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复兴的无限游戏》 序曲 寒冷的雨夜，城市的灯火在飘摇的雨丝中朦胧氤氲。 三个临毕业的女大学生坐在窗边涮火锅，玻璃窗染上薄薄一层水雾，将火锅店的腾腾暖意和窗外的湿冷隔绝开来。 火锅上蒸腾起浓郁的香气，短发女孩的笛可却愈发愁眉不展。她身着正装衬衫，将袖子胡乱撸起夹肉。一旁的沙发座上凌乱地散着她的西服外套。 “不是我说，最近找工作也太卷了。”笛可往嘴里夹了满满一口肉，愤恨地嚼着，“我感觉我已经投了几百家公司了，还没有一份offer呢！文科人太苦了。” “可不是么。现在公司都流行——来回两个小时，到那儿等一个小时，最后面试十分钟。”坐在对面的林小梅叹息道。她瘦瘦小小，带着一点学生气。她语气里十分悲伤，“亏我们苦学多年，早八、军训、考试周、论文，都挺过来了，结果连被认真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两个人就着当下的时弊轮番哀嚎，只剩她们中间的叶满在那里专注地涮牛肉，将涮好的牛肉贴心地放在他们盛着碗里。 笛可回头，凑近了认真打量着叶满：“嘶——叶大佬…你不会…早就有offer了吧？” 叶满点头：“已经入职了。” “不是吧！”笛可表情痛苦，“大佬你这么低调的吗？找到了工作跟我们说一声啊。” “不过叶酱这么快找到也很正常吧。”林小梅说道。 “也是啦，”笛可叹道，“年年拿国奖的学神，终究和我们这些凡人不同。大佬，可以透露一点点就职公司吗？” 林小梅屏住呼吸，已经打算拿出小本本记录叶满的面经了。 只见叶满抬手一指：“就对面那家书店。” 空气突然沉默。 三人的视线聚集到窗外，看到了那个在便利店和咖啡厅之间的书店。招牌的样式是那种古早时期打印出来的背光灯牌，门面看起来狭窄逼仄，甚至比旁边的便利店都小一些，和旁边装饰得精致典雅的咖啡厅一比，更显土气十足，让人不太有兴趣入内。 “那个，叶大佬，我不是说打工，我是说，正式入职？”笛可问得小心翼翼。 “对啊，等毕业就正式入职那家书店当营业员。”叶满放下筷子，眼神无比认真，“老板常年海外旅居，做五休二，工资五千，包住。” “住哪儿？” “店铺里面有个小间。” 空气再度沉默。 “不是啊大佬，虽然择业是个人自由，但是你要认真投简历的话，月入过万肯定不是问题啊。”笛可嘟囔道，“我还指望着富婆姐妹带我飞呢…” “而且这个工作的替代性略高。”林小梅推了一下眼镜分析，“虽然叶酱作为应届生，简历很多优势，但是你下一步要积累行业优势的话，这个岗位可能不算是最优选。” 叶满淡淡道：“反正怎么都能活。” 笛可沉默半晌，语气变得高深起来：“我懂了，叶大佬想要接受一些生活的磨砺。不愧是您……” 叶满咬了一口肉，默不作声。 她不大明白，自己的脑回路向来直来直去，怎么别人总以为她高深莫测。 月入过万的工作，还得辛苦找房，临近的独居公寓至少四千，也就剩下五千多。 又或者与人同住，虽省下房租，白天写字间勾心斗角，如若与室友不合，晚上又少不了鸡飞狗跳。 而书店营业员，每天来回活动不容易肩颈腰椎出问题，书店售卖的都是名着经典、古籍、绝版杂志，客人不多，来往客人大多读书人，推荐书目之时还能交流心得。无人之时还能看书将业余生活融入工作中。 大学应届生在毕业季成群出现，在各个加班盛行的公司面前挤破头，面试动辄四到五轮，得到offer已是能力和运气兼备，殊不知这只是一切的开始。 还有格子间的明争暗斗、来自老板的大饼、无休止的加班、时间紧凑又日夜颠倒的出差活动…… 工作是生活构成的一大部分，选择工作也恰恰决定了生活质量——是仅有金玉其外，还是真正的充实愉悦。 在这个城市，大多数人想的是，很多钱、更多钱、最多钱。 叶满想的却是选择了生活本身，仅此而已。 笛可和林晓梅明显对叶满这个高材生的决定不太理解，但是叶满显然决意已定。于是，话题便草草收尾。 “说起书店和书来，你们有没有觉得，最近推荐名着的风潮特别热？”林小梅侧过头，想到了别的话题，“以前营销号都是推荐网络小说之类的，结果最近我看各种文章都是推荐名着经典的。” “对对对。周围人都在说这个。我寻思着我也得看看名着。”笛可应道。 笛可看书，这倒是新鲜事。 “万一面试考到我，我不会说，别人会说，不得被他们卷下去了。” 原来如此。 “叶满推荐我一本呗！要短篇不要长篇。”笛可又咬了一块肉说，“不要悲剧，不爱看。” 她想了想：“最好还是体现我现在处境的。最近碰壁太多。我要绝处逢生那类的，好让我重拾希望。” “《热爱生命》。”叶满喝一口果汁，推荐得很快，“杰克伦敦短篇小说，符合要求，看着也不累。” “好嘞。”笛可笑道，“等会儿到你们书店去买哈。让你笛姐给你创造毕业第一份销售额！” 大家笑闹着吃完，走出了火锅店，一下走进了冰冷的雨幕里。 叶满将一把大伞撑开，笛可和林小梅一左一右地躲在伞下，一起去了对面的书店。 叶满打开店门的锁，将“休息”换成“营业中”。 三人进入，在门口红色地垫上把水蹭干净。 书店店门狭小，但内里却逐渐宽敞起来。店外分明略显颓靡，店内却份外雅致干净。 叶满熟门熟路地走到了名着书架边上，拿出一本《热爱生命》，走到收银台前付了钱递给笛可。 笛可：“叶满，不应该是我买吗？你的业绩……” “行了行了，我可没什么kpi指标。”叶满微笑，“等你找到工作，再来给我创造营业额吧。” 笛可笑纳，两人告别。 叶满重新店门锁好，来到她的小间。虽然小，却布置得有模有样。 她靠在小沙发上，刷了会儿手机新闻： 【古典复兴浪潮？经典文学名着销量持续上涨。】 【中学生看书走火入魔，行为怪异，家长表示要联合举报出版社】 【约会见面你还在问星座运势？你out了！最新社交问题：你看书了吗？】 【十大都市传说，你知道几个？你身边的人真的是他们本人吗…】 … 叶满回想起来，确实最近书店里客人确实有所增多了。 连笛可这种万年不看书的人，都会买书来看，真是稀奇。 叶满放下手机，对新闻不甚在意地洗漱去了。 让叶满倍感意外的是，隔天居然又在店里看到笛可。 居然还是在工作日的大白天，这么一个适合面试的时间。 笛可的表情有点古怪，她走到叶满面前，手里举着那本《热爱生命》。 叶满走近笛可，感觉她十分不对劲。 笛可不像平时那般明快活泼，她的眼神分外空洞，像是在发愣一样。 “笛可，你不舒服吗？”叶满蹙眉。 “书…”她轻轻呢喃着，“书…” “书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叶满狐疑地接过书，翻了开来。 只一看，叶满就觉得一股铺天盖地的晕眩感袭来，她眼前一黑。 正午的书店里，目光呆滞的“笛可”与“叶满”看着对方，无声地笑了，嘴角咧开了不似人类的弧度。 第1章 迷失考察队 当叶满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身处一片丛林之中。周围的植株郁郁葱葱，热浪滚滚。 这是，热带雨林？ 且慢！ 叶满立刻觉察到这片丛林的诡异之处。 首先是缺乏雨林常有的鸟鸣和密集的虫鸣，耳边几乎空旷寂寥，偶尔响起一些渺远而低沉的吼叫。 其次是空气，不似在正常森林里，要么有着山间的凉爽要么有着雨林的湿热之感，此时的空气倒像是身处沙漠一般的干燥炎热。叶满感觉空气温度至少有30摄氏度。 再有就是植被，乍看之下绿影摇曳，仔细一看还是不似雨林的茂盛重叠。植株之间间隙较大，土层的曝露较为明显。 叶满凑上去细看这些植株，竟觉得更加怪异了。 阳光从叶片缝隙射进树林，也并非“阳光洒进森林”的感觉，而是笔直灼热地穿透进来，在皮肤上停留一会儿都会有被炙烤的感觉。 而这些植物也很怪异，并没有平时常见的阔叶，也不似针叶的硬挺，而全部都是细长而密的柔软树叶，麦穗般排布在叶茎上。 再凑得更近些，便会发现，绝大多数的叶片的背后，都密密麻麻地吸附着无数像虫卵一样的圆形颗粒。 “蕨类植物？”叶满微微蹙眉。这些植物无论从形态，以及叶片后布满的孢子，都证明了它们的身份。 只是这类平日里非常罕见的植物，为什么在此地随处可见，甚至一眼望去，全都是蕨类，而且有些还长得十分高大。 现如今，蕨类既罕见又矮小，因而这实在不像当今地球所能见到的景象。 叶满心生疑惑。 她忽然发现自己的着装也奇怪——此时的她正背着防水帆布双肩包，身着迷彩短袖和尼龙束脚登山裤，头戴棒球帽，手腕上是户外防水腕表，腰间系着轻便冲锋衣外套。 看着凭空出现的场景和这一副户外探险的打扮，叶满使劲捏了捏右脸，很疼，那应该不是梦？ 那是什么穿越的戏码？ 总之，不管是什么，眼下她都应该了解自己的处境和身份。 于是她立刻开始翻包，并掏干净登山裤上的每一个裤兜。把悉数物品倒出来。 背包里装着一把军用小刀、一坨已经展开过了的皱巴巴的降落伞、手电筒、打火石和镁条、一个装有药品和外伤消毒用品的小袋子、三块真空包装的压缩饼干、一包坚果、太阳能充电宝、一本《爬行动物史图鉴》和一支铅笔。 口袋里仅一部触屏手机。 手机电量良好，但屏保和壁纸上均没有时间的显示，也没有信号，甚至没有通话按钮。里面只有两个app。 第一个app叫秘密日记，需要密码打开。 第二个app是短信图标，但确切来说，它只有短信的收件箱功能。打开收件箱，里面有且只有一封短信。 -- 亲爱的玩家， 欢迎来到古典复兴游戏。您将进入不同的游戏副本。 副本中，我们无法保证您的人身安全，也无法保证您能顺利离开每个副本。但如若您能顺利完成副本，不仅可以得到积分奖赏，还可以获得充足的休息甚至娱乐。 现在，让我们进入新手导览，来熟悉一下游戏内规则吧！ 请记住，您的每局游戏，都会有2-3个关键词，分别由1-2个经典着作名和1-2个科学线索词构成。 它们有可能是打开宝藏的密码，也可能成为游戏中【搜索引擎】的关键字。因此破解关键词，可以为您带来关键性的线索。当然如果无法破解关键词，也可以用您的机智勇敢化解游戏中的僵局。 现在让我们来试试吧！ 请您在【秘密日记】的密码，输入引领你进入游戏的名着名。 --- 叶满看完，大概了解了来龙去脉。 把她带进这个古怪游戏的罪魁祸首，多半就是那本让笛可神智不清的《热爱生命》了。 叶满退出收件箱，点开秘密日记，输入《热爱生命》四个字，果然解锁成功。 里面一共三篇日记。 --- 考察活动第一天 我报名了普提教授开展的时空考察活动，侏罗纪的恐龙研究，肯定会非常有意思。 家里的老头老太担心我的安全，硬给我塞了压缩饼干和药。 真不知道上了年纪的人成天瞎担心什么呀？ 要知道我们会乘坐最先进的穿梭机（太激动了，我还从未坐过），也会在悬浮球里进行探测。恐龙的牙齿再尖利，也根本无法碰破悬浮球的一丝一毫。 悬浮球里有很多吃的喝的，根本不用他们瞎带。 没办法，中年人还不适应现在这个时代，他们真是既守旧又固执。 --- 考察活动第二天 我坐在了穿梭机的第一排，和我的好哥们儿坐一起。 真的太刺激了，看到光影环境变成一丝丝的光流通过全透明的机体。 我们正在穿越时空！ 只是我感觉机体在运行时，总是传来尖利刺耳的啸叫，是我的错觉吗？还是穿梭机本来就是这样的？ --- 考察活动第三天 难以置信，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机体在旅途的最后爆炸了！ 我们的座椅紧急形成了保护仓，但我们和教授他们失散了。 我们应该分别被甩进了不同的时空。我甚至不知道，这里是不是侏罗纪。 我们在空中与座椅分离，我们身上的安全带在空中自动释放成了简易降落伞，我们落在了不同的地方。 我想，搜救队会来救我们的。但我得找到我们的座椅，那里有信号发射器，可以向时空总局发射求救信号。 希望我们能在搜救队到来之前存活下去。 ---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 她的穿着和背包，已经表明了，她眼下已经变成了手机日记作者——那个迷途小孩。 眼下她的处境，就是想办法活下去，直到搜救队到来为止。 她的另一个目标是，找到掉落的座椅发送求救信号，发送求救信号，让救援队今早到来。 似乎还有一个隐藏线索，是那个被原主叫做“好哥们儿”的人。 他们穿越到同一个时空，却在降落时失散了。 那么在“好哥们儿”的身上，会不会有更多的线索呢？ 说起来，日记里对教授直呼其名、对好朋友却一直隐晦称呼的做法，可以说是十分反常。 日记的作者看起来神志清醒，且他的好朋友也实在并不涉及什么秘密。 考虑到这是一个游戏，故而叶满推测，应该是“好兄弟”是另一位玩家。 而且在《热爱生命》里，阿拉斯加的遇难淘金者，也刚好是两人。 如果代入对方真名，容易向玩家泄露双玩家的设定，而代入假名又会使游戏缺乏代入感，故而游戏采取了这种隐晦处理。 而对于变成那个“好哥们儿”的人是谁，叶满已有设想。 不过不管是不是她想的那个人，她要做的事情都是一致的。 她寻找四周的岩石，用小刀刻上ym——她的字母缩写，为的是创造明显是人类留下的痕迹。 她想了想，又捡起很多碎石，放在裤子口袋里。 在她捡碎石的时候，隐隐听到大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咚——咚——咚——” 声响越来越大。 地上的碎石先是咕噜咕噜地轻轻滚动，后来竟一下一下地弹跳了起来。 有东西要过来了。 第1章 远古原住民 似乎有一个巨大的生物，正在朝这边走来。 叶满找到一个中空的树干，从树洞里躲了进去。 大地的震颤越来越响，她躲在树干中一动不动。 随着大地震颤，树干里扑簌簌地掉下一些白色软体幼虫，震落到她身上和头顶。 如果它们伸直了身体，大约手掌那么长，大拇指那么粗，此时它们在她身上疯狂扭动。 地面的震颤越来越大，直到迫近之时，外面那个巨兽猝然停下了。 叶满可以清晰地听到它巨大的鼻息声，带着渺远绵长的腔音。 “刷刷刷”，枝叶哗哗作响如同飓风过境，夹杂着枝条的折断声。 然后她听见一些细碎的碰撞声，和研磨般咀嚼的声音。 肥胖的幼虫慢慢蠕动着爬上了她的手臂和脖颈，并往她的袖口和领口中蛄蛹。 她咬牙忍住，不动弹也不发出声音。 铺天盖地的叶片摩擦声与咀嚼声，她还听见了它古怪而绵长的吞咽声。 大约十几分钟后，大地又一次震颤了起来。巨兽的脚步渐行渐远。 叶满确认巨兽走远之后，爬出树洞，跳动着甩动身体，将身上肥硕的幼虫纷纷抖落到了地上。 她深呼吸，平复了一下被巨兽突袭的惊慌、和与蠕动幼虫共处的恶心反胃。 下一秒，她就毫不犹豫地将近十条幼虫一根根捡起，放入背包的一个带拉链的小侧袋中。 她打算在晚上吃掉它们。 从很小的时候起，叶满就习惯了，用理性压制情绪，然后她一直保持这样的习惯。 她和大多数人一样，并非对蠕动的蛆虫无感。但她习惯性地压下情绪，逼迫自己思考—— 虽然她身上还算有余粮，也还未感受到明显的饥饿感，但是救援队不知多久到来，炎热的天气也会加速开封的食物腐坏，她要寻找的伙伴也未必有食物。因此她不打算率先轻易消耗压缩饼干这样的珍贵补给。 在野外，最易获得的食物即昆虫幼虫。它们身处食物链底端，蛋白质丰富，且相对于其他物种，它们在几亿年间的变异不算很大，是她目前可获得的最安全食物。 装好虫后，叶满上前查看巨兽留在土层上的脚印。 她找到几个完整的巨大脚印，前脚掌比非洲象的脚印更大一圈，后脚掌更大。五趾，全脚掌着地，四足爬行。 叶满习惯性地掏出手机准备拍照记录，忽然想到解锁后的页面只有两个app，也就是并没有拍照和相机的app按钮。 然而吊诡的是，手机本身却配备有四个大小各异的后置摄像头和一个前置摄像头。 “这么看来，是被系统故意屏蔽掉了一些功能。”叶满思忖着自语道。 有摄像头，说明手机本身有摄像功能，叶满决定再仔细检查手机。 她回到锁屏界面，仔细端详，惊喜地在右下角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相机图标。从这边滑动之后，顺利来到了照相页面。 然而这种喜悦没有持续太久。 她发现尽管摄像和照相内容可以用，但是无法存储相片，她永远只能查看她最新的一张照片或是视频，而拍摄多张的情况下，前几张就会被新的覆盖掉。 也就是说，相机无法用作长期记录工具。 于是她果断收起手机，掏出了铅笔。 毕竟，她的原主，来科学考察，连笔记本都没带。 叶满直接从那本《爬行动物史图鉴》上撕扯下一张空白的扉页间隔页，在上面描摹下了足印，又在一旁标记了几个特点，然后把它夹回书里。 “下一步任务，就是寻找座椅和水源。”叶满提醒自己。 座椅是决定他们何时能得到救援的关键物品，水源则是叶满能够短期得以存活的必备物资。 还得是这个原主，千里迢迢跑来远古时代考察，包里居然没有水壶和水。 有关座椅，叶满已经稍有头绪。她从背包里拿出皱巴巴揉成一团的降落伞，仔细观察。 降落伞连接的安全带上有一个极小的黑白屏，像是一些早期电子手表液晶屏。上面仅显示着两个分隔开数字——3557 \/ 2891。 她向一个方向走了一段距离，显示屏上的数字突然跳动了一下——3558\/2890. 她又朝反方向走了一段距离，走到原位时，显示屏跳回了原数字。 再继续走，显示屏变成了3556\/2892。 她又在不同朝几个方向试了一下。答案变得清晰起来——这是一个坐标系。且不出意外，叶满推测，应该正是指向座椅的坐标，而她最终的目标是使得这两个数字变成0\/0。 这个坐标的出现，叶满并不感到意外。 紧急降落时，降落伞规模有限。为了尽可能减少落体重量，座椅会与人体脱离，使人类得以存活。 但是求救装置又在座椅上，那么作为紧急系统的设计者，理应设计出一套能够方便安全降落的落难者找回座椅的方式。 有了座椅的坐标，一切就好办了。 她当下并不急于去寻找坐标——如果坐标以米为单位，说明即便是空中直线，她也需要走将近五千米才能找到座椅。 而她的手表时间正显示着下午六点。 她并没有充裕的时间和体能走五千米。 她一开始也怀疑过这个时间是否准确，但是日照的倾斜度似乎印证了，这个时间与她的手表相一致。 “我需要去寻找一个过夜的地方。”叶满自语。 巨兽过后，环境又回到出奇的安静。过分的安静让人压抑，叶满通过适度的自语释放压力。 她朝着坐标方向走动，准备在路上看到合适之处随即歇脚，等第二天继续朝坐标行进。 一路上她不断撒下先前捡的小碎石，撒完了就再捡新的碎石继续一路撒下。 这是童话《糖果屋》中汉泽尔的记录行走路线的方式，方便他和妹妹走回家。 然后每隔一段距离，叶满还会用小刀在石壁上显眼地刻上“ym2”，“ym3”…以此留下行进轨迹。 她希望尽可能多留一些明显的人类痕迹，让她的另一位同伴能够看到她的轨迹，寻找到她。 毕竟如果如她所预想的那样，另一位同伴是邀请她进入游戏的笛可的话，那家伙可是运动系女孩，让她来找自己肯定会更快一些。 而即便没能顺利汇合，叶满相信，在头几天，笛可凭借她矫健的身手，一定能顺利生存下去。 天空逐渐映出了玫瑰色的晚霞，叶满终于看到一个小型石洞。 她没有贸然进入，而是在用背包中的绳索在洞口处简单扎了一个陷阱，然后丢了几块石头进去。 果然，洞内传来几声尖利的吼叫。 她躲在树后，看到一只小恐龙和一只迷你恐龙跑了出来。 那只恐龙比叶满要矮一些，那只迷你恐龙更是矮小。它们很快被陷阱绊倒，然后直立起来，然后往前跑，然后又被绊倒。 叶满：… 这些史前动物，怎么感觉意外地很好欺负的样子。 反复摔倒几次后，两只恐龙才跳出了绳结。它们惊慌地转头看了看周围，奔跑着离开了石窟。 于是天黑之前，叶满顺利抢夺原住民的地盘，入住石洞。 而在石洞里，她发现了意外之喜。 第1章 同伴的困境 叶满来到石洞。 石洞虽小，但是土色的岩壁有大片晕开的深色斑纹，仔细一瞧是被水洇湿的岩石。 叶满用手触摸，感受到了明显的湿潮。 这意味着岩壁之内有水源！ 她找到一处隐约滴水的岩壁，下面的土层也是湿润的。 “得想办法把水积蓄起来。”她思忖道。 于是她便在它下面的土层里刨开一个小沟渠，便看到有水一滴滴蓄进去。 不一会儿，小沟渠里便蓄满了浑浊的泥汤子。虽然混合了泥沙，但是还是让叶满惊喜。 “要是有水壶就更好了。”那样或许能喝得优雅些。 她干脆撩起头发，直接俯下身，匍匐着大口吸吮着泥水。 她在三十多度的气温下行走半天，早已口干舌燥。裹挟着沙土的泥水进入口腔，却让人感觉如同干旱皲裂的土层久逢甘霖。 她一口气喝完，将蓄水池刨得大一些，让小沟渠又开始了缓慢的蓄水过程。 一口气拥有了今晚的喝水自由！ 叶满又找来较大的石块和树枝挡住洞口，又在洞内用打火石生火。 一番布置，岩洞在篝火的映照下，竟有一丝原始人洞穴的温馨感。 她舒适地靠在她的“床榻”上：摘来的枝叶和降落伞铺成床榻，背包作靠枕，系在腰间外套搭在身上当被毯。一边享用她白天捡来的“蠕虫烤串”，一边借着火光翻看着那本《爬行动物史图鉴》。 这本书可读性很强，文字较少，主要是图片，大多是恐龙，都用的彩图，生动形象。 她在【始盗龙】【迅猛龙】这两页分别折角——刚刚看到的那两只小恐龙，可以说是恐龙里的大众脸，然而再从体长和形态上判断，跟这两张龙的图示格外相似。 她打开手机，将她先前在洞口拍下的小恐龙足印誊画至她的笔记纸上，并标记“三趾足印，前爪着地，直立奔跑，疑似始盗龙、迅猛龙”。 至于白天的那只食草的巨兽，她暂时无法判断。她当时在树洞里，听到咀嚼声从上方较高的地方传来。想象中，或许是像以前电影上看过的那种脖子长长头小小的巨大恐龙，但是书中这个种类的恐龙，数量多到令人发指，她还是准备亲眼见到后再做判断。 一晚上，叶满将图书翻了个大概。 她逐渐有困意，慢慢入睡。 清晨的时候，她被一阵嘈杂的响动吵醒。 此时太阳刚刚升起，篝火燃得已经不算太旺。 晨曦中，有东西嚎叫着过来将她堵在洞口的树枝一把一把掀开。 她从篝火中抽出一把燃着的火炬，直接从洞口怼到来者脸上。 火光照耀出一张圆墩墩的头颅和鳄鱼般的身躯。它的嘴里还满满地塞着植物草叶。 舟爪龙！ 叶满不会认错，昨晚书上刚看过这种极具特点的史前生物，尤其是它小包似的肿胀脑袋和土拨鼠一般的长牙。 它像猪一样喜欢拱土，将植物连根拔起吃。 叶满将火炬又往它脸上怼了一下，舟爪龙畏惧地向后退了几步，但又恋恋不舍地看着洞口前的植物草叶。 “或许是洞口的植物吸引了它的注意力。”叶满将洞口的草叶一把把抛远。 果然，舟爪龙跟着那些植物屁颠屁颠地跑开了。 叶满收拾好东西，嚼了几颗坚果。 她将隔夜的不新鲜的泥水放掉，重新蓄上水。 然后她在附近了找到了酷似竹子的史前植物芦木，用小刀沿茎砍下，在中空的茎秆里蓄上水，又寻找合适的叶片和绳子将口封死，由此制作了一个临时水壶，装上了一些新鲜泥水备用。 准备就绪！ 叶满接着向着座椅坐标方向行进，撒下碎石、做好标记，同时提防着周围。 沿途总是出现一些或远或近的异响，以及偶尔窜过来的一些小型蜥蜴和硕大甲虫。 毕竟是见识过巨兽，又食用过了幼虫串烧，叶满现在瞥到它们，内心毫无波澜。 她一口气快速行走了大约2千米，坐标接近了一半，真是神清气爽！ 直到眼前突兀的景象，让她呼吸一滞。 那是一大块藏蓝色尼龙布匹，与叶满的裤子是相同的材质。边缘参差，像是被强行撕扯，上面斑驳地洇着干透了的深红色的血渍。 她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但眼下她来不及产生任何情绪，迅速躲进一旁树影中。 因为她听到周围，有逐步扩大的恐龙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和愈发迫近的“哒哒哒”快速奔跑的脚步声。 对面树丛被拨开，三只纤细敏捷的腔骨龙跑了出来。 它们纤长的前吻和前爪皆是鲜红一片。一只腔骨龙张开满是尖牙的嘴，密密麻麻地尖牙和长舌上被血色浸染。它打出了一个餍足的饱嗝，空气中传来浓郁的腥臭。 沾血的衣服碎片和眼前的场景，让叶满不由地攥紧了拳，眉头深深拧起：她的那个同伴，大概率是笛可……不知怎么样了…… 等它们离开，叶满小心上前。 东倒西歪的植株、斑斑点点洇入土层的血浆，可见此处曾发生过大型的狩猎或者打斗。直到看到几具几乎被撕咬一空小型恐龙骨架，叶满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她没忘记那片布匹，于是又上前寻找笛可的踪迹。 前方有一个石洞，里面传来刺鼻的蕨类焚烧的气味。 叶满缓步上前。 “嗖！” 一根木箭射出，几乎擦着叶满的头皮过去。 “滚…都滚…”是笛可虚弱的声音。 “笛可，是我。”叶满轻轻道，“叶满。” “叶满？”笛可的声音变得恍惚而迷惑。 见没再有箭射出，叶满大着胆子进了山洞。 只见篝火旁蜷缩着一个人正在发抖，正是笛可。 分明是炎热的气温和熊熊燃烧的篝火，她却穿着冲锋衣外套，将拉链拉到顶，又在身上披着降落伞。 “叶满，真的…真的是你吗？我在做梦？”她面带薄红，粗重地喘气，“我得救了吗？叶满，这里好冷…” 叶满皱眉，将手搭在笛可的额头上，果然，她正在发烧。 她一把扯开笛可的降落伞，一眼看见了笛可的小腿上的大型创口，豁开的创口并不整齐，是被牙口参差不齐的生物撕扯着咬开的。 此刻，伤口已经斑驳地肿起，创口边缘像盆地一样的突出，创口中间却是溃烂的猩红一片。 “笛可，你被感染了。”叶满蹙眉，“先吃这个，听话，别挑。” 她从背包里的药品小袋中找到口服的消炎药，又打开泥水，让笛可服下。 笛可虽然烧得严重，但是看到灰不见底的泥水还是本能抗拒躲闪：“...这是什么玩意儿？” 叶满不由分说地按着她的头，让她把消炎药借助着泥水服下：“笛可，吃下去。” 虚弱的笛可被按住灌水，喝下后“呸呸呸”地吐掉沙子：“真难喝……” 叶满拿出了匕首，在火上烤着刀刃。 火光映在她的瞳仁里，她的表情毫无波澜，显得冷酷至极：“下一步，我需要把你的坏肉割掉。” 笛可咽了口唾液，看着她的医药包小心地问：“你……有麻醉的吧？” 叶满摇头，无情地说道：“没有麻醉。并且疼了你不能叫。周围猎食者不少。” 笛可整个脸惨白。 她犹豫了一会儿，闷闷地问：“这样我才能活下去，对吧…” 见叶满点头，笛可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那你开始吧。” 不过她也没想到，叶满听罢立刻手起刀落，二话不说就开始了。 大佬你好狠啊！！ 小刀瞬间就捅进了腿肚子，痛楚顺着腿部灼烧，火辣辣地在表皮下蜿蜒，整个小腿痉挛地抽搐起来。 笛可的冷汗沿着额头、背脊滚落，她疼得想呼喊、想呕吐，但都被她强行咽了回去。 在疼痛、失血和高烧的三重作用下，她昏死了过去…… 第1章 比尔之死 笛可在昏过去之前，是非常痛苦的。 不仅是肉体上的痛苦——她忍受着刀割流血，却不能尖叫。 还有精神上的折磨——她心里亿万句粗口飘过，却忍着不能讲。 在老人、小孩、大学室友面前不爆粗口，这是笛可的原则。 因此笛可此时而来的昏迷，真可谓是救了她一命。 另一边。 叶满替昏迷的笛可包扎完毕，又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她查看了笛可的背包。 其中相同的内容物如下：一把军用小刀、已拿出的降落伞、手电筒、打火石和镁条、太阳能充电宝、一支铅笔。不同的内容物有：一包糖果、一个带横向显示屏的超长自拍杆、一本《史前纪元概览》，和……一瓶总容量为2l的、只喝掉了约1\/5的矿泉水。 笛可有这么多矿泉水？ 她不由地想起之前按着笛可的头给她灌泥水的画面，叶满内心忽然觉得有些抱歉。 然后她看着笛可的这些物品，陷入深思。 ——如果进入副本的两人，不是她与笛可，而是两个互不相让的陌生人，会发生什么？ 这是一场远古世界的生存考验，但这更是一场游戏。 较为充裕的淡水在笛可那里，救命的药物却又在叶满那里。 可以短时间及时补充糖分和能量的糖果在笛可那里，可供长期补充能量的碳水又在叶满那里。 连两人拥有的两本不同的书，也是暗示着合作与共享信息。 但一切真的那么简单吗？ 笛可，一个运动系女孩，体育课的绩点常年拿满分，马拉松、攀岩、拳击、射箭都不在话下，甚至参加过几次野外露营。 就连她这么矫健的女孩，都能直接被史前生物咬伤，就说明一开始笛可的初始降落位置，就具有一定的危险性。 因此，该玩家角色被咬伤几乎是必然事件。 而叶满在寻找座椅的路上会遇到受伤的笛可，也就是，两玩家的相遇，想必也是系统的安排。 那么如果是两个互相提防的陌生人，或者是无法坦诚交心的熟人，当一个健康人遇到另一个伤者，会像她这样直接这样前去救治吗？ 而另一个伤者玩家又会接受这种生死相托的救治吗？ 就算能够救治，伤者玩家受到重创的腿，又不知要恢复多久，才能重新踏上寻找座椅之路。但是找到座椅的求救发射器，那可是获得时空救援的限速步骤。 这种情况下，肯定有不少健康玩家会选择默默离开，那么他们就会错失当下最干净的淡水补给，而需要在茫茫丛林中另找水源。 而如果是狠厉绝情的人，怕是会直接抢走受伤者的背包，将里面的资源尽皆占据，留下受伤的同伴在原始森林里自生自灭。 于是，这个剧情，就会逐渐向着《热爱生命》的主线发展。 《热爱生命》的主人公，正是那个扭伤脚踝，而被伙伴比尔无情抛弃的淘金者。 伙伴比尔双脚完好，始终带着金沙，他抛弃了主人公，最终遇难。 而主人公倒掉了全部的金沙，忍受着饥饿和脚部伤痛，坚韧地生存。 他吃无养分的苔藓和草籽充饥、吮吸狼群吃剩的鹿骨、活吞小松鸡、用生死攸关之时不顾一切的怒吼吓退了棕熊、通过耐性和装死干掉了一匹垂涎着他的病狼，最终获得了救援。 而抛弃主人公的伙伴比尔，结局是被狼群吞噬。 没有看过《热爱生命》的人，在这个情境下或许很难想到，那个受伤被抛弃的人才是故事的主角，以及故事的最终胜利者。 在这个副本里，“狼群”，大概率就是那些史前巨龙。 所以如果草率离开了伤者，一定会在后续的旅途中遇到极大的危险。 比尔之死，是因为满载金沙，虽然健康，但是步履沉重，被狼群围追啃噬。 而【比尔带满金沙】的行为，在这个副本对应的很可能就是，【健康者得到伤者的背包】。 背包里的资源看似丰富，但是伤者背包里有2l水和硬皮书，再加上健康者自己的那本图鉴，非常的沉重，会使得身体格外迟缓。 而恐龙体内则有着气囊增压系统，从而形成惊人的肺活量，帮助它们同时支撑壮硕的身体和及其敏捷的运动能力。 一个迟缓的健康者，遇到矫健高大的肉食龙，简直宛如蝼蚁，几乎没有一丝生还的可能。 那么系统会怎样设计，才能让抛弃了伤者的健康玩家【比尔】必然遭遇肉食龙袭击呢？ 叶满推测，或许和座椅的最终落点有关。 游戏会将座椅设置在有许多史前大型生物出没的地方，而这也十分符合一般游戏设计者的思路——关键道具需要经历层层危险获得。 比起健康玩家【比尔】暗藏的巨大风险，再看伤者玩家【主角】这边，表面看似了无胜算，但恰恰可能暗藏生机。 叶满查看周围，发现这个山洞，比她之前去过的山洞要丰富许多。 首先是土层间渗透出来的水，这边比之前的山洞湿潮面积更多，甚至隐约地滴着水，而在一旁潮润的土层中间生长出许多形态各异的蕨类植物。 这些应该就是系统给伤者玩家暗藏的生机。 叶满对照《史前纪元概览》（这也是一本图文并茂的大厚书），其中就有植物图鉴。 她果然在土层中发现了书上出现的一些救命植物： 碗蕨，陆生蕨类，内服可清热解毒。 乌蕨，低矮植株，常见于石缝，外敷于伤口可消炎，帮助伤口恢复。 凤尾蕨，常见于石缝或湿地，可食用，也可入药，清热利湿、凉血解毒、止泻。 … 所以如果伤者玩家想要活下去，可以自己将感染处切除，再辅助以丰富的蕨类草药，就可以像《热爱生命》的主人公一样，然后一直熬下去，直到救援来到。 “按照故事来看，如果不用座椅发送消息，是不是也会等到救援呢？”叶满进一步思索。 因为他们原先的身份是科学考察队的孩子们，而且根据日记，她的原主还有分外操心的“老头老太”。 如果没有按时回去，那么就一定会有搜救队出现。 只不过需要时空局先发现他们的失踪，再探索他们迷失的时空，那一定会比主动发送信号要久得多罢了。 总而言之，乍看之下，是叶满这个健康玩家生存率高，其实主角buff都加在受伤玩家身上。 况且，除了她与笛可的合作模式、健康玩家抛弃伤者玩家的自取灭亡模式之外，甚至还可以有罕见的第三种模式——伤者玩家反杀模式。 别人受伤或许做不到，但笛可这个伤者玩家一定可以。 叶满沉默地看着用树杈制作的简易弓和一地的利箭——那是笛可顶着发炎的伤痛和高烧，用小刀削着硬挺的植物茎秆制作出来的。 病弱的笛可，居然用这么粗糙的装备，在叶满没亮出身份时，射出了擦着头皮的凌厉一箭。 那么如果不是叶满来到，而是一个带有恶意的陌生人来到的话。笛可应该可以给他反杀，然后夺取他的装备，在这个山洞像个山大王一样地生存下去吧… 叶满正想着，这位山大王忽然挣动了一下，慢慢醒了。 她坐了起来看着包扎好的腿，煞有介事地对着叶满作了个揖：“叶大佬，承蒙相救。那个，我们这是在哪儿啊？” 第1章 山大王 看着笛可一脸茫然，但是气色一下恢复不少，叶满既高兴又有些无语。 她伸手弹了一下笛可的天灵盖：“你都不看手机信息的吗？还有你的这本书，《史前纪元概览》，你自己说说什么叫史前纪元？” “哈？什么手机？诶，怎么还有本书？哦，这不是随便带的书吗？”笛可捂着脑袋撅起嘴，“我说大姐，你要不要这么大力啊，我可是伤患加病号诶！” “不是啊笛可，你来这儿有多久了？我都来了一天半了，你先进的副本，来了起码不比我时间短吧？”叶满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真的就一点线索都没看吗？” “哈？叶大佬！你知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啊？我来了这鬼地方两天，就没消停过！” 以下是已退烧的话痨笛可的碎碎念： “我来这儿的时候，就莫名出现在这个山洞里。里面有个金色鳄鱼怪，上来就咬我的腿不松口。 “索性旁边有个树杈，我就那树杈打那家伙的头，把它一个眼睛捅瞎了。 ”鳄鱼怪跑了，但是叼着我一块肉跑的，可疼了！ “结果没过多久就听到外面有东西，我张望了一下。 “好家伙，居然有些恐龙怪，围着那个鳄鱼怪在啃。这里居然是个这么吓人的地方，我就开始居安思危——哎呀，这成语用的很棒是不是——我就把树杈和藤条做成弓，又搞了些树枝子作箭，又生了火。 “但总是有恐龙怪和鳄鱼怪过来，大概是这里血腥气重？我的伤口太大了。我就射箭，都射中了，它们就带箭跑了。然后它们一流血，又会来更多恐龙吃掉它们……我就只好做更多的箭…… ”我后来感觉伤口上像有无数小针在不间断地扎，越来越疼，浑身都没有力气，但我也不敢停下……直到你来…… “说起来，怎么你一来了就没有怪物了？这就是大佬的威慑力吗？” 大佬的威慑力？ 叶满倒是差点被笛可威慑住。 倒得感谢伤口感染让这位山大王丧失了一些准头，不然笛可那一箭射准，叶满就交待在洞口了。 说起来，正常的套路不应该是击打鳄鱼头，然后鳄鱼逃跑，然后对照书本图鉴在洞内疗伤的嘛？ 结果笛可棒戳鳄鱼眼，箭射恐龙身，搞得血腥气一片，又源源不断吸引着史前巨兽前来。 这家伙，愣是将一个求生本打成了一个塔防本！ 叶满沉默了一会儿，解释道：“高温气候，腐化的速度很快。新鲜血液气息会吸引大型食肉者，但腐败的气味反而会让它们感到厌恶，除非饿极，不然不会靠近。” “至于你刚刚手术流的血，我都用树叶接着，都烧掉了。”叶满又补充道。 “大佬，还得是你。不然我这么感染下去......真要不了多久就……”笛可的眼睛变成两颗水汪汪的太阳蛋，“说起来，这真是史前啊？那怎么鳄鱼这种现代生物都有啊……” “你看到的鳄鱼并不是现代鳄鱼。”叶满回答，“比如三叠纪早期的古鳄，三叠纪晚期的派克鳄，白垩纪晚期的森林鳄等，都与现代鳄鱼有相似之处。对了笛可，我们一起看一下你的手机。” “哦对，好像是有个手机。”笛可在口袋里摸了一摸，拿出了一个黑白屏的小灵通。 叶满：…… 请问带一个黑白屏无摄像头的小灵通，为什么包里又会带一个那么高级的自拍杆？ 笛可的原主，你这又是什么操作？ 打开手机，只有光秃秃的一个语音信箱。里面是几条语音留言。 第一条是机械的女声：“欢迎来到古典复兴游戏。您将进入不同的游戏副本…….” 这段是和叶满收到的新手导览一模一样的语音信息。 后面几条加密语音，用“热爱生命”关键字打开之后，背景是一些吵闹的声音，然后是一个略微沙哑的男孩声音。 第一条语音：“啧，居然带成了断网机，忘换回手机了。普特老头让我们回去写报告，真有他的。那我试试这个语音信箱。” 第二条语音：“考察队出发！去侏罗纪看恐龙去咯！我同座这个胆小鬼，总说在船上听到怪声音，他是不是脑袋有问题？” （“你说谁有问题？”传来一声遥远的另一个清亮的声音，“你自己耳朵不好！”） “哈哈哈哈，总之到时候恐龙拍摄就交给你了老铁。你用我的摄像自拍杆。”这是在和那个男孩，也就是叶满的原主对话。 第三条语音，声音带着恐慌：“这是哪里？我们和大家失散了……这是侏罗纪吗？啊！！好像有怪物来了！我进山洞躲一下……” 语音信箱到这里结束了。 叶满思忖了一下开口：“我们两个的手机里都特意留下了‘是否是侏罗纪’这样的疑问，说明纪元的判断很重要。” 笛可挠挠头：“但是咱俩如果一起在山洞里生活下去，不管什么纪元都是一样的吧？” 叶满点头：“对《热爱生命》主人公线确实不重要，所以我猜测是和比尔线相关。” 她向笛可简单解释了《热爱生命》主人公和比尔的命运，以及对他们两名游戏玩家的暗示。 “那咱们要走比尔线吗？”笛可瞪大了眼睛，“听上去很危险。不是我说啊叶满，咱们在这个小山洞里可以一直住下去，现在物资充裕，我的病也在好转，射死一些入侵者不在话下……” “没错。但你知道，所有游戏，都是危险越高奖励越多。”叶满微笑，“听上去我们不止会经历这一场游戏，而是会不断进入新的游戏。所以既然我们在这场游戏里已经有了一部分优势，就不妨扩大优势，成功达成比尔线，提前结束游戏。” “真有你的叶大佬，大学四年我都不记得你玩过什么游戏，没想到这么懂游戏套路。”笛可点头道，“可我的腿伤还没好，而且对纪元我也没什么头绪。” “纪元交给我，我已经差不多有头绪了。”叶满两手搭在笛可肩上，郑重其事道，“而你的任务，则至关重要。那就是——多多睡觉！” “遇到困难睡大觉！这我在行！” 于是山洞里，叶满看书，笛可狂睡。 不知是不是游戏的关系，她的伤口在充足的睡眠后恢复迅速，三天之后居然已经长好了肉，只有一些表皮的伤口尚待恢复。 接下来，她们朝着座椅，也就是那个充满着危险的方向，动身了。 第1章 围猎与混战 她们动身，依靠坐标寻找座椅。一路上不再出现任何山洞石窟，而植被则愈发茂盛，一些柔软沙土中的巨兽足印也越来越多。 叶满总是停下来描摹，数一遍脚趾数量，再继续走——大多数都是五趾、四足行走，也有两足行走的足印存在。 笛可有些担忧地环顾四周，她听见一些嚎叫，也敏锐地感受到土层的震动。 她们来到一个缓坡，能听见淙淙作响的水声。 “座椅居然设置在河边……”叶满轻轻摇头，“附近的所有动物都要来喝水，当真是凶险异常。” “咱们怎么靠近？”笛可问道。 “耐心等一个时机。”叶满淡淡道 她们找到离河不远处的一个树洞躲了进去，用充满电的手机连接了笛可背包里的超长自拍杆，从树洞里探出去。 高科技自拍杆的这一头是一个显示屏，可以借此看到手机相机拍摄的实时画面。自拍杆拉长后，由于力矩作用，她们这端变得十分沉重，两人一起费劲地将它架到了河边一棵树探出去的树杈上，借此找到了新的着力点，并且如此也可以俯拍到座椅所在的河流位置发生的情况。 那是一个清浅又面宽的溪流，叮叮咚咚地潺潺而过，水下的石块在阳光与溪水上发出晶莹闪亮的光泽，座椅卡在河流靠岸边的位置。 几只毛茸茸的奇尼瓜齿兽正在溪流边饮水，像它们如今的哺乳类晚辈一般，一边喝水一边用溪水梳理毛发。突然，它们不动了，似乎察觉到大批恐龙前来，便脑袋一转，机敏地窜走了。 来者是五只黑水龙，长脖子、小脑袋，体型偏小、表皮灰暗。三只黑水龙探下头去饮水，两只似乎不太渴，寻找合适的溪边植物。一只黑水龙找到了想吃的溪边植物，但似乎将长脖颈绷直都够不到，于是原本四蹄着地的它慢慢直立了起来，用前脚扒住了植物开始啃食起来。 地面忽然震颤起来，前脚扒着植物的黑水龙没站稳，被来者撞翻在地——河边出现了一只即将成年的里约龙，踏着笨重而缓慢的步伐走来，它探出颀长的蟒蛇一样的脖颈，将较小的头部埋入水中。 “它好像一根软体吸管。”笛可看着小屏幕评价道，她总是能想出些奇奇怪怪的比喻。 那三只黑水龙饮水结束了，也顺势在河边寻找较为低矮的植物尽情享用。 一只大龙几只小龙相聚水边，倒也相安无事。 这样温和的局面，直到一只黑水龙倏然倒下的瞬间被打破。 一只“腾”地跃出的钦迪龙一口咬住那只黑水龙的脖颈，迅猛地窜出，它比黑水龙更小一些，体长仅2米多，但是尖牙利爪和爆发出的惊人速度，都体现出了它不可小觑的实力。它表皮带着嫩黄与暗绿的斑纹，有着尖尖的前吻和很长的后肢。 这只钦迪龙咬完后，并没有直接啃食那只被它一咬毙命的黑水龙，而是张开利爪和前吻，步步逼近食草龙们，朝它们尖利狂啸。四只黑水龙见状想要退开，却被两只新出现的钦迪龙挡住了去路。三只钦迪龙成包夹之势，将剩下四只黑水龙围猎其中。 里约龙见状，慢慢踱开沉重的步伐，钦迪龙朝它看了一眼，似乎心有不甘，但是庞大的体型差下，似乎再会围猎也无济于事。 在里约龙笨重缓慢地退出战场之时，几只黑水龙缓缓倒下，只剩一只小黑水龙在钦迪龙迅猛的围猎中惊慌得步步败退。 这边，里约龙忽然停下了步伐，因为在挡在它对面的，是一只蓝绿色纹的埃雷拉龙。 埃雷拉龙，身体如同一台越野车的大小，它高大壮硕，却有不失钦迪龙的敏捷速度。 钦迪龙看见埃雷拉龙的加入，忽然对眼前最后一只小黑水龙失去了兴趣。它们一步步从后方围住了里约龙。小黑水龙趁机逃开。 钦迪龙与埃雷拉龙形成了默契，对着中间一头里约龙轮番围攻，里约龙顷刻间就浑身是血。在又一番争斗之后，里约龙缓缓倒下。 埃雷拉龙即刻开启了它的美餐，几只钦迪龙想要上前一同享用，毕竟在刚才的围猎里也帮上了忙，然而埃雷拉龙凶狠地吼开了它们。它张开血盆大口，血浆顺着涎液滴下来，配合着吼叫显得分外吓人。钦迪龙虽心有不甘，然而眼前这样的四只黑水龙看上去也能填饱肚子。于是它们就退到黑水龙尸体边，开始进食。 想喝口水引发的血案——素食龙们尽皆倒地，肉食者们尽享饕餮。原本清澈的溪水，被染成红色。浓郁的血腥气息，甚至都弥漫到了树洞这边。 “叶满，它们这阵势……咱们怎么上啊？”笛可看得鸡皮疙瘩起来了。素食龙被爪牙深深地撕咬的场景，让她想起了腿上被狠狠咬过的痛苦。 叶满盯着屏幕，并不发话。 肉食者们刚刚开始进食，忽然天摇地动起来。有一只庞然大物正在狂奔而来。远处的植株被纷纷压弯。 不似刚刚里约龙的笨重缓慢，此刻的地表震颤得很快。埃雷拉龙停下了进食，望着来者的方向。三只钦迪龙似乎感觉到来者不善，用力扯下几大块肉叼在嘴里，直接组团跑了。 来者是一只有着双层公交车大小的长脚大鳄鱼，庞大的身体四肢着地，它长长的前吻张开，巨大的口腔里满是错综复杂的尖利牙齿。 埃雷拉龙不愿后退，它仍想像适才一样用吼叫逼退前来的猎食者，却不料在它吼叫之时，这位不速之客直接扑向了它。 “劳氏鳄目，蜥鳄。”叶满看着屏幕，轻轻向笛可解说道。 埃雷拉龙身形较蜥鳄更小，但是速度更快些。它灵活地跳开，又反攻回去，一时间两龙交战，双方都挂了彩。 埃雷拉龙虽然速度稍快一些，但与蜥鳄的力量根本不在一个数量级。埃雷拉龙稍不注意，后脚就被直接扯断，它哀嚎着再想逃跑，却被蜥鳄压住，一口咬碎了颈部。 蜥鳄击败了埃雷拉龙，满足地看着眼前堆成小山一样的恐龙新鲜尸体，开始大快朵颐。 “走吧，该我们上场了。”叶满轻轻招呼笛可。 第1章 求救陷阱 正当笛可被蜥鳄震慑得近乎呆滞之时，叶满招呼笛可一起去水边查看座椅。 “姐？你没事儿吧？没糊涂吧？”笛可看着屏幕上疯狂进食的蜥鳄，一整个愣住。 “别带包，包就放这儿，就带好你的弓箭，咱们走。”叶满不理会她，没有任何犹豫就走出树洞。 叶满出发前找到比芦木更粗一些的节蕨类植物，制作成了箭筒，将笛可削尖的箭悉数放进去。又用小刀掏洞穿上麻绳，方便笛可斜背在身上。 她们小心从穿过植株，来到了座椅边，离她们不到30米的距离，就是那只双层公交车大小的蜥鳄。 不知是不是没感受到她们的存在，还是压根不把她们放在眼里，蜥鳄仍旧在那里埋头苦吃。 叶满查看座椅。座椅扶手的放杯子的地方也有一个1升大小的装着水的塑料瓶，想来这就是为什么之前她的背包里没有水——她的原主把它落在座椅上了。 叶满直接将里面的矿泉水倒入小溪，只拿空瓶。 她看到座椅下方果然有一个黑色屏幕，下面有一排迷你小键盘。 当她按下键盘之时，屏幕骤然亮了，显示出一行白字：“是否发送紧急求助？y\/n” 叶满按下y。 屏幕上又一行字：“20天之内，援救将到达。如果您知道您所处的时空，请告诉我们。” 叶满输入：“三叠纪。” 屏幕上弹出一行字：“10天内，援救将到达。如果您知道您处于该纪元的早、中、晚期，请告诉我们。” 叶满输入：“三叠纪晚期。” 屏幕上：“收到。5天之内，援救将到达。” 然后屏幕黑了一下，又弹出一行字：“儿童旅行座椅感谢您的使用。下面为您播放音乐放松心情。” 还没等叶满和笛可反应过来，座椅开始大声播放那种超市门口原地摇晃的小车车伴奏：“老麦唐纳有个农场，一鸭一鸭呦！农场里养了一头牛，一鸭一鸭呦！” 嘹亮的歌声，响彻寂静的河流。 叶满记得若干年前曾经在网上看过有个最差设计吐槽帖，里面都是让人啼笑皆非的设计。 然而她觉得，若是这个设计参加比拼，绝对会一骑绝尘地成为大烂榜的榜首。 这种不谋财但害命的设计，她头一次见。 故事里的座椅设计者，脑子里一定没有一滴脑浆全是水；至于这个游戏的设计者……那可真是往死里整“比尔”玩家啊。 叶满和笛可原地石化，而一旁的蜥鳄停止了进食，慢慢地转过脸来。 叶满立刻冷静下来。她看见蜥鳄怒目圆睁，整个重心下移，已经是蓄势待发准备扑过来的架势。 她当机立断：“笛可，射箭！射它的脚踝！” 笛可忙不迭地掏出弓箭，她对着蜥鳄一张狰狞又庞大的面孔，手脚都在发抖，一下没射中，箭嗖地一下射中了蜥鳄脚边的土地。 这一下，让蜥鳄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发出狂风暴雨般的怒吼。 “别停，继续射！边退边射！” 笛可和叶满往草丛里撤退，叶满在石头上敲击空瓶发出声浪造势。 空瓶子的敲击的声响很大，对蜥鳄来说也很古怪。它一时反应不过来。 笛可趁机射出第二箭，这一箭由于她在移动，也没射中，但擦破了蜥鳄腿部的表皮。 撤入树林后，笛可还要继续射，叶满轻声制止：“可以了，咱们跑。” 跑回小树洞，看见镜头里的蜥鳄又继续埋头干饭，这才放下心来。 “这座椅有什么大病？感谢使用？放音乐？我们使用了吗？”笛可开启了她的话痨吐槽模式。 叶满吁出一口气：“大概是开启又关闭程序后的常规操作，哄小孩儿用的……” “话说你怎么这个时候去看座椅？”笛可嗔怪道，“那个大怪物真发怒了我们肯定活不了。” “那其他小怪物，咱们就活得了了？”叶满完成了任务，此时格外轻松，“来，无奖竞猜！一开始上场的钦迪龙、后来的埃雷拉龙、最后的蜥鳄，请问哪一个我们生还可能性大？” 笛可皱眉想了一想：“还真难说，我怎么感觉都会扑街……” “没错，其实从钦迪龙开始，它们的獠牙利爪已经可以轻易割破我们的喉咙了。”叶满顿了一顿，“但我的排名应该是，我们对上钦迪龙生还率最低，其次是埃雷拉龙，最高是蜥鳄。” 笛可回想起蜥鳄那张近在咫尺的大脸就觉得浑身发冷。 “钦迪龙是其中最小型的，但并不比我们矮小，又十分敏捷。最重要的是，它们是团队作战，一般都是三只以上，而你的箭是单点作战，所以有它们在，我们不可能赢。”叶满分析道，“更重要的是，对它们来说，我们就像小猪仔，很好吃很柔软也很能填饱肚子的样子。” 叶满接下来分析第二个：“埃雷拉龙，体型更高大，也十分敏捷，它们也是三叠纪所有龙里，听力最好的龙，所以也不是我们去座椅处的最佳选择。但是它们一般单打独斗，所以你的箭会更好地派上用场。” “而蜥鳄，体型庞大又攻击力十足，如果正面交锋我们肯定没有胜算。”叶满说道，“但是对它来说，我们就像米饭粒。你会为了捡两粒米饭粒，而放弃眼下热气腾腾的牛排和烤鸡吗？”她指了指视频上里约龙和埃雷拉龙新鲜的尸体。 “最关键的是，蜥鳄处于三叠纪末期的生态位顶端，它在场，其他动物都会退避三舍。我们只需要提防它一个就行了。”叶满补充道。 “如果没有那阵儿歌，很可能我们可以直接全身而退的。”叶满耸耸肩，“毕竟米饭粒要有米饭粒的自觉，如果米饭粒变成了蚊蝇干扰了大佬愉快的进食……” “那就会被一巴掌拍死！”笛可回应道，“你说它当时都那么生气了，你还敢让我射箭？” “已经生气了，只能赌一把了。射脚踝嘛，又不是真的要跟它打，且战且退罢了。我们呢，只是让它知道，咱们不是好欺负的罢了。 “毕竟如果蚊蝇变成了黄蜂，虽然你能拍死，但要真上去拍死，也会自己受伤的不是吗？况且眼下还有新鲜大牛排要啃，肯定顾不得我们这两只意在逃走的黄蜂啦。” 叶满在来时的路上做了标记。于是余下的5天，她们在山洞中度过，物资充裕、非常惬意。 声势浩大的救援汽艇从上空略过。叶满等人将火堆移出山洞，又选了几种可以造出浓烟的植物。然后她们看到，汽艇在空中放慢，缓慢靠近了她们，降落了。 整个世界忽然开始变形。她们倏然从两具躯体里抽离了出来，站在了一片纯白的虚空中。而三叠纪的世界，则进一步扁平化变成了二维，变成了她们面前的荧幕。 荧幕播放着，庞大的汽艇上缓步走下身着白色制服的成年人，向两个男孩伸出了手。 “我们得救了，汤米，我们这真是难忘的经历！”一个高个子的金发男孩儿对着另一个胖乎乎的棕发男孩儿说道。 “是的，比尔。真是太难忘了。谢谢你来救了我，我们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他们登上了游艇，影片息屏，由一个“the end”落下了帷幕。 第1章 驿站:猴面包树峡谷 荧屏上开始噼里啪啦放电子礼花，一个播音员般的声音开始播放： 【恭喜玩家叶满、玩家笛可成功离开《远古求生》副本，分别奖励10积分】 随之弹出的，是一个列表。在he (happy ending，喜剧结局)系列的最上方一行，《永远的好朋友》忽然亮起。 【恭喜玩家达成he系列中的最佳结局——the happiest ending：《永远的好朋友》。奖励额外的10积分】 【名着关键词“热爱生命”答对，奖励5积分，科学关键词“三叠纪晚期”答对，奖励5积分。】 【玩家笛可共计获得30积分。玩家叶满共计获得30积分。】 【下面，请玩家去往第一个驿站进行休息。】 纯白的虚无空间向后退去，逐渐变成了一个峡谷，峡谷两边的山脉高耸入云看不到顶端，峡谷也似乎长得看不到尽头。 两人身后还是纯白的空间，前方是峡谷，想必峡谷里就是驿站了。 笛可低头走，忽然闷闷地说了一句：“原来还有那么多种结局呢……” 其实叶满也注意到了，那一列除了《永远的好朋友》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结局： he结局《求生王者》，应该是没有座椅求救的情况下，两人合作生存下去，一直熬到探险队归来救援。 he结局《未相交的线》，应该是两人阴差阳错之间并未相遇。或许是健康一方没有发现座椅的线索而没发现山洞，又或者是发现了山洞却没打算上前查看，没有遇到伤者。然后各自求生成功。 然后就是下面的另一栏be(bad ending，悲剧结局)： 《热爱生命》，应该指的是最主流的结局，汤米被比尔抛弃，然后比尔身死，汤米顽强存活的线路。 还有两个，也归在be一栏，后面标注着一个斜体的te，缩写含义不明。 《比尔的阴谋》，应该指的是比尔杀死了虚弱的汤米，仅比尔存活。 《绝境中的背叛者》，应该是汤米在比尔出现的时候，反杀了比尔存活下来。 当然，可以设想到的是，或许还有些组合，双方都没有活下来。没能走出副本，也就没能达成任何一种结局。 “叶满，如果不是有你，可能我就会在游戏中杀人或者被杀了。”一向活泼外向的笛可此刻有些萎靡，“这个游戏好残酷啊……” “行了，休息时间，打起精神来。”叶满拍了拍笛可毛茸茸短卷发的头，指向峡谷深处说，“你看前面，有没有一种柳暗花明的感觉？” 山的一边，从云端垂下一条晶亮的瀑布，汇成一汪溪流。溪流两畔是一些形状奇特的树，和熙熙攘攘的人影。 她们面前出现了一个路牌，歪歪扭扭地支在路边，上面写着六个大字——猴面包树峡谷。 整个峡谷浸润在斜斜的夕阳里，从峡谷往前方看，正好能看到一轮即将隐没的红日。 玫瑰色的夕阳里，一群人笑着坐在峡谷溪流边唠家常。 他们大多是中老年人，有些洗涤着衣物，有些拿着面包状的果实边说边吃、津津有味。 温柔舒心的气氛，与副本里艰难甚至充满杀意的世界对比鲜明。 在这一段峡谷两侧，种着很多特殊的植物——猴面包树。 每一棵圆圆胖胖的树，树中都有一个圆圆的小窗户，树干里是挖空的，里面依稀可见极其简单的生活用品——被褥、小灯、衣物等等。而猴面包树上，还结着一些面包果，正是那些坐在溪边的人拿在手上的果实。 叶满走向了人群，忽然看到一个人，迟疑地叫出了声：“是……梁爷爷吗？” 一个佝偻着背的白发老爷爷转过身，他拿着半截面包果，胡子上还挂着些残渣。 他看见叶满来了，惊讶地笑道：“呀！这不是小满嘛？” 那还是在叶满大学期间，她就已经在书店里打起了零工，靠着奖学金和工资支付大学学费和生活费。 下雨天，这个梁爷爷有时会站在隔壁便利店外面的屋檐下躲雨，又或者是晴天，有时候路过停下，就会和叶满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便渐渐便熟稔了起来。 梁爷爷是一名流浪老人。听说是有一个儿子，但是在这个城市，没有人见过他的儿子。 他靠捡垃圾卖废品维持着生计，在桥洞下独自生活。他在城市走动，和很多保安、店员、清洁工关系都很好。 他从不行乞，也不接受别人任何的施舍。没读过书，不太识字，但羡慕识字的人。 学校放学后，经常有些小孩儿过来和他说话，他会笑眯眯地问他们，今天学堂里又学了什么，又会劝孩子，要听老师和爸妈的话，拿了零用钱要多去书店买书云云。 换另一个人这么劝，大概是不会有儿童缘的。但是小朋友们大多都很喜欢梁爷爷，因为他会笑眯眯地听他们说话，包括他们喜欢的一些最新的电子游戏和动画片。 梁爷爷应该听不懂，但他有很多的耐心和很多的慈祥。 但偶尔出现一些小朋友，会跟他说：“我爸爸妈妈不让我和你说话，你是个要饭的。” 梁爷爷的胡须就会轻轻颤抖。 他会沉默半晌，耐心地解释“捡垃圾”和“乞讨”的区别，当然大多数情况下，这些孩子并没有耐心听他说完，便嫌恶地跑开。 留下坐在地上的梁爷爷，那孤独的身影就好像又老去了一些似的。 但就在刚刚，叶满还不太确定，因为她看见梁爷爷开怀大笑的样子，似乎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梁爷爷。 他惊喜地回过头，看到叶满，眼里都是雀跃。 “梁爷爷，这是笛可，我的大学同学。”叶满向梁爷爷介绍笛可。 “真好，也和小满一样上了大学了。”梁爷爷笑眯眯地看着笛可。 笛可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她在朋友面前不见外，但是在老年人面前显得很乖巧。 “小满、小笛，你们也来这儿啦！快去我那树上拿两个面包！”梁爷爷指了指一个结着面包果的猴面包树，“拿好了快过来坐坐！” 一群人围在一起，有说有笑，叶满和笛可一边吃着面包果，一边听大爷大妈们互道家长里短。 大爷大妈偶尔也会问起她们的情况。 “小满，今年几岁啦？谈朋友了伐？” “小笛呢？谈朋友了嘛？工作找到了嘛？” “没谈呐？哎哟，长得这么好看。等阿姨出去给你们介绍呀！” 这一番热情的问询，或许出现在日常生活里会被视为负担。 但是在这样的游戏里，却让她们感受到了人间温暖的烟火气。 “叔叔阿姨们，你们都是从哪些游戏里出来的啊？”笛可大起胆子乖巧地问道。 但只这一句，一群人满面的笑容忽然僵硬在那里。 空气中满盈盈的笑语就这么戛然而止，只留下诡异的沉默。 第1章 笛可的决定 梁爷爷将她们拉到一边，小声嘀咕道：“这可不能说呀！” 原来梁爷爷来到这个驿站后，曾经见证了有人想要透露副本内容给别人。 才说几个字呢，他的嘴巴凭空就消失了。 不能吃喝、不能说话，那人惊慌得到处乱窜、痛哭流涕。 还好整整一天一夜后，嘴巴又出现了。 但是不能透露任何副本的秘密，成为了这个峡谷的共识。 梁爷爷情绪复杂地看着她俩，叹气道：“罢了，我带你们去见一个人。” 他们走过一个又一个猴面包树，终于在最后一个猴面包树边上停下，那里坐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伤疤累累的男人，左眼用绷带缠起，右腿从膝盖处消失。 明明身有残疾，但他的坐姿却挺拔，斜倚在树下，望着夕阳，格外洒脱。 “这是杨叔，退役老兵，他应该是来这儿最早的人。”梁叔轻声道，“可惜了，要不是支援灾害时烙下残疾，他肯定能继续进游戏的。你们问他吧，他知道什么可以说，什么不能说。” 说罢，梁爷转身离开了，又坐回那些唠嗑的人群中。那头大家又继续其乐融融地唠嗑。 “杨叔？”叶满轻轻叫唤。 杨叔回过头，带着军人特有的犀利。他威严地扫了一眼叶满和笛可，便说道：“你们是刚从游戏里出来的。”声音低沉有力。 “是的，我们来向您打听游戏的事情。”叶满说道。 杨叔示意她俩坐下，她们直接席地而坐。 杨叔说道：“这个游戏，副本的内容不能交流，只能自己去体会。每次游戏结束都会给积分，在那儿兑换东西。” 他指了指峡谷更靠近夕阳的那一端，有一个自动贩卖机：“10积分兑换稀有物，5积分兑换普通物。每局游戏结束都会有一个这样的驿站。” “杨叔，在驿站能休息多久啊？”笛可怯生生地问道，她有点害怕杨叔的气场。 “多久都随意。我来了两年了……”杨叔看了一眼夕阳，“想一直待下去都可以。但你们年轻力壮，不该属于这里。” 笛可微微低下头。叶满问道：“这里来的人，都是只经过一局游戏的吗？” “是。不管什么游戏，这都是第一个驿站。” “积分的获得方式是怎样的？”叶满又问。 “离开副本得10分，答对关键字每个再得5分。如果是最佳结局，或者te——tragic ending悲惨结局，都会额外加10分。”杨叔沉默了一下，缓缓道，“但te需要靠杀其他玩家获得，不建议你们拿。以前有人拿过，这里会有一个很淡的te纹身。没有人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杨叔指了指颈侧，表明那个纹身的位置。 “谢谢您。” 两人暂时也没有更多的问题，就一起走到了自动售货机旁。 几样货品不仅标注了产品名和积分，还各标注了一句广告语。积分的等级果然被分成了两档。 5积分档\/普通道具： 【剪刀套装】三种尺寸一整套超锋利剪刀，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针线大礼包】全套针线、纽扣、魔术贴、松紧带。 10积分档\/稀有道具： 【猴面包树种子】今天种下一粒种，明天收获一树大面包和秘密小树洞！ 【自愈布匹】超结实，布匹的小型裂口会自行愈合。量多，可剪裁成各种样式。 【土豆泥铲子】力气小没关系，铲什么都像土豆泥！ 【便利贴灯】贴哪儿亮哪儿，一撕即暗，自带核能供电，无极亮暗调节。 【无限背包】无所谓，你看起来一定需要我。 叶满看着这些道具：除了无限背包外，基本上都是驿站用得到的商品。 用土豆泥铲子挖土，种下猴面包树解决三餐和住宿，剪刀、布匹、针线可以制成衣物和被褥，有条件的还可以在树洞里再安装一个便利贴灯。 第一个副本出来，有离开副本的10积分和系统“赠送”的名着关键词5积分，至少15个积分，足够买下一棵猴面包树。 还没想好如何使用积分，梁爷爷就又过来招呼她们。 “咱们差不多到点儿休息了。你们呀，跟着大伙儿一起，先去休息一下。” 笛可问道：“梁爷爷，太阳还没下山呀？” 梁爷爷笑着摇摇头：“这个峡谷里，永远是夕阳的状态。咱们得自己惦记着休息呢！” 一名李阿姨让出了她的猴面包树给笛可和叶满：“我今天和我老伴儿睡。你们睡我这儿就成。” 据梁爷爷说，这位李阿姨和她老伴儿王大叔，都是性情中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这不吵架的时候，就情投意合地睡一起；吵架的时候呢，就赌气分开睡。 两个新来的女孩儿运气不错，刚好赶上没吵架的时候。 树洞小小一个，刚好能躺下两人，里面的床褥是阳光晒过的馨香味道。 洞壁上贴着a4纸大小的便利贴灯，像贴上去的一层牛皮一样柔软可折叠。右滑调亮，最亮的时候小树洞亮如白昼，左滑调暗，可以发出幽幽的、晦暗不清的光。 叶满将便利贴灯撕下，便利贴灯直接暗去，却仍是很黏。她瞥见旁边有一个等大的透明薄膜，应该是保存贴纸的薄膜。叶满将薄膜贴在便利贴灯的后面，便利贴灯与薄膜靠近后，薄膜就好像有磁力般吸附了上去。 “借我玩儿玩儿！”笛可拿过便利贴灯，她吸附几次又贴在墙上了几次，果然是一贴上墙，整个灯就亮了。 她玩着玩着逐渐玩出了花样，比如一半贴上墙一半吸附在薄膜上，然后就发现，只有整个灯都贴上墙才会发亮。 玩儿了一会儿，笛可撕下了便利贴，整个树洞陷入了昏暗，只带了树洞外渗进来的一丝余光。 昏暗里，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又慢慢沉默了下去。 正当叶满以为笛可睡着了的时候，笛可忽然开口：“叶满，我决定要留在这里。” 第1章 嘱托 笛可的决定虽然让叶满感到有些意外，但细想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叶满是知道笛可的故事的。 大学里的那个暴雨的晚上，失去了奶奶的笛可在叶满和林小梅一左一右的温暖怀抱中，流着泪断断续续地说过她的故事。 留守儿童笛可，和父母关系疏远，从小是奶奶带大。 村里的壮年人们都去了城市打工，留在村子里的都是老人，笛可天生阳光的性格使得她很受老人们的喜爱。 在村里的那个时候，哪家的果子熟了都会让笛可先去吃个尽兴。而笛可也会爬上爬下地帮助老人们修补房子、检查管道。 她在每一个假期的白日里尽情奔跑于田野，爬树、捉虫、找田螺，而在每个有着温柔夕阳的黄昏里，就会有她的奶奶支着腰，唤她回来吃饭的渺远乡音。 这乡音光顾着她那个变得孤苦无依的暴雨之夜后的每一个梦境，一遍遍濡湿着她的枕巾。 那是笛可无法放手的，她那虽然缺乏着父母关爱、却饱含着世间温情的童年时光。 而现在这个峡谷的环境，让笛可有一种，仿佛还停留在村里的日子里的错觉。 笛可沉默了很久，闷闷地说：“叶满，你可能会觉得我懦弱。或许我本来就这么懦弱。我不敢继续进行这个残酷比赛，我想要活在回忆里。” 叶满轻轻道：“也未尝不可。” 笛可听到后一愣，继而释然一笑。 …… 大家睡醒后，除了杨叔，大家又都坐成一圈。笛可和叶满向大家说出了她们各自的决定——叶满决定继续前进，笛可决定留在峡谷。 大家听后，都特别高兴笛可能留在这里。 “小笛呀，你就买个猴面包树，再加个电灯就行。”一个阿姨笑道，她将面包果掰成小块儿送进嘴里，和嗑瓜子的姿势如出一辙，“铲子呀布匹呀剪子呀针线呀咱们都有，你可别乱花冤枉钱。” “我等会儿再给你们一人做条裙子。”李阿姨热情地说道，“好久没给年轻姑娘做裙子了。” “先别说你那个手艺了，”她的丈夫王大叔不屑地哼了一声，“小满她要去下一个游戏的人，要你那破裙子有什么用？” “你说什么？那你说说，什么东西有用？就你天天做的那个破弹弓？弹小鸟都用不了吧？”李阿姨啐道。眼看他俩就又要吵起来。 “我超级爱穿裙子！弹弓我也喜欢！”笛可大声说，“我从小时候就爱玩儿。” 两人停下来，转头看向笛可，愣怔了一会儿，不觉嘴角上扬了起来。 “行了行了，你看看你，在人家小女孩儿面前还要吵我。”王大叔偷瞄着李阿姨说道。 “还不是你呀，非说我做的东西没用。你身上我做的那裤子磨坏了没？等会儿我看看。”李阿姨撇着嘴，口气却是软了下来。 两人别别扭扭半天，好一会儿才相视一笑。 叶满在心底里微笑——笛可从不穿裙子，弹弓对她来说也已然小儿科了。 但她相信，用不了多久，笛可就会在这个峡谷里，回归成那个穿小裙子玩弹弓的天真小孩。 过了一会儿，笛可跑去自动售货机买东西，花光了她的积分，买来了三样东西——猴面包树种子、便利贴灯和无限背包。 她将背包一把塞给叶满：“叶满，我的积分也没别的用，这个送给你。你省下些积分买高级道具，替我走下去。” 叶满看着手中的背包，沉吟半晌，认真问道：“笛可，如果有一天，你有出去的机会，你要出去吗？” “当然出去！”笛可回答得毫不犹豫，“游戏对我来说固然不如旧日的梦境。但是现实永远是无可替代的现实。” 她呼出一口气，对叶满说：“叶满，如果有一天你出去了这个游戏，如果方便的话，记得救我出去。你记好，是如果方便的话，千万不要冒任何风险。” “我知道了。方便的话救你，不方便的话你就安心在这儿养老。”叶满笑道。 “还有，我知道这是废话，就是你一定注意安全。”笛可低头道，“你比我聪明，比我厉害，我没啥建议能给你。唯有一条，就是你比我爱逞强。希望你别硬逞强。” 叶满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算作回应。 …… 李阿姨的衣服很快做好了，用的是峡谷的自愈布匹，做的却不是小裙子。 她和大伙商量了很久，最终给叶满做的，是一个黑色连帽斗篷，方便叶满偶尔遮风挡雨；给笛可做的，是一条宽松的中裤，让笛可可以自在地爬树。 王大叔用猴面包树的枝干和针线包里的松紧带，做好了两只做工精良、设计考究的弹弓给她们。 梁爷爷从自己树上摘了一袋面包果给叶满。 还有许多人搜罗出自家不用的小剪刀、针线，统统塞给了叶满。 “这……”叶满的面前满满地摆着礼物。 “没事的，咱们用不上，这最小尺寸的剪刀干活使不上劲，你要是不嫌弃就带着。” “针线咱们这儿也一堆，用都用不完。” “面包明天还会再长出来，不摘也是浪费了。” 他们各自找着理由，不由分说地让叶满带上。 叶满推脱不掉，便都收下了。 她把这些统统放进了笛可送的无限背包里。 无限背包当真是个神器，看着不大，吞下了这么多却一点没变重。最关键的是，叶满只要伸手进去，就会刚好第一个摸到她下意识想要的东西。 “叶满，其实……”梁爷爷忽然脸涨得通红，“我们也有事情想要拜托你。” 他不自在地抓了抓脑袋，似乎不习惯求人办事：“先前那些旅行者都跟我们没啥交流，咱们也没法把这事儿托给陌生人。” “梁爷爷您讲，”叶满诚恳地说道，“我看看我能不能帮得上。” “就是……如果你今后遇见了一个特别会杀鱼的女人，她头上一直别着一朵红花儿，你就问问她是不是姓孙。”梁爷爷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请你替咱们向她道歉，就说……咱们不该这样说她的孩子……” 大家都提着一口气，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叶满。 叶满心下了然，答应道：“如果我遇见了她，我一定转告！” 大家这才露出释然的神情。 至于他们说了什么，为什么这样说，他们没透露，叶满也不问。 她只知道大家都是纯善之人，只是有些误会需要解开，这就够了。 现在，是时候她走向下一站了。 （本卷完） 第2章 奥托的小屋 叶满来到自动售货机前，买下了土豆铲子泥和便利贴灯。 她在大爷大妈和笛可的护送中离开了猴面包树村。 坐在最外侧树根上的杨叔与她对视。 杨叔那一只露出的眼睛在夕阳的映衬下亮闪闪的，带着叶满看不懂的情绪。 她就这样走出了人群，走向了那轮夕阳。 随着她的走近，那一轮红日竟越来越大，直至将她尽数包围。 --- 叶满再度睁眼的时候，正坐在一间木质阁楼的写字台桌前。 这间小木屋的窗户很大，阳光一览无余地涌进来。 写字台正中央放着一纸信笺，写着复古风格的文字： 新手指南第二弹——检测到您上一场游戏副本中，使用到的是密码型关键字。在本次副本中，您将体验到检索型关键字。 在整局游戏中，您需要找到【搜索引擎】，在其中触发关键字。近义与同义的关键词均可被触发，关键词错误则不予理睬。 当然，如果您未找寻到引擎和关键字，也不用惊慌，请用您的聪明才智化解难题。 祝您有一个愉快的游戏体验。 -- 信笺到这里就结束了。 叶满环视整个屋子。屋子的基调有一种非常古怪矛盾的感觉。 整个屋子看起来很空，像是搬走了很久，在等待下一任主人。 书架空荡荡的，古旧的木床上没有被褥，仅一层床垫。 房屋里还有一些简单的家具和物品。 写字台上一盏写字台灯，灯的插头埋到了墙壁里，灯没有开关，仅有一个调节亮暗的拨头。 墙上一台古朴的挂钟，呆板地滴答作响，此时的时间指示正是8点钟。 陈旧的沙发旁一个古董般的转盘式电话。 厨房里的橱柜里，只有摆放整齐的罐头食品。 但是茶几正中央的花瓶里，盛着清水，一朵白色玫瑰正开放于其中。 理论上说，这种水植的鲜花一般很快会凋谢。它现在盛放着，意味着最近有人来过。 整个房间十分安静，钟表每一下的嘀嗒声显得格外响亮。 “叮铃叮铃！！” 电话铃声陡然响了，突兀刺耳，是那种分外聒噪的老式电铃。 叶满走近拿起了听筒。 这个听筒长成一个小喇叭的模样，它并不能像现代电话的听筒一样可以边听边说，而是只能把喇叭口对准耳朵选择听，或者对准嘴巴选择说。 听筒里面显示传来一阵接触不良的电流声，滋啦滋啦作响。 然后一个低沉古怪的声音响了起来，声音明显被处理过，像是怪兽在说话。 “您最近好吗？可能您不记得我，但是我十分地想念您，尤其是在一天中的这个时候，每每喝一点酒，就会想起您。尤其是[滋啦滋啦——电流声]失踪了之后，我的心灵更加无处安放。 “我们大家都好，虽然和以前的状态不一样了，但是还是经常见面和聊天，也一起做事情。城镇每天热热闹闹的，这是好事情。但愿我们还有见面的一天，晚安。” 然后电话就这么挂断了。 电话挂断后，没有传出现代电话挂断后嘟嘟的声音，而是十分空旷的宁静。 叶满试着把电话放下又拿起，里面依然是空旷一片。 叶满细看这个电话，便觉得更加古怪了。 这是一个有0-9的罗马数字的转盘电话，但仔细端详便会发现它的转盘被人为地卸掉了，只剩光秃秃的九个数字，无法拨出任何的号码。 “这是一个收听装置吗？或许还有什么别的用途。”叶满自语道。 阁楼内看起来没有别的东西，她决定下楼探查更多线索。 整个房子是一栋二层小楼，一楼仅一个幽暗的走廊，除了整栋楼的大门外，一楼没有任何的房间、门或者窗户。 走廊里仅有一个壁灯，但是壁灯里面没有灯泡，只有锈迹斑斑的金属灯泡托。 然后叶满走出了房子。 她来到了一个很小的花园，看起来是她所在的小房子的花园。 树木枝叶在花园里张牙舞抓地生长，一看便是多年未修剪，将阳光几乎密不透风地遮挡严实。 然后她走出了花园，来到了屋外。屋子的门牌上，写着“奥托”，应该是小房子的主人的姓。 出了小花园，她来到了一个广场边。 此时她感受到了正午的阳光，温柔不刺目，是那种冬日里的绵软光线。 整个城镇都笼罩在这种温柔的阳光里。 城镇的排布非常规整，辐射状排开。中心是一个小型的圆形广场，广场上有六盏高大的路灯轴对称地立着，很多小楼将中央的广场围了一圈。 周围建筑物均是二层或一层的小楼，古典欧式的建筑风格。 但是这些小楼都没有像奥托的房子一样附带小花园，而是直接大门朝向广场中心。 虽然建筑都十分美观，但是…… 叶满还是发现了古怪之处。 她下楼之前从阁楼里唯一的窗外往外看过，看到的也是广场。也就是说，这个房子的门和窗户都是对着广场的。 背离广场的方向上有什么，从奥托的楼里根本看不出来。 而圆形广场上，所有房子也是一样的，完全无视了正常房屋注重的朝向，都是一扇窗户和大门正对着广场中心。 尽管叶满看不到那些屋子的背面，但她怀疑，或许奥托的房屋构造，也和大多数人的房子一样。 最怪异的是，楼与楼之间没有任何的通道，而是密不透风地并排挨在一起。感觉就像是一栋大型的环形连体屋一般，将广场紧实地包裹在中央。 也就是说，身处屋内，窗户和大门都只能看到广场；身处屋外，只有一个广场和一群围得密不透风的房屋，广场上完全看不到广场外面的景象。 “这简直是一个大型的囚笼。甚至不让人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叶满判断道。 电话里曾说，“城镇每天热热闹闹的。” 但是叶满面对的，是一个空旷冷清的无人之城。 “有人吗？”叶满试着叫了一嗓子，没有任何的回音。 此时的城市空无人烟，这些小楼均紧闭着门窗，甚至没有飞鸟经过，仿佛一副静态的西欧建筑油画。 但是明明渺无人烟，叶满却能听到一种窸窸窣窣的细密声音，像是虫巢内涌动的万千幼虫在互相摩擦。 声音细小，却有一种恶心的感觉。 然后叶满发现了一些更怪异的一幕。 这些房子的影子，像荡漾的水波纹一样，在疯狂地蠕动。 第2章 暗影惊魂 蠕动的影子看起来非常奇怪。 现实中正常的影子，都分为中间实心黑的本影和周围虚化的暗影，所以影子看起来边缘都是柔化的，比如阳光下此时叶满自己的影子。 但是这些建筑的影子不仅在蠕动，而且边缘清晰锐利，像是黑色的剪纸一般。 这种情况让叶满立刻意识到，这个副本里有着超自然现象，需要她去躲避或对抗。 她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影子边缘始终都在蠕动，但幅度尚可，不会超出建筑物本身的影子太多。 于是，她决定大着胆子继续在城镇，也就是这个小广场上行走，争取多看到一些信息。 “搜索这座怪城尽可能多的信息。”叶满为自己定下小目标。 毕竟她明白这些蠕动的影子下，一定蛰伏着某个人类难以对抗的超自然力量，那么最好对抗的方法就是，在它还没爆发，就尽可能地搜集信息，推测关键词，或许能因此获得日后的一线生机。 搜集信息期间，她注意着不去踩踏任何影子，也不让自己的影子碰到这些影子。 每个房子没有门牌号，但都有门牌，上面写着不同的外国人的姓。 “施耐德”、“舒马赫”、“施密特”、“贝克”……叶满认真记住了这些房屋的样子和门牌号。 在她靠近之时，影子似乎波动得更加频繁迅速了。原本像波浪一样涌动，她一靠近就会变成疯狂抖动。 影子似乎因为她的靠近而变得兴奋。 而在太阳逐渐倾斜之时，她感觉到那个蛰伏的怪物即将出来。它们因为太阳的倾斜而逐渐被拉长，抖动的范围明显增大了，舞动地愈发欢脱了。 建筑物里，唯一影子还正常的，只有她最初的落点——奥托的小屋。 于是她看完一圈，躲进了奥托的小屋。 她把花园外的门锁好，忽然瞥见花园的树下有几把废弃的老式直柄伞。 它们中间，大多数伞面边缘坑坑洼洼，有些还伞骨断裂了，原先的主人随意地丢弃在草丛里。 “居然有破烂可以挑捡！”叶满有些愉悦，“感谢奥托小屋的馈赠。” 她一把一把支开这些伞，挑选了一把伞面完整的伞。这把伞的上方的一根伞骨虽然轻微折裂，但不并影响它顺利展开。 她将大伞带回房内。 直柄伞总是很有安全感的，毕竟可以当棍子使，尤其是整个房子里的物品很少的情况下。 虽然这样的棍子，对待超自然力量不一定管用就是了。 “有，总比没有好。”叶满坚信。 她回到屋子的时候，又听见了钟表呆板地滴答声。她看时间，是下午4:50。 黑夜比预计来得快，在5:30的时候，已经看到了昏黄的夕阳。 然后大约6:00，天上只剩下晚霞的余光。 广场中心的六盏高大的路灯自动亮起，路灯的光线昏黄而无力地蔓延进了黑夜。 叶满拉上了窗帘。窗帘只有薄薄一层布，有些透光。 她坐在窗边一角，紧盯着窗外楼下。 她看见拉长的建筑物的影子波浪愈发汹涌，从影子已经很难看出原本建筑物的形状，它们疯狂抖动，如同黑色的沸水表面一般。 终于，在太阳的余晖落尽之时，这许多滩黑色的沸水，爆发了。 千万点的形状如同黑色蝌蚪般的细小影子，也是仅有光秃秃的本影，如水滴和蒸汽一般喷涌而出，在落满路灯的地面上密密麻麻地乱窜，行进轨迹毫无规律，让人心里发毛。 然后她看见，在附近的建筑物里，也亮起了如路灯一般昏黄色的光，窗户里面却没有人影。 对面的一个小楼开了门，叶满记得，是舒马赫家。 并没有活人走出那扇门，而是从建筑物的影子里走出了一个人影。 这个影子和密集蝌蚪的影子如出一辙，仅有黑漆漆的本影，清晰锐利的边缘仿佛刀裁过。 这看起来是一个带着毡帽的成年男子，臂弯里夹着一些体积不小的物品。 影子走向广场中央，把怀里的物品纷纷展开，原来是一高一低两个小马扎和一个工具匣，他坐到了较低的小马扎上。 对面的许多门陆陆续续打开，人影陆陆续续地多了起来，有人影走到了广场上，坐到了较高的马扎上，毡帽男子开始给他擦鞋。 很多人影都走进了贝克家里，而出来的人似乎拿着什么东西放在嘴边咀嚼，那大大的圆形物品影子像是馅饼或是面包。 施密特的店铺里似有似无地发出了叮叮当当响亮的敲击声。 一群看起来像女士们和主妇们的影子，身着古典的鲸鱼骨长裙。她们摇曳着膨胀的裙摆，聚集在施耐德的店铺门口或是进出店内，凑在一起的样子似乎还在交头接耳。 影子的世界井然有序地进行着，许多的房屋一楼看起来像店铺，有很多人来来回回，带来又带走了商品。 如果不是让人密集恐惧的蝌蚪状影子仍在来来回回穿梭，这幅画面甚至显得有些温馨。 正当叶满全神贯注观察着街道之时，她的台灯忽然自己吧嗒吧嗒闪了几下，然后自己亮了起来。 不是周边的房屋或是路灯那种昏黄色的光，而是明**人的、惨白的光。 横冲直撞的黑蝌蚪依旧看似无规律地在横冲直撞，但是她的房子周围的蝌蚪越来越少。 广场上的人影们则忽然停下了他们的行动。 影子的轮廓发生了变化，她感觉到整个广场的这些影子纷纷转过脸来。 叶满二话不说，掏出无限背包中李阿姨做的黑色斗篷，扔到台灯上一把罩住。 台灯的光被遮住，整个房间又陷入黑暗。 大多数人影转头回去，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但是，广场中心的鞋匠停下了擦鞋的手，缓缓站起离开。 他身后的顾客影子挥着臂膀气势汹汹，他却不为所动，径直地走向了贝克的房子。 一个高瘦的长条男人影子从里面走出，他头戴厨师帽，手持一把把手很长、铲头很小的烘焙铲。 然后他们又分头去了别的店铺敲门。 施密特家走出一个魁梧壮硕的影子，轮廓带着紧实的肌肉。手里捏着一个巨大的榔头。这是一个铁匠。 有许多女客人的施耐德家走出一名看起来也是女性的影子，她身着古代欧洲的长裙，手上拿着两把边缘锋利的大剪刀，剪刀几乎是半个手臂的长度。这是一个女裁缝。 这些带着明显职业特征的人影手持他们的工具，一步步围拢了奥托的住所，宛如一座黑色的乌云山，带着山雨欲来的威压。 第2章 昼夜之谜 墨色的人影聚集逼近，这群人影无声地握住他们的工具。 他们似乎在静候一个信号，随时发动攻击。 叶满的弹弓也对准了窗外。 王叔的弹弓制作得十分考究，不需要人为拉扯，只需要拨动一个如同扳机的机关，就可以“弹药”顷刻弹射出去。 弹弓内架着一小片便利贴灯，撕去了薄膜，可以粘贴的那一面朝向楼下。 整个便利贴灯一共a4纸的大小，叶满用背包内的小剪刀剪下了一小角，又将灯默默滑动调节到最大亮度。 在人影汇聚在房屋下的瞬间，便利贴灯如离弦之箭，倏地弹射了出去。 转眼间，便利贴灯粘附在了一棵花园外广场边的矮树上。 一瞬间，它爆发出了刺眼的白光。 所有影子几乎是条件反射式地向外退开。 蝌蚪影直接离开了该区域，路人影也纷纷走向了广场的另一个方向。 几个带着明显职业特征的影子在光亮起的一瞬间后退了几步，但很快停下，又围拢了过来。 只见面包师影边缘锋利的长铲子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略过矮树的影子，实体的树枝就顷刻间发出脆响，悉数断裂，纷纷落地。包括那一截发光的树枝。 “嘭！” 浑身肌肉的铁匠影高高地挥起大锤子，一榔头打在树枝的影子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光线顷刻消失，只剩下地面一个凹坑里面被砸烂的树枝，和破碎的便利贴灯一角。 从光线亮起到消失，前后仅仅两分钟。 这些职业影子又一次聚集在一起，他们集体看向了奥托的房子。 而这个先前白光闪亮，又突然幽暗的奥托小屋，此刻终于与他人的房屋一样，盈满了昏黄的光。 影子们停在原地，似乎带着狐疑地看了一会儿，终于缓缓离开，去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在窗边屏住呼吸、披着黑色斗篷的叶满，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她在用一个弹弓和便利贴灯吸引了影子发动攻击的同时，伸手摸索到台灯那里，她摸到了那个开关。 她拨了一下开关，台灯就改成亮起了昏黄的光。她拿起黑外套，披在自己身上。 前后也是刚好两分钟。 这个城市又继续运行，鞋匠回到客户身边，点头哈腰道歉，又继续擦起了鞋子。 面包师的客人渐渐少了，高瘦的面包师走出了他的房子，分别去铁匠和裁缝那里串门，又来到广场上，和鞋匠以及他的客人聊天。 昏黄的灯光加上适才的风波，让叶满觉得无比疲惫。 她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坐在窗边睡着了。 叶满很少有这么深的睡眠，但与往常的深度睡眠所不同的是，睡眠里的时间并非很快过去，而是她感觉自己深陷入泥沼似的黑暗里无力挣脱，仿佛一个黑色的粘滞空间强行束缚住了她。 而她再度醒来之时，已经可以见到晨光。 满广场的蝌蚪影子不见了，人们也消失了。路灯和台灯尽皆熄灭。仿佛那一夜惊魂，竟只是一个梦境一般。 但是定睛细看，又能看到建筑物不停地诡异流动着的影子。 她回过头，时钟正正好好在9点钟。 瓶子中的白玫瑰似乎萎靡了一些，桌上飘落了一片花瓣。 叶满感觉桌上的白玫瑰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她似乎在某个小说中读到过，但又很难想起来。 正当她在琢磨回忆之时，电话铃响了，里面又传来了怪兽低沉的声音。 “您最近好吗？可能您不记得我，但是我十分地想念您，尤其是在一天中的这个时候，每每喝一点酒，就会想起您。尤其是[滋啦滋啦——电流声]失踪了之后，我的心灵更加无处安放。 “今天，听说您的公寓着火了。我们几个人一起来查看，原来是旁边的小树着的火。是贝克和施密特一起灭的火。 “如果您的公寓真的着火，那我说什么也会说服他们一起进来看看的，尽管过程会比较复杂。毕竟我十分想念您，想要保护您留下的一切。” 电话挂断了。 期间，叶满有尝试过打断或干扰对方，比如用手敲击听筒，或者将听筒离远一点自己，大声说话，但对方似乎都听不见，只管自顾自地絮絮叨叨说下去，说完立刻就挂断了。 挂断之后，依旧是空旷安静的声音。 “所谓电话，一般都有拨出和接收功能……”叶满分析，“接收就是每天的信号，那么发出的是什么呢？” 她看着被拔下转盘的光秃秃的数字盘：“拨号转盘被毁坏，又无法与电话另一端的人相通话和交流。那么可以发出的，或许就是关键词。”“ “这个电话，或许就是游戏的搜索引擎。” 她决定试试看，而她现在有一个最想要尝试的关键词。 “关键词：鼠疫。”她对着回音空旷的听筒轻轻说道。 昨夜满地的蝌蚪状的黑影，虽然看不真切，应该是在暗示着什么。又结合着那通电话的信息“我们这儿的那场怪病”，以及西欧中世纪的建筑风格，不难推测，这指的是鼠疫。 那满广场乱爬的黑色蝌蚪，其实是老鼠的影子拖着细长的尾巴。 果然，不多久，里面传来的是一个清晰的翻译软件般的女声，毫无情绪地说道：“科技型词检索成功。下面将随机为您解锁该电话的某一日留言。” “您最近好吗？可能您不记得我，但是我十分地想念您…… “今天我不知怎么地，想起来我们曾经经历过的那场瘟疫。[滋啦滋啦——电流声]被老鼠咬到了。我守在ta的床前，看着ta如同一朵不断萎靡的花朵，ta先是高热、呕吐，然后ta的皮肤不断地变黑。这个变黑仿佛没有尽头一般，最终ta居然成了黑炭一般的模样。 “很快我也高热了起来。整个镇上的人都开始高热、呕吐，然后变黑。只是经历了那一切之后，一切竟然都没有消失。我们活了下来。只是夜晚我们不能出门，因为每个夜晚都是满月，镇上的老人说过，满月之夜出门会遇到狼人。 “而在有六个太阳的白天，我们仍旧可以像原先一样生活。我参加了我们镇上的守卫队。原本是想多挣一份钱，只可惜……不过我坚信ta还活着！” 第2章 叶满的推理 随着电话以及调研到的信息的不断丰满，叶满将整个故事逐渐还原了出来： 这是一个小城镇，曾经爆发过一场鼠疫，使得所有人被感染。 感染的方式之一，就是被老鼠咬。 被感染者初期高热，然后持续变黑，如同现实世界的黑死病一般，但是这里会继续变黑，直至成为一个影子怪物。 影子怪物们生存在同一片城市，但是是一个日夜与这边相反的亡灵世界。 电话里的人，称这边的白天为满月之夜，指的应该是白天的那一轮真正的太阳。 “夜间不能外出”的狼人传说，应该不是指的真的有狼人，而是为了劝诫镇上的居民不要外出，很可能因为影子无法单独在日光下存活。 这边世界的夜晚，在影子怪物们看来，却是有着六个太阳的白昼。 六个太阳，也就是六个蔓延着昏黄灯光的路灯。路灯特殊的灯光，是非常适合影子们的生存。 所有的房屋都朝向着广场中心，其实是朝向那六个路灯，也就是朝向太阳的方向。 到了夜晚，先是路灯亮起，再是每家每户的灯光亮起，像是被中心路灯引燃了一般。 她的台灯，有两种模式，强光和弱光。 根据昨天市民的反映，弱光是亡灵城市出现的正常灯光， 而强光，则被称为”着火“，也引起了影子们明显的排斥反应。 白昼的阳光，和夜里的强光，或许都是影子们的弱点。 说起来，昨天台灯突如其来亮起强光，让她突然陷入危险。 但她记得昨天白昼查看房屋的时候，隐约记得台灯当时还是弱灯光模式。 ”是我记错了吗？“叶满狐疑地自语道。 此外，电话里还提到了”守卫队“。 守卫队的任务，昨天看到了“灭火”，或许还有其他的作用，比如守卫城镇之类的。 不难想到如果他们发现了叶满这个与众不同的入侵者，又会采取什么措施了。 目前看来，守卫队的成员有如下几位。 面包师贝克，武器是长铲子，长度能深入光源之中，并且切割锋利。 铁匠施密特，武器是铁锤子，能够爆发出恐怖的击打能力。 女裁缝施耐德，没看到攻击形式，但是很可能与那两把大剪刀有关，看起来也是非常狠厉的角色。 鞋匠舒马赫，长期坐在广场上，暂时只看到了通风报信的能力。 影子的攻击方式，是用他们的武器击打影子。 守卫队通过协作达到天衣无缝配合的效果，目前来看毫无破绽。 ”咕——“ 正想着，叶满肚子绵长地叫了一声。 她去橱柜里查看了罐头：”棒！保质期很好。“ 她便打开了几罐罐头食品开吃：玉米、金枪鱼、豌豆、火腿、墨西哥沙拉……。 比起上个游戏的幼虫串烧，上个驿站乏味的面包果，这个游戏的补给显然好吃了太多。 “系统你做得不错，希望伙食变得越来越好。”叶满嚼着食物，对着空气竖起大拇指。 她边吃边思考几个疑点。 一个是打电话者的身份。 这点其实叶满已有推论——首先ta是守卫队成员，然后排除掉铁匠施密特和面包师贝克，这两个人在电话中被用第三人称说的。 然后鞋匠也可以排除，毕竟ta说“今天，听说您的公寓着火了”，如果是鞋匠，那么就应该是“看到的”，而非“听说的”。 那么就只剩下女裁缝一人。 女裁缝显然对奥托有着什么特殊的情愫，不仅每天早上（对应影世界的晚上）都打电话来，而且每次的开场白还如出一辙，都在不断重复着“思念”。 女裁缝身上同时也有隐藏线，就是被电流屏蔽掉的那部分。 看来女裁缝牵挂的那个失踪者，对这个游戏的破解很关键。 其二离开的奥托。当初的奥托究竟是以什么身份离开的小镇？生者还是亡灵？他又是如何离开这个牢笼之城的呢？ 其三是，奥托的房子，明显没有被鼠类寄居，连建筑物的影子都是正常的边缘虚化的样子。此外，即使是状似无敌的守卫队，也明确地表示过进这个小屋“过程会比较复杂”。 这么说来奥托的房子，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这说明，除了日光和强光之外，影子们还有别的限制。 其四是屋内的新鲜玫瑰，现在看来，这朵玫瑰无疑是新鲜的真花。现在它已经微微凋谢。那么一开始，又是谁有能力在一开始，将玫瑰花放进奥托的小屋里来呢？ 叶满吃了不少，拍拍手，下楼去仔细观察着奥托的小屋。它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所不同的是，它较之其他屋子多出了一个花园。还有一楼失去了灯泡的走廊灯也让人很在意。 昨夜鞋匠出来的瞬间她看得十分真切，是从一扇映满了昏黄色的光线的门里走出的鞋匠影子。 而其他人影，在叶满的印象里，也是从光亮的门里出来的。 因此，密不透光的花园和一楼无光的环境，使得鼠影无法栖息融入，而人影需要费力才能进入。 那么限制影子的第三重方法也呼之欲出了，那就是大片的黑影。 “日光、强光、黑影。”叶满默念出了三种攻克黑影的方式。 黑夜来得比昨日要早。5点整，路灯亮起。 叶满紧盯着台灯。 台灯这次自动映出来的是昏黄色的。 叶满松了口气，起码在今夜，不会引发守卫队的注意，被他们追杀。 正当叶满决定继续观察窗外之时，忽然瞥见屋内柜子的影子，与其他物品的不同，边缘是光滑且锐利的。 仔细一看，这个影子竟是在以及其缓慢的速度起伏着。 房间里也有影子怪物！ 第2章 内室之影 屋内有影子，不过叶满并不惊慌。 她用直柄伞的前端映照下来的影子，捅了一下那个边缘光滑的影子怪。 只见它一扭躲开了，然后走出了阴影。 这是一个小小的孩童影子，一头乱蓬蓬的卷发，像一个灵活的黑色纸片一样附着在地面上。 叶满蹲在地上观察它。 它也直起身、叉着腰，好整以暇地观察叶满。 它甚至大着胆子上来，用手指影子戳了戳叶满的影子。叶满感觉到的是一个极其冰冷的手指。 叶满伸出手挥了挥，做出“你好”的手势。 它就整个手臂伸出来，姿势大大地挥手，对“你好”热情地回应。 叶满指了指电灯，又把手叉腰作生气状。意思是：第一天的灯光，是你干的好事吗？ 只见童影深深地点头，幅度大得夸张，整个身子都在鞠躬一样。 然后它又笑得颤抖，笑得弯起了腰直拍大腿。 虽然影子在大笑，却愣是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熊孩子、坏孩子。你不乖，太调皮了！”叶满高声说道，但是对这句话它并没有任何反应。 叶满又用各种风格地言语尝试了几次——冷笑话、阴阳怪气、夸张的言语，都无济于事。 她最终得出了结论——言语无法在生者世界和影子世界之间传播。 回想起来，她只听到窸窸窣窣的鼠类摩擦的声音，却没有听见它们唧唧叫。看到满广场的人，却只能听见铁匠铺的叮叮当当声，却听不见嘈杂的人声。 那部电话，是这个世界唯一的跨世界交流工具，还是单向的。 那么现在，应该如何与这个小影子沟通呢？ 好不容易有一个发现了她却并无敌意的影子出现，叶满不想错失良机。 她想了想，来到厨房，找到了玉米和鹰嘴豆的罐头。 她把罐头一个个地打开，把豆子和玉米倒在地上，薄而密地铺了一层。然后她伸出手指，在豆子堆中划开缝隙。 划开的部分被光找到没有影子，而堆着豆子的部分则将光线遮得严严实实全是黑影。通过豆子和空隙的光影，如此便制成了一个“小黑板”。 小影子好奇地凑了过来。 她在“小黑板”上面写了个“hi”。小孩影子看到了，开心地朝她挥手。 这个方法有用！ 接下来，是她想要通过这个孩子印证一个猜想。 这个小孩儿的影子，极有可能是女裁缝的孩子。 女裁缝失踪了一个对她极其重要的人，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机缘巧合来到了这里。 但是影子来到这里，不是易事。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被直接判定为失踪。 叶满在“小黑板”上尝试写“裁缝”。可惜豆子黑板不太精确，不能驾驭过多笔画。 她灵机一动，改成“mum”（妈妈），又从背包里拿出了小剪刀，作出剪东西的姿势。 小孩惊喜地幅度很大地点点头，很开心地转了个圈。 这样一来，猜想就印证了：这个小孩影子就是女裁缝失踪的儿子。 叶满刚想印证下一个猜想，忽然觉得袭来一股不可抗的困意。 她眼皮挣扎着看了一眼时钟，12点。 睡眠亦如前一夜，像是有什么东西硬是困住她，不让她醒来。 【day 3】上午10点。 叶满醒来。 玫瑰又落下一片。叶满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一个倒计时。 她仔细地数了数玫瑰的花瓣数量——落下两片，花瓣上尚存四片。 花瓣全部落下，意味着game over，应该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六片花瓣，六天的倒计时。 这场倒计时里，她的终极目标又是什么呢？ 从目前的线索来看，这个城市属于亡灵，她这个生者并不属于这里，所以不难推测，六天的倒计时，她的目标应该就是——逃离这座城市。 她所在的这所屋子，目前希望渺茫，而其他屋子都被影子栖居。 “暴力破解能不能行？”叶满突发奇想。 她拿出土豆铲子，轻轻铲了一下房子无窗那边的墙体。 整个房屋开始摇晃，扑簌簌地掉下很多墙灰。 看来不行，这个屋子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这个方法。 其他方法也是不行。 房屋里没有烟囱，通风口朝向广场。 叶满走出房屋，发现整个房屋的顶竟是圆弧型的，格外光滑。 如果要爬上去，连绳子都挂不住，更别提徒手攀岩。 看来游戏设计者从多方面杜绝了玩家暴力破解游戏的可能性，还是只剩解密一条路。 电话铃如期响起，叶满拿起来接听：“您最近好吗，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想起您。尤其是我儿子失踪了之后，我的心灵更加无处安放。最近的日子越来越长了，可以做很多事情。我们守卫队最近在日间频繁巡逻，希望可以借此找到我的儿子。” 之前电流屏蔽消失了，“儿子”这个关键人物被解锁了。 这个副本的关键人物一一解锁，整个副本背景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孤独的单亲母亲、儿子、瘟疫、白色的玫瑰、每日的电话、无尽的思念…… 叶满对着空空的听筒，说出了该副本的第二个关键词：“《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听筒那边，果然响起了毫无波澜的电子女声：“恭喜解锁名着关键词——《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下面为您播放奥托先生的语音记录。” 此次里面响起的，不再是诡异的怪兽的声音，而是一个浑厚的男人的声音，里面播放了很多语音片段： “这个城市发生了一些很不妙的事情。街上到处都是咬人的老鼠。真见鬼，我要离开这里。“ “有些老鼠的样子很奇怪，看上去夜里打伞似乎能有帮助。” “都是什么破伞……我定制了很多伞，还是很多被咬坏了。我回来了，需要更多的伞。” “晚上出现了一个人影，把我好不容易定制的伞的伞骨又给打坏了。这是个鬼城吧？那个人为什么只有影子没有实体啊！！” “不行，再下去我要崩溃了。有个陌生的女人说可以帮我。但愿她是认真的。” “哦，谢天谢地，她的房子有个后门！我要离开这里，再也不见，这个鬼地方！” 录音到这里就结束了。 女裁缝的后门，是逃出城市的关键。 只是，作家和女裁缝那个时候都是活人，又因为是女裁缝的暗恋，所以能够无条件的得到帮助出城。 叶满作为城市的“异类”，在夜晚需要苟且偷生，又如何才能得到女裁缝的帮助呢？ 她想到了女裁缝的儿子，那个小影子。 这个影子，是破局的关键。 第2章 狼人还是幽灵 古典复兴游戏，每局游戏副本，有1-2个名着经典关键词和1-2个科技关键词，总共有2-3个关键词构成。 也就是说，名着和科技关键词的比例，是1+1，1+2或者2+1这三种情况构成。 叶满觉得，这个世界给她了另一个强烈的暗示——逃脱的倒计时，说不定会暗藏着第三个关键词。 倒计时一方面来自于玫瑰的凋零，另一方面，来自于时钟——黑夜的不断拉长，白昼的不断缩短，也就是亡灵之城的影世界在不断侵蚀生者世界。 但是这一现象，现实也并不罕见，比如夏至与冬至，所以这一切，应该是由地球的公转以及晨昏线的移动所导致的。 叶满对着听筒，说出了她推测的第三个关键词：“晨昏线。” 对面也有了回应：“科技关键词“晨昏线”匹配成功。之后为您随机解锁一条线索。进度未过半，已解锁全部三个词条。是否解锁奖励更丰富的困难模式《冬令时的玩笑》？” 叶满思忖片刻，回答了“是”。 “《冬令时的玩笑》已开启。下面随机解锁一条线索，为玩家播放施耐德之子的秘密语音日记。” 听筒里响起了又一个变音成怪兽的声音，一开始带着明快：“妈妈今天给我做了新衣服！真好看！” “生病了，我变黑了好难看啊。” “又见到了妈妈！真开心。哎呀，这个世界好奇怪呀。怎么会有六个太阳呢！” “邻居的面包叔叔每次都给我好吃的面包，让我去他那里玩。可他为什么每次都要做奇怪的事情？” “锤头叔叔很凶，皮鞋叔叔很冷淡，但是他们从来不会对我这样……只有面包叔叔……” “面包叔叔是坏人！但是面包叔叔是大人们的队长。我想找一个没有面包叔叔的地方藏起来！”即便是怪兽的声音，也能听出明显带着哭腔。 叶满沉默了。 她看着那个书架阴影里正在缓慢起伏的幼小轮廓，这个小小的人影似乎在沉睡。 叶满不禁攥紧了拳头。 除了帮他找到母亲，请求她的帮助，她必须还得做些什么。 …… 六个太阳的白天到来的时候，小影子打着哈欠起床了，睡得很好。 他生病之后就来到了这个奇怪的世界。 这里到了晚上特别热。月亮公公会把人烤干。 而这里的建筑和物品的外延都是凉呼呼的果冻状。 人和动物都必须依靠着果冻状的它们的表面，才能在月光灼热的夜晚凉下来。 但要注意，不能靠得太紧，一旦完全进入到果冻体，人就会永远被困在物体里。 大片的果冻体也很可怕，它们宛如沼泽，陷入了，除非旁人愿意拉动你，不然就会一直陷进去，直到化为果冻的一部分。 从前进去的人或者老鼠，再也没有谁能够出来。 说起来，奥托这家伙，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他的房子真好，果冻特别多，晚上睡也不用和老鼠们挤在一起。 除了他房子周围，都是大片的果冻，别人害怕大片果冻，所以也找不到他。 这里只有他，还有……透明姐姐。 昨天的透明姐姐呢？怎么不见她在？ 透明姐姐的身体也像果冻一样，他昨天用手指戳了一下，也是凉呼呼的。 这就是大人们说的狼人吧。 妈妈曾说：“如果看到一个果冻状的人，那就是狼人。他们能在满月之夜自由行动，会杀死所有不回家的孩子。” 大人们建立守卫队，成天想着要杀掉狼人，连妈妈也加入了他们。 他一开始也很害怕狼人，尤其是他现在正是一个“不回家的孩子”。 于是他在透明姐姐来的第一天，趁着凌晨让电灯着火，想要烧死这个狼人。 然而那么强的火，透明姐姐居然没被烧死，但透明姐姐也不是想象中的坏人。 不像镇上一些看起来很和善的大人…… 而且透明姐姐一点都不像狼，明明很可爱，可惜她好像听不见声音，要不然能陪他玩儿。 现在趁着“透明姐姐”不在，他走到奥托的电话旁。 这个电话他以前的家里也有，看起来是电话，其实上面没有任何数字，就只有听筒和一个大转盘，随便转一转就可以录音了。 小影子心想，最近的事情，足够他录一个新的日记了： “那个奇怪的透明姐姐去哪里了？她看起来比较像一个幽灵，不像什么狼人。” “她昨天做了一个颗粒很大的果冻写字板，还可以变换字体，好想要！今天又会有什么惊喜呢？” 然后他就看见透明的姐姐从门口进来了。 …… 【night 3】路灯亮起时间：下午4点。 叶满走进客厅。 她白天在花园里挖了很多土，分别装在空罐头里。 现在她将沙土倒出一罐在地上铺平。 沙土颗粒细腻，手指在上面写写画画比玉米粒清晰多了。 这样就比昨天的“小黑板”的“分辨率”高出很多，可以写画出更多的东西。 孩童蹲下来，似乎还咬着手指，充满了好奇和童真。 它似乎看不懂复杂文字，于是叶满在土层上绘图。 她在“小黑板”上画了一个小房子，然后她房子边画了一个小人。 她又用手指指了指小影子，又指了指画，意思是这个小人指的是小影子。 然后她继续画画，画了一个箭头，从小人出发，从房子外指向了房子里，又在旁边打了一个问号。 叶满想问，为什么你能进入这个房子。 小影子明白了她的意思。它挠了挠头，走到了屋内的玫瑰花前。 他小心地捡起一片凋谢的花瓣的影子，双手捧着，叶满就看见凋谢的花瓣的影子被拿起，花瓣的实体也随之移动。 然后小影子逐渐走进了楼梯口的阴影，叶满看见了神奇的事情——花瓣的影子变成了一捧史莱姆状的半流动光体，在小影子的手心里亮着。 花瓣的光，在黑影里微微亮起，照亮了一小圈的光亮。 光亮里又依稀可见黑色小影子。 但是很快，光体融化了，从小影子的手心中流下去，飞速暗了下去。 小影子一下子从重新弥散的黑影里跳开了，回到了有着昏黄灯光的房间。 它似乎被刚才一瞬间花瓣的熄灭吓到了，正抚着胸口大口喘气。 然后它气鼓鼓地走过来，指着花瓶，张开双手作开花状，又指了指叶满，把指节一根一根收起来，末了做了一个整个人倒下的姿势。 可能是最近比划着交流多了，叶满瞬间看懂了，小影子在说：“都怪你！你来之前这花好好的，你来之后给它弄凋谢了。” 叶满前去查看楼梯口，只看见了碎成粉末的花瓣。 看来这个玫瑰，在亡灵的影子世界是永生的，但是接触活人之后，就会像普通玫瑰一样凋谢。 凋谢后的玫瑰，并不能维持很久的“照明”。 叶满拿起背包走进楼梯口，她有事情要验证。 …… 小影子还在感叹自己在花瓣暗下去的时候没陷入沼泽，正在庆幸他的劫后余生。 他就一脸震惊地望着那个“透明姐姐”：她居然就这样毫不犹豫地走进了一大片果冻墙中！ 果冻的身体和果冻墙顷刻融为一体。 第2章 冬令时的玩笑 “如果影子能同时在路灯和玫瑰映照下存活，是否亮度较低的灯光下都可以呢？” 叶满准备做个实验，她顺着楼梯来到漆黑的走廊。 她将便利贴灯剪下，每间隔一小段就贴上一小片便利贴灯，将灯光预设成低量模式。 便利贴灯的光晕边缘刚好触碰，柔和的光圈一个一个地串在了一起。 叶满重新回到客厅，指了指楼梯，示意小影子过来试试。 小影子看到里面光亮起，略微迟疑，还是过来了。 它一个健步跳入了光圈里，然后倍感神奇地到处戳动光圈边缘。 它从一个光圈跳到了另一个光圈里，又异常兴奋地来回跳动。 此时小影子的眼里，它适才看到了透明姐姐直接融入了巨型果冻里，不仅不可思议地完好无损地出来了，还在果冻里打了一个个圆洞构成的隧道。 透明姐姐比它想象得更加厉害！ 他穿进穿出，如同玩耍一个儿童游乐项目。 叶满看着欢乐的小影子，琢磨着让他们母子团聚以及出城的办法。 叶满正细细琢磨，困意涌来，她抬头一看，仍旧是午夜的12点。 【day 4】正午12点。 叶满醒来。 她看到钟表的时间感到有些讶异，伸出手在土堆“草稿本”上用手指写写画画。 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是在早上8点。 那天“华灯初上”，是在晚上18点。 然后第二天，醒来时间是9点，然后路灯在晚上17点亮起。 第三天，醒来10点，路灯亮于晚上16点。 每天的醒来时间都比前一天迟一小时，路灯亮的时间又早了一小时。 照这个推论，应该今天是11点醒来，可是她醒来却是在正午12点。 “这就是《冬令时的玩笑》么？”叶满自语道。 冬令时和夏令时，是地球高纬度国家，为了适应晨昏线的变化所规定的制度。 冬天某一夜将时钟拨慢1小时，夏天的某一夜将时钟调快1小时。一年中的总时长保持不变。 所以在冬令时调整的冬夜，人们可以多睡一小时再起来工作。相对应的，夏令时就要少睡一小时。 现在，系统也强制让叶满晚醒了一小时，但却并没有调整时钟。 可不是一个恶劣的玩笑吗？ 这件事情放到叶满身上，等于愣生生将出城的进度条调快了。 按照生者世界来计算，原本第四天：11点白天，15点黑夜。 第五天：12点白天，14点黑夜. 第六天：白天黑夜的交界线在13点重合，天不会亮起，形成极夜。 这一切将会因为这个玩笑被改动成： 第四天：12点白天，15点黑夜 第五天：13点白天， 14点黑夜 第六天：…… “第六天还会存在吗？”叶满在土层上圈出第六天。 她看了一眼玫瑰花。 果然，昨天一口气掉下两瓣，现在仅剩两瓣奄奄一息地残留在花蒂上，看起来充满了衰败感。 最迟在第五夜，必须逃离这座城市。 而且“玩笑”还不止如此。 今天醒来格外安静。 叶满恍然明白过来：“电话收不到了！” 之前的电话总是在叶满醒来之时响起，而现在因为叶满的“冬令时睡眠制”，强制贪睡一小时，自动错过最后两天的线索电话。 好坑啊！ -- 贝克总是城市里最早醒来的人之一。 他一脚踢开老鼠，愉快地用混合着老鼠屎的面粉制作着面包。 毕竟老鼠屎那么不容易挑出来，客人的面包就随便做做了。 他总是单独做自己吃的面包，把老鼠屎干干净净地挑出去再烤。 反正整个城市只有他做面包。虽然他的面包和馅饼不可口，但别的地方也买不到。 他现在地位很高，不仅垄断了面包行业，他还是最受尊敬的守卫队队长。 说到这里，他还得感谢这场瘟疫。 原本的世界里，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甚至备受唾弃的面包师。 他没有做面包的天赋，十几年前做学徒的时候，他就被逐出师门。 “不是烤焦，就是烤不熟。” “你放了酵母了吗？你说你放了？那怎么还做得这么硬？这么硬是给人吃的吗？” “我带了十几个徒弟，就没见过你这么差的。” “你走吧。做面包这么简单都学不会。你去做别的吧。” 他离开了，但并不服气。 他来到这个城市，自己开起了店。 结果却并不如意。 人们总是挑剔他制作的口味。 有些人会去城外买更好吃的面包，再来他的店铺来对比，借此羞辱他。 他还会被刁钻的客人辱骂，连孩童们也要笑话他。 没有人真正地尊敬他，他恨透了这个世界。 然而一切转机来自于那场瘟疫…… 没有人能够出城了。 所有人都必须吃他的面包。 他感受到了尊敬，愈发地膨胀了起来。 他发现，有老鼠屎的面包，人们会一声不吭地吃下去，第二天还来他的店铺购买。 他发现，他借着“狼人都市传说”开启了守卫队，人们更加信任他尊敬他。 原本笑话他的鞋匠也来巴结他，哀求着他让自己进队。 他甚至可以仅仅凭借没有老鼠屎的普通面包，就骗到一些孩子到他这儿来。 这些孩子中，他最喜欢的，要数施耐德家那个有灵气的孩子。 他的母亲，那个傻女人，真的以为，就凭她的能耐，能让她顺利进守卫队吗？ 那只是他对她儿子的偏爱罢了。 “我要告诉所有人，贝克叔叔是个坏叔叔！”男孩儿抽泣着恨声说道。 “你可以试试。然后你的妈妈会离开守卫队，我也会让她离开这座城。” 这个男孩当晚就消失不见了。 面包师没怎么理会施耐德女士的痛哭流涕，只是象征性地安慰了一下。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男孩子去了哪里？ 施耐德家就有一扇后门可以离开这座城市。 然而，只有为数不多的人才知道，走出了那片永夜玫瑰的亡灵，会彻底地消失在这世上。 人们只听说过，纯黑色的闪着荧光的“永夜玫瑰”被城里的老者称为“不详的玫瑰”。 这样一来，人们就不会接近那一片包围城市的环形花田，而选择安心地被呆在城市里。 但是儿童，总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们对“狼人”、“猛兽”、“坏人”或许有明确的畏惧感，对“不详”、“危险”、“恐怖”这些抽象词汇却并没有很明确的概念。 真可惜，这么有灵气的男孩，就这么消失了。 对此，面包师仅有淡淡的惋惜，并不以为意。 毕竟城市里还有很多小孩。 直到今天早上。 当他打开门的时候，就看到门口多了一个果冻状的“地垫”。 上面寥寥数笔，写着一句话：“奥托知道，你对裁缝一家做了什么。” 第2章 狼人之夜 看到这个带着隐晦恶意的地垫，面包师竭力控制着几乎垮下去的面部表情。 “是谁的恶作剧？”他恶狠狠地默念道，从屋子里掏出别的垫子，盖住了这个地垫。 【奥托知道，你对裁缝一家做了什么。】 “奥托？那个奥托？”面包师眯起眼睛，看向了对面的小屋，“他这屋子果然有问题。” 他将店门甩手一关，挂上了牌子——“今日休息。” “贝克先生。“到店门口的客人堆着笑，看到牌子，笑容渐渐消失：“您今天不开门吗？那我们的面包……” “怎么，您看不见吗？今天没有面包。明天再来吧。”面包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客人默默低下头离开了。 实际上，他们自从来了这个世界，是不会因为饥饿而亡的，但是身体仍旧习惯着旧时的一日三餐，仍能感受到饥肠辘辘的感觉。 因此面包师的生意才这么好。 面包师穿过广场。 鞋匠看见贝克拿着面包铲，赶忙冷落他自己的客人，一路小跑过来，弓着身子问道：“贝克先生，咱们守卫队要出动了是吗？” “我有事儿要办。做你的事情，别管我。”面包师看也不看他一眼。 鞋匠吃瘪，默默回到了他的鞋摊，开始忍受刚才被冷落的客户铺天盖地的数落。 面包师气势汹汹地来到奥托的房子门口。 这房子，乍看之下似乎没什么特别的，但是仔细观摩，面包师发现花园内，原本无从下手的大片的黑色果冻中，居然多了一些小圆洞，方便他进入，使他能不陷入果冻的沼泽中。 过于方便的东西，反而更像一场阴谋。 从地垫到圆洞，都像是专门为他设置的陷阱，引诱他进入这个房子。 面包师不是傻子，但他没办法对于地垫上的那句话置之不理。 事关他的荣誉。 而他也正想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东西，胆敢来威胁他。 这个城里，谁威胁了他，那个人都别再想过一天好日子。 面包师其实对于这个城里的人，并不太看得起。 作为守卫队的队长，他的武力算是城镇顶尖。 以及，没有人像他一样有那么长的面包铲——他即便深陷果冻内部，也比其他人更能逃脱。 所以面包师犹豫了片刻，还是进入了花园果冻的第一个圆洞里。 他进入一个圆洞，就能勉强见到下一个圆洞，圆洞之间并不完全联通，换成一般人可能要困在这里。 但他用他长长的铲子，伸入下一个圆洞，就能扒拉住，再将他的身体缓慢挪进去。 如此虽然费力，但他还是穿越了花园，来到了奥托小屋的一楼走廊。 一楼走廊也是圆洞构成的，圆洞更加稀疏。 面包师有些不想要穿进去，但是回过头，想起他费力穿过的花园，他觉得不能就这么罢休。 于是他只得更加费劲地用长铲子探洞，再将身体融入果冻，再把自己扒拉进下一个圆洞。 如此循环往复的劳动，他已是气喘吁吁。 在走廊一旁的黑影里站着的正是叶满。 她观察着眼前这个高瘦的影子费力的行为，对影子的行进方式有了一些新的概念。 影子缓慢地行进到了楼梯口，叶满隐在黑暗里，默默地跟了上去。 楼梯的圆洞近了一些，面包师已经停止了思考“是否是陷阱”这样的问题，他看见几乎连起来的圆洞，喜出望外，爬得更加卖力。 终于来到了二楼，这里有六个太阳的光芒，让他神清气爽。 他刚刚准备松一口气，就看见了窗边矗立着一个“人”，似乎是果冻状的身体。 他瞬间感到毛骨悚然，这是……狼人！ 那个狼人传说居然是真的！ 他二话不说，举起铲子，一下就将“狼人”切成两截。 做完这一切的他，对自己的武力很是满意。 他环顾整个二楼，并没有发现其他特别的地方。 有点失望，原来就是一个狼人而已。 但转身，想要原路返回时，却发现走廊里的圆洞消失了。 他被困在了奥托的二楼，出不去了。 -- 在面包师影子攻击泥人之时，叶满避开光圈，在楼梯口暗影里观察。 她不学美术和雕塑，捏泥人的手艺有限，想看看能不能骗住影子人。 结果是可以唬住的。 得到结果的她很是满意，她转身走入楼梯，不动声色地收起了所有的便利贴灯。 她从背包里拿出从墙上摘下的挂钟看了一眼，十二点马上到来。 今晚就在一楼凑合一下吧。 -- 一天一夜后。 【night 5】14点。 对城市的居民来说，前一夜只有一小时，实在是不够休息。 有些人打算睡饱了出来，但是鞋匠却必须得爬起来工作。 总有些麻烦的客人每天早上来他这里，让他把皮鞋擦亮，再去上班。 他一手吃力地拎着小板凳和修鞋工具，一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然后看到了，那令他震惊且不寒而栗的一幕。 整个广场上，分布着高矮和形态各异的“狼人”，其中一个简直近在咫尺。 定睛一看，有些狼人的身体甚至残缺了一部分，在他面前就有一个无头狼人。 “啊！！” 广场上响起了鞋匠的惨叫。 不少人听到后一脸倦容地走出房子，有些带着明显的起床气：“大早上乱叫什么！” 然后…… 整个广场响起了更多的惨叫，此起彼伏。 铁匠一把拉开门，恶狠狠地推了一把他门口的“狼人”，“狼人”立刻倒下了。 铁匠略带嫌弃地“啧”了一声，粗声粗气地大喊一声：“都别慌！都是假人！雕塑罢了！” 众人听罢，刚刚松了口气，又听到鞋匠传来又一声惨叫。 铁匠听罢，门都没关，大步走向了鞋匠：“有完没完，都说了是假的，瞎嚷嚷什么呀？” “施密特，你看！”鞋匠指了指广场中心，“贝克先生，他……” 铁匠一把扒拉开鞋匠，后者直接一个踉跄，但他顾不上即将摔倒，眼睛仍旧直直地盯着广场中心。 只见广场中心有一个大大的果冻状地垫，上面粗体地写着两句话。 “贝克在我们手里，请全镇的居民去奥托的房前集合，我们才考虑释放贝克。” “狼人出动，今天留在家里的人统统被吃掉。小孩子最美味了，你说呢？” 越来越多的人来到广场上，看到这两句话，表情都写满了凝重。 大家开始议论纷纷。 “这是谁的恶作剧吗？” “但是一夜之间出来这么多诡异雕塑，说不定真的是狼人呢？” “贝克先生今早确实没开店呀，该不会真的被人绑架了？” 铁匠一把拉过鞋匠：“走，去贝克屋子那边看看。” 贝克的房门紧闭，铁匠抡起锤头，一把砸烂了他的门锁。 门开了，里面果然空无一人。 看起来面包也做了一半，生面团旁围满了老鼠。 “贝克确实被绑架了。”铁匠沉重地说道，“我们必须一起去奥托的房前，和狼人决一死战。” “可是传说中的狼人好危险啊！”有人惊慌道，“你看贝克先生那么厉害，还是被绑架了。” 鞋匠抚慰道：“你们呆在家里一样会被吃掉。而且我们人多力量大，那狼人能把我们怎么样呢？” “都给我带好家伙事儿，”铁匠恶狠狠地说，“到时候一起攻击狼人！” 女裁缝收拢两把大剪刀，面对着平日里光顾她店铺、此刻惊慌失措的女客们，沉稳地说道：“大家把孩子紧紧地护在身边，遇到危险就和孩子一起躲在我身后。你们一定要护好孩子。” 众人集结，一整个城镇的人，浩浩荡荡地聚集在奥托的小屋前。 这个小屋，平时大家都有所回避。 房屋前一整片连绵的果冻体，宛如黑色的泥潭，妄图吞噬这些瘟疫过后劫后余生的居民。 但是今天，整个小镇的居民都要鼓足勇气面对它。 他们要拯救贝克先生！ 虽然贝克先生做的面包，真的很难吃。 因为这个城镇的每一个人，都是城镇不可分割的个体！ 第2章 晦暗的真相 在众人慷慨激昂地站在奥托的房子前的时候，他们都没有注意，这些狼人不全是假人。 广场的角落里，一个完整的狼人默默地移动了。 其实，制造那些肢体残缺的“狼人”引发群众恐慌，并非叶满的本意，但是时间紧急、手艺差劲，胳膊和头粘不住，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为的是木藏于林，隐藏她的真身，故而叶满讲究的是数量。 至于质量，能凑合就行。 现在众人被调虎离山，去了奥托房前，她便要抓紧时间去其他房屋内查看。 贝克的房门被铁匠的榔头砸开，叶满进入其中。 不愧是面包师家，感觉这里的老鼠影子格外的多。 还好叶满身着结实的连帽斗篷，又事先在脚底贴了便利贴灯，刚好可以低调地在鞋子周围亮一圈，可以把周围的老鼠影赶走。 她没有忘记，除了影人能伤害她之外，影子老鼠也可能会让人感染鼠疫，从而让玩家成为这个城市的一部分。 探查结果很快出来了：贝克的房子，和奥托一样，没有后门。 叶满又去了铁匠的房子，粗枝大叶的铁匠忘记关门了，可惜也没有后门或者后窗。 她又陆续探查了几个忘记关门的人家，皆无所获。 而已知有后门的裁缝的前门，却锁得很好。 叶满叹了口气，看来还是只能走n b。 --- 奥托房屋面前，众人面对着黑色果冻，犯了难。 正在七嘴八舌讨论之际，他们惊奇地发现，果冻表面竟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圆洞。 小小的圆洞缓缓扩大了。 这个城市的人，没有人能活着从果冻里出来。 那么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可想而知了。 “是狼人！狼人要出来了！” “怎么办？要跑吗？” 众人惊吓地纷纷退后。 “都不许跑！”铁匠粗声大呵一声。 众人正踌躇之际，有人忽然惊奇地“咦”了一声。 之间圆洞里伸出了一双小手。 紧接着探出了一只小脑瓜，让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噗郎当！”女裁缝的剪刀掉在了地上。 她震惊地掉下泪来：“索恩，是你吗？” “妈妈！”索恩从圆洞里爬了出来，扑向了女裁缝。 女裁缝抱住了索恩，呜咽道：“孩子，这么久了，你去了哪儿？” 索恩温柔地推开了妈妈，郑重地对大家说：“大家听我说，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们。” --- 一天前。（【night 4】面包师未到来之时） 索恩看着果冻写字板上的图示，和透明姐姐的比划，大概明白了姐姐的意思。 “你是要我把一切说出来？” 索恩迟疑地看着果冻写字板，上面的小人长着大嘴，对着其他人，气泡框里是一个厨师帽和面包。 透明姐姐用力地点了点黑板，他反应过来，用手比划出来：“我——说——出——来——？” 透明姐姐郑重地点点头。 索恩有些迟疑，会不会对妈妈的工作造成影响？会不会被面包师报复？会不会…… 透明姐姐似乎读懂了他的犹豫，在他的身后画上了一个笼子，里面是面包师的帽子。 “把他抓起来，你说出来好吗？” 看到这里，索恩重重地点头，如果姐姐能抓住那个坏蛋，他就要揭露那个人的行为，不让城市的人继续受到蒙蔽，让其他孩子继续受到威胁。 透明姐姐引导他来到一个地方，让他待在花园里的一个圆洞里，等到下一夜听到人声嘈杂再出来。 索恩便听话地躲在这个小小的圆洞里。 他先是听到，在这天，从果冻的另一边隐约传来了面包师费力攀爬的声音。 还好没来到他这边，渐行渐远。 然后到了第二天，他听见嘈杂的人声，里面夹杂着妈妈镇静的部署声。 他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他要见到妈妈了！ 而这一切都是透明姐姐帮助的他，现在他也要履行他的约定了。 从这一刻起，他要揭露罪恶，他要勇敢起来，他要像个成熟男人一样。 --- 大家听完索恩陈述的面包师的行为，以及他躲起来的来龙去脉，都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中。 沉静了良久，人群中爆发出了讨论声。 “真没想到贝克是这么龌龊的人。” “天呐，他怎么可以对索恩做出这种事。” 但也有人怀疑道：“别忘了，这可是狼人引我们过来了，说不定是它们绑架了孩子，又洗脑了他们，好让我们自相残杀呢！” 两股声音交替而起，索恩的手握紧了拳头：“是真的！我没有被洗脑！我说的是真的！” 怀疑的人们愈发怀疑了：“孩子，你在狼人这儿待了太久。也许你没意识到……” 这个时候，人们忽然看见几个小孩子走出了人群。 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说：“索恩……索恩说的是真的……面包叔叔总是用好面包吸引我们……” 另一个小男孩：“索恩没有被洗脑！面包叔叔……说如果说出来，就会让我的爸爸妈妈付出代价……” 越来越多的小孩站了出来，怀疑的声音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出奇一致的，义愤填膺的声音：“打死他！打死他！” 等众人呼喊稍微平息，有人提问：“只是，我们要怎么进去呢？” “索恩，你出来的时候是从房子里出来的吗？”铁匠问索恩。 索恩摇摇头，说道：“我是从花园里来的，但是如果你们要上去，也有办法的！” 他从他出来的圆洞里拿出一把撑开的果冻伞。 果冻伞下似乎更亮一些，人们感觉有些灼热。 “它怎么有点像要着火的样子。”一人迟疑道。 索恩摇摇头，说道：“这是一个洞穴生成伞，透明姐姐给我的。我就是用它出来的。” 透明姐姐是谁？ 众人还来不及疑惑这个被索恩提到的人，就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当索恩手持着伞，进入黑色果冻之时，只见周围的果冻就自动地退开了。 伞下形成了一个圆洞，随着伞的移动，圆洞也跟着移动，如此一来便能够进入任何大块黑色果冻之中了。 “天呐，还有如此神器！”众人惊叹不已，“透明姐姐是何方神圣呢？” 索恩侧头想了想：“她是一个幽灵。但是一个好幽灵，一直帮助我。” 第2章 决战 谁能想到，“狼人”帮助了镇民。 而真正摧残幼童的狼人，竟是大家爱戴和尊重的面包师。 铁匠和鞋匠两人支起伞，率先走入了果冻中。 他们发现了有趣的事情。 随着不断变换的圆洞空间，他们发现了隐藏在花园中的果冻引线。 而当他们抽动了引线，就看见整个花园中形成了一条由一个个小圆洞构成的小型通道。 孩童们可以进入，大人们也能进入爬行进来。 一直通到了出口的位置。 众镇民见状，便按顺序，一个个地爬了进来。 领头的铁匠和鞋匠很快走出了花园，走进了一楼走廊。 他们这次在四处都细心寻找，果然也发现了一根果冻的引线。 这个引线一抽开，便看见的一边，一下子弥漫开了大型的空间，整个走廊都可以行走了。 -- 【day 4】（一天一夜前） 当天时间很紧，叶满捏制泥人的时候，一边捏一边思考一些新奇的注意。 比如影子如果带着光圈移动，会不会就能克服黑暗之类的。 叶满在她先前花园里捡到的直柄伞里贴上了便利贴灯，准备今晚让小影子进入花园试一下效果。 完成改造伞之后，她又在一楼走廊里测试了一下今晚给面包师挖坑用的灯光。 与到第三天晚上一样，她发现在浓重的黑暗下，一小片便利贴灯果然只能扩散出小范围的昏暗光圈。 但是为什么路灯（六个太阳）和每家每户的台灯，都能够提供一整个空间的光呢？ 她目光落到一楼走廊光秃秃的灯座上，实际上很早之前她就觉得它突兀了。 这个房子里几乎一切都有对玩家的用处，那么这个没有灯泡的灯座的设计是什么呢？ 灯座说不定也有它的作用。 她把一小片便利灯贴贴进了灯座中。 神奇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光线柔软地弥散开来，整个空间都漾起了昏黄色的光。 叶满在便利贴灯上贴上一小片薄膜，使它仅一半粘在墙上，不能发光。 她又在薄膜上贴上了一根之前驿站里大家送的，针线包的缝纫线，作为隐藏的引线。 埋下线后，叶满颇为得意地拍拍手：“大功告成！反正该有的内讧总是会有的。” “至于镇民们是不是都能进去第一线吃瓜，得看执伞的先行者的观察能力了。” -- 面包师早就听见了楼下的动静。 他听得不太真切，但是大概知道，城里人一定是因为他失踪了，赶来救他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这么快就破解了这个房子的果冻壁垒。 当看见铁匠和鞋匠站在面前的时候，他高傲地点了点头：“做得不错。” 但是对方被他夸奖后，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而是沉着脸盯着他。 越来越多的镇民出现在楼上，站不下的人站在楼梯上，最后来到的人就只好站在走廊里。 整个楼里挤满了人。 面包师周围挤了一圈人，黑压压地围过来，厨师被逼到了台灯旁。 他们都带着阴沉的表情看着面包师。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面包师挑眉，“是不是以后不想吃我做的面包了？” “如果你做的面包，需要以孩子们的牺牲为代价。那么我明确地告诉你，我们城的人，宁可永世地饥饿，也不会接受你这样的面包！”铁匠抱着结实的双臂冷冷地说道。 “什么……”面包师的脸白了白，他想起了他个让他不安的地垫。 【奥托知道，你对裁缝一家做了什么。】 “是奥托吧！是奥托！”面包师大喊，“奥托是个疯子。不要相信他，你们要相信我！” 但让他绝望的是，铁匠乃至整个城镇的人，并没有一丝犹疑和动摇，眼神里是冷若冰霜的决绝。 “舒马赫，我让你进了守卫队！你倒是说两句啊！”他对着平时点头哈腰的鞋匠大吼。 “贝克先生，你真的，让我很失望。”鞋匠摇摇头，悲哀地看着他，“守卫队为何存在的，到现在你还不清楚吗？” 守卫队，是……是为了让我有更好的声望…… 面包师张了张口，看着这群平日堆着笑的脸，此刻写满了陌生，便知道一切都完了。 他终于露出了嘴脸，拿起了他的面包铲，冲向了平民。 是那个镇民曾以为的，能够给他们做并不可口的面包，也能够保护他们的面包铲。 面包师以为民众会退缩，但他们没有。 铁匠张开双臂，挥舞了他的锤头，一击打中了面包铲。 铲子碰撞锤头发出巨大的共振，让面包师几乎站不稳，可是铁匠根本不打算收手，继续大力地挥来。 鞋匠收起直柄伞，用伞头攻击面包师。 众人丢出了他们带的家伙事儿——小石头、笔记本、铅笔、螺丝刀…… 这些本是他们用来拯救面包师、对抗狼人随手从家里拿出来的家伙事儿，没想到最后竟是以如此的方式派上了用场。 脱离了他们手的物品变成了果冻状，纷纷砸向了面包师。 面包师很快就深陷在了一片由物品堆积而成的小山高的大片果冻之中，即将将他淹没。 但贝克的铲子很长，他竟是顽强地将自己从果冻体里面扒拉出来了大半，只剩一条腿被卡在果冻中。 而堆起来的果冻小山在他和民众之间，竟似形成了一个屏障，反而不方便铁匠他们进攻了。 民众们在铁匠的手势下默契地停止了投掷。 “贝克，感谢你曾经为我们做的面包。”铁匠沉声说道，在贝克因为果冻小山的屏障放下警惕、注意力集中在自己卡在果冻里的脚的时候，将手绕过小山，一把夺过了贝克的铲子，“但是面包里的老鼠屎，还是剃掉来的好。” 铁匠用细长的铲子头，拨动了台灯的亮暗开关。 强烈的白色火焰席卷而来。 整个小屋里响彻的，是面包师一个人的惨叫。 鞋匠在最后时刻，默契地撑开了大伞。 大大的伞面和黑色的果冻山一起，抵挡住了白色的火焰，护住了他们自己和身后的无数居民。 而面包师却在果冻小山的另一边，完完整整地曝露在了整个火焰里。 -- “看来台灯的强光，就像无影灯一样。”站在裁缝店前的叶满，微笑地看着远方的白光下，白色窗帘上的高瘦剪影瞬间消失殆尽。 而她等待着的两个人影，此刻已经在地表上，逐渐“行走”到了她的面前。 第2章 永夜的玫瑰 女裁缝带着儿子回到屋前，看到了一个果冻人在门口。 “出门的时候，是没有狼人雕塑在这里的。”女裁缝十分警惕地自语道，捏紧了袖口里的剪刀。 索恩听到妈妈的自语，笑着说道：“妈妈你在说什么啊？这不是雕塑，这就是透明姐姐！” “透明姐姐是狼人吗？”女裁缝惊奇道。 索恩摇摇头：“狼人太难听了，透明姐姐是好幽灵！” 女裁缝：“……” 是时候告诉儿子，幽灵比狼人好听不了多少了。 “索恩，那我们怎么感谢透明姐姐呀？”女裁缝问道。 “透明姐姐想要出城。”索恩说道，他想起在第四天姐姐给他画的画，“妈妈，咱们有办法做到吗？” “出城吗，倒是不难。” 叶满站在门边，看着门被打开了。 小影子高兴地想要过来拉她，女裁缝的影子毕恭毕敬。 她走进了房子。 这边的老鼠影要少不少，应该是家中干净的缘故。 果然，屋子的背面有一个后门。 两个影子为她打开后门。 叶满看见了一片洁白的玫瑰花田，在夜色中唯美又神秘。 索恩看着妈妈打开后门，看到了他曾偷偷过来采下的永夜花的花田，纯黑色的花瓣闪着漫天星光。 这是一种明明没有六个太阳的照耀，却依旧没有陷入果冻深渊中的神奇花朵。 “这便是出城的地方了。”女裁缝说道，“可是如若出去了，或许会消失不见。请您做决定吧。” 索恩说道：“妈妈，她听不见我们说话的。但是透明姐姐很厉害的，一定不会消失的。” 透明姐姐此时忽然回过头。 她似乎倒出了一罐什么东西，在后门处形成了一个果冻状的地垫。 然后她俯下身，地垫上出现了一行字：“珍惜眼前之人。” 女裁缝愣住了，她一下子明白了。 不要再沉溺于对过去的暗恋之中，儿子和良善的镇民，才是需要珍惜之人。 --- 叶满用完最后一罐她存下来的花园土做成小黑板，在上面写完字后，就朝两个影子挥挥手，走入了那片无边无际的白色玫瑰花田。 “‘这是我对你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请求……为了让我高兴高兴，每年你过生日的时候，去买些玫瑰花，插在花瓶里。[……]我只相信你，我只爱你，只愿在你身上继续活下去……’[……]这些年来第一次在他生日那天花瓶是空的，没有插花。[……]他感觉到了死亡，感觉到不朽的爱情。”——《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原文 原着里，女人的绝笔之信，隔着生死向作家传达了她一生的爱情。 副本里，她的电话穿越了时空，仍能传递给生者，给每个来到奥托小屋的玩家离开亡灵之城的希望。 原着里，生日的白玫瑰，让作家意识到，他错失过的如此热烈的爱情。白玫瑰，或许会出现在他今后的每一次生日；女人和她热烈的爱情，在作家的记忆里活下去。 副本里，玫瑰萦绕的亡灵之都，守护着城市的亡灵，让他们以另一种方式得以生存下去。 这是一场穿越时光与生死的悲伤爱恋。 但是叶满的私心，却是希望母子二人和小镇居民能够幸福而平凡地生活下去。 --- 叶满走出了花田，又来到了一片纯白之中。 面前又一次出现了荧幕：此时叶满看到的不再是影子，而是影世界里的人形。 那是一个兴旺的小镇的缩影，各种物品和建筑都像是附着着一层薄膜，仿佛有一层果冻般的外表。 然后叶满发现，道路中间有一些形貌极其糟糕丑陋的果冻雕塑。 一个大一些男孩正拿着一个喇叭，向他身后的当地孩子“旅行团”展示道：“这个是透明姐姐一号，你们看，这个少一条腿的造型，是不是很有艺术感？这个是透明姐姐二号，这个的头歪了，显示出一种悲伤的氛围。而这边的这个呢，是透明姐姐三号……” “透明姐姐好难看哦。”一个很小的小女孩认真地评价道。 “你那么小，你懂什么？”男孩叉腰，“这个叫艺术。” 小女孩又仔细看了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好的，索恩哥哥，我有点明白了。” 叶满：“……” 等等，孩子，这不是艺术！你别听他瞎扯啊！ 早知道这泥人要流传这么久，是该做精细点的…… 结果现在，直接误导了一个城市的青少年审美…… 羞耻感和愧疚感交织在叶满的心头…… “索恩，回来吃饭了！”一位女子走出一家裁缝店铺，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 只见小男孩停下了他胡说八道的解说，对其他小朋友说了句：“欲知后事如何，请听我下次介绍其他雕塑！” 然后他二话不说地甩下其他小朋友，蹦跳着走进了裁缝店。 页面出现：【the end】 荧幕上又开始噼里啪啦放电子礼花。 【恭喜玩家叶满成功离开《暗黑之城》副本，奖励10积分】 然后结局列表出现，这次的结局有三个。 the结局：《小镇重生》 he结局：《母亲的报恩》 be结局：《狼人噩梦》 这次亮起的是the结局。 【恭喜玩家达成最佳结局the happiest ending：《小镇重生》。奖励额外10积分。】 【由于您是第一个得到该副本the成就的玩家，得到小镇赠与的专属能力：小镇的客人】 【在之后的每次副本中，玩家都有一次可以进入影世界的机会。】 【请玩家注意，玩家进入影世界后，在现实世界将以影子形态出现，且附带有影子的一切弱点，直到游戏结束无法再度回到真实世界。请慎重使用。】 ——也就是说，以后的游戏中有一次切换形态的机会，但是切换之后无法再切换回来。 【恭喜玩家解锁《冬令时的玩笑》，可以获得小镇的纪念品一份。】 【请玩家选择： a.保留玩家背包中的永恒时钟，可不受外界影响，永远显示副本里真实世界时间的时钟，无限次使用。 b.永夜玫瑰一朵，花瓣可以燃烧产生强光和热量。无视外界环境，无论是雪原、真空还是水底，都可以燃烧，一共6瓣花瓣，可使用6次，每次燃烧时长不超过1小时。 c.面包师的遗产：超长面包铲，质地非常坚硬，头部锋利，可作为武器使用，无限次使用】 叶满想了想，其实abc在不同玩家身上各有用处。 有些副本都有很多世界极具迷惑性，而a能够显示真实世界的时间，很可能会在关键时刻起到提醒玩家的作用。 无视周围环境即可燃烧一小时的玫瑰，在战斗的关键时刻，或许能发挥出巨大的效果。 游戏boss面包师的坚硬武器，或许能够削铁如泥。 “b。”叶满选择道。 她属于典型的脑力玩家，没有笛可那样的身手，c给了她也发挥不了很强的用途，而a的话，虽然很强大，但她个人很善于观察细节，应该能通过副本自带的细节提示去判断。 而她在这次副本频繁使用的便利贴灯，原本a4纸大小，被她用得只剩下一块橡皮的大小。 玫瑰恰好能作为补充。 【玩家选择“永夜玫瑰”，自动为您放入背包。自动消除玩家背包中的时钟。】 【名着关键词“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答对，奖励5积分，科学关键词“鼠疫”、“晨昏线”答对，各奖励5积分。】 【玩家叶满共计35积分。获得专属能力「小镇的客人」，获得小镇纪念品「永夜玫瑰」。】 【下面请玩家叶满……】 “等等！” 【玩家您好，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我想看看，怎样才能达到其他结局。” 第2章 驿站:雨幕渔舟 “我想看看，怎样才能达到其他结局？” 系统回复：【抱歉，我们无法透露其他玩家信息。】 “不需要透露其他玩家信息，我只想看看其他结局的解法。”叶满说道。 系统停顿片刻，回复道：【稍等，正在为您提交申请。请耐心等待3至5分钟。】 其实叶满并不在意游戏本身，她还是想看看游戏设计思路。 因为她倒推回去，仍旧觉得自己每一步都是必要的。但是许多步骤，都需要大量的道具使用。 或许普通玩家的解法，才更贴近游戏设计的点。 系统回来了：【申请成功，由于您是第一个解锁the结局的玩家，可以为您播放一段解谜视频，条件是您给出50字以上的点评。】 叶满一口答应了。 于是页面开始放映起了其他结局的达成视频。 似乎是一个游戏解说攻略视频，里面像是一个机器生成的男声开始进行解说。 “注意看，这个女人叫小美。她有个儿子在我们初识落点的楼上。” 屏幕上，玩家的视角中，出现了一个光滑的影子，一个红圈标注了它的位置。 “第一晚，小美儿子会过来进行恶作剧，会调亮光源，但这个时候，我们并不需要任何动作。 “外面这群影子别看非常凶恶，但是攻克我们的堡垒需要一段时间。” 叶满看到了第一天围聚过来的守卫队影子。 “这群影子会先破坏花园。破坏花园需要三个夜晚的时间。只需要在此之前发现机关即可。 “机关就是灯管。玩家需要注意到别的楼里面，楼下都要更亮一些。 “只需要在第三夜之前，将灯泡换到楼下，小美儿子就会跑到楼下。然后他会在门口弹跳，提示玩家去修剪花园中的枝叶。” 这边的视角里，伸出了一对粗壮男人的手，将枝叶扯下，露出背后的阳光。 “一旦修剪完成，小美儿子就会在下一个夜晚回到小美身边。 “小美为了感激玩家，会将玩家带到家里。小美战斗力很强，玩家只需要注意不被老鼠咬到即可。”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双手拿着剪刀的超强黑色剪影，上面悬空着sss三个字母，左右围攻着面包师和鞋匠头顶分别一个s和ss，两人影夹击竟无法与之抗衡。 一旁的铁匠虽然头上也是sss，但并不参与决斗。 “玩家来到小美家之后，就会发现一扇出城的门。走出城市即可。” 接下来屏幕显示一行字【be结局攻略】，然后声音切换到另一个粗犷豪放的声音。 “老铁们，我终于研究出了速通方法。 “这关最快就是趁女裁缝开门的时候，用其他关带过来的灯光，杀死女裁缝潜入她家走后门。 “老铁们，一天一夜速通，过不了你来打我。” 叶满沉默了。 【攻略播放到此结束。】 【请玩家留下50字评语。】 “玩家如何得知女裁缝是最高战力啊？索恩明明要躲避面包师，此时回去的动机是什么呢？玩家交换灯泡，不会担心索恩直接陷入影中死亡吗？” 虽然听起来很像评价吐槽，但叶满是认真发问的。 系统沉默了半晌，非常官方地回复道：【感谢您的反馈，游戏系统已收到。祝您下一个游戏玩得愉快！】 【接下来请您前往第二个驿站——雨幕渔船】 叶满感觉白光退去，感觉到冰凉的雨丝飘落到身上。 她正在一艘船的甲板之上，周围是寂寥空旷的大海。 海风拂来，带着雨水的湿潮，有种透骨的冷意。 海水的颜色很奇怪，是灰色，整个下雨的天空也是灰色的，带着一种萧瑟和衰败的的感觉。 她走进船舱，看到了一组坐在地上的人。 这些人的表情都非常奇怪，看到了她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双眼无神，有一种面如死灰的感觉。 她想发出的询问，又吞回了肚子之中，不知怎么的，感觉和他们搭话，应该不会被搭理。 于是她又向前走，看到一个亮着灯光的厨房。 厨房传来鱼腥的气息，走进一看，有一个壮硕的中年男人正在生活爆炒鱼肉，一个年轻的女子在帮忙洗切，和一个瘦弱的中年女人正在杀鱼。 手起刀落，整个鱼如同庖丁解牛一般，鳞片在刀锋间尽皆落地，变成光洁的鱼肉。 再一刀，鱼的内脏被掏出，女人干净地一甩，便落在一旁。 又一刀横切，竟是将中间的鱼骨干净地剔出。 叶满没有见过如此会杀鱼的人。 而更让叶满注意的，是她头上的红花装饰。 “你们好！”叶满微笑着朝三人打招呼。 壮硕的男人没有完全回头，只是眼角余光瞥到了叶满，回应她：“你好，新来的吧？快吃饭了，去和其他人坐一块吧！”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叶满好奇地问道。 三个人忽然停下了手中的活，抬起头。 “来和我一起切鱼片吧？”年轻的女人微笑着对她说道，她清秀的眉目有着微小的皱纹，这些皱纹却仿佛笑容的延伸，使得整个人更加带着温柔亲切之感。 “我叫叶满。”叶满自我介绍。 “我叫林优，这边是孙阿姨和李叔叔。” 果然姓孙……这么说她就是前一个驿站的梁叔他们让她寻找的人了？ “我是来的最早的。”林优一边切鱼片一边说道，“最早的时候，生火做饭都是我来做。后来是他们看不下去，来帮助我的。” “船上的其他人呢？”叶满好奇地问道。 只见林优摇了摇头：“他们只是等在那儿吃饭。偶尔精神好一些了，会去捞鱼。” “他们出了什么事情了吗？”叶满问道。 林优苦笑着说道：“叶满，这个驿站你觉得条件怎么样？” 叶满感受着海风中夹杂着的湿冷气息，感觉冷意从袖口不断钻入身体，而厨房充满鱼腥味，也是不怎么让人舒适。 整个驿站，比起第一个驿站的明亮夕阳和笑语盈盈，真的差了不止一点点。 林优接着说道：“你也看出来了吧？这里条件不好，留下来的，大多都是在第二个副本受到精神创伤的人，不然说什么也要去第三个副本，试试看第三个驿站了。” 第2章 渔船故事 “那你们是为什么留下来的呢？”叶满好奇道。 “我是最早来的。一开始也是不想进入下一个副本这样，然而接下来是想要照顾这里的人。”林优微笑道，“大家都不容易，彼此照顾，感觉在这寒冷的渔船上也还行。” “后来是孙姨，说什么都要留下来帮我杀鱼。再后来是李叔……”林优看着旁边默不作声干活的两人，忽然凑近叶满说道，“李叔应该是喜欢孙姨才留下的，但孙姨还没答应……” “不过其实除了我们三个，副本里出来的人有时候会帮我们做一顿饭，就像你这样，所以也不算辛苦。” “孙阿姨！”叶满叫住孙姨，“梁叔叔他们说，很抱歉那样说你儿子。” 孙姨停顿了半晌，又继续做活，开口说道：“也没什么……他们没怎样说……” 空气回归静寂，大家都默契地不去细问，只剩海水的震荡之声。 过了一会儿，叶满听到孙姨叹了口气，开始讲述起了自己的经历。 孙姨的故事并不复杂。 她在超市杀了十年的鱼，攒了一些钱。 她喜欢孩子，但不能生育，便去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很小的孩子。 孩子和孙姨很亲，但四岁还不会说话。直到五岁了才学会。 等到上学的时候，成绩其差，被学校暗示有智力问题。 后来孩子去医院检测出了轻微自闭和阅读障碍症。 孙姨的丈夫离开了他们。 孙姨就独自带着小孩长大，为他想各种办法。 然后就遇到了卷入古典复兴游戏的事件。 不幸的是，孙姨和孩子卷入了不同的游戏里。 当孙姨来到了第一个驿站的时候，似乎并那里没有人记得有过这样的孩子来过这里。 于是孙姨就决定在那里等待他出来。 听到孙姨的故事，第一驿站的人纷纷沉默了。 ——这个孩子只有八岁，又有这些特殊情况，又这么久没从副本里出来，说实在的，大家心里都有了不好的猜测。 当面自然没人说起，但有些大爷大妈就会偷偷讨论，觉得孙姨的孩子多半是折在里面了，又不是亲生的，何必呢……如此云云。 讨论的久了，孙姨就听到了。 她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地就和大伙说了：“我想来想去，觉得他这么久不出来确实不应该。这孩子说不定是比我快一步进了下一个剧本呢！人来人往，你们记不清他也正常。” 然后头也不回地就进入了下一个副本。 于是就有了第一个驿站的人托叶满帮他们集体道歉之事。 孙姨一边利落地杀鱼，一边说道：“他们都说这孩子不行，说他折在里面了。我是不信的。” “从前他们老师就说他智力有问题，说他不是读书的料。我就不信。我孩子有他的灵气。他们都不懂。” “他一定就在第二个副本里，他没有折在里面。我是他妈，我能感觉到的。” 孙姨坚定地表达了她的观点，末了又说：“我自打从第一个驿站出来，就不再和人说我孩子的事情。今天这是第一次说。” 叶满看着面前这个坚定的母亲，低头轻轻说道：“我觉得，或许您是对的。” “就是。副本的事儿，别人可说不准，说不定就他在里头呢！”林优赞同道。 李叔也附和道：“反正咱们就在这儿，捞捞鱼做做饭，好好生活着，也不耽误等你儿子出来。” 是啊，副本的事情，谁又说得好呢？ 有些副本需要玩家定时出来，有些副本却需要人在漫长的时光中存活下去。 但不管是哪一种，不管在副本内或者副本外，总得有丝信念和希望，才能和这些超自然的势力相抗衡。 孙姨抬起头，眼眶中有一丝湿潮，她抿着嘴笑，又接着麻利地杀鱼。 很快，一顿饭做好。 清蒸鱼、水煮鱼、醋溜鱼片、红烧蘑菇、炒豆芽菜。 船上的人闻着香味过来了，他们拿着碗，把菜拿走一些，端到角落里吃，又把脏了的碗筷放过来，行尸走肉地离开了。 小山一样的碗筷堆起，林优就要去收拾。 叶满轻声问她：“惯常都是你们三个洗的碗吗？” “是啊。”林优苦笑着说道，“不然让他们洗吗？他们都那样了……” 叶满看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忽然问了一个别的话题：“你们的鱼都是怎么打上来的？” “这个嘛……”林优指了指船上的自动售卖机，”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叶满来到自动售卖机前。 这是一个脏兮兮的自动售货机，上面满是斑驳的铁锈，应该是由于海风和雨水日以继夜的侵袭而导致的。 里面是几样特别的产品。 电子水母，10积分，能为您捞到您想要的水中静态物体，需要具体的描述才能出行，每次出行需要24小时。 诱捕渔网，10积分，渔网中自动出现海底生物最想要的诱饵，可以吸引海底生物出动，自动捕捞，5小时捞满。 微型农场，10积分，可种植各种蔬菜，点击选择需要的蔬菜，每天出产5kg蔬菜。 专属技能，40积分，深海潜行，每次能够在水中呼吸、抗击水压1小时，使用后缓冲时间5天。 然后是普通产品。 生活大礼包，5积分，各类的洗涤剂、沐浴乳、洗发水、牙膏、牙刷等等。 随机书籍漫画5本，5积分。 留声机+2张唱片，5积分。 这次的售卖机与上次的有所不同，一个是专属技能的增加，而一次即要40积分，非常夸张。 还有是这些普通产品也似乎更加贴近生活了，不仅有洗漱用品，还有简易的娱乐设备。 叶满目前剩下55积分，之前由于笛可攒下了10积分，加上本次游戏的45积分。 首先她不假思索地买下了专属技能，她没有忘记，她得到的前一个专属技能，是需要成为第一个破解the的人才得到的，其稀有性不言而喻。 然后她在电子水母和诱惑渔网中抉择了一下。 电子水母针对水底的静态物体。 诱捕渔网针对海洋生物，能够诱捕它们。 叶满略作思考，选择了诱捕渔网。 余下的5积分买下了生活大礼包。 生活大礼包中，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白色小瓶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第2章 阿力 林优见叶满从自动售货机那边过来，问道：“你要去下一个副本了么？跳进海里就可以去了。” 叶满笑道：“林姐，我还不急。” 叶满看着抱膝坐在甲板一隅的人，问林优：“这些人都在这里呆了多久了？” 林优想了想回答:“很难说吧，有些时间长点，有些短一点，老实说，我们和他们也没怎么交流过……” 叶满点点头：“明白了。” 她边走边观察整个船只。 整个船只构造相当简单，很长的一段甲板，上面有一段简易的棚子遮雨，还有相当长的一段甲板裸露在外面。然后是一个小型船楼，是厨房和完全锁住的无人控制室。 有一节楼梯下去，来到船舱。 船舱里面有两间十分宽敞的客舱，门口分别画着男女的标志，此时门是关上的，门上有一个玻璃窗可以隐约看进去，房间里面很昏暗，叶满隐约感觉像是像胶囊旅馆一样，每个人有一个小仓可以睡眠。 还有两个公共卫生间和两个公共浴室。 另外还有一个堆得满满的舱室，像是杂物间，没有门。 “你是谁？这边白天是不可以入内的。”一个浑厚的声音在叶满背后响起。 叶满回过头，看见一个将近一米九的壮汉在身后阴恻恻地盯着她，仿佛在看一个犯人一样。 这个人叶满认识，刚刚坐在那堆人里，身躯显得格外庞大。 “为什么？”叶满其实大概有了猜测，但她决定明知故问，调取更多信息。 “为什么？因为这里都是大家的私有物品，都是用积分换来的。”大汉冷笑了一下，“在这里，大白天不能来到下边的船舱，这是这边不成文的规定。不然大家的私有财产不见了，又怎么说呢？” 叶满听罢，知道这个时候最是不可以客气的，她也回敬了一个冷笑：“大哥，我是新来的。但是我和你们一起吃了刚才的那顿饭。大哥，想问问你，上一顿饭，这鱼是你捞的吗？” “这……不是……” “那大哥，那顿饭也不是你做的吧？” “也不是……” “这就对了。”叶满抱着手臂冷淡道，“毕竟我刚刚在厨房也没看到你。那么大哥，捞鱼的网、吃饭的蔬菜，你都没贡献积分，却吃得挺开心，这么在意自己的私有财产，怎么不在意在意别人的私有财产呢？” “你这小姑娘……你怎么说话的？”壮汉被抢白了一顿，开始责问叶满的态度。 “大哥，我承认我说话不好听。”叶满一口应下态度问题，然后继续她伶牙俐齿的表演，“但是你刚刚吃的那顿饭，我可是出了力的，你们这些没出力的，让我看一眼‘私有财产’，又怎么了？” 壮汉沉默了半天，看着叶满继续满不在乎地探头探脑，东瞅瞅西看看，甚至要开门抬脚进到客舱中去，终于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你以为我不想出力啊……” “什么？”叶满立刻停下了，正对着壮汉，摆出一个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刚来的时候，的确也没有去帮忙的心思，但是久而久之的，又没有事情做，肯定也想去那边帮帮忙、聊聊天啊！”大汉嘟囔着，“我鼓起勇气靠近厨房，结果跟我想的不一样。” “怎么说？” “厨房也挺冷的，里面的人也是各做各的不交流，看我来了也不太理睬，和甲板上的人也一模一样。”大汉说道，“而且我到现在，也不太知道其他人的名字。反正怎么着都是一样的，就索性这么过下去了……” “但是大哥，此刻是你下来盯住我，尽管你们看起来没有交流，想必你是得到了大家信任的吧？”叶满的语气缓和了很多，显得很真诚。 壮汉对她突然柔和下来的气势和言语中的恭维有些不知所措，揉了揉自己的鼻子，道：“因为之前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嘛……每个人都用5积分买了大礼包，结果实际上只要沐浴露洗发水不小心落在浴室里就会不翼而飞。当时就有点剑拔弩张。” “因此最强壮的人，自动成为了争端调解的人。”叶满接了下去，“而后这次事件后，你就定下了这样的规矩，新来的人也必须遵守。” “是这样的。”壮汉点头说道，“想不到你还挺聪明的。” “大哥，我收回之前的话。”叶满看着壮汉，诚恳地一笑，“你也是为这艘船出了力的。” “这……”壮汉显然有些受宠若惊，“也……没怎么……” “我叫叶满！”叶满微笑着，大方地伸出手。 “叫我阿力就行。”壮汉和她握手，力气很大。 “阿力哥，我想和大家聊聊天。”叶满真诚地说道。 “当然可以，你跟我来。”阿力转身，向叶满挥了挥手，示意叶满跟上，和他一起出舱。 叶满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她知道，这个最需要搞定的人搞定了，之后的事情也就方便多了。 实际上她在吃饭的时候，就观察到了这个男人。 看到那群人里，最先上来拿碗盛菜的人就是他。 而刚刚舱内整齐的设施，也向她证明了这件事。 ——这些表面失魂落魄、互相陌生的人之间，也是有隐藏的内在秩序存在的。 毕竟长期相处的人，就算不说话，也无论如何都难以维持一个纯粹的疏远度。 叶满跟随着阿力，来到了目光无神的众人这里。 她看见有些人小心翼翼地抬眼观察他们，也有人将头埋得更低，避免任何目光接触。 人类对事物的下意识反应，往往能折射出一个人的性格和当下的心理状态。 她把这些人的反应一一记下来，结合着吃饭时的行为情况，内心有了一个提问顺序表。 然后她在壮汉客气的示意下，在甲板上大大咧咧地坐下了，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亲切微笑：“大家好，我叫叶满。叶子的叶，满意的满。” 她停顿了一下，说道：“不瞒你们说，有件事情，想要请教一下大家。” 第2章 甲板座谈会 叶满说自己有件事想要请教大家。 对此，众人一片沉默。 阿力见状，便鼓励叶满：“叶满，请讲！” “是这样的，我其实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去下一个副本。”叶满用眼神感激了一下阿力，继续道，“一方面觉得副本里有很多可怕的东西，怕遇到危险再也出不来，但是如果在这里，又觉得很湿也很冷……” 众人虽然仍旧没有声音，但许多人的表情开始出现了一些明显的变化——蹙眉的，撇嘴的，抬起眼睛的，手握紧拳的……显然有不少人被说中了心事。 “所以，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咱们讨论讨论，说不定就能更明白一些。”叶满说道，“游戏里不让讨论过去副本的具体内容，但下一步是去副本还是留在驿站，这个我试过，这是可以说的。” 众人还是不开口，但表情似乎有了一些松动与挣扎。 “你好，我叫叶满。”她忽然对着一个正在直直地看着她的少年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呃……你好……我叫云歌。”少年说道，他看上去很瘦弱又苍白，戴着黑框眼镜，鼻音很重。 “云歌，你好。”叶满开门见山，语气随意，“你的下一步打算是什么呀？” “我……其实我还没想好……”云歌弱弱地说道，低下了头。 “你和我一样没想好呀……”叶满说道，“老实说，这个游戏真的很难，但一直待在这儿也……” “就是啊……”突然有一个少女插口道，“被卷进来也很无奈了。早知道就在前一个驿站停下来就好了。” 说到这里，大家的脸上都有些后悔，显然这片阴雨连绵的湿冷海域给人很深的不快感。 “怎么称呼？”叶满笑眯眯地望向这个女孩。 “我叫米鑫。”女孩说道，“我下一步还是想试试下一个副本，等我勇气再充足一些的时候。” 众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叶满不动声色地记下了这些人的下一步计划。 一些人在犹豫，但倾向于准备好之后下一个副本，一些人坚定地选择留在副本里。 当然，还有些人一直低着头不吭声，默默听着大家讨论。 这个时候，叶满就会去主动他们搭话，展示出她人畜无害的笑容，让那些人不得不回应她。 终于将信息搜集完全了的叶满，忽然间叹了一口气，犹豫又迟疑地看着大家。 看着她似乎想要鼓起勇气说什么的眼神，大家不由自主地慢慢停下了讨论。 叶满见众人的眼神重新聚集在她身上，便又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其实，我昨天去帮了一把林优他们。感觉他们三个人一天下来还是挺累的……” 大家默不作声，有些人默默把头低下去一些。 “所以我想说，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做点什么？帮他们，也帮我们自己。” “帮我们自己？此话怎讲？”经过之前的小波折，阿力眼下已经成为了一名称职的捧哏。 “是的，帮我们自己。”叶满说道，“大家看过那个自动售货机吧！里面不是有一项，随机5本书吗？” “好像是有的。”米鑫回忆道，“我也还有一点积分……你是想说，这5本书里说不定有能启发到我们的地方？” “可是随机5本书，万一都是无关的书该怎么办呐……”此时的云歌，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尽管大家都畅所欲言起来，他仍旧是有些怯懦。 但是叶满仿佛听到了他和很多人的心思似的，说道：“如果是随机的5本书，启发到人自然是一个随机事件。但如果是15本，20本书呢？” 众人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分享书籍？” 叶满点点头：“说不定里面有一篇名着，那大家就都可以看一看。说不定自己就会在什么时候给碰到了这样的副本。” “科普型的书也可以给我们带来一些关键词的参考建议！”米鑫补充道，表情非常兴奋，“我赞成这个主意。” “只是，所有人都要买这个吗？”有个人犹豫地开口，“我剩下了15积分，已经用5积分买了生活大礼包。剩下的10积分，我还想买一个稀有道具……” 这也的确是问题，如果10积分拆分成5+5，便会使得整体的效能下降不少。 这显然是玩家不愿看到的情况。 但是一旦有人开了“不买”的先河，那么就会有更多的人不去购买。最后就没有人购买书籍分享。 叶满的方法其实不是没有人想到，只是没有人能说服别人买下什么，而当有人不配合的时候，配合的人就会显得很憨。 没有人愿意平白无故地花出去宝贵的5积分造福别人。 故而大家只能这样耗下去。 只见叶满微笑着点点头：“你可以攒下积分去买稀有道具。” 此人欣喜，有些人摇头，感觉商量了半天的计划最终还是逃不过泡汤的命运。 但听叶满话锋一转：“但是你可以通过其他弥补。洗碗，你总是会的吧？” 这人赶忙点点头。 叶满继续说道：“除了洗碗，你还需要在下一天的晚上，讲一个你知道的名着故事或者科技词汇的定义给大家听。如此一来，你便不需要花费你的积分了。” 这个提议，大家都没有意见，此人也不好拒绝，一口答应了下来。 于是大家敲定了一些意见，能用积分买书的人就用积分买书，得到的书自己可以先看，然后要与大家分享，但可以保留书的所有权；想要攒下积分的人，需要洗碗加上一个名着故事来补偿。 “但我们不想要继续的人呢？”一个属于“坚定留在驿站”阵营的人开口了，“我不需要听别人的名着故事或者看什么书，我已经打算住下来了。” 不想继续的人纷纷附和，他们对书籍探索兴趣不大，他们的积分还需要留着购买下一个生活大礼包。 叶满侧头想了想，说道：“那么你们就现在再买一个生活大礼包。你们可以保留沐浴露、香皂这些较为私人的物品，但要贡献出洗洁精、洗涤剂等可以公共使用的东西，以及也要付出一部分的劳动。” 刚刚开口的人直接冷笑道：“我们凭什么听你一个新来的人的指挥？付积分，付劳动，你以为你是谁？” 第2章 心晴 突如其来的攻击性语言，让整个场面陷入了僵硬。 对此，叶满也不甘示弱：“因为我去帮过了林优他们，而你没有。不听我的，是要继续享用别人钓的鱼和种的蔬菜，吃别人做的饭，享受着别人为你洗碗，这样你能把积分省下来买大礼包吗？” 一席话，堵的那人目瞪口呆。 他先前无非是看叶满一直笑眯眯的，一看就是大学里出来没经过社会历练的年轻女孩，谁知道她牙尖嘴利起来根本不在话下。 众人此时开始打圆场：“行了行了，不要吵了。” “实际上小叶的方法不是不错嘛！” “是啊，大家交流交流名着，又帮助破解副本，又有事情做，多好。” 米鑫说道：“其实我早就想去帮帮林优姐他们了，只是不太会做饭，帕帮倒忙，他们三个看上去不太好说话的样子。” 于是众人就敲定了下来，浩浩荡荡地去自动售卖机前。 此时彼此也认识了对方的名字，便索性互相监督着，买下书和清洁用品，又七嘴八舌地制定了劳动计划。 有些人买完清洁用品，又顺手买下了留声机，说是都住下来了，不妨听听音乐消遣消遣。 叶满自动退出了人群，走到了甲板上。 湿潮的海风轻轻吹拂，雨丝飘入了灰蓝色的大海，她似乎感觉雨比刚才小了一些。 -- 林优觉得见了鬼了。 快要晚饭了，她想着要捞鱼，居然已经有人从网兜里捞出来放进桶里。 她刚准备叫着孙姨和李叔去做饭，便见到厨房早有人在里面摩拳擦掌。 阿力自信满满地向三人介绍了自己，一旁站着的是腼腆的云歌。 “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厨艺！”阿力自信道。 20分钟后，厨房传来杀猪般的惨叫：“啊！！这鱼，这鱼怎么乱跳啊！” 孙姨面无表情地推开门，只看到一片狼藉。 阿力和云歌各自缩到厨房的一角。鱼桶打翻在地，数十只硕大的鱼在地上扭动、疯狂弹跳，案板上有一条，水槽里有两条，还有一条甚至往孙姨那边弹跳，似乎一心要跳到甲板上。 只见孙姨面无表情地拎起面前的鱼的鱼尾，将它甩进鱼桶中，李叔、林优也进来，和孙姨一起把鱼一个个抓住放进桶中。 然后在阿力和云歌惊诧的目光里，孙姨抄起雪亮的刀，一阵白光闪过，三下五除二地就处理好了一条鱼，甩给林优。 林优接过，麻利地切成整齐划一的鱼片，装盘递给李叔。 李叔此时已经起锅烧油，接过鱼片，顺理成章地滑进锅中，开始娴熟地爆炒起来。 三个人的配合得天衣无缝，一套动作一气呵成。 阿力扶起云歌，想起了曾经他第一次尝试来到这边的厨房，也是莫名有一种融不进去的感觉。 他拉起云歌，铁青着脸离开。 “我们不去帮忙了吗？”云歌仍旧不明就里。 “我们去打扫浴室吧。”阿力叹了口气，说道。 -- 晚上的时候，大家在甲板上席地而坐，却史无前例地围成了一圈汇聚一堂。 虽然之前也一直坐在一起吃饭，但总是各吃各的。 而此时，终于正式向别人介绍过了自己，也知晓了他人姓名，又一起忙活了一下午，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 人与人之间的冰层仿佛融化了。 阿力主持着场面，让没花积分的人说名着或者科技名词的故事。 有些人讲的故事虽然耳熟能详，但借此机会大家讨论了一下名着的细节，似乎又更熟悉了一些；有些人知识量更广阔，讲到的名着大家都没有听说过，便权当知识补充。 有说有笑地吃完了这餐，一群人主动去洗碗，阿力说要给大家一个惊喜。 大伙随着阿力来到船舱，发现原本堆得满满的仓储室，居然变成了一个明亮的休息室。 里面有两张躺椅，架子上摆放着大家的买下的图书。小桌子上摆放着留声机和唱片。 “这是云歌的主意！我们扫厕所和浴室的时候他提议的。” 大家啧啧称奇。 “这里面原本堆着的是什么？”有人好奇地问。 “是很多张躺椅。”阿力挠头说，“休息室里放不下，我给移到甲板上去了。” 明亮宽敞的休息室，让众人的心情愉悦了起来。 有人用留声机放起了唱片，是舒伯特的《鳟鱼》。 明快的音乐让许久没听到音乐的大家一扫往日的阴霾。 很多人开始在休息室内愉快地摇头晃脑，甚至起舞，还有人坐到了躺椅上，脚随着音乐一翘一翘的。 “你们来看呀！” 大家听到船舱上方传来声音，一个脑袋从通往甲板的楼梯上探下来，是刚刚去洗碗的人之一。 “快上来！快上来！”他的脸色兴奋异常。 大伙来到甲板上，如同被定住一般，石化了半晌。 这是一片无风的平静之海。 金橘色的夕阳穿过层层重叠的云雾，云层仿佛峰峦叠嶂的金山一般。背后的天空因为霞光染成蓝绿色，宛如水彩颜料一样绮丽地晕染。 寂静的海面完完整整地倒映出了整个天空，整个船只仿佛正行驶在一片仙境之中。 “这是怎么一回事情？”林优惊呼。 她作为最老的成员，竟从未见过如此的景象。 这片雨，明明这样淅淅沥沥绵延不绝，仿佛没有尽头一般，乃至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副本本来的模样。 林优回头，看见一脸平静的叶满，不禁发问：“这是什么原理？” “心情之海。”叶满微笑，“这片海域的晴雨来自于船上之人心情的总和。” 原来如此，林优想，怪不得这雨水无法停息，船上的人只有到了今天才绽放出了由衷的笑容。 “你是怎么知道的？”林优又问。 “这个嘛……”叶满把玩着手上的小瓶子，“我看到这个就觉得奇怪，顺便测试了一下，果然如此。” 林优定睛一看，这是系统给的生活大礼包中，一个不起眼的日化用品——防晒霜。 “书本和留声机都暗示调整心情。防晒霜和躺椅又预示着有好天气。”叶满微笑道，“也不难猜。” 林优惊奇地瞪大眼睛。 从前，没有哪个过路的冒险者愿意花心思在这样的驿站上，他们总是匆匆吃点东西、塞满行囊，就踏上了下一站旅途。 又或者是被第二个副本吓到的玩家，带着满心的阴影来到这里，和陌生人一起，既不能聊副本，也帮不上什么忙，久而久之浑浑噩噩至今。 其他人也是各自怀揣着自己的心事。 绵延不绝的阴雨，也使林优形成了惯性思维，以为这片雨是注定存在的。 而这个女孩子，叶满，倒当真是个奇人呢。 （本卷完） 第3章 湖心岛美容医院 没有人知道叶满为什么会留下做了这一切。 他们看着眼前无限美好的风景，只知道，叶满做了一件大好事！ 叶满看着面前堆积着的书本、肥皂、洗涤剂、甚至还有活鱼，皱着眉头问：“这是要做什么？” 阿力挠挠头：“我们这个驿站也没什么好东西，但是你改变了我们这么久的生活现状，想送你点东西带着……” “行了行了，不需要。”叶满摆摆手，“本来就是你们自己成就了自己。这些东西你们留着吧，我用不上。” 大家都以为她在客套，她坚决地推拒了。 众人内心的叶满：大好人一个，帮了大忙还不收礼物，宁难道是圣人不成？ 叶满的内心：只想研究驿站，并不想收礼，尤其是礼物看起来很奇怪的时候…… 说白了，还是因为叶满和其他人对驿站的定义有所偏差。 对其他人来说，驿站是一个休息室，或者是逃避下一个副本的地方。 对叶满来说，驿站是一个没有成本的副本模拟器。 比副本简单，没那么恐怖，但设计思路本质上是差不多的。 尽管在上两个游戏，她都达到了最佳结局。但她清醒地意识到了，自己是在“还原整个事件”，而并非“模拟一个游戏”。 换而言之，她发现自己可能缺乏了一些游戏思维。 所以她需要游戏模拟器锻炼一下自己。 驿站便是一个很好的契机，而且最关键的是，和副本不一样，它不需要付出死亡的代价。 现在驿站的谜题已解开，叶满对大家说道：“我要去下一个副本了。” “叶满，能不能带上我？”米鑫举手问道，“我在这里很久了，我刚刚想着说和你一起，说不定不会害怕。” “还有我……可以吗？”一个闷声闷气的男声，原来是云歌。 “可以是可以，但是很有可能我们不会去往同一个副本。”叶满尽量客观地预估。 “没问题！”米鑫飞快地回答，“对我来说，如果有机会能和叶满分到同一个副本，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于是叶满左手拉着米鑫，右手拉着云歌，愉快地“跳海”了。 -- 叶满来到一个白色的房间。 房间有一扇窗户，窗户本身带着栅栏，似乎是在禁止内部或外部人士跳窗或者爬窗。 窗外是一片湖，湖似乎结冰了，湖畔隐约可见皑皑白雪。 房间里有一张铁艺床、一张桌子、一个体重秤、一个书架和一个时钟。 桌子上有一个笔筒，和一张色彩格外鲜艳的海报。笔筒里有一系列的文具用品。 书架上似乎是一些报刊，《美容周刊》、《瘦身一族》、《越活越美丽》、《维持保鲜期的二十种秘密》。 叶满拿起了桌上色彩鲜艳的海报端详了一下。 「湖心岛美容瘦身中心邀您做客！」 再往下看，几行颜色鲜艳、字体夸张的文字，非常辣眼睛。 「想拥有傲人的曲线吗？想拥有骨感的身材吗？漫画手，水蛇腰，筷子腿？」 「湖心岛美容瘦身中心承诺您，10日之内瘦成一道闪电。」 “10日之内。”叶满圈画出来。 「不仅如此，您在这里还可以消除皱纹，容光焕发，重获美貌！」 「还在等什么？全程vip服务，每次疗程仅6个名额。先到先得！」 “6个名额。”叶满又一次圈画出来。 「不要9999，不要999，只要9块9。」 「全封闭式服务！私人定制营养师为您调配一日三餐。还在等什么？速来报名！」 看起来是一个诱人得过头了的广告。 价格低得离谱，承诺又多得离谱。只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至于妖在哪里，叶满还需要再看一看。 有人敲门了，门打开，一个“女人”端着一个餐盘进来了。 她看起来和真人的容貌身高别无二致，但叶满还是看出来她是一个假人。 没有肌理、光滑塑胶感的肌肤，运行僵硬的动作，死板的面部表情，停滞不动的眼珠子。 她走近叶满，放下了餐盘，脸颊上牵动了几下，拉扯出一个标准的笑容，分外诡异。 “你好，我是你的专属营养师，编号3。”她张口，嘴巴里漆黑一片，口型象征性地动了动。 “你好。”叶满回应道。 “这是你来这里的第一餐。请食用。”假人正对着叶满，停滞的眼珠死死地盯住她的脸，“注意餐垫上有日程表。请严格遵守日程表。” 随后她机械地转过身，离开了房间。 叶满瞥了一眼食物——黄油菠萝包、焦糖布丁、饮料是热巧克力。 然后她从杯盘下面抽出了那张餐垫。 - 《湖心岛美容瘦身中心时刻表》 7:00起床 8:00 - 9：00吃早饭 9：00– 11:45房间内自由活动 11：45房门统一打开 12:00点名一次 12：00 -13:00集体午饭，排队选餐 13:00– 15:00午睡时间 15:00– 18:00自由活动 18:00点名一次 18:00 -19:00集体晚饭，排队选餐 19:00-22:00自由活动 22：00房门关闭 23:00集体熄灯 注意以下事项： 1.请保持良好的作息习惯，遵守以上时间安排。 2.每日有两次点名，请务必在点名的时候出现在大厅，违规者将提前结束疗程。 3.午餐和晚餐在餐厅食用，请有序取餐，务必不要插队，违规者将提前结束疗程。 4.请不要尝试在疗程结束前用任何方式离开美容中心，否则后果将无法预计。 5.夜晚房门关闭后，用任何方式都不可打开。 6.熄灯后尽量不要在外面逗留。如违规，将无法保证您的人身安全。 7.如半夜听到哭声或者笑声，都是正常现象，请正常睡眠。 - 叶满象征性地吃了点东西，她仔细地看了一遍日程表和注意事项，将餐垫折起来放进口袋里。 “10日内瘦成闪电。”叶满自语道，这是她出现在这个瘦身中心的目的。 于是她站上了墙角的体重秤。 是她本人的体重，51kg。 然后她抽出一本杂志，随意扯下其中比较空的一页，写上体重，用笔筒里的胶带贴在体重秤面前的墙壁上。 这样，下次再测量的时候，就会顺手写在这张杂志页上。 “啪啦。哗啦哗啦。” 她抽杂志的时候动作不拘小节，导致带倒了旁边的杂志。 杂志一开始卡住了，此时吃不住重量掉落下来，然后一下子从架子上翻下来许多杂志。 叶满蹲下来将它们拾起来，然后杂志中一张纸片掉落下来。 是撕下的杂志页一角，上面分外潦草的一行大字：“不要相信他们，快跑！离开这里！” 第3章 六位贵宾 “不要相信他们，快跑！离开这里！” 眼前撕下的纸片上字迹狂乱，像一个绝境之人捏着笔疯狂乱写的模样。 “杂志里会不会还有其他线索……”她看向凌乱的杂志架。 她索性将所有杂志倾倒一地，开始翻找这其中的零散纸片。 可惜只有这一张，任她再努力地翻找，也没能找到下一张撕下的纸片。 叶满不死心地又翻看了一遍这些杂志，有了细微不易察觉的发现。 绝大多数都是新杂志，简直纸张都粘在一起，边角挺直。 却是有一本杂志似乎留下了看过很多次的痕迹。 封面的一角已经皱巴巴地卷起，某一页在书脊的地方故意压得很开，导致叶满一翻开就在这个位置。 然而，这是一篇平平无奇的减肥文章，仅仅交代了几种比较偏激的减肥方法。 “会不会是有什么隐藏线索呢？” 但是哪怕叶满仔细查看，都没有涂改或是圈画的痕迹。 难道真的这个人就是看了很多次这篇文章？ 她觉得不像，文章实在没什么离奇特别之处，甚至观点也不太科学。 密集的小字看着眼晕。 叶满伸了个懒腰，发现窗外很亮，皑皑白雪在阳光照射下反射出炫目的大片白光。 她灵机一动，将书拿到窗口。 古有囊萤映雪，果然窗外冰雪反射下，看得更加清晰，色泽的微小差异一览无余。 ——有几个字的颜色，并非印刷的墨黑色，是蓝紫色的。 这是有一个人用圆珠笔把其中的几个字描摹勾勒出来了！ “小编了解到，每十个人里有三个都称是身材不好影响了自己的桃花。”的「十」。 “小美分享道，她就是每日多喝水，晚餐不吃。”的「日」。 还有就是下面一行小标题“new lifestyle”的「life」。 “尽管减肥很难，但小美依旧坚持下来了。”的「尽」 这几个字连在一起…… 叶满又拿出了早上的餐垫规则，陷入沉思。 “美容院严禁患者逃离。杂志暗语却说尽快逃离，否则……”她自语道，“十日之内在劫难逃？” 正想着，门锁忽然发出了“嘎哒”一声弹开了的声音。 她看向表，11:45分。 马上要集合吃饭了。 她打开门，她在二层。 整个美容院是一个跃式的建筑，从二层可以眺望到正中间的一层大厅，与房间内的医院风格不同，整个建筑装潢倒是华美而考究。 一层是一个六边形的大厅，有一个白衣女人站在大堂中心。 二层是一个环绕式的走廊，一共6间房间，中心对称式的分布，她在203。 隔壁的门被撞开了。 叶满寻声望去，看到一个魁梧的人影出来了。 此人身高大约一米九五，又高又胖。十几岁的模样，衣着昂贵，且选择的都是logo很大的浮夸样式。 男生显然是十几岁的纨绔子弟，脸上毫无遮掩的嚣张和痞气，眼神散漫而骄矜。 门陆续开了，叶满看到了米鑫和云歌。 米鑫看到叶满，偷偷挥手和她打了个招呼。 云歌看起来整个状态不太好，原本就苍白的脸上，此时没有一丝血色。 此外还有两个人。 一个女生，十几岁的样貌，高大丰满，175左右的个头。千禧辣妹的穿衣风格，染着蓝紫色偏荧光的发色。 还有一个瘦小的黝黑男生，在叶满对面的房间。目测和叶满差不多的身高，他正在灵活地转动着眼珠和脖颈，很像一只小猴子。 “云歌！”高大的logo男孩大喊一声，挑眉朝云歌笑了一下。笑完脸瞬间垮了下去，“等会儿找你算账。” 一行人来到楼下大厅。 白衣女人也是个假人，自称为院长，正式介绍了美容院，然后开始给大家点名。 米鑫、云歌和叶满分别是1，2，3号。 4号的logo男叫木樟，5号千禧女叫火磷，6号猴子男叫土堺。 三个人点名的过程中疯狂地对着云歌挤眉弄眼，云歌一整个低下头去。 “请跟随我来到餐厅。请大家注意有序取餐。按照号码排队。” 于是大家排队取餐。 每个人拿到的都是一样的套餐，汉堡、薯条、鸡翅、可乐。 “减肥中心还这么油腻？”米鑫拿到餐后，凑近叶满，对叶满小声说。 “你也发现了。”叶满也取了餐，小声回应，“而且到现在为止咱们也没有锻炼过……” “这家减肥中心肯定有问题。”米鑫肯定地说道。 中间有几张圆桌，叶满和米鑫找了一张圆桌上放下餐盘。 她们刚准备回过头叫云歌，却听到背后一声响。 “啪啦！”云歌的餐盘一整个地翻倒在他自己身上。 褐色的可乐洒了半身，还有汉堡里浓浓的蛋黄酱和菜叶稀稀拉拉地挂在身上。 “小心一点啊云歌~”土堺的声音拖得很长，非常夸张，“总是这么不小心可怎么办呢~” “哈哈哈，这很适合鼻涕虫啊。”火磷幸灾乐祸地笑道，“鼻涕虫，我的蛋黄酱也给你好不好？” 木樟的眼神从上面扫下来，语气阴郁：“你小子最好解释清楚，我们几个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云歌瑟缩着去捡地上的餐盘。木樟将它蛮横地一脚踢开。 “老子问你话呢！”他凶狠地大吼，语气中的恶意再也不加掩饰。 这边的米鑫早已捏紧了拳头，问叶满：“这些人渣……叶满，我们不去帮他吗？” 叶满并无动作，只是眯起了眼睛，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这是……游戏……”云歌颤抖着说道。 “游戏？”木樟放下了餐盘，拎起云歌的领口，将他一整个地提起来，“我不知道你小子在玩什么花样，你最好不要在我们身上玩游戏。” “坦诚交待嘛~”土堺又长长地拖着尾音，“你说说看，我们上一秒还在学校和你‘交流感情’，怎么就来到了这里呢~” “真的……真的是……游戏……”云歌整个被拎起，他的声音从喉管里艰难地卡出来。 木樟冷笑一声。他终于失去了耐性，他挥起了拳头。 米鑫非常焦虑地看向叶满，急得快要跳起来。 叶满终于收起了她慢悠悠的观察，对米鑫道：“咱们上。记得配合我。” 第3章 校园梦魇 正当木樟挥出的拳头要落在云歌的脸颊上时，他听到一句响亮的“住手”。 木樟的拳头悬在半空中，却并没有收起来的打算。 他斜睨了一眼赶来的叶满和米鑫，冷笑一声：“怎么？你们两个也敢来管老子？” “哟~挺受欢迎的嘛云哥哥~”土堺开始了他的阴阳怪气，“两个妹子看不得你被打呀~” “怎么？你们路见不平？要拔刀相助？”火磷抱着手臂，眉头一挑，“就凭你们？” 显然对方不愿轻易收手。 米鑫紧张起来了，她总是这样，脑门一热就像帮忙，真去做了又容易出纰漏。 比如现在…… 她原先以为或许对方会因为看到她们阻止而有所收敛，然而对方根本不把她俩放在眼里。 先不说高大的木樟整个人像熊一样壮硕，投下来的阴影都能兜住她和叶满，哪怕是火磷这个女生，也足足压着她们一头。 对方的面色及其不善。 真的打起来的话…… 那就跟他们拼了！ 这么想着，米鑫捏紧拳头。 “拔刀相助？那倒也不是。”叶满却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她笑起来总是一脸人畜无害。 “那你还不让开？”火磷冷哼一声。 “只不过来提醒一下你们，”叶满看向木樟的拳头，“真人秀禁止使用暴力哦！” “真人秀？”木樟眉头一皱。 “云歌说了嘛，游戏。”叶满继续微笑，“真人秀的逃脱游戏，你们网上没有见过吗？” 这个说法，让米鑫一愣。她看到叶满的眼色，赶紧配合说道：“是的，真人秀游戏，很多观众在看的那种。” “另外，提醒你们不要总是用屁股对着观众。”叶满向着在食堂一角的白衣女子扬了扬下巴，“看见那个假人了吗？是摄像头。” 一席话下来，火磷和土堺均是一愣。 他们看向假人，假人保持着虚假的微笑，一双凝滞无神的黑色眼珠果真看起来仿佛摄像头一般。 他们立刻明白了自己在做的事情意味着什么。 “我们……我们和云歌开个玩笑……”火磷对着假人尴尬地笑了笑。 “对……对没错……开个玩笑……”土堺一改往日的阴阳怪气，忽然一脸小心翼翼。 两个人的气焰，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开始嚣张跋扈，此刻却偃旗息鼓。 虽然口中在道歉，他们却依然感觉到自己此时的话语多么苍白无力。 他们仿佛已经透过那双死气沉沉的黑眼珠，看到了万千键盘侠的口诛笔伐。 木樟将云歌暴躁地甩在地上，铁青着脸拿起自己的餐盘，和火磷、土堺来到一桌坐下。 “木哥，咱们可怎么办呀？”土堺哭丧着脸，“刚刚的那段要是放出去，咱们是不是完犊子了？” “还能怎么办？之后好好表现吧。”火磷叹了口气，“真没想到居然是真人秀，你说他们节目组怎么把我们一下子弄过来的？难不成下药了吗？” 木樟一脸阴沉，并不说话。 云歌从地上爬起来，看向叶满和米鑫，低声说道：“多谢。” 他们三人也坐下了。 “吃我的这份吧！”米鑫大方地将自己的食物分享给云歌。 “别说漏嘴了。”叶满淡淡道，两人赶紧点头。 没吃几口，就听见一阵音乐声。 假人笔直地走向在餐厅正中间，目不斜视地直接碾过适才翻下来的薯条和汉堡。 “午饭时间结束，接下来请各位回到房间内午睡。” …… 云歌来到一片雾中，周围的一切都看得不是很真切。 他低头看自己，还是上学时的打扮。 洗得泛黄的衬衫，关节处磨白了裤子。 衣服裤子跟不上他蹭蹭上窜的身高，导致他的脚踝和手腕都露在外边。 一个不用穿校服的高中，对很多学生来说，是自由的天堂。 但对家境不好的孩子来说，却时刻都是露怯的现场。 加上内向怯懦的性格，纤瘦的骨架，还有通过用功努力出来的成绩…… 他自然成为了一些人“重点关心”的对象…… 周围的雾散去了一些，打断了他的思考。 此时的他正站在班级里。 面前是一向严格的数学老师，正抱着一沓卷子看着他：“为什么最近总是晚交作业？” “因为……” 因为我的作业，总是在早上被木樟他们拿去抄啊。 “说话啊，为什么？”老师的眼睛透过镜片，犀利地看着他。 他站在那里，全班鸦雀无声。 他感觉到后排那几道视线，几乎穿透了他的背脊，凉飕飕的冷汗顺着背部流淌下来。 要不要说出来？ 全部说出来吧！ 把他们的欺凌、辱骂、殴打，都说出来！ 哪怕嘲讽和暴打之后会像雨滴一样落在身上！ “老师，对不起……”他听到自己呢喃道。 身后的视线陡然减轻，他的心却一点点绝望地沉了下去。 雾又浓了，过了片刻，又散去了一些。 他来到了一条走廊里。 那儿站着火磷和几个女孩子，其中还有他偷偷暗恋的班花。 那时候，班花总是坐在他旁边一列的前几排，从他的角度，总是刚好能看见她雪白带着樱粉的侧脸和翘起的睫毛。 “鼻涕虫！”火磷看着他，叫得很大声，笑得很放肆。 其他女孩子也都跟着笑了。 他看见班花也笑了，水汪汪的眼睛弯成月牙，此时却仿佛镰刀一样刺痛了他内心最软的部分。 那是青春期最敏感的时间，那是那段时间他最在意的人。 在那一刻，他那最初的、蒙在绯色梦幻里的悸动，和他的自尊一起，碎成了粉末。 然而当下，当他控制不住地热了眼眶，鼻炎这个如影随形的恶魔，竟也选择在此时攻击他。 他慌忙地掏出了纸巾包想要抽出，颤抖着双手竟然没拿稳，纸巾包掉在了地上。 他又手忙脚乱地去捡，也在这个时候鼻涕就刚好流下来了。 于是，他听见女孩子们笑得更加大声了。 “鼻涕虫！你果然是鼻涕虫！” …… 云歌从午睡的梦里惊醒了。 梦境的沉重感却一直没有从他身上消弭。 他抬头看表。 14:30。 马上……就又到15:00的自由活动环节了。 那些可怕的人，他又要见到了…… 第3章 搜证 三点到了，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云歌带着忐忑来到门口，那三个人也出来了，让他情不自禁想要后退一步，把门关上。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那三个人并没有看他，而是直接聚集到了木樟的房间里，“砰”地一下把门关上了。 此时叶满和米鑫也出来了。 叶满晃了晃脑袋，示意他们下楼来到大厅。 宽敞的六边形大厅，适才他们都没有观察，此时抬头看，才发现上面是玻璃穹顶，阳光透过淡色水彩般的多棱面玻璃，光影流泻，变幻莫测。 此时，大厅里的白大卦院长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男一女的营养师站在大门口，俨然两个保安的模样。 他们身穿白色衬衣西裤，都打着黑色的领带，站得笔挺。 一楼大厅除了联通餐厅之外，还联通了其他诊疗室和地下室，只不过此刻这些门都紧闭着。 “那三个人聚到一个人的房间里去，不知道要商量什么……”米鑫担忧地望了一眼上面的房间。 叶满摸出身上的钥匙，问大家：“你们走之前门都锁好了吗？” 见两人纷纷点头，叶满耸耸肩道：“他们还能商量什么，无非是……如何挽回自尊，以及如何反杀我们之类的。” “不过叶满，他们能够被骗住多久呢？”云歌有些担忧道，“你们为我说谎了，我很感激，但我觉得谎言被戳穿，会不会遭受更深的……”报复呢…… 米鑫则不以为然地笑笑：“老实说，我觉得真人秀比这场游戏还要可信得多。叶满真的聪明，这样以来他们也不敢明着对你怎么样了。” 叶满则道：“你的担忧不无道理，总有发现的那一天。不过我们先利用好这个信息差，免得他们再生是非。更何况，真人秀节目，本来积极搜证、积累观众缘是非常重要的。所以目前大家努力的方向也不能说完全不一致。” “那么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呢？”米鑫问道，“我今天在房间里看杂志。好像暂时从那堆杂志里没看出什么来。” “杂志里有关键线索。”叶满肯定道，“但是我们可以利用上午封在房内的时间去观察。目前先看看其他地方。” 三人走到一楼大厅的门前，只见一张平面图和一个时刻表。 平面图显示，美容中心一共三层楼，还有有一间地下室。 1楼是大厅，还有食堂和植物芳香诊疗室。 2楼是六个人住的房间，单独住所，每个都带有独立卫浴。 3楼是一间非常大的院长室。 地下室则是整形外科所在地。 一楼和二楼的楼梯间是联通无门的，而三楼和地下室的楼梯间都有门。 有门的地方都有严格规定的开放时间。因此植物厅、食堂、地下室和三楼，并不能随意出入。 食堂的开放时间比较明确，是午餐和晚餐的时间。 此时下午自由活动期间，可以进入的，是植物芳香诊疗室，而地下室和三楼的时间，就都是19:00-22:00。 然而植物厅的门也紧紧地关闭着，并不能推开。 三人来到假人面前。 对此，大厅假人的解释是：“非常抱歉，今日所有的诊疗室以及楼梯间都无法开放。从明日起，您可以严格根据日程表前往您想去的地方。” “哈？那今天我们就干坐着？”米鑫大叫，“不能开放是什么意思啊。副本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关键的好吗？” “非常抱歉。”假人直接开启了复读模式。 “或许，我们还是有可以寻找线索的地方。”叶满微笑，“比如我们可以搜搜看这两位。”她耐人寻味的眼神看向两个假人。 第3章 第一个违规者 叶满故意说得十分响亮，想要看看几个假人对此有什么反应。 然而他们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保持着僵硬的笑容。 “这玩意儿不太智能。”米鑫评价道。 “云歌，你搜这个男的，我们搜这个女的。” 然而就在叶满和云歌的手伸向假人，仅一厘米的时候，假人发出了警报声。 “警告，请不要触碰不属于你的营养师。否则将电击触碰者。”两个假人的身体里发出声音。 “不属于你的营养师……”叶满若有所思。 云歌反应很快：“这么说来，可以搜身的是属于本人的营养师咯？” “如果是这样，那么一旦营养师身上有东西，我们就必须需要那三个人的协助了。”叶满判断道。 对此，米鑫和云歌都不抱什么希望。 米鑫也伸出手，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假人并没有说话，任米鑫的手接触到了她。 “运气不错，找到了你的营养师。”叶满道，“请你搜一下她的身体，看看有什么东西吗？” 于是米鑫搜了一下身体，从她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扑克牌。 乍一看这是一张扑克，仔细一看却又不像，或者说，这是一张很奇怪的扑克牌。 没有花色，只有数字，是一张7号牌。 “这个牌应该有关键的用途吧！”米鑫说道。 叶满点点头：“先收在你那里，记得要妥善放好。” 很快到了晚饭时间，那三个人从小房间内出来了，所有人又一次聚集在大厅里。 院长出来了，叶满注意到她没有戴黑色领带，而是一个红色的小领结。 她机械地走到中间，照例点名，然后让众人随她来到餐厅。 餐厅里，又是取餐环节。 晚饭不出所料，仍旧油腻异常，是奶茶、红烧肉、炸猪排，主食是黄油土豆泥。 大家排队取餐，米鑫拿到第一份饭。 云歌刚伸出手碰到餐盘，却见到木樟横插到云歌前面，低着头对云歌笑：“你的菜给你大爷吃了好不好。” “警告，请4号位按顺序排队取餐。”院长的声音毫无感情地传来。 “木樟同学，你是看过这边的规则的。请不要做违反规则的事情。”叶满不卑不亢地直视木樟，冷静地警告他。 木樟却冷笑了一声：“且不管是不是真人秀。哪怕是真人秀，老子也有办法让他们剪掉。无非多交点钱罢了。” 他顿了顿，冷冷地对叶满和米鑫说道：“管好你们自己就行了，劝你们别插手我们的事情。” 叶满愣住了，并非因为木樟的态度，而是院长的笑容，原先是嘴角45度朝上的标准假笑，此刻却已经几乎咧到了耳根。 它在大笑什么？ 违规意味着什么？提前结束疗程意味着什么？ 此刻木樟已经转过身，直接拿了两份吃的，然后对云歌一笑：“继续吃你那些好姐姐的吧。” 然而火磷和土堺已经不再帮腔，而是本分老实地拿了自己的餐。 他们清楚木樟家非常有底气，却未必愿意帮他们剪辑。眼下还是夹着尾巴做人比较合适。 米鑫和叶满又和云歌坐一桌，分给了他吃的。 云歌一边吃，一边撇着嘴，不让眼泪掉下来。 校园霸凌其实最恐怖的地方，在于你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出现，会找什么样的麻烦，他们的底线在哪里，会怎样愈演愈烈。 校园的噩梦就这样没有尽头。 云歌胡乱地想着，却感觉肩上一沉。 叶满拍拍他的肩：“眼下你先别难过，注意留意木樟那边。” 夜晚来临。 叶满躺在床上难以入眠。 她听见了一阵儿童的哭声。 第3章 回溯 半夜时分，叶满先是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黑暗里，哭声一阵一阵传来，伴随着凄厉地尖叫声。 到后来，是一阵呕吐的声音。 最后，她听到了婴儿的笑声，诡异地咯咯作响。 “如果夜晚听到哭声和笑声，是正常现象，请安心入睡。” 叶满没有动，也没有入眠。 直到天色朦胧，声音消失殆尽，她才昏昏入睡。 然后早上七点，她被一阵伴随着音乐声的人声广播叫醒了。 「早安，各位贵宾，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请大家按时起床。」 她也没耽误，直接又开始详细地搜证。 昨晚大家分别前，她交待过米鑫和云歌看一下杂志，以及看杂志的方法。 她撸起袖子，把床整个从墙壁一侧抽出来。 她看到墙壁上有几个脚印。 并非穿着鞋的脚印，而是灰色的赤足印，一个脚掌、五个脚趾。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脚印都非常小。 感觉像是……小孩子的脚印…… 叶满把枕芯从枕套里抽出，拉开被套，掀开床垫，在床上仔细翻找。 枕芯里，有头发。 但并不是叶满的头发。 这个头发非常细软又非常短。 像是……婴儿头上的胎毛…… 门口的锁忽然咔哒一声打开了。 营养师假人又进来了。 叶满细细观察她，发现她长得和昨天米鑫的营养师果真是有区别的。 比如发型。 米鑫的假人是和米鑫一样的卷发。 叶满的则是和她本人一样的直发。 “难道营养师和真人是有相似度的吗？”叶满嘀咕道。 营养师已经把食物送到她面前，满脸堆笑地让她吃。 今日之食仍旧油腻，令人更为不满的是，每天的食物居然是一样的。 叶满没急着吃，而是去摸营养师的口袋。 果然里面也有一张没有花色的扑克牌，上面的数字是9。 营养师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她带着假笑退出门去。 叶满将扑克牌收好。 然后飞快吃了一点早餐，就直接打开门出去了。 「8:00 - 9：00吃早饭 9：00– 12:00房内自由活动」 吃早饭，没说要在房内。 早饭是送进来的，一般人会默认这段时间不能出去罢了。 但只要留心听门锁重新锁上的时间，就会发现，从营养师出去后，门是一直打开的状态。 门重新上锁，是在9点。 现在是8:15，叶满决定出门查看，她隐约觉得此时出门，应该会有什么重要线索出现。 她拉开门出去。从左侧走来一个男性的假人，手里拎着一个旅行袋。 叶满当即伸手去触碰他，出乎意料的是，没有响起任何的警报声。 叶满心一沉。 她伸手搜索了这个假人的口袋，拿出一张10号扑克牌。 然后她又继续搜身，去拿假人手中的旅行袋。 假人并没有松手的意思，但也没有发出警告。 于是叶满直接将旅行袋拉链拉开。 里面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旅行袋里卧着一个死去的胚胎。 假人提着旅行袋，微笑着走开了。 叶满直接来到了隔壁木樟的房间。 果然，里面空无一人。 昨天的违规让他提前结束了疗程。 眼下床铺仍旧凌乱，他的房间还带着刺鼻的气息。 叶满看到床前有一滩难闻的呕吐物。 呕吐物中，似乎有一个物品支出了棱角。 “这是……” 叶满颦眉，她忽然想起了昨天夜里听到的呕吐声。 她从房间内的厕所找出了塑胶手套，一手掩鼻，一手从呕吐物中抽出了那样物品。 是一张扑克牌，也是没有花色的，只是与假人们的不同，是一张红色的卡牌。 编号4。 清洗干净卡牌之后，叶满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8:55。 她看着桌上的食物，想起适才的场景，感到一阵恶心。 但她习惯性地压下了情绪，忍着恶心吃下去了几口。 门锁嘎哒一下锁上了，看来是9点到了。 房内自由活动，又到了每日量体重的环节。 她站上体重秤，眉头皱起来了。 45kg。 足足轻了6kg。 为什么？或者说，正常人能够在一天之内瘦下去6kg吗？ 餐食油腻，运动几乎没有，怎么做到的？ 她冷不丁想起了减肥中心的承诺——“10日之内瘦成闪电” 照这个节奏，或许他们真的没在夸张。 她伸手记录今日的体重，发现了奇怪的事情。 “我昨天有把杂志页贴的这么高吗？”她疑惑道。 脚印、胎毛、哭声、笑声、胚胎、体重、身高…… 电光火石之间，叶满忽然明白了，整个疗程是什么意思。 -- 早上的自由活动结束了，到了点名的时间。 出来了5个人。 大家看到木樟房间紧闭的门扉，皆是一怔。 土堺伸手敲门，然后进去，却只看见一个整洁的打扫好的房间。 “他真的提前结束了疗程。”土堺怔怔道。 而这个真人秀游戏显然比他想象得更加有权力。 木樟家里有钱有势，居然顷刻间就被除名了。 那么他们的霸凌被播出，已经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土堺失意地关上了门，眼睛滴溜一转。 都怪云歌这家伙拉我们来这个游戏。 得让他也付出代价！ 一行人来到楼下，照例点名。 然后来到餐厅，此次取餐没有出现任何的异常。 云歌终于在食堂吃到了一顿正经的午餐。 “木樟因为违规出局了，那他这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吗？”米鑫问道，“还是说他们把他关在了哪里，或者他出了美容中心，在外面的湖那边？” 叶满想起了上午一系列不愉快的画面，沉默了半晌，说道：“你们早上有量体重吗？” 两人纷纷点头，表示体重轻了不少。米鑫轻了5kg，云歌轻了8kg。 “而且不是我说，我发现自己皮肤状态变好了诶！”米鑫摸着脸说道，“我的眼下细纹消失了，黑眼圈也淡了不少。” 叶满点点头：“果然是这样。你们昨天夜里有听到孩子的哭声和婴儿的笑声是吧？” “对啊，好瘆人的。”米鑫抱着臂膀。 “叶满，你是不是知道这个美容中心在做什么项目了？”云歌反应过来，问道。 “没错，昨天的声音都来自于木樟。这个美容院做的是一个十天的光阴回溯，是真正意义上的返老还童。” 叶满顿了顿，说道：“我们必须逃出去。结束疗程的时候，我们就会变成一个胚胎。” 第3章 植物芳香疗法 “变成什么？”米鑫和云歌都惊呼一声。 “你们没有听错，变成一个胚胎。”叶满点头道，“今天我亲眼看到了胚胎状的木樟。往后的日子里我们都会越变越小。” “所以……”米鑫干呕了一下，差点将食物都吐出来，“提前结束疗程是这个意思？” “但是美容中心说，逃出后，后果将无法预计？”云歌皱着眉头，想起了规则。 “换个角度，美容院最害怕的是我们的逃离。”面对两位吃不下饭的队友，叶满倒是吃得很香，“后果无法预计，也是被抓住了以后。只要我们逃出去，不被捉住。” 只要逃出去，不被捉住。 一旦被捉住，就是死路一条。 但如果不逃走，也是死路一条。 云歌低头不语，周身发凉，脑子里控制不住地不断想象木樟变成胚胎的画面。 前一天还将他提起来几乎爆揍一顿的一米九几的大个子，居然缩成了胚胎的大小。 他原本以为，一直欺负他的人遭受惩罚，他会觉得痛快。 但此刻，除了心底里蔓延出来的恐惧，他感受不到其他的情绪。 “不仅是要出逃，而且要趁早，”叶满吃完了汉堡，喝了一大口可乐，又说道，“毕竟变成婴儿之后，没有行动能力，就没有转圜的余地，直接任人宰割了。” “叶满，不是我说……你今天胃口怎么那么好……”米鑫看着狼吞虎咽的叶满，小声吐槽道。 “对了，忘了告知你们一件事了。”叶满咽下薯条，说道，“这几天，你们尝试多吃一点，暴食暴饮的那种。尝试呕吐一次。” “？？？” “我们的胃里，也有扑克牌。”叶满说道，“虽然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但感觉绝对和出逃很有关系。” -- 午睡之前，叶满了解到云歌从他的营养师身上拿到了编号为8的扑克牌。 两人的杂志上分别有“8日婴”，“5日孩”的线索——第5日变成孩童，第8日变成婴儿。 叶满嘱咐道：“最晚最晚第7日之前，一定要逃出这里了，绝不能变成婴儿。” 午睡结束后，三人集合到楼下，余下两人也来了。 “我们也想要配合你们积极搜证！”土堺已经全然没了前几日嚣张的态度，离开了木樟，他全部的气焰也随之而去了，留下的只有满脸的小心翼翼。 火磷抱臂不语，目前不得不合作的局面让她很尴尬，她也不愿意勉强自己和他们交流。 “好。”叶满爽快答应下来，“我们去植物芳香厅。” 今天的植物芳香厅首次开放，当他们轻轻推开门，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 那是一片室内的花海。 大片落地窗，冬日的阳光流泻进来，阳光的温暖被玻璃锁于室内，整个房间如春天一般洋溢着温暖。 五颜六色的花卉，许多花都说不上名字，但也有众人所熟知的金色郁金香、粉色夹竹桃、白色杜鹃花。 “这些花竟都能养得这么好么？”米鑫惊奇道。 众人啧啧称奇地进入其中，但是云歌没走两步便打起了喷嚏，一下又一下的，竟是接连打了十几个喷嚏。 火磷立刻嫌弃地皱眉冷眼看他，终于没把到口边的“鼻涕虫”说出来。 “过敏性鼻炎犯了。”云歌皱了皱鼻子，“没事的，你们进去吧。” 叶满看见土堺的脚步明显一顿，她笑着说：“你们先去，我也在外面吧！” 三人就进入了花田。 叶满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三人的背影，问道：“云歌，你的花粉过敏，一直都这么严重吗？” “唔，怎么说呢，一般春天花朵最茂盛的时节，到公园里会有这样的现象。”云歌想了想说，“不过也没有一次性打这么多喷嚏过。” “这么说来，是不是可以说明一个情况？”叶满思忖道，“这个植物房的花粉含量比正常情况下要高出很多来？” 云歌想了想回答道：“或许可以这么理解吧……” “芳香疗法……”叶满略作思忖，开口高声道，“不好！看得差不多了就先出来吧，别在里面呆的太久了。” 却见三人并无动静，仔细一看，竟是眼神迷离空洞，三人皆是一脸昏昏欲睡的疲态。 “这么短的时间？”叶满皱眉，“原本以为起码呆一两个小时才会出现这个现象。云歌，咱们把他们拉出来，尽量屏住呼吸。” 两人进去拖出三人。 三人一出来，竟是栽倒在地。 “怎么回事，叶满？”云歌气喘吁吁，“这里面是什么问题？” “这里面的花我并不全认识，”叶满说道，“但是郁金香、夹竹桃、曼陀罗我是认识的，它们的香味，闻久了的确会产生恶心眩晕感。” “那……他们岂不是很危险？”云歌惊道。 “并非如此。”叶满轻轻摇头，“这个地方，说不定是为了帮助我们而存在的。还记得我说的吗？得呕吐一次，才能得到卡牌。即便暴食暴饮，未必真的能顺利吐出来。” “你是说……这个芳香疗法，实际是一间能够帮助我们呕吐，从而得到胃里的卡牌的房子？”云歌若有所思。 叶满点头道：“不错。不过不同的花朵功效不同。他们正好在一片能够晕眩的区域。我们需要了解这些片区的花朵的具体功效，找到副作用主要为恶心呕吐的片区。” 云歌点头道：“我学过素描。趁没关门，我在门口，把它们的大概形状画下来。” “这真是太棒了！”叶满夸赞道，“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好的！诶？等等！叶满？你去哪里呀——” 已经踏上楼梯往2楼走的叶满回过头微笑：“这里交给你，我有事情要办。一会儿就下来——” …… “你又在干嘛？”云歌停下笔，看着叶满蹲在门口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云歌正站着画画，只能看到她的背影，隐约可见她的手臂正在不断动作。 “嘘——”叶满回头，做了一个噤声的表情，“不要告诉任何人……” 云歌懵懂地点点头。 三个人醒来，花房关闭。 晚饭时间到。 第3章 地下室 晚餐时间，取餐毫无波澜，大家仍旧分成两桌。 吃到一半，叶满忽然捂住肚子：“哎哟~” “你肚子疼？”米鑫焦急又关切地问道。 “是的。我要去洗手间……”叶满捂住肚子，表情艰难，“米鑫你陪我去好不好？” “啊？” “这里都是假人……我自己一个人去好害怕哦……” 叶满拉上米鑫，和院长“请假”。 “我们需要去卫生间。” “请您10分钟内回来。” “10分钟？我肚子疼，可能需要多一点时间。” 假人沉默了半晌：“最多15分钟。” “多……多谢院长……”叶满满眼感激地去握院长的手。 “警告，不可触碰院长。违背者将被电击。” “好……好的……真不好意思……” 叶满拉起米鑫的手就跑出了餐厅的门。 此时的餐厅里，只剩下云歌和剩下两人。 云歌不动声色地换了个位置，不打算拿背部面对两人。 火磷撇了撇嘴，不去看他。 土堺眯起眼睛，细细地观察云歌。 不得不说，这个少年的状态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原先是一只温顺的绵羊，此刻看起来却像一头全神戒备的羚羊。 虽说仍旧是食草动物的既视感，但欺负起来，绝对不像之前那么容易了。 土堺垂下眼睑，不再观察，而是自顾自地吃饭。 先前的决定果然是对的。土堺这么心想道。 十几分钟后，叶满她们回来了。 “没发生什么事儿吧？”叶满问道。 “没事。”云歌答道。对方之前那么声势浩大，此时和他独处居然这么偃旗息鼓，云歌倒是着实有些意外。 晚上的自由活动时间，门开了，叶满决定去地下室一探究竟。 打开地下室的门，只见一条幽深的楼梯通往黑暗深处。 “我……我怕黑……”土堺弱弱地说道，“要不我就在外面等你们吧？” 火磷疑惑地瞥了一眼土堺，没有说话。 “走吧。”叶满没有看他，抬脚走下楼梯。 走廊幽暗，整条走廊仅有一盏接触不良的灯管，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发出低沉的电流声。 借着幽暗的灯光，他们能勉强看清，整个地下室仅有两个房间。 整形外科手术室1，患者：莱茵哈尔特。 整形外科手术室2，患者：伊丽莎白。 然而当他们想要推门进入时，却发现门是锁上的状态。 有两个密码锁，附带着26键字母的小键盘。 密码锁旁，似乎有图案的提示。而提示的方式，竟是扑克牌的花色。 手术室1外面的密码锁旁，有一个方块符号。 手术室2外面的密码锁旁，则是一个草花符号。 “这是什么意思？”火磷皱起眉头。 “你们看这里！”细心的云歌发现了一张通知。 上面写着一行大字：手术室门开放时间：24:00-8:00。其他时间请输入密码打开。 “等于说是要么等半夜进去，但是要冒着生命危险。要么就是现在进去，但必须要知道密码？”米鑫总结道。她想起了这边的规则，夜晚无法保证安全，那么按照这边的恐怖风格，大概率夜晚会有威胁生命的危险存在。 “就一个方块一个草花，能知道什么密码呀？”火磷不耐烦地说道。 “你们觉不觉得……这个方块有点奇怪？”叶满问道。 叶满这么一说，大家都凑近了观察。 果然很奇怪。 扑克牌正常的方块花色，是一个瘦削的菱形。 这个方块，更像是一个长方形转了一个方向，有明显的长边和短边，每个内角也是90度。 “这是在暗示名着关键词。”叶满轻轻说。 这么一说，其他人也明白过来，这是一个书本的抽象符号。 看起来，这里，就是这个游戏的密码所在地。 “什么名着关键词？”火磷不明所以。 其他人并没有理会她，而是开始思考。 “这是一本什么名着？难道是什么减肥圣经？还是什么恐怖小说？”米鑫问道。这个副本的恐怖氛围如此明显，实在很难往大多数名着身上靠拢。 “或许和时空逆流有关系？”云歌绞尽脑汁。 “所以到底什么是名着关键词啊？”火磷又问了一遍，语气开始不善。 “嘘——以后告诉你……”叶满微笑，像是哄小孩，把火磷气得够呛。 然后她抬眼望向两个手术室的患者名字。 莱茵哈尔特，伊丽莎白。 时光逆流，在名着写作手法中，她很快想到了倒叙。 倒叙的情节展开，湖在名着中作为重要意向或者场景出现。 是哪一本名着呢…… 她了然一笑，在密码锁上打下“《茵梦湖》”三个字。 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门里面是一个手术室。 手术室旁的刀具一应俱全又井井有条地摆在一旁，银色的刀刃反射着白色的光线，显得格外锋利。 明晃晃的无影灯下，手术台上躺着一具成年男性的身体。 这具身体的中央被整个地掏空，整个胃、胰腺等器官以及肠腔都是空荡荡的，连肋骨也折断了。 这具身体就这么虚无地睁大着眼睛，表情也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一般。 由于这具身体过于恐怖。只一眼，就让人不想再看了。 “我们回去吧……”米鑫瑟瑟发抖。 火磷不说话，退到门边。 云歌咬牙握紧拳头，逼着自己直视这个身体。 似乎来了这个副本、见了这些人以后，他内心深处的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 叶满上前查看这具身体。 “叶满……叶满……”米鑫呼唤她，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于是努力发出了一串气音，“叶满我们快回去吧……” 叶满却充耳不闻，她直接来到床前，俯视那一整具身体。 “我有新的发现。”叶满观察了一会儿，轻轻说道。 原本盘踞在门口的三人，听到此话，深吸一口气，百般踌躇过后，还是决定上前观察。 但是刚刚抬起的脚，在听到叶满的下一句话后，立刻转向了离开的方向。 ——叶满抬起头，面对着大家，轻轻说道：“这个躺着的男的，刚刚对着我眨了一下眼睛。” 第3章 土堺的阴谋 “你是说……这个被剖开的男人……向你眨眼？”米鑫后退了半步，双手扶着门框，艰难地问道。 叶满点头：“是的，他活着。” 她低头转向手术台上的男人：“能听见吗？” 男人的下颌只见嶙峋白骨，没有肌肉带动，无法说话，眨了下眼睛表示回应。 “我们会帮你。你也要帮助我们出去。请你记得我，记得我的脸和声音。” 男人眨了下眼睛。 整个房屋里没有其他东西了，叶满说完出去了。 “我们会帮他吗？”出去后，云歌小心问道。 “老实说，我并没有具体的计划。”叶满耸耸肩，“为了赢得出去的机会，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还有记得你的脸和声音？”米鑫吐槽道，“这是什么狗血言情台词？” “你们觉得这个人是个什么身份？”叶满问大家。 “那样都能活着，会不会是僵尸或者鬼怪？”云歌问道，“逃出的时候在最后关卡来阻止我们出逃的？” “是不是人类倒无所谓。他的身份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友军，一种是敌人。”叶满分析道，“友军的话，自然需要他记住我们、帮助我们。即便敌人的话，我们前期猜到了密码，通过了解谜关卡闯进来，系统应该会让我们得到某种奖励，比如大boss仁慈的网开一面。所以我趁机提了要求。” “满姐，看不出你游戏套路了解的不少啊。”米鑫打趣她道。 叶满心说，还不是都靠前几个副本和驿站积累经验。 他们来到另一个密码锁门口。 “草花又是什么名着关键词吗？”火磷问道，她对刚才大家的无视有些耿耿于怀。 作为班级的大姐头，她很少有这种受挫的时候。 “这是科技关键词。”米鑫沉默了一下，还是冷淡地解释了一下，“每次都有两个关键词。”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呢？”火磷问道，“刚刚是书，这个草花怎么解释？” “拜托了大姐，你来都来了，别总那么多问题，跟着思考一下行不行啊？”米鑫翻了个白眼。 火磷：“……” 她想要发怒，但考虑到她之后的问题总还是要靠这些人解答，终究还是强压了怒火，没有做声。 “草花或许代表植物芳香厅。”叶满判断道，“那里面应该隐含了某个科技名词。” 她顿了顿，说道：“不过时间差不多了。咱们等明天再下来查看吧。” 大家回到一楼，看见土堺仍旧等在那里。 让众人没有想到，貌似即将结束的一天，却即将发生一场风波。 21:00，大家准备回到自己房间。 叶满用钥匙打开门，抬脚准备踏进去，就听见一声尖叫。 “啊！我的……我的钥匙呢！”米鑫叫道，“我明明带在身上的！” “会不会你记错了？实际你没有把钥匙拿出来？”火磷抱臂倚靠着二楼栏杆，不冷不热道。似在报复适才和米鑫的口角。 “我被锁在外面了！”米鑫面色惨白，“说明我出来的时候带在身上的。” “也许是落在哪里了？”土堺提醒道，“你中间有没有拿出来过？” “没有，真的没有！”米鑫声音带着哭腔，“而且我的口袋很深，也不会掉出来的。” 被锁在外面，会有什么后果，大家都清楚。 土堺作出了一个浮夸而惋惜的表情：“真可惜呢，我们真人秀又要少一人了。” “土堺，她的钥匙在哪里？”叶满冷冷地问土堺。 “我怎么知道？说的好像是我弄丢的一样！”土堺愤愤道。 他刚要絮絮叨叨继续发作，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让他瞬间噤声。 他看见叶满拿着一个小铲子，随手一挥，一截栏杆就直接断裂掉下去了。 “不知道就好好想想！”叶满冷笑，“她进不去，你一起陪葬。” 土堺愣了半天，脸被吓得绷住了，然后强硬挤出一个笑：“有事好商量，你说的我不清楚啊……我……” 小铲子直接伸到他脖颈处：“还在装蒜？我来帮你回忆一下，今天下午……” “花房！在花房里！我说，我都说！”土堺大叫道。 土豆铲子撤走了。 叶满眯起眼睛问：“花房？你藏在植物厅里了？” 土堺喘了口气，已是一脸汗：“不是，是米鑫自己掉在花房里的。诶诶诶？别别别别杀我！好吧好吧，是我偷的扔在里面的。” “云歌，下去拿！”叶满干净利落地说道。 “哟，满姐。”土堺一下后退了很多步，警惕地和叶满保持在一个安全距离。他擦了一把冷汗，又浮现出了阴险的笑容，“你是不是忘了？花房晚上不开门啊……虽然很抱歉，但这是我替木樟……” 云歌一脚踹开了植物芳香厅的门。 土堺：“……” “云歌，用衣襟捂住口鼻！去他们昨天晕倒的地方搜！”叶满大声说道。 夜晚的芳香厅，仍旧温暖异常。 浓郁的香气让他打出了几个巨大的喷嚏，他死死捂住口鼻前的衣襟，进入了花丛深处。 云歌曾在第一个驿站买过便利灯贴，此时将它亮度开到最大，花丛下一览无余。 他找到了钥匙。 “为什么是云歌去？”此时的楼上，米鑫焦虑地问道，“要不然我自己去吧？那里很容易晕倒不是吗？” “因为他有过敏性鼻炎。”叶满淡淡道，“他的打喷嚏流鼻涕，会一定程度阻碍花香进入气道。不会像你一样在里面那么容易晕。” 剩下三人听后，均是一愣。 “一个鼻涕虫居然这么有用？”火磷喃喃道。 “另外，请你不要再叫他鼻涕虫。”叶满面对火磷，正色道，“你对他有多尊重，我和米鑫就对你有多尊重。” 火磷一愣，想起叶满和米鑫在地下室挖苦的态度，有些明白了过来。 这时云歌出来了。 喷嚏已经打得泪眼朦胧，整个鼻腔里也有痒感，花香也给他带来了一些晕眩恶心感。 但他不知为何，内心升起了无比的雀跃。 “米鑫，接着！”他一口气跑上二楼，将钥匙抛给米鑫。 “叶满，你的布贴！”他又扔了一团东西给到叶满。 “布贴？”土堺的眼珠子一转，当下愣住了，“怪不得花房门能打开！你早就知道了！你早有准备！” “没错。所以土堺，不要再跟我玩什么心眼。”叶满打开自己的门，侧头微笑，“我能预判你的行动，也能杀了你。” 第3章 合作 一夜安静，没再有哭声或者笑声。 第三天。 叶满醒来，望向窗外，湖上的积雪已经消融，却并没有绿色冒出，而是光秃秃的树枝和沙土，一片萧条的景象。 叶满体重又减轻了6kg，变得更矮了一些。 午饭时，云歌拿出了两张扑克牌摆在桌上。 一张是之前的8号黑色卡牌，另一张是2号红色卡牌。 “这是……？”叶满蹙眉。 “别担心，不脏的，我用肥皂洗过三遍了。”云歌赶忙解释，“叶满你说的没错，我们体内确实有卡片。” “你吐出来的？”米鑫不解道，“你昨天吃的也不多，怎么吐了呢？” 云歌摇摇头：“和吃的没关系，是植物的气味。” “你昨天去找钥匙，是原路到了米鑫他们晕倒的地方吗？”叶满喝了口可乐问道。 “是的，我没绕到其他地方去。但是昨天晚上，花的气味有点不太一样。”云歌仔细回忆，“好像有股特别浓香的气味混进去了，闻多了会恶心。” 叶满点点头：“其实我早上看杂志，有篇推文介绍了几款抑制食欲的花朵，副作用就是头晕恶心。其中就有一种花非常特别。” “啊！那篇我也看到了。是夜来香对吧！”米鑫兴奋地说道。 “没错。夜来香在夜间会因为湿度增加而张大气孔，故而夜间味道浓得多。”叶满说道，“今天我们需要一同前去那间植物厅，以及发现植物厅里的科技词汇。” 她忽然想到什么，问云歌：“你昨天夜里去，在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云歌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没别的，只是那里面晚上也挺闷的。” 叶满微微皱眉。 晚上也闷热？可能需要确认一下里面有没有恒温设备。 “昨天谢谢你啦！多亏你勒～”米鑫大大咧咧地说道，“不是我说，你可是比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勇敢多啦！” 云歌的脸微微一红。 他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叶满，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土堺的计划的？” 叶满摇头道：“我并不清楚土堺的计划具体是什么。我只是观察到他在花丛中走得和米鑫很近罢了。他俩不熟，这很罕见。所以就将计就计，看看他要做什么。” “然后你就对植物厅做手脚了？”云歌问道。 叶满看向那个桌子：“其实本来应该是土堺想要对你做的手脚，只是你来这个副本变化太大了，警戒性很高，让他下不了手。” 那个桌子上的两个人收到目光，忽然正襟危坐，如临大敌地看向了叶满。 “我说云歌，”叶满没有收回目光，轻轻问道，“土堺和木樟是什么莫逆之交吗？” 云歌咬了口汉堡说道：“应该不是，他也就是木樟收的小弟罢了。” 叶满听罢，微笑着点点头。 此时，旁边那桌。 “喂，你看到叶满朝咱们笑了吗？”土堺停下了吃饭的动作。 “要命啊，这个大姐头又在酝酿什么主意啊！”火磷崩溃地捂住头，“我在学校就跟你们说了，早读的时候不要去欺负云歌，你们非要去。现在好了，被他拉来了这个魔鬼真人秀，还得在这里天天面对这个大魔头！” 土堺眯起眼睛，摇了摇头：“其实我觉得不像是真人秀。” “什么？”火磷抬起头。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他们桌，会一会这位姐。”土堺站起身。 -- 叶满看到土堺走过来，笑意更浓了。 “是土堺？他来干什么……”米鑫小声和云歌交流。 云歌使了个眼色轻轻摇头，示意他也不知道。 土堺走到桌前，并没有坐下，而是满脸笑容地对叶满说：“满姐，我有事情想来请教你。” 叶满立刻收起了笑容，低头吃饭。 这忽如其来消失的笑容，让土堺满脸堆积的笑容瞬间僵硬了起来。 他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说道：“昨天偷了米鑫的钥匙，是我的不对。但是你们也有事情瞒着我们，不是吗？” 这个话表面客气，实际则是绵里藏针。 米鑫听了简直不能忍，她刚想跳起来反驳，被叶满不动声色地按住了手腕。 叶满不紧不慢地嚼着口中的薯条，直到悉数咽下又喝了一口可乐，土堺的表情越来越僵。 叶满终于不紧不慢地抬起眼睑，问道：“不如你直接告诉我，你现在有什么筹码，让我回答你问题？” 土堺愣住了。 叶满并没有如他预期的那样陷入他的逻辑里，没有急于证明他们几个老人为什么要骗他们三个，究竟出于何种动机与无奈——如果是这样，土堺自信能找到她们的言语漏洞和把柄，然后道德绑架他们。 只可惜叶满并不接招，而是直接抛出了关键的问题——土堺在骗不过、说不过甚至也打不过叶满的情况下，还想要知道真相所能交付给她的筹码。 他又能有什么筹码呢？ 土堺咬了咬牙，说道：“你们告诉我们真相，我可以为你们做任何事。” 叶满听罢，摇了摇头：“你欺骗过我们，你的承诺没有信用可言。” 土堺沉默了一下，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叶满思考了一下，回答道：“不如这样，公平一点。我有两个要求，你要是都能够做到，就能拿到全部真相。” “那我……洗耳恭听？” “第一个要求，你们今天去花房移植至少2株完整的夜来香花束。”叶满拿给他两个喝空的可乐纸杯，“用这个装就行。不要耍小手段。” 土堺深吸一口气，答应下来，闭上眼睛准备迎接第二个要求。 “第二个要求，你现在叫来火磷，你们两个对云歌正式地道歉。”叶满徐徐说出了第二个要求。 土堺惊讶地猛地睁开了眼睛。 “啊！没事的，我不用……”云歌支支吾吾刚想说不用，就感受到了两道锐利的目光，到嘴边的话头就被叶满和米鑫狠狠地瞪回去了。 “求你有点出息。”米鑫很小声地靠近云歌嘟哝了一句。 于是火磷在土堺的百般劝说下，无奈地随土堺前来正式地道歉。 两个人苦大仇深地对着云歌鞠躬道歉。 云歌仿佛一只受惊的小羊。 他一方面很难面对两人正式的道歉，但一旦想要宽宏大量说不用了，刚要开口，就又要被旁边另两道目光深深地鄙视。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受着。 “摘完花朵，晚上来我们的桌子，你们将与我们共享全部信息。”叶满对着道歉结束的两人说道。 第3章 新发现 “叶满，他们会不会再反水啊？”望着火磷和土堺离去的背影，米鑫轻轻问道。 “当然不会。”叶满平静地回应道，“你们尽可能放心。往后的日子，大家坦诚合作就好了。” 米鑫虽然有些不明就里，但还是点点头，说道：“叶满即然这么说，那就一定是了。” 另一边，云歌还站在原地，内心是极大的震动。 他仍旧不敢相信，自己收到了那两个人的正式道歉。 他眼前忽然浮现出曾经那个的自己，浑身水淋淋地缩在厕所的角落里，只能默默希冀着能够快点毕业，逃离这个噩梦。 而今天，看着两个人的鞠躬，他感觉那个湿漉漉的自己，一点点站起来了。 “叶满，谢谢你。”云歌回头，眼眶有些浮泪，他抹了一把眼泪，又开始吸鼻涕。 “行了，也不全是为了你。”叶满递给他纸巾。 云歌其实也很清楚不全是为了他，但不妨碍他心怀感激。 他知道，叶满这么做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增加两人的沉没成本。 如果说他们曾经还有可能在采来的花里做点小手段，道歉之后却是不太可能了。 因为他们已经正式地向自己曾经看不起的人道歉，且当着全员的面，放下了一切自尊，如果在这之后耍小手段导致不能顺利换来情报，那就会使得道歉的行为变得毫无意义。 叶满还有一点把握，却是云歌和米鑫都不知道的，那便是对那两个人的性格感知。 土堺之所以不会反水，并非因为他是一个忠厚诚实的人，而是因为他不得不忠诚。 他行事阴狠，但魄力不足，也不具备号召力。他就像一条藤蔓，曾经需要倚靠着木樟这棵大树，而木樟出局后，他就需要再找一棵大树去倚靠，这就是土堺下意识的生存方式。 所以叶满用的方法，就是力量压制。 用土豆铲子显示武力上的强势，又识破了他的诡计体现智力压制。 所以前一日看似敌对的角逐与斗争，实际恰恰是在慢慢坚定土堺寻求合作的心理。 而一旦合作起来，这个人就会变得很忠诚，就像对木樟那样。 而当土堺愿意合作之时，火磷这边也就不再困难。 昨天的餐桌上闲聊，云歌对火磷的评价是：“这个人很奇怪。她总是在有其他人的地方嘲笑我，但是在外面补课班遇到了，又会主动跟我打招呼。” 而昨天晚上在地下室，叶满有心观察了一下，火磷对云歌并没有任何敌对或是嫌恶的表情和动作出现。 那么这个人嘲笑云歌的动机，大体能推断出来了。 火磷这个人，说好听点叫做识时务，说难听点叫做墙头草。 她嘲笑云歌，是因为班级的风气是欺负云歌，所以她做这样的事情，能收获班上人的赞许，从而稳固自身的地位。 因此在前一日地下室，她被嘲讽也能瞬间压下火气，选择闭嘴。 那么如果当土堺不再反抗，火磷也就自然能感知到风向，然后合作。 -- 午睡之后，众人来到植物厅。 叶满、云歌、米鑫站在门外，监督着火磷和土堺移植花朵。 “我们好像监工。”米鑫小声吐槽。 “别忘了，他俩要是晕在里面，还得咱们拖出来。”叶满提醒道。 今日的房间温度，总觉得比昨日更高一些，香气似乎更加浓烈了。 她观望了一圈花房，没有看见任何恒温设施，只有阳光静静从玻璃处轻轻洒进来。 火磷和土堺前一次晕倒在里面，这次特地拿了湿毛巾绑在脸上，似乎有了一定的缓解，但还是觉得浓郁的香气让人恶心。 他们终于移植了两杯夜来香，踉跄着出来递给叶满。 叶满点点头：“做得不错。晚饭时你们将会得到全部信息。” 听到“晚饭”两个字就想吐的两人：“……好。” -- “什么？木樟死了？超自然游戏？”土堺在晚餐桌上呼地站起，几乎掀翻桌子，“我不信！你们说什么玩意儿呢？” “冷静点。”米鑫扶住桌子，白了他一眼，“当时云歌说你们就不信，还怪我们骗你们……随你们信不信。” “土堺，这三天，你都没量体重吗？”叶满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土堺冷哼道：“就第一天量了。女生才天天量体重吧，大老爷们量一次就够了。” 火磷的面色却是白了白，她每天都量体重，第二天一下子减重不少让她雀跃了一下，但第三天又是一大截体重减下去，让她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生了什么疾病。 因而超自然游戏的说法，在她这里是有可信度的。 叶满笑了笑，忽然将一可乐杯的夜来香怼到土堺鼻子前。 土堺闻了一下午的花香，正犯着恶心，夜晚的夜来香忽然凑近，让他再难忍受，转头吐在了地上。 除叶满外，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嫌恶的表情。 而火磷也在犯恶心，闻到呕吐物的气息，也受不了就吐出来了。 一时间，餐厅的气味让人不太好受。 “受不了的话，就到院长那里回避一下吧。”叶满对苦着脸的云歌和米鑫说道。 两人赶忙躲开了。 叶满掏出口袋里自前日随时准备着的塑胶手套，捏住两滩里支棱出的两个角，在火磷和土堺震惊的目光中抽出两张卡牌——编号5和6，在他们面前晃了晃。 “现在你相信了吗？”叶满直起身，瞥了一眼蹲在地上两人，将卡牌甩进了两人的奶茶里。 “收好你们的卡牌。”叶满将手套扔进垃圾桶，转头说道，“然后平复一下，晚上我们还要一起去地下室。” 土堺勉强从地上爬起来，那种恶心想吐的感觉抽离了，但却有些虚弱发冷的感觉。 看见叶满的背影，蔓延上来的恐惧使他更冷了一些。 他真不该得罪这么可怕的人。 “你真的……安分点吧……”火磷在一旁揉着太阳穴，说道。 -- 晚间自由活动时间。 众人来到地下室。 这次他们带着照明设施，再看密码锁上的草花，有新的发现。 云歌率先发现，草花周围有一圈框框。 “是不是指的是花房本身？”土堺也开始思考起来。 “我想是的。”叶满说道。 “花房一直很热。今天我采摘的时候，感觉比昨天还要热一些。”火磷适时插嘴道。 “关键词是……热辐射吗？”云歌想了想，说道，“如果热量来自于太阳的话。” 他说着输入了进去，然而门锁并没有变化。 “热辐射其实是对的。”叶满说道，“但是还缺了一部分。热辐射透过玻璃加热空气，而玻璃房缺乏空气流通使得热量被困在其中……这就好比……” “温室效应？”云歌一点即通，他当下输入了「温室效应」，门锁打开。 里面果然躺着一个女性的不完整躯体。 第3章 院长室 手术台的无影灯下，是一具女性的骨架。 骨架中零星镶嵌着粉红色的肌肉组织和碎肉。 胸腔里，一个不完整的心脏，正在不可思议地规律地跳动着。 “她是怎么做到腐烂成这个样子，还能活的？”火磷没好气地说道。 叶满看了看里面的碎肉说道：“这不是烂肉。” 两个副本前，笛可腐败的伤口还历历在目，而眼下这个骨架上挂着的肉，却如同福尔马林处理过一般，看起来格外新鲜。 叶满呼出一口气，遗憾地叹息：“真可惜，她缺乏任何感官，没办法像昨天那样给她留言了。” 众人：“……” 能不能有点心啊满姐？人都这样了还想着利用呢…… “走吧。”叶满回头又看了一眼这副带着一点肉的骨架。 “我们这就回去了吗？”云歌问道。 叶满摇摇头：“我们去看一眼那个男人。” 打开另一扇密码门，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里面的男人躯体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床上的一张卡牌。 是一张joker牌。 上面印着一个笑嘻嘻的小丑，小丑手指着前方，仿佛侦探动画片主角的那种招牌动作——“真相只有一个”的即视感。 叶满将牌放进口袋。 一行人回到了楼上房间。 门锁上了，外面并不全黑。 清冷的月色，湖水倒映着月光。 对面湖畔，光秃秃的枝干被勾勒地形状清晰，仿佛张牙舞爪的手指骨节。 枝干形成的树林前，有一个黑色人影，一动不动地盯着叶满的窗户。 叶满沉默地拉上了窗帘。 -- 早上醒来的时候，那个人影已经不见了。 窗外的景象却是让人有些诧异——凛冬过后，并非新绿，而是满目金黄和火红，仿佛油画般铺开的落叶。 这是……秋景？ 此时的时间已经来到第四日，云歌和土鑫的声音出现了变声期特有的公鸭嗓。 女生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胸平下去了。 衣服变得宽大，脸上都稚嫩了许多，一个个都是白里透红的圆脸蛋儿。 然而这是一个不好的信号，意味着逃出去的时间非常紧张。 “今天我们去哪儿？”火磷在午餐桌上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道。 “院长室。” 院长室在三楼，一整层，只有晚间开放。 院长室的门，和植物芳香厅一样，是单一个锁舌在指定的时间开放和关闭。 一行人一脚踏入的时候，正看到院长一脸假笑地正站在那里。 “您一直都在这里吗？”米鑫试探性地问道。 院长假笑不变：“你们参观的时候，我就会过来陪伴你们。” 院长室仿佛一个博物馆，幽暗的大厅里开着射灯，里面是一行行陈列的展品。 而这里的展品，是一个个泡在巨大试管的液体中的人，一个个都骨瘦嶙峋，大睁着的眼睛和嘴巴，无力地望着试管壁外，似乎正在无声地向试管外的人控诉他们的遭遇。 “这些是……？”叶满问院长。 院长假笑不变：“这是曾经企图逃出去的贵宾。”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土堺冷汗直冒。 院长笑的幅度似乎更大了：“想逃出去，自然是因为我们的服务不够好。那我们就让他们永远保持最完美的体态，这样就永远不会对我们不满意了。这样我们就永远，永远被五星好评。” 院长说到这里，非常满意地大笑了几声。然而因为她出来的是机械的声音，所以听起来让人有些发毛。 众人沉默了。 这是怎样的一个副本啊？ 乖乖留下不走不逃，将变成一个胚胎；企图逃走，又会被永远泡在这些试管中。 竟很难说哪一种更加恐怖。 当真是进退两难，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 “好的，院长，我们想来参观一下。”叶满礼貌地回应院长。 院长收住了大笑的唇形，瞬间恢复成了微笑的表情，似乎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于是众人经过一排排的试管陈列，来到后方。 这里是院长的办公桌。 火磷刚要伸手触碰，就听见后面传来警告声：“请勿触动我的私人物品，违背着将被我电击。” 火磷立刻收手回来。 土堺又大着胆子想要触碰试管。 “请勿触碰试管。违背者将被我电击。” 于是整个院长办公室，就是什么都碰不得的状态。 “叶满，我们出去吧……”米鑫小声说，“我不想被这么多人盯着。” 被这么多人盯着？ 叶满正在找她的joker卡片，一听这话便抬起了头。 果然，四面八方的试管中，那些人的眼珠都朝着他们的方向看过来，有些位置非常偏的试管里，那些人的眼珠用力地挤向一侧看他们，几乎要瞪出来。 叶满又低下头，继续在一堆牌中翻出了joker牌。 上面那个嬉笑的小丑，像侦探一样指向画外的动作变了，变成了抬起整条手臂指上方。 叶满转了一圈，小丑的身体跟着她旋转，手指却固定在一个方向。 ——那是院长桌的方向。 叶满回头看了一眼微笑的院长，和大家说：“我们去地下室。” 到了地下室，小丑的手又一次指向了画面外。 此时大家才读懂了这个手势，它指向的是三楼，他们此时在地下室，所以看起来才像指向画外一样。 “所以院长桌那里有什么呢？”米鑫凑过来问道。 叶满回答：“应该是能出去的关键线索吧。毕竟我跟他说过，让他带我们出去。” “逃出去被抓到，就会变成那个样子……”土堺小声嘟囔。 “前提是被抓到的话。”叶满不为所动。 她又开启了伊丽莎白的整形外科手术室的密码门。 他们看到惊人的一幕。 那已经不再是骨架了。 虽然仍旧是不完整的躯体，但此时已经更像是之前那个男性躯体的模样，缺少内脏，但已经长出了肌肉和皮肤。 “所以她不是烂成这样，而是从骨头开始长出来肉？”米鑫惊呼。 叶满又一次走近她。 “别费劲了，这家伙还是没有长出眼睛耳朵来。”土堺说道。 她的头骨中，仅能看到完整的大脑，的确没有五官生长出的痕迹。 但是叶满似乎在看别的。 她开口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她比昨天要矮一些？” 第3章 通关在望 虽然众人对此都没有仔细观察，但是叶满清晰地记得这个骨架原先在床上的面积占比更大一些。 ——这个人也和她们一样在缩小。 “我在思考的问题是，为什么那个男人更快地长完了身体。”叶满分析道。 “对哦。”米鑫附和道，又问：“他长完了身体，然后变成扑克牌吗？” 叶满摇头道：“这张扑克牌，是他留下的线索。那个男人已经跑到湖对岸了。” “你怎么知道的？”火磷在一旁问。 “因为昨天晚上，我看到他了。” 时间差不多了，众人上二楼休息。 分别前，叶满忽然说道：“我知道了。男人先长完身体的原因，是因为木樟提前结束了疗程。” “这么说来，我们在用自己的体重帮那个身体长肉吗？”云歌很快反应过来。 叶满点点头：“如果我推测不错的话，应该是的。” “那补偿完那个身体，究竟需要我们减掉多少体重啊！”米鑫哭笑不得。 “这个你倒是可以放心。因为她也在缩小。”叶满道，“而且骨架是人类体重的最主要部分，这个在昨天晚上已经完成了。所以不出意料的话，明天我们就能拿到她的卡牌。” 叶满回到房间，窗外黑压压的树林里，那个黑色的人影又出现了，仍旧一动不动地专注望向叶满的窗口。 -- 第五日，对面的湖出现了郁郁葱葱的绿树，阳光也似乎开始毒辣。 叶满忽然发现，里面似乎有一个女孩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站在树荫下。 云歌和土堺过了变声期，说话已经是尖尖亮亮的童声了。 大家也开始成为了刚刚发育起来的大孩子模样。 取餐的时候，原先需要弯一下腰，现在还得抬一下手。 他们坐在一起吃饭，核对已经得到和将要得到的卡牌。 ”扑克牌a-12和一个joker，我们已经拿到手了。”云歌细细核对，说道，“还剩下k和另一个joker。” 叶满和米鑫拿到夜来香后，在房间里得到了她们胃中的卡牌。 而火磷和土堺，也去拿到了假人身上的卡牌。 另一个joker，不出意外就是伊丽莎白。 目前仅仅剩下k。 “k是不是院长啊？”米鑫猜测道。 叶满赞许地点点头：“而且应该就在她的办公桌里。” 在这个副本里，每一个人和假人都由一张扑克牌代表。 宾客是编号a-6，营养师是编号7-12，两张小丑卡是整形外科的莱茵哈尔特和伊丽莎白，那么就此推断，仅剩院长一人。 院长身为假人的一员，她的办公桌得到了joker牌的指引。 然而去院长办公桌拿牌，他们目前毫无头绪。 如果选择晚间去院长办公桌那里拿牌，那么院长就会一直在那儿看着。 院长这个假人就目前看起来，战斗力已然很足。 她曾经走过汉堡时，直接把汉堡和鸡翅碾碎，连鸡骨都碎成渣渣。 以及她总是时不时地发出电击警告。 如果再有一些其他隐藏能力的话…… 想到这里，众人不觉打了一个冷颤。 下午午睡过后，一行人变得无所事事，植物厅已经看过了，而其他地方又去不得。 “再去植物厅看看。”叶满说道。 “真的要去吗……”米鑫弱弱地问道，“我们去过很多次了。” 众人想到那股浓郁的花香，就条件反射似的想起了自己吐出来的经历，有点打退堂鼓。 “说不定有些变化的。”叶满说道。 推开门的一瞬间，大家都愣住了。 之前开满整个屋子的花朵已经悉数枯萎，枯槁的植茎上，奄奄地吊着几片残瓣。 “怎么会这样？”米鑫惊呼。 “太热了，已经来到夏季了。”优等生云歌解释道，“光辐射进来，热量又散不出去。夏天停放在阳光下的汽车，车厢内部气温甚至会超过60度。” 曝露出来的土层竟被灼烧出了裂纹。 “他们是不浇水的吗？”米鑫吐槽道，忽然停下了，“咦～这个裂纹好奇怪！” 她手指的地方。正好裂成了一个圆形，像一个井盖。 仔细一看，像一个圆形方孔钱，上面有一个凹陷的长方形框框。 “这是什么东西？”火磷疑惑道。 身后的叶满拿出土豆铲子，准备暴力破解。 “梆！” 居然被弹开了。 叶满铲起了旁边的土层，如同挖果冻的手感。 然而这边却如同钢筋水泥一般牢固。 “看来，这里需要解密才能破解。”叶满说道，“这个井盖，应该就是我们的逃生线路了。” “这中间的方块，是要放什么吗？”云歌思忖道，“难不成是……” 四四方方的长方形凹陷，正好像是一盒扑克牌的大小。 “还剩下数字k，我们怎么办？”火磷干脆地问道。 “拖住院长。”叶满也干脆地回应，“晚饭时间去我们拿。” 晚饭时间。 叶满和云歌谎称闹肚子，去院长办公室。 剩下三人在食堂想办法拖住院长。 “门锁是开着的吗？”云歌和叶满一路小跑来到三楼，他问道。 叶满此时有点喘，说不上来话，但她递了个眼色，云歌就明白了。 他不禁回想起上一次在院长办公室，叶满突然在门口说了一句“鞋带散了”就低头去系鞋带。 想必是那个时候…… 果然他们用力一推，院长办公室的门就开了。 叶满偷偷在门上贴了与暗色木门几乎同色的暗色布贴，导致锁舌并没有正常卡进凹槽内。 他们就这样一路跑到陈列的试管后方，院长办公桌处。 办公桌上有一个微波炉设备，下面又有两个抽屉。 叶满拉开抽屉，并没有想起任何警报声。 她一下子将两个全拉开，里面有很多文件，似乎是这个医院的贵宾名单。 “叶满，快一点。”耳旁响起了云歌不安的声音。 “什么？”叶满抬起头问。 “那些试管里的水位，在下降。”云歌正背对着叶满，盯着那些试管说道。 叶满看到，只一会儿的功夫，水位就下降到了他们的脖颈处。 这些人转动着脖颈，朝着叶满和云歌咧开大嘴怪笑了起来。 第3章 卡牌集齐 肉眼可见下降的水位，试管里的人回过头来朝他们笑。 水下降到脖颈之下的时候，这些试管人口中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液体顺着他们的嘴角不断流下去。 “云歌，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叶满并不去看那些人，手上和眼睛紧盯着抽屉里的文件，疯狂地翻找。 云歌强行压制住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直接将耳朵贴近试管壁。 他听见了。 他们在问：“我是谁？” …… 同一时刻，院长的笑意渐渐收起了。 “15分钟到了，我要去找两个逃脱的贵宾。” 她说着转身就要走。 “啊！”随着一声叫喊，一盆菜就这么一股脑地落到了院长的头上，淅淅沥沥的汤汁顺着她的头发流下来。 院长停下了，她缓缓转过身，看见了三个人倒在地上。 米鑫倒在下面拽着土堺，土堺又拽着火磷。 三个人摔倒地叠在一起，周围一地狼藉。 火磷涨红了脸：“你们搞什么？居然拉我下水！起开！” “她拉的我！”土堺叫道。 “明明是你们推倒了我。”米鑫不服气，“我才拉的你们。” 院长：“……” 她平静地拿下了头上的饭盆，简单整理了一下，又转身要走。 “院长，你评评理！”米鑫叫道，“不然我们给你这个美容院打低分，说你们不照顾客人。” “打？低？分？”院长一字一句地重复道。 她缓缓转过脸来，面带森然地微笑：“你们会给我们打低分吗？嗯？” 看到院长的一脸诡异的笑，米鑫一下子噤声了。 她想起来那些“不满意”的客户的下场。 倒是土堺反应很快：“院长，只要您能说出来我们是谁先摔倒的，我们就给您五星好评。” “你们……”院长阴森森地笑了起来，“你们不如别活……” “院长！他们是一起倒下的。”气喘吁吁赶来的叶满拉着云歌，微笑着说，“我们会给您这里五星好评的。” 院长僵硬地回过头，看了一眼前来的两人，迅速收起了阴森的大笑，换上了她一直以来的职业假笑。 “天呐，吓死我了！”米鑫从地上爬起来，“说吧，带来了没？” 啪！ 叶满把一张k牌摊在桌上。 “呼！”看到这张牌，众人皆是吁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地瘫在椅子上。 云歌喘着气说道：“你真的在那儿找了好久，我快吓死了。最后试管人都出来了。” 他断断续续地告诉了大家，他们是如何翻找文件找到扑克牌，又是如何绕开那些水淋淋爬出来的试管人。 试管人的身体太过瘦弱，故而只能爬行前进。 于是一堆形容枯骨的人向他们两人爬行，口中念念有词，还因为浸泡太久，从嘴角汩汩流下液体，乍看之下仿佛流下的涎水…… 米鑫听完云歌口中描述的这个画面，忽然觉得，刚刚院长的笑容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了。 “不过总算……”云歌宛如虚脱地如释重负一笑，“总算不用去那个鬼地方了。” “那可不见得。”叶满托着腮，看着眼前仅剩joker的那一副无花色扑克，“明天还得再去一趟的。” 一片寂静。 “毕竟集齐花色，成为完整的卡牌，还要靠院长室的那个微波炉。”叶满又道。 还是一片寂静。 众人面如死灰地盯着她。 -- 晚饭后，地下室。 “那个微波炉是什么情况？”终于有人打破沉默。 叶满回忆起了她当时看到的场景。 那是一个像微波炉一样的设备，但旁边的按钮却并不是数字刻度的。 上面亮着不同的卡牌符号。 “a，2， 3……k”和一个joker都亮着。 而另一个joker暗着。 与此同时，上面还有四个花色符号。 其中亮着的是红桃、草花和方块。 唯独黑桃是暗着的。 听到这里，米鑫问道：“这些花色是什么意思呢？我们并没有搜集花色啊？” “没错，这个不需要搜集。”叶满回答，“有一种说法是，花色代表一年四季。黑桃为春，红桃为夏，方块为秋，草花为冬。” “所以我们目前入夏，却还没有开春？”云歌自语道，“但是这里一般都是两日一个季节……” 叶满摇摇头：“明天白天虽然还是夏季，到了傍晚时分，说不定已经回溯到春末了。虽然冒险，但我们不能耽误。” 想到第八日会变成婴儿咿呀爬行，被一群假人围住，在极度的惊恐下慢慢变成胚胎…… 众人忽然觉得，被试管“丧尸”再围攻一次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他们边走边说，来到了伊丽莎白的门口。 打开门，果然她已经不在了。 手术室的床上，只剩一张joker牌。 上面是一个小丑，笑嘻嘻地捧着一篮小小的果子。左边一块形状怪异的石头，右边是一颗形状弯曲的树。 “这是什么意思？”米鑫问。 叶满看了看，将卡片收好：“到时候自然我们会知道的。” -- 当晚。 整个夜晚似乎有过一场暴雨。 叶满被惊雷惊醒，踮起脚撩开窗帘往外看，看见被风刮的疯狂颤动的枝叶下，仍是一个黑色的人影不为所动地站在那里看她。 整个身形比先前小了一圈。 -- 第六日，仍是夏季光景。 白天仍是女孩一人在树下。 大家都成了小朋友了。 衣服穿不下了，院长送来了新衣服。 是儿童的白色病服。 虽然大家都厌恶不想穿，但实在是以前的衣服太过宽大了。 于是大家都把原先的衣服收好，听话地穿上病服。 “你们有人会缝衣服吗？”叶满坐在座椅上吃午饭，她坐着，脚是腾空的，无法触及地面。 四个人缓缓举起了手。 米鑫：“我会。住宿高中需要。” 云歌：“我也会。”因为衣服在学校经常被人抓破…… 火磷：“无聊学过刺绣和女工。” 土堺：“我以前帮木樟缝过衣服。” 众人：“……”你可真是个“贴心”小弟。 叶满：“……”所以只有我不会缝衣服吗？ 叶满咳嗽两声，说道：“那你们简单做一个衣服，拿床单或者枕套做。” “为什么？”火磷问。 叶满蹙眉：“他们发的这个衣服，你们摸摸商标的地方……” 众人一摸，当下明白了，里面有芯片。 怪不得那些人后来都能没逃出去。 午睡时间，众人回房做衣服，叶满套上了她的大斗篷。 等晚餐之后，如果微波炉起了作用，他们就要出去了。 第3章 逃出美容院 “你们脸盲吗？”叶满拿完菜，突如其来地问道。 “我其实有一点……”云歌回应道。 他曾经在学校里，因为不记得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是谁而被揍，然而下一次还是记不得。 “我也……”米鑫也说道。 米鑫大大咧咧的，非常容易忽略面部细节。 火磷说：“我还好。应该算正常人吧。” 只有土堺自豪地拍胸脯：“我最会记人脸，我曾经帮木樟记过很多他的仇人。双胞胎我都能分出来。” 叶满点点头：“那等会儿你和我去院长室。” “我……啥？去……院……就那个……很多……试管……” “别废话了，走吧。”叶满随便扒拉两口，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向院长去请假。 土堺整个脸“刷”地白了，喘了几口气，迟疑了半晌，一跺脚，还是小跑了几步跟上了。 一到院长室，土堺松了口气——那些人又被安放在了试管里。 但气还没松下去，水位就先下降了。 今天的水位像疯了一样地飞速下降，或许是院长发现自己的东西被动过了，从而进行了调整。 他们小跑到院长办公桌前。 “好消息！”叶满大叫，“黑桃亮了。全部灯都亮了！” 她说着将现有的卡牌放进微波炉。 微波炉立刻转了起来，上面显示30秒倒计时。 此时才过去不到十秒，水位居然已经到达了试管人肩膀位置。 这么说，再过30秒，他们必定会跑出来！ 而等到她打开微波炉门，再取出卡牌，这些人就会完全堵住他们的去路。 叶满当机立断，大叫一声：“土堺！” 将一沓资料扔给他：“按文件照片，找到对的人！” 土堺先是被下降的水位和试管里面朝他笑的人吓呆。他接过资料之时，大脑还一片空白，直到听到叶满的大叫才回过神来。 他的手在抖，翻得险些掉下去，但多年跟着木樟的识人经验，使得他迅速根据照片分辨出了这些此时已经瘦骨嶙峋的人。 30秒时间一到，叶满立刻拿出了一沓卡牌。 经过了“微波炉”的处理，这套卡牌已经变成了一套完整的54张扑克牌——四种花色，每种13张，两张大小王。 而此时，已经有一部分试管人爬出来了。 他们的爬行虽然不算迅速，但是空地的空间小，人又多，所以爬得满地都是，层层叠叠、乌央乌央地朝土堺这里爬来。 为首的那一个，嘴角不断淌下液体，然后张开了血盆大口。 “啊啊啊啊！他要吃了我！” “文件堵上嘴！”叶满沉稳地下达指令。 土堺仿佛扒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二话不说地照做。 他哆哆嗦嗦将对应的文件塞进那个张开的大嘴里。 大嘴夹住文件，发出了疑惑的闷哼。 然后试管人用他瘦弱的手拿起文件，看到上面的名字的那一刻，他忽然不动了。 土堺一看有用，赶紧将对应的文件分发给每一个人。 拿到文件的人都停止了爬行，开始仔细看这些文件。 眼神从荒芜懵懂，变得湿润灵动。 “原来我是……这是哪里啊……” 这些人就地坐下，看着他们档案中的信息，发出悲伤而迷惘的声音。 叶满和土堺趁机拿着卡牌走出了院长室。 临走前叶满回过头：“这是湖心岛美容瘦身中心，是院长把你们关起来的。” 万事俱备，他们夜晚来到了植物厅。 植物厅的门也被叶满偷偷夹了布贴。 卡牌严丝合缝地落入那个凹槽里，连厚度也正正好。 在放进去的一刻，固若金汤的圆形窨井盖土层，顷刻土崩瓦解。 一条不大不小的密道在瓦解的沙砾下曝露了出来。 于是，众人排队进入，叶满走在最后。 她最后一次从湖心岛美容中心的窗口望出去，看见夜晚浓密的树荫前，此时站着两个孩童的影子。 他们手拉手站在那里，凝视着这边。 -- 密道里，叶满撕下仅剩的一小块便利贴灯，贴在土堺的额头上，为大家照亮前方。 “为什么贴这里？”土堺小声抗议。 他知道这样看起来很蠢，但又不敢反抗。 “谁让你刚刚一直哔哔着担心迷路？这是我们给你的安全感。”米鑫白了他一眼，算是对他磨磨唧唧不敢进通道的回应。 叶满摸出了两张joker的一张，那个小丑的手指向密道的前方。 “走吧！” 一行人走到了密道深处，火磷忽然说：“有脚步声。” 众人侧耳倾听，却是朦朦胧胧，不太真切。 火磷却肯定地说道：“信我，他们追过来了。” 叶满点点头：“我们加快速度。” 她从背包里拿出了永夜玫瑰在手里。 如果那些假人来了，就烧了他们。 “叶满，我觉得烧我们的假人是不是不是太好……”米鑫嘀咕道，“他们一直照顾我们……” “没关系……他们都是……”叶满忽然不说话了。 “这个时候你还犯圣母病？”火磷没好气地吐槽道，“而且这些人连真人都不是……他们……” “不，米鑫提醒了我了!”叶满说道，“他们长得和我们有很多相似之处。很可能和我们存在某种替身的关系。” 众人回想起那些营养师们形态各异的发型，以及其他各种也和他们本人的谜之相似的地方，一下子明白过来。 “所以，攻击他们，很可能也会伤到我们自己？”云歌问道。 “没错，很有可能是这样的。”叶满将永夜玫瑰放回背包，拿出一把土豆铲子，“这也就是为什么，之前很多人都没逃出去的原因。” 假人们还一直维持着成人的体型，而人类却已经变小，腿部长度差距，导致人类很可能会被追上。 而在面对即将追上自己的可怕假人时，很多人都会选择慌不择路地攻击假人。 然而这样的替身关系，恰恰会引火上身，致使自己反而失去了行动能力，变成了试管人。 这个陷阱，令众人不寒而栗。 “不能攻击？又要被追上，那现在怎么办？”火磷有些焦急。 只见叶满开始边走边往后挖土。 土豆铲子仿佛一把小拐杖，她往后一撑，给自己一个向前的力，使得她行走更为便利。而土豆铲子在她身后铲起很多沙土石砾，把后面的路搞得泥泞不堪。 挖过的地方形成坑，沙土又形成丘，背后的路一下子崎岖难走起来。 尤其是动作幅度很大但行走僵硬的假人，难免要陷入坑里爬不出来。 身后的脚步声终于越来越远。 叶满一把握住了从洞口递进来的米鑫的手，钻出了地道。众人来到了森林之中。 隔着湖水，远处的美容医院似乎喧嚣不断。 那是刚刚苏醒的瘦弱人群和假人们的一战。 “总算逃出来了啊。”土堺几乎瘫软。 叶满一言不发地挥动铲子，将坑填上。 “有人来了。”火磷说道，她耳朵似乎很灵敏。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他们面前，站着面色惨白的男孩和女孩，歪着头，手拉着手，一步步走近他们。 第3章 摘下那些草莓 小男孩莱茵哈尔特和小女孩伊丽莎白，笑嘻嘻地看着一众也变成了小孩的人。 “我们的草莓呢？”莱茵哈尔特盯着他们，一字一句问道：“草莓在哪里？” “我们要摘草莓，天亮之前摘不到草莓，就没有吃的了……”伊丽莎白委屈地说道。 “没关系的，伊丽莎白。”莱茵哈尔特看着众人，忽然一笑，“那个时候，吃掉他们就好了。” 火磷听罢，脸色白了一白，但她一看地面，忽然笑道：“草莓？这不到处都……啊！踩我干嘛？” 火磷的脚被云歌狠狠踩住。 因为云歌看到，随着火磷的说话声，两个小孩的嘴越咧越大，露出了细密的牙齿。 这里面有问题！ 虽然火磷说的似乎没错——地上的草叶间到处都是红艳艳的小果子，表面是一粒粒的籽，可不就是草莓吗？ 叶满蹲下来，摁着土堺也蹲下来，用他额头上的光照亮了草地。 绿色的草叶，黄色的小花，红色的莓果，莓果表面凸起的籽。 “这是蛇莓。”叶满叹了口气，“很像草莓，但不是草莓。” 两个小孩的笑容瞬间消失了：“那草莓呢？草莓在哪里呢？” 叶满拿出了第二张joker扑克牌：“大家分头，找这棵树和这块石头！” 她将便利贴灯从土堺头上撕下，用剪刀认真剪成很小的五份，贴在每个人的额头上。 众人：“……” 满姐，你对这造型是有什么执念吗？ 叶满并不看他们：“这样像头顶灯，不影响双手，也能看得清楚些。快去找吧。” 虽然石头形状怪异，树的形状也怪异，可是森林里到处都是形状怪异的石头和树，一时间也很难找到。 莱茵哈尔特拉着伊丽莎白，固执地跟在叶满后面：“你答应过要帮我的。” 叶满认真搜索，只是点了点头。 “所以如果找不到，就从你开始吃！”莱茵哈尔特一手拉着伊丽莎白，咬着另一只手的手指说道。 不知找了多久，直到晨曦将至，天空已经开始发蓝，即将破晓。 莱茵哈尔特和伊丽莎白离叶满越来越近，他们死死地盯住她，眼神似乎垂涎已久。 伊丽莎白的肚子还“咕噜”叫了一声。 “找到了！” 是云歌的声音。 一行人赶忙冲过去。 果然在那里，树和石头都是扑克牌上的形状。 而在两者之间，有着白色的小花，和粉红色的果实。 “莱茵哈尔特，伊丽莎白，你们的草莓！”叶满微笑着转身对两个孩子说。 只见两人的视线不再聚焦在叶满身上，而是走向那一片小小的草莓地。 他们的眼睛里，阴森诡异感消逝得无影无踪，此刻透露出的是孩童的清澈。 晨曦破晓，初生之日的红光在薄雾中，似乎罩着柔纱，映照在男孩女孩苍白的脸上。 他们小心地拾起了一颗颗草莓，将它们捡进了篮子里。 “我们找到了草莓！”女孩甜甜地笑了。 “是的，伊丽莎白，我们找到了草莓，我们找到了……”男孩看着眼前女孩甜甜的笑容。 她的脸被温柔晨曦和清新的草莓映衬得格外夺目，他的眼泪却夺眶而出。 随着他的眼泪越来越多，整个湖水忽然暴涨，席卷向医院和岸边的森林。 而在湖水即将淹没众人之时，他们忽然退出了这个世界，来到了纯白世界的荧幕之前。 荧幕上铺天盖地的湖水淹没了医院和森林，它们席卷了整个屏幕，然后逐渐凝聚成了，一颗泪水做成的心脏。 荧幕的背景，是一个沙哑苍老的男性嗓音，平静的声音似乎掩藏着深邃的情绪，他低声吟道： 「树林里静寂异常， 她慧眼向里窥望； 在她栗色鬈发上， 跳动着丝丝阳光。 杜鹃在远处欢笑， 我心里忽然亮堂： 她有双金色眼睛， 好像林间的女王。」 这段诗，叶满曾经看过，是《茵梦湖》原着中，在未摘到草莓后，年少的莱茵哈尔特情窦初开为伊丽莎白写出的诗歌片段。 只听那个声音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像是承载了太多悲伤与无奈。 然后，就听这个声音又继续念到： “奔涌而去的时光， 她是定格的图像。 命运交织于湖畔， 相悦却不能如愿。 那年草莓和童话， 不敌世俗的流沙。 终成孤独的歌者， 聊忆这生命长河。” 水声渐止，淡去的画面仿佛一声悠远的叹息。 屏幕又随之切换了画面。 是一篇新闻报道： “近期失踪多年的人回归家庭，均骨瘦如柴，形貌脱相。 “许多受害人透露，是因为内心想要减肥的愿望太过强烈，在开始进行不科学减肥时，忽然来到一家神秘美容院。 “美容院将他们囚禁其中，用吸脂、催吐、绝食浸泡营养液等各种方式，将他们囚禁其中，进行惨无人道的非正常减肥。 “受害者表示，之后会进行科学进食和规律的锻炼，健康和自由才是最重要的。” 【the end】 -- 众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这又是哪里？”土堺的声音让众人有些出戏。 听惯了他的童音，这人长成了以后的声音真是不好听。 “等会儿系统会给我们奖励。然后再去驿站。”云歌耐心解释道，“如果不想继续下一个游戏，可以住在那里。” 土堺还想说什么，系统忽然迸出了礼花，让他吓了一大跳。 【恭喜玩家叶满、玩家云歌、玩家米鑫、玩家火磷、玩家土堺成功离开《美容院怪谈》副本，分别奖励10积分】 【恭喜玩家达成最佳结局the happiest ending——《心结的解药》，奖励额外10积分。】 【名着关键词“茵梦湖”答对，奖励5积分，科技关键词“温室效应”答对，奖励5积分】 【恭喜玩家完成隐藏支线——《唤醒受害者》，奖励10积分。】 【各位玩家共计40积分。】 【关键词全部答对，解锁隐藏支线，触发“优秀玩家”奖励。】 【玩家叶满、玩家云歌分别解锁名着关键词和科技关键词。玩家叶满带领大家逃出美容院，玩家云歌找到关键的草莓，触发the结局。两位玩家被系统认定为优秀玩家。系统将奖励额外道具。其他的玩家也请在后续的游戏中继续加油，争取拿到优秀玩家奖励哦！】 【下面请玩家选择道具。】 【a.无线通话耳机。两颗小耳机，可以戴在两位玩家身上，每局游戏无论何种环境都可以心电感应通话共计10分钟。易丢失，注意保管好。】 【b.逆转感染药丸。3颗药丸，3颗解药，服用下药丸，3小时内触碰玩家或npc，被触碰者将不可逆地变成胚胎。没有解药的情况下，被触碰者将死亡。】 叶满不假思索地选了a，云歌犹豫片刻，出乎所有人意料，选择了b。 白色的空间裂开了，土堺和火磷前出现了一道峡谷，而叶满等三人前，则是一个山洞。 他们要去往不同的驿站了。 第3章 驿站:迷失森林 “这是哪里啊？好黑……”米鑫攥住叶满的衣角，“我有点害怕……叶满，那个便利贴灯……” “懒得拿，你忍一下。”叶满头也不回。 “满姐！我们是过命的交情，你居然这么无情……”米鑫的哭诉由于害怕而显得中气不足。 过命的交情才不给你。在驿站都怕黑，到副本怎么活？叶满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什么都没说。 漆黑的山洞逐渐亮起微小的蓝光，还有一些细小的彩色萤火虫在空中绕着圈飞舞。 他们在往前走，看见一群发出蓝色荧光的菌菇长了满地，宛如黑夜海洋里的夜光游水母。 仔细一看，这些菌菇还有呼吸一般，在均匀地上下起伏。 再往前走，山洞变得宽阔了起来。 各色荧光的菌菇使得整个山洞宛如一个炫彩的迪厅。 五光十色的夜光映衬下，他们看见有一个人影，似乎在那里采蘑菇。 “你好！”米鑫赶忙上前打招呼，“这里是驿站吗？” “驿站？哦！对，这好像是驿站。”那个人想了想，手往前指了指，“对，是的，驿站就在前面。” 于是，他们继续往前走。 “奇怪，这人如果是从游戏里出来的，为什么会犹豫这是驿站呢？” 米鑫说出了三人的疑惑。不过这个问题暂时无解，索性这里是驿站，没什么危险，倒也不急于一时。 再往前走，他们发现这些荧光菌菇开始往洞窟的上方内壁生长，如同一片密集的星空。而地面上长出了更多千奇百怪的菌菇。 视野忽然开阔，大家停下了。 “这是……”云歌惊叹道，“这么漂亮的地方我是第一次见！” 这是一片菌菇的丛林。 只见岩窟顶端发出夜光的菌菇更加密集了，它们如同在呼吸一般轻微起伏晃动，如同星云一般变幻莫测。 地上的部分伞菌各式各样，有些居然已经长成小房子那么大，彩色带花纹的菌盖像蝶翅一般绮丽。 带着柔和光晕的萤火虫到处飞舞，整个洞穴宛如精灵的故乡。 那些大型菌菇粗壮的菌柄表面，有一些圆洞的窗户。 圆圆的窗户，有些关闭，有些打开，里面似乎有人居住和生活。 “那个，你好！”米鑫走到一扇打开的圆窗前，“这里就是驿站对吧？” “驿站……”那个人陷入短暂的迷茫，然后说道，“哦，对，我们村以前好像是驿站。” “以前是驿站？”云歌抓住了关键。 “对，现在我们是个村子了。”那个人说道，“新来的吧，去找村长吧！” 他指了指另一个菌菇房子。 “村长！”米鑫敲了敲这个房子的窗户，“村长可以开个窗吗？” 窗户打开了，一个穿背心的肌肉男探出头来：“来了，什么事？” “你好，我们是新来这里的。”米鑫说道，“这里是驿站吗？” 他们预感到村长要跟着迷茫起来了，谁知村长点点头，干脆地问道：“你们准备留下来还是去下一站？” “啊……我还没想好呢……”米鑫有些迷茫，“这里这么好看，我有点想留下来……” “当然可以留下来。”村长微微一笑，紧接着话锋一转，“但是你最好今天作出决定。” “啊，这么急？为什么？” “因为两天之后，你就会忘记自己从哪里来，要去哪里。”村长耸耸肩，“这个驿站，叫做迷失森林。这些菌菇非常美丽，但是它们的光线有这样的‘毒性’。” “村长，冒昧问一下……”叶满问道，“你为什么没有迷失呢？” 村长目前的回答，条理清晰，没有丝毫混乱感，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迟钝，和这边的村民完全不同。 “你说我啊……”村长爽朗一笑，“我有技能——大脑指南针。可以保持头脑清醒，不过要40积分，很多人不舍得换啦……” “原来如此，所以这边的自动售货机是在……？” “前面走就看到啦！” 自动售卖机是一个有着小蘑菇外壳的机器，圆乎乎的非常可爱。 里面的产品有： 【大脑指南针】专属技能，40积分，无惧任何毒素或者刺激，头脑随时清醒。 【迷惑菇】10积分，2棵，每棵可以迷惑一个人10分钟，听从你的全部命令。 【病毒菇】10积分，2棵，可以致病，有感染力，第一感染者昏迷1小时，被传染者昏迷5分钟。 【强力菇】10积分，2棵，提高身体能力，敏捷度和力量在10分钟内均上涨3倍。 【小香菇】5积分，5棵，可以迅速长出可以生吃的小香菇哦！ “这些看起来都好好啊！”米鑫有些犹豫，“不知道选哪一个。” 他们在前面的副本用光了积分，目前每个人各自都有40积分。 米鑫还在犹豫，剩下两人却已经不假思索地买下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了。 叶满：3份强力菇，1份病毒菇。 云歌：3份病毒菇，1份迷惑菇。 “为什么呀？”米鑫有些迷惑，“你们怎么都选得这么快？而且都没选技能？” “补足弱项罢了。”叶满耸耸肩。 “那我……”米鑫踌躇道，“我甚至没想好是留下来，还是继续走。” “那你可以选技能。”云歌想了想，“或者等明天这个时候选。” “唔……你说的对。”米鑫想了想，“我现在就决定了，选技能，我之前还没有过技能呢！” 于是三人都决定好了。 “下一步怎么走，你们决定了吗？”米鑫问两人，“留下来还是继续？” “继续！”两人不假思索地说道。 三人在这梦幻的村落里呆了一天之后。 米鑫决定先留下，已经有了技能，她大可以等心理准备好了，再做打算。 而云歌和叶满决定立刻继续旅行。 “满姐，我可以和你一起吗？一起行动，或许又能在一个副本，能有个照应。”云歌问道。 叶满点点头：“也好。” 他们走向了山谷深处的黑暗之中。 黑暗过后，一片光亮。 叶满醒来。 身旁并非是云歌，却是一个她熟悉的人。 （本卷完） 第4章 遇见旧人 “林晓梅？”叶满看到眼前这个熟悉的女孩，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叶满？”林晓梅也惊呆了，“我们这是在哪里？” 看起来，这是一个办公室，而她们此时正对坐在同一张办公桌边的两张旋转椅上。 她们的中间是一张白色大理石的办公桌，办公桌上东西不多，每个人面前放着一台老式的电脑。 两台电脑有着笨重的主机和音响，它们的显示屏格外厚重，屏幕是向外的圆弧形，看上去是最初一批家用电脑的风格。 办公桌有黑色的柜子和抽屉，都是关上的，地面上铺着灰色的地毯。 她们两人都身披白大褂，上身里面是西服，下身是格裙和长靴。 大理石办公桌位于房间正中央，一边是门，另一边是紧闭的窗户。 窗外是白天，没有阳光，雾气正浓，隐约可见是一楼，这间办公室正对一条街道，此刻街道上没有人，显得有些荒凉。 “你说什么？古典复兴……游戏？”林晓梅有些迷茫，“叶满，我们不是上一秒还在你的书店里吗？” 原来还在现实世界的林晓梅，前几日前来书店找叶满玩，却被游戏外的傀儡“叶满”带入了游戏。 “那个世界的人越来越多都变得很古怪。你其实看起来也那些人一样古怪，在书店里什么都不说，就递给我一本书。”林晓梅感慨道，“我也没有多想，我以为是你给我推荐的，谁知道就来到了这里。” “我给你的书叫什么名字？”叶满一下子抓住了重点——新人来到游戏，系统会赠送一个名着名，算是给新手的帮助。 就像之前她和笛可的《热爱生命》一样。 “你给我的，对了，是《福尔摩斯探案集》。”林晓梅托腮想了想，回答道。 叶满毫不犹豫按下了电脑主机和显示屏——电脑，是眼下最可能成为关键词的“搜索引擎”的物品。 电脑打开了，出现了天蓝色的win98系统。 一番加载和等待，只见黑色的桌面背景上，果然有一个放大镜样式的可以明显看见像素的程序。 叶满用硕大的白色鼠标点开了这个程序，鼠标变成了一个沙漏。 好半天，一个搜索框弹了出来。 她输入《福尔摩斯探案集》，等了一会儿，荧幕上出现一行白色的字：“系统提示：名着关键词初步检索正确，但需要进一步检索，请问是《福尔摩斯探案集》中哪一个故事？” 进一步检索？ 叶满想起之前在《热爱生命》，科技关键词也是让她一步步确定到了三叠纪晚期。 看来还需要更多的线索，没那么容易。 林晓梅凑过头来：“名着关键词？是什么意思？” 叶满眉头一皱：“你没有新手指导吗？” 她走到林晓梅这边的电脑上，发现了一个txt文件。 但打开之后，仅有“欢迎来到古典复兴游戏”的字样，却缺乏了很多进一步的说明。 “看来……系统是默认我这个老成员会向你介绍全部内容了……”叶满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幸亏你遇见的是我……” 于是她向林晓梅介绍了古典复兴游戏的全部内容。 林晓梅这边倒是接受得很快：“也就是说，我们需要自己找出系统主线信息，并且找出关键线索，逃离或者存活。而名着关键词和科技关键词可以帮助我们减轻副本难度，同时可以帮助我们拿到更多奖励？” “没错。” 叶满和林晓梅之前在国创项目里配合非常默契，因此不需要叶满说很多，林晓梅都能迅速得到她想传达的信息。 “那么我们接下来……” 叶满话音刚落，就听到林晓梅说道。 “……先搜搜看这间办公室吧？” 第4章 访客 “咚咚咚……” 虽然她们的思路一致，想要稳扎稳打先搜第一个房间。然而忽然传来的敲门声却打乱了这个节奏。 敲门声并不是直接敲在他们这个办公室的门上，而是隐隐约约从隔壁房间那边传来的。 两人打开办公室的门，走到了一条狭窄逼仄的走廊里。 这条走廊另有3扇门，正是在她们的办公室同一侧左手边的那一扇门里面，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开门吗？”林晓梅紧张地问。 “开门吧！” 既然名着线索是《福尔摩斯探案集》中的一篇，想来并非走屋内的恐怖路线，打开门也是必要的。 门打开，是一间会客厅，没有窗户，有一扇外面街道的门。 会客厅中央是对坐的沙发和茶几。 一旁是报纸架子，上面架着一系列报纸。然后一个开放式的小厨房，冰箱、洗手台、灶台，小厨房的台面上，摆放着咖啡壶和茶叶罐。 对着街道的门，此刻正在被敲响。 叶满一把拉开门。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披着风衣、穿着长裙、戴着毡帽和皮手套、拎着手提包的美丽西欧少妇，身形纤细苗条。 一双水蓝色的大眼睛，似乎刚刚哭过，此刻彷徨四顾，脸上写满了无助。毡帽下金色带着光泽的卷发随意地束起搭在肩上。风衣领口处白皙的脖颈中央，一枚硕大的红宝石项链，与她耳垂上的红宝石相互呼应。 “请问，是叶女士和林女士吗？”女子开口，声线柔弱带着一丝哽咽，“能帮帮我吗？我家的先生从前天开始就不见了。” “好的，请进。请坐下来说。”叶满引她进来。 女子进来，坐在沙发上，放下手提包，将毡帽摘下，脱下皮手套，坐姿非常淑女。 “我叫米亚·冯·格劳斯。”她温温柔柔地开口，“如我刚才所说，我前来这边，正是为了我家先生失踪一事。” 叶满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我家先生上个星期为了工作的事情，出了趟远门，到了隔壁城市。原定应该是前天回来，但一直到今天都没有回来。我始终有点不放心，所以来事务所咨询你们。听人说，你们非常擅长推理……” “格劳斯女士，请问您有没有报警呢？”叶满直接问道。 如果不放心，第一反应应该是报警，然后理应是警方过来联系侦探事务所，而并非是她本人直接前来，只怕案情另有隐情。 果然米亚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她声音很小：“实际上他没有回来，也有可能有很多原因。我觉得报警，可能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吧。” 林晓梅推了推眼镜，拿起了桌上的纸笔，开始问询和记录。 “你们结婚有多久了？” “我们结婚了刚满一年，昨天是我们的一周年纪念日。只可惜……” “您的丈夫前往何地旅行？” “我也不太清楚，似乎是隔壁城市。他工作上的事情我不太管。” “今天雾气这么大，路途中遇到困难回不来也有可能。” “但是他起码应该给我打个电话……这两天他都没有消息。” 叶满接过话头，继续问询：“这么说来，再往前的几天，他都是给您打电话的？” 米亚忙不迭地点头：“他之前几天的确会每天都打电话，这是他的习惯。” “您怀疑……他是因为什么而没能如期回来的呢？” “这个我怎么知道……”米亚颤声说道，“是因为你们会推理，我才过来的……我要是知道我也就不来了……” “不，您是有所怀疑的。”叶满看向她的手指，“您怎么没有戴戒指？” “啊，哦……我……忘记戴了……”米亚的声音小下去了一些。 叶满摇摇头：“您非常注意首饰的佩戴和呼应，我想您或许不是忘记戴，而是不愿意戴吧。” 米亚咬了咬下唇，沉默了很久，终于说道：“叶女士，您说的没错，我是有怀疑……我怀疑他外面有人了。” 第4章 贵族失踪 “外面有人了？您为什么会这么想？”林晓梅放下笔，看着米亚柔美姣好的面孔，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米亚微颦起秀美的额头，开始讲述了她丈夫的故事。 大约是在上个月，他们去看了一场马戏表演，他的丈夫被马戏团一个美人迷住了。此后就一发不可收拾，着了魔似的，几乎每次都会去看。 一开始还会带她一起去。每次在那个美女表演前，他都表现得如坐针毡，然后一看到那个美女上台表演，他就遏制不住地站在座位上欢呼。 “这只能说明这个美女表演得很好啊？”林晓梅疑惑道。 米亚却摇头道：“不是这样的。他后来自己单独去后台，我看到他……他在……” 她顿住了，十指狠狠蜷缩起来，抓着裙摆，终于呼出一口气，说道：“他在吻那个女人的脖子。” 对面两个二十年母单，听罢皆是一愣。 “那个女人立刻就发现了我在看他们，然后他也发现了。自那以后，他就一个人去马戏团看表演了。我就想偷偷跟着他，但每次都会被那个女人发现，然后再被他发现。他回来就发火，说我不该跟着他。后来他就开始趁工作之余过去，回来得越来越晚。”她的眼眶中盈盈有泪，带着哀切，“然后就是这次，他出差了，结果就一直没有回来。” “您去了马戏团查看吗？”叶满问道。 按照惯性，米亚既然之前会偷偷跟着丈夫去马戏团，那么这次失踪了，也必定是去马戏团查看情况。 “是的，我去了。”米亚垂下眼睑，睫羽轻颤，“但是马戏团说，这个女的一周以前，就离开了那里了。” “你怀疑他们私奔了？”叶满眯起眼睛，“您的丈夫按理说有自己的产业在这里吧？难道真的能够抛下一切私奔吗？” 米亚将脸埋进掌心里：“我也不知道，他和着了魔一样，说不定会真的抛下一切去找她呢？” 林晓梅看了一眼叶满，说道：“格劳斯女士，您先别急，请问那个女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特殊的地方？”米亚抬起头，有些恍惚地回忆道，“她有一双妖娆至极的绿眼睛，茂盛的灰色头发。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袅娜柔软，腰肢也非常细……” “有没有其他特殊的地方？”林晓梅皱了皱眉头，她并不想听那个女人如何如何漂亮。 米亚沉默了很久，说道：“她皮肤特别特别白，这个是特殊的地方吗？” 林晓梅：“……” 叶满点点头：“好的，谢谢您，这些都是很多信息。” “你们能够帮我找到他吗？”米亚哀怨地问两人，“我想要和他好好谈一谈。” “我们需要联系警方。”叶满干脆地说道，“他失踪了太久，说不定会遇到危险。排除了危险之后，我们再来看出轨的可能性。” 米亚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好吧。虽然不想讲这个事情宣扬出去，但是他的公司如果一直没人管，只会遭遇更大的祸患。就麻烦你们了。” 她拿出了一沓钞票：“这是委托，找到他之后，还会重谢你们。” 米亚转身走出了门，很快消失在迷雾之中。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继续搜索房子吗？”林晓梅问道。 “先搜索房子，最好能找到警方的电话进行沟通。游戏给的事件，一定不会只是出轨事件。” 整个房子仅有一层，四个房间。一个客厅，一个办公室，一个卫生间和一个标间的卧室。 客厅里有很多报纸，办公室里有非常多的抽屉和储物柜，卧室有一个大衣柜，卫生间相对来说简单得多，于是林晓梅先去卫生间查看。 “我说……”林晓梅看着洗手台的镜子，问，“我们两个亚洲人，在这么一个全是欧洲人的城市，不会很显眼吗？” 叶满看了一眼屋外门上的标牌，上面赫然写着「叶侦探事务所」。 她关上门道：“看来我们扮演的就是福尔摩斯和华生的角色，似乎本来就显眼，是不是亚洲人好像也无所谓。” 卫生间除了一些没有标签和说明的小药瓶之外，并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叶满这边也搜索完了客厅内除了报纸架之外的地方。 两人一起来到了办公室。 “这里我感觉有最关键的线索，包括警方的联系方式。”林晓梅看向办公室内的固定电话，“一般联系方式，总觉得不会距离固定电话太远。” 林晓梅打开的第一个办公室抽屉里，就有一个奇异的物件：一个纸盒和一封信。纸盒里面似乎是一个还没拆封的电子产品，像一个怀表，怀表有双层，第一层是一个普通表，第二层是一个黑白的液晶显示器，怀表的背面是一个扫描仪。 叶满拆开了信。 「亲爱的叶侦探和林医师， 你们之前委托我做的探测器，现在做好了。 我寄给你之前，特地在之前警方前阵子拿下的几个超能力罪犯身上做过试验，准确率是100%。 当你用这个探测器扫描对方，它会在2小时之后显示结果——false为普通人，true为超能力者。 目前，这个探测器只能探测出对方是否为超能力者，我还是没能制作出能够探测出他们具体是什么能力的探测器。希望对你们这边能有帮助吧！ 有关这个探测器，鲍勃警长那边也是清楚的，只是这一切还不能向民众公开。 您的发明家朋友」 “原来如此。所以说，这一次我们面对的竟然是超能力罪犯？”林晓梅读罢惊呼。 叶满表示同意：“没错。扫描会不会发出光亮和声响我们还不确定，先用你做一下实验，看看我们是否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扫描别人。” 她的手指抚摸到怀表侧面，那里似乎有一个开关。她对着林晓梅轻轻地按了一下。 “这就结束了？”林晓梅问道，“怎么一点声音和光线也没有啊？” “它上面仅有一个按键，应该是这样操作没错，过两小时我们看看吧。”叶满说道。 第4章 第一名受害者 2小时后，怀表下的液晶屏幕显示一行淡淡的白字。 「true」 “true？”林晓梅疑惑道，“这意思是……我是超能力人？” “应该是这样的。”叶满说道，“我先检测你，正是因为你刚进游戏，没有携带任何的道具和专属能力。看来超能力并不依靠这个进行划分，而是这个游戏身份所自带的。” “但我是什么超能力呢？”林晓梅问道，有些摸不着头脑，“知道自己是超能力者，但不会用，也没有用啊……” “或许需要我们在房屋搜索的时候找线索了。”叶满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我们现在搜证的目标有，第一，找出警方的通讯电话。第二，找出你的超能力。第三，找出其他工具方便我们探案。” “呼！那可真是大工程……” 当务之急是报警，因为那名失踪贵族男士应该隐藏了非常重要的线索。 然而办公室这台有线电话的周围，她们并没有找到所谓的电话黄页或是电话簿。 正当两人打算回头搜索抽屉之时，电话铃忽然响起。 “喂，您好！叶侦探事务所。”叶满接起电话，指了指电话机上的来电显示，眼神示意林晓梅去拿纸笔来记录。 “叶侦探。我是鲍勃警长，我们发现了一具尸体。”对面是一个粗哑的男声，“我们保护了现场，你们可以立即过来吗？” “当然。” 鲍勃报了地址，两人便脱下白大褂，披上客厅门口的风衣围巾出了门。 她们走进满是白雾的城市，顺着街走，看到前方隐约有车辆来来往往。 不少车辆还是复古的款式，圆弧的车背设计和小圆车灯。 叶满拦下一辆出租，米亚给的钱，或许够用一段时间。 车里没有空调，叶满看向窗外，这个湮没在白雾中的城市都是小房子或者多层楼房的设计，鲜少见到特别高的楼，这一路，最高一栋的大概也就10层。 这栋最高的建筑，也就是他们的目的地——黑特尔酒店。 这是当地最豪华的酒店，专门为贵族服务。 楼下是一个光头的大高个男子，穿着暗色警服，袖口卷起，戴着手套，盯着前来的叶满和林晓梅，点点头。 “叶侦探、林医师。”这个光头高个男子开口便是叶满刚刚听到过的粗哑声音。 “鲍勃警长，您好。”叶满回应道。 “两位随我来，一起看看犯罪现场。”鲍勃说道。 三人走入大厅，大厅气度雍容，围绕着圆形大厅的罗马柱后，是萦绕的奇花异草和背后的欧式壁画。 “随我来。这个宾馆内含有电梯，这是当地很少见的设施。”鲍勃介绍说。 这个电梯看起来却不怎么像当今电梯——原木镶金的豪华电梯门，却是手动需要自己推开的。电梯里间则是极端朴素的金属栅栏做的拉门。 电梯来到10层，他们推开了电梯门，看到很多警员和法医围绕于此，整个案发现场被封锁了。 三人进入了案发房间，整个房间是一个套房，沙发、床铺都非常凌乱，但丝毫没有血迹或是打斗痕迹。 直到来到外面的露台，眼前的景象让人大吃一惊。 第4章 离奇经过 房间里没有任何的血迹，空气中却飘荡着浓郁的血腥气，让人非常不舒服。 直到几人来到露台。 这是整个酒店的最高层，也是最贵的一层，原因就在于顶层的四个套间，每个都配有一个“空中花园”。 从露台能透过隐隐的薄雾，看到城市的风景。露台四周的围栏被藤蔓和繁茂的花朵萦绕。 而在露台的中央，是一个草坪。有秋千，有沙发，还有……一具残破的尸体和血迹。 这是一具仰面横躺的男尸，没有穿衣服，似乎曾被什么小型利器一丝丝剐蹭下来，脸部和身体朝上的表面都已血肉模糊、以十分不规则的方式曝露出白骨和内脏。 这个景象让在场的人都呆立不动，而后忍不住干呕。 而这个时候，林晓梅在愣神了很久后，忽然面色惨白地对叶满轻声说了一句：“我知道我的超能力是什么了。” 警官和法医带走了这具尸体，鲍勃对林晓梅和叶满客气地说道：“以往每次你们都会叮嘱我们第一时间先留下尸体给你们过目，这次的有点……不过我还是问问你们，得到了哪些信息？” 叶满尚在思考，而林晓梅直接开口道：“死者生前是被固定在这个地方横躺着的。” “林医师，敢问他身上的痕迹是怎么回事？”鲍勃问道。 “这是被鸟类啄食而产生的。”林晓梅面色苍白。 “鸟类啄食？”鲍勃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这块草坪没有任何固定过的痕迹，凶手是如何做到的？” 林晓梅摇摇头，表示不知。 “身份确定了吗？”叶满忽然问鲍勃。 鲍勃翻开笔记说道：“确定了，是一个贵族富商。叫做托尔特·冯·格劳斯。似乎是自己单独定的酒店。” “叫格劳斯……有什么人来过他这里吗？”叶满追问。 “我们询问宾馆的清洁人员，很可惜没有任何目击者。而格劳斯先生总是让人送餐到他房间里来，且一直都会点很多食物。我们怀疑他在这里秘密会见其他什么人。” 叶满想了想，说道：“或许我们对他在会见什么人有一些线索了……” 鲍勃抬起了眉毛，表示十足的好奇。 “鲍勃警长，这个城市有没有一个非常有名的马戏团呢？”叶满问道。 “有是有，不过我们没有权限进入。那是一个供富人和贵族游乐的马戏团，且有严格的会员制，需要邀请，且需要一定身份地位，最重要的是，谢绝警官来访。”鲍勃嘴上回答，手上不停记录着信息，“除非我们有关键性证据指向他们，不然我们进不去的。” 回去的路上，叶满问林晓梅：“所以，你的超能力是什么？” 林晓梅回忆起了她在看到死者的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她的视角忽然变成了仰躺在地上，双手双脚和躯体都无法动作，而数百的鸟类俯冲下来，她一瞬间感觉到铺天盖地的痛苦，和身体中发出的呐喊…… 索性没有持续多久，或许是鸟类过多，顷刻间结果了这个人的性命。 “是类似于临终回溯这样的能力？”叶满蹙眉思考着，“这个能力或许能给我们探案带来巨大的帮助。你有发现什么古怪的地方吗？” 林晓梅思忖起来，然后郑重说道：“有两个古怪之处。” 林晓梅在回溯的一瞬间，也感觉到了那个人的所有感官，然后便发现了古怪之处。 第一，是这个人并非被捆绑的感觉，不是几个位置被锁死，而是整个身体没有一块肌肉是可以动作的。像是被冻住了的感觉…… 第二，是这些鸟类，它们似乎……长得很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叶满问道。 “不像是城市鸟类。”林晓梅回答道，“城市里，一般是鸽子或者乌鸦，或者其他小型杂食鸟类，那些鸟体型都比较大，钩子一样的嘴和爪子，比较像……鹰或者秃鹫……” 说罢，林晓梅抱住身体打了个冷颤。 她这个技能，固然如叶满所说，对探案帮助很大，但也给她带来了沉重的心理阴影。 两人陷入沉默——数百个鹰或者秃鹫。如果不是城市异常，那就是凶手的布置。 “这个凶手，或许是超能力者。”沉默了一会儿，叶满如是说道。 对此，林晓梅也有如是猜测。能够让人冻住又保持神志，又不留下任何线索的，除了超能力就是超能力道具了吧…… 两人回到办公室，叶满去和米亚打电话。 办公室地址和米亚的电话地址都是叶满记下和询问的，让林晓梅不禁感叹学霸的细心。 叶满开了免提，打了三声之后，就由一个陌生的女声接起了。 “您找夫人？夫人不在家，去了警局了。”女声如是回答，“有什么需要我替您留言吗？” “去了警局？是为了什么事情呀？”叶满故意问道。 “哦，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应该是为了格劳斯先生的事情吧？”女声回答道，“反正我们作为仆人，不太清楚。您是哪位？等她回来我叫她……” 叶满挂断电话，打给警局。 鲍勃的声音响起：“叶侦探？您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鲍勃警长，米亚……格劳斯夫人在您这边吗？” “哦，没错，我们之前请她过来配合调查。她应该马上就……哦，她来了！”鲍勃说道，“您找她是吗？” “是的，麻烦您让她跟我通电话。别告诉她是我。” 过了一会儿，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您好，这里是米亚·冯·格劳斯。请问您是……” “格劳斯夫人，您还记得我吗？”叶满问道。 “啊，叶侦探。您好，我记得您……”对方回答道。 叶满听到这里，微微松了一口气：“那么，您先呆在警局里配合调查。我们可能会和警方一起去您的家里一趟。” “发生了什么事？”米亚惊讶道。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叶满回答道，“凶手可能趁您外出时，来到了您家里。” 第4章 宅邸探秘 “什么？！”米亚几乎昏死过去。 此时，旁听的鲍勃警长接过话头：“凶手在格劳斯夫人的家中？” “不止如此，刚刚我还与她对话了。”叶满说道，“她伪装成了女仆，留下了一些把柄。但她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是无意的，那说不定是案件突破口。如果是故意的……”鲍勃沉默了半晌，说道，“我们也别无选择，我和你们一起去。” 鲍勃的车上。 “你是如何得知的？”林晓梅忍不住问出口。 “只是大概率这样判断的。”叶满答道，“夫人在接到警局电话后，直接告诉了佣人她要去警局。佣人说不知道是为什么，却对着一个陌生人，推测是为了格劳斯先生。显然不像一个训练有素的佣人所为。” 鲍勃专注开车，听到此不禁回应道：“没错，如果是训练有素的佣人，一定会在无法探知对方身份的情况下谨慎回答。而新佣人也不会被分配到接电话这样重要的任务。” 叶满微笑道：“让我们去会一会这位，一看便知。” 三人开车，按照米亚口述的住所，赶到了格劳斯家的宅邸。 黑色铁艺的大门虚掩着，里面是草坪和游泳池，草坪尽头是三层小楼的建筑，大门前有着宽阔的台阶，小楼的大门是紧闭着的状态。 鲍勃此时回忆起这位美貌忧郁的贵妇在嘱托他们之后，匆忙地翻包后慌张道：“啊，我没有带钥匙！真抱歉警官先生，让佣人们开门吧。” 鲍勃大声敲门，无人响应，有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从门缝里透出来。 “这是……”三人的表情忽然凝重了起来。 鲍勃从后备箱里一顿翻找，找到毛巾和矿泉水，他将毛巾浸湿后，叶满用剪刀剪成三份，然后掩住口鼻，作为简易的“防毒面具”。 随后鲍勃就一脚踹开了大门。 扑面而来一股香风，三人均后退了半步。 整个房子弥漫着浓郁的香气，紧闭的窗户，到处是倒在地上的佣人。 “发生了什么？”林晓梅小声惊呼。 三人没有直接关门，而是冲进去打开窗。 窗外的新鲜空气稀释了香气，他们却还是谨慎地捂着口鼻。 “她还在吗？”鲍勃一手捂嘴，一手抚上腰间的枪械。 “她不在了。”叶满答道，“这么兴师动众地把人都迷晕了，肯定已经走掉了。” “我们发现她身份的事被发现了？”林晓梅疑惑道。 “她本来也伪装得比较漫不经心。”叶满答道，“明明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是一个很周密的人。她这样做，要么是她压根不在意我们来，又或许有她的目的。” 此时，鲍勃去探知那些佣人的脖子，然后向叶满竖起了大拇指——他们只是晕倒了，都还活着。 “难道为了调虎离山？”林晓梅皱眉，“把我们调过来……你说米亚会不会遇到危险？” 叶满想了想，说：“应该不会。她顺利到达了警局。起码在明面上肯定不会有危险。” 一提到米亚，鲍勃忽然想到什么：“对了，格劳斯夫人嘱托我，让我帮他拿钥匙！” 据鲍勃说，钥匙应该在玄关的挂钩上。 但是现在，玄关的挂钩上却空空如也。 “我去给米亚打个电话问问。看她是不是记错了。”鲍勃挠了挠他的光头。 他拿起听筒，给警局打电话。 片刻后，他放下了听筒，摇头道：“米亚太太说她没有记错，肯定就放在那个位置。” “这么说，凶手是来偷钥匙的？”林晓梅分析道，“难道是想再潜入这里，夜晚偷袭米亚？本来凶手趁主人不在，一时伪装成佣人，结果情急之下被我们发现……然后落荒而逃……” “您说得很好，我们会高度关注格劳斯夫人的安全的。”鲍勃诚恳地说道。 叶满没有回答，林晓梅的推理，实在与那个滴水不漏的杀手难以匹配。 但是凶手到底想要什么，叶满心里也还没有答案。 真的只是那个钥匙吗？ 她的视线落在鲍勃刚刚放下的听筒上，不禁有些愣神。 1个小时之前，那凶手还用过这个听筒，在与叶满对话。 她忽然看到放置电话的桌子下面的地毯边，有什么纸片掉落在那里。 俯身去捡，却是捡到一张包装典雅的请柬。 请柬里面非常特别，是一张镀金的卡片，印着像是马戏团标识的浮雕，下面一行斜体的小字淡淡地印刻着演出的时间，其他的部分没有写任何的字。 卡片以外，还附上了一封邀请函： 「尊敬的格劳斯先生， 您和您的爱人已经多次未出席我们的派对。 请问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如果愿意，您可以仍旧带上您的家属一同前来。 附件是两份请柬，望您和您的爱人能够再度光顾我们马戏团。 保证这次可以为您奉上满意的演出。 怪物马戏团粉色小丑」 “时间是今晚8点。”叶满看了一下请柬的表演时间。 “格劳斯夫人那边是肯定无法出席这个了。”鲍勃有点头痛地按着太阳穴，“她需要配合调查录口供，以及被我们保护安全。想来她本人也没这个心情。” “那要不然我们替他们去？”林晓梅凑近叶满小声道。 叶满回应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格劳斯夫人同意我们参观她的住宅吗？”叶满问道。 “我想是可以的。”鲍勃同意道，“她说过的，愿意全力配合调查。” 等叶满一行人离开之时，佣人们已经陆陆续续有点苏醒的征兆，率先苏醒的人看到警官，懵懂地问发生了什么。 看来并无大碍。 叶满和林晓梅回到了侦探事务所，为即将出行的马戏团之行做准备。 叶满回去的时候，特地观察了一下。 整个侦探事务所看起来朴素，其实门窗都包含了些许超越这个年代水平的高科技设备。 她想到了那位不知名的“发明家朋友”。 “怎么办？我们就这么去马戏团吗？”林晓梅瞥了一眼身上的衣服，“穿得这么土，会不会不让进。” 叶满微笑道：“去卧室看看。” 她有预感，无论是卧室，还是稍后的马戏团之行，都将对接下来的探案十分关键。 第4章 怪物马戏团 叶满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原来我也是超能力者。” “你扫描了自己？什么时候？”林晓梅吃惊地问道，她都没有注意到叶满有过这样的行为。 “在发现凶手跑了以后……”叶满耸耸肩，“原本这个扫描机会是打算留给凶手的。” “那你的超能力是？”林晓梅问道。 “可能需要后续慢慢发觉了。”叶满看了一眼手表，“不过目前，我们需要为晚上的活动做一些准备。” 卧室像是酒店标间，两张床，一个硕大厚重的衣柜，与其说衣柜，不如说已经堪比衣帽间，占据了房间近一半的大小。 打开柜门，果然是衣帽间，里面的景象让人大开眼界。 里面不仅有各种风格，不限男女老少的各种衣物，还有各种长短不一的假发。 “哇！”林晓梅惊叹不已。 叶满径直走进衣帽间，她的手直接穿透了里面的层层衣服，一路抚摸着柜子的后壁。 抚摸到中心位置的时候，她微笑着对林晓梅道：“就是这里。等着。” 只见她的手臂微微用力，按动下去。后壁打开了，竟是一整层的暗格。 “啊，这是！”林晓梅小声惊呼。 暗格里面是一排人脸。 林晓梅倒退两步，叶满则直接上前上手捏了捏：“硅胶头套，可以仿真人脸。” “这些道具……我们可以伪装成与我们自己完全不同的人了。”林晓梅盯着这一切，喃喃说道。 叶满点头：“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作为极少数的亚洲人出现在这个小镇上。极强的特征反而成为人们对我们的固有印象。换句话说，如果装扮成欧洲人，反而不会被猜到。” 头套附着到脸上的时候，瞬间牢牢地贴附了上去，一整个毫无瑕疵。甚至，她们用手指触摸硅胶的表面，头套里面的人也有了真实的被摸了脸的触感。 “高科技啊……”叶满和林晓梅在心里都默默感叹道。 一个小时后，侦探事务所门口走出了一位衣着考究的老绅士和他年轻的伴侣。 老绅士略微佝偻，身着一整套昂贵的西服，带着漂亮的怀表和一根精致的手杖，微微向下的嘴角，透露着庄重严肃、不苟言笑。 一旁的年轻女人则似乎很傲慢，总是仰着下巴，用向下的目光看周围的人。 “叶满……我感觉这么仰着，我的劲椎病都快好了。”女人对老头说道，“你给我的角色，和我本人的反差感有点巨大。” “傲慢的人不用多讲话，不需要随时考验你演技和话术；容易引发争议的情侣，大家注意力容易集中在其他地方，我们的伪装更容易成功。”老绅士张口，竟真的是苍老的男音——这是高科技人脸头套的第二重效果，“另外，你是我女朋友，请叫我叶格先生。” 他们提前半小时来到马戏团门口，看到马戏团的门口稀稀拉拉地聚集了一些人，似乎是在等候入场。 “您好。我朋友最近家里发生一些事不能来观看演出，把这张请柬转让给了我们。请问用这张请柬进入吗？”老绅士叶格先生客气地张口问道，掏出了镀金的卡片。 “金卡片？”那个人瞪大了眼睛，“那我劝您赶紧与那位朋友一刀两断，快跑！我们都是铜卡片，金卡片可是……” “哎！贵宾来了！”一个粉色的小丑尖叫着打断了那个人，蹦蹦跳跳地来到了他们面前。 粉色的小丑穿着粉色的蓬蓬衣服，戴着粉色的尖角高帽，脸上的面具用粉色的油墨绘制着极度夸张的笑容，配合着他的声线显示出了十足的怪异感。 叶满忽然想起，与请柬附在一起的信，上面最后的署名，就写着“怪物马戏团粉色小丑”。 “这位铜卡片客人，赶走金卡片客人可是要受罚的哦！您……”小丑尖尖地笑了两声，声音忽然骤然低沉，“您真的希望代替他们两位吗？” 那个人听到，赶忙噤声离开，再不敢朝他们看一眼。 “金卡片客人，随我来，随我来！”粉色小丑又开始嘻嘻笑，“你们可是我们今日的贵宾呢！” “喂，你站住。我们第一次来，你们主办方总得告诉我们，金卡片到底意味着什么？”站在叶格先生一旁一脸高傲的林顿小姐，抬着下巴冷冷地问道。 “当然！当然！”粉色小丑的声音充满雀跃，“我会向你们介绍的！随我来！反正你们现在已经逃不掉了哦～” 叶格先生和林顿小姐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跟上了粉色小丑。 “铜卡片，银卡片，金卡片。”小丑蹦跳着说道，“肯定是越来越好的卡片，你们说，是不是呀？” “说实话。”林顿小姐冷冷地说道，并不看他。 “这是实话呀～ “铜卡片，只能坐在遥远的观众席，看演出。大多数客人，拿到的都是铜卡片，多么可惜。 “银卡片，能够打开我们的后台，参观我们的马戏团内部。 “而金卡片，就更不得了了！那是贵宾中的贵宾，无上的荣耀啊！金卡片的客人，可以参与到我们的演出中来，可以与我们的马戏团动物近距离交流！” 小丑的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激动，他忽然止住了，低沉又缓慢地说了一句。 “只可惜，很多贵宾，拿到了金卡片之后，就没能活过一场演出，真是太遗憾了。” “哼，早知道就不来了。”林顿小姐瞥了一眼小丑说道，“这种金卡谁爱要谁要。” “啊！金卡，只有幸运的嘉宾才能强制得到呢！每次都会轮换人选的哦～”小丑的声音充满了笑意，“如果得到了却不来的话，或许就会……消失呢哈哈哈哈！” “这是什么意思？”后边的两人忽然站住了。 小丑却并不停下，回头说道：“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当然，我只是个马戏团的小丑，我又知道什么呢？” “银卡，也是幸运的嘉宾才能得到吗？”叶格先生忽然问道。 “银卡？银卡更为罕见，因为可以一直保留在身上。”小丑说道，“您有两种途径得到银卡哦！第一种，您被马戏团内部人员赠送了银卡，第二种，您能活过今晚，会得到奖励。” 第4章 演出第一幕 舞台的帷幕非常高大，似乎掩盖着什么建筑物似的。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粉色小丑在台上旋转着说道，“欢迎大家今天又来光临我们的马戏团表演。有请今天的贵宾嘉宾—— “今天仍旧是两组嘉宾，一共四人。一组投票产生，一组是马戏团随机选择的幸运儿。 “奥普方先生、茨维特女士，两位是奥普方&co香水厂的合伙人。因为你们的香水难闻又昂贵，成为被投票的金卡获得者，恭喜你们，祝你们玩的开心。” 聚光灯打在两个面色惨白的人身上，他们两个人似乎都在轻轻颤抖。 “叶格先生、林顿小姐，两位是第一次来到马戏团。原本的幸运儿格劳斯夫妇因为一些原因不能出席，转让给了他们的朋友，从而让两位能够成为我们的幸运嘉宾。 “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多么感人至深的友情！” 聚光灯打在叶格先生和林顿小姐身上。 叶格先生眯起眼睛，看往观众席，观众们入场后都举着半截面具，优雅地挡住上半张脸，整个画面看上去却非常阴森。 “那么比赛正式开始了！”聚光灯打回到粉色小丑身上，他快乐地转了圈。 “游戏一共分成三个部分。只要有人赢得游戏，那么所有人自动进入下一场。如果无人获胜，那么所有观众进入酒宴。请问嘉宾们对规则有什么疑问吗？” “咳咳……赢得游戏的条件是什么？”叶格老先生轻咳了两声，苍老的声音缓缓问道。 “赢得游戏的条件？每一关都不一样哦～”小丑眨了眨眼睛，“但是失败的情况有两种。一种是死亡，另一种是输掉游戏，当然最后结局还是一样的。” 粉色小丑朝后台挥了挥手，只见一个浑身蓝色的哭脸小丑走了出来，他的嘴角狠狠地向下撇着，脸上用油彩画着耷拉着的眼角和夸张的大泪滴，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巨大的镰刀，黑色的镰刀看起来很陈旧，似乎沾着已经变黑的斑斑血迹。 粉色小丑说道：“蓝色小丑，会帮输掉的你们执行这一切的哦～” 叶格先生扫了一眼台下的观众，大部分人的嘴角都上扬了起来，显然对这一安排十分满意。 “那么如果没有更多问题的话，就进入我们正式的表演了哦！”粉色小丑蹦跳着退到一旁。 帷幕缓缓拉开，一个巨大的舞台展现在众人面前。 整个舞台目测至少有2个足球场的大小，而舞台上居然是一片丰厚茂密的丛林。 帷幕拉开的同时，观众席也缓缓升起，倾斜了30度，然后每一排都分开了，形成了一整排的环绕式空中观众台，能够一览内部的景象。 观众们依然手举着各色的面具，微笑着看着一切。 一直抬着头、目空一切的林顿小姐看向这些面具，只见它们在灯光下反射出了各种折射出的光线，让她觉得有些刺目。 她略低了低头，看向那片丛林。 舞台上的森林前有一条小路在四人面前，似乎是入口。 “我们……我们要进去了是吗？”奥普方先生的声音颤抖，“不能不去吗？” “我……小丑，我退出这个公司可以吗？或者我们公司直接倒闭了可以吗？”茨维特女士的声音带着哭腔。 “嘻嘻，当然可以了！”小丑嬉笑着，顿了顿，又继续道，“但是你们仍旧是今天的主角哦！” 在听到“当然可以了”的时候，两人眼里瞬间迸发出明亮的光彩，但当听到“今天的主角”的时候，光又骤然熄灭了，像是结局已定的感觉，眼里再无生机。 “小丑，第一局游戏规则。”林顿小姐看都不看小丑一眼，冷淡问道，“说还是不说？” “喔唷唷，我差点忘了。”小丑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这就说。客人可别着急呢～” 台上的人所不知道的是，此时的环形观众席，已经此起彼伏地冒出了窃窃私语和欢声笑语。 “这女人还敢命令粉色小丑。她是第一个吧？” “高傲惯了吧？毕竟那老头看着有点钱，但没像我们一样收到正式邀请，应该是暴发户。” “新人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待会儿就让他们知道马戏团的险恶。” “可不是吗？拿到金卡的，就没有一个人活下来的。” 粉色小丑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念道： 【第一关，森林迷宫。请在1小时内找出森林的出口。】 【这是一片岔路奇多且充满着食肉鸟类的森林，里面有数百只不同体型的鸟类。】 【这些非常饥饿的小鸟，不吃到只剩骨骸不会罢休，你们能否填饱它们的肚子呢？】 【温馨提示，森林里黑暗难走，但是不要受伤哦！一旦在森林的任何角落闻到你的血腥气，它们就会蜂拥而至。】 【它们的别称，森林里的食人鱼，是不是很贴切呢？】 【现在，请你们进入森林吧～倒计时开始了哦！】 观众们举着面具，身体纷纷前倾。 奥普方先生和茨维特女士已经腿软了，踉踉跄跄地想要绝望地转身跑走。只见一旁的蓝色小丑扛着刀上前，盯着他们，似乎他们在往外一步，那一把镰刀就会无情地刺破他们的身体。 “这样或许痛快些……”茨维特女士盯着蓝色小丑，喃喃地说道。 奥普方先生已经颤抖着说不出话了。 另一边，这对年岁差距较大的新人情侣倒是非常的淡定。 年轻女子高傲地抬着下巴，一手搀着老先生往前进。 只是不知道是女子没扶稳，还是老先生太年老了——这位叶格老先生，竟是在一手被林顿小姐的搀扶着、另一手支着拐杖的情况下，还是在森林门口摔了一大跤。 老先生摔倒的样子特别滑稽，拐杖也滑了出去，女子也被扯得一个趔趄，观众席爆发出巨大的笑声。 粉色小丑适时地插了一句：“这位老先生，可慢一点。里面的小鸟还能忍一会儿饿呢！” 观众席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但是笑声很快低了下去，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惊呼。 他们先是听到了鸟类嘶哑的鸣叫，而后看到了奇异的景象。 ——舞台上的森林，燃起了熊熊大火。 第4章 怪物森林 “你……你在做什么？！”粉色小丑发出一阵怪叫。 叶格先生起身拍拍灰尘：“抱歉，我的打火机掉进去了。” “这是我们的演出道具啊！”粉色小丑继续怪叫，“居然让你这样破坏！” “规则里也没说不可以啊？”林顿小姐抱臂冷笑，“且不说我们，两位合伙人的身价有多高，你们不照样破坏？” 火势蔓延开来，整个舞台浓烟滚滚。 叶格皱皱眉，低声问林顿：“这么大的火势，我怎么没闻到烟味？” “对，我也没有。”林顿回应道。 树林里传出此起彼伏凄厉的叫声，食肉鸟纷纷飞出了树林，来到上空。 观众们原本还是嬉笑的态度，却见眼前飞腾起一个个喙极长带着锋利尖勾的大鸟，伸开双翼都是1米以上，挺着硬爪。 它们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看到了观众席的人，便尖啸一声扑来。 “啊啊啊啊！” 不少观众闭上了眼睛，发出惨叫。 然而在它们即将讲利爪触碰到观众席的一刻，似乎触及到了什么，瞬间被电击，掉落了下来。 叶格观察着这一切，小声对林顿评价道：“没有烟味、鸟飞不过去，这个舞台就像那种地下擂台，有张看不见的网。” 此时的舞台上慌乱的粉色小丑，大喊着：“灭火！快灭火啊！” 蓝色小丑和突然冒出的一个黄色小丑拿着水管，去扑火，却见水也穿透不进去，仿佛扑上了一层薄膜，隔着表面飞溅开来。 里面的数百只大鸟很快因为吸入过多烟尘而纷纷昏厥倒地，火势却离奇地越烧越旺，朝着里面蔓延开去。 观众席惊魂未定，舞台上乱作一团。 “这是怎么回事？”林顿小姐皱眉低声问，“封闭空间燃烧，氧气没耗光吗？” 叶格先生不动声色地把玫瑰放入他地手提包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粉色小丑咬着牙一跺脚：“打开空间闸！救火！” 只一瞬间，浓烟翻滚，呛咳的气息铺天盖地地涌向四面八方，众人都疯狂咳嗽起来，几乎咳出眼泪。 一人咳得太厉害，没拿住面具，它径直地掉入了火中。 水势使得火焰不再旺盛，但是仍旧有小小的火苗燃动，经久不衰地抵抗着水枪。 叶格先生用湿毛巾优雅捂住嘴，对着身后目瞪口呆的两人幽幽说道：“走吧。” 茂盛的叶片被烧去，枝干隐隐爆着零星的火光。 食肉鸟无法呼吸，倒在地上痉挛抽搐。 凌乱曲折的小径在他们面前暴露无遗。 四人一路毫无障碍地行走。 “停下来，不要浇水，让他们被烧焦！”粉色小丑厌恨地说道。 果然火势瞬间又旺盛了。 林中的叶格先生转过脸，望着逐渐旺盛的火光，苍老的嗓音轻轻叹息：“也该停了吧。” 只听他悠悠的话音刚落，整个火势就倏然停下，一点火光都看不到了。 台上台下陷入了寂静。 而后爆发出讨论声。 “这老头是魔术师吧？” “啧…我看得是个巫师，那火太怪了。” “巫师？别闹了。马戏团哪有正常东西啊，老头肯定也有点他的门路。” “他和那个科学怪人还不会有关系吧？” “你居然信那边吗？我怎么觉得他是教会的人…” “呵，也就你还信教会那一套鬼说辞。” “你说什么？几句传言你们就信了有真正的科学怪人了？” 观众席的气氛似乎开始剑拔弩张，忽然有个声音沉沉说道： “他们过关了。” 观众们停止了讨论，看着出口处完好无损的四人。 粉色小丑在一旁气得直跳。 林顿小姐无情地打断它的发泄：“第二轮游戏呢？” 第4章 贪吃鱼 永夜玫瑰，每片花瓣使用时间不超过1小时。 叶满第一次看到这个说明的时候，就觉察出了问题——并不是燃烧1小时，而是1小时之内都可以。 这句话的隐含意思是，她可以控制它的燃烧时间。 但是如何控制呢？ 叶满有两种猜测——由撕下的花瓣大小决定，或者存在一个明确的决定方法。 所以叶格先生做了两件事：只撕下一半的花瓣，发出停止燃烧的指令。 撕下一半的花瓣，另一半立刻化成灰烬。 叶满内心：真可惜，我以为像便利贴灯，省省用能燃烧12次呢。 然而似乎燃烧指令不受花瓣大小控制，明明只撕下一小片，却自顾自燃烧。 于是叶满做了第二件事，发现了花瓣的燃烧是由指令停止的。 “第二轮游戏呢？” 叶格先生的思绪被林顿小姐冷冰冰的声音拉了回来。 粉色小丑深吸一口气，说道：“第二轮游戏开始。” 帷幕缓缓拉起，再度打开之时，舞台中间有一个巨型水缸。 水缸中游着十几条缤纷美丽的巨大游鱼，体长接近5米。 “哇……”观众都啧啧称奇，“真漂亮啊……” 然而当游鱼游动一番之后，观众们就不再说得出漂亮了。 这些游鱼，与其是说是头上一张巨嘴，不如说是头就是嘴、嘴就是头，想水蛭一样，没有眼睛也没有明显的头部，就是一张圆筒状的大嘴保罗万象，且这张大嘴似乎生来就不会关闭。 圆筒形的大嘴一圈，满满都是层层叠叠的尖牙。 水池的中间底部有一块炫目的宝石。 小丑看着水缸，心情逐渐快乐。他大声朗读第二关： 【第二关，贪吃鱼。请在宝石被鱼吃掉以前拿出宝石。】 【水缸里的贪吃鱼，没有眼睛。它们唯一的能力只是吃和变大。】 【人被吃了，它们会变大一点。当一条鱼吃到另一条鱼的尾巴，就会把前一条鱼吞下去，这条鱼会变大一倍，以此类推。】 【越大的鱼，嘴就越大，越有可能将宝石吞掉。】 【当然运气要是不好，一开始吃掉宝石也很有可能哦！毕竟贪吃鱼没有眼睛，不是故意的。】 经过一轮游戏，两个合伙人似乎得到了很大的鼓励，他们走到叶格先生和林顿小姐身边，说出他们的见解。 “我觉得这次时间应该挺充裕的，应该有时间商量一下。”茨维特女士发言，“这些鱼看起来并不算太密集。吃到宝石没那么容易的。” 叶格先生却道：“实则不然。一开始确实是慢的。当第一只鱼吃掉别的鱼的时候，它的嘴长大一倍，再吃掉一条的概率就增加了。而如果多处都发生鱼吃鱼事件，这个速率又会加快。” “而且他都说了，运气不好的人来玩这个，都有可能一开始就吃掉宝石。”林顿小姐凉凉地补充道，“咱们四个的运气，那可太好了。” “那可是好得不得了哇！”粉色小丑在一旁高兴得手舞足蹈，观众席一片欢笑。 茨维特女士和奥普方先生听到此，明显焦虑了起来。 而说话的几分钟功夫，便有一条鱼完成了吞并动作——前一条鱼拼命扭动，痛苦地想要挣脱，后一条鱼却越吞越快，将它完整地吞下了。 一瞬间，池中血雾弥漫，游鱼虽然不能感知到具体血雾的来源，但是游动速度明显加快了。 那条鱼五彩滑腻的身体和满是鲜血的口腔迅速变大了，似乎比周围的鱼游速快了不少。 “不仅大鱼速度更快，血还能加速周围鱼的活动！”奥普方先生立刻发现了异常之处，紧张得流汗，“这这怎么办啊？” “砸缸试试？”叶格先生大声问。 “又想破坏道具！”小丑又跳了起来，不过他眼珠一转，忽然嘻嘻一笑小声说道，“你们不妨破坏试试看…” 叶格先生当然立刻发现了不对劲，但是背对着小丑的奥普方先生却并没有听得很真切，他抄起台边的一把椅子就砸向了水缸。 铛的一声，水缸毫发未伤，鱼却动得更快了。 刚刚的大鱼顺利又吞掉一条鱼，变得更大了，体长直逼15米。 此时的血喷大口不停地往外冒血，又刺激着其他鱼类的加速。 台上和台下的人都已经看出来了，这是一个有着不断加速效应的游戏。 “这么加速下去，根本要不了1小时，大概也就再过20分钟吧，这个宝石就必然会落入大嘴中。”——高空观众席上，一名观众如是评价道。 此时的舞台上。 叶格先生分析道：“我们要避免‘鲶鱼效应’。” “什么？” 只见叶格先生笑着摇头：“不是商业上常用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这最早是渔民使用的法子，一条鲶鱼即能刺激被捕捞的沙丁鱼更快地活动。” 三人立刻领悟过来：“将里面的贪吃鱼视为沙丁鱼，敲击声是鲶鱼、血腥气味是鲶鱼、外部刺激都是鲶鱼，咱们要尽量减少除了视觉之外的一切外部刺激。” “你有办法了吗？”林顿小姐问道。 叶格先生微笑着看着5米高的水缸壁，说道：“如果有办法让我够到那儿的话，我就有办法了。” “这个或许有办法！”奥普方先生拿来刚刚敲水缸的小板凳。 另一边，舞台上似乎没有其他小板凳了，茨维特女士正在寻找，忽然眼前一亮，从蓝色小丑屁股下面直接抽出另一个小板凳。 蓝色小丑一直扛着镰刀觉得有些沉重，本来打算歇一会儿，结果被抽掉椅子，坐了一个屁股蹲儿，镰刀差点脱手。 观众：“……” 怎么感觉这两个恐怖小丑，今天真的跟普通小丑没啥区别啊…… 甚至，怎么好像还有点好笑了…… 这边的茨维特女士却根本顾不上，她慌忙冲过来，把板凳摆在奥普方先生的板凳旁。 两个人满头大汗地站上板凳，互相手握着自己和对方的手腕，形成了一个四方型的手腕结，然后两道坚定的视线转向了叶格先生。 “叶格先生，爬上来吧！人力墙。” 拄着拐杖佝偻着背的叶格先生：“……” 请问你们没有更好的方法了吗？ 第4章 全能老头 “今日最佳哈哈哈哈！” “瞧瞧他们那滑稽样！” “老头要去送死咯～” 观众席上笑声一片。 因为他们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叶格老头颤颤巍巍地爬上了摇摇晃晃的“人墙”，奥普方和茨维特在下面被踩得呲牙咧嘴。 “手给我！”率先踩着“人墙”轻盈跳上去的林顿小姐坐在厚厚的水缸壁顶上，伸手来捞老头的手。 下面两个人用力托举着老头，林顿小姐拉着老头的手用力往上拽。 老头的西装被拉扯到变形，两条小腿下意识地扑腾着。形象非常滑稽。 奥普方先生和茨维特女士托举得太过投入，自己没站稳掉了下来。摔了个人仰马翻。 观众和粉色小丑都笑得前仰后合。 此时的大鱼则不负观众的众望，又吃一条鱼，体长直逼20米，已经是蓝鲸的大小，水缸也显得没那么宽敞了。 好歹在下面两人摔倒垮掉的最后一秒，老头最后紧握着林顿小姐的手，还是颤颤巍巍爬了上去。 “哟？要殉情了？” “手拉手喂鱼？” “够不够人家鱼塞牙缝的？” 观众们看着林顿小姐和叶格先生现在水缸壁的上方，和20米长的大鱼相比，显得弱小而可怜。 小丑异常兴奋：“叶格先生和林顿小姐，是要死马当活马医了吗？” 观众们却开始觉得无聊了。 “这么小两个，这不一下子就吞掉了吗？” “就是啊，真没意思。” 只见叶格先生并不着急。 他从包里不紧不慢地掏出了一张像超大渔网一样的东西。 小丑奇怪地叫起来：“您怎么随身带着这个？” 叶格先生想了想：“这是我喜欢的布料。现在刚好拿来做网。” 全场：“……” 这老头的喜好挺特别。 叶格先生微微一笑：“时间有限，以后有机会和大家一起喝茶，我就告诉各位这个作布料要怎么使用。” 全场：“……” 也不是很想知道…… 叶格先生撸起了袖子，准备将网放进水里。 他想了想，停顿了一下。 只见叶格先生掀开帽子，露出了地中海的反光头顶。 他用手指摘下头侧边的一根白发放于网中央，然后将网抛入水中。 没有眼睛的贪吃鱼，忽然像是被什么神奇的事物吸引了注意力，纷纷争先恐后地游向了网中。 “这是什么操作？”粉色小丑觉得不可思议，一时竟忘记了讽刺。 “操作？没有操作！我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鱼闻鱼就来的叶格先生啊。”叶格先生用十分自我陶醉的语气说道，“哪有小鱼抵得住我香喷喷的头发丝儿呢？” 观众：“……” 见过离谱的老头，但这么离谱的老头是真的没人见过。 然而更离谱的还在后头。 老头微笑着说道：“实不相瞒，我曾经学过捕鱼。” 观众们看着他牢牢兜住了一网兜的大型鱼，纷纷沉默了。 好景不长，所有鱼都来到了网兜里，过于密集的鱼，便高频出现了鱼吃鱼现象。 “超大鱼要出来了！”观众们惊呼。 很多鱼不出五分钟，就变成了几条超大鱼，最终互相吞噬，形了一条罕见的巨型鱼。 巨型鱼整个被网和鱼缸挤压在一起，分不清头尾。 叶格先生心里估算了一下，鱼身长500余米，比成年蓝鲸长20余倍，在巨型鱼缸里只能辛苦折叠。 “这条鱼只要稍微动一动，老头就会被拖下去。”观众们分析道，“除非他是个超人。” 然而叶格先生面不改色，甚至开始往回抽渔网。 令观众们倒吸一口凉气的是，这条鱼似乎被抽动的渔网搞得痛苦不已，水花甚至蹦到了高空。 然而频繁挣扎，老头就是纹丝不动，自顾自在抽网。 似乎感受到众人复杂的眼神，老头一边抽网一边微笑道：“实不相瞒，我以前捕过大鱼。” “你说，《老人与海》的老人，原型是他吗？”奥普方愣怔着仰头望着叶格先生。 “你可别说，真像。”茨维特撇撇嘴，“《大力水手》的原型或许也是他。” 终于到了一个位置，老人停下抽网，只手捏着网不动。 观众们定睛一看——鱼的圆筒形大嘴正对着一条巨大的尾巴。 句型鱼下意识地开始吞，一边吞一边痛苦地挣扎。 吞到最后，观众们惊呼起来。 “看！这是它自己的尾巴！” 只见鱼被吞得越来越小。 终于吞到最后，变成了一个8字形。 更确切地说，像是…… 观众们都觉得似曾相识。 “莫比乌斯环……”叶格先生看着在中间翻转了一段的鱼轻轻说道。 他话音刚落，这条鱼就开始不断缩小，直到变成了一个五彩斑斓的莫比乌斯环型的小石头，叶格先生将它用渔网捞出拿起，对着光看，它在舞台灯光下通透而耀眼。 “哇！太神奇了！”观众惊呼，“好漂亮的石头。” “老头挺厉害啊，有两把刷子。” 不少观众对叶格先生有所改观，甚至生出一些敬佩。 叶格老头将它收进包里，对着林顿小姐肉麻一笑：“之后拿它给宝宝做项链哦～” 林顿小姐：“……” 观众：“……” 赶紧收回了所有敬佩。 鱼缸里的鱼没有了，由于先前的折腾，水位下降了一些，只剩三米多深。 “只需要潜水下去就能拿到宝石了！” “3米而已！水性稍好的人立刻就能拿到了！” “快啊！四个人总有一个人可以吧？” 叶格看向茨维特，她摇摇头；看向奥普方，他也摇摇头。 至于林顿，或者说林晓梅，他都懒得看了。这家伙连水上活动都不敢去。 三个人！都是旱鸭子！ 最后还得为难他这个老头子… 叶格先生深深叹了口气，对着观众席说道：“实不相瞒，我会游泳。” 观众们摩拳擦掌，期待着一场适才捕鱼达人一般的演出。 然而老头掉下去，观众们差点把手里的面具砸了。 ——这是什么抽搐式泳姿？！ 很快老人越扑腾越深，连滚带漂地折腾了10分钟够到宝石，然后两眼一翻地漂上来了。 “老头？就这么死了？” “不是吧在这翻车？” 小丑嘿嘿笑了起来，然后高高兴兴地挥了挥手，一个巨大的手悬吊下来打捞了叶格老头。 把他直挺挺地放在了地上，只见他手里紧紧地攥着宝石。 第4章 迷雾峡谷 “很遗憾，叶格先生为了大家的胜利离开了我们。为了纪念他，我们为剩下三位嘉宾准备了小礼品一份。” 小丑愉快的声音还没有落下，四仰八叉横躺着的叶格先生忽然睁眼：“什么奖品？给我一份！” 小丑看着从地上爬起的叶格老头，气不打一出来：“没有了！没有奖品！” “你刚说了有的。” “你又没死，不值得纪念！” 帷幕又一次落下，再打开的时候，整个舞台两边拔地而起的丘陵，中间是一道蜿蜒曲折的沟壑。 沟壑中间荡漾着浓重的雾气，除了一片纯白，什么都看不见，但每个人都能感觉到，似乎其中隐藏着巨大的危险。 粉色小丑清了清嗓子，开始朗读第三轮的游戏引入。 【第三轮游戏：迷雾峡谷】 【这片峡谷常年充满迷雾。】 【人人都说，峡谷里有一只怪兽，看到它的人都必死无疑。】 【当饥饿的怪兽锁定你的时候，你会感觉到真正的恐惧和绝望。】 【勇敢的你们，请穿越这重迷雾，抵达最终的宝藏。】 四个人的面前是峡谷的入口，从这里就开始飘动着白雾。 “里面什么都看不见。要遇到了危险，都没办法互相帮助……”奥普方先生哭丧着脸，踌躇不前的样子。 他转身，看见他身后的蓝色小丑森然站在身后，仍旧是阴郁的哭脸和带血的镰刀。 他又默默转身回来。 “但是，如果是怪兽的话，四个人一起对付也很难与之抗衡吧？”茨维特女士踌躇道。 她说得确实在理。 这个峡谷不像之前的两个，再多难题多少都可以看到一些。 而在这里，雾气剥夺人类最依赖的视觉，同时又无法看到怪兽究竟长什么样，更不要说提前知道它的缺陷在哪里了。 而等到遇上了，怪兽直接袭来，连做好准备的机会都没有。 “你们是香水工厂合伙人，你们两个身上有没有带香水？”叶格先生忽然问道。 “香水？”两个合伙人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叶格先生看向峡谷：“虽然怪兽的体貌特征我们一概不知，但是换一种思考方式，为什么要选择在充满迷雾的峡谷中呢？” “为了让我们看不见？”奥普方先生说道。 “当然是这样的，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怪物也看不见呢？”叶格先生分析道，“这样的地理位置一定对我们不利，而对怪物是优势。说明怪物最依赖的并非视力，而是其他的什么感官。” “可能它是听力优越？声音传播？”林顿小姐问道。 叶格先生表示肯定：“确实，声音也是。但是声音实际是可以伪造的。” 叶格先生拿拐杖四处敲击，众人恍然——如果是听力优越，那么声东击西可以很轻易地迷惑怪兽。 他说道：“但是气味，正常是很难想到的。而且猛兽，大多数情况下嗅觉都非常灵敏。马戏团怪物虽然离谱，但很多也能看出很多地球正常物种的影子。” “温度呢？”林顿小姐又问，“地球上少数生物也具有温感，比如蛇类就拥有红外眼，可以看到动物的体表热辐射。” “你说得对。我们不能排除这个野兽具有温感或是其他能力。”叶格先生说道，“因为这局游戏的目的就是要我们直面野兽。扰乱温感系统，代价其高，不像听觉、嗅觉扰乱这样几乎没有成本就能有奇效。” “没有成本？你知道我们这一瓶香水售价多少吗？”奥普方先生有些心疼地说道。 他解开外套扣子，从贴身地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紫色球形瓶子，里面的香水几乎是满的。 叶格接过，开始对着峡谷的沟壑胡乱喷洒。 奥普方和茨维特都快把眼珠瞪出来了。 只听叶格淡淡道：“这香味是不行，不怪他们要投票处决你们。” 林顿小姐正好又打了个喷嚏。 奥普方：“……” 茨维特：“……” 叶格又缓缓道：“今天上午，我才闻过好闻得多的味道。” “是哪家的香水？”茨维特被叶格先前的一席话刺激，现在职业病彻底犯了，显得有些急不可耐。 “别急，如果我们顺利地出去了，自然有办法让你们闻到……”叶格先生缓缓道。 一行人进入了峡谷，只能见到方圆十米以内的东西。 他们商量好，身上系着绳子，绕在每个人的腰上。 每个人之间的绳子都有一段距离，每个人能刚好看见前面的一个人。 这样不容易走散，又不会过度密集，从而被那只猛兽一网打尽。 每个人手里还捏着一把小小的刀片，那是来自茨维特的随身化妆包里的一盒眉刀。 必要的时候，就可以切断绳子，不会反过来被牵扯连累。 走在前面的是叶格先生，他一面拄着拐杖，一面在峡谷的两面都喷上浓烈的香水，走到哪儿喷到哪儿。似乎势必要把50毫升的崭新香水喷完。 而众人发现，雾气似乎让香水的气味比在峡谷外面更加浓烈。 以至于大家都有些被呛咳到，却又不敢咳出声音，只能辛苦地忍住。 “我们的香水原来这么呛鼻啊……”在雾中走在最后两个的奥普方和茨维特如是想到。 他们一边忍受着自己辛苦研发的香水，一边往周围丢石块。 石块发出清晰的回音，一方面干扰猛兽听觉，让他们的脚步掩藏掉一部分。 另一方面，他们自己也在耐心地听每个石块的回音。 按照叶格先生的分析，猛兽有可能会从前面走过来，但也极有可能从峡谷的山坡上方俯冲下来袭击，这样猛兽突袭的成功率更高，可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甚至从山坡上走，绕到他们身后，在通过浓雾的掩护进行背后突袭。 因此，叶格先生安排每个人都向一个方向规律性的投石头，并听落地的声音。 先是林顿小姐，每次都往左边的山坡上投掷石块。 然后是茨维特女士往右边投掷石块。 最后是奥普方先生往身后投掷石块。 每次石块都掷地有声。 直到叶格估算着，应该已经走到峡谷正中央的位置时。 林顿小姐丢出去的石头，并没有传来清脆的落地声，而是一记闷响，像是打在了一个距离很近的绒毯上。 第4章 黑色野兽 一行人隐约看见了一个庞大的身影。只是因为远近不同，看到的情景各不一样。 排在最后面的奥普方先生，似乎在混沌中仅看到了一个长长的模糊轮廓。 处在第一位的叶格先生和第三位的茨维特女士，看到的是一个猛兽的身体，像是豹子或者狮子。 只见猛兽似乎观察了半晌，又跳开了。 “继续扔石头。”茨维特女士听见林顿小姐轻轻说道。她对着身后的奥普方先生说了同样的话。 这是叶格先生想到的传话方式，只传给前后的一个人。这样不会产生太大的声音，以至于惊动那头野兽。 “你看到了什么？”叶格先生轻轻问林顿小姐。 “有点模糊，但应该是一张很大的狗脸。”林顿小姐轻轻回应道，“很像杜宾犬。” 杜宾犬…… 叶格先生回想起它2米多长的豹子型身体，若有所思。 之后通过投石，他们发现这只黑色的猛兽先后出现在了左侧山坡、右侧山坡和峡谷前方，但都是观察了一下，并没有靠近，就离开了。 直到奥普方先生向后投石，没有回音，奥普方看到了一张狗脸。 这张脸越来越大并且没有要后退的意思，逐渐从浓雾中露出了身体的其他部分。 猛兽四肢着地的高度和成人差不多高，它的前爪锋利、身形矫健，忽然发出了一声地动山摇的低吼。 然后它的四肢弯折起来，身体重心下移，积蓄着力量。 而后忽然爆发，凌空而起。 一声怒吼划破空气，它向着奥普方扑来。 奥普方惊骇得四肢僵硬，根本无法移动，或者说他的下意识也非常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再多挣扎都是徒劳。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飞扑而来的猛兽。 他的眼前浮现出了很多曾经的记忆。 从自己幼时开始喜欢各种香水，偷偷把大人的香水喷在身上，到长大了做第一份香精生意，原本已经做得风生水起，突然出现了黑马对家格劳斯香水厂，他们的香水做得出神入化，让他望尘莫及，他嫉妒得夜不能寐却根本无法相匹敌…… 一阵呛鼻的香水味忽然让他恢复了神智。 他回过神，看到野兽退后到只在雾中露出一张大脸的位置。 然后是上方传来观众们的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奥普方愣愣地转过头，见旁边叶格老头掏出精致手帕优雅地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微笑道：“来得及时吗？” 舞台上方有一面特殊玻璃，让观众们能够清晰看到雾气里发生的一切。 适才的一切都发生得太过迅速，许多观众不由得在脑海里回放回味起来—— 呆立的奥普方即将被长大嘴巴的野兽吞吃掉整个头颅，他的身侧伸出一根拐杖即将笔直地插进野兽的喉管。 野兽不甘示弱，直接顺势咬住拐杖，企图通过拐杖将老头甩走。 可是老头反应迅速，立刻松手放开拐杖，拐杖被甩出老远。 老头的另一只手已经伸进口袋，飞快地掏出香水对着野兽一喷。 野兽被一脸浓香喷得极度不适，当即退开。 整个过程甚至一分钟都不到。 此时，叶格老头对着狗脸又喷一泵，野兽便隐进了浓雾里。 “我收回刚刚的话。”叶格老头开始往身上狂喷香水，“你们这香水做的很好，很有用。” 奥普方：“……” 赶来的茨维特：“……” “来来来，每个人都多喷一点。” 几分钟后，四个气味浓烈的人走在雾中，他们差点被自己呛死。 当然，野兽也没有再跟过来，估计是被这个气味吓出心里阴影了。 “你怎么能那么快地赶过来？”奥普方先生不禁问道。 “在林顿小姐说了那个野兽有一张狗脸的时候，我就懂了。”叶格先生缓缓道，“这个野兽，或许是兼具了狗的感官系统和豹子的运动能力。” “啊？所以呢？”奥普方先生没有听出来叶格的这句话和他的问题的关联性。 “它的嗅觉很灵敏，或者说是比正常狗还要灵敏，可以在雾气中定位移动的人。而鼻子越灵敏，浓烈刺鼻的香水味对它来说就越承受不住。”叶格回答道，“那么它会从哪边攻击四人队伍呢？” 林顿想了想：“因为是你在不停喷香水，所以我们四人的小队，前面最浓烈，后面最清淡。” 叶格点点头：“正是因为这样，它才不断从侧面观察又撤退，对它来说，可能队伍中部气味还是比较让它不适的。” “而当你发现没听到后面奥普方的石头回音，就立刻赶过去了。”茨维特想起刚刚拄着拐杖跑得飞起的叶格先生，感叹道，“原来你当时就预测到了。” 四个人走出峡谷，叶格把小瓶子扔还给奥普方。 他拿到瓶子，低头一看，已经用空了。他只能忍下心疼，还给叶格一个感激的微笑。 “咳咳，四位真是，咳咳，香气四溢啊……”粉色小丑被冲出迷雾地四人抢得眼泪都出来了，泪水留下脸颊，冲掉了一行脸颊的水彩。 叶格定定地望着小丑的脸，忽然问道：“奖品呢？银卡呢？” 粉色小丑“啧”了一声，说道：“这么心急。等我们黄色小丑上来给你们发就是了。另外——” 粉色小丑忽然诡异一笑：“这次居然四人都过了，这次的表演就少了一层意味…观众们怕是很难满意啊…” “这是什么意思？”叶格先生眉头一皱。 小丑嘿嘿一笑：“这个舞台叫做血色舞台，每次表演必须吞噬血液。如果所有人都通关了，那可不好办了。那就需要选择今日舞台上表现最差的人，然后献祭他。” “什么？我们好不容易都过关了，你怎么可以…！”奥普方先生青筋暴起，茨维特女士眼眶发红。 不用多说，叶格和林顿的表现非常亮眼，那么献祭人就是奥普方和茨维特中间的一个了。 只见叶格先生摸着下巴，忽然说道：“我知道应该选谁了。” 空气忽然安静了下来。 观众们都期待起了叶格先生的答案。 而奥普方和茨维特盯着叶格先生，眼睛里充满了绝望。 只见叶格先生手指一抬，指向了粉色小丑：“今晚的舞台上表现最差的，难道不是你吗？” 第4章 割裂的城镇 观众们听罢都充满了好奇。粉色小丑破口大骂：“叶格，我警告你……” 只听见叶格老头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们三个小丑脸上的表情，代表了你们应该扮演的情绪。粉色小丑的笑脸带给大家欢乐，蓝色小丑是行刑时的悲伤、还有之前来救火的黄色小丑的星星眼，如果没猜错，应该代表颁奖时激动的心情。” 叶格的声音忽然拔高：“但是，整场比赛，我们作为选手专心解谜，属于恪守了我们的职责；蓝色小丑提刀威胁、恪守了他的职责。只有你，粉色小丑，你整场比赛，真的有称职地带来欢乐吗？你整场跺脚、生气，刚刚来警告我，都快成愤怒小丑啦！” 一席话有理有据，让观众折服。 尤其是粉色小丑一直以来都给他们很诡异的感觉，更别提粉色小丑总是会给观众们寄出金色卡片。 难得落了下风，墙倒众人推，他们不禁开始起哄。 “没错咯！” “你不是天天阴阳怪气地笑嘻嘻的吗？今天表现不行啊喂……” 粉色小丑化着粉色油彩的脸上露出一丝慌乱，他慌张地说道：“开始颁奖吧！颁奖！” “怎么了？玩儿不起是吧？” “快啊，不是要献祭吗？我等着看呢？” 粉色小丑大叫一声：“开始颁奖！” 观众们这才罢休。 黄色小丑蹦跳着上来，开心又激动地向四人颁发了一张银卡。 “一张银卡？”叶格先生花白的眉头微簇。 “是的。”黄色小丑激动地说道，“这张永久性的银卡实在太过特别，不能多发。不过每次最多四人同时前往。” 奥普方先生擦了把汗，适才差点吓昏过去的他，此刻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他边擦汗边说道：“叶格先生，林顿小姐，这个卡就交给您二人了。我和茨维特女士都是在您的帮助下才逃过一劫。” 茨维特女士赶忙点头。 于是叶格老头收下了卡。 演出谢幕。 第二天早上八点。 叶满和林晓梅坐在客厅的餐桌旁，正在吃早饭。 营养的牛奶麦片、新鲜出炉的烤面包、新鲜冒着热气的咖啡，是厨房里的自动早餐机定时做好的。 叶满昨天眼拙，以为它是个垃圾桶。 她此刻，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拿着昨天晚上观众掉下的面具端详着。 当时观众掉下的面具落入烧得光秃秃的妖怪森林，被伪装成叶格先生的叶满不动声色地捡起来，放进变成了手提包的无限背包中。 这个面具，表面像是化妆舞会的面具，实际上，是一个含有许多电子元器件的ar(增强现实)眼镜，看事物的时候能够随意地放大缩小，并且能够穿透咖啡壶蒸腾起来的蒸汽，清晰无阻地看到对面的林晓梅。 “林晓梅，你觉不觉得……这个世界很割裂啊……比如说，马戏团、侦探社里……” 林晓梅对此深有感触地点点头，接着说了下去：“存在着极其高科技的产品。而街道、包括米亚的家，都还在上个世纪的阶段。而且酒店也没有摄像头这样的装置，电梯都是手推式的。” 叶满陷入深深的沉思，包括这个侦探社，也是非常割裂的。 电脑、电话非常古旧，防护门、自动早餐机、高科技头套，却简直是未来科技的产物。 “林晓梅，你还记得，昨天我们看的探测器附带的信里……那个署名……” “署名是，您的发明家朋友！” “没错，而且昨天你有没有听到，昨天观众在说什么……” 林晓梅摇头道：“他们的位置太远了，听不清楚。” 叶满点头：“大多数时间，我也没听得很清楚，但是我记得，他们中间有吵架。” 林晓梅想起来，在昨晚的演出中，大多数时刻，观众的声音都是模模糊糊的，但是有一段，他们忽然吵了起来，故而声音有几次拔高。 他们好像在说…… “教会？”林晓梅犹豫着说道。 “没错，还有科学怪人。” 叶满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尚不能断定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极有可能的是，我们的侦探社和马戏团，与发明家和科学怪人有关系。”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关键字信息吧！”叶满说完，从早餐桌上站了起来。 她们来到了有电脑的工作室。 叶满在搜索框里输入：《福尔摩斯探案集》《巴斯克维尔猎犬》。 “是昨天压轴的那只巨型犬！”林晓梅恍然道。 页面上显示了一句话。 “名着关键词《巴斯克维尔猎犬》匹配成功。您得到一条新信息——迷雾城只有5名超能力人。” 5名超能力人，也就是说，除了叶满和林晓梅，还有3名超能力人。 “我感觉发明家应该是一个超能力人。”林晓梅说出自己的推断。 “确实很有可能。”叶满赞同道。发明家能够创造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产物，要么就是在时空上具有一些特殊能力，要么就是在发明技术上具有一些特殊能力。 那么还剩2人。 叶满想了想，又在搜索框内输入“杂交技术”。 页面上又显示一句话： “科技关键词，‘基因重组’近义项‘杂交技术’匹配成功。您得到一条新信息——超能力者v，能力，基因重组。该超能者能够通过超能力组合两种任意生物的基因，创造出新型生物。值得注意的是，新型生物无法二次组合。” “原来近义项也行……还好在这方面没再为难我们……”叶满小声评价系统道。 林晓梅看着新线索，愣怔了一下，恍然明白过来：“你是在搜昨天的那些奇怪生物？” “没错，昨天那些生物，看似长相奇怪，其实都有原型。”叶满道，“第一关体型各异的食肉鸟，就是将猛禽和其他体型的鸟类进行结合。第二关的贪吃鱼，可能与鲸鲨有关。第三关则非常明显，是狗和豹的合成体。所以我会往这方面猜测关键词。” “感觉现在很多线索都没什么关联性啊……”林晓梅吐槽道，“凶案、马戏团、超能力……脑容量不够用了。” 叶满回答道：“我感觉他们中间是有联系的。”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不出一刻钟，我们的客人就要来和我们说明一些事情了。” 第4章 访客又至 “我们今天的安排也很充实。”叶满有模有样地拿出了侦探用的牛皮记事本，给林晓梅看她早上写下的日程安排。 「上午：以叶侦探和林医师的身份会见米亚和鲍勃警官。 下午：继续搜集房间线索，并换装成叶格和林顿。 晚上：以叶格先生和林顿小姐的身份，与奥普方先生和茨维特女士共进晚餐。」 林晓梅看罢，问道：“你约了米亚和鲍勃警官？” 叶满答：“没错，你起床前我打了个电话。有事情要问他们，他们也刚好有事要来咨询我们。” “有什么事情？” “我找他们的事情嘛……”叶满回忆了一下，“你记不记得，昨晚马戏团结束后，奥普方先生提到的他们的竞争对手，格劳斯香水厂？不觉得这个名字很值得询问一下嘛？” 米亚·冯·格劳斯，还有她的亡夫，倒的确是个耐人寻味的点。 说起“马戏团”，林晓梅又看了一遍日程，“咦”了一声。 “我以为你今天晚上要去参观马戏团呢？” 叶满耸耸肩：“我是迫不及待想要去，可惜马戏团周末休息，看不了。” 她拿出了银卡附带的说明。 「马戏团安排： 周六周日：休息。 周一～周四：普通表演。 周五：血色舞台。 银卡贵宾可于周一至周四晚进入后台参观，周五银卡可作为铜卡使用。 该银卡最多可包含4人。」 “这么说今天是周六？”林晓梅说道，“那么我们后天才能进入后台参观咯？” 叶满刚想肯定地回应，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米亚和鲍勃到来了。 米亚秀丽的面容此时看起来憔悴而苍白，深深的青色眼圈，意味着她疲劳而忧伤。 “这两天，我都在警方的保护下度过。”米亚勉强地笑了笑，看了一眼鲍勃警官，“真是要由衷感谢警官对我的照顾。我现在一方面很难过，另一方面也很恐慌。” 她双手掩面，声音轻柔哽咽：“他走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包括丈夫的公司，包括马戏团是否会放过我。他们给的金卡，你们知道的吧，逃不掉的……” 叶满抬了抬眉，问道：“什么叫做，我们知道的？” “我那天后来回家拿东西，就看见金卡不见了。”米亚转向了鲍勃警官，“我一问鲍勃警官，他说是你们拿走了。” 鲍勃愣怔了一下，忙不迭回答：“啊，是的是的。是我说的。” 原来如此。 叶满观察着米亚和鲍勃的神情，缓缓开口问道：“所以格劳斯女士这次想要前来咨询什么呢？” 米亚绞着手指，小心地问道：“我想知道，我还需要拜托警方保护我多久……” “我想，您的金卡既然已经转让给了我们，应该是不需要继续的保护了吧……”叶满缓缓喝了口茶道，“毕竟金卡，是需要不断的投票和抽选的，不是吗？” 米亚愣怔了一下：“是这样吗？我之前都没有参与过金卡的事情，在表演的时候一个劲地就只记得看我丈夫和那个女人了……” “格劳斯女士，我想问几个问题。第一个，您丈夫是做香水生意的是吗？”叶满放下茶杯，问道。 “是这样的。”米亚回答道，“他们家原先是没落的贵族。他从我父亲那边借了一笔钱，然后开始创业开香水厂，谁知道竟然一下子非常地成功。只是现在……” “您或许知道他是怎样成功的？”林晓梅紧接着问道。 米亚摇了摇头：“我对他的事业并不十分清楚。我一直在家，只知道他凭借这个赚了不少钱，却不知道他的具体运作情况。” “他有香水方面的天赋吗？”叶满换了个方式问道。 米亚又是摇了摇头，表示她对此并不知悉。 “好吧。”见这个方向毫无进展，叶满换了个话题，“第二个问题。你们是怎么从铜卡片变成银卡片，又变成金卡片的呢？” 米亚回答说：“这个城市的贵族，只要有一些门路，都会拥有铜卡片。银卡片是我丈夫拿到的。应该是……从那个女人那里……然后金卡片，是因为那个女人离开了马戏团，银卡片失效，然后抽奖抽中的。” 叶满和林晓梅回想起了粉色小丑说过的，银卡获得方式。其中一种就有，从员工那边获得。 “您的丈夫出差是为了逃避金卡片的追逐吗？”叶满有些犀利地提问。 米亚有些踌躇，随后小声回答道：“是的。” “他为什么没有带上您呢？”林晓梅追问道。 米亚的声音更小了：“他不爱我……我们的关系……当时已经很不好了……” 林晓梅默默地记录下了这些回答。 “还有其他问题吗？”鲍勃问道。 “没有了。针对米亚的咨询问题，我们的判断是，您目前应该是安全的情况，并不需要警方进一步保护。”叶满看向米亚，“但是还是尽量少与马戏团接触，也尽量不要再去看表演了。” 米亚点点头：“好的。” 她憔悴地起身，忽然踉跄，鲍勃搀扶了一下。 等两人出去后，林晓梅一边发出“啧啧啧”，一边摇头。 “你在这啧什么？”叶满笑着横了她一眼，明知故问道。 林晓梅把眼神横回来：“啧，叶酱你装什么？我不信你没看出来，咱们鲍勃警官坠入爱河咯！” 叶满回想起鲍勃望着米亚呆愣的眼神，以及她们犀利提问之后，鲍勃突如其来的“还有问题吗”，语气略硬，像是在阻止她们继续犀利发言，唯恐伤害米亚。 “鲍勃这人，你觉得我们能信任吗？”林晓梅问道。 “应该吧。”叶满回答道，“如果警方和侦探都不能相互信任，我们这局也别玩了。” “也是啦。”林晓梅叹了口气，“但是之后的恋爱脑鲍勃会不会智商降为零，关键时刻犯傻，这就难说咯。” “当成游戏难度吧。”叶满耸肩，“眼下咱们还是要处理一些更重要的事情。” 叶满的目光落在门口的一叠报纸上：“我们首先来看看报纸。有关这个城市的新闻，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第4章 神秘香水厂 林晓梅刚走到报刊架前，邮筒那里就掉进来一份新报纸。 她索性把新报纸和旧报纸都抱在怀里。 瘦小的身板抱着一摞厚厚的报纸，刚好露出两个眼睛。 叶满赶紧清空桌子，林晓梅身子一倾，报纸哗啦啦地堆了满桌。 她们将报纸按照时间重新整理，然后开始阅读上面的信息。 “最新都市传说？神秘老人？”林晓梅翻开最新报纸，皱着眉头读到，“近来，很多人声称见过一位神秘老人，攻击武器是拐杖一把，专门在深夜出没，击打不按时回家的贵族小孩……神出鬼没，力大无穷……” 叶满：“……要不你换一则新闻看吧……” 她尊老又爱幼，怎么可能拿拐杖击打小朋友？ 林晓梅像没听到似的，越读越起劲：“据说神秘老人怕水，所以从来不洗澡，也怕洗澡的人。所以小朋友们一定要每天洗澡……” 叶满：“……” 她这么一个优雅绅士，怎么就不洗澡了？ “得是你昨日的泳姿给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林晓梅慢条斯理地合上报纸，“我记得你会游泳啊？你是怎么想到那种抽搐型泳姿的？” 叶满叹了口气：“很简单。我会游泳，不会潜水啊……” 完全不会游泳的林晓梅满头问号。 “所以我只能尝试各种姿势，不然我就会自动浮起来……”叶满两手一摊，“只能说，我也不是很会水吧。” 下泳池永远浮不起来的林晓梅：“……” 两人继续看报纸，拿出纸笔圈画记录。 林晓梅哗啦哗啦翻报纸，不断地整理记录。 叶满放下报纸，饶有兴趣地问道：“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吗？” “这两个香水厂之争，真的很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呢？” “你看这篇报道，”林晓梅拿出一份报纸，指着上面的一篇文章，“这篇文章详细记录了两个香水厂的离奇履历分析。奥普方&co据说是做了十年，而奥普方本人也是非常有才华。他们的香水曾经被他的粉丝评为颇具艺术感的作品，并没有强烈的工业气息。” “但是？”叶满总觉得此处应有“但是”。 “但是大约一年前，格劳斯香水突然迅速崛起，不到一年就推出了十余瓶香水，不仅香味绮靡，而且能让人仿佛置身仙境。” “置身仙境？”叶满心想，不管哪个年代的媒体都很浮夸啊。 “我想，或许真的是置身仙境。”林晓梅拿出了另一份报纸，“这里有一些使用者点评。” 叶满接过，只见上面写满了匪夷所思的点评。 “这款‘自然精灵’，闻到的那一刻，就听到了泉水叮咚、竖琴的仙乐和仙子的歌唱。” “我最喜欢‘金秋之息’，一喷上就有一股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盛夏也会觉得凉爽。” “那比不上‘雪国仙境’，我喷上之后看到的就是皑皑的雪原，漫天飘着鹅毛大雪。我坐在雪原中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寂寥空旷……” …… “大侦探，大学霸，你来点评点评？” “这个嘛……”叶满决定不辱“学霸”称谓，“这些评论无一例外，都用了通感的修辞手法……” 明明是气味，有些听到了，有些看到了，有些感受到了…… “这说明记者的文化程度很高？”林晓梅问道，“把评论都修饰过了？” “照道理是这样，但很可惜另一家报社的街坊，大家也是这么评价的。”叶满从她这边拿出了另一份报纸。 不同的报社，不同的编辑，却都是同一种修辞方式浮夸地形容香水。 “这个城市的人就是这么浮夸？”林晓梅继续猜测。 叶满摇摇头：“奥普方的香水，评价就正常多了。就是好闻，或者不好闻。最多说它像艺术品。”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叶满侧头道：“如果他们并没有在用修辞怎么办？” 林晓梅睁大了眼睛：“你是说，这一切都是……” “他们的真实感受。”叶满微笑，“别忘了，这是一个有超能力者的世界。” 她说完给“不到一年”画上了表示着重的浪线，内心已有了嫌疑人的人选。 -- 晚餐在城市最负盛名的餐厅举行。 餐厅的楼下是歌剧院，歌声响彻整个建筑。 但是楼上有几个内嵌式的包厢可以用餐，设计得十分巧妙。 在包厢里，歌剧声并不喧宾夺主，而是作为背景音乐恰到好处地出现，同时期间的谈话又会被外面响彻云霄的歌剧声所掩盖，而无法从外面被偷听。 因此哪怕价格十分不菲，也成为贵族们前赴后继喜欢订购的用餐地点，既风雅又私密。 墨绿天鹅绒的包厢中，当叶格先生携他美丽高傲的女朋友前来之时，奥普方先生和茨维特女士已经正襟危坐地等在里面了。 他们在等待过程中，不由得发现，这是过去的一年间，他们首次理性地抛却了冲昏头脑的情绪。 过去的一年中，在格劳斯香水厂的冲击下，两人情绪和好胜心爆发了一年之久，早已不记得自己的初心何在了。 两个人，一个疯狂嫉妒格劳斯的才华，失去了创作香水的本心，一个因为愤怒格劳斯抢走了市场而不断大发雷霆，赶走了不少员工。 之后，他们偏离了方向，居然妄图要以量取胜，夺回市场。 谁知竟是欲速而不达。 当他们做出了呛鼻的香水后，他们成为了业界乃至整个城市的笑柄，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此时的他们，劫后余生，终于回忆起了自己的初心，已经不再想要去攀比竞争了。 两人愿意支付高昂的价格，为了答谢叶格先生和林顿小姐。 “今天我们邀请您二位，是想专门答谢上次的事情的。”奥普方先生满是感慨，“多亏了你们，我们才存活下来。” “若是这样的话，”叶格老头开门见山，并不客气，“那么想必您二位是不会拒绝我们的一些好奇的提问的。” “这个嘛，知无不言。”奥普方先生很爽快，茨维特女士也欣喜地点点头。 第4章 秘密会谈 “我的问题会比较直接。我的第一个问题，”叶格缓缓放下酒杯，问道，“您对格劳斯香水厂的产品，有什么样的见解？” 奥普方和茨维特没想到叶格对敏感问题问得如此直白。两人愣了一下，茨维特回答道：“格劳斯的香水比起我们的香水更受市场的欢迎，我做过调查，是有消费者感受上的差异。” 奥普方沉默了很久，颤声回答道：“那是魔法，或者说巫术……” “这句话当作何理解呢？”叶格一边切开牛排，一边问道。 奥普方先生皱眉回答道：“他们香水厂的所有配方，都是严格保密的。我们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去拿到，但都无济于事。但是我们怀疑，香水中间加入了致幻剂……” “一定是偷偷加了致幻剂！”茨维特女士愤愤地说道，她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玫红色瓶子的小香水，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不信你闻闻看？” 叶格打开瓶盖，凑过去闻了一下，一股异香传来，他觉得有些头晕，但是并没有更多的反应了。 “没什么致幻剂。”叶格关上瓶盖，肯定地说道。 “什么？”茨维特和奥普方不可置信，“你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或者听到吗？” “有点晕，不过确实是很上档次的香水。”叶格说道。 林顿小姐感到好奇，她拿过瓶子：“让我闻闻看。” 她打开瓶子，一股异香传来，似乎是层层叠叠的繁复花香的气息。 左鼻腔和右边鼻腔似乎闻到的是不同的花香，她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大片碧绿之影，然后各式各样的花朵正在绿影中幽幽绽放开来，并柔柔摇曳着茎干和花瓣，仿佛还能听见林间传来轻生笑语和柔声歌唱。 她一方面觉得不可思议，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的神智无比清醒，每一朵花的摇晃都落入眼睑，每一声轻语都清脆入耳，那是仙境之中的花之精灵。 “小姐……林顿小姐……林顿小姐！” 过了一会儿，仙境逐渐模糊，面前又是墨绿色的包厢和餐厅里的三人。 “你怎么了？”叶格皱眉问她。 他适才看到林顿非常恍惚地愣神望着前方，无论怎么呼唤都无法回过神来。 过了半晌，林顿似乎眼神又重新聚焦，她定定地看向叶格，说道：“我刚刚的确进入了仙境。” “你看到了什么？” 林顿说出了她的幻境。 奥普方和茨维特听罢纷纷点点头：“没错！我们看到的也是这样的！” 叶格听罢，问道：“你们看到的细节也是一样的吗？” 奥普方挠挠头：“基本是一样的。毕竟闻得是同一款香味嘛……” 叶格点头道：“明白了。” 茨维特皱眉：“但我不明白，叶格先生为什么你没事？我见过的所有人，闻到之后都会产生幻像的啊？” 叶格耸耸肩：“可能因为我有鼻炎吧。” 茨维特和奥普方听罢，虽然将信将疑，但也不再追究了。 “我的第二个问题。”叶格吃完了牛肉，优雅地擦了擦嘴，说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出现竞争关系的？” “格劳斯他大约一年前开始创办的香水厂，原先只是一个潦倒的没落贵族罢了，突然间就发绩了……”奥普方嘟囔着说道，“真不知道他怎么就灵感乍现了。” “这个人真的很可疑！”茨维特也附和道，“我调查过，这个人大学学的是传媒方向，根本没有可能学过调香。但他坚称是自己突发灵感，对着媒体说整个研发过程都是他个人完成的。” “实际上还真是他自己做的。不然没法解释。这个城市如果有其他如此了得的人才，一定会很快被人发现或者来我们厂工作的。”奥普方先生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我们厂给的待遇一直非常优厚，所以哪怕有一点点才华的人都会过来工作，更何况是天才了。” “格劳斯的太太你们熟悉吗？”叶格问道，“他们结婚的时间，似乎也是一年前，他们办厂的时间。” “哦，那位夫人是富商的女儿，从小在女校长大，应该是没什么资源接触调香界的。”茨维特女士回答道，“因为格劳斯确实是在结婚后创办的工厂，我们去调查过女方的家族，实际证明他们家与调香没什么关系，而更像是格劳斯在结婚后，问女方家庭借了一大笔钱，用来办厂，然后拥有了办厂的资本。” 叶格点点头，问出了第三个问题：“马戏团是什么时候有的？” 奥普方说道：“从我出生就有了。不过以前没这么邪门的。” “以前的马戏团就是普通的马戏团，一些普通的动物和杂技表演，所以一直也没什么人气。也就是在半年以前，突然间变成了这幅模样。”茨维特说道，“听说是马戏团的领导换人了，不过我们也不太熟悉。” “如你所见，马戏团非常神秘，且对贵族有很强的吸引力和威慑力，所以我们也难以探寻其间的奥秘。”奥普方摊手说道。 叶格想了想，问出了第四个问题：“这个问题，可能比较犀利。你们是怎么会做出这么难闻的香水的？” 两人听罢，脸皆是一白。 沉默良久，奥普方先生硬着头皮回应道：“现在想来，应该是看了一段时间的马戏表演之后。当然我不知道是不是准确。我就是单纯有这种感觉……” 茨维特点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好像是那场表演……” 两人目光交汇，恍然大悟。 “那一场？” “我记得，有个灰色头发绿色眼睛的女人，腰很细。” 第4章 暗流 “绿色眼睛，灰色头发，腰肢很细？”林顿小姐没好气地问道，“是不是皮肤还很白？” 她真的觉得在重复一些玛丽苏小说的桥段。 只见奥普特和茨维特疯狂点头：“没错，从来没见过那么白的女人。” “她都表演什么节目？”叶格突然问道。 “她的身体非常柔软，可以做出很多高难度动作，感觉每个关节都可以随意弯折。” “哦对了！”茨维特忽然想到什么，“我听有人私下叫她吸血鬼小姐，因为她皮肤苍白，而且她的虎牙很长很尖。” “这位女士有没有名字？”叶格问道。 奥普方仔细回忆，摇了摇头。茨维特也摇了摇头，说道：“他们好像报幕的时候，都没有说出演员的名字。” “这个女人还有没有其他奇怪的地方，比如说话声音啊？比如其他方面？” “我们好像从来没听过她说话。”茨维特说道，“另外我觉得，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好像不怎么眨眼。然后就想不到有其他奇怪的地方了。” “我明白了。” 叶格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更相信哪一边？教会还是科学怪人？” 两人皆是一愣，然后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茨维特表情有些为难道：“叶格先生，这个问题或许不太方便。” 叶格盯着茨维特看了一会儿，说道：“没关系的，我们是新进城的人，暂时还没有派别。只是来听听参考意见，相信你们也还是愿意信任我们的，我们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奥普方听罢，犹豫着开口：“……科学怪人吧。我们做香水生意的，都偏向相信一切是科学怪人的设计。” “实在受不了那些固执的贵族，哪怕看过马戏团的先进设备，都愿意相信这是神谕。”茨维特摇了摇头，“那明明是科技的产物。” “但是马戏团也有很多无法解释的东西和生物形成。包括还有格劳斯的香水的幻境……”奥普方挠了挠头，“而教会那边总有一套自圆其说的说辞。说实话，我现在也有些动摇了。” 茨维特鄙夷地看了奥普方一眼，说道：“连格劳斯先生自己也是相信科学怪人的人，可别忘了他的声明，那简直是在打教会人的脸。” “什么声明？”林顿敏感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啊，其实也没什么。”茨维特说道，“就是教会那边的人曾经公开询问格劳斯先生是否得到神谕，得到了了不得的灵感，格劳斯反驳了，声称一切都是他自己研究的结果。” “这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叶格问道。 “可能是两周之前吧。”茨维特说道，“然后他就拿到了金卡。谁知道格劳斯先生居然把金卡转让给了你们。真是够‘朋友’的。” 林顿和叶格交换了眼色，看来格劳斯先生的死讯到现在都没有传播出去。 晚餐吃完，他们回到了侦探事务所，褪下了乔装。 “今天晚上的信息量好大。”林晓梅率先说道，“我感觉脑容量有些超载。” 叶满去泡了两杯红茶，给林晓梅一杯，坐在沙发上沉思。 然后她缓缓开口：“我知道了五个超能力人的大概能力了。” “什么？”林晓梅一惊，“全部的五个人？” 叶满点点头，娓娓道来：“最早知道的是，你的能力，临终重现。科学怪人必然是发明创造相关的能力。基因重组，应该是马戏团方的一个人能力。然后是香水厂方，有一个调香相关的能力，能够制造幻境。以及我的能力，应该是能够抵抗一定程度的幻境。” “这样相比，我们的能力看起来很弱诶……”林晓梅撇嘴道，“他们几个怎么都这么厉害。对了，还有你问的最后一个问题，我怎么没懂，什么教会啊，科学怪人啊？” “我先前说过的，这个城市十分割裂。然后有关这个，这些贵族不可能没注意到这一点。”叶满往滚烫的茶水上吹了口气，“但是有关超能力者的信息，他们又不具备，那么会发生什么呢？” 林晓梅若有所思地说道：“有些人会发现科技的落差，从而推理出科学怪人的传说。有些人则会诉诸于鬼神，从而询问教会，期待得到解释。” 叶满赞同地笑道：“你说的没错。而且你有没有觉得，他们被选中的原因其实很蹊跷，为什么仅仅是因为做出了难闻的香水，马戏团的观众就要置他们于死地呢？” “因为马戏团很变态？”林晓梅问道，“就像古代的罗马贵族一样，喜欢看角斗士表演？” 叶满说道：“你说的对，他们确实变态。马戏团表演其实属于贵族们恶趣味的娱乐环节，但是因为一个香水就集体票选两位十年香水厂的合伙人，哪怕他们曾经做出过很棒的产品。未免有些太过严苛。” 林晓梅忽然明白叶满的想法：“你是说，背后还有他们见解不合的原因？” 叶满点点头，答道：“我们比赛过程中，大多数情况下，观众都是一片祥和，唯一一次被我们清楚地听到争吵，就是因为这个。虽然现在还不敢贸然推理，但是舞台上四个牺牲品都是科学怪人支持者，以及今天那两人特别勉强说出立场的态度，确实很令人在意。” “这么说，两个派别应该有通过这个马戏团互相较量，而我们目前只能看出教会支持方非常多。”林晓梅有所顿悟，“那如果之后我们被问询到是哪一派的人，我们应该如何回答呢？” “随机应变，如果没有好主意，就先观望，不明确说出自己的派别为好。” “那我们作为侦探和医师呢？”林晓梅又问。 “你在说什么啊……”叶满轻抿了一口红茶，慢悠悠地说道，“马戏团的这种事情，叶侦探和林医师又怎么会知道呢？我们俩可是只有破旧的电脑和简陋的办公室啊。” 林晓梅恍然。 一夜后，叶满和林晓梅在周日早上，又见到了心急如焚的鲍勃警官。 第4章 第二名受害者 “叶侦探、林医师，打扰你们的周末了。我们发现了一具尸体。”鲍勃匆忙敢来，擦了擦脑门的汗。 叶满和林晓梅坐上了鲍勃的车，警车驶过街区，鲍勃说道：“尸体是在一个闹市区旁的小巷里发现的。我们怀疑是被野狗咬的乞丐，只是以防万一给你们过目一下。” 警车驶过闹市区，来到了一个简陋的小巷里，巷子里发出一股垃圾散发出来的臭味，那里聚集着拉起警戒线的警探和远远地看热闹的市民。 他们走下车，走进警戒线。 这是一个只有入口没有出口，堆积成山的垃圾。似乎这里是居民的一个垃圾堆积点。 垃圾里躺着一具咬痕凌乱的乞丐尸体。 乞丐的身体和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模样，倒在血泊之中。 叶满蹲下来观察尸体，而林晓梅愣怔出神—— “呼啊…呼啊…”声嘶力竭的喘息，肺部几乎难以支撑，由于太多的跑动，身体已经竭尽全力，几乎散架。 “能不能…放过我！”声嘶力竭的大声呼喊。 眼前追上的黑色巨兽却充耳不闻，张开了血盆大口。 “啊啊啊啊啊！” … 林晓梅几乎晕倒。叶满扶住了她。 “你看到了什么？” “那是马戏团的野兽…”林晓梅轻轻呢喃道。 “果然…”叶满小声说道，“我知道是谁了。” 随后她转向附近的鲍勃大声问：“鲍勃警官，这个人的身份是？” 鲍勃说道：“附近的住户没有人认识他。我们会扩大搜索范围，但是这个人如果身份是流民，找到的几率并不高。” 一个警探拿着庞大笨重的相机在犯罪现场拍照。另有几名法医上前带走了尸体。 现场封锁，等待进一步调查分析。 鲍勃载着两人回去的途中，叶满忽然问：“格劳斯太太还好吗？” 鲍勃愣了愣，说道：“还好。现在在她的父亲家里，似乎在找人想办法管理香水生意。” 叶满想了想，说道：“我想，我们可能需要去他们家调查一下。” 鲍勃皱了皱眉：“你怀疑他们？” 叶满道：“我需要了解一些信息。鲍勃警官，我们了解被害人的关系网络难道不是常规操作吗？” 鲍勃呼出口气：“你说得对。只是她看着很脆弱…” “格劳斯太太的虚弱主要来自于对未知势力的恐惧。所以我们才更应该努力调查，还给她一个真相，难道不是吗？”叶满斜睨着鲍勃的表情，铿锵有力地说道。 这次，鲍勃没再犹豫：“那么我们现在就去吧。” 米亚家的装修非常气派，每样珍品都要摆在显眼得地方。 “米亚刚起床，还在洗漱，有什么事情问我吧。” 来见他们的是米亚的父亲。 小个子，圆肚子，浓浓的下弯的眉毛，带着弧形上翘的两撇小胡子。使得他看起来非常像童话故事插图里的人物。 “你们找米亚什么事？”米亚的父亲冷哼一声，胡子抖了一抖。 “您好，我们前来调查您女婿的案件。”鲍勃说道。 “这和我女儿有什么关系？” “您看起来，对格劳斯先生似乎很多不满。”叶满抬眼问道。 “哼，当初她就非要嫁给那个穷小子。没落贵族，空有一个贵族的名头，有什么用？” “穷小子？”林晓梅疑惑道，“这位先生不是非常地会赚钱吗？” “你们懂什么？”富商神色愠怒，“他有什么本事？那是我女儿旺夫！” 叶满刚要开口继续询问，只听一声大叫：“爸爸，别说了！” 她抬眼望去，发现米亚衣着不整地出现在旋转楼梯上，正慌慌张张下来。 她的头发散乱地卡在颈项间，衣领都没翻好，整个竖起。打了一半的粉底在脸上。 “十一点，”叶满看了眼怀表，“格劳斯夫人倒是悠闲。” “有什么问题吗？”米亚有些不满地问道，“我们这里并非你们警局或是事务所，提前预约不应该是基本的礼仪吗？” “没有问题。”叶满语气忽然变得温柔起来，“今天城市又发生了些事情，我们就是来确认一下您的安全。” “今天？城市里发生了什么？和格劳斯的事情也有关系吗？”米亚惊呼道。 “这个还在调查中，您先不用多想。您没事就好。”叶满站起身，“我们告辞了。” “不多留下坐会儿吗？”米亚抱着胳膊望着她们。 “不了。我们还有别的案件需要调查，好好休息，下次再来看你~”叶满的口气愈发温柔。 他们出了宅邸。 “我以为你会问更多东西？”林晓梅问道，“怎么那么匆忙。我还想上个厕所呢？” “巧了，我也是。”鲍勃面露尴尬，“要不我们回去他们的宅子……” 叶满白了两人一眼，冷冷说道：“找公厕，或者路旁解决。” “你好残忍……”林晓梅做了个苦瓜脸，“公厕不一定干净吧？他们家厕所肯定超级豪华……” “你们真想得出。都告辞了还回去上厕所。”叶满冷淡道，说什么都不让。 索性不远处就有公园，里面有公共厕所。 鲍勃和林晓梅小跑到了那儿，已是比较急的状态。 “哎！拿着！”叶满递了包纸给林晓梅，林晓梅接过，塞进口袋里。 很快上完厕所，林晓梅率先出来，而鲍勃还没出来。 她看见坐在车里的叶满，便坐了进去。 只见叶满并不看她，一言不发地皱眉。 “叶满？你在生什么气？”林晓梅疑惑道，“不就是我们提出了想要回去他们家上厕所吗？” “没有，你多虑了。”叶满温柔道。 “那你今天去他们家，到底得到什么信息了？”林晓梅又问，“怎么坐了一下就走了呀？” “哎……没什么信息……”叶满摇了摇头，“只是案子实在古怪，我才想去碰碰运气的。” 林晓梅坐了一会儿，喘着气说道：“我感觉车子好闷，正好鲍勃还没回来，我想要去散散心。” “去吧。”叶满说道。 她瞧着林晓梅的背影，看着她走进了一片树林里，站在那里，像是在透气的样子。 她的身影始终没离开叶满的视线。 叶满眯起眼睛，看得不算十分真切。 但是还是看见，树林里，隐约晃动着另一个人影。 第4章 玩家身份 “哎？我怎么在这儿？”林晓梅忽然惊醒的声音，出现在叶满的耳机里，“站住，你是谁？站住！” 像是披着床单的模糊人影惊慌离开。 叶满从车里望去，林晓梅似乎拔腿要追，跟了几步却发现根本追不上，于是跑了回来。 “叶满，刚刚树林里有个人！”林晓梅如实说道，“我没看清是谁。鲍勃还没回来吗？” “哎！”正当此时，鲍勃出来了，面色尴尬地挠挠头，“不好意思，久等了，我怎么好像在里面睡着了…” “鲍勃警官，刚刚林子里有个人跟踪我们。”林晓梅问叶满，“要不要追？” 叶满定定地看着两人的脸，忽然笑着说道：“没事，你们回来就好。” 两个人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追是吗？” 叶满摇摇头：“不追了，回去吧。” 回到侦探事务所，叶满不慌不忙地泡了两杯茶，递给林晓梅一杯。 林晓梅坐在沙发上，闷闷地喝了会儿茶，忽然讷讷地说道：“叶满，实不相瞒，刚刚去了厕所之后，我大脑宕机了一段时间。” “我知道啊。”叶满抿了口茶说道。 “啊？你知道？”林晓梅疑惑道，“我再醒来后在一片树林里……” 叶满点头道：“没错，我都知道了。可惜那家伙故意用了奇怪的声音，要不然会更省事一些。” “什么？” 面对林晓梅的疑惑，叶满说出了全部的经过。 在米亚父亲宅邸的时候，她又闻到了一股异香，当下觉得不对劲，赶紧带着两人出来。 两人出来后立刻想要去厕所，叶满就疑窦丛生，怀疑是香味的问题。 为什么就这么一瞬间，两个人都突然想上厕所了呢？ 如果香味可以使人产生视觉听觉的幻境，那么产生想上厕所的幻境也不是不可能。 问题一定出在米亚家里，所以两人如果回去上厕所，那简直是羊入虎口。 所以叶满说什么都不答应。 而对方一旦这一步设计出错，两个人又还是要上厕所的，那么他们就很可能就近去公厕。 “那么如果我是凶手，既然你们一定会去厕所，那么在厕所下手是最为稳妥的。”叶满悠悠说道。 因此叶满在给林晓梅的纸巾包里，放置了【无线耳机】道具。 于是她把里面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那个人的声音似乎经历了一些变音。 “3分钟后，去问叶侦探探查出来了什么。向我汇报。”那个古怪的声音说道。 ta如此仓促地布置局面，甚至仅仅身上裹着床单的伪装。 应该与叶满他们的突然造访相关。 叶满说到这里，忽然停下了。 自动餐饮机发出整点报时，13点了，提醒她们吃午餐。 林晓梅赶紧去拿，兴奋地说道：“今天中午有牛排诶～” 但是叶满似乎充耳不闻。 林晓梅听到她低低地笑了一声：“bingo!” 她将午餐拿上餐桌，问叶满：“怎么了？” “时间到了。我猜的没错，米亚是超能力人。”叶满摇晃着手中的怀表说道。 蔬菜色拉、牛排、土豆泥、烤玉米、蒜香面包…… “不得不说，这个副本的配菜还是不错的。” 叶满嘴上虽然这么说，却吃得很快，丝毫没有细品的意思。 然后她擦了擦嘴，就来到书房。 林晓梅没吃完，拿了橙汁跟着来到书房。 只见叶满打开了电脑，在搜索引擎输入了《香水》。 【恭喜玩家成功解锁名着关键词《香水》，恭喜破解全部关键词。】 【下面奖励自定义问题，请输入问题，系统的回答不超过两个字。如果答案超过两个字，系统只显示前两个字。】 页面上右上角显示了一个【0\/2】。 “两个字的答案？”林晓梅吸了口橙汁，说道，“这很难得到什么有效信息吧……” 叶满看着页面陷入沉思，然后说道：“你有没有发现，系统说回答不超过两个字，却没说是输入几个问题。” 林晓梅看了看，恍然道：“也就是说，可以输入超过不止一个问题？” 叶满微笑道：“不妨一试。” 她输入了第一个问题。 【请用阿拉伯数字回答，该游戏副本共几个玩家？】 页面安静了片刻，然后显示了一个阿拉伯数字【4】。 右上角的【0\/2】变成了【1\/2】. “4个玩家？”林晓梅愣了愣，看着一旁的叶满，“这说明我们并不是完全在和npc对话和探案。” 叶满盯着屏幕说道：“没错，原先我们以为是联手进行pve探案，实际则是pvp，我们的对手也是玩家。” “那你是早有怀疑，不止我们是玩家了是吧？” 叶满说道：“其实也不是很早。就是今天上午的米亚太奇怪了。” 林晓梅开始回忆米亚的行为，她也就是出来得比较慢，还有打了一半的粉底、头发没梳卡在脖子里、领子竖起来……虽然邋遢，但因为他们突然到访，倒也问题不大。 叶满却摇头道：“其他都可以解释，但是头发卡在脖子衣服里，长发的女生都知道会非常难受。但是米亚和我们对话了很久，却没有将头发撩出来，明明一个动作就可以做到的。” 她顿了顿，肯定地说道：“结合她全然立起的领子和缩在衣服中的头发，这说明她脖子上有东西不想给我们看到。” -- 米亚回到房间，脱下斗篷，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她秀美的脸上此刻带着淡淡的阴郁表情。 系统给了她外国人的面貌，让她得以成功地伪装成一个npc。但是脖子上斜向的“te”字母，却仍旧浓黑得仿佛新纹上去的纹身。 这个暴露她杀手玩家身份的两个字母，需要用最好的遮瑕细细遮盖，才能掩饰住。 却被突如其来的造访差点打乱了阵脚。 她那个npc富商父亲差点说出真相，她不得已只好出场。 索性她留了后手，经过她的一番试探，没有被那两个玩家发现问题。 只不过…… 她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幻境香水，陷入沉思。 “那家伙，怎么不会被我的香水迷晕？” 第4章 香水 “我是没想到，米亚居然真的是玩家。”林晓梅回忆道，“她明明看起来很柔弱的样子。” “如果是遮着脖子的玩家，那可不是普通人。”叶满说道，“说明她杀死过普通玩家，估计杀我们也不会手软。” “那她居然只是探听消息，而没有对我动手。”林晓梅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说起来，她当时居然可以控制我来问你问题……那个香水的威力竟然巨大至此。” 叶满说道：“我想，那并不是香水的威力。香水是置造幻觉，如果能轻易奴役别人，可能她早就对城镇的人下手了。那应该，是一种游戏道具，叫做迷惑菇。” “也就是说，米亚先用香水诱导我去厕所，然后再用道具让我听从指令？” 叶满点点头。 迷惑菇，每棵可以迷惑一个人10分钟，听从对方的全部命令。 分明是很厉害的道具，却只能使用10分钟。 因而，米亚的布局也多了很多慌乱之处，包括让林晓梅就近告诉她真相等等。 “所以她那个时候，为什么没有对我动手？”林晓梅愣怔着说道，“削弱了我的力量，岂不是会更轻易地赢得游戏吗？” “你说的没错，对你下手的确会对我们这边大大不利。应该，是一种游戏平衡。”叶满说道，“我们这边比较弱势。故而她一定有现在不能下手的理由。” “所以这些命案真的出自她之手？米亚的目的又是什么？”林晓梅问道。 叶满斟酌着说道：“应该，与‘香水’有关。” “香水？” 香水，既是实际意义上的香水，还有名着关键词，《香水》。 名着《香水》的故事主要内容——身为气味天才的古怪主人公生来没有气味，他通过不断谋杀少女，萃取她们的体香制成最完美的香水，来满足自己内心扭曲的“被爱”、“被关注”的渴求，却终究没能如愿。 而在这个副本里，米亚显然没有这方面的精神需求，那么她的香水制作，又是关于什么的呢？ -- 米亚拆开了一个包裹，包裹里是一满管粘稠的黄色液体，上面贴着一张条，写着“2号脑浆，50%嫉妒，30%暴怒”。 附上了一封信。 黄色信纸上说道： “尊敬的调香师， 您送来的挑战者成功转移了‘嫉妒’的对象。我们还为此牺牲了不少。 请您说服您的父亲，在金钱上尽可能补偿我们的损失。 而这一轮的‘嫉妒’并不纯粹，它还结合了暴怒的部分，可能会使我们的配比会变得更加复杂。 如果您的表现持续令人失望，我们可能会转移投资对象。 祝您顺利， 黑豹” 米亚看完信件，慢慢把它揉成一团。 她呼出一口气，劝告自己要冷静。 这一场比赛，她的任务比她想象得要更加复杂。 尽管她率先破解了她这边的名着关键词《神曲》，拿到了配方表，但是目前的进度却总是出乎意料。 似乎有一对奇怪的情侣总是出现打断她的计划，他们和侦探团是合作关系吗？ 她定定地看着配方表的最后一行。 “叶侦探的血，傲慢，纯度100%。” 第4章 七宗罪 幻境调香师。 对拿到这个超能力的米亚来说，这个游戏的终极目标，是制作出控制灵魂的香水。 但丁的《神曲》中记录的七宗罪，是为人性无法摆脱的恶面，便是调香的来源。 当人们闻到香水之后，便会被勾出内心深处的罪孽，无论什么人，都会成为香水的傀儡。 取得原料配方的过程及其残忍，但是作为多次拿到te结局的米亚来说，这并不算什么。 原料取之于人类，用之于人类，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成为原料的。 根据关键词得到的信息，制成这个香水，需要平均纯度80%，这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人的精神十分复杂，意念与欲念杂糅再一起，导致纯度不同，每个人皆是由不同种的配比构成。 大部分人都是多种杂糅混合的情况，每一种纯度都在30%以下。即便提取出原料到手，也并无多少价值。 少数人被主要欲望支配后，能够呈现出比较纯净的单一品种，便是上好的品相。 比如她游戏里的npc丈夫，有85%的色欲，杂合了5%的傲慢和5%的暴食。 得到原料，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她有创造幻境的本事。 难的是，每个原料的配比，并不是写在他们脸上的。 而她本人，却偏偏没有分辨和品鉴的能力。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把揉皱了的纸重新展开。 神秘人黑豹，能够闻到精确的气味配比，但是每天只能闻一个人。 最近两天竟然没有消息，让她十分急躁。 这次总算是直接给了她一份原料和一份配比，这份原料显然纯度并不理想，是黑豹胡乱塞给她的。 原本说好的，嫉妒，纯度80%，竟变成了50%。 就这样塞了一份滥竽充数的原料给她，居然还附带着一份威胁信，口气很大。 就在此时，让她暴怒不已的时候，她收到了对方给她的，叶侦探的配方。 看着配方表上100%的符号，她不禁喃喃说道：“真是上好的纯度啊！” 这一剂，她说什么也要拿到。 -- “下一个问题我们问什么呢？”林晓梅问叶满。 叶满盯着【1\/2】的标识，突发奇想地输入：“请回答发明家朋友是否是玩家，如果是就回答是，如果否就不要回答任何。” 可惜，系统没有如她所愿，而是干巴巴地回答了一个字：【否】。然后右上角显示答案字数的那里无情地变成了【2\/2】。 【恭喜玩家完成了全部的关键词解谜，祝您游戏愉快。】 “啧，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你可以让系统可以一直不回答，然后通过不回答省下的字数来无限提问。”林晓梅无奈地摇头，“系统知道它在你眼中有这么傻吗？” “反正试试看呗。”叶满不以为然，“不行就拉倒。” “那我们总结以下，你刚刚的两个问题。”林晓梅又拿出了她的小本子，“第一个是我们整个游戏有4个玩家。第二个是发明家并不是玩家。下面请叶酱发言，说一下这么问的原因。” “这个游戏，搞清阵营非常重要，尤其是我们处于一个侦探的位置上的时候。”叶满答道，“现在我们大概知道，整个迷雾城分为我们所在的普通平民阵营和贵族阵营。普通平民处于上个世纪的科技水平，生活较为落后，贵族基本上享有金钱和地位，且能够在例如马戏团这样的地方接触到非常前沿的科技。” 叶满喝了口茶，问道：“提问环节，在双方阵营的角逐和争斗中，起决定性作用的是什么呢？” “唔……”林晓梅想了想，“说实话，为什么要角逐？贵族优势已经很多了吧？有钱有权的……” 叶满摇头道：“格劳斯那边就看出来了，没落贵族投靠平民富商，仍旧是被看不起。贵族虽然仍旧处于上流社会，但是很多贵族确实是空有名头，因此他们急需一样事物来彻底掌握城市的权力和资源。” 林晓梅领悟到了：“是新科技吗？” 叶满赞赏道：“贵族们都看到了新科技的力量，包括还有马戏团超能力的体现。全新的事物渗透进了城市，对于率先看到的贵族来说，他们肯定想要借题发挥。” 说到这里，林晓梅又有些不解：“但是他们称发明家为科学怪人，而很多人却不信，去推崇教会……” “贵族的确都看到了跨时代的新科技，但是怎么去和大众说却又是另一回事了。”叶满望向窗口道，“如果他们单纯说，这是科学怪人搞的鬼，那让这个机会单纯地演变成一个都市怪谈吗？” 第4章 城市探访 说到此，林晓梅恍然大悟：“他们想要通过教会来包装新科技和超能力，让民众相信这是神的旨意，然后彻底掌握权力与人心。” 叶满点头道：“没错，这就是贵族的目的和想法。所以他们才会对科学怪人的说法产生抵触，那等于直接戳破了他们的野心和计划。” “所以奥普方和茨维特才会成为靶子呀……”林晓梅感叹道，“铲除敌对势力，顺便杀鸡儆猴，给科学怪人主张派一个下马威。那平民方又有什么筹码呢？” “我们就是筹码啊。”叶满道，“平民阵营的我们同时是超能力者，也得到了发明家的道具。” “说起来，发明家是哪边阵营的呢？他为什么两边都给了帮助呢？”林晓梅忽然问道。 “目前发明家的态度有点像一个观察者。”叶满回答道，“作为超能力者中间的最强存在，他的发明就是城市权力角逐的核心。所以我才问他是不是玩家。” “他不是玩家。这说明什么？” 叶满想了想，说道：“如果他是玩家的话，必然有一个获胜条件，这很可能使得他后期出现明显的阵营归属，很可能轻易左右战局，而我们对此无能为力。而如果是npc的话，他很可能始终保持一个观望的态度，或者说，获得阵营胜利和发明家的最终帮助，或许就是我们的获胜条件。” 林晓梅在本子上圈画记录，然后总结道：“所以这个城市现在由于新科技的渗透，出现了三种不同的阵营。第一，贵族阵营，以香水厂和马戏团为代表，希望通过目前的科技垄断和超能力拿回旧日的统治地位。第二是平民阵营，以我们俩为代表，希望通过使用科技和超能力抓捕不合规的贵族，使整个城市相对平等有序。第三是发明家阵营，观察者，同时给两边支持，哪边获胜就给哪边更多的帮助。” “没错！就是这样。” 两人坐回餐厅的桌边，林晓梅继续吃她的牛排，而叶满则拿了一块小蛋糕作为甜点。 林晓梅忽然叹了口气：“可是和他们比。我们的技能真的好菜。” 对此，叶满无法反驳。 贵族阵营的马戏团和米亚的超能力，分别是基因重组和幻境香水。 毫无疑问是充满了想象力和无穷潜力的超能力。 加上发明家给马戏团的发明似乎不遗余力，也可以看出发明家似乎对贵族方能够获胜有更大的把握。 相较于他们，叶满仅一个技能抵抗幻境方便自保，而林晓梅则是仅一个侦察技能。实在有些不够看的。 那么系统认为他们之间能够一战，游戏是平衡的。 那么一定有什么东西，是他们还没有注意到的优势。 “林晓梅，我想我们下一步的计划出来了。我们明天需要先探访整个城镇。尽可能地搜集一些城市信息。” “啊？哦，好的。”林晓梅看看本子，“明天周一，马戏团……” “晚上去。白天可能他们不上班。而且……我感觉我们的优势在城镇结构，比起那些贵族，我们对于民众一定有更多的话语权。” 第二日。 这个城市总是阴沉沉的，笼罩在白色的雾气中，只能说命名很符合它的形象——迷雾城。 两个外乡小伙在四处问路，似乎是对城市非常不熟悉。 对于外乡人，城市人表现得非常冷淡，甚至带有一些敌意，几乎搭不上话。 “你们新来这个城市的？”街上，一个还算友好的胖乎乎老太太似乎停下了遛狗的步伐，“那我只能说祝你们好运。你们没有背景又不是贵族，公司都不会雇佣你们的。” “为什么呢？”一个小伙满脸不解，“我们勤劳肯干呢！” 老太太将小狗拉到身边，说道：“最近城市不太平啊。一方面是全国接连两个城市频发离奇死亡事件。大家现在已经不太敢雇佣外乡人。另外就是咱们城市里最近也不太平，这不格劳斯香水厂厂长最近就失踪了？所以比起发展，大家都还是想安稳过日子。” “谢谢阿姨了。我们还想问问，因为我们还没有工作和住的地方，您看去教会能不能得到些帮助呢？”另一个小伙子似乎更瘦小一些，他憨态可掬地一笑，问道。 老太太看到小伙子笑容诚恳，说道：“你们可以去看一看、问一问，不过谨慎些吧。去教会的人最近都变得神神叨叨的，说什么神明即将显灵什么的。” 高大一些的小伙子皱起了眉头：“听起来也不太靠谱啊？咱们这儿没有什么靠谱的地方吗？” 老太太想了想：“如果说这个城市最靠谱的人的话，那必须是鲍勃警长和叶侦探他们了呀。只是没什么事情的话，不用去找他们。你们先去教会，要是遇到了困难的话，再去找他们就行了。” “好嘞，谢谢阿姨！”瘦小的小伙子憨厚地笑了笑。 等老太太离开，瘦小小伙子收起了笑容：“还真是像你说的啊叶哥，我们在市民心中的形象挺好。不过真看不出什么实际用途来。就这点民望，能和那两个怪物技能相匹敌吗？” 高个小伙子说道：“不，这或许恰恰是最关键的。这说明我们只需要安心搜集证据，就能取得民众的信赖。” 两人来到商店，几个硬币买了一张地图。 之前总是打车或者蹭鲍勃的车，还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城市的分布。 地图上清晰地标记出了各个位置。诸如警察局、马戏团、格劳斯香水厂、奥普方香水厂、案发的豪华酒店，甚至还有她们侦探所的位置。 “你看他们这个马戏团。”高个小伙说道，“他们的占地面积可真大。” “的确，俯视图看，除了前面的演出棚子，后面还有一些楼宇，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居然也是划分到马戏团这里。” “我们看看今天晚上能不能去这些楼里。毕竟说好的，银卡可以参观整个马戏团的。” 第4章 城市怪人 “刚刚那个太太说，周边城市有离奇案件，这个其实翻报纸的时候我也有注意到。”化身成瘦小小伙林晓梅说道，“被称之为‘城市怪人事件’，怪人现在已经悉数被捕获。我原先以为只是普通的连环杀手案，因为已被捕获，我当时也没太注意。” 乔装成高个小伙的叶满想了想，说：“这样线索就连起来了。你还记不记得，发明家给我仪器的时候附带的信？说是在警方逮捕的超能力人身上已试验过。” “对哦！如果是这个城市的话，超能力的五个人，并没有人被警方逮捕。”林晓梅说道，“所以这个指的是……别的城市的人？” “没错。发明家很可能是在别的城市已经有过和超能力人打交道的经验，而后来到了这里。”叶满说道，“我们如果能找到他，说不定可以有很大的突破。” “那么，我们来捋一捋，所以我们现在的任务有两个。一个是找出连环案的凶手和目的，对吧？” “最好能收集到证据。因为鲍勃警探目前内心是有偏向性的，比如偏向于米亚是无辜的。但是在证据面前，能够被民众信任的他，判断也一定不会有失公允。” “好的。那么我们的第一个任务是找出连环案的凶手、目的以及搜集证据。第二个任务是，最好能找到发明家这个中立角色。”林晓梅记录在她的贴身小本本上，小本子已经用去了三分之一。 “而对方，也就是米亚和马戏团的那位，应该实际上是团长这样的角色。因为我们的追捕，以及对方也是玩家的情况，两人应该很想对我们下手。所以我的技能可以起到一定的防范作用，而发明家给的物品，比如我们的侦探事务所，也有很多防范的手段。” “叶满，我一直在想……他们真的会对我们下手吗？都是真人玩家，他们这样等于杀人了啊！”第一次进入游戏的林晓梅嘀咕道，“而且他们的身份显然很特殊，游戏目的应该不是杀死我们吧？之前也没对我下手……” “别幻想了。”叶满轻轻说道，“你猜为什么米亚遮着脖子？如果是那地方不能被瞧见的纹身，那意味着她对别的真人玩家下手过。我们一旦开始碍他们事的话，他们会立刻除掉我们。” “啊……”林晓梅听罢，十分紧张，“那我们岂不是时刻都要提防着危险？” “是的，我们需要时刻自保。比如我们这样伪装自己，就是一种防身手段。”叶满微笑道，“另外，我们是两个人，可以互相帮助。比如你处于危险的时候，我会在你身边的。” 两人回去的时候，已是下午。刚一回去。就接到了鲍勃的电话。 电话里，鲍勃的声音焦虑又迷惘：“我们查案有了新的进展。可能需要你们过来一趟。” 警局里，鲍勃拿出两张法医的鉴定单子，给两人查看。 鉴定单子上说明了两名受害者的受伤情况。均是动物咬伤，格劳斯是鸟喙反复啄伤的痕迹，乞丐是齿痕的撕扯。 这两天，警方拿乞丐画像走访了城市各地进行询问，然而目前乞丐的身份仍旧无法确定。 真正让鲍勃感到迷惘的是，受害者身上，除了咬伤痕迹之外，细心的法医还探测出，有较粗的针管痕迹。但是遗体身上却并没有药物残留。 “这是什么原因呢？”鲍勃询问两人道，“难道被人注射了什么不会残留的药物？” “不是注射，是抽取。”叶满干脆地说道，她翻看了一下，发现鉴定单上没具体写，便问道，“可以说一下针孔的位置吗？” “好像位置都是不同的。似乎格劳斯是在肚子上有针孔，然后乞丐是太阳穴上。” “明白了。”叶满点头道。 “叶侦探，您看他们这是否是简单的动物伤人事件呢？”鲍勃问道。 “都有针管痕迹了，当然不可能是简单的动物伤人事件。”叶满说道，“两起事故应该出自同一人之手。且凶手极可能在计划着下一步动作。” 鲍勃的眉头拧在了一起，然后缓缓说道：“真是可怕，我们城市也出现了连环杀手。我去和米亚说明情况，她让我有了新进展时刻知悉她。” 他叹了口气。 “哎，那么年轻，她也真是不容易。” 叶满深深看了一眼鲍勃，然后淡淡问道：“鲍勃警官，你们仍旧保持着联系吗？” 鲍勃愣了一下，说道：“是的。因为她经常打电话来跟我说，她是如何的害怕，需要警方的保护，但是警方现在有更多需要部署的地方。所以综合情况考量，我就与她经常见面，及时抚慰她的情绪。” 叶满眼珠一转，说道：“如果是这样，您应该尽量不提案子方面的事情。我们还没有得出真凶，您就向家属交流情况，岂不是徒增焦虑？” 鲍勃愣了一下，说道：“这确实是我没有考虑到的。” 叶满道：“所以说，之后，无论她说什么，您都先不要跟她说线索的事情。以开解情绪为主，说点开心的事情。” 鲍勃诚恳地点点头：“我会记得的。我一定岔开话题。” “另外鲍勃警长，”叶满忽然想起了什么，斟酌着字句问道，“您知道邻近城市的怪人事件吗？” “当然知道。”鲍勃拧起了眉头，“难道我们城市也有了怪人吗？” “或许是吧，毕竟死因这么离奇。”叶满叹了口气，“只是我听说，他们外表乍看起来和常人无异。要是有什么工具能够检测就好了。” 说到这里，鲍勃忽然想起什么来：“说到这个，两星期前，好像有个精神病人从精神病院逃出来，说是有检测怪人的机器要卖给我。我给他送回精神病院去了。” “您没有买下他的机器吗？”叶满问道。 “没有啊，疯子的机器谁敢买啊。”鲍勃摇摇头，“他还自称认识你们。呵，整个城市的人都认识你们，有什么奇怪的。” “那位……精神病人……现在还在吗？”叶满眼睛忽然发亮地看着鲍勃。 鲍勃一愣，拿起了电话：“啊！您认识他？原来……原来真的是您的朋友吗？那我现在就打电话去问问医院……” 第4章 莱尼古先生 “不用找医院。”叶满按下了鲍勃将要拿起电话的手，“只是要麻烦您配合我一下。” -- 单身汉莱尼古先生每天都在黄昏时醒来。 他洗了把脸，认真地对着镜子剔干净了胡须。好几天没剃过了，胡须一旦不剔，就会迅速地长出来。 “啧，同样是毛发，怎么头顶上的头发就不这么听话。”莱尼古先生嘀咕道。 客厅的沙发上散乱着不少灰帽子，莱尼古随手拿了一顶戴在头上，又拿出他的黑框眼镜架在红彤彤的鼻子上。 他找出衬衫和西裤，将裤腰带认真别好，穿了皮鞋来到玄关口。 他要上班去了。 他来到外面，却发现停靠在院子里的自行车，不见了。 “我的自行车被偷了？”他摸了一把脑门上渗出的汗，“院子里进小偷了吗？” “这样我得跑步去上班了。”莱尼古先生嘀咕道，他看了一眼自己圆圆的肚子，有些犯愁，“这样说不定会迟到。” 但是附近没有特别方便的公交，莱尼古先生准备回去换一双跑步鞋。 “正好今天的包很轻，应该能赶上。”莱尼古先生这么想着，觉得心满意足。 他哼着小曲打开了鞋柜，发现鞋柜里的鞋子少了一双。 作为一个害怕购物的人，莱尼古一旦买到合适的衣裤或者鞋子，就会顺便再买几双一样的。 它们共同放在鞋柜的同一栏，所以一双没有了就非常显眼。 “说起来，为什么今天的背包格外的轻呢？” 莱尼古先生这才慢慢意识到不对劲，他明明每天都带着相同的物品：上班的工作服，两片面包用来充饥，一本清洁指南用来核对自己的清洁任务是否完成任务，一个钥匙串，用来去各个地方。 他越想越不对劲，颤抖地拉开了包链。 包里只有一件沾着血的白大褂。 “啊啊啊啊！” 莱尼古先生背着包撒腿就跑，速度之快是他几十年都未能达到的。 跑向的却不是上班的方向，而是警察局。 “没关系的，您先喘口气。”已经背上包了的鲍勃警官看着眼前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莱尼古，耐心地安慰道。 莱尼古先生摘下帽子，喘着粗气：“警察先生，有人……有人闯进了我的家里。” 鲍勃警官放下包，重新坐下，打开了电脑：“如果是这样，真的非常危险，您请讲讲经过。” “您这是，要下班了吗？”莱尼古先生忽然有些局促，“我……真不好意思警官。” “没关系的。”鲍勃诚恳地说道，“晚上值班的同事是新来不久的。有什么事情，您还是跟我说。” “是这样的……”莱尼古揉捏着手上的帽子，忐忑地说出了经过。 听罢，鲍勃的眉头也蹙了起来。 “你的自行车被偷了。鞋子也丢了一双。犯人还在你的背包里塞了一件带血的衣服？是这样子吗？” “是的，是这样的。”莱尼古把帽子揉成一团，脑袋上满是亮晶晶了汗，“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我的存款都存在银行里，也并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您最近得罪过什么人吗？”鲍勃想了想，又问道，“这听上去像一个意味十足的恶作剧。” “我没有。我工作时不跟任何人交流。”莱尼古先生说道，“我总是低头打扫卫生，和人保持距离。” 鲍勃思忖半晌，回答道：“无论如何，今晚看起来并不安全，建议您在警局中度过。我们警局一定会保障你的安全。” “您不能直接派人去调查吗？”莱尼古先生问道，“老实说，我今天还要上班呢……” 鲍勃摊手道：“您也看到了，警局的诸位都下班了。除非是特别紧急的危险情况，不然的话，将他们从温暖的家中叫出来是无比残酷的行为。毕竟也有很大概率是恶作剧。” “啊，是这样。”莱尼古先生不安地绞着手里的帽子，“那我今夜就在这里度过吧。” “没事的。”鲍勃安抚性地握住了莱尼古躁动不安的手，微笑着说道，“我今晚也留在这里。您不用担心。” 莱尼古先生不由得感动得眼泪汪汪。 果然大家说的没错，鲍勃警官真是个值得信赖的好警官。 莱尼古心里这么想道。 -- 保安室，保安大爷打了个哈欠，看着前来的莱古尼先生，懒洋洋地说道：“进来吧。” 莱古尼先生推着自行车进去了。 “哟，今天还穿着新皮鞋。”保安大爷耷拉着眼皮，看着他的背影，嘟囔道。 第4章 精神病院之夜 其实今天莱古尼先生的鼻头也没那么红，不过保安对这个内向的人并不十分感兴趣。 他将脚一翘，慢悠悠地喝茶，看着窗外暗下去的天色默默发呆，心想着今天的保安室应该播放怎样的音乐，才能度过今天漫漫长夜，拿到今日的薪水。 与此同时，莱古尼先生有些迷茫地绕了个弯，终于来到了更衣室。 他换上了工作服，看着镜子中的男人。 其实也没有刻意模仿莱尼古先生，只是那家伙长着一张大众脸，叶满在衣橱里随意就找到了类似的头套。再加上黑框眼镜和帽子的遮盖，几乎和本尊一模一样。 这位与本尊莱尼古先生分外相似的双胞胎先生，叶满愿称之为莱古尼先生。 乔装成莱古尼先生的叶满，身后的背包是化身成莱尼古先生背包样式的无限背包，里面不仅拿到了莱尼古先生的所有物品，她的道具和一些侦探社的物品，都被她放在背包里以备不时之需。 背包中的《精神病院夜间打扫指南》，她现在拿出来，简单阅读了一下。 【1.储藏室内有蓝色的扫除车。您不需要关注储藏室中的其他物品，推扫除车出来即可开始打扫。 2.扫除车中有一应俱全的扫除工具，长柄和短柄的刷子，各种洗涤剂，请妥善使用。 3.蓝色和红色的洗涤剂请分开使用，不要混合，以免吸入造成昏迷。 4.打扫公共区域时，请注意控制时间，不要过多停留在一个区域。 5.打扫靠近病房的公共区域，请不要亮灯，以免惊扰病人。 6.打扫病房所在过道时，请不要靠近病房。靠近病房和病房里的部分，一律交给白天的扫除员进行扫除。 7.病人晚上都会统一服用安眠药物，没有醒着的病人。如果遇到醒着的病人，请不要与他对视或者搭话。 8.病人的病房统一是关闭的栅栏，如果遇到有病房的栅栏是打开的情况，请立即按下警报按钮，并迅速离开现场。 9.医院每个公共区域都设置有警报按钮。当您来到每个区域，请先确认警报按钮的位置，再开始扫除。】 看罢，叶满将册子放回到背包里。 她将背包又一次转换了外形，换成了一个贴身的腰包，方便取用和打扫。 然后她走进了精神病院。 餐厅区、阅读区、自由活动区，她都差不多打扫一下就过去了。 除了刺目的红色警报器标志，其他的都没有特殊的地方。 然后，她走进电梯。 这里的电梯虽然简陋，但是门是自动打开的。 电梯灯光非常昏暗，似乎是害怕太强烈的灯光造成病人的恐慌，打扰他们睡眠。上升的过程中吱吱呀呀作响，有种老旧的感觉。 叶满顺便打扫了一下电梯。 电梯按键显示，只有1楼和3楼。 电梯嘎吱嘎吱地到达了3楼，这里是病人们睡觉的地方。 电梯门缓缓打开，她面对着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头是一扇大大的玻璃窗。 走廊里非常安静，两边穿出安静的呼吸声。 整个走廊没有灯，但是月光从窗外洒进来，使得它也不会太过昏暗。 她推着小车走进这条走廊，看见旁边的铁栅栏。 房间的门是铁栅栏制成，而房间内部是三面不透风的墙，虽然房间本身并不小，但是仍旧有一种逼仄感。 每间里有单人的马桶和淋浴头，用磨砂移门勉强隔开。 这样的设计，让叶满感觉到有些不适，似乎病人在这里没有任何隐私可言。 “这样他们真的能有所好转吗？还是获得更大的精神压力呢？”叶满在心中嘀咕道。 病人们睡在一张单人床上，呼吸起伏均匀，看起来似乎无忧无虑。 叶满推着车往前走，她看见了一双伸出栅栏的手，搭在栅栏上。 抬起头，她撞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你好。”那个人声音很轻，但是由于四周安静，一字一句格外清晰地落在叶满的耳朵里，“我说，你不是那个清洁工吧？” 第4章 发明家 叶满停下步伐，仔细打量说话的人。 这是一个清秀的少年，金色的卷发蓬乱着，一双蓝色的眼睛明亮聪慧，映衬在白色的月光下分外闪亮。 “你不是那个清洁工。”男孩轻声笑道，这次的语气非常肯定，“那家伙根本不敢和我对视。” 他得意地翘起了手指，在铁栅栏上轻轻地敲了几下。 叶满的视线无声地落在了一旁红色的警报器上。 男孩立刻读懂了他的眼神，收回了手，举得老高，作投降状：“好了好了，我输了。你可别按那玩意儿。会喷毒气的。” 叶满不再理会他，继续观察各个房间。 然而男孩又伸出了手，伸到了隔壁的铁栅栏，敲了三下：“来新客了，你看看是不是你的客人？” 隔壁的暗室里，圆形镜片后，一双幽深的绿色眼睛缓缓亮起。 叶满眯起眼睛，借着月光，看清了那人的长相。 那是一个白发老人，胡子和头发都很长，盖着被子半坐在床上。 这两人都没睡着，但是周围的人却睡得很死，似乎是强力的安眠药起了效果。 白发老人的铁栅栏，似乎与周围人有所不同，在栅栏之间，有一丝精密切割的缝隙。 “发明家先生。”叶满对老头鞠躬，“我来了。” 幽深的绿眼定定地望着叶满，然后栅栏就忽然打开了。 “哟，果然是你的客人。这位客人，请进！”少年笑道。 叶满抬脚便进入了单间。 铁栅栏又一次轻轻合上了。 叶满还察觉到，月光下，还有一层透明薄膜轻轻合上了，浮动着流转的月光。 发明家的单间乍一看和其他病人并无二致，但是仔细一看便会发现很多隐藏的切割线，似乎是有很多的机关隐藏在下面。 他将自己和混血少年的隔间打通，有一扇可以移动的墙在其间，只是旁人很难看出来。 “这个地方，我做得非常隔音。尽可以随意讲话。”发明家满意地说道，指了指少年，“这是哈普特，我在这里的好朋友，值得信任。” 然后看向叶满，“说说看，你是叶侦探，还是林医师？” “叶侦探和林医师不是美女吗？这大叔……”哈普特在一旁插科打诨，“难道美女装大叔也可以装得这么像吗？” “是叶侦探。”叶满不理会他，回答发明家道，“发明家先生，你在这里呆了多久了？” 发明家笑了笑，捋了捋胡子：“先听你说说你目前的推理，如何？” 叶满说出了她的推理，包括了五个人不同的超能力技能，双方的不同阵营，以及发明家的观望态度。 “哇，真厉害！”哈普特说道，“已经推断得差不多了。不过老爷子可不是因为想要高高在上地观望，才给你们两边道具的哦！” 发明家沉默了半晌，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然后苦笑着开口道。 “中立？观望？倾向于贵族？我从来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不如你来看看我曾遭遇过什么，再来看看我对这一切的态度，如何？” 发明家忽然掀开了他的被子。 一瞬间，叶满瞪大了眼睛。 只见被子掩盖的地方，是发明家的下半身——数条蠕动着的章鱼触须。 “我被他改造了。”发明家叹了口气，说道，“再也离不开这鬼地方了。” 叶满不知如何作答。 发明家沉默了很久，说道：“我是离不开这里了。所以我只求你一件事。” 他拍了拍身边的少年。 “我会尽可能告诉你一切，并且给你我现有的道具。只是你有机会的话，让哈普特出去，好吗？” “不用，我陪着老爷子就好。”哈普特低头说道，“这里挺好，我不想去外面。” 发明家并不理会他，只用恳求的眼神望着叶满。 叶满想了想，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发明家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 然后他缓缓开口，说出了这一切的由来。 作为最先觉醒的异能者，发明家发现自己能够轻易理解任何的机械、电子、人工智能、神经网络的结构，并能将它们融会贯通地应用，可以源源不断地进行发明。 他很快在他的城市发明了很多东西，并开始售卖。 他的东西很快大火了起来，他的才华也被世人看到。 就总是有人来联系他，想让他做一些有违法律或者道德的发明，方便他们赚快钱。 发明家并不愿意这么做，慨然拒绝了那些人。 然后，忽然就有奇怪的谣言四起，一时间他的发明从云端跌落，饱受争议和谗言。 终于，发明家被赶出了他的城市。 新的城市里，发明家发现自己得到了新的灵感。 他制作出了不多不少的四颗形状各异的药丸，分别对应了四种不同的超能力。 力大无穷、弹性人、喷火人、喷水人。 这个全新的发明让他血脉偾张。 他觉得这个发明将改变世界。 这些超能力人将成为超级英雄。 他开始向民众发问，提问谁愿意尝试这些药丸，并给予赏金。 这是他此生最后悔的决定。 有四名实验者为了赏金而来。 他们吞下了药丸，成为了超能力者。 一时间，得知此事的人一片哗然。 城市的政府机构开始联系他，希望他做出更多的药丸，巩固城市的警力。 城市的富商开始联系他，希望他为自己的部下制作药丸，价格随便他开。 发明家解释说，他的灵感只能让他制作出四粒药丸，却怎么都不被他人相信。 后来，由于各种软磨硬泡、威逼利诱，发明家始终坚持自己只能做出四粒药丸。 于是这四名实验者，就被当地的科研机构收下了。 “如果你不能继续发明这个，那么就由我们来发明就好了。” 科研机构的院长微笑着对他这样说道。 然后四名实验者就接受了很多很多的实验。 而发明家也被指派了新的任务——检测和研究超能力人。 那是他最晦暗的时光。 “能不能，放我出去？” 弹力人眼里全是泪水，望着发明家哀求道。 他看着发明家，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只是个刚刚成年的小伙子，贫穷的他只是想要一点赏金，来紧急支付妹妹的学费。 发明家看着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明明渴望着看到小伙子成为超级英雄，却看到他刚经历了最大弹力的测试。 他们将他拉长测试内部应力，足足抻满了一个屋子的长度，任凭小伙子歇斯底里地叫喊。 最终发明家做了逃兵。 他没办法救出这四个被实验者，他只能用他的发明逃离了那个城市。 他来到了迷雾城，已经心如死灰。 第4章 四粒药丸 发明家来到新城市。 他想要停止制作和售卖任何的发明。 上次那样的事情，他已无法再次承受。 然而…… “亲爱的发明家先生，我知道您的能耐。 如果不想您的往事被曝光，回到您的研究所， 欢迎光临我们的马戏团。 我们很需要您的协助。 马戏团-粉色小丑” 那是一个雨夜，暴雨声中，由于闪电划过而忽明忽暗的房子里，发明家颤动的双手紧握这封湿淋淋的信件，听到窗外的惊雷炸响。 虽然很想要当一只鸵鸟将头掩埋于土层中，掩耳盗铃装作没发生。但是发明家心底里也知道，这样的人，他根本躲不过，终于还是赴约去了。 赴约前，他在叶侦探事务所的门口信箱里投递了一封信，信中是两粒超能力药丸，和一把房子的钥匙——他移居这座城市，在精神极度惶恐的情况下，建造出的那栋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固若金汤的堡垒，里面包含着各种伪装用的“马甲”。 这个堡垒，也就成为了叶满他们后来的事务所。 超能力药丸，在他来到这座城市之后，就不知为何，又收到了新的灵感，还是制作出了四粒。 对此，他无法推断，到底是因为城市的转换，还是因为有一个默认的时间期限。 “基因重组、香水幻境，这两个是对的。”发明家说道，“但是你和林医师的超能力，却并非抵抗幻境、维持大脑清醒和临终体验。” “而是什么呢？” “你的超能力，是抵抗一切一级超能力，比如幻境香水无法在你这里产生幻境，马戏团无法对你进行基因重组，但是基因重组出来的产物如果再来伤害你，仍旧对你会造成一定的伤害。” “林医师呢？” “林医师叫做患者陪伴。能够从一开始就发现患者的异常行为，并能够通过潜意识引导她做出治疗行为。而在患者去世的时候，能够了解是由于什么原因。” “明白了。”叶满道，“这四种中间，基因重组是否为最危险的一项？他连你都囚禁住。” 发明家沉吟半晌，回答道：“基因重组的确是这四个技能中最不可控的一个。因为它会因为杂交而产生新的衍生技能。” 对此，叶满大约有所了解。 比如贪吃鱼，很可能是结合了鲸鲨和食人鱼，但是其结果却会因吃掉别的东西，而变得更大，但也因此失去了视觉。 “比如他将我和章鱼进行了基因混合，结果是我的发明速率更快了，因为浑身上下都是触手。但也因此失去了行动能力，永远被困在这个精神病院。” 发明家迷惘地望向窗外，看着月色皎洁，忽然又说道。 “不过，这就是我擅自给药丸的惩罚吧。毕竟那四个人，真的是太无辜了。” 叶满定定地看向发明家，换了个主题：“你给我和林医师药丸，又给了马戏团和香水厂药丸，是出于什么愿望呢？” 发明家收回了目光，回答道：“当时看到那封信，我就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你和林医师的口碑很好，我就觉得这两个药丸非常合适你们。另两个药丸，我原本是没有制作出来的。”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但是马戏团的小丑们，使尽手段让我给他们制作药丸，我后来实在受不了折磨，终于在脑子不太清醒的时候，不小心说出了自己还有能力再做出了两颗出来。” “后来这两颗做出来了，给谁吃了，你知道吗？”叶满问道。 “应该是有一个小丑吃了，具体哪个我不知道，那个时候三个小丑长得差不多。剩下的，赠与了一个马戏团收下的没落贵族。”发明家说道，“那个人本来别无出路，只能投奔马戏团，而拿到药丸后，就直接欣喜若狂地离开了。” “你被马戏团送来精神病院，还跑出去了一次？” “是的。是我之前在那个黑暗的研究所做出来的检测是否是超能力人的仪器。在马戏团和没落贵族拿走我的药丸之后，他们把我放到了精神病院。 “我开始恐慌，我怕他们做尽坏事，我怕你们无视了我的药丸，又怕你们吃下了药丸却做出傻事，被抓去做实验。 “情急之下，我跑出了精神病院，想要给鲍勃这个检测超能力人的设备，同时请求他的保护，却被当成病人又被遣送了回来，被关起来，被秘密地基因重组。后来我只好再想办法寄给了你。” 他掏出了一个毛茸茸的、长得栩栩如生的五彩鸽子，墨绿色的头，灰色的身体。 他轻拍了一下鸽子的头，只见鸽子开始像真正的鸽子一样动来动去。 “电子信鸽，长得和普通鸽子一样，可以用来运送信息和小型仪器。”发明家说道，“这个检测仪器就是这样运输给你的。这个送给你，供电不用担心，平时可以放在包里。” 叶满收下鸽子，问道：“最后一个问题，马戏团团长是怎么把你变成这样的？” “这个精神病院，理论上还是听贵族的话行事的。”发明家叹了口气，“马戏团服务的那些贵族，有相当一部分都为他开口说话了。院长就破例，让他们把我接去了马戏团一段时间，在那里给我注射了一些东西，我就变成了这样。” “这期间，他们居然丧心病狂地展出了老爷子！叫他触手怪人！”哈普特忽然义愤填膺，生气地叫了起来，“我那会儿还没有进来，听我的贵族同学说的，展出了触手怪人，没想到居然是老爷子！” “哈普特，没事的。”发明家叹了口气，又对着叶满说道，“这孩子也是苦孩子。原本是个天才，得到了去贵族学校的机会。只是有点多动症。谁知道因为出身平民，性子又倔，被贵族学校的学生和老师针对，居然送进了这里。” “嗨，他们根本瞎胡乱诊断的，不过也没事，我不吃他们那个药就行了。”哈普特得意地说道，“吃了变成傻子咯。” 发明家摇了摇头：“这个药，对患病的人来说，能够睡一觉，然后清醒过来。对于没患病的人来说，却会每睡一觉，越来越痴傻。所以还得看是不是患了病了。” 叶满看了眼即将落下的月亮，和蒙蒙亮的天空，说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得离开了。” “别急，这些你也拿着。”发明家装了一大兜东西给叶满，“这些是我的发明，里面都有说明书。记着，有机会让哈普特出去啊！” “好的。”叶满拿走了东西，离开了。 望着离开的背影，哈普特说道：“我感觉她是个好人，发明家老爷子，或许你不会再继续受苦了。” “你还小，太轻信。反正如果她后面不配合，或者食言了，也没关系。”发明家看着叶满的背影，冷冷地说道，“那你就出去，代替她生活就好。” 在哈普特震惊的目光中，发明家从一旁的打印机里拿出了一张硅胶人脸面具，那是他趁此期间扫描下来的，叶满的脸。 (本卷完) 第5章 第三名受害者 这一夜，林晓梅也没闲着。 她在房间里搜索出了一笔现金，去买了很多幻境香水回来，挨个尝试，直试得头晕目眩，然后睡着。 天亮前，两人没休息多久，就在清晨的敲门声中惊醒。 门口是一夜没好好休息的鲍勃警探：“又发生命案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凶案发生在一处偏僻的房子里。 这是一栋双层的小楼房，后面是垃圾山，此地非常荒芜。 昏暗的客厅里，倒着一个大胖子。 胖子身高约一米九，让叶满想道相扑运动员。 桌上是吃了一半的肉排，基本没怎么烤过，几乎是全生的。胖子的脸上都是酱汁和血迹。 胖子倒在地上大睁着眼睛，他的肚子被剖开。 “他是从背后被攻击的，直接被敲晕了脑袋。”林晓梅说道，“之后的事情他本人都是无意识的。” 叶满听罢，决定再在他的屋子里转一转。 二楼有一个书房。 房间的墙上挂着一些拍摄的照片，是各式各样的人的惊恐表情，贴满了整面墙。 “鲍勃警长，请你上来一下。” 鲍勃上来了，看到了这面墙，眼里写满惊愕。 “这里面有没有城镇失踪的人？” “有……这是寻人启事登了很久的小彼得，还有市中心独居的老太太，这些人都……” 叶满叹了口气，对着鲍勃摇了摇头，鲍勃恍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来到地下室，看到了满墙的工具——锯子、锁链、剪刀……。 “死者是个食人狂。连环杀手。”叶满说道，“由于我们这个案件的凶手需要面对另一个凶手，所以他的手法显然警惕了不少。” “另一个杀手……”鲍勃颤声重复着。 他似乎没想到，他尽心尽力正在查找的失踪案，原本他和家属满怀着侥幸的希望，竟是如此收尾的。 叶满却来不及顾及鲍勃的痛苦，直接说了下一条指令：“麻烦法医们查一下他的身体，有没有类似针管的痕迹。” --- 回到事务所，林晓梅问道：“已经三起了，我们还没掌握规律，甚至第二起的受害者是什么人都不清楚。” “第二起的受害人啊。”叶满喝着黑咖啡提神，“是之前的粉色小丑啊。” “啊？”林晓梅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这么推断的。一个是血色舞台，需要有献祭者，当时表演者和观众一致认为是粉色小丑。”叶满回应道，“第二个点，是当时他被我们香水呛到，留下了泪水，冲花了一部分妆容，可以看到他的右眼眼角下有一颗红色的泪痣，乞丐也有。” 林晓梅回忆了一下，确实乞丐的脸上依稀有一颗红色的泪痣，当时她以为是飞溅的血迹，还在想为什么血迹这么久都没有氧化发黑。 “所以，那并不是乞丐，而是马戏团的粉色小丑。”林晓梅总结道，“这么说马戏团应该是要换人了对吗？” “应该还是会有粉色小丑的。”叶满咬了口面包，说道，“只是粉色小丑的封皮下，是另一个人罢了。” “今天晚上我们就要去看马戏团了是吧？”林晓梅问道。 “是的。”叶满思虑了半晌，对林晓梅说，“这次参观，应该不是全无危险的。或者说，危险系数可能会很高。” “什么？难不成比收到金卡片参加的舞台挑战还高吗？”林晓梅一惊，“我以为银卡片只是去参观一下搜集线索……” “晓梅，你回过头思考一下。已知米亚和马戏团是一伙的，从米亚第一次报案开始，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林晓梅开始了她的回忆。 米亚来报案，说怀疑丈夫出轨，怀疑的是马戏团的女人勾引了她的丈夫。 米亚丈夫的遗体被发现，有被大型食肉鸟类的痕迹，疑似马戏团的鸟类，并且在舞台上也证实了这一点。 然后，他们搜查米亚家，在米亚家拿到金卡片。 再然后来到马戏团，在舞台上获得胜利，拿到银卡片。 …… 马戏团神通广大，却并不刻意隐藏他们的行为，甚至故意展现给她们两个看。 其目的，不言而喻。 “那我们还去吗……”林晓梅有些紧张，“这不是羊入虎口……” “很可惜，必须去。”叶满摊手，“因为那里一定藏着最关键的线索。” 林晓梅垂下眼睛不语。 叶满微笑道：“但是，我们不用两个人同去。我自己去就行。” “什么？”林晓梅猛地站起，“那可不行！你自己去遇到危险怎么办？” “马戏团里，是他们做主，马戏团外面，是我们和鲍勃有优势。因此，我们不能两个人都进去，被他们一网打尽。”叶满一边斟酌一边说道，“在外面，你更能发挥优势。” “可是……”林晓梅还想说什么，手里忽然被塞进了一个小巧的物品。 “无线耳机，我们可以通话10分钟。如果有危险，我就会启动它，你这边就会收到信号。没有说话就是没有危险。” 林晓梅看了看手里的小耳机，不满地说道：“可是万一他们从背后攻击，让你瞬间失去意识。” 叶满想了想，说道：“通话耗电的总时长是10分钟。那我每隔5分钟启动它，然后向你咳嗽一声，再关掉它。这样一来，你听到咳嗽声，就说明没问题。” 这种使用方式，可以续航非常久，而且即便叶满失去意识，营救时间也不超过5分钟。 对此，林晓梅虽然有些提心吊胆，但是暂时也找不出问题，便也没有更多的异议了。 她们休息了一会儿，暮色便降临了。 由于警局本身离马戏团不算太远，叶满让林晓梅坐在警局里等消息。 “这样不容易打草惊蛇。”叶满说道，“你这边也绝对安全。” 林晓梅不安地戴着小耳机。一旁的鲍勃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咳咳，我来了。”耳机忽然接通，穿来了苍老的声音，是叶格先生的声音。 “欢迎。欢迎光临。”雀跃欣喜的声音，像是一个小丑，声音和粉色小丑别无二致，又尖又细。 随后，耳机便挂断了。 第5章 马戏团参观日(入v加更) 警局里，各个警察已经下班，剩下的只有刚来的林晓梅和呼呼大睡的鲍勃。 林晓梅显得很紧张，毕竟每隔五分钟才能听到叶满的消息，真是让她如坐针毡。 她开始翻动自己的随身包，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她度过这段时间。 她看到了自己的褐色封皮的笔记本，心里觉得烦乱，里面的内容她都知道，便没打开看。 她又继续翻包，摸索了一阵，竟是又摸到了笔记本。 “怎么又是你。”林晓梅烦躁地拿出了笔记本。 “咦？这是……？” 并非褐色的牛皮面，而是黑色牛皮封皮——是叶满的那一本。 叶满为什么要在她的包里放自己的笔记呢？ 她一打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笔记，而扉页上，竟是写给林晓梅的一封信。 -- 叶格先生看着面前的黄色小丑。 兴许是因为妆容已经过分夸张的缘故，他的神态看起来并没有粉色小丑那么夸张。 “欢迎光临～您是想要看表演，还是研究室呢？”黄色小丑说话客客气气，站姿也是彬彬有礼。 “今天有什么表演呢？”叶格好奇地问道。 “今天是狮子跳火圈，还有工作人员把头伸进鳄鱼的嘴里，还有近距离接触眼镜蛇。” “普通的动物？” “对，是普通的动物。”黄色小丑眨眨眼，“稀奇动物可以在研究室或者血色舞台看到。” “那么，就参观研究室吧。”叶格先生微微一笑。 研究室，就是在马戏团演出舞台帐篷后方的楼。小丑刷了卡进去。 白色的墙面和瓷砖，蓝绿色玻璃移门，白色的灯管，整个楼栋都是研究室的样式。 每个研究室门口，都有新物种的名称和图片。 一楼，是已经研究出的物种，有几个穿白大褂的人穿梭其中。 “这是在研究什么？”叶格先生问道。 “这些稀有动物都是研究完成的，研究人员在观察它的其他习性和能力。”黄色小丑友好地说道，“比如纽结树，它的藤条可以任意移动和卷曲，但是缺点就是会伤害地面上行走的人，将他们吞噬下去，所以目前它只能用作血色舞台。” “你们不希望它吞噬人类吗？” “当然不。我们希望它能够找到更为合理的食物。毕竟马戏团希望有朝一日公之于众，向贵族以外的平民展示产品，这样吞噬人的树，是会让我们永久停业的，您说是不是？”黄色小丑用黄色颜料绘制的五角星眼皮突然挤了挤，朝叶格wink了一下。 叶格先生礼貌地一笑：“或许吧。没想到马戏团还有这种抱负。” “贵族目前还会给我们很多资助，但是平民的各个产业在迅速崛起。目前的经济如果继续发展，现有的结构将不足以长久维持马戏团的运营。”黄色小丑回答道，“如果说在哪里能够感觉到社会的变革信号的话，教会称得上第一，马戏团就一定能排得上第二。” 小丑顿了顿，叹了口气回答：“只可惜，教会的人虽然能感受到社会的变化，但是他们的大脑却太过僵硬和迂腐了。” 叶格先生点了点头。 小丑微笑着说：“抱歉，我说了太多。还好不是在舞台上，不然，可能要被表演者献祭给舞台了呢。” “这么说，先前那个小丑，已经献祭了吗？”叶格明知故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小丑叹了口气，“规矩是团长定的，而团长又是贵族的走狗。但不管怎么说，我确实觉得我的那位同事有一些变化，所以或许曾经的那个他已经被献祭了呢？”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穿过了纽结树、贪吃鱼、食肉鸟，来到了楼梯口。 “我怎么没看见那个大怪兽？”叶格微笑着问，暗指着那个有狗脸的巨型豹子。 “那个是团长本人的宠物，团长只成功研发出一次。”黄色小丑说道，“来看二楼吧。二楼是待研发的产品。” 每隔几分钟，叶格先生就打开一下无线耳机，让林晓梅那边恰好能够听到一些关键的对话。 他们来到二楼，二楼便宛如海底世界一般。 一面是走廊，另一面是一整面的玻璃墙，墙后是粉色的水，波光粼粼。 梦幻一般的粉色波光里，游动的却并非是各色的池鱼和水草，而是紧闭双眼的各类动植物，像尸骸一样随波漂荡。 “这是……？” “这是营养液。”小丑说道，“有缘分的动物会在营养液里融合。” 有缘分的动物？ “难道不是你们想要融合哪两个物种，就能融合的吗？” “想融合就融合？”小丑惊呼，“那马戏团的珍稀物种还放得下吗？” 他指了指粉色的水波，语气有些压抑：“你知道这个水的粉色是哪来的吗？这是我们马戏团的秘密，这个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好。”叶格回答道。 “这个粉红色，来自于我们团长的血。”黄色小丑压低声音道，“每500毫升的血放入营养液，便能够使得两个有缘份的物种随机结合，随机产生一个新的物种。” “哦，所以……”叶格先生想了想，说道，“你们团长不能无限制地研发新物种，每次给出鲜血，就要休息一下。并且有时候，还会出现自己并不想要的物种。” 黄色小丑叹了口气道：“您说的没错，遇到不想要的物种，可以说是很令人泄气的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无法放弃像纽结树这样有缺陷的物种，大多数物种都有缺陷。有可能的话，我们想要通过后天的努力和改良来解决它们的问题。” “那个怪兽的问题是？”叶满始终想着那个狗脸豹子身的怪兽。 “无法繁育。”黄色小丑耸耸肩，“就一只，可谓是世间珍品。” 他们走到了二楼的楼梯口。 “二楼逛完了。您可以选择回去，或者上三楼，但是恕我不能陪同。”小丑说道，鞠了一躬。 “为什么不呢？”叶格先生问道，“你们不被允许上去吗？” “作为员工，理论上我们可以去任何地方。”黄色小丑说道，“但是没有人愿意上三楼。” “三楼有什么？可怕传说？恐怖故事？”叶格先生愈发好奇。 “三楼是，”小丑看向楼梯，捂住肩膀，似乎在瑟瑟发抖，“被放弃的物种们。” 第5章 三楼的传说 “被抛弃的物种？”叶格先生蹙眉问道，“那么你是说，上去会有生命危险？” “先生，我没有上去过。所以具体有没有危险，会有什么危险我也很难说。”小丑的眼神回避着楼梯，颤声说道，“由于物种不会接触到您。所以我想不会是舞台上的那种危险。” “那还会有什么危险的呢？” “我听说过这样的传说。传闻上去过的人，就没有人活下来…” 叶格先生向上望去，楼梯似乎通往一个黑暗的空间，那里没有任何照明，没有一丝光线。 “你见过抬下来的尸体？” “不是这样的。”小丑摇摇头，“不是直接死亡，是过一段时间……传闻他们都……” 叶格认真考虑了一下，然后又一次确认道。 “这些东西不会接触到我？” “这点我向您发誓。这是马戏团对待银卡客人的方式——不可触碰。只有金卡客人才能在舞台上和物种亲密接触呢。” “也没有毒死或者辐射这样的间接致死方式？” “据我所知，没有的。先生，我们是马戏团，有凶猛的动物，但不是为了杀人存在的。” “你们的三楼仅仅是一个恐怖传说？” “具体不好说。但是据我所知，这个更像是一种…诅咒…” “我知道了。”叶格优雅地转身，“作为绅士，我们向来不过分畏惧这样的传言。” “先生！”黄色小丑眼神里充满了感动和憧憬，“但愿有朝一日，我能成为您这样的绅士。” 叶格微微佝偻的背影缓缓拾级而上。 小丑满含热泪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 然后，叶格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小丑目光里的情绪瞬间消失。 “自不量力。”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 叶格将无线耳机打开：“我预估了一下，还剩5分多钟，我争取在这期间走完3楼。” “你是不是别乱来比较好？”林晓梅在耳机那头非常着急，“你应该回来，而不是硬闯。” “这个地方，如果不亲自来，很难收集到线索。”叶格说道，“我倒是希望能有小型无人机兼备摄像机这样的设备可以给我，可惜发明家那家伙并没有研发这个玩意儿。” 叶格忽然屏息驻足。 他听见很多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无数动物掠过的声音。 黑暗中，他看见了几十双眼睛，像萤火虫一样，从四面八方亮起。 他听见很多声响，越来越大。 那些眼睛，带着凶猛的红色荧光，似乎透露着某种围猎的兴趣，逐渐逼近。 墙上，天花板上，地上，背后，他被这些眼睛团团围住。 然后他看见那些眼睛离他近在咫尺的地方停下，他一伸手就能碰到。 叶格却淡定地站在那里，并不动作。 “我看到了几十双兽类的眼睛着发光。”叶格对着耳机汇报，“但是我感觉这些应该并非都是分别杂交物种。一个人每次500ml的血，再怎么样不可能制造出这么多来。” “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发光的几十双眼睛围住你，赶紧跑出来，下楼！”那边林晓梅已经吼起来了。 “很可惜，它们堵住了下楼的方向，似乎不想退让，只能往前走。” 他看见，他的前方传来一些微小的光亮，是从一个紧闭的门扉里释放出的光亮，沿着门边亮了一周。 看着背后的几十双眼睛，又看了看面前那个透着光亮的门，叶格只觉得满鼻子都是陷阱的味道。 “真没想到，”叶格叹了一口气，“我会是那种看到陷阱还往里跳的人。” “你快出来啊啊啊！我不信你没办法！” “调查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关键性的证据。”叶格在几十双眼睛的凝视下，慢慢地拿出了发明家给包裹里的一个“自动画像”，套在脖子上。 【自动画像，对准一个有充足光线的地方停留三秒，上面就会出现画面。可以重复使用画布，但要用橡皮擦掉上一次的线稿，或者重新填充画布。】——发明家的说明书。像极了照相机，只不过短时间内不能存储一张以上的图片。 “祝我这次能够拿到证据。” 耳机里传来叶格低沉的嗓音，让林晓梅差点疯掉，她不敢相信这居然是自己的大学室友。 “叶满？你疯了吗？你在干什么？证据我们可以再收集……” “很可惜，这是我离证据最近的一次。”叶格说道，“这一切设计的关键，都是引我来这个房间。刚刚的猛兽眼睛的烟雾弹，也是让人惊慌失措下能够跑进这个房间。那么这个房间就是最危险的，同时一定也是线索最多的地方。” “可是……你不要忘了，你仅对一级超能力有抵抗力啊！如果是超能力的产物，是可以对你产生伤害的啊。”林晓梅的声音很大，“你别不信，这种游戏里，这样的诡异传闻，往往都是真的。” “晓梅，小丑说了期限的，我刚和他说话那会儿打开了耳机，你也听到了，不是立刻死亡，是过一段时间。”叶格轻轻说道，“这是一场游戏，有期限很正常，在这个期限内我们解开谜团，不就可以了？” 林晓梅还想多说什么，却听到声音啪地一下挂断了。 “没电了？”林晓梅看着面前还在呼呼大睡的鲍勃，愣怔地自言自语，“不对，才四分钟。那家伙居然自己挂断了！” 打开门的瞬间，叶格回头望了一眼。 看见那些发光的眼睛的主人，是一条条粗壮的蛇，身上满是鲜艳的花纹。 门扉中仅有一个生物，不，是一件物品。 一座女人的石雕。 那是一座栩栩如生的石雕，明艳动人的女人身穿薄纱，伸展着柔软的腰肢和手臂，头发如同海藻般蔓延飞舞，每一缕丰厚的头发都似乎在随风飘荡。 随风……？什么方向的风？ 叶格立刻看出了雕像的违和之处。 叶格站住不动，脖子上的小像，出现了沙沙的笔触声，缓缓绘制出了女人的塑像。 “喂喂喂，叶满！”对面传出林晓梅焦虑的大叫。 “嘘……听着——美杜莎。”叶格说出了三个字。 然后他看见，女人的石像，对着他眨了一下眼睛。 第5章 傲慢落网 叶格老头回来的时候，看起来疲惫又烦躁。 林晓梅特意问了一下：“那个，叶格先生，你知道我是谁吗？” “林晓梅，别废话了。我很累了，要去睡觉。” 叶格老头嘟嘟囔囔摘掉了头套，露出叶满烦躁的脸。 她能说出林晓梅的真实身份，说明是叶满本人无疑。 林晓梅稍微松了口气。 但是叶满这个疲惫烦躁的态度，却着实不像她本人。 林晓梅的印象里，她始终是冷静且耐心的。 见她的第一面就觉得，她的眼睛似一潭深秋山顶上的湖泊，总是带着俯瞰的冷静，和感同身受的温柔。 现在就感觉好像山顶的湖泊忽然惊涛骇浪起来，让林晓梅非常不习惯。 “这样看起来，她是真的很累了。”林晓梅看着叶满踢开的浴室门，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 -- 米亚接到了一个陌生的骚扰电话。 来电者经过了某种变声器，听不出原本的声音。 “我找米亚·格劳斯。”那个声音说道。 “有什么事情找我就行。”她那个趾高气昂的富商父亲接起了电话，粗声粗气地说道。 电话啪地一下挂断了。 “什么神经病。”她的父亲抱怨着放下了电话。 下午，电话又来了。 同一个声音，找米亚·格劳斯。 “再这样我报警了！”富商嚷嚷着。 那边传来一阵笑声，因为变音的关系，听起来分外可怖。 “大可以报警。”那个声音说，“不过建议问问你女儿，愿不愿意你报警。” 富商一愣，想起上次警察过来后，米亚失态的样子，以及与警方的不欢而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他的女儿，没有什么密友和社会关系，会是谁打给她呢？ “父亲，什么事情？”身后站着的正是她的女儿，身上带着的，是那个去世的男人研发的讨人厌的香水味。 “有人找你。我们不理他。” 富商心头一阵烦躁，就要将电话挂断，米亚却一把抢过：“我来接就好。” 富商疑惑地看了眼女儿，只见她摆摆手，示意他离开，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走开了。 “你好，我是米亚·格劳斯。” “明天上午十点，会有专车来接你，上车就行。” “等等！你是什么人？” 米亚疑窦丛生，作为隐秘的凶手，无端收到电话，她怎么可能乖乖上车。 然而接下来的两个字，让她疑虑瞬消。 “黑豹。” -- 上午十点，米亚的宅邸门口，一辆普通的出租车出现在了那里。 米亚上了车。 出租车司机回过头，米亚吓了一跳。 开车的是一个猿猴，穿着出租车司机的制服，对她粲然一笑，露出大牙和牙龈。 “你好？？” 猿猴并不回答，转过头开车。 它一只脚踩踏板，两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脚伸向副驾驶，细长的脚趾从副驾驶上夹花生豆，不断塞进嘴巴里。 米亚：“……” 它车开得很快，且并不稳，每次飙车都会用夹花生豆的脚扶住方向盘，然后双手伸过头顶、鼓掌欢呼。 “呜呼！呜呼！” 然后它再继续开车，花生豆吃多了，又会夹水壶来喝水。 由于驾驶员的表演太过丰富且惊心动魄，米亚一时间被它吸引了注意力，忘记了看路、记路，出租车直接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宅邸。 这是一栋五彩斑斓的建筑，石阶和柱子花纹丰富复杂，但是走近一看，米亚不免心惊——所谓的五彩斑斓，其实是上面密密麻麻地盘踞着各式各样的蛇。 它们吐着信子，森森望着来者。 猿猴倒是表现淡定。 它下车，吐了口唾沫在手心，把车窗用手擦了擦，然后伸出手，想要牵着米亚进去。 米亚看着它脏兮兮的手，表示并不想握住。 但是她向上一看，那些蛇类都抬起了蛇头看着她，曲着身子，显示着蛇类粗壮的肌肉。 似乎只要她进入宅邸，就会纷纷跳下来撕咬的凶猛架势。 没有一条蛇的目光落在猿猴身上。 米亚只好忍着恶心，将手伸向猴子。 当她的手落在猴子手上之时，这些蛇类一瞬间恢复了常态，又开始在柱子和建筑上闭目养神。 建筑里面空空的，只有殿堂的中央一个豪华的扶手椅，上面坐着一个身穿黑色立领鱼骨长裙女人，领口高高拉起。 她的长相不似米亚温柔秀美，而是棱角分明，极具攻击性，一双狭长的金色眼睛冷冷地看着她。 她的脚边，匍匐着一只黑色巨兽。拥有狗的面孔和豹子的身体。 “你是黑豹？你是马戏团团长？”米亚看到那个巨兽，微微后退半步。 “我是团长的女儿。你想见团长的话，他就在那个房间里面。”声音清冷动听，毫无感情。 她朝着一边，高傲地抬了抬下巴。 米亚望去，那边有一个微不可查的矮小房门，与空旷的大厅形成对比。 她便走了进去，看见了一个躺在病床上吊着血袋的枯槁老人。 仔细一看，血袋竟是在吸血，而不是输血。 她不可置信地回过头：“这是你的父亲？你居然……” 黑豹笑着摇摇头：“我是发明家和团长的女儿，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我……我不明白……发明家是谁……” 黑豹叹了口气，无声地放下了高领领口想要拉下拉链的手，遗憾地看着她说道：“就算有视角上的差异，你也太令我失望了。这么多天，你就没做过任何的调查吗？” 米亚被说得一愣一愣，她完全按照黑豹的指引，一步步地将叶侦探引向马戏团，有什么不对的啊？ 难道不是按照npc的说法这样去做的吗？ “罢了。”黑豹不再看她，抚摸着巨兽，缓缓说道，“总之如今的马戏团就是我在掌管，你听我指示行事即可。” 巨兽发出舒服的哼哼声，黑豹微笑着悠悠说道：“傲慢已落网，找机会收网即可。” 目送着米亚离开的背影，黑豹扯出一抹冷笑：“一个个的都是蠢货。” 她走到团长的病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奄奄一息的团长，语气温柔：“父亲大人，感谢当初您收留我和姐姐两个乞丐，只是您对我们进行那样的实验，可曾想过有今天？” 第5章 医师的恐慌 深夜，林晓梅忽然惊醒。 这是她这一夜惊醒的第三次。 她又一次从噩梦中醒来，身上有些发冷，止不住地颤抖。 她不受控制地来到窗前，偷偷拉开窗帘开外面。 窗外，一只野猫“喵”的一声，跳过去了。 “又是错觉。”她自言自语道。 自从叶满回来以后，她陷入了无端的恐惧之中。 昨天和今天没有新的命案，她整理着房间内的物品，企图找到新的线索和解药。 是的，没错，找解药。 因为昨天的睡眠并没有给叶满的状态带来任何帮助。 今天一天，林晓梅仍旧感觉到叶满像喝了假酒，嘟嘟囔囔、毫无耐性。 比起之前暗中观察、伺机而动的敏捷状态，此刻的叶满绝对出了问题。 林晓梅一下子就慌乱了。 她先前一直抱着靠谱的队友大腿，大腿子突然掉线，一切都要靠她自己了。 一定是那一日的美杜莎出了问题。 她拿出了叶满带回的画框。 眼前的画像上，素描的笔触绘制着一个栩栩如生的妖艳丰饶女人。 她摘下了画，在画框里放入新的白画纸，又将画像套入了袋子里，防止光照产生新的图样。 然后她拿着摘下的画纸默默端详着。 林晓梅很快感觉到画像的怪异之处。 飘扬的头发，每一缕都迎向不同的方向，即便是乱极了的风，也不可能吹出如此的发型。 仔细一看，头上的发丝都结成绺，有点太过的规律，没有一丝丝的碎发。 结合叶满留下的讯息——美杜莎。 那些所谓的奇怪头发，应该是蛇。 而他们之前，早已听说过了这个马戏团的女人。 林晓梅翻到自己的笔记，米亚的证词——飘逸的头发，柔软的腰肢，苍白的面容。 这是格劳斯先生移情别恋的女人。 奥普方和茨维特的证词——灰色头发、绿色眼睛、腰肢很细，极度苍白、关节可以弯折、皮肤苍白、虎牙很尖很长、没说过话。 现在看来，无疑是一条不会说话的美丽大蛇。 石雕、人面、蛇发，可不就是神话中的美杜莎？ 只不过神话中的美杜莎的技能，是与她对视的人，会变成石像。 但在这个副本里，又不太相同。 她曾经公开表演过，看过她的人不计其数，却没有人变成石像。 “美杜莎的技能到底是什么呢？” 林晓梅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她的笔记本上。 格劳斯先生曾遇到过美杜莎，后来遇害。 奥普方和茨维特见过美杜莎，后来做出垃圾香水，成为金卡祭品，差点在舞台上丧命。 后来是叶满，在见过美杜莎之后，出现了喝了假酒般的迷幻行为。 这么看来，美杜莎的技能是让特定的人变得疯狂。 “是什么样的人呢？” 林晓梅翻开了叶满的笔记，上面写着很多她推理出的信息，一步步地指引着林晓梅。 “这家伙似乎早就想到自己会疯狂了。” 林晓梅苦笑，她没想到她的前室友会玩得这么大，也没想到叶满居然会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香水》的名着，配方是人，副本里的香水，配方也是人。】——叶满的笔记 “所以，叶满是配方之一？！” 林晓梅立刻有了一种危机感，像蚂蚁爬上背脊的感觉，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的手脚有些发冷，她强迫自己深呼吸，然后看了下去。 【米亚的丈夫在贪恋新的美色，奥普方说他曾经嫉妒对手，茨维特遏制不住愤怒。但是最明显的应该是那个胖子杀手，暴食者。】——叶满的笔记 “七宗罪？” 林晓梅顿悟，换了蓝色的笔在叶满的笔记本上补充写道：【应该是一共7个人，能够形成最终的香水。】 色欲、嫉妒、愤怒、暴食，已经出现，只不过嫉妒和愤怒被他们救下，或许会另找替代品，比如粉色小丑。 还有三个，分别是傲慢、贪婪和懒惰。 首先排除掉贪婪，叶满的样子完全不像，而懒惰和傲慢，林晓梅暂时分不清。 她需要试探一下叶满。 叶满慵懒地坐在餐桌边，太阳洒在身上，她不在意地搅动着茶包，看着深茶色在热水中氤氲开去。 是懒惰？且再试试。 “叶满，你觉得米亚，和马戏团团长，我们该怎么办……” “干掉他们不就行了？”叶满这边心不在焉，“反正始终是2v2比赛。我们有发明家的武器和我的道具，这有什么难的？” 林晓梅沉默了半晌，彼时清醒的叶满，和此时的她，相去甚远。 “那么我们一起去干掉吗？什么时候动手？”林晓梅问道。 “什么时候都可以。”叶满说着就起身，对她自信一笑，“我一个人够了。你不用去，坐着就行。” “哦等会儿。我整理了些问题要问你，你解答完了再走好吗？” “行，真拿你没办法。”叶满又坐下，漫不经心地喝茶。 林晓梅回到书房，在叶满和自己的笔记上，都写下【叶满：傲慢】。 “接下来，我需要做什么呢？” 林晓梅重新坐回客厅，对面是漫不经心看报喝茶的叶满。 她看了一会儿叶满，看不出什么更多的了，于是看向了窗外。 窗外，一只野猫又“喵”的一声，又跳了过去。 是另一只。 昨晚是一只灰色的猫咪，今天则是一只半灰半白的猫。 但是，接连几只野猫，让林晓梅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她没有忘记，他们的对手是马戏团。 她想了想，索性将窗帘拉上，一直拉上或许便可以杜绝被偷窥了。 “那些家伙在监视我是吗？”林晓梅听到叶满低低笑道，“拉开窗帘，让他们监视罢了。不信他们能闯出什么名堂。” “啊，我觉得今天光有些刺眼。” 虽然谎言拙略，好在喝了假酒的叶满并没有深究。 林晓梅松了一口气。 目前最稳妥的做法，是将叶满控制在房子里，这是发明家的堡垒，他们不容易攻陷。 “一直苟且地活在这里，一直等到叶满醒过来。”林晓梅下定决心。 但是她会醒来吗？还是会一只这样呢？ “所以你请教我什么问题？”叶满突然问道，打断了林晓梅的思路，“我时间紧，需要立刻出去。” “哦哦，就是这个药。”林晓梅慌忙拿出了她在卫生间台上的，没有貌似标牌的药，“我不知道这些药是干什么的。” 林晓梅拿出的是安眠药，她已经搜到了那些瓶子的标识方法。但叶满这段时间并没有像她那般细致搜证，她也没有和叶满交换这方面信息。 眼下，这是她最后的希望。 拜托了，傲慢，如果你真的是傲慢的话，是会满不在意地吞下去这些药的，对吧？ 叶满拿起瓶子仔细端详，然后笑了笑：“这就是安眠药罢了，这都没看出来？没什么别的问题的话，我出去了。” 第5章 我的室友不正常 小小的安眠药瓶子在叶满的手中漫不经心地转动。 林晓梅紧盯着瓶子，逐渐紧张。 她一定要想办法让叶满安静下来。 她知道一旦踏出这个防御力极强的大门，叶满就将直接落入米亚和马戏团的手掌心。 “我说，”叶满笑着看她，眼神却逐渐犀利，“你该不会是想着等会儿给我下药吧？” 空气一时安静。 窗外喵喵的叫声越来越多，有柔软的、有尖利的、有沙哑的，似乎越来越多地汇集在这里。 “怎么会呢？”林晓梅强自镇定地笑了笑，表现得很轻松。 “……”叶满收回目光，将安眠药放入自己的口袋，“也是，没了我，你根本过不了这关游戏。” 叶满看向窗帘处：“怕强光拉上了也行，我出去看看。” “不！等一下！！” “又怎么了？”叶满眉头一皱。 “呃……嗯……”林晓梅眼珠咕噜一转，“鲍勃警官今天要来找我们，我们得在侦探所等他，你不记得了？” “有这事？”叶满狐疑的目光打量着林晓梅。 “当然！我这就去打电话，和鲍勃确认一下日程。”林晓梅信誓旦旦地说道，转身进了书房。 她关上门，靠着门呼出一口气。 然后她走到电话边，拨通了鲍勃的电话。 “这里是警局，您好？” 对面熟悉的粗犷声线传来，让林医师感觉放心了很多。 “鲍勃，是我。” “林医师？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你听到了别惊讶啊……我怀疑叶侦探，精神压力太大，有一点不正常……” 林晓梅大概和鲍勃交流了一下叶满的病情。 “林医师您也别太焦虑了，这样，如果您觉得叶侦探真的精神压力有点大，我们去精神病医院，让医生看一看就好了。” 精神病医院？ 对啊，精神病医院！ 林晓梅忽然想起了叶满在笔记本里写给她的信—— 【记住下面的几个地点的作用： 警察局：鲍勃可以信得过。但是注意没有确凿证据，不要说出米亚的嫌疑。 马戏团：最好只看普通演出，周五演出和研究楼都有很大的风险。 皇家剧院二楼：适宜任何秘密的会谈。 精神病医院：清醒者容易昏睡。沉睡者却会清醒。】 沉睡者却会清醒！ 叶满目前，可不就是一个沉睡者吗？ “谢谢您鲍勃警官。请您过来，然后我们一起把她带去精神病院。” “ok。” “另外，”林晓梅想了想说道，“叶侦探怕猫，能不能想办法把门口的猫想办法引走？” “她怕猫？这倒是很新鲜。没问题！” 挂了电话，林晓梅平静下来许多，现在只需要安心等待鲍勃警官就可以了。 但当她转身…… 书房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叶满倚靠在门框上，表情阴冷。 第一次见到如此表情的林晓梅吓了一大跳，她想要解释，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你觉得我疯了？”叶满冷笑着问。 “……嗯……”林晓梅知道瞒不住，硬着头皮回应道。 “你居然会觉得我疯了，然后找鲍勃这家伙把我绑到精神病院。” 叶满说完低低地笑出声，林晓梅听到，只觉得毛骨悚然。 “那我问你？你怎么知道是我疯了，而不是你疯了呢？”叶满笑完，忽然收起笑容，冷冷地看着林晓梅。 林晓梅倒也没被这个问题困扰住，她其实在半夜惊醒的时候，就自我怀疑过了。 或许是她自己疯了，而不是叶满疯了。 “谁疯了都没关系的，叶满。”林晓梅诚恳地说道，“那我们就一起去让医生看一下，看看谁疯了，不就行了？” 这种诚恳的态度，倒是叶满没想到的，她刚一愣神，门就被敲响了。 林晓梅越过叶满来到客厅。 门口传来鲍勃粗声粗气的声音。 “是我，林医师。开门吧。” “天王盖地虎！”林晓梅大叫一声。 对面沉默了。 林晓梅的心随即悬起。 “宝塔正河要？” “对了。”林晓梅松了一口气。 这个副本里有硅胶仿真头套，大意不得。 她上次在警局过夜的时候，硬是按着睡眼惺忪的鲍勃学习了这个对子。 这种极具中国特色的对子，在西式副本里，有着鉴别敌我的功效。 鲍勃当初就没学明白，现在还是一如既往带着相同的蹩脚口音，让林晓梅听罢十分放心。 她开门了。 野猫已经悉数被赶跑，鲍勃和他的得力助手们进入了房子。 叶满坐在沙发上，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别进来了。”她抱着臂，冷淡道，“再进来弄脏了地板。” “叶侦探，林医师怀疑您精神不正常。”不等林晓梅开口，鲍勃就耿直地说出一切，“请您随我们前往精神病院，让医生看一看。” “呵，你们说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叶满眉眼一横，不予理睬。 鲍勃叹了口气，探究的目光看向林晓梅。 林晓梅看着一脸不屑的叶满，忽然灵机一动，想要利用她的傲慢。 前一次安眠药的试探失败了，这一次她要更直接一点。 “鲍勃警官您评评理。叶满说是我疯了，我说是她疯了。我猜她不愿意去，大概是怕真是她自己疯了。” “去就去！”叶满腾地从座位上站起，瞪着林晓梅，“到时候你真进去了，可别哭鼻子！” 坐上了鲍勃的车，林晓梅松了一口气。 傲慢版本的叶满，真的好像小孩子。 天色已经下午接近傍晚。 精神病院门房的大爷打着哈欠，懒洋洋地提醒道：“快关门啦！可别进去了太久，看完病赶紧出来。” “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鲍勃说道，“我就在门口等你们。” 两个人进去。 叶满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林晓梅走在后面，盯着她的背影。 似乎经过了一个储物间。 “喂！你知道吗？这儿我来过～”叶满笑着回过头，对林晓梅说。 对方却冲了过来，将什么东西捅在她的腰间。 “你！……” “噗通” 叶满睁着眼睛，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林晓梅伸手进了包里，拿出了一张面具，戴在脸上。 这是清洁工古莱尼先生。 古莱尼先生，将眼前的躯体，扛起来装入了清洁推车。 他扶了扶眼镜，推着车向前走去。 第5章 置换 傍晚的精神病院，莱尼古先生正要进去上班，眼见门口停着警车，他好奇地想要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却遇上了鲍勃警探，拦住他问了许许多多话。 于是莱尼古先生就硬生生地迟到了。 虽然也没有人真正管他，但他很少迟到，还是有些慌乱。 他一路小跑，迎面差点撞上了离开的叶侦探和林医师。 他进入了精神病院打扫卫生，原本那个宛如囚室一般的走廊，原本是他最不喜欢去的地方，尤其对上那双闪亮的带着点揶揄的眼睛。 那眼神，仿佛勤勤恳恳干活的他才是疯了一样。 那眼神让他有些害怕。 谁知今天，那里竟然分外祥和。 因为今天，每个病人居然都乖乖睡着了！ 于是莱尼古先生，今天打扫得格外认真。 --- 1小时前，精神病院。 病人们一一服用了今日的强力安眠药，懵懵懂懂地走到房间前。 闸门打开，病人们听话地进入房间，由于服用了药物，他们很快睡着，均匀的呼吸或者呼噜声此起彼伏。 哈普特将偷藏在口袋里的两粒安眠药放进药瓶里，对着发明家小声说道：“这瓶马上就满了，居然凑出了一整瓶完整的安眠药。” 没等发明家回答，哈普特就走向房间的栅栏前：“咦？那位叔今儿来得可真早。” 推着车的古莱尼先生笔直地推着清洁车走到发明家门口，直视着里面的发明家。 发明家恍然大悟，把栅栏打开，让他进来了。 古莱尼直接推着车进来。 “你不是那个清洁工，也不是上次那个侦探姐姐。”从发明家联通的病房中间的大圆窗里，哈普特探头进来发明家的病房这边，如是说道，“你好像瘦小一点，而且打扫得比他们更不认真。” 古莱尼先生：“……没错，我不是他们。” 他打开了推车，里面卧着叶满的躯体。 “你！你是什么人？你把她怎么了？” 哈普特一眼认出这具身体的主人，正是发明家偷偷复印了的硅胶面具的叶侦探。 由于叶侦探给他很正人君子的感觉，他瞬间对面前的古莱尼先生充满敌意。 “放心，我没把她怎么样。”古莱尼先生叹了口气，“只是她暂时要在医院里呆些时日。” 发明家明白过来：“有人对她的神智做了手脚？” “没错！而且眼下她被人盯上了，很危险。”古莱尼先生叹了口气。 “你想让她进来治病，却不想让她被医院正式收入精神病院里，成为精神病病人。”发明家眯起眼睛，审视着眼前的清洁员。 “没错，我想让您帮我掩护。并且想让您给她喂食正确的药剂，帮她恢复正常。”林晓梅直直地看进发明家的眼睛，恳切地说道，“她醒来可能会发疯，吵醒别的患者，那样她就会被正式收入精神病院。但是这样一来，精神病院就都会有危险。因为她被人盯上了，对方很凶残。” “即便我们把她藏起来。但是如果她住院的几天，人消失了，盯住她的人也会查到她在这里。”哈普特靠着墙，玩世不恭地笑了笑，“那样的话，不也是徒劳？” “或许能够撑住一天？”古莱尼先生勉强地笑笑，“我也不知道要隔多久她才能恢复正常，但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古莱尼先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他满脑子只有叶满留下的讯息—— 【发明家在左手一排最里面房间里，他或许是你在走投无路时，可以依靠的人。】——叶满的笔记 “我有个好方法～”哈普特笑得眯起了眼睛，形成好看的月牙，整个神态显得格外轻松。 发明家皱着眉头说道：“你小子别乱来。” 哈普特却自顾自说道：“怕什么？鬼知道我在这种地方多久才能有自由……是这样的，瘦弱的清洁工先生，老爷子他有叶侦探和我的仿真头套。我的计划嘛，就是我出去替代她，她进来替代我接受治疗。怎么样？是不是绝妙的主意？” 林晓梅愣了很久，回答道：“可……可是那样你会有很大的危险……” “这有什么？在这鬼地方时刻都有变傻的危险。趁我还机灵，让我享受几天自由也值了。” 发明家叹了口气：“好吧。你自己注意安全。” 哈普特从推车里横抱出昏迷的叶满，放在自己病房里的小床上。 他套上叶满的头套，立刻化身成了叶满的模样：“侦探姐姐，你先在这儿歇着，这几天我就是你啦！” 叶满的眼皮忽然轻轻挣动了一下。 林晓梅立刻接过哈普特递来的药瓶，喂给叶满一粒药，又将发明家入院第一天就制作了的哈普特头套套在叶满头上。 看见眼前的女孩瞬间变成了一位熟睡的少年，林晓梅松了口气。 “对了，你还没自我介绍呢？”“叶满”叉着腰，盯着林晓梅问道。 “我？”林晓梅一把扯下古莱尼头套，“我是林医师。” “啊，原来是林医师！”“叶满”热情地伸出手，想要和林晓梅握手，“合作愉快！林医师！” “叶侦探。请做好被人追杀的准备。”林晓梅白了一眼“叶满”，重新戴上了头套，变身成了大叔。 “叶满”收起笑容，一脸严肃道：“明白了，我没问题。” “发明家先生，叶侦探就拜托您了。”林晓梅回头，对着发明家深深鞠躬。 发明家点头道：“没问题，在这儿一定能治好她。” 回到了储藏室，林晓梅摘掉了头套，和“叶满”一起走出了精神病院，正好撞见了莱尼古先生。 -- 那真是冗长的一个梦。 清晨，叶满醒来的时候，看见阳光透过迷蒙的雾气，从窗外轻柔地漾进来。 房间很简单，一个小床，一个写字台，还有内置的简单的浴室和卫生间隔间。 旁边墙壁上一个大大的圆窗。 圆窗里，发明家先生已经醒来，坐在被子里，问她：“早安？侦探？睡醒了吗？” 叶满微笑着回答：“当然。看来我的那位朋友，做得很不错呢！” 第5章 长谈 “恢复的感觉如何？”发明家问道。 叶满问道：“很不错。昨天睡得很好。我这算是完全恢复了？” 发明家摇摇头，说道：“很遗憾的是，神智上的病无法完全恢复。” 叶满神色严肃了起来，她认真坐好，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发明家见她这样子不禁哈哈大笑：“实际上也没有那么严肃，无非是一天里清醒的时间的区别罢了。” 吃这种药，会使得清醒之人混沌，混沌之人清醒。 服用药物的第一天，会有一半时间完全清醒，另一半时间完全疯狂。 服用药物的第二天，会有四分之三时间清醒，但是智力水平有所降低，四分之一的时间疯狂，但是由于智力水平的降低，没有那么疯狂。 服用药物的第三天，会有八分之七的时间清醒，智力水平再度降低，八分之一的时间，囿于智力原因，会显示出微微疯狂。 服用药物的第四天，整个人都会陷入懵懂混沌的状态，吃喝都会傻乐，不再有精神问题，但是相应的，也会智力如同孩童。 再往后服用药物，都会与第四天无异。 “如果是这样，那我现在就是服用了药物的第一天。”叶满想了想说道，“如果为了保护智力水平，最好此时就停药，没错吧？” “只要关在这里，这由不得你。”发明家微笑道，“除非是我和哈普特这样完全没病的人，不然，只要发病，就会被强制喂药。” 发明家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被子，盖住他的每一个触手，接着说道：“现在跟我说说，你发病时到底会有多疯。” 叶满回忆起之前的种种。 理智的她其实并没有消失，能够听到看到一切，也能够顺利地思考。 只是她整个人像是被囚禁在自己的身体里，仿佛操控着一座巨大的肉身机甲。 她的肉身，虽能听令，却并不能灵活自如的行动，而是总是比她的指令更为过激，就仿佛游乐园的碰碰车一般。 所谓碰碰车，就是当你想要往左开，再往右开，它会往左疯狂撞击，再后知后觉地在不恰当的时机朝右撞击。 在她这里，就是她发出的指令，都会夸张而暴躁地去完成。 比如她想要推开门。 她的身体就会用脚大力踢开门。 比如她想说：“这个我稍后再看看。” 从嘴巴里出来就会变成：“这个我早就知道了，用不着你来命令我！你把资料放这儿，老娘想看的时候再看！” 肉身中理智的叶满：“……” 她感觉自己在林晓梅面前的形象碎了一地。 不过她当时已经破解出精神病院很可能是解开她这一症状的地方，她就索性在林晓梅面前疯狂放飞自我，从而加速她将自己送进来的过程。 “所以，如果你发疯，他们给你强制喂药，你又怎么办？” “装正常很容易。”叶满微笑说道，“只要不动就行了。” 碰碰车再横冲直撞，但是只要不动，就也和正常的车一样安静。 “不是所有情况下，你都能不动的。”发明家对叶满的思路感到十分新奇，他摸着下巴，提出了另一种情况。 如果病人们统一站立或者自由活动，不动当然是一个很好的应对办法。 但是如果面对医生的问话，或者精神病院统一的指令，不动，不失为一种对指令的违抗，仍旧可能被喂下药片。 “你有发明可以帮我吗？”叶满好奇地问道。 发明家摇了摇头：“我的发明要建立在使用者清醒的基础上，不清醒的人用我的发明，会把精神病院炸掉的。” 叶满想了想，说道：“您在这里待了这么长的时间，就没有动过帮助这里的病患的念头吗？这着实不像您的作风。好的发明，不应该只能帮助清醒者，而应该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发明家叹了口气，说道：“你可能不知道，这里的人都只能适应的生活，且适应得很好。并不需要我来做什么。” 叶满摇了摇头：“他们只是失去了表达痛苦的能力，并不代表他们真心喜爱这里——像囚室一样的房间，稍有出格便强制喂药的系统。况且如果心灵安宁了也就罢了。或许会有人像我一样，拥有清醒的大脑和迟钝的躯体，那样的话，他们的灵魂是真正陷入了绝望的深渊。” 听完此话，发明家陷入了沉思。 尽管在现实世界中，神经治疗的药物都真正具有安抚神经的功效，但是这个游戏副本里，叶满更倾向于相信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毕竟在这里香水的幻境来得太过强硬，美杜莎致人疯狂的技能也是瞬息奏效。 再结合这个副本中，吃完药剂后，精确的清醒和疯狂的时间段划分，叶满实在很难相信这会是真正的药物治疗，而更有可能是简单粗暴地将神志清醒的灵魂与肉体反应隔绝开来，使得病人们从外界看起来“清醒”、“疯狂”或者“愚笨”。 “如果是这样，”发明家被子下的触手开始按捺不住地蠢蠢欲动，“那我确实应该发明制造帮助病人的工具。你这么一说，我其实现在已经有了大概的思路，只是……” “只是什么？” “我的效率再怎么高，要做出来这样的产品，至少两天时间。”发明家坦言道，“这两天时间，你必须自己努力，逃脱强制喂药。” 叶满一口应了下来，并直接将这个发明为她的下一步作起了打算。 叶满玩到现在，已经掌握了很多游戏思路。 比如现实中，一个人说两天给你一样东西，你大概率要将信将疑一下。 但是发明家，一个副本中的npc，只要他说两天能给你发明一个道具，那他就一定能给你。 周围的鼾声逐渐消失，陆续有病人醒来，他们机械性地走到门前，整个人麻木且呆滞。 从未仔细看过他们的发明家，终于认真审视了一遍那些病人。 那些面无表情的人，眼眸在透过迷雾的晨曦里，映着倔强的光芒。 他仿佛看到了，那些肉体里的灵魂，透过瞳孔，在深深地呐喊。 发明家深深地震动了。 第5章 神经传导故障 精神病院的一天大概是这样度过的。 早上7点列队，开始做操。 病人们做操大约就是转头和动动手臂，比较温和。 接着排队领早饭。 8点吃完早饭，开始身体检查。 9点半身体检查完，开始自由活动。 自由活动也就是阅览室和电影放映室两个地方，看书、画画、看电影，可选的项目很少。 叶满选择了电影放映室。 一个昏暗的房间，一个简陋的投影仪把灯光投影到白墙上，光效和音效都很一般。 几十个普通的椅子充当座位。里面已经坐着了几个人，坐姿分外规整。 叶满坐在倒数第一排中间。 影片播放的是儿童片集锦，大概是小猪出去玩，弄丢了气球，后来小鸟给它叼回来，类似这样的故事。 叶满借着投影的光线，观察着前几排人的行为。 严格来说，他们的坐姿很像呆呆的机器人，还是非常不智能的那种。 没有任何抓耳挠腮或是发出任何什么声音，非常安静，非常乖。 但是从他们的眼神里，叶满能明显看出区别。 有些人深深被剧情吸引，在小猪弄丢气球时眼神迫切，在小鸟叼回来后如释重负。 有些人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中，眼神逐渐游离。 还有的人似乎把电影的声音当成某种白噪声，在放空自己，盯着某个地方出神。 叶满拿出了一个棉签，触碰了她前座三人的后颈。 他们甚至都没有缩脖子或是躲闪的灵活反应！ 叶满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些人的身体表征与实际思维，似乎有着明显的割裂断层。 每个人的人体中，包括感受器、传入神经、神经中枢、传出神经和效应器，这样才能完成一个完整的反射弧。 从叶满自己的感受和对周围人的观察来看，从感受器到神经中枢，这些人都没有问题，而是传出神经和效应器那块出了问题。 换句话说，在这个副本的这个医院里，你能感受到世间发生的所有，能经历所有情绪，却无法顺利地用言语表达、用行动回应。 当你的传出神经和效应器里，被加入了强化了语言和动作的因子，那就是所谓的“疯狂”。 当你的传出神经和效应器被模糊和阻断，只能完成机械的行为，那就是所谓的，被这里的药物成功治疗。 正当叶满思考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也坐进了自己的大脑中，又开始了“操纵肉身机甲”模式。 ——她的发病时段开始了。 左边墙上的钟表，指向的时间是10点半。 索性她只要坐着不动就行了。 这也是她选择电影放映室的原因。 在这个昏暗的小房间里，她不需要翻动书页或是挥动笔墨，只需要坐着就行。 甚至，因为她的感官没有受影响，她可以坐在这个躯体里，继续看电影或是观察周围的人。 她发现了一些人的伤疤，从脖子和手臂上能看出来，但是只剩下疤痕，换而言之，并不是新伤。 时间安静地过去了两个小时。 “白天12小时，也就是说会疯6个小时。”叶满心里估算了一下，到16:30她才能脱离出这种疯狂状态。 但是放映室的投影仪，在12点半关闭了，灯亮了起来，众人开始走向门口。 一个护工进来，不耐烦地开始催促大家：“快走快走！要关灯了。你！你起来！” 那个护工手指指向了叶满。 叶满仍旧呆坐不动。 护工不耐烦地掏出名单表，对照着叶满的脸，说道：“哈普特？是吧？不听话就去吃药啊！快起……哎？哎哎哎你怎么了？” “咚”。 叶满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神智不清地紧闭双眼。 从身体各部位疼痛传来，像是在乞求叶满挣扎一下，坐在“中枢控制”的叶满，却没输出任何喊叫或是挣扎的指令。 从头到尾，叶满的指令只有倒地和闭眼。 ——当然由于身体是“碰碰车”，行为做得夸张了一点，摔得很疼。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她听见了那个护工叫嚷着的声音。 “这家伙怎么回事？！啊，还有呼吸！这人不会吃药吃得彻底傻了吧？来人！……真见鬼，这儿也没有别的人听得懂我说话。” 那个人凑近他嚷嚷道。 “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叫人来！” 然后嘟嘟囔囔地走了，边走还边说：“不对啊，我跟这疯子废什么话呀……” 过了一会儿，出来了两名护工，把她翻转了过来。 旁边似乎还有一个医生，拿听诊器一阵听，又检查了一下，然后说道：“体征都没问题，应该是睡着了。放他的房间休息一下吧。” “……哦，好的医生。”两个护工把他抬起来，放回了房间。 房间隔壁，发明家正在闭目养神。 “喂！你腿脚不好，住他隔壁，正好看着他。有什么问题就按房间里的紧急按钮叫我们！午饭和晚饭我给他放这儿了啊！还有晚上你们的药！” 护工叉着腰，对着发明家说道。 发明家面无表情，只是机械性地点了点头。 另一个护工有些不自在地问道：“放在这儿不会有问题吗？他们两个都是病人啊。” 第一个护工满不在意地说道：“都是病人所以才没问题啊。吃那个药都会变傻，他们吃饭也好，不吃饭也好，在自己的房间里出不了问题的。” 两个人转身走了。 “真有你的。”发明家打开了交流的圆窗，对着叶满说道。 叶满头埋在枕头里，并不吭声，也不动作。 “你倒是很谨慎。”发明家戴上了防强光的深色眼镜，不再说话。 叶满听见旁边传来了金属切割的声音，心想，发明家的确在赶工，就放心地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5点。 叶满恢复了神智和对身体的控制，从床上爬起来。 此时应该是晚餐时间，病人们领饭，然后晚上统一去听教会派来的人传教。 她并不打算过去。 她从圆窗里，能看见一旁的发明家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发明，每个触手都在忙活。 “你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吗？”发明家一边制作着发明，一边问道。 “当然。我会告诉你两件事情。”叶满回答道，“我会告诉你我今天的发现，说不定对你的发明有所帮助。第二点是……” 她看着发明家，展现出耐人寻味的微笑：“我又一次来精神病院见你的原因。” 第5章 发明家的秘密 发明家的手忽然停住了：“我记得你是被别人送进来的？” 圆洞另一边，顶着少年脸的叶满笑意渐浓。 发明家有所顿悟道：“你是故意被送进来的。” “那是我相处了很久的朋友，我留下的那些线索，结合着我奇怪的行为，一定能顺利进来。” “你甚至料定她会私下里送你进来，哈普特那个孩子还会替你去逃脱追杀？”发明家口气逐渐尖锐，“侦探小姐，你倒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呢！” “我没有料定，我只是觉得大概率我的身份可以在您的帮助下掩埋掉。”叶满笑容不减，“毕竟你能发明出那样的硅胶头套。当然，能够和哈普特置换身份，却是一件出乎我意料的好事情。” “哈普特在遭受危险！！”发明家口气严厉。 “很遗憾，在这个城市，每个人都在遭受危险。”叶满淡淡道，“除了你，能凭借着你的发明，明哲保身。” 空气忽然安静，发明家的表情瞬间僵硬，瞳孔里全是震惊。 “你还想像曾经一样，再做一次逃兵吗？”叶满一字一顿，补上了最后一刀。 那些章鱼一般的触手，忽然丢弃了它们卷起的所有工具，开始疯狂挣动。 叶满感觉囚室开始疯狂震颤。 发明家瞪着她，歇斯底里地大声狂叫：“你懂什么？！你懂什么？！我根本不想这样活着！你以为我走到这一步，是我自己愿意的吗？” 他的叫声快要震碎她的耳膜，但她知道，凭借发明家制造的薄膜的隔音效果，外界将是静好一片。 发明家大吼大叫了一阵子，像是虚脱了一样，双手掩面，轻轻地哭了。 “外面听不见。你再吼，他们也听不见。”叶满看着外面，一语双关道。 发明家在这个城市，只能成为一个科学怪人的传说。 大家只觉得他能为所欲为。 没有人知道，这个有着无敌超能力的男人，竟被囚禁于此，他的牵挂、他的忏悔、他深渊般的痛苦。 他仍旧深深地，将脸埋进手心里。 “那些病人也是一样的。”叶满轻轻说道，“他们心底里的挣扎和呐喊，根本无人倾听。” 发明家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沉默地听完了叶满的推断——这个世界里简单粗暴的神经阻断方式。 他抬起头，红肿的眼睛盯着叶满：“我愿意为他们制作发明，你还想要什么呢？” 叶满直视着他的眼睛，轻轻回答：“我要你的全力相助，我要你对我毫无保留，我要你告诉我你全部的秘密。” “我的秘密，我都说过了。”发明家嗓音沙哑。 叶满摇了摇头：“你说过的，大部分应该是真的，但有一点，恕我实在想不通。” 她一字一句缓缓问道：“那个时候，马戏团团长，是如何能够囚禁你、威胁你、改造你的？” 发明家一愣。 叶满继续说道：“就算他得到了超能力药丸，比起你成熟的发明体系，想要囚禁和胁迫你，根本不可能。单你建造的那一个堡垒，也就是我们现在的侦探事务所，马戏团就不可能攻克下来。” 发明家支支吾吾：“我……我……” “你那个时候给侦探团留下了钥匙。相当于自投罗网了。”叶满继续说道，“就算他知道你曾经的秘密，想让你身败名裂，我也不信你会为此就轻易地自投罗网。” 发明家目光有些躲闪。 “所以，在打不过你又威胁不了你的情况下，如何让你乖乖落网呢？我想，你应该有人质在他们手上。”叶满坚定地说道。 发明家无言地看着她，颤抖着双唇，似乎想说什么，又似乎难以启齿。 “发明家先生，你想再做一次逃兵吗？”叶满轻轻问了第二遍。 这个问题，让发明家几乎濒临崩溃。 他揉着自己的脑袋，终于长叹一口气，说了出来：“那是我的第一个作品……” 原来发明家在这个城市，不仅做出了药丸，还完成了他的第一个作品 ——一个拥有自主意识和心灵的机器人。 在一开始，发明家的自动餐食机还没做出来的时候，他还处于上一个城市带来的精神伤害之中，他畏惧出门，于是，都是机器人出门买菜购物的。 机器人一开始就是机器人的样子，钢铁的脑袋，坚硬的铠甲，却有一颗温柔的心。 “我不要坚硬的盔甲。”它说，“那样，触碰到了小生物，它们会痛的。” 于是发明家为它制作了柔软的硅胶皮肤，也是后来硅胶面具的雏形。 由于是最初的作品，它勉强像个人，长得十分不好看，出门也会被各种人看到嫌弃，小孩看到它会哇哇大哭。 但是它并不以为意。 它给了发明家很多耐心。 每天买菜回来，它总是会一边洗菜做饭，一边像个孩子一样，兴高采烈地告诉发明家外面天气很好，今天路边有一只小野猫，它摸了摸，虽然没有触觉，但是猫咪很高兴。 发明家看着浓雾密布的城市，心想天气很好，在这家伙的概念里是不是有问题。 发明家在机器人的鼓励下，逐渐越来越多地能够重拾发明的天赋，他发明出了新的四粒超能力药丸，比之前更厉害。 当然，有了前车之鉴，这四粒药丸，并不能随便给。 他分别藏在四个地方。 其中有两个，就在机器人的左右眼睛里。 那个时候，发明家还觉得，自己的想法天衣无缝。 附近的野猫越来越多，小机器人回来的时候很开心，它伸手去触摸它们。 却没注意到，这个时候，身后忽然蹦出一只猴子，跳上了它的肩膀，一把抱住了它的头颅。 这是马戏团的王牌猴子。 那个时候马戏团还没有基因混合的超能力，而是通过及其严酷地训练动物，以及收留乞丐来当小丑，来赚取金钱。 这个猴子，是当时马戏团中最厉害的动物，身手灵活，会开车，擅长偷盗。 小机器人在被扭断头颅的时候，还在思考，它该怎么把小猴子拨下来，才能不伤害小猴子脆弱的小身体。 发明家等不到机器人，终于开门去找。 他只看到一个失去了头颅的机器人身体。 第5章 黑豹的诞生 没过多久，发明家就得到了一封信件。 信件上没提到他的机器人，而是邀请他去一个马戏团。 但他知道，那一定是他的机器人的所在地。 发明家给侦探医师留下了钥匙、信和药丸，按照指示来到一栋神秘的宅邸。 灰色的罗马柱和带着青苔的石阶，环绕建筑的拱形长廊，在白雾中若隐若现，宛如旧时的城堡。 石阶上，站立着一只猴子，笑嘻嘻地弯腰，似乎在对他行礼。 他没有理会，急匆匆地走入了建筑中央。 他走进了高大的穹顶大厅，面向一个空旷的厅堂和拱形的巨大落地窗，亮得有些刺眼。 背光中站立着一个黑色的人影，看起来非常宽阔。 发明家用手遮住眼睛，看得仔细了些。 那是一个穿着燕尾服的男子，体型又状又胖，正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男子开口，气若丹田，简直如同使用了音响：“欢迎光临，发明家先生。” “我的机器人在哪里？”发明家急忙问道。 肥胖男子大笑道：“别急，别急。莫非那个机器人，才是发明家最关心的东西？” “什么？”发明家一惊。 男子玩味地说道：“我以为是那个药丸，才是你此行的目的所在。” 左右眼的药丸，看来是已经被发现了。 但是发明家仍旧顾不上这个：“你得到了药丸，把机器人还给我吧！” 男子低低地笑出了声，然后盯着发明家说道：“或许，我应该告诉你，我今天请您过来的原因？我今天邀请您，是为了邀请您欣赏一场表演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发明家大叫。 “我？我是马戏团团长。”男子微笑。 他转向一边，那里有一个低矮的小门，门边站着一个小丑。 小丑身上穿着粉色，脸上也画着粉色的油彩。 这一定就是信上的粉色小丑了。——发明家心想。 “粉色小丑，把她们带出来。” 小丑打开门，从里面牵出两个穿着破衣烂衫的浑身脏兮兮的少女。 两个少女，脸上都是尘土，看不清长相，但是眼神却是截然不同。 一个眼神慌乱而害怕，像是受惊的食草动物，另一个眼神冰冷而戒备，死死盯住马戏团团长。 团长摸着下巴，笑着说：“真是有趣。” 他转头对发明家说：“我们马戏团，一向会给乞丐提供工作，收进来当小丑的。只是这两个乞丐，我觉得或许是上好的素材……” “你要做什么？”发明家警惕地看着他。 “没什么，带您欣赏一场演出。是我第一次尝试我的能力。”团长的笑容显得非常残忍，“让我来看看，我能用我的能力，基因组合，得到什么样的杰作。” “你！你要对人做这样的事情？”发明家惊出一身冷汗，“你休想！” 他准备掏出自己身上偷偷准备的小型电棒，却被一直悄悄躲在身后的猴子一把抱住身体。 猴子瞬间偷走了他的电棒。 “可惜啊可惜。”团长接过猴子抢来电棒，一把电在发明家的背脊上。 “啊啊啊！” 动弹不得的发明家，被小丑一把拽起，靠在墙上，面对着边上的一个大型鱼缸，里面盛着清水。 “您是我们今天唯一的贵客。”团长俯下身，在发明家的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看好了，这一场大型的演出！” “……”发明家整个人动不了，也说不出话，但是他可以看见，也可以思考。 他在想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他的发明，永远要被人拿去做坏事情。 “我原先，想要混合一些别的生物。”团长看着发明家瞪大的双眼，轻松地笑道，“但是啊，我还是觉得，新得的这个宝贝比较有趣。” 他从一旁拿起一个球体，正是发明家的机器人的头颅。 那个本就不美丽的机器人头颅，双眼已经被粗暴地掏去，显然搜索者还做了其他粗暴的搜索。 “这是很高级的设备。”马戏团团长举着它，缓慢地说道，“我从未见过如此精湛的技艺。像您这样的人才，就应该和我共事，您说对吧？”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得不到回答，马戏团团长又自言自语道，“当前，我们需要完成表演。” 他缓缓走向水缸边上，将机器人的头颅丢了进去。 “咚！” 发明家四肢没动，硬生生地倒在了地上。 “把他扶起来！让他看。”马戏团命令小丑道，他又笑了起来，“看来它对您真的很重要，是一个上好的素材了。” 粉色小丑把发明家从地上拽起，又强迫他坐好，看着那一切。 发明家内心：！！！！！ 他疯狂想要挣扎，疯狂想要冲过去。 他已经猜到了团长要做什么。 这个人，妄图融合机器人和人类！ 硅基与碳基的生命体！人工智能和人类！ 那她们两个的灵魂和意识，究竟是融合还是新生，还是相互吞噬？ 无论如何，于发明家而言，他的机器人，那个懵懂而善良的灵魂，那个一个小动物也不愿伤害的灵魂，将在这一场实验中，消失殆尽。 我可以修好它的！我可以听令于你的！ 趁现在还没开始。 求求你，放过它！放过她们！ 发明家的心里大声呼喊，却动不了。 他又一次厌恨起了自己的发明——他的电棒，为什么效果这么久？为什么又不让他昏迷？ 然后他看到了，在他意料之中，却又让他无法接受的另一幕。 ——那个眼神倔强戒备的女孩，也被捆绑着推了下去。 马戏团团长伸出他的手腕，划下一刀。 在血融入水中，将水染成淡粉色。 水中忽然升起一团粉色的火焰，将女孩和机器人包裹在一起，一阵炫目的粉色火光。 当火焰燃尽之时，里面只剩一个身影。 一个黑发金瞳的女孩，从水缸边爬了出来。 “成功了！”马戏团团长不禁抚掌大笑，转头对着发明家说，“看见了吗？这是我们的杰作！” 发明家却充耳不闻，空茫地看着女孩。 ——她的眼神，让发明家感到极其陌生。 第5章 更迭 黑豹的眼神，既不像他的机器人，也不像那个乞丐。 是一种不带感情的俯视，像是洞悉了一切，却对所有人都丧失了怜悯与共情。 冰冷的眼神掠过了另一个瑟瑟发抖的乞丐、粉色小丑和团长，却在发明家身上定格了片刻，眼神似有冰川忽然消融。 她……她认识我…… 机器人的记忆，并没有消失！ “她认识你。”马戏团团长发话了——刚才的视线，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 黑豹并不避讳，她定定地望了一会儿发明家，然后从浴缸边跳下平地，身手矫健。 “黑发金眼……你就叫黑豹吧。”马戏团团长转头对发明家说，“她会一直在我这里。只要你乖乖做发明给我，那么她就是安全的。” …… 发明家的故事从黄昏讲到天黑，此时病人们都已经回到房间里睡着了。 莱尼古先生又一次推着推车出现。 叶满装作哈普特的样子，手臂支棱在栅栏上，饶有兴趣地看莱尼古先生打扫过来。‘ 莱尼古先生看到照例醒着的少年，低头不与他对视，赶紧打扫完离开了。 发明家见莱尼古离开，又开始了他的发明制造。 他一边井井有条地舞动着触手发明，一边说道：“叶侦探，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愿意好好使用我的道具的好人。我真的很想帮你，可是我确实有人质在马戏团……” “如果是这件事情，你大可不用担心。”叶满转头对着发明家笑道，“现在，马戏团的掌权者已经不再是那个团长了。” “什么？” “发明家先生，那天你亲眼见到了马戏团团长的基因融合过程，大概有多少血进入了水里？” “那还真是不少……感觉有……400到500毫升？”发明家努力回忆，回答道。 “看来黄色小丑没有骗我……”叶满自语道，然后她对发明家说，“马戏团现在融合了太多生物。如果真的出自团长的自愿，那他大概率是不要命地疯了。” “除了我们三个，还有新的融合吗？”发明家愣怔着说道，“也许他真的是疯了吧。” “哪三个？”叶满抓住了话中的关键信息。 “一个是黑豹，另一个乞丐是和蛇的混合。还有一个就是我，和章鱼混合。” 乞丐与蛇…… 应该是那天的美杜莎没错了。 叶满点点头道：“马戏团团长执着于人类和其他生物的混合，但是后来的马戏团，全都是生物自发混合，风格和团长完全不同，也侧面印证了，是已经换了领袖了。” “在送我进这里的时候，团长还趾高气昂的……”发明家有些迷惘，“看来外面的世界还真是充满变化啊……” 他原本觉得无所不能又狡猾的团长，居然轻易地被人替换了。 “那么现在的领袖是谁？”发明家问道。 “虽然还不是太确定，但是大概率就是黑豹了。”叶满思忖着回答道，“她的一个‘马甲’，也就是伪装，应该就是黄色小丑。那个小丑知道的太多了。” 那是舞台上最不容易犯错的小丑，也是来引导她进入研究所的小丑，一方面规避了危险，一方面又探查了“敌情”。 发明家一整个地愣住了。 他回忆起来，自己原先收到马戏团源源不断的委托单，但从某一节点开始，委托开始迅速减少至完全没有。 如果真是黑豹掌权，那么倒也说得通。 “你与黑豹有过交流吗？”叶满问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发明家摇摇头，叹气道：“自从她重生以后，我们就没有机会说话了。那个眼神很陌生，我想，除非面对面交流，不然谁都没办法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 --- 美杜莎浸泡在蛇毒里，一旁的黑豹抱着手臂，倚靠在墙边问道：“怎么样了妹妹？石化情况有没有缓解？” 美杜莎回答道：“是缓解了一点，但是整个腰腹和胸腔这块还是变不回去了，所幸四肢还可以动。” 黑豹听罢，皱眉道：“好的，之后应该也不需要你了。你就安心呆在这里休养吧。” “你们研制的东西快好了吗？”美杜莎从毒液中探出身子问道。 “快好了。用不了多久，这个城市就能成为我们的伊甸园了。”黑豹上前，轻轻抚摸着美杜莎光滑如蛇鳞一般的头发。 美杜莎，原本是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妹妹，原本两个人一起在街上捡垃圾，和恶狗抢食，后来被马戏团团长带来了马戏团，分别进行了融合。 似乎基因融合，总是能诞生一些新的技能，比如说贪吃鱼吞噬后的变大，比如说纽结树会自由拉伸和移动，比如大黑狗能够闻出人灵魂的配方，又比如她和美杜莎。 黑豹融合之后，突然就能听见且听懂所有动物的言语——来自机器的部分能够分辨出次声波和超声波并进行解析，来自人类的部分又充满了领悟力。 蛇与人融合的美杜莎，不仅身体柔软，而且与特定的人对视，能让他们陷入癫狂。癫狂之后的人，灵魂的配方会更加纯粹。这点大黑狗进行了证实。 但同时，也会有出乎意料的副作用等待着这些融合体。 比如贪吃鱼丧失掉了视觉，比如纽结树其实很脆弱易燃，比如大黑狗无法繁衍，比如美杜莎每使人癫狂，就会有一部分身体变成石头。 而黑豹，则似乎情绪变得很淡。她丧失了怜悯和共情。 融合前的那两颗心，一颗柔软温存如同蚌体的内部，另一颗敏感桀骜如同刺猬表面，融合之后却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没有痛苦，也没有仇恨。 凭直觉而动罢了。 “姐姐，你和那个女人合作，究竟想要得到什么？”美杜莎支着僵硬的躯体，艰难地问道。 黑豹透过窗户看向远方，眼神却是虚无一片：“我凭借直觉，觉得目前应该合作。或许我想得到的，是能够共存的世界吧？” 黑豹的内心，对人类这个物种，没有什么好感。 人类目前是超越一切的存在，动植物的生存空间被不断挤压。 而即便是内心柔软如她的母体的机器人，人类也会因为忌惮其能力，而无法与之相处。 从不少人类个体来看，比自己差劲的，他们会想要去嘲笑和欺侮；比自己好的，又要心生嫉妒，恨不得毁掉。 从整体来看，食物链更低位的物种会被人类不断倾轧，食物链更高位的物种会被人类群起而攻。 而她，作为机器和人类的融合体，作为先进机器的发明家的“女儿”，作为马戏团的新团长。 她想要人类、动植物和发明家的机器人，能够互相制衡地共存、共生，仅此而已。 第5章 追杀 “和平共处？？” 美杜莎的语气充满了不可置信，她无法相信一脸冷酷的黑豹的愿望竟是如此的……乌托邦？ 她看着满地堆叠的几乎奄奄一息的各色蛇类——它们被黑豹养着，一部分原因就是单纯为了提供蛇毒帮助美杜莎疗伤。 美杜莎又不禁想起，那些被改造的奇奇怪怪的物种，没有眼睛的鱼，扭曲缠绕的树…… 她一直以为黑豹是为了追寻某种至高无上的权力或是地位，没想到却并非如此。 黑豹似乎是读懂了美杜莎的想法，她轻轻地笑了：“别忘了，我能听懂它们的话语。它们愿意战斗，为此不惜牺牲一切。 “动植物对于个体的牺牲比人类看得更淡，更在乎种群的繁衍，而不是它们自身的安危。 “比如说你，虽然蛇类每次都几乎倾囊而出地治愈你，那是因为它们看好你，值得它们付出。你是它们族群的希望，仅此而已。” 美杜莎沉默了半晌，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那么血色舞台的存在又是怎么回事呢？” 血色舞台，在美杜莎和很多人眼里，不过是一场猎奇的生存游戏，满足了不少贵族残忍的癖好。 那个舞台，像是古罗马角斗场，猎奇而残酷，也为马戏团赢得了巨额的财富。 “那是一个舞台，向观众们展现动植物和科技的力量。”黑豹淡淡地说道，“同时也是制约着人类，主要是贵族之间的相互制约。” “那么，你又为什么要和那个女人合作，做出那个夺人心智的香水？”美杜莎忍不住又问。 黑豹解释道：“会过分破坏环境、挤占其他生物的生存空间，很大一部分是由于人类本性上的过度贪婪。所以不如让他们失去欲望，世界得以安静。” 美杜莎摇了摇头：“我还是不能理解……” 黑豹抚摸着美杜莎的蛇发，岔开了话题：“好好养伤吧。前阵子辛苦你了。” 她转身离开了那个蛇毒浴池。 她当然知道美杜莎并不能理解她。 她的这个妹妹即便在街头遭受了人类无数的白眼和恶意，又被人类进行了诡异的融合，却仍旧心地柔软无比。 美杜莎一方面无法拒绝黑豹的请求，只能帮她做事，另一方面又对她们的行为深深自责，每天替黑豹祷告，请求神明的宽恕。 但是黑豹不同。 她径直来到了一旁那个小房间，床上，曾经壮硕无比的马戏团团长，如今看上去仿佛枯萎的骨架。 血流仍从他的身体里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成为黑豹的材料。 “如果人做错了事情，那么就要为此付出代价。”她看着团长，喃喃自语道。 “而如果环境不对了，那么不管用什么手段，改造它就好了。” --- 精神病院，清晨。 “今天都周五了，你的发明还没好吗？”第二天清晨，叶满问道。 “你周三晚上进院，周四早上提的要求。我说了我要做两天。你自己算一算时间！” 说到这里，发明家狠狠白了叶满一眼，似乎是在控诉来自甲方的催促。 “我可以等啊。但是今天马戏团有个必须出席的重要活动……”叶满叹了口气，“我要是不去，哈普特可能有危险。” “没关系。”发明家继续制作，眼皮都不抬，“那小子很机灵，没那么容易被逮着。” “趁他不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叶满忽然正色，“哈普特和黑豹，你选哪个？” “……” 这是什么更爱儿子还是更爱女儿的变种问题吗？ 发明家对这个问题十分无语，选择无视。 “阵营不同，这个问题很重要。”叶满的神情愈发严肃地追问道。 发明家无可奈何地放下工具：“阵营和爱当然应该区分开。谁做的对，我就站哪边，余下那个我好好教育。” “原来如此。”叶满点点头，“那我不担心了。你安心做发明吧，我还有三个小时就要发疯了。” 发明家：“……” --- 周三那天的晚上。 那个时候，“叶满”和林医师从精神病院出来，被鲍勃护送回去，路上忽然飘来一阵浓郁的迷雾。 迷雾中，似乎有诱惑的幻香袅袅飘荡过来。 早有准备的林晓梅迅速戴上口罩，又拿出口罩递给两人：“你们戴好。鲍勃，你开得快一些。” 虽然戴了口罩，延迟了幻觉，但是香味总能透过口罩，被致幻只是时间问题。 林晓梅的眉头深深皱起，被一旁的人觉察到。 “旁边有个小路。”哈普特忽然发话了，“从左边过去就是，应该刚好能通车。” 另两个人明显吃了一惊，这迷雾如此浓郁，可见度很低，道路都看不真切，他是怎么知道的？ 鲍勃将信将疑地开车左转，果然看到一个小径的入口。 那是一个看起来十分破败的巷子，似乎道路两旁堆了不少垃圾，巷口还有零星的乞讨者。 鲍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是不多质疑“叶侦探”的判断：“那我们就这么走吧！” 果然进入之后，迷雾渐渐飘散，香味也变得清淡了不少。 不久他们顺利地出来到了另一个路口。 “不愧是叶侦探。”鲍勃发自内心地赞赏。 林晓梅瞥了一眼哈普特。 哈普特靠近林晓梅，轻轻嘀咕：“曾经被贵族少爷们欺负，我总是从这边逃出去，这小巷看着很脏，他们不愿意进去的。” 没多久，林晓梅和哈普特就顺利地回到了侦探事务所。 哈普特一进门，就开始好奇地看来看去，抚摸和试用发明家的设备。 “刚刚我们顺利逃脱了一场追杀。”林晓梅呼出一口气，“好险好险，差点连累了鲍勃。” “那个香味是有什么问题吗？”哈普特问出了他憋在心里的疑问。 林晓梅听罢，拿出了几瓶香水。 那是叶满第一次去精神病医院的晚上，她去商场采购的格劳斯香水。 她把香水一个个地排开。 哈普特凑上去读标签名称：“自然精灵，金秋之息，雪国仙境？” “你自己试试看就知道了。” 第5章 大战前夕 哈普特最先喷的是金秋之息。 香水喷出的瞬间，雨后山林的新鲜清爽气息扑面而来。 最妙的是，眼前立刻浮现出了金秋的画面。 这是低矮灌木丛，零星有几棵高大的树木，落叶如油画般，红橙黄绿地缤纷落下，层层叠叠堆了满地，远方落叶丛中，依稀可见寂静的深蓝色湖水。 “真不错～”哈普特吹了声口哨，“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香水？” “我们刚刚可是在开车的时候，遇到这么‘美丽’的香水呢！”林晓梅不以为然，“要真陷进去了，你说怎么办？” “这个嘛……”哈普特双手枕在脑后，仔细观察这片美丽的秋季森林，忽然说道，“对了，你也能看到右边那个灌木吗？” “能啊，怎么啦？”林晓梅回答道，“那棵红色鸡爪槭对吧？” “那里是不是之前是个椅子啊？”哈普特问道。 “诶？好像还真是。” “还有左边，那个很粗壮的树。”哈普特又说道，“那里本来有个架子对吧？” 这么一说，林晓梅就明白过来了。 虽然乍看之下场景不一样了，但是场景都有对应。 “远处的深湖，对应的是这边的窗外呢……”林晓梅看向远方。 香味渐渐淡去，两人相视一笑。 “所以他们在追杀我们的时候，才会先用浓雾掩护啊！”林晓梅恍然大悟，“为的就是减少对现实的判断！” “如果是这样的话，浓雾反而是个很好的提醒呢！”哈普特笑道，“飘过来浓雾，就赶紧先看清楚周围环境，然后机智地逃起来！” 两个人周四没出门，用各种香水在室内研究了一圈，得出了相同的结论——香水有着某种增强现实的效果。 “话说回来，我们岂不是一直呆在房间里，就可以保持安全了吗？”哈普特好奇地问道。 “很可惜，明天有一个马戏团表演，我们作为有入场卡的观众是必须出席的。”林晓梅耸耸肩，“对方没什么底线，有的是办法逼我们出去。” “明白了。”哈普特点头道：“明天躲不过，咱们要狠狠地打架了！” “说实话，你这么机灵又正常，为啥会被送进那里啊？”林晓梅终于忍不住问道。 哈普特忽然安静下来，他沉默了一会儿，笑着对林晓梅说道：“如果我有机会，真正以我自己的身份从那里出来，我就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你。” --- 周四。 “失败了？”黑豹慢慢放下茶杯，表情看不出喜怒。 坐在对面的米亚有些紧张，不知是忌惮黑豹脚下的黑色巨兽，还是黑豹本人的压迫感。 “两个人中了你的幻境，另一个人疯了，这还能逃走，倒是很有意思。”黑豹抚摸着巨兽的黑色油亮的皮毛，不紧不慢地问道，“怎么逃走的？” “他们逃到了一个小巷里。一个很脏很破的小巷里，地图上都没标注的那种。” “很脏很破的小巷？地图上还没有标注？”黑豹若有所思，“要么是都疯了，要么是另有隐情。” “下面我们怎么办？”米亚问道。 “他们几个是不是都疯了，明天就清楚了。”黑豹语速仍旧很慢。 “但是她们执意如果不来呢？”米亚焦急道，“如果她们一直呆在事务所里，闭门不出呢？” “如果是那样的话……”黑豹微笑着，手垂在一旁，立刻有一只毒蛇盘上了她显瘦白皙的手臂，“那全城的人都要遭殃咯？” 密密麻麻的蛇从屋外涌进了建筑内部，发出嘶嘶的声响。 看来，黑豹是想以城里人为人质，逼她们出来。 米亚脸变得苍白，她感觉眼前的女人恐怖无比，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npc。 “在想什么？”黑豹对她妩媚一笑。 “没什么。”米亚苍白着脸，勉强回答道，“明天我会听你的指示。” “不仅是明天哦！”黑豹眨了眨眼睛，“你要永远听我的指示。” 蛇腹冰凉的触感，让米亚身上瞬间泛起鸡皮疙瘩，她低头，看见一条蛇正盘踞在她的腿上，狰狞地吐着信子。 米亚强笑着，缓缓点头，答应了这句话。 --- 周五中午，叶满又被两个人抬进了病房。 “这人什么毛病啊，一到中午就晕过去。低血糖？” “这么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还低血糖？你放的什么片子？恐怖片？” “呃……公主与王子的童话故事。” “啧，那不应该啊……” “算了，医生说他体征正常，你管他呢……” 两个护工又一次出了病房。 下午，叶满脱离疯狂状态醒来。 “你看看我做的这个怎么样？” 发明家拿出了一个做好的零件，给叶满过目，满眼的兴奋。 叶满看着零件，沉默了良久。 “是不够好吗？”发明家忐忑道。 “我看不懂。”她如实回答。 发明家默默收回了零件。 “不过，虽然我什么都不懂，我还是给您个小建议。”叶满思忖着说道。 发明家放好了零件，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画风别太现代了。”叶满说道，“我不管你内部设计有多精细，但是外部……” 她指了指走廊上笨重庞大的报警器：“请你以那个为标准设计，如果看起来和这个世界不符合，你会容易有危险。” --- 周五下午。 “这是什么头套？”哈普特看到叶格老头的头套，就开始挣扎了起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哈普特今天就是吃那个痴呆药，也不可能戴这个头套！” “为什么？”林晓梅疑惑道，“这个头套没什么不对啊？” “我就不！我一堂堂美少年，为什么要瞬间变成丑老头一个啊？”哈普特坚决抗议，“这看起来比发明家那个老爷子还老……” “我们都要乔装一下的。你现在换装扮也不可能了啊？” “那我当那个女的呗？”哈普特拿起了林顿小姐的头套，“反正也不是第一天当女的了。” “行吧……你开心就好。”林晓梅拗不过她，只好尝试扮演新角色——叶格先生。 虽然此时气氛非常愉快，但两人都是在用俏皮掩饰紧张。 他们知道，今晚，一场大战即将一触即发。 第5章 米亚 “还有两个钟点，就要去做黑豹指派的任务了。” 米亚自言自语地坐在镜子前，看着镜中苍白的自己。 她的脸，看起来，是那样的不食人间烟火。 双目柔和似水，脸庞皎洁似月，易碎而柔弱的美。 当初的她，或许也是因为美丽天真如斯，才会遇到那段孽缘的吧… 作为玩家，她的脑袋里，依稀还遗留着原先的米亚的记忆。 记忆里那汹涌的情绪，几乎完全地感染了身为玩家的她。 …… “亲爱的，求你替我说服你的父亲，协助我办厂！我们一定会过上极好的生活的。” 眼前的这个男人一脸央求，恳切地吻着她的手心。 米亚感到有些为难。 他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她父亲的钱，而和她在一起呢？ 他是想和她过上好的生活，还是只是想赚大钱过上好的生活，而对方是谁，根本无所谓呢？ “你听我说，我弄到了一个好东西。有了它，我的成功将是百分之百的！ “你父亲的钱我到时候也会一并还清。求你了，我最爱的小天使。”他将她的手抵在额头上。 “好。”那时的米亚轻轻答应了。 她抬眼，撞上了男人激动的目光，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但你必须答应我。爱我如一，衷心不二，永远都只能爱我一个人。” “我答应你。”那人激动的声音微微颤抖，“我当然会永远爱你一个人了米亚，我的身心都是你的，这有什么难的。” 男人拿到了钱，激动万分地去为他的新工厂选址。 她走进了他的房间，看到了男人的那个宝贝。 那是一个小小金色的怀表，米亚认出了这是男人仅有的遗产。 里面已经掏空了，只有一颗小小的药丸，和一封说明书。 「药丸技能，调香师。用你的想象力，为使用者编织出幻境，模糊他们虚实的界限。」 米亚看到的第一反应是——如果这个药丸是真的，那么那个男人就有了能轻易地欺骗自己的能力。 她的内心顿时腾起一阵患得患失的怒火。 米亚的第二反应是——如果药丸是假的，那么那个男人就会中毒而亡。 她的内心又忽然揪了起来，揪得生疼。 没有人能知道药丸真假。 但无论是真假，他都会服下它的。然后后果就会超出她的预想。 她轻颤着双手，忽然想到了另一个办法。 ——由她吞下这个药丸。 如果药丸为真，那么她能制造幻境，没有谁能和她抢走他了。 如果药丸为假，那么她会成为他一生难以忘怀的女人。 想到这里，她一口吞下了药丸。 …… 新婚总是甜蜜的。 那个时候，她制造出的香水，有泉水叮咚，有花香绵延，有仙子轻语，有藤蔓相依…… 她制造的香味与幻象，惊动了世人。 无人知道是她的作品，她却只知道得意——她终于，彻底成为了她的丈夫离不开的女人。 而后回想起来，这一切真的就是美妙的幻梦而已。 他的爱，只是幻觉罢了。 他回来得越来越晚。 她心里知道为什么，但她不愿意相信是那样。 直到他们一起去了一次马戏团。 那么多新奇的表演和事物。 直到，一枚硕大的猩红色蔷薇，层层花瓣绽开，里面端坐着一个美艳至极的女人。 柔软浓密的发无风而动，妩媚慵懒的眸轻盈流转，她从花蕊上站起，袅娜走下层层花瓣，开始了她的演出。 那是介于杂技和舞蹈之间的表演，她的腰肢细软至极，可以做出各种动作，更令人惊奇的是，她的舞蹈，身处于一段惊心动魄的群蛇乱舞之中，那些看起来剧毒的蛇似乎都不会攻击她。 整个表演惊险刺激，她觉得美妙至极。 但没想到，她的丈夫，彻底沦陷了。 她控制不住自己去尾随他、去偷看他的行程，去撞见那让她几近歇斯底里的真相。 “我要让他付出代价。”她冰冷的手指抚摸着他的怀表。 恨，像毒蛇一样，一点点地，冰凉地盘踞上了她的内心。 她恨他食言和不忠，她更恨自己，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忍对他做什么。 甚至她每次看到不堪的一幕，都会默默退回，而不是上前撞破这一切。 她深深希望有人能够替她出头。 直到有一天，她收到了一封信，和一个试管的液体。 试管标签：“格劳斯色欲纯度85%” 「他已经没有用了。 无论您想要权力还是地位，都能用自己的双手来轻易实现。 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希望您能借此获得新生。 希望能与您合作。」 短短的一封信，内容含糊不清，署名叫做“黑豹”。 然而凭借着有关香水的异能，她瞬间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恶作剧，她有些害怕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迷茫地出门准备去报警，却又有些不敢报警。 “去……去找叶侦探……”她哆哆嗦嗦地穿上了大衣。 在她从叶侦探那里回来的路上，温柔的目光瞬间消失，变得凌厉起来，脖子上赫然出现了te的字符，黑如浓墨。 “这个副本……”她忽然自言自语道，“拿人做香水？有点意思。” …… 一声整点报时，将米亚拉回现实。 她看了一眼时钟，还有一小时。 理了一遍原主的记忆，她果然发现了新的线索。 她身手进柜子深处，轻轻转动隐藏机关。 果然从里面捞出了两瓶香水。 这两瓶香水，没有量产和销售。 它们分别叫做——「骸骨之森」和「狂蟒地下室」。 这两个，是在原主撞见丈夫出轨的真相时，一怒之下做出来的。 “今天正好用它们围猎侦探。”她看着瓶身微笑，“不，说不定还能一举两得。那家伙今天也逃不了。” 她另一只的手里，紧紧捏着的，是她之前输入她的关键字《神曲》后得到的隐秘配方。 ——马戏团团长的血，贪婪纯度100%。 这是黑豹始终没有给她的线索。 为什么没能给她呢？ 米亚心想：这当然是因为，黑豹自己，就是马戏团团长。 毕竟，这个女人明摆着能控制整个马戏团。 “先干掉侦探，再干掉她。”米亚低低地笑了起来。 第5章 冒险岛游戏 “又到了周五！这个让大家心情愉悦的日子～” 众人刚刚入场，就听见粉色小丑情绪飞扬的声音。 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细心的林晓梅听出了说话重音方式的差异。 这个怪物马戏团，果然更换了一个粉色小丑。 “今天，我们的表演将有一些不同！会给大家带来更丰富、更身临其境的体验！”小丑尖利的声音忽然拔高。 一听见“身临其境”，贵族们都不由得打个寒战。 “我们不太想要身临其境……”一个贵族小声说道。 “嘻嘻嘻嘻嘻那可不行！”小丑兴奋道，“今天，所有玩家都会来到我们的冒险岛，深刻感受到冒险的乐趣。” 话音刚落，立刻引起轩然大波。 “你们这马戏团别办了！” “还给你们出资？一分钱都别想！” “我现在立马撤资！让你们金主冒险，我看你们是办得不耐烦了吧？” “就你们那些奇花异草我早就看腻了！走了走了！你还能把我们都干掉不成…” 单个人可能会惧怕马戏团和小丑，但是一堆人面前，没人相信马戏团会真的有实力得罪这么多金主。 果然。粉色小丑在原地转了个圈，然后用食指放在嘴唇上：“嘘——” 等大家安静下来，他愉快地说道：“客人们不用着急～怎么会让大家遭受危险呢？各位，佩戴上我们这个发光的蓝色手环就可以保证安全啦。” 他拿出了很多蓝色夜光手环，分发给大家：“只要带上这个，就不会被动物们攻击了。诸位不用有任何的担心～” 众人面面相觑，大部分人觉得马戏团不可能将这么多人置于险境，便接过手环套在手腕上。 “那能不能不参加呢？”有人还是不放心。 “可以呀～”小丑坏笑着说道。 “但是？”那人预感到不妙。 “但是您体验不到我们的精彩表演就太可惜了。下次～我们邀请您上台演出。” 他说完，摆出邀请的姿势，挤了一下眼睛说道：“金卡就是您的咯？” 那个人倒抽一口凉气，踌躇着一会儿，一跺脚，拿起了手环套在手腕上。 “真不错。下面还有谁没戴上的吗…”小丑环视一周，“哎呀，叶格先生，林顿小姐，你们怎么还没戴上呀？快快快…” “不用了。”今天的林顿小姐，挺着脖子，姿态似乎格外高傲。 显然是哈普特第一次接到这个角色，演得格外忘我。 “我也不用了。”叶格先生憨厚一笑。 林晓梅正在小心翼翼呈现叶满平时伪装的样子。 “两位是，不想参加了嘛…”粉色小丑眼珠一转，“如果是这样，二位也可以来我们的研究室等候嘛～毕竟二位是银卡贵宾，请随意走动。” 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摇了摇头。 叶格说道：“我们去冒险岛，不戴手环。” “不戴手环？那你们可是要遭遇危险的哦？”小丑夸张地说道。 “我们无所谓。”叶格轻松地笑道。 已经戴上手环的观众们一片哗然。 “这老头有点意思啊～” “合着拿银卡委屈了是吧？老头某种意义上来说，真是骨灰级金卡用户。” “老头就是要找点刺激是不是？” 众人眼里，叶格和林顿喜欢追求刺激。 林晓梅和哈普特心里却明白，这纯属无奈之举。 他们清晰地知道，今天马戏团的目标就是他们两人。 蓝色手环就是第一个陷阱。 美其名曰可以避免危险，实际就是用工具贴近他们的身体，然后对他们做什么都可以。 而利用银卡去往研究室，同样非常危险。 研究室里的动植物，已经纷纷上台。 既然是空无一人的研究室，那里的操作空间可就太多了。 马戏团如果肯下血本，甚至完全可以直接炸掉他们所在的楼层，然后伪装成事故。 那样的话，根本没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但是在这些贵族这里，他们不敢这么做。 并非因为马戏团心存善念，而是这里的贵族是马戏团几乎全部的收入来源。 因此两人对视一眼，就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这种方式——和贵族在一起，不选择蓝手环。 虽然危险重重，但是不至于没有生机。 粉色小丑展开皱巴巴的纸，开始宣读规则： 【金银铜冒险岛，探险规则如下。】 【这是一座封闭的岛屿，危险重重，却又藏匿着无比珍贵的宝藏。】 【宝藏十分稀有，不可能在市面上购买到。】 【游戏中包含三份宝藏，分别藏在岛屿的三个位置。】 【当三个宝藏都被抢夺完毕，则游戏结束。】 【整场游戏，整个岛屿将被封闭起来，请放弃任何中途离开岛屿的想法。】 【各位观众，请务必佩戴好你们的蓝色手环。一旦您遗失了手环，出任何状况我们将概不负责。】 【现在，请每位探险者前来领取地图。】 黄色小丑拿着地图，给大家分发。 同时，帷幕缓缓拉开，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座仿真的小岛，植被茂密，丛林里的树枝摇曳舞动。 “纽结树！”众人惊呼。 环绕着岛屿的是一片环形水域，有着奇异色彩的游鱼在缓缓游动。 很像贪吃鱼的花纹，但是却没有贪吃鱼的体型，每条鱼都非常小。 “这是……”观众们好奇地凑上去，有一胆大之人，竟然伸手指进去。 鱼见到手指，立刻张开大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游向那根手指。 那个人还没看到一切，只看到细细密密的森然白牙，就被一口咬住。 “啊！”那个人来不及抽出手指，吓得尖叫起来。 眼看鱼就要咬中的时候，只见那人的手臂上，一道蓝色的电弧从忽然空气中划开。游鱼被瞬间电开，立刻游走了。 那人一下子把手拿出来，后怕地抚摸着自己的手指。 小丑嘿嘿一笑：“再次提醒，大家务必佩戴好你们的蓝色手环哦！” 在刚刚的事件之后，众人一下子捂紧了自己的蓝色手环，又不由得看了一眼叶格和林顿。 “游戏，正式开始！” 第5章 宝藏争夺赛 观众们纷纷进入岛上雨林。 周围的动植物，让他们都感到很新奇。 这里有正常的物种，也有马戏团特有的神奇物种。 由于佩戴了手环，大家都不怎么害怕，反而上前触摸。 动植物害怕手环的电弧，都没有进行攻击。 “但是反过来说，这个电弧也可以攻击到人，如果马戏团乐意的话。”林晓梅分析道，“所以我们这么不戴手环是对的。” 哈普特在自己精致的手提女包里一阵翻动。 他拿出了一支蓝色荧光笔和两张白色纸条，还有一卷透明胶，很快制作出了两个“蓝色手环”。 “以假乱真！”哈普特得意道。 林晓梅：“…嗯…” 说是以假乱真，做工却实在粗糙。 然而神奇的是，当他们走入林中，纽结树、蛇和鸟，果然没有攻击他们。 “我说的吧！以假乱真～”哈普特不免有些得意，他的头仰得更高了。 林晓梅则是直接观察起了地图。 地图上较明确地标记出了金和铜宝藏的位置，隐藏了银宝藏的位置。 铜宝藏就在水边的土层中，似乎没有什么危险的地方。 金宝藏在一个房子里，上面标记着骷髅头和一个大叉。意思非常明确，那就是危险。 “姐，啊不对，叶格先生。”哈普特凑过去小声问道，“咱们还真去找宝藏啊？” “你没听他说的吗？”林晓梅低头一边研究一边说道，“三个宝藏被找到了，今晚的比赛才会结束。越久找到，我们的形势越不利。” “哦…也是…”哈普特道，“三个宝藏都被找到，那我们去找哪个？” “当然是金…”林晓梅指了指金宝藏所在的房子，“与其冷不丁地被危险攻击，不如主动出击。况且…” “况且什么？” “铜宝藏不会比金宝藏更容易拿到手…只会更难…”林晓梅若有所思道。 许多人发现了铜宝藏的位置，陆续地来到了水边。 “是在这里吧…”一群人用手刨开，果然很快触碰到了地底下硬邦邦的东西。 “我先碰到的！”一个人急不可耐地大叫。 “你先碰到的？你怎么不说是我先开始挖的！” 空气一时有些剑拔弩张。 有人适时安抚道：“先打开来看一看吧，说不定可以分呢，人人有份。” 虽然人们心里都不太相信，但是眼下没看到宝藏是什么，拿不准应该争抢还是谦让。 于是他们打开了盒子。 —— 另一边，林晓梅和哈普特借着假手环顺利走到了金宝藏门口。 “有人。”哈普特眼尖，凑近林晓梅小声说道。 林晓梅眯起眼睛，果然看见树林的阴影不太对，仔细一看，上面趴着几个人人。 “绅士们，你们在这里，应该和我们打声招呼的。”叶格声线平和。 “…” 三个人一言不发地跳下树。 他们中最高的已经到达2米，最矮的也超过一米九。 林晓梅三人觉得就像是巨人一般。 “上次舞台上还看不出，原来长得这么小。”最高的那人嗤笑道，“你们居然想要金宝藏？” 第5章 进入宝藏小屋 “蒂姆，别这样。”另一个小麦色肌肤的健硕男人拍了拍他的背。 他说完，笑着向他们伸出手：“我叫彼得，其实我们上次看了你们的演出，很欣赏。蒂姆其实非常喜欢你们，背后总是夸奖你们。他这个人呐，就是性格有点奇怪。” 高大的蒂姆抿着嘴，把脸转向一旁。 另一个男子面容和善：“我叫哈里。我们三个从小就喜欢一起冒险，玩儿极限运动。” “我姓叶格，这是我的未婚妻林顿小姐。” 林顿略一点头，算是打招呼。 “我们知道的。”彼得大笑，“宝藏不重要，今天能认识你们，就很值得了。” “幸会。”叶格微笑着颔首。 “你们在这儿待了多久了？”林顿忽然问道。 “没多久，我们就大概观察了一下房子。”哈里说道，“前面有个门进不去，旁边有个窗户也进不去。” 叶格和林顿走到窗户旁边，只看到粗壮的枝干盘根错节地堵住了整个窗户玻璃。 “我觉得，这是纽结树。”蒂姆说道。 “这你怎么看出来的？”林顿好奇地问道。 “这你们都没发现吗？纽结树的根须关节处，会有一个同心圆环的纹路，非常规律。”蒂姆说道。 “蒂姆刚刚被纽结树的跟绊了一跤，回头对着它骂，所以看得非常认真。”彼得揶揄道。 蒂姆被说得脸一红。 “这么说来，整个房子里都是纽结树的根？”林顿小姐若有所思道。 “这儿有个小缝隙，你们看！”哈里指了指两根粗壮枝条中间的缝隙，“从这里能看到屋子里的全貌。” 叶格和林顿凑近一看，发现里面的根须已经盘根错节，很难通过。 但是中心区域却没有任何树枝靠近。 那里的地板上，有一个发亮的蜡烛，散发着幽幽的光晕。 “这个门应该是被树根堵住了。我们得想办法进入。”哈里耸耸肩说道。 “这个用你们的电击手环不行吗？” “很不巧，我们测试过，电击手环只有在动植物发出攻击时才会激活。”蒂姆耸耸肩，“现在它们不会攻击我们，就单纯堵着门。” “说实话，烧了怎么样？那天我们看你们表演，纽结树很容易燃烧的感觉。”彼得摊手道。 “不可。”叶格缓缓摇头，“这是一片纽结树的森林，如果燃烧起来，整个林子和里面人都会遭殃。” “噫？你不是有随时停止火焰的魔术？”蒂姆奇怪地问道。 这…此叶格非彼叶格… 叶格有苦说不出。 他只能淡淡一笑：“魔法的打火机也有用空的时候。” “用空了？那你们还敢不戴手环？不对，你这手上是什么？” 三个人看到他们两人手上粗糙无比的手环，都有点无语的表情。 “这是我亲爱的自己做的。我有了就不要马戏团的了。”叶格朝林顿挤了挤眼睛。 “没错！”林顿立刻昂起了头，“我给我亲爱的做的，怎么样？” 三个人的表情从无语到古怪。 蒂姆看向别的地方。 哈里咳嗽着憋笑。 彼得抬起了眉毛粲然一笑。 “咳咳咳，回到最初的话题，我们怎么进去？”哈里把笑憋回去了，正色问道。 “或许，和中间的蜡烛有关系。”叶格看着房间中心说道。 “的确。”哈里眯起眼睛，看向里面，“周围没有一根树枝。或许是因为蜡烛的关系。” “蜡烛有什么？光？热？气味？”林顿问道。 “我们可以来做个试验。”叶格望向四周，“与其进去被围困，不如先研究一下。” “看不出来啊哈哈！原先以为您也是一位热爱冒险的先生。”彼得说道。 叶格不以为然：“我从不做无谓的牺牲。” 与精心搜索线索和布局的叶满不同，缜密的笔记和精心的准备是林晓梅的特点。 他找到一棵纽结树，挖开了土壤。 他挖到了厚实坚硬的根系。 但是只见根系一旦曝露在阳光下，就会立刻像蜗牛缩进壳一样，瞬间缩回土层之中。 “不对啊，可是之前明明有纽结树的根绊了我一跤！”蒂姆疑惑道。 “那个根，你还记得是在阴影下面，还是在阳光里？”叶格不紧不慢地问道。 “我记得…是在阴影里。”蒂姆若有所思。 “那便是了。”林顿点头道，“总之，先排除了气味。余下还有光和热，咱们用火炬进去就行了。” 叶格摇摇头：“我想要完全地了解它。我们再稍微做点实验。” 他将土层挖得十分巧妙，上面的土层恰好挡住光，下面的土层里挖出一个阴暗的小洞穴，里面恰好能触及到根系。 然后，他从包里拿出一个手电筒，将强光照进去。 根系立刻缩了进去。 然后他撤掉了光，根系又慢慢爬了出来。 “这么说，是怕强光？”林顿盯着根系的变化，问道。 叶格不回答。 他又向三个男人们借来了火柴，点燃了一些短小的树枝，又将火熄灭。 树枝飘起烟，温度不低，但毫无火光。 叶格将温度很高的树枝扔进根部 根系没有立刻躲开，直到触及到了根系，才被烫到了一般，退来来。 “怕光，也怕热。但是对光的敏感度高得多，对热则是接触以后才觉得烫。”叶格总结道。 “那么我们要怎么样开门呢？”哈里问道，“里面黑漆漆的一片…” 叶格对林顿伸出手：“亲爱的，借你的化妆镜用用。” “哦天呐，你知道它有多珍贵吗？你可不要弄掉了！” 叶格：“…” 你一个男生怎么戏这么多… 他接过镜子，反射了一束明晃晃的阳光，从窗户的缝隙里照过去。 缝隙的树枝收到阳光的刺激，缓缓退开。 阳光被折射着，就这样穿过窗户，撒在屋内的门上。 门上的根系也慢慢退开。 蒂姆一脚踹开了大门。 “你明明可以直接用手电筒？为什么用人家的化妆镜？”林顿不满地说道。 “乖，我要节约用电。”叶格安慰道，盯着中间的蜡烛，“毕竟你们看看蜡烛下面是什么？” “像是一个盖子。”已经走进去的蒂姆说道，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是，地下室？” 第5章 僵持 叶格对林顿说：“乖，这镜子之后给你买。” 林顿立刻叉腰，表现出一脸愠色。 叶格干笑了一下。 然后他将镜子打碎，分成很多片。然后固定在屋子周围，将阳光从不同角度映射进屋子。 彼得和蒂姆却是急不可耐地进入了屋子。 “这个蜡烛…”冲在最前面的彼得，一手拿起了蜡烛，用另一只手大大咧咧地打开了地下室的盖子。 彼得往下看了一眼。 他愣怔着放下了手。 盖子“砰”地落地了。 “怎么了？” “下面都是…都是…”彼得脸色惨白，“都是会动的骷髅。” ——— “咦？这是什么？” 一群人打开了铜宝藏。 看到了许许多多的一粒粒的小圆豆。 里面有一张精美的银色入场卡和说明： 【打开这个宝箱的诸位，每个人能拿到一个纽结树种子。】 【一棵纽结树，可以认识一个主人。会攻击其他的入侵者。】 【拥有比狗更强的看家本领。】 【这张银卡，给第一位发现铜宝藏的探险者。】 【希望您以后经常光顾我们的实验室，投资更多有趣的项目。】 对于几百粒种子，没有人争。 对于银卡他们却吵破喉咙，乃至大打出手。 毕竟这意味着，能够避免被人陷害拿到金卡，还能够看到马戏团神秘的内部。 当争执中心的两个最火爆的人剑拔弩张，终于互相拳脚相加时，即将接触时，两道蓝色的电弧，将两个人同时放倒在地。 他们在地上痉挛抽搐不止。 众人才逐渐冷静下来。 他们领取了一颗种子，却又不甘心银卡被拿走，也不愿离开。 “他们两个，这样能行吗？”有人看着抽搐的两人，担忧地问道。 “小丑！小丑呢？” “马戏团来人啊！玩家被电倒了！需要急救！” 没人理睬他们。 环绕着岛屿的，整个弧形的薄膜，此时正在投影幻化着蓝色的苍穹。 仿佛他们真的是无人岛上孤立无援的贵族们。 “马戏团，想干什么…”有人忽然恐慌了起来。 地上两个贵族已经口吐白沫。 “没事的，不过是一场寻宝游戏罢了。”有人在一旁嘀咕，不知是说给对方听，还是说给自己，用来自我安慰。 却有人立刻出来无情拆穿：“这个游戏，直到宝藏全部被找到。金宝藏，那么危险，你真的当有人能顺利找到出来吗？银宝藏，又被藏在什么地方呢？只有一个铜宝藏，给了一些种子罢了。” “…” 恐慌忽然攫住了大家的内心。 小丑的话又在大家的心里回荡了起来。 【当三个宝藏都被抢夺完毕，则游戏结束。】 三个宝藏，凭借他们这些衣来张口、什么都不会的贵族，真的能被找到吗？ 银卡不银卡的，现在看起来倒已经没什么。 毕竟比起以后的安危，此次能否存活下去，都很难讲… ——— 黑豹坐在几千双树眼之间，观察着这个岛屿的一切。 她托着腮，饶有兴趣地看着不同的人。 大多数贵族都去争抢铜宝藏，而后陷入恐慌。 小部分贵族与世无争地去探索新鲜的动植物。 热爱冒险的“三兄弟”和即将陷入危险的叶格林顿，也就是叶侦探和林医师——这是黑狗闻过的人，骗不了她。 “这个城市的强者都出现在了这里。”黑豹饶有兴趣地微笑，“那么，谁会赢得胜利呢？” 第5章 骷髅阵 “会动的骷髅？”叶格皱着眉头靠近。 他又一次打开了地下室的木制盖子。林顿也好奇地探出了头。 地下室下方，一群骷髅抬起头，空洞的眼眶仿佛被什么新鲜事物吸引住了。 它们扭动关节，开始汇集到楼梯口的位置。 太多的骨骸汇聚，它们互相挤压，有些手臂关节发出了脆响。有些白骨直接扑簌簌地掉下来。 叶格放下了木板。 “你看到了吧？”彼得说道，“所以地图上的骷髅，真的就是字面意思？” 叶格不说话。他的脸色有点差，似乎在念念有词些什么。 林顿凑近了也没能听得很真切。 好像隐约是什么“不怕不怕”，“叶大佬护体”之类的… “你们不是有手环？下去它们也未必攻击你们啊？”林顿靠墙问道。此刻由于光线都照射进来，小屋的纽结树已经几乎被清空。 “小丑说的是不被动植物攻击啊大姐，动植物。”蒂姆没好气地说道，“你看这些骷髅它们像动植物吗？” 动植物会因为电击而被麻痹，受到威胁，骨骸可难说了。 “确实不像。”叶格此时虽然肉眼可见地有点哆嗦，但是仍旧思忖着说道，“我们是新来的，你们之前在舞台上见过这些骷髅吗？” 三个人均是摇头。 “这简直跟恐怖片一样，谁知道被它们袭击会怎么样？”哈里叹了口气。 “你们不是热爱冒险？下去试试呗？”林顿靠墙揶揄道。 “你们不是追求刺激？下去试试呗？”蒂姆反唇相讥。 “说起来…”叶格忽然说道，“这些骷髅为何一直没有上来？” 他又打开了地下室的盖子，只见聚集在楼梯口的密密麻麻的骷髅们抬起了头，开始争先恐后地往上爬行。 叶格又放下了盖子。 他呼出一口气，然后俯下身，隔着木板侧耳听。 下面没有任何动静。 “这好像…木头人游戏…”叶格说道。 “这是什么？” “只要我们掀开板子的时候，它们就会移动。”叶格解释道。 “是因为光线？它们有趋光性？”林顿皱眉问道。 “还是因为人类的出现产生了气味？”蒂姆提出了另一种可能性。 “会不会是盖子上画着封印的魔法阵？”彼得异想天开道。 “并不清楚。”叶格回答道，“只是打开盖子的瞬间，它们就会往上爬行。” “上面没有宝藏，所以咱们必须下去才能拿到宝藏。”彼得分析道，“那么咱们不是正好让这些骷髅上来，咱们可以下去呢？” “那这些骷髅上来之后呢？”林顿摇头，“这么多骷髅，咱们是把小屋封闭起来，开启骷髅大战？还是放他们出去，在整个岛上搜寻猎物？” 这些骷髅，看上去都十分危险，不知会对人类做出什么。 眼下它们封闭在地下，整个岛屿看上去还算安全，动植物无法攻击那些人类。 但是骷髅可就不一定了。 它们究竟被什么力量驱动？又究竟会怎样应对人类？ 无人知晓，无人愿意实验。 但另一方面，如果不下去拿到宝藏，整个游戏就无法结束掉。 “看来我们必须将骷髅释放到岛屿上，这样我们能够下去拿到宝藏，结束整个游戏。”哈里沉重地说道，“但是如果把它们放出来，所有贵族都会面临危险。” “或许我们可以尽快下去，速战速决？赶在骷髅找到人类之前，尽快结束掉这场比赛？”彼得说道。 “整个岛屿面积没有那么大。到处都有人类。”哈里摇头说道，“只是看我们愿不愿意做出牺牲一点人，保证多数人。这样的选择罢了。” 叶格不答话。 他隐隐觉得不对劲。 但他有些无法思考。 他的双手止不住颤抖，但并不因为骷髅。 而是因为没有强者出现在身边，让他依靠，让他安心。 “林晓梅，你冷静一点。”他对自己轻声说道。 很多人都会习惯性地依靠身边的强者，林晓梅尤其如此。 小时候，林晓梅和爸妈在一起就会安心。 长大了，和好友叶满在一起就会安心。 林晓梅知道自己的智商和分析能力不差，但是前提是身边有人使她安心。 不然她就会紧张、焦虑、担心过度、做不好事情。 她在进游戏之前，来找叶满的地铁上，还在垂头丧气地想着，如果一直找不到工作，就去求那个书店的旅居老板，求他让她和叶满一起看店吧…… 这样可以和好友整天嘻嘻哈哈，出了事儿也有叶大佬解决。 她很羡慕叶满的决断力，能够不受外界干扰地清晰谋划和布局。 “林晓梅，你做题正确率很高啊，按理说去年至少能拿二等奖学金，怎么考试就发挥不出来呢？” 那是大二的一个下午，夕阳之中，她们在图书馆复习准备考试。 叶满沉静的眸子看着她的眼睛，就这样认真地问她。 林晓梅如实回答：“因为考试我会很紧张。” 因为考试只有我一个人答题，周围的位置都是空开的。 平时总是和你一起做题，我感到安心。 叶满认真地想了想，说道：“如果考试紧张，不要过度地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情绪上。想一想别的，比如出题老师为什么会出这道题，想考你什么，之类的。” …… 是啊，出题老师为什么会出这道题呢？ 叶格颤抖的手忽然停住了。 好险！他差点被这纷乱的场面迷惑而乱了阵脚！ 他的注意力不知何时起，都在拿到宝藏上了！ 马戏团和米亚的最终目标是什么？ 是林医师和叶侦探。 杀死她们，取用香水。 蓝色手环是第一道谜题，银卡邀请是第二道，地下室就是第三道。 马戏团用金色宝藏诱惑他进去，用岛屿规则迫使他尽快做出不理性的决断，用可怖的骷髅迷惑他，用上一层的光线谜题误导他。 “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叶格的声音终于像曾经一样冷静又平和，“这些骷髅从哪里来的？” 其他人皆是一怔。 马戏团的怪东西太多，导致大家没有细想。 实际上，骷髅，不管会不会动，可不就是人类的骨骸嘛？ “它们没有动静，未必就是光照的原因。”叶格缓缓道，“或许是因为这扇门……” “只能从外界打开！”林顿忽然顿悟了。 “所以它们不动作是因为……”哈里也顿悟了，“它们知道在下面根本是白费力气。” “它们变成骸骨了都渴望出来！所以看到门打开了，就会挤在一起往外跑！” “说得有道理。不过你是怎么想到的？”蒂姆好奇问道。 第5章 破局 林晓梅一旦稳定了心神，思路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的身子一样通畅。 她立刻就注意到，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骨骸。 骨骸的出现有三种可能。 第一种，发明家被威胁，特意制造的。但是这个骨骸看起来和发明家的画风及其不符合，还会相互倾轧折断，显然不像高科技的产物。 第二种，马戏团杂交的。但是骨骸身上，看不到人类以外的第二物种。 最后一种，那就是这些就是货真价实的人类骨骸。 人类骨骸是如何大量聚集在这里的呢？ 当然不排除是马戏团想办法搜集保存的，但是，没有必要。马戏团有太多可以威胁到他们的物种，没必要用他们不擅长的人类骨骸。 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他们是自动汇集到一起的，且出于某种原因，共同葬身于此。 众人被寻宝失败被困，显然是最有可能的原因。 “可是如果我们不下去，这个游戏就永远无法停止。”彼得说道，“要不你们下去拿宝藏，我们帮你们撑住门。哎？蒂姆你怎么了？蒂姆？啊啊啊啊！” 彼得正说着话，就看见蒂姆无声地倒下了。 他上前刚想扶住他，就见到林顿一个无声的转身，将什么捅向了他的腰部。 一记强有力的电流瞬间贯通全身，他倒下了，意识却还残存着。 哈里眼睁睁看着被放倒的两个同伴，立刻掏出了小刀对准林顿。身后却传来一记电流，他也倒下了。 电光火石之间，三个人竟全被放倒，他们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搜身，然后分开绑在周围的三棵树上。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做完这一切，叶格看着林顿问道。 “总觉得他们怪怪的，在想办法误导我们。你说到这个地步，他们仍旧让我们下去的瞬间，我就确定了。”林顿耸耸肩说道，“他们的视线都在你身上。显然他们对我这个弱女子没有什么提防。” 叶格点点头。 从一开始，三个人就努力把话题引向，让骷髅上来，让他们下去，岛上的人必须被牺牲云云。 要是叶格没有那个时候回过神，说不定思路真的被带跑了。 “你呢？什么时候发现的。”林顿问道。 “从发现骨骸的真相开始。”叶格回答道。 那是他克服恐惧的时刻，除了理清了骨骸大概率来自源源不断的贪婪探宝者之外，还瞬间看出了三个人的诱导破绽。 ——即便不做光线实验，蜡烛周围既然没有树根。那么光或者热能够击退树根，并不是什么值得费劲脑袋思考的困难问题。他们三个男人热爱冒险，竟然没有一个打火机、火柴或者打火石吗？用得着待在树上观望着等他们两个来，再循循善诱他们解密吗？ ——他们三个人没有经过严格的搜证，又是如何确定宝藏一定不在一楼，而在地下室的呢？ “打火机、打火石、怀表、刀子，还有好多小东西……啧，我还以为能有张藏宝图？” 叶格看着眼前搜出来的物品，他打开怀表，微笑道：“未必没有你说的东西。” 林顿凑过去，看到了怀表的表盘，竟是印的一幅航海图。 “这个有意思。他们果然身份复杂，等会儿咱们问问他们去。”林顿邪魅一笑。 …… 被捆住的人逐渐恢复了力气，但拒绝开口。 林顿挥舞着小刀，在他们面前恐吓，他们也不看一眼。 “不行的话，我们等会儿把他们扔下地下室去吧。”叶格淡淡地说道，反正不开门也上不来。 一听这话，彼得就立刻开口了：“啊吧啊吧。” 哦，原来是舌头还麻着。 …… 麻劲过去了，他们开口倒也不太费力。 事实是这样的。 三个人一直都是冒险寻宝者。 一次航海遇见风浪，却意外得到了传说中的巨型宝箱——漂流木屋岛。 漂流木屋岛，是常年漂流在海上的巨型岛屿，神出鬼没。 据传说，里面有丰厚的宝藏，但是遇到它的人都没有回来。 由于这个传闻，三个人没有当下进入木屋中，而是想方设法，竟然把它带回陆地，却不知如何才能处置。 便与马戏团达成协议。 ——马戏团需要得到叶格和林顿两个人，将它们困在其中即可。 ——三人希望得到地下室的财富，让林顿和叶格解决，或者当作小白鼠。 “所以你们在此之前，已经大概探索过木屋岛里面了吗？”叶格问道。 彼得点点头：“是看过了。我们在海上就进入了上层，然后看到了地下室的情况。” “那个时候骷髅军团就向你们走来吗？”叶格好奇地问道。 只见彼得迷惘地摇了摇头：“并没有。我们推开门，就感受到阻力，然后骨骸很多堆在楼梯上，但都是倒地的，没有动。” 很多被关进去的人想要拼尽全力打开地下室的门，所以堆积在楼梯上，从这个角度说，是合理的。 “当时我们就想着说撑开门，两个人下去，但是蒂姆说太危险了，于是我们才想办法带上了岸。”哈里说道。 “上了岸之后，我们又看过了地下室。”蒂姆说道，“并没有什么变化。” “这么说，变化出现在来马戏团之后？”叶格皱眉问道。 三个人共同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是否有巨大的宝藏，其实并没有定论。”叶格评价道，“说到底，只是你们和马戏团的噱头罢了。” 第5章 内讧 “不是噱头，是传闻如此！应该是一定有巨额宝藏才对啊！”彼得辩解道。 林顿听罢，翻了个白眼：“又没人活着出来，又有谁知道有宝藏啊？” 叶格点头赞同，说道：“就算有宝藏，信息太少，极有可能我们进去也是送死。” “但是当下，如果我们不完成探宝计划，马戏团就永远不会放我们出去。”蒂姆嚷嚷道。 “你是不是傻？”林顿又翻了一个白眼，“比起从古至今无人探寻出的危险宝藏，马戏团真的会更加危险吗？” “它需要贵族们的赞助，而贵族们都有经营的产业，长期不在的话城市也运转不下去。”叶格缓缓解释道，“他们之所以召集所有人来，也并不是为了打开这个宝藏。血色舞台，只有周五一晚。放心。” -- “请问，有人吗？” 米亚按照约定，走到那颗巨大的纽结树面前。 那是一颗无比巨大的树，十个人都不能合抱起来。根须并没有像普通的纽结树那样移动，也没有眼睛纹路的叶子。 但是能够听到这棵树的呼吸。有水声汩汩流动，却没看见有河流。周围传来规则的轻微震动，频率仿佛脉搏一般。 在这个巨大神秘的生命体面前，米亚感到了一种强烈的震撼和威压。 “你来了。”上方传来了空灵的声音。 米亚抬头，看见黑豹坐在树枝上，冷冷地俯视着她。 “让我来告诉你，计划失败了。”黑豹冷冷地说道，“算起来，这已经是你第三次失败了吧。” “怎么失败了？怎么会失败的？”米亚急切地问道。 在她看来，这一陷阱必须成功。 被困到马戏团孤岛上的叶格和林顿，如果要想解开宝藏的谜题，就必须进入地下室，进入地下室就会遇到骸骨，就会遇到因为她的“骸骨之森”香水而疯狂动作的骸骨。 这里面，似乎没有一步，叶格和林顿能有别的选择。 “难道是我的香水出了问题？”米亚想来想去，觉得只有这一步能够出现问题。 骸骨之森，她的前身在背叛的绝望之中创造的香水，之所以特别，不是因为能够像其他香水一样给人类创造视觉错觉，而是可以唤醒人类和动物裸露的骨架。 在浓郁的香味中，它们会重新拥有意识，凭借直觉而动。 米亚作为玩家，理所当然地觉得，骸骨没有任何嗅觉，又是如何能够通过香水动起来。所以会想当然地怀疑，这个香水或许出了问题。 黑豹轻轻摇头道：“香水没有任何问题。骸骨的确动了起来。但是叶格和林顿已经放弃进入地下室了。” “但是这样，他们会被困在岛上啊？” “不会。”黑豹叹了口气，“马戏团目前不能得罪这么多金主，同时也难以持续维持支撑岛屿的费用。” 发明家的隔绝薄膜虽然好用，但是这么大的岛屿，非常的耗电。 何况还有岛屿四周的湖泊需要不断循环流通水源。 “你说要准备丰富的骨架，我就千方百计拿到了这个传说的宝藏，如今看来，并没有什么用处。”黑豹叹息道。 “那就把他们杀了，再去取叶侦探的血。区区两个人类，对你来说，有什么难的呢？”米亚焦急地说道。 黑豹摇摇头：“叶侦探不在这里。” “什么？！” “他们早已被掉包。”黑豹叹息道，“现在的叶格，已经不是配方素材了。杀了他们也没有意义了。” …… 叶格和林顿刚上岛的时候，黑豹就已经发现了不对。 她作为半人类半机器，能够测量和计算出对方的行为细节，从而进行精准的判断。 比如她金色的眼珠定格在叶格的身上，便能够自动分析出这个人走路平均每一步都比叶侦探时期的叶格夹角要少4.5度，且有一些手势习惯不符。 同样的问题发生也在林顿身上。这个人的步伐间距变宽了很多，举止幅度也比先前平均大20%。 于是黑豹下令，让黑狗找机会去闻。 穿梭在林间隐匿声息的黑狗，在五人均在屋内之时，来到了木屋附近，细细闻了两人残存的脚印，又悄悄离开。 …… “所以，就这么放他们走了？”米亚不甘心地问道。 黑豹坐在树上，轻蔑地向下瞥了一眼米亚，说道：“放不放走，或者之后怎样，都和你没有关系了。” “你……你区区一个npc，这是什么语气啊？” 米亚忍了黑豹太久，终于冲口而出。 管她的，反正对方是npc，也听不懂什么是npc。 黑豹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而是轻轻地拉下了她黑色无袖高领长裙领口的拉链。 米亚瞬间石化了。 ——只见黑豹雪白的隐约透着蓝色血管的颈项上，是漆黑的两个大字，te。 ——这是什么npc？这个女人分明就是与她同一阵营的杀手玩家！ te的黑色，会随着杀玩家的数量增多而不断变深。 最初只是浅淡的印记，逐渐变得像纹身。 te的标识也会随着杀人的数量逐渐清晰。 米亚脖子上的te，如同新纹身一般的浓黑。 进了游戏，她的确杀人如麻，并不奇怪。 从她和她男朋友进入第一个残酷的生存游戏开始。 那个情话连篇的男朋友，竟然觉得她累赘，而抛弃了她。那个时候，她第一次痛下杀手，抱着他的尸体边痛哭、边疯笑。 然后她就大开杀戒，再无禁忌。 她还从未见过哪个玩家，脖子上的te有她这么浓郁。 但是黑豹脖颈上的te，竟如同挥墨一般漆黑而清晰，看起来不像纹身，竟是连字体模糊的边界都没有了。 可想而知她究竟杀过多少人了，比米亚更甚。 而如果她没有听错，刚刚，她同阵营这个可怕的杀手玩家，是想要放弃她了？ 放弃，意味着什么？ 这个女人目前手握马戏团和贵族的资源和各种杂交出来的可怕物种… 这个女人要想杀掉她，岂不是易如反掌… 米亚脸上写满了惊慌，此刻突然醒悟一般，挤出一个夸张而讨好的笑容：“我还以为…真不好意思，但是反正不管怎么说，香水必须要我来做，不是嘛？” 黑豹不再看她。 米亚还想说什么，只觉得身后一个重击，瞬间被敲晕倒地。 灵活的猴子手持着大棒。 “带走，锁起来。”黑豹命令道。 第5章 条件 “走吧。继续探索下岛屿，说不定能找到别的宝藏。”叶格对林顿说。 “你们倒是快把我们解绑啊！”蒂姆哭丧着脸说道。 叶格回过头，面无表情：“马戏团会来人解绑你们的。” 留下了嗷嗷叫三人组。 “想得真美，还觉得我们会放了他们。”林顿不以为然，“我们又不傻……” “你看看这个地图。”叶格将地图伸向林顿，“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没有……” 林顿仔细地看了看这张地图，忽然问道：“这棵树是不是画得有点大？” 地图上，所有的树木都是用绿色西兰花一样的符号，有一棵树似乎画得大了一些。 “走吧，去看看。” …… 这一棵树，在看到它的瞬间，两人就觉得有问题。 “这棵树……你觉得是怎么回事？”林顿问道。 “虽然很大也很奇怪，但应该还是纽结树。”叶格思忖着说道，“你看那个露出来的根。” 有一条不起眼的根须裸露在阴影里，上面有同心圆的纹路。 “或许这是一棵总树。”林顿若有所思，“它们之间的关系，就像老师和学生一样。” 树上传来一声轻笑：“不愧是林顿小姐！” 两人抬头向上看去，只见一个拥有张扬美貌的黑裙女子坐在树上，微笑着看着下方。 她的眼睛是金色的，非常特别。 “你好，黄色小丑。”叶格缓缓说道。 黑豹一愣，继而微笑：“没想到，这都被您察觉到了。” 黄色小丑有金色瞳孔，但由于它全身都是黄色，大多数人把它视作是一种特殊的装扮方式。 但是林晓梅对颜色敏感度很高，她看出来，小丑和眼前女子的眼珠子完全是一种颜色——一种不太像生命体的颜色。 “那么我也来说说我的观察。”黑豹微笑道，“现在的叶格先生，您是林医师对吧？” 叶格的瞳孔一瞬间缩小。 “而林顿小姐，你又是谁呢？”黑豹的脸上挂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您看起来像一位绅士，并不像淑女呢。” 林顿并没有被唬住，她挑眉一笑：“总之你的目的，我们不会让你达成。” “我的目的？你知道我的目的？”黑豹慢条斯理地问道。 “我当然知道。”林顿坚定道，“你想要抓住叶侦探，不是吗？” 只见黑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或者说现在已经不是了。” “那你现在想干什么？”叶格警惕地问道。 “我只想和她聊聊天。”黑豹微笑，声音倒是很亲切。 对此，叶格和林顿都报以一个白眼。 “别着急嘛～替我传达一下，说不定和你们想的不一样哦？” “凭什么替你传达？”林顿抱着手臂问道。 “银宝藏可以给你们。游戏也可以立刻结束。”黑豹语气温柔，“只需要把她交给我，跟我聊聊天就行了，我保证不动她。你们说呢？” “……”林顿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谁稀罕你的宝藏似的。” “你们会喜欢的。进树洞去参观一下，就知道了。” “我们凭什么要进去，谁知道里面是什么？”林顿警惕地说道。 黑豹不答话。 她纵身一跃，从树上跳下来，稳稳落地。 近距离观察，她美得几乎不真实，像极了3d游戏作画出来的嚣张美女。 “因为你们别无选择。”她眉峰轻挑，朱唇轻启。 话音刚落，她身后就落下近十根树枝，纽结树的树枝在地上扭动了一会儿，便逐渐没了动静。 叶格和林顿瞬间呆滞了。 ——她竟然在一瞬间，就劈断了近十根树枝，而他们都没看清动作。 “走吧。”明白了敌我武力差距，叶格也不含糊，拉着林顿直接进了树洞。 树洞里是黑的，但又不完全黑，有数千双眼睛形状的亮点围绕着它们。 仔细一看，每一只眼睛里，都映射着岛上的种种情况，像是一个大型实时监控屏。 “这是纽结树的母树。” 黑豹的声音从两人的后方传来。 “它可以清晰地映射出每一棵子树看到的情况。” 叶格在别的世界看见过监控录像，但是林顿，也就是哈普特，完全地惊呆了。 “我再重复一遍。只要叶侦探肯过来我这边，和我谈谈，我就把这棵母树给你们。”黑豹清亮的嗓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你休……”林顿刚想拒绝，就被叶格按住了手腕。 “我会和她说明情况的。要看她的意思了。”叶格回答道，“但是暂时，你得放我们出去，不然我们没法告诉她。” “当然。”黑豹微笑道，显得很好脾气。 但她忽然敛了笑意，威压感顿起：“我等三日。三日之后如果没有消息，那……不用我多说了吧？” 叶格的脸白了白，他点头回应道：“好，就三日。” “那就好。”黑豹又和缓地一笑。 马戏团也不含糊，当场结束了整个岛屿的“荒岛求生”，以无人获得金奖、银奖、铜奖的银卡，一人一个纽结树种子作为鼓励奖告终。 两个被电击者被送去医治。 经过这一场比赛，贵族们都一脸的劫后余生。 比起高高在上的观看，这一场比赛对他们来说可谓惊心动魄，尤其是他们担忧马戏团囚禁他们担心了一个晚上。 对于他们的问询，粉色小丑回答也算是八面玲珑：“怎么会囚禁诸位呢？只是为了让大家身临其境地感受荒野求生的感觉罢了。咱们马戏团一向都以大家的体验为重呀～” “那金奖和银奖到底是什么呀？不能揭露一下嘛？”有人好奇道。 粉色小丑咯咯笑个不停，然后说道：“如果您想要探索的话，马戏团会考虑再办一次比赛的哦～会有机会的！” 那个人慌忙住口。 林晓梅和哈普特回到侦探所，已经是周六凌晨。 他们还没进入侦探事务所，就看见外面的窗台上站着一只鸽子。 “又是马戏团的？”林晓梅吓得跳起来。 “不是，这看上去像是发明家的电子鸽。”哈普特靠近一看，“咦？好像是叶侦探寄的信来了。” 第5章 机械关节 【我被治好了。你们有什么新消息？叶侦探】 “没了？”林晓梅问道。 “没了。”哈普特翻了翻电子信鸽的肚皮，空空的就这一张小纸条。 林晓梅：“……” 他们刚刚死里逃生，差点进了地下室万劫不复，又和拥有恐怖solo作战武力的黄色小丑谈了条件。 结果叶满就两句话？一句还是关于她自己的？ 呵，真是个冷血的女人！ 哈普特看到林晓梅黑着脸，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和人家患者置什么气？人家积极配合治疗不就好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 不过叶满恢复正常，还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最难的这一关过去，之后的一切应该稳了。 想到这里，林晓梅的脸上浮出微笑。 -- 1小时前，精神病院。 “你都还没有亲自试过新产品，就这样发信给他们了？” 发明家手拿着他刚出“炉”的新产品，对叶满的行为表示不解。 “他们经过了一场恶战，急需一个好消息安慰一下。” “然后你就写那么一句话？”发明家忍不住吐槽。 “重点就两个。第一，我的情况稳了。第二，我想知道他们的消息。”叶满振振有词，把信鸽放飞了出去。 发明家叹了口气：“你真是个怪孩子。先说好了，这个机器，我可不保证完美无瑕。你自己是得等到明天才能试验吧？” “周六10点半。”叶满点头道，“不止是我，还有很多其他患者，得想个办法让他们也试试。” -- 周六上午，先选了绘画组、10点钟又咬着手指犹犹豫豫回来，打算中途认真看电影的“哈普特”，11点钟再次应声倒地。 “我**谢谢你啊！不是画画吗怎么又来看电影？你是不是一看电影就犯病？” 护工骂骂咧咧地进来了，一看这个场景，火气又上升了一个level。 ——这次，“哈普特”居然抱住了坐在前方板凳的人一起倒地。 “快来帮忙！来把他们分开！” 护工a叫上了护工b，想要分开他们。 前方的人忽然哇哇大哭起来。 原来，“哈普特”在绘画组，居然傻乎乎地把胶水涂上了全身。然后前面的人的头发都和他的头发粘在了一起。 一旦强硬分开，前面一个人就会哭得撕心裂肺。 一时间两个护工有些束手无策。 “我们把它剪开？” “可以啊，你带了工具间的钥匙了吗？” “啊？哦，我没带。你带了吗？” “我带了我还问你？说起来，精神病院这什么破规定，尖利工具都要放在工具间里，八百年也开不了一次。” “把他们一起抬走算了。等莱尼古那小子来了，让他去剪。” “哈哈哈哈哈你怎么那么损，让他去剪？这货肯定怕得要死。” 两个人一起，将粘在一起的两个患者用担架抬进了哈普特的房间。 “大叔，看着点他们，有问题就叫我们。”一个人对发明家说道。 然后两个护工离开了。 “你倒是厉害。”发明家打开了圆形窗口，看着倒在一起的两个人，无奈地说道。 前一位患者眼里满是惊恐地看着两个房间中间打开的圆形窗口，但是服用了过多药物，只能嗯啊咿呀，说不出什么词句。 “那不废话吗？我不厉害谁厉害啊？别废话了，快给我们剪开吧你。”叶满一张口，就把发明家吓了一跳。 差点忘了，叶满此时正在发疯的状态里。 空气沉默了，只有患者咿咿呀呀的声音和挣扎。 发明家拿出剪刀，将他们俩的头发剪开。 顶着参差头发的叶满仍旧倒地不起，实验患者瑟缩地躲在房间的角落里。 叶满只觉得后颈、身上各个关节、下颌处传来轻微的痛感。 然后一阵细微的电流流过，坐在中心传达室开碰碰车的她本人，虽然没有回到完全正常的状态，但还是忽然感觉像是多了个靠谱的控制系统。 她从地上爬起来，照了照镜子。 镜中的“哈普特”，宛如一个笨重的中世纪步兵。 “怎么样？这个可是采用了我最新研发的纳米针系统，直接连接神经中枢，但拆下来也不会有明显的出血和印记，然后让神经信号通过电子系统传达到各个机械臂上。虽然高科技，但是外观也如你所说的，采用了这个时代常用的外观设计风格。” 叶满盯了一会儿镜子，挤出一丝职业微笑：“挺好看的，确实还蛮符合这个世界的设计的。” 当然，实际是丑得很。 发明家满意地点点头。 ——这孩子能说出这样违心的客套话，看来她是治好了。 “接下来我们需要实验一下这一位…咦…去哪儿了？” “呜呜呜呜…” 角落里的患者惊恐地抱紧了自己。 “放心吧。都说了不痛了，况且万一能够治好你呢？”叶满柔声说道，“没关系的。” 但是患者眼里，这个中世纪铠甲步兵正在用十分机械怪异的腔调和自己说话。 他只好充满恐惧地看向发明家那边，却不巧看到了他不小心露出被子的八爪鱼下半身。 患者白眼一翻，直接昏过去了。 …… 当他再醒来的时候。 身体似乎沉重了不少，但是……居然可以被好好地控制了。 说话不再有困难，身体也不再僵硬，只能执行简单的指令。 “我……我恢复了？” 这个人瞬间泪流满面。 借助机械仪器恢复了的他，说出了他的故事。 原来他是贵族世家的平民佣人，无意间打翻了小主人最爱的价值不菲的花瓶。 小主人脾气不好，对他又打又闹，他终于忍不了，还手了。 然后就被以狂暴症的名义送进了这里治疗。 …… 发明家和叶满沉默地倾听着他的诉说。 “说起来，那个少年会进来，也是类似这般的缘由吧。”叶满凑近发明家，小声说道。 她指的少年，便是哈普特——他在贵族学校得罪了人，而被送入这里。 “或许这个精神病院，藏有非常多这样的隐情。”发明家感叹道。 眼看晚餐时间就要到来，护工即将就位。叶满卸下了这身“铠甲”，她此时已经进入清醒时段。 病人恋恋不舍地取下了铠甲，哭着让发明家和叶满答应他，让他有朝一日能一直穿在身上。 取下铠甲的病人，又恢复了痴痴的状态。 这一整天，叶满并没有盼到林晓梅等人的回信，发明家不免有些担心。 “他们会不会……”发明家没有说下去。 此时已入夜，已经听到了清洁工扫除的声音。 叶满看着清洁工来的方向，那里出现了一个身影：“不会。不信你看看，是谁来了？” 第5章 自投罗网 患者的一片鼾声之中，古莱尼先生推着清洁车来到了哈普特和发明家的房间门口。 “你们居然直接来了。”叶满微笑道。 “这鸽子用不来，这家伙也不会，真不靠谱。”古莱尼，也就是林晓梅，吐槽道。 哈普特立刻从推车里钻出来：“我还不靠谱？帮你们渡过难关，好好感谢我吧。” “等这件事结束了，请你吃喝一整年。”叶满笑嘻嘻地说道。 “真的？你是侦探，可不能食言！”哈普特叉腰说道。 当然是真的，反正她本人出了游戏，游戏里的npc叶侦探会含泪履行诺言的。 “所以你真的被完全治好了吗？”林晓梅兴奋地问道。 “是的。白天穿着这个就行。”叶满指了指角落里的盔甲。 林晓梅和哈普特陷入了沉默。 “叶侦探，你真坚强。” “……” 叶满和林晓梅规划了后续的任务。大体是让发明家再做一份盔甲出来。 “能不能做一个检测装置，能够直接看到人的大脑的状态？”叶满问道。 发明家无可奈何：“叶侦探，我不是许愿神灯。这些东西都要有技术支持和灵感的。” “没问题。有灵感的时候，请随时告诉我。”叶满微笑道。 她瞅了瞅两边房间，看看有没有遗漏的东西。 “咦？”她指了指角落里一根断开的八爪鱼根须，“您的触须还经常脱落吗？” “不是……”发明家听到“您的触须”感觉有些无语，“这是我来的时候，发了一阵疯自暴自弃砍断的……现在回忆起来，砍断这个还是太疼了……” “啊，是那个时候！”哈普特表示回忆起来了。 “刚来这边的那个夜晚，多亏了哈普特跟我说话，我才冷静下来。”发明家感慨道。 的确，也只有哈普特能够看到，也仍旧不害怕发明家的真实形态了。 “后来这个触须我给他做了保鲜措施，现在当成一个不导电的安全触笔来用。” “这个可以送给我吗？”叶满问道。 众人的表情有些怪异。 “你……喜欢的话，也可以？” “我喜欢，我喜欢搜集怪东西。”叶满真诚地点点头。 “……” 几天时间过去，大家已经可以这样开开玩笑了。 叶满有点感慨，要是他们不是npc的话，或许会成为很久的朋友。 这个使命，就交给游戏里的叶侦探吧。 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等待她们完成。 --- 黑豹没想到，周日，也就是一日刚过，她这边还没发问，叶侦探就给了她答复。 就系在侦探事务所旁边的一只小流浪猫的尾巴上。 黑豹抱着猫咪拆开那个蝴蝶结的时候，无奈地摇摇头：“原来……那些猫早就被她看出来了。” 驻扎在侦探事务所旁边的猫咪军团，负责看守和监控侦探所的情况。 拆开蝴蝶结，里面一张小纸片，一行大字。 【明天10点，来事务所接我。】 黑豹：“……” 这人怎么还切换成了总裁语气？ 难道是傲慢数值，仍旧100%吗？ 那她来，岂不是自投罗网？ --- 一日之后，黑豹看着猴子领进来的盔甲步兵，陷入沉思。 叶满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空旷的宅邸，视线落到了旁边的小房间，定格了片刻。 “没错，是叶侦探本人。”黑狗闻了闻眼前的步兵，对黑豹说道，“但是灵魂配比还是极端数值，傲慢指数100%。” 黑豹点了点头。黑狗退下。 是她本人，数值果然还居高不下。 看来美杜莎之眼，果然无解。 不过如果真的是傲慢，那就不会感到害怕。 但如果不是因为害怕，她需要穿这么厚的甲胄吗…… “叶侦探，你好。可能你没见过我。”黑豹微笑着行了一个优雅的屈膝礼，“我是黑豹，现任马戏团团长。” “我们见过的。你是黄色小丑嘛～”叶满的甲胄不方便行礼，所以她笑得很随和，“当时你还劝过我，劝我不要上楼去，真是多谢你了。” 她说话很正常？ 黑豹有些疑惑，她打算静观其变。 “昨天没遇见你，真是可惜。我本来想趁着昨天，就和叶侦探说句话的。” “的确可惜，那昨天好玩吗？”叶满微笑地问。 “金银铜奖都没人获得，多么可惜。如果你在场，可能情况会不一样吧？”黑豹回以微笑。 “过奖了。林医师实力不凡，如果她不能破解，我也不能。”叶满又看向了那个小房间，“不过你再想想，她真的没获得任何东西吗？那我是为什么来了这里呢？” “没错，你来这里的瞬间，银奖已经寄给她了。”黑豹轻轻说道，“银奖有着落了……” 叶满的眼神落点，让黑豹有些僵硬。 “你在看什么？” “我在想，老团长，还活着吗？” ——看来这边的信息也瞒不过这女人，果然她和米亚那个蠢货不同。 黑豹这么想着，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嘴角：“还算活着。怎么？你想见他？” 叶满忽然又问：“那米亚怎么样了？” 傲慢者的脑回路，都这么奇怪的吗？ 黑豹有些意外：“我关起来了。她太愚蠢了。” “你派了多少人去看守？”叶满严肃地问道。 “小丑，还有猴子。有什么问题吗？”黑豹忽然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那……愚蠢之人可能并不是她……” 盔甲步兵一屁股坐在大厅的地上，圆乎乎的，看上去有些颓然。 “什么？”黑豹不可置信。 “你还没意识到吗？愚蠢的是我们两个啊！” 黑豹恍然看向四周，不知什么时候起，整个厅堂只剩下灰色大理石的墙面。 缠绕在柱子上、墙壁上、天花板上，漫山遍野的蛇，都不见了。 “香水的原料，竟是在这里集齐了。”盔甲步兵摊开了胖手。 只听一声巨大的爆炸音，墙壁被炸开，竟是喷涌出了一个毒蛇构筑的喷泉。 不断翻涌的蛇泉中央，隐约能见到一个女人的影子，米亚的脸若隐若现在中间，眼神阴狠：“多玩家？杀了便是了。” 她举起一包血袋：“最后告诉你们一声，胜者为我！” 第5章 狂蟒 叶满一早猜到米亚会收到隐藏线索，恰好针对马戏团。而马戏团这边对此一无所知。 根据游戏平衡，叶满和林晓梅方比较弱，故而她们是完全的共同阵营。 较为强势的马戏团和香水厂在初期结盟，但所希求的东西不同，导致极易产生阵营转移。 而马戏团作为最强的存在，难点不在于杀戮，而是需要观察整个城市的动向，找出未来城市的去向，并站队，保障马戏团未来的运营。 这点，在黄色小丑带领叶满参观马戏团实验室，不断向她透露线索时，也有所印证。 而米亚这方，七宗罪的最终配方，贪婪，应该就是老团长了，主要是马戏团也没有其他合适的人物。 换句话说，老团长的配方，就是隐藏信息。 如果马戏团和香水厂最终完全结盟，那么米亚将坦白线索，黑豹将交付信任。 而老团长的血将作为缔结马戏团和香水厂联盟体系的最后一项筹码，构筑的联盟体系将坚不可摧，叶满她们甚至无从下手。 ——但这难度太高。 由于米亚前期基本依靠黑豹的线索，导致黑豹对米亚会产生嫌弃。而米亚破解了团长之血的隐藏线索，又会对黑豹心生歹意。 这种情况下，阵营将决裂。也是本次副本的结果。 米亚以花费最后一个迷惑菇的代价，让看管她的粉色小丑交代来龙去脉，并取得了团长之血。 此刻的她一手拿着战利品——血袋，另一手举着她的最强香水空瓶——狂蟒地下室。 她将所有的香水都倒在地上。 只见她双眼发红，满含杀意，深处一片蛇海之中。 周身大大小小颜色鲜丽的蛇吐着信子，发出嘶嘶作响的声音。 黑豹听到蛇们呼喊着：“杀！杀！杀！” “停下来！”黑豹大叫。 “杀！杀！杀！” 黑豹明白过来——蛇类已被控制，听不进去任何，反过来攻击她们。 不过即便蛇再多，也打不过她。 她摆好架势，面对着排山倒海的蛇阵。 一旁坐在地上、圆鼓鼓的“铠甲步兵”打了个哈欠，掏出一把伞。 伞打开，却是没有伞面，而是隐约可见一层透明的、隐约泛出蓝色的光膜。 这是？ 发明家的隔绝膜？ 黑豹来不及看，便有蛇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她袭来。 她一个转身闪避，将蛇击飞。 另一边，蛇触碰到蓝色光膜，便顷刻被电击在地，动弹不得。 黑豹一惊。 竟然是隔绝膜和电击光弧的结合？ 发明家竟然是又精进了吗？ 侦探玩家居然已经得到了发明家如此这般的助力，真是不得了。 这一边，叶满支着脑袋，对这场打架并不专注。 她看着光弧，又打了个哈欠。 哎，昨晚没怎么睡，太困了。 她支着笨重的脑袋，回想起昨晚的情况。 发明家说自己不是许愿神灯，需要灵感和技术支持。 叶满立刻开窍，问他，那能否将电弧手环和薄膜结合一下？ 于是不出一刻钟，就得到了这把伞。 当然叶满原先是为了应对黑豹的各种马戏团动物。结果居然是应对米亚操控的蛇，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不过怎么着都无所谓，反正动植物无法接近她。 米亚不甘心地看到，即便蛇类种类和数量繁多，依旧不敌对方。 黑豹身轻如燕，身手非凡，能够敏捷地击打所有的蛇。 那边坐着一个笨重的盔甲，看不出里面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有一道光膜，蛇类不能接近分毫。 但是下一秒，占尽优势的叶满和黑豹忽然双双愣住。 ——她们看到了美杜莎，眼神迷惘，已经快要成为一尊石像。 第5章 决战 美杜莎之眼，每次释放就会石化自己的身体。 狂蟒地下室的香水涌入她的鼻腔之时，她也受到了影响，得到疯狂进攻的信号，意识便瞬间陷入了狂乱。 她不断释放美杜莎之眼，任凭自己的身体不断石化。 然而这个美杜莎之眼，却释放得毫无意义。 ——叶满早已经被激活了傲慢，而黑豹作为并不纯粹的人类，也无法被美杜莎之眼狂乱化。 因而美杜莎之眼，就好比对着空气发射子弹，没有任何意义，平白无故地消耗罢了。 面对这一切，叶满这边倒是没什么感觉，这是她第二次见到美杜莎，第一次见就给她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她支着沉沉的脑袋，转头观望黑豹。 黑豹的表情非常复杂。 作为玩家，她其实对美杜莎大多是利用，但是看到此情此景，她的内心十分的不安，这是她进入游戏之后头一次感觉到这种不安，不知是原主的意识，还是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让美杜莎变成石像。 她甚至隐约感觉到，或许这是这局游戏的关键所在。 又或许是她内心强烈地希望着，这就是游戏的关键所在。 谁知道呢… “叶侦探！”黑豹突然大叫，“有什么办法救她吗？” “条件是？”叶满悠悠问道。 “条件？” “你处于优势方，这次找我来，一定有条件要求于我，作为这次与我结盟的代价。”叶满举着伞站起，“但是现在情况有变。” 黑豹沉默了。 这人果然看穿一切。 “美杜莎的石化不可逆，不能再耽误了。你先去救，我保证会提出你不会后悔的条件的。”黑豹沉沉地望向她。 叶满听罢，倒也没再耽搁。她撑着伞，笨重地走向美杜莎。 米亚看向前来的叶满，终于认出了这是叶侦探——她还未得到的最后的配方。 她感到狂喜，内心只思忖着一件事——得想办法让叶满扔下她的伞。 她朝叶满喷了几下她的香水「虫之国」。 这是专门为虫类爱好者设计的小众顶级限量香水，幻觉非常猎奇，产生的幻觉与虫类有关。 长形的物品会幻化成蠕动的长虫子，方形或圆形的则会成为各色扁平的甲虫，而大多数情况下见到的圆柱形、长方形这样不长不短的形状，则会形成昆虫成虫的形态。 出乎意料的是，销量竟然不错，不仅虫类爱好者爱不释手，还经常被贵族们买来整蛊别人。 米亚想到，叶侦探是虫类爱好者的概率应该很小。 那么她手里的伞柄，应该恰巧会变成蠕动的虫子。而眼前的蛇，也会变成千万条蠕虫。 当手里的伞柄忽然变虫子，大多数普通人都会慌乱，下意识扔掉。趁此机会，米亚就能击败叶满，拿到她的血，完成七宗罪的香水配方，获得最终胜利。 但是，叶满遇到香水，没有任何停留和疑惑，坚定地拿着伞，继续朝美杜莎走去。 米亚一愣。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香水不够浓郁？ 难道是薄膜隔绝了气味？ 薄膜隔绝气味，这点米亚不是太相信。 薄膜是蓝色的，她可以看见在叶满走动时，蓝色如轻纱般的薄膜飘起，下面有微小的缝隙。 空气一定进得去！只需要更浓一些！ 米亚又朝叶满喷了两剂「虫之国」。 居然仍旧无效！ 难道她……真的是虫类和软体动物爱好者？ 米亚忽然觉得叶侦探十分变态。 与此同时，叶满的心里有了判断。 第一，米亚对叶满的超能力，任何没有概念。 她朝叶满喷的香水，应该是迷惑人类、而非迷惑蛇类的香水，毕竟是明确对着她喷，而且气味和蛇类的香水明显不同。 但可惜，叶满不会被一级技能迷惑。 第二，米亚对香水混合的效果这件事，也没有概念。 叶满仔细观察了被香水覆盖到的蛇，动作有了明显的停滞和迟疑。 至此，她有了计划。 顶着冲撞而来的蛇群，叶满一步步走向美杜莎。 偶尔有毒蛇进入了屏障里，结果一口咬到盔甲，断了牙，痛哭地离开了。 她来到了美杜莎的面前，忽然将好几瓶东西举高，用力摔到地上。 瓶子立刻碎裂。 一股直冲脑门的香气迅速扩散开来。 美杜莎停止了石化。 蛇类慢慢停止了攻击。 米亚被熏得头痛，定睛一看，竟然是格劳斯香水厂的三瓶香水和奥普方香水厂的最新产品，混合在一起，味道十分上头。 叶满在来之前，把事务所的香水和其他好带的物品，都搜刮了一遍带上——反正有无限背包。 原先的狂蟒地下室的气味被冲散得无影无踪。 此时此刻，很多蛇被熏得开始口吐白沫。 美杜莎醒来的一瞬间就昏倒了，叶满伸手去接。 她僵硬地倒在了叶满的怀里。 见状，米亚气极了，她的计划竟然又将破产。 “不过，我只要你的血，香水材料就完工了。”她转念一想，阴恻恻地一笑，从背后掏出一把小刀。 趁叶满接住美杜莎之时，她猛扑了上去。 ——叶侦探后颈的那个位置，没有被铠甲覆盖！ 只是下一秒，她的眼前，一道黑色的闪电一闪而过。 再一眨眼，黑豹站在一隅，手里拿着一把带血的匕首。 米亚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颈部撕裂的痛苦。她颤抖着捂住颈项，瞬间满手是血，根本压不住。 米亚很快倒地，再无生息。 …… “你力气倒是不小。”黑豹瞥了一眼公主抱着美杜莎的叶满。 美杜莎的下半身已经完全化为石头，抱起来也是格外的沉重。 “我这铠甲是白穿的吗？里面有动力装置罢了。”叶满回答道，“说吧，你这边打算给什么条件？” 说是条件，其实该做的都做了。 叶满筹码不多，不过她看出来黑豹虽然杀人没有负担，却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这也是她愿意直接救美杜莎的原因。 “等会儿，给你看样东西。”黑豹轻轻说道。 叶满将美杜莎放进浴缸中。 只见群蛇聚集过来，张开嘴，毒牙里一滴滴地滴下蛇毒。 “这对它们消耗很大。它们却愿意这样做。”叶满评价道。 黑豹默不作声。 “她怎么样了？” “她有没有事？” “救救她。” “我还有一点毒液。” “我也有一点。” 叶满听到的是蛇类嘶嘶作响，这些嘶嘶声却在黑豹的耳朵里却化作蛇类的言语。 她曾经告诉过美杜莎，她之所以能够一次次被蛇类拯救，是因为她被视作是蛇类的希望。 但其实这些动植物们，也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要征服人类，要成为新的物种之王。 它们只想有一隅安静之处，能够自由地生活，保证族群的存活和繁衍生息，仅此而已。 美杜莎，并没有被寄予厚望，而是单纯地被它们视为了族群中珍贵的个体，是它们的自己人。 动物尚有的保护同类之心，她却已经失去了很久了。 无论是玩家的她，还是黑豹的她。 所以刚刚在美杜莎不断石化的过程中，她的心跳忽然加速。 似乎那一瞬间她抓取到了什么看不见摸不着、她遗失了很久的东西。 她看向叶满。 这个副本，眼前这个人，或许就是她的转机。 第5章 夜鹰 从黑豹有记忆开始，她就已经作为职业杀手被训练了。 而后成为了身手第一、效率最高的职业杀手。 拿到委托，执行计划，拿到酬劳，仅此而已。 她的思维非常单纯果断，生命的边界感也非常模糊。 现实世界中，她接触的人，各自隐藏着巨大的秘密，会为了利益而六亲不认。 而由于她外表十分迷人，也有过不少人对她有所企图，却没有人发自内心地尊重和喜爱她。 总之，黑豹只遇到过三种人，怕她的、有求于她的、对她有所企图的。 她对人类不抱什么好感。 和游戏里的黑豹属性完美契合。 但是…… “你叫什么名字？” 此时她和叶满对坐着，她们即将谈条件，清算一切。 “黑豹。” “你是玩家，不是吗？我想问的，是你本来的名字。”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很干脆地说道：“我没有名字。代号叫做夜鹰。” 对于该玩家在现实中的角色，叶满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夜鹰，我叫叶满。现在我们来谈一谈条件吧。” 夜鹰点点头：“在此之前，我先想要了解你对这局游戏的理解。” 叶满想了想，说道：“这局一共四名玩家，每个人的获胜条件都不同。米亚的线相对单纯，就是制作出能够控制人心的香水，成为城市的统治者。我和林医师的线也比较清晰，就是探寻城市连环杀人案的真相，还有一条暗线和一条隐线，这个我之后再说。而最难的应该是你这一方，马戏团……” 夜鹰赞同地点头，示意她继续。 “马戏团的优势在于，几乎可以掌握整个城市的线索，能够调取动植物的力量，还可以一定程度上，同时使用到马戏团团长和发明家的超能力，并且给米亚助力，得到香水厂的助力。但是这一切都不是平白无故给你的，难点在于发现主线，以及找到马戏团最终的出路，我说的对吗？” 夜鹰沉吟半晌，回答道：“是的。我后来发现，我的主线，应该就是确定城市未来的走向，并且给马戏团提供未来的保障。” “这是一个正在急剧变化的小镇。贵族、平民、香水厂……它们背后的教会、侦探所和警局、米亚，都有可能成为未来城市的主宰。”叶满缓缓分析道。 “而现在你们赢了。”夜鹰倚着座椅，缓缓说道，“虽然一开始我并没有想到会如此。” “我们能够坐在这里谈话，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也赢了不是吗？”叶满微笑着说，“接下来，与其直接谈判，倒不如你来说说你对我们未来合作的想法。” 夜鹰立刻回答道：“我来到这个游戏之后，始终在探索我的身份的想法。到目前为止，我感觉到黑豹作为人与人工智能的杂交品种，想要获得的是一种人类和其他物种中间的制衡，或者更确切地说，给其他生命体更多空间。” “其他生命体……更多空间……”叶满思忖了半晌，回答道，“是指动物、植物、杂交体还有人工智能，对吧？” 夜鹰点点头。 “你启发了我，这个游戏可能最终想要达到的，就是这样的制衡。”叶满说道，“物种之间的制衡，还有人类之间的制衡。贵族与平民、信仰与科技。迷雾中，很多势力都是一片未知。城市现在走向的方向，就是制衡。” “那我们如何达到这样的制衡呢？” “就马戏团而言，你需要的，一方面是动植物和新物种的生存空间，另一方面是源源不断的资金供应。”叶满分析道，“所以你之前的选择是延续马戏团的发展，为贵族提供残酷的娱乐手段，得到资金和生存空间。” “但是也有缺点。物种基本上都是朝着攻击性的方向进化的，我们研究所目前也在研究这个方向。”夜鹰叹了口气，“但其实这种状态维持不了多久。很多贵族喜欢我们，另一些也对我们也颇有微词，酝酿着搞垮马戏团。” “那么何不将它改变成一个自然公园？就像你们之前探险岛设置的那样，或者让人们可以坐在透明玻璃体的小车上，更远距离地观测它们，不去打扰它们？”叶满微笑着说道，“新物种体验公园，对全民开放，收取门票费用。” “确实是很好的办法。”夜鹰说道，“但你可能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点。那就是这个城市贵族势力原本就很强。他们有钱、有地位，虽然公共场合已经是公正的了，但是在看不见的角落，仍旧为所欲为。你只是击败了米亚、找出了真相，但米亚本身也不代表贵族势力。” 叶满不答，只是微笑着看着她。 “你有解决方法了？”夜鹰看到叶满的表情，好奇问道，“说来听听？” “我会告诉你的。但是我想先听听你的条件。”叶满微笑道，“你还没说，那个让我不后悔的条件是什么呢？” 嘶，她果然不傻。 虽然叶满当时二话不说帮了自己，但是在自己最感兴趣的话题之前，偏偏卖了关子。 不过夜鹰也很爽快。 她拿出了一个有显示器的手环和一个黑色的choker项圈：“这个给你了。” “这是？”叶满接过，问道。 “这是游戏道具。”夜鹰手肘支在座椅扶手上，手腕支着下巴，悠悠说道，“之前有个百人战争副本，由于我是第一个‘百人斩’的玩家，这是我拿到的超稀有道具。” 她假装漫不经心地说出了自己的经历，同时观察着叶满的反应，然而叶满对她的行为毫无评价或者反应，而是认真观察起了道具。 在她接过道具的时候，里面就自动多了一个纸质的使用说明。 【超稀有道具：使役环。 在双方同意的情况下，玩家之间绑定使役环。 绑定后，主方可以提出一个要求，使役方无论去哪个副本，都必须遵守。 如果主方和使役方处于同一个副本，则主方可以强制命令使役方听从其行为。】 “怎么样？”夜鹰问道，“是不是很稀有？” “所以，这是你本来准备用在我身上的？”叶满皱眉问道。 第5章 主人 对于这件事，夜鹰并不避讳。 她点点头：“你是个难得的谋士。” 她当然是想趁此机会用在叶满身上。然后通过利用叶满达成游戏最有利的结局。 不过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如果没有米亚和美杜莎的插曲，她或许可以和叶满提提条件，或者以民众的生死作威胁，逼迫她戴上项圈。 然而现在情势完全颠倒了。 迫于无奈只能转让项圈。 “好了，可以告诉我如何制约贵族了吧？” 叶满却摇了摇头：“但是你没有满足你的承诺。” “什么？没有满足我的承诺？” “你说过的，提出让我不后悔的条件。”叶满一个劲地摇头，“但我现在后悔了。你这稀有道具对你有用，对我却是没有用。” 啧？超稀有道具都不满足……可真够贪的…… 夜鹰挑眉，试图讲道理：“没用？多阵营游戏，只要在副本初期得到了优势，就可以顺势威逼利诱得到一个傀儡玩家，还没有背叛你的可能。这局就几乎稳赢啊。怎么会没用呢？” 叶满依旧摇头：“那太没意思了。多阵营游戏，有背叛、有欺诈，那才有意思。” 夜鹰：“……” 她不理解。 她通常看不惯谁，就把谁宰了。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但是吧，这个道具如果绑住某个人，那就有用多了。” 看着叶满笑眯眯注视着她的眼神，夜鹰感觉到了她的意图，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我说，我们这局游戏胜负已分。你绑我没有什么收益了啊？”夜鹰感到十分迷惑，“后续游戏里，我们再遇见的可能性也非常的低…难道你要赌这个概率吗？” “对，我就要赌这个。”叶满笑眯眯道，“反正这就是不让我后悔的条件。你看着办吧！” 看着办？ 这种谈判方式，夜鹰是第一次见。 她习惯了条件交换、威逼利诱，对于这种毫无理性可言的“反正就这样你看着办”，竟一时语塞。 真是胡闹… 难道这家伙不怕她装不记得，或者直接走人吗？ 不过她虽然杀人如麻，却不是什么言而无信之人。 怪只怪事发突然，她那个时候没说清楚。 条件说的是对方不后悔，可不就是叶满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不过她倒无所谓，一方面她根本不怕叶满，另一方面戴上项圈，对她也没什么损失，毕竟之后副本再见到叶满，也是小概率事件。 想通了这些，夜鹰直接拿过choker项圈，一声不响地拉下脖子处的拉链，戴了上去。 项圈不偏不倚地挡住了她浓黑如墨的te标志。从此没人能看出她的杀手身份。 叶满拿起手环戴上，契约就这样缔结了。 “按照规定，我可以提一个条件，不管你在什么副本都必须遵守的条件。”叶满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说。”夜鹰靠着椅背，神态悠然自得，一副“我倒要看看你能提出什么条件”的表情。 “那我可要说了……你去任何一个我不在的副本，除非对方是te玩家，或者对方对你有杀意，不然不能杀人。” 夜鹰：？？？ “为什么？”夜鹰皱眉。 叶满回应道：“因为你的主人的风格是这样的。” 夜鹰：？？？ 主人？？你再说一遍？？ 她现在就想杀人了…立刻，马上，手起刀落！ “不许杀主人。这是主人的命令！” 夜鹰：“……” 身处同一副本，主方的命令不可违抗。 夜鹰醒悟了——这个人绑定她，就是为了气死她。 叶满忽略了夜鹰冷如刀锋的目光，笑嘻嘻地伸出手：“合作愉快呀夜鹰。” 夜鹰一动不动。 叶满：“握手！” 夜鹰感觉到自己的手不可抗地伸出去，被叶满握住。 “合作愉快～”叶满晃了晃她的手，笑得很阳光。 夜鹰深呼出一口气：“出了这个游戏，就杀了你。” “嗯嗯！”叶满爽快地点头，然后道，“现在，让我看看你其他的道具吧！” 夜鹰：“……” …… 叶满看了一圈夜鹰的道具。 枪械、刀具、鞭子、双节棍…… “所以你的积分只买武器是吗？” “买什么都无所谓。”夜鹰道，“我买我自己觉得顺手好用的东西。” “唔……新手适合哪个？” “这个。”夜鹰拿出一把很小的手枪，“发射麻醉针，里面有一百发，用完扔了就行。买了就没用过。” “能杀了就不麻醉是吧？” 夜鹰不置可否地笑笑。 “未来你或许会用上吧。毕竟你已经不可以随便杀人了。” “不必。我知道怎么一击就让对方晕过去。你拿去就是了。”夜鹰淡淡道。 然后她盯住叶满，忽然严肃地说道：“虽然命令是强制执行的。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提出这个不杀人的条件。” 夜鹰感觉叶满并不是那种喜欢教化别人从善如流的类型，这个人一定有别的想法和目的。 至此，叶满也毫不含糊地认真回答：“因为我觉得你太依赖你的武力了。” 夜鹰太习惯于用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了，她的武力值属于bug级别的，如果一个副本十个互相对立的阵营，夜鹰就会直接把剩下九个阵营的人都杀了。 但是总有副本没那么容易，比如这次的马戏团阵营。 而缔结了契约的夜鹰对于叶满来说，就像是一把极其顺手的武器，但是仅仅是一把武器。 然而叶满想要“智能化”的武器，能够有更为精准的判断和思考更为多元化的解决方案。因此她需要夜鹰突破自己的舒适区。 所以她就要给夜鹰增加一些限制。 夜鹰陷入思考，然后问道：“这样有什么不好吗？” “副本是多元化的，如果都杀人就结束了，那么就没必要设置这么复杂的故事线和解谜环节。举个例子，比如你这次就明显感觉到，即便把我们都杀光，也未必能顺利出副本。” 夜鹰沉默了。 的确，这个副本，偏偏她不存在真正敌对的势力，而是需要依附于不同的势力，光依靠自己的武力没用。 “也是。”她嘴唇几乎没动，很小声地赞同道。 然后她大声问：“现在你拿到了你想要的了，有关如何制约那些贵族……” “这个啊，发明家那里有答案。你知道发明家在哪里吗？” 黑豹摇摇头：“老团长不肯说，自从我成为真正意义的团长，马戏团和他就断了联系。” “他在一个精神病院中。”叶满回答道，“那里面有我们需要的一半证据。” “那还有一半呢？”黑豹问道。 叶满想了想，说道：“另一半需要你自己去取。就在精神病院院长那里，相信你可以很快得到的。” 第5章 结局 至此，侦探所和警察局正式介入整个事件。 发明家的另一副制成的盔甲，正在供病患们使用，让他们说出隐情。 原来在这里，至少三分之一的人是受到了贵族的厌恶或者欺凌，而被强制送来的。 另一方面，黑豹很快拿到了精神病院的入院记录，并且不晓得用什么办法，让院长招供了不当药物的来源。 所有有不当行为的贵族，都获得了应有的惩罚。 发明家成为了正式的企业家，开设了工厂，地点位于格劳斯香水厂的旧址。 他开始批量生产帮助精神病人恢复的盔甲，并领养了哈普特和黑豹，为黑豹制作了监控手环。 哈普特顺利回到了住宿学校，他每周回到发明家的家里，都会由叶侦探和林医师请吃大餐。 黑豹涉嫌参与之前的连环杀人案，正在调查中。但由于其非人类身份原因，暂时无法审判，因此处于警方的监控之下，佩戴发明家的手环随时上传汇报行踪，如果黑豹有任何违规行为，手环可实时电击佩戴者。 同时黑豹正在将功赎罪，她提供了纽结树种植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母树种植在警察局，方便警方监管调查。 供贵族玩乐的马戏团被取缔，开设了自然公园保护城市的稀有动植物、特殊物种和美杜莎，流浪乞丐被收留培训，成为服务人员。 教会仍旧作为这个城市人们的精神寄托存在，但是由于贵族势力的削弱，同时由于城市资金更多供给给精神病人的康复，教会的资金减少，现已成为了人们身体与灵魂的休憩之地。 鲍勃警长成为了市长的下一任候选。 至此，迷雾城疑案落下了帷幕。 【the end】 已经出了游戏的叶满、林晓梅、夜鹰站在画外，看着结局还算满意。 等放完了后续，系统照例出来礼花。 【恭喜玩家叶满、玩家林晓梅、玩家夜鹰成功完成《迷雾城疑案》副本，分别奖励10积分。】 【该副本属于超难度副本，完成the或te结局自动默认为“超难度副本优秀玩家”，自动奖励一个技能，请各位稍后进行选择。】 【由于该副本为阵营本，因此结局有所区分。】 【恭喜侦探阵营玩家叶满、林晓梅达成最佳结局the happiest ending --《真相大白》，奖励额外10积分。】 【两位玩家答对名着关键词“巴斯克维尔猎犬”、“香水”，共奖励10积分。科技关键词“杂交技术”，奖励5积分。共计15积分。】 【两位玩家解锁隐藏人物“哈普特”，并完成拯救，奖励10积分；解锁隐藏人物“发明家”，并解锁其隐藏故事《发明家的过去》，获得“发明家的礼物”，可任选发明家的一样发明作为道具；解锁隐藏人物“无辜的精神病人”，并完成拯救，奖励10积分。】 【玩家叶满、玩家林晓梅各55积分，技能与道具待选择。】 【恭喜马戏团阵营玩家夜鹰达成tragic ending结局--《消失的香水》，奖励额外10积分。】 【玩家夜鹰没有答对您方的任何关键词，继续加油。】 【玩家夜鹰完成隐藏支线《马戏团长的复仇》，奖励10积分；完成隐藏支线《机器人与发明家的团聚》，奖励10积分；完成隐藏支线《马戏团的重建》，得到“群蛇的厚礼”，奖励道具封喉蛇毒一瓶。】 【玩家夜鹰共计40积分，道具封喉蛇毒，技能待选择。】 系统停顿了一会儿，然后继续播报。 【下面请三位玩家选择超难度副本的赠送技能：】 【1.无效化。原属于叶侦探的技能，能够抵抗一切一级技能，在副本中有效地保护了叶侦探。可在后续每次游戏中，都抵抗掉第一次致命伤害。】 【2.患者陪伴。原属于林医师的技能，能够看清患者产生的问题并回溯死者的死因。可在后续的游戏中，无条件获取2位npc或玩家的信任，让他们对你说2分钟的实话。】 【3.幻境香水。原属于香水厂实际厂长米亚的技能，能够制造出幻境迷惑世人。可在后续的游戏中，设置一个幻境迷惑任何人（单人或多人）10分钟，注意幻境需要事先具体想象才能发动。】 【4.基因重组。原属于马戏团老团长的技能，能够重组生物得到新的混合物种。可在后续的游戏中，可选择人类之外的一个物种种群帮助信任你，并与你无障碍交流沟通。】 看完这四个技能，林晓梅立刻认真思考起来，叶满和夜鹰则是一脸震惊。 好家伙，超难度副本真的好赚啊！这四个技能一个比一个能打。 请系统多给一点超难度副本吧！ 1是一个硬性保命技能，无论如何都比别人多一条命。 2是一个bug级别的副本指南针，能使坑蒙拐骗直接无效化，也可以直接掌握关键信息。 3是可以给所有人设置迷障，使用得当的话，上限很高，可以以一敌多。 4是使得游戏多了一个视角。 “我选1。”林晓梅直接说出了答案，符合她一贯谨慎的作风。 “我选2。”夜鹰想了想，1对她没用，极少有人能反杀她，3和4她没有耐心。本来2也没啥用，但是那个叫叶满的直接给她来了个禁止无故杀戮，导致她还是需要了解一下形式。 叶满在3和4中纠结了一会儿，然后说出了答案：“选4。” 主要是她也不算极具创造力的人，艺术方面的头脑不算太灵光，而构建迷惑世界需要一定的门槛。 4只要有人以外的生物就行了，而有生物的副本太多了。 比如第一个世界的恐龙，第四个世界的马戏团生物。 当然第三个世界有些勉强，里面大都是机器人，但也有植物芳香厅和岸上的草莓，勉强算作生物吧…… ……当然要遇到第二个世界，暗黑之城那种副本，那也没办法了，毕竟那个副本里，连老鼠都已经是亡灵了。 看似很强的技能，结果四个世界就两个合适的，叶满有些后悔，刚想撤回，就听到系统明快的声音：【技能选择完成。下面请玩家叶满和玩家林晓梅进入道具选择。】 第5章 驿站:天空城堡 【发明家希望叶侦探和林医师能够在未来的道路上保护好自己。因此选择赠送如下道具：】 【1.机械动力铠甲一副：物理防御力超高的装甲，移速缓慢。】 【2.电网伞一把：可以防御生物入侵，电击击杀入侵生物。】 【3.章鱼触须一根：隔绝火、电、腐蚀性溶剂的触控笔。】 叶满这次毫不犹豫地选了3，原因是前两个太庞大。 林晓梅犹豫了很久，选择了2，原因是1还是太丑了。 【玩家选择完毕，请前往驿站。】 【由于玩家叶满连续获得the结局和优秀玩家，系统自动为您跳过若干副本和驿站。玩家叶满前往未知驿站。】 三个人的面前展开了不同的道路，林晓梅前方出现了叶满看起来已经熟悉的猴面包树峡谷，夜鹰面前是黑洞洞的一片，不知通往何处，而叶满面前，则是炫目一片的光。 她走了进去，发现自己似乎踩着软绵绵的一般。 原来她正在云层上行走。 天空流泻着粉紫色的光晕，像是极光变幻，却不是在夜晚，而是白昼。 而眼帘正中央，是一座座落在云端的雪白色城堡，在天际的粉紫色的光辉映射下，染上了一丝樱粉色。 眼前的景象太过梦幻了。 叶满的第一反应就是，林晓梅这个有很深的公主情节的家伙，肯定会超级喜欢这里。 她记得寝室里，她那粉色公主三件套，桌面上贴上粉色墙纸，椅子换成粉色电竞旋转椅，连蚊帐都是带着蕾丝边儿的。 还记得那个时候，叶满和笛可比她迟来报道，结果一进宿舍门就盯着林晓梅粉粉嫩嫩的床铺愣了愣。 结果林晓梅也愣了愣：“吓到你们了？” “没有没有，哪能啊！寝室有软妹可太欢迎了。”笛可笑嘻嘻地说，“你好，我叫笛可。我先说好，我活得可糙了！你别被我吓着啊！” 三个人的寝室友谊就此开始了。 想到这里，叶满叹了口气。 下次见面，又会是什么时候呢？ 她走进了城堡里。 城堡跳来一个云朵做的娃娃，长得简约又可爱，像一枚立体柔软的白色小姜饼人，胖乎乎的小手和脑袋，两颗可爱的豆豆眼。 “你好，我是云朵宝宝。欢迎你来到天空城堡驿站。” “这是第几个驿站？” “云朵宝宝不知道。”云朵宝宝摇摇头，它的头看起来十分柔软。 叶满戳了戳它的脸，果然是质感。 只见云朵宝宝的脸上腾起了两片粉色的小云朵：“唔……你跟云朵宝宝来！” 天空城堡，每个人都有房间。 “你喜欢哪个颜色？”云朵宝宝一边往前弹跳，一边问道。 “蓝色。”叶满回答道。 “好的，云朵宝宝知道了。”云朵宝宝欢快地说道。 它引领叶满来到一个浅蓝色的房间，里面真的如同童话公主的房间一样。 “这里可以休息，阅读。”云朵宝宝旋转了一圈，掉下了一小片云朵，它慌忙把它捡起来粘好，然后不好意思地说道，“城堡后面有巨大的云朵花园，里面有很多花，可以随便参观哦。1小时后就是晚饭时间啦！记得出席，说不定会遇到好朋友呢！” “晚饭不去的话呢？”叶满忽然问。 “坐在房间里就好啦～云朵宝宝给你送过来。” “云朵宝宝，能告诉我，从这个驿站出去的地方吗？” “咦？你不喜欢这里吗？还没有人出去过这里呢……”云朵宝宝头上腾起了一个疑惑的蓝色大问号云朵，“不过，应该从花园里就可以出去啦～” 还没有人出去过这里？ 为什么？怎么可能？ 云朵宝宝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说道：“因为……你看这里这么美，世间有这么漂亮的地方吗？” “这是副本还是驿站？”叶满愈发严肃了。 “这是驿站。但是……但是……”云朵宝宝忽然掉下了两片云朵，它惊慌地捡起来，离开了叶满的房间。 叶满沉默了。 她分明听到了云朵宝宝在最后说“但是”的时候，一阵细微的像是电流错乱的声音！ 不过既然它那么确定地告诉了叶满，“这是驿站”，应该没有显性的危险。 但这个驿站，应该有问题。 她从窗口望出去，看见了那个花园。 ——这是无比巨大的云朵花园，但是看起来花朵寥寥，更多是云做的雕塑，光影变幻下非常美丽。 由于云本身没有明显的切割面，所以雕塑看起来十分的……呆萌…… 由于很快就要去吃晚饭了，叶满并没有立刻就去探索花园。 而是探索了一下整个房间。 其中果然有很多书本，但基本都是各种叫得出名字叫不出名字的童话故事。 然后叶满就去吃晚饭了。 她来到餐厅的长桌旁，发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 ——周围的人，竟然都是乘着漂浮的云朵过来的，并且身后都有一只云朵宝宝。 这些云朵宝宝，和叶满看到的那一只有所不同。 它们有些有头饰，头上戴着花或者蝴蝶结，有些有领结，它们的颜色也都是鹅黄、天蓝、草绿等等。 然后再看那些人，那些人的眼睛里，竟都是空茫与乏味。 “请问这是第几个驿站？”叶满小声地问旁边的人。 那个人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你新来的吧？我们早忘了。” 早忘了？这是什么意思？ 桌面上逐渐由白色的云宝宝端上了菜肴，摆满了一整个桌子，可谓是山珍海味，佳品珍馐汇聚一堂。 叶满的心思却不在此。 她刚想问清下一句，却见到了两个熟悉的人影进来了餐厅。 “阿姨叔叔！”叶满走过去打招呼。 她看见两个人没乘坐云朵，竟是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听到声音，停下望向她。 “叶满？”阿姨惊喜地说道，“你也来这里了，没什么事情吧？” “我们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来到了这里。”叔叔又寒暄了两句，“你在别的副本里，见到晓梅了吗？” 叶满遇见的这两人，就是林晓梅的父母。 第5章 白云宝宝 林晓梅的爸妈都是企业高管，平时工作雷厉风行，但只要是女儿的事情，再忙的工作都会立刻放下。 林晓梅在寝室生病，叶满和笛可下课就看到了林晓梅的父母守在她床边。 “林晓梅之前和我在同一个副本。她很强的，没问题的。” “她也进游戏了？林妈妈立刻担忧了起来，“老公，我们要不就在这个驿站等她吧？” 林爸爸皱起了眉头：“但是你别忘了我们进这个驿站的契机啊……万一林晓梅没有这么选……” 叶满立刻警觉：“什么契机？” 林爸爸想了想，说道：“我过了很多很多的副本，非常非常想念家人，然后在过了一次副本之后，系统忽然问我是否想要遇到过去的朋友。” 林妈妈点点头，说道：“我也是。系统说，这个驿站说，过去你所眷恋的，就会在这里重聚。然后就出现了两个分支……” “没错。一个是普通驿站，另一个是就是这里。” “然后我们一来这里，就遇到了彼此。” 他俩相视一笑，眼里都是温柔。 “晓梅要是来了，我们一家人住在这里也不错。” 晚餐会结束，夜晚来临。 夜空并不全黑，而是蓝紫色的天际，漫天的星光闪烁，星云变幻。 叶满回到房间，看着漫天星辰出神。 她躺下，整个身体被云朵做的床轻轻托起。 叶满做了一个很轻盈美妙的梦。 梦里，自己的父母仍旧相爱，和她无忧无虑地在这个地方生活。 梦醒了，已是清晨。 她又变成了自己一个人了，不由得有些怅然若失。 她醒来后，进来了一个浅蓝色的头戴蓬松蝴蝶结的云朵宝宝。 “你好呀，我是驿站赠送的管家云朵宝宝，价值30积分。”云朵宝宝声音非常童真，“请选择是否接受。” “完全免费？” “完全免费！”云朵宝宝蹦跳着说道，“而且超贴心超可爱！使用也没有期限，会一直一直跟随着你~” 叶满思忖了一下，又问：“能否把你带进副本里？” 云朵宝宝摇摇头：“云朵宝宝需要很多云朵，我们离开这里就会消失了。” “那么不接受。”叶满果断说道。 云朵宝宝的豆豆眼似乎睁大了一些：“真的真的不接受吗？我可是免费的！” “不接受。” “那……那好吧……”云朵宝宝的脸上出现了一个蓝色的小水滴，像是一颗小泪滴，“呜呜云朵宝宝没有主人了……又要变成普通的白云宝宝了……” “白云宝宝有什么不好吗？” “也没什么……就是……和别的云朵宝宝没有区别了……就没人注意到我了……” 它的蝴蝶结消失了，又变成了白色的云朵宝宝，和昨天第一个接待叶满的云朵宝宝长得如出一辙。 “那么你每天在花园里等我，这样就和别的云朵宝宝不同了。” 白云宝宝将信将疑：“会有所不同吗？” 叶满坚定地点了点头。 白云宝宝也懵懂地点了点小脑袋：“那么我每天在花园里等你。” 第5章 后花园 白云宝宝果真在粉色的霞光里，站在花园的入口等待着叶满。小小的一只圆嘟嘟的身影。 叶满脚踩云朵前来。 城堡后门对着花园，城堡后门的大门旁边有自动售货机。 叶满凑近一看： 【筋斗云】稀有道具，10积分，在该驿站里可以无限次使用，移动到任何地方。在副本中，每次使用10分钟，每次副本只限使用2次。 【云朵宝宝管家】驿站专属萌宠，30积分。驿站的云朵宝宝管家，非常贴心可爱，随时为您服务，会自动满足您的习惯和要求，不开心也可以打在它们身上，它们柔软的身体会呵护您的手指。（系统会赠送一次，不可反悔，记得及时选择） 【云雾生成器】稀有道具，10积分，副本中在封闭空间内可以产生大雾迷惑人视线，每平方需要一秒钟时间扩散雾气，故而越小的空间越快。无限次使用，无冷却时间。 【晴雨云】稀有道具，10积分。一小团飘浮云多，可在云朵局部下雨或放晴。无限次使用，无冷却时间。 【童话书】普通道具，5积分。随机10本童话有声读物。 【云朵灯】普通道具，5积分。一团可以亮的云朵，可以跟着人飘浮照明，灯光比较弱。 看来该驿站里，筋斗云和管家宝宝是人手必备了。 叶满买下了筋斗云、晴雨云、云雾生成器和云朵灯。 然后她走向了白云宝宝。 白云宝宝就这样乖乖地等在那里，豆豆眼一眨一眨的。 “久等啦！有没有着急？” 白云宝宝晃了晃小脑袋：“为什么要着急？” “这个嘛……一般人等久了是会着急的。” “那我应该着急嘛？” “唔……不着急的话，说明你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耐心是什么呢？” 白云宝宝像个孩子一样，向着叶满追问一切东西。 叶满则耐心地向白云宝宝不断地解释。 她们在花园里行走，看到了各种白云做的雕塑。 “他们的脸怎么都长得一样啊？”叶满终于问出了一个问题。 尽管每个雕塑的边界线非常模糊，但是由于这个雕塑的眼睛和鼻子都很大，叶满还是看出了一些端倪，那就是这些云似乎尽力在雕刻同一张脸。 “因为这是城堡女王的雕塑呀！”白云宝宝站在雕塑前，豆豆眼里似乎满怀虔诚。 “女王呢？怎么我来了以后都没见到她？”叶满问道。 “女王离开了这里。”白云宝宝说道。 “为什么？” “因为她感觉这里不需要她。我也不太明白。”白云宝宝挠挠脑袋。 “你想念她吗？” “想念是什么？”白云宝宝眨巴着豆豆眼。 于是它追问她解答的环节继续进行了下去。 她们走了一大圈，来到一扇大门前。 “从这里就可以进入下一个副本了。”白云宝宝说道。 叶满想要推开门，但是门打不开。 门上有一个钥匙孔。 “用筋斗云可以绕过去吗？” 白云宝宝摇摇头：“必须通过门才能进入下一个副本。” “那钥匙在哪儿呢？” “钥匙一直是女王保管的。”白云宝宝回答道。 “但是女王离开了？” “那就没有人知道钥匙在哪里了。”白云宝宝摊开手说道。 叶满沉默了。 然后她又问了那个困扰她的问题：“这里是驿站，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这里……”白云宝宝说道，“这里是驿站，但是……” 它开始掉云朵了。 但是它一边掉一边坚持说完：“但是它很快就会变成一个副本了。” 第5章 云雾藏书库 变成副本？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一说到这里，白云宝宝就要掉云朵？ 叶满一边思考，一边把掉下来的白云捡起来，粘在白云宝宝扁下去的小屁股上。 似乎这个信息涉及着这个驿站的核心机密。 “好了，谢谢你。”白云宝宝看看自己重新完整的身体说道。 “不，谢谢你。只是，为什么你掉下云朵也要坚持告诉我呀？” 白云宝宝偏头想了想，说道：“因为，我觉得你很好。” 她们走回了城堡。 叶满决定探索一下城堡内部。 城堡内除了众人的房间围在四周，中间则是一团飘渺的云雾。 “这里面是什么？”叶满问。 白云宝宝的小胖手指向云雾。 “里面是藏书库。有很多的童话书和别的书籍。” 叶满点头道：“我们进去看看。” 里面的书大体分为童话故事书和女王日记。 叶满直接阅读女王日记。 原来驿站建成之初，云上之城漂浮在云层之上，有众多的白云宝宝，和一个五彩缤纷的彩虹女王。 彩虹女王的头发和瞳孔有彩虹的七种颜色，变化莫测，美丽至极。 白云宝宝们照顾客驿站人们的起居生活，彩虹女王迎接以及欢送驿站的玩家。 她会递给他们一把钥匙，打开花园的大门，进入下一个驿站。 然而由于这个驿站太过美丽，所以来的客人都不愿离开。 的确，一面是生死未卜的残酷游戏，一面是宛如仙境的可爱驿站。 人们来到了这里，一切的舒适和安逸使他们留在了这里。 城堡巨大且拥有魔法，可以有无限的房间，囊括驻足的旅人们。 可是这样一来，女王的存在就显得形同虚设。 “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今天也没有客人离开这里。” “这里还是一个驿站吗？” “永恒的时光里，我愈发感受不到自己的意义了，我要离开。” 于是女王便离开了这个副本。 “那她后来去了哪里呢？” 白云宝宝拉着叶满飞出了云雾，漂浮在中庭一个很高的大型窗户旁边。 叶满还不习惯飞到那么高的地方，却感受到白云宝宝拉着她的袖子扯了扯。 它指着云层的远端—— “你看，那条彩虹就是她。” 云端有一条霓虹，非常遥远，非常美丽。 叶满甚至怀疑，是它将天空渲染成了五彩的颜色。 “那她还活着吗？”叶满问道，“有没有自己的意识呢？” 白云宝宝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一个白云宝宝。” “你的意识呢？”叶满忽然发问，“你有没有思考过女王的问题。” 白云宝宝愣了一下。 它没有，它没有思考任何事物。 它纯白的心里只有两件事——服务这里的人员，以及成为一个专属管家。 其他的一切都与它无关。 甚至当女王离去的时候，所有的白云宝宝，都在照旧做着自己的事情。 “不知道……”白云宝宝的豆豆眼里充满了清澈的迷茫。 叶满知道这个问题问不下去了。 “专属管家的颜色，是红橙黄绿青蓝紫吗？”叶满换了个问题。 “啊！”白云宝宝忽然愣了一下，“嗯，对的。啊，它们是彩虹的颜色诶！” 的确云朵管家们，都是彩虹的七种颜色之一。 它从来没有发现过，以及思考过这个问题。 对了，思考。 原来人类不仅有情绪，还需要思考的。 等等，它刚刚一直在思考。 它好像现在也会思考一点点了！ 白云宝宝感觉到，它的内心升起了一点点小小的雀跃和满足。 这是一种令人舒适的情绪，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叶满没意识到白云宝宝那边的心理活动，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之中。 她在想，驿站变成副本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她看了一眼脸上浮着淡淡红晕的小白云，吞回了她自己的问题。 机密问题会伤害它，这只白云宝宝缺乏恐惧感，会想办法回答她。 “既然是古典复兴游戏……”叶满一边思考，一边轻轻自语道，“关键点，是一个名着关键词。” 虽然名着关键词和科技关键词同等重要，但是鉴于这个游戏叫做“古典复兴游戏”，所以名着关键词显然更为关键。 当一个驿站拥有了一个名着关键词开始，那么它就会逐渐向着副本的方向演化。 白云宝宝说“现在不是，但马上要是了。” 这个状态，说明它还缺少一个科技关键词，而一旦具备了，那么它就会变成一个副本。 所以关键词是什么呢？ 叶满又继续思索。 ——关键点，可能是在女王身上。 ——演化成为副本的契机，或许就是她的离开。 一个名着的名字，在叶满的脑海中盘旋开来。 第5章 关键的宝箱 但是关键词，要怎样才能输入进去呢？ 叶满低头一看，白云宝宝看见叶满的目光，回馈了一个可爱的笑脸。 它是所有人的管家，不妨直接问它…… “这里有没有密码门，或者是搜索引擎类型的东西？”叶满问道。 “女王离开前，曾经留下了一个三个小盒子，是需要密码打开的。”白云宝宝说道，“金盒子、银盒子和铅盒子。5积分一次，每个人只能打开一个，说是对的盒子里面有高积分宝物，不对的盒子里只有普通的物品。而且有的盒子里还有密码。” “有人打开过吗？”叶满好奇地问道。 白云宝宝摇摇头：“来的人都没有兴趣花积分打开，因为我们这里已经应有尽有，他们也都没有兴趣进入下一个副本。而且当他们听到选对了盒子，还要输入对密码之后，就更加不想开了。” “所以我是第一个开宝箱的人？” “对的，叶满是第一个开宝箱的人。” 白云宝宝有些兴奋。 这是它从云朵中出生以来，遇到过第二个特别的人，第一个就是女王殿下了。 它拉起叶满的手飞起，直至整个城堡的屋顶，玻璃穹顶下面有一个小小的玻璃房子，像是透明的水晶一般，在光线下折射出万千色彩。 叶满和它飞向了入口。 入口是一个实心的铁门，支付了5积分就可以进去了。 然后叶满看到了一间种满了花朵的房间，一个美丽的温室，有三个巨大的花苞在房间正中央。 它们随着叶满的走进而缓缓绽放，中间是三个金属的盒子。 “接下来你要选择你想要哪一个宝箱了。”白云宝宝看着叶满说道。 叶满点点头，凑近一看，每个宝箱上面都写着一句话。 金的宝箱——“谁选择了我，将要得到众人所希求的东西。” 银的宝箱——“谁选择了我，将要得到他所应得的东西。” 铅的宝箱——“谁选择了我，必须把它所有的一切作为牺牲。” “你想好了吗？”白云宝宝有些忐忑的问。 这三个宝箱单看文字，已经是很难看懂的地步了。 “我想好了。”叶满点点头。 她将手伸向花朵，花朵们轻微地合拢了一点点。 极其细微的变化，但是逃不过叶满的眼睛。 她的手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 “我想多问一句，这个盒子真的是给客人准备的吗？” “嗯？”白云宝宝被这么一问，有些惊讶道，“可是如果不是给客人的，还能给谁呢？” 叶满看着宝箱说道：“比如说，你们？” “可是……可是我们没有积分，对于这三个盒子也没有更多的头绪。”白云宝宝说道，“应该，应该是给客人的吧？” 但是三只花朵的轻微收缩，那是一种抗拒的信号，叶满不会看错。 结合着名着典故、以及这个副本给她的微妙感觉。 电光火石之间，叶满忽然明白了一切。 “白云宝宝，你去拿第三个盒子。” 叶满微笑着说道。 “铅盒子？”白云宝宝懵懂地问道。 叶满轻轻颔首。 白云宝宝虽然不明所以，但也听话地将软乎乎的小手伸向第三朵花。 这一次，花朵们不仅没有收拢，反而张开得更大，并轻轻地靠向白云宝宝的小胖手。 白云宝宝从花朵里拿出了铅盒子，三个花朵重新闭合回去，形成了花苞的模样。 “这个上面有密码……”白云宝宝说道。 叶满仔细一看，果然是一本书的浮雕，上面甚至有插图，是三个小孩，在花园里玩耍。 和她想得如出一辙。 “秘密花园。”叶满轻轻提示道。 白云宝宝点点头，它抱着箱子，轻轻重复：“秘密花园。” 铅盒子发出了一声脆响，锁舌自动退下。 “你好厉害。但是宝物真的要给我吗？”白云宝宝问道。 叶满微笑着点点头。 她一边期待着白云宝宝的宝物内容，一边心想这个副本，啊不，驿站真是不得了，已经有两个名着关键词了。 第一个，是莎士比亚的《威尼斯商人》，金盒子、银盒子、铅盒子，是美貌与智慧共存的鲍西娅小姐的谜题，定下了终身的契约。 最终赢娶了鲍西娅小姐的巴萨里奥就选择了铅盒子——也就是爱情的本质。 按照游戏的套路，叶满大概率觉得金盒子里应该是女王的皇冠，银盒子或许是女王的彩虹衣服之类的。 铅盒子则与女王的心灵牢牢相关，这应该由白云宝宝这个与女王有过很深羁绊的身份来打开这个盒子，而不是她这个未曾谋面的客人适宜开启的。 第二个，是儿童名着《秘密花园》。 豪华的宅邸中，体弱多病的小少爷失去了双腿的行动能力，灵魂也充满消极。宅邸的主人因此不愿面对这一切而离开了花园。 这一切随着小客人玛丽的到访而发生改变。 她前往了无人踏足的后花园，找到了埋藏在地下的秘密小花园的钥匙。 她认识了很多人，更是推着轮椅少爷进入了秘密小花园，在那里少爷凭借自己的力量站了起来…… 而驿站和这个名着相似度极高。 筋斗云，进阶版轮椅，人们在这里，会慢慢丧失行动能力。 云朵宝宝，无一例外是称职的小管家，客人们渐渐失去交际能力。 以及无法面对一切而出走的女王…… 名着里，明明是豪华的宅邸，里面的人却不快乐。 驿站里，明明是梦幻的城堡，人们却越来越百无聊赖。 “那你就是那个特别的客人！”听完这些分析，白云宝宝快乐地说道，“我们会得到转机！” “现在，看看你的宝藏吧！” …… 铅盒子里面是女王留下的秘密书信。 是她写给众多白云宝宝的。 「亲爱的云朵宝宝， 在你拆开这封信的时候。说明你遇到了一个充满希望的主人。 你的主人不仅爱着你——ta将开宝箱的机会给了你。 而且ta还能看破重重迷障，而不会沉缅于梦境、无法自拔。 这说明，我等的客人，终于出现了啊！ 云朵宝宝，你知道吗？ 其实我离开你们的时候，是十分痛苦的。 我亲眼看着你们，将你们从云朵中将你们孵化出来。 看你们拥有了自己的主人，从雪白染上了彩虹的颜色。 但是终究是单一的颜色。 但这不是什么坏事。 因为在这个城堡里，拥有一个完整的灵魂，是注定会痛苦的。 这里看似梦幻，却与牢笼无异。 只有单一的享乐，和一片幻境的虚无。 而如果你们从纯白的模样，演化成复杂的心绪，你们就会痛苦。 红色的喜悦，橙色的热情，将被如出一辙的客人所磨灭。 绿色的好奇，青色的疑惑，可是新出生的宝宝和新来的客人又都那么类似，大家的灵魂也都会湮灭在此。 还剩下蓝色的悲伤，和紫色的寂寞，可是这两者，随时间的流逝也变得麻木。 只剩下失望的灰色，将我禁锢在此。 我感受到，自己在褪色。 我预感到，我即将变成一片乌云，发出暴戾的闪电，倾泻压抑的泪水。 所以我做了这样的决定——我决定将我的灵魂先封存固化成一条彩虹。 但是当你遇见一个充满希望的人的时候，你会和我不一样。 你会留住黄色的希望，它会永远驻留在你心里。 当你遇见ta之后，记得来我的彩虹桥上坐一坐。」 …… “你流泪了。”叶满盯住白云宝宝。 白云宝宝摸了摸自己的小脸，竟是真正的眼泪。 它的脸上不再是一个泪滴的云朵表情符号，而是一颗真实的眼泪。 眼泪在玻璃房的光线下，幻化出彩虹的光芒。 “我只是，有点想念她了。”白云宝宝走向玻璃房的一侧，看着远处的彩虹，喃喃地说道。 叶满惊奇地看到，白云宝宝的身体在发生变化。 她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少女，拥有彩虹的瞳仁和光晕流转的秀发。 “我们去看看她。如她说的那样。”叶满看着眼前的少女，温柔地说道。 第5章 第一个离开驿站的人 少女的飞行速度很快，远不是白云宝宝时期可以比拟的。 叶满和少女飞向了彩虹桥。 彩虹桥越来越近，美得流光溢彩。 她们居然站了上去，脚底溢出五颜六色的光芒，追随着她们的步伐熠熠生辉。 然后叶满就看到了，那一阵阵五颜六色的光芒，开始掠过整个彩虹桥面，一下一下地波动闪耀，逐渐与心跳的频率相吻合。 然后桥体消失了。 叶满和彩虹少女落在了柔软的云层上。 她看见另一个衣着华丽的美丽女子，和小白云变成彩虹少女有七成相似，却更成熟一些。 “你们终于来了。” 她空灵的声音轻轻说道。 …… 彩虹女王回归。 忙碌的白云宝宝们抬起头，惊讶地发现，女王竟然多了一个妹妹。 它们无神的小眼睛中，多了一丝期待。 彩虹姐妹开始商议改善云上城堡。 “但我始终不明白问题在哪儿…”彩虹女王疑惑道，“这个城堡，不是已经尽善尽美了吗？为什么大家反而在这个过程中失去了灵魂？” 彩虹妹妹也感到疑惑，她们望向叶满。 叶满微笑：“你们的城堡，还是由你们来改善。” 彩虹姐妹眼神失落起来。 “嗯…或许你们探究一下七色的每一种情绪的成因，就能建立一个更丰富的驿站了吧！”叶满还是不忍心，启发了她们一下。 彩虹姐妹开始思考，叶满趁机转身离开。 一方面她担心彩虹妹妹有着白云宝宝的追问天性，把她当成改造顾问，那样她就真的走不开了，毕竟她受不了可爱的动物或者女孩子眼里露出失落的表情。 另一方面，她必须完成走出城堡的使命。不然这个驿站又会演化成副本。 临行前，她和林晓梅的父母又吃了一次饭。 “记得少用筋斗云和云朵管家，它们会消磨意志。” 原本叶满以为林晓梅的父母多少有些抗拒，或者觉得她年纪轻轻一小姑娘怎么敢给他们支招。 但是林晓梅的父亲深深点头：“我们其实一来这里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根本没买筋斗云，也没要管家。” 林晓梅的母亲则微笑道：“叶满你大可放心，我和她爸爸每天都会去图书室看书积累副本的。倒是你，可得多加小心。” 两个人嘘寒问暖了一堆，叶满的眼前晃然重叠了自己的父母。 联想起自己这几天的梦境，感觉心里狠狠地揪了一下。 她知道这个驿站对自己也有着致命魅力，她必须尽快离开。 叶满走出城堡。 此时的天空又是她初来这里时粉紫色的一片。 彩虹姐妹在花园尽头等待她。 彩虹女王手持钥匙。 “感谢你为了她选择铅盒子。为了报答你，我们有礼物可以送给你。” 彩虹妹妹接过话头：“女王会将你的一件普通物品化作一件道具。” 叶满想了想，立刻开始翻包。 她身上除了道具，还有什么多的东西吗？ 背包里，普通的物品都留在了副本里。 然后叶满摸到了一个硬物。 她将它拿出来。 是上个副本，马戏团里得到的，莫比乌斯环，由大鱼吞小鱼构成。 目前为止，这还只是一个装饰。 她将它递给彩虹女王。 女王接过，一阵刺眼的金光闪过，一条项链在她手里，莫比乌斯环变成了彩色项链吊坠，流转着七彩的色泽。 她袅袅走来，为叶满戴上项链。 与此同时，系统提示音在叶满耳边响起。 【莫比乌斯环·循环时空】超稀有道具，使用过后一次即报废。可以在任意副本中存档重来一次，要记得存档哦！ “那么祝你一切顺利。”女王递给她钥匙。 叶满用钥匙开启了花园的大门，走入了下一个副本。 （本卷完） 第6章 祭品 一个身着制服的男人面前，有一个巨大的荧光屏，幽幽散发出蓝色的光芒。 他接过机器人递来的红茶，放了五颗方糖和一盒奶油，一饮而尽。 “长官，问题驿站的数据被修复了。”屏幕前，另一个人手不停敲击着悬浮的键盘，不迭地汇报道，“不愧是长官看重的人。” “有两下子，把她送过去，果然是对的。”男人微笑道，“叫做叶满是吧……有意思……不妨让她试试看，上次你们说的那个，从未有人生还的副本。” “是！” …… 叶满从一间华丽的房间醒来。 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个殿堂。 高耸的白色柱子和古典壁画的穹顶，地上是一幅巨大的彩绘地毯。三面墙刻满了栩栩如生的浮雕，一面则几乎完全镂空，只有几根白色的柱子，可以一览无余地看到外侧的景色。 外面似乎是有池塘、绿树和繁花的庭院，清凉的风吹拂进来，带进来甜美的清香，给人舒适的感觉。 此刻，似乎是夏日的傍晚，夕阳西下，余晖尚在。 她本人正斜着身子横躺在一张雕刻华美的白色石榻之上，她身着一身轻薄清凉的浅绿色抹胸纱裙，刚刚及膝。 要是配上一双透明蝴蝶翅膀，便是电视上那种夏夜花丛里的精灵的服饰了。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房间另一侧，一名穿着白衣白裤的侍女，正在盯着她看，似乎在认真地观察她的情况。 “圣女，您醒了。”目光交接那一刻，侍女开口说话了。 圣女？ 侍女走了过来，轻轻说道：“明天就是祭祀仪式了，您还有什么要求，请告知我们。” 不同于她总是降落在一个相对无人的区域，有一定的独处时间可以尽情搜查。 竟是一开始就有人在身侧，而她自己也没有获取到任何的记忆和信息。 看着侍女原先的站位，直接就在门边，应该不算与自己太亲近的身份。 叶满决定暂时隐瞒自己一无所知的状态，先静观其变。 侍女腋下夹着托盘，此时她跪下，将托盘托平。 她拿起了一些果皮，又将面前桌上的酒杯，放在托盘上。 酒杯里还有深红色的残酒，桌上还有精美的玻璃酒壶，里面是同样深红色的液体，还有一半左右的量，估计倒个三四杯没问题。 侍女将酒壶也放入托盘，不动声色地站起。 叶满轻轻皱眉，酒没喝完，却拿走了？ “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吗？”她转过头，笑着问叶满。 微笑的表情无懈可击，没有一丝破绽。 叶满盯着她的笑容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道：“等等，这酒……” 杯中的酒面忽然震荡了一下。 这说明托起托盘的那个人明显颤抖了一下。 侍女维持着脸上的笑容，轻轻说道：“我以为您不需要了。您还想要喝吗？” 叶满没有说话，而是盯着侍女，眼神犀利。 酒面又颤动了起来，然后逐渐平息。 叶满看到侍女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又睁开了眼睛。 侍女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了，冷冰冰地说道：“不愧是圣女，喝下了毒酒竟然安然无恙。不过您这么挣扎也是无意义的，反正明天，您就要成为祭品了。” 她的眼神里透露出一种看垂死挣扎的待宰羔羊的怜惜来：“没关系的。一下子就过去了。您还有什么要求吗？” 叶满坐直了身体，看着侍女说道：“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无论是什么吃的、喝的，我都可以满足您。当然如果您的要求是，您不想成为圣女了，那我也没办法帮助您。” 叶满摇摇头：“我不会提这样的要求。我只想提几个问题。” 第6章 跟踪 侍女道：“您可以尽情问，但我未必知道。” 叶满吁出一口气：“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诉我。” 侍女有些摸不着头脑：“具体是什么呢？” 问到这里，叶满深感自己有些瞒不下去了。 叶满叹息道：“其实我失忆了。” 侍女愣住了：“您，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叶满点点头。 她虽然可以再有来有回地和侍女做几回谜语人，但是当下，还是尽快搜集信息更为重要。 尤其是，她刚进副本，就遇到第二天被祭祀这样生死攸关的紧急事件。 侍女深深地看了叶满一眼，然后开始说出这个世界的情况。 这个国度信奉神明，但是厌恶巫术。 被怀疑有巫术者，会被城邦处以极刑，在祭祀活动上献祭。 她所扮演的圣女集智慧、才华与美貌于一身，她独特的见解曾一度拥有大批追随者，曾经风光一时。 但由于王子和执政官之子纷纷爱上了圣女，从而被怀疑拥有蛊惑人心的巫术。 “献祭有两种方式，喝下毒酒或是跳下悬崖。”侍女说道，“圣女你喝毒酒既然无果，那么明天他们就会把你推下山崖了。” 她又用无比惋惜而怜悯的眼神看着叶满：“但是其实，如果不是那个秘密谣传的预言，那两位大人爱上您，原本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什么预言？”听到这里，叶满不禁追问道。 侍女凑近叶满，压低了声音：“预言说您在得到王子的心之后，会反过来杀死他。颠覆这个时代，成为新一代的女王。” 叶满皱眉问道：“这是谁的预言？” 侍女摇了摇头说道：“无人知晓，是口耳相传的神秘预言。” “就因为一个谣传，就要献祭一个无辜之人？” 侍女又摇了摇头：“并非谣传，在这个国度，能够这样广泛传播的预言，一定是德高望重的人预言出来的。” 预言，叶满在脑中记下了。 叶满想了想，又问：“最终决定这场献祭人选的人是谁？” “在此之前，贵族有过一次投票。最终决定的人是国王。但国王年事已高，所以应该是王后参与从而决定的。”侍女解释道，“这杯毒酒，也是王后送来的。” “所以，贵族会提供意见。国王会审理再最终做出决定。是这样的吗？”叶满问道。 “如果投票权重超过80%以上，贵族们会直接决定。反过来50%-80%之间的，则由国王进行裁决。” 叶满点点头：“我明白了。” 她抬头望向侍女：“最后一个问题，你是谁，我是谁？” 侍女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您是圣女叶满，我是侍女玛莎。” “玛莎是真名吗？”叶满问道。 “是的，是真名。”玛莎一脸坦然。 叶满点点头：“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您不需要任何食物了吗？” “不需要了。”叶满揉了揉眉头，“我要睡一会儿。” “是。我知道了。”玛莎离开了殿堂。 一个小时后。 玛莎端着餐盘，上面是更多山珍海味，她蹑手蹑脚地进来，生怕吵醒叶满。 然而她只看到房内一阵白雾。 “着火了吗？可是没有烟味……” 只有湿潮的水汽。 不过因为有一面墙整体镂空，雾气散得很快。 玛莎眯起眼睛，一边等候雾气消散，一边确认叶满的位置。 雾气变薄，她环顾四周，发现圣女早已不在屋内。 “所以，果然逃跑了吗？”玛莎自言自语。 她放下食物，悄悄离开了宫殿。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 铃兰与栀子混合出来的甜美气息包裹着夏夜，天空是深沉的蓝，漫天的星光闪耀。 叶满罩着黑色的斗篷在屋顶上蛰伏，一言不发地俯瞰着盯视玛莎的一举一动。 她身下是高耸的白色大理石屋顶，整个建成一个平顶，并没有任何倾斜，说明此地较为干燥，雨季不会连绵不绝。 而她身后，即可见到更多更高的平顶，棱角处的雕花极尽奢华细腻。 这说明这个殿堂，所属于一片宫殿区域。 而如果玛莎真的是这个殿堂的侍女，那么理应前往更华丽的这些房屋处，那里应该居住着这些屋宇的主人或是更上层的人。 她会立刻向那些人汇报圣女失踪一事。 但是玛莎走的方向，却是相反的方向——遥遥望去，那边的楼房逐渐低矮了起来。 而那边像是城门的高大拱形石门旁，立着几名侍卫，见到了低着头的玛莎，并不拦截。 叶满一跃，轻盈地跳上了一旁的围墙。强力菇的效果让她矫健隐秘如同一个刺客。 ——但她只是想要看看玛莎到底去做什么。 石门之外，低矮的楼房，也是一样的白色石头的装潢风格，只是更加低矮，没有雕刻的装饰。也用的似乎并非大理石这样的光滑圆润石材，而是更加粗糙。 挨家挨户的窗户并没有玻璃或者窗纸的隔膜，都是直接镂空的一个圆洞，房里透出烛光，点亮了街道。 小径上的人并不像宫殿那边那般稀少，岔路也开始变多。 叶满从一个房屋顶跳上另一个房屋顶，错落有致的建筑使得这项任务几乎毫不费力。 她看见玛莎东张西望了一会儿，转进了一个隐秘的小巷，并瞬间消失在了巷子中。 叶满眯起眼睛，她有些不太敢相信。 经过强化菇的强化，她的视觉神经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她看动作几乎都是慢镜头。 但是玛莎的消失，并没有夸张，真的是一瞬间的事情。 叶满竟然没有看清。 “竟然跟丢了？” 玛莎有问题这件事，其实叶满一直在怀疑。现在到眼前的线索丢失了，让她着实有些受不了。 她有些不甘心地一跃下了围墙跳入小巷，打算仔细观察，却忽然感受到脚底忽然一松。 ——她踩到了一块活动的石板。 紧接着是失重感，但是在强化菇的作用下她立刻稳住了身体，平衡轻盈地落下，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她的面前是一条窄小的地下通道。 由于通道的空气不太流通，气味很重。 但是叶满看到通道两旁的烛火并没有熄灭，便知这并不是一条死胡同。 按照时间来看，玛莎应该走了没多远。 叶满将气息放轻，顺着通道向前行进。 她感觉到，通道的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危险的秘密。 第6章 长老 叶满很快走到了地下通道的尽头。 她看向周围，四面是围堵的墙，但是道路尽头，顶端的天花板非常低，似乎需要低头才可以。 叶满用章鱼触手顶了顶通道尽头的四周，发现天花板是松动的，似乎有一个滑块，只要掀开一跃就能用手臂撑上去。 就这样冲上去吗？ 这个地势位置对她很不利，她完全不清楚上面是什么。 如果是陷阱… 她想象了尖刀、绳索、落石…各式各样的陷阱… 又或者是上面直通某个神秘聚会或是密谋基地，聚会的各式人物都已到齐。 如果她突然冒出来，场面顿时十分尴尬。说不定会面临着围攻或是拷问。 但是，如果她迟迟不行动，就会跟丢她的目标人物。 这是她不想看到的。 叶满掏出无线耳机，用章鱼触手将滑块轻轻撑开，将耳机扔了上去。 她在这头认真听响动。 上面似乎是一片很空旷的声音，有鸟鸣，脚步声遥远而罕见。 看来起码不是陷阱或者聚会现场。 叶满掀开了活动的天花板，一跃而上。 她感觉有些不妙。 倒不是如她想象的那样，有着那样突如其来的危险，而是面临着其他的问题。 她降落在一个纯白色小巷的中间。白墙白砖，黑夜里整个院落仍旧明亮。 她的黑色斗篷原先与黑夜融为一体，在这个院落里却非常显眼。 叶满立刻脱掉斗篷，从背包里拿出她从原先的殿堂带出的白色桌布，披在身上，隐藏身形。 第二是她感觉到强力菇的药效退却了不少，她的手里捏紧下一颗强力菇，一旦遇到危险立刻吞下。 她溜到墙角，贴墙而行，然后她看见了一扇低矮的房门，听到了玛莎的声音，似乎还有另一个苍老的声音。 叶满躲在一旁，侧耳倾听。 “你说圣女竟是忘记了神谕？”那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长老不必担心，圣女似乎已经想起了神谕。”玛莎轻轻说道，“我和她说了，她已经逃离出去了。” 长老叹了一口气：“这么多人守卫，她竟然能逃出去。果然信任她是对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玛莎问道。 “你是否已经告知了她王子的所在地？” “这……”玛莎嗫嚅道，“正想起来要告知呢……结果忘记了……” “罢了。”老者咳嗽了一声，“只要她能想起来神谕，就总会知道，王子在忆林之中。” “是，圣女向来本事了得。”玛莎小声说道，“了解到王子的去向，也不难。” “都是命运……命运……”老者喃喃地说道，“咱们族群的崛起，就靠圣女啦……” 叶满略微直起身，悄悄往镂空的门缝忘了一眼。 只见一个白色眼球的老人，空洞地望着远方，一旁站着玛莎，低头汇报着。 老人身着长袍，脖颈上有一串趾骨，面前一口大锅正沸腾着，似乎在熬着什么汤药。 房间里挂着毛毯和骨饰，毛毯上绣着奇异的纹路，像是某种神秘的宗教。 叶满低下头，悄悄地离开了那里。 叶满回忆起来，玛莎的故事里，自己应该是个风云人物，被国王和王后囚禁了起来，第二天还要被献祭，相比露脸不是一件好事情。 叶满将床单蒙上了脸，只露出两个眼睛。 小巷歪歪扭扭，也没有任何路牌。 偶尔路过的行人都对她侧目——显然蒙面在这里也不是一件好事。 走了半天，路上并没有任何商贩，于是叶满直接走向过路的人。 “抱歉，请问忆林在哪里？” 这个路人身材壮硕，但他却退后两步，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他并没有回答叶满地问题，而是喃喃地说道：“疯子……这人疯了……” 听到这个话语，叶满顿时觉得有些蹊跷。 第6章 传说 叶满觉得蹊跷，于是又问了几个路人。 竟都是如出一辙的反应。 眼下已经进入了夜晚，透过简易的前院栅栏，叶满看到路旁窗户里，挨家挨户都是点的蜡烛。 在这种还未通电的环境里，人们通常都是会很早睡觉的。 这说明叶满必须抓紧时间，找到一个不会迅速逃跑的人。 然后她终于看到一个贩卖陶制品的商贩正在慢悠悠的提着物品行走。 那个人听到她的问题，几乎想要立刻逃跑，但是手里的东西太沉了，跑不掉。 只见叶满伸出手，手里卧着一枚孔雀绿的耳坠，形状不规则，光泽华美。 这是叶满刚才从耳朵上拿下来的。 由于可以看出这个时代还没什么工业水平，耳坠基本没什么舒适感可言。 但是宝石却是货真价实、华美绝伦。 那个人立刻顿住了。 他狐疑地抬眼看向叶满。 “告诉我，这个就给你。” 那个人犹犹豫豫，眼睛盯着面前的宝石，吞下了一口口水，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好，说好了给我。但是，但是你染上的疯病可不要传染给我了。” “我没有疯病。”叶满平静地说道。 “你没有病为什么要遮着脸？”那人振振有词，“只有得了疫病的人才会遮着脸。” “我在照看一位得病的朋友。”叶满不慌不忙地回答道，“我担心自己会染病，传染给过路的人，所以一直戴着面纱。” 那人惊讶了一下，又想了想，又问：“得病的朋友？那你为什么要去忆林？只有疯了的人才会去那里。” “我的朋友去了那里。我要把他找回来。”叶满回答得很快。 那个人摇了摇头：“如果他去了，就让他去吧。你去找他，你只会把自己也迷失在那里。” “忆林很难走吗？”叶满问道。 那个人讶异道：“你没听说过忆林的传说吗？” 他望向一个方向，开始念叨了起来： “深湖幽秘， 林中怪啼。 骁勇甲弃， 智者迷离。 颠三倒四， 时怒时喜。 入者无忆， 出者唯呓。” 念完，他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进去的人都疯了吗？” “有疯的，也有没出来的。总之探秘者数不胜数，但都没有正常的人出来。其他的就没人知道了。” 叶满点点头，将手上的宝石耳坠给了他。 下一个探索地点其实已经确定了，那就是忆林，因为实在是太符合这个游戏的设定了。 王子在忆林，根据预言，她要杀死王子。 同时那里还是一个进去的人都会疯的不祥之地。 而她得到这些线索的时机，恰巧是被献祭的前一天。 其实叶满还想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贵为王子，为何会前往那种地方。 是去试胆？那未免代价也太大。 还是出于什么不可抗的原因？ 总之，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眼下她都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她转进了一个角落，然后坐上筋斗云一口气飞向半空中。 她看见了隐约透着灯火的城市浅色建筑，即便是在夜晚，也比较明显地勾勒出了城市的形状。 在西方的那个位置，灯火忽然尽数熄灭，黑色的枝叶张牙舞爪，中间似乎有一些湖泊。 叶满乘坐筋斗云飞向了那个方向。 第6章 密林 谢云辙从一片静谧的湖边醒来。 周边是幽暗的森林，里面总是传出一些奇怪的响动。 似乎是动物，却又不像动物的声音。 湖水笼着一层薄雾，无雾的地方倒影着繁星。沉沉的蓝色仿佛想要吸食人的灵魂。 谢云辙感觉到湖水存在某种蛊惑，再凝视下去，他会想要跳入其中。 所幸刚进入副本，他警惕性很强，便立刻转开了视线。 他立刻开始观察自己身上，有无背包，有无任何线索。 答案是没有。 他甚至连鞋都没穿。 他身上的穿着简直可以用衣冠不整来形容，与其说是衣服，不如说是个床单。 月白色的“床单”围着腰腹一周，挂在一个肩膀之上，用金色的锁扣和腰带固定，便是衣物了。 两条臂膀都露在外面，一个宽阔的肩膀连同半个胸膛都露在外面，胸部和腰腹流畅利落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他的脸慢慢地红了起来。 难道要穿这件“衣服”度过整个副本吗？ 看了看周围，松了口气，还好深山老林，周围没人。 “说不定是个单人的森林生存本呢……”他心存侥幸地自言自语道。 然后他琢磨着，这个衣服有点类似古希腊男人的穿着，那么副本关键词会不会和这个有关系呢？ 不过眼下的线索严重不足，再多思考也无济于事。 谢云辙看了眼幽暗的森林，便向着森林深处走去。 夜晚的森林可怖异常，脚下也是崎岖难走。 谢云辙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一些动物爬行。 虽然害怕灯光吸引奇怪的生物，但是如果不巧踩到夜行动物，也十分不妙。 倒不如打开手电探路。 这么想着，谢云辙就拿出了普通道具手电筒，照向前方。 这一照，他立刻看到很多蛇纷纷逃窜了开来。 这个选择是对的，他松了口气。 然后他来到了一个开阔的地方，那里躺着一个人。 他的“单人生存本”的美梦就此破灭。 地上躺着的是一个跟他穿着风格很相似的清隽少年，似乎陷入昏迷之中。 手电光下，少年肤色十分白皙，身材清瘦修长，露出的清瘦手臂也带着点薄薄的肌肉。 谢云辙眯起眼睛，手电移到少年的手臂处，似乎有什么黑色痕迹，像是黑色墨水的痕迹。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将手电光调到最强，直接移到少年的眉眼处。 少年俊秀的眉眼被强光逼得紧簇起来。 谢云辙见他已醒，将手电轻轻移开，问道：“你没事吧？” 他并不去扶，居高临下的目光审视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轻轻睁开眼睛，缓缓从地上坐起。 他并不作声，目光移到了谢云辙的手电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你好。”谢云辙盯着少年。 “你好。”少年礼貌地回复道，他定定地看了一眼谢云辙，对于眼前的手电并没有多问。 “你是谁？”谢云辙问道。 少年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谢云辙皱眉。 “嗯，不记得了。”少年叹了口气，“我醒来的时候就躺在这里了。” 谢云辙点点头，说道：“我相信你，那么你脖子上的怀表，可以打开给我看看嘛？” 少年沉默了，他用手握住怀表，说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怕你抢走它。”少年慢条斯理地回答道，“这个怀表显然是我身上最贵重的东西。你抢走了它，我很可能会饿死在这里。” 谢云辙将手电调节至暗光，扔在一旁。 他也席地盘腿一坐，手肘支着腿，托着下巴，展现了一个略显恶劣的笑。 “小子，你觉得我要抢这枚怀表，需要和你商量吗？” 从体格上来说，谢云辙的确更加强壮。 两人身上看起来都没有武器，纯肉搏的话谢云辙的胜算显然高出很多。 少年微笑：“但你不是正在和我商量着吗？你怎么没有来抢呢？” 两人沉默地看着对方，远方传来奇怪的动物叫声。 谢云辙托腮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你听，这里很危险。反正你现在也用不上这枚怀表，给我看看，我们合作，在这个森林存活下去。” 少年摇摇头：“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为什么？”谢云辙问道，“你身上什么都没有，也没有记忆，为什么不需要我的帮助？” 少年用力握住怀表，使劲摇摇头：“不需要！” 谢云辙愣住了，他僵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罢了，我会带你活下去的。” 他站起，拍了拍身上的草，拿起手电转头离开。 少年僵直地坐着，看着他的背影。 谢云辙忽然停下，侧头说了一句：“你待在原地，别动。” 少年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谢云辙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少年在黑暗中坐了好一会儿，蚊虫叮得他有些痒。 然后他看见黑暗中亮起的数十只绿色的眼眸。 第6章 风波 此时月亮升起，月光明亮。 林中慢慢走出来了数十只狼。 狼群一个个闪着幽绿色的眼睛，纷纷张开满是獠牙的嘴，流着涎水。 它们缓缓地走向他，眼里尽是贪婪。 少年坐在地上，神色如常，只是用手握紧了他挂在脖子上的怀表。 狼群终于完全地包围住了他。 它们的脚轻轻蹲下，蓄力待发。 下一秒，一只狼忽然发力，腾空而起扑向中心的少年。 少年握住怀表的手，已经青筋暴起，他脸色发白，死死盯着眼前忽然腾起的狼。 下一秒，一个身影忽然从一旁跃出，几乎像闪电一样将腾起的狼劈开。 突然飞溅的鲜血，让狼群一愣，它们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高大肌肉少年，手拿沾血的斧头，便纷纷呜咽着跑掉了。 谢云辙转身，看着盘腿坐在地上的少年，无奈地说道：“你怎么不跑？” “你说让我留在原地的。”少年眼神似乎很真诚。 他看着眼前狼的尸体，说道：“你还挺厉害的。” 谢云辙将斧头扛在肩上，他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想了想，忽然也真诚地笑着说道：“那……你现在可以给我看怀表了吗？” 少年愣了一下，他沉默了一会儿，仍旧摇了摇头：“不……” 还没回答，一阵刀锋破空的声音。 下一秒，那个沾血的斧头直接朝他的头顶劈了过来。 少年迅速闪避，斧头却飞速转弯，原来刀锋往头顶只是虚张声势，真正的目标，却是为了划开他脖子上的颈链。 斧头虽然巨大，谁知这刀锋竟也是锋利无比，颈链瞬间发出嘭的一声脆响，怀表掉在地上，怀表的盖子被摔了开来。 下一秒，少年就一整个地扑上了怀表，直接用身体直接掩盖住了整个怀表。 但是谢云辙已经看到了。 ——那真的就是一块平平无奇的怀表，时针、分针、秒针。 指向晚上十点。 少年倔强地抬起头，眼神冰冷，仿佛在说：“无论你在做什么，哪怕是真的砍下来，我都不会再挪动半步。” 谢云辙却仿佛失去了兴致。 他将那个难得一见的锋利斧头随意地丢在了一旁的草地上，又是面朝少年，盘腿一坐。 手肘支在腿上，手托着下巴，似笑非笑。 少年看这习惯姿势，以为他又要跟他商量什么。 却只听下一秒，谢云辙懒懒地说道：“别装了，你也是玩家吧。” 少年的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谢云辙打了个哈欠，指了指他身下压着的怀表：“你那玩意儿一看就是机械流水线制造出来的，分针秒针的指针都是完全轴对称的。” 他又指了指自己肩上带着浮雕的锁扣：“纯手工，纽扣都磨不圆。这雕工，怎么说呢，看得出工匠还挺努力的。” 他最后说了一句：“你那个怀表不让我看，是因为是你的无限背包吧？” 听到这里，少年不再遮挡，而是面无表情地坐了起来。 只一下，他的怀表锁链和盖子又复原了——无限背包可以改变外形。 “江宥。”少年抬眼，面无表情地介绍自己。 “江宥，如果我是你，我会把这个外形设计得淳朴一些。”谢云辙耸耸肩。 江宥冷笑道：“这是另一个稀有道具，叫做永恒时钟，可以放大缩小。我把它和无限背包结合起来了罢了。” 一方面江宥可以一直看到时钟，另一方面，这也是几乎是最巧妙的遮掩方式了。 怀表的第一层是永恒时钟，一般人看到第一层，就很难想到有第二层。 第二层的背面，便是无限背包的入口。 只不过眼前这个肌肉男，显然不只有肌肉，还很有脑子。 这么一来，任务可就难办了呀…… “江宥，我叫谢云辙。”对方这次终于真诚地一笑，“合作吧，一起生存下去。” “好的，谢云辙。”江宥点点头。 “江宥，你手臂上之前写的什么？”谢云辙的目光落在江宥的手臂上，那里的黑色墨水让他很在意。 “说这里是忆林，让我寻找一个人。”江宥说道。 “找人？”谢云辙眯起眼睛，“这里还有别人？难道是找我吗？” 江宥摇摇头：“似乎是，找一个女人。” 谢云辙愣了一下，点点头：“好的，那么我帮你。” 江宥站起身，走向树林：“我去看看有没有水，我去打点水来，煮一煮来喝。” 谢云辙点点头，用手指了一个方向：“那边是湖，小心不要盯着湖太久。” 他抱出他砍来的木材，开始用树叶和木材搭建小帐篷。 江宥转身走开了。 他当然不会告诉谢云辙，他手上的字，他只说出了一半。 “这里是忆林。杀死他，得到她。” 第6章 迷途 江宥按照谢云辙指的方向走了半天，却由于错综复杂的树林，糊里糊涂不知道转往何方。 他一直很讨厌自己这一点，那就是非常的路痴。 他感觉自己似乎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却也仍旧来到了一片湖泊。 皎洁的月光映在湖面上，带起一阵波光粼粼的银色碎闪。 湖边站着一个绰约的人影，月光下，肩颈和手臂如凝霜雪，浅绿色纱裙飘动，仿佛仙子凌波。 江宥想起谢云辙的叮嘱，湖水或许会产生幻境。 他飞快转开视线，又看向那个身影，仍是一模一样的场景。 幻境很可能是变幻莫测、稍纵即逝的，再加上他离湖水还有一段距离。 虽然仍旧无法百分之百肯定，但是这个女子，应该大概率不是幻境，而是真实存在的实体。 他想到自己手臂上的线索——“得到她”。 说不定指的就是眼前这个女人。 但是这个“得到”，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是眼前的女子拥有机密线索，他需要不遗余力地取得？ 还是他要将她带去何方，交到什么地方？ 又或是她是什么在逃犯人，他本来就有抓捕她的义务？ 无论如何，他准备上前去搭话，以取得进一步的线索。 “你好……” 与此同时，他右手握紧了胸口的怀表。 毕竟在诡异的深林之中，说不定这个女人并不是人类。 比如是妖魔、水怪…… 比如是…… 是…… 女子忽然转过脸来。 啊！是……是学姐…… 江宥的大脑瞬间宕机。 叶满看着眼前穿着如古希腊男子的少年，松了口气。 要不是他叫了一声“你好”，自己差点被湖水的幻境吸进去。 “叶学姐！”少年又呼唤了一声。 叶满定睛一看：“你是……江宥？” 眼前的少年的表情忽然有些兴奋，然后认真点了点头。 接着，他的脸颊忽然被戳了一下。 “哎？学姐？” 少年白皙的脸腾起一阵红晕。 叶满收回手，松了口气：“不是幻境，是真人。” 江宥：？？？ 可恶，学姐居然怀疑他是假的！ “江宥，这片湖有问题。”叶满指了指水中，“你看！” 江宥看进湖水。 “你看到了什么？”叶满问道。 旁边没有传出回答。 叶满转过头，看见江宥的耳根也红得厉害。 她恍然道：“抱歉，我不该问的。这里看到的，应该是自己心底里渴望的场景。” 她适才看到了自己的父母，正恩爱地靠在一起。 但这个问题，显然和学弟的私人信息有关。是不该随意打听才是。 于是，叶满拍了拍江宥的肩：“走吧，别看了，再看容易陷进去。” “唔…”江宥耳根滚烫。 他看到的湖中倒影，仍旧是他和叶满。 唯独不同的是，倒影之中，两人双手紧握，十指相扣。 …… “我说江宥？你在听吗？” “嗯……嗯？”江宥思绪还没回来，只是机械性地跟在叶满后面走。 听到叶满反复问他，才茫然地抬头。 “我刚刚问你话呢…你究竟怎么了？”叶满探究地看向他，“你脸这么红，是发烧了吗？” 她的手倏然抚上他的额头。 “啊！没……没有……”江宥原本只是脸红，现在整个人都红了。 他想后退，但是那只手似乎拥有什么魔力，他似乎动弹不得。 只是这柔软冰凉的触感，在他的额头上稍作停留，便稍纵即逝了。 “还好，没发烧。那你是不是累了？” “我不累……学姐累了吗？”江宥想了想，忽然问道，“对了，学姐你刚想说什么？” “我说，你还见过这个树林里的其他人吗？”叶满问道。 “啊，对，还有个男的。”江宥有些敷衍地回答道，“很奇怪的一个人。” 叶满点点头，松了一口气。 她得到的任务是杀掉王子，如果还有别的男子，那么王子很可能并不是眼前的学弟。 她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变得轻快了一些。 “你见过他，你还记得他在哪个方位上的吗？”叶满问道吗，“我想，这个森林的夜晚或许会比较难熬。集合在一起或许会比较安全。” “学姐你说的对……但是……”江宥有些吞吞吐吐的。 叶满恍然道：“对了，忘了你是小路痴了。那明天再找他吧，我们今晚找地方休息一下。” “嗯嗯，好的学姐！”他回答忽然轻快了起来。 除了夜色下找人困难这一点之外，叶满还感觉到，这个月光有一种让人迅速疲惫的能力，当下他们必须尽快找到休憩之地。 叶满拿出了她的猴面包树果实：“用这个会长出一棵可以休息和吃饭的树，不过要等第二天。” “不用那么麻烦。”江宥说道。 他从怀表里掏出一颗看起来呆呆的毛毛虫玩偶，只有手掌大小。 “学姐，这是我的副本稀有道具，蠕虫睡袋。有三种形态。”江宥解释说，“休息可以用茧型。挂在树上形成一个帐篷。” “帐篷很大，长得像船一样，能装得下很多人的那种。”怕学姐误会，他又补充道。 “蠕虫形态和羽化形态可以做什么？”叶满心思却不在这里。 “啊，哦，对。它的蠕虫形态，主要用来吸收营养。放在植物上，经过一段时间，这边会吐出能量棒，还可以选口味。”江宥指了指毛毛虫玩偶头上有个不易察觉的小洞，然后继续解释道，“羽化形态自然是可以飞行，不过高度非常有限。” 见叶满不再有问题，江宥将蠕虫睡袋调节至茧型态，一个小船就这样挂在了树上。 江宥解释道：“地上的蛇很多，悬在空中会安全一些。” 这个帐篷不仅长得像船，还像一个小船一样平衡不好，一不小心就翻了。 于是叶满和江宥就到了船头和船尾两端。 来到船上，叶满感觉似乎更疲惫了。 “你遇到的那个人是玩家吗？”叶满打了个哈欠，幽幽问道，“他自己过一晚上会不会……不安全啊……” 那边没有吭声。 江宥一上船，秒睡。 叶满一听没有声音，便也很快地入睡了。 …… 这天晚上，江宥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第6章 忆梦 “这就是传说中的秋老虎么……” “真是热死了！” 几个人在草坪上的摊位上吐槽。 九月中旬，阳光依旧毒辣，晒得人睁不开眼睛。 “也没个新人来。” “哎……没宣传没预算，连招新位置都晒得要命。谁会来啊？” 几个人责怪的目光就落在了社长身上。 社长缓缓瘫在椅子上，果断选择转移众人注意力：“说起来笛可她人呢？” “她今天好像被召唤到隔壁攀岩社招新去了。” “岂有此理……”社长原本应该义愤填膺的语气，被阳光晒得奄奄一息，“哎呦……我的社员不给力哦……” 听到此，几名在一旁拿着传单和报名表的社员不满起来，不满地小声嘀咕：“社长你怎么这样说……我们不也在这儿晒着么……” “咦？那不是叶满吗？”其中一个人说道，“叶满走到我们这边来了。” “她又不入社……”社长依旧懒洋洋的，头靠在椅背上，“人家要去打工～笛可都拉不来……” “嗯，我今天就是笛可叫来帮忙的。”已经走近了的叶满微笑道，“她在攀岩社走不开，特地叫我来帮你呢。” “哦？哦吼！”社长一骨碌从椅子上跳起来，“可以可以！那叶满你在这儿跳个火辣热舞，把学弟学妹们吸引过来！” 社员：“？？？” 叶满依旧笑眯眯的：“你们看起来好像热得口渴了，我去给你们买水。” 她从包里拿出几把扇子，转身离开了。 社长拿起一把扇子，又瘫回椅子上：“哎……美女学姐热舞计划失败……” “社长，你这副样子，学弟学妹能来才怪呢……”一名社员忍不住抱怨。 社长头一歪，直接打起了呼噜。 社员：“……” …… 今天是各大社团招新的第二天。 而江宥正提着大包小包离开宿舍。 周围的人朝他投来异样的目光，像是在不解，为什么一个刚报道的新生会拎着包离开寝室。 江宥的长发遮住眼睛，黏糊糊地糊在脸上，有点遮挡着他的视线。 汗水淌下脖颈，濡湿了衬衣。 日光晒得头皮滚烫，他有些恍惚地想起开学后的种种。 “这才刚开学，而你并没被欺负。你只是单纯不喜欢你的室友？那肯定是不能换宿舍的。”辅导员皱眉说道。 “但我一定要搬出去。如果学校不能换宿舍，那我就搬出去住在外面。”江宥坚定地说道。 这个宿舍的环境令他觉得诡异而恶心，他不喜欢那两个室友一到晚上就在宿舍里对女生们评头论足。 他们洋洋得意地说起曾经甩过的姑娘，如何被他们糟蹋却又痛哭流涕地挽留他们。 眉飞色舞，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战利品。 另一个室友听到后，竟然满眼羡慕地恭维了起他们来。 “这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吗？”江宥终于忍无可忍，放下手中的书，回过头来问他们。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 “哟，是个小正经。”一个人打破了沉默，挑眉笑了，“书读多了读傻了是不是？你是在羡慕你爹受女人欢迎吧？” “态度好一点，爸爸们教你啊？”另一个人也乐了，“这小子一看就是没啥经验。” 江宥也笑了，他随手拿起桌上的本子，像飞镖一样地旋出手，把一个人手里的可乐打翻了。 褐色的液体，洒了那人一裤裆。 男生宿舍里，几个人瞬间扭打成一团。 …… 想到这里，江宥有些烦躁地跨大步伐。 他的大包却冷不丁地撞翻了一个人。 他回头一看，是一个女生被撞倒在地。 翻倒了一地的可乐和矿泉水。 江宥有些愣怔：“对不起……” 女孩却不慌不忙地蹲好，一边把买的水重新放进帆布袋，抬头冲他一笑：“没关系。你没事吗？看起来很热。” 江宥慌忙腾出手，擦了一把来脸上的汗。 被长发遮挡的眼睛，在那一瞬间看到了笑容明媚的女孩。 她递来一瓶冰镇的可乐：“呐，给你！” 阳光、草坪、笑靥如画的女孩。 那一幕，被江宥深深镌刻进心里。 …… “叶满，跟着你过来的这个学弟……”社长一手托腮，探究地看着眼前的江宥，“似乎，好像……还有点小帅？这样这样，你把头发撩起来。” 江宥放下包裹，将汗湿的头发捋到脑后。 众人瞪大了眼睛。 “哦吼！大帅哥！”社长兴奋地说道，“入社！” “社长，他还得面试……” 社长充耳不闻：“外加你明天招新就来站在c位！吸引更多学弟学妹！” 江宥歉疚地笑了笑：“我可能最近要搬出去，找房子……没时间……” “哇！刚开学就遇到奇葩室友啦？”社长叉腰，“遇到奇葩就是要果断远离啊！对了，咱们社老于那边是不是正好有个学长刚毕业搬出去了？” “是这样的。他们目前三缺一。”那个社员点点头，“要不你住过去吧？老于他们寝室氛围挺好的！” 于是江宥的寝室问题自动解决了。 江宥也顺利入社了。 …… “那个……不好意思……” 社团第一次团建，江宥小心翼翼地问社长：“上次那个女生……” “哦！你说叶满嘛？”社长笑嘻嘻地说，“她不是我们社的呀！” 江宥：“？？？” 他有一种上当的感觉。 社长一脸诡异夸张的笑，看着江宥的表情好一会儿，大力地拍着他的肩膀朗声大笑：“没事的！大型活动，叶满会来的！” 她回过头，大声对笛可说：“笛可，下次活动说什么都带叶满来哦！” 笛可回过头：“啊？哦！可是她有时候要去书店打工诶……” “这是社长的命令！”社长语气十分威严，笑容有些变态，“要带来哦！” 笛可有些莫名地应下：“……哦……” 江宥看到社长朝他wink了一下。 内心被窥探，他感到十二分的尴尬。 不过他的大学生活，就这样一步步地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愉快的寝室生活、社团里性格爽快的同伴、每次活动都期盼见到的学姐…… 最近的伤心事就是学姐快要毕业了。 他正在酝酿着，如何告白。 却无端陷入了这一场游戏。 还好游戏里也能见到学姐。 …… 江宥梦见了过往种种，他愉快地在晨曦中醒来。 却没有看到学姐，而是看到了令他火大的一幕。 第6章 相遇 谢云辙蹲下来，认真查看自己用枝叶做好的简易帐篷，感觉很满意。 “这小子打个水这么慢？” 他不耐烦地坐在地上等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去湖边找他了。 月凉如水，湖水处明净无人。 谢云辙二话不说，当即麻利地打水回到了帐篷处。 有关于江宥去了哪里，他并不去多想。 对于路过的玩家，他并没有更多好奇或者担忧。 尤其是有关于这是个什么副本还不清楚的情况下，他只需要保全自己即可。 利用生活大礼包洗漱完毕之后，他钻进帐篷里，立刻睡着了。 第二天。 他很早醒来，一骨碌爬起来，去寻找森林的更多资源。 不久他就看到了那艘挂在树上的“小船”。 谢云辙停下了。 他感到深深的无语。 “有道具怎么不早点拿出来？不让我用呗？说实话，这小子真的很心机。” 他嘟嘟囔囔地上前，在船的这端看到了呼呼大睡的江宥。 似乎另一端还有一个人？ 谢云辙靠近另一端，瞪大了眼睛。 他看见了沉睡的女孩，明净柔美的睡颜，略带红晕的白皙脸颊。 她靠在船侧，呼吸清浅轻柔。 这个女孩的面容……好熟悉的感觉…… 叶满醒来的时候，看到面前一张放大的脸，竟是在聚精会神地观察她。 阳光投射在少年英挺的鼻梁上，匀称的肌肉在晨光下闪烁着光泽。 男生的这张脸，让叶满感觉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面对女孩突然醒来，谢云辙有些无措地退开半步。 他对上了那一双清冷沉静的眸子，探究地打量着他。 霎那间，记忆里那个不爱说话的小女孩，和眼前的女子重叠了。 “叶……叶满？”谢云辙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叶满没说话，轻盈地跳下了帐篷。 没看他一眼，转头就离开这里。 “叶满！”谢云辙毫不犹豫地跟上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少年的手劲很大，叶满当即停止了挣动，回过头去冷冷地看着他。 还没等谢云辙再度开口，他忽觉背脊发凉，一种不妙的预感。 谢云辙瞬间松开手，敏锐地向后一跳，顺势将叶满往前一推。 果然，面前一道寒光划过，一把闪亮的匕首飞镖般地射向他。 匕首从他们中间穿过，转眼便插在地里。 好险！ 他回过头，便看见江宥站在船头，一副几乎想要杀了他的眼神。 “江宥？你小子干什么呢？”谢云辙大吼，“差点伤到人你知不知道？” 江宥一言不发地跳下船，走到他们中间，挡住了叶满：“学姐，你没事吧？他对你做了什么？” “没事的，江宥。”叶满叹了口气，“没关系，这是我以前的邻居。” 江宥回头看了一眼叶满，默默移开了。 “叶满，你还记得我？”谢云辙忽然兴奋。 叶满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江宥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收起了茧帐篷，跟随着叶满的步伐，转身离开。 谢云辙：“……” …… “你们飞得慢一点啊！” 谢云辙一路小跑，仰着头大叫道。 他头顶上，一个巨大的蝴蝶扑扇着半透明的翅膀，正在翩翩飞舞，正是昨天的茧羽化后的蝶形。 上面正坐着江宥和叶满。 “它可以飞得更高一些嘛？”叶满问一旁的江宥。 江宥忙不迭地点头：“无论是向远处飞还是向高处飞，它就是需要时不时休息一下，飞一段距离。” 倒是很像蝴蝶的习性。 叶满思忖着说道：“也就是说，如果要到高处，最好有树木可以倚靠？” “没错。” 叶满环顾四周，指了指一棵最为高大的杉树：“那么我们朝那边飞。” 江宥点点头：“我也这么想。俯瞰一下整片森林。” 实际上，叶满在来之前已经俯瞰过了森林，但是那个时候是晚上，看得不算太真切。 蝴蝶飞上了杉木，时不时地休息一下，继而飞上了最高点，蝴蝶的脚轻轻停驻在最上方的树梢上。 他们可以清晰地看到整个森林的情况。 “有五片湖。”江宥说道，“我们昨天的是哪一片？” 叶满指向了一个椭圆形的湖泊：“是那一个。” “昨天我去过的湖泊在那一边！” 两人下方穿出声音，他们低头一看，谢云辙正坐在次高一点的树杈上，指向了临近第一个湖的一个狭长的湖泊。 “你什么时候上来的？你是猴子吗？”江宥不禁吐槽道。 这人怕不是什么怪力男？这么高的树也能这么快爬上来？ 叶满忽然指了指另一侧的一个湖边：“你们看，那个地方。” 另两人循声望去，俯瞰到几块木质的方形板。 “那像是一个小屋。”江宥轻轻说道，“这么说，这里还有别的人吗？” “我们去看看。”叶满发出指令。 江宥的蝴蝶便向下飞去。 “学姐，你来指方向。”江宥回头看向叶满，“我怕我迷路。” 却看见叶满回看向方才的树梢。 江宥顺着叶满的视线，看见谢云辙仍旧在原来的位置，似乎在很艰难地向下爬。 “学姐，不用管他吧。”江宥说道，“这人跟猴子一样，不一会儿就会下来的。” 叶满摇摇头：“上去容易，下来难。我们去接他一下。” 江宥小声嘀咕道：“但是蝴蝶上面就会很挤了……我们先去查看小屋，再回来也不迟啊……” 叶满还是摇摇头：“森林里一旦走散了，他这么小的目标物，我们很难再找到了。而且下树也很危险，去接他吧。” 江宥虽然不乐意，还是驾驶着蝴蝶重新飞上去了。 杉树上，谢云辙正在踩着枝条向下攀登。 先前向上攀登，他只管往上看。现在向下爬的时候，看到无比高的地面，手心就忍不住冒汗。 而手心出汗，又有些湿滑扒不住枝条。 他只能更加小心。 但是另一方面，他内心无比焦急，生怕自己掉队。 这么一焦虑，就没选好枝条。 啪嗒一声，枝条断裂了。 他猝不及防地向下坠落。 第6章 小屋 他瞬间失重，立刻调整平衡，开始飞速思考自己的道具。 不过还没来得及思考，就看到巨大的蝴蝶向他飞来。 他矫健地伸出手臂，扒住了蝴蝶的背脊，核心一用力，就顺势跳进了蝴蝶背脊上凹陷下去的座舱中。 座舱狭小，他体型宽阔，只能勉强坐下。 左侧，江宥的眼神正死死盯住他。 “我也没有办法，你那边更加坐不下。”谢云辙解释说道。 他当然明白江宥在盯什么。 狭小的座舱，他的胸口正轻贴着叶满的后背。 “江宥，往那边飞！” 叶满冷静的声音响起，江宥才移开了目光。 蝴蝶轻落在地面上歇息片刻，便展开晶莹的双翼飞向叶满手指的方向。 见方向没错，叶满吁出一口气，靠在了谢云辙身上，直接将他当成靠背。 谢云辙：“！！！” 江宥：“……” 谢云辙此刻一动不动、如坐针毡。 他的前方，女孩的发丝散发着青葡萄的清香，柔柔地掠过他的下颌，肩部露出的细腻肌肤靠在他的胸膛上，触感温润。 他整个人此时像熟透了的龙虾，发烫发红。 而他的旁边，江宥的眼神又似冰冷的刀锋，眯着眼睛端详着他的反应，恨不得剥了他的眼神，让他毛骨悚然。 眼下他一整个凌乱。 “江宥，注意方向。”叶满专注地望着前方，她是整个座舱唯一淡定的人。 江宥吁出一口气，他的蝴蝶轻轻落在地面上。 “谢云辙，麻烦你下去。”江宥语气冰冷。 “好的好的，我我我下去跑步吧……” 蝴蝶脚刚一沾地，谢云辙就连滚带爬逃离了座舱。 叶满的眼神探究地望过来，江宥立刻温柔微笑：“学姐，他太重了，蝴蝶飞不动。” “好的。” 虽然这么说，她内心觉得有些可惜，人形靠背还挺舒服的…… 她指了指前方：“朝那个方向。” 他们不一会儿到达了目的地，果然是一座湖边小屋。 江宥将蝴蝶变回毛毛虫玩偶，放回怀表背包。 小屋上覆盖着厚厚的爬山虎，显然已是多时无人进入了。 “这里是应该是曾经的居住者，现在已经没人了。”叶满说道。 “这么说来，这个森林还是只有我们三个人。”江宥若有所思。 叶满顺手在湖边下放了诱捕鱼网。 三个人进入小屋。 小屋里遍布着蛛网和灰尘，还有爬虫。 他们立刻进行了简单的打扫。 “这人的生活用品还挺齐全。” 谢云辙一边说，一边拿起挡在他脚边的木桶，扔到一旁。 叶满径直走向书桌。 木质的简易书桌上，堆叠着一些手记草稿，似乎记录着关于忆林的大量信息。 “我们分头看？”江宥看向叶满，问道。 叶满点点头，看着手里的纸页，又说道：“他这个似乎是按照时间顺序进行排序的，但是现在有些日期凌乱。” “排序，然后分头看对吧？”谢云辙拿过纸页，翻弄了几下，“估计要看大半天。” “现在是上午10点。”江宥看了眼怀表，“我们先排序，然后尽量在下午三点看完，顺便去收渔网，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就是有点饿了。”谢云辙嘟囔道。 “呐，给你！” 他的脸颊忽然被一个面包形状的东西戳中。 第6章 日记 “这是什么？面包？”谢云辙接过。 “第一个驿站的猴面包果。”叶满解释说。 谢云辙看着手里的食物，陷入沉思。 不知是进入了背包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理由，谢云辙手中的，已经不是驿站里猴面包果的模样，而是几乎就是真正的面包，甚至此时正散发着奶香的气息。 但是这可是第一个驿站摘下的，已经是不知道多久以前了。 叶满塞给谢云辙一个后，又拿出了一个，似乎准备自己吃。 “那个，叶满……”谢云辙看到叶满要吃，立刻阻止，“你先等等吃……这玩意儿真没变质……” 他话没说完，就看到江宥的手轻轻环住了叶满的手。 他拉过她的手，一口咬下了面包果。 “学姐给的东西，你不要是吗？” 江宥咽下了面包果，抬起眼睛盯着他。 下三白的眼睛，嘴角带着挑衅的微笑，语气冰冷。 和面对叶满的时候，是完全不一样的神情。 叶满刚想解释面包果的情况，却忽然发现，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诡异了起来。 谢云辙盯着江宥，也挑眉冷笑了一下，立刻不再质疑，也直接咬了一口手里的面包果。 所以这两个人在干嘛？ 是在比胆量吗？ 比谁敢吃下过期食物吗？ 叶满感到疑惑。 她自己也掰下一块，笑着解释说道：“我把驿站里的猴面包果放进背包后，就发现它们变成了面包了。而且我一直有拿出来观察，它们一直没坏。” 她顿了顿，又说道：“所以我猜……应该就是进入背包，直接变成了充饥的游戏道具，并没有保质期这样的概念。”说着就要将面包放进口中。 “确实味道不错，不像有变质的迹象。”谢云辙又咬了一口面包，看叶满要吃，便直接握住了她掰下面包的手腕，拦下了叶满手上即将送入口中的面包果。 他凑近她，轻轻说道：“但你还不饿的话，先别吃这个。” 他伸手进了背包，他把自己的背包变成了一个小型的金属腰带，和他服装自带的金属扣浑然天成。 他拿出了渔舟驿站买的微型农场：“这个到晚上就有新鲜蔬菜长出来了。面包的话，还是让我和江宥先验证一下，是不是变质了。” 江宥看着他拿出的微型农场，嗤笑道：“哟，还以为你有什么好道具呢……” 他将毛毛虫抱枕放在树上，只见它慢慢变成了一只大型毛毛虫：“这个会生成能量棒，1小时就出来了。学姐你要什么口味的？有巧克力、坚果、咖啡……” “就还是这个道具？”谢云辙惊道，“你这道具这么多用途，这是什么离谱道具！” “是我在副本里获得的，副本奖励的道具一般都会好一些你不知道吗？”江宥抬眉轻笑，“是不是你从来都拿不到副本道具啊？好可怜哦……” 谢云辙：“你小子……”他拳头已经硬了。 “坚果味！”叶满笑盈盈地问谢云辙，“你呢？要什么味道的？”‘ “我……呃……”看着女孩忽然转向他的笑靥，谢云辙一下子忘了想说啥。 “想不出就别吃了。”江宥一边设置毛毛虫一边冷淡道。 “那就坚果味吧！坚果味两条！”叶满笑盈盈地伸出两根手指，像是比了个耶，“谢谢江宥，麻烦啦！” 江宥看着笑嘻嘻的叶满，又看向了在一旁发愣的谢云辙，长叹了口气。 毛毛虫一边照阳光吃树叶，一边生产能量条。 三个人则在小屋边的木墩上，坐在树下阅读手记。 他们坐在一起，时不时交流一下信息，就慢慢还原出了整个故事。 手记的作者是一个探险家。 他似乎在这个森林待上了长达一年的时光。 他居住在这片湖边，在自建的小屋里写下了这些手记，详细地介绍了忆林的情况。 这片森林，原是流放犯人用的，进来的人非死即疯。 但是探险家向来喜欢调查神秘的事件，于是他来到了丛林之中，建造木屋，调查地形，也同时调查被流放于此地的犯人。 谢云辙开始朗读他手头的资料：“这里的湖水新鲜甘甜，直接可以饮用，游鱼也很鲜美，但是似乎只有这个湖的水，喝下才不会使人疯狂。于是我决定，在它的旁边建造屋子。” 江宥接着朗读：“我刚来的时候，这个地区有近十个流放犯人。我调查了其他湖旁的犯人情况，每个湖的疯狂症状都不一样。” 叶满点点头：“探险家在这两页详细绘制了五个湖的形状，以及这五个湖的患者情况。他写了很多……” “嗝！” 三个人忽然听到一声很响的打嗝声，像是从某个巨兽口中发出的声音。 “什么东西？”谢云辙立刻就从木墩子上跳起，掏出了他的斧子，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这是我的毛毛虫发出的声音。”江宥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向谢云辙，“能量条已经好了。” 毛毛虫身上打开了一个豁口，江宥从里面拿出了三个纸袋包装的坚果味能量条。 江宥先走到叶满身边：“学姐，给～” 叶满收到，笑着道谢。 “不用客气。”江宥回应道，又小声说道，“学姐为什么总是帮着那家伙……” 语气似乎有些幽怨。 叶满笑眯眯道：“江宥啊，团队合作很重要的。咱们还没了解全信息，不能起内讧。” 江宥沉默了半晌，还是慢慢地点了点头。 学姐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太迟钝了。 他仍旧站在叶满身边，直接将能量条扔给谢云辙，还故意扔得很偏。 不过谢云辙轻松地跃起，一把就接到了。 江宥也不得不感叹，这货的运动能力属实过人。 “江宥……真谢谢你……”谢云辙看着手中的能量条，一脸尴尬地说道，“你这道具真的是不错……” “但是？”江宥问道，他总感觉这家伙感觉还有下文。 “但你觉不觉得，毛毛虫生产这个能量条的过程，有点像……像……” 他不往下说了。 但剩下两个人都听懂了。 第6章 湖域 事发突然，毫无预兆。 叶满就这样一脸懵地看着两个人倾刻间扭打成一团。 确切来讲，是江宥单方面拳脚相加地攻击谢云辙，谢云辙灵活闪避和格挡，并不回击。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讲，叶满觉得谢云辙说得不无道理。 毛毛虫啃食树叶，发出饱嗝，然后产生条状的能量棒，毫无疑问就是在模拟新陈代谢的生态过程。 而叶满不由得想到，三种口味，巧克力、坚果、咖啡的能量棒。 不得不说，甚至从色泽形态上，都在模仿。 只不过这个毛毛虫只是个无生命的道具，而生产的也是货真价实的能量棒，这不就得了？ 况且江宥一片好心，快速为大家制作高糖高能量的食物，谢云辙多少有些不领情了。 叶满这么想着，便撕开了包装袋。 她顿了顿——不得不说，包装袋里面的样子，实在是，更像了。 江宥这边气急败坏地挥舞着拳头，他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这货害得他在学姐面前丢了面子。 谢云辙这边躲躲闪闪，心想，不过口头报复一下，这小子反应这么大，果然这小子对叶满…… “很好吃哦！” 打到一半，叶满的声音突兀的传来，江宥的手就停在半空中。 两个人转头，看到叶满咬了一半的能量棒，笑着向他们竖起大拇指。 两人当场石化了。 “叶满……你是真不讲究啊……”谢云辙吐槽道。 江宥放下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坐到叶满身边，也开始吃了起来。 “真的很好吃啊，谢云辙，你真的不吃吗？”叶满朝他眨了眨眼睛。 江宥冷淡地看向他。 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谢云辙只好一脸尴尬地撕开了包装，咬了一口。 咦，挺脆挺甜的，还有坚果的香气。 “是挺好吃…”谢云辙挠挠头，江宥“哼”了一声转开脸。 三个人边吃边继续读手记，他们坐成一个圆，共享着资料。 叶满总结了一下五个湖的情况，汇报给大家。 「心形湖，即失忆之湖，喝了水之后的人，会忘记世间一切。喝水之人会先陷入昏迷，醒来后会有惊恐、疯狂、自毁等症状，或者形成新的人格。 长形湖，即过往之湖，许多人声称看见了过往种种，而沉溺于过去者再也无法浮上来。 椭形湖，即幻境之湖，人看向湖中，能看到人内心的渴求，看湖之人会逐渐分不清现实与幻境，然后跳入其中溺毙。 月牙湖，即未来之湖，投入湖中之人声称，可看到一些未来剪影，而喝水后能够时不时地看到一些较长的未来片段，但喝水之后眼球会不断白化，推测是需要献祭现有的视觉功能，并且看清未来之事使得一些人陷入疯狂。 圆形湖，是一片普通的湖，水干净无杂质，可直接饮用，还有游鱼可供食用。白天较为安全，但是森林的野生动物会在半夜前来饮水，此地的夜里将十分危险。」 叶满读完了五片湖的情况。 谢云辙手中的手记掉到了地上。 “我昨天应该是在长形湖醒来的。因为那个湖长得很长，后来我还去打水了……” “你喝了？”叶满问道。 “喝了。烧熟喝的。”谢云辙皱眉说道，“长形湖的水是不是不能喝啊……” 叶满又看了一遍手记：“根据探险家的调查，心形湖和月牙湖的水，喝完了明显会有问题，长形湖的问题是容易引人跳入，你喝了没事的。” 谢云辙长吁了一口气。 “我昨晚是在椭形湖见到学姐的，我们看到了幻境。”江宥说道，“应该是游戏设置的最初落点附近的湖，喝到水都不会太危险，不然这个副本没得玩了。” 叶满想了想，说道：“但其实，说不定我们来之前，我们的宿主都喝了心形湖的湖水。所谓的失忆和新人格，也解释了我们为什么会成为这三个人，且对过去一无所知。” 她拿起这张手记，分析道：“可能你们不清楚，但我是从城邦那边过来的，似乎有一场巨大的阴谋。” 她顿了顿，又说：“故而我们必须了解我们原始宿主的情况。” “但我醒来的时候，啥信息都没有。”谢云辙耸耸肩。 叶满想了想，说道：“因为或许你的宿主并不想要想起自己是谁。” “我这边的信息也很少。”江宥说道。 他只有手臂上的一句话，「得到她，杀死他」。 究竟何谓「得到」，又为何「杀死」，他也并不清晰。 当然他隐约猜到一种可能，或许是一场疯狂的情杀。 叶满将手记摊到两人中间，指了指中间的「长形湖」，说道：“真正的答案应该就在这里，长形湖，也就是过往之湖。” 剩下两人不约而同地点头。 “确实。不过很多人都湮没于其中了，我们也必须要小心才是。”江宥说道。 “我们三个人，应该都有深海潜行的能力吧？”叶满问道。 这是在渔舟驿站可以买到的专属能力，可以水底呼吸1小时，不过使用一次就要缓冲5天。 两人纷纷点头。 “我们用这个技能，或许就能在水中看到我们的过去了。”江宥说道，“不过我们得思考一件事，那就是别的湖，是否还需要我们用这个技能探索。” 叶满想了想说道：“其实仔细排除一下，并没有那么多需要探索的湖。” “只需要探索长形湖还有月牙湖。”谢云辙支着下巴说道，“获取回忆，顺便看到一些未来片段，就差不多能了解宿主的整个人物线了。圆形湖本来也没什么功能，而心形湖我们也不用去，让人失忆罢了。”、 三个人讨论得十分激烈，等差不多确定下来之后的行程，才注意到此刻已是下午五点了。 叶满将网收起，果然看到了活蹦乱跳的游鱼，满满的一网兜。 “这也太丰盛了，不愧是学姐。”江宥说道。 这都要夸，你小子真是…… 谢云辙内心刚吐槽，瞥见叶满手里的动作忽然着急：“哎，等等，你怎么还放掉了这么多？” “留下五条大的，足够了。让小的再长一长，别那么浪费。”叶满看了一眼他说。 “额……留十条大的吧，拜托了。”谢云辙双手并拢，做出拜托的手势。 叶满看着手里的超过小臂长度的大鱼，虽然疑惑，但还是留下了十条大鱼。 结合着种出来的蔬菜，配合着烤鱼的肉香，真是一顿丰盛的烧烤晚宴。 篝火下，叶满看着狼吞虎咽的谢云辙，明白了为啥他非要留下十条大鱼不可。 这家伙，真的是超级能吃啊…… 第6章 分头行动 “我们今晚还待在这儿吗？”谢云辙狼吞虎咽地啃完一条鱼，问道。 “手记上说，这里晚上并不安全。”江宥吃鱼时，喜欢用手指将鱼骨剔出，然后吃下鱼肉，“而且，小木屋里没有床，很可能这位探险家白天在此写作，夜晚另找地方休息。” “那么我们也换个地儿？” 叶满摇摇头：“我打算待在这里，你们可以换地方，我明天去找你们。” 这么一说，两个人同时放下了手中的鱼，看向叶满，表情古怪。 江宥轻轻皱眉。 谢云辙则是一脸无语。 “叶满，你觉得我们是担心我们自己的危险，还是担心你的危险？”谢云辙表情古怪地看向她。 她也不想想，他们俩怎么可能丢下女孩在荒无人烟的野兽丛林中，自己去安全的地方休息呢？ “我想，你们应该是担心团队整体的危险。”叶满侧头说道，“说担心我危险也没错，因为我看起来的确是团队里最脆弱的环节。” 谢云辙一愣。 呃……嗯……好像这么说也没毛病？ “但是，虽然我看上去弱，但我其实有我的把握。”叶满用手指捻起一块鱼肉，轻轻放入口中。 “那我们就都待在这里。起码大家在一起会安全一些。”江宥看着叶满，认真说道。 叶满想了想说道：“其实我们对这片水域在夜间究竟有对危险还一无所知。所以，或许我们可以做两手准备。”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谢云辙咬下一块鱼肉问道。 叶满点点头：“先观测一下情况。为了能够打不过就跑，我们需要n b和n c，也就是快捷的地面逃生路线，以及方便一口气飞行到的其他休憩之地。” 两人听罢，也觉得很有道理。 大家终于吃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叶满又发话了。 “我的建议是你们两个分头去找。”叶满分析道，“江宥用蝴蝶，观测面积会比较大，更容易找到休息的地方。谢云辙脚力和弹跳力好，方便去找到最佳逃生路径。我两边都不占优，就在这里等你们。” “但是留你一个在这里……”谢云辙蹙眉。 “现在有篝火，以及太阳落下还没有多久，应该离大批夜行动物出行还有一段时间。你们抓紧去找就行。”叶满分析道。 “好……学姐你真的确定你自己没问题啊……”江宥盯着她，语气有些忐忑，“或者我们分开去找，分开陪你。” “没问题。”叶满摇头，“我的直觉是，你们最好共同行动，这个找n b的步骤不能拖太久。” 见两个人还是一脸犹疑，叶满就不禁怀念起和女孩子一起过副本的日子，女孩子们都百分之百信赖她、托付她的那种感觉。 不像眼前这两个男生，反而拖拖拉拉、忸忸怩怩的。 照理说，她叶满能一路进入这种难度的副本，起码证明了她的水平不比这两个人差。 怎么他们还一脸不信任的样子…… “好的，那我们去找。那你自己小心。”谢云辙叹了口气，站起身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去快回。” “学姐你一定要小心，我们一定尽快回来。” “ok，放心吧没有问题。”叶满笑着说道，“姐以前的副本，比这个难的多呢。” 见叶满信心满满，两个人也就不再多话。 他们找准了方向，各自离开了。 叶满见终于支开了两个男生，松了口气。 她褪下了衣服，将衣物收入了已经变成耳坠模样的背包中。 然后她跳入了湖中。 终于可以洗个澡——清澈流动的湖水中，她感到神清气爽。 她的背后，湖畔的森林中，一大片幽绿的眼睛亮了起来。 …… “喂，给你这个。”谢云辙丢给了江宥一个白色的小东西。 江宥接住了，定睛一看，是一个耳机。 “叶满给的，让我们查到了线路互相交流。”谢云辙叉着腰，“我们互相通个气？” “哦。”江宥戴上耳机，骑上了蝴蝶。 看着江宥远去的身影，谢云辙“啧”了一声，就去找逃生路线了。 大多数地方被茂密的根系覆盖，盘绕着毒蛇，并不好走，谢云辙只好绕开。 他绕着湖泊为圆心走了一阵，终于找到了一条平坦的小径。 他顺着小径走，走到一块有涓涓细流淌过的地方，细流旁边的土地有些湿润泥泞。 谢云辙上前一看，暗叫“不好”。 这里离湖泊没有多远，上面遍布着爪印，正是朝着湖泊的方向。 ——这说明有大批量的猫科或犬科动物已经经过了此地，朝向湖泊的方向。 极有可能是昨天的狼群。 “江宥，这边有狼群的脚印。你看得远，快看看湖泊旁边有狼吗？” 江宥收到谢云辙的消息，顿时一惊。 他此时正飞在半空中，立刻停到了稍高一些的树上，让蝴蝶停歇后，再飞到更高一些的树上。 这个时候他深深觉得自己的设备必须不停地歇息，真是太过的无力了。 终于到了较高的树上，果然看到一大片黑压压的东西围绕在湖边。 “是狼！先别管休息地和逃脱路径了，我们快点回去！” 第6章 狼之语 “叶满！” 谢云辙率先到达，大喊一声。 但已经太迟了。 江宥神色呆滞地骑在蝶背上。 他看着湖畔早已被群狼盘踞，手足无措了起来。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篝火仍旧兀自孤零零地幽幽燃烧着，一旁的少女早已不见踪影。 狼群见有来人，纷纷转身面对谢云辙和江宥，一脸凶狠地露出森森的獠牙。 有几只狼的獠牙，依稀反射着殷红的血迹。 谢云辙拿出了锋利的斧子，眼神涣散地喘着粗气。 他喃喃地念着“叶满”的名字，斧子锋利的光将月光折射到了狼群身上。 狼群们亦低吼着，发动即将攻击的姿势。 “阿灰，别冲动。他们是我朋友，你们要友好相处。” 少女略显慵懒的声音从湖里传来。 虽然仍面对着两名少年，但狼群的姿势立刻松弛了下来。 “！！！叶满！你还活着！” 谢云辙听到叶满的声音，一瞬间滞了一下。 而后他一把子收起斧头，用手扒开狼群，一脸惊喜地冲向湖边。 “你别过来！” 与刚刚慵懒和缓的声音不同，此刻的女生干脆响亮，像是一声命令甚至恐吓。 狼群瞬间又变得剑拔弩张，眼神里的凶戾之气喷薄而出。 谢云辙的动作愣在原地，他有些失意道：“叶……叶满……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没错就是你，或者说是你们两个。现在原地立正，向后转，到树林里背对着湖泊等十分钟再出来。” 女孩大声命令，语速很快。 江宥若有所思，他立刻转身飞进树林。 谢云辙愣了半晌，终于僵硬地转过身，走进树林。 “啧，她在搞什么鬼？”谢云辙盘着腿，托着下巴，叼着一根树叶茎，语气十分不满。 江宥无语地看了谢云辙一眼：“凭你这智商……是怎么进这个本的……” “哈？？你找打吗？” “想想就知道了吧……学姐……应该在洗澡……” 江宥说这话的时候，白皙的耳根染上了一层粉色。 谢云辙愣了半晌，释然地笑道：“哦……怪不得把我们支开……” 十分钟后，两个人从树林中出来，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叶满坐在篝火旁，腿上正趴着一匹格外壮硕的狼，她抚摸着狼毛，狼发出舒服的呜咽。 她的脚下匍匐着一堆狼，围着她闭目养神。 她俨然是一个丛林女王。 “呃……你这是什么魔法？”谢云辙在她对面的树墩上坐下，一脸的难以置信。 “专属技能。”叶满微笑道，“所以我早就说了，我有我的把握。” “唔……不愧是学姐。”江宥说着，也在她旁边坐下。 “专属技能？能驯服这么多狼？居然有这么逆天的技能吗？”谢云辙轻轻摇头，仍旧难以置信。 “没有，专属技能只能驯服一只。”叶满一边撸着狼毛一边轻声说道，“只不过我驯服了头狼罢了。” “啧，机智如你。”谢云辙看着躺了一地的狼，讷讷说道，“不过我昨晚刚杀了一只……它们不会记恨我吧……” “这只头狼叫做阿灰。我听它说过了。”叶满笑道，“它说你杀的是前任头狼，也就是一直排挤着它的继父。多亏你杀了它，阿灰才能当头狼。” “呃……你还听得懂狼语？” “嗯，这也是专属技能的一部分。”叶满顿了顿，“说起来，你们找到逃生路径或者新的休息场所了吗？” “呃……没有，看你有危险，我们就立刻回来了。”谢云辙挠挠头，一脸坦诚道，“我们还以为你被狼吃了。” “这正是我想说的点。”叶满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我希望你们能更加信任我。” “也不是不信任……就是，就是容易担心你罢了。”谢云辙叹息道。 “我知道你们是因为担心而放下手头的事情，但我的意思是，你们没必要担心我。”叶满正色道，“我很强，说不定比你们都强。” “这是强不强的问题吗？”谢云辙皱眉道，“你如果出事……那我……那我们……” “所以你们必须摒弃这个假设！” 叶满认真地看着谢云辙和江宥，又接着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希望你们先默认我是能办成事情的，而不是默认我可能会出事。如果没有这个共识，我们很可能无法达成理想的合作结果。” 一阵沉默。 篝火噼啪作响，湖水水声淙淙。 良久，谢云辙长长叹了口气：“好，那我试试。” 叶满点点头。 江宥也郑重地说道：“我也会努力做到的。” 叶满当即展开一个温暖的笑靥，让另两人都微微愣怔。 “那么我们晚上就在湖边度过吧。”叶满说道，“刚刚与阿灰达成了合作，它们也在湖边过夜，我们只要分给它们鱼肉吃，它们就愿意彻夜保护我们。” “原来狼也可以吃鱼啊……” “优质蛋白肉类，为什么不吃呢？”叶满眨了眨眼睛，“你有所不知，动物都是很灵活的。” 她在水边下了网。 狼群围绕着她，似乎在等开饭，兴奋地摇起了尾巴。 “人类早期驯服狼类的珍稀场景，被我们见证了。”谢云辙不禁感叹道。 “别急，早上就能吃到鱼啦！”叶满蹲下来拍了拍阿灰的脑袋。 阿灰和群狼高兴地嗷呜叫了几声。 它们已经快要成大狗狗了。 住宿分配如下，叶满住在小屋里，谢云辙和江宥住在船型茧上。 “好好相处！培养合作精神！”叶满大力拍了拍两人的臂膀，转身进了小屋。 适才笑容和谐的两个人，在叶满转身后，立马垮下了脸，相互白了一眼。 一个去砍树，一个去打水。 叶满走进小屋，将小木凳拼成一张小床，又将斗篷和床单垫在下面。 忽然，她瞥见了卡在桌子后的一张手记，皱巴巴地挤在墙上。 她把手记抽出来展平。 按手机上标注的日期来讲，这已经是探险家在此居住了一年左右的时间。 而从字体到内容，都可以看出，ta已是癫狂的状态。 第6章 忆林禁忌 叶满拿出云朵灯，在灯下仔细辨认探险家已经飞舞的字迹。 她读着读着，发现与先前的一份手记有可以对应的地方，便拿出来参照。 先前的手记，字迹清晰可读： 「从流放犯人身上，我大体知道了这个森林的几项禁忌。 第一是坚持只生活在圆形湖边上，尽量少接触其他的湖，虽然危险系数高，但是好过疯狂。 第二是保持内心的平和，减少较大的情绪波动，以免走火入魔。 这真是一场奇妙的冒险，我从未见过如此罕见的森林。 我准备待在小屋里，凭借我的本领生存下去，并且只调查流放犯人的情况，尽可能地多待一些时日。」 之后的手记，字体宛如金蛇狂舞： 「我%amp;amp;@￥湖泊，我要去看它们。 昨天不小心去了椭%#！@，我看到了各种湖底的*？景象 我一定-@*，那些湖底一定有更多的世界%amp;amp;#。 还能看见未来，简直太#￥@！ 想去！想去！明天就去！！」 叶满收起了手记，她没有完全读懂探险家的每个字，但是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探险家在忍受了一年之久后，终于触犯了忆林的两条禁忌。 “原来连好奇心也会演变成癫狂么……” 叶满叹了口气，替探险家感到可惜。 她关掉了云朵灯。 …… 江宥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是被嗷呜声吵醒的。 叶满正在将一大波鱼分给群狼，它们高高兴兴地饱餐一顿。 篝火重新被谢云辙生起了，新的鱼已经烤好了。 “起来吃饭了。”叶满叉着腰，笑嘻嘻地对江宥说道。 狼群饱餐一顿后，离开了湖畔找地方休息去了。 三个人围坐在篝火旁吃鱼，然后商讨着下一步的步骤。 叶满交流了昨天她看到的手记，总结道：“这个森林的问题在于，如果我们要探索，这五片湖无疑是核心，但是如果我们接触过多，神智又容易被影响。” 谢云辙长叹一声：“早知道就买那个大脑指南针了。” 他指的是在第三个副本结束后的驿站，那个40积分的专属技能。 “所以我们三个都没买是吗？”江宥叹了口气。 “那肯定啊，有迷惑菇病毒菇那种好用的道具，谁还买这个啊……”谢云辙嘟嘟囔囔道。 叶满那个时候也是率先被强力菇的功效吸引，实在是简单好用的道具，能够弥补她的短板。 还有一点…… “在我看来，有时候不那么清醒，反而能够窥探到真相。”叶满看着朝阳下的篝火，淡淡说道。 阳光逐渐明亮了起来，整个丛林从黑夜的幽暗诡谲变得明亮清新。 但是这背后无人生还的真相，却使得这层清新多了一重诡异的味道。 三个人熄灭了篝火，开始商量一天的安排。 “我们今天大概有两个任务需要完成，第一个是画出整个森林的地图，第二个是调查过往之湖。”叶满分析道，“由于深海潜行的待机时间，我觉得我们可以尽量岔开时间进入过往之湖。” 第6章 觅湖 “我们已经俯瞰过了大概位置，为什么还要画出地图啊？”谢云辙挠挠头问道。 “目前有两个任务，其一是为了我们后续能够更多单独行动，所以一个人画完地图后，每个人都要誊抄一份，尽量避免迷路这样的情况。”叶满顿了顿，继续说道，“第二点，是我们之前没注意到的，森林的边界情况，也就是一般人应该怎么出去。” “了解了。”江宥点点头，“是不是我来画图比较合适？” 叶满深表赞同：“你不仅有很好的道具，还容易路痴，第一遍画的人一定会印象最深刻。画完可以试着凭借着脑中的记忆来过往之湖找我们。” 于是叶满和谢云辙前往过往之湖，江宥去画地图。 “那学姐，我过去了？”江宥眼睛望向叶满，眼神似乎有些恋恋不舍。 “嗯……顺利的话，大概也就一个多小时，就能汇合了。” 叶满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他才骑上蝴蝶飞走。 谢云辙和叶满并肩走在林中。 “你和你学弟，还挺亲昵的哈……”谢云辙闷闷地问道。 “他刚进学校那会儿很多不懂，都是我带着他。这孩子很路痴，也很多不懂的问题，是个好学的孩子。”叶满微笑着回应道，“可能性格比较孤僻，但是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你们要好好相处。” 谢云辙撇了撇嘴。 很路痴？很多不懂的问题？ 这种蹩脚的套路也就你能信了。 还什么善良的好孩子？ 这货明明就心机得很。 “谢云辙？”叶满侧过头看他。 “哦，我知道了。”他敷衍道。语气拖得很长，显得有些不满。 谢云辙带着她绕过了崎岖难走的地方，尽量挑平地行走。 “昨天你还是调查过的嘛！”叶满笑眯眯地说道，“很棒很棒。”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你怎么总是在哄小孩的感觉……”谢云辙瞥了她一眼，“我比你大诶……那会儿你才只有这么高呢……” 他用手比了一个高度，大概刚到他的腰间。 像是想起有趣的事情，他又笑着看向叶满，却见女孩脸上温柔的笑容渐渐凝固了。 她低下头，默默走到前面去，不再言语。 “喂……叶满……你怎么了……”谢云辙见她异样，内心逐渐忐忑，索性伸手去拉她的手腕。 他一把拉过她，她一个没站稳，倒在他胸前，他顺势扶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而后他忽然怔住了——她的眼底竟是盈盈有泪。 谢云辙触电式地缩回手：“对不起，是我力气太大了吗？拽疼你了是吗？” 女孩轻轻笑了，转开了脸，声音微弱得似乎像在呢喃：“迟钝点也挺好。” 然后她的目光和声线都沉了下去：“我没事。我们抓紧吧，江宥那边说不定都快好了。” 随着他们的步伐，眼前逐渐展现出一道狭长的湖泊。 乍一看几乎是一个池塘，他们能够一次性看到窄边的湖畔，但是湖水的长边却弯绕着延伸、绵延不绝，它的对岸在他们目光所及之处的尽头。 湖泊狭长得几乎像河流一样了。 “等会儿我先开启技能跳进去。”叶满嘱咐道，“一个小时之后，如果我没出来，你开启‘深海潜行’，把我捞上去并继续探索。” “一定要等一个小时嘛？”谢云辙有些烦躁，“你能不能早一点？卡着点的话，我怕你中间被什么耽搁了，溺水就不好了。” “一定要等一个小时。”叶满说着走到水边，她微笑着回头，“还记得你答应我的，要相信我。” 她走向水畔，脚已轻轻没入湖水之中：“一定记得，等满一个小时。先开启技能，再下水。” 第6章 湖畔 蝉鸣阵阵，欧斑鸠拖着沙哑的嗓音有规律地吟唱着。 一曲夏日交响乐，在湖畔随着柔波奏响。 乍看之下，湖畔的画面明静而美好—— 俊逸的少年正坐在树下的石头上，叼着一片长枝节的树叶，盯着平静的湖面。 微风吹过，树影婆娑，斑驳摇摆的碎光在他的鼻梁上跳动，不经意摇曳到他不耐烦敲动的指尖，或是晃进他不安的眼神中去。 明明才过去半小时，谢云辙的脑海里已经上演了几百出水下事故了。 下去一点声响也没有，这叶满下水到底有没有正常启动深海潜行？ 她会不会自作聪明地中途切换什么模式？ 水下会不会有奇诡的水草缠住她的身体？ 又或是有一个怪异的湖底牢笼，将她囚禁其中？ 有没有蛰伏在暗处的水下生物，突然张开血盆大口？ 他好想去看一眼啊，就一眼，只要确保她还没事。 可是…… “一定要等一个小时。你说过，要相信我的。” 少年深深叹了口气。 他抽出一张手记，决定通过阅读以此排遣焦虑。 是一篇记录了一个流放犯的事迹。 该流放犯原本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哲学家，后来由于集结了一大批狂热的追随者，同时言辞犀利得罪了权贵，最终被以“带坏年轻人”，被判处了流放。 探险家记载道： 「他来到湖边，先将脸埋进每一片水域中。 不同于那些立刻就发疯的人。 他抬起脸，眼眸中是浓重得晕不开的悲伤。 然后他看了一眼未来之湖，终于还是跳进了过往之湖。 “那里，有我最珍视的东西。” 他沉溺于此，再无声息。」 谢云辙将纸张叠起，看完这篇东西，头皮更加有些发麻。 原本就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神经，现在已经蔓延到全身。 明明是盛夏，他感觉指尖和周身有些发冷。 “那个下面，到底是什么……”他自语道，眼神有些恍惚，“叶满为什么不让我先下水呢？” 欧斑鸠还在不知疲惫地叫着，终于它的脚下迎来一颗弹射而来的石头，它哆嗦着缩起脚，张开翅膀飞走了。 谢云辙赶走了欧斑鸠，却发现周遭的寂静感让他更加慌乱。 这是……多久了？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沙漏道具，一个小时，只剩下五分之一还没漏过去。 这么说，已经只剩10分钟了？ 他再也坐不住了。 他走到了湖边。 刚才，叶满下水前，他的技能忘记和她说了。 他曾经在某副本中交换过一个副本技能，代价昂贵，但是收效颇丰。 稀有技能，《铜皮铁骨》，他以一半道具都低一级别为代价，在有本体有防御意识的情况下，肉体的物理防护值增强，能够抵御刀剑攻击，甚至在水下都能够顺利闭气15分钟。 眼看距离叶满的技能到期，已经只剩10分钟，谢云辙决定先去把她拉上来，或者起码看看她的情况。 他没有启动深海潜行，他决定将她来上来之后，再使用这个技能，效率最大化。 他投入水中。 没有想象中的光怪陆离——一片无垠的水中，有四个闪闪发亮的光点。 第6章 追忆 水下的四个光点，在相互接近。 黄色和红色的光点，融合成一个橙色的光点。 粉色和蓝色的光点，融合成淡紫色。 光点散发出极具诱惑力的光芒，似乎诱使他触碰。 谢云辙迫使自己转开目光，开始奋力地游，试图寻找叶满的身影。 但浅紫色的光点却忽然极速向他靠拢，将他包裹其中…… 一眨眼的功夫，他恍惚间到了自己的记忆深处。 不，不是回到自己的记忆，确切来说，那是一段比他脑海中存在的更全面、更具体的回忆。 像是同时融合了其他人的记忆，形成的完整印象。 他此时，分明能看到、能听到一切，却又在这段记忆中成为了无声无形的存在。 他的视角切换自如，宛如在看一个随心切换的自由多维电影。 他睁大眼睛，看着赫然出现在眼前的，年幼的自己。 学校的课间，还在读初三的小谢云辙正被其他男生簇拥其中。 “昨晚表白墙，那个打篮球的照片你们看了吗？” “我妈给我断网了。怎么了？又有什么新八卦？” “我看了我看了！那个不得了，我记得是……我来找找。” 一个男生看了一眼走廊，确认没有老师和教导主任的身影，便鬼鬼祟祟掏出手机。 他很快找到了，将手机伸到众人中间。 男生们的头一下子凑到一起，挡住了光线。 幽暗中，亮起的屏幕上，一个身高腿长的少年穿着短袖，手臂腾在半空中，刚好能看见恰到好处的匀称肌肉。 他飞扬的头发、清秀俊逸的侧脸在阳光下十分耀眼，青春活力的少年感几乎溢出屏幕。 屏幕深处，橘色的篮球晃动成一道锐利的虚影，按照虚影的抛物线轨迹，下一秒就要进篮筐。 紧接着是文字内容： 「发现学校的帅哥！我和我闺都不知道他是谁，问了同桌男生也不知道。来墙墙这里问问啦~匿了，怕传到班主任耳朵里……」 短短一天，评论已经不少。 「这不是七班的谢云辙吗？他在学校里还蛮有人气的呀。」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开学典礼上发言的那个，悄咪咪说，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很帅了嘿嘿～想问下他算不算校草啊。」 …… “哟～～谢神，你小子可以啊！” 男生们一个个嬉皮笑脸地起哄，有人一脸坏笑地用手肘拱他，他被他们左右推搡着。 “咳咳，我说，都快中考了，你们在这儿天天看这些。” 谢云辙无可奈何，只能用一脸老气横秋、苦口婆心的样子，掩饰自己被打趣的尴尬。 但是说完这话，男生们安静了片刻。 对了，这家伙是学委。——他们猛然想到这件事。 不过安静稍纵即逝，男生们的声音更大了。 “刚刚升初三，就这么卷啊？” “就是，初三了才要看八卦。”有人不满地嚷嚷，“老子的快乐没有了可还行？” “要不是我妈给我断了网，我每天雷打不动地都去吃瓜好吧！” 原本起哄的欢笑气氛，变成层层叠叠的抱怨和哀叹。 谢云辙有些愣怔，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谢神你有所不知，大多数学校的表白墙都是失物招领。”他的好友郝柚适时打了圆场，“但是我们学校的表白墙还是非常有意思的，很多学校的奇闻逸事。” “就是就是，去看看吧，谢神。顺便回复一下人家女生嘛～” 几个人故意拖长了音打趣他。 气氛又闹腾了起来。 谢云辙无奈地笑了笑。 这场欢闹直到上课铃响才得以结束。 放学后，他回到家。 他家是一栋三层的小别墅，附带院落，直接修剪成了草坪。 “勾勾？” 勾勾飞扑而来，摇晃着脑袋过来蹭他，小尾巴疯狂摇动。 他愉快地撸了一会儿狗，进了屋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打开电脑。 “叫什么来着……表白墙？” 他一个八卦绝缘体、零吃瓜选手，由于众人的推荐，终于准备浅浅开拓下新的领域。 他捣鼓了一番，终于看到了表白墙。 果然校园之大，无奇不有。 捞代课老师的高跟鞋品牌，求问如何在校8小时不间断偷吃零食不被老师发现，吐槽每节课都会轻声打呼噜的同桌等等…… 当然还有兄弟或者闺蜜之间的互撕、陌生人的互怼、对暗恋的人充满碎碎念的好感等等…… 初尝吃瓜的快乐，他不由得啧啧称奇，啼笑皆非。 “咦……这是？” 他的眉头忽然微微簇起。 「灵异事件！我们班的有个女的是不是什么巫婆啊？好像得罪她的人都开始倒霉了，怎么办啊我也得罪过她，现在好慌……」 评论区开始讨论。 「是不是那个叶满啊？她性格很怪的……上次看她大晚上在学校附近徘徊……」 「哦，我知道这个人。你们班不是没人理她吗？怎么还会得罪她？」 「大概上次被撕书的是她？我们班在她们班正下方，那天碎书的纸片像雪花一样，还吹到我们班级里……」 「不是吧，他们班这么过分？」 「不懂就问，这算霸凌了吧？」 「听说因为那个女生很拽，不爱理人，但是再怎么说也太过分了吧……」 「墙墙记得跟进后续，我要看他们怎么倒霉的。」 “叶满？” 谢云辙对于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许熟悉感，但他一下子想不起来他是在哪里见过的。 他看向窗外，夜晚已经悄悄降临，别墅区的人家已经亮起了灯火，只有对面的房子还是黑漆漆的。 对了，叶满，不就是住在他对面房子里的女孩子吗？ 他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小个子的身影。 至于她的脸，偶尔打个照面，他印象不太深刻。 “你说我们对面的叶家啊，”吃饭的时候，谢妈妈夹了口菜说道，“那户人家的女儿是叫叶满。她家好像出了点问题吧，好像是在闹离婚？” “这么关心别人，不如关心一下自己。”谢爸爸的眼神犀利地从镜片后射过来，“你的成绩怎么样了，最近怎么没有考试？” “刚开学不久，开学摸底后，还没开始月考。”谢云辙说完，扒拉了两口饭。 “这不行。我朋友家孩子跟你一般大，每周都有全科的周测。”谢妈妈摇了摇头，“学校还是太惯着你们了。” 谢云辙没吱声。 父母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他们学校设置的不合理，他却在想那个女孩。 原来住在对面那个女孩，她在学校被孤立，家庭关系也不好…… 他们明明同在一个学校，住在同一个小区，面对的世界却截然不同。 谢云辙的心里，感到一丝微妙的酸楚。 第6章 街角 与大家期待的相反，叶满是不是巫婆的这个故事没有了后续。 大概是爆料人没想到火力居然会集中在自己身上，担忧着霸凌别人的事情被网暴，故窝窝囊囊地选择了对后续三缄其口。 当然也没人在意，毕竟大伙的注意力都被真正的灵异事件转移了。 学校的后门有一条小径，被学生们私下称为“没钱路”。 因为放学后，那里有时候有一些小混混，不定期出现，不幸遇到他们的话，得把身上的零花钱交干净才行。 小混混及其狡猾，专门挑看起来软弱无力矮小的学生下手。 因此不少学生听闻此事，情愿绕路也不去那里。 但是偶尔会有学生有急事或者补习快要迟到，就会抄那里的近道，赌一赌自己的运气。 但是最近，情况有了变化。 那就是学生宁愿耽误事也不愿意抄近道了。 因为那里出现了灵异事件。 不止一个学生在表白墙上反馈，在晚上，听见了鬼哭狼嚎的声音，还在小径的附近听见诡异的脚步声，走近看却是没有任何人影，只能看到地上的斑斑血迹。 “一定是小混混其实偷偷杀了人！他们把尸体藏起来了，然后那个人的魂就出来了。” “也有可能是每天被抢钱的人，生出了怨念，进行了什么不得了的仪式。” 前桌两个女生回过头来，正和谢云辙的同桌郝柚聊传闻聊得火热。 郝柚一边说得唾沫横飞，一边夸张地比划胳膊，把正在写字的谢云辙的手打到了。 一丝不苟的漂亮笔记就这样出现了一道刺目的划痕。 “哟，抱歉了，谢神！”郝柚立刻双手合十。 “没事。”谢云辙索性合起了本子，“那条路这么邪乎吗？” 前桌们忙不迭地点头：“超诡异的，谁还敢去啊。” 郝柚夸张地做出了一个发抖的表情：“嘶……可怕……” 谢云辙没当回事，不过他没想到，这天傍晚，就被他遇到了。 他放学收到来自谢爸爸的一条信息：“帮我带瓶酱油回来。” 超市不顺路，不过“没钱路”的巷口，刚好有家小卖部。 谢云辙付了钱，拿起酱油瓶放进书包里，刚要离开回家，就听见了巷子里传来的微弱求助声。 “谁……谁来帮……呃啊！” 似乎是一击重拳击打的声音之后，那个人发不出求救。 “没人来救你！”一个恶狠狠的声音说道，“把钱交出来！” “可我……我真的没有……还没拿到零用……呃啊！” 又是一击重拳的声音。 谢云辙感觉周身的血凝固了。 傍晚的余光与初上的灯火，将一切都拖出长长的影子。 谢云辙隐约能看到，那个深巷里，有三四个魁梧的影子，中间半伏跪着一个影子，显然是那个哀嚎的人。 怎么办？ 他只是初中生。 虽然身高即将到达一米八，体育天赋也很好，但是三四个壮硕魁梧青年的围攻下，还是没有任何胜算。 那要跑吗？ 已经听到这个声音的情况下，又怎么能心安理得地转身逃走呢？ 更何况他听到了那句“还没拿到零用……”，应该是零用钱吧，说明被打的是很可能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对了，报警！ 谢云辙拿出手机。 “警局离这里很远，警察来了他们早跑了。” 旁边传来一个女孩轻轻的声音。 谢云辙一愣，转过头。 清秀白皙的女孩，瘦瘦的一小只，大大的眼睛澄明而清冷。 她十分老成地抱着手臂，抬着小小的下巴：“小巷没按监控，附近没警局，每次抢钱时间短、没规律，他们早研究透了。” 谢云辙愣在原地，手握紧拳：“你怎么那么清楚……” 女孩眼神有些轻蔑，她不再理他，从书包里掏出了一支钢笔。 在谢云辙惊呆了的眼神里，女孩走进旁边的侧巷，将一笔管的红色墨水挤到地上，红墨水放射状地飞溅开来。 然后她戴上一副塑胶手套，在用手在红色墨水上按出一排红色的手印。 这景象……多少有些惨不忍睹…… 然后她将手套翻个面收起来，又拿出一个录音笔。 当录音笔中传出鬼哭狼嚎的声音之时，谢云辙彻底呆住了。 那一边，小混混的声音陡然停止了。 “你就是……那个……”谢云辙这边有些结结巴巴。 女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拉起谢云辙的手腕就跑。 她熟门熟路转到一旁一个隐蔽的小门里。 小门上攀爬着爬山虎，和一旁围墙上的树藤几乎无缝衔接，乍看之下很难看出这里有个门。 这里应该是一个清洁工的储物间，里面存放着一些大扫帚和推车。 空间很小。谢云辙的下巴正好抵着女孩的头上翘起的马尾，毛茸茸的头发让他有些痒。 青春期的年纪，正是对异性彼此回避又好奇的时期。 因为狭小空间产生的过近的距离，让他不免热了耳根。 阴暗燥热的储藏室，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地撞击胸膛。 “啊！”外面传来混混的惨叫，“大……大哥……这血越来越多了啊……而且上次还没有血手印……” “你瞎嚷嚷什么？说不定有人捣鬼……”是一个格外粗犷的声音，“哎哎哎？你们别跑啊？给老子回来！” 然而错综复杂的凌乱脚步声还是逐渐远离了这里。 剩下的一个人朝着空空的巷子大吼：“你……你等着啊！别……别搞些有的没的……” 语气里却是明显的虚张声势，声音都在颤抖。 然后他跑了，脚步声也是一样的凌乱。 女孩轻轻推开门，看了一眼。 “他们走了。”她回头和谢云辙说道。 “唔……”谢云辙转开发烫的脸，尽量不与她近距离对视。 两个人走出了储物间。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已经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啊！” 谢云辙长吁了一口气，然后转头称赞道。 女孩冷哼了一声：“第一，我只比你小一岁，谢云辙。” “你认识我？”谢云辙惊讶道。 难道他在学校真的很受欢迎？ “我住你对面。” “你就是叶满？” 由于街区平日邻里关系不近，谢云辙对叶满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年前那个胖乎乎的小孩子。 她的爸爸妈妈牵着她，她见到人还会咯咯地笑。 和眼前这个瘦弱又神色冷冽的女孩难以重合。 “没认出来，你之前要胖一点。不过你怎么不长个子啊……” 嗯，当年这句情商奇低的话是怎么从他嘴里出来的，直到多年后谢云辙还是想不太明白。 “而你就一个劲地只长个子。”叶满不甘示弱地瞪着他。 “呃……你刚刚说第一点，那第二点呢？” “我才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种事情也就你这个傻大个会做。”叶满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第6章 花篮 谢云辙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跟上去：“你这怎么不算见义勇为了？” 叶满快步走在前面不语，转身进入了小巷深处。 谢云辙跟了两步，看到了一扇小门。 一个摇摇欲坠的招牌，歪歪斜斜地写着两个大字“米粉”。 里面有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看到叶满来了，笑眯眯地说：“又来了？” “要一份粉。”叶满认真地说道，看了一眼后面跟过来的大个子，犹豫了片刻，“两份。” “带同学来啦。”老太太笑眯眯，“一共十块钱。” 一份铁盘子装的小份米粉，晶莹剔套的白，浇着鲜红的辣油，拌着黄瓜丝和一点肉糜，泛着清香的气息。 “谢谢。”谢云辙挠挠头接过，“下次请你吃。” 他风卷残云地吃完了粉，抹了抹嘴巴，感觉更饿了。 叶满那碗的辣油显然加太多了。 她似乎有些被辣油呛到，却又碍于面子没咳出声，眼眶被憋得红红的。 谢云辙抿着嘴角，努力不笑出来。 ——刚刚还趾高气昂的，结果吃辣也不是那么擅长，努力维持形象，有些可爱。 “给。”他拿起旁边桌上的玻璃壶，倒了杯水递给她。 她立刻接过水，小小的手举着杯子，咕咚咕咚大口喝下。 谢云辙微笑着注视着她，发现她的脸颊或许是因为辣意或者别的缘故而微微绯红。 等她吃完，出了店，谢云辙道：“原来你赶人，就是为了来吃零食？” 叶满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 噗，怎么那么正经…… “吃好了，回去吧？”谢云辙忍住笑，问道，“我们正好顺路。” “哦，我还有点事，你先走吧。”叶满拽紧了书包的带子，低着头离开了。 她去哪里呢？ 不知为何，谢云辙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充满了好奇，总觉得她脑袋里充满了奇怪的点子，便不自觉地又偷偷跟了上去。 叶满穿出了小巷，来到了一家精品的花店。 她进去，不一会儿拎了一篮精美的花篮出来。 个子小小的她，捧着花篮背着书包，不免有些吃力。 “买花？”谢云辙愣住了。 他也走进了花店：“打扰了，请问刚刚那个女孩子买的花，都是什么呢？” “弟弟你也要买花吗？”卖花的姐姐笑着问道，“你想送给谁啊？” 谢云辙挠挠头：“送给妈妈或者老师吧。我看刚刚的女孩子选的花挺漂亮的。” “那刚刚的妹妹送的花，可能并不合适你哦～”卖花的姐姐笑道，“她买的花分别是，桔梗，寓意是真诚不变的爱，粉蔷薇，爱的誓言，迷迭香，留住回忆。” 谢云辙愣住了。 “哎……现在的小朋友啊……”卖花姐姐脸上满是暧昧不清的笑，让谢云辙嗅出了八卦的味道。 “那……她那些花要多少钱？”谢云辙问道。 “正常是一百五十块吧。”卖花姐姐说道，“不过她每天来买，给她打折打到了99块哦。弟弟要买什么花？” “每天来买……”谢云辙愣了好半会儿，终于回过神来，有些勉强地笑道：“唔，以后我攒攒零用钱再来买吧……” 然后他走出了花店，内心止不住有些失落和不平衡。 明明那么拽的女孩子，居然也会那样努力地去追求一个人吗…… 她对着我爱理不理的，对着那个人，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谢云辙失落地走回家，步子有些缓慢，他看了一眼对面的房子，漆黑一片没有亮灯。 她应该是去约会去了吧…… 他低头走回家。 勾勾一颠一颠地跑过来迎接他。 它有一只脚因为跛脚动不了，所以一跑步就会有些歪斜，但它还是很喜欢跑步，尤其是小主人回来的时候。 “勾勾……”他摸了摸小狗的头，有些无精打采。 “唔……”小狗在他脚边蹭了蹭。 回到屋子，面对的却不是关心，而是父亲审视的目光：“一瓶酱油而已，为什么这么久？” “哦……最近我们班有活动……”谢云辙递过酱油，低头换鞋，“最近可能都会晚点回来。” “那好，注意不要影响成绩了。” …… 叶满回到家，不出她所料，家里仍旧空无一人。 她把花篮放在桌上，在黑暗里一动不动地坐着，看着墙上挂钟的夜光指针。 这么晚了，还不回来吗？ 也不知等了多久，家里的门锁终于动了。 她立刻起身，脸上瞬间出现了明亮的笑意，是妈妈回来了，还是爸爸？ “叶满？我……我来拿点东西……” 哦，是强阿姨…… 叶满的笑容瞬间消失，她冷冷地瞪着来人：“所以，爸爸今晚不回来了吗？” “嗯……”强阿姨心虚地笑着，“你爸爸他……他工作忙……今晚加班……托我拿些换洗衣物……你怎么不开灯啊？” 她打开灯，看见了眼前的场景——客厅里，东西大包小包很多都是打包的形态，还有物品的清单，以及放在地上的几个花篮。 强阿姨翻找出了叶爸爸的衣物，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她身上的果香香水味，叶满认得，那是前几天晚回家的爸爸身上一直出现的味道。 她把窗开开，让味道散掉，又把灯关上了。 又是开锁的声音。 叶满没有立刻站起。 直到妈妈的身影出现在那儿。 “妈妈！” 她眼睛倏然亮起，笑意满满，愉快地冲向了妈妈，想要将她抱个满怀。 叶妈妈却手捂住肚子，明显地后退了半步，躲开了她。 “妈妈？” 叶妈妈笑了笑，却看见女儿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的肚子，不自觉地又用手挡住。 “妈妈……你今天是吃多了吗……” “嗯……”叶妈妈敷衍道，她转头看到了花篮，“这是……？” “这是……”叶满盯了好一会儿那个鼓起的肚子，终于转开了视线，她沉重地呼出了一口气，快速地说道，“这是你这几天出差，爸爸给你买的。他托我转交给你。” 两个人之间的空气有些滞涩。 “好的，谢谢他了。”沉默了许久，叶妈妈缓缓说道，她看着叶满，柔声问道，“最近的零用钱，还够花吗？” 叶满不看她，低头看着地板，沉沉地说道：“这个不用你操心……” 她飞快地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屋子关上门。 她的背靠上门。 世界在顷刻之间变得模糊。 第6章 雨季 “我爸爸我妈妈从不吵架的。” 叶满还在小学的时候，就和周围的小孩子吹嘘过。 那个时候她性格开朗爱笑，很受欢迎。 周遭的小朋友一阵羡慕：“真的假的？” “感情那么好吗？” “好羡慕你们家哦！” 她那时候还不懂，正是因为对对方没有任何期待，所以才没有任何值得生气的地方，甚至，没有任何波澜的情绪可言。 想当年，寡言的大小姐和木讷的富商之子，在正好的年龄，在各自父母的撮合下，门当户对地在一起。 各自继承了自家的公司，忙碌的生活里，生下了一个女儿，按部就班地完成了人生大业，成为了别人眼中艳羡的一家人。 但是他们各自心里，当然知道，他们的人生里缺了很重要的东西。 理想的人生轨迹应该是这样的：美好的童年，像是灿烂夏日的艳阳天；叛逆又青涩的青春，像是湿潮漉漉的雷阵雨；稳重的中年，是湖光潋滟的秋日景；平稳安详的老年，即带着柔和晚霞的黄昏时。 如果因为性格和家庭，在少年时段缺失了青春的懵懂冲撞，那么在后续的年华里，总会下意识地找补回来。 就像这两个人，便是在不该动心的人生阶段，双双遇见了那个让他们重现了青春火花的人。 他在出差时认识了强小姐，明艳动人，充满了朝气和生命力。 她在公司遇到了新的助理，英俊体贴，眼里满含柔情。 虽然有家庭的责任在身，不该那样冲动，但比起让自己抱憾终身，两个人都默契地选择了新的对象。 夫妻双方的分离倒是没有什么困难，本来也没什么感情，说开了便好。 家产的计算随着时间的推移总也能计算妥当。 唯独这个女儿，是唯一的困难。 她那么活泼开朗，每次看到他们便笑容那样灿烂，又是那样天真地以为他们彼此相爱。 他们最终还是没能向她说开，而是先各自咨询了自己新伴侣的意见。 “你愿不愿意小满和我们一起生活？” 只见强小姐美丽的脸瞬间凝滞，她过了一会儿，勉强地笑道：“如果你坚持的话……一起生活……也……没关系的……” 而助理则是沉默了很久，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可以的，我不想让你难做。” 于是叶爸爸和叶妈妈当下就犹豫了，他们也不忍心让自己的爱人为难。 叶满的归属权问题，就这么搁置了下来。 叶爸爸和叶妈妈所不知道的是，强小姐和助理都是见过叶满的，他们见到叶满的时候，根本没看到那传说中天真活泼的笑容。 只看到她大大的瞳仁中，冷如霜雪的怨恨。 叶爸爸和叶妈妈更加不知道的是，叶满固然活泼天真，却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无知单纯。 她其实早在第一时刻就知道了他们对她的背叛。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一切。 ——她知道他们用工作的理由敷衍着自己，他们也知道那些花是她买来骗他们的。 没人说破，都笑意盈盈地装作不知道。 多么可笑的过家家游戏。 可是叶满偏偏舍弃不了。 她就这样背靠着门，仰着脸，喘息着流泪，疯狂地嫉妒母亲肚子中还未诞生的孩子。 它是爱情的结晶，她却不是。 她是他们的累赘，不顾尊严地拖着他们离婚的步伐。 哪怕他们不爱她了，他们躲闪她的拥抱了，她还会像个哈巴狗一样地笑嘻嘻地缠着他们。 其实只要也对着强姨和助理笑那么一下，装作乖巧的模样，或许这个问题就能轻易解决。 但是，不可能。 这辈子不可能对那两个人笑的。 叶满无声地擦干眼泪，坐到房间里开了一盏小台灯。 她看着对面的灯火通明，隐约看到对面那一家人在八角的落地窗阳台上，有说有笑地吃着饭后水果。 真好。 她仰起脸，支着下巴，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个少年的身影。 那样的家庭里，才能出现那样阳光磊落的人吧？ 在小学的时候，她也是使不出那些伪装的小伎俩的。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家庭已经让她心力俱疲，她也总要在学校里活下去。 …… 第二天，谢云辙工工整整地写了一篇报告，匿名详细地记录了学校附近“没钱路”的小混混行径。 写完后，他犹豫了一下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这样做，学生不会被欺负。老奶奶的米粉也能更好地卖出去了。嗯，对，就是这两个原因。” 他对自己说道，然后满意地把信投入了校长信箱。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对叶满的关注，但是放学后还是鬼鬼祟祟地跟在了叶满后面。 “我不是跟踪狂，我就是想看一眼她的约会对象，就看一眼。” 他自言自语地自我说服道。 他看见她先是进了小吃店，吃下了一碗米粉，这次特意说了“少一点辣”。 然后她走进了花店买了花。 然后她拿着花…… 她回家了。 她回家了？？ 谢云辙懵了。 他捋了捋思路。 便宜的米粉，昂贵的花篮，漆黑无光的房子，破裂的婚姻，擅长设局的女孩…… 而后，电光火石间，他明白过来了。 她为什么一定不惜冒险赶走小混混也要去吃米粉呢？ 因为那是这块片区最便宜又相对饱腹的食物了。 然后她特地省下饭钱，是为了买下昂贵的花。 买下昂贵的花篮，而她父母回来晚，很可能是装作是对方买的，以此来挽回父母的婚姻。 想通这一切后的谢云辙，内心忽然十分复杂。 有一丝窃喜，原来她并没有在追什么心仪的男生。 但更多的，是揪心。 她比他还小一岁，就要面对校园里的恶意，放学单枪匹马地冒险，哪怕吃不饱也要凭自己的力量拯救父母的婚姻。 她就这样倔强地生存着，努力地争取着，哪怕生活并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像一朵雨中的白花，被沉甸甸的雨滴打得七零八落，却倔强地梗着植茎。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他仰头望着对面的这栋宅邸，手指慢慢地捏成拳。 第6章 初晴 那个街道陆续出现了一些老师和居委会成员来勘察情况。 叶满看着这个变化，便知道大约或许是谢云辙做了一些反馈和举措。 行为逻辑一如既往的光明磊落。 她一如往常走进小店，便看见背着书包的少年转头看她。 “嗨，好巧！”他朗声道。 “嗯……” 小店正对着夕阳的余晖。 她看着夕阳下回过头的俊朗少年，他咖色的眼眸被染成玻璃珠似透亮的浅琥珀色，金棕色的发丝在阳光里闪闪发亮。 她不由得有些许的恍惚。 老奶奶做好了两碗米粉端出来，他们对坐在唯一的那张破旧褪色的木桌旁边。 “不够啊不够。”谢云辙率先吃完，支着下巴看着叶满，“我们再去吃点别的吧。” “我……大概够了……”叶满小声说道。 “不够不够。”他伸出大手，捉住叶满的小手臂，手握住，拇指几乎扣到第二个指节，“这么瘦弱，一看就是吃不饱饭。” 叶满愣住发了会儿呆。 谢云辙看她的反应，也愣住了，看向自己的手，后知后觉地撤回手，脸刷地红了。 “抱……抱歉……” 叶满愣怔的眼神慢慢地恢复了清澈：“没关系。” 她低头摸了摸手腕，少年温暖的手心，余温尚在。 多久没被拉过手了呢，叶满心想，小时候也是被一左一右地拉着，叶爸爸喜欢牵着她的手，叶妈妈则拉着她的手腕。 小时候的好朋友，也喜欢拉她的手。 “陪我去操场！” “陪我去交作业！” “陪我去厕所！” 那些日子，已加上了岁月的 …… “那说好了，去吃点别的？” 少年清朗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他神色似乎有些紧张，提着一口气的模样。 她不由自主地点点头，终究还是抗拒不了那一份阳光。 他微微耸起的宽阔肩膀随着吁出一口气而沉了下去。 只是叶满本以为是一次性的请客，谁能想到这家伙吃饱喝足却咂咂嘴，不满意地说：“啧，这家一般，明天我们去更好的。” 于是就开启了，今天大盘鸡，明天肉夹馍，后天牛肉粉…… 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傻，每次一定要坚持请客，还乐呵得不行。 “谁说是我请客了？”谢云辙眨巴着眼睛，“每次都是你请我吃凉皮，我请你吃别的，公平得很。” 叶满：“……” 随着秋季的到来，凉皮的生意逐渐不好，老奶奶转头开始卖盆栽。 叶满不再去花店，她最初在花店买的大捧花束，花束两日内枯萎，散发出腐烂的气息。 她那时改成了花篮。花篮持久了一个礼拜，也终于奄奄一息了。 腐败的鲜花，让她产生不好的联想。像是她父母那岌岌可危的婚姻。 而老奶奶新开的盆栽店，却既可以常绿常青，价格又非常合理。 叶满并不避讳谢云辙，她每天提着新的小盆栽回家。 给它们浇水的过程中，她短暂地逃离了对家庭形式无休止的担忧中，而是似乎内心拥有了别的寄托。 刚开始，她既不大会买，也不大会养。 但是随着时间和资料的查阅，很快露台和花园里便开始葱郁了起来。 叶爸爸或是叶妈妈，偶尔回到家里的时候，看到逐渐变得生机盎然的房子，愣怔过后，脸上是愧疚与欣慰交织的淡笑。 同时，叶满的钱包也充裕了起来，于是便和谢云辙轮流请客，成为了雷打不动的晚饭搭子。 当时间没那么难熬的时候，就会变得很快。 秋日的落叶纷飞，天地一片红橙黄绿。 叶满坐在玻璃窗前的吧台上，望着漫天的落叶，腾空的小脚一晃一晃的。 她放下手中的鸡翅，忽然转头面相坐在一旁的谢云辙。 “为什么人会说不爱就不爱了呢？” 谢云辙的一口汉堡就这样卡在喉咙里，噎得他够呛。 忽然被女生认真看着眼睛，问爱不爱的，让他有些心跳过速。 不过看着少女的眼睛一片澄明，他才意识到自己或许想多了。 他喝了一口可乐，把噎在喉咙里的汉堡顺下去。 “看人吧……也不是都这样吧……” 他下意识地答道。 从个人常识来说，他知道有很多喜新厌旧这样的人存在，但从内心来讲，他并不理解这种心理。 恋爱的场景他本人或许没有经历过，但是他的父母确实一直恩爱有加，他和周围朋友的关系也都长期很好。 因此，他总感觉，移情别恋这种事情只出现在八卦和新闻里，离他很远。 而他自己，更和喜新厌旧的性格沾不上边。 比如，两年前，倾盆大雨之中，在他家门口呜咽的跛脚小狗勾勾。 他走到它身边，浑身脏兮兮满是泥水的小狗仰起脸看他。 在他看到它湿漉漉的下垂小眼睛，便有了说什么都要一直照顾它的想法。 “你考年级第一，奖励不要了，只要养这只小狗？”父母惊讶道。 怀里的小狗把谢云辙都濡湿了半截，脏水顺着他原本洁白的t恤往下淌。他却抱得更紧了。 他看着父母，认真且郑重地点了点头。 …… 不过眼下，他这个回答完全是下意识的。而眼前的女孩听罢，望着窗外夕阳下的落叶，沉默良久。 面对着她的沉默，谢云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是在问她父母的事情。 不，她甚至不一定是在问。 谢云辙自己也不清楚，她想要的，到底是一个答案，一句安慰，一个共鸣，还是别的什么…… 学校、家庭，无论哪一层的人际关系里，他与她的处境截然不同。又怎么能堂而皇之地给她一个答案呢？ 叶满此时正愣愣地看着逐渐光秃秃的树枝，秋风吹拂中，枝丫微微震颤。 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吗？ 理性上，她明白这是父母的错误，感性上，却很难接受这就是他们的人格瑕疵。 他们那样强大又温柔，为她撑起一片天，为什么就能够那么轻易地撒手掣肘呢？ 于是她下意识觉得，或许是自己哪里不乖，或者长大了不可爱了。总之是不是她在哪里犯了错误，才导致了整个生活偏离了正轨。 现在听到他的这个回答，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闷闷的，有些滞气。 一方面她有些轻松，似乎不是因为她的问题，另一方面心里却又隐隐作痛，终于不能回避，而是正面地被印证了父母的人格缺陷，让小小的她有些不好受。 于是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云辙见她始终不答，有些忐忑自己是否说错了话，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人和人的差异太大了……我可能不该那么说。” 叶满恍惚的表情慢慢凝结成了原本清明的模样。 她看着谢云辙，摇了摇头，忽然笑道：“不，谢谢你这么认真地回答我。” 此刻轮到谢云辙恍惚了。 啊……她笑了…… 第6章 书店 不知是谢云辙的错觉还是什么，他总觉得叶满对他逐渐开始展露越来越多的笑颜。 这个女孩不笑的时候，气息有些冷傲凌厉，笑起来却是格外的明媚可爱，非常具有亲和力。 是因为最近发生了什么，导致她开朗了起来吗？ 谢云辙不太清楚，也没有过问。 但是他不主动过问，却感觉女孩子对他主动说的话也多了起来。 学校里发生的事情，老师新教的内容，有人欺负她又被她悄咪咪地设局阴了回去之类的…… 一下子变得像个普通开朗的小女孩，谢云辙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 有关家庭的事情她很少提，但偶尔也会提到。 这段时间，谢云辙也是大体知道了，叶妈和叶爸目前是轮流回家里来，给她作业本成绩单上签个字之类的，勉强算是陪伴她。 同时，叶妈的肚子也开始大了起来。 这意味着他们的离婚提上了日程，对此叶满愁眉不展。 她说完了她的心事，似乎也咬不动手里的肉夹馍了，放下来深深叹了口气。 这边，谢云辙也放下了牛肉饼，好奇地打量着她的脸色。 叶满光洁白皙的小脸上，轻轻颦起的小小眉头，嘴角煞有介事地下撇，看上去一个人小鬼大、满怀心事的小女孩，看起来有些可爱又有些好玩。 当事人却深深沉浸在家庭的烦恼中，她提不起任何兴趣却又无能为力。 正当她沉浸其中之时，只感觉到脸颊轻轻一痛，她抬起脸，柔软粉白的双颊竟是被他轻轻捏起，拉出了一个人造的“笑容”。 谢云辙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他一向粗枝大叶，于是便展出一个无懈可击的阳光笑脸，捏着她的脸笑道：“你笑一笑嘛。” 然而，对面的人非但没有展开笑脸，眼神里反而逐渐沉了下去，冰冷地瞪着他。 完了！搞砸了！生气了！果然还是太唐突了嘛！ 本想安慰一下叶满的谢云辙，郁郁地缩回手，低头闷闷地吃饼。 “下次别用沾了油的手碰我行吗?” 她的声音冷冷的。不过冰冷之下，似乎并无恼怒，反而听着很轻快。 谢云辙错愕地抬头，看她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脸颊，眼神里非但并无半点嫌恶责怪，反而很柔和地望着他。 “好……好……”谢云辙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别开了视线，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转回了目光，“对了，待会儿带你去一个地方。” 踏入书店的时候，叶满是有些疑惑的。 谢云辙带她来到了名着的书架前，侧头对她说：“上次我回答得或许不够好，但是这里有各种不同的人，不同的人生际遇，或许可以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原来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有细心记下来。 叶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看向那个高大的书架。 顶灯的投射下，黑红色的硬质书封与烫金字体，写着一个个闻名遐迩却又实则陌生的名字，叶满偶尔在语文书中得以窥见，却很少想要从头读完这些书。 但是如果说，能够得知她目前生活里的那个答案，或是单纯去排遣那个钝刀子磨人一般的境遇，又或是为了回报这个少年的热心，总之她便决定试着读一读。 …… “谢云辙！放学了。打篮球去？”郝柚一把揽过他的肩膀，“我们约了隔壁班一起，你来了绝对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其他男生期待的眼神望了过来。 谢云辙吞吞吐吐：“呃……我有事情……” “啊？你又有事情？”一个男生撇嘴道，“谢神你算算，你多久没和我们一起打了？” “体育课不是一直打嘛？哎，总之有事情。” 他一手捞起包带，跨上宽肩，手一撑，便斜着越过课桌，华丽丽地离开了教室。 众男生：“……” “这家伙，绝对绝对有情况……”郝柚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眼神犀利，“去和隔壁班说，咱们今天不去打篮球了。” “郝柚，咱们难道是要……”一个兴奋到蠢蠢欲动的声音。 郝柚嘴角一扯，露出一个邪而不魅的笑：“跟！” …… “哇……果然有情况，不愧是你啊郝哥！”男生喜滋滋地翻着手机的相册，里面是拍到的少男少女去吃饭加逛书店的情况，“谢神真不够意思，有女朋友都不告诉我们。” “绝对不许外传。”郝柚斜睨了一眼男生的手机，表情庄重，“谢神的爱情由我们守护！” “没问题！”男生兴奋地熄屏，问道，“那我们也不做表情包了？” “你在说什么？”郝柚的庄重顷刻消失，恢复了平时的眉飞色舞，“表情包这种东西，当然是加班加点，今晚就做出来。” “呃……我还以为……” 还以为你一瞬间成为了一个成熟的男人。 郝柚无视了一圈男生复杂的目光，继续手舞足蹈道：“不外传不等于我们几个不恶搞。你这样，你做完了赶紧发给谢神，咱们明天看他的反应！” 傍晚时分，谢云辙的手机放在客厅充电。 他写习题的时候，一般不带手机进房间。 于是铃声连响数声，屏幕陡然亮起。 谢妈妈恰好经过。 她停下款款的步伐，漫不经心地划开了他的屏幕。 不需要任何密码，谢云辙这心大的孩子从不设锁屏密码。 紧接着，谢妈妈秀美的眉头缓缓地簇起。 屏幕上，她儿子和对门的那个女孩正面对面坐着，笑得舒心。 第6章 朋友 “这两天，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们……” 叶满将书放回书架，环顾四周。 周围明明只有来来往往的顾客，看不见其他人。 “估计是我们班同学，别管他们。” 提起那几个人，谢云辙就忍不住脸上三根黑线。 那些人不仅偷拍了他们的照片，还放大了他的表情截了图，下面配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文字。 类似于“丫头，我帅不帅”，“深情凝视”，“女人，你已被我看上”，“邪魅一笑”等霸总文学的常见配字，将他原本还算正常的表情搞得不太正经。 谢云辙脑海里浮现出郝柚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哈哈哈笑死了，不过谢神你一百个放心好了，我们不会外传的！哈哈哈哈哈！” …… “哦……你和他们关系真好。”叶满低着头，小小的手指无意识地、一下一下地去扣着那些烫金的标签。 她此刻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 她觉得身边的少年只会在她的身边稍作短暂的停留，他给了她一丝光明之后，又会抛下她在黑暗里。 就像她的父母一样。 毕竟他是如此的优秀和受欢迎，沐浴在阳光中，谁都喜欢他。而她就不同了，像是立在阴影里，阴郁又平庸。 叶满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摒弃了脑袋里的这一想法。 像他这样的人，有什么义务一直陪着她呢？ 在晦暗的时光里，能够有一段珍贵的友谊，还不够吗？ 她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它的永恒呢？ 小小的拳头捏紧——没错，已经够了，她起码能有所回忆。 叶满的小动作落在谢云辙眼里，却又是另一种含义。 听她细声细气地说完了那样的话，语气有些郁结，又看她手指抠动着书封，末了下意识地捏紧拳头。 他只当她在学校里又受了什么委屈和欺负，羡慕他的班级环境，便不知不觉有些心疼。 于是，他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头顶，低头说道：“没关系的……是环境的问题，不是你的错。今后如果遇到善良的班级，大家一定都会喜欢叶满你的。” 她抬头，点了点头：“嗯……” 但不知道是不是谢云辙的错觉，他感觉女孩的眼里竟是抑止不住的失落。 呃……所以，我又说错话了？ “我也能有朋友吗？”她轻轻问他。 “当然，善良的集体里，你自然会有很多的朋友。而且，我不是你的朋友吗？”谢云辙也轻轻回应她。 “那，你会一直是我的朋友吗？”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当然了，”少年神色坦然而温柔，“我会一直是你朋友。” 这次，他看见少女的脸上，一个由衷且开朗的笑容。 …… 相安无事的一个礼拜后，初三生的月考成绩出炉了。 稳居年级前三的谢云辙考了个年级第八名。 “起起伏伏也正常。” 虽然这么自我安慰着，他也有在自我反省。 这段时间，看了不少闲书，虽然是名着，但也确实耗费了些时间。 往后的日子，可能一起吃饭和逛书店的时间得大大缩短了。 这天放学，他对叶满也坦白了这一切。 “我ok啊。”她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你都初三了肯定要好好努力嘛。” 她说罢，竟拿出了小纸片，认真列出了给谢云辙省时间的方式：“比如我们每天互相等下课，其实也很耗费时间，这个时间你可以先去餐厅做题，或者回家吃饭。之后的书店也不用陪我逛了，我下课都写完作业了，可以自己逛很久……” 谢云辙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她非但没有丝毫怪罪，反而设身处地地为他想了很多方式。 “……碰面可能会减少，但是问题不大啦……”她低头在时间表上用笔圈出来，呵，模样还很认真。 “……书其实我们可以换着看，我把看过的书打包送给你，你等暑假再看呗？”女孩抬起头，看到正在发呆的男生，便神色不满地用笔杆子轻轻敲了下他的头，“喂，谢云辙，你有没有在听嘛？” “哦，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谢云辙被敲了脑袋，像是突然醒了一样，“待会儿我们一起去看看。” …… 他们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走了好一阵子，来到了古镇的区域，走上了一处小桥。 这块古镇，由于附近的翻修和房地产开发，所剩的面积不多，因而也没成为真正的景点，但是这座小桥，每逢逢年过节之时，还是会有不少人前来走动一番。 这是一处古色古香的石桥，穿过一条小河，河两边是颇具江南水乡特色的青石板路和粉墙黛瓦的特色民居。 此时正逢华灯初上之时，灯火星星点点，晃动在被吹皱的一湾绿水的倒影之中，画面颇具美感。 叶满正沉浸于美景之中，谢云辙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回过神，看他手指着桥体上凹陷下去的一个石刻雕塑。 循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那里是一个巧妙的小屉，不引人注目，却又可以放置一些小物品。 “这是我之前发现的秘密基地。到时候如果初三放学晚，没法碰头，我们把书放进去交换？” 叶满点点头，用手探了探深浅，刚好能盛放一本a4厚书的大小。 说定以后，谢云辙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关于成绩的起伏，他虽早有预料，父母会严格对待。 却没想到，一进家门，他俩正襟危坐在沙发上。 正对的那把搬过来的椅子，想必是给他坐的。 大多数时候，即使有事情商量，往往只是三个人坐在沙发上闲聊，而并非这样正对的座位排布。 从此细节，谢云辙便能感受到父母非比寻常的严肃态度。 只是拿了一次年级第八名，至于吗？ 他狐疑地坐下，对上了两双审视的目光。 “云辙，我们有话要和你说。” 爱穿深色旗袍的谢妈妈此刻缓缓开口了，黛眉微蹙、玉面紧绷。 谢爸爸严肃的眼神穿透镜片，笔直地看向他：“我们要搬家了，会换一个城市生活。” 第6章 变局 谢云辙愣住了，像是没有听明白。 “爸爸这边答应了去s市的工作调动。”谢妈妈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缓缓说道，“我们已经购置好了新房，后天晚上就要搬过去。” “趁这两天，和你的同学好好告别一下吧。”谢爸爸说道。 谢云辙仍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结结巴巴道：“什……后……后天？” “妈妈今天下午已经去学校和校长以及班主任讲过了。其他事情你概不必操心。”谢妈妈微笑道，“这个变动对你也好，s市教学质量高，好大学也多，将来本市录取名额自然不少。” 他们也不是在找他商量，只是井然有序地下达着一个通知，这件事情定下来了，就这样而已。 父母工作变动，小孩子跟着跑，再正常不过了。 只不过…… 谢云辙此刻已经冷静下来，他定定地望着父母，轻声说道：“我明白了。只是，为什么不早一些告诉我呢？” 跨国公司高管，公司说调动就一点准备时间都不给。 所以这次工作调动，果真是最近才发生的吗？ 他本就敏慧，自然觉察到了问题。 此时他的父母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既然你问了，那爸爸妈妈也不瞒你了。”谢爸爸握了握拳头，缓缓说道，“工作调动早在一个月前就下发，只是那个时候还在犹豫要不要接。现在你的成绩持续下滑，或许换个环境会更好一些。” 谢云辙愣了半晌，难以置信：“成绩波动是正常的现象，就因为这个……” “成绩的波动固然不罕见，但是配合上早恋，很难把它看成正常现象。”谢妈妈放下青瓷茶碗，淡淡抬眸，“你们还太小了，分不清事情的缓急轻重。” 谢云辙缓缓睁大了眼睛。 他倏然站起，声音空洞：“所以你们跟踪了我，是这样吗？” 「这两天，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们……」 呵，原来根本不是班级同学，而是他们啊…… 他转头快步上楼，走入自己房间，“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谢爸爸和谢妈妈仍旧坐在客厅里。 谢妈妈有条不紊地品着茶，优雅地用杯盖撇去浮沫，眉心却微微郁结：“你还是选择说了实话，但云辙对我们的信任反而降低了，可值得？” “我们的选择一向如此，他未必看不出来。环境如此，他没经历过中高考，还不知道一分之差，有多少人抢破头。”谢爸爸看向一旁落地窗，言语中并无犹豫，“古有孟母三迁，必须给他创造一个不受干扰的环境，对教育来说至关重要。” 谢妈妈沉默了一会儿，终还是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你说的对，前途要紧。他们如果真的有缘，将来在对的时间必然会再见。” …… 初三月考讲卷子，全班都考得一般，老师手捏着卷子讲得唾沫横飞后，又是苦口婆心地劝大家收心。 讲卷子结合着心灵鸡汤，愣是拖了一个小时才放学。 谢云辙理性上承认老师的责任心，感性上却是横竖都坐不住。 他一颗心早飞出去了，明天就要搬家了，今天无论如何要和叶满好好道别一下才是。 总算下课了，谢云辙飞快地收拾包，却见大家都望向他。 “咱们大学委明天就走了，今天无论如何和咱们吃顿散伙饭吧？” 前桌的同学笑嘻嘻地说道。 谢云辙一愣。 “啊这，谢神他也许可能大概……有很多搬家的事情要忙吧……”知情者郝柚手忙脚乱地为谢云辙打掩护。 “吃顿饭又没有多久……”另一个同学不以为然，“班长早就订好桌了，你真不来吗谢神？” 谢云辙凝神不语，半晌抬头笑道：“当然，当然要来。谢谢大家了。” …… 所幸的是，未成年人的饭局也没有多久。 一不喝酒，二还有订正作业要完成，同学们快乐地吃了顿晚饭，谢云辙偷偷买了单。 他走出来的时候，已是八点多钟了。 他背着包往回走，经过书店朝里面瞟了一眼，果然没有叶满的身影了。 他默默走远，走到桥上。 她果然也不在那里。 最终，在夜色中，他沮丧地回到家，对着对面的房子默默地发愣。 “谢云辙，你总算回来了？” 夜色里，女孩正在摆弄院子里的盆栽，看他来了，便起来拍拍袖子上的土，笑嘻嘻走过出来。 “嗯……”谢云辙看到叶满，惊喜了片刻，便发觉了她神态上的轻松明快，“你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路灯下，女孩笑得很开心。 “吃过饭了吧？那我请你喝果汁。” 她拉起他的手，步履轻快。 “当当当挡！”她兴冲冲地给他摊出一张纸，“我数学考了满分啦！” 她托着腮，眼里透着兴奋，明晃晃的灯光跳跃在瞳仁中：“我今天下课，看见爸妈一起开车出去了。他们两个一起诶！” “谢云辙，你知道吗？我爸妈在我小时候，每次考得好都会很高兴地奖励我。” 她吸了一大口果汁，咕咚一口咽下，又迫不及待地继续说：“你说我这次能不能要奖励，让他们不要离婚，一直陪着我啊……” 她就这样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 谢云辙默默将自己想说的话吞回了腹中。 她今天这么快乐，真的要在她的兴头上浇下一盆冷水吗？ 好久都没看她这么开心了…… 或许，等明天吧…… 反正明天晚上才搬走，明天告别也来得及。 谢云辙就这样默默喝着果汁，看着眼前的少女。 她兴奋地说了很多，并没注意到，他的目光里的留恋和不舍，似乎在用心记录下此情此景。 “咦，我脸上有东西吗？”她终于意识到了对方情绪复杂的目光，不由地摸了摸脸。 “没什么……”他低下头，轻声问她，“明天你什么时候下课啊？” “明天要值日，可能晚一点点吧，怎么了？” “没事。我等你。”他清亮的目光又一次定定地落在她脸上。 只是第二天，叶满并没有如期出现。 第6章 离别 叶满看着一地的狼藉，脑中一片空白。 “我拦过他们了，是他们不听，非要搞得这么乱。” 同组的值日生上下左右不停地端详小镜子里的自己，一边抿着嘴唇上朱红色的唇膏，一边用软糯的声线和叶满说话。 “我今天还有事……”叶满握紧了扫帚。 “巧了，我也有。”同组值日生柔柔一笑，“我今天有约会，肯定不能留下来。如果你不做的话，咱们一起挨顿骂也是可以的，大不了就一起请家长嘛。” 请……家长…… 叶满低头不语。 “明天见咯。” 叶满回过神，教室里只有她，和满目狼藉的教室。 打翻的水杯和饮料，饭团也被踩扁在地上，黏糊糊的米饭粒粘得到处都是，还有脏兮兮的鞋印，更别提餐巾纸和纸团这些教室常见垃圾了。 这么离谱的脏乱差，出现在教室里，叶满还是第一次见。 纯干的垃圾扫扫就行，纯湿的拖拖地即可，但是干的和湿的混合在一起，工作量不是一般的大。 叶满冷着脸，将教室的现状多角度地拍了下来，保存好证据。 然后她撸起了袖子，开始了麻利的大扫除。 一边扫除，一边盘算着怎么做才是最有效的对抗方法。 这些人从一开始的明目张胆为所欲为，被她阴回去吃了苦头之后开始借助于这种暗戳戳的把戏来对付她。 轮到她值日，就故意这么做。 真是没完没了。 对了……差点忘了…… 她放下拖把，给谢云辙发了条信息：“别等了。” 此时夕阳西下，夜色已缓缓包围上来。 搬家公司的货车司机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团烟雾：“该出发了，要开去另一个城市呢。路上堵了不知道多晚才能到。” 谢云辙定定地望着学校的方向，焦虑地皱着眉头：“你们先走。” 谢爸爸靠在敞篷车上，听罢摇了摇头：“搬家，我们得跟车。” “那你们和搬家公司的叔叔们先去，我……” 手机响了，谢云辙看了一眼，默默地熄屏。 “说了什么？”谢爸爸扬了扬下巴。 谢云辙目不转睛盯着远方：“她说她马上就到。” 看着谢云辙脸上的神色，他父母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这孩子从小就不太会撒谎，每次撒谎脸色都会阴沉一下。 “既然她跟你说别等了，我们就别再耽误了吧？”谢妈妈轻轻说。 “你们先走，地址给我，我去坐跨城大巴。”他回得铿锵有力。 听罢，搬家公司的人脸色都变了。 新城市，陌生地址，一个初中生，大晚上的…… 未成年人让不让单独买跨城大巴票尚未可知，能买到票的很可能还是长途夜车…… 搬家公司的大叔们交换了一下眼色。 只能说这家的孩子真是人小鬼大。 “上车。”谢爸爸直接拉开车门，眼神凌厉不由抗拒。 谢云辙踌躇了一下，还是磨磨蹭蹭地上车了。 其实跑另一个城市，谢云辙自认为凭借自己的本事也不是做不到。但是他父母一定不会放心他这么做。 所以他再等下去，所有人就得陪他一起等。 货车和轿车缓缓发动。 秋风清冷地划过脸颊，倒是很舒服。 谢云辙手臂撑着车框，淡淡地看着街道上来来回回的人。 那一个小小的疲惫的影子落入眼中，让他瞳孔骤缩。 “叶满！” 她满怀欣喜地抬头，看见眼前的这一幕。 庞大的搬家货车，轿车上忽然站起的少年…… 她蓦然明白了。 此刻的谢云辙眼里，她那天真明亮的笑容在最短时间封冻凝结，变成了最初的冰冷疏离。 谢爸爸有意识地放慢了车速，还没来得及问谢云辙：“你要下去一下吗？”就看见女孩转头跑了。 “叶满！！” 只是，他的叫声没再能够停留住女孩的步伐，她很快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谢云辙凝望着她跑过的空气，像是蕴含着一个颇具遗憾的留白。 那里面，是未能道出珍重的离别和未能言说的情愫。 诸如，我就算人离开了，我们仍旧是好朋友；又诸如，我其实喜欢你啊，叶满，之类的种种。 谢爸爸的一个加速，少年跌回了车里的座位上，跌回了潦草的现实之中。 叶满一路跑着，早已爬升的夜色将她笼罩起来。 一丝光也没有了。 她不知不觉跑到了古城区，在那个小桥上怔怔地停下。 眼前是与那天一模一样的场景，水波、古楼、灯火，彼时的笑语犹在耳畔。 她慢慢走到桥畔，秋日晚风夹杂着水汽扑面而来，冷意钻入她的袖口，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一切就像是在开玩笑一样。 原来父母那天同行，只是为了去一起律所咨询离婚事宜。 原来她的成绩，他们也早就不再关心。 原来他昨天的欲言又止，是在酝酿着一场离别的措辞。 她面对着宁静的夜景，用手背胡乱地抹了抹脸上的泪痕。 我们会一直爱你。 “骗子。” 我们陪着你长大。 “骗子。” 我会一直是你朋友。 “骗子，大骗子。” 她呢喃着哭泣，哭得很小声，来来往往的行人只当她在看景。 这里是一家人或是情侣经常来散步的地方。 周围行人都高高兴兴、叽叽喳喳、吵吵嚷嚷。 “妈妈我要刚刚店里的那个玩具！”“不给。”“我就要！”“嘘，别吵了。” “宝贝，你陪我去那边那家店吧？”“好哒，宝宝，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叶满身子晃了晃。 这些路人的话语，原本和她无关，此时却像暴雨梨花针一样，从两边的耳朵涌进来，一根根刺在心上。 他们自顾自地幸福着，那些无关痛痒的话，不知不觉和她的处境的对比那样强烈。 她环顾四周，像风中飘摇的藤蔓想要找到依靠，便看到了那个石雕形成的小屉——谢云辙的秘密基地。 她慢慢走过去，将手伸了进去，让不安的心能够稍微平静一下。 原本只是想要感怀一下，她却真的摸到了一本书。 谢云辙昨天以为见不到她，便把书放在了这里，此刻才被她发现。 叶满使劲抹了抹被泪水糊住的眼睛，借着灯火看清了书的标题。 《悲惨世界》雨果。 第6章 重逢 「我有话说……」删掉。 「还没好好告别……」删掉。 「叶满……」删掉。 谢云辙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心。 这几天，他总是在和她的聊天界面编辑这样的文字，再删掉。 当时没有认真地当面道别，把话说清楚。现在无论说什么都像在胡乱解释，找各种借口。 既无诚意，也无意义。 有时候，有些东西真的是过时不候。时过境迁，再说同样的话，就变味了。 于是，他就在跟她聊天的界面上，一次次吐露心声，又一次次删除干净，在后续的几年里回忆着那段青涩的时光。 他唯一发出去信息的一次，是在初三毕业的暑假，他回了一趟原先的城市，和郝柚他们聚餐，打听叶满的情况。 “哦？你们没在一起吗？居然？”郝柚惊讶地说道，“我听说你转学不久后，她也转学到了别的城市，我们几个还以为她是去找你的……” “她也转学了吗？”谢云辙即将入口的菜一下掉到了盘子里。 “是啊……她们班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所以她真不是去找你的吗？” 谢云辙苦笑了一下：“她连我去哪个城市都不知道。” 随后，谢云辙立刻发出去了一条信息，寥寥三个字：「你在哪？」 没有回音。 他来到他们原先的街区。 他家的房子已经出租给了别人，已经满是别人家的生活气息。 他家对面，原本房子信箱上写着三个人的名字，此时只有孤零零的一个名字。 叶满。 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心猛地剧烈跳动了数下。 但是那个院子，杂草丛生。 那些盆栽，在天然的日晒雨淋下，居然恣意生长，朝着太阳的方向歪斜倾倒，全然不顾姿态和外形。 整个院落呈现出一种野生的势头，有种奇特的美感。 但是也透露着一个事实——这里已是久无人居了。 他不死心，又发了一遍信息。 石沉大海。 谢云辙的高中生涯，一如既往的优秀耀眼。 愈发俊逸出尘的外表、敏捷强悍的运动细胞、全科碾压的成绩、开朗好相处的性格…… 面对出现在课桌里的小纸条，下课后找他单独见面的女孩子，亦或是暧昧的告白信息，谢云辙总是体面又清爽地答复： “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 固然不是假话，但是每到这时他就会倍感寂寞起来——她在哪里，在做什么，还在生他的气吗，还是当他不曾存在过呢…… 他的印象里，她的表情最终定格在那个冷凝的瞬间。 让他不敢、却又忍不住不停地揣摩回味，那个时候她在想什么，是怎么看待他的。 一切都平顺地度过，直到谢云辙拒绝了s市最好的大学的保送名额。 他的父母听说此事，直接呆住了。 “你是不是还是在生气当时的事情？”谢妈妈的声线有些颤抖，“居然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抵抗叛逆？” 谢云辙缓缓摇头，然后注视着她的眼睛，真诚地说道：“没有这回事，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我只是觉得，你们太多的关注有时候限制了我的发展。我也该长大了。” 谢妈妈一愣，谢爸爸倒是一脸了然：“翻译成人话，就是这小子不想在本市读书，不想被我们天天管着了。” 最终他考入了全国最好的大学之一，毕业又被保研。 回忆故事到这里，谢云辙已经感觉到肺部气体过少而难受得几乎爆炸，头也有些晕眩。 可他还不想出去，他想知道叶满后续怎么样了。 她怎么长大的，有没有再被欺负，她的父母后来和好了吗…… 浅紫色的光点仿佛听懂了他的心声，开始浮现有关叶满后续的影像。 …… 小叶满合上厚厚的一本《悲惨世界》，内心十分震荡，久久不能平静。 人真的可以这样改变吗？ 与红衣主教的短暂相遇，点燃了冉·阿让心里向善的烛火，它们熊熊燃起，一发不可收拾。 在他跌宕起伏的人生之中，悲惨的际遇每次都带来艰难的抉择。 世俗际遇的高潮与低谷、最亲密的人的误解和离开，都没再动摇他做出良知的选择。 书里的动荡境遇和不同群像展现出的人性善恶，对比是那样鲜明。叶满的生活与之相比原本不值一提。 但她感受到了自己汲取到了力量，那种由一段际遇而改变处境的勇气。 如果书中之人能做到十分，那她或许也能做到一分。 那个幼小的她，慢慢鼓足了勇气，决定站起来面对现实和未知的未来。 她提出了邀约，同时约来了她的父母，和他们面对面，进行一晚的长谈。 那一晚，她终于没有再伪装出虚伪乖巧的笑容，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看见父母也拿手绢偷偷抹眼泪，眼里与其说是疼爱，更多的是满满的愧疚。 但哪怕哭得一塌糊涂，叶满一边抹着眼泪鼻涕，一边坚持着和父母商量出了最终的结果——由任意一方监护，实际将她转入寄宿制学校，双方支付她的学费和生活费，直至她成年。 这个过程，就好像粘连着皮肤的一块破损皮肉，持续的疼痛，叶满将它直接撕开，虽然直面痛彻心扉的现实，但是终究是往愈合的方向在发展。 她注册了新的手机号和账号，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她来到新的集体，果然如同谢云辙所说的那样，是一个友善的集体。 原先充满恶意解读的“拽姐”、“不理人”，现在单纯地被理解为“怕生”、“内向”。 叶满感觉自己的古怪正在被接受和包容。 她开始一点点敞开心扉，开始拥有朋友，开始为了自己而努力学习、变得越来越好。 开始变得像他一样，又不那么一样。 她的笑容比他腼腆，却一样的真诚，她的心思比他更多更细腻，却一样友善待人。 她拥有了新的人际关系，新的朋友。 当然有时候，也有朋友陪不了的寂寞的时候。 比如逢年过节，万家灯火、吃团圆饭。 叶满就会静静漫步于街上，找一家不打烊的书吧，取本书坐在窗边细读，便也觉得时间没有那么难熬。 书店这个地方，给她很多安慰，每当她心有郁结，便会来到这里。 因为那时，在书店，那个陪在她身边的少年，眼中满溢温柔的笑，轻抚她的头顶，柔声告诉她了那个她可以期待的未来，而这个未来又由她亲手实现了。 后来她去书店打工，遇到形形色色的客人，向他们推荐书籍，她感受到了自己阅读的意义，她希望书籍给更多人带去力量。 偶尔她也会幻想一下，那个爱看书的少年，或许会游历各家书店，或许会恰好在她工作的地方与她重逢。 那个时候，如果他独自一人，她便大方出现在他眼前，坦率地告诉他后来发生的这一切，并且告诉他：“你当时说的都是真的，我过得很好。还有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或者他将这一切当成一场年少不成器的旧梦，带着新的女伴同来，她便会像一个称职的店员，询问是否需要帮助，然后默默转身离开。 当然第二种想象，不得不说还是带着一些遗憾的意味，但是相遇已是万幸，叶满并不奢求更多。 但却没想到……他们竟是在这个副本再见…… …… 谢云辙再度醒来，唇上似乎有一丝柔软温存。 而后那层柔软倏然褪去，一整个白昼的艳阳让他睁不开眼睛。 然后他坐起身，疯狂地呛咳。 待呼吸终于平顺了，他转头看见了一旁浑身湿漉漉的女孩。 叶满坐在他身边，眼神极为复杂，让他一瞬间有点发懵。 她的眼神一向平静无波，而此刻的眼中，竟是饱含着愠怒、紧张和恐惧。 “我说过的……”她盯着他，一字一顿，声音有些沙哑，“等我上来！你要开启技能！你为什么……” 她想过和他在各种场景下的重逢，却唯独没想过会在副本里。 而且竟然是这样的副本。 她见到他的一瞬间，是无比惶恐的。 那个可怕的预言说，圣女会得到王子的心，反过来杀死他。 那个时候，有二分之一的概率，谢云辙扮演的就是王子。 而她不愿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降临在他身上。 因而看到他那一刻，她满脑子的想法都是，要不就装作不认识，要不就逃开，要不就…… 一叶障目、掩耳盗铃地想要疏远他。 可他却在她背后穷追不舍，性格脾气竟是与当年分毫不差，甚至全然不顾自己差点从那么高的树上掉下来。 而她，终于在过往之湖中，确认了这一切——他的确就是王子的身份。 而当她心灰意冷、浑身僵硬地从回忆中出来之时，看到的竟是溺水失去意识的谢云辙…… “你为什么？”她愤怒地看着他，眼里逐渐噙满泪水，“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不珍重自己呢？！” 她不允许他这样。 只要这个副本还有一丝希望，她就不许他这么恣意妄为地不把他自己当回事。 他定定地望着她不语。 而后她突然落入了他强有力的怀抱中。 一个吻，倏然间，重重地落下。 第6章 江宥 江宥来到树林边界，那里是连绵不绝的峭壁。 峭壁很高，看不见顶，上部被云层隐没。 他飞近，仔细观察，发现浅灰色的峭壁十分平滑，根本没有凹凸不平的石块可供攀岩的抓手。 甚至他的蝴蝶飞着吸附上去，脚底也会打滑。这在之前很少有这种情况，正常情况下即使是建筑物表面蝴蝶都能吸附。 更为吊诡的是，这个峭壁越往上越往外凸起，仿佛一个斜向的墙壁向森林这边倾倒，压迫感十足。 除非有充足的飞行动力冲入云端，否则根本没什么逃离这个城市的可能。 然而一个劲地飞行的bug级别道具根本不存在。 他骑着蝴蝶飞行了一段，景色毫无变化，于是他推断，峭壁应该就是副本的边界。 然后他飞上了最高的树，按照叶满的指示认真地描摹出一副地图，甚至为了确认一些具体情况，还专门飞近了观察，进行了标注。 做好了这一切，他觉得自己已经调查得非常详尽了。心里不禁想着，学姐会怎么奖励我呢？ 会不会夸我，甚至摸摸我的头呢？ 他哼着小曲，愉快地飞向过往之湖的湖畔。 然后…… 他撞见了让他再难忘怀的一幕。 阳光轻舞，绿影晃动。 树下两个人影。 谢云辙用一手抵着树干，一手揽着她的腰，轻轻俯身。 她背靠着树干，仰着脸，手扶着他的胸膛和肩膀。 他们正在接吻。 江宥呼吸瞬间滞住了。 他感觉被刺得睁不开眼睛，却又无法移开视线。他甚至忘记该怎么移动，只能呆呆立在那里。 他感觉自己像个人体摄像机，强迫似的观看着这一幕，让这个画面刺痛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只感觉手脚开始逐渐冰凉…… “好了，江宥来了。”叶满余光瞥见那个巨大的蝴蝶，便轻轻推开谢云辙，“别忘了还要推副本，现在是时候共享信息了。” 谢云辙又不甘心地重重吻了一下她，才轻轻放开。 “江宥？” 江宥没有动，脸色苍白，视线涣散。 “江宥，你怎么了？” 眼神涣散的江宥终于回过神。 “你们，你们……”他喃喃地说，忽然又惨淡地笑了一下，“不，我们……还是交流……交流一下信息……” 这一天他是怎么过的呢，他都没什么印象。 好像学姐说了什么过往，他的角色好像是什么执政官之子。 “江宥？” 江宥忽然惊醒。 “怎么一直发呆呀？”叶满看着他，“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没事……”他含混地说道。 “那江宥你来说说看你那边的情况吧。” 江宥定了定神，大概地汇报了一下他的勘察情况。 叶满蹙眉：“斜面朝森林内方向的峭壁？你还调查了别的地方吗？” “调查了至少分布不同四块区域，都是这样的。” 叶满思忖了半晌，回答道：“好的，调查得很好，你很仔细。” 听到学姐的表扬，江宥毫无灵魂地扯了扯嘴角。 晚上谢云辙去打水，江宥默默注视着抚摸着狼毛的学姐，忽然问道：“学姐喜欢那家伙吗？” “你是说阿灰？”叶满看着脚下打盹的头狼，笑着问道。 “不，那家伙，去打水的……” 叶满听罢，一愣，轻轻转开目光，望向了湖边。 那个方向，是谢云辙用木桶正在打水的挺拔背影。 然后过了一会儿，在江宥聚精会神盯着她的视线里，她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啪。 他感觉心里什么东西碎了。 真是明知故问。他自嘲地想。 这天夜晚月明星稀，江宥双手托着脑后，望着墨蓝色的天空发呆。 船型茧的另一头，谢云辙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江宥看向谢云辙。 这货睡得很香，脸上还带着傻笑，似乎梦见了什么美好的事。 江宥定定地看着他，第一次认真地审视他。 自己顶多离开了两个小时，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他耍了什么手段吗？ 江宥轻轻摇摇头，打消了这种想法。 眼前这个睡得香浓的人，性格磊落光明，根本不屑于耍手段。 这么一想，江宥的表情就一点点阴沉了下去。 他宁可此人是耍手段的，好歹让他有憎恶和鄙视的可能性。 可是谢云辙就像清朗温煦的阳光一样，开朗又热烈，直率却不失温柔。不像他那样心机深沉…… 这么一比较，他似乎停不下来。 这货的五官和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好。虽然江宥这样五官清秀的翩翩白衣少年也很有受众，但谢云辙这样的无疑是大众审美最喜欢的类型。 学姐被他吸引，也很正常…… 夜晚，人的思维有些混沌不清，情绪却高涨，几近无序地蔓延…… 他越想，越感觉到自己嫉妒得几乎扭曲——对学姐初见时的惊艳，长年累月相处中若即若离的暧昧点滴，而它们忽然在那一瞬崩塌，他才恍然发现，这些带着点幻想的爱慕，早已随着三年的时间，长成了自己心神的一部分。 这突然的抽离叫他痛苦不堪，夹杂着失望、不甘和嫉妒，在这宁静之夜疯狂撕咬着他的神经。 而眼前这个得手了的情敌却又让他难以憎恶，或者说由于此人太直率磊落，似乎恨他反而衬托出自己的卑劣来。 江宥深吸一口气，跳出了茧，他想要去走一走，散散心。 船体一样的茧一下失去平衡，剧烈摇晃了一下，歪向一边。 谢云辙在睡得迷蒙之间，迷迷糊糊地醒来看到江宥的背影，只当他去上厕所，又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江宥想要走到这片湖边散步，然而那里正趴着一群闭目养神的狼，走过去还得叫醒它们，有点麻烦。 于是他转头去找别的湖。 他白天认真画了地图，对森林概况已经比较熟悉，但夜晚的森林还是显得陌生了些。 他在森林里徘徊了很久，终于在一个湖畔定定地站住了。 平静无风，椭圆形的湖，仿佛一面巨大的明镜，深邃的湖面托着中间倒影出来格外逼真的皎洁月影。 “椭形湖，幻境之湖。” 他的声音仿佛呓语，他感觉自己的思绪也逐渐模糊迷惘起来。 这样也好。 沉浸在幻境之中，哪怕一会儿也好。 或许在湖里，他能遇见那个他所希冀的“学姐”的模样？ 能够温柔地走向他，拥抱他，属意于他？ 江宥不再犹豫，他闭上眼睛，跌入了幻境之湖之中。 第6章 奇怪的男人 幻境之湖。 江宥开启潜行技能。 他看见黑夜的水中闪烁着大小不一的星星，璀璨五彩，如同星空一般梦幻。 其中最大的一颗星星，散发着淡粉色的柔和光芒，想来就是他最想要到的幻境了。 江宥正要游去粉色星星中，却瞥见似乎有一幢水下宫殿，荧荧映着绿光。 他心下疑惑，便转头游过去一探究竟。 水下宫殿近了，他定睛一看—— 所谓宫殿，竟是人类骨骸堆积成的。 江宥顿觉不妙，想要游走，但又隐隐觉得与副本核心相关，一时僵在原地。 宫殿感知到人的靠近，忽然一层层地亮起了幽幽的绿光。 一个硕大的气泡漂流而来，里面一个披散着长发身穿长袍的人手持着手杖。 此人脸上皱纹横行，身上瘦得几乎只剩骨架，一时间难辨男女。 手中的手杖顶端一颗头骨，从两只眼眶中发散着格外浓烈的绿色荧光。 绿光逐渐凝结成型，神奇地形成了一个更大的气泡，阻隔了湖水，包围了两个人。 “你来了？等你很久了。” 是沙哑的男声。 “你是……？”江宥疑惑道。 此人阴沉地扯了扯嘴角，摇了摇头，不想解释自己的身份。 “你一直寄居在湖底？” “每当有人内心有强烈的渴求，且沉入任一湖底之时，便能与我相遇。” 江宥愣了愣，看了一眼那座枯骨铸成的宫殿，继而沉声问道：“而后你取走别人的性命？” 那人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似的，哈哈大笑了数声，而后语气里充满讽刺：“这些人咎由自取，与我何干？我给人带来的一直都是存活与新生的希望呢……” 他挥动了一下手杖，面前出现了两个不同的物品。 “锦囊，内含一条副本核心关键词。”他用手杖指了指左边平平无奇的袋子。 “魔药，蛊惑人心。”他下巴朝另一边抬了抬，那是一个做工考究的灯泡型玻璃瓶，里面是发光的荧绿色液体。 “还有这个气泡。”他手杖一震，包裹着他们的整个气泡颤了颤，“能够保命。从现在开始一直待在湖底直到副本结束。” 江宥轻轻眯起眼睛。 看来是个湖底商人……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所以，条件是？” 长发男人听罢，勾出一个夸张的笑容：“你猜的不错，是有条件。我的条件是，等价交换，且每个人只能换一样东西。” 江宥看着三样物品陷入沉思。 而后他缓缓开口：“所以你要的东西是关键词、保命道具或者另一剂魔药？” 长发人幸灾乐祸地一笑：“嘿。你猜得半对。” 他瞥了一眼江宥：“会在这个副本丧命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们，故而我不需要什么道具，而你们也不可能有什么能够吸引我的魔药存在。故而……” 江宥明白过来：“你只要两样东西，关键字，或者，人命？” “哼，不错。”他看了一眼背后的宫殿，“告诉我关键字，或者带给我人类的尸体。怎么样？把你讨厌的人杀了带下来？” 他眼里充满兴奋的光亮。 江宥捏着下巴：“确实有要杀的人，不过我可以用关键字来换。你的存在，让我想起了《海的女儿》。” 水下置换，蛊惑杀人…… 长发男人蹙眉了一会儿，冷哼了一声：“对应的名着库里匹配上了，倒是被你蒙对一个。选吧，要哪一样宝物？” 第6章 心乱 清晨。 叶满像往常一样打开小屋的门，一个人影“咚”的一声倒了下去。 “江宥？你怎么了？” 她俯身想要扶起江宥，只见他坐在地上，迷茫地抬起头。 “唔……昨晚太困了，上完厕所回来，直接靠着学姐的门睡着了……” 他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向叶满。 叶满松开手，退后两步，像是盯着一个怪物一样震惊地看着他。 “砰！” 她回头把门关上了。 江宥：？？？ 叶满背靠着门，快速做了一遍简易的眼保健操，深呼吸两次，然后再开门。 “学姐，你……” “砰！” 门又关上了。 江宥：“……” 叶满坐在小屋里，努力使心跳平复下来。 她这是怎么了？ 脑海里仍是刚刚的画面，挥之不去。 晨曦之中，他墨发白衣，略显无辜地抬眼望她，湿漉漉的漆黑眼眸像含着清晨的露水，亮晶晶地映出她的剪影。晨光勾勒出他的鼻梁、下颌线和锁骨，让他清晰挺阔的轮廓带上一丝温煦柔和。淡粉色的姣好嘴唇染上金色阳光，呈现一种粉橘色。 最关键的是，看到这幅图景，叶满的心居然罕见地剧烈狂跳。 离谱。太离谱了。 其实江宥长得很好看这件事，叶满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但她从来都怀揣着一种来自学姐的纯洁关爱，看他的视角始终是对弟弟的感觉。 尤其是笛可曾经为了阻止林晓梅被追求她的渣男学长骗，天天念叨着“防火防盗防学长。”耳濡目染之下，叶满便会更加觉得，作为一个格外有道德情操的学姐，对任何学弟学妹都是不可以有企图或是觊觎之心的。 但是没想到在和谢云辙递进感情的第二天，她看江宥的视角就出了问题。 果然是忆林让人发疯，让她开启了什么隐藏属性？ 类似于得到了就不珍惜了，见一个爱一个，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之类的属性？ 与此同时，她与谢云辙昨日晚上坐在篝火旁的分析忽然在她脑海中响起。 对了，那个时候她还靠在谢云辙的臂弯里，脑袋挨着脑袋看探险家笔记…… “你觉不觉得，这些人疯得各有特点啊……” “我总结了一下，和他们内心深处的需求以及性格特点有关。” 个人需求、性格特点？ 所以她原来是这样的叶满吗？ 可是，不对啊，曾经林晓梅评价她明明是“清心寡欲”、“无欲无求”、“大隐隐于市”…… 对于自己本人二十年的自我认知和目前的事实摆在一起，叶满感受到深深的违和。 她又想起来了前一天看到的探险家记录的忆林禁忌—— “保持内心平和，避免有太大情绪波动，避免走火入魔。” …… 所以，情绪波动是指昨天和谢云辙亲了，然后打开了新世界大门、走火入魔了吗？ 她正坐在小屋中凌乱，外面传来敲门声，江宥清澈温柔的声音响起：“学姐，你不舒服吗？” “没有……” 咦，以前也没注意过，怎么这江宥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那我先去喂那些狼吃鱼了。学姐这边有什么情况随时喊我……” 那声音里似乎还含着轻快的笑意。 屋外的脚步声逐渐离开，叶满呼出一口气，推开了门。 不管怎样，她考虑向谢云辙坦诚这个情况，以减小自己真的疯起来以后造成的心理伤害。她打定主意，不能学她父母，出了问题当个鸵鸟，对一切得过且过。 但是当她走近谢云辙时，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谢云辙还在船型茧里没睡醒，略微蓬乱的咖色碎发在阳光下显得软绒绒的。 他感觉到叶满来到身边，轻哼了一声，微微睁开眼睛。 睡眼惺忪，他懒洋洋地向她伸出手。 叶满下意识地也伸出了手回应他。 他捉住了她的手，轻轻将她的手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又重新闭上眼睛，脸上浮现出满足的微笑，像是无忧无虑眠熟的天真孩童。 叶满愣住了。 她的手心传来柔软温和的触感，眼前是他毫无防备的睡颜。 呃……她刚刚想对他说什么来着？ 是有话直说——咱们虽然昨天刚刚亲了，但是今天我又对其他人心动了？ 还是破罐子破摔——要不你忘了昨天发生的事吧，反正我又变心了。 还是直接发疯——本人已经疯了，你快忘了我吧…… 不对吧？她刚刚应该有想好更妥帖的措辞才对……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面对这张脸，她还真的是硬着头皮也说不出口。 “早安！”他没有睁眼，轻声对她说道，语气带着一点慵懒，打断了她的思绪。 没有预期的回应，对方一片安静。 谢云辙终于睁开眼睛，看到叶满正在发愣，呆呆地看着他。 “怎么了？”他柔声问。 “谢云辙。”她听见自己讷讷说道，“我的脑子应该是坏掉了。” 第6章 边界 谢云辙眼中的困意逐渐消退，他支起身体，从船型茧里跳下来。 “什么意思？你哪里不舒服吗？” 他直直地盯着她，语气有些担忧。 “早呀！” 一个轻快的声音传来，江宥哼着小曲走来，显然心情不错的样子。 “学姐，你们在聊什么呢？”他递过来几根能量棒，微笑着问。 叶满避开了他的目光，她看向谢云辙说：“我想了一下，我们或许可以分头去探索一下森林的边境，就是江宥上次说的斜面。” “分头探索？”两人均是一愣。 叶满点头道：“最好是相隔有一段距离的边界，这样我们比较能够看透这片林区的本质。” “这样我们不一定能够当晚回到这片湖边。”谢云辙捏着下巴，思忖道，“边界离这里还是比较远……” “不妨借助我的道具……”江宥笑着说道，“我把你们放下，互相之间不会相隔太远，还能一起回来湖这边。” “是我的错觉吗？今天你怎么一直笑嘻嘻的，感觉好吓人……”谢云辙蹙眉看着江宥，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江宥脸上短暂地闪过一丝阴郁，然后又轻松道：“心情好，不可以吗？要不你等会儿跑步过去……” “哟，可以可以，太可以了。但是你的蝴蝶真的能载我同行吗？上次不是嫌我重……” “那你跑过去吧，反正你体力好。那就我和学姐……” “不行！”叶满警惕地躲到谢云辙身后，“他不坐你的蝴蝶，我就也不坐。” 江宥：“……” 蝴蝶张开精灵般透明幻彩的双翼，缓缓飞起。 江宥眼神阴郁地看着学姐又靠在了谢云辙身上，且与之前不同的是，她竟然非常刻意地和自己保持着距离。 谢云辙倒是没有在意这两人的刻意和古怪。 比起上次的羞涩，他这次很坦然，甚至直接揽着叶满的腰，兴致很好地看风景。 叶满眼神回避，江宥面色阴沉，只有谢云辙自得其乐地欣赏风景，仿佛一个观光客。 断断续续的飞行持续了不少时间，直到江宥在最近的峭壁处停下。 “下去。”他冷着脸对谢云辙说。 “好嘞！”叶满立刻麻溜地跳了下去。 江宥一愣：“学姐，我不是说你……” 叶满摆摆手：“没事都一样，你们好好观察石壁，等之后你先接了他再来接我回去啊！” 说着她就一溜烟跑开了，留下两个人在蝴蝶背上呆若木鸡。 “要我下去吗？”谢云辙的视线从她的背影转向江宥，“那我现在下去和她一起也可以……” 江宥叹了口气，例行公事地白了谢云辙一眼，又飞远前往另一处石壁。 叶满看着远离的两人，重重地松了口气。 和江宥独处，她可受不了。 她走到岩壁跟前，抚摸着石壁，它简直像陶瓷或是玻璃一般光滑，攀岩根本无从下手。 这样的岩壁，无论是形状还是触感，都不符合常理，可谓十分古怪。 然后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背包。 目前唯一可用的是筋斗云。 她抬头看了眼峭壁上方缭绕的云雾和光滑的石壁，决定使用这项技能，一口气冲上云顶，看看上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道具，副本中只能用两次，或许此时使用会有很大的风险。 但是她有预感，这次探寻将与这个副本的本质息息相关，她不能放弃这次机会。 叶满坐上筋斗云，顺着倾斜的峭壁，飞上了云层。 明明在树林间，天空晴朗无云。这里的云层却似乎连绵不绝，没有尽头。 叶满飞了一会儿没飞出云层，考虑到筋斗云的使用期限，便果断换了一种观测方式。 她伸手抚摸岩壁。 她记得云层下方的部分与水平面的夹角大约是60-70度，但此时，倾角居然已经到达了45度。 此时的岩壁呈现一种威压之势，让人有些窒息。 “似乎越往上走，坡面越趋近水平。”她轻轻说。 照理说，这样一个坡度不可能不出现山体滑坡，但是由于岩壁的光滑平顺的程度，叶满推测这个壁根本不属于任何岩石。 正常的岩石分三类。岩浆岩由熔岩冷凝堆积而成，沉积岩由水流或风流的搬运产生，变质岩由岩浆岩积压蜕变产生。故而大面积范围内，总还是能发现纹理和堆叠的痕迹。 而这个灰色的光润表面，既无纹理也无裂痕，更像是陶瓷或是玻璃的表面。 “壁的材质也并非岩石。”叶满又说道，“不像是堆叠而成，像是一体的。” 如果是一体的，当然也没有山体滑坡的可能。 她又尽可能地向上冲击了一段，果然山体倾角直接变成40度以下。 沉浸地做完这一切，她忽然惊觉，筋斗云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 然而放眼周围全是云雾。 于是她迅速地飞了下去。 此时的阳光早已不如正午时的强烈，橘色的光线斜着慵懒地涌来，叶满飞速向下飞行过程中不经意一瞥，感觉岩壁从深深的灰色变得略有透亮。 然而此时她根本来不及细看，她知道筋斗云的使用时间即将结束。 她看着离地面的距离和所剩无几的时间，心想着怎么办。 她深吸一口气，千钧一发之际想起过来的时候经过的一旁的花田，便迅速减缓纵向速度，飞往花田。 临近崖壁这一带的树木太过稀少，大多是草坪。而花田遍布灌木或是较高的草茎，是更为理想的缓冲带。 草丛之中，一片紫色花田，层层叠叠的盛开的薰衣草，橘色光线下宛如紫色的海浪，十分唯美。 然而叶满无暇欣赏。 大约三层楼高度的时候，筋斗云骤然消失。她本人形成了一条华丽的抛物线，落点理论上是花田正中心。 大概不会摔死，但是骨折在所难免。 叶满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预想的刺骨之痛没有来袭，她似乎撞击到一个充满弹性的薄膜上，然后像蹦床一样地弹起，又一次掉落到薄膜上，整个人顺着薄膜滑下。 而后，她落入了一个怀抱中。 “学姐。”耳边是那个熟悉的充满笑意的声音，“捉住你了。” 第6章 黄昏 “学姐真是不小心，我不在的话你可怎么办呢。” 他在她耳边语气柔和地说道。 蝴蝶降落在花田中央，他带着她从蝴蝶的脊背上下来，手揽在她的腰际。 “江宥，谢谢你。我自己已经可以了……” 江宥的手臂圈着她，接触的地方腾起一阵酥麻，一路烧上她的脸。 他听罢，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他用另一只手收起了蝴蝶，变成了毛毛虫玩偶收回怀表里，一边轻轻开口。 “学姐今天总是躲着我。” 他看着远处，语气里有一些委屈。 叶满一愣，而后说道：“不是……你不明白……” 他抿着唇，松手，怀表在他的脖子上一沉，“哐啷”一声，链条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随即忽然转向她，近在咫尺的脸让她瞬间心跳如擂鼓。 “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我喜欢学姐，学姐也喜欢我。不是吗？” “不，不对……”她有些虚弱地反驳。 不管她的脑袋现在多么强烈地呼喊着“对，我超级喜欢你”，整件事情她还是觉得很诡异。 她感觉自己的理智像是漂泊在汪洋大海上的枯槁浮木，泛滥的情绪几乎将她淹没，她却固执地抓着浮木在海中浮浮沉沉，脑袋昏昏沉沉地企图揪住那仅存的一丝逻辑。 “不对？”江宥的笑容淡去了，沉沉地盯着她。 他的手臂忽然收紧，逼得她紧紧贴住他。 另一只手，修长白皙的手指冰凉地触着她的脖颈，滑上她的脸颊。 “那学姐的脸为什么这么红？”他侧过脸，贴近她红透的耳朵，用很轻的声音问道，“又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少年柔软漆黑的鬓发贴着她滚烫的脸，微弱的气流让她耳垂发痒。 叶满身体有些发软发热，呼吸急促，然而由于他侧着脸，她现在也对着他的耳朵，便尽量稳住气息，尽可能让声音显得沉着。 “我被……下了什么药？” 她的声音仍旧显得虚软，但是那个问题，让江宥的眼睛陡然睁大，瞳孔骤缩。 江宥：“……” 但是出乎叶满意料的是，他却并没有放手，仍旧维持着相拥耳语的姿势。 “都这样了，竟然还是瞒不过学姐。” 她听到他轻微的叹息。 叶满确认了自己的猜测，便再次尽可能稳住声线开口：“那是不是……你……可能也被下药了……” 她还没说完，便觉得箍住自己的手臂又增加了力度，顿觉几乎无法呼吸。 “呵呵，我被下药？” 听这轻笑，这声音，似乎压抑着某种愤怒。 为什么呢？叶满有些不理解，她只是提出一种可能性罢了。 她听见耳边传来的呼吸一滞，随即又传来一声古怪的冷笑：“呵，三年了，三年！想尽办法让你注意到我……” 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贴紧了她的耳朵说道：“学姐的眼里，果然从来就没我这个人。” 三年……什么三年…… 哦……他们认识确实是三年……但是……对了……她刚刚想的是什么来着…… 理智的浮木在逐渐缩小，叶满感觉自己的思维从接触不良慢慢阻塞，变成了一团浆糊。 然而不由得她细想，她的下颌忽然被捏住仰起，随即嘴唇被堵上。 这个吻，完全不同于谢云辙的柔情似水、宠爱小心，而是蛮横无理、令人窒息，像是很深的爱意和很深的恨意交织在一起，夹杂着愤怒和不甘的撕咬。 叶满感受到他汹涌的情绪随着这个吻传来，她的嘴唇都被咬破。 血腥味弥漫在这个吻之间，却反而似乎刺激到了他，让他愈发加重了力道。 他的手从她的下颌，转移到了后颈，凶狠地不断加深这个吻。 而她原本就虚软的手臂根本推不开他，她的大脑原本应该产生的震惊或是恐慌的情绪，又或是窒息得难受，想逃走，然而事实却是被很汹涌的快乐古怪地攻占、填满。 她感觉自己的大脑里不合时宜、不合逻辑地拼命释放多巴胺，仿佛有一群小人围着火焰转圈跳舞，欢呼：“他亲我了！他亲我了！他好爱我！我好开心！” 这种感觉十分陌生。 她的大脑常年与内啡肽为伍，因此她得到的快乐通常都是在学习、打工或者运动后细水长流的满足感，而非这种脉冲式的高压高频冲击。 末了，他终于移开了嘴唇，紧箍住她的手臂松弛了片刻。 他一边调整着急促的呼吸，一边用手指轻轻抚过她红肿的唇峰。 她双眼迷茫空洞地看着他，完全失去了他一度所深深痴迷的、平日里冷静而清醒的神采，让他感到心狠狠地被刺了一下。 “有可能的话，我也想要学姐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喜欢上我。”他抚着她的脸颊，自嘲般地叹息道，“可惜我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这样得到你……算了……” 光线有些昏暗，他看向地平线。 橘金色的阳光已经尽数消失，留下粉金色的彩霞在天边的一角小范围地渲染，尚未退却，另一边，深沉的墨蓝色已经染过了大半的天空。 “太阳快要落山了。”他望着远方，幽幽说道。 「等一天结束，阳光消弭，夜晚完全来临之时，她将会彻底地丧失全部的理智，疯狂地爱上你。」 他想起了他手里刚刚多了那瓶沉甸甸的荧绿色魔药的时候，长发男子笑眯眯地告诉他的话，在耳畔回响。 想到这里，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透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似乎有一些满足和期待，却又透露着深深的遗憾和难过。 叶满根本看不懂，她只觉得脑袋晕晕的，装着傻乎乎的高兴。 江宥低头凑近她，又轻吻了一下她的唇瓣，然后将她的碎发捋到耳后。 “学姐，我们今天，不回那片湖了，好吗？” 他看着她迷惘无神的眼睛，语气又恢复了最初的温柔。 叶满似乎反应了很久，而后迟钝地点了下头，含混地答了一声：“唔……” 第6章 搏斗 那是一阵呼啸的狂风？还是一道剧烈的雷霆？ 叶满不清楚，她只觉得一个强烈无比的力量将她和江宥瞬间扯开。 她的身体一直依靠在江宥身上，瞬间失去平衡，倒在花田里。 而后在她倾斜的视野里，她看见江宥也仰面倒下了，似乎还飞出了一段距离，空气中喷薄出数滴鲜红色的血滴，应该是从江宥的口腔或是鼻腔里喷出的。 那道白色的闪电又极快地冲向了倒在地上的江宥，后者亦不甘示弱，掏出一把雪亮的长匕首。 长匕首呼啸着刺向来人。 “锃！”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轨迹凶悍的匕首竟是被此人的表皮和肌肉直接弹开了，在空中划出几个凌厉雪亮的翻转，直接干脆利落地掉到了来人手里。 这一来一回，来者竟是毫发未伤。 叶满觉得自己恍如在梦中，她模模糊糊地想着，这个来者，或许是个森林里刀枪不入的妖怪。 “你们，在干嘛？” 谢云辙森然充满寒意的声音，瞬间封冻了整个空气。 哦，原来不是什么妖怪，是谢云辙。对了，我们是在干嘛来着…… 叶满扶着昏沉沉的脑袋，从地上爬起来半坐着。 她感觉到自己满腔的快乐情绪，瞬间转化成了对那边战局的焦虑与担心，但是由于失去思考的能力，让她无法做出很多的反应。 “你个怪物。”江宥盯着谢云辙，抹了一把淤青的嘴角渗出的血渍，手快速伸向怀表，想要掏出其他道具。 谢云辙哪肯给他这个机会，他闪电般地飞扑过去，一只手精准地卡住了他的咽喉，将他提了起来。 脖子的骨骼发出“咯咯”的声音，江宥咬着牙关，双腿不断挣扎，伸手摸向怀表。 谢云辙冷笑一声，反手抄起匕首迅速划破了金属链，怀表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哟，还挺锋利。”谢云辙嘲讽道，“可惜了，对我没用。” 他将匕首往草丛里随意一丢。 叶满站起身，虚弱地喊道：“别，别杀他。” 这句话，是今晚她残存的理性和情绪的第一次统一。 谢云辙偏过头瞥她一眼，冰冷彻骨的眼神。 “怎么？你心疼了？”他冷笑着问道，语气充满了嘲弄。 谢云辙将江宥扔在地上，好整以暇看着他趴在地上疯狂喘息，半蹲着说道：“说，趁我不在，对她做了什么？” “咳……学姐喜欢的人是……是我。”江宥支起身体，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个阴恻恻的笑，答非所问道，“不信的话……咳……你可以问她。” 谢云辙一愣，看向叶满厉声问：“是这样吗？” 天边仅剩一丝亮光，即将被全然吞噬。叶满依旧愣怔在原地，眼里尽是混沌。 看到她的模样，谢云辙终于反应过来，疑窦顿生，他刚要发问，便瞥见江宥趁他不注意，扑向了怀表，手已经抓住了表链，再给半秒便可顺势抢夺回怀表。 谢云辙想都没想，旋风一般踹倒了他，顺势踩上了他的手，江宥由于疼痛，发出一声闷哼。 谢云辙直接蹲下来，把江宥的手指一根根强行扳开来，而后一把抓住怀表，将它往身后抛远。 “还想偷袭。”他嗤笑道，眼神里是摄人的光，“说，你到底做什么了？” 江宥不答，而是抬起头，浮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咔嚓！”他的手骨传来碎裂的声音。 江宥嘴唇抿成一线，额上沁汗，脸上却是笑意更浓。 “怎么了怪物，就因为她爱上我了，你难道还要气急败坏地把我杀死不成？” 谢云辙脚下的力道加重了，他冷笑道：“你天天背刺我，就该料到有这么一天。” 他飞快架住对方的肩膀，直接一用力，让其两条胳膊脱臼，看它们无力地垂了下来，毫无生气地摆动着。 “不愿意说是吧？我还是有办法知道。” 他提起了江宥，大步流星地走开了。 “等……等一下……”叶满捂着头叫道。 谢云辙微微偏了一下头，终究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夜幕降临，江宥遍体鳞伤地被提着，感觉整个风景不知是因为行走之人速度过快还是因为被头部遭受击打而显得昏花凌乱。 看来这个人的体能，已经超脱了人类的范畴。 不管这个怪物将我带到哪里，都是任由他摆布或是杀戮。 事到如今，江宥疼痛难忍，脑子似乎在飞速运转，却不是反败为胜的转机，而全然是听之任之、束手就擒的的想法。 似乎先前与谢云辙的对峙，被单方面暴打，让他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比他想象的要恐怖得多。 身型高大、精通格斗术、善用冷兵器、力大无比、体能怪物、甚至刀枪不入。 也不是没脑子的npc，很难用巧劲对付。 看来，此人一定是得到了一些能够力量压制的稀有技能，可惜即便看出来了，也不代表自己能有还手之力。 或许从最开始的博弈中，早已见分晓。 “最后问你一次，说还是不说？”谢云辙忽然停下，松开手，江宥觉得世界瞬间疯狂地昏花了片刻，而后缓缓有了静止的具象。 “这片湖，我记得。”他声音沙哑，又一次答非所问，“是你和她接吻的地方对吧？带我来这里干嘛？企图宣誓什么主权吗？” “江宥，你已经疯了。”谢云辙冷淡道，“我只问过你一个问题，你对她做了什么。” 呵，又来了。 江宥看着谢云辙，忽然笑出声。 谢云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哈哈大笑，直到笑声慢慢消失，才开口：“笑够了吗？笑够了可以说了。” “你怎么不问我笑什么？”江宥坐在地上，两只手臂无力地垂在两侧。他等了一会儿，见谢云辙毫无反应，便自顾自地说道，“我是笑你，都到这个时候，还想说什么，回答了我的问题，就放我一码吗？演老好人累不累？嗯？” 谢云辙看着湖面，忽然叹息：“我不该想着从疯子嘴里挖出什么信息。” 他偏过头，眼神蔑视：“我无所谓你的生死，我关注的只有叶满和副本。” 他迅速扼住江宥的脖子，冷笑道：“不过根本不用你再开口了，过往之湖会告诉我答案。” 湖水“扑通”一声，漾开了两朵环形波纹，过了一会儿，便恢复了平静。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第6章 血色 谢云辙开启深海潜行，此时的他已经轻车熟路，在水下四处探寻光点。 冰冷的湖水，熄去了一部分他的怒火，他打算全神贯注地搜寻江宥的相关记忆。 黑夜里的光点，像是整个星河，有部分融合成一颗大星星，有部分是分散的小星星。 谢云辙刚想要仔细分辨，星星却随着水波逐渐远离他，原来是江宥不停地蹬腿。 “到这个时候还妨碍我，垂死挣扎。”他冷哼一声，并不理江宥。 黑暗深处，有大片绿光，与这些过往回忆的星星点点不同，连成一片幽幽晕着绿光。 那是什么？ 谢云辙觉得古怪，便拉着江宥，像深处游去。 湖底堡垒，由枯骨制成，长发男子已经站在堡垒之前，像是在恭迎他们。 “欢迎欢迎。”他笑嘻嘻地说，“可是来兑换商品的？” “兑换商品？”谢云辙蹙眉问道。 “当然，你手上的宝贝，在我这儿想换什么都行。”长发男子笑得诡异而夸张。 “我手上的……”他狐疑地顺着自己的手臂看去。 迎上了江宥已经失去焦点的涣散瞳孔。 谢云辙：“！！！” 他的手瞬间痉挛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放开，江宥的尸体便漂离了他，落在了长发男人手中。 “我不是……”当下，他有些无措，语无伦次，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原来江宥刚刚的蹬腿不是为了妨碍他，而是双臂脱臼后唯一能做的挣扎。 尽管他与江宥的关系差到极点，他也从心底里厌恨这个人，但是要说主动杀死他，他其实想都没想过。 长发男子抱着尸体，像是欣赏什么宝物，慢条斯理地说道：“说吧，想要什么？或者要不要进来坐坐？咱们有的是时间。” 谢云辙仍愣怔着，他吐出一串气泡，逼自己冷静下来。 江宥应该有深海潜行的技能，前阵子叶满问过他，他也给了肯定的回复。 但他刚刚没使用，是为什么呢？ 生死攸关的环节，他不可能还藏着掖着。固有技能和道具不一样，并不会因为背包的丢失而无法运行。 根据他们的探索进度，目前使用了深海潜行技能的人，只有叶满。 还是说…… 他其实已经偷偷用过了？ 这样一来，他就不是故意不用，而是没办法用。 谢云辙想起了那天晚上，江宥偷偷离开，彻夜未回。 如果他已经偷偷使用了深海潜行，而深海潜行有五天的缓冲期，那么在刚刚的情况下，他便无法启动这个技能，因此溺水身亡。 “哎，就算你给了我上好的东西，一直不说话也是太不尊重人了。”长发男子有些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谢云辙的思路。 “行了行了，别琢磨了你这小子，看这里！” 他的面前浮出了三样东西。 “快点，想好你要换什么。锦囊，一条副本核心关键词。魔药，蛊惑人心。水泡，可以呆在水下躲过一切追杀。” 谢云辙放下了抵着下巴的手，抬眼问道：“江宥，就是你怀里那个，之前是不是跟你换过东西？” 长发男子不假思索：“不错。” “魔药？” “正是。” 谢云辙又一次沉默不语。 长发男子见他又一次陷入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便急不可耐地说道：“我可是知道的，这家伙把你的心上人给蛊惑了。” “你有解药？”谢云辙问道。 “有啊。”长发男子转了转眼珠子，“但可惜，是另外的价钱了。” 他从尸体身上抽出一只手，比了个二：“两条人命，怎么样？” 谢云辙冷冷地看着他。 长发男子笑道：“不过就算没有解药，你还是可以用魔药再次滴入她的眼睛里啊，只要她睁开眼睛再次看见的第一个人是你，她就会回到你的怀抱不是吗？” 他越说越兴奋：“不过要我说，还是换水泡最划算啦！可以躲过一切灾祸，平安和我呆在水底就可以了……” …… 此时，天空已经完全陷入黑暗。 叶满的眼眸从混沌，慢慢变回清醒的状态。 但是如果此时细看，却又与之前不太相同。 像是放弃了抵抗，情绪终于统领了理智，让之为其工作。 她将手放在胸前，流下了眼泪：“我感觉到了，我的恋人死了。” 然后沉默地看向远方道：“我要为你复仇。” 阿灰今晚没有和其他狼群去往湖边，它敏感地发现主人不见了，便一路寻找，到了此刻终于才千辛万苦地找到了她。 它兴奋地摇着尾巴向她跑来呜呜叫，却没有得到她一如既往的亲切抚摸。 她毫无感情地对它下令，语气十分冷淡：“那两个人的气味去往何方？给我找出来，然后全力地跑步过去。” 她凌厉的目光穿越草丛，迅速找到了江宥被卸下的道具。 她从他的怀表中掏出毛毛虫道具变成蝶形，骑着它的背脊飞起，跟随着阿灰的身影一路飞去…… 第6章 城邦的真相 谢云辙从水中出来，忽然觉察到扑面而来的杀意，下意识地护面格挡。 一道灰色的影子速度从眼前迅捷地一闪而过，划过他的手臂，竟是留下了三道长长的爪痕，渗出血珠来。 影子找到落脚点，又再次向他扑来。 这身影快得只剩模糊的残影，仅有一双荧荧闪着绿色的眼睛像闪电一样在空中留下一道绿色的光痕。 它又一次伸出利爪划向他，比上一次更快、准、狠，然而狠狠的抓咬，却没再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这是什么？” 谢云辙惊呼。 停下的一瞬，它看起来像个狼，但这个疾风一样的速度，就说明它绝非普通动物，而是怪兽了。 这个丛林居然存在这种怪兽吗？ 为什么无端攻击我？ 然而不由得他细想，那怪兽又向它攻击而来。 这次谢云辙有了准备，他甩出那把尖利的斧子，迅速朝向怪兽攻击。 怪兽的速度极快，谢云辙有些闪避不及，但是此时爪牙在他身上已经再难留下痕迹，故而怪兽还是逐渐处于下风。 谢云辙调整好呼吸，忽然爆发，带起一阵劲风，劈向了怪兽。 它顷刻间被劈成了两截，倒在地上呜咽片刻，眼里的绿光熄灭了。 谢云辙站稳，呼吸急促，他感觉胸腔里的一颗心脏咚咚咚强烈地撞击着胸腔。 慢慢喘匀了，他走近那怪兽，定睛一看，倏然一惊。 所谓怪兽，外形上竟是一只普通的狼？ 而他越观察，便越生出一种古怪诡异的感觉。 他俯身仔细观察，终于明白了过来，诡异感源自何处。 这匹死去的狼的头部有独特的纹路，浅灰色的毛像一朵盛开的花，这狼他好像认识。 这狼......是阿灰？ 他忽然有了极其不好的猜测。 而就在此时，背后蛰伏许久的隐秘杀意，像是离弦的箭，急速地逼向了他。 他着急转身，但是运动过后的乏力感，让他很难再迅速调动肾上腺素。 他终究是慢了一步。 “扑哧！” 映入眼睑的是那对熟悉的眸子，此刻却又冰冷得毫无温度。 胸口是火辣尖锐的痛感，迅速炸开，蔓延他的神经和四肢。 他叫不出声，颤抖地向下看去，胸口被刺入了匕首。 准确地正中心脏，汩汩地往外冒着热气腾腾的血。 他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向了那个冷若冰霜的面孔。 叶满。 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明白了，这场她专门为了对付他设计的陷阱。 她给阿灰喂下了强力菇，让阿灰与他激烈搏斗。 而她在暗处，冷静又冷酷无比地观察这场搏斗，推导出了他的“铜皮铁骨”技能发动条件——他的自我防备意识觉醒之时。 再然后，在他杀掉阿灰、卸下防备，并全心观察之时，她吃下强力菇，毫不犹豫地出手。 “你杀了我的爱人。”她看着他，清清泠泠地说，“这是还你的。” 剧烈的疼痛让他清醒无比。而此刻，另一种维度的痛苦，侵蚀着他的大脑，他哽咽着，发不出任何声音。 …… 「那，你会一直是我的朋友吗？」 耳边响起的，是青春期时代的，她清亮的嗓音。 看着他的眼眸，纯净又专注。 …… 「我喜欢你，叶满。你喜欢我吗？」 湖畔，他亲吻了她第一次之后，直视她的眼睛，温柔又清晰地问她。 「嗯，喜欢……」 那是成年的她，声音里夹杂着含蓄的雀跃。 潮湿的发贴着白净的脸颊，湿润如同秋日湖泊的眸子里完完整整地映出他来。 …… 叶满紧握着匕首，冷淡地看着面前那双蓄满痛苦泪意的眼睛。 但是他的感情没有沉浸多久，就惊醒过来。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随着胸腔的血液流失迅速地冷却了下去。 这股彻骨的寒意提醒着他，他所剩的时间不多了，他还有事情没有完成。 …… 叶满的冷淡表情忽然发生了变化。 她变得惊讶了起来。 她握着匕首，感受到，眼前的少年忽然放弃了抵抗，原本插入了一半就引发了《铜皮铁骨》的技能而插不进去的匕首，居然一点点地进一步刺了进去。 确切地说，她没有动，而是少年向她靠近了半步。 他面色惨白，冷汗涔涔，嘴唇已然毫无血色，腮骨显示着他正咬紧后槽牙隐忍着巨大的痛苦，任凭匕首更深地刺进胸口。 但他用尽全力，张开了双臂，将她拥入了怀中。 在这一刻，匕首终于洞穿了他的身体。 叶满的胸口感受到了滚烫粘腻的血液，她眉头紧簇，感觉自己的心口没由来地发闷和痛苦。 “关键字……自证预言……要……活下去！” 那蓬勃充满朝气的少年音，尽数流失。 只剩这一丝气音，在她耳边用尽力气嘶吼。 说完，他滑落了下去，倒在了她的面前。 血液浸透了草叶和土壤，触目惊心。 叶满木然地站在谢云辙和阿灰的尸体面前。 她的计策成功了，她不怎么费力就报仇了，但是她的心却愈来愈痛。 她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走上前会蹲下来，又为什么会伸出手，将眼前的两具尸体拿到跟前抱住，而后她隐隐感觉到，似乎这样做能够缓解一些心痛。 “啊哈哈～” 是一个拖得无比冗长的怪笑。 一个长发男子从湖里出来。破烂的长袍，骷髅的手杖，灰白的面孔，瘦骨嶙峋的面颊，一双硕大的眼睛兀自突出来，兴奋不已地闪烁着。 “看了那么多次这个戏码，还是让人兴奋啊……”他意犹未尽地感叹道，“好了，小姑娘，把你手上的尸体给我。我教给你活下去的办法。” 叶满：“不用。” “呵。”长发男子冷笑一声，“你手上这位，可是王子。你杀了他，会是什么结局，你不知道吗？” 叶满淡淡道：“已经报仇了，什么结局都无所谓。” 她无欲无求的表情，让长发男子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忽然，长发男子脸上逐渐浮现出古怪的笑意，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他自言自语道：“好，虽然他换的是关键字，但我愿意赠你几滴清醒的解药，我倒想看看你的反应。” 他拿出一瓶红色的药剂，用力在空中挥舞，明明是较远的距离，两滴红色的药剂却准确地飞入了她的双眼中。 来吧，好戏开场了。 长发男子心里乐开了花。 魔药和解药，仅凭这两个，就能让他一次次欣赏华丽的好戏，又尽收他们的尸骨。 层出不穷、五花八门，看他们为情所困、为情所累、最终疯魔在无尽的禁林里。 而他总是最后这个时候，才施舍出根本没人能够支付代价的解药。 “感谢我吧，我是一个大方的人。”他总是这么说。 但这句话，总是换来气急败坏的咒骂。 但他听了，从不气恼，这是好戏的一部分。 每次戏演到这个时候，就是他最期待的时候—— 留下的人清醒了，面对面前的局面崩溃到歇斯底里，而后不得不交给他尸体做下一次交换，而后在最后做出错误的选择。 于是他满心欢喜地看到叶满睁开双眼，她眼里的执念消退干净，只剩下一片澄明。 她看着怀里的尸体，她的行为还记忆犹新。 “我赠予了你昂贵的解药。”长发男子笑嘻嘻地说道，“感谢我吧，我是一个大方的人。” 眼前的女孩没有动，她将阿灰拼接好，放在身旁，摸了摸它的头顶。 她又将谢云辙的头枕在自己的膝上，轻轻抚过他的眼睛。 褪去了血色的苍白少年，似乎枕着她的膝头睡着了一样。 “把他给我吧。”长发男子伸出手，“我教你活下去，如何？” 叶满并不抬眼，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视线凝结在谢云辙的侧脸之上。 “……又不能复生，把他换给我，你自己还能求得一线生机，不是吗？”长发男子接连被冷落，硬生生把气恼压下去，继续循循善诱。 他站在水面上，维持着张开手讨要的动作。 “关键词，仲夏夜之梦。”叶满终于开口说道，抬眼冷冷地看他，“不把他交给你，也是一样的。” 长发男子一愣，沉默了片刻，终于不甘心道：“是……正确的关键词之一……可以，那换东西吧。” 空气中出现了一个大气泡，里面有两个瓶子，一红一绿，一个锦囊。 他呼出一口气，似乎是在排遣烦躁地嘟囔道：“魔药解药……蛊惑人心……藏有另一个副本核心关键字……气泡……在湖底保命……快选吧。” 叶满却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道：“湖底为什么可以保命？” “你问我？我哪知道……” “你当然知道。”叶满直视他凸起的眼球，一字一顿地说道，“探险家，久仰了。” 长发男子怔在湖面上。 过了好半晌，他古怪地笑了笑，然后问道：“你怎么知道……算了，说这些没意义了……这么说，你看懂这个地方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了？” 叶满淡淡道：“像是……一个巨大晶球的内部……” …… 未知之地。 屏幕前，操作员的逐渐坐直了身体，凑近了屏幕。 身后的男人轻轻抿了一口他新泡上的高糖高脂奶茶，目光幽深地看着叶满，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 …… “忆林的边界倾角随高度变化，说明它是一个有弧度包围的地方，很像一个球体内部。”她清晰地说道，“结合‘自证预言’的关键字，不难明白，这个地方，预言是十分关键的。因此应该是晶球的内部。” 长发男人僵立在湖面上，终于哑声说道：“不错，我花了一年的时间，终于发现忆林，乃至整个城邦，都是晶球的范围。一旦进入这里的人，再难出去。” “所以你根本不是为了研究这里，而是为了逃离。也根本不是疯了，而是看出来了，这个地方是注定无法用通常方式逃离的。”叶满轻轻说道，“而那些疯了的人，或许也有人发现了这一点。” 长发男人沉默不语，像是被说中了什么心事，让他回忆起了一些让他难以忘怀的智者。 “但是除了刚硬无法逃离的环绕在林子与城邦周围的玻璃体，湖水却是另一层软性的边界。它蕴含着超自然的能量，也为你找到了突破属于你的那一层预言的可能性。”叶满继续说道。 “是圆形湖……”他声音沙哑，“表面上是没有任何法力的湖，但在树林里努力生存的时间里，我在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一只陆地栖息的昆虫在湖水的小气泡里……” 他看着眼前的气泡，说道：“往后的时间里，我收集那片湖的所有小气泡，合成成大气泡，制成它花了我很多时间，直到我能够在水底存活，躲过属于我的那个预言。” “而后你在水底又制作了一个新的气泡。并开始了你的恶趣味。”叶满直视他的眼睛，“但我却认为，你这种交换尸体的恶趣味，应该不源于你对它们有着特殊的爱好。” 只见探险家低下头，发出咕咕的笑声，而后抬头，眼里神采飞扬：“到这里都被你看出来了，不过所谓的‘恶趣味’会加速我搜集零件的速度。和我交换过的人，在你之前，无一例外地会崩溃，而后我会收到新的零件。不过既然你那么聪明，那么我允许你成为我的大副，我唯一活着的同行者。” 他的背后，一个庞然大物从水面上冉冉升起。 “五片湖的下方是连接在一起的，在最深的连接之处，像是一个巨大的根系，有无形的东西阻挡，而枯骨才能进入其中。” 升起的庞然大物，上半部分，看起来像是一个可怖的宫殿，下半部分，更为庞大的船体露了出来，似乎浸泡过很多泥沙，阴森地隐在夜晚的浓雾之中。 “他们都以为这是什么宫殿，只有我知道，这是我逃离这里的最强法宝。当然现在，还多了一个你知道这件事。” 他捋了捋自己的长发，眼神变得晶亮：“来吧，快和我交换，快选择气泡。然后把你手里的人给我，就让你上船。王子是我的舵，只要再拥有了他，船就能航行了，而后我们一起潜入湖底根系之处，驶离这片区域、这个晶球，离开这个鬼地方！” 叶满看着他，缓缓开口：“我选择的是，锦囊。” “什么？！” “而且我也不会把他交给你。”叶满看着他，像是旁观一个极其荒谬的东西，“对了，探险家先生，你一直问我要他，是因为你进入气泡后，就再也离不开水域，所以没办法过来抢，对吧？” 第6章 坏结局 话音刚落，探险家的手清晰可见地抖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眼下你别无他法，只有把他交给我。别犯傻。你确定不换……” “我确定要换锦囊。”叶满坚定地说道。 不等长发男人反应过来，锦囊就自动出了气泡，一个弧线抛在叶满面前。 她拾起来，打开。 “好！自己走进死局！我倒要看看你崩溃的样子！”探险家当即叫吼道。 一张平平无奇的字条，三个大字。 「麦克白」 “哈哈哈！麦克白。没想到吧？”探险家叫道，“到这里了已经是死局了。可惜了，你差一点就出去了。” 他脸上露出了虚情假意的怜爱来。 “麦克白……自证预言……” 叶满沉吟道。 莎士比亚的悲剧《麦克白》，讲述的是一名战功彪炳的将军，在听到了女巫的预言之后，逐渐激发了野心和贪欲，最终弑君夺位，而后被推翻覆亡，如同所预言的一般一步步上演。 整个故事，由一场预言而起，又以预言结束。 电光火石之间，叶满明白了过来。 一切是由故事最初的预言开始，在它被说出口的那一刻，齿轮就开始运转。 每个人的选择，都会引发多种可能性，因此现实世界瞬息万变。 但是副本不同。 如果是仅有《麦克白》作为关键词的副本，那么选择不去相信预言、坚持自我，或许能够已经能够求得一线生机。 但是这个副本的另一个关键词，自证预言，意味着在这个巨型晶球内，只要有一定概率发生的预言，在说出口被人听闻的那一刹那，就会按照既定轨迹行进。 它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她一定会以某种方式、某种缘由，杀死王子。 耳边，探险家疯癫的大笑仍然没有停止。 他没有看见叶满崩溃大哭的模样，自己倒先发起疯来。 她将谢云辙和阿灰在树下放好，走向了另一片湖。 探险家看清了她行走的方向，大笑戛然而止。 他眼神中充满了阴郁，轻声狞笑道：“对了，忘了说了，你的头颅也可以成为舵。” 他不动声色地将自己和船沉到水底。 他的话，叶满没有听见。 她一步步地走向了最后的那片湖。 湖的形状非常奇怪，比起它的名字，月牙湖，更像是一把长长的镰刀。 “未来之湖……” 她低头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 然后张开双臂，向前倾倒进入了其中。 她的眼前，缭乱地出现了一些未来的影像片段。 很多不同的类型。 要么是她在森林里活不下去了，走出了森林，被处以极刑。 要么是她躲藏于森林，还是被找到了，愤怒的镇民将她活活烧死。 要么是她直接溺死在这片湖中。 总之，结局基本都是殊途同归。 还有两个不起眼的影像，与她的结局无关又有关。 一个是她的头颅被探险家做成舵，似乎在航行离开晶球。 一个是她的族人与她撇清干系，拥立了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称王…… …… 未知之地，屏幕前。 操作员愣怔地收回了悬浮键盘前的手。 这个无人生还的副本，居然还是到了这一步。 他不甘心地咬紧下唇，回头看了一眼制服男人。 他托着下巴观察着屏幕，表情仍是处变不惊的微笑挂在脸上。 看到这副怡然自得的神情，操作员终于忍不住了：“长官……您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她还有另两个孩子放到这个副本里？ 这个副本，根本就是丧心病狂。 明明都是很有前途的孩子，尤其是这个叶满。 看着他们为了爱，残忍地自相残杀，白白断送了这么好的苗子，难道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吗？ 长官似乎对操作员满腹的疑问了然于胸，他微笑道：“别急，再看看。” 第6章 反转 “哈哈哈哈！真是可笑！为了一个答案葬送了未来……真是好奇害死猫！” 水下，探险家癫狂的笑声越来越近。 叶满充耳不闻，她眯起眼睛，屏住最后一丝呼吸，聚精会神地看每一个有关未来影像。 然后她闭上眼睛，漂入水底…… …… “我的船！就要完工啦！” 探险家狂笑不止。 “叶满！” 未知之地。屏幕边的操作员不由得惊呼，他紧紧地闭起双眼。 制服男人托着下巴的手离开了下巴，轻轻悬空。 一道炫目的光忽然在屏幕上亮起，两人一看，那是叶满锁骨正中心的地方。 【启用道具，莫比乌斯环。 是否确认进入已存档的重置点？ 是。 是否允许所有玩家携带此次游戏的记忆？ 是。 由于重置将引发系统错误，忆林交易所将强制关闭。该地点为影响结局走向的关键点，是否仍旧继续？ 是。 已确认所有选项。 系统读档中……】 …… “圣女，您醒了？” 白衣侍女玛莎站在殿堂的门口。 …… “原来她这么早就偷偷存档了？”操作员惊呼，“她不知道这个游戏的生还率，怎么能预料到这局游戏的难度？” 制服男人淡笑道：“换成我，我也会在这里存档。” 他摩挲着下巴继续道：“因为这局游戏，坐标不对。” 操作员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是因为这一局游戏，从一开始就不是自己搜证，而是从npc那里得到的线索！” …… “圣女，您这是……？！” 玛莎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她惊恐地看着自己胸口的针管，一股麻痹感瞬间通往四肢，蔓延到了指尖，再无法动弹。 叶满放下夜鹰那里搜刮来的麻醉枪，从榻上坐起，然后直接抽出了桌布，“嗤啦”几声撕成长条。 她将玛莎绑起来，堵上嘴巴，将她整个人塞到寝宫的床下。 “等会儿来处理你。” 然后叶满坐上了筋斗云，直接飞了出去。 …… 谢云辙在湖边惊醒。 他一把抓住胸口，冷汗涔涔而下。 胸口的肌肉痉挛抽动，提醒着他刚刚的一切绝非一场幻梦。 “我还居然活着？” 他喘息着问自己。 “是，你还活着。” 旁边传来那个声音，那个同时出现在他的美梦和噩梦中的好听的声音。 他没有转头去看她，恐惧与欣喜同时传来，他说不上什么感觉，只感觉到浑身僵硬，不知如何反应。 她是那个，会对他温柔微笑，眼里都是他的叶满吗？ 还是那个，眼里遍布寒霜，暗算他后又冷冷捅他一刀，恨不得至他死地的叶满呢？ 游戏重来，她到底清醒了没有？ 求生欲让他想要立刻拔腿就跑，可是理智告诉他，江宥应该也醒来了，他不可以也不应该再让她和江宥独处。 由于太多思虑，他竟是毫无动作。 明明刚刚那个声音从背后传来，他却仍旧僵硬地坐着，背对着她，像是对她毫无防备，又像是在逃避一切不去看她。 然后他感觉他被一双纤细的手臂从背后温柔地环抱住了。 谢云辙怔住了。 他感受到背后的半截衣服一阵温热濡湿。 “……对不起。” 那声音有些哽咽。 第6章 达成一致 背后的温暖湿润软化了他紧绷的神经。 由于百感交集，谢云辙的大脑进行了一次短暂的宕机。 然后似乎有很多想法应该冒出来，然而他恍惚间捕捉到的唯一想法居然是…… 她哭了？ 叶满居然哭了？ 在他的印象里，她始终还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一个人。 他见过她最情绪激动的样子，也不过是眼眶里噙着泪，她的眼泪从来没有流下来过。 好奇心不愧为人类的第一驱动力，当下他就忘了自己应该对她捅刀的行为表示出应有的愤怒、悲伤或是冷漠。 他立刻转过身，扶着她的双肩，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的眼睛。 叶满抬眸，亮晶晶的眼睛温柔又认真地凝视着他。 可惜，太可惜了。 谢云辙内心长叹一声。 虽然她的眼睛湿漉漉、眼眶也红红的，但是泪痕已经消失，显然是把眼泪在他背上擦干净了。 “你哭了。” 他心有不甘地总结道。 “我没有。” 叶满不假思索地反驳他。 “哈？你眼睛那么红！” “嗯，做噩梦了，没睡好。” 谢云辙：“……” 神特么没睡好。 “那为什么我背上都湿了？” “哦，那是我的……我的……” “你的什么？” “我的口水。” 叶满迎上谢云辙震惊的目光，淡定地指着他仅挂住一个肩膀的简易袍子：“你身材太好了，又不好好穿衣服，我也没有办法。” 谢云辙：“？？？” 不是，大多数人不承认流泪，是为了维持一个高冷的形象对吧？ 问题是你这是维持形象吗？ “行吧。”他叹了口气。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子，他忽然低声问道：“捅了我，什么感觉？” 叶满听罢，便张开双臂扑进他怀里，脸埋在他的胸前不作声。 他又是一愣，脸上不自觉地发热，而后感觉自己前胸的半片衣服和露出的胸口也濡湿了。 哦哟！是个好机会！ 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盯着近在咫尺的脸。 似乎眼眶更红了，但是…… “你肯定哭了。” “我没有。” “那这是什么？又是口水？”他指着胸口衣服上的水迹，“怎么了，没看够？还能流两次口水？” 对此，叶满冷静地点点头：“背有蝴蝶肌，前有胸腹肌。远近高低各不同。” 谢云辙：“……” 好的，她说的他都快信了。 “是哭了的。” 沉默了一阵，她移开了目光，很小声地承认了。 不知是不是谢云辙的错觉，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微微泛红。 而后，她又重新看进他的眼睛里，温和地微笑：“因为我很高兴。你回来了，我们都顺利地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人回来了，心智也回来了。 他又呆了一阵，才发现自己又沉溺进了她的笑里了：“嗯……” 他松开抬起她下巴的手，一把紧紧抱住她，下巴抵着她的颈窝，在她耳边叹息道：“其实我更气的是，那个时候，你做的那一切居然都是为了他……” 叶满轻声笑了，拍了拍他的后脑勺，算作回应。 “总之……以后可不许了。只能喜欢我一个人。”他有些孩子气地嘟囔道，声音委屈又倔强。 叶满整个人被抱紧，脸埋在他的怀里，只好蹭着他的胸口点了点头。 …… 江宥躺在草地上，手背抵着额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夜空。 眼前是晚风下晃动的树叶，和漆黑夜幕下亮闪闪的漫天星辰。 他漆黑的眼眸里倒映着一整片星河，眼神却是一片空旷和迷茫。 “我……我都干了些什么啊……” 他回想起重生前的种种，觉得恍若幻梦一般。 他只觉得，先前的游戏，到了后期，自己越来越不清醒，想要占有学姐的愿望和情绪愈发强烈，甚至都无法控制，导致他最终的疯狂。 但是现在，他们带着上一局的记忆重生了，他又将如何面对这一切呢…… “江宥？” 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江宥瞬间从地上弹跳而起，随即落荒而逃。 “谢云辙，抓住他。” 叶满从谢云辙的背上轻轻跃下，后者迈开大步，毫不费力地追上了江宥，将他拎了过来。 江宥叹了口气，不再挣扎，立在他们跟前。 那两个人看向江宥，江宥却不看两人，低头看草地。 一阵长久的沉默，一时间谁都没有打破。 江宥终于憋不住开口：“你们兴师问罪来了？” “当然不是。”叶满答道。 江宥抬眼：“哦？那是什么？团结各方，共同出副本？” “聪明。”叶满干脆地答道。 他听罢，冷笑一声：“有必要吗？都那样了，各自用各自的方式出去不好吗？” “不巧了，我们的命运息息相关。不团结可不行。” 江宥扯了一下唇角：“怎么，不怕我再给你下药了？” “你！”谢云辙捏紧拳头，想要发作。 “没事的。”叶满轻声安慰谢云辙，拍了拍他的背。 而后她面对江宥微笑道：“我不怕，因为你不会的。” 江宥眯起眼睛，表情半信半疑。 叶满一字一顿道：“我那个时候没说错，你也是受了蛊惑的。” 说起那个傍晚的事，江宥的脸上逐渐阴郁：“呵，没有的事。” 叶满摇摇头否定道：“蛊惑不一定是以魔药的方式。无论是我们几个现实中息息相关的人碰巧共同进入副本，还是你率先遇到那样的交易，都是副本的设计，和蛊惑的形式。” 江宥定定地看着叶满一阵子，然后哑声笑道：“如果说，这就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呢？比起一直像以前那样优柔寡断，我或许还更喜欢交换魔药的我自己……” 这句话，江宥没有说谎。 认识学姐的三年里，他隐忍着、克制着、仰慕着、暗示着。 想要“毕业时告白”，不过是一个拖延的借口。 他早就什么都清楚了。 ——清楚每一次他害羞移开的目光和学姐坦然的眼神意味着什么，清楚每一次他的暗示和处心积虑的独处设计她都巧妙地绕开了又意味着什么。 他知道，如果现在，再有一瓶魔药放在他的面前，他一定还是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哪怕他知道这是在做傻事。 叶满再次摇头：“不是的。” 她认真地看向他道：“现实世界中，你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是因为除了自己的感情，还有学业、生活、未来需要去考虑。”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在这里，封闭的森林，与情感紧密相关的过去、未来和幻境，导致你的情绪浓缩成了一个单点，毕竟这片森林、这个副本的目的就是把人逼疯，你只是顺着它的轨迹走向了偏执，而不代表你本性偏执。” 江宥默不作声。 “但是不管这个系列的游戏多么让人沉浸，我们其实都怀着回归现实的愿望。所以不能让这里成为我们的终局。” 她看着江宥，声线温柔而坚定：“比起湖泊的预测，我们都有真正的未来——你会毕业、工作或者创业，或许会遇到更加让你惊鸿一瞥的存在……” 其实江宥醒来后，心里就已经是明白的，不过实在没办法装作和他俩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故而口头上非要别扭一番。 如今叶满这么一点透，他自然也不会再执拗下去。 他听的时候，只是在心里默默想，当然会有真正的未来，只是如此让他心动的人，或许并不会再度存在了吧…… “那好，合作可以，但我有三个条件。” “请讲。” “第一，你们两个别在我眼前腻歪，我看不得你们秀恩爱。”虽然是指两个人，但他还是转身面朝着谢云辙说道。 谢云辙眉头微微蹙拢。 “好的。”叶满瞥了一眼谢云辙，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表示安抚。 “第二，你不许对同伴动手。”还是对谢云辙说的。 “啧，知道你打不过我。你要是真心合作了，自然不和你动手。”谢云辙挑眉道。 “第三点，”江宥对谢云辙的嘲讽置若罔闻，面对着叶满，指着谢云辙说道，“我不会听这家伙的任何指令，学姐有什么要求就直接和我说。” “好。”叶满点头道，“这三点，我们会做到的。如此便可以合作了？” “慢着。”谢云辙冷道，“我也有要求。” 江宥不语，眯起眼睛，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说下去。 “你不许再对我们耍小动作了。”谢云辙咬牙道。 “哦。”虽然配合了一个白眼，勉强算是个回应。 虽然火药味十足，终于，促成了合作。 叶满表示很欣慰。 第6章 设计 “咳咳。” 玛莎眼睛上和嘴里塞的布被扯去。 她恍惚间发现自己正在一个狭窄的小巷里，周围没有人，她辨不清自己在城市的何方。 眼前的三个人，都披着宽大的袍子遮住全部身子，戴着造型奇怪的面具也看不清脸。 “你们是什么人……” 她还没说完，下颌就被捏住，塞进了一个不明物。 “唔！”她惊恐地挣扎，却也无济于事，被强迫吞下。 而后她迅速感到眼花缭乱起来。 叶满透过面具看着玛莎，只见玛莎的眼神逐渐发直。 “迷惑菇生效了。”谢云辙简捷快速地低语道，“10分钟。” 她轻轻点头。 “说出你潜入王宫的目的。” “告诉圣女长老的预言。” “长老只说了一种预言吗？” “只要告诉了圣女，就只有一种预言存在了。” 这句话的意思显然很微妙，三人皆是一愣。 叶满又继续提问。 “长老的其他预言是什么？” “我不知道……” 谢云辙凑过来，低声问道：“她为什么不知道？” “因为自证预言，长老想要实现的是这一种。”叶满小声回复。然后她又对着玛莎大声问话。 “明日的祭祀仪式是真是假？” “真。” “仪式上需要献祭圣女是真是假？” “假。” 叶满思忖了片刻，有了计划，又问了其他方面：“失忆之水是谁送来的？” “皇后。” “她为什么送失忆之水？” “她希望破除预言，让圣女和王子重归于好。” 得到了这么多信息，叶满基本上已经将副本摸清了大概。她又问了有关城堡和城市的一些细节问题。 “还有3分钟。”江宥看着手里的永恒时钟，报时道。 “行了。”叶满对玛莎说道，“你背过身面对墙壁等两分钟，然后喝下这个。” 她拿出一个水袋，放在玛莎身边。 三个人就此离开，到了一个暗处观察她。 果然玛莎乖乖地等了两分钟，然后听话地把水袋里的水喝了个干净。 “这是什么？”江宥问道。 “失忆之水。”叶满答道，“皇后给我的礼物。” 玛莎喝完水，懵懂地站起身，甚至不知道去往哪个方向。 她听到了巷子里传出的古怪童音：“你会想尽办法，找到长老的所在之处，然后杀死长老。” 等玛莎浑浑噩噩地走出小巷之后，谢云辙长出一口气，他睨了一眼叶满，笑了起来。 “没想到你还会这种配音……” “打工的时候跟着儿童读物学的。”叶满淡淡回道，“和家长推荐过不少读物，也用这个声音哄过他们的孩子……” “所以，这样说一句，预言就能成立了？”江宥怀疑道，“自证预言的晶球副本，每个人只要说一句对未来的预测就能成立？” “当然不是。”叶满答道，“这次主要目的并不是要了长老的命，而是验证自证预言的条件。” “自证预言的条件？” “没错。”叶满清晰地回答，“请你们回忆一下，上一次游戏，在遇到我，甚至彼此相遇之前，发生了什么？” “哦，我记得。”谢云辙伸出手指，漫不经心地指向江宥，“这小子企图骗我他是npc，并且对我敌意很重。” 江宥：“……” 叶满看向江宥：“是真的吗？” “是真的。”江宥慢条斯理地答道，“我不过是有敌意，又不犯法。” “嗯……也没什么……”叶满慢慢道，“不过就是有些奇怪罢了。” 她清澈明亮的眼神看向江宥。 啊……她又来了…… 叶满的这个眼神，总是给江宥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 她明明每次都能够看破他，让他的私心与算计无所遁形；却又带着耐心和体谅，温柔地不去说破，给他空间自己坦白。 “我……”他呼出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忽然加速的心跳，“我醒来的时候，就得到了一条线索。” 第6章 核心条件 果然如此…… 其实叶满并不是百分百确定他是不是有隐藏线索，她只是觉得奇怪。 江宥虽然戒心强，却也是能够达成合作的类型。 尤其是谢云辙这种阳光开朗又挺厚道的人，颇具同性和异性的好评，实在不像会一上来结仇的个性。 不过面对江宥的隐瞒，她有办法。 每当她想要得知某事，又没有切实证据的时候，她就会直直地看着江宥。 然后江宥就会红着脸，向她坦白一切了。 对此，叶满便一直觉得，这学弟虽然有小心思，内心还是很纯良的。 “对的，我记得，你手臂上，那什么，好像有字对吧。”谢云辙一拍脑袋，“我记得你当时说的是什么，哦对，是让你追求一个女人……” 江宥：“……” 他此刻深刻明白了什么叫以讹传讹，越传越离谱。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那天才……”叶满恍然大悟。 “才不是，别瞎猜了。”他打断叶满，口气有些冷淡，“手臂上就六个字，杀死他，得到她。” 叶满和谢云辙对视了一眼，彼此都轻轻松了口气。 让江宥说出核心线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后者有很强的防备心理，虽然答应合作，但是对这种防备心较高的人来说，不到关键时刻，根本不可能说出自己取得的关键信息。 “所以我们来分析一下，你拿到的线索是，杀死王子，得到圣女。”叶满分析道，“由于这个文字处于你的左边手臂上，且是你一抬手就能看到的正向字体。字迹内容也符合执政官与王子不合，希望得到圣女垂青的传闻，故而这很可能是执政官之子亲手写的。” 对于这段分析，大家都表示赞同。 “关键问题来了，执政官为什么会写下这个呢？”叶满抛出了一个疑问。 “王子因为内心失落来到忆林，执政官之子为了杀死王子所以前来？”江宥想了想，回答道。 “没错。”叶满回答道，“但是如果是这样，直接找到王子决斗不就可以了吗？总之办法很多。他为什么要在手臂上写下这个。” 谢云辙摩挲着下巴，缓缓道：“他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杀死王子，而是得到圣女。似乎杀死王子是他达到这一目的的手段，但并不能保证他达到这一目的。” “所以他是想……”江宥忽然愣了一下，“利用预言吗？” 话音刚落，另两人便向他投来肯定的目光。 “忆林，普通人只知道它会让人疯狂。但是王族之人，或许是知道它们的用途的。”叶满微笑道，“证据就是，皇后企图打破预言，给我的失忆之水。” “所以王子来到忆林，喝下失忆之水，是因为想要失忆，忘记失恋的痛苦。执政官之子则了解更多，想要失忆之后，用写在手上的话为自己创设一个新的预言？”谢云辙总结道。 叶满点了点头：“应该是如此。但是问题在于，执政官之子，也就是江宥的预言，在上一轮游戏中并没有完全实现。” 上一轮游戏中，是王子杀死了执政官之子。 对此，另两人沉默低头看地，对于那段回忆都有些尴尬。 “所以，这说明形成预言的部分，执政官之子并没有做到全对。”叶满回答道，“但是他这么做，宁愿付出巨大的代价，这就说明他的行为，一定从哪里得到过形成预言的依据。” “也就是说，喝下失忆之水，然后拿到一个似是而非的行为指南，是形成预言的必要条件？”江宥总结道。 叶满赞许地点了点头。 “必要非充分条件。毕竟失败了。”谢云辙补充道。 对此，江宥给了他一个白眼。 “所以我在考虑，除此之外的第三个条件是什么。”叶满道。 第6章 失忆之水 一阵短暂的沉默。 有关叶满所在的成功预言，尽管她只是含糊其辞，避免自证预言因此而生效，但是另两个人还是猜出了大概，尤其是谢云辙向他透露了上局游戏江宥离开后匪夷所思的结局走向。 “所以我们目前就是在探究，执政官之子未成功的预言，和长老成功了的预言的区别么？” 江宥想了想，说道。 “你已经有想法了？”谢云辙看向叶满。 叶满点了点头，说道：“我有个推测，需要玛莎的行为来证实。” “呃……那我们是不是已经让她跑丢了……”谢云辙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小巷子，有些无语地摊了摊手。 叶满淡淡一笑，仿佛换了个话题：“你们有没有发现，在我们重来副本的时候，道具和专属能力都重置了？” “是吗？”谢云辙一愣，“哦，可能我的道具一直都挺弱的，没注意……” “所以，我有办法追踪玛莎的行为。”叶满回到主题，微笑道。 由于叶满目前已经充分证实了自己的实力，另两个人虽然感到好奇，但对于这件事得成功并无疑虑。 “所以这个事情可以暂时放一放，等看看它的结果也不迟。”叶满顿了顿，继续说道，“眼下，我们已经可以总结出来，心形湖的失忆之水，我们的原主分别出于什么原因喝下。” 有关这个问题，其实已经非常清晰了。 “玛莎说，圣女喝的水，是皇后给的，也就是说原先的预言是存在的。”谢云辙看着叶满，“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推测一种可能，那就是玛莎原本的到来，替换掉原先的侍女，是为了阻止圣女喝下水？” “但她还是晚了一步，于是执行n b，也就是在圣女喝下水之后，顺势向新来的你展示了关键的预言，重新确立了结局走向。”江宥接着分析道，“根据我们刚刚说的，失忆之水的作用，王国里应有传闻，因此皇后拿到失忆之水，企图破除预言。” “而执政官之子企图通过失忆之水，建立新的预言。”谢云辙说道，“那王子是为什么喝水……” “他应该只是……”叶满思忖着说道，“单纯接受不了真相，想要忘记一切。” 叶满前一轮游戏，在过往之湖看到的故事的过去，她看到的是一个犹豫敏感的王子。 他原本以为圣女不喜欢自己，是自己的单恋，却偷听到仆人之间的对话，没想到她私下爱慕着自己，然而他们却背负着那样不可违抗的命运。 王子并没有办法，他只身来到忆林，饮下了失忆之水，只乞求那个瞬间到来之际，他不用清醒着面对自己爱人的利剑…… “呵……”谢云辙哼道。 谢云辙和王子的性格可谓大相径庭，采取的行动方式也不同，因此对于王子的种种行为理解但不认同。 “我有个问题……”说到此处，江宥忽然想到什么，“我们之后应该有各自要做的事情……需要扮演原先人物的性格吗？” “或许，有更好的办法。”叶满想了想，说道。 第6章 另一边 玛莎在黑夜里徘徊了很久。 她不知该往何处去，也不知道她听到的“长老”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小巷里。 这片城区居民不多，大多数地方都是幽暗的，偶尔有烛光晃动，透过形状各异的窗棂映在街道上，却是比纯黑的夜晚更为恐怖。 她神经有些过敏，感觉有目光追随着她的后脑勺。 她猛地回头一看，“刷”，一只乌鸦扑扇着翅膀飞到的屋檐上。 乌鸦并不罕见，但是黑夜里着实增添了几分怖色。 她再次回过头来，刚想要松一口气准备向前走，却见前方有黑色的人影藏在转角处，正在默默注视着她。 她一个激灵，转身就跑。 “玛莎？玛莎！” 后方的人直接大叫起来。 “玛莎？!” 听到声音，她又停住了脚步，回过头迷茫地问对方：“我叫玛莎？” 来人是一个卷发小伙，金棕色的肌肤，乌青的下巴。 他一听，浓密的眉毛霎那间皱在一起：“玛莎，你到底怎么了？” “你是谁？”玛莎警惕地问道。 “我是胡尼啊，玛莎，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不是吗？”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喝过了什么东西了？” “我不记得了……”她迷茫地说道，“我只记得……对了，你知道谁是长老吗？” “我当然知道，他是我们的族长……”胡尼突然顿住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对……” “什么不对？”玛莎问道。 “现在先别管什么长老了。你没完成任务，我们族人们不会放过你的。”胡尼拉起玛莎的手，“我们得逃跑了。” “逃跑？跑去哪里？” 还没等玛莎继续问，她的手就被胡尼抓住，拉着她跑了起来。 …… “长老……玛莎她到现在还没回来，胡尼去了也失去了踪迹。” “圣女……情况有异……”长老呢喃着，大声命令道，“给我再盛一碗圣水。” “长老……圣水已经……见底了……” “完全喝光了？”长老抖动着花白的眉毛。 “还剩最后一口，可是量好像不够一次完整的预测……” “局势有大变。让我喝！” 喝下圣水，长老白色的眼球似乎又往外突了一点，里面似乎不是纯白，而是有着诡异的花纹在蠕动着。 一旁的族人见状，纷纷低下头去。 “啊……” 长老苍老的嗓音发出喃喃的颤音：“我们……去……去那个禁地……我要……看到更清晰的未来画面……” “长老，您真的要……” “努斯，你随我去……”长老拉住身旁一名个子奇高、体型壮硕的大汉说道。 努斯低头干脆利落地应下，声音低沉深厚。 长老又看向其他人，眼神落到一位敏捷的少年身上。 少年面貌中等，属于不容易让人记得的类型，他个子不高，却手长脚长，看起来十分灵活。 “肖恩，你去找圣女、以及玛莎他们……”长老嘴角的沟壑愈发加深，“一旦看到了，就干掉她们。” 第6章 返回 “喂，林德，你看着点儿，我先睡一会儿。这阵子除了值夜班的侍女，不会有人来了。” “行，你睡着，等会儿换我打瞌睡。” 当谢云辙来到皇宫城区的城门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两个配着剑的侍卫，其中一个低着头打着瞌睡，头一点一点的。另一个眼神呆滞地看着门口，表面一脸正气，实则毫无聚焦。 他的眼神逐渐从一片走神的混沌，慢慢清醒过来。 他还没有看清来人长相，但是一眼落在了他的身上。谢云辙的服饰与他们相似，但是肩膀上的金锁扣在黑夜里应和着月光闪着淡淡的流光，让侍卫立刻意识到了他的身份，当下惶恐了起来。 “王王王子？您……您回来了？”这个叫做林德的侍卫瞠目结舌，“快快快别睡了！快……快去通知皇后……” “你说什么梦话呢……王子他早就不见……哎哟喂，王子！您回来了？”瞌睡的侍卫缓慢抬头，一个眼神，一个激灵，陡然站得笔挺。 “嗯。辛苦了。” 谢云辙由林德带去了皇后的寝宫。 皇后的寝宫位于深处，高大的纯白色宫殿，一排高耸的立柱雕刻着简约硬朗的纹样。 “孩子，你回来了？“ 一位美丽且衣着略显繁复华美的少妇看到他的一刻，当即落下泪来。 面对眼前这个素未谋面的少妇，谢云辙却觉得其面貌并不十分陌生。这个女人和他现实中的母亲有五分相似，却因为轮廓更为鲜明硬朗，而显示出欧化的相貌来。 “嗯，母亲。“ 谢云辙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实在是对于过去王子的形象没有概念，便索性按照通常的习惯和“母后“有来有回地对话。 然而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眼前的女人似乎不仅没有任何疑窦，反而说话和语言风格，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似乎......有些像他现实中的母亲。 “母后，您知道叶满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什么？“她却是显得一头雾水的模样。 “啊，没事。“他紧接着换了个话题。 ——吓了一跳，还好只是npc。 同样的场景在江宥这边也发生着——他回到执政官府，便发现家里那个冷淡的、不苟言笑的男人，似乎带着欧化过的面孔来到了他的面前，而他自己的一举一动似乎也并没有引发任何人的疑虑。 深夜之时，三个人在宫殿屋顶上悄悄相聚。 由于这个游戏的背景基本处于古希腊时期，屋顶上完全无人防守或者盯梢，在上面聚会很安全。 谢云辙和江宥不约而同地说出了这个让他们感到奇怪的点。 “这有什么讲究吗？“江宥问道，目光略显警惕。 “我倾向于觉得，这是简化游戏的一种手段。“叶满分析道，“你们只需要扮演成自己最正常的模样，便没有人对此生疑。所以这方面或许不需要花太多精力。“ “是吗。这方面不花太多精力的话，“谢云辙敏感地品出了叶满话里的不同寻常之处，“那我们需要关注些什么呢？“ “我回寝宫的时候，感觉有一种，被偷偷盯着的感觉。“叶满回答道。 第6章 行动预测 那是在叶满悄无声息地回到她所在的宫殿的时候，再往后大约两个小时。 先前又有新的侍女进来，替她把殿内的烛火熄灭，她点了一盏极小的烛火在床头。 过了一阵子，瘦削的宛如孩童的身影，在宫殿门前的石柱口一晃而过。 叶满没有错过那个奇怪诡谲的身影，她当即站起，用嘴唇叼着强化菇，端着烛台过去，却看不见任何人。 『玛莎被我们洗清了记忆，长老那边想必不会坐以待毙。』江宥思忖道，『大概率是他们的人。』 谢云辙表示肯定：『我也估计是他们反扑过来。你说你出去就找不到那个身影，看来是有高手的存在。只不过，叶满，你确定你的立场和我们是一样的吗？你扮演的圣女，不是长老的族人吗？』 『最初是的，但是长老会卸磨杀驴。』叶满淡淡说道。 另两人当即领会。 『好了，都回了一趟''家''，现在说说你们的线索。』 『我这边，总体感觉皇后很溺爱王子，对圣女的态度也挺积极的。』谢云辙说道，『或者说，只要王子喜欢她就觉得什么都是好的，爱屋及乌的感觉。』 『执政官相对深不可测一些，我打探了一番，感觉似乎对圣女有一些敌意存在。』江宥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比起对你本人，好像更多的是对你背后的神秘势力。』 『神秘势力？』叶满想了想，问道，『这么说的话，执政官对长老几乎一无所知？』 江宥点了点头。 『对了，我特意问了皇后，问她明天有没有什么大型活动。“谢云辙插言，“她似乎很迷茫，完全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执政官那边也是一样。看上去也不像装的。或者说如果是我父亲那种性格，压根懒得和我装。』江宥评价道。 叶满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么说来，果然是玛莎他们为了形成真预言而编出来的说辞。』 『真预言？难道还存在假预言吗？』江宥敏感地捕捉到了叶满的说辞用语，与先前有所不同。 叶满赞同道：『不错。我们三个人中，我去未来之湖最多。上一轮游戏最后我有仔细看过，这一轮游戏来找你们之前，我也有飞过去简单看过。』 她顿了顿，问道：『有纸笔吗？』 江宥摇头，谢云辙却从自己金属腰扣的背包里掏出了本子和记号笔。 『我的道具，很多都比较简单。』他有些不好意思。 叶满温柔一笑：『有时候简单的道具反而更好用。』 她在纸上画出了一个简单的导图。 『未来之湖，主要是未来的影像构成的。它们并非是确定的自然走向，而是众多可能性，共同构成了深浅不一的影像。』叶满边画边说道，『越深的可能性，应该就是越有可能发生的事实走向。而如果一个可能性逐渐变浅，就说明它逐渐倾向于不可能发生，乃至消失不见。』 『所以，这么多可能性都有可能发生，你会看到全部可能性的影像。而最终实现的可能性，就是你说的''真预言''，对吗？』谢云辙判断道。 『那我就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愿意喝下那个湖里的水了。』江宥若有所思。 第6章 预言条件 『为什么？』谢云辙直接地问道。 江宥回答道：『长老是为了能够时刻确保，他的行为能够不断引导向他所希望的未来。』 『如果是这样，他能时时刻刻看见未来，我们看不见未来，那我们又如何打败他？』谢云辙皱眉道，『难道我们也需要再去一趟忆林，也喝下那个水，像他一样干预未来？』 叶满听罢，断然摇头：『药水会导致失明，一定程度上说明其副作用非常巨大，不是凡人的肉体能够承受的，所以使用的次数也会有限制。长老不惜自我牺牲也要实现他的野心，就是让族中的少主成为新王。但是我们的目的只是全员逃出副本，没必要和他硬来。』 她在她画的导图——上面写着『真预言』（现实）和『假预言』（曾经出现但没能成真的假设可能性）——这两个分枝之前，又写上了『预备预言』，这是指有待成为现实的预言。 她在一旁标注上『麦克白』，说道：『他的预先设想，是让我成为''麦克白''，用这个''预备语言''促使我成为王位的过度者。我们只需要不断破坏这一层实现的可能性，就能够阻止长老，提升我们存活的概率。』 『同时长老会由于这个预言的实现可能性不断变浅，而采取行动来对抗我们？』谢云辙恍然道，又问道，『但你的行动却是，同时还发出了另一个''预言''？说玛莎会杀死长老？这能成为''预备预言''吗？』 江宥忽然想到了什么，补充道：『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分析过，执政官之子第一次的''杀死他，得到她''并不能成为预言，是因为除了失忆之水，启动预备预言还需要其它的条件。现在能告诉我们你猜想的条件了吗？』 叶满点点头，回答道：『我想，应该就是未来之湖的水。将能够看见未来的影像片段，将它提前告知当事人，我猜测应该就能触发自动预言的条件。不然无法解释长老的牺牲以及开局时玛莎的谎言。』 『你看见玛莎杀死长老的影像了？』谢云辙一惊。 叶满摇了摇头，又道：『但我的确看到了长老被反噬，以及长老被人杀死的这两种可能性。毕竟当时时间紧，而且不是喝下去的水，是谁杀死的，看不太清楚。』 谢云辙想了想，说道：『所以你并不能确认，你刚刚说的话就是''预备预言''，我们刚刚的绑架也未必起作用。』 虽然是对的分析，但是这样说话未免太直，对叶满的功劳也否定得有些不太客气。 江宥心下有一丝不快，轻皱眉头，倒是叶满并不在意。 她耐心解释道：『没错，所以我是在试验。不过看样子，预言已经形成，而且事情正在向着这方面发展了哦！』 她的手指撩开头发，轻抚上耳侧，两人定睛一看——看到了她耳朵上戴着的白色小耳机。 『我有我的线索来源。』 月光下，她笑得有些神秘。 第6章 过夜 玛莎被胡尼牵着手一路跑，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下。 「我，我真的，跑不动了。」她扶着墙弯着腰喘气。 胡尼也停下，他看向玛莎，松开了手：「看样子今夜是到不了了。我们去找一下歇脚的地方，先去休息一夜。」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玛莎迷茫地问道，她有些不安地看着周围，房屋已经十分稀疏，似乎离城区越来越远了。 「我们去忆林。」胡尼看着一个方向，那个方向似乎格外的黑暗，像是月光也照不透的地方，让玛莎感觉背脊微微发凉。 「忆林？」她颤抖着声音说道，「真的要去那里吗？」 「必须去那里。」胡尼声线却很沉稳，然后看向玛莎认真地解释道，「这个城市潜藏着不少我们的族人，不能被他们发现了。森林里可以避开他们。虽然森林的传闻很可怕，但我小时候陪长老去取过水，没事的。」 玛莎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虽然她忘记了这个胡尼是什么人，但是她下意识地想要相信他。他的眼神温柔而坚定地看着她，看来他们的关系不同寻常。 很多人家都已经熄灭烛灯，看样子已经就寝。 还亮着灯的房子中，有一个占地非常大，用木桩和绳索圈起来。 胡尼带着玛莎，走上前去，看到房外有个铅制的小铃铛，他摇了摇。 大胡子的壮汉走了出来，大约四五十岁的年纪，古铜色肌肤、肌肉发达的体魄。 他眯起眼睛，打量着他们。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年轻人？」 胡尼牵着玛莎，礼貌地说道：「我和我妹妹迷路了，想要问问您这里有没有过夜的地方？」 「妹妹？你们长得并不相像。」胡子壮汉一脸不相信，口气犀利了起来，「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说实话。」 胡尼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玛莎开口了：「我们是一对相爱的伴侣，但是家里并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们想要私奔。求求您了，让我们待一夜好吗？」 胡子大汉又眼神锐利地上下打量了几遍玛莎和胡尼，口气终于柔和了下来：「进来吧孩子们。」 两个年轻人小心地进入了房内。 烛灯下，一位妇女正在细细补衣服，她看见眼前的年轻人，眼角漾开了慈祥的鱼尾纹。 胡尼刚想再次解释，见妇女摆摆手。 「我都听到了。我们年轻时也这么不管不顾地相爱。」她笑着说，「后院里有给客人住的地方，你们尽可能去用便是了。」 玛莎刚想道谢，却听见胡尼说道：「多谢美意。只是我们看见您这里养牛，不介意的话，让我们在牛棚里睡一夜便可以了。」 「这怎么行呢？」胡子大汉的眉头皱起来了。 胡尼却非常坚持：「我们未来会遇见各种各样的苦难情况，我们愿意从现在开始适应。求您了。」 由于他的坚持，原住夫妇不好拒绝，便随他们在牛棚里安顿下来。 妇人又开始缝补起了衣服，胡子大叔坐在她对面，微微打盹儿。 她补着补着，忽然皱起眉头：「你说，这外面的铃声，怎么又响了？」 大汉一激灵，醒了盹儿，便听见那个铅制小铃铛那个特有的断断续续的声音，果然继续在响。 「又有人来了？」他狐疑地出门。 屋外，一个瞎眼的老头，和一个大约2米的壮汉，站在门口。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胡子大汉照例问询道，这一次他犀利的眼神攻势无法起作用，老头看不见，壮汉又太高，打量着费劲。 「您好，打扰了。我们在找两个人。」老头客气开口，「不知您有无看到一对年轻人？」 第6章 隔墙有耳 「年轻人？没有印象了。」胡子大汉一笑，不动声色道。 「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老头似乎并不意外。 他叹了口气，又神色如常道：「这么晚了，能否夜宿一晚呢？」 胡子大汉笑着说道：「真不好意思，我和我妻子不是很喜欢晚上被打扰。」 老头做了个手势，一旁的高大男子掏出了一把亮闪闪的金币。 「如果是这样的话，请进，请进。」胡子大汉笑着搓手。 妇人缝衣服的手停了一下，又继续缝衣服。 大汉带领两个人来到了客房，高大男子扫视了一遍，客房很规整，没有外人来过的痕迹。 等大汉离开了房间，长老缓缓开口：「很可能他们趁夜色去往了忆林，黑夜的忆林狼很多，估计凶多吉少。」 「是。」沉默寡言的高大男子努斯应道。 「如果你明天看见他们，干脆利落地上去干掉他们就行了。」长老的表情忽然阴狠起来，「我看到了一个并不明朗的未来，是他们会反过来杀死我。我们必须杜绝这个可能性。」 「是。」努斯再次干脆答道。 「所以我们......什么动静？」 努斯听罢，立刻跳出客房，追寻声音的来源。 客房的背面是一座牛棚，声音是从那里传来的。 努斯一个箭步闪身进棚。 牛棚里，只有一群牛发出叫声和响动，并没有其他身影。 努斯不放心地看了一圈牛棚，确定无人，他才离开。 堆叠的干草下，死死捂住嘴的两人，终于呼出一口气。 「你吓死我了，为什么靠着墙听得好好的，又忽然脚滑跌倒。为什么又突然把我拉进草堆？」玛莎以极轻的气音问道，「你到底听到了什么？」 「长老他们就住在那儿。是真的，要把我们杀了的意思，即便我们一直听从于他。」胡尼的手握成拳，压低声音，但是情绪激动。 损失了记忆的玛莎，并不明白他的激动，只能用手轻轻握住他的手，似乎效果很好。 牛棚不知何时飞进的一只乌鸦，此刻轻轻地展开翅膀，飞出了牛棚。 －－－ 「和乌鸦对话？」谢云辙几乎叫出来，「就和你上一轮控制那个阿灰一样是吗？」 叶满点点头：「乌鸦比狼更聪明，它会认人，也能发简单的信号。」 「你这技能也太好使了。」谢云辙吐槽道。 「所以它说了什么？」江宥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让它跟踪一开始和我们一起见过的玛莎。」叶满不疾不徐地说道，「通过它的信号，听说玛莎他们和长老他们现在一墙之隔。我推测，他们即将会在忆林发生一场冲突。」 「那我们要去忆林帮助哪一方吗？」江宥蹙眉问道，有关忆林，他的回忆并不美妙。 「让他们斗吧，乌鸦会跟踪情况的。」叶满打了个哈欠，「我们有我们的另一场战斗。」 谢云辙顿悟：「和你看到的那个影子有关。」 叶满点头道：「长老的主要势力，还在城内。」 第6章 奇袭 “长老，您看到了什么？” 未来之湖的湖畔，长老坐在树下，努斯恭敬地跪在一旁，递上水的手悬在空中。 “……” 长老将水悉数咽下，他喉结滚动，眼白里花纹蠕动愈发猛烈，以至于整个眼球都凸了出来，像是什么蠕虫在挣动着想要破出。 他因为疼痛而不停颤抖，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安静了下来。 “他们也在这里。”他喘着气说道。 “您是说......圣女他们吗？”努斯眼里略过一丝杀气。 “不，不是。是玛莎……” “哦，自己人。”努斯松了口气，“不过是搞砸了任务的自己人。” “不是的。我看到了一个预言，他们会在这里……杀死我。” “什……”努斯瞪圆了眼睛。 “遇到他们的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做。”长老眼睛里扭动的花纹逐渐平息，他的语气也瞬间阴狠了起来。 “是。”努斯干脆答道，默默低下了头。 “至于圣女他们，没关系的，虽然过程有些变化，圣女依旧是我们一族上位的祭品。”长老吁出一口气，微笑道，“我看到的未来是，我们会成功绑架她，而王子会为了她，甘愿献出自己的生命，甚至反抗自己的族群。” …… “胡尼，这里是哪里？” 面对这一汪平静的湖，玛莎喃喃地问道。 玛莎此刻已经感到力竭，她回头看一旁的年轻男子，他瞪着眼睛，像一头受惊的敏捷猎豹。 “这个小屋，是我的秘密基地。”听到那一声“胡尼”，他眼里的戾气悉数消失，温柔地对一旁的女孩说道，“我小时候和长老他们一起来的时候，曾经走丢过一次。我们就在这里躲起来，你说好吗？” ...... 叶满保持了谨慎几天，还是疏忽了。 自从看见那个短小的影子之后，她就再也看不到什么人了，然而她总是感觉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但是明明身边没有人。 那种看不到有人跟踪却又像是被人盯住的第六感，终于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是变得逐渐不敏感了起来。 这是在她上午与乌鸦在屋顶见面，回收耳机充电，再次放飞了之后。 她回到殿内，仲夏午日的阳光，让整个城市陷入一种恹恹欲睡的氛围里。 只是铜镜里望见的一抹闪光，让她瞬间困意全无。 那是匕首在阳光下，反射出雪亮的光。 ...... 深夜两个小时后，是三个人碰头的时间，地点是城墙之上。 这里笼罩在阴影里，没有一丝光线。 不仅如此，这个位置十分刁钻，即便是武功高强的人，也无法找到攀岩的抓手和躲藏的隐蔽点。 当然，有着非凡道具的三个人则另当别论。 往常叶满会在这里等着他们。 但是今天，谢云辙和江宥尴尬地对视。 “叶满呢？” 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 谢云辙说道：“再等等吧......也许是做什么耽搁了。” 江宥回应道：“嗯。学姐会来的。” 表面风平浪静的对话，不安却在两人心底里蔓延开来。 他们这一等，就是一整夜。 第6章 案件 当曙光划过天际的时候，谢云辙已经觉得自己浑身凉透了。 “她出事了。”他看着黎明的微光，缓缓说道。 江宥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我们早说过……” 早说过要在她身边保护她，可惜她拒绝了。 “你们要相信我。”她总是这么说，“我超强的。” “呵呵，现在倒是好了。”江宥又低下头，黎明的暗光使得他的表情晦暗不明。 “也许……也许是睡着了……”谢云辙喃喃地说道，“我们现在去她寝宫找……” “等天亮。”江宥抬起头，对比之下倒是已经冷静了下来，“这个时代没有电灯，现在找既没什么效率，反而太显眼了。” 谢云辙张了张口，又闭上了，他也明白江宥是对的。 两个人又等了一整个凌晨，直到天蒙蒙亮了起来，周围已经出现人声响动。 “我们去找她吧。”谢云辙呼出一口气，对江宥说，“我想对方冲着我来，应该不至于下死手。” 寝殿是皇家为圣女准备的，自从王子失踪后就召见她入住其中。现在王子虽然找到了，但两人又似乎情投意合了起来，皇后为了让王子高兴，自然让圣女继续住着。 “这是？！” 凭着尚未大亮的天光，两人从墙上走，还没到圣女所在的寝殿外墙，谢云辙就低声惊呼起来。 远远看去，此时寝殿周围，已经聚集了好些人，一旁散落的铜盆和工具，证实这些人是王宫里做事的侍从。他们显然为了看热闹，甚至丢弃了自己的器具。 谢云辙还看到了那两个看城门的守卫，不顾彻夜的疲劳直着脖子往里看。 谢云辙看到这个情况，顿时有了不妙的预感，他想要猛地冲上前去问清楚情况，被江宥拦住。 他轻轻摇头：“别忘了你是王子，你的寝殿外还有整个皇宫最训练有素的守卫，贸然出现在这里不合适。” 谢云辙一愣，焦急道：“可是……” 江宥果断说道：“你回你的寝殿去，我过去看看。要是有人问，就说是有事进宫一趟，碰巧撞见了。” “啊？可……” “你别忘了这个副本的难度，不能出一步差错。叶满既然让我们互相信任，你就让我去，我马上来告诉你。” 虽然焦虑得浑身发冷，谢云辙还是顺从地回去了，他残存的理性告诉他，江宥这次大概率是对的。 支开了谢云辙，江宥松了一口气。他有隐隐预感，谢云辙看到后面的场景，绝对要出大问题。 他趁四周没人，跳下墙，装作闲庭信步，缓缓上前。 走近的时候，空气中有种刺鼻的血腥气。 “居然死人了。” “太可怕了。” 他还没挤进围观侍者，就听到他们的纷纷议论。 一个人转过头，看见了江宥，立刻恭敬地低头：“大人，您来了。” 一片吵嚷像是按下了暂停键，突然没了声息。 “发生了什么事？”江宥顺势问。 没人回答。 他们低下头，默默让开一条道路。 展现在他眼前的，是大片飞散的血迹，和一具尸体。 第6章 硬仗 “还好……不是她。” 江宥松了口气，提起了白袍，进殿开始仔细观察起了现场。 这是一个身着黑衣的蒙面男子，体型奇异，手脚非常长，身子却短小。 破开的颈动脉，飞溅的鲜血，看得出对方出手干脆利落。 江宥沉默地观察了一番，微微皱眉。 划开的破口很大，连同一些皮肉被带开，不像是尖锐的利器，倒像是大力士用了钝器。 他看过后，缓缓离开了现场。 “大人，您看这……” 侍者们伸着脖子，想要知道真相的模样。 江宥却不回答，反过来严肃地看向他们。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人吗？” 身形奇怪的男人无人见过，侍者们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那他为什么能突破重重守卫，出现在圣女的房间里呢？” “圣女在哪里？” 三连问后，一片寂静。 侍者们不敢抬头看他，自知失职。 “你，去汇报上去。”江宥看了一圈，找了个衣着纽扣相对高级些的侍者简单吩咐完，便转身离开了现场。 他四下查看，在一棵树边驻足。 一排小石子摆出的符号引起了他的注意。 —— 由于出了这件奇案，江宥可以顺理成章、光明正大地找谢云辙商量。 “喂，怎么样了？” 前脚踏进宫殿，就被谢云辙的大嗓门震了一下。 “她没事，你小点声。”江宥白了他一眼。 “那……那她人在哪里……” “杀了人，之后不方便出来了。”江宥整理着袍子坐下。 “！” 没等瞪大眼睛的谢云辙作出反映，江宥移开了话题：“这个副本接近尾声了，我们也有我们的任务要完成。” “你是指，对抗长老？” 江宥点点头，补充道：“准确的说，是对抗除长老外的族群余众。” —— “长老，我似乎发现了胡尼和玛莎的行踪。” “说来听听。”长老接过胡尼采来的野果。 “我爬到树上采果子，看到了胡尼在一个非常圆的湖那边打水。”努斯说道，顿了顿，向长老询问下一步指示，“您看我们是直接尽快离开去追杀圣女他们，还是……” “先杀了他们两个。”长老果断而阴狠道，“以防后患。” 努斯沉默了片刻，张了张嘴：“是。” —— 傍晚的小屋旁，玛莎低头蹲在小屋门口的地上。 “玛莎？”胡尼捧着一些木柴回来，看到了她，“你在做什么？” “胡尼，你看地上，是不是像有字？”玛莎迷惑地抬起头。 胡尼定睛一看，木柴掉到了地上。 “玛莎，我不在的时候有人来过这里吗？” “没有啊。没有人影，甚至没有什么声响。”玛莎如实回答道。 “那这……这是……” 胡尼努力排遣掉内心的不安，开始认真辨认。 这是用细小石块拼成的简短小字。 【入夜】 【长老】 【狼群】 【帮助】 “我没看懂。”玛莎老实地说道。 “我觉得……大概是入夜会前来的种种。”胡尼呼出了一口气，坦然道，“玛莎，看来咱们还是躲不过，要来一场硬仗了。” 第6章 战斗 是夜，头狼阿灰敏感地意识到不对劲。 还是夹杂着水汽的湖边空气，却带着一丝微小的血腥气。 这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顺着气道进入鼻腔，直接一股脑爬上狼群们的中枢神经，让它们嗜血的神经躁动不安。 “嗷呜！” 它们欢快地跑向湖边，今夜有大餐！ —— 湖边的巨人努斯听见了狼嚎，果断停止了攻击。 他感觉不对劲，整个晚上都不对劲。 第一个不对劲就是胡尼，这个从小跟随长老，热血的毛头小子，但今夜却只会躲躲闪闪。 这小子耗费了太多的体力，根本躲不了多久，抓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第二个不对劲是，原本他以为一定会和胡尼在一起的玛莎，直接不见了踪影。 第三个不对劲，是从四面八方，不断有锋利的小石片射来。 它们击在他身上，根本无法撼动高大的他，却总是源源不断，干扰他的行为，顶多蹭破他的皮肤。 是玛莎在偷偷投掷吗？ 但是周围明明没有其他的气息啊？ 停止了攻击的努斯稳住了呼吸，仔细辨别，终于看清了下一个小石片的来源。 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风吹过，树影晃动了一下。 努斯悚然一惊。 那个树下，没有任何人，但有一个人的影子。 影子的手里像是拿着一个弹弓。 努斯压住了惊诧的情绪，抽出背后的长矛，猛然投掷向那个影子。 影子敏捷地一闪，险些被投中。 “看来你也怕我的长矛击中。”努斯嘴角一扬，“游戏结束了。” 如果尽全力对付，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他向影子走去，拔出插在地上的长矛。 面对着地上的人影，他毫不犹豫，再次挥动长矛。 “嗷呜！” 狼群赶到湖畔，一只狼毫不犹豫地向他飞扑过来。 努斯一惊，反手收起长矛，另一只手顺势一拳打上狼的肚子。 狼口吐白沫滚到了它的同伴身边，狼群瞬间毛发耸立，团团围住努斯。 努斯皱眉，余光再一扫，果然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他瞥向不远处喘着气看着他缓缓退远的胡尼。 不知为什么，明明狼群可以选择来攻打胡尼，却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他。 努斯此刻才闻到了身上的血腥气。 不过剐蹭了几下皮肤，味道还挺重？ 努斯皱眉，看着身上渗血的十几处小伤口感到不解，目光忽然落到了地上的石片。 这些撞击在他身上又落下的深红色的石片，绕了他一周，也在悠悠散发着血腥气。 努斯恍然，这些并非普通的石片，而是浸润了鲜血的碎石，目的不是干扰剐蹭他，而是引诱着狼群来攻击他！ 被狼群团团围住的努斯，咬牙咒骂着算计了他的影子。 —— 玛莎战战兢兢地握着刀，挪着步子靠近那棵树。 “你来了。” 她听见了一个气若游丝的沙哑声音。 “长老，是你吗？”她颤抖的手握不住刀，“我……我其实不想……” “努斯竟然没发现你，还是太傻，呵呵呵。”长老自顾自地说道，“原本胡尼也是我很好的帮手，没想到居然因为你的背叛……” 他喘了口气，又笑了起来：“过来吧孩子，放下刀吧，你说你不想的。” 玛莎迟疑地走到他的正面，便见苍老瘦弱的老人睁着白色的眼球，坐在树下，看起来十分弱不禁风，实在让人有些不忍。 “长老，我其实真的没有……啊！” 这个看起来瘦骨嶙峋的瘦小老人，忽然猛地暴起。 他跳起，一脚踢飞了她的刀，枯槁的手，准确地攫住了她的咽喉，狠狠捏了下去…… 第6章 结局 逐渐模糊的视线里，她伸长的手臂竭力伸向那个够不到的匕首——它被长老踢到一边，根本够不到一点点。 眼看着自己即将失去意识，玛莎不甘心地挣动双腿，她踢到了什么，便下意识地用脚勾过来。 手摸到物品的时候，她再次感受到绝望，那是一个水袋。 如果是一个小罐子、小瓶子，她好歹能摔到他头上，但是柔软的水袋…… 玛莎没有天真到觉得，泼他一脸水能够让他的行为有所停顿。 仅仅是这样了吗？ 模糊的视线里开始播放走马灯，她失忆过一次，走马灯里有且只有胡尼。 “我会带你逃跑的。” “我不会让他杀了你的，会保护你的。” 胡尼，你现在在哪里？胡尼被那个大汉困住了吗？还活着吗？ “长老虽然能看见未来，但是他喝那个水是有次数限制的。” 啊，对啊，胡尼说过，喝水，次数……难道这个水是…… 玛莎用最后的一丝力气，将水袋口捅进长老的口中，将里面的水悉数挤进，便昏死了过去。 “啊！啊！” 一声声嘶哑的惨叫回荡在树林里。 长老终于被湖水反噬。他最后看到的未来影像，是圣女成为了一个幽魂，搅动着局势，将他们的族人一网打尽…… 叶满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一个瘦削的黑色身形，果冻状模糊的边界，只能看出是一个老头，看不清死活，他眼眶里生长出了两只长蛇般的触手，正在吞吃着躯体。 这是在叶满使用了“小镇客人”之后，她所看到的世界——一切的人和物都是立体的黑色形状，带着果冻状的边界。 使用这个技能也是迫不得已——那时，在杀手的刀眨眼间破空而来之际，她迅速使用了这个技能，杀手错愕了一瞬，她便用土豆泥铲子迅速反杀。 这个技能使用一次后，便无法回到原来的世界，她发现白日必须借助果冻状物体避免自己被日光灼烧殆尽，便选择了来到树林。 她还发现很难移动比自己体型大的果冻物品，便用小石头留下讯息作为沟通原世界的记号。 此刻，她挥动土豆泥铲子，砍断了两条触手——它们顷刻化成水，渗入土层中。 她再一挥铲，切断了长老的咽喉，补刀完毕。 在这个影世界又过了两天，她终于来到了白茫茫的世界，身边是江宥和谢云辙。 他们完成了副本，眼前又一次亮起的屏幕。 the结局，全员生还。 “还挺快的。”叶满微笑着对两人说道。 谢云辙耸耸肩：“借助皇室和执政官的力量，长老又消失了，确实没什么阻力。” 影像上播放着后续的景象——少主及其党羽被关押，圣女虽然消失在城镇中，但是江湖流传着她的传说…… 叶满的眼神，在ending列表中一个新出现的true ending停留了片刻——它既不属于he系列，也不属于be系列。 她转头对两人笑着说道：“走吧，去驿站。” 谢云辙走到她边上，牵起她的手。 江宥别开了目光，也望向了那个true ending。 “晶球之外。”他轻轻读出来。 第6章 最终副本 “true ending？”操作员愣了一下，瞄了一眼身后的男人，飞快地搜索了一遍，然后道，“舰长，我们这个结局似乎十分罕见。” 舰长深深看了眼屏幕，起身准备离开，含糊道：“这是最终遴选的分支项。” “舰长，我不太明白。”操作员想了想，一看舰长要走，情急之下便决定老实发问。 “the和true ending对我们来说没有好坏之分，看她是决定不惜牺牲一切也要走向真相，还是避免牺牲保全众人。” 操作员听罢，还是云里雾里，想再次发问，却见舰长留下那句让人似懂非懂的话后，已然飘飘然离开了。 叶满一行人一直往前走，似乎一直周围是白茫茫的一片，直到尽头陡然出现了一个简约样式的柜台。 柜台里站着一个一直职业微笑的前台：“你们好。” “你好，这是驿站入口？”谢云辙问道。 “您好。您说的没错，这是多元驿站世界的入口。”前台持续微笑，说道，“下一个副本是最终副本，双人开放积分赛副本，斯巴达克斯。首次进入驿站世界，会随机分配各位的驿站，驿站将决定各位即将进入的单元本。” 微笑前台面前有一台及其简单的电脑，一连串乒呤乓啷地流畅打字后，有条不紊道：“谢先生，您分配到的驿站为极夜高尔夫别墅，江先生，您分配到的驿站是海底宫殿。叶女士，您……您有一个游戏组队预约，您的预约队友已经来接您了。” 柜台后的白色虚无中，缓缓走开一个高挑的身影。 一个身着松垮卫衣卫裤的金发外国少年走近来到他们跟前，双手插兜，嚼着口香糖，十分不羁。 “哟，叶满，又见面了。”低哑的少年音，痞帅的微笑。 “啊？这谁啊？”谢云辙和江宥几乎同时一惊，转向叶满，又看向少年，眼神里三分警惕，七分难以置信。 少年看了看叶满身边的两人，脸上逐渐浮现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而后莞尔道：“我们是游戏里认识的。我是被叶小姐选中的人。” 说完，捧起叶满的手，绅士地一吻。 此行为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 谢云辙酸溜溜地说道：“你还真是受欢迎呐……” “果然我不在学姐身边，就会出问题。”江宥十分肯定地说道。 叶满无奈叹气：“夜鹰，你开心了？” 原本带着的顽劣笑容瞬间消失，夜鹰平静道：“还是瞒不住你。我也不想和你组队，但没有办法。” 叶满听出了些言外之意，便转向微笑前台：“能不能简单介绍一下最终副本的总规则？” “当然可以。”前台娓娓道来，“斯巴达克斯副本，旨在为各位提供一个最强积分赛的快乐平台。极具体验的驿站和极具挑战和刺激的游戏一套轮番交替下，您的游玩体验将达到顶峰……” “也就是说，驿站与副本一个套组，积分进行排名？”谢云辙从一堆广告词中听出了主线，打断道，“驿站和副本有相关性？” “没错。但是驿站主旨在于让您放松身心，为下一场积分赛做好充足的准备，而副本，胜方加积分，败方减积分，同时副本里……也同样是死不复生的哦～”前台脸上的半永久笑容，此刻看起来有些诡异。 “要打多少场比赛，才能出副本？”叶满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这个啊……获胜一场就可以出去了哦～但是……出去以后，就是现实世界啦。现实哪有这里好玩啊，您说是吧？” “赢一场就能出去……”谢云辙若有所思，“这么说下一场副本就至关重要？” 叶满点点头，又转向前台：“最后一个问题，组队条件是什么？” “黑加白组队，灰加灰组队。”前台缓缓回答道，“黑玩家，指te值达到一定额度的杀手玩家，白玩家，指无te符号的玩家，灰玩家，脖子上有浅色te符号的玩家。” “这么说我们都是……和杀手玩家组队？”江宥眉头微微蹙起，“那队友可以互相伤害乃至杀死对方吗？” “当然～可以～”前台的笑容似乎更加夸张，“祝各位～游戏愉快～～” 第7章 【驿站】萌宠树屋 叶满和另两人告别，跟上夜鹰大步流星的步伐：“这是你一贯的真实形象吗？” “真实形象？”夜鹰不假思索地答道，“这种东西真的存在？这是我的身份之一。” 叶满侧过头观察她。 飞扬的金发，深邃的眼眶，硬朗的鼻梁和下颌线条，加上叛逆潮流的穿搭和幅度很大的动作，的确一眼就是欧美青少年的模样。 “那这个身份，怎么称呼你？”叶满问道。 夜鹰微微后仰偏头，浮出略带青涩又阳光的笑容：“叫我杰瑞米。” 叶满一怔，这逼真的笑容，谁还能把他和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夜鹰联系在一起。 “对了，等会儿去驿站，提醒你一下，无限背包要寄存。”“杰瑞米”说道，“游戏里不可使用任何技能和道具，驿站里可以用技能，但不可使用道具。” 叶满的脚步忽然停住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建议我们换一下背包。” … 无尽的白色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光滑而格外粗壮的树干之上，坐落着一些小房子，树干上有一些小蘑菇有规律地环绕着树干，像一个个隐藏的阶梯通往高处的房子。房子分别在不同的树冠上，它们之间用树藤织成的网兜吊桥连接。 蘑菇梯下来了一个很迷你的人影。 叶满定睛一看，这并非“人”影，分明是一只脖子上系着小领带的双足行走的德文猫。 德文猫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她们面前停下，小小一只，站直了也不及她们的腰线。 明明应该抬头望她们，它此刻却优雅地抬着小下巴，轻轻眯起大大的眼睛，展示着傲慢的神情。但是脸上又带着职业性的微笑，嘴唇上方两边的肉就这样毛绒绒地嘟了起来。 “客人们，你们好喵。欢迎来到树屋驿站，没错，如你们所见到的这样，是由我们来提供这边的服务。我是客栈的总经理……喵？客人……你这样……我没法说话……” “哦……”叶满遗憾地将手从德文猫毛绒绒的两腮上放下，不甘心地又问道，“那……摸摸头顶可以吗？” 杰瑞米：“……” “在我讲话的时候是绝对不可以的喵。”德文猫小声说道。 叶满听懂了言外之意，心不甘情不愿地暂时收手。 德文猫缓慢地整理了一下小领结，又摆出了端庄的姿态。 “我们驿站可以至多待5天喵。五天之后自动会将你们送进对应的副本喵。” “这里的客人都会一起进入副本吗？”叶满问道。 “不一定喵，如果是同一天的就会在一起喵。”德文猫从一旁的树洞里掏出了一个大厚册子，“空房还有很多喵，两位是情侣吗？可以住一起吗？” 杰瑞米微笑不语，看向叶满，意思是让叶满定义他们的关系，自己听从安排即可。 表面是简单的问题，但这个定义会伴随着他们的整个副本。一方面作为队友一起住的话，讨论起来会非常方便。但另一方面，关系如果演绎得不自然，也意味着被怀疑…… “不是。”叶满果断回答道，“不过可以住一起。” 德文猫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叶满指了指杰瑞米：“他和我一样，也喜欢男的。” 第7章 【驿站】萌宠树屋2 对于这个设定，杰瑞米并没有什么反应，她只是扯出一个很淡的微笑，像是漫不经心地默认了这个说法。 叶满看了一眼杰瑞米，回头问德文猫：“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我们之后的副本和这个驿站有关系吗？” “本猫不晓得。”德文猫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我们经营驿站已经很累了喵。客人请来寄存包裹吧，注意以后就不能用包了喵。” 寄存背包的地方在一个树根之下的树洞，里面坐着一男一女。 “哈喽哈喽！”女孩见到他们，笑嘻嘻地打招呼，“新来驿站的是吗？” “唔……你猜？”叶满笑了笑，不打算回答。 “你男朋友好帅！小哥哥叫什么名字呀？” 杰瑞米直接转向了另一边的树洞壁。 空气有些尴尬。 “又是你们两个喵～”德文猫轻轻蹙起小小的眉头，“你们两个是不是在寄存处住下了喵……” “啊……”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里是驿站，我想认识新朋友嘛……小姐姐怎么称呼你？” “我叫夜鹰。怎么称呼你？”叶满直接无视了背后杰瑞米的两道探寻的目光，笑语盈盈地说道。 “哇，好特别的名字！我叫蓉绒，这是我男朋友梁辛。” 蓉绒嘻嘻哈哈地拉着叶满聊天，她说自己和男朋友都是同一个班的高中生，约会时被一起拉进这个游戏，没想到正好在这个驿站遇到，就顺便组队了。 “你们两个也是组队起来的吗？发送组队请求？” “我们是上个副本认识的，问了来这里的前台说是我们可以组队。”叶满眨了眨眼。 “哇，那你们是第一次进斯巴达克斯这个积分赛咯？” “对啊，你们也是吗？” “对啊对啊。” 杰瑞米和梁辛则是在一旁看着她们两个，并不言语。 叶满注意到，两人的脖子上都是浅灰色的te。 德文猫已经存好了叶满和杰瑞米的背包，便开始委婉地催促起来：“客人们，我们还有别的客人要来寄存喵！外面有兔子们开的咖啡厅，要聊的话可以去那里聊哦！” “谢谢了，我还想在这里坐一会儿。夜鹰姐，我们下次聊！” 离开了寄存所，叶满没有直接去树屋休息，而是绕了一圈，大概看了一下这边的情况。 树屋客栈是一片森林，一树一屋，能够容纳不下百人。 除了当作宾馆的树屋之外，还有数不清的休息区和娱乐设施——兔兔咖啡厅、狗狗聊天室、猫咪瑜伽房、百灵鸟歌剧院…… 也有一些听起来已经有些匪夷所思的地方——昆虫格斗所、羽毛假发店、软体动物按摩室…… 叶满看了一圈设施，杰瑞米也跟着她走了一圈，插着口袋、默不作声，像个听话帅气的小跟班。 一圈走完，叶满才来到她们住的树屋。 顺着蘑菇梯子爬上去，两室一厅，各种设施一应俱全。 叶满不说话，随便选了个房间准备进去。 “喂，大佬，明天打算怎么度假？”身后，杰瑞米幽幽地来了一句。 “度假？” “不是度假？我看你整个轻松聊天、兜风逛街的状态。” 叶满没回头，语气温和地说道：“如果你急的话，我们也可以立刻进副本。” “嗯？怎么，你觉得我急吗？”杰瑞米似笑非笑。 “是急还是不急，那得要看你，是打算什么时候杀我了。是副本开始的时候，还是副本结束的时候？” 说这话的时候，叶满终于转过身来，她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冷冽的目光直直地射过来。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第7章 【驿站】合作条件 杰瑞米无声地看着她，表情并没有丝毫的变化。 叶满也回看她，并不作声。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杰瑞米终于嘴角微微扬起，轻轻开口。 “有趣的想法。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想的？” 叶满轻轻蹙眉。 她问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想，而不是为什么这么想。像是预料到叶满会这么想一样。 “从我确认了道具在副本里不可使用开始。” 杰瑞米扬了下眉，饶有兴趣地继续听下去。 “我原先以为，你选择和我组队，是因为担心和我在同一副本，会不小心分配在对立面，而由于使役环的影响，对你通关产生不利影响。又或者是你希望借助组队逼迫我取消之前的，不让你杀人的「条件」。”叶满看向杰瑞米的眼睛，不疾不徐地说道，“但是道具和能力都不可使用的情况下，使役环也会失效。那么又是什么促使着你来找我组队呢？” 杰瑞米眯起眼睛，依然没有做声。 “使役环失效，「条件」不存在。你可以在斯巴达克斯的副本随意地大开杀戒，却依然回来找到我，是因为我让你，不仅在我们那次共同的副本，以及之后在每个使役环条件生效的副本都吃了苦头，对吧？” 寻常人找叶满组队，一般可以理解为他们觉得她是个靠谱队友，能够合作通关。 但是杰瑞米（夜鹰）不同，她一向独来独往，而一旦使役环的束缚不在，几乎没有什么能阻拦她的存在。 叶满与她对峙的那次能够占上风，也是比较幸运的由于黑豹拥有一半机器人的心，让她有了一些感情，如果直接碰到夜鹰本人的心性，说不定直接眨眼间把所有人都杀完了。 所以在两个人的联系已经消失的情况下，夜鹰又重新来找她，又是为什么呢？ “在我看来，你很可能想要报复我。因为在后续的副本里吃了苦头，于是决定和我组队，找机会干掉我。”叶满徐徐说道。 杰瑞米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道：“你这么强的大脑，却只想到这一种可能吗？” 当然不是，但是…… “还是说，你想要排除这个可能性。”杰瑞米摩挲着下巴，恍然道。 “是的。”叶满果断地承认了。 全程合作的队友分两种，要么一上来全盘信任，而如果有顾虑，叶满倾向于一开始全部说出，了却顾虑，再互相托付。 毕竟双人组队游戏，如果队友不能互相信任，难度直接翻倍。 “叶满，你知道我是杀手。”杰瑞米叹了口气，说道，“但我不是那种连环杀手，我是雇佣杀手。拿钱办事。” 叶满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对我们来说，没有持久的情感或者情绪可言，没有情绪，哪来的复仇？”杰瑞米摇头道，“有用的留着，没用的杀掉，如此简单而已。” “那你是为什么……” 叶满有点疑惑，毕竟自己和夜鹰的路数完全不同，合作起来未必顺利。 “可能你比较不无聊。”杰瑞米耸耸肩，“有你在副本比其他副本要稍微刺激些，还有嘛……” 她顿了顿，看着叶满，缓缓说道：“我觉得你价值应该超过20积分。” 叶满一愣。 “斯巴达克斯是累计积分赛，每次副本10人，杀一个人10积分，但如果探索出每个副本的真结局，直接拿到100分。”杰瑞米微笑道，“而我最多拿90分。” “真结局？”叶满皱眉，她想到了之前那个副本罕见的结局走向。 “积分角逐赛，不再有happy ending和tragic ending了。互相厮杀是被鼓励的，甚至是无法避免的。”杰瑞米的笑容更深了些，“所以，你这个纯白玩家，准备好了吗？” 第7章 【驿站】斯巴达克斯的含义 叶满听罢，表情十分平静：“我在听到斯巴达克斯的时候，已经明白是个什么性质的比赛了。” 斯巴达克斯，古罗马最出色的角斗士之一，这说明整个游戏就是一场大型斗兽场，不断参与不同的角斗，凭借互相厮杀夺得桂冠。 “所以，有关于我的动机，你还需要怀疑吗？” “我们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吧。”叶满坦然道，“比如你的计划，你的合作方式。” 杰瑞米缓步移动到沙发处坐下，手撑着下巴：“计划很简单，我会优先杀死其他人，如果在我杀完了八个人之后，你仍旧没能参透这个副本，那么我会为了积分而杀死你。” 很有夜鹰的作风。 叶满点点头，对此没什么意见。 “合作方式也很简单。我们各有各的玩法，不可能完全听从对方，所以信息共享、自我决策，必要时可以互相征求意见，以及请求对方力所能及范围内的帮助。”杰瑞米缓缓道，“当然，是在我杀完八个人之前的情况下。” “没问题，那么我们从现在就开始交换信息。”叶满平静地答道，“比如斯巴达克斯里，驿站和副本的关系是怎样的？” “我经历了两个副本，也过了两个驿站。”杰瑞米又站起身，开始鼓弄咖啡机，“驿站和副本存在一定的联系。驿站里遇到的人也有可能在副本里碰到。” 杰瑞米顿了顿，又道：“这是我第二次来到这个驿站。为了挑选它，多花费了10积分。和你组队，又多花了10积分。” 咕嘟咕嘟的煮水声，空气中传来咖啡的香气。 叶满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我本来要从你身上赚到的仅仅10积分差值，怎么会愿意再投10积分？”杰瑞米笑了笑，“但是积分赛是已经得到的积分，花出去的怎么可能算作排名呢？所以又不打算问我了。怎么样，我猜的不错吧？” 叶满点头，心中不由觉得对方不仅身手不凡，思维也同样敏锐。 “事实也的确如此，积分赛总体有一个较为复杂的计算方式，包含平均参与每次比赛所获得的积分，以及顺利通过比赛的数量，最后出来的综合评分。”她淡淡道，“据说奖励十分优厚......” “说说这个驿站的前一次副本吧。有关于奖励我们可以获胜了之后再讨论。”叶满打断道。 “喏，你的咖啡。”杰瑞米端着两杯咖啡，将其中一杯递给叶满，另一杯自顾自地喝起来，然后缓缓说道，“前一次的副本是在一个村落里......” 村落里有狼人，满月之夜会出没。村子非常奇特，每周都会有两个满月之夜，3个狼人能够得到体质增强，村民有潜藏的技能和村里埋下的线索...... 杰瑞米抽到的是村民。 听起来像是狼人杀和剧本杀搜证结合，副本也只能说和动物有关。 叶满点点头道：“后来呢？” “因为狼人体制增强这个线索，所有人很快都统一怀疑我是狼人，原因是我第一天用大石块给他们劈柴了。”杰瑞米耸耸肩，“我就把他们都杀了，游戏自动结束，村民获胜。” “啊？” “另一个副本也差不多，总之就是都有一个互相怀疑的流程吧。应该是为自相残杀做个铺垫，然后我很容易被人怀疑，我先前两个纯白队友也喜欢和我划清界限。” 杰瑞米喝一口咖啡，又道：“反正对我有杀意的人我会先杀了，这个先告知你一下。” 叶满思索了片刻，点头道：“我明白了。” “轮到你了。”杰瑞米放下咖啡杯，“今天的郊游得到了什么结论？” 第7章 【驿站】战斗早已开始 “什么今日郊游？”叶满打了个哈欠，“今天累了，明天吧，和我一起转转，我们边走边说。” 杰瑞米并不说话，默默看着叶满关上房门。 今天的话题难道就到此为止了？她今天果真是去纯玩的？ 隔了不一会儿，叶满又出来了，杰瑞米嘴角一扬。 只听她问道：“杰瑞米，我有个问题。” “问吧。” “你今天涂粉底了吗？” “哈？……你就这个问题？” 叶满认真点头。 杰瑞米叹了口气：“我的变装越彻底越好。我见你之前就涂过了，还画了眉毛和眼影，有什么问题吗？” “这么说来，你的背包里一直装有化妆品？”叶满脸上逐渐浮现出微笑。 “是又如何？现在我的包都寄存了，你也用不……你等会儿？” 她此时终于理解了叶满此时浮现的笑容：“所以，战斗从你一进驿站就打响了？” 叶满的笑意渐浓。 --- 第二天。 她们蜗牛餐厅吃完了早饭。 叶满的第一站是包裹寄存处。 蓉绒和梁辛仍旧坐在那里。 他们看到叶满和杰瑞米，虽然极力控制，但是蓉绒瞪大的眼睛和梁辛轻微的后仰还是没有逃过叶满的眼睛。 “你们今天也在这里吗？” “啊……嗯……”蓉绒笑得有点不自然，“就是……就是想再结交几个朋友。” “朋友啊……”叶满笑了笑，并不多说。 对面两个人投来欲言又止的目光。 “夜……鹰……姐，”蓉绒叫得不再像昨天那么亲切，“你们来有什么贵干啊？” “和我说说你们交的朋友呗。”叶满慢慢收起了笑容，眼神严肃，“这次，我想听真实的信息。” “真实的……”蓉绒咽了口唾沫，看起来恐慌而纠结。 看来这个叫夜鹰的人，已经知道了自己昨天谎话连篇了。 再骗下去恐怕…… 但是如果说出真相的话…… “可以。”一直没开口的梁辛忽然干脆发话了，“你想知道的我都能告诉你，但是相应的，你能给我们什么呢？” “梁辛，你……”蓉绒惊恐地转头看他。 “蓉绒，你别怕。”梁辛轻轻搭上了蓉绒的肩膀，“我相信夜鹰也是讲道理的人。” 蓉绒愣了愣，忽然意识到这里是驿站，没有人能直接伤害她，哪怕再可怕的人，都必须在副本才能下手。 “对，没什么可怕的。”她用很小的声音对自己说。 她的思绪回到一天前…… -- 叶满和杰瑞米寄存完包裹离开了树洞后，德文猫转身进了柜台后的小门里，柜台外面仅仅坐着梁辛和蓉绒。 “梁辛，这个叫夜鹰的小姐姐，看起来很好骗的样子，还是个纯白玩家。”蓉绒打了个哈欠，“我们到时候从她那里下手吧？说不定能多赚几个积分。” “你被她骗了。”梁辛干脆地说道。 “什么？”蓉绒一惊，“可是她看起来……而且她还说……” “我们上把结束，路过排行榜显示牌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上面的名字？” “我没看啊，不是一般都是你看你来记，我负责拖延时间的吗？” “那上面有她的名字。” “不会吧？那会不会是重名？” “你知道她的背包里有什么吗？”梁辛摇头道，“普通人背包里都是各种稀奇道具，她却是能选武器就选武器……” “但……但是……她是纯白……”蓉绒忽然想起了什么，沉默了下去。 梁辛点头道：“没错，除了武器之外，只有遮瑕膏和眉笔。什么情况下一个女人只带这两样东西，却不需要口红呢……” 蓉绒不再说话。她明白梁辛的言外之意——这个叫做夜鹰的女人，是为了遮住她脖子上深色的te，有需要的话，可以化成任意深度的“te”来迷惑她想要迷惑的对手。 -- “我能给你们什么……”叶满想了想，微笑道，“三天，怎么样？” “三天？”蓉绒一愣。 “如果相遇，三天内不杀你们。” “多少时间有区别吗？”梁辛冷淡道，“反正你出副本的方式就是把所有人杀光……我们得到三天苟活的时间，又有什么区别呢？” “挺了解的嘛。”叶满笑眯眯道，“可是你不妨想一想，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的信息对我来说有什么必要吗？” 梁辛一时语塞。 没错，他记得，排行榜上有一列叫做“出副本最短用时”，夜鹰达到全榜最短，仅一天时间就出来了副本…… 如果是这种杀人如麻的程度，的确不需要专程来交换信息。 换而言之，“三天”，可能已经是眼前的女人的最大让步了。 “所以你为什么需要我的信息？”梁辛仍旧嘴硬，“或者说，你知道我能得到什么信息吗……” “我能看出来的是，你能够读取别人的背包信息。”叶满淡淡说道，“来到驿站，不去了解驿站信息，却在寄存处等待每一个新来的客人，说明你有读取对方背包信息的能力，不是吗？” “哼，不错。” “而你这个能力，有一定的时间要求，所以就需要你的小女朋友和对方搭话，来拖延时间。”叶满继续侃侃而谈，“所以你看，我是不是很配合？” 梁辛彻底不说话了。 这么说来，她从一开始进来就看出来了梁辛和蓉绒的算盘，却故意配合他们。 由此看来，她比他们想象得更加深不可测一些。 “最后你问我，为什么要来交换信息。”叶满继续微笑，“当然是因为，我需要了解另一种通关方式，突破我原本的分值体系。” “参透副本？”梁辛一惊，随后摇头，“普通副本大家能够一起找寻副本线索，斯巴达克斯的副本都是相互厮杀的方式，根本没可能有和谐共处的时间……” “你只需要告诉我这几天的背包信息，然后享受你们的三天时光，就可以了。”叶满顿了顿，又说道，“当然也可以选择配合我，去寻找副本线索，这样你们的用处，就不只三天。你们说呢？” 第7章 【驿站】狼外婆的商店 叶满一边走着，一边浏览着手中的名单。 这个名单自然来自于梁辛。他将蓉绒打探来的姓名、自己看到的外貌以及背包里的一些特征物品进行了完整地列了一张名单。 她随意地看了一遍，便递给了杰瑞米。 杰瑞米也扫了一眼，将纸片放进口袋。 她们经过一路让人眼花缭乱的娱乐场所。 “每个驿站都这样吗？” “只能说，我去过的另两个也是如此。”杰瑞米摸着下巴，缓慢道。 叶满点点头。 路过很多娱乐场所，很多人玩得不亦乐乎。她都没有进去，看一眼就走向下一家。 杰瑞米默不作声跟在后面，看着她的行为，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终于，叶满驻足良久，而后踏入一家树洞服装店。 杰瑞米抬头看了眼招牌——大灰狼红帽子店。 一进去，是一家狭长的店面，卖各种红色衣饰，从头到脚可以装扮成一个小红帽的一身，里面没人，有个虚掩的小门。 一个高大的身躯，红色头巾的灰白色毛绒绒的脑袋就从小门里探了出来，它嚼着带血的碎骨，哑声说道：“呵呵呵，欢迎光临，小朋友们。呵呵呵，好久没人光临了。” 一般这个时候，好多人就会惊吓得转头就走，嘴里还经常嘟嘟囔囔，类似于“驿站怎么会有这玩意儿”、“系统错了吧，驿站和副本搞混了”、“快走快走”。 然而眼前的两个人竟面无表情地看着它。 叶满端详了它一会儿，问道：“这里的东西，卖给我可以带进副本吗？” 咽下了碎骨，血盆大口缓缓张开：“当然，当然，这是很普通的衣物，穿在身上就可以带进副本。” 杰瑞米微微一惊，她印象里，自己尝试从驿站旅馆顺过很多东西到副本，除了化好的妆容能够保留，其他物品装口袋或者带在身上都会消失不见。 叶满微笑，她挑了一个红色围巾。 “多少钱？” “20积分。” “20积分？” “呵呵呵，让你男朋友付吧，20积分而已。少年，你说是吧？” 一直不发话的杰瑞米浅笑了一下，耸耸肩，像个潇洒的公子哥：“当然，20积分而已。” 蓝绿色的眼珠左右转动了一下，它忽然说道：“等等，我记错了。” 两个人一顿。 “40积分！我刚刚记错了价格。” 杰瑞米不说话，冷冷盯着它。 “嘿嘿嘿，想杀人了？小伙子，你看起来很能杀人啊。可这里是驿站哦～40积分掏不出来了吗？小女朋友要失望了哦！” “且慢。”叶满忽然发话，“5积分，就5积分。” “5……你在做梦吗？”它恶狠狠地露出獠牙。 “这里是驿站，吓不到我的。”叶满摇摇头，“每个驿站都是普通道具5积分，稀有道具10积分，专属技能40积分，你这里也是驿站。普通围巾就5积分。” “你你你！爱买不买！你要知道，得罪了狼外婆……” “你是狼外婆？怎么可能呢……” 在杰瑞米惊奇的目光里，叶满走上前，双手揉了揉它立起来毛绒绒的耳朵。 “你明明是一只哈士奇。”她肯定道。 它瞪大了眼珠子：“我我我……” “好啦小狗狗，5积分给我吧。” 哈士奇的眼睛里有些委屈：“那5积分卖给你，但你们必须保证，不许告诉这里别的动物嗷……” 出了店，叶满戴上围巾，将光洁的脖子挡得严严实实。 “还价高手。”杰瑞米评价道，“专门过来买个围巾挡不存在的记号吗？你不继续狐假虎威装纯黑了？” 叶满看了杰瑞米一眼，回答道：“纯白加纯黑的玩家组合，应该没有那么常见。或多或少杀过别的玩家的才常见。进入副本后，大家警惕性提高，与其显示纯白记号引人猜测真假，不如挡住避免火力集中。” 杰瑞米微微抬眉，她很少考虑火力集中的问题。 虽然自己的男装领口很高，没人看得到她的脖子，但她经常进副本没多久就成为火力集中对象。 这其中既有她无所顾忌的处事方式，也少不了自己先前的纯白队友急于与自己撇清关系，以此显示他们自己的好身份。如今叶满的几番混淆视听，对她来说倒是很新鲜。 “另外还有，”叶满又道，“这个驿站商店，本身就是可以还价的。” “说来听听？” “我之所以来到这里。重点不只是围巾。而是，它让我想起来了你先前的副本……” “你是说，狼人杀？” “没错，我一开始就知道它是哈士奇，因为这个驿站不叫动物园，而叫做萌宠树屋。驿站的爬宠类场馆由于较为猎奇，让大家逐渐忽略了这个驿站的名字……”叶满说道，“狼极少被当成宠物。这样一来，哈士奇伪装成狼，故事里狼又伪装成小红帽的外婆，而物品价格也是随意开的……” 杰瑞米略微颔首，示意她说下去。 “说明这个小小店铺的关键词，叫做‘伪装’。” 杰瑞米道：“所以说，你在印证驿站场馆和副本存在潜在联系这件事。” “你也是为了印证这一点，才第二次来到这个驿站的吧。”叶满微笑道，“我们现在共同验证了这件事，而且，每个驿站都存在不同场馆这件事……” “说明很有可能不同场馆对应不同副本。”杰瑞米接了下去，“你打算所有场馆都去一遍？” 叶满摇头道：“我准备立刻进入副本。” “为什么？” “因为驿站和副本的联系并不是全然相关，而且五天根本来不及体验所有的场馆。”叶满看回向刚才的树洞，“而走马观花地看，我们已经完成了。” “那也不急着……” 杰瑞米忽然不说话了，她看见叶满指向了她的口袋。那里面装着名单。 “这个名单，上面有十几个人。极有可能是前面五天来到驿站的人，再等下去，名单怕是要大幅度失效。”叶满说道，“虽然信息不一定完全准确，但失效了多少有些可惜。” 她们今晚进入了副本。 第7章 【副本】雪原列车 叶满和杰瑞米在一辆列车上醒来。 她们似乎在一个很小的舱内，并排坐在两张宽大舒适的座椅内，前面有各一个小桌子，看不见其他人。 列车行驶，从两侧的窗户可以看到它正行驶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之上。雪原光秃秃的，仅能看见时不时一晃而过的电线杆子，这些规律排布的电线杆，似乎是仅有的景物。 【欢迎来到斯巴达克斯副本——《一只虫子，好多虫子》】 【您现在乘坐的列车正在冬天行驶，目标是开往春天。以目前行驶速度，预计5天到达。】 5天？听起来并不太久。 【列车采用全自动技术，车载人数10人。不存在服务人员。】 【超过半数的存活人员按动座椅右侧红色按键，可统一出餐食分配，餐食可以保证一整日饱腹。36小时内未进食后，玩家将进入植物僵化模式，6小时内仍不进食，死亡。】 “右侧红色的按键……？” 叶满的眉头微微蹙起。 她和夜鹰的两个座椅的左侧和右侧都各存在按键，左侧绿色，右侧红色，但右侧的红色按键上面却清晰地写着“请勿按键”。 【超过半数的存活玩家按下左侧的绿色按键，全体可以共同查看一次列车到达时间。每48小时获得一次机会。】 座椅左侧的绿色按键上倒是没有任何字。 【玩家现在所在的迷你舱，在晚上会关闭，白天会打开。正常只能由系统统一打开，或者从内部向外打开。】 【现在请玩家抽取两张昆虫身份卡，并选择其中一张身份卡。一共四种角色。】 【蜜蜂：能力——蜂蜜供给。每18小时能自行出产一颗胶囊，相当于列车的一次餐食，可自行食用或与人分享。】 【螳螂：能力——身体改造。夜间手臂镰刀化。伤害力高，锋利度可以暴力破坏舱门，每次破坏需要30分钟，会发出巨大的声音。破坏后的舱门在下一晚会由列车自动修复。】 【衣蛾：能力——编织保护。2天可编织出一张保护网，舱门被破坏后，仍可抵挡一整夜的螳螂夜袭。未经历夜袭可在下一夜继续使用，经历夜袭则需要重新编织。但使用保护的当夜不得外出。】 【蜻蜓：能力——蜻蜓点水。夜间速度强化7%，脚步轻盈3%。】 “蜻蜓、螳螂……”杰瑞米嘴角浮出微笑，“手气不错。” 她几乎没有犹豫地抽出一张。 叶满看向眼前凭空浮现的两张卡牌——衣蛾、蜜蜂。 她也没什么犹豫地抽出了一张。 蜜蜂。 “你拿到的衣蛾和蜜蜂？” 叶满转过头，轻轻点了点。 杰瑞米也点头道：“每组4个都有，也算公平。你选的什么？” “蜜蜂。所以你选的蜻蜓？” “是，你很了解。”杰瑞米笑着捋了捋金色的秀发，“主要是，对着门砍半个小时的角色，实在是有点傻。” 【各位已完成了选择。恭喜各位拿到自己的角色。整个列车有3位蜜蜂，1位衣蛾，4位螳螂，2位蜻蜓。】 【注意！10分钟后，“孵化”开始，舱门将全部打开。】 第7章 【副本】孵化 “这个游戏，倒是有点意思……” 杰瑞米嘴角含笑说道，叶满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四种昆虫角色，代表着四个不同方向的技能。 从牌面上看，螳螂在于杀戮，衣蛾在于防守，蜜蜂在于续航，蜻蜓在于敏捷。 衣蛾的守护技能可以躲避一整夜，也不需要操作，最有安全感。蜜蜂是唯一没有武器技能、躲避技能、提速技能的人，相对最为没有保障。 但实际上…… “蜜蜂的处境最为安全。衣蛾最为危险。” 很显然衣蛾由于两天之限的存在，会成为螳螂攻击的主要目标，而衣蛾暴露之后的后一夜，螳螂就更是会集中攻击他的舱门。 “所以蜜蜂和螳螂，应该是大部分玩家的首选。”叶满分析道，“螳螂不仅可以用来攻击，也可以防御，进可攻退可守。蜜蜂的存在更是保证了续航，因为很显然这个游戏的【食物】非常重要。” 杰瑞米点头道：“而有关续航，以螳螂杀人作为要挟，逼迫蜜蜂给胶囊，也是一种显而易见的玩法。” “蜻蜓虽然能够闪避攻击，但对于操作有要求。而衣蛾......你觉得出于什么情况，会选择衣蛾呢？” “手头只有衣蛾和蜻蜓，而自己体能一般，所以选蜻蜓没什么优势的时候？”杰瑞米懒洋洋地说道，揉了揉眉心，“说实话，你们这种推理型玩家玩游戏真不方便……” “你说的有道理。另外，衣蛾相较于蜻蜓，更偏向于整体型防护。” 叶满顿了顿，又道：“虽然还要看具体人员，但我感觉能够基本猜出我们5个组别的选择内容，以及他们的选择思路。当然前提是，每个组的确都收到了完整的这四个选项，且不存在重复项。” “按照我的经验，游戏是会确保一定的公平性的，所以大概率是的。”杰瑞米放下揉眉心的手，看向叶满，“说说你的猜测？” “由于螳螂有4人，我们组没有螳螂。所以剩下的4组都有螳螂。所以除了我们【蜜蜂蜻蜓】之外，他们分别是【衣蛾螳螂】、【蜻蜓螳螂】、和两组【蜜蜂螳螂】。” 杰瑞米点点头。 这个逻辑倒是并不难，但是并没有很多人下意识在第一时间去猜其他人的选项。 叶满又继续说下去：“由这个选项来看，很可能有一组是陌生人组队，另有一组是熟人，或者说是亲密的人组队。” 这个解释倒是让杰瑞米感到有些新鲜。 “我们组之所以是蜜蜂和蜻蜓。前提是因为有你这种bug级别的杀手玩家存在。根据你之前几局的对战情况，像你这样武力极高、精通各类杀人技巧的玩家应该极其稀少。” 杰瑞米抬了抬眉，似乎对听到这样的评价很满意。 “所以另一个蜻蜓，更大概率是基于手气不好，抽到了【衣蛾、蜻蜓】组，却对随机队友不存在很多信任的情况下而造成的局面。也有可能是看到队友【蜜蜂、螳螂】的选择里没去选续航的蜜蜂，而是选择了螳螂这种掠夺的类型。” 杰瑞米眨了眨眼睛，示意她继续说。 “衣蛾的选择则相反。到了这个关卡的人，之所以会选择衣蛾，不可能是为了躲藏，很可能是为了守护队友。” “也有道理。”杰瑞米打了个哈欠道，“不过互相认识居然都不选蜜蜂，看来是对抢夺别人的食物很有自信咯？” 叶满想了想，说道：“目前看来是这样的，不过等看到人员配置再下定论吧。目前我们的目标和所有的螳螂一样……” “找到衣蛾？” 叶满点头道：“不错，找到衣蛾，当然还有找到其他蜜蜂。” 【舱门将于10秒后开启，为了欢迎大家来到这里，第一次配餐无需集体按键。下面请大家享用美餐。】 周围的黑色笼罩缓缓褪去，整个车厢显现了出来，雪原的光线使得整个车厢都很明亮。 车厢里原来是常见的四人对坐排布。 叶满眼前的小桌子忽然轻轻移动，和她邻座以及她对面的两人的桌子严丝合缝地拼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张大桌子，在对坐的座位中间。 桌子似乎在继续变化着机械结构，桌子上面出现了四个方形的孔洞，四个方形孔洞在正方形的大桌子上呈现田字型的排布。 然后从孔洞里缓缓升起了一份十分精美的餐食，香气扑鼻，甚至还有甜品、汤和饮料。 大部分人的目光立刻被食物吸引过去。 而叶满则不动声色地观察一圈——她看到了每个人迥然不同的神情，也看到几个人也同样在面色凝重地打量全场。她与他们目光交汇片刻，又错开。 叶满继续环顾，直到落到他们四人桌对面，面如土色、死死盯住她的两个人——梁辛和蓉绒。 第7章 车厢 “你们怎么也在啊......“蓉绒尴尬地一笑，声音有点颤抖，“正常都会在驿站待到五天的吧？” 梁辛面无表情，然而他的手正握着蓉绒的手，此刻由于微微用力而跳出了筋脉。 “3天的期限，有没有变化？”他盯住叶满。 “谁知道呢......”叶满淡淡道。 “可你明明答应了!”梁辛压低声音，此时是蓉绒的手在轻轻发力，指节微微泛白。 “前提是，我拿到了正确的名单......”叶满脸上的笑容陡然隐去，笑容附带的亲和力消失，威压感袭来。 对面两人都不说话了。 “名单是因为......”梁辛讷讷开口。 “喂，我说，咱们能不能边吃边说？”杰瑞米忽然笑着打断他，“你们看，别的组都吃起来了。” “好。”叶满对着杰瑞米很温柔地笑起来，开吃了。 梁辛深深看了一眼叶满，开始吃起来。 蓉绒也吃了起来，眼睛一直都怯生生地盯着叶满。 杰瑞米看回他们，又打量着车内的人。 叶满却没有回看他们任何人。 她一边吃，一边悠闲地欣赏窗外的白雪之原。 还是一片白雪皑皑的单一景色，阳光照射下白花花的一片，略有些刺目。 “各位，咱们吃完，要不要大伙轮流自我介绍一下？” 叶满收回目光，看向车厢里大声说话者。 是一个穿背心的花臂光头胖大哥，眼前几个光光的盘子，显然已经狼吞虎咽地吃完了。 他纹身一直纹到脸周，脖子黑黑的一片繁复花纹，根本看不出有没有te的痕迹。 车厢里只能听见咀嚼声，众人的眼神汇聚在他身上，并不搭腔。 “我先来，之后就是你这位兄弟，然后咱们按顺序往下走。”花臂倒也不在意，指定了隔他走廊的另一个高领衣服男人。 “你队友不先来？”高领衣服男人皱眉道。 花臂的队友是一个斯文眼镜男，脖子上有着浅灰色te纹，眼睛瞟向窗外，一副并不搭理花臂的神情。 “都一样都一样，总会轮到的。”花臂大声道，用眼神巡视一圈。 “等一等。” 一个冷淡的女声响起，说话者是一个戴金丝眼镜的女子，脖子上戴着小丝巾。 “我们自我介绍的好处是什么？明摆着这个游戏是自相残杀的，不是吗？” 这句质疑颇为有道理，众人都将目光从丝巾女子转向花臂大哥，显然代表了很多人的意思。 花臂却大笑一声道：“自相残杀也得分人，我作为蜜蜂，不参与你们的纷争。” 他忽然声音低了一些：“我得看看我的蜂蜜药丸给谁比较合适，不是吗？” 说起药丸，大家都有些紧张。 每18小时产出一颗药丸，36小时不进食则会十分危险，这说明整个车厢只有6个人能够顺利活下去。 “我们现在统一吃了一次饭，之后实在不行可以再统一吃嘛，也不是一定要靠蜜蜂......”对面的蓉绒小声问梁辛。 “这位妹子，你大点声？我耳朵不太好。”花臂男忽然转向蓉绒。 耳朵不太好？明明是耳朵太好了。蓉绒极小的声音都没逃过他的耳朵。 花臂男抱着手臂，借这个机会对大家施压——不要私下讨论。 蓉绒一僵，只好大声把她的观点又重复了一遍。 花臂男笑道：“妹子，可那按钮上写着请勿按键呢？” “但是规则里说可以按……”蓉绒忍不住反驳。 听到这话，几个人的眉头明显皱了一下。 “规则也许是陷阱，能够有现成的蜂蜜胶囊，我们肯定优先这个。”金丝眼镜女人对蓉绒说道。 “可是......这样就一定要死人了呀......”蓉绒继续小声嘟囔道。 花臂男笑了笑：“挺不错。10个人，你们已经有了4票是不是？原来你们是这个打算……” “4票？” “什么？已经有了4票了？” 人群中传来一些惊呼和感叹。 “这就是我为什么说，要互相认识一下的原因。”花臂男冷哼一声，“一开厢你们四个就互相讨论起来了，一看就是认识。你们说了些什么，分享一下？” 蓉绒吓得噤声，剩下三人也没说话。 “不说是吧？”花臂男指向了叶满，“那你来说，说说你们的关系，以及你们一起打算按钮是怎么回事？” 第7章 十人 叶满被莫名点到，缓缓从窗外回过头。 她看见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到自己身上，杰瑞米也用手支着下巴看着她，金色发丝垂下来，脸上是事不关己的微笑。 “如果你是想问按钮的话，我暂时不支持按按钮。我赞同所有人自我介绍。”叶满淡淡道，“其他问题，我没有义务回答你。” 花臂男一愣，众人脸上也都出现了各种表情。 “怎么？你不支持按钮？”一个胖胖的男人小声问道，他嘴唇周围有一整圈小胡子，唇上的部分说起话来会被气流吹得轻轻颤抖，“你这个小姑娘，难道支持相互残杀吗？” “你们没发现么……”叶满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我们集体吃了一餐之后，火车变慢了。” 这句话说完，像是沸腾的水突然被放入了冰球，车厢忽然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转动脑袋，在往窗外望。 过了一会儿，和花臂男坐在一起的斯文眼镜男说道：“我用脉搏计算过境的树木，的确是慢了。” 其他人也看了窗外一阵子，默默转过头看向叶满，一片沉默。 叶满打破沉默，面向有些发愣的花臂男：“那么，按照你刚刚说的顺序，各位开始自我介绍吧？” 此时没有更多异议，众人开始了自我介绍。 整个车厢，走廊很宽敞，走廊两边是四个桌子，其中一个桌子空的，另外三个周围坐着10个人。 叶满，杰瑞米，梁辛，蓉绒坐在第一张桌子处。 梁辛和蓉绒后面的椅子背对着的是另外四个人，分别是金丝边眼镜女人苏萍，坐在一旁靠窗的是一个胖胖的男人康万，脖子很短地皱在衣领中。 他们的桌子对面，靠走廊的清瘦高领男人应昌宁，一旁是一个平头小个子男人章子嚎。 最后隔一条走廊是花臂光头男人马武，以及斯文戴眼镜男人符玉，他们对面空着。 至此，10人自我介绍完毕。 叶满默默回想着他们的背包信息。 梁辛给的背包信息看起来并不完全准确，这应该是他为了不被“夜鹰”迅速劫杀而留的后手。不过这些人的名字，他肯定不会撒谎。 叶满记得看过其中四个人的名字——苏萍、康万、马武、应昌宁。 苏萍和康万是接连着写的，说明这两个玩家出现在驿站的时间非常接近，以至于梁辛的记录将他们排在一起，极有可能是互相认识的。 而马武和应昌宁的同伴并没有出现在表单上的，说明有可能是单独的玩家。 也有可能是梁辛抽掉了几个关键的名字，同样作为留给她的后手。 “这样，既然我们互相挨着近，大伙平时白天就别说什么悄悄话了。” 正当叶满思考的时候，花臂男马武又一次强调了这句话。 他再度站起身，显得人高马大，又虎视眈眈地看了一圈众人，蔓延到脸上的纹身配上严肃压抑的表情显得有些阴森。 叶满轻轻眯起眼睛。 这家伙，在害怕什么呢？ 第7章 规矩 “明确地告诉我们，三天后只有六个人存活，却又不许我们自行交谈？”苏萍扶了扶眼镜，眼神犀利，“恕我直言，都到了这个时候，除非给我一个理由，否则很难听你指挥。” “你们是第几次来斯巴达克斯副本？”马武没有直接回应她。 他的腰靠着椅背的一侧，悠悠看向远方：“我经历过三次，没有一次生者超过半数。而如果我们这里存在那些榜上有名的杀手人物的话，甚至是会全军覆没。” 叶满听罢，余光扫向杰瑞米，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她之前和杰瑞米在驿站时，曾经向杰瑞米确认过一件事，就是这场仿佛大逃杀般无尽搏斗的斯巴达克斯，究竟有何获胜的可能性。 “每次子副本出来，都会询问你，【是否想要回到现实世界，离开斯巴达克斯副本】。”杰瑞米曾经是这样回答的。 马武看起来没有说假话，也没必要说假话，那么如果他说的果真如此，存活率如此之低，他又是为何执意留在斯巴达克斯副本中呢？ 叶满想起了她与杰瑞米的下一句对话。 “如果是这样，真的有人愿意一直停留在这里吗？” “副本带来的刺激，加上驿站的多元极致享受，现实中很难体验到吧……”杰瑞米耸耸肩，“而且我的现实和这个也差不多，徘徊在生死之间，还没有这么好的待遇。没必要回去。” 沉浸于斯巴达克斯副本中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游戏刺激，或是现实中过多的绝望与无奈，有相当一部分的玩家宁愿在副本中承受高风险，也想要不断继续积分赛。 如果是这样，马武又是哪一种呢。 另外，经历过三次副本，叶满相信此人已有足够的经验，要不是有非常可靠的固定搭档，要不就是非常擅长杀人或者解密。 思绪回到眼前的现实。 苏萍轻轻皱起眉头：“如果是这样，各自想解决的对策，凭借本事活下去，为什么不行？禁止私下谈话，能有什么好处？” “在我的有限经验里，伤亡最惨重的一次，便是形成了三股不同的阵营，彼此残杀，最后仅有三个人存活……”马武长叹一口气，“我们必须确保尽量多的人存活。” “又或者，mr. ma，你就是那么多injuries and death的原因？”杰瑞米微微一笑，捋了捋金发，双手搂住叶满，把头靠在叶满肩上，“wow，姐姐~他看起来就好scary哦，你要protect me哦~” 原本是个长相不错的外国人，杰瑞米在人群中只是引起了一些好奇和探究。如今是英文夹杂中文的装x小白脸，叶满感觉厌恶的视线瞬间包围过来，她面无表情地轻轻拨开杰瑞米环住她的手。 不过，虽然表达很浮夸，杰瑞米的提醒却不无道理。马武或者他的同伴中，很有可能存在杀手玩家，而避免玩家讨论的目的，正是为了防止出现可以抗衡的势力出现。 毕竟从体型上来看，马武单挑别人，极少有人是他的对手。 马武扯了扯嘴角，象征性地笑了一下：“如果没人比我参加得多，那么就按我的规矩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