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起之换亲》 第一章 公子如玉 如见已是到了小暑,可齐国上下仍还有一番过年似的热闹,他们的太子即将娶妻,这意味着不久的将来,太子便可登基听政。而齐国也将进入新的年号,这一番辞旧迎新,便像是又过了一个新年似的。 有节日的氛围,便有赠礼的市场,做玉石生意的安如晦安老爷又可以大赚一笔了。可眼下,他却似乎对样的景气不甚关心,每天也不在各个铺头照看生意,只带了亲信荣狄满街瞎转悠。这一日,他正在岁静河边儿走着,东张西望间看到不远处聚了一群书生模样的人,看起来都是年轻男子,他心里一动,赶忙上前仔细查看。 “李先生今日能赏光同行,我等实在是荣幸之至啊。” “那倒不必。”被称作李先生的那位正被簇拥在人群之中,他轻笑道:“顺路而已。” 安如晦听见那李先生的声音,再看那人相貌,一瞬间柳暗花明,他觉得这或许就是他要找的人! “先生对这次科考可有所提点?”那群书生明知李先生话中带了软刺,可为了似锦前程也只能豁出去这读书人的薄面了。 “你们尚有时间同我在此论道,便知你们个个都已是胸有成竹,已不需旁的什么了。” 安如晦本就对李先生样貌神态满意十分,如今听他四两拨千斤,越发觉得他称心如意。自己那倔脾气的女儿,就得找个这样的人治治。他正要上前询问李先生的名讳,便听到人群中有人问道:“先生,近日来城中《京报》只抄些皇城中花草杂事。晚生记得年前报上提到过‘削田’的商讨适宜,先生您也曾粉笔加批以示关心,不知现下情况如何了。” 这人的声音轻轻慢慢,眼看就要一旁大嗓门的书生盖过,可李先生却像是只听到了他的问话似的,对着那人道:“凡是皆要循序渐进,所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这句话本是李先生答朝中政事,可听在安如晦的耳朵里就变了一种风味。他越发觉得李先生是个能与自家闺女相与的人,这人不论来头如何,却有一种让人安心静气的本事,虽说是个教书夫子,可一点儿没有酸腐之气。但见他笑起来爽朗清净,话说得也刚柔并济。简直是夫子中的极品了,让自家那个五大三粗的孩子近近这样的人,就算不能成好,也能学学好品性。若是成了,那自然皆大欢喜,夫子虽是穷了点,可看这李先生处处显出贵气,可见家境殷实也不会穷到哪儿去。毕竟整个京城能比自己有钱的也屈指可数了,穷点算不得什么短处。 就这样在脑子里过了遍场,安如晦的心思是越发坚定了,他一路跟着这位李先生,直到那些同行的书生都散去后,便上前与那李先生作揖。 “您不必多礼。”李泽还了礼,将安如晦引到一旁小亭里坐下。“今日见您跟了我一程,不知是有何事?” 安如晦被识破,有些不好意思。复又听李泽道:“您与我也算颇有渊源,有什么话,您尽管开口便是。” “哦?”安如晦一面觉得这孩子会说话,一面又诧异不已。因为做的玉石生意,往往接触的都是达官显贵,就算是有钱人的家的夫子,也少见喜爱玉石的。即便有,也都是买些铺子里常见的货色,要说和自己相交的,那都是为了求稀罕玩意儿的,这样的夫子,他可不记得了。 “我那时还只有十岁,不过和这石桌一般高,您自然是认不出了。”李泽笑了笑,不紧不慢道:“家父曾因雪玉石与先生有过交情。” 安如晦心下一惊,顿时明了了这李先生确是个夫子,只不过这夫子教的学生太不一般了。原来他竟是当朝太子的师傅,鹿国公之子李泽。 “我随父从军,回程时被不知名的厉害虫子咬了一口,发了一路高烧。原以为要不行了,幸而蒙一位高人提点,从您那里得了雪玉石,才得以续命。”李泽起身对安如晦深鞠一躬道:“您对我有此大恩,晚生不敢有忘。还请您不要有所顾忌,想说什么直言便可。” 可安如晦却张不开这个嘴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位显贵夫子竟然是鹿国公李戡的儿子。安如晦心里戚戚然,好不容易寻到的姑爷,却是个朝中重臣,且不说商贾之家与李府的门第悬殊,单就是一个太子太傅的头衔,便已经是不行了。 十年前迎太子之时,他化名陈如,曾与李戡打过交道,也的确见过眼前的李泽,只是那个时候那个孩子看起来很糟糕,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把眼前这风华少年和那个孩子联系起来。想不到雪玉石竟有这般功效,它治好了这个原本不可能活下来的孩子,不愧是极品宝玉。安如晦感叹着摇了摇头道:“公子言重了。那雪玉石是个灵物,少有人能驾驭。可公子你患病之身,奄奄一息,却能让这宝玉护你周,此等修为,世间君子鲜有啊。” 李泽似是听惯了夸赞,只是淡淡一笑。“先生一路走来也是辛苦,不如就到舍下小坐须臾。晚生平日琐事缠身,十年来竟不曾亲自答谢先生,实在心有所愧。今日先生不妨了了下心愿,晚生自当感激不尽。” “这什么话,我们一家习惯了游历四方,今年才在盛京落脚,你就是想找我也找不着啊。”李泽越是对安如晦好,安如晦这心头越是不舒服,多好的一个姑爷苗子啊! “人老啦经不起什么事儿,走两步就喘。”安如晦觉得还是早走的好,不然再跟这位小伙子呆上一会儿,别说是太子太傅,就是太子他也认了。 李泽不等安如晦说出拒绝的话,便吩咐荣狄道:“我瞧着先生不大舒服,你在这陪着,我去前面喊些轿夫。等会儿就让先生坐轿子回去,切莫再累着了。今日先生不方便,也是晚生唐突了。” 李泽说完便快步离开,安如晦看着年轻人笔挺的背影唉声叹气。 “老爷,这人有什么好的,我看就配不上咱家小姐。”荣狄知道老爷心思,闷闷的回了一句。 “他都配不上,你当小风是天仙下凡呐。” “老爷,那咱家小姐在我眼里那就是天仙呐。”荣狄嬉皮笑脸的为老爷宽心“咱家小姐还小着呢,这婚事又不着急。现在是觉得这个好,没准儿过个几天还有更好的等着咱呢。” 荣狄的话不错,小风的年纪确实不大,十六岁不说人家的姑娘在盛京里也不稀罕。可是,一眨眼十年之约已到,那丫头把他们一干人等逼问的越发紧了。如不快点寻个人家,只怕没法收场啊。想到这儿,安如晦的叹息声更是绵延不绝了。 另一边,李泽好像也遇到了麻烦。 第二章 所谓伊人 “师傅本就答应做这孩子的生意,不可言而无信。” “这位小公子,我们啊不及您金贵,一天到晚就挣这么点。他那一趟是抬死人,晦气不说,钱也没几个。人家林公子只不过来得晚了会儿,可人家走得不远,价格又高,我们做生意的哪能跟银子过不去啊。” “钱不是问题,你开价吧。”李泽先前遣了一队轿夫去送安如晦,也因此只剩了这一队可以坐地起价。他无意与他们多做争执,便一改往日清廉作风,奢侈了一把。 “哟!今儿我乘个轿子还有点难呐。”说话的正是轿夫口里那个出价高的主儿,他名唤林巧贤,家中做着赌坊生意,平日里花钱大手大脚,为人也极为嚣张。他见李泽样貌非凡,衣着显贵。长相上一直自卑的他不免妒火中烧。“钱也不是只有你有,爷这里多的是。”他一边说一边掏出一锭金子。 那轿夫师傅接过,咽了口唾沫道:“小公子,您可还有比这多的?” “你之后尽管到——”李泽一向没甚么花销,每每出门也只揣个钱袋,顶多放些碎银子。不过,他这句“到鹿国府拿”却是没机会说出口了。 “林公子,好久不见呐。”这是个女子柔软的声音,闻者无不动容,纷纷看向这声音的来处。好一阵儿,他们终于在一旁的树梢上瞧见了一个身量清瘦的少女。她着一身青衣,因为那树枝太高,面孔有些模糊,但见她慢悠悠地开口道:“看来前几天我教导你的话你都给忘了,不然,怎么这么快又出来丢人现眼了。你不想自己的脸——”少女说着轻盈落地“和我一样吧。” 人们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容,与方才听到悦耳的声音时不同,几乎所有的人都倒抽了口冷气。这少女的脸似被什么溶液溶去了一般,口鼻难辨,只余一对布满伤痕的眼睛。那林巧贤方一听到这女子声音时便吓得腿软眼花,见她下来瞪着自己更是害怕,嗷一嗓子昏了过去。 轿夫见惹出了事,暗搓搓想揣着金子遁走。青衣少女忽而就出现在轿夫脑后,笑道:“你们这帮唯利是图的,真是丢尽了生意人的脸。”只见她衣袖一挥,也不知使了什么法术,原来窝在轿夫手里的金子,出现在了她的手掌上。 “你,你能吓着林公子。你休想吓着我们!那金子是我们的,我不管你使了什么妖术,总之你还回来便了,若是不还,我们兄弟几个还打不过你个小娘们!”说着便撸起袖子,伸手去抓那青衣少女。 “住手!”李泽皱了皱眉头,挡在少女面前喝道:“谁敢!”他声音不大,可眼里却有火。 那些轿夫真就害怕了,钱也不要了,抬着架子就要走。不过,他们是走不成了。青衣少女从李泽身后稍一移步,片刻间点了他们穴道。 “对付他们,还得靠武力!”少女回头看着李泽道:“小哥哥,你好人做到底,和我一块儿帮这可怜的孩子一把吧。” 一旁的人见这女子这等身手和相貌,早就远远躲开了,原本热闹的地界儿只剩下了他们三个。李泽听她唤自己“小哥哥”,声音轻柔软糯,不觉心头一热。他原本可以说不的,但一转眼,他便搭手抬起了架子。 小男孩的父亲死在了一间破庙里,他们把他抬去了城郊。在那里又遇到了专门做坟墓生意的人,于是花了点钱给这孩子的爹买了块墓地下了葬。等一切办妥后,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小弟弟,你不要再哭啦。” “姐姐,你帮我葬了父亲,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小男孩抹了抹脸上的泪珠,坚定的说:“姐姐,你把我留在身边吧,为什么活都会干!我,我也要像你一样??????” “像我一样?像我这样啊。”少女指了指自己的脸,在月色凄迷的坟场上,这张脸更是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小男孩显然被女孩猛地凑近给吓了一跳,可是他竭力保持镇静,并没有叫出声来。 “你看我这派功夫是俊的很,可是练了之后,脸就得变这样了。”少女的声音犹如云中歌一般飘渺轻柔,李泽静静站在一旁听得入了入迷。即使她在说着这样残忍的话,他也觉得这样好听。这是怎么了?李泽在心中问自己。 “姐姐,我不怕。”小男孩一张灰扑扑的脸上闪着一双被月色眷恋的眼睛,月光盈盈映在那双眼睛里。“我要好皮囊做什么,连父亲都差点无法安葬。” 青衣少女怔了怔,在袖中取出一块手帕,为他擦了擦脸。“你看,你这么俊俏,我可舍不得了。”她将手帕放置一边,转头喊道:“那边那个,对,就是你。小哥哥,我看你这么有钱,不如就照顾照顾这男娃。日行一善,如何?” “好”字又要脱口而出了,不过这次,李泽稍微定了定神,施施然道:“姑娘既然有心帮他,何不遂了他的心思,收个小徒在身边。”想多和她说几句话,我这是怎么了,李泽心神微荡。 “这么漂亮的娃娃,你怎么舍得!你好狠的心呐!” 完了,这叫什么来着。李泽在心中狠狠骂了自己一句。他一个自小读圣贤书的世家公子,竟然在这个女孩子嗔怪的声音里把浑身的骨头都浸酥了,泡软了。 “好,我先帮你带着他。你什么时候想来看他,便来——” 他李泽话还没说完,那个挠了他心肝的少女竟一挥袖飞到树上,接着一棵一棵接着飞离了他的视线。他急得也是一挥袖子就要追上去,可是效果不太理想。袖子带起的风没把他吹到树上去,倒是扬起了地上的尘土,呛得他咳嗽起来。 在一旁观看的小男孩再也坐不住了,他默默的走过来把手帕递了过去。李泽想也没想接过来捂住嘴巴,一下子,满口都溢满了清甜的香味。他疑惑地看着帕子,是了,这是她留下的。他的心,又被轻轻的敲了一下。 这时,鹿国府的家丁们终于寻到了他们夜不归宿的少爷。“少爷,您可吓死我们了。这林子这么大,喊得我们嗓子都冒烟儿了,可把你给找着了。”老管家又是责备又是心疼道:“这么凉的风,可小心身体啊。快着,赶紧的把披风给少爷披上。你,上暖炉!” 李泽猜到那少女是听到了他们寻人的声音才避开的,心里正郁闷,脸上也没什么好脸色。 “少爷,您这是怎么了?”管家疑惑的看看周围,一个坟头和一个男孩,这里发生了啥? “走吧。”李泽叹了口气,吩咐道。刚走了几步,又停下来道:“喂,你怎么不跟上来。”那小男孩一听,笑出声来:“少爷,我叫林初恪。初衷的初,恪守的恪。” “哦,可有表字?” “没有。”男孩雀跃着:“不如少爷您给我取一个吧。” “所谓伊人,‘伊’字,如何?” 林初恪抬头望着身旁这位如玉公子,他眼角正带笑意,眸子里尽是温柔。林初恪忽然就明白了“何谓伊人”。他喃喃道:“好。” 第三卷 闺中待字 安如晦的府邸,建在了盛京绥靖河河东一处清雅的地界。他大约两年前便开始筹建这座宅子,因想着给安风姐弟俩一个好住处,所以从里到外无不精雕细琢。这座如宫殿一般的安府,惊呆了将安老爷送回来的两个轿夫。他们面面相觑,不知京城中何时又出了这样一位人物,竟将城中鹿国府给比了下去。就在他们欣赏够了准备抬着空了的轿子返回时,一个身影轻快的从他们身旁经过,走向了身后那幢辉煌的府邸。 “喂,你看到了吗?” “看,看到了。” 接着,他们俩都沉默了。原来并不是幻觉,他们真的看到了一个仙女似的姑娘,走进了这人间桂宫中。 这个姑娘,便是安如晦的大女儿,安风。她自幼跟随父亲的友人降尘居士研习武术,天南海北的跑遍了,今年才随着父亲定居在盛京。她今日又回得晚了,这才走得风驰电掣。但是,还是被父亲逮着说教了起来。 “一个女儿家,整天跑来跑去的,没个正形。你母亲在你这个年纪,就已经嫁给我做当家主母了。你却还像个孩子似的,不让人省心。”安如晦说着早被嚼烂了的这些话,一边又想起来今日遇到的李泽,末了便加了句:“早点嫁了人,好让你夫君管着你点,我也好放放心??????” “好啊!爹!我要嫁给未生!”安风抢着回答。 安如晦一愣,他几乎快要忘记“未生”这个名字,安风平日里问起自己时,总是称他为“师兄”,极少直呼其名。 “好爹爹,你就告诉了我吧。到底师兄去了哪儿!他可和我约好了,十年后要来娶我的。”女儿这样娇憨的请求,让安如晦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几乎就要弃械投降。可终归还是叹了口气道:“十年。十年前你们才多大,他怕是早把你忘了。” “我不管,我就是要嫁未生哥哥,我们说好了的。”说罢安风做了个鬼脸,嬉笑着跑回了自己房里。 小风,别说你那时只有六岁,即便现如今你已及笄,你又哪里懂什么是嫁呢?安如晦望着窗外,想着安风那不谙世事的眼眸,忽然有些无助的问道:“青儿,你说,我该这样骗风儿吗?” “当然不该!”一声轻喝从窗外飘来,惊得安如晦“腾”地从椅子上弹起来。 “降尘,你不能走门吗?我这窗户新装的,尺寸小了些。”他一边说,一边帮忙把窗户里卡住了的降尘拉了出来。 “下次记得改大点。”降尘面不改色的坐了下来。“我就是知道你最近为着小风的事情头疼,才夜访安府,献计献策来了。” 安如晦看着这个自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朋友,岁月似乎并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他仍是年少时一笑倾人城的模样。 “我推荐个人给你。”降尘得意的笑说:“鹿国公的独子,当朝太子太傅,东宫三宝之一的李泽。” 安如晦讶异道:“你这是整的哪一出?” “你就别绷着了,我知道你早看上人家李太傅了。” “这个荣狄,又给你通风报信!”安如晦戚戚然道。 “那又如何,即使他不说,我也觉得李泽是个不错的人选。”降尘笑道。 “可他是朝中重臣!他身边儿侍奉的是??????”说到这儿,安如晦压低了声音,一双眼里也多了份不安。 “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降尘收起了玩笑的神情,用沉稳的声音安抚他的老朋友。“十年前你我迎太子之时,便已经不能再置身事外了。可是我觉得这一切都值得,为了给林青报仇我们做的这些都不算什么。但是我们不可能瞒着小风一辈子,有些事她也到了该知晓的年纪。不如就趁这个机会,让李泽做一回引子,下一剂良药给她喝下去。让她治治那回忆症。” “降尘,我就是担心我的小风会像青儿一样??????”安如晦想着他那温婉而又刚烈的青儿,眼里泛起泪光。 “如晦。你我都不再是十六年前的愣头小子了,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能保护小风。” 降尘热切坚定的眼神鼓舞了安如晦,是的,无论发生什么,现在的他们都已有了完的能力去应对。 “那就这么定了,我去说亲。”安如晦拍了板。 “明日李戡会参加聚贤阁的宴会,我帮你搞了封推荐信,你便去吧。”降尘说罢便夺窗而去,不过,他忘记了窗户的尺寸,再次被卡在里头。安如晦笑出声来,一边伸手助他脱身,一边道:“我知道了,明日,我一并把这窗子修了。” 翌日,安如晦吩咐了修窗适宜后,便收拾一番,独自前往了聚贤阁。有了推荐信上头的公章,他轻松进了门,在宴会厅中游走起来。不一会儿,宴会开始,大家列席入座。照例得请最尊贵的与会者说一番开场白,李戡便被大家推举讲话。安如晦在角落里盯着他,等他讲完话开始走动时连忙尾随其后。 “这位先生跟着在下转了这么久,不知所谓何事啊。”李戡武将出身,早就发现有一双眼睛在紧紧的追着自己。 安如晦尴尬的笑笑,心想怎么自己跟完了儿子跟老子,还都被发现了!“鹿国公好身手,虎父无犬子,贵公子也是生的英武不凡呐。” 若是别人如此唐突得奉承自己,李戡会觉得很鄙夷。可眼前的这位先生,面若冠玉,身如剑虹。哪怕是从不以貌取人的李戡也不得不心生好感了。于是乎李戡笑道:“哦?先生见过我儿?” “不瞒你说,我十年前便见过将军一家。”安如晦的声音放低了。“将军,这里人多哄闹,不是说话的地方,请随我来。” 也许是十年前这个时间点甚是敏感,李戡随着安如晦离了这人多口杂之地,到了一处无人的方亭内。 “我姓安,名陈,字如晦。是个游历山河多年的玉石商人,今年刚在京城建了宅子落脚。十年前,说来惭愧,我曾化名陈如,赠予将军一块雪玉石。” 李戡登时激动万分,上前抱拳说道:“原来是陈,奥不,是安先生!您救了小儿一命,我和夫人原想好好答谢,可是——” “将军,请原谅如晦当时不得已谎称姓名,又不得已不辞而别。” “不不不,当时的情况??????您这么做是万之策。恩公,我和夫人遍寻你不着,想不到今日你竟然来找我了。有什么事,您就说吧,我李戡一定赴汤蹈火—— “言重了!这事儿一点也不危险,就是有点,难为情啊。”安如晦知道李戡一定已经明了他的身份,这样事情便好办了些。果不其然,李戡上前道:“你我和,他——三人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于是安如晦便将家中尚有待字小女的事缓缓道来,李戡是何等明白人,当即明白了他这恩公的心意。他心里对这位恩公是十万分的感激,原就无以为报,现如今有幸得恩公垂青,肯将小女下嫁,李戡只恨不得立刻与恩公结下这秦晋之好。只是恩公的意思,还是想要慢慢来,让两个孩子先见见面,熟悉熟悉。李戡便只好也慢着来。可虽说是慢,李戡却要明日就安排相亲事宜,安如晦便也应允了。