:“你怎么知道的?这株草你又是从哪儿得来的?”木青云回道:“宁西军中有一个叫贺铁的士兵,不对,如今已经是步兵营的司马了。贺铁的父亲是一个牧羊人,也是个赤脚大夫,人们叫他贺老头。贺老头经常进山采药时,采了这种野草。当他无意间发现这种野草可以让人的身体便弱时,便想到了拿来害人。他害的一个人便是另外一个采药人。此人现在还活着,我见到了。贺老头的儿子贺铁当了兵,估计是跟张琦走得比较近,张琦也一定向他诉说过自己的苦恼,于是贺铁就向贺老头要了这种草药,帮张琦害了王都尉你。这种野草无人能识,而且吃了它的症状也不像是中毒,所以极难被人发现。若不是张琦这一次又用这种草害人,恐怕王都尉你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还真以为是得了什么怪病。”木青云向王离陈述了事情的真相。王离也彻底愤怒了:“张琦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简直不配做人!你害了我还不够,居然还给那么多北境军的士兵下毒,他们又是哪里得罪了你,让你对同袍下如此狠的手?!”木青云说道:“张琦的确不配做人,纵使他有些领兵打仗的本领,但此人心术不正,德不配位。王都尉,物证就在这里了,我今日将它交给你了。”王离很惊讶地看着木青云:“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帮我?你来宁西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木青云回道说:“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张琦这种人继续害人。这一次,木某真的要告辞了,王都尉你保重!”王离还是不知道木青云的真实身份,“你不能走!你不说出你究竟是谁,我是不会放你走的。来人!”此时木青云已经出了书房来到院子,王离喊了人,十几个家丁瞬间围住了木青云。木青云淡淡一笑,说道:“王都尉,这几些人是拦不住我的。”王离不听,做了一个手势,一群人冲上来了,木青云轻轻松松就打倒一片,“后会有期,王都尉。”王离看着木青云逍遥而去的背影,心想:“我虽不知他是谁,但他帮了我,我还是要感谢他。” 第一百章 绝妙计策,报仇雪恨 威国北境,云歌又躲过了一次蒙心瑶的杀害。这一次蒙心瑶害人不成,还将自己暴露了,并且也承认了前两次云歌遇险也都是出自她的手笔。得知真相后的云歌决定要反击了,而且必须是一击即中,让蒙心瑶再无翻身之日。定北侯府里,蒙心瑶整天既气急败坏又提心吊胆的,气的是居然三次机会都没害死云歌,怕的是这一次她安全暴露了自己,殿下若是知道这些都是她做的,是绝不会原谅她的,只会更加憎恶她。但已经过去三天了,殿下竟然还没亲自来质问她。而且,她也派人去军营打听了,殿下也一直未离开军营去探望云歌的情况,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蒙心瑶不禁在想:“那个苏云歌没有去殿下那里告状?她在憋什么坏招呢?哼!就算她告诉殿下,我也绝不会承认的。”再有三天就是她跟蒙月瑶的及笄礼了,“等过了及笄,我就可以嫁人了。我就让阿爹求陛下为我赐婚,将我嫁给燕王殿下。皇命难违,到时候燕王殿下也只能服从。苏云歌,想跟我斗?好啊,看看最后是谁做燕王妃?!哼!” 苏宅,云歌这几天一直在想把蒙心瑶送进皇宫的办法,她已经有了计策。“朝廷派来的监察御史应该会参加完侯府两姐妹的及笄礼后返回幽都,回去之时,燕王府跟定北侯府一定会给威国皇帝跟太后进贡宝物,到时候我也给威国皇帝备一份厚礼,我送的这份礼物威帝绝对会喜欢。至于这礼物怎么与别的进献之物放在一处,那就得去一趟燕王府了。既然威国太后已经知道了我的存在,我还吃了她老人家做的点心,我理应进献一份礼物给太后,到时候就把给威帝准备的那一份也留在王府。给威帝的礼物,我需要十一的帮助,所以三天后侯府的宴席,得想办法让十一也去赴宴。”于是云歌让人叫来十一。“十一,三天后蒙心瑶的及笄礼,我想让你也去参加,我有事情要交给你做。”十一十分不解,“姐,怎么,你还要去参加她的及笄礼,去祝贺她吗?这样,蒙心瑶只会更加的嚣张。要去你去,我才不想再看那毒妇一眼呢!”云歌笑了笑说道:“不,你得去,而且你还要给我仔仔细细地盯着蒙心瑶看,她的模样,神色,体态,她的一举一动,你都得看清楚了,还要熟记于心。记住,不能带着敌意去看,而是要用欣赏的眼光。”“啊?!姐,我为什么要那样做?让我去欣赏她,我这不是变态吗?”云歌说道:“按我的去做。在蒙心瑶舞剑时候,你更是要认真地看,记下几个让人印象深刻的动作。回来后我要你将她舞剑时的样子画下来,让画中的蒙心瑶成为她此生最美的样子。你的画工我放心,我相信你能做到。”十一越听越糊涂,问道:“姐,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云歌只回答了两个字:“报仇。”“好!那这件事就全包在我身上了。算是便宜她了,还能让本公子亲自给她画像。”云歌拍了拍十一的肩膀,“好弟弟。”十一还要一事不解,“可是,你怎么能知道蒙心瑶会在宴席上舞剑呢?”云歌回道:“到时候,我会提议让燕王殿下抚琴,她舞剑。她一定不会拒绝。”十一佩服地直点头:“高啊!燕王殿下不会拒绝你,蒙心瑶又不会拒绝他,这事儿它就成了。”十一打了一个响指,笑了起来。云歌又对十一说道:“明日殿下休沐,他来了,你就求他也带你去参加侯府的宴席。”“好嘞!”第二日,燕王殿下来苏宅看云歌,正好也跟她说了去侯府赴宴事情,十一在一旁听着,然后对燕王说道:“殿下,这次蒙家两姐妹的及笄礼能不能也带我去啊?我还没去过定北侯府呢?上一次你就没想着带我,这一次你可得带上我啊。你看,这段时间鹿兄也不在了,都没人陪我玩儿了,我呀,都快憋死了。”十一第一次求他,燕王当然要答应了。“好,这次就带上你。”十一很高兴,“可以去看热闹啦咯!” 两位小姐的及笄礼这天到了,定北侯府这一次是大宴宾客,凡是在北境有头有脸的人都来庆贺了。定北侯蒙适就是要让全北境的人都知道,侯府有两位千金。全北境的人都知道了,那消息自然也能传到幽都,乃至整个威国去。今日是午宴,宾客都到了之后,开席之前要先举行及笄礼仪式。待宾客们都就坐后,仪式开始了。蒙心瑶跟蒙月瑶两姐妹着盛装走了出来,蒙心瑶一眼就看到了云歌,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云歌也回视了蒙心瑶,十分淡然地给了她一个微笑,这让蒙心瑶更加感到不适。她急忙去看燕王殿下的表情,燕王殿下也给了他一个浅浅的微笑。看得出,燕王殿下什么都不知道,她这才稍稍放了心。她回了殿下一个灿烂的微笑。十一跟着林啸坐在后排,他谨记自己的任务,蒙心瑶一出现他就在盯着看了。 及笄礼仪式结束后,宴席正式开始了。燕王,吴御史以及礼部的几位官员都是上座,与蒙家的人坐得最近。蒙心瑶跟蒙月瑶坐的位置就在燕王跟云歌对面。席间,蒙心瑶一开始根本无心吃东西,一直盯着云歌的一举一动,心里纳闷:“她怎么会没向殿下告状呢?转而又想了想,即便她告诉了殿下,但她能拿得出证据吗?我又怎么会承认呢?还算她识相,没有去殿下那里闹。”云歌早觉察到了蒙心瑶在盯着她看,便举起酒杯敬她跟蒙月瑶,蒙心瑶本不想举杯,但燕王也向她们举起了酒杯,蒙心瑶不得不回敬了。她确定了云歌是真没跟殿下告状,便也彻底放心了。但看着对面的殿下总是给云歌夹菜,无时无刻不关心着云歌,她真的是嫉妒死了,心里恨不得立马过去将云歌推开。“我现在已过了及笄,明天我就让阿爹求陛下赐婚!我一日也不想等了!”云歌看出了蒙心瑶的妒意,便说道:“我听说蒙二小姐的剑舞堪称一绝,不知今日在座的诸位是否有这个福气欣赏到这绝世剑舞?”被这么一夸,蒙心瑶还有些洋洋得意了,但转而又想:“你也配看我舞剑?”于是说道:“我的剑舞只给殿下一人看,其余的人怎么配得上呢?”云歌笑着说道:“殿下今日不也在这里吗?”燕王想满足云歌的愿望,于是便对蒙心瑶说道:“心瑶,本王给你伴奏,如何?”蒙心瑶气殿下在乎云歌,本想拒绝,一旁的蒙月瑶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襟,小声说道:“今日宾客众多,大家并不知道缘由,只会看到殿下肯为你抚琴。佳音妙舞,传出去不失为一段佳话。”被这么一点拨,蒙心瑶瞬间开心了,说道:“今日本小姐高兴,你们都沾了殿下的光,那就让你们开开眼。”于是,蒙月瑶叫来管家宣布这件事。管家让众人安静后宣布了让大家蒙二小姐要为大家舞一支剑。坐在下面的宾客们听了,瞬间一片欢呼喧哗,等蒙心瑶执剑来到舞池中央,全场瞬间安静下来了。琴声先起,闻声看去,竟然是燕王殿下亲自为蒙小姐抚琴,众人更是屏住了呼吸,安奈住激动的心情,开始欣赏这天作之合。十一也坐直了身子,伸长了脖子,留意蒙心瑶舞剑时的姿态和动作。放下内心的成见后,十一不得不承认这剑的确精彩,舞剑的人也美极了。云歌也目不转睛地看着蒙心瑶舞剑,看得出她在舞剑时是心无杂念的,她的人是可爱的,她的舞也是纯粹的美。云歌不禁在内心感叹道:“由爱生妒,由爱生恨。原来爱可以成全一个人,也可以毁掉一个人。如果蒙心瑶能够学会放下,就不会是接下来的结局了。抱歉蒙心瑶,你既害死了红缨,我就要让你付出代价。”云歌转过头去看十一,十一冲着她点了点头。一舞终罢,全场掌声轰动,叫好叫绝声不断。蒙心瑶开心极了,她让人端来酒,走到燕王跟前,“殿下,没有你的琴声我不会舞得这么尽兴,我敬你一杯,合作愉快!”燕王站了起来,端起酒杯回敬了蒙心瑶。众宾客看到蒙二小姐与燕王殿下站在一处,那真是天下良配啊!云歌坐在几案前看着二人,露出大度的微笑。燕王再次坐下后,云歌也举杯敬了他,“谢谢殿下今日满足了我一个小小的愿望。蒙二小姐这剑舞果然名不虚传,我都看得入神了。殿下真是有福气,这剑她为你舞过不少了次吧?”燕王听云歌这话似乎有些醋意,立即解释道:“我是看过几次,但也就是因为看过了,所以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你看,方才我一心只顾弹琴,都没抬眼看一下的。”云歌竟然被燕王逗笑了,“殿下,说谎可不是好事啊。蒙心瑶刚才的这一支剑舞堪比公孙大娘的《剑器》,你竟然说没什么特别?”燕王被揭穿了,也尴尬地笑了。“我承认,心瑶舞剑时是她样子最可爱的时候,但她平时是什么样你也见过的。我还是喜欢你始终如一的样子。”说着燕王紧紧握住了云歌的手。云歌也笑了。 宴席结束了,众宾客开始散去,云歌跟十一与燕王一同出了侯府,又相伴走了一段路后分开,云歌跟十一回了苏宅,十一一进屋就钻进了书房,开始凭着记忆作画,不满意就撕了重画,如此反复多次,从傍晚一直画到深夜,终于将蒙心瑶最令人惊艳的几个舞剑姿势都还原了出来,这下他才真正满意了,然后倒头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云歌起床后才听下人说公子一夜未出书房,于是她去了书房,十一果然是在书房睡得,现在还没醒呢。她轻轻地走到十一跟前,看到桌案上有一副卷轴,云歌小心翼翼地拿起卷轴,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自己的桌案前坐下,将画卷缓缓展开,云歌一眼就认出了画中的女子是蒙心瑶,十一画得太好太真实了,蒙心瑶的五官被一丝不差地画了出来,舞剑动作也十分自然流畅,盯久了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人物似乎从画中走了出来,就在你的眼前。“这是迄今为止十一画得最好的一幅画,看来是真的用心了。”云歌在心里嘀咕道。云歌又轻轻地把画卷收好,起身准备将它放回原处。还没走到十一的桌案呢,十一突然醒了,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他的画。“我的画,我的画呢?!”把他给急坏了。云歌赶紧说:“画在这儿呢。”十一这才发现书房里还有人。“哎呀,姐,你吓死我了!我可是花了整整一个晚上才画好的,我还想难道它不翼而飞了?”云歌笑着走到十一跟前,说道:“辛苦了。画得非常好,超乎寻常得好。有了你的这副画,我要做的事一定能成。”十一接过画卷,也打开看了一番。“是吧?我对这幅画也十分满意,我这真是超长发挥了,哈哈。不过,还是得感谢一下我师父,我这绘画的本领可是受到过师父的点拨呢。”十一想到了木青云,夸赞了一番自己的师父。提到木青云,云歌也不禁想到他现在在宁西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证据呢? 第一百零二章 投毒事败,威军换帅 威国幽都皇宫大殿里,威帝正在大发雷霆,殿内的一众官员也都人人一副震惊不已的表情。王离的奏书到了京城,他在奏书中揭发了张琦的卑劣行径。残害同袍是其罪一,耽误战事是其罪二,两项罪名都是个顶个的死罪。张琦死不足惜,但是那数千名北境军士兵就要像王离一样不得不离开军队,带着孱弱的身体度过下半生。而且,如果没有士兵中毒一事,济州城极有可能已经被攻下了。现在就算是把张琦千刀万剐,也挽不回错失的机会了。“张琦!将他碎尸万段都不足以抵罪!李鹰,你亲自去羁押张琦回来。”威帝命禁军统领去抓张琦。然后又说道:“把杨宗英也给朕一并带回来。此等作恶之人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竟没有一丝察觉,朕要问问他,他的眼睛是瞎了吗?!”这时候,太尉姜元开口了:“陛下息怒。张琦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宁西侯难辞其咎。但若将真相公布出去,影响会十分恶劣。光是北境军那边就没法交待。发生这样的事,就是因为威军内部有矛盾,人心不齐。所以,如今更是需要各军士兵能够团结一心的时候。宁西侯担任大将军,本该指挥威军在去年岁末就攻下济州城的,但如今战事却延期了。臣建议陛下您以这件事问责宁西侯和张琦,命他二人回京,再做处罚。但军中不能没有首领,需再任命一位新的大将军。”威帝方才在气头上,现在冷静了许多。“太尉言之有理,就按你说的办。至于选一个新的大将军出来。谁能担此大任,诸位大臣都说说看吧。”大臣们开始交头接耳讨论起来,然后有的人说定北侯最合适,有的人举荐禁军统领李鹰,有的人遗憾太尉年事已高,不然定是最上佳人选。威帝听了一圈很恼火,众人说了等于没说。定北侯不能动,李鹰能力还不如杨宗英呢。威帝更不会让太尉上战场,太尉辅佐了三代君王,深谙治国之道,他可是威国的宝,不可有任何闪失。最后,威帝还是得问太尉姜元,“太尉,你可有什么想法?”姜元觉得不能再有所顾虑了,便说道:“那臣就举荐一人。”威帝一听太尉心中已有了人选,很是高兴。“噢?太尉心中已有了人选?是谁呢?”“燕王殿下。”姜元脱口而出。此话一出,大臣当中又开始交头接耳了,“燕王殿下合适。”“对呀,怎么没想到燕王殿下?”“听闻燕王殿下同定北侯一样用兵如神呢。”威帝说道:“子骥虽从小跟着定北侯学习兵法,也在战场上历练过。但朕担心他毕竟年轻,能堪此大任吗?”姜元回道:“陛下,燕王殿下虽年纪轻,可军龄却不短。况且他一直受定北侯的教导,至今也立下不少战功。定北侯跟臣亲口夸赞过燕王殿下,说殿下有他当年的风范。诸位都知道,能在领兵打仗方面得到定北侯的认可,那是极难的。”众人都一口一个:“是呀!”“的确如此。”姜元继续说道:“眼下威军最要紧的事就是要凝聚人心,燕王殿下作为亲王,身份尊贵无比,正是有这样的威望,能将来自不同军队的将士团结在一起啊。”威帝深知太尉说得句句有理,但正是因为这样,他在一开始才不愿让燕王挂帅出征,他怕燕王在百姓心中的威望会越来越大,对他这个皇帝有所威胁。但当初选了宁西侯做大将军,如今才酿成如此大祸。正在威帝犹豫不已的时候,姜元再次恳求道:“陛下,当初决定南下攻打东夏国,就是要速战速决,这样对我国才是最有利的。如今战事已经延期了,对我军已然是不利了。尽早结束战争,可以保住更多士兵的性命啊!陛下!”其他大臣见太尉在强谏陛下,也纷纷都请求道:“陛下,请尽快下旨吧!”太尉如此逼自己,威帝多少有些恼怒,但他还保有理智,的确不能再让士兵们白白牺牲了,尽快拿下济州城,灭了东夏国,统一中原的宏愿就实现了第一步。于是,他终于开口了:“传朕的口谕去北境,让燕王速速回京受命。”众大臣包括太尉都立即躬身高呼:“陛下英明!” 东夏国泰州城,威军部队驻扎在此。这一天,禁军统领李鹰突然出现在杨宗英的指挥部,还带来了威帝的圣旨。关于战事延期一事,杨宗英早就亲自上书请罪了,并解释了原因,就是珞迦国突然派兵增援东夏国。威帝派了李统领来,杨宗英还以为是陛下让李统领来增援自己的。结果圣旨一念,原来陛下还是来问责的。李鹰当着杨宗英,张琦等几位将领的面宣读了圣旨,并点名要杨宗英跟张琦随自己回京领罚。大将军一职暂时空缺,同时升北境军首领王举为骠骑将军,暂管威军,等待新的大将军到来。君主的喜怒难测,之前说好的要杨宗英以功抵过,如今说翻脸就翻脸,但圣旨无法违抗,杨宗英与张琦只得卸甲回京,听从发落。张琦这个小人此时在心中叫苦,“为何是我跟着宁西侯回京,其余人都没事呢?”李鹰都没给他们收拾一下的时间,就立即押着他们回京了。途中,宁西侯的待遇还不错,可以骑自己的马赶路。而对张琦就不一样了,他是被捆住双手,跟在马后面被拖着走的。张琦哪儿受过这奇耻大辱,一路都叫喊着:“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我可是宁西军骑兵营的都尉!”“大将军!他们如此羞辱我!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大将军!”“战事延期是有原因的,谁会料到洛迦国会派出一群秃驴来援助东夏国呢!”张琦一直在喊叫,李鹰恨不得一刀把他砍了,但还是得忍着。于是,他让人用碎布堵住了他的嘴巴,落个清净。杨宗英不解为何李鹰会如此苛待张琦,便也动了怒,“李统领,战事延期,陛下要罚,也该是回了京听候雷霆之怒,怎么现在就开始对我的属下用刑了?你这么做是何意?”李鹰冷笑一声,“宁西侯呀宁西侯,你现在的处境都是被你的这位属下所赐!他做了什么恶事,等你回京后自然就知道了。我劝你现在就不要替他抱不平了。这种人,用马拖死他都是便宜他了!”杨宗英越听越糊涂,不知道张琦究竟瞒着自己做了什么。 宁西侯跟张琦被迫被押回京的同时,前往北境传威帝口谕的信使已经没日没夜地赶了好几天路了。幽都离北境相距甚远,以最快的速度也需七日时间。而在北境,监察御史与礼部的人也已经在返京的路上了,他们的马车走的是官道,信使为节约时间沿途抄得都是近路,所以他们并没有在途中相遇。七日后,监察御史还没回到幽都呢,信使已经进了朔方城,直奔燕王府去了。这一日,恰巧燕王人在北境军营,于是信使又赶到军营,当时燕王正与定北侯在商议军务。信使当众宣读:“传陛下口谕,封燕王殿下为大将军,即刻回京受命!”燕王听到之后整个人都懵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话。一旁的定北侯也是又惊又喜,问道:“威军发生了何事?怎么会突然换帅?”信使回道:“这些下官也不清楚。殿下接旨吧。”定北侯拍了拍还在走神的燕王,“殿下,殿下,快接旨啊!”燕王这才回过神来:“臣弟领旨!”信使说道:“战事紧急,还请殿下明日便启程。”定北侯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回府安顿一下,明日全军给你送行。”然后定北侯又叫人去找林啸,让他随燕王一起回府去。燕王依然还像是在做梦一般愣在那里。定北侯赶紧感谢信使,“幽都到北境路途遥远,辛苦这位官哥了,已经给你安顿好了住处,现在陛下的口谕已经送到,你好好歇上三天再回去复命吧。”信使的确快要累倒下了,“多谢定北侯!”这会儿,林啸也来了,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见了定北侯就问“陛下传了什么口谕?为何突然诏殿下回京?”定北侯笑着说道:“别慌,是好事。陛下任命殿下为大将军,殿下的心愿实现了。”林啸比燕王还激动,“殿下,殿下,是真的吗?那咱们快回府收拾一下,明日就回幽都!”见到林啸,燕王终于像个孩子一样喜极而泣了,“林伯,皇兄封我为大将军了,我一直想要为皇兄,为威国奋战沙场,现在,我终于有机会了!”林啸也红着双眼应和道:“是呀殿下。你的心愿就要实现了。”燕王和林啸与定北侯告别,快马加鞭回到了王府。到了王府门口,燕王突然说道:“林伯,你回去收拾东西,要一切从简。我要去趟苏宅。” 燕王骑马去了苏宅,刚到门口就立即下马迫不及待地跑了进去。“云歌,云歌!”云歌在屋内听到燕王的声音,赶紧出门去迎接。“殿下,你怎么来了?”她问道。“云歌,你知道吗?皇兄他要让我当大将军!大将军!”燕王激动地摇晃着云歌的肩膀说道。云歌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还是来了。“我明日就要回幽都受命!”燕王抱住云歌,沉浸在喜悦之中,许久之后才松开云歌,对她说道:“云歌,我是来跟你道别的。你在北境等我,战事很快就会结束的,我很快就能回来。”云歌挤出笑容说道:“恭喜你殿下,你的愿望终于实现了。”看得出燕王是真的开心,他还想着第一时间来跟自己分享他的快乐,云歌突然也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像是从一种纠结不安的情绪中解脱出来了,不由得发自内心地替燕王高兴起来。她来北境的目的就是阻止燕王当上这个大将军的,但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爱上了这位王爷。送走燕王,云歌回到书房,开始给木青云写信,告诉他燕王即将成为新的大将军。写好信后,云歌想燕王明日就去幽都,自己再呆在北境也没什么意义了,也是该回靖国的时候了。 云歌一夜未睡,她知道明日燕王一定会很早就出发的,于是天还没亮,她便起身穿好衣服,然后骑着赤羽出门了。等到了燕王府没多久,果然大门就打开了,燕王跟林伯骑着马出来了。云歌叫道:“殿下。”燕王寻声看去,原来是云歌!“云歌,你怎么来了?外面多冷啊!”云歌说道:“我穿着殿下送我的狐裘大衣呢,一点儿也不冷。我来为殿下送行。上了战场要千万小心,答应我一定不能受伤,好吗?”然后又对林啸说:“林伯,殿下就交给你了,一定好保护好殿下。”林啸点头回道:“放心,云歌姑娘。保护殿下是老臣的职责。”云歌的几句叮嘱让燕王倍加感动,他对云歌说道:“我答应你,绝不受伤。等我回来。”云歌迟疑了半晌,又说道:“其实,我也是来向殿下辞行的,我也要回靖国了。这一次出来的时间太长了,母亲天天盼着我们回去呢。如今殿下要离开北境了,我想也是我们该回靖国的时候了。”燕王很惊讶:“什么?你要回靖国?那我们……”云歌说道:“我们还会见面的。保重,殿下!”云歌最后说道。“你也保重。在靖国等我,我一定会去找你的。”云歌点了点头,然后将头上戴着的一支簪子递给了燕王,燕王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揣进了怀里。他也取下腰间的玉佩放在了云歌手里。“照顾好自己,等我。”燕王紧紧地抱着云歌,迟迟不肯松开。云歌想到“威国一旦灭了东夏国,吴国也不能幸免。到时候,靖国的处境就极其危险了,威靖两国必有一战,我跟燕王再见面就是敌对的两方了,我与他还会有将来吗?”想到这这里,云歌悲伤极了,她也抱紧了燕王,泪水忍不住往下流。 送走燕王,云歌还沉浸在悲伤之中,赤羽已经带她到了家门口。院子里,大家都在忙碌着收拾东西。十一跑了过来:“姐,你一大早去哪儿了?”云歌回道:“哦,我去送燕王了。收拾得怎么样了?”十一回道:“差不多了。”云歌说道:“好,越快越好。”她进了屋子,最后再看一眼在北境住的地方。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十一进来了,说道:“姐,可以出发了。”云歌跟着十一出了屋子,走在院子里,又向四周环顾了许久才出了大门,上了马车。十一骑着赤羽走在前面,他们又像来时那样的商队装扮启程回靖国,唯一不同的是云歌不再女扮男装了。 燕王跟林啸骑着上等好马日夜兼程,只用了五日就到了幽都。威帝亲自封他为威国大将军,命他休息两日,然后南下前往泰州城上任。威帝没有告诉他张琦害北境士兵的事情,怕影响他的心情。杨宗英跟张琦被召回京后,杨宗英才知道了他被问罪的真正原因,也才看清了张琦原来是心肠如此歹毒的小人!最让他气爆炸的是,威军在他的率领下本该是可以拿下济州城的,结果到最后,宁西军不但没立下一丝功劳,还被一个张琦连累了整个军队。张琦罪该万死,处以凌迟都不足以赎罪,但作为宁西军首领的他也难脱罪责。杨宗英自请让陛下削去自己的爵位和将军一职,只求还能以一名普通士兵的身份继续留在宁西军中,为国效力。至于张琦,还有那个替他给人下毒的属下贺铁,都将被处以极刑,并灭三族。 第一百零三章 三人重聚,悲喜交加 燕王到了泰州以后,受到了将士们的热烈欢迎。他作为新任大将军,很快就召集各军首领开会,了解了最新战况,然后迅速做出了部署。有燕王坐镇,威军士气大增。济州城内,几天前木青云就收到了云歌的来信,说燕王当上了威国大将军。木青云看完信后一阵眩晕,一切都白费了,怕什么终究还是来什么了。他不得不振作精神立即去禀报凌渊,凌渊听到消息后,直接引发了心脏病,倒了下去。木青云立即让人叫了军医过来,军医抢救了好一阵子凌渊才苏醒过来。“天要灭我东夏国啊!天要灭我东夏国啊!”醒来后的凌渊捶胸顿足地哭喊道。“大将军,您要撑住啊,现在还不是悲伤的时候。召集其他将领,尽快做最后的部署。”按照一开始就制定好的计划,若是济州城守不住了,盟军就要渡河退回昊都去,然后再拼死守住昊都。但真到了那一步,昊都最终也会守不住的,东夏国必亡。可即便知道了结局,这仗还是得打到最后一刻。凌渊平复了一下悲痛的心情,让人把其他将领都叫来,昌平侯跟元真也来了。这是一个令所有人都无比沮丧的消息,也许不出十日,济州城就被威军攻破了。昌平侯跟元真心里都很清楚,一旦济州城被攻下的消息传到到靖国和东夏国,两国皇帝都会让他们撤兵的。这一点,凌渊跟木青云也很清楚。燕王上任之后,威军的整体状态果然非常好,燕王与将士们一起出征上了战场,士兵们作战都更加勇猛了,尤其是北境军,一个比一个有斗志。在战场上,燕王杀得酣畅淋漓,早忘了云歌叮嘱他不许受伤的事。第一天战事结束后,盟军就伤亡惨重,而且是前所未有的。 云歌的商队回到了靖国,进了华都之后,云歌都顾不上回家,她让十一先回去给苏姨报平安,自己先进皇宫复命去了。靖帝得知云歌归来后,十分高兴,已经在御书房里等着她了。云歌没能完成任务,来复命的同时也来请罪。刚进御书房,靖帝看到她后,立即起身亲自来迎她,云歌连忙作揖:“臣妹拜见陛下!”“快快免礼!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让朕好好看看你。”靖帝仔细打量了一番云歌后说道:“辛苦你了,云妹。听说北境那地方天寒地冻,整日风沙扬尘,可你一去就是大半年,朕每日都担忧你在那里过得舒不舒适,会不会有危险?如今见到你,朕就放心了。”云歌突然跪下郑重地说道:“陛下,臣妹有罪!没能完成任务,请陛下责罚!”靖帝连忙扶起她:“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朕相信该做的你一定都做了,此事的成败本就不在你,你能带着大家一起平安归来,已经做得很好了。”云歌不敢欺君,便说道:“陛下。其实,其实是臣妹生了私心。是我爱上了周景熠,我实在下不了手毁掉他的人生......陛下,是臣妹辜负了您的期望,请您责罚我吧!”靖帝绝想不到是这样的原因“什么?你爱,爱上了这位燕王?”云歌再次说道:“请陛下治我的罪吧!”虽然云歌因私情没能完成任务,但毕竟威军现在攻打的是东夏国,靖国还没受到什么损失。而事实上,各国也早已看出,不论威国派谁担任这个大将军一职,东夏国都抵挡不住,灭国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况且云歌在靖帝的心中有着不可估量的分量,没有云歌,就没有今日的靖帝,他是不会因为这件事而重罚云歌的。“你起来吧。东夏国的事情就过去了,眼下,我们该想想东夏国亡了之后,威国与靖国必有一战。到时候,靖国该如何应对?”云歌说道:“陛下说得没错,臣妹这一路上也一直都在想这件事。威靖两国战争在所难免,但臣想到一办法,或许可以让战火不必烧到靖国领土上来。”靖帝眼睛一亮说道:“快说给朕听!”于是云歌说道:“东夏国被灭了之后,靖国就不得不直面威国了。倒不如我们先发制人,赶在威军前头先将东夏国的林州占领了。威军若要侵略靖国,林州是其必经之路,我们就先堵了威军的这条路。这样一来,即便威国灭了东夏国,我们依然能以林州为屏障抵御威军。靖帝龙颜大悦:“好!朕这就下旨给昌平侯,让他撤军,率领昌平军占领吴国跟林州。”云歌说道:“请陛下准许臣妹亲自去济州给昌平侯传旨。”靖帝说道:“你刚回京,家门还没进呢吧?你就在家中多休息几日,陪陪家人吧。”云歌回道:“臣妹今晚回家报个平安即可,陛下就让云歌去吧。”靖帝尽管体恤云歌,但她执意要去,靖帝也就答应了。 出了皇宫后,云歌骑着赤羽又快马加鞭往家中赶。郡主府里,苏姨坐立难安,一个劲儿地问十一:“你姐进宫怎么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你姐不会出什么事吧?”十一也是一脸担忧,心想“任务没有完成,陛下会不会在怪罪阿姐呢?”但他又不敢告诉他娘实情,怕她担心,只好安慰道:“娘,您别急,再等等,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苏姨干脆起身去大门外去等,十一陪着他,两人都站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路上,盼着能看到云歌骑马归来。天色渐暗,正当两人等得焦急万分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马蹄声,紧接着云歌着骑马出现了,“是我姐!娘,我姐回来了!”十一先看清了云歌的身影,激动地对苏姨说道。“苏姨!我回来了!”云歌也看见了苏姨,还没下马就朝她喊道。“云歌!孩子!真的是你!”苏姨喜极而泣,瞬时间便老泪纵横。云歌下了马立即朝向苏姨奔了过去。母女俩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泪水在两人脸上止不住地流。“苏姨,我好想你!”云歌说道。“我的好孩子,苏姨也每日每夜都想着你,天天盼着你能早日平安归来。老天保佑,如今你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好!真好!”母女俩挽着胳膊进了院内,下人们都跑来迎接:“郡主回来了!”“太好了!郡主回来了!”一家人终于团聚了,郡主府上下都十分高兴。晚上,苏姨给云歌跟十一准备了接风洗尘宴,还请来了子汐跟阿泽一家,云歌无比开心。这些人都是云歌最熟悉最亲近的人,跟他们在一起,云歌能够暂时抛却一切计谋和算计,只做小时候那个心思单纯,无忧无虑的云歌。大家伙儿说说笑笑,很晚才散宴。汐儿一家走后,云歌跟苏姨和十一说道:“苏姨,明天我还要出一趟门,去一个地方,不过很快就能回来,您别担心。十一,你这几天不许出去寻热闹,乖乖在家陪苏姨。”苏姨有些担心地问道:“你这才刚回来就又要出门了?连一天都不歇?苏姨怕你身子吃不消啊!”云歌安慰道:“不碍事的,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您放心,这一次不同于去北境。”十一问道:“真的不用我跟着去吗?”云歌回道:“不用。” 第二日一大早,云歌就骑着赤羽出发了,从华都去济州一路上都很安全,所以她一个人也没带,但带了一只信鸽。沿途都有驿站,天黑了她就进店休息,第二天再上路。在第五天的时候,她在驿站故意等到过了中午才出发,这样等到了济州城后天就已经黑了。天黑了好进城,白天两军还在打仗。进了济州地界后,云歌下了马,然后从包袱你拿出纸笔来,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写了一个小纸条,然后又取下鸟笼,把纸条绑在了鸽子的腿上,将它放飞了。济州城内,昌平侯在屋内静坐,他的副将捉了一只鸽子进来,“禀报侯爷,是京城的信鸽。”昌平侯立即睁开了眼睛:“信鸽?快拿给我!”副将把小纸条递给了昌平侯,昌平侯打开一看,信上说是光禄勋谏议大夫来了。“陛下身边的谏议大夫此番亲自前来,必是有陛下的指示。”昌平侯一边想着一边穿上外衣要出门。一旁的副将问道:“侯爷,您要去哪儿?”昌平侯说了一句:“去见凌渊。”副将连忙跟在后面。到了凌渊的住处,先请人进去通报。不一会儿,昌平侯进了凌渊的书房,发现木青云也在。“见过大将军。木先生也在呢?”“昌平侯。”两人互相打了个招呼。凌渊问道:“昌平侯有事?”昌平侯回道:“靖国的谏议大夫来了,就在城外。还请大将军准许我开城门接他进城。”木青云听到后有些小激动,如今来的这位谏议大夫,会不会是云歌呢?但转而又想,云歌刚从北境回来,应该不会是她。盟国的朝廷官员来了,凌渊自然得让其进城,便给了昌平侯手谕。等昌平侯出去之后,凌渊满脸忧愁地问木青云:“靖国这个时候派人来,木先生觉得是什么意思呢?”木青云直接说道:“我猜应该是关于撤军的事。”凌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木青云说的与他心中所想的别无二样。昌平侯拿了手谕便赶往了南城门,出城后骑马直奔河边。在河边果然伫立着一个人,但穿着斗篷,遮住了脸。昌平侯的副将为了小心起见,自己先走过去探个究竟。“请问阁下是谁?报上名来。”云歌说道:“光禄勋谏议大夫,云歌。”然后掏出了御赐令牌给对方看。副将看清楚后了,昌平侯在远处看着,知道的确是陛下派来的人,才走近说话,云歌也取下了斗篷。“见过昌平侯。”昌平侯一听是女声,再一想光禄勋里只有一位女谏议大夫,还是陛下的义妹——长乐郡主。想到这里,便立即抱拳寒暄:“没想到是长乐郡主亲自前来。久闻郡主大名,今日得见真容,实乃有幸。”云歌说道:“云歌见过昌平侯。昌平侯过誉了,实不敢当。”一番寒暄过后,昌平侯问道:“陛下派郡主来,是有什么口谕吗?”云歌回道:“有。想必昌平侯也清楚,济州城守不住了,东夏国很快就要亡了。”昌平侯点了点头说道:“是不是要撤军?”云歌回道:“对。济州城被攻破就在这一两日的事了,到那时就撤军吧,但昌平军不是撤回靖国,而是要去林州。”这么一说,昌平侯立马就明白了用意,但经此一战,昌平军也损失了不少士兵,他正在想光靠昌平军怎么能与威军对抗呢?云歌知他的难处,便说道:“朝廷已经在征兵了,新征来的士兵会全部补充到昌平军中。另外,如果真到了与威军作战的那一步,靖国其他地方的驻军也会被调集的。”如此一来,昌平侯便也放心了。事情已经交待完毕,云歌问道:“昌平侯可否能让我进城?我有两位故友在城中,想与他们见面一叙。”昌平侯回道:“好办,郡主请。”云歌随昌平侯进了城。 木青云从大将军的住所回来后,心里总是不能平静,他一直在猜测靖国会派哪位谏议大夫来呢?会不会是云歌?他的心跳得很快,最终他还是决定要亲自去一看究竟。于是,他去了南城门等候昌平侯等人回来。许久之后,南城门打开了,有三人骑马进来了,木青云就站在离城门不远处,街上的正中间,很显眼。云歌一眼便认出了那张熟悉的脸和熟悉的身影。“木青云!”她脱口而出。木青云听到声音便知道是云歌,“云歌!”他兴奋地喊道。云歌立即下了马,木青云也快步向她走去。久别重逢,两位故交都既欣喜又有些局促,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却都没开口说话,最后还是昌平侯走过来打破了僵局,“郡主说的故友便是木先生啊。”转而又问木青云:“看来木先生是知道郡主要来了,早在这儿候着了。”木青云笑着说道:“木某事先并不知,只是凭猜测来的。”昌平侯又说道:“不知郡主的另一位故友是谁呢?”云歌回道:“是这次洛迦国僧兵的首领,元真师父。”昌平侯不禁在心中感慨:“此女子果然不一般!结识的也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她能从一介平民跃身成为天子的义妹,被封为郡主,而且还活跃在朝堂之上,这令多少男儿都汗颜呐!”昌平侯说道:“原来是元统领啊。那我就不打扰二位叙旧了。”与昌平侯告别后,木青云帮云歌牵着马,两人慢慢向内城走去。“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怎么连个随从都没带?路上可还安全?”木青云这会儿才敢问这些,他其实很担心云歌。云歌笑着回道:“路上很安全,我一人骑马来既快又方便,无需带人。”木青云仔细看了看云歌的坐骑,“是一匹好马。没想到你都学会骑马了。”云歌说道:“她叫赤羽。在北境几乎人人都会骑马,我也就学会了。”“计划失败,靖帝可有怪你?”木青云问道。“那倒没有。只是我自己没想到,周景煊竟然肯让其胞弟领兵。原本我想借监察御史的口让威帝对燕王放不下戒心,但,但我最终没忍心那样做,我实在你不想害了一个无辜的人......”木青云看着云歌的表情,觉得有些不对,便问道:“你在北境这大半年时间里,可有认识什么人?这位燕王是不是成了你的朋友?”被木青云这么一问,云歌瞬间涨红了脸。“我,我是结识了一些人,包括燕王。我发现他其实也挺可怜的,从小就被母后送出了皇宫,去了北境生活。虽贵为亲王,却因为这一身份而不能受到皇兄的信任,在北境军中任职,但其实也多大兵权......”木青云看云歌说道这位燕王的时候,眼里都透露着心疼,他不曾想云歌也会有如此心软的时候。木青云最后说道:“其实这件事的成败本就取决于威帝,你也无需自责了。威国的太尉姜元是三朝元老,德高望重,想必是他说动威帝的。”云歌轻叹了一口气:“总之,东夏国是保不住了,你作何打算?”云歌问木青云。“我?”木青云沉默了半晌后说道:“我会与东夏国共存亡。”云歌有些担忧地看着木青云,问道:“真要这样吗?”木青云坚定地点了点头。“你此次来是为了靖国撤军的事吧?”木青云问云歌。云歌回道:“是。”木青云笑了笑说道:“这也是人之常情。眼下,靖国该要为自己的将来考虑了。”云歌说道:“一会儿去你屋里,叫上元真,咱们三人好好聊上一晚。有酒吗?”木青云笑着说道:“有,管够!” 进了内城,木青云带着云歌去找元真去了。当时元真正在屋内打坐,听属下说木先生带着一名女子前来拜访。“女子?”元真先是疑惑了一下,但立马就想到了是云歌,于是立即起身出屋门去迎接。一出门,果然看到了云歌。“元真师父,好久不见!”云歌笑着对元真说道。“阿弥陀佛。云歌,没想到会在此与你重逢,你可一切安好?”云歌回道:“一切都好。今日咱们三人又聚在一起了,这便是佛家说的‘缘’吧。难得重逢,今夜咱们三人可要好好开怀畅聊一番。元真,去木先生的屋内一叙,如何?”于是,三人去了木青云的屋子。木青云抱来了几坛子酒,还准备了一些简单的吃食。然后他看着元真,突然想到出家人不能喝酒。“元真师父,这酒你可喝得?”元真回道:“我来给你们煮酒,你们喝。我以茶代酒。”云歌也才想到元真是出家人。“也好。一会儿要是我俩都喝醉了,正好你送我回住的地方。”木青云笑了笑说道:“你还能喝醉?”云歌也笑着回道:“即便是醉,也是在先把你喝醉了之后。”然后三人都笑了。云歌跟木青云碰杯喝起来了,然后两人开始回忆往事,回忆在靖国的那段岁月。元真在一旁为二人煮酒,他愿意倾听而并不开口说话。云歌跟木青云从过去说到了现在。木青云放下酒杯,有些难过地说道:“威国的这位燕王当了大将军之后,济州现在最多能撑三日。东夏国就要亡了。”云歌听到“燕王”这两个字,也不禁内心一颤,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悲伤。它日若威靖两国打起来,她与周景熠的缘分也就尽了。元真看二人情绪都十分低落,便开口安慰道:“一切都由天定,二位不必太过悲伤。”木青云苦笑着说道:“对,元真师父说得对。来来来,继续喝。今朝有酒今朝醉!”于是他又给云歌倒满了酒。云歌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呀,连着喝了好几杯。木青云跟元真都以为她是因为没能完成任务而自责,其实云歌是因为周景熠才这样的。两人一直喝到了后半夜,果然还是木青云没顶住,先醉倒了。云歌自己又喝了几杯,也醉意朦胧了。元真怕她再喝下去就是伤身了,便上前制止了她。“云歌,你醉了,不能再喝了。”于是,元真扶着云歌去了给她安排的住所,然后将她交给了一个婢女。 走出屋子,元真见夜空中月光皎洁,实乃一个平静祥和之夜,但白天里全然不是这样,白天里只有战争和杀戮。他深知云歌此番前来的目的是什么?抬头望着明月,元真在心里说道:“洛迦国也该撤撤兵了。”今夜喝醉的、无眠的人又岂止是云歌跟木青云呢?数百万东夏国人都在夜夜哭泣。 第一百零四章 经历种种,云歌病倒 威国幽都,监察御史吴清跟礼部的人才返回都城,这些人一同进宫复命后,威帝留下了吴清,要他单独汇报在北境的监察任务。吴清先是汇报了北境的政事和北境军的情况,然后说道:“定北侯与燕王镇守北境,为北境的百姓做了不少实事,能够使百姓安居乐业,臣以为这是我威国的幸事。至于陛下担忧的事,这一次,臣在北境并无任何发现。而且臣认为,也绝不会发生那事样。威国自建朝以来,一直沿袭着立嫡立长的传位原则,三年前陛下登基时尚未发生什么,如今和将来更不会有任何变化。得民心者的天下,只要陛下能做一名为国为民的君主,其他任何人都不会有可乘之机的。”吴清的这番忠谏威帝听了很高兴,他也终于不再为让燕王当了大将军而整日心绪不安了。加上前方传来军报,自从燕王当了威军统帅后,各军士兵团结一心,攻打济州城时势如破竹,盟军连连惨败,攻陷济州城就是一两日的事。威帝龙颜大悦,心情大好,便来了兴致,要观赏北境送来的贡品。每年他都会亲自看燕王送的东西,并且总会有一些小惊喜,他不知今年他的弟弟会给准备他什么小惊喜。至于其官员送的东西,他不感兴趣。燕王进贡的东西都被拿来过来,有很多,都在大小箱子里装着。威帝命人一一打开,自己一个一个地看,在打开的第三个箱子里,里面装了很多卷轴。“子骥又给我送来了北境的风貌图了,他一直都记得我喜欢什么。”威帝心中想着,然后命人取出画卷,一一展开欣赏。前面几副全是风景图,在打开第五副画的时候,竟然是一副美人图,画中女子一袭红衣,持剑而舞,动作如行云流水,优美流畅。威帝一时竟看呆了,对画中女子更是一见钟情,盯着画中人看了很久,然后对身边伺候的曹公公说道:“去把礼部的丁侍郎叫来!”“诺,陛下。”曹公公连忙叫下面的小黄门去办了。不一会儿,丁侍郎来了,威帝让他看画,“丁侍郎,这画中的女子你在北境可见过?”丁侍郎一看,只一眼便认出来了。“回陛下,臣见过。这画中的女子正是定北侯家的二小姐,心瑶小姐。那日定北侯的两位千金过及笄礼,臣等都是宾客。在宴席上,燕王殿下抚琴,蒙二小姐为宾客舞剑。这画中便是那一日的场景。臣记忆犹新。”“蒙家二小姐?”威帝在心中默念着,又问道:“燕王抚琴?”然后在心中想:“这副画莫不是子骥找人画的,想自己珍藏,结果被错放进了贡品当中?他与定北侯一家走得如此近,想必与这位二小姐也颇熟识,难道他喜欢此女子?”想到这里威帝突然紧张起来了。“朕问你,你在北境将近一个月,据你的观察,燕王与这位蒙二两小姐关系如何?”丁侍郎跟曹公公都有些意外,陛下竟会问这样的问题。丁侍郎其实并未见过两人在一起的场景,除了在宴席上的这一次。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正心急如焚的时候,突然回忆起当时燕王身边还有一位女子。他便回话:“回陛下,恕臣无能,并不了解燕王与蒙二小姐的关系怎样,但燕王殿下身边有另外一名女子,当时在宴席上,此女子就坐在殿下身旁。哦,臣想起来了,好像是叫云歌。”威帝突然放松地笑了起来:“看来子骥这小子是开窍了,哈哈。好了,你下去吧。”丁侍郎退下后,威帝又盯着这副美人舞剑图看了许久,口中不自觉地说出“心瑶”两个字。一旁的曹公公自然明白威帝的心意,便说道:“陛下,定北侯的千金已过了及笄的年龄……”威帝说道:“等威军拿下济州城之时,就让蒙家二小姐入宫吧。你去通知礼部筹备此事。” 济州城,云歌直睡到第二天晌午才醒来。醒来后头还昏昏沉沉的,现在是白天,两军已经在交战了。她走出屋子,四周空无一人,出了院子来到大街上,突然听到了城墙外的厮杀声,而且那声音越来越近,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战争和杀戮离她如此之近,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笼罩了云歌。街巷里到处都是死伤的士兵,城墙上还不时有士兵坠落下来。当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云歌才意识到战争有多么地残酷。在战场上,人命可以被任意砍杀,连草芥都不如,战场上的人也都暂时没了人性,眼里、心中只有杀戮和胜利。她想到此时此刻,燕王就在城外指挥威军,也许他也正在挥刀刺杀盟军的士兵,一想到那个画面,云歌再也承受不住了,竟瘫倒在地,难受得作呕起来。那一刻,她是多么痛恨战争,她多希望这世上没有战争,但这显然是徒劳的。她想到连元真这样的出家人都不得不面对战争,每个人都生来就有他要背负的职责,燕王亦是如此。现在木青云和元真都上了战场,没有人能顾得上她。即便再难受,她也只得自己慢慢爬起来,一路踉跄着返回住所。她现在浑身发颤,直冒冷汗。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坐在炉火旁,想尽力让自己平复下来,稳住心神。现在她只等着天快些黑,然后就能出城,离开这里。等着等着,云歌睡着了。等她再醒来时,睁开眼看到了木青云和元真,再看向窗外,天已经黑透了。云歌立即起身,“我该出城了。”木青云和元真也不想让她在这这种地方多留一刻,他们一同送云歌去了南城门。临别之前,云歌对两人说了一句:“保重。” 云歌骑着赤羽连夜赶路,她回家心切,一心只想赶快回到苏姨身边,依偎着她,感受她身上母爱的气息,她喜欢苏姨用手抚摸她头发的感觉,那双手虽然粗糙,但却是这世上最温暖的手。她想吃苏姨做的饭,她想听十一给他讲那些不着调的故事,她想去汐儿家帮她照看小孩子……。一路上她就是靠着这些念想才撑到了回华都。当赤羽带着她进了郡主府的大门后,云歌再也撑不住了,直接倒在了马背上。“郡主!郡主!”云歌被抬进屋子里,苏姨跟十一吓坏了,急忙喊人去请了大夫,大夫看过之后,说是身心疲惫所致,虽无大碍,但需要好好修养,苏姨这才松了一口气。十一去送大夫,苏姨守在云歌的床边,看着那张苍白的脸,苏姨无比心疼,心疼地眼泪直流。自去北境到现在,云歌的确经历了太多事情。而今,她终于还是倒下了。 云歌昏睡了三天三夜,苏姨跟十一不放心别人照顾,两人轮流守着云歌,给她擦脸擦手,喂水喂粥。直到第四天上午,云歌才苏醒过来,当时是十一在照顾她。“姐!姐!你醒了?!娘,娘!我姐醒了!”十一兴奋地喊道。苏姨闻声赶快,看到云歌已经能坐起来了,简直高兴极了。“云丫头,你可算醒了。”苏姨喜极而泣,抱着云歌哭了一番。云歌用微弱的声音问道:“我睡了多久?”十一说:“整整三天三夜。”苏姨问她:“你现在还有哪儿感到不舒服吗?”云歌挤出一个微笑回道:“没有,就是饿了。”苏姨高兴地说:“好,好,饿了好!我这就给你做饭去!”苏姨出了屋子,云歌问十一:“可有济州城的消息?”十一沮丧着回道:“你回来的第二天,济州城就被攻陷了。靖国跟洛迦国都撤军了,夏军的残部退回了昊都,以永安河为最后的屏障依然在跟威军做殊死抵抗。”听到这个消息,云歌并未觉得惊讶,这本就预料之中的事。“姐,你可别操心这些了,你看看你都瘦成啥样了?大夫说了让你静养,这段日子你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什么也别想。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人顶着呢,嗯?”云歌笑着点了点头。苏姨做了一大桌子菜,全是云歌平日里爱吃的,云歌吃了很多。“我得好好给你补一补,答应苏姨,这些天哪儿都不准去,就在家好好歇着。身子养好了才能去干别的事。”云歌回道:“好,我答应您。” 第一百零五章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燕王率领威军攻下了济州城,全军入城狂欢了一天。捷报传回威国,威帝高兴的同时又遗憾自己没能在一开始就听太尉姜元的建议,要不然,东夏国还能撑到今天?但好在还不算太晚。除了关心战事,这几日威帝对蒙家二小姐的画像也是念念不忘。礼部去北境接亲的队伍已经出发了,这一次由礼部尚书亲自带着皇帝的圣旨去了北境。在此之前,已先派了信使前往北境定北侯府去传皇帝口谕,让侯府上下做好准备,恭候皇帝纳妃的圣旨。定北侯府,蒙心瑶还什么都不知道,整日盼着燕王打了胜仗归来。她早就求过他阿爹了,等燕王这次回来,就让他上书求皇帝赐婚,将她嫁给燕王殿下,而定北侯也答应了。尽管燕王不在,但蒙心瑶还是很开心,因为云歌离开北境回靖国去了。“她是靖国人,殿下是威国皇子。等威军灭了东夏国之后,靖国就会是下一个。殿下是威国大将军,苏云歌她会嫁给一个灭她家国的人吗?他们二人注定不能在一起。殿下早晚也会明白这一点的。我才是能陪他到最后的那个人!”蒙心瑶在心里想着,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五日后,朝廷派来的信使进了侯府大门,当时蒙府一家正在用午膳。蒙适听管家来报说是朝廷信使来了,他很意外,一时竟猜不出信使是为何事而来。若是前线的战事,自有北境军的斥候回来报信,朝廷信使这时候来北境是为什么?但皇帝派来的信使不得怠慢,蒙适只好起身赶紧去接见。见了信使,信使说只带了陛下的口谕先来通报一声。“恭喜定北侯,陛下封了令爱为贵妃,礼部尚书亲自前来接贵妃入宫,不日就可到北境,还请侯爷做好准备,恭候圣旨。”蒙适听到口谕后,尽管他早有心理准备,但不曾想到陛下纳妃竟会如此突然?好在月瑶已经回了侯府,如今月瑶也到了待嫁的年龄,而且她一直就是被当做未来皇帝的嫔妃来培养的。蒙适将消息告诉了蒙夫人,蒙夫人是又喜又悲,她很舍不得月瑶这个乖巧听话的孩子,但同时也为她能入宫为妃而高兴。很快,大小姐要成为贵妃的消息就在侯府都传开了,全府都在为此事做准备。全府上下都为大小姐高兴,但只有蒙月瑶自己悄悄独自伤心,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她并不是定北侯的亲生女儿,而是养女,她也知道自己能被能夫人收养,就是因为她长得像蒙心瑶。她的命运就是要替蒙心瑶入宫。当然,她对蒙家的养育与栽培之恩是十分感激的,蒙夫人也的确将她视如己出,从未苛待过她,反而一直让她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还请先生教她琴棋书画,让她出落成一位真正的名门贵女,如今也该到了她报恩的时候了。几日后,礼部尚书到了北境,定北侯亲自出城迎接。“龚尚书,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龚尚书也赶紧趋前问候定北侯。“定北侯,多年未见,你风采依旧,宝刀未老啊!”说完两人都哈哈笑了起来。“龚尚书,请!”“定北侯,请!”两人互相推让着进了朔方城,礼部这一次的迎亲队伍十分壮大,有三百多人,除了礼部的官员,还有从禁军调出来的一支精兵,是专门护送贵妃去幽都的。龚尚书提前恭喜道:“恭喜定北侯啊,令爱马上就是贵妃了。还未入宫就被封为贵妃,这在我朝还是头一次啊!可见陛下对你的厚爱!”蒙适心里也清楚这一点。“承蒙陛下抬爱呐。”一路聊着便到了侯府,龚尚书有皇帝圣旨要宣,侯府上下都来听宣,蒙适夫妇和两位小姐跪在前两排。“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家室。定北侯次女……,”龚尚书刚读出“次女”两字时,蒙适一家人瞬间都傻眼了,紧接着“蒙心瑶”三个字被被念了出来时,蒙适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啊?怎么会是心瑶?难道圣旨有误?!”他早急出一身汗来,但却不敢打断圣旨,想着等宣读完了再向问个究竟,可是蒙心瑶却没这个耐心,她听到自己的名字后急坏了。“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怎么会是我的名字!?”这下打断了龚尚书宣读圣旨,蒙适赶紧呵止她,“圣旨面前怎能容你放肆?安心听旨!”转而又给龚尚书道歉,“龚尚书,是本侯管教不严,失了体统。”龚尚书清了清嗓子说道:“那我接着念了。定北侯次女蒙心瑶慧敏淑德,仪容端庄,深得朕心,宜侍君侧。着封为宸贵妃,择日入宫。钦此!”圣旨宣读完了,龚尚书说道:“定北侯,接旨吧。”还没等蒙适起身接旨,蒙心瑶早站起来一个健步冲上前去要夺过圣旨亲自来看。“尚书大人,尚书大人!这圣旨是不是有问题?陛下要娶的是我阿姐呀,她才是蒙家的长女!”蒙夫人与月瑶立即拖住了蒙心瑶,“心瑶!”“心瑶,不得无礼!”定北侯赶紧起身接了圣旨,亲自读了一遍,上面写的就是心瑶的名字。“龚尚书,陛下难道不是要纳本侯的长女为妃吗?怎么会是小女儿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龚尚书回道:“陛下要纳的就是定北侯你的小女儿。你看,这画中人是不是正是二小姐呢?”说着,龚尚书打开了画。一看,果真就是心瑶啊。那一袭红衣,怎么错得了?“定北侯,实不相瞒,据老臣所知,陛下正是因为看了这副画,才对令爱过目不忘的。”“敢问这副画陛下是从何得来的?”定北侯双手拿着画连忙问道。“是随北境进献的贡品一起进宫的。难道定北侯没有见过此画?”龚尚书的语气似乎在说蒙适是在故意装傻,这副画难道不是他蒙家自己献给陛下的吗?之前他是这么认为的,但现在他观察蒙适与这二小姐的反应,似乎是真的不知道此事。蒙心瑶从他爹手中夺过画儿仔细看个究竟,这画中的人的确是她。“是谁?!是谁偷偷画了这副画!这是我在及笄礼的宴席上舞剑时的场景,一定是别有用心的有人在宴席上偷偷画下来的!阿爹,有人故意要害我!阿爹,我不嫁,我不要进宫!阿爹!”蒙心瑶哭喊起来,蒙适对蒙夫人说:“还不快扶下去?!”蒙夫人与月瑶两人只得硬拉着蒙心瑶,将她带回屋内去。定北侯又赶紧给龚尚书解释道:“这孩子从小让我给惯坏了,向来没个规矩,她不是长女,我对她的管教也就不怎么严格,想着反正将来她是要留在我身边的。但我的大女儿可是从小就按照宫中的规矩教导出来的,她知书达理,温婉贤惠,定能伺候好陛下的。要不这样龚尚书,你在北境多住上几日,待我给陛下写一封奏书,向陛下解释一下。小女儿从未学过当嫔妃的任何规矩,你方才也看到了,她还是毛毛躁躁的孩子脾性,进了宫恐怕也只会到处惹麻烦,招得龙颜不悦。还是让本侯的大女儿入宫去比较好。”龚尚书摇头笑了笑,说道:“我说定北侯呀,你是急糊涂了吗?你对咱们的圣上还是不够了解呀?不过这也怪不得你,你久居北境,鲜少回京。当年你离开幽都的时候,陛下还是个孩子呢。咱们的陛下呀,向来就是不喜循规蹈矩之人,后宫里还缺少恭顺听话的姬妾吗?为何陛下仅因为一副画就能对二小姐念念不忘?就是因为二小姐与宫里的那些个不一样啊。我劝你呀,还是别白费力气了。爱女即将远嫁,同为人父,龚某也能体会定北侯你的心情。但换个角度想,这女儿长大了,迟早都要离开家嫁作他人妇的。令爱不同于普通女子的命运,她可是要成为贵妃的,在后宫那是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地位呐!再加上陛下的恩宠,令爱定不会受半点委屈的。”龚尚书的一番劝说,让蒙适现在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送别龚尚书后,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进了屋,屋内蒙心瑶在撕心裂肺地哭喊,说什么死了也不进宫,蒙夫人也跟着哭,月瑶也跟着哭,三个女人哭成一团,蒙适看了更加心烦难过了。劳苦功高的定北侯也不可能去抗旨,当年就是为了不让心爱的女儿远嫁,才凭空又多出一个女儿来,结果苦心计划了十几年,到头来还是没有护住女儿,她还是得远嫁,生活在那深宫之中。“阿爹,阿爹!你去跟陛下求情,让他娶阿姐吧,好不好?阿爹,阿娘!我不嫁,我不嫁!”蒙心瑶感觉天都塌下来了,哭得无比伤心。许久之后,蒙适只好痛苦地说道:“陛下的旨意,你想让为父抗旨不遵吗?你还未入宫,陛下就封你贵妃这么尊贵的地位,有了这个身份,再加上陛下的宠爱,还有我蒙家的势力,你将来定不会受到半点委屈的。”“可是我喜欢的是燕王殿下,不是陛下!我要嫁的人是燕王殿下!”蒙心瑶不甘心。“陛下是威国的天子,燕王殿下不过是一个王爷罢了,怎能跟真龙天子相比!”蒙适气呼呼地说道。蒙夫人一边哭一边劝蒙心瑶:“陛下与燕王殿下都是太后所生,他们是亲兄弟,样貌性格也肯定有相似之处。你自小就只见过燕王殿下,不曾见过皇上,也许你见到皇上后,会改变想法的。”蒙心瑶还是一口坚持“不,我只喜欢燕王殿下,我只要燕王殿下!”蒙心瑶还在哭闹。蒙夫人只得对蒙适说:“老爷,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啊。”蒙适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心中的痛苦并不比蒙心瑶少一分。听着宝贝女儿的哭声,他的心更是揪在了一起,他不忍多呆,直接起身走了。“老爷!”“阿爹!”任凭谁喊他,此刻他无心搭理。蒙月瑶看着蒙心瑶哭得如此伤心,又想到她那么爱燕王殿下,不禁遗憾自己不能替她入宫。同时,她也在为自己的处境而担忧。心瑶进了皇宫,自己这个养女今后该如何在这侯府自处呢?想到这里,她也不免伤心起来。 蒙适出了屋子后,脑中想到那幅画儿。“究竟是谁画的?怎么会随贡品一同进了宫?看来得让宫中的人好好打听一下了。”到了夜里,蒙夫人等蒙适回来了,便跟他说:“我已经叫下人看紧心瑶了。老爷,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啊?”说着,蒙夫人又哭了起来。沉默半晌之后,蒙适说道:“月瑶长得如此像心瑶,干脆还是让月瑶进宫。”蒙夫人又连忙说道:“不可呀,老爷。皇上已经看了心瑶的画像,且知道心瑶会些武功。万一他要让月瑶舞剑,一下就暴露了。那可是欺君之罪啊!”蒙适心中烦闷,“那你说!还能有什么法子?!”蒙夫人自知没有法子,又哭哭啼啼起来了,最后说道:“这都是命啊,该是心瑶的命,月瑶也替不了她。咱们就认命吧。”蒙适也默不作声。蒙心瑶被关在房间里,想出也出不来,翠珠在身边伺候她。此刻她最想见的人就是燕王了,她想逃走去找燕王,但是她连出屋门都难。突然她想到一个主意,于是让翠珠去求大小姐过来安慰安慰她。不一会儿,月瑶跟着翠珠来了,她本就不放心心瑶的状况。月瑶进屋后,“妹妹,你别太难过了。姐姐无用,本该是我进宫,但偏偏皇上选中了你。”蒙心瑶对月瑶说道:“阿姐,心瑶求你一件事。你帮帮我,让我出这屋子。”月瑶惊恐地说道:“你要干什么?你要去哪儿?三日后,礼部的人就要来接你进宫了,到时候若见不到人,阿爹怎么向尚书大人交待?”“阿姐,求求你了!我必须出去,我要去找燕王殿下!你方才还说亏欠我呢,你就帮帮我吧,阿姐!”月瑶心中确有愧疚,但她又是个明事理的孩子,这种事她真的不敢做。“心瑶,不是阿姐不帮你,一旦我今夜放走你了,你想过阿爹和阿娘的处境吗?”蒙心瑶一看求情无果,便趁月瑶不注意打昏了她。然后她换上了月瑶的衣服,出了屋子。守门的下人们也没有发现异样。蒙心瑶悄悄去了马厩,牵了自己的马,然后从后院出了侯府。她身上只背了一个小包裹,她要去找燕王了。结果骑马走了没多久,就看到前面有人骑着马横在马路中间。蒙心瑶也不胆怯,立即拔出剑吼道:“什么人?赶拦本小姐的路?”结果那人毫不惧怕,反倒是骑马向她走来。蒙心瑶手握剑柄,准备随时攻击对方。待那人走近了些,“心瑶,跟阿爹回去吧。”原来是定北侯。“阿爹?是你!不,我不会回去的。您就让我走吧。”定北侯痛苦地说道:“没用的,孩子。即便你见到了燕王殿下,他也帮不了你的。你今日逃了,明日也会被爹派出去的士兵给抓回来的。听话,跟爹回去吧。”蒙心瑶气愤地说道:“他们谁敢抓我?!来一个我就杀一个!”定北侯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劝道:“你要逃跑,你能逃到哪儿去呢,孩子?这桩婚事,你、咱们蒙家是逃不掉了。今日阿爹不妨告诉你真相,当年你出生后,一看是个女娃,阿爹别提有多高兴了!看着你一天天长大,你是那么地古灵精怪,阿爹一想到你将来要只身入宫生活便万分难过,我与你阿娘都舍不得,都想让你留在北境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于是我便派人开始在民间四处寻访与你相貌相似的女娃。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年之后还真找到了一个小女孩与你有八分相似,她便是你现在的阿姐。我们将她留在你外公家养大,就是为了将来皇上下旨纳妃的时候,她能替你进宫。为了你,阿爹甘愿冒这欺君的大罪!可是,皇上偏偏就看到了你的画像。之前的偷梁换柱或许尚可成功,但如今想抗旨不遵那是万万不能的!孩子,你明白吗?皇上素来就喜欢胡人习俗,看到你一身胡服,还会武功,自然是得他心的。阿爹想,将来你在宫中也会深受皇上的宠爱的。”阿姐是收养的,蒙心瑶听了十分惊讶,原来阿爹跟阿娘是如此爱她,为了她竟敢做欺君的事!许久之后,蒙心瑶也只能认命了。“我跟您回去,阿爹。”三日后,蒙心瑶随礼部的车队踏上了去幽都的道路。几日后,蒙适收到幽都那边的来信,说查到了那幅画的来历,是在燕王进献给陛下的贡品之中。“燕王?难道这画是他叫人画的?他喜欢心瑶?”蒙适理解成了燕王心悦心瑶,所以私自找人画了她的画像,结果阴差阳错不小心将这幅画混进了贡品当中。“唉,这都是天意啊!” 第一百零六章 北漠统一,威胁威国 东夏国境内,济州城被攻破后,靖国与洛迦国都相继撤军了,夏军退回了昊都,以永安河为拒继续抵抗威军的进攻,东夏国倾尽全国兵力在做最后的挣扎,昊都城内除了孩童以外,所有的男丁都上战场了,凌家和百里家亦是如此。凌傲,百里乾坤也都上阵杀敌了,他们的家人如今再也不阻拦他们了。东夏国与靖国接壤的林州地界,已经被靖国的昌平军占领了。昌平侯命令全军好好修养三日,三日之后便要严阵以待,随时做好与威军战斗的准备。与此同时,靖国境内征上来的士兵也陆陆续续前往林州,接受军事训练。木青云听说了林州被靖军占了的消息后,立即想到了云歌来济州城那次。“难道这也是她的主意吗?罢了,很快东夏国就不复存在了,她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靖国。” 威国入侵中原,仗打了大半年,换帅一次,终于将要吞并第一个中原国家——东夏国。而远在北漠,鲜卑部落兵不血刃就吞并了北戎和北乌两大部落。之前鹿见鸣,即拓跋霄向其父王献计,他亲自去拜见北戎汗王,撺掇其攻打北乌,并答应助其一臂之力。结果北戎汗王被野心蒙蔽了心智,竟然上当了。结果,等北戎大军出发后,北戎长老乌达便与拓跋霄里应外合发动了政变,将北戎汗王杀死了,北戎就此易主,并归入鲜卑众部。与此同时,鲜卑汗王拓跋真颜亲自率领大军拦截了北戎军队,北戎主将听说汗王已死,也深知北戎军不是鲜卑大军的对手,便投降了。于是,拓跋真颜率领两军去攻打北乌,一日便解决了北乌汉王,北乌也归入鲜卑部落了。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待北狄有所察觉时已经为时已晚,鲜卑吞并了两个大部落,士兵数量瞬间壮大数倍,鲜卑部落小汗王拓跋霄亲自率零几十万大军打了北狄个措手不及,不到半月,北狄便也覆灭了。拓跋真颜在其暮年竟然实现了一统北漠的大业。通常情况下,北漠这几个部落的动向,北境军向来是十分关注的,但这一次,北戎和北乌被灭的事情发生得太快了,而且根本没怎么打仗,也就没什么大动静,所以北境军这边探查到消息的时候也已经晚了。等定北侯知道消息时,几十万鲜卑大军已经在攻打北狄了,此时再想出兵阻止也来不及了,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鲜卑部落成为北漠唯一的霸主。北境与北漠之间没有了北戎,北乌这两道屏障,情况十分不妙,北境军全军立即进入警戒状态,派出去的斥候日夜紧盯着鲜卑部落的情况,丝毫不敢松懈。与此同时,定北侯立即上书朝廷禀明情况。这一消息传回幽都后,震惊朝野。北漠如今实现统一,是威国最不愿看到的情况,拓跋真颜还称帝了,并建立了各部落联盟的北漠王朝。拓跋霄也成为了太子霄。如今的北漠拥有百万雄兵,这对北境,对威国都构成了极大的威胁。如今,威国还在攻打东夏国的昊都,一旦北漠在这个时候侵略北境,这不就真成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北漠统一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中原,各国都知道如今北漠只有一个政权。北漠王朝的建立就眼下来说,对中原各国都是一个好消息,因为它可以威胁到威国。但从长远来说,北漠胡人的野心并不比威国小。威国入侵中原,尚且还是汉人的政权,而北漠就不同了,汉人的天下怎能让胡人来统治?但不管怎样,得知这一消息最高兴的人就是东夏国的统治者了,而最焦心的莫过于威朝的皇帝和大臣们了。威帝召集众大臣商议如何应对当下的情形,大臣们个个都眉头紧锁,根本没有主意,都齐刷刷地看向太尉,等着听太尉的想法。姜元年迈,皇帝为他赐坐,平日准许他坐着上朝。他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陛下,前方的战事每日都有军报送回,东夏国将士如今个个都视死如归,扞卫都城心切。我军想要拿下昊都,逼东夏国皇帝投降短时间内不可能实现。如果在这段时间,北漠突然对北境出兵,那威国就陷入了极大的危险。不管我们愿不愿意,甘不甘心,都只能放弃东夏国,调回大军去北境,守住北境。”禁军统领李鹰说道:“可北漠如今有百万士兵,且都是好战的蛮胡。而南下的大军刚打了大半年的仗,人疲马乏,士兵们元气还没来及恢复,就要去跟蛮胡作战,这怎么可能有胜算?”众大臣也都觉得确实没什么胜算。“那该怎么办?”“该如何是好啊?”“不能丢了北境呀!”个个都唉声叹气的。姜元内心其实也慌得很,北漠若要想侵略北境,眼下便是最好的时机,拓跋真颜又岂会看不出来?不出几日,北漠必会出兵。姜元说道:“李统领的担忧不无道理。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纵横之术了。”“纵横之术?”姜元继续说道:“北漠如果侵略北境,这也许只是其第一步。就如同我国南下征服一样,北漠的野心绝不止一个北境。威国,中原,都会成为他目标。那么,受到威胁的就不止我威国一个。任何一个国家想要长治久安,都需要防患于未然,中原那几位皇帝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陛下,老臣愿亲自前往靖国寻求联盟。若是靖国答应了,其余那几个国家自会答应的。”威帝心疼太尉:“太尉您这把年纪了,怎能经得住一路颠簸呢?还是换一个人去吧。”姜元回道:“老臣为国尽忠,死而后已。此事必须由老臣亲自前往。我走之后,时刻关注北漠动向,一旦北漠入侵北境,立即调回在东夏国的大军。宁西军那边也需时刻待命,准备增援北境军。”姜元都安排好了之后,打算连夜启程前往靖国,在人生暮年还能赶上这么重大的事情,他的内心还有一丝激动,不禁吟了一句“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靖国长乐郡主府中,云歌这段时间不问世事,专心在家里休养,陪伴家人,但北漠的消息还是传到了她耳中。“没想到鲜卑部落如此厉害,竟然在这么短时间内就统一了北漠,”云歌不禁感叹道。“不过这么一来,威国也快没好日子过了,看来东夏国命数未尽,连老天爷都在帮东夏国。”东夏国昊都城外,燕王的状态从意气风发变成了一愁莫展。眼看胜利在望,但却面临着功亏一篑的窘境。这天晚上,燕王独自饮酒,突然觉得威国发动的这场战争十分可笑,威国以强欺弱,攻打东夏国,未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可能会遭遇强敌入侵。如今,北漠一定会趁虚而入,威国很快便要自顾不暇了。结果便是,辛辛苦苦打了这么久,攻下一座又一座城后,到头来还不是都要还回去?当真可笑呐!他已接到命令,一旦北漠那边有风吹草动,他就必须立即率领大军返回威国。不过,于他而言,他也没什么不甘心。担任这个大将军的初心只是想要为国效力,回北境保家卫国,更是他心甘情愿做的事。“原本想着攻下昊都后,就去靖国找云歌的。可是现在,跟她的约定恐怕要食言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燕王只能暗自伤神。 昊都城内,木青云与全东夏国人的心情一样激动,昊都城要保住了,东夏国也不会亡了!“北漠剧变,怕是威国朝廷那些人做梦也想不到的事。‘天道轮回’这四个字送给此时的威国,再恰当不过了。云歌得知这个消息后也会很欣慰吧。东夏国没了危险,靖国也就安全了。”当然,木青云看事情也很长远,他知道中原这几个国家厌恶北漠的程度更胜过威国。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盟友,也不会是永远的敌人。对付北漠,将会成为各国最终的共同目标。 第一百零七章 四国联盟,对抗北漠 威国派去北漠的斥候传回消息,说鲜卑大军最近有异动,蒙适命令所有北境军做好戒备的同时,立即传书幽都,请求皇上下旨调回燕王率领的大军。该来的还是来了,燕王只好放弃对昊都的进攻,率领威军返回北境,沿途经过济州,泰州,将这两座城的威军都撤了,等于将两座城市还给了东夏国,只留下最先攻下来的青州还在威军的控制之下。燕王心里清楚,如果不归还前两座城,东夏国也会趁着威国跟北漠打仗的时候,自己出兵来收复的,到了那时候,不但得归还城池,留下来的那一小部分威军也会白白牺牲。倒不如将每座城留下的人数不多的士兵都集中到青州去,这样还能守住一座城。另外,青州本就与威国接壤,将来也好管理。临走之前,燕王还惦念着跟云歌的约定,眼下他不能去靖国找她了,他想给云歌送一封信,跟她解释一下。于是,燕王挑了一名士兵,让他去靖国华都,在姓苏的商户人家里打听叫苏云歌的女子,她有一个弟弟叫十一。这个士兵带着燕王的书信前往靖国去了。威军撤了之后,东夏国人举国欢庆,家家户户几天几夜通宵不眠。对朝廷来说,昊都没被攻破,济州和泰州也失而复得,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东夏国没了危险,邻国也跟着高兴,南边的吴国,西边的靖国,百姓们也都松了一口气。 靖国华都,这个送信的士兵打听了好几户苏姓的商人,都没有苏云歌这个人。其实苏云歌这个名字知道的人并不多,坊街流传的更多的是靖国第一位异性郡主——长乐郡主这一身份。这一天,有人打听苏姓商人的事情传到了十一耳里,他一听对方要找的人叫苏云歌,立马去见了此人,告诉他自己认识苏云歌,让他在客栈等消息。然后,他急忙赶回郡主府,告诉云歌这件事情。“姐,姐,有人正在满城地找你呢?”云歌一听,想到可能是燕王派来的人。“此人现在在哪儿?”她问道。“在一家客栈。我告诉他我认识他要找的人。姐,是不是燕王殿下的人?你的身份还没公开,我就没带他回府里。”云歌说道:“你做得很好。带我去见他。”于是,十一带着云歌去了客栈,见到了找她的威国士兵。“这位小兄弟,你要找的人我带来了。就是她,她就是苏云歌。”这位士兵也不会轻易相信,问道:“你们有什么凭证吗?我怎么相信你们呢?”云歌笑了笑,说道:“我猜你是北境军的士兵吧?是燕王派你来靖国找一个叫苏云歌的经商女子,对吗?”士兵一听,完全对得上。“姑娘当真就是我要找的人?!”他激动地问道。云歌拿出了燕王赠予她的玉佩。“这块玉佩是燕王殿下送我的。”十一将玉佩递给士兵,他看到上面有一个“燕”字,便知假不了了,于是立即拜见道:“见过苏姑娘。殿下让我把这封信亲自交到姑娘手中,还让我跟姑娘说声抱歉,他不能来靖国找你了。”云歌将信拿在手中,心还是有些悸动。回到郡主府,云歌打开信仔细读了起来。这封信是燕王独自饮酒那日写的,他心中有很多话想要对云歌说,所以写了好几页。北境有危险,他必须率军返回北境,所以不能履行当初的承诺了,他感到很抱歉。他还在信中说道,眼下看不清将来的局势,不知今后何时才能与云歌重逢?但他希望云歌能照顾好自己,自己一将来一定回来靖国找她的。读完信后,云歌哭了,她自言自语道:“一定会有重逢的机会的。你不能来找我,那我就再去一次北境。”云歌还在这里伤心呢,突然十一跑进来跟她时说:“姐,宫里来人了,让你明日进宫呢。”云歌赶紧收起悲伤的情绪,心想这个时候陛下召她入宫,定是因为北漠的变故。 第二日,云歌一早就收拾好进宫面圣去了。等她进了大殿之后,除了两边上朝大大臣之外,她发现殿中央还站着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他穿着威国的官服。“威国派使者来了?”云歌心想。云歌趋步上前拜见皇上:“臣妹见过陛下。”靖帝让她免礼,并给她介绍殿内的这位老者。“这位是从威国远道而来的贵客,是威国三朝元老,姜太尉。”云歌心里一惊,久闻姜太尉大名,今日竟然在靖国的大殿上见到了。“云歌见过姜太尉!”云歌连忙作揖。姜元看到云歌也觉着新鲜,靖国竟然还有女官可以上朝议事,看样子其官衔还不低,又自称“臣妹”,此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头呢?靖帝又向姜太尉介绍云歌。“这位是朕的义妹,长乐郡主。目前在光禄勋中任谏议大夫。”姜元一听,便立即说道:“靖国果然是开明之国,老臣听说过靖国女子可同男子一样在外经商,竟不知女子也还可参与朝政。靖国能成为中原最强盛的国家,如今看来,是有原因的呀。威国该向靖国学习呀!”靖帝笑了,“在靖国,无论是经商还是入朝为官,皆无男女之别,举能者贤者而用之。不过说到学习,您辅助了两代君王,使威国成为如此强盛之国,成为北漠诸部落的劲敌。新帝登基后,威国更是睥睨中原,令我们这些中原国家惶惶不可终日啊!”姜元很淡定地回道:“姜元不才,有幸遇上两位明君,才得了个辅佐有功的美名。如今能苟活到辅佐第三任君王,实属侥幸。所以,对威国,我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威军南下中原,其实是为了实现威国先祖的遗愿。陛下和在场的各位都应该有所听闻,当年威国的先民是被迫迁出中原的,那时候也是你们的祖先发动的战争,迫使我们的祖先不得不北上求生存的。如今,威国不过是想要实现祖先想重回中原的愿望。”靖帝发怒质问道:“好一个重回中原!重回中原就是要把中原这些个国家都灭了吗?威国攻打东夏国,无端挑起战争。若不是北漠发生异动,恐怕威国现在已经灭了东夏国,正在侵略靖国了!”姜元面不改色地回道:“自古强者为王,若靖国有了威国如今的实力,也未尝不会萌生一统天下的想法。只不过世事难料,谁曾想到北漠的鲜卑部落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统了一各部族,还建立了王朝。如今,若论兵力,北漠才是第一强盛的国家。既然中原各国都之前都是忌惮威国,那么现在中原将要面临的是比威国还强大的北漠!老朽拖着这一把老骨头,亲自前来靖国,就是为了寻求合盟。合,威国、中原各国都能保住家国;分,那将来汉人都要生活在胡人的奴役之下。”姜元的一番话让大殿之内的靖国大臣们立即骚动了起来。“绝不能成为胡人的奴役!”“必须阻止胡人踏入中原!”大臣们义愤填膺地说着。靖帝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问道:“单凭靖威两国,能够对抗得了北漠吗?姜太尉不是单来寻求和靖国的合盟吧?”“多一个合盟的国家,就多一份对抗北漠的力量。靖国在中原各国中最有影响力,还得依靠靖国出面促成此事。”姜元回道。靖帝又说:“寻求合盟得要拿出诚意来。听说威军已经撤出了东夏国地界,归还了两座城池,但仍占领着青州。是何意思?”姜元反问道:“靖国的昌平军撤出济州城后,不也占领了东夏国的林州吗?不知现在昌平军可有离开林州?靖国不愿将战火引到自己的地界来,却对林州的百姓没有任何的怜悯之心。说到底,你我两国都是在以强欺弱罢了。”云歌心想:“好一个巧舌如簧!”威帝尽管有些恼怒,但心里也不得不佩服这位三朝元老的机智,明明是来寻求合盟的,但没有丝毫的卑躬屈膝,反而是直言不讳。“朕只知姜太尉是擅于排兵布阵的奇人,不想竟还如此擅长辞令!有此能臣,朕倒是有些羡慕威帝呐!”姜元谢道:“陛下谬赞了。陛下开明仁厚,任人唯贤,靖国朝廷也不乏贤才能人。”靖帝笑了,然后说道:“靖国不像威国是以武立国,我朝是以商立国,商人最讲究的就是和气生财,所以靖国遵从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占领林州也是无奈之举,只是为了对抗威军。既然现在靖国没有了威军的威胁,昌平军自然会撤出林州的。”姜元听了之后,很佩服靖帝的气度。“靖国能做到不趁人之危,可谓是难得呀。威国也不是不归还青州,只是时机还未到。若是东夏国肯答应合盟并出兵,青州便会归还原主。以眼下东夏国与威国的紧张关系,老臣不便前往,还要有劳陛下派人去东夏国商谈合盟一事啊。老臣还得去趟珞迦国。”姜元此次前来的目的和想法都全盘托出了,靖国朝堂上的这些人也都知道这个联盟是非结不可的,于是靖帝命鸿胪寺卿夏怀瑾去东夏国商议合盟之事。在为鸿胪寺卿挑选随从的时候,靖帝看到了站在下面的云歌,“云歌,你可愿随鸿胪寺卿一同前去?”云歌立即站出来接旨,“臣妹愿意!” 姜元匆忙出门,只带了一个照顾起居的老仆人。靖帝以最高的礼仪规格接待了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姜元在靖国皇宫内住了一晚,第二天就要走,他着急想促成几国合盟的事,可却被靖国的侍卫给拦了下来。靖帝想让他先休息好了再说,毕竟他年事已高,且从威国一路舟车劳顿赶来到靖国,走得还那么急,就是年轻人也受不住,何况是老人?靖帝让管事公公传话给姜元“陛下说了,您且好好休息三日,合盟的事不必着急。三日后自会放您离开。”姜元不禁感慨道:“靖国君主仁厚并非浪得虚名呀。”如此一来,姜元也不急了,安心修养起身子来。他的身子骨确实不行了,伺候他的仆人一清二楚,但姜元命他不许伸张,老仆人只能心疼地默默流泪。姜元对他说道:“放心,威国的危险不除,我是不会身死的。” 三日后,鸿胪寺卿夏怀瑾带着云歌启程去东夏国,姜元也不再被侍卫阻拦,离开靖国皇宫前往洛迦国去了。夏怀瑾跟云歌先到了东夏国,尽管东夏国刚刚经历完一场大战,但其都城昊最终得以保全,没怎么受到战争的破坏。威军撤退之后,全都城的人都像重获新生一般,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十分热闹。百姓们也似乎早将战争抛之脑后,只享受在当下这一份太平生活。云歌看着这一番充满生机和烟火气息的市井生活,由衷地感到没有战争的生活是多么美好!然后转而又想到,若是北漠真的发动战争,这世间又将经历一次浩劫,又要有多少生灵涂炭,多少人流离失所?“这场战争真的在所难免吗?”云歌在脑海中问道。 进了东夏国皇宫,在大殿之,夏帝见是靖国的鸿胪寺卿来了,便猜到了是所为何事。“靖国鸿胪寺卿夏怀瑾拜见陛下!”云歌也跟着作拜。东夏国的大司马凌渊对着夏怀瑾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把头别过去了。东夏国的丞相百里淳问道:“鸿胪寺卿亲自来我东夏国,莫不是来说情的吧?”夏怀瑾笑了笑说道:“不瞒丞相,老臣正是为此事来的。不过在谈这件事之前,夏某想先给贵国送两个消息。一则是昌平军已经撤离林州;另一则是威国也将归还青州于贵国。”凌渊忍不住破口大骂:“无耻!”尽管靖国曾出兵全力增援东夏国抵抗威军,但凌渊对昌平军占领林州一事仍然耿耿于怀。夏怀瑾不紧不慢地说道:“大司马依旧不减当年的脾气呀!昌平军驻军林州不过是依照当时的形势而做出的决策。如今这局势又变了,昌平军自然要离开林州。靖国自始至终从未有过想要趁火打劫的念头,不然的话,当初靖国也不会出兵全力援助东夏国了。”夏怀瑾的话,东夏国的皇帝与众大臣都明白,而事实也的确如此。百里淳又问道:“威国也将归还青州,是什么意思?”夏怀瑾回道:“只要东夏国答应合盟,威国便归还青州。”夏帝听了之后十分愤怒:“威国这时候还敢跟东夏国谈条件?!简直是狂妄至极!”夏怀瑾说道:“陛下息怒。威国姜老太尉亲自前来靖国寻求合盟,可见威国真的是遇上大敌了。但威国士兵作战勇猛,能以一抵三也不是什么大话,这些你我两军也是领教过的。如今虽然威国要面临北漠强敌,但即便只留一小部分镇戍兵驻守青州,再凭借着青州的地理优势,东夏国想要拿回也并不容易啊。靖国也痛恨威国无端南下入侵中原,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北漠对威国虎视眈眈,若其成功,那下一个就会是中原。威国显然就是中原与北漠之间最好的屏障。为长远计,这个合盟也不得不答应啊!不然的话,靖国为何会帮威国来跑腿?”这个道理东夏国皇帝岂会不懂?说到底,合盟的目的是保中原安定无虞,东夏国当然也会回答的。只是,东夏国刚刚结束与威国的战争,士兵死伤不计其数,元气大伤,但立马又要投入另一场战争,这实在是不利于民生和国力的恢复。其实在靖国使者来之前,夏帝就召了木青云进宫,问他该如何应对此事。木青云当时就给夏帝献策了,威夏两国一战,战场在东夏国境内,导致民不聊生的惨况,威国要对此负责任并进行赔偿,如此东夏国才肯出兵。现在,在大殿上,夏帝将木青云的话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这倒是夏怀瑾没有预料到的,云歌听了也觉着这要求提得实在是高,于情于理威国都不能拒绝,东夏国也能尽量挽回一些战争带来的损失。夏帝命丞相百里淳代表东夏国前往靖国谈合盟的事。夏怀瑾跟云歌作为使者,也受到了东夏国的贵宾待遇。 晚上,丞相府设宴招待他二人,云歌竟然见到了木青云。木青云作为百里乾坤的老师,与丞相一家交往甚密。木青云见了云歌也是喜出望外,没想到济州城一别没多久,两人又重逢了。百里乾坤也认得云歌,一早就过来打招呼,问她为何没带十一来,向她打听十一的近况。木青云也向其他人介绍云歌,说是他带着坤儿在靖国游历时结识的好友。见到木青云,云歌也很高兴。木青云因为在抵抗威军的战役中展现出了过人的才能,因此大司马凌渊的极力向皇帝举荐他,夏帝暗中生喜,木青云本就是他的亲信,如今正好顺水推舟,便封木青云为郎中令。从此,木青云从在暗中辅佐夏帝而走到了明处。此次去靖国谈判合盟之事,靖帝本打算让木青云也去。但由于木青云当初在靖国参与过靖国皇子夺位的事,当年的太子即如今的靖帝都认得他,靖国他是不能再去了。云歌随鸿胪寺卿在东夏国呆了两日便返回靖国去了。洛迦国那边,姜元也见到了珞迦国皇帝与国师了空。洛迦国也同意合盟。接下来便将是四国合盟共同对抗北漠。 第一百零八章 亮明身份,正面交锋 北漠,拓跋真颜认命太子拓跋霄为大都督,率领百万大军向北境进发。北境军在定北侯蒙适的指挥下严阵以待。战争一触即发。被褫夺了爵位,罢免了大将军职位的杨宗英主动上书朝廷,请求去北境上阵杀敌,戴罪立功。此时威国正是用人的时候,尤其是将才,威帝本就有此意,于是便恢复了杨宗英宁西军首领一职。杨宗英认识到这一次正是他和他的宁西军戴罪立功的好机会,因此宁西军全军上下决心要与其他军队同仇敌忾,齐心协力保卫大威江山。此时,燕王率领大军已经到了青州,过了青州之后便是北境地界了。他归心似箭,尽管军队已经在日夜不休全速前进了,他仍怕在北漠大军进攻北境的时候不能及时赶回去。心急的不止燕王一人,其他北境军将士也都想要与留在北境的同袍们重聚,并肩作战。 东夏国丞相百里淳去了靖国,关于东夏国要求威国赔偿战争带来的损失这件事,因为靖国扮演的是中间人的角色,为了让威国答应,靖国表现得很大度,愿意帮威国承担三分之一需要赔偿的钱粮,如此一来,威国也就不好不答应了。合盟达成以后,靖国,东夏国和洛迦国纷纷开始调集军队准备北上。洛迦国十万僧兵还是由元真当主帅。东夏国的十万士兵这一次由木青云率领,此外,百里乾坤与凌傲也都执意要上前线去参战,任凭家人们怎么劝说都不听。他们二人一个是丞相家三代单传嫡孙,一个是大司马家的宝贝孙子,谁出了事都不好交待。所以,木青云此行的责任十分重大。靖国这边的二十万士兵由卫尉卿司马长空率领,其父是靖国太尉司马焘。云歌向靖帝主动请缨,请求随军队去北境。她对北境的环境较为熟悉,多少能帮上些忙,靖帝便答应了,但叮嘱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云歌去哪儿,十一自然就要跟到哪儿,靖帝命他一定要保护好云歌。他两人从北境刚回来没多久,谁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要去了。其实云歌自回来后一直都很思念燕王,同时内心也十分痛苦。如果当时威国灭了东夏国后要跟靖国开战,那么她与燕王便不再有任何可能。但如今,威国有难,东夏国保住了,靖国也解除了威胁,她又看到了希望。不管四国合盟对抗北漠的结局如何,她都可以与燕王在一起,不再分离了。这一次她要向他坦白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及当初她去北境的真正目的。不管燕王原不原谅她,她都不想再欺骗心爱的人了。威国遇到难关,燕王心里定然十分焦急,她想陪在他身边。 靖,夏,珞三国的军队都已开拔北上。燕王率领的四十万威军已经抵达北境,他立即去见了定北侯蒙适,了解最新情况。定北侯告诉他,北漠的大军最多三天就到达边境地了。定北侯与燕王商量,将他带回来的四十万士兵与其余二十万士兵重新进行了整编,尽量做到最优配置,定北侯任大将军。但对方有百万士兵,而且还是作战勇猛的胡兵,在士兵人数和士兵质量上,威军都没有什么优势。好在北境与北漠边境修有长城,是依山而筑的,依靠这道自然家人工修筑的屏障,威军应该能坚持到其他三国的援军到达。另外,威国也在全国启动了征兵。 三日后,北漠大军出现在了威军斥候的视线中,“敌军出现!“敌军出现!”军报传到了定北侯跟燕王这里。“全军戒备,准备迎敌!”随着定北侯一声令下,威军各营进入高度防御状态,目的只有一个,坚决不能让胡兵越过城墙来。北漠大军压近,城墙之上的威军看得越来越清晰了,百万士兵那是黑压压一大片,心理素质稍微差点的士兵看了都会发怵。好在大将军蒙适早有准备,让各营将领挑选最有胆量的士兵在城墙上打头阵。打仗最忌讳胆怯,燕王与他的燕赤营坚持要在最前线,身体力行来鼓舞士气。北漠大军到了长城脚下,拓跋霄作为大都督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军队的最中央和最前面,他知道会遇上燕王周子骥,他还想从他那里了解云歌跟十一的近况呢,于是他放了一只信鸽,信鸽飞向了长城上空,被射了下来。士兵发现有字条,还是给燕王的,立即去禀报燕王。周子骥打开字条一看,上面的内容是在问他云歌跟十一在哪儿,他们可还安好?周子骥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鹿见鸣,因为他跟鹿见鸣的交集只有云歌和十一。另外他又立马想到了鹿见鸣鲜卑人的身份,便明白了此时的他就在北漠大军中。“他果然有问题!此人当初在北境一定是个细作!”燕王对他无比厌恶,“还想打听云歌的消息?!你不配知道!”燕王撕碎了字条,然后他亲自去了了望台,想要仔细看一下北漠大军,结果他竟一眼就认出到了鹿见鸣,因为他所在的位置太显眼了,燕王顿时就傻眼了。“鹿见鸣竟然是鲜卑部的小汗王,如今北漠王朝的太子?!”这一下,燕王更是怒不可遏,“拓跋霄,你我新仇旧恨一起算!”拓跋霄给周子骥飞鸽传信就是在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两人之前就不算是朋友,如今更是仇敌了。“威国能南下中原,占据富庶之地。我们胡人为何就不能越过长城呢?今日我拓跋霄就是要带领各部落摧毁这道屏障,越过这条界限!”踏过长城进入北境之后,他还想要带走云歌。他知道以云歌的性子定不会从他,所以他要让周子骥战死,以此来让云歌死心。 随着一声令下,北漠大军开始发起进攻,尽管长城修在山上,但也不是没有地势较低处,北漠士兵便从几处容易攀爬的地方开始一批一批涌上来,威兵也死守这几处容易被攻破的关口,一批倒了另一批迅速补上。第一天开战,双方打得很猛。威军的弓弩手不停地放箭射杀胡兵,北漠军中的重甲兵在最前面,人人都是身穿铠甲,拿有盾牌,不惧怕射来的箭,重甲兵的后面是骑兵,胡人本就善骑射,而这些骑兵中有一千名是拓跋霄亲自挑选出来的神射手,这些神射手使用的长弩射程更远,而且还是三箭齐发,他们负责射杀城墙上的威兵,那是百发百中。威军这边也不甘示弱,推出神弩机,这是一种大型的半机动机械装置,由四个士兵同时操作,两名士兵抬着巨箭放在弦上,两名士兵拉满弓后射出,射出去的巨箭威力无比,任凭你穿的是什么铠甲,用什么盾牌挡都于事无补。这样的神弩机威军有五架,神弩机威力尽管厉害,但也有一个缺点,就是操作起来有些慢,士兵往往还没操作完,就被敌方的神射手给射死了,所以需要更多的士兵举盾牌作掩护。接连几天打下来,双方都损失了不少士兵,威军处在弱势,损失更大。 第一百零九章 并肩作战,共同面对 十日后,威军终于盼来了援军。云歌随靖军到了北境之后,立马跑去前线去找燕王了,当时燕王还在城墙上作战。云歌是女扮男装,说要见燕王,上面正在打仗,士兵哪肯放她上去,于是云歌将燕王留给她的玉佩交给一名士兵,让他带着此物去见燕王,士兵答应了。等玉佩到了燕王手里,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是她来了吗?!”燕王连忙下了城墙来找云歌,恰好云歌也看到他了。两人都朝对方奔去,然后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许久之后,云歌上下打量着燕王,心疼地说道:“你瘦了许多。”燕王则是关心她的安危:“这里这么危险,你怎么来了呢?”云歌盯着燕王看了许久,心中藏了许多话想要对他说,“我这次是跟着靖国军队一起来的,以后我会向你解释原因。师兄,我……我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说……,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以后我会找机会全部告诉你的。”云歌突然又关心到眼下的情况,她说道:“三国援军都到了,现在上面是什么情况?”燕王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凝重了,“情况不是很好,敌人的攻势很猛,威军处在下风,但好在总算坚持到了援军的到来。这下,威国士兵多少能缓口气了。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绝对让你意想不到。”云歌问道:“什么事?”“是鹿见鸣。”燕王回道。 “鹿见鸣在北漠军中?”以云歌的聪明,燕王在这个时候提到鹿见鸣,必是与战争有关。燕王淡淡冷笑了一下,“你只猜对了一半。鹿见鸣是在胡军中,但你知道他的身份吗?”云歌猜不出来,便看着燕王。“他的真名叫拓跋霄。”燕王说道。“拓跋霄?他姓拓跋?这不是鲜卑王族的姓吗?”燕王说道,“远不止如此,他不仅姓拓跋,还是拓跋真颜的儿子,也就是如今的北漠太子。咱们都被他给骗了!”这一惊天的消息确实够云歌消化半天的了。“什么?!鹿见鸣是北漠太子?!”这种被欺骗的感觉很不好受,但转而又想到自己何尝不是骗了其他人,隐瞒了真实身份? 震惊了半晌之后,云歌说道:“他以做贩马的生意为幌子常年游走在北境各处,看来是早有预谋,恐怕北境的地形早已被他摸得一清二楚了。”燕王说道:“他清楚北境的地形又能怎样?只要他们越不过长城,知道什么都是白费!”燕王的眼神异常坚定,这也给了云歌信心。燕王突然换了话题,问她:“你收到我的信了吗?”云歌点头,“我收到信后,才知你要返回北境。既然你不能来靖国找我,那我就来北境找你。”燕王听了很感动。“谢谢你,云歌。但你留在这里,我不放心。十一呢,她怎么没陪着你?你现在赶紧下山去,在朔方城内待着。这里太危险了。”为了不让燕王分心,云歌便答应了。战事紧急,他们二人呆了一小会儿就分开了。 云歌下了山,但却没有去朔方城,而是去了山下的营地,在那儿等燕王。“鹿见鸣就是拓跋霄,拓跋霄是北漠太子。”这件事让云歌着实震惊,想起当初她就觉得此人有些看不透,“他整天表现得吊儿郎当的,原来都是装出来的,城府可真深啊!亏得十一还一直把他当好兄弟,这件事十一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总之,鹿见鸣的身份暴露,她跟十一不仅失去了一位朋友,还多了一个敌人。此时的十一,正在跟木青云和百里乾坤在那儿叙旧,正开心着呢。鹿见鸣的事云歌打算先不告诉他。 天黑之后双方停战了,士兵们可以短暂地休息一下了。但燕王根本没时间休息,他先是跟定北侯去见了其他三国的首领,商议了新的作战策略,之后又去各营了解伤亡情况,安抚士兵。这件事燕王每晚都做,即便他再累也不中断。林啸担心他身体吃不消,要替他几天,燕王坚决不同意。在军中,他一直践行着与将士们同甘苦,共患难的原则,将士们也因此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和安慰,第二日又能重振精神投身战斗。 这一晚,等他去各个营地查看完之后回到自己营帐已经是半夜了,他发现账内亮着灯,他还在想也许是林伯帮他点的。等进了账内一看,烛灯旁坐的不是别人,竟然是云歌。她正一手托着脸睡着了。燕王怕吵醒他,轻手轻脚地走着,谁料云歌竟然醒了,她连忙站了起来。“你回来了?”燕王说道:“还是吵醒你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没回城内?”云歌回道:“我不会离开的,我要陪着你。再说,现在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先不说这些了,你快躺下休息吧。”云歌已经为他铺好了床。燕王真的是累到极点了,身心俱疲,他看到云歌没走其实内心是十分开心的。这些天他一直在安抚别人,但他自己的内心也是需要被安抚的。 他伸开双臂抱住云歌,将头搭在她的肩膀上,说道:“云歌,我好累啊!我现在好厌恶战争啊!”云歌摩挲着他的后背,安慰他道:“我懂,我懂。”“战争才开始了数十日,但我却感觉像是过了好久,每一天都很难熬。”燕王在云歌面前完全卸下了他的铠甲,将最脆弱的一面展露了出来。云歌无比心疼,“我知道,从今以后,你不要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着了。现在有我,我与你一同分担。来,躺下吧。今晚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我陪着你。” 燕王听话乖乖躺下,云歌坐在床边拉着他的手,燕王闭上了眼睛。云歌看着燕王的脸庞,先是给他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头发,然后又向对待婴儿一样轻轻拍打着他的胸脯,燕王很快就睡着了。这一觉,他睡得无比安心。云歌守在他身边,直到他完全熟睡之后才悄悄离开。第二天,燕王醒来之后,一睁眼便看到了云歌。云歌冲他笑了笑,问道“昨晚睡得怎么样?”燕王回道:“昨晚是我这些天来睡得最踏实的一次。谢谢你,云歌。”云歌笑着说道:“你我之间还说这个?”云歌走过去,双手捧着燕王的脸故意仔细看了一下,“嗯,是看着精神了许多。”云歌说完了正要把手移开,燕王却用自己的双手压住了云歌的手,不让她离开。 云歌盯着燕王,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说道“这下可以了吧?”燕王满足地松开了手。云歌的出现给了燕王极大的安慰和鼓励,他现在元气满满的,整个人状态都不一样了。林啸看到燕王焕然一新的模样,心里暗自高兴。“云姑娘真是一场及时雨啊。” 第一百一十章 昔日兄弟,今日仇敌 如今,四国军队共同对抗北漠胡军,各国军队都由各自的首领指挥,但相互之间是配合作战,战斗力迅速提升。对于四国合盟,拓跋霄早有预料,所以,他根本就不怕,反而觉得这样才更有意思。“若他们不结盟,北漠单对付威国,那不是以多欺少吗?多没劲?这下多热闹,你们汉人不是弯弯肠子多吗?我倒要看看谁更足智多谋?”援军到了之后打的第一场仗依然很艰难,其他三军的首领也都意识到了这北漠胡军可不是想象中的只会依靠蛮力来打打杀杀的。山上不断有受伤的士兵被送下来,越来越多,军医们都忙不过来了。云歌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便与十一带了些人骑马回到了朔方城,开始在各药房采买药物,并且四处召集赤脚大夫,不是大夫也没关系,只要懂些医术的也行。定北侯的长女蒙月瑶听说了外面有人在召集大夫,她当初在外公家,为了亲自照料府上的两位老人,自己看过不少医书。如今北境正在打仗,她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于是她装扮成了男子,给蒙夫人留了一封信后,偷偷溜出了侯府,去应召了。 云歌他们很快就召集了二十多人,然后带着药材和这些懂些医术的人返回了营地,蒙月瑶也在其中。到了营地,蒙月瑶看到到处都躺着伤兵,因疼痛而发出的呻吟声接连不断,她第一次亲眼感受到战争带来的恶果。面对这样的惨景,她竟被吓住了,不敢动弹。其他人都立刻投入到救治伤员的行动中去了,只她一人愣在了那里。云歌发现了她,她能体会这个年轻人的心情,知道他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害怕是正常的。于是,她便走过去想安慰他几句。“这位小兄弟,”云歌从侧面拍了女扮男装的蒙月瑶一下,“啊!”蒙月瑶不知有人走了过来,被这么冷不防的一拍,反而被吓到了。尽管她的声音很低,很快就被淹没在了这嘈杂的环境里,但因为云歌离她很近,她立即就听出了是女孩子的声音。蒙月瑶本能地躲开了,云歌悄悄问道:“你,你是女的?”蒙月瑶见被拆穿了身份,正不知如何是好,只听云歌又说道:“别怕,你不用刻意隐瞒你的身份。你听我的声音,我也是女生,只不过在这里穿男装比较方便一些。”这一番话,让蒙月瑶放松了警惕,并且能在这里遇到一个女伴儿,她这下安心多了。等云歌又走近她时,这一回两人才正脸相对了。两人之前见过的次数虽然不多,但云歌对蒙心瑶的那张脸十分熟悉,蒙月瑶的这张脸自然也就极好认了,毕竟姐妹俩长得如此相像。蒙月瑶也认出了云歌。“是你!”“是你!”两人同时惊讶地喊道。“原来是你。蒙大小姐,你怎么能来这里呢?这里多危险!”蒙月瑶觉得自己被小瞧了,轻声说道:“云歌小姐你也在这里,我怎么来的不得?”云歌只好笑着又问道:“你来这里,蒙夫人知道吗?”蒙月瑶摇了摇头。“好吧。没关系,我会替你保密的。只是咱们说好了,你要跟着我,不能乱走。这里太危险了。”云歌冲她笑了笑,月瑶也笑了。“哦,怎么你一个人来了?蒙心瑶呢?”蒙月瑶刚刚舒展的脸又挂上了愁云。“心瑶她,她进宫了,当了贵妃。”云歌听到这个消息时竟然十分惊讶且有些难过。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她几乎都忘记了是她让十一画了画,然后将画送进了幽都皇宫这件事。半晌之后,她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蒙月瑶回道:“半个月前。”听到蒙心瑶进宫的消息,云歌原本以为自己会是大仇得报,十分开心的心情,但事实上却一点儿都开心不起来。云歌也知道为什么月瑶也一脸愁容,本来进宫当贵妃的该是她,她从小是被当皇帝的妃子来培养的,如今妹妹却进了宫,失落是难免的。而这一切都是拜云歌所赐。云歌心里有亏,不愿多提这件事,立马说道:“那边又送来很多伤兵,走,我们过去帮忙吧。”于是她拉着蒙月瑶去照顾伤兵去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云歌只想关心当下的情况,多救治一名伤兵,比什么都重要。 十一原本跟着云歌一起照看伤员,但他见百里乾坤跟凌傲都在战场上杀敌,自己却在这里做后勤的工作,他有些不情愿了。“堂堂七尺男儿,就应该在前线冲锋杀敌,我天天在这里给士兵挷纱布算怎么一回事。不行,我也要杀敌。”他自己在心里咕囔着。于是,他趁着大家都在忙的时候,悄悄搞到一声铠甲,上了城墙,混入了士兵当中。在前线亲眼目睹战场上的打打杀杀,十一还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的,毕竟他从未经历过这种血腥的场面。但渐渐地,他开始适应自己就是一名置身于战场之中的士兵,战场上刀剑无眼,没有时间让你去犹豫、去思考杀人这件事对与错,因为你不杀敌人,敌人就会杀你。在那种想要保命的情形下,你本能地就会举起刀来,再挥下去。十一本来身手就不错,在战场上那也是越战越勇,很快就当上了军侯,手下有二百名士兵听他指挥。十一消失的前两天,云歌没有注意到。但第三天云歌就猜出来了,云歌知道阻拦也没用,便叮嘱他一定要多加小心。 这一日,十一在与胡兵作战的时候头盔被对方给打掉落了,这一幕恰好被就在不远处的拓跋霄给看到了,他一眼就认出了十一。见到了十一,拓跋霄立即骑马去找十一,“十一!十一!”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十一一开始以为是百里乾坤。“百里,我在这儿!”他习惯了以姓称呼百里乾坤。他还一边打着一边回应。结果有人骑着高头大马站在了他面前,十一抬头看去,马背上的人穿的是一身胡服铠甲,而且还是黄金打造的,十分耀眼。此人还做了一个手势让包围十一的胡兵都退下了。十一一时间还没认出来鹿见鸣。“十一兄弟,是我呀,我是鹿见鸣。”拓跋霄说道。十一这才仔细一看,果然是鹿见鸣。“鹿兄!”但又觉得此时此景不该这么亲切地称呼他,毕竟他现在是敌方的一员。于是立马改口,“鹿见鸣!你怎么会在北漠军队里?”拓跋霄笑着说道:“那你怎么会在威国军队里呢?十一,你们不是回靖国去了吗?”十一见鹿见鸣还是那么随和,也不好意思板着个脸跟他说话了。“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十一说道。拓跋霄要下马,这一举动着实把身边的侍卫给吓到了,他立即想阻止,“太子殿下,不可下马!”他脱口而出。“无妨,这位是我在北境结识的好兄弟,他不会伤我的。”十一听到“太子殿下”四个字后,瞬间傻眼了。“什么太子殿下?”再仔细一看鹿见鸣的这衣服金色铠甲,十分气派,的确与其他胡兵穿的完全不同。拓跋霄下了马,捡起地上十一的头盔,然后走到他跟前,给他带好了头盔,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十一还是愣在那里。在十一的眼中,尽管鹿见鸣还是那个很照顾他的大哥,但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鹿见鸣,你究竟是什么人?!”拓跋霄本也不想再瞒着他了,“我的真名叫拓跋霄,鹿见鸣是我的汉人名字。你听到的没错,我是北漠的太子。”十一接受不了鹿见鸣欺骗了他,质问他:“你为什么要骗我?!亏我还一直把你当兄弟!”“十一,我不是故意要骗你们的。我在北境遇到你们的时候,我就是鹿见鸣啊!”十一才不停他的辩解,“你个大骗子!”拓跋霄只好道歉:“对不起,我是向你们隐瞒了我的真实身份。但我是真心把你当兄弟的,我从未利用过你或者你阿姐,十一!”十一涨红了脸说道:“什么兄弟?!现在你和我就是敌人!”拓跋霄看着十一说道:“战争是国与国之间的事,但我与你们的交情是我个人的私事。在我心中,你们永远是我鹿见鸣的朋友。不管你怎么想,怎么做,我是绝不会伤害你的。你以后在战场上千万要小心,别逞能。”十一本就心肠软,听到拓跋霄如此恳切的话语,他也气不起来了。“我就不明白了,你们为什么要发动战争?和平相处不好吗?你们为什么非要越过长城?”十一质问道。拓跋霄也很激动地说道:“那为什么我们就该待在长城之外呢?为什么在你们汉人的眼中,胡人就是未受教化的野蛮人,被你们歧视呢?”十一连忙说道:“我没有!”拓跋霄说道:“你是没有,但像你这样的汉人能有几个呢?我们就是要越过长城,就是要让那些汉人政权的统治者们见识一下胡人的厉害!”十一不知该如何反驳,最后只气呼呼地说了一句:“你们是不会赢的!”拓跋霄笑了,然后回道:“这场战争我们赢定了!实话告诉你,十一,就算是四国联合起来也不是北漠的对手。你就看着吧。今后在战场上,我不会让人伤你性命。等战争结束后,我还要封你做将军呢。还有你姐,我会亲自去靖国接她,她将成为我北漠的太子妃,将来母仪天下的皇后。”十一听着感到又好气又好笑。“拓跋霄,你别痴人说梦了!北漠是不会有踏过长城的那一天的!即便北漠真的胜了,我跟我姐也绝不会屈服于你的!我姐乃堂堂靖国郡主,你觉得她会答应你?!她只会宁死不从!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云歌是靖国郡主?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拓跋霄在心里嘀咕着,然后说道:“你姐是靖国郡主?看来也不只是我一人隐瞒了身份。十一,你说是不是?那欺骗这事,咱们是不是算扯平了?我早说过,不管你姐是何身份,我拓跋霄都要定她了。”十一发现自己一时失言,竟将姐姐的身份给暴露了,但现在已为时已晚,反正拓跋霄知道了又能怎样。他盯着拓跋霄,冷笑着说道:“狂妄之徒!”“大胆!你敢这么跟太子殿下说话!”拓跋霄的侍卫要对十一动武,被拓跋霄给斥退了。“退下!你敢对我未来的小舅子无礼?!”十一不想搭理这个疯子,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了,周围的胡兵想要追上去,被拓跋霄给制止了。“让他走。”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夜无眠,几人惆怅 长城以内,军营这边,云歌还在忙碌,她已经连着几天都没有休息了。天开始黑了下来,又打了一天。其他将士在晚上可以暂时有缓口气的功夫,但医护人员却停不下双腿。云歌怕蒙月瑶累着,强迫她去休息,自己却还在硬撑。木青云虽然在夏军的营地,但他偶尔会来靖军营地来看云歌。这天晚上,木青云跟元真一起来看云歌,这时候云歌正在给一位伤员端药,结果还没走几步就被抬着病人的担架给撞了一下,抬担架的士兵走得急,这一下撞得还不轻,她本就没什么力气了,这一撞不但碗飞了出去,人也被撞得踉踉跄跄要摔倒,更危险的是,云歌的身旁就是一堆篝火。木青云跟元真恰好看到了这一幕,木青云反应够快,立即飞奔了过去,伸手将即将倒在篝火里的云歌拉了过来,因为用力也很猛,云歌被拉回来之后直接倒在了木青云的臂弯里。“你没事吧?”木青云柔声问道。凑巧的事,这时候燕王也来找云歌了,他没看到云歌被担架撞的那一幕,只看了云歌在木青云怀里这一幕。他瞬间吃醋了,快步走过去,二话不说,把云歌夺了过来,双手抱起她离开了。这让木青云和在一直在旁边的元真都着实吃了一惊。半晌之后,元真问道:“方才那位……,是威国的燕王,周景熠?”木青云沉默半天才回道:“应该是。”云歌被燕王这样公主抱着,有些难为情:“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燕王不理她,直接把她抱进了营帐后,才将她放了下来。然后就问她,“方才那人为何他要靠你那么近?”云歌跟他解释道:“刚才我被撞了,差点就倒在了旁边那堆篝火里,是木先生救了我。”“什么?谁这么不小心?!快让我看看,有没有上伤到哪儿?”燕王围着云歌一顿检查。云歌看他无比紧张的样子,便安慰他道:“我没有受伤。”燕王这才放心。突然他又注意到云歌称呼夏军首领木青云为“木先生”,这很令人奇怪。“方才的那个人是这一次夏军的首领吧?你称他‘木先生’?你们之前认识?”云歌这才意识到自己平时这样叫惯了,竟忘了改称呼。“对。这位木首领之前做过十一的老师,当年他来靖国游历时认识的。我一直以‘先生’称他,一时忘了改口。”“他是十一的老师?”燕王回想起当时木青云看云歌的眼神,直觉告诉他这位木首领对云歌的感情不一般,但他不想去追究云歌的过去。现在云歌爱的是他,这就够了。“你呀,天都黑了,也不知道休息,还去端什么药?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吧?你不能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这样我会心疼的。”燕王转移了话题,云歌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跟木青云的过去,真不知该如何向燕王解释。但燕王没再继续问她,她心里很感谢。“我没事的。倒是你,在战场上一定要小心。还有,你知道吗?十一也背着我偷偷去了前线。我现在,整日担心你还不够,又加了一个他。”燕王当然知道了,于是他安慰云歌:“十一向来机敏,武功又好。你也别太担心。对了,鹿见鸣的事你跟他说了吗?”燕王问道。“还没有……”“即便你不说,他迟早也会自己发现的。” 果然如燕王所言,十一今天不就知道了鹿见鸣的真实身份吗?他现在正一个人躲起来喝闷酒呢,回想起曾经他和鹿见鸣二人在北境出入酒馆,到处玩乐的日子,仿佛还就在昨日。鹿见鸣一直对他照顾有加,他也真心把他当作兄长看待。可如今怎么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十一想不通,也不愿面对。夜深了,云歌见十一还没回来,她有些不放心,便要出去找他,燕王也陪着他去找。云歌去了百里乾坤的营帐,没找到,百里乾坤又去了他师父木青云的营帐,也没看到人。于是,木青云跟百里乾坤也加入了找人的队伍。云歌心里开始害怕,担心万一十一在战场上出了什么事。但木青云很快便打消了她的这个疑虑。自从十一上了战场之后,木青云便在每日鸣金收兵的之后,会亲自去查看十一的安危。今天,他确信十一完好无损地回了营地。他对云歌说:“我今天看到十一回来了。你别胡思乱想。兴许他只是躲在某处偷偷喝酒呢。我们再去找找。”木青云这么一说,云歌便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至少她知道十一没出事。四个人两两一组开始分头在营地周边寻找十一,过了好一会儿,木青云跟百里乾坤先发现了十一,他果然躲在一处小溪旁喝闷酒呢。“十一,十一,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百里乾坤先喊道。“喝酒也不叫上我,你真不够意思。”十一看了百里乾坤一眼,没做声。“十一,你躲在这里做什么?你姐很担心你。”木青云说道。十一赶紧站起来向师父行礼。“师父,我……”看得出,十一是有心事,于是木青云说道:“走,回去吧。你姐还在四处找你呢。”他们三人在返回营地的路上遇上了云歌跟燕王。“姐,姐,我在这里。”云歌听到十一的声音,简直开心极了。“十一!”她跑到弟弟身边,看他到满身酒气模样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你今天见到谁了?”云歌问他。十一沮丧地回道:“我今天见到鹿见鸣了。哦不,他根本不是什么鹿见鸣,他叫拓跋霄,是北漠的太子,拓跋霄!”十一的语气中夹带着愤怒。但他见云歌没什么大的反应,燕王亦是如此。“姐,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云歌不知怎么回答,还是燕王替她说了。“是我最先知道鹿见鸣就是拓跋霄这件事的。我告诉了你姐。她怕你接受不了,才,才瞒着你的。”十一现在的心情平静了许多。“算了。今天这顿酒之后,我就会把鹿见鸣这个人给忘了。今后世上只有拓跋霄,他是我们的敌人。”他又想起拓跋霄说的话,于是便告诉了木青云和燕王。“师父,燕王殿下。今日我见到了拓跋霄。他对四国合盟似乎满不在乎,还口若悬河地说这场仗北漠一定能赢。”燕王嗤笑一声,说道:“口出狂言!北境军与北漠各部斗了几十年,还从未让其占到任何便宜。如今,就算各部暂时统一了,但迟早会重回一盘散沙。想赢,做梦去吧!”木青云说道:“经过这段时间双方的交战,这北漠胡兵不仅彪悍,且训练有素,排兵布阵都有章有法,不似传闻中说得那样只会靠蛮力取胜。这一位北漠太子似乎深谙用兵之道,怪不得如此年轻就担任了大都督,我们确实要多加小心,不能轻敌啊。”云歌接着说道:“拓跋霄此人谙熟汉人文化,想必兵书更是被他翻烂了。鲜卑部落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统一北漠,可见其手段之非常。不过,这一点也正是北漠的问题所在,北漠各部被鲜卑部吞并,拓跋真颜建立了新的统一王朝,但毕竟根基未稳,那几个曾经的大部落也不一定就甘愿俯首称臣。说不定真会想燕王殿下说的那样,北漠迟早会重回分裂状态。”十一问道:“迟早?迟早是什么时候?若拓跋霄真有本事让各部族听命于他拓跋氏,照此打下去,咱们到底有没有胜算?”十一这么一问,把大家给问住了。云歌心里虽然想到了当初她与木青云就是利用威军人心不齐的弱点,制造了宁西军与北境军的矛盾,才让东夏国有了缓一口气的机会,等来了洛迦国的援军。可如今,她对北漠各部的情况并不了解,若想故技重施,也怕是没那么容易。但她对待任何事情,都不会过早下结论,于是便回答十一:“十一,你要记住,不到最后一刻,任谁也不能准确预判结局,战场上的局势变化更是在瞬息之间,往往胜负难料,你不要在意拓跋霄说过什么话,我们现在只需尽全力做好每一天该做的事情就够了。”燕王全程都是以无比欣赏的目光看着云歌对十一说这些话,而且还带着一丝骄傲。然后他发现木青云的表情与他简直是一模一样,燕王立马就变了脸,说道:“时候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云歌,我送你回去。”燕王正要拉着云歌离开,木青云说话了:“燕王殿下,我与云歌有几句话要说,能否让我们单独待一会儿?”燕王一开始并不同意,但云歌对他说:“我跟木先生聊几句就回去。放心。”十一也说道:“走吧,燕王殿下。这么晚了,林伯见不到你该着急了。我姐这里有我呢,一会儿我会送她回营帐。”燕王只好不情愿地先离开了。 燕王走了,十一跟百里乾坤也暂时回避了,只剩下木青云和云歌二人。“你要对我说什么?”云歌问木青云。“燕王殿下知道你的身份吗?”云歌摇头回道:“还,还不知道。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他说的。”“那你们?”木青云又问道。“对。我遇到了心上人。”木青云本就猜到了七八分,但这句话从云歌口中说出,他的心还是感到一阵刺痛。半晌之后,他苦笑着说道:“之前我仍对你我的关系抱有一丝希望,现在连这一点希望也彻底没了。云歌,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快乐。看得出,这位燕王对你用情很深,能有此良配,我替你高兴。”云歌说道:“谢谢你,木青云。我也希望你能快乐,日后找到你的幸福。不过眼下恐怕谁都快乐不起来,北漠军来势汹汹,一日不击退他们,我们就一日没有安宁日子。”木青云宽慰云歌道:“你也别太担心。现在最重要的是四国军队要齐心协力,密切配合,打好每一场仗。至于其他的,想多了也无用。还有,你救治伤兵的同时,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知道吗?”云歌点了点头。在云歌眼中,木青云就像兄长一样总能给人安定的感觉,她给十一吃了定心丸,木青云的话对她来说也是一颗定心丸。“走吧,回去吧。”木青云说道。在不远处的十一跟百里乾坤看着木青云跟云歌开始往回走了,便也跟在了后面。百里乾坤叹气说道:“唉,要是师父能跟云姐姐在一起就好了。”十一也很无奈地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啊。”这时候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拓跋霄的影子,他对自己的阿姐也是念念不忘呢。 此刻,在北漠大营的拓跋霄也在辗转反侧,不能入眠。他背靠着卧榻坐在地上,抚摸着一匹硕大但乖巧的狼。“冬灵呀冬灵,十一说她姐宁死也不会嫁给我?真会这样吗?如果周子骥死了,云歌会不会恨我至极?唉,算了,周子骥的死活就看他的命吧,我不去故意招惹他就是了。冬灵,你是不是也想云歌了?你还记得她吧,你小时候可是她一直照顾的你呢,你的名字也是她起的。你可不能忘了她呀。哝,这是她用过的手帕,你再闻闻,你可要记住她的味道,将来你们见面的时候就不会陌生了。”他让冬灵嗅了嗅手帕,然后自己将手帕紧紧握在手心,放到鼻边闻了起来。这手帕是云歌无意间掉落的,鹿见鸣捡到悄悄后揣进了怀里,一直带在身上。冬灵瞪着两只大眼睛看着主人略显悲伤的脸庞,似乎看懂了主人的心思,然后它用头使劲地蹭着拓跋霄的脸,想要安慰他。“乖,冬灵。你真好,你真如云歌希望的那样,如此通人性。她再次见到你时,一定会喜欢你的。”他抱着冬灵的头,然后又自言自语道:“云歌呀云歌,你可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我从来没对任何一个姑娘如此动心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坦诚一切,爱依旧在 又是一天的恶战后,到了晚上,定北侯突然派了士兵来靖军的营地找人,当时云歌和蒙月瑶正在照顾伤员。来的威军士兵当众喊道:“蒙大小姐,侯爷已经知道你来了前线,侯爷想见你,还请大小姐现身。”大家伙儿一听,纷纷左顾右盼起来,蒙月瑶此时躲在人群中不愿站出来,她不想被送回侯府。她抓着云歌的胳膊,向她投去求助的眼神,云歌心想既然定北侯能找到靖军营地来,说明他已经有了确切的消息,蒙月瑶想躲也是躲不了的。于是她给了蒙月瑶一个“相信我”的眼神,然后拉着她站了起来。“我,我在这里。”蒙月瑶轻声说道。于是,她跟云歌一起被威军士兵带去见定北侯去了。等到了威军营地,进了大将军的营帐,云歌看到燕王也在。“云歌,你怎么来了?”燕王一见到云歌便站了起来,问她话。此时蒙月瑶已经跪了下来,“女儿拜见阿爹……”定北侯起初不会想到像月瑶这样的柔弱女子,竟也有这份胆量,私自出府到前线做了一名医工,救治伤兵。他内心其实是十分欣赏的。“见过定北侯,燕王殿下。”云歌也立即拜见道。燕王听到蒙月瑶叫定北侯阿爹,“心瑶?你怎么来了?”他把蒙月瑶错认成了蒙心瑶。定北侯之前没告诉他心瑶已经进宫做了贵妃的事情,怕他知道伤心。“这是蒙大小姐。”云歌对燕王说道。“你是蒙月瑶?心瑶没跟着你来吗?依她的性格,怎么可能老实呆在家中呢?”燕王问道。月瑶看了看父亲,然后定北侯对燕王说道:“心瑶她,她进宫了。她现在是宸贵妃。”这个消息也令燕王够吃惊的。“心瑶进宫做了贵妃?恭喜定北侯!现在正逢乱世,她在宫里反倒是最安全的。”定北侯见燕王没有一丝难过的表情,觉得奇怪。便问道:“你与心瑶从小一同长大,原本我是想让你们…..”燕王听出了定北侯的意思,连忙说道:“我一直把心瑶当妹妹看,如今她能有个好归宿,作为兄长,我很替他高兴。心瑶定会受到陛下的宠爱的,定北侯可放宽心。”“可那,那幅画?”定北侯问道。“什么画?”燕王不解,倒是一旁的云歌开始心砰砰直跳。“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定北侯最后作罢了。定北侯扶蒙月瑶起来后,对她说:“你阿娘很担心你,说你只留了一封书信就走了,说什么要去前线帮忙,把你阿娘给急坏了。”蒙月瑶立即说道:“是女儿不孝,让阿娘担心了。阿爹不会是要把我送回去吧?求阿爹让我留在继续留在军营里做个医工吧。有云歌小姐陪着我,女儿不会有事的。”定北侯看了看云歌,然后问燕王:“燕王殿下,这位云歌小姐不是一直在你的身边,还做了你的私人参军吗?她怎么会出现在靖军的营地?”燕王知道定北侯是在点他呢,因为他曾带女子进了北境军的营地,犯了军规。“定北侯有所不知,云歌本就是靖国人。这一次,她是随靖军来的北境。”定北侯对云歌说道:“是你去朔方城招了一批赤脚大夫来军中当医工,月瑶就是被你招进来了?”云歌回道:“是。当初我并未认出月瑶小姐来,她到了军营后我才发现的,月瑶小姐懂些医术,我,我就让她留下了。”月瑶怕云歌受到牵连,便向他阿爹说道:“云歌小姐对我照顾有加,这段日子我在军营里生活得很好。”定北侯又对云歌说道:“你还将招来的医工分派到了威军,东夏军和洛迦军的营地。你好像跟夏、珞两军的首领都很熟悉?本侯在想,你真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吗?”云歌心里惊了一下,定北侯在调查她!“定北侯是在调查云歌?她与夏军首领相识,我是知道的。经商之人路子广,人脉多,她认识洛迦僧军的首领也并不稀奇。”燕王替云歌辩解道。定北侯对燕王说道:“殿下,你对此女子究竟了解多少?她若只是个普通商人,想为国效力,大可往前线捐财捐物即可,何必冒着生命危险自己亲自来前线呢?”这么一说,燕王对云歌的过去确实知之甚少。“云歌,你……”他看向云歌。云歌觉得自己的身份怕是瞒不住了,本就想找机会跟燕王解释清楚的,如今择日不如撞日了。“燕王殿下,请,请随我出来。你想知道的,我会全部告诉你。 燕王跟着云歌出来,两人去了燕王的营帐。云歌给燕王倒了一杯茶,让他坐下。“师兄,我,我的确有事瞒着你。”云歌说道。“我曾经的确是一名商人,但后来,我受人举荐作了靖国太子的幕僚,卷入了靖国皇子夺储的争斗之中。太子被贬为宣王,但最后又复位,顺利登基。我因助太子复位立了大功,所以太子认我做了义妹,登基后又封我为长乐郡主。我,我现在的真实身份便是长乐郡主。”燕王大为惊讶,云歌果然如定北侯怀疑的那样,竟然藏了这么大的秘密在身上!“你,你是靖国郡主?那你为什么装扮成商人来北境?你来北境是有什么目的吗?”这一问,问到了云歌的痛处,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向燕王说明。她半晌没有回答。此时,燕王已经猜到了几分。“你,你真的有目的?难道,难道当初你是故意接近我的?!”燕王不敢相信他与云歌的相遇居然也是有预谋的。云歌的脑海里闪过了木青云,就是因为欺骗,她跟木青云才有了心结,从而没能在一起。如今,她若把真相告诉燕王,估计结局也会是一样的。“对不起,对不起!我接近你的确是有意为之的,其实,我来北境的任务,就是不能让你当上威军的主帅。威国发动战争,侵略东夏国,东夏国与靖国唇齿相依,一旦东夏国亡了,下一个就会是靖国,因此,靖国也不得不参与威夏两国的战争。除了出兵援助,我们也想到了威军的弱点,便是北境和宁西两地的边境军素来相互不服气,若想要两军能齐心协力的作战,主帅的作用非常重大,人选必须是两方都能臣服的人,而威国认命的宁西侯并不是最佳人选,你才是。所以,我来北境,就是要想法接触你,了解你,从而阻止你当这个主帅。但没想到,我们相处下来,我竟爱上了你……”燕王苦笑一声,看着问道:“你真的爱我吗?难道不是在做戏吗?你目的地接近我,你对我说了那么多谎话?我还能相信你是爱我的吗?”听到燕王怀疑她的真心,云歌此刻更是万分难过和失望。“我是对你撒过谎,但我爱上了你,这一点确是真的。难道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你现在回想起来,觉得那些都是假的吗?都是我在做戏吗?”云歌反问道。燕王回忆了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起了起云歌留下来陪他的那一晚,立即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太伤人了,一时间竟不知所措。“我……”云歌继续说道:“在威国的监察御史来北境的那段日子,我原本是有机会让你的皇兄无法重用你的。但,但我实在不愿那么做,我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其实,后来我也有后悔过不该感情用事。因为我阻止你当威军主帅,可以救更多人的性命。直到后来,你跑来见我,告诉我威帝让你做威军主帅了,你当上了大将军。看着你开心的样子,在那一刻,我突然释怀了,我也真心替你高兴。纵然我心中的愧疚会永远难以消除,但是为了你,我心甘情愿。”云歌看着燕王,一字一句地说道。燕王不曾想到云歌为了他背负了这么多,“云歌,我,当我真的做了主帅之后,我很快就开始厌恶那种打打杀杀的场面了。威国无端挑起战争,侵略中原,是不义之战。如今,威国自己也遭到了报应。”燕王将云歌揽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继续说道:“云歌,我不怪你。知道你对我也是真心的,我就知足了。等这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就在一起过平静的日子吧。我也不做什么将军了,做一个闲散王爷也挺好的,能与你朝朝暮暮,共度余生。你说可好?”云歌也抱紧燕王,留下了感动的泪水。回道:“好,甚好。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怎样都好。”云歌将一切和盘托出,燕王也完全理解了云歌。经过这一次的坦诚交流,两人的感情更加牢固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世事难料,福祸相依 战争还在继续,双方打得十分激烈,每日战场上都尸横遍野。有战争就有牺牲,这是在所难免的。十一因为在战场上表现出色,升为了校尉。他告诉拓跋霄不要让胡兵对他手下留情,因为他对胡兵是见一个杀一个,绝不会手软的。拓跋霄知道十一会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将领,只可惜不能为他所用。云歌在营地里看着伤亡的士兵一天比一天多,周围听到的都是那些痛苦的呻吟声,惨叫声,哀嚎声,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助和绝望。云歌特意去了解了各营地的伤亡情况,然后判断出当前的战争仍是是北漠军占上风,这让她更加寝食难安了。北漠军在拓跋霄的率领下越战越勇,而汉军却连连挫败,北漠胡兵的气势也因此一日胜过一日,各部落之间因为有着共同的目标,那便是“踏过长城,入主中原。”所以,几大部落竟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团结,都以太子拓跋霄马首是瞻,决心要夺了汉人的政权。燕王想要的北漠重回一盘散沙的局面,怕是看不到了。 已经过去了三个月,盟军这边依然处于略势,照此打下去,四国都要消耗不计其数的兵力和粮草,战争使得大量劳动力丧失,田地荒废,民不聊生,靖、夏、珞三国朝廷中都开始出现了议和派,他们联名上书皇帝,提出了向北漠议和的建议。靖、夏、珞三国皇帝也都觉得若能尽早结束战争,恢复和平生活,自然是好的。既然这三国的都有了议和的念头,就由不得威国同意不同意了。于是,靖、夏,珞先派了使者去威国,要与威国商议此事。 等三国使者都到了威国幽都,在威国的朝堂之上提出了要向北漠议和,威帝怒不可遏,当场拒绝。但现实是,如今即便是四国军队联合抵抗北漠军,依旧损失惨重,靖、夏、珞三国现在就是在逼威国同意议和。北漠现在打得是威国的北境,威国还需要其他三国的兵力援助。如今三国皇帝都同意议和,威帝和威国的大臣们即便再愤怒,最后也只得答应。于是,四国各派出一名使者,共同前往北漠去跟拓跋真颜议和并谈判条件。拓跋真颜已经得到消息,四国使者即将来北漠王庭向他提出议和,拓跋真颜其实是有考虑接受议和的,他已经六十多了,身体明显大不如前,而且他已经统一了北漠,并且称帝,他对自己的功绩相当满足了。使者到了北漠王庭之后,拓跋真颜按贵国使者的规格接待了他们,四国使者看到了希望,便各自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开始说服拓跋真颜同意议和,拓跋真颜把他们留下,双方开始谈判议和的条件。四国使者去北漠议和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拓跋霄耳里,他不同意议和,北漠军明明胜券在握,为何要跟他们坐下来谈判?于是,他写信函给父汗,说自己有把握拿下北境,拿下北境之后,北漠的版图就扩展到了长城以内,那将是一个意义非凡的里程碑,借着北境这一门户,北漠士兵完全可以长驱直入威国以及中原腹地,到时候北漠将会变成一个帝国。信函传回北漠王庭,拓跋真颜被儿子的话打动了,他无比自豪自己生了这么一个有胆识的,有谋略,有远见,有雄心的儿子。他是老了,但将来皇位是要传给拓跋霄的,北漠能够统一便是拓跋霄的功劳,拓跋真颜相信他儿子说的。结果,连续谈判了好几天之后,拓跋真颜突然反悔,不同意议和了,任凭四国使者磨破了嘴皮子,也不管用了。议和就此失败。 转眼间半年过去了,盟军这边开始出现显示出兵力不足的情况,但幸好威国新征的十万士兵及时入了编,靖国又支援了许多粮草。不过,即便有了这十万新兵,对北漠军也构不成什么大的威胁,毕竟盟军之前损失惨重。战场上,盟军的抵抗逐渐显得吃力。 拓跋霄信心满满,一切都朝着他预料的那般发展着。但就在这个时候,从北漠王庭传出一个噩耗:他的父皇,拓跋真颜病危了!消息是从王庭秘密传到他这里的,外界都不知道。拓跋真颜本就六十五岁了,自从他统一了各部,当了皇帝之后便开始放纵自己了。加之看了儿子拓跋霄的信函后,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成为了一个疆土无比辽阔的帝国的君主,拓跋真颜开始进入一种梦幻的生活了,整日在宫中纵酒欢歌,美姬围绕,过着奢靡的生活。结果就这么半年时间,把本就不怎么好的身体给搞垮了,卧床不起。拓跋真颜知道自己没多长时日了,他想要见自己的儿子,想让拓跋霄保住北漠王朝,不愿让北漠再次四分五裂。拓跋霄的母后慕容氏是位果敢能干的女人,她立即封锁了皇帝病危的消息,并派最信任的人去远在军营的儿子送信。拓跋霄看到信后,感觉像是五雷轰顶,一阵眩晕。在这个节骨眼上,父汗病危,消息一旦走漏,北漠恐有大乱。这些表面上臣服于他们父子的各部定会趁机发动叛乱,到时候,刚刚建立的北漠王朝就保不住了,鲜卑部费尽力气得来北漠统一也会不复存在。眼看攻打北境就要有结果了,他一度在心里责怪他的父汗为何如此不懂得珍惜自己的身体,偏偏在这个时候病倒?!但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父汗毕竟已年迈,年轻时也曾四处征战,落下了病根。加上他这个做儿子的不在跟前尽孝劝诫,如今出事了,怎能全怪父汗呢?他深吸了一口气,如今心中再有万千不甘,眼下他也只得放弃北境,及时回到王都,稳定朝居。 拓跋霄一夜未眠,思来想去,最后也只有跟四国议和这一条路可走了。于是,拓跋霄开始琢磨议和的事情,“议和?要怎么个议和法儿呢?北漠该提哪些条件呢?”他突然想到历史上曾经有过的汉人政权与外族政权议和的例子,大都是以两国缔结婚姻的方式进行的。“和亲?!云歌!”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对,就是和亲!云歌不是靖国的郡主吗?北漠答应议和的条件之一就是云歌要嫁到我北漠来!”虽然不得已放弃北境这块军事要塞,但能换来云歌做他的妻子,拓跋霄的心里好受了许多。他本人现在还不能回王庭,还需坐镇军中。他让自己的亲信悄悄返回王庭看望他父汗。现在王庭之中的大小事务都由他母后慕容氏掌管,拓跋霄让亲信告诉母后,务必要将父汗病危的消息严密封锁,同时派使者去威国传信,说北漠同意议和了,但有条件。让威国以及其他三国使者来北境,双方坐下来谈判。 第一百一十四章 和亲止战,无法拒绝 北漠离威国幽都有几千里路,使者日夜兼程走了大半个月才到了幽都。本来威国及其他三国都以为议和无望了,仗还得继续打下去,没想到拓跋真颜又转变了心意。这对靖、夏、珞三国来说,当然是一个无比的好消息,就连威国此刻也是小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损失威国的土地,议和威国也是同意的。很快,议和的消息就传到了前线的军营。燕王和云歌也都听说了。能够早日结束战争,这是所有人期盼已久的。北漠答应议和,当然会提诸多条件,但这些都是可以进行谈判的。既然北漠提出了在北境谈判,为了节省时间,尽早促成议和,四国没再派新的使者去北境,而是让在北境的各军首领出面与北漠谈判。威国除了定北侯之外,燕王也参与,而云歌也会随靖军首领一起去。北漠这边由拓跋霄全权代表北漠,出席谈判。 双方终于休战,约了谈判的日子。谈判地点在长城之外的一处驿馆,原先属于北戎,现在归北漠。到了谈判日,四国代表如约到达了驿馆,不过拓跋霄还未到。过了好一会儿,拓跋霄带着两名北漠将领才姗姗来迟。走进驿馆后,定北侯带着其余三国首领和拓跋霄行了见面礼之后,正要请拓跋霄就座时,拓跋霄突然在这些人当中看到了云歌。“云歌?你怎么也来了?难道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北境?” 众人觉得奇怪,拓跋霄怎会认识云歌?云歌看了拓跋霄一眼,行了个礼,冷冷地说道:“拓跋太子,久违了。”拓跋霄笑了笑,也很淡定地回了一句:“好久不见,长-乐-郡-主。”云歌瞪大了眼睛盯着他,他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燕王心里也很惊讶拓跋霄怎么知道云歌是靖国郡主?拓跋霄见燕王表情没什么大的反应,便明白他已知晓云歌的这个身份。“看来燕王是知道了云歌是靖国郡主?”定北侯也是刚刚得知云歌郡主的身份,这也证实了自己之前对她的怀疑是对的,但今天的正事是谈议和,于是他说道:“拓跋太子,请入座。既然北漠同意议和,想必是有一些条件要提,咱们坐下来谈?” 拓跋霄坐下后说道:“对,是有条件。”定北侯说道:“割城送地这样的条件威国是绝不会答应的,其他的都好说。”拓跋霄笑了笑没应声。定北侯觉得此人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心思却很难猜。半晌之后,拓跋霄说道:“北漠答应议和的条件之一就是和亲。”“和亲?”定北侯重复道,众人也都有些意外。燕王一下子就猜到了拓跋霄的心思,急忙说道:“不行!”态度十分强硬。云歌听到“和亲”二字也震惊了,没想到拓跋霄会提这样的条件。 “燕王殿下急什么?我还没说要娶谁呢?四国的公主、郡主加起来得有一条街那么长吧,我不得好好挑一挑,选一选?”看燕王的反应,木青云跟元真都多少猜到了拓跋霄要求娶谁。“就目前的情形来看,和亲是稳定双方关系的最好方式,怎么,各位有不同意见吗?”众人都被拓跋霄的得意模样气得够呛,但又不能发作出来,可燕王忍不了,“拓跋霄,你卑鄙无耻!”拓跋霄根本不在乎燕王骂他,反而对靖军首领司马长空说道:“我要求娶的正是贵国的长乐郡主。”“拓跋霄。你!”燕王气得站了起来,用手指着拓跋霄说道:“你休想!” 在座的除了燕王、云歌和拓跋霄三人,其余的人事先都不知道这三人的关系。不过,现在也看明白了。司马长空看了看云歌,不知该如何应答拓跋霄。对于和亲,定北侯是第一个同意,木青云和元真因为私下与云歌有很深的交情,他俩是在国家和朋友之间左右为难的。不过,答不答应和亲还是要看靖国和云歌的意思。一时间,众人都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拓跋霄说道:“今日就谈判到这里吧,你们回去好好商量一下。三日后,我们还在此处相见。如果三日后,我没听到想要的结果,那咱们就继续在战场上见吧。”说完,拓跋霄起身来到云歌跟前,一改嚣张的模样,柔声对她说道:“我说过,我要娶你为妻的。嫁给我,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云歌。”云歌没有抬头看他。 拓跋霄带着人离开了。拓跋霄走后,众人的目光都移到了云歌身上,而云歌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燕王靠近云歌,跪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双手说道:“云歌,我绝不会让你嫁给那个无赖的!”此时木青云和元真也起身来到了云歌面前,他俩只是看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定北侯对司马长空说道:“司马将军,此事还要拜托你回禀靖帝,我们只有三日期限。”然后定北侯自己先走了。 司马长空也是没想到,拓跋霄点名要求娶长乐郡主,一个靖国的异性郡主。“长乐郡主。”他也凑到了云歌跟前。云歌不愿在众人面前失态,强忍住泪水,竭力平复了下心情后,才缓缓站起来,因为坐的时间有些久了,腿都坐麻了,起来后站不稳,还是燕王扶住了她。她说道:“咱们先回去吧。” 等回了云歌的营帐,燕王一把抱住云歌,带着哭腔说道:“云歌,你不能答应,你绝不能答应拓跋霄!继续打就继续打,我绝不让你嫁给别人!”云歌也紧紧抱住燕王,这时候,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了,像决堤的河水止不住地往下流。许久之后,云歌说道:“你觉得我还有选择吗?用我一人就能换来双方和平,换来无数将士的性命,换来四国百姓的安定生活。除了你和我的家人,你觉得还会有谁愿意站在我这边,不让我嫁呢?”燕王更加痛苦了,“不,不,你不能嫁,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一定还有!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云歌看着燕王,想多看一会儿这张她喜欢的脸,今后怕再没机会看了。她摸着燕王的脸,拭去他脸上的泪水。“师兄,没有其他办法了。拓跋霄说了,三天后若不答应和亲,北漠军就会继续开战。你身为将军心里应该很清楚,自战争以来,盟军损失了多少士兵?再这样打下去,这世上只会有更多的家破人亡。母亲没了儿子,妻子没了丈夫,孩子没了父亲。我每天照顾那些受伤的士兵,我看到了太多的痛苦和绝望。我每天都盼望着这场战争能早点结束,如今机会真的来了,别说四国的君主和百姓都希望我答应了,就连我自己,我自己也无法拒绝呀!” 燕王哭着问云歌:“那我,我怎么办?我们说好的要朝朝暮暮,共度一生的。云歌,你忘了吗?”云歌说道:“我当然没有忘,可你我都不是普通百姓。你能放下你王爷和将军的身份,去跟我过自由自在、没有羁绊的生活吗?即便我们为了爱而放下这一切,从此远走高飞,你觉得我们的余生还能安心吗?师兄,面对现实吧。我知道你根本不可能弃北境、弃威国于不顾,而我也不可能去做四国的罪人!我们都承认了吧,在你我的心中,还有比爱情更让我们在乎的东西!” 燕王僵在那里,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因为云歌说的都是事实,是他不愿承认和面对的事实。许久之后,云歌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我去跟他们说,我愿意去和亲。”云歌说完就往营帐门口走去,燕王还是拽住了她,“云歌,不要......”但云歌没有回头,只是说了一句:“放手吧,燕王殿下。”云歌走了出去之后,燕王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只手握成了拳头狠狠地砸向地面,之后又抱头痛哭起来。 云歌走出营帐没多久,十一跑了过来:“姐,姐!拓跋霄要强娶你吗?这个混蛋,我去杀了他!”十一气愤地说道。云歌拉住了十一:“别胡闹!我答应去和亲了。”十一哭着说道:“姐!”云歌摸了摸十一的肩膀,看着他说道:“姐已经决定了,嫁给拓跋霄,让战争停止。这是姐心甘情愿的。”十一不能接受:“可你不喜欢他呀!你嫁过去,你一辈子的幸福就毁了!姐!” 云歌的心又被十一的话给扎疼了,但她终究是个坚强的人,她对十一说道:“幸福不是只有一种模样,我会找到另一种幸福的。”十一知道劝是没用了,便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北漠,我说过,要一直陪在你身边保护你的。拓跋霄如果敢欺负你,我就替你教训他!”云歌对十一说道:“十一,你现在长大了,你看你都在军中当上了校尉,你该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一直围着我转。再说,你不管苏姨了吗?听话,你乖乖回靖国去,好好陪着苏姨。你将来还要娶妻生子,让苏姨含饴弄孙,享天伦之乐呢。” 提到苏姨,十一问云歌:“那你就不管娘了吗?”这一下又差点把云歌惹哭,她强忍着泪水,回答道:“我早就把苏姨当亲生母亲一样看待。是我不孝,不能再陪她老人家了。十一,今后你要好好孝顺苏姨。”十一哭得更厉害了,他抱住云歌,“姐,我舍不得你,娘也舍不得你。姐,不要离开我们,好吗?”从小到大,云歌一直是他最崇拜的人,她对这个姐姐的感情极深。云歌再也绷不住了,又哭了起来。“对不起,十一,对不起!”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决定远嫁,告别故友 云歌答应了和亲,很快就要返回靖国做远嫁的准备。燕王几番想来见云歌,都被她拒绝了。她让十一给燕王捎话。“燕王殿下,我姐说还是不要见了,免得徒增悲伤。你们一起经历的一切,她都会好好珍藏在心里。她不会忘记你,但她会向前看,过好今后的日子。所以,她希望你也不要忘记她,但是要过好将来属于你自己的生活。”燕王在心里说道:“没有了你,我还怎么能过好今后的生活?” 此时的燕王完全沉浸在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之中,觉得自己今后也只能借酒浇愁,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了。但殊不知,此刻的这种锥心之痛会随着时日逐渐消散而去,人忘却痛苦的时间其实比想象中快多了,终有一天,他还是会放下这段感情,开始新的生活的。云歌不见燕王,是怕见了伤心。但木青云跟元真来,她还是见了。木青云见了云歌,内心也十分难受,不知道说什么好。反倒是元真洒脱一些。“云歌,你去北漠和亲,是劫还是缘,全在于你怎么想。” 三日后,拓跋霄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云歌,我在北漠王庭等着你。”拓跋霄撤兵了,各国军队也都开始撤回各国。一个月后,云歌随靖军回到了靖国,靖帝对云歌即将要远嫁北漠十分不舍,他让云歌入宫来住几日,要跟她多说说话。靖帝封云歌为永安公主,要让她以最尊贵的身份、最高的规格出嫁。除此之外,靖帝还升任了云歌的弟弟十一为将军,在北军中任职。靖帝又封苏姨为安成君,食邑五百户。 云歌的至亲之人都得到了极其厚重的封赏,靖帝想以此来让云歌安心远嫁,没有后顾之忧。云歌对靖帝的封赐感激不尽,如今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受了封,但还有一人也一直在她的心中,那便是当年在野外捡到她并将她抚养长大的老奶奶余氏。当年离开村子的时候,云歌带了余奶奶的牌位,这么些年一直在家中供奉着。自从有了自己府邸之后,云歌便修了祠堂,平日里她不在家的时候,都是苏姨在祠堂供奉香火。但每次云歌回来,她都会第一时间去祠堂,给奶奶磕头上香,并要跟她讲自己在外头的经历,一讲就是一个多时辰。她想给她的恩人和亲人——余奶奶也求一个封赐。靖帝听了云歌小时候的故事之后,更加疼惜她了。余氏当然要封,若没有这位老妇人,哪有今日的云歌?于是靖帝下诏追封余氏为文善君。如此一来,云歌真的也就没什么顾虑了,她可以放心地去北漠生活了。 在宫中住了一段时日后,靖帝知云歌心中惦念家人,便让她出宫回家去了。云歌回到府里,如今这里已经更名为公主府了。苏姨跟十一天天盼着她回来呢,如今一家三口终于团聚了。一个月之后,云歌就要去北漠和亲了,她只有这么一个月的时间陪伴苏姨了,她每日与苏姨形影不离,母女俩在一起聊过去的事,聊没有搬到华都之前在村子里的生活,聊云歌跟十一的小时候,母女俩有说不完的话。 平日里爱在外面玩乐的十一也不出门去了,整日跟她母亲和姐姐身后,参与她们的谈话。三个人在一起这么愉快的聊天的机会以前也很少有,今后更不会再有了。苏姨每天给云歌做各种好吃的,还亲自教要随云歌一起去北漠的厨娘做菜。云歌自小的好朋友汐儿跟阿泽这段时间也住在公主府,他们已经有三个孩子了。在华都,在靖国最后的这段日子,云歌跟最亲近、最熟悉的人在一起,非常开心。但每每夜深人静之后,她还是会偷偷掉眼泪。 在北境与燕王的那一别,她知道就从此再无可能相见了。自己即将远嫁北漠,尽管是去做太子妃,尽管拓跋霄表现得对她用情很深,非她不娶,但对未来的日子,她依旧是一片迷茫。身为和亲公主,她背负的职责和使命也极其艰难。云歌是个通透的人,她知道仗着拓跋霄的宠爱是不可能走得长远的,万一哪一天拓跋霄就对她变心了呢?身为太子妃,将来是要做皇后的,云歌要成为能与拓跋霄并肩而坐的皇后,而不是依附于他的女人。她要在后宫和朝堂上都要站稳脚跟。只有这样,任何时候她在北漠都能占有一席之地。 一个月时间过得飞快,永安公主就要远嫁北漠了,靖国皇帝率领文武百官亲自在华都城门外相送,其他三国也派了使者来送行。靖国百姓从四面大方赶来送永安公主出嫁,甚至连东夏国的百姓都自发来相送了。道路两旁挤满了人,一直延伸到了十里外的长亭。浩浩荡荡的和亲队伍由十一亲自负责,这一路他还能与阿姐作伴,送云歌最后一程。靖国离北漠相距几千里,和亲队伍要途径东夏国和威国,最后翻过长城到达北漠。按照正常速度,这也得走上两个多月。十一为了能多陪陪云歌,能让她多看几眼自己熟悉的地方,更是故意放慢了行进的速度,越慢越好。十一打算走上三四个月的时间,就让拓跋霄他好好等着吧。 就这样,和亲队伍慢悠悠地行进着,到了东夏国境内后,东夏国皇帝设宴接待了永安公主,和亲队伍在昊都停留了几日。云歌因此也又见到了木青云,更让她高兴的是,元真居然也在。原来元真离开北漠后,没有直接返回洛迦国,而是随木青云来了东夏国,就是为了等这一天,能亲自送别云歌。三人能再次重聚,云歌已经是非常感恩了。在昊都逗留了数日之后,不得不离开了。木青云和元真跟在和亲队伍里送云歌,一直送到了威国与东夏国的边境,才依依惜别。 到了威国境内,威帝也派了官员来迎接永安公主,于是云歌又在幽都住了几天。她本在幽都没什么朋友,但有一人她倒是想见一见的,那便是蒙心瑶,如今的宸贵妃。 这一天,威帝在宫中设宴接待永安公主,云歌本想在席上向威帝提一个请求,让她与宸贵妃一叙。没想到,宸贵妃与威帝一起出现在了宴席上。两人当时一眼就认出了对方。蒙心瑶看到云歌端坐在那里,简直惊呆了,她不知道云歌就是永安公主。“怎么是你?!要去北漠和亲的永安公主竟然是你!?”她还是一点都没改自己那急躁的性子。威帝有些意外,“爱妃认识永安公主?”此时云歌早站了起来,给威帝和宸贵妃行礼。“见过陛下,见过宸贵妃。”之后,她又说道:“我与宸贵妃的确是旧相识。那时我们在北境还是很好的朋友呢。今日我本就打算请求陛下让我见一见宸贵妃,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 蒙心瑶悄悄白了云歌一眼,心想“谁跟你是好朋友?”不过,她得知了云歌就要远嫁到北漠那种蛮荒苦寒之地,要给野蛮的胡人做妻,而不是嫁给燕王,她心里倒是无比痛快。于是她笑着说道:“见到永安公主真是倍感亲切呀!我真想多留你几日,咱姐妹俩好好叙叙旧。不过,又不好耽误了和亲这么重要的事。我是真没想到,你竟会是靖国的永安公主!哎呀,燕王怕是要伤心欲绝了。陛下有所不知,当初永安公主在北境的时候,与燕王可是情投意合,可没想到,造化弄人啊!”蒙心瑶故意装出一副可惜的模样,还叹息几声。威帝没想到,这永安公主竟与他的胞弟还有这么一段缘分。陪云歌来赴宴的十一被气得差点就要跳脚了,被云歌狠狠地给按住了。 蒙心瑶故意提到燕王,这的确刺痛了云歌的心,但她不能认输。尽管内心已经是惊涛骇浪一片,但表面上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淡定地说道:“怕是宸贵妃想多了。我与燕王同为一鸿大师的弟子,平日里以师兄妹相称,自然走得近些。不过,要论跟燕王的关系,宸贵妃可是与燕王自小一同长大的,我这个后认的师妹可不敢比呀。”“你!”蒙心瑶被噎得死死的,说不出话来。看着她气急败坏但又忍着不敢发作的样子,云歌在心里暗自发笑。 一旁的威帝观察到蒙心瑶的反应有些强烈,不禁想起来当初他看到的那副美人舞剑图便是在燕王进贡的物品里看到的。现在想来,难道是燕王府的人不小心拿错了画,才阴差阳错地被自己看到了?不过,威帝不是小气的人,如今蒙心瑶已经是他的女人了,就算燕王之前对蒙心瑶有什么心思,现在也只能死心了。 就这样,云歌跟蒙心瑶不愉快的见面结束了。接下来,和亲的队伍就要继续北上,终于要路过北境了。 北境,这是云歌又想去但又不敢去的地方。燕王就在北境,上一次离别她狠着心没有见他一面,回到靖国后一直后悔不已。这一次真的是今生最后一次有机会相见了,云歌又怎能舍得不见呢?从幽都到北境,和亲队伍晃晃悠悠地又走了一个月。等到了北境地界后,十一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远远地就看到一个人骑着马似乎在等人,等他们的车马走近之后,十一认出了骑马的人是燕王。原来和亲队伍到了幽都之后,燕王就开始计算这他们来北境的日子了。 上一次北境一别,云歌没有见他,但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要见云歌最后一面。十一赶紧骑马走到队伍的中间,告诉马车里的云歌:“姐,燕王殿下来了。”云歌的心咯噔了一下,一股心酸难过的滋味瞬间涌到鼻子和眼睛里。燕王骑着追风等在那里,他看到了和亲的队伍,看到了十一。当队伍走近后,十一也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燕王,只是问了一声:“燕王殿下,你来了?”燕王看上憔悴了许多,没有了往神采飞扬的精神。他远远地看着队伍中间的云歌的马车,看着这一眼望不到边的壮观的和亲队伍,多希望云歌是来嫁给他的,是来北境做他的王妃的!可惜,这一切都只能是梦。许久之后,他对十一说道:“走吧,先进城。”于是,他在前面引路,十一带着队伍跟在后面。 云歌坐在马车里开始一次又一次地演练见了燕王该跟他说什么,该怎么面对他?和亲队伍进了城,十一吩咐下去让所有人去驿馆休息,只有他和云歌的马车跟着燕王去了燕王府。马车在王府门口停了下来,十一下了马走到马车跟前,等着扶他姐下马车,结果燕王也站在了马车旁,说道:“让我来吧。”云歌坐在马车里听到了燕王的声音,情绪很激动。她在车里迟迟没出来,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后才掀开了帘子。出车厢后,与燕王的眼神交汇的一刹那,两人的眼眶里瞬间浸满了泪水,都在强忍着不让它留下来。云歌很快低下了头不敢再看燕王一眼,而燕王始终看着她,并伸手来接她的手。云歌伸出手来,燕王握住了,握得越来越紧。云歌下了马车后,燕王问她:“你还好吗?”云歌没有看他,只低声回了句:“好。” 三人一同进了王府,十一知趣地去找林伯叙旧去了。燕王带着云歌去了琴房。一进琴房,两人都触景生情。往日历历在目,云歌再也绷不住了。燕王也哭了,他抱住云歌,“云歌,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对不起,对不起!我连最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我真是无能!”燕王开始自责起来,云歌看着燕王,拿出手帕给他擦拭泪水。“这不怪你,你不要自责。我让十一给你转述给你的话,你还记得吗?即便我不能留在你身边了,你也要好好地生活。答应我,好吗?如果你继续这样沉浸在痛苦之中,你让我怎么能安心地去北漠呢?师兄,把我记在心里吧。今后的日子还很长,你会遇到第二个云歌的。” 燕王伤心欲绝,哭着说道:“云歌,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云歌又紧紧地抱住了燕王,对他说道:“你能做到的,只是需要些时间。你不是说自己一直未离开过北境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吗?你去游历吧,去靖国,去东夏国,还可以去珞迦国。我还没去过洛迦国呢,你替我去看看吧。还有楚国、吴国,我都没去过呢,你到了那里之后,把那儿的景色画下来,寄给我。怎么样?” 云歌想做但还未做的事,燕王当然愿意替他去做。去游历名山大川是个很好的疗愈方式,燕王很感谢云歌能这么细心地为自己考虑。两人见也见了,哭也哭了,燕王多少也释然了一些。云歌还能在北境住上几天,燕王已经很知足了。云歌要去云谷看一鸿大师,还有子书子墨,跟他们道别。接下来的几天,都是燕王陪在她身边。他们一起去了云谷又一起回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先婚后爱,缘分天定(完结) 拓跋霄在北漠王庭一边照料他的父皇,一边又为成亲做着准备。拓跋真颜病得很厉害,拓跋霄日夜盼着和亲的队伍出现,他希望他的父皇能撑到他成亲之日。若按照正常速度,和亲的队伍走上三个月就能到达北漠了。但三个月过去了,还没见到队伍的影子,他便猜到他们是故意放慢行进速度的。其实,他并不怪云歌,他也希望她能在自己的熟悉地方多逗留几日。 拓跋霄日日在父皇床前伺候,早早就告诉他自己要娶妻了,说太子妃是靖国的公主。他们之前见过,公主性格坚毅果敢,有勇有谋,十分有当年母后的风范。这一下,拓跋真颜十分高兴,他一定要亲眼看一看这位公主,这些日子就凭这这么一个念想支撑着。 就这么盼着盼着,四个月过去了,北漠王庭终于迎来了和亲的队伍。拓跋霄喜出望外,率领群臣亲自迎接。来送亲的是十一,拓跋霄见了他也十分高兴,但十一却一直板着个脸。和亲公主来了,鉴于他父皇的身体情况,拓跋霄想尽早完婚,所以婚礼就定在了三日后。北漠的婚礼没中原那么多讲究,拓跋霄当天就去看了云歌。“云歌,我知道你现在不情愿嫁给我,你心里有周子骥。不过没关系,终有一天,我会让你心中也有我的。云歌,我发誓,除了你,我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我会全心全意地只对你一个人好。” 云歌坐在那里不搭理他。拓跋霄接着又说道:“我父皇没有多少时日了,我想咱们早点成婚,好让他安心地去。”云歌听到说拓跋真颜不行了,立即明白了北漠后来为什么同意议和了。“拓跋霄,你同意议和,是不是因为你父皇病重?!”拓跋霄见什么都瞒不过如此聪慧的云歌。“什么都瞒不过你呀,云歌。若不是父皇病重,急需我回来稳定朝局。我又怎么会放弃北境那块肥肉呢?有了北境,北漠完全可以南下横扫四国,建立一个帝国!”拓跋霄现在说来还觉得无限可惜。 “我们该想到的!北漠军明明占了上风,怎么会突然又同意了议和呢?”云歌的脸上充满了更多的遗憾。“拓跋霄,你藏得真好啊!”拓跋霄说道:“你现在想到这些已经太迟了,早点休息吧。”拓跋霄说完便走了。云歌悔恨当初怎么就没多思考一下?但是当初那么多人,包括定北侯,燕王,木青云他们都没想到这些,为什么呢?归根结底还不是大家都不想再打仗了?少一日战争,就能多活多少人?事到如今,云歌也只能接受事实了。 三日后,云歌与拓跋霄成亲了。成亲后的第三天,拓跋真颜就驾崩了。云歌只做了三天太子妃,就变成北漠的皇后了。十一的送亲任务完成了,该启程返回靖国了。拓跋霄和云歌一起送别了十一,云歌再三叮嘱十一要好好替自己孝顺苏姨,遇见喜欢的人就成个家,好让苏姨安享晚年。然后姐弟俩抱头痛哭起来。拓跋霄跟十一说,他若想来看他姐,随时都欢迎。不来,也可以多给云歌写信。 十一真的走了,当天回去之后,云歌在自己的寝宫里哭了一晚上,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哭睡着的。拓跋霄一直站在门外手足无措,只能心疼,却不敢进来说半句安慰的话,更别说能做什么了。他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只能交给时间让云歌慢慢接受这个现实了。 接下来的好几天,云歌都把自己关在寝宫里,不愿拓跋霄。身边只有婢女伺候她的起居。拓跋霄想见云歌,想让她尽快适应这里的圣后,于是这一天,拓跋霄特意带了冬灵来,“云歌,你看我给你带谁来了?冬灵,你记得云歌吧?你小时候可是她每天照顾你的。她以后就是你的女主人。”拓跋霄又对着冬灵说道。云歌回头一看,着实吓了一跳。这么大一头狼就在离她不远处,她害怕极了。“别怕,云歌。它是冬灵呀,名字还是你起的呢。就是我送你的那只小狼崽!” “冬灵?小狼崽?”云歌当然记得,它都长这么大了。“别害怕,它认得你,它熟悉你身上的味道。来,”拓跋霄拉着云歌,让她慢慢靠近冬灵,“多亏了你起的这个名字。它真的很有通人性。来,你摸一下。别害怕,有我在呢。”云歌轻轻地摸了摸冬灵,果然它没有对她呲牙,而是往她身上蹭了蹭。云歌不敢相信地看着拓跋霄,拓跋霄笑着说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哝,是这个。我一直给它闻这块手帕。”云歌一看,那不是她曾经用过的一块手帕吗?“拓跋霄,你,你变态!我的手帕怎么会在你这里?!”拓跋霄哭笑不得地说道:“我冤枉啊!明明是你把它弄丢了,我才捡到的。”云歌白了他一眼,不想理他。拓跋霄摸着冬灵的头说道:“以后,冬灵就是你的伙伴了。”但看得出,云歌还是有些害怕的。“还,还有我,我也是你的伙伴了。从今往后,我跟冬灵会一直陪着你的。”拓跋霄看着云歌,深情说道。 拓跋霄的确对云歌一如既往地好,他不会强迫她做任何事情,只是每日都来,然后带她出去玩儿,让她骑着赤羽了解北漠的风貌和北漠胡人的生活。现在刚刚进入秋天,正是草原上最漂亮的季节,天气也还不冷。拓跋霄知道云歌喜欢待在外面,便日日陪她四处游玩,让她熟悉北漠的一切。时间久了,云歌也渐渐没那么想家了,她发现这里的民风更加淳朴,百姓也都很善良。 每到一片草原,热情好客的牧民们都会邀请他们到家里来,烹羊宰牛,载歌载舞来招待他们,到了夜里,篝火燃起,无需抬头就能看到璀璨的星空,这一切都与在靖国的生活全然不同,天地无不广阔,这一点让云歌着迷,曾几何时,她觉得自己就是属于草原,属于北漠的。 回到王庭之后,拓跋霄每日处理完朝政就来看她,跟她说话,逗她玩儿,渐渐地,云歌也习惯了拓跋霄整日在她跟前转,也从心里慢慢开始接受他了。拓跋霄看到云歌对他的态度有了变化,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他坚信他们会拥有最幸福的将来。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